《魔女的进击》 第一章 棘手案件 众所周知,数学里有一个孤独的词,叫假设存在,但其实在辩护过程中,也会经常用到。 这一年的春天,异常的萧瑟,一直以来热闹的安城都仿佛突然按下的暂停键,尔后缓慢重启,就像旧式的电脑,长年累月的工作之后,速度缓慢,又异常惨淡凄清。 这一年,才刚开始,很多人就已经意识到会是非常的艰难,非常艰难的一年。 罗息和所有人一样,已经有所感悟,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又投入案件整理之中。 罗息在取得律师资格证之后,就凭借过硬的专业能力进入全国十强的jt律师事务所工作,这家律所在市中心,在寸金寸土的金融中心独占三层办公区域,足见其合伙人能力很强。 而她在经过多年的努力后,早已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面积不小,里面有许多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律法书,还有各种案件资料和档案,此外,还有一些绿植,还有一个不算大的休息室。 不得不说,环境极好,一大片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金融中心,冬日里阳光洒进来,异常温暖。 她最早的诉讼委托人是安城着名房产大亨方之仲,被指控潜规则公司员工,罗息利用超强的专业能力以及猎人般高超的技术,成功的让方之仲罪名不成立,无罪释放。 而她也凭借这次诉讼,成功在jt站稳脚跟,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尔后,才有今天的地位。 从业多年,在业内有着极高的口碑,无论对方是谁,都能扭转乾坤,成功替对方胜诉。 当然,她从法律事务中获得的收入相当可观,所以,年纪不到三十,就已经依靠自己的努力全款买房买车,各种奢侈品也不在话下。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俏丽的眉梢微微一皱,清声道,“进。” 不一会儿,红色的木门从外面推开,紧接着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抱着一堆文件,走到办公桌前,开口道:“罗律,刚刚秦所的助理过来通知,说是秦所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好像是有一件棘手的案件需要你来处理……” 女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办公桌前的罗息打断,“好像?王岩,从你进入jt,第一课的内容就是,任何谈话内容里,不能出现好像、可能等这些不确定的词语,尤其你以后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王岩一怔,随后带着歉意开口,“罗律,我记住了,没有下次了。” jt律师事务所,作为国内十大顶尖律所,吸引无法法学高材生争相加入,哪怕只是一名小小助理,和待遇都会比其他律所更高,发展机遇也更大。 而她,从刚进大学,就开始卯足精神,不敢松懈一刻,就是为了在毕业后可以进入jt,以至于她现在成功进入后,格外珍惜。 罗息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缓和了语气,“去调查一下海盛食品最近几年的投诉记录,”随后她想到什么一般,提醒道,“低调调查,除了我,我不希望事务所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王岩怔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罗息沉思了片刻,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落,她直接挂断电话,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出办公室。 顶楼唯一的一间办公室,正式jt律师事务所负责人的办公室,他手下还有不下六位合伙人,手握安城近七成的诉讼案件,资历极高,影响深远。 然而,尽管如此,遇到棘手的案件时,首先想到的却是罗息,一个不到三十岁,从业不到十年的年轻女人。 年近半百的男人坐在皮质沙发上,眉头紧锁,手上的动作却很缓慢,缓缓的泡着茶,像是在等待什么。 罗息也不急着开口,云淡风轻的坐在另一边,好整以暇的等着。 许久之后,男人将泡好的茶倒了一杯,递到罗息面前,随意的开口,“尝尝这明前龙井。” 罗息微挑了下眉,龙井茶在清明前采制的叫“明前”,谷雨前采制的叫“雨前”。向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说法。 而龙井茶泡饮时,但见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尤以一芽一叶、俗称“一旗一枪”者为极品。 哪怕她对茶没什么研究,却也看得出来,眼前,这茶可不就是极品么? 看来,这次的麻烦不小,才会让他这般舍得? “您……找我有什么事?”罗息也不和他兜圈子,直切正题。 男人缓慢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海盛的事听说了,无论真相如何,我都希望海盛安然脱罪。” 果然,真是海盛食品的事! 罗息了然,看了一眼面前的清茶,道,“您该知道,近年来,海盛食品的安全事故不断,收到的行政处罚决定书不少,这次的事怕是不容易……” 男人愣住。 罗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自然清楚,性格乖张,行事毫无章法,却每每能维护委托人的权益。外界传言她背靠大树,所以才敢这般放肆,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殊不知她的专业,她的能力,同样让人望尘莫及。 秦峰知道她原本有机会进入检察院,成为最年轻却最有能力的检察官,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并未选择检察院,而是选择律所工作。 谁能料到,这样年轻的女人,竟能轻松应对各种棘手案件。 “如果没有足够的砝码,”她的嗓音低了几分,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轻笑,“我可不会自找麻烦,毕竟吃力不讨好。” 秦峰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扫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资料,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我可以答应你,这次的事结束后,你会成为jt第九位合伙人。” 原本,按照资历,罗息早就满足合伙人的条件,然而,年初他们律所新加入了一位律师,背景不简单,所以他们这些人商量着让这个人成为第九位合伙人。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突然闯入一个女人,怎么都会产生排斥,所以,罗息直接被排除在外。 罗息端起茶杯,云淡风轻的抿了一口,目光落在那棕色的档案袋上,很是直白的说了一句,“那本来就是我的。”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秦峰一愣,这个女人虽然很年轻,但实在不好对付,如果不是看在她的能力上,他们早就将她踢出去了。 事实上,他们也担心罗息去了其他事务所,反倒成为强劲对手,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 罗息放下茶杯,拿起那份文件,快速扫了一眼,随后出声道,“没理由我替你们卖命,还要承担所有风险,不是吗?” 秦峰抬眸,看着她,“放心,我们很清楚你的实力,这次的合伙人是你的,我向你保证,不过,前提是这个案子能完美解决。” 罗息失笑。 秦峰的脸色白了一度,“怎么?” “没事。” 罗息收了笑,她又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自然清楚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何况,她不过是想拿到她应得的东西。她来jt六年时间,除了最初几个月打杂,后面她平均一天要接手一个案件,忙起来时连吃饭都顾不上,更别提休息,这才今天的成就。 外人只看到她现在的功成名就,却无法想象她要经历多少才能做到。 秦峰将档案袋递给她,“这是方总那边提供的资料,如果你还需要其他,随时可以和他的助理联系。” 罗息接过档案袋,手指微微摩挲,不算太重也不算太轻,说明里面的资料恰到好处,刚好满足他所能提供的那部分。 “想要彻底摆平眼下的风波,这些可不够。” “方总考虑到了,所以他等着你去找他,”秦峰见她若有所思,又说了一句,“这样的案件交给其他人不放心,也只有你才能解决。” “因为我擅长这类型的案件,而且我的宗旨是不会让任何一个委托人有麻烦?”她微微眯眼,现在突然有些不喜欢了,“但是,我可没答应一定会成为他的代理律师。 “你……在犹豫?”秦峰诧异地挑眉。 这个反应落在罗息眼里有一丝可笑,这不正是他们想看到了么?她不过是如他们所愿,怎就觉得意外了。 罗息收回目光,将档案袋和文件放在一边,没有出声。 秦峰拿出一张便签纸,推到她面前,“对了,方总说这个东西给你,你就知道去哪里找他。” 罗息只扫了一眼,任凭它躺在茶几上,还是不说话。 秦峰觉得她一向很健谈,突然不说话不太对劲,刚想说什么,罗息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然后对他道,“秦总,我有事先走了。” 出乎意料的,秦峰并未多说什么,让她先出去。 第二章 千年狐狸 办公室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动作随意,仿佛在自己的地盘,看到罗息走进来,冲她笑了笑。 罗息将手上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才走到沙发前坐下,“你这种遇到棘手的事时就来找我的癖好,能不能改改?” 杜陵秋十分自然的拿起一瓶水拧开,然后喝了一口,才开口道,“海盛的事你打算插手?这次可不好对付?” 罗息很平静,他清楚杜陵秋的性格,无事不登三宝殿。 所以,她挑眉道,“你接了这个案子?是想我……” “那么紧张干什么?杜陵秋抬眸看她,“我又没说让你放弃。” 罗息意外,却并未出声,这个男人太过腹黑,一肚子的坏水,谁也没办法,所以,她才不会自讨苦吃去猜测。 “你就不问问我怎么想的?” 罗息拿着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打着,闻言,慢条斯理道,“因为你不是我的对手,哪怕对方是你,我也不会给面子。” 杜陵秋脊背一跳,将手里的水放下,盯着她,“不,我可没让你放水的意思……”他来当然没有这样的目的,只是…… 罗息手上的动作一顿,淡定自若的看着他,“你是想说让我不要放弃最初从业的初衷?还是想让我不要接这个案子,不要继续助纣为虐?” “杜陵秋,我说过我的事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 罗息眉梢一皱,这个男人还真是让她头疼,每次她接这样的案子,他都会出现,也不知道是盯着她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像狗皮膏药,死缠着不放。 “你应该没忘记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检察院,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你看清了某种真相,又或者喜欢私人律所的轻松,但其实你我都清楚原因并非如此。” “以你的专业水平,如果能进入检察院,那一定是相当厉害的。” “当然,现在成为一名律师,被称为职业射手,能让委托书轻易从不利的证据中脱身,足见你在这样的行业如鱼得水,可是,你别忘了,你选择这样一个专业的初衷。” “我们认识了多久?五六年?不过一两年。”罗息撇嘴,“哪怕是朋友,都谈不上。” “谁让我喜欢多管闲事呢?”杜陵秋平静的看她,绚烂的阳光透过玻璃印在他的眸子里,异常耀眼,仿佛带着一丝光,冲进她的血液里。 多管闲事? 罗息唇角抽了抽,安城谁人不知,检察院的杜陵秋嚣张得像太子爷,谁也不放在眼里,平生只认一个理,非白即黑。 虽然从他们认识,他一再阻扰她接这种案子,虽然每一次都很欠扁的跟她说没办法改变,但是和无数次一样,他总会有意无意透露一些线索给她。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拿出手机翻了翻,然后递到她面前。 罗息稍稍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犀利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手机上。 和她说同一款机型,颜色却是不同,防偷窥屏幕,除了他主动,其他人休想看到上面的内容,可见他的谨慎。 “海盛食品目前负责人是方旭,他和你拿进来的资料上的内容有所出入,资料上显示他为人正直,注重食品安全,但实际情况却完全相反。” 在食品中出现异物并非第一次,而且当初方旭在采访过程中曾经提到,他们海盛食品成本在65左右,但实际上,根据一些专业人员对其成分的分析,认为他们食品实际成本不到20,那么,超出的那部分成本来自哪里呢? 显然,针对海盛食品的近些年的发展,不难看出他们大部分投入在广告推广宣传上,大量的资金投入,无疑会减少食品本身的成本,作为负责人如果真的以食品安全为中心,应该不会容许存在这样低级的错误。 “从消费者拿出的证据来看,确实有可能是在处理过程中存在失误,但实际上,纵观这些年关于海盛食品的评价,存在这样情况并非第一次。我想你也拿到了这样的资料,鉴于你将方案拿回来,说明你会接下这个案子,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方旭这个人,不太好打交道,哪怕这次他需要你的帮忙,最后也不过是农夫与蛇,反咬一口再正常不过,当然,他可能会隐瞒对他不利的证据,说不定看到你在庭上吃瘪,还指责你能力不行。” “我知道你想铤而走险,但这一次和其他任何一次都不同,方旭不会向你坦白,而你只能另辟蹊径,难度更大不说,有用的资料都可能拿不到。” “至于原告信息,你会拿到,但不会是全部。” “所以,罗息,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也知道你不会加入检察院,但作为一名执法人员,我不想看到你一错再错……” 罗息打断他的话,“我很感谢你的劝解,不过我意已决,相反,我需要提醒你,作为对手,告诉我这些,就不怕败诉吗?” “的确,你的委托人手握证据,而且还是一段视频证据,不过,从视频来看,进行了剪辑,所以,你觉得,单凭一段视频就能扭转乾坤?” “再就是,据我所知,你的委托人征信有问题,这样的污点,哪怕他说的是事实,在法庭上,都有可能完全推翻。” “这一次你会恰巧出现,而且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说明你在担心,担心辩护律师是我。” 罗息拿过他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下,随后放到他面前。 “你的调查的确很详细,而且你也很狡猾,想必找我就是为了让他们怀疑,然后换了我这个代理律师。” “至于你打着为我好,出于正义,别闹了,都是千年的狐狸,演什么聊斋?” “杜陵秋,我会将这些告诉你,说明这些与我没什么用,但作为从业比你长久的律师,基本的经验还是有的,你还年轻,要学的还很多,姐姐不介意教教你,让你长长见识,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罗息手指点了点他的手机。 “哪怕你是检察官,象征着正义,但是,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还是省省,录音可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手段,尤其是你的身份。” “杜陵秋,你的老师没交过你吗?从事司法工作的,哪有谁是简单的,这一行啊,简单点可呆不久,尤其到不了高位。”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沉寂,杜陵秋惊讶的脸上写着四个字,“无地自容!” “当然,还有其他可能,”罗息漆黑的眸子盯着他,“比如你对我有意思,所以不愿看着我泥足深陷,才会不惜自己的前途指点我?找我就是为了提醒我,让我小心你们检察官的招数,别被自己的专业蒙蔽了?” “我想,后者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个女人,在不经意间就露出了自负轻狂,让人无招架的余地。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给你提个醒,告诉你的委托人,庭外和解对他而言才是最佳选择。” 杜陵秋气结,他原本是好心提醒她这次的案子非同一般,不曾想竟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罗息起身,将档案袋随意的放在办公桌上。 杜陵秋拿着自己的手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厉害,不过,你好像忘了一点。” 罗息抬眸看着他。 “如今的公众,更具同情心和共情,一旦这件事传到网络上,就会无限发酵,哪怕我们没有足够强大证据,也会有人送上来,”杜陵秋深深吸了一口气,“海盛早就进了秘密调查的名单。” 罗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声音低沉,“杜陵秋!” “嗯?” “给你一个忠告。” 杜陵秋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却还是等着她开口。 “这般重要的事情,不要告诉你的对手。” “……” 第三章 是你求我 罗息说完,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拿着平板,不知道在做什么。 杜陵秋看着她拿进来的档案袋,问,“你不研究一下?” “没必要。”罗息漫不经心的将档案袋放在一旁那堆文件里,显然,她没有太大的兴趣。 杜陵秋借用了她的打印机,打印了一些资料,方旭毕业于国内名校,而且还是高材生,所以一开始就比别人高,大学期间还作为交换生出国留学了一年,曾经在世界五百强麦肯锡工作过,的确,履历很优秀但是…… 他在辞职后就立刻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不到十年,就让公司成为国内一流企业,毫无疑问,他每一步都计算得十分精细。 的确,从经验来说,他比不上罗息丰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能力会差她几分。 “有问题啊,”杜陵秋不自觉的开口,“他在麦肯锡接触的最后一个案子就是食品类的调查,结果工作还没完成,就辞职,然后迅速成立自己的公司。” 有问题? 罗息一顿,目光瞥向他手里拿的那堆纸张上,这些资料她粗略了解过,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看,此刻,她定定看他,“那家食品公司现在还在吗?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 杜陵秋一怔,道,“虽然我现在是以朋友身份来找你,可是调查这些事却是为你提供帮助,不太合适。” 罗息打断他的话,“你不是想我拒绝这个案子?” “怎么?” “既是拒绝,总要有足够的理由才是,如果我不清楚这背后的套路,又怎么能拒绝报酬如此优渥的案子呢?”罗息敛眉,“你可以好好考虑。” “当然,我不一定会拒绝,”她似笑非笑,摇了摇头,“以你的性格,来找我多半也是想从我这里探听思路。” 罗息抬眸看杜陵秋,“那个男人曾经因为食品问题敲诈过一家店,你们没调查过吗?” 杜陵秋第一反应不是猜测她的目的,而是赶紧发了一条信息,让人调查那个男人的情况。 随后,他转身往外走。 “你现在应该祈祷,他这样的行为不多,”罗息语气淡淡,眼看着杜陵秋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她又随意的补充了一句,“到时候你们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第二天,罗息被请到检察院。 原本,她并不打算理会,最好的解决方案已经告知他,多谈无益,但杜陵秋说他的当事人想见见罗息。 自然,罗息先去见了方旭。 海盛食品这些年发展趋势持续上升,规模也越来越大,连厂房也在不断扩张,更是在早些年购买了独栋的六层办公区域。 她到达海盛食品办公大厦时,时近傍晚,今年整个经济效益都不好,所以基本没有加班,都是到了点就下班,路上到处都是回家的行人。 罗息开着车,没一会儿停在空旷的停车场,然后下车。 她刚走出几步,就看见了方旭,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第一反应是意外,看来这次的影响不小。 作为执掌海盛多年的负责人,按理说,经历的大风大浪无数,哪怕是投诉食品安全问题也并非第一次,这次怎么就这般在意? 方旭见到罗息的第一反应是惊讶。 她是个女人,而且极为年轻的女人,关键还长得漂亮。 个子不矮,看起来十分清瘦,米色风衣,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套裙,身材很好,低调又让人过目不忘,赏心悦目得像娱乐圈的大明星。 罗息走近之后,冲他礼貌一笑,这个季节的安城,多少还有些清冷,对方都是西装革履,比起她,反而更像是名律师。 方旭显然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僵的伸出手,“久仰大名,罗律师!” 罗息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早就习惯了这种虚伪的话,唇角一勾,“在和对方委托人见面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和方总聊聊。” 这毫无疑问是给他提了个醒,从她接了这个案子,方旭没有主动找她,甚至连提供有用的资料都没有。 方旭显然听出头话里的揶揄和威胁,却没办法反驳。 愣了一秒后,褐色的眸子闪了一下,“当然,原本应该是我主动拜访罗律师才是。” 心里想的却是,jt到底怎么回事?居然给他推荐一个女人,而且如此年轻?白给那么多代理费了。 到底都不是简单的,罗息也不在意。 毕竟,这个男人好日子到头了还不自知,真是可悲。 随后,跟着他们走进办公大楼,好半天才听方旭主动出声,“罗律,这个案子你有多少把握。” “我们等会再谈。”她迈开长腿,跟上他们的步子,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忽然说了句,“我听说方总曾经在麦肯锡工作过。” 方旭脸上的表情一滞,这个人果然不简单,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才走进大楼,罗息毫无预兆地脚步一顿,后面的人差点撞了上来。 她转过身看着男人,眸色漆黑而深沉,“你刚刚是不是想说,jt是不是没有人了,怎么会安排一个年轻的女人过来?” 方旭刚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发火,就看到她平静无波的模样,莫名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想他在商场混迹多年,鲜少有这种感觉。 尽管尴尬,方旭并未否认,“是。” “年轻,女人,”她缓缓重复了一遍,“任何一个行业,不要因为性别和年龄就去质疑一个人,否则会跌大跟头。” 说完,继续往前走。 方旭坦然道,“不是质疑,只是觉得这次的事比较棘手。当然,关乎海盛接下来的发展,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 罗息背影挺直,步伐轻快,目光直视前方,“我不同意有些人因为情况特殊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谁能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呢?” 方旭一怔,随后出声道,“的确,是我孤陋寡闻了。” 孤陋寡闻?她轻挑了一下眉梢,深邃的眸子里闪过难以捉摸的意味,等到了办公室,才又出声道,“打算私了还是公了?” 方旭不怒也不恼,在不了解情况下,他选择走一步看一步,给她倒了杯咖啡,说,“我唯一的要求是不影响海盛下一轮的融资。” 罗息淡淡回答,“前提是这个的事件可以完美解决,当然,更要看方总你的诚意了。” 方旭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从他成立海盛,带领海盛成为国内食品领头羊之后,就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罗息察觉到他的不悦,神色清凛下来,“方总,是不是觉得现在很没面子?可比起面子,海盛的前途更重要,不是吗?” 方旭默了半晌,规矩地回答,“请求你帮助海盛度过难关。” 罗息端起茶杯,似笑非笑的开口,“陈所说我要是来见你,你铁定不会给我好脸色,毕竟我一个女人能改变什么……” 话还没说完,方旭就抿着嘴唇打断,“很抱歉,是我的错,罗律师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如果您出手,这次一定不会有差池。” 罗息唇角一勾,她可没错过他刚刚看手机的动作,想必他的助理将她的详细资料发给了他,而他很清楚,其他人不会接这种难度颇高的案子。 方旭亲自煮了茶,然后递到她面前,“罗律师,我订了一个包厢,我们可以边吃边说。” 罗息坐着没动,也没出声,而是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许久之后才张了张红唇。 “首先,”她说,“如果你知道一种简单的方式,方总,海盛的发展就会顺畅许多。我们人类,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能感同身受,或者站在他的角度出发……” “什么意思?” “……除非你当时就在现场,或者你就是他,亲眼目睹了所有事情的发生。” 罗息告诉他如果他无法做到,其实就没办法证明他在说谎,不过是敲诈,他手底下那些人一味的告诉他,这分明就是敲诈,却没有人告诉他这种可能性真的存在。 不过,如果从消费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就会发现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情况,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期望从未犯过任何错,也不能因为他的信用问题就怀疑他在说谎。 但…… “我不管这些,”方旭有些恼羞成怒,“我出了钱,就是要满足我的要求,替我解决这次的难题,除非你们想名誉扫地。” 罗息轻笑一声,“到现在,你还没搞清楚状况,不是我巴结你,而是你应该求着我,懂吗?” 方旭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泄了气,“很抱歉,是我太急躁了。” 第四章 不同意庭外和解 见过方旭后,罗息才去检察院找杜陵秋,那个男人也在。 “杜陵秋,我们直接进入正题,”罗息放下包包后,坐在他们对面,“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有时候也会绕开法律,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法律还是要严格执行,你们的诉求在法庭上不会有任何好处。” “我不明白,作为消费者,难道维护我的合法权益都不行?”男人直言道。 “那你就好好听着。” 罗息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们面前,“近一年,出于消费者,你连续五次以购买食品有问题向相应的门店提出赔偿诉求,根据调查显示,有些商家出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原则花钱息事宁人,但也有商家直接报警。的确,作为消费者,你有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权利,但是前提是,的确对你的合法权益造成了影响。” “只要有商家表现出想要赔偿你的意识,你就会瞬间发布到网络上,发酵这类情况,以此获得更大的利益,”罗息道,“但实际情况是,确实有部分商家存在问题,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你自身的原因。” “这一次,真的是他们食品问题……” “这么说,”罗息直截了当的下了判语,“我们都是普通人,要遵守法律。” 杜陵秋整个头大,就她的话来说,无论海盛是否存在问题,但所有证据无法明确指明确实是海盛存在的情况。在某些情况下,法官还会根据他以往的行事作风,认定他这是栽赃陷害,毕竟作为这类案件常胜律师,她有这样的能力。 “罗息,你说的实在糟糕透了。”杜陵秋说,“我们的法律明确规定,消费者的权益一旦损害,必须追究法律责任,谁也不例外。” “的确如此,”罗息并未否认,不过,她拿出另一份资料,“据我所知,你的委托人曾经因为故意构陷商家被抓,而且留有档案记录,试问一下,一个有前科的人,如何让人相信?” “这一次,他不是……” “当然不是,”罗息拿出一张照片,“在购买这份食品时,你的委托人在冷柜前徘徊了半个小时,并且挑选比较,最后才心满意足的选择了这一块肉,我询问过当时负责称重的服务人员,告诉我他这块肉说不上好,而且他们打算打折售卖,请问,是什么让他决定原价购买呢?” “我不太懂,”男人小声咕哝了一句,又做了一次顽抗,“可是这也不能证明是我自己没事找事,谁会这么无聊?” “这才是整件事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不是吗?” “什么意思?” 罗息注视着他,杜陵秋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你知道什么是最大效益吗?”她问。 “绕开法律?” “不对,是彼此都退让一步,达成一致意见,很多事情都可以这样解决,”她说,“如果你不想一无所有,甚至背上陷害他人的罪名,庭外和解,才是最好的结果,你认为呢?” “不……”男人咆哮着,“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我不能维护自己的权益?” “为什么?”罗息笑出声来,拿出另一份证据,一段视频,“这块肉煮熟了之后,你并未亲自吃,而是让你的朋友,给他吃了,是他发现里面有根针,那么问题来了,一向小气的你,怎么会请朋友吃肉,而且就那般凑巧的咬开就发现异物,而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针头?请问在没看清异物是什么时,你怎么知道是针头的?” 对面的男人有些慌张,确实这种情况下,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怎么了?或者有什么问题?可他却知道是针头。 他双手交握在一起,抿着嘴唇,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确定是针头?为什么知道不是其他东西?”罗息扫了他一眼,继续发问。 难怪见识过她能力的人,第一认知就是她应该是从警校毕业,而非法学专业,果然,有她独特的风格。 杜陵秋倒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静静开口,“藏在肉里,总不能是骨头?” “反应速度不错,”罗息意味不明的说,“猪肉从猪身上割下来,还真说不准里面会不会藏着骨头。” 杜陵秋心里一个咯噔,乌黑的睫羽一垂,微微讶异她的理智和准备充分,却仍旧平静如初地回答,“也有可能因为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报告,所以第一反应猜测会不会是针头?” 这种猜测,对罗息来说,压根就不存在,只会显得自欺欺人。 对此,她笑了起来,“那也是,毕竟不久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不过结局很意外,想必不了解的人以为赔偿就算完了。” 男人一怔,的确,他知道这件事,当时还闹得挺大,至于后续发展,并没有新闻报道,以至于他们认为当时的推测就是结局。 罗息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对面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说,“所有证据都指明食物中的异物来自商家,的确,异物不可能在配送途中不小心落入食物里,看似简单。” 杜陵秋听得出来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此刻他们不过是在无用反抗。 这不是靠运气,而是靠智慧和聪明。 果不其然,她紧接着说道,“不过,根据商家和客户提供的视频来看,显然这种猜测并不成立,所以,你觉得……”她轻笑一声,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以你们的情况,被推翻的可能性有多大?据我所知,你平时压根就不会做饭,我们走访了你的亲朋好友,包括邻居也证明了这一点,试问一下,一个不会做饭的人,怎么会突然想着给朋友做饭?”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即便这是在检察院,可她毫不避讳,甚至仿佛是她的领地,任何时候,她都能占据主动地位,难怪,有人称她拥有某种能力,足够让她在一堆男人中扭转乾坤。 “当然,心血来潮也不奇怪,可问题来了,既然是为了招待很特别的朋友,为什么会选择一块,呃……不太新鲜的肉,可以说是看不出来,但据我所知,当时有人提醒过你,你不仅没听,甚至还将人骂了一顿。”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问,“你应该有经验,现在网络上那些看不见的手,能做出些什么?说不定能挖出很有意义的事情,你觉得呢?” 杜陵秋望着早已被吓得不轻的男人,漫不经心道,“罗律,注意你的措辞,否则我会向法官反应你在言语威胁。” “这话有问题,”逻辑严谨的大律师皱了下眉,“既然你们邀请我来,自然是想知道是否可以庭外和解,又或者上了法庭的胜率有多大,我不过是在满足你们,不是吗?况且,作为律师,我有必要提醒你们可能面临的情况,完全没有威胁的意思。” 杜陵秋:“……” 这个女人还真能说,黑的都能被她说成白的。 罗息看他一眼,随后又看向男人。 她搜集到的资料远远不止这些,以她目前所掌握的信息,随便哪一条都足够推翻他们。 杜陵秋也意识到,罗息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既然敢来,就说明她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况且,之前她就提过……所以,他的委托人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刚这么想,就听罗息很欠扁的说了句,“说起来,作为原告的代理人,有没有弄清楚情况呢?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杜陵秋蹙眉,有没有弄清楚情况? 她这是在怀疑他的能力? 他看起来这般好糊弄? 很想争论一番,但终究现在是正事重要,而且看她的表情,明显就写着这样的小事还用她多说的大字。 罗息拿着手机,十分缓慢的看着他们的证据之一的视频,可以断定这段视频经过剪辑,而且有意拼凑成现在的样子,看得出准备充分。 以为这样,就能倒打一耙? 其他的律师,可能在看到这段视频时,就觉得难度很大,加之网络上流传的新闻,更是头大,但其实是证据,也是障眼法。 最关键的一点,他的征信是否可靠,无论有没有什么证据,他提供了什么,一但他的信用有问题,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推翻。 罗息抬眸看抿着嘴唇的杜陵秋,不咸不淡的说,“这种时候,还是庭外和解。接受我当事人的请求,于你们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杜陵秋道,“我没有这么觉得。” 罗息微微眯眼,那表情似乎是被挑衅了,看他半晌,然后转身,语气变得不容置疑,“你该想到,除了这些,我还掌握其他证据,如果你们执意上庭,到时候……” 她顿了顿,下结论道,“到时候一无所有。” 面对她的挑衅,杜陵秋看向自己的当事人,无所谓的说了一句,“你觉得呢?” 男人沉默了,表情有点儿古怪,他没想到对方的律师竟然这样厉害,可还是坚持道,“纵然这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会……不会同意庭外和解。” 第五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罗息不打算和他废话,可半晌后还是说,“听说这件事情发生后,你给了那位朋友一笔钱,你不在意自己的名誉,那么你的家人呢?那个小女孩真可爱,要是让人知道她的爸爸是撒谎精,以后她该怎么面对身边的人?” 果然,男人被点中了穴道一般,突然起身,将桌子上那些资料推翻在地,“你有家人吗?怎么……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罗息抬眼看他,“做事需要三思而行。” “我们不会同意的。”杜陵秋目光坚定。 罗息毫不意外,只说了句,“你觉得从目前来看,你赢我的几率有多大?” 话落,直接走了出去。 杜陵秋深深看了男人一眼,淡漠出声,“我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清楚怎么跟我说。” 随后,他走出会议室。 检察院里也有高手,他快速走到办公室,目光扫过众人,随后走到一个个头娇小的女人面前,“查查我们那位当事人,看他有什么瞒着我们。” 女人长得很漂亮,皮肤很高,只是个头不高,身形瘦小,听到声音,抬头看了杜陵秋一眼,“老大,有什么问题吗?” 杜陵秋看她一眼,“如果不了解真实情况,我们会输得很惨。” 女人叫沈悦,办公室里的人都叫她悦哥,别看她个子娇小,却十分擅长计算机,任何消息都能查到,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黑客。 沈悦点头,“交给我就行。” …… 罗息见过某个当事人后,正准备回律所,刚走到停车场,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偌大的停车场里,晦暗不明,昏黄的灯光下,白色的车身上一片猩红,触目惊心,眼前的冲击,让她忘了反应。 这是……昨天见过的那个男人…… 随着一声惊叫声,她这才回过神来,她听到有人报了警。 不到十分钟,就听到警笛声响起,没多久,两辆警车停在不远处。 罗息定定看着自己车上那个男人,身体颤抖着,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站在那里没动,这个男人,她见到他时,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趴在她的车头上,而且还形成一片狰狞的血泊,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一时间也无法判断他是怎么死的。 一个男人绕过她,神色如常的走过去,“估计接下来你会有麻烦了。” 罗息透过人缝,地下停车场不算明亮,昏暗的灯光下,人头攒动,她还在看着,有人挡住她的视线。 “这次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刚才那个男人再次出声。 罗息扫了一眼男人胸前的名牌卡片,上面写着刑警大队队长蒋楠寒,她很奇怪,分明不过几面之缘,怎么会和她这般熟稔。 蒋楠寒是安城刑警大队队长,家里条件不错,不过,他却没有子承父业,而是选择高危而难度颇大的警察,曾经王岩还猜测,这个男人从事的工作是不是为了给家里人护航。 当然,这样的猜测毫无根据,男人的外貌非常醒目,眼睛很漂亮,是那种很完美的桃花眼,眸色很黑,仿佛古井幽潭,深邃不见底,鼻梁高,嘴唇薄,皮肤白,五官十分立体。 这样的男人,无论从事任何行业。都会很受女孩子喜欢。 不过,听说这位大队长为人高冷,破案子一把手,但为人处世方面完全相反,白搭了这副好皮囊。 蒋楠寒周身环绕着一圈低气压,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丝压迫感。 罗息立在那里没有出声,但蒋楠寒还是走了过来。 人群之中,罗息格外出众,眉眼轮廓犹如精心描画过一般,美丽不可方物,所流露出来的淡静沉然让人觉得安心。 最为重要的是,人人都觉得厉害的罗大律师,看起来竟然毫无攻击性,反而安静的像一幅水墨画。 蒋楠寒多看了她几眼,然后就听负责尸检的法医说着受害人的基本情况,他这才转身看过去。 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罗息,还在调查车主信息。 整个刑警队,向来很崇拜蒋楠寒,调查取证的速度极快,却还是询问他需要注意的事。 蒋楠寒扫了一眼罗息,道,“车主明明就在这里,你们不去请她协助调查,还在这里做些无用功。” 话一出口,其他人更欣赏他。 罗息忍不住蹙眉,诧异他对自己的了解,原来并不是因为熟稔,而是一直对她有所怀疑。 蒋楠寒抬起清淡的眉眼,迎上罗息的眼神,尔后波澜不惊的移开。 他的同事,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问过其他人之后,走过来询问罗息,“这位女士,这辆……车是你的,也是你报的警,所以,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罗息淡淡道,“我来这里是见一位当事人,刚准备回事务所,就看到这样的一幕,这个男人我也认识,是我最近接手的案子的原告。” “你说的情况我们会去了解,但是你……” “不用浪费时间,”蒋楠寒果断打断,“即使她和被害人有关联,而且这辆车是她的,她的嫌疑确实很大,但她未必是凶手,毕竟没有人会自己送上门,而且还没有任何处理就报警,不过这个凶手……”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地微微眯眼,“很有手段,而且有备而来,到底是她的竞争对手陷害,还是受害人自导自演,这才是我们要调查清楚的。” 罗息心里疑惑,这男人到底是相信她,还是觉得以她的智商不能做出这般完美的凶杀,虽好奇,但终究没有出声。 随后,问了一句,“所以,我可以走了?” 蒋楠寒没有回答,而是对还在查找线索的法证人员道,“车顶上有一处喷溅式血迹,不算规则,像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注意周围的痕迹和指纹,再检查一下驾驶位上的痕迹,看看有没有人动过?” 取证的法证和他搭配工作许久,很清楚他的能力,闻言,依照他说的详细取证。 没多久,一切工作完毕,受害人被装进无尘袋里,抬上法医开来的车。 法医准备上车时,蒋楠寒又补充了一句,“检查受害人的胃,看看有没有残留的药物成分。” 这时,刚询问罗息的那位警察走过来,“罗小姐,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原本,他差点因为自家老大和她认识,以为不会按照正规流程走,不曾想,他们那位阴晴不定的老大说了一句,“第一个到达现场并且报警的人嫌疑很大。” 所以,他只能公事公办。 罗息毫不意外,“的确我的嫌疑更大。” 那名警察诧异,“你……你该不是jt名状罗息罗律师?” 蒋楠寒只觉得头大,赶紧说,“你管她是谁?按照正常流程走。” 罗息不太满意地看了蒋楠寒一眼,对询问自己的刑警道,“我是,”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这个案子与我无关,我到达停车场不到五分钟,就有其他人下来,从血迹来看受害人死亡超过一个小时,我有不在场证明。” 这么配合的样子,十足十的模范好公民。 蒋楠寒无语地看她,对同事周庄道,“听到了,这位小姐不需要律师,不过,她要是不想说话,你们也不用勉强。” 罗息点头,“当然,我有权保持沉默。” 周庄无语,这两个人怎么像是认识一般,但又感觉和仇人无异,还真是矛盾啊。 …… 第六章 落井下石 哪怕罗息是出色的律师,在安城小有名气,但该走的基本流程还是要走一遍。 罗息坐在审讯室里接受询问,蒋楠寒和杜陵秋站在外面旁听。 问话的是周庄,说实话,他其实挺佩服眼前这个女人的,年纪轻轻,就杀伐果断,短短几年,就成功挤入十大名律之列。 此刻,近距离和罗息面对面,他不动深色的打量了她几眼,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长得确实漂亮,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不染凡尘,透着一股清净淡然,尤其是那双眼睛,犹如黑夜里的星辰,又黑又亮,还透着一层流光,清澈却波光粼粼。 他是清楚的,自家老大向来不近女色,哪怕身边出现一些漂亮的女孩,和她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只是,一想到在案发现场他的态度,一时间他也琢磨不透两个人的关系。 周庄先是问了一些基本情况,然后开始切入正题,到底是考虑她是一个女人,所以语气缓和了不少。 “请问,你和被害人王亮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如果真要说关系,可能就是对立面,我是被告代理律师,而他是原告。” “既然是对立面,那么,有没有可能你为了赢得案子,故意将他杀害?” 罗息眉头一挑,“很显然,这种可能性不存在。” “为什么?” “在昨天,我见过被害人与其代理律师,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这场官司他们胜算几乎为零,所以我建议他们庭外和解,试问一下,这个案件我已经胜券在握,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 回答得太过有条有理,让周庄有些许措手不及,他默了默,又出声道,“请详细描述一下你发现受害人时的情况。” “见过我的当事人之后,我准备回公司,刚到停车场,还没来得及走近我停车的位置,就看到你们所看到的那一幕,他趴在我的车上,到处都是血,当时我吓懵了。” “那是谁报的警?” “不是我,是其他人。”罗息并未隐瞒,而且他们也能查到,“我懵了几秒,然后听到一声惊叫声,回过神时就听到有人报了警。” “惊叫声?”周庄声音稍稍拔高了几度。不相信的意味很浓。 罗息点了点头,语气淡淡的,“对,你们在现场应该也找到其他的目击者。” 周庄莫名觉得她的瞳孔幽深了几分,眼神不自觉的看向窗口,沉默了一两秒,问,“正常人看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叫救护车吗?” “受害人睁着眼睛,十分安静的趴在那里,我觉得他应该没了呼吸。”罗息看着对面的人,很是坦然。 可周庄觉得她这话很有问题,“安静……趴在那里?” “是,没有任何声音,身体也没有任何起伏,看不出有丝毫活着的迹象,所以我直接报了警。” “看不出有丝毫活着的迹象?”周庄诧异不已,“除非是有经验的法医,又或者是优秀的医生,不然普通人怎么以肉眼就能看出来,你……应该是律师?” 罗息淡定的反问,“这个问题和案子有关系吗?” 周庄快速闪过一丝不自在,果然,当律师的都不好对付。 审讯室外,隔着一重玻璃,蒋楠寒若有所思的看着里面的罗息,问一旁的杜陵秋,“她……一直都是这样?” “什么?” 蒋楠寒摸了摸鼻子,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看到那种情况时,她虽然说自己吓蒙了,可是没有尖叫,甚至没有被吓得浑身颤抖,仅仅只是愣住了,还有,刚刚的询问,她回答的有条不紊,没有任何疏漏,语速、逻辑,都十分正常,看起来丝毫没受到停车场那一幕的影响。” 杜陵秋抿着嘴唇看向罗息,无论是在法庭上,还是会议室里碰面,每次见到她时,都是这样,表情平静淡然,眸色漆黑深沉,不会有半分波动,长得漂亮,能力很强,却总是和人保持着淡漠疏离。 她本身就美,谈笑风生时格外惊艳,可不涉及工作,她都是这般平静淡然。 杜陵秋眉头一皱,“你怀疑她?有什么证据吗?受害人和她对立面,所以她的嫌疑最大?可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而且让自己有嫌疑?你认为她是凶手,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蒋楠寒打断他,似笑非笑的看着。 杜陵秋松了口气,“那你什么意思?” 外人其实不知道,这两个人看似在不同的领域,其实私底下是很好的兄弟,对彼此十分了解,当然,杜陵秋每每都被蒋楠寒压制,毫无反抗之力。 “什么?”蒋楠寒微挑了下眉。 杜陵秋开口,“你刚刚说的那些,不是怀疑她,是什么?” “我可没这般无聊。”蒋楠寒脸色不好。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我会被表面所迷惑?”蒋楠寒语气淡漠,“我不认为是她杀的,是因为周庄将她带回警局时,我调查过她的行动轨迹,她没有时间杀人。” 杜陵秋扶额,果然,专业毛病又犯了。 “撇开受害人死亡时间不说,以她的体格,还不至于能杀死一个比她健壮许多的男人,虽说杀人的方式千百种,但以受害人的情况来看,她很难做到。” “从她的衣着以及谈吐来看,哪怕杀人,也不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 “没有理由杀人,就不太可能会杀人。 两个人之前见过,虽然谈崩了,但也没有达到冰点,另外,如果有仇恨,出于一个智商极高的女人,压根就不会亲自动手。 停车场里那辆车是罗息的,从监控来看,停在那里有好几个小时,说明这栋楼里有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客户,停车位是固定的,她有很严重的强迫症。 可受害人趴在她车上,血迹溅得到处都是,在她看来,一定不是完美的犯罪。 所以,在不了解她的前提下,他得出的结论是,如果这个女人杀人,一定会选择一种完美又不失狠烈的方式。” 蒋楠寒语气中竟含着淡淡的赞许和认同,仿佛找到知己一般。 杜陵秋整个人都不好了,“别忘了你是一名警察。” “我当然记得。” 杜陵秋扶额,果然,变态都匪夷所思的。 “不过,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你们两个人说起来应该算得上是竞争对手,知道她成为嫌疑人,你跑过来做什么?”蒋楠寒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难道是为了落井下石?” 杜陵秋反驳,“虽然她见过受害人,但她不会杀人,她是很厉害的律师,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她的专业上,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是非常认真和纯粹的,所以,她压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啊,”蒋楠寒撇了撇嘴,“因为她认真又专业,所以你很欣赏这种,你认为她永远不会杀人,甚至做坏事?” 杜陵秋梗住,明明他才应该是口才更好的那个,怎么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我知道你们警方只讲究证据,目前,最大嫌疑就是她,但我还是认为,如果她真的会杀人,也不会是这一次的情况。” 杜陵秋抿了抿嘴唇,没有丝毫迟疑,“作为检察官,我也应该从事实出发,不管嫌疑人是谁,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要实事求是,不能受个人感情影响,但是,我所认识的罗息,是不会以这种卑劣的方式解决对手的。” 蒋楠寒没有出声,轮廓分明的脸颊微微一动, 他很小就认识杜陵秋,可以说两个人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他性格孤僻冷清,不喜欢和别人废话,所以朋友很少,但因为有杜陵秋在,所以他一直不在有没有朋友,反正最不济,他还有杜陵秋这个好哥们。 杜陵秋家里条件也不错,因为父亲也是一名出色的检察官,所以他从小立志就是成为优秀的检察官。 现在,离梦想越来越近。 以前到现在,他一直很理智,坚定自己的理念。 蒋楠寒看向玻璃窗另一头的罗息,忽然想,她是否也和杜陵秋一样,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呢? 第七章 有权保持沉默 周庄是很厉害而专业的审讯高手,哪怕一再受挫,仍旧继续提问,“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受害人死在你的车上,你现在却很平静?” 罗息笑了起来,“你既然说是自己的疑问,那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不一定与本案有关,你可以不问。” 周庄:“……” 他一再吃瘪的这种情况,只发生在自家老大身上,还是第一次因为另一个人。 是不是真正厉害的人,都是这般? 杜陵秋看着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只看了蒋楠寒一眼,后者淡定自若,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周庄顿了几秒,又问,“和本案有关,这个问题的目的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嫌疑?所以还请罗律回答我的问题。” 他认为,罗息岔开话题,是在逃避问题。 罗息只回了一句,“像他这样的人,会得罪很多人的。” 周庄:“……” 她到底知道什么?总感觉她很了解受害人,比谁都了解。 “你……很了解受害人?详细说一下你了解的情况,”像是看出她会拒绝,周庄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必须回答的问题。” “作为对方代理律师,为了维护我的代理人合法权益,我自然会详细调查清楚相关人员的情况,所以,我知道他这个征信有问题,也不是一次两次敲诈勒索,有几次还被人警告过,甚至还打了一顿……” “还打了一顿?” “对,负责他案件的杜检察官应该知道。” “杜检察官?你们见过……算了,稍后我们会了解,还请罗律继续。”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所以她的妻子和他离婚,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现在他一个人住,不过据说房子还欠着不少贷款,另外,据认识他的人说。他这个人虽然手脚不干净,偷鸡摸狗惯了,但没做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 周庄知道这些信息,他们调查过,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了解,“哪怕因为案件,也不会了解这般细碎?” “出于专业角度,任何寻常信息,都可能决定一个案件的成功与否。” 周庄自以为理解,“那么,你知道他有哪些仇人?为了能取得胜利,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对被害人不利的信息。” 罗息没有回答,缓缓的靠在椅背上,“作为一名律师,我有理由怀疑你的意图,所以我选择保持沉默。” 周庄一愣,她除了是嫌疑人,还是一名律师,原则上,他不能再继续提问,通常列为嫌疑人不会这般淡定,不管问什么,迟早会露出马脚,可她却没有。 杜陵秋示意蒋楠寒进去,这样问下去,实在是侮辱她的人品。 所以,在周庄垂头丧气走出来时,杜陵秋警告他,“你面对的不是普通人,你这样会吃上官司。” 周庄灰着脸,不吭一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专业的律师多么难缠。 蒋楠寒看着罗息走出去,跟着出去。 周庄抬起头,见自家老大一脸平静,不禁脸红,觉得自己辜负了信任,所以,垂着脑袋,“老大,现在怎么办?” 很明显这才在蒋楠寒意料之中,杜陵秋突然将他拉到一边,低声,“你们必须找到凶手。” 蒋楠寒眸色淡定的瞧着他,一副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的表情。 “要搞清楚为什么会是她的车和王旭怎么遇害的,还有罗息在不在场证明,”杜陵秋语速很快,“这次的案子和罗息没有关系,也可能是王旭知道自己毫无胜算,所以想借此陷害她,也有可能是有人想借此警告罗息,这无数种可能,最不可能的就是头是凶手。” 蒋楠寒一副你厉害你来的表情,“哦,厉害的检察官,要不你来调查,呵,任何案子不是一蹴而就的。” 杜陵秋头疼的纠正,“可是她不会杀人。” 蒋楠寒冷着脸,“哦,请你相信我们,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我……好像没这么大的信心……” “没这么大信心?你以为我们是吃白饭的?” “我们刑警大队经手的案件无数,这次也不是什么大案,又有什么难的?”蒋楠寒声音很低,语气平静异常。 杜陵秋是关心则乱,此刻听到自己好兄弟别样安慰的话,仍旧没减轻多少,哪怕所有人都说他们是竞争对手,但他从内心都没办法做到置之不理,他斟酌半晌,终于转身看向周庄,“我会参与这次的调查。” 周庄一怔,随后看向自家老大,这到底该不该答应呢?何况,他们刚接到电话,要求严惩凶手,显然有人想置罗息于死地。 蒋楠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点头道,“没事,反正他跟不上。”说完,人就走了。 杜陵秋听着这话,整个人愣住了,这家伙,他什么意思啊? 周庄跟着自家老大离开,双肩不停抽动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从警局出来,蒋楠寒和罗息排排站在路边,两个人看似没有交集,也互不说话,乍一看,还以为两个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其实并非如此。 罗息经过刚刚审讯的那一幕,对他另眼相看。 蒋楠寒习惯安静和沉默,尤其还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所以,他站得笔直,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这个季节的安城,还带着些许寒意,可他毫不在意。 罗息同样适应了这样的环境,见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难道没有话问我?” 四月的安城,并没有随着夏季即将到来而温度升高,相反的,突然之间还骤降了几度。原本她去停车场时是下午,这一折腾直接天黑了。 夜幕下,他的侧脸格外白皙,少有刑警皮肤能有这样的状态,多半都是健康的小麦色,而他仿佛就是个例外,夜色之中,他的轮廓十分分明,仿佛经过精心雕刻而成,天庭饱满,下巴方圆。 罗息的目光被他的眼睛所吸引,他的眼睛很好看,明明漆黑而深邃,却仿佛带着魅影,水波荡漾,倒映着些许灯光,这个男人,白瞎了一副好皮囊,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他毫不在意罗息的注视,很专注的看着手机屏幕,随后,唇角一勾,好似印证了某种猜测。 罗息眉头一挑,还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忽然,他眼眸一垂,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缓缓抬头看着她,眼眸更加深邃,让人看不真切,也看不透彻。 他张了张唇,声音低沉而嗓音,“有事?” 罗息脸色一黑,感情这个男人压根就没听到她说话,她扯了扯嘴角,“我是问,你有没有话问我?” “问你什么?”好似不解,蒋楠寒看着她。 罗息撇了撇嘴,“没什么。” 原本她可以开车回去,但因为命案的发生,哪怕他们允许她开回去,她也不会开。所以,只能在这里等着,等杜陵秋出来,可以捎她一段路。 不曾想,这家伙半天都没出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蒋楠寒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够绅士,沉默了两秒,才出声,“杜陵秋去咨询一些问题,很快就会出来。” 这句话是在回答她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 罗息张了张口,很想问他怎么看出来的,想想又觉得和他不熟,干脆放弃。 果然,这个男人深不可测,让人琢磨不清。 又或者是,她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此刻因为无聊? 罗息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蒋楠寒见她不说话,抿着唇看了她几秒,问,“做律师是不是很危险?” 罗息抬眸看他,不明所以。 “和我们当警察的一样,”蒋楠寒望着远方,淡淡开口,“你们律师比我们光鲜靓丽,却更容易得罪人,最后怎么凉的都不知道。” 罗息抿抿嘴,不赞同的开口,“瞧你这惋惜的语气,是觉得我必会受牵连?” 蒋楠寒微微侧过身子,面对她开始提问,“看似一切和你无关,相反,和你脱不开关系,比如,为什么选择停车场?为什么是你的车?为什么以这种方式……” 他突然发问,罗息愣了愣,才道,“这是你们警察的工作,问我做什么?” “当然得问你,”他毫不掩饰的情况,继续,“你们认识,从目前情况来看,不仅是认识这般简单,说不定还有其他联系。” 罗息不是没有和警方打过交道,向来没有人敢这般询问她,毕竟她是名律师,来这里也是因为当事人,高傲的一向是她。但此刻,仿佛换了身份,她心里莫名闪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眉头一皱。 她不高兴就会轻蹙眉梢,夜色中,她小脸白皙清透,沾染了一丝尘烟,他的声音不知怎么轻了下来,“这是基本问题,说中要害了?” 低沉的嗓音,让罗息瞬间回过神来,脸上恢复如初,“这位警官,我现在有权保持沉默。” “是啊,你是律师,最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错,是我知道你居心不良,明明可以在审讯室里问的,居然在这里问,难道不是想减轻我的防备心?”罗息挑眉。 第八章 从未怀疑 蒋楠寒自然清楚,以她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 “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怀疑你……” “是不是怀疑,都不重要,”罗息并不在意,“警官,我认为你们的重心应该放在抓凶手上,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精力。” “可是,现在你最有嫌疑。” “有嫌疑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她蹙眉想了想,小声问,“因为我接了这个案子,和他见了面,他死在我车上,所以我就是凶手?” “目前来说,是这样,”蒋楠寒似乎意外她没有生气,俊脸看上去多了一丝钦佩,“其他的警察会这样认为,但我不会,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案子是否真的毫无胜算?” 毫无胜算?他居然会关心这个案子…… 罗息垂下眸子,淡声道,“至少在我这里是。” 蒋楠寒眉梢微抬,似笑非笑,“那么,你的委托人也这么认为吗?” 罗息一愣,他这瞬间究竟是怀疑她,还是方旭? 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迎上他的目光,压低声音道,“他如何想的于我无关,我的职责是做好这份委托工作。” 蒋楠寒突然配合地“哦”了一声,拿出手机给她看自己刚刚看的内容,“命案才刚发生,他就已经开始准备发布会,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准备发布会? 罗息瞧了一眼,记者提问正是有人投诉海盛食品的安全问题,方旭相当肯定,直言这是污蔑。 自从他们见过面之后,罗息就没联系过方旭,所以他压根还不知道自己掌握了多少证据,是否可以成功帮助海盛脱身。 但是,在发布会现场,他的回答很肯定。 所以…… 罗息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出声。 “我是他们的代理律师,整个安城都知道,我接了案子,就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即便如此,她眼中还是快速闪过一丝晦涩,那个家伙做什么与她无关,反正现在案子已经结束,她的工作也算是结束了。 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息深深吸了一口气,斟酌了半晌,才问出声,“听你的意思,是没有怀疑我?” 此时,蒋楠寒还在想刚刚法医发过来的尸检报告,听到罗息的声音,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没有。” 罗息刚要说什么,就听他继续出声,“所有直指你,这本身就是问题,况且,我只相信证据,不相信别人制造的烟雾弹。” 她只能换了个方式,“目前证据表明,我的嫌疑最大?” 蒋楠寒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实话,证据不足,不过,”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补充道,“以我对你的分析,如果是你杀人,一定不会让人有怀疑你的机会,当然,你也不会亲自动手,毕竟有很多人乐意效劳。” 罗息:“……我应该说谢谢吗?” 完全没有恭维的意思。 罗息干脆不出声,和他说话,会让自己词穷。 她想好了,如果杜陵秋五分钟内不出来。她就自己打车回去。 蒋楠寒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低头看她,“等他送你回去?” “嗯。” 他“哦”了一声,又没了下文,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心提醒她,“杜陵秋没开车,所以你有两个选择,自己打车,或者和他一起坐顺风车……” 见她脸色变了又变,默了默又说道,“我有车。” 复而一顿,隔了几秒,“如果你不介意,或者不怀疑我的用心,我可以送你。” 罗息挑眉,这个男人还真是矛盾,对别人好还要说得这般隐晦,也不怕别人听不出来。 下一刻,她听到脚步声,紧接着看到杜陵秋走了过来。 杜陵秋缓和了语气,没所谓的开口,“他的车技不错,完全可以放心。”说着,抬手拍了拍蒋楠寒的肩膀,意思不言而喻。 罗息并未拒绝,反正她没杀人,哪怕是别有用心,也完全不用担心。 坐进车里,罗息很自然的减少存在感,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等红绿灯的空隙,蒋楠寒拿出一瓶水递到后面,平平淡淡的开口,“是送你回公司,还是回家?” 罗息:“……” 大晚上的,去公司做什么? 这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在试探,认为她要去公司处理什么? 罗息再次接话无能,想了想,刚要说什么,就听前面的男人开口,“我以为你这样的工作狂,会回公司加班。” 他竟然说她是工作狂,罗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杜陵秋坐在副驾上,插话道,“她虽然厉害,但业界都说她到点下班,从未加过班,所以都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隐藏技能。” 蒋楠寒听见,似有若无的呵了一声。 杜陵秋侧目见蒋楠寒这幅表情,问,“她得罪你了?” “不至于。” 可他那副表情任谁看了都觉得不正常,嗤笑道,“我猜,你是觉得她回家加班了,只不过给人错觉,她很厉害,正常时间就能完成任务。” 蒋楠寒鄙夷,“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事半功倍,一种事倍功半。” 杜陵秋无语,看了身后的罗息一眼,“所以,你这是赞赏?” “要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会输?” ……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尘不染,视野开阔,几排摆满资料的女色书架,一张简约风格的办公桌,一切看起来相当简单。 罗息穿着一身浅色系套裙坐在办公桌前,自从出了那个案子后,她就没接过其他案件,不是她不接,而是律所负责人禁止她接新的工作。 所以,目前她只有手头上还在跟进的几个案子,此刻,她一边翻看最新资料,一边记录下自己说的话。 “根据游戏平台所提供的游戏战斗后台数据表明,原告的确存在昼夜连续长时间进行游戏行为。 根据数据来看,最多时持续495个小时,几乎不间断游戏,这远远超出普通人正常操作范围,显然,已经违反了人类的生理规律。 因而,可以认定符合脚本使用的特点,存在使用脚本的行为。 另外,作为我方游戏平台,在贯彻规则时已经尽到提前告知义务,且对原告游戏账号进行封禁具有事实和合同依据。 因此,并不构成对原告游戏账号权益侵害。”” 她说到此处,停了停,平静道,“法官会驳回原告诉求,但原告会因为不服提出上诉。”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网络游戏俨然成为人们放松心情,休闲娱乐的重要渠道,所以,大家往往会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以此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 当然,部分玩家为了快速升级不免借助外挂、脚本等作弊软件达到轻松取胜,获得奖励的目的,从法律来讲,这种行为不符合法律规定的公序良俗原则。 而原告的行为,无疑破坏了这一原则。 虽然,网络游戏存在于虚拟空间,而非现实,但作为玩家,仍然需要遵守诚实信用的原则,如果以作弊手段非法牟取利益,作为平台,是有权封禁账号。” 录音结束后,罗息开始查看下一个案件。 不算小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寂静无声地投入在工作中。 难免会有不少人到达她这个阶段,很多工作并不需要她自己亲自动手,但她一直习惯自己的事自己做,除非一些不算重要的,才会安排王岩去做。 她从来做事情心无杂念,工作效率高的惊人,所以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完成了好几分工作,做好相应的标记后,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上一次蒋楠寒送她回去后,他们就没见过。 她拿起手机,点开看了一眼联系人,她离开时,被那个男人叫住,加了联系方式,却没有联系过。 空间的背景似乎和它的主人一样,看上去很冷清,一点儿也不花哨,可真实,有点口是心非,她瞥了一眼备注,深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 这个男人居然说,如果她杀人,一定不会让人有怀疑她的机会。 她自认为,这句话有一丝赞许。 杜陵秋说这个男人不好相处,不讲人情,可她却觉得,这样的人很真诚,没什么坏心眼相处起来会很好。 想了想,她的唇角微微勾了勾,却没有笑。 好,也许是很久没遇到这样有趣的人了,不免有所期待。 这可不是好事,所以,她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面无表情。 最终,她收拾好东西,将手机扔进包里,提着包包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忙忙碌碌,都在准备要用的资料,kt无疑是整个安城最为忙碌的律所,每天都会经手上百个案子,不断的磨炼,也提高了无数人的效率。 走出办公区域,前台小姐姐正接着电话,和电话那头舌枪唇战,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罗息离开办公室走进电梯。 第九章 定罪的证据 这栋大楼,除了他们事务所,还有一家咨询公司和广告公司,和kt都有业务来往。 下楼就看到杜陵秋坐在休息区,一见到她,立刻走了过来,说蒋楠寒有问题想问她。 还真是讽刺,说是有问题,居然让她亲自去警局,难道不是他自己过来么? 去到警局,周庄看了她一眼,立刻对杜陵秋道,“老大在办公室,你们直接进去就好。” 可当他们走进办公室时,并未见到人。 罗息扫了一眼不算大的办公室,低头就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或许是被脚步声惊扰,动了一下。 然后扯了扯脸上那本杂志,没有其他动静。 罗息挑了挑眉,不是他们要找的男人是谁,他躺在沙发上,脸上盖着一本书。 杜陵秋喊了一声,他才不情不愿的坐起来,无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怔松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他们。 黑色的皮质沙发上,他穿着黑色休闲裤,配着浅色系的衬衣,看上去初出茅庐的菜鸟,如果忽略他的真实身份,不免让人怀疑他的能力。 此刻,他的脸色不太好,像是突然生出一层白霜,眉头轻拧,神色阴郁,好梦被打扰般的不爽。 他快速扫了穿着套裙的罗息一眼,声音很冷,“我渴了。” “然后呢?”罗息莫名其妙地接了句,渴了就去喝水,朝她说有什么办法? “办公室没有水,”像是看穿他的意图,杜陵秋无奈开口,“等会请你喝咖啡。” 蒋楠寒深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怨,“难道不是应该现在给我倒杯水么?你想渴死我,对不对?渴死我了,可就没人能证明她清白了!” 杜陵秋琢磨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而且不是他让罗息过来的么?总不会是为了让她做保姆? 所以,他的意图是…… 想打击罗息? 这个家伙,怎么总不知道怜香惜玉? 杜陵秋无语时,罗息已经从随身的手提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不情愿的递了过去。 蒋楠寒十分自然的接了过来,喝了大半瓶,随后心满意足的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烟,直接拿着打火机点燃,不知在想什么。 罗息不准痕迹的打量着他,或许被人扰了清梦,他拧着眉心,坐在桌子的一角,吞云吐雾,直接当两人不存在。 或许因为刚醒,身上少了几许冷淡和疏离,整个是散发着一股子散漫和慵懒。 还未睡醒,眼神还有些迷茫,呆呆的,活脱脱一只二哈。 他坐在那里抽了一会儿烟,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你和被害人见过之后,对方是否找过你?” 突然而来的问题,罗息愣了一秒,才出声,“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她想知道,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问她。 她的回答,让蒋楠寒皱了皱眉。 蒋楠寒起身,朝她走过来,在她错愕的目光里,几乎要将她拆骨重装,分明是想将她看透。 自然,罗息不会让他得逞。 蒋楠寒指了指外面,淡声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罗息不明所以,刚要张嘴,就听他再次出声,“这里是警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 杜陵秋眉头一皱,“蒋楠寒,别太过分了……” 罗息却打断他的话,“和案子有关?” “任何隐瞒都有可能成为你定罪的证据,知道吗?”蒋楠寒后退一步,拉开和她的距离,疏淡的开口,“我不想多管闲事,但显而易见,这也不是什么闲事。” 定罪的证据…… 他怕是不知道,现在的那些压根就没办法定她有罪,罗息挑了挑眉,“早上见过,我去那里时,正好见到他在马路对面,事实上,他就住在这附近。” 蒋楠寒若有所思,很轻的点了一下头。 罗息这才意识到,他其实从未怀疑过她,只是希望她说真话,所以也才做出这幅讨厌的模样。 “你和他只见过一次,以你的身份不会因为一个案子让自己陷入困境,所以并不是你将他约到停车场,但你应该调查过他经常在这附近偷偷摸摸,而且得罪了不少人?” “我们的案子已经结束,无论对方人品如何,死者为大,”罗息皱着眉,“你不是有答案了?” 蒋楠寒瞥了她一眼,“他死亡之前,曾经接到过一个陌生电话,没有实名认证,通话时间是三分钟,就在你到达那栋大楼后不久,对了,有哪些人知道你那天要去那里?” “我去拜访这位委托人,是临时决定。”罗息嘴里说着,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看来这个男人的遇害和事务所的某些人有关。 正是因为她现在树大招风,所以隐形的敌人无数。蒋楠寒没太在意她的问题,再次问道,“这个案子是不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给出的建议是庭外和解,”罗息并未隐瞒,“海盛食品为了公司形象,承诺会给他一笔补偿金,无论事实如何,这笔补偿金都会给他。” “凶手能将受害人约到停车场,除了熟悉他,还要清楚另一个人的行程,所以一定和你有关。” 话音未落,周庄匆忙走了进来,将一部手机递给蒋楠寒。 蒋楠寒接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听了片刻,随后出声,“好,我现在过去。”将手机还给周庄后,冷淡开口,“要去一趟法医部。” 杜陵秋好奇,“是尸检出了什么问题?” “嗯,”蒋楠寒唇角一抿,瞳孔里快速闪过一丝幽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负责尸检的法医是个年轻的女人,白色大褂上别着的名牌上写着,“法医部,萧然。” 此时,她正站在一具尸体前,一边看着尸体,一边悠闲的吃着鸭肠,丝毫不在乎周遭的环境也不在乎这里是解剖室。 面前正是受害人的尸体,她习以为常,仿佛跟在自个家一样。 不难想象,罗息跟着蒋楠寒过来时,看到这番场景,眼角抽了抽。 杜陵秋脸色一白,“你心态真好,在这里还能吃下去?” 萧然不在意的回答,“又不是对着你们这群人,怎么吃不下去?” 蒋楠寒云淡风轻,见怪不怪。 萧然拿起一旁的袋子,看向唯一的女性罗息,“要不要来点,很好吃的?” 果然,法医的素质还真是不一般…… 蒋楠寒见罗息毫无异样,挑眉道,“果然,都是怪胎,萧法医,你有伴了。” 罗息真不觉得蒋楠寒聪明,她是不在意,不代表她会和他们做朋友,等这件事结束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萧然自然知道蒋楠寒的意思,不免多看了罗息一眼,“虽然你是律师,我是法医,但不得不说,我们会有很多有趣的话题,比如吐槽这两个家伙。” 罗息眨眨眼睛,“他们关系不是很好,怎么感觉对他们意见很大啊?” 她以为蒋楠寒不会在意,不曾想,也会接话道,“不就是破坏了你的相亲,你应该知道那个男人不行。” 他的回答,总是格外独特。 萧然抽了抽嘴角,“……” 这个家伙,究竟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蒋警官,你知道哪种人最讨厌么?”萧然语气古怪,“就是你这种人,没去尝试,怎么就知道不行?” 蒋楠寒毫不在意,“你要是乐意被骗。我可以帮你找回来。” 萧然咬着唇角,真的恨不得揍他一顿。 “很不巧,那个男人我见过,身边异性无数,而且空有一副臭皮囊,骗骗纯情小女生罢了,”蒋楠寒清平静的开口,“哦,萧法医也很纯情!” 罗息:“……” 所以,这个男人除了不好相处,性格古怪,还相当的毒舌? 总不是仗着自己刑警的身份,轻易将人看透,不放过任何细节,智商高得吓人,果然不受欢迎。 萧然咬牙切齿,“你信不信迟早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上,让我解剖?” 蒋楠寒微微颔首,“人生难免一死。” 杜陵秋抓了抓头发,在崩溃的边缘吼了一句,“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听你们吵架的吗?” 蒋楠寒和萧然这才作罢。 罗息轻轻呼出一口气,果然,都是一群不正常的人类。 第十章 完美犯罪 萧然这才掀开面前的白布,罗息站在一旁,没有去看的想法。 白布之下,受害人十分平静的躺在冰冷的操作台上,露出头部和肩膀。 蒋楠寒走过去,扫了一眼。 萧然拿起平板,递给蒋楠寒,随后出声道,“死者身上存在多处骨折,但有一点很奇怪,死者并不是从高空坠落产生的骨折,更像是面对面的撞击。” 一般而言,高空坠落伤由于高能量损伤,造成的损伤非常多。 最常见的如颅脑的损伤,如脑挫裂伤,造成受害人的智力上的或者是功能上的非常大的损害。还有脊髓功能的损害,造成颈椎或者胸段的骨折脱位,造成脊髓的损伤。胸部主要是多发的肋骨骨折或者造成胸腔的损伤,比如有气胸或者血胸,或者肺部的挫裂伤、肺部的损伤,给病人都造成了很大的损害,对肺功能的影响非常大。 腹部的和盆腔部的外伤,尤其骨盆骨折,会造成尿道的断裂,肾脏的挫裂伤或者是腹部会造成肠破裂,这些损伤都是坠落伤的特点,比较常见的情况。 根据牛顿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如果是面对面的撞击力是相对的。 如果相撞谁受伤更重,则取决于装里面上双方的机械强度,弹性模量等物理量。 蒋楠寒微微蹙眉,“现在能确定是怎么撞击的吗?” 车祸造成的伤害大体可分为减速伤、撞击伤、碾挫伤、压榨伤及跌扑伤等,其中以减速伤、撞击伤为多。 减速伤是由于车辆突然而强大的减速所致伤害,如颅脑损伤、颈椎损伤,主动脉破裂、心脏及心包损伤,以及方向盘胸等。 “显然,受害人存在多处骨折,还有颅脑损伤,并且多处器官破裂。” 现在的她,丝毫没有刚才和蒋楠寒抬杠的样子,但是此刻,她的表情格外认真而专注。 “看来我猜的没错,”蒋楠寒抿着嘴唇,淡漠出声,“因为从一开始,死者就不是在停车场遇害,而是在某个地方,被车撞击后,凶手将他拖到这里来。” “啊,”萧然恍然大悟,“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会在现场留下大量的血迹,是因为在多处器官破裂后,别人挪动,导致大量血液从他五官流了出来。” 说完,她又补充道,“从现场采集到的指纹和痕迹来看,没有可疑的线索,至于车窗上的血迹,有一处被人擦拭过,应该之前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死者指甲里存在些许药膏成分,还在进行分析。” 蒋楠寒抬起眼帘盯着受害人不知在想什么,很快又看向罗息。 萧然转身拿起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粒纽扣,这个是在死者喉咙里发现的。 罗息闻言,远远看了一眼,随后眉头一皱。 蒋楠寒将平板上清晰的照片传到自己的邮箱,若有所思地弯唇,“原来是精心设计的谋杀。” 杜陵秋奇怪,“精心设计的谋杀?” “是啊。” 蒋楠寒瞥了罗息一眼。随后看向一旁放置的死者衣服,他身上并不存在任何纽扣,但罗息的套裙上却有纽扣,我记得你那天穿着一件套裙,上面有纽扣。 他没有任何反问,只是很平常的问道,“纽扣上是否存在有用的指纹线索。” “没有,这枚纽扣很新,而且是高端定制,查一下就知道哪些人拥有。” 蒋楠寒点点头,“连他自己的指纹都没有?” 说完,他看向罗息,“你那套裙子现在在哪里?上面是否缺少纽扣?” 罗息一怔,随后出声,“那天我刚到客户的公司,前台不小心将咖啡洒在我身上,所以我只能去换了另一套衣服,至于那衣服,当时我交给前台,让她在我离开时交给我。” 闻言,蒋楠寒和萧然说了几句后,起身走了出去。 杜陵秋好奇怎么又和罗息扯上关系了,蒋楠寒道,“显然,如果她不是凶手,那么就一定有无数人参与构陷她的计划。” 罗息跟在他身后,并未出声。 在此之前,蒋楠寒自己安排人根据不在场证明和作案动机,排查缩小嫌疑人范围,找出最近这段时间和死者有过矛盾的一些人,这些人都很配合。 罗息在那天回去后,就说可以配合他们调查,但是蒋楠寒什么也没说,只说这段时间会经常打扰她。 跟着他们出去,杜陵秋好奇问道,“你就不担心万一罗息就是凶手呢?” 蒋楠寒睨了他一眼,“那你准备好为她辩护了吗?” “现在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在罗息车上存在死者的指纹,但并没有明显撞击的痕迹,除非她还有其他车。” “所以,你觉得她没嫌疑?” 得到的回答很出人意表,“据我所知,罗息还有另一辆车,不过送去检修,而且已经七天没有取车,我们的这位凶手,思维敏捷,考虑了一切,随机应变能力很强,所以,有点难度。” 说完,他拿出一支烟,闲适的点燃,然后含在嘴里,很多人抽烟都是吞云吐雾,看起来就是一副瘾君子模样,而他看上去却十分慵懒,一点也不违和。 他说的轻松,但听的人却觉得压力很大,罗息的车的确送去了一个星期,而且在那天出事之前,修理厂打来电话,说她的车被偷了,他们会尽快找回来。 所以,目前她的嫌疑仍旧最大。 杜陵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罗息却主动出声,“我的确有一辆车送出检修,并且在那天修理厂打来电话,说我的车不见了。” 半晌,蒋楠寒转过身来,深褐色的瞳孔盯着她。 警局里形色匆匆,丝毫不影响这里。 罗息在这瞬间觉得,他的眼神很深邃,却泛着剔透的光,仿佛平静的湖面,让人舒适而放下防备。 她知道,这是和她一样的人,哪怕孤高自傲,但其实很纯粹,很简单。 他轻叹了一声,“之前,我不理解为什么受害人会呈现出这样的情况,仿佛是车撞击到了人,如果你不是凶手,就说明真正的凶手很有手段,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将所有的嫌疑指向你,说明他控制了一切,而且有备而来。” 顿了一下之后,继续开口,“在人来人往的地下停车场,制造这样一个犯罪现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且很容易被人注意到,所以,凶手十分熟悉停车场的情况,而且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人以及监控。” 罗息自然清楚,在事情发生后,她去查看过停车场的监控,并未发现异常,所以,她忍不住问,“凶手一开始的目的是我,杀害他不过是为了让我陷入危机,你觉得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看样子你知道很多,”蒋楠寒似乎很满意她思维运转的速度,语气缓和了些许,继续道,“凶手先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他撞伤,然后将他带到你所在的停车场,这期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或者目击证人,这毫无疑问这个凶手智商极高,但有一点他忘了,这世上压根没什么完美犯罪,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会留下痕迹,哪怕进行消除,也会趁机转移到另一件物品上,所以,只是时间问题。” 完美犯罪?果然,警察的思维和其他人不同。 罗息脑中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一幕幕,脊背一颤,如果是这样,她的任何举动都被人监视,她抿着嘴唇,“是啊,这般费劲心思的陷害,是想让我毫无翻供的可能,哪怕我一再强调自己的无辜,却总会缺乏必要的证据,而且你们警察也不会放过我。凶手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不然,不会这般缜密的策划,可,为什么是他?” “这就是很有意思的地方,”蒋楠寒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亮光,没有任何感情的牵动着嘴唇,“也许最开始并非是他,但最近你接受的比较特殊的案子就是这件,而且,我猜,还有其他原因。” 罗息一愣,“他……在见过我之后,一直跟踪我?” “嗯,”蒋楠寒意外她的分析能力,道,“虽然陷害你人中,中途也换了受害人,这个凶手一开始看上去有些苦恼,但其实他很聪明,知道眼下这个人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随机应变更换了受害人,谨慎部署,想来他能完美的抽身,和他自身超高能力脱不开关系。而且,他很清楚,警方会怎么调查,也知道怎么干扰和误导我们的方向。” 杜陵秋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蒋楠寒淡淡看了罗息一眼,言语种难得有一抹不忍,“我要是说你这位律师朋友也可能是凶手,你会怎么做?” 第十一章 多亏了她 三个人走出警局,周庄已经等在那里,手里还拿着笔记本,看到罗息和杜陵秋时,微微有些诧异,思考了许久,还是问蒋楠寒,“老大,这位罗律师好像也是嫌疑人?” 蒋楠寒觉得这个问题弱智极了,拉开车门做了进去,“你觉得以我的智商,会让凶手逃脱。” 杜陵秋解释道,“她是我们的搭档。” 周庄无奈叹息难道真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除了罗息,嫌疑最大的还有海盛食品的负责人方旭,发布会结束后,他就一直在公司。 汽车驶入新兴产业园,周围都是典型的一间一间工厂,很快到了海盛食品的工厂和办公楼,这里十分安静,除了门口站着的保安,没有多余的人。 里面偶尔有车经过却没有驶出来,看样子这里占地面积很大。 产业园在郊外,环境宁静,每天都会有无数车辆经过,所以突然开来的一辆车并不突兀,除了他们突然走到保安面前。 保安是认得罗息的,所以在见到她时,愣了一秒。 出乎罗息的意料,蒋楠寒并未上前,而是拿着手机,不知在做什么。 周庄拿出身份证明,说明来意后,随意问了保安几个问题,“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出了一些负面新闻,不过瞧你们这情况,好像并未受到影响。” “那是自然,我们老板很厉害,而且也多亏了罗律师……” “多亏了罗律师?什么意思?” “罗律师是安城有名的大状,有她出手,自然不用担心。” 保安看上去很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他们到访,回答干净利落。 蒋楠寒盯着他肩上的呼叫机看了一眼,又看看周庄,后者明白了,道,“我们想找一下你们方总,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保安的脸色不太轻松,有瞬间的犹豫,但还是拿起呼叫机问了一下,然后放他们进去。 周庄问,“据我们所知,罗律师并未将见过原告的情形告知你们方总,你们怎么就确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保安抿了一下嘴唇,动作有些不自在,拿着呼叫机的手紧了紧,“公司的人都知道,这次的事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是,听从公司离职的人说,如果这次的事情闹大,你们公司的上市和融资就会受到影响。” 保安对这个问题立刻警惕了许多,停顿了好久,才缓缓道,“我就是一个小保安,管理层的事不清楚。” “这样的投诉是不是经常发生?” “树大招风,任何行业都是如此。” “那你觉得……”周庄还准备继续提问,就被人打断。 “老王!” 一个年轻的男人突然跑了过来,制止了问话。 保安看了年轻男人一眼,知道意思,不再出声。 那个男人走了过来,不太友善了看着周庄,道,“我知道你们来访的意图,我们公司和死者情况特殊,为了防止你们警方套取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们的老板想亲自回答。” 意思就是,任何问题,只能问他们老板,而且回不回答另当别论。 周庄顿觉得挫败,刚想说他没什么意思,身后的蒋楠寒突然开口问保安,“你以前当过兵?” 这个问题听起来没什么问题,而保安点点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老了,不中用了。” 蒋楠寒没问题了,看了眼年轻男人,“走,去见你们老板。” 男人扯扯嘴角,“我们老板希望有罗律师在场。” 蒋楠寒转身看了眼身后的罗息,忽然话锋一转,“怕是不行,罗律师现在也是嫌疑人之一?” 男人垂眸,复而出声,“那她……来这里……” “自然有其他原因。” 听上去,蒋楠寒带着她还有其他目的,不过,隐含的意思是她只是有嫌疑,但不会杀人。 罗息跟着他身边,余光不着痕迹的盯着他。 空旷的环境里,带着些许风,吹动着他的短发,衬托着越发清俊高雅。 他那张薄唇微微上扬,却没有笑意,一向如此,可罗息却觉得他仿佛看透一切,却谁也没说,仿佛一棵树,却自成一景。 罗息自问从来不是什么好奇心强的人,可自从自己陷入命案,又接触蒋楠寒,所以,她很想知道他到底知道什么。 她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蒋楠寒稍稍放缓脚步,垂眸看她,语气很平静,“你猜。” 要是其他女孩,早就生气了,但罗息并不在意,只思考了片刻,就出声道,“看得出来那个保安知道很多,可不过是一个负责安保的人,怎么会……” 说到一半,她抿了抿唇,她不过来这里两次,和这里的人不熟,这个保安她印象中并未见过,也不知他怎么知道她的。 “知道很多,比其他人员工知道的还多。”蒋楠寒出乎意料的补充。 罗息诧异,“你知道他有其他身份?” 蒋楠寒扬了扬下巴,“喏,虽说是保安,但和其他保安不同,其他人要规规矩矩的站着,他可以坐着喝茶,说明他不是普通保安,既然是保安,介绍他来的人一定不一般,而且他很听那位助理的话。” 罗息点了点头,不经意的接话,“我上次来这里并未见过他,可他却知道我接了海盛的案子,而且信誓旦旦我可以解决,哪怕是我以前任何委托人,都不一定会有这样的信心的。”她说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蒋楠寒却云淡风轻,“噢,说不定存在其他原因。” 罗息不解,“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能摆平呢?因为我在安城的影响?” “凶手一开始并不打算杀害王亮,你想,如果有这样的打算,其实可以在任何时候动手,比如你家里,或者你公司,以任何一种可能存在的方式,”蒋楠寒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自在,又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改变想法。” 眼看着快要到办公楼,罗息敏感的捕捉到他的异样,随意问了句,“你如果杀人,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 明明有好几个人,但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见他阴沉着脸不说话,罗息撇了撇嘴,“随口一问。” 蒋楠寒:“我不会知法犯法。” “哦!”罗息一副怪腔怪调的样子。 蒋楠寒:“你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罗息轻轻笑了,岔开话题,“方旭会买凶杀人吗?!” “说不准,”回答简短又肯定,“他这般肯定事情会解决,一方面可能是认可你的能力,另一方面,他清楚他们还有其他打算。” 罗息闻言一愣,他当时什么都没问,居然能有这样的发现? 当警察的,都这般厉害? 可,方旭会买凶杀人吗? 罗息摇摇头,以她对方旭的调查,虽然不够正派,也有不少小心思,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她还想问几句,就看到有人走了过来。 前往方旭办公室的路上,周庄看起来情绪低落。 这种不配合的情况经常会发生,但是罗息在场,在她面前一再吃瘪,周庄不免觉得面子挂不住,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盼望着方旭由他们老大来询问。 方旭,海盛食品掌权人,和其他的老板不一样,他是白手起家,而且以前不算富裕,却在短暂的若干年后,富甲一方。 男人直接领他们去方旭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独占一层楼,旁边有一个小格子间,上面写着秘书办公区。 他们走了进去,空间很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 周庄苦着一张脸,询问方旭一些问题。 蒋楠寒自顾自地站在海盛食品发展史的那面墙前,罗息看了他一眼,跟着走过去。 这个男人不说话时,面无表情,习惯性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得笔直,一目十行的看着那些图片和文字。 罗息好奇问道,“你在看什么?” 蒋楠寒声音低沉,“了解一下这位传奇人物发展史。” 罗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突然之间崛起,的确会让人意外。 “你之前没听过这家公司?”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他是警察,平时忙得要死,哪里有时间去了解这些,见氛围不对,他张了张嘴,“你怎么会想着接这个案子?” 她愣了一秒,随后开口,“说来话长。” 第十二章 不知道的事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外交官,轮流在各个国家的外交部工作,可后来才发现,所能做的不过是眼前事,哪怕成不了外交官,也能在另一个行业发光发热。” 他的嗓音低沉,仿佛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罗息听他说着,唇角微微上扬。 “我以前觉得读了法律,就可以成为一名很厉害的检察官,可以为任何有需要的人提供法律服务,当然,站在法庭上,和不同的律师舌枪唇战,是一件很酷又有趣的事。” 她说及此,眸中的光亮暗淡了几分。 “那为什么后来没有。”他垂眸看她,目光不似以往的清淡,“以你的能力,如果成为检察官,一定被受欢迎,我怀疑,杜陵秋都要成为你的手下。” 罗息被逗乐了,弯了弯唇,“其实,无论是检察官,还是律师,都是在用自己的专业解决代理人的麻烦,刚开始那会儿很不适合,后来就游刃有余。” 她的声音渐小,心里更是升起一股没来由的难过,仿佛那段时光太过煎熬,那些别人看起来的游刃有余,十分简单的事,可她却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所以,你遗憾没有成为检察官?”蒋楠寒像是看出她的心声,挑眉道。 罗息抬眸,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他心似明镜,好似能看透一切。 她忽然想起曾经的自己,不也如他这般,内心平静,心思纯粹,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她一直以为,生活所迫,每个人都会改变,改变初衷,改变为人处世,只是为了生活好一点,成功的机会多一点,未来更明亮点…… 可他对这些的诠释,仿佛在说,哪怕与曾经的期待冲突,哪怕选择另一条路,仍旧没什么,只要坚持初心,也一样会大放光彩。 像他这种,对什么都游刃有余,内敛有度,张扬而低调的人,哪怕性子不讨喜,也会有有不少朋友。 可她呢,好像没什么朋友。 罗息有一丝触动,张了张红唇,却没有出声。 目光落在一张图片上,她问,“你不需要问一些问题吗?” “不需要,”蒋楠寒盯着墙壁上的图片和文字,说,“虽然他有嫌疑,而且嫌疑和你差不多,可能比你还大,不过我知道今天不会有太大了收获。” 罗息:“……” 就算没收获,难道不应该问几个问题,看看是否与他有关吗? 不过,方旭这个人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据她所知,这种情况近几年并不少见,为此,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了对方一笔钱,大家相安无事。 蒋楠寒摸了摸鼻子,紧接着出声,“而且,他不会说实话,所以,需要靠自己分析和作证。” 周庄问前几天和死者出现的矛盾是怎么回事,方旭解释说这样的情况之前也有发生,多半是为了赔钱的事。 询问接近尾声,周壮没有其他收获。 方旭说这件事他交给了罗律师,也相信她的能力,所以一直没有理会。 听到这句,蒋楠寒突然发问,“死者刚发现,你就举行发布会,还说并不存在食品安全投诉问题,你怎么会这般确定?” 突然传来的陌生的提问声,方旭一愣,随后回答,“罗律师的能力众所周知,没有什么案子是她摆不平的,何况,我们的确是无辜的,所以并不担心” 蒋楠寒的目光扫在茶几上的一本杂志上,发现那本杂志的日期还停留在好几天前,问,“案发那天中午到下午这个时间段你在哪里?” 这个问题太过随意,听上去在询问他的不在场证明,方旭想了想,看向自己的秘书,“那天,我都在公司,会议很多,没有出去。” 蒋楠寒并未深究,目光又往沙发上看去,落在角落一只玩具熊身上,下颚微微一点,“这个东西只送不卖,你的运气很好。” 罗息也看过去,毫无疑问,这只玩具熊原本并不在这里,和这里的装修摆设并不和谐。 可蒋楠寒怎么知道这只玩具熊是送的? 方旭无声良久,“噢,那个玩具熊啊,可能是我的秘书不小心遗留在这里的。” 蒋楠寒问题问完,没有看向任何人,转身走了出去,好像他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 出去后,罗息发现蒋楠寒表情平静,眼神中带着一丝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只可惜他这一系列操作让人琢磨不透。 罗息跟在他后面,低声说,“你问那个东西时,并未明说是玩具熊,但他的回答却暴露了,这只玩具熊他肯定知道。” “对,”蒋楠寒很意外,语气从容淡定,“这只玩具熊是他带回来的,而且,他撒谎了,那并不是普通的玩具熊。” 不是普通的玩具熊? 罗息奇怪他怎么知道,却没有问出来,而是问道,“你问他那段时间在哪里时,他看了一眼秘书,所以,那段时间他很有可能不在办公室。” 蒋楠寒转过身深深看了她一眼,无疑很赞赏她的分析能力。 罗息见他看过来,不自在的低下头,好,她好像说多了。 “他的行程,作为秘书一定很清楚,他不自觉的看向秘书,说明那天他们两个都出去了,并非一直留在办公室,但并不是一起出去的。” 罗息感叹他敏锐的观察力和出色的分析能力,点了点头,“你一早发现了,所以才故意这样问,就是为了让他们露出破绽?” 蒋楠寒听闻,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勾了勾唇,“罗律师,我很欣赏你的聪明智慧,以后如果想转行了,欢迎加入我们。” 虽然这话很古怪,但罗息却突然不自在起来,她当初不能当检察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导致她没有办法选择。 出于对法律的热爱只能以另一种方式,也就是现在的工作,所幸她没有辜负。 蒋楠寒说完,又继续开口,“那个玩具熊在诚达才有,案发当天,诚达一楼有一家很有名的咖啡店在做活动,送的就是这款,而且只有当天有送,我想他那天去了那里,或许还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我们不知道的事? 罗息拧了眉,有些抵触,他的代理人难道一开始就做好两手准备? 其他的嫌疑人大体和方旭的差不多,某家店的负责人,因为王亮多次投诉购买的物品有问题,曾经多次和他沟通赔偿问题。 其中一位是某家网红奶茶店的店长,名叫赵辉,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瘦瘦高高的,他们到达奶茶店时,赵辉正在煮茶,店里还有一位小姐姐,正在制作小料。 周庄见他在忙,看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平常喝的奶茶居然要提前准备这么多。 他不免多看了几眼,然后开始询问。 赵辉那天在仓库整理材料,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仓库在奶茶店附时没有人,在拿货之前,他都会先去整理仓库,再决定拿货的数量,所以那天只有他一个人。 虽说是网红奶茶店,不得不说整理得很干净,而且很多东西要准备,所以现在还没开始营业,只有两个人,准备起来会慢一点。 周庄心里就纳闷了,怎么都是和食品有关的? 看样子王亮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得逞了。 他问了他和王亮的关系,赵辉并未隐瞒,只说是他们的客户,投诉过他们几次。 周庄:“有人看到你和王亮曾经在这附近争吵过,这要怎么解释?” 赵辉出声道,“王亮他总是没事找事,投诉我们店三次,我自然怀疑他的动机,就和他争论了几句。” “你就不会因为他没事找事,想教训他?” 赵辉明显一怔,摇头道,“当时确实心里不舒服,但后面想想花钱消灾,也就没多想。” “据你所知,除了你们店,还有哪家店被人投诉过?” 赵辉并未多言,毕竟别人家的事与他无关,反正后来王亮也没找他麻烦,想来是找打其他来钱更快的方式。 周庄内心无语,大家都不懂法么?居然能让人给威胁? 蒋楠寒看了眼他手臂上的擦伤,问,“你喜欢赛车?” “是的,我经常参加比赛,正准备参加……”他还要继续讲述自己参加比赛的事,但蒋楠寒没兴趣的打断他,直接进入下一个问题,“这家奶茶店经营出现了问题?” 赵辉一愣,摸不着头脑,顺着蒋楠寒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整理好的物料桌上打印出一张转让信息的a4纸。 “这个啊,是我帮隔壁店打印的,我们家有打印机,所以平时有打印的事他们都会找我,都是邻里,这样的小忙能帮自然要帮。” “那倒是,”蒋楠寒点头,“死者生前曾经打出过一个电话号码,你最近有接到什么陌生电话吗?” 赵辉不明所以,“陌生电话?” “看样子没有。”蒋楠寒并不在意,转身走了出去。 第十三章 一切有迹可循 罗息跟着出去回头望了一眼店里的摆设,眉头微微一拧。 她的动作,并未逃脱蒋楠寒的眼睛,不自觉的眼中浮起一抹很浅的笑意,“你发现了什么?” “嗯?”罗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微微有些诧异,明明和他认识没多久,却奇怪的异常合拍,“我觉得那个娃娃不是他的秘书拿进来的。” “怎么说?”蒋楠寒嗓音低沉,“她的秘书不是女性,而是一个男人,从那个男人的穿着和为人处世来看,不是会喜欢娃娃的人,而且他的性格不太好,遇到这样的情况,多半不会接下来,而且还会将人骂一顿,不过。” 他稍稍一顿,眸光浅浅的看向罗息。 那个娃娃确实不是他带回来的,随意扔在沙发上,过了好几天也没有整理,和他办公室整个风格不搭。 罗息偏了偏头,斟酌了半晌,“我还有一个发现。” “什么?”蒋楠寒淡定的问。 “我刚才注意到,海盛食品最初成立时人三个人,方旭只是其中一人,可是我并未听说海盛还有其他老板,这……” 罗息其实从未在意一家公司的运营情况,或者成立的有哪些人。 蒋楠寒十分意外,“有什么问题?” 罗息一挑眉,“三个人之中有一个女人,和方旭关系不错,在海盛走上正规之后,开始转向幕后,那个人是他的妻子。” 蒋楠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里光彩闪烁,“不是转向幕后,而是指导海盛发展。” 罗息对此倒没反驳,想了想,“据我所知,方旭对外宣称自己未婚,那个女人能在幕后,一定是经常出入他办公室的人。” 蒋楠寒对她的分析很满意,“表面上,他看上去十分坦诚,但太坦诚了,在心理学上。有一部分人说谎不会像我们以为的那样回避提问者的眼神,而是用眼神让人相信他的话。” 他勾了勾唇角,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罗息自然不会多言,不过她很好奇,他到底在确定什么。 聊着聊着,他们已经到了王亮的朋友姜维的家。 那天,出现在王亮,发现食物有异常的就是他。 他也是嫌疑人之一,和王亮住在同一个小区。 罗息跟在后面,这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哪怕经过翻新,仍旧能让人看出曾经经历的风雨。 有人突然出声,打断沉寂,罗息听得出来是蒋楠寒。 他不是什么会关心人的人,所以他突然的询问显得有些不搭,语气故作轻松,“学法律真的就可以完全维护自己的权利吗?” ……其实这些年,总会有无数人这样问她,好似她这样的人,选择的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罗息发现,无论在何种境地,都会有人质疑,质疑你的选择,质疑你的能力,甚至是人品。 可生活原本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包容和理解,也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唯有利益相关。 她几乎可以猜到,他一面看出她的异样,想通过这种方式进行安抚,一面又不受控制的对她提出质疑。 可无论如何,他好像真的和其他人不同。 姜维和女朋友住在一起,这个时间点女朋友去上班,而他刚结束晚班,买了些日用品回来,敲门声响起时他正准备玩几把游戏,然后睡觉。 罗息一眼就觉得这个姜维和王亮不同,也不知他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不过,姜维对周庄的提问十分配合,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眼中的王亮和他们所了解到的完全不同。 王亮知法守法,虽然没有工作,但也只是壮志难酬,所以才会无所事事。 “你和王亮的关系很好?”意外归意外,周庄还是很尽职的继续询问。 姜维愣了一秒,答,“不算很好,我和他认识才几年,偶尔会一起聚聚,他有时候也会给我发消息吐槽一下。” “可是在别人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 “好,王亮这个人朋友不多,大多也就只是酒肉朋友,以前他条件不错时,朋友很多,后来没落了,自然而然没几个朋友。” “你觉得王亮这个人怎样?会不会为了利益故意构陷?”想到他们查到的资料,周庄问道。 姜维摇头,“王亮很老实,原本有一个女朋友,也打算结婚,可……你们也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谁家会同意将女儿嫁给他?” 在罗息看来,姜维虽然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看起来也没什么隐瞒,但他说的真假还有待商榷。 当然,这只是猜测。 她对于侦查这方面不算了解,有没有说谎,只能靠他们专业的人去调查。 不过,蒋楠寒似乎没在意,目光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公寓的环境。 罗息对别人的私人领域没什么兴趣,只觉得这间公寓不算整齐,衣服到处都是,可能还没来得及整理,桌子上有菜,但厨房干干净净,似乎不像经常作饭。 蒋楠寒也看向厨房,问了句,“你们经常会在家作饭?” “我和我女朋友条件都不算好,自己做可以节省不少钱。” “是你做,还是你女朋友做?” “我做,我女朋友很忙,没有时间。” 罗息:“……” 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关联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不经常作饭。 可蒋楠寒置若罔闻,继续问,“王亮生前曾请你去家里吃过饭,当时发生什么什么?” 姜维的回答和当初王亮的回答没有冲突,甚至像是复制粘贴。 在周庄看来,所有人都有嫌疑,但又没有嫌疑。 走出小区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周庄要去接孩子,蒋楠寒让他先走了。我们多数人,这辈子可以不违法,不跟刑法打交道,但一定会跟民法打交道。” 罗息跟在蒋楠寒身后,不紧不慢的走向停车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了句,“ 看似没有逻辑的回答,可蒋楠寒意外懂了她的意思,是在回答他前面的问题,他挺拔的站在那里,淡淡一笑,很有意思的回答。 “其实,你也看出来了,他们都说谎了,是不是?” 罗息抿着嘴唇,对于安城最有名的律师来说,她的时间太过宝贵,实在没时间浪费,她手上的几个案子都在等着上庭…… 他就这样站着笔挺,眸子漆黑,目光幽深,仿佛洞悉一切。 其实,和他接触这几天,罗息清楚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如果可以,说不定还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她必须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你知道我是无辜的,这次的事件从头到脚都与我无关。” “噢?与你无关,别忘了他死在你车上,当然,你可能是无辜的,但并非完全无辜,而且你很聪明,也了解我们警局的一套审问方式。” 接着,他又说道,“每个和王亮接触的人都在说谎,姜维是王亮很好的朋友,但问他的问题,他有时能够立刻回答,有时又会思考片刻。” 罗息想起前面看到过的情形,眉头一皱,紧接着迎上他的目光,的确,每个人都有可能说谎,哪怕是身为刑警的他们关系很好,但经常吵架,因为他看不惯王亮的作风,王亮曾经人很老实,但经历过一系列变故后,他变得麻木和势利,小偷小摸,所以他们很少来往。”他,也无法做到完全实事求是。 蒋楠寒道,“ 姜维说他们经常作饭,而且还是他,但其实他们很少做饭,厨房很整齐,没有太多使用的痕迹。 “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厨房的干净程度不像是经常作饭,当然也有可能是整理干净,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是爱干净的人。” “做不做饭很容易看出来,但他却隐瞒事实,说明他在隐瞒什么,不经常作饭,自然无法发现那天饭菜的异常,说明他知道那天的事并不像王亮说的那样,而且他家里的布局,你有没有觉得在哪里见过?” 罗息回想起来,目光幽深,“和王亮家很相似。” “男人住的地方一般没太大的区别,但也会因为自己的习惯有所差别,但他们却相似到仿佛是同一套公寓,”蒋楠寒挑眉,又问了句,“你注意到桌子上的购物袋没有?” 罗息自然注意到了,抿唇道,“好像是肉,而且没有青菜。” “观察很仔细,”蒋楠寒弯了弯嘴唇,似乎很高兴她的回答,“家里不经常开火,竟然会买肉,如果我没猜错,他买的是那天王亮买的一样,而且还是同一家。” 罗息点了点头,忽然开口,“是,没有人不做饭会买菜,也不会因为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会继续买同一家同一种东西,除非做这些有其他目的,”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我记得那天王亮嘴快提过一句,说是朋友想吃那家的东西。” “所以,一切有迹可循。”蒋楠寒点头。 第十四章 练练手 罗息抿着唇,这是不是说明这个案子另有隐情,心里没来由的惆怅,她自以为已经调查清楚,不曾想还是错过了一些很小的问题。一回想,忽然发觉,自己并非那般厉害,哪怕这个案子还未开始,而且也不影响最后的结果,可她仍旧觉得不太舒服。 当然,她也莫名的感受到,蒋楠寒并非表面那般不好相处。 像他们这样的人,有时候需要的,可能只是能跟上他们步伐,可以相互交流,思维在同一个层面的人。 现在看来,整个案子不仅没有任何收获,反而越发扑朔迷离。 罗息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蒋楠寒淡淡瞥了她一眼,“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 罗息一怔,这个家伙……还真是不经夸,才稍稍改变对他的印象,现在又恢复原样了? “我之前被你当做嫌疑人,现在调查了一段时间,我有权知道我的嫌疑是否已经解除。” 蒋楠寒拧着眉,表情说不上太好,“困了,等我睡醒再说。” 睡醒……再说?罗息想不通,“现在不是破案要紧,怎么这般随意?” “精神不好,脾气就不好,脾气不好,我可能会冤枉人。”他快速说了一长串。 罗息抽了抽唇角,心里略微思量,反正她还有个案子,等结束了再说。 “我现在有点事,晚一点我给你发个地方,你下班后直接过去,到时候我希望可以听到我想要的答案。” 蒋楠寒目视前方,气定神闲,“我不接受贿赂,何况关于案件调查结果,我不会告诉任何无关紧要的人。” “贿赂?你觉得以我的工作性质,我会这样做?” 蒋楠寒指了指一旁的杜陵秋,瞥了她一眼,“还有位检察官在这里。” “我的意思是请你吃个饭,然后了解一下情况,毕竟我也牵涉其中,而且想知道王亮说的是真的,还是另有隐情。” 蒋楠寒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出声,踢了踢杜陵秋,问了句,“这符合规定吗?” 杜陵秋不可思议的看向罗息,“没有哪条法律法规规定不允许,不过我好奇罗律师会做饭。” 罗息不在意,大步走向停车场,“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 罗息在今天早上接了一个案子,这个案子是王岩替她接下的,破天荒的,不是代表那些公司或者有权有势的人,而是原告。 王岩和其他人不同,她刚实习那会儿就跟在罗息身边,耳濡目染,虽然外界都说她只讲名利,不论对错,可她却很清楚,她不过是在保证利益最大化。 以前,她也会觉得,学法律就是要公平公正,还原事情真相,但然后呢? 有时候遇到的案件,可能过程不重要,而是结果,可代理人不同,想要的结果不同,条件和环境不同,能承受的结果也不同。 她很佩服罗息,因为她很厉害,知道每一个代理人的需求,然后利用自己出色的能力和超强大脑保证他们胜诉。 即便,说起来会被认为向强权低头,可他们律师的职责不就是维护当事人的权益么? 所以,她并不觉得罗息做的有什么问题,这次也一样,她坚信罗息是被陷害的,明明可以胜诉的案子,没必要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她端着一杯咖啡走进办公室,手里还拿着一份详细的资料,“罗律,这是案件的全部信息。” “这个案子不太符合我的风格,”罗息并未翻开,只是端着咖啡抿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没有任何挑战。” 王岩一怔,“我知道。” 看她低着头,情绪有些挫败,罗息放下手上的咖啡杯,“王岩,你现在是助理律师不假,但我对你的要求远不止如此。” “罗律,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想着代理人的情况太特殊,其他人都不愿意接手,觉得没什么好处,所以我想……” 罗息抿着嘴唇,“你可以试试,”她提议,“练练手。” “可是,罗律……” 王岩知道罗息是为了她好,可是这个案子她完全没有把握,不仅如此,她认为其他律师也不一定十拿九稳。 除了,眼前的罗息。 “罗律,这个案子虽然简单,但并不容易,其他律师未必能胜任。”王岩忍不住出声。 罗息挑眉,“你希望我接手,为什么?” 王岩的表情一松,将资料翻开,“代理人是一位已故的网红艺人,因为在工作中猝死,她的家人向她所在的经纪公司索赔,但代理人在生前曾经签订过一份协议,如若意外身亡,名下所有财产都将进行捐赠,所以哪怕索赔成功,这笔费用也会捐赠。” 见她出声,罗息才接过资料,快速翻了翻。 这个案子看似简单,但其实并不简单,尤其是代理人已故,这样的案件在法庭上,检察官包括法官会考虑生者既得利益,从而推翻那份协议。 见她还有话要说,她才挑明,“这位代理人你认识?而且你们关系不错?” 王岩一怔,随后明白没有隐瞒的必要,“嗯,有过一面之缘。” 罗息并不意外,“你想我做什么?其实你接受这个案子最为合适,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可能对她更好……” “不,不是这样,她很小就出来工作,要不是她突然出事,她一定……还是会继续成为家里人知道摇钱树……” 罗息:“你问过警方,她的死因是什么?” “给出的结论就是猝死,在她死前,她已经连续赶通告四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这才……” “所以,的确是工伤。”罗息认为这种情况处理起来不会太麻烦,可是她了解不多,还不能判断这案子最终走向。 果然,王岩又继续开口,“她所在的经纪公司在网上传她是被家里人逼死的,没日没夜的工作,全都用来养家里人,还贷,买房,现在她弟弟已经成年,又被要求给弟弟买房,存钱以后结婚……” “作为她的朋友,你认为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罗律,这是真的,可是她的公司也不过是在逃避赔偿,当然,她家里人也只是想榨干她最后一份用处。” 罗息没有再追问,不知全貌不予评价,光凭这些,还不足以下结论,不过王岩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这件事本身和她也没多大关系,多半是出于朋友情意,想让她可以安息。 她大概猜得到王岩的目的,但她不认同,无论她家里人如何对待她,作为她的家人,都有权处决她的财产,不过,不过她的死亡另有隐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案子,她来公司时就听说,被告代理律师是褚时杰,这位可是kt的元老,也是最早一批合伙人。 近些年,他接的案子有限,难得现在居然会接这么一个案子? 看来,是因为这个案子最近陷入的舆论风波。 他一定很自信这个案子会顺利解决,但……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罗息垂下眼眸,她接受的第一个案子,也曾陷入舆论,而是且影响更大。 她记得,在案子结束后,她对原告唯一的妹妹说过一句话,“你觉得看着对方坐牢有用,还是拿到一大笔赔偿有用?哪怕让他们坐牢,既不能判死刑,也不能终身监禁,以他们的背景,可能就几年,而且还不一定会立刻执行,最后还会不了了之。而且,你也见识过现在的舆论压力,还想继续让他们渲染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她这一生是个笑话,不过是为了钱,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炒作?以后你该怎么生活?所以,我反而认为,拿着这笔钱,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对你来说才最重要。” “可能,你觉得我说的这些都很冠冕堂皇,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分是非对错,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公平公正,现在的结果,虽说不上好,但就这样落幕,也许有一天,罪人都会受到惩罚呢?” 不经意间,她笑了起来,“好,我接了。” 王岩见了,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想起什么,道,“宋处最近在接触你的那些客户。” “没事。” 她的那些客户都是人精,哪个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可不认谁的职位高,只认谁的能力强。 当初,他们找的是kt有经验的大律师,不过人家没办法,一大笔落在她头上,这不,后来有什么难题,总是交给她。 罗息整理好资料,起身时出声,“我有一个熟人,介绍了一个离婚案,男方婚后出轨,女方准备起诉离婚,结婚之后,女方辞职在家全职,有一对龙凤胎,她的要求是孩子跟她,并且要分得男方一半的财产,这样类似的案子我之前接过,你也有经验,这次交给你。” 王岩张了张嘴,不可思议的开口,“我见过不少这样的案子,可是……罗律,你不怕我搞砸了?到时候……” 罗息噗嗤一声,“你觉得我会让这种可能性发生?” 第十五章 下厨 随后,瞥了她一眼,“放心,大胆去做,遇到难题找我就好。” “……”王岩实在没办法放心,这样重要的案子交给她一个助理律师真的好么? 罗息已经准备离开,声音淡淡的,“这个案子,女方没有任何过错,而且一开始女方帮助男方开始,才有男方现在的地位,所以她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你的目的不是助理律师,不是吗?作为女性,你拥有细腻而缜密的心思,现在要做的就是自信而坚强,不成为任何人的依附,拥有主动权,才能改变人生,所以,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做律师太难了,罗律!” “律师功名利禄都有,只看每个人怎么选择,如何去做。”罗息走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旭抿着嘴唇,“我有一个师姐,之前也接了一个这样的离婚案,不过是男方代理律师,才见了一次面,就被女方各种威胁,”想起那时听到的,她仍然抓狂,“我担心……所以我有时候很迷茫。” “离婚没什么不好,只是有的人放不下,时过境迁,总是令人惋惜,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不是每个人都是你师姐,至少她没有我这样的老大。” 王岩笑了起来,“是啊,咱们罗律可厉害了。” 罗息剜了她一眼,“好好准备,自信点。” 王岩用力点了点头。 “罗律?”罗息刚和王岩走出办公室,就听到有人叫她,是个年轻的男人,戴着眼镜,穿着笔挺的西装。 “有事?” 王岩站在罗息身侧,皱了皱眉,沈悦的助理律师秦川。 沈悦和罗息一样都是kt着名女大状,年纪比罗息大三岁,不过没有罗息有名气,罗息因为专业能力很强,熟悉各国法律案例,早已成为国内外着名律师,要不是这次的陷害,她早就是kt的第一位女性合伙人。 沈悦一向和罗息不和,这次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秦川是她的助理律师,也就是狗腿子,平时没少给她使绊子。 他看了一眼王岩手上的档案袋,“罗律,你接了那个案子?” “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有,”秦川似乎很想看她吃瘪,又说,“罗律,听说盛庭的法律事务交给我师父了,如果你在,也说不定有你的份。” 罗息压根就不在意,淡声道,“我现在不接民商,准备专攻刑事案件,这样比较有挑战性,如果有这样的案子,记得通知我一声。” 秦川:“……” 王岩垂着头,肩膀直抖。 “……会的,我会和我师父说的。” 罗息压根不在意,完全不想和他废话。 王岩跟上罗息,犹豫了好久,还是问出声,“罗律,为什么沈律对你意见很大,而且她总想找你麻烦。” “可能爱之深,恨之切。”罗息略微思索。 “一开始她就是正式律师,我呢,不过是实习律师,后来……你也知道,现在我们都是律师,但是等级不一样,而且她一直看不惯我和委托人的关系。” 王岩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稍稍回想,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也一样。 “可是,这难道不是各凭本事么?” “你知道我们做律师的,最在意的是什么吗?” 王岩一怔,随后摇头。 “法律,她认为我在钻法律的空子,所以迟早得完蛋。” 王岩早就习惯她犀利的言语,不太理解,“我们做律师的,既然接了案子,那就要替委托人解决问题,不是吗?” “可是啊,做人要有底线。” “罗律,所有人都说,你做代理律师,从未败诉,就像这次,如果不是原告出了问题,你也必赢无疑。” “是吗?可能我比较幸运,委托人的难题都不算太大。” 罗息刚走出办公楼,杜陵秋和蒋楠寒就在楼下等着,杜陵秋心情不错,但另一个人看起来脸色臭臭的。 “我们等着你做的大餐,所以直接过来了。” 罗息倒没意见,大步往自己的车走去,“走,先去买菜。” 杜陵秋赶紧道,“我们已经买好了。” 罗息脚步一顿,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们,“买好了?” 蒋楠寒还没来得及阻拦,杜陵秋又继续开口,“说什么这案子也是针对你的,所以我们想来想去,还是去蒋队的家更方便些,所以,有问题吗?” 罗息不解,“应该不会闹到我家里?” 杜陵秋好心提醒,“你一个女孩子,又被人陷害发生命案,指不定还会有其他动作,实在不安全。” 罗息更为不解,“可是……不就是一顿饭?” 她怎么一点小女人的自觉性都没有? 杜陵秋一头黑线,“出于职责需要,我们的意思是你暂时住在蒋队家里,这样如果存在什么突发情况,也能更好的处理。” “哦……”罗息恍然大悟,看向一旁的蒋楠寒,似乎明白他脸色很臭的原因,“要是蒋队为难就算了,我可以去酒店住几晚。” 难得他平静的开口,“我没问题,反正家里房间多,”但罗律毕竟是女性,怕是会担心不方便,末了,他垂下眼眸,“也可以选择杜陵秋的公寓。” 杜陵秋连忙拒绝,“不行,我妈最近住在我公寓,要是让她知道,指不定胡乱猜测,到时候才是真麻烦。” 蒋楠寒微微眯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女人,皮肤白皙,穿着条纹针织衫,搭配一条黑白格子的及膝裙子那双漂亮的眸子明亮漆黑,空灵又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眼下的事和她毫无关系,也丝毫不在意。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思考了片刻,又出声道,“我可以安排女警员陪她一起。” 杜陵秋有点挫败,咬牙切齿,“那也是女性,不安全。” 蒋楠寒淡定自若,“哦,原来你不相信我们警方,那找我做什么?” 杜陵秋咬着牙,“你和一般警员不同,有你在,可以保证她安全。” 某人义正言辞,“我们的警员都经过正规训练,而且是层层选拔,能力都不差。” “狡辩。” 蒋楠寒继续道,“再说,我不习惯家里有异性,而且那是我的私人领域,哪怕是工作需要,我也无法接受陌生人。” 罗息就这样淡定的看着两个人争论,完全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 杜陵秋扶着额,“罗律不算陌生人,而且她有洁癖,只会让你家里更干净,最重要的是,她会做饭,你就不至于天天吃外卖。” 罗息狐疑地看着蒋楠寒,不可置信,“你不会做饭,而且不爱干净,家里该不会乱七八糟的,所以才不想被我看到。” “尽管我很欣赏你会做饭而且有洁癖,但我不喜欢你这种语气。”蒋楠寒倨傲的抬着下巴,颇为不满。 “我平时工作很忙,有时候都不回家,家里有点乱不正常么?况且,谁规定人一定要会做饭的,能吃饱不就行了?” 罗息颇为赞同的点头,“也难为你现在能活得好好的,不然可白瞎了这副好看的皮囊。” 蒋楠寒眯眼看她半晌,抿唇,“这样,你先做顿饭,我再考虑是否可行。” 第十六章 谁的嫌疑最大 一个小时后…… 蒋楠寒坐在自家开放式厨房的台上,端着一杯咖啡,怀疑的看着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某人。 以前,家里人都很忙碌,他还没看过有谁能用心的给他做顿饭,清洗完所有的菜以后,开始切配菜,然后整整齐齐放在不同的盘子里。 原来,真的有人做饭时也会看起来赏心悦目。 杜陵秋坐在一旁喝水,脸上一副自豪,蒋楠寒诧异的推了推他,“我说,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 旁边的某人突然呛了一下,看了一眼厨房里的某人见她没受影响,压低声音道,“我只是欣赏,难得有女性既有能力,也能处理好生活。” 蒋楠寒撇了撇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种人压根就不存在?” 罗息突然转身,“生活是不能处理的,需要用心,我们律师平常压力很大,精神和身体都会受到影响,所以一定要保证独处的时间有效,唯一一顿晚餐自然要精心准备,能吃饱是次要,一定要让口腹吃得开心。” 鸦雀无声…… 不对,三千只乌鸦从蒋楠寒头顶飞过…… 总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他并不赞同,“本来就很忙碌,还要花那么多时间在做饭上,不累吗?” “平常我做饭时,会听一些案例分析。”罗息继续捣鼓,不再理会他们。 没多久,一盘一盘卖相不错的菜端上餐桌,松鼠鱼、豆乳生菜、宫保鸡丁、地三鲜,还有一道紫菜汤。 蒋楠寒咽了咽口水,“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会认为这是从餐馆端来的。” 罗息莫名其妙,“这有什么难的?” 蒋楠寒:“……” 杜陵秋懒得搭理这个挑剔的家伙,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随后称赞,“罗律,你在法庭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在厨房里的造诣也很高啊!” 自然,这样的赞美不会让罗息有半点反应。 “基本生活必需,”罗息表情淡淡的,“从事什么行业和会做什么向来不冲突,一个是为了谋生,一个是为了生活。” “好有道理。” “人活着不就是在谋生和生活中挣扎,谁不是这样?难不成我们这些不做饭的不是人,不配生活?”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却不妨碍杜陵秋听着很想揍他,“闭嘴!” 罗息:“不做饭也没什么,毕竟只要一部手机,什么都能送到家里,而且色香味俱全。” 蒋楠寒脸色不好看,“所以,这就是你在职场如鱼得水的原因……知道怎么不得罪人?” 罗息:“……” 杜陵秋低着头默默吃饭,天知道他有多想揍这个男人一顿,好一会儿,才安慰罗息道,“别搭理他,像他这样的人,谁都看不见。” 蒋楠寒不理。 罗息好奇,“为什么?” 杜陵秋撇了撇嘴,“他自诩天资聪慧,不想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为伍。” 罗息觉得,还真是一群奇葩,不然也不能成为朋友。 于是,三个人开始安安静静的吃饭。 没多久,杜陵秋看见罗息只吃面前的那盘生菜,不太理解,“罗律,你不喜欢其他菜?” “不是。”罗息摇头。 “那你怎么只吃那盘生菜?其他的菜也很美味啊。”说到这儿,杜陵秋忍不住笑,“”这怕是我和蒋队吃的最好的一顿晚餐了,我俩都不会下厨,所以一般都在外面吃。 蒋楠寒快速的说,“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能吃饱,何乐而不为?”看了某人一眼后,又继续道,“可能兔子就喜欢吃草。” “……”罗息突然较起劲来,“晚上吃太好了不利于睡眠,况且,我最近没什么食欲,不想吃肉。” 咚的一声,杜陵秋的筷子掉在桌上,表情愣愣的,“那为什么我们要吃这些?吃肉有什么不好的?” 罗息现在,“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这些我都喜欢吃。”说着,夹了一块鱼肉,坦然而自然的放进嘴里。 蒋楠寒波澜不惊,仿佛置若罔闻。 罗息也不在意。 饭后,杜陵秋和蒋楠寒在书房讨论案件,罗息着手清理厨房。 蒋楠寒的家属于复式结构,上下两层,主卧和一间次卧在楼上,楼下是书房和另一间次卧,的确如杜陵秋所说,房子很大,装修却很简单。 她刚清理完厨房,蒋楠寒就从书房走了出来,“楼上楼下都有一间次卧,你可以看看,喜欢哪间就住哪间,里面都有必需的生活用品。” 罗息愣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 她大致看了一眼,然后走到书房门口,杜陵秋已经走了,蒋楠寒双目微阖的坐在书桌前,不知是在小憩,还是在思考问题,脸庞清俊优雅,如果不是了解他的工作,一定很难将他和刑警联系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闭上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此刻,他看上去温和而无害,而且给人一丝不太真实的柔和感。 偌大的书房里,一排排书架,上面放着无数的档案和资料。 “在想谁是凶手?”罗息没有进去,靠在门上。 蒋楠寒缓缓睁开眼睛,见她站在门边,下颚朝他对面的椅子扬了扬,罗息看了一眼,微挑了下眉,却还是走了过去。 “不是。” 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很快抬眸时恢复了以往的清明,“知道为什么明明有很多嫌疑人,而你却是第一嫌疑人吗?” 罗息没有出声,她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刑警,断不了案。 “因为他们的回答都很模糊,正常情况下,这种回答最安全,哪怕他们都有隐瞒的事,但我们未必知道,他们会担心我们知道,所以很配合,但实际上,都是些无用的线索。” “相反,”他看了她一眼,“你的回答很有条理,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实际上却缺乏有力的佐证。” 罗息轻咬唇角,漆黑而又明亮的眼睛在灯光下眸光流转,“但其实,恰好相反,我的嫌疑最容易撇清。” “对。” 蒋楠寒并未为难她,“很多人以为,刑警断案多数情况下人凭着证据,但其实,我们也会分析证人的回答,来确定哪些真实,哪些是谎话。” 说着,他抬起手端起桌上早已冷却的咖啡,轻抿了一口。 “案子不算难,不过是要花些时间。” 这般傲慢自负,却并未让人不舒服,罗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有本事,不参与证人询问,却拿到最有用的资料。 罗息抿唇,再次清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不知不觉中,她好像踏入另一个陌生而有趣的世界,却不觉得无措,反倒欣喜异常,满心期待,但表面上又没有表现出来,仍是平静无波。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盯着蒋楠寒。 蒋楠寒注意到她那强烈而直白的视线,愣了一秒,“怎么……” “你还没告诉我谁的嫌疑最大,看起来方旭也有嫌疑,但以他的身份,不会犯这种简单的错误,至于姜维,看起来和王亮感情不错,但其实并非如此。” 蒋楠寒诧异,“你一个律师,居然能看出这么多?” 罗息耸肩,表示再简单不过。 蒋楠寒放下咖啡杯,褐色的眼眸逐渐幽深,“根据证据推断事实,这才是我们警方要做的事,至于他们每个人的瓜葛自然会去调查,不过现在我们只是请他们协助调查,可能连犯罪嫌疑人都称不上,毫无疑问,再没有百分百确定的证据前提下,我不会轻易下结论,也不会说谁才是真凶。” 罗息微微讶异,被他这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浩然正气震撼。 虽然孤傲,却也有原则,这样的人更真实可靠。 难怪杜陵秋会和他成为朋友,这样的人,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麻烦,相反,还能提供不少帮助。 蒋楠寒继续补充,“现场留下来的证据并不多,所以更多的需要放宽范围,进一步调查,我们抓真凶,就是要利用法证,刑侦,当然有时候,拿到的证据都有可能是假的。” 他嗓音低沉,仿佛经年的酒酿,醇厚浓郁。 罗息突然觉得轻松,哪怕是以这种方式认识,其实也挺好。 她抿了抿唇角,好一会儿,出声道,“一般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我的嫌疑最大,我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可你怎么确定我不是凶手。” 蒋楠寒拿出一份资料,递到她面前。 是关于她的调查,的确,她在司法界的发展很迅猛,很难不会有人怀疑她私底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的背后有没有其他势力,说不定能在不需要她插手的前提下,替她解决麻烦。 显然,她的背景很干净,除了她接的那些案子,此外,没有任何问题。 罗息当然清楚,调查她并不难,而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人生在世,最无法逃避的,只有最原本的自己,无论是出身也好,是成长经历也好,那些都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谁也没办法否认。 第十七章 诡辩 罗息开口,“这么说,你调查过每一个嫌疑人?那么,除了我,其他人也都没问题?” “嗯,我们的人详细调查了每一个嫌疑人,确实都有可能是凶手,但除了姜维,还有受害人,其他人的都很干净。” “你就没想过不好的进行了掩藏?” “可能性不大。”蒋楠寒又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后眉头一皱。 “背景这种东西不一定很重要,也无关案件,之所以调查,是因为要了解这些人是否存在作案动机,显然,你没有嫌疑,不过,你迟早还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作为律师,换句话说,作为像你这样名利双收,能力很强的律师,即便解决了不少人的麻烦,但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这次能发生这样的事,说明你已经对其他人产生了威胁。” “我不认为你每次都能这般幸运,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他们想做的事,会想方设法做到。” 他慢条斯理的靠在椅背上,“所以说,这次的案子和你有关,至少和你存在利益关系。” 罗息没有任何话想问了,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脑袋里和往常不同,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他比杜陵秋厉害多了,也知道更多, 这样一个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让她四分五裂。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到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不慌不忙,仿佛万事万物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自认为自己足够厉害强大,任何案件在她手上,都不算难事,可现在,有人,用证据、推理、细节,讲述着她从未接触的领域,紧张又刺激,让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还有一段差距。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堪忧的事啊! 她的敌人无数,如果无法更优秀,总有一天,她也会和王亮一样,突然出现在某个肮脏又臭气哄哄的地方,然后所有人都拍手称快。 她认真看着他,突发奇想,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找个伙伴,如果他在,总能避免不少麻烦。 蒋楠寒眸光一转,正好装上罗息静静的眼神,和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干净而幽深,却让人看不清情绪,仿佛一张白纸,又好似一片汪洋。 似乎,从她成为嫌疑人,他亲自调查她,知道她不少事之后,每次碰到她,她都像是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切。 蒋楠寒微微思索,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完全让人看不懂。 更奇怪的是,和她相处,他并不排斥,而且他们的思维似乎总是能碰到一起,不会无话可说,也不会节奏不对更不会冷场。 罗息问:“你……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不采取措施?”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还差一点。” “差什么?” “凶手是怎么做到的?”蒋楠寒抿着嘴唇,眼神犀利的看着面前的一张照片。 罗息也觉得费解,凶手原计划撞车杀人,那怎么不用她的车,或者等她开出去,再制造车祸现场? 蒋楠寒还靠在椅背上,放空了眼神,不知想什么,然后仰着头,看向不远处那一排排书架上。 上面摆放了都是各种刑事案件,国内国外,大大小小,他都研究过,也记得深刻,忽然的,他莫名其妙的来了句,“这世界,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我们应该尽量去做那些正确的事情。纵使不能抵挡黑夜的来临,我们也要站在星空下仰望光明。” 罗息惊讶,“突然变身精神导师?” 蒋楠寒一副这不是重点的表情,“我的家庭环境很特别,从小到大,我很少见到我的父母,后来上了学,住了校,如果不是有意制造机会,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所以,我的感情意识一直很淡薄。” “感情意识淡薄?” 蒋楠寒脸上写着你怎么又没抓住重点的表情,臭臭的开口,“对不起,我的意思有时候说话会让人不舒服。” “早看出来了。” “……” 罗息大抵能想到,年轻的父母总是以事业为重,工作是真爱,至于孩子,不过是意外,穿梭在各个城市,却忽略家里还有年幼的孩子。 她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同情。 蒋楠寒帅气的脸抽了一下,“立刻停止你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罗息弯唇笑了笑,不满,“连思维你都要控制?” “我看上去像多管闲事的人?你好像很想看到我的不幸,是为了找回场子么?” 罗息反驳,“其实你可以回答两个字,不是就够了。” 蒋楠寒别过头,不赞同的低声道,“果然,律师和人辩论多了,就成了习惯。” “谢谢,我公私分明,走下法庭,也不过是普通的打工人。” 蒋楠寒转过头来,扫了她一眼,见她不是贬低自己,才缓缓道,“那也是高级打工人。” 像他们律师,尤其是到了她这个层次,级别高不说,工资待遇也很好,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想要成为事务所合伙人? 罗息耸耸肩,“真的,每天要面对无数案子,各种难搞的代理人,还有公司的尔虞我诈。” 蒋楠寒神情古怪,“可是律师代理费很高,不是吗?有的律师一个案子就能拿到别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额。” “没错,”罗息并未否认,补充了一句,“收入和付出都是成正比的,这样的案子一般难度很大,有时候还需要跟踪许久,最后还不一定胜诉。” 蒋楠寒好看的眉梢一皱,很直白的开口,“你应该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毫无疑问,他觉得这个女人能有今天的地位不是虚的。 罗息愣了一秒,笑着道,“谁不是从菜鸟过来的,何况我没有任何背景,又是女性。” 他的表情犹如醍醐灌顶,缓缓的点点头,“是啊,所以你很厉害!” 罗息:“……” 这家伙中邪了??? 蒋楠寒见她垂眸不说话,脸色微白,不免疑惑,思量了片刻,脑中快速划过一个想法 难道,那件事…… 他听杜陵秋说过,她之所以没能进入检察院,是因为她的家庭背景不允许。 蒋楠寒静默不语,不知该怎么开口。 罗息也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抿着嘴唇,“我知道无论从事什么行业,只要做好两件事就够了:一个是你的专业、一个是你的人品。所以……” 她顿了一下,开口,“我知道你们怎么想,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从未知法犯法。” 当然,没有知法犯法。 但是,优秀的律师,一向知道该怎么钻法律的空子。 她,也不例外。 蒋楠寒抬眸看她,她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随性豁达,不拘小节,其实,他可以想象,明明是上一辈的的原因,却让她与梦想和好的工作失之交臂,可她,却淡定从容,没有因此冷漠冰凉,也没有阴郁记恨。 这样的人,真的真的很少见! “我很好奇,难度系数如此大的案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哦?她浅浅笑了起来,显然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个问起,“好像很多人都会质疑,为什么那些比我年龄大,资历比我深的律师,一筹莫展的案子,到了我这里,就变得格外容易和轻松。” “任何行业,不仅要讲资历,也要讲能力。” “这话没毛病,可往往他们会因为你的年龄而质疑你的能力,”这一瞬间,她乌黑的眉眼中闪过一丝惆怅,“阿基米德说,给我一根杠杆,我就能撬动地球,同样,给我一个案子,我就能找到反驳点,是不是很意外?很不可思议?但这些年,好像就是这样……” “的确,正是你接手的那些难度发的案件,才让你声名鹊起。” “可并不容易。” 罗息仰着头看他,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傲娇,只是平静无波。 蒋楠寒忍不住猜测,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这般淡定从容,他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是啊,大多数人都觉得困难的事,哪怕有人完成,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呢?不过是经历了别人无法觉察到的难熬时光罢了。” 罗息微微一怔,垂下眼眸,微勾着唇,“看样子,蒋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蒋楠寒看着她眼中眸光流转,心弦微动,煞有介事道,“如果无法洗脱你的嫌疑,你是不是就没办法继续接其他的委托?” 罗息奇怪。 蒋楠寒自顾自的说道,“我认识一个教法律的老师,他曾经也是很厉害的律师,后来因为一个案子,陷入嫌疑人风波,直接被打到学校,教学生法律知识,到现在都没有回到事务所。”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之前有一个老大,涉嫌放走嫌疑人,那个嫌疑人是他很好的朋友,最后直接撤了职……” 罗息丝毫没有受到这些的影响,而是谨慎看着他,果然,见他懊恼的皱了下眉,“好像不太适合说这些。” 他拿着手机,敲了敲。 “不过,我觉得你要是不当律师,不接委托,很可惜,我看到你的辩护,虽然有些诡辩,但确实很厉害。” “……” “不是诡辩?”蒋楠寒抓了抓头发,暗暗懊恼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说,“当我什么都没说。” 第十八章 多管闲事 一阵古怪的沉默后,蒋楠寒摇摇头,沉默的笑了,“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抿了抿唇角,说,“好像,突然有些多管闲事了。” 这句话让罗息一怔,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流光溢彩。 她深吸一口气,淡静的挪开目光,看到蒋楠寒贴在一旁的照片后,想了想,“杜陵秋说你一开始就确定我不是凶手,连我那些共过事的人都觉得有嫌疑,你怎么会确定我不是。” 蒋楠寒随手从抽屉里拿出现场所有照片,一一贴在空白的白板上。 罗息凑过去,发现都是那天她所见到的场景,还有一些尸检过程中发现的线索,这些…… 她刚想问他难道不担心她和凶手勾结么?目光一抬,便落在他清俊的侧脸,她太过惊讶,所以没注意此刻两个人的距离多么亲近,近到她都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木质香,清冽而深远。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让她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淡声道,“给我看这些,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毕竟……我还有嫌疑。” “如果你有嫌疑,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他头都没抬了一下,一边出声,一边在白板上画着,“我说过,我断案只讲线索。不讲利益瓜葛。” 他突然觉得周围安静极了,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蒋楠寒眨了眨眼睛,手上动作微微一顿,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一定惊讶极了,哪怕她在法庭上叱咤风云,但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他立刻打住。继续写着信息,隔了几秒,才淡淡出声,“好,有一部分是因为杜陵秋。” 默了默,又补充了一句,“他认为你是无辜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说完,他默默皱眉,干嘛替他说话。 但其实,罗息并没有因此多想杜陵秋这样的做法,无论是对她有好感,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她都没想过,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别扭得可爱,和她以往见过的任何异性都不同。 她脑子里快速划过一个想法,撇了撇嘴,“你该不是想借我让他脱机单身?” 这话一问出,只要他回答是,罗息觉得自己一定会揍他一顿,或者骂他三天三夜。 蒋楠寒拿着白板笔的手白皙修长,突然顿住,低着头,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平静道,“他脱不脱单和我又没关系,他自己都不在意。” 怎么会不在意?可是他一再拜托让他接这个案子,一定要帮她洗脱嫌疑的啊。 如果以后她会遇见也其他人,杜陵秋肯定是没机会的。 罗息微挑了一下眉,算他聪明,不然她可真不会手软。 蒋楠寒将办公室的那些线索详细的重写了一遍,“看得懂这上面的联系吗?” 罗息不说话,盯着白板上的内容,好一会儿拿起白板笔在上面添了一段字,“谋杀?仇杀?意外?” 蒋楠寒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写完,嘴唇微扬,“我们一开始就是这样调查,表面看上去是意外,可能人过失杀人,但放在发现受害人的现场,这其实并不成立,剩下的就是谋杀和仇杀,如果是仇杀,那么他一定得罪了了不得的人,才会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他语气中含着显而易见的自信飞扬,仿佛这不过是小孩子间的过家家。 罗息:“所以,可能性最大的是谋杀?” “还剩下一个谋杀,他不是什么大富大贵,有头有脸的人,没有人想谋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家伙,除非他身上带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会影响另一个人的安危,但也有可能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被杀人灭口。” 罗息一愣,“所以,并不是一开始计划陷害我?” 蒋楠寒抬眉,“你当律师这些年,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但我想也捏着不少人的命脉,所以他们一直不敢对你下手。” 罗息垂下眼帘,“这话说得我好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似的,我为他们解决问题,如果他们想过河拆桥,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没有威胁他们,也没有借此牟取不正当利益,不过是保证我自身安全而已。” 蒋楠寒一副你就是得罪不少人的表情,让她继续,“凶手一直在找王亮,无意间在附近碰到,杀了他之后,想到今天的新闻,”她突然一顿,抬头看着蒋楠寒,“难道……是临时起意?” 他猛的一抬头,刚好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原本,他见她很认真的思考和分析,打算过来指点一下,谁曾想她会毫无预兆的抬头,两个人咫尺相对。 罗息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她可不习惯和别人这般近距离接触,让她不自在,而且有种被侵犯领地的感觉。 蒋楠寒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自己的确想法单纯,直到看到她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慌乱,还有女孩子温热的鼻息,暖暖的,他才后知后觉的退了退。 哪怕他面上分外平静,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波动剧烈。 他快速垂下眼眸,语气略显僵硬,“嗯,就是临时起意,不过,突然起意,还能做到这般谨慎细致,说明这个凶手很理智,智商极高,淡定从容。” 罗息将刚刚的不自在抛诸脑后,兴致不错的开口,“无论怎么说,都和我有关。” “放心,既然我接手了这个案子,就不会让他得逞,”他忽而又恢复了傲慢的语气,“想挑衅我们警方的权威,无异于自掘坟墓。” 当然,有谋杀案件,自然少不了警察参与。 “我想他未必料到你这个大队长会亲自出马,可能以为是某个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小警员,自然而然的鉴定为是我杀了人,然后定罪结案。” “嗯,所以杜陵秋才会先找了我。” 罗息兴致盎然,也难怪,不然她也接触不到像他这样厉害的人,“现在看起来,有时候对手也可以是朋友,所以我请他吃了一顿大餐,算是感谢他。” “你的感谢还真是轻啊,”他倒是不买账,半刻后蹙了蹙眉,认真道,“当然,我不会因为他的关系,就认为你是好人,完全没有嫌疑,毕竟,这案子多少和你有关。” 罗息撇嘴,“这世上才没什么好人,只不过是人坏的程度不一样而已。” “当律师的总是会诡辩,”蒋楠寒靠在窗边,瞳孔微眯,“我说的好人是指你无辜,其实你也有猜测,知道谁有可能杀害王亮,但是你并未提起,甚至有意隐瞒了一些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线索。” 罗息一怔,不愧是安城最厉害的刑警队长,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她不得不感叹,这样的人还好不是对手。 他捏了捏眉心,十分自然的开口,“事实上,那天我猜到有人陷害你,先入为主在第一刻认为是因为你得罪了很多人,所以才会遭到这样的报复,可是后来我发现,这压根就不是报复。” “那……你觉得是什么?” 蒋楠寒目光浅浅地看向罗息,“你想知道?” “啊?”罗息不解,愣愣地看他。 蒋楠寒见她微惑,冷不丁的说了句,“别忘了你还有嫌疑。” 罗息转身,完全不搭理这个狗男人。 还没等她走出去,蒋楠寒的声音再次想起,“之前是我想浅了,任何命案的发生,都有目的和缘由,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他面前,任何都藏不住,罗息觉得也可能是自己多想。 她抿了抿嘴唇,“你想说什么?” 蒋楠寒眸光渐深,“你不知道?” 罗息一梗,心里猛跳,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开口,“我能知道什么?我虽然是一名厉害的律师,但也是守法的好公民,能知道什么?” 可她并非如此,她知道很多,凶手不是一个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和某个隐藏在暗处的团体有关。 “你到底知道什么?凶手是谁?” “如我所说,想要做到这般天衣无缝的陷害,那么,凶手一定之前对你和对王亮都有所了解,看似只有跟你们有利害关系的人才有可能,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罗息缓缓道,“因为了解我,所以才会调查与我相关的事,王亮是这样才被调查的。” 蒋楠寒散漫地看了她一眼,“看样子你也不傻。” “罗息,我听得出你的讽刺意味?” 蒋楠寒垂下目光。扬了扬唇,“你这个代理人,他虽然不在意这次的事,可能是因为你的本事让他信服,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知道不会有人让你出事。” 罗息无意识的握紧双手,“我和他不熟……呃,前不久才第一次见面。” 蒋楠寒一抬眼,见她靠在他的书架上,内心一揪,沉默了一会儿,很想说对他而言,并非如此。 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提。 第十九章 美丽无罪 次日,罗息约了一个当事人去咖啡厅谈工作。 咖啡厅位于市中心商业综合体一楼,环境不错,十分适合洽谈工作,所以进展十分顺利。 离开时,罗息想起蒋楠寒喜欢甜食,而这里恰好有一家甜品味道不错,没做他想,起身就去商场里找甜品店。 商场十分高大上,任何一处都适合打卡拍照,节假日人员爆满,但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人流不多。 找了一圈,罗息还没找到,忍不住腹诽:难道她记错了?还是那家店味道不好,所以开不下去了? 她看了一眼商场的布局图,想笑,那家店自然不可能开下去……毕竟砸了不少钱,而且宣传很到位。 显然,连选择位置都很不错。 她看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正准备迈开步子,突然有人朝她走过来。 很不巧,走过来的人,她认识。 短短几秒,她的表情千变万化。 除了她曾经代理过的一个案子,还有……徐西瑞曾经还追求过她,性格娇纵,隔三差五的闹事,打架斗殴都算是小事,据说还吸食毒品,不过每次警方去抓人,都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 上一次,还是因为他意图侵犯未成年,他们才有了交集。 和案子有关的一切在案子结束那一刻,她就不愿意再提。 此后,他像个疯子似的疯狂追求她一段时间,送花、无人机送礼物,各种浪漫招数都玩了个遍,最后也没能拿下。 此刻,在商场里看到徐西瑞,罗息只想快点离开,没有打招呼,更不屑多看他一眼,错开他向前走。 没想到身后一股猛力,让她突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徐西瑞抓着她的手,站在她面前,脸色很难看。 从小到大,徐西瑞要什么有什么,吃喝玩乐都不愁,家里人也是极尽宠爱,从来没受过什么挫折和不顺心。 一开始,他并不觉得自己会看上罗息,虽说是律师,但长得漂亮,而且身材极好,关键是能力很强,不虚荣不轻浮,不娇柔不造作,见惯了拜金女和无脑的女人的徐西瑞,在那次辩论之后,直接被她深深吸引,整个人都像是得了魔怔一般。 一向只有别人迎合他,这一次居然轮到他绞尽脑汁的想要追求一个人。 当然,关于罗息的传闻他很清楚,身边那些女人看出他的意图,直接告诉他,他可以追任何女人,但是罗息碰不得,人家后台硬着呢。 徐西瑞不觉得,他认为自家有钱有权,能给罗息一切,只不过是诱惑还不够大。 所以,为了得到她的芳心,死缠烂打,花了不少钱,都无法让罗息高看他一眼,相反,家里人一个个都来劝他,不要得罪罗息。 徐西瑞听到这些时,震惊了,那时他还打算将家里公司的法律事务都交给罗息的事务所,原以为有工作交集,就是很好的开始,不曾想却是这样的结果。 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挑战,一次喝酒,他看到另一个女人,同样心高气傲,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罗息的刺激,他给女人下了药,然后带到罗息家门口,敲响了罗息的门,当着她的面,折磨着那个女人。 他早知道罗息会无动于衷,所以这只是第一步,他让人拍下这一幕,找人p图,p成罗息的样子,然后发到网上。 谁知道那个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居然要告他,而且请的正是罗息。 更没想到,这个罗息居然接了下来,而且代表女人站了出来。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还拿出几份视频同样传到网络上,制造舆论压力,而且找到不少人证物证,在法庭上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一段时间没见,这个美女律师见到他就当没看见一样,不屑、无视,仿佛他就是这商场的一只苍蝇,眼不见心不烦。 徐西瑞愤怒至极,要不是她,他怎么会有这般羞辱的时候,所以直接拦住她。 罗息用力挣开,“警告,你就不怕再次背上性-骚扰罪?” 她太镇定了,让他有些没底,却还是硬气的将她拉到无人的角落,故作挑衅,“罗律师,我觉得你不会,因为对你而言,名和利才是一切。” 罗息弯唇:“怎么,一千万还没买到教训?” 这个话题一提出来,徐西瑞就炸了,“你看,女人都是这样,有钱就是爹,那个女人是,你也是,只要数目够大,哪有摆不平的事?呵,我不过是将你的真面目展示出来,你为了钱,什么干不出来?我没有诬告你不是吗?还有,你以为那个女人拿到钱有命花吗?我出来后请了一堆水军在网上造谣,她是为了钱主动勾搭我,结果给的小费不满意,才在网上诬陷我,以此利用舆论压力获得更大的利益。” “想知道结果吗?”徐西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现在啊,她指不定被这些键盘手逼的活不下去了。” 罗息眼底的眸光一冷,男人总知道什么才能让女人一无所有,他们自以为自己是一切的主宰,女人就该臣服他们,顺从他们,可罗息却觉得,这恰是因为自己的无用和自卑。 雪山崩塌的那一刻,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哪怕她没有看到那些内容,也能猜到这样做会给女性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世人总会为男人找各种借口,觉得女人做得不对,哪怕受到伤害,也不过是自作自受。 可说到底,美丽无罪。 所以,她拿出手机,想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不曾想,徐西瑞拿出一段视频,正是那个女人自杀的那一幕。 她无法相信,印象中,这个女人坚强而聪慧,哪怕站在法庭上,讲论发生的那些事,也很平静,她来找她时,就说过一定就要将这样的人渣送进监狱,不会让更多人受害。 她没有抱怨,也不怪当初罗息没有施以援手,理智到极致。 罗息无法想象,面对这些污蔑时,心底该多么悲凉和无奈,所以,才会…… 现在,她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将眼前的人渣打入地狱。 那些无聊的键盘侠,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这也会是自己的下场吗?诬陷别人也会受到法律制裁。 “你会付出代价的。”她说。 徐西瑞一愣,变了脸色,“罗律师,你这样的律师,难道不知道凡事都要讲证据的那?” 罗息笑了,“当然,人做的过事,一定会留下痕迹,也就有蛛丝马迹,你放心,你做过的那些亏心事,我一件一件帮你记着。” “你……”徐西瑞瞠目看着她,哪怕见惯了她的伶牙俐齿,但仍旧会让他措手不及。 徐西瑞冷笑,“罗律师一向……很厉害,但现在,你觉得自己还能做到?” “能不能做到那就要看个人本事呢?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行为吗?” 罗息唇角一勾,“轻一点是威胁,重一点可就是故意伤害。” “你……”徐西瑞脸直抽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帮她打官司不过是洗干净自己身上的污水,别人以为你伸张正义,不惧强权,但请问,罗律师,一千万你拿了多少钱?” “分文未取,”罗息挑眉,“你放心,你徐家的钱不干净,我怕脏了我的手。” “贱人!”徐西瑞气得冒烟。 可即使实力悬殊,罗息也淡定自若,并不受影响,反而如跳梁小丑般的看着他。 他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同样的不知好歹,却让他尊严尽失。 这样的人,让他莫名的想要毁掉。 “你不是想让我再次进入那里,我这可是在帮你制造证据。”说着,他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狠绝,想要将她往更深处带去。 罗息自然不会让他得逞,用力推开他。 然后,快速逃离,时不时看着后面的情况,徐西瑞有色心,但还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他这样的罪恶之徒。 所以,罗息觉得还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十章 害怕吗 真是阴魂不散!罗息下了一层楼,没有看到徐西瑞,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看到匆忙赶过来的男人。 穿着黑色风衣,四处寻找着,一直以来都是淡定从容的模样,此刻竟然有些着急,脸色不太好。 罗息紧紧抿唇,第一反应是,自己该不会又成为嫌疑人了?她最近是犯太岁么?一茬接着一茬,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她拍了拍胸口,想了想,如果有这种运气,她去买张彩票,说不定能中大奖。 一秒,两秒,她没有动作,直到那道人影看到她。 万人之中,他已经侧过头来,无声而安静地看着他,微喘着气。 罗息微挑了一下眉,随即,朝着他走了过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此刻,他眉眼一松,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出声。 罗息讶异非常,“你是在找我?” 蒋楠寒看了她半秒,“因为我无聊,随便转转。” “……” 男人口是心非起来,哪有女人什么事? 他,是接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赶过来的? 刚逃脱虎口的罗息瞬间变得安心,“有人找我麻烦,不然我已经给你买到这里最好吃的甜品了,不过,你怎么大老远跑这里来闲逛?” 蒋楠寒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微垂着眸子,“因为我喜欢这个商场的风格。” “……” 罗息心中忍不住腹诽,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估计是杜陵秋让他过来的。 她努了努嘴,无话可说,道,“那,你慢逛,先走了。”说完,心里莫名一动,到底还是觉得他来是因为自己。 她走神的功夫,蒋楠寒和他并肩,徐西瑞彻底没了人影。 罗息走出商场,好奇问了句,“你不是无聊么,不继续逛了?” “现在没兴趣。” “啊,所以你准备做什么?” “回警局。” “……” “正好你在,我去给你买甜品,感谢你的帮助。” “不用。” “……” 罗息干脆不搭理他,快速走到停车位,拉开车门,“对了,案子有进展了吗?” “不方便透露。” 果然,讨厌的人不会突然变得可爱。 隔了几秒,他突然开口,“以后出门不要一个人。” 罗息牵牵唇角,笑了,说到底还是死鸭子嘴硬,分明是因为她才赶过来的,还不承认,“总之,谢谢!” “我没做什么。” “嗯,突然觉得应该说声。” 蒋楠寒当然听出她语气中的笑意,停下脚步,看着她,罗息同样坦然迎着他的目光,似笑非笑。 他认真的说,“不要多想,女人都是麻烦的物种,我没兴趣。 没兴趣? 她扬起下巴,“所以,你打算注孤生?” “有什么问题?”他眉眼淡淡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不再说话,就这样站在停车场里,除了偶尔出现的鸣笛声,天地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这个季节的安城,不算不冷,也不太热,温度刚刚好,穿着单薄的外套,就可以出门。 蒋楠寒一手搭在她的车门上,见她准备坐进去,突然将车门关上,然后出声道,“我开了车,你去哪里,我送你?” 她知道他担心有人在她车上动手脚,所以并未拒绝,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除非嫌自己命长。 走近他的车,他忽然没来由的问了句,“害怕吗?” “不。”罗息这才意识到,他都知道了,而且因为徐西瑞的出现,特意赶了过来。 蒋楠寒说,“有些人和亡命之徒没什么区别,哪怕成为臭虫也想拉一些垫脚的。” 这句看似无厘头的话,让罗息心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好像明白了什么,自然而然想起刚刚徐西瑞所表现出来的那些。 她弯唇笑了起来,“我知道。” 他又没开口,神色如常的走到车边。 罗息坐了进去,跟着他前往警局,刚下车,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竟然是王亮的朋友姜维。 “他怎么来了?” 蒋楠寒,“我们的人调查到食材购买记录。” 进去就看到周庄引着他走进审讯室,脸色不太好,垂着眼皮,也不知在想什么。 蒋楠寒带着罗息站在外面,里面的周庄接到命令,并未立刻出声,而是给他倒了杯水。 好一会儿,两人谁也不说话。 罗息站在外面打量着两人,姜维和周庄年纪相反,但气质截然不同。 周庄也不是喜欢打扮的人,但看起来很精神,而姜维看起来没精打采,就像是没睡醒一般。 这两个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更像是好人,谁更像坏人。。 所以,姜维会显得局促不安,自然而然先败下阵来,“那天他说请客,可是他没有钱,所以由我去买的菜。” 周庄一边记录着,一边开口,“我们知道。” 姜维诧异。 周庄不紧不慢的开口,“那天上午你去买的菜,因为是节假日,人很多,所以当时负责那个档口的人没有多少印象,不像觉得这样我们就没办法查出来,现在哪里都有监控,想调查一件事已经变得很容易,尤其是这家超市的监控十分清晰。” 姜维瞠目结舌。 周庄继续开口,“我们可以调查出来。” 姜维回过神来,低着头,声音带着些许沧桑,“是的,我们是朋友,在所有人看来,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之前也的确很要好,他意气风发,为人厚实,我觉得有这样的朋友很好,可我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周庄难得耐下性子,极为认真的听着。 姜维越说语气越低沉,“以前他的环境不错,重要的是他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别人吃亏,可现在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嫉世愤俗,总觉得都是别人的错,是别人对不起他,所以他经常来我这里蹭饭还怪我没好好招待他,都不拿点肉出来,我只有那么大的能力,要还房贷,还要存钱结婚,我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次次大鱼大肉,难得我刚拿了一笔奖金,不曾想他又惦记上了。” 这样的情况,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罗息平常也会遇到不少这样的情况,起初很好的朋友,最后因为某些原因闹上法庭。 这时,蒋楠寒推开门走了进去,直接说了一句,“其实你不用拐弯抹角,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是不是你制造他去构陷海盛的证据?” 姜维惊愕,差点将面前的水杯碰倒,“我没这样做,我怎么会因为他赌上自己的前途?” 蒋楠寒冷着脸,“哦,是吗?那你为什么又要买一份那天买过的东西,是想再给他做一份饭菜,弥补自己的愧疚?” 姜维被这个问题震慑得呆若木鸡,罗息也觉得此刻的蒋楠寒似乎有些不对。 姜维诧异,“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 蒋楠寒微一挑眉,语气咄咄逼人,“如果不是你准备的食材,他也不会发现食材有问题,更不会借此去找海盛的麻烦,也不会惹上杀身之祸,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觉得到了法庭上会有人相信你真的无辜吗?” 姜维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巴,“不然我,那天东西的确是我准备的,可是提议去那里买菜的却是他,后来准备饭菜的也是他,当时我提议帮忙,被他拒绝了,直到我吃饭时发现了异样,可他当时却像是意料之中会发现这种情况似的。” 他咬着下唇,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胆战心惊。 “那根针头抵在我的牙床上,当时鲜血直流,我也没理会这种情况,是他说要报警,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 第二十一章 棘手问题 审讯室里安静极了,站在外面的罗息深深蹙眉。 她见过王亮,知道这个人是多么的狡猾,明明曾经那般义正言辞的一个人,怎么会……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可这样的答案并未打动蒋楠寒,“为什么你还愿意请他吃饭?” “我和他认识十几二十年,哪怕他再怎么不对,我也做不到不管他,否则他真的会饿死。” “你们之前争吵过?” “是,”姜维脸色一白,“他找我借钱,我告诉他我没钱,他不相信,还动手抢……” “好了,”蒋楠寒直接打断,“王亮在遇害之前,有没有找过你,向你提起什么?” “这……指什么?” “比如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头一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是很快会有一大笔钱,说起这件事心情明显很不错。” “好了,你可以走了,”蒋楠寒打断他,然后起身又想起一句,“其实,你更想从未认识他。”姜维一怔,“什么?” “王亮习以为常的找你,蹭吃蹭喝,甚至想让你卖掉房子,抛弃女朋友,你当然不会让人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蒋楠寒不客气的开口,“所以,你很希望他不要回来。” 姜维舔了舔嘴唇,没有出声。 蒋楠寒眸光冷淡,语气清冷,“虽然话不好听,却是你的真实想法,只不过你从未表现出来。” 罗息无奈扶额,这个男人,果真……毒舌,但她并未阻止,看得出来,姜维隐瞒了某些事情,但显然,他看出来了。 住在蒋楠寒家里,多少让罗息不自在,所以她决定负责他的晚餐。 晚餐她仍旧做了川菜,那个家伙分明很喜欢吃,非要表现出不好吃。 杜陵秋最近也来蹭饭,看到桌上的一堆菜时,看向罗息的目光更加火热,蒋楠寒直接皱了眉,“怎么又放了这么多辣椒?” “放心,只是看着辣,但实际不辣。” “辣椒听了你这话都可能冒火,没有不辣的辣椒,只有辣的程度不同而已……”他盯着一盘盘红油,眉头越皱越深,拿起筷子都不知怎么下手,“坦白从宽,是不是想谋杀?” 罗息挑眉,难道她理解错了,面色平淡的开口,“放心好了,我自己经常这样吃,不会有任何问题,你要是不喜欢,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 蒋楠寒板着脸,“为什么你要下厨?” “……”罗息抿着嘴唇,稍微有那么一点想用平底锅拍死他,他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感激? 杜陵秋毫不在意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很好吃,楠寒,味道不错,而且一点也不辣。” 罗息赞赏的看了杜陵秋一眼,不成为对手的时候,他也没那么讨厌。 “怎么可能不辣?”蒋楠寒面无表情地看着盘子里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辣椒,又看杜陵秋,“你可是检察官,要遵循事实真相。” 罗息走过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送到他嘴边,“好不好吃,辣不辣,只有亲自尝试过,才知道。” 蒋楠寒垂眸盯着嘴边红油布满的鸡肉,默默别过头去,威武不能屈的说了一句,“我才不信你。” “我又不需要你信我,你可以相信自己的味蕾。” 他依旧别过头,嗓音低沉,“我也不相信,说不定你做了什么,当然,也有可能让我的味蕾产生欺骗性行为。”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很厉害的律师,也会霍霍人。” “罗息挑眉,你怎么知道我霍霍你了?” 蒋楠寒转过头来,看着她,“从理论上来说,你这是在讨好,不过很明显,马屁拍在马腿上,所以……” 罗息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将那块鸡肉塞进他嘴里,蒋楠寒愣住,然后眨了眨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罗息将筷子递给他,“如何,我没骗你?” 蒋楠寒接过筷子,又夹了一块鸡肉,刚开始确实没什么辣味,然后才有一丁点,在他可接受范围内,当然,他还是故作古怪的又夹了一块。 罗息也不戳穿他,“你可以试试其他的菜,不比外面的菜馆差。” 蒋楠寒脸上快速划过一丝别扭,转瞬即逝。 面无表情地继续,“你做的这些,只能抵你的房租,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反正,我不会因为这一顿饭就被你收买。” 吃过饭,罗息收拾好厨房后,去书房找蒋楠寒。 此刻,他正在桌前,面无表情地翻着资料,也没注意到罗息突然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一向很警惕,不是没注意,而是无视了她的行为? 罗息站在窗边,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的目的?” 蒋楠寒依旧看着年轻的资料,微扬了一下唇,“嗯。” “所以……” “我现在在工作。”他垂着眸子,直接打断她。 罗息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现在有权知道真相……” “好。”蒋楠寒仿佛妥协了一般,不紧不慢的开口。 罗息原本打算继续问下去,却发现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 索性,提出另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嗯。”蒋楠寒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不错。 罗息不免讶异。 案发现场就是她所停车的停车场,而且受害人发现时就在她车上,除了她自己日常性残留指纹,并没有别的什么证据,和案情相关的那辆车没有明显指纹,停车场的痕迹杂乱,并未找到可疑痕迹。 所以,他到底怎么发现的其他证据。 哪怕罗息自认为智商很高,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清楚谁才是凶手。 方睿和王亮发生名誉纠纷?姜维和他关系并非表面上那般友好?还有他的前妻,在他遇害前经常被找麻烦…… 可以说,每个人都有杀人动机,但同样的,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她抿了抿嘴唇,看看面前的男人,气定神闲的玩着手机。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眼眸幽静而深沉,和她相视片刻,才出声道,“你在想怎么投诉我?“ 这人……莫非有被害妄想症? 罗息奇怪,“我看起来像是很闲?” 他丝毫没有迟疑,语气平淡,仿佛看透一切,“不然,你为什么这般看着我?” “……” 即使曾经和无数上层名流打交道,罗息都没片刻尴尬,可他这无厘头的一个问题,竟莫名让她满头黑线。 罗息气笑了。调侃了一句,“好看的人,谁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原以为他会不知所措,不曾想,他只是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摇摇头,“哦,原来罗律师也会看菜下碟。” 罗息:“……”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蒋楠寒正在等关键性的资料,在那份证据没有出来之前,他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罗息手机叮的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皱眉。 她刚一抬头,就看到他神色淡淡的,弯着唇,“律师是不是也经常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罗息一怔,随后淡淡笑了起来,“任何行业,不都是如此,没有一切顺利,总会有些棘手问题。” “棘手问题啊?” 罗息快速回复了信息,“不然你以为成为优秀的人很容易?” 蒋楠寒:“……” 等了片刻,罗息忽然走近他,“我突然对你们的工作很有兴趣,”说着,一手搭在他的椅背上,低头看他,“不知有没有荣幸请你帮我还原现场?” 刚刚那条信息足够让她产生怀疑,自然,要确定消息真实性,就必须弄清楚王亮是如何遇害的。 第二十二章 忽略的人 地下停车场还拦着警戒线,里面停的车辆和那天发现王亮时一致,只是地面清扫过,已经没有明显的血迹,她的那辆车很明显的做了记号,上面还画着王亮死时的人影。 罗息仔细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其他收获,完全没有思绪。 她望向自己的车想到案发那天,或许凶手就站在某个位置,望着她离开停车场,然后精心设计了这一幕。 她扭头看着蒋楠寒,“看样子一开始就是为了给我找麻烦,如果王亮知道自己会搭上命,一定会同意我的方案。” 蒋楠寒莫名看出她心内的难过,静静思索了半晌,随后平静的问了一句,“那天,你离开停车场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罗息闻言,仔细回想了那天的情况,其实她来这里是提前约好的,可公司里除了王岩其他人并不知道。 所以,如果有人清楚她的一举一动,那么一定会有一个内应。 想着,她眸光瞬间幽暗,“我来这里只有一个人知道,可她……和受害人并不认识。” 蒋楠寒怔了怔,缓缓回过神来,道,“嗯,不过未必与她有关,极大可能性有人一直跟踪你,对你的行动十分清楚。 一直跟踪她,所以十分清楚? 罗息的脸色微微一凝,为什么这话从他口中平平静静地说出来,居然让她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 他的脸背着光,虚幻而白皙,她收回思绪,深深望着他,轻咳一声,“那么,凶手的目的如何?” 蒋楠寒站在她的车边,不准痕迹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 罗息推开车门,坐进车里,也许,那天她确实有忽略的地方,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来这里时,在路上差点和一辆车相撞……” 说到这儿,罗息一愣,凶手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和她相撞并非意外,而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痕迹转移? 