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娇宠小福晋》 第一章 倒霉穿越 一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冒着细碎的雪花来了南三所的茶水膳房。 虽是离得不远,可这一路快走过来,小姑娘头上睫上还是攒了些小雪碎,进膳房被热气儿一熏,当即便化得一头一脸的湿润,瞧着不狼狈,反而带着点儿楚楚可怜的劲儿,微微福身笑着开口,瞧着又是讨喜了。 “于哥哥,且不知我们十四爷的药可熬好了?” 甭管这膳房里是正经伺候主子们用膳的大师傅,还是下头打杂的小公公,这小丫头一律笑脸对人,逢人便叫声哥哥去,再加之十四爷给的打赏一贯多,这才连着来了四五趟罢了,膳房的公公们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然这于公公同旁人不同,是这小丫头前年认下的干哥哥,且叫这声儿于哥哥便比旁的亲近得多。 “妙菱姑娘来了,今儿下了雪齁冷的,姑娘差个小公公过来就成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瞧姑娘冻得手脸通红,若是冻伤了便不好在阿哥爷跟前儿伺候了。” “小满,还不快给妙菱姑娘倒杯热茶暖暖身子,你这小没眼力价儿的!” 于公公训斥了一句小满,说话间便给妙菱塞过了个小红薯暖暖手去,在膳房的奴才不比在阿哥爷跟前儿伺候那般得脸,可要说吃那是断委屈不得的。 为了保障阿哥们的吃食,这灶膛火夜里都不熄,凡剩下什么边角料的便都是奴才们可打牙祭的吃食,红薯这东西阿哥们看不上,可对奴才们来说却是难得的好东西。 尤其在冬日里,好吃又能充饥,亦不需要怎么复杂的做,且将这红薯埋在炭灰里用余火闷着便是,随便拿出来一个便软甜的厉害。 “多谢于哥哥心疼,我们阿哥爷屋里就数我年纪最小,多出来跑跑是应该的,再说了,于哥哥关照我,回回来都能从您这儿讨口吃的,旁人来还没这福气呢。” 妙菱笑着接了去了,也不嫌表皮黑黢黢的脏了手,直接便剥开用了去,咬了一口香甜,那热气儿烘得她直想家。 想得自然不是在京里的家,而是穿越时空现代的那个。 以往小区门口总有一个大爷冬天推着小炉车来买红薯,她自小吃到大的,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吃食了,可自来了这儿,红薯都成稀罕物了,得废不少嘴皮子赔笑脸儿,搭了膳房的关系才得这一口。 说来也倒霉,她好端端一个大学生,不过是赶毕设熬了个夜,谁知道一睁眼她就成伺候人的包衣奴才了。 那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饭也吃不饱觉也睡不足,不好好干活儿还得被嬷嬷教训,就是寻死腻活的也回不去了。 被大清这吃人规矩毒打了半年,她总算是晓得隐忍记着规矩了,也不知是老天眷顾还是怎得,她这头回出来伺候便来了十四爷身边儿,先是二等撒扫的,伺候二年总算是能在十四爷屋里得一边角儿的位子了。 十四爷屋里冬暖夏凉,总归是不怎么受苦了,同膳房的小哥搞好了关系,认了干亲,她这吃零嘴儿打牙祭的事儿也得到了解决,再加之十四爷好伺候,她这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心。 无非是跑跑腿儿的活儿,她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且劝自己过一日知足一日,就等着年纪到了被放出宫了。 她可都想好了,这些年好好攒攒银子,被放出宫年纪不小了许是也没人愿意娶她,正好她盘一小店儿出来,每天就卖卖货收收钱,日子想来也很是不错。 只一想到以后那自在日子妙菱面上就止不住笑意,可这副笑脸落在于公公眼里怎么瞧怎么心疼的,他这干妹妹不过得了一手心大的小红薯便这般高兴,可见平日里伺候阿哥爷的时候没少受了委屈。 十四爷屋里的丫头们个个鬼精鬼精的,唯妙菱日日傻乎乎的,也不知道从主子那儿捞些银子,亦不会讨好,得点儿零嘴儿就高兴的不行了,这样实在的人在宫里怎么活得久啊。 于公公叹息一声儿,虽他年纪也不大,平日子在膳房也不过是给大师傅们打下手而已,可到底比妙菱入宫久些,算得上有几分远见,一时心软,便又给妙菱包了两块子点心、抓了把炒瓜子,塞了人满怀。 “冬日里守夜最是怕饿了,哥哥这儿没什么好的,这两块子山药枣泥糕你拿去夜里垫垫肚子,瓜子儿倒是不稀罕,你且拿回去尝尝,若是喜欢再来拿,至于这药我叫小满帮着你拿,眼瞧这雪下得急,你莫不小心滑倒烫着自个儿了。” 在这宫里难得有份真心关切,妙菱感激的不行,忙连连谢过,那红薯也是顾不上吃了,连忙将阿哥爷给的打赏尽数给了于公公去,一丁点儿也未扣下。 “这么多?” 于公公问了一句,平日里丫头们来多是给几个意思意思便是了,今儿倒是给的多,足五两呢! 妙菱笑笑,边吃边回了去:“今儿是十四爷最后一副药了,哥哥也知这事儿原不必出门儿,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在廊下架一红泥小炉给阿哥们煮了药便是了,这不是十四爷嫌熏的满屋子味儿嘛,这才托膳房的处置些。” “这药合该再用两日的,可十四爷也不愿用了,左右病也好得差不多了,缺一顿两顿汤药的也不打紧。” 妙菱稍解释了一句,于公公便也不再多问,只管将赏银给收了起来,飞快吃了红薯用了杯热茶,妙菱也不再久留,着实是在膳房耽误了不少时候了,妙菱洗手漱口忙带着小满给十四爷送药去。 快到门口了,妙菱不再让小满帮忙了,只管将托盘接了去,且把两块点心分给了小满一块儿,这小奴才今年才九岁,一到冬天就满手的疮,倒也可怜。 “小满,这点心你拿去一块儿,路上吃了别叫于哥哥瞧见,你莫怨他有时候说话不好听,其实他是再心善不过的人了,只是性子稍急了些,谢谢你帮我送这一趟汤药,明儿你得闲了只管来寻我,我那有一小罐子蛤蜊油,你回去抹抹手脸,小心再出了冻疮。” 第二章 挤兑着人 小满红着眼睛红着鼻尖儿,倒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感动的,只听人不住说着谢谢妙菱姐姐,妙菱朝小孩儿笑了笑便罢。 他们这当小奴才们不抱团儿真真活不下去,前儿她还听说有个院子里的小奴才生生病死了呢,凡在主子跟前儿不大得脸的奴才日子都难挨,总归是能帮便帮,也算是结个善缘了。 不再多想,妙菱赶紧的捧着药盅进了十四爷的院子,这才将将进了门儿,在门口候着的柳絮姐姐见她像是见了贼似的,眉头一拧双眼一瞪,叉着腰当即便给了妙菱一顿训斥。 “你这死丫头野哪儿去了!凡叫你出去办个差拿个物件儿必是拖拖拉拉,还得叫爷等着你大驾,若再有下次你就甭回来了!” 妙菱颔首低眉,哪儿敢正对柳絮的恼,只管小心翼翼的赔着笑,也不多解释,且等柳絮撒够气了,便也看她顺眼了。 果然,三两句气话一过,柳絮接过药盅一扭身儿便进了屋,妙菱松了口气,只管同立在门前儿七巧对了对眼神儿,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前儿说说小话。 “屋里怎么了?” 妙菱和七巧皆是一批入宫伺候的,学规矩的时候便住在一块儿,又是同伺候十四爷,眼下还同住一屋,关系着实亲密着,说话便也没什么顾忌。 七巧朝门帘缝儿里瞥了一眼,贴着妙菱的耳朵道了一句:“还能怎么了,有人想做阿哥爷的主呗,阿哥爷能像是咱们似的还陪笑脸儿就怪了,不过是德妃娘娘派来的伺候爷的,还真当自个儿比旁人高一截子了。” “爷要开窗通风她不许,爷要起身看会子书她也要唠叨几句,爷一会儿用膳点了名儿的不再喝粥了,她也要跳出来反对一番,知道的是柳絮姐姐替德妃娘娘照顾阿哥呢,不知道的还当她柳絮是十四爷的嫡福晋,可就算是嫡福晋也没得事事替爷作主的道理。” “且瞧着罢,一会儿柳絮姐姐定然还得吃挂、、、、、” 七巧小声儿嚼着舌根儿,倒不是她爱背后议论人,只是一贯看不惯柳絮的做派,在十四爷这见方的小院儿里,下头的小丫头们哪个没被柳絮无故责骂过,心里都含着气儿呢,见人倒了霉定然含着些幸灾乐祸。 妙菱没搭腔,只是轻轻拽了拽七巧的衣袖不叫人再说了,生怕隔墙有耳,人家柳絮上头有人,办事儿再怎么不妥也有人护着,她和七巧可无依无靠的,自是得小心行事。 还没等着妙菱说了什么劝慰的话,忽见门帘儿被人从里头猛得掀开,妙菱飞快抬眉一瞧,果然被七巧说中,正是柳絮姐姐被十四爷给赶出来了,一脸的委屈不耐,手上还捧着喝完的药盅,直没好气儿的塞给七巧去。 “在外头躲什么闲呢,还不快进去伺候阿哥!也不知内务府的送来的是主子还是奴才了,且都来阿哥跟前儿伺候两三年了还不知自个儿该做什么!” 不必多想,这话又是冲着妙菱来的,妙菱心里憋着一腔子火,真真是无语极了,不过是春天里她给十四爷补了回衣裳,爷随口夸了她一句手艺好罢了,竟惹得柳絮嫉妒至此,回回见她回回挤兑着,还有完没完了! 妙菱一恼便也不忍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恭敬的样子,且挤兑着。 “在柳絮姐姐跟前儿谁敢称主子?就是知道自个儿该干什么这才立在外头不敢打搅呢,免得又坏了您的好事!” 说罢,妙菱直接进了屋内,断不给柳絮再跟她纠缠的功夫,说来这还是妙菱头回正面怼了人去,平时只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逢人便笑,瞧着通身的老实憨态,谁道竟也是个有脾气的。 柳絮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再想开口面前哪儿还有人,她便是再仗着德妃娘娘的脸面也没得进去当着阿哥爷的面儿训斥妙菱的道理,且只能绞着帕子跺了跺脚,回头再寻机会收拾这小丫头片子! 门外的柳絮不爽着,屋里的十四爷倒是因妙菱刚刚那话止不住的闷笑,扶着怀里小丫头的肩膀叫人站稳当些,还顺手弹了下妙菱的额头,并非亲昵的意思,只是小丫头的这句回怼叫他心头爽利,便也不顾什么该不该了。 “爷一直以为你是个属葫芦的,还是锯了嘴儿的那种,谁道说起话来也这样气人,你如此编排柳絮可是将爷也给编排进去了。” 谁知道十四爷就立在门内,妙菱一进来便撞了十四爷满怀,少年人的胸膛还算不得坚实,可已然带着几分青涩的气概了,淡淡的香扑鼻,是她惯给十四爷熏衣裳用的芍药香草味儿。 平日里伺候十四爷惯了,伺候梳洗、伺候沐浴,该看不该看的都看了的,可她何曾同十四爷这般亲昵过,虽被弹的是额头,可妙菱的脸却是比额头先红了起来,紧忙后退一步朝十四爷福身,赔个不是去。 “奴婢、奴婢不敢,奴婢断没编排爷的意思。” 十四爷笑笑,拢了拢搭在肩上的大氅,想着小丫头刚刚刺人的那句,可没看出来妙菱有什么不敢的。 对着妙菱稍有些惴惴的劲儿,十四爷便也不再打趣了,亦是没了出去透透气的念头,便只往西窗的罗汉床上歪会子罢了。 “给爷随便挑本儿书来。” 且听十四爷吩咐了,妙菱这才起了身忙去旁边儿的书架子上给人挑一本儿去, 妙菱干活儿利索,话也不多,但凡十四爷不开口问她什么,她便也安安静静的不逗趣搭话去,屋中的静谧的着实叫十四爷难得的舒坦,且举着书倒也没什么看的意思,只是用余光细细打量着跟前垂眉跑神儿的妙菱。 若非这小丫头同柳絮呛起来惹了他几分关注,他还没意识到上一世他身边儿可没这么个小丫头伺候呢。 是了,不光是妙菱并非这儿土生土长的人,十四爷也已是活过一遭的了,这才将将过完六十整寿,谁道一睁眼又来到自己十五岁那年了。? 第三章 没这奴才 只是也不知他这老魂儿同他这年轻的身子不适配,还是刚回到年轻自由的时候放肆过了头,这才一入冬便病了两回了。 虽只是风寒可也着实磨人,再加之柳絮奉了额娘的命管他甚严,吃穿住行皆不能随意,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叫他猛然觉得又回到了圈禁那些年了似的。 “妙菱,你今年多大了?你来爷这儿伺候几年了?” 十四爷也不看书了,只管捧着茶碗问了跟前儿的小丫头一句,若他没记错,以前身边儿可没这么个奴才。 妙菱心里一咯噔,摸不清这位爷怎么忽地问起来这个,莫不是嫌她烦,要打发她去别处伺候? 嘿!她先前还想着伺候十四爷二年多了,总算熬到能进屋伺候了,要是这关头被十四爷打发走了,岂不白叫她经营这些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不敢多想,妙菱撑着些镇定忙回了去:“回爷的话,奴婢今年该十五了,已是来这儿伺候两年多了,是前年开春小选进来的,跟着嬷嬷们学了半年的规矩便分来阿哥所伺候了。” 十四爷抬眉瞧了一眼通身稚气的妙菱,着实看不出这小丫头像是快十五的年纪,倒像是才十二三岁的。 对着妙菱的惴惴,十四爷忍不住哂笑些个,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倒不值得他防备了。 至于为什么这一世同先前不一样,他重活一遭,首先自个儿便是不同了,更别提旁的。 想通此事,十四爷便也不再为难一个小丫头,见妙菱战战兢兢似是吓得脸色都不妥了,便也稍软了软心,只寻了借口,好似是因为小丫头在柳絮那儿受了委屈,这才多问了几句罢了。 “柳絮性子直,心里断藏不住一丝丝情绪的,虽是平日里多唠叨了些,可本心不坏,你们都是在一个屋檐下伺候爷的,都是爷的人,爷到底不希望你们私底下不愉快了,说这话断没责怪你的意思,回头柳絮那儿爷也是要训的。” 妙菱忙应下了,倒也意外十四爷怎得忽地这般好说话了,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和气性子的人,忍不住抬着眼皮瞟了人一眼去,还险些和十四爷对上眼神儿,吓得妙菱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蹦跶,再不敢逾矩了。 十四爷说罢这话便也没再出声儿了,只安安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妙菱立在一旁继续跑着神儿,天马行空地想着,莫不是十四爷这一摔也换了回魂儿,要不然怎么性情大变了呢? 妙菱无声笑笑,心想着只她自个儿穿越异世便是惊世骇俗、稀奇的不能再稀奇了,若再有同道中人,敢情整个大清全是穿越人士在照着历史互相飙戏,那也太可笑了些。 怕被十四爷瞧出她心里的胡乱编排,妙菱忙敛了神色去,又给十四爷添了回茶,等了会子,这便也该用午膳了,这位爷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时候,一顿都耽搁不得的。 “爷今儿想用什么?奴婢这便吩咐膳房去。”妙菱上前问了一句。 十四爷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什么来,他虽是病好的差不多了,可胃口依旧平平,尤其是冬日里,不是炖的就是烩的也着实腻歪。 “随意,翻来覆去的做还是那一个味儿。” 妙菱应了声儿,心道这小爷忒难伺候,说是随便呢,可这也不吃那也不要的,山珍海味皆成无趣,可怜她这伺候的只能看不能吃,等伺候完了再回去用饭只余些残羹冷炙,夏日里还好些,冬日里且冻得她胃疼。 又走了一趟膳房,路上妙菱将于公公给的那点心给吃了,免得一会儿伺候十四爷用膳的时候肚子咕咕作响,那也是不敬。 给十三爷点了几道子清爽的菜,妙菱提着回了,里头还有一小罐子熬成奶白色的鲜香鱼汤,断不能撒了,这一路上便是手冻僵了也不敢松开换换手去,等再进了正屋妙菱那手指头冻得像是胡萝卜条似的,给十四爷摆膳都不利索。 “那汤爷赏你了,且喝些暖暖身子,等会儿收拾了碗筷便不必伺候了,只管歇着去。” 且见跟前儿的小丫头冻得手都伸不直了,十四爷心中倒也有些不落忍,只管指着桌上那汤赏了人去,并非是妙菱端过来的那一盅,刚刚后头的章格格来过一趟,给他送了道枸杞鸽子汤。 眼下他跟前儿只两个伺候的格格,一位是伊格格,一位是章格格,还同上一世一般无二,他回来的时候的短,也没故得上去二人那儿坐坐,亦是不见得多喜欢。 伊格格便不说了,章格格人木讷些,扫兴也是寻常,偏她娘家又势力,尤其是他上一世被圈禁后,她娘家说断了来往就断了来往,为了巴结着他四哥,言语间还对他十分不屑。 他自然不大待见人,只管赶走了,连着枸杞鸽子汤十四爷也一并不待见,赏了跟前儿的丫头去,瞧妙菱那惊喜感激的小表情,十四爷心头这才莫名的缓和了些,叫人摆了膳。 妙菱动作轻快,布菜也只管依着十四爷的喜好来,十四爷病中久不见荤腥,先喝了口鲜香的鱼汤顿时胃口大开,又见桌上虽只四道,可荤素搭配得当,中间还有一道他喜欢的皇菜熘羊肉,酸笋丝也是清脆爽口,便知妙菱有心了。 若依着平日里柳絮或是柳霜伺候,断不肯这样用心,多半不知变通得很。 听太医说多食清淡少荤腥,这俩丫头能日日叫膳房的给他煮白粥,菜色也单调,旁的不说,今儿早间柳霜叫膳房的给他做了道水煮青菜,可把他气得不行,直接赶了她去额娘哪儿了,年前都不想再见她。 十四爷狼吞虎咽,一场病下来叫得吃得狼狈,四菜一汤一道饽饽一道点心险些叫他吃完了,末了那皇菜熘羊肉还剩了点儿汤,也叫他拿饽饽沾着菜汤子吃了个干净,毫无形象可言。 不过瞧妙菱远远的候着,低着头只管眼观鼻鼻观心不给他半分眼神儿,十四爷便也自在了许多,只管随着自个儿的心意来。? 第四章 掐起来了 吃饱最后只剩下一盘子没动过的小米糕,十四爷只管赏给妙菱去,吃饱了心情好,还赏给了小丫头两小粒金瓜子,心道身边儿竟有这般妥帖的人,以往不用这小丫头真真暴殄天物了。 “成了回去歇,今儿你伺候的好,桌儿便不叫你收拾了,你只管叫柳絮来干活儿,鸽子汤你拿走,这盘子小米糕你也端去,回去时别大大咧咧的叫人瞧见了,免得又叫人心头不爽利总给你吃排头。” 得了十四爷的关切,妙菱忙谢过了,不过比起感念十四爷的体贴,妙菱更是看重十四爷今儿赏的吃食呢。 她饿得不行了,这会子满眼都是那鸽子汤,紧忙谢过了十四爷退了出去,且看外头只十四爷跟前儿的王端王公公候着呢,没旁人,便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只管笑着朝王公公福了身,一溜烟儿就跑去自个儿房里去了。 “爷,您赏了妙菱那丫头什么啊?奴才就没见过她那么高兴的样儿,您是没瞧见,她回去的路上都蹦蹦跳跳的。” 王端掀了帘子进来伺候自家爷漱口洗手,搭眼儿一扫桌上的盘儿心里就有数了,不过逗趣儿呢,必是得明知故问些。 十四爷想想小丫头那连蹦带跳的样儿,心中竟觉得十分可爱,到底也是许久没见过身边儿这样活泼的人了,心也还老着。 “不过是些个吃食罢了竟就叫她高兴成这样,爷素来不管事,看她这样子心头还觉得有些可怜,不知你们平日里用些什么,可是吃食上委屈了?” 王端意外的颤了颤眼皮,没敢真含着探究看自家主子爷去,心中着实意外的紧,一来意外自家爷今儿忒好说话了些,二来意外自家爷会体恤人了,话头还是因妙菱而起。 平日里自家爷可从来没过多关注过身边儿的丫头,今儿对着妙菱却是出奇的好脾气,出奇的关心人,莫不是自家爷看上妙菱了。 细想妙菱,那小丫头确实生得一脸福相,不似下头的丫头们总觉得细弱身条漂亮,她最是会将自个儿养得白胖了,听说挺舍得花月例银子在吃用上,寻常衣裳都比旁的多做一身替换,眼下年纪小,便显得可爱稚气,一双兔子似的杏眼,说话也讨喜。 若真被自家爷看重了、、、、、、 眨眼的功夫,王端心思便过了百转儿,细细揣测着回了话:“跟着爷伺候,奴才们怎能委屈了的,只是奴才也分高低。” “像是咱家天天跟着爷吃香喝辣的自是不愁,柳絮和柳霜是德妃娘身边儿出来的得力宫女,除了能在您这儿得一份好,娘娘那儿也补贴着,就是下头的二等小丫头们日子稍难挨些。” “平日里月例就不多,不过那四五两银子,一日只两餐,总饭多菜少,咱们院子里的还得跟着十三阿哥,十五阿哥的奴才一块儿用,若是伺候主子去得晚便没得吃了,若不想饿着只能自掏腰包巴结着膳房的奴才。” “这中间还少不了打点走动,有些上头管事儿嬷嬷心黑的,还要克扣这些小丫头们,若是小姑娘家爱美,多叫针线房做身衣裳或是买头油搓脸油的,也得自己个儿使了银子,一年到头也落不得几个钱,偏还得贴补着家里,连病都不敢生呢。” 十四爷是被宠着长大的,便是后来被四爷圈禁起来了,也从来没为生计发过愁,这会子猛然听说了下头的人疾苦,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 再想妙菱小小年纪便这样办事妥帖,得了不打眼儿的吃食便高兴得似过年,十四爷莫明心疼,难为这小丫头还这样爱笑的。 不过他做阿哥爷的也没得独独关切一个二等小宫女去,便是单拎出来说只怕都叫人多想,十四爷便也不多问了,只管叫王端替他取些体己银子来,这会子便给膳房送去。 “爷没得叫身边儿人日日吃苦受委屈,不知道也就罢了,今儿知道了不能不体恤,打今儿起,每个月都从爷这儿拨二十两银子补贴着咱们院子里用膳,午膳吃不饱夜里伺候也难挨,临睡前给添些汤食点心也使得。” “不知这一个月二十两可够用膳的?若是不够爷再添些。” 这不知粮米贵贱的阿哥爷一开口就是二十两,王端紧忙笑着劝了一句:“够了!尽够了的,爷,咱院子里二等的统共就这四五个人,一个月十两都很是不少了。” “又不消得顿顿鸡鸭鱼肉,奴才们还得伺候主子呢,若顿顿吃撑了伺候,在您跟前儿一会子一打嗝儿,您也遭不住啊。” 十四爷想想也是乐,只管叫人看着来便是,他眼下没什么爵位,在阿哥所住着平日里打点也不算少,眼下至多如此了,等出宫建府后,他有了差事手头儿有了进项,届时再多体贴着人也无妨。 主仆二人正说着,忽闻外头猛然一声儿脆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厉声呵斥,因着有门窗阻挡,十四爷听得并不真切,可平日里也没谁敢这样在他的院子里造次,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顾不上再差人细细打听,十四爷趿了鞋子紧忙就掀了门帘出去了,连厚实的大氅也顾不上披,王端也紧忙跟着,又是拿大氅又是拿手炉,好一阵的手忙脚乱,这才一出门便被自家爷的怒气腾腾灌了耳。 定睛一瞧,坏了,竟是在二门处同四爷掐起来了! “四哥好大的威风,浑身的劲儿没处使竟来弟弟这儿欺负下头的小丫头了!我这儿什么时候成四哥出气的地界儿了!” 只瞧着被打蒙了的妙菱跪在满地的碎瓷上,白净的面皮子肿得老高,嘴角儿都出血了,身上更是泼得狼狈,十四爷的火气便蹭得冒上来了,嘴比脑子反应的快,一句护犊子的话当即便吐出来了。 明面上瞧着四爷脏的那一块儿衣襟是狼狈了些,可谁知道是谁先撞的谁呢? 莫不是四爷来的莽撞,撞着妙菱了不说,那苏培盛眼瞎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护主了! 见不得小丫头这么愣愣的跪着,十四爷一把将妙菱捞起来,稍一上下打量更是叫他恼,小丫头手心子都被碎瓷扎得鲜血直流呢!? 第五章 气恼关切 得亏那鸽子汤放得久了并不烫,这要是刚出了锅那会子的,只皮都得烫脱一层去! “明明是这小丫头撞了我们家爷,怎么您、、、、” 苏培盛也是个忠心护主的,一听十四爷这话也是恼,可还没等着他为四爷声张呢,十四爷当即虎目怒瞪,硬是将苏培盛下头的话逼了回去。 “你又是什么东西!这儿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苏培盛不开口了,低头抿唇憋气得厉害,且不知今儿十四爷发哪门子的风了,竟是为了个小丫头不给他们四贝勒的脸,有这么做亲弟弟的吗! 十四爷这话明摆的叫四爷给他那小丫头一个交待呢,四爷险些气笑了,掸了掸自个儿半身油污,生怕十四爷是个眼瞎的。 “十四弟才真真是好大的威风,敢情你四哥我就不该巴巴的来瞧你,你的人断没做错一丝一毫,是我故意往上撞,故意在你这儿撒泼生事呢!” 十四爷说四爷欺负人,四爷话里话外的又道十四爷撒泼,兄弟俩针尖儿对麦芒,谁也不相让,光是那含着火气的眼神儿都够叫夹在中间儿的妙菱难挨了,更别提十四爷揽着她肩膀的手臂绷得极紧,似压不住气儿,这就要含恨给四爷一拳去了。 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她妙菱岂还有命活? 叫人知道了两位爷因她大打出手,她不活脱脱的成了那小妖精了,旁的不说,光是德妃娘娘就能生吃了她! 妙菱怕得要死怂得要命,哪儿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阿哥爷这么给她做主,也是不管什么主次尊卑了,更是不管眼前地上的一片狼藉,乖顺的在十四爷的足边跪下,小手还虚虚的抓着十四爷衣袍下摆。 如此并非有意在人前儿露出什么可怜巴巴的样子,妙菱想的简单,就怕十四爷跟四爷动手,她跪在中间儿又拽着些人,想来是能拦着些的。 “都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眼拙没看路,不小心撞着贝勒爷了,我们阿哥爷惯是个心疼奴才的,念奴婢年纪小素来不忍苛责,然奴婢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得仗着阿哥爷的体恤缩在后头的理儿,还请爷责罚。” 妙菱深深的拜了下去,额头贴着地,身子都微微的颤,她深知这话说出来的后果,十四爷定然恼她懦弱,叫他白白替她恼了一场,之后定然烦她,罚过之后还不知要打发她去何处呢。 可无论眼下是谁的错都不能是四爷的错,以后四爷可是要做皇帝的人,得罪了他,自家阿哥爷哪儿还有什么好果子吃,他们爷那么好一个人呢,她虽没本事劝十四爷以后跟四爷要好,可眼下总不能添乱。 倒也不知过了多久,妙菱只觉自个儿都快同地面融于一体了,这才听四爷叹似的来了一句。 “十四,这小丫头可比你懂事。” 说罢,四爷不再同十四爷理论,只背着手带着苏培盛扭身就走。 妙菱因四爷的话呼吸一滞,她自知还没那个身价叫四爷故意害她一句,然这话也是真真将她架在火上烤了,她什么身份岂能在十四爷之上? 十四爷果真是恼了,妙菱只觉手上一空,十四爷的衣袍一角就这么唰的下飞开了,一步步将雪踩得咯吱咯吱响,走的没有一丝丝拖泥带水,妙菱一动不动的跪着,这会子脸上的疼才泛出来似的,那委屈趁着眼泪直往下掉。 若十四爷不管她了,她就得在这儿跪着,冻死了也算她活该的。 “跪在这儿作甚?嫌爷还不够丢脸吗?你若在这儿冻死了,爷可称不上你那句体恤了。” 十四爷竟去而复返,妙菱噙住泪缓缓的抬头看,明明十四爷面上还含怒绷着,怎么那话里却叫人咂摸出些许关切来,还没等着妙菱愣完神儿,她只觉脖子一紧,十四爷竟攥着她的后领子把她给提起来了! “回去思过,跪在这儿碍爷的眼!” 妙菱懵着,还没见过十四爷这么凶巴巴的样子,更是没想到十四爷还会回来管她一句,刚借着十四爷的劲儿勉强站住了,没等着她谢呢,十四爷便即刻转身回去了,翻飞的袍角都透着浓郁的恼。 听着十四爷“哐”地一声儿摔上门,妙菱小身板儿都跟着一哆嗦,这会子鼻尖儿酸着又想掉泪,她受冷落久了,稍得了点儿关切,心头的酸涩便直往外冒呢。 不过做奴才的哪儿能不受委屈,比起那没了命的,自个儿只挨了一巴掌就平息事态也算是幸事,左右今儿她也不是全然没错的,也算是得了教训,以后甭管什么时候可得警醒着才是,断不能再出岔子了。 妙菱细细安慰着自己,凡是都往好的看,摸了摸揣怀里的小米糕还是完好的,还有得吃,妙菱呲着牙逼着自己笑一笑,笑一笑就不难过了。 不好在外头傻站着了,妙菱赶紧的收拾了地上的狼藉便捂着脸回了,她也没什么伤药给自己涂,只换了衣裳洗干净手脸便钻被窝子躺了去,亦无吃什么的心思了,不光脸上火辣辣的疼,手心子也破了,蛰得厉害。 没一会儿七巧便火急火燎的回来了,阿哥所就这么大点儿,阿哥们院子与院子中间就隔了堵墙,谁院子里动静大一点儿便传得人尽皆知。 嘴碎的奴才们也是该死,不知受了谁的挑拨,说四爷和十四爷不对付就罢了,总归这兄弟俩素来不对付,斗嘴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下头人好死不死的还将妙菱的名字道出来了。 虽未直说到妙菱的脸上,可那语气里含着嗤笑,任谁一听都得以为妙菱不老实,搅合在二位爷中间了,七巧气不过,还跟人辩了几句,然旁人只信他们想信的罢了,任七巧怎么说也没用。 七巧气冲冲的回来,原还想问人一句,可瞧着妙菱那一脸的伤,她未语先红了眼睛,也是不忍再问了。 “你这脸明儿只怕要青紫一片了,你先别睡呢,我去膳房给你讨个鸡蛋滚一滚。” 第六章 自作多情 说着七巧便去床前小阁子里拿了体己银子,一两怕是不够打点的,七巧狠了狠心,直接攥着荷包一并揣怀里了,统共也没多少银子,若是多的瞧瞧能不能讨些药来。 她去年冬日里险些病死便是妙菱舍银子救她的,妙菱遇难,她没袖手旁观的理儿。 “七巧,别去了,没什么大碍的,不过是伤了脸,又不是什么病。” 妙菱起身拉了拉七巧的手,恹恹的,比起上药她更想叫七巧陪着她些,两厢正拉扯着,忽得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儿,七巧应了一声儿去开门,外头竟是何嬷嬷来了。 “这么晚了,嬷嬷怎么来了?莫不是有差事给奴婢?” 七巧没放何嬷嬷进来,只是撑着笑意轻着声儿问了一句,何嬷嬷贼眉鼠眼地往屋里瞟着,也一改先前的眼高于顶,给了七巧几分笑脸,不过还是抛不开那带着些施舍的样子,从袖筒子里掏了半晌儿,塞给了人两个热腾腾的鸡蛋。 “快给妙菱姑娘滚滚脸,四爷跟前儿的奴才没轻重,瞧把咱姑娘给打的,阿哥爷且心疼着呢,特叫我来一趟,还望姑娘飞上枝头了可别忘了拉拔咱一把。” 何嬷嬷是鸡蛋是来得及时,可这态度叫谁见了不恼?语气里含着贬眼神儿里含着蔑,好似给了妙菱多大的恩赐。 七巧恼着,险些一个没忍住将手里的鸡蛋砸出去,然这何嬷嬷可不好得罪,这位和院里的唐嬷嬷可是十四爷的奶嬷嬷,好歹半个主子呢,不能不给颜面。 不等七巧忍气吞声谢了何嬷嬷去,妙菱这会子倒是亲自来了,不躲不避,就这么大剌剌的露着脸上的伤出来见人了,规规矩矩的朝何嬷嬷福身,无丝毫不耐。 “奴婢多谢嬷嬷惦记,且甭管以后奴婢怎得,定然不忘嬷嬷此时的恩情,眼下天色不早了,奴婢这脸也不好出门,便不送嬷嬷了,嬷嬷慢着些。” 说罢,妙菱还塞给何嬷嬷二两银子,对她一个小二等丫头来说,可算得上出手大方了。 何嬷嬷收了银子,抬着眼皮子乜了妙菱一眼,还真高看她几分,瞧这不卑不亢的劲儿,还真有几分做主子的样子呢。 “得!姑娘跟老奴客气什么,快歇着,不消得送。” 何嬷嬷给了人半分和气,直揣着银子便回了,七巧含着气儿瞪了何嬷嬷的背影一眼,这才紧忙关上门儿,拉着妙菱坐好去,剥了鸡蛋给人轻轻滚着脸。 “她就是巴巴来看你笑话的,这些个人原就嘴碎,不理她就是了,何必又是给她银子又是坐实了她那不堪的心思?” 鸡蛋不多烫了,可滚在脸上还是刺刺的疼,妙菱嘶嘶的抽着气,险些说不出个囫囵话来:“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何嬷嬷什么秉性咱们都知道,若她惹她不喜了,以后定然就不只是这一巴掌的事儿了。” “再者我解释也没用,倒不如顺水推舟做实了她的心思,她若误会了,我还能借着阿哥爷的光过几天好日子去,总归你知我什么人,阿哥爷知我什么人就是了。” 一说这个,七巧这才面上露了几分笑意:“这倒也是个法子,咱们面子不值钱,可外头人总不能这么编排着阿哥爷,若真闹大了阿哥爷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妙菱点点头,倒也没放在心上,都是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的,谁还没犯过错,谁还没叫主子罚过,十四爷都没言她的过错,旁人便更没那个资格了。 等日子一长谁还会记得一个叫妙菱的丫头干了什么呢? 两个人细细的说着话,就着凉茶刚刚吃完了小米糕,正要洗漱歇下呢,谁道门再一次被敲响了,妙菱去开了门,原还当下头又有谁来看笑话呢,谁道来的竟是王端。 见妙菱要请他进来,王公公紧忙摆摆手,面上含着些客气:“倒也没什么要紧的,阿哥爷心善,特意每月拨出些银子补贴着吃食,咱们院子里的人人有份儿,今儿我来各处跑跑,明儿这时候姑娘只管去茶水膳房要便是。” “哎,劳烦公公了,阿哥爷待奴婢们这样好,今儿我竟还给也添麻烦了,待明儿脸好些,我便给阿哥爷赔罪去。” 妙菱接下了王端递来的食盒,意外沉甸甸的,妙菱晃了一下子才掂稳。 王端连连摆手,另悄悄递给妙菱一小瓶上好的金疮药,声儿压得更低了:“姑娘不必赔罪,阿哥爷岂能是将这些蝇头小事放在心上的人,你好好养伤便是。” 妙菱接了紧忙又谢,好生送走了王公公,心里也是不住打鼓,这刚刚何嬷嬷不就是奉十四爷的命过来的嘛,怎得王公公还特意跑来一趟的? 要说十四爷对她这样关心也不至于,想想二人对她的说辞和态度,估摸着何嬷嬷是自作主张了,王公公这儿想来是做不得伪。 将饭食提进去同七巧分了分,这食盒上头是四盘格式的甜软点心,另还有两颗热乎乎的鸡蛋,光这待遇都能比得上后宫的小主们了,再瞧下一层的汤,黄澄澄的油花飘着,香气直往人鼻孔子里钻,竟还是那道枸杞鸽子汤。 这也太逾矩了些,妙菱抿着唇捂着心口,一时间小心脏跳得厉害,彻底看不清十四爷这是什么意思了。 七巧天真些,压根儿没往别处想,吃用的时候只不住的说着十四爷的好话,千恩万谢的狠不得现下就跪谢了自家爷去,妙菱却是难得食之无味,只用了一小碗儿汤便借口躺了。 妙菱辗转难眠,一面劝自个儿莫自作多情,十四爷重情义对谁都好,她不是那个特别的,一面又觉得这汤、这热乎乎的鸡蛋、这金疮药又是实打实冲着她来的。 折腾纠结半夜没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妙菱又梦见十四爷跟四爷哥俩好着,把她送到四贝勒府上伺候了,梦里又挨了人一巴掌,硬是将妙菱生生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第七章 嘴硬心软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也没人叫她起身,桌上还有七巧给她留的早膳,这一顿对她这个小二等奴婢来说亦是丰盛的,四道点心一道汤,另还有四五个小小的沙糖桔。 冬日里水果难得,若妙菱没记错,这沙糖桔还是她和七巧去内务府给自家爷掂回来的,统共就五斤,可珍贵着呢。 小口小口吃着这沙糖桔,妙菱便是再怎么劝自个儿不必多想,也不得不承认十四爷对她着实不一般。 可这不一般是什么意思呢? 是可怜她还是对她起了旁的心思,妙菱想不明白,也知道即便是想明白了也无可奈何,假若十四爷真看上她了,她岂有不识抬举的理儿。 不为自己,也得为家里着想,待明年中秋后十四爷便要出宫建府了,凡身边儿奴才的家人,便也成了十四爷的属人。 简单来说,那便是她塔拉氏一家十来口子人,全指着十四爷吃喝了,若她惹得十四爷不满,家里岂能过了什么好日子。 妙菱摇了摇头,只觉自个儿想得太多了些,眼下八字没一撇呢,兴许十四爷看她可怜,只是心血来潮关照她几分罢了。 自嘲笑笑,妙菱看了看铜镜中的自个儿,抛开脸上发紫的伤不说,她这脸还真不是什么漂亮的,平日里又总贪嘴,手里的银子多是花在吃喝上,一来不比十四爷跟前儿章格格高挑成熟,二来不似伊格格的弱风拂柳,可见不是十四爷喜欢的那一挂儿呢。 妙菱不再纠结了,只想好好的谢过十四爷的关怀,往脸上扑了些粉稍遮了遮面上的伤,这便去正屋了。 谁道十四爷竟没在,门口只王端跟前儿常带的小喜子候着呢,时不时的进屋添些炭火,免得阿哥爷回来了嫌屋里冷。 “妙菱姐姐好,今儿阿哥爷一大早的便被万岁爷跟前儿的李公公叫去上书房读书了,说是都能跟四爷呛起来了,想来是病好得差不多了,便不许咱们爷躲懒来着,人天不亮就走了,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了。” 小喜子压着声儿朝妙菱解释一句,原他也不必巴巴的给人解释阿哥爷做了什么的,可架不住十四爷今儿早起遮遮掩掩的念叨了两遍,瞧着就怕妙菱不来,就怕妙菱不知道这事儿呢。 倒也不消得主子明着吩咐了,小喜子哪儿能没这眼力价儿,今儿特意留下,就是为了这话呢。 妙菱一听,顿时急了,还当十四爷因为她被康熙爷训斥了的,倒也不知自己在急什么,总归是紧紧的提着心。 “那你可知咱们阿哥爷可受训斥了?都怪我、都怪我,我何来的脸面叫阿哥爷受了牵连的。” 小喜子年纪小,才不过将将八岁,平日里素来和院子里的姐姐们亲近,这会子见妙菱似担心过了头,也只管拉着妙菱的手去,好好的劝着些。 “姐姐倒是担心的多余了,咱们爷跟四爷不对付不是一日两日了,万岁爷又不是不知,不过是发生了小口角罢了,又不是动了手,我是瞧着李公公来时面上没带着什么情绪,笑着来请阿哥爷的,多半真就是催着爷去读书,左右不过扯些借口点提些个罢了。” 得了这话,妙菱才微微放心,然还不等着她谢了小喜子呢,门口便有了动静,是十四爷回来了。 十四爷大步流星的走来,原见妙菱来了是想关切一句的,然眼神儿在小喜子和妙菱拉着的手上凝了一瞬,心情莫名有些不爽,说话也硬邦邦的。 “你怎的来了?爷的话就那样没份量吗?” 在十四爷背后的王端瞪了眼小喜子,且见小喜子吓着似的缩回了手,连柳絮都看出来十四爷对妙菱不自觉的在意了,偏妙菱没注意到,只管好好朝十四爷福身。 “多谢爷关切,奴婢已然没事儿了的,奴婢无以为报,只能来好好伺候爷,若真是去歇了,奴婢这身份反倒不踏实了。” 妙菱低着头屈着膝瞧不见十四爷的神色,可十四爷居高临下的看着妙菱,却是能瞧见人那双紧张得发颤的眼睫,呼呼扇扇的,泛着不安,左边儿便是微微发紫的脸颊,怪叫人心软的。 “那还傻站着作甚,进来伺候。” 十四爷心软了,可偏嘴还硬着,也不看妙菱,只管边走边说:“在上书房学一上午了,爷又渴又饿,衣裳也绷得难受。” 这话是叫人又伺候茶点膳食,又伺候更衣了,然有眼色凑到十四爷跟前儿伺候的不只妙菱一个,前头还有柳絮挡着呢,又是指使人做这个,又是指使人做那个,那做派竟像是半个主子一般。 平日里十四爷倒没觉得柳絮这般如何了,可眼看着妙菱被打发去做最累的提水活儿,十四爷不乐意了,压着不爽好声好气的请柳絮去膳房一趟,如此才打发人暂且离去。 倒不是他不能得罪柳絮,只因这奴才是额娘给他的,他得顾着额娘的脸面和心意才是,已经借机弄走个柳霜了,总不能两个奴才尽还给额娘去,他便是不喜柳絮的大包大揽,也多少包容些罢了。 如此打发了柳絮,王端即刻便好心夺了妙菱手中的铜壶了,又给小喜子使眼色带着七巧给主子爷备茶,这么一会子功夫,屋里竟只剩下十四爷和妙菱了。 见十四爷笨拙的去解领扣却怎么都解不开,妙菱紧忙上前,告罪一声儿,小手儿灵巧的给十四爷解了衣裳去。 十四爷怕热,今儿出门时又穿的厚,这会儿果真是出汗了的,里衣都微微的潮,没敢直接给十四爷宽完衣裳,妙菱拿着帕子给十四爷细细擦了脖颈儿上的细汗,叫人稍稍降了汗再换衣裳也使得。 “一会儿奴婢再伺候爷换了贴身的可好?爷风寒刚好没几日,只怕热着更衣猛然容易受凉。” 妙菱小心翼翼的劝着,到底也是没怎么单独近身伺候过十四爷,以往多是给柳絮打下手,今儿换她自个儿来了,只怕伺候不好。 十四爷点头,可背上的汗浸的难受,便抬手勾着些衣领,叫妙菱给他先擦擦背去。 第八章 心软受用 “爷身子没那么娇气,风寒爷倒是不怕,就是怕热,快给爷擦擦先,衣裳都要粘身上了。” 妙菱不无应的,极听十四爷的话,这人叫她往左便往左,叫她往右便往右,便是十四爷刻意逗人呢,妙菱也照做。 中间儿手滑不小心松了帕子,妙菱冰凉的指尖子就这么实打实的贴上了十四爷的背,十四爷还没觉得怎么呢,妙菱却是腾的红了脸,结结巴巴的给十四爷赔着不是。 也不知哪儿合了十四爷的心意了,竟惹得人微微笑出了声儿。 “平日里又不是没给爷擦过汗,脸红什么?” 妙菱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可不知道怎么答了,天知道她为什么脸红:“就是、就是没伺候好爷,心里过意不去着。” 十四爷眼神儿里带着些审视,也带着些坏,故意为难跟前儿忐忑的小丫头一句:“只是过意不去吗?平日里你可没这么小心翼翼的,莫不是爷昨儿发火儿吓着你了?要不爷给你赔个不是?“ 十四爷这是想哪儿去了!都如此关照她了,岂有叫十四爷给她赔不是的理儿! 妙菱连连摇头,这一急面上就更红了,小心翼翼的抬眼觑了十四爷一眼,见人没什么生气的意思,这才绞着手指说了些真心话。 “奴婢、奴婢自然不仅是对爷过意不去的,就是念着昨儿爷的袒护,念着枸杞鸽子汤,念着那四道点心和两个热乎乎的鸡蛋,奴婢便也总想为爷做点儿什么,偏奴婢手笨脚笨的,竟连擦汗都伺候不好呢。” “奴婢要是个有本事的人就好了,爷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如此也有用些。” 十四爷见过太多小丫头跟他示好想飞上枝头了,那眼神儿,那动作,他若看不出来真真是枉活了一辈子。 然这会子看妙菱却是不同,小丫头虽是脸红的不像话,可看他的眼神儿那叫一个赤诚,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坦荡,言语间全是直来直去的可心惦记,没一点邪念。 说来被人这般感激着还是头一遭呢,虽觉得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至于叫妙菱这样,可偏他心里还受用极了,亦是觉得妙菱红扑扑的小脸儿可爱极了,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妙菱的发顶。 小丫头竟兔子似的温顺着。 “怎么这么容易就感念着谁,你说的这些不过是爷随口吩咐的事儿罢了,得亏爷是个好的,若是胁恩图报,你可是要吃亏的,小丫头以后可长点儿心,别这么对谁都掏心掏肺的。” 妙菱微微点头,总觉得十四爷呼噜什么小动物似的,心里泛着点儿羞赧,总觉得十四爷待她忒亲近了些,说话也难得掏心窝子。 如此妙菱对人也少了几分拘谨,笑着小声儿嘟囔一句:“对爷来说不过是随口吩咐的事儿,可奴婢入宫伺候二三年了,还从未得过谁这样随口的关切呢。” 这话一说,更叫十四爷觉得妙菱可怜,可妙菱却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子只管又捻了帕子给十四爷细细的擦汗。 心里的话说开了妙菱也就不紧张了,这会儿手脚麻利的很,见十四爷汗解的差不多了,便拿了干净的伺候人换上。 唯独给十四爷系腰带的时候不好意思着,她个儿头矮胳膊短,这么面对面的系腰带可就直接抱上去了,严丝合缝的,侧脸都紧紧的挨着十四爷的胸膛。 平日里都是柳絮这么伺候的,也不知人怎么忍得住羞? 就这么一会子妙菱就又面皮子发烫了,低着头不敢看十四爷,然她没瞧见,十四爷亦是跟着红了耳朵,莫名臊着呢。 得亏这会儿柳絮和王公公几个先后回来了,屋里人一多才驱散了两个人之间的微微暧昧,午膳一时半会儿的还上不来,柳絮便只先端来了六七样子点心,甜的咸的各一半。 “爷今儿想吃什么茶?娘娘今儿刚着人送来了些君山银针,配着点心想来不差。” 柳絮问了一句,十四爷原想点头的,可他不知怎得忽地想起刚刚妙菱那冰凉凉的指尖儿了,抿了抿唇,到底改了改口味去。 “君山银针改日再尝,爷今儿想喝点儿甜的,屋里可还有桂花蜜?泡一壶都分分尝尝,大冷天的捧着暖暖手也好。” “奴才谢爷体恤。”柳絮忙应下了,她出去跑了一遭身子正冷着,还当十四爷这是关心她呢,一时间眼睛都笑眯了去,紧忙应了一声儿,这便打发旁边儿的妙菱去耳房拿桂花蜜了。 十四爷不多喜甜的,可妙菱极喜欢,这年头蜂蜜不好得,在大清这些年了这还是她头回喝蜂蜜茶呢,小口小口抿着不舍得一下喝完,细细的琢磨着味儿。 偏茶盏小,不过四五口的事儿罢了,妙菱刚喝完正回味着呢,十四爷又说不爱喝了,直接将剩下的半壶赏给了她们,妙菱喝了两盏,这便满足的不得了了,嘴角儿都忍不住上翘着。 十四爷时不时的瞥着妙菱,见人知足了也莫名跟着心情不错,叫人伺候笔墨,练大字儿竟也不觉得枯燥了。 一口气将功课做完了,十四爷又背了会儿文章,如此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章格格来,猛然得了十四爷的笑脸儿,章格格还惊喜非常,这便耐着羞怯请十四爷今儿去她屋里坐坐。 十四爷算算日子,自打他重生这两三个月了,竟还没去章格格或是伊格格那儿坐坐。 他虽不多喜欢这章格格,可这一世重来,人家小姑娘还没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平白叫他厌恶了也是无辜,日日可就指着他的喜好过日子呢,若他不理会,下头的奴才只怕也狗眼看人低。 思及此,十四爷便点了头去,他虽没心思做那事儿,不过去章格格那儿吃盏茶也使得。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十四爷这便起身抬腿带着章格格去了,章格格那叫一个激动啊,险些没落了泪去,请了两个月总算是请到了人了。 可章格格没高兴太长,十四爷这还没进她的屋呢,对面儿伊格格却是派人请了,说是伊格格身子不适呢。? 第九章 格格小产 “那爷去瞧瞧伊格格,等会儿再来你这儿,王端,请太医来。”十四爷无奈吩咐了一句,扭头就带着柳絮和妙菱往伊格格屋里去了,一点儿没在章格格这儿留恋。 路过章格格的时候妙菱忍不住觑了人一眼,心道这章格格也是够倒霉的,在十四爷身上动了俩三月的心眼子了,愣是没得了十四爷半分的好脸色。 今儿好不容易请动了这尊大佛,好死不死的伊格格又有事儿了。 很难不怀疑伊格格这是故意跟章格格不对付呢,说来十四爷眼下只收了这两位格格伺候,平日里合该和和气气的,谁道只两个人还这样耍心眼子,以后十四爷出宫建府了,后院的主子一多岂不是更闹腾。 妙菱悄悄看了十四爷一眼,没见二位格格时还乐呵着呢,这会儿面上可全然没什么笑意了,想来十四爷心中也门儿清,且烦着。 不过这事儿妙菱可就爱莫能助了,只得规规矩矩的跟着十四爷见了伊格格去,这一瞧榻上的人不打紧,看伊格格巴掌脸大的小脸儿血色全无,躺在榻上只小声喊疼的样子,还真是病得不轻。 “格格这是怎得了?什么时候病的?” 十四爷一看这也知他是误会了,面上露出几分真切,挨着伊格格的榻沿儿坐下拉着人手细问着,一旁的小丫头雪莲忙红着眼睛回。 “回阿哥爷的话,我们格格今儿一早起身都有些不适呢,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原只当是脾胃不服,也没想着叫太医来,喝了两碗山楂水罢了,谁道下午格格肚子就开始疼了,刚刚还见了血。” 在场的一听这个,顿时觉得不妙,还当伊格格得了什么急病,这就要不成了,满屋子尽是年纪不大的,也没什么经验可言,唯十四爷经得多,这会子心里一咯噔,怕是伊格格这是要小产了。 “奴婢得罪了,敢问伊格格葵水是何时来的?这个月上个月可正常?” 还未等着十四爷深问呢,妙菱却是紧忙站出来问了一句去,这般私密的事儿雪莲怎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还未来得及看十四爷的脸色呢,便听十四爷急急的吐出一个字儿来。 “说!” “我们格格的月信儿惯是月初来的,这个月、这个月日子往后延了不少,上个月好似也不大好着,就两日便没了、、、、、、、” 一说这话,雪莲这才开了窍,隐约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当即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十四爷跟前儿。 若因她这个贴身大丫鬟没伺候好格格,叫阿哥爷没了第一个子嗣,她便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啊! “奴婢知罪,奴婢真不是没伺候好格格的,格格这一二月里也没见得有什么不适,奴婢、奴婢、、、、、、” 雪莲抖如筛糠,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朝十四爷膝行着想拽着阿哥爷求饶去,十四爷恼着岂能叫雪莲靠近着,出了事儿不寻法子补救,反倒就只顾着自个儿的命去了。 难道伊格格的命不是命,肚里孩子的命也不是命吗? 若他没记错,伊格格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长女宁楚格,是他最最疼爱的女儿了,只是宁楚格福薄,七岁便因病夭折了,他现下想想心里都泛泛的疼,怎么重活一世了,这孩子还不及以前康健? 且看这雪莲都十六七岁了,竟还不如年纪最小的妙菱机敏着,十四爷看着伊格格疼得连痛呼的劲儿也没了,只狠不得将这丫头给生撕了去。 “滚出去跪着!”十四爷痛斥雪莲一声儿,眼下还顾不上处置她,只赶紧的看向妙菱,太医一时半会儿的还到不了,只盼着妙菱能有些法子呢。 “妙菱,你既是能瞧出来伊格格的不妥,可是有什么救急的好法子?” 伊格格要小产,妙菱能有什么好法子,不过是着急猜测罢了,眼下她不仅没好法子,还得将这话给圆起来,她这年纪可不该最先想起来这事儿的。 “奴婢也不大通医术,只是家里兄弟姊妹多,从前见额娘这样过,这才猜出来的,这屋里有些冷了,不若先将炭火烧暖和,如此格格也能好受点儿,奴婢赶紧的再跑去催催,万不能叫格格着急了才是。” 现下只得这般,十四爷忙应了妙菱的话,叫人去了,还叫人烧了热水,冲了红糖茶,他也没生过孩子,眼下能想到什么便吩咐人做什么,也甭管用不用得上。 也得亏妙菱发现的及时,跑得也快,若非她催着,王端还带着太医慢慢的踱呢,只干等着太医来,伊格格的孩子断保不住。 太医细细的给伊格格诊了脉,果真是小产的征兆,若不是伊格格喝了两碗山楂茶,倒也不至于这样厉害的,好在伊格格身子还算是康健,太医又是给人灌药又是施针,到底还是暂保住伊格格这一胎。 这一折腾便到夜半了,十四爷亲自送的太医,太医见十四爷也十分上心,少不得多嘱咐两句。 “、、、、、格格年纪不大,身边儿也没个有经验的陪着,宫里多少小主都是这样没的孩子,待格格月份一大,以后大大小小的事儿还多着呢。” 十四爷忙点了头去:“谢您点提,倒也是爷近来病着,也许久没见格格们了,谁道伊格格竟都快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是爷的疏忽,还劳您多上心,若是明后得闲,您再来给伊格格瞧瞧也好。” 太医无不应下的,收了十四爷给的好处,这便跟着王端回了,十四爷在院子里定定地站了一会子没动,看着阴翳无月的天,心头也跟着发沉,还当自个儿这辈子怎么着也能顺遂的,谁道一茬一茬的事儿他还应接不暇着,没比当年好到那儿去。? “时候不早了,爷回去歇,明儿还得去上书房读书呢,伊格格已经歇下了,奴婢在这儿守着也使得。” 妙菱抱着十四爷的大氅给人披上,想着十四爷怕是心里不好受,少不得细细宽慰些。 第十章 细细体恤 “得亏你在,满屋子奴才唯你得用。”十四爷回了神儿,下意识的抬手去接搭在他背上的大氅,一扶肩膀又不小心碰到了妙菱的小手,这双小手竟没个热乎的时候。 见妙菱一身儿浅碧色的衣裳不过薄溜溜的一层棉,风一吹冻得小丫头嘴唇子都微微发紫,十四爷微微皱了皱眉,忽地想起来先前妙菱说家中兄弟姊妹多的事儿了,怕不是那点儿月例银子连给自己添身儿暖和衣服也不肯,全给家里寄去了。 然眼瞧着王端和柳絮也从伊格格房中出来了,十四爷不好直接给妙菱披了自个儿的大氅,便只得又叫人给他解了去。 “大氅你先抱着,爷不冷。” 妙菱应了一声儿,且听十四爷如此说罢还不算,还悄悄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妙菱心下疑惑着,还未想通便见一旁柳絮凑上前来,想来是听见他们二人的话了,还开口抢了活儿去。 “爷,还是叫奴婢陪着伊格格些,旁的不论,奴婢年纪比妙菱长个几岁,从前又是在娘娘跟前儿伺候,多少能比妙菱这般孩子妥帖些,再着妙菱年纪小,还未在主子跟前儿守过夜呢,若是睡熟了听不见格格吩咐便不妥了、、、、、、、” 柳絮絮絮叨叨着,话里话外的都想在十四爷跟前儿表现邀功,想来也是看不过刚刚妙菱出风头的样子,平日里她使唤人的时候可断没将妙菱当过小孩儿,这会子却拿年纪来道人不靠谱了。 妙菱看着人急切表现的样子有些好笑,听人叫她孩子又觉腻得恶心,便也不言语,只管抱紧了十四爷的大氅取暖,看十四爷对柳絮如何不耐。 原以为十四爷会当众下柳絮的面子呢,谁道十四爷竟十分的好说话,直接点了头去。 “既是如此,那你便守着伊格格几日罢,妙菱便先替了你的活儿,今儿便叫妙菱给爷守夜,如此也算历练了,免得以后你回额娘那儿了,下头的奴才们还个个不会伺候。” 一听这话,柳絮顿时笑不出来了,她费尽口舌哪儿是真想伺候伊格格的,原是伺候娘娘的,现下却伺候格格,着实是自降身份,然她就是见不得十四爷给旁的丫头什么好脸儿罢了,这才争着表现。 谁承想十四爷还未念着她的好呢,反倒又抬举了妙菱,一个小二等宫女罢了,何来的脸面能给阿哥爷守夜,怕不是还想巴巴的爬了阿哥爷的床呢! 柳絮抿了抿唇正要反驳一句,然十四爷岂能再给她什么开口的机会,直带着妙菱和王端转身走了,末了还撂下一句话,叫人务必伺候好伊格格了,若是有丝毫不妥,回头便要问了柳絮的罪去。 柳絮有苦说不出,只得福身应下,待十四爷带着人走远了,这才晦气的跺了跺脚,着实没想到妙菱那小丫头片子在她眼皮子下头二三年了,竟将勾搭阿哥爷的本事藏得这样深! 她得好好想了法子,叫妙菱滚得远远的才是。 妙菱岂能知柳絮的心思,回去的路上只还暗笑柳絮糊涂呢,着实吃力不讨好,然又想一会儿守夜的事儿,她心中泛着紧张,便也顾不上旁的了,只同王公公并着排,压着声儿问人些个注意事项。 可谁道十四爷支着耳朵听呢,王端还未说出个子丑寅卯,十四爷先背着手笑了一句去:“你是伺候爷的,直接问爷喜恶不就成了,王端还能比爷更了解爷不成?” 被十四爷戳破了话头,妙菱心里微微臊着,知道十四爷这是又逗她呢,妙菱也只得耐着不好意思,又问了十四爷去。 “那爷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呢?” 只听十四爷哼笑两声,吊足了人胃口又不正面答:“爷也不好说,你伺候了便知道了。” 瞧这话说的,竟不像是守夜,像是叫妙菱伺候旁的了。 妙菱臊着脸不回话了,摸不清十四爷的意思,又觉得自个儿被什么猎物盯上了似的,十四爷这话一说也晓得说过火了,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脚步都不由得快了些。 唯王端忍笑忍得厉害,眼神儿在自家爷和妙菱身上转了又转,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二人能成,他们阿哥爷说话可从不对谁这么不设防的。 末了还得是王端给妙菱说了守夜注意事项,爷夜里几时要起身,几时要用茶都说得清清楚楚,倒也不难伺候,不过是不能睡熟,多注意着主子罢了。 妙菱都记住了,进了屋便同王端伺候十四爷洗漱吃茶去,十四爷一切照旧,可等他都躺好了,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打发王端去阿哥所茶水膳房要些奶糕点心来,说是怕夜里饿。 王端含着笑去了,想着自家爷那言不由衷的样儿着实忍俊不禁,担心人家妙菱姑娘半夜饿便直说呗,平日里十四爷半夜可从未有添食的习惯呢,妙菱姑娘一来,这习惯就速速的变了。 这事儿妙菱可不知,趁着十四爷刚躺下要酝酿睡意的功夫,她回了房稍稍洗漱了,将自个儿的铺盖抱来摆在外间儿去,不伺候时也能稍眯一会子。 “妙菱,你躺外间作甚?隔着一道子屏风,半夜爷起身还得费力喊你,你躺爷脚踏旁边儿,爷喊你方便。” 十四爷是方便了,可妙菱如何方便的起来,平日里便没听说过谁给十四爷守夜躺在十四爷跟前儿过,从前还嫌柳絮翻身儿吵,十四爷这才打发守夜的人一律在外间儿呢! “奴婢还是在外间儿,只怕半夜动一动吵着爷了。” 见妙菱磨磨蹭蹭的不肯来,十四爷也不知哪根筋儿搭错了,直接起身将妙菱的铺盖给抱进来了,铺好了才解释一句。 “就躺里间儿,爷火力旺怕热,只叫人在屋里点了一个炭盆,外间儿冷得什么似的,只怕你守一夜就要病,还怎么伺候好爷。” 妙菱心头暖得厉害,眼下再说什么也是矫情,只紧忙的谢过了去,先伺候十四爷躺好了,这才窝在了自个儿的铺盖上,等着吹灯。? 第十一章 夜半不忍 等王端送来了点心,妙菱便给十四爷拉好了帷幔吹了烛火去,小心翼翼挪到自个儿的铺盖上,听着十四爷悉悉索索翻身儿的声儿,妙菱都不敢躺踏实了。 想来是十四爷酝酿着睡意呢,也没什么话了,只是时不时的翻身儿,约莫是有些不踏实,不过这会儿刚躺下,想来不消得伺候,妙菱也尽催着自个儿快快歇会子,夜里十四爷起她少不得跟着折腾呢。 也不知过了几时,妙菱都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忽觉脚边儿一热乎,妙菱缩着脚趾猛然清醒,听着声儿像是十四爷起身了,她没敢动,只是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支着耳朵听十四爷的动静。 十四爷起先只是将那暖床的铜捂子隔着被子压在了她的脚上,且听着都躺回去了,谁道十四爷不知哪儿不满意又起了身,稍掀开了她脚头儿的被子又将铜捂子塞了进去。 这一捏她的被子不打紧,便听得十四爷轻着声儿嘟囔:“怎么穿得薄就罢了,盖得也只薄溜溜的一层,小丫头故意叫爷心头不落忍是不是、、、、、” 说罢十四爷又是叹,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又拿着大氅给她盖了一层,之后十四爷便没躺下了,想来是一直在床沿儿上愣愣的坐着。 妙菱不敢动,饶是屋里黑着,可妙菱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不知怎得面对十四爷,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对着人去,怕十四爷瞧见了尴尬,也怕被十四爷看出她眼中萌生的那一丝丝好感去。 身子暖了,暖得她心尖儿发酸,虽妙菱不明白十四爷怎得会对她这样好,可这好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她着实珍惜着呢。 十四爷熬着,妙菱也跟着熬着,可妙菱岂能跟十四爷比,她伺候着主子,是实打实的累了一天了,便是日日受冻也沾床就着,何况这会子通身温暖呢。 这一睡熟过去妙菱便也错过了十四爷的唏嘘的话,看着受苦受难的妙菱,十四爷没想着情爱那档子事儿,也暂不论对妙菱的心软和几分喜欢,这深夜中他却是想起从前几个早夭的女儿了。 她们身体多是不妥帖的,冬日里又体弱,上一世伊格格所出的大格格便是冬日里没的,后来侧福晋所出的二格格也夭折了,亦是因冬日里的一场风寒。 余下便只有两个女儿了,虽都长成了,但也都不是有福气的,一个嫁人第二年便难产走了,小女儿也仅长到了三十便撒手人寰,叫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这一世他从头再来,也着实怕再一次失去,看着妙菱,他虽不至于将妙菱当女儿养着,可也十足的心软,心软的自个儿都想不明白。 辗转反侧半夜,十四爷睁着眼睛愣是无一丝睡意,直到后半夜了才勉强眯了会子,妙菱却是睡得极好,十四爷正屋可比她和七巧那儿暖和多了,这一觉睡到王端叩门,妙菱这才醒。 “阿哥爷可起身了,一会子便该去上书房读书了,今儿万岁爷下了朝还要考校阿哥们学问呢,绝不能耽误了时辰。” 妙菱一听这个,也是顾不得先梳洗了,只稍抹了抹略微蓬乱的头发漱了口,便点了灯叫十四爷起身,一声儿两声儿没什么动静,直到妙菱掀了帷幔去轻拍十四爷的肩膀了,十四爷这才哼了一声儿,一翻身儿又睡着了去。 妙菱没法子,只得叫了王公公来,二人合力一块儿拽着十四爷稍坐起来了,十四爷这才艰难的睁开眼睛。 “王端,你去上书房跑一趟,就说今儿爷头疼的厉害,起不来身了。” 这借口十四爷没用了十回也用了八回了,王端直无奈的笑,他们阿哥爷惯是个不爱读书的主儿,一说习武学骑射倒是比谁都积极着,平日里便罢了,今儿可不成。 “您还是快起身了,今儿奴才若是纵容您只怕要挨罚的,您忘了?今儿万岁爷还要考察功课的,刚刚奴才见隔壁的十三爷都已经带着人出门了,您这还没起、、、、、、” 王端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只管利利索索的给十四爷套衣裳,可见是应对这情况多了,另还吩咐妙菱打一盆子冷水来,王端沾湿了帕子给十四爷这么一擦脸,十四爷想不清醒都难。 然一大早的被这样折腾任谁都高兴不起来,十四爷沉着脸起的,用膳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脸色,末了出门也不叫王端跟着了,只带了小喜子走。 “公公,阿哥爷这么恼您没关系吗?” 给十四爷铺着床,妙菱忍不住问了王端一句,王端还是一派乐乐呵呵的样子,全然不在乎:“咱们爷是位心大的,恼也不过是这一会子的事儿罢了,等回来便也不计较了。” “不过爷也不是对谁都这样好说话,咱们这做奴才的越是得爷的看重便越是要谨言慎行,切莫得意忘形了,阿哥爷给的一时亲近不是亲近,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妙菱似懂非懂的应下了,她算不得多有心眼子的人,不过冥冥间也能感觉出王公公的善意和提点,她只管点头应下这话了,回头细细揣摩着,总能咂摸出几分深意来。 王端见状也无不放心的,说这话也是为阿哥爷打算呢,阿哥爷身边儿没什么体己的,无论是眼前的章格格还是伊格格多是有自个儿的小算盘在,以后的福晋和侧福晋料想也只是稳固娘家的地位,不会对十四爷十成十的真心。 唯妙菱这样的,一无根基和家世,二没什么心眼子的,这才能全身心的对十四爷好,好不容易十四爷对谁上了心,他少不得替自家爷操心些。 之后便也没什么事儿了,一般夜里值守的第二日便只管歇着,等夜里再来伺候阿哥爷用膳便是,妙菱给十四爷收拾好了屋子便回去歇了,然眼下也没什么好歇的,她昨儿睡得再好不过了,回去了也不消得睡。 不过正事儿还真有一桩,眼瞧着快过年了,主子们体恤奴才,许这时候给家里通通信儿或是见见家人,不过不是尽可见家人的,主子身边儿还要人伺候呢。 第十二章 看透了的 去年妙菱回去了,今年便该七巧了。 早上卯时可出宫,下午未时便要回来点卯,虽只半日的功夫,可对她们这些做奴才来说也足够了,看看家里都好,这年过得也心里安稳。 幸而妙菱家里离七巧家里不多远,便也可托七巧给她捎回去些个银两和信儿。 她穿过来的时候不长,也才三年罢了,原合该对这儿的家里人没什么亲情可言,可去年回家见了阿玛额娘,原身的额娘竟长得跟她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的,连性格也全然相同。 只对着额娘这张熟悉的脸,她便万分的怀念不舍了,打心底儿的想孝敬了去,凡有给家里递信儿的机会她必将手头攒的好东西送回家,恨不得连体己银子也不给自己留一分。 再者家里孩子多,他们大家子全凭着朝廷给的那三瓜俩枣维持生计,满人家的老爷又以出门谋生为耻,甭管里子如何,那面子必是得强撑起来。 原就够拮据的了,她阿玛为了脸面还总出去跟人逗鸟吃酒摆阔,要不是她入宫了,能隔一段时间给家里送些银子回去,家里的日子只怕要过不去,连病都不敢生的。 她回回捎信儿回去都是劝额娘管好银子,别拿着她的银子填阿玛吃喝玩乐的窟窿,然她额娘是个十足心软的,阿玛一求,她就什么都往外掏了。 想到这儿了,妙菱忍不住轻叹一口气,想着阿玛但凡有心,凭着满人的身份总能谋一份差事来,再过二年她大弟弟也该娶亲了,就家里这条件,哪个姑娘嫁进来才真是倒了霉的,总不能全将女儿送入宫中给人做奴才去,吸血也没这么吸的。 想到这儿了,原信上一派好好的词妙菱也狠心划了去,给家里的银子也减五两。 信上全换成诉苦的,尽说天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不讨主子喜欢,入冬时生了场病害险些没了小命儿,想来阿玛知道从她这儿抠银子难了,便也肯上进几分了。 如此收拾妥帖了,妙菱交给了七巧,替了七巧的活儿往膳房走了一趟,去端了伊格格的保胎药。 一路快走进了后头的月亮门,还未进屋便听得柳絮的埋怨了。 “格格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想见阿哥爷倒也不必如此闹腾,若阿哥爷的子嗣有半分不妥,看你如何交待!” 妙菱顿了顿足,听柳絮这话忍不住蹙了蹙眉,柳絮平日里对下头奴才刻薄就罢了,怎么对着格格也这样说话,人家伊格格还怀着身孕呢,便是再不济也不能这般对待啊。 叩了叩门进去,妙菱面上带了点儿笑意,只当没听见柳絮的话:“奴婢给格格请安,放心不下您呢,阿哥爷特意叫奴婢来瞧瞧格格呢。” 话音一落,妙菱便觉两道子视线落在了脸上,伊格格是一派的感激,柳絮却是含着恼。 料想是觉得没面子了,柳絮猛得从绣墩上站了起来,问了妙菱两句昨儿如何伺候阿哥爷的,便抬腿要走。 “伺候着,德妃娘娘关切,还等着我过去回话呢。” 妙菱一派恭敬,朝柳絮稍屈了屈膝,规矩上断不叫人挑出什么错处来,待柳絮走远了,妙菱和伊格格竟同时轻轻舒了口气,意外之下,相视一笑,心里倒不由得亲近很多。 “格格快起身用药,一会儿凉了更是难以下咽的。” 妙菱掀开碗盖双手奉上,伊格格却是不急,接过去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只管拉着妙菱的手叫人挨着她坐了。 “这药我一会儿吃,妙菱妹妹,我可得好好谢谢你的,昨儿若无你反应快,只怕我腹中这孩子真就保不住了。” 说着,伊格格便往妙菱手中塞了一重重的荷包去,那砸手的分量妙菱险些没接住,摸形状,约莫是三个十两的大银锭子。 这可太多了,妙菱只觉得烫手,三两五两的也就算了,这一下子出手三十两,若收了难免有收买之嫌,她是十四爷跟前儿的奴婢,怎可往下头格格的身边二靠拢,不由得连连推让。 “格格您这是做什么,昨儿奴婢不过是做了奴婢该做的事儿,换做谁都定然尽心尽力的,您若真要谢便谢咱们阿哥爷,若无阿哥爷重视,我们做奴才的也没这个心。” 一提十四爷,伊格格面上的笑容便不由得淡了淡,倒也不知犟什么呢,定是要将那银子塞给妙菱去。 “妙菱,你就收下,比起阿哥爷,我倒是更能觉出来你对我的好,我来这儿也一年多了,一年到头能见阿哥爷的时候不多,倒是常见你,常听你的安抚。” “你来送东西时总借了阿哥爷的名头,我知道你心好怕我们念爷念得日子难挨,以前我还总心里期待着,可昨儿我难受成那样,却只见他着急孩子,不见替我难过半分,可看阿哥爷的关切也不过如此” “今儿是我跟章格格争,又不是明天谁又做了十四爷的女人,一辈子都争不完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我和孩子安安稳稳的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去,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妙菱,这满院子的人唯你对我最最真切了。” 伊格格这话一说,妙菱心头不落忍极了,对十四爷萌生的那点儿喜欢和热乎劲儿也冷却了不少。 想当初十四爷刚收了伊格格的时候,也是对人热乎极了的,只是后来忙着外头的事儿又跟着康熙爷去了趟热河,自回来后十四爷便像是转了性子似的对后院儿兴致缺缺了,但凡十四爷对伊格格关心些,也不至于叫人怀孕快三个月了还不知。 这两日感受着十四爷对她的好,妙菱不是没想过十四爷对她有意,她心含着感激是怎样都肯的,可瞧着伊格格这般,她倒是犹豫了。 若她真做了十四爷的人,那伊格格的今日会不会就是她的明日。 “格格你别瞎想了,好好养身子要紧,你年纪小,阿哥爷也年纪不大,时而做事总由着性子来,许是做了阿玛,阿哥爷便不至于这般了。”? 第十三章 稳重明晰 妙菱劝慰着,也不知是在劝慰谁,伊格格红着眼睛点头,一口一口将那汤药的百般苦涩尽咂摸了个遍,落下了一串子泪去,到底是没她说的这样干脆洒脱。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妙菱也不久留,安抚罢伊格格便又回了十四爷的书房去,她还得替七巧做了洒扫的活儿呢。 打扫到了半截儿十四爷便回来了,妙菱听见动静了忙出来迎,回来的倒也不止十四爷一个人,还带回来了八爷和九爷,然说是带回来人也不像,且瞧十四爷面上平平,反倒是八爷九爷一左一右的拉着十四爷说话,一路话不停,面上都不大松快。 “妙菱备茶。” 十四爷吩咐了一句,带着八爷九爷就进了书房,关上门儿便先慢悠悠解了自个儿的大氅,而后叫王端伺候着净手净面,一点儿不见着急凝重之色。 “十四弟你倒是说句话啊,今儿这事儿你怎么看?平日里皇阿玛最是待你亲近,你可知几分皇阿玛的意思?” 九爷是个性子急的,以往有什么事儿哥儿仨总凑一块儿商讨商讨,十四弟比他还急比他说话还直,按往常十四爷早将肚里的话给吐出来了,今儿倒是奇了,从乾清宫到阿哥所,这位愣是一声儿不吭,也忒能沉得住气了些。 十四爷越是不说话便越是叫人觉得他知道点儿旁人不知道的,九爷只觉得抓肝挠心,狠不得这会子便撬开十四爷的嘴,让人痛痛快快的吐出来。 “我知道什么啊,先前一直病着,皇阿玛是来瞧我一回不假,可我那时候烧得迷迷糊糊连人都要认不出来了,岂能知道皇阿玛的心思,再者今儿是太子爷受训斥,我能怎么瞧啊,自省呗,甭被牵连了就成。” 皇阿玛一日比一日年纪大,兄弟们也一日比一日心思多,太子爷约莫便是这二年开始被皇阿玛防备的,一个年长稳重的太子,怎么瞧都比暮年的皇帝来得可靠,下头臣子心思浮动也实属正常,可皇阿玛岂能忍,自然是要越发看太子爷不顺眼的。 今儿这事儿算太子爷倒霉,内务府总管凌普是太子奶娘的夫君,当初此人能做到这个位子上全靠太子爷的提携,如今凌普收受贿赂被人捅到了圣上跟前儿,自然也是要问太子爷用人不妥的罪。 这事儿说大大说小小,偏皇阿玛用了最严厉的一种,当着他们一众兄弟们的面儿痛斥了太子爷一顿,还趁此机会换了太子爷跟前儿所有的奴才,储君做到这份儿上,太子还能有什么脸面可言? 十四爷都替太子爷心酸。 然而眼下斥责只是个开始,若太子爷坐不住,他八哥九哥坐不住,只怕历史还得重演一遭,这一回十四爷打心眼儿的不愿跟人折腾了。 见十四爷冷淡,八爷还当时小孩儿年纪小,心思不定,听九爷这不客气的话生气了,连起身揽着十四爷的肩膀坐下,说些个温和的缓和缓和。 “十四弟你莫恼,主要谁也没见过皇阿玛像今日这样恼的,别说你九哥了,就是八哥心里也打鼓,咱哥仨好好说说,不说为了什么,正如你说的,甭受牵连就好了,可眼瞧着皇阿玛喜怒无常,谁知道下一个受罚的又是谁呢?” “旁的不论,八哥定然是不愿意瞧见你和九弟落到这般地步。” 十四爷素来吃软不吃硬,得了八哥的哄也心软了些许,上一世八哥可没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他这辈子虽不愿跟着八哥争前程了,可也不愿冷眼旁观人走向死路。 “八哥,你问我怎么瞧我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皇阿玛再怎么训斥太子爷,可太子还是太子,他根基丝毫未损,连犯了错儿的凌普还依旧是他内务府总管,太子爷可是皇阿玛一手拉扯教养大的,咱们可比不得。” 一听这话八爷便明了了,也不由得高看十四弟一眼,平日里总见十四弟一颗玩心,什么都不在乎不上心,似谁都敢得罪一般,谁道关键时刻竟这样稳重明晰。 “大病一回竟如此长进了,以后八哥可得多听听你的意思才是。” 八爷笑着摸了把十四爷的头,十足的随意亲昵,十四爷多少年没跟八爷这么相处过了,以前总想念着,如今竟觉得腻歪别扭,正巧妙菱进来奉茶,十四爷紧忙不动声色的起身,往妙菱跟前儿去了。 “平日里吃惯柳絮泡的茶了,今儿也尝尝你的手艺。” “奴婢不如柳絮姐姐。”妙菱笑笑应声儿,紧忙给十四爷先倒了一盏去,另又奉给了八爷和九爷,寻常泡茶罢了,也无什么特别的,偏十四爷就莫名觉得好,连连夸着。 妙菱原还想着奉了茶便退出去免得影响阿哥爷们议事呢,十四爷硬拉着她夸她便也不好走了,八爷九爷亦无再说正事儿的时机,忽地想起先前十四爷为一小丫头跟四爷吵架的传闻了,八爷九爷相视一笑,估摸着便是眼前的这位了。 “得,不耽误你的功夫了,我们先回了,工部那儿还有些差事,回头再来寻你说话。” 八爷笑着说罢,起身便要走,十四爷心中稍松一口气,作势挽留:“别啊,八哥九哥难得来,午膳便在弟弟这儿用。” 九爷连连摆手,也没要留的意思:“阿哥所有什么好吃的啊,自小用到大的菜色早腻歪了,改明儿你出来寻我跟八哥,咱到外头再好好聚去,也能一块儿忙你参谋着建府。” 十四爷忙应下了,算算时候,等年后也该凌普栽了大跟头了,届时他八哥管了内务府上下,出宫建府还不少劳烦人家呢,可少不得来往,便是不想亲近也得亲近着。 十四爷送走了八爷九爷,也不由得心头发沉,不知以后该如何拒绝了八哥拉他一块儿夺嫡的事儿,只能走走看看了。 “妙菱给爷揉揉肩,再乾清宫立了一上午,忒乏。” “哎,那奴婢先伺候您换身舒坦的可好?” 十四爷点头,歪在太师椅上也不愿起,只管抬抬脖子,示意妙菱解扣子,这么一来妙菱便不得不凑得更近了,二人的脸险险挨着,呼吸都混成一团了。? 第十四章 你愿意吗 十四爷胸口猛然腾生出一股子臊,也不知怎的了,平日里叫旁的宫女伺候更衣也没这么变扭的,偏妙菱一来他就不好意思极了。 离得近了,十四爷只觉得小丫头身上的浅香好闻,小丫头面皮儿像是煮熟元宵似的细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微微凉的指尖子时不时的在他脖颈儿上一蹭一蹭的,那领口的盘扣竟是怎么都解不开了。 十四爷不由得微微屏息,支着脖子叫小丫头给他解,平日里哪儿这么好的耐心,可对着妙菱那认真的神色,他是又喜欢又煎熬的,且忍着些。 不同于十四爷这般,妙菱虽也稍有不自在,可她这会子是真对十四爷没什么想法的,她手冷稍有些用不上劲儿,又怕碰着十四爷显得她不规矩,这才慢了些。 妙菱还未觉得有什么呢,十四爷倒是先受不住了,攥了攥妙菱的小手让人不必伺候了,十四爷自个儿利索解开了去。 “手这么凉怎么不多穿件厚实的,爷记得你先前那件儿碧色绣粉色梅花的小袄便比你身上这件厚实。” 妙菱闻言意外的抬着眼睛看了十四爷一眼,她的衣裳多是碧色的,只上头绣的花样略有不同罢了,没想到十四爷平日里还细看过她的打扮。 “多谢爷关怀,那件儿厚实的奴才洗了还没干呢,不过身上这件也还好,若穿多了便伸不开胳膊不方便伺候了。” 十四爷不置可否,心里只又对人多了几分可怜,也不叫人伺候了,十四爷打发妙菱捧着茶去炭盆旁边儿坐着暖暖身子,更衣的事儿他便自个儿来了,而后不急着用膳,十四爷便立在桌前练练大字静静心。 妙菱看看十四爷看看自个儿手中的茶,她一个做奴才的竟是比主子还悠闲了,到底也是闲不住,便拿了绣筐坐在一旁给十四爷补补衣裳。 阿哥们上午读书下午练骑射,这一天下来要不是衣袍染了墨迹要么是被马鞍子挂开了线,因衣料华贵精细,若不及时处置缝补只怕穿个三四回便没样儿了,阿哥们依着规矩一季是八身衣裳,若不爱护着可不够穿的。 妙菱才穿过来二三年罢了,于女红针黹上并不算很擅长,只是勉强能看罢了,这就需要她极其认真着才好,如此全神贯注之下,连十四爷什么时候立在她身旁了也不知。 眼看着都该收尾了,忽地眼前伸来一手指点在了针脚上,妙菱吓了一跳,险些扎了手。 “爷您这是做什么啊!怎么连声儿都不发出来的。” 对着妙菱那受惊的小模样十四爷忍不住笑笑,他动作素来比脑子快,天晓得他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一个不该的念头。 “你会绣花吗?在这儿给爷绣一朵小梅花,粉色的,这边儿上总是云纹水纹的爷看腻了。” 生怕妙菱多想似的,十四爷还多解释了一句,可这话说得越多便越显牵强,且看哪位爷会用了梅花样式,还点了名儿的要粉色,明摆是有旁的想法。 这年代除非是两个人互相有意了,这才互换个帕子荷包,或是当爷的请喜欢的人在他的袖口或是内衬里绣上惯用的花样,以示心有所属。 十四爷这要求可不得不让妙菱多想,再说这花样,满院子唯有她自个儿喜欢在衣裳上绣些零星的小梅花做装饰,旁人倒多不喜欢。 尤其是做奴才的,赏不来梅花的风霜高洁,只想着梅和那倒霉的霉同音了,生怕用了不吉利。 “你若不会,爷寻了旁人绣便是。” 左等右等不见妙菱回话,十四爷可耐不住了,他面皮子烧得慌,这便转身儿要走,妙菱面上亦是红了红,紧忙开了口去。 “奴婢会是会的,只是觉得阿哥爷用梅花怕不合适,这粉色的梅花配不上阿哥爷的云纹,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八竿子也打不着的。” 十四爷顿住脚步,低头认真的望着妙菱那含着怯怯和犹疑的杏眼:“有什么配不上的,子非云,岂知云之意,再者千金难买爷喜欢,爷说配就配得上!” 猛然得了十四爷这样霸道的话,妙菱也不知怎得,心里竟还委屈了,也不由得高声问了一句。 “云之意奴婢不知,然爷可知梅之意?云高了放晴,云低了要下雨,树扎根于地,花攀附于枝,唯趁着风自由一阵儿,然风停了便唯有零落成泥碾作尘的份儿了,云岂知?” “那爷不做云也罢,只想做回自个儿。” 两个人云里雾里、遮遮掩掩、话中有话的讲了一阵儿,皆随着十四爷这最后一句破罐破摔的话戳破了去。 十四爷是个直接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他还不够了解妙菱,可他就是忍不住对这小丫头万般的怜惜爱护,这是两世都未有过的新奇之感,与其借着什么对人暗中关切,十四爷更喜欢明晃晃的对人好。 他原也没想到妙菱会反问过来,他做说一不二的主子做惯了,喜欢谁想收了谁那就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儿的事儿,谁道妙菱却犹豫来犹豫去的,更是时而叫他觉得有些忽远忽近了,有些话不挑明了说,他竟连书也看不进去,连大字也练不好了。 “妙菱,爷觉得你好,你愿意跟爷吗?” 那承想十四爷会这样直接的,妙菱腾地红了脸,这会子一急是真扎着手了,妙菱嘶地一声儿倒抽一口气,紧接着便眼泪汪汪了。 十四爷见状心口被锤了一下似的酸软着,这才觉得自个儿忒唐突了些,妙菱年纪还小着呢,是他心急了。 “爷、爷,我不知道、、、、、、我害怕。” 看着十四爷屈尊降贵,蹲下身来给她细细擦去指尖儿上的血珠子,妙菱彻底迷茫了,心中惶惶地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十四爷没人不喜欢,妙菱也不例外。 只是她一直恪守着规矩,也见过那些用姿色来谋求荣华富贵的宫女下场,多半非死即残,便叫她素来不敢妄想的。 偏十四爷近来又处处体贴,时时对她好,妙菱岂能不向往不喜欢? 第十五章 你的生辰 一面是高涨的好感,一面又是害怕与警醒,可叫妙菱为难坏了,若十四爷真叫她这会子就给他个说法,她可没法子了。 十四爷到底不是小孩儿心性了,哪儿能想一出是一出,话赶话的冲动过后也稍有些后悔,更是怕小丫头的泪,边揉着人扎破的指尖儿边哄着。 “莫哭莫哭,妙菱,爷不急着听你的答复,你好好想想爷也不逼你,若你不愿跟爷,心里还膈应今儿这话就直说,爷定然再给你寻一处好差事再不惹你的烦了,总归离出宫建府还有大半年的功夫,够叫咱们都细细思量的了。” “许是你瞧爷年纪不大,只怕爷说这话是戏弄你呢,爷不夸自个儿有多好,最起码爷能说到做到,叫你这辈子都有着落。” 十四爷话没说得太满,反倒叫妙菱心中踏实了不少,若是十四爷信口开河,一上来便说以后定然百般疼她护她的,妙菱定然是要抵死不从,便是惹了十四爷不满沦落到辛者库的结局,也定然不肯从了人的。 