蒋楠寒一手搭在车上,看向坐在车里的她,神色平淡,语气低沉,“所以,你和凶手打过照面?” 罗息望见后视镜里的景致,心里又是一颤,此外,在她离开公寓时,也遇到了一辆车,那辆车,“我……应该见过不止一次。” 她熟练的找到行车记录仪,然后交给蒋楠寒,“我知道可能没有任何用处,不过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这一次,她的表情异常平静,只是眸色沉冷了几分,微微低头,像是在自我催眠,“好,不得不承认,律师这个行业的确很危险。” 蒋楠寒并未接,只是观察着停车场的情况,这里的监控他们都调查过,同样没有任何收获。 想了想,出声道,“对,的确很危险。” 话音未落,她浑身一颤,因为她自己可以确定那个人应该不是最近才出现,只不过她一直没有在意。 蒋楠寒看出她的异样,问了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反驳,“我怎么知道?” “你以为你可以瞒住一切,我们就调查不出来?而且你如果想尽快恢复工作,最好配合我们。”蒋楠寒的语气带着些许寒意,仿佛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罗息轻轻咬唇,不再说话。 世界一片安静,任何声音都没有,现在,这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谁也没有开口。 不知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就见蒋楠寒眉头一皱,随后拿起手机。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坐进车里,然后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压下去,自己也弯下腰。 罗息陡然间觉得不自在,两个人的动作太过亲密,虽然她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她的思绪仍旧乱了。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可他并没有松手,反而眸色认真的看着她。 罗息撇过脸去,算了,等会再好好问问。 此刻的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她应该见过那个凶手,而且和他说过话,只是她从未觉得,有一天他会成为陷害自己的凶手。 凶手接近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了解她,为的就是这一天,让她陷入恐慌,让她跌进泥沼里。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曾经看到过凶手,也和他有过交流?”蒋楠寒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直白,“为什么,你什么都没说。” 罗息眨了眨眼睛,这个男人……果然,什么都看出来了。 蒋楠寒松开她,打开车门带着她走下车,出声道,“刚刚凶手又来了,我想他是怕你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过来查看情况。” 好一会儿,并未听到回声。 蒋楠寒扭头,神色古怪的看着她。 罗息咬着下唇,没好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蒋楠寒蹙了蹙眉心,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身为律师,也会包庇一个意图陷害自己的人?” 罗息:“……” 意图包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分明没有这样的想法。 罗息略微负气的昂着头,不说话。 蒋楠寒思量片刻,朝她走进一步,问,“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罗息无语望天,这个男人是不是忘了她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蒋楠寒想了想,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仗义的开口,“放心,作为人民警察,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 罗息:“……” 这……能称得上安慰吗? 她彻底无语,转身,你带我来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案子的事吗? 蒋楠寒面对着成为祸端的车,“凶手他对你的情感很复杂,这辆车上发生了什么,所以将它作为谋杀的工具,他无法看到你继续使用这辆车,所以让你亲眼看到这一幕,以后每次都会产生阴影。” 罗息打量着自己曾经很喜欢的一辆车,愣了一秒,“我有两辆车,他并不知道我喜欢哪辆,而是清楚这一辆我经常开,所以相对应会更加喜欢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我曾经开着这辆车和他碰到过,那一天我车上还有杜陵秋,他看到了,但不论他对我存在什么样的感情,他的目的是为了膈应我,因为,我另一辆车也出了问题。” 一切,突然的豁然开朗。 不是那个对他深恶痛绝的姜维,又或者是方睿。 想到那个人,罗息心跳莫名的加速,却不是害怕,而是意外之中,和他在一起,她已经不自觉的会去任何可能存在的可能性。 缓缓的,她开口道,“我们都忽略的一个人。” “这次反应倒挺快,而且分析很正确。”蒋楠寒唇角勾起,似乎在夸奖她。 罗息神色尴尬,“对不起,我一开始并不觉得他与案子有关。” 蒋楠寒睨了她一眼,“你每次见到他,有什么不同?” 罗息回想,“很热情,而且有时候还会告诉我今天的天气,让我提前准备好雨具,是个温和而老实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蒋楠寒一笑。 罗息愣了愣,有些不理解,“我每次遇到他都是这样,笑嘻嘻的,像个老好人……”说到这儿,她突然一顿,“不对,他是一名退伍士兵,不太合群,也没和谁关系很好,我听其他同事提起过,说他很严肃。” 她想了想,有一次她和王岩一起到公司,他好像只和她打了招呼,“他好像对我有些特别,和其他人不同。” 蒋楠寒眼睛里有无声的笑意,“不错,孺子可教。” 第二十三章 确定凶手 罗息略微有些尴尬,不得不承认,“好,那只是他给我的感觉。” “因为每次见到他,他都表现出友好和温和,所以就会在潜移默化中给你留下印象,你不会主动询问其他人,这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你对他的印象。”他顿了顿,继续。 罗息咬唇,又思索了一会儿,“他好像没什么亲人,从来到事务所就一直待在公司。” 蒋楠寒问,“一个退伍士兵,在退伍后会有一笔不错的抚慰金,可以购置自己的房产,也可以选择其他工作,可他却选择了保安,他为什么这样做?” 罗息问,“你就是这样看出他对我不同的? “我去你们事务所时,提起去找你,因为你和一件谋杀案有关,他当时就变得愤怒,而且不太欢迎我们到来。” “这有什么问题?” “像他这样从队上离开,重新选择另一份工作的事,会因为某一个同事表现出这样?”蒋楠寒轻抬眉梢,“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他的确对你不同。” 罗息蹙眉,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蒋楠寒换了个方式,“如果你和杜陵秋只是普通对手关系,发生这样的事,杜陵秋是会落井下石,还是会替你想办法?” 罗息一愣,抿着嘴唇,“我和他也不是普通对手关系,应该可以说是朋友。” 说完,罗息怔住了。 “你觉得杜陵秋帮你是出于朋友情意,不会落井下石,”蒋楠寒意味深长,道,“他也是这样,所以他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现,但也会用自己的方式维护你,他想隐瞒自己的罪行,所以只是很委婉的,让我们认为他因为在这家事务所上班,所以才会维护。” 说完,他微微一笑, 罗息皱着眉,没有回应他,他这话有很明显的歧义,至少她并不轻看任何一个人,所以总会主动和他们打招呼,有时候他们遇到麻烦,她也会施以援手。 这个男人…… 他们只是在讨论案件,怎么叫扯到她身上了。 可,呃,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罗息眨眨眼睛,完全懵了。 蒋楠寒笑意盎然地看她一眼,半晌后又吊儿郎当的言归正传,“一个对待每个人都相当严肃的人,会因为什么清楚对另一个人与众不同?” 罗息收回心思,她其实对那个保安没有太深的影响,只不过平时打个照面时会打个招呼,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哪里会想到他会对她不同? 蒋楠寒继续,“他一直偷偷跟踪你,知道你最近遇到了麻烦,也清楚王亮不会就此罢休,尤其他发现王亮也在偷偷跟踪你。” 罗息放下心中的疑虑,脑子高速运转,“后来,他发现王亮准备做些什么,所以打算拦住他。” 蒋楠寒微微蹙眉,并未反驳,“嗯,他既然想替你解决麻烦,为什么又要让你落入疑云呢?” “还有一个人,”罗息深吸一口气,“他解决了王亮之后,正好被人发现,不想让我这般轻松抽身,所以就产生陷害我的想法。” “分析得不错,”蒋楠寒见她眉头越皱越深,想了想,出声道,“你知道谁对你有这般大的仇恨?” 罗息立刻抬起头,认真看他,像是在询问他什么意思? 蒋楠寒放缓了语调,语气难得柔和了几分,“那个人撞了王亮之后,就被人挪到这里的停车场。” 罗息一窘,“如果是这样,应该会留下不下两组痕迹,可是你们调查却什么都没发现。” 蒋楠寒见她再次走进胡同,忍不住弯唇,“那你的痕迹呢?既然是为了陷害你,你的痕迹应该会很明显才是。” 罗息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子。 蒋楠寒笑了笑,“如果有人将王亮挪到这里,只需要擦掉自己指纹,或者在制造陷害过程中避免自己的痕迹留下来,可是却将另一个人的指纹擦掉,这有些不太正常。” 罗息想了想,“会不会有一种可能,第二个人和他认识,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 “嗯,她知道这样会给他带来麻烦,同时记恨他因为你宁愿犯罪,所以擦掉了两个人的痕迹。” 一切都理顺后,罗息的思路瞬间变得异常清晰,“我想到了一个人,平时看似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但有一次,电梯出了故障,她以为他在里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且她也知道那天我会来这里,每次车会停在哪个位置。” 蒋楠寒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心情不错,“不愧是大律师。” 罗息撇了撇嘴,“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不过是我们的猜测。” 蒋楠寒摇头,“你不是说过,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会在不经意间留下线索,既然他们参与了案件,自然而然就会留下线索。” 罗息瞬间被点醒,“王亮是因为车祸,发现时身上有大量血迹……所以即便凶手很小心,身上免不了会沾染一些血迹,他们没有注意到,衣服一定还在他们家里……” 蒋楠寒走到她的车前,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边自言自语,“你记得那天他们穿了什么衣服吗?” “我记得她穿的是深色的裙子,至于他,见到他时穿的是保安服,”罗息灵光一闪,“我私下见过,他所有的衣服都是黑色的运动套装,所以,这样的衣服,即便沾染了血迹,也不会发现。” “嗯,我们去见那位保安时,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女人,原本是来找他的,一看到我们,就走了。” “她猜到是因为王亮的案子。” 蒋楠寒微微一笑,“两个人平时没有太多的交集,突然之间,有共同的话题,除非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罗息心里有些难过,“即使王亮会找我麻烦,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说完,眉头越皱越深,她一直都觉得他和其他人不同。 “去调查一下事务所的保安和人事经理,查一下案发那段时间他们在哪里,是否有事外出?”蒋楠寒拿出手机快速说了几句。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顺带查一下罗律师这些年参与的案件是否有和那个保安有关,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罗息耐心的听他说完,心里疑惑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走出停车场,罗息还在思考保安这样做的目的, 坐进车里,蒋楠寒直接问,“你在想保安杀人的目的?” 罗息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不认为他对我的感情特别,至少不是男女之情。” 蒋楠寒发动车子,鄙视,“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很多情感,”说着,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些年你经手的案子无数,就没想过可能是曾经的某个案子……” 罗息恍然,他之所以对她这般,很大可性就是她曾经无意间帮助了他,或者对他产生了好的影响。 蒋楠寒勾唇道,“他可不像是喜欢你的样子。” 罗息一愣,马上反驳,“我是在想他到底怎么想?以为这样做就能替我解决麻烦?并不是认为他喜欢我。” 蒋楠寒唇角的笑容无声的扬了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罗息微窘,他这是在嘲笑她么? 没好气的开口,“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蒋楠寒慢条斯理地开着车,“他对你的特别更多是因为感激,所以才会态度温和,与别人不同。” “你怎么知道的?”罗息疑问,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冷嗤了一声,半天没搭理她。 她难道不知道他可是安城优秀的刑侦人员! 蒋楠寒一向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但这次,他却觉得不开心。 罗息也觉察到不对劲,尴尬着看向窗外。 好一会儿,他没忍住开口,“你不知道我所从事的工作?” “不是。”罗息解释,这次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抓错了人,那他……应该会丢工作。 嗯,听上去勉强可以接受。 蒋楠寒没跟她计较,“王亮的指甲里有一些粉末状的东西,经分析是某种抗过敏的药物,那天我们去你的事务所时,发现那个保安身上似乎有点过敏,而且抹了膏药。” 罗息一惊,“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有问题?” 蒋楠寒古怪的看着她,“排除你的嫌疑后,自然要从你身边人着手,任何人都会很可疑,尤其得知你可能是凶手时,不自觉的紧张。” 罗息心情更为复杂,“那这么说,你能看透一切?” 蒋楠寒古板地看她,“作为刑侦人员,其实是需要懂一部分心理,也需要分析人物的能力,这些都是基本要求,当然,根据经验不同,能力不同,掌握的程度不同。” 罗息看着两边的车水马龙,咽了咽嗓子,“果然,不是神棍,胜似神棍。” 蒋楠寒:“……” “咳,这是有事实依据,而不是胡乱猜测。” “哦,你说的都对。” 蒋楠寒放缓车速,看她。 她不知不觉靠在椅背上,微阖着眼睛,她的皮肤白皙而细腻,仿佛养在闺阁里的名门小姐,莹莹透着光泽,是难得的美人。 慵懒的坐姿,似乎心情不好,当然,也算不是太差。 蒋楠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夜色如墨,车流缓慢移动,这座城市却突然热闹了起来。 …… 第二十四章 针锋相对 星期一的早上,一切都好像重启了一般,徐薇来到办公室,翻了翻最近接手的案子,就准备给自己倒杯咖啡。 她进入这家事务所已经有十年了,初出茅庐,到如今不再年轻,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位置。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是女律师中最有能力,地位最高的,直到一个叫罗息的女人出现。 在事务所这些年,她不敢迟到,经常加班到很晚,为的就是接更多的案子,积累更多的经验,可是…… “徐律,真早啊!”突然,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她的公寓就在附近,每天总是步行上班,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喝杯温水,然后泡一壶红茶,今天天气不错,她的皮肤状态很好,年轻的女人,生机勃勃。 徐薇和她完全不同,性感而妩媚,却不及她受欢迎。 罗息打完招呼,已经喝了一杯水,她穿着一套亮黄色正装连衣裙,看起来仿佛某个大明星,精致又时尚,和其他律师古板的西装完全不同。 从她进入事务所,她的品味一直高于所有人。 徐薇不准痕迹的打量着她,“罗律,看早间新闻了吗?昨晚海盛食品掌权人被爆出一系列丑闻,据说,市值消失了三分之一。” 昨晚,就是她和蒋楠寒去现场的时候。 “嗯,看到了。”罗息倒了杯红茶,吹了吹雾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钱人的世界崩塌的很快,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 徐薇俯身凑了过去,“他一出事,网络上再度沸沸扬扬,认为海盛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同他这个人。” “嗯,”罗息微勾着唇角,“之前王亮曝光海盛时,很多人都说这是讹诈,不过是因为树大招风,遭来的陷害,现在方旭出了事,他们立刻改变了风向。现在的人还真是无聊啊,什么都不了解,就开始嫉恶如仇?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正义拍手称快?当然不是,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物质上达不到的程度,就会找到一种可以爆发的方式,你看,就是这种,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敲着键盘,就能满足,多么轻而易举的。” 徐薇被她这怪腔怪调弄得有些无措,更感叹她说的这番话。 王亮的案子,于其他律师而言,难度很大,可对她来说,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她知道她接并不代表认为海盛没有过错,原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会心情沉重。 “罗律师,我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自省接案的标准。” “的确,我应该反省,不过,作为律师,我们没有挑选案件的权利,任何案件,无论当事人是谁,我们都该尽力不用多想,作为同事,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毕竟,你是唯一被我认可的对手。”……”罗息知道和她说这些没用,干脆不再开口。 徐薇愣了几秒,“ 她的目光落到罗息带来的档案袋上,上面标记的内容,她扫了一眼,“这是……你怎么会想着接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有意思,正好无事,打算看看。”罗息说话的间隙,打开档案袋,随手翻了翻,并未避着她。 “你知道的,这个案子的辩护律师是尹大状,他的能力多变-态,你会不清楚?”徐薇难以置信,这样的案子,没有代理费不说,而且吃力不讨好。 作为律师,薪资和代理费挂钩,有的律师一个案子就可以赚好多人几年的工资,有的律师辛苦了大半年,连普通的白领都赶不上。 “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徐薇表情复杂,“说什么你也是kt最厉害的女性律师。” “徐律,你这是在为我抱不平么?还真是难得啊!” “抱不平?我可没那么无聊,只不过作为同事,提醒你一句。”徐薇叹口气,她一直很努力,却怎么也赶不上。 罗息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认真道,“徐薇,律师不是只考虑获得的利益,有时候也需要考虑案件本身,能找到我们,是因为我们足够专业,所以,我们不能让代理人失望。” 徐薇一愣,瞪了她一眼,“罗息,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不想你死的太难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教我了?” “哦?”罗息微一挑眉,“那么,徐律,现在还有事吗?” “我喝杯咖啡也不行?这里又不是你的私人专属。” “我是想说,有没有兴趣看看这个案子。”罗息扬了扬手中的资料。 “切,没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很忙的,最近找我的人很多,我对这种案件一般都不在意,也没时间。”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 上班时间总是相当忙碌,没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来茶水间。 徐薇端着咖啡出去,正准备回办公室,就看到王岩领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走进罗息的办公室。 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网红小眼逗逗的闺蜜,同样是网红的波比菲尔。 听说,在小眼逗逗去世后,她的家人就闹到公司,说是小眼逗逗因为工伤去世,向公司索要巨额赔偿,不仅如此,还推翻小眼逗逗生前定下的遗嘱。 他们律师事务所在安城名气颇大,风光最胜的当属罗息,人长得漂亮,又很年轻,关键是专业能力很强。 话说,当初很多难搞的案件,事务所资的律师都不敢沾手,这才给了罗息机会。 徐薇想了想自己那些案子,虽然也是安城有名望的名流,但都是经济案件,平时没什么事,代理费也不算高,所幸数量多起来,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向罗息那样,铤而走险,迟早有一天会跌大跟头。 罗息接下这个案子,还是王岩出的力。 小眼逗逗是在直播过程中,突然情绪失控,然后改变直播内容,紧接着意外晕倒,经抢救无效死亡。。 公司提供的资料显示,那天的直播并非公司安排,而是她私下接的活,所以,公司拒绝赔偿。 当然,她的家人不依不饶,坚持认为,既然她是在直播过程中出的事,理所应当的由她所签订的公司负责。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波比菲尔在她出事后,直接报了警,她清楚这种方式对于小眼逗逗来说是一种解脱,认为不应该让她死了都不能安息。 所以,她出钱请了律师,希望能制止这场闹剧。 罗息清楚,当事人已经成年,完全可以承担法律责任,但波比菲尔也是小眼逗逗遗嘱获益人,她这样做有点太微妙。 近些年来,一些网红为了博出位,什么都干得出来,手段千奇百怪,警方自然也会怀疑公司是否采取这样的方式获益,说不定这就是他们自导自演。 办公室里,波比菲尔坐下后,看了一眼办公桌前的罗息,抿着嘴唇,“罗律师,我知道的你的厉害,我很相信你,你认为,这次的事难度大吗?” “嗯,不算太大。”罗息头也没抬,专注着手上的工作,她一向如此,工作起来,一丝不苟。 “但这次对方是她的家人,而且,他们一直控制着逗逗,当然,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波比菲尔看起来有些担忧,“罗律师,你很厉害,而且任何案件都难不倒你……” “虽说费用不是很高,但一样是计时收费,”罗息打断她,“你提供的资料真实可信?” 波比菲尔脸色微变,她小有名气,总是那些人围着她,什么时候被人这般不客气地对待过了。 “当然可信。” 王岩之所以接下这个案子,就是因为波比菲尔提供的资料,她认为,小眼逗逗十分可怜,不能被她的家人当成摇钱树一样对待,尤其现在人不在了。 “好,”罗息抬起头来,“我会调查清楚,”说罢,看向一旁的王岩,“王岩,先将她带到会议室,和她聊聊小眼逗逗的情况。” 王岩打开办公室的门,领着她出去。 波比菲尔知道她不相信她提供的资料,认为她在说谎,至少掺了不少水分。 可现在,没有其他律师愿意接手这个案件,无疑,她也是认可罗息的能力,至少不会输,不会让他们得逞。 第二十五章 蓄意谋杀 王岩给她倒了杯咖啡,温和的出声,“你别担心,罗律就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是持有怀疑态度,当然,这也是对当事人负责。” “其实,小眼逗逗为什么会立下这样一份遗嘱呢?” 王岩很疑惑,哪怕她将钱都捐了,她也能理解,可为什么还留了一部分给她的朋友,而不是她的家人。 “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之所以有现在的名气,也是因为我的帮忙。” “你的帮忙?你不是在她之后签约的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是因为当时公司只能签一个人,而她需要钱,所以我将机会让给了她。” 波比菲尔条件比小眼逗逗好,那一次公司想签的是她,不过,因为小眼逗逗家里人一直找她要钱,而她没有工作,压根就没有收入来源,所以波比菲尔思来想去,将机会让给了小眼逗逗,直到一年后,自己才正式签约。 “你为什么会帮助她?” “因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罗息在得知委托人是小眼逗逗的朋友时,曾经提出质疑,既然两个人是好朋友,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朋友的身体状况,如果留意到,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息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很多人都以为有不少幸运的成分在里面,可只有身为助理的她才清楚,她想到了一切的可能性,这才避免了每一次的突发情况。 王岩提问之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文件,罗息总不同颜色标注出来的重点,非常仔细,要确保案件最大可能性的胜诉,就要了解一切隐含的可能。 “我们调查了你和她的认识情况,显示你是在她签约文化传播公司之前才认识她,另外,我们找到同一批的网红,你们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很好,为什么你会帮她这么多?” 王岩暗暗佩服罗息的缜密,这种细节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可她不仅想到了,还进行了相应的调查。 波比菲尔似乎并不意外,挑眉道,“友情总是突然产生,尤其是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没有特别的情况,可能只是某个时间,某件小事,突然就认识,突然就能成为好朋友……” “是吗?”王岩打断她的话,“菲尔小姐,真的是这样吗?” 波比菲尔被她这种质疑的语气骇住,她没想到作为她的律师,居然会调查她,不太开心的瘪嘴,“我是委托人,不是犯人,你们没有权利调查我。” 王岩拿着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标注两个人认识的过程,小眼逗逗帮了她一个忙,让她避免第一轮就被淘汰的风险,不仅如此,之后也是因为和小眼逗逗组队,她才能进入最后阶段。 她微愣,没料到这些罗息都能查到。 波比菲尔垂下眼眸,难怪都说这家事务所厉害,看样子确实有些本事。 提问还在继续,而且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将你列入遗嘱名单之内吗?” “我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在她出事后,她的家人找到我,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见过她的家人?他们找你聊了什么?” “小眼逗逗似乎早就预料了会有这样一天,所以提前立下遗嘱,如果不幸遇害,她所有的资产三分之二会捐献,剩下的三分之一留给我。” 波比菲尔原本不打算明说,但她看出来了,他们什么都有了解,如果她说谎,可能就没人能帮她。 显然,罗息也做了充分准备。 小眼逗逗这些年寄回家的钱很多,当然也只是在最初,今年有几个月她接了很多工作,却没有寄钱回家,直到她遇害前一个月。 所以,王岩问,“小眼逗逗今年工作很忙,却没有寄钱回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波比菲尔想了想,出声道,“她有喜欢的人,所以想存点钱,以后可以结婚,逃离原生态家庭,有自己的生活。” “那么,”王岩再次不客气的打断,“既然有这样的打算,为什么会立下遗嘱,而且是这样的遗嘱呢?” 波比菲尔不在意的回答,“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你在逃避,说明你清楚这份遗嘱,而且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制定遗嘱。”王岩拿着手机,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这些年,她一直跟在罗息身边,耳濡目染,总归是学了几成。 “你觉得她的家人为什么会怀疑这份遗嘱?菲尔小姐,如果你认为找到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那我告诉你,原告辩护律师可是安城最为有名的资深大状,他们会揪出你无法说明的地方,然后趁机请求遗嘱无效,到时,希望你还能这般淡定。” 陡然间的,一股低气压。 王岩没料到罗息会突然走进来,然后训斥眼前这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波比菲尔皱着眉,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几秒之后才认真听着王岩的话。 她尴尬的出声,“我会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请你们相信,我没有说谎,遗嘱真实有效,绝对合理合法。” 罗息:“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这样做?” 波比菲尔一怔,难道她们会遇到比她更厉害的律师? 这样一想,她突然有些害怕,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 好在王岩在罗息来了之后,更加坚定这个案子不会有问题,越发激情起来。 罗息想到蒋楠寒将资料交给她时,说了一句话,“说不定,小眼逗逗并非因为意外去世,而有其他原因。” 波比菲尔咬着嘴唇,“我……” 王岩受到罗息的示意,继续:“你最好老实回答我问的这些问题。” 说完,她看了一眼罗息准备的资料,她和小眼逗逗喜欢那个人的关系?在公司谁更受欢迎,谁的名气更大…… 一条条,标注得十分详细。 所有问题结束,王岩才松了一口气,罗息却并未松懈,“考虑到法庭上会酌情处理,加之对方最擅长打感情牌,所以你还需要注意。” 王岩点了点头。 明天就要和对方律师碰面,王岩满心感慨,她一直跟着罗息,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掌控全局,真的很奇妙。 可她万万没想到,罗息考虑到了很多,她也准备充分,可在第二天和对方律师碰面时,还是遇到了出乎意料的情况。 第二天,他们碰面的地方就是在事务所,罗息有事,所以并不在,王岩只能独自面对。 对方的委托律师尹大状,是位很厉害的人物,偶尔也会打照面,气场十分强大,恐怕偌大的事务所,也只有罗息不怕。 哪怕她和罗息没隔着几岁,但在工作中,罗息气势如虹,凌厉惊人,是她现在还不具备的。 看样子,罗息有意培养她应对不同情况的能力。 正是想让她独立负责案件,罗息才会准备充分,帮助她建立信心。 空旷的会议室里,尹大状带着自己的助理,还有原告三人,而这边,只有王岩和波比菲尔,还有公司的某位负责人。 波比菲尔有熟人陪伴,自然不紧张。 开始前,王岩申明,“我的当事人代表小眼逗逗女士,所提供的遗嘱真实有效,作为原告,可以在道义上谴责,但希望遵循小眼逗逗遗愿,可惜作为家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我的当事人同意见你们,希望你们不会不择手段。” 波比菲尔听了,多少有些底气。 尹大状的助理比王岩早一年进入事务所,说起来也算是她的师兄,嘴上说着十分感谢的客套话,一边又道,“今天的碰面都会有所记录,你们可以拿着遗嘱,但法律不外乎人情。” 话里不无暗示。 关于这一点,罗息之前提醒过,所以,王岩并不意外, 两方讨论的话题都在罗息预料的范围内,波比菲尔已经面对过一次,所以并不担心。 但王岩的表情却越发沉重,尽管罗息准备得十分详细,但对方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大律师,光是坐在那里,都会造成足够的压强。 波比菲尔觉察到她的压力,好在有罗息指导,看似压制,其实也在无形之中化解对方制造的危机。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 “你说这份遗嘱真实有效,有谁可以证明?” “这份遗嘱并非由我拿出来,而是逗逗的律师,是他找的我。”波比菲尔道。 一开始她并不清楚有这样一份遗嘱的存在,只知道这段时间逗逗非常忙碌,而且心情不好,罗息对她说过,作为朋友,不可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可她似乎什么都没做。 “据我们所了解的,逗逗这段时间的情绪很不稳定,而且十分忙碌,作为朋友,你就没注意到?” “我们所从事的工作,就是非常忙碌,而且压力很大,忙才有机会挣更多的钱。”她并未直接回答。 尹大状的助理看了自家老大一眼,出声道,“原本小眼逗逗这个直播是由你来进行,最后换成了她,你就没什么不满?” 波比菲尔拧着眉,顿了几秒,“的确,这个直播一开始定的是我,不过我头一天因为应酬太晚,所以没办法继续。” 用合理的回答打断对方的猜测,模糊她有意为之。 “你们的同事说,直播那天,你和小眼逗逗吵了一架,这会不会是造成她意外的原因?” “这种问题难道不应该交给警察叔叔么?” “如果和你有关,我们有权怀疑你和她的意外有关,因为知道她的遗嘱,所以才故意谋杀。” “我们那天确实有些争执,但是与工作无关,况且哪怕是朋友,也不可能什么争吵都没有,不是吗?” 第二十六章 胜诉的可能 陈熙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直接问,“如果与你有关,那么,这份遗嘱的真实合理性就有待商榷。” “我并不关心这份遗嘱,但我无法接受她的家人逼死了她,还要来压榨她最后一滴血。” “这么说,你不想她的家人获得相应的赔偿?” “逗逗是私自接的直播,与公司无关,不算是工伤。”波比菲尔并不是为公司说话,她只是不想那些不明就里的网友认为她死后还要继续消费他们。 罗息说:“尹大状那边一定会想方设法推翻这份遗嘱。” “你怎么知道与公司无关?这几个月,她拼了命的工作,难道公司就没有责任?” “首先,对于逗逗的意外我很难过,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接工作,只要不影响公司安排即可,毕竟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挣钱的,我们公司领导很开明,也能理解。” 开口的是经纪公司的负责人之一的李奇修,年纪不大,约摸不过二十五六,穿着深色运动套装,动作随意而慵懒。 “作为经纪公司,在小眼逗逗出意外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她的家人,并且出于人道主义给了他们十万,不曾想,他们并不满足,狮子大开口,就要五十万。” 这超出了他们的能承受的范围,但公司不给,他们就在网络上中伤、造谣,不得已,只能走法律程序。 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 不过第一次的接洽,并没有太多的转变,波比菲尔表现还算不错,仍旧保持着个小眼逗逗关系不错,让人相信这份遗嘱真实有效。 但所有人都以为就这样结束时,尹煊突然说,“菲尔小姐或许很庆幸,不是失去了一个朋友,而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这道突然发出的声音,波比菲尔明显一慌,求助般的看向王岩。 后者眉头一皱,“尹大状,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觉得菲尔小姐的态度不对,作为小眼逗逗的父母,无论和自己的女儿又怎样的过节,但至少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可你呢?” 波比菲尔咬着嘴唇,“什么意思?” 尹大状刚要开口,王岩就出声道,“我们会申请警方介入,提交小眼逗逗遇害缘由。” 接手案件之前,她不会想到,同样将案件交给自己助理的尹大状,突然会插手。 “我的当事人所提供的遗嘱经专家鉴定,确实是有小眼逗逗亲自签名,而她的律师也证明遗嘱的真实有效。”王岩再次重复。 “我们并没有怀疑遗嘱的真实性,不过是怀疑这份遗嘱是否真的完全出于小眼逗逗的意图。” “是怀疑这份遗嘱的有效性?”王岩看了他背后的尹大状一眼,“你们怀疑,就去找证据,我们穿上这身衣服,就是谁异议,谁举证,希望你们不会让我们失望,如果再来影响我当事人情绪,我保持追究责任的权利。” 波比菲尔一愣,追究法律责任,她可不想上头条。 可陈熙只看了自家老大一眼,没有出声。 在法庭上,谁提出异议,谁就要拿出相应的证据,偏偏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份遗嘱是因为立遗嘱者被胁迫,只能怀疑,并作为一个反驳对方的疑点。 以波比菲尔的表现来看,没有任何异常,况且,有律师可以证明遗嘱的确出于小眼逗逗的主观意识。 所以,只能作罢。 但还没离开会议室时,尹煊恰好看到走过来的罗息,两个人面无表情的相视一眼,倒是他身旁的陈熙微挑了一下眉,打招呼,“罗律师。” 罗息的回应却是,“尹大状,作为同行,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委托人如果在网上造谣生事,同样是犯罪行为。” “什么?”波比菲尔显然已经接到消息,扭头看了小眼逗逗的家人一眼,情绪复杂。 尹煊仍旧没有表情,“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得到消息,网络上突然涌现一批不明事理的网友,职责小眼逗逗的经纪公司谋财害命,并且指责波比菲尔两面三刀,插足小眼逗逗的感情,并且抢了她的发展前景。”” 波比菲尔张口结舌。 尹煊思索半晌,平静道,“我会调查清楚。” 说完,示意陈熙将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小眼逗逗的父母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尹大状,别忘了你收了我们多少钱,我们请你是想为我女儿为我们做主,我们生她养她不容易,凭什么最后她挣的钱都给了别人?而且现在不过因为对方的律师一出现,你就退缩?” 尹煊八风不动,“两位,你们以为找到我,这个案子就没百分百解决,别忘了自己是怎么对待亲生女儿的?法庭上也是要讲证据的,哪怕你们是她的父母,理应继承她的财产,可前提是她没有遗嘱的情况下,你们才是第一继承人。你该庆幸他们没有拿你如何对待亲生女儿来大做文章。” 小眼逗逗的母亲黑着脸,“我们再怎么对她,她也是我们的女儿。”” 陈熙哼一声,“关键是她的死是因为操劳,而且你们一再逼迫她挣钱,你们也有责任。” “她能挣钱了,养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小眼逗逗的父亲咬着牙,“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拿到女儿辛苦挣下的钱,我们年纪大了,挣不了多少钱了,以后要怎么生活啊?总不能饿死在街头。” “律师有很多可操控的区间,前提是你们不能盲目冲动。”尹煊说。 “在法庭上,作为律师,有自己的方法可以扭转乾坤,何况现在又不会追究真正的死因。” “是不是我们胜诉的可能性不大?” “现在说不清楚,罗律师没有插手其中,对方代理律师不过是一名助理律师,不足为惧。另外,我给你设计的回答可以博取陪审人员的同情。” “万一……” “即使对方律师提出你女儿是因为家庭重担才会导致身体出现问题,也无非是因为她孝顺。最坏的打算就是陪审员会认为你们不够关心女儿,才会疏忽她的身体,更何况,”尹煊看了他们一眼,眸色坚定,“你们的代理律师,是我,所以,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 小眼逗逗的父母被他说服,慢慢镇定下来长吸了一口气,随后点点头。 这时,王岩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一怔,陈熙问了句,“有什么事?” 王岩耐心的站在外面,朝里面说道,“罗律想见见小眼逗逗的家人。” 罗律这称呼让里面的人稍稍一愣,就连尹煊都忍不住皱着眉,看向同样吃惊的陈熙。 王岩也不着急,再次出声,“罗律说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他们。” 尹煊没有出声。 “无论出于哪个方面,这应该都是合理要求,另外,如果尹律担心,也可以一起。” 陈熙小声,“这个罗律,一旦插手,就是个麻烦,不过还好,这次有师父在,不会有太大问题,我还没见过师父和她对垒,想来一定很精彩。” 尹煊没搭理他的话,目光注意到两夫妻流露出来的担忧,甚至还有一丝恐慌。 他们在担心什么? 尹煊出神之际,王岩的声音再次响起。 “尹律,罗律只有很简单的几个问题,不会耽搁太久的。” 尹煊知道,这是正常流程,他没办法拒绝,只能让李奇修带着他们过去。 第二十七章 区别对待 波比菲尔看到小眼逗逗的父母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事实上,她见过他们几次,第一次,他们风尘仆仆的来找逗逗要钱,说是儿子已经读大学了,现在买一套房子正合适,以后结婚不愁。 可他们哪里知道,即便是在他们家乡的镇市上,一套房子也要几十万,逗逗哪里有那么多钱?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第二次,是逗逗出事的第二天,夫妻两赶了过来,看都没看自己女儿一眼,直奔公司,向公司提出巨额赔偿。 这是第三次,竟然是在律师事务所,随时都有可能上法庭。 罗息坐在办公桌前,并未注意到这一幕,她手上还有些工作。 王岩安排人坐下,这才走到罗息身边,轻声说了句,“罗律,人来了。” 罗息正在翻看几份文件,听言抬眸,黑眸淡如水,看了洽谈区一秒,没有出声。 王岩解释,“罗律,这两位就是小眼逗逗父母。” 罗息已经低下头,认真看着手上的文件,用心工作的女人有天生的魅力,陈熙忍不住偷偷看了好几眼。 波比菲尔坐在沙发上,忐忑的望着罗息,压低声音道,“这位律师,请问将我们叫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王岩眉心跳了跳:“这位小姐,你知道我们罗律的时间多金贵吗?自然要忙完了再说。” “对于小眼逗逗来说,你们是她很重要的人……”罗息居然耐心的说了一句。 她的嗓音天生清脆悦耳,哪怕此刻氛围凝重,听上去也不冷冰冰的。 等了约有好几分钟,王岩忽然意识到,即使是以前任何一位代理人,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当然,她有工作时,别人只能等着。 直到罗息完成工作后,才缓缓从那堆文件里抬起头来,对王岩道,“和他们重复一遍,我的问题很简单,但需要他们陈述事实,毕竟将来有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次的提问完全遵循自愿原则,在提问过程可以不回答。” 当然,这句话只是形式。 王岩温和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给众人倒了杯咖啡,这才现在罗息身侧。 波比菲尔顺着王岩看过去,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长得漂亮,目光清亮而犀利,如果不是王岩所表现出来恭敬的态度,也许很难会让人将她和严谨,一丝不苟的律师联系起来。 罗息递给王岩一份文件,后者快速扫了一眼,随后脸色越发难看。 波比菲尔以为罗息会先问逗逗的父母,但她却突然看向她,“你说和小眼逗逗是很好的朋友,两个人的关系极好,是这样吗?” 王岩抿唇,看样子她的委托人很不老实。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波比菲尔一愣,随后摇头。 “你告诉负责案件的王律师,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她指了指身侧的王岩。 王岩目光复杂的看着波比菲尔,道,“请回答罗律的问题。” “放心,事实如何就怎么回答,”罗息说了句别有深意的话,垂眸回了条消息,“不过是初步了解案件,警方那边已经确定小眼逗逗并非自杀,而是意外,而且,小眼逗逗所在的公司提出她在出事前并非在公司安排工作的时间内,所以负责人没有义务对这件事承担责任。” “当然,考虑到小眼逗逗在入职公司后表现不错,公司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了一部分抚恤金,不知逗逗的父母还有什么疑义?” “谁家女儿死了只配几万块?我们家女儿是在直播过程中出的事,怎么就和公司无关了?” 小眼逗逗的母亲撒泼,完全不接受这样的说法。 罗息也不恼,语气格外平静,“你们现在在意的不过是小眼逗逗遗留下来的财产以及公司应当承担的赔偿责任。” 她在说这话时,王岩一直观察着沙发上几人的表情。 除了陈熙,其他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王岩忍不住想,或许这些所谓的朋友和家人都是造成她死亡的凶手。 但罗息盯着她的父母看了一会儿,道,“的确,养育多年的女儿突然没了,作为父母,自然不能看着女儿就这样走了,总要替她讨回公道。” 小眼逗逗的父母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可接下来罗息的话,才是晴天霹雳。 罗息:“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逗逗的母亲扯扯嘴角,“她从上大学就没让我们管过,有什么事也不和我们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你们不知道她有抑郁倾向,甚至还去看过医生?”她的语气很淡目光也淡,从波比菲尔身上划过。 不知为何,波比菲尔的心轻微的颤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抿了抿嘴唇,并未出声。 “菲尔小姐,你知道吗?” 办公室里很安静,罗息的声音掷地有声。 陈熙原以为她不过是随便询问一下,不曾想,这位足以比肩他师父的女律师,竟然调查充分,而且还拿到他们所不知道的资料。 他看不到她的文件,不知道她究竟掌握了多少。 “菲尔小姐,我想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而且,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 波比菲尔抿着嘴唇,目光深深,她知道什么都瞒不住眼前的律师,什么都不能。 罗息并没有看她,目光幽深的落在巨大落地窗外,阳光很好,洋洋洒洒的落在身上,慵懒得有些困倦。 “小眼逗逗直播那天,你也在现场?” 波比菲尔一愣,却也知道她已经拿到真实的资料,隐瞒没有任何用处。 “是。” 原以为罗息会继续问下去,不曾想,她突然看向小眼逗逗的父母。 “你们说很关心女儿,那么,你们对她了解多少呢?” “什么……” “你们了解她住在小小的隔间里,没有厨房,没有客厅餐厅,除了一张床,连落脚都成问题吗?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住了四年,整整四年。” “是我们没有本事。”逗逗的父亲垂下眸子。 “你们了解她这些年一日三餐怎么解决的吗?一碗泡面,一个馒头,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却给你们转账十来万?” “……我们……” “其实,逗逗在两年前就去看过心理医生,当时是只是有抑郁倾向,所以医生让她多结交朋友,认识不同的人,所以,她才会认识波比菲尔。” 波比菲尔一怔,原来在认识她之前,她就已经…… 可她注意到她的异常时,不过是在几个月前,情绪崩溃,才从她口里知道她得了抑郁症,而且已经很严重了。 “每个人都有压力,也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候,这都是正常的。” 小眼逗逗的母亲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十分平淡的说了一句。 “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是您的儿子,宝贝儿子突然情绪失控,医生诊断得了抑郁症,你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看医生。”女人虽然不满,但还是回答。 “同样是抑郁症,为什么您的儿子可以看医生,而您的女儿,你却觉得只是一件很微小的事呢?” 罗息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会区别的对待,还要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还真是讽刺啊,是不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意识到自己错了。 “你们的女儿有严重的抑郁症,你们知道吗?” 第二十八章 想做什么 “我们……” 小眼逗逗的父亲刚准备回答,就被妻子打断,“我们的确忽略了她,可她已经是成年人,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我们条件有限,不能陪伴在她身边,这的确是我们的问题。” “什么问题呢?是重男轻女?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活生生逼死女儿?” “不是。” “确定吗?”罗息勾着唇,“她在直播之前,接到一通电话,是你们打的,为什么给她打电话呢?” “因为想她了,所以就给她打电话了。”小眼逗逗的母亲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 若不是罗息的示意,王岩早想将一堆资料扔在他们脸上,小眼逗逗出事之前,她的父母就给她打过电话,然后当天又是几通电话。 而根据调查,作为父母,居然在看房子,而且那天正准备签约。 买房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他们没有固定的工作,,收入并不高,之前的小三居也是小眼逗逗付的首付,贷款也是她在还,没有钱却在看房子,无疑,他们又将主意打到女儿身上。 想来,这才是逼死她最后的一根稻草。 医生诊断后表明,小眼逗逗长期营养不良,并且有很严重的胃病,身体早就千疮百孔,原本可以休养恢复,但因为家人一再逼迫,让她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更加努力。 “你就没想过,我将你们请过来,是因为掌握了一些资料?” “什么?”陈熙抬头,睁大眼睛。 “看样子尹律没有告诉你们,无论是找公司索赔,还是推翻遗嘱,都得有决定性的证据才是。” “作为她的父母,难道我们不应该拥有继承权吗?”小眼逗逗的母亲不解。 “你认为以你们的做法,有这样的权利吗?” “……” “先不说这份遗嘱有没有问题,上面有小眼逗逗的亲笔签名,而且她的律师可以证明在定下遗嘱时小眼逗逗十分正常。” “所以……”波比菲尔心情沉重。 “哪怕遗嘱没问题,我想你未必想继承。” “我……”波比菲尔抿着嘴唇。 陈熙低头摸着眉骨。 即使他还是助理律师,也能感觉到:这位被他们私底下偷偷称为魔女的大律师,早就将一切调查得清楚透彻,甚至连他师父都没想到,她都事先做好了准备。 他对这个案子了解不算多,是他疏忽了。 这下,他很确定,罗息有备而来。 她不仅是作为王岩的老大,帮助她分析案情,案子一到她手上,她就会在不经意间主动控制局势。 很可能,一开始接下这个案子的,不是王岩而是她。 刚才王岩去找他们,说是罗息有几个问题想问,不过是合理要求,让他将人带过来,现在仔细一想,其实不对。 如果只是有几个问题,不可能会避开他师父。 他们上当了。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你很清楚,那天小眼逗逗在接到一通电话后,情绪不稳定?” “是。”波比菲尔没有隐瞒,那天她的确注意到逗逗接了电话后,心情不好,而且在直播过程中,差点情绪失控。 “明知道她情绪不稳定,为什么还要让她继续工作。” “她对我说急需一笔钱,所以这场直播无论如何都要做下去。”波比菲尔回答。 “你事先就知道这场直播是八个小时,需要不间断的进行。” “我们直播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有时候是十二个小时。” “你那天一直都在直播间?” “不是,”波比菲尔迟疑了片刻,“后来我有事先走了。” “那么,你知道逗逗接的是谁的电话吗?” “是。” “是她的父母?” “是。” 陈熙吸气,他想向尹煊求救,罗息在找证据。 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真没想到,这还没到法庭上,她居然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完全让人没有招架之力。 随后的问题,更是一步一步让他们自乱阵脚。 “当时逗逗的情绪如何?” 很低落,眼眶红红的。 “以你对他们家的了解,你觉得他们聊的是什么?” “其实,这段时间逗逗很忙,我也问过她,为什么要这般拼命,她说家里要用钱。” “所以,有没有种可能,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向她要钱?” “……”波比菲尔愣住,所以,还是她忽略了吗? 陈熙低着头,如此逻辑严密,循序渐进的剖析,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那天,她接过电话之后,有没有说什么?” “有,她问我有没有其他的工作适合她,她现在精力充沛,想要趁热打铁。” “你很有名气?” “是。” “你其实知道小眼逗逗的困境,也一直给她介绍工作?” “……” “你清楚她自己在超负荷工作,可还是没有劝阻,依旧将这次的直播给她?” “……” “你有没有察觉,她的精力已经到了极致?” 波比菲尔闭闭眼,咬唇,是,她没想过,因为压根就没注意,甚至没有丝毫的察觉,还和她置气。 王岩低头,快速做着笔记,这些很重要。 陈熙偷偷给尹煊发了信息,看到收到的回复,立刻制止,“王岩刚刚说,罗律只有几个问题想问我的代理人,可现在好像没我们什么事?” 他看着小眼逗逗的父母,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后者明白了,他们回答的已经够多了,可对方律师想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她的母亲反应更激烈,“我们已经很配合了,现在看来,你们的代理人才更有问题。” 说着,起身准备出去。 陈熙:“……” 演过头了……他们现在面对的可不是什么职场菜鸟,而是能力出众的大律师…… 询问就这样被打断,可罗息似乎并不在意,眸色淡淡,“你们不也想知道我的代理人是否有问题吗?” 小眼逗逗紧张又尴尬,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只能看向王岩,“王律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王岩知道,罗息这样做,是为了引出更大的问题。 如若不是请教了尹煊,陈熙也没把握能够打断询问,如果罗息强制,他们其实也没办法,尤其是到了法庭上。 这次的询问,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知道。 所以,在得到尹煊的意见时,就听罗息开口,“我并没怎么问你们,其实也是想你们更好的了解到当时你们女儿的情况,我想作为父母,一定很想知道最后一刻,她的情绪如何。” 看了王岩一眼后,后者给几人重新倒了咖啡。 “作为父母,无论和孩子关系如何,其实因着血缘关系,都没办法不在意,不是吗?” 小眼逗逗的父亲知道不弄清楚情况,这件事就没办法收场,他略微有些放松,“好,谢谢。” “作为父母,联系女儿时,一般会聊些什么?” 接下来的问题是针对小眼逗逗的父母,看似紧接着刚才的问题。 可陈熙发现,这些问题和刚才的区别不大,但却是佐证因为这通电话影响了她的情绪,可能这也会是造成她抑郁的原因。 她的父母回答得并没什么问题,可陈熙并不轻松,他根据罗息以往的作风,大概猜得到,罗息在用逻辑套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她忍不住疑惑,不问是否逼迫自己的女儿,不问是否注意到女儿情绪出了问题,还有问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十九章 罗息的大忌 很快,罗息再次让他大开眼界。 “其实,你们的女儿曾经向你们流露出情绪不好的情况?” “可能,我记不太清了。”回答很快。 “你们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什么意思?”她的父母不解,这算什么问题? “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喜欢的人,并且准备成家的打算吗?” “听她说起过。”她的父亲垂着头。 “她很努力的工作,就是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也向你们表示过,以后不会继续给你们寄钱?” “怎么会?”仍旧是她的父亲回答。 “从你们和儿子的交流群来看,作为弟弟,似乎知道姐姐有抑郁症。” “不是。”这次是她的母亲。 “你们的儿子说她最近情绪不好,想让你们多关心关心,可你们给出的回答,哪个人没有压力,就她矫情,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们从未关心过她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她工资那么高,有什么不开心的?” “可是,她每个月将大部分工资都给了你们。” “作为女儿,赡养父母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是啊,所谓养儿防老,不就是指着孩子给自己养老么?”罗息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话,随后又继续,“你们知道她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工资待遇如何?” “这怎么能不知道?毕竟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都看到过。” “你们通常打电话给她,聊些什么?” “怕她累着了,让她好好休息,看她瘦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所以,你们其实很关心她,打电话也只是关心她,没有其他意思?” “……是。”她的父亲略微迟疑。 一旁的波比菲尔好几次想要打断,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会得抑郁症啊! “你们知道她失恋了,而且工作受挫了?” 小眼逗逗的父亲看了一眼她父亲,抿着嘴唇,“……知道。” “当时有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她,安慰她?” “我们知道时就给她打了电话。” “是安慰,还是其他想法?” “……” “还是你们担心她没办法继续给你们钱,所以让他好好工作,努力挣钱?” “……” “你们的儿子上了大学,谈了女朋友,你们规划着他毕业后就结婚,所以准备给他买婚房,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他们没有回答,显然这些问题他们并不打算回答。 王岩很反感这样的父母,重男轻女不说,为了儿子,死命的压迫女儿,好像儿子金贵,女儿命不值钱似的。 哪怕他们没有回答,可她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即使她病了,你们也仍旧想要她好好挣钱?” “这有什么不对的?我们老了,她也就这一个弟弟,她不帮衬,谁帮衬?她是姐姐,这不都是她应该做的吗?” 小眼逗逗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语气习以为常。 陈熙思索,罗息这是为了反向证明他们没资格继承遗产的原因? “她死了,你们就没什么感觉?” “她死了,一了百了,什么也没留下,留下的也全给了别人,让我们以后怎么生活?”她的母亲看了波比菲尔一眼,恨不得吃了她。 “她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 “难过?难过有什么用?她能活过来吗?” “那你们很开心?” “开心什么?我们养她这么大,花了不少钱,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你对她意见很大?” “可是,谧不难过,甚至还在埋怨她,难道她仅仅是你们挣钱的工具?所以你们认为她死了,也应该给你们好处才是?” “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把她养大,她怎么也应该给我们一些反馈才是。” “所以,她死了,你想到的只是好处?” “人死不能复生,她工作那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所以,你压根不在意她活着,还是死了?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然希望她活着。”她忍不住想,说不定活着,还能挣更多的钱。 “其实你想的不是她是否活着,而是她是否能给你带来好处,不是吗?” 逗逗的母亲咬着牙,“即便我这样想又有什么错,她是我女儿,我含辛茹苦将她养大成人,现在也是时候回报我了,不是吗?” 陈熙认真听着罗息的问题,“精神高度集中。” 罗息表情淡淡的,直视她的父母几秒,“还有最后几个问题。” “现在她因为意外去世,你想的仍然是压榨她最后的价值。” “她已经死了,可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生活,我这样想为什么不可以?” “所以,为了获得更多利益,你什么都能做出来,包括颠倒黑白?” “错了,我们不过是想拿到自己应得的,如果不是她的公司,不是她所谓的朋友,她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离开?” “其实,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你知道她的身体出现问题,知道她随时都有可能扛不住?” “不,我不知道!”逗逗的母亲愤怒的盯着罗息,伸手指着波比菲尔,“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她有什么资格继承我女儿的财产?” “所以你知道她的朋友伤害了她,却选择了隐瞒,甚至没有关心自己的女儿?” 性质直接由忽视变成间接伤害。 陈熙愣住,这要是到了法庭上,他们完了。 波比菲尔的脸色同样说不上好,紧紧抿着唇,没有去看任何人,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 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寂静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压根就没有人。 罗息心中有了计较,平静的问了一句,“你们现在所做的压根就不是想替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不过是想知道捞取最后利益。” “随你怎么说。”逗逗的母亲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死死盯着一旁的波比菲尔,恨不得抓花她的脸,都是因为她。 波比菲尔很安静,盯着激愤之下表情有些扭曲的女人:“至少目前为止,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陈熙诧异不已,这个案子里,每个人都伤害到了小眼逗逗,那么,这份遗嘱又是怎么存在的? 不是制定了遗嘱,最后就一定会按照进行。 没有参与其中就不是凶手?不,有种凶手叫帮凶。 现在,罗息基本可以确定,她所谓的亲人,所谓的朋友,其实从未真正在意过她,不过因着利益。 所以,案子还有另一个结果。 小眼逗逗的母亲见陈熙一直没有出声,忍不住吼出一句,“陈熙,你不是我的律师吗?怎么能看着我们这样被欺负?你不是说你师父多厉害吗?现在为什么不能替我们讨回公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算什么大律师?” 王岩见场面有些失控,只能让陈熙将人带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罗息依旧沉静,目光却冷。 王岩知道她生气了,如果不是良好的职业素养,她可能早就大发脾气。 波比菲尔是她的委托人又如何?小眼逗逗的父母不怀好意,她也不是什么善茬! 表面上和她感情深厚,是很好的闺蜜,可事实上,抢了人家的男朋友,抢了人家的工作,到头来还算计上人家的财产。 可是,既然接下这个案子,作为她的律师,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她品格恶劣,也依旧会替她打官司。 当然,罗息只有一个要求,不能有任何隐瞒。 不过,现在看来,她犯了罗息的大忌。 …… 第三十章 吃人嘴短 这个季节的安城,天气分外干燥,雨水比往年少很多,意外的,一连几个月,一场雨都没落下,气温还在持续爬升。 桌上的咖啡冒着热气,罗息快速翻着面前的文件。 自从上次的案子结束后,她的工作开始稳定,案子也多了起来,不过都是些难度不大的小事,等着开庭。 王岩去查找资料,所以,这样的案子只有她来。 无意间看到一张纸,上面是个人简介,最上面标着三个字,“蒋楠寒”。 罗息稍稍吃惊,多半是王岩打印出来后,不小心夹在里面,蒋楠寒的资料简单却不平凡,公安大学高材生,曾经还参与过维和行动,三年前参与一起重大的缉毒案件,正式坐稳刑警大队队长的职位。 她有些不能理解,参加过维和,也参加过缉毒案件,怎么最后却成为刑警大队队长。 当然,王岩朋友众多,查找一个人的详细资料也不是什么难事,下面有一段总括,说他在公安大学名列前茅,毕业那年进入维和部队,表现优异,原本可以直接进入帝都体制内,但因为好友是一名缉毒警察,却因为一次行动发生意外,为了替好友报仇,所以参与过那次重大的缉毒案件,而他本身喜欢侦破案件,最后选择成为一名刑侦人员。 当然,家里条件优渥,有传言他选择这样一份工作,是为了给家里人保驾护航,不过,他向来公私分明,不苟言笑,所以,传言不攻自破。 罗息难得有耐心看完一个人的简介,最后挑了挑眉,有故事的人才会养成这样冰冷的性子,不过,这些经历看起来和他不太相符。 罗息想,当初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才让他有现在这幅模样。 没等她多想,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罗息放下资料,拿起手机,轻轻划过,散漫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边似乎在谈什么重要的事,顿了一下,嗓音低沉沙哑,“罗息?” 罗息一怔,有段时间没见,他的声音仍旧是老样子,却是第一次这样叫着她名字。 落地窗外,阳光灿烂,蓝天白云,天气极好。 她不咸不淡,“找我有什么事?” “有一个案子可能需要你的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罗息蹙眉,蒋楠寒一向只会和人保持距离,这次怎么会想到她? “什么案子?”为了避免被他坑,她并未直接应下。 “我在你公司楼下。”随后,直接挂断电话。 上一次的事,说什么也是他帮了自己,罗息生来就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所以,如果真的只是案子,就算是还他人情好了。 整理好桌上的资料后,罗息提着包包走出办公室。 事务所的旁边就有一家咖啡厅,从沪市火起来,然后迅速向各大城市扩张,安城作为一线城市,自然也有幸开了几家。 咖啡都是现磨现卖,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咖啡香气。难怪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办公,氛围好,还可以醒神。 她赶过去时,蒋楠寒已经坐在窗边,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 作为安城赫赫有名的刑警大队负责人,他一向很忙,难得有时间请她喝咖啡,哦,不,找她帮忙。 小眼逗逗的事,也有他的帮助,罗息这个人虽然不好相处,但恩怨分明,如果不是蒋楠寒提供了一部分信息,她也不可能这么快掌握主动权。 现在,尹煊那边没什么动静,连波比菲尔也安静了,罗息想他们应该很快会在法庭上见,所以她让王岩继续找资料,以便应对法庭上的突发情况。 她猜小眼逗逗的公司也很着急,不然不会一天好几个电话追着王岩,询问案件的情况。 不过,小眼逗逗的家人可不会这般安静,指不定又在做些什么。 上次的碰面,这个案子基本没什么问题,她的父母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罗息虽然不知道小眼逗逗怎么去世的,但直觉认为和她所谓的朋友家人有关,当然,她那个弟弟最近也没闲着,拿到了姐姐的社交账号,指不定想掀起什么风浪。 所以,其实蒋楠寒不找她,她也会亲自去拜访。 暂时,她不准备接触她的家人,从她父母的情况来看,其实也难怪她会拼了命的工作,家里人不断要钱,而她除了工作,没有其他经济来源。 很轻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对面有人坐了下来。 蒋楠寒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罗息坐在他对面,随意的将包包放在一旁,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这个时间点,咖啡厅里已经坐着不少人,来来往往,却分外安静,她穿着浅色套装,成熟而有魅力。 她拿出手机,瞥了一眼。 蒋楠寒抬了抬手,不多一会儿就有侍应生端着一杯咖啡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根据她的喜好点好了,只等她到来。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看了半秒,罗息弯唇道,“蒋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专业的事总要交给专业的人。”对于她的调侃,他并不恼,语气淡淡的。 他拿着手机,点了点,随后目光落在她手机的屏幕上,很不巧,他们看的是同一篇内容。 罗息并未在意,也没出声。 他抬起头来,无声的迎视头,神色很淡,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罗息大大方方的回看着他,唇角一扬,“看样子你也是因为这次的案子,怎么,和哪一边有关?” 如果说和什么刑侦案件有关,好像不太现实。 “嗯。”蒋楠寒点了点头,从侍应生手上接过咖啡,亲自送到她手边,觉得她很聪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总是这般晶莹剔透。 罗息看了一眼面前的咖啡,然后笑了笑,端起来抿了一口,不错,是她喜欢的味道,看样子事情很重要。 “俗话说,吃人嘴短。”她垂着眸,素手纤纤,食指在咖啡杯口打着圈。 吃人嘴短?分明是在说有什么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他不置可否。 他其实不轻易找谁帮忙,毕竟多大点事,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可是这次不同,找他的人也不同。 他没明说是什么人,也不需要去解释跟那个人的关系,对她来说,只在意这个忙值不值得帮。 所以,他出声道,“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做?” 罗息看着他半晌,淡淡出声,“如果我问,你代表的是哪一方,和他什么关系,你会回答吗?” “我……”蒋楠寒抿着嘴唇。 罗息直接打断,道,“算了,和我无关。” 他想了想,问,“你不想知道?” “对于你们来说,能说的都是见的人的,不能说的都是秘密。”她不知是俏皮,还是怎么。 蒋楠寒知道她并非不高兴,而是不在意,对什么都不在意。 罗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醇厚浓郁的咖啡,总是令人爱不释手,来这里的人,多半也是因为咖啡,又或者是出于环境,清幽而安静。 “你觉得她的父母能得逞吗?”蒋楠寒忍不住问了句。 像她这样厉害的律师,好像,从没有什么案子能难住她,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能翻盘。 “遗嘱是真实存在的,但最后能不能执行就另当别论,她的父母不过是想获得最后一丁点儿利益,至于她的朋友,可能也只是想隐瞒某些事,因为这些,案子有些复杂。”话里带着一点儿都不虚假的真诚。 她喝着咖啡,唇角微微上扬,每一个职业,都有不能对别人说的机密,她这样说也不算透露,打破规则。 哪怕面前是一名刑警,可她也不会轻易相信,然后将代理人的事尽数告知,他来找她,目的也不是为了知道这些。 “因为这次的事涉及到我一个朋友。”从他的性格来看,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可能对方是她,又或者那个朋友很重要,所以才会这般。 咖啡厅的氛围总是很安静,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咖啡香气,让人静下心来。 蒋楠寒和她一样,都是淡定到极致的人,哪怕有所求,也都是悄无声息的,所以,沉默总是漫长。 第三十一章 人情抵消 他不开口,她也不催促,毕竟这里的环境很适合偷懒,忙里偷闲,偶尔也可以尝试一二。 罗息放下咖啡杯,轻笑了一声,“作为刑侦人员,应该比我清楚,有些事不能问,尤其是不同行业。” “我知道。”他很平静,仿佛来这里不过是找她喝杯咖啡。 “我大概知道你找我的原因,从法律角度来说,公司没有任何义务承担责任,但从人道主义来说,公司已经仁至义尽。” “所以?” “你的朋友不会有任何麻烦,但不排除社会舆论影响。 “什么意思?” “她的弟弟将她的社交账号拿了去,但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会不会做些什么。” “嗯。”蒋楠寒抿了一口咖啡。 罗息把玩着手机,仔细想,那个公司的负责人有两个,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已经结婚,目前在外地工作,女人二十来岁,很年轻,据说单身。 她半开玩笑道,“怎么,是为了红颜知己?” “不是。”他骨子里对感情很淡薄。 小小的麻雀落在窗外的窗棂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吸引着里面人的注意,他一直都是站得直,坐得端正,仿佛经年累月的训练,成了标本。 他动了动嘴唇,缓缓出声,“你想问什么?” “蒋队长,你了解过小眼逗逗的死亡原因吗?” “没有。”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雪山崩塌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她眼睛里透着光,“从我从事这样一个行业,总是什么案子别人不愿干,我就接下来,所以久而久之,就掌握了一部分别人没有的能力。” “原来,律师也不轻松,女孩子怎么会这般挑战难度?” “哦,原来女性从事一份不算简单的工作时,总是会被人误解,谁都无法避免。”她的声音很轻,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蒋楠寒的眸光深沉,静静看了她半秒,云淡风轻的开口,“人总是自以为是的以为。” “嗯,谁都在自以为是。”罗息微微挑眉,浅笑道。 她看到侍应生手上端着的蛋糕,很好看,又点了两份,一份给他,一份打包。 蒋楠寒看着年轻的蛋糕,没有出声。 罗息放好另一块蛋糕后,很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谁都不无辜,包括你的朋友,你有没有想过,因为各方面的压力,所以才会让她猝死?生命其实很脆弱,总会在不经意间失去,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成为凶手或者帮凶。” “确实,”他看向她,“所以?” “作为安城很厉害的刑侦队长,会不会因私忘公呢?”她说这话时微微蹙眉,让人不难看出她真的在为他着想,她别有深意的叹气,“所以,作为还有点良知的律师来说,我会找出真相,我想这也是蒋队的目的,不是吗?” 他慢慢喝着咖啡,“需要我做什么?” “自然是需要蒋队提供便利,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蒋楠寒微微挑眉,“罗律都这样说了,好像没什么毛病。” “成交吗?”罗息看着他,微勾着唇。 “只要不是狐假虎威,就没什么问题。”如果只是分内之事,他会睁只眼闭只眼。 “不是。”罗息唇角笑意渐深,指尖在桌子上画了画,她需要知道小眼逗逗真实的死亡原因,蒋楠寒垂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谢谢。”罗息笑了笑,有些资料她拿不到,可如果有蒋大队出面,情况就不一样了。 蒋楠寒问,“对于我来的目的,其实你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罗息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点头道,“能有什么问题?” 蒋楠寒将剩下的咖啡喝完,递给她一张名片,随后起身,“没什么,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这个人。” “嗯?”罗息接过名片,愣了一秒,“任何需要都可以?” “可以。”他淡淡点头,然后离开咖啡厅。 罗息眉峰一挑,他其实一眼就知道她需要帮助,所以才会这般凑巧的出现,看起来像是需要她的帮忙。 其实,不是,恰恰相反。 只是,他为什么要帮她? 想着,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句,“人情抵消。” 此时,蒋楠寒刚走出咖啡厅,手机叮的一声响,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轻嗤了一声,随后快速走向停车场。 …… 晚上,王岩请罗息吃饭。 说是请吃饭,不过是她买了一堆菜,然后自己做。 王岩的家境一般,并不和父母住,据她自己说父母早亡,所以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生活,不过她性格开朗,和谁关系都不错。 但她最佩服的就是罗息,除掉工作,两个人相处更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或者闺蜜。 屋子里放着当下流行的音乐,一个在厨房忙碌,一个坐在客厅工作,还有一个刚过来。 任谁都想不到,平时针锋相对的几个人,私底下其实是很不错的朋友,来人正是看起来和罗息不对盘的徐薇。 “我的天啊,罗息,这都下班了,你还在工作?有加班工资吗?”一看到罗息抱着电脑,徐薇忍不住皱眉。 “我像是这样的人吗?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那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要钱不要命,准备抱着钱醉生梦死! “……” 罗息挑眉看她,“你说,要是让公司那些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不会突然自闭?” “……”徐薇双手插着腰,“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为了我,所以选择金屋藏娇!” 王岩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气全喷在玻璃门上,随后尴尬的拿着毛巾擦了擦。 罗息和徐薇相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不算大的空间里,悠扬的音乐传来,罗息无奈的叹息,“王岩啊,承受能力有待加强啊。” 还是徐薇比较正经,帮忙将菜端出来,一边解释,“其实,我和你的boss很早之前就认识,说起来是知己,也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平时在律所,不便表现出来。” 王岩问,“所以,你们一直针锋相对,都是故意的?” “不算故意,”罗息道,“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该不对盘的时候就不对盘,该好好相处的时候就好好相处。” 徐薇摆好碗筷后,慢悠悠的出声,“别听她瞎说,我比她早进入律所,很清楚律所的氛围,最忌讳的就是抱团取暖,所以,为了不被针对,干脆互相针对好了。” 罗息:“别教坏小孩子,都是职场上的事,下班了就不要说了。” “瞧瞧你boss这幅欠扁的模样,真想撕破她的脸。”徐薇无奈摇头。 第三十二章 一较高下 三个人上桌吃饭,氛围还算和谐,看着王岩一直喝汤,罗息奇怪,“饭菜不合你胃口?该不会是为了迁就我们。” “不是,我习惯了饭前先喝汤。” 罗息怔了一下,随后推了推一旁的徐薇,“瞧瞧,人家瘦是有原因的。”徐薇有点小胖,不算苗条,看着身材极好的罗息,总是格外羡慕。 徐薇立刻向王岩请教,“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保持身材的?” 王岩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都这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没什么太在意的。 饱汉不知饿汉饥,“咱们徐律一直很想瘦下来,奈何没成功过啊,”罗息瞥了她一眼,半开玩笑道,“看谁身材好,都忍不住去请教。” “可是,我觉得徐律不算胖啊,”王岩很认真的说了句,“不过,罗律的身材比我好多了,前凸后翘,曲线玲珑。” 三个女人一台戏,话题总是格外多,撇去工作,私底下都会因为某一个话题,成为很好的朋友。 简简单单的一餐,却是家常味道。 边吃边聊,这餐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 王岩洗了些水果,略带歉意的开口,“招待不周。” 徐薇摇头,“我和罗律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也都是从你这样的时候过来的,不用在意。” 罗息端着水杯喝水,“相信我,你的厨艺很好,今年生活有点艰难,能吃上这样一顿家常菜,很好。” 徐薇:“……” 这女人要是说起安慰人的话来,还真有一套,不过,怎么会觉得哪里不太对。 罗息喝着水,动作突然一顿,“怎么了?” 徐薇道,“罗律,总感觉最近你有些不太对。” “可能我最近不太顺,所以有点自知之明,觉得谁都好,没什么太大问题。” 王岩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了,罗律嘴巴很毒,不过私底下对人很好,其他人没运气看到而已。” 徐薇吃着水果,不赞同,“我倒觉得,你们罗律假正经。” “是真的很正经啊,”王岩插嘴,“罗律很有能力,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关键会挣钱,就是不知道以后便宜什么样的男人了。” 罗息慢悠悠的开口,“我自认为相貌不差,脾气,呃,算不上太好,但目光不短浅,也不蠢笨,当然,性子也不恶毒,不虚荣,挣的钱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能养活自己,所以,有没有男人,其实都无所谓,毕竟我能过得很好,况且,我们做律师的,多少接触了些结婚的男女,为了生活琐事,为了各种原因,闹上法庭,以后的日子要是过成这样,还不如一个人,逍遥自在。” 王岩和徐薇无话可说。 “没办法,姐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说不定以后会包个小白脸,只谈恋爱不结婚,”罗息耸耸肩,“不然,为什么给自己找麻烦?” 徐娅睨了她一眼,“那是你没遇到合适的。” “当然,罗律很有能力,不需要男人也能活得漂亮,不过,指不定罗律的真命天子就在路上,随时开始一场浪漫恋爱。” 罗息白她一眼。 徐薇摇头笑起来。 她所认识的罗息,从未考虑过感情,理智得仿佛非人类,能谈钱的绝对不会谈感情,总之,和英国的女首相一样拥有铁腕政策,任何案件,只要到她手上,就没解决不了的,不然,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现在的位置。 当然,她从不羡慕,毕竟罗息付出多少努力和艰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有人都觉得她会觉得委屈,会气愤,会将她当成死敌,可都不是。 于她而言,罗息是知己,是朋友,是很好的榜样。 聊着聊着,不知怎的王岩提到最近公司里八卦的事情,问了句,“徐律,你和罗律真的是朋友。” “有什么问题?”徐薇咬着苹果,语气慵懒随意。 罗息坐在沙发上翻着资料,并未参与。 “没什么,你们两个都是事务所很有能力的律师,能成为合伙人是迟早的事。”王岩说得委婉。 “你听到什么了?”罗息知道王岩对八卦什么的向来很有兴趣,那些人也会和她分享,希望能得到一些内部消息。 自然,王岩心里有数,知道什么不当说。 王岩看了徐薇一眼后,才压低声音,“大家都说……这次能升上合伙人的应该是徐律师。” 徐薇轻蹙着眉,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还没达到这样的层度。 “论资历,徐律早罗律进事务所,而且这些年兢兢业业,能力出众,尤其罗律最近陷入的危机,大家觉得罗律无法承担起合伙人的责任……” 罗息不以为意,继续翻着,嘴里咕哝着一句,“说不定,不会是我们任何一个人。” 她一早就听到消息,合伙人不会是她们两个任何一个人,而是空降兵。 “可是,目前我们事务所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可以胜任?尤其,这次还采取了投票,入选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啊……”王岩焦急的开口。 徐薇的脸色比罗息还难看。 “事务所里的人不知道你和徐律的关系,只觉得你们是天生的死敌,什么时候都想着一较高下……” “一较高下?有点意思。”罗息勾着唇。 徐薇放下手上的水果,刚想出声,就见罗息已经起身。 站在窗边,似笑非笑的出声,“我和徐律啊,可没想过一争高下啊。”她双手抱在胸前,目光悠远的看向外面。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合伙人这个位置,谁坐上都一个样,再说了,我和徐律的关系,可不是同事这般简单,随他们胡乱猜测。” 徐薇看着她一字一句,云淡风轻,无语至极,任何时候,只要有她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 王岩一愣一愣的,很佩服她的豁达,“老大,你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罗息在工作之余,其实很好相处,语气温和,还带着浅笑,和工作时完全不同。 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仿佛万事万物在她眼中没什么区别,亦不会有任何影响。 大家对实事还是不够了解,罗息不以为意,哪有那么容易的幸运儿,有的不过是向命运反抗而已。 总感觉这话别有深意,听不太明白。 “职场可是很残酷的,你们没见过,自然无法理解。”罗息回到沙发前坐下,从徐薇手上的水果拼盘拿起一瓣橙子,“这世上唯有不断努力,才能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啧啧啧,不得了了,想当皇帝了。”徐薇啧啧两声,又继续吃水果,“所以,跟着你有肉吃。” “切,自己也有肉吃,”罗息轻嗤一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公平可言,你觉得水到渠成,但可能突然拐了个弯,换了种模式。” …… 安城刑侦大队,罗息并不是第一次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占地面积不算很大,也不像其他地方绿树成荫,不过只有一栋七层办公楼,加上旁边的三层综合楼,却处理着安城重大刑侦案件。 罗息刚停好车,看了手机上的内容一眼,然后拨出一串号码,嘟的几声后,电话那头才接通。 “喂,哪位?”硬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和不悦。 “是我,”说完,想到他可能听不出来,又补充了一句,“罗息。” 一两秒安静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低缓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呃,不是说好给我提供资料的么?不会忘记了?” 蒋楠寒不答,“你在哪里?” “嗯,所以现在方便吗?这个案子还有三天就要上庭了。” “直接上来。” 罗息走下车,看了眼面前的大楼。 想要完美结束这个案子,还需要一些资料,比如小眼逗逗的死亡证明,包括相应的法证资料和一些证据,毕竟这对案件十分重要。 而这些证据,只有蒋楠寒可以提供。 除了真实而有效的证据,罗息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所以,她来了。 蒋楠寒应该打过招呼,所以罗息很顺利的通过,直接到了三楼,刑侦大队办公室。 七层楼每层都有相应的用处,楼下的指示牌罗息只扫了一眼,并未在意,反正她只需要记得刑侦大队办公室在哪里就可以了。 第三十三章 另一种可能 她刚到,周庄抱着一堆资料走过来。 “罗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案子结束后,除了蒋楠寒,她和其他人都没见过。 周庄带着她走进办公室,在蒋楠寒办公室外面等着,透着玻璃窗,可以看到蒋楠寒和一个人在聊着什么。 他坐在办公桌前,目光深沉,没有太多的表情,而他对面男人,似乎很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让人以为他们是不是要打一架。 那个男人年纪比蒋楠寒稍大一点,嘴巴不停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蒋楠寒像是注意到她,起身走了出来,而他办公室的男人也看了过来。 蒋楠寒站在门口,“罗律,进来。”他身后的男人凑了过来,看了罗息一眼,“你怎么来了?” 罗息一头黑线。 她怎么不能过来的,刑侦大队是他家开的吗? 蒋楠寒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量着,随后落在罗息身上,揉了揉眉心,“周庄,带罗律去会议室,”他顿了一下,又道,“将我让你准备资料带过去。” 他身后的男人笑了起来,“我说你们能不能稍稍注意点,这可是公共场合。” 罗息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我们该注意什么?” 男人愣了一秒,“罗息,好歹我也曾经是你的老师,能不能有点尊师重道的自觉啊?” 罗息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老师,你这为老不尊,师母知道吗?” 男人正是曾经交过罗息刑法的老师,当初十分看好罗息的能力,直言能改变安城犯罪率的第一人。 然而,她却没有进入检察院。 当然,成为律师的她,也相当优秀。 其实,罗息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曾经的老师褚世英,情绪多少有些复杂。 读书那会儿,她意气风发,想着有一天能成为最优秀的检察官,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会成功,不曾想,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褚世英看了她一眼,“你师母一直很关注你,知道你成为安城名律师,成天挂在嘴边夸,说啊,我教书育人多年,就属你最厉害。” 罗息怔了几秒,笑了起来,“让师母见笑了。” 蒋楠寒一直没出声,从周庄手上接过资料,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褚世英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又看了看蒋楠寒,以前没觉得,现在看这两人倒觉得莫名有点缘分。 他认识蒋楠寒多年,知道他这个人成熟稳重,又有能力,唯一不足的,从未见他和哪个女人有所接触。 至于罗息,他所有的印象还是她在法庭观众席上低头做笔记的样子,很认真,聪明却不张扬。 奇怪,这两个不一样的人,怎么就凑到一起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说不准。 他打量了两个人一眼后,回归此行的目的,“罗息,有没有兴趣帮我上一节课,给你那些师弟师妹传授些经验?” 原本,他是想找蒋楠寒,不过,眼下有更好的人。 罗息思索了一下,道,“没问题,老师看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 大学那会儿,她经常去褚世英家里蹭饭,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像是师生情,可能更多的是亲情。 她很小的时候,就没父母在身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成长,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咬牙坚持,长大后,有人对她很好,令她格外珍惜。 得到罗息的允诺后,褚世英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蒋楠寒将手上的资料递给她,打趣道,“就这样答应他了,也不怕他回头得寸进尺?” 褚世英手下那些学生都不是好相处的,聪明是聪明,但太张扬,总觉得自己能力很强,但其实经不起挫折,他见过,所以才会拒绝。 现在的大学生,压根就不知道谦虚为何物,有一点点成绩,就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其实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褚世英来找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给学生提了一个问题,会算入学分,但目前没有满意的答案,所以才想找他帮忙。 罗息也不在意,“我倒是没想到蒋队竟然也认识褚老师。” 说完,快速翻着资料,没有多言。 蒋楠寒给她接了杯水,放到她面前,“我们也会学习法律法规,认识也不足为怪,说起来我应该是你的师弟。” 罗息:“……” 内心真想腹诽一句,“蒋队,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是大忌么?” 她嗤笑一声,“蒋队,据最新统计,目前姐弟恋比例非常高,结婚率呈上升趋势,所以,姐弟恋其实会形成主流。” 她原意不过是为了讽刺他,不曾想却让蒋楠寒一愣。 罗息并未在意,翻着资料,突然问了一句,“所以,她是因为劳累导致的心肌梗塞?” “可以这样说。” “如果是这种情况,其实公司是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的。” “事实上,公司给小眼逗逗安排的工作时间是八个小时,有时候因为工作需要,可能会达到十二个小时,第二天会安排她小时,所以,她并不存在超负荷工作。” “但问题是,她确实是因为劳累诱发的疾病,”罗息挑眉,“说到底还是和公司的安排有关,不然也不会是这样的解决。” “我们调查过她的工作情况,发现她在工作之余还接了一些死活,基本都会在三四个小时左右。”蒋楠寒说着,语气并不赞同。 罗息翻着最后一份资料,上面记录了小眼逗逗打卡情况,以及直播时长,都在正常范围内,不存在任何问题。 如他所言,小眼逗逗经常接私活,那么,工资已经足够高的她,怎么还会这般拼命?难道因为家人的逼迫? 可据她调查,这半年小眼逗逗只给家里人一笔十万的转账,而这笔钱是她之前工作所得,这半年的收入去了哪里? 小眼逗逗被现实的残忍折磨得了抑郁症,只能依靠药物控制,不可能其他人没有发现? 她没见过小眼逗逗本人,只看到过照片,是个爱笑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十分可爱。 这样的女孩子,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她和抑郁症挂钩。 罗息看着面前的男人,“所以,你相信与你的朋友无关?” 蒋楠寒并未直接出声,而是拿出另一份资料,“小眼逗逗喜欢的那个男生,正好也是波比菲尔喜欢的。” 罗息心底猛的一敲,她早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没有去找证据,此刻突然听闻,才知道事情真的还有其他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 “小眼逗逗所有的私活都是波比菲尔介绍的,而且据我所知,她还拿到了一笔不错的抽成。” “既然如此,那她的遗嘱……”还有另一种可能。 这份遗嘱是在半年前确定下的,那个时候她们关系很好,小眼逗逗将波比菲尔当成最好的朋友,什么都告诉了她,甚至想到死亡时,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她曾经给王岩说过,遗嘱的存在本身就是疑点,波比菲尔不可能毫不知情,说不定一早就知道。 只是,在小眼逗逗以为是救赎的时候,不过是陷入更深的漩涡。 “所以,遗嘱的真实性有待考究?”罗息难以置信的开口。 “其实,你一开始也怀疑过?” 如果她没有怀疑,不可能会来找他,而且目的明确,说明她有过猜测。 罗息微微蹙眉,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对于小眼逗逗来说,波比菲尔是她很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救赎。” “这个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是救赎。”蒋楠寒语气平常。 没有人是救赎? 是啊,她自己也知道,很多人总以为,能找到一个人,仿佛指明灯一般引领着自己,远离曾经的黑暗和不幸,获得新生和幸福。 可是…… 罗息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过期待,小小的年纪,希望有人能看到她的脆弱,能给她带来光亮,可是,期待之后,不过是漫长的失望。 波比菲尔在小眼逗逗去世后,发展十分顺利,而且,小眼逗逗所有的通告都归她,并且通告费更高。 所以,其实有种可能,小眼逗逗的父母并没猜错。 波比菲尔也是造成小眼逗逗死亡的凶手之一,而且是有预谋的。 第三十四章 被人操控 这时,蒋楠寒的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罗律师,你只需要清楚一件事,你现在代理的是什么案子。” “什么?” “一件案子结束,才有可能去接触另一个案子。” “结束?” “你现在要做的是确定遗嘱的真实性,结束这场纷争。” “我当然知道。”罗息不知他看出了什么,但专业的素养不允许她被人质疑能力。 “小眼逗逗想捐赠自己所有的财产是真的,我们调查过,虽然她过得不幸,甚至不被人在意,但她其实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手上有钱的时候,总会给福利院捐赠各种必需品,甚至她还支助了几名家庭困难的学生,所以,她意识到自己生命不多时,很有可能会立下遗嘱,将所有的一切都进行捐赠。” “捐赠?” “嗯,我们问过她之前捐赠的福利院,说她基本每个星期都会去福利院陪伴那些孩子,并且教孩子们画画,她曾经的梦想是当一名灵魂画家,不过没有人知道她这个梦想除了福利院的孩子。”他说着,拿出一张纸,标记了一些东西,又说道,“你想弄清楚情况,可以去这里看看。” “你怎么会调查这些?” “可能是职业病,弄清楚真相,总要调查一切。” “小眼逗逗是意外身亡,不是谋杀,你怎么会调查这些?” “无聊。” “什么?” “因为某个人在关注这个案件,又找到我,我干脆帮人帮到底,详细调查了一番。” 罗息唇角抽了抽,这个男人难得好心,也要说成是无聊之举,还真是别扭啊。 “罗律师,现在不是你胡思乱想的时候?”蒋楠寒皱着眉,有些抱怨的看着她。 “我……” “我告诉你这些,一方面是因为你找我帮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的朋友,所以,罗律师,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你……” “当然,不需要你违背职业道德。”蒋楠寒直接打断,看了一眼外面看热闹的人,眉头越皱越深,“如果没其他事,罗律师可以走了。” 罗息微挑了下眉,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好看,让他直到什么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蒋楠寒说,“他们我都已经打过招呼了。” 罗息撇了撇嘴,她还有其他事,先去解决眼下的问题,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刚才的对话,蒋楠寒不会以为她就是来打酱油的 当然,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罗息将资料放进包包里,走出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区域,在听见开门声时,全都轻咳一声,然后故作认真的翻着资料,又或者讨论什么。 罗息想了想,直接走到周庄身边,问了句,“你给我的资料是谁调查的?” “老大。”周庄并未隐瞒,所有的都是蒋楠寒亲自调查,并未假手与人,他当时还觉得奇怪,什么时候他要亲自调查案件了? “你们老大警察亲自调查吗?很详细不愧是刑侦队队长。” 这话听了有些其他意味,周庄也没在意,只道,“老大很少亲自调查,毕竟底下还有我们这些人。” “那这次……” “可能比较特殊,所以才会自己调查。” 罗息没多问,反正也是他朋友,私事自然不能和公事混淆。 她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的业务一直很繁忙,经常会备两部手机,一部公用,一部私用。 响起的那部正好是公用手机,却是个陌生号码。 她眉头一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电话那头笑出声道,“听说,你最近接了一个案子。” “嗯,作为律师,经常接案子不是很寻常吗?有什么问题。”罗息的脸轮廓极其分明,此刻那双眼睛沉黑不见底,说这话时,带着一丝轻嘲意味。 “你觉得会那般简单?” “难不成还有其他问题。”罗息不在意。 “你就没想过这样的案子为什么会到你手上?” “没想过。” “罗息,这世上很多事你管不了的,毕竟有些事你阻止不了。” “我知道。”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尽力就好,毕竟还有很多事情并非我们努力就能改变的,很多时候,我们也会无能为力,如果有一天,我们遇到自己努力很久却没能做到的事,也要习以为常。” 罗息完全理解他的话,“小眼逗逗的情况不是个例,在我们这片土地上,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人……” “所以,你的目的是想告诉他们,”电话那头的人牵起唇角,“告诉那些和小眼逗逗一样遭遇的人,正义永远不会迟到。” “我可没这么伟大。”罗息撇嘴道。 “作为律师,是不是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哪怕你承认,也不会有人笑话你,何况他们说不定会觉得你伟大。” “我成为律师是为了名和利,不是为了让别人夸赞我。”罗息平静的开口,等他继续。 “我一直都觉得你很聪明,比起很多人,你要高级很多,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能很好的达成,这一点我十分欣赏。”男人缓缓出声,语气似笑非笑。 罗息哦了一声,听上去对他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 男人打电话来自然不是为了夸赞她,而是有其他目的,“现在的结果已经可以证明,这个世界是混乱而恶劣的,作为公平而公正的律师,是不是很想改变现状?正好我们的目的一致,重建社会秩序。” “我没有这般大的宏伟目标。”罗息平常出声,似乎觉得这些很枯燥。 这样的反应让电话那头的男人眯起了眼睛,“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你不是猜测小眼逗逗的情况有点问题,有没有想过她其实被人操控过?” “事实上,我已经知道她被催眠了。”罗息并不意外。 男人等着她继续,分辨着她这话的真假。 罗息道,“立下遗嘱的那天,她见过自己的医生,一位很厉害的心理医生,据我所知,他在催眠上很有造诣。” “看样子,你并未让我们失望,查到了不少。”男人笑了起来。 “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另眼相看,不是吗?” 男人笑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所以,我们才应该是伙伴。” “不可能的事,”罗息抿着嘴唇,看了眼窗外,“现在我知道那位心理医生被你们收买了,这些你给我的信息。” 电话那头的男人呼吸一下子重了起来,要不是有人吩咐不允许伤害她,他指不定早就好好教训头一番,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狠绝,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笑了起来。 罗息正打算挂断电话,只听电话那头开口,“那个叫蒋楠寒的家伙,看起来不一般。” 罗息顿了一下,发动车子,又听他出声,“你想和他成为朋友……呵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要知道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罗息,你信不信,有一天,你们会……” 罗息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挂断电话。 第三十五章 人为原因 突然走出来的蒋楠寒挑了挑眉,她居然还没走。 罗息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了他,眼神少见有的空洞,蒋楠寒看到了,认识她这段时间,她这个人总是云淡风轻,很少高兴,也不会生气,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哪怕遇到糟心的事,也十分平静。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空洞的眼神。蒋楠寒并未想过出来会遇到她,担心她多想,径直走了过去。 罗息自然不是因为他突然出现而生气,毕竟这里是警局。 蒋楠寒注意到,她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在接电话,里面说了什么,他听不到,只不过看她那副高傲的表情,一如往常。 显然,那通电话不算什么好事 罗息眉头一皱,下一秒,眼前的风景被一道阴影挡住。 她抬起头,挑眉问道,“蒋队,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要出去一下。”蒋楠寒寻常出声,丝毫没在意她的情绪, 罗息的心情确实不好,但她过了这些年,很少被情绪左右,所以面上并不会有明显的波动,蒋楠寒见她恢复正常,随意的问了句,“小眼逗逗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嗯?”她不解的看着他,“你是指什么?” “遗嘱的事,还有她死亡的原因。”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遗嘱怎么制定的就怎么来,”她回答很平实,听着却有些不一样的味道,“更何况,有人证明她在制定遗嘱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 懂法的人还真是…… 蒋楠寒并不反感,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有没有种可能,这份遗嘱并非她本人意愿?” 他好像很少会关注一个和他没多大关系的案子,罗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想问什么?” 蒋楠寒也不扭捏,“确实有一个问题。” 罗息看他一眼,眸色平静而自然。 蒋楠寒继续开口,“尽管遗嘱在她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制定,但如果被人威胁或者蒙受欺骗,这种情况制定的遗嘱,是不是不成立,然后重新进行遗嘱分配?” 按道理,这样的情况,他以前从未在意,但这一次居然从他嘴里说出来,所以,罗息开口,“这种情况未必不存在。” “所以,这种可能性也有可能存在。” “当然,国内外有过这种案例,不过,你想说什么?” “小眼逗逗的遗嘱会不会也是这样?” “这么说,”罗息推开车门,让他进来,“这种情况存在于,专业人士的辅助,或者她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也有这样的可能性。” “不过,在法律上,所谓遗嘱是指遗嘱人生前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按照法律规定的方式对其遗产或其他事务所作的个人处分,并于遗嘱人死亡时发生效力的法律行为。遗嘱必须是具备遗嘱能力之人所为,符合法定要式者,才是一个在法律上有效的遗嘱。” 她的声音清澈而干净,许是觉得自己说的太专业了,又继续补充道,“遗嘱人立遗嘱时必须有行为能力,但遗嘱必须是遗嘱人处分其财产的真实的意思表示,因为意思表示真实是民事行为有效的必要条件。遗嘱是否为遗嘱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原则上应以遗嘱人最后于遗嘱中作出的意思表示为准。受胁迫、欺骗所立的遗嘱无效;伪造的遗嘱无效;遗嘱被篡改的,篡改的内容无效。” “所以,除非可以证明你说的情况存在,否则遗嘱仍旧有效。” “你就没有怀疑过?”蒋楠寒不自在的开口。 总觉得她在说这些时眼睛里有着光,他很少去观察一个异性,所以并不习惯。 罗息并未在意,出声道,“怀疑归怀疑,但这并不在我们代理范围。” 蒋楠寒不出声。 罗息转而说道,“好像你的朋友并未让你证明遗嘱无效性,所以,你怎么会想……” “我在怀疑她的死亡原因。” “什么意思?” “虽然医生给出的报告是心肌梗塞,但其实除了劳累过度,还有其他原因可以造成。” 罗息狐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不是排除了谋杀吗?” “我排除是以现有的资料为基础,但如果这些都是想让我们看到的呢?”他淡淡的开口。 “……” 这种不动声色又拽得二五八万的,将所有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还真是讨厌。 “你……认为还有什么原因?” “心肌梗死就是急性冠脉供血不足,导致心肌缺血、缺氧而出现心肌坏死,是冠心病加重的临床表现,一般有三种原因。” “哦,还请蒋队释疑。”罗息语气淡淡的,反正她不是医生,对于这些病症并不清楚,既然有人了解,她白听一次,何乐而不为? “第一,冠状动脉粥样斑块破裂,血小板会在破裂的斑块表面聚集,形成血凝块,也就是血栓,阻塞冠状动脉管腔,使心肌供血急剧减少,导致心肌缺血、坏死。 第二,冠脉血管本身有狭窄,日常活动尚可耐受,但心肌耗氧量在短时间内急剧增加的时候,比如剧烈运动或者打篮球,使心肌供血、供氧不足,从而诱发急性心肌梗死。 第三,冠状动脉痉挛,和斑块破裂的堵塞不一样,冠脉痉挛是某种诱因,比如寒冷使血管突然变窄,心肌供血急剧减少,从而诱发心梗。” “即便如此,也没办法证明有人为的因素。” “如果在平时要预防这种情况,就要避免过劳及情绪激动,避免暴饮暴食,保持大便通畅,要戒烟、限酒,控制好血压、血糖和血脂。” “所以,这就存在一个问题。” “小眼逗逗的确存在过度劳累,因为抑郁症,所以偶尔也会存在情绪激动,但这些在她这个年纪并不会形成致命的心肌梗塞,而她有意保持身材,所以不存在暴饮暴食。” “还有,她平时不抽烟,不喝酒,所以也不存在后面的情况。” “可她却因为突发性心肌梗塞死亡,不免让人怀疑她是否是因为突然血压升高,才导致死亡。” 罗息听完蒋楠寒的分析,心里讶异他的调查。 自然,他已经调查过小眼逗逗诱发心肌梗塞的原因。 罗息并未发动车子,蒋楠寒就这样坐在副驾驶位上,她偏过头来,就见阳光刚好洒在他的侧脸上,闪闪的,仿佛整个人都带着光。 哪怕他皮肤不够白皙,但比起那些明星模特,丝毫不逊色,五官立体分明,眸色澄净而明亮,深邃的如同漩涡一般,要将人深深吸进去。 罗息抿着嘴唇,缓缓垂下眸子,见他在思考,突然问了一句,“你已经问过医生,小眼逗逗心肌梗塞的原因了?” 蒋楠寒默了片刻,“现在还不能确定,小眼逗逗平时有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这也会导致她血压突然升高。” 罗息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眸色暗了暗,“就是说,可能有其他人为原因。” “比起让她死,我更偏向于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他的声音清冽而淡漠,仿佛冬天的雪,冷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意思是那个人不是想置她于死地,只是没想到超出了预料?”罗息挑了下眉,“无论是什么原因,那就说明遗嘱存在问题。” “但是……”蒋楠寒动作微顿,说,“这个人会是谁?有什么目的……当然,你应该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波比菲尔会害小眼逗逗吗? 第三十六章 坐地起价 罗息望着窗外思索,波比菲尔做什么她并不在意,只是她不希望有人在她眼皮底下耍手段。 现在可以说,波比菲尔势头很盛,所有人都忘了小眼逗逗,那个曾经比她更火的女孩,外界只记得波比菲尔,所以,此时,关于她的议论甚嚣尘上。 自然,不少人关心这件案子最近走向,都是kt最厉害的律师,到底鹿死谁手。 所以,看到罗息时,不少人都来打听情况。 “遗嘱到底能不能生效?我们其实不太喜欢她的父母,罗律师,你可得坚持住啊!” “虽然尹大状很厉害,不过你也不差啊,如果有需要,我们都可以帮忙。” 罗息一一回应,“鹿死谁手,很快就能知晓。” 她虽然知道事务所大多数人都有看她跌跟头,但更希望他们两败俱伤,所以,不过是来探听风声。 王岩不清楚状况,担忧道,“罗律,现在网络上有声音说是波比菲尔害死小眼逗逗,为的就是抢占她的资源,有鼻子有眼的。” 罗息一点儿都不着急,“随他们去说,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当然,事情真相如何,她还是要弄清楚的。 罗息让王岩去联系波比菲尔,说是有些问题要问她。 回办公室的路上,有人在讨论最近很有名的会员使用制的问题,有人说不同的公司会有自己的制度,本身并不存在问题,还有人说这事变相诱导消费…… 见了罗息,有人问,“罗律,你怎么看?” 罗息看到过这条新闻,不久前,一名女子在某会员制超市和工作人员发生争吵,事情起因很简单,女子拿着丈夫办理的会员卡来这家超市消费,却被工作人员告知她无法使用这张卡进入超市,甚至无法消费,必须持卡人,也就是其丈夫到场才可以。 超市有超市的规定,但女子难以接受,认为这张卡是她老公办理的,属于婚后夫妻共同财产,所以自己理当可以使用。 所以,这条新闻就上了热搜,并且引起了网友们的争议。 有人认为该女子说得有道理,并且表示超市这样的规定有点过分,实在不人性化。 但也有人认为,这是超市的规定,不存在任何异议,并且如果本人不在场的话,可以再办张亲情卡。 所以,作为律师,他们自然而然的摩拳擦掌。 罗息坦然道,“从超市会员管理方式来看,这家超市对外宣称只针对会员开放,并在超市进门处安排了工作人员进行会员资格的审查。但如果顾客已经通过了会员审查进入超市,那么应当认定超市已经对顾客的会员身份进行了确认,或者至少认可了其在超市消费的资格。” “况且,该顾客在超市花费了时间进行消费采购,却在结账时被否认消费资格,是非常不合理的。” “其实,现在很多超市的产品有很多都是分量比较多的家庭装,这说明超市是认可这种一人持卡的家庭消费观念,如果要强制家庭的每个人都要办卡,不仅仅是与自己的文化相悖,更多是对中国国情的不尊重。” “如果你们熟悉不同超市的会员制度,就会知道了,”罗息笑了起来,“很多会员店会员章程里面的认定非常模糊,并不是严格实行会员签字制度,而是持卡即可消费,所以,答案不言而喻。” 她刚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蒋楠寒打过来的。 “喂?”罗息接听电话。 “现在有事吗?”蒋楠寒嗓音低沉有磁性。 突然的声音,让罗息的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准备去见波比菲尔,有事?” “嗯。”他轻嗯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罗息看了一眼手机,以为网络问题,皱眉道,“到底什么事?” “见面再说。” 罗息好奇,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也要去找小眼逗逗?行,会路过警局,你在下面等我。” “好,我正准备出去?” 今天,波比菲尔再拍一个宣传短视频,在一处网红打卡点附近,人很多,也不知道是来玩的,还是来看人拍摄的。 罗息对这些向来不在意,也没时间和兴趣逛什么打卡点,即使这般,她仍旧吃惊这种地方受欢迎的程度。人山人海,仿佛不要钱似的。 也是,网红打卡的地方,总是格外受欢迎,哪怕明明没什么看头,仍旧十分受欢迎。 此时,波比菲尔站在白光板和摄像机面前,似乎拍摄的是情感系列,都是有经验的人,所以拍摄十分顺利。 围观的人忍不住拍下来,发到网上,不得不说,帅哥美女向来都有无数人喜欢。 现在不过拍的是花絮,传出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一旁的工作人员也没在意。 波比菲尔工作时十分敬业,哪怕拍摄结束,仍旧虚心留在原地,等着导演指导怎么拍摄才能更好还原场景,分外认真。 导演指导完毕,波比菲尔才准备去休息,刚走出人群,就看到罗息,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她对一旁的助理说了几句,这才朝罗息方向走过来。 有认出她的粉丝嚷嚷着要她签名,她也欣然接受。 波比菲尔的经纪人看到这一幕,小声对罗息道,“看到了吗?她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嗯,人缘不错,能力也行。” “岂止如此,你是不知道,她之前一直被逗逗压着,始终没什么浪花,现在简直就像是开了挂似的,同行的人都说,如果不是逗逗,她早就跻身一线了。” “是吗?”罗息似笑非笑,“如果不是小眼逗逗压着,她可能早就跻身一线了?” 波比菲尔走来,朝着经纪人笑了笑,然后从助理手里接过一瓶水递给罗息,“罗律,找我有事吗?是不是要开庭了?提前告诉我,我好安排时间……” 她好像总是这般满面笑容,看起来十分好相处的模样。 “很抱歉,你的案子我们不接了。”罗息弯唇道,,一边从包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一旁的经纪人个助理都是一愣,波比菲尔找律师的事他们是知道的,不曾想,人家律师现在竟然找上门,撂挑子不干了。 波比菲尔震惊,“罗律,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素来很讨厌一点,”罗息语气高冷,“恰好你犯了。” 波比菲尔脸色一遍,她的确有事瞒着,可以她的调查,即便如此,也只有罗息能帮助她,良久,她咬牙说了句,“罗律师,听闻你是正义化身,我以为你会主持公道。” 她说这话,并非假意奉承,也不是胡诌,“外界都说你爱钱,但事实上,你很有能力,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平衡,这次你接了我的案子,我以为你同样是为了伸张正义。” 罗息挑眉:“做我们这行的,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当然,还要看心情。” “……” 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就像地痞流氓,波比菲尔一脸震惊,“所以,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你之前给的时薪是以助理律师的规格给的,如果你想我接手,那就要以我的标准来,”罗息勾唇轻笑,看起来就像是坐地起价的势利小人,“你有事瞒着,不告知代理律师,随时都有可能在法庭上被对方轻易翻盘,作为长胜律师,我承担的风险很大,这让我很不高兴,我不高兴的时候,就想宰人,你可以不坦诚,可以请任何律师,我并不在意。” “可……你们之前答应好了,现在……是想坐地起价?” “好的律师可是很贵的,”罗息挑眉看了她一眼,“何况并不想存在太大的风险。” 波比菲尔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我可以答应你,给你多两倍的薪金,但我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我胜诉。” “可以考虑,”罗息收回文件,然后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段视频,“是不是很意外?我也很意外,我的当事人对我说的和我发现的大相径庭,所以,你觉得上了法庭,你的胜算有多少?” 话落,她起身,又说了一句,“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波比菲尔见罗息看向其他人,拉着她的手走向保姆车。 罗息盯着她的眼睛,问了句,“你们喜欢同一个男人。” “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波比菲尔微微有些诧异,“罗律师,专心解决的我的难题就好了,我喜欢谁好像不重要,况且,逗逗喜欢的人未必喜欢她,感情的事向来没有先来后到,也说不准的。” 罗息幽幽道,“所以,你明知道那个男人不喜欢她,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第三十七章 好巧不巧 波比菲尔一愣,脸色一白,“没有,我们只是朋友。” “不止朋友这般简单,”罗息道,“你们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调情,而且还被小眼逗逗看到过,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将你写入遗嘱得益人呢?” 这时,保姆车被人敲响,波比菲尔的经纪人坐上车,看了眼罗息,直接问了句,“罗律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律师?” “什么意思?” “外界都说你很厉害,可为什么别人没有怀疑菲尔时,你居然会质疑她?逗逗意外去世时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和菲尔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正在了解情况。” “罗律师,你收了钱,就该好好为你的当事人办事,这一次你要是胡作非为,坏了我们菲尔的名声,我们公司一定不会放过你。” 罗息从业多年,被人威胁不在少数。 所以,她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我清楚。” 面对这些无关痛痒的人,她压根不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 经纪人看向波比菲尔,“菲尔,刚接了一个通告,晚上要去一个酒会。” “不想去,”波比菲尔面无表情,“去了都是喝酒,我酒量不好,而且都是男人。” “可费用很高啊。” “那要看我有多差这些钱。”波比菲尔抿着嘴唇。 “可是,今晚酒会中有好几个金主,和他们打好关系,也有利于你日后的发展啊。” “我真的不会喝酒。”波比菲尔垂下眸子,神色暗淡。 “没事的,不过是喝喝小酒。”经纪人哄着。 “……好。”波比菲尔不情愿的应下。 “真乖,”经纪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菲尔,打起精神,你现在的星路一片坦荡,好好努力,很快你就会超过小眼逗逗的。” 波比菲尔的脸色变了变,嘴唇白了几分。 一旁的罗息轻嗤一声,充满了嘲讽,经纪人皱着眉,“罗律师,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有趣。” “怎么,你是觉得菲尔比不上逗逗?”他皱了皱眉。 瞧他这模样,似乎看不上小眼逗逗似的,罗息勾唇道,“呵,这话很有意思,让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过,活人为什么要和一个不在的人比较?” “我只说拿两个人的名气来说。”经纪人瞪了她一眼。 “拿名气来说?什么叫很快就能超过小眼逗逗?你们这些人想成名无可厚非,可你嘴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要拿她做比较?”罗息冷笑,“潜意识里认为小眼逗逗死了最好不过吗?是不是认为这样你的艺人就可以大展宏图,以为陪酒就可以获得机会,你怎么不去呢?不过是让手下人替你卖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罢了,也不想想人家选择这样工作的目的。” 经纪人惊愕得都快自闭了,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要是有能耐,怎么还用你的艺人亲自出手,完全可以自己上啊?友情提示,威逼艺人出卖色相,也可以以罪论诛。” 经纪人被逼的毫无反抗之地。 波比菲尔神色复杂的看着罗息,后者推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那一刻,又道,“对了,这位先生,不是所有的机会都需要用下三滥的手段获得,只有有真本事,哪怕什么都没做,机会也会从天而降,或者,你可以去试试,现在富婆也挺多的,她们就喜欢小白脸,哦,你觉得自己够格吗?” 随后,她头也不回的下车,刚走下去,就看到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仍旧神情淡漠,但头敢肯定,最后面她说的话他一定听到了。 罗息丝毫不觉尴尬,挑眉道,“蒋队,好巧哦!” “不巧。”他往旁边让出一段距离,等着她下来,才迈开步子。 罗息和他并肩,“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愤世嫉俗有些奇怪,好,人在不同场合,反应能力不同。” “的确。”他平淡的应着,没有反驳,也没有其他意见,只是单纯的回了一句。 罗息知道,却调皮的曲解,“蒋队,有没有想过直接躺平?”说着,盯着他的眼睛。 蒋楠寒停下,张了张嘴巴,目光迎上她的,更为犀利,“罗息,知不知道躺平是留给死人的?” “哈哈哈,这话会不会引起公愤。”罗息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 蒋楠寒干脆不搭理她,默默前行。 罗息收起玩笑的心思,“好了,说正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眼逗逗的尸检有点问题。” “问题?”罗息惊诧,“和我们上次猜测的差不多。” “你不是刑警,可能没注意到那天小眼逗逗的情况,她一开始很正常,就连她的助理,还有那天参与直播的人都说,他们以为她能直播一整天。” 难怪看到她倒下时,所有人都觉得奇怪,而且还说她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除了波比菲尔提过一嘴,最近她太劳累了。 罗息抿了抿嘴唇,问了句,“和那个人有关?” “暂时还不清楚,我们已经在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罗息垂下眼眸,却突然想起,“等一下,你来找我,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 “嗯,还有一件事,我们调查到小眼逗逗和波比菲尔存在感情纠纷。” “存在感情纠纷?是因为她们都喜欢同一个男人?” 罗息停下,望着他平淡的侧脸,张着红唇,“波比菲尔说那个男人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小眼逗逗,是她一直误会了。” “以后做什么之前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他突然说了句。 随后,又问了句,“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只是猜测。” “这件事交给我们就好,那个男人不简单。” “你怎么知道?” “作为警方,我们有理由怀疑任何人,所以自然会进行调查。” “带上我,”看到他皱着眉,罗息又快速补充了一句,“我保证不给你拖后腿。” 心灵海福利中心位于北城城郊,好在交通便利,哪怕地方偏,也能保证物质充足,郊外的空气很好,清新自然,哪怕到了夏天,都能感受到一丝春的气息。 罗息站在车边,不太自在,倒不是说她怯场,只是……她侧头望了一眼身旁的蒋楠寒,像他这样的人,应该还没来过这里,哪怕他是刑警,经常出入各种地方。 像这样的地方,很少会有命案,基本也不会招来警察,所以,罗息猜测,他是第一次来这里,指不定会不自在。 波比菲尔和小眼逗逗都喜欢的人,并不是同行,而是一位老师,并且是福利中心的老师,是个长相秀气,却又十分幽默风趣的男人。 听说知识渊博,不少重点学校都想挖他过去,都被拒绝了,只想留在没什么发展前途,工资也不高的福利院,教这些孩子。 性格听起来有些遗世而独立,让不少人自惭形秽。 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罗息不置可否。 她和福利院的院长约好了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她看向蒋楠寒,问了句,“你要进去吗?” “你以为我只是专程给你当司机?” “当然不是,”罗息轻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会不自在,这里都是被遗弃的孩子,不是身体不好,就是各种残缺,怕你看不下去。” 蒋楠寒默不作声,眉心极轻呃蹙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什么。 罗息叹了口气,“看,像你这种家庭幸福美满的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仍旧是沉默。 “所以,你要不要进去,”罗息挑眉,“很多人来这里都会大受感触,可是却又什么做不了,你想想,看到这些孩子,格外心疼,想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罗息快速扫了他一眼,“我小时候也在福利院待过一段时间,早就习惯了,所以,你……” 说完,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在确认他这样无情无欲的人,是否真的会在意。 “……”蒋楠寒脸色黑了一度,“真看不出来,罗律师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嗯哼,”罗息并不在意,“因为见过最灰暗的天空,所以才更加渴望阳光灿烂。” 蒋楠寒:“……” 第三十八章 格格不入 正说着,院长从里面走了出来,是个年纪有点大的女人,他们都叫她苏院长,她一走出来,就看到两人,笑着道,“抱歉,有点事耽搁了。” 罗息摇头,“是我们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说的那个姑娘可帮我们我们福利院不少。” 苏院长带他们进去。偌大的院子,收拾得十分干净,这个点,孩子们在教室里上课,考虑到他们的情况,所以小学时都在福利院上课,大一点就会安排他们去学校。 蒋楠寒走在最后头,眼见已经快到四层楼时,突然拉了罗息手臂一下。 罗息回头,诧异,“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声音很低,“你也资助了这里?” “有什么问题?” 罗息愣了一秒不在意的笑了起来,“打水不忘挖井人,不是吗?” “……” 这里整理得干干净净,时不时有孩子跑出来,然后又跑进去,开怀大笑的模样,令人动容,一楼的教室里在上课,很安静,偶尔会有笑声传来。 在往里走就是大厅,孩子们经常在这里做活动,下雨天也在这里玩耍,这里的工作人员不多,却能保持这种干净程度,实在难得。 罗息问,“这里的老师不多。” “是,我们是福利中心,给出的薪资待遇有限,很多人受不了这里的工作强度,又或者无法接受工资待遇,基本留下来的人很少。” 罗息看了一下手机,她联系过那位老师,知道他正在上课,准备先找院长了解情况,等那位老师下课,她四处看了看,这里很大,装修却很简单,孩子不少。 “这些孩子没有人收养吗?” “他们基本都有些问题,现在的人收养孩子都想找个健康点的,所以他们被收养的可能性不大。” “这些孩子除了不太健全,好像没有其他大问题?” “哪怕是这样,他们也会很少引起那些想收养儿童的人注意,如果真想收养孩子,多半都会选择健全并且健康的孩子,我们这里也会有慈善家来,不过就是发发善心,出点钱改善一下。” “那你觉得,小眼逗逗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院长默了默,“她和其他人不同,很喜欢这里的孩子,还出钱给孩子们看病,如果不是意外,她还打算帮助有些行动不便的孩子装上义肢,让他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的确,她很善良。”罗息点点头,站在最近的一间教室前,如果她没看错,教室里那个男人就是小眼逗逗和波比菲尔都喜欢的人。 “这位老师看起来很年轻,怎么会选择来这里工作。” “徐老师啊,他人很好,我们这里条件有限,他还自己出资解决了不少问题,我也没想到,徐老师这般优秀的人,竟然愿意留下来,”院长也觉得意外,“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优秀?你了解徐老师的过往?” “呃,听逗逗提起过,说徐老师画画很厉害,是位很厉害的画家,”她继续,“当然,徐老师的家境不错,谈吐不凡,谁都会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 “嗯,他温柔淡静,面对孩子们时,又很和善,仿佛对待自己的孩子那般。” “会不会这里有对他来说很特别的孩子?” “……” 院长一时捉摸不透她的意思,看了眼旁边的蒋楠寒,后者很淡定的开口,“她的意思是有没有格外照顾的孩子?” 罗息也不在意,问了句,“有故事的人很有意思,他有没有对某一个孩子格外偏爱。” “有一个女孩,其他都很好,但是不会说话,徐老师经常给她讲故事,陪她玩,有好吃的也第一个想到她。” “那个小女孩怎么没有被人收养?” “按理说,到了六七岁怎么也能开口说话,但这个孩子愣是不会说,逗逗之前还带她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孩子天生声带受损,只能大一点看能不能手术。” “声带受损?”罗息边思考边自言自语,“这种情况很难修复,除非安装辅助工具,这是一大笔费用。” 院长惊讶,“对,逗逗回来就跟我说,钱的事不用担心,她会解决。” “小眼逗逗先认识这个女孩的,还是徐老师先认识的?或者,他们是怎么有交集的?” 四周安安静静,只有孩子的声音偶尔响起。 罗息回头,不解的看着她,“在想什么?” “只是不知道你们问这些问题的目的,所以担心说错话,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嗯?不会,我们只是想问一下小眼逗逗的基本情况,况且这件事和徐老师没有多大关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不要这么说,逗逗对我们很好,”院长抿着嘴唇,“不过,逗逗去世不是因为意外,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太大问题,就是有些细节没弄清楚。” 院长说,“你们有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们。” 罗息听言看向蒋楠寒,此时,他正在窗户边,看着里面那个男人,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也好,不声不响的洒在身上,他的目光格外专注,像发现什么稀奇物件,不知不觉看得认真。 没有任何问题吗?她倒不觉得。 他总是这般淡漠静然,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可一旦发现什么线索,也会表现出丝毫不一般来。 这样的人,真的很不一般,也不简单。 当然,这样的人,一旦喜欢上,可能不会轻易放手。 也不知道以后便宜谁了,当然,谁都赚了。 罗息看了一圈,基本了解,谢过院长后,就开始四处逛逛。 福利院里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一些薰衣草,还有一些果树,她听王岩提起过,她认识小眼逗逗是在一个画展上,她当时抱着一副画,画里就是眼前的场景。 她莫名觉得有点奇怪,这里,对小眼逗逗来说,很重要,那副画也是,可是,她看过警方在小眼逗逗家拍到的照片,并没有这幅画。 蒋楠寒也注意到了,来的时候听罗息问了句,所以猜测差了一样东西,此时看到罗息的异常,微微蹙眉,“你发现了什么?” 院长见他们在花园,打了声招呼,“还有五分钟,徐老师就下课了,你们要不要找他聊聊?” “好的,我们等会过去。” 小眼逗逗画过一幅画,就是这里的场景,但是现在那副画不见了。 罗息看着院长走远,才出声道,“那副画没什么异常,按道理应该在她家里,可我看过你给我她家里的那些照片,没有那副画的影子。” “我会让人注意一下。” “还有一点很奇怪,我以前认识一位能力很强的园林专家,他告诉我,其实安城并不适合薰衣草的生长,可你看这里,生长多好。” 罗息压低声音说着,心思微颤。 人人都说她很幸运,所以无论遇着什么专业问题,她都能轻易化解,但其实不过是她涉猎了很多不同行业的知识罢了。 她从这位园林专家身上学了不少东西,虽然她并没怎么养植物,但很会看。 她半蹲在薰衣草边,看着这一片薰衣草,蒋楠寒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果树上,看到院长走过来,问了句,“树上的果子太多了,不过个头都不小,看样子你们花了不少心思?” “没有,这些都是徐老师在负责。” “徐老师?” “对,薰衣草也是徐老师种的,说是现在很好看,等过了季节还可以收集起来,做枕头,帮助孩子们睡眠。”说着,她的目光落在蒋楠寒身后。 院长说的不多,但罗息有了新想法,这些花草树木不太对劲,她歪头看蒋楠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蒋楠寒仍旧面无表情。两个人意见达成一致。 她想了想,目光深深看了眼离蒋楠寒越来越近的男人,故意走到他身边,“现在听我安排。” 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但他还是分外配合。 第三十九章 并非无辜 罗息问了徐老师一些问题,就和蒋楠寒离开福利中心,刚坐上车,就开始琢磨。 “这间福利院不简单,小眼逗逗那副画藏着什么秘密,所以才会不见。” “先不说那些花草,就是那棵树都不正常,安城这里的地质,生长植物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果树,结了果子不会满满一树,而且个头很大,还有一点,我问过那些孩子,他们都说水果很甜,可据我所知,这样的地质水果都会又酸又涩,口感不好。” “还有,徐老师在我提起那些花草时,表情略微沉重,说明这里有他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提起小眼逗逗曾经画过一幅画,他并不震惊,说很多人都会来这里写生,完全想和她撇清关系。 而且,他手腕上有一块手表,如果我没看错,和波比菲尔手上那只表是一对,属于情侣款,只在国外销售,国内目前还没有上架。” “看来,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小眼逗逗知道这件事么?既然知道,应该会难过,甚至和波比菲尔保持距离,或者会想报复他们。” 罗息歪头思考着,忽然听到蒋楠寒的声音,“有一点,说不通。” “什么?” 罗息原本还有件事想不通,一扭头,眸子里还带着星光,光彩照人,有些不解的盯着蒋楠寒。 他有些不适应,轻咳一声,“如果我们猜测正确,那么,凶手是精心策划,甚至可以说是蓄谋已久,可小眼逗逗那天并没有吃过什么,也就喝了一口水,我们检测过,那瓶水没有任何问题。” 罗息一愣,还没来得及想,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急切得好像催命的符咒。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王岩打过来的。 声音很急,“罗律,波比菲尔被带到警局了,网上有人提说是她杀了小眼逗逗,并且提供了一张能够引起心肌梗塞药物的购买单,现在怎么办?” …… 罗息赶到警局时。外面已经堵满了媒体,深怕错过了什么了不得大事一般。 尤其,当看到罗息到来时,更是一窝蜂的冲过来。 他们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罗息的助理是波比菲尔的代理律师,四舍五入,相当于罗息就是她的律师。 “网上有人举报波比菲尔谋财害命,请问真的有这回事吗?” “罗律师,你来警局是不是就是为了给波比菲尔辩护?” “听说波比菲尔抢了小眼逗逗喜欢的人,现在又惹上麻烦,请问她是否无辜?” …… 即使此刻来的是她所熟悉的地方,这件案子她也有想法,又经常和媒体打交道,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格外的糟糕。 审讯室里,波比菲尔低着头,情绪低落,完全没有那天看到她时的那般风采,一听到对面刑警提出的问题,声音很轻,“我要见我的律师。” 刑警走出来看了罗息一眼,随后让她进去。 波比菲尔一见到罗息,声音中立刻带着哭腔,“罗律师,不是我,这么不是我……” “我知道,”罗息深深看了她一眼,“波比菲尔,你隐瞒了很多,你说和小眼逗逗关系很好,可最近你们经常吵架,甚至还说出绝交的话来,你说很关心她,可你却不知道她因为你们的刺激病情加重……种种迹象,你都有很大的嫌疑。” “我知道情况对我不利,可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作为律师,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罗息缓慢开口,“如果你不想事情闹得更大,不想毁了你的前途,实话实说,才对你有力,我们也才能帮到你。” 波比菲尔双手抱着自己,良久,才张了张苍白的唇,“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一开始很想和逗逗做朋友,可是当我得知有很多大公司想签她,可那分明是我想去的,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落在她手上,你不知道,我当然多难过嫉妒,简直要疯了。” 说到此处,罗息大抵懂了。 “……所以你想报复?”罗息沉吟片刻,“你给她家里人打电话,说她有很多钱,只是没有寄回家,所以她的家人才会不停找她?” 白炽灯下,波比菲尔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罗律师,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过要实话实说,我没时间和你废话,如果你想被冤枉,可以什么都不说。” 波比菲尔呆了一秒,脸色渐渐变了变,“知道吗?我为了出名,为了有公司签我,付出了多少,哪怕又苦又累,哪怕到手的钱很少,可是我很喜欢荧光灯下的感觉,因为我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人生啊! 她淡淡一笑,脸色突然平静下来,“我很早就清楚自己的目的,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艺人,所以……从我踏入这个行业,我就付出了很多,他们看我年轻,也漂亮,总是……我好像习以为常了……” “人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罗息毫无同情之心,她认为,每个人都不容易,想要成功也能理解,为此选择的方式,每个人都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是啊,我的代价就是这样,”波比菲尔惨烈一笑,又继续开口,“没有人看到我的努力,只觉得我是靠不正当手段才有今天的位置,可我没有办法。” “可是那个人却骗了我,只知道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然后医生告诉我一个很残忍的结果,我再也没办法成为一个母亲了,不仅如此,我的名声也彻底臭了,他们到处说是我的错,是我不要脸,是我犯-贱,可是明明不是这样。” 罗息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听着。 “当时我的天整个都要塌了,”波比菲尔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我没有其他家人,所以无人帮助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没办法,我只能用最坏的方式挣钱,然后换了张脸,身上动了多少刀我都已经记不清了,这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她看着罗息,见她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刚进来时没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嫌弃我,只有逗逗不一样,所以我才会和她成为朋友,我没告诉她这段过往,也没说其他事。我把她当成很好的朋友,她也一样,有什么都会告诉我,她喜欢徐老师,我也喜欢,可我没说。” 她微微揉了揉眼睛,轻叹了一口气,“可是她还是知道了,她发现了我们的事,很难过,我想和她解释,可她压根就不听,还认为我骗了她,所以,我们吵了一架,我才知道她有抑郁症。” 罗息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简单,波比菲尔看起来还有些事情隐瞒着她。 她向来是十分理智,不被感情所左右的人,此时此刻,哪怕她说得天花乱坠,但罗息仍旧觉得她在说谎。 “波比菲尔,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你都该知道那份遗嘱不会有效。” “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那份遗嘱时,就注意到遗嘱在很早之前定下,在最近有了变动,所以那位律师拿出来的是第一份遗嘱,警方也证明,如果你没有杀害小眼逗逗,你也会因为误导警方受到相应的惩罚,所以,现在你听清楚了,如果你执意隐瞒,最好想好怎么面对警方。” 罗息看着她,“当然,作为律师,我也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可……” “你最好想清楚,我可没拿你一分钱。” 第四十章 从业的初衷 审讯室里灯光明亮,映在波比菲尔娇俏的脸上,镜头前她光彩照人,镜头后,她才像个小姑娘。 罗息坐在她身侧,面无表情。 问询前,周庄和罗息打过招呼,所以,此刻开口道,“菲尔小姐,我们调查发现,在逗逗小姐去世前,你们有过争吵,并且很激烈,之后你还给逗逗小姐一瓶水,但事后那瓶水不见了,你说你没有害她,现在这些要怎么解释?” 蒋楠寒坐在旁边,“你该知道,走进这里只有一条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尤其你的事业和名誉会收到很大的影响。”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想害她?” “那瓶水怎么解释?”蒋楠寒不跟她绕圈子,“菲尔小姐,我们调查了很多,发现你是有目的接近小眼逗逗,又喜欢上她所喜欢的人,并且被她看见,所以你有足够的杀人动机,现在你什么都不说,如果让那些键盘侠知道,你也清楚,他们会挖出什么资料来,到时候无论你是否有罪,你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十分感谢你们还能替我着想。”波比菲尔惨烈一笑,表情却丝毫不在意,仿佛这些完全影响不到她。 蒋楠寒看了罗息一眼,后者很平淡,只是默默看着,没有出声的意思,但蒋楠寒知道,罗息一定和她达成了某种协议。 看样子,一开始怀疑小眼逗逗时,就应该阻止她和任何人见面,过去的一个小时,足够罗息做到任何她想做的事。 周庄问,“怎么解释你们争吵,还有你为什么会给她一瓶水?” 波比菲尔耸肩,“的确,我们因为徐老师有过争吵,但只有那一次,警官,两个很好的朋友哪怕吵了架,也仍然会关心彼此,这怎么就成了我的杀人动机?不要以为我喜欢她喜欢的人,而遗嘱受益人是我,就认为我杀人,或许只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最近又太劳累,所以才会发生意外,你们怎么就紧抓着这一点不放呢?” 当然,目前这种可能性最大,她这话让周庄一下子词穷。 蒋楠寒忍不住想,罗息的本事真的不容小觑。 他盯着面前的小眼逗逗,“即便如此,菲尔小姐,我们找到一位证人,她看到你往水里放了什么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波比菲尔依旧镇定,“恐怕你说的是我的对手,一直看不惯我的人,她的话又怎么可信?” 蒋楠寒想起他和罗息对话,问了句,“菲尔小姐,你可能不是凶手,但一定知道是谁下的死手,只不过,你并不想说出来。” 波比菲尔看了罗息一眼,罗息早就猜到她和案子有关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只听她开口,“我说了,如果你们有证据,那就拿出来。” 蒋楠寒并不惊讶,淡定道,“放心,证据迟早会拿出来的,我们的证据足够证明你有重大嫌疑,所以,哪怕你有最厉害的律师,到了法庭上,也不一定会胜诉,你可以认为我们在威胁你,我只能说,断案需要。” 他向来知道怎么以退为进,也能打破常规,达到自己的目的。 “警官,如果你们有证据,完全可以直接逮捕我,为什么还要白费心机呢?”波比菲尔弯唇笑着。 罗息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波比菲尔,就听蒋楠寒继续开口,“菲尔小姐,你说这是冤枉,可那瓶水在小眼逗逗出事后,去了哪里?这种情况下,你还不说实话,于情于理都很难放你回去。” 蒋楠寒也不是吃素的,审讯手段了得,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成为刑警队长。 波比菲尔也不急,若有所思,“所以,你们还是怀疑是他杀?” “当然,她最近工作量很大,但事实上,并不会完成心肌梗塞,除非有其他因素诱发。” “逗逗虽然很红,但比起那些很红的艺人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平时也没有得罪人,怎么会有人害她?”波比菲尔不解,“即便我和她吵架,也往她水里放了东西,可那也不过是普通的维生素,我没有杀人动机,其他人也没有。” “是啊,她意外身亡,你们警方会怀疑,我也能理解,可明明每年都存在大量这种事情,怎么没见你们这般执着呢?是因为她的遗嘱,那是一大笔钱,原来,你们警察也会因为利益出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吗?你们敢说没有一丁点儿私心吗?” 蒋楠寒沉默,他知道罗息点拨了几句,但不太理解她的意图。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走刑事审判了,”蒋楠寒说,“另外,她的遗嘱最终是否有效,她的遗产归给谁,我们并不在意。” “并不在意,恐怕也是因为网络上那些说法?你们是不是也会受舆论影响,是不是也害怕引火烧身?那正义算什么?”波比菲尔面无表情,眸色空洞,突然悲哀起来,“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只是想关心她,怎么就变成了谋杀?你们这是冤假错案。” “我也是受害人,你们怎么不保护我,不调查清楚网络上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她抿着嘴唇,一字一句,仿佛倾尽全力, 突然,她笑了起来,“谁规定朋友之间,就一定要让感情,我不会因为和她喜欢同一个男人,就想她死,也不会因为眼红她的财产,就害她,我从未想过她会这样年轻的离开这个世界,从未想过。” 周庄头疼不已,完全没想到这个人这般难搞。 蒋楠寒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自始至终,罗息都没说一个字。 波比菲尔突然失去所有力气,抱着自己哭了起来。 审讯到这里,已经没办法继续下去。 直到这时,罗息才突然说了句,“我的委托人申请取保候审。” 离开时,罗息看向蒋楠寒,“你们找到证据……” “迟早会有,正义不会迟到,也不会存在冤假错案。” “我知道,所以,法庭上见。”罗息抿唇。 刚迈开步子,蒋楠寒却突然叫住她,“罗息。” “怎么?” “你要接下她的委托?” “我原本就是她的律师。” “你应该知道,她并非完全无辜。” “作为律师,我会毫无保留站在委托人这边。” 蒋楠寒突然有些不解,“罗息,你难道忘记了从业的初衷?” “什么意思?” “罗息,你很优秀,作为律师,你也很厉害,”蒋楠寒蹙眉看着她,很是无奈,“我一直认为你明辨是非,可是现在你让我看不透,你不是知道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为什么你现在会这样做?” “因为我是律师,”罗息转身,“我知道身为律师的职业操守,当然,我也铁石心肠,更没有你想的那般有良心。” …… 第四十一章 拉低身份 王岩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波比菲尔的事,早早的来到罗息所在的小区,没敢上去打扰,干脆在门口等着。 提着早餐,靠在墙壁上玩手机。 罗息推开门,皱了下眉,“这么早,有事?” “有眉目了。”王岩说得简短。 这几天她发动了各种关系,总算有所发现,小眼逗逗最后一次去看心理医生后,有一个自称是她亲人的人曾经去见过她的心理医生。 另外,还查看了小眼逗逗的诊断记录,并且清楚的知道她现在服用药物的情况以及要注意的事。 诡异的是,当时那个人说是小眼逗逗的妹妹,但事实上,小眼逗逗压根就没妹妹。 所以,这是警方怀疑波比菲尔的原因之一。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所以当时并没提出来。 去询问小眼逗逗病情的真的是波比菲尔吗? 可罗息莫名想到最近网络上那些言语,小眼逗逗还有一个弟弟,姐姐出事后,他一直没有出现,只是找公司要了她的社交账号。 所以,她弟弟其实也知道小眼逗逗的情况。 罗息决定去找她弟弟,而蒋楠寒也想到了这一点。 王岩问:“我刚来的时候,收到波比菲尔的消息,打算追加代理费,你说她现在怎么想通了?而且比例很高。” 罗息倒不意外,“这些都是你应得的,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会提议让你转正。”她的目光落在王岩手上的早餐上。 王岩顺手递了过去,“最近这个案子都不顺利,尤其是网上那些流言蜚语,听说警方找到了波比菲尔,越来越多人怀疑网上说的对,因恨杀人。” “那,你觉得这消息是谁放出来的?”罗息走进客厅,倒了两杯水,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 “我觉得可能是和她们有过节的人,不过波比菲尔看上去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嗯哼。”罗息倒是没想到波比菲尔会这般淡定,说明她很自信。 王岩捧着水杯,“有小道消息说波比菲尔一直和小眼逗逗不和,说她经常私底下给逗逗使绊子,还抢了她喜欢的人,估计她心里也正难过着。” 罗息没怎么听,悠闲吃着早餐,边喝着水,忽然叹了口气,“哪里买的早餐,味道不错。”转眼盯着王岩,眉头皱了皱,“你有渠道打听到波比菲尔和小眼逗逗真实情况?” 王岩愣了几秒,然后挠了挠后脑勺。 其实,如果一开始她没成为律师,可能就会成为一名狗仔,大学期间,她就对这些具有很强的嗅觉,所以,曾经捕捉到不少大新闻。 从她觉得成为律师后,她一直藏着这些能力,就怕被人发现。 “罗律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息挑了一下眉,随后笑了起来,“别忘了,我也是从菜鸟走到今天的。”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想,王岩前面的调查报告完全挑不出任何错,并且她看得出来,她藏了些本事,她一直没放在心上。 这一次,关系到她是否可以转正,所以她才提了一嘴。 王岩愣了好几秒,还没来得及回神,罗息就已经准备出门。 罗息向来出门都会打扮得十分精致,仿佛每一次出门都要约见重要的客户一般,这一次仍旧如此。 刚下楼,就碰到蒋楠寒,他穿着夹克,靠在车边,一看到罗息,立刻拉开车门,丝毫没在意一旁的王岩。 王岩微微讶异,她刚刚一直在留意,发现这个男人并没有因为自家老大打扮得漂亮而多看一秒,或者,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样有什么问题。 她不知道,在蒋楠寒的印象里,罗息一向都是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仿佛宫殿里的公主,光彩照人。 他没在意,王岩却为罗息捏了把冷汗,万一自家老大存着别样的心思,岂不是流泉要单相思了么? 不过,罗息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女为悦己者容,她穿什么,是否化妆,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喜好,而非别人。 虽然她不需要像其他人一眼用美貌征服,但她每天还是会让自己漂漂亮亮。 王岩很有眼力见的自己开车离开,自家老大没有拒绝,说明他们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她自然没必要跟着。 蒋楠寒来这里,是为了带罗息去一个地方。 小眼逗逗去世之前,见过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住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当初他原本也可以住在很有的地方,但因为一篇新闻,他失去了工作,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这个地方,租金便宜,消费也便宜。 当然,也有不利的地方。 比如,往里走,车没办法进去,只能步行。 所谓鱼龙混杂,其实不过就是城中村,一栋栋民房,挤成一团,一抬头,处处可见的电线,织成网状,仿佛巨大的渔网笼罩在半空中。 路的两边都是小摊小贩,不用叫喝,人都很多。 人来人往,过早的,买菜的,行人不断,罗息小心避让着,偶尔会不经意碰到蒋楠寒一下。 目不斜视的他垂眸看她一眼,她每天都很耀眼,四周是喧嚣嘈杂的生活气息,她却踩着高跟鞋,仿佛走秀一般,光芒万丈。 让他莫名的想起一幅场景,破败不堪的废墟中,突然绽放的玫瑰,异常妖娆。 他不是瞎子,也并非看不懂。 但他更清楚,她这种打扮并不是为了取悦别人。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罗息抬头看过来,弯唇笑了起来,“看什么目不转睛呢?” 蒋楠寒神态安然,“看样子,作为律师,你也是特例。” “蒋队长,你这是在夸我吗?”罗息唇角一勾,心情不错。 “就不怕被人欺负?” “有这样的贼心没有这样的贼胆。”罗息扬起眉梢,抬着下巴向前走着。 蒋楠寒云淡风轻,眼里却闪过细微的柔和。 “不过,谢谢你带我一起过来,”罗息时不时回头,“要不是有你,恐怕我很难找到这个男人,尤其还是关于小眼逗逗的事,他一定不会配合,这个男人已经穷途末路,这种人天不怕地不怕,谁也没办法。”说完,听了一秒,声音低下去,说起来,有些地方他们还有点像。 蒋楠寒跟在她身后,“律师经常也会拜访代理人身边的人?” “嗯?每个律师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呢,出于对代理人的负责,总要搞清楚真相,才能更好的帮助他们。” “不会觉得拉低身份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律师看起来光鲜靓丽,但私底下也不过是普通打工人。”罗息似乎看得很透彻。 蒋楠寒不问了,因为前面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那个男人叫宁宇,住在一栋没有楼梯的八层楼房里,每一层都有八九间房间,可以租给八九个人。 楼道里空空荡荡的,偶尔能看到某一两家在外面放着鞋架,上面摆放着几双鞋。 很快走到男人的住处,在最里层,是一间单间,面积不大,简单的布置,一张木板床,一张可收缩的桌子,还有一个电饭煲,此外,没有多余的布置。 宁宇知道有一个警察会来找他,不曾想来的是两个人。 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工作了,手上压根就不富裕。 如果再没有工作,可能最后只能饿肚子。 第四十二章 古板or片面 蒋楠寒站在他面前,询问了一些他和小眼逗逗的关系,以及她找他的原因。 “之前你说有一条爆炸性新闻,怎么还会落到这种地步?”罗息故作随意的问。 宁宇脸色不好:“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一旦得罪了权贵,无论是谁,都会沦为过街老鼠。” 罗息四处看了一眼,房间很小,东西也不多,乱糟糟的,压根就没怎么收拾,他的行李很少,最多的就是电子设备,相机、电脑等等,看起来,即便在这样的境地,他也没忘记自己的老本行。 简易的电脑桌上放着一个盒子,露出来的一角可以瞥见是照片,各种各样的照片,这不奇怪,他从事的就是这一行。 “我记得你当时说的是会颠覆这个行业,说明新闻很大,影响深远。”罗息语气看似无异。 “嗯。” “可是一直到小眼逗逗死后,你的这个新闻都没发布出来,你的新闻价值很高,不可能会因为一个网红的去世而搁浅。” 男人没有出声,罗息都不用想,“哦,那条新闻和小眼逗逗有关,所以她才会在意外发生前联系你,并且你们保持过一段时间的联系。” 宁宇冷声:“我确实有关于她的新闻,可我没见过她,也和她不熟。” “你应该见过她多次,并且你对她的遭遇很同情,所以想帮她。”罗息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照片迎着微弱的光看了一眼,慢慢出声,“啊,这个地方我见过,逗逗很喜欢画画,她经常会去这里写生。” 照片上有一个女孩背对着镜头,面前有一幅画架,显然她在画画。 “职业病,看到好看的场景总会拍下来,有什么稀奇的?”宁宇说。 “的确不稀奇。”罗息将照片放了回去,盒子里有很多不同的照片。 “我已经一无所有,已经被这个行业摒弃了,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罗息:“我记得你说从事这个行业是为了让那些阴暗落于阳光之下,现在看,你的确一直这样做,真的像是城市卫道者。” “我又没犯罪,警方来找我是为了了解情况,而你又在怀疑什么?”宁宇黑着脸,“费尽心机来调查我,不如多操心你的委托书波比菲尔,即便还没开庭,可她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你难道不应该多花心思想办法替她摆脱困境?万一她受不了风言,选择……”他越说越火大,近乎斥责,“作为律师,你能保护好你的委托人吗?还是无论他们的结果如何,你都不会觉得有自己什么责任?” 罗息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哪怕是当着蒋楠寒的面,被人这般攻击,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蒋楠寒合上笔记本,对宁宇道,“好了,我没什么问题了。”语气平淡得仿佛没听到两个人的针锋相对。 宁宇客气下来,“不用谢,作为公民应尽的义务。” 罗息和蒋楠寒下楼。 早上的这里,热闹非凡,上班的上班,下班的下班,买菜的买菜,来来往往,烟火气十足,在这做冰冷的城市,这里却异常温暖热闹。 罗息的目光四处打量着,一时没有留意,踩空了一下,身子跟着前倾。 下一秒,手腕和后腰被人握住,温热的掌心,非常有力。 突如而来的力道,让她不小心撞上了他,嘴唇不经意从他的下擦过,一瞬间,一抹异样划过心间,她凝着呼吸,抿着嘴唇看他,目光茫然。 蒋楠寒依旧平静,待她站稳后,快速松开她的手,可他指尖细腻的触感却让他有些不自在,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瞬间有些尴尬,谁也没先出声。 就这样闷不吭声地走了一会儿,蒋楠寒突然开口,“在想什么?刚才,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哦,我只是发现,宁宇说谎了。” 蒋楠寒从刑侦角度看出了异样,但他知道罗息也有她自己独特的角度。 “怎么说。” 罗息看了眼凹凸不平的地面,皱了一下眉,随后出声,“我一再提起小眼逗逗,惹怒了他,随后他说了很多,人一着急就容易脱口而出,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都会有,而他说话的语气有没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可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那天,小眼逗逗一定和他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的语气的确有问题,蒋楠寒并未否定,“可以理解为他知道小眼逗逗所经历的那些事,却不能理解为他对波比菲尔是幸灾乐祸,你这样太片面了。” “是你太古板了。”罗息自言自语,又道,“他喜欢小眼逗逗。” “何以见得?” “照片里,小眼逗逗回眸一笑。” “那张照片并没有。” “是没有,还有一张照片,他设成屏保了,就是他电脑上的那一张。” 蒋楠寒不语,没想到她居然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罗息弯唇笑了起来,“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好自卑的,他没提,无非是不想有人怀疑到他头上,让他有足够的时间部署。” “牵强,他不客气的评价,对于他们这个行业,用自己满意的照片做屏保没什么问题。”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说完,觉得这样说不对,罗息轻轻瞥了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她一直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差点忘了,有些话不能乱说,不过,像他这样的人,也许什么都不介意。 这样的人,不用担心会说错什么话,也不会担心会让他生气,或者暗生龃龉,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很轻松。 罗息毫无负担地重拾话题,“好,就算这一点有待考证,但还有一点。” 蒋楠寒和她并肩,微微颔首,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记不记得,她说万一波比菲尔受不了风言,选择……为什么?一定是因为对她恨之入骨,认为她身败名裂,选择自杀才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 “所以他很清楚波比菲尔和小眼逗逗之间的真实情感,也认定小眼逗逗并不是意外。”罗息若有所思。 “也有可能是,他真的和小眼逗逗不熟,只不过是随从网络上的主流。”蒋楠寒清晰地提出另一种可能。 “呃,你这样说也没问题,不过我还有其他证据。”她一向如此,不会错过任何细节。 “哦,不愧是名律师。”他说。 罗息撇了撇嘴,“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从事律师行业,你可以考虑成为一名侦探小说家。” “嗯?” “毕竟,现在的人就喜欢看强词夺理的终极艺术。”蒋楠寒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我觉得你在诽谤。”罗息瞪着他。 “没有证据都是胡说八道。”他淡淡开口。 “……” 第四十三章 天助我也 蒋楠寒侧眸看她一眼,“你假设他们两个人认识,然后找证据线索来支持你的论断,如同实验一般,基本操作,可是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所以你才找出这些所谓的证据,只有你的猜测正确,这些才成立,所以,你觉得没有问题?” 罗息哑口无言,有理有据,让她词穷,似乎,他们的身份对换,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律师,而她不过是刑警菜鸟。 但她向来能知轻重,所以很庆幸,庆幸有他这样一个人,偶尔敲打一下,不至于让她永远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候想想,她也的确需要反省一下,凭借着其他律师没有的敏锐嗅觉和某些小聪明,让她在工作中顺风顺水,以至于偶尔会忘乎所以。 其实,这种状态十分危险。 罗息用力吸了一口气,弯唇看向蒋楠寒,“很庆幸我们不是对立面,也不是敌人。” 她这样一说,蒋楠寒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继续向前走着。 罗息轻易跟上她的步伐,说,“实际上,我这并非完全不科学,而且,对于非刑侦专业的人来说,拥有这样的能力,能更好的进行分析和工作。” 她的声音在不经意间软了下来,仿佛在和他探讨,而不是争执。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嗓音清隽而温沉,“很多时候会因为蛛丝马迹,所以才有第一步的怀疑和设想,数学上的概率是一半,所以,会有成功,也会有失败,尤其在客观证据不充足时,人也可以凭借直觉和经验起到一定的作用,我不知道你的判断标准是什么,不过从专业角度来判断,宁宇确实有所隐瞒,他知道不少,甚至可能和案子有关。” “你也有这种感觉?” “嗯,我刚才说的那些,只不过是想告诉你,哪怕你的判断方法有时候是正确的,但也要随时保持清醒,告诉自己是否还存在其他可能性,有没有直接的证据,是否完全成立。” 罗息低下头,心里忍不住嘀咕。 好,她承认自己因为获得了很多次正确的结果,所以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猜测都是合理的这的确是很危险的想法。 “我会注意的。”罗息点头。 蒋楠寒没有回应,不知有没有听见。 罗息也没在意,穿过狭窄的巷子,突然停下脚步,对一旁的蒋楠寒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蒋楠寒顺着她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一家药店……眉头挑了一下,淡定的落在那个已经走进药店的某人身上。 后者背影纤细,缓缓朝着药店的工作人员走过去,丝毫没有告知她的意图。 一分钟后,罗息走了出来,遗憾的开口,“没有收获。” 蒋楠寒不予置评,以为她想买什么,不曾想她又问了好几家药店,这个片区的药店都问遍了。 罗息看着来往人群,问蒋楠寒,“你觉得逗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药物引起的心肌梗死?” “任何可能性都存在。”他寡淡的开口,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 罗息故意胡搅蛮缠,“哦,那就是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对?” “……” 蒋楠寒果断不开口。 又经过一家药店,罗息再度走了进去。 药店不算大,而且还是地下室形式,如果不是门口有一块显眼的牌子,可能压根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店里有些昏暗,木质的架子上摆着不同的药物,不算太多,但可以满足基本需求。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听到声音,药店老板直接从柜台底下窜起来,他的店太偏僻,极少有人光顾。 “我们药店虽然小,但是药品种类很多,很多其他药店买不到的药品,我们这里也有。” 罗息微一挑眉,“当真?” 老板的表情微妙,虽然他话是这样说,却也怕有人故意为难。 罗息丝毫不在意,“我想买的药品跑了好几家药店都没有,所以来这里碰碰运气。” 老板立刻喜笑颜开,“那你就来对了。” “嗯?”罗息扫了一眼几排货架,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菲尔前几天来买的那个药,我一直吃那种,但是医院太贵了,所以想来药店看看有没有。” 老板蹙眉,没有出声。 罗息盯着他的表情,菲尔是谁,想来这里的人不会不知,从她的调查来看,波比菲尔以前也住在这里,不过只有短短一个月,后来有了名气,大家自然都认识。 老板回忆了几秒,然后压低声音道,“那可是处方药,乱吃会死人的。” 罗息的表情一变,突然有些难过的看着他,“老板,我身体一向不好,需要这个药保命,是菲尔推荐我过来的,说是药很好,而且价格不贵。” 老板愣了一秒,转身走向里面,没多久拿出一盒药,“你需要的话,只能拿一盒。” 罗息顿时感激的点点头,看到盒子上的标签,心情格外不错。 天助我也,果然,她的运气不算太差。 老板跟着她出来,看到一旁等候的男人,问了一句,“你男朋友怎么不陪你进来?” 罗息抿了抿嘴唇,“我这种情况还是不要告诉他,不然我们铁定会分手的。” 老板看了看她放进包里的药,自以为因为身体原因,两个人吵了一架,看了罗息一眼后,出声道,“如果他在意,只能说明你们不合适。” 罗息想起杜陵秋说他的那些,用力点了点,“身边的人都这样说,可我担心……” …… 罗息再次找到波比菲尔,她今天休息,所以在练功房练舞,最近接了一个商演,她需要跳一段舞蹈,并非舞蹈专业出身的她,只能找时间多练习练习。 偌大的练功房里,除了她一个人,再无他人。 波比菲尔喜欢独处,所以助理们安排好一切之后,总是会将地方留给她一个人,如果她有需要,会通知他们。 房间里冷冷清清,而她在翩翩起舞。 里边十分亮堂,即便没有开灯也不觉阴暗。 罗息穿着职业套装,这些人一见到她,都会主动给她之路,所以她很顺利的找到菲尔的练功房,看了一会儿,并未出声。 既然蒋楠寒说她只是猜测,所以她来找当事人,最为直接的挑明,当然,来之前,她给蒋楠寒发了信息。 也不知道,他看到之后,会不会怒火冲天。 第四十四章 杀人理由 罗息站在门口,拿出手机翻了翻,突然传来波比菲尔的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罗息没有搭理,仍旧翻着手机。 “你难道不知道庭审推迟了吗?你不去想办法解决,来找我做什么?” 罗息放下手机,直直看向她。 波比菲尔愣了,“怎么……我说错了?这样下去对我的事业会有影响的。” “问你几个问题。”罗息说,“心肌梗死的原因有很多种,除了熬夜、劳累过度,还有一种是药物刺激。” 波比菲尔明显没有之前的客气,“罗律师,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请教,毕竟这也是出于你的利益考虑。”罗息缓缓出声,有证据但不确凿,没有人能证明那瓶水里有毒,而且是她下的,所以她现在只能炸炸。 波比菲尔并未怀疑,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 四五十平的舞蹈室里,寂静无声。 罗息站在镜子旁边,瞥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内容,抬起头来,波比菲尔拿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 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在你们喝的水里下药,成功率多大?” 波比菲尔正在喝水,头也没抬,“看对方有没有防备心。” “有道理。”罗息点头,“要是小眼逗逗,水杯里下药,应该有点困难。” 波比菲尔没有出声,继续小口喝着。 “不过,要是熟悉的人给她准备的水本就不对劲,她也未必会防备……” “你想说什么?”波比菲尔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 “你应该清楚。”罗息盯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镜子里的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表情,眉眼生动,轮廓分明,“我问过那天直播室的人,直播过程中,很少会喝水,一来没有时间,二来喝多了去洗手间不方便,但是那天中途小眼逗逗居然喝了三次水……” “她那天的任务很重,而且台词很多,所以喝点水,有什么问题?”波比菲尔不慌不忙,将水杯盖上后,缓慢的放进包里。 “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会不会更巧的是这杯水是她很信任的人准备的,或者就是她自己带来的水,可这水的来源不简单?” 波比菲尔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舞蹈室里慢慢有些许阴影,“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工作的性质很特殊,所以一般不会喝其他人准备的水或者东西。” “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并非一般人?那天在直播室里有很多她信任的人,比如你,她不会怀疑。毕竟你们是很好的朋友。”罗息接过矿泉水,却没有喝,“啊,如果是那个老师,逗逗也不会怀疑,那就不能说不会喝,而是没办法……不喝。” 舞蹈室里很安静,却只有她们两个人。 没有人打开灯,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让这里不至于太暗,罗息微垂着眼帘,幽深的瞳孔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情绪。 波比菲尔盯着她看了半晌,“你的想象力不错。” “是吗?罗息捏着那瓶矿泉水,“我倒认为,虽然没有人会怀疑是你在水里动了手脚,认为你想害逗逗,但如果警察问起那天谁给她的水,你觉得,会没有人知道?” 波比菲尔始终冷着一张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的自然很多,有件事我很奇怪:明明是自己也喜欢的人,怎么会怂恿另一个人去告白?是真的友谊大于一切?还是说没那么喜欢?“”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抉择,可能对于很多人来说,友谊万岁,爱情第二。” “那如果让警察好好调查这段时间那个老师的足记,真的不会有其他发现?”罗息把玩着小小的水瓶,透明的液体,偶尔投射出一丝亮光。 波比菲尔没有立刻接话。 罗息心知肚明,“菲尔,的确,逗逗很大可能是因为劳累诱发的心肌梗塞,但也有一种可能,是药物的刺激,那么,她生前接触的东西都有问题,她没吃什么,只不过喝了几口水。” 不远处的女生无所谓的笑笑,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每个人都会喝水,这有什么问题。” “哦,那瓶水现在在哪里?是警方拿到的那瓶吗?显然,压根就不是,有人知道那瓶水的存在迟早会是祸端,所以提前掉包了。” 波比菲尔没有回答,动作顿了一下,完全没料到,原本是为自己打官司的律师,此刻居然对自己针锋相对。 罗息继续道,“那瓶水出现得也很巧妙,不是吗?” “怎么巧妙了?” “不是想让她在直播中出丑,而是要她的命,如果只是一个很小的玩笑,无非是在递过去的东西里加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凶手很清楚,要的就是波比菲尔的命,而且计算好了时间。” 女生沉默了,将所有东西塞进背包里,“看来,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律师。” “至少我不会包庇罪恶,”她问,“你承认我说的是真的?” 波比菲尔不置可否,盯着她手上那瓶水,“要喝吗?” “我相信你不会自取灭亡,不过,”她看了一眼,“但谨慎总归是好的。” 波比菲尔也不气,接过她手上的那瓶水,塞进包里,“这些,你和对方律师说了?” 罗息不回答,判断她的意图。 “凶手想杀她,并且不愿意惹火上身,所以就选择这样一种看似自然的原因。死者毫无怀疑的喝下水,是出于信任,认为那个人不会害她,所以,看着她痛苦的死去,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一定是有很大的仇恨。” 她的语气冷得让人发怵,仿佛地狱里的修罗。 波比菲尔将水放进包里,一边听着她继续开口。 “这种药并不好购买,而且医院里没有处方是不会提供的,可药却是你买的,说明一开始你就知道她患有抑郁症,所以才会选择相斥的药物,毕竟你对她也有强烈的杀人动机,我猜,不仅仅是因为你们喜欢同一个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自己去警局自首,我可以帮你打官司,或者你可以拿出证据,证明与你无关。” “好,你的确很厉害。”她耸了耸肩,一副接受现实的样子。 警局办公室里,蒋楠寒看着面前的徐老师。 “你想清楚了吗?蒋楠寒将一份资料扔在她面前,“现在请你过来协助调查,如果你可以坦白,也算是自首,罗律师去找波比菲尔,我想你知道她的能力。” 徐老师惊愕得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她撒谎,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我压根就不知道逗逗有抑郁症,也不知道她喜欢我。” 不知道她喜欢? 蒋楠寒眉头一皱,计划杀人总得有个理由?等等,波比菲尔和徐老师,难道不是波比菲尔更得小眼逗逗的信任吗? 蒋楠寒心下一惊,连忙拿起手机,朝外面的周庄吼了一声。 第四十五章 跑了 “送我去一个地方,我会告诉你那些你想知道的事。”波比菲尔像是接受了现实,背起包包。 罗息眉头一挑,无论她耍什么花招,她都可以应对。 不过,她仍旧有片刻的犹豫,还是给蒋楠寒发了条信息。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她忽然起身,将窗帘拉上,舞蹈室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罗息看着这一幕,并未害怕,她早就习惯了黑暗。 她盯着窗边的波比菲尔,听她开口,“走。” 罗息心头一跳,笑了笑,“没想到离开时还知道恢复原样。” “毕竟我不是普通人。”她说,语气听着有些不对劲。 走出舞蹈室,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因为今天没什么人,所以灯只开了一部分。 “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你的助理,他们去哪里了?”罗息有些意外,外面居然没有人。 “我刚刚给他们发了信息,我有点事,让他们晚点来接我。” 波比菲尔带着她走向后门,突然问了一句,“能问问最先让你怀疑那瓶水,是因为什么吗?” 罗息有意没提这一点,“她的身体还算健康。” “但是她最近经常熬夜。” “嗯,的确她最近工作量很大,而且压力也不小,所以很有可能触发心肌梗塞,但我认为一般人在出现身体不舒服情况时,一定会有所察觉,而不会向她一样,连挽救的可能性都没有,而且我发现那瓶水不见了,所以一定是人为,而不是她自身的原因。” 罗息的眉头突然一皱,睁着眼睛看向对面的女人,可她一动不动,甚至还有种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感觉。 “不对,一个男人如果知道一个女人对自己有意思,而他没有想法,就会……”罗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很多事情她现在没办法解释清楚,可她就是有一种感觉…… 从一开始,她就陷入别人精心为她设计胡同里。 不远处的黑暗中,女人的声音很低,“哦,就会如何?” 罗息手指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发出去了没有。 “其实,真正有病的不是逗逗,而是……你。” 蒋楠寒加快车速,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随后飞一般的冲进舞蹈学校,大门上了锁,保安不知去了哪里,无人开门。 他完全顾不得,退后几步,手一撑,直接翻了进去。 教学楼里晦暗不明,只有几盏不太明亮的白炽灯,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啊!” 蒋楠寒认出这是罗息的声音,立刻跑了过去,绕过一条又一条走廊,才看到一道后门,光线不太好,他看不太轻。 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半蹲在地上,他快去走了过去。 “罗息?” 下一秒,有人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波比菲尔呢?” “跑了。” 蒋楠寒也没在意,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她身上,“哪里受伤了?你是律师,又不是警察,没必要做这样危险的事。” 罗息翻白眼,“我可没让你来。” “别不放在心上,你面对的不是普通人,是存在一定危险系数的嫌疑人。” 紧接着,他看了眼她的左手,“罗息,你的左手是不是骨折了?” “小事,”罗息撇了撇嘴,“和她打了一架,波比菲尔那个女人力气还真大。” 蒋楠寒无语,“她体内好歹还有一个男人人格在,别总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他越说越觉得, “她体内好歹还有一个男人人格在,别总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 罗息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心,笑了起来,“放心好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谁知道她居然还隐藏着一个人格在。” 这个案子之所以延期,是因为有人提出波比菲尔也有嫌疑,因为曾经听到她和一个男人的对话,所以认为她可能是买凶杀人。 蒋楠寒也明白,波比菲尔没有说谎,那个人也没错,问题是,要解释这一点,并不简单。 两个人走到门口时,罗息突然说了句,“她的助理也不简单。” “怎么说。” 蒋楠寒提着她的包包,一边给她照明,闻言,出声问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波比菲尔的助理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罗律师,菲尔去哪里了?” “你去哪里了?” 罗息打量着她,作为助理,应该一直守在自己艺人身边,可她却现在才出现,不像是巧合。 干脆让蒋楠寒带她回警局做笔录,自己则开车去医院看骨折。 路上她接到王岩打来的电话,小眼逗逗的弟弟在网上发布多条信息,明里暗里指责经纪公司以钱欺人,说自家姐姐的死亡和公司脱不开关系…… 随后,经纪公司负责人打来电话,多半是蒋楠寒给他的,说是想聘请罗息为代理律师,负责解决这件事。 罗息无语,真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关注新闻,她现在主攻刑事,民事诉讼她不管。 所以,她让王岩去找徐薇。 罗息左手微抬着,云淡风轻的走向医院,一路上吸引无数目光。 有人忍不住猜测:“这姑娘是手骨折了,怎么一个人来医院了?” 罗息毫不在意,心说,只是一只手骨折,又不是瘫痪不能动? 反正,手骨折也不影响她正常生活,只不过会有些麻烦,好在最近她工作不多,小眼逗逗的遗嘱案择期再审,不用上庭,正好可以养伤。 医院大厅里,人头攒动,要说哪里的人最多,又舍得花钱,毫无悬念的,也只有医院。 罗息刚挂了号,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有些焦急。 仍旧是不久前那身装扮,黑色皮衣,他似乎很喜欢这种风格,酷酷的,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清冷。 “蒋楠寒!”罗息眼尖,从他进来就注意到他,见他还在盲目找人,走了过去。 蒋楠寒有些怔愣:“……” 她总是很平静的应对任何一件事,无论是否与她有关。 “你不去做笔录,来这里做什么?” “看医生了?”他问。 罗息无语,医院又不是她家开的,自然不可能一来就能看医生,要先挂号,然后等叫号。 “……”虽然她是律师,但是也没这样的特权。 “前面还有几个人。”罗息扬了扬手上的挂号单。 罗息看了她几秒,从她手里接过来,然后快速走到屏幕前看了看。 “在三楼,我们现在要上去了。” 第四十六章 假设一下 屏幕上显示骨科的楼层以及目前正在问诊的情况。 罗息盯着他手上的挂号单,愣了几秒,不太自在,所以他赶过来,是因为她受了伤?担心情况严重,所以亲自过来看看? 让一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撇开工作,来医院陪她,这是种什么感觉? 此时,罗息情绪极为复杂。 蒋楠寒丝毫没发现,看了她手上的包包一眼,又接了过去,然后扶着她上楼。 罗息只能干巴巴地问,“你不去真的可以吗?我可以自己去的?” 蒋楠寒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你受了伤,一个人不太安全,况且局里有其他人,这点小事不用担心。” 罗息:“……” “你的情况可能需要接骨。”蒋楠寒突然说了一句。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这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她一个人未必可以应付。 罗息却不觉得有什么,很坦然的开口,“可是,你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总不能你替我承担疼痛,对不对?” “我可以帮你取药,拿东西,送你回家。”他十分好心的开口,一垂眼,见她皱着眉头,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唔,她就这样讨厌他? 蒋楠寒抿抿唇,说,“罗息,你这算是因公受伤。” 这态度在罗息看来,简直就是只要她一拒绝,这个男人可能就会拿出各种大道理来。 罗息咬了咬牙,“蒋楠寒,我没那么脆弱。” 蒋楠寒想了想,她的手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可能会打石膏,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不能乱动,所以她需要人帮助,他不觉得自己施以援手,有什么不对。 “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脆弱。”说着,扶她走向问诊室。 罗息只觉得头大,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这般难缠,明明就与他无关,还非要来凑热闹。 想了想,她好奇问了句,“请问一下,还是传闻中的那个蒋楠寒吗?” “……” 蒋楠寒愣了愣,有些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其实,放在以前,如果有谁遇到这样的事,他压根就不会理睬,只觉得自己又不是医生,去了能做什么? 可是现在,好像因为这个叫罗息的人,有些不同。 安静的问诊室里,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口罩,看着罗息拿过来的片子,只说了一句。 罗息坐在处置室的床上,脸颊干净,不在意也不知疼,淡然而然的看着医生给她处理手上的伤。 蒋楠寒黑着一张脸,想起杜陵秋之前给他补充的那些,说罗息这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要不是清楚她是个女人,指不定怀疑她的性别。 现在看来,可不是嘛? 接骨其实会很疼,连医生都说,让她忍一下,会有点痛。 可她竟然面色无波,仿佛丝毫不在意。 “罗息,你怎么会知道她有问题?还是说你之前修过这方面的知识……”蒋楠寒的话还没说完。 “噗嗤!” 她突然笑了起来,看着他开口,“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吗?” “呃,不是。”他凉淡地开口,有些词不达意。 目光一转,看向医生的动作,已经接骨完成。 罗息撇撇嘴,知道他死鸭子嘴硬。 要是真的那般冷淡,他才不会在她要接骨的时候,突然问这样没有逻辑的问题呢。 “对了,找到她了吗?她的助理有没有说什么?”罗息问。 “还不知道。”他简短道,不愿多说。 她才不相信,而且也不会因为他不愿,就就此作罢,“说什么这次也有我的功劳,你……” 蒋楠寒回头,就见她眉头一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抬眸,她的脸色立刻又恢复了平静,挑了挑眉,一幅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蒋楠寒无声的走近她,看向医生问道,“需要打石膏吗?” 或许有一点严重,医生还开了些止疼和消炎药,他注意到罗息微抿了一下唇角,像是有些排斥。 她的动作转瞬即逝,但蒋楠寒还是看到了,毫无血色的嘴唇,仿佛经过霜冻一般,一眼看去,还有些脆弱的美。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主动帮她拿着药,又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原本需要打石膏,但奈何罗息觉得不方便,也不美观,所以只是吊着,过段时间就好了。 罗息坐着没多久,蒋楠寒就走了过来,发觉他离自己很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她眼前不断放大,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就在鼻息之间,这般亲密的距离,几乎不曾存在。 动物配偶许多时候是因为气味,但对于人来说,气味也时常蛊惑人心。 无论是谁,罗息向来直接,更喜欢调侃,“蒋楠寒,你说你女朋友要是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吃醋?” 蒋楠寒垂眸看她,轻睨了一眼。 罗息撇了撇嘴。 “假设一下。” 她毫不在意那张冷脸,眼神无比纯粹,仿佛是很简单很单纯的一个问题,“蒋楠寒,有女朋友又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再说,杜陵秋换女朋友如换衣服,作为哥们,你就没学到一份半点?”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八卦。 见她在调侃自己,蒋楠寒心里有种说不出味道,下次见到杜陵秋那个家伙,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静了几秒,他并未出声,只是动作很轻的的扶起她,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动作分外温柔。 好像……有点男朋友力的感觉。 罗息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手上的问题已经解决,罗息的左手用一根带子绑了起来,然后挂在脖子上。 罗息看了几秒,知道她不愿意打石膏是在意不美观,开口道,“我刚刚问了医生,如果有工作要处理,可以将带子放下来,但是手不要乱动。” 罗息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抿了抿嘴唇,“我谢谢你!” “……” 第四十七章 海葬 蒋楠寒闭了嘴,能感觉到她在咬牙切齿,如果他不来,指不定她只会接个骨,然后就回家。 这让他联系到曾经的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喜欢什么感觉,仿佛活着不过是为了成为更优秀的人。 那时候,所有人都会问他,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事实上,他们甚至一早就替他决定了以后从事的工作。 可后来,他却选择了这样一份吃力不讨好,甚至随时都有可能牺牲的工作。 没有人知道他选择的原因,甚至可能想到是因为他那个缉毒警察的兄弟。 曾经,他也问过那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当时他即将参与毕业后的第一次行动,笑着说了句,“你不觉得有使命感是件很幸福的事吗?” 而他分明已经失去了一个哥哥,偌大的家,只剩下他一个孩子,却仍然义无反顾。 好像身边的人,从一开始就坚定了自己要做什么,那就是一道光,始终指引着他们。 这到底要经历什么,才会有这般顽强的意志。 “现在去哪里?”蒋楠寒问了句。 罗息想了想,“我想去看一个人。”那个徐老师在离开福利院时出了车祸,现在也在这家医院。 两个人到了徐老师病房门口,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不像是对话,而像是打电话。 “院长,我没什么事,很快就可以继续工作了,况且我这次出来是为了私事。” “按理说这些也不是我们应该过问的,但徐老师,你是个好人。” “院长,千万不要这样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逗逗也是个好孩子,唉,我怎么想到她了,只觉得太可惜了。” “院长,你和她的关系很好?” “其实,逗逗一直都来福利院帮忙,那些孩子很喜欢她,而且她会教孩子们画画,画得可好了。” “她会画画?” “徐老师,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应该会知道的,而且她经常去你的小花园那里画画。” “我的小花园?” “对啊,你没碰见过吗?最后一次她也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看到,你确定吗?” “当然,我看到她拿着画架去的,而且那天我还见过,和她打过招呼,她说去画画,那天她的心情看上去不错。” “大概什么时候,院长,你还记得吗?” “当然,就是你刚去小花园后不久,她就去了,你知道的那个时候小花园的风景正好,不过她好像不知道你去了。” “她……不知道?” “我一开始也以为她知道,还准备调侃一两句,不过她说等会要找你,我猜她可能不知道你在哪里。” 罗息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请进。” 推门进去,两人间的病房里只有徐老师一个人,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在和谁通电话。 徐老师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随后挂断电话。 “怎么会突然发生车祸?”罗息看了一眼他腿上的石膏,还有手上的擦伤。 徐老师不冷不热的开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怎么不找人来照顾你?” “我没有家人,朋友没时间,”徐老师看她,“你……也出了意外?” “……”罗息没有解释,突然问了句,“对了,波比菲尔嫌疑再次增加,她已经跑了。” 徐老师没什么兴趣,“这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 “的确,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关系,至少你们之间还有感情纠纷,另外,如果你需要律师,我可以帮你介绍,”罗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我想你也清楚,这次的车祸并非意外。” 徐老师忽然说,“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菲尔这个委托人?” 罗息微愣,勾唇说了句,“说实话,任何一个委托人,我们都会尽力。” 徐老师静静收回目光:罗律师,“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罗息看了眼身后的蒋楠寒,点了点头。 蒋楠寒刚出去,徐老师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书。 被称之为优秀悬疑小说的一本书。 罗息看了一眼,“我听说过这本书,说是现实和悬疑的完美结合,正因为如此,所以任何导演都拍不出其精髓。” “哦,罗律师竟然也知道,我还以为这只是一本不知名的小说。” “……” 总感觉这句话怪怪的,一时间竟然说不出问题。 这本小说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案件,开头还是挺唯美的,可到了后半段开始悬疑,最后才让人发现这是一个案子。 逼真到仿佛这就是生活中的一个片段。 罗息眉头一皱,说,“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小说?当初很多人弃读,给出的理由是让人很难受。” “那是他们不懂其中的深意。”徐老师不屑的开口。 “听起来你好像很懂。”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看得很透彻。” 他随手翻开,默不作声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罗息走过去看了一眼,如果注定走不到人生的终点,为什么不在最美好的年华剧终? “……” 故事中的话和现实相撞,意外的让她心惊。 这时,徐老师翻了一页,有一张漫画,上面画着一个场景,黑白两色,却栩栩如生,莫名冲击着人的视觉。 “罗律师,你知道吗?”徐老师突然开口,“故事里总会有很多悲欢离合,好像最好的归宿不过是尘土,我想有一天如果我死了,一定要将骨灰抛撒在江河里。” “……他们有这么熟吗? 不过,既然他能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这是需要申请的,当然你也可以偷偷的……”罗息调侃着,脑子里回忆这幅画在哪里见过。 徐老师听着,惊讶地睁大眼睛,“罗律师,你……” 罗息收起思绪,语重心长,“江河里的水都是有用途的,比如生活用水,比如工业用水,将骨灰抛洒在水里,会造成污染的。” 徐老师默了半秒,“我只是随便说说。” 罗息耸耸肩,“有一种叫海葬,就是将骨灰撒在海洋里,但也不是说随意,而是有相关规定。” 第四十八章 他杀的可能 这时,病房外传来蒋楠寒的声音,“于辛,你怎么在这?” 有那么一瞬,罗息觉得仿佛回到了三四年前,于辛? 京市排名第一的名律师于辛?传言中不苟言笑,却风度翩翩的于辛?无数优秀女性趋之若鹜,却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动心,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罗息记得,那时那个人在她旁边趾高气扬,“怎么?你也看上他了?可惜啊,他喜欢我,只对我有意思。” 罗息当时在整理一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案子,头也没抬,“萧瑾,你是产生危机了吗?” 萧瑾嘴都气歪了,“危机?就凭你?配吗?” “你没我优秀,也没我好看!” 萧瑾当场气炸了,之后更是各种看不惯,总之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往事不堪回首。 其实萧瑾长得好看,人缘不错,只不过性子有些娇纵,恋爱中的女人总会疑神疑鬼,尤其是她看到了罗息,难免有些压力。 于辛和蒋楠寒一起走进病房,蒋楠寒看了一眼徐老师,随后落在罗息身上,后者瞬间领悟,没想到多年后遇到这个祸害,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于辛走向徐老师,问了一句,“感觉如何?” “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打算怎么处理?” “正常处理。” “……” 罗息知道于辛这样的大律师接案子很讲究,倒不知他竟然会认识徐老师,她没有插嘴,于辛天生优越高冷,总是直入话题,倒是徐老师还会多说几句。 “于律师,还没见过罗律师,”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突然提了一句,“按理说,你们是同行,说不定会有很多话题。” “罗律师很优秀,”于辛淡淡一笑,却没有丝毫笑意,“据我所知,罗律师现在代理的案件和你没什么关系。” “可能有点关系,毕竟我也是这样认识罗律师。” “可能会有些交集。”于辛向来话不多。 一个可能,罗息听出他还在计较当初她和萧瑾的事,只觉得无奈。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多想,她压根就没这样的心思…… 心里,莫名的想将萧瑾大骂一顿。 “于律师这次没将女朋友带过来?我好像听说她和罗律师公事过,说起来似乎还有一段往事。” 作为被迫成为当事人的罗息,默不作声。 “是不是担心她会不开心?” “不是,她也有工作。”于辛为人凉薄,语气也是冷冷的。 徐老师诧异,“真的?不是因为和罗律师有隔阂?” “萧瑾也是很厉害的律师,这次手上有好几个案子,一时脱不开身。”于辛简短的答。 “可……这次你离开京市……” “既然你们有事,那我们就先走了,后面再来拜访。”蒋楠寒语气冷淡,说不出的淡漠疏离。 蒋楠寒没看他们只看向罗息,“你自己都是病人,待在这里,指不定又感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病。” 徐老师脸色尴尬,于辛抿着嘴唇,“很抱歉。” 罗息不爽,“我来这里是因为有几个问题想问徐老师,也是因为你,谁会没事找事,我压根不想来这里,更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凝结。 于辛古怪地盯着罗息,沉默了几秒,精神没有出声,没多久就走了出去,蒋楠寒似乎找他有事,也走了出去。 徐老师却将罗息留了下来,等到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开口,“你和于律师有过节。” 罗息并未隐瞒,“不算和他有过节,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所以是因为他女朋友?真看不出来,你竟然也不喜欢那个矫情的女人。” “你这话……看样子你不喜欢?不过你还主动提起来,也不怕让你的律师不高兴,然后不帮你办事?” “有趣,”徐老师抬抬眉,“他的确是我的律师,而且没办法甩手不干的那种。” 罗息丝毫不好奇,“没事的话,我走了。” 徐老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叫住她,“当初于辛差点和女朋友分手,是不是因为你?” 罗息只觉得眉心跳了跳,“和她有什么关系?” “稀奇,他不过是你的律师,而我不过多管闲事,好像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徐老师听出讽刺,也不生气,“那位警察先生应该不知道你和于辛之间的矛盾,以为不过是某件案子的关联。” 罗息撇了撇嘴,并不出声。 “所以那个时候你们互不认识,当年他们可是金童玉女,差点就被你给拆散了,也难怪萧瑾会记恨你,你该暗自得意,认为自己比他们厉害多了。” 罗息真是服了他,无语的回头,勾唇道,“错,我是否厉害和感情无关,我的专业能力才更无可挑剔。” …… 罗息坐在咖啡店里等着徐薇,毕竟她还想知道小眼逗逗的弟弟到底想做什么。 王岩在一旁喝着咖啡,一边和朋友聊着,最近罗息让她调查小眼逗逗的事,她怎么也得尽心尽责才是。 她或许是受到罗息说她应该转正的启发,做任何一件事都越发认真起来。 她边看着信息,边嘀咕,“嗯,小眼逗逗的人生还真是一部励志剧。” 罗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励不励志和我们没多大关系,重要的是她有没有他杀的可能。” “他杀的可能?”王岩奇怪,“法医不是证明她是因为意外……什么时候成了他杀?” “作为优秀的律师,我们可以有任何合理性的怀疑。” “……”王岩一头黑线,罗息若有所思。 王岩抿了抿嘴唇,无意间瞥向另一角,突然愣了愣,“罗律师,那是不是萧瑾?” 她见过一次萧瑾,当时徐薇还跟她科普说话罗息和这位苦大仇深,让她以后碰到了避着点。 她放下咖啡杯,“萧瑾还是一样的妖娆,不过她和于辛怎么还没结婚?我听说他们在一起都有七年了,居然还没修成正果。” 罗息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吐槽,他们有没有修成正果,和她有什么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挖墙脚呢? 这世上最没道理可言的就是感情,她都已经见过于辛,见到萧瑾又有什么意外的? 萧瑾还是那般漂亮,戴着墨镜,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提着最流行的包包,匆匆走进商场。 旁边还有一个男人,不是于辛,看样子两个人关系不错。 罗息微微挑眉,在一起久了,如果得不到回应,迟早会分开。 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好奇于辛知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会不会其实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会不会他也已经没有多余的热情,认为和谁在一起都一样?还是说,两个人原本就貌合神离,迟早都会分开的? 第四十九章 公报私仇 罗息忍不住八卦起来,这两个人如果有一天分道扬镳,会不会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了。 她暗自叹气,原来女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般恶毒,不喜欢和自己有过节的另一个女人好?哪怕其实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仍旧会这样想。 当然,她也知道是因为萧瑾那张嘴曾经让她很不高兴,所以她才会这样想。 内心长叹了一口气,“今天的咖啡差点味道,不喝了。” 她起身,王岩跟着起身,两个人走向另一边,王岩在她身边叽叽歪歪,给她说这些年于辛和萧瑾的传奇。 没多一会儿,徐薇打来电话,说马上就到了。 罗息这才去咖啡店找徐薇,两个人下楼,罗息只觉得今天出门不利。 他们的电梯下行,而旁边的电梯上行,戴着墨镜的萧瑾和那个男人上来,看不清模样,却仍旧是贵妇模样。 她旁边的男人似乎看到了罗息,目光很淡的扫了一眼,然后唇角轻轻一扬。 王岩愣了,低声凑近罗息,“天啊,我没看错,萧瑾旁边的那个男人居然看了你一眼,罗律,你们认识吗?我感觉他比于辛帅多了。” “要不你去问问?”罗息淡声道。 “不问。”王岩头大,暗叹失言,萧瑾和她两个人一向不对付,这要是问了,指不定就引发了世纪大战…… 这么尴尬,要不要打招呼?萧瑾一定会因为她师父的原因,不会给她好脸色。 扶梯一上一下,四个人越来越近。 显然,萧瑾不想注意到罗息都难,她始终是那个光彩照人,搁在人群里也是耀眼极了,墨镜上方细细的眉毛十分好看,墨镜之下那双眼睛,没有半分表情,似乎压根就没看到他们一般。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徐薇的一声惊叫,“有贼啊!” 下一层的咖啡店门口,徐薇十分淡定,至少说不上慌张的,指了指不远处四处张望,寻找逃跑路线的男人。 罗息只觉得头大,徐薇的包在那个男人身上。 随后,在男人走上电梯时,她快速的抓住男人的胳膊,男人到底力气大,用力甩开。 罗息喊了一声,“抓小偷!” 和小偷在同一部电梯上的萧瑾和那个男人只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向上。 罗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也是,期待这两个人为民除害,还不如期待天上下红雨。 眼看男人即将消失于人群,罗息忽然双手一撑,直接出现在另一部电梯上,不仅如此,稳稳的抓住了男人。 萧瑾看过来时,罗息已经整理好形象,仍旧是那般精致完美。 刚好电梯上一层有警察赶了过来,直接终止了这鸡飞狗跳的一幕,拧着小偷离开前,说了句,“抱歉,罗律师,接下来交给我们。” 罗息皱了皱眉,糟糕,还未完全好的胳膊再次骨折,想想刚刚干的那事,罗息再一次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刚想着要怎么处理时,一双黑色皮鞋映入眼帘。 能一声不响的出现在她面前,迄今为止,她也只认识一个男人。 他无声的站在那里,头顶传来萧瑾轻盈带着浅笑的声音,“罗律师,你还好?需不需要帮你叫救护车?” “谢谢你的好心。”罗息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一点都不想说话。 萧瑾脸色变了变,干脆站在一旁,没有帮忙的意思。 而她身边那个男人,同样平静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 罗息也不管他们会怎么想,反正她现在太疼了,不想说话,也不想猜测别人的意思,也不在意。 她感觉到那个男人蓦然逼近,刚一抬头,差点就撞到男人的下巴上,能轻易地感觉到男人的怒火。 罗息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好像没得罪他。 她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挪,手上的疼痛没有减轻丝毫,此刻她只想给自己一拳,晕过去了应该就感觉不到痛了。 罗息想了想,撇嘴道,“你不去录口供,这样算不算偷懒?” 蒋楠寒没理她的怪腔怪调,平静的开口,“你手臂有脱臼了,不想废就别乱动。” “没多大问题……”死鸭子嘴硬。 “你……你干什么?”罗息脸色一黑。 一秒前,蒋楠寒半蹲在她面前,碰了碰她的手臂,然后…… 罗息瞪了他一眼,“蒋楠寒,我要告你公报私仇。” “如果我要公报私仇,一定会更加变态。”蒋楠寒说。 罗息愣了一秒,揣测他这话什么意思,还没想明白,他忽然靠过来,气息似有若无的洒在她的额头上,她有些不适应,往旁边挪了挪,警惕地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揣测错了?还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瑾站在一旁,突然好心提醒了一句,“如果受伤了,还是尽快去医院看看。”这话说得她好像多善解人意似的。 “不用。”蒋楠寒看着罗息,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云淡风轻,仿佛萧瑾的话不过是陌生人不合时宜的提了一嘴,“如果是你,我不会公报私仇,有一万种方法。” 他这……调侃? 是她理解的意思?相当熟稔,还带着一丝暧昧? 即使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总能分辨得出。 罗息愣愣的,“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 “你想得美。” 罗息不解,嘟囔了一句,“喂,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损害我的名声。” 蒋楠寒身形微顿,眼神格外淡定,压根就不受她这话的影响,也没解释,而是突然靠近。 罗息越发疑惑,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既然不是,他现在又是几个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急不可耐呢?要不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罗息自个儿都不免觉得这个男人对她有意思。 随着他越来越靠近,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罗息越发紧张起来。 蒋楠寒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那只受伤的胳膊,突然一用力。 咔嚓一声响,骨头瞬间复位,罗息疼得满头大汗。 路人纷纷侧目,罗息忍着疼,淡定自若的站起来,顾忌着形象,咬牙低声,“蒋楠寒,你还说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啊,敢情这不是你的手,是不是?” 蒋楠寒表情淡淡的,“很简单的一件事。” “你又不是医生!”罗息强忍着打人的冲动。 “我们当警察的,遇到这种情况家常便饭。要是不想手废了,总要有点本事。” “……” 罗息气急败坏,要不是手没有刚刚那般疼痛,她一定当场给他一张律师函,让他看看得罪律师是什么下场。 第五十章 符合标准的人 萧瑾仍旧精致的踩着高跟鞋,雍容华贵的半蹲着,声音很轻柔,“可别乱动,万一又骨折了可就麻烦了哦。” 罗息当没听见,这个女人才不会好心关心她,看她笑话才是她的本心,好在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任何的变化,哪怕疼痛也不影响形象。 蒋楠寒平淡的扫了一眼,不予置评。 女人之间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针锋相对,互相攀比,似乎总要压人一头才算完美。 就算是遇到人命关天的危机,可能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形象有没有受损。 徐薇和王岩立在一旁,摸不清头绪,眼下是什么情况啊?这三个人到底什么关系啊?怎么感觉暗潮汹涌? 和萧瑾一起来的男人无声的看了罗息一眼,原本打算开口,萧瑾突然回到他身边,轻声提醒,“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罗息微挑了一下眉,她怕是觉得她看不明白两个人的关系。 “我们走。”罗息压根就不在意,对一旁的蒋楠寒开口,随后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种小儿科的游戏,她才不屑浪费时间和精力。 她头也没回,甚至连招呼也没打,直接离开现场,很快看到不远处看好戏的徐薇,脸上的表情格外古怪。 “戏好看?” “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什么四角大战呢?啧啧,罗钮钴禄甄嬛,不错啊!”徐薇一脸幸灾乐祸。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徐薇哈哈笑,回头看了不远处两人一眼,“啧啧,真看不出来,时隔多年,这个女人还是放不下。” 王岩抿着嘴唇,她可没胆子嘲笑自家老大。 徐薇拍了拍罗息的肩膀,“其实,我觉得你比那萧瑾优秀多了,怎么于辛没选择你?噢,不对,是你一开始就没想插手。” 罗息懒得理她,和蒋楠寒径直走向咖啡厅。 徐薇追着她,“怎样?当年你可是将她挤走了,差点就成为最年轻的合伙人,有没有什么感想?” “……”罗息眼神幽幽。 “这是什么表情?你看不见她看你的眼神充满嫉妒和恨意啊,要不是对你有多大的仇和怨,是肯定不会到现在的,”徐薇说,“再想想你,这些年顺风顺水,追求者无数,却从没和谁有过一段浪漫故事,不免让人怀疑。” 罗息危险的眯了眯眼,“徐律师,你不去当狗仔简直埋没了你的才能。” “我的优势很多。”徐薇乐了,目光在蒋楠寒身上扫了一眼,“罗律师,话说,你到底喜欢哪一类?我琢磨着不是于辛那种。” 当年,这个问题也有人问过。 说起来,事情很简单,于辛当初因着一个案子和他们事务所有合作关系,那时萧瑾也在,她和于辛一早就认识,还是师兄妹的关系,所以就由萧瑾负责对接。 但是,于辛却和罗息相谈甚欢,不仅如此,两个人在很多观念上还能达成一致。 很多人都觉得这才是真的金童玉女,毕竟同样都是律师,即便一个已经是大状,一个初出茅庐,但大家仍旧觉得两人游戏。 从冬天伊始到春天来年,整整三个月。 某一天,于辛很抱歉的对罗息道,“我很欣赏你,但除了欣赏,好像没其他感觉。” 罗息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当时,他说了很多,最后,总结了一句,“向上爬本身没什么错,但不能用错方法。” 罗息想笑,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自恋的人? “于律师,你好像误会了,这段时间我们的交流仅限于案件,没有其他,而且我没多想,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还有,你该知道,这个案子是因为我的老师推荐,我们才会有交流,并不是我有目的的接近你,所以,你怎么想与我无关。”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于律师,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纵然你十分优秀,对我而言也不过是前辈,是专业学习的榜样,仅此而已。” “至少他不是。”说到这里,罗息无奈的撇嘴,“可能对你们来说很优秀的人,对我来说连普通人都算不上。” 徐薇听完,不由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罗息你,啊,我的天啊,我真没想过,于辛居然这般自恋,而且你……真的好霸气啊!” “……” 罗息无奈的剜了她一眼,却还是顾忌蒋楠寒在场。 没有搭理徐薇,然后自顾感慨,道,“以我的标准,如果喜欢,可能会接受一个的自恋,但如果不喜欢,哪怕他有自恋的资本,可能也不会觉得舒服,毕竟一段关系,最为重要的就是舒服。” 徐薇没问她喜欢的要求,只说,“那么这些年,有没有遇到符合标准的人呢?” “你觉得可能吗?”罗息看了她一眼。 她从来就没想过感情的事,于她而言,身边还有一个定时炸弹。 徐薇只当她还没遇到,感叹,“人总要尝试开始,才知道是否合适。” “歪理。” “你想想,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一次恋爱都没有,以后哪来的谈资?不会觉得遗憾吗?” “……” 罗息幽幽地白了她一眼。 其实,她印象中对感情的事不热衷,甚至有些厌恶,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只不过,关于她的往事,从来没有人过问。小时候她曾觉得长大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很爱很爱自己的人,可……她的父母曾经那般相爱,后来呢…… 罗息微微挑眉,“人生啊,总会有遗憾,谈恋爱会有遗憾,不谈也会有,既然遗憾总会存在,以哪种方式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切,又开始你的心灵鸡汤了。” “说得好像我没有道理似的,”罗息撇嘴,“正是因为有道理,所以人才会反驳。” 不知不觉,很多往事浮上心头。 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她刚记事时,她的父母十分恩爱,像极了刚恋爱的小情侣,真正应了那句话,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他们总会过各种纪念日,而且还是两个人的浪漫,总是将她交给邻居家,然后几天后再将她接回来。 有一次,隔了五六天才来接她,她撇撇嘴,不高兴的问,“你们两个一直喜欢过二人世界,为什么生下我呢?” “息息,你……”母亲拧着眉,抿着唇,许久才说了句,“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那个时候她的父亲并没有一起,只有她和母亲。 “我只是觉得你们总会忘记我。”她不高兴的嘟囔着。 第五十一章 哥德巴赫猜想 徐薇听了,“无语,罗律师,没想到你还会吃醋啊,天啊,我以为你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呢?” 罗息白了她两眼。 却见一旁的王岩不自在的站起来,然后看向他们身后,“杜检察官!” 王岩一直跟在罗息身边,和杜陵秋还算熟悉,但每次见到他,都会莫名的紧张,就像是遇到训导主任一般。 杜检察官,杜陵秋! 徐薇回头,就见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和法庭上的那套不同,没有威严和凌厉,带着一丝散漫和随意。 杜陵秋和罗息关系不错,经常往他们事务所跑,私底下有人猜测他是不是看上了罗息,不过他们都觉得最后只能无疾而终。 哪怕他相貌英俊,气质卓绝,可这种类型压根就不是罗息的菜。 至少,罗息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没见她对谁不同。 杜陵秋家里很有钱,毕竟随便一套西装就价值不菲,当然,人家也相当有能力,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成为他们律师畏惧的对象之一。 徐薇曾经和他打过交道,最后惨败而归。 罗息和杜陵秋很熟,不仅是因为他们平时因为各种案件会有交集,法庭上针锋相对,私底下却谈笑风生。 更是因为,杜陵秋是她师弟。 而他,从进入大学就一直将罗息当成偶像。 “杜师弟!”罗息扫了他一眼,又继续端着咖啡抿了一口。 是的,在罗息面前,杜陵秋只有吃瘪的份。 大学里,低年级的总是格外的佩服高年级的,毕竟是因为他们才选择的专业和学校,尤其看到他们意气风发,舌战群雄的样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起来,大学那会儿,罗息还曾给杜陵秋他们那一届当过助教。 杜陵秋走了过来,目光先是落在蒋楠寒身上,微微诧异,随后看向罗息。 “罗律。”声音低沉,隐隐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学弟,这是在怪罪我?”她挑了挑眉梢,前几天,他们因为一个案子还对簿公堂,不过,杜陵秋再一次落败。 “怎么会?”杜陵秋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刚上大学那会儿,就在校园里听过,高年级的有一个女生是他们法学院的名人,引无数教授抛来橄榄枝。 而他大学那几年,无论多么优秀,总会被一个女人所压制,她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其他的星辰都是陪衬,他都不知道,女孩子优秀起来真的是无人能及。 有次,他们专业遇到一个案件,全班人束手无策,她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随意写了几句话,然后看向台下的他们,带着一抹浅笑,仿佛睥睨一切。 他一愣,就看到她已经开始讲解另一个案件。 他永远记得那几句话,犯罪嫌疑人因为亲友的某些行为送到或被警方抓捕,不宜认定为自动投案但。 但,这种行为在真正判决过程中,法官会考虑量刑,酌情从轻。 这并非矛盾,而是法律完善过程中会遇到的问题。 这就是一直困扰着法学届关于法律和道德关系的哥德巴赫猜想。 后来,他看到一篇报道,研究的课题内容和她说基本一致。 德国法学家耶林曾经形象地把它比喻成法学的好望角,是一个既无法回避又危险丛生的问题。一般来说,不同的人群存在着不同的道德标准和道德认同,价值多元、诸神共舞的现代社会更难以形成统一的道德观念,现代法律更不能将某个群体的道德标准强制推行给另一群体,这不符合法治社会所提倡的自由、宽容的现代价值。 但是,无论是多么自由宽容的社会总会存在着人们一直认可的底线道德,否则社会秩序将陷入混乱的无政府状态。 为实现社会有序,淳化社会风尚,法律应当以家长的姿态强制推行底线道德,这是通过法律实现社会控制的公共职能之一。 对于某些道德上的禁忌,甚至应不惜采用刑罚的手段对个人的道德自由实行法律上的强制,因为法律是“最低限度的自然法”。 当然,法律对道德的强制执行仅仅限于义务道德或者公共道德,对失德行为的强制要以该行为妨碍他人和损害公共利益为限,否则会导致对个人自由的侵害。 可见,法律对道德的推行是慎之又慎的,因为,法律是通过国家公权执行的,一不留神就会侵入公民个人的私域。 美国法学家富勒曾经将道德分为义务的道德和愿望的道德两种类型。 前者体现社会生存的基本要求,是社会生活要求人们必须履行的义务或者不能打破的禁忌,否则会导致整个社会的崩溃;后者是社会所提倡的美德与善行,使人类能力得以充分实现的道德。 一般而言,义务道德是道德和法律共同覆盖的领域,是可以通过禁止性的法律强制执行的底线道德,而愿望道德则属于不受法律规范调整的领域,愿望道德只能鼓励和提倡,违背愿望道德甚至不会受到谴责。 “大义灭亲”之所以能成为世人所传颂的美德,是因为此举常人望尘莫及,为国家利益与社会正义不徇私情,是封建时代统治者为稳固统治所提倡的美德,可以归入“愿望道德”的范畴。 因此,大义灭亲不能为法律强制推行,否则就是法律对道德的绑架,“法律不强人所难”,对于违背常情常理的行为,法律必须坚守自己的领地而不能越雷池一步。 从法院部门的规定来看,两级法院对“大义灭亲”行为的规定都是作为“酌情”减刑的依据,并非将抓获或者举报犯罪嫌疑人作为家属的义务,也就是该规定属于倡导性规范而非命令性规范或义务性规范。 根据此规定,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家属,完全可以自愿选择“大义灭亲”或“顺其自然”的态度,只是如果选择前者,则受到法律的肯定或鼓励而已,此规定其实旨在鼓励“大义帮亲”而非“大义灭亲”。 事实上,法律对道德的推行是毋庸置疑的,而关键在于如何推行。 “愿望道德”虽不可强制推行,但是,通过倡导性规范对公民行为予以引导,以推行较高层次的“愿望道德”,并未形成对公民自由的强制,反而有利于提升整个社会的道德水平。 在这个意义上,法院的规定无可厚非。 “亲亲相隐”作为一项法律原则,是中国古代礼法交融的特有产物,将倡导亲情孝道的儒家伦理引至国家刑事司法活动中,充分体现出中国古代法律闪耀着灿烂的人性光辉。 “亲亲相隐”原则作为中国古代传统法律文化的瑰宝,已经被域外法律所继承,被作为“容隐权”为某些国家的刑法典规定下来,例如英美法中,夫妻享有拒绝透露和制止他人透露只有夫妻之间知道的情报和信息,也不能强迫夫妻对其配偶作不利的陈述。 尽管“亲亲相隐”并未在当下中国实现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我国刑法禁止“亲亲相匿”,即严禁亲属间包庇犯罪、转移罪证等帮助行为。 但是,我国刑法对亲属间出于亲情“隐而不举”的行为也给予充分的宽容,体现出立法者对人性和人情的充分尊重。 在大义灭亲的问题上,法律是否违背人伦,是否强制推行道德,问题并不出在亲属抓犯罪嫌疑人算不算自首,能不能作为酌定减刑的依据,而在于当亲属真的不愿大义灭亲时,有没有选择沉默的权利。 因此,在当下中国的刑诉制度中,引入犯罪嫌疑人及其家属的沉默权才是当务之急。 第五十二章 怀疑对象 后来,他选择成为一名检察官也和罗息脱不开关系,明明清楚很多时候无可奈何,可仍旧想要为委托人尽最大努力。 好像,人总是这样,明知道飞蛾扑火,仍会义无反顾。 后来,罗息毕业后,他偶尔还会听到关于她的事迹,然后故作不经意的问,“她怎么没有进入检察院?” “不知道呢,听说她在检察院实习了许久,而且表现优秀,不少老检察官都想当她师父,还抢着给她指教,还听说她还作为助理检察官上庭过,表现很好,不过,成为律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你看不用太久,她就会是安城最优秀的女律师。” 杜陵秋一时无言,不知不觉,大家总是格外相信她,无聊苦闷的大学时光,有那样一束光,即使没照在自己身上,仍旧指引着方向。 看杜陵秋的表情,罗息耸肩道,“噢,你是说助教的事,大学没事,做点兼职,算是提前接触社会。笑容却是淡淡,不达眼底。” “所以,你在检察院实习一个月就可以转正了。”杜陵秋格外的羡慕,当初他实习了快半年才有转正的机会,还想说什么,就听罗息先开口,“还真是遗憾,原以为可以输一次,不过好像有些困难。” 说话时自信而飞扬,面对检控方,她仍然不输信心,而且她有这样的能力,永远接受挑战,大胆迎接困难。 这样的女生,怎么可能不站在顶峰? 杜陵秋语气拽拽的,“不过,我总会赢你的。” “我等你。”罗息也不在意,看了一眼对面的蒋楠寒。 蒋楠寒突然说了一句,“小眼逗逗的弟弟在社交账号上发了不少内容,说波比菲尔抢了自己姐姐喜欢的人,指不定是杀人灭口,而且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些照片,小眼逗逗和波比菲尔吵架的场面,还有一些截图,小眼逗逗曾经发了不少心情郁闷的内容,并且意有所指。” “她弟弟?” “嗯,我们找过她弟弟,他说这样做是想为自己姐姐讨回公道,他相信自己的姐姐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去世。” “所以,他想做什么?” “大概是想借助舆论给我们施压,也有可能是想推翻那份遗嘱。”杜陵秋语气变得凝重,完全没有刚刚的那副模样。 罗息眉头一皱,“你们就没有反驳?” “他手上有小眼逗逗的日记,还有一些照片,都显示和波比菲尔的关系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友好,至于这种行为是否属于违法行为,暂时无法确定,杜陵秋捏了捏眉心,而且,波比菲尔主动去警局,说自己确实给小眼逗逗水里放了点东西,不过不是什么致死的药物,而是泻药,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出丑,所以现在头疼。” 蒋楠寒嗓音低沉,“我们调查过波比菲尔说的这种情况,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她意图谋害小眼逗逗,就是说哪怕我们怀疑,也没办法将她列为嫌疑人,顶多只是怀疑对象。” 怀疑对象? 罗息惊诧,“那天我去找她时,她为什么跑?” “她说当时接了一个活动,要拍摄一个场景,所以正好借此机会体验一下。” 这……也能行? 蒋楠寒道,“所以,罗息,虽然这样说不对,但,你也没证据证明她是凶手。不是吗?” 罗息撇嘴,不在意的开口,“谁能笑到最后还是未知数呢。” “看来,你好像知道不少。”蒋楠寒若有所思,有没有证据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握方法。 这时,罗息的手机响了起来,波比菲尔主动提出和她解约,大概是觉得得罪了她,感到抱歉。 过去的路上,罗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看起来,小眼逗逗是意外身亡,但其实和每个人都脱不开关系,可好像到了最后变得不了了之,仿佛只是一段小插曲。 警察前往直播现场时很迅速,并且找人盯着波比菲尔,她的行为并不存在异常,那瓶水一定还在直播现场,但警方一直没有找到…… 等等…… 她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给蒋楠寒发了条信息,“那瓶水可能就在波比菲尔身上。” 波比菲尔的公寓在传说中所谓富人区,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安保十分严谨,环境清幽,仿若置身森林花园一般。 她的公寓装修精致,每一处都可以作为打卡点,十分符合她网红的身份。 罗息职业病地四处看了看,偌大的客厅十分整洁,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墙角有一幅花,看起来像是莫奈的花园。 乍一看,不过是普通的风景画。 波比菲尔一个人在家,穿着宽松的运动套装,颜色艳丽,仿佛清晨绽放的玫瑰花。 罗息诧异,“在家里也要运动,习惯真好?” “我们这一行,体型肯定要注意的,罗律师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了杯茶。”这一次,她出乎意料的客气。 茶几上放着一本书,还有一本画册,罗息觉得首页的图片有些眼熟,拿出来翻了翻。 波比菲尔不比小眼逗逗差,不管什么样的通告,都能很好的完成,或许她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 看着看着,罗息觉得其中一幅画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合上画册,她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和徐老师那天在医院里看的是同一本书,不过有些区别,上面有些手绘。 波比菲尔端上茶水,还有一份合同,“抱歉,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她这不温不火的态度,让罗息觉得不对劲,“没事,作为律师,需要考虑各方面因素。” “果然,罗律很善解人意。” “我有一个问题,菲尔,你真的没有存害逗逗的心思吗?” “为什么这样问?” “先回答我,那瓶水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是。”她动作很轻的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垂下眸子,“你还在怀疑我?” “我只是认为在小眼逗逗死前,你就知道她会死,所以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波比菲尔脸色一变,语气瞬间就变了,“凭什么这样说?” 第五十三章 律师的作用 “理论上说小眼逗逗的死是意外,毕竟她长时间工作,身体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这种情况虽然都有可能出现问题,可你给她喝的水里下了东西,你说只是恶作剧,想看她出丑,可没有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当然也没法证明你说的是假的,所以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局,甚至让警方陷入僵局,但我认为你并非无辜,警方认为你没有杀人动机,可事实上你隐瞒和小眼逗逗的真实关系。” “就算小眼逗逗的家人有很大的嫌疑,毕竟小眼逗逗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挣钱的机器,她的死活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但菲尔,你别忘了,相比较他们,你的嫌疑反而更大,事实上你很早之前就对她有很大意见,甚至想过如果没有她就好了。” “不是这样。”波比菲尔脸色不太好,垂下眼眸好半天,然后极其幼稚的将茶杯收了回去,“我一点都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 “哦……”罗息推测,“你该知道我这个律师的作用。” 波比菲尔脸色一僵,“我已经不需要律师了。” 罗息起身,突然发现她脚上有血液一滴一滴落下,瞬间那双白色毛茸茸的拖鞋染红了,可她好像没有丝毫的疼痛。 她彻底惊住了,“你……你没感觉到痛吗?走,我送你去医院。” 波比菲尔却不接受她的好意,“不用你假好心,有人会送我去,罗息,你要是怀疑我,可以让警察来抓我啊!” 罗息知道她的脾气,决定给她的助理打电话,刚走出几步,突然转过身来,“波比菲尔,你和小眼逗逗不是朋友关系,而是有其他牵连?” 波比菲尔站在茶几边,背对着罗息,她的表情完全看不清,似乎冷笑了一声,“罗息,你想说我对她恨之入骨,所以才找机会杀了她?” 罗息没有回答,指了指茶几上那本画册,“里面有几幅画我见过,是小眼逗逗画的,波比菲尔,你对她又爱又恨,最后还是……可能你不是凶手,但你却想让她死,不是恨,是为了让她解脱!” 波比菲尔猛的转身,然后快速走到罗息面前,将她推了推,“我说了,我不需要律师,你滚,离开我家。” 罗息被她推了出去,隔着门缝,她看到波比菲尔的表情有些凶狠,又有些复杂,转瞬即逝。 “罗息,你说过会帮助我,可是现在呢,第一个怀疑我的也是你,这算什么?” 罗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看着面前那扇门关上。 她站在门外,心情突然有些复杂,仿佛有什么堵在那里。 …… 罗息再度来到刑警大队,是在晚上。 即便夜幕落下,他们好像也没有下班,也对,像他们这些刑警,下班从来没有定时,只有有案子,没日没夜的工作都很正常。 漆黑的夜色里,数盏路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照亮寸许黑暗。 朦胧的夜里,院子里安安静静,罗息看了眼不远处的办公楼,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所生活的社会能如此安宁,其实有很多这样的人在负重前行。 她走到大楼前,看到一楼大厅里有人忙忙碌碌,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讨论,又或者做笔录。 不远处的休息区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还有一名刑警站在一旁。 是嫌疑人?还是…… 男人看上去十分坦然,面对刑警的询问,态度温和,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浅笑,看上去压根就不像什么犯罪分子,哪怕连嫌疑人都算不上。 罗息走进大厅,男人仍旧悠闲自若,昏黄的灯光洒在他高高的鼻梁上,清俊优雅,那一身休闲套装,竟意外的让人觉得舒服。 是他,这个男人她见过,就是那天和萧瑾一起的那位。 男人忽然一顿,表情一滞,随后目光落在罗息身上,十分安静。 罗息有些意外,这个男人她有过几面之缘,不算认识,不过看起来男人似乎认识她,她坦然迎上他的目光,随后眉头一皱,总觉得他眼中有种异样的情绪,这双眼睛仿佛带着故事,将她陷入其中。 不过这一瞬,他冲她淡淡一笑,说,“好巧!” 罗息微挑了一下眉,道,“不算巧。”她并未刻意停下,继续向里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待她靠近楼梯口时,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灯,状似无意的说了句,“有些人出现并非意外,正如有些事发生,你觉得呢?” 罗息勾唇,“是不是意外,谁说的清呢?”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的样子,问,“有没有想过,有些人有些事出现并不是偶然?” 罗息愣了一秒,不可置否,“有什么问题?” 他意味不明,再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罗息微讶,没有出声,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这时一旁的刑警皱了皱眉,直接挡在两个人面前,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这位先生,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微笑,随后点了点头,没再出声。 罗息纳闷,萧瑾居然没和他一起。 刑警上前,和声道,抱歉,“您是来找蒋队的,他在楼上,您直接上去找他就可以了。” 罗息点点头,匆匆看那男人一眼,继续上楼,就见刑警继续询问,一边在本子上记录。 奇怪,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坏人。 不过万事也没绝对,那些变态杀人凶手在没被发现之前,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压根就不会被人认为会杀手,可事实上他们就是犯了罪,而且十恶不赦。 罗息阴谋论了一番,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些无聊,干脆抛诸脑后。 上了楼,径直找到蒋楠寒的办公室。 偌大的公共办公区,有几人趴在电脑前,不知做些什么。蒋楠寒一身黑衣坐在办公室里,周庄也在里面,两个人不知在聊些什么。 同样都是刑警,可他就是格外的不同。 罗息看了一会儿,提醒自己过来是有正事的。 没一会儿,周庄抱着一堆资料出来,看样子又有新的任务。 罗息歪头看着隔着一扇玻璃后面的男人,他捏了捏眉心,像是心情不好,大有发火的迹象。 想来他们也很苦恼,明明已经确定,可却因为证据再次陷入死胡同。 很快思绪被打断,里面的人朝她招了招手,罗息缓缓抬眸,迎上蒋楠寒带着郁闷的眉眼,快速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他问了一句,“手好了吗?” 罗息思考后才知他问的是脱臼的事,“皮外伤,不用在意。 “那是骨折,不是皮外伤!” “……”罗息无语,懒得回答,“我来是想问一些事情。” “什么事?”蒋楠寒从座位上起身。 呃……这个问题让罗息一时无语,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找他要目的? 她抿了抿嘴唇,很直白的开口,“你们法医在小眼逗逗身上并未找到侵害的痕迹,虽然无法表明人为致死原因,但也无法证明就是小眼逗逗本身身体原因,所以,可能性一半一半,我们暂时放下自身原因,来考虑人为原因。” “嗯,”蒋楠寒给她倒了杯水,头也没抬,“你有什么见解?” 第五十四章 奇怪的律师 “小眼逗逗出现意外时,没有任何人发现,但我反复看过当时有人录屏的视频,发现曾经有一个人发过弹幕,询问小眼逗逗是否不舒服,但是很快被其他弹幕刷屏。” “那你认为小眼逗逗曾经有过痛苦的表现?” “至少有过不舒服的神情,”罗息随意坐在沙发上,“原本很寻常的一次意外,可无人发现异常,甚至她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说起来,每个人都很无辜,但其实所有人都是帮凶。” “看样子,你并非简单的律师,”蒋楠寒说,“那你试试分析一下,到底谁才更有可能谋害她,才是真凶?” “我当然知道,波比菲尔,可现在没有一点证据,况且凶手也不是只有她,这件事她一个人无法完成。” 蒋楠寒侧眸看了她一眼,“有时候,帮凶也会成为凶手,何况波比菲尔的情况十分特殊,尤其她并不是一个人。” “但我认为可能这只是猜测,”罗息叹了口气,“毕竟现在没办法证明她真的人格分裂……” 话音还未落,有一个刑警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看向蒋楠寒,神色复杂,“蒋队,我刚刚又捋了一遍所有的资料,发现那天直播之前,有一个人去找过小眼逗逗。” “谁?”蒋楠寒接过文件,眉头皱了皱。 “就是我们之前调查过的那个八卦记者,直播前半小时,他们见过面,”刑警挠了挠后脑勺,“蒋队,你说有没有可能,小眼逗逗那时候中的毒?” 蒋楠寒没答,反问,“有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暂时没有发现。” “那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两个人见过?” “我排查过附近的监控,在一个角落的监控摄像头里发现了那个记者,然后又在另一个视频里发现他们两个人,”刑警说完,有些不自在,“很可惜,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蒋楠寒点点头,说,“有点聪明,知道从哪里入手。” 刑警不自在的笑了笑,说道,“我等会会去附近问问,看看有没有目击者。” 罗息神色复杂,压低声音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你……”蒋楠寒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 “看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罗息瞪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 “你能帮我什么?”蒋楠寒微挑了下眉。 “……” 罗息撇了撇嘴,颇有些嘚瑟的开口,“我说我会唇语,你觉得有用吗?” “你……会唇语?”蒋楠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有可能不是单纯的律师。 “有什么问题?”罗息似乎不愿多说。 蒋楠寒也不深问,回归之前的话题,“你能看出他们在说什么?” “问题不大。” “所以,你想看监控视频?” “不看视频,我怎么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 “罗息,你要知道,这可是警方掌握的证据,是不能外传的……” “打住,我可是在帮你们破案。” “怎么帮呢?” “看监控,”罗息抬眸看他,“作为律师,各种本领都会掌握一点点。” “你确定是帮我们破案,而不是找机会帮你的委托人打官司?”蒋楠寒微挑着眉,想起她还是波比菲尔的律师,不免怀疑,“对你们律师而言,职责之一不就是全力以赴为当事人利益最大化吗?” “很多律师确实会这样,而且还会不择手段。” “你知道律师的做法?”蒋楠寒诧异。 “很奇怪吗?”她说,“所以,很多时候律师不被理解,甚至被认为为了名利,什么都可以做出来。” “……” 蒋楠寒无奈,莫名觉得眼前这位律师和其他律师不同,有很大的不同。 “所以,律师很难让警方相信是从真相出发。” “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我们在某些方面,会达成一致。” “……” “这是安城最厉害的律师该说的话吗?” “那这一次呢?是为了你的当事人,还是为了真相?”蒋楠寒故作高深。 罗息深深看了他一眼一眼,随后笑了起来,“不告诉你。” “告诉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考虑清楚了吗?” “其实,你一定会带我去的,对?” “罗律师一直很有自信啊?” “有能力的人从来不怀疑自己能做到什么,而是担心所耗费的时间太久。” “……” 蒋楠寒突然不想和她聊天,隔了一会儿才说,“波比菲尔没和你透露什么?” “我去找过她,我们解约了。” “那你来警局是为了案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没错?” “不,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还真是奇怪的律师。”蒋楠寒嘀咕了一句。 “怎么,警官也开始多管闲事了?”罗息勾唇轻笑。 “……”蒋楠寒闭嘴。 果然,和律师聊天,不会有什么好果子,不过,这样的人,真的会有人喜欢? 走进监控室,有警察在看,这次还有其他人,面前是一排排电脑,和她去过的其他监控室不同,这里更加专业。 无数台电脑,屏幕上快速跳动着一些画面,不同角度,十分清晰。 有两位警察在里面看监控,一会儿记录着有用的信息,一会儿又在讨论,“怎么突然不见了呢?会不会是发现了监控,所以躲开了?” 罗息微挑了下眉,蒋楠寒抬眸看过来,见她稍稍无奈的眼神,猜测到几分,他静静地看着,忽然有些想和她讨论的想法,眼下可不是时候。 收回思绪,他说了句,“你想看什么视频,这里都有,希望能对我们有帮助。”他不经意压低了声音。 罗息愣了一秒,心跳突然有一瞬的加快。 刑警事先接到蒋楠寒的指令,直接将那天的监控调了出来,“罗律师,这就是案发那天,直播附近的监控。” “好的,谢谢。” 都是电脑,罗息扫了一眼,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分析这是哪里,附近会不会有其他人? “蒋楠寒。” “嗯?” “我之前说过有可能是下毒,你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任何可能性都会存在。” 第五十五章 方向错了 罗息微微撇嘴,“我在波比菲尔那里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罗息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可她记得,波比菲尔的情况不像是生理反应,更像是……对,受伤。 “波比菲尔受了伤。” “有什么问题?” 罗息抿了抿唇角,其实哪怕波比菲尔受了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她居然毫不在意,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她想起医院里的徐老师,还有那本书,在波比菲尔那里也有一本,还有小眼逗逗的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小眼逗逗和波比菲尔认识五六年,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但实际上,只是外人认为的不错,啊波比菲尔嫉妒小眼逗逗的成名,曾经无数次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不仅如此,她调查过,当初小眼逗逗打算给徐老师告白,并且托付给波比菲尔,让她将礼物交给徐老师,可是她无意间问过,徐老师并未收到小眼逗逗任何东西…… 罗息问蒋楠寒,“徐老师现在在哪里?” “嗯?听说已经出院了,于辛将他接走了,可能会离开安城。” “是吗?”罗息皱眉,据她了解,徐老师一直在福利院工作,现在居然打算离开? “嗯。”蒋楠寒点头,“他本就不是安城人,离开这里是迟早的事。” 罗息眉头越皱越深,脑子里忽然回荡起波比菲尔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其实,我也想做个好人啊!”她拿出手机,是曾经看到过的一篇报道。 波比菲尔并非安城人,而是从小被拐卖,甚至曾经失足,她在某次访问中曾经提过,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帮助更多无家可归的人找到亲人,当然,她其实并未提起自己的往事。 罗息缓缓问:“你们是不是接触过一个案子,器官贩卖案?” 蒋楠寒抬头,“你的意思是……” …… 汽车飞快行驶,罗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拨出一个号码,可电话那头一直不通,仿佛失去网络一般。 在看到蒋楠寒递过来的资料时,罗息的心情格外复杂,原本无迹可寻的事突然拨开云雾,可波比菲尔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她……和徐老师一起离开了吗? “波比菲尔,”罗息点开语音,嗓音清冷,“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成名之路毁于一旦,就立刻来见我,否则,我会毁掉你所喜欢的一切。” 她眸色深沉,一脸凝重,又发了一句,“你放心,我都知道了,我会帮你,这一次不收任何费用。” 语音发过去,外面车辆呼啸而过。 出发之前,罗息给蒋楠寒说了,她需要找波比菲尔,有些事很重要,另外,他们一定要将徐老师拦下来。 为什么,她想去找波比菲尔呢? 她能感觉到波比菲尔的矛盾,还有不受控制的情绪,只是她为什么一个人扛下所有,不告诉任何人呢?还义愤填膺的说是她不信任她,不帮她? 在她面前,她曾经应该想过要坦诚的,可是…… 耳边想起她对蒋楠寒说过的一句话,雪山崩塌的那一刻,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无论是小眼逗逗,还是波比菲尔,都是如此。 她眉头紧锁,一幕幕在脑中闪现。 为什么她的茶几上会有那本画册?是她有意让她看到的。 “罗律师,久仰大名!”那时是真的相信她的,认为她可以帮她解决,可是最后呢?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你,觉得你很厉害,所以我很相信你的能力,哪怕是你的助理,我都认为你们会很好的解决。” 那个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她想过所有都会很完美的解决。 “当然,你可以怀疑,毕竟这是律师的职责,只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律师,你应该考虑怎么帮助我。” 那天她是真的生气了,是因为她的怀疑,让她很不舒服。 …… 其实,她每次面对她使,都很矛盾,一方面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一方面又忍不住期待。 所以,任何一次,波比菲尔让罗息看到或者听到的,都一半真一半假,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可能……她真的有精神分裂,或者某些其他原因,总之并非出于她的本意。 罗息心中一凛,难道,这次,是她考虑错了? 没等多想,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居然是波比菲尔打过来的。 罗息快速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波比菲尔仍旧语气不善,“罗息,你到底什么意思?不信任我的人是你,现在你不是我的律师,你也不是警察,凭什么管我?” 罗息愣了愣,接触波比菲尔这段时间以来,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幅温文尔雅的样子,看起来和外界传闻的没什么区别。 只有最近几次,仿佛换了个人,却才是真的她。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赶通告,”波比菲尔轻嗤一声,“我又不是你这个大律师,一个案子,一年不愁。” “波比菲尔,”罗息放缓了语气,轻声细语,“你压根就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你很羡慕小眼逗逗,是不是?”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认真的,你曾经被人拐卖,甚至不得不失足,还知道了某些内幕,所以你拼了命想要逃离。” “我没遇到这些事,你胡说什么?”波比菲尔否认,考虑了一下,道,“你在说小眼逗逗?” “你可以不承认,”罗息并不恼,想说什么,语气突然一松,“波比菲尔,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出了问题?” “你才有问题!罗息,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她那边有人在说话,似乎在催促她。 “菲尔,你好好想想,你们家茶几上那本画册,还有那本书哪里来的?不是别人的,是你的。我调查过你的资料,你并非安城人,只不过很小的时候被卖了,最后才来到安城……菲尔,你在逗逗那里感觉到唯一的温暖。” 电话那头没有出声,隔了好一会儿,颇为淡定的开口,“这一次,你又想说什么?” 罗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压低声音道,“菲尔,你原本是想救逗逗的,对不对?可是你没有办法看着她痛苦,所以你放弃了,你知道她的痛苦,如同当初为什么你自己。” “胡说八道,你不是说了我们并不和。” 罗息闭了闭眼,“徐老师并不喜欢你,只不过因为你知道他的秘密,他留在福利院的秘密。” “你越说我越不懂,我现在就在世纪大厦楼顶的空中花园,你过来,我们好好聊聊。”随后,她挂断电话。 第五十六章 她是凶手 “菲尔。”罗息气急败坏地看着屏幕黑下去,随后加快车速。 然而,还没等她赶到世纪大厦,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是蒋楠寒打过来的,小眼逗逗的弟弟找到关键性证据,足以证明波比菲尔是杀害小眼逗逗的凶手,所以,他们准备逮捕波比菲尔。 罗息吃惊,“他找到什么证据?” “一瓶水,一瓶出事当天小眼逗逗喝的水,从法医检验报告来看,水里含有过量的优甲乐,就是你那天买到的那种,是处方药。” “波比菲尔买过,”罗息心惊不已,“她没有甲状腺方面的疾病。” “是,当然,也存在很小的可能性,其他人也买了优甲乐,然后嫁祸给她,但现在,罗息,你要再次成为她的律师了。” “我知道,谢谢。”罗息挂了电话,给波比菲尔打过去,只是,一直没有打通。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波比菲尔打了过来。 罗息将车停到一边,语气格外冷静,“菲尔,你听着,现在我再次成为你的律师,在我没过去之前,无论谁问你什么,你都要保持缄默,我马上过去。”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然后是长长的叹息声。 “罗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她笑了笑,“哪怕所有人都说你只看名利,十足的魔女律师,可是,我觉得你很厉害,是个很好的人,比起很多人,真的,你很好。” 罗息默了默,没有出声。 同一时间,电话那头传来另一道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曾经罗息无意间在波比菲尔录音棚听到的。 她……居然真的存在另一个人格! “现在,我有点后悔,后悔没早点遇见你。”他说。 “一点都不晚……” “不,太晚了,菲尔没有杀人,是我,他们想折磨她,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语气格外的哀伤。 罗息再次发动车子,快速驶向目的地,车子还未挺稳,就解开安全带,冲了出去。 耳边是波比菲尔似有若无的声音,“你所有的辩护,我都看到了,罗息,你真的很厉害,所有人都以为你坏,觉得你无耻,可你不过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守护正义,像你这样的律师实在太少见了,所以我不愿意你为了我再做无谓的牺牲,这件事太复杂了。” “无论多复杂,我都可以。”罗息咬牙切齿,第一次想骂人,“波比菲尔,现在你必须听我的,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了。” “可是,我等不了了。”电话那头的风声越来越大,她的声音却格外的平静。 “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逗逗,虽然她的家庭不够幸福美满,甚至和没有亲人一样,可是她很乐观,很坚强,也很厉害,虽然我也很嫉妒,可是我……当我知道她发现那些事情时,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让她活着,在她结束直播后,等着她的是漫长的折磨和屈辱,我不忍心她遭遇这些,我告诉逗逗,她当时格外平静,她那天明知道那瓶水有问题,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 她很平静,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罗息听见电话那头的风声呼啸而过,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提着包包冲向大厦,语气一冷,“波比菲尔,我到了,你……” 可波比菲尔直接打断她的话,仿佛喃喃自语,“那瓶水不是我藏起来的,是逗逗,她想保护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这样,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过去的人,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吗?因为我几岁就被人卖了,我记不清多少次,他们只是为了挣钱,就不将我当人看。” “其实,逗逗和我关系很好,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虽然羡慕嫉妒,但还不至于要害她,我以为他们一定会被绳之以法,可是他们仍然活得好好的,挣大巴的钱,挥霍无度。” “他们凭什么活得好好的,我们却要这样卑微……” 罗息听着她一句又一句,只觉得难过,好像很少有人会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多数人其实都有一段不开心的往事。 下一秒,波比菲尔的声音再次变了,嗤笑一声。 “我不想让逗逗受到伤害,那群人渣,他们怎么配?哈哈,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会送他们一份大礼,给他们留一个炸弹,他们以为安枕无忧,却只会惶惶不可终日。知道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吗?因为逗逗渴了,她想体面的离开。” 罗息一时无言,不该该怎么回答。 “罗息,你说对了,我对逗逗的感情不只是朋友,我喜欢她,想给她最好的一切,可是,她都不知道,我爱她。”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因为这些,她的情绪突然激烈起来,“徐老师算什么,凭什么得到逗逗的喜欢和爱……看,还不是因为利益,选择和我在一起。”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情绪,“罗律师,为什么我们想要好好活着,就这般困难?明明都是芸芸众生,可就因为我们是普通人,所以只能苟延残喘吗!” 罗息咬着嘴唇,电话那头的风声很大,罗息大概猜到她在哪里,向上张望,“菲尔,你在楼顶,是不是?” 波比菲尔静了一秒,“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我也不想活了。” 罗息觉得自己简直是吃饱了撑得,居然再次多管闲事。 “菲尔,你病了,很多事你都不知道,那些和你无关。” “你不会坐牢,”罗息看了看,眼睛痛极了,“你该代替逗逗好好活着,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罗息,我不是故意欺骗你,故意对你凶的,只是逗逗不在了,好像全世界就已经没有在乎我的人了。” “我知道,我理解,你生病了,你只是无法面对逗逗的离开,菲尔,等着我,我会帮你。”罗息喘息着。 可,波比菲尔没有听。 “如果,你早些年遇到我,或者,我早些年遇到逗逗,可能我的结局会不同了,”她说,“罗息,我太累了,我真的很想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罗息咬着牙,朝着电梯口跑去,却看到对面楼顶上站着一个人,无人察觉。 “你知道吗?我那天是故意拿出那瓶水,我知道你吃早会觉察是水的问题,然后怀疑我,”波比菲尔说,“我说的是真的,我早就不想活了,没有人在意,没有温暖,没有光明,什么都没有的生活,我过够了。” 罗息停下脚步。 看着对面的楼顶,嗓音沙哑,“菲尔,你不是说我对你很特殊吗?你怎么不试试将我当成朋友?”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罗息跑出大厅,冲向对面,广场上因为突然的活动,聚集了不少人。 “菲尔,这不是逗逗想看到的,她离开了,是为了保护你,为了让你活着,你……不能让她的心思白费。” “菲尔,你不是想去看看逗逗成长的地方吗?你死了,就在也没有机会了,”罗息一字一句,“菲尔,我现在就带你去。” 第五十七章 最好的结局 电话那头始终沉默着,只有不断响起的风声。 罗息脑子里一片混乱,因为隔着几十层的楼顶上,那道人影缓慢向前移了移,罗息用力握紧手机,“菲尔,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随后,她拼了命的想要赶到对面。 “罗息,我……”她似乎说了一段长长的话,可后面的话却消散在风里。 罗息脚步一顿,莫名的一慌。 就在这一瞬间,无数的气球升上高空,手机里,菲尔似乎说了一句再真不过的真话,罗息呼吸一滞,时间仿佛在瞬间静止。 然而,无声的惊叫声传来,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看到了,那道人影没有任何迟疑,似乎还噙着笑,仿佛像一道风,快速的坠落。 砰的一声响,就这样,鲜活的生命消散了。 罗息眨了眨眼睛,背后冷汗涔涔,让她异常不舒服,甚至头晕目眩,她的脸色近乎苍白,没有血色。 眼中一片猩红,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还停留在那道人影坠落时的场景。 不过数米,她看到她鲜血淋漓,广场上的人瞬间散去,然后有警务人员赶了过来,随行的还有医务人员。 尖叫声,呼喊声,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太脆弱,太不安,太无奈了。 罗息静静地站着,手机还停留在刚刚的通话界面,一直没有挂断,可现在只有虚无缥缈的哀伤呜咽的风声。 一切都晚了,她睁着眼睛,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前一刻还在计划和安排,这一刻,却成了永别。 来不及,告诉她不会做一辈子牢,甚至不会坐牢,可…… 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比上一次看到王亮死在自己车上影响更深,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蒋楠寒。 罗息抿着嘴唇,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交给你们了。”转身想要离开时,蒋楠寒叫住她,“发生了什么……”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罗息回头,“和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 这一瞬间,她又恢复了正常,冷静而理智,和在法庭上斗智斗勇没什么区别。 蒋楠寒眉头皱了皱,问了句,“我送你回去……” 罗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同意。 广场上早已没有多余的人影,原本热闹的地方,不过几分钟,就变得萧瑟凄凉。 罗息消失在人群中,没有回头。 …… 案子还是结了,没有嫌疑人,没有凶手,她是自杀的。 可,哪怕都知道她和小眼逗逗的事,却还是得到一些人的支持。 罗息抱着一捧百合花站在墓前,很讽刺,她和小眼逗逗葬在一起,小眼逗逗的父母压根就没打算带自己女儿回去,还是波比菲尔买了一块墓地,然后现在,和她做伴。 罗息戴着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她半蹲下去,将花放在墓前,看着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孩。 “也许,对她们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一束鲜艳的玫瑰放在百合花的旁边,有人平静说了一句,是宁宇。 罗息没有出声墨镜下,那双眼睛泛着幽光。 波比菲尔有不少粉丝,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过来打扫,所以这里十分干净。 风轻轻吹着,和那天一样,仿佛是波比菲尔在和他们打招呼。 “宁宇,”终于,罗息缓缓开口,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重新开始,无论遭遇多大的挫折,是真心喜欢的事,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罗息侧目,温柔的风里,她的发梢微微吹动着,仿佛有光落在她身上,她格外的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宁宇讶异她的话,却并不觉得吃惊,很快平静下来,“你知道了什么?” “至少比你知道的多,”罗息说,“这个世界,有人排斥公义,有人维持公义,还有人用另外一种方式证明公义。” 宁宇没有出声。 罗息沉默了许久,最后淡淡开口,“无论是逗逗,还是菲尔,都很感谢你,所以,去做你所认为对的事。 说完,她转身离开。 宁宇转过身来,“那么你呢?会看着真相掩埋吗?” 罗息身影微顿,“我……也会做好我所认为对的事,而且,我不会看着她们枉死。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要和风融为一体。 风呼呼刮着,不知是不是在赞同她的话。 宁宇看着面前两个女孩,那般美好的年华,却因为……他很难过,眼睛酸涩肿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还能继续坚持吗?坚持他所认为对的事? 他看着黑色墓碑上逗逗和菲尔的照片,无声的问了一句,“我真的可以继续坚持吗?” …… 偌大的办公司里,罗息看着对面小眼逗逗的家人,沉声道,“作为公司负责人,已经出于人道主义对你们进行相应的赔偿,所以不需要再支付任何抚恤金,我的当事人认为,这样做才是对小眼逗逗最大的尊重。” “另外,出于履行小眼逗逗遗嘱继承权,哪怕你们是她的家人,也无权干涉她的遗嘱,所以会正常执行。” “鉴于波比菲尔已经去世,有关她那一部分,我们也将遵循她的意愿,进行捐赠。” 小眼逗逗不过二十来岁,尽管家境不怎么好,但一开始家人也会疼爱她,直到弟弟出生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仿佛,她就是小猫小狗,可以不用在意,随便放羊,让年纪很小的她独自上下学。 可即便这种情况,她都从未抱怨,反而十分懂事,成绩优异,并且还早同龄孩子一年毕业。 原本,她也有很好的未来,可是大学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刻,她的未来就变了,为了让弟弟有更好的未来,家里人瞒着她将通知书烧了,她只能出去打工。 那时候互联网兴起,她没有学历,找不到好的工作,因为姣好的外表,高挑的身材,所以她选择成为一名模特,后来更是成为一名网红。 她能力出众,而且与人交好,所以很快成为名气不小的网红,工资越来越高,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拿到好几万。 但她仿佛弃儿一般,父母对她生活好坏,是否辛苦毫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就是她能挣钱了,而且似乎挣得不少,所以不断向索取。 多的时候一个月要五六万,少的时候也有三四万,即便有时候没什么通告,也要让逗逗转个两三万。 第五十八章 谁都可以成为勇士 波比菲尔曾说,小眼逗逗就是扶弟魔,是永无止境的血库,不断被家人吸取血液,即便自己过得不好,也从来不抱怨。 哪怕她的收入很高,可安城毕竟也是一个高消费城市,尤其她还是一个女孩子,又是从事她们这样的行业,开销本身就非常大。 所以,不断被父母压榨,索要钱财,小眼逗逗早就觉得压力很大。 一开始是她的父母,紧接着是她的弟弟,因为还在上学,没有经济来源,所以平时的消费都是小眼逗逗给的。 毕竟是唯一的弟弟,小眼逗逗也没计较什么,只要手上有钱,就会给他一些零花钱,以至于,家里人在尝到甜头后,直接将她当成了摇钱树。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丝毫不关心小眼逗逗的处境,不知道大城市虽然容易挣钱,但是花销也大,何况并不能保证每个月都有通告。 波比菲尔曾经问过,“你的家人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是无条件的付出? 其实,小眼逗逗不是没想过拒绝,可她的父母总是拿亲情拿血缘来绑架她。 所以,即便她能力出众,十分优秀,长得也好看,可仍旧得不到家人的关心和温暖。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小眼逗逗出现了抑郁情绪,并且越来越严重。 很多次,波比菲尔都看到她坐在窗台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跳下去,当时她也没在意,直到有一天,她发现逗逗在吃奥氮平,一开始她并不知道是治疗什么用的,所以拿手机拍了下来,后来在网上查了才知道居然是治疗抑郁的药物。 是不是很讽刺,本来有血缘的家人,居然不知道她生病了,或者说从未关心她,所以才会一味地索取。 波比菲尔在得知她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之后,暗暗关心她,帮助她治疗。 然而,面对吸血鬼一样的家人,小眼逗逗的病情时好时坏,并不稳定。 在她准备辞职离开这座城市,去小镇养病的那一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谁也没有告诉。 那瓶水她知道有问题,可她还是喝了,在见过宁宇之后,她的心情格外复杂。所以直播之前她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个世界很美,可惜我们很难看到它的美。 都说美好就应该留在最好的年华,所以,小眼逗逗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 小眼逗逗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生命的人,但她这一生太凄凉太冷了,她感受不到任何温暖,拿起那瓶水时,她唇角噙着笑。 反复看到那天的直播后,罗息发现小眼逗逗抱着必死的心,不仅是因为家人的逼迫,更是为了保护波比菲尔。 来源于家庭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可更为重要的是,第一次她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理所当然的,在她死后,她的父母根本不关心她是死是活,唯一关心的是能得到多少赔偿,能继承到多少财产。 所以,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说逗逗的死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却不承认是他们一再逼迫。 拿到小眼逗逗的社交账号后,她弟弟曾说偷偷看过她几次,但每次看到姐姐都觉得她很累,问她是不是压力太大,她总是笑着说,“工作有压力不是正常的吗?” 但,她的压力真的完全来自公司吗? 的确,一开始小眼逗逗进入这个行业,没日没夜的加班干活,可那是最初,对于她一个新人来说,想要快速崭露头角,就只有不断刷存在感。 可后来,当她有些许名气之后,她的工作时间只有九小时,而且也不是每天。 所以,她的抑郁和压力,并非来自工作。 当然,他们也清楚谎言总有拆穿的那一天,所以,一再道德绑架。 她的父母说自己的女儿从出生到现在花了不少钱,所以她死了,就这般一文不值? 他们这样说,无非是想博取法官和陪审团的同情,然后让罗息的委托人难堪,让广大网友来diss他们。 但,事实恰恰相反。 法官并未因为这些而产生同人,反而在看到罗息提交的详细证据后驳回了他们的请求。 打官司不行,那就耍无赖,反正这也是他们的强项。 他们在网络上哭诉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现在女儿没了,他们夫妻年纪也大了,以后要怎么办? 这一次,直接引来无数人的反感。 说到底不过是压榨的女儿没有了,以后要靠自己奋斗了,感觉到有压力了。 在所有人眼里,小眼逗逗是个懂事并且很优秀的女生,古言总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在小眼逗逗身上,似乎完全没有体现。 为了家里的事情,小眼逗逗到处奔波,可得到的是什么? 不是家人的关心和在意,只有无尽的压榨。 在小眼逗逗出事之前,曾经将所有的钱都捐了,被她的父母知道后,还曾经威胁她去要回来,否则就不认她。 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明明考上很好的大学,却因为父母的偏心,只能放弃学业,出来。 出来工作后,也一直被家人无休止的索取。 即便证据摆在面前,她的父母还是一再否认家庭给她带来的压力。 所以,离开法庭后,其间还经过七次的调解。 即便和公司无关,考虑到人道主义关怀,最终还是再次拿出十万给她的父母。 拿到钱之后,她的父母一夜之间消失了,连小眼逗逗的任何东西都没拿走 罗息知道,小眼逗逗的弟弟其实是知道自己的姐姐有抑郁症,但也只是知道,并未关心。 只有波比菲尔,始终站在她这边,哪怕被误解,也从未辩解。 那天,宁宇见过小眼逗逗之后,波比菲尔找到了他,只说了一句,“你以为真相就是你调查到的吗?放弃,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直到小眼逗逗去世后,宁宇才明白她的意思。 波比菲尔很聪明,在小眼逗逗死后,做了很多。 她给宁宇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资料,甚至因此扰乱了警方的注意力,过了许久才对她产生怀疑。 这段时间,足够她实现自己的计划。 波比菲尔说,她是将死之人,可即便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她这话的意思,宁宇一直没有明白。 直到几个人贩子被抓,他又收到波比菲尔的资料,才知道小眼逗逗所知道的秘密。 如今,所有人都死了,但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此刻,宁宇才明白罗息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也许,树大根深,但只要是棵树,总有一天会被铲除。 他庆幸自己选择这样一个行业,他会坚持下去,一定会。 墓碑前的花散发着幽香,随着风不知吹向何方。 宁宇半蹲在墓碑前,轻声开口,“谢谢你们所做的一切,我一定会找出真相,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花瓣落了几片,像是在回应。 是谁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时,为了正义,谁都可以成为勇士! 第五十九章 他们只认你 “罗律,听说徐律代理了波比菲尔的赔偿案,波比菲尔生前买过很多保险,加上公司的赔偿,有不少钱,不过现在压根就不知道这笔钱赔给谁。”王岩抱着文件站在罗息面前。 罗息是知道的,波比菲尔没有亲人,连很好的朋友也只有小眼逗逗,所以…… 她想了想,道,“徐律知道该怎么处理,她没有亲人,多半会捐出去。” “嗯,”王岩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瞥了自家boss一眼,“罗律,你不打算接案子了吗?” “怎么会这样问?”罗息头也不抬,“我接不接案子不取决于我的意愿,而在于公司的态度。” “我看到可接案子的那面墙上没有你的相片和名字……” “无所谓,我手上有好几个代理,接不接无所谓。” “罗律,你有没有想过公司这样做的目的?” “没想过,”罗息抬头,“我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和做法,毕竟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会发光,不会饿死。” 王岩一怔,随后释然,她所认识的罗息就是这般自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自暴自弃,这种精神很少有人能贯彻始终。 这时,行政部门的负责人楚穗敲了敲门,语气平静,“罗律,大boss找你。” 秦峰的办公室视野极好,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安城,天朗气清的时候,办公室里满是阳光,罗息每次进来都觉得这样的环境,一点也不符合眼前这个男人。 她没有多余的表情,率先和他打过招呼后,就笔直的站在一旁。 秦峰年轻的时候也是名优秀的律师,据说毕业时曾有检察院的人去学校邀请他加入,不过被他拒绝了,成为了一名律师,现在更是拥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并且成为全国有名的事务所之一,每年都会吸引无数的名校高材生。 罗息还没毕业那会儿,秦峰就经常出入他们学校,选拔人才,毕业后,顺理成章的进入事务所,不过很少和他打照面,她从籍籍无名之辈走到如今的地位,完全是自己辛苦挣来的。 这些年,她为事务所挣了不少名声,但并未因此获得事务所合伙人的青睐,反而对她抱着戒备。 每一次,秦峰找她,总是有意无意给她一个下马威,然后略带歉意的开口,“罗律,你来了,实在对不住,我有些忙。” “您是大忙人这一点毋庸置疑,”罗息带着假笑出声,想了想,并未好奇叫她来的目的,“秦律,这次又有什么案子难住了?” “我最近有点忙,可能没有时间,”搞不定的时候才想起她,真当她是的义务工?秦律,你是知道的,“我最近和刑警大队达成一致,会作为他们的法律援助接一些案件,这不,手上已经有好几个了。” 秦峰微微敛瞳,“其实这段时间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考虑了很多,觉得事务所离开了罗律,还是会受影响的。” “哪里的话,您和这些合伙人律师可是公司的元老,坐镇咱们事务所呢。” “以后的舞台始终是你们年轻人的,”秦峰语气温和,“罗息,我知道上次的案子让你心里有想法,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所以我们商量过,年底将你提拔为合伙人。” “别,秦律,我对当什么合伙人没什么兴趣,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罗息,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的确,我们之前的做法有欠考虑,事实证明,有能力的人不在于什么位置,不是吗?” 罗息挑了挑眉,“秦律,咱们直入主题。” “罗律,这段时间,你推了不少案子,有不少一直和我们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还有一些大的客户。” “抱歉,我手上的案子有点多。” “我倒不这样认为,嗯,你手上的案子都是你的老客户,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反观,你接了一个小小的遗嘱案,最后的佣金不多,都给了你的助理。” 罗息抿了抿嘴唇,“这个案子原本就是我的助理王岩接的,我不过是帮忙整理一下。” “罗息,你的专业能力不该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案子。” “无关紧要?”罗息轻笑了一下,勾唇道,“对于我们律师而言,案件无关大小,只要能帮当事人解决麻烦,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从来不怀疑你的职业素养,”秦峰抬手打断,“你不是公益律师,你是我们事务所有名气的律师,是不是应该为事务所多做考虑。” 罗息眉头一皱,没有出声。 “你生气或者有意见我都能理解,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罗息抬眸看过去,晌午的阳光正好洒在办公桌上,异常刺眼,“秦律,你的意思是……” 秦峰看她,“有几个案子需要你接手,还有,每周去大学专业上一堂案例分析课。” 罗息云淡风轻,没有开口。 “这些客户点名要你代理,他们是信任你,我们律师很难得到代理人的信任,尤其还是认可我们的专业能力,至于案例分析课,这是我们事务所和法学院的合作,是难得增进专业的机会,”秦峰斟酌了一下,“纵观整个事务所,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没有人比我更适合,”罗息不可思议,“所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是不是觉得我最近太闲了,所以给我找点事做?” 秦峰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叹气道,“你年轻又有能力,和那些学生能更好的产生共鸣,也能帮助他们更好的提升。” 罗息嗤笑一声,“哦,原来是这样啊,所以,这算不算是发配边疆,顺带折磨一下精神和肉体?我不觉得这些是什么好事。 “你这样想也没问题,”秦峰点点头,若有所思,“但是,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罗息挑了挑眉,丝毫不在意,“如果我非要拒绝呢?我想不答应的权利应该是有的,何况我不是已经被你们禁止接触大案子了吗?” “你再怎么有意见,也不能拿工作当儿戏啊!” 罗息忍不住笑了起来,“秦律,我会去任课,但是那些案子你还是找别人。” “可他们只认你。” “所长,你是不是不了解实际情况,他们那些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我压根就不是擅长那些类型。” “我知道,可你各方面能力都很好……” 罗息忍无可忍,冷声道,“他们给出的代理费是很高,但要求同样很多,何况这是漫长的工作,并不适合我,如果您执意,我想只会得罪他们。”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秦峰愣了愣,缓缓靠在椅背上,他早就发现罗息是不可控的。 想了想,出声道,“好,我会去劝说他们,但是资料我还是会让人给你准备一份,你先看看,万一有兴趣……” 罗息无奈,“行,你给王岩就可以了。” “罗息,整个事务所,你的能力十分出众,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很多,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律师,不就得有强大的承受能力?” 罗息无语,“我一年接的案子是其他律师年的工作量,没有一天休息,所有时间都在工作上。” “我知道,本应该给你一个长假期,但是代理人们需要你,”秦峰起身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为了事务所,只能辛苦你了。” 第六十章 朋友之间的话题 罗息忍着气,沉默的离开。 “罗息,能者多劳!”秦峰笑意盈盈,看着她含着怒气离开,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作为一家事务所的掌舵者,不希望自己手下的人始终有一身反骨,总会想方设法折断羽翼,让他们做一只乖巧的猫咪,臣服在自己手下。 他知道,罗息很厉害,但再厉害的人,很多时候也不得不向现实折腰。 淡淡的烟草味,在不通风的空间里,久久没有散去。 无论什么时候,刑警队都是十分忙碌,行人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罗息坐在开放式办公区某个靠窗的座位上,听着某位当事人诉说自己的情况。 蒋楠寒还在会议室里开着会,压根就没时间搭理她,所以,罗息每天雷打不动,准时准点出现在办公室,偶尔旁听他们的会议,或者处理一些细小的委托。 说来她和刑警队里的人都很熟了,已经在这里做公益律师有几天了,离开事务所,在这样的地方,反而心里更加平静,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 明明是一样的工作,可给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些天,和这些忙碌的刑警相处,能理解他们的工作,也深知他们不会辛苦,让她更好的体会到每一个行业的不容易。 处理完简单的委托后,罗息整理好资料,准备去找蒋楠寒,不经意经过他们开会的那间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有些她并不认识,也没见过,脸上的表情凝重而严肃,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件。 罗息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听墙角的习惯,走到走廊尽头,准备等他出来。 刑警队虽然工作特殊,但不得不说环境很好,前面一片空地种了不少树,偶有一些结果子的,绿叶之中,几许点缀。 她很少有时间去观察大自然的风景,她还记得最近一次还是刚上大学那会儿,图书馆外有一棵又高又大的桂花树,每年中秋前后,花香四溢。 后来,好像再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和工作上。 所以…… 在她发怔的瞬间,有一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似乎有话对她说。 罗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何况她看得出这个男人不像是什么好人。 蒋楠寒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从他的角度看,此刻两个人仿佛很好的朋友,叙旧般的讨论着。 站在罗息面前的男人转过身,看了蒋楠寒一眼,低声和罗息说了几句,随后径直离开。 罗息微挑了下眉,站在原地,没有出声,没一会儿,蒋楠寒走了过来,没问他们刚刚聊了什么,只说,“在这里还习惯吗?” “嗯,还行。” 她不知道,有天蒋楠寒从外面回来时,看到她穿着平常的衣服,和某个有需要的人讨论,仿佛在法庭上辩论一般,义正言辞。 罗息看了他身后一眼,会议室里的人先后走了出来,时不时有人朝这边看过来,她挑眉道,“会议结束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果。” 他没说什么事,不然她又该好奇了,“怕我会好奇然后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应该不感兴趣。” 罗息撇了撇嘴,“你不说怎么知道?” 蒋楠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要去教书育人了?” “听老师提起,每个星期一堂课,案例分析。”他说。 罗息瞬间不高兴了,“多半是应了他的心思,可以偷回懒。” “在理论联系实际方面,很多老师都不如你。” “姑且认为是在夸奖我好了。”罗息弯了弯唇,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有时间我会去旁听的。” “……”她差点就翻了个白眼。 “除了案例分析,在各种法律法规上,我也很厉害,当然,还有各种犯罪分析,有兴趣吗?” “看时间。” “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得了便宜还卖乖。”罗息瞪了他一眼。 “是想让我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蒋楠寒瞥了她一眼,不客气的戳穿。 “……” 罗息满头黑线,“民不与官斗,警不与律师打交道,否则后果很严重。” “我们都很遵纪守法。” “……”这个家伙。 “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谁知道了?有一个律师,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罗息认真开口。 “至少我没有这样的时间。” 总需要结婚,可以弄个什么婚前协议?或者立个什么遗嘱的?罗息疑惑,不过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想知道。 蒋楠寒拿着一份文件,朝办公室走去,“如果你有需要,我倒是可以无偿帮助。” “有需要?还无偿帮助?”罗息拧眉,不满意他的措辞,“蒋楠寒,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 他似乎弯了一下唇角,没有出声。 罗息仔细一想,觉得是不是他们刚刚的会议和她有关,又问,“是不是和波比菲尔有关的那件事。很棘手吗?” “暂时无关。” “是吗?我查过近些年相关的案件,发现这样的案件不在少数。” “你查的是贩卖人口,还是器官贩卖的案件?”他问,“你不能这样查,会陷入误区。” 罗息心头微微一颤,有些讶异,又有些不解。 她问,“那应该怎么调查?” “这是我们警方应该考虑的事,和你没多大关系……另外,这件案子很复杂,可能还会有危险,所以,你不要插手。” 她想起波比菲尔自杀前说的那句话,抿了抿嘴唇。 “所以,波比菲尔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嗯。”他已经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推开门然后转身,“罗息,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聊聊。”他的嗓音温和,态度诚恳。 “我认为,我们现在是朋友,可以聊些朋友之间的话题。” 罗息的心稍稍一顿,他到底在想什么。 朋友…… 她微微一笑,“当然,可以考虑。” 罗息坐在蒋楠寒办公室靠近窗边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等着他开口。 蒋楠寒的办公室不算大,好在环境好,光线很好,窗外还有一棵果树,这个季节树上挂满了果子,黄橙橙的,好看极了。 “你好像从来没提过自己家里的事?”蒋楠寒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想问什么?”罗息抿了一口咖啡,皱眉道。 “出于朋友关心,想多了解你一点。” 第六十一章 靠近 “说起朋友,我倒是有几个,你和杜陵秋应该也可以算是。”她微微勾起唇角。 “除了我们呢?” “你是想问家人,可惜……关于家人,我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她的语气格外平静。 蒋楠寒侧身看她,她盯着手上的咖啡杯,表情凝滞。 他轻声问:“无论是谁,家人都是没办法选择的。” 家人是没办法选择的……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 某一天,她的父母不断争吵,不是为了生活琐碎,也不是感情出轨,而是因为其他,她没有涉足过的问题。 那天,她刚放学回家,在房间里做作业,紧紧关着房门,原本打算先做完作业,然后再去找妈妈。 可突然,她听到妈妈嘶哑着嗓音,“你说过那是最后一次,可现在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以后要怎么办?” “我怎么没想过?”爸爸显得格外生气,似乎打翻了什么,然后是争吵声,说着她不懂的名词,那个季节,安城正是秋天,街道上绿荫之中夹杂着些许金黄,分外好看。 啊,又在争吵。 她很想冲出去打断他们,可是她没有,她很清楚这个时候一旦她出去,两个人会吵得更凶。 “我们息息还那么小,怎么能承担这些?” “我不会让她承受这些的。”爸爸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丝坚定。 “可她必须要承受你所做的恶果。”妈妈咬着牙,随后是哭泣声。 相当长的时间里,外面没有任何声响,仿佛两个人已经离开了家,又或者止息了纷争,她坐在书桌前,艰难的写着作业,还有一点点,一点点,做完了就可以去找妈妈了。 突然起来,外面传来尖叫声,有什么东西摔了下去,砰的一声,格外沉闷,她心脏的地方突然一疼,想喊妈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后来她才知道妈妈伤了爸爸,自己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那天,有人陪着她,安慰她,将她抱出那套房子。 怎么会这样呢?妈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但现在,她其实也没想明白。 蒋楠寒问,“你没能成为检察官,是因为和你的家庭背景有关?” “其实,我并不清楚当年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只知道妈妈这样做是不想我没有未来,可是,最后我的选择还是受到了影响。” “可,现在你也成为可很厉害的律师,”他说,“母亲总是很伟大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能做出来,这是身为母亲的天性,她认为你应该有很美好的未来,不该因为家庭的原因过得不好,所以,她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也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才坚定她的想法,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检察官,所以,哪怕后来没有办法实现,她也通过努力成为一名很厉害的律师。 “也许,我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罗息语气低沉,咬着嘴唇,即便过了很多年,好像只要一提到家人的事,她都会很难过。 她深深蹙眉,抿着嘴唇,“所以,在得知小眼逗逗和波比菲尔的过往时,的确,我失去了一部分理智。” 蒋楠寒无声的望着远方,直到身边的恢复正常,才开口,“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人能控制的,何况每件事都会有结局,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其他人,都有各自的结局,哪怕是我们,也是如此。” “罗息,你要知道,人能做的是有限的。”他的声音格外的温和,仿佛亲人安抚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隔了数年,很多复杂苦涩的情绪已经满满淡去,现在,又听了他的话,她反而能平静下来。 她端着杯子,起身看向窗外,不得不说,风景不错。 “你不觉得我的行事风格很有问题。”她挑眉问了句。 “这些年,很多人都说我特立独行,独裁专断,心狠手辣……所以才会迅速在这个行业出名,哪怕是杜陵秋,也总会劝我回头是岸,说什么邪不压正。你呢?作为正义的刑警队长,就没觉得有问题。” “当然,我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每个人所选择职业不同,需要面对的职责不同,至少我无愧于我作为律师这一身份,即使不做检察官,作为一名律师,我也是无可挑剔的,一直以来我都这样想,可是经历过小眼逗逗和波比菲尔的事情后,我好像又有新的体会,无论是否正确,其实都有权利得到辩护的机会,” “我向来不是会同情别人的人,可是这一次,我好像变了,不在意对错,只在意造成这样的因果,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但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蒋楠寒认真听完,问,“你以前接了那么多案子,是怎么面对的?! “好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可能是共情。” “可是这世界上不幸的人比比皆是,比她们更惨的也有很多。” “……” 罗息不解的看着他,后者眼神清澈,仿佛黑曜石一般,本色黑亮。 她快速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远方。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矛盾,明明作为律师,应该维护委托人的权益,但有时也会产生同情对方的心理?” 蒋楠寒却说,“罗息,其实这并不是矛盾,而是你清楚是非对错,哪怕你的委托人有时候可能不是那般正直,你接了,也会考虑对方。” 罗息微微一愣,他居然知道怎么开导人,此刻,他不是刑警,而是朋友。 “如果是你呢?如果你是一名律师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 “我可能不会接,所以我不适合成为律师。” “那是你性格使然,”罗息释然,“你大公无私,自然不会助纣为虐。” “不是这样,罗息,”他放缓了语速,侧身看她,“这不叫助纣为虐,而是每个职业有不同的职责,你没有错。” 罗息心一震,“一点都不像你会说的话。” 如果不是认识他一段时间,罗息可能会认为他并不好相处,而且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情绪,但是此时此刻,他居然会说你没有错。 “我看起来很没人情味?”蒋楠寒唇角牵动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你很清楚,约束律师这个职业的,不是律师的道德,而是制度,不过,你好像有些叛逆,想撬动两者之间的平衡。” 罗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这可是不妙的感觉。 也许是出于刑警的敏锐洞察力,或许,是因为和他走太近了,总之这并非什么好事。 不过,她好像隐隐还有些期待,润物无声的理解,这种方式深得她心。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能力,短短几句话就说进她心里。 只是,有些可惜,他们都是不会考虑感情的人。 罗息暗自叹息,不过,能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蒋楠寒见她良久不说话,回头一看,她竟然闭上眼睛,似乎困了。 还没见过她这幅模样,睡颜安静,呼吸清浅,少了一丝防备和凌厉,多了一丝柔和。 他很少会在意异性的情况,但这一次,好像有些不同,她长得好看,眉毛弯弯,睫毛长长,鼻子高挺,皮肤很白,这样的女生实在少见。 第六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更多的是温暖,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格外的安宁,这一隅仿佛与世隔绝。 睡眼朦胧间,罗息感觉到有什么落在她身上,很暖,应该是毯子。 她知道是蒋楠寒。 蒋楠寒,和其他她所认识的异性很不同,没有感情,理智得仿佛一台行走的机器。 这些年,见过的人无数,她很清楚,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一副人前,一套人后,将人当个傻子,全世界就自己最聪明,其他人只配沦为他们的垫脚石,可他…… 和这些人都不同,他总是以最真实的一面展现,虽然面无表情,虽然有些冷酷,但是,真的很真实。 这样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窗外的风呼呼刮着,朦胧中,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罗息醒来时,身上盖着深色的薄毯,窗户开着,阳光很好。 偌大的办公室里,已经没有蒋楠寒的身影。 她将毯子叠好,准备整理一下资料,然后回去。 刚走出蒋楠寒的办公室,周庄就朝她招手,“罗律师,可以找你帮个忙吗?” 原来,周庄的岳父此前将自己居住的一套房子以一千元的价格售卖给孙子,现在因为儿子不履行赡养义务,想要回这套房子,已经咨询过律师,认为要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原来,早几年,周庄的岳父有一套学区房,和妻子住在一起,在三年前,儿子以孙子想要进入该房屋所属的小学读书为由什么,让其父将房子借给他使用,随后,一家人共同前往房管局,签订了二手房买卖合同,以一千元价格将该房屋过户到孙子名下,产权证仍有岳父持有,房屋也有岳父继续居住。 然而,在去年年底,岳母生病住院,与儿子发生矛盾,不久将产权证挂失,重新申领并持有,今年准备走法律途径,要求确认双方房屋买卖合同无效,并将房屋恢复登记至自己名下。 其实,已经打过一场官司,不过输了。 岳父表示,将涉案房屋过户给孙子是为了方便其入学。 但他大舅子则认为,涉案房屋是父母自愿赠与。 而法院审理认为,尽管双方对涉案房屋过户给孙子的真实原因存在疑议,但是双方签订的二手房屋买卖合同时并不存在真实的房屋买卖意向。 此外,双方在办理涉案房屋过户登记时,孙子已经进入房屋对应的小学读书,所以并不存在其岳父所述房屋是为孙子入学而过户的情形。 房屋买卖合同上载明的房屋成交价为一千元,并非正常的房屋买卖市场价款,因而认定涉案二手房买卖合同属无效合同。 为此,他的岳父整天情绪低落,并且面临随时被赶出家门的风险,所以他们决定上述。 针对此前的情况,他们咨询了很多律师,都认为没有必要继续上述,因为不可能成功。 想来想去周庄决定找罗息试试,他认为罗息的能力不一般,也许会有办法。 罗息想了想,“听你这样说,涉案房屋已经办理了过户手续,产权从你岳父名下转移到他孙子名下,根据法律法规,现在你岳父的孙子是涉案房屋的合法产权人。” 她看了周庄一眼,继续道,“从你的论述中,官司输了,无非是你岳父无法提交相应的证据证明房屋系双方为了孩子入学暂时过户,而且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房屋今后需要返还,对于祖孙之间发生的已确定非买卖关系的房屋过户行为,赠与具有高度盖然的可能性,所以,法院才会认为你岳父将涉案房屋过户给他所以是赠与行为。” 罗息帮他分析整个案子的情况,让他能理解这个案子的难度。 周庄自然也清楚,不过他毕竟是女婿,很多事都不能插手,这一次,还是他妻子找他,让他想想办法,不然他也不会搭理。 周庄眉头越皱越深,作为一名从业多年的刑警,他很了解现在的情况,除非能找到证据,否则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原本他也只是打算问问罗息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眼下也只能回去实话实说,反正他是没办法了。 罗息解释,“现在还有办法,你可以找出证据证明这并非出于意愿的赠与行为,而是不得不为之。” 周庄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他之前也问过蒋楠寒,他说,“这种情况是一家人之间的沟通,如果要找证据,并不容易。” 所以,他问罗息,“如果……我是说如果,找不到证据会怎么样?”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如果无法提交有效的证据证明,哪怕上述也只会维持原判,所以,如果想要改变,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证据,虽然这有点困难,但也并非一点可能都没有。作为刑警,我想你比我更知道怎样去找证据,而且这是你的家事,除非你的家人同意,并且十分愿意配合,说不定还有转机……” 罗息说到这,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该怎么去说现今的社会,都说养儿防老,可最后呢?不过是养儿啃老。 周庄听完,很直白的说了句,“他这个儿子就是被宠坏的,家里的那位又强势,好吃懒做,成天就知道大手大脚花钱,这不有了房子,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罗息稍稍一愣,却也能理解,“恶人自有恶人磨。” “真是不公平,”周庄说,“明明都是自己生的,一个毫不在意,一个偏心到骨子里,甚至最后还得要不在意的养着,认为这是天经地义,可偏心的那位,不管不顾,还趾高气扬,理所当然的过来要钱,哪怕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也太不公平了。” “你在为自己的妻子抱屈?”罗息好奇,又说,“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赡养父母都是应该的。” 周庄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我也清楚,但是没办法,我们家里也有两个老人要养要照顾,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不过,周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因为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就不尽赡养义务,尤其对你的妻子而言,她的父母同样很重要,”罗息说,“所以,如果你有能力,还是要多关心。” 周庄暗想她真是个令人意外的女孩,刚想和她讨论什么,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到一起影响严重的案子,所有人立刻准备出发……” “怎么了?” “要出案子了。”周庄立刻通知其他人。 出案子了?也是,他们刑警整天忙的就是这些事,各种案子,和各种人打交道。 罗息对他们的工作多少了解一些,像他们这个行业的人,成家的不多,多半的姑娘会觉得危险,成天担惊受怕的,成家后又不能有事就赶回去,什么都得亲力亲为。 自然而然,会更多的辛苦妻子。 所以,她很佩服那些愿意和这些危险行业在一起的人。 很伟大,也很厉害,当然,也很令人钦佩。 相爱很容易,结婚却很难,说不定婚礼上都会因为一个案子突然离开,而且休息没有定时,可能一年都没有休息。 忽然想起徐薇曾经谈过的一个对象,是一个特警,两个人关系很好,但是最后还是分手了,徐薇问她,会不会接受这种行业的人? 这样看来,徐薇是觉得自己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忍受。 所以看着一群人飞跑着出去,却没有跟过去,他们的任务,不是她这个外行人可以插手了,而且去了也只是麻烦。 第六十三章 听一个故事 罗息刚准备去买杯咖啡,在门口就遇到那天和萧瑾在一起的男人,穿着浅色的休闲套装,仍旧矜贵如同富贵人家的公子,眼神淡定,冲她轻轻微笑着。 罗息微微蹙眉,问了句,“你也来这里喝咖啡?萧瑾没陪着你?”她记得萧瑾和他关系不错,瞒着于辛来安城,说明这个男人非富即贵。 “我很享受一个人的生活,不需要她陪着,”男人笑了笑,笑容灿烂,却很纯澈,说,“你要是不赶时间,我们喝杯咖啡。” 罗息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刑警大队,她手上还有工作呢。 她不知此刻她的样子落在男人眼里,带着些许俏皮可爱,非常真实,和他所见到任何异性不同,他浅浅一笑,半开玩笑道,“放心,不会吃了你。” 随后,不等她的回答,径直走进咖啡厅。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各摆了一杯咖啡。 男人抿了一口道,“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也许你会感兴趣,在这枯燥忙碌的世界里,有些故事可以起到调剂品的作用。” 紧接着,他自顾自的开口,“在北方的某座城市里,有一家人,原本生活很幸福,家境还算殷实,父母相爱,孩子可爱,有一天,原本恩爱无比的父母突然争吵起来,情绪激动,言辞激烈。” 罗息愣了愣,不觉吃惊。 男人看了她一眼,继续讲着。 那算是很特别的一个下午,整个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也多,仿佛附近有什么大型活动,又或者是什么节假日。 以至于偌大的楼房里都没什么人,四周静悄悄的,任何声音都忽然放大,格外清晰。 一套三居室的儿童房里,女孩正认真写着作业,听着外面的声音,却没有出去,心里想着:快点写完,就可以去找爸爸妈妈了。 她很用力的写着,眼睛有些酸疼。 外面还在争吵,男人说:“别胡闹,就这一次,很快我们就可以过上正常生活了。” 可女人似乎并不相信,反驳道,“你总是这样说,一次之后又是另外的一次,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不担惊受怕?我们大人还好,可是我们的女儿还小,她……怎么办?”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哭着。 男人没有出声,片刻之后,用力叹息一声。 如果可以,其实他也不愿意这样做,可是……没有办法…… 他也想好好生活,也想像和正常人一样,和妻子孩子好好一起生活,也想家人和睦,可是完全没有办法。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可他没有办法选择,他轻轻拥着妻子,想让她平静下来。 可是妻子这次像是下了决心,非要他同意不可,边哭边说着孩子还小,她是无所谓,可是他们的女儿不可以。 父母最大的羁绊,可能就是孩子,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 女人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着嘴唇,望了眼自己女儿的房间,从她知道孩子的存在时,就精心准备了,希望女儿能有幸福美好的未来,快乐的长大,然后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 可是,终究没办法了。 忽然女人做了一个决定,抱着男人冲出门外,那个时候没多少电梯房,基本都是楼梯房,而他们家住在六楼,楼梯又高又陡,女人最后看了一眼家门,咬了咬牙。 故事讲到这儿,男人微笑,温柔的看向罗息,你觉得,“女人做了什么?” 罗息不知不觉中呼吸加快,她一动不动的盯着男人,有些不可置信,这个男人,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知道这些? 这时,蒋楠寒走了进来,“你怎么来这里了?”他看到对面的男人,脸色变了变,对罗息道,“周庄说有事找你,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罗息想起出任务前周庄说的那件事,点了点头。 她刚走出咖啡厅,就看到有一群人冲了过来,目的地是对面的刑警大队,还未靠近,就有值班人员赶了出来。 一个年纪大的男人在一个年轻的女人搀扶下走向刑警大队,后面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跟着,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年轻的男人情绪非常激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这时,周庄跑了出来,“爸,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我下班就过去的。” 年纪大的男人完全没听周庄的话,气得嘴唇直哆嗦,看都不看身后的男人一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你们欺负。他手指哆嗦,看起来气得不清,你不是警察吗?快将这个不孝子抓起来。” 说着,他因为情绪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 周庄无奈极了,掺着老人的女人也是一脸无奈,“我和爸说过了,不要过来,你很快就下班了,可他就是不听,非要过来。” 罗息蹙了蹙眉心,看样子儿子不孝,父亲只能来找刑警的女婿。 可即便这样,周庄也不能知法犯法,丢了自己工作。 她朝咖啡厅里看了一眼,很快就看到蒋楠寒站在窗边,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漠地围观着,或许他已经很清楚发生的事,所以并不打算理会。 但,既然能来闹,一定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男人还是没听自己女儿的话,继续自言自语,“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家伙,看着我老了,就随意欺负,是不是?” 周庄只觉得头大,看着看热闹的群众,“爸,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也在帮忙想办法,现在只能等着,着急不来,你先回去。晚上我过去和你详细说说。” 这种时候,不能毁了他们刑警的名声。 后面那个年轻的男人听了,轻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可笑,法院都判了,你们还是不死心,非要瞎折腾,真是疯了,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这下,连罗息都觉得,这一家人还真是奇葩。 之前还在看好戏的群众瞬间变脸了,之前还在看笑话,此刻就恨不得用口水淹死这个男人。 “我是合法获得,又没违法。”男人叫嚣着。 一瞬间,大家对他更加反感,这种不孝子还好意思叫嚣,这在古时候估计一定会被人乱棍打死。 罗息缓慢走了过来,觉得自己要是不出现,周庄肯定没办法收场。 她站在人群里,没有靠近,这一幕闹剧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与此同时,一道阴影将她遮住,直接挡在他面前。 罗息一怔,等她看清时,才发现是蒋楠寒,仿佛害怕她遭受什么危险一般,像一堵坚硬如铁的城墙,她的心好似突然跳了一下。 还没等他出声,蒋楠寒就一抬手,直接抓住叫嚣的男人。 “我操……” 没等男人拿出来,蒋楠寒就直接将他扔出了刑警队。 第六十四章 意外的决定 罗息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懵,差点以为这个男人在自己的地盘准备知法犯法。 在他的身后,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其实哪怕他真的这样做了,她也能替他摆平,毕竟这是很小的一件事。 可是,他好像压根就不在意。 啊!!!真的有男人可以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啊! 如果他没出手,她也有这样的打算,毕竟敢在她面前撒野,就要有承担风险的准备。 可下一刻,那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抡起一根木棍,她看见他准备朝蒋楠寒砸过去。 这个男人还真是可恶,这次她不给他一个教训,她就罔为律师。 “不孝子!” 罗息低低骂了一句,本能的挡在蒋楠寒身后。 很多时候,哪怕不想多管闲事,也会因为第一反应做出无法理解的冲动行为。 在这一瞬间,罗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一棍不该落在他身上,哪怕她有意识这一锅力道不清。 可,她压根来不及多想,只想让他不受伤。 毫无预兆的,蒋楠寒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片段,说起来,他和罗息是一样的人,性格很类似,做事风格也大相径庭,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她更圆滑,而他更坚硬。 这样的女性,他觉得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遇到另一个。 电光火石间,画面忽然定格,此刻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趴在他身上,神色紧张,脸色苍白。 其实,这些年,经历各种危险无数,从未有人像她一样,将他护在身后,除了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 那一年,他最好的朋友,在他面前倒下时,曾说过,“楠寒,有一天,你会遇到另一个为你奋不顾身的人。”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所以,不要伤心,不要难过。” 而他,仿佛忘了这些。 “你……你没事?” 罗息很轻的询问声在他耳边响起,直到现在,他完全没想过罗息竟然会护着他。 拿根棍子就这样落在她的后背上,砰的一声响,直接裂成两半。 莫名的,他再次体会到当初那种情绪,害怕、恐惧、还有无奈。 他眼神清冷的扫了周庄一眼,“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周庄意识到惹了大麻烦,直接叫了两个人将男人抓了起来。 罗息从蒋楠寒怀里出来,看了老人一眼,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充满着无奈和伤痛,干涩的嘴唇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旁周庄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随后看向自己的妻子,“你先带爸回去,至于他,”说着,他指了指刚刚闹事的男人,“可能会有点麻烦。” 言下之意,你也看到了,谁来都没用。 “他打的无论是刑警,还是律师,都没办法息事宁人。”周庄说。 另一边,其他刑警闻言赶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蒋队,你……没事?”注意到罗息受了伤,又问了句,“罗律师,要不要给你叫个救护车?” 罗息:“……” 围观的人看得心惊肉跳,一面往后退,一面会造成什么影响。 罗息还被蒋楠寒抱在怀里。 “我没事。”一开始确实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害怕,毕竟做律师的,哪个最后不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了。 “那一棍很重。”蒋楠寒松开手,低声道,“我送你去医院。” 罗息一愣,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背后的疼痛。 蒋楠寒看向动的那个男人,对一旁的周庄道,“先拘留48小时,然后等罗律师处理。” “不怕引起民愤?”罗息问,有些意外他的决定。 “……” 他推测,她是受到了不少舆论压力,所以,才会束手束脚? 可她压根没有心思关注他的心理活动,毕竟这一棍真的很痛,“喂,我们现在去医院。” 蒋楠寒微微怔愣,扶着她朝自己的车走去。 他们这目中无人的模样,被一旁的刑警看在眼里,尤其已经有人得知罗息受伤是因为蒋楠寒,大家不免揣测。 毕竟,罗律师什么人,他们再清楚不过,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接案子,她可能什么都能做,但是并不会因为一个人仗义出手。 蒋楠寒也有些诧异,照理说罗息的性子他也了解,甚至听杜陵秋说过,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行为,难道,她…… “罗息,你……” 他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就听罗息开口,“你说趁这个机会找他的家人聊聊,会不会能找到证据证明那房子确实是为了孙子上学才存在的某种协议。” “你可以试试。”蒋楠寒拉开车门,等着她坐进去。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 “蒋队,你就没听过一个词么?”罗息坐进车里,调侃道,“所谓好奇害死猫,所以,不要随便好奇,。” “嗯。”蒋楠寒坐进车里。 罗息有点累了,靠在椅背上,隐隐感觉到身后有剧痛传来,可某一瞬,回想起刚才的事,心里莫名奇妙,潜意识主导了她的行为能力。 这样的行为,还真是糟糕。 看完医生后,蒋楠寒驱车送罗息回去,说什么也是因为自己受的伤,总要负点责任。 蒋楠寒没跟家里人一起住,而罗息早就没有其他的亲人。 两个人都是孤家寡人,又没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所以蒋楠寒干脆将她带回自己的公寓,美其名方便照顾。 罗息没意见,有人照顾她乐得自在。 蒋楠寒的公寓她并非第一次去,但第一次有些不欢而散,尤其蒋楠寒别扭的模样,现在反倒是主动提起。 罗息感叹,“搁在之前,是不是还得看你的脸色。” 蒋楠寒抿了抿嘴唇,“之前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这次是真心实意。” 罗息乐了,笑了起来,“对了,你不是不会做饭?带我回来不会是为了不点外卖?” 她可是听杜陵秋说过,蒋楠寒不会做饭,所以家里基本没开过火,能在队里吃就在队里吃,回到家多半是吃泡面或者点外卖。 所以,此刻她不免怀疑他的真实想法。 第六十五章 贿赂 闻言,蒋楠寒立刻不乐意了,“罗律师,这话可就不对了,不开火不代表不会做饭,做人呢,最忌讳的就是看表面知全观。” 罗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是,蒋队说的是,毕竟人不可貌相,尤其是蒋队这样的人才。” 蒋楠寒的公寓,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低调极了,房子不小,却很整齐,也很干净,偌大的房子,看着很舒服,不空旷也不杂乱。 算起来,蒋楠寒比她小三岁,和杜陵秋年龄相仿。 没错,罗息不仅是高杜陵秋三届的学姐,也是蒋楠寒的学姐。 罗息的年龄,杜陵秋从未想过,毕竟她的模样压根就看不出正常的年龄,不仅如此,她的行事作风,完全就是女王一般的存在。 所以,在杜陵秋心里,罗息不仅是学姐,也是很厉害的对手。 徐薇莫名的约她一起吃饭,只能向蒋楠寒说明情况,好在蒋楠寒也有任务,干脆送她先去徐薇订好的餐厅。 徐薇没想到罗息会和蒋楠寒走得这般近,但也不完全意外。 罗息算得上国内外有名的律师,经手的案件少有败阵的,名气很大,关键人也漂亮,当然,是业界响当当的高冷美人,除了手腕铁血,浑身更是带着刺,让人无法靠近。 以前徐薇就好奇像罗息这样的人,究竟要遇到什么样的人,才能敞开心扉,如同小女人一般,可惜的是,她们共事多年,这样的人就没出现过,直到这一次,她遇到了麻烦。 徐薇觉得,或早或晚,缘分总会出现。 蒋楠寒这样的男人,不是一般女人能驾驭得了的,需要旗鼓相当,甚至能力更出众,才能让他臣服。 显然,罗息就是这样一个人,将一个不解风情,高冷异常的男人调教成好男人的实力派女人,这倒不是说像案子一样,而是她有这样的能力。 这话要是被罗息知道,指不定会暴打一顿,然后说一句:“姐哪有这美国时间,何况。指不定是为他人做嫁衣。” 徐薇也会不以为意:“生活中必不可缺的调剂品就是爱情,这不是说要为了男人而活,只不过要享受爱情,这一个不好,就换一个,下一个更乖。” 罗息鄙视更甚:“生活的调剂品很多,但不仅限于爱情。” 不过,徐薇虽然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会在爱情中迷失。 所以,这些年她有过几段恋情恋情,时间都不长,但她从未在意,毕竟她不是那种盲目追求爱情的人。 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就好,可以享受,但是伤害不能。 罗息是看着徐薇一次次陷入爱情,有过甜蜜,也有过眼泪。 所以,有时候她也会感慨:像徐薇这样的女人,以后又会被谁收服呢?会爱她从一而终,还是一时兴起? 会不会…… 罗息想到了一个人,可是好像有点远。 当然,她不会和徐薇提起这件事,她想,如果有这样的缘分,以后也会有机会。 毕竟,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 罗息下了车,就看到徐薇一个人坐在窗边,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旁边还有一杯奶茶,不用想,王岩也来了。 刚走进去,徐薇就问:“听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在警局都能受伤?” “谁知道呢?”罗息慢条斯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徐薇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嗤道,“罗律,你又不是猫,可没有九条命。” 罗息撇撇嘴,没有回话。 “你这徒弟看起来挺不错的。” “怎么?想撬墙角?” “啊,那还是算了,”徐薇端起咖啡,看了她一眼,“跟着什么样的师父就能学到什么,王岩是棵好苗子,跟着你这样的师父才有未来。我听我那个助理说你已经让她接一些案子了,你知道的,我们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做的都是打杂的工作,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是金子总会发光,尤其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你想想,我们那个时候如果不从打杂开始,哪有现在的地位,毕竟吃得苦中苦,才能人上人,”罗息笑了起来,“你的助理也不差。” 徐薇也笑,说,“是是是,咱们罗律师说什么都对,这些年,但凡你经手的案子,就没有败诉的,好多人不信,偏要来挑战,最后也只能自讨没趣,不过,也有说你恃才傲物,枉顾法律,你倒是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罗息但笑不语。 徐薇又说,“不过顶替你成为律师合伙人的那位小律师可就倒霉了,这次的提拔没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好处?”罗息奇怪她居然会这样措辞。 “我刚出来时听到同事在议论,好像在说他贿赂对方律师,才让自己胜诉,不仅如此,还威胁对方证人,原本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该收敛点,没想他非要出去现现,现在好了,吊销执照都有可能。” 罗息不知如何评价,所幸没有出声。 王岩去买蛋糕,这会提着几个袋子过来。 每座城市,总会在不同时间出现一些新奇有趣的店子,或是网红,或是真有其事,总归会掀起一番热潮。 王岩似乎对这些非常有兴趣,总会去尝试一番。 罗息见她兴致勃勃,免不了好奇问了句,“看起来你也不像是吃货,怎么就喜欢这些?” 她看了王岩提的东西一眼,眉头挑了挑。 有一袋东西是给她买的,她看出来了。 王岩这姑娘虽然能力不是最出众的,为人处世方面也有所欠缺,但勤奋好学,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只认死理。 这样的性格,也只有在罗息身边,才不会吃亏。 徐薇看出来了,所以才会认为她想要出人头地,只能留在罗息身边。 罗息表明上雷厉风行,不好相处,但实际上内心柔软,何况王岩于她是不同的,其他人不知,可她却清楚。 “罗律,眼神不好使了啊,没看出来这是给你买的,你这助理不错啊……”徐薇笑着说,所以她也喜欢这姑娘,会来事。 即便不会讨好人,甚至有些笨拙,可对罗息确实不错。 罗息没有出声,接过侍应生端来的咖啡,极轻的抿了一口。 偌大的餐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无数,到了饭店就是这样,哪里都人满为患。 王岩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徐薇身边,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罗息,“罗律,我记得你喜欢这种点心,所以就买了点。” 罗息唇角弯了弯,“是贿赂?那我可不接受。” 王岩愣了一秒,随后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不是,这是一点心意。” “哟,被你师父调教得不错嘛!”徐薇半开玩笑,余光落在罗息的侧脸上,这个家伙还真是…… “好了,快看看吃点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罗息将菜单递了过去,“随便点。” 第六十六章 一出大戏 突然,砰的一声响,紧接着是吵吵嚷嚷的声音。 “不是你说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现在算什么?” 罗息突然回头。 顶替她的那位律师一身狼狈,低着头,仿佛鸵鸟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让人看不见。 “我以为你有点本事,”对面的男人怒吼,隔一秒拿出一份合同,直接扔在对面男人的身上,“我看你还真是徒有其表,也不知道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还是说这就是你们事务所的水平?” 罗息和徐薇并肩走了过去,一左一右站在男人身侧,看了男人一眼。 “你们是谁?想多管闲事?”男人心情十分糟糕。 徐薇看了一眼那份合同,轻嗤一声,“你不是很清楚这个案子最终的结果?” 男人脸色一变,气势弱了几分,“我,是他保证可以帮我摆平的!” 罗息冷冷道:“你很清楚,这个案子无论是哪位律师接了,都不能百分百保证你能胜诉,明知道不可能,却轻易相信,他蠢不用说,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减少损失,而不是在这里找麻烦,你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算什么?可以不用承担责任吗?” 男人被她的气势吓住,没有吭声。 那个自知理亏的男人还低着头:“很抱歉,是我的失误,我……”对面的男人捏了捏眉心,原以为这件事会彻底摆平,哪知道竟然会成现在这样。 这一顿饭几个人瞬间没了心思,毕竟是自己律所的事,影响也是律所的名声,所以,几人干脆去徐薇的公寓。 徐薇这些天听到了不少关于这个案子的事,只觉得奇葩,那个动手的男人叫吴岩,本来这案子就棘手,偏偏还要选择李志凡这样的律师,不从专业角度和自身能力出发,选择一条歪道,自然而然不会有好结果。 她边说着,王岩在一旁补充,愣是拼凑出一出大戏。 罗息心情有些复杂,叹气:“收买对方律师,恐吓对方证人,哪怕不是过错方,也会因为这样的行为让人误解,挺可悲的,转念一想,原告不也因为某种目的设计了这一幕?导致现在的结果,只能说小聪明都比不上。” 徐薇点头:“谁说不是呢?原告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不声不响,最后倒打一耙。所以,明明是有利的一方,现在有苦说不出,不仅要面临巨额赔偿,还有可能列入征信黑名单,在这一行算是毁了。就连李志凡都不能幸免,哪怕他背后有人,也没办法。” 说着,徐薇笑了起来,“现在这种情况也好,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罗息默默听着,没说什么,心里分外复杂,拿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反转? 她想:徐薇怕还不知道,事务所那些老家伙宁愿弃车保帅,但谁是车,谁是帅,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说得清楚呢? 她沉默了片刻,问徐薇:“你知道事务所的处理结果?你怎么知道的?” 徐薇:“偷听到的,我早上去的比较早,刚泡好咖啡,就听到某个家伙拿着手机,毫无避讳的说着。” 王岩点了点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次的事闹得太大了,不对他做出点处罚,恐怕很难交代。” 罗息讽刺地笑:“事情怕不会这般简单,他背后的势力不小,这次他能这样做,多半也是有人给他出的主意。” 徐薇听了,若有所思:“你说,我们这一行明明就是和正义打交道的。怎么总会有种黑白不顾的感觉呢?” 罗息没在意,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王岩被逗笑了,将洗好的水果递了过来,“不愧是罗律,精辟!” 徐薇也笑,“你们罗律向来都是这样,多学着点。” “我觉得你这不是什么好话,”罗息摇头,拿起一块水果,“好了,没吃饱,是不是?我去看看徐律这里有什么食物,给你们做点?” 王岩愣了一秒,随后点头。 徐薇自然没意见,有一段时间没吃罗息做的饭了。 罗息在厨房里忙碌,另外两个人凑了过去,直到美味端上桌,众人这才忘了前面发生的不快。 第二天都要上班,所以当天晚上都在徐薇留宿,早上,罗息准备好早餐,徐薇已经坐在餐桌上。 王岩端着食物出来,就听徐薇问了句,“罗息,你真的没想过这是有人在为你出头?” “没啊,你怎么会这样说?” “我总觉得这次的事不太对劲,像是有人为你解决麻烦。” 罗息愣了一秒,之前她也确实想过,但她没什么后台,认识的人也很简单,哪怕她受了委屈,也不会有人替她出头。 徐薇看了王岩一眼后,压低声音,“我听说原本是想让你来顶罪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的人改变了主意。” 罗息摆好盘子:“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事务所现在还离不开我。” 徐薇不做声了,隔了几秒,轻叹:“我们这怎么也算是高危行业,不仅面对许多困难和心酸,还要面对各种打击和危险,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可能不会选择这个行业了。” “任何行业都有心酸。” “也是。”徐薇笑笑,给罗息拉开一张椅子,又叹了口气,“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嗯? “到了这种程度,很难有上升的空间,可罗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 …… 安城最大的洗浴中心,也是安城最繁华的地方,名字也霸气,大唐盛世。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多半都是为了谈生意,一般谈工作都不会来这里,普通人消费不起,也不适合。 都说,最高明的谈判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 来这里的人,多半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而罗息经常会出入这样的场所,当然,不是为了放松,而是为了工作,毕竟她的委托人都是名流大亨。 她刚走进去,就看见了几个不算陌生的人:于辛、萧瑾还有那个男人。 于辛居然没走,而且还和萧瑾他们碰了面,随后又看到了徐老师,她也是从蒋楠寒那里知道的,徐老师是京市人,家里条件优渥,所以于辛算得上是他们家的私人律师。 走到里面的大厅,果不其然,富丽堂皇,奢靡之音,连连不绝。 罗息不禁想起徐薇也会经常来这里,美其名放松,其实也是家境不一般,不然恐怕早就去西北风了。 很快,她被大堂经理领到一间包厢前。 有钱人除了会花钱,其实也注重隐私,尤其有些事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所以都会提前订好包厢,人一到,立刻开始。 罗息也不在意,毕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先听听怎么回事,再来看要不要接下来,反正她现在已经不缺钱了。 偌大的包厢里,长长的沙发上做了好些人,男男女女,勾肩搭背丝毫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人有所收敛。 罗息站在一旁,发出一声轻笑,“所以,这是让我过来看一出大戏?” 第六十七章 他的家境 坐在中间的男人一见她,表情变了变,不自在的笑了笑,推了推身侧的女伴,拍拍身旁的位置,“罗律,实在抱歉,过来坐。” 罗息挑眉,这个男人他之前见过,如若不是确实情况棘手。也许压根就不会找她。 男人正是安城赫赫有名的普瑞生物制药公司的负责人唐儒生,罗息第一次见他是在一次慈善晚会上,作为普瑞生物的负责人,豪言壮语,并且捐赠可一大批治疗某种疾病的特效药,当晚收获了不少赞赏。 罗息想,要不是这次后院失火,像他这样的成功人士,压根就不会想见她这样的一介女流。 至于他此刻的举动,罗息并未拒绝,这场靡靡之音,于她而言,本就没什么,不过是沾染了一身不喜的气味。 她刻意和唐儒生保持着距离,坐姿笔挺,仿佛一棵白杨,不卑不亢。 男人一愣,端着酒杯,默了默,用眼神示意无关紧要的人出去,目光却一直落在罗息身上。 罗息对这样的打量目光并未在意,反正她有蒋楠寒,有他在,任何人的资料都可以调查清楚。 说也奇怪,两个人分明认识不久,却总是心有灵犀,仿佛认识许久的朋友。 自从她在刑警大队受了伤,杜陵秋就变得越发八卦起来,说了一大堆蒋楠寒的事,说他上学那会儿,一到吃饭的点,还有人给他送饭,每餐各有不同,让他羡慕坏了。 可他也知道,蒋楠寒家里情况特殊,父母常年不在家,也没有人管他,干脆以这种方式来照顾他。 一开始他很难理解,也觉得很稀奇,总是找机会和他搭腔,不是和他交换食物,就是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的看着他那一道道饭菜。 然后,一刻不消停:“哇,这是你家里做的吗?看起来好有食欲啊!” “蒋楠寒,你们家里是不是专门请了世界大厨?” “蒋楠寒,给你送饭的是你的家人吗?” …… 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插科打诨,他们才成为很好的朋友,一直到现在。 虽然,那个时候蒋楠寒毫不搭理他的一惊一乍,却也从未生气,甚至说他真吵,反而还会将自己的饭菜分给他一部分,只说自己吃不完。 他说吃不完,可他从来没有剩下食物,后来也分了他一部分,现在想想,可能后来他烦他多了,他就特意准备了双份。 所以,别看他什么也不说,闷葫芦似的,但其实也会关心和在意。 包厢里忽然安静下来,罗息抿了抿嘴唇。 突然,门开了,刚才迎她过来的那位大堂经理恭敬的弯着腰。 罗息竟意外的看见徐老师身后跟着于辛和萧瑾,然后走进包厢,萧瑾总是很漂亮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很惊艳,却带着一丝矫情。 而他们身后,还有另一道人影,竟然是穿着便装的蒋楠寒。 他的相貌格外出众,于辛都不及他七分。 对他的到来,罗息有些吃惊,没想到他居然也来了。 这些人一出现,唐儒生立刻起身,十分客气的走过去,然后伸出去,“实在荣幸,能在这里见到各位。” 罗息不明就里,如果是对徐老师和于辛他们,她还能理解,可偏偏看向蒋楠寒时更为恭敬。 蒋楠寒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话,径直走到罗息身侧,扫了一眼她面前的那杯酒,眉峰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罗息唇角一勾,并未出声。 偌大包厢里,众人的目光落在这里,蒋楠寒毫不在意。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但那一身正气,谁都看得出他不简单,且他来的目的只是因为罗息,而非唐儒生,还有另外三个人? “来这样的地方应该和我说一声。”他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将她面前的酒杯挪到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一罐速溶咖啡,动作十分自在。 罗息注意到他对那杯酒的嫌弃,她不是单纯的小女生,自然知道外面的酒最好不要喝,所以也没打算碰。 不过看到他这样的动作,微微有些意外,在她印象中,蒋楠寒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其他人看到他的动作,同样吃惊不已。 这一行为,摆明是知道这杯酒有问题,唐儒生还真是大胆,哪怕罗息就是一名普通的律师,这样做也是不地道的。 果然,见蒋楠寒看向唐儒生,极轻的说了句,“罗息是我的朋友!” 就这一句简单的话,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的人,谁也别动。 在场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可闻言,看到唐儒生惊恐的模样,全都惊诧万分。 这次,他是碰了块硬石头了。 罗息愣了愣,好,难怪杜陵秋说蒋楠寒家庭特殊,反正她是看不透的。 在洗手间里,罗息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她很难过,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而难过。 上一次,原本她可以很顺利的进入检察院,可是因为家庭背景,最后只能放弃,现在认识了杜陵秋和蒋楠寒,她也从未提过自己的家庭环境,总觉得只是泛泛之交。 但现在,好像…… 果然,她还是只适合一个人。 罗息心头滞了一秒,将这股异样压下去。 刚准备回到包厢,就见萧瑾拎着包走过来,无论是当初初入职场,还是如今,她总是格外注重打扮,异常漂亮。 的确,她有这样的经济能力,毕竟她们家也算得上是安城的豪门。 萧瑾幽幽一笑,带着一丝神秘。 无论什么时候,女性遇到漂亮的异性,总会不经意的比较。 罗息向来不在意这些,将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见状,萧瑾拦住她的去路,“是不是很好奇那个男人的身份?如果你求我,我可以告诉你,说不定还能帮你说几句话。” 罗息不出声,蒋楠寒的家庭如何她并不关心。 她也不在意,毕竟她也曾经是豪门小公主,何况她现在条件也不差。 罗息并不理会,萧瑾也不意外,又继续开口,“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毕竟向你这种性格,性格不会想要依靠男人。” “呵呵,萧律师这是在侧面告诉我你是依靠男人才有今天么?” “当然不是,我凭自己的本事……” “哦,那萧律师怎么说依靠男人?” “我只是在提一件事,并不是有所指代。” 罗息微微挑眉,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毕竟知道是狼,还会上当,那只能说明蠢。 不过,不想和她说话,总觉得这个女人就是见不得她好,非要让她心情糟糕才满意。 第六十八章 莫名好心 萧瑾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忽然又说了句,“罗息,我要结婚了!” 罗息实话实话:“爱情长跑好些年了,不是很好吗?” 萧瑾一怔,“是啊,是有好些年了。” 两个人再无她话,各自离去。 她要不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其实和她都无关,毕竟不过是陌路人,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罗息想,这也许是好事。 她记得还没进入事务所之前,那时还在检察院实习,因为工作关系经常会和于辛有交集,有天同组的人忍不住揶揄:“我说你们两位男才女貌,又朝夕相处的,就没擦出点爱情火花?” “拜托,他们只是因为工作需要,而且又不是同一个地方工作,异地应该很难坚持的。” 其他人也笑,不过是玩笑一场。 “没有的事,我们只是工作交流。”罗息淡淡说了一句,没必要的误会,早一点打消对谁都好。 此后,没有人再开这样的玩笑,但不知怎么的传出她喜欢于辛。 哪怕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可能都不会喜欢于辛,哪怕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分外优秀。 可她不会,不会喜欢。 罗息忍不住想笑,她这个当事人不在意的事,却成为其他人心中的疙瘩,永远都是个结,怎么都解不开。 还真是可笑,呵,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是每个人都像萧瑾一样,被猪油蒙了心,以为于辛是什么宝贝。 她拐了个弯,还要去见那些糟心的人,却突然看见另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前,站姿笔挺,俊颜白皙。 罗息弯了弯唇,迈开步子走过去,然后,停下脚步。 原本的阴霾突然一扫而光,毕竟不高兴的人和事都该丢下,却莫名奇妙的复杂。 走到她面前,蒋楠寒转过身来,和她相视一眼,“罗息?” “怎么了?” 平静的语气,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蒋楠寒默然,第一次让他有些无措,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出来,在这里等她,似乎只想和她说说话。 “罗息,你在生气?” “生气?”罗息微挑眉,不解,“我为什么生气?” “……我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嗯……”罗息抬眸看着他,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蒋楠寒静静看她,一边想着该怎么和她解释。 走廊的灯光经过特殊处理,投射在她身上,格外的耀眼,她很漂亮,肌肤白皙而细腻,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惊艳、美丽。 她云淡风轻,像是不将任何放在心上。 这叫他意外,听杜陵秋说,她最讨厌有人插手,毕竟她一旦接下某个案子,就做好万全准备,任何人出现都会破坏她的计划。 他迈开长腿,往她身边近了一步。 “我不是故意插手这件事。”第一次,他笨拙的解释。 罗息突然笑了起来:“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反正我暂时没什么计划,说不上插手不插手,蒋队什么时候多管闲事了……” 后面的话让她一怔,她在好奇。 那天,她说,好奇害死猫,是因为她很清楚不该好奇的事不要好奇。 那……现在又算什么?难道不也是好奇吗?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仿佛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以前,她没想过,毕竟遇到过还能称之为优秀的也只有于辛和杜陵秋,但现在,好像有比他们更优秀,更吸引人的人。 蒋楠寒一时不知怎么搭话。 他从未和异性谈论这样的话题,可此刻却让他有些不自在,甚至担心她会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生气,因为她很厉害,知道该怎么做,可他…… 好像这件事也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变得烦躁,变得患得患失,变得开始自我怀疑。 而罗息也是同样的情绪,莫名的,有些奇妙。 以前,她只是以为自己不会动情,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异样,现在,好像突然有些不同。 对,和任何一次都不同。 可……这些明明不是她该考虑的,只是她会莫名其妙的保护她,任何人都知道她不是什么有善心的人,不会以自己安全换别人安全,难道是和他这样正义的人在一起久了,也受到感染?怎么可能的事? “这个人有很大问题,所以你注意一点。”他低头看她,眉目深沉,“不过,我对他多少了解一些,有我在,他也不敢做些什么。” “蒋队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了?”她迈开步子,笑了起来,“蒋队,我认为以你现在的工作性质,不要随意插手,毕竟对你影响不好。” 头一次,她好心提醒,不想他参与其中。 她心情不错的走进包厢,然后仍旧毫无悬念的掌控局面,然后潇洒离开。 回到家,竟然闻到了饭菜香,还有很轻的歌声和笑声,还真是…… 她推开门,看到徐薇和王岩躺在她家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都是不同的食物,两个人酣畅淋漓,似乎将她的家当成了ktv。 王岩第一个注意到她,赶紧站起来,举手认错:“罗律,我们今天太无聊了,所以干脆来你家,原本是打算和你一起吃饭的,可是你没回来,我和徐律就先开动了,然后觉得太冷清,我们就打开了你家的投影仪,别生气,我现在马上收拾。” 罗息微挑着眉,换了双拖鞋走了过去,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食物,还有王岩局促不安的模样,让她心情十分不错。 徐薇抽了抽嘴角,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们又不是不收拾,何况东西都是她们出钱买的,她光吃还不行? 罗息坐在地毯上,开了一罐果汁,勾唇道,“怎么,我家舒服吗?怎么不去徐律的公寓?” 王岩愣了一秒,然后垂下眸子,“因为徐律家里没有投影仪,而且一点也不好玩,况且徐律不会做饭。” 罗息无力反驳,真是……很好的理由。 好,这成功的取悦了她,徐薇的公寓装修很好,但是不实用,而且没有她家宽敞,也没有这些高科技。 “这一次居然不喝酒了?”罗息扫了一眼她们提过来的东西,有些意外。 徐薇忙给自己开了罐啤酒:“你觉得我是喝果汁的人吗?看,这是什么,夺命乌克苏,我说,你今天不是去碰那位大人物了,怎么回来这么早?要不然,我们还能好好玩一会?” 王岩诧异,盯着徐薇手上的易拉罐,“徐律,你喝酒了,等会怎么开车?” “开什么车?晚上自然在咱们罗律这里歇着。”徐薇笑笑,然后,拿起易拉罐,一口下去少了一半。 第六十九章 沙子迷了眼 徐薇酒量极好,一罐啤酒下肚,不带脸红的,十分自在随意的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然后打开盖子,拿着筷子大快朵颐,边吃边喝,若不是还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指不定让人以为她是个汉子。 王岩一脸惊悚:“徐律,你没事儿?” “什么事?”徐薇啃着虎皮鸡爪,有些奇怪。 罗息慢吞吞喝着果汁,“王岩,没事,从我认识她开始,就是这样。” “真的?”王岩半信半疑,总觉得今晚自家师父和徐律都不对劲。 徐薇毫不在意形象的吃吃喝喝,与往常克制的大律师十分不同。 “罗律,真的不需要关心一下吗?我总觉得徐律似乎有些不对劲。” 话音未落,就见徐薇又开了一罐啤酒,酒精浓度更高,王岩赶紧拦下来,想给她换罐果汁。 罗息无奈的摇摇头,要是劝得住,她早就劝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徐薇又一罐啤酒下肚,思绪有些混乱,脸上也开始有些绯色,好像喝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 喝到最后,眼前模糊了一片。 王岩从未见过徐薇这副模样,吓得不轻,“徐律,怎么了?” 徐薇用手抹了抹眼泪,轻轻道,“沙子迷了眼。” 说完,平平静静,带上手套,开始剥虾,一个一个往嘴里塞,仿佛要化悲痛为食欲,危楼一下子突然好了起来。 罗息和王岩不知所措,只能看着徐薇不停地将各种食物往肚子里塞,吃着吃着,莫名又心酸,眼泪哗哗往下掉,仿佛突然来了一场暴雨。 罗息忍够了,“到底怎么了,徐薇你说出来啊?又是哪个没眼光的人,要和你分手?” 这一次,她的心也乱了,语气也没了往日的平静:“都说感情误事又伤心,你怎么就认不清?” 徐薇哇了一声,大哭起来,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泪花,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我倒是希望自己可以认清,也不至于总是被伤害,可我……能怎么办啊?” 说着,眼泪不断往外涌,最后笑不出来,只能不停灌着久。 “怎么就没有人真正对我好……”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哗啦一声,一瓶水泼在她身上,头发上,脸上,全都是水迹。 这一幕发生得格外迅速,王岩和徐薇都被吓到了,完全没意识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尤其,身为当事人的罗息格外平静,仿佛刚刚动手的不是她。 罗息声音清冷,“你抽什么风?不就是失恋了?” 徐薇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迹,吸了一口气,“失恋了事还不大?我以为,我这一次不会深陷其中,不会难过,可我还是很难过,我很难过,怎么办?” 这一次,眼泪顺着她的指尖下落,她的嘴唇剧烈的颤抖着,呼吸也变得凌乱。 “我是不是很没用,再一次栽在男人身上!”她的肩膀猛烈颤抖着,双手抱住膝盖,将自己藏在里面。 “怎么办?没有爱情,我会很孤独,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真的不喜欢。” 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她毫不在意,情绪的波动让她身子微微颤动,她像是得了癔症一般,不断重复。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不想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房间,冷冰冰的床,可是,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不在意。” 我只想有人给我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可是,他们都离开了,都不要我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徐薇哭着说着,很快昏昏睡过去,没办法,罗息只能先开车送王岩回去。 等她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她突然没了睡意,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乱乱糟糟的,突然想起很多事。 刚成为一名律师时,她曾经认识过一个男生。 那是即将毕业,众人各自选择自己未来的时候,毕业照才拍完,一群人聚在一起聊天,突然有一个人闯入,结果当然是毕业临行前的最后一次聊天不欢而散。 原本,大家各奔东西,以后再次见面十分困难,所以这算是一次告别。 如果没有人突然闯进来,也许还会留下很美好的回忆,不过显然,最后没能实现。 除了罗息,其他人都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闯入者暴打一顿,好好出气。 所以,当他说出自己请求时,只有罗息一个人很耐心听着,最还答应了他的帮助。 已经到了毕业季,校园里匆匆忙忙,似乎都在着急自己的前程,生怕一个不注意,突然消失不见。 只有罗息不会,她有很好的未来,实习期表现优异,还未毕业就收到无数offer,压根就不在意毕业后的生存危机。 有时间了还会回学校充当助教,给学弟学妹传授经验,一来二往,偌大的校园里,无人不认识她。 当然,想要见到她一面,也不容易。 罗息坐在草地上,听着男生说了很多,极为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觉得他真的需要帮助,若有所思的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树林后的一隅,好几个人愣了愣。 班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问,“罗息,你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男生是公安大学的学生,现在有一个任务,需要找一个人配合,当然,会有危险。 罗息仰着头,点了点,“当然,从性质来来说,我们的目的一致,创造公义而和平的社会。” 其他人分外诧异,他们是学法的没错,可想从事的工作目的原本就不同,但,都没想过付出生命安全。 班长吃惊:“你就不怕给自己惹大麻烦?” “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只是协助,又不是从事这样的工作。”她不以为意,丝毫没想过这次任务会带来什么大危机。 仿佛,和以往一样,她爱出风头,只要能展现于人前的,从来都不会少了她,然后,收获不少歆羡的目光。 其实那个时候,危险已经有所显露,比如寻求帮忙的男生受了伤。 罗息将他带到奶茶店,给他点了杯柠檬水,压低声音问,“说说,怎么回事?” 男人看了眼四周,随后问:“你就不担心有危险?” “别这么看我,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你有一个妹妹,对不对?” “你……”男神分外诧异,她居然认识自己,“你想做什么?” 这种时候,他不免谨慎起来,他已经遇到了麻烦,不想连累自己的家人,从他选择这样的一个专业,就做好心理准备,为国捐躯。 可是,他的家人不能,尤其是他的妹妹,还有很好的未来。 罗息吸了一口奶茶,笑了起来,“不用多想,我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我们目的一致,可以放心了?” 男生稍稍有些怔愣,看她几秒,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能破坏我的计划。” “这是自然,你来安排,我负责配合。”罗息轻笑。 “最好如此。” 他还真是一根筋,罗息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总觉得以后他的路会很难。 第七十章 死人了 等到协助他任务那天,罗息才知道关于他的家庭更多的信息,而他仿佛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不成功,那就牺牲自己。 同时,她也见到他的部分同学,或者说是同事。 他的妹妹远远站在人群里,望着他,眸光深深。 从那一天,她才知道他的妹妹是徐薇,和她年龄相仿,兄妹两个人是龙凤胎,而他不过比徐薇早几分钟出声。 站在她旁边的应该是她的家人,极轻地蹙着眉心,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等到即将离开时,罗息故意走到最后,压低声音。 “其实,你很想留下来?” 她看得清楚真切,眸子里那种分明的渴望,怎么都遮不住,所以,他分明想留下来,却不得不继续任务。 她能理解这种心情,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矛盾?想留下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反正他还很年轻,怕死也很正常。 男人回眸看了身后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抿着嘴唇,“不要瞎说,我很清楚自己的任务。” “如果遇到了危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什么?” “因为你,还有家人在等着。”罗息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男人抿唇,说,“你别乱来!” “……” 罗息挑眉,“放心,我没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帮你。”罗息理所当然。 任务开始前,罗息拉住他的手,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其实,你已经是英雄了,哪怕当一次逃兵也没什么不好。”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他作为卧底的身份参加过数次任务,而这一次也不过是他职业生涯中的另一个任务。 他很厉害,说不定会成为很厉害的警察,那个时候,罗息这样想。 可当他在任务结束后突然失踪,罗息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她看到人群中苦苦等候他的家人,心情莫名。 男人没有等到家人的怀抱,已经不见了。 一见到这一幕,旁边有人就说:“他可能去接受另一个任务了。”所有人都这样想,毕竟他总是这样。 可罗息却觉得不是。 罗息离开了现场,她心里藏着事,谁也没说。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没接,就不停的响着。 仿佛要冲破天际,告诉她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罗息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呼吸不太稳的声音:“你说得对,我确实舍不得,也放不下……” 罗息一听,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去哪里了?你家人都在找你?你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她语气很快,说了一大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担忧。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我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记着我说的话。” 他居然会这般相信她? 罗息也没在意,只觉得可能只有她合适。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叹息着开口,“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很欣赏你。” 罗息皱眉,实在想不明白这话有什么重要的?却也没有出声。 男人再次出声道,“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谁可以相信,你能想象得到,哪怕是在我们这样的地方,仍然会有不可控,不能全然相信别人的时候。” 短短的几分钟,他说了很多,像是意识到他的境况,她并没有打断。 罗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为他信任的人。 她只知道这似乎是他的遗言,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只能告诉她。 那时候,她知道徐薇和她同是法学专业的学生,即将毕业,而且已经进入一家事务所实习,表现不错。 也曾听到同班同学说起过:“罗息,你知道我们专业还有一个叫徐薇的女生吗?如果没有你,她应该会是第一名!” 罗息不解:“和我有什么关系?” 同学们笑笑:“因为有你在,她就只能是第二名,都说她是千年老二。”话没说完,就看到徐薇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罗息心里怪怪的,问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同学,“怎么回事?她不是和我们一个班的?” 当时,同学给她科普了一大堆。 再后来,等两个人在同一家事务所相遇,就开始传出她们关系不好,势同水火的消息。 罗息也没在意,她只觉得,徐薇那样的女生,不会因为其他人说什么就怀恨一个人,可仔细一想,她们好像一直都是竞争对手。 或许她哥哥没有出现,那晚说的那些,让她更加关注这个女生,至少让她不会太难过。 可是…… 罗息起身去徐薇睡觉的房间,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哪还有徐薇的人。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刚刚回忆得太入迷,好像睡着了,已经快两点了。 没等她打给徐薇,徐薇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 罗息刚想问她怎么回事,一旁传来王岩的声音,“罗律!” 近乎哭腔的声音,让她意识到不妙,紧接着是徐薇干涩的嗓音,“罗息,我好像做错事了…… 罗息心中顿觉不妙:“怎么……” “死人了!” 罗息眉头越皱越深,快速走出房间。 徐薇在罗息送王岩回去时,就醒了,发现不是自己的家,就准备起身回家她的公寓距离罗息的公寓有一段距离,好不容易开车快到家时,就发生这种事。 罗息赶到目的地,是徐薇的公寓,灯火通明。 王岩和徐薇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的,房间的门紧锁。 