妙菱朝着十四爷缓缓点头,轻轻抹了抹眼角儿:“多谢爷。” 只见十四爷忍不住笑笑,见妙菱这般模样可爱极了,原想着亲近些的,可生怕再惹了妙菱的怯了,便只得克制着自个儿,又捏了捏妙菱的指尖子罢了。 “谢什么,爷还怕你讨厌了爷呢,打今儿起爷还像是以前那般待你,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跟爷说好了咱们再论旁的。” 如此说好十四爷便彻底舒心了,原以为话说开了他必不会再纠结,眼下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可谁道话说开了之后更是放不下心尖上的人了,余光须得时不时的粘着,练大字也三心二意。 得亏读书的苦他以前已经吃过了,眼下便是不专心也能应付得好好的,定力也很是有几分,不然眼下也没得叫妙菱好好思量的耐心了。 夜里十四爷没叫妙菱守着,换了王端来,主仆俩说说话,王端知道自家爷惦记着妙菱呢,便有心提了提明儿奴才们可回家探亲一事了。 宫规严苛,甭管是从宫里出去的还是从外头进来,死物活物都得细细的查验,连信也不例外,王端今儿查了妙菱的信,虽知上头诉苦之言多有不实,可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阿哥爷,另又查了妙菱的底细,叫爷心里有个底儿。 “、、、、、、妙菱是镶蓝旗塔拉氏家的长女,闺名鑫月,小选入宫后来才得了妙菱这名字,她阿玛就是寻常满人老爷,也没什么正经差事,妙菱下头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听说太太肚子里又有了一个,怀得艰辛,一家老小全指着妙菱的月例银子过活呢、、、、、、” 十四爷一听这个,心头更是不落忍了,便也知道为什么宫女冬天能有两身替换的暖和衣裳,妙菱却只有那一件能拿得出手了。 日子都这样难挨了亏得那小丫头还日日笑得出来,得点儿什么便十分知足了。 “成,这事儿爷知道了,回头你去打听打听直隶可有什么合适的差事,她阿玛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岂有坐享其成劳累一大家子的理儿,什么寻常满人老爷,不过是游手好闲罢了。” “等年后,瞧瞧若是时机合适便叫人递个话去,他若不肯便叫人将妙菱寄家的银子拦下,他吃了苦头便晓得是脸面重要还是吃喝嚼用重要了。” 十四爷说话间不由得带出了些气儿,王端笑着应声,心道阿哥爷这是真将妙菱给放在心上了,对章格格和伊格格都不曾这样上心。 说罢主仆二人便歇了,翌日还是妙菱伺候梳洗,过了一夜情绪上已然是平缓了许多了,只是两个人还略有些不好意思,挨得近了便可劲儿脸红。 好在年节里十四爷十分忙碌,每日不是去上书房读书便是跟着兄弟们在万岁爷跟前儿议事说话,白日里多半都没什么机会回来,妙菱便也乐得清闲。 只是这个年到底和以往不同了,许是因为她的缘故,十四爷对院子里奴才们都格外体恤,除了年年给的赏钱外,十四爷还自掏腰包给奴才们里里外外添了两身新衣裳,便是首饰也给了不少。 明面上十四爷没特意照顾妙菱,只依着规矩给的,柳絮是十四爷身边儿的一等大宫女,便比人多得了一对儿金镯子,可叫人高兴的,一连好几日都不曾看人不顺眼了,伺候伊格格时也少了几分不耐。 不过私底下就不同了,除夕后半夜十四爷从乾清宫回来,只管打发了下头奴才们去歇了,留了妙菱伺候梳洗和守夜。 “妙菱你来,爷给你个好东西。” 妙菱刚随着十四爷进了房门便被人拉住了手,顾不上羞呢,妙菱便闻到十四爷身上淡淡的酒气了,一看人脸颊飞红,果然是吃醉了酒才这样唐突的。 对着十四爷那神神秘秘的样儿,妙菱有些忍不住笑,近来她跟十四爷相处起来也随意了不少,生怕十四爷醉酒走步不稳当,妙菱反而攥紧了十四爷的手去。 “爷要给我什么好东西,太好的我可不能要。” 只是得了妙菱的回应十四爷便已然很是高兴了,乐乐呵呵的往榻上一歪,险些将妙菱给带倒了去,而后在床头角柜里摸索着,半晌儿才掏出来一个匣子。 “喏,打开瞧瞧,喜不喜欢?昨儿是你生辰来着,你怕是自个儿都忘了,偏昨儿爷回来的晚,想给你却瞧你屋里灯都吹了的,只得这会子再补给你了。” 妙菱一愣,着实没想到十四爷知道她的生辰,还这么正经的给她备了礼,正如十四爷所说,她昨儿是真真忘了的,过年又忙碌,她甚至连午饭都没顾得上用。 打开匣子一瞧,里头是一根梅花簪子,南红雕的一粒一粒花瓣儿,簪体又是剔透的白玉,另还配了一对儿耳坠子,亦是小小的梅花,三两朵并成一小串儿,极漂亮精致。? 第十六章 冒犯的心 “爷,这也太贵重了、、、、、、” 妙菱讷讷地,捧着首饰盒自然是爱不释手,就不说这首饰料子如何了,光是这艳艳的红色便不是她一个奴才能用的,一想这个就不由得可惜,这般好的东西到她手上竟不能见了天日。 十四爷却是不讲究这个,这会儿趁着微醺只管干点儿出格的事儿,拉着妙菱挨着他坐下,捻着那簪子就往妙菱头上戴。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你若喜欢便只管戴着,爷看谁敢说你的不是,改明儿你跟爷好了,爷定然什么好东西都摆在你跟前儿了,叫谁都越不过你去。” 虽知十四爷这是哄人的话,妙菱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小雀跃,好听的话谁不爱,不过她有那个自知之明,即便真跟十四爷好了,她至多做了格格罢了,用正红是断不敢想的。 这会儿只戴着过过瘾罢了。 簪子十四爷倒还给她戴得稳,可耳坠子醉酒的十四爷怎么都给人戴不上了,那双因练骑射的手微微糙,捏得妙菱耳垂不住地发烫,也不知道十四爷是不是故意的,妙菱对着十四爷那双含着迷蒙的眼神儿,姑且算是这人无心逾矩。 “爷,还是我自个儿来,你快躺好了,一会儿我给你泡解酒茶去。” 关系都如此亲近了,两个人私下里相处妙菱说话也随意了不少,十四爷满意地直点头,侧躺着用手撑着下巴冲妙菱傻乐,怎么瞧怎么觉得妙菱好。 妙菱戴好了红着脸给十四爷瞧,十四爷定定的瞧着,一时间也不知是细碎的梅花映得妙菱双颊飘红,还是妙菱原就是个面若桃花的。 这朵儿小花原一直被风雪摧残着,如此得了几分呵护便开始绽放了。 “好看、好看!平日里你惯穿碧色青色,爷只当清爽的颜色衬你,谁道换了热烈的颜色更是叫爷挪不开眼睛,以后你不必总谨小慎微着,在爷跟前儿总能护得你得几分自由自在,你这般年纪,不说为谁,也总该为自个儿打扮的、、、、、、、、” 十四爷絮絮叨叨的说着,只这么会儿的功夫看着是更醉了,只知道拉着妙菱的小指亲近些,眼睛都半眯着,一副醺态。 妙菱笑眯了眼睛,总觉得十四爷这话说得怪怪的,不似他这个年纪该说出来的。 “我这般年纪不过比爷小了两岁罢了,爷这话说得好似比我大出两轮儿来,爷当自个儿多大啊?” 十四爷醉得厉害,哼哼唧唧的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妙菱凑近了听,还听得十四爷重复着好看两个字儿呢,不由得红着脸又笑,大着胆子去搓了搓十四爷的指腹,这会儿是真有些压不住喜欢的心了。 “爷送了我礼物,我也有礼物送给爷呢。” 说着,妙菱从怀里掏出一小荷包来,靛色的锦缎上拿金线绣了一圈儿云纹,没敢绣什么并蒂莲和比翼雁,只绣了一只简简单单的鹰。 她女红针黹不多好,用料总不能再小气了,特地往内务府使了银子才得了的。 偏十四爷已经睡过去了,她也不好问人喜不喜欢,便私自做主同十四爷常用的玉佩拴在了一块儿去,等明儿再更衣,想来十四爷就能发现了的。 做完这些,妙菱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明儿若是十四爷再拉着她追问喜欢不喜欢的,她只怕又要为难了,倒不是不喜欢十四爷,就是还纠结的厉害,昨儿伊格格还拉着她掉泪呢,今儿便做了十四爷的人,只怕以后她都没脸再见伊格格了。 纠结了半晌儿也没个结果,就这么叫十四爷斜卧着也不是个事儿,叫来门外守着的小喜子,二人合力伺候着十四爷宽衣躺好,妙菱又打了水给十四爷净手净面,将人伺候妥帖了这才歇下。 大年初一宫中照旧忙碌,主子们昨儿守夜来着,可比平日里多睡一个时辰,奴才们却没个歇的时候,偏妙菱昨儿歇得晚了,等外头都忙活起来了她还没醒。 “妙菱呢?我刚刚瞧隔壁十三爷的人都提着早膳回来了,怎么妙菱还不知出来准备着?阿哥爷能睡到卯时,她也得陪着不成!” 柳絮在门外候了一会子,左等右等不见妙菱出来准备着,当即便觉得不对了,心头一咯噔,想着十四爷昨儿可是醉酒回来的,这小丫头难不成趁机动了什么歪心思。 话音还未落,柳絮便想推开门进去瞧瞧,小喜子有眼色得很,倒也想歪了,岂能看着柳絮坏了阿哥爷的好事儿,当即拦了人去,面上少不得赔笑。 “柳絮姐姐您别急啊,昨儿阿哥爷歇得忒晚了,四更才躺了,奴才和妙菱一道伺候的,半夜里爷还吐了一遭,着实不好受,知道您规矩是最最好的,不过眼下离用膳还有一会子的功夫,您就让阿哥爷多歇会儿。” 小喜子知道柳絮看不惯妙菱,便也不敢替妙菱求情,只句句往阿哥爷身上扯,怎么严重怎么说。 柳絮一听果真放心了不少,想着十四爷都醉成这样了,多半也做不来什么过火的,便稍安了心,打发七巧去取了膳,另叫小喜子去提了热水来,好一会儿伺候阿哥爷梳洗。 见柳絮没什么急躁的意思了,小喜子这才安心的走了,谁道柳絮竟这样没耐心,他这前脚儿还未出院子呢,后脚便听见柳絮的尖叫怒喊了! “我早知你这小蹄子不老实!伺候阿哥爷都伺候到榻上去了!” 也不怪柳絮恼,她一进门只瞧见地上的铺盖没瞧见人,便想到是妙菱爬了床,一把掀开帷幔瞧进去果真不假,那小蹄子竟窝在阿哥爷怀里睡得正香呢! 她喜欢十四爷好几年了都不敢生出这样冒犯的心,谁道一个小丫头片子竟赶到她前头了! 柳絮怒不可遏,头脑一热,也没细看榻上的两个人都穿戴得十分齐整,攥着妙菱的头发便将人从榻上扯了下来,抡圆了胳膊上去便给了妙菱两巴掌。 “你这贱婢该死!看我不禀了娘娘揭了你的皮!”? 第十七章 险些疯了 尚在睡梦中的妙菱猛然被剧痛惊醒,先是脸上的,紧接着又是头皮上,被柳絮拉扯着,妙菱的肩膀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直疼得她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一开口便是痛呼和哭腔了。 “你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做啊、救命啊!爷救命、、、、、、” 妙菱压根儿就不知自个儿做了什么,她睡得好好的,怎么就平白招了柳絮的责打了,妙菱想不明白,急雨似的拳打脚踢也叫她来不及想,只能护着自个儿的头,拽着柳絮扯她头发的手缓解些个疼痛。 “你还有脸不知?都伺候阿哥爷伺候到怀里去了,你还有脸说什么不知!难不成还是阿哥爷强迫了你?那怎么不见你挣扎,这会子败露了倒是坚贞起来了,也不撒泡尿仔细看看你那张脸、、、、、、、” 柳絮恼着是什么话都不顾忌了,一巴掌一巴掌的下去扇得妙菱耳朵里灌了浆糊似的什么都听不清了,许是鼻子还流了血,妙菱感觉不大清楚,只觉头脸热得发烫,烫得头晕眼花,这会儿连声儿都不大能发出来了。 “柳絮姐姐你住手!阿哥爷是心仪妙菱姐姐的!” 小喜子循音而至,见地上血滴四溅,妙菱缩成虾子似的被柳絮拳打脚踢着,险些吓得肝胆寸裂,也不知是谁先一步盖在了妙菱的身上,小喜子来不及多想紧忙去拦住柳絮。 许是被小喜子的那句心仪给激怒了,只见柳絮直抬起一旁的绣墩朝妙菱狠砸过去,这若是被砸中了,只怕就不是脑袋开花的事儿了,必然血溅三尺,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妙菱的。 可小喜子只才八岁,身量尚不及柳絮的肩膀,岂能拦住柳絮,任小喜子将全身的力气都挂到了柳絮的身上也不成。 眼看着那绣墩子就要落下去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爆喝,旁边忽飞一脚,狠擦着小喜子的脖子踹到了柳絮的肩膀上,柳絮惊叫一声身子一斜,连同那实木绣墩子都飞出了二丈远。 “尔敢!” 十四爷虎目怒瞪,原被人吵醒便含着几分起床气,宿醉起身又头痛欲裂,谁道一睁开眼睛竟见妙菱当着他的面儿险些被欺负致死,十四爷提刀杀了柳絮的心都有了。 然眼下谁还顾得上收拾柳絮,十四爷忙去瞧地上的妙菱。 只怕妙菱不成,十四爷手脚都不住的发凉,他出手稍晚,不过得亏这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奴才护了妙菱一回,不然这会子额头涓涓冒血的可就是妙菱了。 “快来人!王端!小喜子叫太医!” 拨开了妙菱身上的小奴才,十四爷紧抱着失去意识的妙菱失声喊人,声儿都是浓郁的颤。 他不是没见过血的人,上辈子做大将军王,那是尸山血海、血流漂橹里闯出来的,可换做心上人吃苦了、见血了,十四爷慌得好似空着手赤着身子上了战场,浑身上下都透着浓郁的恐惧和不安。 如何将妙菱安置在榻上,如何吩咐的人十四爷已然记忆不清了,只待太医来了,给把了脉、用了药、道了声无事,十四爷这才醒了似的。 肩头一沉,十四爷下意识的回头去瞧,这才发觉屋里满当当的人,竟是将额娘、四哥、四嫂和跟前儿的人都惊来了。 屋里一片狼藉,连他平日里用膳的八仙桌都掀翻了去,柳絮被人押着跪在了地上,头发衣裳凌乱不堪,一道一道的都是抽出来的血,面上也不能瞧了,妙菱被打了多少巴掌,柳絮便翻了倍了挨了一遭。 是了,十四爷这才恍然,他刚刚险些疯了,若非额娘叫人拦着他,他险些扭断了柳絮的脖子,这大年初一,是断不能出了什么晦气事儿的。 “额娘。” 十四爷裹着大氅唤了德妃一声儿,且见德妃铁青的脸,十四爷心底儿发怵,也不知从何说起了。 “本宫前儿就听柳絮说起来你屋里出了个小狐媚子,掐尖儿吃醋勾着主子的本事一流,本宫没信,只当是柳絮看不清自个儿的位子了,还训诫了她,谁道她竟说得有几分道理。” “老十四,这场面你如何解释?” 德妃娘娘样貌在宫中素来算不得拔尖儿的,可那气度却是一等一的好。 积年养尊处优,早将她包衣奴才出身的小家子气给磨没了,便是来得急了,只简单雕饰,也自有一番昂然之气,尤其是含怒时眉目一凝,顿时叫人心中失了底气去,只老老实实将事儿一五一十道来。 “额娘,妙菱她断不是柳絮口中那般!她翻了年才不过十四,还是个没长成的孩子,哪儿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全是儿子喜欢她要招惹她的!” 十四爷急急慌慌的话一说,德妃眉间不由得蹙得更深了些,身后的四爷心头也微微一咯噔,只觉弟弟在人前如此维护之意着实不妙。 若真是喜欢那小丫头,这话不是将人架在火上烤吗? 眼下老十四这样喜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奴婢,那以后将未过门的福晋和侧福晋的脸面往哪儿搁? 今儿能为了妙菱要了柳絮的命,明日老十四是不是能叫妙菱踩在嫡福晋的脸上?如此一来,老十四的后院儿定然会闹得鸡犬不宁,宠妾灭妻的名头传出去了,还不是丢老十四的脸,丢天家的脸。 然谁还没有个心仪的人,四爷瞥了眼身边儿的乌拉那拉氏,想着自个儿的后院儿,倒也很是有几分感同身受了,这大过年的也经不住闹,四爷只好赶紧出言打了圆场去。 “额娘,咱们还是先叫十四弟穿戴好,再着人收拾些个,今儿这事儿到底因何而起咱们慢慢论便是了,不顾及伤着的几个奴才,也得顾着十四弟的身子才是。” 虽德妃同四爷并不亲近,然这会儿还真得听四爷的话才是,切不能急躁,再将万岁爷给招来便不好了。 轻轻捏了捏眉心,德妃点头应下,只管将屋里的事儿都交给四爷去,自个儿带着人先去了西厢房候着,得替老十四这讨债鬼想法子堵住下头奴才们的碎嘴才是。? 第十八章 谋之深远 乌拉那拉氏不好在十四爷的房里多待,四爷便只管打发人去隔壁陪额娘了,这会儿倒是不急着叫人收拾狼藉了,四爷打发了屋里的奴才,关起门来轻叹一口气,捏了捏十四爷的肩头。 “四哥不是要训诫你,过来也不是要看你笑话,只是刚刚的话你着实说得不对,四哥也不管你喜欢谁,该不该喜欢,只是想告诉你,若真是对人上了心,便得替人谋深远。” “你反驳的不该是额娘,额娘留得柳絮一条命,便是等着叫你们将话说明白呢,好了,快穿好衣裳吃用些个,之后要应付的事儿还不少呢。” 说罢,四爷便走了出去,叫了王端进来伺候更衣梳洗,王端低着头进来,捧着衣裳一连唤了十四爷好几声儿,十四爷这才缓过来神儿似的讷讷了一句。 “王端,你看四爷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日里我同他素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看相厌也不为过,怎么今儿他还好心向着爷说话了?” 倒也不怪十四爷如此发问,他们兄弟俩两辈子了就亲近这么一回,十四爷这会儿都想扒着窗往外瞧瞧,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王端揣摩着十四爷的意思,也不好多说,便想了想今儿四爷替他们爷说和的样子。 “爷,就事论事,奴才也说句公道话,今儿四爷对您还真是关切了,瞧着没什么算计的样子。” 十四爷默不作声,听这话也难得没恼,冷静下来便开始细细思量他同四爷的过往,一想不打紧,这才知道他是当真不了解他四哥,以前只道四爷冷血无情,不顾手足不顾亲情,可瞧眼下却似乎也不是这么绝对,至少眼下还没长成那决绝的地步。 然眼下不是细究他四哥的时候,十四爷穿戴利索了,忍不住俯下身来用指节轻轻抚了抚妙菱的脸。 原本莹润的小脸儿眼下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有些地方还擦破了皮渗着血,只怕醒来了一照镜子是要吓坏的。 小丫头日子过得苦,好不容易叫他给养圆润了几分,眼看着是胆子稍大一点儿了,平白挨了打只怕又要缩回了自个儿的小蜗牛壳里,不知几时才会试探着朝他迈了步子来。 “都是爷不好,给你招了祸患,以后爷拼了命的护着你,只盼你别厌了爷才是。” 十四爷在心里叹了一句,看了妙菱好一会子,这才嘱咐王端请七巧和何嬷嬷、唐嬷嬷来伺候着妙菱,总归他和妙菱的关系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他必是将妥帖的人都安排给妙菱才是。 妙菱身边儿有他的两位奶嬷嬷看顾,总没人再能欺负了妙菱去。 如此安排妥当,十四爷顾不上填了空得难受的胃,这便去见了额娘,好好将话说清楚去。 “将柳絮押上来。” 德妃见十四爷总算有了几分冷静样子,便也不多言,抬手点了点身边儿的位子叫十四爷坐了,便直奔正题。 “说,你嚷嚷着要见本宫,要本宫给你主持公道,眼下总能说清楚了,为何对妙菱大打出手?便是她再不对也自有宫规惩戒她,没得你私自动手的理儿,若非有个膳房的小奴才挡得及时,妙菱可就没了命了。” 德妃厉声问着,她是不在意下头小丫头们的死活,可却在意自个儿的名声,在意十四爷的名声。 眼看着太子爷的地位岌岌可危,正是阿哥们各自争功争名声的时候,十四既无办差功劳可言,总不能还被人扣上治下不严的名声。 康熙爷的阿哥们多,可若说真心疼爱的,除了太子可就是她的老十四了,她在宫中沉浮经营这二十多年,未必不能替老十四争上一争。 既是如此,眼下这些小绊脚石她务必得敲碎了,不叫老十四磕绊了一点儿。 对着德妃的冰冷的目光,柳絮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时间堵在嗓子眼儿上的怒气和不满竟不知该如何撒了,可事到临头,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藏好自个儿的小心思,细细的答了去。 “奴婢罪该万死,不该一怒之下朝妙菱动了手,可奴婢动手也并非无缘无故,只是进门一瞧那贱婢竟躺在了阿哥爷的怀里,奴婢便恼了。” “娘娘原叫奴婢来阿哥爷跟前儿伺候就是为了替爷治好了下头的人,谁道千防万防,在眼皮子底下还是出了岔子,那贱婢原就有些不知羞耻,今儿明明被奴婢抓个正着还嘴硬,言语间还拉扯着阿哥爷,奴婢自然是见不得的。” 一听这话,十四爷险些没忍住,又想给柳絮一脚去,旁的不论,只听柳絮一口一个贱婢称呼着妙菱十四爷便听不得,可他到底还算是能听得进四爷的话,且耐性子,待人说完了这才开口。 “额娘,柳絮以前是您的亲信,想来您许是信她的话多些,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儿子也不说,免得您觉得儿子因喜欢而偏袒了妙菱,不若请下头的人挨着个儿的进来说说妙菱。” “她若真是个不好的,总不会只在柳絮跟前儿露出自个儿的本性来,也叫儿子这满院子的人来评评,到底谁才是那不知羞耻、不要脸的。” 德妃意外的挑眉看了十四爷一眼,平日里只见他喜欢冲动行事,这会子倒是冷静的意外,也不管十四爷喜欢谁了,总归是有了些长进,德妃心中的怒气稍减,只管依着十四爷的话来。 这第一个进来的便是王端,王端岂能不知自家爷的意思,当着诸位主子们的面儿自然是说妙菱的千百般好,不过妙菱平日里便是个和善讨喜的,说这些便也不违心。 不过评价柳絮便不好直言了,到底是娘娘跟前儿出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话便得隐着些说了。? “柳絮平日里能干,阿哥屋里的活儿平日里需要两三个丫头一块儿来的,有柳絮在,她一个人便成了,都不消得其他丫头近身伺候了、、、、、、” 嗬!听王端这话一说,别说百般心眼儿的德妃了,便是四爷都咂摸出了几分不对味儿来,王端这是说柳絮大包大揽手伸得长呢,此”独占“十四爷之意着实不该。 第十九章 以死明志 便是再不受看重的阿哥,跟前儿也得有两个宫女两个公公伺候,这是规矩,是体统,柳絮这般大包大揽多半心思不正,且不论十四爷和那妙菱的事儿,柳絮也确实不对了。 柳絮此时还全然不知众人的心思呢,还感激的朝王公公看了一眼,当人念得几分一块儿伺候阿哥爷这么多年的情份,这关头便也不跟人计较他夸妙菱的言语了。 王公公说罢出去,又换了小喜子来,小喜子今儿也伤得不轻,自然不会念着柳絮的好,他年纪小又不是个会藏着心思的,自然不会昧着良心说话。 先是小喜子,再是七巧和十四爷的两位奶嬷嬷,这个个的都对柳絮有几分意见,众人便也知柳絮平日里的做派了,十四爷如此听着倒不觉得如何,反倒是将德妃气得不轻。 她用心给儿子挑来奴才放在跟前儿伺候,想着如此才周全,谁道竟选出个这般心大不中用的玩意儿,着实该死! “你这狗奴才还有什么话要说!”德妃压着火气朝柳絮叱责一句,然还不等柳絮替自个儿辩解什么,忽得闯进一跌撞而来的人,噗通一声儿跪在德妃跟前儿。 众人定睛一瞧,正是伤得极惨的妙菱。 “还请娘娘为奴婢做主,奴婢伺候阿哥爷三年了,当年还是经您身边的黎姑姑选中提拔才有奴婢的如今,奴婢敢对天发誓以命做赌,绝无那贪图荣华、攀高枝儿的心思,若有,也不会等到如今,用了柳絮口中这上不得台面的昏招儿了。” “奴婢敬着阿哥爷,阿哥爷是个极体恤下人的好主子,这三年来奴婢没少受阿哥爷的关切,奴婢心里感激极了,为此,奴婢万不能、也绝不肯牵连了阿哥爷的名声,奴婢愿以死明志,不为还自个儿清白,只为阿哥爷的清白。” 说罢,妙菱红着眼睛抬起眉来,头一回光明正大平视了十四爷去,因面上伤得重了,她连给人一个笑容都做不出来。 也罢,她想来就是个命极薄极苦的人,上辈子年纪轻轻便出意外没了命,这辈子一路跌跌撞撞勉强多活了三年,体验了几日简单的算不得恋爱的恋爱,叫她体会了被喜欢的滋味儿,这一趟来的便也不算亏。 想到这儿了,妙菱心中竟猛然生出一股子决绝的勇气来,只见她飞快的起身,用尽自个儿全部的力气朝一旁的梁柱上撞去。 听着满堂惊呼,妙菱紧闭着眼睛准备迎接疼痛乃至死亡的到来,谁道将头撞上去只一声沉重的闷响罢了,妙菱竟没觉得一丝丝疼,紧接着腰背被什么收得紧紧的,妙菱睁大了眼睛去瞧,顿时心头满溢酸软,全化作眼泪倾泻个痛快。 她竟是被十四爷抱个满怀,也似是在十四爷的怀中重获了新生。 “好了、好了,怎消得你为爷去死,爷才不要什么劳什子清白,爷就是一门心思的喜欢你,想要你。” 谁也没想到这小丫头性子竟这样烈的,竟肯以死明志,然众人更是没想到十四爷竟这样看重妙菱。 听十四爷这话,看十四爷心疼得那通红的眼睛,德妃便知,只要这妙菱自个儿不作死,她这辈子定然能在十四爷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了,她这个做额娘的若是硬将这二人拆开,只怕还要遭了亲儿子的恨呢。 不过瞧着小丫头忠贞,想来以后也能好生伺候了十四爷去,若以后安分守己,她随了孩子们的意也未尝不可。 德妃闭了闭眼睛,正要打发十四爷将妙菱带下去好好养身子的,谁道跟前儿还有个不省心的炮仗,只听十四爷这体贴话便爆发了去。 “阿哥爷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成!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下三旗包衣奴才,到底是哪儿合了爷的心意!长相不拔尖儿,亦无什么拿得出手的,便是连说话也唯唯诺诺,奴婢伺候您五六年了,怎么您就看不见奴婢的半点儿好、、、、、、、” 柳絮流着泪不住的嘶吼着,她自被德妃娘娘选中过来伺候十四爷的那一日起,便将自个儿当十四爷房里的人看待了。 且看阿哥所的几位,哪个不是将身边儿的大丫鬟收用了去? 一开始先做了侍妾,待年数长了或是有了孩子便能升为格格,有些得宠的甚至能跟侧福晋叫板,她柳絮没那么大的心,只是一心喜欢十四爷,想跟十四爷好罢了。 然她一年年的等,一年年的盼着,可她如今都是个十七岁的老姑娘了,还是不得阿哥爷的眼,如此也就罢了,谁知道阿哥爷竟喜欢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 柳絮不仅是恼,更觉得被侮辱了似的,总归也知道自个儿定然落不到好了,这会子只管痛痛快快的将自个儿的不满统统道了出来,若能点醒阿哥爷半分,也算她没白费了口舌。 可柳絮没想到,十四爷听这话无动于衷,反倒德妃先黑了脸去,手指紧紧的掐着扶手,小指上掐金丝的护甲都险些扭弯了去。 这位可是素来听不得谁说包衣奴才出身如何如何的,尤其是前头还加了低贱的下三旗这几个字儿,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觑了眼德妃,顿时心头发紧,紧忙叫人捂了柳絮的嘴。 “这该死的奴才胡吣什么!一来伺候不好主子,二来做不好奴才,还日日肖想得了阿哥爷的喜欢,来人!拉去慎刑司伺候!” 德妃自也没什么庇佑柳絮的心了,压着恼,只管叫黎姑姑也跟上:“这可是你教出来的奴才,如今犯了错也该你来处置,这年节里,宫本不愿听见不吉利的了。” 黎姑姑不敢抬头,紧忙朝德妃娘娘福了福身便拖着柳絮去慎刑司了,这是将她也一并怪罪的意思,再有便是留柳絮的狗命一段时日,等过了年再给人一痛快,免得年节里死人犯了忌讳。? 如此收场,德妃心中着实不痛快,眼下也没什么要跟儿子多言语的功夫了,只叫人老实些,莫再出了岔子,便带着人回了永和宫去。 第二十章 损己利人 “额娘,您这是准了我们了?”十四爷护着妙菱,快步上前追问了一句。 对着儿子那含着期待和紧张的眼神儿,德妃猛然想起当年刚同康熙爷在一起的那些时日了。 彼时的康熙爷年纪比老十四长些,性子比老十四也稳重,可对着身边儿人的那种欢欣神色可是一模一样的。 德妃对妙菱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只十四爷的神色叫她心软,只管点了头去:“随你的意,你若真喜欢,留着伺候也好。” 十四爷和妙菱得了德妃的话当即心头一轻,紧忙恭送了人去,待屋里就剩下他们二人了,妙菱只觉膝头一软,刚刚的勇气已然尽数用完了。 “爷,我刚刚是不是太造次了些?” 妙菱小心翼翼的问了十四爷一句,刚刚当众同十四爷抱在一块儿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子依偎到十四爷怀中倒开始羞怯了,说话间眼神儿都不大敢跟十四爷对上。 十四爷轻笑,也不多言语,想来是怜惜妙菱的身子,当即拦腰将人横抱在怀中,又抱去了自个儿的卧房内。 “造次?今儿你的确是造次了,敢拿自个儿的命不当回事儿,爷得好好罚你才是。” 十四爷微绷着脸说着,想想先前那惊险一幕,他这会子心头还有些慌,从这事儿能看出妙菱对他的心意不假,可他断不愿意让妙菱以身犯险。 今儿得亏他离得近了,这才能将妙菱拦下,那以后呢? 他身上总会有差事、有应酬,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护着妙菱去。 待妙菱做了她的格格,多的是跟他后院人相处的时候,妙菱上头有嫡福晋侧福晋,再出争端少不得有此等当众解释的场面,若妙菱次次都用命来证明清白,试问她能有几条小命可用的。 故而务必得好好教教这小丫头才是,以后可不能再用了这损己利人的法子了。 “爷要怎么罚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爷若是打手板子轻些可好?若手再伤了,这几日可就彻底伺候不了爷了。” 妙菱惴惴着,拉着十四爷的小指小声儿地求。 自入宫以来也是吃亏吃得多了,只听罚这个字儿心头便紧张害怕得厉害,饶是被十四爷轻柔的放在了榻上,还为她盖好了被子,妙菱仍不觉得十四爷会对她心思手软,还真当是怎么重罚呢。 十四爷反将妙菱的手握实了,搓着人冰凉的指尖儿:“想什么呢,爷怎么舍得打你,不过是想着再将你带在身边儿多教你些本事罢了,倒是不急得、、、、、收了你。” “爷在阿哥所住得不自在,后头格格们住的厢房也小,左右还有半年的功夫爷就带着你们搬出去了,届时给你挑个好地方,免得你再来回的搬动、、、、、、、” 冷不丁的说起为妙菱的打算了,十四爷还有些不好意思,前几日他就琢磨着这事儿了,连妙菱住哪处他都想好了,只是话到嘴边儿不好意思说,生怕妙菱觉得他忒急了。 倒也不光是十四爷一个人觉得不好意思,妙菱也臊着,不过更多的是意外,没想到十四爷不急着收了她。 她倒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十四爷对她的用心,教导是一方面,还为她保住了些许名声。 今儿她又是要死又是要活的证明自己跟十四爷并没什么逾矩关系,明儿若是便同十四爷蜜里调油、你侬我侬了,叫人说起来多少是有些不齿。 再者她也不知该怎么跟七巧解释,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伊格格,她在这儿没几个能真心相待的人,除了十四爷,她是断不想失去同七巧和伊格格的情谊。 如今十四爷愿意给她些时间,她也能好好打算些个了。 妙菱忙谢了十四爷去,十四爷笑着摇头,也不许妙菱言谢,只哄着妙菱赶紧的歇息养伤,等出了正月十五,十四爷还想带着妙菱去府上瞧瞧呢。 内务府的都修葺一年了,眼下就差往里填东西了,他眼下还只是光头阿哥,私库里的好东西倒是不多,先紧着妙菱挑。 若他没记错,约莫到三月里皇阿玛便要为他指舒舒觉罗氏为侧福晋了,舒舒觉罗氏算不上大度的人,以后可没少同福晋和下头的格格们不对付,届时侧福晋掌家,他若再光明正大的偏袒了妙菱,便是给人招恨了。 眼下只恨妙菱出身不高家里也不争气,若是以后她阿玛和兄弟都争气了,妙菱再给他添一二个孩子,请封侧福晋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十四爷在妙菱跟前儿守着,只这么出神儿一会子便见妙菱睡熟了,平日里可没见这小丫头在他跟前儿这么没防备过,十四爷又是心爱又是心疼,轻手轻脚的出门轻七巧来守着,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做呢。 没有差事无人打搅,妙菱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才迷蒙着起来,外头天都黑了,跟前儿守的人也换成了十四爷,妙菱自觉失仪,紧忙掀了被要起身。 “爷怎么也不唤我一声儿,爷午膳可用了?这会子可要吃茶?” 妙菱理了理微微乱的头发,这一开口才觉得面上泛泛的疼,总感觉眼睛不大能睁开,嘴角动一动也疼得厉害。 “别动别动,你脸上的伤有些肿起来了,想来连三天的功夫才能消,要彻底好少说也得七八日,爷不用你伺候,你伺候好自个儿便是了。” 十四爷没叫妙菱起身,妙菱便乖乖坐在榻沿儿上抬着头任十四爷看她面上的伤,也不知十四爷给她抹了什么,凉丝丝的,疼痛之感立刻减缓不少。 十四爷动作轻柔,手指上的茧子甚至叫妙菱感觉有些微微的痒,不由得挤挤眼睛努努嘴,倒叫十四爷好一番笑了,直觉得妙菱鲜活得可爱。 “妙菱,爷得给你赔个不是,柳絮误会你心思不纯其实全赖爷心思不纯才是。” “爷吃醉了酒,想一出是一出,昨儿夜半醒来看你蜷缩在脚踏旁,爷心疼,就将你抱上了榻,上午乱着,爷竟没能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午间小憩一会子,这才忽地记起,若不是爷逾矩,你也不会受伤了。”? 第二十一章 讨价还价 听十四爷这样说,妙菱这才明了,也怪不得柳絮这样恼呢,按理说她只是躺在阿哥爷的足踏旁不会叫她这样发火,她没顾得上问,当众也没敢细说,只顾着她和十四爷的清白去了。 眼下得知真相妙菱竟也不觉得恼,十四爷到底是为了她,她岂能见得人这样愧疚的样子,对着十四爷的温和,妙菱也不由得心软大胆了些,拉着十四爷的手覆在自个儿受伤的面上,还趁机讨价还价起来了。 “既是被爷连累的,那爷打算如何补偿我才好?” 十四爷难得见妙菱这般模样,小奶猫伸这小肉垫儿试探似的,着实新鲜,也极愿意配合着哄人。 “那咱们妙菱想要什么,是珍贵首饰还是漂亮的料子?凡你开口,爷都给你寻来。” 什么首饰料子妙菱还真不在意这个,然想了半晌儿竟没想起来自个儿想要什么,干脆红着脸大胆一句:“那我想要爷成不成?有了爷便什么都有了。” 这小贪心的,十四爷还是头回知道,不过这话听着不刺耳也不市侩,十四爷听着欢喜,岂有什么不应的理儿。 “爷的心早就给你,这还有什么想不想的,不若这愿望爷就先给你保留着,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只管跟爷提,爷什么都满足你。” 妙菱笑着点头,两个人又挨着说话腻歪了会子,这才一道用了膳去,妙菱一天都没用什么了,早饿得不成了,不过有情饮水饱,说话的时候竟也没觉出来饿,直到王端将清粥小菜摆上来了,妙菱这才发觉。 “先凑合着用些,为了你的伤好,这两日都得用些清淡的,等你什么时候伤好些了,爷再叫人给你置办些好的。” 妙菱无不应下的,想了又想又觉得眼下不好太大张旗鼓的,她到底不是十四爷的人呢,眼下还以二等丫鬟自居,就没得逾矩待遇的理儿。 十四爷应下归应下了,然心里早没将妙菱当丫鬟看待了,明面上不能对人太好那便关起门来优待去,他想对人好总能有法子,这好倒也不必时时挂在嘴上。 等用完了宵夜十四爷也没叫妙菱回,又打着守夜的名头叫妙菱留下了,今儿夜里妙菱便不消得打地铺了,虽不好意思,可耐不住十四爷极力的请。 总归十四爷的榻她躺也躺了睡也睡了,这会儿便也不再扭扭捏捏了,十四爷躺在里侧,她便挨着外侧躺了,夜里十四爷若是想吃茶她便也方便伺候。 拔步床大,两个人规规矩矩的,只恨不得隔八丈远,十四爷虽心中稍有些不满,然也怕他同妙菱发展的太快吓着人了,只得规矩再规矩些。 不过夜半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怕热一个畏寒,两个人睡着睡着便窝到了一处去,挨着竟觉得正正好了。 妙菱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每每入冬她便暖不热被窝儿,不同于她手脚冰凉,十四爷火力大的很,只是挨着躺便能感受到身边热烘烘的气儿,炭盆似的。 翌日起身少不得羞怯,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七八日的功夫便也养成了几分习惯了,这几日的功夫下头的奴才们也看得清,知道这位可是阿哥爷的心头好,个个对妙菱客气得很。 这不妙菱来后头看看小满呢,那日争端,要不是小满来送膳,及时扑上来护着她的脑袋,柳絮那一绣墩砸实了,她早一命呜呼了。 她没什么大事儿,可小满的脑袋却被绣墩狠狠擦过去,着实伤得不轻,前几日才勉强醒来,又灌了两日汤药总算有了些起色,妙菱心里惦记着,少不得来瞧瞧。 她还未进去,便得了小喜子和小欢子热情的迎了。 “妙菱姐姐您怎的得空来了?小满公公这儿奴才们都贴心伺候着呢,您只管放心。” 妙菱笑笑应下,给了小喜子和小欢子两个小银锞子,十四爷对她好,甭管实银子还是好东西都极舍得给,她也不吝啬,该赏便赏了。 “这几日真真是辛苦你们了,明明你们的年纪也同小满一般大的,今儿我上午得空,你们只管歇歇去,我在这儿守着便是。” 小喜子和小欢子忙谢过了,不过也没真就这么一走了之,俩小孩儿对了对眼神儿,两个人轮流歇,这会子是小喜子留下了。 “姐姐您这话就客套了,我们年纪小,平日里在阿哥爷跟前儿也做不来什么差事,还反而叫爷操心着,如今有用武之地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请姐姐尽情吩咐着,换洗什么的还是我们方便些。” 妙菱笑着应下了,又跟人客套了两句,这才挎着篮子进去,小满还睡着呢,小小的孩子原就瘦弱,这几日昏昏沉沉也没多少清醒的时候,便显得更孱弱几分。 妙菱心疼又愧疚着,先将食盒里的蛋羹隔水温着,而后细细的给小满擦脸净手,只盼着小满快些好起来才是。 如此稍等了三两刻钟,小满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待看清了人,小孩儿嘴唇张张合合许久,这才叫了声儿姐姐出来。 “姐姐的伤可好了?” 小孩儿见她第一面没关心自个儿的伤势,倒是关心起妙菱来了,妙菱心酸难受着,紧忙挨着坐下。 “我都好,你就放心,小满,都怪姐姐没本事,遇见危险了还得叫你来救,你好好养伤,待你好了姐姐可得好好谢谢你。” 小满艰难的笑笑,精神头还是不好,声儿都是虚虚的:“谢什么,若是论谢,该是小满谢谢姐姐这些年的关切,就是为姐姐丢了命,小满也是愿意的。” 妙菱叹息着轻轻抚着小满的额头,心中只道小满太傻,她不过是隔三岔五的给小满些吃的用的,哪儿当得起小孩儿这样的感激。 不过眼下不是论这个的时候,小满眼见着精神不好,妙菱自个儿掏银子往膳房于哥哥那儿递了,要了碗肉沫鸡蛋羹,于哥哥也是心疼小满,还用了私自克扣主子的几根子人参须给小满煮了参茶,这会子可得好好进补进补才是。? 第二十二章 放心得用 妙菱一勺一勺给小满喂着,小孩儿五岁被卖入宫,野草似的长大,至今就没吃过这么好的,尝到肉沫荤腥了急急的张嘴,三两口还未咽下去,大半都被呛了出来。 妙菱心疼得红了眼睛,紧忙抱着小满给人拍背,小孩儿都九岁了,抱着像是一捧干草似的,竟轻飘飘的没一点儿重量。 “不急不急,碗里多的是呢,明儿姐姐还来看你,还给你带肉沫蛋羹。” 妙菱细细的哄着,谁道小满喘平了气,看着小喜子擦去了他吐出来的饭碎,竟掉了泪去,声声的倒着歉,说自个儿不该浪费这样金贵的吃食。 小满一说这话,别说妙菱了,就是小喜子也心头不落忍极了,先前还总觉得日日跟着王端总干点儿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呢,谁道他能伺候了阿哥爷已然是天大的福分了。 两个人连哄带劝的,小喜子又给小满一两颗过年留的酥糖,这才叫人止了泪去,勉强用了碗参茶,剩下的蛋羹小满到底还是没用下去。 只是可惜着粮食,小满饶是昏昏欲睡着还是一个劲儿的叮嘱小喜子莫要将碗拿走了,待醒了就用,不嫌凉的。 妙菱和小喜子拗不过人,只得应下了,看着小满睡下了,二人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我看小满没个一个月半个月的是好不了的,这段时日还得劳烦你们多多照看着,这些银子你收下,之后还要什么只管来寻我。” 说着,妙菱又掏了一荷包塞给了小喜子,里头足有十两,算是妙菱半个身家了,小满能为她舍了命出来,她又哪儿能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只盼着小满快快的好。 之后她做了格格身边儿也少不得伺候的人,七巧算一个,小满算一个,凡对她真心的她都想放在身边儿,她能有一分力便护身边儿人一分。 除了这个目的,也是思量着怕十四爷后院儿以后水深火热,待福晋和侧福晋来了还不知什么情形呢,身边儿总得有几分放心得用的人才是。 妙菱慢慢往回踱着,如此冷静思量倒也不是她不喜欢十四爷,只是这大清到底男尊女卑,只看着后宫娘娘们的日子,她便知不能傻乎乎的总想着跟爷们一心好了,总得为自个儿打算些个。 “妙菱,你可算回来了,快快更衣,爷一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妙菱这才刚刚到了书房,只觉手腕子一紧便被十四爷拉了进去:“爷怎么这会子回来了,今儿万岁爷不是要考教您和阿哥们的吗?” 十四爷捏了捏妙菱的手,见不怎的凉,这才笑着回了一句:“爷多聪明的人啊,爷虽不爱读书可学问却是不差,今儿就属你爷我答得最好了,便讨得今明儿两日歇,你赶紧的更衣,夜里咱们便不回来了。” 说着,十四爷还叫王端给了妙菱一身儿衣裳去,上头粉缎绣着连枝的桃花,端的是一派活泼艳丽,不知比妙菱身上这件儿好看多少,想来如此一打扮可不像是个宫女了,像是个小主子似的。 妙菱还有满腹的疑问未得解答呢,诸如今儿去哪儿?夜里住哪儿?不过瞧着十四爷着急出宫呢,她便也不多问了,只管抱着衣裳回去换了,出了门儿便上了十四爷的马车,钗环都是十四爷在马车上给她亲手戴的。 成套的玛瑙头面,腕子上戴着银质的叮当镯,一动一响,放在宫中可是在逾矩不过的了,妙菱戴着竟觉得拘谨得很,不过好看也是真好看的,她打心底儿的喜欢。 “奴婢多谢爷的赏。” 妙菱笑着谢了一句,大大方方的戴着了,也没推拒,知道十四爷喜欢落落大方的,总归十四爷给的赏断退不回来,便不惹人送她个什么还心里不痛快了。 十四爷满意的笑,也不知从哪儿又摸出来一个戒子套在了妙菱细细的食指上:“你喜欢就好,今儿跟着爷出宫便松快松快,别拘着规矩了,也不必伺候爷。” “今儿只管跟着爷走走看看,反正时辰爷宽裕,你若是想回家一趟下午爷叫王端送你回去,明儿一早再接你也使得,夜里爷去四哥府上住,只怕你不自在。” 妙菱听十四爷说着这两日的安排,只觉意外得紧,也不知什么时候十四爷竟和四爷好上了,去四爷府上借宿,这可是以前想不都不敢想的事儿呢,这哥俩若三两句不和,再打起来可就不好了。 想来是看出妙菱的惊讶了,十四爷倒也不瞒着人,捏着妙菱细细的手指稍解释了两句。 “放心,爷可不是去四哥府上寻仇的,一来是皇阿玛的意思,不然也不放心爷出宫不是,二来爷也有心谢了四哥,咱们的事儿四哥也算是出力了的,爷不想欠他的情。” 不想欠情这几个字儿吐得轻,落在妙菱的耳中,竟咂摸出了几分抹不开面儿的言不由衷,趁着十四爷心情不错,妙菱便斗胆言深了一句,若有可能,她倒是不愿意瞧见十四爷同四爷闹翻了。 毕竟那位以后可是要做皇帝的,得罪了皇帝岂能有好处。 “爷是真觉得不想欠四贝勒的情,还是觉得四贝勒并非全然是那不讲理的?且想想之前四贝勒对您维护的话,奴婢倒是觉得他是个好人,没真心跟您不对付。” “好人?” 十四爷扑哧一笑,不知这小丫头从哪儿看出四爷是个好人了,这词儿素来跟他的四哥不沾边儿的,不过要说坏倒也不至于,毕竟他们兄弟们皆是各自为政,落得上一辈子的结局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倒也怨不得谁。 点了点妙菱的眉心,十四爷笑了一句:“凡没害到你脸上的,怕是你看谁都觉得好,可赶紧的张些心眼儿,以后要怎么在爷的后院儿讨生活啊?” 微蹙着眉,妙菱气鼓鼓的攥着十四爷的手指,总觉得十四爷看傻子似的看她:“爷的后院儿难不成是虎穴狼窝?若是不好爷还巴巴的叫我进去,爷就不怕我跑了?”? 第二十三章 不能委屈 “想跑?你后悔也晚了!” 十四爷猛然将妙菱搂在怀中,像是捉什么似的钳着人,两个人笑着闹着,这一出宫竟不知心情松快了多少,亲近都放肆了些,待笑够了十四爷这才正色劝慰了妙菱一句,倒也是真担心小丫头怕了,日日惶惶也是不好。 “你就放心,爷既是敢招惹你,便定然为你负责、筹谋,今儿带你出来就是为了履行这话的,爷的府邸建好了,先带你来挑个好院子先。” 说笑间王端便驾车到了,十四爷先踩着脚凳下来,不等妙菱跟上,十四爷便直接抱着妙菱下来了,饶是门前奴才们个个低着头,妙菱爷不禁红了脸去。 十四爷也忒不拘着规矩了,她可还没正经的跟了十四爷呢。 妙菱嗔了十四爷一眼,偏又不是那嚣张的性格,落在十四爷眼中便是难得的俏皮之色了,面上忍不住笑,干脆又拉着妙菱的手进门,十足亲昵着。 周围没什么生人,妙菱也稍放开了些,过了大门,入院便是假山流水,因着还在正月里,天气还寒着,饶是树木没什么翠色也显得十足大气,听说这小溪还引得活水,投进去的银子可是不少。 不同于前院的大气,后院多是婉约秀丽些的景儿,后头还有个花园,赏花还是消遣都好,只池塘还没挖好,问了内务府的管事,想来是三月里便可竣工了。 前院后院加在一处一共十四个园子,大大小小足足七十二间屋子,依着规格,比之贝勒也不差什么了,要知道眼下十四爷还只是个光头阿哥呢,康熙爷这可是实打实的疼爱了。 妙菱同十四爷将府上熟悉了个遍,她是不敢肖想嫡福晋住的正房,周围两侧次一等的园子也断轮不到她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挑挑拣拣,便选了西侧靠后花园的小园子。 里头大小四间房,也算是五脏俱全了,这地界儿不仅离十四爷的前院远了些,离福晋和侧福晋也不近,胜在清净。 “爷,就这处,离后花园近,爷什么时候得闲想散散心了也能顺道来瞧瞧我。” 妙菱拉着十四爷小声儿道了一句,一脸的知足,这话叫人听得可怜极了,十四爷先是笑,听罢又替妙菱心酸,这小丫头也忒知道知足了些。 “敢情爷之前跟你保证那么些都白说了,你着实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也不必这么对爷没信心,爷还没开始疼你呢,你怎么就自个儿先把自个儿冷落了?” 十四爷捏了捏妙菱的手心子,大手握着小手攥得更紧了些,总觉得跟前儿的妙菱脆弱的小花似的,断不能委屈半分。 他原还想依着妙菱的心意来呢,可瞧眼下着实不成,这小丫头连跟他讨个什么都不会,可得细细捧着才是。 “得!你还是住爷眼皮子底下,还没怎么就开始喜欢想东想西的,爷得时常看着你才是。” 说罢,十四爷便拉着妙菱阔步往里去了,约莫行了三两刻钟,险险过了前院的门,十四爷带着妙菱往西一拐,过了两道月亮门儿,谁道这儿竟还有一处小院子。 “瞧瞧这处如何,可还喜欢?” 这西小院也是大小五间的样子,旁边儿另还搭了一小厨房,比刚刚看过的那小院子要大不少,靠东墙还有个小亭子一个秋千,瞧着倒像是养孩子的地界儿。 位置也是真真的好,从这儿往前院去,竟比嫡福晋住的正院还近些,隔壁便是十四爷的书房,妙菱记得十四爷园子靠墙根儿处种着一棵老杏树,敢情出墙是出到她这儿来了。 “好是好,可会不会太逾矩了?” 妙菱心头有些惴惴,这院子她确实是打心眼儿的喜欢,旁的不说,光是这秋千便是她这儿独一份儿的,别处没有,等以后有孩子了,若是十四爷能许她亲自抚养,这地方也够用的。 再者她早晚是十四爷的人,定然要在这后院过大半辈子,抛开些个喜欢不喜欢的,十四爷能多看见她一分,便也能多招抚她一分不是,若真去了冷冷清清的地界儿,被人针对了十四爷也不知。 可坏就坏在离十四爷太近了,她又是头一个过来选了,且不知以后福晋和侧福晋要如何看她不顺眼呢。 十四爷岂能不知妙菱的顾虑,然他怎能因为旁人委屈了妙菱去,一边儿是心头好,一边儿是无关紧要的,孰轻孰重自然不必多想。 “你不必顾虑,完颜氏素来善妒,便是爷对你不理不睬的她也断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瞧,你就在爷眼皮子下头,她反而不敢动你了。” “完颜氏?”妙菱疑惑的问了一句,从十四爷口中又冒出来一个莫名了,妙菱心头还有些微微的酸,敢情除了她和伊格格章格格,十四爷外头还有相好的? 这可是妙菱想歪了,也是十四爷一时大意多嘴,他这还没赐婚呢,竟将福晋先给道了出来。 “呃、这完颜氏是皇阿玛给爷相看的嫡福晋,先前皇阿玛给爷提过一嘴,爷叫人去打听了些个,听说性情是个不大好的,不过托生的好罢了,于阿哥婚事上,爷没什么自由,她亦没什么自由,相敬如宾罢了。” 妙菱点头,这才放心了不少,眼下屋里还都是空的,一丝陈设也无,妙菱捡了几样子喜欢的给十四爷说了,十四爷这便叫王端去准备着,待天暖和了再叫内务府的来种些花草,院子便更鲜活好看了。 午间二人便在府上用的膳,虽简陋,可这是在自己家用的,甭管吃什么都觉得香,稍作休息,十四爷去四爷府上,顺便送妙菱回了趟家,可住到明儿中午再回来呢。 这猛然要回家了,妙菱心里还止不住的紧张,说来她还从未回过这儿的家呢,不过见了几回家人罢了,只怕回去了这也不认识那也不记得,要露馅的。 不过妙菱也是真真盼着回去,想好好陪陪额娘,也不知额娘过得可好,先前托七巧去她家里瞧瞧,额娘肚子里又揣了一个,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两日了。? 第二十四章 打老子脸 妙菱回去的路上可比出宫时安静多了,一路撩着帘子看着窗外,原只是在极力思索着对家人的记忆,可这不吭不响的小模样落在十四爷眼中又是好一番可怜了。 莫不是许久没回去了,近家情切呢。 想到这儿了,十四爷又觉得他今儿贸贸然决定叫妙菱回家着实唐突了些,要知道这小丫头之前总大包小包的托人给家里送去,今儿空着手只怕不好看呢。 为这个,路上十四爷还叫王端停了几回,又是买点心又是买布匹料子的,可叫妙菱看得一愣一愣的,还当十四爷头回登他四哥的门这般郑重呢。 谁道临她走了,十四爷不仅叫她将这些大包小包的都拎上,还攥着她的手塞给了她一小荷包碎银子。 “这些你都拿上,回家总不能空着手。” 妙菱哑然,没想到十四爷心这样细的,她岂能不感动,双眼含着一汪泉似的望着人:“多谢爷惦记着,可这些也着实太多了,再说我回家也没得叫爷为我出银子的理儿啊。” 十四爷笑笑,才不肯妙菱推拒什么。 “拿上,以后都是爷的人了,爷对你娘家好是应该的,只是眼下咱们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多少有点儿不光明正大的,也不敢叫你拿了什么贵重的,等回头咱们过了明路,爷就陪你一道回了。” 十四爷这话不可谓不重,这年头爷们儿只陪着正妻省亲,哪儿有陪着小妾回去的理儿,说严重些那是自降身份的,且不论以后十四爷会不会真做到这一步,眼下能说出这话便已然对她很是重视了。 妙菱又一再谢过,十四爷也不多言,只管叫王端帮衬着将礼搬下来,不等着妙菱叩门呢,他便赶紧的叫王端驾车走了,门口街坊不少,叫人看见了说妙菱闲话也是不妥。 妙菱目送着十四爷的马车渐行渐远,好一会子才收了神儿,紧忙叩了门去。 “阿玛额娘!我回来了!” 家里穷,也没什么门房守着,只一道大门罢了,妙菱这么稍大着声儿一喊,没一会子大门便从里头开了条缝儿来,来人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子,眨巴着一双同妙菱一样的大眼睛,好一会子才问。 “你找谁?” 这话问得妙菱心底儿发苦,她日日吃苦受难、节衣缩食养活这一家子人,到头来下头的弟弟妹妹们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虽三弟年纪小,不记人也正常,可心里怎么都不舒坦呢。 妙菱勉强对弟弟笑笑,抬手呼噜了把小孩儿白白净净的脸:“小谷,我是大姐姐啊,你不记得我了吗?阿玛额娘可在家?” 小谷想了半晌儿,这才勉强有几分印象,忙拉着姐姐进门,小孩儿咋咋呼呼的,又是喊阿玛额娘,又是叫哥哥姐姐的,片刻的功夫将全家人都引来了。 “鑫月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莫不是没伺候好主子爷?” 对下头的弟弟妹妹来说,大姐姐回来是一桩喜事,可对当阿玛额娘的布琛和秦氏来说就不是那回事儿了,只怕女儿是得罪了人,不能在宫中待了。 这声儿鑫月妙菱许久都没听过了,险些反应不过来是自个儿的名字,紧忙拜见了阿玛额娘,妙菱这才回了话。 “阿玛额娘放心,今儿我是随阿哥爷出来办差了,阿哥爷今儿不急着回,身边儿的人也够伺候的,便好心叫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回家瞧瞧,等明儿再一道回去。” 得了妙菱这话,布琛和秦氏这才松了口气,好生拉着女儿瞧瞧。 眼瞧着女儿这日子过得是越发好了,打扮得像是个富贵人家的格格,怎的上个月送来的银子却那样少,布琛有心想问问,可话到嘴边儿,这才觉得有几分不合适,便叫孩子们提着礼进屋,进屋慢慢叙话。 秦氏思女心切,又亟待生产,难免容易感性些,且从瞧见了妙菱到现在眼泪都没断过,一直拉着妙菱的手,连话都说不囫囵。 “你自个儿在宫中过得可好,自收到你先前的信,说过的不好,还饥一顿饱一顿的,额娘便一日没睡过安稳觉,额娘没本事,还得叫你护着、、、、、、” 妙菱哪儿见得秦氏落泪,这会子也跟着双眼通红,后悔往家里诉苦了,她是瞧不起阿玛好吃懒做死要面子,不愿叫人拿着她的银子挥霍,可额娘无辜,无论什么时候,额娘是对她最好也是受委屈最多的人了。 “是女儿不孝,叫额娘担心了,只是那阵子过得不好罢了,眼下女儿得阿哥爷赏识,吃穿用度都照着一等大宫女的待遇,您就放心,也保重身子。” “我也担心着您呢,不知这一胎可还安稳?您身子素来瘦弱,不是我不爱下头的弟弟妹妹们,只是您这样一胎接着一胎的生,就是宫里的娘娘也不敢这样造作身子的、、、、、、” 这话可就逾矩了,布琛面上不好看,可妙菱才不管她老子的脸往哪儿搁呢,这样不爱惜自己妻子的人,自然得不到她这个做女儿的尊重。 不去看布琛的反应,妙菱眼神儿在屋里扫了一圈儿。 好嘛,这两三年家里又添了丁,大弟弟拉着个蹒跚学步的,二妹妹背上还背着一个,额娘肚里还揣着一个、、、、、真不知阿玛怎么想的,天天一睁眼看见家里这么多张着嘴讨吃的孩子们,心里就不慌吗? 什么狗屁多子多福,便是把她累死了,也养不活这一大家子。 妙菱这话不中听,可下头懂事儿的大弟弟和二妹妹倒是十分认同,秦氏也忍不住更伤怀几分,瞥了旁边儿的布琛一眼,心中说不埋怨是假。 众人还都没说什么,只是将眼神儿落在了布琛的面上,布琛便已然压不住火气了,直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颇有些气急败坏的。 “才伺候几日主子就敢教训你老子了?别说你是阿哥爷身边儿的奴才,便是阿哥爷的格格也断不能说出这样不孝的话,宫里教不会你规矩,还得老子教你!” 说着,布琛便扬着胳膊要打妙菱的脸,只见妙菱不退反进,就这么梗着脖子瞪着人去。 第二十五章 不要也罢 “打!有本事你就打!若留了印子留了疤我看你如何给阿哥爷解释!我再怎么是奴才也有几分阿哥爷的脸面,出门在外就是阿哥爷的门面,你敢对阿哥爷不敬?” 布琛色厉内荏,一听妙菱这般硬气的话,那巴掌高举在空中算是怎么都落不下来了,偏又抹不开脸面,面皮子都气得涨红,只得再嘴硬一句去。 “要不是老子将你送去小选,岂能有你今日的风光!得了祖宗福萌有了满人的身份,眼下得了好反而骂你老子没本事,早知如此,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溺死你!” 且听这话,妙菱一声儿不屑冷哼,若她还是以前的妙菱,定然受不住阿玛这样的苛责,可她已然不是那个谨小慎微、处处委曲求全的小丫头了,她对布琛断没什么感情可言,这话自然也不会叫她觉得心痛半分。 若非为了额娘,为了这一大家子,今儿她一个字儿都不会跟布琛多说,不过是个只会压榨妻儿的酒囊饭袋罢了,这阿玛不认也罢! “我额娘若早知你是个这样的人,当初还断不会嫁给你呢!你除了会吃喝玩乐、打骂妻儿还会做什么?与其跟着你吃苦,还不如生下来就死了!” “你、你、、、、、” 布琛被妙菱气得发抖,断没想到从前在她跟前儿连话都不敢说的女儿,如今竟指着他的鼻子骂了,才不过当了阿哥爷身边儿的一等宫女就狂成这样了,以后若是再得了阿哥爷的眼他岂还能有好? 什么父女,眼下这不孝女怕是巴不得他早早的归西呢,既是如此,他也不再念着什么情面,趁早拿捏了人才是! 他是见不得阿哥爷那样尊贵的主子,不能向主子揭发这不孝女的嘴脸,可眼下这不孝女在他的地盘儿呢,要打要骂还不是随他的意,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死了就死了,阿哥爷还能缺他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 布琛恼怒非常,这竟就起了杀心了! “阿楚珲关门!帮阿玛捉住这不孝女!看阿玛今儿如何正一正这家法!” 阿楚珲正是妙菱的大弟弟,是家里的长子,他虽比妙菱小一岁,可个头儿却是已经超过阿玛了的,小孩儿平日里极听话,更是将原本阿玛的责任和担子挑了起来。 布琛指使阿楚珲指使惯了的,然今儿这令却不再好用,只见阿楚珲不仅没捉住妙菱,反而上前一步将姐姐挡在了身后。 “阿玛,儿子今儿也不敬一回,这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想正家法您须得先正自身,若您不再拿着姐姐的血汗钱吃喝玩乐,好好的寻个差事,想来姐姐定然跟您这个认错。” “是啊阿玛,今儿错的不是长姐、、、、、、” 这会子不仅阿楚珲站出来了,连带着下头的弟弟妹妹们也大着胆子说了句心里话,连一贯逆来顺受的秦氏都不再软弱了,挺着大肚子立在孩子们跟前儿,今儿定然不能再让布琛对着孩子们动粗。 “老爷,你醒醒,这么多年了,你可曾真的疼爱过自个儿的孩子?不求你为这一大家子做什么,好歹莫要再伤孩子们的心了,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不能好好的吗、、、、、” 猛然被孤立,所有人都来指摘他的不是,布琛怎能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尤其是指责他的人俱是他平日里看不起的。 布琛眼下是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口了,心中尽是压抑不住的暴怒,女儿他说不过,儿子他打不过,可对付秦氏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你该死!” 说时迟那时快,秦氏劝慰的话音还未落下,便见布琛的拳头飞快的砸了过来,那张咬牙切齿的脸一瞬间勾起了秦氏所有的恐惧,连惧怕的尖叫都发不出来,只下意识的用手臂护紧肚子里的孩子,浑身紧绷准备承受剧痛。 两年前她就是这么没了个孩子。 “额娘!” 剧痛没有如约而至,秦氏只觉肩膀一紧,颤颤的抬眼去瞧,妙菱和孩子们俱抱紧了她,死死的护着,阿楚珲则一把推开了布琛的拳头,众人平日里逆来顺受惯了,竟不知何时已然有了反抗的本事。 若非今儿妙菱闹了一通,只怕众人还醒不过来呢! “走!我们走!这个家不要也罢!” 妙菱气得发抖,断没想到额娘亟待临产了,阿玛竟还对她下得去手,她眼下在家还能护佑额娘几分,等明儿回宫了,以阿玛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额娘早晚得丢了命去! 宁愿带着一大家子去街上乞讨,也不能在这儿屈辱的活着了! 趁着阿楚珲给了布琛一拳头,布琛还躺在地上懵着,妙菱紧忙叫弟弟妹妹们拿了些细软套了驴车,带着额娘出了家门去。 “长姐,咱们去哪儿?” 阿楚珲扶着额娘问了妙菱一句,大家伙儿也俱朝妙菱瞧,这话可把妙菱给问住了一瞬,她拖家带口的要去哪儿落脚呢? 他们塔拉氏族人不多,平日里来往也少,再加之有布琛这么个不成器的阿玛,定然没谁愿意收留他们几日,外祖秦家妙菱就没听额娘说过,想来也是投靠不得的。 妙菱攥了攥钱袋子,看着额娘的大肚子,心一横,干脆带着额娘和弟弟妹妹们先去酒楼安置几日。 十四爷给她的银子不少,眼下她手头足有二十多两,拿出些个零头住店,其中十两银子也够叫他们在稍偏远的地方租一套小二进的院子了,余下的银子吃喝嚼用,想来够安稳三四个月的功夫。 之后她再慢慢的攒银子,阿楚珲眼下也能出去寻个活计补贴家用,下头的弟弟妹妹们也一日日的长大,没了布琛拖累,他们的日子定然能越过越好。 打定了注意,妙菱这便开始办事,住店好住,只是寻常住的地方不好寻,京城寸土寸金,凡稍稍看得上眼的半年便五十两往上了,阿楚珲跑了半日也没打听出一个合适的。 妙菱没法子,只怕这两日走不开,便只得拔了头上的簪子叫阿楚珲往四爷府上走一趟,寻了王端,告假两日去。 不说寻房子,只额娘生产她也一时走不开的。? 第二十六章 兄弟释嫌 “四哥府上旁的没有,唯膳食比旁的地界儿精细几分,正好内务府昨儿送来了好些二尺长的黄河大鲤鱼,干煸、清蒸、炖烩,置办一顿全鱼宴,可得叫你尝个痛快。” 四爷笑着招呼了十四爷一句,昨儿夜里兄弟俩难得坐在一块儿吃酒畅谈,虽没说什么要紧的,只是闲谈些个,然这关系也着实亲近了不少,今儿十四爷就要回去了,午膳务必好好招呼着。 一听是吃鱼,十四爷有些恍惚,这东西他可有年头没吃过了,内务府的年年给送,可这鱼他是一口都没能吃到嘴里。 倒不是下头奴才苛待他,只因为他四五岁的时候曾被鱼刺卡过一回,无论是喝醋还是噎点心皆是不成,一咳嗽还有些个血丝出来,可把额娘给吓坏了的。 饶是后来那鱼刺被咳出来了,额娘仍不许他再碰鱼,他虽爱吃,可为了孝道,为了不让额娘再难过,只得因噎废食,渐渐的便都以为他十四爷最不爱鱼了。 对着四爷这话,十四爷心中说不动容是假,别看四爷平日里话不多,可心里凡装着谁,那细节小事可都记得清清楚楚,是个外冷内热的,如此瞧着,倒还真应了先前妙菱说的那句好。 “难得四哥还记得,我自个儿都快忘了的。” 四爷笑笑,亲自给弟弟续了茶:“这算什么难得,咱们可是亲兄弟,你喜欢什么不喜欢四哥还能不知吗?” 十四爷看着四哥那双略染温情的眼神顿了顿,且才跟人缓和了一日的关系罢了,心里竟开始替人抱不平了。 “四哥,我先前那样跟你不对付,你难道就不恼我吗?还有额娘,咱们兄弟俩,额娘还是疼我多些。” 一听这话,四爷面上笑容稍减,不至于生气,只是多少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又叹,这才道了两句真心话去。 “四哥之前怎能不恼你?你那倔脾气一上来便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不过四哥时而说话也不中听,细细想来,咱们兄弟二人不对付倒也不尽是因为性情,也因政见、因同老八的亲疏。” “有些话虽你不爱听,可四哥这会子还是得多劝你一句,你莫要掺和老八老九的胡闹,太子爷在这位子上坐了三十年了,他打一出生学的便是为君之道,绝非皇阿玛一二句训斥便一蹶不振的。” “至于额娘,也合该多疼你些,毕竟四哥少叫她那么多年的额娘呢。” 四爷谆谆告诫,琢磨着措辞,生怕弟弟听不进去呢,若这会子再呛起来,他可真不会再劝十四爷一次了,非得这人什么时候跟着老八老九吃了亏,想来才记得他的好。 他倒也不是真的非要做个好兄长去,只是见不得亲弟弟往火坑跳,更是明白皇阿玛特地安排十四爷在他府上小住的心意,是断不愿意看着他们兄弟渐行渐远呢。 原还以为十四爷多多少少会不高兴,谁道十四爷的反应却出乎四爷的预料,这会子竟坦然应下,还道了句请四哥放心的话。 “四哥这话我记得了,前些日子弟弟病着,日日拘着屋子里不掺和外头的事儿,便也看清了许多,弟弟也没什么太大的心,之前总跟着八哥也不过是求得安稳罢了,你也知眼下直郡王和太子爷斗法,惹得兄弟们都不安生呢。” 四爷忍着激动,不住的点头:“你能想通了就好,倒不必为眼下的局面忧心,四哥敢断言,至多五六年直郡王和太子爷斗法定然能见分晓。” 十四爷意外极了,算算时日,约莫就是五六年之后太子爷接连废立,次年,直郡王再出昏招儿,用了巫蛊之术,害得自己落得一辈子拘禁。 若非他经历过一遭,哪儿能想到以后的巨变,偏他四哥这会子就敢断言,真真是奇了。 见十四爷不信,四爷笑笑,难得在弟弟跟前儿得脸,便也不卖关子了,紧忙道了出来。 “我这也是猜测,只觉得那二位都不大是能坐得住的性子,一位是我大清受人尊重的巴图鲁,一位又是年至而立的储君,这一山不容二虎啊、、、、、、” 越是同四爷说得多,十四爷便越发觉得他四哥能做皇帝绝不是偶然之事,光是这份前瞻,便不知比别人强多说,他自是不能比的,更不要说八哥,眼下八哥还纠结着如何对太子爷落井下石呢,如此一比较,八爷气度也落了下乘了。 以往总觉八哥千好万好,他日日追着撵着要跟八哥好,眼下再经历一遭,却是比以前看得清楚多了。 兄弟二人说得正酣,忽得一阵叩门声惊扰了二人,四爷稍有不悦,还当是后院儿里又不清净,叫人进来回话,谁倒是王端奉上了一簪子来,那眼睛左看看右瞧瞧,这是有私话不好明说了。 “四哥稍坐,我去去就来。”十四爷告罪一声儿,随着王端出了门 ,寻了廊下一处僻静,这才细问。 “这是妙菱的簪子,她怎得了?” 十四爷攥着那簪子,莫名紧张着,生怕小丫头有什么不好,只见王端摇头,叫人带上来妙菱的弟弟阿楚珲见主子。 阿楚珲头回见这样尊贵的人,哪儿敢抬头,赶忙跪着回话,嘴皮子倒还算利索的,三言两语将家里的事儿倒紧,替姐姐再告两日的假。 “你姐姐糊涂!这样大的事儿怎么不早些告诉爷?你们现在下榻何处?王端给爷备马,咱这就要去!” 问清楚地方,十四爷又紧忙去寻了四爷告罪一声儿:“今儿怕是得叫四哥白操劳一场了,妙菱家里出了些事儿,弟弟得瞧瞧去。” 十四爷也没瞒着四爷,也想着向四爷借两个得用的人,他还不是出宫建府的年纪,一来对宫外不算得熟悉,二来此次出宫他没带什么人,唯请四哥帮衬些。 四爷没有不应的,直接叫苏培盛跟去,想想又觉得不合适,便唤了几个面生的侍卫跟着去。 “苏培盛在京中可是熟面孔,叫他跟着你身边儿只怕要叫人误会。” 第二十七章 操心得很 至于叫谁误会,四爷没明说,可十四爷却是听懂了的。 昨儿他刚一出宫八爷和九爷府上的人便来请了,他没答应,随意寻了借口推脱了去,想来八爷九爷心中不爽利,若还叫人在大街上看着他和苏培盛走得近,回头可不好解释。 他四哥真真对他用心至极,十四爷心中感念着、慨叹着,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上一世没能好好坐下来听四哥说过一句话,还不知叫人失望几回呢。 幸而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还能好好弥补,不过眼下不是跟四哥细说的时候,十四爷心里惦记着妙菱呢,只得赶紧朝四爷拜了拜,又谢了一句,这才带着人快步离去。 “爷,不是奴才多嘴,十四爷变化也忒大了些,您说这人真有可能一夜醒悟吗?” 看着十四爷带着人渐行渐远,苏培盛悄声来到四爷身侧,压着声儿细问一句,不是他多疑,而是着实不信十四爷能从八爷的铁杆儿身份中脱离开来,转投四爷门下。 就怕是十四爷有诈呢。 四爷摇头,也纳罕着,难得也有些没了主意:“谁知呢,不过爷看他也无所求,像是真的明事了些,总归爷也没透露什么要紧的,且看以后十四如何做,若他真有向好之心,爷这两日说的话也算没有白费。”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感慨的感慨,怀疑的怀疑,然这些十四爷都顾不上揣测了,眼下他满心只有妙菱一个。 怎么回家一趟就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听阿楚珲说他姐姐还险些跟阿玛打起来,也没见得小丫头这样大的气性。 可伤着了?可哭了?着实叫人操心得很。 一路马车快行,十四爷不好见塔拉氏家的女眷,便只得请阿楚珲去请了妙菱来马车上见面,没一会子,外头便有一道熟悉的声儿怯怯的问安。 “阿哥爷吉祥、、、、” 还吉祥什么,十四爷险些没急死,猛然掀了帘子,连拽带抱的叫妙菱上了车,在昏暗之间紧抱住了人,闻到了妙菱身上那浅浅的皂角香,十四爷这颗焦躁的心才算是稍稍安稳了。 “爷,我想你了。” 妙菱也回抱着十四爷,难得直白一回。 昨儿她愁得一夜未眠,心里想着家里这一摊事儿,又想着十四爷,这会子猛然见着人了,心都跟着轻松了好些,也莫名的委屈,不似阿玛那样的吸血,十四爷对她的好才真是一丝丝回报也不求的。 “想爷怎不知依靠爷?还叫你弟弟拿着你的簪子来告假,这昏招儿出的,要不是你弟弟说清楚因果了,爷还当你被人绑了要爷来赎呢!” 十四爷句句含着恼,可字字都是关切,妙菱忍不住笑,依赖撒娇似的用下巴蹭了蹭十四爷的颈侧,这小动作可叫人什么气都没有了。 “我这不是怕爷不信嘛、、、、、、” 两个人红着脸腻歪了好一会子,这才稍分开些说了正事儿。 眼下秦氏要生,妙菱打定主意要多陪额娘两天,十四爷虽有些不情愿,可耐不住妙菱的求,也只得应下,其他事儿倒不消得妙菱操心。 妙菱寻了一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有十四爷出马,才不过半个时辰便定下了一处,不是租的,十四爷直接掏银子叫人买了下来,房契直接交到了妙菱的手上。 这二进院子临街,前头还带了两间店面,届时是租出去还是留下自用皆可,不至于一家子人日日指着妙菱寄来的那两银子度日。 “爷,这太贵重了,我只想额娘和弟弟妹妹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好,没想着要这样金贵的地界儿,足三百两银子呢,我就是给您做一辈子的丫头也挣不来这样多。” 妙菱惶惶着,她平日里收十四爷些个首饰布料的也就算了,可这样贵重的着实不大合适。 十四爷眼下才只是个光头阿哥呢,一年到头才不过一千两银子,这年年人情往来、院子里奴才吃穿用度,供养后院的两位格格和未出世的孩子,哪一样不要银子? 一千两都是捉襟见肘的,还得万岁爷和德妃娘娘时不时的补贴,十四爷一口气为她掏了三百两银子,饶是十四爷没说什么,可妙菱替人肉疼着呢。 十四爷给谁花银子,素来只见人欣喜之色,还是头回遇见这样心疼他的,一时间心软至极,更是心疼妙菱几分,更觉得妙菱值得他这样对人好。 忍不住捏了捏妙菱的小脸儿,十四爷笑了一句:“谁叫你给爷做一辈子的丫头了,爷不打算等了,这院子你就当爷给你的聘礼,爷这就想收了你了。” “才离开爷眼皮子底下一二日便闹出这样大的事儿,爷可得将你看紧了。” 说着,十四爷还从怀中掏出了妙菱叫阿楚珲给他送来的簪子,小心翼翼的给妙菱戴好了,倒也是这会子细瞧了,才发现他给妙菱的首饰少了好些,两个手腕子更是空空如也,连耳坠子也不见了。 不必想,定然是典当了,十四爷微恼,只觉妙菱不知依靠他,又觉得小丫头不珍惜他的心意,可一面又觉得妙菱可怜,这么一大家子可都指着妙菱过日子呢。 他也是来的路上才知道,妙菱下头居然有六七个弟弟妹妹,不对,再加上秦氏肚子里的那个,可都有八个了。 妙菱岂能知道就这么会子功夫十四爷能想这样多,她还尽脸红着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十四爷,好一会子才挤出来一句。 “会不会太急了些?” 十四爷存了心的逗人,只管绷着脸吓唬人:“怎得?爷再叫钦天监给咱们算个良辰吉日?” 只一见十四爷略生气的样子妙菱就怂了,小兔子似的紧着耳朵:“不敢不敢,爷,我知道错了,以后有事儿再不敢瞒着爷,也不敢添乱了,爷就原谅我一回。” 知道十四爷素来吃软不吃硬,妙菱轻轻攥着十四爷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捻着,声儿怎么软怎么来,这软话一说,果真见十四爷松了眉头。? 第二十八章 改用本名 对着妙菱这般样子,十四爷心软也不忍逗她了,只拉着妙菱的手细细的问了一句:“可用早膳了。” 妙菱摇头,先前只顾着发愁住处呢,哪儿还顾得上吃饭,再者下头有两个弟弟妹妹都年纪不大,吃饭穿衣还需得人伺候,额娘身子费劲儿,她哪儿谁得叫额娘劳动,便带着大妹妹二妹妹一直忙活。 十四爷一听这个便更心疼了,他一个衣食无忧的阿哥爷,上辈子便是带兵打仗身边儿也有王端带着三四个奴才随身伺候,何曾见过这样命苦的。 一时间也不许妙菱回去了,只管叫王端去街边买来些吃食给妙菱,且叫妙菱在马车里吃饱喝足了,再说伺候她额娘去。 不过塔拉家的人十四爷也没晾着,只管叫人先送去新买的院子里安顿下来,午间便在新家用了,另又叫人请了郎中稳婆伺候秦氏,着实想得周到的不能再周到了。 “爷,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若没爷护着我们一家老小,只怕我真要带着一大家子人流落街头了。” 看着家里处处稳妥,额娘和弟弟妹妹们无不满意的,妙菱感激朝十四爷一拜,便是十四爷不喜她这样见外,她亦是要好好说声儿谢去。 “若真想谢爷那就早些回宫,眼下爷还没走的,竟就开始有些舍不得你了。” 十四爷又是拉着妙菱一再的叹,虽不满妙菱执意伺候她额娘去,可妙菱也是因一片孝心,他没得不成全的理儿。 妙菱忍不住笑了笑,大着胆子道了一句粘人,不过她亦没比十四爷好到哪儿去,平日里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感情正是热乎着,若说不想那定然是口是心非的。 “爷放心,待额娘身子稳妥了,我定然这就回去,以后再不想跟爷分开了,爷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届时爷嫌我烦也不成。” 也不知怎得,这话竟叫十四爷分外的激切,紧紧的攥着妙菱的手,眼神儿极认真地看着妙菱,一定要人一句准话来。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绝不跟爷分开,就算爷以后不成了,没爵位了没银子了,你也别嫌弃爷闹着要走成吗?” 妙菱莫名极了,心道十四爷怎么冷不丁的说起这样的话了,可是这两日再四爷那儿听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连以后的前程都得赌进去? 妙菱瞧瞧瞥向一旁的王端,期盼着能看出几分暗示,然王端也是一头雾水的,得了人迷茫的眼神儿,妙菱便也干脆不再纠结,总归她感激十四爷、也喜欢十四爷,这话没什么不能应的。 “我塔拉鑫月这辈子跟定了您,断不会抛您而去,同甘共苦,扶持相行,若有违背,定然五雷轰顶,不得、、、、、、” 这誓言还未说完,妙菱便被十四爷急急的捂了嘴去。 “够了、够了,便是你真做不到,爷也是盼着你好的,爷怎能带着你一块儿吃苦。” 十四爷自知话说得过火了,可他只一听刚刚妙菱要跟着他的话他便忍不住多想,上一辈子他的福晋、侧福晋、格格们,哪个没说过要跟他厮守、一辈子风花雪夜的话? 不说信不信的,总归他年轻得意时也断没想过凄凄孤独的那一日,而真等他去度过那漫漫寂寞的日子了,他便开始止不住的想以前身边儿人那些保证的话了。 不论是先他一步病逝的、寿终正寝的,还是真瞧不起他、想撇他远远的,总归末了他都是一个人了。 眼看着这辈子遇见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儿,似乎和上辈子的经历越来越远,十四爷莫名有些惶惶,不说以后争得什么滔天富贵,至少他再不愿尝了什么孤独去。 猛然遇见个像妙菱在这样对他分毫没有算计的人,十四爷断不想失去放手。 “爷,您到底怎么了?我虽身份低微,见识也不多,可您若是愿意说,想来也能替爷分担些个不痛快。” 妙菱思来想去,思绪转的飞快,她是知道十四爷的结局来着,可眼下真参与其中了,谁知道现在十四爷又走到了哪一步呢,也不好贸贸然的劝十四爷远离了八爷去,真叫人发愁得很。 只见十四爷摇头,神情都有些落寞恍惚,有一瞬间妙菱甚至觉得眼前的十四爷一下子老了四五十岁似的,眼睛里充斥着与年纪不符的沉重,可再细瞧,十四爷挤出几分笑意来,又不在意什么了,开口道了旁的。 “你既是用本名发的誓,那爷以后便叫你鑫月了,妙菱这名字不要再用了,管事姑姑随意起的名儿那有鑫月二字好听。” 这倒是无所谓的事儿,妙菱只管点头,不,她要做回鑫月,做回她自己了。 经此一事,二人关系也更亲近了些,鑫月也更放得开了,她穿越前也是叫鑫月的,寻回了自己的名字,好似也能痛快地做回了原本的自己,心中不知轻快了多少。 同十四爷一道用了午膳,眼看着天色渐暗,十四爷不能再多留,鑫月起身送十四爷上马车回宫,临上车前还红着脸扑到人怀里好生抱了抱,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主动。 十四爷红着脸微微怔,倒是厚脸皮不起来了,只在心里说这小丫头怎得这样大胆的,光天化日之下,还当着下头人和阿楚珲的面儿呢,也不嫌臊的。 “爷,可别太想我了。” 鑫月看着十四爷上马车时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形有些好笑,还出言逗了人一句,隔着马车十四爷都忍不住红了脸,紧忙给自个儿找补一句。 “你别太想爷了才是,爷整日忙碌,哪顾得上想念。” 说完十四爷又觉得这话太生硬,怕小丫头真叫他说伤心了,忙又补:“你好好顾好家里顾好自个儿便是,快些回宫,总不能一直叫人替你干活的。” “哎!我记得了,爷也好生照顾着自个儿、、、、、、” 鑫月和妙菱两个人这么一来一往的,虽是没说什么要紧的,也句句不见什么肉麻话,可二人之间那情谊可做不得伪,且叫周围人都尴尬着,只觉得自个儿多余了。? 第二十九章 家中安稳 又拖了二刻,直到王端出声儿点提了一句,十四爷和鑫月这才停了话头,隔着车窗对望一眼,暂时分别了去。 鑫月伫立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十四爷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再看不见了这才带着弟弟转身回家,阿楚珲年纪不算小了,岂能看不懂姐姐和十四爷的情谊,心中不由得万分担忧,更是自责。 “长姐,你万不可因为额娘和我们才这样同十四爷好,我如今也大了,平日里在外头寻些卖力气的差事也能养活咱们一大家子的,不需要你这样委屈自个儿。” 鑫月微微转头看向阿楚珲,心中着实欣慰着,也是庆幸,幸好阿楚珲没像了他老子那样糊涂。 再想去摸摸阿楚珲的脑袋倒有些费力了,鑫月只好拍了拍小孩儿的肩细细安抚。 “这世上再没像十四爷这样好的主子了,你 第三十章 背后推手 鑫月归心似箭,这头儿安顿好了家里家外的事儿,见额娘和刚出生的弟弟也都好,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这便稍作收拾,赶在落钥前进了宫。 回了阿哥所鑫月还扑了个空,十四爷眼下还未归呢,说是在校场跟十三爷几个比马呢,阿哥们多半都在,玩到兴头上谁也顾不上走了。 鑫月听小喜子这话笑了笑,便也不急了,只管接替了七巧的活儿去,这两日她不在,七巧担子可不轻呢。 “昨儿你不在,宫里可出了大事儿了。” 七巧闲下来也没去歇着,只管陪着鑫月去,小嘴儿叭叭个不停,鑫月猛然不在身边儿她竟是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了,心头还十分寂寞。 “什么大事儿啊?”鑫月随口问着。 只见七巧神神秘秘的,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见阿哥爷书房里真就她们俩在,这 第三十一章 没有理由 十三爷对着十四爷看了又看,他们兄弟们多,自小便是泡在勾心斗角里长大的,十三爷倒没傻到对着十四爷有什么说什么,到底不是所有人都像是四爷那般可交付的。 然十四爷这又是头一回明晃晃的深交,依着往常,他这会子有疑问合该去寻八爷九爷才是。 十三爷细细思量好一会子,十四爷也不催,直到茶都冷了,十三爷这才捏了捏眉心,点了十四爷一句去。 “十四弟,你也知哥哥的处境,一来身上没爵位,二来也不似你这样受皇阿玛的宠,没太多手眼通天的本事,十三哥旁的本事没有,只教你一招儿,教你好好想想看看,昨儿宴上替太子爷求情的都是哪几位大人?” “太子爷先前因内务府总管凌普受罚至今都几日了,此前又有哪几位大人为太子爷求过情?十四弟 第三十二章 珍重体贴 也没见得十四爷从前这样会说话的,这黏糊劲儿的直叫人脸红心跳。 “爷就诓我,等以后爷身边儿有了福晋侧福晋,有了旁的格格,我便什么也不是了。” 十四爷捏了捏鑫月的脸,也不多言:“那你只管瞧瞧爷说这话是真是假,以后爷许是有很多不得已,可对着你是从来不会不得已的。” 鑫月再不好意思去看十四爷的眼睛了,只赶紧的推着十四爷去里间儿沐浴,热水她早备好了的,只等着十四爷回来了。 “爷快洗洗,出了一身的臭汗呢,不难受啊?” 知道鑫月这是不好意思极了,十四爷便也不再逗人,免得逗狠了恼羞成怒,末了还不是他来哄的,这会子便只用了口茶,张着双臂叫鑫月伺候着宽衣。 这活儿鑫月可是干惯了的,以前常跟着柳絮伺候十四爷沐浴 第三十三章 侧福晋至 一提阿灵阿大人,十四爷便心中有数了,这位大人可是一等内大臣,是皇阿玛极信赖的。 此人倒是也很是有几分本事,办差办的好,在朝廷中势头不小,若非他是重活一遭的,定然不觉得阿灵阿大人此番站出来是为谁说话,还真当是为万岁爷心疼太子爷的。 可此人明面上站得直,似是谁也不靠的,实际上暗中却早早投靠了八爷,以前可没少在万岁爷跟前儿说八爷的好话,后来四爷登基,八爷式微,此人做了墙头草,又帮着四爷说话办事去了。 十四爷心中微叹,便是不看阿灵阿的动作,他也早该想清楚的,人家太子爷可是索额图的亲侄孙呢,正经的太子党都还未动,旁人却一个个的蹦跶着替太子说话,这其中没有些猫腻可就怪了。 眼下再看,十四爷心中对八爷九爷无 第三十四章 愁云惨淡 “阿哥爷总是要有福晋和侧福晋的,我倒也没那么大的脸叫十四爷为我守身如玉去。” 鑫月如此说着,可神态间还是流露出几分淡淡的不如意来,小满替人不满心疼着,也是忒急了些,恨自个儿都这会子了还没说到点儿上。 “阿哥爷那儿我倒是不担心什么,阿哥爷对姐姐的关切明眼的都瞧得出来,那是真真的疼爱姐姐的,只是架不住上头的福晋侧福晋不是好相与的人物。” “就那舒舒觉罗氏,赐婚圣旨还没下来呢,便开始叫小丫头打听阿哥爷后院儿里的事儿了,得亏今儿我跟着,那小丫头直接来贿赂了我和小喜子,不然也不会知道。” 小满轻叹,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儿里的热汗,是真真担心鑫月姐姐这样好的人吃亏了。 “倒也都晓得来者不善,我和小喜子俱没将 第三十五章 一场大婚 十四爷摇摇头,自是不能跟鑫月说了实话,只是讷讷着反复说不喜欢。 这做寻常人不如意之事还十有八九,更别说十四爷这样做皇子的了,读书、习武、娶亲、生子,这都是一眼能望到头的路,着实不由得十四爷反抗的。 若真想有做主的那一天,无非是自个儿做了皇帝,或是支持亲近的兄弟做了皇帝,到头来于夺嫡之事上到底还是摘不干净自个儿的。 想到这儿了,十四爷不由得轻叹,鑫月也跟着叹,她好歹是穿来的,多少也知道些十四爷的以后,二人倒是不约而同的叹到一处去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爷既是改变不了现状便只得往前看了,总归爷身边儿不是还有我陪着,我厚着些脸皮,觉得自个儿还是有几分叫你高兴的本事。” 十四爷忍不住扑 第三十六章 改观颇多 只听十四爷这样的话,鑫月便霎时间红了眼睛,这些日子来日日做嫁衣、备嫁妆,好似从头至尾只有她自个儿在意,什么时候同十四爷好,什么时候做了十四爷的格格,这些她不好问,也当十四爷没细想过。 夜里几次梦,她心里多少是有些难过的,想着这辈子她定然跟十四爷过一辈子了,可遗憾的没人替她重视,也没人同她一样在意。 谁道今儿真说起来了,才知十四爷早早的便为她打算好了,即便二人身份悬殊,十四爷也没任何怠慢轻视的心,唯全心全意的待她。 “爷,我不是在做梦?爷什么时候叫人看的日子,怎得我什么都不知。” 鑫月抱着十四爷不肯撒手,且忍着泪吸着鼻尖儿去,十四爷红着脸直乐,也不好意思极了,这还是他两辈子头一回这样期待同一个 第三十七章 十足用心 偏早上搬家又要早起,十四爷头痛欲裂,身子都险些站不住,要不是瞧着内务府的奴才们已然过来帮衬了,他险些冲动将搬家日改到明儿,这便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鑫月精神头儿也没好到哪儿去,十四爷吃醉酒,半夜里难受好几回呢,欲吐不吐的最是磨人,凡十四爷一难受哼唧她就醒了,伺候茶水给人揉胃。 光是伺候十四爷就罢了,偏鑫月夜半还来了葵水,到底是头一回呢,手忙脚乱的收拾了半晌儿,若非七巧帮衬着,她可真不知道怎么用那月事带和草木灰。 她这小身板儿以前怕是还没少吃苦头,直疼得他死去活来的,末了还是十四爷知道了,连忙叫王端去膳房要了碗鸡汤炖蛋,一碗热乎乎的喝下去这才舒服了些。 总归两个人是难受一块儿去了,勉强用了些早膳, 第三十八章 耐人寻味 瞧着十四爷手忙脚乱的样子,鑫月直乐,然这管家的活儿她可不好帮,以她的身份来说可是最最吃力不讨好的了,唯请十四爷的两位奶嬷嬷去帮衬着罢了,其余的便爱莫能助了。 收拾了一整日,这屋里屋外的才算是利索了,临天黑前,唐嬷嬷还给她送来了好些丫头给她挑。 以后她便是格格了,位份虽是不高,可大小是府里正经的主子,身边儿伺候的奴才可不能少,除了七巧和小满外,还应再添置两个粗使的。 “奴婢眼下还不算什么,嬷嬷看着做主便是了,谁道还这样劳烦,倒是叫奴婢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了。” 鑫月不敢怠慢了,笑着上前招呼了一声儿,紧忙请唐嬷嬷先进来吃口茶,比起何嬷嬷,这位才是真真的十四爷敬重的,亦是从前伺候过德妃娘娘的,最是德高望 第三十九章 包容开解 一听这话九爷可急了,恨不得这会子便叫人调转车头回去同十四爷理论。 “怎得自小的情谊还比不得四爷给的三瓜俩枣儿了,十四眼皮子怎得这样浅,这些好难不成咱们给不得?还非得受了四爷给的!” 八爷嗤笑一声儿,拍拍九爷的肩膀叫人稍安勿躁:“倒不是十四爷眼皮子浅,只是咱们在意的自小情谊比不得他们兄弟血脉情深罢了,接下来的路子十四爷是明摆的不想同咱们走下去了,偏还顾着脸皮,两边儿的光都想占呢。” 九爷憋屈得厉害,被信任的兄弟摆了一道,那滋味儿可不好受。 “八哥,那咱们怎么办?” 八爷浑不在意,还有工夫细细呷了一口茶:“不怎么办,他十四爷照做皇阿玛的心头好去,咱们该筹谋便筹谋咱们的,没了他十四爷,咱们照样能成事 第四十章 难得有情 十四爷卖着关子,任鑫月如何问就是不说,干脆也不问了,只好生期待着,二人换了身儿寻常衣裳,这便叫王端驾着车出了门子。 一行人直棋盘街,这儿可是京中最最繁华的地界儿了,还未下车便听得外头热闹喧天,各色小吃的香味儿更是直往人鼻尖儿里钻,紧接着便听十四爷肚子咕咕作响,鑫月扑哧一笑,直笑得十四爷满脸红晕。 十四爷轻咳两声儿掩饰尴尬,紧忙带着鑫月下了车:“虽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但爷想着你可能是没来过,爷自小困囿于紫禁城,出来的时候不多,倒也不知道什么好消遣的地界儿。” “以后咱们俩常出来逛,旁的不说,总得将京城给摸清楚了。” 鑫月忙不迭的点头,十四爷说得不差,这地方她确实是一次没来过的,将从前的记忆翻了遍 第四十一章 旧年隐情 末了还是秦氏这个做额娘的给解了围,紧忙打发下头的孩子们去歇了,女儿明儿就是十四爷府上的格格了,她身为额娘的总得教孩子些什么,免得白纸一张似的过去了,夜里什么规矩也不懂,徒惹十四爷不痛快。 且见秦氏怀里抱着个小册子来了,鑫月就全然明白了,那张脸不由得更是红了几分,比被子上的红绸都艳艳,手足无措得厉害,只得一个劲儿的吃茶缓解些个尴尬。 “额娘,女儿平日里在阿哥爷跟前儿伺候,到底还是懂些的。” 秦氏也臊呢,且别看她膝下孩子不少,可还是不大能坦然的同女儿说起来那事儿:“到底还是瞧瞧,这压箱底儿的东西想来便是直接给你你也不会看的,这会子瞧两眼明儿你也不至于慌。” “姑娘家到底是得经了这一遭儿,你别怕, 第四十二章 不甘心气 她虽不是嫁过去给人当正妻的,可一来十四爷重视,二来关起门儿来自家人闹闹也没什么规矩可言,故而这会子各处窗上贴的都是红色喜字,红绸扎花,阿楚珲还带着弟弟妹妹们在门口放了一盘炮仗,落得满地红色炮衣。 一旁小厨房里也是热火朝天的厉害,李妈妈连同几位街坊嫂子们俱在,穷苦人家嫁娶也没什么好的招待人,可喜馍馍管够,另还有一大早十四爷专程叫人送来的红鸡蛋、喜糖,给街坊们一户一篮子瞧着也很是有光了。 喜娘约莫是过了午膳才来给鑫月梳头唱词儿的,这会子鑫月着实闲,悠悠哒哒逛了一圈儿,见小厨房忙碌便想着撸袖子帮帮忙,谁道李妈妈连进都不许她进,只笑着塞给她了一捧糖去。 “今儿可是你的大好日子,断不能忙碌,老规矩里就有 第四十三章 通融通融 喜轿绕行,红烛长明,鑫月虽只是个格格,然有十四爷重视,除了嫁妆和规制上稍逊色了些,其他的竟都快要比照着侧福晋入府的规矩了,入了洞房,掀了盖头,十四爷还在府上摆了小宴庆贺些个。 “爷不出去应酬吗?外头正热闹着。” 室内气氛灼灼,入眼尽是红的粉的艳丽颜色,也不知是身上的喜服一层层穿得太厚还是怎得,鑫月只觉得面上烫得厉害,这会子连眼神儿都不敢同十四爷对上,只瞧着自个儿同十四爷交织的衣摆便够叫她臊了。 十四爷也心如鼓雷得厉害,拉着鑫月的手不肯撒开,小丫头平日里素净惯了,端的是一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今忽得换上了一身儿艳丽,红的粉的,衬得小丫头皮肤白皙得厉害,眉眼都艳艳的,一颦一笑都叫人移不开眼睛 第四十四章 当众为难 鑫月红着脸应声儿,又给人塞了个糕点去,这才勉强堵上十四爷那张不饶人的嘴。 饭毕,十四爷体贴着鑫月,只管叫她进里间儿躺好歇着去,他自个儿则是去前院儿见了几个人。 如今出宫建府了,便算不得是个孩子了,若不是他拖延着,合该今儿就去皇阿玛跟前儿讨差事的。 这不是还惦记着同鑫月的事儿,又无意对差事表现得太积极,免得叫兄弟们多想,故而私底下拉拢些个人就罢了,领差事的事儿等过几日再说也不迟。 待见完了人,见天色渐暗,十四爷有心趁得闲再多陪鑫月一阵子,便又顺着竹林小径直接去寻了鑫月,若是不累,两个人出去逛逛也好。 然等他过去,鑫月还未醒呢,十四爷撩了帷幔挨着榻沿儿坐下了,见鑫月一张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的,像是个孩 第四十五章 撕破脸皮 来这首饰店的客人还多是各家的主母太太和姑娘们,天然就对这外室、姘头存着排斥和恶意,料想这丫鬟也不会平白污人名声,多半是知道些个内情,这才敢明晃晃的说出来。 那什么夫人多半是假的呢! 迎着众人的指指点点,鑫月腾得红了脸,是受辱、是恼的,也不知哪儿来的放肆丫头,她这话岂能是光骂她一个人的,这是将十四爷也给骂进去了。 “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张口便是喷人,可你又算得了东西!这簪子既不愿让便不让,怎么还辱没起人了,你出门在外可是代表你家格格的脸,如此瞧着也不知你家格格是个什么,旁的不说,只这话便是没教养的东西!” 十四爷哂笑一声儿,心里也是攒着口气,他性子直爽,素来不跟人争什么口舌,可这小丫头着实放肆。 第四十六章 欺人太甚 伊格格怀相不是个好的,十四爷刚搬出宫那日便来看过伊格格,那时候还觉得伊格格面色稍有些红润,谁道只两日的工夫,脸色怎得差得那样厉害。 想来是又瘦了的,更显得伊格格那肚子大得骇人,十四爷瞧着便替人心头惴惴,也不许伊格格忙活什么了,只赶紧的拉着她坐下。 “可是府上伺候的不好,还是吃食不合胃口,爷怎得瞧你没在宫里时更显康健?” 伊格格受了关切,心头热乎着,面上也忍不住笑意,抚了抚自个儿的大肚子半分埋怨也无。 “爷放心,府上伺候得极好,您叫人知会了小厨房,下头的奴才日日都来关切着,只是我总吃不下罢了,孩子一日日的大了,眼看着还有十来日的功夫要生,我这夜里也总睡不踏实,这才受了些。” “不过也总归是快了 第四十七章 心中计较 “抬回来咱们给她治好了,回头还给侧福晋留着去。” 鑫月这么一说,连小满都忍不住讶异。 “主子,知道您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可要发善心也不是这时候啊,就像是东郭先生似的,您救了那丫鬟,不说她反过来感激您,能不反咬您一口已然是谢天谢地了,何必这样吃力不讨好的?” 鑫月笑笑,颇有些不以为意:“我便是真做了东郭先生又能如何,她没那本事做狼就够了,她今儿能在外头气性这样大的维护自个儿的主子,一来说明她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二来便说明她是个忠心的。” “可再怎么忠心的人被这样对待也忠心不起来了,不管侧福晋怎么说,那丫鬟是怪我也好还是怪侧福晋,总归她活一日便能提醒侧福晋跟前儿的奴才一日,以侧福晋的心性,说不得自 第四十八章 伊氏发动 昨儿挨了痛打,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儿好皮了,若非鑫月救她一命,这会子小丫头定然就没气了。 然饶是救的及时,白露能不能熬过来还两说,晨起白露烧了起来,府医来看过一回,说是伤得重了,今儿能退了烧还好说,若是明儿还是这样,只怕还可能烧失了智,就是烧傻了。 若真是变愚笨了,也说不上是不是白露倒霉,想来以后感知不到痛苦难过,天天吃饱了就很快乐了,可她若是真傻了,鑫月也算是白做了一遭善事,这会子看着浑身青紫浮肿的白露,她倒也稍稍有些不忍心,不说以后得用不得用,只盼人能好起来。 “天可怜见儿的,也不知几时能好,香雪你多看着些,但凡有事儿便赶紧的来知会我,甭管先前的那些不对付,到底是一条命呢。” 鑫月如此嘱咐着 第四十九章 母女均安 “既是昨儿都不适了,为何不说!” 十四爷怒气冲冲的,不过这话可不是冲着鑫月来的,他知这事儿怨不得谁,只是满心的急,更是满心的懊恼。 明明昨儿他也在的,只顾着气侧福晋去了,竟也忘了伊格格是个胆小的性子,如今出了事儿,是他这个当阿哥爷的没做好,反叫满后院儿的都跟着受累。 鑫月见十四爷心头不快,眼下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了句伊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的话罢了,而后拉着十四爷坐下,或是吃茶或是问人些旁的,正好眼下太医有寻了好法子,十四爷这才心头稍安稳了些。 没一会儿,章格格也来了,按理说她同伊格格住的小院儿只一墙之隔,先前乱的时候早该来瞧瞧了,偏她是个拎不清的,只怕伊格格不好反牵连了她,故而一直没敢来,直听说阿哥 第五十章 等着看戏 鑫月依偎着十四爷,对着人的话一时竟不敢答应,给十四爷生格格是一回事儿,给十四爷生阿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长子、嫡子之争素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十四爷正高兴着呢,她怎么好败兴,再者十四爷对她有这样的心也是十足的宠爱,但凡十四爷没那么喜欢她,定然不提这茬事儿,怎么着也得等侧福晋进门了再打算。 不过后来亲近起来,也由不得鑫月多想了,闹到半夜,末了鑫月直接睡过去了,连擦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翌日十四爷又早早入宫,知道皇阿玛多半不允他任性什么,十四爷便也不再提同侧福晋退婚之事,只规规矩矩领了差事,日日去兵部点卯。 因他对差事不甚熟悉,康熙爷见他同四爷的关系似有缓和,亦是为了撮合他 第五十一章 丢尽脸面 眼下正是深秋时节,风里虽是泛着寒意,不过今儿白日里暖和,明儿想来也是好天,这会子倒也不显冷了,鑫月一口梨花酿一口醉蟹,这一世也是活到这会子了才得了几分自在。 “再过几天大格格便满月了,主子您说咱们给大格格送点儿什么好?” 七巧坐在一旁,翻着私库的册子来回的瞧,原鑫月手里是什么都没有的,家里还消得她扶持呢,这一年年的做奴才也没攒下来点儿什么,自跟了十四爷,这手头儿的东西才日渐丰厚起来。 林林总总的也是不少,都能攒了小半间的好东西了,一一登记在册也写了半本子去,七巧选不出来什么好的,便拿着给鑫月瞧去。 然鑫月吃酒吃得微醺,借着月光和灯笼也看不真切,一会子便有些飘飘然的晕,索性拽着一旁的披风躺倒了去 第五十二章 这便发难 “爷莫气了,不管您在外头如何,总归我是最不会气您的人了,您心头不爽利了只管来,我哄着您呢,也是心疼您气多伤身,什么劝慰的话我也不大会说,只是觉得何必拿旁人的错来惩罚自个儿呢。” 得了鑫月如此关切体贴的话十四爷心里便好受多了,对鑫月的话也颇认同,他在意喜欢的人还在意不够的,又何必将那不合心的放在心上,且随她闹。 “不说这个了,明儿一早爷还得进宫谢恩呢,今儿就不闹你了,赶紧的歇。” 十四爷不愿说多了惹得鑫月也跟着烦心,只管揽着鑫月,手掌一下下的抚着,哄孩子似的说着软话。 鑫月蹭着十四爷的脖颈儿点头,要多乖顺有多乖顺的,这时候十四爷正心烦舒舒觉罗氏的放肆,她越是乖顺便越显得舒舒觉罗氏处处不好了。 第五十三章 互相恶心 二来她的小院儿同十四爷的前院只有一墙之隔,中间开了一竹林小道,十四爷能直接从前院儿偏门过来,不必经过前头那条谁都能看见的主路。 十四爷为她考量着,就是怕人瞧见他总来,惹得人平白嫉妒,这才铺了竹林小道,故而除了十四爷跟前儿的亲近人,旁的可没人知道这小路的存在。 昨儿十四爷没在舒舒觉罗氏这儿留宿,怕不是舒舒觉罗氏一夜都不得安稳,琢磨着十四爷去哪儿了呢。 且听鑫月这话,舒舒觉罗氏果真有些不信的,拿先前的事儿刺了她一下子:“塔拉格格谦虚什么,上个月不是还在外头以阿哥爷的正方夫人自处吗?” 鑫月也没什么意外的,总归侧福晋大约是不刺她两句心里便不舒坦的,不见她低头今儿定然也不能安安稳稳的放她走,至于侧福晋 第五十四章 你来我往 “听闻娘娘庙求来的物件儿一贯灵,侧福晋便是不摆出来也得叫人收好了。” 鑫月这话可把舒舒觉罗氏拿她的东西泄愤的路子都堵死了的。 先前事儿闹得大了,谁不知道她舒舒觉罗氏同塔拉格格不对付着,不收好似她小肚鸡肠,眼下塔拉格格低头示好都不愿接受了去,可若是收了,她的颜面又能往何处放? 还祈福求子,她连十四爷亲近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求到大罗神仙那儿也是无用。 舒舒觉罗氏堵心的要死,若非还维持着气度,还顾念着十四爷和体面,今儿她无比能不能叫塔拉格格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走。 且压了好一会子火气,舒舒觉罗氏这才笑了笑,谢了人去,还请人给章格格和鑫月赐座。 “塔拉格格费心,你这好意我心领了的,既是将着送子观音给了我, 第五十五章 给个台阶 鑫月这头儿安排好人了,旁的事儿也不必理,只管吃喝玩乐歇着,做府上格格不就是这样,又不是正经的主子需得忙活,她只伺候好十四爷便是了,十四爷没回府上她便只管歇着去。 待过了午膳,鑫月闲着往伊格格那儿走了一趟,大格格快满月了,这会子再瞧可比刚生出来时漂亮了许多,那皮肤随了伊格格的,最是白皙不过了,若碰巧遇见大格格醒的时候,还可瞧瞧那双大眼睛,着实漂亮的。 伊格格能下地了,也是坐月子日日在屋里憋得难受,这会儿也不叫身边儿的小丫头招待鑫月,直亲自给人沏茶递过去。 “今儿你见了侧福晋,瞧着是个怎样的人?先前我叫身边儿的丫头过去问候了,谁道连人面儿都没得见,只一声儿知道了就把我的人给打发了。” “午膳的时候 第五十六章 捧着哄着 且少不得上前给十四爷见礼,叫十四爷多担待些。 十四爷客气着,虽话不多,可礼数上是一点儿不差什么,舒舒觉罗氏的阿玛额娘越瞧越是满意,对了对眼神儿,二人临了又给女儿塞了个嬷嬷过去,叫人稍约束着女儿的任性,亦是能女儿出出主意。 到了府上,舒舒觉罗氏被身边儿嬷嬷授意着,下了车便上前同十四爷示好。 “先前的事儿妾身知道错的了,也是忒在意您了,这才一时做了傻事,明儿妾身便去寻了塔拉格格赔罪去。” 舒舒觉罗氏放轻了语气,面上虽做不来什么歉意,然她低着头些就够了,再拿着帕子时不时的沾沾眼角儿,像是委屈着。 十四爷瞥了舒舒觉罗氏一眼,倒也不大信任这便悔悟了,先前那样猖狂,当着他的面儿都敢责打下人,若真改了也不是 第五十七章 心中算盘 末了到底是舒舒觉罗氏先熬不住了,且别看她最年轻了,可她自小到大都被家里娇养着,哪儿做过这么累的活儿,偏掌家之事又无聊得尽,光是对账便听得舒舒觉罗氏稀里糊涂的,反而比不过三位上了年纪的嬷嬷。 原想着将府里的事儿全权交由福嬷嬷处置的,可偏唐嬷嬷和何嬷嬷捏着架子,舒舒觉罗氏只提要先歇着,二位嬷嬷便不再开口了,也跟着请辞要回去歇着。 舒舒觉罗氏若再明说了将府上的事儿交代给福嬷嬷便罢,二位嬷嬷便也当即摆了架子去,直说福嬷嬷一个外来的奴婢罢了,没这个资格去管了府上的差事。 因何嬷嬷同唐嬷嬷是十四爷的奶嬷嬷,到底算是个主子,舒舒觉罗氏便不敢拿着侧福晋的位份压人,要论亲近,十四爷到底是同自个儿的奶嬷嬷更亲近些 第五十八章 心头极凉 十四爷不动声色,只抬着眼皮瞧了一眼那人便罢。 这不检点的小丫头是个面生的,十四爷虽是没怎么来过舒舒觉罗氏这儿,可又不是没跟人打过交道,侧福晋跟前儿的奴才他还是有几个眼熟的。 然此时能被舒舒觉罗氏点出来伺候了他,定然是舒舒觉罗氏信任之人,然这信任之人却在主子第一日伺候时便存了歪心思,十四爷笑了笑,心中约莫有了个法子。 不过这法子眼下不可用,他能来侧福晋这儿,到底是想着要给侧福晋一次机会的,以后若是知道乖了,知道什么是规矩体统了,他不介意敬重着些侧福晋,可侧福晋若是还不知好歹,那他必是要给人添些麻烦了。 原他还没想好从那儿入手给侧福晋添了麻烦呢,眼下却是有了筏子。 “你叫什么?哪儿来的?怎么以前没 第五十九章 一日得闲 鑫月哼笑了一声儿去,只道十四爷油嘴滑舌的,尽哄她了。 不过说虽是这么说,鑫月却是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不知道的还当是她好久没同十四爷相聚了似的,十四爷笑着,即便被鑫月抱得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他也没恼,只觉得心中踏实了。 待叫鑫月解了不舍,十四爷这才微微脱开了身,解了自个儿的外袍,钻鑫月被窝儿里去了。 然真睡倒是睡不着了,十四爷一躺在鑫月旁边儿就心猿意马,一点儿不似同舒舒觉罗氏在一块儿那样勉强。 看着怀里软软呼呼的人,看着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只觉得鑫月像是兔子似的乖,十四爷心头都微微酥着,由着鑫月睡了三两刻钟的工夫,到底是忍不住了,非得把鑫月折腾起来不可。 鑫月困着,被十四爷惹得一会儿嗔一会儿又笑的 第六十章 多看多思 十四爷差事清闲,在兵部不过是日常点卯便罢了,上头有他四哥提着心呢,他倒是不消得操持什么,这会子上朝也多是躲在一帮子哥哥身后跑神儿。 且等着正事儿一说话,便听上头的康熙爷话锋一转,一说起蒙古不安稳的事儿了,下头立刻便有大人提了要和亲的事儿,虽是早有预料敦恪要嫁去蒙古,可这会子叫人提起来了,心里倒是不是滋味儿。 一乾清宫的老少爷们儿,对付蒙古不说英勇发兵,也不说想了什么对策,一开口竟是推了人家小姑娘去,叫人家小姑娘受苦受累以保全大清安稳,十四爷面皮子都臊得慌。 且见诸位大人附和着,三言两语的便要将敦恪的未来定下了的,十四爷忽得听身旁咯咯作响,稍稍偏头一看,竟是十三爷恼得险些没咬碎了满口的牙。 是啊 第六十一章 心中纠结 十三爷和十四爷无不应的,这才羞愧的低了头去。 上一世没经过这一遭,十四爷只觉得皇阿玛是个冷心冷情的,只看重权势皇位,不顾自己骨肉的命,然眼下再看,只怕皇阿玛才是最最为难的那一个。 末了敦恪嫁去蒙古的事儿到底还是定了下来,日子还是依着先前定下的,就在冬月前夕出发。 如此一来一回的,便也该过年了的。 护送人选是直郡王,十三爷求康熙爷护敦恪一程,康熙也想了想只管点了头去,只对着十三爷,康熙爷便想起来十三爷的额娘章佳氏了,心里到底存着几分亏欠的。 因时间颇紧,通过不过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康熙爷还点了十四爷帮衬着,叫人去内务府在当一阵子差去。 十四爷领了命心头意外又是为难,一来这发展可同上一世截然不同了, 第六十二章 信或不信 八爷犹豫了一瞬,到底是应下了的,虽是兄弟俩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又不是绝交了,以后还有得打交道呢,没得老死不相往来的理儿,便只管应下了。 十四爷搬出宫没多久,其实并不知道什么用膳的好地方,想来是看出十四爷为难了,八爷干脆骑马带路,带着十四爷往九爷暗中置办的酒楼里去了。 二人虽没穿了彰显身份的衣袍,可到底腰上绑着黄带子呢,通身的气度也是不俗,一进去那小二便小心伺候着,后来又叫了掌柜的亲迎,上前打千儿,开口便唤了八爷十四爷去。 一旁的人一听这称呼,虽是不清楚是哪家的爷,可琢磨着多半是皇家的,再不济也是宗亲里的小爷,便多是避着二人不敢冲撞了。 由掌柜的领着上了雅间儿,八爷吩咐了一句,还叫人照老规矩办,便 第六十三章 心中计较 八爷有心去同兄弟们争了那皇位,自是要有走一步看十步的本事,眼下最要紧的事儿便是先将太子扳倒,让出着储君之位来,他才有可能被皇阿玛青眼。 那如何扳倒太子爷呢,一来是借着如今太子爷的不满,暗中挑拨了太子同皇阿玛的关系,父子二人一有嫌隙,但凡皇阿玛不会骤然离世,那太子就别想问鼎那九五至尊的位子。 若不成,那就得用点儿什么挑拨离间的小手段了,一来显得太子对上不敬,对下不尊,亦无本事管理国事,若在民间也失德,太子便再没这个资格做了太子了。 这些手段的准备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张明德此人,便是用以让太子于民间失德的。 千千万万百姓多愚民顺民一年到头不过祈福风调雨顺之事,上头谁做了皇帝却是不打紧的了,如若天灾 第六十四章 只觉不对 他真真是累狠了的,他除了要办差,还得应付着八爷时不时的旁敲侧击。 是了,自他说了他的梦之后,只觉得八爷待他这个弟弟更是少了几分真切了,言语间只给人利用之感,他若说了,想来定然要给以后制造出麻烦来,然他若不说,八爷言语间又挤兑着,好似不拿他当兄弟似的。 十四爷只觉得心力交瘁,一边儿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兄弟情谊,一边儿又想法子告诉八爷他知道的不多,今儿惹得他烦了,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直想着就此同八爷绝交了倒也亲近,然到底是不忍心的。 反倒是四爷只是谢过了他的点提,其余的再没多问了,十四爷也是越同四爷相处,便越发的心中敬佩呢。 如此想着,十四爷不知不觉睡沉了去,什么时候入府的也不知,舒舒觉罗氏原是想将 第六十五章 发现不对 这法子虽是麻烦了些,可也是最最有用的法子了,福嬷嬷和春花无不应的,这便开始细细的查了起来,这半夜三更的也不好去了别处,便只先从眼前数起。 舒舒觉罗氏是侧福晋,除了福晋的正院之外,便是她这儿的院子最大了,统共宽阔的五间,另搭两间耳房和一间小厨房,后头有一排矮房,便是下头奴才们住的地界儿了。 嫡福晋的院子比舒舒觉罗氏这儿的多了两间,下头格格们的院子又少两间,如此粗粗一算,便知道后院儿大概用了多少材料了。 前院同后院差不多大,可地方宽阔少房屋,依着寻常布局,舒舒觉罗是同福嬷嬷二人算了半夜,总算是的得出了一大概的数来,末了再同账目上的比照一番,便也发现出大不同了。 前院儿竟比寻常多用了百十来块石板来, 第六十六章 意外际遇 十四爷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舒舒觉罗氏着冷不丁的是送哪门子关怀,然见人到底这么早起身为他用心准备膳食,膳食有大多都是他爱吃的,他便也不能不领舒舒觉罗氏的情。 便琢磨着哪日得闲到舒舒觉罗氏那儿同人用膳,给人几分体面。 然眼下是不成了,他每日甚忙,连同鑫月相处的工夫都没有,又怎能腾出来时间同舒舒觉罗氏相处。 十四爷暂不做他想,只管专注眼下的事儿去。 又忙活了一阵儿,很快便到了冬月里,敦恪远嫁的事儿已然提上日程,因十三爷头一回出远门儿,四爷颇有些不放心,还特为十三爷请了直郡王用膳,十四爷作陪,劳烦直郡王多照顾十三爷几分。 宴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除了此次送嫁之事,为同太子斗法,直郡王想拉拢弟弟 第六十七章 自讨苦吃 “主子,刚刚小喜子来,说是咱们阿哥爷吃醉了酒宿在侧福晋那儿了,可奴婢瞧着倒不像是阿哥爷自个儿愿意去的。” 七巧进来报了一声儿,因屋内没其他人,她凑近了鑫月说话,倒也随意了不少。 鑫月放下手中的针线揉了揉眼,笑七巧多想,既是十四爷不来,她也乐得轻松,今儿到底是熬得晚了,平日里十四爷早一个时辰前都来她这儿安歇了的。 “你怎么就觉得阿哥爷不是自愿去的呢?舒舒觉罗氏到底是侧福晋,近来又掌家有功,阿哥爷合该给她体面的。” 鑫月笑了一句去,起身揉了揉自个儿有些僵硬的脖颈儿,而后坐在了铜镜前,示意七巧给她通通头发,一会子好入眠。 七巧一边给自家主子通头一边儿细细咂摸着主子这话,总觉得没自家主子说的这样简单。 第六十八章 报复之心 舒舒觉罗氏一听十四爷竟还要吐,当即连退了好几步去,这会子也反应过来王端的言外之意了,她心中怄得厉害,亦是恼得微微脸红。 她嫌弃阿哥爷怎么了,这是阿哥爷没吐到他王端身上,换个人定然也如她一般反应! 然这会子到底不好再说什么,舒舒觉罗氏也顾不上说了,身上的酒气直叫她作呕,也不叫人细细的擦了,直带着人往偏间去了,除了更衣还得好好沐浴一番才是,以后甭管嬷嬷说什么,她定不在阿哥爷醉酒的时候邀宠了。 然若不是趁阿哥爷醉酒,只怕也不能心甘情愿的来她这儿,她这一年到头也不能跟阿哥爷亲近一二回,何来的子嗣叫她依靠去,便是她不在乎子嗣,可她们舒舒觉罗氏却是需要的。 左右不过是要个孩子,若是她能不跟阿哥爷亲近就能得 第六十九章 规矩体统 她梦见自己生了十四爷的长子,还是十四爷唯一的儿子,不久后十四爷便意外没了命,如此一府上下唯有叫她儿子担起责任来,她便也母凭子贵,成了这府上的管家太太,届时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塔拉格格去。 看看这贱人还如何硬气得起来! 十四爷是头疼难耐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才将将蒙蒙亮,对着帷幔中的暗色,他都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全然想不起自己是在哪儿,更别提昨儿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觉得头痛欲裂十分疲累,胃中也空空如也,还微微泛着恶心。 瘫在榻上好一会子,十四爷这才稍缓过来了劲儿,正欲挣扎着坐起来唤王端伺候,谁道十四爷忽地蹭到旁边儿一热乎乎的手臂,十四爷心猛得一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非躺在自己的前院或是鑫月那儿。 第七十章 气急攻心 “去!你去永和宫朝娘娘讨两个教养嬷嬷来,侧福晋规矩不成,打今儿起禁足,什么时候把这规矩学好了学透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再来见爷!” 十四爷发罢了火儿,想来是气急攻心了,一时间竟头晕眼花得厉害,直直地跌坐在椅上,气儿都有些喘不匀了。 十四爷这架势可把王端吓得不轻,他也顾不上跪了,更是顾不上给侧福晋上了什么眼药,只怕将自家爷气出什么好歹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快来人!叫太医!” 王端不敢耽搁,这便叫人拿帖子入宫给主子请太医去,十四爷眼前一会儿一黑的,饶是如此还不忘拉住王端训了一句。 “叫什么太医!还嫌爷不够丢人不是!” 王端给十四爷一下一下的顺着气儿,险些要急得落泪,也不禁拔高了些声儿: 第七十一章 冤枉偏见 故而不许十四爷去旁人那儿绝不现实,德妃娘娘知道了也定然不肯叫哪个小妖精这样缠着他儿子去,鑫月不奢求什么,她只要十四爷的心在她这儿便是了,只要十四爷去旁人那儿心中有了负罪感,她便也满足了。 二人正亲近着,忽地外头小喜子来报,说是宫中太医来了,除了太医还有德妃娘娘跟前的黎姑姑,这会子也一并到了的。 若只是太医来便罢了,然一听说额娘身边儿的黎姑姑也来了,十四爷心中微微发怵,紧忙叫鑫月回去躲躲,叫人瞧见他脖子上的印儿,黎姑姑定然要恼的,冤有头债有主,可不能冤枉鑫月了。 “黎姑姑眼下何处?” 小喜子忙活:“回阿哥爷,黎姑姑这会子刚进了府门。” 十四爷点头,紧忙同鑫月解释两句去:“你先赶紧的回去,等黎姑姑 第七十二章 稍有改观 事已至此,还是赶紧的叫娘娘给阿哥爷相看嫡福晋要紧,府上没个正经的主子着实不成,若再无人压制着侧福晋,十四爷府上可有得鸡飞狗跳呢。 “十四爷脾胃略有虚寒,日日常用清粥小菜养半个月便能恢复如初,然比这个,十四爷还是多注意着五劳七伤才是,尤其切记少怒少饮酒多节制才好。” 太医这话说的含蓄,五劳是指心、肝、脾、肺、肾五脏劳损;七伤是指喜、怒、悲、忧、恐、惊、思七情伤害,这倒不是说他处处不成,只是叫他多注意着身子,凡事都讲究个度,讲究个恰当。 后头一句节制正是应了此话,他昨儿又是吃醉酒又是放纵的,脉象能稳妥就怪了,只是顾着他的脸面,不好直接说出来罢了。 可饶是如此,十四爷依旧听得面热,觉得丢脸极了,昨儿 第七十三章 俱不得闲 “今儿这赏得有爷的一半儿呢。” 鑫月这头儿得了德妃娘娘的赏,直高兴的不得了,捧着那套头面来回的看,颇有些爱不释手,说来十四爷给她的首饰里,比这一套好的多得是,可到底是送的人不一样,价值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要知道当初她刚成了十四爷身边儿的格格时,就不说德妃娘娘赏她什么了,便是叫她去永和宫立规矩也无,先前被柳絮搅合着,她即便没错儿,也给德妃娘娘留下了些不好的印象,如今总算是改观不少了。 十四爷躺在榻上笑着,抬手抚了抚鑫月的小脸儿去:“岂有爷的一份儿,明明是咱们塔拉格格讨人喜欢呢,爷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的。” “什么时候塔拉格格的肚子再争气些就好了,有了孩子给你撑腰,爷这就给你请封侧福晋去,咱们塔 第七十四章 似是有孕 鑫月正对着账呢,一年到头了总得叫银子处处有去向才是,她知自己管不了多久的家,可既是管了,就得善始善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免得被别人捉了错处去,说出来也不好听。 倒也舒舒觉罗氏也不知怎么管的家,这账目都不依着日期记,险些将她绕晕,尽给她添麻烦去了。 鑫月都整理了好几日了,还有好些没对完,着实叫她头痛,连睡觉的工夫都快没了,又怎有心思伺候十四爷去。 昨儿也是这般,等她结束了手头儿事儿十四爷已然睡着了的,她便想着今儿多半也是这样了,谁道没一会子,忽得身子一轻,鑫月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险些撂出去了,十四爷竟直接将她抱离桌前了,利利索索的将她放在了榻上。 “竟不知是府上的事儿要紧还是爷要紧了,鑫月,你可 第七十五章 细细绸缪 “嬷嬷说得有理,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万一,我是说万一这孩子没保住,或是怀的不是阿哥,是个格格,那以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十四爷多半不肯再同我亲近着。” “如此,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便是孩子没保住,咱们也得人都觉得我这胎极好,即便生的是格格,也得叫人都觉得我生的是个阿哥。” 福嬷嬷心头微跳,眼中闪烁,声儿都不由得压得极低:“主子的意思是?” 舒舒觉罗氏哼笑两声:“古有狸猫换太子,如今我只是叫格格变成阿哥罢了,可算不得难。” 这事儿岂能有舒舒觉罗氏说的这样轻松,十四爷眼下虽只是个贝子,可这若是被人发现了,那也得落得个混淆天家血脉的罪名,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呢。 福嬷嬷虽平日里是个泼的,在府上仗着侧 第七十六章 小产征兆 有了这心思,舒舒觉罗氏也不见得日日同外头置气了,只好好的养身子罢了,盼着自己肚子争气,届时也就不消得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她疼自个儿的孩子疼得也舒心。 舒舒觉罗氏这儿忙着,府上倒也没闲下来,唯鑫月同伊格格是暂能喘口气了。 不外有他,只因她们身份不够,是不能操持嫡福晋同十四爷的婚事的,介于府上也没个能正经操办的人,德妃娘娘还特意叫黎姑姑过来操办着,再加之内务府的人,这事儿便也没什么不妥了。 十四爷自上元节后便去了直隶,一个月里难得回来几次,好在这之前同八爷关系缓和不少,八爷如今管着内务府,对十四爷的婚事也颇尽心尽力,完颜家也没什么幺蛾子,这婚事便按部就班的推进着。 鑫月猛然得了闲,十四爷也不在府 第七十七章 尽事听命 这一叫府医瞧不打紧,并非来葵水,更不是什么阑尾炎,想来是今儿累着了,她竟是有了小产的征兆。? “什么?小产!” 鑫月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小脸儿都失了血色了,嘴皮子颤颤着,一旁的七巧将她的疑惑给喊了出来。 得府医这句,小院上下奴才们可尽慌了,主子年纪小不经心,这事儿合该她们做奴才的多费心些,尤其是七巧和香雪她们这般贴身伺候的丫鬟,每个月主子何时来的葵水、晚几天早几天的都得好好记下来,若是有一丝丝不妥便着府医诊脉,怕的就是眼下的情形。 若主子真因此小产了,小主子没了命,她们亦得跟着赔了命去。 七巧的泪簌簌地往下掉,她倒不是怕死,只怕鑫月身子不妥,怕小主子不妥,心中慢慢自责,若主子们有事儿,她也不要 第七十八章 总算回来 末了熬不住了,伊格格亦是珍惜着同鑫月的情谊,寻了个机会还给鑫月赔了个不是去。 “我任你打任你骂,鑫月你若是恼我别憋在心里,这事儿是我的不好,只要你消气,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是肯的。” 对着伊格格的累,鑫月轻轻笑笑,拉了拉伊格格的手,说心里还,她还真不怪伊格格拉着她出门,毕竟出门散心那天是真真开心的,要真说错,也得是她这个做额娘的错,没在意自个儿的身子。 “姐姐莫哭了,我没怨你的意思,这事儿也怨不得你,瞧你哭我心里也不好受的。” 鑫月想坐起来些,可碍于她这不争气的身子,她梗了梗脖子又躺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儿看着伊格格。 “我就是觉得闷的慌,也总为孩子提心吊胆的,我身子不争气,这头三个月竟都不能 第七十九章 福晋入府 在十四爷怀中寻了一舒服的姿态,鑫月半合着眼睛颇有些忍不住笑:“这可不像是当阿玛的应该说出来的话。” 十四爷一下一下顺着鑫月的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没你哪儿来的孩子,在你和孩子中间,爷若是不偏重你,这才是真真不应该的。” “你莫多想了,只管高高兴兴的就是,别为了孩子那么压着自个儿了,爷都不曾给你委屈受,又怎能叫你因孩子委屈去。” 鑫月蹭着十四爷的颈窝儿点头,煎熬了这半个月,得了十四爷这话,鑫月才算是心中痛快了些,她到底是身子虚着,就这么被十四爷拍着、晒着暖儿,没说几句话鑫月便睡着了。 自此之后一连数日,十四爷除了进宫便是陪在鑫月身边儿,先前吃了那么多药爷不见得好,可眼下有十四爷陪着,鑫月的身 第八十章 放人出来 一小碗儿虾仁云吞,一碟绿豆糕、一碟五块豌豆黄、一碟荷花酥和红枣桂圆糕,这些都是寻常见的,唯那一壶热牛乳难得。 这牛乳的唯十四爷和嫡福晋的份例里有,她自来了大清,还没用了这东西呢。 旁的用的不多,鑫月喝了两碗热牛乳,身上都发了微微的细汗,舒舒服服的睡了去,也不像那些有的没的了。 翌日倒也不消得早起,十四爷得先带着完颜氏入宫谢恩呢,想来再回来得辰时了,鑫月慢腾腾的收拾了资格儿,低调打扮着,看着时间尚且宽裕还去了伊格格那儿说了会子话。 “昨儿姐姐见了福晋,且不知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的,只怕一会子见了不合人心意。” 这话可就不好胡乱议论了,伊格格素来谨慎,请奶娘先抱着大格格去偏间 第八十一章 有好戏看 伊格格和鑫月几个不知福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且面面相觑着,不过完颜氏能对她们有这么多了解,想来也不是没叫人打听过舒舒觉罗氏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放肆,怕不是完颜氏还存着折腾人的心思。 毕竟完颜氏刚入府,除了立德还得立威,完颜氏在她们面前儿是和善尽了的,对着舒舒觉罗氏可就不一定了。 总归这位才是这府上的女主子,她下定决心的事儿岂能是伊格格几个能劝动的,倒也不怕舒舒觉罗氏再不服惹事儿,舒舒觉罗氏再大也大不过完颜氏去,且叫这二人闹去,上头闹得越厉害,她们下头这些不打紧的人就越能过了舒心日子呢。 云姑姑听令,这便带着人去侧福晋的院子里。 门口还有两个婆子把守呢,起先还不愿放人,后来一听是嫡福晋要见了舒舒觉 第八十一章 惊天消息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妾身有孕不便见礼,还请姐姐原谅则个,待妾身身子轻了再好好同姐姐见礼去。” 就这说话的工夫,一旁的伊格格同鑫月已然不知交换了多少眼神儿了,她们是真真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没怎么叫过府医,规矩上亦没变,先前她们二人还管过府上的事儿呢,即便如此也没听说半点儿侧福晋有孕的消息传来。 瞧这肚子,只怕月份不浅了,想想多半还是舒舒觉罗氏逾矩的产物,且不知等十四爷回府知道了,心里又如何想,多半是气恼至极。 侧福晋此番瞒着消息,若说最防备谁,还得是防备着十四爷,虽是虎毒不食子,可毕竟十四爷是真真厌恶舒舒觉罗氏极了的,这孩子还来的不光彩,十四爷定然不待见这孩子降世 第八十二章 心中委屈 完颜氏那头果真是不安稳的,待关起门来了,饶是完颜氏性子不差,也气得摔了套茶盏去,她刚嫁过来忙活了一天了,身上的疲累都还未消就生了这么一肚子气去,到底是忍耐不住,年纪也小,少不得抱着云姑姑好哭一会子去。 先前得了赐婚,家里的姐妹和手帕交还个个羡慕她嫁得好,说十四爷如何的龙凤之姿,嫁过去定然是享福的命呢,就是生气,怕是对着十四爷那张英气的俊脸也气不起来。 可嫁进来才知道,十四爷的福晋哪儿能是那么好当的,她连府上的人脸儿都没认全的便已然被气饱了的,若是再对着十四爷,十四爷再是个理直气壮的,她定然要被这一府上下的人气得短了寿数。 “姑姑!我要回府,我不嫁给十四爷了,咱们带着嫁妆回府,就是赐婚我也受不 第八十三章 实话道出 十四爷来的时候正院欢声笑语正挡不住呢,完颜氏是个乖顺脾气好的,年纪也小,十四爷虽对人算不上喜欢,可也算不上讨厌,进来之后也无意打扰人笑闹,还含着笑问了一句去。 “说什么呢这样高兴,也叫爷听听去。” 然他虽无意打搅,出了声儿只有到底还是叫屋里的女眷收了声儿,挨着个儿的给他见礼。 只见完颜氏笑着上前,接了十四爷手中的马鞭,温温柔柔回了一句:“嬷嬷们正说爷小时候的事儿呢,说您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跌进荷花池中了,沾得一身湿,又怕德妃娘娘知道了担心,便自个儿点了火去烤烤衣裳,谁道竟不小心点燃了一旁的树,险些叫宫中走了水。” “就为这个,万岁爷罚您禁了一个月的足呢!妾身原还当您是个沉稳的,谁道以前竟也如此皮 第八十四章 心头爽利 且得了十四爷这话,完颜氏心头是再没任何芥蒂了,甚至这会子还谢舒舒觉罗氏这般不受十四爷的待见呢,如此正好叫她得了一表现贤惠大度的时机。 事关舒舒觉罗氏的话完颜氏也不多言了,只管体贴着十四爷,陪着人一道用膳,如此可是叫十四爷对福晋感观不差,下午没什么要紧事儿十四爷也没回了前院,只管在正院小憩着。 也是因着新婚,十四爷不能不给完颜氏体面,完颜氏三朝回门前十四爷都没往别处去,只是叫王端多替他跑跑腿儿关切了鑫月。 如此还惹得鑫月心头微酸,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规矩的人,若是这关头十四爷还见天的往她这儿跑,定然惹得完颜氏心头不快,十四爷尽二年都得在直隶办差,这个家有的是时候叫福晋管呢。 她若是遭人恨了,完颜氏 第八十五章 忽地不稳 然这说一不二完颜氏还没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和担子却是不少。 十四爷临走的时候同她说了,塔拉格格的身子不好,先前还几度要保不住孩子,叫她务必着人看顾着些,她今儿趁着人都来请安呢,也是想一道儿用个膳,明着关心关心塔拉格格去。 谁道还不等她关心,这舒舒觉罗氏就给她起幺蛾子折腾塔拉格格了,说来着塔拉格格的身子也是忒不经事儿了,这一跪竟就要将孩子给跪掉了。 偏这人又是在她这儿出的事儿,若十四爷发难,她是如何都脱不开关系的,完颜氏不敢耽搁,紧忙叫人带着塔拉格格去了偏间躺着,又唤来府医伺候,且折腾了小半时辰,这才在府医那儿得了些好话,说是塔拉格格的身子暂稳住了,只细细养着便是,再不能吓着或是劳累着了。 可见, 第八十六章 夜间发动 一贯自负的舒舒觉罗氏越是临近生产便越是压不住心头的焦躁和忧虑,起先还只是烦着,后来竟有些吃不下咽不下了,又没过了几日,舒舒觉罗氏连觉都睡不稳当,总时不时的被惊醒。 她一是怕孩子并非她所求的阿哥,二来便是怕福晋或是十四爷揭穿她这些见不得光的计谋了,眼看着十四爷都过了中秋还不见去直隶当差,大有清闲下来的架势,舒舒觉罗氏的担忧便多上一层。 福晋塞进来的接生婆子已然不好对付了,若十四爷再守着,再派了人来,她且不知自个儿要如何瞒下来了。 好在左盼右盼的,十四爷总算是定下了要去直隶办差的日子,时候不远,就后日一早,舒舒觉罗氏听说罢,总算是松了口气去,心情也开始见好了,眼看着十四爷走后,她这心才算是落到了肚 第八十七章 偷梁换柱 完颜氏同伊格格章格格都等疲了的,听见这道婴孩啼哭不由得精神一振,心头都松了口气去,紧忙起身盼着里头的稳婆将孩子抱出来给她们报了喜去。 可谁道里头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只听孩子哭,且不见里头人欢喜,更不见里头人出来报喜,完颜氏只觉得不对,这便给云姑姑使了眼色去,叫人进去看看里头的情况。 然不等云姑姑叩门,里头太太便将孩子给抱出来了,面上有喜色却不浓厚:“给福晋道声儿喜,侧福晋生了,得了个阿哥,只是这会子稳婆瞧着侧福晋的肚子不对,里头似还有一个孩子,只是生的时辰拖得太久了,也不知那孩子能不能好。” 说到这儿了,太太抱着怀里小小一团子阿哥几乎要哭出来,完颜氏一听,心中先是震惊心道舒舒觉罗氏命好,竟得了 第八十八章 心有怀疑 “按理说,侧福晋便是再怎么被那夭折的孩子吓着了,也不该如此抗拒大阿哥去,侧福晋若还想复起,便只能依靠大阿哥了,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懂,即便不懂舒舒觉罗家的太太在的这几日也该将厉害同侧福晋明说了的。” 完颜氏无不应声,主仆俩想了半晌儿,皆是想不通舒舒觉罗氏为了如此作为,然既是想不通,那便细细的查。 侧福晋的院子要查,舒舒觉罗氏府上也要查,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完颜氏还想叫自己的孩子占了这嫡长的名分呢,便是侧福晋和大阿哥没毛病也想着要挑出些毛病来。 待时机成熟了,叫大阿哥夭折的法子也是不能不能用,且看眼下皇子们的纷争就知道了,直郡王同太子便是一长一嫡,整日明里暗里的斗着,且都而立年纪了还没斗出来个什么 第八十九章 孩子长相 而后抚着自个儿微微隆起的肚子叹着,听着外头的热闹又是替孩子委屈又是替孩子羡慕的,但凡她出身高些,便也不会连累这孩子也矮了人一头了。 不过有道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眼下十四爷侧福晋的位子还有个缺呢,她也不是没有去争的可能,不过鑫月倒也不盼着这一胎是个阿哥便能替她争得了什么,这事儿还得靠她自个儿的本事,孩子能选她做额娘,她已然是十分感激了。 前头热闹着,十四爷又吃了些酒,不过他也是汲取了教训,再不该吃得烂醉了,只是微醺便扣住了酒盏,装出十分醉的模样被王端扶来后院儿歇息。 因十四爷给完颜氏颜面,完颜氏又是个极称职的福晋,故而凡回府,十四爷没少在正院安歇,今儿依着惯例也该是去福晋那儿的,王端正抚着十四爷 第九十章 嫡出身份 不消得十四爷这样说,鑫月倒也对自己的孩子有那个自信的,十四爷是个相貌不俗的,她自认也长得不差,就算孩子真真不会长遗传了他们不好看的地方,也至多是个相貌平平,倒还不至于称呼一声儿丑的。 不过也是十四爷越发这样说大阿哥,鑫月对大阿哥便也越发好奇,十四爷对下头的孩子们素来好脾气的,只觉得自家孩子无论如何都能比旁人的强,那大阿哥的长相是得有多不尽人意才能被人这样说啊。 两个人又说笑一阵儿这才歇了,翌日十四爷也不忙,出去绕了一圈儿到了前院罢又悄悄从竹林小道来了鑫月这儿躲清闲,中间福晋不知怎么还来了一趟,十四爷紧忙躲去碧纱厨中避了避,这般行径不像是着府上当家做主的爷,倒像是来跟人偷情似的。 他兀自笑着,险 第九十一章 岂有不应 “就别说放在咱们府上了,便是寻常人家当家做主的嫡夫人要抱了下头侍妾的孩子那也是没二话的,您好歹还顾念着她的脸面同她商量一声儿,谁道反叫您落了面子去,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咱们拿捏不得舒舒觉罗氏,还拿捏不得一个小小的格格吗?” 云姑姑这话倒也不是挑刺儿的,只是她自打做了奴才便一直跟着当家做主的太太办差,眼下又伺候着福晋,素来高高在上不将下头的人看在眼里惯了的,忽得在下头格格门面前落了脸面自然气恼,全然不觉得她们要抢了旁人的孩子有了什么错。 完颜氏亦是这般想的,倒也是气得不轻:“枉我先前还那样替阿哥爷照顾着塔拉格格的身子,塔拉格格竟一点儿不念着我的好,好一个白眼狼儿,真真不值当疼的,且瞧着,看看她还 第九十三章 多是大度 “塔拉格格还不见得能生出个阿哥还是格格,阿哥爷便为她这样不给女儿颜面了,如若生出来个阿哥,那哪儿还有女儿说话的份儿,只怕大阿哥都不及塔拉格格的孩子去。” 完颜氏抽抽噎噎着,心里着实是气恼委屈,说来她以前倒也没觉得十四爷这样偏爱了塔拉格格,无非是寻常多给人些个视线罢了,塔拉格格有孕,被十四爷多照顾着些也无妨,可十四爷为了塔拉格格的脸面不顾她这个做福晋的脸面,那就没什么道理了。 在完颜氏心里,这事儿已然不是塔拉格格给不给她孩子那么简单的事儿了,而在乎十四爷对她的态度,对塔拉格格的态度。 对着女儿的泪,太太心里是一百个恨铁不成钢,亦是万分的心疼,其实当年她刚嫁入完颜家的时候倒也同女儿差不多,虽是年纪 第九十四章 即将发动 “好,这事儿额娘省得了,必私底下好好打听打听去,你就莫轻举妄动了,省得再打草惊蛇,天家血脉的事儿怎好胡说,若叫人知道了反告你一状,届时你便是再服软十四爷也得恼了你的,这天下岂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 完颜氏紧忙点头,无不应的:“额娘放心,我顶不胡说,只好好等着您的消息来,至多叫人看着些舒舒觉罗氏同大阿哥罢了。” 太太点头,忙又细细嘱咐了,这才回了完颜府去。 因十四爷不在跟前儿,完颜氏又迫切的想同十四爷缓和的关系,还特意着人送了封信去,信上服了软道了不是,十四爷见福晋知道错了,自然没再给人摆脸子的道理了,便也只管给完颜氏修书一封,算是解了这个结。 心中的疙瘩消了大半,完颜氏的病自然就好得快了, 第九十五章 鑫月发动 这般做派自然是为了防着完颜氏呢,不过今儿连带着伊格格都没知会,便也不显得如何刻意了。 “塔拉格格这会子如何了?下头的孩子可稳妥?不是说腊月里才发动吗?” 完颜氏忍着困意,少不得当着人面儿关切一句,然心里却是极不满的,只觉得塔拉格格不讨喜就罢了,孩子竟也这么爱磨人,什么时候发动不好,偏偏要半夜三更发动去。 塔拉格格又是头胎,只怕从这会子得生到明儿天大亮的时候了,皆是塔拉格格累了可歇着,她还得顾着府上的事儿,给阿哥爷报喜,往宫里头报喜,且有得忙碌呢。 天儿还这样的冷,真真会给人添麻烦的。 守在外头的婆子是个稳妥的,又是个请福晋和伊格格进了偏间取暖等候,又是规规矩矩的回话:“回福晋的话,塔拉格格这会 第九十六章 诞二阿哥 可外头不是说大雪封路,别说什么近道了,便是官道都十分难行,要想通行只怕得明日后日的工夫了。 是啊,十四爷当是来不了了,鑫月默默落了几滴泪去,原心里还是盼着孩子来的,可谁道竟这样的疼,她真真是怕了,只觉得连带着对孩子的喜欢也减弱不少,可见她真真不是个好额娘呢、、、、、、、 正胡思乱想着,谁道外头忽得一道熟悉声音想起,那声儿大的,好似是在她耳畔吼的一般。 “鑫月!鑫月!爷回来了!爷在外头等你和孩子的好消息!你别害怕,爷哪儿爷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这声儿好似含了什么不得了的魔力,当即就给鑫月注入了满满的力量似的,鑫月啜泣一声儿,哭着含了十四爷的名字,得了人的回应,鑫月心里儿这才驱散了害怕,张着嘴 第九十七章 不遮掩了 “姑姑,我真不能再等了,十四爷得了大阿哥是欢喜,得了二阿哥是激动,待得了我的孩子只怕就只剩下淡然了,那方子开始用起来,想来若是快也得是年后的事儿,待过了年我便十五了,算不得小了。” 完颜氏如此说着,眼中也尽是坚定,为了他们完颜家的以后,为了她自个儿的体面,她不得不冒些个风险去。 云姑姑叹了几叹,到底是见识到刚刚十四爷对塔拉格格和二阿哥的重视了,便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得点头应下。 不知外头的算计,鑫月睡了很是冗长的一觉,这一觉睡得她恍如隔世似的,这会子睁开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呢,左瞧瞧右瞧瞧这才知道自个儿卸了货坐月子呢。 十四爷竟在她跟前儿陪着,这会子抱着一个襁褓正哄着呢,轻声细语的也不知 第九十八章 细细提防 “那十四爷那儿呢?”虽是十四爷日日往她这儿跑着,可夜里没在这儿过夜,鑫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去。 七巧笑笑,说起来也是解气:“自然是不能天天去正院的,起先十四爷还去了两日,后来想来是看出福晋的心思了,十四爷对忍便也淡了,连寻常的关切也少了,十四爷到底是整日忙碌,哪儿有工夫日日配福晋去。” 听了这话,鑫月心里舒坦了,倒也不多言语,只管叫七巧去灭个火盆,因怕她着凉,这屋里里里外外点了五个炭盆呢,屋里像是夏天似的热,鑫月受不了了,紧忙催着忍去灭几个去,也是怕将孩子给热坏了。 七巧端出去一个,看着主子穿着清凉,到底忍不住多嘴:“您忍着点儿,您现在身子可马虎不得,宁愿热些都不能受凉了,您若是病了,可包不得 第九十九章 机会难得 说罢,鑫月也不再劝什么了,这奶娘又不是什么稀缺的,且就内务府手下生了没生的多的是,她这条件给的好,愿意效忠投诚的多的是,但凡没猫腻的想来都能接受,倒也不缺府里这几个了。 这王氏倒也看得清,原主子刚说的时候,她还当主子和旁的那些个心狠的人家一般德性呢,可越听便越觉得不是那回事儿了。 像她们这般包衣出身的,便是伺候到死且都是主子的奴才,奴才的孩子更是奴才,就别说以后能不能读书了,便是能不能寻个好主子且都得看命。 可如今不同了,塔拉格格为了二阿哥,竟这般抬举她们的孩子,虽是也知道塔拉格格多半是拿她们的孩子给二阿哥当挡箭牌用的,也是一种变相的要挟。 可这要挟的条件着实好,便是旁人刻意的求这机会还求不来 第一百章 心中生疑 鑫月听这话不由得笑,拉着十四爷抱着二阿哥在她身边儿坐下。 “哪儿有爷说得那样厉害,先前怀的时候艰难,生的时候也艰难,可这会子生罢了我只觉得一身轻松,比先前还好呢,府医都说了,也不能叫我总躺着,多走走也利于恢复身子。” 十四爷点头,腾出一只手来捏捏鑫月细胳膊细腿的,还是觉得不大稳当:“那也得多歇着些,二阿哥这样重,爷只怕他累着你了。” 说笑了一阵儿,鑫月这才同十四爷说起来那两个奶娘了,十四爷无不允的,总归府上女眷少,府上多的是空闲院子。 二阿哥这儿开了先例,大阿哥那儿也不能落下,干脆叫人也将奶娘的孩子送来,如此下头的奴才们伺候起来也精心,不敢造次。 说起大阿哥了,十四爷心中也不知是对这孩子亏欠还 第一百零一章 突如打搅 “姐姐怎么不将大格格给带过来,小孩儿素来喜欢热闹,大格格是个活泼一贯坐不住的孩子,叫她来瞧瞧戏台子上的唱念作打她定然新奇又欢喜。” 鑫月同伊格格亲亲密密的挨着,有了孩子之后,那话题自是不由得救往孩子身上带了,以前鑫月常见大格格,同那孩子十分亲近,她坐月子这一个月来鲜少同大格格见面,还别说,心里怪想那可可爱爱的小丫头呢。 伊格格一说起大格格也是笑,捧着奶茶呷了一口暖身:“她兴奋过头了的,自年节里能放炮了,她就没闲下来过,每日一起身便要带着跟前儿的丫鬟婆子寻了空地放炮去,她眼下也跑得利索了,原是个金口难开的,连叫阿玛额娘都犯懒,谁道过个年还真学会了不少词儿,动不动便喊着炮啊炮的,我便由着她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 求得圣旨 鑫月嗤笑了一声儿,看着眼下满地的狼藉,便也将福嬷嬷这话还给了人去。 “嬷嬷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然嬷嬷还是先自省为好,您这般闹着,好似也安稳到那儿去,您若是坏了府上过年的福气,妨碍了阿哥格格们来年的好运,嬷嬷又还如何办呢?” 福嬷嬷自是恼的,她没想到塔拉格格竟是个这么回说的,过年的规矩多,忌讳自然也极多,像今儿这般闹剧和争辩着实不该有,到底是有碍为来年祈福的。 见众人看她目光不善,福嬷嬷岂能叫人将这罪降到她的头上,当即便要上前掌塔拉格格的嘴。 “你这贱婢这般晦气的话也敢说,若是来年阿哥格格们没什么好运,尽是你这乌鸦嘴生效了的!” 福嬷嬷跟着舒舒觉罗氏可没少捞油水,且将自个儿养的白胖,动起来自然也不 第一百零三章 费力考量 然不说旁人如何惊讶,鑫月自个儿就够惊讶的了,不知老皇帝给她什么旨意去,她不过是个包衣出身的格格罢了。 想到这儿了,鑫月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十四爷抬举了她?以前十四爷可说过,待她生了孩子,便给她请封侧福晋的位份,叫她于府中再不尽看人的脸色过日子。 可她当时只当十四爷是哄她的,如若是真的也不会这样的急,要想求万岁爷给抬了位份,四爷府上的那位李侧福晋生了一双儿女才得了,她眼下才生了二阿哥,二阿哥也才将将满月,都不算能立得住,能上玉碟子的年纪呢。 鑫月不敢想,心中一面担心一面又是激动,脑中险些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因着圣旨是给她的,她紧忙软着脚跪在了前列,行了个大礼去。 “奴婢接旨。” 魏 第一百零三章 都恨上了 “爷别说那些个不吉利的,爷这样的好,定然会长命百岁的,妾身也会长长久久的陪在爷身边儿,好好的侍奉您。” 十四爷笑笑,看着鑫月泪眼婆娑的样子看得深情:“爷可不指着你侍奉,若是可以,爷知盼着能有同你平起平坐的那一天,鑫月,你不再是包衣奴才的出身了,以后可不能再将自己放得那样低,爷是盼着您能站在爷左右的。” 鑫月听着这话,一时顿住眼泪,着实没想到十四爷竟这样的看重她,这怕是已然不仅是喜欢了,更是一种爱,她竟不知十四爷对她的感情这样深切,先前还想着法子勾着十四爷宠她爱她,谁道竟是无用功,十四爷已然将心给了她了。 鑫月再说不出什么话了,擦了擦泪也不再哭,她回想这些年来大清的日子,封建社会的压迫叫她整日抬不起头直不起脊梁,她凡不听话,动辄便被人打骂,那自尊每一天都是砸在土里摩擦的,她险些都忘了自个儿从前的样子,只是做好鑫月罢了。 得了十四爷这话,她心里的火苗这才窜了上来,她不是什么塔拉格格了,她总算是能做了她自己。 此事已然不需要贫瘠的言语去描述内心的激荡,鑫月揽着十四爷的脖颈儿,当即给人了她从未给过的热情。 十四爷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因鑫月有孕也不敢乱来,他且都快忘了他们二人亲近时的甜蜜了,更是忘了同福晋说的话,他只说来鑫月这儿瞧瞧,然一激切起来又怎能只是瞧瞧了。 且同人爱意融融了几回,这才寻回了几分理智,十四爷一边叫人送来热水,一边叫王端来嘱咐些,让人稍瞒着些福晋,免得因他的一时放纵又引得福晋看不惯了鑫月去。 好在王端是个机灵的,只听见屋里的动静儿便紧忙叮嘱人管好自己的嘴,还寻来十四爷前院儿的侍卫换了十四爷身上的衣裳,假装从小院儿出来回了前院儿,他又亲自给福晋传了信儿,说是十四爷疲累万分,在宫中时还不显,一回来便觉得有些微醺,这就回去歇了。 如此想来能不叫福晋生了疑。 十四爷一听王端如此周全,赏了人不说,同鑫月亲近相处时也多了些心安理得,待收拾利索了便热热乎乎的同人挨在一处躺好,同鑫月说说亲近的话去,这日子才过得像日子。 不似他去正院时,同福晋相处时尽是端着的,他端着十四爷的架子,福晋也端着福晋的架子,便是亲近也不是真的亲近,躺在一处也没什么话可说,着实无趣至极,像是应付差事一般。 然这话便不好同鑫月说了,十四爷只怕鑫月吃醋,见人精神尚好,便只捡了在直隶办差的几样趣事说了说,直说到天蒙蒙亮了,十四爷同鑫月这才睡了去。 然大年初一还有得是规矩要走,一大早一家子便要一块儿用了团圆膳去,用罢膳十四爷还得携福晋入宫,今儿得开天坛祭宗庙,十四爷身为皇子自是不能推脱了去。 好在昨儿二人虽睡得晚,因心情好,精神头也很是不差,今儿还是鑫月头一天当侧福晋呢,得给福晋敬茶,自得提着心好好规矩些言行了。 十四爷回了前院,从前院儿去正院,鑫月也紧忙收拾赶了过去,也不知怎得 那样瞧,二人都没一道儿走却是碰巧一块儿到了正院。 完颜氏听下头小丫头通报,紧忙出门迎十四爷,却见十四爷同塔拉氏立在一处,只相视一笑,那黏糊亲近的劲儿便一点儿不容外人插手的,她心头梗得厉害,着实不舒服,只得紧忙又上前一步,同十四爷见了礼立在人身侧了,看着塔拉氏屈膝给她见礼,这才觉得好了不少。 “给姐姐请安,姐姐万福金安。” 完颜氏笑笑,面上一派的客气:“昨儿妹妹回的着急了些,我还未恭喜妹妹呢,以后妹妹是府上的侧福晋了,自当勉励,规矩言行,为爷为府上分忧才是。” 完颜氏一句分忧,下头就差说不许塔拉氏再一味勾搭着十四爷的心 ,都是侧福晋了,总不能再妖妖娆娆的,只是这话可打脸,便是十四爷不在这儿,她爷不能说的,便只是在心中嘟囔个两句便罢。 好在她说罢这话,塔拉氏当即规矩应下了的,完颜氏这才心中舒服了不少,紧忙拉着十四爷进屋就坐去。 又等了一会子舒舒觉罗氏同下头的格格们也都到了,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昨儿鑫月得赏是开心了,舒舒觉罗氏却是没脸至极,十四爷看在眼下年节里,没叫福嬷嬷死,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到底还是给叫人受了板子去。 别说五十板子,就是二十板子福嬷嬷那老胳膊老腿的也受不住,昨儿侧福晋的院子里可是响彻了惨叫,这才是真真搅了大阿哥好眠。 舒舒觉罗氏看着福嬷嬷受刑,心中已然是极气闷煎熬了,谁道大阿哥还不叫她省心,闹了一晚上,这若是亲生的,她怎么都不会烦,可偏大阿哥是下头奴才的孩子,长得还不尽人意,不得人喜欢,舒舒觉路氏心头烦闷不已,只恨不得掐死这不争气的才好,心里倒也是念自个儿生下的格格了,也不知格格在娘家可好。 如此煎熬之下,舒舒觉罗氏一夜未得好眠,夜半便害了头风病,还叫府医给折腾了一回,这会子勉强赶来,看着华丽打扮的塔拉氏,看着人同她平起平坐的样子,她险些没一口老血吐出来,忍着怒意和憋屈落座,只盼着这膳赶紧的过去。 可福晋怎能见了下头人好,十四爷先提杯说了几句吉祥话,紧接着便是福晋对府上女眷的期许,这便不免说起昨儿的纷争了,还叫宫里的人看了笑话,自是要多说两句舒舒觉罗氏的。 舒舒觉罗氏自是在这个府上已然无所依仗,就是大阿哥也不能叫她得了十四爷的喜欢,她眼下也不愿再生事了,只管忍气吞声听着,心里却是将十四爷、福晋和塔拉氏都给恨上了。 第一百零四章 后悔不迭 舒舒觉路氏这一顿吃得难受极了,一边儿是福晋明里暗里的数落,一边儿又是打扮华丽时时朝她挑衅的塔拉氏,舒舒觉罗氏对着满桌子的菜色只觉得味同嚼蜡一般,甚至连胃都是痛的。 好不容易回去了,只关起门来,舒舒觉罗氏气着竟直接将吃的东西给吐了个干净,春花痛屋里的丫头门可都吓得不轻,紧忙扶着主子去里间儿歇着,收拾了外头去。 问主子身子如何可要叫来府医,主子也不开口,起先还怒着张脸叫人不敢直视,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主子又哭了起来,好生的难过,任谁劝都不成。 想着主子素来同福嬷嬷最是亲近,想来这会子也只有福嬷嬷能劝动主子,春花也顾不上心疼自个儿老娘还一身伤的窝在病榻之上了,直想着匆忙叫人抬了福嬷嬷去,谁道不等她出 第一百零五章 再见家人 舒舒觉罗氏渐渐缓和了情绪,可心中还是思念不止,想来额娘明儿来,叫额娘给她带一件格格穿的小衣裳供她思念也好,如此便也顾不上哭了,只紧忙催促春花伺候笔墨去。 她倒也是知道厉害的,不敢在信上留了什么把柄去,只是说未见过侄女,颇好奇着云云,想来额娘看了也能理解她的思念之情。 熬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的府上门房便繁忙得紧,先是福晋的家人进了门,而后便是舒舒觉罗氏家的太太和鑫月的额娘秦氏、弟弟阿楚珲一前一后的入了府。 待众人拜见了十四爷,给十四爷请安罢,这才能各自见了家人去,鑫月翘首盼着,见额娘和弟弟远远的来了,她岂能坐得住,直跑上前迎人,声声唤着额娘和弟弟,清泪流了两行。 去年她还是府上的格格呢,连见家人的 第一百零六章 长姐之责 秦氏一想到阿楚珲便要成家了,面上便也忍不住露出些个笑意来,对女儿的话无不认可。 “那好,回头额娘寻些个媒人打听打听,看看眼下京里可有些合适的孩子,阿楚珲眼下在直隶办差,想来也不非得拘着是京城的人家,直隶的亦可,便是远些的骑马也不过是一日的脚程,来往倒也方便。” 鑫月亦是笑着点头去,又问了阿楚珲喜欢什么样的格格,阿楚珲红着脸,自是说不出来,只说像是额娘像是姐姐这样亲和的人便是了,这话极讨人欢心的,对着阿楚珲脸红的样子也是可笑,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逗了阿楚珲好一会子,这才放过了人。 之后无非就是说些家常的了,除了阿楚珲之外,鑫月下头的弟弟妹妹们多得是呢,今年是给阿楚珲相看亲事,明年后年便该是二妹妹 第一百零七章 好似故人 那小纸条被卷成了个极小的卷儿,小满打开瞧了,上头不过两行蝇头小字,只可惜公公们打小是不给识字的,宫中就防着他们互相传了什么不该的消息,更是防备着宦臣插手了朝政,不说万岁爷跟前儿伺候的,便是些个粗实的奴才也不给识字。 小满故不得多想,只得紧忙回去交给主子瞧,鑫月可是个识字的,虽用毛笔字写得一般,可她认读倒是没什么障碍,且细细一瞧。 觉罗侧福晋侄女年纪同大阿哥年纪相仿,眉眼像极了十四爷。 这话竟是隐隐指出舒舒觉罗氏的侄女似是十四爷的血脉。 鑫月起先还没想到舒舒觉罗氏可能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法子,还当是有人说十四爷同舒舒觉罗氏的弟妹有染呢,自是觉得十分荒唐,然细细一想这才反应过来,这侄女长得像十四爷,大 第一百零八章 发现端倪 “公公应该知道,奴婢打小便伺候了觉罗侧福晋,算算也是伺候了十年的老人了,故而侧福晋娘家的人,除了近二年出生的小辈之外,便没有奴婢不认识不熟悉的。” “今儿来的人除了太太还有侧福晋的弟妹瓜尔佳氏,瓜尔佳氏怀里抱的便是那个眉眼同十四爷相似的格格,原奴才还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呢,可一听人说那孩子是瓜尔佳氏生的,奴婢当即便生了疑,这才细看了那格格的样貌,发现了端倪。” 说道这儿,白露也顾不上吃点心了,手中捏着一半栗子糕,面上尽是回忆之色。 “若是下头妾室生的倒是不奇怪了,可瓜尔佳氏是万万做不得格格的亲额娘,只因三年前瓜尔佳氏没过一个孩子,之后身子便损伤的厉害了,决不能再有了孕,只是怕太太知道了会堂而皇之 第一百零九章 没二心了 “到底是假的替代不了真的,待那格格长大后,若是真知道了自个儿的身份,只怕她话不愿意做了舒舒觉罗氏府上的格格呢,天家的格格同外头的格格差别可大了。” 七巧当即便笑:“可不是,奴婢先前还听前院儿的奴才们说呢,说是太子三番几次的遭了斥责,万岁爷对太子爷也渐冷了心,反而对咱们十四爷寄予厚望,若是咱们十四爷真有那个可能,下头的孩子便也成了皇子皇女了,那地位自是同眼下天差地别。” “慎言慎言。”鑫月原面上还笑着,一听这话便也不由得蹙眉,压着声儿提点两句去。 虽是大家都有这个心思,可这话到底不好胡说,万岁爷的心思怎可揣测,可别说编排了。 说心里话,十四爷要想同兄弟们去争那个位子也是极难的,他到底年纪小排行低了些,上头还有十多位皇兄呢,除了五爷、七爷没什么争夺之心的以外,旁的哪个不是对皇位垂涎已久。 直郡王有大清巴图鲁的称呼,占着长子的名头,眼下也是得万岁爷重用的,再往下三爷、四爷、八爷九爷也各有心思,便是抛开这些不说,太子就真得能立刻失宠吗? 要知道历史上的太子两立两废,而眼下他同万岁爷的较量也才刚刚开始,十四爷若真想参与夺嫡也为时过早了些,倒不如跟着四爷混着,怎么着也能有个从龙之功,十四爷同四爷又是亲兄弟,四爷怎么都不会亏待了十四爷去。 然这些心思都不好往外说,鑫月便只点提人两句便罢,七巧也是个知道厉害的,这便噤了声,又说起些旁的了。 主仆几个关起门来说笑了会子,便很快到了太太们回去的时候,没一会子香蓉便回来了,果真带来了关于小格格的消息,那小格格目若星灿,眉毛也是个浓的,还真同十四爷十成十的想,只是瓜尔佳氏同太太将孩子护得紧,就出门上马车的这段距离都又披风蒙着孩子的脸,若非转弯时恰巧一阵风来,倒也不会叫香蓉看清楚了去。 既是确认了,这事儿便可叫人细细的查了,鑫月又托人给阿楚珲带去一百两银子用于雇人打听消息,甚至还打听了舒舒觉罗氏在京郊的几处庄子,她叫阿楚珲也择了附近的几处良田购置了些。 然此事到底不是一时一刻之功,过了上元节阿楚珲便要去直隶当差了,他也不好时常盯着,得慢慢来才是,鑫月便也不急,总归只要有些方向了就好。 寻常等待的日子鑫月便只好好照顾着二阿哥,这孩子康健,长得也快,还未长满三个月便隐隐的学会抬头了,眼下天儿也渐渐暖和起来,鑫月便时常趁着午间暖和抱着二阿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大阿哥那头还病了一二回呢,二阿哥竟康健的厉害,日日能吃能睡。 十四爷今年入了吏部,没在去直隶办差,日日便也着家了,他也是越看二阿哥越欢喜,每天回府第一件事必是抱抱二阿哥去,都养成习惯了,然他同大阿哥相处倒是别扭,大阿哥眼下已然半岁多了,竟还同十四爷不亲近。 “爷一看大阿哥的小脸儿,只觉得上辈子像是欠了大阿哥的债似的,从未得过他的好脸,不知道的还当他时我老子呢,爷都快不耐哄了,也不知舒舒觉罗氏怎么教的孩子。” 十四爷同鑫月也越发的亲近,时而些个心里话也不瞒着鑫月,想怎么道了不满便怎么道了不满,鑫月捏着二阿哥的小手直笑,言语间也没附和,反而劝十四爷多同大阿哥亲近着。 “想来就是亲近的少了,大阿哥才半岁多点儿罢了,他岂能知道您是他阿玛来着,不过是日日常见谁便同谁亲近罢了,改明儿大阿哥搬到前院住了,自然同您相处的多,不怕不亲近的。” 十四爷轻叹,将二阿哥抱在怀里去:“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爷原总不忍心叫人母子分离的,可阿哥总不能一直养在舒舒觉罗氏身边儿,若一直惯着,只怕要骄纵坏了,孩子三岁前正是立规矩的时候,待过一段时间,爷便叫人将大阿哥挪到前院来住。” “咱们二阿哥自也得如此,不过咱们二阿哥素来适应极好,想来不管住哪儿,能吃饱喝足都不会怕。” 鑫月失笑,还真觉得这小没良心的会这般,眼下二阿哥除了吃喝真真就没二心了。 又说笑了一阵子,十四爷这才将二阿哥交给奶娘照顾了,屋里也没什么奴才,十四爷拉着鑫月的手,多少有些心猿意马的,他日日看二阿哥看不够,总想和鑫月再有十个八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去。 “二阿哥也长大了呢。” 十四爷讷讷一句,鑫月到底同人在一块儿久了,岂能看不出十四爷的意思,面上微红,可话却不接十四爷的意思。 “二阿哥还小呢,才将将三个月大,整日不是闹着要吃就是恼着要喝,我常给他读书他也不停,我只怕他是个不爱读书的。” 十四爷没想到鑫月来了这么一番话,还真当鑫月这会子就发愁孩子的以后呢,少不得压着心头的那点儿小火苗,好生劝劝鑫月去,给三个月大的孩子读书,这多少有些过了的。 “便是揠苗助长也没你这样早的,咱二阿哥还没长成个小苗苗呢、、、、、、、” 鑫月扑哧一笑,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十四爷去,十四爷一愣,哪儿能不知者小丫头是故意打岔逗他呢,当即也不再藏着心思,直吹了灯掩上帷幔,好生交流些个喜欢和止不住的爱意。 鑫月怀个孕倒也不是坏事,她还长了个儿头呢,身板儿也不像是个小孩子了,不过无论鑫月是何样貌,十四爷都一般喜欢就是了。 不过凡一亲近起来,十四爷便总仗着年轻心里没个数,直闹得夜半这才叫人抬了水伺候,可给鑫月气的,险些没将人给踢下去,真真快叫她散架儿了的。 第一百一十章 ? 出发蒙古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便进到了四月里,这日十四爷回来时面上尽是兴奋劲儿,鑫月忙伺候十四爷更衣净面,一问,十四爷竟要伴驾去蒙古了。 万岁爷眼下虽是年纪不浅了,可依旧是满满的雄心壮志,去年因着政事繁忙,万岁爷哪儿也没去,今年见大清一派欣欣向荣,国泰民安之象,那必是彰显天威之时,去蒙古一来是看看科尔沁各部可安稳,二来也是历练历练儿子们,总窝在京城可不行。 除了十四爷伴驾之外,另还有十四爷上头的一众皇兄们,这次便是太子也不留京处置公务了,凡有要紧政务,便悉数发至御前,万岁爷此举也是叫人隐隐瞧着对太子很是防备了。 不过万岁爷同太子如何都是他们的事儿,十四爷只是想着去蒙古便十分开怀了,这二年办差也是叫他疲惫不堪,眼下总算能好好松快些了,亦是能大展身手一番。 除他们以外,另可带着家眷前往,福晋多是不去的,得留在府上主持着大局,十四爷亦不想带舒舒觉罗氏去,只想带着鑫月好好放松放松,然二阿哥太小,只怕又离不开额娘,十四爷想了半晌儿也没琢磨出法子来,自是得问问鑫月的意思去。 不必说,鑫月自然也是想出去玩的,她自来了大清,还没好好看看外头的世界,先前好不容易跟着伊格格去了趟护国寺,谁道还动了胎气,之后便一直在府上养着,真真要憋坏了的。 “我自是想去的,只是二阿哥不知可能经收舟车劳顿,若是将他放在府上,我亦是不放心,想来便是去了也玩不痛快。” 十四爷点头,心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别说鑫月不放心,就是他也不放心将二阿哥交给福晋去,思来想去的,倒不如送去宫中来得稳妥些。 “鑫月,这样如何,这趟蒙古之行额娘是不去的,咱们将二阿哥送去永和宫,有额娘看顾着,自是比放在府上放心,额娘素来是个喜欢孩子的人,眼下我们兄弟姐妹们都大了,也不能时常伴在额娘左右,额娘还颇有些膝下寂寞,有咱们二阿哥陪着也好。” 鑫月稍有些犹豫,可当祖母的总不能不重视自个儿的亲孙儿,鑫月便只管点头应下。 眼看着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鑫月便也忙碌了起来,然这忙碌尽是给二阿哥的,临将二阿哥送去宫中时,她还跟着十四爷入了趟宫,见德妃娘娘真真是喜欢二阿哥的,甚至不惜亲自照顾,她这才没什么不舍的。 翌日便要出发了,这伴驾去蒙古可不是什么小事儿,且不说像鑫月这般跟过去的家眷了,光是带着八旗军就足五千人,另还带着虎贲营两千人,御前侍卫二百,伺候康熙爷和宫里主子的奴才五百。 只这些加起来便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了,更别说还携家带口的,除了她以外,十四爷还带了大格格去,这孩子也有两三岁了,正是活泼的时候,带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旁的还有一众奴才,加一块儿也得六七十人,着实人多的厉害。 一大早天不亮十四爷就换好正黄旗的盔甲出了门儿,要带这么多人呢,且得先护着康熙爷出了宫,其余家眷才能跟到队尾去。 