罗息注意到徐薇的衣服有些凌乱,关心的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我开车回时遇到一个一个男人,我……” 罗息扫了一眼屋子,目光落在王岩身上,她不是送她回家了,她怎么在这里? 王岩起身,看了徐薇一眼,领着罗息走到徐薇的房间。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罗息心中一滞。 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大睁,此外,没有任何反应。 第七十一章 如何抉择 罗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不报警?” “不可以,”王岩用力摇着头,“罗律,我们打电话让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教我们怎么做。” 罗息眉头一皱,“那你们让我过来是做什么的?是为了帮你们出主意怎么逃脱法律的制裁?” 王岩没有回答,祈求般的看着她,脸色苍白得可怕。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们是疯了吗?”罗息想笑,转身离开,“想也不要想。” 王岩却突然拦在她面前,语气哀伤,“罗律,只有你能做到,我们必须这样做。” “不可能。”罗息坚决不同意。 “罗律……”王岩艰难的开口,眼中浮起水雾,“你想看着徐律……”她哽咽着,无助的靠在墙上,“你想看着她坐牢吗?” 罗息在原地愣了几秒,看着眼前失去活力的姑娘,有些难以置信。 徐薇……她怎么会杀人? “你说什么?”罗息怎么都没办法相信,语气一冷,“徐薇不会杀人,她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可就是这样,”王岩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看上去很无奈,“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带徐律回家的,但我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幕,我压根就没想到徐律会自己回来,而且……徐律像是被侵犯了一样,衣衫不整,脸色苍白,脖子上还有掐痕,我走进房间一看,就看到这个男人以这样的姿势躺在床上,我过去查看,发现他已经没气了。徐律像是吓坏了,失了魂魄一般,锁在墙角。” 王岩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嘴,“徐律一直没有反应,目光呆滞,光着脚缩在墙角,没有丝毫的感觉,我还没看到徐律这幅模样。” 罗息抿着嘴唇,愣在原地,声音压低了许多。 “无论如何,都应该先报警,等警方来处理,如果男人真的是徐薇失手……”她说不出徐薇杀了人这样的话,徐薇虽然又美又飒,但还不至于…… “在刑事责任上也算是正当防卫,况且她喝多了,压根就无法主动杀死一个比她强壮,力气更大的男人,我可以帮她辩护,”罗息缓缓出声,“这并不是多难的事。” “罗律,你就没想过其他的后果。”王岩不敢相信这是她说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可以帮她辩护,减轻刑法,可是道德呢?男人的家人会就此放过她吗?媒体会放过她?她以后还怎么从事这个行业?别人才不会管她是不是正当防卫,或许还会有人阴谋论说是她私生活放荡,行为不检,罗律,你想过这些吗?” 罗息双手紧握成拳,她怎么也没想过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左右为难,心中的正义让她无法无视事实。 “无论如何,做错了事就是错了,都应该承担责任。” “可是这件事是徐律的错吗?是这个男人在侵犯她!” “可事实却是徐薇失手犯了错,他的家人有权利知道真相。” “罗律,我一直觉得你和徐律是很好的朋友,可为什么在发生这种情况后,你想的不是怎么帮助她,而是让她认罪。”王岩实在不解,激动之下眼眶都红了。 “你没想过这件事会给徐律造成什么影响,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好的未来,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罗息转过身来,陌生人般地看着王岩:“无论这件事结果如何,受到影响的都只有徐薇,你这般在意做什么?” “我……”王岩一怔,随后又恢复正常。 “在事务所,徐律帮助过我,对我来说,她是恩人,可是罗律,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徐律没想过要杀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帮她?你非要送她去警局,让她接受审判吗?徐律喝醉了,意识里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等她清醒过来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罗律,我并不想让你为难,可是徐律的未来……这个男人为什么好巧不巧的出现,而且还将徐律带回家,你就没想过?” 罗息其实想不明白,王岩为什么会这般维护她? 她当然会怀疑这件事的发生,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怕能瞒一时,可是瞒得了一辈子吗? 王岩放开她,“罗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徐律师杀了人,就当她从未认识你。” 罗息神色一变,良久,“我先去看看徐薇。” 今晚的徐薇很不正常,喝了不少,喝醉了静然还能自己回家?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罗息轻轻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神色温柔的看着她,“徐薇?” 昏暗的灯光下,她眼神迷茫,看上去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晚上穿的那件刺绣衬衣上粘了些许血迹,看清楚是罗息,眨了眨眼睛,“啊,你怎么还没睡?” 说着,她将罗息拉到一边,表情变得小心翼翼,悄悄说,“你是不是生气我偷偷回来了?我……我只是睡不着,不想让你为难。” 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 一瞬间,罗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徐薇!”她轻轻拂去她眼角的碎发,眸子一酸。 徐薇还不知道她很难过,紧紧抓着她的手,想要安抚她。 罗息实在忍不住,起身跑了出去。 哪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她很清楚,这件事没办法隐瞒,那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徐薇怎么会杀人,现在都说不明白。 所以,她必须在事情传出去之前,想到解决方案。 让她破坏现场,或者隐瞒真相,无论如何她都是做不到的。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蒋楠寒拨了过去,此刻,她只想到了这个男人,可以帮她解决眼下的困境,可以最大可能的帮助徐薇。 哪怕他是刑警,会公事公办,也一定能查清事情真相。 所以,她没有任何迟疑的拨了出去。 虽然可能不被理解,最后可能会毁了徐薇的职业生涯,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嘟嘟嘟…… 一声一声,撞击着她的心弦。 许久,电话都没接听,罗息并未放弃。 这个时间点,他说不定还在开会,又或者休息,没有这么快听到。 然而,始终没有人接听。 罗息想着去刑警大队找他,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公寓里,王岩不知所措的坐在沙发上,没多久,眼前出现一道黑影,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竟然是去而又返的罗息,只不过表情有些不同,但确实是她。 她也没多想,“罗律,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你不是都想好了?”罗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如果最终还是被发现了,那就发现了。” 王岩一听,有些心慌,“那我们……” 愣了一秒后,想起罗息之前告诉过遇到这种案子该怎么做,瞬间恢复理智的拿着手机拍了照片。 “好了,现在听我的。” 第七十二章 从警方的角度 从未接触过刑事案件的她,在极端的时间里因为某些原因成为一名出色的刑事律师。 当然,王岩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出色的专业能力竟然会用在违法犯罪上。 想了想,点头,“罗律,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罗息只是淡淡看了男人一眼,年纪比徐薇小,可能还在上学,穿着休闲套装,皮肤白皙,身材不错,胸口插着一把刀,洁白的床单染成鲜红色。 她仿佛没有感情一般,神色淡漠,“徐薇有没有说什么?关于他的家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找朋友调查过,这个男人没什么家人,从小由奶奶抚养长大,所以徐律会准备一笔养老金,并且找人照顾他奶奶。”王岩神色不佳,昏暗的灯光让她看起来没精打采。 “罗律,你知道,如果按照正常手续,他的奶奶得不到很好的赔偿,而且徐律是出于正当防卫,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反而会让他奶奶更伤心难过,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你是不是想说双赢?你觉得可能吗?”罗息竟然笑了起来,目光深沉。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买酒?徐薇虽然心情不好,也喜欢喝酒,但去我那里从来都是果汁,没有提过酒这回事,可今晚偏偏提了不少,王岩,我不认为这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是,是我没劝着徐律,可是罗律,我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我们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难题。” 罗息冷冷瞥了她一眼,隔了一会儿,重新开口,“你调查过他,那你应该知道他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马瑞,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那他怎么会遇到徐薇,出现在她家里?” “不知道,徐律也想不起来,或许是徐律回来时无意碰到的,男人也没多想,就送徐律回来。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两个人怎么会衣衫不整。” “他现在是住在宿舍,还是哪里?”罗息问,“有没有人会找他?” “没有。” “知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开的门?” “这……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关系到是否有目击者见过他和徐薇在一起,决定了徐薇是否会成为嫌疑人。” “嫌疑人?”王岩有些害怕。 罗息观察男人的穿着,这个风格都是偏休闲的,不是什么大牌,却十分干净,随后,她带着王岩检查徐薇公寓里的情况,最后推断马瑞是拿钥匙开门进来的,然后两个人一路磕磕碰碰进到房间。 “如果是这样,那么徐薇并非完全没有意识。”罗息望了一眼趴在沙发上睡着的徐薇,轻声道。 “你的意思是……”王岩的心提到嗓子眼,双手紧握成拳,“徐律是主动的,至少不是完全被动?” 罗息点点头,眼眸暗淡下去,轻声道,“至少一开始并没有反抗。”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王岩高度紧张地看着罗息,“怎么处理这具……尸体?” “想办法处理干净,不然很快会有人发现这栋公寓的异常。” “为什么?” “这样的天气,尸体放在房间,很快会传出腐烂的气味,一旦传出去,就会有人报警,到时候可就糟了。” “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从警方的角度来解决这件事。” 罗息想了想,说,“你觉得怎样处理,警方才不会怀疑?当然是不能有任何指纹或者可以证明他在哪里待过的痕迹。” “那要怎么做?” “你好好想想,”罗息蹲在床边,“男人脚上有些泥土,以现在的技术,通过对比分析,一定很快就会找到他走过的地方,也会证明他出现过这个小区。” “那怎么办?王岩头皮发麻,“这岂不是很快就会找到徐律头上?” “小区里有监控,谁也不清楚是否会拍到他们共同出现的画面,如果有,徐薇就一定有嫌疑。 对,”罗息面无表情,“所以,必须有证据证明这个男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小区,比如有监控证明他自己走出去,而且当时很正常,据我所知,你有一个朋友化妆十分厉害,我想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不需要是他本人,其他人伪装成他也可以。” 王岩一怔,“可……这不是会让更多人知道吗?” 罗息转身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王岩,你自己是电脑高手,你可以黑进小区的电脑,看看是否拍下两人出入的画面,当然,如果你有能力,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王岩抿着嘴唇,小声道,“好,我知道了。” 罗息没有说话。 这样做会存在一定的风险,警局里藏龙卧虎,指不定会有人发现有入侵和更改的痕迹,所以需要先弄清是否有这样的必要。 王岩脑子里很乱,总觉得罗息和前面她见到的人有些不同,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见她不说话,王岩以为她还在生气,出声道,“罗律,我们也是没办法,不是想拉你下水,我会安排好后面的事,现在这个男人怎么办?我记得徐律之前买过几件衬衣,因为是品牌打折,所以电脑系统并未单独录入,不会有人查到徐律也买过。” “那些衬衣徐薇有没有洗过?” “徐律当时问我要怎么处理,我说了一大堆,她觉得太麻烦,所以应该没洗过,不过,”王岩犹豫起来,“但是,徐律有时候会带异性回来过夜,不知道……” “那就不能用,现在的科技太发达,任何痕迹都能被无限放大,并且找到蛛丝马迹。” “那……”王岩口干舌燥,“那该怎么办?” “我突然想起来,徐律买的多,当时出去时,有一个阿姨将自己的袋子和徐律弄混了,里面多了一件衬衣,那叫衬衣不是大牌,像是路边摊,而且是新的,没有用过,”王岩屏住呼吸,“也许可以用到。” 闻言,罗息看她,语气越发清冷,“你怎么知道没用过,又或者没有留下指纹?” 昏黄的灯光微微照亮房间,衣衫不整的男人毫无气息,罗息站在门边,神色异常冷静,仿佛冰冷的机器人,没有任何感情。 怎么会知道?王岩当然不能说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那次我和徐律一起,后面也听她说过。” “你去让徐薇过来,”罗息冷淡道,“接下来,才是更为重要的。” 王岩的动作很快,直接去找徐薇。 偌大的房间里安静下来,罗息面无表情地立在门边,仿佛这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第七十三章 成为帮凶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在无他人,也没有其他声响。 罗息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忽然间情绪复杂,仿佛在挣扎着什么,她走出房间,靠在墙壁上,情绪瞬间恢复。 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些事不受控制,仿佛并非她的本意,可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反抗,这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她只需要顺应安排,其他的不需要多想。 如果有一天,她会不会因此而后悔? 如果按照罗息的性子,这样的事压根就不会做这些,哪怕她的背景确实存在问题,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有问题。 可是,眼下的事容不得多想,也来不及过多的思考。 也许,她该放点水,让警方能找出蛛丝马迹? 没多久,有脚步声从客厅传来。 徐薇似乎已经清醒了几分,跟着王岩走了过来。 可能是王岩将事情大概给她说了些,所以,一看到罗息,有些过意不去,“罗息,很抱歉将你拉下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息没有出声,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三个人再次走进案发的房间,罗息也没废话,直接出声,“这是你的公寓,附近你会比较熟悉,所以,现在你要好好想想附近有没有抛尸的地方,而且平常不会有人过去?他被发现的越晚,你的嫌疑才会越小。” 闻言,王岩也看向徐薇。 徐薇垂着眸子,眉心皱成一团,她的思绪还未完全恢复,许久,才无力的开口,“小区不远处有一座小山,这个季节正在进行封山维护,不会有人出现在哪里。” “小山?”罗息一思索。 王岩插嘴,“等他被发现也只能是工作人员,或者是正式开放,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嗯,可以作为一个选择,”罗息说,没多久,她眸色一沉,紧接着摇头,“这里不行。” “为什么?” “既然已经封山,你要怎么进去?而且还带着一具尸体?”罗息冷笑,“哪怕买通工作人员,却也会成为第一嫌疑人,警方很快会查到你身上,虽然可能并不会被怀疑,但是如果很快就发现了呢?而且被其他人发现是你去了呢?” 徐薇怔了一下,额头上露出些许冷汗,的确,她并非刑事律师,所以,其实并不清楚该怎么减少嫌疑,反而会自作聪明,导致自己成为最大嫌疑人。 “再想想其他地方。”罗息忽然叹了口气。 徐薇捏了捏眉心,想了想,“小区六公里外有一个植物园,前段时间因为台风,有不少植物受到破坏,这段时间没有多少人会去那里。” 罗息点点头:“最近进出车辆多吗?” 徐薇并不清楚,实话实说,“只是有些家庭喜欢去那边的草地野炊。” “这样的人多吗?” 王岩:“在网上火了一阵,现在好像因为那边有人溺水,所以去的人少了很多。” “那就打扮成野炊的好朋友去,天刚亮的时候去,如果遇到人,也能说是早点来,想看日出什么的。” 王岩疑惑,“这个男人怎么办?” 罗息看了一眼,“将他装进行李箱里,毕竟女孩子野炊带着一个行李箱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容易引人怀疑,当然,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将行李箱带走。” “好,我会注意。” “除此之外,你的行李箱里不能装过其他东西,里面也不能有线头或者香水,很有可能会残留在尸体上,所以,想要不留下任何痕迹,最好用一层保鲜膜将他包裹住,然后放进箱子里,到时候,再将保鲜膜扔进垃圾桶。” 罗息十分平静的说着,末了,补充了一句,“全程都要戴手套,另外,不要让指甲刮破保鲜膜。” 徐薇和王岩认真听着,连连点头,“我们这就去,放心,我们会将男人身上的痕迹清理干净,一定不会……” 罗息打断:“不要用香皂或者沐浴露之类的,最好什么都不要用。” 徐薇一愣,再度点头,“好,我什么都不用,就用清水,然后再用保鲜膜,用垃圾袋可以吗?” “也可以。”罗息皱眉。 徐薇转身,然后又出声,“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罗息抿了抿嘴唇,眉头一皱,道,“没有了。” 看着王岩和徐薇要开始处理尸体,罗息忽而又打断他们,语气格外清冷。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罗息看着男人,“关系到男人真正的死亡原因。” “什么?” “初步观察,他应该死于胸口致命伤,”罗息说,“凶器是你家里的,还是哪里的?” 这把刀如果是普通的一把倒无所谓,很多人都有,但如果是什么品牌,而且是定制的,就有问题了。 偌大的房间里死一般的静,灯没有打开,几个人的脸色异常惨白。 王岩轻声,“这……有什么问题?” “法证人员可以根据胸口的伤痕大小,伤口角度,推断出大致凶器,”罗息看着她,眸色很冷,仿佛冬日里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所以,他们很快会找到是什么道具。” 显然,一到查到,很快就会查到徐薇头上。 徐薇虚弱的靠在墙壁上,只觉得无处可逃,“你的意思是……”她抱着自己,不知该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做?” 罗息眼神空洞,仿佛傀儡一般。 王岩听了,觉得可怕极了。 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徐薇咬着下唇:“我有一把刀,是之前买西瓜时别人送的,但我一直没用过,我到了现场再处理一遍。” 接下来的事,罗息没再参与,徐薇和王岩处理后续的事。 很快,徐薇和王岩开着车出去。 罗息站在窗边,面无表情,这样的不幸突然降临,也许寻常人的做法就是这样,不想被发现,害怕承担责任。 她只是做了参谋,没有参与任何实际操作,最后发现最多也只是帮凶。 罗息坐在沙发上,不算小的公寓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她一个人,黑暗之中,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 然后,她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到楼下,就遇到前来工作的周庄。 罗息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和他打招呼,这种时候,过多的熟络,只会露出马脚。 周庄是过来询问一些事的,这个时间点碰到罗息,有些诧异,毕竟,这个时间点,一般都在家里休息,除了他们。 他自以为她刚和朋友聚完,笑着打招呼,“罗律,这么晚还不回去,是不是和朋友一起忘了时间?” 第七十四章 心虚 罗息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毕竟是老刑警了,哪怕不如蒋楠寒厉害,那双眼睛仍旧精明得厉害,当初,他和蒋楠寒配合,还破获了不少答案,尤其有一起关于黑势力的案件,至少保证了安城好几年的平安 这样的能力,其实是不能小觑的。 周庄见她不说话,认为被他说中了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那个,罗律,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担心你这大晚上回去不安全,老大也在附近,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送你回去?” 他看得出,蒋楠寒对她的态度不一般,难得有一个异性让自家老大刮目相看,说什么也要加个油点把火什么的。 罗息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周庄怔了怔,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罗息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不是还有任务在,快去忙,我要回去了。” 周庄笑了笑,他不算了解罗息,但是,心里就是怪怪的。 罗息转身,极淡的说道:“我虽然得罪不少人,但现在是法治社会。话落,她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还没到停车场,王岩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远远看见周庄,愣了愣。 周庄想起一件事,看到王岩也在,奇怪道:“你们这是……”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汽车声,这次,是徐薇回来了。 王岩心惊,想要说些什么,徐薇已经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王岩立刻走过去将她挡住。 唯有罗息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丝毫不在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谁也没说话,可气氛却变得微妙而古怪,不动声色的绷紧神经,让人紧张不已。 “徐律师?”周庄好奇的看着徐薇,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她们三个人,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保安的声音,“发生什么了吗?怎么都在这里?” 王岩和徐薇大惊,原本就因为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紧张,此刻,更是心虚不已。 保安拿着手电筒,疑惑地站在徐薇的车边:“徐律师,大晚上的还要出去啊?” 徐薇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努力保持镇定,“我正准备送同事回去?。” 保安笑得殷勤,看上去和徐薇关系不错,“徐律师真是大忙人,我刚说你总算回来了,这就又要出去了。” 徐薇笑:“都是同事,晚上聚了一下,一下子忘了时间,所以干脆送一下。” “这样啊,要不说徐律师人美心善呢。”保安点头,可见,徐薇以前应该帮过他什么忙。 徐薇笑笑不答,只说,“我们都是熟人,没其他事,您去忙。” “嗯,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们保安室打电话。”保安说。 看样子,似乎他并未注意到之前徐薇回来过。 周庄皱着眉,看向徐薇:“徐律,你这……送人还要拿箱子?” 保安听了,这才注意到徐薇手边的行李箱,好奇问道:“徐律,你这是……要搬出去住?而且,我记得你早上出去时穿的不是这套衣服?” 王岩脑子转得极快:“我们刚刚喝酒了,徐律师身上不小心撒了点酒渍,所以换了套衣服,箱子是徐律给我准备的,她有些不要的化妆品衣服什么的,想送给我。” 周庄似乎没怀疑,因为他知道她们这些大律师衣服化妆品一大堆,也就一个人一张脸,肯定是用不完的,而且王岩的家境看起来也的确不好。 保安也觉得没什么问题,目光落在罗息身上。 这个人看起来不好惹,不过也对,她们做律师的,基本上都是这样,有时候笑脸和你说话,有时候又冷冰冰的。 作为保安,他很清楚不能多管闲事,只说了句,“徐律对同事真好。”然后拿着手电筒离开。 周庄见罗息和同事在一起,知道不会有其他问题,说了句有事就先走了。 徐薇额头上虚汗直冒,王岩立刻将行李箱重新放回后备箱里。 罗息目光淡淡的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勾起。 徐薇被吓得不轻,手扶着车身,“真是,怎么突然都来了。” 罗息始终保持着淡淡的表情,轻飘飘的来了句,“又不是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现在就怕成这样,要是被请到警局了怎么办?” 徐薇她们刚放松的神经立刻绷紧,两个人四周看了看,将罗息拉进车里,压低声音:“怎么会去警局?我们都已经处理好了,警察还会发现吗?” 罗息掀了掀眼皮:“那个男人失踪了,你们回来的路上肯定会有人看到,所以警方会找你询问一些基本问题。” “只是这样?” “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千万不要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之类的话。”罗息看了一眼天色,她要快点离开。 “为什么?” “没有发现尸体前,他只是失踪了,警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他不见了,或者去了其他地方?”罗息觉得脸上有些不自在,语气变得公式化起来,“对警方来说,一开始的重点是人口失踪?又或者心情不好,喝酒喝得伶仃大醉,然后不知道在哪里睡着了。” 徐薇庆幸地点头,“是,我记住了,我会和王岩注意的。” 关于你和马瑞的事,警方怎么问,你怎么回答就是了,警方第一次找你,只是为了调查清楚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第一次?徐薇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还会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 “一般来说警方找了你一次,确定你们只是因荷尔蒙影响产生一夜情,随后他离开,就会调查他离开后发生的事,一般不会再来找你,如果马瑞一直没找到,你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罗息努力压抑住脸上的不适,说,“一旦尸体被发现,到时候什么都变了?” “会怀疑到我吗?”徐薇焦急的问。 “植物园里很难找到痕迹,况且真正的案发现场和抛尸现场不一致,会加大侦查难度,她面无表情的开口,所以,警方会认为这是一起凶杀案,这时候,你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徐薇抿着嘴唇。 “至于其他的事,还是看情况再说。”罗息垂下眼帘,她自己用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不留神,安城已经进入夏季,安城的夏夜,总是格外静谧,尤其是凌晨以后,万物俱籁,只有一路灯光证明这座城市未眠。 罗息从车里醒来,头昏昏沉沉的,浑身毫无力气,干脆打开车窗,吹着夜风,她并未喝酒,可怎么感觉像是喝醉了一般。 她……似乎做了什么? 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原本应该回去让徐薇她们自首,只不过一开始想到了蒋楠寒,完全忘了看到那一幕时,应该问清楚王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她怎么知道徐薇会有麻烦,又那般凑巧的出现? 第七十五章 不是一个人 当时她只是震惊于徐薇居然杀了人,却忘了更为重要的事,徐薇虽然衣服凌乱,有明显侵犯的痕迹。 但,如果是侵犯未遂,又或者这些只是假象呢? 该死的,她以为王岩不会害徐薇,所以没多想。 赶紧想想,当时她到达现场时有没有什么异样。 奇怪,为什么明明她准备上去劝劝她们,醒来时却在车里?为什么有种发生了什么不妙的想法?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明明是想给蒋楠寒打电话的,可因为电话不通,所以放弃了。 现在想想,她该说些什么?说自己的朋友杀人了,并且很有可能藏尸了?如果她们也是受害者呢? 她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再去调查一番?可她没有徐薇公寓的钥匙。 沉思了片刻,她发动车子开回自己的公寓,坐在车里,并未上去。 今晚发生的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明明一切应该好好的,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次她接到徐薇哥哥的电话,他说了很多,那时,罗息说:“徐宁俞,如果你舍不得你妹妹,舍不得你家人,就活着回来,对她们来说,你活着太重要了,她们需要你!” 那次,她还说:“徐宁俞,你不是说很欣赏我吗?我以后会成为一名很厉害的律师,所以,你也一定要成为很厉害的警察,说不定以后有一天我们还能合作,这样不是很好吗?” 一个律师,一个警察,听起来就会是很好的搭档。 她再次发动车子,不知不觉来到刑警大队。 她听徐薇提起过,自己的哥哥一直想成为优秀的刑警,参与各种案件,维护社会治安,因为她哥哥一直是很正直很优秀的人,一定会是很厉害的人。 罗息看着面前的刑警大队,即便是凌晨,仍旧灯火通明,他们的工作一向很忙碌,没日没夜,不会有正常的上下班,既忙碌又危险。 她站在门外,远远看着,并未走进去,她记得刑警队里有一棵很大而古老的银杏树,那次,徐宁俞还说过,每一位刑警都会在里面藏着自己的秘密,等到人不在了,有缘人就会挖出来。 罗息慢慢走过去,没多久,便看到一道身材挺拔的人影,双手插在口袋里,现在银杏树下,仰着头看着上面的枝丫。 他感觉到有人走过来,目光渐渐收回来,微微怔愣,似乎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息有些讶异,这个时间点,他居然没有回去? “难道我出现幻觉了?”罗息嘀咕着揉了揉眉心,缓慢朝着这颗银杏树走过去。 男人突然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带起一阵风,让她清醒了许多。 “罗息,你,怎么来这里了?” 罗息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随后迎上他的目光。 好,她并没看错,确实是蒋楠寒,清冷平静的眼睛,也只有他。 蒋楠寒确认她没事,这才停在他面前。 罗息抿了抿嘴唇,然后再次迈开步子,缓缓的,缓缓走向他身后的银杏树。如果徐宁俞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会不会,会不会也在这棵树下藏着什么秘密? 所以,她喃喃的开口,“蒋楠寒,你,也会在这颗树下藏着什么秘密吗?” 她不知道,她忽然说出的话,很轻,很轻,却深深撞进他心里。 他,好像变了,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蒋楠寒,似乎对这个叫罗息的姑娘有了其他的感觉。 “蒋楠寒,”罗息靠在树上,轻轻闭上眼睛,语气很低,仿佛风声一般,“我遇到了很糟糕的事,我给你打电话了,可你没接,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做错了没有。” 蒋楠寒的心蓦地一凛,他听周庄说看到她了,而且她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对,所以,出事了! 她不知道,她忽然的靠近与拥抱,很轻,却像是撞进了他的心底。 粗壮的枝干上都是一片一片扇形的叶子,夜里的风一吹过,簌簌作响,偶尔有一两片叶子被风吹落,像枯叶蝶般的落在地上。 蒋楠寒的动作有些僵硬,走到她身边,也靠在树上,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刻,已是深夜。 此刻,这里杳无人烟,寂静无声。 而他和她,仿佛最亲密的人,在这树下,默默分享。 蒋楠寒低头靠近她,她闭着眼睛,呼吸清浅,眉头微皱。 “罗息?” “嗯?”罗息眉头紧锁,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发生了什么?”蒋楠寒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给我打电话是想告诉我,让我帮忙?” “是,”罗息突然睁开眼睛,微微侧着身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有些难过,“第一次,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楠寒微微咬唇,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那,后来你怎么做的?” “我不知道,我刚想回去,就觉得头一沉,什么也不知道了。” “哦,你喝了酒?还是不舒服?”他的语气仍旧很轻,不是询问,而像是朋友间的聊天,“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我,有个朋友好像遇到了些麻烦,很棘手的那种。” “她找了你,想让你做什么?” “其实我那个朋友有些特殊,我认识她哥哥,他可能……所以,遇到这种事,她们希望我能做些什么,至少可以保护她。” “你怎么想的?” “我当然不想,所以我才找你,我不相信其他警察,这次的事透着古怪,我总觉得有些问题,可她们,我又不能看着她出事,”罗息轻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她们后来做了什么。” “她们,想让你做什么?” “她们想……”罗息轻靠在他肩膀上,眉心深深皱成一团,“发生了命案。”她微微闭上眸子,咬着嘴唇,“如果被发现,她会坐牢,会失去一切。” “这不是你能阻止的。”蒋楠寒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像是在安抚。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罗息,你是律师,是个正直且正义的律师。”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当律师,我想当检察官,可以我没办法。”她的情绪很低落。 “可是罗息,你作为律师也有优秀,罗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你也不过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有限……”蒋楠寒将她拥在怀里,头一次他会在意别人的情绪。 渐渐的,他怀里的罗息逐渐安静下来,眉心一松,似乎轻松了些。 “罗息,你听我说,无论有没有被发现,这件事其实都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 “可……”罗息自责又无奈。 “以后,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打不通就再打一遍,罗息,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不会存在这样的情况,”他努力保持着平静,“罗息,记得,你不是一个人。” 第七十六章 信任他 “……” 罗息一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一次也没有。 父母还在时,她是个孩子,给她极尽宠爱,她压根就不会遇到任何麻烦,哪怕遇到,也是很小的,她自己可以解决。 后来,父母出了事,她成了孤儿,无人再关心她,更不会有人告诉她,罗息,你不是一个人! “罗息,如果她们找你,一定要先告诉我,我会亲自去调查。” “嗯。”罗息心情复杂的点点头,慢慢的,感觉到些许困意,她轻靠在蒋楠寒身上。 许久没有听到其他声音,蒋楠寒低头看去,只闻清浅的呼吸声,没多想,就准备将她抱起,这里睡着可不好。 因为第一次这种行为,罗息头一偏,嘴唇从他的耳边擦过,然后又滑过他的脖颈,很轻的,如同羽毛滑过。 蒋楠寒仿佛触了电一般,停顿了几年,耳根微微发烫。 不着痕迹的稳住呼吸,然后稳稳将她抱了起来。 是不是女孩子都柔软的仿佛一团棉花,没有骨骼一般,轻飘飘的,没有多少重量? 他不知道,也不清楚,出生这么些年来,唯一抱过的女孩子也只有她。 此刻的罗息,仿佛睡着的猫咪一般,卧在他怀里,安静而慵懒。 果然,你睡着了才比较可爱,蒋楠寒迈开步子,轻声呢喃,还真是美如画卷,红颜祸水啊! 他将她抱进车里,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又打开车里的空调,这才坐在一旁。 罗息闭着眼睛,静静地沉睡。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说背后一疼,就没了印象,难道……有人打晕了她? 可是以她警醒的程度,这种可能性很小。 头一次,冷静异常的刑警队长居然心乱如麻,侧身看着她,睡着的她,安静温和,没有往日的清冷。 其实,早从第一次见面,对她就是不同的,甚至在她还有嫌疑的时候,就有不同;其实,很庆幸杜陵秋和她认识,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提起…… 蒋楠寒低头捏了捏眉心。 所有人都说他波澜不惊,心冷得仿佛一块不化的冰,可居然会在这一年,在遇到她时乱了心绪。 哪怕听闻她的风评好坏参半,可仍会想尽办法接近,哪怕她毫不知情,甚至从未察觉。 后来,她来到刑警大队,放下往日的冷漠,接触很多普通的案子,仍旧专业而冷静,近在咫尺,可他却连和她聊天的勇气都没有。 此刻,罗息就靠在他一旁的座位上,和他看到过最娇艳的花儿一样,美丽、漂亮。 蒋楠寒忽然靠近,一点一点凑到她面前,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气息缠绕,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很轻的说了句,“罗息,我在,一直都在。”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空一点一点亮起来。 新的一天,要来了。 …… 安城的夏季总是炎热而多雨,但今年好像有些不同,温度总是节节攀升,但下雨一次也没有。 罗息站在刑警大队的三楼,能看到那棵银杏树,她呆呆看着,阳光洒在上面,地下一片阴影,风吹动树梢,阴影也随之晃动。 今天,他们开了一天的会,估计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件,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罗息脑子里乱乱的,她见到了徐薇和王岩,她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她隐隐觉得昨天晚上有其他的事发生,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身后有响亮的脚步声,她回过神来。 回头,是蒋楠寒朝她走来。 “周庄说你有事找我?” 她嗯了一声,眉头一皱。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蒋楠寒的车里,车窗上有一张便签纸,还有一把钥匙,让她醒来直接将车开走,等他有时间再开回来。 她没有开口说其他的,蒋楠寒就安静而耐心的等候着。 蒋楠寒一眼就看出来,昨晚还发生了其他事,领着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刚进去,就见她仿佛犯了错的孩子,有些局促和不安。 虽然是一瞬间,可他还是注意到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过了饭点,她的精神说不上好,哪怕化了点淡妆,可仍旧遮不住。 她低头站在蒋楠寒面前,这是她从未表现过的模样。 昨晚等她睡熟了,他也眯了一会儿,然后又早早回办公室工作,没有等她醒来问清楚,就是怕影响她的精神。 今天一直都在开会,他稍稍有些心不在焉,就怕还会发生什么。 不过好在,她现在就在这里。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参与其中,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尽自己所能解决这件事,尽管她也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他缓缓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难得他会用这般温和的语气,如春风一般,温暖和煦。 罗息眼睛一酸,忍住心中的异样,抿着嘴唇,“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些事。” 蒋楠寒稍稍怔愣,她的语气很轻,还带着一丝矛盾。 不过短暂的安静,罗息有些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情,总感觉在经历过昨晚的那一幕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不同,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我想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蒋楠寒不动声色,“想让我调查什么?” “昨晚我说了一部分。”罗息觉得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明明整件事和她没有多大关系,可为什么在见到徐薇和王岩时,让她觉得发生了好多事,而且和她有关。 作为刑警大队的队长,她应该有所隐瞒,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两个人的前途,可如果让她隐瞒,她做不到。 但经历过一晚上,会发生很多事,她并不清楚,所以必须借助警方的力量,别的人,她信不过。 好像,从初次见面,她就格外的信赖他,当然是因为身为刑警的专业和能力。 蒋楠寒给她拿了罐浓缩咖啡,她只接了过来,并未喝。 风从窗外吹进来,让她的思绪稍稍清醒了几分。 一瞬间,她想将一切所有的的都告诉蒋楠寒,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她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我今天见到她们,总觉得后来应该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蒋楠寒靠在办公桌前,开口,“你觉得发生了什么?” “我……”罗息紧紧捏着咖啡罐,微微蹙着眉心,“我朋友喝醉了,然后自己开车回家,在路上遇到一个人,然后……两个人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第七十七章 袭击 “发生了什么?”蒋楠寒的声音温和而缓慢。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到了那里就看到那样的一幕,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罗息突然一顿,声音压低了许多,“她们说是防卫过当,可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那个男人死了多长时间?最后,她们怎么处理的?” “我不知道。” “昨晚,你离开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的事她们有跟你说吗?你怎么会觉得古怪?” “我……”罗息紧紧抓着咖啡罐子,微抿着嘴唇,许久,才缓慢开口,“她们让我帮忙处理,可我无法过心里那道关,所以我离开了,可后来……应该发生了超乎我控制的事情了。” 说着,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她将咖啡放在一旁,双手捂着眼睛,作为律师,她很清楚,无论是否防卫过当,都应该交由法官来判决,可她好像因为是她所认识的人,和她关系不同,稍稍迟疑了,可能……最后还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她不敢去想,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些,她该怎么面对她们? 蒋楠寒并未继续询问,甚至也没有过多关注她说的这些,嗓音依旧平静而清和,“今天早上你看到她们是什么情况?” 他的问题很宽容,不问她为什么不报警,而是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 罗息只觉得很难过,正是看出她们放松的心情,她才觉得昨晚发生了不可逆装的事,他应该也猜到了,可他没问。 窗外的风轻轻吹着,吹散了一丝燥热,蒋楠寒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她手边。罗息端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她从来不是什么情绪外露的人,这一次还是因为发生了她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所以才想到了他。 蒋楠寒一身黑衣,从容站在一旁,容颜清隽,眉目温和,漆黑的眸子里平静如水,神色清淡地看着她,没有丝毫苛责。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她舔了舔嘴唇,有些不自在。 蒋楠寒眼眸深了一度,没有出声。 女孩子还真是水做的,哪怕最为坚硬冰冷的人,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也会突然变得脆弱,仿佛玻璃一般,一碰就碎。 他见她有所缓和,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罗息像是将心里的事说出来,轻松了一些,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了什么。 认识她不久,但也不算太短,鲜有看到她这般无辜又天真的眼神,他的心莫名的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 想着她应该很难过,他抬起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还带着一丝粗糙,她愣了愣,心脏的位置突然跳动了一下,不自在的移开眸子。 “蒋楠寒,她们会不会判很重的刑罚?” 蒋楠寒不答,见她平静下来,这才稍稍挪开了些。 罗息愣了一下,继续补充,将她回到家发现醉酒的徐薇不见,然后就接到王岩的电话,而且中间她居然睡着了,后来她赶到现场,没多久离开,在楼下给蒋楠寒打电话,正准备上去就脖颈处一疼,之后的事就不清楚了。 罗息一边回忆,一边皱着眉头。 她心里压着千万斤的重石,因为很清楚蒋楠寒十分正义,而且不讲情面,所以,面对这样的事,他可能会不认可她的做法,甚至可能会教训她。 可自始至终,这些都没有。 他只问:“你准备上去时。感觉到脖颈的刺痛,是被人袭击了吗?” “袭击?” “对,你说你醒来时在车里,那么,中间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罗息摇头,这也是她觉得奇怪的地方,但是她没有想起来。 “所以,你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吗?” 罗息努力回想:“好像,那种刺痛像针扎的感觉,很轻微,却能感觉到。” “像针扎?” “说起来有些奇怪,我当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只不过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突然产生这种感觉,然后等我醒来就在车里。” “没有任何声响?就没有其他异样?” “我记不清了。好像,我听到了很细微的呼吸声,像是风吹过一般,晚上也的确有风,我不清楚有没有听错,”罗息揉了揉眉心,“天啊,我该不会被人给控制了?” 从业多年,她是知道的,这世界上有一种药物,只要注入神经里,就能控制一个人,做出任何他们想要完成的事,但注入的人不会有任何感觉。 蒋楠寒沉默不语,隔了一秒,才问,“你觉得自己可能也参与了?”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参与,毕竟作为律师,我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况且我有些怀疑真相……那个男人虽然胸口插着一把刀,但没有伤及动脉,所以并非一刀致命,我当时没说,因为我想这可能是一个阴谋,所以给你打电话,希望你能赶过去。还有,我明明送王岩回去了,她所在的公寓距离徐薇的有一段距离,她没有车,怎么会比我先赶过去,然后给我打电话,所以,这其中一定还发生了其他事。” …… 蒋楠寒带着她先去做了血液检测,过了一晚上,也许很难会有结果,不过总要试一试,谁知道这会不会是针对她的阴谋。 反正,从她和他认识,他就变得和以往有些不同。 所以,现在忍不住关心,甚至主动替她想好所有的可能性。 “怎么了?”见他有些失神,罗息问。 蒋楠寒愣了一秒,瞬间恢复正常,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下,或许,有些事不过是他们猜测。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一直注意着她目光专注。 罗息以为他是在判断真假,可即便这样想,也很难不多想。 她抿着嘴唇,嘀咕道,“我可能也会被定义参与其中,说不定会给你带来麻烦……”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蒋楠寒忽然转过身来,深深看了她一眼。 罗息别过目光,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赶到徐薇公寓时,路上遇到了上次在咖啡厅遇到的那个男人。” 罗息眉头紧锁,“每次遇到什么事情,这个男人都会出现,上次去刑警大队出了意外,这个男人也在,我总觉得他出现有些问题。” 蒋楠寒也觉得奇怪,隔了好几秒才出声,“你认识他?” 罗息摇头,“不认识。” 第七十八章 往事 蒋楠寒低头在手机上敲打着,看到发来的资料,神情有些微妙,“也许你应该认识。” 罗息眉头一皱,但看到那份资料时,突然想了起来。 小时候,他们家所在的那个胡同里,有很多人,但他们家那栋房子很特殊,都是家里环境不错的,四五层的楼房,隔成一套套公寓形式,住着不同的家庭。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屋檐上结了不少冰柱,一根一根,仿佛钟乳石溶洞一般,对于小孩子来说,自然很有吸引力。 蒋楠寒收回手机,目光落在她失神的脸上,淡淡的问,“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罗息抿着嘴唇。 她想起的不止这个男人,还有很多其他的场景,其他的人和事,还有那年冬天她偷偷放走了一个孩子,眼神犀利,仿佛鹰的眼睛。 此刻想起,那双眼睛莫名熟悉。 蒋楠寒倒是没有察觉,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咕隆咕隆很快喝完,他似乎是渴了,一连喝了两杯,动作竟然格外优雅。 罗息站起来,走到窗边站住。 这里的视野不错,能看到不少风景,也能看到对面那家咖啡馆,那天,他会不会是从这里看到的?良久,她回头,似乎想说什么,可蒋楠寒突然走过来。 他拿着手机,手里还有一份文件,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说,“我现在有点事,如果你没有其他事,可以等我十分钟。” 罗息点点头,然后看着他走出办公室,然后合上门。 他一离开办公室,罗息脸上的表情一松。 那个男人是小时候和她住在同一栋楼的……玩伴,准确来说,一起玩过几次。 而比起这个,还有另一件事更加强势的占据了她的头脑,她呆呆坐在沙发上,眉头一皱,目光看向对面的那张办公桌。 桌子很普通,上面文件很多,还有一台电脑,此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连相册或者绿植这些小摆设都没有。 她深深吸气,想岔开这些思绪,可不知为何,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那年的记忆仿佛开了闸泄了洪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那……还真是很特别的一个季节啊! 那个时候,什么都看起来简单而单纯,哪怕是小孩子,也因为一群人玩耍,然后突然加入,咱的不亦乐乎。 而她父母因为忙碌,很少在家,楼上是住在,遗漏也会住人,当然也会有仓库之类的,堆放一些杂物,长久不会有人理会。 可那天傍晚,她因为实在太困了,又忘了带钥匙,只好窝在一张废旧沙发上睡着了。 原本也有小伙伴一起,可后来大家觉得不好玩,就都跑开了。 罗息就一个人待在那里,其实偶尔她也会趴在那张沙发上睡觉,或者晚上偷偷留下来,躺在上面看星星。 这里的视野极好,既不会淋雨,也不会日晒。 罗息躺在上面,心里静得出奇,没有因为其他小孩子都跑开了,就觉得无聊。 可这一次,她却看到了一双眼睛,漆黑而明亮,还带着一丝刀刃的锋利。 罗息对上他的眼睛,然后朝他笑了笑。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很爱笑的姑娘,天真可爱,和其他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 小男孩不搭理她,默默移开了目光。 罗息就这样躺在沙发上,时不时逗他一下,然后又闭上眼睛,没多久,实在太困了,干脆睡了过去。 她是在说话声中醒来的,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莫名熟悉。 等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男孩面前。 罗息眼尖,隔着一段距离,还是看清是她的父亲,旁边该有她母亲,不过却站在旁边,没有参与其中。 他们这是…… 罗息有些奇怪,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仍旧躺在那里,她知道爸爸妈妈一向不喜欢她来这里。 脑孩子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愣了一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当她不存在。 不远处,父亲的表情有些凶狠,语气也和寻常的不同,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罗息抿着嘴唇,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发出声响。 下一秒,她的父亲甩了男孩一巴掌,然后拿出刀想切掉男孩的手指…… 罗息觉得自己都快忍不住了,她红着眼睛,想阻止这一切。 可男孩摇摇头,眼神分外淡定,仿佛受折磨的并不是他,而且还做了个口型,“不要!” 罗息咬着牙,眼眶越来越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觉得没有结果,又或者她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爸爸离开。 等到脚步声走远,再也听不到了,罗息这才小心溜到男孩身边,只看了一眼,就要哭了。 男孩子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深深浅浅,触目惊心,罗息在外面时还没注意,现在进来了才发现他受了不小的折磨。 冬天的高冷,总像是要将万物都冻住,仿佛这样,才能彰显这个季节的凛冽,即便没有风,也冷得直打颤。 寒冷无处不在,无法忽视。 仿佛身体里的每一处血液都快要凝固,要将人由内而外的封住。 罗息蹲在地上,将男孩子手上和脚上的绳子解开,又拿出手绢给他擦伤口,眼睛红红的,不知是难过,还是自责。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地上,垂着眼眸,眼神很平静,只不过,脸上有一抹不自在一闪而过。 看样子,他家里的条件不错,穿着时下很时髦的牛仔外套,黑色牛仔裤,脚下是一双小白鞋,若说是贵公子也不为过。 罗息觉得,自己的父母惹了不小的麻烦,尤其这个男孩子看起来就不简单。 所以,她低声对男孩说,“我放你离开,但是必须蒙着你的眼睛,可以吗?” 她知道,如果就这样贸贸然放男孩子离开,说不定很快就会让爸爸妈妈有危险,所以,她才想了这样一个办法。 男孩想了想,很快点头。 他的眼眸漆黑而幽深,哪怕是几岁的孩子,仍旧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罗息并没多想,将那条给他擦伤口的手绢绑在他的眼睛上,然后带着他小心离开仓库。 脑孩子没有挣扎,任凭她领着自己。 反正总有一天,他会抓住伤害他的人,不在这一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在风里嗅到了一丝花香,他一直觉得花这些玩意都是属于女孩子的,所以没有在意,也从未觉得好闻,可这一次,竟然觉得莫名的好闻。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很好闻的香味,是什么花?” 罗息也没多想,温和的说了句,“腊梅,亮黄的颜色,很清新的香味。” 随后,她又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会儿,不要乱动,我很快回来。” 没多久,她那些一瓶水,还有一个包子回来,拉着他坐到一旁,“我们不差这一会儿,饿了,我买了一个包子,你快吃一点。” 第一次,男孩觉得小女孩也可以很可爱。 第七十九章 想报复的人 男孩并未拒绝,他很饿,有三天没有吃任何食物,顽强的生命力支撑着他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他默不吭声地接受她的好意,一口一口咬着包子。 没过多久,忽然感到一阵冰冷的感觉,在这寒冷的季节里,简直像是有一阵冷风吹来,刺骨冰冷。 男孩还没回过神,就感觉到有塑料瓶子放在他的嘴边。 她似乎离自己很近,动作很轻,生怕会给他带来伤害和不舒服,不太自在的开口,“原本我想给你买点热的,可是我身上的钱不够,你多少喝一点,不要噎着了。” 他看不见她的动作,只能通过听觉和嗅觉判断,她没有任何恶意。 男孩头一次感觉,冷也会有温暖,看不见她的模样,不知她有什么表情,没有多想,下一秒,他低下头,凑近她,在她身上嗅了嗅。 罗息浑身抖了一下,不太适应这样的感觉。 两个人都没做声,一个喂,一个吃和咽。 来来往往的人,不断暗下去的天色,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罗息不知脑孩子在想什么,可她却隐隐有种自己好像做错了感觉,明明她只是不想自己的父母惹来麻烦,明明她只是想阻止他们做错事。 不到十岁的年纪,到底想的很浅,很单纯。 罗息内心十分矛盾,一边给他喂着包子和水,一边看着周围,等到他将包子吃完,又喝了大半瓶水,这才又牵着他。 小手牵着那只比她还要小的手,忍不住想,毕竟是个小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在那里,当然我也不会多问,等你安全了,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想过。 走了很久很久,虽然看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可男孩有种感觉,他们走了很久,至少半个小时。 男孩有种感觉,这次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再也见不到了。 这时,女孩解开他眼前的手绢,塞在他手里,“我就送你到这儿,你知道怎么回家了?” 说着,又在口袋里翻了翻,翻出几块钱,“刚刚我想着你可能要坐车或者打电话,特意留了些钱,都给你。” 她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的看着他,腼腆而不自在。 她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有些地方还脏脏的。 “喂,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害怕,无论如何,都要记得,黑暗总会过去,光明很快就会来临。” 男孩皱着眉,不是很理解,毕竟年纪不大,很多知识点都没有涉及,不过,只要她说的,他一定会记得。 罗息想着那件遥远的事,蓦地浑身一抖,内心不断抽痛着,没多久她的父母就发生了意外,一切都改变了。 明明过去很久的事,可怎么就……仿佛昨天才发生。 罗息将窗户开了一点,让风吹进来更多,她一个激灵,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为了分心,她在办公室里四处看。 虽说是办公室,而更像是一间档案室,除了一张办公桌,一套沙发,剩下的都是书架,还真是……尽心尽职啊。 办公室整洁而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很少有人的办公室会这般,不要说装饰品,就连绿色盆栽都没有。 她见过很多人的办公室,不是富丽堂皇,就是简奢风格。 只有他的办公室,与众不同。 她百无聊赖,无意间看到书架上的标记,有一排书架,上面的案例正好是她父母出事的那一年,还有一些档案,竟然是…… 罗息不可置信。 那年,她父母出事后,她离开了那里,一开始是被送到福利院,后来他母亲的朋友支助她学业,等她稍微大一点,就开始勤工俭学。 她换了姓,是她母亲的姓氏,所以再次见到当初的姓氏,那时的名字,恍惚不已。 所以,不会有任何人找到她,哪怕是她的档案,也查不到,除非她自己承认。 当初,她拒绝了前辈们的邀请,只说了一句,“我这样的性格,好像不太适合检察院,以后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不是她会惹出什么麻烦,而是她的家庭背景。 而现在,居然有人在调查她,厚厚的档案袋里,不用猜,也知道有无数的资料。 但无论怎么调查,都不可能调查到她。 罗息想不通她不过是普通人,他为什么会调查,还是说…… 没等她多想,门把手缓缓转动,罗息回过神来,将档案袋放回原处。 下一秒,蒋楠寒出现在门口。 身形修长的人影,分明和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可此刻落在她眼里,却缓缓牵动着她的心,这一瞬,她恍惚地想,如果能回去,能回到那时候,她一定要问问那个男孩的名字。 可明明那时,就已经做好不会再见的准备。 蒋楠寒关上门,抬眸看向她,“现在感觉如何?” 本来还想着过去的事,现在却迅速将她拉回现实。 她缓缓开口,“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这是那个男人的资料。”他走上前来,递给他一个档案袋,纸袋上没有多余的字迹,连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个印章的痕迹。 晋城公安局,绝密资料。 罗息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她说遇到了那个男人,说不定和他有关,所以才将男人详细的资料找了出来。 她接了过来,准备告别。 “罗息,”蒋楠寒忽然开口,“如果你觉得需要,我可以查查昨晚发生的事,或者你朋友的情况。” 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如此关心她,也许仅仅因为他的刑警,这是他的职责需要。 “我想去看看案发现场,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收获,可以吗?” “可以。” “谢谢,”罗息拿着档案袋,刚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你不怀疑我吗?虽然我可能没有参与前面的事,可后面……说不定我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抿了抿嘴唇,“这不是你一直看不惯的吗?” 原本想着回去劝说她们自首,可她似乎还没来得及,甚至也不知道后面她们做了什么,说不定会让她们越陷越深。 蒋楠寒听之任之,很直白的开口,“罗息,你能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我认为,并不是你一个人能左右的。” 罗息心里一震,压在胸口的重石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他这句话击得粉碎。 哪怕他只是想报仇,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至少这一刻,他没有落井下石。 罗息想,即便他想报复,也情有可原,毕竟她是犯罪者的孩子。 “蒋楠寒,谢谢你。”她说完,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目光不经意看到那个档案,手搭在门把手上,使不上力气。 “蒋楠寒。” “嗯?” 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你会不会有……想报复的人?” 第八十章 重回案发现场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选择当一名刑警,是不是因为有想抓住的人?”罗息再一次问。 “……” “蒋楠寒,人总会犯错,对不对?如果有些错误影响到其他无辜的人,你会觉得所有人都该受到惩罚吗?” “……罗息,法理不外乎人情。”蒋楠寒说了这样一句。 深夜,徐薇公寓所在的小区格外安静,仿佛突然间陷入沉睡,没有一丝声响。 蒋楠寒提前安排好一切,徐薇的公寓目前无人居住,他利用某些手段拿到她公寓的钥匙,这才和罗息开门进去。 从进门,罗息就四周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陪她一起的蒋楠寒低声,“有什么问题吗?” 罗息扫了一眼四周的摆设,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又有些区别。 “我很少来她的公寓,”罗息说,“以前我总说她的公寓装修太过奢华,住起来未必舒服,可她很喜欢,那天晚上我过来时和现在有些不同,只是我说不上来,那天,我是关心则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蒋楠寒没有说话。 其实,无论在什么时候,尽管情况危急,尽管涉案人员和她关系颇深,尽管疲惫,但在罗息的潜意识里一直都很明确冷静。 如果那天他接了电话,或许,站在又是另外一种场景。 哪怕,这其实和他没多大关系,可他却觉得自己有脱不开的责任。 隔着一扇门,公寓里安静极了,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偌大的落地窗,些许月光洒了进来,明暗分明。 罗息并未开灯,既然这里发生过命案,哪怕徐薇现在不住在这里,说不定也会有人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事。 所以,她只是凭借肉眼,借着微弱的月光穿过过道,找到案发的房间。 推门进去,那个男人陈尸的地方早已清扫干净。 蒋楠寒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布置,轻声问,“除了受害人不在,你觉得这里和案发那晚有什么不同?” 罗息摇头,这里的布置和案发那天没什么区别,也许是担心有一天被警方发现,所以没有做太大的改变。 蒋楠寒虽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但从罗息的描述来看,徐薇未必是凶手,只不过要用证据说话,但他们现在还没找到。 两个人分头行动,她们不是专业的杀人犯,也没有很强反刑侦能力,就算清理得十分干净,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然而,不知是她们太过仔细,还是如何,整间公寓格外干净。 房间不算黑,蒋楠寒拿着专业的手电筒,仔细找着,却没有任何发现。 罗息的目光落在那张她见到尸体的床上,眉头皱了皱,道,“没有任何发现。” 蒋楠寒关掉手电筒,站在她身侧,问,“你说,你看到尸体之后,让她们自首,然后你就离开了?” “嗯,我原本想打电话给你,毕竟这件事透着古怪,一旦被其他人发现,徐薇的前途就彻底毁了,所以我下了楼,但后来,我准备上去时……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罗息点头。 蒋楠寒思索半晌,“如果只凭她们两个,不可能清理这般干净。” 况且,他还是搞刑侦的,都没有收获,这实在太可疑了。 罗息转过身来,“其实,有可能只是表面痕迹被清理了,如果让法医和痕迹专家利用他们的专业和技术,应该会有发现。” “你呢?” 罗息一愣,随后,摇头笑了起来:“虽然我后来离开了,没有参与其中,但事实上,我是知情不报,没有立刻报警和阻止,从法律层面来说,我也有责任……” 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很有可能她已经陷入更大的网络。 “你该记住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报警。”蒋楠寒轻描淡写停止了她的自责。 “所以,现在……” “我们可以再找找。”蒋楠寒说。 现在报警,罗息说不清当时的情况,尤其后面她被人袭击,一旦被警方知道,她也会被牵扯其中。 “可那个男人……”罗息抿着嘴唇,冷静下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说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处理的尸体,没有证据,警方也不会相信。” “放心,我是专业的刑警。” 罗息回想那晚第一次到达案发现场时的情形,冷静分析:“徐薇原本在我家里睡着了,而且我离开时确定她已经沉睡,如果徐薇不是凶手,很有可能这间房间也不是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这就解释了我看到徐薇时,她还未清醒,她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又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就像是被人规划好一切,然后套在她身上。” 蒋楠寒听言,蹲在床边,仔细查看床垫和床边,都已经处理干净,但是……他抬起床垫,缝隙里有东西。 他戴上手套,在里面摸了摸。 然后将手伸了出来,上面有些红色痕迹。 罗息看了过去,拿着他的手电筒照了过去,鲜红的颜色,不是涂料,是血。 看到这一幕,罗息的眸色暗了下去。 “我来的时候,床上有血迹,并且已经染红,但是这里却是很干净的,没有血迹。” 两个人离开房间,去查看其他房间。 徐薇的公寓虽然不算很大,但也有两个房间,一个书房,平时都亮着灯,没觉得有什么,此刻,一片漆黑,处处透着古怪。 没有手电筒的光亮,昏暗中,两个人安静的走在过道里,他们都是脚步很轻的人,不会有太大的声响。 头一次,罗息感觉到一丝害怕。 蒋楠寒觉察到她的异样,特地放慢了脚步,迟疑了片刻,问,“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哦,不是,只是第一次与身边的人有关。” 不仅是有关,还涉及到利害问题,颇为棘手。 “你们关系很好?” “我认识她哥哥,如果没有意外,她哥哥应该会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刑警,我觉得不可思议,很明显,男人并不是在徐薇的房间遇害,考虑到移尸很容易被发现,所以还是在这间公寓,或者说至少是在这栋楼里遇害,王岩能那般及时的赶到,说明她不是知道,就是有人通知了她,可是,她为什么会替徐薇隐瞒了?” 她认真的时候,眼睛总是格外明亮,在黑暗里更像是耀眼的星辰,亮晶晶的,格外吸引人。 第八十一章 对质 蒋楠寒看了她好几秒,才缓缓挪开视线,出声,“如果是这样,那么真正的案发现场肯定已经清理干净了,我们想要找到,并不容易,也许,我们可以从嫌疑人,也就是你的朋友着手。 嫌疑人吗?那天在这间公寓里除了徐薇,还有王岩,可如果从杀人动机……” 罗息认真思考着,其实,她一开始就怀疑王岩的动机,恰巧的出现,又义无反顾的帮忙,无论是哪一点,都透着一丝诡异。 罗息想了想,眉头越皱越深,一时不察,差点撞在墙壁上,还是蒋楠寒眼疾手快,在她即将和墙壁亲密接触时拉了她一把,这才避免了尴尬的一幕。 她的心怦怦的,跳个不停,仿佛像打鼓一般,发觉现在这样的感觉很不是时候,用力将这种不妙的感觉丢掉,然后和他拉开距离。 蒋楠寒低头看她一眼,刚刚出神了,所以没有注意,他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她恍然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和他保持距离,这让他,莫名不爽。 罗息想到那天见到王岩时的场景。虽然也有害怕和恐惧,但又很镇定,仿佛这样的事她压根就不害怕。以她对王岩的了解,她的性子虽然不软弱,但也不是什么坚韧的性格,至少身为女孩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难免会震惊和不舒服,可她却没有。 罗息皱着眉头,“如果一个人在碰到尸体时和平常的性格大相径庭,说明什么?” “这很简单,”蒋楠寒耐心看着她,语气很寻常,“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很软弱,谁都可以欺负,但有时候又格外坚强,仿佛钢铁一般,坚不可摧,当然,还有一种情况,软弱是保护色,实际上淡漠而坚硬……” 罗息抿了抿嘴唇,还好他不是心灵鸡汤大师。 蒋楠寒见罗息一脸无语,缓缓闭了嘴。 罗息嘀咕了一句:“如果从犯罪心理学来说,这种人应该最可疑。” 蒋楠寒抿抿唇:“其实,也有可能是为了隐藏真实意图。” 罗息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嗯,当然,还是要将证据。”他又补充了一句。 罗息在心里忍不住发笑,明明现在是很认真的场景,可她却感觉到一丝轻松。 突然,外面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罗息皱了皱眉,和蒋楠寒对视一眼,这大半夜的谁会来这里? 蒋楠寒微微蹙眉,伸手准备将罗息拉到自己身后,可罗息忽然打开他的手,蒋楠寒一怔,她这是……不需要他保护? 罗息靠在墙壁上,准备等人过来时,就让蒋楠寒将人制服。 可来人却忽然出声,“罗律,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罗息找到开关,打开灯,表情古怪的打量着王岩。 “罗律,这话应该我问你。” “我来调查马瑞的真实死亡原因,你来了也好,省了我们不少时间。”罗息的语气冷冷的,和她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没什么不同。 王岩也不吃惊,“死亡原因?罗律,你也看到了,是徐律她……” “王岩,我不是徐薇,也没喝醉。” 王岩错愕,有些不解,“罗律,你的意思是……” “你跟在我身边有好些年了,突然发现我可能从未了解你,”罗息缓缓出声,脸上却仿佛出现一层严霜,“我不管你那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徐薇有什么关系,也不管你的目的如何,但你让徐薇经历这些,王岩,你真的不后悔吗?” 王岩脸色未变,仍旧保持最初的语气,“罗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有说谎。” 罗息拿起蒋楠寒刚刚戴的手套:“那天我过来时,看得清楚,床脚的位置很干净,没有丝毫血迹,但是这些血迹偏偏又在床脚发现,徐薇喝醉了,压根就没力气抬动床垫,你在陷害她,王岩,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王岩摇头:“可能是我们处理的时候,血迹不小心滴到那下面的。” “是吗?”罗息很佩服她的应对能力,“那马瑞呢,你真的不认识吗?” “不认识。”王岩摇头。 这是认为她查不到什么,所以才这般自信吗?罗息想笑,“马瑞是你邻居家的孩子,早些年时,你给他补过课,而且那个时候你们谈过恋爱,但是后来分了。 王岩一怔,手不自觉的攥着衣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岩,不是只有你能查到相应的资料,一年前我就知道你的初恋男友是比自己小几岁的男生,而那时这个男生还未成年。” 王岩扯扯嘴角:“罗律,你调查错了,我没有……” “你们一起约会,一起看电影,”罗息打断,“而且你们还突破了最后一层,我想你不会忘记,因为,不仅是对马瑞,对你来说,那是最难以忘怀的一场恋爱。” 蒋楠寒眸光微动,始终没有出声。 他不知道罗息怎么知道的这些,又怎么突然说了出来,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失望透顶了,才会将这些说出来。 “你……”王岩没料到多年前的年少轻狂竟然被另一个人知道了,耳朵红了,没有反驳,“罗律,你……” “放心好了,我没有兴趣传播别人的私事。”她不是这样性格的人,如果不是她始终不承认,她也不会说出来。 王岩并不轻松,所有人都觉得她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是别人家孩子的榜样,可唯一一次,她做错了。 “罗律,这件事……” 罗息并不理会:“王岩,说实话。” 一回到正题,王岩咬着嘴唇,开口,“那是我刚上大学时的事,就那一年,后来他毕业了,我们就没在联系了,罗律,马瑞真的是徐律杀的,我没说谎。”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蒋楠寒突然开口:“王律师,我听罗息说起这件事,我一直有几个疑问,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王岩虽然迟疑,但还是点头,“可以。” “你怎么会出现在徐律师的公寓里?” “我……” “看到这样的一幕,你第一反应是什么?”蒋楠寒打断她。 “我不知该怎么办,所以给罗律打了电话。” “你是一发现不对劲,就给罗息打电话?” “是。” “你看到徐律师杀人了?” “没有。” “那你怎么确定人是徐律师杀的?你也没有亲眼目睹。” “我……当时房间里只有徐律一个人,而且她衣衫不整,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侵犯……” “这些好像不足以证明徐律师杀了人,作为律师,难道不应该先报警?” “……我……”王岩犹豫了。 “徐律师喝醉了,马瑞没有,那她是怎么用刀杀了人的?单从力量悬殊来说,徐律师不足以杀死马瑞,你怎么就确定她杀人了?” “……” 王岩低着头,面色发白。 第八十二章 栽赃 蒋楠寒目光如炬,进一步问道:“当然,我现在问你这些问题,并不是以刑警的身份,你该知道,进了警局,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罗息屏住呼吸,缓缓松了一口气,看着蒋楠寒好看的侧脸,突然有些捉摸不透。 所以,他说这些,是为了让她们串口供?? 不,这并不是他的作风。 只见蒋楠寒平静地看着王岩,语气淡漠清冷,“王岩,案发时你在哪里?是在自己公寓,还是哪里?” “我在自己公寓。”王岩很肯定,紧张的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在家,还是在楼下?在做什么?” 王岩没有迟疑,“在家,正准备看一些资料,然后再去洗漱睡觉。” “有没有人可以替你证明?” “我一个人住,没有其他人。”王岩也没多想,自以为回答得天衣无缝。 “嗯,也是,你毕竟还是助理律师。”蒋楠寒点了一下头,话音突然一转,“按照你所在的公寓,以现在的行情来看,一个月的租金需要花掉你半个月的工资,除掉其他花销,你身上不会剩下一分钱,甚至还有可能负债,所以,除非你的家庭很优渥,可以支助你,又或者你有其他的经济来源。” “我……” 蒋楠寒并未给她机会,云淡风轻的开口,“所以,综合分析,你和徐薇是共犯,又或者你们之间有一个人说谎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另一个人杀了人。” 王岩的脸色苍白,她什么也没说,怎么就能得出这么多来。 这让她无处可逃,甚至任何一句回答都能成为她嫌疑的一部分,“我……” 她慌了,哪怕很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没逃过蒋楠寒的眼睛,他唇角一勾,语气肯定,“看样子的确是其中一个可能。” 他的语气十分清冷,让王岩觉得心头一滞。 蒋楠寒问:“徐薇意识到自己杀了人,第一时间没有报警,没有打电话给罗息,反而打给你,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王岩闭了闭眼,知道这个男人的厉害,并不打算继续回答:“如果你们怀疑我,可以将我带回警局询问,但我有权保持沉默。” 罗息开口,“你是律师,很清楚该怎么做,你可以保持沉默,但警方有关扣留你48小时,你知道的,这48小时足够我们走到很多东西。”她上前一步,一步一步逼近她,笑里带着一丝冷意,“王岩,现在我们就可以一起去警局,你真的认为,不会有任何问题?” “罗律,你……”王岩错愕。 只听蒋楠寒慢条斯理的出声:“王岩,哪怕罗息当时来了现场,她也没有及时报警,但徐薇是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防卫,这就足够酌情处理,且如果她们自首,就会从宽处理,但你就不同了,除了隐瞒真相,还破坏证据,怎么也算得上是窝藏协助罪犯,虽然没有转正,但你怎么也算是律师,很清楚要承担什么责任。” 王岩简直要被要钱这一幕逼疯了,一个朝夕相对,一个专业分析,她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最错的决定。 狡辩也没用,她垂下头,“好,我承认我说谎了。” “说谎了?” 蒋楠寒没有开口,看向罗息,意思是后边由她来进行。 罗息显然不再相信她的话,“你说了什么谎?” “我不知道徐律怎么杀的人,”王岩咬着嘴唇,“马瑞很早之前就没了父母,一直都是他奶奶抚养长大,他在临市上大学,但经常回来安城,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认识,而且徐律还将他带回了家。” “徐薇杀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王岩看了一眼一旁的蒋楠寒,咽了咽口水,轻声道,“我,那天是马瑞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和我说。” “你们还保持着联系?怎么会选择徐薇的公寓?” “对,我们之前是在一起,可是后来分手了,我没想到他一直没忘记,上了大学就经常来找我,并且威胁我,我不得已又和他在一起了一段时间。” “你们还保持了情侣关系……” “罗律,你不知道,这不是我想的,是他逼我的,他手上有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照片,他那个时候没有成年……” “够了,当初你明知道他没有成年,怎么会……”罗息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一直沉默的蒋楠寒,突然问了句:“徐薇知道你和马瑞的事?” “是,马瑞在这里有一套公寓,他将我约了过来,想和我发生关系,但我……我已经过够了这种生活,所以在楼下和他争执,然后就被徐律看到了。” “……”罗息无语,却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蒋楠寒同感,淡淡开口,“那马瑞是怎么死的?” 这人不愧是专业的刑警,句句直击要害,让人无处可逃。 王岩头皮发麻:“他知道徐薇是律师,就将我们当初的事都抖了出来,想以此来威胁我,我早就受够了,所以我想让他闭嘴。” 她话音一落,不肯再多说什么。 蒋楠寒静静看她几秒,没再出声。 罗息皱着眉,“随后,你就求徐薇,让她帮你隐瞒,处理这件事,是吗?” “是。” “你知道徐薇没有刑事案件的经验,哪怕处理现场也会留下痕迹,所以找了我,因为担心我会看出什么,所以你们转移了现场,并且制造了这样的一幕,就是为了让我相信徐薇杀了人,是吗?” “我们没有办法,不论是藏尸,还是面对警方的盘问,我们都做不到没有任何漏洞,只有你可以。” “你!”罗息无奈的扶了扶额,差点儿没忍住骂她一顿,“你不仅是想将徐薇拉下水,也想让她彻底毁了,是这样吗?” “对不起,只有将徐律师牵扯进来,你才会想方设法帮我,我只能这样做。” 罗息目光清亮,脸色愈发冰冷,不对,没这么简单。 “王岩,你设计徐薇,不是为了让我帮你,而是栽赃。”罗息十分冷静,哪怕不是刑警,却也因为理智不会轻易被糊弄。 “如果处理尸体过程中出现问题,如果警方顺藤摸瓜,如果有一天警方查到了,徐薇就成了你的替罪羊羔,而你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呵,王岩,是你要求打电话给我的,并且你们已经第一次处理过尸体了,你们没有说明,是因为不相信我,”说着,罗息勾了勾唇,“你很聪明,逻辑也清晰,不过这些聪明用在杀人上,王岩,你可真是好本事。” 第八十三章 半真半假 王岩就这样不经意的被她看穿,知道再狡辩也无济于事,“我……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会毁了我的。罗律,我知道你很厉害,所以求你帮帮我,我有个朋友刚刚告诉我说有一个大新闻,在植物园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初步推断是他杀。” 王岩紧紧抓着罗息,语气格外紧张,“尸体已经出现很大程度的腐烂,身份目前还未确定,我知道那就是马瑞,罗律,如果警方找到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要早做准备。” “我们?”罗息不太理解她的措辞,“那也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万一警察找到线索,牵连到徐律,你也不在意吗?”王岩难以置信。 “不会牵连到徐薇,如果你抖出她,我就会挑明你和马瑞的关系,我想,你为了摆脱马瑞而设计杀害他,这种可能性才比较大。” “罗律,你……”王岩咬着嘴唇。 “王岩,我是在告诉你事实。”罗息冷着脸,一字一句,“王岩,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敢将徐薇牵扯进来,即使只是对她的名声造成很小很小的伤害,你记着,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在这个行业彻底消失。” 王岩瞠目结舌,震惊了许久,她舔了下唇角,“罗律,你觉得和你无关吗?你别忘了,是你指导我们抛尸的。” “你胡说什么?”罗息眉头一皱,她很确定自己没做过这种事,“你说我指导,有证据吗?我是替你搬运尸体了,还是替你清理现场,又或者知道你怎么处理实体了?王岩,你也算半个律师,应该很清楚凡事都要有证据。” 王岩气急,“是你教我们怎么抛尸。” 罗息一愣,原本她是准备上来让她们报警,可是后来的事她压根就没知觉。 王岩见她的表情变都没变,有些心慌,罗息教她们怎么处理,但从头到尾都没亲自参与,哪怕她提出这件事,也会因为没有证据而作罢。 她压根就无法辩驳,只能哀求道:“罗律,你别这样,我是逼迫不已的,我也不想杀人,可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我不想再和他牵连下去……” 罗息无动于衷地打断:“王岩,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苦衷,每个人都会犯错,但不代表会因为一时的不容易和难过就去侵害他人的合法权益,徐薇你是不能动的,至于你说我指导了,我会协助警方调查,至于你,好好考虑。” “你!”王岩错愕,还想辩解,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今天是很难有收获的,罗息也不想浪费时间,转身对一旁的蒋楠寒道,“我们走!” 蒋楠寒深深看了王岩一眼,然后跟着罗息离开。 坐进车里,蒋楠寒问了句,“你怎么看?” 罗息捏了捏眉心,十分疲累,“我的血液检查有结果了吗?我完全不记得她说的这回事,所以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蒋楠寒嗯了一声,“结果已经出来了,等会我们就去拿,王岩的情况不简单,如果她死不承认,又或者推到你身上,该怎么办?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 “……”罗息皱着眉,“蒋楠寒,你不是刑警吗?有办法的,对不对?” “从专业角度来说,有些难度。”他语气认真。 说着,他发给她一段语音,“收着,至少等警方调查到你身上时,不会找到徐薇,并且确定王岩的嫌疑,顺带,也可以证明你的无辜。” 他似乎……现在并没那么关心案情,只是多少有点私人情绪…… 他不想她有麻烦,甚至在替她想办法。 还真是奇怪的人,和以前不一样。 “谢谢。”罗息保存下来,并未听这是什么录音,却清楚作为专业的刑侦人员,一定记录着最重要的那部门。 “蒋楠寒?”她突然轻轻唤了一声。 蒋楠寒抬起头看过来,应了一声,“嗯。” “你觉得王岩说的是真的吗?还是为了引起同情?” “半真半假。”蒋楠寒总结。 罗息不解,“何以见得?她的确和马瑞有着一段感情经历,也有可能因为害怕影响事业才……做出这种极端的事。” “她说是马瑞打电话让她过来的,而且马瑞在这里有一套公寓,以马瑞的消费能力,无论是买,还是租,都不可能。” 罗息蹙眉:“会不会是她一开始就想杀马瑞,所以自己出钱在这里给他租了一套公寓?” “我问她的时候,她神情紧张,后面更是说不出来,而当你去问的时候,她就开始半真半假,讲故事,卖惨。”蒋楠寒实话实说。 罗息叹气:“可惜现在没办法深问她,她不配合,我们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况且这些年她耳濡目染,很清楚遇到怀疑情况时,该怎么去圆自己做的事。” 还说着,楼上的王岩就已经走了下来,不知道和谁打电话:“我说过了不要再找我了,我……真的没钱了,我都给你了……” 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因为她看到还未离开的罗息和蒋楠寒。 然后不知道想了什么,走到罗息这一侧,“罗律,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 王岩的家庭情况,罗息并未调查,毕竟她从高校毕业,专业能力过硬,在律所只讲求自身能力,至于家庭背景压根就不在意。 不过,她私底下听徐薇说过,她的家庭环境说不上好,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姐姐,但王岩似乎从来没有抱怨这些。 即便罗息对她有气,还是给她转了一大笔钱。 王岩刚在手里上操作了片刻,又难为情的说了一句,“罗律,蒋队,你们可以送我去一趟六角亭吗?” 六角亭,那边只有一家精神病医院,也被成为三医院。 三医院不大,但位置偏僻,环境还算不错,十分适合这些生病的人疗养。 罗息跟着王岩进去,在那里第一次看到了王岩的姐姐,说是姐姐,倒不如说是另一个她,也许是双胞胎的缘故,两个人十分相像,如果不是穿着不同,她差点以为这个就是王岩。 她的姐姐看起来情况不算很好,双目无神,一点生气都没有。 罗息在一旁听她和医生沟通,大致了解一些。 王岩的姐姐之前一直住在家里,但最近犯了病,所以才被送来这里,不过,情况似乎不太好,医生建议让她姐姐留在这里。 罗息心里五味杂陈,还是第一次了解这些,难怪徐薇总说她不容易。 王岩抿着嘴唇,“医生,我只想知道,我姐姐她……这种情况还能恢复吗?她才二十多岁,还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要多少钱都可以,我只想治好她,让她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她实在太苦了。” 医生很能理解她的想法:“我们会尽力的,只是现在你也清楚你姐姐的情况……” 第八十四章 再次遇见 “那现在……我姐姐的情况能治吗?当然,我知道她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才导致精神失常。可医生,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难道这么多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吗?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治好她。医生,是你跟我说我姐姐会好的,现在也是这样吗?” 罗息看了眼王岩的姐姐,后者仿佛孩子一般,单纯而可爱。 印象中,王岩一直都很乐观自信,当年,她刚进入事务所,就受到不少排挤,并且没有律师肯用她,毕竟那个时候她太普通了,即便是名牌大学毕业,可经验不足,面试时也不算出色。 后来,还是她想着助理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省心,这才给她一个机会,最终留了下来。 医生默了片刻,出声:“不是我们不用心,我们检查过你姐姐的情况,她是自己选择不走出来,也不怎么配合治疗,这种情况会让制定好的治疗计划失去作用。” “我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可能就是内心深处还带着些许记忆,她太难了,过得太苦了,所以才不愿意清醒过来,可是我……我就这么一个亲人,无法看着她一辈子这样下去。” 罗息在一旁听着有些讶异,没想到她的家庭竟然是这样。 医生能理解她的心情,平淡的开口,“我只能说我们会尽力。” 王岩看起来十分信任这个医生,这才松了口气。 但无疑,更加重了罗息心中的疑问,听他们的意思,王岩的姐姐是因为某些事才变成这样,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呢? 罗息平静的站在一旁,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参加工作之后,她没有多少感情放在无人交流上,毕竟她需要更加努力,才能让自己过得轻松些,这段时间王岩和徐薇走近,她才发现自己不了解的另一幕。 她的姐姐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目光落在罗息身上,十分乖巧,“姐姐,我好喜欢你!” 罗息温和的看着她,随后走了过去,将包里的糖果塞到她手里,轻声道,“是想吃这个吗?” 王岩一怔,她姐姐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现在却变了。 罗息替她将包装袋打开,然后站起来,额,这般乖巧的模样,就像单纯无害的小动物,十分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王岩担心她会出声询问,和医生打过招呼后,就推着姐姐离开。 “罗律,十分抱歉,让你见笑了。” “哦,不是多大的事。” 罗息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医生只是告诉王岩,“如果你有时间,多陪陪你姐姐,或许她会因为这样尽快好起来。” 哄着姐姐睡觉好,两个人这才离开医院。 还没走到蒋楠寒的停车的位置,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是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医生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治疗就好了。” 这声音是,那个她之前怀疑的男人? 没多久,之前王岩见的那个医生就走了出来,“沈先生,你放心。” 那个被称为沈先生的男人似乎也很信任他,点了点头,没再出声,也不知道他家里的什么人在这里。 王岩的表情变了变,“他……他们怎么认识?” “你认识那个男人?”罗息皱着眉,明明那次她们等徐薇时也见过这个男人,当时王岩很陌生。 王岩舔了舔唇角,没有回答。 等到他们走远了,才跟着罗息走向蒋楠寒的车。 “你姐姐的负责医生叫他沈先生,态度很恭敬,应该是花了不少钱,看样子,那位医生确实有些本事。” 王岩咬着唇:“罗律,只有白医生告诉我,我姐姐可以好……” 不知看到了什么,她后面的话一顿,并未说出来。 蒋楠寒刚打完电话,一抬头就看到她们走了过来,身后还有一个很眼熟的男人,愣了愣,却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可以走了。” 罗息看出他的异样,转身看了眼身后,那个男人…… 反正这是出口,指不定也是要离开的,不一定是来找她。 但,一秒,又一秒,很快那个男人走了过来,径直走向罗息。 王岩察觉到不对,稍稍疑惑,也没在意,反正与她无关,也不是来找她。 沈思文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表情却很坦然,直接对罗息道,“罗律师?” 罗息这才收回目光,极为清淡的问一句,“有事?” 沈思文转身,“这里说话不方便,还请借一步说话。” 罗息眉头轻轻一皱,有些不太理解他的想法。 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他也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明明他们之前没见过,也不认识,这个男人怎么每一次都表现得这般熟络,仿佛他们认识许久,至少不是陌生人。 说什么借一步说话,其实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还可以留下一个疑虑,让蒋楠寒怀疑她。 这样的心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罗息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外界总是传闻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不管是非对错,可她心里仍然有一杆秤。 “有什么在这里说也一样,我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身后两个人表情各异,完全没料到她竟然会这般不在意。 沈思文也是一惊,按道理她已经有所怀疑,自然是不可能希望他们的谈话被其他人听到,可她现在竟然毫不在意。 有趣,实在有趣。 他缓缓抬头看向她身后的蒋楠寒,是因为这个男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改变了初衷,也改变了原有的想法。 罗息自然不清楚几人心里的想法,也不在意,毕竟其他人怎么想与她无关,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和这个男人扯上联系。 她向前走出一步,目光直直的落在男人身上,平静出声,“我们一不认识,二也不涉及什么秘密,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即便她觉得这个男人熟悉,但也不至于因此和他产生什么联系,毕竟这个男人太过危险,而且令人捉摸不透。 她十分清楚有些人一旦扯上关系,可能就会有天大的麻烦,尤其他还和那个女人很熟,那个女人的事,她一点都不想参与。 综合所有,保持距离,才最安全。 第八十五章 关于感情 哪怕这个男人可能会有她需要的信息,可规避风险更为重要,所以,她开口,“这位先生,如果你有业务需要,可以联系我的助理,此外,我不接受私事。” 快刀斩乱麻,何况是危险的存在。 即便不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她也不会和这个男人产生什么交集。 可能,在其他人看来,她太过小心翼翼,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可事实上,对于看不透的人和事,她总会慎而又慎,她走到今天的地位,并不容易,而且可能只需要小小的一推,就会失去一切。 蒋楠寒站在她身侧,无声地看着沈思文所在的方向。 沈思文愣了愣,看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却觉得哪里不对,这般优秀的男人怎么会选择这样的职业。 不过,据他所知,这一家的人都很低调,如果不是有幸见过一面,他可能都会忽视,男人看上去没有任何表情,可眸色却极深,带着一丝冷意和不耐烦,这样的神情是对他的。 他原本想出声打招呼,可看到他有走向罗息,拧着眉心思考着什么,仿佛他在昭示所有权,但自己成了碍眼的障碍物。 罗息的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扫了一眼,果然,蒋楠寒身份不简单。 沈思文知道今天的目的是无法达成了,眉头皱了皱,随后转身先行离开。 王岩觉得诡异极了,果然,大佬只用眼神交流,不是她这种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 蒋楠寒没有问王岩,看向罗息道,“现在走吗?我们还有点事要处理。” 王岩稍稍困惑,不知他们有什么瞒着自己,这打哑谜的方式真是…… 罗息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边迈开步子,丝毫不在意还有其他人在场。 反正她现在要弄清楚一件事,以她的能力不容易查到,但有一个人却有办法。 “蒋楠寒,你们认识?” 她突然转身看向一旁的男人,冒出这样一句话,蒋楠寒知道她会好奇,并不介意,平淡的开口,“沈思文,帝都人士,所谓的八大豪门之一。” 王岩听见他们在聊那个男人的事,十分配合的放慢脚步。 罗息不着痕迹的看了王岩一眼,除了这次的事,她的确没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可她竟然算计了徐薇,算计了自己,这是不可原谅的。 她心里有些矛盾,看到王岩姐姐的那一瞬间她其实可以理解。 她万万没想到王岩的姐姐会是这样,以她对王岩的了解,压根就不像遭遇了什么挫折和磨难。更何况,她的姐姐一看就是因为被人伤害所以才变得精神不正常,从罗息的表情来看,王岩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隐隐觉得,无论是她,还是她姐姐,都和那个叫马瑞的男生有关,也许这才是她想要杀死马瑞的真正原因。 “他的背景如何?”罗息出声,“你不是安城人?” 王岩没听见似的,和他们拉开距离。 罗息其实不介意她会听到什么,除了她姐姐,王岩压根不在意任何事,这时候她也不过是她恪尽职守的小助理。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罗息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蒋楠寒发的,一份个人简介,看样子内容不少,缓冲了好一会儿才全部接收。 紧接着,是他的资料,比沈思文的还要多。 她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并且并没想过他会回复,不料他却发来了这般详细的资料。 这个男人,突然有些可爱了。 于是,她的心情慢慢好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她眼底眉梢全是笑意,蒋楠寒觉得,少有女孩子笑起来如她这般,让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全世界最灿烂的风光就属她。 弯弯的眼睛里有着他的身影,仿佛这笑只是对他。 蒋楠寒的心里,忽然火热一片。 这时,王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罗律,可以等一会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蒋楠寒十分自觉的坐进车里,罗息微挑了下眉,“想说什么?”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想我怎么做?” 王岩反倒有些意外:“你不是打算去报警?然后让警方来调查?” “我之前的确这样想,毕竟你将徐薇牵扯进来,而且没说实话。” “哦,我以为你会觉得我身为律师,知法犯法,让你失望了呢。”王岩低头说着。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希望你不会后悔。” 王岩没有回答,隔了一会儿,才问:“那……蒋队呢?他会不会……” “他会。”罗息倒没有隐瞒。 王岩不说话,双手紧紧抓着包包的带子,好一会儿又问,“那你们……会不会判我死刑?” “这要看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他。”罗息实话实说,其实,她并不相信是她说的那般,看似没有问题,其实处处都有疑点。 王岩再次无话,直到蒋楠寒看过来时,她才忽然开口,“罗律,蒋队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会喜欢他的,对?” 罗息只觉得莫名其妙,无法理解,“这好像是我的私事。” 王岩也不介意:“你很少会因为某个异性而和平时不同,看得出来,蒋队和以往那些任何接触你的异性都不一样,他正直,长相好看,家世……看起来好像也不错,我觉得,这样的人适合你。” 罗息不知她怎么会关心自己的私事,皱了下眉:“你说的这些我没考虑,无论他是做什么的,家庭环境如何,对我都不会有任何影响,我只是觉得他当朋友应该很不错。毕竟我们在某些方面很像,会有很多话题。” 王岩稍稍脸红:“罗律,你一个人待的够久了,也是时候找个男朋友,轰轰烈烈的喜欢,不用去在意天长地久,只要他能让你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就好,我当你助理很多年,见过很多想要追求你的异性,唯一觉得顺眼的也就只有蒋队?” 罗息没有出声,王岩这话倒是点醒了她。 不过,感情这种事是双向,并不是一个人主动就能成功的, “那么关心我的私事做什么?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吗?未免太小儿科了。” “罗律,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能有人关心你。”王岩脸红,“这些年我看到你始终一个人,遇到什么总是一个人面对和解决,这样太辛苦了。” 罗息眸光闪了闪,漆黑的夜色里,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有些朦胧,看不真切,可她却没有错过王岩脸上的表情。 的确,这些年,除了徐薇,也只有一个王岩关心她。 无数次,徐薇劝她找个男朋友,不说其他的,至少不会孤单。 可当时她只是笑笑,总觉得一个人没什么不少,王岩也附和,反倒是现在,她和徐薇竟然统一了战线。 第八十六章 谢礼 罗息转过身来,盯着她,一字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王岩,你现在是想利用我吗?的确,我很体谅你因为家人做出的错事,但无法接受你明知违法,还要这样做,是不是你觉得弱者就一定有利,所有人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你别忘了,我们选择这样一个职业的初衷。” 罗息多少有些失望,原以为除了那件事,她没什么不同,现在看来是她的期待太高了。 她转身,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背影异常坚硬,如同每一次她为委托人辩护时的模样。 她穿着高跟鞋,高端定制的套装,勾勒出婀娜身材,是啊,她总是这般高高在上,这般精致,目空一切,心中只有正义,剩下的都与她无关。 王岩看见满满的正义凛然,有些诧异。 罗息并未在意她的想法,片刻后,迈开步子,道,“知道你家里的事,我会重新定义你杀人目的。” 王岩当没听见,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她知道罗息向来都有这样的能力,只要想做的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完成,她原本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停车位置,蒋楠寒坐进车里好一会儿,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车里的情况。 看到罗息款款走来,蒋楠寒这才推开门走下车,瞧见他的动作,罗息微微诧异,却还是走了过去。 她的心情似乎不错,唇角微微勾起。 蒋楠寒稍稍不自在的挪开目光,出声,“你的助理不跟我们一起?” 罗息微挑了下眉,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她?认为她说谎了,恨不得将她带到队里好好审问?” 蒋楠寒没有开口,心里大概猜到她是在调侃,还有几分试探。 自从他们来到这里,见到王岩的姐姐,罗息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即便很细微,他还是注意到了。 可能,她在矛盾。 又或者,有了其他的猜测和怀疑。 虽说她只是一位律师,但显然拥有很强的推理和分析能力,甚至与他不相上下。 他波澜不惊,低着眼眸看她,“我可没说。” “你是没说,但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嗯?”蒋楠寒等她继续。 “其实,当我见到她姐姐的时候,我就有种预感,她杀马瑞的事并不简单,我想你也是。”罗息并未隐瞒,如她所言,他们很相似,并不会错过这样的疑点。 蒋楠寒没有出声,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她倒是聪明,连这一点都发现了。 罗息见他不回答,轻嗤一声,“那么,你应该会去调查?” 他仿佛已经有预感,知道她想让他去调查王岩姐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却理由当然的冠上自己也想知道。 可,好像又没这般简单,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眉头轻蹙了一下,继续说:“从专业角度来说,未必有关联,不过,我觉得两者之间必然有联系。”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纠缠自己,王岩大可以报警,让警方来处理。 可她没有,不仅受到胁迫,最后还选择这样的方式。 说没有问题,他是不相信的。 蒋楠寒拉开副驾的车门,等她坐进去。 罗息顺势坐进车里,想了想,然后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进车里。 蒋楠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和她四目相对,方寸之间,她身上的清香让他的思绪恍惚了一瞬。 也不知是不是恶作剧,她仰头凑近他,几乎靠在他身上,清浅的呼吸扑洒在他侧脸,嗓音很轻,带着一丝蛊惑。 “蒋楠寒,你说,我们会不会成为情侣?很喜欢的那种?” 蒋楠寒低眸看她,眼睛眨也没眨,也没出声。 她和他不过咫尺距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她温软的气息掠过他的脖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明知可能是玩笑,可他好像很愿意配合。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主动谈感情的人,就连杜陵秋都说,认识她好些年,就没见过她喜欢过谁,曾经他还追过,只可惜没有缘分。 其实哪里早讲什么缘分,只要她愿意,任何人都会为她奋不顾身。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她微微张口,恶作剧般的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 她倒是毫不担心蒋楠寒会推开她,甚至打她一顿,不过还是稍稍拉开了距离。 当然,蒋楠寒也的确不会,他的表情虽然平静,但内心早就波澜壮阔。 “不说话就当你在思考了。”罗息像是很满意他的反应,脸上的笑意不断放大,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好,系好安全带。 看着她没有任何动静,又善意的提醒了一句,我们快回去。 蒋楠寒刚送她回去,就接到杜陵秋的电话,坐在车里,眸光深邃,并未透露出任何情绪,只是拿着手机,久久没有离开。 好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杜陵秋唤了一句,“楠寒!” “嗯?” “你喜欢她,对?” “什么意思?”车厢内并不明亮,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不远处的另一辆车里,同样有个人拿着手机,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明白自己没有机会,反倒是后来出现的蒋楠寒成了不一样的存在,有时候他也很难理解,明明应该嫉妒,明明应该难过,可他好像都没有。 “我的意思是,如果喜欢那就给自己一个机会。” 话落,他缓缓开动车子,一个是他很好的兄弟,一个是他一直喜欢和钦佩的女性,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蒋楠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敲响了车窗。 他将电话方向一边,摇下车窗,罗息就递了一个纸袋进来,虽然没有打开,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他却闻到了香气。 罗息动作自然,放进他怀里后,就说了句,“今天辛苦你了,这是你的谢礼,回去慢慢品尝,希望合你口味。” “你火急火燎的就是为了这件事?”虽然他早就习惯一个人,吃饭随便解决,但是被人在意还是第一次。 “呃,也不算,简单处理了一下。”她摇头。 “……现在可是大晚上……我可能不会吃东西……”毕竟他回去还有工作要处理。 “……”罗息有些无语,“今天都没好好吃饭,吃一点也不会浪费多长时间。” “那你自己呢?该不会为了减肥,将自己的食物给我了?” 罗息站在窗外,想了想,说:“没有的事,只不过准备多了,不想浪费,看你还在楼下,就给你送下来。” 蒋楠寒:“律师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真是难得。” 罗息撇了撇嘴,真想揍他一顿啊! 第八十七章 其他想法 见她不说话,他随意的问了句:“你和杜陵秋关系很好?” 罗息一听,这家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出声道:“我们就是打官司认识的,后面感觉谈得来,偶尔会相互交流一下,算是朋友。” 她实话实说,杜陵秋虽然是检察官,平时也会表现出看不起她的模样,但其实人不错,尤其经常会在她这里吃瘪。 蒋楠寒看出她没有说谎,问:“一个男才,一个女貌,就没有其他想法?”隔了半晌,故作八卦,“毕竟杜陵秋的风评不错。” 罗息:“……” 这个家伙莫不是脑袋被人夹了,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罗息站直了身子,磨了磨牙:这个欠揍的家伙,千万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她抿了抿唇:“拜托,我自己就很有财,干嘛要看别人的,何况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的。” 罗息没注意到蒋楠寒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不停吐槽着。 蒋楠寒毫不介意,甚至心情不错,将她递过来的食物放在座位上,然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时间不早了,上去。” 罗息撇了撇嘴:“可恶的刑警队长,再见!” 然后咬牙切齿的转身,一点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她正准备上楼,旁边有人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一大堆东西。 罗息侧身,这才看清楚拿着一堆东西的竟然是刚刚他们讨论的对象杜陵秋,冲她笑了笑,“罗律,好巧啊!” 末了,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随时欢迎来我家做客。” 即便,在她面前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的杜检察官,在其他人看来,杜检察官陈词逻辑清晰,从未败绩,唯一的对手似乎就是她。 罗息觉得撇开其他的不说,这个男人的确优秀,之前徐薇也提过,“你和杜检察官关系不错,人家可是辩论高手,符合你的标准,你们就没发生点什么?” 她无语:“手下败将,还能有点什么?”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的确如每个人所说,高大帅气,也的确赏心悦目,只是,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罗息不解:“你什么时候也搬到这里来了?” 她的好奇落在蒋楠寒眼中,有些刺眼,眸光微闪,不经意落在杜陵秋身上。 后者早就注意到他,却没在意,专注看着罗息,调侃:“我就不能住在这里?” “当然可以。”罗息弯了弯唇,“对了,你说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会不会觉得是你为了赢我,所以才搬到这里的?” “也许会是我在追求你,所以来一招近水楼台!”杜陵秋笑容加深,“当然,也只有你是这个例外,其他人,我看都不看一眼。” 男人半调侃半开玩笑的语气,让罗息一时无话可说。 可他的话还未结束,“不过,以后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探讨案件,比如这一次关于你助理的案件。” 这话一语双关,让罗息不得不多想。 警方已经发现马瑞的尸体,进一步调查还需要时间,可他竟然已经知道啊。 蒋楠寒看向罗息时,意外撞上杜陵秋的目光,似有若无,隐隐带着一丝挑衅意味。 他竟然还朝着蒋楠寒浅笑了一下,仿佛朋友间的打招呼。 蒋楠寒静静收回目光,开车离开。 罗息自然不知道这一幕,等电梯开了,走进去后问了句,“呃,还不知道你住几楼?” “和你同一层。”蒋楠寒说。 “咦?不是说那套公寓的主人在国外吗?” “嗯,不过正好有认识,干脆买了下来。” “啊?” “我原本就想在这里买套房子,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前段时间,正好同学聚会,才知道有一个朋友在这里有套房子。” “可他怎么会同意卖给你?”之前她也想买下来,特地找过买家,但对方一直没有同意。 “因为他找到了真爱,不会再回来。”杜陵秋笑了起来。 “……”罗息无语,“一个月前我还找过主人,可对方说暂时没有卖房的想法。” “可能现在有想法了,”杜陵秋笑容放大,“我和他关系很好。” “……” 罗息没见过那套房子的主人,不过听说并不缺钱,人虽然在国外,却也没打算一直不回国,倒是没想到会让他截了胡,而且,这里面似乎还有另一层微妙的关系。 “你给他多少钱?” “应该和你差不多,我听他提起过,不过这不是钱的问题。” “……” 不是钱,还能是感情的问题?罗息皱眉,看样子,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罗息觉得,男人要是厚脸皮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仔细一想,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完全不知道杜陵秋在想什么。 但,电梯停下时,杜陵秋也没说其他的,只是提醒了一些关于这个案子要注意的事,罗息想,也许是他们认识多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所以,干脆将之前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可等罗息打算回去时,杜陵秋突然来了句,“糟糕,我居然忘记买毛巾了,能不能借我一条,我明天还你?” 这话说得真叫人无法拒绝,都上来了,实在没理由又下去一趟。 “……”罗息笑了笑,“蒋楠寒应该没走多远,你可以打电话让他送过来。” “唉,”杜陵秋十分难过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是想借毛巾,而是……找个机会可以下次请你吃饭。” “……”一点都不想她所认识的杜检察官。 罗息心想要不是一早就知道杜陵秋和她不可能,谁也没有这样的意思,指不定会误会一把,觉得有什么呢。 罗息开了门,拿出一条单独包装的毛巾递给他。 杜陵秋寻常地问:“这附近没什么大型商超,有些不方便?” “其实还好,去超市也就十分钟,东西很齐全,也很新鲜。” “是吗?那下次可得找罗律带我去一次,还有不少东西要后置呢。” “难道你不是让人送过来?听蒋队说你家里条件不错,怎么也算是公子哥,怎么会让你缺什么?” 一句话让杜陵秋哭笑不得,也只有她一个,还真是一点不将他放在心上啊! 罗律这样的女人,如果有谁喜欢,一定是和她一样非人类。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毛巾,缓缓问了句:“你和楠寒走得很近?是因为什么案子吗?” “嗯,我在他们那里做法律援助。”话虽这么说,其实最近经常联系,而且还是她的事。 第八十八章 袭击 杜陵秋并未直接回家,缓缓问了句:“这段时间,蒋楠寒都不送你回家?” “呃,这个小区很安全,我想你也这样认为。” “哦,好像是这样。”话是这样说,心情却忍不住大好,看样子蒋楠寒也有受挫的时候。 他站在罗息公寓门口,大门并未关上,里面时不时还有一股清香传出来,之前就尝过她的厨艺,十分美味。 “罗律,在吃宵夜?”杜陵秋弯唇问了句,想了想,刚刚好像她就是下去给那个家伙送吃的。 罗息:“晚上还没吃饭,对了,杜检察官,吃饭了吗?” 正和杜陵秋的意,哪怕她只是客气的问一句,他故作无奈,“今天才搬过来,事情有点多,还没来得及呢。” 眼见罗息去开门,又补充了一句,“会不会太打扰了,要不我回去煮点泡面吃?” “没事,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看不出来杜检察官的脸皮堪比城墙,”罗息看了他一眼,“进来,鞋柜里有一次性的拖鞋。” 谁来她家,都得遵守规矩,她这个人有很严重的洁癖,尤其在自己家里,除了她,其他人进来都会换上一次性拖鞋。 “啊?这样不会太浪费吗?”杜陵秋不理解她的行为,明明可以准备一次性鞋套啊。 罗息并未解释,从厨房里拿出一套碗筷,放在桌子上,看到杜陵秋换上一次性拖鞋,“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想和我说。” “嗯?”杜陵秋放好自己的鞋子,见她自己坐下开始吃自己那一份,笑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问?” “我们最近也没什么案子啊,”罗息笑笑,“所以,自然不是为了讨论案件。” “什么?” “不然你为什么想方设法到我家来,不要告诉我你家真的什么都没准备好。” “……”杜陵秋黑线,好,他的确别有所图,但不是这样,“你不会以为我想落井下石?” “没有,只是今天的你有些奇怪,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欲语还休。” “哪有?”杜陵秋皱眉,“我只是觉得和你住在同一栋楼十分有趣,毕竟会有更多时间和机会探讨案件,而且还能拉进关系。” 他语气严肃,罗息笑了起来,“别多想,我只是调侃一下,不过,你怎么会搬到这里来?” 一听到这个问题,杜陵秋走过去坐了下来,“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你相信吗?” “因为我?”罗息无语,“杜陵秋,你不缺乏异性追捧和喜欢,而且你红颜知己不少,我可不想成为攻击的对象,实在太麻烦了。” 杜陵秋摇头:“这些都是表象,我至今单身。” “罗律,虽然我们平时针锋相对,但都是针对案件,私底下我自认为我们是朋友,关系还算不错。像你这样优秀,又有些可爱的女性,我想任何男性都会喜欢,毕竟,倒贴上来的都是花痴,也只有自己追求的才算爱情……” 他说了一半,摆摆手,“算了,好像说的有点多了。” 他耸耸肩:“大家都觉得我应该有女朋友,但其实,我还在找,而且喜欢的人好像也看不上我。” 罗息不明白,但也清楚这是他的私事,不是她该多问的。 尤其还是异性,她没多说,反而问:“王岩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已经确定了吗?” 晚上她们还见过,王岩并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还发生了其他什么? 这天,一些新入职刑警队的刑警跟着蒋楠寒出现场,看到罗息时,格外好奇。 据他们所知,蒋楠寒出案子从来不会带异性,哪怕是组员也没有女人,可这一次却很特别。 不了解罗息身份的菜鸟刑警忍不住八卦,但因为蒋楠寒的个性,谁都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丝毫,也不敢问罗息。 罗息给王岩打过电话,问她怎么想的,王岩说等她安抚好姐姐,就会去自首,这样一来,罗息就该好好想想后面的问题。 王岩说她指导了抛尸,都这种时候了,她自然不会说谎。 可是罗息完全没印象,以她的性格压根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蒋楠寒正在观察受害人周围的痕迹,罗息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却又不是花痴,偶尔会插上几句,像是提醒,又像是补充。 她看久了,蒋楠寒就会走过来,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怎么,这是想来我们刑警队?” 罗息觉得这家伙有时候一本正经地让人想要调戏一番,开口:“我听说蒋队不喜欢异性离自己太近,所以组员也都是汉子,我要是有这样的想法,恐怕蒋队也不会接收?” “……” 典型的罗息语录:直言不讳,略带调侃,就是不想让他好过,而且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蒋楠寒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如果是罗律这样的专业人才,倒是可以考虑的。” “那还真是荣幸成为蒋队这里的例外,”论厚颜无耻,罗息自认为没输过,“不过,我觉得律师获利更多一点,毕竟我要貌美如花。” 蒋楠寒:“……” 这样理直气壮的话,也只有她说出来没有任何违和感。 罗息唇角微扬:“唔,这个案子你怎么看?是单纯的意外,还是人为?或者说,是连环杀人?” 她简直是…… 蒋楠寒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比如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能看出这么多,还真是不简单。 罗息眉飞色舞:“我以前接触过不少刑事案件,所以了解一些犯罪心理学。” “……” “从目前情况来看,这里显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她故作高深。 “嗯,听上去有点意思。”他平静的回复。 “我想你应该能看出更多。” “……” 她还来劲了,明明是律师,居然对他们这些凶杀案感兴趣,一般女生遇到这种事,可能早就受不了了,她倒看得津津有味。 罗息不在意他的打量,继续盯着那具尸体。 隔了十几秒,蒋楠寒有意无意地问:“那么清楚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是想到了马瑞?” 说起这件事,她瘪了瘪嘴:“现在都没头绪呢。” 蒋楠寒轻轻嗯了一声,这是自然,毫无印象,甚至不一定参与。 两个人坐进车里,他问了句:“王岩准备去自首了,你打算怎么办?” “嗯?”罗息不解的转过头来,“什么怎么打算?” “如果她告诉警方是你指导了抛尸,你会怎么做?” “是,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没有证据,他们需要时间调查,我也不会轻易被拖下水,或许会安然无恙,不过我还有时间,毕竟我丝毫没有印象。” 罗息深吸一口气,“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被催眠了?” 那天血液检测的结果,她体内含有一定量的迷药成分,所以,她当时确实遭到了袭击。 第八十九章 无法原谅自己 “现在应该算是还不错的结果,王岩能主动自首很难得,好过我去举报她,当然,也的确存在证据不足的问题,不过,只有犯了罪,哪怕处理干净了,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蒋楠寒低眸凝视着她认真的神情,静默不语,想起那晚她在刑警大队那棵银杏树下,原本想说很多,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想来,她心里其实藏着很多事。 回到刑警大队的路上,周庄看到她,礼貌的和她打招呼,“罗律师,老大!” 虽说他们都没说,但他看得出来,自家老大对身边这个律师很特别,至少和任何人都不同。 蒋楠寒微微颔首,罗息笑了笑,“上次的事解决了吗?” 上次的事? 自然是他岳父房子的那件事,有罗息点拨,加之他自己是刑警,自然很容易就找到突破口。 因为岳父年纪大了,儿子又不孝顺,为了方便知道父母的近况,早些年他的妻子就在家里装了一个监控,只不过时间久远,一时没想起来。 监控摄像头里有内存卡,内存很大,而且当时为了方便回放,还特地开通了一个可以查看回放内容的权益,所以很快就找到那天他们的商量过程。 加上弟弟儿子出庭作证,他们的确说过是借用,所以不是平白无故的赠与,房子自然而然要归还。 事情顺利解决,还是得益于罗息给出的讯息。 此刻,听她提起,周庄十分感激,“多谢罗律师,事情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罗息点头,站在蒋楠寒身侧,瞥了他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没做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话是这样说,可周庄心里清楚,这多半是靠看在蒋楠寒的面上。 不过,他看向蒋楠寒,意料之中的平静,看样子早就知道了。 好,这个人情他记下了,以后他一定会还得。 周庄点点头,“好,那我先去忙了。” “去,等会记得多点一份餐。”蒋楠寒点点头。 罗息跟了过来,自然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先给她准备一份,好像现在总会不经意间的去关注和在意。 后者并未在意,跟着蒋楠寒走向办公室。 蒋楠寒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有事要说,想不出现在还有什么困扰她,但他并未过多好奇,默认她的动作。 然而,刚走进办公室,还未坐下,罗息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于辛打来的,他的声音很平静,隐隐还透着一丝疲惫:“罗息,站在需要请你帮一个忙,接一个案子,放心,给出的委托费将是你最高的五倍。” “什么案子?”罗息惊诧,她委托费最高的一个案子是一千万,当然不是什么刑事案件,而是经济案件,所以报酬很优渥,毕竟她直接帮助委托人挽回了60亿的损失。 委托费越高,代表难度很大,尤其还和他扯上关系,所以罗息并不打算考虑:“于律师,我想……” “你先别急着拒绝,”于辛知道她一定会拒绝,所以先一步打断,“你昨晚是不是见过沈思文?” “见过,怎么了?” “现在,我给你邮箱发一个链接,你先去看看,再告诉我答案。” 罗息并未挂断电话,直接点开邮箱,的确有一封未读邮件。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看起来又不像,更像是录像,彩色的画面,没有声音。 一栋废弃的大楼里,没有电梯,只有楼梯,台阶破烂,全都是灰尘和蜘蛛网,看起来就像是长时间无人居住,甚至被忘记的烂尾楼。 楼梯的休息平台上站着一个男人,表情惊恐的看着上面,想往下跑,可下面实在太黑了,好像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忽然,有什么窜了上来,男人吓得跌坐在地,指着上面,浑身颤抖,似乎在求饶,没过一会儿,男人的表情越来越害怕,不断样楼梯口挪着,似乎忘记了下面的危险。 罗息眉头一皱,有不好的预感,“这是怎么回事?” “很不幸,”于辛说,“正好和沈思文有关,而且就是在见过你之后发生的事,那个男人你也认识,是抢了你合伙人的那个男人。” 齐邺。 几天前还见过他,听说是吊销了律师从业资格,去事务所收拾东西,整个人颓废异常。 罗息眉头越皱越深,视频里,男人因为躲避什么危险,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与此同时,一把刀直接插在他胸口上。 罗息面色未变,但心中波涛汹涌,总感觉最近发生的事都是冲着她来的,可她却没有证据。 “你和他关系不错,怎么不自己接?”罗息问出心中的疑问。 旁边的蒋楠寒给她倒了杯热水,轻声和她说了什么,电话那头的男人听不清。 只觉得这个男人不太好惹,而且很有可能会破坏他的好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罗息认出了这栋废弃的大楼,思绪一闪,回到好多年前,她也看到过这样的一幕。 轻咬着嘴唇,正是因为那件事,才让她成为孤儿,让她没办法成为检察官。 “罗息,你在想什么?这件事与你无关,想接就接……”蒋楠寒紧紧握着她的手,发现她的异样,似乎陷入某种魔怔一般。 是因为这段视频,还是因为这样的环境,他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些古怪。 她手指紧捏着手机,用力之大,关节都发白了。 身体僵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触碰到她心底最难过的时候,谁也无法进入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内心一松,然后咬着嘴唇,眼神变得昏暗迷离。 蒋楠寒,声音颤抖着,“我……这是我父母发生意外的地方。” 蒋楠寒的心猛的一沉,握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盯着她的眼睛,“罗息,你之前住在这里?” 他调查过当初的某些事,知道自己被绑架的地方就是这里,而且只有一家有女儿,不过后来失踪了,无论他怎么找都没找到。 罗息的目光瞬间呆滞下来,渐渐的,眼中含满晶莹,“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出事……” “蒋楠寒,我是不是做错了,”她喃喃自语,“所以,现在……” 她他的心莫名的一痛,真的是她。 难怪,难怪他一直找不到,原来就在他身边。 罗息觉得自己当初偷偷放走了一个孩子,才会导致父母惨遭意外,一死一伤。 可她不知道当初救下的那个小男孩一直在找她,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报恩。 她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所以妈妈死了,所以爸爸失踪了,全都不要她了。 所以,她一直待在孤儿院,后来得到好心人的资助。 她不敢和别人相处,因为害怕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以为时间久了,就可以忘记这段过往,忘记这段伤害。 可偏偏,总有人不经意提起,不经意触及,那结了痂的伤疤,一遍又一遍的翻开。 直至现在,她好像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第九十章 请求她帮忙 不知过了多久,罗息缓缓抬起头来,蒋楠寒半蹲在她身边,神情温和,目光稳稳落在她身上。 此刻,看到他,突然有种前世今生的感觉。 那天,她放走了一个小男孩,其实她清楚男孩会报警,会带人来抓她父母,可她还是没有迟疑。 后来,意外的发生,并不是因为警察,而是争吵。 就这样失去了一切,却连指责的权利都没有, 分明,在离开时他答应过不会报警,会忘记这里的一切,他那样平平静静地离开,合乎那个年龄的纯真,可后来,他居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罗息不知他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知谁也不欠谁。 她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把所有的情绪收进心里,平静的开口:“好,难得也有感性的时候,是不是很不应该?” “是吗?” 罗息嗯了一声,面对他,头一次无话可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对了,他怎么挂了电话?”意识里她并未挂断电话。 “是我挂的,”他并未隐瞒,语气坦然,“既然有求与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对,很有道理。” 她划开手机,于辛给她发了一封邮件,王岩也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罗律,很抱歉,我放弃去警局了。” “我知道让你很失望,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做不到。” “罗律,如果你经历了我经历的那些,也许你会理解,是他们对不起我,我只不过是在保护自己。” …… 她反悔了,不去承认自己的过错。 “蒋楠寒,”罗息垂着眸,目光落在窗外那棵银杏树上,“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会接沈思文的官司,马瑞的案子交给你,或许我不应该这样做,但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也许会和我受到袭击的事有关。” “好,没问题。” 罗息转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蒋楠寒点头,并未阻止。 这个季节的阳光很暖,可他却觉得很难过,不是因为曾经经历的那些,而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其实他已经可以确定了。 无论她与绑架他的匪徒有什么关系,她救了他是不争的事实,而且那个时候她应该清楚放他离开会有什么后果。 可她不仅没有迟疑,甚至还给他准备了吃的,还牵着他的手穿过大街小巷,即便是为了不让他记住线路,可她却很小心翼翼,没有让他受到任何碰撞。 他原本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最终什么也问不出。 蒋楠寒不确定当年这件事,她是否会后悔,又是否记得? 说来奇怪,那个时候,他回到家里,所有人都询问他绑架时的细枝末节,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说记不得了。 怎么会记不得,他一直都没忘记。 所以,才会选择成为一名刑侦人员,才会亲自调查当初那件事。 其实,他不关心案件真相,只是想找到那个小女孩,那个给他短暂温暖,救他脱离危险的女孩。 罗息站在楼下,给于辛打了个电话。 琢磨着能让于辛亲自开口,而且放着巨额委托费的,只有一种可能,沈思文不仅是嫌疑人,而且和萧瑾有关。 “你是关心沈思文,还是因为和萧瑾有关?” “是,他们都是嫌疑人。” 嫌疑人? 看来的确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知道萧瑾和沈思文关系不错,绝不是普通的律师和委托人关系。 罗息好奇:“那正好你可以英雄救美,何乐而不为?” “罗息,事情没有这般简单,”于辛语气低沉,“我认为只有你能改变结果,这个案子非常棘手,我给你看的那段视频被人发到网上,不仅如此,还有另一段视频,影响极其恶劣,撇开萧瑾是律师不说,关键是她大晚上和沈思文出现在那里就足够让人怀疑的,所以,这次的事很有可能……” 罗息大感意外,于辛都觉得没办法,居然想到了她? 这是夸她呢,还是想让她名声尽毁,当然,一旦王岩的事被发现,她估计也会名声受损。 “我很好奇,你被业界成为不败的律师,什么案子都不放在眼里,这次怎么会放弃?” 于辛吸一口气,所有人都觉得他厉害,可其实他有自知之明,和电话那头的女人比起来,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罗息,我知道你记恨当初的事,可现在作为律师,我希望你能拿出出色的专业能力来应对,而不是彼此间的私人情绪。” 罗息提醒:“如果他们不是凶手,很好,我辩护不会有任何问题,可如果他们是,不管有任何理由,他们都犯了大错,不值得同情,不值得怜悯,而我为他们辩护,无论我的能力如何,以后在律师这一行很难混下去。” 虽说她没打算一辈子在事务所待下去,但也不是现在,至少她还想当律师。 不想因为那些身外之物,毁了自己的前途。 所以,罗息抿唇道:“即便你给出的报酬很高,作为律师也不该挑案子,不过,我有权不接这个案子。” “当然,我可以先见见他们,无论他们是不是凶手,都有说话的权利。”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她可以不接受,但是不会认为他们罪有应得,就不需要律师。 挂断电话,她一抬眸,就看到蒋楠寒站在窗边,似乎很清楚她的决定。 “想好了?” “什么?”罗息挑眉,“你说作为刑警,哪怕确定了嫌疑人,不得先找出证据,无论是证明他有罪,还是无罪,都不应该第一时间否认,我们律师不也是这样的吗?” “说得很对。”他的语气中有一丝不经意的柔和。 “放心,我知道分寸,先去见见。” “视频抖出来,说明有人想拿舆论来压制。”蒋楠寒淡淡开口。 “很显然,”罗息点头,“而且围观了这一幕的发生。” 蒋楠寒看她:“嗯,所以,你先去见见也好,如果决定接下来,可以好好谈谈委托费,毕竟这是相当危险的一次辩护。” “有道理,”罗息差点儿笑了,“看样子,咱们蒋队坏起来也很帅气!” 第九十一章 半斤八两 蒋楠寒看她:“对于经常有受虐倾向的人来说,不过是成人之美。” “这样啊,那蒋队觉得我有受虐倾向吗?”罗息故作玩味的问。 蒋楠寒不答。 其实,认识她之前,他才不会管别人的事,尤其看都不看一眼。 认识她之后,也只是关注她一个人,以及与她有关的事。 其他的,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他另起话题,“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罗息狐疑:“蒋楠寒,难怪杜陵秋说你变了,你现在对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瘪了瘪嘴,“要是以后恢复正常了,我肯定会不习惯的。” “说得好像我在追求你似的。”蒋楠寒平静的回了一句。 罗息一听,立刻笑了起来:“蒋队,这话被你手下那些人听到,一定会大跌眼镜。”见蒋楠寒疑似要发火,“好,就是开个玩笑,你说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当我开了天眼,光看这样一段视频就能破案吗?”蒋楠寒不客气地问,嗓音却很温和。 开了天眼? “蒋队,你这样说,我觉得你乐此不疲……” 究竟谁乐此不疲……尽开他的玩笑? 蒋楠寒干脆不搭理她。 不过,考虑到这个案子涉及的人员,他还是陪着她一起。 因为是嫌疑人,所以沈思文和萧瑾正在警局拘留,哪怕没有证据,也会拘留48小时。 警方的证据非常充分,几乎证实他们两个就是凶手。 不仅如此,罗息还看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警局的人。 罗息问王岩:“我想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岩的脸色并不好,仿佛努力克制着什么:“警方找到我要了解一些情况,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这也是罗律师教我的,我可没有忘记。” 罗息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于辛,问道,“你目击了沈思文和萧瑾杀人的过程?” 没等她回答,徐薇从里面走出来,直接将罗息拉到一边:“警方会调查到沈思文和马瑞有联系,自然会怀疑他们也有嫌疑杀害马瑞。” 想了想,又开口:“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完全不记得那一两个小时发生的事,王岩告诉我我杀人了,而且你还帮忙抛尸,罗息,很抱歉拖你下水了。” 罗息忽然明白王岩那话的意思,内心失望透了。 可,徐薇却十分感激:“罗息,我的前途我并不在意,可你不一样,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我不能让你因为我毁了这一切。” 罗息隐隐觉得不对。 既然王岩目睹了,怎么会将徐薇再次牵扯进来。 她这是,要断了她的后路? 让她因为徐薇,没办法继续插手这件事。 蒋楠寒带着罗息去旁观警方的审问,他们过去时,杜陵秋和于辛都在里面。 “罗律,楠寒!” 杜陵秋穿着笔挺的西装,与他检察官的服装不同,但同样成熟稳重,他看了蒋楠寒一眼,然后目光落在罗息身上,“看样子,我们又要成为对手了。” 显然,这次负责的检察官是他。 罗息丝毫不意外:“那杜检察官可得加油才是。” 蒋楠寒听出她话语中的调笑,目光挪过来,两个人经常成为对手,不过都是罗息单方面的碾压,她身上总是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看上去明媚而耀眼。 看向杜陵秋的眼里,都含着笑意。 莫名的,有些生气…… 他稍稍蹙眉,心想,一定是因为这里有好些讨厌的人,连空气都变得沉闷起来,对,就是这样。 所以,破坏秩序的人应该出去…… 他平静的看了眼那个破坏秩序的人,后者却笑得格外灿烂,对罗息道:“放心,这次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打败你。” “罗律,你可别忘了,现在证据确凿。” “哦……” “不信,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罗息无语,“杜检察官这是在针对我吗?” “没,”杜陵秋笑了起来,“说真的,这次的案子我以为你不会接下来,毕竟,事情真相如何,众人有目共睹。” “哦,没到最后一步,谁又知道什么是真相呢?” “罗律还真是……很令人佩服。” “……”罗息笑了笑,最后没有出声。 有什么好说的呢?蒋楠寒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 于辛见他们相谈甚欢,趁机看向蒋楠寒,他站在一旁,表情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并不在意,他想起蒋楠寒挂断他电话时说的那句话,突然觉得有些意味不明。 罗息停止和杜陵秋聊天,看了一眼身侧的蒋楠寒,微挑了下眉,“你朋友可真能说。” 蒋楠寒看她,眼神不太明白。 “半斤八两。” 罗息有些受挫,瘪嘴,“那还不是他先挑起来的。” “也对。”非常简短。 “……”罗息翻了个白眼,直接没话说了。 王岩的确是来配合调查的,不过她的话里话外都表明自己亲眼所见,而且亲耳听见他们的谈话。 看似配合,实际上就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随后是于辛,询问起平时是否有注意到萧瑾和沈思文有超出正常朋友的关系,于辛回答否,而且据他所知,萧瑾和沈思文认识不久。 还有一个人,竟然是那个男人,罗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也和这件事有关。 不过,他的态度十分随意,毕竟他和他们都不熟。 王岩对萧瑾的评价很差,说她一直挤兑罗息,还说,明明罗律和于律关系更好,也更合适,可她就是故意抢了于律。 警察无意间问及马瑞,王岩突然陷入沉思。 显然,询问的警察注意到她的表情,“是不是还想起了什么?” 王岩犹豫,“我们那天去罗律家里的路上,去买吃的时,好像看到过沈先生和马瑞在一起,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后来萧瑾去了,三个人就结伴走了。” 罗息挑眉,这…… 那天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一幕?还是她故意这样引导? 警察最后问于辛,说沈思文家境优渥,而且人又帅气温和,会不会存在危机感?还有萧瑾瞒着他来安城,还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怎么都不正常。 萧瑾是沈思文的代理律师,两个人一起出现没什么问题,何况他们准备结婚了,正在看婚纱。 第九十二章 仇恨蒙蔽了心 所有人,只有于辛最为冷静,哪怕这意味着他们有可能给自己戴了一顶极大的绿帽子,他都没因此而记恨。 也不知是因为不喜欢,还是别的原因。 所以,他始终强调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不会因为感情的事去杀人。 警察问会不会那个人知道了什么他们了不得的秘密。 “萧瑾和沈思文认识不久,而且沈思文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也不是普通人,在北城有一定的地位。”于辛始终面无表情,回答这些时甚至给人一种机械感。 “我见过沈思文,他这个人虽说不上多讨喜,但不是什么凶残的人。” 听过这几个人的说法,罗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和蒋楠寒探讨,就听到于辛叫她,“罗息!” “嗯?” 于辛看了蒋楠寒一眼,随后示意罗息到一边,有话和她说。 “我知道你和萧瑾有误会,甚至会觉得她活该,可是她真的是无辜的。” “我不会落井下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时,王岩和那个男人擦肩而过,两个人没有多余的交流,可就是让人觉得不简单。 于辛无疑看到了这一幕,淡淡道:“仇恨蒙蔽了人的心。” 罗息听的并不真切:“什么意思?” 于辛不说了:“我现在见不到萧瑾,如果可以,麻烦你告诉她,我一直都在,如果她有其他需求,请尽快告诉我。” “我可没说要去见她。” 罗息回到蒋楠寒身边,嘀咕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像是知道什么,却什么都不说。” “因为隐瞒的那件事很大,谁也无力承担。”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警局大厅。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嗯……”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刚刚接到一个案子,他要去现场。 原本还未离开的男人走了过来,竟然是之前福利院的徐老师,见罗息站在门口,似乎有些失神。 外面的阳光很好,一个男人快速走到停车场,然后发动车子,离开了警局。 罗息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那辆车,她的眼神,不咸不淡,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其他情绪,不过就是这些看着。 徐老师在她身边站定:“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他,如果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 说着,叹了口气:“罗律师,不曾想,你也是有情人。” 罗息摇头。 虽然她并不清楚现在对他的感情是什么,可她并不是一个会主动追求感情的人,更何况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解决。 “罗律,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至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你没做到。” “我?” “徐老师,我不知道你是喜欢逗逗还是菲尔,总归是她们之间的一个,可最后你一个也没保护好,也许你会说与你无关,你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可是偏偏这些就是因为你才发生的,是因为你,她们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可……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是你?”罗息轻笑起来,“那是,因为你觉得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 “当她们离开这个世界,你有什么感觉,难过吗?”罗息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车群之中,收回目光,“可能你会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还会觉得轻松,因为没有人再来为难你,可是,同样不会再有人这般在意你。” 话音未落,徐老师的心一滞,因为他看到罗息手机响起的那一刻,屏幕上的来电提醒。 虽然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但他至少打电话过来了。 再看罗息的模样,不悲不喜,十分平静,却有些不同。 相互奔赴的感情,才最为坚固和幸福。 徐老师不太理解,却觉得这样的一幕让人很舒服,也很羡慕。 …… 罗息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和蒋楠寒打电话,在警局里他说了那样一句话,罗息想了许久,说不定他这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蒋楠寒正在开会,那边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些什么,他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带着些许磁性,“王岩说她亲眼看到萧瑾和沈思文以及马瑞在一起的场景,显然是想让警方怀疑马瑞是不是也是他们杀的,而且她既然看到了,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甚至明知道会发生凶杀案,也没有报警。” 罗息点头:“那天我们问过她是不是和马瑞认识,一开始她说不认识,后来我拿出资料她才说认识,而在警局,警方可能并不知道她和马瑞认识,她却主动提起,表面上是实话实说,实际上,不过是在转移嫌疑,你说,王岩会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蒋楠寒停了半秒,“你和她认识很久,更清楚她。” 罗息轻叹一声:“我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而且之前我也没在意这些,只觉得她专业能力不错,而且勤奋努力,不过,那天王岩看到沈思文时比我还吃惊,我怀疑她也认识沈思文,不是因为我们遇到过,而且其他时候……” 蒋楠寒等了她一会儿,见她没出声,开口问,“你觉得什么事?” “王岩意有所指,沈思文和萧瑾背着于辛在一起……” “这话是骗人的。”蒋楠寒语气肯定,“萧瑾的确是沈思文的代理律师,两个人来安城有很重要的事。” “所以,她是想让于辛心存芥蒂,不帮萧瑾?” “有可能,毕竟她现在需要一个人承担所有。” 罗息揉了揉眉心,脑子里突然想起于辛说的那句话。 “蒋楠寒? “嗯?” “抛开其他,你觉得于辛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意思?” “我觉得于辛肯定知道什么,可他并不说,而且很无奈。” 蒋楠寒沉默半晌,道:“于辛很聪明,而且沉稳理性。” “你对他评价很高。” “我和他没有多少交集,不过见过几次,他从不说废话,而且为人处事也挑不出任何问题,他虽然找你替他们辩护,可从头到尾并没说他们是无辜的,而是说他们要结婚了,所以不存在感情不和。” 的确,罗息听到这件事时,都觉得不可思议。 “很奇怪,他为什么不自己成为他们的辩护律师呢?”罗息蹙眉,“而且,他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 “他说,仇恨蒙蔽了人的心。”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第九十三章 认清现实 过了好一会儿,蒋楠寒再次出声道:“你能问清楚情况吗?” “这个,要花点时间。”罗息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出声道,“不过,我想见过那两个人之后会知道一部分。” 她并未争执,这样的变化,让电话那头又没有声音。 隔了好一会儿,才又平静的说了一句,“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警局聆讯室里,简简单单的摆设,气氛却很凝重,萧瑾坐在椅子上,精神不太好,黑眼圈都出来了,完全没有平时的明艳动人。 对面,罗息稳稳当当的坐着,王岩作为她的助理律师坐在她身旁。 一向自负的大律师,突然成为嫌疑人,还被拘留在警局,萧瑾的情绪说不上好,甚至有些气愤,“为什么是你来见我?所以,你是我的辩护律师?”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是想害我,是不是?”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罗息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把玩着手机,不咸不淡的开口,“我今天的地位比你还高出几分,都是我一步一步,辛苦打下来的,你认为我会因为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牺牲这些,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脸大到这个地步。” 她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奚落,萧瑾的表情愈发难看起来。 “好,我不怀疑你的能力,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现在要出去,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颐指气使,完全弄不清楚情况。 罗息目光平淡,张了张红唇:“孤男寡女,在废弃大楼幽会,被人撞见,杀人灭口,情节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无论是你,还是那个男人,嫌疑都很大,而且,又都是有名气的人,所以,你除了等待上庭,哪里都去不了……” “所以,我只能待在这个鬼地方?”萧瑾差点没被气死,“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为了看我笑话?” 罗息扬了扬眉梢,挑衅般的开口,“你以为我来这里就说明我是你的辩护律师?别异想天开了,我并未答应,不过是来看看你。” 末了,看了她一眼,又慢慢道,“你一直认为自己的能力出众,所以压根就不认为我比你强,不过,你忘了,我也是律师,作为律师,我有理由弄清楚情况再考虑。” 萧瑾沉默了几秒,在想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王岩心虚,总觉得罗息是故意带她来这里,就是想让她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以,如果她做了什么,还是尽快认清现实,主动坦白 萧瑾终于明白了罗息的话,瞬间一脸崩溃,咬着牙,“到底要我说几遍,我们没有其他关系,而且我们也没杀人,那个人不是我们杀的。所以,我无法接受关在这里,更无法接受你成为我的律师。” 罗息才不会理会她说的是真是假,言归正传,“既然你不能接受,那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不知是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还是她平静的语气,一直抱有很大敌意的萧瑾突然安静下来。 王岩不自觉多看了罗息一眼,她总是这样,在面对某个案子时,总是格外专注,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抱有多余的想法,真应了那句,人人都一样。 她不免佩服,萧瑾不配合是意料之中的,可她的三言两语,成功击溃了萧瑾的防线,此刻,她应该也清楚,现在能帮她的只有罗息。 果然,萧瑾双手抱着头,无奈的开口:“那天我本来和于辛约好吃饭的,可于辛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走了,我当时很失落,就看到了沈思文。我也觉得意外,我们处理完事情后,我去找于辛,他说在这里还有点事,结束后就会回去。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再次碰到,正好我们都是一个人,就干脆一起。” “之后,他跟我说有一家酒的调酒不错,为了感谢我的帮助,想请我喝一杯,我也没多想,原本就心情不好,正想发泄,所以就一同前往。” 罗息听完,没问细节,说:“这些警方那边都有记录,我已经老了,说实话,萧瑾,这样的谎言,你觉得我会相信?萧瑾,别人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吗?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萧瑾咬了下嘴唇,缓缓抬头,正对上罗息的眼睛。 哪怕过了多年,她仍旧耀眼异常,美丽动人,眼神犀利,装了太多深不可测的东西,萧瑾咽了下嗓子,听罗息再次开口:“你敢说,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萧瑾点了一下头,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息打断。 后者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扫了一眼她,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萧瑾慌乱不已,于辛能找她,说明眼下的情况只有她可以改变,可现在…… 王岩自然不想和她待在一个房间,也起身走了出去。 隔壁的房间里,罗息透过那一扇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点小儿科,也敢拿出来,也不怕害死自己。” 王岩担忧,“罗律,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掩饰,现在证据确凿,她还不肯说实话,你要不放弃,毕竟这个案子影响太恶劣了,你要是接了下来,无论最后结局如何,你的职业生涯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一旁负责的警察也道:“罗律师,你很厉害,我们都很清楚,可是这次的事……” 他们都知道上次罗息救了刑警队长的事,大家对她还有些好感,加之她虽然是律师,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实在不想看着她跌了跟头。 他真不明白像她这种有能力的律师,很清楚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怎么会趟这浑水,还是说因为传闻中的三角恋关系,为了挽回于律师,所以…… 罗息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注意到萧瑾表情的变化,看样子她也已经意识到了。 “无论是谁,都有申请辩护的权利。” 说着,她起身再次走进聆讯室。 刚才罗息冷不丁的走出去,萧瑾本就忐忑,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天,整个人都快奔溃了,等了好久才看到她进来,忍不住开口,“罗息,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救我出去?” 罗息面无表情的坐在她对面,不缓不慢地出声,“你要是不配合,能不能让你判个死缓都是难题。” 萧瑾拍了一下桌子,恨不得扇她一巴掌,“那你来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有警察走进来,将她重新按进座位里,“老实一点! 萧瑾什么时候受到这样的待遇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只能认命的坐好。 罗息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轻笑,“想出去都不知道好好配合,萧瑾,你不是自认为自己很聪明,无人能敌吗?怎么就认不清现状呢?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你要是不老实,或者搞不清状态,你以为还有谁会管你,能救你?你以为你是沈思文,家里有钱有权,判个几年,然后缓刑几年,最后不了了之?” 她从带来的包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用力在上面点了好几下,“这个你不陌生,你已经被律师协会吊销了从业资格,另外,这件事在网上闹得很大,大众认为要立刻将你枪毙,或者浸猪笼。” 萧瑾看着白纸上打印的东西,脸色变了变,随后苍白无力。 罗息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现在的舆论压力多大,我想你比谁都清楚,而且从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无疑,你可能连辩护的几乎都没有,要直接判刑。” 第九十四章 杀人动机 萧瑾手指深陷掌心,身子微微发颤,好一会儿,才终于松口:“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是无辜的啊!” “你先想清楚要不要诚实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再由我来判断还有没有方法解决眼前的危机,你觉得呢?”罗息挑眉。 王岩发现,她总在不经意间气场强大。 可萧瑾还有些迟疑,甚至十分纠结,王岩觉得她心里要是没鬼都说不过去,她真要那般清白,至少会将真实情况说出来。 罗息放缓了语气,道:“萧瑾,我们也曾共事过,你也清楚,无论你今天在这里说了什么,我们都不会说出去,你要是还在迟疑,我们可以签保密协议,或者你只需要告诉我。” 萧瑾低头,眉心深深蹙起,嘴唇颤抖,可就是没说出一二来。 这样沉默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分钟。 罗息看了一下时间,以她对萧瑾的认知,她的心理防线会越来越脆弱,很快会达到低谷,但如果她一直不开口,说明她的防线再度升起来,想要问出些什么,就更难了, 罗息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决定速战速决: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就由我来问,首先,就是你们的杀人动机。” 她说完,点开手机录音,很快里面传出萧瑾和沈思文的对话,“怎么办,他看到了?如果他说出去了,对我们很不利!” 萧瑾咬着嘴唇:“我已经向警方解释过了,这是因为我们在处理一个案子,刚想到突破口,就被对方的人看到了。” “抱歉,这会成为法庭证据,对于警方来说,这句话存在很强的杀人动机,显然,你们有。”罗息当着她的面,快速在笔记本上写下杀人动机。 写完,也不管萧瑾的眼神,看向一旁的王岩,后者快速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从目前情况来看,痕迹专家在现场发现了你们的脚印,而且死者身上也存在你们的指纹。” 萧瑾:“我们去那里说了点事,而且他身上的外套我拿过。” 罗息看着她,“不好意思,你可能还不清楚,痕迹专家给出的证据表明,视频里所出现的地方,都有你们的脚印,而且死者被发现的地方也有,萧瑾,这种情况非常符合杀人凶手去查看死者是否还有呼吸的心理习惯。” “所以,恭喜你,你不仅有嫌疑,而且有证据证明你犯了罪。”罗息稍稍向前一倾,走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 她写完,又坐直了身子,然后点了点桌面,“王岩,继续。” “除了物证,还有人证,那天晚上罗律他们走后,我回家时经过那里,看到你和一个男人下车,身后还有另一个男人跟着,我一开始并没打算跟过去,也没在意,后来看到那段视频,才想起来跟在你们身后的那个男人就是死者。” 王岩跟着罗息有一段时间,工作过程中十分专业而认真。 “警方找到一把刀,上面有残余的血迹,还有一些指纹,经过检测,血迹属于死者,至于指纹,显然属于你们,另外,警方在沈思文车上发现了拿把刀的包装盒,同样,你们家里也发现了沾染死者血迹的衣服。” 罗息干脆在纸上写着,人证、凶器都有了。 两个人配合得十分完美,让萧瑾面如死灰。 罗息将写完文字的纸推到她面前:“萧瑾,你也是律师,看到这些,是不是就剩下一个疑问,难道真的没杀人?” 萧瑾瞪着眼睛,刚要开口,罗息就打断她:“其实,不用问也能知道,警察调查得相当清楚,你和沈思文认识不久,他是委托人,你是代理律师,来安城是因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拜托给你,给出的代理费很高,你没有多想,就跟着来了,在安城你发现沈思文似乎认识我,所以找到他询问过我们之间的事,你们之间发生了争吵,而且,在你认为,任何男性都只能对你产生兴趣,这样才能证明你的魅力,你无法承认输给了我。” 罗息没说话,这一瞬,反倒冷静下来,不像之前那样争吵,脸色格外平静,下意识的抿着嘴唇。 罗息从她的面部表情判断,她现在在判断事情影响大小,在思索,是否应该配合。 所以,她放缓了语调,“当然,你喜欢于辛,是真的喜欢,没想过要背叛他,那天你也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和沈思文一起喝酒,可是后来怎么会去了那里?” “萧瑾,告诉我事实,我才能想办法帮助你争取最大的利益,你应该也清楚,这样棘手的案件,也只有我能解决,所以,你到底是想坐牢,还是想出去?” 王岩诧异,罗息这些几乎等同于她有办法让她出来,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 侧目看去,她的表情认真而专注,坚定不移,而萧瑾显然也被她自信的话和语气震惊到,她决定了。 萧瑾抿了抿嘴唇,像是在酝酿,随后,缓慢开口,“罗息,我也知道,这次的事说不清了,怎么都说不清了。” 罗息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没用的话的时候。” “的确,我们是去了现场,那些证据也是真的,我知道这件事说不清了,也知道我完了。因为那天,我们确实是去和那个男人谈判,也带了刀,但是……” 他张了张口,眸光闪了闪,瞬间朦胧起来。 罗息没有出声,耐心等着。 “但是……”她垂下眼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们,没有杀人,只是想吓吓他。” “萧瑾,现在这样的情况,真的很让人头疼!” …… 罗息穿着一身休闲套装,提着一些水果走进刑侦大队办公室。 交给周庄后,直接去找蒋楠寒。 蒋楠寒正在处理文件,却还是给了她一份资料,然后两个人互不干扰。 没多久,就听罗息出声,“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想杀人,不会选择刀杀,可以选择下毒,或者是坠楼。他们拿刀就是想吓吓她,这是恐吓,也有可能是为了杀人提供便利。”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们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很难证明他们的无辜。” “如果他们恐吓之后将刀留在现场,离开后有人用这把刀杀了人,他们回来准备拿走刀时,发现人已经死了,这是为凶案发生提供了便利。” 罗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瓶浓缩咖啡,顿了一下,问了句,“你们现在的案子多吗?这样的凶杀案对你们来说是不是小意思?” 蒋楠寒默不作声,继续翻着资料。 罗息继续开口:“我说的这些,只是从萧瑾给出的解释来推断,证据证明刀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指纹,没有第三者的,所以他们嫌疑很大。” 蒋楠寒放下手上的资料,倒了一杯热水给她,说了句,“少喝点咖啡。” 这个季节,喝这些东西对肠胃不好。 罗息愣了几秒,然后点头,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其实,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蒋楠寒就觉得她不怎么会照顾自己。 “萧瑾说因为这个男人看到了他们找到的证据,会影响到案子最后的结果,所以他们才找到死者,想和他谈判,却没有杀人,但目前没有证据支持,相反,所以证据都对他们不利。” 第九十五章 自恋的罗律师 “你说?”罗息抬眸看向他,突然愣了一秒。 蒋楠寒见她没出声,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想让我说什么?” “作为专业人士,从专业角度来看。” “嗯,这倒是个好问题,”蒋楠寒站在窗边,背对着她,“如果从专业的角度,我可能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罗息蹙着眉,有些不理解。 “因为你所辩护的人可能是凶手,如果我从专业角度为你分析,岂不是助纣为虐?” “或许他们只是有嫌疑,还没到凶手那一步呢。”罗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蒋楠寒微微抿唇,不愧是律师,还真能说。 隔了几秒,罗息再次问道:“真的不能说?说一点点也不可以?” “没有,”蒋楠寒平常道,“开个玩笑,不过,他们说的未必是假的,但也不一定全然都是真的。” “……”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肯定恨不得翻个白眼,或者揍他一顿。 但罗息却明白了,眸子瞬间亮了几分,“所以,他们也有可能不是凶手,只不过恰巧顶了凶手的锅?” 听着她得寸进尺的话,蒋楠寒没有出声。 他倒不至于生气,转过身来,无声地看她。 她似乎很乐意跟他讨论这样的话题,仿佛她也是刑侦队的一员,对于手上的案子分外关注。 顶了凶手的锅?恐怕也只有她会这样形容。 “如果哪一天你陷入这样的危机,才会真的让人抓狂,什么都了解,就有可能被人怀疑合理回避,这样的嫌疑才最难洗清。”蒋楠寒说。 “有什么可担心的,不是还有你这位厉害的刑警队长,我想你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 蒋楠寒忽然无话可说,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希望有这样的一天。 他重拾话题:“你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些,是打算接手这个案子了?” “我见了萧瑾,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在那一刻突然发现不重要了,何况,这次的时间舆论影响极大,我要是拿下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冲一波合伙人。” “合伙人?” 蒋楠寒怀疑。 无论是安城,还是全国,恐怕只要她愿意,任何一家律师事务所都会邀请她成为合伙人。 “哦,所以你想给他们一个耳光?” “以前,总觉得既然从事这一行,那就一定要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自然是要成为合伙人的,可是,”罗息瘪嘴,“的确挺令人难过的,可是我努力了多年,最后还是败给了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人。” 她眼神鄙视,“这样的事务所,就是求我成为合伙人,我可能都未必会接受,不过,可以打脸他们,也是一件很爽的事。” “……” 蒋楠寒沉默半秒,淡定道,“的确,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能力。” 罗息:呃,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夸她? 蒋楠寒:“嗯,在我看来,你就是顶厉害的律师。” “这样探讨,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罗息意识到说不定他们也在调查这个案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涉嫌妨碍公务。 “不会。”他确定。 其实会,只是他知道分寸,能说的他会说,不能说的他不会直白说,更不会徇私。 当然,也只会针对她一个人,其他人没有这样的待遇。 罗息自然是不信的,但认为像他这样正义凛然的人,不会知法犯法? 分析良久,倒是琢磨出一些门道,“你说其他人会不会怀疑?” “……”蒋楠寒不太理解。 罗息见他不解,挑了下眉,来了句:“我这种时候来找你,不是因为私事,就是因为案子的事,无论哪一件,他们都会怀疑。” “……” 蒋楠寒垂下眸子,手指微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 “因为我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你,何况他们应该知道于辛找过我,我有很大可能会接下这个案子。”罗息勾着唇,似笑非笑。 “当然,男未婚女未嫁,指不定会怀疑我们有其他关系,你说是?尤其还是我这种,有能力有相貌的人,整个安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蒋楠寒眉头一皱,“罗息,你可真够自恋的。” 他不得不承认,整个安城确实找不出第二个她这样的,他记得是什么时候,家里人无意间提起过,说安城长得漂亮的女性无数,但像罗息这种奸诈、狡猾又有手腕的女性屈指可数,其实是认可她的能力,毕竟那个时候,她自己拿下不少案子,甚至他们家里也请她帮过一个大忙,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话题。 那个时候,他并不在意,因为从未在意其他异性,只是听听,也没参与这样的话题。 也是认识她之后,才发现这个女人的确特别。 “这样才对嘛!”罗息脸不红,心不跳,显然就是想看到他变脸。 蒋楠寒默默,不说话,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说不过她。 罗息斜靠在沙发上,隔着很近的距离看他,她很少去观察某一个人,毕竟不需要,也没有存其他的心思。 但这个人不同,不得不说,长相很出众,鼻梁很高,眼睛明亮,五官轮廓十分明显,不笑的时候,有种清冷高贵。 很少有异性会吸引她的注意,他无疑是很特别的一个。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很舒适。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收回目光。 再次接起前面的话题:“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关于案子的事,你就没什么要说的?蒋队,我保证不说出去,指明一下方向也是可以的。” 蒋楠寒抬眸,他刚刚什么也没说吗? “我认为到目前为止,你心里有数,你一直想让我帮你分析,不过是想确定自己的方向,这样,哪怕萧瑾他们发生什么变故,你也可以巧妙应对。” 罗息被看穿,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他,“所以说蒋队厉害啊,你看,这都能看出来!” 她趴在沙发上:“我现在有种想法,凶手另有其人,而且见过他们,所以才能这般堂而皇之的让他们顶罪。” “不管怎么样,你都已经打算接下这个案子,不是吗?可能会有人怀疑你的初衷,不过你考虑的人因为自己的职责,因为你是律师。”他很清楚她的心理。 罗息笑了起来,“蒋队,你也没那么讨厌嘛,虽然目前证据对他们不利,但我想总会有可以攻克的地方。” 说完,拿着手机翻了翻,丝毫不在意这是他的办公室。 “……” 她这种随意而慵懒的态度,很少见,其他女性也不会表现出来,毕竟都想在别人面前留下好印象,可她却不需要。 第九十六章 反社会人格 蒋楠寒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无奈的开口:“所谓的证据未必就是针对他们,也有可能指向其他人。” “你的意思是……” 罗息愣了一秒,随后眼睛一眯,“不知道蒋队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案发现场?” 语气是询问的语气,但眼中冒着星光,分明是有期待。 “半个小时后可以。”他说完,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又发了几条信息。 作为刑侦队队长,他其实相当忙碌,不过,既然罗息提出请求,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们离开办公室时,周庄一脸老母亲操碎心的表情。 蒋楠寒皱了皱眉,开口问,“你觉得这次的凶案和马瑞的死有关?” “嗯,我越来越看不透王岩了,不管萧瑾他们是不是凶手,可我认为王岩和这件事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话不经意间有一丝失落,蒋楠寒不经意低眸。 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格外的精致,哪怕浓妆淡抹,都会让人眼前一亮,皮肤白皙而干净,看着就很舒服。 很多人总说,罗息的美很犀利,仿佛高山上的雪莲,风格独特,连气质也卓绝,这种不将空无一物的感觉,很不真实。 但其实,她并不会像很多人那样隐藏,反而很多人因为自身原因,总是过多猜测,反而失去了判断。 那双眼睛分外明亮,仿佛漆黑的夜里那一闪一闪的星星,看向每个人时,都是格外的坦然淡定。 女人微抿着唇,目光似乎落在很远的地方,像是沉思,又像是怀疑。 很少,他会去这样注意一个异性,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和女孩子打交道最浪费时间,而且毫无道理可言,无论如何,最后都只有可能是自己的错。 但,在她这里这些好像都不会有,她总是格外的理智,内心却也柔软。 罗息不经意抬眸,正撞见他凝视的眼神,愣了一秒,随即弯唇笑了起来,“蒋队,我脸上长花了吗?” 蒋楠寒倒不尴尬,不急不忙的挪开视线。 “还是说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说着,她抬手在脸上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啊! “……” 蒋楠寒没有出声,看着她狐疑的拿出手机看了看。 随后,收起手机,才开始说正事:“我有个疑问,我觉得这次杀人的方式有些古怪,明明可以将人推下去,或者是其他方法,为什么会先吓一吓?”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蒋楠寒按着电梯按钮,等着她先进去。 “如果是想报复,完全可以找个地方,杀人再抛尸,又或者分尸,让警方很难一时确定死者身份。” “但如果没有这段视频,死者也不会这般轻易就被发现,嫌疑人也不会这样快速的确定。”没多久,电梯停了下来,蒋楠寒仍旧是先让她走出电梯,然后自己才出去。 罗息也觉得奇怪:“所以,这也是警方会觉得他们是凶手的原因?毕竟,如果没有视频,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见过,还做了些什么。” 蒋楠寒嗯了一声,“从刑侦角度来说,他们采取这种方式杀人,可能是灭口,又或者出于其他原因,无论是哪种,他们都有足够的杀人原因。” “所以,这次的事情很棘手?” “可以这样说,先不说这件事在网上持续发酵,没有人能证明他们去哪里只是为了聊些很重要的事。” “但从他们的经历来说,第一次杀人因为慌乱,所以会留下更多的线索,甚至线索更杂乱。”罗息抿了抿嘴唇,但警方发现的那些线索却不这样。 “正常人杀人都会慌乱,如果为了解决后顾之忧,就会思考如何让自己没有嫌疑,就会想方设法删掉一些证据,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怀疑。” 蒋楠寒想了想,又开口,“当然,人或多或少会有共情能力,即便是为了解决麻烦,可能也不会杀人,而是吓一吓,让对方知难而退。” “共情能力?”这个词,罗息并不陌生。 之前她在某些代理案件中也会存在,自然也了解一二。 蒋楠寒开口:“人本身就是弱小的,自然也会同情弱者,是因为人有感受和理解他人情感的能力。” “所以,如果落到伤害人的地步,那一定是他们的共情能力有所减弱,或者他们本身就没多少?” “其实,还有更准确的说法,就是反社会型人格。” 罗息蹙眉想了一会儿,“如果是遭到重大打击,或者自己的合法权益得不到满足,是不是就会形成这样的人格。” 这是自然。蒋楠寒并没否认。 共情缺陷?反社会人格? 王岩是这样吗?她不确定。 但,王岩除了上次关于马瑞的事表现出异常,其他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而且温厚老实,也很商量。 她眉头越皱越深,仿佛陷入死循环。 蒋楠寒看出她的疑虑,没有出声,她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但王岩是她的助理,而且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 现在却接二连三出现这种情况,她会怀疑,甚至无法接受,都是情有可原的。 无论她是多么厉害的律师,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到底不过是普通人。 即便清楚,他还是问出口:“在想什么?” “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王岩,”她说,“蒋楠寒,从她进入事务所,就在我手下,一开始也会被人欺负,但她从未抱怨。” 甚至,她还会安慰自己,说这事无关紧要的事,毕竟,菜鸟总要被折腾几次,才能飞起来。 可是现在,突然发现不是这样。 闻言,蒋楠寒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息眉眼一松,像是想清楚了一般,勾了勾唇角,“其实,无论凶手是谁,和我都没多大关系,各人自己选择的路,总要坚持走下去,无论是谁,都是这般。” 各人自己选择的路,总要坚持走下去。 这要经历多少,才能得出这般深刻的体会。 蒋楠寒自己开车,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时,于辛和杜陵秋也在,罗息诧异,杜陵秋在不足为怪,但于辛在这里,不免让人多想。 “杜检察官。”罗息看向杜陵秋,先打个招呼,随后朝着于辛点了点头,无论是谁,现在都很敏感,所以这才是最好的方式。 “不是巧,是我约了楠寒。”杜陵秋似笑非笑。 原来,如此。 第九十七章 无罪辩护 罗息和蒋楠寒混了那么久,大概猜到他将杜陵秋叫来的原因,不是为了帮助他赢得案子,而是让他知道这件案子疑点重重。 当然,也是为了再一次告诉他,无论是眼见的,还是耳听的,都不一定真实。 罗息有自己的主张,也会因此掌握相应的证据。 虽然说不上百分百正确,但至少很少出错,且往往会给她带来不少便利。 所以,她才会走到今天的位置,才会在接下案子之前,去看看所谓的委托人,因为她想知道是否有值得接下来的原因。 罗息在看蒋楠寒,他却皱眉看着杜陵秋。 她忍不住弯唇,虽说是兄弟,但智商却是千差万别。 午后的阳光温柔而慵懒,投在这座废弃的大楼,显得更加萧瑟阴森,这座大楼废弃了有十几年,原本有人想买下这块地皮,不过后来不知怎的不了了之。 再后来,这里的人都搬走了,慢慢也就废弃了。 大抵,是因为这里死过人,又或者在准备动土的时候,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不少尸骨,平白的增加的无数的恐惧感。 罗息的心情格外复杂,再次来到这里,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这里早就不复当初的模样,如果当初她没有放了那个小男孩,她的父母就不会出事,这里也不会…… 可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另一个家庭,而且她很清楚她善良的母亲,也不会放任自己的父亲继续犯错。 她深深望着曾经住过的地方,带着无数的心酸和无奈,也许这会是一辈子的症结。 可这个世上,总会有所牺牲,才会继续,这世上,谁都很渺小,仿佛尘埃一般,可也能尽所能改变世界的时候。 她虽然说不上伟大,但也不想成为黑洞里的影子,她想成为一道光,像这个午后的阳光一样,温暖而有希望。 蒋楠寒察觉到什么,缓缓回头,便看到她的眼神变了又变。柔和而伤感,坚韧而执着。 他愣了愣,仿佛心口被什么刺了一下。 “在看什么?他的嗓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力量。 她回过神来,唇角扬了扬,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说,“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蒋楠寒却懂了,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见到罗息和蒋楠寒一起出现时,于辛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居然关系很好? “蒋队,麻烦了。”于辛朝着蒋楠寒点了下头。 蒋楠寒淡淡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秒,微微颔首,“不麻烦。” 敢情他压根就不是因为案子,而是…… 于辛的眸色深了深,哪怕他是有名的律师,可是在某些人面前,仍旧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杜陵秋神经大条,才不理会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看向罗息,“罗律,确定做无罪辩护?你知道的,我们检方证据确凿,几乎没有可能。” 他刚收到消息,罗息做的不是缓刑或者减刑,而是无罪辩护。 对,就是无罪辩护。 以他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是非常大。 罗息笑:“对于我们律师来说,重要的不是难度,而是我们有多努力。” 紧接着蒋楠寒领着几人去案发现场,位于楼梯口。 发生命案之后,整栋大楼都被警戒线围起来,尤其是楼梯口,隐约可见的血迹,怕是死者遇害后留下的。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空气中似乎还有血的味道。 杜陵秋有些难受,拿了张捂住嘴巴,直言自己没办法上去。 于辛拧着眉,也感觉到不适,不过还在能忍受的范围。 罗息抿着嘴唇,精神有些恍惚,下一秒,有人握住她的手,她愣了一下,然后看到蒋楠寒沉静的眉眼,他握着她的手臂,声音低缓,“罗息。” 看着他的眼睛,罗息有一瞬间的错觉,总觉得这双眼睛和当初那个孩子重合,哪怕有所怀疑,可她又觉得真是他。 莫名的平静下来,往旁边挪了挪,“谢谢。” “你跟在我身后,这里说不定还存在意外的危险。”曾经那般淡然自若的一个人,居然也能说出谎言来。 “嗯。”罗息并未拆穿。 只是疑惑,沈思文和萧瑾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样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过来,除非是有人约了这里,还有那个男人,又怎么会那般凑巧的出现?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整栋楼两边都有有楼梯,除了楼梯,也没有其他上去的方法,上了楼梯,就是过道,通向每一户人家。 于辛和萧瑾是下来时,慌慌张张,遇到王岩,王岩注意到他们的模样,才会怀疑他们做了什么。 当然,他们所做的也被人拍了下来,甚至十分清楚。 楼下荒草丛生,正常一点的人,白天都不会来,更何况大晚上的。 所以,在她见到萧瑾时,问过她,哪怕有沈思文在,他们怎么会选择那里?而且还是大晚上?萧瑾说他们就是在附近随便走走,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那里。 一开始他们也觉得心里毛毛的,但想着这里没有人,正好适合谈事情。 罗息准备上去查看情况,就看到蒋楠寒聚精会神的蹲在楼梯平台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有什么发现?” 罗息还没来得及问,于辛也注意到了,“怎么了?” 这才意识到,杜陵秋没跟上来,但于辛在。 她撇了撇嘴,蒋楠寒多半不会理会这个家伙。 “这里有些摩擦,而且是才产生的,应该是案发那天出现的。”蒋楠寒淡漠的开口,拿出手套和封口袋,装了一些东西进去。 紧接着,他发现了一些纤维,这看上去不像是衣服的纤维,浅色的,有点像尼龙材质。 他看向罗息,“他们说谎了,并不是在附近随便走走才走到这里的,而是一开始就知道这里。” 于辛云里雾里,罗息却非常认真。 一个十分专业的讲着,一个非常认真的听着,仿佛他们才是最合适的搭档。 “萧瑾说他们去酒喝了酒,我想他们喝的酒有问题,询问了侍应生后,才会走到这里,”说到这,蒋楠寒看了于辛一眼,“于先生,接下来的话并不适合你听,麻烦你去下面等我们。” 于辛愣了一秒,看向罗息张了张嘴,却还是走了下去。 等看到他和杜陵秋站在一起,罗息这才开口,“所以,他们真的给于辛戴了一顶绿帽?” 蒋楠寒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罗息吃惊不已,她清楚并不是因为爱情。萧瑾虽然看不惯她,也很娇气,但她是真的很喜欢于辛,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她想了想,出声,“所以是被人下了药?” 第九十八章 足够搞定官司 “一开始他们来这里应该就是被人算计的,”蒋楠寒头也不抬,继续观察着这里的痕迹,“如果他们是被人设计的,无论处理得多干净,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况且,那个人为了保证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一定会在附近观察,那个视频说不定也是他拍下来的。 那份视频证据并未提起是谁拍下来的,一开始也只是在网上流通。 罗息指了指生锈的栏杆上了碎片,“那是什么?” “是栏杆上生锈的铁屑。”蒋楠寒说。 “那块地方看起来是不久前造成的,不一定会有线索。” 罗息四处走了走,一开始上传的视频是附近的居民,说是无意间拍下来的,因为意识到情况不对,所以发到网上,希望有人能看出什么来。 附近的居民?罗息从楼梯口看向四周,对面有一栋楼房,隔着有段距离,但不知道能否拍下来。 罗息看了一眼那栋楼房,从年限来看,建起来不过十来年的时间,是在这栋楼之后很多年才建起来的。 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相反,从对面也能看到这里一部分,但能不能完全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有待考证。 她想了想,对蒋楠寒道,“我想去对面看看。” 蒋楠寒顿了一下,意识到她的想法,点了点头。 过到对面后,罗息拨出蒋楠寒的电话,询问他那边的情况,边一边观察这里是否能看到那里。视频是在哪一层拍下来的。 罗息一层接着一层,她记得视频的角度,是平行或者高于那栋楼,每上一层楼,她就拍了一张照片。 随后站定,走到窗边,罗息开口:“还有其他收获吗?” 蒋楠寒已经下楼,看了眼身边的人,摇头,“暂时没有。” 于辛和杜陵秋站在楼下等着,闻言,相视一眼,并未插话。 等到罗息过来时,杜陵秋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杜检察官,这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罗息笑容肆意,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可是,这个案子……” “我接这个案子的目的很简单。”罗息跟上蒋楠寒的步伐,“就是继续打败你。”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坐进车里,他神色不明:“罗息。” “嗯?” “如果这个案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温和,“而且,我会更有用处。” 罗息静默几秒钟,才回味过来,看着蒋楠寒唇角勾了勾,“好的,我记得了。” 蒋楠寒抿唇,点了一下头。 车子缓慢发动,两个人一路无言,直到快到刑警大队时,才听罗息道,“你会不会觉得杜陵秋这次必赢无疑?” 蒋楠寒听了,微微蹙眉,刚刚在现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证据:“你有什么发现?还是说你知道凶手了?” “当然不可能,”罗息讶异,“作为刑警队长,你都不知道凶手,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只能说确定萧瑾和沈思文不一定是凶手,但这足够搞定官司。” 蒋楠寒明白了,谁是凶手是一回事,定罪是另一回事:“所以,你发现了可以攻击证人和物证的出发点了?” 如果证人和证物出现污点,无论是否真实,都无法继续采用。 “嗯,”罗息点头,见蒋楠寒似乎等着她继续,弯唇笑了起来,“萧队要是感兴趣,可以等开庭的时候,自己去听听。” 蒋楠寒挑眉:“那天不一定有时间。” 才怪,罗息撇嘴,随意的开口,“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挤挤就有了,就看你愿不愿意。” 蒋楠寒认真开着车,一开始并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希望我去?” “为什么是我希望?”罗息不懂,不是他想知道吗? 随后想到这个男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无论是谁,都没有例外,所以应该没有人能懂他的意思。 她想了想,道,“要是没有时间,那就算了。” 蒋楠寒:“……” 所以,她其实不希望他去? 萧瑾和沈思文故意杀人案在三天后庭审,庭审还未开始,门口就已经挤满了无数人,新闻媒体,各大博主,还有一些普通人。 罗息过去时,直接被人团团围住。 “罗律师,所有证据都指明他们是凶手,你还接下这个案子,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扭转乾坤吗?” “罗律师,无论是谁,杀了人就应当偿命,你这样做对得起身上那套衣服吗?” “罗律师坚持为凶手辩护,是否认为他们无罪,还人说知道什么内幕?” “罗律师,请问你这是保护任何人合法的辩护权,还是在钻法律的空子?” 罗息提着公文包,面无表情,快速穿过人群。 然而,那些人激动不已,骂骂咧咧,无法认同罗息为凶手辩护。 罗息充耳不闻,王岩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毕竟她接手的没一个案子,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走进法庭时,王岩意外的问出一句话,“罗律,你相信他们吗?” “何来的相信?但这个案子,无论真相如何,我认为每个人都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罗息实话实说,她一直都很理智,不会轻易去相信委托人,因为她的职业不允许。 一旁传来杜陵秋轻笑的声音:“罗息,需要我放放水吗?” “杜检察官。”罗息侧身,稍稍颔首,即将开庭,而他证据确凿,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杜陵秋笑意渐深,“无罪辩护,你很有勇气,不过,罗律师一向不走寻常路。” 罗息也笑:“不是什么勇气不勇气的事,不过是职业使然,何况只要这个官司赢了,还能拓宽业务,闻名外省了。” 语气很功利,其实就是想说不怕困难。 当然,她选择成为律师,就没害怕过。 杜陵秋点头:“那我就期待罗律师的表现了。” 早上十点,准时开庭。 庭审的人有秩序的入庭,偌大的法庭,安静而肃穆。 罗息走进去时,扫了一眼旁听席,原本说不一定有时间的人,居然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席上,她一眼就看到了,原本就是当过兵的人,无论是站姿还是坐姿,都很端正笔直,在众人中十分出众。 旁边还坐着周庄,似乎十分期待。 罗息进来时,周围一眼就看到了,还推了推一旁的蒋楠寒。 蒋楠寒平静得看着罗息的方向,无声的鼓励着她。 第九十九章 开庭 随着法官和陪审员入庭,今天的庭审才算开始。 开庭之后,萧瑾和沈思文被带上被告席。 与以往不同,这次的被告上两个人,而且情节严重恶劣。 即便如此,法官还是按照以往流程走了一遍,然后由检察官开始宣读起诉书。 紧接着,就是辩护环节。 首先,由检察官杜陵秋开始对萧瑾和沈思文进行正常的询问。 罗息面无表情,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当然,她仍然很认真的在听。 王岩知道杜陵秋的厉害,哪怕以往每一次都输给罗息,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专业能力极强,这一次,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只听杜陵秋开口:“被告人萧瑾、沈思文,请问是否对刚才起诉书中的指控存在异议?” “有。”沈思文刚准备出声,就被萧瑾一个眼神止住。 别说罗息提醒过,就算没有,她也清楚这种时候不应该辩解,而且作为检方,有一说一,不问不答,尤其不能多答,即便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对他们很不利,但也不能急切的去回答。 因为人一着急,很容易就陷入误区,并且容易说错话。 尤其,罗息还提醒过,一定要控制好情绪,能少说不要多说,剩下的她会安排好。 所以,沈思文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 经过这几天,杜陵秋知道他们急了,一定会在庭审的时候直言没有杀人,然后他就会继续提问,他也没说杀人,怎么就能确定自己杀了人? 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会方寸大乱,然后就会顺着自己的话回答。 然而,十分意外的,这种情况并未发生。 所以,他只能继续提问,“被害人李越是你们杀的吗?” “不是。” “也许就是我应该换种方式,李越是被你们用刀杀死的吗?” 昨天这个问题罗息还提过,她和杜陵秋打交道多年,对他的能力很清楚,也知道他的习惯,所以特意交代过。 萧瑾当时还不明白,反问:“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 罗息看了沈思文一眼,“如果你们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吓吓他,李越的死只是意外,就能摆脱你们预谋杀人的罪名。” 所以,此刻萧瑾很淡定的出声,“不是。” “那么,死者遇害前,你们是否在现场,是否碰到过死者?” “是。” “你们是偶然碰到的,还是邀约见面?” “偶然碰到的。” “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我们晚上喝了点酒,就在附近转转,一不小心就走到了那里。” “请问,你们遇到李越时是什么情况?” “我们之前见过李越,所以在那里碰到他很意外,他也意外,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他们当时问李越要怎么做才能放弃,几个人吵了起来,但罗息让他们不要提吵架的事,因为检察官会借此告诉所有人,他们可能是因为冲突而选择杀人。 “你们没有说什么?” “我们意识到这地方是荒废的,就准备离开,而他好像有事。” “那里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吗?你们会不会因为他知道了你们的秘密,然后想杀人灭口?” 萧瑾还没回答,罗息立刻站了起来,提出抗议,“反对检方言语误导。” “反对有效,检控方,请注意措辞,如果有所怀疑,请拿出相关证据。”法官出声。 杜陵秋点头,申请拿出自己提交的第一份证据。 是一段视频,是三个人之前见面的场景,因为是最新的监控,所以也录进去他们的谈话内容,截取了其中一部分一段:“李越,我们现在是在和你商量,如果你不配合,哪怕到了法庭上,我也有机会让你所谓的证据无效,何况你有没有机会上庭还是个未知数。” 当时,萧瑾情绪格外激动,所以,视频一播放,庭上立刻有人窃窃私语。 “肃静。” “检控方,请继续。” “萧瑾,请问你承认自己说过这样一段话吗?” “是。”萧瑾有些不自在的耸了一下肩。 “所以,你有想法阻止李越上庭,甚至是杀人?” “没有。”萧瑾抿着嘴唇,却没有过多的辩解。 “那你为什么说这段话?” “当时只是想威胁他,让他配合我们。” “看到李越受到惊吓,你们在做什么?或者说,是你们吓了他?” “不是。” 杜陵秋没有过多的讶异,因为他们原本的口供上就没有承认拿刀吓人,或者是他们使李越受到了惊吓。 随后,他拿出监控的截图:我们发现一段视频,视频里吓李越的是两个人,而且是一男一女,“当时正好你和沈思文,也就是另一位被告在现场,我们是否可以理解成,吓李越的那两个人,就是你们?” “是。”这一次,她没有否认。 “那么,我重新问一遍,你们是否用刀恐吓他?” “不是。” “那你们用什么方法?” “我们就是言语威胁。” “言语威胁?”这完全出乎杜陵秋的意外。 “对,我当时告诉他,作为律师,我有很多方法让他很难看。” 全场哗然,吃惊不已。 杜陵秋都愣了好几秒,“你为什么要威胁他?” “如你们之前所看到的那样,我们之间存在一些纠纷,所以那天看到他也在那里,我就想提醒他一句,让他心里有个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的确比争执不休杀人解决更让人信服。 杜陵秋没问他:为什么后来李越会被吓到,然后死了。 因为他了解,罗息一定提前跟他们打过交道,而且这是警方应该调查的,不能因为现在无法确定凶手,就怀疑人是他们杀的。 他转而问道:“你们离开之前就没听到什么?” “我们当时觉得这里氛围不错,所以去了楼顶,准备谈些事情。” “去了楼顶?就没听到或者看到什么?” “那栋楼有八层,晚上的风很大,呼呼作响,我们喝了些酒,反应有些缓慢,可能听到了也没注意。” “不是你们杀的人?” “不是。” “后来,你们怎么发现的?” “我们在楼上吹了好一会儿风就清醒了不少,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下楼的时候就发现了。” “你们第一时间为什么不是叫救护车,而是报警?” 第一百章 措手不及 “我们担心出事,所以直接报了警。” 沈思文一开始对罗息说:“当时血流满地,人肯定是死了,叫救护车没用。” 这个回答让罗息眉头一皱,直接否决了,她告诉他们:“即便你们当时意识到他已经死亡,但在法庭上不能这样回答,这无疑会让检控方找到攻击点。” “萧瑾、沈思文,我们有证人看到你们拿着刀恐吓死者,你们怎么解释?” “我们没有这样做。” “你的意思是证人在撒谎,诬陷你们?” “我们没有这样做,有律师在的情况,我们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意思很明显,萧瑾是律师,她很清楚这种行为,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人毁了自己的前途。 杜陵秋沉吟片刻,目光如鹰盯着两人,最后,只能平淡的开口,“法官大人,我的问题先问到这里。” 沈思文和萧瑾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罗息却突然表情凝重,以她对杜陵秋的了解,大招还在后面。 接下来,是罗息询问萧瑾和杜陵秋。 去过现场之后,她已经有很大把握萧瑾和沈思文是被人陷害的,所以,她所有的出发点都是:萧瑾和沈思文确实恐吓过受害者,但并没有杀害受害者的意图。 而杜陵秋对证人的盘问,又让人觉得证据确凿,无懈可击。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到底谁对输错。 罗息没有理会旁听席上窃窃私语,十分认真的进行自己的下一步。 时间快速流逝,法庭上你来我往,有条不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直到她开始询问证人,第一个证人是酒的酒保。 前面杜陵秋提问时,他声称在酒里三个人就碰到过,而且似乎还争吵起来。 罗息挑眉:“为什么你会对他们这几个客户这般印象深刻?” 她没说几个,也是留有悬念,让大家尽情猜测。 “因为女人很美,男人很帅,这样俊男美女组合,那天晚上并不多见。” 罗息勾唇一笑:“他们刚碰到,你就刚好看见,我可以理解为你一直很关注他们,所以才会注意到这样的小事吗?” 酒保愣了一下,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当时很阔绰,所以我难免多看了几眼。” 罗息点头,脸上的表情一收,“萧瑾刚喝完酒,就有些不舒服,这点你注意到了吗?还有沈思文,他酒喝了一半,就倒了,因为他意识到不对劲,你发现了吗?” “这……”酒保稍稍应付不过来,“我,我当时还有其他客人。” “但你的口供里,十分肯定自己当时看的很清楚,并没有什么遗漏或者特别的地方。” “我只说了我看到的那部分。” “好,你看到他们争吵起来了,为什么不找人过去劝一下,毕竟这会影响酒的生意?” “这……”酒保无法回答。 见状,杜陵秋立刻提出抗议,“反对,被告辩护律师所提问题与本案无关。” 法官点头:“被告辩护律师,请陈述你问题的相关性。” 罗息亲自呈上酒的规章制度以及一段和酒老板谈话的视频,“即便在酒里出现争吵很正常,但作为酒员工,应该维护酒环境,防止出现动乱,以免影响到其他顾客的体验。” “我问过酒老板,无论是谁,只要在酒工作,都应该安抚好顾客,不能让客户在这里有不好的体验。” 法官驳回杜陵秋的请求,“反对无效。” 罗息转头看向酒,后者垂着眸子,抿着嘴唇。 “你一开始说,因为他们是俊男美女,所以一直关注着他们,可你看到他们在争执,为什么没有阻止?” 酒保有些慌乱,呼吸急促起来,连忙开口,“我记错了,我没看到他们和其他人争吵,看到有人过来找他们。” 罗息步步紧逼,“记错了?有能有可能你压根就没看到他们和另一个人碰到了,而是有人跟踪他们?” 杜陵秋眉头一皱,立刻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反对对方辩护律师无关推论。” 法官敲了一下锤子:“反对有效。” 罗息本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让他承认,而是让人形成一种认识,证人说的未必就是真的。 罗息换了个问题:“当你发现他们争吵起来,然后离开,有没有问其他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问这做什么?” “八卦一下你口中俊男美女和第三个人的关系,是否存在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没……这么无聊。”酒保摸不着头脑。 “确定不会?”罗息又重复一遍。 “没有,因为当时很忙,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酒保心中一慌。 罗息点了一下头,“那你记得看到他们争吵是什么时候?又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半个小时左右离开。”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当时有另一个乘客过来,他每天都很准时。” “监控里显示萧瑾他们到达酒时是晚上七点半,你这个说法没什么问题,他们喝完东西就离开,时间也对的上。” “是,我没有记错。” “哦?”罗息唇角一弯,这个语气让酒如坐针毡,他不懂这个律师分明看上去平易近人,但总觉得不那么温和。 所以,在她下一个问题问出来时,他直接愣住了。 “他们争吵之后,你有没有看到受害者额头上有伤口,而且在流血?” 酒保瞪大眼睛。 罗息眉头一挑,继续出声:“我看过你的证词,你没有提到这点,如果你当时看到他们争吵,怎么会没看到沈思文用烟灰缸砸了一下受害人?怎么会安排人过去看看?这位先生,你真的看到了吗?还是说你明知道有伤人流血的事件,却没放在心上,那你们酒还真是混乱?居然不在意顾客的安危……” “反对……”杜陵秋突然开口。 可罗息并未给他机会,继续道:“又或者说,你其实什么都没看到,我没注意到他们喝了酒之后的情况,因为你在酒里添加了其他的东西,但害怕被人发现,所以不得不说你看到了他们争吵?” 酒保脸色惨白,无法辩解。 罗息疾言厉色的发问还在耳边,偌大的法庭鸦雀无声。 王岩坐在证人席上,只觉得自己等会也会好不到哪里去。 “检控方反对无效,法官回过神来,看了罗息一眼,“请被告辩护律师注意自己的言行。” “是,”罗息颔首,“我对这位证人的问题问完了。” “我……”酒保还想说什么,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罗息压根就不会给他机会辩解,她的目的就是让人怀疑他在撒谎,那么他所有的话都变得没那么真实,甚至不会采纳。 第一百零一章 第二位证人 接下来的证人是王岩,她之前碰到过沈思文和那名受害人,后来更是看到他们拿着刀,说是要吓唬人。 罗息语气随意,仿佛普通朋友之间的聊天,让人觉得不久前咄咄逼人的那位律师并非她:“你在向警方提供证词时,说看到了他们两次。” “是。” “你觉得会有这般凑巧的事吗?” “听起来的确有巧合的成分,但我看到他们的地方正好是我回去的路上,而且我那天心情不太好,所以还去酒喝了杯酒。” “之后,你回去的时候,发现两个人慌慌张张从废弃的大楼里跑了出来,你觉得奇怪,进去看了一眼,然后也报了警。” “是。” “你还向警方透露,当时注意到沈思文和萧瑾身上还有类似于血液的痕迹?” “是。” 罗息的表情未变,依旧平和的继续,“那么,你能告诉我从那晚见到他们到发现死者的顺序如何,隔了多长时间,还有,你是因为看到他们身上疑似血迹才跑进去查看情况,还是决定有问题才进去,随后才想起他们身上有些不对劲?” 王岩没有迟疑的回答,“我先是在酒路上遇到了他们,后来在酒又碰到了,听到他们说要拿刀吓吓谁,后来他们走了,我喝完酒也准备回去,路上就碰到他们慌慌张张,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然后我就去查看情况。” 罗息状似无意地问:“为什么你不是在听到他们说拿刀吓唬人的时候跟上去,而是在发现他们表情慌张时才去查看情况?” “我……”王岩愣了一下,反应极快,“因为当时不知道他们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会这样做。” “嗯,你还记得是在什么时候见到他们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废弃大楼里出来的吗?” “八点过一点。”王岩不清楚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然后,你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没在意他们手上是否拿着什么东西?” “是。” “之后,你看到了那样一幕,直接报了警。” “是。”王岩觉得没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多想。 不曾想,罗息从桌子上拿起平板,在上面敲打了一番,然后递到王岩面前,“这是那条路上可以找到的监控,萧瑾和沈思文是在七点四十离开酒,那栋废弃大楼距离酒不过五六分钟路程,死者死亡时间是在七点到九点之间,而监控中他们离开是在八点半,八点过一点到八点半存在时间差。 “这……”王岩抿着嘴唇看着上面的视频,哑口无言,却还是争辩,“我……也许他们中途去了其他地方……” 罗息抬手打住:“根据警方那边的数据显示,你报警是在八点十分,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八点十分之前,甚至不到八点看到他们?”罗息的语气不经意间变得凌厉起来。 “不是,”王岩咽了咽口水,她怎么就忘了她的厉害呢,“不是这样,我是在八点过一点看到他们慌张的走了出来,我也的确注意到他们身上有血迹,只不过我当时没有看时间,所以无法确定准确时间。” “准确时间对命案来说十分重要,尤其可以决定谁是真凶,而且,你那时应该在附近,杀人过程中会出现一些声音,但你并没有提及。” 王岩背后湿透了,没有出声。 罗息进一步逼问,“王岩,请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什么时候去了那栋废弃的大楼?”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似乎所有人都在无声的询问。 王岩脸色惨白,头低了下去。 罗息的声音再一次提高,“你无法说明,是因为你从见到他们就跟了过去,你看到了什么?” 说着,她点开一张相片,放在投影仪上,声音清冷:“我们找到一段监控,监控显示,你那杯酒并未喝完,看到萧瑾他们离开,你也跟着一起,当时你发现他们在恐吓他人,却因为有些原因,并没有制止,也没有一开始就报警。” 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落在每一个人耳里,振聋发聩。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什么。 “……”王岩坐立不安,“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出去透气……” “王岩,请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罗息再一次打断她,也让众人重新回过神来。 这一瞬间,法庭上安静极了,连深刻都变得紧绷起来。 王岩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王岩,请回答我的问题。”罗息再一次重申,目光紧紧盯着她,“你当时,在那里到底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压根就没看到萧瑾他们杀了人?” “反对,被告辩护律师言语误导。”杜陵秋心惊不已,起身阻止。 法官拍了拍锤子,“反对无效,请证人正面回答被告辩护律师的问题。” “不……” 王岩才开口,罗息就出声,“你其实看到了另一幕,不是他们恐吓杀人,不是其他,而是他们在楼顶耳鬓厮磨,王岩,你看到的是这一幕,对不对?” 王岩没法撒谎了,脸色苍白的低下头,“是。” 现场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两个人真的……有一腿? 罗息并未在意这些,继续追问:“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因为这件事产生报复心理,其实你没看到他们身上的血迹,只不过是不想他们逍遥快活?” “不,不是这样,我看到了,”王岩急了,“虽说我并没有阻止他们,但我真的看到他们身上有血迹。” 杜陵秋:“反对,对方律师无关推论!” 法官看向罗息,“反对有效,请辩护律师提出更有证据的问题。” “是,”罗息点了点头,重新看向王岩,“你看到萧瑾他们拿着刀?” “是,”王岩坐直了身子,很确定的开口,“我的确在八点过一点看到他们慌张从里面跑出来,没有说谎,正是因为我对他们在楼上的事没兴趣,所以跑了下来,才会注意……” “王岩,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不需要引申。” 罗息观察着她的神色,知道她说了真话,她从另一边下来,所以并没有立刻发现死者,而萧瑾他们下来时正好经过死者死亡的楼梯,所以表现出慌张的神色,这才让王岩再次获取查看情况。 她的表情很冷,王岩觉得她可能会吃了自己。 罗息缓和了语气,问了句,“你看到他们拿着刀吓唬人?” “是。” “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 “一开始他们在聊什么,后来应该是没有谈妥,所以沈思文从后背拿出一把刀,试图威胁死者。” 罗息点头:“请问你在哪里?怎么会看得这般清楚?” “我……我在对面。” 第一百零二章 不过才开始 罗息稍稍愣了一秒,很快回过神来,“你说你在对面?” “是。”王岩点头。 这实在太出乎她的意外了,如果她在对面,会不会那段视频就是她拍的?这是巧合,还是…… “你怎么会去对面?你并没有向警方提及这件事。” “因为我想知道他们去那里究竟想做什么,而且不想被他们发现。” “对面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废弃大楼里发生的事?” “可以,我一开始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可以。” 罗息浅笑:“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对面看到了整个过程,甚至一场凶杀案的发生?” 王岩愣了一下,声音低下去:“……不是所有的。” “那有没有可能,你其实没有看到被告恐吓和杀人的场景,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你自认为这就是事实?” “不是。”王岩摇头。 杜陵秋再次起身,“法官大人,我反对。” 罗息沉默了一下,换了一个问题,“王岩,你说你在对面,很巧的是那段视频拍摄的地点也是对面的大楼,请问,那段视频是否是你拍摄的?” “不是。”王岩抿着嘴唇。 虽然她是在对面,但是视频的事她并不清楚,也不知道那一栋楼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关注这件事。 罗息看在眼里,一目了然:“你在那栋楼里,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人?你认为他是否拍到案发的全过程?” 不等王岩回答,杜陵秋再次抗议,“反对!” 然而,几乎是同时,罗息已经面向法官,示意,“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此刻旁听席上低头絮语,其实,无论谁是凶手,拍摄视频的人同样也有责任。 “肃静!” 王岩有些担忧的离开证人席。 罗息回到位置上时,看了一眼杜陵秋,到了此时此刻,他仍旧不急,还朝她笑了笑。 旁听席上,蒋楠寒说不上多有兴趣,一旁的周庄倒是一愣一愣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精彩的庭审。 接下来的环节,是询问鉴定人员,也就是参与其中的法证人员。 其实,法证人员的问询一般比较简单,他们和任何一方都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只会陈述事实。 而这一次是刑侦大队的法医萧然,这也在罗息的意料之外。 “萧法医,经过你认真而专业的工作能力,在现场找到相应的痕迹和指纹,对吗?” “对。” “掌握的脚印和指纹有我当事人的,而我的当事人根据指控已经给出相应的解释,我很好奇,萧法医在现场除了发现我当事人的脚印和指纹外,是否还有其他人的痕迹?” “有,不过因为是荒废的楼房,所以痕迹很杂乱,也不完整。” 罗息立刻指出重点,“所以,并不能证明当时只有我当事人去过现场?” “是。” “萧法医,请问是否找到杀害死者的凶器?” “我们通过模拟很多种刀具刺出来的伤口,只是确定了哪一种刀具,但还没有找到凶器。” “请问你们通过模拟,是否能确定什么样的力道能让人死亡?或者说,是男性还是女性?” “这倒没有。” “请问,在发现死者的案发现场,目前能确定的只有我当事人的痕迹,这是否表明,我的当事人就是凶手,只有他们到过现场?”后半句话,罗息特意强调了语气。 萧然思考片刻,摇头,“从科学角度来说,不能。” “为什么呢?”罗息明知故问。 “因为如果凶手通过某种方式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现场就不会存在。”这是官方之口说的话,却也恰恰证明目前证据不足。 罗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假设,就算我的当事人拿刀恐吓了死者,之后有人通过这把刀杀掉死者,现场也不会留下真正凶手的痕迹?” “有这种可能。” “当然,拿把刀不过是普通的水果刀,本来就是我当事人从车上随手拿的,这其实不能说明他们有杀人的意图? “的确。” “还有当时那段拍摄下来的视频,因为角度关系,其实可以错位拍摄到是我的当事人吓唬死者,如果下一层凶手同样拿着刀,是不是也有可能?” “你是说他们在不同楼层?”萧然疑惑。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的当事人在恐吓死者的同时,凶手也在废弃大楼的某一层,甚至是上下楼层,通过某种特殊拍摄,也能达到这种效果,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吗?” “不能。” 罗息微笑,递上一张照片,“这是我无聊之余拍下的一张照片,请问萧法医,你认为这是同楼层的场景,还是非同楼层?” 萧然仔细看了眼照片,想了想,“同楼层。” “请问你是如何确定同一楼层的?” “如果,不是同楼层,可能会存在错位。” 罗息笑了起来,“其实是不同楼层,”说着,她拿出另一张照片,“因为楼层布局一样,所以通过某种错位的方式,选择合适的角度,拍摄出来的效果也能让人误以为是同楼层。” “这……” 罗息拿着照片投在大屏幕上,看向法官:“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法庭上再度有人窃窃私语,陪审员们也相互交换着眼神。 罗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始。 中途,短暂的休庭。 罗息看了一眼被告席上的萧瑾和沈思文,萧瑾仍旧没有放松,她虽然没和杜陵秋打过交道,却也听说过他的能力。 即便现在,罗息表现不错,但谁也无法证明接下来是否会发生反转。 旁听席上,来观看这场辩护的人们小声交流着,有一部分还是各大律师行的律师,也有一些法学生。 今天的庭审实在太精彩,不愧是名律师和名检察官之间的较量。 罗息并未在意这些,她还在整理资料,毕竟,这不过是开始,接下来才更为重要。 蒋楠寒抬头看过来时,见她仍旧端坐在位置上,格外认真的整理资料,并没有因为刚刚的精彩辩护而放松丝毫。 他忽然意识到她能有今天的位置,并非那些人说的运气,而是认真和专业。 还有……比别人更多的清醒。 第一百零三章 证据 他忽然想给她发条信息,也的确这样做了。 “很厉害,继续加油!” 罗息原本认真看着资料,下一秒,缓缓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然后又抬眸看向他,弯了弯唇。 并没有回复,又收起手机。 蒋楠寒皱了下眉,又发了条消息过去,“等你赢了这场官司,我请你吃饭。” 不远处的辩护席上,罗息微挑了下眉,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这一次没有抬头看他。 不过,很快,他收到一条信息,“你做?” 蒋楠寒抿了抿嘴唇,要他做饭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她喜欢,倒是可以尝试。 这时,杜陵秋走到罗息身侧,说:“这一次是不是连罗律师都没办法,所以选择打擦边球的方式?” 罗息摇摇头,“不,我不过是在陈诉事实,控方如果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拿出来,相信法官会公平公正对待。” “当然,希望等会罗律师不会哭得太难看。”他心情不错,话落,转身离开。 周庄看到这一幕,对一旁的蒋楠寒道:“老大,杜检察官看上去十分有把握定罪,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罗息的辩论十分精彩,而且今天来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个行业的精英,这要是输了,可就不是面子那般简单。 蒋楠寒默不作声,判断杜陵秋掌握的证据有多少,至于罗息掌握的程度他并不清楚。 不过,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也不紧张。 此时,一旁的人,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开口道:“罗律师可是律师协会的标杆,我们这些法学生以她为榜样,况且我认为罗律师还有很多东西没拿出来,无论控方掌握多少,罗律师一定可以打破僵局。” “咦?”周庄偏过头,“有些意外,你们难道不是应该更喜欢杜检察官吗?怎么会这般相信罗律师?” 那人吐了吐舌头:“因为我们都喜欢看罗律师打败杜检察官。” “原来是这样。”周庄笑,别说他们,就是他也很喜欢。 不过,话是这样说,心中不免疑惑,以杜陵秋的能力,现在应该还没开始发力,目前虽说罗息占据主动地位,但指不定会有什么反转。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蒋楠寒身上,小心翼翼的开口:“老大?” “嗯?” “你会不会介意,或者心里不舒服?” “什么意思?” 周庄咽了咽口水,谨慎措辞:“就是杜检察官似乎也对罗律师有意思……” “……嗯……你觉得罗律师会喜欢他?” “……” 好,不愧是他老大,这自信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休庭时间很快结束,再度开庭时,轮到杜陵秋对萧瑾和沈思文再次问话。 这一次,杜陵秋主要提问沈思文。 在他看来,萧瑾是律师,很清楚庭上的一套程序,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所以她不好攻克。 但是沈思文不同,无论他多么厉害和强势,在法庭上,总会露出马脚。 沈思文没想到自己被杜陵秋盯上,却也不紧张,罗息意识到他的举动时,微挑了下眉,心里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拿刀是为了恐吓死者?” “是。” “所以,是你约了死者去那里?” “不是。”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或者说,你怎么解释你带着刀前往废弃大楼,却预料到死者也会前往?” “为什么是我证明?如果你们怀疑,可以拿出证据。” “自然,我们会拿出相应的证据,”杜陵秋勾唇,语气稀松平常,“不过我很好奇,你说和萧瑾只是委托和被委托的关系,为什么在喝酒之后,会和她前往那里,并且发生关系?我认为,如果没有一丁点感情,哪怕因为酒精,你也不会这样做。“ 萧瑾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求救般的看向罗息,而罗息却也在这时起身,“反对,这件事和本案没有直接联系。” “反对有效,请检控方拿出必然联系的证据。” “是,”杜陵秋十分平静,不露声色,问,“酒里明明有房间,为什么你们不使用,而是选择那里?是因为知道死者也会前往那里吗?” 沈思文一愣,抿了抿嘴唇,“我们以为是酒的后劲大,所以准备出去吹吹风,并不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很不凑巧,你们出去时和死者打了照面,显然,你们有过交流,附近的人说听到你约他出去聊聊。” “是,我是提过聊聊,不过不是那晚。” 杜陵秋的语气格外平和,仿佛吹风拂面而过,暖意之下夹着一丝冷意,“那是什么时候?有人可以作证吗?” 罗息微微一笑,看样子,这一次杜陵秋学聪明了,当然,她早就看出萧瑾和沈思文说谎了,无论杜陵秋会不会逼问,她都有办法。 只不过,这两个人会受点罪,可能还会丢点面子。 “反对,这是无关问题。”罗息不缓不慢的出声。 法官看了杜陵秋一眼,“反对有效,控方律师请陈述问题必要性。” 杜陵秋起身,拿起几张照片,一字一句,“这是我们在酒发现的几个场景,两位被告离开酒时和死者有长达三分钟的交流,我们怀疑他们聊了很多,甚至约了去附近废弃大楼谈事,因为当时被告还言语威胁过死者。” “反对。” “控方律师,请提供证据。” 杜陵秋呈上一段视频,出了酒门,有一条巷子,很不巧里面有一个隐藏的监控,无论是声音,还是画面都很清晰。 “被告两人在这个巷子里停留了五分钟,聊了很多事情,我看到时就在想,他们说自己喝多了,可明明这个时候意识十分清醒。” 罗息瞥了萧瑾一眼。这一下,谁也帮不了她了,这个案子结束后,这两个人肯定是不会在一起了。 杜陵秋继续开口:“然后,我们尝试找其他的视频来判断两个人当时在那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很不凑巧,还真被我们找到了,两名被告商量着要怎么让死者好看,同时,两个人居然在调情……” “反对,”罗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杜检察官没有提前申报这份证据,所以,我方质疑这份证据的有效性和合法性。” 她当然知道这两个家伙本身就有问题,只不过被对方拿到了证据,很明显,印证了上传视频的人的说法,奸-情被撞破,所以杀人灭口。 第一百零四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罗息微微抿了抿唇角,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吃点苦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当然,该她的责任她会尽到,至于会有什么影响,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杜陵秋没有等法官宣布,立刻出声:“由于证据的时效性问题,我们刚拿到证据就呈了上来,相应的程序刚才走完。” 法官和陪审员商议了片刻,说,“我们认为可以先查看视频证据,再决定是否采用。” 杜陵秋继续说:“我去过现场,也去过他们所去的那间酒,还亲自测试了一遍,时间大致吻合,并且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杀人。” 其实,视频里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只不过两个人商量和调情并存,很难让人不多想。 “两个人离开巷子之后,就出现在不远处的废弃大楼,我们怀疑之前他们就约了死者,于是我们一路寻找监控,发现在他们离开三分钟后,死者也紧随其后,并且被告频频回头,似乎有所察觉,最为重要的是,我们查看过足迹,被告从死者遇害的地方经过,有十分完整的脚印,然后直接到了顶楼,请问,杜陵秋目光锐利,盯着沈思文,为什么有一处脚印有死者的血迹?” 情势陡然直下,法庭上骤然安静,所有人凝神静气,更加不可置信的是,一名检察官居然多次来往现场,竟然为了找证据。 罗息勾了勾唇,目光落在一旁的萧瑾身上,萧瑾脸色惨白,她不知道罗息还有没有办法,又或者,不过是借这次机会落井下石。 现在,是知道害怕了? 罗息唇角笑意渐深,着什么急,她都不担心,他们担心什么。 沈思文没有回答,杜陵秋语气凌厉,几乎训斥,“其实,你们就是被他发现了好事,所以才会选择杀人灭口……” 罗息立刻站了起来,“反对!” 沈思文抿着嘴唇:“不是。” 法庭上的氛围变了又变,所有人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肃静!”法官敲了敲法槌,“请遵守法庭纪律。” 瞬间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仿佛都残留着战役后的硝烟,隐隐透着危机。 罗息没有出声,即便有方法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一次,萧瑾害怕极了,她没想到这个检察官居然这般有本事,局面直接反转,甚至让人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法官看向罗息,“被告辩护律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法官大人,我申请延后开庭,我方有其他证据需要提交。”罗息笑了起来,徐徐出声。 对于不老实的人,她宁愿让他们吃点苦头,当然,也不能让他们太难看。 法庭再度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周庄不太理解,现在也算是证据确凿,罗息这样以后怎么办? 然后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蒋楠寒,愣了愣,他似乎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看出了一种很少见的情绪。 这种情绪,他知道,是心疼。 法官和陪审团商量片刻后,敲响法槌,“鉴于原告辩护律师需要时间提交证据,现在宣布休庭,三天后继续开庭。” 下了庭以后,法官看向杜陵秋,“你这些证据到底哪来的?怎么没走相应的程序?” 杜陵秋舔了舔嘴唇,“我们也是刚刚拿到手,因为那地方太偏僻,很多人都不配合,所以需要时间沟通,其实我们还有一个证人,不过因为罗律师申请休庭,还没来得及……” 罗息当然知道他说的证人是谁,看样子这些人还真是自信啊。 法官懒得看他,转而看向一旁的罗息,有种恨铁不成钢,“你呢?就这样看着检控方提交证据,什么也不说?还是说你知道这些,还让你的当事人说谎?” 罗息弯唇:“法官大人,这个案子一次是审不完的,而且现在也无法确定杜检察官所谓的证人和证据是否足够定罪……” “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也不管你到底知不知道,”法官打断她的话,“罗律师,无论他们是不是凶手,都有合理辩护的权益,几盘你接了这个案子,只要不违法,不违背正义和道德,你都可以做,这几年你的梦里我们很看好,但千万不能因为私人恩怨,让这些化为乌有,要知道,一个优秀的律师成长起来不容易。” 罗息点点头,并未解释。 见状,法官大概也猜到几分,再次看向杜陵秋。 “坚定想法是好事,但不能完全相信所谓的真相,有时候要学会反问,所以,我希望你认真准备的证据,不会成为对方反击的疑点。” 杜陵秋愣了愣,点头道,“是。” “所有新证据必须送到警方那里调查鉴定,我不希望再存在今天的情况,各位继续加油。”法官语重心长的说。 离开法院后,罗息就被那些新闻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请问罗律师,是否知道这两个人的私情,所以想趁机让他们难堪?” “罗律师是否是因为私人恩怨才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请问作为名律师的你,是准备向金钱低腰,包庇杀人犯吗?” 蒋楠寒和周庄赶了过来,直接将罗息护在怀里,拥着她离开人群。 然而,刚走到停车场,罗息又跑了回去。 法院羁押室里,萧瑾坐在地上,绝望、无奈和痛苦。 突然,门开了。 罗息走进来,她立刻看了过来,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帮自己,可看到罗息眼底那深沉的冷意,她只觉得脊背一寒,想起自己也说了谎。 萧瑾惶恐不安,不敢去看罗息,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罗息声音很冷,仿佛从遥远的冬天传出来,“请暂时回避,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的当事人谈谈。” 两位法警立刻走了出去,关上门。 萧瑾浑身僵直。 罗息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很低,一字一句,“萧瑾,我先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们因为自己的愚蠢名誉扫地,如果你还有所隐瞒。我就亲手送你们进监狱。” 萧瑾第一次被她吓得不知所措,浑身发颤。 “你,听明白了?” 萧瑾点了一下头,她害怕极了。 “很好,”罗息勾唇,“自己坦白,你和沈思文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到达有没有拿刀恐吓死者?有没有杀人?” 萧瑾眼神恐惧,看着罗息的眼睛,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可罗息的眼神又阴又冷,仿佛杀人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杀了她,所以,她嘴唇颤抖着,“我们……确实发生了关系,可是……” “是就是,不需要说其他,”罗息深深看了她一眼,“后面的问题呢?” “我们是用刀吓了他,可是没有杀人,没有!” 罗息起身,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样就对了,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随后,她走出羁押室。 第一百零五章 只有她 安城的春天总是格外短暂,还没来得及好好体验春天的柔风和煦,就已经开始步入夏天。 夏天不声不响的来了,花花草草立刻换了模样,花朵褪去,只剩下绿油油的叶子,充满着生机,有隐隐透着危机。 罗息坐在花园咖啡厅里,看着外面的景致发呆。 好像自从上次的事发生后,她就和徐薇没怎么见过,也没和王岩有过多的交集,仿佛一夕之间,形同陌路。 这家咖啡厅十分有名,风景很好,咖啡味道也不错。 罗息没什么兴趣,心情阴郁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狂风大作,又或者暴风雪来袭,和外面的独好风光一比,简直就是两种场景。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罗息压根就不想接听任何人的电话,却还是在响了无数次之后,才拿起手机,“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罗息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罗息。”蒋楠寒的嗓音低低的,透过听筒,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润清和。 罗息愣了一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案子并没有任何难度,那天她也原本可以一次性结束,可是好像出于某些私人情感,她并没有这样做。 她知道,这样的决定会让那些委托人质疑她的能力,也会让事务所找机会给她穿小鞋,可她并不在意。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蒋楠寒打电话过来做什么,可,即便不见任何人,不想任何事,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却会成为例外。 这样的感觉,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罗息拿着手机,愣了好几秒,没有出声。 蒋楠寒说:“我看到你了,有没有时间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手机那头静静的,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不,好像有风声,很轻很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可以。”罗息抿了抿嘴唇,站了起来,拿着手机离开座位。 咖啡厅外,蒋楠寒握着手机,看了一眼走出来的人。 没多久,罗息就走了出来,和平常相比,缺少了一丝生机,她穿着套装,脚上踩着平底鞋,完全没有平时的凌厉和气势。 她走到他跟前,却没有看他,就这样直愣愣的站在他面前,也没有出声。 蒋楠寒扫了一眼她身后,这个时间点咖啡厅里的人不多,零星的坐了几桌,或聊天,或聊工作。 他走到她身边,见她没精打采的垂着眼眸。 “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罗息突然抬起头来,不太理解这句话。 “案子出了问题,沈思文和萧瑾瞒了你,王岩也没有告诉你真实,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在屈枉正直。”蒋楠寒倒是一点也不委婉。 “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罗息白了他一眼,不太想搭理他,“我不会因为案子心情不好,况且这个案子我又没输。” “因为你的话,我现在的心情就不太好。”罗息气呼呼的瞪着他。 蒋楠寒双手插兜,转身,心情不好就不应该来这种地方,余光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罗息撇了撇嘴,“ “……”蒋楠寒微微眯着眼睛,“哪里都不想去?” “因为我不想动,没吃什么东西。”罗息叹了口气,“完全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 看得出来,她的脸色苍白,没有血气。 “因为身体不舒服?” “不是。”罗息摇摇头,精神不太好,“因为没有胃口,所以什么都不想吃,而且,现在也挺好的,没吃什么,还能当减肥,两全其美。” “……” 蒋楠寒实在不能理解女性这种种类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为了瘦身为了好看,就能对自己这般残忍? “你也不怕脱水?” “我刚刚还在喝咖啡。” “喝咖啡?”他目光疑惑。 “看什么看?不过一天的时间,又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罗息,”蒋楠寒抿着嘴唇,“你这样对身体不好,尤其是你长期压力太大……” 罗息夸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嗤一声,“说得你们压力不大似的。” “……”蒋楠寒不说话了,看了她几秒,转身走在前面。 罗息知道他要带自己去某个地方,跟了上去,也不多问去哪里。 很快到了目的地,竟然是他的公寓,很干净,和之前来时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可能就是好像多了一丝生机。 “来你家做什么?你会做饭?”罗息扬声问了句。 男人没有搭理,从鞋柜里给她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放在她面前后,径直走进厨房。 罗息也不在意,换好刚好合适的拖鞋,走到沙发前坐下。 黑白分明的色调,一眼就能知道这是男性的品味,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木质香,如同他身上的香味。 耳边,是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叮咚作响,仿佛某种乐曲。 她有些困倦,没有在意,直接靠在沙发上,合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走了过来,空气中还弥漫着浅浅的饭菜的香味,刺激着她的神经。 朦胧间有人给她盖了薄毯,然后在她身侧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说话。 罗息艰难的睁开眼睛,就看到蒋楠寒坐在她身侧,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些食物,先吃点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看起来不错,没想到他还真会做饭? “这……你做的?能吃吗?”一边说着,一边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饭菜。 “你先尝一尝。”蒋楠寒并没有自卖自夸,而是很淡定温和的出声。 “你会不会是想毒死我?” “嗯,虽然我不怎么会做饭,可能也不怎么好吃,但应该不会特别难吃。”蒋楠寒微勾着唇,这一点自信还是有的。 虽然不怎么做饭,她也没有这样的兴致,不过,偶尔也会自己动手。 当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 至少,目前只有她! 第一百零六章 心血来潮 罗息坐在地毯上,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从第一次庭审结束后,也许因为心情行为食欲,所以她莫名有些厌食,但现在看到这些,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倒胃口,反而感觉到肚子饿了。 虽然不是出自大厨之手,也不是什么精致菜肴,可她却觉得家常菜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 罗息没见过蒋楠寒做饭,自然也会质疑这几样菜是否真的是他做的。 虽然有所怀疑,可她却没有开口,夹起外婆菜炒蛋,尝了一口,虽说不同的厨师做这道菜,味道大同小异,但要做的好吃,其实也需要一定的功底。 至少,和她以往吃过的外婆菜不一样,要更好吃。 罗息觉得也许他是会做饭的,只不过因为太忙碌,所以并没有时间,以至于后来大家都认为他不会。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当然,这话也不太准确,一个人会不会什么,凭看是看不出来的。 “以前听杜陵秋说你不会做饭,所以一般都是在外面吃,或者点外卖,自己从来都没下厨。”她仰着头看蒋楠寒。 他拿着另一双筷子,坐在另一边,很少动手,基本都是看着她吃,然后回答她的问题,“不是不会,只是不想。” “不想?”罗息微挑了下眉,“那现在怎么又想下厨了?” “没什么原因,就是一时心血来潮。” 一时心血来潮? 罗息看了一眼他家的厨房,已经打扫干净,丝毫看不出使用的痕迹。 他居然已经将厨房打扫干净了,而且所有东西恢复了原样。 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很少接触工作以外的事,是个很称职的刑警,仿佛世外高人一般,只专注于某一件事。 她想着他在厨房里洗菜、切菜,然后搭配,帅气的脸上始终平静淡漠,却没有丝毫的不耐,心里忽然划过一抹连她都不懂的情绪,只觉得温暖又感动,仿佛春天的风拂过一般。 蒋楠寒用筷子将鱼的刺剔掉,然后夹进她面前的碗里,又给她盛了一碗汤。 罗息不太好意思:“我可以自己来,你也吃点。” 蒋楠寒抬头:“不要紧,我不饿,你可以多吃点。” “……” 呃,还真是有个性的蒋队长,莫名的绅士,太与众不同了。 罗息吃了不少,胃里也突然暖和起来。 等她吃饭,蒋楠寒将碗筷收拾好走进厨房,没多久又端出一壶水果茶,还有一些水果。 他刚出来,就注意到罗息光着脚,默默打开空调。 再坐到罗息身边的沙发上,没有出声。 罗息望着他公寓里唯一的绿植,是一盆仙人掌,没有说话。 隔了好久,蒋楠寒无意间抬头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空洞,望着仙人掌发呆,脸色安静而轻柔。 她轻靠在沙发上,每一套衣服仿佛都是为她量身订造,十分和谐,整个人随意慵懒。 这样的她似乎很少见,却不觉得意外,他想起很久之前杜陵秋对她的评价,如果因为是女性就轻看她,一定会跌大跟头的。 蒋楠寒克己地收回目光,缓缓开口,“萧瑾的事,你其实并不想这般快的结束?” 罗息看向他,“你觉得我是在公报私仇?” 外表那么凌厉,内心仍旧柔软。 蒋楠寒一目了然,道,“我不是其他人,大概清楚你的为人。” 就这样平静无波的一句话,却让罗息内心酸涩不已。 “真没想到,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蒋队长居然对我这般信任!”她故作轻松的开口。 她从未觉得难过或者丢脸,毕竟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存在变数,何况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开始在意,开始患得患失。 所有人都觉得她提出延迟庭审,是因为不想这么快丢脸。 可事实并非如此,她只不过始终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做不到坦白,是要吃苦头的。 蒋楠寒看她脸色毫无变化,以为她是在窘迫,难得出声安慰,“罗息,不用在意,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说你输了呢?” 罗息狐疑地看他,简直受宠若惊,不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他的口中,他以前只会说一切用事实说话。 她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眼睛,其实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她往他那边挪了挪,碰了碰他的手背:“蒋队,你是在安慰我吗?我以为你只知道打击人,并不懂怎么安慰人。” “……”蒋楠寒说,“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心情不错。” “我从来没说心情不好。”罗息瞥了他一眼,轻哼道。 这种时候,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公寓,一向十分安静,尤其是此刻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罗息躺在沙发上,眨了眨眼睛,不知怎的,心情时好时坏,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我其实一直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毕竟那是别人的心思意念,我管不着,可是现在,好像有些不同。” 这话说得很哀伤,可其实她一丁点都不难过,反而十分平静。 她望着仙人掌上尖锐的刺,怔怔出神。 面前突然一暗,她以为突然停电了,可很快,这黑影动了动,蒋楠寒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大部分亮光。 她突然有种他也变了的感觉,要是以往,他压根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这是现在,还真是有些不同了。 至少,他没有那般清冷。 他从未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罗息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要是光太明亮,我给你挡着,要是太黑了,我让光照着你。”他嗓音清净。 说完,就这样不声不响站在她面前,似乎真准备挡住她所不喜欢,甚至让她不舒服的。 这样认真而沉静的模样,竟然让她挪不开目光。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眸看着她,蓦地,有些呆滞,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执着而专注,甚至还有些呆萌。 其实,他一直都清楚这个人大胆,什么都不惧怕,但此时此刻,这样的表情还真是让人意外。 他忽然有些抱歉,明明清楚她的不同,却从未放在心上。 罗息弯唇笑了起来,眉眼都亮了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总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唉,这样的蒋队可真有魅力,”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姑娘?” 说得好像他这些年没见过什么姑娘似的…… 第一百零七章 共鸣 罗息躺在沙发上,思绪万千,散漫又慵懒,是从未有过的闲适。 她说:“那天我其实可以拿出反驳的证据,可是我没有。” “为什么?” “虽然萧瑾他们有所隐瞒,但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们说了谎。”她的脸色未变,压根就不在意这话说出来后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很直白的说着。 “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挺可恶的,所有人都说我想出头,总想让自己看不惯的人跌跟头,却没有真正去思考身为一名律师的职责,没有人看到我在背后的调查,杜陵秋的确是很厉害的检察官,的确很优秀,但我也不差。” 她如此自信,完全没有自骄。 比起别人的看法,更在意自我的充盈,也难怪会有今天的地位。 只不过,不要提杜陵秋,好吗? 他微微蹙眉,“让别人大吃一惊才是本事。” “嗯。” 夜里的静谧,似乎带着一丝催眠的功效,分不清是本身就困倦,还是因为此刻的安宁。 她渐渐有些想睡了,喃喃说着:“萧瑾的事,其实是意料之中的。” “嗯?”他稍稍垂下眸子,两个人距离很近,气息总会有意无意充斥在鼻翼之间,有些许痒,一低头一睁眼,就能看见她慵懒而白皙的侧脸。 平时看起来气场一米八的人,此刻却小小的一只,仿佛猫咪一般,慵懒的窝在沙发里。 这……让他的心跳似乎都有些不在节拍。 静静凝视她半晌,他终于坐在地毯上,背对着她。 罗息微眯着眼睛:“即使明知道我是拿钱办事,即使知道会影响我的声誉,她还是不相信我,如同很早之前。你说,一个人要去相信另一个人,真的很难吗?” “你虽然从未表现出对委托人的信任,但其实一旦你接手,就会自动认为他们会赢,不是吗?” “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知道怎么样去辩护。”罗息笑了起来,侧着身子,看向他的后背。 她从来没有这般细致的去关注另一个人的背影,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内心安逸而宁静,因为他并不觉得她所做的这些有什么不好。 比起被人信任,她认为,有人支持,才更为重要。 蒋楠寒背对着她,似乎感应到她的心思,张了张嘴,缓缓的开口,“罗息。” “嗯?” “很抱歉,你信任我的时候,我没有出现,真的很抱歉。” “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一方天地安安静静的,昏黄的灯光,两个人儿,分外和谐。 他说:“感谢你那样信任我。” 在危险的地步,在无法抉择的时候,无条件的信任。 “不用谢。”罗息缓缓闭上眼睛,蜷缩在沙发里,嘴唇动了动,最终噙着一抹浅笑。 能和他这样相处,真的很美好,很美好。 再次开庭前夕,罗息找到萧然,希望她能陪她去买些东西。 那天在法庭上她才发现,萧然和萧瑾身高和体型很像,就连气质也很相似。 当然,蒋楠寒也跟着一起。 整个安城,也只有蒋楠寒能治得了萧然,当然,现在多了一个罗息。 罗息在前面引路,站在电梯上方,突然开口:“萧瑾坚持说他们虽然带了刀,但是并没有杀人,连吓人都没有。” 蒋楠寒抬眸:“你认为,不过是有人目睹了这一幕,他们碰到了死者,也被人看到携带了刀具,无意间给别人杀人提供了便利?” “是不是都不重要,”罗息勾了勾唇,“反正我一直会坚持无罪辩护。” “无罪辩护?” “嗯,之前是于辛请我帮他们打官司,可是在杜陵秋提出那些事后,他就已经不管不顾了,不过,有个人希望我继续给他们辩护,并且给了更高的费用。”罗息脸上的笑意渐深,完全就让人觉得她爱财,非常爱财,是于辛给的十倍,你说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蒋楠寒默然,跟在后面的萧然也没出声。 他其实知道罗息会继续帮萧瑾,无论曾经她们是否有不愉快的地方,但她不会因此挟私抱怨。 不过,她真没必要在他们面前装作这副贪财的样子,因为,这压根就不像她的风格。 电梯缓慢上行,他就这样站在她身后。 明亮的灯光落在她身上,衬得她越发白皙而轻盈,尤其那双眸子,格外执着。 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啊 蒋楠寒忍不住想。 “我猜,萧瑾他们说拿刀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真的吓他,或者杀他,而你信了?” “可以这样说,当然我不是盲目自信。”罗息突然认真起来。 “他们之所以撒谎说没见过他,也没有约他,是因为死者是被他们选择的同类型的刀具刺死的,他害怕,当然,其实他们也不想说谎,但有人告诉他们,如果不这样做只会更难看,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本来的目的是让死者闭嘴,而找他谈判是一种很正常的方式,只不过刚好被人看到。” “这只是倾向和可能,”蒋楠寒挑眉,“你需要拿出客观而实际的证据。” “还有就是凶器,警方至今没有找到杀害死者的凶器,即便逮捕了他们,其实也没办法定他们的罪,虽然死者身上拿把刀和他们拿去的很相似,但是上面没有他们的指纹,只在现场留下足迹。” “罗息,”蒋楠寒提醒,“你需要决定性的证据。” “当然,也算是杜陵秋做的一件好事。”罗息唇角的笑意渐深,仿佛狡黠的狐狸,“等开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蒋楠寒其实没那么好奇,也没那么感兴趣,但,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故作惊讶的开口,“现在不能透露一点?” 罗息笑了笑,“你不是也知道他们不是凶手?” 电梯很快到达上一层,罗息一时没在意,身子突然一倾斜,差点要摔下去,蒋楠寒揽住她的腰,拥着她走下电梯。 身后的萧然仿佛没看到,很自然的走下电梯,隔着他们有些距离。 罗息有些怔愣,推了推他。 蒋楠寒有些懵,松开罗息,又平静的挪开目光,转移话题,“你刚刚说你有证据,除了这点,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当然,虽然比不上你,但多少也会一点点。”罗息看了他一眼一眼,浅笑道。 其实,这样的相处很好,他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哪怕不是相同的领悟,可总能找到共鸣。 各自有各自的领域,各自也能理解彼此,而且会一点点。 商场里人流分散,悠扬的音乐响着,却不会突兀。 “这几天虽然为了辩护在准备资料,不过我也关注警方的调查。” “首先是作案动机,现场没有挣扎和打斗的痕迹,说明凶手和死者认识。最近安城也没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尤其在这样的地方,所以不存在连环杀人。” 蒋楠寒垂眸看她,她认真而专业的样子实在太吸引人了。 第一百零八章 出了车祸 “其次,是作案手法,死者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受到惊吓,而且很明显是因为楼下有什么令他惧怕,那是栋废弃的大楼,不会有人前往,如果在角落里也不会有人看到。” “当然,也许是因为某种交易,而他很显然是弱势的一方。” “弱势的一方?” “对,死者很有可能去那里不仅仅是因为萧瑾他们的邀约,相反,还有另一个人也约了他,巧的是视频只拍到了他和萧瑾他们在一起的场景,结果,就只能被人栽赃。” “最后,栽赃。 他们喝的那杯酒明显有问题,是出自调酒师的手,事后警方去取证时,那两只酒杯居然不见了,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有问题,怎么会这般巧合?其实不过就是逼着他们在大众面前存在奸-情的证据。再加上两个人那天出现在附近监控里的调情情景,真凶想让他们身败名裂。” 蒋楠寒:“所以,你认为是谁?” “说起来,王岩和于辛都有嫌疑,王岩因为沈思文出现在她姐姐的医院,当时的异样表情让人不得不怀疑,况且她还是目击者,也是证人,至于于辛,从一开始他就有很好的前途,可是因为萧瑾阻扰了他的很多决定。” “可是,你没有证据。”蒋楠寒说出事实。 无论是王岩,还是于辛,想让他们定罪都需要证据。 罗息叹了口气,“先将他们的事解决,然后我去将那天的事说出来,也接受调查。” 蒋楠寒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 罗息不想继续这件事,四处看了一眼,然后落在距离他们有些远的萧然身上,“萧然,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良久,被点名的萧然这才走了过来:她可不敢和这两个人一起。 和他们两个人逛商场的感觉,有些……古怪。 一个是安城刑警大队赫赫有名的队长,一个是安静独处的法医,偏偏又生的好看,让罗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很快到了女装店,她也没浪费时间,对比了好几家店之后,最后看中一套亮色系的裙装。 “萧然,你去试一下。” “我?” “对啊,萧瑾和你的体型很像。” “萧瑾?” 和她体型很像?她倒是见过那个女人,说实在话她并不喜欢。 “不适合。”她似乎不想帮这个忙。 “嗯?”罗息皱眉。 “她不是害你么,你怎么还对她好?”萧然有些不太理解。 罗息纳闷,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只好求救于蒋楠寒,果然,蒋楠寒一个眼神,她立刻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 当然,蒋楠寒也没闲着,罗息拿了一套西装,看着他,意思十分明显。 “有事?” “可以帮忙试一下吗?沈思文那家伙很臭美。” “没空。”蒋楠寒声音清冷。 罗息挑了下眉,“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好,不试就不试,反正他们体型不一样,身高也差了点,所幸拿着衣服在他面前比了比。 “唔,你比他高一点,身材好一点,可能唯一的优势就是,皮肤比你白一点。” 蒋楠寒抿唇:嗯,算她有点眼光,那家伙一看就是小白脸。 罗息将这两套衣服付了钱,又挑了两双鞋。 蒋楠寒看着她付钱的动作,若有似无地问了句,“你这么贴心做什么?” “他们可是我的委托人。” “那也没必要自掏腰包。”这令他很不满。 “我可不想下次开庭他们看上去落魄极了,仿佛难民营里出来的一般。至少我的委托人看起来都很体面。” 他……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蒋楠寒问:“他们不会穿囚服?” “我向法庭申请了,”罗息说,“我以前认识的萧瑾可爱美了,浑身名牌,仿佛名门贵族一般。” “……”蒋楠寒皱了皱眉,她所认识的罗息不也是这样? “哎,今天谢谢你们,”罗息勾着唇,“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蒋楠寒摇头,“你不是还要去送东西?” “那萧然怎么办?” 蒋楠寒看了她一眼,后者很主动的撤退了,天啊,她可不想继续跟着他们了。 接下来,罗息要去看守所看萧瑾,蒋楠寒提议送她。 罗息关心:“你没有工作吗?而且你们最近一直都在加班,案子很重要?要不你回队里,我自己去?” “……” “不要紧,不差这点时间。”蒋楠寒说得稀疏平常。 两个人往停车场走去,罗息望见不远处有很有名的咖啡店,眼睛亮了一下,“那家咖啡店的咖啡不错,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两杯。“ 蒋楠寒来不及阻止,罗息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快速走了过去。 突然,她所在的那条路上有一辆车横冲直撞冲了过来,并且在罗息不远处突然加速。 “罗息!” …… 第二次庭审开始前,偌大的法庭里已经坐满了人,都在期待今天是否会有反转。 于辛坐在旁听席上,目光淡然的看着被告席上精心打扮过的萧瑾,神色复杂。 没多久,法官和陪审团走进法庭。 然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罗息却没有出现。 法官看向杜陵秋,“罗律师呢?她不知道庭审马上就要开始了吗?” 杜陵秋看向旁听席,不止罗息,就连蒋楠寒也没有出现。 这时,周庄走了进来,看向法官道,“法官大人,我是刑警大队的周庄,罗律师昨天出了车祸,如果情况允许,她会赶到法庭。” 法官皱了下眉,“她以为法庭是她家开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告诉她,今天的庭审没有她,也一样会进行。” 王岩微微弯起唇角,罗息不来,他们一定会被定罪。 法官起身,“全体起立!” 所有人起身,如果罗息还不赶来,等会开庭,就完全没办法了。 “法官大人,请等一下!”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厚重的木质大门从外面拉开。 是……罗息的声音? 王岩错愕,不是说她出了车祸,怎么……怎么还能赶过来? 第一百零九章 借力打力 王岩和于辛纷纷转头,罗息缓慢而艰难的走进来,拄着拐杖,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脸上毫无血色。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法官愣了一秒,然后警告地示意她速度快点。 别说王岩,就是于辛,在听到她出车祸的时候,都自动认为她今天没办法出现,毕竟如果伤的不重,早就来了。 蒋楠寒坐在王岩和于辛中间,坐下时,两边看了一眼,于辛注意到蒋楠寒额头上有擦伤,手背上也有。 他大致明白了什么,没料到车祸发生时他竟然也在现场,微微蹙了蹙眉,随后试探地问了句:“你和罗息在一起了?” 蒋楠寒没看他,却也没有回答,目光一瞬不瞬落在罗息身上。 庭审的过程虽然很寻常,但大家都隐隐觉得暗潮汹涌。 第一次的庭审,因为王岩的证词存在一些漏洞,所以没办法继续担任证人的身份。 这一次开庭,罗息申请了一位新证人,一位案发当天出现在酒的医生,当时就坐在萧瑾和沈思文旁边那一桌。 这并不是蒋楠寒提供的建议,而是罗息一早就有所准备的证据。 “证人,可以向大家介绍一下你的身份吗?” “安城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医师,王行健。” “作为急诊科医生,是否需要具备多个科室相应的专业能力,方便第一时间判断病人的情况,然后安排专业的医生?” “是。” “所以,你是否能够通过观察人面部情况,来判断这个人的健康状况?” “这是医生的基本功,望闻问切,第一要点就是望,所以有些时候,我们急诊科医生也会根据病人所呈现的面部情况或者一些肢体语言,判断病人的健康状况。” “能举个例子吗?” “比如我们今天的法官大人。” “这……怎么说?” “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法官大人的手指成杵状。” “有什么问题?”罗息故作不解,“你能看出这是因为法官大人受了伤,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在医学上,杵状指多数由于肺部、心脏疾病或全身营养不良,导致末梢缺氧和缺血,出现代偿性增生。还有就是末梢循环不良的症状,可能由于雷诺氏综合征、周围血管病变、类风湿关节炎,或免疫系统的血管损伤导致。” “嗯,”罗息点头,看向上面的法官,“法官大人,我记得您每年都会预约体检,我想您大概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随后,她又看向王行健,“王医生,你认为咱们的法官大人是因为哪种原因导致的?” “肺部问题或者是心脏疾病,不过,法官大人的情况更倾向于后者。” “所以,你认为,法官大人手指问题是因为心脏问题导致的?”罗息点了点头。 “对。” 罗息这一次并没有询问法官,而是继续问王行健,“案发那天,你也在酒喝酒,并且在两名被告旁边的座位上?” “是。” “王医生,请如实说明当时你看到的情况。” “两名被告脸色红润,表面上看是因为喝多了,可他们当时桌上只有一杯酒,当然我不排除他们酒量很小。” 众人不免疑惑,前面就已经拿出证据,他们喝的调酒酒精浓度并不高,不存在一杯就醉的情况。 所以,他们喝的酒有问题? 罗息拿出一份档案,从里面抽出几张纸,“这是我接受委托后安排医生给我的当事人进行的血液检测报告。” 法官助理接过资料,随后呈上去给法官。 她的目的很简单,鉴定类的证据很难反驳,何况鉴定结果的确出乎人意料,当然,作为检控方也能找到攻击点,不过她有对应的措施。 罗息刚坐下,杜陵秋开始提问。 “王医生,刚才罗律师让你如实说明当时在酒看到的情况。”他强调了如实两个字。 “对。” “既然去酒喝酒,又怎么会注意别人,而且这般清楚?”他一直很清醒。 “因为我最近有一个课题,所以点了一杯酒,就开始观察酒里的人群,我想留意是否有可以作为资料的数据。” 杜陵秋挑眉:“如果我问你,你能否肯定两名被告喝的酒存在问题,而不是因为感情刺激的生理?” “我不能肯定,”王行健十分诚实,“我只能说,他们当时面色红润,不是完全因为酒精,当然也可能存在其他因素。” 杜陵秋继续:“王医生认为,通过面部以及一些肢体细节,就能判断一个人是否患有某种疾病,而这可以作为专业的判断依据?” “是。” “所以,这种判断基本不会出错,甚至十分准确?那么,我们去医院检查身体,为什么还需要做各种检查才能判断病情呢?” 王行健没有迟疑,回答:“我说的只是我们作为急诊科医生应该具备的能力,以及初步判断病人情况的方式。” 罗息十分淡定沉着,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我很欣赏你的诚实,”杜陵秋微笑,不疾不徐地开口,“无论是我们的肢体,还是我们的面部,一旦存在异样,就是因为某种疾病?” “这种说法并不完全准确,”王行健回答,“有时候可能是因为外部原因导致,所以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但两名当事人之间有感情纠葛,所以,在酒精的促使下,会轻易的激发异样的情绪,也会表现出你说的那种情况?” “这种情况,我无法确定。” “为什么无法确定?” “我的专业是用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因为某些外在或者内在原因导致的不舒服,而非情感,我不认为这是专业的急诊科医生会具备的能力。” 杜陵秋不得不怀疑,罗息是不是之前有和他说过什么。 “所以,你无法判断这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精神原因?” “是。” “所以,如果他们两个人面上的异样是因为感情,其实也有可能。”借力打力,不愧是优秀的检察官。 罗息立刻站了起来:“反对,检控方用未经证明的结果进行推论,再用这样的推论反过来影响结果。” 高压环境下,能够逻辑清晰而敏感的,恐怕也只有经验丰富的律师了。 第一百一十章 成为她的切入点 旁听席上本就大多都是专业的大学生,还有一些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人,以及一些律师,此时鸦雀无声,沉默的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较量。 王岩咬着嘴唇,她就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案件,在她这里,都能轻易的化解。 “反对有效。” 杜陵秋颔首,“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接下来,是那位调酒师再次出庭,杜陵秋先询问,和初审时的表现无异,大义凛然的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让众人再次动摇。 萧瑾今天打扮精致,和沈思文站在被告席上,静默无声,这一次,谁都没有情绪激动,始终面无表情,放毒眼下的事与他们无关。 从他们被捕,但现在第二次开庭,时间过去了很长的时间,所有的锋利早就因为无辜受冤被磨平了棱角。 因为罗息准备的衣服,他们和寻常没什么两样。 接下来,是罗息询问。 第一次,罗息是不屑于他的回答,这一次,一定要让他知道在这个法庭上,什么最为重要。 罗息问:“请陈述你的工作职责?” “我是酒的一名酒,平常的工作就是负责调酒。” “在你看来,调酒师出品的每一款酒需要符合客户的要求吗?”罗息的问题让调酒师发愣,其他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有时候可能需要,因为不同的客户对酒精的接受能力不同,有的人一杯就醉,有的人千杯不醉,有的人什么都能接受,有的人则不能。” “模棱两可,我以为你会回答先和客户沟通,然后根据客户的需求进行调酒。” “这……” “你在回答杜检察官的问题时说,你看到了两名被告和受害人在聊天,所以以为他们认识,以至于他们后面起了争执,你也没去阻止,因为你认为朋友之间有点争吵十分正常,没错?” “对。” “总结就是,你一边很认真的调酒,一边还注意到客户的酒后情况。”重点在后半句。 “是。” “可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和客户沟通,甚至在客户坐下来之后,直接端了两杯调酒过来,之后更是多次出错。”重点回到前半句。 “不……不是……” “我的当事人告诉我,他们刚坐下来,原本是准备喝一杯清酒,但是有为调酒师端了两杯调酒过来,说是今天的福利,而那位调酒师很不凑巧的就是你。” 调酒师的脸色微变。 杜陵秋:“反对,无关问题。” 法官:“辩护律师,请直入主题。” “好,”罗息拔高音量,“你给他们的那两杯调酒有问题,所以他们喝了之后才会出现情绪错乱,你作证不是因为你正义,而是你想要他们从嫌疑人成为凶手。” “不是!”调酒师从证人席上站起来,一脸愤怒,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位先生,我说中你的心思了?不要忘了,这里是法庭,请注意你的情绪。”罗息弯唇笑到,反咬一口,谁不会? 旁听席上,顿时议论起来。 “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一段视频,所以才被发现的凶杀案,请问你怎么会知道是谁死了?又或者说是你目睹了这一切?” 罗息一点一点剥开,将盘旋在头顶的烟雾一点一点散去。 “胡说八道。”调酒师面红耳赤,差点儿就要从证人席上跳起来。 “反对。” “反对有效。” 罗息点头,没有继续深问。 毕竟,这只是第一步。 她要的只是将拍视频的那个人给抓出来,这个人才是关键。 一旦萧瑾他们没有嫌疑,大家势必会开始怀疑那个拍摄视频,并引导他们这是一场谋杀案地发布者。 她继续开口:“这位先生,你说,你听见他们要用刀威胁死者?” “是。” “那么,请问,你当时有看到他们身上携带任何刀具吗?” “没有,但是他们那晚穿了外套,也提了包,很好藏匿刀具。” “所以,你认为他们当时身上就有刀?”罗息问出关键问题。 “因为他们这样说,所以自然而然会让人误以为他们的确有刀,并且我看到他们一起离开的酒。”调酒师抿着嘴唇,“我……” 罗息打断,“你确定你看到他们一起离开酒? “是,我刚抬头就看到了。” “能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问题有些古怪。 调酒师立刻警惕起来,思索半晌,却也没想出有什么问题,只能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他们是怎么走出的酒?有说有笑,还是继续争执?” “这个……我没有注意。” “你没注意,你不是说看到他们一起离开的?” 调酒师皱着眉,“我是看到他们一起出去的,但因为距离,所以我无法确定他们出去时的情况。” “是吗?但从监控上面的情况来看,我的当事人先离开的酒,过了几分钟死者才离开,所以,有没有种可能,你压根就没看到?” 作为检察官的杜陵秋突然明白过来,是他疏忽了,或者,她一开始就故意没有提起这件事,不愧是罗息。 他所有的证据,都会成为她击败他的切入点。 “不是,我看到了,”调酒师道,“他们是一起出去的,两位被告拥着走在前面,死者紧随其后,至于有没有出去,我就不清楚了。” 罗息蹙眉,认真开口,“你确定你看到了?” “我记得很清楚。”调酒师同样认真的开口。 罗息一脸严谨,“这位先生,你知道作伪证的后果?” 看到她一脸凝重,调酒师反而更加确定,“我知道,我没说谎,我的确看到了,而是看得很清楚。” 这一番话,如果在之前,还能让人信服,那么,现在只会让人怀疑。 罗息走到他面前,脸上渐渐有些笑容,可调酒师突然莫名的心慌,总觉得这个律师还有后招等着他。 果不其然,她的脸色突然一变,然后冷声开口,“你撒谎!” 随后,居高临下,气势逼人,“这位先生,请你回答我,你没看到他们是什么样走出去的,怎么会看到他们是一前一后走出去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罪释放 “你说他们准备了刀具,但是死者身上却没有任何我当事人的指纹,无论是威胁,还是杀人,总归会留下痕迹。” “这位先生,你在做伪证!” 调酒师惊愕,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律师居然会这般厉害。 一瞬间的死寂后,法庭上爆发出汹涌的议论声。 罗息缓缓看向他,疾言厉色道:“这位先生,你如此冤枉一个陌生人,甚至将他们往死路上逼,是为什么?是因为你知道真凶是谁,所以你想保护真凶,不惜陷害其他无辜的人。你想保护你所在意的人,无可厚非,但是你不能将其他人送进死地。” 她一句一句,分外逼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所以,真凶是谁?”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没有说谎,也没有陷害,我没有!”调酒师暴怒,可他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单薄而粗暴地咆哮。 “肃静!”法官猛敲法槌,示意法警安抚调酒师:“安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位调酒师名叫安瑞,此刻瘫坐在证人席上,表情呆滞,自知什么都瞒不住。 “安先生,你涉嫌做伪证,隐瞒真相,请在庭审结束后配合警方进一步调查。” 自此,整个案子发生大旋转。 法庭上一片喧哗,原以为今天会延续上次的结果,不曾想,竟然让罗息逆转了局面。 短暂休庭,法官将罗息和杜陵秋见到一旁的会议室里。 这一次,杜陵秋不免又是一通训斥。 “这是我的疏忽,”杜陵秋垂下眸子,主动承认错误,“我没有调查清楚,就认定证人的说法,差点冤枉了无辜,多亏了罗律师。” 法官冷哼一声,“我上次还点过你,你以为罗息为什么接这样的案子,她是为了赚足眼球和名声吗?你的能力不差,怎么就不能多想想?” 杜陵秋脸红:“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而且证人很聪明,他是在我的询问下,才不经意说出那些,所以我没有判断出……” 法官直接不看他,扭头看向罗息:“罗律师,你做得很好,没让我失望。” “谢谢!” 杜陵秋沉默半晌,不服气的开口:“可是,没有证据证明,如果不是有人看到这一幕,被告人是否会用什么方式威胁。” “杜检察官的意思我的当事人有可能犯罪?”罗息扬眉,不在意他今天会受多大的打击,坚持道,“人有想法,却没有实施,不算犯罪。” “何况他们一个是律师,一个是帝都的名门,我认为他们没有必要牺牲自己的前途去犯法,况且作为优秀的律师,萧瑾有很多可以起到威胁作用的方法。”罗息道。 “不管怎么样,两名被告都为凶手创造了条件,不是吗?”杜陵秋说。 “当然不是,”罗息语气铿锵,“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幕是人有意而为之,哪怕是威胁人本身也不像杀人那般严重,所以,我认为他们只是想再一次确定是否有缓和余地。” 杜陵秋寸步不让:“但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两名被告知情,和人共谋。” “杜检察官,我们今天的目的是控告我的当事人谋杀罪,如果你怀疑他们知情,并且是共犯,请找出相应的证据,并且重新提出公诉。” 罗息语气平淡,却让人无法反驳。 沉默良久后,杜陵秋长长呼出一口气,“罗律师,不愧是多吃了几年的米饭!” 这句话让罗息狠狠等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大可以不说。” 法官扫了他们一眼,道,“好了,你们先出去,我们会讨论最后的结果。” 十分钟后,庭审再次继续。 “全体起立!” “现在宣读审判结果,经合庭讨论,被告故意杀人罪名不成立,当庭无罪释放。” 旁听席上讨论异常,有人赞同,有人质疑。 于辛和王岩听到宣判结果的那一刻,表情异常严肃,罗息实在太厉害了,不仅让他们无罪释放,甚至还将凶手的线索引向了酒。 也就是,那天到过酒的人,都有嫌疑。 沈思文和萧瑾无罪释放并不是什么好事,可能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案子结束,于辛起身,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 这时,一道清冷寡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能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吗?” 于辛皱眉,不解道,“有什么事?” 蒋楠寒摩挲着额前的擦伤,站起身,云淡风轻的开口,“你记住,现在的罗息不是几年的那个罗息,不是任你们拿捏的软柿子,如果你们敢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那就做好必死的准备。 ”说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王岩,“我说的是必死的准备,意思是,失去生命,失去一切。” 王岩愕然,她其实很清楚这个男人对罗息是不同的,没想到竟然会为了她威胁。 可,却让人无法反驳。 只觉得寒意陡然升起,让人心中一怕。 蒋楠寒就这样站在门口,目光始终落在法庭中央的那个女孩身上,明明受了很重的伤,还是十分坚持开庭。 随后,他看到释放的沈思文和萧瑾朝她走了过去。 萧瑾给她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她也拍了拍萧瑾的后背。 然后是杜陵秋,提着公文包站在一旁。 她……还真是受欢迎…… 无论最终宣判结果如何,罗息都知道她会赢。 “罗律师,谢谢你!”萧瑾快步走过来,直接给她一个拥抱。 罗息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推开她,范儿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不认为我想陷害你了?” 萧瑾愣了一秒,然后不自在的笑了起来。 罗息看了眼她身后的沈思文,此刻同样有些拘谨,看向她时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有时候,坚持了许久的事不一定正确,才出现的未必不合适。” 萧瑾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男人,又扭头,“罗息,那天发生的事,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罗息心知肚明,点头,“能理解。” 萧瑾看着她笑了笑,然后越发不自在:“罗息……” 有种想要道歉的浪子回头戏码,但这并不是萧瑾的作风。 罗息率先出口:“你干嘛?别让大家以为我在欺负你!我可没这样的癖好。” 萧瑾一愣,脸微红,一向骄傲如孔雀的大小姐,此刻竟然不知该怎么反驳,“我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没有其他的意思。” 罗息浅浅笑了起来,“你现在这样子确实让人想欺负。” 想欺负啊!萧瑾无奈,她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有。 想不代表会做,只不过是想给她一个台阶。 萧瑾想,如果以前不是因为于辛,他们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萧瑾轻松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次败诉 “萧瑾。”罗息突然叫住她。 她轻轻一颤,笑着回头。 罗息语气认真,“萧瑾,无论你曾经坚持了多久,有多么的喜欢和在意,现在都要看清楚,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结果,是块顽石现在也应该开窍了,所以,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值得在意。希望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后,你能明白,你很好,也值得拥有很好的生活,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你自己就能做到。” 听到这样的话,萧瑾十分意外,却每个字都敲进她的心窝里。 这一刻,她所在意的,喜欢的人,喜欢的事,那些她曾经因为这些喜欢忘了自己,忘了自己是否快乐,是否这就是想要的生活,却因为她的话,都变得可笑。 忽然之间,就后悔了。 为什么之前的人生要追逐另一个人的脚步,让自己变得最讨厌的那一类人?为什么没让自己多几个她这样的对手和朋友,至少现在会是另一个场景! 所以,这才是她,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只是按着自己的节奏,永远保持着那份热情。 “谢谢,我会考虑的。”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微笑着转身。 萧瑾刚走,杜陵秋就走了过来。 “罗息,我又被你打败了!”杜陵秋语气懊恼,还带着一丝无奈。 沈思文看着这一幕,又是一朵桃花啊! 罗息和他保持距离:“杜检察官心胸真是开阔。” “私底下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杜陵秋笑。 “可是检察官先生,我们现在还在法庭上,”罗息点明,“为了打败我,杜检察官还真是坚持不懈啊!” “偶尔的败诉是必须的,何况你的当事人并非完全无辜,不是吗?”杜陵秋道,“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可往往这样的人更容易做错事。” 杜陵秋稍稍靠近她,低声道,“再说,你又赢了,我又输了,你还记恨我,我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语气里隐约带着淡淡的纵容。 沈思文轻咳一声,看样子当事人不自知。 罗息轻瞥了他一眼,以她的智商,她会不知道?不过她可不想承包池塘。 哪怕,这是公认的优质资源。 刚要说什么,身后传来淡淡的轻唤声。 “罗息!” 沈思文挑眉:一个比一个优秀,难怪她眼里不会有其他人! 罗息一惊,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 如果不是他,那场车祸她受的伤会更重,所以,他承担了一部分。 罗息提着公文包,走到他身边,见他额头上的擦伤有些红,皱了皱眉,这是发炎了? “你怎么还没走?虽然伤口不严重,但是也要注意休息。”她没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在意。 一时间,蒋楠寒的心情平复了。 “你不是说,你知道凶手是谁,想让我亲自来看看?”稀疏平淡的语气。 要是平常,他只会说没事,平静无波的语气,但此刻却不介意多说。 仿佛,在昭示所有权一般。 杜陵秋和沈思文怎么会听不出来,两个人看过来,目光和他对。 尤其是杜陵秋,和他认识多年,对于他的脾性十分清楚。 半晌后,蒋楠寒微微颔首,算是和他们打招呼,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还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压力。 杜陵秋心知肚明,这个男人怕是已经开窍了,嗯,很好! 他笑了笑,“萧队,真巧啊!”然后看向罗息,“罗息,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 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这不是想和蒋楠寒对着干吗? 罗息挑眉,这男人吃错药了?每次输了不都是自己躲在家里哭,什么时候会请她吃饭了? 沈思文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还好头没凑上去,不然就是被群殴的下场。 不过,像她这样的人,的确有这样的魅力。 “吃饭?”蒋楠寒轻嗤一声,“你没看到她受了伤,需要静养?杜陵秋,你是想挟私抱怨?” 杜陵秋哭笑不得,好,算他多嘴。 他抿了抿嘴唇,“我看还是下次,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刚走,蒋楠寒就问罗息:“你和杜陵秋很熟?” “还好,我们经常是对手,所以经常打照面,算是朋友,你不也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蒋楠寒对这些向来不在意。 朋友?所以,他们也是朋友? 不过,他可不想只和她当朋友,可以有其他的发展。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是说,在她眼里,他和杜陵秋没什么区别。 “我送你回去,再给你煲点汤补补。”他最终说。 刚走出法庭,原本关注庭审结果的那些新闻媒体全都涌上来了,他们已经知道罗息再一次胜诉,不愧是不败的罗息。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罗息停了下来。 见状,那些人开始追问。 “罗律师,大家对你的精彩表现格外佩服,请问,这一次是真的无罪辩护,还是打了个漂亮的擦边球,帮助犯罪分子脱身?”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永远有人刁钻刻薄。 罗息浅笑:“自然是证据确凿,有点聪明的人都看得出来。” “……” “可是第一次庭审时你被打得落花流水,尤其检控方的证据让你措手不及,这一次庭审逆向翻盘,你觉得这是能力问题,还是运气使然?” 有人期待她能说出有用的信息,毕竟这两人对手无数,罗息从未败诉。 罗息:“我说过,不到最后一刻结果不得而知。” “……” “你在庭上指出凶手另有其人,包括证人作证都是为了保护凶手,那么,同为证人的你的助理,是否也在隐瞒真凶?” 有人想知道后院失火后,罗息会怎么处理。 罗息平静的开口:“并非所有证人都是如此。” “……” 是谁说罗息不好相处,经常将人往死里整的? 明明自己的助理反将她一军,但她竟然毫不在意,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不得不说,她能有很高的评价不是盖的 罗息看到王岩坐进一辆车里,眉头挑了挑,继续说,“我并非意有所指,只是认为安瑞先生有意隐瞒,自然是因为知道凶手。” 话落,她扬声道,“各位,这个案子已经结束,至于真凶是谁,那是警方的事,敬请期待。” 这些新闻媒体知道罗息不想说的事谁也没办法撬出来,要是他们强硬,指不定会收到律师函,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让她很失望 徐薇从人群里走出来,抱了一大束花,笑容大开,“罗息,恭喜!” 这还是上次事件后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而且这一次她竟然毫不顾忌别人的想法。 罗息挑眉:“看样子你是觉得我不会输?” “原本想着赢了就是奖励,输了就可以当安慰奖。” “你行!” “行了,我再厉害,也没有你厉害,啧啧,原本就是名律师,现在更是了不得!”徐薇挽着她的手。 后者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名律师啊…… 好像从未在意的身份,只不过是想着有一天不会被人束缚,后来不经意就成功了,现在……一切又都会重新改变。 转眼,夏天已经来临,因为气温陡然升高,而且高的离谱,所以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反倒是各商场里,有空调和冷气的地方,人潮涌动。 罗息穿过阴凉的过道,远远就看到徐薇和王岩坐在包厢里,她们在等她。 警察去了徐薇所在的那栋公寓,却没有立刻请她回去协助调查。 徐薇看上去不好也不坏,妆容依旧精致,带着浅浅笑容。 王岩抿着嘴唇,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并不好,甚至有些糟糕。 罗息一直有个问题:“王岩,你为什么要陷害萧瑾和沈思文?” 王岩抬眸看着她,轻笑:“你以为这个社会除了黑,就是白,所以正义长存?不,公正只属于极少一部分人,尤其是那些身价不菲,又或者官二代富二代。” “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人,一旦涉及到官司,只能自讨苦吃,我也曾相信过正义,相信过律法,相信会给我一个公平公正的交代,可是没有,明明没有错,却要承担所有的苦果,凭什么要让我相信法律。” 所以,她也想让别人尝尝这样的苦楚? 罗息不知发生在王岩身上的事,或者是因为她的姐姐,但此刻听她说起,莫名有些难过。 “是,有时候法律并不会给我们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人人都能通过律法维护自己的权益,但这并不能排斥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只是不是绝对的。” 王岩脸一僵,笑笑:“所以,我们只能怪自己?” 罗息打住,说正题:“现在警方正在调查马瑞死亡的原因,当然也已经往萧瑾和沈思文身上着手,但也只是因为另一位受害人,这两个人之间未必有联系,而且,马瑞的事和你有关,所以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让你去自首。” “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王岩抱着手,冷笑,“你有证据证明和我有关吗?我可以请律师,况且你就没想过徐老师,人是在她的公寓里遇害的,而且徐律师动的手,哪怕你找到了证据,也和我无关。” “不,这这都在你的算计之中,这也是你为什么陷害他们的原因。” 曾经,罗息想过好好培养王岩,让她可以成为优秀的律师。 可此时此刻,她的做法让她无法接受。 “萧瑾和沈思文会出现那里,是你故意引导,还有那位死者,如果我没猜错,是他将你所在的位置告诉了马瑞,他才会那么快找到你,威胁你。” “而目击者之所以能拍下萧瑾和沈思文的那一段,也是因为你,你告诉他这里有大新闻,可以让他名声大噪,没有人能够可以拒绝一举成名的机会,尤其这个案子的确让他出了名,事后,你又以会被人认为是帮凶为由让他躲起来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并没有顺利找到视频拍摄者,不过,他也的确是帮凶。” “你很聪明,但是我不可能同时知道这么多,并且提前安排好这些,你觉得我有这样的能力?” 王岩不解。 罗息盯着她,表情有些无奈:“不,你有这样的能力,你很聪明,并且很细心,也有耐心,为了报仇,你什么都能做,也可以做。” “什么?” “你在马瑞出现时,确实有过慌乱,因为你没想过摆脱的人会突然出现,所以你为了永绝后患,让他不再出现,开始布局。” “我想你不止一次设计过马瑞意外身亡的事,不过都让他侥幸逃脱,我去警局查过马瑞出现过有关他的意外事件,没想到还真被我找到了,从他来安城,大小事故五六次,有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 王岩的脸抽搐了一下,的确,这并不是第一次,之前也存在过好几次,可是他都很幸运的逃脱。 直到那一次,原本可以悄无声息,不过因为罗息突然出现。 “你来,就是为了让我听你的分析?”王岩看着她,声音冷淡。 罗息摇头,“我来是想让你去自首。” “自首?”她觉得可笑。 “既然做错了事,总要去承担。” “我如果不同意,你能拿我怎么办?” “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果你听劝,我和你一起,如果你不,那我就只能报警了。” “报警?呵,你觉得警方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 “有没有证据谁说的准呢?何况我可以证明。” 王岩冷笑,“马瑞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我来这里就没想过置身事外,!”罗息拿出手机,上面正显示录音状态,带着一副哪怕脱不了干系也毫不在意的随意模样,完全是豁出去了,“无论是我们三个人中的哪一个,如果真的做错了事,该承担的责任都要承担。” 其实,无论是哪种情况,影响最大的是王岩。 “罗息,你疯了,不仅是我,徐律也可能没办法成为律师,你想她也被人指责吗?你不是和她是很好的朋友?” 罗息冷冷看着她,从未觉得她是这般卑鄙。 “王岩,我一直以为你会成为很好的律师,所以我也一直这样培养你,可是最后你是怎么做的?明知道不对,你还将我和徐薇牵扯其中,你这又算得了什么?” 王岩冷静的表情瞬间被撕裂,“我没有办法,罗息,我还有姐姐,她需要我,如果我坐了牢,她怎么办?你看到了,她这种情况,压根就不能一个人……” 罗息突然笑了起来,“你该庆幸,如果不是因为你姐姐,我会直接报警,而不是一再劝说你,至于你姐姐,你做这些不就是因为她吗?如果你自首,我可以安排好你姐姐。另外,我并不觉得,因为自己的家人,就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王岩不可思议的看她,虽然清楚她的能力,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般绝情。 讲理讲不过,说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王岩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绝望一下,扑通一声跪在罗息面前,“罗律,我不能出事,不然我姐姐这辈子就完了,我知道错了,我会弥补的,我保证,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王岩,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人没办法相信,你想让萧瑾他们死,罗息平静的看她,异常坚定,我不确定我的车祸是否和你有关,但我无法认可你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你让我很失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可能要失业 “不,”王岩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罗律,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罗律,你记不记得你当时将我录用时,你说过会将我培养成优秀的律师,那时我真的想过要成为这样的律师,所以我很认真很努力,因为不想辜负你的期望,同时也为了感激我,我关心的日常生活,给你准备营养饭菜,替你收拾屋子,你工作忙,很多资料都是我准备的,你不记得了吗?” 王岩抱着她的胳膊,大哭,“罗律,你不能看着我去死啊!” 罗息面无表情,内心却微微波动。 记得,她当然记得,也很清楚。 所以,在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所为时,才无法接受。 王岩,因为曾经期许过,所以才会在每一次自责,不是因为你将我和徐薇牵扯其中,而是你自己,忘了自己是一名律师。 正因为此,所以她才会格外坚定,无论那个人是谁,一旦触犯了法律,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都要,没有例外。 良久,罗息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正是因为我清楚你曾经为我做过的那些,所以我才一再劝你,这样你才有机会轻判。” 王岩的哭声瞬间凝滞,缓缓抬头,脸上满是泪水,绝望、不解、无奈、不可思议……无数的情绪,盯着罗息,没办法相信她真的不愿手下留情。 她猛的起身,语气决绝,“我会去,但从今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很好,”罗息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我还有一个问题,马瑞到底是怎么死的?” “徐薇杀的,你知道,不是吗?”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帮她处理尸体?” “我当然不想帮忙,”王岩冷笑,“可谁让马瑞和我认识呢,而且徐薇要是出事,我和马瑞的事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我也没办法继续从事律师行业,所以,如果我帮了她,这个秘密就会一直隐藏下去。” “徐薇喝醉了,怎么可能有足够的力气去杀死一个体型健壮成年男子?我 “你会猜不到?自然是马瑞将她当成了我!”王岩奇怪的笑笑,“男人在某些方面其实很蠢,尤其是一旦发情,行动力就为负。” 罗息脸色难看,无话可说。 王岩起身去洗手间,说是要去洗把脸。 徐薇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此刻,情绪复杂。 脑子里乱乱的,心里有着痛,总觉得那天晚上还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她捂着额头,努力回想案发当晚发生的事。 可,什么都想不起来。 依稀觉得,记忆里,分明有些不对劲。 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王岩出来时,罗息已经买好单,然后三个人离开咖啡厅。 刚走出去,罗息就发现蒋楠寒站在外面,似乎等了许久。 王岩想起在法庭上蒋楠寒对她的警告,心止不住有些慌,垂下眸子。 “你怎么来了?”罗息走过去,有些意外的开口。 蒋楠寒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两人,出声道,“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罗息皱眉,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岩,“我要去一趟警局” “不着急,等会我送你过去。”这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可……”罗息犹豫地看了王岩一眼,眼下她们已经捅破了最后一层纸,王岩指不定还想搏一搏…… 蒋楠寒看出她的心思,道:“她逃不掉的。” 话落,周庄从车里走了出来,笑着和罗息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王岩身侧。 王岩气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蒋楠寒当她是空气,不看也不理,拉开车门,对罗息道:“我们走。” 罗息坐进车里,心情说不上好,偏头看着窗外,目光里有些茫然。 这个季节的阳光很好,落在她娇艳的侧脸上,有些茫然,罗息的侧脸线条完美,脊背挺秀,一颦一笑都十分赏心悦目。 “怎么了?”蒋楠寒看着她,语气很缓。 罗息收回目光,“嗯?” “……”蒋楠寒轻咳一下,“如果有心事,可以说说。” “……”嗯,这个男人居然会关心人,还真是意外。 他不动声色,罗息却心里澎湃,还真是古怪的情绪。 “蒋楠寒,你要带我去哪里?” “警方那边找到一些证据,你应该很高兴趣。” 她原本就要去警局,所以不冲突啊,怎么会不让她们一起? 罗息纳闷:“那我们完全可以一起。” “不太方便。” 是的,不太方便,他并不想搭理那两个人,尤其为了自身利益,陷害过她,如果不是她们,她现在也不需要面对这些。 身为特警,他很清楚,一旦牵扯进凶杀案,她很有可能会被吊销从业资格,也有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继续从事这样的行业。 她很喜欢,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也很适合这份职业。 律师,这一行,仿佛天生为她准备的一般。 可是,现在…… 时至盛夏,安城天朗气清,温度极高,太阳火辣辣的照着,似乎想将人晒化,化为虚无,然后重新开始。 长长的马路仿佛没有尽头,阳光灿烂,让风里都带上了热潮。 罗息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微合上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有发现?带我去看,他们会同意吗?”罗息问。 “不过是小事而已。”蒋楠寒回答简洁。 “……” “蒋楠寒,也许我很快就要失业了。她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绿色葱茏,让她的心情突然好了几分。 “你会有其他的发展。”蒋楠寒抿着嘴唇,并没有因为她将经历的而安慰,只是实话实说。 “罗息。” “嗯?” “如果不做律师,你有想过从事其他的行业吗?”明明有很多问题,最后能问出口的只有这一个。 “我以前想过开公司,后来没有实现,反而成为一名律师,以为能在这条路上一走走到底,没想到……这些年,从没缓过一口气,哈哈,现在感觉就要退休了。” 罗息轻松几句话概括,因为一旦不努力,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打败。 “你呢?” “可能会从事其他行业。”毕竟这个行业说不上喜欢还是喜欢。 其他行业,这个回答还真是令人遐想,“听说……你之前是国际刑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愧于心 其实,不是听说,而是她看过他的资料,那些信息早就忘了,不过此刻,又突然涌现。 嗯。 “原来,离开一个地方,也能适应另一个地方,”罗息看着窗外,浅笑,“不过,都是危险的行业!” 其实,每一个行业,都不能保证安然无虑。 他没有回答,转眸看她,“原本你可以成为检察官的,怎么后来……选择成为了律师?” “这个……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说多了都是泪。” 蒋楠寒抿唇,“不能说?” “我要是告诉你了。出于职业习惯,说不定你会调查我,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 看来,她并没有因为不能成为检察官而难过,所以,会不会不能继续成为律师,她也不会心情不好。 罗息笑出声,终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的能说,有的不能。 蒋楠寒余光看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一点一点落下去,等红绿灯的片刻,才又问了句,“为什么会选择法学?” 罗息垂下眼眸,挡住眼中大半情绪,随后轻叹了一口气,“可能……因为家庭背景,所以总想有些弥补……” 他哦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世界,突然之间安静极了。 罗息想起往事,弯唇道:“小时候,曾经想着或许可以成为一名谈判专家,对各种难题应对自如,后来啊,突然觉得这样的工作不太适合,就又换了个。” 蒋楠寒静默不语。 “哦,对了,你好像没说为什么会选择当刑警呢?” 蒋楠寒怔了怔,为什么要说?说:因为想找到曾经那个小姑娘。 罗息自言自语:“好像你的家庭背景应该可以选择任何职业,还有你的能力,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 蒋楠寒:“你的选择,不是因为喜欢吗?” “律师这个职业很适合我,”罗息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暗淡,“但,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喜欢。”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我很适合,是很好的律师,可其实我不配,尤其是我的家庭,有些讽刺。 虽然没有办法选择家庭,可仍然会觉得难过。” 罗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如果有一天,我的家庭被人翻出来,我想大家第一感觉应该就是总有一天我也会如同我的父母那般,因为血液里流淌的就是罪恶,说起来,这些年总有人认为我在钻法律的空子,为了赢得案子,甚至打了不少擦边球。” “无论是什么样的的案件,只要我插手了,就一定会赢,所以总会有很多人质疑,质疑我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但其实正是因为我的原始家庭,才会让我更加小心谨慎。 作为律师,我会想尽办法为我的当事人辩护,当然,不代表我会认同他们做的事,所以我手上也会有把柄,他们以为安枕无忧,不过是陷入另一个审判。” 他的心稍稍撼动,倒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心境。 “罗息,你很厉害。” 平静而清醇的嗓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罗息的嗓子突然一哑,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和其他的律师相比,你要厉害许多,”蒋楠寒说,“罗息,我们的原始家庭谁也没办法选择,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们成为一个很好的人,罗息,你是个很厉害很优秀的人,你对得起自己的职业,也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罗息靠在椅背上,眼睛一酸,不知为何激动,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记得曾经念过一句话,”他的嗓音很低,听着却很动听,“这个社会,总有很多理所应当的事情都变得完全相反,明明应该诚实相对,可是大家却忙着学习巧妙的说谎,明明应该守护弱者,可是却将弱者当成垫脚石,并且乘人之危……该适可而止这样的话,没有人会说,毕竟还有一句话,叫做事不关己……” “是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罗息笑了起来。 “可是,罗息,你却不是这样。” “可能,很多人追求自身利益,甚至不择手段,可是你却永远保持初心,永远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长长的马路突然有了尽头,阳光依旧灿烂,风光仍旧美好,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望着湛蓝的天空,胸腔里有什么在涌动。 不难过,也不忐忑,分外平静。 无论在任何时候,她都有其他选择,不会被任何……任何阻碍。 安城公安局门口,蒋楠寒将车停在一边,转头看她。 “其实,整件事都与你无关。” 但并非完全无关,即便所有人都这样说,可她很清楚,“我知道可以证明自己的无辜,但如果真这样做了,藏在后面的人永远不会出现。” 她抿着嘴唇,看向人来人往的公安局,好像从来没什么在意的,也就没什么失去的。 “大四那年,我在检察院实习,那一年我很认真,一边努力工作,一边认真备考,然后一场一场的参加庭审,后来自己接了案子,没日没夜,都在准备……” 说着,她叹了口气,“明明很努力,可……好像又不够努力。” “在想什么?” “我很努力想要摆脱原始家庭背景,现在好像失败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会觉得失败?为什么不喜欢原始家庭?” 罗息垂眸,声音很低,“那天我看到了,你想当刑警是因为小时候被绑架的经历……” 蒋楠寒抬手,打断她的话,“罗息,无论你的父母做了什么,都无法将你的努力抹去。” 她怔怔的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 “以前我从未想过,救我的小姑娘其实就在我身边,我找了许久,什么消息都没有,后来我才意识到可能就在我身边。” 他的语气格外平静,似乎还带着一丝浅笑,“我很开心,那个时候你放我离开,同时也很自责,自责没有带着你一起。” “所以,罗息,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你都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姑娘。” 罗息眨了眨眼睛,果然,他知道了。 可,他调查不是为了报复,竟然是为了找她? 的确,她的父母绑架了他,差点要了他的命,是她偷偷放他离开,让他可以活着,让他有很好的未来。 但,明明就是她父母的错,他理应也恨她啊。 是啊,这才是蒋楠寒,永远正义,永远明辨是非。 所以,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哪怕真的一无所有,哪怕被人讽刺,至少她无愧于心,不是吗? 慢慢的,她笑了起来,“蒋楠寒,谢谢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其他发现 人最难做到的就是坚持初衷,尤其是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 “现在觉得难过吗?” “不,”罗息摇了摇头,“说起来,很轻松,这件事总算要落下帷幕了,其实,经历这些事之后,反而让我意识到要慢下来。” 她松开安全带,然后推开车门,看向蒋楠寒,“我会继续坚持。” 蒋楠寒嗯了一声,隔了半秒,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 马瑞的尸体找到后,警方一直没有进一步发现,可以说,处理得很干净,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一度让他们陷入瓶颈。 直到罗息带着徐薇和王岩来到警局,这才打破这样的僵局。 罗息本就没有参与杀人,而且王岩提出指导抛尸并没有直接证据,并且她并未直接参与抛尸,尤其她还将王岩带到警局。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她都有立功情节。 另一方面,她向经历提及了几件事。 首先,是当初她去徐薇公寓时的发现,马瑞躺在床上,床脚并未存在血迹,可事后在床垫底下发现血液痕迹。 其次,是她赶到现场时,马瑞已经死亡,尸体呈现僵硬状态。 警方说马瑞胸口有很多其他的刀痕,看起来就像是隐藏原本的痕迹。 罗息疑惑不解,对于这些她并没有印象,王岩说是她教她们如何抛尸,要怎么消除关键证据。 可这种时候,她应该不会说谎。 根据罗息提供的几个信息,警方重新立案调查,调查之前他们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才发现很多地方都说得清楚了。 由于罗息只是有嫌疑参与抛尸,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所以,当天她就离开了警局。 不过,因为王岩坚持,所以她还是需要参与法院庭审,具体的审判和处罚结果由法庭裁决。 至于王岩,虽然对马瑞的谋杀案自首,但因为那天在法庭上的表现,警方也开始怀疑她同样参与了另一起杀人案。 而徐薇请了律师,为她和王岩申请取保候审,两个人在晚上也离开了警局。 自然,相关的新闻立刻在网络上传开。 知名律师知法犯法,利用专业能力企图逃脱法律制裁…… 不仅是徐薇,就连罗息也没能幸免。 一时间,罗息从最优秀厉害的名律师变成处理陌生男士尸体的帮凶…… 她的名气原本就在徐薇之上,收到的关注点更多,影响也更大。 电话响个不停,信息提示声更是不断,算是问候和拜访的信息。 罗息看得很开,心态也很好,直接关掉手机,拔了网线,然后坐在地毯上画画,十分认真。 晚上十点,萧瑾提着一袋东西过来,看见罗息状态不错,诧异:“原本我还担心你一个人伤心难过呢?” “怎么会?”罗息已经开始另一幅,语气平淡。 萧瑾坐在沙发上,“罗息,我听说你已经递交了辞职?” “你是不是很高兴?”罗息难得有心情开玩笑。 萧瑾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说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你,你很清楚自己坚持努力的意义,也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想开了?”罗息意外她的话,却没有停下动作。 “你从毕业就在这家事务所,一开始的小透明,到现在的名律师,你一直都在坚持,也很优秀,罗息,其实你离开是对的,原本你就该是合伙人,可那些人……好,无论你在哪里,都能很优秀。” “……”罗息弯了弯唇,没有出声。 萧瑾笑笑:“虽然会有挫折,也会有很多矛盾,但是你想做的事总会做到。” 快到十一点,罗息打开手机,“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她其实准备叫上萧然,总觉得两个人那天在庭上的表情不对。 刚开机,手机就突然想了起来,不是新闻媒体,而是陌生的人。 罗息微一挑眉,仿佛意料之中。 “罗息,你到底在做什么?明明我们只是说好的,你现在这样做又算什么?私自行动,是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协议吗?你还真是感情用事,她们杀没杀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罗息抿着嘴唇,静静听着。 电话那头说了好半天,直到罗息耐心到了极致,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对萧瑾道,“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改天请你喝酒。” 萧瑾有些担心她的状态,可见她面色平静,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并未多想。 罗息站在阳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受控的想起那天她赶到徐薇公寓时的场景。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完全没印象,而且她最后的记忆是准备转身,怎么就会坐在车里! 她去医院做了血液检测,证明血液里残留些许镇定剂的成分,既然是镇定剂,说明她当时晕了,那么,王岩说她后来上去了,并且指导她们抛尸又是怎么回事…… 她调查过王岩和马瑞曾经是情人关系,后来分手了。 可如果王岩一直不喜欢马瑞,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难道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突然,她想起看到王岩姐姐时的场景。 她的姐姐,是因为受到刺激,所以才变成现在的模样,而且那天远远看了一眼,她就觉得她们有积分相似。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其实是双胞胎? 她瞳孔一缩,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么王岩杀人并不是为了摆脱,而是为了报仇。 想了想,她立刻给蒋楠寒打电话,可他在开会,电话是周庄接的。 “罗律,老大在开会,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周庄?我想让蒋楠寒帮我调查一下王岩,她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有,徐薇的公寓里一定还有其他线索。” “可是,罗律,这案子不归我们管。”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请他帮忙,现在徐薇她们已经取保候审,如果王岩销毁了所有的证据,那么,真相永远就找不到了。” “好,我现在去查,等老大结束了我会通知他。” 深夜的安城,仿佛被一层黑色的阴影所笼罩,没有日月星辰,黑漆漆的,晚风浮动,莫名有些瘆人。 罗息偷偷溜进徐薇的公寓,上次的钥匙还在她这里,所以难度不大。 刚准备开门,就听到徐薇的声音,“罗息,你怎么在这里?” “徐薇?”罗息有些意外,她居然回来了? 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平静,“我来看看现场。” “我和你一起去。”徐薇什么也没问,只道。 罗息摇头,“你现在有嫌疑,如果再进去,很难说清。” “可你……” “放心,我只是有些疑惑,很快就会出来。” 徐薇知道她不想看着自己坐牢,心里一暖,道:“罗息,谢谢你!” 也是到了今天,她才发现王岩利用了她,不仅如此,还连累了罗息,所以她格外自责,才想来这里看看有没有留下其他线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是她 罗息还是一个人进去了,原本就是凶杀案的发现地,徐薇早就没住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偌大的公寓没有一盏灯,客厅昏暗而空落,她并不害怕,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哪哪都不对。 那晚,她赶来时,徐薇作为沙发前的地毯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样子醉的不轻,那副模样,能杀人吗? 而她看到的王岩,虽然表情有些慌张,但眼中流出一抹异样,那并不像是害怕,更像是……解脱。 所以,其实马瑞死了,在她的意料之中,除了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甚至连后悔和害怕都没有。 她缓缓的从客厅走过,突然漆黑之中一丝亮光引起她的注意力,她弯腰去看,却莫名心口发凉。 在茶几底下的地毯里,藏着一颗细小的钻石。 伸手捡起来,这颗细小的钻石是某个首饰上掉落下来的,她记得王岩有一枚尾戒,上面就有一颗碎钻,和这一颗相似。王岩一直戴在手上,却在马瑞死亡后,那枚戒指并没有出现,反而换了素圈戒指。 当时她只觉得奇怪,王岩一直很喜欢那枚戒指,看得出那枚戒指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她突然换了戒指,罗息也只以为是因为有能力买其他的首饰。 现在才意识到是因为戒指出了点问题,她担心被人发现,这才捡了起来。 罗息蓦然想起在警局里警察说过的一件事,马瑞在死之前有过挣扎,所以身上有一些摩擦产生的划痕,但是没有找到产生这种痕迹的原因。 她捏着这颗碎钻,快速走进另一个房间。 徐薇一直对王岩很好,所以在家里专门给她留了一个房间,还给她一把钥匙,让她随时过来住。 徐薇家里的条件不错,自己也会挣钱,所以公寓选择在事务所附近。 有时候王岩下班晚,或者第二天需要早到,总会在这里住一晚。 所以,如果王岩突然出现在她的公寓,徐薇也不会怀疑。 罗息拧开那扇门,眉头紧锁。 如她所想,真正的案发现场应该是这间房间。 那晚,王岩可能是无意间碰到,又或者是她主动邀约,或者马瑞跟踪了她,她才将人带来这里。 那时候,徐薇并没有回来,所以自然不知道王岩带了另一个人回来,甚至影响了自己的未来。 面前那张床上有些杂乱无章,床单和被套皱皱的,上面隐约可见的血迹,所以,王岩假意顺从马瑞,然后趁机杀了他?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方向就错了? 不是徐薇杀人,王岩帮忙处理尸体,而是完全相反。 昏暗的房间里,手机里的光昏暗不明,罗息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站在门口,正准备出去给蒋楠寒打电话,余光却瞟到某个角落里有一丝亮光。 那是徐薇特意给她准备的衣柜,里面有很多新衣服,都是王岩平时的风格。 她缓缓走过去,用手机照明,拉开柜门,里面的东西瞬间出现在视野里,她猛的倒抽冷气,那一套套衣服后面,竟然藏着一把刀,还有…… 罗息赶紧用手机拍下来,果然,都被王岩给骗了,是她杀的人,而且那天晚上被马瑞侵犯的不是徐薇,而是她! 罗息抿着嘴唇,转身想去查看是否有其他证据,却撞见王岩留下来的衣服,同一类型的衣服居然有两套。 她一件一件看去,冷气渐渐席卷全身。 不仅是衣服,就连鞋子都是,同类型的两套。 比如那天在精神病医院里,她姐姐穿的那套,衣柜里也有,还有其他的,总之,一份两套,仿佛是给两个人购买。 王岩,呵,可真是让人小瞧了。 她有种感觉,王岩家里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 忽然她感觉到脊背发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好像有谁在盯着她。 罗息缓缓回头…… 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运动套装,站在过道里,眼神空洞,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女人站在背光处,在黑暗里,更加幽深恐怖。 罗息莫名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王岩,从未。 王岩脸色白得吓人,原本灿烂乐观的女孩,这一刻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厉鬼,要将一切威胁拔除。 她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瓶水,迈开步子,缓慢朝着罗息走过来。 王岩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开口,“徐薇,你不是说会帮我吗?” “她都知道了,她必须要死。” 昏暗的公寓里,这声音莫名的让人害怕,明明是一个很温和的人,现在却…… 罗息怎么都想不明白,王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而徐薇怎么又会帮她? 此刻,一切都恍然了,是王岩,就是她! 不仅是杀人,她将马瑞骗来这里,假意顺从,然后又用刀杀了他,真正反社会人格的就是她。 徐薇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才默认自己杀人,甚至拉她下水。 萧瑾和沈思文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被她针对,可能那天碰到了他们,如果他们察觉到不对,太不保险了。 所以,只有他们坐了牢,才能让她放心。 徐薇知道真相,却什么都没说。 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看不透,仿佛她就是个傻子,任凭她们玩弄。 罗息心里难受极了,无法相信这种情况。 那瓶水并不是普通的矿泉水,她猜测里面放了某种药物。 她想冲出去,可王岩拦阻了她的去路,罗息干脆不动,拿出手机,拨出原本要打给蒋楠寒的号码,可…… 她的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不一定……不一定可以联系到他。 可罗息并未因此慌张,她早就无惧死亡,何况这都是她自作自受,明明告诫自己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却因为是她们,所以放松了警惕。 现在倒好,让她认清现实。 她看到站在王岩身后的徐薇:“你……也想我死?” “你知道太多了。”徐薇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平静得仿佛不认识罗息,“我有苦衷,不能看着她坐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别怕 “你知道王岩有一个姐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你知道她杀人是为了报复,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姐姐?王岩心理有问题,哪怕罪名成立,也不可能会坐牢,她现在需要看医生。” 罗息算是彻底明白了,王岩因为姐姐的事心理产生了问题,在某些时候,甚至代入的是她姐姐,而非她自己。 徐薇斩钉截铁,“不,我不能让她坐牢,也不会送她去医院,她姐姐已经够惨了,难道让她也变成这样?罗息,你不明白,那些人死了是他们活该,因为他们欺负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报应,王岩这样做,都是逼不得已的。” “罗息,我有自己的苦衷,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我有感情,我无法看到身边人受到伤害。” 罗息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和她们沟通,不知道是王岩影响到了徐薇,还是徐薇本身就偏执,这一刻能说会道都显得毫无作用。 她并觉得害怕,想告诉她们,就算杀了她,也无法弥补她们犯罪的事实。 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这种矛盾的时刻,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结果。 她其实不惧怕死亡,可是身边的人呢? 好不容易遇到合拍的人,如果她死了,会不会难过? 一想起蒋楠寒,罗息的心突然被狠狠扯了一下,第一次感觉到痛彻心扉。 早就没了眼泪,哭不出来,甚至忘了什么叫脆弱。 死亡是种什么感觉?是不是想见的人再也见不到? 蒋楠寒会想她吗?会不会后悔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后悔再一次错?想起上一次他说很抱歉,“我应该要接到你的电话才是,可是我没有……” 是了,曾经在那般绝境下的人,不可能会放弃希望。 所以,她也不会。 徐薇,罗息很平静的看向不远处的两人,微抿嘴唇,“你赞同王岩的说法,想让我死?”说话的同时,眸子里闪过一抹难过。 她大概猜到王岩用什么事威胁了她,可是她不能相信啊! 徐薇没做声,也没阻止,只是低垂着眉眼。 王岩神色漠然,“或许这药对你没有作用呢。” 话落,人已经来到她面前,将她摁在墙壁上,拿着水瓶往她嘴里灌。 罗息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毫无气力,压根就没办法反抗,等等…… 她进来时,问道虚伪身上有种莫名的香味,不像某种香水的味道,更像是某种熏香。 所以,所以,从她进来时,就已经被算计了。 罗息不可思议的看向徐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徐薇咬着嘴唇,没有出声,她没有选择,只能这样做。 “罗息,你的身手我很清楚,如果不用点手段,我们压根就没办法靠近你。”王岩好心解释,要怪就怪你太信任身边的人。 罗息轻笑一声,她就说她们怎么会这般坦然,原来一切都在她们的掌握之中啊。 冰凉的水顺着她的口腔一点一点往里灌,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罗息突然意识到,这世上,谁都没有不怕的东西,谁都没有。 以前,她以为自己不惧怕死亡,不惧怕任何,可现在,她却害怕了。 不是因为死亡即将到来,而是她死后,还会发生什么。 一瓶水灌完,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僵硬。 王岩将她推进房间,然后将门反锁。 房间里突然有股浓重的酒精味,紧接着有火苗蹭的一下,从外面挤了进来。 起初火势很小,一小簇的,仿佛刚发芽的种子,一点一点茁壮。 很快,门烧着了,然后是复合地板,火焰如藤蔓一般瞬间蔓延开来。 罗息躺在地板上,全身没有丝毫力气,瘫软得像一滩水,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朝她冲来,灼热感和窒息感一点点加深。 想动,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无法动弹。 她们……竟然想烧死她? 木质床、柜子,还有那些棉麻制品,一点一点烧了起来,浓烟密布,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能眼睁睁看着。 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 烟雾弥漫,呛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却没有眼泪,她也没有碰到表情。 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 如果窒息,应该会在烧毁之前就没了意识,也就感觉不到疼痛。 她目光空洞,喃喃地说着,“蒋楠寒,这算不算是报应?” “罗息?” 蒋楠寒的声音,她听错了? 罗息的眼睛瞬间聚焦,她看向门口,偌大的房间里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她疼,浑身都疼,却分不清是哪里,为什么疼。 “罗息!”呼唤声再次传来。 罗息想开口,想告诉他,“蒋楠寒,我在这里!”可却什么什么都发不出来。 不等她出声,蒋楠寒一脚踢开房间的门,望见里面烈火熊熊,浓烟滚滚,似乎愣了一下。 罗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一边捂着嘴唇,一边扇了扇烟雾。 心里一下子明亮起来,咬着牙,眼眶有些红润,“蒋楠寒,快出去,火太大了!” 可蒋楠寒并没有听从,从后面的人手里接过一条湿毛巾,径直走进房间。 在大火即将将她包围时,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将她从布满火焰的地上拉了起来,然后用那条毛巾捂住他的抠鼻,将她拥进怀里。 火热的空气中突然有一丝清凉。 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躯将她罩住。 蒋楠寒身上湿透了,凉凉的,让她意识保持着清醒。 他抱着她,嗓音有点儿哑,“别怕。”他从未哄过人,语气有些生涩。 罗息一愣,鼻子发酸。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安慰她,告诉她别怕? 好像从家里出事,就再也没有了。 蒋楠寒抱着她快速走出去,他发现了,她的情况很不好,身上烫得吓人,提问很高,露出来皮肤红红的。 整间公寓烟雾弥漫,有人在洒水,所以外面的火势渐小,可罗息仍旧浑身发热,头脑发晕,那瓶水已经起了作用,眼皮越来越沉。 蒋楠寒抱着她出去,意识到她情况不对,“救护车来了吗?” 此刻,他已经抱着罗息走到过道里。 外面有警察,也有消防员,还有围观的人,周庄在外面盯着徐薇和王岩,见他们两个人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徐薇面色惨白的站在楼梯口,看到已经昏迷的罗息,咬着嘴唇,只有王岩十分平静,甚至丝毫不害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况不对 王岩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哪怕经历过无数次庭审,每次站在法庭上,她仍然会紧张,甚至身子都会发抖。 可是,现在却不同。 她没有丝毫的紧张,不悲不喜,甚至不会因为被发现而害怕。 蒋楠寒不由得再度打量王岩,这个女人长相乖巧,但实际上完全相反,心思深沉,连罗息都被她蒙在鼓里。 他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虽说每一次他都自动忽略,毕竟除了他所在意的人,其他人他向来不会多看一眼。 他并没有多逗留,这里有其他人负责,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 现在,最为重要的是罗息,她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 楼下,救护车已经停留了有一会儿,送罗息上车时,她用最后的神智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是说电话打通了?” “对。”蒋楠寒声音很低,动作缓慢的将她平放在道家上。 “蒋楠寒……”她气若游丝的唤了一声。 蒋楠寒看向一旁的随行医护人员,“她的情况不对,最好先验个血。” 紧接着,他看向罗息,可她却双眸紧闭,脸色惨白。 他们赶到公寓时,徐薇就说了一句,“你们来晚了,她没救了。” 而一旁的王岩十分淡定,仿佛事情已经落下帷幕,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医生在救护车上粗略的检查了一遍她的情况,发现她的心跳加快,而且气息越来越微弱,必须立刻进行抢救。 蒋楠寒一直守在罗息病床前,来看罗息的有很多人,其中有些对蒋楠寒格外不善。 他们认为罗息是律师,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没必要和刑警扯上什么关系。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正义使然,她压根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危机。 原本只需要参加庭审,现在倒好,命都搭进去了半条…… 病床上的罗息,脸色苍白如纸,沉沉睡着,眉目轻蹙,也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其他,怎么都抚不平。 杜陵秋赶来时,就看到蒋楠寒半蹲在病床前,拿着棉签一点一点蘸着她的嘴唇,动作格外的细致认真。 他轻叹了一声,嘀咕,“明明那么在意,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蒋楠寒没搭理他,医生说罗息中了毒,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但是他们一时间也没办法查出成分,只能采用简单的解毒方法,剩下的只能等她醒过来再检查。 为此,蒋楠寒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取了罗息的血液,结果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 而她,已经昏迷快三天了,身体状况一切都很正常却没有醒来。 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毕竟无论是药物,还是当时的环境,都对她的身体影响很大。此时此刻,蒋楠寒的心情格外复杂。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对她也是不同的,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很在乎彼此,却不愿意承认。” 蒋楠寒自然感觉到了,很多时候都不符合她的作风,有些别扭,却很真实。 杜陵秋十分无奈,再度出声,“我刚从警局那里过来,王岩始终不说给罗息喝的是什么?那个瓶子在起火后融化的,所以无法检测到任何成分。”说着,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至于徐薇,她只知道王岩给罗息下了毒,至于是什么,她并不清楚。” “……” 他自然看得出来,王岩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蒋楠寒动作很轻的给她擦着手,这个姑娘很爱干净,无论是头发丝,还是指甲,都很整齐,打理得很好。 他自言自语,“你还真是笨,一次也就算了,三番四次,也不让人知道。” 当初,也是因为好心放了他,所以家破人亡。 现在,同样因为好心,所以受伤害的成了自己。 “……”这个男人不会是在吃醋吗?杜陵秋觉得很有可能。 突然,罗息的手指动了动。 “她动了?”蒋楠寒一惊,仿佛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 杜陵秋满头黑线:“没,她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的话音刚落,蒋楠寒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让你一命呜呼。” 很好,还有心情威胁他,看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没多久,罗息缓慢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对不起,我应该等你一起的,你没受伤?”虽然当时意识模糊,可她记得火势很大,他又只顾着她。 “她们……怎么样?” “听上去你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看得出,她此刻的精神状态不好,可她仍旧坚持着。 蒋楠寒些许恍然,外界那些关于她的评论都是假的,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发生这些要报复什么的,而且还在担心她们的情况。 手还被他握着,罗息轻轻抽了一下,没动静。 “可以松开了?” “真担心它不会动。”蒋楠寒捏了捏她的手指,仿佛感触真实的存在。 “你这语气,会让我以为你有什么恋手癖。”有时,她真不明白男人的思维。 “不是,这几天你什么动静都没有,也就刚刚手指动了动,然后醒了过来。……蒋楠寒寻常说着,语气里莫名夹了一丝异样。 罗息默然。 一旁的杜陵秋没有出声,他哪里不动怎么说情话,分明对自己喜欢的人手到擒来。 如果她现在说要天上的星星,他相信蒋楠寒还真会去摘。 蒋楠寒碰了碰她的手,然后不太舍得的松开,原来,女孩子的手真的可以很柔软,难怪有个词叫做柔若无骨。 罗息没动,也没收回手。 有一瞬间,她想碰碰他的脸,那天晚上,她好像看到他着急的模样,是从未见过的神情,从未见过。 很想,碰碰他。 可一旁,还有一个讨厌的人。 “她们会怎么样?”这一次,罗息看着一旁的杜陵秋。 杜陵秋挑眉,“总之不会轻松,毕竟王岩身上至少有两条人命。” 罗息原本就想过,王岩能做出这样的事,说明之前也有类似的经历,只是听到这话,不免惋惜,有些遗憾没能早点遇见她。 沉默了几秒,她缓慢出声,“其实,王岩的精神有些问题。” 杜陵秋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可她什么都不说。” “徐薇呢?”罗息意外,即便被发现,她也不在乎吗? 杜陵秋看了蒋楠寒一眼,犹豫了片刻,“徐薇没杀人,唯一的就是知法犯法,帮人抛尸,而且她多的也不愿意开口。” 这也是让他们意外的事,哪怕身败名裂,她都没想过要出卖王岩,实在令他们想不明白。 第一百二十章 没有证据 单人病房里,瞬间寂静下来。 蒋楠寒不怎么说话,杜陵秋不知怎么开口,罗息还在思考。 好一会儿,蒋楠寒看她脸色仍旧不好,出声道,“现在你要想的是好好休息。” “可是,这个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 “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蒋楠寒语气平静。 “……” 一旁的杜陵秋默语:难道不是因为反正她的身体吗? “医生有没有说我吃的是什么毒药?”罗息想起王岩给她喝的水,看情形情况有些复杂。 “医生查不出所以然。” “怎么会这样?”罗息不可思议,“会对我身体有什么影响吗?” “暂时不清楚,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其他专家,一个星期后就会出结果。”他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他在,迟早能找出那些成分。 罗息不在意的笑:“没关系,我只是有些头晕,没有其他不舒服。” “……” 他想,当时医生的检查结果很奇怪,并不像是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只是,他并不打算告诉她,毕竟烦恼她的事够多了,剩下的他会解决,不会让她有任何不适。 没话说了,罗息便靠在枕头上,微合着眸子,回忆起那天的事,有些地方她想不明白。 想到什么,她忽然睁开眼睛,看向蒋楠寒:“可以给王岩做一个心理测试,而且她后面应该还有人。” “警察会处理的。”蒋楠寒很无奈,即便她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实际上她的血液检测结果并不正常。 “可是影响到我了。”罗息微抿着嘴唇,王岩说她帮忙处理尸体,那么,她是怎么参与的,为什么她没有碰到印象。 提起这件事,杜陵秋出声,“我问过徐薇,她说你离开公寓后,没多久又上去了,但是和平时有些不同,只不过当时很惊慌,也就没有在意。” “有些不同?”罗息皱着眉。 “是,遇到任何事情,你总是很冷静,可那天,明明之前很不赞成,即便因为不想她坐牢,至少也会矛盾,甚至迟疑,可你没有,甚至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 罗息看着蒋楠寒,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总不能她也有第二人格,或者说她被人催眠了? 蒋楠寒自然也听到了,正是因为罗息提过,他们也觉得可疑,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杜陵秋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她们有可能说谎了,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们说谎了,无非是想将你拖下水。” “可是……”罗息觉得并非如此,王岩会这样,徐薇不会。 这时,蒋楠寒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走到外面接听。 杜陵秋一愣,罗息出事后,他几乎没合过眼,就连工作也是线上解决,他以为他请假了,想了想,对罗息道:“你昏迷后,是他将你送到医院,没日没夜的照顾,他以前可不是这般热心的人。” 说着,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门外的人影。 罗息一滞。 的确,现在的蒋楠寒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以前,他公事公办,一旦怀疑,肯定会将她带回去审问,可现在,即便知道她有嫌疑,还会帮忙调查,一点也不将当成嫌疑人。 第一次见面时,无论有多少证据证明她不在场,可他都是不依不饶。 现在,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的耳垂一热,没有出声,结果……心跳不断加快。 她低垂着眉眼,抿着嘴唇。 没多久,蒋楠寒接完电话回来,看到这一幕,意识到杜陵秋可能说了什么,冷冷瞥了他一眼,表情在说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好心没好报,”杜陵秋撇嘴,看向罗息,“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蒋队更有人情味了,不过好像只有一个人可以。” “你是他兄弟。”罗息立刻说。 “得了,”杜陵秋冷哼,“有异性没人性。” 蒋楠寒给罗息倒了杯水,她的嘴唇有些干,有些都起了干皮,目光扫了一眼杜陵秋,“还有事?” 还有事? 杜陵秋奇怪,他待在这里碍着他什么了? 罗息接过水杯,喝了好几口,看向蒋楠寒:所以,他真的对她与众不同? 她的确对蒋楠寒有其他的心思,从内疚感的角度认为当初是她的父母亏欠了他,她曾希望再也不要见到那个男孩,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可,现实总是这般,越不想见到的,总会遇到。 也罢,他要怪就怪。 可好像,他并未介意当初的意外,反而感激她放了他,即便她不这样做,他也会有办法离开。 可毕竟是她救了他,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蒋楠寒没注意到罗息的目光,问杜陵秋正事:“杜陵秋,你应该知道徐薇只是参与抛尸,所以她的罪罚不重,但王岩的心理测试显示异常。” 杜陵秋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对,她也可能不会坐牢。” “但是,她们的证词里还有一个人。” “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证据。” “证据?”罗息不解。 “我们调取公寓里所有监控,监控里你进入和离开都有,但是唯独没有你再次返回的视频,所以没有证据。”杜陵秋平静的说着,因为涉及到她,他也问了,只有她们的口供,这算不上证据。 “那,她们坚持认为我参与其中,即便到了法庭上,法官也会考虑,以她们的能力,不可能处理得这般干净,”罗息习惯性拧眉,“还有一点,我怎么会重新坐进车里,那天我是准备上去,刚一转身,就失去了意识,而且徐薇不会说谎,她虽然之前可能被人催眠或者洗脑,但也不至于将我牵扯其中。” “你相信她不会吗?”蒋楠寒反问,“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包庇王岩?” “她……”罗息皱着眉,“我想过很多原因,其中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哥哥,徐薇有一个哥哥,我也认识,在一次任务中失踪。” 蒋楠寒揉了一下眉毛,清淡道,“其实就是因为她哥哥,王岩告诉她,她哥哥并没有死,只不过还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所以不能来见她,也不能回家,这才是徐薇愿意帮她的真实原因。” 罗息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我也有这样的怀疑,可是她哥哥很大可能性是牺牲了。” 无论当初她有没有接到电话,警方调查了很久,即便没有找到尸体,但最终确定并证实已经遇害。 “嗯,我询问过她哥哥的上级,当初他们也有过怀疑,不过最后证实,人已经牺牲,至于尸体,因为地方偏僻,寻找十分困难,所以并未找到,但那附近不是山,就是水,条件恶劣,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认识死者 罗息沉默了片刻,拿起手机,想看看最新的消息,却意外看到王岩被捕的新闻。 王岩涉嫌纵火杀人被捕,警察在徐薇家里发现马瑞的痕迹,据王岩坦白,马瑞威胁她要钱,而她没有,也不想给,所以才选择杀人。 然而,始终没有提起自己的姐姐。 徐薇也没提起,看样子,两个人再次达成了某种共识。 为了隐藏王岩杀死马瑞的真相,先是利用她对徐薇的在意,将她牵扯进来,在她怀疑马瑞和自己的关系后,栽赃徐薇不成。转而陷害萧瑾他们。 萧瑾他们是否知道真相,还是未知数,但她利用萧瑾和沈思文的异样感情,让他们陷入杀人的嫌疑中。 当然,最大的不定数就是罗息。 所以,背后的人甚至想过撞死罗息。 一旦罪行白败露,立刻坦诚错误,以及不得已的苦衷。 至于王岩和马瑞的恩怨,究竟是她真的恨极了马瑞,还是她提前准备,等着万一马瑞的事暴露,她就有情可原? 王岩房间里那些衣服,究竟是她自己准备的,还是徐薇也参与了? 该死,这两个人什么都不说。 蒋楠寒又在医院里守了罗息好几个小时,然后天黑之后接到周庄的电话,看着罗息吃完饭盒的东西,这才准备离开。 杜陵秋跟着他一起,等电梯的时候,开口,“楠寒?” “嗯?”蒋楠寒回头,“你想说什么?”他以为是因为案子的事。 杜陵秋摇了一下头,表情很平静,“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什么?”蒋楠寒莫名有些意外。 其实,很早之前,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关系就很好,一直到现在,因为杜陵秋不厌其烦,甚至清楚他的性格,所以总是不计较。 蒋楠寒总觉得,杜陵秋看起来不太正经,但工作却十分认真,不会屈枉正直。 但现在,尤其那一次晚上他说的那些,蒋楠寒突然觉得,他其实不是不在意,只是不会放在心上。 可他最近和罗息走得有点近,杜陵秋似乎并没有生气,虽然有些反常,却也不是嫉妒,而且蒋楠寒看得出来,现在杜陵秋在看罗息时和以往有些不同。 杜陵秋垂了垂眼眸,随性惯了,此刻却有着不自在,“那天晚上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向你道歉,如果你和罗息在一起,我是不会阻止的,相反,我会祝福你们。” 他其实也很喜欢罗息,甚至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罗息,其他人都是将就,可他看得出来罗息对蒋楠寒的不同,至少和他不一样。 原想告诉他关于罗息的事。可是发生这些后,他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他将罗息当成很好的朋友,从第一次交手,他就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些女生,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行事乖张,不太讨喜,甚至时常钻法律的空子,但,不得不说,她很有本事,也很厉害,是很特别的女生。 杜陵秋也嫉妒过蒋楠寒,但他知道感情的事没办法。 五年了,无论他怎么努力,罗息都没将他放在心上,可能只认为他们是朋友,以前还会难过,可经历的人多了,才想通,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注定是一个人的伤悲。 所以,不用过多解释,也没必要告诉罗息他的喜欢。 “楠寒,”他不太习惯和别人说这些,却还是出声道,“我承认,我的确喜欢罗息,甚至一点也不比你少,但,我同样有自知之明,毕竟我认识她比你久多了,可她眼里从未有我的存在,对了,我应该告诉你,自从你们认识后,罗息她变得更有人气了,当然,因为喜欢,,所以一眼就看得出来。” 蒋楠寒稍稍讶异,没想到杜陵秋会和他说这些,还看得很开。 虽然他表情波澜不惊,语调也平平静静的,但他清楚他很难过,只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喜欢一个人没错,谁都没错,但难过还是会有。 “杜陵秋,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可不是想成全你,只是不想让她一个人承受太多。”杜陵秋轻轻拧眉,有点艰难,刚要开口,手机就想了起来,只能先去接电话。 离开时,他抿着嘴唇,“有些事,我会找时间和你说清楚。” 蒋楠寒点点头,转身走进电梯。 办公室里,聚集了不少人。 夜晚的办公室,安静极了,灯火通明,最近时间他们相当忙碌,基本上很晚才回去,有的干脆趴在桌子上将就几个小时。 黑色的办公桌上摆了不少资料,还有一些图片,十分详细。 蒋楠寒拧开一瓶水,喝了大半,心里惦记着罗息的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周庄知道罗息受伤的情况,原本是打算做些什么,看来,资料还是不够。 思索半晌,拿着手机,“老大,罗律的情况怎么样?” 原本还在想罗息的蒋楠寒,突然抬起头来,“只是还不知道那瓶水里放了什么。” 他刚刚还问过,结果还没出来。 “警方那边也没问出什么,王岩什么也没说,徐薇更是不知道。” 周庄一直和警方那边保持联系,并且和对方说了,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他,不过一直都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萧然拿来马瑞的尸检报告,“我亲自过去了一趟,马瑞体内没有王岩的dna。” 原本他们就在调查案发当天的情况,闻言,周庄皱眉,“一开始警方怀疑马瑞和徐薇有染,但后面证实其实是王岩,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案发已经有一段时间,很多线索都已经失效,而且尸体仔细清洗过,未必会留下有用的数据。”蒋楠寒冷冷出声。 他看到王岩和徐薇时,就意识到这个案子难度会很大,所以听闻这些并不意外。 “可是,”周庄皱着眉,“难道就这样了?” 蒋楠寒摇头,“当然不是。”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萧然拿出另一份资料,“在另一名受害者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皮肤组织,我用王岩的dna对比过,的确属于她,所以,哪怕她没杀人,但她在死者遇害之前和死者见过。” “换言之,她认识死者。”周庄惊奇。 另外那个案子他们也接触过,知道还有其他嫌疑人,而王岩是证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王岩竟然认识死者。 蒋楠寒思考了片刻,道,“附近的监控是否有两个人同时出现的场景?” 周庄一直盯着监控资料,想了想,“好像有一次,还是两次,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不过看起来没什么交集,”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马上去看。” “杀害马瑞的凶器是否是徐薇公寓里那把刀?”蒋楠寒看向萧然。 消防员在扑灭公寓的火势之后,他们在衣柜里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刀,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真正的凶器。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从未认识真正的她 萧然点了点头,语气不算好,“对了,这件事会不会给罗律师带来麻烦?” 蒋楠寒抿了抿嘴唇,“嗯,虽然没有证据,但嫌疑人的口供也不得不考虑,而且房间里确实有她的指纹,那天的事罗息说不明白,至于抛尸的计划,徐薇和王岩坚持是由她指导的。” 所以,无论如何,罗息都会受到影响。 很棘手,根本没办法证明她是无辜的。 萧然问,“如果她受到审判,你会怎么做?” “嗯?杜陵秋会帮她打官司。” “杜检察官?”萧然疑惑,“蒋队,我觉得杜检察官对罗律师不太对劲,他是不是也喜欢罗律师?” “问这做什么?不过是手下败将。”蒋楠寒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再说了,要是有戏。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萧然瞪大眼睛,突生八卦之心,“蒋队,你不会真的在追罗律师?” 蒋楠寒蹙眉,“还没,不过这是迟早的事。” “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虽然我和罗律师不怎么熟,却也知道她十分优秀,也有无数人喜欢,”萧然皱眉,“蒋队,你虽然同样优秀,但你们的性格太像,这样的情况要在一起需要面对很多,也要承受许多,罗律师身边不缺乏优质的男性,你真的不担心?” 其他人默不作声,没想到他们英明神武的老大居然也会有喜欢的人。 蒋楠寒的表情突然变得阴郁,垂眸半刻,摇头,“不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同样是高危的行业,但薪资待遇完全不同,你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罗息不会在意这些,”蒋楠寒很肯定,“她和很多女性都不同,如果一样,她早就结束了单身,不可能现在还是一个人,我和她都不会一厢情愿,而是双向奔赴。” “就怕最后她选择了其他人,而非你这样不解风情的人。” 蒋楠寒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周庄进来时,眉头皱了一下,拿着文件在她后背敲了一下。 蒋楠寒静默了几秒后,很肯定的开口,“其实她最后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我喜欢谁只是我自己的事,和其他人都无关,况且我很清楚,她不会,我们之间的牵连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在很早之前,比很多人都早。 “蒋队,你……” “可能在你们看来,罗息不太好相处,”蒋楠寒摇头,心疼不已,“我一开始也这样认为,可是和她相处之后,我发现她很善良,比很多人都要善良。” “而且她有一颗柔软的心。”蒋楠寒语气低沉,仿佛突然起了一片雾,带着一丝朦胧,“所以,如果我们在一起,一定是我追的她,而她也值得。”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搭腔。 周庄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尴尬,他拿出手机扫了一眼,然后接听。 挂断电话之后,语气格外凝重。 “又出事了。” 曾经是名律师助理的王岩,再一次陷入舆论风波。 有人上传了一段视频,视频中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在洗手间里和另一个男人纠缠,足足有半个小时,临走前,男人很轻佻的捏了捏女人的脸,警方证实,视频中的男人正是马瑞,而且视频拍摄于马瑞遇害前一个星期……事实上,视频中还有一段,那个时候的马瑞明显十分稚嫩,不免让人怀疑他没有成年…… 办公室里安静无声,气息沉闷而燥热。 视频里,很早之前这两个人就混在了一起,而且那时候两个人的年龄看起来都不大……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温厚老实的王岩,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罗息看到时没有出声,因为,她知道这是王岩的另一面。 那一面是她姐姐的镜子,也是她的伤痛。 周庄点开视频,神色复杂,这可是罗息的助理律师,平时看起来很老实的一个人,忍不住叹了口气,“网上居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罗律师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的助理也是有样学样,这样的阴谋论还真是可怕,罗律师肯定不知道这些。” 萧然翻看着网上突然出现的视频。好奇道,“我觉得这样的王岩和我们所见过的很不一样,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不是说她的心理测试有问题?” 蒋楠寒听言,抬起眼眸。 他知道,罗息一定也看到了这些。 他见过很多犯罪的情况,可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罗息说她有另一个人格,”蒋楠寒语气平静,“她有一个姐姐,因为某些事精神失常,现在在医院进行治疗,不过,她们看起来就像是双胞胎。” 周庄没见过她姐姐,不清楚这件事。 这种时候,出现在网络上,显然是有人想将事情闹大,说不定目的不单纯,不是为了定她的罪,可能针对的是罗息。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评论的下面都是连带着罗息,而且评论很不好,都是负面的。 甚至有人怀疑这一切都是罗息指使的,为了某种目的,连助理都牺牲。 网上的评论不过是每个人无聊时的排遣,他们不在意真相,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掀起一阵波浪,他们甚至不会去想这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不过享受这种随波逐流。 办公室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社会现实,所以,才会觉得无力、悲哀。 “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蒋楠寒异常冷静,道,“这个视频早就被人拍了下来,而且不是监控,更像是有人故意拍下来,但并没有在当时发布到网络上,而是在这样的时候,况且,拍下这段视频是为了威胁,还是为了现在?” …… 蒋楠寒再次前往警局,王岩和徐薇都在这里。 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同时出现在警局门口。 虽说她们有嫌疑,但目前还没有定罪,暂时羁押看守所,网上的视频让王岩身上多了一条罪名,而这项罪影响更为严重。 所以,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负责的尹警官愣了几秒。 出乎意料的,聆讯室里的人看到罗息时,表情变了又变。 这个人正坐在王岩对面,是警方请来的心理学专家,在他们来之前,正在和王岩聊天。 男人和罗息认识,曾经还追求过她,不过后来因为罗息的拒绝离开了安城,不曾想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罗息看到秦臻时,也有些意外。 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几年前的事,原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谁曾想再见却是这样的场景。 秦臻不过愣了片刻很快又看向王岩,表情平静,不带任何私人情感,仿佛十分客观的心理专家。 王岩穿着自己衣服,表情很镇定,应该说是,麻木。 罗息忍不住打量她,一直觉得王岩这样的人迟早会成为很优秀的律师,所以一心栽培,从没想过,她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她。 第一百二十三章 善待 王岩长相虽然说不上多精致,但也算的上是好看,即使是现在,甚至之前作为她助理时,很是乖巧可爱。 她并非一眼惊艳的类型,反而是耐看型,所以徐薇有时候很羡慕,很少有人长得不耐,还耐看。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没有感情,换做寻常时的模样,应该会让她觉得其实从未变过。 