鑫月和大格格从早便一直等着,且在府里用了午膳这才算该她们的马车跟上了,这队伍的速度不快,鑫月只觉得且都做了一下午的马车了,这才刚出京城不足百里。 一路上且有得熬呢,不过大格格倒还好照顾些,小孩儿看哪儿哪儿好奇,一路上给什么吃什么,也不闹人,这倒是让鑫月松了口气。 大格格也不消多操心,小孩儿没坐马车,看哪儿哪儿稀奇。 十四爷在前头操心着万岁爷,鑫月便在后头操心着孩子和带出来的奴才。 一路上切不可乱跑,若是一不留神怕是就把人给落下了,饶是走的官道,有的地方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真丢了,前头万岁爷可不等人,不给你回头找的机会呢。 这才且坐了半天的马车,鑫月就止不住的疲累,十四爷回来的时候倒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个人且都累的有些用不下膳,洗洗就拥着歇了。 且这般在路上走了五六日,鑫月这才算是适应了下来,外头的景色逐渐不同,且只瞧着车窗外,倒也不至于无趣。 大格格是个爱玩的,一天到晚的都在外头跟着骑马,这会子且还没到蒙古呢,大格格便黑了不少,原像个糯米团子,这会子倒有点儿像全麦面包了。 鑫月瞧着大格格小麦色的小脸儿,且都没兴致给大格格扎小啾啾了。 小孩儿天天野着,认识不少年纪相近的小孩儿,不是去这儿吃便是去哪儿玩儿,鑫月都快忘了自个儿还有景顾勒这么个孩子了。 等到了蒙古,还不知道该怎得疯呢,鑫月是不管了,且让四爷操心去。 不过这般天天跑着倒也不是没好处,且才走了一个月的功夫,景顾勒便长高了一点儿,小胳膊小腿儿也有劲儿的很。 年甜恬再一细问景顾勒天天都干了什么,谁知道他竟天天跟着万岁爷身边儿的御前侍卫练武呢,倒也是先前憋着气呢,跟三阿哥打架没打赢,以后再打绝不输了去! 康熙爷倒也瞧见景顾勒脸上的伤了,也没多问,只是嘱咐下头人好好教景顾勒,若是景顾勒打架再输了,他们这御前侍卫便也不用当了。 年甜恬听说了以后也是不住的笑,以前总觉得康熙爷对下头儿子们没什么亲情的,又是爱猜忌的人。 可自从景顾勒常跟着康熙爷后,年甜恬倒是对康熙爷改观不少,刨去那些个皇位斗争,其实康熙爷和一般的小老头也没什么区别。 喜欢活泼的孩子,偶尔也像是老小孩儿一般,只是皇位带给他的枷锁太多了,让他没有办法去做些让自个儿放松开心的事儿。 世人且都羡慕那高位,孰不住高处不胜寒,年甜恬这会子只希望四爷若是登了那皇位不要不开心,不然便是在万人之上,日子过得也没意思不是。 没有去巡幸蒙古之前,年甜恬是真以为康熙爷带着人一口气跑到蒙古,而后在大草原驻扎,玩儿上十天半个月的便再一路赶回来。 可自上了路,年甜恬这才知道巡幸之意,自过了宽城,城与城就不复之前的繁华了,之间的距离也不多远,还多是大片大片的空地和荒芜,约莫一天当中,只上午行几个时辰的路就能到。 没到一个地方就有父母官儿过来迎,上午赶路,下午康熙爷便带着人体察民情,夜里驻扎在城中,第二日再往下一个城赶。 康熙爷带着人忙的时候,便也能让像是年甜恬这般闲人在划定的圈儿里四处逛逛,年甜恬上一世也没少跟着朋友出去玩儿,许是同一座山,因着民风民情不同,似是景色也不一般着。 且过了乌兰布尔哈苏,也就是承德市平泉县下店乡,蒙古各部便早早的过来恭迎了。 蒙古二十四部四十九旗倒也不必尽数来完,有些个部族就那十来个一二百个人,住得又远,着实赶不过来。 再者说今儿又不是什么正式的用宴见面,便是只来了几个大部的首领带人过来恭迎,首当其冲的便是科尔沁部,而后是扎赉特部、杜尔伯特部、郭尔罗斯部。 虽是来的部族不多,可一个首领也带着二三十人呢,这般加起来也算是不小的数目了。 来的人也个个都兵强马壮的,身上又背着弯刀和弓箭,远远的见一行人过来了,前列八旗和将士们不能不防备着些,直等着这些人远远的下马跪迎,这才算是放松了些许。 科尔沁首领班第跪在前列,大呼恭迎皇上亲临。 自三征葛尔丹以来,康熙爷也有近十年未来过科尔沁草原,未见过科尔沁首领班第了。 当年班第率哲里木盟十旗的一万蒙古骑兵围剿葛尔丹,在巴尔岱哈山的战斗中机警过人、诱敌深入,给康熙爷留下的极深的印象和好感。 说来这班第还算是康熙爷的姐夫,嫁到科尔沁部的是固伦端敏公主,是顺治爷之兄简亲王济度的嫡次女,这层关系,康熙爷倒也和班第关系不一般,比旁的部族更亲近些。 更别说太后娘娘亦是科尔沁部的女儿,再往上数,从科尔沁部嫁过来的更多,且都留着蒙古的血呢,自是亲近的不能再亲近了。 这会子见班第也不似从前的年轻了,身边儿成年的儿子都跟了一群,康熙爷倒也是感慨,下来御辇亲自扶了班第起身。 “十年一别,这草原没变,你倒是变了。” 班第爽朗的笑着,那下巴上的大胡子都跟着一个劲儿的抖:“臣倒是觉得万岁爷一点儿没变,还是一贯的英姿勃发,臣和公主已经为万岁爷在科尔沁草原备好了隆重的宴,就等着皇上您来了。” 来了这儿,康熙爷似是也不想再京中那般严肃,看着周遭的的广袤,康熙爷心情似也跟着开朗,这会子跟着班第并排骑马,说笑着往科尔沁大草原走。 班第的儿子也来了不少,这会子也跟各位阿哥爷们稍稍攀谈些个,到了宴上还要比骑射摔跤围猎呢,这会子也算是先知己知彼了。 这会子跟四爷攀谈的是班固的二儿子昂沁,意为猎人,这人的长相倒也和他的名字相符,肩膀宽阔身材魁梧,这会子和四爷并肩骑马,且从后头看似是比四爷大一圈儿。 可偏这人又是灵活精明,一点儿没什么莽夫的样子。 此次康熙爷巡行蒙古,十有八九的还要嫁过去一位公主,再娶来一位科尔沁的女子,虽是不明说,不过这事儿也都是老规矩了。 昂沁如今正是该娶亲的年纪,又是班第看好的下一任首领,这公主自也是要给他的,且一见着四爷,三说两不说的便开始打听着,到底是哪位公主要嫁过来。 他那儿知道皇阿玛要将谁给嫁去了,虽是不愿意大清以这种方式来维系与蒙古的关系,可他到底还无法左右皇阿玛的意思。 原还没怎得在意,可这会子且想想宫里适龄的皇妹,心里倒是一咯噔,这般一算年纪,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九皇妹最最合适了。 四爷不好直接明说了,这会子便含糊着,之推脱说还得看皇阿玛的意思,下头的妹妹众多,他倒也不知是哪个。 昂沁听过倒也不怎得在意,反正从大清过来的且都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风一吹就倒,还动不动就哭,反正娶回来也不过是供起来罢了,若是不敬些,倒也不必太管她们死活的。 看来看去的,怎么都不如他们草原上烈马似的姑娘,那阳光下姑娘麦色的肌肤、强劲又纤细的腰肢,那才是真真好看得人喜欢的。 倒也知道这雍郡王如今最得康熙爷青眼有加,那昂沁打听不来公主,便极力推销自个儿的妹子阿碧雅。 先前阿碧雅看了一众皇子的画像,一眼便相中这雍郡王了,虽是这婚事还没商议,什么都说不准,可若是能争取,昂沁这个当哥哥的定得替妹妹打算些个。 这会子亲近着说话也是瞧瞧雍郡王的性情和本事,他的妹妹唯有满人里的巴图鲁才配得上,且在他看来,这雍郡王着实文气了些,不像是个有力气。 “先前打葛尔丹时咱们还见过,那时我跟着阿布出来见世面,那时候年纪小,还没阿布的腿高,阿碧雅竟也藏在箱子里偷偷跟来了,我们兄妹二人常四处在营地玩,倒不知四爷可还记得我们兄妹。”?四爷且一听昂沁这般说,便想起来以前班第身边儿的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了。 那时候他跟着皇阿玛出征的时候也年纪不大,不过是跟兄弟们来见见世面罢了。 那时候一腔热血日日憋着,手上的刀都没见过血,羡慕着大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归 第一百一十一章 草原胡闹 四爷且一听昂沁这般说,便想起来以前班第身边儿的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了。 不过十四爷可同昂沁没什么交情可言,怕二人说话冷落了十四爷去,四爷还偏着人同十四爷解释几句,同这人认识,还是先前同噶尔丹一战上,四爷那时候年纪就不大,还只能瞧着直郡王挣军功呢,就更不必说十四爷了,彼时他还小着,倒是同昂沁的年纪差不多。 “怎么不记得,你常带着你妹妹来爷这儿讨点心吃,还说等打完了葛尔丹便请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那时才不过七八岁,说话倒像是你打的葛尔丹似的。” 昂沁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时候战事吃紧,我们也都吃肉吃惯了,没见过您手里那么精细的吃食。” “只是当时的话没能作数,且快打完了,您就和三爷回去了,没想到着一别竟是十年,更没想到您还记得我们兄妹呢,刚刚瞧着您便觉得一阵亲近,可又怕您忘了,我又不敢上前,如今一听您说这个,我这心里真是忍不住亲近。” 四爷笑笑,心说别看着昂沁长得五大三粗的,可说话一点儿不似这儿的人粗鲁,且有一套呢,披着爽快的壳子,怕是瓤子里装了个狐狸呢! 四爷心中警惕着,这会子说话态度不变,可也越发的滴水不漏了。 “你说的话我可没忘,这次过来了,可得让你们履行诺言了,届时围猎咱们也见见真章。”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到时候可不论谁谁,且就看真本事了!”且一听四爷这么痛快的,又是说大口喝酒又是说围猎,昂沁着实心生欢喜和满意。 “不过我听说十四爷与骑射上更是一把好手,能拉开十石的弓呢,百十仗远的柳叶都可射中,届时咱们可得好好较量较量。” 昂沁自是忽略不了十四爷的,同四爷说笑话,当即又将华锋转到了十四爷身上,十四爷笑笑,深深看了昂沁一眼,他虽善骑射,可再怎么着也没人说的这样夸张,且看他这身板儿便不像是能拉开十石的,莫不是激将法来着? “较量自是该较量的,只是十石的弓爷可拉不开的,只三石而已,怕是叫小王失望了。” 十四爷笑笑,也不瞒着人自个儿的底细,实话实说罢了。 然只是三石便十分了不得了,他们蒙古最厉害的巴图鲁也不过只能拉开三石半至四石的弓箭,而看十四爷如此“孱弱之姿”,那胳膊也不见得粗壮,竟能拉开三石的弓,着实叫昂沁十分吃惊,心中稍有些不信,可见十四爷面上无倨傲之色,四爷也全然不惊讶,昂沁当即也信了大半去,不由高看了人几眼去。 昂沁笑笑,又捧场两句:“围猎还得等几日,总不能让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连歇也不歇就比试的,那我们就是赢也胜之不武,今儿晚上先拼一回酒,不醉不罢休!” 四爷同十四爷没推脱的理儿,自是当即应下的,不过就听着拼酒俩字儿,十四爷就嘴里发苦、胃里发紧,蒙古人都能喝的很,喝酒比喝水还利索呢,他自先前在舒舒觉罗氏那儿吃了回亏,便不大愿意碰酒这玩意儿了,然今儿怕是躲不过了,还得提早同鑫月知会一声儿才是,免得又惹她不高兴了。 “那是、那是,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这般又骑马骑了一上午,这才算是进了科尔沁草原,稍稍休整用膳了一个时辰,又往更深处走,走到科尔沁部驻扎地,这才算到。 这会子正是傍晚,鑫月且都在马车里睡了一下午了,这会子一下车一抬头便是漫天的落日余晖,鑫月不由得顿住下马车的脚步,着实看呆了。 那漫天四射的暖色黄线洒满大地,且照得地上的草都是粼粼的颜色,好似面前不是草原,是一片光的海洋似的宽广。 “饿不饿?怎么在马车上傻站着?” “爷怎么过来了?前头不忙了?”鑫月忙扭过头去看,顿时满脸的笑意,张着手臂要披着余晖的十四爷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十四爷还怕自个儿身上的盔甲咯着鑫月了,特特的解了胸前的衣带,用里头柔软的衣料挨着年甜恬去,只一只手臂便将人利利索索的抱了下来。 这会子停马车的地方哪家人都有,十四爷同自个儿的侧福晋亲密也不避着旁人,着实羡煞一干人等,倒也是出来玩呢,这般倒不显失仪。 “爷同四哥带着人巡视呢,路过这儿了便想来瞧瞧你,原听小满说你睡了一路,爷还想叫你起来看看这难得的景儿呢,谁知道你先爷一步,也算没辜负了景致。” “爷先前可说了一路的草原美景了,我自是不肯错过的。”鑫月笑着,拿了帕子给十四爷擦擦脸上脖子上的汗珠。 如今天儿热了,十四爷穿着正黄旗的盔甲虽是好看,可也是极厚重闷热的,偏为了不磨伤皮肤,里头也得穿得厚实,这一脸一头汗的,头发都湿了,直让鑫月瞧着心疼。 十四爷取了头盔,任由鑫月帮他擦着,说话倒也没停:“一会儿天暗了且就在前头点了篝火围着用宴,届时爷来接你,记得外头再搭一件披风,这儿可不比京城,夜里凉着呢。” “一会儿安营扎寨收拾物件儿也不消你管,你且好好带着人玩便是了,爷叫护卫带着人护着你,都是府上的熟面孔,你不必不自在,想怎么高兴怎么高兴就是了。” 鑫月连连点头,心里也惦记着十四爷呢,见人热得不成样子,趁着这会子说话的功夫,她赶紧的叫七巧拿了水馕过来,让十四爷喝饱了又带走了一水馕。 “爷巡视得巡到什么时候?我好叫人烧些水备着给你冲洗些个。” 十四爷估摸了会儿:“少说也得有半个多时辰,倒也不必用太热的水,爷用凉的冲冲也使得,憋了一天的汗了,凉的也爽利。” 鑫月又给十四爷嘴里塞了块儿点心过去,给十四爷补充些个体力:“凉的可不成,您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我爱惜着呢,这事儿且得听我的,我叫人给你煨着些温的,一会儿我就带着大格格稍稍走走逛逛,回来便在帐中等爷回来。” 十四爷笑着点头,忍不住捏了捏鑫月的小脸儿,这会子便也不好耽搁了,捏了捏人手心子便罢,这就赶紧的戴上了头盔跑着上了马,带着人打马离去。 鑫月目送着十四爷离去,定定的望着人马上英姿好一会子,这才收了视线,带着大格格和侍卫稍稍往人少的地方走走逛逛。 难得出来散心,自是得玩的舒服些,出来时鑫月还让人带了点心和奶茶,找了了稍稍缓坡铺了大块儿的素色的厚布坐坐躺躺吹吹风,真真是难得的平静享受。 先前越是临近蒙古,便越是不好叫孩子乱跑了,免得打搅万岁爷巡幸,大格格这二日被拘得不轻,日日只能呆在马车里,原是个活泼的,这会子怎么瞧怎么蔫巴,得出来放风,这才瞧着高兴了些。 因人生地不熟的,大格格爷不乱跑了,只依偎在鑫月身边儿躺好,小小的一团子甚是可爱。 鑫月瞧着,心中止不住的发软,有有些想二阿哥了,然她到底是出来了,总想孩子也没用,这会子鑫月也干脆不躺了,拿着切好的水果喂给大格格吃。 大格格虽是习惯和鑫月亲昵着,然这二年她规矩学的足,这会子便是放松着也不见失了礼数。 “多谢鑫额娘体贴,女儿自个儿来就是了,不劳烦鑫额娘了,鑫额娘也歇歇,舟车劳顿了一路,且光顾着照顾女儿了,您都不怎得歇呢。” 眼下鑫月是侧福晋的,也当得起小孩儿这一声额娘了,小孩儿不仅嘴上客气着,这会子还想起身去喂了鑫月去,鑫月小着,哪儿能劳烦大格格去,旁的不说,只说这孩子年纪小,手上还没数呢,一盘子果子她还不会夹,叫她来只怕 全得霍霍了。 “行了,别那么客气了,鑫额娘一点儿都不累,今儿且都睡了一下午了,你躺好歇着,不然可对不起这么好的景儿,且至多在这儿躺半个时辰,咱们多说一句可就少享受了一点儿呢。” 大格格笑着,也不再推拒,只管安心享受去,除了点心,鑫月还带了不少这年头没有的点心来,她上一世也是个爱侍弄吃食的,还记得几样简单的西点,大清已然有吃奶制品的习惯了,牛乳羊乳皆是寻常,便是连扣碗酪,也就是奶酪,也十分常见。 有了这些便能做出好些点心来了,蛋挞、水果挞都是寻常,小曲奇也可尝试,只是烤炉十分不简陋,是用青石板做底,上头再盖一大石锅来保温罢了,操纵起来得四个奴才不止,故而做出的点心也不算多,一路上用了一半儿,这会子鑫月叫人将剩下的都提来了,干脆一股脑都吃完去,也不必省了,再省可就要放坏了。 大格格也极爱这个,几乎不怎么嚼便一股脑儿咽下去,鑫月只怕她吃撑了,还给人定了量去,然小孩儿颇贪嘴,只奶声奶气的求,鑫月便耐不住了,末了只能嘱咐奶娘,一会子夜里用宴,可不能再给大格格吃多了。 吃喝玩乐了一阵儿,夕阳渐渐消散,草原上的风也渐凉了,鑫月怕大格格躺着着凉了,这便赶紧的带着人回去,一会儿还得用宴呢,且得重新更衣梳头,不能去晚了。 回来的倒也巧,年甜恬这边儿刚送了大格格回了帐中,十四爷便牵着马回来了。 这会子额角的汗滴儿顺着脸颊往下划,背后还衬着最后的几丝夕阳,通身的铠甲更显十四爷挺拔的身姿和宽阔的肩膀,还多了平日里没有的一股子野劲儿。 她第一次见十四爷的时候,十四爷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这会子再看,十四冶不知不觉见已然褪去了青涩,有了成熟的味道了。 鑫月不由得心动,赶紧的笑着迎了上去,一手接过了十四爷手里的头盔,另一只手便和十四爷的手指纠缠在一块儿了。 “爷要不别洗了,你汗津津的样子也好看,我都移不开眼了。” 鑫月难得说了句这样的话,还没逗十四爷怎么着呢,她自个儿倒是先红了脸去,又瞧瞧撇着头去看十四爷,十四爷倒也羞赧惊讶呢,耳朵尖子微微红着。 “爷浑身臭汗的哪儿好看了,也就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爷这个臭西施若是给了旁人,且还不知怎得嫌呢。”十四爷红着耳朵辩解一句,然手却是同鑫月拉得更紧了,脚步更是加快了些,连马有不牵了,直接丢给后头的侍卫去,拉着鑫月飞速的进了帐。 这会子两个独处了,十四爷再不拉着欢喜和心动去,只将鑫月抱个满怀,既是鑫月不嫌,他压不住亲近,直将脸上的汗蹭到鑫月肩膀上颈窝儿里。 十四爷这两天忙着,也没叫人给刮胡子,小巴上便冒了一层短短的青茬,直扎得鑫月笑得停不下来,跟人闹了好一会儿这才停歇了。 “鑫月也臭了,也洗洗。” 十四爷笑着捏了捏鑫月的脸颊,这会子屋里已经备好水了,且只他自个儿泡泡解乏可不成,鑫月被他沾臭了,也得跟着泡泡。 鑫月原还想先伺候十四爷洗呢,可谁知道十四爷歪理多得很,还说草原上用水不容易,要节约着些,鑫月笑着瞧人,更是被眼神儿烫了下子,再说不出个不字来了,由着人胡闹去。 鑫月被折腾了一通,省水不省水的她不知道,反正是挺费时间,末了儿等他们收拾好了赶过去,众人且都坐齐了,就差他们一家子了。 十四爷的位子离康熙爷中间就隔了三爷家的两个桌儿,便是想悄悄的坐过去都不成,好在康熙爷倒也知道今儿是十四爷带着人巡视呢,这会子便只看了十四爷一眼,也没说什么。 这用宴刚开始还是康熙爷例行讲话,众人再三跪谢了,这才能得以用膳,鑫月累的不行,且刚刚跪的时候差点儿脚软的起不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蒙古格格 鑫月悄悄瞪着十四爷,十四爷低着头抿着唇笑着,暗暗扶了把鑫月,鑫月暗暗的掐十四爷腰上的软肉,直拧得十四爷小声儿的抽气儿了,鑫月心里这才痛快了些许。 这般作态,且不知鑫月比以前大胆了多少呢。 不过用宴开始,二人也不好做太多的小动作去,只专注些罢了,回去再亲近。 然这用宴刚开始,坐在康熙爷身边儿的班第便敬了一圈儿,还没吃什么东西打底儿呢,十四爷和一众阿哥爷们便苦着脸喝了一大碗酒了,紧接着昂沁和好些人又轮番着敬,且还都没敬完一圈儿呢,有几位年纪尚小的阿哥爷便喝倒了几个。 这一口肉都没吃呢,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便被人抬了下去,十三爷和十四爷瞧着脸色也红的紧了,已然冒出来些个醉态了,好似是强撑着,不想像弟 第一百一十三章 莫名喜欢 听十四爷说,府上的孩子们不拘着是阿哥还是格格,也都要学满、蒙、汉语呢,三岁便得开始慢慢接触着了,尤其是阿哥们,六岁进了上书房正式开始学,早上四更便要起身去进宫读书,比万岁爷上朝的时辰还要早呢。 鑫月只一想那么小的小孩儿天天得摸黑了去上学,心疼的不行,一年除了颁金节、万寿节和过年,连个双休都没有,且惨着呢。 本以为古代的小孩儿不用那么辛苦的学习呢,鑫月发觉自个儿着实是想得太多,说来要想出人头地,甭管在哪儿,在哪个时代,可都得好好学习充实自己。 十四爷和昂沁便喝酒边说话,倒也没忘了旁边儿的鑫月,时不时的叫人给鑫月添些汤汤水水的、时不时的给鑫月片羊肉,一点儿不让鑫月觉得冷落了去。 酒肉吃得正酣,忽地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草原围猎 “如今你瞧见了,你也该放弃了。” 远远的眺着十四爷和鑫月的背影,昂沁轻叹着,小声的劝了一句阿碧雅。 阿碧雅眼睛红红,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有点儿绷不住,“我看见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十四爷又不止鑫月一个女人,怎得偏我就不行!我对十四爷的情可不比她少!” 阿碧雅发了一通火气,这会子直接跺着脚就跑了,昂沁还想劝了两句呢,这会子也是劝不成,妹妹在气头儿上呢,什么话都听不进的。? 闹了这么一遭儿,阿碧雅倒是没再出现在十四爷和鑫月跟前儿了,二人倒也乐得自在,趁着万岁爷同班第细说草原风物时,下头的阿哥和宗亲们便也得些轻松的时候,可随处在附近走动游玩。 大格格有奴才们照顾着,二人也不必多操心,便只管两人一骑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忽遇狼群 “竟有这好事!可着太医瞧过了?若八哥没记错,你的侧福晋冬月里不是才给你添了个二阿哥,这才半年的工夫,竟又有好消息传来了!” 八爷笑着叹了一句,言语间还不忘试探着,到底还是不信老十四能为了个侧福晋做到这般,自昨儿夜里他的人便来报了,说是十四爷的人手暗中忽然动作了起来,那防备的劲儿不知道的还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呢。 八爷联想着十四爷先前给他说过的那个离奇的梦,便不得不怀疑十四爷这是由预见了什么,若是十四爷一心想着他就罢了,偏十四爷也不知被四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满心觉得四爷好,如此岂能叫十四爷顺顺当当的助了四爷去。 饶是他于此事上不吃亏,然他前头有得了好处和青眼的兄弟,如此比对着,他也是落了下乘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圣驾遇险 只一听这么多狼,鑫月顿时急了,直拍了桌站起来朝那小奴才质问:“怎么可能!且不说这个季节出来的狼不多,这可是白日里啊,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多狼出来!” 小奴才也跟着急,赶紧的回:“奴才亲耳听那些个侍卫说的啊,事关万岁爷和各位阿哥爷的事儿,奴才哪儿敢胡呲!” 小奴才这一句事关万岁爷和各位阿哥爷一出口,差点儿没让鑫月直接晕过去,说话间,外头竟还淅淅沥沥下起来雨,明媚的天光也不见了,如此瞧着可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那十四爷呢,十四爷可还安好? 鑫月急得险些要哭,强要自个儿镇定下来,赶紧的问了一句,让那小奴才将知道的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倒也是这会子才想起来侧福晋似是个有孕的呢,那小奴才当即后悔这般着急的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中失望 “皇阿玛在御辇里躺着,被太医和御前侍卫围着,兄弟们也个个闻讯而来,八哥想献殷勤想关切也轮不着他,既是如此,自然得做点儿旁的来讨些利息了。” “咱们二人的情谊凡明眼的谁看不出来?你若出事,爷自是不能镇定如常,不在众人跟前儿逾矩就怪了,偏还赶上皇阿玛受伤,各处都风声鹤唳着,爷这时候失态岂不正好显得不堪重用。” 说到这儿,十四爷忍不住嗤笑一声儿,眼中更是失望,他没想过曾对他那样好的八哥,有一天也会用这般含着恶意的手段来对付他,得亏鑫月是假孕,若是真有身孕,被这事儿惊着岂还能有什么好,他八哥此番不仅是想给他寻些麻烦,更是要他的命,要鑫月和孩子的命呢。 说来这一世是不同了,他不想跟着八哥再一条路走到黑,可他并非是那背信弃义的人,总还想着拉扯八哥一把,总还惦记着幼时的情谊,眼下他只不过是没依着八哥的心思将他知道的全盘托出罢了,又不是站在人对立面上了,便招致八爷这样的算计,八爷真真是他的好哥哥啊。 “鑫月,你是不知,爷原以为那狼群绿油油饿极的眼神都够可怖了,可谁知道,当宋太医说皇阿玛伤势不轻的时候,爷竟又在兄弟们脸上瞧见了恶狼似的神情。” “也幸而那时候皇阿玛正在御辇上闭目养神着,并没瞧见外头的情形,可若是瞧见了,皇阿玛这伤倒也不必养了,且看着下头的儿子们都能让他恼得背气过去。” 十四爷这一句儿子们,倒也是将自个儿给囊括进去了,且顿了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 “如今皇阿玛的伤还不能随意的挪动,也没查清那狼群背后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手段,估摸着还得在草原上呆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动身,不过这十天半个月的你可无聊了,皇阿玛下了令,不能随意走动的。” “不过你要是想回去,爷让人护送着你和大格格先回去也成。” 鑫月蹭着十四爷的颈窝儿摇了摇头,她才不愿意离了十四爷呢:“不走动就不走动,我如今正是要静养的时候呢,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爷莫操心我,我都好的。” 是了,鑫月还得继续“怀着身孕”呢,眼下事态未明,她可得配合着十四爷去,再好好怀着孩子装作十四爷的软肋。 十四爷抚着鑫月的背,想着如今的境况,犹豫了会子,到底还是觉得将鑫月自个儿身边儿更安全些,便没再坚持。 这会子话也说完了,鑫月也止了泪,十四爷穿好衣裳,叫了大格格过来稍稍安抚了几句,便叫人准备晚膳。 今儿又是打猎又是护着皇阿玛,除了早膳那一顿,今儿且都没工夫喝口茶吃点儿什么,一直空着肚子呢,这会子赶紧的用些个,稍作休息,夜里还得去皇阿玛身边儿侍疾。 皇阿玛钦点了他夜里侍候,这是殊荣,是抬举,是兄弟们里的独一份儿,且得好好的对待,万不能让皇阿玛心里不如意了。 只是十四爷觉得颇对不起鑫月,明明鑫月今儿也受惊了的,本该他好好陪着安慰些个的,可到底是不成,十四爷心里惦记着呢,用了膳临走前,还特特嘱咐大格格多陪着些她鑫额娘。 他夜里不回来,且叫大格格歇在主帐也使得,不然这么大的帐子里就鑫月一个人,难免心中不安。 十四爷来回的嘱咐,鑫月的耳朵险些生了茧子这才将人送出门儿,忍不住拉着人小声儿笑了一句:“爷还真当我有孕了不成?” 十四爷也不由得笑,挨着鑫月的耳朵说着小话:“就是没怀着孩子你自也是爷的宝儿,爷可舍不得你有半分损伤的,以后旁人再给递来的消息你不必听,凡不知王端或是爷亲口所言,你俱不必信的,信爷的本事就够了。” 如此说罢,十四爷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总放心不下。 鑫月笑着朝十四爷一个劲儿的摆手,直站在门口再瞧不见十四爷了,这才回帐子里去。 十四爷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她那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到了实处,这会子踏实了,绷着一天的心神瞬间松了下来。 鑫月心神一放松,便稍有些睡意上头,她素来用罢午膳是要好好睡一会儿的,今儿尽担心十四爷去了,还得照顾着大格格,她吃也没吃好,睡更是不必提,这会子总算安心,便叫七巧伺候着洗漱宽衣,倒在榻上便睡了过去,旁的可顾不上管了。 原十四爷还大格格夜里陪着她呢,这会子瞧着倒也不必了,鑫月只觉得这一觉她能睡到后日里去。 趁着还有最后一丝清明,鑫月迷迷瞪瞪的嘱咐了一句,叫人带着大格格也歇了去,倒也不必让小孩儿在这儿陪着了,这会子还早呢,硬要她睡也是睡不着的。 鑫月这边儿安稳了,十四爷那头儿倒是忙得脚不点地。 康熙爷放出伤退的消息了,这做戏自是得做了全套,也不知宋太医给康熙爷使了什么法子,只见康熙爷面上蒙着憔悴和略微惨白,衣袍下摆和鞋靴上也沾着血,乍一看还真不会叫人起疑。 因是装着伤了腿,这几日合该是最最疼的时候了,太医也不许康熙爷挪动,便是吃喝拉撒的都是榻上,如此自是少不得叫下头的皇子们侍疾。 直郡王奉命去查狼群的来历了,太子则是被康熙爷猜忌着,依着齿序,这会子便是三爷伺候的,虽是三爷亲历亲为,一点儿没嫌苦嫌累,可康熙爷怎么瞧老三的神色都像是嫌弃似的,着实让他心中不爽利。 康熙爷心烦意乱着,三爷偏又伺候不好惹人烦,再加之宋太医给用的药有些个叫人脾胃虚弱不思茶饮之效,康熙爷无意间被汤药呛了一口,三爷离得近,便吐了三爷一身,康熙爷瞧着三爷一身污秽的样子也是嫌弃,砸了碗、赶了人、发了通脾气,下头人跪了一片。 这到底算是三爷没伺候好的。 十四爷进来请安的时候,便是瞧见这般场景,迎头撞见灰头土脸的三爷,十四爷微微一愣,赶紧的招呼了一声儿,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些许。 “十四弟小心伺候,皇阿玛正恼呢。”三爷一脸苦涩,小心的点提了十四爷一句,原心里总盼着侍疾的机会多些,这般也能多些机会在皇阿玛跟前儿表现着。 可谁知道如今给他这机会了,皇阿玛竟这般难伺候,上一次侍疾就被皇阿玛给赶了出去,是因着他自个儿没细心也就罢了,这一回又被赶了出去,且闹得他没脸极了,还得穿着这身儿被皇阿玛吐过的衣裳回去,还不知怎得被人笑呢。 十四爷点了点头,且一看三爷的脸色就知道嫌弃着呢,可既是来侍疾的,那就得不嫌脏不怕累,若是什么事儿都叫下头的人干了去,皇阿玛倒也不必叫他们来伺候了。 越是这时候,越是能看出下头人的秉性呢,且不说旁的,当儿子的哪儿有嫌弃老子的,便是依着孝顺二字,三爷便不该嫌弃了去。 也怪不得皇阿玛要赶了三爷走呢,定是脸上露出了点儿什么,让皇阿玛心中不悦了。 十四爷进去,这会子也不说什么好听的话,只自顾自的请了安帮着收拾了残局,皇阿玛的衣裳也染了污渍,十四爷倒也不消得魏公公来了,亲自给抚着皇阿玛坐起来些个,又是擦身又是给更衣的,事无巨细,比奴才做的都妥帖细致。 说来十四爷能会这般细致的伺候人,还是托了上辈子被拘禁时的福气,刚被拘禁的那二年日子是真真不好过的,不能见天日不说,身边儿的奴才们也怠慢着,府上女眷也是走的走病的病,留下来的多少也都对他有些怨气。 十四爷没伺候过谁,确实没少伺候过自个儿,故而这会子眼力还算有活儿,力所能及的事儿他都做得顺手,可是叫康熙爷高看了一眼他这个儿子去,要知在康熙爷的眼中,他这个儿子可是自小被骄纵长大的,独自侍疾也是头一回,能做到这般细致实属难得。 “不知不觉间,你也长大了。” 康熙爷任由十四爷给他更衣,看着十四爷认真的眉眼,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因四爷和十四爷兄弟俩是之情的,这会子帐子内只有十四爷在,康熙爷倒也不必伪装,只管站起来叫人伺候着。 看着十四爷,想着儿子们个个身子强健,而他已垂垂老矣,康熙爷也不由得有些出神,不知道自个儿能撑多久,便是眼下没受伤,他年纪到底也是不小了,身子日渐虚弱,且不知自个儿会给下头的阿哥们留下个怎样的江山,也不知其余的阿哥们服不服顺,且都一个个的不老实呢。 “皇阿玛为何叹气,可是儿臣伺候的不好了,让您身子不舒适了?”十四爷给皇阿玛穿妥帖了,扶着皇阿玛躺好罢,又给皇阿玛盖了干净的薄被,轻声的问了一句。 康熙爷微微摇头,刚刚折腾了一通,即便没受伤可到底还是受了惊吓,倒也不是他装,回来了是真真有些精神不济,这会子舒坦了便止不住的疲累着,便合着眼皮,好一会儿了,才开口来了一句。 “老十四,你很好,朕没有不妥帖的,且歇着,你今儿也忙一天了,今儿若不是你和你四哥,朕还不知伤得多重,朕瞧你和老四都见了血,你们可叫太医来瞧过了?” 皇阿玛虽是素来严肃 的,可他最得皇阿玛的喜欢,平日里也不少关切,十四爷对着皇阿玛的话自然没诚惶诚恐的,也不端着天家君臣的样子,而像是寻常父子般的同皇阿玛说话。 “这都是四哥和儿子该做的,那时候离皇阿玛最近的便是我们兄弟二人了,若是换做旁的兄弟,定也是毫不犹豫的护着皇阿玛。” 见皇阿玛面上沉重着,十四爷刻意逗趣,还将刚刚的事儿讲予皇阿玛听。 “给您说个有趣儿的,儿子原想叫太医的,可侧福晋她性子急,一瞧见儿臣浑身染血的样子便慌了,且都不消太医瞧了,侧福晋自个儿先拉着儿臣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瞧了一圈儿,恨不得里裤都不给儿臣留。” “还别说,就那么光着站在帐子里还真有点儿凉,不过是小擦伤罢了,末了还是侧福晋给儿臣处置的伤口,儿臣都没什么感觉,倒是收了侧福晋一箩筐眼泪。” 十四爷坐在旁边儿的矮墩子上,又叫人上了碗儿参汤来,缓缓的搅动着,也慢慢给皇阿玛讲着,面上还带着笑意,这会子倒活泼了,可没一点儿面对险境时的当机立断和冷肃了。 康熙爷自经了这事儿,心头防备甚重,那眉头都没舒展开过,不过这会子听十四爷讲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面上倒是不由得露出了些笑意。 “你侧福晋也是个好的,待你一腔的赤忱,朕听魏珠说,侧福晋还有孕了?” 十四爷笑着点头,说来皇阿玛难得用赤忱一词来形容女子的。 甭管事后院儿的女人也好,还是皇阿玛后宫女人也好,可不都是一心为了自个儿、为了家里的,便是再宠着,也知道女人嘴里的话且都是九分假,难得一分真。 可鑫月与寻常的不同,用一腔的真诚待人,心里能有一分为了自个儿都是多的,太当得起赤忱一词了。 十四爷这会子先替皇阿玛试了汤,静等一刻钟的功夫倒也没耽误说话。 “皇阿玛消息灵通,这事儿儿子和侧福晋还拿不准呢,也是怕月份浅惊扰了孩子,没慌着叫太医来,只是先细细的养着歇着,待下个月确认了,再同外头说了着好消息,也是免得儿子和侧福晋白高兴一场。” “好在她身子一贯的康健,今儿担惊受怕身子也没觉得有恙。。” 康熙爷笑着点头,左右是孩子府上的事儿,他便也不多嘴,只这般和十四爷说说话,这会子且放松着,稍稍便有些困意袭来,只是难得这般放松,康熙爷便也不想这般说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准噶尔部 “你侧福晋是个有福的,朕先前还和魏珠闲话呢,说这塔拉氏没指给你的时候,你府里子嗣也不多,立得住的也就只一个格格,塔拉氏有福,这才刚生了二阿哥半年便又有孕了。” 原只是演戏呢,谁知道这消息竟传得人尽皆知了,十四爷也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他可得加把劲儿了,得了皇阿玛这话鑫月便是没有孕也得有了。 “可不是,儿子后院儿里这么些女眷,也最数她最只足,最知道体贴。” 康熙爷微微颔首,还未说两句眼睛便已然半眯起来了,到底是年纪大了,精神头着实比不得年轻时。 十四爷见状,便也不再言语,只管伴在皇阿玛身边儿,静等着皇阿玛安歇,约莫等了三刻钟的工夫,皇阿玛的呼吸便平稳了的。 十四爷今儿侍疾呢,便是皇阿玛睡了他也去不 第一百二十章 准备回京 “儿臣以为,准噶尔部狼子野心,若只安抚,绝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如今且都欺负到脸上了,若是还不予以重创,难免有长他人威风之嫌。” “我泱泱大清,何惧一小小部族!他准格尔部便是全民皆兵也至多六十万人马,且因着年初的大雪,定是伤及了他之根本,这才慌不择路、自寻死处!” “咱们大清且不论各营,满八旗二十余万人马、蒙八旗十余万、汉八旗二十余万,便是这般加起来便不输了他准噶尔部,着实不足为惧。” “若要战!儿臣当仁不让,愿请第一个去阵前!” 众阿哥还都纠结着要打还是不打呢,谁道十四爷竟都蹦到请战这一步了,这话可弄得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便也跟着跪下,愿跟随十四爷一同前往。 “好!好!好!我大清有此等儿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度有孕 十四爷默默想着,难免又自省一番。 他从前总不理事,看事儿自然片面,当年他只后悔不该跟八爷一条路走到黑,也不满四哥对他的决绝,可眼下再瞧,好些事儿俱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如今也不能仗着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便掉以轻心了,还是得为以后细细筹谋才是。 如此想着,他同鑫月的营帐便也近在咫尺了,这会子甚晚了,只怕鑫月已经睡了的,十四爷这会子轻手轻脚的进去,也不叫人通传了什么,在皇阿玛那儿没吃饱,这会子也是不好再吃了,且喝两口茶睡了便是。 可十四爷没想到,他这会子进去了,鑫月还等着他未歇呢,内帐始终为他点着盏灯,鑫月正撑着下巴在桌前时不时的点头,可见是困极了,如此还要强撑,桌上还给他留了几小碟子菜,且让十四爷瞧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解决之法 鑫月这般说了,他还能有什么应不下?他又怎能不应下。 不过是两日,鑫月身子还算是能等得起,他便也给得了孩子两日的功夫,现下除了心疼,便只盼着孩子能争气些,别让他额娘一次又一次的难过了。 虽说是鑫月求十四爷再多给孩子两日的功夫的,可这事儿从来就不是她一个人在苦撑着。 鑫月哭得没劲儿昏睡过去之后,十四爷着实心痛又心急的,便是着实忍不住泪了,也不许自个儿的情绪一直这般放纵着。 且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四爷便赶紧的擦去了泪,叫王端再去想了法子,问太医也好,还是一路上问遍所有的江湖郎中也罢,若是不能将所有的办法都试一遍,他也着实不原谅自个儿。 找太医和郎中想法子到底也浪费时间,如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鑫月吃得进东西了,也不拘得是什么好的金贵的东西了,便是底下的乡野小食也得让鑫月试试。 还有各种不易得、不常见的果子,只要是对鑫月,对她腹中孩子没什么坏处的,十四爷且都让人给寻来了。 趁着鑫月睡的这会子,一小碟一小碟码得整齐,从腌卤到凉拌,从蜜饯到糕点,从蒸煮烘烤到油酥油炸,林林总总得有近四五十样。 就这,路上还有好些没到的呢,上午先试个三四十样子,下午再试三四十样子,夜里若是鑫月还有那个精力,也可接着再试。 两日子的功夫,且将半个大清的小食美食试过来还是使得的,旁的地方远的怕是赶不及叫人带来,不过带来的御厨也都不是吃素的,下头伺候的奴才家里也是天南海北,只要能说出来些个做法,便是能琢磨着做出来了。 鑫月这一觉睡了半日,再醒来一瞧,十四爷就像是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了,好像先前的对话就是鑫月的一场梦似的。 可着到底不是梦,十四爷且先扶着鑫月坐起来些个,给人喂了两口糖水便道:“鑫月要不要试试些个吃食?爷叫人搜寻了好些你没吃过的东西呢,这两日咱们只管吃去,鑫月别难受了,爷想法子呢。” 鑫月看着十四爷爷跟着瘦削的脸,看着十四爷因为着急且都好几天没睡好的倦容,鼻尖儿直泛酸的厉害,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便是这会子一点儿没胃口,也点了头应了十四爷的话。 十四爷面上露了笑,赶紧的让人将一碟子一碟子的小食端上来,这第一道是马蹄糕,鑫月勉强用了一小口,十四爷瞧鑫月只这么一小口就又想吐了,赶紧的让人给撤了去,换了第二道来。 鑫月且都不知道一下午的时间自个儿干呕了多少次了,胃都抽得难受,什么定胜糕、状元糕、如意糕、薄荷糕、镜糕、、、、、、糕点类鑫月全试,也全败了,一个都不成。 眼看着都该晚膳了,鑫月什么都吃不下不说,这会子干呕的多了,连糖水都几乎喝不下了,十四爷急得又红了眼睛。 这会子是不能让鑫月再试了,十四爷心急也是没用,这会子只得轻轻的给鑫月揉着胃,叫人能舒服一点儿是一点儿了。 鑫月也难受都要自暴自弃了,这会子也是恼了,直想了那以毒攻毒的法子来,她不是闻不得什么味儿吗,那想来是味儿还不够浓不够烈,酸到头了、辣到头了、臭到头了,想来便能接受旁的了。 “爷,那些个精致的小食不必再上了,给我来一碗酸辣粉,要酸要辣不要粉儿!再来一盘子凉拌醋苦瓜,一碟子臭豆腐,一碗螺蛳粉!” “什么味儿大给我来什么,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不给我肚子里的小兔崽子吃点儿苦头,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多美好!” 且看着撸袖子要打架似的架势,十四爷真真是又好笑又想哭的,且把小丫头逼急了,都快失心疯了,怎得除了凉拌醋苦瓜、臭豆腐,旁的他一概都没听说过。 可即便是不知道那些个都是什么吃食,只听着凉拌醋苦瓜这一味儿就够来劲儿了,这能是人吃的?又酸又苦什么味儿啊! “鑫月你别急,爷还叫人准备了些旁的,你先歇歇再用也成的。” 鑫月看着十四爷一脸不解关切的模样,这会子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她要吃的这些东西清朝怕是还不叫这名儿呢,赶紧的改了口,又给十四爷说了一遍。 “酸辣粉儿就是叫人用粉条煮成酸辣味儿的就是了,臭豆腐爷总该知道是什么,叫人炸一炸,外头裹了辣酱和蒜蓉,上头再均匀撒上些芝麻和酸菜,至于榴莲嘛,爷知道海南的韶子吗,就是那东西,百里飘臭的,且都没人愿意吃,太浪费了、、、、” 鑫月这般一点儿一点儿的给十四爷讲着,说着说着竟还真有点儿饿了,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大声,连十四爷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一时间惊异着,也顾不上琢磨小丫头为什么要这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且赶紧的叫人依着小丫头的说法去做去寻。 且都说有孕的女子一惯的口味奇怪,他如今算是见着了。 先前一个江湖郎中还说有的妇人怀孕想吃土呢,他还想着若是小丫头试了一遍还是什么都吃不下,便叫人寻一抔土来,便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幸而还没到那一步呢,小丫头原只是一副自暴自弃以毒攻毒的样子呢,谁知道竟是把自个儿说饿了,这倒是歪打正着了。 十四爷面上难得露了笑意,且赶紧的催着下头的人动作快点儿,先上来的是酸辣粉,钱公公没找着合适的食材,便赶紧的做了一把子龙须面下了进去,料也放得足。 鑫月只闻着那股子浓郁的味儿口中就直泛口水,且都饿了好几天了,鑫月这会儿眼都冒绿光,也顾不得烫,用筷子抄起一筷头儿便往嘴里放。 那霸道的味道在嘴里迸发的一瞬间,鑫月差点儿没直接哭出来,果然饿极了,吃什么都是绝世美味。 也太好吃了点儿! 风卷残云的一阵子,鑫月便是连汤都没放过了,捧着碗豪饮的样子直让十四爷吓得不轻,念着小丫头好几日没好好的用膳了,便是再饿也不能这般猛的吃,且赶紧的拦着些。 十四爷一去拽鑫月手里的碗,鑫月还凶十四爷,且一个眼神儿甩过去,十四爷都不敢乱动了,且在心里劝着自个儿,如今也甭管这般吃好不好的了,鑫月能吃进去就好,能吃进去就好。 这碗儿到底不大,鑫月将汤儿都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呢,将空碗儿给了十四爷,那架势比喝酒还厉害了,肚子里有货,浑身的劲儿就涌出来了,鑫月特中气十足的甩给了十四爷俩字儿。 “再来!” 十四爷失笑,只要能看见小丫头这般中气十足的样子,他给人当丫鬟当跑腿儿的也心甘情愿,且乐意被小丫头使唤着呢,这一声儿再来喊得他浑身通泰呢! 这面得现下,钱公公忙活的这会子,那头儿臭豆腐也好了,这东西达官贵人都不吃,幸而下午进城里住了,街边儿就有卖的,不过不是鑫月说的那种做法。 叫府跟前儿侍卫一路跑去买的,那家卖臭豆腐的店家还挺固执,非要卖煮的不卖炸的,且在威逼利诱之下,这才得了一份儿炸的,赶紧的又一路跑来,且仔细的护着臭豆腐,送来的时候还热乎着呢。 鑫月捧着油纸包,一脸满足的吃着,还嫌味儿不够,又叫人放了好些腌制的酸辣白菜进去。 中间儿那酸辣面也煮好了,鑫月还拿着臭豆腐去沾了酸辣汤吃,直看得十四爷一阵难受,也不知小丫头怎得吃得下的,满屋子的臭乎乎的入口了能好吃? 鑫月吃着,倒也没忘了十四爷,用筷子夹块儿给十四爷尝尝,十四爷内心是拒绝的,可他拒绝着豆腐,却拒绝不了小丫头,且看着人满足的吃相,十四爷便也鼓着勇气尝了尝。 这一口差点儿没让十四爷直接升仙儿了去。 倒不是说这味道难吃,不过是太酸太辣了些,想来适当的放了也不错,就是因着嘴角的燎泡受了大苦了。 那疼的,十四爷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审犯人要用鞭子沾了盐水占了辣椒水抽了,这滋味可真真难挨啊。 鑫月看着十四爷眼睛眉毛皱成一团的样子直笑,怕是十四爷还从来没这般失态过呢,直引得鑫月笑个不停。 十四爷漱了好几回口才觉得好了些,不过燎泡那儿还是火辣辣的疼,可这会子能瞧见小丫头这般开心的样子也不算白疼了一遭。 古有彩衣娱亲,今儿有他胤禵食辣娱媳妇,且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呢。 甭管吃的是什么,鑫月总算是能吃进去了,十四爷是彻底放心了,便是一会子再吐,好歹也知道鑫月喜欢吃什么、能吃下什么了。 倒也是忧心好几天了,十四爷也跟着没吃好没歇好,这会子看着鑫月吃,也跟着有了食欲,便也叫钱公公给下碗面来,只是酸辣口的他是吃不得,嘴角这燎泡闹的,且吃个清汤的便是了。 钱公公怕十四爷这般吃委屈了,还给十四爷包了好些虾仁儿馄饨一并煮了去,又给片了一盘子卤鸭,另上了几碟子清爽小菜。 十四爷这一顿也吃的舒坦,像是鑫月一般,也似是活了过来。 待二人用完了膳,还特特叫了大格格过来,路上这么些天了,自鑫月吃不下喝不下之后,便没怎的叫大格格过来请安,生怕小孩儿跟着担心的。 如今鑫月觉得自个儿好些了,头一件事便是要见大格格,听说小孩儿这阵子没少哭,这会子过来一瞧,大格格也跟着瘦了,小尖下巴出来了点儿,可就显得他那双眼睛大了。 鑫月颇有些自责,明明临出门前,她可是信誓旦旦的对伊格格保证了,务必照顾好大格格的,谁道她着有孕,没能顾得了孩子。 “鑫额娘,你身子可好了?”大格格一进来便着急的问了一句,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的了,迈着步子便想扑鑫额娘怀里去,出门在外,除了阿玛,她便是同鑫月最是亲近了,这一见人,眼睛又含着泪,着实是想鑫额娘了。 十四爷怕大格格没轻没重的,鑫月到底是躺了好几日了,即便是这会子能吃了身子也虚,哪儿受得了景大格格这一扑的,十四爷的在中间将大格格给接了去,让大格格在鑫月跟前儿站好了说话。 鑫月也想大格格了,且不等着开口,便将大格格拢怀里去了,而后摸摸小孩儿小脸儿,摸摸小孩儿小手,总觉得这段时日太对不起孩子了。 “大格格别担心了,额娘都好了,这阵子叫你操心了,你都瘦了,是不是下头人伺候的不经心啊?” 大格格紧紧的抱着额娘,强忍着泪摇头:“下头的人都好,就是女儿自个儿吃不下,知道额娘难受呢,女儿也跟着难受,如今鑫额娘好了,女儿就放心了。” 鑫月笑着点头,这孩子素来懂事,真真让人心软又鼻酸的,难得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孝敬。 大格格这阵子因着鑫月病了,见外头有风声鹤唳,不复来时的请款,着实患得患失的厉害,心中也惶惶的厉害。 今儿好不容易见着了鑫额娘,大格格就没打算走,夜里也要粘着阿玛额娘的。 虽说规矩上大格格不能这般,可到底十四爷和鑫月都心软着呢,再加之大格格年纪小,跟他们歇在一处便也歇了,且纵容了一回。 怕大格格睡觉不老实再踢着鑫月了,十四爷便特特睡到中间将着母子俩隔开了,大格格虽是不乐意,一心想挨着鑫额娘些,可到底还是听话懂事。 想着一吹了灯什么都看不到了,且凑合着拉阿玛的手也使得。 十四爷可不知道这小孩儿怎的想的,还当是真真被鑫月的身子给吓着了,小孩儿心中不安的厉害,十四爷便也搂着大格格些,叫孩子睡踏实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准噶尔部 鑫月以毒攻毒的法子好用的紧,且用了那极酸极辣的一顿便没有再怎的吐了,虽是看见一些清淡的还有些犯恶心,可到底比之前强。 且这般细细养了两日,鑫月便不必再躺在榻上了,身子恢复了不少,自个儿走走转转也不会头晕了,十四爷不心急了,嘴角儿的燎泡也随之下去。 只看着十四爷的神色,下头、外头的人便心中了然,定是侧福晋没什么大碍了,十四爷便也精神气爽、办事利索了。 哪像前几日,十四爷的眼神要么是想吃了他们,要么便是想将他们给炖了送到塔拉侧福晋跟前儿去,且跟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有仇呢。 “恭喜十四爷,想来侧福晋的身子是无事了。” 十四爷一大早的又去康熙爷那儿理政,魏公公远远的瞧见十四爷便颠颠儿的过来迎了,笑着恭祝了一句。 但凡说起鑫月,十四爷便做不出什么严肃的神色了,这会子眼角眉梢具带着笑意,也小声儿的回了魏公公一句。 “劳魏公公惦记,侧福晋身子已然没什么大碍了,也多亏公公前些日子也跟着没少惦记操心,帮了不少的忙呢,景顾勒还说等到了京城,要好好谢谢公公呢。” 这魏公公虽是没直接帮了什么,可到底在康熙爷面前没少替他美言着,先前送来的一些瓜果便是魏公公在康熙爷跟前儿旁敲侧击提的。 甭管有用没用,十四爷领了人的情,自也知道这魏公公如今刻意示好的目的。 这一朝天子一朝臣,且等下头的阿哥承了皇位,皇阿玛身边儿的旧人自是不会再用,而眼下眼看着皇阿玛是重视四哥和他的,可不介意让魏公公这般向着他的过得好些。 像魏公公这般没根儿的奴才,当牛做马卑躬屈膝一辈子了,到底还是盼着能得了个安稳的晚年,能不跟着万岁爷陪葬就是了。 十四爷心知肚明,不过如今皇阿玛还在呢,他亦不是太子,也没去争皇位的心思,只是在旁辅佐些个罢了,着实算不得什么,倒也不好直接谢皇阿玛身边儿的人,免得叫人多想,也省得让皇阿玛猜忌了去。 说笑几句便罢,而后眼看着要上了康熙爷的御驾了,魏公公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赶紧的请了十四爷进去,而后跪在康熙爷的足踏前,轻声儿将康熙爷唤醒。 “万岁爷,万岁爷,十四爷过来了。” 康熙爷如今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原还想着装出些腿上的毛病,可谁道还未等着他装,身子反倒有些力有不逮,日渐虚弱之兆,太医只说叫他精细饮食再好好注意些个,旁的倒也说得不多,可越是这般康熙爷便也越觉得自个儿不妙,怕是要不争气了。 如此想着,康熙爷日日躺着,精神头也越发的不好,一日十二个时辰,只恨不得有八个时辰都在睡着,脸色也全然没了在蒙古时的红润。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十四爷也跪着给康熙爷请了安,虽是这会子康熙爷还没全然清醒,这规矩也是不能拖的。 若要放在平日里,康熙爷一贯的浅眠,魏公公只轻轻的唤了一两声儿康熙爷便能醒了的,可如今身子有些不好,魏公公唤了好一会儿,康熙爷这才艰难的睁了睁浑浊的双眼,顿了许久才应了声儿,叫了十四爷起身。 康熙爷摆摆手叫魏珠出去,只留了十四爷说话,这会子十四爷伺候着皇阿玛微微坐起来些,净手净面用茶,事无巨细,事事体贴。 “以前一贯的寅时醒的,今儿竟一下睡到了快辰时,醒了用了膳又是乏力,且等着你的着阵子又睡着了,朕,着实是老了。” 康熙爷悠悠的叹了一句,以前他惯是个不服老的,现在不服不成,不光得服,还得认命了。 十四爷给康熙爷揉着好几日没有下床活动的腿,笑着回了话:“皇阿玛才不是老了,不过是近日赶路太累的缘故,且等过几日回了宫,便什么都好了。” “别说皇阿玛您,就是儿臣近来骑马坐马车也有些吃不消,今儿也不小心起晚了,只让皇阿玛都等儿臣等着睡着了,着实是儿臣的不是。” 康熙爷笑笑,且被十四爷这话说的心情爽利了不少,他虽是知道自个儿身子的情况,可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听着心里痛快了,身子的不妥也似跟着少了不少。 揉过腿之后,康熙爷身上舒服了些个,今儿也不提前看一遍折子了,着实是精神不济,便直接让十四爷同四爷自个儿处置去,自顾自的躺着,等着老四看过之后来给他一一的讲了。 十四爷也不来回推脱,坐在矮桌前且静心的瞧着下头递上来的折子。 如今虽是他们一行还都没有赶回京城,可康熙爷一路上时刻与京中保持联络,随时调配人手,下头的消息便也及时的很,更有先行的侍卫内大臣已经带人往西藏等地去了,那消息更是比达赖喇嘛送的更准确及时些。 十四爷且才瞧了两刻钟,面上便止不住的难看,先前他们还在蒙古时,这策妄阿拉布坦只是意欲与拉萨汗结儿女亲家,陆续吞并各部罢了。 如今且不过才过了半月有余,这折子上便说拉萨汗的长子丹衷已和策妄阿拉布坦的女儿博托洛克已在五日前喜结连理了,而后还准备五日后便带着博托洛科去拜见策妄阿拉布坦,与之聚亲。 这动作着实太极太快了些,拉萨汗是个没什么戒心的,又极在乎他的长子丹衷,若是策妄阿拉布坦将丹衷给扣下了,或是要挟着丹衷直接率兵攻进了西藏,想来拉萨汗便是像拦都舍不得的。 只是不知如今着策妄阿拉布坦是什么个打算,小打小闹的也罢,便像如今他的动作,只是和拉萨汗结儿女亲家,便也不好出兵去讨伐。 虽是大家对策妄阿拉布坦意欲谋害万岁爷和诸阿哥的事儿心知肚明,可到底还是没能寻出什么认证来,只拿一个草根子,着实不能叫外人信服了去。 “皇阿玛,您瞧这折子。” 十四爷不敢自个儿随意做了主,且赶紧的给皇阿玛瞧,康熙爷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原还面上轻松着呢,这会子也是如临大敌着。 “或争取西藏,收取西边地方;或帮助西藏,侵犯青海,具未可定啊。” 康熙爷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折子,目光如炬,声音沉沉,且刚刚瞧着还像是个普通体衰年迈的老人,这会子便是不出声儿,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让人不敢直视。 如今没有更多的消息了,康熙爷心中只有这两种初步的猜想,心中也已有大致对策,便微微转着头看向旁边儿的十四爷,问了一句。 “你如何看?假若你是策妄阿拉布坦,且如何走眼下的棋?” 十四爷思虑了片刻便道:“以儿臣所见,如今策妄阿拉布坦和拉萨汗结亲之事这般着急,只怕图谋不小。” “那丹衷最为拉萨汗所喜,这些年来又一直驻守青海台,如今这丹衷携妻与策妄阿拉布坦聚亲,只怕再难回来了。” “要挟也好,杀人也罢,总归是青海台一时空虚,只怕拉萨汗也还蒙在鼓中,他策妄阿拉布坦一可稳住丹衷,叫人暗中直奔青海台,二可以丹衷来要挟拉萨汗,届时,谈条件也好,还是直取西藏也好,西藏地大而人众稀少,拉萨汗都是挡不住策妄阿拉布坦的兵马的。” 十四爷且说到这儿,康熙爷不住的满意点头,他想的便也是这些,不过老十四到底还欠着历练,不如他四哥,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三步,除去那西藏和青海,只怕策妄阿拉布坦还有更大的胃口呢。 “老十四,想想之前朕给你看的大清堪舆图,你只看到策妄阿拉布坦能直伊犁占去拉萨河青海台,可他准噶尔部休养生息这么些年,怕是只占着西藏河青海台这般贫瘠之地海不甘心呢。” “青海台此地乃重中只重,往东可直达甘州,或是直接攻入川蜀之地,抑或是占据拉萨后,直奔云南也可,便是不打四川和云南的主意,只进入甘州也得叫咱们头疼一阵子了。” 只经了康熙爷以点提,十四爷这会子茅塞顿开,也是惊得一头细细的冷汗来。 “甘州地处西北,东通西安,南瞰四川、青海,西达伊犁,北扼宁夏、又与蒙古接壤,此地若失,只怕是彻底捉不住策妄阿拉布坦了,可不管又是不成,只准噶尔部逃窜各处烧杀抢掠便叫大清绝无安宁。” “皇阿玛,发兵一事绝不可再拖了,这折子是四日前写的,今日才呈上来,只怕那丹衷夫妇已经在去伊犁的路上了,便是再传信拦住也绝赶不及,且得让青海以及各处加以防备,万不可大意了去。” 康熙爷微微颔首,心说老十四虽是还欠些个历练,不过是是个通透的,只一点就通,想来便是没他教授,下头各大臣帮衬着,也能让老十四越发的长进。 老四是个缜密的,可略有些保守,老十四的性子正好能从旁补进着些,大清有老四和老十四兄弟俩看顾,他倒也没什么不放心了的。 康熙爷心中有数,这会子也不再耽搁,叫来了魏珠和御前侍卫武丹、色楞,沉声吩咐:“传朕口谕,命西安将军湖广总督额仑特速从巴里坤调回西宁,料理军务粮饷。” “命西宁总兵王以谦、侍读学士查礼浑在松潘预备,年羹尧带兵两千防御成都府,都统和礼前往云南,护军统领温普一通带兵前往,预为防备。” “御前侍卫色楞、武丹,尔等带兵八旗两千奔赴青海台,尔等先行,不必带辎重,速去。” 这一道道令下,下头当即动了起来,且在赶路途中,便分出二千八旗兵马跟着色楞和武丹直奔青海。 临行前康熙爷还特特嘱咐了色楞,青海亲王罗卜藏丹津可用,若是事态紧急,也可直直接与罗卜藏丹津接洽,彼此相助、相机而行。 十四爷在一旁看皇阿玛指挥若定、运筹帷幄,着实心中叹服不已,以前未靠近皇阿玛时,只觉得皇阿玛高高在上,一句话决人生死富贵,他与兄弟们无不向往。 可越是靠近,越是觉得那皇位高出不胜寒,若想坐稳了,没有几分本事还真不成。 如今再看,要想坐稳了这皇位,岂止是有几分本事,需得前瞻,需得后望,需得谦逊学习,又需得不可一世的血性,不然只是谦逊,那君王弱,必将国也弱。 十四爷自认为不及皇阿玛半分,当年八爷不成了以后,还想着同九爷将他推上去,若是真将他推到那个位子上,只怕他是万万不成的,别说这般安排了,便是好几个驻军将军和总兵的名字他都没认清是谁,又哪儿能得用? 十四爷这会子自省着又极其认真的跟着皇阿玛学着,一眼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调兵遣将从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是在赶回京的路上,更是要麻烦些,就拿色楞和武丹猛然抽调了二千兵力来说,余下护卫的安排也随之变动,可是忙乱了一阵子。 六部也没闲着,各尚书且都没跟着,还得将这口谕传至京城,叫他们协同调配。 原是一天只赶三四个时辰的路,这会子康熙爷着急回京,便也不怎的叫人走走歇歇了,午间随意在马车上用了,除去夜里近临近城中休息外,旁的时辰一刻不停。 如今正是秋老虎厉害的时候,主子们日日窝在马车中尚且难挨,更何况只能步行跟随的奴才们,且这才急行了一日,便有不少人中了暑气晕了去。 可万岁爷哪儿有为了区区几个奴才停下的道理,便是让人多做些绿豆汤分给下头的人已经是仁慈,幸而现下离京已然不远,如此急行了三四日,送算是赶回了京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主伸冤 康熙爷且都入宫了,后头还有好些家眷在京郊呢,着实跟不上了,这般队伍稀稀拉拉的虽是难看,可如今事急,康熙爷便也顾不得这些,且叫后头众臣家眷跟不上的,只管在京畿歇着也可,还给派了两千侍卫跟随,随后赶回来便是。 鑫月带着大格格便在后头慢慢的坐着马车走呢,她虽是路上没怎的难受了,可十四爷到底放心不下,先前细细的嘱咐她了,万不能勉强,执意要她慢些回去。 十四爷是必须得跟着康熙爷走的,队伍错开前,特特的将身边儿的大半侍卫都给鑫月留下了,任由鑫月差遣着。 原鑫月还想尽力叫人走快些赶上十四爷他们呢,一直在路上她也是坐马车坐烦了,什么腰酸泛恶心的暂且不说,这天儿也着实太热了些。 整日整日的闷在小小的马车里,她着实有些吃不消,即便她坐的是十四爷稍大一些的马车也不成,便是将车帘都撩起来也是闷的。 鑫月怀着孕本来就怕热,下头的人也不敢多给她用冰,生怕她受了什么寒气,鑫月只觉得自个儿日日在蒸笼里似的,着实难挨。 不光是她难挨着,大格格一贯的苦夏,这次跟着伴驾是想去避暑的,谁知道提前回来了,现下正赶上秋老虎厉害的时候。 小姑娘什么都吃不下,每日恹恹的躺着,每日就是一碗一碗的绿豆汤喝着,旁的什么都吃不下,躺在马车上也是不安稳。 鑫月着实是担心下头的孩子,便也不勉强了,也不跟着一众女眷走了,想着那速度还是快,怕是孩子们的身子都受不了,便直接就近进了城,好生住两日休整休整,再说出发的事儿。 和鑫月这般想的人也不少,五爷家的、七爷家的、十三爷家的,且都是身子不利索或是身边儿带着和景顾勒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呢。 路上且都是互相照应着,如今鑫月要停下来歇两天,十三爷家的福晋兆佳氏没二话,直接带着孩子跟着,路上作伴儿也不孤单。 五爷家的也是位侧福晋,比鑫月还小一岁呢,因着得宠,快四个月的身孕还要闹着跟五爷过来。 如今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又是头胎,且不知在路上哭了几回了,到底是没胆子冒头,今儿听说十四爷的侧福晋和十三爷的福晋都结伴儿不走了,她便也赶紧的跟上。 这瓜尔佳氏平日里也没多和谁走动,这会子还担心塔拉氏和兆佳氏不乐意带她呢,特特的叫贴身丫鬟送了些个点心小食过去套套近乎。 鑫月和兆佳氏失笑,当即应下了,只觉得这瓜尔佳氏也是个有意思的,其实不必说,跟着便也跟着了,着实不必这般。 七爷的福晋哈达那拉氏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本来听说了那塔拉氏和兆佳氏的打算后,相也没想就跟上了,可谁知道那瓜尔佳氏还这般套近乎的。 哈达那拉氏怕塔拉氏和兆佳氏不喜了她,便也不叫人去了,自个儿顶着大太阳找了鑫月一回,当面儿便是一句赔不是,还直叫了鑫月个姐姐。 哈达那拉氏知道自家七爷不是个受宠的,他虽是个极和蔼也有本事的人,可因着跛脚,一贯的被万岁爷冷着。 即便如今也是郡王了,对着鑫月这个贝子侧福晋也像是矮了一大截子,再加之十四爷眼下极得重用,她在塔拉氏跟前儿自然不能拿捏着什么嫡福晋的架子,便想着叫了姐姐也使得。 鑫月失笑,赶紧的请了人坐下,这会子也不纠正哈达那拉氏了,姐姐就姐姐,反正十四爷抬举着她,她又比哈达那拉氏大一点儿,这声儿姐姐也受得。 “且都是自家人,一道走便是了,妹妹以后可万万别这般客气了,原我还想着问问妹妹那儿有什么短的缺的,下头孩子们可有什么不适,正好叫太医一并瞧瞧了,咱们一块儿走理应照顾着。” 哈达那拉氏原以为塔拉氏极受宠爱,必定是个眼高于顶的,有怀着身孕,想来脾气也是不好,可是知道竟是这般的和蔼,这会子便也跟着松了口气,不跟人客气了。 “不瞒姐姐,这一路难挨,我倒还好些,可我那大格格可遭了罪了、、、、、” 鑫月一听,倒也是和大格格的情况差不多的,且赶紧的劳烦吴太医也去瞧瞧七爷的大格格去。 进了城,几个人也不跑远了,直接就近寻了个大酒楼包了场,侍卫住一楼,女眷和孩子们住楼上。 鑫月几个且都是受自家主子爷宠的,爷们儿不在,关怀却在,且把侍卫和下头的奴才们都留下了,一个酒楼都不够住的,又把紧邻的几家大小酒楼都给包下了,这才勉强安顿了。 虽是这地方临近京城,可难得见这些个贵人下榻的,城中百姓一个个的且都想看看皇子的家眷长什么样儿呢,且就鑫月一行人下马车的时候,那里三成外三层的围,像是看猴儿似的。 县令县丞也都赶紧的来拜见,鑫月一众且都不见,直叫侍卫们围了去,而后叫小满给地方官儿赔个罪去,只说不想这般兴师动众的,且歇个两日就走,便不劳烦什么了。 因着有侍卫从早到晚的围着,鑫月等人也不怎的出门儿,百姓们不得见,比那也很快没了好奇,便也不围着了。 不过那县令倒是难打发,虽是没再来了,可东西是源源不断的来,小到孩子们玩儿的小玩意儿,大到奴才、珍宝和银子,这源源不断的着实让鑫月几人烦不胜烦。 且都心想着,她们还不是正经的主子爷呢,下头人便都这般奉承着,若是主子爷们来了,还不知怎的往上贴呢。 下头人能这般出手阔绰,也定然不是什么好官,小小县令而已,一出手便是千两银子,还是一位主子一千两,想来这县令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众人且都没收下头给呈上来的东西,都不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还不至于眼皮子这般浅的,倒也是看不惯下头的做派,且都打算回京见着自家爷了,好好的告上一状呢。 且这般歇了两三日,总算是缓过来了些,孩子们的身子好一点儿便又开始活泼着了,鑫月和三位商议了些个,便打算出发再往前走一段子了。 天儿太热了,鑫月一行便打算着早间走一阵子,晚间在走一阵子,热的的时候便寻了地方歇歇,这般路上便也不难挨了。 更何况再走不到二百里,便该到了十四爷的京郊的庄子了,到了庄子离府上也就不多远了,只再坐马车走一上午便是了。 届时想在庄子上玩玩松快松快也使得,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秋老虎便也该过去了,权当避暑了。 四个人商议的好,兆佳氏自是没什么意见,左右府里也无事,便想着跟鑫月一并玩个几天也使得。 瓜尔佳氏和哈达那拉氏也没什么意见,直接差人回京给自家爷报了信儿去,什么凉快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几位爷知道自家福晋、侧福晋都住十四爷京郊庄子上玩儿呢,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又多送去些个奴才便是了。 京中都忙着,因着战事紧迫再加之康熙爷的身子越发的不好,现下京中也暂时设立了夜禁,如今家家户户也都不敢太随意走动了,京城着实不热闹,且让她们置身事外的轻松些个也好。 且都一个个的要不怀着身孕要不带着孩子,便不叫她们跟着忧心了。 这般说定了,鑫月几个也轻松了下来,赶路变成郊游,原本三四天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六天还没走完,一路上吃吃喝喝的真真是极快活了。 几个人的性子都合,一路上那笑声儿都没停过,因着赶路的时间少,玩玩歇歇的时间多,下头孩子们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大格格和七爷家的大格格都不怎的难受了,喜欢乱窜不说,还总喜欢顶着大太阳让侍卫抱着他们骑马。 且没几天的功夫,俩小孩儿晒得小脸儿黑红黑红的,要不是侍卫手巧,给两个小主子用草杆儿编了两顶草帽戴着,怕是都能比得上银霜炭了。 这天眼瞧着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便该到,两个小孩儿又一门心思的想跟着侍卫骑大马了,鑫月给两个小孩儿带好草帽,大手一挥且让他们随意玩儿去。 这会子跟兆佳氏她们打叶子牌呢,手气好得不得了,面前的金叶子且都快堆成小山了,着实顾不得管小孩儿了。 可这才刚把格格们打发了一小会儿,鑫月只打完了手头儿上的一局,下一句还没开始呢,两个小孩儿就又回来了,且吵吵嚷嚷的一脸的慌。 偏两个孩子不大,一慌起来便有些语无伦次的,鑫月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出来个所以然来,只得先让两个孩子坐在一旁冷静些个,鑫月让侍卫图克坦来回话。 图克坦赶紧的一五一十的回了:“回主子的话,刚刚奴才和额勒登抱着小主子们骑马走在最前,且还没跑多远呢,路边儿上边忽地蹿出来一个乞丐打扮的人,只大喊一声求贵人作主便晕了过去。” “刚刚下头的人瞧过人,这人是热晕过去了,倒也不是一般的乞丐,他身上有一块儿三尺长的血书,奴才瞧了,上头尽是告发江浙一带的大小官儿官官相护、搜刮民脂民膏、逼死穷苦百姓的言语。” “奴才不敢擅作主张,便先叫人将他抬到的阴凉的地方,给了些水,旁的还得您来定夺着。” 说着,图克坦将那叠得整齐的布递了上去,因着那布且不知跟着那人辗转多久了,上头且都快看不出具体的颜色了,怕主子污了手,七巧和小满便在鑫月及其他三位主子面前展开了去。 且都是头一回遇见这般伸冤的事儿,众人且都好奇着,事关朝廷命官,众人也都不敢大意了,且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这一瞧不打紧,上头少说竟涉及了大大小小二十余名官员。 位子最高的那位还正是万岁爷近些年来宠信的那位,高士奇高大人,此人年纪不多大,可位子不低,又是当年扳倒索额图的人物,只怕是这血书不好往上递的。 便是递了,万岁爷也不一定将高士奇处置了去,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想来顶多便是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最后高大人连个皮毛也没有伤着。 可这不往上递又不成,此人告发高士奇及一众官员,正是拿去年年底十四爷提出来的朝廷帮扶贫苦百姓一事来说的。 说是江浙一带虽是富饶,可贫富差距过大了些,以至于贫的比放的地方更贫些,朝廷拨下来银子帮着养孩子,帮着老人着实是天大的好事。 可偏此地的官员一个比一个黑,且将下头贫苦老百姓的银子扣下来不说,还敢虚报人数,一个村子里可能只是不足十户无所给养,可上头一层一层的报,一层一层的往上加,就成了数百户贫困的了。 朝廷过是拨给江浙一带的银子便万两余,下头的百姓还是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没见着一分银子,尽是落到了那些个狗官的手中。 这来告状的人倒也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是康熙二十四年考出来的三甲第二名张玺。 原也当了好些年的官了,只是后来家中老母过世,他难过着,只觉得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亏欠家里良多,便辞官回乡,做了个教书先生,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虽是不当官了,可心中仍是挂念着国之大事,年前听说朝廷帮扶之义举是雍郡王提出来的,他还做了诗大肆褒奖着,可谁知道等来等去,住在一条巷子里的老翁和他的小孙儿还是没得了一分银子。 张玺且惊疑着,便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接连走访了好些地方,且都是这般情况,他这才知道上头的官儿心有多黑,便是朝廷派来的巡抚大人也不听不管,且听他们同流合污着。 张玺一恼,便想着直接来京城告御状,只是一路幸苦跋涉,本来盘缠就不多,路上还病了一回,且走到这儿便彻底走不动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冤情血书 听说这几日会有贵人娘娘们路过此地,他便强撑着等着,且能跑出来,能喊句冤已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了。 鑫月四个看罢,着实为难的紧。 说来她们只是后宅妇人,着实不该管了外头的事儿,便是不说这个,如今朝廷的精力也尽数放在战事上呢,这贪墨的事儿自古都有,想来在康熙爷眼中,这事儿早一时处置晚一时处置都不打紧的。 更不要说如今康熙爷还到底有没有那个精力的,旁人不知道,可鑫月是十分清楚康熙爷的情况,十四爷一点儿没瞒着她,便是连如今康熙爷清醒的时候不多都跟她感叹着。 康熙爷日日撑着精神处置军务已是费力,更不必说旁的了,眼看着该中秋宴了,康熙爷都直接取消了去,如今忙着军务,顾不得什么声色了。 再说高士奇此人,自索额图一事之后,这高士奇在朝中便有些舍我其谁的架势,如今虽只是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却是正一品,隐隐的将李广地这般老臣都不放在眼里了。 此事牵连甚广,若真是细查,怕是不仅仅只血书上涉及的二十多个官员,牵出萝卜带着泥儿,怕是整个江浙的官场都得大换血了才成。 可现下哪有那个时间大换血去,如今西藏青海已是不安宁,若是再动了富饶的江浙一带,怕是整个大清便没什么安稳地方了。 若是她们几个将这事儿按下了,那就更是不该了,更别说这事儿是四爷倡导的,五爷、七爷、十三爷、十四爷且都没少跟着忙活,她们这些个做内人的,自是不能拖了自家爷的后腿去。 “我竟不知、我舅舅也是个糊涂的!” 瓜尔佳氏瞧着这血书气的不行,上头被痛斥的官员中,正有他的叔叔瓜尔佳费沁,官儿也不小,就是血书中同流合污的那巡抚大人。 倒也是这会子瓜尔佳氏指出来了,众人才知道此事还牵扯了瓜尔佳氏,外头的爷做官儿,向来都不是单打独斗的,且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即便是瓜尔佳氏已嫁给了五爷,若是费沁出事儿,便是也连累她面上无光,自也给五爷抹了黑。 一时间众人不好定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儿了,鑫月这才开口打破了僵局。 “这事儿不是咱们能作主的事儿,年节里咱们爷日日就是忙的这个,对此事有多尽心尽力咱们也不是看不见,如今碰见了,便是凭着良心咱们也不能不管。” “如今玩儿是玩不得了,我看咱们还是赶紧的各自回府的好,且都跟自家爷商量商量,这事儿还得让他们拿主意。” “有道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今只是出来一个张玺,便是没有张玺,如此情况之下,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张玺站出来,往小里说,是下头的百姓受了苦,对地方官儿不满。” “可往大里说,一个人不满,千千万万人不满,届时若是真有那心怀不轨的人刻意引导着,下头的人聚众造反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可不是针对一个官儿两个官儿的了,针对的可就是咱们大清了。” 兆佳氏三人自不是那愚笨的,满人家的姑娘可不是那些个只读《女戒》的格格们,绝不会将鑫月的话当作是危言耸听,且都无不认同的。 只是到底都胆子不大,且听着鑫月的话这般一想都慌了去,瓜尔佳氏更是着急,这会子捧着大肚子直接哭了起来,一口一句埋怨,且把她叔叔费沁说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还说回了府她便赶紧的叫家里给叔叔修书一封,赶紧的将自个儿吃进去的吐出来,以后万不能这般了。 鑫月几个安慰着,这会子也不墨迹了,赶紧的叫人加快的行进速度,今儿便进京回府,一刻都耽误不得。 张玺也叫人带着,只是如今不好叫人露面儿了,且赶紧的先将人藏进骡车上,用箱笼遮盖着些。 旁边儿的侍卫知道张玺此人的也不多,除去图克坦额勒登之外,旁的也不知道这张玺是干什么的,便也方便瞒着了,这张玺是去是留,还说不准呢,便能不张扬着便不张扬着。 众人路上赶的急,虽是难受了些,可心里存着事儿呢,谁也没在乎这个,上午离京郊庄子还有二十里呢,下午一行人便已经分头到了各自府上了。 且都匆匆忙忙的想寻了自家爷说这事儿了,可一问府里,爷们儿且都在宫里呢,这几日天天的早出晚归,若是依着昨儿的时辰,怕是得快二更了才能回。 众人无可奈何,便只能静心等着些,鑫月带着那血书和张玺回来的,这会子且都交给图克坦,让人细细的安顿了去。 鑫月总算是带着大格格回来了,伊格格且都在府上盼了好几日了,日日想着她的大格格,福晋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也在呢,愿只是面上的活儿,府上侧福晋回来了,于情于理的他们不好不露面。 不过想着塔拉氏不在府上的日子她们乐得成见呢,且不知眼下天海热着,怎么就回来了,少不得问一问去。 “怎的今儿就回来了?不是说还在庄子上歇半个月的吗?” 舒舒觉路氏问了一句,那报信儿的小丫鬟赶紧的回了:“奴才也不知呢,想来是塔拉侧福晋如今怀着身孕,便不想在庄子上养着,毕竟庄子上凉快是凉快,到底不如府上方便呢。” 听了这话,舒舒觉罗氏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了一惊:“什么!塔拉氏又有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听说上个月在蒙古发现的,如今算算时日,怕是都过了头三个月了。”那小丫鬟回着,声儿都不由得压低了些。 “先前塔拉侧福晋害喜害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喝不下的,人差点儿不成了,不少人都跟着操心呢,万岁爷都给赏了瓜果呢,倒也不知道怎的都看重了她了,似是谁都捧着呢。” 舒舒觉罗氏听着这话,指甲紧紧的掐着手心儿,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虽是知道十四爷这般宠着塔拉氏,塔拉氏早晚要有了孩子,可到底着到这一刻了,她心中还是极其不甘的,看不惯塔拉氏的狐媚,看不惯塔拉氏的顺风顺水。 塔拉氏且都入府三年有余了,怎么十四爷还没觉得腻歪了,单宠一个人还没完没了了不是! “她怎的不害喜害死了去!日日就知道碍眼!” 舒舒觉罗氏忍不住避着人暗骂了一句,春花一惊,赶紧四下看了看,便是眼下再没当着人面,也不好说这话不是,且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儿惹了自家主不快。 下头的人默默的想着,默默的伺候着,谁都不敢劝,如今舒舒觉罗氏的手段可比以前厉害多了, 前几个月便有个小丫头不知道主子的手段,便巴巴的进言着,说是如今主子爷不在,何不趁此机会将正院福晋害死了去,没了福晋,主子便能上去了。 那丫头说完话,主子便叫人将那小丫头勒死了去,说来那小丫头也是个蠢的,且看塔拉氏得宠的架势,怕不是福晋一死,塔拉氏便成了继福晋了,哪儿还轮的着她。 福晋又膝下无子,自是不足为惧。 说罢小话,主仆几个这才凑了上前,同后院的女眷立在一处,待她站定,鑫月正好在二门处下车,便快步上前了些笑着招呼了两句,一点儿没了刚刚叫人去死的样子了。 “妹妹如今身子重了,怎的也不叫下头人慢慢的护送着回来,你如今身子金贵,万不能大意了,说来如今府上正热,去庄子上歇着是极好的。” 这刚一回来,李氏便特特的点出来她有孕的事儿,且听听这话说的,像是她有孕了还巴着主子爷,不想叫主子爷去了别处呢。 鑫月难得见舒舒觉罗氏给她好脸色的样子,心中自是警惕非常,觉得舒舒觉罗氏似是不同以往了,这会儿说话便也不客气。 “还不是想姐姐和妹妹们了,姐姐和福晋姐姐这两三月来一直操持着府上着实辛苦了,你身子也不多好,且得细细养着,庄子上凉快,姐姐带着去庄子上住一阵儿也使得,万事都不如你身子要紧啊。” 鑫月笑着,一手拉着大格格,且回府头一句话便不客气着。 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若是再不对付着只怕二人又要掐起来,完颜氏心下笑着,然到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掐起来,少不得打个圆场去。 “好了,塔拉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怀着身孕呢,顶着大热天在门口说话可不想要了,我叫府上给妹妹办了小宴,妹妹块回去梳洗些个歇歇脚,一会儿咱们可得好好团聚团聚。” 伸手不打笑脸人,鑫月便也不跟舒舒觉罗氏计较了,这便给了福晋笑脸儿去,开口无不应的。 待回去了,鑫月面上的笑这才懒得支应,先小睡了会子,这才梳洗打扮起来,宴上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寻常的不对付罢了,跟不痛快的人吃饭自然是不痛快的,鑫月都没吃饱,回来又加餐一顿,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昨儿十四爷是二更回的,今儿更晚了些,鑫月沐浴过后躺在贵妃榻上晾头发,且都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十四爷才回来。 “又不听爷的话。”十四爷挨着榻沿儿坐了,轻轻捏了捏鑫月又胖回来的脸蛋儿,小声的嘟囔了鑫月一句。 鑫月迷迷糊糊朝十四爷笑笑,着实困得厉害,不过心里记着事儿呢,赶紧的叫下头的人给十四爷端上来些个夜宵,便叫人都退了出去,鑫月慢慢起来些,边去给十四爷拿干净的衣裤,边问了十四爷一句。 “爷可知道那张玺的事儿了?” 十四爷应了一声儿,这会子狼吞虎咽着,着实没什么形象可言了,稍稍填了填肚子,这才开了口。 “爷知道了,今儿图克坦给爷说了,爷看了那血书,今儿要不是还去见了那张玺,爷不至于这般晚的才回来。” 鑫月找好衣服,看着十四爷这般饿惨的样子也不问旁的了,赶紧的给十四爷盛了碗儿汤送送,且等着十四爷吃完了再说也不迟。 十四爷风卷残云一阵子便吃饱了,饿极了便没什么分寸了,往常且都是吃到七分饱便停了,今儿恨不得吃了十二分饱,别说几样子菜和馅饼了,便是那一小瓷盆的汤他都喝了精光,着实撑着了。 十四爷撑得坐不住了,只得起身站一站,且练几张大字再歇。 “这几日你不在府上,爷真真是委屈的不轻,且都没人惦记着爷,每每夜里回来了,连口热乎的都没有。” 十四爷拉着鑫月感叹了一句,着实把自个儿说得可怜的紧,鑫月不由得笑,亲自给十四爷泡了消食的山楂茶。 “若是叫王公公和后院儿的妹妹们听见这话了,还不知要怎得喊冤呢,且不说旁的,王公公可是个妥帖的,他可不会委屈了您。” 鑫月瞥了眼十四爷:“我可听说您回来第一日福晋姐姐和舒舒觉罗氏姐姐便叫人请去呢,好久好菜的摆了一桌子呢,我可不信爷这几日委屈着了。” 十四爷笑着,轻轻刮了刮小丫头的鼻梁子,小丫头这般瞎吃飞醋的样子着实可爱:“她们请归请,爷可没去,爷不爱去别处,就一心等着你回来呢。” “后院儿的也没少给爷送些个吃食,爷一概不喜欢,回回都是稀汤寡水的滋补物,弄得爷还当自个儿七老八十了,怎么在后院儿的眼里,爷身子就那么不堪,天天都要补?” “再说了,先前爷可给后院儿里除了你之外的立了规矩,不许往前院儿送吃的喝的,爷不过是带着你去了趟蒙古,她们便以为爷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且让爷好一番训斥,现下除了你,可再没人关切爷了。” “爷可越来越会哄我了。”这话说得鑫月心中着实欢喜,倒也是喜欢这般时不时的作一下,十四爷哄她开心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日开拔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儿,便说起来张玺了,十四爷见过张玺后,细细听张玺将此事道来,一时间既是觉得吃惊,又觉得果然又是如此。 “贪腐一事早已是沉疴旧疾了,在爷小时候,皇阿玛还是个雷霆手段的,但凡知道了下头有人敢贪占,必得处置了去。” “先前还大力表扬于成龙、张伯行、张鹏翮几个清廉的,为下头各级官员的榜样,可皇阿玛很快发现,这几个清廉的里头,除了个别的几个甘于清贫,一丝一毫的贿赂爷也不收,其余的也并非一尘不染。” “就拿张鹏翮张大人来说,他极喜欢刻书,每一部至少要花上千两银子,若他真清廉着,怕是不吃不喝好些年才能得一部,不过张大人是个及有本事的,治理黄河、疏浚运河,且都是不可泯灭的功绩,皇阿玛对着下头这般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后来皇阿玛年纪大了,竟还说出了所谓廉吏者,亦非一文不取谓,若纤毫无所资给,则居官日用及家人胥役,何以为生?若一概从苛纠摘,则属吏不胜参矣。” “此话竟是对那些个贪腐的颇有些同情了,如此一来,下头的人更是无所忌惮、有恃无恐,张玺来京一趟也是白来,便是现下告诉皇阿玛了,皇阿玛也必不会处置了去。” 鑫月一听这可是有点儿急了,既是知道已经是沉疴旧疾了,若是再不赶紧的处置了去,怕是大清要完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今瞧着可已经不是什么蚁穴的程度了,更是不能置之不理。 “我知道如今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呢,有些顾不得管旁的,可这贪腐的毒瘤一日不除,大清便一日病着,爷也说此为沉疴旧疾,难道爷要看着大清病入膏肓吗?” 如说旁人这般质疑着他,十四爷早发火儿了去,可小丫头不同,小丫头一脸的急慌,一点儿不怕说这话叫他不高兴了,满心满眼的全是为下头的百姓着急、为大清着急。 说来她一个怀着身孕的后宅女子着实不必如此操心这样的事儿,可偏每每遇到这般家国大事儿,小丫头便着急着,总让他觉得小丫头似是预见了什么。 十四爷领小丫头的情,也知道小丫头不是一般的女子,是个心胸怀着天下的,这会子听着小丫头的话便也没有气恼,而是轻轻拍着小丫头,细细安抚着。 “鑫月别急啊,爷没说不管的,虽说如今告诉皇阿玛也是白用功,可皇阿玛知道了,下头的人便也能收敛些,皇阿玛如今不管,以后爷来管。” “无论是高士奇还是旁的,爷且都一个不放过了,你知道江浙一带街头小儿都唱什么歌谣吗?他们说九天供赋归东海,万国金珠献澹人呢。” “这东海是大学士徐乾学,澹人便是高士奇了,国库连年空虚,他们倒是坐拥金山银山,且都富可敌国了。” 鑫月听十四爷这般说了,这才稍稍放心了,不过她倒也知道这些个大人且都是盘根错节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康熙爷先前便是动索额图都得盘算好些年呢,十四爷若是一登基便动了人,怕是不稳妥。 “那爷也别急,慢慢计划着,若是以后猛得将下头的人都撸了帽子,怕是会伤及国本,也怕他们图穷匕见,且针对着爷呢。” 十四爷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如今这事爷也不能贸贸然的给皇阿玛说了去,且还得和五弟他们商议些个呢,你就别日日操心着这个了,好好养胎,好好带着孩子们玩儿便是了,万事有爷撑着呢。” 鑫月也跟着笑,且说了一会子话了,十四爷这会子稍稍克化了一点儿,便也能用得下山楂茶了,鑫月给十四爷道了杯递过去,陪着十四爷又练了会儿大字儿,这才梳洗歇了去。 鑫月回来了,十四爷总算是心安了下来,夜里都比前几日睡得踏实,虽是还得一大早的入宫去,可十四爷的心情着实不错。 晨起叫王端进来伺候更衣,十四爷头一句便嘱咐王端等侧福晋用了早膳,便叫吴太医过来请个平安脉,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虽是现下小丫头能吃能喝了,可十四爷还是放心不下呢。 王端忙应下了,心情也跟着不错,先前侧福晋没回来的几日,后院儿总前赴后继的想招惹主子爷来着,主子爷烦不胜烦,再加之如今西藏的情况不多好,十四爷整日整日沉着脸。 便是他这般主子爷跟前儿的亲信奴才,也不敢随意在主子爷面前逗什么趣儿了,生怕触了霉头。 说来还是侧福晋厉害,只回来了便是了,且都不用刻意说什么做什么,便能叫主子爷阴天转晴了。 主子爷高兴了,他们下头办差的便也轻松了好些,着实该好好谢谢侧福晋的,如今遇着侧福晋的事儿了,便也越发的尽心尽力。 十四爷说叫吴太医等鑫月用了早膳就来,可王端太尽心尽力了些,早早的便亲自跑了趟太医院,知会了吴太医。 吴太医还当是年侧福晋的身子又不好了,且赶紧的去了贝子府,结果到了地方,人家侧福晋还未睡醒起身呢,这才知道是闹了个乌龙。 便也不至于再回去了,且在贝子府歇着,等给侧福晋诊了脉再回去。 鑫月睡足醒来且都辰时半了,梳洗的时候听七巧说了这事儿,也顾不得用早膳了,赶紧的换好衣裳便请了吴太医来。 人家吴太医一大把年纪了,又是急急慌慌的赶来又是叫人干等这么久,鑫月心中着实过意不去的。 只一见着吴太医了,鑫月也不叫吴太医行礼,赶紧的请了人坐下:“吴太医可用了早膳了,都是下头的人不懂事儿,也怪我着实惫懒了些,叫您等了那么久,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吴太医笑着摆摆手,全然不在意:“等不等的无妨,只要侧福晋能吃能睡身子没大碍,臣就放心了。” “再说了,臣来这儿还能受了委屈不成,您一贯的照顾着,下头人也着实体贴,臣还在您这儿用了早膳呢,在您这儿打发时间可比太医院舒坦。” 吴太医这般说了,鑫月这才笑了出来,又和吴太医说笑了一阵子,这才叫人给诊了脉。 说来她近日虽是能吃了,可到底还是总吃些重酸重辣的,好吃是不假,可她觉得营养不够,每每吃完胃里也烧得难受,可偏要是不吃这般有味儿的,她就还是胃里直泛恶心,除了喝牛乳羊乳,她竟是旁的滋补一点儿都用不下了。 吴太医这般一诊脉,果然看出来端倪,且都不消鑫月说了自个儿的情况,吴太医便问:“侧福晋近来可是脾胃不适?夜间有些微微盗汗,想来便是睡得再久也总浑身乏力着。” 鑫月不住的点头,可不就是这般嘛,以前怀景顾勒的时候刚开始也害喜,可后来好了之后吃嘛嘛香,便是怀到后期了,身子里利索,哪哪儿都有劲儿。 这个孩子不一样,着实让她虚得难受,平日里腰酸害喜便不说了,走路走多了,或是有些累了还头晕乏力呢,弄得她都不敢太活动了。 “这般是不是孩子有什么差错?” 鑫月紧紧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声儿里都带着忐忑,也不敢多问,也不敢瞎想,她好不容易熬过去先前的艰难,若是还保不住这个孩子,怕是得哭死了。 平常妇人有孕便忌多思多忧,如今侧福晋这般身子,更是不能让人心中不安一点儿了,吴太医赶紧的回了,生怕侧福晋自个儿瞎琢磨想左了去。 “侧福晋不必多虑,孩子是康健的,只是因着先前发现着孩子的时间有些晚了,您去蒙古一路上也没吃好歇好,身子便没有怀二阿哥那时扎实些。” “再加之先前您害喜厉害了,什么都吃不下喝不下的,又恰逢孩子正是要给养的时候,身子便有些亏空,不过也不打紧,如今月份儿还小,您慢慢的补养便是了,这一二月里您多歇着歇,不必急于什么活动。” 鑫月忙应下了,又说了自个儿吃不下旁的,胃总烧得难受,吴太医不慌不忙,又给开了副调理的茶,叫鑫月日日沏着喝。 吴太医且这搬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架势,倒是让鑫月跟着平静了不少,也少了几分急躁。 末了送走了吴太医,鑫月早膳再吃一道酸辣小酥肉便吃的心安理得了,喝汤也点了名儿要喝酸萝卜老鸭汤,再配上酸菜饼子沾辣椒,这一顿吃的着实满足。 吃完再灌上一大碗吴太医给开的药茶,鑫月胃里便舒爽了不少,倒也不难喝,细品还有些个花香味儿,倒也不知道是什么花,泡出来的茶汤子也好看。 鑫月吃撑了,虽是身子微微虚,可这会子不转悠转悠真不成。 这一去花园转悠,倒是碰见带着大阿哥出门晒暖的大阿哥了,眼下大阿哥也一岁了,想来是刚刚学会跑动,那小腿儿有力地瞪着,两个奶娘都险些拽不住,嘴里还咿咿呀呀不知说的什么,虽是这孩子没有十四爷和舒舒觉罗氏的好皮相,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素来可爱,叫人瞧着欢喜。 这一看倒是引得鑫月想二阿哥了,她眼下也回府了,想着叫十四爷将二阿哥从德妃娘娘那儿抱回来的,可娘娘喜欢这孩子,竟有些不舍,便想着再替鑫月多养些时候,再者鑫月眼下又怀着身孕呢,便是二阿哥回来只怕她也没精力全天候看着去,鑫月思来想去的,便将二阿哥暂留在德妃娘娘那儿。 待她身子稍稳妥些了,再将二阿哥给抱回来。 “给侧福晋请安。” 正想着,下头的奶娘便带着大阿哥来给鑫月请安了,鑫月点头应声儿,因同舒舒觉罗氏不对付的缘故,她也不想对大阿哥表现出过多的,关切,便只过问两句便罢,这便带着人回了。 回去了倒也没闲着,想着二阿哥长大些了,鑫月还带着七巧给孩子做几件秋日里穿的薄衫,孩子不在跟前儿不用她照顾就罢了,总不能一点儿心都不上的,如此不关切,那不是叫德妃娘娘更不舍得放孩子回来了吗。 主仆二人这一忙碌便是一整日,鑫月倒也没觉得很累,待十四爷回来还迎着伺候着。 “爷今儿心情不错啊,可是外头有了什么喜讯?” 十四爷笑着握了握鑫月的手,哪儿舍得让小丫头伺候他的,且又扶着人坐在一旁,他自顾自的解了外袍,跟鑫月说着话。 “说是喜讯倒也不至于,这消息是好也是坏,爷不日便要带兵开拔了,虽是受皇阿玛看重,可一走便不能再陪着你了,时候约莫是定到下个月中旬,算算可快了。” 鑫月一听这个不由得愣住,心中满满的尽是担忧:“怎么这样急,先前万岁爷不是派了几位将军过去了吗?” 十四爷点头,满满的同鑫月解释几句:“原色楞轻敌了,一路上悠哉游哉的过去,半道儿上还遇着了小股的骑兵,同准噶尔部的人交手了一回。” “说来也丢人,两边儿同是骑兵,对面儿策妄阿拉布坦的人才不过数百,虽是占了奇袭的先机,可色楞身边儿足足两千人马竟然不敌,且被人摔的团团转,还被诱敌深入,因此折损了不少。” “皇阿玛着实气急,且都怪色楞大意轻敌,只觉得准噶尔部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游牧小族,便是交手了都没放在心上,结果输得难看了,皇阿玛差点儿叫人将色楞的项上人头给送回来。” “念着如今西藏那儿正是兵力不足的时候呢,便免了色楞的职,叫人冲在最前赎罪去,若是再这般吃了败仗,色楞便也不必活着回来了。” 鑫月一听这个,倒也是跟着叹气:“经此一遭,怕是有损士气呢,倒也不知您过去了能不能鼓舞的起来,您年纪不大,怕是有人得不服呢,这一来便是接手个烂摊子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生事端 十四爷听着鑫月的话也是点头:“爷和好些大人也是这般想的,四哥也为我如此担忧,不过爷武艺不差,只是经验尚缺罢了,不过就是因着经验不足,便也比旁的多些谨慎,爷心中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今儿皇阿玛考校了爷不少,又给点了好些有经验的将军同去,定是没什么问题,再说爷只是督战罢了,也不消得我亲自上场指挥去,倒也不怕出了什么岔子。” 十四爷这般说了,鑫月这才放心了去,而后又问了如今拉萨的情况,一说起这个,十四爷便着实轻松不起来了。 “说来着策妄阿拉布坦可比他弟弟葛尔丹狡猾多了,先前丹衷夫妇不是要去准噶尔部瞧策妄阿拉布坦的吗,当时收到消息,皇阿玛便觉得不对,怕是策妄阿拉布坦得以丹衷为要挟发兵拉萨河青海的。” “如今一瞧,果然是这般,只是此人没直来直去的,且叫他的表弟策零敦多布假意护送丹衷夫妇,率兵六千,从伊犁取道叶尔羌,绕隔壁,逾和阗南大雪山,涉险冒瘴,昼伏夜行像西藏进发。” “七月里便突袭至藏北纳克产了,一路抢掠,经腾格里海直趋达木,想想咱们七月里的时候,且还在回京的路上走着呢,竟什么都不知道。” “那策妄阿拉布坦一边儿稳住拉萨汗,一边儿派小股的骑兵骚扰青海一带,便也没人注意到策零敦多布那六千人马,直到先前策妄阿拉布坦带着人攻入拉萨了,便是再猛然惊觉也为时已晚了。” 十四爷换了身儿家常衣裳坐下来呷了口茶,趁着等小厨房送来宵夜的功夫,且给鑫月细细讲着。 “其实要爷看,便是拉萨汗提前做好了准备对付策零敦多布也不成,藏军着实不成气候,有一半儿且都是老弱,多是强拉来组的队伍,且将领都不和着,更不必再说下头的人了。” “拉萨汗且就带着这些虾兵蟹将的仓促抵挡着,听说还出了不少内奸,此里应外合之下,不过抵挡了半月便是不成,前些日子策零敦多布日夜围攻拉萨,次日一早便占领了全城,并且冲入了布达拉宫。” “拉萨汗被当场杀死,策零敦多布还活捉了达赖喇嘛伊喜嘉措,连带着拉萨汗的幼子和妻妾都没能逃出去,且被人一并带走,唯拉萨汗的次子苏尔扎携妻带着三十个亲信突围了出去。” “又是不足一日的功夫,苏尔扎被抓,只有他的妻子侥幸逃出来了,一路都没敢停,直到了巴里坤才算安全了。” “这些且都是驻守巴里坤的靖逆将军富宁安给递的折子上写的,若不是富宁安知道如今事态不稳,时常叫人巡视着,正巧遇上苏尔扎的妻子得知了如今拉萨的情况,且还一概不知呢。” “今儿皇阿玛又传令给前头的诸位将军们、告知青海众台吉,策妄阿拉布坦与我大军为敌,今拉萨染血,落入策妄阿拉布坦手中,是以我大清为仇,此行径乃天地不容,此事正当发奋报效,与我并立而行,庇护大清。” 十四爷说罢,幽幽的叹了口气:“皇阿玛此言传下去,便是同准噶尔部正式开战了,蒙古将士与我八旗子弟一同前往,且将西藏给夺回来,只是,如今策妄阿拉布坦已经占据拉萨等地,这守城和远比攻城要简单啊。” “都只盼着爷能争气些呢,身为抚远大将军,不求爷能亲自带兵打仗,只求爷尽心尽力的督促,赶紧的赶过去,万不能再将准噶尔部小瞧了去,若是士气再损,怕是准噶尔部一鼓作气将青海打下来了都有可能。” 鑫月听着不住的点头,倒也知道一再的败仗定然会叫下头各地方滋生畏惧,若是这畏惧过了头,怕是不战而降都有可能,历史上这般事儿,倒也不是少见的。 不过如今倒是不必担忧这个,色楞等人虽是失利,可如今到底是伤亡不大,竟此小小一战,朝廷爷着实重视起来了,且依着这方面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今各地都兵力充足,后日十四爷任抚远大将军,带兵八千奔赴,而后又调江宁、浙江满兵,由都统武格带领,奔赴云南,以作策应。 如此这般,且光是驻扎在青海的便有上万兵力了,在加之还在路上的蒙古兵,着实多的不能再多了,只要各将领不出什么岔子,便定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了。 鑫月将如今大清的排兵布阵在心中过了一遍,倒也没什么好担心了的。 十四爷用了膳沐浴了之后和鑫月挨着躺好,虽是忙碌了一天已然疲累到了极点,可脑中还是纷乱的紧,尽是想的战事了。 正好鑫月白日里睡多了,这会子刚喝了药还算精神,便跟十四爷东聊一句西聊一句,想叫人放松些个心神,可说着说着难免还是和战事沾边儿的。 十四爷和鑫月又说了些旁的,且看着时辰晚得着实不能再熬了,便强要自个儿和鑫月赶紧的睡去,且闭着眼睛养养神儿也好啊,明儿还需得忙呢。 十四爷闭着眼睛,依旧是毫无睡意的,这会子细细琢磨着外头的事儿,倒也是如今才想明白为何平日里但凡有那儿不老实了,皇阿玛都是安抚为主、打压为辅的。 他从前不理解,总觉得只给对方一点儿教训比什么手段都有效,叫人再不敢挑衅大清了去,皇阿玛总以和为贵,他便觉得皇阿玛是老了,没什么雄心壮志了。 可如今再看,上头一句打仗,且牵连的太多了,不说要各方调配,要派谁派多少去,只算这几个月打仗筹备用的银子,便是够往常一年的赋税了。 更不要说如今仗才刚刚开始打,打到什么时候为止还未可知,说少也得便是顺利也得一年半载的,光是路上便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物力。 这一场仗打下来,先不论输赢,且就废的财力物力便得叫大清好几年缓不过来,国库都空虚了,万一再遇上什么洪涝旱蝗灾的,只怕更是艰难。 因此,求和便也不代表什么软懦没有骨气,只是用了对大清最好的方式来解决事端罢了,不过像是如今准噶尔部此举,那断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十四爷心中想着,着实感叹的紧,如今越发从皇阿玛身上学的多了,他便越是觉得自个儿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且有得学呢! 一夜无眠,十四爷只快起身的时候才稍稍睡过去一阵子,满打满算还不足三刻钟呢,便又起身进宫去。 如此忙碌半月有余,眼看着十四爷便要带着大军开拔了,十四爷这才有功夫在家清闲两日,这头一日去了福晋处,第二日便分给了鑫月和下头的孩子们,临走之前,少不得细细嘱咐、体贴着,打仗可不是说呢么分分钟的事儿,一两年回来都是快的。 他上一世即便被年羹尧处处约束着,后来甚是被拘禁回京,也是废了两三年的工夫呢,眼下说归期还着实过早了些。 十四爷不提,鑫月便也不多问,只是珍惜着同十四爷相处的时间,也句句保证着,断不叫人担心着自个儿的身子,二人亲亲密密半夜,倒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鑫月再醒,身边儿已然没了十四爷的身影了。 问了小满,说是十四爷寅时前便整装待发走了的,府上的女眷一概未惊动了,大军更是走的早,想来这会子已然走到直隶了。 鑫月点点头,心中说不出的怅然若失,然没等一会子,府上有迎来了四爷身边儿的公公,特来关切着,说是十四爷临走前特意嘱咐了的,叫四爷看顾着些府上女眷,凡有事儿大可往四贝勒府报信儿。 鑫月同福晋、舒舒觉罗氏见了四爷府上的人,且都心中熨帖着,只安心过好自个儿的小日子便是。 然府上是无碍了,朝廷、宫中却依旧不安稳,十四爷临行前将王端给留下了,为的就是随时打听朝中宫中的事儿,眼下还确有一时发生。 这会子是直郡王求见康熙爷了,一来便说:“先前从江浙一带出了个有名的相面人张明德,听说此人极有本事,只瞧人一眼便能说出这人的前尘后世。” “原儿臣一向不信这些的,可先前顺承郡王竟此人请至京中,儿臣在外头见了那张明德一面,说来也是奇了,顺承郡王不曾说出儿臣的姓名,亦是穿着普通,这张明德竟直直朝儿臣跪拜,大呼给直郡王请安。” “之后儿臣来了兴致,问那张明德几句前尘往事,这张明得都对答如流,还说了儿臣性情急躁,务必改之。” “后来因着儿臣还得当差,便也没多说些个,只确认了者张明德本事便回了,听说这张明德后来又给八弟瞧了面相,说是八弟以后必大贵呢。 “儿臣以往和八弟素来要好,如今八弟有出息,儿臣便也跟着高兴,特与皇阿玛说,八弟着实不凡。” 直郡王笑着说话,面上一派轻松,说到尽兴之处也没什么顾及,竟还直接将自个儿皇阿玛的脸色给忽略了去。 如今他特特的提起来老八,着实有抬举之意,先前皇阿玛直接再众大臣面前说他断不可能坐在这太子的位子上了,虽是心里又气又不服着,可如今也着实没办法了。 下头老三一直盯着他呢,老四虽是总默默无闻,却是劲敌,再往下数也就老八厉害些了,除了四弟,下头的弟弟们且都支持着老八,若真挣起来,老八胜算也大。 老八是她额娘惠妃养大的,若是老八登得大宝,念着他这般帮忙抬举,想来也能念着他的好。 直郡王自顾自的说了一通,上头的康熙爷可是越听越恼的,只是面上没表现出来,瞧着下头保清难得这般放了开的说,他便也让人将心中的话尽数吐露。 这般听着,竟是着太子之位非老八莫属了。 康熙爷不禁心中嗤笑,且不知该说直郡王耿直的傻,还是说老八的厉害了,竟能说动直郡王替他言语,倒也是厉害。 前些日子直郡王还一脸的不可一世呢,只将自个儿摆在了那太子的位子上,今儿便能放下心结和狂妄举荐老八,若说直郡王心里没有旁的心思,康熙爷也是不信。 只是如今到底顾不得和直郡王理论什么了,且先让人查查这张明德的底细才好,老八拐弯抹角的想了这法子,着实太过处心积虑了,也着实心大的没边儿。 待直郡王走后,康熙爷心中越发的不适,直将案上成堆的奏折都掀了去也不解气,这会子康熙爷呼吸急促,胸口又隐隐的有些绞痛。 旁边儿的魏珠再清楚康熙爷的身子不过了,这会子赶紧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匣子,取了药丸子侍奉康熙爷用下,而后不住的给人顺着气。 “万岁爷您可千万莫急,完事您叫奴才替您操心便是了,您只管的吩咐,可万万不能不顾自个儿的身子啊,这药是宋太医给您做了两个月的,如今才十日的功夫,您可都用了一半儿了。” 康熙爷捧着茶盏,手都微微的颤,饶是已经用了药了这会子胸口还闷闷的,只见双目赤红,倒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的。 “朕从未有过愧对下头的阿哥们,他们一个个的从小到大,若没有朕叫人暗中护持,一个个怎可能长成。” “如今倒好,保成才刚倒,他们一个个的边来巴望着朕的位子了、、、” 康熙爷连喘带颤的说了一句,着实艰难,魏珠瞧着便也跟着难受,可这事儿上没他说话的份儿,且就只能默默在康熙爷跟前伺候好了,至于如何对下头的阿哥们,便是得看康熙爷的主意了。 且才缓了一日的功夫,第二日康熙爷直接推了早朝,召诸位成年皇子于承乾宫,四爷先前身子稍有不妥,这会子也一并叫来了。 四爷一头雾水,还不知道皇阿玛唤一众兄弟来所为何事,这会子见着了十三爷也不好言语,只对了对眼神儿,十三爷倒也是眼神儿含着迷茫,一无所知呢,二人便只得依次站好,且听皇阿玛怎得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八爷出事 这会子人一到齐,康熙爷只瞧着下头的老八便忍不住发作了。 刚刚老八进来的时候,身旁四周竟如众星拱月,便是连老八上头的哥哥们都连连避让,足以见得此子的野心和势力日益膨胀,怕是再过两日,他这个当皇阿玛的都得给老八让位。 “逆子胤禩!还不给朕跪下!” 康熙爷这声儿呵斥来的没头没尾,不光是其他的阿哥爷,便是八爷也是一愣,便也就是这一愣,没及时的跪下,怔愣了片刻,更是让康熙爷视为忤逆,着实不满。 “儿臣不知何罪,还请皇阿玛明示。”八爷也不是那没眼色的,这会子瞧着上头的皇阿玛火气正盛,一时间也是心中打鼓,自诩坦荡,便也直着口气问了一句。 此话一说,康熙爷当即更怒,直站起身来直着八爷便骂:“逆子还有脸问朕!你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朕给你的还不够吗,竟还不知足。” 只一说这个,下头的阿哥们更是不解,虽说如今大家的心思也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可到底都没做什么呢,如今皇阿玛这般直言训斥,莫不是八爷暗中做了什么惹了皇阿玛不快? 众人不得其解,大多都静观其变的,可一贯护着八爷的老九可没发儿眼睁睁的瞧八哥受委屈的,这会子便也跟着跪在八爷身旁儿,朝康熙爷直言,替八爷求情。 “回皇阿玛话,八哥办差一向勤勤恳恳不敢言苦,若是柔奸成性更是不符,八哥一向的待人真诚,最最实在不过了,宁愿自个儿吃亏了也是不让旁人不舒服半分。” “前些裕亲王妃连日来身子不妥,甚至还几度晕厥,兄弟们一个不知,且都是八哥亲自帮着裕亲王府操持帮衬的,还不小心从阶梯上跌了下来,伤着了腿也不敢说,更是不敢随意抱病。” “任谁说八哥且都得说一句好,莫不是有什么小人从中作梗,故意在皇阿玛跟前儿说八哥的不是,还请皇阿玛彻查,莫听了奸人的一面之词!” 九爷这话别看是帮着八爷说的,实则还含沙射影的贬低旁人呢。 且旁的不说,四爷是听出来,什么老八伤着腿了也不敢说,几节子台阶而已,还能摔得如何? 这老九是不满他抱病的事儿呢,这会子倒暗戳戳的在皇阿玛跟前儿挑事儿了,企图祸水东引,着实令人不喜。 一口一个奸人叫得不客气,怕是先前告状的人便是在他们这些个兄弟里呢,如今护着老爷不说,竟是都不顾脸面了。 虽是还不知道具体老八做了什么,四爷只凭着刚刚皇阿玛给老八定性的那两个词儿便可知,老八定是手伸得太长,叫皇阿玛深深忌惮了。 可偏这会子老九还看不清局势呢,且就那一句任谁说八哥都得说一句好,怕是更火上浇油了。 便是做君做王的也做不到让所有人都称一句好呢,每每上朝,那些个言官说上头的康熙爷说得还少吗? 若是老八真能这般厉害叫人都说一句好,可不是更显得他处心积虑,刻意维护讨好吗! 果然,九爷一说这个,康熙爷和八爷的脸色都变了几变,八爷这会子拳头紧握,若不是当着人面儿呢,他非得给了身边儿的胤禟一拳头才好,便是护着他也不是现在能护的! 这般特特的跳出来,岂不是更惹得皇阿玛不快。 四爷不动声色,打量着场上各兄弟的反应,这会子他才不傻得上去对号入座呢,不过有人是忍不住了,且老九话音一落,三爷便上前了一步。 倒也是一贯的被人压一头,但凡寻着点儿什么能扳倒人的机会,三爷都不遗余力的蹦出来落井下石些个。 只见三爷上前朝皇阿玛行了礼便朝老九道:“九弟此言差矣,老八是你的八哥,难不成老八便不是皇阿玛的第八子了吗?” “皇阿玛难道还能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了老八不成,你这话可是着实不敬了!平日里哥哥们瞧着你小都让人你,可这不是你能在皇阿玛面前放肆的理由!” “这事出便有因,今儿皇阿玛将咱们唤来想来便是来一块儿分辨此事的,若是皇阿玛真像你说的那般,你八哥如今怎的还能在这大殿之上安安稳稳的跪着!” 三爷难得这般振聋发聩的说什么,今儿倒是没忘带心眼儿,一字一句的直中老九要害,直说得老九哑口无言,只连连的朝皇阿玛赔罪,说并无不敬之意。 康熙爷顿了半晌儿,倒也懒得再训斥什么了,着实失望的紧,不仅是对八爷,更是对九爷。 平日里他总瞧着老九和老八的关系好,可没想到这关系竟好到老九为了老八能揣着明白当糊涂,什么都能颠倒黑白了。 昨儿他叫人查过了,老八见张明德一事果真不假,老九日日和老八腻在一起,康熙爷可不信老九对此事全然不知的。 “既是你们都要朕说个明白,那朕也不必顾着你的脸面了,老八,似有人说你以后必大贵,怎得个贵法?是坐在朕如今的位子上吗?” 康熙爷只一说这个,下头的阿哥们无不跪下的,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了,八爷身子也是跟着一耸,连连解释。 “儿臣着实冤!儿臣见张明德一事不假,可并不是说这事儿呢,儿臣哪儿敢,不过是有人说此人极善相面,便想问问这子嗣一事。” “儿臣如今成亲都三四年了,下头竟还无一子嗣,儿臣身子没事儿,福晋身子也没事儿,着实是且也怪哉,儿臣便想着让人瞧瞧儿臣的子孙缘,不敢肖想旁的。” “还请皇阿玛彻查!儿臣绝不敢做出那不仁不孝不义之事!” 八爷心中慌乱,这会子跪在地上飞快的想着,且不知是谁害他呢,竟传来传去的传到了皇阿玛的耳朵里。? 先前就张明德一事,他是听十四爷提醒过的,那是他心中便有了防备,暂压下了和张明德见面一事,还想着加以利用,用张明德陷害了四爷或是谁去,谁道他前几日趁着朝廷正忙着战事,偷偷见了张明德一回,这便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了。 虽是那张明德也暗示了他以后必大贵的事儿,可到底只是暗示,压根儿就没提这话,当时且就他和在张明德在,身旁再无二人,这事儿又是怎得传出来的呢? 忽地,八爷灵光一现,将他何时听说张明德此人,又通过谁见了,又何时见的一一串了起来,这才明白,这是有人给他设局呢! “还请皇阿彻查,儿臣定是被那张明得背后之人给算计了,先前儿臣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张明德是何许人也,后来听顺承郡王提了一嘴,儿臣这才知道。” “原以为这等江湖人儿臣自是不得见的,可谁知,这前后的时间还足一个月呢,再见顺承郡王的时候便说此人在他府上了。” “儿臣因着子嗣的事儿着实是急病乱投医了,这才听了顺承郡王的话见了见那张明德,期间也不过是说着个子嗣上的事儿,并无其他了。” 说罢,八爷当即朝康熙爷又是重重一磕,额头都磕破了皮,一条血线顺着八爷的鼻梁子下来,直让人瞧着都疼,这时候用些个苦肉计可是比说什么都强的。 此时康熙爷已然怀疑起那顺承郡王了,这会子八爷提了此人,昨儿直郡王也说到了他,此事因顺承郡王而起,若想分辨清楚,且还得将顺承郡王请来才是。 正欲开口让人彻查,可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头小太监来报,竟是十阿哥来了,这会子还没进来呢,殿内便能听见十阿哥的求情之声的吵嚷,句句皆是为八爷不平之言。 今儿没叫下头的年纪不大的阿哥们来,竟不知是老八手段了得,还是有人暗中作祟,竟将这事儿告知了十阿哥去。 康熙爷着实气得不轻,心道这老八的手段着实不一般,一贯的在他面前装傻逗趣,没想到竟暗中笼络下头的兄弟至此! 且还没等着康熙爷应声儿,十爷便闯进来了,这会子也是跟九爷一般直直的跪在了八爷的跟前儿,朝康熙爷求情。 “八哥他再好不过了,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八哥绝无异心,绝不敢妄想,还请皇阿玛彻查啊!” 十爷上来就是这么一句,八爷心里就跟着一咯噔,且都不消他抬头去瞧上头皇阿玛的脸色,便知此时定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他只盼着十爷不要再不知好歹了,这事儿便由着皇阿玛发火就是了,说得越多便越是火上浇油呢,可事与愿违,十爷性子直,傻不愣登的,这会子还越说越恼了,句句高声。 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十爷见康熙爷不回话,这会子也是在气头儿上呢,见八哥如今被奸人所害,如今九哥站出来了,他也站出来了,十一弟倒是怕事儿不吭气的。 平日里且都哥哥弟弟叫得亲,这会子倒是当缩头乌龟了,十爷恼怒异常,这会子直指着十一爷的鼻子训了一句。 “你我此时不言更待何时!十一弟,你若还想让八哥认你这个弟弟,想让我认你这个弟弟,你便该说什么就说什么!缩在一旁着实不是大丈夫所为!” 胆敢当着康熙爷面儿这般高声的人,十爷还是头一个,康熙爷顿时震怒,现下更是觉得老八勾结下头的弟弟们为党羽,肆意行事、无不妄为,着实该死! “逆子还不给朕闭嘴!” 康熙爷直站起身来阔步下来指着十爷的鼻子训斥:“你们要指望着老八做了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亲王吗?” “你们且都有义气!自以为是什么好汉在此放肆!在朕看来都是梁山泊的义气!” 十爷哪儿听得这话,他自是知道这梁山泊的义气是什么,皇阿玛这是说他逼迫十一爷就范呢! 可他明明就是为了帮八哥的,八哥着实冤枉,他若不站出来言语些个真真是亏了心的。 十一弟更是日日和八哥腻在一起,如今多一个人总归是多一份助力,但凡不站出来的,和那作恶之人有什么区别! 十爷眼睛都通红一片,倒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觉得委屈了,这会子也不跪了,直直起身和皇阿玛对峙。 “若是皇阿玛能查出八哥任何不妥,儿臣原为今日之莽撞去死!” 这话着实要挟,先前十爷便已经触了康熙爷的逆鳞了,这会子更是火上浇油,康熙爷自八岁登上这皇位,即便是鳌拜揽政之时,也从未对他有过这般不敬! 诸候一怒,赤血千里,帝王一怒,血流成河,即便是这对着自个儿的儿子,康熙爷这会子怒气正盛,也自是毫不留情。 只见康熙爷猛然奔到殿内的侍卫跟前儿,直接拔了那侍卫的刀直指十爷。 “你要死!如今便死!” 这会子刀枪一出,旁的阿哥爷们哪儿还能干看着,顿时乱作一团,四爷五爷离康熙爷最近,这会子忙扑上去拦着康熙爷的刀。 下头的阿哥爷们爷全叩首恳求,求皇阿玛息怒。 被这么连番儿劝着,康熙爷胸口闷疼非常,饶是再气也不许自个儿当着一众阿哥的面儿露出什么虚弱之象,这会子只得佯装怒气稍解的样子收了刀。 可这心头的怒气到底还梗在心口上呢,康熙爷直拽着下头八爷、九爷、十爷的领子各打了几巴掌,又赏了十爷二十个板子,这才让人将九爷和十爷赶了出去。 八爷可就不是被赶出去的命了,只见康熙爷又上座稍稍缓了气,便直接不客气的开了口。 “八阿哥胤祀向来奸诈,今日之事朕心中已有成算,余下断不可再替八阿哥求情,今日之事需得处处明了,着压八阿哥于大理寺严加审问!” “凡涉案者由直郡王一一缉拿!重犯张明德、顺承郡王具不可放过!”? “三、四、五、七阿哥亲自监查,断不可因着胤祀是你们的八弟而心慈手软,抑或是稍降辞色,若是有从轻之嫌,朕连同你们一并罚!”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谢错了人 被点到的几位爷虽是各有各的不乐意,可如今也不得不应下,别看平日里兄弟间总不对付着,可要他们重审自个儿的兄弟,自是下不去手。 便是不说这个,如今也都是抱着明哲保身的心思呢。 且就着张明德一案,来得又急又蹊跷,先是涉及到八爷,而后话语间又和顺承郡王有关,这顺承郡王可是铁帽子王,如今当家的是苏尔勒,是个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老好人。 便也是因着这性子,苏尔勒和他们这些阿哥的关系着实都不错,如今皇阿玛已然说了要下重刑审了,万一这顺承郡王一时承受不住,胡乱攀咬,那可是倒了霉了。 这胡乱攀咬倒也是其次,到底没证据,而后一查便知了,就怕后头还有招儿呢,万一这顺承郡王是谁的人,先前已然部署好了的,届时若是真被陷害,那可是百口莫辩了。 如今又正值皇阿玛震怒之时,怕是也听不进什么解释,到时候只是一下子被撸了爵儿好算是好的,说不得一家子就得被拘禁了。 康熙爷吩咐的急,直郡王这会子直接去拿人了,四爷几个也是没工夫在回府一趟安顿些个,只得赶紧的跟着押送八爷的人一并去了大理寺。 且才刚走了没多远,四爷便遥遥的瞧见刚刚受完刑的十爷站在宫道上,这会子被身边儿的小太监扶着,脸上还都一片惨白。 、 这位可就是自个儿作出来的了,管不住自个儿的嘴,自是要受罚,不过十弟素来性子这般,他们做哥哥的倒也苛责不了人,这会子便打发下头的奴才好生将十爷送回去,眼下还是八爷的事儿更要紧呢。 四爷忙活了一通,午膳都顾不得用,中间只是填了些个点心用了两口凉茶,这大热天儿的四下奔走,等他再去了大牢,差点儿没眼前一黑热晕过去了。 这大牢里着实闷热的厉害,味道也是污浊,八爷如今虽是戴罪之身,可到底还是八贝勒呢,可不好怠慢了,可饶是给了人最最干净的牢房,也是没好到哪儿去的。 这会子四爷几人把八爷带去刑房审着呢,苏培盛便没巴巴的过去了,只在旁边儿好好歇着些,让人将四爷的换洗衣裳放回屋里去。 这刑房像是个铁皮箱子似的,只在上头一角儿开了一个窄窄的窗,这会子刑房里的人又多,着实憋闷难受。 四爷没凑上前去审八爷,只是瞧着三爷兴致勃勃一个劲儿的问着老八,真把鸡毛当令箭,一点儿不顾念兄弟情,也一点儿不给自个儿留后路的样子便一阵不悦。 且问老八的问题全是无理揣测直言,旁边儿还有大理寺的人记录呢,倒也不怕回头皇阿玛瞧见,又治他的罪。 “老八!事到如今你竟还敢嘴硬,你勾结党羽、意图谋反!难不成你以为你不说三哥便查不出来吗!” “三哥且都不用差,定是你暗中设计,勾结顺承郡王买通张明德,一图散播你以后比大贵的言论,而后在坊间流传,故作声势,直逼皇阿玛立你为太子呢!” 相较于三爷的胡搅蛮缠,八爷可就冷静得多了,饶是这会子手腕上戴着镣铐呢,也一如往常一般坐得直直的,说话不紧不慢,二人一比,真真是立见高下。 “三哥慎言,我并无此想法,与那张明德的事儿臣弟依然答了数遍了,臣弟从始至终只见了那张明德一面,直叫人算了臣弟的子嗣缘。” “反倒是三哥说起这事儿来这般一气呵成,莫不是此计已然在三哥的心里来回打磨千遍万遍了,这才说得如此顺畅。” “你放肆!我是你三哥,胤祀,你也该学会敬着些了!”三爷震怒,饶是这会子又是拍桌又是跺脚的也没什么震慑的意思,反倒是有种气急败坏的无理取闹。 “你莫不是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刑!皇阿玛先前可发了话了,你若是再这般顽固,再不一五一十的交代,三哥就真不再给你留什么情面了!” 三爷恼,八爷更恼,眼瞧着他这事儿就是被人陷害了的,原心里就不爽利着,这三爷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什么都不敢冲到前头,这会子倒是跳脚的厉害,八爷着实瞧不起三爷这样儿的。 “还给我留情面?我叫你一声儿三哥,你何时我把看作是八弟过!小时候你在太后膝下养着,便最最看不起我额娘的出身,你打我辱我我可曾还手!?” “现在倒是论起来兄弟之情了,你倒也说得出口!若是想对我动手就动手,还废那劳什子力气寻什么理由,不是皇阿玛让你严加处置了我吗,你只管动手了去!” “你!”眼瞧着八爷激怒了三爷,三爷这会子什么都不顾了,当即捋着袖子要上前打八爷去,屋里四爷、五爷、七爷都在呢,哪儿能看着兄弟们就这么打起来了。 说来也是早看不惯三爷那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样子了,四爷挡在三爷跟前儿,口气生硬的说了句。 “三哥少说两句,你午膳吃了一肚子枪药不成?” 三爷原还不服呢,这会儿一对上四爷锐利不耐的眼神儿,顿时气势就弱了一头,而后色厉内荏的吵吵个两句,甩手出了房门。 “还劳烦五弟劝着些三哥,七弟也出去凉快些个,听说前儿太医不是还给你瞧着脚的吗,你好好歇着,万不可大意了,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五爷七爷忙应下了,这会子也是以四爷马首是瞻,七爷心中更是感激,他本就不愿意淌兄弟们中间的浑水,腿脚也是着实不好。 原他不想跟着进来审八爷的,可偏三哥非要拉着他一并过来,三爷倒是有椅子坐,他就只能站着。 这审了多久他便也站了多久,着实力有不逮,脚腕早早的就开始疼了,如今有四哥发话了,他便也松了口气,心里着实感激。 四爷赶了兄弟们出去,也没让大理寺的人留,大理寺的人稍有些个为难,可四爷说不审,只是跟八爷随意聊聊,那人便也不坚持。 四爷搬了椅子坐在八爷跟前儿,掏了自个儿的帕子给八爷手腕上被镣铐磨红的地方包了包,又给人倒了杯凉茶解解暑气,这才开口了。 “老八,咱们好些年都没这般面对面儿的坐在一块儿了。” 八爷看着四爷,眼中满满的戒备和探究,四哥跟三哥那个草包可不一样,莫不是老三老四商量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套他话呢? “四哥记性着实不行,去年你侧福晋进门的时候,弟弟还去你府上吃酒了呢。” 四爷想想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那时候你还没那么跟四哥针锋相对呢,你在四哥府上还吃醉了,被人抬回去的。” “如今算起来才一二年的功夫,咱们便这般生疏了,直叫四哥觉得咱们好久没这般说话了似的。” 八爷听着这话,有一瞬的唏嘘,可瞬间又回了神儿,对着四爷一点儿不松弛半分。 “四哥想说什么问什么便赶紧的,如此绕圈子着实没必要,弟弟累了,想回牢房歇着去。” 四爷深深的看了八爷一眼,没接八爷的话,径自将自个儿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老八,四哥是信你只是问自个儿的子嗣缘的,先前四哥府里孩子接连的没,也叫人去寺里拜一拜的,后来侧福晋进了门儿,爷喜欢侧福晋,自然也日日操心着和她的子嗣。” “今儿只是在跟皇阿玛说的时候,四哥便没怎得怀疑,因为你一贯的小心谨慎,断不会犯了这般大错,如今又是势头一片大好,何必用这招儿来自取灭亡。” 四爷一说这个,八爷嗤笑了一身儿,这会儿也不跟人绕圈子了。 “且都说四哥你沉默寡言不爱出头,皇阿玛觉得你再稳妥不过了,其实四哥才是心里最有成算的那一个。” “我算什么势头大好,不过是和直郡王一般,是皇阿玛磨太子的磨刀石罢了,如今刀断了,我这石头更是没用。” “我额娘出身不成,即便是如今封了妃,皇阿玛也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我,四哥,你不一样,你是德妃娘娘所出,更是皇额娘的孩子,便是你什么都不做,皇阿玛也高看你一眼。” “所以我不服你啊四哥,不过现在不同了,皇阿玛谁都忌惮着呢,你且瞧着,我倒了,下一个便是直郡王了,你若是再蹦出来,倒的自也是你。” 八爷的声儿压得低低的,附在四爷的耳旁轻轻的说,虽是语气不重,可其间满溢愤懑不服、亦是委屈难挡。 四爷没作声儿,自也知道八爷说得是对的,皇阿玛原就是个多疑的,自病一来,更是过分了,便是连阿哥所的小阿哥门日日说什么都叫人报过去。 这信儿他原还不知道的,可戚嬷嬷在阿哥所伺候半辈子了,谁是谁的人、来干什么的哪儿还看不出来,如今戚嬷嬷不愿回去了,便将这信儿给了他。 那些个未成年的天真小阿哥们,皇阿玛尚且都这般防着,更不必说他们这些成年立府了的,怕是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人更是多了。 说到这儿,八爷叹了口气,着实是疲了,整个人都失了斗志似的。 倒也明白经此一事,不管他到底有罪还是无罪,怕是都不能如以前那般了,原还有那一二成当太子的机会,这会子怕是已然渺茫了。 “四哥,帮着弟弟照顾着些府上,虽外头都说我福晋是个泼辣的,可她也不过是在我面前放得开罢了,其实心里也是胆怯。” “如今知道我被关进大理寺了,且还不知她如何无措呢,只叫人给她报声平安也好。” 四爷没拒绝,且不说旁的,八爷以后是真不成了。 若是八爷将先前皇阿玛给定下的罪坐实了,那八爷必落得个削爵拘禁的结局,若是没有没什么罪也得从轻处置。 毕竟皇阿玛怎得会承认自个儿冤枉了自个儿的儿子,又必然猜忌着八爷为此心中藏着不满,多多少少都得赏了罚才是,不过以后定不会再重用了。 自此,八爷便也再算不得他的什么劲敌了,如此稍稍关照些个便也无妨了,不过如今老八毕竟戴罪呢,也不好太过明显了。 “且放心,回头我叫人给你府上送信儿去,以后也不会再让三哥这般审你了,还是审那张明德和他背后的人要紧,也好还你一个公道。” 八爷笑笑,对四爷这句公道不置可否:“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什么公道不公道的,还不是在皇阿玛的一念之间。”? “我不祈求旁的,四哥能在这时候帮我些个,我着实感激。” 四爷这会子无言,只转身慢慢的出去,叫外头大理寺的人将八爷给带回去,好生伺候着,断不可怠慢了,四爷看着八爷的背影,轻叹一口气,临了才道了一句真话来。 “你若是谢我可是谢错了人,老十四心里惦记着你呢,便是带着大军走爷走得不安稳,只怕你忽来,特叫我好好顾着你些,咱们虽是兄弟不和,可到底又儿时的情谊,十四爷同你的情谊更是深厚,老八,我不知你怎么看老十四,可我瞧十四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八爷听见这话,顿时脚步一滞,仿佛只是一慌神儿罢了,连头也不回,便这么跟着人回了牢房去。 十四爷再好不过吗?八爷同十四爷处了这些年了,岂能不知十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这样的好他怕是回应不得了。 都带着兄弟们走到这一步了,他岂能因为十四爷那老什子梦境便转投四爷门下,凡十做皇子的,那个不想着那个位子,谁又能服气谁呢,他不像十四爷同四爷有着血脉牵绊,他回不去了。 罢了、罢了,想这么多也徒增烦恼,眼下还是想想怎么摆脱困境来的要紧,外头福晋只怕正担心着他呢,除了福晋,也再没有叫他可牵挂的人了。? 第一百三十章 皇上不妥 这会子四爷心里倒也是因着八爷的话思虑良多,为何兄弟们便是冒死也对皇阿玛的位子趋之若鹜,可全赖着这一念之间的权利了。 饶是他看得透,自也不能免了俗。? 四爷轻叹着回了府,细细思虑片刻,这才给十四爷修书一封,将眼下的事儿俱给人说上一说,十四爷先前倒是担心八爷那儿的变故呢,谁道竟来得这样快,若八爷这会子倒了,直郡王反倒又无所顾忌了,想想竟尽是事儿呢。 给十四爷去了信后,约莫三日后,四爷又收到了十四爷的回信,瞧上头的时间,是比他的信去的还早些,四爷不敢耽搁,这便打开了瞧,原是战事又生了变故。 原先策零敦多布和策妄阿拉布坦攻占了拉萨后,不仅将拉萨汗的儿子和后宫之人都尽数杀去,还绑了达赖喇嘛,意图占据西藏自立为王。 可拉萨占地辽阔,准格尔部的人有不很多,西藏当地亦是组建了兵马抗击着,这事儿便也一直没能如意,而后策妄阿拉布坦亦是想着要名正言顺,便想着让达赖喇嘛出面,且将他为王的事儿昭告了去。 策妄阿拉布坦没想到的是,且等着他逼着达赖喇嘛出面了之后,西藏里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将领,均不认更不爱戴这达赖喇嘛。 策妄阿拉布坦没少在达赖喇嘛身上废功夫,可没想到竟是都白费了,这般废的时日倒也给了大清时间和启发。 四爷不敢耽搁,亦不敢明晃晃的将信拿给皇阿玛瞧,只是等着军报,这才跟着入了宫,细说了此事。 康熙爷收到消息后当即和诸位大臣商议,设计另立达赖喇嘛忽必尔汗,给予册印,即刻送往藏地,令登达赖喇嘛之座。 其中兵分两路,由十四爷和年羹尧带兵各自从青海和四川出发护送达赖喇嘛,攻入拉萨,此为一路,而后新疆也不能落下,再增兵直奔吐鲁番、乌鲁木齐等地,直打准格尔部大本营,以分散敌人兵力,使之“首尾不能相顾”。 如此一计相当高明,把护送达赖喇嘛的兵力和驱逐准格尔部的兵力巧妙的结合在一起。 蒙藏百姓崇敬达赖,不承认策妄阿拉布坦手里的达赖喇嘛,定然回拥护康熙爷册立的这个从理塘出生的忽必尔汗。 一来借着护送的名头,大军入藏的时候不至于让蒙藏百姓觉得侵犯,二来,这护送能被蒙藏百姓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喜庆的事儿,从而拥护大军,听从大军的指挥,不会几个人或是一小股凭着一腔热血单打独斗去,便也是保护百姓之措施。 为了让这计划得以实施,康熙爷除了派蒙古增兵之外,还又派去八旗兵力二万两千人,其中给十四爷青海一路一万两千兵力,给年羹尧四川一路一万兵力,另有增兵新疆两万五千余,除此之外,青海王公等亦会带兵前往。 只要不出什么岔子,依着这般计划,准格尔部必回被逼进一个死胡同里,若是不反抗,那必死无疑,可若是发兵反抗,难逃毁灭黄教、荼毒生灵之罪、必然进一步激起藏蒙百姓的愤恨。 如此安排之下,亦是有部分满汉大臣畏敌情绪相当严重,这也是为何康熙爷且得强撑着身子的缘故,若是他再倒下了,怕是满朝大臣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此战必败也。 这段时日康熙爷没少费心,日日盯着军务不说,还得不断开导各位大臣,十四爷和年羹尧已然与策妄阿拉布坦交战了,下头大臣亦是不安。 康熙爷没法子,此时只得安抚,且不能用了什么强硬手段,免得让下头滋生不满,便日日在朝上讲太祖、太宗时满兵征战、英勇无畏、所向披靡的战绩。 并以自己亲政以来,取岳州、征云南、乌兰布通之战、驱逐噶尔丹等事例,说明“决于进战、乃得成功”的道理。 且时至今日了,部分满汉大臣“只为保身之计、不以国事为重”,仍然坚持不必进兵的主张,着实讲康熙爷气得不轻,便是回头又说与景顾勒听,景顾勒小小年纪亦是觉得这些个畏畏缩缩的大人们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如今得了第一份捷报,首次在半路交战便告捷,康熙爷着实扬眉吐气了一回。 今儿叫了各位大臣来,一是来商议接下来的兵力部署,二来便是好好的给人瞧瞧,谁的主张才是对的。 因着大军前往从古用兵,所未到之险远绝域,经打箭炉、理塘、巴塘、察木多,最后到达拉里,便可直取拉萨,康熙爷惦记着大军亦是关切着十四爷,便打算让大军在达拉里休整几日,而后与西定将军、平逆将军汇合后,且万无一失了再一举攻下。 可也不知康熙爷是太过高兴的缘故还是身子越发的不济了,且才商议了一半儿,人便直直的晕了过去,若不是四爷和三爷、五爷离得近,赶紧的上前扶住了,康熙爷非得一头从龙椅上栽下来不成。 这若是真让一国之君从龙椅上栽下来,且叫下头人瞧着,更是不详之兆,怕不是那些个原就不想打仗的,更是一味的主和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康熙爷抬直里间龙榻上躺好,因着近来康熙爷身子不多稳当,宋太医倒也一直在跟前儿候着呢,且赶紧的给康熙爷施了针,这才勉强让康熙爷清醒了一会子。 “着、着十四在达拉里休整、、、、万不可急功近利,切记、切记、、、、” 康熙爷用尽了全力攥着跟前儿四爷的手臂,且就艰难的嘱咐了这一句,紧接着又昏死了过去,便是宋太医再施针,也再唤不醒康熙爷了。 如今康熙爷是昏过去了,倒不是直接没了气,众人且急着,四爷赶紧的站出来,叫太医院的人尽数过来诊脉商议医治的法子。 而后传禁军都统延信、九门提督隆科多,分别派人把守宫门、城门、万不可将康熙爷如今这般形况泄露半分,在场各位大臣亦是不得私自走动,且叫人严加看管了起来。 三爷、五爷着实惊惧的很,原只是觉得四爷得皇阿玛的喜欢罢了,倒也是这时候了,他们才意识到四爷竟能直接掌控了大局,若是这会子皇阿玛直接驾崩了去,即便四爷直接登基了,他们竟什么都不能做的。 可这时候若是跟四爷呛起来亦是不可,一是四爷这会子占据了大义,场面上总得有个掌控大局的人,四爷占了先机,若是他们这会子再跳出来,难免叫人瞧着颇有异心。 二是四爷如今手底下有禁军都统延信和九门提督隆科多两员大将,在座的各位大臣亦是有大半都是明里暗里向着四爷的。 他们若是这时候有什么异动,四爷定然毫不留情的叫人将他们拿下,怕不是还会给他们安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且甭管皇阿玛能不能再醒过来,他们且都说不清的。 三爷平日里有心没胆儿,这会子见四爷掌控了大局,便是心里不甘自也不会妄动、五爷原就有些向着四爷的,这会子也乐得见四爷出头。 不过听说皇阿玛还给十四写爷不少密信,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也难免不叫人想着皇阿玛于皇位是属意十四的。 说来这派去督战的人只要是个皇子就成,说来十四在兄弟们间夜并部占了什么优势,年纪又小,若是依着往常,皇阿玛该个年长些的。 可皇阿玛偏就派了十四爷去了,若说这不是为了给十四爷铺路,不是给十四爷争军功呢,诸位阿哥爷可一点儿不信的。 如今先机尽失,众人便也只能先暂且按下心思,倒也没想到皇阿玛的身子竟如此不堪的地步了,瞧着时间所剩无几,四爷这会子倒是盼着皇阿玛的身子能好起来了。 盼着皇阿玛的身子多撑一会子,撑到十四爷班师回京,若是不成,好歹撑到他出去了将消息给十四爷递过去。 若是皇阿玛真就这般撒手人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京中可就要乱了。 不过这会子毕竟占了先机,四爷倒也不慌, 这会子殿中安静着,只余龙榻旁几个小声儿争辩不休的太医,还对用什么医治手段没个定论,饶是都压着声儿呢,可众人还是能将这些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 太医说话一贯不会用了什么太过决绝的字眼儿,尤其是对着万岁爷更是慎之又慎,可饶是如此,还是不免听到诸如“气脉尽绝”、“大伤寿数”、“医术不佳,无能为力”等字眼儿。 且再搭配着几位太医的语气急促长促短叹,更是让殿中众人心思浮动的紧,四爷见状着实着急,他不知皇阿玛将圣旨给了谁,更是不知上头写的到底是他还是十四。 他也是知皇阿玛喜欢十四爷的,若真是十四爷登得大宝,他这个做哥哥爷不会不满,只是心中到底有些遗憾,再加之悬而未决,便叫人心中惶惶着,若是有人再趁机伪造了假圣旨,那就更不好办了。 四爷既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皇阿玛的情况,可又不能将这些大人都赶走了。 若是皇阿玛不成,亦是得要这些人做个见证,若是这会子殿中就只有他,难免又叫人怀疑是他暗害了皇阿玛、意图皇位。 可这会子便是再急也没用,只能看太医的意思和皇阿玛的身子,皇阿玛的身子病得太急了,若真是就这么没了,没留下个只言片语的,他便是接手了怕也得为难不少时日,外头的便不说了,且还不知道下头的人要给他出了什么难招儿呢。 众人且这般焦急静等了一个多时辰,寝殿中各位太医这才稍安,倒也商量出来个章程了,叫了各位阿哥爷们进来,小声儿的细细的说着圣体情况。 如今治是不能治了,原康熙爷年纪大了,这些年身子便不多好,太医院且都一一记得清清楚楚的,且从四年前康熙爷便时常觉得头目眩晕,心口绞痛,手脚时而无力发麻,常觉呼吸有恙,且细细诊来,乃是心脉受损所致。 且对症用药亦是不成,只做延缓不能痊愈,唯细细疗养休憩这才可让着病近乎于无,可近些年康熙爷非但没有休息,反倒一桩事儿接着一桩事,过于劳累、心力交瘁,如此才每况愈下。 今年在蒙古又是受了惊吓,康熙爷病来如山倒,再加之这一阵子亦是没好好保保养着,为了强撑起来,更是服了那道士给的长寿药丸子,用的量又是日渐增加,更是加快了毁坏身子的速度。? 且才用了几个月的功夫,便是把根基给毁了去,如今瞧着脉象已然是油尽灯枯之态,如今康熙爷随时都有可能去了,只能用了天灵地宝攒成的药丸子吊着口气罢了。 只一听宋太医这话,甭管几位阿哥爷心中是怎得想的,这会子且都一个个的跪倒在康熙爷的榻前,且不住的哭天抢地,比着流泪的。 如今这般事态便也不能再只一味的锁着消息了,至少不能再瞒着各位阿哥爷和后宫的大小主子们,虽是不敬,可下头的也得开始不动声色的准备丧仪了,免得仓促了,处处不细致。 “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万岁爷会醒来一会子。” 宋太医言之于此,也不再多说了,众人倒也都知道什么意思,半个时辰后万岁爷醒的那一会子,怕是就要交代后事了。 平日里诸位阿哥爷们总觉得皇阿玛在位的时间着实长,有些时候还会有些不孝的念头,只盼着皇阿玛什么时候让了位,可这会子真等到这时候,倒是一个个的都开始难过不舍了。 如今皇阿玛这般时候了,三爷、四爷、五爷难得的没什么不对付了,虽是还都各自存在些心思,可到底是劲儿往一处使,办起差来也是难得的默契。 三爷带着人去知会了后宫,五爷去知会宗人府,还有去知会京中余下的兄弟们的,四爷便再宫中坐镇些,一来是处理些个琐碎,二来康熙爷身边儿亦是不能缺人,以防出了什么岔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稍显突然 皇阿玛这一病着实显得突然些了,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连伪装的壳子都顾不上给自个儿套上,便下意识做出来内心的反应。 四爷是沉稳的,他的沉稳便也突显了某些人的慌乱,某些人的小心思,待一切安稳之前,都被有心人细细的看在了眼中,而待四爷安排好了各处,回到乾清宫中守在皇阿玛跟前儿,兀自在一片静谧中安稳下心时,他这才忍不住细细想着近来的事儿,琢磨着慌乱之下的蹊跷。 明明皇阿玛在蒙古时还好端端的,怎么才回来了一个多月,便越发地不好了呢。 虽说近二年皇阿玛是身子大不如前了,然人老了,身上的毛病自然多些,可这绝非时一时之功,要想掏空皇阿玛的身子,自也不是这十天半个月可造成的。 皇阿玛对外还伤着腿呢,唯瞒不住他同十四爷这般知情人,然眼下的病呢,莫不是皇阿玛又设了一计,将他和十四爷也请入了圈套里,像是狼戏耍着羊群似的,吊着人玩儿似的戏耍着,从而细细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四爷想到了此处,下意识的去看躺在榻上面色蜡黄的康熙爷,只觉得若是皇阿玛,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宋太医连叫人虚弱、假伤的药都做得出来,更可况现下的濒死之态呢。 四爷兀自想着,然对着皇阿玛的气若游丝,他又不禁怀疑自个儿的心思了,想来是太子爷还没从这个位子上下来,前头还有直郡王这个劲敌,即便倒了一个八爷他还心不安,便只盼着皇阿玛能再多撑住些,免得急匆匆的走了,他若是再想争那位子,便是得了爷名不正言不顺。 四爷下意识的轻叹一声儿,想来是亲情作祟,抑或是存着些伪装,四爷只管卸下自个儿强撑的情绪,轻叹着去拉了皇阿玛微微凉的手掌,好似无力的趴伏在榻沿儿上,将连藏在臂弯中,好似十足的悲伤。 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得,没一会儿的工夫,四爷竟就伴着这般别扭的姿势睡了过去,黑夜静悄悄的,殿内只余轻微的烛心燃爆的噼啪响声,榻上的人便伴着这股子悄无声息缓缓睁开了眼睛,略微浑浊的瞳仁明明灭灭,不知其中的波涛裹着什么样的心思,叫人窥探不得。 一夜里没什么动静,四爷一觉睡到天蒙蒙亮,这会子换三爷五爷来守了,四爷抹了把脸,嘱咐好一会子这才叫人带着他寻了方便地方小憩了会子。 待睡了一个时辰,又细细用了早膳,四爷便也清醒了许多,然还不等他放松,这会子又收到了十四爷暗中给的信,倒也是在信上怀疑皇阿玛的病呢,言语间又提到了八爷涉及的张明德一案。 眼下皇阿玛不好,众人都来伺候皇阿玛了,反倒是将八爷独自扔在了牢中,若是有人药暗中对八爷下手,那可就说不清了,虽他们呢同八爷不是一路人,可眼下到底还不是叫人稀里糊涂没命的时候。 皇阿玛的病若是要紧就罢了,然若是不要紧,醒来知道八爷出事儿,三爷、四爷、五爷他们几个审理此案的人都脱不开干系。 得了十四爷的提点,四爷这才恍然似的,忽地想起这两日太子那儿安安静静甚是反常,他便也顾不上什么了,紧忙叫苏培盛去牢里守着些八爷,加派人手看管,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另再叫人细查张明德一案,八爷这事儿来的蹊跷,只怕有人暗中还有意借八爷的事儿陷害旁的,八爷倒了就倒了,可不能再被八爷连累了去。 如此嘱咐罢,四爷这才去侍疾,然倒也夜里,四爷便从苏培盛那儿知道了些坏消息。 查张明得一案,四爷查着查着竟是查到自个儿人身上了,四爷府上有位门客,人称邬师爷,苏培盛问起下头了,便见邬师爷那闪烁其词的样子了,他顿时心头不妙,这时候最最是要命的时候,万不能出了什么岔子,且得让主子爷赶紧的知道才好。 当着人面儿不好说,且寻了一处僻静的地界儿,进了门儿,苏培盛便赶紧的掩住房门,便是这般还怕隔墙有耳,只得跪在四爷的脚踏边儿,压着声儿凑近了一一禀报。 四爷只一听那邬师爷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心头立即一紧,就怕他手底下人背着他稀里糊涂做了什么。 虽是他这个当主子爷的也知道,下头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推他上去,虽是各自原由不同,可到底都是往一处使劲儿的。 可如今眼瞧着彻查,相面人张明德、顺承郡王且都已经被抓了进来,且才刚审了这两个时辰,这二人又将国公爷普奇给拉了下水,不知还要牵连多少人呢! 万一他在这儿审着审着审到自个儿身上来了,那可是真真一把糊涂账了,且不知他是大义灭己还是有罪了。 四爷不敢大意了,他如今不好回府也不好见了下头的人,只赶紧的让苏培盛替他将所有的事儿管起来。 而后叫苏培盛带着人一一问了田文镜、邬师爷、戴铎等人,连年希尧也得一并问些个,此事万不可大意了。 万一真是自个儿手底下的人擅作主张了,四爷这会子也好提前处置些个,不然可真真是要审自个儿了。 听完吩咐,苏培盛赶紧的去办差,屋里之余四爷闭目养神着急思索着,虽是这会子只是知道邬师爷有些个不多,可四爷越想越觉得此事跟他手底下的人绝脱不开关系。 先前他无论是对着十四爷也还,还是对着老八也好,且都是一幅底气十足的面孔,还直言要还老八一个公道。 若是最后真查出来是他下头人暗中设计,那他以后可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他手下人做的事儿不还是要他这个爷来背吗嘛,若他说不知,旁人若不信可就怪了。 可这最要命的向来不是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儿,届时皇阿玛只怕对他更为恼火,且还不知怎么处置他呢。 这次便是让下头的死一批,也绝不能将这事儿再扩大几分了。 届时等案子结了,但凡他手底下擅自妄为的,且都不能放过了! 回了趟府上,四爷一直等着,到了后半夜才见人压着戴铎回来了,这位也是暗中帮着四爷做事的,也是他听了邬师爷的话,才暗中做了些事儿。 戴铎是被人打晕了来的,四爷顾不上叫他慢慢醒,也是气恼下头人的擅作主张,当即摆摆手,叫人给了戴铎两巴掌去,戴铎痛苦一声儿,当即便醒了的,一见四爷便知道有些事儿脱离了掌控,自是战战兢兢,主子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回主子爷话,这张明德原就在江浙一带名气颇大,倒也不是说有几分真本事,不过是比旁人更擅察言观色罢了,便是比一般的相面人都混得如鱼得水些。” “先前太子初被厌恶,正是人心动摇之时,恰巧奴才便离那张明德所在之处不远,便假借同行的名头去拜见了张明德,挑唆他去京城赚些个快银子。” “倒也是抱着让万岁爷猜忌下头阿哥爷们的心思,只是当时什么都还说不准,奴才便也没想着对八爷如何了,只是想让张明德将京城的水搅得更浑些。” “这般主子爷便可安稳一段时日,任直郡王和八爷斗去。” “可谁知这张明德竟又这般大的本事,奴才原只是将他介绍给了国公爷普奇身边儿一不大眼儿的长随,谁知道后来又成了顺承郡王的入幕之宾。” “再后来的事儿侧福晋您想来也知道了,且不知这张明德是自个儿随口一说,还是另受人指使,竟说出八爷以后比大贵的话,将事儿闹得这般大。” “如今万岁爷要彻查了,奴才边担心这一层层的关系暴露,到时候若是再牵连了主子爷,奴才便是死也救不了主子爷啊。” 四爷听明白了,说到底这戴铎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起了个头儿罢了,谁知道后面的事态越发的不受控制。 更是没想到万岁爷如今竟忌惮至此了,连一句必大贵也容不下的,说起来一句必大贵还真不算什么。 如今八爷只是个贝勒,以后当了的郡王是大贵,当了亲王也是大贵,可万岁爷偏一点儿也容不下这种什么皆有可能的贵,只因着一句话,便将八爷拘了去。 四爷看着下头的戴铎,面上的神情依然不算是轻松:“你当真只是做了这么一点儿,没在做旁的了?” 戴铎倒也知如今这事儿的厉害,连连发起毒誓来:“若是奴才又半分推诿或是虚言,只叫奴才遭了那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四爷点头,又问了那国公爷普奇的长随是何人,这才吩咐下头人叫人先带着戴铎出去寻个安稳的地方躲一躲风头,或是先把人送去四川也使得。 那地方年羹尧熟,自是能将戴铎好生的安顿下,隐姓埋名一阵子,那儿京城也是不近,想来便是牵连也不好牵连到戴铎的。 最最关键的便是将国公爷身边儿的长随看住了,如今只是牵连了顺承郡王,还没到国公爷那一步,若是真到那一步了,只解决了那长随便万事无虞了。 四爷慢慢思索着,既是万岁爷最是忌惮下头的阿哥们作妖了,若是这会子能出来一个比八爷性质还恶劣的事儿,这般转移了万岁爷的视线,想来便也不至于揪着八爷的事儿不放了。 只以想到这儿,四爷忽地想起来先前主子爷见邬师爷那天的事儿了。 四爷心头一喜,反正无论是直郡王还是八爷,且都是他的对手,如今能倒一个算一个,先解决了直郡王也是好的。 这会子四爷也顾不得旁的了,赶紧的吩咐苏培盛一声儿:“你赶紧的叫人去见了邬师爷,将戴铎的话尽数转述了。” “若是明儿万岁爷能醒,明儿便叫叫人挑拨三爷告直郡王一状。” “不必瞒着是我的吩咐,若是邬师爷聪明,想来也该知道如今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苏培盛不敢耽搁,这便去办,四爷安排妥当之后倒也没什么睡意了,只赶紧有给十四爷修书一封,思来想去,也不瞒着原委,只管明明白白的道去,如此想来十四爷也不会太过怨他。 待翌日一早,康熙爷果真是醒了的,下头人欢天喜地一阵儿,虽是瞧着康熙爷身子还不好,然瞧着可不像是着一二日便要不成的样子了,三爷趁着康熙爷用罢膳,兄弟们也不在,便悄悄上前,琢磨着昨儿下头人的话说着。 “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康熙爷略有不耐:“老三,你若是只来请安,大可不必这时候便来,朕不是叫你在大理寺审那张明德一案吗?怎得?审出来了?” 三爷这会子心情激荡的厉害,也不依着平日里寒暄旁的了,只赶紧的回:“回皇阿玛话,儿臣有要事禀报,不是关于张明德一案的事儿,是、是关于大哥的。” “保清?”康熙爷立即眉头紧锁,只叫人赶紧道来。 三爷压着心里的喜悦,面上故作些个沉重:“昨儿夜里儿臣正审着那张明德呢,忽地家里来了人,说是有人瞧见大哥请了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到府里做客。” “又一问,且都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这巴汉格隆旁的本事没有,就会那咒人之术。” “昨儿儿臣的二格格同四弟家的大格格一并去寻大哥家的格格玩儿,中间几个孩子捉猫呢,不小心误闯进大哥的前院儿,正见那巴汉格隆施巫蛊厌胜之术,且把几个孩子都吓坏了。” “儿臣的二格格一回来便病了,四弟家的大格格还不知如何,儿臣的二格格如今高烧不断梦魇不止,其间还竟还叫了二哥的名讳。” “她一个小小的格格,哪儿能知晓儿臣二哥叫什么,儿臣真真是吓坏了,不敢耽搁,便赶紧的来跟您说,还请皇阿玛查些个,若是只是一般的祈福还好,可若是旁的、、、、” 三爷不消说完,便够引得康熙爷遐想了,他这一病,下头的阿哥们可不就是躁动了嘛。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巫蛊厌胜 三爷不消说完,便够引得康熙爷遐想了,先前直郡王便隐隐提过废太子一事,他回绝了,八爷涉及的张明德一案也是直郡王提起来的,这一桩桩一件件,足见此人心思。 而今他对外身子不成,莫不是直郡王还紧张着废太子的事儿,只怕在他咽气前,若太子不废他登基便名不正言不顺。 康熙爷只一想这个,心头立即怒意腾升,暗道直郡王着实大胆,如今他敢用厌胜之术害废太子,以后怕是心更大,还敢用这厌胜之术害他这个皇阿玛! 康熙爷不再问三爷旁的,狠咳了一阵子,缓了好半晌儿这才直接便让魏珠派隆科多带着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搜了直郡王府上,如若不服抗阻者格杀勿论,此等雷厉风行不近人情着实让人心里发寒。 谁能想到啊,前几日直郡王还亲见康熙爷,父子二人相谈甚欢呢,今儿便是反目成仇了。 这会子三爷还沉浸在直郡王即将倒下的欣喜中呢,一点儿没意识到自个儿皇阿玛着实不近人情了些。 且还不明白今日皇阿玛能因此处置了直郡王,明儿也就能以同样的手段处置他呢,被人当枪使了还自得的厉害,总觉得是自个儿的心机手段了得呢。 等隆科多带着人封了直郡王府,闯进了直郡王的府上时,一府上下且都还没起身呢,只直郡王刚叫人伺候着换好了朝服,正准备干咽下去两个饽饽而后出门去宫中。 近来皇阿玛快不成了,他虽不知皇阿玛的意思,可下头人却不能不联络着,明眼的都知道太子同皇阿玛关系不成,皇阿玛对他那是几近厌恶,朝中自然有人不看好太子,如此,便也该是他笼络人心的时候了。 然不等直郡王想完,便见外头的纷乱动静,直郡王紧忙起身出门儿,正撞上带头来的隆科多,心中不由得惊怒交加。 “大胆隆科多!竟敢带兵私闯郡王府,来人!还不快把隆科多拿下!” 直郡王朝周围喊了一句,可这会子哪儿还有人能受他指使,这会子且都被隆科多的人制住了。 隆科多缓步上前,这会子才刚开始搜,还没搜着什么能给人定罪的物件儿呢,便也不好对人无礼了,便上前稍稍拱手。 “还请直郡王原谅则个,臣等奉万岁爷的命行事,说是您叫人在府上行巫蛊厌胜之术暗害太子,臣需得搜查些个,若是没有这回事儿,臣改日自当登门致歉。” 隆科多只一说这个,直郡王脸色忽地煞白,身子都不由得晃了几晃,隆科多要查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凭空捏造来的,他昨儿还叫巴汉格隆做法呢。 只是不知道这事儿怎得这般快便被人知道了,巴汉格隆是夜深人静时悄悄过来的,在府里几日了,日日蜗居在前院并不曾出去,且就他旁边几个亲信知道,怎的这消息便传出去了呢! 会不会是昨儿无意间闯进来的大格格和弟弟们家的格格们瞧见了? 直郡王想了好一会儿都觉得不对,即便是昨儿几个格格闯进来了,也是没亲眼见着巴汉格隆的,人在屋里呢,几个格格哪儿看得到。 定是有人早早算计呢,在他府上埋下的耳目,在这个时候算计,莫不是八爷九爷手底下人做得好事? 眼下八爷身上的案子还未查明,偏是他在皇阿玛跟前儿挑的头,他若是倒了,八爷自当说他有心陷害了、、、、、、 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时候走漏了马脚? 然不管事儿从何而起,他如今都完了,直郡王心底不住的发凉,便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只得被身边儿的太监扶着进屋坐着,饶是如此,手脚也是不住的颤。 不一会儿,外头便一个个的给隆科多报,说是发现了巫蛊用的小人。 隆科多一一看了过去,上头小人身上用的杏黄布料,背后写了太子的生辰八字,这东西做事太明晃晃了,便是任直郡王长了十张八张嘴也辩解不得。 隆科多站在廊下遥遥地瞧了眼屋里面色灰白的直郡王,虽是他从始至终且都知道这是四爷的计,可直郡王也着实糊涂了些。 若是直郡王没起了这般歪门邪道的心思,又哪会给人有机可趁,直郡王自个儿请了巴汉格隆,自个儿执意要害太子,连眼下这会子的工夫都等不及,这可不是谁设计,更不是被谁逼迫的。 说来若不是直郡王一时想左了,真对付起来也着实不好对付,如今算是彻底不成了。 且粗浅的叫人搜了一遍,便查出来十余个这般咒人的小人,巴汉格隆也是逃无可逃,隆科多直叫人继续查着,自个儿带着东西和巴汉格隆进宫面圣。 直郡王的结局自是没什么疑问的,康熙爷直接定了巴汉格隆蛊惑皇子的罪名,赐人凌迟处死。 而后又下令革去直郡王的王爵,幽居于王府内,严加看守,将直郡王上三旗所分佐领也一并撤去,尽数给了四爷、十四爷,其中镶蓝旗所分佐领给了直郡王的长子弘昱,也算是叫下头的孩子能将着日子过下去。? 这般结果说是不意外可又是意外,不意外在于对直郡王的处置,意外便是将上三旗佐领和一半的包衣奴才给了四爷和十四爷。 且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三爷是懵的,其他的兄弟自也是如此,最最懵的可要数十四爷了。 谁能想到啊,直郡王这事儿里,三爷没少出头,可末了好不容易将直郡王给弄下去了,一点儿好处没落不说,康熙爷竟还将四爷和十四爷抬了起来。 三爷懊恼的不行,忙活一通竟是给旁人做了嫁衣,登时看四爷的眼神儿都不对劲儿了,只觉得四爷和十四爷这兄弟俩怕是暗地里也没少做事。 然他这几日,日日都同四爷在一处办差,更别说十四爷了,人家同准格尔部打仗呢,人都不在跟前儿,又能去做了什么,只能说皇阿玛偏心极了,这是真真要捧着他们兄弟俩了,别说直郡王或是太子,这两个可谁都没入皇阿玛的眼! 有了直郡王的事儿再前头挡着,康熙爷果然对张明德一案不怎的在意了,三令五申对大阿哥胤禔严加看管。 起先只是让人将直郡王府封锁住,后来心中怒气犹不解,又叫人将直郡王拘在房中严加看管,不可随意走动,便是连用膳出恭且都被人紧紧盯着。 直郡王失了自由,不过下头的孩子们倒还好些,康熙爷并没有多加拘束和牵连,还将镶蓝旗佐领给了弘昱,如今一家上下三十多口人,竟全靠着弘昱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撑着了。 原弘昱还有些不堪重任,来前院哭着见阿玛,可一瞧阿玛猛然老了二十岁的样子,弘昱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也跟着一夜长大似的,操持着府上。 倒也不知是祸不单行还是自作孽,没几日的功夫张明德一案便有了眉目了。 据八爷交待,着张明德除了给他看相之外,还曾口出狂言,说废太子德行有失、行事凶恶,如今虽是已废,可以后怕是还有复起的可能,若是能杀了太子爷,便也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了。 可八爷不应允,还训斥一句这张明德是不是患了狂疾,当即训斥,若是再敢说此话,他定先杀了张明德。 三爷四爷一听这,不敢大意,连夜又审了张明德,重刑之下,张明德早将自个儿的地儿交得一清二楚,倒也不知道说得是真的,还是有人往大理寺漏了信儿。 这张明德竟说自个儿是直郡王指使,直郡王想早想杀太子,只是一直没有得万岁爷的应允,便想了旁的法子,指使他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八爷。 并胡诌说出以后必大贵的话来糊弄八爷,企图引八爷动手,只是八爷也没有应允。 这二人口供拿上来一对,竟是证得八爷清白了,从始至终且都是直郡王的错了。 四爷瞧着口供,他先前倒也不是没审过这张明德,那人先前连提都没提过直郡王,怕是八爷的人动了,利用着直郡王倒了的机会将污水一并泼过去。 估计是想着直郡王如今已是罪多不压身了,便是再多一条罪名也是如今这般结局了,便也不顾及什么了,先保了自己才是。 现下串供已成,便是再怎得审也没用了,除了张明德能用重刑以外,八爷、顺承郡王、国公爷普奇,都是有爵位在身的,自然不能用刑,这会子便也只能依着张明德的供词来定罪了。 