她说:“我们从未被人善待过,凭什么就让我去这样做。” “善待。”秦臻重复了一句。 “是啊,我姐姐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会被人欺负,她那个时候才多大,不过是高中,那些人怎么就没想着放过她?我们很努力的放下,可伤害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发生了什么?” “有一天我姐姐下自习回家,”王岩盯着面前那杯水,“原本每天都是我们一起,可那天我因为生病,所以提前回去了,我姐姐在下自习后才回去,那天晚上下着雨,天又冷又黑,她下了公交,只要穿过一条巷子就可以会回家,妈妈给我们准备的大鸡腿,还有椒盐皮皮虾,我趴在窗台上,等着她回家,可是她一直没有出现。” 所有人都很平静的看着,觉得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秦臻也在静静听着,很平静的点了一下头,示意她继续。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老师留堂,或者公交晚了点,知道我们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她已经被送进了医院。” 养眼目光空洞迷茫,轻叹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 这样的情绪变化让所有人都是一惊,更是无奈。 “她浑身是伤的被人发现在巷子里,仿佛没有生机的破财洋娃娃,眼神空洞,不停地流泪,心死如灰,不吃不喝,我们从警方那里才知道她被人欺负了,可能是附近的小混混,又或者是发酒疯的醉汉,姐姐什么也没说,警察也没有办法。” 她紧紧咬着嘴唇,表情凄凉,仿佛亲身经历一般,身子都在微微颤动。 可其他人却觉得难过无比,不知该怎么表达。 秦臻平静地问,“你当时是什么心情?” “心情?”王岩看向他,“有个词叫感同身受,你们能明白吗?” 她们是双胞胎,所以会有心灵感应。 秦臻问:“之后你姐姐就变成这样了?” “当然不是,即便遭遇了这样的伤害,她心情低落,甚至有自杀倾向,可她想要一个公道,想让伤害她的人受到惩罚,可是不是一无所有的普通人,连公平正义都是徒然?我们报了警,警方也找到了那些人,可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只能将他们无罪释放,然后不停的询问我姐姐当晚发生的事,一次又一次刺激她。” “最后,我姐姐因为一次一次回忆,彻底崩溃了。”她说完,脸色很难看,“明明不是她的错,最后承担的只有她。” “所以,你才想替她讨回公道?”秦臻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旁边的警官疑惑,“什么意思?” 王岩抬眸:“既然法律给不了我们公义,那我就自己来,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才能讨回公道,用我自己的方式安慰我姐姐。” 一句话,叫在场的人哑口无言,震惊,不解,有时候犯罪真的是情有可原,谁能说她不对? 罗息忽然发觉,这世上,有些时候,人总会做出偏激的事,不是没有寻求过帮助,而是压根就求救无门。 王岩说完,秦臻微抿着唇角,深邃的眼睛里仿佛汪洋大海,异常深邃,深深注视着对面的王岩。 罗息也意识到不对,她说这些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可即便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也不可能这般真实。 有人问,“为什么要杀他们?” 王岩的眼神极其空洞瘆人,没有回答。 秦臻问:“没有刻意去联系,你是怎么遇到他们的?” “是她们自己送上来的。”王岩回答。 所以,因为那些人亲自找上门,所以才刺激到她,想到这种方式。 秦臻继续问:“马瑞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威胁你,又或者你们之间发生了争执?” 王岩微微皱眉,很快又平复下去:“我们本来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没想过要做什么,是他们自己不想活了,我不过是满足他们。” 她说得极其坦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秦臻看了罗息一眼,嗓音温和,“他们让你生气了?” “我因为缺钱,所以才找兼职,马瑞本就是不良少年,什么都做,唯独不爱学习,我成了他的家教,也只是想挣点生活费,可他竟然……他在我水里下了东西。” 这样的回答,让众人一惊。 “他的父母就没发现?儿子你在家教过程中就没发现过他的异常。” 秦臻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针锋相对,也不说你杀了人,这样做人不对。 可能因为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所以他的语气总是平静温和的,并且不带任何批判,仿佛朋友之间的聊天。 偌大的聆讯室里很安静,王岩说:“他平时调皮捣蛋,我也没在意,毕竟还是一个没成年的毛孩子。” 罗息想起网上那些人看到视频后的说法,一看她就很享受,说不定早就有这样的心思,非要装作无辜的样子。 她其实不承认这会是王岩的真实想法,无论她心理是否有问题,她都不会这样做。 “平时他也会在言语或者动作上骚扰你?”秦臻问。 “嗯,平时我们补课时他父母都不在家,而且我们都是在他房间里,”王岩说,“为了生活费,我只能忍,可是有几次很过分。” “怎么过分?” “他会突然抓着我的手,或者盯着我看,有些不怀好意。” “你就没反抗,或者和他的父母聊聊。” 王岩面无表情,“我不过是一个家教,他的父母自然向着自己的孩子,尤其他总是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乖巧,甚至在我辅导他的那段时间,他的成绩还真有所提高,我委婉的提过,他父母以为我是觉得压力大,主动说增加报仇,我想着还有一个星期,也就忍了,只是我没想过他会越来越过分。” 所有人都没打断,认真听着,表情各异。 “后来他做了什么?”秦臻问。 王岩咬着嘴唇,脸上没有其他表情。 “那天,是我辅导的最后一课,他突然变得格外的乖巧,说是感激我这段时间的照顾,也很抱歉这段时间给我带来的麻烦,我以为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没过多在意,谁知道他竟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水里偷偷放了其他东西。” “因为你喝了水,所以才会发生网络上那样的事。” “不然你以为我见色起意,还是一个未成年?”王岩很是不屑。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妥协 自然,都和王岩打过交道,无论她多么会隐藏,至少没见过她不正经的时候。 “发生那样的事,你很生气?”秦臻问。 王岩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情。 “那没有报警,也没有告诉其他人,你选择怎么做的?” “我能怎么做?你能想象一个未成年的男生居然会将这些录下来,然后一次一次胁迫我?”她的语气凄怆。 秦臻沉吟半晌,缓缓问:“所以你妥协了?” 罗息和蒋楠寒对视一眼,讶异。 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哪怕受到威胁,第一件事都是报警,或者告诉自己的家人,可她好像都没有,甚至和他保持了这种不正当关系有相当长的时间。 “妥协?”王岩抬起眸子,“怎么可能,可是……我没有其他选择,他知道我有一个姐姐,他什么都知道。” 密闭的聆讯室里,无论是警察,还是心理医生,或者是罗息他们,各怀心思,一时间静谧无声。 头顶的白炽灯泛着明亮的光,仿佛半空中的太阳,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罗息站在不远处,表情讶异,即便她很早就知道王岩和马瑞的关系,却没想到还有其他的内幕,或者说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她艰难的开口:“他是不是对你姐姐做了什么?” 王岩轻笑:“像他那样的痞子,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没有人照顾她吗?” “谁来照顾啊?因为曾经发生的事,我们早就没有家人朋友了。” 就这样一句简单的回答,让所有人惊了又惊。 静默过后,秦臻问王岩:“那后来你怎么离开了那座城市?是他放你离开的?” “我等那一天等了好久。”莫名让人心疼的答案。 警方皱眉:为什么不选择报警?难道警方就这般让人没办法相信?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人这样认为。 秦臻问:“你是偷偷离开的?” “除了这样,我能怎么办?他一直盯着我,让我喘不过气,尤其他欺负我姐姐,我不能看到他那般肆无忌惮。” “你做了什么?” “他的父母很关注他的发展,所以我告诉他们需要提前模拟考试,她的语调始终平静,哪怕曾经受到过很大的伤害,但此时此刻她更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们查过确实如此,所以带着他去参加考试。” 罗息心里不太舒服,说实话,王岩确实罪无可恕,可……又怎么能完全怪她?为了躲避伤害,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警方也安静下来,不知是不是为她难过? “那后来,你们怎么又有了联系?”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恶魔,我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我想成为一名有优秀而厉害的律师。”她不悲也不喜,却让身边人情绪莫名的低落。 也许,一开始他们也会质疑,也会愤怒,什么样的仇和怨,会让人变成这样。 可这一刻,他们好像谁也没资格。 罗息眼睛有点酸涩,她知道,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她曾经接触过一个案子,情况和王岩很类似,后来那位当事人在开庭前一晚选择跳楼结束了这场悲剧。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有姐姐在,她也许也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有时候,活着才是更残忍的。 秦臻温和的出声,“是他找到你,还是无意间碰到的?他想做什么?” 王岩的表情变了变,却没有回答。 秦臻凝视她半晌,随后看向罗息,他不准备继续问了。 这件事其实再简单不过,王岩因为无法忍受马瑞的折磨和威胁,所以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当然,根本原因是他再一次刺激到了她姐姐。 可以说,姐姐是王岩的逆鳞。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还有一种可能,人是她姐姐杀的,可他们没有证据。 秦臻给王岩留了张自己的名片,建议她送姐姐去他所在的医院进行治疗。 事已自此,罗息和蒋楠寒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两个人离开警局。 “我知道王岩和马瑞曾经有过一段过往时,也觉得奇怪,不过想着感情的事没办法定义,可是听到王岩说的那些,有些难过。当然,我不否认,她做错了,可是错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当初处理这些事的人,没有经历过当初的情况,我们没法说明。” “就像当初我经历了我父母的事,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仿佛犯罪的父母就会有犯罪的小孩。”罗息语气低沉,还有些烦闷。 情绪的变化,让她走路也没注意,脚下一个不问,身子微微往前倾。 还是蒋楠寒眼疾手快,迅速将她捞回来。 罗息的心脏莫名的咚咚跳个不停,然后猛的撞进他怀里,让她整个人都有一阵眩晕的感觉。 蒋楠寒也是一怔,完全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似乎,并不讨厌,甚至有些留念。 人来人往,却没有人多停留一刻,甚至不会有人刻意注意到这一幕,罗息有些不自在的从他怀里出来。 蒋楠寒的神色缓了缓,他倒是没想过要占她的便宜,不过却让他怀念。 “你和她不同。”蒋楠寒虚扶着她,生怕她还会摔跤,“大家都是会八卦在意别人的事,尤其是那些人如果过得比他们好,他们就会嫉妒,甚至希望他们会发生些不好的事。” 深有体会?倒不像是他会说的。 “别人过得比他们好,人们很容易产生黑暗心理,一旦发生,就会相互八卦,甚至一副果然如此。”蒋楠寒看向外面的情况,他的声音很浅,只对她说。 “就像以前你处理的那些案子,大家以为你收了什么好处,或者行贿,或者钻法律的空子,总之不会去想你查明了情况,或者接收了案件,就要认真对待,大众只会随从多数人,仿佛这样,可以证明他们的人缘,或者被追捧,但他们不会在意真相。” 罗息微抿着嘴唇,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 以前从未在意,所以不曾想过,现在却觉得还真是这样。 不解风情的蒋队长,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插手无关紧要的事。 想了想,她问了句:“你现在变化倒挺大的,你觉得,王岩能判刑吗?” “这个案子不归我管,”蒋楠寒平静的开口,“只是因为你在意,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她越发觉得蒋楠寒和杜陵秋待一起太久了,所以学坏了。 “而且,你不觉得谁也不无辜,凡事有始必有终。” 是啊……罗息抬眸,她其实没必要在意结果,王岩既然选择这样一条路,应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她抿了抿嘴唇,微微笑了:“蒋楠寒,你比很多人都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害者有罪 蒋楠寒没有回应她,看着她浅笑的模样,心神微微动漾,心想,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偏偏还要在意陷害自己的人,也不知该说她傻,还是善良。 也是,如果人人都以怨报怨,这个世界早就乱成一团糟了。 也是因为有她这样心善的人,所以即便有很糟糕的时候,也会感觉到一丝温暖。 他这才开口:“很多时候。做错事其实都是有根源的,王岩之所以犯罪,不过是因为她不曾被善待,才会心有怨恨,但她其实也有柔软的一面,因为血浓于水,所以为了她姐姐,她能忍受,甚至也会爆发。” 罗息想起第一次见到王岩时的场景,不由感叹,如果她当初遇到的律师是我。也许会是另一种解决。 蒋楠寒微愣,表情微妙,没有回答。 如果那个时候她就是律师,那现在也不会遇到他,打从心里他都不希望这种假设存在。 罗息拿着手机翻了翻,随后嘀咕了一声,“蒋楠寒?” “嗯……”他稍稍犹疑,是否知道她想说什么。 “其实我从没后悔那个时候放了那个男孩,”她扬起头,极为认真的说了一句,“我曾想如果没有那时的决定,我父母也不会出事,可我也清楚,出事是迟早的,只是……我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没人要的小孩。” 那件事之后,她成为孤儿,如果孤儿院,后来被人收养,所幸一直没有长歪。 他最庆幸就是这件事,无论遭遇了什么,她总是积极乐观,仿佛太阳一般,闪耀温暖。 “曾经的伤痛和阴翳,总有一天会开出灿烂的花来,”他说,“罗息,你很厉害,也很令人佩服。”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罗息弯唇看他,她其实清楚他并没有因为当年的事怪罪于她,只是自己那一关过不去。 那么久的事了,又是她父亲造的孽,可最后需要承担的却是她。 他没有出声,会等着她放下,然后,坦然接受他。 走在巧妙的他,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即将到达停车场时,蒋楠寒突然转过身来:“去见见她,我已经说好了。” “诶,你怎么知道我想见见她?” “因为我在尝试了解你……”然后走进你心里,这句话他没说。 清淡低沉的嗓音,让罗息怔了怔。 此时,他站在黑色的轿车前,带着一丝淡淡笑意。 有风吹过来,吹动了他的衣裳,很快又吹散了他嘴角不算明显的笑容。 罗息认错多看了几秒,开口道,“你在外面等我吗?” 然后,没等他回答,转身回到警局 如蒋楠寒若说,他自己安排好了,她进去时,王岩还坐在那张椅子上,其他人都不在了,似乎专门为她留出空间。 王岩靠在椅背上,将秦臻给她的名片扯成两半。 秦臻是希望她安排姐姐去正规地方治疗,很显然,王岩并不需要。 王岩无意间看到罗息,那张熟悉的脸上淡漠异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为什么撕掉,他会帮助你姐姐,她也需要专业的医生治疗。” “我姐姐只有我一个家人,她的情况我很清楚,她不需要这样的医生。” 她对姐姐的在意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可另一方面,又让觉得这不是在意,而是桎梏。 罗息停了半晌,终于问:“王岩,其实真正杀人的是你姐姐?” “我姐姐?”王岩坐在木质椅子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不太明白她的想法。 “马瑞虽然和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其实和你姐姐也有。” “当然,因为我,她才会受到伤害。” “并不是这样,你姐姐比你更恨马瑞他们,想杀了他们。”说出这些话,罗息才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多么残忍,无法想象一个人竟然会为了另一个牺牲自己。 “你对你姐姐一直有歉意,你认为因为你让她受到二次伤害,所以无条件的包容,哪怕她杀了人,你都会为她承担,更知道一旦事情爆发,只要你承认一切,她就会安然无事。” “那天,你和徐薇来找我时,你的心情似乎不错,但在你看了一眼手机后,眼底有一丝的异样,虽然变化很快,但那时我就注意到了,只不过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也没多想,现在想想,是你看到你姐姐给你发的信息,又或者是马瑞给你发的内容。” “我猜,是你姐姐主动找到马瑞,假装成你,带着他去了徐薇的公寓,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杀了马瑞,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那一天,她原本做好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但你给她打了电话,得知了整件事。” “我姐姐已经成那样的,她怎么能做到?” “不,她虽然精神不太正常,但我想某些时候她也会恢复,有人一开始就拍下你和马瑞的那段视频,我猜是马瑞自己拍下来威胁你,但最后被你拿来佐证自己有罪。你很了解自己的姐姐,也清楚她这样做的目的,她想为你,也为她自己报仇。” “不过是你猜测,”王岩淡淡的开口,“我姐姐没有行为能力,而且关于以前的事情,她不记得了。” “她是没有行为能力,但不代表她真的没有,如果她想让我们看到自己单纯无害的样子,我们就会相信她压根不会杀人,但你很清楚不是这样,是你告诉她要装成这样,让她不能被人发现,是你将公寓里改变成那样,让所有人怀疑你也有精神问题。只有这样,你才有足够的杀人理由。又或者说你们一直在互换身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姐姐一直留在医院,哪里也没去,也去不了。” 罗息道,“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医院,不可能全是她,也不可能全是你,只不过你没想到你姐姐想我死,你原本只是想让萧瑾他们顶包,可是被我接手后,你知道很难实现,打算自首。” 王岩有几秒钟没说话,抬眸看她,镇定道:“罗息,你不是警察,这些不过是猜测,你没有证据。” “当然不会有证据,因为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而且你们一模一样,甚至无人能判断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罗息很平静,更觉得无奈。 “萧瑾和沈思文无罪释放,你意识到需要有人承担这一切,你不会让自己的姐姐坐牢,所以你才会选择主动被我发现。” 王岩没有碰到动静,面对罗息的一字一句,她没有急着否认,也没有承认。 罗息明白,不否认是因为她不会说谎,并且清楚她没有证据,警方也不会有任何线索,不承认是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自己的姐姐牵扯进来。 她的一生已经毁了,她也不在意了,无论结果如何,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王岩,你这是何苦?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公义于我早就不重要了。”她的嘴唇动了动,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凉,这才是她真实的情感,仿佛在这一刻,都松动了。 “我一直以为会有人给我们公平对待,哪怕我们一无所有,可不是,”王岩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也曾奢望过,为什么我们遇到的律师不是你,可是一切早成了定局。” “欺负我们的过得好好的,而我们呢?只能苟延残喘,罗息,你知道这种感觉吗?真的……真的好难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罗息原想说些什么,看见她眼睛里的伤痛,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徐薇绷紧和她说过,王岩家里的条件很特殊,曾经想过要成为很好的律师,可是好像命运就是这样爱开玩笑,遇到的人不对,经历不对,即使非常努力,也难逃那些伤害。 直到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她想报复,还是她姐姐。 如果这一次她姐姐没有动手,她会不会杀人,还真是未知数。 无论是她,还是她姐姐,无论过去多久,那些伤害都会伴随她们一辈子,怎么也没办法抚平。 有时候,我们总会说时间会给出所有答案,可这答案未必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 “马瑞再次出现后,我求过他,求他放了我,可是啊,”王岩笑了笑,眼中寂寥一片,“他真的太可怕了,哪怕他玩腻了,不要了,都不会放过,但我们有多少个十年啊!” 罗息明白,马瑞从未想过放手,哪怕他们根本没有感情,哪怕他压根不喜欢,已经玩够了,也不想放过她们。 “他真的很过分,那个时候他用手段欺负了我,让我申诉无门,也没办法离开,只要我不出现,他就会疯了一样给我打电话,然后用自杀来威胁,他爸妈就会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可是当他发现我姐姐的存在之后,居然连我姐姐都不放过,他怎么能……你知道那段时光我怎么过来的吗?我想过死,带着我姐姐一起,可是我妈妈临死前还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说着,她的唇角浮起淡淡一丝悲哀的笑,“明明有很多方法,可是好像都与我们无关。”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啊,他怎么能……更可恶的是,我后来才发现,当初欺负我姐姐的也有他的份,是他将我姐姐变成这个样子的,可凭什么他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还活得风生水起,连我都不放过。他们这样的人,活着只会欺负更多人,只有死了,才能还这个世界一片宁静,所以,我曾无数次想过要杀了他。” “其实,我姐姐杀了他之后,我当时有过一瞬间的轻松,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自己的享乐,可是牺牲其他人,我不在乎,哪怕为此付出沉重代价,我也要让他死,他已经欺负过我姐姐一次了,凭什么啊!” “他无赖,所以他家人遭了报应。我听说他爸在他上大学前一天晚上脑出血,没有抢救过来,他妈在他毕业那年也遭了车祸。” “很好,他什么都没了,可我们不也一样,我姐姐出事后的三个月,我妈整日以泪洗面,想着要给她讨回公道,可是申诉无门,最后只能以死明志,仍旧没有激起半分浪花。” “所以,做错事的是他们,凭什么他们可以活得好好的,死才是他们的结局。” 罗息觉得难过:“王岩,当你看到你姐姐为了报仇杀人时,看到那幅惨淡模样时,你就没觉得难过?没觉得自己错了?” 王岩一怔,随后笑了起来。 “对错有时候并不重要,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送死呢?” “可惜,没能让他遭受更大的折磨,反倒便宜他了,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跪下来求他,我姐姐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伤害了,可他说,他是真的喜欢我姐姐,所以才会伤害她,而我,他以为那天晚上遇到的人是我,因为无法忘记,所以才会下药……多么讽刺啊,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样,他一直在找我们,因为放不下,所以一直在寻找。” “伤害我姐姐的坏人,居然最后爱上了她,居然想和她重新开始?”王岩抬眸望着屋顶,有些许晶莹在她眼中打转,“所以,我又算什么?只是一个替身,伤害之后,还想继续享受齐人之福,多么可笑。” 罗息张了张嘴巴:“你不会……” “是,我也很可笑,居然会对伤害自己的人有好感,我以为他再次出现,是因为我,可是我错了,他从未喜欢我过,连一丝愧疚都没有,甚至他还想让我和姐姐一起陪伴他。” 她笑了起来,“那一刻,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恶心,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在意,最后还要我来成全?他知不知道他给我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伤害?”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很低调吗?”王岩面色平静,嗓音却隐隐发颤,“因为……” “当年的伤害让我没办法成为一个母亲,我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我不敢打扮,不敢表现自己,甚至有意减轻存在感,我担心有人会喜欢,而我只能拒绝,哪怕也会心动,可如果最后是伤害,那从最初就不要开始了。” “所以,得知这件事之后,我就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放过他,一定不能,他毁了我姐姐,也毁了我。” 罗息垂下眼眸,没有出声。 没有经历过的事,谁也没资格说什么感同身受。不是侃侃而谈,就能说自己懂,也能理解,也不是云淡风轻的说一句并不是什么大事。 王岩轻轻出声,“你以为,徐薇就不想杀了他吗?” “不,她也想,”她的语气十分冷静,而且让人难过,“徐薇喜欢喝酒,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喝醉过,遇到了马瑞,徐薇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况且全身都是名牌,这样的女性,在酒很受欢迎,自然而然也引起了马瑞的注意。她没杀人,可她什么都知道,是她提供了便利,那天是她主动提起去找你喝酒,也是她主动约的马瑞。只是恰好我姐姐也看到了马瑞,她有我的钥匙,所以才会发生那样一幕。” 罗息知道,这才是徐薇不愿意说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她知道徐薇哥哥的事,而是徐薇提供了便利。 “不管怎样,你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为什么不阻止?” “为什么阻止?”王岩眼里闪过一丝诡谲。 她…… 罗息无法理解,只觉得难过,面前的女人长相不错,也曾被她寄予过希望,但此时此刻,没有表情,仿佛戴着一张面具,让人看不真切她真实的表情。 罗息觉得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她起身,突然有种,也许她姐姐并不需要医生。 王岩看着她的背影,若有似无的说,“经过这件事,罗息,你该懂得,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 罗息怔了怔,她……好像知道些什么,她…… 纵使她一贯口齿伶俐,此时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岩坐在椅子上,“罗息,谢谢你,以后你只有自己了。” 这句话,别有深意。 罗息转过身来,她已经低下头,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 她也没说话,罗息认识她许久,百感交集,许久,张了张嘴,“王岩,你不会坐牢,你的情况特殊,最大程度会送到医院治疗。” 她迈开步子,缓慢走出聆讯室。 她做错了事,改变了好些人的命运,纵使罗息想要当一名优秀的律师,知道犯了罪就该受到惩罚,可这一次…… 不知为什么,她并不觉得王岩可怕,一个心疼姐姐的妹妹,一个一心想要公平正义的律师,一个嫉妒姐姐的妹妹,一个保护姐姐的妹妹。 有些矛盾,却又让人心疼。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棍而已 罗息在看过王岩之后,一个离开警局,原本蒋楠寒想要送她,中途接了个电话,只能让她自己回去。 车开了一半,就碰到了熟人。 想起几年前的事,罗息没有主动打招呼,有人曾说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可不喜欢一个人就一定有错吗? 当然没有,不是她还惦记着当初的事,只是她不清楚秦臻似乎真的放下了。 正当她迟疑片刻,他不知什么时候看了过来,注视着她,浓眉星眸,目光笔直而幽深,仿佛一口古井。 罗息莫名觉得几年不见,这个男人变化良多,和以往完全没有可比性,似乎成熟了,又或者那时年轻气盛,现在才明白过来。 只是,她仍旧不知该怎么面对,多少还觉得尴尬。 隔着些许距离。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对视。 隔了好几秒,秦臻温和笑了起来,“大律师,一个人吗?”声音隔着玻璃,有种悠远而朦胧感。 罗息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 哪怕他放下来,她也不认为和他有什么可聊的。 “撒谎,”哪怕是责备,都很宽容,“谁都会遇到孤立无援的时候,你觉得他会陪着你,可他也有自己的事,没办法时时都在。” 罗息没有出声。 秦臻拉开车门,站在她车边,“现在的我和几年前不同,现在我可以是你的朋友,可以倾听你的心声。” 他就这样不急不躁,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一丝蛊惑。 罗息拧眉,淡声道,“你是说,我需要心理医生?” “不然呢?”他的笑容不断放大。 “我不需要,”罗息说,“而且我对你的能力有所怀疑。” 秦臻不介意,努了努嘴,道:“你看到了我和王岩的沟通,知道我的能力,哪怕你不说,我也能知道。” 罗息脸色微僵,却没有表现出分毫,“神棍而已。” “可是,每个人都需要心理医生,”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眉心,仿佛想看透她的内心,“我知道你还介意当初我追求你的事,可至少我是认真的,敢说敢做,可他呢?做得到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喜欢他,对不对?” “秦臻,你够了!”罗息打断他的话。 “有一瞬,你认为他也喜欢你,可更多的时候你很清楚,他只是因为你是个律师,是个不错的帮手。” “你闭嘴!” “罗息,我说过,作为心理学专家,我是专业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罗息皱着眉,摇起车窗。并不想搭理他。 秦臻笑了起来,十分温柔,他长相英俊,看起来就像是个绅士,而且他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我们先来说说正事,多年不见,至少应该叙个旧。” “有必要吗?” “当然,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精神伴侣,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十分契合的,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彼此。” 罗息抿着嘴唇,果然,在某些方面,无论过了多久,这个男人都没任何变化。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不正经,可我是认真的。” 何止是不正经,简直就是轻浮,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他这一类,仿佛是蒋楠寒那种内敛而稳重的男人,更能吸引她。当然,如果不是蒋楠寒,其他人也未必。 秦臻不介意的笑了起来,“一开始,我以为只要不见你,时间久了就会忘记,又或者重新开始一段恋情,迟早可以取代你的存在,可是我错了,无论过了多久,无论遇见多少人,都无法放下,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和我有什么关系?”罗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如果我说,我知道你的一切,也见过你唯一的亲人,他很想念你,也一直没有放下你,你会相信吗?” “不会,因为我已经没有亲人了。”罗息看向他,坚定出声,“你还真是个神棍,感情行不通,居然来这一招。” “罗息,我出现不是偶然,是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我才会接这个案子,因为她曾经是你的助理,是你所在意的人,而且她也害过你,但是,”秦臻盯着她,知道她在思考,“我只不过是想借这次的事接近你,想告诉你,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为我们有一样的经历,有一样的身世,只有我才可以理解并包容你。” 她愣住了,他在说什么? “罗息,我比任何人都理解你的心情。”他背对着光,眼神平静,仿佛漩涡一般,想要将她吸进去。 罗息觉得这应该是在催眠,果然,这个男人心思不正。 “罗息,你的父亲因为你母亲坐牢,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他没有,他为了你苟延残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修长的手指抚在玻璃上,“他一直很想你,他从未忘记你。” “他已经死了!” “你也曾怀疑过,他没死,对。” 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男人,罗息抿着嘴唇,有些心慌,他……怎么会知道?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罗息接了通电话,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秦臻站在远处,目光追随着她的车子,摸了摸眉心,缓缓地开口,“你会相信的。” 罗息赶到刑警大队,蒋楠寒正在会议室开会,背对着她,旁边是一大堆文件,白板上写满了线索。 看不到他的神情,依稀能猜出他绷着一张脸,不断释放着低气压。 一脸认真的样子,他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罗息知道他的习惯,直接去他的办公室等他。 半个小时后,蒋楠寒拿着一份文件夹走进办公室,头也没抬,“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嗯?” “刚刚见过王岩,需要时间缓冲。”他给她倒了杯温水,站在一旁出声,“很受感触。” “啊?”罗息不解,“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些事你第一次知道,”蒋楠寒道,“你很矛盾,一方面认为她有罪,毕竟做错了事,一方面又认为情有可原。” “很正常,不是吗?”罗息扫了他桌上的那份文件一眼,“现在有案子?” “嗯。” “那叫我过来做什么?需要我帮忙?” “总要时间调查和搜集证据。” “也对,你还有不少手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另一个阴谋 蒋楠寒见她一直盯着那份文件,干脆拿过来递给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给她看看也无妨。 罗息有些意外:“可以给我看?” “不算什么机密。” “就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可离不开这里。” 话音没落,周庄拿着一份资料进来,看到这一幕,小声嘀咕:“看样子,好事将近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蒋楠寒对罗息不一般,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工作,还有另一层原因。 唉,这算不算,千年铁树开了花。 “你还有工作?要不你先去忙?”罗息接过资料,好奇看了起来,她最近没什么工作,看看这些也能打发时间。 “如果你有需要,随时找我就好。” “你最近不准备工作,”蒋楠寒问,“你的那些委托人没意见?” “没有谁希望一直需要律师的帮忙,何况,”罗息叹了口气,“我现在情况特殊,指不定他们会想换律师。” 蒋楠寒并不觉得。 罗息看了有些局促不安的周庄,抿了抿嘴唇,问:“王岩的罪名可以确定了吗?另外那一个人是不是她杀的?” 这下,周庄走了出去,听蒋楠寒道:“你不想她还杀了其他人。”肯定的语气。 罗息见他认真起来,开口,“也不是,我想和事实是两回事,何况我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确保自己一生正直,不做一件坏事。” 蒋楠寒低下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罗息也不在意,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随意的出声,“警方为什么会请那个心理医生?” “你是说秦臻,你们认识?听说他是很厉害的心理学专家,目前有一个关于犯罪心理的研究,算得上是与警方合作。” 蒋楠寒说,“这个人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心思深沉,当然,他没有犯罪,我们也不会随意去调查。” “那你还说心思深沉……” “这是我的感觉,他似乎对我有种莫名的敌意,可我确定第一次见到他。” “莫名的敌意?你抢他东西了?”罗息不可置信。 蒋楠寒扭头看她,“我看起来会知法犯法?我说的是感觉,当然也有可能是错觉,他们研究心理的本就让人看不透,很正常。” “那你离他远一点,反正他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嗯,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很特别,你们之前认识。” 听上去一点都不像疑问,罗息没有回答,只是很平静的开口,“我去见过王岩,她可能不会被判刑,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嗯。” “蒋楠寒?” “嗯?” “那天晚上她们可能没有说谎,我的确去了那里,但未必是我。” “我知道,或许这是另一个阴谋。” “诶?你……什么意思?” “在你的血液里,检测到其他成分,不同于任何一种药物,更像是一种从未发现的成分。” “什么意思?”罗息一愣,从未发现的成分?难道是小时候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只是猜想,究竟是什么,医生们还在检测,所以日后可能需要你的协助,当然,你也有拒绝或者叫停的权利。” 罗息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成分对我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吗?”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那天在火灾里,你意外昏迷,身体特征也很奇怪。” “这是王岩给我喝的那瓶水的问题,还是我自身的原因?” 蒋楠寒翻了翻周庄送进来的资料,抿着嘴唇,说实话,“现在无法确定,也非常困难,你昏迷之后,任何仪器都检查不出问题,也没办法治疗,只能等着你醒来。” 罗息:“我原以为那瓶水是想让我死,可我见过王岩之后,发现并非如此,她这样做也可能是有人指使的,只是我也弄不明白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蒋楠寒的手指顿住,眼眸缓缓垂下去,不动声色:“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未知,需要我们进一步探索,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拿着秘密。” “你说,我该不会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组织?”罗息忍不住猜测。 蒋楠寒抿抿唇:“律师这个职业不就是名利和危险参半吗?” “你这是让我转行吗?退缩可不是我的风格。” 蒋楠寒一愣。 罗息笑了笑:“开个玩笑,其实我选择这样的行业就清楚,想要功利名禄,就要有所付出,毕竟有舍才有得,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却一点都不付出,何况,我现在也算是赎罪。蒋楠寒,我很抱歉,当年让你遭受那些,我知道你不在意,也很宽容,我并不是想让你原谅他们,或者放弃追究责任,我只想很真诚的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蒋楠寒没有出声,他不怪她,甚至很感激她当初放他离开。 “蒋楠寒,如果你想要追究就追究,毕竟那个时候你还是孩子,对很多人来说,有些伤害需要一辈子来治愈。” 他的眼眸温和下去:“我很感激那时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嗯?”罗息一愣。 原本还想继续问,手机突然想了起来,是警方那边打过来的,说王岩的姐姐在医院发生了意外。 罗息和蒋楠寒赶过去时,王岩在警方的陪同下已经到了,空旷的病房里,那张单人病床上,盖着一张白布,隐约可见躺着一个人 王岩趴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息怔怔的站在门口,情绪复杂,她……居然死了? 是,她猜对了,王岩的姐姐早就恢复了,她很清楚自己的行为给唯一的妹妹带来了什么,她自己了无遗憾了,不该让自己的妹妹再背负这些。 医护人员发现她出事时,在枕头边上看到一封信。 “小岩,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姐姐已经不在人世了,对不起,是姐姐的错,毁了你的人生,毁了你的梦想,这不是我的本意,我知道你的辛苦,也知道你的歉疚,可我所遭遇的这些,真的真的与你无关,你为我做得够多了,放过你自己,替我好好活下去。 我再次看到马瑞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会是两败俱伤,可我不在乎,我想他死,想他们所有人都死,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何况是他自己送上来的。 是我杀的他,因为他该死,他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一切,他说从未忘记我,说很喜欢我,没有人伤害了别人,还能祈求原谅,并且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能,可我做不到。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因为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很开心,一瓶接着一瓶,丝毫不知道死亡即将来临。 他很自负,也很蠢,以为我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所以压根就没防备,很可惜,没能让他受更多的折磨…… 小岩,你不用自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负责,是我做的,不该你来承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多管闲事 一开始她的确有所怀疑,王岩的姐姐可能是杀人凶手,也通过王岩的表现,让她意识到王岩可能没有杀人。 她见过她的姐姐,那个单纯,仿佛孩童的女生,此刻,居然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罗息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看向病床前的王岩,并未过去,此时她更需要一个人静静,接受这样的一幕。 她的姐姐,真的没了。 “姐姐……”王岩哽咽,趴在白布上,“姐姐……” 警察过去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突然,王岩冲动罗息面前,“都是你,现在好了,我姐姐她死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不是吗?” 罗息抿着嘴唇,张了张嘴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蒋楠寒担心王岩伤害到罗息,挡在她面前,王岩确实难过极了,很想问问她为什么非要知道真相,为什么要让她姐姐死? 警察拦住王岩,避免她伤害别人。 王岩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吼着,“我都已经认罪了,什么样的处罚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弄清楚,是我……是我害死我姐姐的……” 罗息站在蒋楠寒身后,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什么也没做,完全不清楚她姐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忽然就很难过。 蒋楠寒低头,见她抿着嘴唇,脸色不太好,垂着眼眸,他的心情也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虽然,和一个刚失去亲人的人争论确实不妥,可…… “王岩,”蒋楠寒冷清的开口,没有任何感情,但无形之中的压强让人一颤,“即便罗息没有将你姐姐的事告诉任何,哪怕是说了,那也是不想看到她曾经想要栽培的助理你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一句话让王岩一噎,泪流满面,却无话可说。 是啊,她想知道真相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不想看到她坐牢。 蒋楠寒的表情不太好,他很清楚罗息不会多管闲事,尤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和其他人说,哪怕是他,也只是稍稍提醒了一句。 这里没他们什么事,蒋楠寒和警方打过招呼后,带着罗息离开。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动作很轻,直到走到电梯口,这才松开她。 罗息微蹙着眉,眼神无奈,还有些许难过。 她是该难过,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是为了她,可最后还被怪罪? 谁说这世上好人就有好报,有时候也会不被人理解,甚至被人心生埋怨。 良久,罗息抬眸看他,极轻地抿着嘴唇,“我虽然有这样的猜测,但是我没有告知警方。” 蒋楠寒眼眸微垂,眸色深邃而暗沉,似乎隐忍着什么。 “罗息,你不要老是这样多管闲事。” 她隐约感觉到,蒋楠寒生气了。 “这不叫多管闲事。”罗息倔强的出声。 蒋楠寒表情一沉,却还是看着她,明知道她的心肠柔软,无明知可能对自己不利,仍然会义无反顾。 “罗息,这样的情况很容易就会发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论经历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无法左右。” 罗息的心蓦地一空,纠结许久的事,突然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她弯了弯唇角,“我只是觉得她姐姐不会自杀。” 蒋楠寒深深看着她,表情严肃,“罗息,无论会不会,这个案子都已经结束了。” 罗息默然,现在这样的结果,似乎对每个人都好。 夜晚的风有些冷,在这个季节,多少有些不正常,但其实不过是北方的冷空气突然来袭,没有遭遇沙尘暴,风的强度却大了不少。 罗息站在路边等蒋楠寒,他的车停得有些远。 如蒋楠寒所说,王岩姐姐自然虽然不合情理,但现场没有其他异样,也没别的疑点,加上又有遗书,所以警方只能以自杀结案。 罗息的心情不怎么好,这次的案子对她的影响不算大,可她已经不打算留在事务所。 很多人都说,是jt成就了罗息,但其实,罗息也成就的jt。 只是,最后却容不下她。 所以,她打算自己开一家律师事务所,她之前的工作,除了接接案子,偶尔也会去学校代代课,所以认识不少法学院毕业的学生。 当然,她很看好这些人的能力,打算和他们共同成长。 蒋楠寒知道她的打算,并不意外,在王岩的身上就有很好的提现,她并非世人所看到的那般不近人情,只讲名利,相反,她很乐意培养他人。 自然,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等待的过程中,罗息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萧瑾,说是想见见她,她即将离开安城,想在离开前和她聊聊,只不过罗息约了徐薇,所以只能改到明天。 八点还差五分钟,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影。 罗息发了一条信息,又看了眼夜空。 不呆在事务所,她一夜间像变了个人,不用穿着古板的职业套装,不用化妆,清新恬静,仿佛邻家小姐姐。 她看着天空,漆黑的夜色里,几颗星星眨了眨。 突然,面前传来一声鸣笛。 她以为是蒋楠寒来了,当她回神看过去时,撇了撇嘴。 很快,车窗摇了下来,沈思文浅笑着看她,“罗律师,要去哪里?” “我在等人,”罗息点头,语气很浅,“听萧瑾说要离开了,你呢?准备回去了?回去以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看样子,罗律师还是一点都没变,正义永远。” “反正我们不会有第二次交集。”罗息抿唇,并不想和他多说。 她本就长得好看,不化妆,穿着随意,仍旧很美,有些人,总是偏得上帝的宠爱,美得不可方物。 他依稀想起,许多年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次身后有个蹦蹦哒哒的小姑娘,扎着高马尾,一蹦一跳,嘴里还轻哼着某种曲调,动如狡兔。 他停下,回头。 笑靥如花的女生就这样落入他眼中,此后好些年,他一直记得这幅场景,从未忘记! 第一百三十章 好像喜欢你 好些年过去了,那个小女孩长大了,仍旧优秀,仍旧吸引着他的目光。 沈思文收敛笑容,语气认真:“罗息,不得不承认,我没有你勇敢,我想很多人都没有。” “诶,当初我为你们辩护时可没听你这样说。” “是你主动坦诚的事。” “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自我认识到错误。” “不,不是这样,就像我,上次的事我其实也不确定有没有做过,只是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拼了命的想要狡辩。” 罗息微你这唇角,没有出声。 沈思文深知再也回不去了,尤其看到身后那辆熟悉的车,他想了想,出声道。 “对了,我在帝都有很多需要律师的时候,能否请你当我的律师,费用你开。”他从车里抽出一张名片,就算是你第一个客户。 蒋楠寒将车开过来时,视线里罗息和车里的男人相谈甚欢,她穿着简单,气质却出尘,遗世而独立。 他看了片刻,垂下眼眸。 沈思文笑笑,“我要离开这里的,你可以好好考虑,记得找我。” 罗息挥手告别,捏着烫金名片,重新站回路边,就看到不远处滑行的黑色轿车,她挥了挥手。 嗯,刚才他该不会误会?她和沈思文可什么都没有。 隔着玻璃,罗息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副模样,不惊不喜,没有任何感情。 罗息缓缓走过去,弯腰看他。 玻璃落下来,蒋楠寒神色自若。 罗息撇了撇嘴,“来得可真晚,我都等你半天了。” 蒋楠寒岿然不动,连呼吸都没半分起伏。 罗息趴在车窗上,调侃,“蒋队这是不好意思破坏我们联络感情嘛?” 蒋楠寒侧眸,见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也是,她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任何事全凭心情。 还真是……可恶…… 蒋楠寒的目光凝在她脸上,眉头一挑,突然推开车门,罗息一时不察,差点摔了一跤。 “你故意的!”罗息瞪着他,语气很凶,像只张牙舞爪的龙虾。 “噢,我准备下来透透气。”他淡定从容的走下车,仿佛定定看着她,神色晦暗莫名,让人猜不透。 罗息咽了咽口水,不自在的开口,“我们不是要出发了吗?” “不着急,”他动了动嘴唇,却走向副驾驶,随意的拉开车门,“走。” 但……罗息愣了一秒,总觉得今天的蒋楠寒有些不对劲。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直到许久,才声音清冷,“沈思文找你做什么?” “路过,”罗息不觉有异,“听说了我准备单干,正好给我送点委托费,事务所开起来,确实需要这样的委托人。” 这样的委托人?蒋楠寒觉得她并没那么讨厌沈思文,“你很缺委托人?” “嗯,我之前那些客户一半是看中我的能力,还是一半是事务所的专业和影响,”罗息看着窗外,托着腮,“唔,我离开了,他们也不一定会选择我,所以相当于,我会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入来源。” 她倒不在意,语气也没变化,“反正是他主动送上门的,不接白不接,他是帝都人,公司很多,给出的律师费不会少,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蒋楠寒抿着嘴唇,眼眸微暗,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几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莫名的,觉得有些不爽。 沈思文的背景,他不清楚?可他不会插嘴。 “可,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委托人,”他语调平稳,隐约透着张力,“我虽然是刑警,但家里都是做生意,也有其他行业的,同样需要专业的律师。” 罗息讶异,“否,他今天怎么了?” 一回想,他们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提这些啊…… “不是一开始你就没提,现在怎么……”想想像他这样浩然正气的人,也不可能会直白说要请律师。 “那是没想起来,”他倒是说了实话,隔了几秒,又客观的开口,“周庄说,你以前是很优秀的经济案件律师,后来才转的刑事。” 说完,心情好了许多。 罗息琢磨了片刻,惊讶的瞪大眼睛,“蒋楠寒,你该不会是想养我?” 某人脸一僵,不自在的开口,“你不需要。” “你就是这样的想法,因为沈思文,你吃醋了!”罗息笑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这个男人还真是可爱。 蒋楠寒敛着一张脸,没有理她。 罗息来劲了,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个可以有,改天把合同拿过来,先支付定金,然后按小时结算。”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可他却心绪微乱,越发觉得喘不过气来。 “罗息。”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有种异样的感觉。 可她此刻压根就没注意,只觉得以后不愁案件。 在他手背蹭了蹭,语气坦然,“怎么,这是后悔了吗?” 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蒋楠寒咬牙切齿,干脆将车停在一边,然后松开安全带,蓦然出现在她面前。 车厢里的温度微妙的身高,蒋楠寒耳朵诡异的红了起来,虽然表面淡定,语气也很正常,“是觉得我无法拿你怎样吗?” 罗息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啊,你在说什么?” 果然,论起厚颜无耻,没有人是律师的对手。 沉默了好几秒,蒋楠寒双手撑在她两侧,眸色深沉而漆黑。 落在心弦微颤,外面寂静无声,里面同样安静。 他这样淡定自若,又带着一丝不寻常的异样,仿佛一片羽毛撩拨着她的心弦。 或许,他也动了心。 是啊,她对他有好感,是喜欢,是爱,仿佛飞蛾一般,不在意后果。 她觉得,感情能得到回应,真的很好很好。 蒋楠寒准备坐回去,却被罗息抓住,很不巧的,他就这样拥着她。 可他却不敢动了,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偏偏罗息凑近他耳边,娇俏又柔软:“喂,蒋楠寒,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不自知的调戏才更要人命。 蒋楠寒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也是。” 罗息微微一愣,不知为何,明明是她先挑起的,最后不自在的还是她,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祸害遗千年 到了目的地,罗息问:“你说她哥哥是真的死了?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蒋楠寒摇头。 “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吗?没有找到尸体不是说明任何可能性都存在吗?” 蒋楠寒略一琢磨,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他活着,为什么不出现?况且只要他活着,一定会有活动轨迹,可任何消息都没有。 他之前也有这样的怀疑,但事实证明,不过是猜测。 “蒋楠寒,我觉得他有可能没死,”罗息已经解开安全带,“我最后接到他电话时,就有这种感觉。” “这只是你的主观意识,警方找了许久,都没有任何线索证明他活着。”他说。 “好,”罗息无奈的叹口气,又道,“徐薇一直无法接受她哥哥去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龙凤胎,所以有某些感应。” 他见她总是格外在意别人的事,不太理解,并不觉得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但不妨碍他越发觉得她顺眼。 “蒋楠寒,以你的能力都没有结果,那应该可能性不大……不过,好像人最后总是需要面对死亡的。”她抿着嘴唇,眸色突然暗淡了几分。 “……” 他的嘴唇动了动,沉声道,“罗息,祸害遗千年。” “诶,我在你眼里是祸害啊!”她退开车门略微有些可惜,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 徐薇早就到了约好的地方,都是以前她们经常来的,这段时间没事,正好和她聊聊,如果有可能,还能继续成为朋友。 她点了一杯咖啡,手指在杯沿点了点,她很喜欢这里。 对她来说,独处没什么不好。 认识罗息之前,她就是一个人,她其实不太喜欢去热闹的地方,那些声音嘈杂得让她头疼,可她会去酒,喝上一两杯。 她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突然有人唤她,“徐薇。” 是大学同学,哪怕她留在这座城市,却很少碰到认识的同学,尤其是她有意不去见他们,不想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是你啊。”徐薇轻咬着下唇,神色很淡,并没有交谈的想法。 “好巧。”女人意料之中,看了一眼她的穿着,“现在还是一个人啊。” 徐薇并不想和她说自己的事,认为没必要。 “你成为律师了?”女人问,“罗息也是律师?” “有什么问题?”徐薇挑眉。 “可她要是知道你做的事,怎么办?” “什么?” “毕业那一年,你是想欺负罗息,是因为她的优秀,她抢走了你想去那家事务所的名额,但我无意间听到她和老师的对话,说是要放弃,因为她有其他打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薇抿着嘴唇。 女人见她表情淡定,冷笑一声:“你原本在她喝的果汁里下了东西,可她因为有事没来得及喝,后来不知道怎么到了另一个同学那里,结果就发生了那样的事,老师问起来时,你说不知道,还说那杯果汁是罗息的,当时你是这样说的。” 徐薇嗯了一声,无数次她想告诉罗息这些,那时候她自尊心作祟,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徐薇,当时另一个同学看见了,他一直对罗息有意思,所以没有说出来,可如果罗息没走,那杯有问题的果汁你猜会是谁喝的? 徐薇一愣,“我没做过这样的事。” “做没做过只有你心里清楚,”女人笑了起来,“你说,如果我将这件事捅出去,你还能继续当一名优秀的律师吗?” “呵,”徐薇轻笑,“不好意思,我已经准备不当律师了。” “什么?”女人吃惊,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 “当时的确出乎嫉妒,就怀着恶意想要毁了她,这是我一生做过的最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所以在和她成为同事后,无条件支持,我会向罗息坦白,但你可能不知道,那杯果汁被我倒了,那个同学喝的果汁并不是我准备的。” “但那杯果汁就是原本留给罗息的,只不过她走了,”女人刻薄起来很可怕,“没人知道你倒了果汁,只要我说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真实面目,想毁了另一个无辜的女生。” “我没有。”徐薇语气平静。 “我只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女人坐在她对面,咬牙切齿。 徐薇决然的摇头,“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你想说就说,你没有证据,当然,我也没想真的害罗息,不过是一时歪念。” 她转身想换个位置,女人却不依不饶,“你可以不在意这件事,那么另一件呢?” 徐薇表情一滞,起身的动作一顿,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另一件事,是啊,还有另一件事。 那天,她看到罗息匆忙离开,突然有些懊恼,因为不确定她有没有喝那杯果汁,所以她跟着跑了出去。 她因为恐惧而自责,一直跟在她身后,压根就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跟了出来,她当时一心只想确定罗息安然无事。 可,在经过一条巷子时,她被人…… 徐薇的指甲深深掐进皮肤里,闭了闭眼,她记得之后自己心死如灰,想死的心都有,那短短的几个小时真的……真的太可怕了。 所以,每次看到罗息,她才会格外的复杂,明知道王岩想陷害罗息,她还是默认了,她希望她也能受到打击和伤害。 无数次,她鄙夷自己下作的心思,这件事和罗息有什么关系呢?她有什么资格怪她? 但此刻,对面的女人同样的可恶,她走到徐薇身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问,“徐薇,如果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放荡的一面,会怎么看你。” 徐薇眼睛一红,却没有落泪。 她太痛了,因为这件事,她喜欢上酒精,所以在后来才会遇到马瑞,才会…… 在公寓外看到马瑞的那一刻,想杀他的心一点一点加深。 可此刻,她语气平静,压根就不在意,浅笑道,“你大可以说出来,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哥哥死后,她恨过罗息,因为有人告诉她,罗息和这件事有关,如果不是她,她哥哥也许不会死。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罗息怎么会有关,分明是她哥哥将她牵扯到危险的境地中。 “我不当律师,也不准备留在这座城市,所以,你别想威胁我,我不会帮你,我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可失去了。” 她起身,没有任何迟疑的换到另一个位置。 罗息进来时,看到了这个女人,眸色动了动。 这个女人她知道,毕业后,早早结婚成了家庭主妇,因为没有工作,成天不修边幅,所以她老公在外面有了人,现在正在打离婚官司,而且已经拖了一年。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客户 罗息并未多想,反正与她无关。 徐薇告诉罗息,自己打算辞掉工作,以前以为会在这样的工作岗位上直到退休,经过这次的事之后,才发现自己并非称职的律师。 罗息笑笑,原本还打算邀请她加入自己的事务所,现在只能作罢。 两个人同时提交的辞呈,意料中的没有挽留,连客套的话也没有。 离开kt的瞬间,罗息有些失落,但也轻松。 从毕业开始,就在这家公司,如今竟然要离开了,说不舍肯定是假的,曾经以为要加入合伙人之列,然后继续发光发热,可…… 外边阳光灿烂,徐薇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生存下来并不容易。 她刚一抬头,就看到蒋楠寒立在车边,萧瑾和杜陵秋也在,萧瑾居然还抱着一大束花,和他们保持礼貌的距离。 她实在无法忍受蒋楠寒淡漠疏离的感觉,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像刀子,随时都有可能刀她一下。 一看到罗息,顿觉轻松许多,快速走了过去:“恭喜罗律师终于离开狼窝,马上就有自己的金窝银窝。” 其他人一怔,这又是哪一出。 罗息无语:“总感觉你在幸灾乐祸,我不过是脱了打工人的牢笼,准备自己当老板,多惬意的生活!” 萧瑾:“对,罗律的思想觉悟越来越高了嘛!” 罗息满头黑线,自从她帮了她之后,就感觉萧瑾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活泼而跳脱。 倒是杜陵秋,似笑非笑:“罗律,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合作,很可惜还没赢过你呢。” 罗息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不在这家事务所,又不是不当律师了。” 杜陵秋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蒋楠寒的目光始终落在罗息身上,随着她由远及近,等她在面前站定,问,“新的一天开始了。” “是啊,”罗息耸肩,笑了起来,“帮萧瑾打官司,挣了不少钱,哪怕一年不接案子,事务所也能正常运转,接下来,就需要几个大客户撑场子了。” 她看了蒋楠寒一眼,唇角一勾,“不知道大客户什么时候上门啊?” 蒋楠寒安然看她,见她神采飞扬的脸,忽然再度体会到了,太阳始终是太阳。 萧瑾:“罗律,你都撬走我一个大客户不够,还想更多啊。” 大客户…… 罗息转眸看向她,表情看起来分明不心疼啊。 “罗律,你居然撬走萧律的大客户,不错嘛,厉害啊!” “这算什么厉害,不过是还人情罢了。”罗息随意的开口。 众人:“……” “罗息,你和沈思文之前认识?”萧瑾挽着她,低声问。 罗息没有出声,偷偷望了蒋楠寒一眼,这家伙指不定又要多想了。 “我这次不是帮了你们,你给了一大笔钱,那家伙小气啦,一分钱没出,自然要拿其他的来抵。” 其他人不清楚,萧瑾看出蹊跷,她和沈思文来安城,就是因为他想找一个人,说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杜陵秋一只手搭在蒋楠寒身上,一边出声,“走,一起去吃顿饭。” “不了,我还有事。”蒋楠寒可不想和他们一起,各怀鬼胎,怎么都难受。 罗息有些意外,以为他们约好的,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被杜陵秋拉过来的,所以,其实他也没打算来。 离开了工作许久的事务所,罗息原本就有些伤感,此刻情绪更加低落。 可蒋楠寒似乎故意的,他突然望向罗息,“我找罗息有点事,我们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罗息怔了一下,这个家伙…… 萧瑾似有若无的撞了罗息一下:“双向奔赴啊!” “自然。” “好好把握,这可是一支优质股。”萧瑾语气暧昧,她比罗息更了解蒋楠寒的身份,可不是普通刑警这般简单。 杜陵秋在蒋楠寒肩上拍了一下,“我看那沈思文八成对罗息有意思,别说,沈家可是帝都名门望族,人又帅气……” 蒋楠寒轻轻睨了他一眼,“我也听说你父母正在给你物色相亲对象,其中好像有一个沈姓女子,你说会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杜陵秋默默后退,这男人的语气,太明显……实在太坏了,居然拿这件事来威胁他,算什么英雄好汉? 蒋楠寒毫不在意,“沈思文可没戏,毕竟她可是洁癖很重的。” “洁癖?”杜陵秋抽了抽嘴角,所以,他这意思是他也没戏? “你认识她这么久,就没发现?” “我很洁身自好的,”杜陵秋有些心虚,“说得你很有戏似的?” 旁边的人略微听到一些,满头黑线,感情这些臭男人都是表里不如一的啊。 蒋楠寒突然笑了起来,但让人觉得有些瘆人,“洁身自好的杜检察官昨晚不是和和家人共度良宵?” 杜陵秋扶额,他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混蛋…… 徐薇嘀咕:“罗息,还好你没看上他,果然,人不可貌相。” “……” 她多看了蒋楠寒几眼,其实,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罗息,虽然不苟言笑,但长相出众,而且看起来对罗息就很不一般。 一群人分开离开。 罗息走到蒋楠寒身边,似笑非笑:“原来,你们男人都这样啊,还真是让人小瞧了。”眼神也再说,你也这样? 蒋楠寒抿了下嘴唇:“我和这些人不同,”转而又说道,“我还没请你吃大餐,所以现在请你去。” “啊,吃大餐?” 罗息没有过多询问,而是跟着他一同前往。 车停下时,是一间私房菜馆,装修很独特,古色古香,连里面的服务员都穿着旗袍,盘着头发,更别提里面的布局摆设。 罗息眼前一亮,扬着唇:“这样的好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从业多年,她也去过不少高档别致的场所,但这里她还是第一次来,甚至连听说都没有。 “这里采取会员制,会费很高。” “会费很高?所以,你是这里的会员?” “不是。” 罗息皱着眉,“不是说这里是会员制,不是会员,他们……” 等等,他说家里有经商的,所以,她克制住呼吸,“这里不会是你家开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难得你喜欢 罗息小心翼翼的模样,成功取悦了蒋楠寒,挑眉道,“有什么问题?” “你个隐藏高手,家里富得冒油,不早点说出来!” 想想自己好像也从没问过他家里的事,毕竟打交道的是他,和他家里人无关。 罗息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恍然,他是担心自己做会让她觉得没诚意,所以才摊牌带她来这里,毕竟说好了要合作的。 又一想,反正这一次又不要她破费。 罗息笑眯眯,凑上去,“蒋楠寒,我下次能来吗?我自费。” “可以。”蒋楠寒没拒绝,虽然一看她的笑容,就知道她很喜欢这里。 入座后,他拿了一份菜单交给罗息。 原本,这里是不提供菜单,服务生会根据客人的人数和要求制定相应的菜色,相当于是盲盒,也因为这样,吸引了不少人。 但蒋楠寒身份特殊,可以拿到菜单,并且让厨师按照他们的要求烹饪。 罗息也不客气,接过菜单扫了一眼,然后眉头一挑,虽说是菜单,可上面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可以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菜单。 蒋楠寒坐在对面,抿了抿嘴唇,自然清楚她注意到菜单的异常。 所以,这家伙一开始就打算让她以后来这里吃饭,恐怕这菜单独此一份,只属于她一个人。 “你该不会打算将这个包厢作为我的报酬?”罗息点了三个菜,又将菜单递了过去。 心里琢磨着,这个男人莫不是怕她以后让他做饭? 蒋楠寒轻轻扫了她一眼,“难得你喜欢。” 私房菜馆里古色古香,灯光灿若星辰,假山流水,丝竹悦耳。 桌子都是实木打造,都是上好的木材,包厢里燃着凝神静气的熏香,味道还不错。 罗息托着腮,似笑非笑看着他,“蒋楠寒,你以后恋爱了,会不会来这里学会?” 约会? 蒋楠寒心里漏了一拍,也不知是灯光,还是在他心里原本的模样,她看上去分外柔和,明明第一次还觉得她犀利,不好相处,现在却觉得俏皮可爱。 如果他恋爱,也只会是她,曾经想过要保护的人就是她,后来其他人都如同过眼云烟,印象中,也只有她才能如此明媚生动,让人挪不开眼。 他缓缓挪开视线,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了杯茶水。 一杯递到她面前,说,“不会,我会给我喜欢的人最好的一切。” 这里对他来说,说不上很好。 “最好的一切?”罗息张了张嘴巴。 蒋楠寒微愣,没有出声,那天他说过,喜欢她,是真的,所以如果谈恋爱,对象也只会是她,而她,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浅香萦绕,却不及她。 罗息也没等他回答,捏了捏眉心:“原本是打算在那里工作到老,至少要做到成为合伙人,可后来发现,不是所有期待都会实现。” 蒋楠寒在氤氲的茶水雾气中留意到她的神情,稍稍分心,不经意说,你肯定会是很好的老板。 太累了啊。她有时候总会慵懒像只猫儿,可明明不是这样。 “不想自己开事务所?” “也不是,”罗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歪头问他,“你呢?后来成为刑警遗憾吗?” “不会。” 其实,当年也有想过回到安城,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成为刑警。 她讶异,总觉得不简单,“诶?你是喜欢以前,还是现在?”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更倾向。”他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压根就不在意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你们以前经常会去不同的国家,一出去就是好久,现在虽然也忙也危险,可是至少在家附近。” 他清淡道:“在那里都没什么区别,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也就选择了。” “哦,其实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我以前想着要成为一名检察官,实习的地方也都是检察院,后来反倒成了律师。” “说起来,倒是有些相似,”她抿了抿嘴唇,“这算不算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蒋楠寒微愣,却只是一瞬间,她似乎有些感伤,她一开始中意的就是检察官,杜陵秋也说过,所有人都看好,可是…… 她很快恢复平静,看上去已经释然:“我不知道他们还做了哪些,但我知道,当初一定是给你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罗息……” “我知道,”罗息垂下眼眸,打断他,“你现在也许还会想,我的父母确实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作为他们的女儿,又怎么全身而退呢?”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人,可现在好像不介意了。 明亮的灯光下,蒋楠寒面色如水,来不及说什么,包厢的门就推开,然后听见经理说,“两位,我们开始上菜了。” 罗息深吸一口气,看向推过来的推车,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大,反正也不是她能决定过阻止的。 “我很喜欢。”她看到放在桌上的菜,笑了起来。 蒋楠寒没有说话,眸光莫测,然后看了一眼服务生,后者示意。 罗息拿起筷子,轻声到,“还有吗?我们会不会吃不完?”我让他们减少了分量。” “没事。”蒋楠寒拿起筷子,斟酌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 或许对他来说,她喜欢就好,即便没吃完,他也会解决,不用理会。 罗息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都是她喜欢的菜系,不得不说这里的厨师手艺不错,每一道都很美味。 看着蒋楠寒等着她动筷子的模样,她的心微微动着。 而蒋楠寒在等她不吃某一道菜时,才开始动筷,真的不浪费一滴粮食。 罗息眼见他的动作,像极了老夫老妻,唇角不断上扬,“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蒋楠寒没有出声,其实他的饭量一直不错,毕竟工作量极大,有时候又不能三餐准时,所以和罗息一起时,总是很克制,就怕吓到了她。 罗息像是看出他的心思,道,“你没必要强迫自己,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蒋楠寒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有所克制,只喜欢将最好的一面展现,所以即便如此,他也不会。 罗息莞尔,一顿饭吃饭,蒋楠寒异常安静,仿佛恢复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坐进车里,他仍旧坦然自诺。 罗息也没在意,刚系好安全带,“这里虽然好吃,但是总感觉有些腐败。” 蒋楠寒突然凑过来,“不算,这里虽然采取会员制,但消费却是大多数人都没承担得起。” 一句话,暴露了问题。 他希望她以后能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带她进入自己的领域。 罗息微微有些意外,看向窗外,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 第一百三十四章 驳回诉求 前一秒两个人看起来还算是正常不过,下一秒蒋楠寒突然靠近她,明显有些紧张和忐忑,他垂下眼眸,“你说过你喜欢我。” 罗息愣了一秒,回过神来,有些意外,“有什么问题?” 蒋楠寒抬眸看着她,抿着嘴唇:“突然发现,有些人被人喜欢而不知。话音未落,直接将她拥在怀里。” 罗息挑了挑眉,不太理解他的做法。 却也没有阻止,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真想打造一间金屋,将你藏起来。”其实他不是不会吃醋,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曾经漫长的岁月,让他变得坚硬冷峻,很难流露出真实的情感,更别提因为感情。 罗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杜陵秋比你早认识我,而且这些年我们接触很多,他对我更多的是欣赏,嗯,可能还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蒋楠寒懊恼的看了她一眼,她又何尝和自己不同,她的经历,让她没办法去相信和接受陌生的人,况且她的性格也不是谁都可以。 这样一眼,反倒坦然,却还是惩罚的在她红唇上落下一吻。 她这个人,连气人都让人抓狂。 …… 罗息的营业执照很快下来,办公地点也早就确定下来,独栋的三层楼,交通便利,曲径通幽,关键是不需要花太大的价钱。 也是她去办营业执照时才注意到对方姓蒋,自然而然联想到蒋楠寒,难怪这个男人一开始就询问她有没有中意的地方,还十分好心的给她推荐了好几个办公楼。 不过,他的好意,她自然不会拒绝,大不了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可以给他一个友情价。 心情大好,很快就可以开始正常办公,她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想了想,给他发了条信息,也不关心头是否会回复,就将手机扔在一边。 她这个人总是看得格外透彻,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都过分理智,不会过多依赖,也就不会苦恼。 可以喜欢一个人,但是不能产生太大的依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空间,相应的自由要有。 看了一会儿新闻,拿起手机,正准备去睡觉,寂静的公寓里突然传来叮的一声响,蒋楠寒发来消息:“果然,罗律师喜欢一个人也别具一格!” 罗息乐了,“美得你,我只说喜欢你,可没说你已经是我男朋友,现在我们顶多也就是暧昧期。” 呼,姑奶奶可是很有原则的。 该抓狂的总归不是她,她要美美睡一觉。 谁知,她刚抹完护手霜,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远远看了一眼,是蒋楠寒。 罗息也不意外,好一会儿才接听,电话那头就传来蒋楠寒清淡的嗓音,“我在你家门外?” “啊?” 虽然不意外他打电话过来,可意外他竟然会过来。 罗息拿着手机走了出去,边走边看了眼时间,这个男人,怕不是还在加班。 夏天的安城,夜晚温温和和,不会太热。 蒋楠寒微微仰着头,站在门边,双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透着淡定从容。 听见开门声,回过神来。 罗息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仿佛一阵风,漾过他的心头。 罗息仰起头,撞见他又黑又静的眸子里,心神微颤。 蒋楠寒微抿了下唇角,喉结微微滚动。 任何时候,她都很精致,哪怕是晚上,哪怕是普通的睡衣,穿在她身上仿佛都像是定制的一般。 风情万种,分外迷人。 她披着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太理解他突然出现的目的,嘴唇轻轻抿着,有些许可爱。 明亮的灯光将她衬得更加白皙剔透,仿佛绝世好玉,爱上心头。 她的声音里带着浅淡笑意:“怎么这时候过来?” 他的语调平稳,偷着隐约的张力:“因为没有名分,所以我要来正名。”话落,他微微倾身,随后怀里多了一大束开得正灿烂的玫瑰花,玫瑰鲜艳,包装精致。 “不过是说的是事实,没名没分就是暧昧啊。”她撇了撇嘴,眼角却微微上扬。 只见他抱着玫瑰,单膝下跪,“美丽大方的罗律师,请问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诚心不足,驳回诉求。” 蒋楠寒愣了一秒,随后从一旁拿出一份档案袋,再次递到罗息面前。 罗息面上仍旧淡定:“这是什么?不过,我可不接受贿赂。” “打开来看看,”蒋楠寒平淡的说,“不管是谁,都会心甘情愿臣服于你。” 罗息微微一愣,这般高傲卓绝的男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瞬间柔软下来。 “诚意有了,不过我有权进行考察,暂时将你列入我的男朋友候选人名单。” 她故作大方的开口,喜欢一个人她承认,可如果说快速的进入一段关系,也不是不可以,但她不会沉迷在感情之中。 蒋楠寒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她就这样接受,反倒不是她,也不是他所喜欢的罗息,他们的性子好像,很清楚感情可以有,但事业更重要。 所以,两个人就这样,淡定自若,互相看了好一会儿,丝毫不觉尴尬。 寂静的夜里,这里独成一道风景。 罗息问:“今晚又要加班?” “有几个很重要的案子。”他点头。 “……” 罗息说,“啊,那你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因为又要加班,所以他想看看她。 他抿了抿嘴唇,斟酌了半晌:“嗯,等会我就要走了。” 许是看出他的心思,罗息换了个话题:“我刚煮了咖啡,还没喝完,要不进来喝一点。” 他向前一步,她自然不会吝惜。 蒋楠寒想了想:“不用了。” 罗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那你快走!”说着,就做出要关门的姿势。 “好。”蒋楠寒也没生气。 罗息腹诽:这男人怕是没开窍! 然后,两个人谁也没动静。 罗息语气别扭:“还不走,挡着我关门了。” 蒋楠寒不太自在,抿抿唇,说:“你先进去,我再走。” “……” 罗息抓过他手上的花和档案袋,转身进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抛出橄榄枝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盯上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做自己 一开始,沈思文并不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家的孩子,父母对他说不上多好,但也不会很差,尤其他还在这里遇到了很好的人。 有一天,一向和睦的父母突然吵了起来,他很害怕,哪怕隔着一扇门,他都有种后背一凉的感觉。 他当时就没反应,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去哪里。 直到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吃了就不准心情不好了。” 他转头看过去,有个小女孩扬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仿佛一道阳光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哪怕在那个晚上,他知道了那样的惊天秘密,也没有难过。 所谓的好吃的,不过是几颗水果糖,还有一根烤肠。 可他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美味,哪怕后来吃了山珍海味,仍旧觉得那个时候吃的最好吃。 等到回到家时,小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的事和我们小孩子无关,所以,不用放在心上。” 她仍旧笑着,语气软糯。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所以在那天晚上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时,他仍旧不觉得的难过。 谁会想到,好多年以后,再次见到她时,他仿佛回到那一天,有个小女孩安慰他,请他吃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罗息出来时,萧瑾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说是要请她喝酒,庆祝她们成为合伙人。 她刚说完这话时,罗息就接到蒋楠寒的电话,随口问了一句,“萧瑾请我喝酒,你要一起吗?” 原本对这种场景不热衷的某人,居然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罗息没料到他居然答应了下来,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不用忙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几个小时的时间还是有的。” …… 事实证明,将蒋楠寒带着是件很正确的决定。 别看萧瑾平时一副迷恋于辛,其他都不在意的模样,居然请她喝酒不去什么清酒,或者烧烤店,而是去了最热闹的酒一条街,选择了一个人最多的酒。 舞池里霓虹闪烁,灯光昏黄,男男女女在里面跳得尽兴。 罗息去的时候,萧瑾也在里面,穿着一件吊带裙,身材婀娜,吸引了无数异性围着她。 从蒋楠寒踏进去时,就浑身不自在,一直皱着眉,却还小心拥着罗息,不让其他人碰到她。 这样的地方太过混乱,罗息长得漂亮,说不准就会被人算计。 萧瑾跳累了,看到两个人坐在角落,也没点酒,走过来笑道,“不喝酒来酒做什么?” 随后看了蒋楠寒一眼,“走,我带你去跳舞,那里有很多帅哥……”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背后一凉,紧接着听到一道凉凉的声音,“要去自己去,别带着她胡闹。” “怎么就胡闹了?”萧瑾瘪嘴,“你也不看看她最近多忙,我是在让她放松!” “……” 罗息看出蒋楠寒的心思,朝她笑了笑:“我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你也注意点,别让人占了便宜。” 萧瑾:“……” 她不动声地挪了挪目光,蒋楠寒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估计很满意罗息的回答。 萧瑾一脸心痛,果然有了男人什么都不敢了,但其实,哪怕没有蒋楠寒,罗息都不会这样做。 没等她多说,就看到沈思文和于辛也来了,两个人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卡座,看不到他们这里,可他们却能看到。 她诧异,沈思文出现在这里还好理解,但于辛那般假正经的人,为了面子,压根不可能。 罗息想了想,用手撞了撞一旁的蒋楠寒,“你知道沈思文和于辛有什么关系吗?我看到他们也在酒。” 萧瑾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放松,她不像罗息,原本就很喜欢,只不过于辛不喜欢,和他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现在,两个人分手了,她又是单身,自然要回归自我。 所有人都以为发生那样的事后,她会和沈思文在一起,可她很清楚,沈思文有自己喜欢的人,而她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和他在一起。 所以,他们两个人达成一致,忘记那晚,成为朋友。 此刻,酒里放着很嗨的歌曲,舞池里更加暧昧旖旎,围在萧瑾身边的异性更多,萧瑾毫不在意。 罗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瑾,却不意外,她本就美艳,如果没有于辛,她身边的异性会很多。 男男女女尽情舞动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狂欢。 蒋楠寒看了眼手机后,对身边的罗息道:“萧瑾以前就跟热衷,因为和于辛在一起,所以放弃了这样的喜好。” 显然,他的意思是,没了于辛,这才是真实的她。 这样的她,仿佛艳丽的玫瑰,吸引无数人折腰。 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她却觉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认识萧瑾多年,知道她的性格如何,大小姐脾气,性子娇纵,但却不是无脑,有些能力,尤其是公关能力很强。 哪怕曾经喜欢这种灯红酒绿,多半也是因为孤独,那是曾经的她,却不是现在。 果然,没多久,萧瑾又回来了,灌了一口酒后,道:“好久没来了,有些不习惯,这是好事,以后不会来了。” “不喜欢了?”罗息问,其实,萧瑾不差,只是她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优势。 萧瑾愣了一秒,点了点头,“是啊,不喜欢了。” “你就像一颗闪耀的星星,无论在哪里,都很闪亮。” “哈哈哈,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我!” “自己怎么能看到身上的优点呢?”罗息将点的小吃递过去,“吃点东西,别喝醉了。” 萧瑾坐下来时,也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她皱了下眉,然后凑到罗息身边 她看到两个男人心平气和,没有针锋相对,很快身边有两位美女。 原来,渣男私底下是这样啊! 她心里有些难受,当初是多眼瞎啊,才会喜欢一个人这样久,甚至忘了自己快不快乐,忘了自己也曾被人扔在手心。 所有人,真的所有人,也只有罗息曾经说过,说他们不合适,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在意,以为她是嫉妒。 萧瑾看着身边的女人,目光清浅,余光里她身侧的男人静静看着,明明舞池里那般夺目,可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罗息身上,眸色很深,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 酒里的气氛不断高涨,她再一次羡慕罗息。 这些年,她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罗息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甚至高冷的女人总是让无数异性折腰,无论她多么精致,也不过是一瞬的,很快大家又会将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 现在,她终于懂了。 她一直都在做自己,无惧他人目光。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能一直保持初心,能走到最后。 是金子总会发光,不用着急,慢慢的,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 罗息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声说了句,“我让蒋楠寒去调查他们之间的事,如果只是正常合作没什么问题,如果涉及到其他,那就要注意了。” 她笑了,这一刻,她总算了明白了,早些年她向哥哥吐槽罗息时,从未见过罗息本人,哥哥却说这样的人最值得深交。 可不是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们不见了 萧瑾点了点头,回过神来,眼前,那个冰冷异常的男人居然很温柔的身边的女孩剥瓜子,一颗一颗,十分完整。 舞池里曲调终了,可人们并未尽兴。 罗息嗔笑的看了蒋楠寒一眼,歪着头,语气娇软,“这是在示好吗?” 蒋楠寒垂着眼眸,静静看她因为灯光更加光彩照人的模样,有些入迷,没有出声。 罗息也不介意,往他那边看了看,似笑非笑,“是我好看,还是舞池里那些小姐姐好看?” 蒋楠寒依旧没有出声,仿佛一块顽石,怎么都点不化。 萧瑾见状,借口去了洗手间。 罗息微挑了下眉,和他距离不过一拳之间,两个人的呼吸彼此缠绕,“你答应和我来这里,是为了看这些小姐姐?”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漆黑夜色里的星星。 蒋楠寒微抿着嘴唇,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 “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了。”她淡淡说着,随后随意的和他拉开距离,远远的,似乎要逃离。 她的话像颗小石子落在心尖,一点一点漾开,蒋楠寒原本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快速起身。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罗息抓着他的手,表情平静,其实肚子里窝着火,“你要走了?” 蒋楠寒松开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和她擦肩而过。 罗息怔了一秒,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转过身,看向蒋楠寒的背影,这个男人也是这般,为什么有事都不愿意说不出来,一定要瞒着。 他像是有所察觉,回过头来。 斟酌了许久,罗息才缓慢开口,也许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对她很好,甚至在那天晚上找她,她以为这是不同的。 可是,现在看来,其实并非如此。 好像她故意激他,他不辩解,仿佛不在意一般。 “蒋楠寒,你接近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仿佛毕业那一年,她遇到了徐薇的哥哥,那个男人找到她也是有目的,所以最后他的任务完成了,可她也成了怀疑的对象。 这些年,她从不多管闲事,也没参与警方任何行动,就是不想再发生这样的情况。 她以为蒋楠寒不会,可她刚刚看到他因为于辛和沈思文的出现所表现出来的异样,她就知道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简单。 罗息缓慢开口,声音有些坚硬,“你同意来这里,不是因为担心我,而是方便行动。” 蒋楠寒有些怔愣,不知她怎么看出来的,想要解释,“不是这样……” 话说了一半,见她垂下眸子,他忽然走了过去,扶着她的肩膀,“罗息,我承认来这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陪你,的确有其他原因,但我没有利用你,我现在没办法和你解释,晚一点我去找你。” 罗息脑子一段路,不相信他居然会解释,对于工作上的事,他从未不会多说,以为他是因为心虚。 “你要做什么?”她喃喃问了一句。 “我接到一个很重要的电话,现在要去处理。”他耐心的解释,温热的手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好一会儿,才松开,他指了指于辛他们所在的包间,“他们不见了。” 罗息一愣,回头看了看,还真是。 刚刚明明还在,现在居然…… 另一边,萧瑾洗了洗手,正准备去找罗息,还没出去,就听到外面的声音。 “于辛,你真要这样做?” 这是沈思文的声音,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做什么? 萧瑾没有急着出去,关了水龙头,走向角落里,听着他们的对话。 很快,就听到于辛开口,“他很快就会查到这些,你很清楚,这些事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她。” “可是……她躲不过的!” 萧瑾越听越觉得疑惑,总觉得这两个人关系不错,而且应该有什么秘密。 她没来得及细听,就有人走进来,她只能作罢,拿出口红补了补妆。 等到门外没了声音,她这才走了出去。 收拾好心情,就去找罗息,还真被她猜对了,这两个人没安什么好心,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还没等她走过去,就听见包厢那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声。 她看到罗息赶了过来,表情很难看,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 跟着她走过去,才看到一个女人倒在地上,衣衫褴褛,这……不是刚刚在于辛他们身边的女人之一吗?怎么会…… 眼前的情况令人作呕,女人惊恐的瞪大眼睛,脸色苍白,似乎早就没了呼吸。 萧瑾惊呆了,她虽然是律师,但从未接触过刑事案件,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顿时,酒里尖叫不断。 罗息快速拿出手机,分别打了120和110,这种时候,这样处理更为保险。 随后,她走了过去,却蹲下查看女人的情况,而且回头对人群里喊了一声,“在座的,有没有医生。” “我是!”一道男声响起,紧接着从人群里走了过来。 竟然是……秦臻! 秦臻倒没在意,蹲下去,随后查看女人的情况,“没有脉搏,必须要进行心肺复苏。”一边说着,一边开展紧急急救。 可无论他怎么按压,女人的情况都没有好转。 并且,罗息发现女人的提问在不断下降。 周围的人一片混乱,秦臻丝毫没受到影响,继续施救。 快去看看救护车来了没有,她现在必须紧急手术。 可是这里距离医院有些距离,隔了十分钟,救护车才赶了过来,但并没有立刻送往医院,他们进行检查过程中,发现这人已经没有呼吸,所以即便赶到医院,也是徒然。 秦臻抹了抹额头的汗,出声道,“也许有抢救的可能……” “她死了!”其中一位医生很平静的开口,所有症状都显示没有抢救的可能,她的体温很低,身体也已经出现僵硬成度…… 所有人都在惊慌中,明明之前挺好的,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萧瑾站在罗息身侧,轻叹,“和她在一起的其他人呢?怎么没见到。” “恐怕就是故意的,”罗息淡淡的说,“这在他们意料之中。” “……” 很快,警察到达现场,和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法医,是罗息认识的萧然。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法证明 蒋楠寒一身便衣,正在办公室看资料,表情认真,神色平静,像是一点都不在意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周庄站在一旁,稍稍担忧。 酒发现的那个女受害人,警方在调查监控时,发现最后见到的人竟然是蒋楠寒。 所有人都清楚,蒋楠寒不会杀人,这只是巧合。 他那般正直,从成为刑警,就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纰漏,破案也很神速,他接手的案子没有一桩冤假错案…… “老大,你可以找罗律给你作证啊。”周庄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 蒋楠寒翻动着文件,淡淡道:“她的口供无法证明我的无辜。” 周庄一怔:“为什么?” “那个时候她和我不在一起。”蒋楠寒轻轻出声。 周庄语塞,是了,他们调查过监控,命案发生前十分钟,蒋楠寒确实和罗息在一起,可随着两个人争吵,蒋楠寒离开了。 蒋楠寒坐在办公桌前,目光落在文件上,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这般认真,不会因为任何事干扰,如同没有情感的机器。 可这是以前,现在并非如此。 那天有人约了他,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虽然有所怀疑,但因为他说的一句话改变了主意,答应赴约。 为了这件事,罗息还不高兴,她早就看出了他的异常,所以才会耍小脾气,和他闹变扭。他平静的回忆着,似乎有些想念,可最后他还是丢下她一个人。 周庄不知道该怎么搭话,默了半晌,转移话题,“听说是罗律师报的警,还进行过施救。” “这的确像是她的做法,总是很淡定,知道该做什么。”蒋楠寒说。 这话让周庄一怔,垂眸看到他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落在手机屏幕上,屏保上的图片是罗息的照片。 明媚的午后,她坐在楼下那棵银杏树下,闭着眼,她长得好看,连假寐的模样都格外迷人,十分漂亮,看得出拍下这张照片的人有多喜欢。 他想了想,开口:“这件事要告诉罗律师,我听说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一直对你颇有微词的陈警官。” 提起这件事,蒋楠寒抬起头,眸子里闪过极淡的温柔:“不用,她的事务所刚开始,有很多人要忙。” “可是,”周庄抿着嘴唇,“这种时候,他不可能秉公执法,一定会各种刁难的。” 蒋楠寒不介意的摇头:“他不敢。” 如果让罗息知道,指不定会怎么想,可也许她会相信她。 想起后来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也许她不记得了,大一那年,他要报道那一天,因为见义勇为东西掉了, 他原本没在意,打算办完相应的手续重新买一份。 很不凑巧的,就遇到了她。 阳光很大,温度很高,宽阔的道路上都是车和人。 罗息一身连体裤,踩着小白鞋,推着黑色的行李箱,四周张望着,没多久,看到一位生活老师,将行李箱交给他,就走了。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在这所学校似乎没那么无聊。 她转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淡,几乎没什么波动。 蒋楠寒认出自己的行李箱,却没有走过去,只是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她将自己的东西交给别人,然后离开。 他谁也没告诉,杜陵秋都不知道。 如果真要算起来,他认识罗息更早,哪怕后来遇见,也是在杜陵秋之前。 喜欢在一瞬,爱却会持续。 …… 没有等来罗息的电话,杜陵秋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楠寒,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杜陵秋提起小时候蒋楠寒出事的那件事,至于他发现那个绑架他的人就是罗息的父母,只字未提。 “你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有结果吗?”电话那头,杜陵秋语气凝重,还带着些许忐忑,“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放弃调查……” 蒋楠寒愣了一会儿,随后淡定的说了句:“还没有结果,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这么久的事,除了我记得,其他人早就忘了。” 杜陵秋微愣,他没查到,所以,还不知道和罗息的父母有关? 可是,他看了面前的资料一眼。 早上他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是一份文件,清清楚楚写着当年罗息父母做的那些事,其中还包括蒋楠寒被绑架的事。 这个旁观者,这件事也没弄清楚真假,所以才没随便发表意见。 “我记得你说过有个小女孩救了你,后来你回去找也没找到,我想,那个小女孩会不会和你绑架的事情有关,也许她不一定是无辜的。” 他这样说是为了弄清楚蒋楠寒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确定罗息没有成为检察官,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不是,她和这件事无关,”蒋楠寒莫名觉得杜陵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道,“她救了我,不是为了弥补,而是她想看到我受到伤害,这件事已经结案了,我不希望有谁再去深究其他无辜的人。” 杜陵秋听言,道:“实话告诉你,我收到一封信,信上说罗息的父母就是当年绑架你的人。” “我知道,可她并不知情。” 杜陵秋一愣,随后恍然:“罗息很好,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放弃检察官这份工作,现在我突然能明白了,她主动坦诚了自己的过往。” 蒋楠寒清楚杜陵秋对罗息的心意,抿唇道:“杜陵秋,父母之罪,不殃及儿女家人,尤其当年她只是一个孩子,警方所有的调查都没有她的参与。” 如果有,他肯定很早之前就能找到她了,可惜没有。 杜陵秋很少见他坚定一件事,不仅感叹,“楠寒,我还是第一次真切感觉到,你对她是认真的。” “只是,”他顿了顿,又道,“既然有人给我寄了这封信,就说明打算现在将这件事翻出来,原因不用我多说,是为了毁了她,哪怕我们都清楚父母之罪不祸及家人,可她从事的行业毕竟特殊,尤其……” 他想了想,又继续开口,“如果她得罪了见不得人,现在冲着她来,那她这辈子肯定就毁了。” “你想说什么?” 杜陵秋抿了抿嘴唇,将信的内容拍下来发给他,和他认真交谈。 “我认识罗息是在大学时,那个时候只是我见过她,她并不知道我这个人,即使一开始她就是比我厉害许多的学姐。” 第一百四十章 成为嫌疑人 杜陵秋突然说起认识罗息的过程,“你知道我们法学生最敬佩的就是那些比自己厉害的人,哪怕是女生,只要比我们厉害,我们都会尊敬。” “是啊,她一向都很厉害。” “我真正意义上见到她,是在一次庭审过程中,她当时在实习,所以负责记录和整理资料,而我也是旁听席上的一员,在一旁默默看着,我以为是她能力不足。” “可那天她在检察官每一次提问过程中,都会迅速做出反应,提交资料和记录重要情况,我认为这样的事谁都能做到,所以在我成为检察官过程中,遇到这些情况时,我才恍然,优秀的人坐什么都很优秀。” 因为回忆,他的唇角带着浅笑,连语气中都是。 “我们的老师说,纵观这个专业,出过的优秀人才无数,但是像罗息这样的屈指可数,所有课程,无论是专业课,还是其他选修课,她的成绩都很好,哪怕是最难的课程,也几乎都是满分,后来的实习,更是令检察院那些家伙吃惊不已。也不知为什么,那个时候就觉得要和这样优秀的人有联系。她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学弟在关注着她,甚至在第一次交手时还紧张不已,我暗暗笑自己应对能力不足,一个律师都能让我手足无措。” 杜陵秋很少说起这些事,可与寻常聊天不同,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快。 “好几次交手后,虽然我都输给他了,可却不生气,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每次都想赢她,想告诉她我也很优秀。” 每次和她交手,她总会笑着说一句,“下次努力!” “好像确定我们还会见面,当然,也的确是这样,我们前后交手无数次,她总是很轻松的就将我打败……” “杜陵秋,”蒋楠寒打断他的话,不敢想象,“可惜你不是她的菜。” 如果杜陵秋努力一点,罗息会不会对他改观,然后某一天终于答应和他在一起? “是啊,”杜陵秋现在似乎已经放下,“我也是在后来才知道,某一天我们一起吃饭,我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有没有想过会和谁在一起。” “楠寒,你知道我当时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做到的吗?她长得好看,能力也很强,这样的女生,很多人喜欢,可她并不是谁的喜欢都会接受,好几次,我都想向她表明心意,可她总是轻而易举的拒绝,甚至让我都没办法明说出来。” “在发生前面的事之后,我想了许久,喜欢一个人未必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她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我想告诉你,无论你们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保护她,曾经她的家人给她带来的伤害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弥补,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她轻易不谈感情的原因。” “无论当初那件事是否和她有关,我都希望你知道,她不会害人,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因为我所认识的罗息,真的很善良。” 蒋楠寒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挺佩服。 可想想感情就是这样,是两个人的事,多一个或者少一个人都不可以。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将这些资料发给他,便问,“给你寄资料的人谁?知道吗?” “不知道,快递上没有任何线索,无论是地址,还是联系方式,都是假的,我调查过没有任何用处,即使这样,我认为这件事就是冲着她来的,罗息太厉害了,早就触及到太多人的利益,很多人都看不惯她。” 他的声音很低,平时很少关注其他人的事,现在说起罗息,却能说一大堆。 “她之前让我帮她调查过,她接手的好几个大案,涉及到的人地位颇高,虽然没怎么困难,但受到一些阻碍,甚至还被人威胁过,不过作为律师,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尤其是很有能力的律师,总会遇到一些麻烦。” 之前因为事务所,有些人多少会留些面子,可现在她另立门户,那些人更不会放过。 蒋楠寒皱眉,“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说起来,我很羡慕你,明明你认识她比我晚,可她却只对你不同。” 这时,萧然过来,“蒋队,局长让你去趟办公室。” 蒋楠寒一愣,随后点头。 他对电话那头的杜陵秋道,“我现在有点事,晚点联系你。”起身时,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配枪以及证件。 周庄警惕起来:“老大,局长的意思……审问你?” “发生了命案都会这样,”蒋楠寒十分平静,“整理好资料后,记得锁好门。” 周庄愣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然后,他走出蒋楠寒办公室,快速走出刑侦大队。 其实,在命案发生后,尤其认定蒋楠寒有嫌疑,局里就进行过调查,但没有任何疑点。 首先,是杀人动机。 蒋楠寒和受害人没有关联,也没有仇恨,两个人也不认识,蒋楠寒虽然是刑警,但家庭背景显赫,只是为人低调,所以不涉及钱财。 而且蒋楠寒十分正义,无不良嗜好,平时工作认真负责,也不涉及任何感情问题。 其次,是杀人方法。 法医尸检报告记录得十分清楚,受害人是窒息死亡,却不是掐死,而是用某种物件捂住嘴巴,最后导致的窒息。 蒋楠寒虽然有这样的力道,但他完全可以采用其他更为高明的杀人方式。 这种方式很容易就查出来,只要将现场的东西进行比对,很快就能确定,而且这些东西上指纹很容易留下。 但是,警方那边对蒋楠寒提出的质疑是,那十分钟他去了那里,而且受害人手腕上提取到蒋楠寒的指纹。 哪怕局长护着蒋楠寒,可蒋楠寒一句话不说,甚至无法说明那十分钟究竟做什么去了,只能让他接受调查 在警方即将带走他时,罗息赶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能说几句吗?”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罗息也认识,叫张行,两个人打过几次交道,他的语气还算客气,“我们现在要带他回去接受调查。” “能理解,”她说,“可他并不是唯一的嫌疑人。” “……” 罗息当着他的面念了念尸检报告:“受害者是机械性死亡,死亡时间半小时左右,身上没有其他明显伤痕,现场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张行不太理解。 “是,”负责尸检的是萧然,此刻她也在,“我观察过受害人的情况,的确没有其他伤痕,现场也没有明显挣扎痕迹。” “据我所知,这样的情况不是熟人作案,就是受害者失去意识,只有这两种可能。” 偌大的过道里,空气突然开始凝固。 “受害人不认识蒋楠寒,也就剩下当时已经失去意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尸检报告中显示,受害者的胃里残留的样本并不存在任何药物成分,身上也没有其他明显伤口,至于针孔,”她看了一眼萧然,“有吗?” “我检查过,并不存在。” “既然如此,也就剩下一种可能,死者和凶手认识。” 语气平淡,但却让人无法质疑。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不是凶手 “当然,如果非要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因为是刑警,所以让人很安全。” 说着,她看向蒋楠寒,“作为执行任务的刑警队长,你知道不能将身份告诉他人?” 这个时候,气氛已经凝结,她的一字一句都让人惊讶。 周庄就知道,叫她来准没错。 蒋楠寒的运气不算好,但也不差。 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在这个时候出事,而是在他离开半个小时之后,蒋楠寒身上的嫌疑无论如何都很难洗清。 因为,在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利他的痕迹。 “作为刑警队长,你不知道在任务期间要保持低调?” 这方空间的空气已经结成了冰,其他人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尴尬,张行一直盯着罗息,因为他清楚她来的目的是留下蒋楠寒。 蒋楠寒抿了抿唇,隔了一两秒,说:“那名受害者并不知道我是刑警,只是在我经过那里是突然出现,和我说过几句话,因为监控只显示图像,所以没办法证明。” 罗息并未就此打住,好看的眉型下大大的眸子微微眯起,缓慢开口,“你知道她和沈思文他们一起待过,就没怀疑?” “的确,”蒋楠寒微微蹙眉,语气格外平静,“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和她保持距离,并未完全相信她的话,可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但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认为她是在拖延时间,所以并没有搭理。” 不知为何,周庄就是觉得凶手不是蒋楠寒,不仅仅是和他共事过,更重要的是他的为人。 任何人都可能做错事,可他不会。 尤其听到罗息的分析,再一次感觉,如果她不当律师,来他们刑警队一定也会非常优秀,比起他们这些专业的刑警,能力丝毫不差? 面对蒋楠寒的回答,罗息缓缓点了一下头,看似漫不经心,开口,“专业的刑警能从一个人语气、神情看出这个人是否存在嫌疑。” 她的语气平静,可并没有让空气中的紧绷感消散分毫。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明明一个是刑警队长,一个是律师,对话也很平静,但隐隐的针锋相对,实在压迫神经,仿佛风雨欲来。 而且,他有种感觉,罗息之所以从未败诉,是因为她眼神犀利,分外理智,适合她的工作哪里是什么律师,分明是他们刑警。 果然,先认输的是蒋楠寒。 他捏了捏眉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很平淡的出声,“是,我忽略了。” 可这句话并没有让罗息满意。 “其他人可能会疏忽,可蒋楠寒,你也会这样吗?”罗息盯着他的眼睛。 她的意思很明显。 蒋楠寒惊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她一秒,又看向其他人,垂下眼眸,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道,“因为她说的第一句话和我有关,所以我忽略了……”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丝毫感情。 “的确,我一开始就认出她和沈思文他们在一起,而且从他们相处情况来看,十分熟悉,至少不是陌生人,因为她的话令我很意外,所以我并没有一开始就察觉她的意图。” 他抿着嘴唇,站在张行面前,似乎打算接受他们的调查。 “罗律师。”局长到底更为稳重,突然说了句。 似乎想说什么,可这种时候,压根就不用,罗息就了然。 她看了张行一眼,又平静地看向蒋楠寒:“虽然你有所疏忽,但无可否认,你没有嫌疑,只不过是恰巧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已经决定了一切。 蒋楠寒愣了一下,然后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情绪复杂,看在周庄眼里,他感动得不轻。 罗息眸光清浅,看向他身后的张行,然后转身离开,示意他一起。 张行跟着她走下楼,即便他对蒋楠寒有意见,但对罗息,还是要给一个面子。 刚才她那番分析,虽然不动声色,还带着一两分凌厉的质问,可他却觉得她的目的并非如此。 蒋楠寒有没有杀人? 这并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他们会调查,因为他有嫌疑,所以现在是让他接受调查。 罗息是不是知道更多,可她并没有明说。 他突然想问问,有没有兴趣去他们那里工作。 可一想到和她接触的这几次,完全hold不住,除非是他的头儿。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女人让人看不透。 “你才是警察?”她的语气寡淡,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 “……” 罗息无声地看了楼上一眼,好一会儿才说,“你比我更清楚他不是凶手,不是吗?” “呃……”她怎么就能这般确定? 张行轻咳一声,“他有嫌疑,自然要接受常规的调查,这是正常流程。” 罗息轻嗤一声,“你这哪里是走正常流程?就差没昭告天下,他是凶手了。” 张行头上三条黑线:好歹我也是警察,就不能给我留个面子? “再说,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要带他回去接受调查,”罗息正色道,“如果不是我就在现场,并且清楚他不会杀人,你是不是就已经将他带回去了? 张行疑惑,语气却是格外的八卦,“你也在现场?你们……在一起了?” “拜托,我们现在不是在说正事吗?你怎么倒关心起私事来了?” “我不关心私事,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和他出现在酒?” 罗息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解释这个问题,“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凶手是谁?” 张行微微一愣,的确想岔了,“那你怎么判断他不是凶手?” “时间不够,也没有杀人意图。” “愿闻其详。”即便他更为专业,但此时,他想听听她的看法。 不知为何,和她打交道多了,总觉得这个女人过于聪慧,让人望尘莫及。 罗息也没扭捏,语气平静,“从他离开到发现受害人,不到十分钟,可法医检测报告受害者死亡半小时左右,有一定的相差,其次,蒋楠寒本身是个淡漠,很有理智的人,如果他杀人,不会让自己有嫌疑。” “好。”张行心虚的点头。 他和蒋楠寒认识有一段时间,很清楚他的能力,虽然对他有意见,但不可否认,他要是犯罪,一定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我问他明知道可疑,怎么还会和她说话,他虽然迟疑,但并不是在思考怎么圆谎,而是斟酌是否可以说,说明那个女人说的事情对他很重要,并且不方便告诉其他人。” 罗息不疾不徐,“我问,从专业角度,不可能看不出受害人故意的成分,他抿了一下嘴唇,说明他当时真的疏忽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并非故意针对 “我赶过来时,并不清楚你们找到多少证据,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着要替他辩护,可他没有杀人。” 罗息语气平静,仿佛说着最为寻常的一件事。 “可是,”张行承认她说的都对,道,“即便我们没有找到多少证据,也不能说明他是无辜的?” 罗息垂下眼帘,没有去看他,只是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微妙,“他本就没有杀人,根本就不需要证明,即使所有指向他有问题,其实也只是巧合。” “罗律师,你这样,你的委托人知道吗?”张行觉得不可思议,不说有没有证据或者证人,一开始都应该会怀疑一下。 “那天他离开时,我就知道他有任务,只是没想到一开始就错在设计的成分,他可能也会自责或者懊恼,可是,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避免惹祸上身。” “可是,他是刑警,总不能见死不救。”张行看着她的侧脸,赞叹,果然。不愧是罗息,这般从容分析的模样和法庭上一模一样。 罗息转身来,看到他的模样,有些不自在,挪开眼神,隔了几秒,继续道,“从客观来说,和受害者出现在酒的另外几个人嫌疑更大,他们一起出现,却在其中一人失踪了没有察觉,甚至没有寻找,光是这一点就十分可疑,所以,几个人摆在一起,他们的嫌疑可就不是询问几句话就能洗脱的。” “诶?为什么他们有嫌疑?”张行奇怪她的思维。 “其实任何人都有嫌疑,尤其是和她接触过的人。”她自然而然的开口。 张行觉得这样的女孩太过耀眼,让人根本就没办法与之抗衡。 “那你觉得谁的嫌疑更大?” “这可是你们警方的责任,”罗息看向他,“如果这个人可杀可不杀,只需要陷害蒋楠寒,以另一种方式,让他没办法洗脱嫌疑。” 张行一怔,她虽然是一位律师,但不得不说这随意轻率的语气,恐怕任何凶手都没办法做到:“罗律师,你可悠着点,会让人觉得,你是什么连环杀人凶手。” “我可不是。”罗息淡淡撇嘴。 “你说的有两个人你都认识,你认为他们会杀人?”张行觉得一个是律师,一个是社会名流,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且如果要杀人,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 “如果凶手只是凭感觉或者某个人的认识,那要警察做什么?况且,有些凶手是轻易不会让人发现的,当然,我不是说他们就是凶手,我只是乐观陈述,和她一起的人也有嫌疑。” 张行没有出声,究竟是怎样,也只有询问过他们才能知道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罗息?” “嗯?” “你有没有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果然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改不了八卦的本性。 她无声地看他,眼神在问:这可不归你管。 张行一眼瞧了出来,没有多言,转身离开刑警队。 罗息微蹙着眉,看了一眼楼上,刚准备离开,就被人叫住。 “刚才,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怕你问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离开时你就看出来了,我要去找她们,可你没问。” 罗息没做声,他说得没错,她早就发现了。 可因为相信,所以她并不怀疑。 见她没有出声,蒋楠寒轻叹了口气,“你介意吗?” 罗息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蒋楠寒这才松了口气,他其实不怕别人怀疑,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多想。 此刻,清楚没有,悬着你的那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朝她走进几步,想起什么,轻声道:“我去找其他异性,你就一点不吃醋,也不生气?” “男人要是渣起来,吃醋生气没有用,”罗息稍稍抬眉,别有深意的出声,“最好的方法让他有苦说不出,在也没办法渣起来。” 呵…… 一下子,蒋楠寒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起她曾经对待调戏她的人的方法,还好还好,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她侧眸,见他呼出一口气,脸色变了又变,仿佛经了什么劫难似的,不禁心微微颤动,她抬眸望着不远处那棵树,声音很低,“想什么呢,你敢这样想,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反正,你不会,我很确定。” 蒋楠寒的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仿佛空气中充满了花香。 原本的忐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相信,她信任,这样就好。 他迈开步子,道,“要不要一起去见见?” …… 张行的速度很快,到了警局,那天的几人都被请了过来。 沈思文坐在椅子上,精神不好的玩着手机,半天都没动一下。 于辛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窗外,张行在和他说话,偶尔回上一两句。 罗息有些讶异,居然没在审讯室。 于辛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淡漠疏离的姿态,仿佛谁都没办法入他的眼,此刻,仍旧如此,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另一个女人坐在他们不远处,低着头,身子微微抽动,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个是她很好的朋友。 沈思文一言不发,并不想和这个案子有什么交集:“我们那天是在一起,可是我们没有杀人意图,不过是喝了几杯酒。” 张行没听见,抿着嘴唇,看向于辛,“你们认识?” “是。” “能说明是什么关系吗?”听上去有些没必要。 “……陪酒。”于辛语气很淡。 张行点了一下头,他虽然对蒋楠寒有意见,但面对工作十分认真,“受害者遇害前和我们的一个同事见过,他是一位非常正直而正义的刑警,目前是刑警队的对长,日后也会有很好的前途,他破获无数的难案,是位很厉害刑警,可现在因为这位受害人,他的职业生涯可能会受到影响。” 他说这话不带任何感情,甚至很生硬,仿佛例行公事,可身旁的蒋楠寒目光紧紧盯着,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罗息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张行和蒋楠寒有什么过节,按道理两个人不存在什么冲突或者矛盾,毕竟是在不同的部门,可周庄说张行看不惯蒋楠寒。 以为是蒋楠寒不好相处,可其实,并非如此。 张行很欣赏蒋楠寒,而蒋楠寒亦是如此。 对蒋楠寒来说,张行很厉害,哪怕有时候不着边际,但到了工作上,完全就是拼命十三郎,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对长。 罗息看了一眼蒋楠寒,其实他并不觉得张行是故意针对他。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隐瞒了什么 只是在不同的部门,所以很少有交集,只是外界传闻他们不和,多半是两个人的性格差异哪怕碰到,也不会多熟络。 刚才那一段维护蒋楠寒说的一段话,张行不太适应,垂下眼睛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看向于辛,“如果是你,你也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于辛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思文,他可以配合,问道:“我们只是一起喝了几杯酒?” 张行沉默良久,转头面对沈思文:“我很好奇,那两个人是你们谁叫的?” “……” 罗息轻轻摸了摸鼻子,男人喝酒,喝多了难免做出些惊为天人的事来。 张行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继续问道:“既然是和你们一起喝酒,后天为什么离开了?”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喝了几杯,她说要去洗手间。那天和她一起来的姑娘是朋友,你们问她也许会知道……”沈思文说到此处,望向离他们有些远的女人。 警局过道里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张行抿着嘴唇,没受到影响,除了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甚至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只揪着他的关心点:“你们对她们并不了解,却还和她们一起喝酒?” “是,”沈思文并未否认,点了点头,“我们进来时遇到酒,顺嘴提了一句,没多久这两个姑娘就找了过来……” 张行不关心,打断:“你们都不认识,就不怕对方有利可图?” “怕什么。” “死者和你们喝了几杯,你们没注意她离开?” 罗息听了一半,就知道张行在怀疑什么,死者和他们喝了几杯,即便离开,他们也会问一句,不可能毫不知情。 沈思文还未开口,一旁的于辛就出声道,“她们是酒的兼职,不可能只有我们这一桌的客人,有可能觉得喝得差不多了,就去其他桌了。我们没在意,这在酒是常有的事,我们都习惯了。” 罗息想了想,走过去问道:“你们经常去酒,也会店这样的服务?” 于辛一愣,迟疑的片刻,沈思文回答:“是,如果我们身边没有女伴,总是会这样。” 张行继续:“那晚,她喝了几杯酒?” “我们点了一箱酒,先是猜拳,她应该喝了几瓶。” 张行皱眉不解。 罗息却出声道:“酒里推销酒都是整件整件的,有客人需要陪酒什么的,她们多少也会喝一点,或是瓶子,或是杯子。” 蒋楠寒闻言,稍稍走神,那天他没让她喝酒…… 于辛接话:“一开始我们也是杯子,不过我们本就是为了买醉,觉得杯子太费事,干脆拿瓶干,也就没注意……” 张行虽然不太清楚,可问题却很刁钻:“后来你们去了那里?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们就没留下她?” 沈思文道:“她想走,我们也没权利拦。” 张行低眉细想,总觉得有些不对。 只听蒋楠寒淡淡的声音传来:“她离开时就没说什么?” 罗息知道,一旦他在正常时候,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错过。 “没有。” “也没和她朋友说?” “像她们这种兼职,就是推销酒,目的达到了,也不会多留。” “那另一个女生呢?” “她没有。” 蒋楠寒停顿片刻,换个说法:“你说她们是一起来的。” “是。” “那么离开,是不是也会一起,就算不和你们说什么,也没和另一个女生说什么?” 沈思文眉毛拧成一团,疑惑:“她们坐在一起,有说什么,在酒那种地方,我们也听不清楚。” “你没有听清楚,”他的逻辑格外严谨,总是让人无力反驳,“那就是她们的确说了什么。”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女人身上。 女人觉察到视线,身子不自在的抖了一下,“她说想去一趟洗手间,有些喝多了,想去洗把脸。” 于辛道,“她当时是有点喝多了。” 蒋楠寒瞥了他一眼,继续,“然后?” “她那天状态有些不对,一直在喝酒,”女人双手捂着眼睛,难过极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息却明白了,去之前那个女生的状态就不对,喝了酒感觉到一丝不舒服,所以才会提前离开。 …… 离开警局,罗息和张行交换目光:刚刚蒋楠寒突然出声,恰好说明了一些事情,尤其是之前没有确定的事。 可不曾想,蒋楠寒对张行道:“女生有点紧张,另外两个并没有说谎,受害人很有可能是去了洗手间遇到了其他人。” “其他人?”罗息意外,“我觉得那个女生隐瞒了什么。” 张行点头,他也有同感 “为什么?” 罗息道:“女生说她们是朋友,如果是这样,朋友不舒服,她不应该陪着一起去吗?为什么会让有些醉的朋友一个人离开呢?而且她很有可能是看上于辛或者沈思文了,才会不顾朋友,独自一个人留下来。或者,她朋友喝醉也和她有关,因为不想她留在这儿,所以才没有劝。” 张行赞同的开口:“她或许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可能觉得是朋友有点眼力见,让她可以和两位单独相处。” 蒋楠寒抿着嘴唇,不太理解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他有些费解:“如果喜欢,大可以用其他方式。” 罗息:“……” 亏他是刑警队的对长,居然连这些都不懂? 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有人跑了出来,慌慌张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蒋楠寒注意到她的模样,看了过去,是沈思文跑了过来。 瞬间,所有人都没在意。 张行也没当回事,说:“我从那个女生刚刚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有些心虚,这种心虚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是认为因为自己不在意,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或许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谁想杀她……” 蒋楠寒蹙眉:“她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罗息和张行交换眼神,随后说了句,“或许她们之间的感情并不简单。” “那个女生并不想提起她受害人心情不好的事,或许是觉得我们会调查到什么,可能还与自己有关,”罗息想了想,抿唇道,“她应该认识他们。” 第一百四十四章 聪明的小媳妇 “她有些紧张,甚至有些抵触,虽然事出有因,但不一定就是你所猜测的这般,”蒋楠寒的行事一向客观,“当然你说的也有可能,只是,也不能排除,是因为朋友突然出事而产生的难过。” 罗息哦了一声,直言道:“反正这是你们这些人的责任。” “错,这是张队的责任。”典型的蒋楠寒风格。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和他有些牵连,也丝毫不在意。 罗息看了他一眼:“……” 张行轻叹一口气:“就算和那个姑娘有关,也没有证据,喝不喝酒,喝多少,都是自己决定的,何况女生什么都没做……” 话还没说完,他扭头。 不久前,罗息碰了碰他的手臂,指了指不远处,轻声道:“你看,她在做什么?”隔了一秒,“看样子,沈思文还真是受欢迎啊!” 蒋楠寒唇角微微抿了一下,语气仍旧清冷,“好像和我们无关。” 罗息瞪了他一眼:“我们都是为了真相,何况和你有关。” 蒋楠寒:“……” 张行忍不住弯唇:“看样子,蒋队这是被某人吃得死死的了。” “和你无关。”蒋楠寒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罗息时目光温和。 只要是她,哪怕被吃的死死的。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甚至甘之如饴,这大抵就是爱情的魔力。 “是……”张行也不介意。 罗息一直看着不远处,于辛居然没有一起。 “你是觉得他也和这个女人有关吗?” 于辛这时缓缓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罗息时,朝她点了点头,“还没走?” “……” 隔了几秒,轻轻的语气,“思文一直都这样,在哪里都不缺女伴。” “……” 这句话莫名的……有些不对,他这是…… …… 自己开事务所的日子忙忙碌碌,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不过,因为这个案子,蒋楠寒难得有几天休息时间。 时不时会收到他发来的信息:“我哥说公司有些法律事务想和你聊一下,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哥公司的法律事务?那天拿到合同后,她也没细看,只知道是一家不错的公司。 嗯,应该能在全球五百强里的公司。 她向来不会注意这样的细节,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至于别人做什么的,公司大小,也就与她无关。 所以,她也没过多去调查。 反正有事提前给她说一声,她会去处理。 如今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难的。 以前,各种案子都有,经济类案件,还有刑事案件,都是些大麻烦。也不知是为了试试她的能力,还是无人乐意,总之难度系数总是最大的。 现在,任何案子在她眼中,都不算什么。 这段时间,蒋楠寒会来给她送饭,每到饭点,准时出现。 “蒋队,最近不忙吗?” 罗息看着他随意得仿佛出入自家后花园似的,忍不住调侃。 她清楚哪怕这几天休息,他都不可能会清闲,仍然有一大堆事情,却还是挤出时间给她做饭,然后还亲自送过来。 不仅如此,每一餐看得出来都是精心准备的。 比如刚刚送来的,都是新菜系,而且有菜有汤,最重要还是她喜欢的。 蒋楠寒靠在她办公室的窗边,闻言,看了她一眼,“事务所刚起来,你会很忙,说不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整个我有时间。” 罗息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吃着,“说说你哥公司的情况。” 早上看到他发来的信息正准备回复,就去开会了,此刻才有机会问起。 蒋楠寒安静了几秒,说了句自己都不可思议的话,“我带你去私家菜馆的事传入他们耳朵里了,想来是想见丑媳妇了,所以才找了个借口。” 罗息愣了几秒,叹气:“我要是丑,天底下可就没有好看的了。” 蒋楠寒给她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没事,我不嫌弃。” 罗息唇角抽啊抽,这个男人,居然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她随意的开口,“所以不是真的有公司的业务,只是单纯想见见我?” 现在,蒋楠寒已经确定,如果他要结婚,对象一定是她,所以对于他家里人想见她这件事主动权完全交给罗息,“只要你不介意,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其实想让他们早一点见她,这样也能歇了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想法,说不定还会催着他赶紧结婚,免得这样的好姑娘被别人拐跑了。 罗息最近有些忙,不过既然拿了合同,自然要干些实事,“这样,你问一下你哥最近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一面。” “随时可以。”蒋楠寒直接开口。 罗息微挑了下眉,总算是看出来了,多半是他蛊惑的,“蒋队,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么?” 蒋楠寒满头黑线,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啊你,我想让他们见见你,你这么好,说不定他们都会忘了我。” 罗息看着他,勾唇笑了起来,“你该不是拿我当挡箭牌,家里人想给你介绍对象?” 蒋楠寒:“……” 果然,是聪明的小媳妇,这都能猜到。 他脊背挺直,云淡风轻站在一旁,罗息坐在桌前,姿势优雅,仿佛贵族小姐般动着筷子。 蒋楠寒觉得,她这样的女生,真是优秀得让人心疼。 “所以,我需要你解救啊!” “……”罗息沉吟几秒,“你就不怕他们看不上我。” 她才不担心呢,反正她不需要依仗谁,她自己就足够好。 “不会,他们只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罗息笑,想了想,又道,“我对你哥公司的事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记得前几年这家公司出过一件事,说实话当时的解决方法我并不赞同,治标不治本。” “你知道?”蒋楠寒觉得意外。 “……有什么可奇怪的,”她看他几秒,说,“算起来,如果我愿意,应该都可以编写案例分析这门课了。” “……” 好,他没忘当初杜陵秋就提起过有一位学姐给他们讲课的事,应该说的就是她。 隔了一会儿,见他没出声,安然自若地看着她,目光清和,她动了动嘴唇,“看什么?我脸上又没花。” “哦,觉得你好看。”他语气中带着调侃。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法胜任 这个男人…… 罗息撇了撇嘴:“说起来,我应该比你大,怎么说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哦,我这个人向来不走寻常路。” “……” 他竟不在意年龄问题??? 表情坦然,仿佛这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甚至说不上是什么的事。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后来一听说比他们大,慢慢也就淡了。 她和徐薇不同,徐薇擅长感情的事,所以啃啃老黄瓜,吃吃嫩草,都可以接受,在她看来,喜欢就是喜欢,和任何事都无关。 所以,她总是陷得极深,分手时就会很难过。 而她,对待感情如同工作一般,十分理智,理智的仿佛不带有一丝情欲,超凡脱俗。 以前,她们总说,像她这样的人很难遇到喜欢的人,因为太过理智,看得太透彻,又太独立,会让异性觉得难度系数很大,可能掏空了心思,都无法攻克。 所以,迟早有一天会放弃。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罗息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蒋楠寒付出了很多,而她没有回应,他会不会也如同那些人一样,最后都选择放弃? 不过,好像不太可能。 蒋楠寒的性子和她太像了,很多时候,哪怕没有多说,也能明白此次心中所想。 蒋楠寒见她没有动筷子,眉头皱了皱,问,“今天的菜不合口味?我明天换一种。” 罗息一愣,随后不解的看向他。 蒋楠寒叹了口气,“菜都要冷了,你都没怎么吃。” 罗息强忍着笑:“蒋队长,你这是不相信自己的厨艺,还是不相信自己?” 面对她的调侃,他只是无声地瞥了她一眼,缓慢开口道,“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缺少些许自信。” “为什么?” “因为想两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又怕是你不喜欢的,所以会紧张,也会忐忑,甚至不知所措。” “……”罗息扶额,蒋队长,这真的是你吗? 完全就是两幅模样啊,难道真的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变得不同? “这样会不会很累?或者觉得自己很傻?”说完,她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观察着他的神情。 蒋楠寒很淡然,十分自然的出声:“不会,因为是我所喜欢的人,会觉得怎么做都不够,会想尽办法想对你好。” 罗息稍稍发蒙,一颗心微微发颤,谁说他不解风情,说起动人的话来,同样是一套一套的。 蒋楠寒完全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只觉得自己说了一句极为常见又普通的话。 可这句话仿佛某种咒语一般,深深烙在她的心口,她觉得此生还有执着的话,就是他了。 “蒋楠寒……谢谢你!” 所有人都放弃并远离她的时候,他却对她极好,哪怕是她的原因,他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能成为他所喜欢的人,真的很幸福,所有的不同只是对她,他的情感也只对她表达,他所做的任何不同非凡的事也是因为她…… 罗息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沉重,心跳咚咚,仿佛一阵一阵冬雷。 心里在狂欢,蒋队长,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蒋楠寒见她又不出声,拍了拍她的肩膀:“罗息,你不用给自己压力。” “……”罗息无语,她会觉得有什么压力? “没,只是没想到高山雪莲似的的蒋队长居然也能说出这般煽情的话来,有些意外。” 蒋楠寒愣了一秒,耳垂意外的红了起来,语气安然:“罗息,我是认真的,并且发自肺腑。” “……” 认真的,并且发自肺腑…… 罗息唇角抽啊抽,还真是蒋楠寒式发言,完全将这种氛围打破得干干净净。 “蒋队长,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单身至今了?” “什么?”蒋楠寒满头黑线。 “因为你的脑袋是木头做的。” 蒋楠寒:“……” 看着她吃完饭,蒋楠寒收起饭盒,却没有立刻离开,罗息工作,他就在一旁翻案卷资料。 偌大的办公室里,她笔直的坐在办公桌前,手上拿着一支笔,旁边还有一本笔记本,写写画画。 蒋楠寒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着资料,偶尔,也会抬头,看她认真工作的样子。 自然,罗息也会时不时看过来,看他清姿卓绝的模样。 哪怕互不干扰,哪怕没有交流,可这幅画面,分外和谐。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交流,只要默然陪在身侧,哪里都很美好。 很喜欢的人一起,做什么都是幸福的? 她这样认真的模样,蒋楠寒不禁想起某一次,杜陵秋拉着他去旁听法学专业的课时,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女生。 印象中,为了让自己有说服力,明明没有近视,都会戴着一副眼镜,装作博学多识,其实,没有这副眼镜,她都很博学。 杜陵秋说,整个安城,近十年唯一一个满分入学的人。 她的确很聪明,能力也很出众,从来不认输,哪怕是那些从业多年的人都无从下手的案件,到了她这里,很快就会找到方向。 她的确博学,无论说死什么,都能搭上话,甚至比起头的人还要懂得多。 和他在一个也是,随便说起一个案件,都能说出一大堆来。 那时,他们在探讨连环杀人案,她不过听了十分钟,就能说出区别,而且还有相似之处,甚至还得出结论,模仿作案。 蒋楠寒倒不意外,不到十岁的年龄,放他离开,都知道那样做,可想而知她有心思多么细腻,考虑得多么周到。 所以,在她决定开事务所时,他也只觉得是意料之中。 那天,他去找自家人拿合同时,其他人都没问,只有那个狡猾如狐狸的大哥问了一句:“你就不怕她无法胜任?” 无法胜任?这四个字压根就不可能用在她身上。 任何人都可能会遇到,可她不会,她总会想尽办法找到解决方案。 所以后来见面她有嫌疑时,在杜陵秋那里听多了,就觉得大抵是因为美化,故意找她刺,结果可想而知,人家自证清白。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请她帮忙 后来,她来队里帮忙,每次身边总是围着一大堆人,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突然来了一个长得漂亮的异性,看着他们相处融洽。 他还有过想法:“你要是不好好处理问题,可以不用过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罗息松了口气,抱怨道,“我也不想过来,你们刑警队的人太多问题了。” 其他人则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然后不好意思的撤退。 明明可以拒绝,却因为答应了这件事,就一直坚持着。 哪怕后来遇到徐薇的事,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包庇,至少会找无数理由,可她没有,甚至主动去警局提供线索。 在她心里,永远有一杆秤,不偏不倚。 出了事之后,她的选择干净利落,离开人人梦寐以求的事务所,因为知道员工永远需要服从公司的安排,所以她选择自己创业。 明明困难重重,可她从未抱怨,甚至也没想过找别人帮忙介绍,而是自己想办法。她似乎总是这样,坚定、乐观。 现在想想,他不太明白,也一直不懂,她为什么会放他离开。 至于,为什么现在确定只会有她? 很简单,除了她,任何人都走不进他的世界。 想着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罗息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蒋楠寒微抿了下唇,拿出手机接听,语气不好,“喂?”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好半天没出声,也没挂断。 他看了眼手机,眉头一皱,“不说话我就挂了。” 这句话刚落下,手机那头才传来声音,“是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电话是不久前和他有过争吵的堂姐打来的,他们争吵的原因是因为知道他帮罗息要家里法律合同的事,堂姐认为没必要,他们有自己合作的事务所,完全不需要交给一个刚成立,没什么名气的事务所。 蒋楠寒自然偏袒罗息,也就和她吵了几句。 闻言,他看了眼办公桌前的罗息,眸光漆黑,黑沉沉的,却异常明亮。 罗息似乎有群察觉,抬头望了过来。 和她有关? 电话结束后,蒋楠寒道:“我表姐想请你帮她打离婚官司,她找了很多律师,都告诉她胜算不大,让她放弃。” 罗息诧异,一场离婚官司而已,至于嘛? …… 蒋楠寒堂姐住在一栋别墅里,典型的富人区住宅,小区风景很好,普通的绿植很多自然不用说,还有不少稀少品种,甚至还有很多果树,不是寻常的水果。 菠萝蜜、樱桃、芒果……一棵接着一棵,形成一片。 中间还有一大片人工湖,里面养殖着不少观赏鱼,还有睡莲。 罗息并非第一次来这里,知道蒋家的条件不一般,这样的地方都是小意思。 蒋楠寒堂姐叫蒋茗韵,别墅布置得很奢华,欧式风格,简直就是在无形之中炫富。 客厅很大,高端定制的沙发十分柔软,此刻,她焦灼的坐在贵妃榻上,面前的咖啡早已冷了,没有丝毫的热气。 蒋茗韵穿着定制款的裙子,价格不菲的拖鞋,身上还有一套几百万的首饰,低调而奢华。 不愧是有钱人的生活。 罗息见过不少上层名流,却还是第一次见蒋茗韵,随着蒋楠寒坐下,自然而然的开口:“蒋女士的品味不错,不过比起欧式风格,我更偏向于中式风格,庭院深深,小桥流水。” “罗律师品味超然,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蒋茗韵看着蒋楠寒坦然的坐在她身侧,挑了挑眉,她就知道两个人关系不简单。 蒋楠寒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咖啡,皱了下眉,“有茶吗?给她来杯茶。” “有,我让人准备,罗律师还有其他要求吗?要不要尝尝水果或者甜品。” 罗息对这些不在意,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吃喝,而是因为蒋楠寒说让她过来帮忙。 “听说你想让我帮忙打离婚官司?” “嗯,我和我先生结婚多年,一直以为会相扶到老。”蒋茗韵轻轻摩挲着手上的钻石戒指,很大一颗钻石,整体造型很漂亮,戴在手上,十分闪亮。 “我们早年有一个孩子,可因为意外,孩子没了,这些年一直没再怀,我以为他不在意,可……”想着自己发现的情况,蒋茗韵突然接受不了。 “他出轨了,并且和别人有了孩子,他一直瞒着我,可他的背叛让我无法接受,我打算离婚,但律师告诉我没有证据证明他出轨,甚至我拿不到任何赔偿。” “和我在一起时他一无所有,是我陪着他奋斗,给他介绍资源,才让他有了今天,怎么说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夫妻共同财产,有我一半,哪怕离婚,我都不可能留给那个小三。” 罗息懂了,不是那个男人做了什么手脚,就是他请的律师十分有名气,让其他律师望而生退。 “你咨询过律师,他们给出的意见一致?” 蒋茗韵没答,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蒋楠寒出声,“她老公请了北城的大状宋清庭。” 原来是这样,宋清庭是国内排名第一第二大状,能力很强,平时不轻易接案子,他的委托人非富即贵,压根就不在意拿着委托费或者咨询费,听闻他是按分钟计费。 所以,身价很高,吸引不少上层人士的青睐。 罗息挑了挑眉,如果是他,确实棘手,这个人很难缠,而且他接手的案件从未败诉。 蒋茗韵将一份档案袋递给她,似乎并不打算开口。 罗息没有接,只是很平静的望着她,“蒋女士,资料这些我会自己调查,我来是想弄清楚你的目的以及你的真实情况。” 蒋茗韵有些忐忑,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当然并不看好她,所以才没给她好脸色,可她似乎看出来了。 她不在意,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蒋楠寒,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一旁的蒋楠寒眉头越皱越深,他以为堂姐找她来是改变了看法,不曾想竟然是这般。 “堂姐,罗息的意思是你的诉求是什么,还有你有什么需要坦白的。” 和罗息相处有一段时间,他很了解罗息的行事,很好相处,却也会因人而异。 蒋茗韵不解,只当是在为她说好话,问:“罗律师,我找你是想咨询我离婚的事,你还需要了解什么?” 罗息抬起头看她:“首先,我要知道你和你先生离婚希望获得什么样的赔偿条件,其次,我需要确定如果到了法庭上,你是否因为有所隐瞒,导致案件变得更为棘手,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这个案子是否有接下来的必要。” 蒋茗韵:“你要什么待遇,我都能满足。” 罗息稍稍一愣,笑了:“我来不是因为你能给出什么待遇,而是因为我身旁的男人,是他提出来,我才会过来看一眼。” 隐含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他,她压根不会过来。 说到蒋楠寒时,她的神情才柔和了几分。 “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不配合,那很抱歉,即使因为他,我也会拒绝,因为你的行为会让我跌跟头,这是我不喜欢的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因为你很闲 涉及工作时,罗息向来认真专注,甚至近乎苛刻。 “你,”蒋茗韵没想到会是这般,“我只是想咨询一下,还需要弄这般清楚?” “咨询一下?蒋女士,我想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宋清庭能力有多强,不用我多说,如果你不想输,除了我,我想没有人还有这样的能力,另外,你想咨询,第一条件也是配合,懂吗?” 蒋茗韵惊讶的瞪着眼睛:“诶?楠寒,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蒋楠寒语气平静,“罗息什么能力,如果你不清楚,不妨在圈子里打听打听,在司法界,她的名气不低,况且,是你主动找她的,自然要配合。” 蒋茗韵更加吃惊:“喂,我可是你姐,她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蒋楠寒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想起他大哥说的话,说家里有人认为罗息压根就没办法进蒋家的门。 有人,这个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除了他这位堂姐,恐怕没其他人了,其他人都很清楚罗息的能力,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罗息比其他不遑多让,而且还是实打实的凭借自身能力。 当时他只说了一句:“她于我,不仅是有恩,更重要的是,除了她,其他人都无法让我动心。” 罗息能理解蒋茗韵的想法,可理解归理解,却无法接受,碰了碰一旁的蒋楠寒,起身,“既然她不配合,那我就没办法了。” “嗯,我们走。”蒋楠寒点头。 蒋茗韵这才回过神来,直接道,“你想知道什么?” 罗息挑了挑眉,转过身来,看向她,“我对你的私生活一点都没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否有什么不利于官司的事情。” “什么?”蒋茗韵不解。 “如果你再这段婚姻种出现过让对方不利的情况,比如出轨、重大恶习,或者隐瞒了对方无法接受的事,”罗息直接开口,并不在意这段话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对方律师就会针对这些提起离婚诉讼,并且拒绝赔偿,因为你有过错。” 蒋茗韵:“……” …… 罗息在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都相当忙碌,蒋茗韵的案子有些棘手,既然男方出轨,那么就要找到能证明的证据,并且阻止男方转移资产。 除了这个案子,罗息手上还有好几个重要的经济案件。 而且,还有蒋楠寒大哥公司的咨询事务。 陈燃过来送资料时,看到她面前的文件,忍不住震惊。 罗息也没解释,递给他一份资料,“这是一个刑事案件,你看看是否有兴趣?” 这个案子是早上刚送过来了,她只扫了一眼,难度不是很大,陈燃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想称为厉害的律师,可以考虑多方面发展。 当然,认识蒋楠寒以后,事务所可能最多的案件不是经济案件,就是刑事案件,总需要擅长这两种的律师。 陈燃知道罗息和刑警队关系不错,警局也有熟人,所以,有刑事案件并不奇怪。 他之前也考虑过兼容刑事案件,所以接过资料时,语气很欢快:“为什么是我。是因为想培养我吗?” 罗息斜了他一眼:“因为你很闲。” “……” …… 罗息这话也没说错,其他人手上都有案子,而且都在准备资料,只有陈燃像个没事人似的,所以才将案子交给他。 而她则去负责另一个案子,刑警队的一个案子,所以,是和蒋楠寒一起。 这一次的案子有些特殊,甚至有些棘手。 最近,在安城出现一些自残案件,受害人醒过来之后,无法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甚至没有任何印象。 为此,他们调取受害人自残附近的录像。 从受害人的情况来看,当时现场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不仅如此,行为动作没有任何异常。 罗息想,现在的人各种压力很多,多少会存在抑郁的情况,虽然不常见,但也不少见,所以现在咨询的人数越发多起来。 但,很快在下一段监控录像里发现异常。 受害人虽然是独自出现,但在转身时露出表情,眼神不太对劲,并且嘴里念念叨叨,遇到熟人打招呼,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回应。 而且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这种情况,很不对劲。 罗息看了一眼旁边的蒋楠寒,低声道,“你有没有发现受害人表情不对?” 蒋楠寒双手插在口袋里,认真看着面前的屏幕,时不时和负责监控的人说话闻言,抬起头来,点了下头。 认真的蒋楠寒,异常帅气,尤其是那一身禁欲的模样,分外吸引人。 刚才认真而专注,此刻,突然停下,却也没忽略身侧的罗息,此刻仍旧清冷严肃,不过在对上她的眼睛时有所缓和。 罗息愣了一秒,随后轻咳一声,“你看受害者刚刚的表情,眼神空洞而茫然,哪怕碰到熟人都像是没看到一般,这就很不正常了。” 周庄在一旁拷贝监控,没有搭话。 负责监控的男人对这些不懂,不过认识那位受害人,出声道:“这姑娘平时很温和,碰到谁都会打招呼问好,这种情况确实不太像她的风格。” 碰到谁都打招呼问好?周庄讶异,难怪罗律师会觉得不对,监控里她不仅没有这样做,仿佛像没看到有人似的。 “对,从前门进进出出,都会给保安大叔打招呼,小区的人基本都认识她,而且看到她的时候,她总是面带笑容,如果不是发生这次的事,我们都没想到这姑娘居然会想不开。” 罗息恍然大悟,正是因为和平时不同,所以她家里人才会怀疑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是什么打击才让她想不开。 拿到监控后,蒋楠寒走出监控室,罗息跟在后面,知道要去现场,罗息没有穿高跟鞋,换了双平底的小皮鞋,莫名发现他很高,不穿高跟鞋,和他会隔着一段高度。 她和他保持着距离,就听他缓慢出声,一字一句:“我们调查过受害人的情况,她乐观积极,和所有人一起时总是浅笑妍妍,从没见她有过心情不好,或者难过的时候,可她居然会想不开,自残。” 她的家人也说,平时很正常,也没受什么打击。 那天她很早就睡了,他们都不知道她出去了,因为她一直都是下班了回家,偶尔会去看电影,或者和朋友逛街吃饭,最晚都是十点之前就回家。 可是,她发生意外却是在凌晨。 他们不清楚她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调查过她的人际关系,三年前谈过一个男朋友,一年前因为异地分手,当然是女孩子提出来,当时很正常,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所以,应该和感情无关。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还有一种可能 罗息听得很认真,来的时候听周庄提起女孩子的情况,自残程度十分严重,如果不是有很重的抑郁症,那就说明是其他原因。 但无论哪种,都说明她并非外人看到的那般。 “女生应该没有那么快忘记这段感情,而且最近她很有可能和那个男生见过,我想这才是她做出这种偏激行为的导火索。” 她的话刚说完,蒋楠寒微抿了一下嘴唇,的确,如果她没有成为律师,一定会是非常优秀的刑警。 身后的周庄听得神乎其神,情不自禁地问,“为什么?” 这个时候小区里有些人,听说了女孩的事,听到他们在谈论,目光齐刷刷的投过来,他们怎么会这样认为? 他们都没见过蒋楠寒几人,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愤愤不平道,“这位姑娘,小卫可是很好的一姑娘,一直都很客观,压根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跟着他们出来的保安小声解释:“这些人和小卫很熟,经常一起聊天话家常。” 罗息对他们说的毫无兴趣,而是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目光深远的男人。 蒋楠寒也注意到他,一双长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只一个眼神,就让那个男人垂下眼眸,然后快速离开。 他开口道:“也许你说对了,她最近确实和那个男人见过,而且很不凑巧,男人也住在这里,因为他在,所以让她很恐慌,甚至很焦急,所以最近几天她的情绪有些波动,虽然大家将之认定为是她最近压力太大。” 罗息蹙眉,隐隐有些不赞同。 蒋楠寒一眼看穿了她的表情,稍稍敛起眉心,继续出声:“那个男人并不是和她年龄相仿,而是比她大,甚至可能有家室,女孩发现这件事后,提出来的分手,原以为一切都会告一段落,不曾想会再次遇见,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所以她的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罗息微微点头,赞同而惊讶,她是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才想到这一点,可他居然也发现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的表情和心理,他尽收眼底,唇角微微上扬:“一开始两个人在一起,男人隐瞒了自己的家庭情况,所以女生并没有发现,甚至做好要和他结婚的准备,”他停了一秒,道,“可是某一天,还是让她发现了,其实和大家所认识的小卫是一样的,她乐观积极,直到自己做错了,立刻挽回。” 罗息点头:“的确。”说完,看向男人所在的方向,他已经走了,抿了抿嘴唇,“我还是认为她并不是主动这样做。” 周庄道:“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她的父母,整个小区的人还有我们老大。”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不仅是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就是她不会伤害自己,更重要的是那天她的情况就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和那天她身上的情况一样…… 她,不敢想,生怕这样陷入阴谋论里。 “有没有种可能,她是被人控制了,所以才会这样奇怪……”罗息说不下去了,这种情况确实存在,而且一旦查起来会很棘手。 可背后的人目的是什么呢?仅仅只是为了操控一个人的生死,还是以这种情况为乐?如果人被救下来了,就不担心暴露自己吗? 越是深想,就就觉得不对。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好过她是被控制的,因为这样,证明后面的人不是一个,就是一个群体。 蒋楠寒那样思维缜密的人,不可能没发现这一点。 想必他也清楚,如果是这样,是否会和她身上的那件事有关? 她站在原地,唇角微抿,在蒋楠寒看来,她很聪慧,一定也会想到这一点。 蒋楠寒看着她,眸光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 罗息一时也想不明白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不简单。 周庄道:“罗律,你放心,我们老大在,是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逍遥法外的。” 罗息当然知道,所以蒋楠寒边走边说:“其实还有一种情况,这个案子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还有一种可能性? “你……是指什么?” 蒋楠寒道:“这不是单纯的案子,而是涉及多个,不过之前可能没有人想到,后面也还会存在。只不过因为她的父母无法接受她自残,选择报警,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也才会发现这样的异常,所以我们的工作任务会很重。” 他的心思缜密到,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简直就是让人五体投地。 罗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觉得他这样淡定从容,一定是因为洞悉所有,精准而凌厉,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样的男人,十分迷人。 如果不是他不太好相处,想必早就吸引无数异性了。 罗息看了眼周围的人,感叹道:“这个小区确实很好,但如果没有那些人,应该会一直和谐安宁,想了想,又说道,我后面查过那天的情况,发现有一个组织,在研究人的精神和心理,但他们的方法不被其他人所接受,招募志愿者进行试验。” 周庄讶异不已,招募志愿者进行试验,本身没什么问题,不被人接受,多半是指他们采取的方法。 蒋楠寒问:“能拿到那个组织的资料吗?”他调查了许久,并没发现什么异常,自然也没发现她所说的这个组织。 罗息摇摇头,“拿不到,这个组织很神秘,我也只是了解这些,其他的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我们身边的人都有这个组织的人。” 不是? 周庄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也太可怕了! 罗息停了一会儿,蒋楠寒接话道,“别忘了王岩拿到的那种药,市面上任何一家医院都没有,说明还在实验阶段,或者只有部分人能拿到……”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可所有人都觉得凉飕飕的。 罗息面色平静,“所以,我们可以先调查最近一段时间是否存在这个女生一样的情况,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蒋楠寒微微颔首:“虽然会还有些麻烦,不过可以试试。” 罗息在他的赞同里,看到了信任和兴奋。 不知为何,她越发觉得喜欢他是一件很对的事,尤其庆幸当年救了他。 虽然,那个时候只是不想自己的父母继续错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蒋楠寒相当忙碌,罗息也在忙案子的事,两个人一连好几天都没见面,也没发条信息。 陈燃拿着那个刑事案件的资料找到罗息,希望她能帮忙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罗息看了眼,“你觉得胜算有多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运气好 “什么?”陈燃一怔,这个问题他没想过,距离开庭还有几天时间,所以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拿下这个案子。 “我是问这个案子的胜算。” “六七十。”陈燃不太确定的开口。 “这个案子我大致看过,难度不是很大,你虽然刚接触这种类型,但只要努力和用心,结果不会太糟糕,资料重新准备,”罗息微蹙着眉,“你这样的水平很快就会被对方律师镇住,而且都是反驳点。” 陈燃纳闷,她就扫了一眼啊,“老大,你都……没怎么看……” “这种类型的案件,不需要看所有资料,只需要看重点就可以了,你觉得你很努力了,差不多就可以了?第一个案件格外重要,能不能一鸣惊人,就在于此。” 陈燃稍稍一愣,没想到她竟然会和他说这些,也没想到她的用心竟在于此,有些受挫,“老大,我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案件,所以难免会有些问题,你给我指条明路。” 这一说,罗息也意识到应该带带他:“不是多大的事,我给你写几个重点,你按照这个去准备资料,一定要确保真实有效。” 说完,将文件递给他,里面还夹着一张便签纸,让他去准备。 陈燃知道他忙,也没多说,拿着资料走了出去,刚走出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就凑了过来,陈燃眉头一皱,“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实习生他知道,才来几天,天天就知道瞎打听,再不就是阴阳怪气的和大家八卦,都是从这个过程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陈燃看着他:“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实习生听了,说:“我就去来看看,陈律师,罗律一向心高气傲,尤其你比她可厉害多了,指不定她是想着法打压你。” 他刚过来就看到陈燃有些泄气的模样,不用多想,就知道罗息铁定说了他。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觉得罗律师这样做不地道。” “她是老板,整个事务所她说了算,有什么问题?” 话是这样说,实习生叹了口气,停了几秒,又问:“这个案子,罗律是不是不看好?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是给她的。” “嗯,罗律觉得我准备不够,”陈燃也没在意,“罗律擅长各种类型的案子,有意栽培我们这些人,这也是我们愿意跟着她的原因。” 实习生点了点头:“嗯,感觉罗律师的运气挺好的。” 平时无论他怎么说,陈燃都不放在心上,但这一句话,莫名的让她听着不太舒服:“你说她是运气好?” “是啊,”实习生笑了起来,“你看,无论是之前当律师,还是现在开事务所,她一直都很顺利,很轻松的就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难事在她那里都是轻而易举的。听说她以前成绩不好,经常吊车尾,却在高中直接来了一个逆转,原本被检察院淘汰,可却能顺利进入kt事务所,要知道多少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挤破头都没办法进去。早早的转正,还一案成名。听说还差点犯了罪,这才离开老东家,自己开了事务所,以后说不定会和前老板抗衡。而且,她还和检察院的杜检察官和刑警队的蒋队长暧昧不清,这两位背景可都很厉害,老天眷顾,到她那里什么都是最好的。当然,这些都是我同学说的,她现在就在kt实习,他们经常聊这些八卦,还好,罗律离开了。” 他的语气格外平和,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可陈燃又不是什么没智商的人,哪句话都觉得不对,斟酌了半晌,他皱眉道:“从我认识罗律,我就不认为她是运气好,而且,无论别人怎么说,罗律都不会在意。” “诶,罗律的运气难道不好吗?”这个问题很古怪。 “还真不是运气问题,虽然我没和罗律一起读书,而她自己也没提过,不过据她大学同学说过,整个系她最努力,不上课的时候不是在自习,就是去旁听庭审和案例分析课,她并不是不能进入检察院,而是她自己放弃的,至于进入人人羡慕的事务所,那是她有这样的能力,而且通过了层层选拔,。她能有今天不是因为她幸运,而且她足够努力。别人,比如你,都已经大四了,即将要毕业了,打印资料都不会,可她那时已经在检察院实习,并且可以参加庭审了。” “不要说蒋楠寒和杜陵秋帮她,她和他们暧昧,那是杜检察官经常在她那里败阵,对她佩服,所以和她关系不错,至于蒋队,你有没有听过他们是因案子结识,罗律的能力不在蒋队之下,这些年她是怎么有今天的地位,你同学应该听说了,别人不愿意接的案子,她接了下来,所有人盼着她跌跟头,可她却拿了下来。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做到了,这就是所谓的运气好吗?我很好奇,你进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看热闹?我很想问你一句,如果这些事发生在你身上,你能做到吗?” 实习生尴尬地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好,你帮我转告你同学,王岩虽然是罗律的助理,可罗律从未做到违法犯罪的事,哪怕因为自己的助理,也没有。萧瑾的事,她拿了不少钱,可她全都捐给大学,用以鼓励追求正义的法学生,超过一千万,换做其他人,做得到吗?” “至于她感情的事,我和她一个学校毕业的,很清楚整个大学四年,她没和任何异性有过暧昧,你同学在她之前的事务所也知道,哪怕后来工作上,她也没利用自己的外貌来谋求任何特殊对待。很多人,没她优秀,没她努力,没她坚持,看到她成功了,就酸她是运气好,就觉得她用不正当手段,可这些事放在你们身上,你们做得到吗?至于蒋队和杜检察官,罗律和他们是朋友,最后和谁在一起那是她的私事,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她不会三心二意,也不会和任何人暧昧。” 实习生脸红:“陈律,我……我没其他意思……” “没有最好,你如果是想工作成长,就将心思放在工作上,如果是来八卦了,趁早离开,无论别人怎么说,你听着就好,不要乱传乱说,我们这一行的都清楚,这可是诽谤,你自己好好想想。” 陈燃说完,转身走了。 …… 罗息接到电话时,正准备喝杯咖啡,看到来电时,眉头挑了挑。 和萧瑾说了句,直接离开事务所。 新的受害人出现了,而且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是他们认识的人。 罗息赶到蒋茗韵的别墅时,蒋楠寒他们已经过去了,医生正在给她处理伤口。 她走到蒋楠寒身边,声音很低:“怎么回事? “她自残了。” 回答很直接,也很简短。 罗息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蒋茗韵,情绪低落,手腕上深深浅浅,有好几道伤口,不远处的深色地毯上,隐约可见的斑驳血迹。 她犹豫了半天,道:“是因为离婚的事?” “他们吵了一架。”蒋楠寒道。 “她的丈夫直接不瞒了,说自己的确喜欢上其他人,但没想过离婚,只要她愿意,仍然可以住在这栋别墅里,只不过他会将那个女人接过来一起住。” 罗息明白:“你堂姐铁了心要离婚,自然不可能答应,所以他还说很多刺激她的话,对?” 蒋楠寒没做声。 第一百五十章 果然一样 这时,周庄过来,说是刚才已经问过蒋茗韵,她对于自我伤害这件事没有丝毫印象,完全不知道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罗息轻叹,“果然一样。” “又有些不同。”蒋楠寒的脸色有些难看。 蒋茗韵最近没接触什么特殊的人,况且据她自己说没见过什么心理医生,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 他沉思片刻,和蒋茗韵说了声,往楼上走。 “你去做什么?” “去看看有没有特别的情况。” 罗息跟在他身后,望着他厚重而清冷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论是其他人,还是他身边的人,遇到这样的事,他都会难过,甚至是难受,明明知道整件事透着古怪,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第一次,碰到别人沉默时,她的心情也会跟着难过。 一步一步走得格外沉重,没有任何线索,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一次又一次,让这些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不知为何,罗息心中微微颤动,然后上前一步,主动牵起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然后轻轻用力,和他紧紧握在一起。 蒋楠寒的心微微一滞,只觉得掌心突然多了一丝柔软。 她并没有和其他女生一样,借机靠在他身上,紧紧只是握着他的手。 蒋楠寒微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侧眸看过去,她弯着唇,噙着一抹浅笑,很浅,却仿佛阳光一样柔和温暖。 她轻轻开口:“蒋楠寒,别担心,只要犯了罪,总会留下痕迹。” 蒋楠寒没有吭声,犹疑了几秒,才开口:“我不是担心,只是觉得……”他微微一顿,有些无奈的开口,“罗息。” “嗯?” “我只是想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不像是为了杀人取乐,更像是为了刺激。”他没说的是,刺激什么。 罗息:“……”总觉得他想说会不会是因为她?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有种想法,背后针对的是不是我?你说我是不是得魔怔了,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蒋楠寒的手指微微僵了一下,声音有些僵硬:“不会。” 这世上,能让他情绪不由己的只有她,无论怎样,他都不想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罗息不在意的笑了,朝他身边靠了靠,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其实,是不是我都不重要,反正招惹我了,总要付出代价的。” 隔了一会儿,又问:“会不会和她老公有关?也许他并不是真心和她谈谈,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幕。” “有这种可能性。” “蒋楠寒,”罗息歪头看他,“这个世界上,人要是想做坏事,方法有很多。” 蒋楠寒垂了一下眼眸,静默不答。 他当然清楚,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想尽快弄清楚那个人的目的,或者说,是确定这件事和她无关 安静而昏暗的楼上,有一丝凉意,房子太大,人会越大孤独,温度也会偏低,所以他一直喜欢公寓,面积不会太小,也不会觉得拥挤,确实每一处空间都属于自己。 某个瞬间,罗息突然松开了他的手,他的心莫名一空,可她并没有抽回,而是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捏了捏,“蒋楠寒,不用害怕,如果和我有关,我一定会帮你将凶手抓出来。” 蒋楠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嗓子痒痒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罗息再次握住他的手,心知他此刻的心情,用力握了握。 无论有没有人告诉她,她都很清楚,蒋楠寒对她的喜欢和爱,丝毫不逊于她,哪怕他什么都没说,却在默默付出,从一开始对谁都一副平平淡淡,到现在对她有所不同,在意和她有关的人和事。 其实,他在很用心的爱和守护,两个很相似的人,一个眼神都能读懂。 他本应该不在意这些,不在意任何事,和以往一样没心没肺,活得自在。 可因为她的出现,他慢慢变了。 蒋楠寒,无论你是否知道该怎么爱人,我都会在,会一直陪着你,支持你,和你同行。 哪怕你从未说过一个爱字,也没关系。 蒋楠寒,我会帮你调查清楚。 无论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我都会帮你揪出来。 蒋茗韵的别墅不算小,甚至有些大,一个人住在里面,莫名的空旷。 蒋楠寒在临近房间时,忽然停住脚步,盯着旁边书房的门,若有所思。 “怎么了?” 蒋楠寒指了指书房门口的一丝灰尘,“按道理,蒋茗韵十分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每天都会让家政阿姨打扫干净,绝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罗息思索了一会儿:“这里应该有监控,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对有钱人的生活多少了解一些,哪怕是家里,都会安置一些监控器,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有钱,所以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和忐忑。 