结了案,四爷等人进宫去跟康熙爷复命,康熙爷瞧着供词久久不语,想来是因着冤枉了八爷,心中少有愧疚,这会子竟当众落了泪。 “保清乃朕长子,朕不忍杀之,只是保清行事比废太子保成更甚,杀人害人毫无顾忌,任意妄为,断不可轻纵,从今日后,保清不可出原直郡王一步,朕便是等百年之后,也必不再见他。” “张明德出言不逊,对废太子不敬,八阿哥胤祀知而不奏,着革去贝勒,为闲散宗室,胤祀素来受制于妻,其妻嫉妒行恶,是以胤祀迄今尚未有子嗣,着罚十杖,若是再嫉妒成性,便也不必为胤祀之妻了。” 这两句话,终是将直郡王和八爷的案子做了个了断。 原二人还是这满京罪风头无两的,如今一个一辈子被拘禁在府上,一个成了光头阿哥闲散宗室,倒是让人跟着心头惶惶,不敢造次。? 康熙爷这一病处置了两个阿哥,接着被巫蛊厌胜害的名头,眼下自是该渐渐痊愈了。 痊愈的这半个月,康熙爷照旧是让三爷、四爷几个协理朝政,全然不顾他们兄弟上头还有个太子正是得用,太子为此也越发郁闷甚至乖戾,听说毓庆宫成日泛着酒气,夜里还时常又惨叫传来,这是太子吃醉了酒,接着酒劲儿打罚下头的奴才们呢。 康熙爷恍若未闻,照旧恢复着自个儿的身子,直至腊月里,这才开始上朝,说起近来下头阿哥们的事儿了,太子立于阿哥们之首,听皇阿玛说起直郡王说起八爷的过错和曾经的功绩,激动之处还有些落泪之势。 下头人俱不敢言,眼观鼻鼻观心着,未太子像是夜里的醉意未消似的,这会子听着皇阿玛的话,看着皇阿玛的作态还有些想笑。 到底是在朝堂之上呢,太子好险是忍住了,然接下来他便笑不出来了,皇阿玛又接着蒙古的意外处置了几位大臣,细细看下来,竟全是太子一党的,太子低着头冷着脸,指甲将手心子掐得生疼。 皇阿玛这是要一点一点折断他的羽翼,不知要要给下头哪位阿哥铺路呢。 待下了朝,太子的眼神儿轻轻掠过三爷、三爷、五爷、,末了视线停留在四爷的身上,继而他又想到十四爷,只觉得皇阿玛怕是相当属意十四弟呢,若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将十四爷派出去躲清闲。 十四爷又不比直接上战场,沾着督军的名头还能夺得军功,待他凯旋,眼下成年的阿哥有一个算一个,可俱比不得十四爷的锋芒了,便是连十四爷的亲哥哥四爷也不成。 怕是着兄弟俩以后还有得斗呢。 太子想到这儿,当即轻蔑笑笑,心道皇阿玛素来对下头的儿子们防备,也素来多疑,皇阿玛只看着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想来才得来安心,好似他这皇位才安稳了一般。 不过无论怎得,眼下他到底是太子呢,虽是羽翼已经被皇阿玛斩除不少,可到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是正经的储君,多得是人想巴结依附。 如今瞧着是失势,可万一哪天皇阿玛又想起他的好了,只稍稍抬举些个,下头的弟弟们便不是他的对手了,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那么耐性再等下去。 太子爷兀自定了定神儿,只盼着下头的弟弟们再闹腾些,斗个你死我活,正便宜了他去,倒也省得他登基之后,挨着个儿的同这么些兄弟们清算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子刺探 然想是这么想,太子爷能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又不一定了。 自这事儿过罢,太子只觉得他这个太子是做得越来越憋屈了,皇阿玛竟越来越看重四爷了去,一连几日上朝,皇阿玛凡有差事布置下去,尽是句句不离四爷。 朝中风向也随之变化,很快,太子便觉朝廷众人只知四阿哥能干,却不知太子其人了。 太子爷自是憋屈至极,时而看四爷颇有些得意之色,竟忍不住想杀了这个弟弟去,然到底是理智尚存,尚且能压得住戾气。 时至冬月,天气见寒,战事传来不少好消息,康熙爷少不得大肆赏了,趁着高兴,康熙爷便打算携后宫和下头的皇子们去畅春园小住,亦可趁得闲的工夫到木兰围场再行围猎,先前蒙古一行,康熙爷到底是有些遗憾的。 趁着眼下身子还算是得力,精神也好,康熙爷先带着后宫女眷入住畅春园罢,翌日便携众皇子和禁军冬猎去了,还打算在木兰围场安营扎寨,眼下还未下雪,在帐子里小住也不显得很冷。 当然,围猎之时也不是全然不顾政事了,也不知是用四爷用得顺手还是怎得,康熙爷饶是身子尚可,这会子仍旧叫四爷帮衬着理政,还时不时的叫四爷过来叙话,言语间提及在外打仗的十四爷,康熙爷也不乏流露出个思念来。 这日四爷陪着皇阿玛用完了晚膳,正欲告退,没想到军报正来,打开一瞧,正是十四爷的消息,皇阿玛便留了四爷说话,商议着接下来的事儿,四爷不敢大意,细细思虑了这才答。 康熙爷边听边再帐子里踱着,可谁知他只随意一抬头,正对上一只眼睛,直让康熙爷吓得心口一绞,赶紧的怒吼着让人抓住外头窃听之人。 “大胆逆贼!还不快捉了去!来人!魏珠!” 康熙爷直捂着胸口怒吼着,猛然间对上一只活人的眼睛,他便是万人之上的天子也不差点儿被吓得魂飞魄散,胸口一阵阵的绞痛,一时间气喘如牛,眼前都不由得发黑。 只康熙爷一声怒吼,帐里帐外的顿时乱作一团、呼声阵阵,脸帐内的烛光都像是受了惊似的忽明忽灭,胆颤摇曳。 四爷刚刚也是被吓了一跳,这会子来不及不多想,眼瞧着面前的皇阿玛要倒,四爷连忙扶着皇阿玛坐下,高声叫外头候着的苏培盛传太医来。 四爷又是给皇阿玛顺气又是伺候着皇阿玛用茶,好一会儿了,外头的杂乱的脚步和呼喝声还是没有半分减弱的样子,只能瞧见外头似是不断有人举着火把过去,骤明骤暗。 一时心急,也是担忧着皇阿玛的安危,瞧着皇阿玛这会子身子似是好转了些,四爷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跟皇阿玛告罪一声儿,直接抓了放在架上的天子剑护在皇阿玛跟前。 四爷紧紧的盯着帐门,这会子一手攥着剑柄一手攥着剑鞘,整个人都紧紧的绷着,像是一支拉满弓的剑似的,时刻准备着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 要说武艺,其实四爷并不擅长,这剑也是极少拿的,他只会些花架子罢了,饶是花架子,也是十来岁的时候学的,现在怕是自个儿也不比绣花枕头强多少。 若是不紧张那可是假话,可即便四爷这会子因为用力过度,攥着剑柄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了,可四爷仍强自镇定着,只稍面上和声音倒还像是和往常一般。 “皇阿玛您再用些个茶,儿臣定护得您周全,您切莫恼着,保重身子要紧,万事都有儿臣在呢。” 这会子康熙爷稍稍缓过来些了,看着胤禛的义无反顾挡在他面前高大背影,听着胤禛紧张中带着镇定的言语,这般紧张的时候,康熙爷面上的皱纹微微深刻,竟忽得露出一个浅笑来。 神情也忽得放松,心中难得的平静。 说来这般危急的时候,老四挡在他这个皇阿玛跟前儿是本分,可康熙爷这会子将下头旁的阿哥代入如今的情形,依着下头阿哥们一贯的性格思量,怕是换做谁,都没有胤禛这般镇定。 直郡王性子更为急躁些,怕是直说叫人缉拿歹人的时候,直郡王自个儿先冲出去了,太子知会跟他一般大声儿叫人,老三是个懦的、、、、老八想来是安抚他的话不少,可不会直接挡在他身前、、、 唯有老四,虽是平日里也略微急躁,可难得危急关头最是冷静稳妥、头脑灵活,饶是自个儿怕着紧张着,也有股子不畏生死的韧劲儿。 连天子剑都敢用,只这一条,怕是下头的阿哥们有一半儿都没这个胆量的。 倒也没等久了,只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魏公公、几位太医、御前侍卫头领边齐齐进来请安,四爷这也才重重的松了口气,赶紧的将天子剑又放了回去。 “奴才该死,救驾来迟,刚刚帐外窥探之人已然抓住,这会子还请万岁爷让太医请平安脉,这般奴才才得以安心领罚。” 魏珠跪在最前,这会子句句恳切,康熙爷倒也没什么怪罪的意思,只稍稍伸了伸手臂,任由太医诊脉。 太医这会子压根儿不敢起身,直跪着匍匐过去,给康熙爷诊脉之时这才稍稍抬起上身,不过这头也是不敢抬的。 幸而没什么大事儿,太医只给康熙爷开了安神静心的方子,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下,余下处置那窥探之人的事儿,便不是他们小小太医能听的了。 眼瞧着这会子帐内尽是皇阿玛的亲信,四爷这会子留不是,可若说走也不甘心,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对上魏公公吞吞吐吐的样子,四爷这才忙朝皇阿玛打千儿告辞。 “皇阿玛又要事商议,儿臣不好在这儿打搅了,儿臣告退,明日再来给皇阿玛请安。” 只见康熙爷抬抬手让四爷起身,这会子不急不躁的呷着茶,并没有让四爷避开的意思:“胤禛便留下,今儿倒也不知外头的人冲着谁来的,你也陪着朕一块儿听听、见见。” 四爷忙应下,也没把自个儿放在什么显眼的位子上,只稍稍移了半步站在康熙爷的身边儿,倒像是个跟前儿伺候的。 康熙爷没再多言,只让下头的魏珠赶紧禀明今日之事,魏珠面上着实为难,说实在话,见到被侍卫捉住的那人,着实让人吓的不轻,这会子说出来也是艰难。 可又不能不说,只是暗叹那人明明以生下来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道竟一步步将自个儿逼上了绝路。 “回主子爷的话,外面窥探之人是、是太子爷,除了太子爷,帐外并无旁人。” 魏珠说这话的时候声儿都是虚的,心里打着鼓,背上直冷汗簌簌,显然他预见的结果已然发生了。 “什么!太子!”只见康熙顿时大怒,直将手中的茶盏震地一击,那茶盏先是击中地面碎成无数小片,而后小片又四下飞驰,足以见得康熙爷的怒气之大。 魏珠被其中以小碎片擦过了手背,顿时划出了一道血痕,可魏珠一动不动,恍若不知,只等着康熙爷稍稍平息些个,叫人将太子爷押上来。 这会子四爷听见魏珠说出太子爷三个字儿也是极其震惊,他设想过是外头驻守的侍卫,想过是悄悄混进来的奸细,想过是兄弟们身边儿的人,可唯独没想过是太子爷。 这也着实大胆了,怕是换做太子爷身边儿的侍卫他都不会又这般震惊的,可谁知竟是太子爷屈尊降贵,自个儿亲自做这些个小人行径、、、、、 “怎、怎会是、、”四爷不由得惊出了声儿,忽得想到这是再皇阿玛跟前儿呢,赶紧的收了声。 康熙爷脸色阴沉的厉害,这会子胸口直上下起伏,胸口又隐隐绞痛,康熙爷强忍着身子不适,面上一丝丝不表露出来,只叫人将太子爷带上来。 说是将太子爷押上来,可谁敢押着太子爷啊! 这可是储君,即便是如今犯了大错了,再万岁爷没有发话之前,谁也说不准太子爷以后是什么结局。 这会子太子爷身后的侍卫也只是做做样子,轻轻捏着太子爷手肘衣袖,这般依着平日已是逾矩了。 可即便是后头的侍卫再怎么不敢苛待了去,太子爷这会子也着实是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袍都尽是泥污和草屑,面上眼角儿也伤了一块儿,这会子微微红肿着,倒也是狼狈至极。 见了康熙爷,太子爷似是也知道无力回天,已然破罐破摔了,对着自个儿的皇阿玛,连跪也不跪,直梗着头颅。 四爷对上太子爷的眼神,甚至这会子竟在人眼中察觉到满满的不服、些许傲气和决绝。 似是感受到四爷打量的目光了,太子爷还蔑视一眼,若不是这会子康熙爷恼火儿,让人摁着太子爷的后颈儿和腿弯儿跪下,怕是太子爷就要仰天长啸三百声了。 倒也不知道倔什么呢,太子爷在几个侍卫手中还不断的挣扎着要起身,脸都憋的通红发紫,因着他一人对抗身上几个人的气力,这会子喉间直发出野兽般的闷吼。 “你、、、你这个逆子!朕哪里亏待了你!朕将你自幼立为太子,将你自幼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竟还成错了!” 就不说今儿太子爷窥探之事,只瞧着这会子太子爷叛逆大胆的样子,康熙爷便已然怒不可遏了,这会子一气之下,竟什么都不顾了,直奔架上的天子剑,拔剑直朝太子爷刺去。 只一见这,周围就没有不慌的,喊的喊求的求,一时间乱作一团,魏珠和四爷离得近,这会子忙扑过去抱住康熙爷,四爷攥着康熙爷执剑的手腕子,不敢硬夺,也一直用劲儿撑着,不让皇阿玛的剑落下去。 若是今儿真伤着太子爷了,定会震惊朝野,太子今日之丑闻也回公之于众,皇阿玛更是背上了弑子的名头,这可就不只是太子的丑闻了,是爱新觉罗家的丑闻,是大清的丑闻。 天子一举一动都是要记入史册的,这虎毒还尚不食子,怕是后人评说之时,少不得说康熙爷一句心狠手辣、残酷无情。 便是不说远,若是储君受了损伤,也定让朝堂不稳,太子爷有罪不假,可断不能用这般方式惩处,有道是师出有名,这罚也得将罪状一条一条的在朝堂上列出来,方可服众。 便是废太子、圈禁宗人府,也比直接伤人的法子好。 “皇阿玛!不可啊皇阿玛!太子爷定是事出有因!定是无意打探!” 四爷恨不得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拽康熙爷的手腕,可这会子康熙爷在气头儿上,原就身子不差,这会子含怒出手几乎让四爷敌不过。 四爷这般拦着,非但康熙爷不领情,反而这会子连带着四爷一块儿骂:“胤禛你给朕躲开!莫不是这会子你也忤逆朕不成!你若再拦,朕将你一并治罪!” 说着,康熙爷直一个用力,反手直接用手肘撞上了四爷的胸口,也一脚踹开了抱腿的魏珠,四爷胸口猛得一痛,手上力气一滞,差点儿没直接仰倒过去。 四爷死憋着一口气,这会子仍不松手,改为紧紧的抱住康熙爷的腰,若是再不成,他便只能去给太子爷挡刀了。 虽也不愿意为了太子爷做到这份上儿,恨不得现在便让皇阿玛将他处置了去,可大局当前,爱新觉罗家的脸面失不得,他便也不能只顾着自个儿的私心了。 眼瞧着面前皇阿玛毫不遮掩的杀意,瞧着四爷的维护,太子爷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似的,只冷眼瞧着,怕是再没有比他更冷静的了。 太子爷开始莫名的笑,起先只是淡淡的勾着唇角儿,后来身子都跟着微微的颤,现在直接仰面大笑,笑得眼角的泪都划了一串子。 “孤的好四弟,你若是不会装便不必装了,瞧着孤死岂不快哉!且日日就会用那不入流的手段奉承着皇阿玛,便是孤死了,你也不能如愿!” 第一百三十四章 废太子爷 “胤祉!胤祀!胤祺、、、、你们个个都巴望着皇位呢!且不光盼着孤死呢!哈哈哈哈哈、、、、” 四爷正欲反驳,可谁知道这会儿怀中的康熙爷忽得身子猛的震颤,四爷且都来不及唤一身儿皇阿玛,康熙爷手中的天子剑便“哐当”一声儿砸在了地上,温湿的血直吐了四爷、太子爷一脸。 四爷只觉脑子一嗡,紧接着怀里一沉,皇阿玛身子再没什么气力支撑,要不是有四爷这会子抱着,便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了。 “皇、皇阿玛、、、、”四爷几乎发不出什声音来了,眼睛瞪大,压根儿不敢去瞧皇阿玛的脸色,只失魂儿似的呐呐唤了一声儿。 一旁太子爷也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且还保持着癫狂大笑的动作,一时间目眦尽裂,俨然也是吓呆了的。 “太医,太医!太医!快来人啊!太医!”魏珠捏着他略显阴柔的嗓子嘶吼着,眼泪吓的簌簌的掉,声儿都哑了的还停不下来。 幸而这会子外头守着的人不少,只进来一瞧,顿时惊呼,不过还算是有分寸的,赶紧的先轻手轻脚的将万岁爷抬至榻上,叫刚刚开方子走了的太医回来。 一时间帐里帐外的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和刚刚缉拿太子之时有过而不及。 四爷大脑一片空白着,且都不知道自个儿干了什么,等下头人又是将他拉开,听着苏培盛一声声的喊他主子爷,四爷这才缓过神儿来,这才知道自个儿竟直接给了太子爷一拳。 眼瞧着太子爷鼻血哗哗的流,四爷心头也没有丝毫解气的意思,这会子直接便下令让人将太子爷给绑了,还堵上了太子爷的嘴。 帐子里能主事儿的人这会子也只有四爷了,下头的人无论是御前侍卫还是其他伺候康熙爷的奴才,没有人不敢听的。 怕有人趁乱生事,四爷瞧了一眼榻上仍面色惨白的皇阿玛,稍稍定了定声儿,强逼着自个儿冷静下来沉声儿吩咐。 “武单、孙殿臣。”这二位是康熙爷身边儿的一等御前侍卫,亲信中的亲信,这会子被四爷点到,也知道事急从权,忙跪下听令。 “奴才在!” “武单速速带人拱卫皇上营帐,控制营地各处,不许四下随意走动,各就各位,若遇不服管教者、遇私逃报信者,格杀勿论!” 四爷这话说得杀气腾腾,直让武单心下一凛,忙郑重应下带人办差。 “孙殿臣带人去请三贝勒、五贝勒、七贝勒、、、、、召文渊阁大学士陈延敬陈大人、大学士李广地李大人、、、、、、” 四爷挨着个儿的说着,但凡是这次伴驾来的一二品大人他全让人叫来了,一时万一皇阿玛一蹶不振,这些人来了一并商议着,也能稳住局面。 二便是存了控制住这些紧要人的心思,只要这些人在他的眼皮子下,在他的掌控之下,便也不怕谁敢作乱。 其三便是保全自己了,他如今只是个贝勒,还没有指使皇阿玛身边儿人的权力,又是身为皇帝的第四子,这会子皇上倒下,太子爷被制住,他如此强势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之后难免被人诟病。 倒还不如现下便顾全些,让人都来瞧着他的一举一动,也算是一个见证,不给谁留了什么话柄了。 吩咐了一通,四爷再三思虑着,到底还是悄悄吩咐了苏培盛,让苏培盛告知营中的年希尧一声儿,叫人做着准备以防出了什么旁的岔子。 要知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不光是下头人心动摇,怕是还能一瞬间让人心都大了,八爷一党如今不得不防着些。 什么都安排到了,四爷顾不得喘口气,只守在皇阿玛榻前,瞧着太医给皇阿玛施针。 他虽是也向往着皇阿玛如今的位子,可到底知道自个儿斤两,也知道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占,便只能盼着皇阿玛身子务必康健起来。 旁的不说,好歹先将太子爷处置了去,这般他们其他的兄弟们若真耐不住了要斗,最后登基时倒也占个名正言顺。 且不消片刻,三爷五爷几个便一前一后的来了,叫他们过来的人是皇阿玛身边的人,二人来时也并没有起疑,只以为是皇阿玛的意思。 可这会子进来一瞧,帐内一圈儿站的全是带刀侍卫,太子爷被绑在凳上,皇阿玛也胸前一片血,如今躺着脸色煞白、生死不知,最后再配着四爷还沾血的脸,不难让人联想到时四爷造反逼宫了。 “老四你怎敢!” 三爷先入为主,当即上前一把拽住四爷的领口欲一拳挥上去。 一旁的五爷虽是也心惊胆颤着,可到底不像三爷那般冲动,这会子察觉出不对来了,赶紧的上前拦住。 “三哥且慢!想来四弟不是那般狼子野心的!” 四爷倒是不慌不忙,对着三爷的拳头也不躲不避,只又站直了些:“若弟弟真如大哥想的那般,怕是你们只一进门,便也如太子爷这般被牢牢制住了。” 三爷咬了咬牙瞥了四周一圈儿,到底还是没打下去,缓缓的收回了自个儿的拳头:“老四,皇阿玛到底怎么回事儿,太子爷又是怎的一回事。” 四爷稍稍抚了抚被三爷攥皱的领口,面上的神色也不多好,怕这会子说话影响太医诊治,便带着三爷和五爷去一旁叙话。 而后没一点儿偏帮或是私瞒,四爷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尽数告知二人,怕二人不信,这会子还拉着魏公公作证。 “太子爷竟敢刺探、、、、、”饶是这会子听了四爷说一遍,又听魏公公说了一遍,三爷和五爷仍不敢相信此事因太子爷而起。 可这会子瞧着太子爷狼狈的样子,倒也不得不信,没人敢平白无故的将太子打倒了押过来,说来太子营帐离此地爷并不多近,夜半出现在皇阿玛帐外,着实不得不让人怀疑其目的不纯。 而后八爷和诸位大臣也纷纷赶来,四爷没那个心思再挨着个儿的重复了,刚刚除了他和魏公公,还有好些侍卫也在,切让他们一个个跟人解释了去,也省得人再质问他一句了。 倒也是人越来越多了,原心里有点儿小心思的人,这会子也不敢铤而走险,且都无声的等着太医消息,盼着康熙爷醒来。 若是这会子康熙爷不成了,饶是知道太子爷犯了天大的错,如今依着名正言顺这四个字,也不得不眼睁睁的瞧着太子爷登上皇位。 可这般一来,怕是他们这些在场知情的人是一个也甭想好过了,太子爷定是不会留他们这些个知道他罪过的人好好活着。 倒也算是太子命里必有这一劫,也是康熙爷身子还算稳妥,太医施了一通针,且等了约莫一两刻钟的功夫,康熙爷慢慢的醒过来了。 四爷只一对上皇阿玛的视线,心中说不激动是假,这会子忙跪下认罪:“先前皇阿玛身子不爽利,儿臣一时情急,也是为了怕有人趁乱生事,借着您的名头将兄弟们和诸位大臣唤来。” “儿臣僭越逾矩,还请皇阿玛责罚。” 康熙爷被魏珠扶着稍稍靠着迎枕坐起来,瞧了一圈儿,这才出声儿唤四爷起身:“老四平身,你此举并无僭越,事急从权,朕还得嘉奖你。” 四爷忙又拜了一拜:“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只要皇阿玛身子无碍,儿臣便心满意足了。” 康熙爷微微点头,这会子心里对老四的态度着实满意,可这会子也不是嘉奖的时候,康熙爷这会子只觉身子着实难受,胸闷难挡,趁着情形,赶紧将那逆子处置了才是。 康熙爷如今说话着实艰难,太医说是气急攻心,可这会子众人瞧着,怕是康熙爷的身子不是一个气急攻心便能解释得了的。 这会子只是跟四爷说了一句话,康熙爷便气喘如牛,嘴唇子都是绛紫色,脸色着实难看,换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吩咐。 “陈延敬,李广地、、、拟旨、、” 康熙爷艰难的吐出两个名字,见二人出列跪在榻前,康熙爷顿了好一会儿,眼中光芒明灭晦暗,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重重合了合眼皮,这才开了口。 “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业四十五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为务令观。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秽乱,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 “乃其恶愈张,戮辱在廷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 “朕巡幸陕西、江南浙江等处,或住庐舍,或御舟航,未敢跬步妄出,未敢一事扰民。乃允礽同伊属下人等恣行乖戾,无所不至,令朕难于启齿。” “又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以至蒙古俱不心服。种种恶端不可枚举。朕尚冀其悔过自新,故隐忍优容至于今日。” “、、、、十八阿哥患病,聚皆以朕年高,无不为朕忧虑,伊系亲兄毫无友爱之意,因朕加责,让伊反忿然发怒,更可恶者,伊是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窥视。” “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允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书夜戒甚不宁。” “且允礽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称不孝,朕即位以来,诸事节俭,身御敝褥,足用布靴。允礽所用一切远过于朕,伊犹以为不足,恣取国帑,干预政事,必致败壤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 “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谕,自日起着以废黜,归京前暂压不宣,归京后幽于宗人府,其妻妾子女暂居毓庆宫,而后再议。” 满帐内虽是乌压压跪的都是人,可这会子一个个都屏气静听,听康熙爷将太子爷的罪状一条条的罗列。 倒也是这个时候,众人才知康熙爷哪是这二年才开始对太子爷不满的,众人日日只瞧着康熙爷肆意训斥太子,还当是康熙爷年纪大了,好多疑,日日防备着呢。 如今听康熙爷一一说了,这才知并不只是猜忌那般简单的事儿,且就康熙爷说的南巡一事便是七八年前了。 暴戾秽乱、恣行乖戾、毫无友爱、潜谋大事、结成党羽,克母不孝、、、、、一个个词儿放在太子爷身上,直一棒子将人置于死地,怕是再无复起之日了。 四爷虽是一直盼着太子爷倒了,可如今眼睁睁的真瞧着太子爷被废黜,心里竟没有设想中的快意。 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皇阿玛已然认定太子爷不孝不仁不敬不忠,便是什么词儿都能给太子爷下定义了。 且就暴戾秽乱一词就有些名不副实,他先前和太子爷还是亲近的,这词儿怕是用在太子爷手下的属人还算合适,可如今再深究这个已然没有了任何用处。 随着康熙爷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太子爷便不是太子爷了,只是胤礽罢了,怕是前头还得加上罪人二字。 四爷跪在地上,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身边儿的直郡王和八爷,瞧见人微微勾起的嘴角,难以自抑的兴奋,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太子爷倒的着实不是时候,怕是以后要大乱了。 拟好圣旨,康熙爷再三过目,这才算是了结了心头一桩大事,猛得放松些个,竟有些头晕眼花,几近晕厥。 康熙爷强撑着精神,忙叫人帐中的大臣各自回去,犹豫了半晌,只留了四爷侍疾,叫三爷等人明日再来替老四。? 废太子已经被人关押起来了,直郡王等人心中虽有不甘,觉得这时候且得留下来在皇阿玛面前表现些个,可到底不敢忤逆皇阿玛的意思,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去。 这会子帐内便只有四爷、太医和魏珠几位伺候的人在。 皇阿玛还有一道药汤子未用,这会子四爷既是侍疾,便很自然的将魏珠手中的药碗接了过去,亲自试药,直等着不烫了,便一勺一勺的细细喂了皇阿玛,没有一丝不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四爷到 一时无话,康熙爷用了药稍稍振作,眼神一直未离开四爷的身影,末了被四爷伺候着漱口用茶,康熙爷这才赶了帐内的闲杂人等,只留了四爷叙话。 “胤禛,你可肖想朕的位子?” 皇阿玛这开门见山的一句,让四爷稍有些怔愣,又是知道这会子皇阿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心中紧张,虽是面上不动声色,可背后却是一瞬间便被冷汗浸透了的。 若是他这次答不好,怕是就要跟太子爷一并作伴了,可若是答得好,想来也能比兄弟们多些个机会。 只见四爷笑了笑,坦然的望进皇阿玛的眼中:“皇阿玛恕儿臣失言一回,儿臣以为,儿臣的哥哥们、弟弟们,没有不想登上皇阿玛的位子的,儿臣自也不能免俗。” “只是这目的各有不同,儿臣不知兄弟们作何想法,只跟皇阿玛说说儿臣想的。” 康熙爷原还因着老四前一句话有些恼怒,可这会子听人说想法时,才暂压了火气,静听老四的理由。 “儿臣自幼受皇额娘耳目熏陶,最知皇阿玛为大清之艰苦辛劳、殚精竭虑,自小便也没什么宏图伟志,只想着给皇阿玛分忧罢了。” “渐渐的儿子成年长大,这才知儿时立志便是放置今日也是艰难,帮皇阿玛分忧,着实大话了,皇阿玛给儿臣交代的差事,儿臣只盼着不给皇阿玛添乱就很好了。” “且就今儿皇阿玛身子微恙,儿臣便慌了神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儿臣还有很多要跟皇阿玛学的,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且都盼着皇阿玛身子快些康健了教儿臣呢。” “皇阿玛问儿臣想不想,是想,也是妄想、空想,要儿子说,且脚踏实地,安安心心的当四贝勒就很好。” 只四爷这一肺腑之言,顿时让康熙爷龙心大悦,对老四甚是满意,他虽是身子不适着,倒也不至于看不出来老四的真话假话。 老四自幼赤忱,虽是偶尔有些个性情急躁、直言不讳,可到底是个好的,便是如今也将是而立的年纪了,还依旧如此。 康熙爷心中满意着,可面上依旧不显,又问:“那你瞧你的兄弟们如何,可有能担大业的?” 只一说这个,四爷原还是坐着的,这会子立即跪在康熙爷的脚踏上,面上露出些惶恐之色。 “儿臣不敢妄言。” “今日无君臣,胤禛但说无妨。”康熙爷摆摆手让四爷起身,倒也不是试探的意思,是真想从老四的嘴里听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他将保成自幼立为太子,细细带在身边儿教导,保成是他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可这让他费尽心血的孩子竟如此不堪,着实让他心痛愤慨。 反倒是这会子看下头旁的阿哥,却一个赛一个的好,着实让他心中费解又稍显愧疚,这会子听听老四的话,想来也能多了解些个。 四爷听了康熙爷的话,这才起身又坐回原位,虽是经了皇阿玛的许了,可这会子仍不能大实话的将什么事儿都讲出来,四爷稍稍思索一阵子,便讲了兄弟们的好,也是不愿得罪人。 “大哥最年长,又频频立下战功,着实是兄弟们的楷模,三哥好读书,江南文人里的名声极不错,老五、、、、、” “兄弟们各有各的好,可说起来,也是没有一个能像是皇阿玛这般文武双全的,若是兄弟们齐心,拧成了一股劲儿像是一个人似的办差做事,那大清定会越发的强悍强势,永保昌盛。” 说到这儿了,康熙爷倒也是难得在人前感慨:“若是你兄弟们都如你这般想,朕也不必如此费心了,胤禛,你很好。” 这称赞着实高了些,四爷不敢应下:“儿臣惶恐,皇阿玛谬赞了,儿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若这会子换做三哥或是五哥,定是比儿臣看得还透彻些,于战事上,儿臣更是不如十四弟了。” “说来儿臣着实有些不善言辞,平日里心里跟兄弟们好,可总不会说的,如今也只有十三弟、十四弟愿意同儿臣多玩笑些,看着八弟九弟十弟感情好,儿臣也是真真羡慕。” 惶恐归惶恐,四爷该趁机做些个手脚还是要做的,这会子玩笑似的将八爷党捅了出来,许是这会子皇阿玛心神放松不会多想,可以后若是真斗起来了,这可就是犯了皇阿玛的忌讳了。 到底还是精神不济,康熙爷只又说了一会子话便有些昏昏欲睡,四爷也极有眼色,这会子住了口,忙唤了外头的魏公公进来,他们二人一并伺候着康熙爷洗漱更衣安置。 康熙爷睡下了四爷倒也不能歇,侍疾呢,自然要寸步不离的伺候 四爷便让苏培盛将他帐中的铺盖拿来,在皇阿玛的脚踏边席地而卧、和衣而眠,以便夜里随时伺候。 这一晚四爷着实没怎得睡好,伴君如伴虎,虽是这君也是父,可仍然不能大意,再加之夜里康熙爷起夜几次,还要了几回茶,四爷几乎是刚躺下有了困意便要起身伺候了。 到了后半夜,康熙爷瞧着四爷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袍倒也是于心不忍,劝四爷回去歇着,四爷执意不肯,康熙爷便叫人给四爷搬了张软榻来,也算是能躺得舒服些了。 第二日一众阿哥爷们都来给康熙爷请安了,正见四爷伺候皇阿玛用粥,三爷便想抢了四爷的差事。 可谁知话还没说呢,三爷竟是直接上前了,手指扣上了四爷手里的碗沿儿,关切了一句:“四弟赶紧的回去歇着,昨儿只你一人伺候着皇阿玛,三哥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虽是被三爷抢了先,可下头的阿哥们也不得不顺着三爷的话往下说,比之三爷,四爷着实在皇阿玛跟前儿待得太久了,是该回去歇息着,让其他兄弟们露露脸儿了。 康熙爷这会子也开了口,劝人回去歇着,倒也明白这会子下头阿哥们的意思,且让老四赶紧的回去,也是护着他,省得背后叫他们兄弟挤兑着。 四爷告退,手上的活儿自然交给了三爷,三爷心中激荡,以前倒也不是没在皇阿玛跟前儿侍疾过,可这不是兄弟们人多嘛,难得轮着他一回。 这会子心里一时着急着,舀了一勺子粥就往皇阿玛嘴边儿凑,康熙爷倒也没多想,只微微张了嘴让老三往他嘴里送粥。 可这粥只一入口,康熙爷便吐了出来,一脸的怒容直以胳膊打翻了三爷手中的粥碗。 “混账东西!你要烫伤朕吗!” 三爷脸色一白,当即腿软的跪下求饶,哪儿想到自个儿这才刚以伺候便出了岔子。 刚刚从四爷手中接过碗的时候里头可都吃了一半儿了,他扣着碗沿儿和碗底儿又没觉得烫,哪成想竟烫着了皇阿玛,真真是罪该万死!。 “求皇阿玛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 康熙爷看着跪在下头的三爷,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四从昨儿便伺候他用药用膳,事事躬亲、悉心照料,每每用药用膳前也是老四亲自来试,比魏珠伺候的都体贴。 夜里便是没歇好,伺候他晨起时也依旧没有出任何岔子,这粥汤也都已经吃了一半儿,每每他入口时都是正好。 原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子老三只一上手便烫了他,便是这般毛手毛脚还敢上赶着凑上来,且还不够他恼的。 康熙爷忽得想起老三在敏妃丧未百日剃发一事,心中又是一恼,上一次已然将老三降为贝勒了,如今竟还是遇事马虎不知反省,着实不堪重用。 这会子也是气得不知该怎得处置三爷了,康熙爷胸口又开始隐隐绞痛,只赶紧的叫三爷滚出去,只一看着下头的人便来气着。 三爷惊惧交加,昨儿处置废太子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会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着出去的,直让余下阿哥们好一番嘲笑,着实是个不成的。 这会子倒是有八爷的用武之地了,他自从张明德一案脱开身后,便着实低调了许多,只见八爷赶紧的叫人来清理的地面,亲自给皇阿玛换了身上被粥饭污了的锦被,而后叫人又盛了一碗粥来,细细的搅着,不热了才给皇阿玛喂去。 康熙爷被气了一遭儿,这会子哪儿还有什么胃口用膳,一会子又该用药了,便只吃了直郡王喂来的一勺便不用了。 用药时八爷本也想这般细细的喂皇阿玛的,可奈何皇阿玛着实不给面子,倒也是还含着气儿呢,这会子直自个儿捧了碗一饮而尽了。 八爷面上不变,心里倒是将三爷翻来覆去的骂了个遍,若不是三爷没本事还强出头,倒也不至于连带着他也受皇阿玛的气。 这主帐里的事儿四爷是不知了,回了之后也没叫苏培盛传膳,只自个儿随意用了些个昨儿摆在桌上的点心,灌了两口隔夜茶,便躺在榻上补眠。 四爷这般随意着可是让苏培盛心疼坏了,他主子爷哪儿用过隔夜的东西啊,这般能对身子好就怪了。 可这会子主子爷实在是累极,也不能将人再叫起来好好用膳,便只得细细吩咐下头的人,叫人将午膳备丰富些个,好好的补一补。 四爷这会子已然睡熟,身上的衣袍和鞋靴都顾不得脱,也是苏培盛带着下头的小太监轻手轻脚的伺候着,这才叫人舒服的睡着。 倒也没补眠多久,四爷只睡了不足两个时辰便醒了,醒了之后心情竟难得的不错,这会子叫苏培盛伺候更衣的时候面上还都挂着笑呢,也不见丝毫疲惫。 苏培盛边给四爷整理的衣摆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主子爷可是遇着什么好事儿了?难得见您这般高兴的。” 四爷不好说自个儿梦见得了太子位子的事儿了,只说了几句侧福晋的事儿罢了。 然没说一会儿呢,外头忽地有侍卫来报,说是十四爷到了。 四爷一惊,断没想到十四爷会这会子回来,不过他倒不是防备着十四弟呢,只是将在外,无令不得归京,即便皇阿玛不成,即便京中恰逢巨变,只要没皇阿玛开口,十四爷都不该从战场上离开。 说轻些是任性妄为,可说重些便是擅离职守,是心存异心了。 还不知十四爷此次回来是什么个情况呢,四爷只怕叫人瞧见了会在皇阿玛跟前儿告十四爷一状,眼下也顾不上梳洗了,四爷紧忙叫苏培盛请了十四爷进来。 “四哥!皇阿玛眼下如何了,弟弟一听下头人说起皇阿玛身子不妥,这便立刻快马加鞭回来了。” 十四爷风尘仆仆的进来了,身上还穿着甲胄,袖口上甚至还沾着干涸的发棕色的血迹,一去掉头盔,面上更显出疲惫和略微的沧桑来,打仗期间岂顾得上收拾自个儿,十四爷下巴都泛着青茬,瞧着很是成熟了不少。 四爷紧忙拉着十四爷坐下了,也是怕十四爷着急,他一边儿亲自给十四爷倒茶,一边儿回着:“皇阿玛眼下还算安稳,只是昨儿到底被太子爷气得不轻,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太医之说叫皇阿玛心平气和些,如此细细细细养着,旁的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然皇阿玛原年纪便不浅了,昨儿夜里四哥伺候着,只觉得皇阿玛是大不如前了,也不知以后如何,四哥心头也是惶惶。” 十四爷来得匆忙,这消息也是半路得来的,他只知道皇阿玛忽地身子有碍,却不知竟是被太子爷给气的,他细细回想上一世的经过,只觉得当年也没这桩事儿了,也不知怎得,他所说经过上一世,知道得多些,可这一世却同上一世差得多了,至少有很多事儿都提前了不少。 同准格尔部打仗的事儿便是,眼下皇阿玛被太子爷气亦是如此,次次叫他措手不及,即便知道也全然无用。 “太子又怎么了?不瞒四哥,我原回来是要押送一重要人物给皇阿玛的,谁道半路上在驿站收到消息,说是皇阿玛不妥,我这才快马加鞭地赶来,路上跑死了两匹马才赶到。”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终于得见 四爷没朝十四爷打听具体是押送了什么重要人物回来,十四爷在外打仗,军中动向素来受皇阿玛管辖,想来这次回来时皇阿玛私底下的嘱咐也说不准,四爷顾不上多思量什么,这便细细道来太子之事。 原以为十四爷听了,怎么着也得惊叹气恼一会子,谁道十四爷竟顿住似的什么动静也无,只是兀自缓了好一会子,好似十足懊悔似的俯下身来捂住了自个儿的脸。 他竟是又晚来了一步。 十四爷满心的郁闷不得出,缓了好一会子情绪,这才朝四爷讷讷了一句,瞧着既疲累又脆弱。 “四爷,皇阿玛这会子可醒着?” 四爷忙回:“一个时辰前是醒着的,只是皇阿玛精神不济,晨起用罢药,这会子大概是又歇了的,弟弟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给皇阿玛说?四爷叫人问问也使得。” 十四爷点点头,他也是累极了的,这会子也不管什么规矩了,抖着用力过度的手指解了自个儿身上的甲胄,拖着沉重的脚步便倒在四爷刚躺过的榻上了,他连日赶路,已是许久都没尝过躺在榻上睡觉的滋味儿了。 “劳烦四哥了,甭管皇阿玛是醒着还是歇着,还请四哥替弟弟遮掩会子,我实在是太累了,就叫我歇两刻钟,两刻钟后我边去见皇阿玛、、、、、、” 十四爷虚虚地回着,声音越来越低,话还未说完便趴着睡了过去,四爷轻着声儿应着,瞧着弟弟这般样子倒也心疼,也不嫌弃十四爷浑身的脏污,这便轻手轻脚的给人盖好了自个儿的被子。 待出去了,这才唤了苏培盛来,叫人去主帐一趟,若是皇阿玛醒着,便叫他替十四爷告一会子的假,总不好叫皇阿玛一味等着十四弟去,眼下太子失德,正是皇阿玛猜忌下头阿哥们的时候呢,真真是一点儿错都不能有的。 待两刻钟过后,四爷私心里还想叫十四爷多歇会子的,可谁道还不等他犹豫完,十四爷自个儿便起来了,时辰上真真是分毫不差的。 四爷紧忙迎上去,看着十四爷还疲惫着的脸,不免又多劝了一句:“十四弟再怎么着急也顾着些自个儿的身子,皇阿玛最是疼爱你不过了,若见你这般样子回来了,还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先前四哥已然叫苏培盛为你告了会子假了,着实不必这般着急。” 十四爷笑着点头,虽就歇了这两刻钟的工夫,然他精神已然着实好了不少了。 “多谢四哥关切,倒不是弟弟着急,而是事儿不等人,弟弟身负督军之职,原是不该跟着送人的队伍回来这一趟的,可弟弟就是惦记着京中的事儿,惦记府上有孕的塔拉侧福晋,想来给皇阿玛禀报了事儿之后,明儿或是后日便要又赶回军中了,着实不能眼下浪费时间了。” 十四爷听这,便也不再多劝,只是又叫十四爷稍留下会子,请苏培盛给十四爷端上来碗热腾腾的奶茶,看着人用下了,四爷这才随十四爷一道过去。 这会子康熙爷正醒着,一听十四爷回来了,亲忙便叫人请进来,四爷在侧,原是觉得自个儿在这儿不方便皇阿玛同十四爷说事儿,自请回去的,谁道康熙爷却是不避讳四爷,直请十四爷说去。 十四爷当即细细道来,康熙爷一听,顿时大喜,大军竟是将策妄阿拉布坦的表弟策零敦多布给俘虏了。 要说策零敦多布此人还是很有几分本事的,先前策零敦多布假意护送丹衷夫妇,率兵六千,从伊犁取道叶尔羌,绕隔壁,逾和阗南大雪山,涉险冒瘴,昼伏夜行像西藏进发。 七月里便突袭至藏北纳克产了,一路抢掠,经腾格里海直趋达木,那策妄阿拉布坦一边儿稳住拉萨汗,一边儿派小股的骑兵骚扰青海一带,便也没人注意到策零敦多布那六千人马,直到先前策妄阿拉布坦带着人攻入拉萨了,便是再猛然惊觉也为时已晚了。 藏军又着实不成气候,有一半儿且都是老弱,多是强拉来组的队伍,且将领都不和着,更不必再说下头的人了。拉萨汗且就带着这些虾兵蟹将的仓促抵挡着,听说还出了不少内奸,此里应外合之下,不过抵挡了半月便是不成,策零敦多布日夜围攻拉萨,次日一早便占领了全城,并且冲入了布达拉宫。 拉萨汗被当场杀死,策零敦多布还活捉了达赖喇嘛伊喜嘉措,连带着拉萨汗的幼子和妻妾都没能逃出去,且被人一并带走,唯拉萨汗的次子苏尔扎携妻带着三十个亲信突围了出去。 经此一战,策零敦多布也攒了不少威信,竟是不弱他表哥策妄阿拉布坦。 就在清军兵临西藏几欲开战的时候,准格尔部竟出了内讧,策妄阿拉布坦竟和策零敦多布斗起来了! 似是因着意见不合,一个人主守,一个人主攻,意图驰援吐鲁番大本营。 可如今准格尔部拉的战线着实有些长了,人手已然捉襟见肘,若是这会子再将拉萨的兵马调回吐鲁番,只怕路上便得折损不少,拉萨亦是受不住大清的攻势。 可若是不驰援,那吐鲁番驻留兵马也定然扛不住,二人因此发生嫌隙,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旁的因素在,可这会子再去探究这个已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今准格尔部因为二人的针锋相对,俨然也已经分成了两派,如今竟有些各自为战的意思。? 十四爷自得知这般消息之后,连夜便着急了年羹尧等诸位将军,共同商议着挑拨离间,逐个击破的大计,且同人交战这二三个月来,果真是见了些好消息,如今策妄阿拉布坦带兵退居新疆,而策凌敦多布极其手下则半数皆被十四爷带兵困在青海,而后一句拿下,生擒了去。 军中不是审人的地方,那策零敦多布也十分不老实,十四爷同下头人一合计,又给皇阿玛递了信儿,这才有将策零敦布押送回京的事儿,十四爷趁此回来,明面上是回来同皇阿玛述职的,二来白女士私心作祟,想回来看看鑫月。 不过私心自是不好多说,十四爷只尽说过了大清为了皇阿玛罢了,如此一番言论,自是惹得康熙爷龙心大悦,心口的郁结都散了不少,除了赏赐十四爷以外,康熙爷更是关切,见十四爷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地方了,便忙叫人下去歇着去。 然十四爷却是不肯耽搁,趁着皇阿玛高兴,他便提了自个儿想回府一趟的事儿,军中那头还他不能拖得太久,想来只能在京中停留一二日罢了。 康熙爷见状,没有不允的,因出了太子这样的事儿,他也是没什么心思再围猎了,趁早回京处置了太子稳定人心也使得,当即便决定,午膳后便拔营回京,十四爷则可先行一步。 十四爷得了令,这便跟脱缰野马似的什么爷不管不顾了,朝四爷借了匹马,连口茶都不肯多吃,就这么带着人回去了。 待十四爷回到府上,已然快二更了。 从木兰围场赶回京中倒也距离不近,十四爷又是在马背上待的时间久了,从腰到腿都不像是自个儿的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又用了回膳,这才拖着满身的疲惫到了府门前。 猛然一回来,看着自家紧闭的大门,十四爷不知怎得,鼻头儿还酸了酸,说来他还从未离家这样久,家里爷从未有个这样叫他放不下的人呢。 叩门进去,门房的奴才见了自家主子爷回来了,自是激动得不得了,这便叫人知会了主子们去,好迎接十四爷回府,可这会子都已然二更了,十四爷怎好再惊动了后院女眷,十四爷心里惦记着鑫月的身子呢,干脆叫人瞒着些消息,自顾自的进去了。 这会子爷压根儿就没工夫去前院儿歇歇脚喘口气,带着一身的泥泞直奔鑫月的院子。 末了瞧见鑫月院子里暖色的烛光了,十四爷满心的激荡这才被稍稍安抚了些个,没直接进去,生怕自个儿好几日没沐浴了熏着他的鑫月了。 十四爷站在门槛儿外头扒着门框,朝屋里头唤了声儿。 “鑫月,爷回来了,你在榻上好生躺着莫动了,爷身上不干净,一会儿沐浴更衣了再来寻你。” “爷回来了!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可用膳了?” 一个月前二阿哥才从宫中回来,说是德妃娘娘身子抱恙,生怕二阿哥过了病气,这才将二阿哥给放回来,鑫月每日照顾着二阿哥,同儿子培养着感情,这会子便是刚将二阿哥给哄睡了,她捧着大肚子,也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地大,生迷糊着,听见十四冶的声音还当是在做梦。 然她一抬头,在门前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鑫月险些没激出泪来,腾地从罗海床上起身,就想寻人去。 十四爷都没来得及避让些个,便被鑫月扑得满怀,既是鑫月都不嫌弃他,他便也不顾忌着什么了,好好抱了他的鑫月一会子,这才柔着声儿开口,扶着鑫月的肩膀好好看看人去。 “都这般月份了,怎么还不知道稳重,若是伤着孩子了,你一难受,爷可不知腰怎么办了,定要为你难受双倍去。” “几个月不见,你过得可好?身子可妥帖,孩子有没有闹你?府上没有人给你不痛快?” 十四爷连珠炮似的问着,鑫月不住的摇头,憋了好一会子泪这才开了口。 “我什么都好,就是日日想着爷呢,不知战事如何,我着心里总不安稳着,如今瞧见你了,我便什么都放心了的,就是看着爷黑了也瘦了,我着心口顿顿的疼,想来在军中定然没吃好歇好。” 十四爷笑笑,被鑫月这样体贴关切着,他竟还有些不好意思着:“军中自是不比家里的,可爷是督军,已然比普通的将士们好得多了,黑也不算黑,是连日风尘仆仆脏得了,瘦也没多瘦,是精壮了不少,一会儿可叫你检查检查,爷可没说假话。” 鑫月一听这个,顿时面上也红扑扑的,顾不上问十四爷旁的了,鑫月紧忙叫七巧和小满提来热水伺候十四爷沐浴,刚刚尽着急十四爷去了,也没看清了人,这会子再瞧,十四爷着实狼狈,身上干涸的血迹更是吓人,鑫月只怕十四爷身上有伤,少不得这会子就细细检查些个。 然顾念着鑫月怀着身孕了,十四爷岂能叫鑫月伺候了他,紧忙扶着鑫月做好,等着他回来便是。 十四爷心里惦记着鑫月呢,便是沐浴也没怎得仔细来,随意用澡豆搓一搓便是了,头发也赶紧的让小满快些洗。 洗完身上都还没擦干呢,十四爷就这么湿着换了身儿赶紧的衣袍,头发都还滴着水儿呢,便直奔鑫月的主屋了。 倒是也平时睡觉的时辰到了,鑫月只是等着十四爷回来的这会子功夫便眯了一阵子,听见十四爷的脚步声儿了,鑫月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十四爷,微微笑着唤了一声儿爷。 十四爷刚瞧见鑫月脸色的时候便心疼的不行,这会子对上人困乏的眼神儿更是心疼。 “怎么困了还不知道赶紧的歇?爷都回来了,自是得叫你看够了才走的,你不必这样陪着爷的。” 鑫月拉着十四爷的手叫人坐好了,又忙叫七巧端上来宵夜,看着十四爷用了这才开口。 “只想着爷,我便怎么也不困了,爷什么也别劝了,先赶紧的用些膳要紧,旁的也不问,一切等明儿再说,就是不知爷这一回来是不走了,还是怎得,若是明儿您还有事儿,我只怕夜里都不舍得闭眼了。” 十四爷饿极了,稀里哗啦的几口便用下了半碗羊肉面,极力咽了下去才开口:“爷明儿多半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当是能在府上陪着你,只是后日便不成了,爷还得回京中,此次回来只为办差,白日里爷便将差事办妥了,只是时间着实紧急的,不能久留。”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正院有请 鑫月一听十四爷明日或是后日就要走,心中说不失落是假,然十四爷中间能回来一回,能一回来就瞧了她,鑫月心中便也没什么不满足了,只是安心伺候着十四爷用膳,看着十四爷狼吞虎咽着实满目心疼。 “爷可是几日都未曾用好膳了,怎么这样急,您慢些用,小心伤了胃。” 十四爷用了一碗面压根儿不够填饱肚子的,当即又叫小满去续了,用汤时这才缓着些。 “爷不瞒你,爷半道上听说皇阿玛出事儿了,这才紧赶慢赶的回来,路上别说吃了,就是连歇都不敢歇,回府前夜实在耐不住了,这才在路边用了些吃食,然外头的哪儿有府上的好,爷只觉得没吃饱,这会子甭管多晚,爷都得一口气将之前欠下来补足才是,实在是饿极了的。” 鑫月心疼着,忙又给人夹了些易克化的小菜过去,另又叫七巧给十四爷沏了消食的山楂茶,这才细细问着。 “那如今万岁爷可安好?您贸贸然回来不打紧罢?” 十四爷只顾着摇头,见缝插针的说话:“不打紧,是皇阿玛允爷回来的。” 鑫月点头,这便放心了,旁的爷不多问了,只看着十四爷吃好喝好去。 不过就小满这一趟趟去膳房的动静也瞒不住人,十四爷这头还没吃完,那头正院、舒舒觉罗氏同伊格格、章格格的人便过来给十四爷请安了。 十四爷疲累着,也懒得应和,只打发人明儿再一道用了团圆膳,旁的便不多说了。 待用完膳已然快四更了,别说十四爷累不累,鑫月已然是熬不住了,十四爷岂能叫鑫月跟着他熬夜,即便这会子正撑着,十四爷也拉着鑫月躺在榻上去了,待鑫月睡着了,十四爷这才起身在屋里走动走动,听见偏间又动静,十四爷这才知道二阿哥从宫中回来了。 十四爷也是想儿子想狠了,少不得抱着二阿哥亲近一阵子去,这孩子难得不认生,被十四爷抱着只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瞧着人去,一点儿不害怕,十四爷一逗,他还笑,一笑便露出两个小牙来,真真是可爱至极的。 十四爷抱着二阿哥颇有些爱不释手,期间也忍不住会想到大阿哥的情况,也不知大阿哥可长大了,可会说连串儿的话了,不知还及不急得他这个做阿玛的,别明儿一见着他又哭,好似他们父子有仇一般。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十四爷很快将注意力又放在二阿哥身上了,二阿哥长大了,小脸儿张开了些,那眉眼真真同他一模一样的,唯那嘴唇儿像了鑫月,有些肉肉的,比他的长相少了几分疏远感,十四爷越看越欢喜,末了也不叫下头的奶娘带孩子了,直拐带着孩子回了榻上,放在他同鑫月中间护着去。 二阿哥吃饱喝好,很快也犯困了,一家三口睡得香甜,快天亮时十四爷才隐隐觉得不对,身边人的臭小子开始哼哼唧唧哭了不说,他挨着孩子的身侧也湿漉漉的难受,里衣都贴在身上了。 十四爷一手揽着孩子轻轻拍抚着,一手胡乱一摸,竟摸得一手湿,他这才猛然惊醒,怀里的臭小子竟尿床了! 一旁的鑫月也迷迷糊糊醒了,见二阿哥在榻上还未觉得意外,平日里她也时不时地带着孩子睡,听见孩子哭声便自然而然的醒了,下意识的叫来七巧了奶娘点灯收拾。 十四爷很是有做阿玛的自觉,也不叫鑫月动手了,亲自打开二阿哥的小包被一瞧,好家伙,这臭小子一泡童子尿直将玉琭榻上的褥子都给浇透了,好险没发水灾。 十四爷私心里是有些嫌弃的,可自个儿亲生孩子呢,再脏也不能丢开不是,又听孩子哭得难受,直叫十四爷也跟着揪心,也跟着手忙脚乱,跟前儿也没包被给他换,又怕贸贸然将孩子光着抱出来着凉,可叫十四爷晕了头去。 好在伺候二阿哥的奴才就在外头,听见吩咐便直接进来了,十四爷紧忙将二阿哥交给她们伺候去,见伺候得有条不紊,十四爷这才放心,紧忙又带着鑫月收拾自个儿去了。 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二阿哥又回到了十四爷怀里,榻上还没收拾好呢,他们只能暂歪在一旁的罗汉床上。 饶是十四爷没跟着伺候这臭小子,也是急了一头细汗,可再看怀里这破孩子,竟嘴里吐着泡泡又睡过去了,真真像是个小没良心的。 十四爷看着怀里的孩子忍不住露出些笑意来,再苦再累的,她看着孩子好竟心头满满的知足,真真是奇了怪了。? 这一折腾,天也蒙蒙亮了,十四爷看着鑫月精神不济,自个儿也困得难挨,只得将孩子交给奶娘伺候去,二人又睡了个回笼觉去,这一觉再醒可就日上三竿了,若再不起,只怕要错过了十四爷开了口的团圆宴去。 外头王端轻轻叩着门,好歹是叫主子们起身了,二人睡得久了,头还有些微微发沉,也没什么要用膳的心思,便一道捧着茶小口小口抿着,十四爷这才问了鑫月近来府上的事儿。 也无非是问府上可安稳着,十四爷将王端留在府上了,知道的也大差不差,只是怕有些小事王端主意注意不到,怕鑫月受了委屈。 鑫月岂有什么委屈可守,十四爷一走,她仗着有孕便不怎么出门了,福晋还是照常关切着,时不时的同其它府上的太太们走动着,也算是忙碌,舒舒觉罗氏倒是常请娘家太太带着她那小外甥女来。 鑫月拉拉杂杂说了会子,末了又点了这事儿,算是叫十四爷心里有底儿,她先前请弟弟阿楚珲查了舒舒觉罗府上的事儿,确实发现了不少端倪,只是还缺少个契机,她倒是不着急,只暗暗给十四爷埋下怀疑的种子便是,一旦时机何时,她将舒舒觉罗氏的事儿给捅出来。 十四爷边听边应着,听着听着竟又睡着了,可见真真是累极了,寻常睡眠压根儿就不够人补的,鑫月有心圈十四爷再好生歇着,然眼看着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该去正院用宴了的,接下来只怕十四爷也不能近赖在她这儿,想来有福晋操心着,也不必她心疼什么了。 思及此,鑫月心中微微酸,然到底是耐住了情绪去,轻手轻脚的给十四爷盖上一层薄被,便自顾自梳妆打扮去了,十四爷自是不消得费心打扮的,一会儿醒了,二人便正好一道走。 待时辰差不多了,王端又来叩门,十四爷这才转醒,用了半碗凉茶才算是解了困,拉着鑫月一道儿去了正院。 正院内,后院女眷们已然都在了的,皆是翘首以盼着,待见了十四爷,个个面上隐隐激动,忙给十四爷请了安。 “妾身恭迎阿哥爷,给阿哥爷请安。” 十四爷情绪便安稳得多了,亲自扶了福晋起身,关切了一句:“福晋辛苦了,爷这连月不在,多亏福晋操持着上下,昨儿爷回来的晚,便在侧福晋哪儿歇了的,也是听侧福晋不住的谢你的关切,爷得好好嘉奖你才是。” 这话说得违心,也是无中生有,十四爷不过是替鑫月恭维完颜氏两句,叫人好好的待鑫月几分,免得心生嫉妒不满。 完颜氏一愣,也是没想到十四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瞥了十四爷身侧的鑫月一眼,也是不信鑫月能在十四爷跟前儿说出这样的话,然十四爷都这么说了,她不能不维持着和气,忙又笑意盈盈的夸了鑫月两句,直言府上若是无塔拉侧福晋和舒舒觉罗侧福晋帮衬也是不成的。 如此说罢,十四爷点头应了几句,又挨个儿见了下头的孩子们。 大格格自是不必多说,同十四爷那叫一个亲近,同阿玛见了礼便要阿玛抱抱,十四爷紧忙将女儿拢在了怀里,见大格格又长高了些,他也是十分感慨,而后又见了大阿哥去。 若非大阿哥就在他跟前儿,但凡在外头见了,他是不敢认大阿哥是他的儿子的。 大阿哥眼下也有一岁多了,能说好些词儿了,叫阿玛更是叫得顺口,然瞧着大阿哥着实不像是个聪明机敏的孩子,像是憨厚的长相,都一岁多了,也没张开,也没像了十四爷或是舒舒觉罗氏,皮肤还是略微黑的,单眼皮,眼睛也不大,鼻梁子也不高,嘴唇儿也厚实。 偏今儿下头人还给大阿哥穿了一声儿宝蓝色的小衣袍,当即将大阿哥的肤色衬得更不像他家的人了,尤其是今儿鑫月将二阿哥也抱来了,两个孩子一比对,差距便更是明显。 十四爷没多说什么,听大阿哥叫了他阿玛,他便也亲昵地抱了孩子去,问罢几句简单的话,十四爷无意间瞥见了舒舒觉罗氏的神色,见人好似隐隐的紧张,十四爷微微蹙着眉,心头只觉得奇怪。 然对着这般场景,也不好多问,亦是联系不到大阿哥的身上,只管带着人先落座开宴了去。 关切话十四爷必不少说,他不在府上,女眷们的思念他都知道,一来便先进了三盏酒全了女眷们的心,之后宴上便多是十四爷同福晋的交谈了,其余人皆是低着头用膳,这时候可没她们说话的份儿呢。 宴上,十四爷才知道额娘抱病的事儿,忙又问了完颜氏几句,完颜氏自是妥帖,她带着两位侧福晋入宫侍奉了几日,再没比她更了解娘娘情况的了。 “娘娘是有些头痛的旧疾罢了,总受不得风,往年细细保养着也没犯过几回,只是今年照顾着咱们的二阿哥呢,娘娘多费心了些,下头人也美伺候到,这才身子有些不爽,眼下已然好多了的。” 完颜氏细细说着,提起二阿哥时好似不甚在意,可在座的谁不知福晋这是给侧福晋上眼药呢,只盼着十四爷对侧福晋不满了。 然完颜氏却是不知,当初要继续留二阿哥在宫中并非十四爷相求,更不是鑫月的刻意防备,而是德妃娘娘自个儿的意愿,病了只能说是下头人伺候得不成,可赖不着鑫月的。 十四爷一点儿没动气,只是瞥了完颜氏一眼,心中微微叹息,别看鑫月句句不言自个儿的委屈,然这日子到底是不好过。 福晋对鑫月是不满的。 不过想想也是,鑫月都快有两个孩子了,而完颜氏的肚子始终没什么动静,她自是着急,自是看着鑫月心中不爽利了,十四爷琢磨着,还是不嫩叫福晋总盯着鑫月去,给人个孩子想来便安心了。 然对着福晋,十四爷到底不大乐意,他满心在意着鑫月,只觉得同福晋亲近好似背叛了鑫月一般,然他有不能不给福晋个交待,十四爷思及此,不由得心头郁闷,又连饮了两杯。 旁人不知十四爷心中所想,看着十四爷只默默吃酒,还真当十四爷这是对侧福晋不满了,完颜氏见状,心中自是得意,趁着这股子高兴,还多用了几筷子菜去,吃得倒是爽利。 末了散场时,十四爷便有些微醺了,鑫月关切得瞧了十四爷一眼,然完颜氏就在身侧,她爷没什么资格关切去,便只得带着孩子和奶娘回去,十四爷则是被完颜氏扶着进了里间儿躺好。 完颜氏细细体贴着,又是给十四爷净面又是喂人醒酒茶,十四爷被鑫月伺候管了,猛然换了人还十分不适应,躺的地方也生疏,便干脆攥着完颜氏的手腕子,不许人动他了。 然不等十四爷想出拒绝的话来呢,完颜氏竟是误会了,且红着脸俯下身来挨着十四爷的身侧躺了,一副乖顺的样子。 “求爷给妾身一个孩子,如此妾身也不寂寞了。” 福晋都拉下脸面这样求了,十四爷岂能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索性扯着帷幔遮掩了心头的不快,圆了福晋的愿望去。 十四爷勉强叫了两回水便再没什么心思了,他先前赶路的疲惫还未消,眼下又勉强着,别提多难受了,完成了差事,他连沐浴都不顾,这便穿戴好去了前院,只说自个儿有事要做。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中不爽 完颜氏先前就在十四爷身侧,两个人才亲近了去,她怎能感受不到十四爷对她是真心还是抗拒,然对着十四爷这般作态,完颜氏也说不上自个儿是失望还是怎得,总归她对十四爷也并非一腔的喜欢罢了,多是看重十四爷的位子,看重十四爷的以后罢了。 这会子完颜氏心中反倒松了口气,觉得至少十四爷还不是不乐意碰她。 只要有了孩子,只有有了孩子就好了。 完颜氏默默想着,生怕这次不成,下次还得费心去请人来,完颜氏惦记着以前嬷嬷给她说过的偏方,也不敢动,也不敢起身沐浴去,只叫身边儿的丫头托着她的腰,往下头垫了个软枕, 就这么直愣愣的躺着,自是不舒服极了,然不舒服的时候多的是,她并不十分喜欢十四爷,亲近起来自然别扭,眼下不舒服着,若是没怀上,她心里不舒服,然想来有孕了便是身子不适了,生得时候更是难挨,真不知熬到什么时候才是隔头儿。 幸而昨儿十四爷回府时,她也收到了家里给的信,说是万岁爷快不成了,只要万岁爷不成了,太子又已然被废,想来登基之人要么是四爷要么就是十四爷了,甭管如何,她是十四爷的嫡福晋,想来地位也不会差了去,再不济,末了也能做了亲王福晋去,届时她的儿子便是亲王世子,若是幸运,便是皇子,甚至太子。 思及此,完颜氏这才心头舒坦些,安静地闭目养神了去。 而十四爷那头,沐浴完还心头不爽呢,想见了鑫月,偏又怕鑫月吃醋什么的,然他眼下哪儿顾得上这个,他多半明儿就要走了,着实珍惜同鑫月相处的时光呢,然还不等他擦干头发,王端又来抱,说是万岁爷到紫禁城了,十四爷这下子哪儿都不能去了,得入宫给皇阿玛请安才是。 如此便人命叫人给他更衣,马车上也少不得问问王端万岁爷跟前儿的情况,太子一朝被废,不安稳的事儿多着呢,至于皇阿玛对废太子的态度,更是至关重要,天知道以后如何发展,废太子还有没有复起的机会了。 倒也不光是十四爷这头顾忌着,四爷心头亦是不安稳的。 自太子事发那日开始,康熙爷便吩咐和他和三爷去看守废太子了,如今回来了,将废太子拘在咸安宫内,倒也是依旧吩咐他和三爷带人看守的。 虽是废太子如今落得这般地步了,可四爷越是瞧,越是慢慢的等,就越是觉得太子怕是没那么容易就被这般摁得死死的。 倒不是说废太子如今还有多大的能耐,而是皇阿玛到底年纪上来了,虽是如今总多疑,脾气也没个定数,也到底还是没有以前果决,只要不涉及什么皇位之争,便对下头的阿哥们多是心软的。 就拿回来路上的事儿说,出发时皇阿玛瞧见废太子被关在囚车里,仪容样样不整,发丝凌乱、胡须潦草,便有些动了恻隐之心了。 而后废太子瞧见皇阿玛来了,又是哭又是跪,直言:“皇阿玛若说儿臣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之事,儿臣绝无此心,如今虽是失了太子之位,儿臣心中绝无不满,尽是悔恨,不求皇阿玛原谅,直求皇阿玛顾着身子些,是儿臣不孝。” 废太子只一说这话,四爷心下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了,下意识的就去瞧皇阿玛的脸色,虽是面上也没露出些什么,可到底这是他的皇阿玛,四爷都不消细瞧,便知道皇阿玛是心软了的。 毕竟废太子不仅仅是废太子,更是皇阿玛的保成,是皇阿玛过去三十余年里,最最疼爱最最属意的儿子了。 果然,皇阿玛一听,便让人给废太子解去项上枷锁,让人给废太子整理仪容更衣净面,虽是还带着手铐脚铐,可已然比先前好得太多了。 皇阿玛现下能在太子爷这般罪过之下还能顾念着父子情谊,若是等过两年,皇阿玛慢慢忘却了废太子那些个错了,会不会还会有复立太子的可能。 并叫下头的人优待着废太子,说是虽二阿哥犯了大错,可到底是一时糊涂,如今又时常抄经自省,即便如今是没什么爵位的光头阿哥,也不能苛待了去,只让人依着贝勒的爵儿伺候着。 四爷在这事儿上可是瞧的一清二楚的,皇阿玛因着废太子的事儿着实打击不小,说是痛苦也算不上,可日日反省也是有的,上次竟还私下里问他,是不是皇阿玛手段太过狠厉了些? 四爷哪儿敢说什么,只说皇阿玛做的决定都是对的,儿臣和兄弟们并无不满,便是二哥也欣然接受的。 这般说了,皇阿玛面上才好看了些。? 今儿过节呢,原康熙爷因着先前直郡王和废太子的事儿心里着实不痛快,甭管二人怎得糊涂作恶,且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如今一个个的也不得见,他心里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可没想到老四家的小五是个宝儿,且被这孩子大胆一闹,他心里竟一丝难过也无了,这会子抱着景顾勒,康熙爷赏人也赏得痛快。 “年氏当赏。”康熙爷笑着,稍稍思索一阵便道:“那些一贯的赏赐怕是也没意思,倒不如朕赐给她一个封号。” 四爷先是惊讶,转瞬间又是极喜,知道这是皇阿玛看出来他对年甜恬的抬举和喜爱了,这甭管赏什么物件儿,年甜恬先前是侧福晋,赏了物件儿以后还依旧是。 可若是赏了封号便不一般了,一个有封号的侧福晋,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甭管是个什么字儿,那以后怕是都要和嫡福晋平起平坐了,再不会谁压了一头去,便是对上宫里的娘娘,旁人便也不敢得罪了年甜恬的。 “儿臣全凭皇阿玛作主!”四爷真真是压不住笑意,连连又拜。 康熙爷捏着景顾勒的小手儿微微笑,自也是有抬举的意思。 旁的不说,就说老四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着实是个没福气的,如今膝下无子不说,欺压妾室的名头都传到宫里来了。 到底是向着儿子的,康熙爷便也不满这乌拉那拉氏,以前以为费扬古是个好的,女儿必定也好,可谁知竟是如此不济,可要说替老四作主将乌拉那拉氏休了,那更是不该,更是伤老四的脸面。 既是嫡福晋不贤,侧福晋贤良会体贴也使得,便是抬举些也无妨,明年他还打算将年羹尧升至四川总督,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下头的人能干,他便也得好好的安下头人的心。 “便赐一个淳字,倒是和你的雍字相配。” 四爷立即谢过,倒也明白皇阿玛用此字的意思,一是因着一个侧福晋的能得封号已是极尽殊荣了,便不好再挑了一等好的字儿,若是将后宫里的给压了下去倒是不该了。 二也是和这雍的意思一般,告诉他,要有容、宽和、淳厚、诚实,这般以后才会有更多的荣华,若是不成,且瞧瞧直郡王和废太子的结局便知了。 如今也不仅仅是这般告诉他呢,更是这般告诉年家的,眼看着年家也越发的厉害了,皇阿玛到底也心存忌惮,生怕再养出了第二个鳌拜或是索额图。 四爷面上笑意满满,心中却是轻叹,且细细琢磨了,这赏不仅仅是赏,更像是警告了,这君臣父子,到底是君臣排在前头的。 若说心里话,这淳字他总觉是委屈他的甜恬了,他的甜恬那般好,那般聪慧可人,便是宸、懿、淑、贤这般字都配不上她的。 等以后能有他作主的机会了,定让年甜恬自个儿挑个心仪又好听的,才不用这淳字,显得弱气,尽被人欺负了去似的。 这会子赐了字,康熙爷倒是兴致上来了,还特特问了下头还有哪些个皇孙没起名儿呢,今儿趁着机会便也一并赐了名儿。 三爷家去年添了两个阿哥,五爷去年也添一个,七爷一贯被康熙爷忽视惯了,嫡次子如今都快三岁了还没起名儿呢,下头阿哥爷们也多多少少添了几个。 眼瞧着十三爷如今都有嫡子了,八爷下头还一个孩子影儿都没见呢,也不免失落,康熙爷心情颇好,还给八爷赏了一个侧福晋和两个格格,催着人赶紧的为爱新觉罗氏开枝散叶。 康熙爷一手抱着景顾勒,一手执笔,只稍稍想了一阵儿便飞快的写个几个名儿,若是年甜恬在此,定是要在心里笑康熙爷起名儿像是批发似的,怕是都没怎得太过心了想,什么字儿好便用了什么。 四爷的三阿哥四阿哥满周岁了,如今也给了名儿,三阿哥叫弘昀,四阿哥叫弘时。 说来景顾勒如今还小,还不该给起了大名儿呢,不过康熙爷喜欢景顾勒,便也没哪些个规矩了,可是好好的为小五阿哥想了一阵儿,又得知景顾勒是正午出生,康熙爷当即挥毫,写了曜字。 “曜,光明之意。扬晖吐火,曜野蔽泽,老四,且如今瞧着,五阿哥自不必你的大阿哥差的。” 康熙爷笑着来了这么一句,倒也知道没了第一个孩子心里的痛,他这个当皇玛法的自也是可惜弘晖那孩子,不过这事事且得往前看,且就瞧五官和命格,弘曜定不会比弘晖差的,且就这胆量,弘晖便不如弘曜。 皇阿玛这一番话,着实让四爷心中感慨不已,也尽是感激,抛开乌拉那拉氏不说,弘晖是他瞧着长大的,他聪慧、谦虚、善思,且不知比他额娘懂事了多少倍,可就是这般好的孩子,竟意外没了,饶是时间过得久了,他这个当阿玛的还是总念着下头没了的孩子。 今儿皇阿玛一席话,倒是叫他开解了不少,心里都似是松快了。 “儿臣替弘昀、弘时、弘曜谢皇阿玛赐名,儿臣也定好好教养着下头的孩子,儿臣、、、、、”四爷说着,还哽咽了些许。 康熙爷也是感慨颇多,这会子叫魏珠亲自扶了老四起身,心中越发的觉得,他这么些儿子里,唯老四最最正直、知足,更是知道感激,更是明白什么是仁孝。 其余的阿哥爷们且瞧着场面上的父慈子孝,心里真真是不屑。 四爷哽咽? 他们自是不信四爷的眼泪里能有几分真,且都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如今又都是奔着那皇位去的,不顾是演罢了,只是从未想到一贯不吭声儿的老四,竟是个这般能唱会演的! 说来四爷也是城府极深,真真能忍的,如今废太子不成,直郡王倒了,八爷也渐渐式微,眼瞧着前头再无什么挡道儿的了,老四这也算是厚积而薄发了。 现下想想,且从皇阿玛巡行京畿病倒时开始,四爷便开始崭露头角了。 先是在侍疾时的体贴入微得了皇阿玛的心悦,而后一步步的将太子爷、直郡王、八爷悄悄的踩在了脚下,想想这三个人的结局,若说没有老四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旁人倒也不信的。 只是老四本事着实厉害,甭管做了什么,竟一点儿没让他们察觉到异样,如今眼瞧着皇阿玛极属意老四了,他们这才幡然明悟。 可瞧着却是为时已晚,若是不赶紧的寻了老四的错处将人拉下去,只怕不日雍郡王便成了太子了。 九爷和十四爷对了对眼神儿,两个人倒是想到了一块儿去了,倒也没挑现在这时候特特跳出来说什么,皇阿玛高兴着呢,便是算计人,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但凡风头无两的可全被皇阿玛忌惮打压着,你四爷也没同兄弟们高贵到哪儿去。 这明面儿上的和谐全都是假的,皇阿玛只是高兴了,才多给人些个笑脸儿,若哪日不高兴了,一府上下都得跟着遭殃! 下头的兄弟们心思各异着,怕是只有十三爷是为四哥真心高兴的了,饶是四爷这会子和皇阿玛千好万好的,倒也是心里有数。 不过今儿就只管陪着皇阿玛将着颁金节给过好了,旁的算计明儿再说,谁看不惯他且看不惯去,若是真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朝他动手,那便也别怪他对手足无情。 四爷这儿可谓是明刀暗枪的,只是说句话便是在心里过了千百万次才能宣出于口,甭看面上笑得好,心里着实是提着的,背上的冷汗一直都没下去。 直到后来景顾勒终于像个正常孩子似的,哭着要吃要喝了,康熙爷将景顾勒交给了四爷带的奶娘,而后也没有继续要抱的意思了,四爷这才在心里狠松了一口气。 景顾勒终是能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福晋有孕 “且不管查到了什么,五日内爷须得在案前瞧见,说是五日,怕是也不能够的。” 隆科多自是知道这不能够指的是什么,这会子不由得回看紧闭的殿门一眼,别看这会子四爷给的五日已是极其的紧张了,可那位还真不一定能挺得过五日。 这会子耽误不得,隆科多赶紧的应下,忙借着盯着九门的由头出了宫,且去办事儿了。 虽说四爷和隆科多避着人耳语了两句,可到底避不过景顾勒,这孩子一直拽着四爷的衣摆呢,阿玛去哪儿他便紧紧的跟到哪儿,旁人不知四爷和隆科多说了什么,可景顾勒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他虽是不明白阿玛叫人盯着什么事儿,可话语间涉及的几个人倒是都认得,八叔、十四叔还有二舅,小孩儿且琢磨了会子这三个人同阿玛亲疏远近的关系,便约莫猜出来了点儿什么。 趁着让阿玛陪着他去恭房的功夫,景顾勒悄悄问了阿玛:“阿玛为何防备八叔和十四叔,莫不是担心他们不老实着,十四叔手上有几万兵力,阿玛是怕这个吗?” “二舅手上的兵力不比十四叔少,可若是这时候大军内讧,定然是给了准格尔部机会,一来能趁虚而入,二来万一十四叔想左了去、与虎谋皮,和准格尔部勾结意欲对付二舅和您,此为外患,若八叔趁机在京中搅动风云,此又是内忧,怕是不好对付呢。” 四爷心中讶异景顾勒能想到这一层,而后又想这一段时日景顾勒没少在他皇玛法跟前儿耳濡目染的,着实比谁都清楚如今的情形,能说出这话倒也不算是意外了。 如今景顾勒说的只是一方面罢了,四爷担心的远不止此,如今倒也没瞒着,一个是想安小孩儿的心,二来也是不想让景顾勒觉得他这个当阿玛的为了夺嫡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且不过是防备罢了,做的事儿不亏心,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朝景顾勒微微的点头。 “你说的只是其一罢了,且在你看,明面上阿玛和你八叔、十四叔已然是不和了,其实暗地里更是水火不容,假若你八叔或是十四叔继位,怕是绝不容咱们一家子的。” “阿玛便是为了自保,为了护着咱们一家子,且都得同他们争到底的,如今不知你皇玛法何时写了遗诏,亦不知交予了谁,又想叫谁继位,且瞧着,如今的人选也不过是在阿玛和你十四叔之间了。” “若真是阿玛继位,那一切皆大欢喜,若是你八叔和十四叔不妄动什么,阿玛总不会不容自家兄弟的,且锦衣玉食的供着,可若是不然,阿玛便要大逆不道了。” “阿玛不怕告诉你,亦是想在你面前光明磊落,你是个心里有计较的,有些事儿阿玛不必多说,想来你也知道厉害。” 四爷抚了抚景顾勒担心得皱巴的小脸儿,着实心疼的紧,说来这般小的孩子,正是依偎着他额娘撒娇的年纪,着实不该经历这些的,可这会子正撞见了事儿,一时半会儿的也避不开。 四爷不由得抱了抱景顾勒,且叫孩子多些安心罢了。 “你倒也不必担心你十四叔与虎谋皮,阿玛虽是和你十四叔兄弟不合,可为人还是信的,便是再怎得对不服,你阿玛也信你十四叔定然不会做出那般背祖忘典、忘本负义之事。” “且都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断然会不和那外族蛮夷勾结了去,你十四叔便是真用兵,也定然是将准格尔部击退了在回来,不过阿玛早有计较,断然不会让大军四分五裂了去。” 景顾勒点了点头,也抱了抱阿玛的脖子,这会子除却悲痛,因着阿玛的话,他心中倒是少了不少担忧,倒也对阿玛那句大逆不道不以为然。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且只有真的手握大权了,才有那个资格来评说以后呢,至于以后史书上是谁大逆不道,那还真不一定。 虽是不在意什么旁的,可景顾勒这会子且犹豫着,他知道一事,且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事儿告诉阿玛了。 可一想若是他们父子间还不能沆瀣一气的,怕是阿玛更难做,这会子便将知道的给阿玛说了去。 “阿玛,皇玛法他是极属意你的,昨儿夜里儿子同皇玛法闲聊,皇玛法还对阿玛颇为褒奖,儿子日日同皇玛法在一起,虽是皇玛法也有避着儿子的时候,不过也是屈指可数的几回。” “十日前阿玛没在,皇玛法私昭陈延敬陈大人和李广地李大人一回,而后六日前,又见张廷玉张大人、宗人府那几位大人,这两日又见了传教士郎世宁和周培公周大人,说是商议修缮圆明园事宜,可儿子瞧着商议的时辰着实久了些,想来还说了些旁的。” “儿子帮不了阿玛什么,不过想着阿玛若是想知道那遗诏上写了什么,阿玛不妨从儿子说的这几位下手。” “这些个大人位高言重,在朝中颇有威望,想来皇玛法若真是托付,托付给他们便是再好不过了,至于儿子不在的时候皇玛法有没有见了谁,儿子便不知道了,不过魏公公定然再清楚不过,只是不知道魏公公肯不肯开口。” 四爷听着景顾勒的这番话,心中已经不是用诧异一词能形容得了了,且先不论这个大人那个大人的,只是听着景顾勒说皇阿玛极属意他,且甭管最后到底是什么结局,他心里也就踏实了。 再说了,皇阿玛极其喜欢景顾勒,他老人家即便是一时闲话,总不至于还要再景顾勒跟前儿撒谎的。 说来景顾勒也着实帮了大忙了。 他这阵子着实忙碌的紧,时而被皇阿玛差遣着去礼部,时而又让他去兵部跑一跑,皇阿玛先前精神头儿好了,倒也不消得他批什么奏折了,只约莫每隔两日,他才来御前一回,跟皇阿玛说些个军务政务的。 如此这般忙着,着实不清楚皇阿玛的动向,时常在御前行走的大人又多,他总不能挨着个儿的试探过去,且为了个遗诏的传闻,着实叫他头疼的紧。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遗诏是子虚乌有的事儿,怕不是皇阿玛又用了这招儿来试探他们兄弟们呢。 可这会子景顾勒先是说了皇阿玛极属意他,而后又一一的将这阵子皇阿玛私下见的人给点了出来,倒是让他觉得坐实了不少遗诏的传言。 虽是如今瞧着皇阿玛的情形,再去一一的试探过去许是时间不够了,不过心里有了数,且叫人将这些个大人都盯紧了,以防出了什么偏差,他倒也好及时处置了去。 遗诏不遗诏的倒也不重要,便是没有遗诏,邬师爷倒也早有准备了,总归是能叫他名正言顺的登了基,只是需得大费周章些,中间儿更是一个环节都不能出了岔子。 但凡不对一点儿,他便得万劫不复了。 四爷心中且细细思量着,不过对着景顾勒,倒是不愿意做出什么思虑深重的样子来,且还对景顾勒笑着,抬手揉了把景顾勒的发顶。 “阿玛且都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这般细致的,你说的这些阿玛都记住了,不过你再不可告诉了旁人知道吗?” “且把这事儿忘了去,阿玛知道你是好心,可万一叫人知道了,怕是得出了大事儿,便是连你额娘都不要说的,你额娘如今身子重了,且不能叫她总操心着你了。” 景顾勒重重的点头,自也是知道厉害的,这也是他为何犹豫到现在才与阿玛说了。 他自个儿暗自注意的这些事儿,就别说身边儿伺候的了,便是连日日与他同吃同住的吉布哈都不知道。 见景顾勒绷着小脸儿应下了,四爷便也跟着放心,这会子且笑着将景顾勒抱起来:“着恭房腌臜地儿也难为咱们爷俩儿待了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爷俩儿都闹肚子呢,且叫人笑话去了。 景顾勒揽着阿玛的脖子,当即便明白了阿玛的意思,且佯装着难受的样子用小手捂着肚子,且都出了恭房的门儿了,还哼哼唧唧的嘟囔呢,那声儿正好能叫周围伺候的人听见了。 “阿玛,我肚子疼,怎么就拉不出呢?” 四爷面上着实关切着,这会子用手掌轻轻的抚着景顾勒的背。 “要不阿玛给你请了太医瞧瞧,是不是刚刚喝了冷风了,你若是不愿意瞧太医,阿玛先给你倒些个热茶喝喝也使得,且等等看,若是一会子还疼,那就得瞧太医了。“ 景顾勒窝在阿玛怀里点头,瞧着小脸儿一副恹恹的样子,似是真难受着,着实没什么精神。 康熙爷跟前儿不能离人,这会子四爷虽是已经叫苏培盛带了亲信的人盯着些了,可这会子仍旧不放心,且赶紧的抱着景顾勒回了大殿。 