一旦出现问题,也能更好的解决。 “监控?”蒋楠寒问,“这里怎么会有监控?” “诶?你不知道吗?” 蒋楠寒立刻下楼,问蒋茗韵家里是否装有监控。 还真被罗息说中了,住在这栋别墅里,蒋茗韵总会有些不安,尤其发现丈夫出轨后,更是在家里不少地方都装了监控,为的是有一天能拿到他出轨的证据。 看着电脑上的视频,蒋楠寒的眉心渐渐蹙起:昨天,除了家政阿姨,就只有她丈夫去过楼上,而且还经过书房,不知在里面做了什么,然后蒋茗韵过来找他。 这时,蒋楠寒突然按下暂停键。 罗息看了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监控视频里,在蒋茗韵见到她老公的那一瞬,手上的那串珠子动了动,她知道催眠的方式有很多,只需要一种媒介就可以。 罗息愣住了:“是她老公。” 视频继续播放,蒋茗韵一直没有意识到他动作的不对劲,说明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动作,至少不止一次 蒋楠寒拧眉,出声道:“看样子,她老公不简单。” 罗息皱了皱眉,这个男人会不会和秦臻有关? 两个人刚下楼,周庄就迎了上来,“老大,蒋女士称最近她只见过自己的先生。” 蒋楠寒还没出声,就听罗息道:“她认为是她老公要害她?” 周庄点头,“据蒋女士说,那天后来他们还吵了起来,然后有过争执,当时她的脑袋有片刻的晕眩,以前也存在这样情况,当时没在意,现在才觉得有问题。” 第一百五十一章 催眠 周庄见蒋楠寒没出声,又继续道:“我刚刚联系过他在外面的情人,听他提起过打算和妻子离婚,最近一直和她在沟通,昨天他有事出去后一直没回去,我问是不是过来找蒋女士,她说不清楚,现在,能联系他的人都找不到他,我们已经申请全市搜索。” 罗息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蒋楠寒听完,拧眉不语,隔了好几秒,问:“有没有询问过他是否认识心理医生?他人有可能对受害人进行过催眠。” 周庄紧张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涉嫌谋杀,会不会就隐藏在附近,随时留意这栋别墅的情况?”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蒋楠寒摇头:“不会,他很清楚自己能力,从未失手。” 周庄道:“我们之前调查就发现这些受害人情况不对。可能存在催眠的情况,但我们也找心理医生咨询过。他们认为催眠的情况并不存在。现在,蒋女士的情况看似和其他案件一致,可未必就一样。” 蒋楠寒并不赞同:“我们一开始分析这就不是个例,可以作为并案调查,但现在蒋茗韵也无法说清自己自残地过程,所以这种情况,可能并不是在自己主观能动性下进行。” 罗息问:“有没有可能,每次催眠的方式不同,我接触过一个很特殊的心理医生,主要从事催眠治疗方面的研究,她曾经说过催眠有很多种方式,而且可以根据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方法,所以,如果有布控者,那么,一定是精通催眠,而且很有研究。” 周庄道:“可是,心理医生并没发现有任何催眠的痕迹,所以,这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 蒋楠寒再度摇头:“不,就是催眠。” “为什么?” 蒋楠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蒋茗韵:“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从小到大,她都很强势,宁愿别人难过,也不会让自己受到半分委屈,所以,哪怕受到天大的打击,她也不会通过自残这种方式来挽回什么,更不可能让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 罗息愣住:“所以,她一直想掌握主动权。” 周庄并未出声,他对蒋楠寒的说法并不怀疑,可,“老大,我知道这位受害者和你关系不同,可是我们还是应该用证据说话。” 证据说话?蒋楠寒沉默了,他对催眠了解不多,但不代表他认为不存在。 “心理医生说找不到催眠的痕迹?” 哪个心理医生?他当然没说就是秦臻。 罗息还有一个疑问:“这个时候,她老公失踪了,未免太过巧合,他很清楚自己催眠成功了,也就不会留在附近,自然也是和无事人一样,怎么会失踪,正好证明自己有问题?” 所以,他失踪不一定和蒋茗韵有关。 罗息反应很快,“如果无关,那就说明背后的人察觉到了什么。” 一个案子,存在的可能性有很多,谁也说不清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周庄停了几秒,缓缓开口,“我会去问问秦臻医生,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催眠方式,不过他那个人好像不相信有人会用催眠来犯罪。” 罗息一怔,秦臻,果然和他有关。 所以,他这次出现并非巧合,而是有目的有计划。 还在想着,有人朝他们过来。 “蒋女士想找罗律师聊聊,而且,我们询问她是否认为是她先生做的,她摇头,说她先生虽然不是合格的丈夫,但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 “对,可是前面她说只见过她先生,所以,发生这种事,她先生的嫌疑最大,而且刚刚我们也走访过附近的邻居,说她先生昨天就离开了,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他们早就习惯了夫妻两个人不同框,基本上都是各过各的,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她先生,所以看到时还有些意外。” 周庄皱眉:“蒋女士这是在推翻之前的说法,这么说,她是承受自己有自残的倾向,而且这是她自己主观做的?” “对,刚刚她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然后就说要见罗律师。” …… 罗息见过蒋茗韵之后,离开别墅时,已经天黑了。 偌大的小区停着数量警车,时不时有人出来看热闹,然后又缩了回去。 很快,警方就已经搜索到嫌疑人周贤的踪迹,他在早上接到过一个电话,调出通话记录时发现就在罗息公寓附近,但现在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警方加派人手,开始大面积搜索,可罗息公寓附近有很多小区,住的人无数,还有不少艺人名人,搜索起来并不容易。 罗息坐在蒋楠寒车里,蒋楠寒担心这次的事是冲着她来的,所以不放心她一个人。 蒋楠寒让萧然过来陪她,不过还在路上,所以,他干脆坐在车里等着,等萧然过来,他再去找周庄他们。 长而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看向车外,也不知在看什么,又或者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自从蒋茗韵的别墅出来后,他似乎就有心事。 罗息看着手机上蒋茗韵发来的资料,有些地方并不清楚,而且她觉得这份资料并不真实。 没多久,面前出现一瓶水,蒋楠寒并不想她接下这个案子,一来蒋茗韵对她不算信任,甚至还有意见,另一方面也是周贤家里的条件并不简单。 所以,上次她拒绝后他还为此轻松,这一次,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罗息的能力,他自然不会怀疑。但蒋茗韵这个人心思深沉,哪怕罗息帮了她,她也未必归感激丝毫。 漆黑的夜色,狭窄的车厢里,安静极了,这一方天地,莫名的有些惬意。 蒋楠寒眸色深深,原本看向车外,见她眉头皱起,所以给她递了瓶水过来。 罗息接了过来,喝了几口,然后捏了捏眉心:“我早上碰到了秦臻,回来后他风生水起,一下子就成了所谓的专家,风光极了,可我总觉得他回来的目的不简单。想当初……反正和现在变化挺大的,说起来是大相径庭,虽然这是好事,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蒋楠寒想,她从来都是格外有魅力,不自觉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罗息说完,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嘀咕了一句,“我不信你没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就是透着古怪,不怀好意。” 蒋楠寒的眸光静静一闪,落在她脸上:“是想看我吃醋的样子?” “……” 这个男人的思维……还真是…… 罗息梗住。 他是不在意别人,可他在意她,所以对她身边的人都会关注异常,尤其是异性,想必早就看出秦臻对她的心思。 至于其他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罗息靠在椅背上,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一张大网 手机上那些文字还在跳动着,哪怕不用调查,她也很清楚蒋茗韵有所隐瞒,如同每个人都会有所隐瞒一般。 蒋楠寒注意到她手机上的情况,见她没出声,看着她,“怎么了?” “蒋楠寒,你就不怕我和他有点什么?毕竟我和他认识很早,而且之前他还追求过我,说起来,他这种异性似乎更受欢迎。” “你不会。”没有任何迟疑的,如此坚定并相信。 “蒋楠寒,你是相信我,还是对自己有信心?” 听言,蒋楠寒微微蹙眉,“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是相信我,那我会很开心,因为你如此信任我,如果是后者,我只想送你一句话,未免太自恋了。” “不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出现对你的信任,自己对我自己眼光的肯定。” “总觉得你是怕我生气。” “不是这样,”蒋楠寒摇摇头,很认真地出声,“以前因为不了解,所以会片面认为作为精英律师的你,很有可能会更高智商的犯罪,接触多了,才发现,任何人都有可能,只有你不会。” “……”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犯规? 罗息瘪了瘪嘴,唉,突然之间不想和他说话了。 隔了几秒,蒋楠寒凑了过来,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其中,随后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这里面是蒋楠寒详细的资料,他出声道:“她虽然是我堂姐,但我和她打交道不多,她是典型的利己主义,宁愿别人吃亏,也不会自己吃亏的人。” 罗息接过他的手机,语气犹疑,缓缓地问:“你给我看这些,她不会……不会和你产生隔阂吗?” “……” 蒋楠寒抿了抿嘴唇,“说到底,她也是仰仗蒋家的影响能力才能这般,”他平缓的开口,“而很不巧,我父亲现在是蒋家的负责人,而我的哥哥和姐姐都在公司任重要职位,所以,如果她不想失去蒋家的庇护,不敢拿我如何。” 罗息挑眉:“蒋楠寒,看来你背景挺强大的啊。” 蒋楠寒脸色微微不自在,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也从未想过关注他人的事,所接触的都是工作,还是因为她才有所改变。 他偏过头,沉声道:“那些都是蒋家的,与我没多大关系,如果非要扯上点什么的话,哪怕不工作,我也可以吃喝不愁。” 这个男人还真是……直白不做作。 哪怕家庭背景强大,也从未看他仗势欺人,当然,对所有人都会不冷不热,不逢合,也不讨好。 “要是你堂姐记恨我,我可以找你哥吗?”罗息皱着眉,先将事情确定清楚,才知道要怎么做,“毕竟你堂姐太……呃,很记仇。” 和她接触过几次,罗息第一感觉就是她很记仇,而且很小心眼,她一向不喜欢和这种打交道,因为要时刻防备着。 蒋楠寒用她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后,然后挂断,“你直接打他电话就可以了。” “诶?这样你哥不会对我有意见?” 蒋楠寒微愣,随便找了个理由,“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他公司的委托律师。” “说的也是。”罗息点点头,继续去看蒋茗韵的资料。 蒋楠寒给她的那份和蒋茗韵自己给的有很大的出入,至少隔了快一半,果然,蒋茗韵这个女人到这种时候还在隐瞒。 蒋楠寒静静看着她,某一瞬间,唇角微微勾起,她认真工作的模样格外好看。 对比两份资料,她眉头一皱,似乎在思考蒋茗韵隐瞒的原因。 为了让她更好的看资料,蒋楠寒将车内的顶灯打开,照亮她的视线她的皮肤很白,小巧的脸上满是认真,眼角还带着些许疲惫。 此刻,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罗息。”蒋楠寒低低的唤了一声。 罗息原本还在沉思,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秒后,茫然的看着他,“嗯?” 这一幕,莫名的让他心里一软。 “这段时间很忙吗?”他的眸色深沉,只是唇角那一抹不易察觉到的柔和出卖了他,“我们有好些天没见了,你看上去消瘦了些。” “最近有好些事情要处理,”罗息捏了捏眉心,轻靠在椅背上,“是啊,快一个星期了,有很多案子要处理吗?” 蒋楠寒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嗯……进展不是很顺利。” “还是因为调查关联的事?” 蒋楠寒转眸,“怎么会这样认为?”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将我认识的那位心理医生介绍给你……”她似乎很累,不经意打了一个呵欠,双眼朦胧。 那很浅的一层水雾,让她看起来柔软了好多,仿佛孩子般纯真,就这样看着蒋楠寒。 丝毫不知,此刻她这副模样,会让多少人乱了心跳,还好,只有他能看到。 他不自在的移开目光,道:“要不要先睡会儿,萧然到了,我再叫醒你,” “你可以小憩一会儿,今晚可能都不会有时间休息了。”她缩在椅子上,慵懒得像只猫。 蒋楠寒没做声。 “你不累吗?”罗息盯着他,有些不太相信,“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比我还累,你要是有事要忙,就先去,我一个人也可以。” “没事,周庄在,不会有任何问题。” 罗息撇嘴:“你是不是觉得他会来找我,这才是他们最终目的?可是,我和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关系。”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调查过最近出现的受害者情况,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但实际上都有迹象指向罗息。 所以,宁愿多留一份心思,也不能有丝毫的意外发生。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完全没必要,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罗息不在意的开口。 她皱了皱眉:“只要他敢来,我就敢灭了他。” “……” 这话她并不是说说,而是的确有这样的打算。 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看着手机,一个观察着车外,偶尔聊上几句。 蒋茗韵的案子她一开始并不打算接,毕竟这个难度不是很大,而且她也不喜欢蒋茗韵这个人。 只是,因为蒋楠寒,她才考虑要不要接。 “蒋楠寒,你觉得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的机构,可以通过催眠或者其他方式,来控制一个人。 你觉得呢?”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且上次王岩给我吃的药就有问题,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蒋楠寒的眸子稍稍暗了下去,没有回应。 罗息也没等他回答,想了很多这样的事,“蒋楠寒,其实我有种感觉,这背后有一张巨大的网,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和他们并没有交集,甚至也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呢?” 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隐瞒了很重要的事 深夜的安城,寂静安谧,带着一丝淡淡的神秘,而这个小小的车厢,仿佛脱离于这一切,明亮得仿佛一颗星辰。 副驾驶上的人低声呢喃,仿佛虫儿鸣叫,浅浅的,又很快归于平静。 某一刻,蒋楠寒觉得她似乎困了,累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进入梦乡。 他微微侧头,见她拿着手机,双眸微微合上,昏昏欲睡。 蒋楠寒微微抿唇,其实有件事他没告诉她,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整件事就是冲着她来的,虽然是猜测,很大可能性的确如此。 “蒋楠寒。”睡梦中的她意识不太清醒,低低唤了一句。 他没有迟疑,应了一声,“嗯?” “其实,我知道你很矛盾,”她仿佛说梦话一般,“就连我自己都是这样,蒋楠寒,如果有一天,面对两难的局面,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夜色寂静无声,如同此刻车厢里。 他知道她说的不惜一切代价是指什么,是啊,她很聪慧,聪慧得任何事都瞒不住她。 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后,进入漫长的沉默当中。 这时,不知谁的手机响了起来,罗息一下子就醒了,茫然的睁开眼睛,然后很快恢复平静,仿佛之前的睡眼惺忪,并非是她。 蒋楠寒的脸色不好,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是周庄打过来的。 “老大,你快过来,发现嫌疑人了。” “好。”蒋楠寒看了眼手机,萧然还没过来,而且也没发消息,他看了眼身侧的罗息。 罗息见他眉头皱起,知道他要去工作了。 可因为担心她,有没办法轻松离开,所以才会这般。 她并不是其他小姑娘,谈个恋爱,非要立刻和另一半黏在一起,她尊重对方的一切,包括工作。 罗息弯了弯唇,冲他笑了笑,仿佛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一般,语气轻快:“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快去忙。” 蒋楠寒微愣,“可萧然还没来……” 说不定她在路上了,罗息拿着手机,语气肯定,“你是不是也觉得蒋茗韵的老公没有出现,而周庄的发现只是烟雾弹?” 他垂下眼眸,没想到她看出来了,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嗯,虽然有这种直觉,周庄不会乱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我隐约觉得这并不是他的目的,至少背后的人不会这般无聊。” “既然你觉得不对劲,难道不应该去看看让自己松口气吗?”她低着头,在手机上点了点,这个时间的网络不是很好,半天页面都在打转。 “可我觉得你很危险。” 蒋楠寒微微抿着嘴唇,神情有些不自在。 “我看到蒋茗韵的那一刻,就觉得不对劲,尤其我没有发现她别墅里隐藏的监控,只是听她和其他人说最近见到的只有她先生,的确,我也错了。” 罗息微讶,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认错。 恐怕这是他今生第一次主动说出自己的错误,他蒋楠寒从来都那般高高在上,任何人和事都不放在心上,但此时此刻,他有了牵挂。 “当然,如果我们现在所掌握的信息都是巧合,我会承认是我多想了,可……” “你不要多想,”罗息安慰他,“我在这里很安全,而且你们就在附近,萧然也马上过来了,何况我从事律师行业多年,什么样凶残的人没见过,都没事,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罗息想了想,又道,“再说了,如果他敢来,我一定揍他一顿,一个大男人,如果不喜欢,放手不就好了,纠纠缠缠,算什么回事。” “现在周庄找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作为他的头儿,你应该立刻赶过去,罗息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可以保证,我哪里不去,就呆在车里,等着萧然过来,这应该算是安全了。” “虽然我和她先生没打过几次交道,但一开始家里同意,就说明这个人应该过得去。” 蒋楠寒抿唇看她:“可蒋茗韵却一直说她先生出轨,甚至为了离婚不受到任何损失,想要对她不利。即使她先生存在这样的想法,也应该选择一种更为有限而且成功率更大的方式,更何况,一旦出现失误,他可能面临牢狱之灾,所以,我认为,即便两个人的感情到了头,他也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决定。” 罗息愣住了。 是啊,蒋楠寒看人从来不因为别人说了什么,而是凭借自己的感官和掌握的数据。 如果她先生存在这样的心思,蒋茗韵大可以找家里帮忙,任何一种方式,都可以让他先生名誉扫地,一无所有。 而反过来,如果她先生不想分割自己的财产,也可以提前转移资产,到时候她同样分不到什么,他为何又做出这种可靠性不高的决定呢? 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清楚与其鱼死网破,倒不如选择一种更为稳妥的方式,比如让别人出手,又或者制造意外…… 怎么看,现在都存在很多疑云。 蒋楠寒看她的眼神,知道她也想到了。 他抬头,捏了捏眉心:“所以,背后人的目的不是蒋茗韵,不是他们的财产纠纷,而是因为他们而带来的影响。但,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罗息开口:“你认为,她先生不过是烟雾弹,他确实想过要做些什么,但应该没想过要让她出事?” “嗯,”蒋楠寒抬起头,“他们都隐瞒了很重要的事。” 罗息觉得,无论是哪一种,只有见到蒋茗韵的先生才能水落石出。 她想了想,“我看到蒋茗韵的资料,发现他们在一年前就开始分居,这种情况,完全可以直接起诉离婚,而且他们都是经济独立,共同财产不会很多,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你哥,或许他会知道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庄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罗息,我走了。”蒋楠寒推开门下车,有些恋恋不舍,“罗息,谢谢你,有你如此,夫复何求?” 而他不知道,罗息的心脏在这一颗突然猛跳了一下,随后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等会给萧然打电话,让她快点过来,我也会给蒋茗韵打电话,如果她有隐瞒,我一定会问出来。” 话落,他走下车,想到什么一般,又转身回来,“罗息,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在一起。”他目光灼灼,带着一丝火热。 罗息一愣,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她像是恶作剧一般,突然抓住他的衣服,然后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快速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松开后,笑了起来,“行啊,我允了。” 她的眼睛漆黑明亮,看在他眼里,格外耀眼。 他的心一片火热,真想留下来,可他还有其他事。 他轻轻唤了一声,“罗息。” “嗯?”她看向他。 这一瞬,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好。”她笑着应下来,然后看着他消失在夜幕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是什么好事 蒋楠寒离开没多久,四周再次恢复了宁静。 夜色越发深沉,厚厚的云层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亮遮住。入目的黑色,仿佛巨大的黑色屏幕,没有一丝光亮。 只有车里微弱的灯光,浅浅照着。 罗息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突然,有部手机响了起来,是萧然打过来。 电话一接通,萧然就开口:“罗律师,很抱歉,我的车在外面突然熄火了,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熟悉的小区,在这一刻,却变得陌生起来,四周静极了。 萧然没等她出声,继续检查车子,好一会儿无奈道:“看样子我只能走过去了,罗律师,你等我一下。” 罗息心理素质过硬,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窗外黑乎乎的,小区的绿化极好,看不见城市的灯光,小区里的路灯在这一块坏了好几盏,只有远远的一两盏还亮着,却不明亮。 看着看着,她隐约觉察到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人,所以她的五感格外敏感,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是我的错觉?”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原本,罗息并不打算理会,她知道这有可能是烟雾弹,为的就是让她离开车厢,可想着万一发生了什么,她在车里也不安全。 想了想,罗息给蒋楠寒发了条信息:“是发生了什么吗?我刚刚听到一声惊叫。” 蒋楠寒此刻正忙着,并没有时间去看手机。 一分钟没有得到回复,罗息给萧然打了过去:“你看过蒋茗韵的伤口,你认为她是自残,还是被人伤害?” “嗯?我觉得蒋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我不能多说,”萧然接了电话,有些不好意思,“罗律师,我知道你和蒋队关系好,可是如果蒋队没有提的事,一定有他的原因,而且,蒋队很厉害,一定会找出真相的。” “你好像很相信他。” 罗息已经下车,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打算回到车里…… 萧然抿了抿嘴唇:“我和他合作多年,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我刚才听到一声惊叫,你听到了吗?”罗息突然问了一句,按照她的说法,她现在应该到了附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观察着四周,举目之处,只有黑森森的树,没有其他人,连灯光都说不上明亮。 罗息越发觉得有些不对,晚风吹来,枝叶哗哗作响,仿佛无数人影晃动,让她的心莫名沉了沉。 她抿着嘴唇:“萧然,你还有多久到?” 这个男人很聪明,大抵了解她,所以并未直接动手,而是扰乱她的视线。 萧然对这个小区不熟,还在找路,实话实说:“我还在找路,好些地方都在维修。” 罗息一愣,好些地方都在维修?她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在哪里?小区里没有进行维修的地方。”罗息转身,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有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有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罗息眉头皱了皱,空气中有股似有若无的铁锈般的味道,那是……血,顺着袋子一点一点的流出来。 袋子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动物的组织,就是其他活物,不,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萧然看到她时,立刻赶了过去,也注意到这一幕,蹲下去查看,随后警惕起来:“这是……人体组织。” 她立刻起身,眼神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快速拿出手机给蒋楠寒打了过去。 厚厚的云层将月光层层遮住,黑夜更加黑沉,树林里某处突然闪了一下。 “那里有人。”萧然收起手机,快速跑了过去。 罗息惊诧,刚刚发生的一幕实在太巧合了,她走下车时很明确并没有发现那包异物,只是在她想上车时才突然看到。 她担心萧然有危险,立刻跟了过去。 这片树林不算小,占据了小区三分之一的面积,里面枝繁叶茂,树影高大,灌木丛深深,罗息几乎没来过。 萧然的速度极快,不过一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法医!” “萧然!” 罗息因为有些不安,一声一声叫着,脚下是厚厚的草丛,除了沙沙作响,听不到其他声音,更听不见脚步声。 她眉头越皱越深,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萧然的身影。 只能朝着萧然跑过的方向快速奔跑,终于,她看到了一道人影,这次,她的身高比平时矮了半截…… 罗息觉得她是在查看什么情况,所以蹲了下来。 “萧然!”她跑过去,躲在她旁边,并没有发现她面前有什么异常。 而她唤了萧然多次,都没有听到她的回复。 里面实在太黑了,她只能确定这是萧然,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可莫名感觉,萧然的情况不对,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前的人突然向前一倾,罗息惊得灵魂出窍:“萧然,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 她探了探萧然的鼻息,还有气。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萧然都没有反应,只能去检查她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脚步声,很轻,窸窣的,仿佛某种动物。 罗息全身都紧绷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蒋楠寒处理完这边的事之后,这才发现罗息给他发的信息,还有萧然打来的电话。 他先看了罗息的信息,然后回了一句,又给萧然打了过去,想知道她过去了没有。 如他之前给罗息说的那般,这边的发现没有任何用处,甚至可以说是和蒋茗韵的先生没有半分钱关系,完全就是白忙活。 此刻,突然有些想念罗息,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奇怪,现在想的不是案子,而是睡眼惺忪的罗息,她似乎现在的表情丰富了许多,更符合她这个年龄,原本就不应该那般沉沉,没有生气。 第五十五章 目的是她 随着两辆车停到他面前,蒋楠寒这才回过神来。 两辆豪车停靠在他旁边,蒋茗韵和蒋政岳从车里下来,然后坐上他所在的这辆车。 蒋楠寒侧头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虽然是亲人,但其实,并不算很熟络和亲密。 尤其是现在,三个人各怀心思。 “我们目前认为嫌犯的目的是为了伤害人,可一定存在什么目的,我想知道到底是否是你先生影响的你,尤其是你和他真实的关系,你们是否见过心理医生……” 蒋茗韵垂下睫毛,没有出声。 蒋楠寒一眼看穿,那就是存在了。 “我并不认为他会伤害其他人。”蒋茗韵抿着嘴唇。” “你先告诉我,由我来判断他会不会?有没有这种可能。 “我想知道是不是罗息告诉你的?你相信她,还是相信我?”蒋茗韵目光定定。 她不喜欢罗息,一直都不喜欢,甚至看不上,这样长得好看的女人,除了一张不错的皮囊,还有什么能力? “楠寒。”蒋茗韵唤了他一声。 “嗯?”蒋楠寒微愣,他清楚她不会实话实说,所以将蒋政岳叫了过来,很奇怪,偌大的蒋家,不爬那些长辈,小辈们居然都怕蒋政岳。 “我们才是亲人。” “蒋茗韵,我们是亲人不假,但不代表可以扭曲事实。” “我……我没有。” 蒋楠寒扭头看她,无声了几秒,看着一旁的蒋政岳:“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是有人想让罗息好看,尤其是你,明明可以选择其他律师,国内国外的,可你没有,不喜欢她,却又要找她帮忙,本身就很奇怪。” “家里人谁会喜欢她?只有你,一心扑在她身上,你觉得家里人会同意吗?”蒋茗韵问。 “你问问大哥,他是否看好你们,家里人有多厉害,你会不清楚?她家里的环境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何况当初还是她父母绑架了你!” 蒋楠寒沉默了半晌,道:“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嫌犯的表现的确是冲着她来的,所以才会造成这般大的影响,除了你,还有不少这样的受害人。” 蒋茗韵一怔:“那你更应该好好调查她,如果是冲着她来的,也不足为怪,毕竟她得罪了不少人。” 蒋楠寒抿着嘴唇,明显不高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大哥,罗息给你的方案,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她的能力我想你不会质疑。” 蒋政岳从坐进车里就一直没出声,此刻,轻咳了一声。 “说起来,她的能力的确很强,我拿给公司的法务部看过,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蒋楠寒发动车子,带着他们去见罗息。 还未到,就听蒋政岳说:“你喜欢她,我没意见。”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 “茗韵。”蒋政岳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是觉得她的光芒太盛,让你产生了危机感。”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我们都清楚,无论当初楠寒被绑架的事如何,罗息都是无辜的。” 蒋楠寒不做声,隔了很久,开口,“大哥。” “怎么?” “你是否认为研究精神方面的机构?罗息说这可能是某种机构在试验。” 蒋茗韵心中一滞,有一瞬间觉得不能呼吸,哪怕她和丈夫的婚姻走到了头,但此刻竟然不妙担心起来。 蒋楠寒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机,他给罗息发了消息没有回音,给萧然打了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他的心瞬间紧张起来,又发了一条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听蒋茗韵道:“他见过心理医生。” “什么?” “大概半年前,他的精神状态不好,我让他去看医生,他去了医院,认识了一位精神医生,”蒋茗韵说完,又低下头去,“但,我不认为他会做出这种事。” 蒋楠寒敛眉思索片刻,“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他整个人变化很大,精神状态瞬间好了起来。” 蒋楠寒明白了,他们利用心理医生进行的试验分为几个部分,却都是为了控制精神。 车停了下来,蒋楠寒立刻给周庄打了过去,语气沉重:“周庄,你给萧然打电话,问问她那边的情况如何?蒋茗韵的先生不是嫌疑人,他们的目标很随意,就是控制别人的精神,所以你们要关注附近的情况。” 周庄听了他的话,想了想,出声道:“我刚刚收到萧然的信息,说她带着罗律师先走了,至于蒋茗韵的先生,我们刚在附近找到了,情况不是很好,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 “怎么回事?”蒋楠寒冷静地打断他的话,“萧然什么时候给你发的信息?”他刚给她打的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 说着,有同事已经将蒋茗韵的先生带了过来,后者仿佛受了不小的惊吓,稍微一点响动,都能让他一惊一乍。 蒋茗韵下车走了过去,心情复杂。 一看到她,男人立刻垂下眼眸:“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他们说不会对人体有害,不过是让人不舒服而已。” 刑警扭着他,打算带他会刑警大队。 周庄这时也赶了过来,“老大,他承认是他做的,我现在回去审他。” “周庄,”蒋楠寒的声音很低,一字一句,却让人听得格外这么真切:“真正的嫌犯是想操控任何一个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别人的精神和行为,你立刻带着人去附近搜索。” 他认为,那个人一定还在附近。 所有人都是一怔:“什么意思?” “嫌犯的最终目的是罗息,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研究罗息,和其他普通人相比,罗息更具研究价值,尤其她智商超群,任何时候都很理智,不被感情左右,所以,这样的人研究起来才更有难度。所以,现在我去找罗息,你们去附近搜索。” 蒋茗韵说,他见过心理医生,在他见过之后,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可罗息说过,心理治疗是漫长的过程,除非采用特殊方式。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出声,蒋楠寒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急促而紧张的声音:“报告,我们在小区里发现大量血迹,还有一些人体组织,请求支援……” 蒋楠寒拿着手机的手瞬间僵硬无比。 他听到发现这些东西的地方,正是罗息最后所呆的地方。 大量血迹和一些人体组织,罗息…… 有一瞬间,他努力克制着情绪,响起罗息发给他的信息。 “我刚刚听到一声尖叫,是发生了什么吗?” 所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向她动手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想做什么? 他一动不动,不动声色的稳定着情绪,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原来,当事情真正发生时,才知道真实的感受如何。 这一刻,他的心情仿佛坠入冰窖一般,冰冷异常。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试验品 罗息醒过来时,头痛欲裂。 她失去意识的那一秒,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刺痛,很像那晚在徐薇公寓楼下的场景。 模模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一个女人温柔的嗓音:“你还好吗?快醒醒。” 罗息勉强睁开眼睛,捏了捏脖子,发现自己靠在一张亚麻色的沙发上。 她在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里面有很多沙发,除了她,只有一个女人,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杯水,旁边的桌子上还有好几杯同样的水,笑容深深。 见她终于醒了过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我刚才还在担心,反应你还要睡好久。” 罗息想起身,可浑身没有任何力气,软软的,仿佛中了什么药物,她扶着额头看了眼四周,这间房间摆设简单,却处处透着诡异。 让她稍稍有些不安:“萧然呢?” “你是问那个和你一起的女人吗?”女人温和的出声,“别担心,她没事。” 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善良,但唇角那抹弧度却很奇怪,手中的那杯水也很古怪,透明中带着浑浊,而她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冒着火光,像是盯着某种猎物。 她向来理应,而非感性,并不觉得这个女人救了她们,甚至觉得前所未有的不安。 这种猜想让她毛骨悚然,再度打量四下,这就是一间房间,没怎么装修,毛坯样式,只不过铺了地毯,放置了一些家具。 仔细去看,其实墙壁上还有玻璃窗,厚重的窗帘遮住,偶尔有几丝光亮照进来,是了,她们发生意外时,天还没亮。 这里楼层不高,所以偶尔才有月光。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有什么目的? “我想见见我的朋友,可以吗?”罗息努力保持着镇定。 “嗯,不过你得先喝了这杯药才可以。”女人将手中的杯子递了过来,目光真诚急切,一副为她好的样子。 似乎只要她喝了这杯水,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她,她就这样静静看着罗息,语气温和:“喝了这药,你就会好了,再也不会难受了。” 这杯水……是给她准备的? “这是……什么水?” “放心,这东西对你没有坏处。”她起身,站在罗息面前,仿佛她不主动,就只能由她来动手了。 罗息抿着嘴唇,这是什么水,浑浊的仿佛受到污染一般。 不,她不能喝。 片刻前温柔良善的女人眼神一变,诡异的盯着她,“喝下去,不喝,你怎么会好起来呢?” 罗息紧紧靠在沙发椅背上,身后一片冷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几声大笑。 有男人,也有女人。 隔着有些距离,至少不在这个房间附近。” 女人蹙了蹙眉:“哼,又发疯了,看来得加重剂量了。 说着,她回到刚刚坐的位置,从托盘上端起其他的水杯,走了出去。 房间里,灯光不算明亮,可罗息透过鼻子,还是闻出了这杯水的异常。 那个诡异的女人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听不到了。 罗息立刻起身,强忍住脑袋里厚重的晕眩,还有浑身的无力,艰难往外走。 出了门,却被惊住了。 这……居然是医院! 不,准确来说,是精神病医院,而且还是她所熟悉的那间医院。 曾经,王岩的姐姐就住在这里,还有沈思文所认识的朋友,也在这里。 一间一间病房,相互交错,走道里空空荡荡,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声音,如若不是之前来过,她一定会认为这是一间废弃的医院。 头顶的白炽灯坏了几盏,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不知哪里来的风,让人背后一凉,仿佛行走在黑暗的墓地。 罗息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快步而悄声地从过道走过。 虽然来过数次,可她对这里不太熟悉,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无论如何,显然一定在这里,她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寂静幽暗的过道里,每一间房间都静悄悄的,仿佛废弃的大楼。 罗息知道,病房里都有病人,只不过因为药物,他们已经沉沉入睡,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知道。 并且,这些房间的门,都从外面上了锁。 很快,她在下楼梯的时候,发现拐角有一扇门,里面透着亮光,微黄的颜色。仿佛太阳光初熏时的场景。 罗息带着困惑走了过去,握住门把手,咬着嘴唇,希望萧然会在里面。 她闭了闭眼,无论里面都有什么,总要看看,还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呢?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一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 这是一间不算小的房间,四周都是玻璃,里面有水,上面种植着某种植物,一颗一颗,却是她没见过的品种,还有不少实验器皿,里面有很多样本,看样子这应该是一间实验室。 很快,她就发现了萧然。 她躺在一张手术台上,四肢被绳索绑着,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 罗息来不及多想,快速走了过去,忙不迭给她松绑,看到绳索的绑结时,她愣了几秒,这种打结方式她见过,很快就解开了。 然而,萧然的手忽然抓住她的手,制止她进一步动作。 罗息一怔,随后面前一黑。 她知道有人来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站在门口的男人声音非常冷漠:“罗律师,你知道这是犯法吗?” 罗息听不懂,诧异地抬起头,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门口的男人有些苍老,却一眼就让人认出他的身份,竟然是他,一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男人。 当初,那个因为失手杀害妻子的男人,在入狱半年后,因为伤势过重,治疗无效死亡。 这是当时监狱给出的结果,此后数年,罗息再也没有见过,也一直以为自己没了亲人。 但此时此刻,当这张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居然没来由的产生出从未有过的恨意。 男人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缓缓走了进来。 罗息盯着他手上的器皿,唇角微抿,“你想做什么?” “她不过是试验品。”男人在罗息一米处站定,表情很淡,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试验品?你对她做了什么?” 曾经那般坏事做尽的男人,居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如今仍旧做着坏事,有时候,她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他。 罗息愤愤看着面前的男人,原以为不会有任何波动,可此时此刻,内心一片悲哀,不是为她自己,而是当初那个傻女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没有选择的余地 天边的鱼肚已经发白,可夜色依旧漆黑,原本寂静的小区突然热闹而忙碌。 各路分队紧急赶往救援,快速成立了指挥部。 夜色浑浊,蒋楠寒去了罗息的公寓,并没有发现她的痕迹,可以说她没有回去。 他走下楼,昏暗的夜色和不算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眼底的阴影渐深,显得棱角更加分明。 蒋楠寒十分沉默,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思绪放空了十几秒,那些人说了什么,在做什么,他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脑子里,仍旧在不断回忆着,罗息还坐在车里,翻看着手机上的资料,偶尔打着呵欠,歪着头,然后睡眼惺忪。 她一直很累,却从来没让自己停下来,哪怕明知蒋茗韵别走目的,仍旧接下了这个案子。 他不该让她插手的。 他深深垂下眼眸,捏了捏眉心。 是因为他,才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蒋队,我们现在要开会,”张行过来叫他,还有其他的警官,“我们在垃圾桶附近发现的组织是属于人类的。” 蒋楠寒抬起头来,外表仍是淡漠疏远,和以往任何一次没什么区别。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直接出声:“嫌犯最近见过罗息,不是业务往来,有可能只是远远看过。” 有警官原准备问问张行的意见,毕竟失踪的人和蒋楠寒有关系,担心会影响他的判断,现在他突然开口,其他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其他人的表现让他微微皱了下眉,道:“目前失踪的除了我们刑警队的同事,还有一位律师,我希望各位打起精神,尽快找出蛛丝马迹,我们猜测嫌犯很有可能在从事某种试验,一旦这种试验用在我们的同事身上,你们应该很清楚有多危险。” “而且,从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嫌犯的试验与精神操控有关,很有可能会借助我们的同事犯罪,或者,伤害他人……”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们都要尽快找到人,因为他们手段残忍,危险系数极高。” “某些精神类医生在实验过程中,采用非常手段,是目前禁止的方式,所以会有自己的实验场所,另外,可能拥有自己的精神研究中心或者私人医院。” “最近研究结果进入最终阶段,所以他们在加快试验速度,明知道这种手段有违道德伦理,仍旧随心所欲。” 他没有给其他人插嘴的机会,快速说完,见众人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忍了忍,道:“所以,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张行微愣,认识蒋楠寒许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火气很大,虽然脾气不好,但也只是声音淡漠,语气不好,绝没有这种时候,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情格外的糟糕。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庄,后者摇头,小声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张行能理解,却无法接受,“你怎么认为嫌犯和最近那些受害者是同一个人。” 蒋楠寒轻轻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 还是一旁的周庄出声解释:“我们一直都在并案调查,而且罗律师失踪前也提过这样一个试验,现在她失踪了,一定和案子有关。” “可是这多少有些牵强。” “不,恰恰相反,罗律师虽然得罪过一些人,但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接触到这个案子,才发生这样的事。” “那有自己的试验室和私人医院呢?” 周庄解释:“如果是个人,这种实验压根就不会通过,也就只能偷偷进行,但数据就没办法实时更新,所以,他能达到这样的成果,除了他自己,一定还有一个团队,这也就是他有自己的实验室或者私人医院。” 张行总算是认识到他的厉害之处了,立刻安排人去调查。 蒋楠寒抿着嘴唇,淡漠开口:“不要浪费时间了,安城涉及到心理研究的医院不多,精神医院也屈指可数,为了尽快确定嫌犯所在地,我认为应该尽快确定嫌犯居住地。” 有人提出质疑:“他现在会在家里?” “不会,但一定会在自己的实验室,”蒋楠寒表情冷清,“现在必须尽快确定嫌犯居住地,他到底是在从事什么样的研究,或者想做什么?” 众人哑口无言。 张行算是明白了:“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尽快找出嫌疑人,然后分析他实验室所在的地方。” 很快,工作快速展开。 半个小时后,通过蒋茗韵的先生,张行已经锁定了嫌疑人。 蒋楠寒看到照片和资料时,眉头一皱,内心越发不安。 …… 罗息看着面前的男人,内心复杂极了,无论如何,在没见到他的时候,她没想过已经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 男人看着面前的女人,愣了一秒,然后将一杯水递给她:“罗律师,你想你的朋友可以醒过来。” 罗息抿着嘴唇。 身后的萧然呼吸很浅,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罗息脊背上一片冰凉,换做任何人,她都做不到看着她死去。 那杯水泛着幽光,神秘而带着危险。 罗息站在萧然面前,没有丝毫动作, 她知道不能让她喝这杯水,可是,她此刻自身难保,拿什么来保护她?但让她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失去生命力,她也做不到。 终于,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男人的眼眸微微敛起,明显的不高兴。 罗息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任何迟疑,身后的萧然拼了命想要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罗息只能看着她,艰难的张着嘴。 她看向男人,“这是什么?” 男人缓慢朝她走过去,示意她将水给萧然喝下去,不然她们两个人都活不了。 罗息挣扎了许久,只能再次开口:“你们想拿她做实验?”随后看了身后的萧然一眼,“我可以代替她。” 男人有些意外,虽然他们的目的的确是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罗息很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自己,但在没弄清对方的意图之前,她不会轻易拿出底牌。 她看着身后的萧然,她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即将遭遇的而难过,反而对罗息点了一下头,她知道罗息没有选择的余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完美试验品 罗息抿着嘴唇,她看得出来,萧然对蒋楠寒很不一样,尤其看到她和蒋楠寒在一起时,表情耐人寻味,可此刻,她宁愿牺牲自己。 她接过那杯水,缓缓作势要将水喂给萧然,突然,她顿了一下,惊呼道:“呀!” 男人皱了下眉,却还是凑过来查看情况,罗息抓住机会,用尽所有力气,一个过肩摔,将男人摔了出去。 可面前的人到底是位成熟的男性,反应很快,第一次是他的疏忽,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直接用脚将她绊倒在地。 罗息并没有放弃,咬着牙用力踢了他一脚。 随后,她快速爬起,想要去查看萧然的情况,可男人仿佛有所察觉,松开固定的螺丝,将床踢向另一边。 然后一脚踩在罗息的后背,用力踩了好几脚。 罗息难受极了,趴在地上,痛得都快失去知觉了,只觉得整个人越发眩晕。 男人又踩了一脚,盯着脚下的人,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她还有点用,他早就处理了她。 他端起桌上的一个水杯,捏着罗息的下巴。 咔嚓的一声,叫人触目惊心。 罗息已没有反抗的能力。 “老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制止了他的行为:“我想你应该记得,她是我们最完美的试验品,杀了她,你就别想得到完美的结果。” 男人的声音冷静而冷酷,可罗息却听出是谁的声音。 竟然是……秦臻! 果然,她一开始的猜测就没错,秦臻的确带着目的回到安城,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和这样的组织有所关联。 被叫做老鹰的男人当下水杯,却难以解恨,一手扯着罗息的头发,将她拖到萧然面前,然后让她眼睁睁看着那杯水喂进萧然的嘴里。 罗息奋力挣扎,想要阻止,可早就没有任何气力。 蒋楠寒,你怎么还没来! 这是第一次,她迫切的希望蒋楠寒出现,她快坚持不住了,萧然……萧然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她双手紧握成拳,心理难过极了,这个男人居然没死,居然还在做坏事,拥有她一样的血脉,却是对立面。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难过,这些年,她很努力的工作,用所赚的钱做公益事业,就是想要弥补自己的父母所做的错事。 她知道不是所有的错事都可以弥补,可是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所以,她竭尽所能的帮助那些需要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很多人都觉得她心狠手辣,为了名气,为了赢得官司,不择手段,可她何尝不是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那些人。 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很可笑。 无论做多少,都无法弥补他犯下的罪孽。 …… 老鹰是罗息的亲生父亲,当年因为和她母亲争吵,她母亲出了意外,父亲受了伤,在坐牢之后因为感染疾病,治疗无效死亡。 老鹰年轻的时候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做,贩卖人口,替人洗钱……总之,能挣钱的事都干,所以,那个时候他们家里条件无数。 可自从当年的事发生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蒋楠寒找到当时罗息的邻居,是一位老刑警老冯。 听闻了罗息的事,感慨万千。 周庄耐心地询问老鹰是否有可能活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奔着罗息来的。 老冯叹了口气:“当年夫妻两发生意外后,罗息差点被送到孤儿院,哦,她原来并不叫罗息,只是这孩子通透,知道父母干的那些事,所以后来自己改了名字,这孩子挺苦的,从小都是有爹妈生,没爹妈养,好在没长歪。” 老冯拿出以前的相册给他们看,“罗息那孩子很乖巧,也很聪明,父母不管她的时候,就自己去附近的书店,一坐就是一天,好几次我往书店经过,就看到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吵不闹,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闹腾的时候,可她却很安静。” 照片里的小女孩和现在的罗息不太像,甚至不像一个人,可蒋楠寒却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初那个救自己的小姑娘。 每一张照片,都是偷拍的,只有她一个人。 或者是在书店,或者是在广场逗猫,又或者乖巧的帮着年纪大的老人提东西…… 总之,格外的安静。 的确,哪怕是现在,她也是安安静静的。 蒋楠寒扯下其中一张照片,看向老冯道:“你和老鹰熟吗?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老冯摇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因为他们夫妻很低调,而且经常不着家,我只知道家里有一个女儿,属于留守状态,也是发生那样的事,我才知道的。” 蒋楠寒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老冯,你自己也是老刑警,应该很清楚包庇是什么罪?况且罗息现在很有可能在他手里,他会做出什么,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老冯低着头,没有出声,可蒋楠寒注意到他的心跳慢了一拍,其他人察觉不到,可他却没有忽略。 蒋楠寒微微敛眉:“老冯,你知道他是做什么?只是你没有一开始就指出来,所以你才会对罗息抱有愧疚。” 肯定的语气,掷地有声。 偌大的客厅里,所有人都是一愣。 终于,老冯抬起头来,叹了口气,“对,我是之前就发现了,可那个时候我没有证据,况且罗息那孩子从小缺少家人的关爱,我也担心她会受到影响。” “只是,只是我没想到,原本死掉的人居然还活着。” …… 罗息被人拎着走向一旁的房间,那是另一个实验室。 标准的实验室,精密的检测仪器,一排一排实验器皿,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仪器,随时监控着房间里的数据。 中间有一张手术台,旁边有很多仪器,十分专业。 他们这些人对研究非常在意,尤其是最后的结果。 她这才看到秦臻,穿着白大褂,站在一排器皿前,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只能隐约看到皱着眉。 罗息这才明白,王岩也是他们的人,至少曾被他们控制过,所以他们放弃了,又找了其他人,才会有现在发生的那些事。 老鹰看了秦臻一眼,“这是你保下的人,希望不会让我们失望。” 秦臻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所有人都认可她最佳实验者身份,你想否认?还是说你害怕失败?” 老鹰静止了几秒,开口:“希望如你所说,否则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和精力,况且,我看她很不顺眼。”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的女儿 罗息毫无感觉,从她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开始,她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秦臻抿了抿嘴唇:“老鹰,你如果不听我的,你会后悔的,罗息对我们很重要,比你想的还要重要。” “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能正常运转。”老鹰不太相信,余光瞥了眼罗息,轻嗤一声,“你不会因为和她认识,曾经也喜欢过她,所以才会这样忽悠我们?你知道的,为了这个计划,我们努力了多久。付出了多少?” 他简直没救了。 罗息觉得,他没死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面对这样的人,她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老鹰拿着一支注射剂,“不过,我认为还是做点什么保险些。”他不相信罗息,甚至认为她会坏事,只有受制于人,才不会懂歪心思。 “你觉得呢?” 话落。他看向一旁的秦臻,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罗息的感情不一般,真没想到,他们这种亡命之徒,居然也有动情的时候。 就怕他没认清现实,感情只会成为累赘,如同曾经的他一般。 在他的眼中,罗息看出他的绝情,他认为感情是累赘,没必要存在的产物。 如果是以前,她也许还会问,“那你的家人呢?你的妻子孩子呢,算什么?” 可现在,她的心却异的平静了,她早就没了家人,自然不会有期待。 秦臻是知晓罗息的身份的,他望着她一点点失落而失望的模样,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的光亮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女孩,早就在生活中磨炼得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尤其是曾经的千疮百孔,可唯一的亲情,却始终像一根刺,拔不掉。 秦臻摇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等你知道时一定会后悔。”然后目光落在对面房间里的萧然身上,“看,你的药物失去作用了。” 躺在手术台上的萧然醒了过来。 老鹰看了一眼,转身出去,没多久就将萧然带了进来,“看,我们有两个实验对象,我可以不要她这个完美对象,你觉得呢?” 萧然被人钳制着,浑身没什么力气,望着罗息,脸上有些不解:“你……和他们认识?罗息,你别忘了,他们犯了法,他们伤害了那么多人!” 罗息想说什么,又听萧然道:“难怪你没答应蒋队的告白,你是不是准备享齐人之福?” 罗息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想到萧然竟然还有这样想。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药物,还是她本身就有这种想法。 “是,我和他们认识,但不代表我会纵容他们犯罪,而他们未必会放过我。” 萧然目光愤然:“你别忘了你是律师,不能知法犯法。” 秦臻倒是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一幕,皱眉道:“就这种智商的人,你要就拿去。” 罗息心一沉,他这是默认了让老鹰将萧然当成试验对象。 “呵呵,”老鹰笑了起来,“这才是真实的人性,不是吗?” 说着,他用力一推,将萧然推到在地,“罗律师,你看你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可她是怎么看你的?” “要我说,你加入我们算了,毕竟我们做不来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萧然趴在地上,十分难受,可她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罗息觉察到她的异常,蹲下去查看她的情况:“你们给她吃了什么?她的情况很不对。” 萧然甩开罗息的手,“不用你假好心,我真后悔,我后悔了,罗息。” 秦臻见萧然脸色惨白,皱了皱眉,“她对你的药不耐受,找办法解了,这时候死了人,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罗息咬着嘴唇,她知道萧然说这些是为了让她活着,可她做不到,牺牲另一个人的性命来保全自己。 “秦臻,你救救她,秦臻!” “老鹰!”秦臻眼见萧然的情况越发糟糕,抓着老鹰的手腕。 “想多了。” 老鹰漠然看着这一幕,即便她会死,死了也就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老鹰,你有一个女儿,对不对?”罗息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你救她,我就告诉你她的事。” 萧然笑了起来,“罗息,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是法医,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我活不了了,如果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我希望是你。” 她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听到。 她说:“罗息,我很羡慕你,可我又觉得难过……” 从未流过眼泪的罗息第一次哭了起来,她想说什么,却只能不停摇着头,她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就是不想再次感受到这种无助和绝望。 可为什么,还是做不到,为什么? 老鹰被她的话吓住了,他谁也没提,他曾经有过一段婚姻,有一个孩子,而且是个女儿,因为他的一生已经毁了,他只希望她一切都好。 萧然脸色惨白,低头看着她,她知道罗息尽力了,她不会怪她,现在只希望她能活着出去,能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她咬着牙:“罗息,你这样下去,会伤害到许多人。” 此刻的罗息开始发了高烧,全身的温度持续上升,整个人红彤彤的,仿佛煮熟的小龙虾,可她还在坚持着。 王岩曾说她无情,说她不讲情面。 她哪里是不讲情面?分明只是将真实感情掩藏了起来。 罗息一脸倔强,语气坚定:“萧然,这世上,本就没有谁的命高贵,谁的命低贱,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她脑袋晕眩,“哪怕你是警察,理应保护他人,可你别忘了,你也需要人保护,萧然,如果我能活着,是用你的命换来的那么我只会一辈子不安,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最终她扭头看向老鹰,唇色惨白,额头冷汗连连,说出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都是一惊,“我原本不叫罗息,我叫尹筱筱。” 话说出口,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和无奈。 这个秘密,如果可以,她打算一辈子都不说不出来,因为,这是她一生的伤痛。 “我亲眼看着我的父母争执,然后发生意外,我看着我的母亲摔下楼梯,看着我的父亲匆忙逃跑……”她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我什么都做不到,唯一知道的是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老鹰,你后悔吗?杀了自己妻子,为了自由假死,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不管不顾,你后悔吗?” …… 狭窄的客厅里,有些拥挤。 好在阳台还算可以,有风吹进来,拂去了一丝热意。 室内的灯光说不上明亮,老冯一个人住在这里,此刻,垂着眼眸。 面对蒋楠寒的质问,他不知该怎么接话。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神情难过地看向蒋楠寒,“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做,罗息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最爱的女儿,他不会……好,其实你们找到我时,我就猜到了,他还活着,而且还在继续犯罪……” 第一百六十章 隐瞒的事 老冯看起来十分自责,仿佛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可在蒋楠寒看来,他并非如此。 “你在撒谎,老冯。”他打断老冯的话,他的反应和神情都很虚伪,完全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这套房子不大,却有一间房间空出来,不过上了锁,说明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也清楚不能让人发现。 “我们刚上楼时,问过楼栋管理员,他说这里住着两个人,我猜,另一个就是老鹰,你们一直有联系,你很清楚他在做什么。” “我刚认识罗息是因为一个案件,那个时候有人想陷害她,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知道是谁,并且那个人她认识,可她什么也没说。” “我认为你和罗息一直保持联系,有人陷害她,你就在暗中保护她,并且对老鹰隐瞒了她的身份。” “你明知道罗息恨老鹰,因为他,她母亲才会出现意外,她也成为了孤儿,她无法接受自己父亲所做的一切,这些你都清楚。” “还有你在老鹰出事后,从警队离职,那个时候你正是上升期,突然离职不算明智,我查到,那个时候你就和老鹰有过合作。” “到现在,你还要隐瞒吗?” 老冯脸色苍白,无力反驳,他低着头,用手捂着眼睛,“老鹰已经改过自新了,他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别人,他有自己的事,但他会做到的。” “蒋队,我有选择工作的自由,当时只是觉得压力太大,难以适应,所以才离职,难道这也不对?” 他抿着嘴唇,看起来十分难过。 “不,不是这样。”蒋楠寒一眼洞悉了他的心理,几近残酷的挑明,“老冯,你其实知道老鹰会怎么做,你只是不想承认,或许,你认为,他会和多年前一样,哪怕被抓住,也能顺利脱身,或者说,你现在在想办法怎么让他脱罪,总之你不会让他出事。” “不是这样。”老冯闭着眼睛,抿着嘴唇。 而蒋楠寒这番话让其他人,脊背发凉。 如果老冯一直不说实话,决定包庇到底,那很可能等他们找到罗息她们时,她们就已经出现了生命危险,更可能,在他们找到老鹰时,他自己想好了解决办法,到时即便他们认为他有重大嫌疑,也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定罪。 杜陵秋深深看着老冯,一字一句:“老鹰现在抓了罗息和一位法医,他不知道罗息的身份,如果拿她来做实验,你认为有挽回的余地?” 可老冯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仿佛压根就不在乎。 蒋楠寒没有试图劝他,显然,他自己明确老冯不会开口。 他可以想象老冯和老鹰的合作关系多么牢固,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哪怕是老鹰的女儿,在涉及老鹰问题时,都可以让步。这也是罗息后来选择离开的原因,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鹰做什么,他都可以理解,甚至帮忙善后。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每个人都会犯错,何况错的是别人。 谁也不清楚这到底是种什么关系,如此坚不可摧,他宁愿自己有嫌疑,也不愿出卖老鹰,甚至没有因为罗息而改变。 这样的关系,超越生死,哪怕一切。 蒋楠寒转身,一脚踢开那扇上锁的门。 这个房间很小,里面漆黑一片,厚重的窗帘将屋里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真切,老鹰习惯于这样的房间,或者说他喜欢行走在黑暗里。 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书,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其中有一本《肖生克的救赎》,已经很久,而且纸质发黄,应该有些年头了。 他习惯一个人独处,说明他站在做的事一个人也可以完成。 只有他一个人进去,外面的人不知他发现了什么,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没让他们等太久,蒋楠寒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 不等老冯有任何反应,就直接开口,“房间里大部分书籍都与精神药物研究有关,上面标记很多,你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些书籍不可能是他自己买的,因为他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所以只有可能是你买回来。你下意识的想撇清和老鹰的关系,说明他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很有可能我们见过。” 众人讶异,作为同行,他们一开始就认为老冯不会说谎。 可从最初,蒋楠寒就没相信他说的。 老冯瞳孔缩了一下。 蒋楠寒看在眼底,垂眸:“看样子我说对了。” 他翻了翻手上的书籍,“我们问你是否知道他在做什么,你说不清楚,但你的眼神瞥了一眼茶几上的一本书,那本书应该是你买错了,所以他没要。” 说着,他看向桌上那本书,挑了一下眉。 这下,老冯紧张了。 这本书表面上没什么问题,可关键是某一页上他写了几个字,正是某天老鹰随后说的一个地名。 殊不知,他的任何变化都无法逃脱蒋楠寒的眼睛,他走过去拿起那本书。 “看样子这本书里应该会有证据,老冯在从事精神药物方面的研究,说明不是有实验室,就是在私人医院,他选择住在这里,说明那并非他个人产业,所以,应该是医院。”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翻开那本书。 和书里其他书相比,这本书更新,而且没什么翻读的痕迹,不过在某一页上面有几个字。 “安城大大小小的精神病医院无数,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并不是什么常规的医院。” 老冯闭了闭眼睛,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了。 很快,周庄那里传来消息,这是郊外的一个地名。 “我记得在郊外有一家精神病医院,我和罗息曾经去过,还有我们认识的人在那里,罗息每次去那里都会皱眉。” 蒋楠寒将书放下,他自己可以确定罗息在哪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蒋楠寒身上,现在只有他知道一切。 蒋楠寒沉默半晌,观察着老冯,缓缓开口:“老鹰有时候晚上会回来,他不可能坐车,也不可能有人送回来,而且,他需要研究,所以他应该选择步行。” 老冯双手紧握,皱着眉,闭着眼睛。 可蒋楠寒话音一转,“不过,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了,说明不太方便,他住在医院里,应该是那家医院。” 老冯一怔,睁大眼睛。 蒋楠寒看了眼他,随后对周庄道,“立刻去那里搜索。” 如果是那里,罗息不一定会有危险。 沈思文和那间医院的关系不错,很有可能认识那里的老板,所以,他们并不会轻易对罗息做些什么,但萧然却不一定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以命换命 罗息坐在地上,垂着眸子,没有悲伤,没有难过,她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萧然陷入昏迷,所有身体指数不断下降。 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生命危险,这是秦臻告诉她的。 在她告知自己真正的名字叫尹筱筱时,秦臻拍了拍老鹰的肩膀,那瞬间,老鹰缓慢的走了出去。 秦臻开始处理萧然的情况,但仍旧不容乐观。 她看到萧然的眼神,有些不解,还有些难过,目光始终落在罗息身上,似乎想说什么,可没有力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臻一言不发,始终在抢救萧然。 没多久,萧然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秦臻给萧然盖上一层薄毯,然后就注意到罗息的神情。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罗息的身份,也知道她没能成为检察官,是因为审核没办法通过,因为她有一个作恶多端的父亲,被判处死刑,永久待在监狱。 即便罪不及家人,可到底是她父亲做的恶,以至于她的背景留下一抹黑。 罗息坐在地上,嘴唇干涩而发白,瞳孔没有聚焦,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起小时候妈妈说过的话:“筱筱,你要记得,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小公主,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不用去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妈妈相信你。” 此刻,罗息低着头,脑子里关于曾经的过往,一点一点消散,仿佛成了过眼云烟,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时,老鹰再次走了进来,拿着一杯透明的水,放在她面前,有些局促不安:“我会尽力,虽然不一定成功。” 罗息没有回应,仿佛立地成为了一尊雕塑。 她什么也没听到,也没感觉,只是这声音让她分外难过。 “筱筱?”依稀间,她似乎听到了妈妈在呼唤她。 罗息缓缓动了动,“嗯?” “不要因为任何人惩罚自己,不值得。” 她很想做些什么,可什么都做不了。 没多久,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罗息。” 这一次,她抬起头,茫然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秦臻叫了她一声,表情格外平静,眼神却很复杂,“罗息,跟我去休息一下。” 他走过来,伸出手,轻声道,“你需要休息。” 罗息张了张嘴巴,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想是起身,可四肢仿佛突然麻痹了一般,使不上任何力气。 她挣扎着,却仍旧没办法,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站起来,她不可思议的事看向秦臻,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腿。 秦臻蹲下去查看她的情况,没多久,表情凝重的看向老鹰,“你对她做了什么?” 老鹰不解,“我什么也没做,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秦臻难以置信,“她身体里的药物开始起作用了,如果不想办法,她的五感很快会失去,渐渐会变成植物人。” 他了解罗息的身体状况,不可能是她的身体出现异常,只可能是因为药物破坏了她的健康,才会存在这种情况。 “怎么会这样?”老鹰不可思议地开口,看向罗息时同样不解,看样子,确实不是他做的。 罗息看一眼老鹰,她醒来之后,他确实没机会做什么。 所以,她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药物存在她体内一段时间,现在才开始发作,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当初,王岩给她喝过一瓶水,里面掺了其他东西。 有没有可能,就是那次导致的? 罗息没有出声,如果是这样,除了王岩,没人知道她喝了什么,可王岩一直没有松口,仿佛给她喝了不过是一瓶水。 那么,是那瓶水导致自己这样的吗? 秦臻看着罗息,她的脸色格外平静,看不出情绪。 但他看得出来,罗息一定知道自己的情况。 老鹰十分着急,皱着眉头,“你说,她这是因为药物导致的?” 秦臻静默了几秒,问:“从她的情况来看,不像是身体本身的原因,除非是外界因素,而且,我认为这很像我们最终研究的那种药物导致的结果。” 老鹰诧异:“我没有,虽然一开始我觉得她很麻烦,很想做些什么,可是我什么也没做,相反,我给另一个女人喝的,也不过是第二代产品。” 罗息愣住,没想到竟然存在这样的事,那么,只有可能是当初王岩给她喝的那瓶水。 隔了几秒,罗息道:“我有一个助理,之前她给我喝过一瓶水。” 秦臻情绪复杂的看向老鹰,好一会儿,才出声道,“王岩,她?” 老鹰说:“最终产品并没有进入实验阶段,只有极少数人可以拿到,所以,如果能拿到,就是避开了我们,是因为清楚我们会拒绝吗?秦臻,你觉得会是谁?是谁做的?” 他们都很清楚,这种药品还在研究阶段,会出现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 罗息不做声,她已经无法用常人的思维来思考这件事。 秦臻也没说话,只是在分析罗息的血液样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罗息也不在意,如果这是她要承受的,她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出幕后的人。 这间明亮而干净的实验室里,异常安静。 罗息坐在一旁,秦臻再认真分析,而老鹰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罗息,渐渐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没有出声,但嘴唇动了几下。 她没有理会,这种时候,任何后悔都是枉然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问一句,是否后悔过? 可她也知道,她妈妈不后悔。 她记得,小时候妈妈经常说做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如果连自己的心都可以无视,那么活着与死有什么分别? 很难得,多年没想起的人,在这一天,无数次想起来。 她的妈妈,那个善良而美丽的女人,那个看透她任何小动作的女人,总会包容她的一切,然后安慰她,告诉她,哪怕违背了父母,只要自己认为对的,也没有错。 终于,结果出来了,秦臻表情复杂,他看向老鹰,摇摇头。 一开始,他以为是最终产品,哪怕他们没有接触,也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通过检测分析,发现并非如此。 罗息体内的药物和她的血液完全融合,哪怕注入解药,仍然没有任何效果,除非换掉全身的血液。 可这是非常复杂的手术,首先要保证血型一致,其次,不会出现任何排斥,最后,这是以命换命。 这种方式和透析不同,罗息的血液没有任何用途,也没办法使用,无疑,牺牲一个人来换取她活下来的机会。 第一百六十二章 特殊环境 突然,实验室门外传来警报声。 老鹰快速回过神来,警惕地看向不远处的屏幕。 为了阻止有人闯进这里,破坏了他们的实验过程,附近都安装了监控和警报器,一旦有陌生人出现,就会发出警报声。 罗息看了不免疑惑,什么人会找到这里? 她看得很清楚,哪怕她知道这里是那家精神病医院,可却不知这在医院的哪个角落,可能并不在病房区域,虽然也有病房,但其实和她之前看到的不同。 透过其中一个监控器,她看到外面的场景。 这里是医院不假,可却不在他们去过的那栋楼,而是山里的一栋废弃的大楼下方,修了一栋楼里楼。 所以他们一点也不担心其他人找到这里,因为谁也不会发现这栋废弃的大楼下别有洞天。 外面,有很多警察和刑警,他们举着枪,小心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罗息并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 以她对蒋楠寒的了解,先到这里后,为了避免陷阱,一定在附近观察这里的情况。 这样一想,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她很矛盾,一方面希望蒋楠寒能找到这里,毕竟萧然的情况太糟糕了,需要救治,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他来,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况且,除了老鹰和秦臻,她认为还有其他的亡命之徒,为了实验结果,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来的人众多,很久开始地毯式搜索,包围了这栋不算太高的楼房。 然而,早已荒废,又无人使用,里面十分空旷,一眼就可以看清楚,空空如也。 别说人影,就是一只鸟,一条蛇,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但他们还是尽职的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到处都是厚重的灰尘,半尺厚的,一片一片,压根就没有人来过的痕迹,这样老实的废弃楼房,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机关暗道。 他们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两遍,一无所获,甚至张行还带来了警犬,都是一无所获。 张行皱着眉,难道是他们分析错了?压根就不在这里? 不远处的蒋楠寒看着屏幕里传回的这一幕,也皱起了眉头,他们的分析没错,人一定在这里。 出发之前,张行曾问过他,“如果不在这里,怎么办?” 因为他们出发之前,蒋楠寒接到一个电话,已经分析出罗息体内的异常,那是一种并没有出现在市面上的药物,却可以攻击人体机能,导致出现各种问题。最初的影响就是失去五感。 而且,从分析来看,罗息体内的药物即将发挥效果。 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如今,他们确定了位置,却没有任何收获。 随行的警官问张行:“没有发现,现在怎么办?” 张行思虑半晌,深深看了眼这栋大楼,犹豫了片刻,出声道,“只能重新分析。” 没有办法,这些人只能先撤离。 可蒋楠寒留了下来,站在黑暗里,观察着这栋大楼,他知道罗息一定在这里,除了这个地方,他想不到还有哪里合适。 旁边是精神病医院,病人无数,可以用来进行试验,而且不会有人发现,最为重要的是,这里以专业着称,来这里的病人,几乎没有离开的。 可是,却没有收获。 …… 罗息很快发现了蒋楠寒的人影,也注意到了张行,看到他们走进大楼,却没有任何发现,仿佛他们找错了地方。 毫不意外,如果这般轻易就能让人发现,这里也不可能成为机密。 罗息并不惊讶,反而觉得意料之中。 从她的观察和分析来看,这里一片黑暗,哪怕是过道走廊,都没有风,说明他们不在地面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在地下,只有地下,才会沉闷潮湿,没有一丝风。 秦臻也看到了蒋楠寒,和他见过几次,自然梦一眼就认出来,他站在黑暗里,并没有随着那群警察离开。 那个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格外淡定,隐隐还有一丝担忧。 好一会儿,他偏过头看向罗息,见她垂下眸子,没有出声。 他看不透罗息,不知道她是觉得失落,还是轻松,又或者没有任何感觉。 其实,他也想过蒋楠寒会找来这里,但一点也不担心,毕竟他们的大本营十分隐秘,哪怕他们确定了位置,也很难会有收获。 那些刑警和警察都走了,老鹰也回来了,却没有半分松懈,仍然警惕地注意些监控器,这里不能被发现。 没多久,他看向罗息,这些人是来找她的。 虽说他承认对不起她,但也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就有损大局,所以他什么也不会说,也不会放她离开。 何况,她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看得出来,她已经发现这里的蹊跷,知道这里在哪里。 可这有什么关系?知道了也出不去,没有特殊指纹,没办法离开,哪怕是他们,也没办法。 过了很久,外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老鹰这才松了口气,走到秦臻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秦臻摇头:“除非接触过这里,不然是不会发现这里的问题。” 罗息挑眉,看着他们道,“你们考虑很周到,居然会找到这样一个方法,难怪一直没有人发现你们做的事。” 老鹰的脸色依旧阴沉,可她却知道了。 罗息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能猜到,蒋楠寒没多久也会猜到这种可能性。 反正这里,迟早会被人发现,别说这是正常人无法接受的,存在就是不合理的。 秦臻拍了拍老鹰的肩膀,盯着罗息看了好一会儿,才情绪复杂的开口:“现在你留在这里才能稳定情况,一旦离开,谁也无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随后看向老鹰,“你也别在意,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何况他进不来,不是吗?” 老鹰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不知怎的,有种心慌的感觉。 罗息听了,眉头一皱。 他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哪怕蒋楠寒发现了异常,也没办法进来,而她同样无法出去,因为这里安全系数很高。 但同时,她也觉察到一点,这里面的环境和外面不同。 一开始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但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平静有所好转,所以,这也是来这所医院的病人,几乎没有离开的原因。 一旦离开这里,情况又会复发,而是会更糟糕,只有留在这里,才会好转。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还是找到了 罗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想去研究这样的药物。 竟然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去研究一些控制他人的东西,难道这种方法获利,就可以做到每当午夜梦回时,不会觉得害怕吗? 老鹰低着头,明亮的灯光下,眉头轻蹙,像是有些矛盾。 罗息并未在意,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可一旦选择,是什么后果都要独自承担。 老鹰抿了抿嘴唇,又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你觉得我们残忍,可有些事总需要有人去做,是好是坏,谁说的清楚呢?这世上那么多人,总有人成为好人,也有人成为坏人。” 话落,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你觉得我们这样做不对,可罗息,有时候我们所做的也能帮助人。” 听他声音沉重,罗息并未出声。 这时,安静的过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下一秒,有人出现在门口,淡淡喊出两个字:“老鹰!” 老鹰一愣,立刻看向不远处的监控。 罗息惊愕,他……居然找了进来。 秦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手枪,对准门外,似乎外面的人一旦进来,他就会立刻开枪。 罗息皱着眉,看向秦臻:“秦臻,你想做什么?杀了他,你们也会被发现的。”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竟然开门进来。 蒋楠寒看到罗息时愣了好几秒,很快收回视线。 来之前他就想过,罗息体内的药物发挥了作用,不曾想看到时,仍然会吃惊,一直很精致的女人,此刻竟然有些凌乱,额头全是冷汗。 她没有看他,而是目光直直的看向一旁的秦臻,他手里拿着一把枪,随时都有可能扣动扳机。 罗息轻咬着下唇,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似乎只要他敢动手,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蒋楠寒的心,无端的下沉,比起他自己承受这些还要让他难过,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将她抱在怀里。 成为刑警,是想保护更多的人,可为什么,他却无法保护她?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不远处的手术台上,萧然躺在上面,盖着薄毯,面无血色,身边全是各种仪器。 萧然的衣服说不上干净,和罗息的情况差不多,却比她好上一点,大概是因为她一直躺在手术台上,所以干净一点。 他其实,大致能猜到一些。 他们并不会一开始就拿罗息试验,所以最有可能是先针对萧然,而罗息为了保护萧然,也受到了一些伤害。 想得到她也曾绝望无助,她看起来强大坚韧,可有时候内心也会柔软如水,所以,哪怕与她无关,她也做不到看着萧然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一直都是如此,看起来不好相处,不近人情,可偏偏最重情重义。 很多人都说她无情,为了公道正义,可是不顾情意,可她坚持是非有什么错?她是律师,不代表为了个人感情,就可以是非不分? 可她却又有情,别人不明白,他却看的真情,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那些弱者。 蒋楠寒抿了一下唇,心疼她的无助,如果他早一点出现,她就不会一个人承受那么多,这一刻,让他想到了曾经的某一刻,看着最好的兄弟倒在自己眼前,那个时候的无能为力,他实在无法再次承受。 所以,此刻,哪怕千言万语,哪怕心疼和难过,他都不能表现出丝毫。 一旦让秦臻和老鹰发现,对罗息来说未必是好事。 他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强忍着想要暴打他们一顿的想法。 终究,他很快收回目光,看向老鹰。 这两个人,真正能说上话的,只有老鹰,他能决定很多事。 老鹰保持随时战斗的姿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哪怕面对两个危险系数极高的犯罪分子,蒋楠寒仍旧很平静。 他向来如此,任何危险都不放在心上。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发现这里,其实完全是偶然,因为月光角度的变化,让他发现了一丝不同,所以想到了可能在地下。 他绕着这栋楼转了几圈,才终于发现入口。 至于怎么进来的:“我曾经研究过各种密码和指纹锁,所以十分容易的就找到进来的方法。” “你一个人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弄清楚你们的目的,”蒋楠寒开口,“老鹰,当年你不惜假死,如今却又游走在生死边缘,这就是你的目的?” 他语气清冷,听上去没有什么感情,老鹰也不在意,“与你无关。” 蒋楠寒并不气馁,“我想你也知道我就是你当初绑架的其中一个孩子,那个时候这个实验并没有开始,而你早就在着手准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鹰出乎意料地非常抵触,“你能进来却不代表能出去,你想救人,就只能任我们宰割。” “你们想做什么?” 老鹰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两个杯子,倒了水,然后又捣鼓了一顿,端着纸杯走到蒋楠寒面前。 “这里有两杯水,一杯正常的水,一杯我加了其他东西,你选择一杯,如果你选择正确,我就让你带走一个人,如果你选错了,那就留下来,成为我们的研究对象。”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想救罗息,可以让另一个人来试验,他们还有时间可以改变。 蒋楠寒盯着老鹰看了几秒,然后看向他手上的水杯,随后平静的拿起其中一杯,没有任何迟疑的送到唇边。 罗息惊住了:“蒋楠寒!” 蒋楠寒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就一眼,随后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下去。 偌大的实验室里,安静而诡异,所有人都盯着这一幕。 她知道老鹰给他喝的是什么,可她一点都不感激,只觉得心慌。 蒋楠寒没有迟疑的将杯子里的水喝完,然后朝着老鹰扬了扬杯子,示意自己喝了下去。 脸上的表情仍旧淡定自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罗息却清楚他喝的就是那杯放了东西的水,或许其他人难以发现,可她注意到了,蒋楠寒很细微的表情变化。 即便那表情转瞬即逝,可她还是捕捉到了。 他还真是傻,就没想过老鹰压根就信不过? 也不知是不是他承受能力太强,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老鹰也很诧异,出声道,“你想带走谁?” 蒋楠寒平静地开口,“我来这里,自然是想将她们都带走。” 老鹰低眸想了一下,问:“你知道罗息中了某种药物,离开这里,情况只会恶化更快,还想带她离开?”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威胁,他的本意是让蒋楠寒带走萧然,反正她自己没有任何用途了。 “她的确生病了,”蒋楠寒并没否认,“没有医生能检查出来。” 秦臻将手上的枪收了回来,他既然知道了这些,说明他的背景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罗息没有说话,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人总有一死,不过早或者晚。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因为罗息 蒋楠寒觉察到这一幕,语气平缓:“其实,你选择加入他们,是因为罗息。” 秦臻没有出声。 “你曾经很喜欢罗息,哪怕她并没有接受,你喜欢她不是一时兴起,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像她一样,身边的人都告诉你,喜欢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有一个人在意,那么不可能在一起。罗息也在无视你的喜欢,所以你选择了离开。后来你接触到这样的组织,一开始是因为志趣相投,因为你也想过要进行这样的研究。” 秦臻将手枪放回抽屉里,抿着嘴唇,没有反驳。 蒋楠寒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仿佛鞭子一般抽在他身上。 “尤其后来你遇到了老鹰,你听到了他的故事,想起曾经听闻关于罗息的事,你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再次出现在罗息面前,当然,也因为你们这个组织的目标是罗息……” 罗息听言,明白那次见到秦臻时的异样,原来他是真的带着目的。 她不喜欢秦臻,并不是因为他不够好,而是那个时候她没想过感情的事,更为重要的,她对秦臻没有感觉。 任何事都可以强求,除了感情。 蒋楠寒顿了一秒,想起蒋茗韵的先生被人发现时,就说过他们没什么恶意。 “你开始接近罗息,并不是因为喜欢,想再次引起她的注意,而是想让她警醒,你出现是不想她受到伤害,你认为罗息这一辈子够难过和辛苦了,你不想她的生活还要经历磨难,哪怕你离开多年,从未忽略过有关她的消息。” “你谁也没说,甚至宁愿被她误会,你想,像她这样的人,已经很难了,没有必要因为你对她的付出让她为难,其实你大可以不出现,甚至不理会这些,可是,你发现他们最终的目标是罗息,并且试验很有可能会失败。” “所以,你瞒着所有人,接触到了王岩,企图让她引起罗息的注意力,可是王岩却给罗息下了药,而且是还没有成功的试剂,当然,你也存在侥幸心理,认为不会对罗息有任何影响,直到罗息出现在面前。” “你发现她体内的药物出现了反应,你知道该发生的怎么都没办法改变,罗息最终避免不了成为你们研究的对象。” 蒋楠寒说:“现在,你想让她留下来,是因为你发现她体内的药物和你们这里息息相关。” 话音刚落,实验室里一片安静。 罗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复杂而不可思议。 秦臻竟然想了这么多,读书那会儿他喜欢自己,经历过数次告白被拒,在毕业后突然离开。 其实,她从未想过伤害他,可喜欢没办法将就,那个时候她也没意识到什么是喜欢。 所以,当再次遇见时,她甚至忘记了那段过往,只觉得他出现的不是时候。 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王岩那个时候的正处在风波之中。 更重要的是,除了罗息,无人知道王岩曾经和秦臻有过交集。 最后,王岩对她下药,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可能并非想要伤害谁。 罗息并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而是王岩的事让她难过。 哪怕现在看到秦臻和老鹰做的事,她不会站在制高点,只觉得意外。 蒋楠寒的话无疑说对了,因为秦臻眉头越皱越深。 他拧着眉看向罗息,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姑娘,此刻竟然真的和他扯上关系,可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他抿着嘴唇,盯着蒋楠寒:“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清楚她留下来才是最有力的。” 蒋楠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找过其他医生,他们分析出你们研究的药物出现了问题,并不可能进入实验阶段。” 他大抵了解现在秦臻的心思,可他无法将罗息交给任何人。 闻言,秦臻松了一口气。 即便这里能够稳定罗息的情况,但这只是暂时的。 她的情况会继续恶化,会越来越糟糕,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 罗息丝毫不在意,如果这是她必须经历的事,她要做的就是坚持,从这里出去,抓到幕后的人,摧毁他们的计划。 秦臻看向老鹰,哪怕两个人之间横跨着难以超越的鸿沟,到底老鹰才有决定权。 蒋楠寒缓慢走了过来,表情平静,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甚至连配枪都没有。 不是他认为不会有危险,而是担心这些会让他们紧张,并且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秦臻对罗息的感情是不会轻易伤害她的。 他并不嫉妒,甚至有些庆幸。 罗息看向蒋楠寒,她出现在这里,一半是因为萧然,另一半是想弄清楚幕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她很早就学会了如何面对各种危机。 任何危险,她都不惧怕。 如同当初,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放那些孩子离开。 蒋楠寒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秦臻思考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那你应该知道老鹰给你喝了什么?” 他喝的不是白水,是药? 罗息蓦然一惊,的确,她之前就发现了,可还在自我欺骗,认为是自己多想了。 蒋楠寒望见罗息紧张的神色,平静地开口,“嗯,不过对我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仿佛和寻常生病吃感冒药一样,没什么不同。 罗息的心却在这一瞬悬了起来,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秦臻,你们研究的任何成果都是失败的,不会成功。” 这一点,秦臻自然清楚。 之前,他发现那些实验对象在服用药物后,哪怕即使服用了治疗的药物,仍旧会受到不小的伤害,即便知道不会成功,可他们还在继续研究。 他开口问:“你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蒋楠寒简短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他怎么知道的,知道多少,他清楚秦臻很聪明,所以,他只是开口道:“你的专业能力很强,如果去到专门研究的实验室,一定会很出色。” 秦臻没做声。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他也许会进入他所说的实验室。 因为,这是他曾经的梦想。 曾经,他就知道罗息想成为优秀的检察官,而他想成为优秀的心理医生。 可后来,罗息成为了律师,而他成为了助纣为虐的研究者。 罗息抿着嘴唇,也许有的人就是这样,想要成为的和最终成为的不同,可都在拼尽全力。 她其实不怪秦臻,甚至感激他在关键时刻帮助她。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秦臻,现在萧然早就死了,还有她。 蒋楠寒这才看向老鹰,一字一句,“我回到家的那一刻,幻想过无数次,要亲手抓住你,让你得到法律的制裁,可我很抱歉,因为我,给你的家庭带来这样的痛楚,这是我没想到的,罗息这些年过得很艰难,可她从未放弃。” 罗息垂下眼眸,从那一天开始,她没了家庭,也没了恨,只是艰难而孤独的活着,成了如今的模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局势发生逆转 接下来相当长的时间里,谁也没说话。 老鹰没有出声,蒋楠寒也没继续开口,仿佛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所有人都有各自的考量,谁先出声谁就输了。 现在的老鹰十分多疑,还想探探蒋楠寒的底细,可他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和平常一样,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偌大的实验室里,一片寂静无声,甚至都可以听到此次细微的呼吸声。 罗息微抿着嘴唇,以她对老鹰和秦臻的认知,不会轻易被人拿捏。 突然,罗息蹲了下去,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扶着额头,似乎在强忍着什么,难受极了。 蒋楠寒注意到她的异常,她的脸色极为苍白,咬着牙,额头上冷汗直冒,却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秦臻知道她这是情况恶化了,这种药物会出现什么情形,他们也不清楚,虽然有所接触,也研究过,可到底还没进入实验阶段。 蒋楠寒没有走过去,只是这样看着。 明明心里难受极了,可为了罗息,他必须忍耐,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 很快,秦臻走了过去,查看她的情况后,对老鹰道:“她的情况……很严重,现在该怎么办?” 药物的影响似乎也刺激着她的神经,准确来说,是在攻击她的大脑,所以她此刻头疼得厉害。 “老鹰……”秦臻扶着罗息,沉沉开口,“你想好了吗?” 蒋楠寒心一松,果然能做主的是他。 老鹰走了过去,跟他扶着罗息,让她躺在另一张手术台上。 “给她注射镇定剂,现在……先要缓解她她此刻的痛苦。” 罗息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哪怕极其痛苦,她也不会求救,不会让他们有拿捏她的把柄。 哪怕,现在他们都对她有愧疚或者别样的感情,可她也无法相信他们真的就会站在她这边。 “罗息,深呼吸!”秦臻抿着嘴唇,声音很轻,“听我说,放轻松,这种药物会攻击人体反抗最强的地方。” “罗息,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蒋楠寒看过去,秦臻是真的很担心。 哪怕他一开始有目的的出现,想要拿她做实验对象,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在担心她。 蒋楠寒双手紧握成拳,来之前,他已经安排人在研究这种药物的治疗方法,希望等他们出去后,会有好的消息。 老鹰拿起一支注射剂,注射了药物后,找到罗息手上的位置,直接注射进去。 安静的实验室里,所有人屏住呼吸,似乎在等着什么奇迹。 “老鹰,这样有没有效果……” 秦臻曾经看到某位实验者将这种药物注射进老鼠体内,那只老鼠突然像疯了一般,没多久就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 时间如水,一分一秒的流逝。 也不知道是罗息的意志力强大,还是试剂带来的影响,她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整个人瞬间安静下来。 不知不觉,她扶着额头的手松开了,好像那种痛苦渐渐消失。 但秦臻和老鹰并未松口气,他们很清楚这只是暂时。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有人在注射这种药物后的情景,但都清楚老鼠在实验过程出现的状况,不算太好。 老鹰给罗息倒了杯水,“说实话,精神药物最终也只能靠意志力抵抗。” 秦臻也道:“杀不死人的,最终会帮助人变得更好。” 蒋楠寒的心稍稍一震,所以,这样的情况还会出现。 其实,以前他也接触过这些,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难免会遭遇各种情况,比如各种毒药,或者各种控制,以此来破坏他们的行动。 那个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们,只要意志坚定,任何阻扰都能冲破。 当时,他并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是看到过共事许久的人,因为折磨得难以忍受,最终和那些人同归于尽。 那时候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毕竟他们这样的人,是宁死也不能威胁到任务和组织的。 可是站在,情况有些不同。 蒋楠寒看了罗息一眼,走过去,淡声道:“罗律师的情况有办法解决吗?” 老鹰沉默半晌,最后走了出去。 秦臻看向蒋楠寒,压低声音,“如果你想救她们,最后克制一点。” 老鹰能够容忍这些,是因为对罗息的愧疚,可一旦知道她和蒋楠寒的关系,那就另当别论了。 罗息只是看着他,没有出声,她其实没有多大的期待,无论是否有办法,对她来说都没有多大的不同。 蒋楠寒看出她的想法,可他无法看着她难受和痛苦。 她这个人,坚强得让人心疼,明明难受极了,却要咬牙坚持,不表现出丝毫。 他知道她也觉得难以忍受,不是因为自身的难受,而是因为现在遇到的这些事。 蒋楠寒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她,“放心,你们都会好好的。” 罗息没有出声,垂下眼眸,如果不是她,萧然也不会遭遇这些,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是她造成的。 她没看见,蒋楠寒的眼睛红了…… 明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她,就不该让她一个人。 如果当时他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没开口,低着头,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罗息示意他去看看萧然的情况,她还没醒来。 蒋楠寒会意,轻声问秦臻:“萧然的情况怎么样了?” 秦臻站在一旁,看了眼仪器上的数据,摇摇头,“暂时不清楚,只有等她醒来才知道。” 他也不确定萧然是否会恢复,老鹰用的药,向来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萧然的情况分明又和他们之前的研究不同,他一时也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蒋楠寒,你的身份,也别让他知道。“” 这时候,老鹰突然走了进来,浑身带着一股杀气,“身份?他是谁?” 说着,他快速拿起枪,对准蒋楠寒。 局势再次发生变化,蒋楠寒抱起罗息,一边将萧然护住。 老鹰能忍受这些,是因为一开始蒋楠寒说的那些,但前提是他们没有其他身份,罗息是律师,他知道,但他无法容忍有警察进来。 砰的一声枪响,无数的玻璃瓶破碎,到处都是玻璃碎片,秦臻眉头越皱越深,他忘了这家伙的精神状态也不稳定。 罗息抱着蒋楠寒,身体的异常再次出现,可她咬着牙,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蒋楠寒到底感觉到了,他垂下眸子,深深看着罗息。 下一秒,他低下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似乎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第一百六十六章 爆炸了 对罗息而言,这比任何言语都具有安抚意义。 蒋楠寒从来不会紧张害怕,可这一刻却没来由的心慌。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会承受多大的痛苦,后面还会出现什么状况,正是因为不清楚,所以才会心慌。 实验室的灯不知道谁关了,突然陷入无边的黑暗里,他们看不到老鹰和秦臻在哪里,同样他们也没办法发现他们。 蒋楠寒半蹲在地上,观察着实验室的情况,罗息注意到秦臻换掉了开关,他应该是担心老鹰会做些什么。 注意到她的动静,蒋楠寒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声音极低:“别担心。” “萧然会不会有事?”罗息担心萧然,她还没有醒过来。 说到底,萧然是为了救她才会被抓来这里。 “秦臻会保护她的,他们不会伤害到她。”说完,他将罗息往怀里按了按。 老鹰的情绪很不稳定,尤其是在发现蒋楠寒的身份之后,就不可能让这样的隐患存在,所以,他会想办法解决。 老鹰拿着枪,在黑暗里缓慢前行,无数的器皿在他们面前碎裂,他在观察蒋楠寒的方向。 秦臻站在一旁,蹙着眉,他想试着劝说老鹰,可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很清楚,老鹰很固执,谁的话都不顶用。 如果,这里没有其他人,他还可以尝试一下。 可现在,这里有其他人,稍不留意,所有人都没办法离开这里。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罗息的情况还会再次发生,她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待太久。 而这一点,蒋楠寒也注意到了,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带罗息出去,这间实验室只有一个进出口,他进来时就破坏了门口的装置,所以能轻松的跑出去。 他看了眼无边的黑暗之中,抱起罗息,动作很轻地走了过去,刚走出几步,一声枪响就落在他脚边。 并没有打在他们身上,也不知是无意间打中的,还是失手,总之就在他们身侧。 罗息咬着下唇,蒋楠寒分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老鹰还是发现了他们,也许因为天生的犯罪者,所以在某些方面比常人要敏感许多。 蒋楠寒只顿了下,又开始继续缓慢前行,枪声始终响在他们不远处,没有打到他们,却起到不小的震撼作用。 罗息有些头晕,却伸手捂住蒋楠寒的耳朵。 蒋楠寒愣了一秒,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做。 罗息知道他的打算,他熟悉进来的路,离开沿着这条路,也能跑出去。 可老鹰是亡命之徒,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压根就不在意生死,所以,他很有可能做出同归于尽的事来。 所以,这一次只能她来。 罗息从蒋楠寒怀里挣脱开来,然后捂住他的嘴巴,指了指萧然所在的位置。 她的意思是让蒋楠寒先带萧然出去,然后她来稳定老鹰,而且她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一时间,实验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老鹰静了一会儿,似乎累了,又或者放弃了,停下没有动作。 秦臻一直站在老鹰不远处,蒋楠寒护着罗息,他自然不可能让老鹰伤害到另一个人。 没等他说什么,手术台颤了一下,然后上面的人不见了。 与此同时,罗息站了起来,缓慢走向老鹰,语气平静:“我想知道你后悔了吗?伤害了妈妈,害我成为孤儿?” 老鹰愣了好几秒,忘记了开枪,怔怔地看着她。 蒋楠寒借这样的机会,抱着萧然跑了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远,罗息强撑着身上的不舒适,再次出声:“妈妈曾经对我说过,说她不后悔,哪怕有一天会因为你死去,她也不会后悔。” 老鹰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在干些违法犯罪的事,可妈妈告诉我,我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你有苦衷,这些年,我也曾相信你有苦衷,哪怕妈妈死了,哪怕我的梦想毁了,我也没有恨过你,可是……” 她顿了一下,重重呼出一口气:“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要回来?既然都过去了,为什么不重新做人?” 老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手里的枪怎么也没抬起来。 这时,秦臻突然出声,“罗息,你走,这里的事忘掉!” 他的话音刚落,实验室里再次传来警报声。 这一次,无论是老鹰,还是秦臻,脸色都变得越发凝重。 一刹那,有引子点燃的声音传来。 随后,砰的一声,爆炸了。 蒋楠寒刚抱着萧然跑了出去,没有人追出来。 他的神经高度紧张,拿出手机给张行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帮忙。 杜陵秋和张行一起赶过来的,刚准备问他,“罗息呢?” 罗息就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走出来,表情很难看。 蒋楠寒将萧然交给杜陵秋,立刻又跑了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呢?” “里面爆炸了,”罗息没有隐瞒,说这话时,没有任何表情,“里面有很多炸药,有人点燃了导火索,他们……没有出来。” 蒋楠寒心底一惊,刚想问:“是谁?” 就注意到罗息脸色越发苍白,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紧张道:“罗息,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罗息咬着下唇,没有出声,只是越发苍白的脸色,证明着她此刻的情况不算好。 蒋楠寒一把抱起她,对一旁震惊不已的张行道,“这里交给你了,不要让任何人跑了。” 除了老鹰和秦臻,这里一定还有其他人。 蒋楠寒的眼睛红了,秦臻偷偷告诉过他,如果这样的次数多了,说明情况在继续恶化,他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罗息咬着牙,她其实很难受,可比起身体上的不适,更难受的是心理的,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明明更有可能活下来的是他们,可他们却将这样的机会让给了她!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无声的眼泪终于爆发,哭了起来。 其实,在他们决定的那一刻,她就很难过。 明明她在刺激他们,可他们竟然最后想到的还是她。 想起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推了出来,然后用身体挡住所有的伤害……那样的场景像针扎在她心里,让她不知所措。 她埋在蒋楠寒怀里,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蒋楠寒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我会保护好你,一定会找到救你的方法,这是我答应过的事。” 其实,秦臻之前给他发过消息,说起罗息的情况。 他说,作为最终的试验目标,背后的人不会让她立刻死去,所以还会出现,一定要保护好她,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至少还活着 没多久,张行突然喊了一句,“快撤离!” 蒋楠寒来不及多想,抱着罗息赶紧离开。 刚离开一会儿,整栋楼立刻燃烧起来,一场大火直接将整栋楼吞噬…… “怎么回事?”罗息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有些难受。 她认识秦臻比蒋楠寒早,甚至还要早于杜陵秋,那个时候,他话很多,叽叽喳喳的像只聒噪的小鸟,她一直喜静,所以总会无视或者不耐烦。 而他总是一次又一次主动靠近,后来,他离开时说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我会努力,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那个时候,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谁也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曾经说过会让她刮目相看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也没机会证明什么。 秦臻算是坏人吗? 罗息并不清楚,至少他从未对不起她,仿佛她就是个例外,可以让他打破一切常规,不在期待她回望,只是默默看着。 蒋楠寒抱着罗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很感激他为罗息所做的一切,很感激。 这一晚,注定了太多的人会失眠,天亮的那一刻,无数人的心情格外沉重。 罗息的情况并不简单,送到医院时,已经再次陷入昏迷,无数的医生走进走去,最后又无能为力的走出来,摇头叹息。 萧然的情况有所缓和,已经清醒过来,得知了罗息出了事,坐着轮椅赶过来。 抢救室里的灯还亮着,门口站着一排人,很多她都不认识,推着轮椅去找蒋楠寒。 走廊里十分安静,谁也没出声,却还是有人注意到萧然的到来。 张行第一个发现了她,走过去将她推了过来,两个人打过交道,没什么多大的矛盾,算是认识。 萧然朝她点头,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可脸色分外苍白。 蒋楠寒看了过来,然后走到萧然身边站定。 萧然有些紧张,知道他想问发生了什么,挣扎了片刻之后,她率先出声道:“对不起!” 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只剩下这一句。 蒋楠寒面无表情,语气毫无起伏:“萧然,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 “你不是第一天进入警局,虽说你是法医,但你并非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而且罗息也不是会束手就擒的人,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语气平静,可却让萧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萧然面红:“这次是我的疏忽……” “疏忽?仅仅只是疏忽吗?”蒋楠寒问。 张行觉得他这样做有点过分,想要阻止:“蒋队……” 萧然,我并非没有注意到你对罗息的敌意,可我认为你身上那套警服,会让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看上去很平静,说出的话也没有丝毫不对。 “可我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你竟然会……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可萧然,如果当时你没有其他心思,这些都不会发生。” 萧然低着头,他都知道了,知道她…… “的确,你想怎么做谁也没办法阻止你,说你什么,可萧然,罗息是无辜的,为了救你,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你知道吗?萧然,罗息完全可以对你不管不顾,可她并没有这样做,相反,她一再保护着你,可你呢?” 萧然呼吸微滞,停了一秒,摇头道:“萧队,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恩怨,我也不清楚罗息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让她不那么嚣张一点,想让她吃点苦头……” 所以,她没有如蒋楠寒想的那样,尽心保护罗息。 张行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其他人更是不会开口,他们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怒火。 这时,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蒋楠寒请来的医生走了出来。 他立刻上去,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那扇门再次合上。 张医生眉头深深皱成一团,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他是十分优秀的医生,很少遇到棘手的病情,这一次显然就是这样。 蒋楠寒脸色瞬间不好看,问:“有办法吗?” 其他人也凑了过来,想知道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张医生摇摇头:“很抱歉,她的情况太特殊,现在只能尽力。” 这在蒋楠寒意料之中,如果那般简单,他们早就找出解决的办法,不可能拖到现在,只是他以为会有奇迹出现。 没多久,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这一次,罗息从里面推了出来,不过她还在昏迷过程中,脸色苍白极了。 蒋楠寒看了过去,她紧紧闭着眼睛,那张红唇此刻分外干涩苍白,这样的一幕,不是第一次,他清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动了动嘴巴:“至少还活着。、 活着,还有其他可能性。 其他人没有吭声,谁也无法打破此刻的情景。 蒋楠寒紧紧握着罗息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所有人站在原地,看着他推着病床缓慢前行,脚步沉重,背影哀伤…… 杜陵秋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发生的事,那天,是蒋楠寒最好的兄弟发生意外,他也是这样,不言不语。 认识他多年,其实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那是第一次。 现在,因为另一个人,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 谁都忽略了蒋楠寒的决心,听说了罗息的事,萧瑾特意赶了过来,由她来照顾最好不过。 可蒋楠寒仍然没有离开,不管多少人劝说,他都没有挪动一步,甚至将剩下的事交给了张行。 罗息昏迷了多久,他就在病房里呆了多久。 到了晚上,她终于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时,她整个人虚弱异常,嗓子又干又涩,动了动手,然后就看到一道人影,背影沧桑的站在窗边。 外面漆黑一片,有风吹进来。 她看过去时,人影也动了动,似乎有所察觉,忽然转过身来。 蒋楠寒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然后快步走到床边,抓着她的手。 悬着许久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担心她醒不过来,担心她…… 片刻的迟疑后,她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细腻而熟悉,这才让他觉得真实。 罗息看着他,哑着嗓子,“担心什么,我又不是醒不过来?、 他没有出声,只是弯唇笑了笑。 “我才不担心呢,你要是醒不过来也好,我就将你的宝贝全都卖了,听说那可是你珍藏许久的,宝贝得不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是否有关系 萧瑾买了些水果和吃的回来,刚推开门,就后悔了,虽然因她醒来而激动,可她好像进来的不是时候。 “你怕他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人!” 萧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罗息的声音。 罗息手里端着蒋楠寒递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嗓子这才舒服了些。 “什么?”萧瑾一愣。 随后缓过来,很想吐槽一句:大小姐,你是不知道自己昏迷这段时间,这个男人有多可怕!所以她才不想呆在这里,出去逛了一圈,买了些东西。 “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罗息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萧瑾。 偌大的病房,只有他们三个人,此刻突然陷入静谧之中。 萧瑾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然后走到她身边,有点儿紧张,看她那模样,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你要我给你当伴娘吗?这么快就觉得要在一起了啊,我觉得有点儿太早了,而且你应该多考察一下,毕竟结婚这件事要慎重……” 话音未落,一道杀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瞬间闭嘴,无语地望着天,咽了咽嗓子,想她以前也没怕过谁,怎么现在这般胆子小了。 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啊! 唔,难道是因为罗息拒绝他了,所以他心里格外的不满? 有风吹了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萧瑾觉得,这样的男人,也只有罗息能镇得住,要是她,早就被吓跑了,哪里还有半分旖旎情怀。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等着罗息开口,反正她醒来就算是好事了。 蒋楠寒扶着她坐起来,在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动作格外的顺手,也很轻柔。 萧瑾吃惊不已,果然,在可怕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她看过去,罗息的脸色格外白皙,嘴唇也发白,她不知道那种药物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却清楚一定让她十分痛苦。 可她总是那般云淡风轻,丝毫没放在心上。 那般难受,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关系,仿佛只是被虫子咬了一口。 别说蒋楠寒,她都觉得心疼。 终于,听到罗息开口:“在此之前,你是否认识萧然?” 萧瑾一怔,她不是在开玩笑?虽然她见过那个法医,可也是因为她的关系,她怎么会认识?想着,她瞪了她一眼。 “……”罗息靠在枕头上,语气很轻,“上次你出事时,我就感到疑惑,觉得你和她应该存在某种关系,可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晚,萧然是故意的,她很清楚。 “我和她?”萧瑾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摇头,“不认识。” “可她对你有种说不出来的敌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你怎么会这样想?” 罗息垂下眼眸,即使她一直都在保护她,可与她怀疑并不冲突和矛盾,只怕萧然这样做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萧然是故意来的迟,而且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 还有,那杯水根本就没问题,萧然怎么会昏迷? 不是老鹰给她喝的,她怎么会有?谁给她的? “我和她没有任何矛盾,一开始相处还算融洽,是因为在你上次的事情后,才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其他原因,可我更偏向于两者都有。” 说这话时,罗息看了一眼蒋楠寒,似乎另一个原因和他有关。 蒋楠寒觉察到她的心思,问,“另一个原因,和我有关?” 罗息微微一愣,转而问:“如果我说和你有关,你会怎么想?” 蒋楠寒没有做声,他和萧然的关系仅限于同事关系,有时候案子会打交道,此外,没有其他交集。 罗息极轻的抿了抿嘴唇,像是在犹豫,最后叹了口气,“萧然对我最大敌意的原因是因为我帮了你,所以我认为你和她关系不简单。” “没有,”萧瑾默默摇头,“虽说我们都姓萧,可我很确定不认识她。” “有没有种可能,她是你的同学,或者……”后面的话她有些迟疑,这是萧瑾的私事,按道理她并不应该插嘴,可她怀疑萧然在实验室里动了手脚。 “……你想说什么?” 罗息抿着嘴唇:“因为我想弄清楚一件事,所以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令你不舒服,如果你不想回答,我就不会继续。” 萧瑾倒不介意:“你问。” “有没有种可能,”罗息委婉地开口,“你父母的关系如何?有没有兄弟姐妹?家里也有女儿的?” “……” 萧瑾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这一句话,带给她不小的震撼。 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一件事,可她从未和任何人提起,甚至因为家里人隐瞒得极好,从未表现出分毫。 她咬了咬下唇,犹豫了片刻,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重重呼出一口气,“你猜测没错,我父母貌合神离,如果不是因为名声和我,他们早就离婚了,可他们因为利益捆绑,并没有这样做。” 萧瑾在成年那年发现的一个秘密,他父亲还有一个女儿,和她年龄相仿,虽然她没见过,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可她知道姓萧,至于其他的,她并不清楚。 无数次,她想质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每一次她都忍住了,十几年,她父亲从未缺席过和她有关的任何重重的日子,家长会亲自去,生日也会为她精心准备,甚至早早立下遗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 对她这般好的父亲,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她也不确定,只是相当长的时间,她都没有提起,甚至都快忘了这件事。 直到现在,罗息突然提起,她才再次回忆起。 “那个女生和我年龄相仿,可我没见过,不知道是谁,我印象里父亲并没有长时间出差,总是留在家,陪着我,可我还是发现了她的存在。” 说起来也是意外,到底是她父亲的女儿,生活上不会苛刻,但也不会娇纵,所以生活费只会比寻常人高出一点点,不会太富裕。 所以,有一次她给她父亲发信息,说想出国参加一个活动,但是需要自己承担费用,她的生活费不够,所以希望他能赚点钱给她们。 她是无意间看到的,当时还好奇的问过,她父亲说是一个朋友的女儿,帮忙照顾。 萧瑾也没在意,可这事有一就有二。 后来也发生过一次,她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成为律师后,她找自己的母亲谈过,母亲告诉她无论是否存在,对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萧家永远都只有她一个女儿。 而且还告诉她,即便流着相同的血液,她们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所以,此后她才没在意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更有嫌疑 萧瑾并未隐瞒自己知道的,她也清楚,哪怕她什么都不说,罗息也能调查到,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蒋楠寒很意外,却并没有怀疑。 和萧然共事多年,他很清楚她的能力,并不是说任何人都能偷袭得了她,哪怕能,那个人也不会讨到任何便宜。 可这一次,她不仅被人抓了,还连累到罗息。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给张行打了电话,让他过来。 另一间病房里,张行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任何迟疑。 “姓名?” “萧然。” “职业?” “法医。” “和老鹰与秦臻有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老鹰,和秦臻打过交道。” “请详细说明被袭击时的情况,包括当时的周围情况。” “那天晚上我接到蒋队的电话,让我过去帮忙,说是自己有任务,但罗律一个人不太安全,让我过去陪着罗律……” 这时,张行突然打断,“蒋队有没有提起为什么会说罗律一个人不安全,当时他和罗律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 “因为罗律接了一个案子,当事人好像出了点状况,所以蒋队担心会影响到罗律,听蒋队的意思,当时他和罗律在一起。” “好的,请继续。” “原本我可以尽快赶过去,但车开进小区就出了故障,随后又因为不熟悉小区的情况,所以找了很久,等我到了,就只有罗律一个人在那里。” “当时是什么情况?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当时罗律不在车里,似乎在找什么,我到了她还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紧接着我们就发现在垃圾桶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袋子底下有液体流出来,凭直觉和经验,我答应那液体是血液,随后过去查看,发现里面存在人体组织,之后我脖颈一疼,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萧然的回答没有任何异常,不疾不徐,回答时也没有迟疑,更不像是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一切都刚好。 可就是这样的回答,看似没有任何问题,才是最大问题。 “你遭受袭击时,罗律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有什么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萧然不太理解。” “你有没有想过是罗律袭击了你,然后装成受害者和你一起被人绑架?” “没有。”萧然摇头,虽然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从罗息的表现来看,并不像和他们一伙的。 张行继续提问:“你醒来后发生了什么?” “我躺在病床上,仿佛要被进行某种试验一般,屋子里典型的实验室的摆设。” “罗律师当时在哪里?” “她当时站在一旁,似乎和秦镇在说什么。” “她和秦臻认识,你就没怀疑什么?” 萧然皱着眉,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问题,也没有出声。 “秦臻从事着心理方面的研究,涉及并未通过提案地试验,她既然和秦臻认识,就没有阻止他们对你做些什么?” “有。”萧然并未隐瞒,“罗律让秦臻不要为难我。” “他们打算怎么为难你?既然你们同时被绑进实验室,她为什么没事?” 萧然迟疑了一下:“因为秦臻曾经追求过罗律,我认为即便过了多年,他对罗律仍然是在意的。” “你是什么意思?” 萧然缓缓开口:“秦臻会因为对罗律的感情就不伤害她?那么,你要怎么解释她中的药?” “这我不知道。”萧然皱了下眉,罗息怎么中的招,她还真不清楚。 张行想了一秒:“你对罗律有敌意?” “没有,”萧然极轻的抿了一下嘴唇,补充一句,“我和她没有太多的交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答应蒋队来保护她,可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两个人双双被人捉住了。” “蒋队说的事,我向来不会拒绝。” “所以,你对蒋队有意思?”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会拒绝?” “他是蒋队,算是我的上司,何况因为工作需要,服从命令很重要。” 张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看样子罗息猜测得没错,她的确有问题。 然后他突然问道:“既然是服从命令,我很好奇,哪怕遇到了麻烦,也会尽力赶到,而你到了目的地,并没有给蒋队说一声,这是为什么?” 萧然抿着嘴唇,“蒋队一直有问我什么时候到,我担心会让他担忧,所以即便迟了也没回复。” “萧法医,你大概忘了我是什么出身,我可是找到小区里隐藏的监控,发现你明明很早到达小区,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看了一眼手机,这才慢悠悠往里走,而且,正是当时蒋楠寒离开的时间点,这算是巧合吗?” 张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要不是罗息提醒,他也差点被忘了。 萧然倒是没想到他会怀疑自己,但视频无法作为决定性的证据,她道:“我并不知道蒋队什么时候离开,只是因为当时接了一个电话,所以才耽搁了一会。” “是吗?”张行挑眉,“那么,那栋实验楼爆炸的事,你也不清楚?” “什么?” “你离开那里时,就没触碰到什么东西?” “没有,我当时一直处于昏迷阶段。” “那么,你知道是谁带你出去的吗?” “不知道。” 张行笑了起来,“你觉得是我,还是罗息?”他故意没提蒋楠寒,就是想看看她到底知道多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萧然看向罗息和蒋楠寒的方向,缓慢出声,“我醒来时罗律正在抢救,所以不是她……”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咯!”张行快速开口,毕竟是蒋楠寒交给他的,他也是顺手接过,不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萧然没有紧紧蹙成一团,她不知道为什么张行一直针对她,哪怕这是正常询问,可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仿佛她是嫌疑人。 “张队,我认为比起我,罗律的嫌疑更大。” “她?怎么说?” “因为老鹰是她父亲,是阻止她成为检察官的重要因素。” 第一百七十章 会被认定无罪 谁也没想到,萧然居然会说出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哪怕蒋楠寒知道,可其他人不清楚,哪怕听说过罗息原本是可以成为检察官的,但后来不知怎么成为律师,却没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你说什么?”张行看了罗息一眼,诧异道。 萧然抿了抿嘴唇,“罗律师之所以没能成为一名检察官,是因为她父亲犯了法,曾经还被判过终身监禁的老鹰,她的家庭背负这样一条,自然是不可能成为一名检察官的。” 蒋楠寒紧紧握着罗息的手,这一刻,他算是清楚她对萧然的怀疑,的确,如果不是对罗息有仇,自然是不可能说出这些的。 哪怕罗息和老鹰认识,却也不能成为证据。 毕竟,罗息也不知道他还活着,甚至做了这些事。 张行也是吃惊的,却只是瞬间,很快恢复正常,“先不说你说的这些是否真实,哪怕是真的,也不能说罗律会因为这点就害人性命。” “那为什么我就有嫌疑?”萧然皱着眉,凭什么她和那些人有这样的关系都没嫌疑,可她却有?还真是不公平。 张行看向她,挑眉道:“看样子你很不服气,你说你和她无冤无仇,那你就应该清楚,罗息不可能用这种方式,如果她想报复一个人,有千百种方式,而且完全不会让人产生嫌疑。” 萧然皱着眉:“可是我没说谎,她真的有嫌疑,而且比我大多了,我听到他们的谈话,老鹰害死了罗律的母亲,所以她会因为恨想治他于死地。” 罗息突然觉得好笑,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恐怕她也没想到萧然对她的敌意会这般深。 就算她恨老鹰,恨他怎么没死,但还不至于想杀他。 无论他做过什么,自然有法律来制裁他,压根用不着她来做什么,何况还有一个秦臻,就算她不喜欢,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可还不至于连他也不放过。 张行拿出一摞照片,放在她面前,“也许,你不仅对她有敌意,而且还是因为两个人。” 他语气平静,一字一句,:从罗息接手萧瑾的案子开始,你就对她没什么好感,因为你认为萧瑾罪有应得,所以罗息为她辩护人助纣为虐,其次,因为蒋楠寒,他可能没有感觉,可作为旁观者,我却看出你对他的心思并不仅仅是出于同事的关系。” 他说这些毫无避讳,:你认为罗息并不值得,她为萧然辩护说明她不是一个好人,还有她并未接受蒋楠寒的表白,你觉得她没心没肺,对感情不认真,不值得蒋楠寒那般对她。” “所以,你听到他们的谈话,你认为罪犯的女儿自然也不是好的,哪怕罗息为了你留了下来,你仍然丝毫不感激,甚至想让她葬身火海。” 罗息抓了抓蒋楠寒的手心,蒋楠寒低头,她弯了弯嘴,做口型:“她对你有意思!”表情很嘚瑟,仿佛她这个情商不高的人都看了出来,而他却没有。 “……” 蒋楠寒想,她对待别人的感情总是这般清醒。 张行转身看向蒋楠寒,意思是有没有要问的。 蒋楠寒摇头,这个案子他们共同负责,张行的询问没有任何问题,他自然没什么问的。 无论如何,现在有证据指向显然,哪怕她什么也没承认。 张行看着她:“萧然,你和萧瑾是姐妹,据她透露,你们是同父异母关系,但她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而她父母十分相爱,你因为嫉妒她拥有全部的父爱,所以对她有很深的敌意。” 萧然没有出声,显然确实存在。 罗息站在一旁,看向萧然的神色十分复杂,道:“可她并不是萧瑾父亲的女儿。” “嗯。”蒋楠寒应了一声。 罗息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没见过萧瑾的父亲,但她们血型不一样,所以,存在什么误会,让萧然认为萧瑾抢了她所有的父爱。” 蒋楠寒握着她的手,轻声道:“萧然是孤儿,十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她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只是因为见过萧瑾的父亲和她母亲见过面,就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父亲。” 罗息望着他,大抵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所以,这只是萧然的一厢情愿?” “也不算是,”蒋楠寒皱眉,“大抵因为出于某些原因,萧瑾的父亲也曾误以为萧然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曾经给过她某些关怀。” “……”罗息不经意看到萧然眸子里一扫而过的失落,觉得可怜之人还真的有可恨之处。 蒋楠寒沉默了片刻,忽而问:“记不记得你去给萧瑾买衣服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的表情就耐人寻味。” “嗯,记得,”罗息想想,“所以这也是我一开始怀疑的原因,她对萧瑾有敌意,才会延续到我身上,然后是因为你。” “因为想要的无法实现,所以才导致那些人趁虚而入,左右了她的决定,让她走错了这一步,可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罗息一愣:“你的意思是?” “她原本也有相同的心思。”很简短。 罗息仔细想了一遍,那天晚上她是故意引她过去,因为一时不察,所以才会落入圈套,说明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达成一致,萧然帮助他们带她去实验室。 “可是,为什么会是她?” 蒋楠寒没做声。想起张行对他说的话:“蒋队,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他的意思是,这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事,只不过按照计划进行。 离开警局,罗息去了一趟事务所。 她听陈燃说,于辛代理了萧然的案子。 他说:“虽然萧然存在嫌疑,可她说到底也是受害人,哪怕做了什么,也会被认为是正当防卫,所以哪怕是她做的,也会无罪释放,他们没有证据,而且只要请到好的律师,她都可以安然无恙。” 萧然,会被认定无罪。 罗息站在窗边,网上有很多讨论这次案件的帖子,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参与人数很多。 有人在下面留言:面对伤害自己的人,是选择放过,还是选择阻止继续犯罪? 很多人在下面回复,会选择交给法律,也有人说会阻止。 可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案子,那个时候有位老师给她说过这样一句话:“”虽然我们知道怎么做可以避开法律的制裁,可不要忘了,每个人都有辩护的权利,哪怕有罪,也应该交给法律来定夺,而不是由我们个人来决定生死。” 她一直认为,法律所维护的公平利益,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有些人需要的是公义,有的人需要的是结果,还有的人需要的是保障。 无论老鹰是否应该死,都不该由任何人来决定,而是法律。 所以,她决定了,要接下这个案子,和于辛对簿公堂。 罗息装好东西,给陈燃说了一声,然后离开办公室。 杜陵秋自然也想她接下这个案子,无论出于某种原因,于她而言,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也是一个机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带丑媳妇见公婆 罗息刚走到停车场,旁边那辆车突然滴了两声,就看到摇下车窗的徐薇。 徐薇和她聊了几句,突然问道:“那个法医我见过,也算是警察内部人员,她原本也是因为保护你才会被抓,现在反倒因为这样的事成为嫌疑人。” 罗息皱了下眉,平静的开口,“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如果她做了些什么才导致爆炸,那她就是有罪。” “但是她也不是坏人,也许……她是想救你呢?你们在那样的环境里,她如果不想办法,你们都会有事,”徐薇拔高了声音,继续开口,“你也知道,那两个人原本就要接受法律制裁,萧然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如果蒋队他们没有赶过去,你们会发生什么,其实谁也不清楚,不是吗?” 罗息没有出声,心里有些遗憾,自从两个人都离开之前的事务所之后,她们反而越走越远,似乎再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她不准备和徐薇继续聊下去,刚迈开步子,徐薇再次叫住她。 “罗息,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什么?” “秦臻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接近你,或许一开始就带着目的。” 罗息皱眉:“你认识秦臻?” 徐薇稍愣,“我也是看网上那些人说的,所以提醒你一句,他既然是某个组织的人,说不定一开始就是想把你当成实验对象。” …… 罗息心情有些糟糕,不过好在蒋楠寒过来接她,这才让她稍稍轻松了些,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蒋楠寒给她开车门,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 见她似乎有很多心事,问:“发生了什么?” “什么?” “你的心情看起来很糟糕,像只喷火的龙,随时都有可能大发雷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 罗息抿了一下嘴唇,她的确心情不好,道:“我只是觉得很多人总是在不了解情况下就胡乱猜测……” 她心里有些乱,徐薇的话,表面上是为萧然抱屈,说秦臻的不是,其实拐弯抹角都在说是她连累了徐薇。 或许因为最后他们将她推了出来,在生死存亡时救下了她,她就莫名觉得,哪怕他们做尽了坏事,可至少不至于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也有维护自己合法利益的权利。 纵然他们做错了事,可他们仍然有这样的权利,而不是让其他人随意的决定。 “有人认为秦臻……他们死有余辜。” 她叹了口气:“曾经我也认为坏人就应该死,可是,接触了无数的案件之后,我改变了想法,任何人,只要做错了事,真正能惩罚他们的就是法律。” 蒋楠寒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无益。 等她坐进车里,蒋楠寒这才发动车子。 走的是一条罗息没有走过的线路,却仍在安城,环境极好,路边两排梧桐树十分高大,仿佛有些年头。 这条路上车子很少,视野极为开阔,罗息觉得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安城也有这般漂亮的地方。 长长的沥青路,看不到尽头,一片深绿隐藏了一切。 南方的马路总是这般,树影葱葱,夏天一片阴凉,别有一番风味。 复古的建筑风格,栅栏上爬满了各色的花草,五颜六色的蔷薇,鹅黄色的不知名的小花,还有一丛丛的爬山虎。 这样的景色,让罗息心情莫名平静了下来。 蒋楠寒刻意放缓了速度,看着她闲适的模样,听她出声:“我当初怎么没在这里买套房子?这里环境真好。” 他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刚接到她时心事重重,坐进车里,也是没精打采的,现在脸上有了笑容。 蒋楠寒这才稍稍安心,“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正好,他在这里有一套房子,很小的时候,外公送给他的礼物,不过他觉得房子太大,加上到刑警不算方便,所以一直搁着。 现在,她喜欢,也许可以搬过来。 以前是一个人,房子略显空旷,现在有她,刚好。 又过了几分钟,车子停在左手边靠近山脚的路口,山不算高,一片翠绿,其间隐约有几栋红色的房子。 看起来,就像是私人别墅,还有大片的后花园。 罗息是知道的,安城有很多低调的人,身价过亿,拥有私家园林,可她很少见过,多半都是约在对方公司,或者是事务所。 这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还真是壮观啊。 果然,有钱人,对生活的品质要求极高,安静,不乱于世。 “这里是……”罗息偏过头看着他。 “带丑媳妇见公婆。”蒋楠寒不咸不淡的开口。 犹豫了许久,担心她会不自在,担心她会拒绝,所以一直没带她过来,可是现在,他考虑清楚了,带她过来见见他们。 罗息眨了眨大眼睛,看着他目光平静,带着一丝紧张,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在担心她会拒绝,不想和他来见他的家人。 的确,她会不自在,会担心他的家人不喜欢。 哪怕不曾了解,也清楚像他这样品性的人,家庭教育一定很严格,而且怎么也是大家,这样的家族最重视联姻,正所谓强强联合。 罗息咬了咬贝齿,有些忐忑的问:“他们会不会威胁我?或者给你介绍什么门当户对的女生?” “不会,”他语气淡淡的,怕她紧张,安慰道,“他们都很欣赏你,而且你不是总说,不需要嫁豪门你自己都很有钱。” “欣赏我?”罗息觉得不真实,“我是很吸金啊,不过这些年我捐了不少钱,剩下的钱开了事务所,好像剩下的都不到你们家十分之一的。” 她见过蒋楠寒的大哥,大致能猜测几分。 所以,现在可说不上门当户对啊!大家族好像都是这样,她见过很多,虽然是利益结合,最后大多难免分开,但总是这样开始。 “你不用紧张,我们家的长辈都很通情达理,尤其欣赏你这样靠自身能力闯出一番天地的人,更何况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他们都很看好。” 他可没说谎,在没见过她之前,他们家某位偶尔在家还会刷她上庭的视频,然后不住的感叹,这样的人怎么就不生在他们家? “……”罗息微窘,难道他们不会觉得女性太强势了不好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不是一般人 看出她的窘境,蒋楠寒轻笑出声,“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他们你要是不喜欢,以后不见也可以。” “你这话要是被你家里人听到了,指不定怀疑我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罗息瘪嘴。 蒋楠寒的目光又挪了过来,见她皱着眉,从未有过的在意和紧张。心里瞬间柔软下来,轻声道:“都是对我极好的人,你跟在我身边,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一句话,让罗息原本的紧张瞬间消失。 他向来说话算数,不在意的时候不管不顾,一旦在意,那就是真的放在心上。 罗息弯了弯唇角,目光看向窗外。 绿树成荫,沥青路弯弯曲曲,只有一条单行道,此刻,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四周很安静,树影葱葱,入目的绿意,让人十分舒坦,每隔十来米就有站岗的人,看到他的车牌时,并没有阻止。 终于,车停了下来。 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别墅有些年头,看起来威严壮观,门口有人站岗,车一停下,立刻有人过来拉开车门。 蒋楠寒先下去,然后绕到罗息这边,牵着她的手走下车。 蒋家的人大多数都住在这里,却不在一栋楼里,前面是总楼,后面还有一栋栋稍小的楼房,只一眼,就能看出家族庞大。 罗息跟在他身后,穿过花园,可以看到一栋很大的别墅,古典风格,却透着一股清冷,也难怪蒋楠寒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偌大的院子,足足有好几个篮球场的大小,铺上一层柔软青绿的草皮,中间铺着石板,来往行人都从石板路上经过。 罗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地方,心里不免又紧张起来。 这样的年代气息,家族兴盛,多半都是十分严肃的性子,指不定比蒋楠寒还要高冷,难以相处。 没等她多想,蒋楠寒就领着她走向后方的某一栋楼,这栋看起来稍微新式一些,等个却和前面的相呼应。 门口没有人,大门却开着,有风穿行而过,隐隐带着一丝清香…… 这味道,罗息蹙了蹙眉,蒋楠寒身上的就有。 门口两旁栽着几簇竹子,下面种着兰草,这个季节,还有几朵小花,清绝高然,遗世独立。 布置虽然简单,但却不寻常,没有丝毫奢靡之气,却也不简单平凡。 有些大家族,很注重低调内涵。 蒋楠寒停了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我们家,不过这个时间点,家里没人。” 罗息一怔,眨了眨眼睛,没人?他带她来做什么? 只见蒋楠寒领着她继续向前,后面还有几栋小楼,看起来比刚刚那一栋要小,布置也不同,似乎随了每个人的性子。 他领着她走进其中一栋,进了门就是客厅,现代古典风格,处处透着一丝清冷矜贵,如同他的性子。 客厅不算大,旁边是会客厅,还有书房,书桌上还有毛笔和砚台,连纸张都是宣纸,雕花灯笼,木质笔架…… 罗息看了,忍不住咋舌。 不愧是有些年代的大家族,还真是……与众不同! 旁边是楼梯,木质楼梯,蜿蜒向上。 蒋楠寒进了门,不知做什么去了,随后拿出一双拖鞋,半蹲在她面前,给他换鞋。 他早就发现了,她今天穿的高跟鞋,也不知是鞋不合脚,还是因为走路太多,脚跟都有些泛红。 如果不是担心被其他人看到落下不好的印象,他一下车就想抱着她过来。 罗息心里软成一片,谁说他不解风情,他只是会做却从来不嘴上说说。 拖鞋说棉麻材质的,十分柔软舒服,罗息自诩对生活要求极高,可现在看来,远不及他。 从她进来,就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沉香味,她对香料没什么了解,却也能闻出沉香的价格不菲,从刚进来,她就发现这里面的任何一个摆设都不简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无法想象蒋楠寒的家庭背景。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住的地方。” “可是你不是……带我来见家长的吗?” 蒋楠寒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端出一盆水,给她擦手,听了她的话,弯唇看着她,“迫不及待了?” “才没有。”罗息撇嘴。 她去过蒋楠寒的公寓,布置十分简单,却不曾想他长大的地方却是这般低调。 她抿了抿嘴唇:“我总觉得,以你们家的条件,多半会让你联姻。” “嗯?有什么问题?、 罗息看着他笑道:“因为一般人肯定会吓住,要不然就像个小媳妇似的,处处端着,委屈自己。” “你不是一般人。” 罗息笑眯眯,抓着他的手蹭了蹭,“这话深得我心。”又说,“我们今晚回去吗?” “……”蒋楠寒道,“在这里住一晚。” 罗息一惊:“可是……你家里人就没意见?” 蒋楠寒自己留下来倒没什么,可她毕竟是外人,又是异性,留下来不妥。 她倒不是觉得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而是蒋家这样的家族,难道不会觉得不合礼数吗? “……” 可能…… “他们远比你想象的要开明许多。” “可是我们还没定下来啊……” 这话也没错,许是习惯了,她总是考虑得极为周到,不让任何人挑出刺来。 可是,于他而言,她就是他唯一的妻子。 他默默给她擦了擦手,没有出声。 罗息任凭他摆弄,好一会,叹口气,“蒋楠寒,你能带我来这里,我很高兴,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你不解风情,我们在一起挺意外的。” 蒋楠寒去倒水。一直没有出声,收拾好之后,又洗了洗手。 见他不说话,罗息踩着拖鞋跟在他身后,继续出声,“可我很清楚,比起那些甜言蜜语,你更倾向于实际行动,你带我来,就是确定了我的身份……” “你对我很好,处处考虑我的感受,其实是害怕也会离开?嗯,你该不会是想借这样的机会,让我插翅难飞?” 蒋楠寒一声不吭,可他那双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 他承认自己有些卑鄙,早点定下来,她就没机会拒绝了,可另一方面是因为担心,那种药在她体内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他只想趁这段时间,让她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表面上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上只要他认定的事和人,他们都不会有意见,何况,罗息的能力,他们一直十分看好,说不定还会很放心将他交给她,至少以后不用担心被人骗。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样就定了 见他不出声,罗息撇嘴道:“原来一本正经的蒋队长也有小心思的时候啊?这是担心自己没有那般大的魅力,还是担心自己竞争对手太多?说真的,有这样的觉悟挺好的,毕竟我不比你差,比你更受欢迎。” 蒋楠寒的瞳孔深了深,说,“所以,我得将你绑在身边。” “……” 罗息愣了愣,没有出声。 虽然是大家族,但是彼此留给对方足够的私人空间,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你承认了?” 声音里带着说不来的意味,蒋楠寒从未这般捉摸不透一个人的情绪。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担心我有一天会离开,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 罗息心里极为复杂,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一方面有些难过,另一方面又有些惊喜。 蒋楠寒微怔,极轻的抿了下嘴唇,有点儿懊恼,他带她回来的本意是让她暂时忘记前面发生的事,换个环境,也了解一下他成长的地方。 可现在……似乎适得其反。 “罗息,”蒋楠寒转过身来,极为认真的开口,“我承认自己做的不好,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可我真的害怕了。” 害怕有一天,你再也没办法醒过来! 害怕某一天,你因为难以忍受痛苦,会做出偏激的事情。 害怕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 罗息没有看他,垂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蒋楠寒没想到她会生气,而且似乎还哄不好的那种,顿时有些无措,想起杜陵秋说一向都只有别人哄她的份,就觉得不会哄人可真是大问题。 他捏了捏她的手,“罗息,我向你道歉,我只是不想我们留下遗憾。” 罗息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看着她满脸受伤的模样,蒋楠寒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紧张极了,他从未哄过人,更别提是喜欢的人,抿着嘴唇,“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影响你身体的原因,罗息,我担心我们都会有遗憾。” “遗憾?”罗息轻声重复了一遍。 蒋楠寒皱着眉,其实这件事不应该提起的,可他不想看着她心情不好,甚至难过,所以才无奈说出来。 他缓缓向她走进一步,然后凑近她,很轻很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嘴唇,“罗息,我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我想和你慢慢变老!” 罗息的心在颤,情绪有些微妙,嘴上却不打算就这样饶过他,“我又没答应。” 蒋楠寒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如果没答应,她才不会和他来这里。 这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一事旖旎,仿佛掐好了时间。 “你还不去接电话。” “你确定?”蒋楠寒挑眉看着她。 “确定什么?”虽然很想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可到底有事,不然会让认为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蒋楠寒没有回答,快速走到茶几前,能打来这里的多半是总院的电话,他们知道他带人回来了。 其实,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不会隐瞒。 嗯,既然确定了她是唯一,就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接完电话后,如他所想,老人家希望他将女孩带过去,给他们看看,毕竟是他第一次主动带异性回来。 即便他迫切想定下来,可他还是决定遵循罗息的意见。 “罗息,我家里人想见你,你想见他们他们?” 罗息听出他语气中的迟疑和期待,此刻的他同样的矛盾,一方面希望她去见,另一方面也担心她会拒绝。 可她没有迟疑,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既然来了,那就见见。” 出了门,走上石板路,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带着似有若无的清香,仿佛某种花香,很清澈干净。 罗息说:“蒋楠寒,你喜欢我,我同样喜欢你,你向我走进一步,我也会向你迈进一步。” “……嗯。”蒋楠寒沉默了一会儿,问,“罗息?” “嗯?” “其实,你并不想见他们,对?” 罗息没有回答,她这一辈子,注定与亲人无缘,小时候没了父母,之后没了亲人,一个人长大,后来遇到了蒋楠寒,才有了喜欢,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长辈们相处,她也不是什么愿意去恭维其他人的人。 所以,说是不想见,当然也有。 只是,因为蒋楠寒的举动,她愿意去改变。 没多久,看到一树繁花,很熟悉的品种,颜色极为少见,浅浅的粉色,一簇一簇的,仿若一把一把展开的伞,开得灿烂,她一向对这些少有研究,哪怕会种些花草,也是容易养护的,所以,她并不知。 “这是什么花?” ”合欢花。”他简短的说,见她多看了几眼,牵着她的手,“这树种了有些年头了。”然后牵着她向前,自己却忍不住回头,这棵树是他出事那年种下的。 那天,他遇到了明媚如阳光的小人儿。 此后,他原本暗淡无光的生活有了其他色彩。 …… 主院那栋楼是最开始建起来的,有些年头,现在是他的爷爷奶奶住在里面,平时他们会去里面吃饭,然后聊上几句,但更多的时候都是留在自己的房子里。 同样的中式风格,却更为威严端庄。到客厅时,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里面,有些罗息见过,却没打过交道,有些她很陌生。 罗息一眼就注意到坐在中间头发发白的长者,男的穿着灰色中山装,女的穿着深色旗袍,哪怕年纪很大,但气质绝佳。 一看到两个人进来,目光就落在罗息身上,他们早就注意到是蒋楠寒牵着她进来的。 蒋奶奶一看到罗息,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立刻亮了,“楠寒,这就是你喜欢的那姑娘!”肯定的语气,还带着笑意,“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真是好看的人儿。” 罗息看了蒋楠寒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走了过去,“蒋老太太!”她一开始没直接叫奶奶,毕竟是他奶奶,人家还没同意,就直接叫,会让人觉得她太急切。 蒋奶奶拉着罗息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跟前,“什么蒋老太太的,随楠寒叫奶奶就可以了,”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她这话,直接肯定了罗息的身份。 不仅是其他人,就连罗息本身都觉得意外,这样就定下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独一的偏爱 蒋茗韵今天也来了,震惊不已,想当初她带丈夫回来时,家里人都没怎么给好脸色,虽然很客气,但明显没有多喜欢。 但现在,却对罗息格外欢喜,仿佛她和蒋楠寒在一起,是他多大的幸运。 蒋奶奶似乎觉察到其他人的反应,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道,“要是你们找的另一半能有罗息半分好,我也会这些对你们。” 意思很明显,罗息很好,配蒋楠寒绰绰有余。 罗息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不自在,闻言,朝着蒋奶奶笑了笑,“奶奶,您过奖了!” 蒋奶奶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楠寒这小子,我一开始还担心他不开窍,将你带回家,我总算是可以放心了,他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一窍不通。” “奶奶……”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蒋楠寒无奈的开口。 蒋奶奶立刻笑了起来,怎么,担心我将你的丑事说出来,没有面子? 罗息看向蒋楠寒,这样的他还挺可爱的,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大抵因为罗息第一次过来,所以饭菜极为丰富,一看就是出自大厨之手,道道精美,且色香味俱全。 不过,考虑到家里的老人,偏清淡些,还有不少素菜。 什么白灼秋葵、凉拌三丝、海胆蒸蛋……看起来,格外好吃。 一上桌,蒋奶奶就拉着罗息坐在身边,趁着布菜的间隙和她说起以后打算的事,不自觉的就流露出对罗息的喜爱,说蒋楠寒简直是走了大运。 罗息听蒋楠寒说过,蒋茗韵之前结婚时,家里人似乎都不怎么同意。 现在在他这里,怎么完全大变样? 他们还没考虑结婚的事,蒋奶奶却突然提起,对她说,“你和楠寒结了婚,在家里住也好,外面住也行,但是偶尔要回来看我几次。” 罗息有些哭笑不得,用公筷给她夹了些素菜,道,“奶奶,我们还没考虑这么远,楠寒工作忙,而我事务所刚好成立,事情也多,不过,如果我们有时间,一定回来看你。” 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看向他们,哪怕是和蒋奶奶生活很久的人,也几乎不会给她夹菜,除了蒋爷爷。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蒋奶奶不喜欢,每每总是训他们一顿,之后他们也就消了这样的心思。 但现在,罗息居然这样做,会不会有点恃宠生娇? 这话蒋奶奶爱听,她不喜欢别人为了恭维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她看得出来这个女孩不扭捏,不做作,品性很好。 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其他人都是一愣。 “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楠寒其他的我都不担心,就担心他因为忙耽误了感情的事,现在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蒋爷爷给蒋奶奶倒了杯水,又夹了些菜,轻声道,“先吃饭,有什么吃完了再说。” 蒋奶奶看了他一眼,这才给罗息夹了些菜,开始吃起来。 与此同时,蒋楠寒从桌子底下伸过手来,握着罗息的手,掌心温热。 罗息不解的回过头来,蒋楠寒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用一只手给她夹菜,“多吃点,吃完了再陪奶奶说会儿话,奶奶喜欢喝茶,你很懂这些,你们会有很多话题。” 她愣了愣,泡茶这件事她谁也没说,他怎么知道的? 蒋楠寒平时不会替谁说话,也不会多说一句,这一开口,其他人也明白了,罗息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工作狂,也有其他擅长的。 吃完饭,蒋奶奶就拉着罗息去喝茶,说自己有好些不错的茶,让她帮忙看看。 蒋楠寒则被大哥蒋政岳叫到一旁,还有家里其他同辈的兄弟姐妹,他们就坐在院子里,看着罗息泡茶。 他也是意外得知罗息会泡茶的,相比茶,罗息平时更多的是喝咖啡,若不是她家里有一套很精致专业的茶具,他也不会清楚她居然也懂茶艺。 蒋家是个古老的家族,哪怕到了现在,对媳妇的要求没有很高,但如果会茶艺,一定是个很大的加分项。 山里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空气中还夹着风,风里带着袅袅茶香,沁人心脾。 蒋政岳看着罗息的动作,好奇:“据我所知,罗律师是名极为出色的律师,平时素爱咖啡,你怎知她会茶?” 蒋茗韵也看了过来,垂着眸,没有出声,大抵是她从小就不会,家里人没少说她,而她一直看不惯罗息,觉得她是资本主义的有狗,对于这些一窍不通。 罗息很快泡好茶,给蒋奶奶倒了一杯,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说了声抱歉,起身去接电话,没多久,她回来和蒋奶奶说了一声,然后走到蒋楠寒这边,开口:“蒋先生,看样子我们又要合作了。” “发生了什么?”蒋茗韵对她仍然没多少好感。 “刚刚检察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接到举报,蒋先生涉嫌行贿以及侵犯公司员工双重罪名,很快就会有人来请他协助调查。” “哦!”蒋政岳丝毫不在意。 “杜陵秋先找到我,是从陈燃那里得知我现在代理了你大哥的法律事务,所以他们一收到举报信,第一个就通知了我。” “呵!”一声轻笑,直接打断了这时的平静。 罗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蒋茗韵。 蒋楠寒淡然自若,拿出手机看了眼,然后抬眸看向蒋茗韵,眸光很深,问:“你有什么想法?” 蒋茗韵不敢吭声,蒋政岳在这里,她有想法,也不敢随便乱说。 罗息也没在意,继续看向蒋政岳,“作为你的律师……”说到一半,想起之前听到的事,眉头皱了皱,“我有必要问清楚,你最近是不是跟某些人有利益冲突?” “怎么了?”蒋政岳端着一杯咖啡,果然家里的咖啡味道不错。 “我之前就接到过消息,说你和妻子关系不算融洽,而且最近在投标同一个项目……”后面的事,罗息没有继续。 蒋政岳的脸色极轻的变了一下,却几不可查:“无中生有的事。”他放下陶瓷杯,换了杯热水,漱了漱口。 蒋楠寒看了眼看过来的蒋奶奶,淡淡地说,“你和大嫂的感情出现了问题,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住的。” 这句话,无疑坐实了罗息的猜测。 蒋政岳眉头一皱,这个弟弟,从来不给人好脸色,哪怕在他面前,也是如此,独一的偏爱,怕是只给了身侧的人。 蒋茗韵和其他人没有出声,仿佛像隐形人一般。 “你最近一直住在酒店,没有回家,不仅如此,你们还在协商离婚的事。我想只要问问大嫂,一切就都明了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会包庇 蒋政岳喝着水杯里的水,声音很淡:“夫妻之间有矛盾是很正常的事,何况你嫂子对我有误会,认为我在外面有人,所以一直没有原谅我。” “逻辑上没问题,但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不是她的作风。”蒋楠寒拿着手机。 蒋政岳仍旧在喝水,没有出声。 两个人都是极为优秀的人,连过招都是这样云淡风轻。 “你没有成家,自然不清楚夫妻相处之道,况且你和她也没见过几次,怎么确定她就不是?” “如果是其他人,的确有可能,”蒋楠寒放下手机,道,“但是嫂子她不会,这一点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吗?” 罗息猜测: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正义非凡,但实际上仍然也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没见过蒋楠寒的大嫂,不予评价。但和蒋政岳打交道,发现这个人心思极为深沉,让人看不透。 “曾经你们关系极好,所以才会结婚,而你也是很好的丈夫,对待妻子温柔怜爱,哪怕嫂子和你闹脾气,你也会想方设法的哄她。” 蒋楠寒的目光格外平静,“可是最近,我发现你很少提起她,或者说压根就没提过一句,这不像你的作风,因为你喜欢嫂子,所以对其他人保持合适的距离,可在公司还闹出这样的事,所以,大哥,不是你变了,就是因为其他原因。” 蒋政岳静静的放下茶杯,但茶杯里的水却泛起了涟漪。 “你和大嫂之间出现了问题,换言之,你出轨了,或者心思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这意思是? 罗息惊讶地盯着蒋政岳,可他好像并不在意,表情十分淡定。 其他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却没有出声,蒋茗韵却开口,“大哥才不是你说的这样,你不要被人蒙蔽了。” 蒋政岳坐在藤椅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情绪。 蒋茗韵说:“嫂子越来越不将大哥放在眼里,居然帮着其他人对付大哥,如果连我们都不站在他这边,那她该多难受啊!” 蒋楠寒抬眸,看着蒋茗韵。 他们一直关系不错,哪怕害怕蒋政岳,仍然将他当成榜样。 院子里,有风吹来,带着一丝清冷。 蒋楠寒收回目光,不疾不徐的开口,“那幸好,他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不然你可能会说我们在陷害……杜陵秋怎么说?” 后一句是问罗息。 罗息愣了一下,道:“说可能是因为利益冲突,当然女方坚称自己是被强迫,而且还有证据,所以情况对他很不利……” 蒋楠寒接过话去,语调清冷:“他们暂时也无法排除他是否无辜?而且偏向于他的确做出了这样的事,对吗?” “嗯。”罗息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蒋奶奶困了,先回去休息。 其他人也先后离开,这一方地方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罗息发觉,如果有朝一日,这个男人身上发生同样的事,不,在他身上,永远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息轻声道:“今天他们在搜集证据,明天会请你大哥配合调查,当然他们很有可能会亲自过来。” 蒋政岳进行贿赂,或者侵犯员工……无论哪一条,都足够定罪,弱者无辜,作为强势的一方,情况很不利。 “随他们,我没有任何意见,也不会反抗。”蒋政岳平静的将杯子里的茶喝完,起身,离开了院子。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开。 蒋楠寒和罗息步行回去,路上。罗息默不作声,好几次偷瞄,想看看蒋楠寒的表情,可夜里光线不好,他又隐藏得极好,看不清。 她想,无论他们是否是兄弟,蒋楠寒都不会包庇。 只是,夫妻之间的相处,时间久了,真的会出问题…… 穿过石板路,罗息又望见那棵树,好奇问道:“这里为什么会种这样一棵树?” 她观察过整座院子,只有这里有一颗,其他地方不是竹子,就是梧桐树或者其他果树。 因为是我种的。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很好看的一棵树。 蒋楠寒稍稍犹豫,可,因为刚刚的事情,他的心情说不上好,和她待在一起,也会会好一点。 “走。” 这棵树是他被绑架那一年,回来后种下的,准确来说,是他想找救自己的那个小女孩却没有找到,所以就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树。 当时其他人都不理解,他向来对花草这些没什么兴趣,都是家里有人专门负责,突然之间,他竟然要求种一棵树,的确让人惊讶。 这棵树占据了不少地方,因为花会凋谢,也会落下,可这里却很干净,看样子是有人专门负责。 罗息沿着树转了一圈,总觉得有些熟悉。 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她带着一个少年离开时,给他吃东西的地方似乎就有一颗合欢树,只不过那个季节,花期过了,当时她并没有在意。 