这会子康熙爷还未醒,可外殿已是聚了不少人了,后宫的大小主子们都来了,甭管伤心不伤心的,且都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不过惠宜德荣四妃到底是年长些亦是位高,这会子倒是能绷得住些,许是知道万岁爷这会子还未醒,哭也没用的,四人便只红了眼睛而已。 平日里见到这四人,四爷还得先上前规规矩矩的问安呢,可这时候了,四个人且甭管是什么心思,知道如今四爷管事儿呢,十有八九的许就是四爷继位了,便也都不拿着架子了,先上前了两步问了两句。 唯德妃娘娘动也不动,只定定的站着,连个眼神儿都不给四爷,面上似还有些倨傲的意思,且还等着四爷先低了头呢。 四爷越过其余三妃瞧了自个儿额娘一眼,心中着实忍不住哂笑,说来他不该抱着景顾勒进来的,瞧着不合规矩,应该赶紧的拉着景顾勒过去,他们父子二人一同朝人问安。 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还没最后得了个定论,四爷也不消得在德妃跟前儿自找没脸了。 且不知一会子他的好额娘要怎得为难他呢,怕不是这会子心里还惦记着小十四呢,盼着小十四登基呢。 正好借着景顾勒肚子疼呢,四爷便也没放下孩子的意思,朝惠妃、宜妃、容妃问了安,稍稍安抚劝慰了些个,叫人给这四位主子搬了座儿,总不好叫人这般站着等的,也是尊重。 旁的便没有这般优待了,她们这会子是露露面儿便是了,又不是万岁爷没了,需得叫她们在这儿哭天抢地的,人多了吵吵闹闹的亦是不利于寝间里万岁爷休息,四爷便先赔了罪,叫人一一的送了出去。 且能留在殿中的只是妃位以上的,而后便是些还没出宫建府的小阿哥们了,他们年纪都不大,面上且都是惶惶之色,着实不安的紧。 且将殿里都安顿好了,四爷这才叫人搬了个小墩子给景顾勒坐,又给小孩儿倒了盏热水捧着喝,其间饶是时不时的有人来问四爷或是来听候吩咐,四爷也没离开景顾勒半步。 旁人倒是没觉得又什么,倒也听四爷刚刚解释了,孩子年纪小,如今身边儿额娘也不在,阿玛多护着倒也没什么。 这般倒也显得四爷极有人情味儿的,若是这会子四爷不管不顾,野心一览无余,那才叫人防备着呢。 可四爷这般样子落在德妃眼中,便是不规矩不像样,只觉得老四如今自以为大权在握了,便放肆了。 “老四,你忙着,景顾勒着实拖累,额娘帮你看着他些,这孩子不是肚子疼吗,来叫本宫给揉揉就好了。” 当着众人的面儿,德妃不好说得太过火了,可即便是自以为用了相当温和的语气了,却还是让四爷觉得德妃极其不对着、不情愿着,甚至还有心算计,要拿景顾勒做要挟呢。 且不光是四爷,景顾勒听着德妃这话也是极其反感的,甚至有些恶寒和害怕,有些事儿他怕阿玛和额娘生气了,也是顾着大局,便没说。 别看德妃娘娘是他皇玛玛,可着实不是什么好的,先前三番两次的叫他过去用膳,且都不安好心呢,似是把什么仇什么怨的都朝着他一个孩子来了。 头一回过去德妃便当着他的面儿说他阿玛额娘的不是,他自是不许有人说的,开口回怼过去,德妃自然气恼,不给他用膳,也不叫他歇着,一直给他立规矩呢。 在永和宫两个时辰,两个时辰景顾勒没能轻松一会儿,要不是康熙爷叫他回去练大字儿呢,他且还得被德妃罚着。 两个时辰里站着不说,还得一直维持着捧着茶盏的姿势,等他回去别说练大字儿了,两个胳膊且都不是自个儿的了,不住的颤抖着,连笔都握不住。 幸而皇玛法那日没看着他练大字儿,陈进忠仿着他的字迹写了几张,这才交了差。 后来第二次再去,德妃虽是叫他坐下来陪着用膳了,可满桌子摆的尽是他不爱的,有几道能入口的也尽是油腻得不能再油腻的,压根儿不适合他这般大的孩子。 德妃还不住的逼着他吃,且回去了,他便上吐下泻了好一阵子,有一就有二,幼儿就有三,满打满算他去德妃那儿五回,回回都没落得什么好。 他心中着实委屈,且都一一记得呢,倒也知道自个儿无论给谁诉苦都是不成,德妃娘娘是阿玛的亲额娘,即便不合,那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第一百四十章 回府省亲 “问的时候您也莫太咄咄逼人了,细细体察着,就说竟不知侧福晋也有孕,早知就叫人多备一份儿补身子的药了,这下竟闹得塔拉格格得了好,反倒缺了侧福晋那份儿,只怕侧福晋面上不好看,问问爷的意思如何弥补,您大可仗着年纪小不知事,表现得天真些、、、、、、、” 云姑姑循循善诱着,她倒也是个极好的说客,只三言两语的便安抚住了完颜氏,顺着云姑姑的话一想也是觉得有些蹊跷了,彼时她刚接了赐婚时才十三,是翻了年才十四的,年纪比舒舒觉罗氏小得多,十四爷若真是防备,也不至于防备她一个半大孩子去。 完颜氏不住的点头,心中也是有了数。 “我晓得了,姑姑这话我记得了,只是到底还是心头难受,我先前那样盼着,盼十四爷是个可托付的好郎君,可谁道着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当爷们儿的后院儿里竟也都是糊涂烂账。” “且都说十四爷有潜龙之姿,然眼瞧着万岁爷身子硬朗,上头的阿哥爷也个个不是吃素的,如此忍下去,且不知叫我忍多少年呢,什么皇后不皇后的我也不巴望,只盼着十四爷清醒些,我这十四福晋没里子,在外也给我留些面子,宠妾灭妻的事儿闹出去也是我丢人。” 完颜氏这话说得人心疼极了,云姑姑好不容易忍下的泪险些没再激出来,搂了自家姑奶奶好一会子,这才稍稍平复了,见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子十四爷见了几位阿哥就要回来用膳了,云姑姑紧忙帮自家姑奶奶收拾了些个,净脸上妆,务必不能叫人看出姑奶奶哭过。 这才嫁来的头一日就落泪,说出去尽叫人道她们姑奶奶对天家不满呢,这罪名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完颜氏收拾利索了,面上又恢复了常态,也不急着掌家,只叫来唐嬷嬷和何嬷嬷二位来正院问问十四爷的喜好,午间便照着十四爷的喜好叫人伺候着吃食。 比之舒舒觉罗氏对掌家的热衷,这位嫡福晋的不急不躁温和近人可是叫人止不住的心生好感,唐嬷嬷和何嬷嬷规规矩矩的回了,为表达亲近还多说了两句去。 十四爷来的时候正院欢声笑语正挡不住呢,完颜氏是个乖顺脾气好的,年纪也小,十四爷虽对人算不上喜欢,可也算不上讨厌,进来之后也无意打扰人笑闹,还含着笑问了一句去。 “说什么呢这样高兴,也叫爷听听去。” 然他虽无意打搅,出了声儿只有到底还是叫屋里的女眷收了声儿,挨着个儿的给他见礼。 只见完颜氏笑着上前,接了十四爷手中的马鞭,温温柔柔回了一句:“嬷嬷们正说爷小时候的事儿呢,说您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跌进荷花池中了,沾得一身湿,又怕德妃娘娘知道了担心,便自个儿点了火去烤烤衣裳,谁道竟不小心点燃了一旁的树,险些叫宫中走了水。” “就为这个,万岁爷罚您禁了一个月的足呢!妾身原还当您是个沉稳的,谁道以前竟也如此皮实。” 一说这话,十四爷也跟着忍不住笑笑,当年他确实是不老实了些,这事儿还算不得过火的呢,着实没少叫嬷嬷们费心,不过真说起来以前的事儿了,他也不好意思着,接过完颜氏递来的茶,十四爷呷了一口忍不住打趣。 “好啊,福晋一入府嬷嬷们便不同爷亲近了,什么话都敢同福晋说了,真不知您二位是伺候爷长大的还是伺候福晋长大的,怎么胳膊肘子尽往外拐了!” 唐嬷嬷和何嬷嬷知道十四爷没闹,这是打趣呢,便也不惧,只管又说了两句讨巧的,这会子倒也不好大叫主子们亲近了,她们二人又说了两句便退了出去,只管叫主子们独处。 完颜氏是个极妥帖的人,便是心中藏着事儿伺候十四爷也半分怨言也不表露出来,又是伺候十四爷擦脸又是伺候十四爷更衣的,惹得十四爷都险些要不自在了,不过也因此知道了福晋的心,也不叫福晋忙活了,他自个儿伺候了自个儿便罢,拉着人坐下问了府上的事儿。 “可见了府上女眷了?爷府上人口简单,三位格格都是老实本分的,你同她们相处时也不必小心,该怎么待着便怎么待着就是了,只是眼下塔拉格格有孕,只怕不好常来你这儿晨昏定省的,还请福晋多担待着些。” 完颜氏忙应下了,这些都是她该关切的,十四爷如此点提她一句倒是对她的关切了,听十四爷半点儿没提侧福晋的事儿,她便知道云姑姑说的多半不假,也稍消了些火,面上露出些犹豫,同十四爷说去舒舒觉罗氏了。 “多谢爷点提着,只是我今儿到底还是办坏了个事儿,正不知怎么好呢,还请爷原谅则个,也请也帮妾身出出主意。” 十四爷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完颜氏一眼,意外什么事儿竟叫人这样为难,按理说今儿只是见见府上的人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可言,莫不是同鑫月不对付了? 十四爷颇有些不放心,只请福晋但说无妨。 完颜氏酝酿了会子,这才开了口,照着云姑姑的话讲:“倒也是没叫人打听好,先前妾身只知道塔拉格格有孕,便除了寻常的见面礼以外,又多给了塔拉格格一份养胎的药,可谁到今儿见了人才知道,除了塔拉格格咱们后院儿里竟还有一位有孕了,竟是侧福晋。” ”侧福晋挺着大肚子过来的,叫府医一瞧竟都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妾身一丝丝风声都不知,也没多备着侧福晋的那一份儿礼……“ 且不等着完颜氏说完,十四爷便惊得坐不住了:”你说什么!侧福晋已然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 完颜氏这会子的震惊可做不得伪了,她想到可能是十四爷故意隐瞒也想了旁的去,可唯没想到十四爷竟也不知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过不了几个月都要生了竟还瞒着十四爷,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爷不知吗?可觉罗妹妹确确实实是怀了身孕了,这事儿做不得伪。“ 十四爷点头,面上也十足难看,六个多月的身孕,那细细一算岂不就是他吃醉酒被侧福晋那什么的那次吗。 十四爷磨了磨牙根子,怎么都没想到舒舒觉罗氏竟有了身孕,还是那次有的,他原想着拘侧福晋一辈子的,谁道竟有这样的变故,十四爷心中烦躁着,头回这样不期待自己的孩子,可那孩子又何其无辜,十四爷茫然了,卸了劲儿似的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言,好一会子这才问。 ”侧福晋身子如何了?“ 完颜氏回:”自是极好的,府医说母子均安,之后只叫侧福晋多注意吃食就是了,免得将孩子养得太大生产艰难。“ 十四爷缓了许久才微微点头,说起侧福晋的事儿了也是难以启齿,可这事儿想来也瞒不过福晋,比起道听途说,他倒不如诚实些告诉了福晋,免得人心里有了疙瘩。 ”福晋,这事儿爷不瞒你,只是这事儿也着实不光彩,侧福晋腹中的孩子是爷的骨肉,可爷也是因这个才罚侧福晋禁足至今的、、、、、、、“ 十四爷没说得太详细,可完颜氏是听明白了的,也是震惊于侧福晋竟同十四爷闹得这么不愉快,不过侧福晋如何她是不管的,她只解了心头的疙瘩便是,心头也是松了口气,依着额娘的吩咐细细体贴着人,最好能趁虚而入,叫十四爷的心也多分来她这儿些。 ”那爷可要将觉罗妹妹给放出来,她眼下到底怀着身孕呢,不好苛待了,不过甭管您的意思如何,妾身都定然好好照顾着那孩子,孩子到底是无辜的,若您肯,妾身也愿意将那孩子放在自己膝下养着,当自个儿的孩子去。“ 完颜氏这话可说得太贤惠的,说得叫人心头不落忍,十四爷就是对福晋没什么感情也不得不心软下来,也体贴了会子福晋去。 ”不必,那孩子就让侧福晋养着,以后也不拘着她了,只是爷不想见她,她爱如何就如何,你是个绵软的性子,以后若侧福晋混不吝的,你只管罚着,心软只能叫她更变本加厉。“ 且得了十四爷这话,完颜氏心头是再没任何芥蒂了,甚至这会子还谢舒舒觉罗氏这般不受十四爷的待见呢,如此正好叫她得了一表现贤惠大度的时机。 事关舒舒觉罗氏的话完颜氏也不多言了,只管体贴着十四爷,陪着人一道用膳,如此可是叫十四爷对福晋感观不差,下午没什么要紧事儿十四爷也没回了前院,只管在正院小憩着。 也是因着新婚,十四爷不能不给完颜氏体面,完颜氏三朝回门前十四爷都没往别处去,只是叫王端多替他跑跑腿儿关切了鑫月。 如此还惹得鑫月心头微酸,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规矩的人,若是这关头十四爷还见天的往她这儿跑,定然惹得完颜氏心头不快,十四爷尽二年都得在直隶办差,这个家有的是时候叫福晋管呢。 她若是遭人恨了,完颜氏定然说收拾她就收拾她了,可在吃食上苛待她,亦可在规矩上为难她,甚至于在她生孩子时,完颜氏都不必动了什么手脚,只是晚些时候给她叫府医,抑或是给她寻些个医术不精的稳婆来伺候,那她毕竟是九死一生,多半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故而若是想在着府上安安稳稳的,还是得叫完颜氏心头舒坦了才成,这位舒坦了,她们下头做格格的才有好日子过。 鑫月眼下有了孩子,也没心思同人争什么宠,知道十四爷心里有她就是了,府上也不过这个把人,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到底是保住了孩子才算是最要紧的事儿呢,她们做格格不比福晋侧福晋这样的主子,若无孩子,之后没了十四爷可依靠,那就是孤苦的命,但凡女主子不慈,将她们赶出去也无人管的。 鑫月躺在廊下晒暖儿,抚着自个儿还平坦的小腹微微叹,只盼着她的孩子争气些,也不论是个阿哥还是格格,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诞下长大就是了。 那头福晋三朝回门,十四爷陪着,待回来之后十四爷便渐渐忙碌了,先是去兵部点了两天的卯,万岁爷这才定了他再去直隶的日子,原还估摸着能十四爷能一直歇到六月里再走的,谁道外头差事稠,竟五日后也就是五月底便要出发了。 福晋听说了颇不舍十四爷,然十四爷最不舍的还是鑫月,这五日里明面上足分给了鑫月两日,余下的时候除了歇在了福晋那儿,十四爷便回了前院儿独处,然说是独处,实际上十四爷不过是绕了个圈儿,又顺着竹林小道去了鑫月哪儿罢了。 原也是怕明面上太宠着鑫月叫福晋心头不爽呢,他不在府上的日子还得劳烦福晋多照顾着鑫月,故而他自然不能太偏心了去。 “爷明儿就要出发了,爷叫人给你准备了养胎的药和些了吃食,都收好了别不舍得吃用,若是寂寞你大可去求了福晋,叫你额娘或是妹妹们过来陪伴,爷将小喜子留在府上,若是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只管叫小喜子去办。” “爷走了再回来约莫就是中秋了,那时候怕是你肚子都大起来了,爷不能陪着你养胎是一大遗憾,等咱们再有了孩子,爷定好好腾出来些个时间陪你。” 二人梳洗罢躺在榻上,新月听十四爷细细安排慨叹,虽吹了灯看不见十四爷的神色,可那情绪可做不得伪,鑫月满心的熨帖。 “爷的话我省得,完颜姐姐是个好的,便是您不提心想来姐姐也不会亏待了我去,爷只管放心就是,比起自个儿其实我更担心爷,担心爷只顾着忙碌不顾自个儿的身子,不知爷去直隶可能带着后院儿的姐妹陪伴,身边儿能有个知冷热的我也不这么提着心了。” 鑫月虽同福晋相处不多,可这会子仍句句提着福晋的好,一来彰显和睦,二来也是将话先撂这儿了,若是等十四爷回来了看她不好,那必定就是福晋的责任,而后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些个关切的话,到底也是想叫十四爷再多心疼她罢了。 十四爷果真是心疼了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着鑫月的背,总觉得鑫月身上还是瘦得厉害,似怎么都补进不上一般叫人挂怀。 “爷这么大个人了岂还消得谁照顾,且不说办差能不能带后院儿女眷,若是能带,爷必定要将你带再身侧的,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爷才放心。” “你好好的,咱们还是常通信,只是这次若是有事儿可不能再瞒着爷了,若再瞒着,爷可真恼了你了,再不理你了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外出意外 不过说虽是这么说,鑫月却是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不知道的还当是她好久没同十四爷相聚了似的,十四爷笑着,即便被鑫月抱得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他也没恼,只觉得心中踏实了。 待叫鑫月解了不舍,十四爷这才微微脱开了身,解了自个儿的外袍,钻鑫月被窝儿里去了。 然真睡倒是睡不着了,十四爷一躺在鑫月旁边儿就心猿意马,一点儿不似同舒舒觉罗氏在一块儿那样勉强。 看着怀里软软呼呼的人,看着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只觉得鑫月像是兔子似的乖,十四爷心头都微微酥着,由着鑫月睡了三两刻钟的工夫,到底是忍不住了,非得把鑫月折腾起来不可。 鑫月困着,被十四爷惹得一会儿嗔一会儿又笑的,末了还抹了眼泪去,可叫十四爷心疼着,原上午还想着出去寻四爷呢,十四爷也是没那个心了,只管陪着鑫月躺了一上午去。 午膳罢鑫月才起了身,对十四爷也没什么好气儿的,十四爷自知理亏,且好生哄着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见天儿还算不错,十四爷还拉着鑫月在府上的后花园里逛了逛,再开完这茬秋菊,院子里少不得萧索一阵子,冬日里才有腊梅可看。 二人一路走一路瞧,虽是家里的景儿,可到底是刚搬来不久的,十四爷没空在府上闲逛,鑫月也不怎么爱出门儿,这都住到府上一二个月了,竟还是看哪儿哪儿稀奇的。 一路上也没少闲聊的,不知起了什么头儿,十四爷问起鑫月以前家里的事儿了,且瞧鑫月的个头儿小,便觉得她小时候定然是没少吃苦的。 “说是吃苦,其实眼下想想还不算是太难挨的,只是吃的不好罢了,也没怎么饿过肚子。” 鑫月笑着回了一句,她穿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快要进宫小选了,在家里呆的时间并不长,且搜刮着脑袋里拿为数不多的吃苦记忆,给十四爷这个没吃过苦的讲讲。 “春夏里还好些,到处都是地嘛,只要天公作美,随便撒些个种子就能生了一片儿菜,以前我额娘还带着我们养过小鸡小鸭,十个里有五个能成活都是好的。” “小鸡小鸭吃菜我们也吃菜,待它们长大了,也是不舍得吃肉的,只管留出一半儿来生蛋,一半儿送到市集上买了,那换来的银子再买了粮食,秋天里晒些干菜,冬日里便吃粮食和干菜也算是能过得下去。” “偶尔额娘给人绣东西能攒下来些银子,弟弟长大了也替旁人做活,有了些积蓄了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家里这才多些荤腥。” “只是爷也知道我那阿玛是个不争气的,平日里总偷家里的银子去赌,后来偷不出来了,就打我额娘,打我们要银子,我也是小选入宫后这才过了好日子的、、、、、、” 且听这些,十四爷可是后悔提起来以前的事儿了,他越是想越是觉得心酸:“入了宫就是过了好日子吗?在宫里学规矩的时候亦是得吃苦?” 鑫月笑笑点头,这会子日子好了,再想起以前倒是没什么不好提的,当年熬规矩的日子时,真真是生不如死,她只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才这样倒霉的。 “学规矩的时候确实苦,每日主子们没起身的时候我们便得起身干活了,主子歇了我们才能些,天天一睁眼一闭眼便是差事,好似怎么做也做不到头儿似的。” “说来学规矩的时候也不长,不过是三个月罢了,可我那时候只觉得三个月比三年还长,幸而到您跟前儿伺候,这才算是跟着您享福了。” 十四爷笑了起来,轻轻揽着鑫月的肩膀:“能遇见你明明是爷的福气才是,爷以前的日子爷不好过呢,有你陪着这才觉得舒心了。” 十四爷难得叹了一句,他年轻时倒是没吃过什么苦,就是叹上辈子年迈时身前寂寞,没个像鑫月这样的贴心人,以前他惯着的宠着的,到他没什么利用价值时且都离开了他,不知怎么嫌弃他呢。 二人之后爷没再说了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儿,只管说说眼前的,府上到底是才住了不久,原看着是事事妥帖了,可住进来了才知道哪儿好哪儿不好,得慢慢添置着。 院子里十四爷是想再修一个八角亭的,院子挺大就是歇脚的地方着实不多,从东往西逛过去只有一处落脚的,眼下秋日里还好,若是夏日里来,连个吃茶的地方也无。 鑫月喜欢月季花,十四爷知道,这会子又叫来管事,让人这会子便埋下去一圈月季种子去,待经过冬日雪水浸润之后春日里便能长起来了,夏日里就能开得正胜。 二人一说这个也是有些停不下来,只顾着琢磨以后去了,却是没注意远远的来了人,王端随意一瞥,这才知是侧福晋一行。 “爷,侧福晋也来了的。” 王端点提了一声儿去,十四爷随意一瞥,便见侧福晋有些改道儿的意思,像是不愿来打搅的,他便也只管佯装不知,这会子也并不想带着鑫月同侧福晋相处去。 两边人有意避着,到底是没直接碰了面去,十四爷带着鑫月又再院子里消磨了一阵日子,这才带着鑫月回了。 夜里自然还是在鑫月这儿留宿,十四爷原还怕他太宠着鑫月会让侧福晋心头不爽,以至于为难了鑫月的,可眼下他是委屈不了自个儿,更是装不来忽视鑫月的样子,便只管随着心意宠着些。 待亲近完了,趁着鑫月睡了,十四爷这才披衣出门儿,将小满也七巧叫到跟前儿来,细细嘱咐了几句去,也多是叫人提着心,莫不能叫鑫月受了委屈的话罢了。 见二人应下了,十四爷这才微微放了心,只管揽着鑫月歇了去。 这沐休的日子过得快,十四爷只觉得自己还没怎么歇似的便又得去当差了。 十四爷差事清闲,在兵部不过是日常点卯便罢了,上头有他四哥提着心呢,他倒是不消得操持什么,这会子上朝也多是躲在一帮子哥哥身后跑神儿。 且等着正事儿一说话,便听上头的康熙爷话锋一转,一说起蒙古不安稳的事儿了,下头立刻便有大人提了要和亲的事儿,虽是早有预料敦恪要嫁去蒙古,可这会子叫人提起来了,心里倒是还是不是滋味儿。 一乾清宫的老少爷们儿,对付蒙古不说英勇发兵,也不说想了什么对策,一开口竟是推了人家小姑娘去,叫人家小姑娘受苦受累以保全大清安稳,十四爷面皮子都臊得慌。 且见诸位大人附和着,三言两语的便要将敦恪的未来定下了的,十四爷忽得听身旁咯咯作响,稍稍偏头一看,竟是十三爷恼得险些没咬碎了满口的牙。 是啊,在场的尽是同敦恪没什么关系的人,这会子推敦恪出去自然是说得轻松,可敦恪是十三爷的亲妹妹,也是在京中唯一的妹妹了,若敦恪走了,十三爷可就真是无依无靠了。 也不知是脑袋一热还是怎得,十四爷只觉得上辈子没能了的遗憾,这辈子总得鼓起勇气试试,也不做犹豫了,只管拉着十三爷站了出来,跪在了殿中。 “皇阿玛,儿臣请战!儿臣觉得蒙古争端不断,便是嫁去再多的公主也是枉然。” 十四爷此言一处,当即引得满朝哗然。 康熙爷顿了顿,看着下头的两个儿子也不知是骄傲还是觉得人胡闹的,倒也没恼,只是问十四爷有何打算。 “老十四你请什么战?若真打你又如何同蒙古打?” 能站出来乃是冲动作祟,不过要说对这事儿全然没看法也不至于,十四爷稍稍回想了上一世的事儿,只管稍稍说了几句去。 “儿臣以为,科尔沁部素来贪心不足,年年缺什么短什么皆由朝廷出银出力,然草原肥沃,牛羊肥硕,岂能年年都遭灾?如此依旧不满,只怕是早就包藏祸心了,怕是打着此消彼长的主意。” “眼下闹着,也不过是在一直试探着咱们朝廷的底线,一个公主嫁过去安稳两年,可有有几分公主能叫咱们嫁过去,这安稳又能安稳几年呢?” “准噶尔部还在虎视眈眈,科尔沁部等也素来是墙头草,惯是谁强变倒戈了谁,要儿臣说,公主嫁过去一个都是给他们颜面了,再不知好歹便打过去,打到他们怕了,他们消耗不起了,便知道厉害了,再没胆子次次试探着。” 十四爷没说得太细,话里也多是意气用事居多,他到底是记得自个儿的年纪呢,眼下才刚刚当差不久,若真是说得深了只怕还得叫皇阿玛防备了去,只觉得他不似他了。 十四爷说罢,十三爷也紧忙应和,他不知草原上的事儿,只是说上头姐姐们的遭遇,出了大姐姐纯禧公主遇到良人意外,其余的凡是嫁去蒙古的,竟没一个过了好日子,四姐姐更是走得早,且叫人心中遗憾着。 十三爷和十四爷两个人虽是都未言深,可到底是一派真心,康熙爷听着,竟罕见地对这已然决定好的事儿有犹豫了起来。 他是当皇阿玛的,儿子不少,可女儿安安生生长大的缺不多,除了九公主是嫁入了佟佳氏意外,其余的尽是远嫁,他自然是心疼女儿多些。 然若是一个女儿能换大清太平,他便是不舍得也得舍得,同大清的千万万百姓比,公主倒是算不得什么了,只是康熙爷看着下头十三爷和十四爷的眼神儿,到底是没说了准话了,只怕下头的孩子们误会,更是怕浇灭了他们心头的火。 这事儿便私下里再议,待下了朝,康熙爷没急着看了折子去,反倒叫十三爷和十四爷跟着他去了弘德殿说话,另叫来了直郡王和管兵部的四爷、在内务府办差的八爷,还有户部的大人。 “老十三老十四,皇阿玛知道你们的心思,眼下叫你们过来也不是专门来训斥你们的,只是想叫你们知道,若依着你们的意思打仗,这仗要消耗了多少。” 说罢,康熙爷便点了户部的大人去,那大人早又准备,这便将先前讨伐三藩的用度细细道来。 “便不说远的,臣只说说当年三藩之战,三藩之战打了八年,这一年的军需用度便是十二万两白银,八年便是九十六万两白银,这些银子支出占国库十之六七,若是遇见灾年,便更是雪上加霜了。” “算罢了这支出的,因战事,各进项也是颓靡不堪,原江南能一年收上来五十万两白银,战事也只有三十万两,这一进一出,便损了小半,若是没有这八年的战事,咱们大清定然比眼下更是繁荣,然有这八年,虽是形势平稳,可到底伤及了根本,时至今日才将将步入正轨。” 户部的大人说罢,紧接着便是直郡王站了出来,说罢银子花销了,也该说说将士折损了。 八年的战事,家破人亡之事频发,有些走的人多了,更是十室九空,甚至整个村子里皆剩下妇孺、、、、、、、 十三爷和十四爷听着,越是听便越是无言以对,便不说十三爷,十四爷好歹上一世也是领过兵的,且想想直郡王的话,便想起来他当年经过的凶险了,谁道竟还是不冷静的,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待说罢了,康熙爷只管打发了人去,只留了十三爷和十四爷在身侧:“真年轻时,亦是如你们一般,然在其位谋其政,朕见了天下疾苦,便也知道这仗是能不打便不打的了,若是能用公主一人换大清百姓安稳,朕便是再不忍也忍心的。” “然朕也不是叫你们一味的忍让,一味的忍让便是怯懦了,我大清不需要怯懦示人,若要打,便得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你们且瞧瞧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占了几样,这若是打起来了,你们又叫你们已然嫁过去的姐姐如何自处?” “凡是不能冲动,需得多思多看才是。” 十三爷和十四爷无不应的,这才羞愧的低了头去。 上一世没经过这一遭,十四爷只觉得皇阿玛是个冷心冷情的,只看重权势皇位,不顾自己骨肉的命,然眼下再看,只怕皇阿玛才是最最为难的那一个。 末了敦恪嫁去蒙古的事儿到底还是定了下来,日子还是依着先前定下的,就在冬月前夕出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军归京 李妈妈光是收了这五两的银子便笑得合不拢嘴,寻常人家给半吊钱都是富裕的,哪有鑫月这样的出手阔绰,她李妈妈也不是贪心的人,怎好再多收,到底感情在这儿搁着呢。 “侄女这样的话就生分了,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不论,你尽管放心,我定然将你额娘合弟弟伺候的好好的,你手里的银子便给你额娘买些滋补的,她生你们几个身子亏的厉害,皮·包骨头的难得将孩子怀的这样好。” 鑫月忙应下了,这事儿也不消得李妈妈多吩咐,厨房里大妹妹正炖着鸡汤呢,她还叫阿楚珲去集市上买了好些活鱼养在水缸里,这样日日也能吃个鲜。 鑫月归心似箭,这头儿安顿好了家里家外的事儿,见额娘和刚出生的弟弟也都好,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这便稍作收拾,赶在落钥前进了宫。 回了阿哥所鑫月还扑了个空,十四爷眼下还未归呢,说是在校场跟十三爷几个比马呢,阿哥们多半都在,玩到兴头上谁也顾不上走了。 鑫月听小喜子这话笑了笑,便也不急了,只管接替了七巧的活儿去,这两日她不在,七巧担子可不轻呢。 “昨儿你不在,宫里可出了大事儿了。” 七巧闲下来也没去歇着,只管陪着鑫月去,小嘴儿叭叭个不停,鑫月猛然不在身边儿她竟是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了,心头还十分寂寞。 “什么大事儿啊?”鑫月随口问着。 只见七巧神神秘秘的,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见阿哥爷书房里真就她们俩在,这才压着声儿道了出来。 “还是毓庆宫的那位,前些日子犯错,万岁爷不是罚太子思过嘛,昨儿元宵节来着,听说在宴上有人给太子爷求情了,万岁爷到底心头不忍,便打算叫太子爷出来过过节高兴高兴的。” “为这个,万岁爷还特意叫人晚放了两刻钟的烟花,叫人请太子爷来,谁道万岁爷跟前儿的梁公公去了,好死不死的正撞见太子爷同身边儿宫女的苟且之事。” “偏跟去的人不少,想瞒也瞒不住,万岁爷震怒,当即便叫人处死那小丫头了,足足一百个板子呢,人都没形,毓庆宫门前的地面这会子还泛着暗红、、、、、、” “太子爷自然也跟着又受了重罚,万岁爷恼着,只觉得阿哥们都这样胡闹,还叫人连夜巡视了阿哥所上下,光是手脚不干净的嬷嬷便被揪出来了五六个呢,十一阿哥也没了个丫头,旁的倒没什么了。” “后来想想我只觉得后怕,得亏那柳絮早几日闹腾了,但凡她沉得住气一点儿,可得害了你了。” 可不是嘛,当时柳絮闹事闹得那样大,将德妃娘娘都给惊来了,但凡知道的人再多些,她定然也得落得悲惨结局,想想那惨死小丫头的结局,鑫月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里发毛得厉害。 这事儿也是给她提了个醒儿了,眼下到底在宫中呢,她在十四爷身边儿也无名分,以后同十四爷亲近还是低调慎重得好。 “哎,你说太子爷这段时日是不是也太走背运了些?这一天天的尽是毓庆宫的事儿了。” 七巧叹了一句,心想着以前太子爷好的时候还三番两头的来阿哥所看弟弟们呢,对下人也好,七巧以前便受过太子爷的恩惠,这会子见人受难,不免心中为人可惜着。 鑫月摇头,叫七巧收收善心去:“有道是高处不胜寒罢了,甭管前朝后宫,多的是咱们看不明白的明争暗斗,谁知道眼下这场面又是哪些人斗法的结局呢,你且收收自个儿的善心,咱们先护好自个儿才是。” 七巧连连应下,她自知没什么玲珑心,便什么事儿都听鑫月几分,再加之以后鑫月成了十四爷的格格,她要跟去的,便更向着人几分了。 二人不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只赶紧手脚麻利将十四爷的书房清扫出来,专心之下,二人俱没发现门外似停留过一阵高大的身影。 “阿哥爷,都是奴才不会约束下人,没教好规矩,回头奴才亲自点提她们二人去,以后这嚼舌根儿的事儿再不会有了。” 王端战战兢兢的跟在十四爷的身侧,小心翼翼的觑着人脸色,生怕阿哥爷恼火迁怒。 刚回来谁道便听得七巧和鑫月闲话太子爷,虽没说什么要紧的,可这规矩在这儿摆着呢,虽说鑫月是十四爷的心头好,可她即便是阿哥爷的格格了,也不能妄议这事儿。 “不必提点,别叫她们知道爷听到她们的话了便是。” 十四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怕鑫月尴尬,这才打算转身出去转一圈儿再回来,心里也是琢磨着鑫月的话呢,越是想便越发觉得他是捡了个宝了,光是这看事眼光便不寻常。 昨儿宴上出了这样的事儿,他还只当是太子爷开始自暴自弃了,毕竟上辈子就有这么一段荒唐的日子,然今儿同兄弟们赛马玩乐,见八哥九哥似乎格外开怀,他心里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不似他们二人一贯低调的做派。 又得了鑫月的启发,更觉得眼下太子爷受罚不仅仅是荒唐的缘故的,虽离太子爷废立还有好些年,可如今便隐约得见背后似有好些推手作祟了。 想到这儿了,十四爷忍不住无奈笑笑,原还当自个儿重活一世,怎么着也比眼下还尚且年轻的兄弟们强,可实际上真耍起心眼子他是万万不成的。 得!那就别想着跟兄弟们争什么有的没的了,还是像鑫月所言,先在这纷乱之中保全自个儿才是。 如此想着,十四爷抬腿转身去了十三爷那儿,先朝十三爷打听打听四哥要如何做。 “十四弟稀客,快里头坐,我这便换好衣裳出来招待你。” 十三爷听下头人来报十四爷来了,也是稀奇得很,连外衣都没穿好便出来招呼一句,别看兄弟俩平日里住的近,可往来真真不多,便是今儿玩到一处也是不常有的。 “十三哥不急,就是今儿你那招儿马踏飞燕使得好,弟弟越想越觉得精妙,衣裳都顾不上换就来跟你讨教了!” 十四爷笑笑,紧忙叫人先更好衣去,也不见外,自顾自的坐下用茶。 一听十四爷这话,十三爷倒是多瞧了人一眼,论马背上的功夫十四弟可比他高明,何来讨教一说,怕是有别的事儿不好明言呢。 十三爷面上不动声色,只管又去里间儿进去更衣,末了出来叫人摆上茶点便打发奴才们尽数出去了,倒也是个极干脆的人,这便问十四爷的来意。 “十三哥,弟弟也不瞒你,太子爷的事儿都过去一整日了,我这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身边儿也没个商量的人,这才想来问问你,弟弟心里没底儿啊。” 十三爷对着十四爷看了又看,他们兄弟们多,自小便是泡在勾心斗角里长大的,十三爷倒没傻到对着十四爷有什么说什么,到底不是所有人都像是四爷那般可交付的。 然十四爷这又是头一回明晃晃的深交,依着往常,他这会子又疑问合该去寻八爷九爷才是。 十三爷细细思量好一会子,十四爷也不催,直到茶都冷了,十三爷这才捏了捏眉心,点了十四爷一句去。 “十四弟,你也知哥哥的处境,一来身上没爵位,二来也不似你这样=受皇阿玛的宠,没太多手眼通天的本事,十三哥旁的本事没有,只教你一招儿,教你好好想想看看,昨儿宴上替太子爷求情的都是哪几位大人?” “太子爷先前因内务府总管凌普受罚至今都几日了,此前又有哪几位大人为太子爷求过情?十四弟惯是个聪明的,旁的话不消得十三哥多说了。” 言至于此,十三爷一口将冷茶饮尽,又亲自提壶给自个儿和十四爷续上了些,他十三哥这是送客了。 十四爷不管懂不懂的也只管起身,总归眼下才将将同四哥和十三哥一派靠拢,若是太过热情反倒叫人防备,临行至门前,十四爷忽地想起来一事,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告诉了十三爷去,也算是卖了个好。 “十三哥,前两日我去给皇阿玛请安,听得一句关于十五皇妹的事儿,眼下科尔沁又有些不老实,怕是皇阿玛有想将十五皇妹送去和亲的打算。” “什么!”一听这话,十三爷再做不到冷静自持了,手上的茶碗都甩的粉碎。 他额娘福薄,在他十二岁那年撒手人寰,从此这深宫之中就只有他同十三妹温恪和十五妹敦恪相依为命了。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皇阿玛也不见得能想起来他们兄妹仨,有事儿的时候倒是想起来了,当年额娘走了还不足半年,蒙古躁动,皇阿玛便将温恪嫁了过去。 这四年里,温恪回回给他这个坐哥哥的来信,没有一回不是在诉苦,这也才将将过了四年,皇阿玛竟又要将他另外一个妹妹送去和亲! 这何其不公! 可这宫中不公的事儿多了,敦恪前头已然有五个姐姐嫁去蒙古了,再往下还真就敦恪的年纪和身份最是合适。 一想这些,十三爷顿时红了眼睛去,于理上他知道皇阿玛并非针对,于情上他又接受不了,皇阿玛能将这事儿拿出来讨论,又叫十四弟听见,那多半就是定下了的。 只是十三爷仍不敢信,敦恪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呢,前儿还缠着他想去他新建好的府邸瞧瞧,说是不愿在宫里过日子了,想跟着哥哥去外头住。 他答应的好好的,谁道似乎老天再不给他实现的机会了。 “你说的可当真?皇阿玛真又这打算?” 十四爷见十三爷这样脆弱的模样,心中也着实不落忍极了,只得有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安抚些。 “皇阿玛是这样说的,只是话没说定了去,我也是听了一耳朵,皇阿玛具体什么打算我也不知,想来十五妹也不定非要去的。” “我便想着若是真去,十三哥也好早早打算,咱们左右不得皇阿玛,可若是能尽早打算,你这个做亲哥哥的若是能给十五妹亲自送嫁也是好的。” 十三爷怔愣着,颤颤地点着头,好一会子才醒了似的朝十四爷深深一拜:“多谢十四弟告知,十三哥替敦恪记着你的恩情,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只管开口。” 十四爷哪儿承想这消息竟得了十三爷这样大的保证,颇有些受不住,连忙扶十三爷直起身来。 “十三哥这是说什么呢,咱们兄弟之间不讲究这个,弟弟又不是真帮敦恪不去和亲,着实受不得十三哥这般谢。” 一说起这话,十四爷灵光一现,便想到当年也不是没有劝皇阿玛收回和亲主意的先例:“对了,敦恪妹妹如今还有四五个月才满十五呢,皇阿玛便是再怎么舍得,也断不会不叫女儿成年了才嫁人。” “不若十三哥请四哥出出主意,当年我九皇姐要和亲,不就是四哥出了主意这才叫九皇姐逃过一劫吗!甭管以后嫁给谁,总归是比去蒙古要好。” 十三爷闻言也顿时喜上眉梢,不过他对十四爷也并非全无戒心,又担心这是八爷指使十四爷来挑拨他和四爷的关系呢。 十三爷面上不显,只管应下,心里却是得掂量掂量,没得他一边儿无非改变妹妹的境况,一边儿又同四哥生分了去。 十四爷出了十三爷的门儿脚步都轻松了不少,如此也算是同四哥和十三哥的关系跃进了一大步,见着鑫月便更是高兴了,叫人来房中说是伺候更衣呢,可这刚关起门儿来便将鑫月抱了个满怀。 “这么想爷?怎么不多在家里待几日再回来?” 鑫月止不住的笑,红着脸用指尖儿点着十四爷的胸口打趣:“我是想爷不假,急匆匆的就回来,谁道爷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不是真想我的,都玩疯不知道回来了呢,这会子要人伺候了,倒是想起来我了。” 十四爷挑眉,忍不住扑哧一笑:“一日没见,你这嘴上的功夫倒是渐长不少,都敢说爷的不是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怀疑之心 “其实要老奴说,侧福晋这事儿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还两说呢,您刚刚也见了下头三位格格的反应,她们的反应做不得伪,那是真真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呢,您想啊,若是十四爷真是个宠舒舒觉罗氏的,在人有孕的这半年里,总不能一回都不往侧福晋那儿去,他是这府上的爷,是府上主子,何必为了所谓的保护这样委屈着舒舒觉罗氏?” “便是真的防备您,也不必这样早的防备,她舒舒觉罗氏可是怀着身孕呢,这样拘着就不怕将人拘坏了吗?人家塔拉格格怀着身孕瞧着可比侧福晋的待遇好,真不像是十四爷装出来的。” “便不说这个,您再想想今儿德妃娘娘对舒舒觉罗氏的态度,您只是问一句府上的女眷罢了,一提及舒舒觉罗氏,德妃娘娘面上都不痛快了,怕是这里头还有不少隐情,您先忍着些情绪,等着十四爷回来了再好好问问。” “问的时候您也莫太咄咄逼人了,细细体察着,就说竟不知侧福晋也有孕,早知就叫人多备一份儿补身子的药了,这下竟闹得塔拉格格得了好,反倒缺了侧福晋那份儿,只怕侧福晋面上不好看,问问爷的意思如何弥补,您大可仗着年纪小不知事,表现得天真些、、、、、、、” 云姑姑循循善诱着,她倒也是个极好的说客,只三言两语的便安抚住了完颜氏,顺着云姑姑的话一想也是觉得有些蹊跷了,彼时她刚接了赐婚时才十三,是翻了年才十四的,年纪比舒舒觉罗氏小得多,十四爷若真是防备,也不至于防备她一个半大孩子去。 完颜氏不住的点头,心中也是有了数。 “我晓得了,姑姑这话我记得了,只是到底还是心头难受,我先前那样盼着,盼十四爷是个可托付的好郎君,可谁道着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当爷们儿的后院儿里竟也都是糊涂烂账。” “且都说十四爷有潜龙之姿,然眼瞧着万岁爷身子硬朗,上头的阿哥爷也个个不是吃素的,如此忍下去,且不知叫我忍多少年呢,什么皇后不皇后的我也不巴望,只盼着十四爷清醒些,我这十四福晋没里子,在外也给我留些面子,宠妾灭妻的事儿闹出去也是我丢人。” 完颜氏这话说得人心疼极了,云姑姑好不容易忍下的泪险些没再激出来,搂了自家姑奶奶好一会子,这才稍稍平复了,见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子十四爷见了几位阿哥就要回来用膳了,云姑姑紧忙帮自家姑奶奶收拾了些个,净脸上妆,务必不能叫人看出姑奶奶哭过。 这才嫁来的头一日就落泪,说出去尽叫人道她们姑奶奶对天家不满呢,这罪名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完颜氏收拾利索了,面上又恢复了常态,也不急着掌家,只叫来唐嬷嬷和何嬷嬷二位来正院问问十四爷的喜好,午间便照着十四爷的喜好叫人伺候着吃食。 比之舒舒觉罗氏对掌家的热衷,这位嫡福晋的不急不躁温和近人可是叫人止不住的心生好感,唐嬷嬷和何嬷嬷规规矩矩的回了,为表达亲近还多说了两句去。 十四爷来的时候正院欢声笑语正挡不住呢,完颜氏是个乖顺脾气好的,年纪也小,十四爷虽对人算不上喜欢,可也算不上讨厌,进来之后也无意打扰人笑闹,还含着笑问了一句去。 “说什么呢这样高兴,也叫爷听听去。” 然他虽无意打搅,出了声儿只有到底还是叫屋里的女眷收了声儿,挨着个儿的给他见礼。 只见完颜氏笑着上前,接了十四爷手中的马鞭,温温柔柔回了一句:“嬷嬷们正说爷小时候的事儿呢,说您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跌进荷花池中了,沾得一身湿,又怕德妃娘娘知道了担心,便自个儿点了火去烤烤衣裳,谁道竟不小心点燃了一旁的树,险些叫宫中走了水。” “就为这个,万岁爷罚您禁了一个月的足呢!妾身原还当您是个沉稳的,谁道以前竟也如此皮实。” 一说这话,十四爷也跟着忍不住笑笑,当年他确实是不老实了些,这事儿还算不得过火的呢,着实没少叫嬷嬷们费心,不过真说起来以前的事儿了,他也不好意思着,接过完颜氏递来的茶,十四爷呷了一口忍不住打趣。 “好啊,福晋一入府嬷嬷们便不同爷亲近了,什么话都敢同福晋说了,真不知您二位是伺候爷长大的还是伺候福晋长大的,怎么胳膊肘子尽往外拐了!” 唐嬷嬷和何嬷嬷知道十四爷没闹,这是打趣呢,便也不惧,只管又说了两句讨巧的,这会子倒也不好大叫主子们亲近了,她们二人又说了两句便退了出去,只管叫主子们独处。 完颜氏是个极妥帖的人,便是心中藏着事儿伺候十四爷也半分怨言也不表露出来,又是伺候十四爷擦脸又是伺候十四爷更衣的,惹得十四爷都险些要不自在了,不过也因此知道了福晋的心,也不叫福晋忙活了,他自个儿伺候了自个儿便罢,拉着人坐下问了府上的事儿。 “可见了府上女眷了?爷府上人口简单,三位格格都是老实本分的,你同她们相处时也不必小心,该怎么待着便怎么待着就是了,只是眼下塔拉格格有孕,只怕不好常来你这儿晨昏定省的,还请福晋多担待着些。” 完颜氏忙应下了,这些都是她该关切的,十四爷如此点提她一句倒是对她的关切了,听十四爷半点儿没提侧福晋的事儿,她便知道云姑姑说的多半不假,也稍消了些火,面上露出些犹豫,同十四爷说去舒舒觉罗氏了。 “多谢爷点提着,只是我今儿到底还是办坏了个事儿,正不知怎么好呢,还请爷原谅则个,也请也帮妾身出出主意。” 十四爷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完颜氏一眼,意外什么事儿竟叫人这样为难,按理说今儿只是见见府上的人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可言,莫不是同鑫月不对付了? 十四爷颇有些不放心,只请福晋但说无妨。 完颜氏酝酿了会子,这才开了口,照着云姑姑的话讲:“倒也是没叫人打听好,先前妾身只知道塔拉格格有孕,便除了寻常的见面礼以外,又多给了塔拉格格一份养胎的药,可谁到今儿见了人才知道,除了塔拉格格咱们后院儿里竟还有一位有孕了,竟是侧福晋。” ”侧福晋挺着大肚子过来的,叫府医一瞧竟都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妾身一丝丝风声都不知,也没多备着侧福晋的那一份儿礼……“ 且不等着完颜氏说完,十四爷便惊得坐不住了:”你说什么!侧福晋已然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 完颜氏这会子的震惊可做不得伪了,她想到可能是十四爷故意隐瞒也想了旁的去,可唯没想到十四爷竟也不知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过不了几个月都要生了竟还瞒着十四爷,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爷不知吗?可觉罗妹妹确确实实是怀了身孕了,这事儿做不得伪。“ 十四爷点头,面上也十足难看,六个多月的身孕,那细细一算岂不就是他吃醉酒被侧福晋那什么的那次吗。 十四爷磨了磨牙根子,怎么都没想到舒舒觉罗氏竟有了身孕,还是那次有的,他原想着拘侧福晋一辈子的,谁道竟有这样的变故,十四爷心中烦躁着,头回这样不期待自己的孩子,可那孩子又何其无辜,十四爷茫然了,卸了劲儿似的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言,好一会子这才问。 ”侧福晋身子如何了?“ 完颜氏回:”自是极好的,府医说母子均安,之后只叫侧福晋多注意吃食就是了,免得将孩子养得太大生产艰难。“ 十四爷缓了许久才微微点头,说起侧福晋的事儿了也是难以启齿,可这事儿想来也瞒不过福晋,比起道听途说,他倒不如诚实些告诉了福晋,免得人心里有了疙瘩。 ”福晋,这事儿爷不瞒你,只是这事儿也着实不光彩,侧福晋腹中的孩子是爷的骨肉,可爷也是因这个才罚侧福晋禁足至今的、、、、、、、“ 十四爷没说得太详细,可完颜氏是听明白了的,也是震惊于侧福晋竟同十四爷闹得这么不愉快,不过侧福晋如何她是不管的,她只解了心头的疙瘩便是,心头也是松了口气,依着额娘的吩咐细细体贴着人,最好能趁虚而入,叫十四爷的心也多分来她这儿些。 ”那爷可要将觉罗妹妹给放出来,她眼下到底怀着身孕呢,不好苛待了,不过甭管您的意思如何,妾身都定然好好照顾着那孩子,孩子到底是无辜的,若您肯,妾身也愿意将那孩子放在自己膝下养着,当自个儿的孩子去。“ 完颜氏这话可说得太贤惠的,说得叫人心头不落忍,十四爷就是对福晋没什么感情也不得不心软下来,也体贴了会子福晋去。 ”不必,那孩子就让侧福晋养着,以后也不拘着她了,只是爷不想见她,她爱如何就如何,你是个绵软的性子,以后若侧福晋混不吝的,你只管罚着,心软只能叫她更变本加厉。“ 且得了十四爷这话,完颜氏心头是再没任何芥蒂了,甚至这会子还谢舒舒觉罗氏这般不受十四爷的待见呢,如此正好叫她得了一表现贤惠大度的时机。 事关舒舒觉罗氏的话完颜氏也不多言了,只管体贴着十四爷,陪着人一道用膳,如此可是叫十四爷对福晋感观不差,下午没什么要紧事儿十四爷也没回了前院,只管在正院小憩着。 也是因着新婚,十四爷不能不给完颜氏体面,完颜氏三朝回门前十四爷都没往别处去,只是叫王端多替他跑跑腿儿关切了鑫月。 如此还惹得鑫月心头微酸,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规矩的人,若是这关头十四爷还见天的往她这儿跑,定然惹得完颜氏心头不快,十四爷尽二年都得在直隶办差,这个家有的是时候叫福晋管呢。 她若是遭人恨了,完颜氏定然说收拾她就收拾她了,可在吃食上苛待她,亦可在规矩上为难她,甚至于在她生孩子时,完颜氏都不必动了什么手脚,只是晚些时候给她叫府医,抑或是给她寻些个医术不精的稳婆来伺候,那她毕竟是九死一生,多半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故而若是想在着府上安安稳稳的,还是得叫完颜氏心头舒坦了才成,这位舒坦了,她们下头做格格的才有好日子过。 鑫月眼下有了孩子,也没心思同人争什么宠,知道十四爷心里有她就是了,府上也不过这个把人,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到底是保住了孩子才算是最要紧的事儿呢,她们做格格不比福晋侧福晋这样的主子,若无孩子,之后没了十四爷可依靠,那就是孤苦的命,但凡女主子不慈,将她们赶出去也无人管的。 鑫月躺在廊下晒暖儿,抚着自个儿还平坦的小腹微微叹,只盼着她的孩子争气些,也不论是个阿哥还是格格,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诞下长大就是了。 那头福晋三朝回门,十四爷陪着,待回来之后十四爷便渐渐忙碌了,先是去兵部点了两天的卯,万岁爷这才定了他再去直隶的日子,原还估摸着能十四爷能一直歇到六月里再走的,谁道外头差事稠,竟五日后也就是五月底便要出发了。 福晋听说了颇不舍十四爷,然十四爷最不舍的还是鑫月,这五日里明面上足分给了鑫月两日,余下的时候除了歇在了福晋那儿,十四爷便回了前院儿独处,然说是独处,实际上十四爷不过是绕了个圈儿,又顺着竹林小道去了鑫月哪儿罢了。 原也是怕明面上太宠着鑫月叫福晋心头不爽呢,他不在府上的日子还得劳烦福晋多照顾着鑫月,故而他自然不能太偏心了去。 “爷明儿就要出发了,爷叫人给你准备了养胎的药和些了吃食,都收好了别不舍得吃用,若是寂寞你大可去求了福晋,叫你额娘或是妹妹们过来陪伴,爷将小喜子留在府上,若是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只管叫小喜子去办。”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暗中来报 伊格格听这话不住的点头:“可不是吗,咱们无依无靠的,可就指着孩子过日子了。” 二人说了一会子,陪着大格格玩了半晌儿,这才听下头人来报,说是阿哥爷同福晋来回了,鑫月同伊格格也不再拖沓,这便带着大格格一道去了正院给福晋请安。 二人带着大格格到时嫡福晋正在寝间更衣呢,倒也没摆架子将她们晾在门外,那招呼她们的姑姑甚是和气,请她们进去了不说,还特意给鑫月上了一盏白水。 她眼下有孕,是用不得茶叶的,再看伊格格和大格格那儿,也尽是依着她们的喜好上的茶点,可见嫡福晋有心,叫身边儿人做足了功课,如此周全的若是个和善的人自是好,若是藏得深可就不好对付了。 鑫月捧着茶,暗中同伊格格对了对眼神儿,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微微警惕。 章格格很快便也到了的,几人互相见了个平礼,也不多言,只管等着嫡福晋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完颜氏扶着身边儿丫鬟的手绕了屏风款款而来,因是新嫁娘,头三日都得穿得喜庆,这会子虽是在屋里不出门,完颜氏仍穿了正红色的旗裙。 上头暗纹繁复,头上也缀得满,端的是一派端庄隆重,只是正如伊格格所言,完颜氏年纪小,面上还嫩着,这般隆重的打扮多少有些撑不起来,好在脸蛋儿是好看的,便也不显得这身而堆叠的厉害。 待完颜氏坐定,鑫月几个忙朝福晋行了大礼去:“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然不等这请安的话说完,完颜氏便朝一旁的云姑姑试了眼色,紧忙叫人将扶了鑫月起身。 “自家姐妹也不在这些虚礼,塔拉格格快请起,你眼下有孕在身,听下头人说,你身子先前还不多稳当,我心里惦记着你,也不知你身子可好了,以后咱们都是姐妹了,下头有什么伺候不妥的只管说,万不能客气了。” 这话说的倒是亲近,既是完颜氏不叫她跪,鑫月从善如流,便只屈膝福了身去。 “多谢姐姐关怀,眼下妾身的身子已然好了些了,虽还是有些体虚,但府医日日给瞧着,进补着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完颜氏点头,这会子同鑫月说话也不忽视了其他人,先请人都落座了,这才又挨着个儿的赏。 三位格格一视同仁,完颜氏俱是给了一对儿金镶玉的簪子,一对儿赤金的镯子并六匹上好的锦缎。 那首饰瞧着虽是俗了些,可也是最不会出错的,这三样见面礼可不算少,比之京中的规矩已然算是极大方的了,有些做福晋的不爽下头的格格们,见面便只一样,如此也是给人提了个醒儿,叫人警醒着些。 观完颜氏作态,可是再和气不过的了。 大格格是十四爷头一个孩子,完颜氏似是个喜欢孩子的,还抱了抱大格格,赏了大格格一个赤金锁,一套稍大些孩子用的珠花头面。 训诫的话也不多说,便只是和和气气的点了些规矩出来,叫姐妹们一道而好好伺候主子爷就是了,末了才提及侧福晋,问侧福晋怎么不来。 伊格格算是格格里资历最深的,福晋问话,她自是要先出声答了去。 “姐姐有所不知,侧福晋眼下还尚在禁足之中,没爷的话她是不能踏出院子一步的,侧福晋自年前便拘着了,眼下已然有半年的工夫了,妾身同妹妹们也不知觉罗眼下如何了。” 完颜氏一听这个,面上露出些急躁来,竟都拘了人半年了,便是由天大的错儿这般将人拘着也是要将人拘坏了,这样,先不管觉罗妹妹犯了什么错,今儿好歹叫我见见先,若是妹妹知道错了,爷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想来也能原谅妹妹一回。” “云姑姑,你去将侧福晋请来。” 这三言两语的还未说完,完颜氏便打定主意将舒舒觉罗氏给放出来了。 伊格格和鑫月几个不知福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且面面相觑着,不过完颜氏能对她们有这么多了解,想来也不是没叫人打听过舒舒觉罗氏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放肆,怕不是完颜氏还存着折腾人的心思。 毕竟完颜氏刚入府,除了立德还得立威,完颜氏在她们面前儿是和善尽了的,对着舒舒觉罗氏可就不一定了。 总归这位才是这府上的女主子,她下定决心的事儿岂能是伊格格几个能劝动的,倒也不怕舒舒觉罗氏再不服惹事儿,舒舒觉罗氏再大也大不过完颜氏去,且叫这二人闹去,上头闹得越厉害,她们下头这些不打紧的人就越能过了舒心日子呢。 云姑姑听令,这便带着人去侧福晋的院子里。 门口还有两个婆子把守呢,起先还不愿放人,后来一听是嫡福晋要见了舒舒觉罗氏,这才紧忙笑脸迎人给足了颜面去。 趁着婆子开锁开门的工夫,云姑姑顺势问了两句。 “不知平日里侧福晋都做什么,拘了这么久了下头人又伺候得如何?可没怠慢,毕竟是府上的主子呢。” 问来问去的,云姑姑到底问的还是十四爷对舒舒觉罗氏什么态度,些个浅显的消息好打听,可一些深的消息她们可就没那本事了。 说来这拘着人也并非只是因错而拘,完颜府上的后院儿也不太平。 早些年里,她们老爷以前还借着罚将自己的爱妾送去庄子上呢,太太原以为她这是将那贱婢给挤走了的,谁道后来自家老爷常借着公事不着家,她这才发现自家老爷竟是同那贱婢在外头快活呢,庶子都有了两个了,这还得了,太太忙又大度地将人请了回来,这才将那贱婢牢牢地捏在了手心儿里。 有这一出,她可替自家福晋警醒着呢,着舒舒觉罗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得拉出来瞧瞧才放心,若是真不受十四爷待见,再叫人拘着就是了,可若是十四爷有意护着舒舒觉罗氏,叫人避着人可就不成了,毕竟那三位格格也不是什么乖顺的呢。 那婆子岂能知道云姑姑怎么想的,只道一句嫡福晋心善,这才紧忙回了话去。 “回姑姑的话,侧福晋平日里也不做什么,多是在屋里躺着歇着,这些天倒是常在院子里转悠着,侧福晋规矩多,也不叫奴婢们近身,其实要说侧福晋具体做什么奴婢们也不甚清楚,不过伺候可没怠慢了,只是侧福晋的娘家颇关切,奴婢们只是送进去吃穿用度,旁的皆有侧福晋的娘家奴才们管着呢。” 得了婆子这话,云姑姑心中便明了了,这位别看一直拘着,可待遇上是没亏半分呢,只是也不知是十四爷不管还是纵容着,竟许侧福晋娘家的奴才们如此往来伺候,到底如何情形,到底还是得她看看才能知道。 很快,那婆子便将大门打开请云姑姑进去了,入眼便是院子里的翠色,侧福晋住的院子不差,花卉也长得好,瞧着各处郁郁葱葱的,过了一道月亮门,这才见正房和左右厢房,门口候着一小丫头,见了她们来面上当即便是警惕,上前就问。 “这儿可是侧福晋的院子,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 好嘛,明面上拘着人的,可私底下人家却是乐得清静,连进都不许了的。 云姑姑捏着架子,只管摆出来嫡福晋跟前儿奴才的谱来。 “老奴奉嫡福晋的令来瞧瞧侧福晋,侧福晋何在?” 云姑姑话音刚落,还不等那丫头回话,便见门帘被人掀开,从里头出来个个头高挑的美妇人来,头上只是用簪子挽着,身上也穿得随意,然观那气度想来是侧福晋无疑了。 云姑姑扫视着人,视线停留在人撑着腰的手臂上,进而又瞧见人隆起的肚皮。 隆起的肚皮?! 舒舒觉罗氏竟少说也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云姑姑心神一晃,怎么都没料到侧福晋竟有孕了,原只知道府上有了大格格,眼下塔拉格格有孕了,这孩子有都有了,福晋总不能再害了人去,可接下来福晋都打算好了的,只要她的嫡子未出生,府上就不要再有了孩子了。 谁道侧福晋竟也有孕了,十四爷真真的好算计,真真的会心疼人,说是拘侧福晋半年了,这半年尽叫人安心养胎了,明面上瞧着像是在乎塔拉格格的,谁道在乎的竟是这位呢! 此番作态是防谁呢,还不是防着她们嫡福晋! 一时间云姑姑可是心思百转,更是恼怒非常,心中尽是替自家主子不值,她们主子才将将十四啊,何至于叫十四爷这样防备着,这以后的日子又要如何过? “不知嫡福晋见妾身作甚?妾身眼下还受罚着呢,没十四爷的吩咐妾身不敢出门半步。” 舒舒觉罗氏说起这话时心里还含着气,言语不对付是对着十四爷的,可这话落在云姑姑耳中可就不同了,倒像是舒舒觉罗氏借着十四爷不给嫡福晋脸面呢。 云姑姑含着恼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直道了一句:“请。” 舒舒觉罗氏见之无趣,也不叫人为她打扮,就这么跟着云姑姑去见了嫡福晋去,边走还边护着自个儿的肚子,面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呢,她忍了半年了眼下总算是能翻身,看好戏了。 这孩子平平安安长到了六个月,可没辜负她的期待。 舒舒觉罗氏抚着大肚子走了一路,也收获了一路惊讶侧目,且不等她见了嫡福晋,嫡福晋这会子便已经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了。 她倒也是惊讶,然到底是个坐得住的人,面上不显山水,甚是还含着怜悯看了塔拉格格一眼去,外头都说塔拉格格如何受十四爷的宠呢,一个格格这样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可眼下再瞧着,塔拉格格竟是十四爷给侧福晋立起来的靶子,有孕还这样简单,真真叫人可怜。 思量间,舒舒觉罗氏便到了,她信步上前,也不规矩,连屈膝福身都吝啬,就这么站着朝完颜氏招呼一声儿。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妾身有孕不便见礼,还请姐姐原谅则个,待妾身身子轻了再好好同姐姐见礼去。” 就这说话的工夫,一旁的伊格格同鑫月已然不知交换了多少眼神儿了,她们是真真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没怎么叫过府医,规矩上亦没变,先前她们二人还管过府上的事儿呢,即便如此也没听说半点儿侧福晋有孕的消息传来。 瞧这肚子,只怕月份不浅了,想想多半还是舒舒觉罗氏逾矩的产物,且不知等十四爷回府知道了,心里又如何想,多半是气恼至极。 侧福晋此番瞒着消息,若说最防备谁,还得是防备着十四爷,虽是虎毒不食子,可毕竟十四爷是真真厌恶舒舒觉罗氏极了的,这孩子还来的不光彩,十四爷定然不待见这孩子降世,可眼下舒舒觉罗氏都怀身这样久了,就是不想要也得要了。 一时间屋里众人心思各异,鑫月小心翼翼觑着完颜氏的脸色,只觉这位怕是也心里不舒服着,明明这位还这样小的年纪呢,刚入府还没享受了嫡福晋的高高在上,谁道府上一个个不是有孕就是有孩子了,尽不能得罪,心里只怕憋屈的厉害。 不过嫡福晋不愧是嫡福晋,到底是高门里出来的格格,那明面上的气度着实不差,这会子惊讶罢便冷静了下来,紧忙着人唤了府医给舒舒觉罗氏诊脉。 “竟没听说觉罗妹妹也有孕了,如此怎还再日日这样拘着,我虽是年纪小,也无这方面的经验,可以前曾听身边儿的嬷嬷说过,坏身子的人不能总拘着屋里歇着,越是月份大了越是要出来走动走动,如此生产时才轻松些。” “觉罗妹妹年岁也不算大,可不能怕辛苦不顾以后才是,若是孩子不妥,妹妹生产时也是要吃苦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细细探查 观完颜氏作态,可是再和气不过的了。 大格格是十四爷头一个孩子,完颜氏似是个喜欢孩子的,还抱了抱大格格,赏了大格格一个赤金锁,一套稍大些孩子用的珠花头面。 训诫的话也不多说,便只是和和气气的点了些规矩出来,叫姐妹们一道而好好伺候主子爷就是了,末了才提及侧福晋,问侧福晋怎么不来。 伊格格算是格格里资历最深的,福晋问话,她自是要先出声答了去。 “姐姐有所不知,侧福晋眼下还尚在禁足之中,没爷的话她是不能踏出院子一步的,侧福晋自年前便拘着了,眼下已然有半年的工夫了,妾身同妹妹们也不知觉罗眼下如何了。” 完颜氏一听这个,面上露出些急躁来,竟都拘了人半年了,便是由天大的错儿这般将人拘着也是要将人拘坏了,这样,先不管觉罗妹妹犯了什么错,今儿好歹叫我见见先,若是妹妹知道错了,爷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想来也能原谅妹妹一回。” “云姑姑,你去将侧福晋请来。” 这三言两语的还未说完,完颜氏便打定主意将舒舒觉罗氏给放出来了。 伊格格和鑫月几个不知福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且面面相觑着,不过完颜氏能对她们有这么多了解,想来也不是没叫人打听过舒舒觉罗氏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放肆,怕不是完颜氏还存着折腾人的心思。 毕竟完颜氏刚入府,除了立德还得立威,完颜氏在她们面前儿是和善尽了的,对着舒舒觉罗氏可就不一定了。 总归这位才是这府上的女主子,她下定决心的事儿岂能是伊格格几个能劝动的,倒也不怕舒舒觉罗氏再不服惹事儿,舒舒觉罗氏再大也大不过完颜氏去,且叫这二人闹去,上头闹得越厉害,她们下头这些不打紧的人就越能过了舒心日子呢。 云姑姑听令,这便带着人去侧福晋的院子里。 门口还有两个婆子把守呢,起先还不愿放人,后来一听是嫡福晋要见了舒舒觉罗氏,这才紧忙笑脸迎人给足了颜面去。 趁着婆子开锁开门的工夫,云姑姑顺势问了两句。 “不知平日里侧福晋都做什么,拘了这么久了下头人又伺候得如何?可没怠慢,毕竟是府上的主子呢。” 问来问去的,云姑姑到底问的还是十四爷对舒舒觉罗氏什么态度,些个浅显的消息好打听,可一些深的消息她们可就没那本事了。 说来这拘着人也并非只是因错而拘,完颜府上的后院儿也不太平。 早些年里,她们老爷以前还借着罚将自己的爱妾送去庄子上呢,太太原以为她这是将那贱婢给挤走了的,谁道后来自家老爷常借着公事不着家,她这才发现自家老爷竟是同那贱婢在外头快活呢,庶子都有了两个了,这还得了,太太忙又大度地将人请了回来,这才将那贱婢牢牢地捏在了手心儿里。 有这一出,她可替自家福晋警醒着呢,着舒舒觉罗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得拉出来瞧瞧才放心,若是真不受十四爷待见,再叫人拘着就是了,可若是十四爷有意护着舒舒觉罗氏,叫人避着人可就不成了,毕竟那三位格格也不是什么乖顺的呢。 那婆子岂能知道云姑姑怎么想的,只道一句嫡福晋心善,这才紧忙回了话去。 “回姑姑的话,侧福晋平日里也不做什么,多是在屋里躺着歇着,这些天倒是常在院子里转悠着,侧福晋规矩多,也不叫奴婢们近身,其实要说侧福晋具体做什么奴婢们也不甚清楚,不过伺候可没怠慢了,只是侧福晋的娘家颇关切,奴婢们只是送进去吃穿用度,旁的皆有侧福晋的娘家奴才们管着呢。” 得了婆子这话,云姑姑心中便明了了,这位别看一直拘着,可待遇上是没亏半分呢,只是也不知是十四爷不管还是纵容着,竟许侧福晋娘家的奴才们如此往来伺候,到底如何情形,到底还是得她看看才能知道。 很快,那婆子便将大门打开请云姑姑进去了,入眼便是院子里的翠色,侧福晋住的院子不差,花卉也长得好,瞧着各处郁郁葱葱的,过了一道月亮门,这才见正房和左右厢房,门口候着一小丫头,见了她们来面上当即便是警惕,上前就问。 “这儿可是侧福晋的院子,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 好嘛,明面上拘着人的,可私底下人家却是乐得清静,连进都不许了的。 云姑姑捏着架子,只管摆出来嫡福晋跟前儿奴才的谱来。 “老奴奉嫡福晋的令来瞧瞧侧福晋,侧福晋何在?” 云姑姑话音刚落,还不等那丫头回话,便见门帘被人掀开,从里头出来个个头高挑的美妇人来,头上只是用簪子挽着,身上也穿得随意,然观那气度想来是侧福晋无疑了。 云姑姑扫视着人,视线停留在人撑着腰的手臂上,进而又瞧见人隆起的肚皮。 隆起的肚皮?! 舒舒觉罗氏竟少说也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云姑姑心神一晃,怎么都没料到侧福晋竟有孕了,原只知道府上有了大格格,眼下塔拉格格有孕了,这孩子有都有了,福晋总不能再害了人去,可接下来福晋都打算好了的,只要她的嫡子未出生,府上就不要再有了孩子了。 谁道侧福晋竟也有孕了,十四爷真真的好算计,真真的会心疼人,说是拘侧福晋半年了,这半年尽叫人安心养胎了,明面上瞧着像是在乎塔拉格格的,谁道在乎的竟是这位呢! 此番作态是防谁呢,还不是防着她们嫡福晋! 一时间云姑姑可是心思百转,更是恼怒非常,心中尽是替自家主子不值,她们主子才将将十四啊,何至于叫十四爷这样防备着,这以后的日子又要如何过? “不知嫡福晋见妾身作甚?妾身眼下还受罚着呢,没十四爷的吩咐妾身不敢出门半步。” 舒舒觉罗氏说起这话时心里还含着气,言语不对付是对着十四爷的,可这话落在云姑姑耳中可就不同了,倒像是舒舒觉罗氏借着十四爷不给嫡福晋脸面呢。 云姑姑含着恼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直道了一句:“请。” 舒舒觉罗氏见之无趣,也不叫人为她打扮,就这么跟着云姑姑去见了嫡福晋去,边走还边护着自个儿的肚子,面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呢,她忍了半年了眼下总算是能翻身,看好戏了。 这孩子平平安安长到了六个月,可没辜负她的期待。 舒舒觉罗氏抚着大肚子走了一路,也收获了一路惊讶侧目,且不等她见了嫡福晋,嫡福晋这会子便已经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了。 她倒也是惊讶,然到底是个坐得住的人,面上不显山水,甚是还含着怜悯看了塔拉格格一眼去,外头都说塔拉格格如何受十四爷的宠呢,一个格格这样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可眼下再瞧着,塔拉格格竟是十四爷给侧福晋立起来的靶子,有孕还这样简单,真真叫人可怜。 思量间,舒舒觉罗氏便到了,她信步上前,也不规矩,连屈膝福身都吝啬,就这么站着朝完颜氏招呼一声儿。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妾身有孕不便见礼,还请姐姐原谅则个,待妾身身子轻了再好好同姐姐见礼去。” 就这说话的工夫,一旁的伊格格同鑫月已然不知交换了多少眼神儿了,她们是真真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没怎么叫过府医,规矩上亦没变,先前她们二人还管过府上的事儿呢,即便如此也没听说半点儿侧福晋有孕的消息传来。 瞧这肚子,只怕月份不浅了,想想多半还是舒舒觉罗氏逾矩的产物,且不知等十四爷回府知道了,心里又如何想,多半是气恼至极。 侧福晋此番瞒着消息,若说最防备谁,还得是防备着十四爷,虽是虎毒不食子,可毕竟十四爷是真真厌恶舒舒觉罗氏极了的,这孩子还来的不光彩,十四爷定然不待见这孩子降世,可眼下舒舒觉罗氏都怀身这样久了,就是不想要也得要了。 一时间屋里众人心思各异,鑫月小心翼翼觑着完颜氏的脸色,只觉这位怕是也心里不舒服着,明明这位还这样小的年纪呢,刚入府还没享受了嫡福晋的高高在上,谁道府上一个个不是有孕就是有孩子了,尽不能得罪,心里只怕憋屈的厉害。 不过嫡福晋不愧是嫡福晋,到底是高门里出来的格格,那明面上的气度着实不差,这会子惊讶罢便冷静了下来,紧忙着人唤了府医给舒舒觉罗氏诊脉。 “竟没听说觉罗妹妹也有孕了,如此怎还再日日这样拘着,我虽是年纪小,也无这方面的经验,可以前曾听身边儿的嬷嬷说过,坏身子的人不能总拘着屋里歇着,越是月份大了越是要出来走动走动,如此生产时才轻松些。” “觉罗妹妹年岁也不算大,可不能怕辛苦不顾以后才是,若是孩子不妥,妹妹生产时也是要吃苦的。” 这话明面上是关切,可叫人听着就不是那回事儿了,尤其是听在舒舒觉罗氏的耳中,好似是完颜氏咒她的孩子不好一般。 不过眼下好不容易出来了,也没得同福晋作对的理儿,舒舒觉罗氏面上不显,只管坐下来谢了福晋关切。 “多谢姐姐关怀,说来我身子素来妥帖,先前在院子里倒也没少走动,叫府医瞧瞧也好,成日被拘着,我也不好总劳烦下头人,毕竟咱们爷还恼着我呢,我怎好再给爷添了乱子。” 舒舒觉罗氏说的真话,然在场的除了三位格格信,福晋和福晋身边儿的奴才们是一个都不信的,且有寒暄了两句便是,就静等着府医来,看看府医是如何说的。 说来完颜氏也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人,可舒舒觉罗氏此番着实叫她不喜,她头回这么盼着舒舒觉罗氏的孩子有事儿,想来此番只有舒舒觉罗氏的孩子不好,不能平安诞下,她心里这才能平了气。 不然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完颜氏琢磨着,亦是听云姑姑想到一处去了,只觉得这是十四爷防备她呢。 她是年节里由万岁爷指的婚,舒舒觉罗氏也差不多是那时候被拘着的,如此可不就防着她,还说什么厌了舒舒觉罗氏,十四爷嘴里怕是也没个实话的。 思及此,完颜氏心中止不住的失望,她这才新婚,正是同十四爷亲近的时候,心中也期盼着能同十四爷好,谁道一入府十四爷便送给她这份大礼,只怕十四爷压根儿就不盼着她入府,倒不如直接为侧福晋请封来的痛快,也省得害她一辈子受着憋屈气了! 越想越恼,完颜氏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保持平静,好在府医来了,她心里又有了盼头,这才暂抛开些情绪,只看府医如何诊脉。 府医的惊讶一点儿不比众人少,且细细诊了脉,同时又细想侧福晋的事儿,便大概知道为何自翻了年,侧福晋便不要他过去请平安脉了,原是瞒着一遭呢。 “回主子们的话,眼下侧福晋已然有六个多月的身子了,孩子稳妥,侧福晋身子也不差,之后便注意着吃食就是了,小主子之后正是长肉的时候,若养得太大了,届时生产时也艰难。” 府医如此嘱咐两句便罢,也不多言,且看侧福晋的身子,多半是由懂医理的人时常给侧福晋调养着,不然侧福晋不会拘了半年了,一点儿苦没吃,心里一点儿郁结也无,孩子更是康健得不能再康健。 舒舒觉罗氏应了声儿便罢,也不再开口,就笑看福晋的反应去。 完颜氏能说什么,只是悄悄掐了掐手心子便罢,又撑着笑脸儿赏了人去,十四爷后院儿的女眷有孕是好事,她便是再不高兴也得替十四爷高兴着关切着呢。 末了赏罢,完颜氏也没心情留人说话了,只管打发下头的女眷各回各处。 伊格格抱着大格格依旧是同鑫月走在一处,待二人回去关起门来了,这才叹着道:“以后这府上可热闹了,若舒舒觉罗氏再一举得男,怕是连福晋都不好明着压她,届时倒霉的还是咱们。” 鑫月点头,面上亦是凝重,原她们不将侧福晋的跋扈放在心上,就是因为侧福晋没有子嗣,因十四爷不满,也多半不会允她早早有了子嗣去,谁道侧福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憋了半年弄出这般惊天消息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当面质问 又是寻常的一日,待府医给诊了脉之后,鑫月刚捏着鼻子吃了药,面上正因苦药皱巴着,眼圈儿都红红险些逼出了泪,且听得门口略有些响动,鑫月只当是伊格格带着大格格来了,正欲抬头唤了人。 谁道这一瞧来人,她心头的委屈忽得爆发开来,未语泪先流。 十四爷总算是回来了。 想来是听说了她的事儿,十四爷回来连前院都顾得上去,一身的风尘仆仆,眼睛亦是红了去,三步并两步上前,哽咽着将鑫月抱在了怀中。 “都是爷不好,爷来晚了,竟叫你独自撑着、、、、、、、” 十四爷刚刚一进门只看见鑫月那泛白没精神的小脸儿,看见人瘦了一圈儿的憔悴样儿,他心像是被人猛然攥住了似的难过,想抱紧了鑫月又怕伤着孩子,只得紧紧攥住鑫月腰侧空荡荡的衣料,贴着人缓了好一会子的情绪,这才有抬起头来,轻轻的抚了抚鑫月的小脸儿。 鑫月小产一来都半个月了,十四爷是昨儿夜里才知道的,想来是怕分了他的心,黎姑姑竟没有叫人告诉了他这事儿,直到昨儿叫人给他送衣物呢,王端同那人闲聊这才听人说漏了嘴,说是塔拉格格正不好呢,险些小产了。 十四爷一听这个,当即告了假连夜赶了回来,他五月里大婚,其实再有个三四页便也该回了的,只是他岂能再耐住性子等着三四日,他连三四刻钟都等不了的。 “爷忙着回不来,你怎么也不知道说,咱们三日一封信,你竟一个字都不提,爷在你眼中便这样不在乎你吗?” 鑫月抱着十四爷直摇头,没见人的时候觉得这日子尚且能挨过去,可这会子见了却是受不住自个儿孤独的日子了。 “我怕啊、我怕爷气我不好好保重身子,我怕给爷添麻烦,更怕不仅没保住孩子,爷还厌了我去,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个好额娘、、、、、、、” 鑫月哭得厉害,更是声声哭得十四爷心疼,十四爷这话岂能是责怪人的,他就是觉得这事儿鑫月不该瞒着他,不该自个儿撑着,他是盼着能通鑫月有孩子不假,可断不是为了孩子不顾鑫月的,孩子岂能有鑫月重要。 “不哭了不哭了,爷怎能气你,爷气自个儿还来不及,都是爷当初没分寸,明知道你年纪小身子底子不好还乱来,爷回来这一路尽想着怎么同你赔不是呢,爷还怕你恼了爷呢。” 鑫月说不出话来了,直不住的摇头,十四爷轻声儿哄着,两个人抱了许久,耳鬓厮磨了许久这才渐渐缓和了情绪。 十四爷困着饿着,身上的衣袍也不干净,可他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连回来了入宫给皇阿玛和额娘请安的规矩也不顾了,只管叫王端递了信儿去,他只陪着鑫月,陪着人打发着时辰。 鑫月用药十四爷伺候着,用膳也是十四爷亲自喂着,就怕对鑫月还不够好,知鑫月已经半个月没出过房门了,甚至连外头的风也不能吹,十四爷只觉得此番太过火了些,为了孩子竟不把鑫月当人看了,囚禁似的叫人养胎能养好可就怪了。 趁着午间外头正暖,十四爷小满在院子里摆了贵妃榻,他细细地伺候着鑫月更衣,直接抱着人到院子里晒晒暖去。 鑫月都半个月没见过太阳了,一时都睁不开眼睛,只是暖阳便刺得她止不住流泪,十四爷见状,不由得更是心疼,连带着将黎姑姑、府医、太医都给恨上了。 他这才不过是离家小两个月,竟险些将他的鑫月磋磨地不成样子,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他只爱鑫月还爱不够呢。 “鑫月咱不听府医的话了,以后你想出来走走便出来走走,想出来吹吹风就出来吹吹风,若是咱们的孩子连这点儿都受不住,那只能说缘浅,是怪不得你不疼爱他的。” 在十四爷怀中寻了一舒服的姿态,鑫月半合着眼睛颇有些忍不住笑:“这可不像是当阿玛的应该说出来的话。” 十四爷一下一下顺着鑫月的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没你哪儿来的孩子,在你和孩子中间,爷若是不偏重你,这才是真真不应该的。” “你莫多想了,只管高高兴兴的就是,别为了孩子那么压着自个儿了,爷都不曾给你委屈受,又怎能叫你因孩子委屈去。” 鑫月蹭着十四爷的颈窝儿点头,煎熬了这半个月,得了十四爷这话,鑫月才算是心中痛快了些,她到底是身子虚着,就这么被十四爷拍着、晒着暖儿,没说几句话鑫月便睡着了。 自此之后一连数日,十四爷除了进宫便是陪在鑫月身边儿,先前吃了那么多药爷不见得好,可眼下有十四爷陪着,鑫月的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康健了。 原黎姑姑听下头的奴才说这还以为是塔拉格格矫情,谁道她去瞧了人,瞧见塔拉格格的拿极好的起色,便什么都信了的。 这世上还真有以情为药的,只是没几日的工夫嫡福晋就要入府了,且不是塔拉格格心中又是什么滋味儿,黎姑姑甚至有些发愁,生怕塔拉格格腹中的孩子再不妥了,且瞧着十四爷这般重视的样子,若孩子没保住还不知药有多难过呢。