现在才想起来,偶然有一天,她从那里经过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看了一会儿,罗息就拉着蒋楠寒回去。 属于他的独栋小楼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响,却燃着沉香,让人不自觉静下来。 罗息看着他,指了指书房的位置,“我可以去看看吗?” 她很好奇蒋楠寒小时候的事,这里的布置和他的公寓截然不同,更加勾起她的好奇。 蒋楠寒点头同意,但凡她提出的任何事,他都不会拒绝。。 书房里很干净,收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十分舒服,窗前有一张书桌,若不是上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不免让人误会自己似乎回到了古代。 书架上摆满了书,封面的颜色很单一,都是那种复古的棕色的封面,连厚薄都一样。 不过,显然是外面套了一层书皮。 哪怕自己的书房也有很多书,可罗息却觉得头疼。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是书呆子啊!”罗息走到书架前,看了一眼上面的标记,眉头挑了挑,居然是小篆。 回过头来看蒋楠寒,没有任何表情,却带着浅浅笑意。 他走了过去,从身后抱着罗息,“与你的书房相比,这里算什么?” 他见过罗息的书房,各种资料无数,而且上面做满了标记,遇见她涉猎多广。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 罗息一惊,却听出这尖叫声是来自蒋茗韵。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杀人的目的 蒋楠寒立刻和罗息赶了过去,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是蒋茗韵的房子,而是旁边蒋政岳的那栋。 这时候,她出现在那里,显然不对。 同样发现的房子,有好些人守在门口。 蒋茗韵坐在地上,双眼通红,目光茫然,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这么多人,里面却静得没有半点声响。 很快,蒋爷爷和蒋奶奶,还有蒋楠寒的父母赶了过来,身后跟了些人。 蒋楠寒皱了皱眉,拉着罗息进去,可却被人拦住。 并没有看到蒋政岳的身影,他不在,还是出了什么事? 蒋楠寒上前看向几人,声音清冷,“让开,我要进去看看!” 罗息没见过蒋楠寒如此,有些诧异。 夜色中,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有些恼意,拳头紧握,如果他们不让开,他可能会动手。 究竟发生了什么? “里面……里面死了人。”蒋茗韵颤抖着出声,看了罗息一眼,“楠寒,你想保护她,可她却给我们带来的灾难。” “你知不知道,他死了,是因为她,大哥……大哥应该担心他知道了什么……” 罗息不知为何,脊背发凉,看看蒋楠寒,他紧紧抿着嘴唇,看不出其他情绪,但此刻心情不好…… 蒋奶奶走了过来,站在罗息深沉,没了白日的温和,却不是对她的,而是看向蒋茗韵,“你们做了什么,只要不影响蒋家,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茗韵,这一次,你错了。” 或许山里的温度比市区要低上一些,夜里的风都带着凉意,罗息衣着单薄,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没在这样的地方过夜,只觉得古老的家族,所隐藏的秘密仿佛这座园子,让人看不透。 这静谧的院落,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住主楼,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不能。 蒋楠寒立在台阶上,眉头皱成一团,在这凄冷的夜色里带着一丝阴霾。 蒋奶奶身上披着披风,年轻时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哪怕年纪大了,仍旧气质绝伦,说完,她看向台阶上的蒋楠寒,又看了眼身侧的罗息。 “无论看到了什么,老大都不会做傻事。” 大概是猜到了几分,所以,她才会这般开口。 “只有看过才知道。”蒋楠寒冷冷地说。 蒋茗韵这才没出声。 罗息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 “楠寒,先去看看……”她低低说了一句,心情复杂,随后缓缓上前,牵着他的手,其实还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 片刻前,在看到蒋茗韵的那一刻,他就猜到发生了什么,身上立刻散发着不可靠近的冰凉气息,听出她语气中担忧,便稍稍收敛了些。 蒋楠寒转过身来,看了她里面,随后点了点头。 蒋母看着罗息,神色莫测,她牵着蒋楠寒的手,他没有挣脱,反而回握着她的手,“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 罗息默默不语,却看得出她心里有些其他想法。 蒋母扭头看了眼蒋茗韵:“一开始,我们就不赞成你和他在一起,是政岳说我们蒋家不需要联姻,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和幸福的权利,可我们大家都清楚,他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利用你,想着你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干脆没有阻止,蒋家的人从来不可能吃亏,可这次……” 她拿出手机递到蒋茗韵面前,“他是你大哥,哪怕对你严厉,终究对你不错,可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没有,”蒋茗韵摇头,“不是我,是罗息,是她!” “你知道为什么罗息,我们没有意见吗?” 蒋茗韵一直不明白,明明都是带着另一半回来,家里人为什么是两幅面孔。 “奶奶,婶婶,我实在不明白,他比罗息好太多,你们……”她垂下眸子,“都可以接受罗息,为什么不可以接受他?你们知道罗息父母是罪犯吗?她一个罪犯的女儿,怎么可以入我们蒋家……” “但她比任何人都正直。”蒋奶奶打断她的话,跟着他们走进屋里。 哪怕这个季节,温度不低,可在这里,夜晚微凉。 谁都没在意,甚至坚信就算发生了什么,也和蒋政岳无关。 院子里有几丛绣球花,开得灿烂,颜色好看。 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罗息觉得,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淡定从容,很难被世俗左右的人,可从刚刚他们的对话来看,并不是这样。 蒋政岳作为沙发上,地毯上躺着一个人,满身鲜血,瞳孔放大,正是蒋茗韵的先生,他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个人压根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蒋楠寒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拿出手机给周庄打了过去,然后也没出声,观察着尸体的情况。 好一会儿,蒋茗韵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好看的脸上都是泪痕,说,“他原本是过来找我的,他说自己错了……” 扫了一眼现场的情况,蒋楠寒淡淡开口,“他来这里不是偶然。” 蒋茗韵微愣。 蒋楠寒转过身来,“他既是过来找你的,又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的房子,每个人都有一栋,就算没有,也不会住在一起,多半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而蒋茗韵所在的房子并不在这里,距离这栋还有一段距离。 罗息没有出声,刚才蒋茗韵的惊叫是因为吓到了。 可他们,却出现在这里,怎么想都说不通。 蒋母说的那话,无非是蒋茗韵闹出来的事,影响到了自己的儿子,这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的事。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去我们家的房子会经过这里,也许他想和大哥说些什么,就走到了这里。” 她语气平静,目光却没有去看他,似乎有点儿不自在,继续出声:“”我知道你们都对他有意见,认为他就不是个好人,可……” 一提起这件事,她的情绪就有些激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对我很好,哪怕你们都不同意,可他仍旧对我很好,也只是这些年,可能是觉得无论他怎么做,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到此处,蒋茗韵低下头,哪怕无数次她想过要和他离婚,可却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结局。 “现在,对你们来说,是很好的结局,不是吗?” 罗息抿着嘴唇,即便才发生蒋政岳被人举报的事,可她不认为这个时间点头会杀人。 尤其,这是他的地盘。 这样做,不正好确定了自己杀人凶手的身份? 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男人,即便对一个人不满,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一个外人都有这样的认知,可作为亲人的蒋茗韵反倒不是这样。 怎么想,都不对劲。 罗息看向她:“蒋女士,你话里话外,都认为蒋先生和你先生的死有关,这是何意?即便他在这里遇害,也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不是吗?” “是,的确有可能,”蒋茗韵抬眸看过来,目光清冷,“可他有杀人的目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本来就是事实 明明不久前还是维护哥哥的好妹妹,但这一刻,居然清冷的仿佛不过是陌生人。 这样的变化,别说罗息,就连蒋楠寒也觉得意外,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 罗息抿着嘴唇,此刻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和她先生在一起,大抵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蒋楠寒站在客厅里,几不可察地拧着眉,一般是因为蒋茗韵的话,一般是因为死去的人。 他垂眸片刻,缓缓道,“大哥并没有对不起你。” 后面还想说是你所谓的爱情对不起你,但斟酌后,没有出口。 蒋茗韵闻言,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有些凄凉,“”是。他没有对不起我,甚至对我很好,可是,这样的好却无法接受他……”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足够努力,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也能接受他,我不想去想,以后有了孩子,无法见到自己的家人。直到他出轨了,每天都在提醒我多么可笑。” 她的身子缓缓颤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落下泪。 “在蒋家,我自问从没争过什么,我以为你们不接受是真的为我好。” “可罗息出现后,我发现不是的。” “从我很小的时候,你们就在我身边,一直对我很好。可是为什么无法接受我爱的人,你们说他性情不磊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凄怆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可是他呢?嫂子为什么和他关系变差,是因为时间久了,出现在矛盾吗?” “不是,是因为他也出轨了,他背叛了嫂子,而这件事被他知道了,所以,为了不影响他的名声,他选择杀人灭口。” 有人会因为出轨杀人吗?还是说为了维系好名声,为了将一切过错推给别人,以至于心里渐渐扭曲。 罗息不懂,也不方便问,却听蒋茗韵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直到我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是蒋政岳的秘书,多么讽刺啊!” 罗息静静看着她,见她表情难过,哪怕在笑,也很悲凉:“蒋政岳,也和秘书有染。” “呵,好不好笑?两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都有自己的家庭,在外面标榜深情好丈夫的人,居然都出轨了,忘记了曾经也是因为爱而结婚。嫂子也发现了这件事,她没有做声,只是很平静的和他分局。后来我想,我应该学嫂子的。垃圾就该交给垃圾桶,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蒋茗韵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仿佛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 “有一天,我去找蒋政岳,他让我晚上去酒店找他,说有一个聚会,正好介绍一些人给我认识,对我以后有帮助,可是……” 后面的事她说不出去了,眼眶红红的。 蒋楠寒听着,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罗息想,这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可即使是这样,蒋茗韵也没有片刻的轻松。 “事情发生后,他仿佛没事人一样,就像这件事压根就不是他做出来的。他曾经是我最敬重的哥哥,我无法将他当成罪大恶极的人。” 罗息能想到蒋茗韵一边恨他,一边还要因为从小到大的感情,陷入两难局面。 可,蒋政岳是这样的人吗? 罗息问出声,“所以,你认为这是他杀人的理由?” “对,他们两个人一丘一壑,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最近,那个男人以此来要挟我,让我放弃财产净身出户。” 罗息大概能猜到,蒋茗韵结婚后,吃喝用度都是她出的,男方什么都没付出,一想到离婚后什么都没,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婚姻的不忠诚,还被人陷害,每一天都很煎熬。 罗息:“你猜到你先生来找你的目的,知道他无非就是要钱,但你却想利用这一点,彻底解决他。” “不,”蒋茗韵摇头,“我的确清楚,他迟早会做些什么,可我不在意,反而准备让他和蒋政岳狗咬狗。可罗息,我以为你也会牵连其中,我承认看不惯你,因为你漂亮,有能力,他们都很赞赏你,这是我无法认可的,我以为楠寒喜欢你,家里人不会同意,没想到奶奶居然没意见,而且直接认可了你的身份。所以,当他打电话要找我时,我原本是想让你去面对,你们最好可以发生点什么,这样我就可以全身而退。” “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先来找蒋政岳,”蒋茗韵沉默了一会儿,仿佛终于说完了,没什么可在意的,“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家不喜欢他,不看好我们这段婚姻了,因为我自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你对我的敌意我不置可否,可蒋政岳不会如你所说的那样,他不会杀人,”罗息道,“即便他有企图,可他完全没必要。” 蒋茗韵身影僵了一下,没有出声,转身准备离开。 蒋楠寒已经初步检查过死者情况,突然起身,眸光莫测,淡淡地问:“你是真的误会了?伤害你的不是大哥。” 蒋茗韵脚步一顿,不可思议的转过身。 “你说大哥和他喜欢同一个人,并且还陷害你,让你痛不欲生?” “这本来就是事实。” “解释一下,他从未来过这里,怎么知道这里是大哥的院子?” 蒋茗韵平静如常,“我之前给他说过,怎么找到我,大概会经过哪些地方。” “撒谎。”蒋楠寒简单利落地打断。 他缓慢走到罗息身边,语气淡漠:“任何人都会犯其他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大哥也可能不是例外,但他对嫂子的感情并没有疏远,并且他不会和其他异性有关系,如果他想整一个人,有很多方法,压根就不可能让你知道。” 蒋茗韵却说,“你们都被他骗了,以前我也以为是这样,后来才发现压根就不是,他就是一直披着羊皮的狼,无恶不作。” 到了这种时刻,蒋茗韵也不再隐瞒,罗息觉得蒋茗韵这样的人,有时候单纯得像个孩子,这样简单明显的事都没发现? 罗息立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她无关。 她不知道蒋茗韵发生那样的事到底是谁设计的,但清楚,至少不是蒋政岳,只是,这个男人怎么会死在这里? 她看着蒋政岳从头到尾都没开口,忽然觉得他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 夜里的风,走着风,蒋茗韵的声音更冷:“我来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是他杀的人,我没见过其他人,他们都是人渣,什么做不出来?” 哪怕遭到这样的诋毁,蒋政岳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像是一座雕像,稳稳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而面前发生的这一幕,仿佛一幕戏剧,他看的认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蒋茗韵依旧淡漠,也没必要隐藏什么,“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以为可以完全放下,不在意这件事,可以和他们很好的相处,可是我做不到,尤其是他拿着这件事来威胁我,让我更加难过……” 她双手捂着眼睛,有眼泪落下来,哭出来,却一直忍着,仿佛一夜之间,她变得坚韧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人嫁祸 但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半真半假,此刻,很难让人不认为她在装模作样。 按理说,她的遭遇实在令人心疼,但…… 蒋楠寒淡淡开口:“大哥不会这样做,就算他想杀人,压根就不需要亲自动手。” 罗息眨了眨眼睛,她都看出来了,蒋楠寒不可能没有。 而准备离开的蒋茗韵,突然没了动静,哪怕她说到这个份上,他仍然还在怀疑,认为他的哥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也是这一瞬间,罗息发现,蒋茗韵的眼中莫名闪过一丝异样,豪门里走出来的人,想法让人琢磨不透,为了利益,也许,亲人也可以利用。 明明蒋政岳是无辜的,可她非要将他牵扯进来。 “蒋女士,”蒋楠寒用了一个陌生的称呼,“”你不仅是蒋家的小姐,同样也是一名心理医生,就算你隐藏的极好,无人知晓你还有这样一重身份,可你别忘了,这世上压根就没什么不透风的墙。” 蒋茗韵的身子很轻的颤了一下,手轻轻握起。 “你的确很爱你的先生,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可以原谅,但除了一件事,你认为自己为他付出了很多,他哪怕不能做到同等,但也不能背叛你。” “我认为,你有更大的嫌疑杀他,一次不成,才有了这第二次。” 他没说什么时候发生了第一次,但显然,第二次她成功了。 蒋茗韵还在反驳:“我怎么会杀他?如果我恨他,压根不可能让他来这里。” “如果是这样,你就不可能全身而退。”蒋楠寒思路极为清晰,“不管你是否恨他,有没有想过陷害其他人,你设计的目的都是些和蓄意谋杀撇清关系。” 任何一种杀人方式,有经验的法医都会找到特殊之处。 死者是个男人,正常情况下,女人是没有足够力量将他杀害,除非是采取了怀柔的方式,比如下药,又或者借助他人的手。 显然,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作为优秀的刑警,任何时候都能很快拆穿别人的谎言。 “我想应该是,奶奶将你叫回来时,你就猜测我带罗息回来了,当然,一开始你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罗息接到电话,说起大哥被人举报的事,所以你才决定利用大哥。” 其他人愣住,有些糊涂。 蒋茗韵的肩膀不自觉的的动了一下,抿着唇道:“推测很好,可原理行不通。” 蒋楠寒也不在意,“怎么说?” 蒋茗韵不会轻易承认:“从那个时候距离发现他死亡不到半小时,我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设计得这般精准?” 蒋楠寒一眼看穿,“确实不可能。” 蒋茗韵松了一口气,“所以,你的推理经不起推敲……” “当然没这么简单,”蒋楠寒的眼神静默,在黑夜里显得愈发深邃:“但如果一开始你就设计好了呢?你原本打算今晚杀了他,不过因为罗息的话,让你想到了洗脱嫌疑方法,我猜他和你一起过来的,只不过一直待在车里,等你给他信号。” “可车子开进这里,任何异样都会被人发现,可是却没有人提起这件事,说你这里有你的帮凶。罗息一直和我在一起,你们两个一直不合,她也不可能帮助你,其他人,我想可能性也不大,但有一个人……” 他的眸子在人群中望了一圈,然后定在某一个人身上,“无论是奶奶,还是我父母,对罗息都没意见,甚至很喜欢她,但有一个人,从始至终对罗息都抱有敌意,他之前没见过罗息,罗息也不可能得罪他。” 他没有说下去,但其他人都懂了。 罗息眉头挑了挑,夜里的风如此冷,却让人如此清醒,她心里不知是何种感觉,悲哀,难过,还是无奈…… 蒋楠寒看向人群时,她就懂了。 没想到,一开始就对她有意见的人,居然会帮蒋茗韵杀人…… 罗息语气很轻:“他为什么会帮蒋茗韵?这会毁了自己一生。” “因为他从小就对蒋茗韵很特别,不是严厉,也不是像对待我们一样平淡,而是很温和,以前我不懂,认识你以后,我才明白这种特殊,是因为喜欢。” “从上一次她找到我,希望你能帮她离婚,我想他就知道了,也明白她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太了解蒋茗韵了,喜欢就是极致占有,一旦放弃就说明伤透了心,那个时候,他可能就有想杀人的心思。” 事到如今,蒋茗韵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她垂着头,眼泪无声地落下:“凭什么我要遭遇这些?” 她抬头看向罗息,眼中愤恨不已,“罗息,明明你比我更不堪,可大家都能接受你,可蒋政岳知道我的事,让我以后不玩回蒋家了。为什么?我也是蒋家人啊,可我被人陷害,被人侮辱的时候,谁伸手帮助我,谁可怜我?都没有,是我一个人扛过来了……” “我以为这样也算了,可他威胁我,他居然录下了那晚的事,给蒋政岳看了,他不仅没安慰我,还质问我什么时候变了,变得这般不堪……” “我也是无辜的啊,为什么还要来指责我……” “这些和罗息无关,”蒋楠寒牵着罗息的手,神色寡淡,“哪怕罗息再次遇到她的父亲,滔天的恨意,也没想过杀人。” “他毁了罗息的梦想,可她没有怨天尤人,做不成检察官,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律师,你觉得她运气好,或者用了其他手段,但她没有,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 “偏偏如你一样的人,都觉得是她幸运。” “杜陵秋曾经和我说过,罗息整个大学期间都在兼职,没有课的时候都是在打工,所以才会在大三有机会进入检察院实习,她从没有依靠任何人。” “哪怕她成立事务所,蒋家的业务也是我给她的,哪怕没有,她也不愁客户,因为她离开前事务所时,她那些客户毁了约,赔偿了些金额,又重新签了她的事务所。”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蒋楠寒的声音很低,带着夜风的凉意:“不是长得漂亮又有能力的人,一定是有强大后台或者利用自身优势走捷径才能成功,有的人的确如此,可罗息不是,你一再利用她,陷害她,她都没放在心上,还在全力帮你周旋,我想你先生没告诉你,他的律师已经放弃替他辩护,因为他很清楚罗息已经掌握主动权,继续下去一定会输得很惨。” “这……怎么可能?我才不相信她会这般好心,而不是趁机看我笑话,高人一等的指责我,活该输!” 蒋茗韵颤抖着,眼睛里泛起水雾。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你不知道这不是第一次针对她,我很早之前就见过她,在她在检察院实习的时候,我认识她以前一起长大的同学,他告诉我罗息的家世,所以我找到罗息,准备威胁她,可我没想到她拒绝了我,同时也主动离开了检察院。” “我知道她一直恨极了我,哪怕我需要她帮忙,也会担心她趁机报复,就这样一直矛盾着,矛盾着……” 罗息轻抿了一下唇,其实,她的记忆力没那么好,记不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和人,尤其是好些年前的事,她见到蒋茗韵时,也没想起来。 “你错了,我早忘了那件事,哪怕你没出现,我也会离开检察院,迟早的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让人看了笑话 罗息表情坦然,语气平静,“很多人认为我没成为检察官是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当然,我也不否认,但其实更重要的选择是,在检察院待了一段时间后,我更希望偶尔能和检察官们称为对手。” “和检察官成为对手?你觉得这样说就能让人信服吗?退一万步,即使是你主动选择,可到底是因为家庭背景,因为你的父母,我就不相信你不恨他们,不会因为这样的遗憾想要害死那个罪魁祸首。” 蒋茗韵觉得没有人能做到这样,可蒋楠寒却突然出声,语气肯定:“罗息和其他人不一样,哪怕她曾经遗憾,也为此恨过,可更多的是无奈,还有想尽办法弥补和挽回。” 蒋茗韵不可思议,咬着嘴唇,“为什么你会这般相信她,却不能相信我?” 蒋楠寒十分直接:“因为你在撒谎。” “蒋茗韵,你还想做什么?”蒋母已经了解大概,神色严厉,“蒋家可不是这样教育你的?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吗?” 此刻,蒋茗韵觉得十分委屈,语气埋怨,“婶婶,楠寒这样也就算了,可怎么你也……”她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难过。 “蒋茗韵,”蒋楠寒开口,一字一句,“你违背了蒋家的家训。” “什么家训?”蒋茗韵唇角扯出一丝冷笑,“因所谓的看菜下碟,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可最后呢?你们是怎么做的?选择站在一个外人身边,她……” 她指向罗息,“我曾经也觉得遗憾和后悔,所以矛盾的想要弥补,可是最后呢?因为她,我变得更加凄惨,这辈子我都完了,她害惨了我,你们真正的家人。” 其实,蒋家在申城有一定的人脉,哪怕蒋茗韵杀了人,犯了法,也可以左右最后的判决,可蒋茗韵太狠了,她竟然想拉罗息下水。 罗息没有出声,这里她没资格再说什么。 蒋茗韵盯着蒋楠寒,几乎咬牙,“蒋楠寒,你说我违背家训,那你呢?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教训我,也请你不要被她蒙蔽,她压根就不值得。” 说到这里,她漂亮的眼中竟泛起的泪光,一字一句,颤声道:“如果可以,我也想一辈子不遇见他,早早出过留学,也好过现在,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将你们当成最重要的人,想替你们做些什么……” “蒋茗韵!”蒋楠寒急言打断她的话,冷静的眸子里难得闪过一丝紧张,几乎是一瞬间,眼神快速扫向罗息。 罗息眉头轻蹙,实在不明白她哪里对她有这般大的恨意和怒气。 蒋茗韵扯起唇角:“你也猜到了吗?很好,我会看着她是怎么毁掉这一切的。” 这话里的意味太明显,罗息也听出来了。 她愣了几秒,张了张唇:“蒋女士,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这般大的恨意,但我想告诉你,我从未想过害人。” 蒋楠寒轻轻握着罗息的手,不断收紧。 罗息也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楠寒,你不用受任何人威胁。” 他心底一震,她什么都不明白,却能感觉到异常,做出这样的选择。 果然,不愧是罗息,是他所喜欢的人。 蒋楠寒更紧的握住罗息的手,看着蒋茗韵,声音清冷低沉:“我说了,罗息和你不一样,她不会因为自身遭遇就做出错事,至于其他,”他淡淡扫了一眼沙发上的蒋政岳,“我会想办法解决,不让你所认为的事发生。” 众人噤声,蒋茗韵久久不能出声,微微迷了眼,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一向优秀,在蒋家是个特殊的存在,从小就很自由,家里人对他也不严厉,大概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哪怕他不热衷于蒋家的事,可他却有一定话语权。 毕竟,血脉就是地位,他父亲现在是蒋家的掌权者,其他人压根就没办法说什么。 夜色浓重,蒋茗韵看着皎洁月光下,那张和他父亲相似的脸,英俊、淡漠,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也和他那位父亲一样,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看了一眼罗息,这样定时炸弹一样的人,他竟然丝毫不介意,还真是被迷惑了心智。 这样僵持着片刻,沙发上的人突然出声:“楠寒,茗韵。” “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这话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蒋楠寒愣了一秒,皱眉看过去,就见他的目光落在罗息身上。 罗息挑眉,望了一眼出声的男人:“看样子,我应该回避。” “没必要,这件事不是针对……” 他突然顿住,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想法,顿时心惊不已。 “不对,这件事是…”…他还没说完,周庄就领着其他人赶了过来。 早在发现屋里的情况时,蒋楠寒就报了警,这件事谁也没办法插手,只能公事公办。 罗息也皱着眉,所以,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 偌大的宅子里,谁也没在出声,周庄带着法医过来,罗息没见过,却是刑警大队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法医,偶尔也会协助他们破案。 她记得杜陵秋说过,刑警队里卧虎藏龙,有很多厉害的人物,而这位法医平时待在刑警队,偶尔也会去法医专业授课。 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践经验,都极为丰富。 萧然进入刑警队后,两个人基本分工而作,有时候萧然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也会帮忙。 其实,他很低调。 她记得以前授课的老师说过,任何专业都会有相当厉害的人,所以不要以相貌评判人。 毫无疑问,比起萧然,他们更加信任这位法医。 罗息站在一旁,看着蒋楠寒他们在勘测现场,偶尔交流一句。 她没有出声,这是他的领悟,她只要看着,交给他就好。 蒋楠寒周身散发着一中冰冷而高度紧张的气息,他一面担心,又一面不得不面对现实。 什么时候,一件案子,让他这般矛盾? 蒋茗韵的手上被拷上手铐,脸色平静的坐在沙发上。 罗息到了这一刻,才发现她是如此的可怜。 结婚之前,也曾是蒋家人人宠爱千金小姐,结婚后,却变得陌生。 如果,有那么瞬间,有人关心过她一句,也许现在这一幕就不会发生。 “楠寒……”罗息注意到男人耳朵后不太明显的针孔,秀眉一蹙,这个针孔她再了解不过,他被人注射了药物。 她指了指男人耳后的针孔,细思极恐。 这件事,该不会和那个组织有关? 自从实验室爆炸后,他们就失去了所有的线索,原本还想着能从萧然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她什么也不说。 有可能她也不知道,或者她并不想告诉他们。 蒋楠寒在她的提醒下也注意到了,让法医格外关注这个针孔,检查清楚是什么药物。 第一百八十章 也想好好活着 就在这时,原本没什么动静的蒋茗韵突然抓着罗息,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刀,抵在罗息脖颈处。 “蒋楠寒,你要是不想她有事,就让我离开。”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干脆不在隐藏,露出本来的面目。 蒋楠寒还在查看情况,闻言,突然回过神来,皱着眉,“蒋茗韵,你放开她!” “不,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蒋茗韵用力摇头,“可是我没办法……所以,让我离开!” 罗息在她手里,蒋楠寒不好轻举妄动,只能看着她挟持罗息走了出去。 蒋家家大业大,资产无数,各类豪车不计其数,蒋家的人都可以随便使用,无论是蒋茗韵,还是蒋政岳,还是蒋楠寒,都有自己的车。 所以,蒋茗韵快速找到一辆蒋政岳的车,车的钥匙就在车上,以至于她并没不需要花费时间找车,找了一根绳子将罗息绑了起来,塞进车里,这才坐进去。 其实,蒋茗韵的车技不太好,况且刚经历这些,情绪有些激动,加上她目前嫌疑很大,哪怕手上有人质,也不可能让她轻易离开。 她的车在前面,后面还有无数车紧随其后。 蒋茗韵看着后面的情况,咽了咽口水,就算罗息在她手上,他居然都不放过她。 他们可是亲人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了?很难吗? 以至于,她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罗息身上,“你为什么要出现?都是你,我们家才会这样?” 罗息觉得好笑,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她有什么关系?是她让她结婚的吗?让她先生出轨的吗?让她杀人的吗? 这些人还真是可笑,如果做的事没被人发现,可以坦然无惧,一旦发现真相,就将所有的过错推到她身上? 她可真无辜,不是她指使,她也没刺激,怎么就成了罪魁祸首? 可她没解释,因为发现蒋茗韵的情绪激动,她的车速极快,好在这条路上鲜少有车,可即便如此,她觉得迟早会出事。 蒋楠寒没想到蒋茗韵手里有刀,而且还挟持了罗息,并且在他的眼皮底下。 果然,他不该出于亲人间的信任,认为哪怕她的计策败露,她也不会做什么,不曾想,居然让她有机可乘…… 突然,前方传来砰的一声响。 蒋楠寒意识到不对劲,不过是一个转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出事。 等到他们赶过去时,蒋茗韵驾驶的那辆车已经从公路上掉落下去,旁边是一个山坡,下面都是竹子。 车身扭曲变了形状,车里没有任何动静。 “罗息!” 蒋楠寒快速停下车,然后跳了下去,飞奔到车前,车窗的玻璃都碎掉了,罗息已经陷入昏迷,双眼紧闭,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手臂上,都是血迹…… 后来赶过来的人,也都跳了下来,想着救里面的人出来,可车厢变形十分严重,救治十分困难。 周庄看到这样一幕,让蒋楠寒去救罗息,他和其他人去查看蒋茗韵的情况。 他刚刚就发现油箱破裂,这辆车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所以,他们必须分工合作,才能确保两个人都有活下来的可能。 蒋楠寒浑身发抖,却也不敢迟疑,蒋家人赶来时都带着工具,他快速撬开车门,和其他人将罗息救了出来。 这时,救护车已经赶了过来,看到她被抬上救护车,蒋楠寒迟疑了一瞬,再次跳了下去。 蒋茗韵还没有救出来,所以哪怕他担心罗息的情况,却也没办法离开。 周庄见他过来,愣了一秒,道:“你该跟着去医院,罗律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这个时候,不该说这种话,可他担心蒋楠寒会后悔。 可蒋楠寒没有动静,也没有出声,明知汽车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也不管不顾,让周庄带着其他人撤离,他留下来。 “茗韵……”蒋楠寒低低呼唤着驾驶位上的蒋茗韵,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蒋家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做不到放任不管。 狭窄的空间里,他还在尝试如何做会让她受到伤害更小,突然,蒋茗韵抓住了他的手。 蒋茗韵的情况并不比罗息好多少,浑身上下都是血,手上皮肤破裂,血淋淋一片,“我……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们会调查清楚。”蒋楠寒抿着嘴唇,使劲将她卡住的腿脱离束缚。 “对不起。”蒋茗韵眼神浑浊,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睛,声音很低,“我知道的,都知道,我从未忘记过家训,我……一直以蒋家人为傲,可是……罗息说,我不过是被人利用,所以她才没反抗,是想劝我自首,可是来不及了,罗息很好,你的眼光不错,是我的问题,所以才会被人利用,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楠寒,其实我很害怕,也很担心,那双好看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和额头留下来的血水相互交融,是他一直威胁我,我曾经为他付出一切,甚至离开了蒋家,可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楠寒,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坐了无可挽回的坏事,她的眼睛缓缓闭上,好可惜,真的好可惜,如果早一点遇见,如果一开始没有那么多的偏见,也许……也许就不会是这样了……” 其实,发生车祸时,罗息还帮她挡了一部分的伤害,她说,无论她是否杀人,都不该是这种结局。 她说:“也许,你会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啊!她也很想,可是……太迟了。 蒋楠寒并没有在意她说什么,还在不断努力,“蒋茗韵,你不是一直对罗息有意见吗?像你这样骄傲的人,不是会想办法证明自己的优秀吗?” 可蒋茗韵一动也不动,仿佛刚刚那些话不过是他的幻听,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双眸紧闭,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 “蒋茗韵!”蒋楠寒一边叫着,一边用力将她从里面艰难的抱出来。 蒋政岳和蒋家其他人赶过来时,看到这样的现场,惊呆了,这是…… “茗韵,茗韵!”蒋茗韵的母亲赶了过来,撕心裂肺地大哭,“楠寒,救救她!” 从她离开蒋家,她一直刻意不和她联系,就是希望有一天她会后悔,然后主动回来。今晚老太太将她叫回来,她嘴上不说,可心里高兴极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不曾想,才过了几个小时,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好在,蒋楠寒总算将蒋茗韵从车里救了出来。 还没等其他人靠近,陡然一声巨响,原本残破的汽车立刻炸开,碎成一片一片。 烈火在在竹林里散开,照亮了整个夜空。 无论是罗息,还是蒋茗韵,情况都很严重,尤其是罗息,脑部受到重创,医生说,能不能醒来都是大问题。 蒋楠寒知道,这是蒋茗韵说的罗息为了护住她才受到的伤害。 不了解的人,会觉得她很做作,喜欢端着,可和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罗息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也许,猜测到会承受这些,可她还是义无反顾。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幡然醒悟 一连过了三天,蒋茗韵都已经醒过来了,但罗息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蒋楠寒那晚刚将蒋茗韵从这里抱出来,那辆车就爆炸了,好在旁边有块大石头,他抱着蒋茗韵躲在后面,才逃过一劫。 蒋茗韵因为抢救及时,第二天就恢复了意识,现在正在休养。 可罗息反而陷入沉睡之中,除了脉象平稳,证明她还活着,要不然,所有人都要以为她…… 蒋楠寒天天守在病房外,几乎不吃不喝,连工作也不管了。 杜陵秋再一次意识到,如果罗息醒不过来,他也可能会继续自暴自弃。 其实,他很羡慕蒋楠寒,明明他也很担心,可却没有资格这样守护在她身边,如果可以,他可能会更加疯狂。 知道自己再没有资格的那一天,他喝了一晚上的酒,差点胃穿孔,可比起身体上的难受,更难受的是心上的折磨。 罗息不醒来,他就不离开,一步也不肯。 萧瑾也来劝过他,说他应该要保重,这样罗息醒来才能更好的照顾,可他不听。 如今,蒋茗韵可以接受警方询问,但罗息还是没有苏醒的痕迹。 蒋家人推着蒋茗韵过来看罗息,见蒋楠寒站在病房外,眼神执着,一瞬不瞬的盯着病房里那个陷入沉思,满身伤痕的女人。 蒋茗韵抿着嘴唇,是她不够好,所以才遇不到这样的爱情。 的确,罗息值得蒋楠寒这样做,如果不是经历这件事,她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顿悟。 蒋茗韵穿着病号服,身体极为虚弱,她的母亲在她抢救时就过来照顾,片刻都不敢放松,望着眼前这一幕,抿了抿唇。 她是感激的,哪怕在危险面前,哪怕罪有应得,可这些人都没有放弃她。 良久,蒋茗韵张了张嘴:“楠寒,她会醒来的。” 因为,她是个伟大的人,在车子翻下去时,她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有可能受到更大伤害的她,没有任何迟疑,甚至没有认为她罪有应得。 而蒋楠寒在救出蒋茗韵之后,从她那里得知了这个组织的一些讯息。 大抵算是感激他们的不放弃,所以,哪怕违背了誓言,她还是告诉了他。 她已经不记得那天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却记得在生死一线,自己害怕极了,她不想死,哪怕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她会坐牢,她仍然想活着。 也许,这就是人性,在死亡面前,一切都不重要。 不过,她也相信,罗息不是不怕死,而是为了蒋楠寒,为了她一直所坚持的公义,一直努力。 楠寒。 蒋茗韵再一次出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会将她带走,所以……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为了还她的救命之恩,也为了…… 她母亲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忐忑,此刻的她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害怕自己会成为罪人,那个救了她的人,会醒不过来。 “我知道,你放心,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将他们逼急了,他们才会做出这一幕,至于你,虽然违背了家训,但想要弥补,也不是不可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是蒋家人。” 他的声音一如往日的平静淡漠,可蒋茗韵却觉得,他没有那晚那般难过,可能他意识到罗息会醒过来,这是她想做的事。 “谢谢,”蒋茗韵眼里泛起了泪光,却没流出来,深吸一口气,“她说,我未必是凶手,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外人为我说话。” “她一直都是这样。” 听完蒋楠寒的话,蒋茗韵心里震撼,不知说什么好。 想起那天她的嫌疑最大,却没有人将她拷起来,或者找人看管,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哪怕她令人失望,可蒋家人却没有将她赶出去,也没有在警方赶过来时,直接交出去。奶奶虽然失望,却也不至于看着她死。 她醒来时,负责照顾奶奶的阿姨给她送来汤,什么也没说,却足够说明很多。 当然,蒋政岳也做错了。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却没解释,还在那天说出那样的话。 蒋爷爷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并且增加罗息事务所的律师费,虽然罗息不在意,可蒋家却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不过,陈燃并没有同意,罗息出事后,萧瑾赶到了事务所,和他一起管理事务所。 萧瑾了解罗息的性子,让陈然拒绝了。 无论他们想怎么弥补,都要等罗息醒过来再说。 蒋茗韵很清楚,蒋家的人都很正直,在大是大非面前,很有原则,错了就是错了,不会找理由,反而会义无反顾的承担。 他们家一直很低调,却不是证明他们害怕,而是他们品性如此,不在意名气,而是沉淀。 说起来,偌大的蒋家,也只有蒋楠寒遗传到这一点。 敬畏生命,遵纪守法。 大抵,这就是名门望族,流传下来的家训,也是一个家族源远流长的法宝。 以前,她会觉得蒋家是豪门,所以难免娇纵,可实际上,她忘了,蒋家才是贵族,克制有礼,不被欲望所左右。 活了这么久,现在居然才明白。 蒋楠寒喜欢罗息,大抵也是在她身上看到这一点,不会歪曲是非,不会包庇罪行,拥有有一颗对生命敬畏的心。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即使深陷社会泥沼中,也从未放弃,一直坚持初衷。 蒋茗韵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又开口道:“我会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警方。” “你自己决定就好。”蒋楠寒知道她是受到了罗息的启发。 蒋茗韵望着玻璃窗那边的罗息,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自责的出声:“车祸发生的那一瞬,我就知道我错了,像罗息说的,如果我有罪,应该交给法律,而不是逃避,所以,才会遭遇这些。” 她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所以,我打算拿出所有的资产,建立一家私人医院,这一次,我会好好回馈社会。” 她对曾经深爱的先生胡雍的伤害案即将进行审理,蒋家为她请了很好的律师,没有证据证明她杀人,所以,极大可能会判无罪。 蒋楠寒也清楚她现在醒悟,不算太迟。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罗息大概也猜到你被人利用,所以才会跟你说那些,无论是否与你有关,只要接受正常调查,总会调查清楚的。” 蒋茗韵垂下眸子,轻声道,“是啊,可惜我醒悟晚了。” 她抓着脚上的薄毯,命是捡回来的,可她的腿…… 因为受到挤压,伤到了神经,即便救治及时,无可避免,会影响日后的正常行走。 可能活着,这些算什么呢? 蒋楠寒眸色闪了闪,“蒋家有很多优秀的医生,他们会想办法的。” “嗯,”蒋茗韵点头,“其实我现在一点都不在意,还能呼吸新鲜空气,还能和家人们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一百八十二章 和另一层身份有关 蒋茗韵真的变了很多,至少和以前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或许,人这一生,总要有一次重生……”她的声音低下去,半晌,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能活着,是罗息给的机会,所以我会一直在这里,不管她什么时候醒来,我也会尽力研究出治疗她的药物,我想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她母亲看着她脸上平静而坚强的神情,这段时间压抑的难过心情才慢慢好转。 是啊,能活着已经是万幸,其他的,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以他们蒋家的能力,其他的事只能慢慢来。 一旁沉默的蒋楠寒突然开口:“茗韵,关于你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在医院,可并未完全放弃这个案子,反而能更好的考虑整件事。 “什么? 蒋楠寒虽然在车子爆炸之前,抱着蒋茗韵躲到了石头后,可到底因为护着她,受了些伤,不过一直强忍着,只是说话时声音稍稍有些低沉。 “那晚我们发现你的异样时,你一开始说是蒋政岳设计的,可是后面是你先生拿着那些视频威胁你,所以你怀疑他们两个人相互勾结,但除了一开始,后面都是你先生来进行,以此威胁你。” 蒋茗韵的母亲也反应过来了,当时她虽然不在现场,但也听其他人说过,她恨蒋政岳,所以才会陷害。 可是,蒋政岳如果想对付她,怎么会拐弯抹角? 以他的能力,有很多种方式,而且会更直接,当时会更加惨烈。 况且,不可能让她发现。 蒋政岳从小到大都是性子狠绝,一旦要对付一个人,只会往死里整,这些年就说明了一切,花最少的时间掌握最大的权利。 “”我可不可以认为,是你潜意识就对大哥有敌意?而且你认为他才是罪魁祸首。”看似疑问句,其实是肯定的语气。 作为优秀的刑警,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分析,压根难不倒他。 “好,我就知道瞒不住你。”蒋茗韵垂眸,双手紧握在一起。 “从小到大,除了你,没有人不怕他,我也是,可这仅仅是因为血脉压制,真正令我害怕的是,我发现他在吃药,有一次,我偷偷拍下他的药品,发现那竟然是治疗抑郁症和狂躁症的药物,不曾想被他发现了,他警告我不要乱说话,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的杀意,他是我一直敬重的大哥,可他居然对我产生了杀意。” 蒋茗韵的母亲一愣,显然没想到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在她眼里,蒋政岳一直很稳重,也很优秀,所以作为蒋家接班人来培养,虽然严厉,但他轻而易举的就能达到目标。 平时也对长辈谦逊有礼,十分优秀的一个人。 不曾想,竟然会有抑郁症和狂躁症。 蒋楠寒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可蒋茗韵母亲却还是察觉到异样,出声道,“有什么坐下来聊。” 这几天,他不吃不喝,一心守在这里,此刻,身体自然受不住。 蒋楠寒也没坚持,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才出声:“另外你对当时的情况描述也有问题,你说大哥和你先生都和秘书有染,以大哥的为人,哪怕出轨,也不会让人发现端倪,你又是怎么发现的?还有,当时的事假设是大哥设计的,就算她录下了视频,怎么会给你先生?” 蒋茗韵的母亲一听蒋楠寒这样说,也明白过来,不禁佩服他的沉稳冷静,“这样看来,更可能是那个小子设计了一切,目的自然是在他需要的时候有威胁你的把柄。” 蒋茗韵愣了一秒,回想起来:“也有这样的可能,我当时是收到了一条信息,也没多想,先入为主认为是蒋政岳,可是谁能拿到他的手机?” 听蒋茗韵这样说,蒋楠寒更确定,沉默了片刻,道:“茗韵,这件事和大哥没问题,他不会做这种事,我想他的秘书可以接触到他的手机。” “什么?” “你也说过你先生和他的秘书有染,这是你找私家侦探发现的,然后又刚好拍到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你就猜测这是多重关系。”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大哥有抑郁症和暴躁症,他只会采取更狠绝的方式。” “虽然大哥这个人看起来很不好相处,脾气也很臭,但他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很友好,一开始严厉打击,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也很温和。” 他只是因为压力或者某些原因才会服用这些药物,但不会因此违法犯罪。 “而且,你刚结婚那会儿,大哥还给你准备了丰厚的贺礼,就在你母亲那里,他担心有一天你会受到伤害,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些。” “他和你本身没什么利益关系,且你已经嫁出去了,对他还能有什么威胁?” 蒋茗韵惊诧:“你的意思是……” 她母亲蒋太太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子更像是坏人,你就没想过,从一开始,他就不怀好意?” 蒋楠寒道:“上一次,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在一个酒,喝的伶仃大醉,他伤害了你,却没想过关心你,这本身就不正常。” 蒋茗韵的母亲一直不待见那个女婿,一眼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贼眉鼠眼,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此刻,也道:“他要是一开始就对你有所图,自然不会错过任何机会。如果他和政岳的秘书搞在一起,自然可以操控很多事,他清楚你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才能设计那些。” “对,”蒋楠寒道,“即使他对你很好,可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身后的一切。” 蒋茗韵抿着嘴唇,回想起过往:“所以,是我自己被迷了心智,以为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其实,他对我的好一直浮于表面。” “你们结婚两年,一直没有孩子,还去医院做过检查,一开始你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所以告诉他没孩子也挺好的,但实际上,他早些年就做过手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你不知道,所以还给了他很大一笔钱,对?” 蒋茗韵脸色苍白,“是这样,我以为是我自己身体不允许,为了弥补他,我给了他不少钱,也没过问他怎么花的,然后听见他妹妹说,想出国留学,我又给了他们家一大笔钱。” 蒋太太摇头,脸色凝重,“一开始,我也很想接济你,可是你父亲说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认清现实的,那个小子爱赌也就算了,在外面借了不少高利贷,又不肯出去工作,完全就靠你养,所以我狠下心来,没有去看你。他并非因为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很有可能,是想拿你当摇钱树。” 她突然叹了口气,“你想想,当初你带他回家,我们都不同意,他有没有和你闹脾气,说些我们不好的话?” “可是那个时候他有工作,他现在死了,我们也无从得知……”蒋茗韵蹙眉,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傻子,识人不清也就算了。被人骗财骗色,更是害成这副模样,果然,是她自找的。 “而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我?他如果是为了钱,大可以骗我,我可以给她很多,我虽然清楚他在外面有女人,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没办法怀孕。” 蒋楠寒皱着眉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蒋茗韵的微表情…… 他瞥了她一眼,想起他说她是一名心理医生时的缄默,或许和她另一层身份有关。 第一百八十三章 S计划 他一直在想,如果只是为了杀她,压根就不可能让她有活下来的机会,而且一连多次,竟然都没成功。 她先生虽然不是什么家境优渥,却也不差,比蒋茗韵更优秀,更有钱的女性无数,也不至于花费这样的心力。 可,这些和罗息有什么关系,一再将她牵连其中。 或许,关于这件事,不需要弄得那么清楚。 目前,应该考虑的是他涉及这一切的目的。 蒋茗韵的先生有自己的公司,虽然不大,也不怎么挣钱,到底也有进账,可却一直资金短缺…… 蒋茗韵除了是蒋家小姐,也曾修过心理,虽不曾工作过,却也曾出入一些研究所,专业不弱。 可当时他们在实验室,秦臻和老鹰并没有提起其他人…… 蒋楠寒淡漠地开口,“或许,他的目的不是威胁你要钱,而是想强迫你做些什么。” “他知道你是心理医生,经常出入一些研究所,便想找机会让你做了什么。” 蒋茗韵诧异。 “为什么?他也需要看心理医生?” “不是,”蒋楠寒出声,拿出手机,给周庄打了过去,“周庄,调查一下蒋茗韵先生的银行账户,我怀疑他在帮助那个组织挑选实验对象。” “……” 蒋茗韵好几秒没说话,等到蒋楠寒挂断电话,才看她表情不对,双手紧紧攥着薄毯,身子也在发抖。 “茗韵,”蒋楠寒出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蒋茗韵努力扯了扯嘴角,脸色很难看:“楠寒,我曾经有几个助理,做了一段时间后,纷纷离开,当时我还以为是她们不适应,毕竟我的要求不低,压力很大,可是,她们分明是在他出现后才突然改变主意的,后来……”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后来……”她突然哽咽了,“她们都因为各种原因,选择结束了生命,如果真的和他有关,那……就是我成了他的帮凶!” 蒋楠寒没有出声,他知道,经历这场车祸后,蒋茗韵已经变了。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直以来,始终骄傲自满的女人,从未因为任何事流过泪,哪怕是当初所有人都不同意,她也没伤心难过,但这一次,她哭了。 蒋茗韵抬头。 喜欢在意的人没有醒来,他也有好几天没休息,仍旧精神,还在安慰她:“你好好养身体,剩下的交给我,我们一定会将真凶绳之以法。” 蒋茗韵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还有一点,我对蒋政岳的敌意不完全是因为那一次,而是,有一次我在研究所见到他,发现他和一位研究员争执起来,当时两个人还打了起来。” 想起当时那个场景,蒋茗韵就没来由的心惊。 “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吗?”蒋楠寒问。 蒋茗韵一开始也没在意,可她注意到那晚在蒋政岳的屋子里,他说那些话时,蒋楠寒的表情,所以,她猜测会不会和罗息有关。 提起这件事,蒋茗韵稍稍迟疑:“我不太清楚,你知道他的能力,不会让人轻易发现的,不过,我猜测是不是和某一项特殊研究有关。” 蒋楠寒皱了下眉,随后淡淡道:“你有没有听过s计划?” 蒋茗韵想了想,不解问道,“s计划?是不是神经介入治疗计划?” “神经介入治疗?”这下,轮到蒋楠寒吃惊,说,“这是……” 蒋茗韵解释:“我知道近年有些研究机构提出神经介入治疗计划,他们认为人体内大多病体都与神经有关,如果能通过某种方式控制人体神经,就可以控制病体走向,不至于恶化太快,也可以给专业的医生足够的时间治疗。” 蒋楠寒浅浅抿了一下唇角:“这个计划会拿人做实验吗?” “这个……”蒋茗韵讶异。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低声道,“我只是听说有机构在研究,而且研究的方式不被认可,已经有专家申请暂停计划,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否还在研究,如何研究。” 蒋楠寒抬眸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 萧瑾赶来时,蒋楠寒让她留下来照顾罗息,他有事要出去一趟。 萧瑾自然没意见,他要是一直就在这里,要是罗息醒来,指不定多心疼呢。 离开医院,蒋楠寒直接去找杜陵秋。 杜陵秋手上有好几个案子,正在办公室里,走廊里安安静静,没什么人来人往。 他的办公室环境极好,收拾得也很干净。 杜陵秋虽然年轻,可能力很强,除了和罗息对峙没讨到什么便宜,和其他人上庭时,手到擒来。 一看到蒋楠寒,微微诧异,起身接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随后坐在沙发另一边。 蒋楠寒接过纸杯,瞥了一眼他的穿着,不得不说,穿着西装的杜陵秋,人模人样的,简直和那些白领金领没什么区别。 杜陵秋喝了口水,问:“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件事。”蒋楠寒语气严肃,原本这件事也可以找其他人帮忙,或者他亲自去,可这样会打草惊蛇。 他用指头尖在纸杯里蘸了一下水,随后在茶几上写下几个字。 “现在,我谁也不放心,除了你,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而且,现在不要问我什么,我也不知道。” 杜陵秋看到他的动作,扫了一眼那几个字,微微抬眉。 他谁也不信任,是不是因为罗息的事,让他不能走错一步? “蒋楠寒,你可是警察,比我不容易多了?”他半开玩笑。 “我自己赌不起了。”蒋楠寒直言不讳,罗息也等不了了,万一刺激到背后的人,很难想象他们会做什么。 杜陵秋见他迟疑后怕的样子,问:“你真的很爱她?说起来,是不是我有你这一半的勇气,我们就会成为情敌了?” “你没有这样的机会。”蒋楠寒十分自信,又道,“还有一点要提醒你,有一些研究机构提出过这个计划,有没有实施就靠你调查了,你也知道,查这样的事,你的身份比我方便许多,况且,你家也不是吃素的。” 杜陵秋浓眉再度挑起,唇角抽了抽,稀奇道:“你不是一直不建意我靠家里?” 蒋楠寒勾了勾唇,“偶尔也可以靠一下,况且,你也不想失去一个厉害的对手,毕竟,你还没赢过她。” “我猜,你不是爱,而是因为佩服,所以你觉得你喜欢她,但其实只是因为不甘。” 这个家伙还真是…… 杜陵秋饶有兴致地看他:“你信不信我将这话告诉罗息,说你不是喜欢,不过是为了气我?你猜她会怎么做?” 蒋楠寒笑笑,终于说:“我带她回家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发现了其他的线索。” 杜陵秋微微敛瞳,“你在怀疑……” 蒋楠寒点头:“太过巧合,那就不是巧合。” “是,但没有证据,”杜陵秋揉了揉眉心,头疼,“要么他太聪明缜密,要么就会让人认为你被她迷惑了,所以癫狂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除了她谁都不合适 蒋楠寒自然清楚,蒋政岳向来如此,小心谨慎,聪慧异常,况且,他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证据,大家只会认为是栽赃和陷害。 何况,他是蒋家的接班人,无论如何,都会保下他。 杜陵秋开口:“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怀疑?没有证据,你可不会胡乱猜测。” 蒋楠寒将蒋茗韵对他说的那些,以及那晚蒋政岳的表现都说给他听,又将周庄发过来的资料给他看。 杜陵秋看完,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现在有点麻烦,不过我想确定一下。”说着,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蒋楠寒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喝了几口水,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没出现,正准备起身,就见杜陵秋匆忙走了进来。 这次,他的脸色严肃而认真,“如果罗息醒了,就好了。” 这话让蒋楠寒微讶,“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和我们部长讨论过,我的能力虽然很强,但如果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那么,我也不一定有把握,可罗息不同。” 蒋楠寒皱着眉,原本他来找杜陵秋,就是希望他帮忙调查。 说起来,检察院的案子也不是没有和事务所合作,但大多都与商业犯罪有关,这样的刑事案件十分少见。 “你也知道罗息的能力,”杜陵秋道,“纵观全国,也只有她有这样的本事,当然,比她厉害的大状无数,可她讲求方法,一旦介入,总会找到其他线索。” “可……现在她的情况……”蒋楠寒自然也想过,“但她受的伤很重,恐怕……”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不太合适,说这话有逃避责任的意味,但……”他迟疑片刻,“这个案子会开庭,蒋政岳也会上庭,还有蒋茗韵,但最终的结果如何,我也不敢保证。” “整件事,蒋政岳没有插手,所有的怀疑,都是蒋茗韵说的,她也没证据,加上作为蒋家接班人,蒋家会不惜一切代价,所以,难度很大。现在,舆论已经出现偏移,连带着你都受到了影响,他们会认为你想继承蒋家,阴谋论一旦开始,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杜陵秋语速极快,甚至还有一丝紧张,“你大概不知道,蒋政岳以个人名义向安城慈善协会捐赠了一个亿的资金,这将造福无数人,但死者的家人整天在警局门口坐着,意思就是要还自己儿子一个清白,他们认为是蒋茗韵杀的人,所以,她的话极有可能不能作为证据。” 最后一句话,让蒋楠寒眉头越皱越深。 “之前,安城也出现过这样的诉讼案例,也有不少事务所接触过,但考虑到今后的发展,最终拒绝,不过,罗息之前接触过,她的能力很强,与哪一方都没关系,况且,她和蒋茗韵还有矛盾,所以最多会被认为在针对她,却不会污蔑其他人。” 蒋楠寒听言,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自然清楚,原本蒋茗韵也想请罗息帮忙,但她现在的情况…… “就没有其他的律师可用?蒋政岳再只手遮天,如果犯了法,也要承担后果,这是法律的规定,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可到底他现在的身份不同,而且蒋家已经请了不少大状组成律师团,势必会让其他律师产生压力。” 杜陵秋看着他,目光无奈,“但罗息不同,她无惧这些,而且,她从第一个案子,就影响深远,无论她代表哪一方,从未让真正的弱势有丝毫的利益损害,即便是那些社会名流,在某些方面,也受到了惩罚。” “更重要的是,她的能力,哪怕你不在这一行,应该也听过,没有她拿不下的案子。” 杜陵秋没见过罗息,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琢磨着她差不多醒了,虽然身体虚弱,但是上庭应该不会有问题。 可蒋楠寒很长时间没出声,他沉吟片刻,低声道:“楠寒,不说其他的,我觉得罗息该接下这个案子,虽然可能会影响你们日后的相处,可从其他方面来说,对她的事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首先,这是我们院里第一次和民间律师合作,意义非凡,其次,一旦她赢了,她的事务所一定会名声大噪。” 可他没说,如果输了呢? 当然,在他看来,罗息是不可能会输的。 蒋楠寒一直在考虑,他说的没错。 这个案子会影响到他和罗息的关系,家里人的态度不明,就这样让罗息成为蒋政岳的对立面,不一定是好事。 可,这案子的确对罗息的发展有很大帮助。 只是,他似乎忘了蒋政岳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甘愿毁了自己,去做这些? …… 罗息是在晚上醒过来的,说是醒了,也不准确,只是手指有反应,但眼睛没有睁开。 萧瑾接到陈燃的电话后,气冲冲的冲到蒋楠寒面前。 “你是不是疯了,她都没醒,你居然让她接下这个案子?” 她刚刚从陈燃那里得知,网上突然传出罗息会接这个案子的消息,这样的新闻已经席卷各大媒体。 她没有看手机,自然不清楚,还是陈燃告诉她的。 说这是检察院第一次和律师事务所合作,将保证公平公正公开,这让光大网友越发兴奋,到底最后如何。 罗息的手机在蒋楠寒那里,他直接关机,不仅如此,还对外宣称她已经醒了。 可除了他和萧瑾,其他人并不知道罗息仍旧处在昏迷之中。 也许,这也是她想做的事。这是蒋楠寒唯一说的一句话。 萧瑾无奈,只能先帮她准备好相关资料,等她醒来时,直接看和分析就好。 最近,她格外忙碌,经常跑好些地方,刚结束工作,准备去医院看罗息,正巧碰到于辛和蒋政岳,两个人也从里面出来,估计是想看看有什么不利的证据。 于辛特意过来和她打招呼:“罗息真的接下了这个案子?” “嗯。”萧瑾并不想和他多废话,点了点头。 “她很厉害,也很幸运,居然在自立门户后,拿到这样的大案。” “这也是她的本事。”萧瑾有些漫不经心。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检察院会选择和她合作,都说她和检察院关系不错,不知是凭本事,还是关系?”于辛嘲讽的开口,“还真想和她同庭对抗,看看她的能力到了什么地步。” 萧瑾笑了笑,实话实说,“自然是无人能及。” “不过真奇怪,她先和检控方对峙,然后又和检控方合作,她的心可真大,也不怕翻了船,毁了自己的名声。” 于辛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心里却忍不住想,她真的醒过来了吗?还是只是为了让他们自乱阵脚,露出什么马脚? 萧瑾散漫地嗯了一声, 她也知道于辛只是蒋政岳的律师之一,可谁让上次的事之后,让她就没什么好脸色,总觉得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于辛似乎没意识到这点,安慰道:“罗息能力很强,这两个案子不会有什么问题,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 萧瑾淡淡一笑,道:“无论是哪一个案子,我认为,罗息代表的一方都会赢。” 于辛脸色微僵,这莫名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她是认为罗息会彻底打败他,罗息一定会赢吗? 萧瑾才不会在意他的心情,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是更胜一筹还是青出于蓝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推波助澜,一时间,相关报道在各大媒体上相继爆料,各大新闻媒体人也纷纷参与解说,分析眼下这些案子的情形。 原本就属于大热的罗息,一时间再次引人注目。 尤其,这一次,她需要连接两个案子,而且还都是一家人。 蒋政岳的辩护律师声称警方没有证据,只听人一面之词,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而蒋茗韵的那个案子,对方律师坚持认为嫌疑最大,而且合理怀疑她杀人犯罪。 如此一来,一个案子是无罪辩护,一个案子是涉嫌谋杀,而且面对的是同一个受害人。 罗息要拿出证据证明蒋茗韵没有杀人,而蒋政岳有杀人嫌疑。 但对方律师都是十分厉害的大状,他们在面对媒体时,信心十足,丝毫不将罗息放在眼里,仿佛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一场官司。 所以,蒋政岳十有八九会无罪释放。 并且,蒋政岳还申请在蒋茗韵这个案子中成为证人,不是证明她无辜,而是证明她有杀人嫌疑。 两场审判会在同一天进行,因为涉及到蒋家,那个大家熟知的百年大家族,虽然低调,到安城人都清楚的存在。 没有开庭,就已经引起极大的关注度。 法学专家教授认为,第一个案子,受害人的律师会以蒋茗韵有杀人意图,并且有充足的时间,而罗息必须拿出证据推翻这两点。 第二个案子,她要证明蒋政岳虽然全程没有亲自插手,但有引导,借他人之手犯罪,理应同罪。 明明是同一个案子,但又让人觉得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案子。 十分矛盾,难度极高。 很多律师都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如果是自己,可能未必做到,但如果是罗息,也许可能。 当然,也有人说,罗息如果要打赢这两场官司,那她一定是幸运儿,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而且,她如果都赢了,会改变司法界。 因为,连检察院都没办法的案子,被她拿了下来,而且是一天之内。 所以,如果她做到了,无疑,再一次证明她的专业和能力。 以至于,不少人都想去现场一看究竟。 更是在各大社交平台上讨论,这个案子最终走向,谁是冤枉的,谁又是真正的黑手? 还有,罗息虽然能力出众,真的可以同时赢下这两个案子吗? 这是一个见证奇迹的时刻,也是无数人期待的时刻。 一旦她醒了,她的事务所会立刻挤进安城十大事务所前三,无疑,十分重要的时刻。 开庭那天,律师还没出现,偌大的法院门口就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人,一般而言,这样的刑事案件,并不会有太多的关注度,除非和案件有关联的人名气很大,或者有什么身份,很少会出现这种盛况。 杜陵秋早早到了法院,一直等着。 罗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甚至都没和她碰一面,也不知她有多少把握。 和他的心情不同,外面那群人情绪高涨,仿佛案子和他们相关似的。 当然,今天的庭审,受关注程度也能理解,毕竟传闻这个案子还会有后续,和今年安城多起自杀案件有关。 以至于,吸引了无数人。 其中,还有不少法学专业的学生老师,这是一次很不错的学习机会,完全可以当成案例分析的一场庭审。 正所谓机会难得,对他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上午的庭审,是蒋茗韵故意杀人案件。 所有人已经做好准备,走进法庭,连蒋茗韵都已经到了现场,可她的律师迟迟没有出现,庭审之前,众所周知,她的辩护律师是罗息。 可即将开庭,她却没能出现,辩护律师的席上此刻坐着的是萧瑾和陈燃,作为她的助理律师。 不仅是罗息,蒋楠寒也没出现。 杜陵秋坐在旁听席上,隐隐担忧,担心的却是下午的庭审。 如果她上午不出现,那么下午,她真的可以出庭吗? 其实,如果不做对手,他很乐意看到她打官司,尤其是在法庭上舌战群雄,让人分外激动,拍手称快。 所以说,优秀的律师打官司就像一场戏,专业而认真,让人直呼过瘾。 当然,和她分庭抗礼的时候,也只觉得扣人心弦,因为不知谁输谁赢,也不确定对方会拿出什么证据来。 这样的激动时刻,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而对方的代理律师是她曾经的老东家,也是她曾经的上司阴律师,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不仅是为优秀而专业的律师,也是法学专业知名讲师和客座教授,可谓是能力很强。 以前他还带过罗息,却没有和她出现在同一个法庭上。 此刻的阴律师没有丝毫的担忧,他身侧的助理内心非常激动,阴律师已经很久没接这样的刑事案件,他很想看看自己的老师和名动法学专业的罗息同堂辩护。 到底是作为老师的阴律师更胜一筹,还是作为学生的罗息青出于蓝? 不仅是他,也是其他众多法学专业的人都想知道的。 要知道阴律师可是法学专业魔鬼老师,专业能力极强,要求也极高,没有几个人能从他手里逃脱,还能完好无损的通过专业考试的。 当然,罗息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两个人相处极好。 从业几年,就已经可以比肩任何一个大状。 不少律师也曾遗憾,没能和阴律师成为对手,毕竟,阴律师这些年,已经很少出现在法庭上,大多数时候都在学校授课,都想和他碰碰,谁强谁弱。 直到开庭的的最后一分钟,罗息才坐着轮椅,由蒋楠寒推着走进法庭。 萧瑾看到她时,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担忧。 其他人不知,可她却很清楚,罗息是昨天晚上才醒来的,而且医生说她身体极为虚弱,压根就没办法上庭。 得知这样的安排后,罗息还是连夜让她去准备其他资料,坚持今天出庭。 恐怕,她来之前打了针,又化了妆,所以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只有她知道,罗息脸色白的像只纸,原本就没几两肉的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倒。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的嫌疑很大 一开始他的助理考虑让阴律师回避这个案子,可阴律师认为,作为律师,向来没有选择案子的权利,尤其这个案子被告律师是罗息,他很想看看这个曾经引以为傲的学生,是不是真的已经青出于蓝。 作为律师,大多时候都会钻法律的空子,谁钻得好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更何况,他一直没有机会和自己优秀的学生做对手,也不知她的能力达到何种地步。 以至于,他考虑的压根就不是这个案子的输赢,而是罗息是否会出庭? 本就不算大的旁听席上坐满了人,既有法学院的学生,也有事务所的律师,还有一些媒体和民众。 这样的案子,大家都想亲眼目睹。 坐好之后,众人井然有序,十分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见双方人员都已到齐,法官宣布开庭,顿时,偌大的法庭鸦雀无声。 常规流程结束后,由原告律师询问蒋茗韵。 阴律师穿着整齐的套装,走到法庭中央,面向被告席上的蒋茗韵,她也穿了一身深色套装,坐在轮椅上。 他声音温和:“被告蒋茗韵,请问你和我的原告是什么关系。” 这是很常见而普通的一个问题,蒋茗韵没有迟疑,“前夫前妻。” “前夫前妻?”阴律师挑了下眉,“据我方所知,你和被告苏先生并未正式办理离婚手续,按照法律来说,你们现在仍然属于正常的夫妻关系。” 蒋茗韵微微抿唇,“但我们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原本准备第二天去办理离婚手续,可……” 在那天之前,两个人就签好了离婚协议,但她先生一直拖着,所以才没能离婚,那晚也是想着彻底了结这件事,能够顺利离婚。 她面色凝重,仿佛现在已经离了婚。 “既然如此,那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蒋家?”阴律师不愠而怒,这是他所有学生深刻体会过的,只出声,就能让人浑身一颤。 罗息明白,他看似简单询问,无非是想引出她有意为之,即便她没杀人,但最后却为凶手提供了杀人便利。 显然,阴律师宝刀未老,准备得十分充分。 昨晚,蒋楠寒找过她,说在庭上多听少说,有些问题不需要延伸,以免让对方律师钻了空子,当然,一定不可以说谎。 一旦说谎,任何言语都会苍白无力。 所以,蒋茗韵并未隐瞒,直言是为了商量离婚后财产分割问题,因为一直没有达成共识,所以离婚手续一拖再拖,当然,她并不是为了苏家的财产,她本身就很富有,甚至结婚多年,一直帮衬苏家,反而是苏家怕失去这颗摇钱树,一直拖着。 她提了不少帮补苏家的事,这些在银行都可以查到,她没必要说谎。 罗息冷静的坐着,这是她提前让萧瑾和她说好的,离婚是她提的,所以并不是她纠缠,相反,苏家也有嫌疑。 这些问题结束后,阴律师又提了一句,“那么,蒋家人在那晚见过苏先生吗?” 提到这个问题,显然是个陷阱,她如果回答没有,那么又怎么会认为是蒋政岳杀了他呢? 如果有,让她说出是哪些人见过,她肯定说不上来。 可她没有过多思考,答:“我不清楚,我去蒋家时,让他留在车上,不要让人发现,等我这边结束后,会联系他……” 她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情绪。 “那天晚上,因为吃饭花了点时间,然后聊天时我也抽不开身,等我去找他时,他就已经不见了,我只能小心寻找,最后……” 后面没说出来的话,让人一惊。 今天能审判这个案子,说明人已经遇害了。 旁听席上,众人唏嘘不已。 阴律师微挑了下眉,看样子,罗息准备也不差,不过,这才刚开始,“既然你们结婚,那个时候又没有离婚,你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去拜访你的家人?” “反对,”罗息突然提出抗议,“反对对方律师无关问题。” 法官都替罗息捏了把汗,他之前也接触过阴律师,还是有人第一次硬刚,不愧是他得意门生,他点了点头,“原告律师,请陈诉问题必要性。” 阴律师道:“我当事人在和蒋女士结婚后,一直不受蒋家待见,而蒋女士一直和蒋家关系不错,所以我方认为,蒋女士极有可能为了挽回家人选择牺牲我的当事人。” 法官斟酌片刻,说,“原告律师,请准确提问。” “是。”阴律师看向蒋茗韵,“被告,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的确,我的家人不喜欢他,”蒋茗韵没有隐瞒,“我们交往时,我就带他去过蒋家,可他的谈吐和性子并不能让我的家人接受,所以哪怕他们不同意,我也和他结婚,并且住在外面,一直相安无事……” 她什么都没隐瞒,蒋政岳也知道这些。 与其给别人提供便利,还不如先摘出来。 蒋茗韵情绪说不上好,一开始两个人在一起也是因为喜欢,她也的确因为爱情奋不顾身,不顾一切。 可最后呢? 她难以置信,这一切不过是他设计好的,为的就是她的钱,据为己有。 罗息没有出声,这也是她让蒋茗韵提出来。 阴律师再度开口,“既然如此,为什么又会走到离婚的结局?我当事人的家人认为你们夫妻关系极好,苏先生对你温和有礼,典型的模范丈夫,而你作为千金小姐,平时难免有些小性子,他们也能理解,只是,因为离婚导致他突然离世,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他的目光罗息罗息身上,“警方在苏先生的体内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还未完全消化,说明是在遇害前不久服用下的,我方有理由怀疑正是和你在一起时,服用了安眠药。” 但到底是主动服下,还是被动服下,不得而知。 他一连提出几件事,无非是想让大家清楚,她的嫌疑很大。 为了摆脱吸血鬼丈夫,为了向家人投诚……极有可能会选择结束苏先生的生命。 因为她别无选择,她自己也说了苏先生没同意。 所以,除非她净身出户,否则这场婚姻无法结束。 这原本就是蒋茗韵的资产,自然不可能让步,那么,想要完美解决这件事,无疑,杀人是最合适的方式。 薛筝怡反对,“原告律师,如果怀疑,请拿出证据。” 法官也敲了敲法槌,“原告律师,请提供相应证据。” 阴律师并不意外,看了一眼身旁的助理。 助理会意,提交了他们视线准备好的资料, 罗息丝毫不乱,早就料到对方会利用这些攻击,只是没想到他们也能拿到证据。 在阴律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罗息推着轮椅到中间,最后又推了推,到蒋茗韵面前,她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到中间。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任何人都有可能 蒋茗韵不懂罗息的意思,从庭审一开始,她很平静,平静得仿佛这都不是事,可那个阴律师气场实在强大,她差点都要受不住了。 罗息语气很轻:“自从案发后,我听说苏先生……噢,也就是你的先生,他的家人一直在找你,并且还去警局闹过,希望你能给一个说法,也不知道他们哪里听到的风声,即便事发在蒋家,但不是在蒋家的人都有嫌疑,况且,在法庭上,需要讲证据。” 简单的一句话,成功的让她平静下来。 蒋茗韵一开始也有担心,罗息刚醒过来,精力实在没办法和正常人相比,可此刻,她却觉得,或许不会太差。 罗息语气似有若无,问:“你一直都想离婚,是因为夫妻感情出了问题,还是有其他原因?” 苏先生出轨的事,除了他们几个人,其他人并不清楚。 蒋茗韵抿着嘴唇,平静地开口:“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我极好,可实际上他在意的不过是我的钱,他不仅在外面养了情人,还设计陷害我,拍下了视频……” “看样子,并不如大家所知道的那般。”罗息别有深意的开口,不过瞬间,再次出声,“你说他设计陷害你,是指什么?” 开庭之前萧瑾找过她,说如果在庭上需要她说出苏先生设计陷害并且威胁她的事,她是否愿意说出来? 蒋茗韵没有迟疑,虽然对她的名声会有一定的影响,可比起成为凶手,这些又算什么。 可当真面对这件事时,她的脸色还是苍白可几分。 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存在,明明做错的是其他人,可最后需要承受结果的却是她自己。 可这些,不是她自找的吗? “原告律师一再重复苏先生对你极好,他的家人也是,反倒是你会使小性子,并不太好相处,你就没什么说的吗?” 整个法庭寂静无声。 罗息拿起遥控器,直接播放一段视频:“所有人都认为苏先生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可他却背着日子在外面乱来,不仅如此,为了坐实妻子婚内出轨,不惜设计陷害,一计不成,又采取投毒方式,想要杀害自己的妻子,以此继承巨额遗产。” 她一字一句,“即便这样,你还要维护他吗?” 这句话无疑是告诉所有人,那些所谓的对她好不过是逢场作戏,真实的是惦记妻子的财产,一步一步,想要彻底毁掉曾经蒋家的小公主。 一句话,就拉回了不少支持者。 阴律师猛地想起,罗息向来接案子,不看对方身份,只看案子本身。 她接下这两个案子,不是因为影响很大,而是她觉得有一定难度,想要挑战高难度。 论专业,论谋略,她并不差。 蒋茗韵根本能想到罗息压根就不需要她回答,也不需要她诉说,她有很多种方式能刺破那层窗户纸。 法庭上立刻起了不小的议论,蒋茗韵垂下眼眸,声音低沉:“我想过和他离婚后,给他一笔钱,足够他们一家人开销,可是,喂了多年的狼,欲望大了,已经瞧不上那些,想要吞掉我的一切。” 她的出声,这时候不太重要,罗息也在这时打断她的话,“接下来,请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站在法庭上,她仿佛换了个人,专业理智,不带任何情绪,“刚才你在回答阴律师的提问时,说是你带着他一起去蒋家,准备结束后,和他商量离婚协议的事?” “是,我原本就向他提过离婚的事,可他一直不同意。” “好的。”罗息并不希望她多说,说多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随后,她又问道,“你让他留在车里,不要让人发现,那么,你如何确定他会听从你?还是说你做了什么?” 罗息直接将问题引出来,苏先生不配合,肯定会做什么,那么,蒋茗韵怎么会放心将他留在车里呢? 蒋茗韵抿着嘴唇,道:“我告诉他,如果被蒋家人发现,他一分钱拿不到,而且还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罗息点头,直接道:“所以,你的威胁起到了作用?” 蒋茗韵想了一下,回答:“至少我离开之后,他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那么,”罗息皱眉,再次问道,“除了威胁,你还做了什么?” “我将车门上了锁。” 此话一出,安静一片。 陪审团成员这才回味过来,原告律师一直没有提及这个问题,想来并不清楚。 如她所说,苏先生留在车里,那么,他是怎么下了车,然后又出现在案发现场? 这都是问题,而且才真正设计到真相。 眼见阴律师要开口,罗息抓住时机,再次重复问了一句,“除了威胁,是否如原告律师说的那样,你该给他吃了安眠药?: 不是想以此为借口证明她犯罪吗?这也可以推翻一切。 罗息并不觉得阴律师没考虑这一点,很有可能,他被人误导了。 蒋茗韵愣了一秒,摇头道:“没有。” 罗息知道她没说谎,发现苏先生遇害情况时,她和蒋楠寒过来时。就注意到,她的车门大开,里面并没有任何饮料瓶。 所以,除非后来她还去见过苏先生,或者让人给她送了些吃的和喝的。 但,这不在罗息的考虑范围内,从容淡定道:“那你要如何解释他从你的车里离开,并且胃里存在未完全消化掉的安眠药。” 蒋茗韵想了想,说:“我不清楚,蒋家的车每个人都能拿到钥匙,而那辆车就是蒋家的,我结婚后,一直没有回去,唯一拿走的只有这辆车,所以回来时我就开了这辆。” “听起来像是撇清关系。”罗息道。 蒋茗韵抿着嘴唇:“那天我也没蒋政岳的车钥匙,还不是一样开走了他的车。” “所以,蒋家的车,任何人都可以开?” “是,这在蒋家是很正常的事。” “除了你,还有谁有你车的钥匙?”她的问题无孔不入。 蒋茗韵一愣:“这……我不清楚,任何人都有可能。” 罗息挑眉:“警方详细检查过过你的车,不存在任何问题,除了你和苏先生的指纹,也不存在第三个人的指纹,这也是警方怀疑你的原因。” 蒋茗韵眉头皱了皱,出声道:“那是我的车,他之前也在车里,有我们的指纹很正常。” 罗息紧追不舍,看起来并不像是在为她辩护:“后来,也是你发现苏先生遇害?而且是在蒋政岳先生的住宅里,请问,你怎么会去那里?” 蒋茗韵不解,却还是回答,“我发现他不在车里,心想他一定去找我了,所以顺着小路找过去,听到一阵对话声从那栋楼里传出来,尤其听出是他的声音,所以我才会进去看看。” “也是因为这样,你发现他死在客厅里?” 蒋茗韵点头,“我刚走进去,就看到了这样的这一幕。” “当时,你还看了什么?” 蒋茗韵回答:“他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睁大眼睛,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罗息语气幽幽,“是谁?” “蒋政岳!” 第一百八十八章 哪里来的安眠药 庭上的其他人,震惊不已。 不管是撒谎还是不撒谎,这个案子里,蒋政岳都无法轻易脱身。 阴律师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周身散发的霸气,突然有种青出于蓝的感觉。 可毕竟作为专业的律师,还有工作在身,他立刻提出抗议,“反对,被告律师刻意引导。” “反对有效。” 罗息也不在意,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蒋家和他谈判?” “他一直追着我,非要我今天给他一个答复,所以,我这才将他带了过来。” “苏先生拿那段视频威胁你,你就没想过报警?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件事?” “一开始我也想过报警,可是他手上的视频对我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为了名声,我只能忍气吞声,但要我接受他的提议,自然也做不到,那天晚上我原本打算重新拟定一份协议,将财产分给他一半。” “你害怕苏先生将视频公布出去,所以打算让步,那他,是否知道?” 蒋茗韵犹豫了片刻,“他……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如何确定他会安然等你来找他,而不是做些什么?”她要做的是提前将对方律师的路堵死。 “这……” “你没有告知其他人,也给苏先生想做什么什么的机会,你就不怕他做些什么,毁了你的一切?” 蒋茗韵不做声。 “在蒋家,是否有人知道这件事?”罗息已经确定安眠药不是蒋茗韵准备的,既然如此,说明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但到底是帮忙解决,还是做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问题蒋楠寒也问过,说她真的那么放心他,不担心他做些什么?当时她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自然不会放心,所以她锁了车门,哪怕他想做什么,也做不到。 至于他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不可能,外面的人听不到车里的声音,也看不到里面的人,所以,只有拿到钥匙,才能救他出来。 “蒋家的车都经过特殊处理,隔声性能极好,隐秘性也不差,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外面的人都不会察觉。”蒋茗韵并没有隐瞒。 “既然你如此相信自己的车,那么,怎么解释他会离开,并且遇害了?” “……” 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想明白,蒋政岳为什么会做这件事,难道真如她猜测的那般,两个人和同一个女人有染,然后他威胁蒋政岳?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罗息再一次出声,她知道蒋茗韵隐瞒了一些事,安眠药的确不是她给的,但她知道是谁。 蒋茗韵自知这个问题如果不说清楚,那她的嫌疑一直会存在,抿着嘴唇:“我承认,即便如此,我仍然担心他会做些什么,所以,我请求一个人的帮忙。” 罗息点头,“那么,请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 其实,她之所以认为蒋政岳会杀人的原因还有一个,离开时她先生说要喝水,她准备去拿时,正好碰到了蒋政岳,那瓶水是他给的,她也没多想,直接塞进车里。 她咬着嘴唇,“我去拿水时碰到了蒋政岳,他问我要做什么,我说车里没水了,想放一瓶,免得后面渴,当时他就给了我一瓶水,我也没多想,直接塞进车里……” “请等一下!”罗息打断她的话,“你是说蒋先生给了你一瓶水?” 她强调了蒋先生。 “……是。” “你就没怀疑?”罗息缓缓开口,“在你提出要一瓶水时,他恰好有一瓶,然后给了你。” 询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蒋茗韵狠狠一怔,脸色发白,她也是后来才想到这一点,可现在才明白,如果是这样,那蒋政岳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车里还有人? 原本蒋政岳会参与下午的案件,此刻居然直接引到他身上。 她闭了闭眼,出声道:“我不清楚,当时他就在停车场的不远处,,可我没多想,以为他也是刚刚到。、 她实话实说,当时她的确没多想,加之紧张,怕他看出什么,也不敢多问。 罗息滑动轮椅,看向旁听席上的男人,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我认为,当时他就发现了你车上有其他人,所以才会那般凑巧递给你一瓶水,然后被苏先生喝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那瓶水去哪里了? 哪怕喝完了,瓶子应该也在。 可警方找遍了现场,都没有发现。 她这样的语气就差没点名蒋政岳放了安眠药,可蒋茗韵没有附和,只是开口,“我不清楚。” 说完,便见罗息眼睛里染上了笑意,她其实不太了解罗息会怎么做。 下一秒,便听她幽幽开口,“先不管那瓶水谁给的,安眠药是否投放在水里,有一点可以确定,不止你一个人知道苏先生也在蒋家。” 蒋茗韵一震,她的确想过这个问题,可总不能蒋政岳为了陷害她,筹划了这一切? 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他的确有服用药物的情况,并且随身携带,但他不知道这样做会毁了自己,并且还会影响其他人吗? 她在怀疑,罗息的话也让在场的人产生怀疑。 蒋茗韵抿着嘴唇,道:“我去找他时,发现车门是开的,可他不在车里,我不认为他自己可以出去……” “前提是,他没有你的车钥匙,或者其他人没有理会……” “反对,”阴律师再次提出抗议,“请辩护律师注意提问方式。” 大部分内容都是下一个案子的事,没必要在这场庭审上解决。 “谢谢阴律师的提醒,”罗息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勾,淡声道,“但如果他偷偷配了钥匙,或者有人替他开门,就都能解释了。” 她的目光扫向蒋茗韵,曾经多相爱,现在就多无奈。 罗息直接指出关键:“苏先生敢答应你,说明他能确定会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会坐以待毙。” 她的话音一转,继续道:“了解你的人都知道,在蒋家,你最惧怕的就是大哥蒋政岳,所以,他极有可能想拿着视频去找他。” “可是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这是她怀疑的,蒋政岳和他说一伙的,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压根就不可能亲自跑一趟。 罗息眼神灼灼:“如果他们不是一伙的呢?或者说,两个人立场不同,经常有矛盾呢?” 蒋茗韵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不是他,一方面又觉得就是他,可是凡事都要讲证据,她没有。 她咬着下唇,“这……我不清楚。” “一开始你就怀疑是他,就是坏人,没安好心,哪怕针对你也很正常,你不也是这样吗?” “不,我之前只是猜测,认为他们有关系,可没有证据。” 罗息眼眸一沉,“他们之间的牵连就是你,苏先生知道你不会同意,只能找到能说话的人,就是你畏惧而尊敬的大哥。”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还有一个人 蒋茗韵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觉得难怪蒋楠寒会喜欢上她。这个叫罗息的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目光敏锐,反应迅速,在法庭上,攻势凌厉。 纵然她身体虚弱,却仍旧无所畏惧。 她觉得,蒋政岳最大的错误,应该就是碰到了她。 “我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牵连,一开始只是觉得他们喜欢上同一个女人……” “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罗息挑眉,重复了一句,“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看到了什么,还是说你调查过?” 蒋茗韵愣了一下,才出声道,“因为那个女人是蒋政岳的秘书,而最近他和妻子的感情也出现了问题,所以我猜测大抵是因为外遇,他的妻子性格强势,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多半是因为感情不和,才会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况且,如果他和秘书清清白白,以他的敏锐,不可能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问题。” 阴律师瞬间意识到如果蒋茗韵出庭作证,那么蒋政岳的嫌疑很难洗清。 况且,这会成为她无罪的理由。 他突然站了起来,“反对。” “反对无效。” 蒋茗韵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可她觉得这样一来,她的嫌疑会越来越小,而蒋政岳就没那么幸运了。 罗息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仿佛这个案子不过是小菜一碟,压根不费吹灰之力,语气平静的问:“听闻你的先生曾经给你下过药,差点导致你死亡,是否有这件事?” 蒋茗韵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心里隐隐有些诧异,却还是回答,“是。” 罗息微微颔首:“你的先生为什么想要谋杀你?” 这才是罗息的目的,她向丈夫提起离婚就是在这个时候,谁曾想他会给她下药,差点让她死了,当然,罗息当时怀疑这是陷害,可如果不是呢? “因为我提出和他离婚,让他尽快去办手续。” “哦?为什么你会突然和他离婚呢?” 此前,她就已经咨询过罗息,她发现丈夫出轨,自然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提出离婚却又担心他想分割财产,才找了罗息。 一开始,她隐瞒的就是丈夫威胁她的事。 这件事实在是太让她无法接受了,少一个人知道越好。 蒋茗韵抿着唇,没有出声。 “蒋女士,请回答我的问题。” 蒋茗韵抬起头,低声:“因为我发现了他出轨,而且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威胁我,我给了他不少钱,但他一次比一次过分。” 全场哗然。 罗息停了一会儿,等着大家议论完,才又道:“他们怀疑你杀人,就是因为你有杀人理由,你认为蒋政岳嫌疑更大,可他为什么要杀人。” “我……”蒋茗韵垂下眼眸,我虽然恨他,却也没想过要杀他。 旁听席上再度有轻声议论,或许,有人察觉,她不是没有嫌疑,而是隐瞒了她也有杀人的目的。 罗息从旁听席上扫过,最后落在蒋政岳身上,问出的问题却是对蒋茗韵的,“你说,你恨他,为什么还要满足他的条件?难道就是因为那段视频?对你来说,可以操控的事很多,应该不会怕他公布出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产生疑虑,她不是蒋茗韵的辩护律师吗?怎么不替她说话? 蒋茗韵也无法理解,罗息究竟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确定罗息是她的辩护律师,她都有可能怀疑是不是对方派来的奸细。 她一再将她拉进漩涡里,一次又一次暗示她有杀人目的,任何细枝末节都没错过,怎么看都不像她的律师。 蒋茗韵还算理智,并没有因此怀疑她的动机,开口道:“的确,因为我背后的蒋家,我可以操控的事很多,可到底曾经相爱过,我并不希望这件事闹得太难看。” “你不希望闹得太难看,所以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罗息很不客气的开口,“你约他去蒋家,才让人有机会杀害他,如果你无法说清楚,那么,你也就成了帮凶,所以,你最好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旁听席上,再度哗然。 就连阴律师一时也弄不明白她的思路,不过罗息一向如此,不走寻常路。 她加深了自己委托人的嫌疑,他也没必要客气。 法官看了罗息一眼,“罗律师,请注意你的身份。” 他可不想身为辩护律师,却成全了对方律师,虽然那个人德高望重。 可罗息的目的远不止于此,她再度开口:“你前面说你请了一个人帮忙,那么,那个人也是有嫌疑的,可在警方询问你时,你并未主动说明。” 蒋茗韵一怔,咬牙不语。 罗息料到她死也不会说,这也是蒋政岳要隐瞒的原因之一。 所以,她转身看向陪审团和旁听席,声音明亮,“既然我的委托人不肯说,那就由我来告诉各位,在蒋家,我的当事人和任何人的关系不错,但如果请求一个人帮忙,一定是她极为信任的人,显然,这在蒋家,人数并不多,那么,谁才满足呢?” 她的目光停留在旁听席某个地方,然后再次出声,“是蒋家的孙儿媳,也就是蒋茗韵的大嫂,另一被告人蒋政岳的妻子谢韵。” 众人皆惊怔,原以为两位蒋家人成为被告够离谱的,不曾想,居然还有一个人。 罗息看向法官席,“关于被告的问题,我暂时问到这儿。” 她没有继续深问,却留下不少疑虑。 蒋茗韵隐瞒了自己的帮手,是什么目的? 阴律师背后一身冷汗,罗息实在太厉害了,这都被她挖出来了,而且他认为她一定还留有后招。 也难怪她敢自立门户,有这样的能力,压根就没必要替别人卖命。 她太专业了,任何细枝末节都没放过,根本叫人防不胜防。 接下来,蒋茗韵没有提到的谢韵出庭作证。 其实,一开始杜陵秋就提过,蒋茗韵能这般放心,一定会有帮手,因为苏先生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有人故意放他走,那么,这个人是谁?会不会是杀人凶人? 可他一直没有见到罗息,并不清楚她打算怎么做。 但此时此刻,都明了了。 她也知道还有一个人,蒋茗韵隐瞒,蒋政岳保护,说明这个人对他们都很重要。 谢韵十分平静,也没有任何隐瞒,简短的描述了当晚的场景。 罗息问:“是你放他离开的?” “是。” “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他说知道蒋政岳的事,”谢韵声音平缓说话很轻,不疾不徐,却透着莫名的说服力和感染力,“我和蒋政岳感情不和并不是什么秘密,曾经也是琴瑟和谐,但最近几个月突然变得普通陌生人一般,我实在难以忍受,所以离开了蒋家,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说他知道原因,前提是我放他走。” “我知道蒋家人都不待见他,哪怕他出了车门,也不可能做什么,况且,他说要去找蒋政岳。” 第一百九十章 一环扣着一环 作为蒋政岳的妻子,在和丈夫的感情出现裂痕后,第一时间考虑的自然是如何挽回这段感情,或者想知道出现问题的原因。 谢韵的语气十分平静,明明有难过和无奈,可她却坚持着。 即便这可能会影响自己丈夫的名声,可在公道真理面前,她并没有迟疑和隐瞒。 法庭上落针可闻,旁听席上寂静无声。 明明他们有很多疑问,但此时此刻,都保持安静。 蒋茗韵被丈夫出卖和陷害或许让人怜惜,但她身上的遭遇才更令人无奈。 如果知道放他离开会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同意的? 众人忍不住想,在得知他死亡后,她是否后悔过? 罗息同样的平静,寻常的语气问道:“所以,你和他一起去找蒋政岳?” “是,他说本来有些事想和他坦白。” “那他有说什么事吗?” “我问过,可他没说。” 现场,开始窃窃私语。 是否真如罗息的猜测,他去找蒋政岳就是想将这些事告诉他,让他来劝说蒋茗韵? 罗息并不意外,继续问道,“所以,你一直和他在一起,一起去找的蒋政岳?” 谢韵点头,“是,不过,当他到了那栋宅子,让我在外面等着,说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旁听席一片哗然,这样说来,苏先生死亡是在那栋宅子里,而且当时蒋茗韵并不在,只有…… 那个时间点,只有身为主人的蒋政岳在。 蒋政岳震惊,于辛则看向阴律师。 后者突然起身:“反对,即便证人亲眼目睹,但是否存在其他目击者可以证明?而且这是证人的说法,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 罗息淡淡看他,借力打力:“你当事人发生意外遇害,也没有证据证明与我当事人有关,不过是你们的主观想法。” 阴律师一噎,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法官敲响法槌,“反对无效。” 阴律师觉得,自己的学生早就独当一面,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个案子,他原本就不在意输赢,只想和她同庭对抗,检查一下功课。 罗息继续:“这段时间里,我的当事人蒋茗韵是否出现过?” “没有。” “从苏先生走进那栋宅子,到蒋茗韵发现死亡现场,你一直都在?” “我虽然想知道蒋政岳究竟瞒了我什么,却也没有完全相信那个男人,所以我并没有留在外面,反而站在门边,想听听他们会谈些什么。”谢韵抿着嘴唇,语气平静,“蒋茗韵是在你们之前没多久才过去的。” 这一下,庭上几乎要爆炸了。 即使蒋茗韵有杀人企图,可从她出现到发现尸体的时间和死者遇害时间不相符。 这是不是就说明,蒋茗韵没有时间杀人,也不可能杀人。 蒋政岳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蒋茗韵没有杀人时间,可他同样也没有,而且在他那栋宅子里也没找到杀人凶器。 尤其他很清楚,没有证据证明她怀疑自己,她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蒋茗韵无关。 况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既然蒋茗韵能够相信她,让她帮忙看着苏先生,说明两个人关系极好,至少可以信任。 所以,她的证词并不完全可信。 接下来,阴律师询问谢韵,没有挖出任何漏洞,因为谢韵没有说谎,任凭他问出多么刁钻的问题,她都能轻松应对。 这样一来,阴律师也开始怀疑蒋茗韵是否有杀人嫌疑。 当然,这不是他该在意的事,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定谁的罪,而是不负身上的职责。 庭审进入最后阶段,阴律师突然提出蒋茗韵提到的那瓶水,既然苏先生体内发现未完全消化的安眠药成分,那么说明是在死亡前不久吞服的,自然不可能是他主动行为,不是被人强迫,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无意识服用。 那么,极有可能是那瓶水的问题。 为此,他申请了两位证人,一名警局的法医,一名参与此案的刑警。 首先,是负责对苏先生进行尸检的法医,罗息见过,正是那位低调的林法医。 “请问,被害人苏先生的真正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我们在苏先生体内发现安眠药成分,但真正的死亡原因是因为外部伤口伤及要害。所以,他其实是当场死亡。” 法庭上鸦雀无声,罗息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 阴律师并不意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又继续问:“请问能确定安眠药服用的时间吗?” “从消化程度来看,在他死亡前一个小时。” “从伤口情况来看,是否能确定凶手是女性还是男性?” 这……无法确定。 “为什么不能确定?” 林法医回答:“因为死者体内含有安眠药,所以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有能力杀害他。” “所以,这才凶手使用安眠药的原因?” “其实,使用安眠药的用途有很多,可以认为是方便杀人,但也不能排除是为了阻止死者反抗。” 他说的反抗是指让苏先生安静下来,不闹不吵。 阴律师势在必得地弯了一下唇,问,“请问您赶到案发现场时,受害人死亡多久了?” “近两个小时。” 阴律师挑眉,继续问道,“所以,在发现死者两个小时内所有和他接触的人都有嫌疑?” 林法医沉吟片刻,道:“可以这样说。” “所以,哪怕是证人谢韵,她说是她放走了受害人,其实也有嫌疑杀害死者?”阴律师的目的是让谢韵的证词无效。 “反对!”罗息立刻出声,思路异常清晰,“阴律师忽略了当时安眠药未必发挥功效,女性很难在杀害他以后,将他搬到宅子里,并且不被人发现。” 阴律师道:“当然,那是蒋家的地盘,谁又说得准?” “蒋家的家训是不杀人不犯罪,做个正直本分的人。” “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但作为蒋家人,没有包庇犯罪,在得知有命案发生后,立刻报警,等待警察勘测现场,并且没有破坏现场,这就说明他们很正直。”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开始就是想杀人 罗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她认为哪怕犯罪的是他们最为信任并且抱有众望的蒋政岳,一旦触及到法律,他们同样不会干涉正常的审判。 所以,她出声道:“正是因为他们的家训,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在法庭上辩护。” “这……”阴律师不得不承认罗息的头脑非常清晰,仿佛本身就有一颗超级大脑,高速运转。 可他并没有放弃,说:“苏先生的死亡十分蹊跷,辩护方的证人证词存在漏洞,我方认为这不过是为了洗清被告嫌疑,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没有参与犯罪。” “不,她的确没有参加,”罗息目光沉静,“法医也说过,苏先生在发现时已经死亡两个小时左右,从我们报警到警方赶到,差不多二十分钟,所以,他遇害的时间至少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前,那个时候,我的当事人正在和她的家人进行交谈。” “请问,她怎么会有时间杀人,并且不动声色搬动受害人?” “且,我当时就在现场,可以作证,不仅如此,有好些人可以作证。” 阴律师针锋相对,“即使她没有时间杀人,却也为杀人提供了便利。” “肃静!”法官席上的法官猛敲法槌。 他就知道罗息不会让他失望,有她的法庭才足够精彩,只是,这两个人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顿时,旁听席上一片紧张。 很多人并非第一次参加庭审,可这样精彩的辩护,十分少见。 庭审即将结束时,薛筝怡最后一次询问蒋茗韵,这一次,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之前说,除了你,还有人有更大的嫌疑?” “是。” “好,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虽然她有所隐瞒,可罗息居然还是找到了谢韵,不仅如此,竟还能劝说她上庭作证?蒋茗韵觉得她最好不要再隐瞒,否则罗息指不定又爆出什么惊为天人的事来。 虽然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却还是如实回答:“是蒋政岳,他之所以和谢韵感情出现不合,一方面是因为感情疏远,另一方面是他本身的精神状态。” “他本身的精神状态?这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我其实很愧对蒋家的教育,我曾经主攻心理学,偶然发现蒋政岳在服用治疗抑郁症和躁郁症的药物,所以我认为是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担心被人发现,才会和妻子保持疏离关系。” “你说你曾经主攻心理学,在知道他服用这些药物时,你做了什么?” “……从小我就很怕他,却也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我提过让他去看医生。” “你向他这样建议时,他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其实很微妙,可蒋茗韵还是坦白道:“我们吵了一架,他对我说自己没病,不需要看医生,而且警告我不要乱说。” “这件事是否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 “……” 蒋茗韵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阴律师打断。 “反对,法官大人,这和本次庭审并无太大关系,请对方律师不要浪费时间。” 法官出声道,“罗律师,请陈述问题必要性。” 罗息点了点头:“苏家人之所以认为我的当事人是杀人凶手,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们与我的当事人有关,而这个人就是蒋政岳。” “在警方都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就是杀人凶手时,苏家人又怎么会这般笃定?法医鉴定,苏先生体内含有安眠药成分,但在当时,我曾经像法医提过死者耳朵后方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针孔,所以,有没有可能那个针孔就是注射了某种药物,安眠药,或者其他?”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对方证人蒋政岳说那瓶水没有任何问题,可苏先生喝过的那瓶水却不知所踪,不仅如此,蒋茗韵一名女性,如何能杀害死者那般高大强壮的人?况且,凶器不知所踪。” 的确,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蒋茗韵是凶手,而且由罗息提供的详细的尸检报告来看,整件案子疑点重重。 蒋政岳微微抿唇,果然,她是个厉害的对手。 蒋茗韵咬着下唇,这几天,警方也找过她,认为她在这件事上有脱不开的责任无论她是否杀了人,其实都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有人想让她认下一切。 她大概猜到了,所以,她没有隐瞒,“的确有影响,这件事之后,我们就疏远了许多,不仅如此,我也更关注他的情况,我发现他经常出去一些研究室,并且情绪很不稳定,总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爆发。” “情绪如何不稳定。” “有一次,可能研究没达到他的预期,或者他的问题没有解决,他就在研究室里大发脾气,还……打了人。”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不同之处吗?” 蒋茗韵看了旁听席上的男人一眼,她现在才知道想害她的是蒋政岳,她一直没有牵扯出他,可他倒好,竟然按耐不住,想要她坐牢。 所以,她抿着嘴唇,回答:“那瓶水我并没有给他喝,而是换了一瓶,因为担心他会做什么,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那瓶水在哪里?”罗息也没想到,那晚还在替蒋政岳说话的人,其实早就开始提防他了。 蒋茗韵从包里拿出一瓶水,“这就是那瓶,我在医院里,找人检验过,发现里面存在一些不知名的微量元素。” 罗息示意她拿出证据,“检验报告有吗?” 蒋茗韵思索片刻,看向自己的母亲,这般重要的东西,她自然不会放在自己身上。 罗息问:“可以呈上来吗?” 蒋茗韵知道这关乎自己的清白,朝母亲点了点头,后者将一份报告递给罗息。 她不知道罗息想做什么,但肯定有目的,所以,她只需要配合。 “就是这份报告。” 罗息接过之后,随手翻了翻。 “确定就是蒋政岳给你的那瓶水的检测报告?” “对,他死后,我越想越不对劲,正好那瓶水就在我包里,而且我放在家里,所以我让我母亲带了过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问这些问题的用意何在,直到罗息淡淡出声,“显然,这瓶水有问题,而且很大的问题。” 这份检测报告其他人不清楚,可她却很了解,和当初王岩给她喝的那瓶水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治疗及时,恐怕她也会凶多吉少。 但即便如此,她的身体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最后的结局还是不免一死。 “你如何确定这瓶水就是蒋政岳给你的那瓶?而不是你拿错了,或者出了什么问题?” 蒋茗韵一怔,阴律师立刻大声,“反对,对方事先提交的证据名单上并没有这一栏。” 可罗息并未在意,出声道:“这瓶水我很清楚,因为我曾经喝过一瓶,只不过,我很庆幸没有立刻死亡。”她的语气格外平静,仿佛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一般,“即便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却因为这瓶水的关系随时都有可能死亡,如果这瓶水是蒋政岳提供的,那么,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想杀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罗息在秦臻和老鹰去世后,无数次回想起那段过往,她认为,一开始他们虽然打算拿她当实验对象,可最后还没来得及,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微微抿唇,语气很轻:“我曾经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说这种药物还在实验阶段,还在观察阶段,并不能用于人体治疗。” 阴律师眸色深沉,“辩护律师,请提出问题必要性。” 罗息看了他一眼,推着轮椅到中间,加快了语速,“可这份检验报告成分和我体内的那种药物完全一致,这说明什么?” “原告口口声声说我的当事人是凶手,请问如果这瓶水是我当事人准备的,她为什么不安安静静留在家里,等着新闻通知苏先生的死亡?再者,为什么非要补上一刀,难道是为了泄愤?” 阴律师早有准备,镇定自若的开口:“你的当事人前面也说过自己学心理学,所以,这种药物显然她更容易拿到。” 其实一开始这瓶水并没有出现在证据单上,所以他并没有做准备,但听到蒋茗韵自己提出时,他也想到了对策。 无论罗息怎么辩护,蒋茗韵身上都有嫌疑。 当然,罗息很聪明,也许一开始就是故意引出这些,然后一步一步打消怀疑,这无疑是很高超的手段和方法。 到了此刻,所有的辩护都是无力反驳,因为她很诚实,提前提出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可能性。 现在,他无论怎么做,都只会被人认为是垂死挣扎。 可作为律师,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能放弃。 自然,罗息的询问还没有结束。 “阴律师,你说我的当事人有嫌疑?即便没有杀人,也为凶手提供了便利?可事实上,我的当事人压根就不清楚有人想要害苏先生,况且我们在现场发现,受害人遇害前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与此同时,投影仪上出现相应的资料。 “受害人死亡前很安宁,看起来没受到什么痛苦,从法医提交的检验报告来看,怀疑凶手是日后或者失去意识后,才被人补上一刀或者一刀毙命。” 阴律师愕然,这些资料他也看过,不过到底没有亲自接触过现场更为直观,而且罗息观察得十分仔细。 蒋茗韵抿着嘴唇,怎么会是这样?到底是谁? 蒋楠寒则觉得,她不当刑警简直浪费资源,这样的分析能力,饶是他,都有些勉强。 果然,在法庭上,她很厉害,也很强大。 所以,听到她再次开口时,他也不觉得意外。 “除了这些,法医还在受害者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皮肤组织,很不幸,通过检测,与我的当事人dna组织并不相符,阴律师提出我的当事人有其他帮凶,可能不需要自己动手,无论是她的帮手谢韵,还是蒋家其他和她关系交好的人,我们都进行比对过,并不相符。” 她一个眼神,萧瑾立刻会意,将一个档案袋递给她。 罗息结果之后,提交上去。 “这是所有的纸质检测报告,十分详细。” 接着,陈燃递过来另一份资料。 “这是受害者被毁掉的手机。” 阴律师愣住了,好不容易保持镇定:“反对,法官大人,这份证物并没有提前上交,我方有理由怀疑其真实性。” “我想认识他的人都很清楚这是他的手机,何况以现在的技术想要确定手机的主人并不困难。”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法官,“法官大人,鉴证科的同事刚刚恢复了你们的数据,不过我们提交了申请。” 这份证物其他人不清楚,但作为法官知道一部分。 开庭前,蒋楠寒来找过他,说是有几分证物会提交,但具体是什么,现在无法告知。 他一开始只觉得是忽悠,现在想想,原来是这样。 阴律师垂下眸子,他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打击,可罗息并未看他,一字一句,“在我的当事人蒋茗韵下车前,受害者还和另一个人联系过,原话是我已经到了,她马上就要下车了,现在怎么办?” “显然,他是有意跟随妻子来蒋家,是因为有人在指使他这样做,这个人暂时不公布,但不是我的当事人。” “如果是我的当事人,任何话为什么不当面说,反而要发信息呢?显然这个人不在车里。” “让他来蒋家是有目的的,所以我们翻看了所有的聊天记录,大概是担心被人发现,每次发完信息,他都会删除,通过恢复记录,我们找到一部分内容。” “那个人也在蒋家,而且让受害者在蒋茗韵离开后,偷偷下车,去找他,并且约在蒋蒋政岳的宅子里。” 罗息张了张嘴,目光扫过旁听席。 投影仪上是那些打印出来,加大加粗的内容,都是从手机恢复的数据中截出来的。 罗息收回目光,道:“是不是很意外?甚至有些巧合?原告律师一直认为与我的当事人有关,的确,怎么会无关呢?在不经意间被人利用,然后让自己深陷风波。她也可以反泼受害者脏水,可是她却没有。” “明明她仁至义尽,无论是对受害者,还是其家属,她虽然没有和受害者生活到最后,可到底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儿媳和嫂子,但最后却要承担杀人的罪责。” 法庭上寂静得仿佛在无边的原野,罗息的话字字珠玑。 旁听席上陷入沉思,他们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选择法学,选择来这里的呢? 至少没想过她无辜,只想看着两大高手过招。 阴律师再一次觉得,罗息成功是必然的,她没有放弃一丝一毫,也没有先入为主认为自己的委托人就是凶手,即便不是,也有嫌疑。 但他的家人却不是这样,情绪完全收不住:“要不是她开车带他去,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息始终平静,语气也没起伏。 “其实,你们担心的无非是以后的生活没有保障,所以不想放弃我当事人这颗摇钱树。” 这句话,无疑戳破了几人的心思。 虽然蒋茗韵没有经常去看他们,可她很大方,总是会给他们一大笔钱,还有不少好东西。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儿子死后,两个人的婚姻遮羞布也被扯开,自然是不可能管他们了。 这让他们以后怎么生活?总不能自己出去工作? 罗息看着他们,“这是这些年我的当事人给你们花的钱,房子,车子,各种名牌,还有丰厚的生活费,她并没有亏待你们。” “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为了蝇头小利,无视她的付出,现在还想着如何吸她的血,还真是好样的!” 无数的资料呈现在众人面前,这个案子发展到现在,结果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没怎么发力 罗息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即便这些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可这些听起来仿佛就是她亲身经历一般。 人们常说感同身受,可到底什么才叫感同身受呢? 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痛不痒,高举着我能理解的大旗,就算是感同身受吗? 不是。 哪怕没有亲身体会过,却也能通过描述,能够带入到相应的场景里,体会到那种无奈和难受,能从他人所经历的出发,考虑这些事所带来的影响。 这也不算感同身受,顶多也只是深有体会。 “这是这些年你们的日常开支和花销,这是你们房子和车子的付款记录和相应的保险,这是你们所谓公司的资金出入。” “是,你们可以说都是蒋茗韵自己乐意给予,而你们压根就没要求她做这些,然后堂而皇之的享受。” “可是,你们真的敢说一次都没要求,或者流露出这样的想法?” “你们敢说,你们今天和她对簿公堂是真的想为那个儿子讨回公道,而不是想要最后一次索要不属于你们的钱财?” 一份一份证据不停的在屏幕上跳动着,不仅如此,她还准备了相应的纸质资料,一摞一摞,何其多? 苏家人看到这一幕,呆若木鸡,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颓然的坐在旁听席上,深知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阴律师坐在位置上,没有出声。 法庭上寂静无声,明明有几百人,可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或许,一开始他们也认为蒋茗韵杀人,想看看罗息如何钻法律的空子,如何扭转乾坤? 或许,一开始他们就觉得阴律师调查清楚所有的真相,不可能败在自己学生的手上。 可现在,没有人觉得罗息是侥幸。 四周,安静极了。 法官看到那堆资料后,沉默良久,缓缓道,“罗律师,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可他分明抑制着兴奋和激动。 其实,谁是杀人凶手并不是他的职责,而是谁有证据谁才能笑到最后。 况且,一开始警方就和他透露过,蒋茗韵的杀人动机不足以构成杀人犯罪,最多也只是为凶手创造了有利的谋杀条件。 可这一场庭审不是辩护她犯了什么罪,而是是否犯有故意杀人罪。 所以,无论罗息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 因为警方都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有罪或者无罪,可她却从侧面证明她无罪。 罗息一身黑色的西装,坐在轮椅上,看上去虚弱极了,可她脊背一场笔直,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那双眼睛却明亮如晨星,声音不卑不亢,甚为沉稳。 她张了张嘴,道:“最后这些证据,如果控方存在疑虑,可以提交相应证据,另外,如果有其他质疑,可以申请二次开庭,辩护人自当配合。” “我方认为,被告蒋茗韵,即便存在杀人动机,但并未实施犯罪,因此不构成杀人罪名,因此,申请无罪释放。” 突然提交了一大堆证据,陪审团和法官需要进行合议,所以短暂休庭。 法院有老公尽头的阳台上,罗息看着外面那棵树,很巧的是,这里也有几棵长势极好的玉兰树,厚重的叶子一层一层,密密麻麻,形成天然的阴凉。 蒋茗韵还隐瞒了一点,罗息深以为然。 她的眉头轻轻一皱,她虽然没有杀人,可她请求帮忙的谢韵为什么会答应?难道紧紧是因为她们关系不错? 她忍不住深想,却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给警方比较合适,准备回去,就碰到过来抽烟的阴律师。 阴律师十分沉稳,并没有因为案子即将输掉而情绪低落。 他虽然是苏家人的律师,可到底只是走正常程序。但所有人都惊叹罗息的应对,讨论这个案子到底谁才是凶手。 自然,还会有人痛骂苏家人,可却没有殃及到他身上。 可阴律师并不在意,反正该做的他都做了。 阴律师看见她,捻熄了摇头,笑道:“罗息,你还真没令我失望,苏家人向我表明,他们不需要验证证据真实性,也不需要二次开庭,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说的没错,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谁杀了自己的儿子,是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才会上诉。” 听到这个消息,罗息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阴律师看了她一眼:“你很厉害,的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可是从你手里出来的。” 罗息十分坦然,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是这样,不惊不扰,他再次开口,“你后续打算怎么做?” “下一场庭审就见分晓。” 阴律师没想到她居然还打起哑谜,脸上挂不住:“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这个老师输给了你,而且是压倒性的,你就一点不高兴?” 换做其他人,脸上的兴奋早就抑制不住了,可她没有任何表情,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习以为常。 罗息转过身来,看着他,微微勾唇:“为什么要高兴?我们都尽力了,不是吗?” “罗息,你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以后,你会越走越远,希望你能一直如此。” “阴律师,你放心。”罗息认真听完,隔了一秒,“而且,从我打算自己开事务所,就打算在这个行业继续努力。” “我相信,”见她眼中带着光,如同初见时一般,阴律师心中十分安慰,“如果人人如你,司法界会越来越好。” 罗息抿了抿唇角,“阴律师,你桃李满天下,会实现的。” “可不是每个律师都和你一样,坚持本心。” “老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罗息觉得自己就做不到这样,想着自己的学生,未来如何发展,她可能更会选择自身的发展,“况且,你能做的就已经够多了。” 阴律师一怔。 “阴律师,你打算怎么做?” 罗息突然问了一句。 “打算放弃辩护吗?还是早就确定了结果。” 阴律师不解。 “我觉得这不像你的作风,整场庭审都没怎么用力,反而更是像把舞台留给我。” 阴律师并未承认,“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阴律师,我们认识多年,我觉得多少是了解一些的,所以,我看得出来,一开始你就知道苏家人有问题,你只不过是想看我怎么应对,你发现我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拿出证据时,你就知道我通过了你的考验。”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要重蹈覆辙 一开始罗息也不明白他的做法,可想想却也能想明白,这位律师和其他人不同,压根就不在意名利,他能去事务所挂职,多半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又或者接触更多的案例。 况且,他压根就不缺钱。 罗息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也是多家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哪怕不接案子,分红都有一大笔钱。 接不接案子全凭他心情,但无一,很少失手。 “阴律师,从我跟在你身边学习,到现在,你重视从来不是这个案子会给你带来什么名利,你想的都是这个案子要怎么打,有没有可教学的东西。” “就比如这次,我注意到旁听席上有不少你的学生,你的资料准备了两份,我想一份是你的学生准备的,另一份是你自己准备的,我拿出那些证据时,你随时惊讶,却不意外,说明你知道这些。” 阴律师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阴律师,你接这个案子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检验教学成果吗?” 罗息皱了一下眉,不太赞成的开口,“我觉得是因为这个案子是你的学生接的,可他却没办法独立完成,甚至连和我对抗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作为老师的你,才会接手。阴律师,我见过你的庭审,绝不会放过任何细节,也不会给对方律师一丝喘息的机会,因为你全心全意围了当事人,这也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最为宝贵的经验。” 阴律师平静的听着她说,扯了扯嘴角,道,“我一直都说,你是我的得意门生,还真是没错。”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罗息叹了口气,“老师,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没有雏鸟能永远待在父母翅膀的庇护下,他们也要学会面对失败。这场官司,如果是你的学生,一定会特别凄惨,可他们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 阴律师抿着嘴唇,“我知道,那些人和你相比,差了不少。” “所以,需要历练。” 罗息到底是不忍心,温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没有人永远会和另一个人一样。”她推着轮椅,转身时,别有深意的说了句,“他们的世界要靠自己。” …… 再度开庭,旁听席仍旧人满为患,也许大家并未离开。 不过,现场井然有序,鸦雀无声。 经过一场精彩的庭审,每个人的情绪都发生了变化。 从这个案子一开始,就受到无数人关注,但一开始大家都认为蒋茗韵的嫌疑最大。 此时此刻,他们才恍然,真理永远需要验证。 阴律师十分坦然的走向位置,低头和身边的助理说了几句,罗息的通透让他欣慰,一直以来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发光。 几分钟后,他起身,淡声道:“我的当事人承认被告一方提供的证据真实有效,听凭法官公布结果。“”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阴律师并未在意,继续出声:“虽然被告辩护律师有证据证明被告并未杀人,但鉴于事情始末,被告存在共犯嫌疑,并且为凶手制造杀人机会,我方认为被告需承担相应责任。” “反对。”罗息紧随其后,声音洪亮,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的当事人因为要有事要和受害人商量,一开始也没有存着杀人意图,况且受害人不过是借我当事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就好比如,两个人在街上行走,一个人突然被车撞了,是不是另一个人也要承担责任? 当然不是,因为一开始并不清楚是否会发生意外,目的与实际结果不同,无法认定这是有意为之。” “况且,我的当事人离开时一再强调让受害人留在车里,并且找人帮忙看着,是受害人自己执意离开,这才给凶手可乘之机,所以,我方坚持认为我的当事人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这……”阴律师看着她,很想说些什么,可他清楚,她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事实的确如此。 最终,再次宣布休庭。 这一次时间较短,所有人并未离开。 旁听席上那些学生格外紧张,一方面他们希望阴律师不会输,可另一方面,又觉得罗息言之有理。 所有人,都期待着法庭的最后宣判。 直到法官和陪审团再次出现在法庭上,原本交头接耳的旁听席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法官。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全场安静极了。 “全体起立!”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其他的声音。 法官看了眼辩护席上的罗息,随后出声道,“被告人蒋茗韵,被控谋杀自己丈夫苏伟,罪名不成立,现宣布,当庭释放。” 意料中的结果,蒋茗韵却愣了好几秒。 一时间,法庭上又热闹了起来。 阴律师第一次输给了自己的学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罗息并不意外,有理有据,蒋茗韵没有罪。 庭审结束后,罗息还没离开,就有无数媒体争先恐后想要采访她,这些都被蒋楠寒挡住了。 早在法官宣布最后结果时,他就已经起身,目光始终凝在她身上,她刚醒来,实在虚弱得很,下午还有一场硬仗。 所以,他直接将罗息护在身后,她现在需要休息。 罗息觉得累极了,短短几个小时看了所有的证据资料,然后找到证据,准备资料,准备开庭,可以说,已经花光她所有的力气。 “我带你去休息。” 他深知罗息很累,也记得她醒来时苍白无力,哪怕他们赶来法院时,都还在打针,可她还是坚持着。 罗息点了点头,还有几个小时。 “罗息,你不用担心,尽力就好,而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蒋楠寒推着罗息,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他很清楚,最后的判决会如何。 无论她怎么做,最后都不会改变什么,庭审不过是走个过场,结果早就确定了。 可罗息并不想放弃,既然做过的事,那就要承担责任。 蒋茗韵快速走了过来,很抱歉的看着她,“对不起。” 面对她的道歉,罗息只是浅浅笑了一下,出声道:“你要是觉得抱歉,就做自己能做的,一定一定不要重蹈覆辙。” 她说重蹈覆辙,让蒋茗韵一怔。 她,果然还是知道了。 她还隐瞒了一件事,谁也没告诉,哪怕是罗息,她也没说。 可她还是知道了! 是啊,像她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能找出这么多证据和细节,说明她掌握了不少信息,可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提。 大概,她是觉得不重要,不会影响什么。 可对她来说,会是一辈子的愧疚。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及她 蒋茗韵的母亲格外感激罗息,当初是她救了救了自己的女儿,现在也是她帮女儿辩护,证明她无罪。 看着两个人感情不错,她捏了捏眼角:“谢谢……” 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剩下这两个字。 走出法庭,张行等人都等在一旁。 见罗息出来,张行表情严肃的走了过去,压低声音,“下午的案子比上午的要更棘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有问题。” 周庄等人的表情也不太好,他们仔仔细细调查了所有的资料,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可以说,蒋政岳是个十分谨慎的男人,高智商,高情商,哪怕犯了罪,也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张行说完,抬手拍了拍蒋楠寒的肩膀,“不过,我有种直觉,他有点意思。”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蒋政岳,蒋楠寒的大哥。 蒋楠寒没有出声,无论罗息怎么做,他都清楚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在她那里,黑白的界限虽然不明确,可公义却很坚定。 他抿着嘴唇:“如果他有罪,无论怎样,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哪怕那个人其他的哥哥,只要他做错了事,他都不会放过,不会因为血缘关系就放他一马。 罗息在所有人的保护下离开了法院,没有接受任何媒体采访,这次的情况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她接下来还有一场重要的庭审。 蒋楠寒在法院附近的酒店订了一间套房,他们过去时,刚好有人将饭菜送了过去,罗息刚醒来,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酒吃不下去了。 蒋楠寒将剩下的吃完,收拾后,就开始和罗息讨论案情。 蒋茗韵已经确定无罪,那么,苏伟到底是谁杀的呢? 下午的庭审,罗息已经和蒋茗韵说过,希望她可以出庭作证。 自然,蒋茗韵没有拒绝,她会去旁听,想知道蒋政岳到底是不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她并没有和他们过来,而是随自己的母亲去了另一家酒店休息。 蒋楠寒给她倒了杯温水,见她认真看着资料,忍不住开口:“先休息一会儿,我对你很有信心。” 罗息醒来才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她没合过眼,看资料,找资料,临近开庭还在做检查、打针。 像她这种程度的伤,不卧床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很难恢复。 可她必须在今天结束所有的庭审,压力极大。 蒋楠寒给她身上盖了一床薄毯,然后走到窗边拉上窗帘,不让阳光直射进来。 “没事。”罗息轻靠在沙发上,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又回头落在资料上。 她正在准备资料,主要是所有证人的证词,还有一些可能会用到的资料。 蒋楠寒想,其实,她准备得十分充分,哪怕连警方都没有足够的证据,可她却能在法庭上定蒋楠寒的罪,只是,总感觉她有心事。 又或者,身体再一次出现不舒服?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如果再找不到解药或者治疗的方法,她的身体会越来越糟糕,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但现在,没有任何进展。 他也试图找过自己的大哥,可他只说了一句不知道。 蒋楠寒注意到她的眉头极轻的皱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可他还是注意到了。 还想着,就听罗息出声,“楠寒,你过来一下。” 蒋楠寒这才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却没坐下。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却一点都不违和。 罗息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纸上谢谢画画,然后一边开口道,“我记得当时在苏伟耳后根发现过一个针孔,现在有确定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他一直盯着这件事,就是在确定苏伟是否服用了和罗息一样的药物,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所以,尸检结果一出来,就传到他手机上。 “嗯,我已经打印出来了,那个针孔虽然古怪,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那他真正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罗息突然问了一句,随后抬头看着他,他的眸色深邃而漆黑,带着一种她也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他的心情不好。 蒋楠寒其实也一直注意着她,苍白的脸上神情专注,看得出,她很认真。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嘈杂,阳光窸窸窣窣的透过缝隙闯了进来,带着一丝慵懒。 就像是黑暗中,有光冲破了厚重的漆黑,逃出了生天。 耳边,只有女孩轻柔细腻的声音,“不可能是外部伤,那是后面补上去的。” 而是那个针孔肯定有目的。 “我觉得蒋政岳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找到任何证据。” 嗯,这才是蒋政岳的做法。 无论是对待商场上的对手,还是企图要他好看的人。都会被他用手段收拾得十分凄惨,没有例外。 而且,找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与他有关。 蒋楠寒一直都知道,小时候他收拾那些搞破坏的学生就是这样,当时他觉得他很酷。也很厉害。 现在想想,恐怕早就养成了他这样的性格。 蒋楠寒面色平静,说了句:“他虽然厉害,可不及你。” 他的嗓音很沉,却带着一丝慵懒,仿佛那些突然闯进来的几米阳光,却让人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罗息顿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蒋楠寒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坐在她身侧,“罗息,你要相信自己。” 罗息一愣,仰着头看他,微微有些疑惑,随后又垂下眸子,翻了翻资料,“我有些矛盾,他是你大哥,你曾经很尊敬和在意的人。” 有一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都安静下来了。 蒋楠寒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随后轻声开口:“罗息,我知道你会公正对待。” “当然,可……”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蒋楠寒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浅笑道:“无论对方律师多厉害,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你真不怕?”罗息撇嘴,这是她真正在意的地方,且不说其他,如果他真做了这些,加上不认罪,会处很重的刑罚,如果是他,至少要坐二十年的牢狱。 “……公事公办就好。” 他看着她的发顶,缓缓的开口。 他是在意,可更在意她。 如果那种药物是他准备的,说明他一开始就清楚是什么,而且有药物,却怎么都没说,存着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即便他亲自找过去,他都没提。 所以,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无论结果如何,他们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种友好的关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存在冲突 良久,罗息在心里溜了一圈,也没想起还有什么要问的,道:“反正到时候再说。” “你先休息一会。”蒋楠寒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薄毯,随后离开房间。 罗息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原本就没恢复,上午的庭审又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她一躺下,就觉得双眸沉重,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困倦而无力。 迷迷糊糊她感觉蒋楠寒再次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坐在沙发,目光落在她身上,说,“好好休息,等会我叫你。” 罗息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朦胧中点了下头,就沉沉睡过去了。 到底是知道还有很重要的事,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轻轻皱成一团。 哪怕准备极为充分,可到底涉及的人员太过特殊,而且证据不足,想要拿下这个案子,仍旧不容易。 突然,她想起什么来,猛得睁开眼睛。 蒋楠寒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一瞬间,他出声道:“怎么就醒了?我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事的。”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仍在躺在沙发上,用力平复心情。 隔了几秒后,才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太过巧合了?一开始蒋政岳的嫌疑最大,随后我们发现其实蒋茗韵出现的时间很微妙,接着又发现她不过是被人利用,没有杀人时间,所以目光再次回到蒋政岳身上。” 蒋楠寒只说了句:“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罗息微抿着唇角,眨了眨眼睛,漆黑中,他坐在她身侧,“快睡。” 她问:“如果他也不是凶手呢?” “你不是警察,”蒋楠寒说,“抓凶手的事原本就与你无关。”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不用去顾虑太多。” …… 其实,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没什么看头,无非是因为苏家人这段时间频繁出现公众面前,企图用舆论来压制,还有被告人来自蒋家,这才多了一些关注度。 因为上午的庭审十分精彩,所以下午的法庭仍然聚集了不少人。 当然,媒体和民众的焦点再一次落在罗息身上。 比起谁是凶手,蒋家人是否杀了人,大家更关注的是罗息是否能再创辉煌,她打败了自己的老师,如果再一次打败蒋家请的专业律师团队,可谓是能力超强。 开庭前,罗息碰到了杜陵秋。 距离开庭还有半个小时,杜陵秋主动走了过来,看向她道:“虽然蒋茗韵已经无罪释放,可到底和这个案子脱不开关系,你居然还让她出庭作证?” “我知道因为上午她是被告,而且她本身也涉及其中,让她作证并非明智之举,可到底人是她带过去的,谢韵也是她找来的,说到底她最清楚这件事,况且她始终认为蒋政岳有陷害她的理由,我也调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对比警方那边的调查,我认为蒋茗韵的证词还算可靠。” 罗息顿了一下,“况且,她说的也是事实。” 杜陵秋想,难道蒋政岳真的为了陷害她,然后杀人嫁祸? 很可能,蒋政岳真的这样做了。 不过,是不是都无所谓,下午的庭审需要拿出足够的证据。 所以,他问道,“你就确定蒋茗韵不会公报私仇?” 罗息笑了起来,“我之所以让她出庭作证,自然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这…… 杜陵秋微妙地抬了抬眉,说道,“蒋政岳的律师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打的是无罪辩护。” 罗息挑眉,没关系,无论他们多厉害,她也不会怕的,看了他半晌,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只觉得杜检察官怕是要追不上我了。” 她揉了揉眼睛,突然觉得格外的轻松,这次的庭审结束后,就可以完全奠定她事务所的地位了。 平白送来的这份大礼,她自然会笑纳。 罗息所代表的一方对蒋政岳的控告是故意杀人,并且陷害他人,情节严重,加重刑罚。 而辩护方于辛所在律师团提出:无罪辩护。 这一次,罗息代表控方,认定蒋政岳有罪。 开庭之后,蒋政岳坐上被告席,接受审判。 于辛先对蒋政岳提问,事先商量好的,所以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请问你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堂妹蒋茗韵的先生。” “也就是说你们认识,那么关系如何?” “其实,蒋家人和苏伟的关系说不上好。” “为什么说不上好?” “因为蒋家人都不同意他们结婚,蒋家很低调,也很正直,而苏伟人品不好,这是蒋家人所无法接受的。” “那么,私底下你们关系如何?” “没见过几次面,所以不算熟悉,而且,我和他也没什么可聊的话题。” “那他在遇害前,为什么会去找你?”这也是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上午谢韵提过,是苏伟主动提出要去找蒋政岳,说明两个人有关联。 “我并不清楚,也和他只有几面之缘,而且一开始我就不认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这话一落,旁听席上的人注意力愈发集中了。 “你不认可?”于辛多年的从业经验让他十分专业,他知道观众很好奇,所以重复了一遍。 “对,蒋茗韵是蒋家的小公主,虽然作为大哥我一直对他们都很严厉,可心里却还是希望他们好,不会被人欺负和伤害。” “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认为苏伟和蒋茗韵结婚居心不良,而且你认定他会伤害她,对吗?” 蒋政岳点了点头。 “所以,你和他的关系说不上好,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集?” “我和他见面时都有其他人在场,而且我平常很忙,并没有时间和他打交道。”蒋政岳平静地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他的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秘书和妹夫有染? 于辛问:“蒋茗韵提出你的秘书和苏伟有染,并且还拍到你们三个人在一起的场景,你怎么解释?” “那天,我们有一个饭局,无意间碰到,我并不清楚他们的关系,我的秘书只需要相关的行政方面的工作,至于她私底下的生活,不是我所在意的。” 这一下,庭上议论纷纷,这样的说法,无疑和蒋茗韵的说法存在冲突。 也就是,两个人中,一定有人说谎了。 于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点头,“所以,哪怕遇到了什么,你们也没说什么,而你带着秘书直接离开,并不是有意见面?” “反对,”罗息提出抗议,“这样的推论未免太主观了。” “反对有效。” 于辛不再继续,转而问道:“那么,关于苏伟出现在你的宅子里,而且你当时就在现场,要怎么解释?” “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所以坐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就看到这样的一幕。” “你怎么醒来的?” “我听到蒋茗韵的惊叫声,就醒了过来,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全场寂静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躁郁症 没有证据证明他当时清醒着,如同没有证据证明蒋茗韵是凶手一般。 一番下来,于辛恰到好处的提问,蒋政岳沉稳地回答。 行云流水,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人都觉得这样一个正直沉稳的人,怎么会故意杀人,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他能有什么理由杀人? 罗息猜得出大家现在的看法,也意识到于辛的目的,就是让人知道蒋政岳更没有杀人的意图,至于人怎么会出现那里,那是后面的事,而且谁提出异议,谁要举证。 很快,到罗息来询问蒋政岳。 于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并没有掉以轻心,神经高度紧张,他不清楚罗息掌握了哪些证据,稍不留神,前面所做的努力都有可能白费。 他从未这般紧张过,不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不是因为对手太过厉害,而是因为罗息总是出其不意。 他甚至觉得前面罗息所表现出来的平静,是因为掌握了其他证据,只是没有当时推翻,而是在后面。 她向来擅长这种方式,让对手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来一个偷袭,以至于对手来不及反应。 可明显,罗息压根就不在意,甚至十分从容。 关于前面于辛提过的问题,罗息并没有过多重复,反而问道,“你说和苏伟不算太熟,那么,在发现他死在自己的宅子时,是什么感受?” 蒋政岳实话实说:“吃惊并不意外,毕竟他这个人坏事做尽,想杀他的人无数。” “为什么认为他死有余辜?而且你这话分明是清楚有人要杀他。” “在此之前,我的秘书找过我,说是希望我能投资苏伟的公司,不过被我拒绝了,之后我的秘书离职,并且带走了一部分公司的机密,为的就是帮助苏伟,在苏伟没有达到目的后,失手将我的秘书推下楼,导致她毁了容,并且终身无法受孕。这样的事并不少见,所以我认为想他死的人很多。” “既然你的秘书已经离职,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警方给我打了电话,”蒋政岳淡定的回答,“说是我的秘书想见我。” 罗息停了一秒,见缝插针地追问:“是你的秘书给他下药,然后你们合谋杀了他?” “反对!”于辛瞬间站了起来,“控方律师存在言语误导。” “反对有效。” 蒋政岳却很平静,而且十分配合的回答。 他道:“这件案子她并没有嫌疑,如果罗律师怀疑,可以向警方提出异议,或许他们可以调查清楚。” 的确,他很聪明,很清楚该怎么应对。 罗息并不意外,顿了一秒,继续问:“我在现场时,注意到你当时的表情,不惊讶也不意外,仿佛意料之中,甚至连紧张都没有,是因为心胸坦荡,还是确定警方不会找到任何线索证明和你有关?” “罗律师,我说过,你可以合理怀疑,但请拿出证据。” “这是自然,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有必要弄清楚你和死者之间的恩怨,你的辩护律师一再强调你没有杀人意图,可据我所知,苏伟威胁过你,并且还得寸进尺,即使这样,你也没有杀人想法吗?” “反对!”于辛再次站了起来,“请控方注意言辞。” 法官没好气地看了罗息一眼,出声道,“反对有效。” 罗息莞尔,拿着遥控,轻轻点了一下,屏幕上立刻出现一些照片。 “被告一再强调和死者不熟,甚至没怎么联系,可经过我方调查,除了那张照片,还有多个场合,几个人遇到过,并且进行长达不下十分钟的交谈,请问,这就是所谓的不熟吗?” 所以不给蒋政岳回答的机会,继续出声,“被告辩护律师将被告塑造成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这样的人的确没有什么冲动行事的时候,可如果被告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甚至非常容易暴怒暴力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播放几段视频。 “不仅是在平时生活中,工作中也是如此,被告蒋政岳先生易怒,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为此他还去看过心理医生,被确诊为患有抑郁症和躁郁症。” 罗息拿出一堆资料,“这是他的主治医生提供的相关资料,还有他平时在工作生活对身边人发怒的情况。” 于辛担忧蒋政岳会无法平息内心的焦躁,可他看上去云淡风轻,不疾不徐地开口:“即便如此,这和我有没有杀人意图有什么关系?” 他不急不躁,并没有受到罗息的影响。 当然,罗息也没想过一开始就让他原形毕露,她的计划是一步一步的。 她点开一张照片,“死者遇害前你们见过面,不仅如此,还不欢而散,请问你们当时因为什么争论呢?” “他想威胁我,我自然不同意。”蒋政岳平静的开口。 罗息步步紧逼,“那么,他因为什么威胁你?又是如何威胁你呢?” “他不知从哪里拿到我的就诊报告,威胁我说要是不同意帮助他,就将这些捅出去,到时候我颜面无存。” 罗息轻轻一笑,刚才就是她故意拿出这些,为的就是看看他会怎么做,现在看来,他的确聪明。 她没有执着这个问题,转而问:“虽然以你的身份,这件事爆出去的确会对你的名声造成影响,但以你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还不至于在公共场合发火,不是吗?” “的确,但他那天实在太过分了。” “所以,因为他的话或者行为激怒了你?患有躁郁症的人冲动易怒,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件事都有可能发火,你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 这个问题非常微妙。 于辛很想反对,可这种时候,她一旦反对,很有可能会让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所以他决定交给蒋政岳。 以他的能力,回答这样的问题不全困难。 可蒋政岳却微微皱了一下眉,道:“罗律师,抛开这场庭审,你也是我的律师,这样做,就不担心我毁约吗?你还知道这样造成的损失是多少。” 罗息并不意外他会提起这件事,反而开口:“如果因为这件事毁约,面临赔偿的也是你,我的损失不会太多。” 而且,她原本就不依靠谁来过活,没有蒋家的委托,她还会有其他的委托人,给出的报酬同样优渥。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重点 原本于辛还觉得蒋政岳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最后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威胁,这在庭上是十分危险的。 只听罗息开口,“蒋政岳先生,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因为我在追求事情的真相,而你觉得我在冒犯你,或者令你不舒服,又或者是说到重点了?我想,在这个法庭上,无论存在什么样的利益纠葛,唯一要做的就是实话实说。” 再次借力打力,反客为主。 蒋政岳的这一表现,让其他人意外。 罗息真是一位优秀的律师,姣好的容貌,平和的语气,即便面对威胁也不在意,被挑衅也不恼怒,这是她的战场,她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 反观蒋政岳,一开始大家都会认为像他这样矜贵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但这一次,众人忍不住怀疑,是否真的存在那种高智商犯罪者,犯了罪也和无事人一般? 他们没有参与这个案子,一时间也捉摸不透谁才是正义的那一方。 罗息太过缜密从容,完全超乎于辛的意料之外,这让陪审团也开始怀疑蒋政岳是否真的无辜,或许他们被蒙蔽了。 罗息没有其他要问的,蒋政岳在看到下一个证人时,眉心微蹙,她正好捕捉到这一幕,所以,这个案子最最关键的那个点在蒋茗韵身上? 她想,应该是蒋茗韵隐瞒的那些事。 不过,不重要,她有其他的方法。 这一次,她会让所有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庭审。 第一位证人是蒋茗韵,罗息请她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众人更为直观的了解当天晚上发生的事。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出了半个小时,我担心他会对谢韵不利,所以立刻赶了过去,可车门大开,里面没有人,连谢韵也不在……” 罗息听完她的讲述,刻意问了一句:“当时车里的情况如何?” 蒋茗韵想了想,“没有什么变化,车锁也没有损坏的痕迹。” 随后,罗息在法庭上展示可那辆车的情况。 车门开着,里面很干净,一切正常,仿佛车门就是正常的打开。 车厢里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前面提到的那个水瓶也不存在。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种情况,除了他自己离开,没有其他可能性。 罗息再次问道,“你发现苏伟不见了,做了什么?” “我看了眼四周,然后给谢韵打电话,一开始我也没多想,只担心苏伟会不会伤害她,好在她很快接听电话,让我去蒋政岳的宅子里。” 蒋茗韵十分平静的开口,一开始她也没想到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韵是如何跟你说的?” “她说苏伟去见了蒋政岳,两个人一直在客厅,我过去了就知道了。” 罗息点头,继续问道,“所以你没有迟疑,立刻赶了过去?” “是的。” “你赶过去时,发现了什么?” 蒋茗韵抿着嘴唇,“我在门口碰到了谢韵,她的表情很难看,指了指里面,说让我自己去看,我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就发现……” “发现了什么?”罗息拔高了声音。 蒋茗韵咬着嘴唇,“我看到苏伟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瞳孔放大,我……吓得不轻……” 大家也纷纷关注到她不是自己主动过去的,而且谢韵让她过去。 所以,如果知道发生了什么,谢韵首当其冲。 是她带着苏伟去找蒋政岳,而且全程在那里,所以她一定清楚当时发生的事。 很快,轮到谢韵上庭。 这一次,所有的证人都分开等候,所以大家并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谢韵一出现证人席上,蒋政岳眉头皱了皱。 上午也是她给蒋茗韵作证,不过是证明她无罪,可下午居然是为了证明他有罪。 还真是讽刺啊,天大的讽刺! 于辛也看到了,但并不讶异,并且觉得在意料之中。 罗息推着罗息到法庭中央,谢韵十分平静,从这个女人找到她,劝说她,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但这一次和上午不同,被告成了她的老公,哪怕两个人早就貌合神离,但到底还没有离婚,所以,她还有些不自在。 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 如果蒋政岳真的是无辜的,那他就不会担心,因为法律是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除非他心里有鬼。 罗息循序渐进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后,才渐入重点。 “蒋茗韵说是你打电话让她去蒋政岳的宅子?” “是。” “蒋茗韵离开时,嘱咐你看好苏伟,别让他被蒋家其他人发现?” “是。” “那么,你为什么会放他下车,并且将他带到蒋政岳所住的地方?” “我和蒋政岳貌合神离,没有离婚也和离婚无异,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原本关系很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苏伟告诉我他可以让我知道理由,只要带他去找蒋政岳。” “仅仅是这样,你就相信他了?” “其实我一开始就清楚苏伟和蒋政岳的秘书鬼混的事,也曾提醒过蒋茗韵,不过到底是感情的事,外人没办法插手,但苏伟因为他的秘书知道不少蒋政岳的事,所以我并没有过多怀疑。” 罗息嗯了一声,问,“你带他离开时,苏伟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 “从苏伟进入蒋政岳的宅子,你就一直守在外面?” “是。”谢韵并未迟疑。 “他们在里面谈论了什么?或者说,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里面很平静,没过多久,里面就吵了起来。”谢韵回答。 前面提问蒋政岳时,她并不在,所以不清楚蒋政岳说了什么。 于辛也注意到这一点,谢韵并不清楚蒋政岳的说辞,而罗息也不会教证人撒谎。 唯一的可能是,她真的听到了。 罗息继续问,“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为什么争吵?” “前面的我没有听清楚,只是后面听到苏伟的声音,他质问蒋政岳,是不是真的要见死不救?”谢韵说,“当时他还威胁蒋政岳,如果他真的不帮忙,那么他一定会让蒋政岳后悔的。” 罗息微微眯眼,这话太微妙了,意思不就是说他们当时确实起了争执? 所以,蒋政岳说自己睡着了,就有可能不存在,他当时清醒着。 于辛没有提出反对,罗息干脆顺着谢韵的话来。 她看了谢韵几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继续问道,“谢韵,你听到他们起了争执,后面又听到苏伟死了,而蒋茗韵成为嫌疑对象,却没有主动向警方说明,有没有想过是在干扰警方断案?现在才提起这些,你觉得警方和陪审团他们会相信吗?” 后面这句话尤其严厉,不仅暗示陪审团蒋政岳的说法有问题,更是让谢韵能明白自己现在要怎么做。 谢韵很清楚这些,出声道,“一开始蒋茗韵打电话给我让我什么也不要说,担心我也会受到影响,可是我无法看到她站在法庭上接受莫须有的指控,所以才决定作证。” 这才是重点。 第一百九十九章 莫须有的指控 罗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格外平静,“什么叫莫须有的指控?还请谢小姐解释一二。” “这……”谢韵犹疑了片刻,才出声道,“因为我在和蒋政岳打离婚官司,我打算和他离婚,但是他一直没有同意。” 这话一出,旁听席上出现低声絮语。 即便是考虑家族面子问题,既然感情破裂,离婚也没什么? 难道蒋茗韵是担心别人误会谢韵为了离婚所以陷害蒋政岳,这才没有提起她,为了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罗息并不意外,也没深问,换了个话题:“除了听见他们争吵,你还听见了什么?” 谢韵看着她,“他们争吵了几分钟,然后里面就没了声音。” “大概持续了多长时间?” “什么?” 这个问题让其他人也是一懵,全然不知罗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你听到他们争吵到沉默,他们沉默了多长时间?距离蒋茗韵出现又隔了多久?”罗息的语气始终不咸不淡,手里拿着遥控器,播放着她所找到的证据。 “这是法证人员通过解剖提出的结论,苏伟虽然存在外部伤,但不是致命伤,所以是其他原因导致他的死亡,那么生前他一定会很痛苦,甚至发出求救声,当然,那一刀也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捅得,当时他还有意识,也会发出一些声音。” 谢韵看着这些,一下子明白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投影仪上还在继续播放,“这是发现受害者现场的情况,因为法证人员对现场不够了解,所以不清楚蒋家每一栋楼的装修都十分贴合主人的喜好,即无论是摆设,还是材质,都与主人有关,现场大部分摆设都满足,但那张地毯却很违和。” “我见过蒋家好几栋楼,发现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极具特色,恰好与主人家的喜好相同,而我在查看现场时,发现这张地毯和楼里其他地毯无论是风格样式,还是材质都不同,我在想,难道是因为喜欢这样的特色吗?” 她偏着头,一副寻思纳闷的样子,“不应该啊,我去过蒋政岳的办公室,也找蒋家人确定过,这张地毯不符合蒋政岳的喜好,也不是蒋家人准备的。” 她这不疾不徐的语气,却在无形之中让人屏住了呼吸,全都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听她诉说,仿佛在听什么故事一般。 于辛抿着嘴唇,蒋政岳一直没有提过太多的细节,只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他对蒋家不了解,根本不知道现场存在什么不同。 不愧是罗息,居然连这样的细节都会注意到。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投胎的,他决定哪怕是蒋家人可能都没有发现这样的异常,可她居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放过。 可他忘了她是罗息,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这也是她能在短短几年,就能坐到今天这个地位的最重要的原因。 不是依靠任何人,没有任何背景,完全依靠自己,凭着出色的本事,超高的专业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罗息一回头,望向旁听席,幽幽道:“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有没有可能被人偷偷换掉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认真听着,哪怕曾经在课堂上,都没有这般专注和认真。 “从苏伟进入楼里到两人发生争执,到蒋茗韵走进楼里,这中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大。” 她再度转身,投影仪上的图片再次变化。 “任何一栋楼前都有监控录像,蒋家人在进行打扰和布置时,也会拍下一些照片进行留档,这时案发之前蒋政岳那栋楼里的情况,直到苏伟出现之前,客厅的地毯都没有任何变化。完全符合整体风格和主人的喜好,虽然可能是发生命案上,地毯上的痕迹无法完全清理干净,从而重新更换了地毯,但我询问过蒋家负责打扫的人,命案发生后,那栋楼里什么都没有变动。” “所以,地毯是在发展受害人之前就更换了,不可能是蒋家负责打扫的人,那么是谁更换的,又没有被人发现呢?” 疑问的语气,将所有人带入场景当中,等着她来破解。 偌大的法庭上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安静极了。 “显然,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熟悉这栋楼的人,比如说经常出入这栋楼的打扫卫生的人,又或者是其他人。事先准备好地毯,并且藏在容易转移的地方,又不会被人发现,只等着这位运气不太好的受害者出现。” 罗息说完,众人还在云里雾里。 她似乎也看出来了,自顾自说,“这听上去有些玄乎,但是,不要紧,要想证明这一点,只需要全面提取地毯上的指纹和痕迹,还要找到以前那张地毯。” 萧瑾适时递给她一份档案袋,罗息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慢悠悠的开口,“我向警方申请重回现场的许可,并且寻求警方很有经验的法医专家对那栋楼所有的地方都进行全面而详细的检查,很幸运,证实了我的猜测,在那栋楼的储物间里找到清理人员拍下的那张地毯,上面痕迹很多,还有血迹和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法医很尽责,加班加点的检验出来,证明那才是一开始就存在现场的地毯,上面有很多受害者的痕迹,不限于血迹。” “被告蒋政岳说自己无辜,没有杀人,当然,他也可以解释这张地毯不知是谁藏在储物间,就是为了陷害他。” “不过,事实证明,两张地毯上都存在不少被告的指纹,即便被告精心处理过,并且认真清理过,但应对了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还是找到了属于两个人痕迹交叉的地方。” 她突然顿了一下,看向被告席上那位仍旧平静的男人,反问了一句,“即便你可以解释这些,说是你们争执,所以失手打伤了他,但其实不仅仅是打伤,而是杀了他。” 全场哗然,仿佛终于听到了大结局。 而罗息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讲故事,她看向蒋政岳,语气很冷,“你说你和他不熟,一般都是和蒋茗韵见面时才见到他,但其实私底下你们就见过,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会杀他?” 蒋政岳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反对。”于辛立即起身,他作为蒋政岳的辩护律师,不可能看着他受到这样的指控。 “可能是你为了替人隐瞒,所以隐藏了这些,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你不可能看着她成为凶手,所以即便自己指控为凶手,也不辩解。” 蒋政岳缓缓开口:“罗律师,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如果你怀疑,可以拿出证据。“” “好,”罗息点了点头,唇角漾开一抹笑,声音却没有任何感情,“我会让你心服口服。” 她再度变动投影仪上的图片,“这是你楼前拍到的你进去之前的情况,从你的模样来看,没有半分醉意,反而十分清醒,她又换了张,这是苏伟进去那栋楼时的情况,他并没有迟疑,所以他很确定你就在里面,而且你们进去的时间相距不到二十分钟。” “这是你楼里储物间门把手上的指纹痕迹,显示最上面一层指纹属于你,没有其他人。” 画面停止,“这是储物间里脚印采集,一来一回两组属于你的完整脚印,这些,你要怎么解释?” 第两百章 为什么偏偏是罗息 无论代表哪一方的利益,无论一开始相信谁,这一刻,全都面面相觑。 所以…… “请大家看看我们根据现场的痕迹推断出可能发生的情况,”罗息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掷地有声,“当然,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带入谁是凶手,姑且定为凶手甲。” “如果被告没有接触过受害人,没有和受害人发生争执,那么无论是以前的地毯,还是新地毯上都不会出现如此多与他有关的痕迹,我们申请重新进行现场考察,证据表明,现场虽然痕迹混乱,却也能找出多人的痕迹,其中包括受害人,凶手以及打扫卫生的人员。” 她缓缓看向被告席,气势全开,厉声呵斥,“被告蒋政岳,你说自己无辜,那么请问你要如何解释现场存在大量你的痕迹?” 这一刻,没有人发出其他声音。 偌大的法庭,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法庭的中央,那个即便只能依靠轮椅,却依旧脊背挺直,霸气十足的律师身上。 或许,在这一刻,他们才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折服。 这位控方代表,真的很厉害,这才是真正的百密而无一疏。 为了找到证据,所有不可能存在的,谁也不会想到的事,都被她捕捉到了。 什么现场布置的不和谐、地毯更换问题、每一次的存档的照片,乃至现场附近的监控,地毯上的痕迹…… 为了找出真相,她是真的拼尽了全力。 而这种能力,并不是一般律师能具备的,在场也有不少学习法律的,很清楚,这事要是搁在自己身上,能找到一二都算很不错了。 可她却充满了力量,找准时机,逐个击破。 这种坚韧,这种蓄势迸发,这种大无畏,所有人都觉得震撼。 也难怪她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优秀的律师合伙人,也难怪,十大名律师中她年纪最小。 她真的是将专业和细致发挥到了极致,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 所以,她是罗息。 大几百人的法庭上,连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蒋政岳坐在被告席上,面对着罗息的目光和指责,无力的捏了捏眉心,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到这一步。 可罗息并未就此打住,“你说你喝醉了,所以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是蒋茗韵的尖叫声才让你醒过来,可是无数事实证明你在说谎。” 蒋政岳皱了皱眉,淡声道,“那是我的宅子,存在我的生活痕迹有什么问题?” “如果仅仅是你的生活痕迹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如果也隐藏着你杀人的证据呢?” 对于他的反问,罗息一点也不意外,她拿出一份证据,展示在众人面前。 “警方的法证人员十分细致,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证据,他们在地毯上发现带血的脚印,并且属于你,所以我们申请对整座宅子进行地毯式搜索,很幸运的发现那双鞋子。” “也许主人没有注意,随后换掉鞋子,却没有清洗鞋子上的痕迹,让证据保留得十分完整,所以我们才能确定苏伟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你。” 蒋政岳愕然。 他想要说什么,却在触及到罗息的目光时,愣住了。 已经无法想象她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至少远不止目前所呈现的这般。 蒋政岳恍惚间明白了,难怪控方会找她来作为代表,不仅是因为她不受任何的影响,更是因为她的能力无人能及。 哪怕是他所请的律师团队,一群人都比上她。 罗息做到了,以一人敌无数人。 她的气势太强,嗅觉太灵敏,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对抗的。 而她所提供的所有证据,作为刑警的蒋楠寒怎么会不知? 蒋政岳抬头看向蒋楠寒,他的脸色平静如水,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坐在庭上的人压根与他无关。 他这才知道,偌大的蒋家,真正厉害的是他。 收回目光后,他注意到证人席上谢韵不可思议的眼神,她难以置信他真的做了这些事。 可如果不是她,他又怎么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啊,真的应了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其实他和苏伟没有什么感情纠纷,唯一的就只是苏伟手上的那些照片,不是与他有关,而是和谢韵有关。 他居然拿这些来威胁他,还扬言要将照片公布出去。 那般高傲的一个人,如果被人知道这些照片,简直和要她的命无异。 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好的,至少不会难过,还能重新开始。 他原以为处理好所有的事,就不会有人发现,可没料到那天罗息也在,并且早就注意到蒋家的布置问题,他算漏了这一步,更没想到她会拿道清扫的照片,这也让他们找到了真正的证据。 不然,没有这些,纵然他们怀疑,他有天大的嫌疑,也无法给他定罪。 只要他找机会处理掉那些,就可以安然无忧。 可,为什么偏偏是罗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身上,认真而专注,脸色仍旧苍白,明明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了能力和手段却与他不相上下。 那双执着而充满力量的眼睛,仿佛能冲破一切牢笼,照亮黑暗。 蒋政岳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他的律师团还在小声商量接下来要怎么辩护,他们掌握了什么样的证据。 庭审还未结束,法庭上却如同无人的旷野,安静极了。 罗息同样看着他,目光如铁,蒋政岳仍旧一言不发,也没反驳。 终于,蒋政岳张了张嘴,轻叹了一声,“罗息,你还真是厉害……” 这句话,说到每个人心里。 罗息,真的很厉害!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这一次,法庭上仍旧没有声音,唏嘘不已,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罗息抿了抿嘴唇,垂眸看了蒋政岳半晌,沉重的开口,“我知道你不是为了你自己。” 蒋政岳诧异。 罗息心里很清楚,蒋政岳杀了苏伟,不是因为苏伟威胁他,而是因为他手上掌握了其他的东西,可以伤害到其他人。 其实,苏伟的手机恢复了,他们调出了里面的数据,发现了不是照片视频,很诧异。 居然有谢韵的照片和视频,竟然…… 所以,她猜测是因为谢韵,蒋政岳才做出这样的事。 还有,蒋茗韵的说辞,多半也是蒋政岳授意的,他清楚自己逃不脱的,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而从头到尾不了解实情的,只有谢韵。 她不清楚蒋政岳为什么杀人,还以为是苏伟掌握了他什么把柄,所以才会失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