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便道了嫡福晋完颜氏入府的那一日了,十四爷头一天夜里依着规矩没在鑫月这儿歇,不过翌日一早还是陪着鑫月用了早膳,小心陪着,觑着鑫月的脸色,总怕鑫月再因此伤怀。 鑫月怎能不知十四爷想什么呢,给人夹了个春卷儿过去,虽心中却是不情愿再有人分了她的十四爷,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总之只要十四爷的心在她这儿便是了,她也不求什么更多的。 故而这会子面上只是笑,半点儿不高兴也无。 “爷总看我作甚,我面上长了花不成?” 十四爷勾了勾唇角儿,那眼神儿从偷偷摸摸变成光明正大去,见鑫月心情尚好,他便也直说了的。 “这不是怕你介怀嘛,你也知这事儿由不得爷做主,若依着爷的意思,什么附近侧福晋的,后院儿里只有你一人就够了的。” 鑫月轻轻啐了一声儿:“爷尽哄我,不过要说我一丝丝不在意也是不可能,不过谁叫您也不由心呢,这几日爷可别总来我这儿了,好好陪着嫡福晋些,总归知爷惦记着我,我便满足了的。” 十四爷点头应下,他便是再惦记鑫月,也不能不给福晋体面,先前同侧福晋的龃龉已然是够给鑫月给他添麻烦了,对嫡福晋自然不能再冷着了。” “这几日爷虽是人不常来,可爷的关怀常在,你好好的,爷便也放心了。” 十四爷轻轻拍了拍鑫月的手背,旁的也不多言,只管好好用了膳去,见时辰差不多了,十四爷便回前院儿更衣。 因着是娶嫡福晋呢,规矩自是比她当时比舒舒觉罗氏那时更是繁杂,上午便开始准备忙活,午间十四爷是要带着迎亲的人在嫡福晋家用顿膳的,下午才将嫡福晋给娶来,黄昏的仪式,热闹完正好送入洞房,夜里安置。 这一天下来十四爷都是不得闲的,府上也极热闹。 听七巧说,外头各处都挂了红绸,丫鬟婆子们也俱穿了簇新了衣裳,甭管平日对付还是不对付,遇见了皆说了喜庆讨巧的话,不知道的还当是在年节里呢。 五月里的天儿最是舒服,午间的阳光甚是还有些晒,鑫月依旧是躺在廊下吹风消遣,听着七巧说着外头的事儿倒也有趣,总归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且安安生生的在屋里歇着就是。 然伊格格章格格就不成了,待下午嫡福晋到了,十四爷去前院儿招待人,这二位还得过去陪着嫡福晋说说话熟悉熟悉呢,翌日再走见面的规矩便也不显得生疏。 听够了七巧说的热闹,鑫月也吃饱喝足了,正打算叫人煎了药来,她吃了药便去歇了,也不必再用了午膳,谁道时辰一到,小厨房的人便捧着膳来了,三鲜乳鸽、燕窝菌汤、肉片翅子、、、、、、统共六道菜,尽是鑫月爱用的。 可她今儿没叫小厨房的送膳来啊,这心思怕是十四爷的了。 正想着,那小厨房的奴才便开口应了声儿去,这菜确实是十四爷的关切不假:“给格格请安,阿哥爷惦记着您呢,只怕今儿外头忙碌疏忽了您这儿,昨儿便特意嘱咐了的,便是前头的宴顾不上也得先紧着您这儿来。” “这六道是阿哥爷的意思,您瞧瞧可还有什么填补的,奴才这便叫厨房的大师傅伺候着。” 鑫月今儿光吃零嘴儿就吃饱了的,看着这满桌子的菜也是有心无力,见着奴才竟还想再给上了几盘子点心,她笑着紧忙劝了劝去。 “多谢阿哥爷关切,也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眼下我胃口小,光是这些便尽够了的,今儿是爷的大喜日子,不敢耽误公公忙碌,这些银子公公收下吃茶。” 鑫月客气了一句便罢,这就叫七巧赏了人,那公公领了银子自是喜不自胜,讨巧的话有说了一箩筐,这才随着小满退了出去。 对着这满桌子的膳,鑫月饶是饱了也挨着个儿的尝了,那肉片翅子极嫩,如此还真勾出鑫月不少胃口来,又就着这道用了小半碗米,这才是真真吃咽不下了的,连在院子里饶了几圈儿,这才回去歇了。 鑫月素来觉多,这一觉再睡醒可都到夜里了的,此时嫡福晋完颜氏已然入府了的,前院儿正热闹着,鑫月的小院儿同前院极近,这会子甚至能隐隐听见前头的哄闹声儿。 又做一回新郎,且不知十四爷多高兴呢,鑫月止不住的想,心头也微微酸涩,不过好在十四爷的关切仍在,小厨房的来给她送宵夜了。 一小碗儿虾仁云吞,一碟绿豆糕、一碟五块豌豆黄、一碟荷花酥和红枣桂圆糕,这些都是寻常见的,唯那一壶热牛乳难得。 这牛乳的唯十四爷和嫡福晋的份例里有,她自来了大清,还没用了这东西呢。 旁的用的不多,鑫月喝了两碗热牛乳,身上都发了微微的细汗,舒舒服服的睡了去,也不像那些有的没的了。 翌日倒也不消得早起,十四爷得先带着完颜氏入宫谢恩呢,想来再回来得辰时了,鑫月慢腾腾的收拾了资格儿,低调打扮着,看着时间尚且宽裕还去了伊格格那儿说了会子话。 “昨儿姐姐见了福晋,且不知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着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的,只怕一会子见了不合人心意。” 这话可就不好胡乱议论了,伊格格素来谨慎,请奶娘先抱着大格格去偏间玩了,她这才拉着鑫月坐下,压着声儿说了昨儿的事儿。 “就昨儿见的那一面也看不出什么来,就知道嫡福晋是个相貌不差的,大眼睛樱桃嘴儿,一笑起来瞧着也着实和善,就是年纪小了些,今年才将将十四,想来也做不出什么严肃的样子来。” “咱们小心伺候着就是了,我瞧着是比舒舒觉罗氏宽容些的,这夫妻只见讲究个相敬如宾,咱们同嫡福晋也得这般才是。” 鑫月笑着点头,心里也有了数,既是嫡福晋年纪尚小,那就说明她这一二年里也多半不能有孕,待福晋的孩子出声,她同伊格格的孩子便也都稍大些了的,便也不怕嫡福晋偏心明着亏待了孩子们。 至于嫡福晋的性情,是好是坏的也改不了了,若是个聪明的,当听说了舒舒觉罗氏的下场,她待下头的格格们必不能再用了什么严厉手段,总归只要嫡福晋能容得下她们,她们自然也是容得下嫡福晋的。 “我省得了,多谢姐姐相告,我心里总算是有了数,总归是不近不远地待着,只要大格格好,我腹中的孩子也好,咱们便也没什么好强求的。” 伊格格听这话不住的点头:“可不是吗,咱们无依无靠的,就指着孩子过日子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险些露馅 比之舒舒觉罗氏对掌家的热衷,这位嫡福晋的不急不躁温和近人可是叫人止不住的心生好感,唐嬷嬷和何嬷嬷规规矩矩的回了,为表达亲近还多说了两句去。 十四爷来的时候正院欢声笑语正挡不住呢,完颜氏是个乖顺脾气好的,年纪也小,十四爷虽对人算不上喜欢,可也算不上讨厌,进来之后也无意打扰人笑闹,还含着笑问了一句去。 “说什么呢这样高兴,也叫爷听听去。” 然他虽无意打搅,出了声儿只有到底还是叫屋里的女眷收了声儿,挨着个儿的给他见礼。 只见完颜氏笑着上前,接了十四爷手中的马鞭,温温柔柔回了一句:“嬷嬷们正说爷小时候的事儿呢,说您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跌进荷花池中了,沾得一身湿,又怕德妃娘娘知道了担心,便自个儿点了火去烤烤衣裳,谁道竟不小心点燃了一旁的树,险些叫宫中走了水。” “就为这个,万岁爷罚您禁了一个月的足呢!妾身原还当您是个沉稳的,谁道以前竟也如此皮实。” 一说这话,十四爷也跟着忍不住笑笑,当年他确实是不老实了些,这事儿还算不得过火的呢,着实没少叫嬷嬷们费心,不过真说起来以前的事儿了,他也不好意思着,接过完颜氏递来的茶,十四爷呷了一口忍不住打趣。 “好啊,福晋一入府嬷嬷们便不同爷亲近了,什么话都敢同福晋说了,真不知您二位是伺候爷长大的还是伺候福晋长大的,怎么胳膊肘子尽往外拐了!” 唐嬷嬷和何嬷嬷知道十四爷没闹,这是打趣呢,便也不惧,只管又说了两句讨巧的,这会子倒也不好大叫主子们亲近了,她们二人又说了两句便退了出去,只管叫主子们独处。 完颜氏是个极妥帖的人,便是心中藏着事儿伺候十四爷也半分怨言也不表露出来,又是伺候十四爷擦脸又是伺候十四爷更衣的,惹得十四爷都险些要不自在了,不过也因此知道了福晋的心,也不叫福晋忙活了,他自个儿伺候了自个儿便罢,拉着人坐下问了府上的事儿。 “可见了府上女眷了?爷府上人口简单,三位格格都是老实本分的,你同她们相处时也不必小心,该怎么待着便怎么待着就是了,只是眼下塔拉格格有孕,只怕不好常来你这儿晨昏定省的,还请福晋多担待着些。” 完颜氏忙应下了,这些都是她该关切的,十四爷如此点提她一句倒是对她的关切了,听十四爷半点儿没提侧福晋的事儿,她便知道云姑姑说的多半不假,也稍消了些火,面上露出些犹豫,同十四爷说去舒舒觉罗氏了。 “多谢爷点提着,只是我今儿到底还是办坏了个事儿,正不知怎么好呢,还请爷原谅则个,也请也帮妾身出出主意。” 十四爷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完颜氏一眼,意外什么事儿竟叫人这样为难,按理说今儿只是见见府上的人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可言,莫不是同鑫月不对付了? 十四爷颇有些不放心,只请福晋但说无妨。 完颜氏酝酿了会子,这才开了口,照着云姑姑的话讲:“倒也是没叫人打听好,先前妾身只知道塔拉格格有孕,便除了寻常的见面礼以外,又多给了塔拉格格一份养胎的药,可谁到今儿见了人才知道,除了塔拉格格咱们后院儿里竟还有一位有孕了,竟是侧福晋。” ”侧福晋挺着大肚子过来的,叫府医一瞧竟都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妾身一丝丝风声都不知,也没多备着侧福晋的那一份儿礼……“ 且不等着完颜氏说完,十四爷便惊得坐不住了:”你说什么!侧福晋已然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 完颜氏这会子的震惊可做不得伪了,她想到可能是十四爷故意隐瞒也想了旁的去,可唯没想到十四爷竟也不知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过不了几个月都要生了竟还瞒着十四爷,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爷不知吗?可觉罗妹妹确确实实是怀了身孕了,这事儿做不得伪。“ 十四爷点头,面上也十足难看,六个多月的身孕,那细细一算岂不就是他吃醉酒被侧福晋那什么的那次吗。 十四爷磨了磨牙根子,怎么都没想到舒舒觉罗氏竟有了身孕,还是那次有的,他原想着拘侧福晋一辈子的,谁道竟有这样的变故,十四爷心中烦躁着,头回这样不期待自己的孩子,可那孩子又何其无辜,十四爷茫然了,卸了劲儿似的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言,好一会子这才问。 ”侧福晋身子如何了?“ 完颜氏回:”自是极好的,府医说母子均安,之后只叫侧福晋多注意吃食就是了,免得将孩子养得太大生产艰难。“ 十四爷缓了许久才微微点头,说起侧福晋的事儿了也是难以启齿,可这事儿想来也瞒不过福晋,比起道听途说,他倒不如诚实些告诉了福晋,免得人心里有了疙瘩。 ”福晋,这事儿爷不瞒你,只是这事儿也着实不光彩,侧福晋腹中的孩子是爷的骨肉,可爷也是因这个才罚侧福晋禁足至今的、、、、、、、“ 十四爷没说得太详细,可完颜氏是听明白了的,也是震惊于侧福晋竟同十四爷闹得这么不愉快,不过侧福晋如何她是不管的,她只解了心头的疙瘩便是,心头也是松了口气,依着额娘的吩咐细细体贴着人,最好能趁虚而入,叫十四爷的心也多分来她这儿些。 ”那爷可要将觉罗妹妹给放出来,她眼下到底怀着身孕呢,不好苛待了,不过甭管您的意思如何,妾身都定然好好照顾着那孩子,孩子到底是无辜的,若您肯,妾身也愿意将那孩子放在自己膝下养着,当自个儿的孩子去。“ 完颜氏这话可说得太贤惠的,说得叫人心头不落忍,十四爷就是对福晋没什么感情也不得不心软下来,也体贴了会子福晋去。 ”不必,那孩子就让侧福晋养着,以后也不拘着她了,只是爷不想见她,她爱如何就如何,你是个绵软的性子,以后若侧福晋混不吝的,你只管罚着,心软只能叫她更变本加厉。“ 且得了十四爷这话,完颜氏心头是再没任何芥蒂了,甚至这会子还谢舒舒觉罗氏这般不受十四爷的待见呢,如此正好叫她得了一表现贤惠大度的时机。 事关舒舒觉罗氏的话完颜氏也不多言了,只管体贴着十四爷,陪着人一道用膳,如此可是叫十四爷对福晋感观不差,下午没什么要紧事儿十四爷也没回了前院,只管在正院小憩着。 也是因着新婚,十四爷不能不给完颜氏体面,完颜氏三朝回门前十四爷都没往别处去,只是叫王端多替他跑跑腿儿关切了鑫月。 如此还惹得鑫月心头微酸,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规矩的人,若是这关头十四爷还见天的往她这儿跑,定然惹得完颜氏心头不快,十四爷尽二年都得在直隶办差,这个家有的是时候叫福晋管呢。 她若是遭人恨了,完颜氏定然说收拾她就收拾她了,可在吃食上苛待她,亦可在规矩上为难她,甚至于在她生孩子时,完颜氏都不必动了什么手脚,只是晚些时候给她叫府医,抑或是给她寻些个医术不精的稳婆来伺候,那她毕竟是九死一生,多半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故而若是想在着府上安安稳稳的,还是得叫完颜氏心头舒坦了才成,这位舒坦了,她们下头做格格的才有好日子过。 鑫月眼下有了孩子,也没心思同人争什么宠,知道十四爷心里有她就是了,府上也不过这个把人,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到底是保住了孩子才算是最要紧的事儿呢,她们做格格不比福晋侧福晋这样的主子,若无孩子,之后没了十四爷可依靠,那就是孤苦的命,但凡女主子不慈,将她们赶出去也无人管的。 鑫月躺在廊下晒暖儿,抚着自个儿还平坦的小腹微微叹,只盼着她的孩子争气些,也不论是个阿哥还是格格,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诞下长大就是了。 那头福晋三朝回门,十四爷陪着,待回来之后十四爷便渐渐忙碌了,先是去兵部点了两天的卯,万岁爷这才定了他再去直隶的日子,原还估摸着能十四爷能一直歇到六月里再走的,谁道外头差事稠,竟五日后也就是五月底便要出发了。 福晋听说了颇不舍十四爷,然十四爷最不舍的还是鑫月,这五日里明面上足分给了鑫月两日,余下的时候除了歇在了福晋那儿,十四爷便回了前院儿独处,然说是独处,实际上十四爷不过是绕了个圈儿,又顺着竹林小道去了鑫月哪儿罢了。 原也是怕明面上太宠着鑫月叫福晋心头不爽呢,他不在府上的日子还得劳烦福晋多照顾着鑫月,故而他自然不能太偏心了去。 “爷明儿就要出发了,爷叫人给你准备了养胎的药和些了吃食,都收好了别不舍得吃用,若是寂寞你大可去求了福晋,叫你额娘或是妹妹们过来陪伴,爷将小喜子留在府上,若是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只管叫小喜子去办。” “爷走了再回来约莫就是中秋了,那时候怕是你肚子都大起来了,爷不能陪着你养胎是一大遗憾,等咱们再有了孩子,爷定好好腾出来些个时间陪你。” 二人梳洗罢躺在榻上,新月听十四爷细细安排慨叹,虽吹了灯看不见十四爷的神色,可那情绪可做不得伪,鑫月满心的熨帖。 “爷的话我省得,完颜姐姐是个好的,便是您不提心想来姐姐也不会亏待了我去,爷只管放心就是,比起自个儿其实我更担心爷,担心爷只顾着忙碌不顾自个儿的身子,不知爷去直隶可能带着后院儿的姐妹陪伴,身边儿能有个知冷热的我也不这么提着心了。” 鑫月虽同福晋相处不多,可这会子仍句句提着福晋的好,一来彰显和睦,二来也是将话先撂这儿了,若是等十四爷回来了看她不好,那必定就是福晋的责任,而后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些个关切的话,到底也是想叫十四爷再多心疼她罢了。 十四爷果真是心疼了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着鑫月的背,总觉得鑫月身上还是瘦得厉害,似怎么都补进不上一般叫人挂怀。 “爷这么大个人了岂还消得谁照顾,且不说办差能不能带后院儿女眷,若是能带,爷必定要将你带再身侧的,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爷才放心。” “你好好的,咱们还是常通信,只是这次若是有事儿可不能再瞒着爷了,若再瞒着,爷可真恼了你了,再不理你了的。” 鑫月笑着忙点头,二人又亲昵了片刻,说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热乎话,这才相拥而眠。 十四爷走的时候惯不吵醒了鑫月,这次自然也是,且等着日上三竿,估摸着十四爷都已经到直隶了,鑫月这才悠悠转醒,她只顾着养胎呢,竟是忘了给福晋请安的事儿了,便是晚了这会子爷得走一遭去。 便是福晋明面上再关切着,她也不能不顾规矩,时候长了定然叫人心生不满。 且到了正院,这才知后院儿众人尽在,连舒舒觉罗氏都打扮停当来了,只是看她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明明福晋都免了她的礼了,舒舒觉罗氏竟还要拿规矩压人。 “这半年不见,塔拉格格风采依旧,这没规矩的样子如旧,如今有了身孕就更是厉害了,连礼也不知了。” 且不等完颜氏蹙眉制止,鑫月紧忙做出些谨小慎微的样子来,腾得跪了舒舒觉罗氏去。 “奴婢不敢,奴婢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也不过是这一番话的工夫,鑫月便眼见着不好了,脸上没什么血色,呼吸也急促得厉害,身子摇摇欲坠,且不等着舒舒觉罗氏叫她起身,她便直接往一边儿倒去了。 这一倒不打紧,伊格格惊叫一声儿,竟见鑫月见了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极力辩解 “去,也莫太大张旗鼓的。” 十四爷摆摆手吩咐一句便罢,着实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原先刚起身沐浴的那会儿还只是宿醉难受呢,被这一气,头也疼胃也痛,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只觉得身上没一处好地方了。 王端忙吩咐了一声儿外头的人,这便扶着十四爷躺在榻上,又是给人揉太阳穴又是扶人吃茶,十四爷身子不爽,也不叫王端伺候了,他只躺一躺便罢。 王端没法子,见太医一时半会儿的来不了,阿哥爷又难受成这个样子,他思来想去的到底还是叫人请了塔拉格格来,塔拉格格虽没他伺候十四爷伺候得时候长,可塔拉格格伺候得最是可心,王端自认可比不上她的。 十四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王端做了什么,只觉听人说话都不甚清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十四爷隐隐约约觉得唇齿间似是被喂了一口温水,还甜丝丝的叫他精神都跟着振作了不少,十四爷急急切切的连饮了好几口,这才有力气睁开眼睛,看清楚在他跟前儿的人是谁。 “爷半点儿喝,小心呛着了。” 十四爷定定的看着鑫月,看着鑫月只认认真真一勺一勺给他喂着糖水,他不知怎得,鼻尖子一酸,竟还委屈起来了。 “鑫月,爷、爷对不起你,爷答应你了,不能再吃醉了酒的、、、、、、” 十四爷断断续续回着,虽喝了几口糖水之后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可通身还是不舒服的,想使劲儿攥着些鑫月的手都不成。 鑫月刚来的时候,见十四爷脖子上胸口上那连成串儿的印子时,心中膈应极了,还想着昨儿十四爷放她鸽子就算了,在舒舒觉罗氏那儿尽兴罢,怕不是不舍得人再累着了,这才叫她来伺候的。 先前她也是不情愿来的,可耐不住王端求,还说十四爷身子不适,都叫了太医了。 鑫月又听说侧福晋被禁了足,这才知道里头怕是有些内情,算是暂压住心中的不耐跟着王端来了,一过来见十四爷白着脸白着嘴唇子躺在榻上可把她吓得不轻,细细问了王端,这才猜测十四爷多半是低血糖了。 别看十四爷都已然出宫建府了,可他今年实打实的才十六整岁,还是个半大少年呢,身子哪儿经得住这样吃酒胡来,不病可就怪了。 好在糖水有用,十四爷一醒便连连道歉,想来是难受得紧了,那眼神儿里还泛着泪似的,这般委委屈屈的模样,直惹得鑫月心里什么恼啊气啊的也尽没了,只余心疼,也气侧福晋不知珍惜十四爷的身子。 “知道难受了,看你下回还吃不吃酒了。” 鑫月轻着声儿训了句人,又将剩下的糖水喂给了十四爷,这才放下手中的碗碟,拿帕子给十四爷沾了沾嘴角儿,好好抱了十四爷一会子。 “爷,我不求你能天天去我哪儿,左右你疼谁宠谁都是你的自由,我只盼着你多爱惜着自个儿的身子,别再叫我心疼了好吗?” 十四爷抱着鑫月直摇头,果然唯鑫月才是真心疼体贴他的,这世上再没有比鑫月更在乎他的了。 见鑫月没有一点儿要掐尖吃醋的样子,只是替他难受,默默忍着情绪,这让十四爷心里更难受了,缓了好一会子才说出话来。 “不,爷不想要什么自由,爷只想同你好,只想同你在一块儿的,昨儿、、、、、绝非爷所愿,爷想不起来昨天干了什么了,爷再不这么吃酒了、、、、、、、” 听这话,鑫月埋在十四爷的脖颈儿兀自勾了勾嘴角儿,心里可算是舒服了不少。 不过她也知十四爷的后院儿以后定然不止她们几个女眷,还得有福晋,还在再进了其他格格们,该给的体面十四爷不能不给。 故而不许十四爷去旁人那儿绝不现实,德妃娘娘知道了也定然不肯哪个小妖精这样缠着他儿子去,鑫月不奢求什么,她只要十四爷的心在她这儿便是了,只要十四爷去旁人那儿心中有了负罪感,她便也满足了。 二人正亲近着忽地外头小喜子来报,说是宫中太医来了,除了太医还有德妃娘娘跟前的黎姑姑,这会子也一并到了的。 若只是太医来便罢了,然一听说额娘身边儿的黎姑姑也来了,十四爷心中微微发怵,紧忙叫鑫月回去躲躲,叫人瞧见他脖子上的印儿,黎姑姑定然要恼的,冤有头债有主,可不能冤枉鑫月了。 “黎姑姑眼下何处?” 小喜子忙活:“回阿哥爷,黎姑姑这会子刚进了门。” 十四爷点头,紧忙同鑫月解释两句去:“你先赶紧的回去,等黎姑姑要走的时候你再来,一会子黎姑姑问起缘由了,爷怕黎姑姑先入为主了。” 这黎姑姑可是德妃娘娘的亲信,这位说什么娘娘便信什么的,鑫月自然知道厉害,也不废话什么,只管捏了捏十四爷的手心子,带着七巧进了竹林小道,倒没着急走远了,只是带着七巧贴在围墙边掩住身形儿。 果然,她这刚走没半刻钟的工夫,黎姑姑一行人便来了,鑫月瞄了一眼,也顾光是黎姑姑,德妃娘娘跟前儿的一等宫女也来了两个,可见德妃对十四爷在乎得不能更在乎了。 这么大阵仗的也不知四爷生病的时候可曾享受到,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年兄弟俩隔阂颇深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了,好在这一世兄弟俩还没这么水火不容,还能一道吃酒呢。 “阿哥爷,昨儿跟您一道吃酒的不是还有四爷吗,今儿奴婢还见四爷好端端的给娘娘请安呢,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前院那头儿,黎姑姑刚带着人一进来,不等太医去给十四爷看诊呢她便急了,十四爷自小身子强健,怎么长大了之后反倒时不时的病倒,加上这一回,光是大病便有两回了。 先前那次病暂且不论,这一次别不是四爷有意的,要不然怎么兄弟俩一道儿去吃酒,四爷没事儿人似的,十四爷反倒不成了,说来兄弟俩以前的关系可算不上好,这阵子倒是亲近,莫不是四爷有意而为之呢。 黎姑姑细细想着,总觉得四爷和十四爷关系好的反常了,倒也不怪她为十四爷怀疑四爷去,四爷到底不是养在娘娘跟前儿的孩子,即便有血脉相连,仍叫人觉得中间隔着一层似的生疏呢。 十四爷哪儿能看不出黎姑姑所想,这位好歹是看着他长大的奴才,他故意稍坐起来了些,露出满脖子上的印儿,可怜巴巴的去拉了黎姑姑的手。 “爷同四哥一道儿吃酒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说来也不多怪酒的事儿,就是回府没歇好罢了,晨起一醒,爷就眼前一阵儿黑一阵儿白的,险些晕过去,偏右想不起来昨儿干了什么,真真叫额娘和姑姑费心了。” 黎姑姑瞧见十四爷脖子上的印儿了,又听十四爷这话,当即心头一紧,还当是十四爷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消遣了。 身为皇子怎么能去那样腌臜地儿,不说脏不脏的,规矩礼仪上都不允十四爷这般,这若是叫万岁爷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罚呢,名声都坏了的。 黎姑姑当着太医的面儿也不管多问了,生怕人嘴巴不严,便又拉着十四爷关切了两句,这才紧忙催着太医看诊,趁着太医忙碌的工夫,黎姑姑悄悄带着人退了出去,冷着脸质问王端阿哥爷的去向。 “昨儿阿哥爷到底去哪儿了,你身为阿哥爷跟前儿最的用的奴才,伺候是次要的,规矩阿哥爷的言行才是重中之重,这点儿规矩都忘了吗!” 王端朝黎姑姑连连躬身,紧忙伸了冤去。 “姑姑这话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敢用自个儿的脑袋保证,昨儿阿哥爷吃醉酒后绝没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奴才扶着阿哥爷上马车直接回府了的。” 黎姑姑一听这个更是着急,声儿里都满满的火气。 “那阿哥爷的脖子上的印子怎么来的,!别告诉我这是府上的女眷弄的。” “阿哥爷后院儿里满打满算就四位,伊格格章格格是伺候阿哥爷的老人了,素来知道规矩体统,侧福晋又不怎么得阿哥爷的喜欢,是不是那塔拉格格的事儿?” “想来是了,到底是包衣奴才出身的,长得就一副狐媚样子,日日就知道巴着阿哥爷邀宠!” 这三言两句的,黎姑姑含着偏间就这这么将这事儿扣在了鑫月头上,王端心中轻叹,这好歹还是阿哥爷防备着呢,早早的叫塔拉格格回去躲躲,谁道即便人不在这儿还是躲不过黎姑姑的偏见和编排。 只怕黎姑姑这便叫人去捉了塔拉格格来,王端紧忙解释道:“姑姑、姑姑误会啊,以往阿哥爷吃醉了酒都是塔拉格格伺候,阿哥爷从来没这样难受过,可昨儿阿哥爷没去塔拉格格那儿,人还未进门呢,便被侧福晋的人给带走了。” “昨儿是侧福晋伺候的阿哥爷。” “什么!”这下子可轮到黎姑姑惊讶了,她断没想到侧福晋竟能不知羞耻地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光是将阿哥爷劫走的事儿便够叫人惊讶的了,再想想阿哥爷的脖子上也是侧福晋的杰作、、、、、、、 黎姑姑心中不悦更甚,心道怪不得先前阿哥爷同侧福晋闹得这样不快呢,这侧福晋压根儿就不是个值得疼的。 不过事关府上的女主子,黎姑姑也不好只听王端的一面之词,嘱咐王端伺候好阿哥爷,她这便带人走一趟,瞧瞧侧福晋去。 这一过去不打紧,黎姑姑还未进门呢,便听得侧福晋在屋里砸碗儿摔碟的,就这脾性、、、、黎姑姑不由得摇头,她倒也不必亲见了侧福晋了,一会子待太医看罢,她赶紧的回宫朝娘娘复命才是。 事已至此,还是赶紧的叫娘娘给阿哥爷相看嫡福晋要紧,府上没个正经的主子着实不成,若在无人压制着侧福晋,十四爷府上可有得鸡飞狗跳呢。 “十四爷脾胃略有虚寒,日日常用清粥小菜养半个月便能恢复如初,然比起饮酒,十四爷还是多注意着五劳七伤才是,尤其切记少怒少饮酒多节制才是。” 太医这话说的含蓄,五劳是指心、肝、脾、肺、肾五脏劳损;七伤是指喜、怒、悲、忧、恐、惊、思七情伤害,这倒不是说他处处不成,只是叫他多注意着身子,凡事都讲究个度,讲究个恰当。 后头一句节制正是应了此话,他昨儿又是吃醉酒又是放纵的,脉象能稳妥就怪了,只是顾着他的脸面,不好直接说出来罢了。 可饶是如此,十四爷依旧听得面热,觉得丢脸极了,昨儿的事儿没法说,一来他不记得,二来他也不情愿,好似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被自己的侧福晋强迫了一般,思及此,真真是更厌恶了舒舒觉罗氏一层。 黎姑姑回来时面上还尽是不悦,这会子又听太医说了十四爷的病情,黎姑姑脸上就更是难看了。 顾忌着十四爷,她也不好当面细问太医,只是看着太医给十四爷细细开了方子。 常年伺候娘娘和小主子,黎姑姑多少也知道些医理,瞧方子上出现附子、巴戟天、仙茅这些温补肾气的药材,黎姑姑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想将舒舒觉罗氏给生撕了。 她原还觉得那塔拉格格是个小妖精来着,十四爷身子不妥多半是她拉着放纵的结果,谁道人家塔拉格格伺候这么久了也不见得阿哥爷出事儿,侧福晋一伺候倒是伺候出毛病来了。 黎姑姑不由得多想,按理说男子若是吃醉了酒,醉死过去,真真不一定还能做了那事儿,除非有人给阿哥爷用了不该用的药了,强行催着阿哥爷透支了身子。 侧福晋一来便不得宠爱,怕不是眼看着伊格格有了孩子,塔拉格格还日日得宠,这才动了歪心思,想求得子嗣傍身,但凡有了孩子,便也不在乎十四爷的心在谁那儿了。 黎姑姑正想着,忽得外头奴才来报,说是塔拉格格来给十四爷送汤水了,十四爷没开口,只是看着黎姑姑的意思,念着十四爷跟前儿得有人伺候,黎姑姑只管点头去,也是看看这塔拉格格可是个妥帖人。 侧福晋已然是这个性子了,若是下头的格格们还不成,十四爷后院儿里竟都不是好的了! 思虑间鑫月便进来了,手上捧着托盘,一进来便紧忙见礼,这般规规矩矩 的样子倒是叫黎姑姑少了些敌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家中消息 “给阿哥爷和姑姑请安,念着阿哥爷昨儿吃酒伤胃,奴婢特意做了一道莲子山药薏米粥,虽是清淡了些,可这粥最是养胃不过了,不知阿哥爷可有胃口?这粥可能佐着药用?” 太医眼下还未走,见这莲子山药薏米粥连连点头:“正是该用这般清淡的,格格思虑无不妥当。” 得了这话,鑫月面上还露出些个小小的雀跃来,明明只是伺候阿哥爷罢了,却像是做了件极满足的事儿一般,直叫人瞧着一派天真烂漫,对十四爷用心至纯。 黎姑姑稍缓了些脸色,道了句有心,便请塔拉格格伺候阿哥爷用膳,她倒也不急着走,只管瞧瞧这塔拉格格如何伺候的,可伺候得利索,生怕这塔拉格格是装出来的贤惠。 然黎姑姑这倒是多虑了,他竟是忘了鑫月的出身,鑫月原就是伺候十四爷的奴婢,又怎会伺候的不好。 只见鑫月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先是扶着十四爷坐起来躺好些,又贴心的给十四爷脑后垫上小软枕,见人舒舒服服的了,这才捧着碗一勺一勺的伺候着,怕十四爷烫着嘴了,她还时不时的吹着,十足的认真。 末了用罢粥了,鑫月还伺候着十四爷漱口擦嘴,见十四爷吃热粥出了些细汗,鑫月还伺候着十四爷擦汗换了里衣,那利索劲儿黎姑姑都自叹不如,也怪不得十四爷喜欢人家呢,光是这份细心就极难得了。 也难为塔拉格格便是身份高了也不拿着架子,这不骄不躁的心性着实不错。 直看着阿哥爷用了药,黎姑姑这才带着人回了,紧忙去永和宫复命去。 一听说侧福晋做的那些腌臜事,德妃娘娘亦是气得不轻,当初在赐婚前她特意见了舒舒觉罗氏,就是想先相看相看,免得给老十四指个不妥的惹人心烦,谁道千防万防还是找来了个不省心的。 “娘娘,咱们可要再叫了侧福晋入宫训话?侧福晋心性着实不妥,若不加以告诫,只怕以后还是我行我素,阿哥爷怎受的住?” 黎姑姑提了一句,然德妃细细琢磨罢确实觉得无用:“叫她入宫训话又有什么用呢,本宫说她还说得少吗?先前老十四不满侧福晋时本宫便将她叫来过,好赖话也是说尽了的,如今能做出这事儿来,可见她没反思半分。” “老十四也大了,他后院儿的事儿咱们也少插手,如今有了这事儿,想来老十四也不会再给了侧福晋什么好脸色了,就这么冷着,待嫡福晋进了门,只管叫嫡福晋教人去。” 黎姑姑点头应声儿,也不再多言,这会子有说起来塔拉格格了,她今儿细看了的,那是个好的。 听黎姑姑细细道来,德妃倒也对塔拉格格改观颇多,她原还见不得老十四如此在乎一个出身低微的格格,见不得人一颗心尽给了人,然塔拉格格乖顺,安分守己,这样的人多疼爱几分也无妨了。 就为塔拉格格伺候的好,德妃还赏了塔拉格格去,给了人一套翡翠的头面,只盼着塔拉格格能更贴心伺候着些。 免得十四爷后院儿没一个叫人舒心的,惹得十四爷有家都不想回了,那又何谈开枝散叶呢,不能齐家,又谈何齐天下。 德妃娘娘还盼着十四爷得了万岁爷的眼呢。 “今儿这赏得有爷的一半儿呢。” 鑫月这头儿得了德妃娘娘的赏,直高兴的不得了,捧着那套头面来回的看,颇有些爱不释手,说来十四爷给她的首饰里,比这一套好的多得是,可到底是送的人不一样,价值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要知道当初她刚成了十四爷身边儿的格格时,就不说德妃娘娘赏她什么了,便是叫她去永和宫立规矩也无,先前被柳絮搅合着,她即便没错儿,也给德妃娘娘留下了些不好的印象,如今总算是改观不少了。 十四爷躺在榻上笑着,抬手抚了抚鑫月的小脸儿去:“岂有爷的一份儿,明明是咱们塔拉格格讨人喜欢呢,爷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的。” “什么时候塔拉格格的肚子再争气些就好了,有了孩子给你撑腰,爷这就给你请封侧福晋去,咱们塔拉格格便也算是这府上的女主子了,再不必看了谁的脸色的。” 鑫月面上红红,只管谢过不敢撩人,说心里话,其实她还不愿意这么早生孩子呢。 她平日里伺候十四爷机会够多了,十四爷但凡来后院儿,十次里有七次都是来她这儿的,余下的要么就是去伊格格那儿看看大格格,要么是给侧福晋体面。 以后侧福晋没体面了,十四爷只怕来她这儿来得更勤,怀孕是早晚的事儿,只是鑫月觉得自己年纪还小,她翻了年也才不过十六岁,十六岁就怀孕生子,鑫月只怕自个儿熬不过来,好歹等她十八九了,那般年纪想来才稍稍合适些。 可她是能等得到十八九岁,就怕十四爷给的喜欢等不到,以后十四爷的后院儿里定然还要进了新人呢,皆是小姑娘们个个鲜花一般的年纪,她可就算不得什么了。 就说这嫡福晋便是谁都越不过去的,即便十四爷不喜欢嫡福晋,每月初一十五也得去嫡福晋那儿坐坐,给足人体面去。 侧福晋还有个缺呢,她若不赶紧的有孕顶上,有得是人想做了十四爷另外一个侧福晋去呢。 想多了这事儿也是心烦,鑫月只管叫人将那套头面好好收起来,这会子便陪着十四爷好好说说话解闷儿去。 十四爷累着乏着,宿醉之感未消,没说一会子话便困了,鑫月原只是坐在床沿儿上陪着十四爷些,谁道这人黏得厉害,还非得将她一并拽进被窝子里去。 鑫月没拒绝,她今儿因十四爷的事儿闹腾的也是没睡足,一大早便操心劳力地伺候,这会子干脆跟着十四爷一并歇了。 这一歇不打紧,两个人连午膳都直接错过了的,都黄昏了才悠悠起身一道用了膳,又用了药,十四爷身子这才舒服了些。 因脖子上的印儿没个天怕是消不下去,十四爷仗着病,一脸叫王端替他告假六日,日日在府上松骨头,算是年前难得的清闲。 待倒了腊月里,尤其是过了腊八那规矩便一个接一个的来了,身为皇子,十四爷每日都得去宫中朝太后娘娘和万岁爷请安,内务府亦得他帮衬忙活。 好在先前吃酒吃的有用,直郡王还真记得当时酒桌上的承诺,年节里寻了时间见了万岁爷,同万岁爷推了十四爷出来,万岁爷见十四爷近来办事稳妥,也是素来喜欢十四爷这个儿子,见他们兄弟们只见和睦、互相惦记帮衬,当即同意了此事。 待年后十四爷便跟着直隶总兵马大人历练些个,亦封了贝子的爵位。 这对十四爷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十四爷再不是光头阿哥了,后院儿女眷们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府上也处处是热闹。 然这还不算完,因舒舒觉罗氏不规矩,眼下也不能掌家,十四爷大手一挥,直接叫塔拉格格和伊格格主持中馈去,这后院儿竟就这么听二位格格的话了。 伊格格身份比鑫月高些,以前没参加大选时,还想着被宫中撂牌子赐花许她自行婚配呢,故而在闺中一直是照着管家夫人培养的,主持中馈的事儿她可是手到擒来,瞧着比舒舒觉罗氏办事还游刃有余的。 可鑫月就不成了,她是包衣奴才出身,生出来就是要给人坐奴才的,再加上家中一贯的清贫,家里不过是柴米油盐,也没什么可主持的。 她原还觉得自个儿是穿过来的,旁的不成,算账算数想来定然不比人查,可谁道管家才不是只看账簿呢。 供膳诸事、酒水饮食、吃穿用度是最要紧的,再有便是三是管府上的丫鬟和下人,打理十四爷的田庄地产,府与府之间的人情往来也得她们操心,着实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故而猛然一叫鑫月接手了此事,即便身边儿有伊格格帮衬,也叫她两眼一抹黑,偏年节里的规矩多,人情往来也多,这就更是麻烦了,直叫人忙得脚不点地。 伊格格平日里还得照顾大格格呢,她身子也算不得好的,故而鑫月得承担更多些,白日里忙不够,夜里还得伺候十四爷,真真是将她一人分做八瓣儿了。 如此忙着,鑫月竟盼着嫡福晋赶紧的来了,她到底还是喜欢做个小小米虫,只日日吃饱喝足同十四爷在一块儿就十分满足了,对府上的权利着实不多热情。 “鑫月,你近来都不爱理爷了。” 这不,都时至三更了,十四爷坐在一旁枯等半晌儿,仍不见鑫月有就寝的意思,只专注着处理府上的事儿,写写画画不断。 十四爷知鑫月忙碌,可他近来也忙,他年后过了上元节便要去直隶历练了,一个月里要在外头二十天呢,想想同鑫月分别,十四爷心里就不舍极了,可有不得不为以后打算,故而不能任性多懒,只能眼下多用鑫月好好相处着。 偏他们二人具不得闲,算算日子,他可都七八日没跟鑫月亲近了,这会子见鑫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竟幽怨地不成,可后悔将管家的差事给人了。 鑫月正对着账呢,一年到头了总得叫银子处处又去向才是,她知自己管不了多久的家,可既是管了,就得善始善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免得被别人捉了错处去,说出来也不好听。 倒也舒舒觉罗氏也不知怎么管的家,这账目都不依着日期记,险些将她绕晕,尽给她添麻烦去了。 鑫月都整理了好几日了,还有好些没对完,着实叫她头痛,连睡觉的工夫都快没了,又怎有心思伺候十四爷去。 昨儿也是这般,等她结束了手头儿事儿十四爷已然睡着了的,她便想着今儿多半也是这样了,谁道没一会子,忽得身子一轻,鑫月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险些撂出去了,十四爷竟直接将她抱离桌前了,利利索索的将她放在了榻上。 “竟不知是府上的事儿要紧还是爷要紧了,鑫月,你可都好几天没跟爷好好说话独处了,若再这般,爷可不许你忙碌了。” 鑫月对上十四爷幽怨的眼神儿,一时忍不住笑,既是这人都抱着她躺好了,她自也累着懒得再起身了,只管将手中的笔放在榻旁小几上,抬手搂了十四冶的脖颈儿去。 “自是爷比什么都要紧的,只是爷看重我们,将府上的差事交给我和伊姐姐,我们怎好辜负了爷的看重,我又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自然是要更用心些的。” “给爷赔个不是,以后我断不再这样忽视爷了。” 对着鑫月的话和她那双睡眠不足的眼睛,十四爷反倒是不落忍了,手指轻轻抚着鑫月的小脸儿,只觉得小丫头都累瘦了的。 “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爷知道你们用心就是了,怕什么出错,错了就改、就重新再细细的看便是了,就是年前梳理不完爷不打紧,你这样日日忙着不该跟爷说什么对不住,这话该给你自个儿说才是。” “若再累倒了怎么办,真真是得不偿失的,今儿说什么都不能再忙活了,明儿你请唐嬷嬷和何嬷嬷带着些个好手来帮衬,你只管着大头儿就是,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鑫月忙笑着应下了的,既是这会子不管外头的事儿了,那便轮到这房里的事儿了,这阵子忽略了十四爷,鑫月有心哄着人些,直给了人无尽的温柔和主动去,哄得十四爷十分动情,便也故不得只见他受的冷落了。 原二人还想着早些歇的,谁道这一闹又是半夜,翌日一早鑫月险些起不来身,叫七巧和香雪几个伺候着更衣梳洗时脸上还都沁着红。 平日里屋里炭火烧得旺,她都不怎么穿了高领的衣裳,今儿不仅穿了,还在外头围了一圈儿狐裘围脖,仔仔细细掩住十四爷的热情,唯掩不住那颗对十四爷亲近的心,知午间十四爷在宫中留用了,鑫月还难得失落了会子。 年后不见面就更是常态了,鑫月想想还颇惆怅,总算是感觉到十四爷只管的那股子幽怨了。 用罢膳,鑫月小憩了一会儿正欲再处置些个手头儿的事儿呢,忽得外头小满来报,说是侧福晋院子里今儿又闹腾呢。 “这都拘了一个多月了,还不知道消停吗?” 鑫月呷了口茶,对舒舒觉罗氏也是无语得紧,想来是日日窝在屋里忒无趣了,这位动不动就砸碗摔碟的,先前还隔两日便叫了府医来,怕不是盼着有孕呢,想来是肚子没消息,好不容易安稳了两日,竟又开始不老实了。 小满笑着回话,说今儿侧福晋闹的可不是因为无趣。 “也不知下头的哪个奴才多嘴,送膳的时候竟叫侧福晋知道咱们十四爷将主持中馈的事儿交给您和伊格格了,这才恼火的,还嚷嚷着要见十四爷呢。” 第一百五十章 好事将近 后头一句节制正是应了此话,他昨儿又是吃醉酒又是放纵的,脉象能稳妥就怪了,只是顾着他的脸面,不好直接说出来罢了。 可饶是如此,十四爷依旧听得面热,觉得丢脸极了,昨儿的事儿没法说,一来他不记得,二来他也不情愿,好似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被自己的侧福晋强迫了一般,思及此,真真是更厌恶了舒舒觉罗氏一层。 黎姑姑回来时面上还尽是不悦,这会子又听太医说了十四爷的病情,黎姑姑脸上就更是难看了。 顾忌着十四爷,她也不好当面细问太医,只是看着太医给十四爷细细开了方子。 常年伺候娘娘和小主子,黎姑姑多少也知道些医理,瞧方子上出现附子、巴戟天、仙茅这些温补肾气的药材,黎姑姑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想将舒舒觉罗氏给生撕了。 她原还觉得那塔拉格格是个小妖精来着,十四爷身子不妥多半是她拉着放纵的结果,谁道人家塔拉格格伺候这么久了也不见得阿哥爷出事儿,侧福晋一伺候倒是伺候出毛病来了。 黎姑姑不由得多想,按理说男子若是吃醉了酒,醉死过去,真真不一定还能做了那事儿,除非有人给阿哥爷用了不该用的药了,强行催着阿哥爷透支了身子。 侧福晋一来便不得宠爱,怕不是眼看着伊格格有了孩子,塔拉格格还日日得宠,这才动了歪心思,想求得子嗣傍身,但凡有了孩子,便也不在乎十四爷的心在谁那儿了。 黎姑姑正想着,忽得外头奴才来报,说是塔拉格格来给十四爷送汤水了,十四爷没开口,只是看着黎姑姑的意思,念着十四爷跟前儿得有人伺候,黎姑姑只管点头去,也是看看这塔拉格格可是个妥帖人。 侧福晋已然是这个性子了,若是下头的格格们还不成,十四爷后院儿里竟都不是好的了! 思虑间鑫月便进来了,手上捧着托盘,一进来便紧忙见礼,这般规规矩矩 的样子倒是叫黎姑姑少了些敌视。 “给阿哥爷和姑姑请安,念着阿哥爷昨儿吃酒伤胃,奴婢特意做了一道莲子山药薏米粥,虽是清淡了些,可这粥最是养胃不过了,不知阿哥爷可有胃口?这粥可能佐着药用?” 太医眼下还未走,见这莲子山药薏米粥连连点头:“正是该用这般清淡的,格格思虑无不妥当。” 得了这话,鑫月面上还露出些个小小的雀跃来,明明只是伺候阿哥爷罢了,却像是做了件极满足的事儿一般,直叫人瞧着一派天真烂漫,对十四爷用心至纯。 黎姑姑稍缓了些脸色,道了句有心,便请塔拉格格伺候阿哥爷用膳,她倒也不急着走,只管瞧瞧这塔拉格格如何伺候的,可伺候得利索,生怕这塔拉格格是装出来的贤惠。 然黎姑姑这倒是多虑了,他竟是忘了鑫月的出身,鑫月原就是伺候十四爷的奴婢,又怎会伺候的不好。 只见鑫月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先是扶着十四爷坐起来躺好些,又贴心的给十四爷脑后垫上小软枕,见人舒舒服服的了,这才捧着碗一勺一勺的伺候着,怕十四爷烫着嘴了,她还时不时的吹着,十足的认真。 末了用罢粥了,鑫月还伺候着十四爷漱口擦嘴,见十四爷吃热粥出了些细汗,鑫月还伺候着十四爷擦汗换了里衣,那利索劲儿黎姑姑都自叹不如,也怪不得十四爷喜欢人家呢,光是这份细心就极难得了。 也难为塔拉格格便是身份高了也不拿着架子,这不骄不躁的心性着实不错。 直看着阿哥爷用了药,黎姑姑这才带着人回了,紧忙去永和宫复命去。 一听说侧福晋做的那些腌臜事,德妃娘娘亦是气得不轻,当初在赐婚前她特意见了舒舒觉罗氏,就是想先相看相看,免得给老十四指个不妥的惹人心烦,谁道千防万防还是找来了个不省心的。 “娘娘,咱们可要再叫了侧福晋入宫训话?侧福晋心性着实不妥,若不加以告诫,只怕以后还是我行我素,阿哥爷怎受的住?” 黎姑姑提了一句,然德妃细细琢磨罢确实觉得无用:“叫她入宫训话又有什么用呢,本宫说她还说得少吗?先前老十四不满侧福晋时本宫便将她叫来过,好赖话也是说尽了的,如今能做出这事儿来,可见她没反思半分。” “老十四也大了,他后院儿的事儿咱们也少插手,如今有了这事儿,想来老十四也不会再给了侧福晋什么好脸色了,就这么冷着,待嫡福晋进了门,只管叫嫡福晋教人去。” 黎姑姑点头应声儿,也不再多言,这会子有说起来塔拉格格了,她今儿细看了的,那是个好的。 听黎姑姑细细道来,德妃倒也对塔拉格格改观颇多,她原还见不得老十四如此在乎一个出身低微的格格,见不得人一颗心尽给了人,然塔拉格格乖顺,安分守己,这样的人多疼爱几分也无妨了。 就为塔拉格格伺候的好,德妃还赏了塔拉格格去,给了人一套翡翠的头面,只盼着塔拉格格能更贴心伺候着些。 免得十四爷后院儿没一个叫人舒心的,惹得十四爷有家都不想回了,那又何谈开枝散叶呢,不能齐家,又谈何齐天下。 德妃娘娘还盼着十四爷得了万岁爷的眼呢。 “今儿这赏得有爷的一半儿呢。” 鑫月这头儿得了德妃娘娘的赏,直高兴的不得了,捧着那套头面来回的看,颇有些爱不释手,说来十四爷给她的首饰里,比这一套好的多得是,可到底是送的人不一样,价值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要知道当初她刚成了十四爷身边儿的格格时,就不说德妃娘娘赏她什么了,便是叫她去永和宫立规矩也无,先前被柳絮搅合着,她即便没错儿,也给德妃娘娘留下了些不好的印象,如今总算是改观不少了。 十四爷躺在榻上笑着,抬手抚了抚鑫月的小脸儿去:“岂有爷的一份儿,明明是咱们塔拉格格讨人喜欢呢,爷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的。” “什么时候塔拉格格的肚子再争气些就好了,有了孩子给你撑腰,爷这就给你请封侧福晋去,咱们塔拉格格便也算是这府上的女主子了,再不必看了谁的脸色的。” 鑫月面上红红,只管谢过不敢撩人,说心里话,其实她还不愿意这么早生孩子呢。 她平日里伺候十四爷机会够多了,十四爷但凡来后院儿,十次里有七次都是来她这儿的,余下的要么就是去伊格格那儿看看大格格,要么是给侧福晋体面。 以后侧福晋没体面了,十四爷只怕来她这儿来得更勤,怀孕是早晚的事儿,只是鑫月觉得自己年纪还小,她翻了年也才不过十六岁,十六岁就怀孕生子,鑫月只怕自个儿熬不过来,好歹等她十八九了,那般年纪想来才稍稍合适些。 可她是能等得到十八九岁,就怕十四爷给的喜欢等不到,以后十四爷的后院儿里定然还要进了新人呢,皆是小姑娘们个个鲜花一般的年纪,她可就算不得什么了。 就说这嫡福晋便是谁都越不过去的,即便十四爷不喜欢嫡福晋,每月初一十五也得去嫡福晋那儿坐坐,给足人体面去。 侧福晋还有个缺呢,她若不赶紧的有孕顶上,有得是人想做了十四爷另外一个侧福晋去呢。 想多了这事儿也是心烦,鑫月只管叫人将那套头面好好收起来,这会子便陪着十四爷好好说说话解闷儿去。 十四爷累着乏着,宿醉之感未消,没说一会子话便困了,鑫月原只是坐在床沿儿上陪着十四爷些,谁道这人黏得厉害,还非得将她一并拽进被窝子里去。 鑫月没拒绝,她今儿因十四爷的事儿闹腾的也是没睡足,一大早便操心劳力地伺候,这会子干脆跟着十四爷一并歇了。 这一歇不打紧,两个人连午膳都直接错过了的,都黄昏了才悠悠起身一道用了膳,又用了药,十四爷身子这才舒服了些。 因脖子上的印儿没个天怕是消不下去,十四爷仗着病,一脸叫王端替他告假六日,日日在府上松骨头,算是年前难得的清闲。 待倒了腊月里,尤其是过了腊八那规矩便一个接一个的来了,身为皇子,十四爷每日都得去宫中朝太后娘娘和万岁爷请安,内务府亦得他帮衬忙活。 好在先前吃酒吃的有用,直郡王还真记得当时酒桌上的承诺,年节里寻了时间见了万岁爷,同万岁爷推了十四爷出来,万岁爷见十四爷近来办事稳妥,也是素来喜欢十四爷这个儿子,见他们兄弟们只见和睦、互相惦记帮衬,当即同意了此事。 待年后十四爷便跟着直隶总兵马大人历练些个,亦封了贝子的爵位。 这对十四爷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十四爷再不是光头阿哥了,后院儿女眷们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府上也处处是热闹。 然这还不算完,因舒舒觉罗氏不规矩,眼下也不能掌家,十四爷大手一挥,直接叫塔拉格格和伊格格主持中馈去,这后院儿竟就这么听二位格格的话了。 伊格格身份比鑫月高些,以前没参加大选时,还想着被宫中撂牌子赐花许她自行婚配呢,故而在闺中一直是照着管家夫人培养的,主持中馈的事儿她可是手到擒来,瞧着比舒舒觉罗氏办事还游刃有余的。 可鑫月就不成了,她是包衣奴才出身,生出来就是要给人坐奴才的,再加上家中一贯的清贫,家里不过是柴米油盐,也没什么可主持的。 她原还觉得自个儿是穿过来的,旁的不成,算账算数想来定然不比人查,可谁道管家才不是只看账簿呢。 供膳诸事、酒水饮食、吃穿用度是最要紧的,再有便是三是管府上的丫鬟和下人,打理十四爷的田庄地产,府与府之间的人情往来也得她们操心,着实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故而猛然一叫鑫月接手了此事,即便身边儿有伊格格帮衬,也叫她两眼一抹黑,偏年节里的规矩多,人情往来也多,这就更是麻烦了,直叫人忙得脚不点地。 伊格格平日里还得照顾大格格呢,她身子也算不得好的,故而鑫月得承担更多些,白日里忙不够,夜里还得伺候十四爷,真真是将她一人分做八瓣儿了。 如此忙着,鑫月竟盼着嫡福晋赶紧的来了,她到底还是喜欢做个小小米虫,只日日吃饱喝足同十四爷在一块儿就十分满足了,对府上的权利着实不多热情。 “鑫月,你近来都不爱理爷了。” 这不,都时至三更了,十四爷坐在一旁枯等半晌儿,仍不见鑫月有就寝的意思,只专注着处理府上的事儿,写写画画不断。 十四爷知鑫月忙碌,可他近来也忙,他年后过了上元节便要去直隶历练了,一个月里要在外头二十天呢,想想同鑫月分别,十四爷心里就不舍极了,可有不得不为以后打算,故而不能任性多懒,只能眼下多用鑫月好好相处着。 偏他们二人具不得闲,算算日子,他可都七八日没跟鑫月亲近了,这会子见鑫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竟幽怨地不成,可后悔将管家的差事给人了。 鑫月正对着账呢,一年到头了总得叫银子处处又去向才是,她知自己管不了多久的家,可既是管了,就得善始善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免得被别人捉了错处去,说出来也不好听。 倒也舒舒觉罗氏也不知怎么管的家,这账目都不依着日期记,险些将她绕晕,尽给她添麻烦去了。 鑫月都整理了好几日了,还有好些没对完,着实叫她头痛,连睡觉的工夫都快没了,又怎有心思伺候十四爷去。 昨儿也是这般,等她结束了手头儿事儿十四爷已然睡着了的,她便想着今儿多半也是这样了,谁道没一会子,忽得身子一轻,鑫月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险些撂出去了,十四爷竟直接将她抱离桌前了,利利索索的将她放在了榻上。 “竟不知是府上的事儿要紧还是爷要紧了,鑫月,你可都好几天没跟爷好好说话独处了,若再这般,爷可不许你忙碌了。” 鑫月对上十四爷幽怨的眼神儿,一时忍不住笑,既是这人都抱着她躺好了,她自也累着懒得再起身了,只管将手中的笔放在榻旁小几上,抬手搂了十四冶的脖颈儿去。 “自是爷比什么都要紧的,只是爷看重我们,将府上的差事交给我和伊姐姐,我们怎好辜负了爷的看重,我又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自然是要更用心些的。” “给爷赔个不是,以后我断不再这样忽视爷了。” 对着鑫月的话和她那双睡眠不足的眼睛,十四爷反倒是不落忍了,手指轻轻抚着鑫月的小脸儿,只觉得小丫头都累瘦了的。 “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爷知道你们用心就是了,怕什么出错,错了就改、就重新再细细的看便是了,就是年前梳理不完爷不打紧,你这样日日忙着不该跟爷说什么对不住,这话该给你自个儿说才是。” “若再累倒了怎么办,真真是得不偿失的,今儿说什么都不能再忙活了,明儿你请唐嬷嬷和何嬷嬷带着些个好手来帮衬,你只管着大头儿就是,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鑫月忙笑着应下了的,既是这会子不管外头的事儿了,那便轮到这房里的事儿了,这阵子忽略了十四爷,鑫月有心哄着人些,直给了人无尽的温柔和主动去,哄得十四爷十分动情,便也故不得只见他受的冷落了。 原二人还想着早些歇的,谁道这一闹又是半夜,翌日一早鑫月险些起不来身,叫七巧和香雪几个伺候着更衣梳洗时脸上还都沁着红。 平日里屋里炭火烧得旺,她都不怎么穿了高领的衣裳,今儿不仅穿了,还在外头围了一圈儿狐裘围脖,仔仔细细掩住十四爷的热情,唯掩不住那颗对十四爷亲近的心,知午间十四爷在宫中留用了,鑫月还难得失落了会子。 年后不见面就更是常态了,鑫月想想还颇惆怅,总算是感觉到十四爷只管的那股子幽怨了。 用罢膳,鑫月小憩了一会儿正欲再处置些个手头儿的事儿呢,忽得外头小满来报,说是侧福晋院子里今儿又闹腾呢。 “这都拘了一个多月了,还不知道消停吗?” 鑫月呷了口茶,对舒舒觉罗氏也是无语得紧,想来是日日窝在屋里忒无趣了,这位动不动就砸碗摔碟的,先前还隔两日便叫了府医来,怕不是盼着有孕呢,想来是肚子没消息,好不容易安稳了两日,竟又开始不老实了。 小满笑着回话,说今儿侧福晋闹的可不是因为无趣。 “也不知下头的哪个奴才多嘴,送膳的时候竟叫侧福晋知道咱们十四爷将主持中馈的事儿交给您和伊格格了,这才恼火的,还嚷嚷着要见十四爷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何其大胆 他一直知舒舒觉罗氏爱掐尖吃醋了些,可她岂能用了这法子,便不说鑫月瞧见了如何,他顶着这脖子,又如何有脸出去见人,别人又如何看他,看他府上的女眷,真真是不知分寸体统的! “去!你去永和宫朝娘娘讨两个教养嬷嬷来,侧福晋规矩不成,打今儿起禁足,什么时候把这规矩学好了学透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再来见爷!” 十四爷发罢了火儿,想来是气急攻心了,一时间竟头晕眼花得厉害,直直地跌坐在椅上,气儿都有些喘不匀了。 十四爷这架势可把王端吓得不轻,他也顾不上跪了,更是顾不上给侧福晋上了什么眼药,只怕将阿哥爷自家爷气出什么好歹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快来人!叫太医!” 王端不敢耽搁,这便叫了那帖子入宫给主子请太医去,十四爷眼前一会儿一黑的,饶是如此还是拉住王端训了一句:“还嫌爷不够丢人不是!” 王端给十四爷一下一下的顺着气儿,险些要急得落泪,也不仅拔高了些声儿:“是您的面子要紧还是身子要紧啊,您就让奴才给您请了太医来瞧瞧,之后您怎么罚奴才都成,奴才唯不能见您的身子有任何闪失!” “就当是叫太医来给您开个解酒方子,便是叫人看见了又如何,太医个个人精儿似的,岂敢在外头编排您的闲话去,再者您今儿不方便出门,告了假宫里也是要来人问候的,皆是还得要请了太医来,早晚的事儿啊。” 十四爷一听这,便也不再拦着王端,他这话说得可是不假,便是他不告假,将脖子上的印子遮住了还像往常一般办差,皆是王端去永和宫同额娘讨要两个教养嬷嬷也是要说清缘由的。 倒不如他先请了太医来,若皇阿玛同额娘不问便罢,若是问起来了,只管叫太医说了实话去,她舒舒觉罗氏不要脸面,他凭什么替舒舒觉罗氏遮掩着! 皇阿玛和额娘叫他多包容,且叫他们也看看,侧福晋这般行经叫他如何包容。 舒舒觉罗氏如此肆无忌惮还真当自己在他府上说一不二了不成,要知道他后院儿里嫡福晋还有个缺儿呢,也甭管嫡福晋是谁又是什么性情了,十四爷只盼着皇阿玛赶紧的给他赐婚,待嫡福晋来了,有人管着有人压着,想来舒舒觉罗氏便也知收敛了。 “去,也莫太大张旗鼓的。” 十四爷摆摆手吩咐一句便罢,着实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原先刚起身沐浴的那会儿还只是宿醉难受呢,被这一气,头也疼胃也痛,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只觉得身上没一处好地方了。 王端忙吩咐了一声儿外头的人,这便扶着十四爷躺在榻上,又是给人揉太阳穴又是扶人吃茶,十四爷身子不爽,也不叫王端伺候了,他只躺一躺便罢。 王端没法子,见太医一时半会儿的来不了,阿哥爷又难受成这个样子,他思来想去的到底还是叫人请了塔拉格格来,塔拉格格虽没他伺候十四爷伺候得时候长,可塔拉格格伺候得最是可心,王端自认可比不上她的。 十四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王端做了什么,只觉听人说话都不甚清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十四爷隐隐约约觉得唇齿间似是被喂了一口温水,还甜丝丝的叫他精神都跟着振作了不少,十四爷急急切切的连饮了好几口,这才有力气睁开眼睛,看清楚在他跟前儿的人是谁。 “爷半点儿喝,小心呛着了。” 十四爷定定的看着鑫月,看着鑫月只认认真真一勺一勺给他喂着糖水,他不知怎得,鼻尖子一酸,竟还委屈起来了。 “鑫月,爷、爷对不起你,爷答应你了,不能再吃醉了酒的、、、、、、” 十四爷断断续续回着,虽喝了几口糖水之后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可通身还是不舒服的,想使劲儿攥着些鑫月的手都不成。 鑫月刚来的时候,见十四爷脖子上胸口上那连成串儿的印子时,心中膈应极了,还想着昨儿十四爷放她鸽子就算了,在舒舒觉罗氏那儿尽兴罢,怕不是不舍得人再累着了,这才叫她来伺候的。 先前她也是不情愿来的,可耐不住王端求,还说十四爷身子不适,都叫了太医了。 鑫月又听说侧福晋被禁了足,这才知道里头怕是有些内情,算是暂压住心中的不耐跟着王端来了,一过来见十四爷白着脸白着嘴唇子躺在榻上可把她吓得不轻,细细问了王端,这才猜测十四爷多半是低血糖了。 别看十四爷都已然出宫建府了,可他今年实打实的才十六整岁,还是个半大少年呢,身子哪儿经得住这样吃酒胡来,不病可就怪了。 好在糖水有用,十四爷一醒便连连道歉,想来是难受得紧了,那眼神儿里还泛着泪似的,这般委委屈屈的模样,直惹得鑫月心里什么恼啊气啊的也尽没了,只余心疼,也气侧福晋不知珍惜十四爷的身子。 “知道难受了,看你下回还吃不吃酒了。” 鑫月轻着声儿训了句人,又将剩下的糖水喂给了十四爷,这才放下手中的碗碟,拿帕子给十四爷沾了沾嘴角儿,好好抱了十四爷一会子。 “爷,我不求你能天天去我哪儿,左右你疼谁宠谁都是你的自由,我只盼着你多爱惜着自个儿的身子,别再叫我心疼了好吗?” 十四爷抱着鑫月直摇头,果然唯鑫月才是真心疼体贴他的,这世上再没有比鑫月更在乎他的了。 见鑫月没有一点儿要掐尖吃醋的样子,只是替他难受,默默忍着情绪,这让十四爷心里更难受了,缓了好一会子才说出话来。 “不,爷不想要什么自由,爷只想同你好,只想同你在一块儿的,昨儿、、、、、绝非爷所愿,爷想不起来昨天干了什么了,爷再不这么吃酒了、、、、、、、” 听这话,鑫月埋在十四爷的脖颈儿兀自勾了勾嘴角儿,心里可算是舒服了不少。 不过她也知十四爷的后院儿以后定然不止她们几个女眷,还得有福晋,还在再进了其他格格们,该给的体面十四爷不能不给。 故而不许十四爷去旁人那儿绝不现实,德妃娘娘知道了也定然不肯哪个小妖精这样缠着他儿子去,鑫月不奢求什么,她只要十四爷的心在她这儿便是了,只要十四爷去旁人那儿心中有了负罪感,她便也满足了。 二人正亲近着忽地外头小喜子来报,说是宫中太医来了,除了太医还有德妃娘娘跟前的黎姑姑,这会子也一并到了的。 若只是太医来便罢了,然一听说额娘身边儿的黎姑姑也来了,十四爷心中微微发怵,紧忙叫鑫月回去躲躲,叫人瞧见他脖子上的印儿,黎姑姑定然要恼的,冤有头债有主,可不能冤枉鑫月了。 “黎姑姑眼下何处?” 小喜子忙活:“回阿哥爷,黎姑姑这会子刚进了门。” 十四爷点头,紧忙同鑫月解释两句去:“你先赶紧的回去,等黎姑姑要走的时候你再来,一会子黎姑姑问起缘由了,爷怕黎姑姑先入为主了。” 这黎姑姑可是德妃娘娘的亲信,这位说什么娘娘便信什么的,鑫月自然知道厉害,也不废话什么,只管捏了捏十四爷的手心子,带着七巧进了竹林小道,倒没着急走远了,只是带着七巧贴在围墙边掩住身形儿。 果然,她这刚走没半刻钟的工夫,黎姑姑一行人便来了,鑫月瞄了一眼,也顾光是黎姑姑,德妃娘娘跟前儿的一等宫女也来了两个,可见德妃对十四爷在乎得不能更在乎了。 这么大阵仗的也不知四爷生病的时候可曾享受到,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年兄弟俩隔阂颇深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了,好在这一世兄弟俩还没这么水火不容,还能一道吃酒呢。 “阿哥爷,昨儿跟您一道吃酒的不是还有四爷吗,今儿奴婢还见四爷好端端的给娘娘请安呢,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前院那头儿,黎姑姑刚带着人一进来,不等太医去给十四爷看诊呢她便急了,十四爷自小身子强健,怎么长大了之后反倒时不时的病倒,加上这一回,光是大病便有两回了。 先前那次病暂且不论,这一次别不是四爷有意的,要不然怎么兄弟俩一道儿去吃酒,四爷没事儿人似的,十四爷反倒不成了,说来兄弟俩以前的关系可算不上好,这阵子倒是亲近,莫不是四爷有意而为之呢。 黎姑姑细细想着,总觉得四爷和十四爷关系好的反常了,倒也不怪她为十四爷怀疑四爷去,四爷到底不是养在娘娘跟前儿的孩子,即便有血脉相连,仍叫人觉得中间隔着一层似的生疏呢。 十四爷哪儿能看不出黎姑姑所想,这位好歹是看着他长大的奴才,他故意稍坐起来了些,露出满脖子上的印儿,可怜巴巴的去拉了黎姑姑的手。 “爷同四哥一道儿吃酒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说来也不多怪酒的事儿,就是回府没歇好罢了,晨起一醒,爷就眼前一阵儿黑一阵儿白的,险些晕过去,偏右想不起来昨儿干了什么,真真叫额娘和姑姑费心了。” 黎姑姑瞧见十四爷脖子上的印儿了,又听十四爷这话,当即心头一紧,还当是十四爷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消遣了。 身为皇子怎么能去那样腌臜地儿,不说脏不脏的,规矩礼仪上都不允十四爷这般,这若是叫万岁爷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罚呢,名声都坏了的。 黎姑姑当着太医的面儿也不管多问了,生怕人嘴巴不严,便又拉着十四爷关切了两句,这才紧忙催着太医看诊,趁着太医忙碌的工夫,黎姑姑悄悄带着人退了出去,冷着脸质问王端阿哥爷的去向。 “昨儿阿哥爷到底去哪儿了,你身为阿哥爷跟前儿最的用的奴才,伺候是次要的,规矩阿哥爷的言行才是重中之重,这点儿规矩都忘了吗!” 王端朝黎姑姑连连躬身,紧忙伸了冤去。 “姑姑这话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敢用自个儿的脑袋保证,昨儿阿哥爷吃醉酒后绝没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奴才扶着阿哥爷上马车直接回府了的。” 黎姑姑一听这个更是着急,声儿里都满满的火气。 “那阿哥爷的脖子上的印子怎么来的,!别告诉我这是府上的女眷弄的。” “阿哥爷后院儿里满打满算就四位,伊格格章格格是伺候阿哥爷的老人了,素来知道规矩体统,侧福晋又不怎么得阿哥爷的喜欢,是不是那塔拉格格的事儿?” “想来是了,到底是包衣奴才出身的,长得就一副狐媚样子,日日就知道巴着阿哥爷邀宠!” 这三言两句的,黎姑姑含着偏间就这这么将这事儿扣在了鑫月头上,王端心中轻叹,这好歹还是阿哥爷防备着呢,早早的叫塔拉格格回去躲躲,谁道即便人不在这儿还是躲不过黎姑姑的偏见和编排。 只怕黎姑姑这便叫人去捉了塔拉格格来,王端紧忙解释道:“姑姑、姑姑误会啊,以往阿哥爷吃醉了酒都是塔拉格格伺候,阿哥爷从来没这样难受过,可昨儿阿哥爷没去塔拉格格那儿,人还未进门呢,便被侧福晋的人给带走了。” “昨儿是侧福晋伺候的阿哥爷。” “什么!”这下子可轮到黎姑姑惊讶了,她断没想到侧福晋竟能不知羞耻地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光是将阿哥爷劫走的事儿便够叫人惊讶的了,再想想阿哥爷的脖子上也是侧福晋的杰作、、、、、、、 黎姑姑心中不悦更甚,心道怪不得先前阿哥爷同侧福晋闹得这样不快呢,这侧福晋压根儿就不是个值得疼的。 不过事关府上的女主子,黎姑姑也不好只听王端的一面之词,嘱咐王端伺候好阿哥爷,她这便带人走一趟,瞧瞧侧福晋去。 这一过去不打紧,黎姑姑还未进门呢,便听得侧福晋在屋里砸碗儿摔碟的,就这脾性、、、、黎姑姑不由得摇头,她倒也不必亲见了侧福晋了,一会子待太医看罢,她赶紧的回宫朝娘娘复命才是。 事已至此,还是赶紧的叫娘娘给阿哥爷相看嫡福晋要紧,府上没个正经的主子着实不成,若在无人压制着侧福晋,十四爷府上可有得鸡飞狗跳呢。 “十四爷脾胃略有虚寒,日日常用清粥小菜养半个月便能恢复如初,然比起饮酒,十四爷还是多注意着五劳七伤才是,尤其切记少怒少饮酒多节制才是。”?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终得处置 鑫月见状直笑,笑七巧略幼稚的心性儿,自从她与侧福晋不对付开始,七巧也同仇敌忾着,处处替她打抱不平,什么都想胜侧福晋一头去,不过出去了倒是不大敢造次了,日日看着七巧的反应倒也有趣。 鑫月胡思乱想了一阵儿,身边儿没十四爷捣乱,她倒也难得清静一回,很快便睡了过去。 而反观侧福晋的院子,都深夜了还是灯火通明的一片,屋里屋外的人进进出出,皆是伺候阿哥爷的梳洗擦身的。 正如鑫月所言,他今儿吃醉了酒,胃里难受得厉害,果真是要吐上一回的,然侧福晋没怎么伺候过十四爷,自是没这般经验,原正惺惺作态地捏着帕子给十四爷擦脸呢。 一边儿在王端几个人面前露出喜欢怜惜十四爷的样子,一边跑神而琢磨着她舒舒觉罗氏的以后,琢磨着如何利用了十四爷。 然不等她想完,只见十四爷忽地撑着手臂一偏身子,许是胃中不适又想咳嗽的,然一声儿咳嗽还没完,十四爷便直吐了出来,舒舒觉罗氏坐得近,直接了满身去。 十四爷今儿尽陪着直郡王喝去了,一肚子全是酒水,也没什么未消化完的秽物,可感受着腿上脚上的湿热,舒舒觉罗氏那一瞬间惊叫着从软墩上弹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满身,若非常年的规矩还残留着几分,她险些崩溃地大呼大喊,叫人给她清理干净。 可饶是还有些理智,然舒舒觉罗氏的反应还对十四爷不够尊敬,就那嫌弃、对十四爷避如蛇蝎的样子,便叫王端心生不满。 他原话以为这位是转了性子,是真心要同阿哥爷好好过日子了,然眼下再瞧,那些个所谓的温柔小意只怕尽是装出来的,哪儿像是塔拉格格那般全身心的喜欢阿哥爷。 说来先前塔拉格格也不是没伺候过阿哥爷醉酒的时候,那日虽没今日罪,可阿哥爷仍旧是难受得厉害,夜半都歇下了的阿哥爷要吐,当时身边儿也没个盆盂,屋里亦没伺候的奴才。 塔拉格格睡得迷迷糊糊,知道阿哥爷要吐,竟下意识拽了自己搭在一旁的外衫,用手捧着给阿哥爷接吐出来的秽物去,待阿哥爷吐完了,她这才叫了人来捧着外衫收拾了去。 之后又是伺候阿哥爷漱口又是给人喂解酒汤,一点点嫌弃的神色也无,这般一来,反倒是阿哥爷内疚了,污了人衣裳不说还大半夜的折腾,当时还连连保证,以后能不多喝便不多喝了,如若真喝多了便在前院好好醒酒,绝不再打扰了她去。 然有些酒局拒不了,阿哥爷喝的时候也难挨,今儿回来原是要在前院住下的,谁道叫侧福晋横插一脚不说,这会子还嫌弃起来了。 思及此,王端不满更甚,心道侧福晋既是娇滴滴的美伺候过人,何必揽了这活儿,这都回来小半时辰了,尽给阿哥爷擦脸去了,也不知有什么好擦的,一不知给阿哥爷喂汤解酒,二不知按摩给阿哥爷解乏,阿哥爷难受得要吐就怪了。 “阿哥爷今儿吃酒吃的甚多,只怕一会子还要吐呢,劳烦侧福晋站远些叫人收拾,奴才还得给阿哥爷清理呢。” 眼看着舒舒觉罗氏一声儿吩咐下来,满屋子奴才尽去伺候她了,反倒将阿哥爷冷落了去,王端直带着小喜子几个捧着热汤茶喝安静衣物上前,再不将阿哥爷让给旁人伺候。 舒舒觉罗氏一听十四爷竟还要吐,当即连退了好几步去,这会子也反应过来王端的言外之意了,她心中怄得厉害,亦是恼得微微脸红。 她嫌弃阿哥爷怎么了,这是阿哥爷没吐到他王端身上,换个人定然也如她一般反应! 然这会子到底不好再说什么,舒舒觉罗氏也顾不上说了,身上的酒气直叫她作呕,也不叫人细细的擦了,直带着人往偏间去了,除了更衣还得好好沐浴一番才是,以后甭管嬷嬷说什么,她定不再阿哥爷醉酒的时候邀宠了。 然若不是趁阿哥爷醉酒,只怕也不能心甘情愿的来她这儿,这一年到头也不能跟阿哥爷亲近一二回,何来的子嗣叫她依靠去,便是她不在乎子嗣,可她们舒舒觉罗氏却是需要的。 左右不过是要个孩子,若是她能不跟阿哥爷亲近就能得个孩子就好了,她着实不愿为不喜欢的人生孩子去。 这念头闪过一瞬,舒舒觉罗氏也并未多想,只赶紧的沐浴了去,整个人舒舒服服的泡进浴桶,被干净的温水包裹后,舒舒觉罗氏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似的。 外头有王端几个伺候,舒舒觉罗氏也懒得再出去了,只好好的沐浴梳洗叫人伺候着绞干头发,等什么时候外头没什么声儿了,舒舒觉罗氏这才出来。 她也不敢凑十四爷凑得太近,舒舒觉罗氏细细将榻上的人看了一遍儿,见各处都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不妙的气味,这才鼓足了勇气躺在了十四爷的身侧。 可这会子她心中还是膈应的,翻来覆去反复看了十四爷好几回,见人没什么不舒服要吐的迹象了,这才安心叫福嬷嬷给她吹了灯去。 福嬷嬷吹灯前,还给了自家主子一个暧昧的眼神儿去,阿哥爷来都来了,折腾也折腾过了,今日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总不能白费了去。 舒舒觉罗氏微红着脸点头,原想着这事儿心里还有些微微发臊的,可一看十四爷那醉醺醺的样子她心头便止不住的厌恶。 这会子吹了灯,屋里黑洞洞的,舒舒觉罗氏坐在十四爷的身侧,摸索着去解了十四爷身上的衣带,可也不知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只觉得王端给十四爷擦得再干净也不成,他身上始终含着微微酒气的。 舒舒觉罗氏有些下不去手了,她本就不喜欢十四爷,这会子再叫她主动,着实太为难了些,再说了,十四爷都醉成了这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舒舒觉罗氏犹豫了半晌儿,到底还是没再继续,也是心中忐忑着,生怕翌日一早十四爷醒来想起来她主动的事儿心中不喜了,想她头一回伺候十四爷的时候,这人不就不喜欢她主动嘛。 似是给了自个儿一个极好的台阶,舒舒觉罗氏便也心安理得了不少,还好心给十四爷系好身侧的衣带去,然不等她收回手来,她的手腕忽得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舒舒觉罗氏吓了一跳,险些没惊叫出来,然听下一刻这人下意识的一句称呼,直叫她当即冷静也冷了羞臊的心了。 “鑫月、、、鑫月、、、、” 十四爷无意识地轻声儿唤着,这声儿虽是有些沙哑,可里头却含着舒舒觉罗氏从未听过的柔情蜜意,原来这人也不总是冷心冷清的,只是对着她提不起兴趣罢了。 舒舒觉罗氏气得微微发抖,她的夫君在她的榻上拉着她的手喊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舒舒觉罗氏即便不喜欢十四爷,这会子也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险些克制不住自己想给十四爷一个巴掌去,叫人好好清醒清醒。 然她不能,她还得朝十四爷讨个孩子才能稳住自己的位份,稳住家里的心呢。 舒舒觉罗氏憋屈着,报复的心思一闪而过,干脆卸了自己手臂上抗拒的劲儿,柔身窝在了十四爷的怀中,捏着嗓子学塔拉格格那娇滴滴的声儿,叫了声儿爷。 十四爷好似被这声儿爷给勾了魂儿似的,只听着怀里人还似是一如往常得唤他,他便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压不住想同人亲近的心了。 十四爷醉着,难免没了分寸,只觉得自己个儿的一腔爱意对着人怎么都泼不完的,故而舒舒觉罗氏难得在这事儿上觉得十分难挨,亦是头回才只道十四爷还有这般热情、放肆的一面。 舒舒觉罗氏没羡慕塔拉格格日日有这样热情的十四爷,只是忍不住的嗤笑,且不知等明儿十四爷缓过来劲儿了,想起来夜里的事儿了,会不会觉得难堪至极? 也不知塔拉格格听说了这消息之后心里有如何作想,会不会因此比那同十四爷生了嫌隙? 舒舒觉罗氏虽是不知,可这会子只是想想便很是叫她解气了。 倒也不知闹到了什么时候,十四爷直闷头睡了过去,舒舒觉罗氏也险些没有叫人伺候的气力了,因惦记着有孕的事儿,她也没叫人伺候擦身,只是想着福嬷嬷告诉她的招儿,拿了个小软枕垫在了腰下。 不叫人进来收拾,舒舒觉罗氏更是存着叫十四爷难堪的心呢。 瞧啊,其实你对塔拉格格也并非十分的喜欢不是?若真是爱得不能再爱了,有怎么会连身边儿的人都分辨不出来呢? 舒舒觉罗氏想罢,甚至还觉得眼下不够乱,又趁着十四爷睡死的工夫,她又给人的脖颈儿间留下了些个明显的痕迹,这痕迹只怕四五日都不能彻底消下来。 十四爷若是能忍得住,那便五六日都不见塔拉格格,如此想来才能瞒着些,可塔拉格格能忍得住五六日不见十四爷吗? 他们的院子中间可是有一条密道的,以十四爷的性子,想来定然允塔拉格格自由走动,但凡塔拉格格想见十四爷,总会去寻人,总会见到她给二人送的这份儿礼的。 思及此,舒舒觉罗氏只觉自己从来没这样舒心过,入府这么久,她头回做了个美梦去。 她梦见自己生了十四爷的长子,又是唯一的儿子,不久后十四爷便意外没了命,如此一府上下唯有叫她儿子担起责任来,她便也母凭子贵,成了这府上的管家太太,届时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塔拉格格去。 看看这贱人还如何硬气得起来! 十四爷是头疼难耐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才将将蒙蒙亮,对着帷幔中的暗色,他都不知今夕是何西了,全然想不起自己是在哪儿,更别提昨儿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觉得头痛欲裂十分疲累,胃中也空空如也,还微微泛着恶心。 瘫在榻上好一会子,十四爷这才稍缓过来了劲儿,正欲挣扎着坐起来来换王端伺候,谁道十四爷忽地蹭到旁边儿一热乎乎的手臂,十四爷心猛得一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非是躺在自己的前院或是鑫月哪儿。 那这是哪儿?旁边的人又是谁? 十四爷心头微慌,极力回想着昨儿夜里的事儿,可他只记得昨儿同兄弟们一道儿吃酒来着,旁的可没印象了,他怎么回来的,回了哪儿他皆不知。 这一刹那间,十四爷心思百转,甚至有些不敢去确认身边儿的人是谁,只怕是哪个不该的,他若是昨儿压根儿没回府,而是跟着哪位哥哥回去了,那他这身边儿躺的、、、、、十四爷不敢想,即便是个伺候的奴婢他也不敢如此放肆。 然事已至此,他哪儿还有什么时间去后悔,该想着如何弥补才是,十四爷兀自稳了稳心神,这才稍稍掀开了被角儿去看身边儿熟睡的人。 倒不是外人,竟是舒舒觉罗氏! 十四爷当即松了口气,可心下又觉得莫名其妙,他吃醉了酒怎么来了侧福晋这儿? 难不成他醉着不知道自己去了何出,王端也迷糊了不成? 也顾不上多想,十四爷身上不大舒服,心里也不舒服着,干脆悄悄起身回了前院儿,还得问问王端怎么跟鑫月说的,他昨儿猛然留宿别处,也不知怎得,心里总觉得虚。 叫人放了一池子温水沐浴,十四爷靠在池沿上边闭着眼小憩边问王端。 “昨儿怎么将爷送到侧福晋那儿了?” 一想起昨儿的事儿王端还不忿着,见自家爷脖子上大大小小的印子更是对侧福晋的行经不齿。 昨儿阿哥爷都那样不舒服了竟还邀宠,也不知舒舒觉罗氏家怎么教的规矩,着可不像是正经家格格能做出来的事儿,趁此,他少不得在阿哥爷跟前儿给侧福晋上上眼药去。 “回爷的话,奴才有罪,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昨儿您还没进门儿边见侧福晋候着您了,不等奴才们反应过来,侧福晋的人便将您夺了过去抬到了侧福晋屋里。” “侧福晋想伺候您的心奴才知道,当是还心想着您身子不适,身边儿能有个体己的人关切着也好,谁道侧福晋不会伺候人,奴才想搭把手也没机会,这解酒汤没能喂给您,还惹得您吐了一回。” “奴才给您擦身更衣罢,见您睡得熟便也没提了抬您回前院儿的事儿,又侧福晋在,奴才也不好进屋守夜,便只守在门外罢了,您夜半当是醒了,还叫了几回水,这事儿您不记得了吗?” 王端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其实他哪儿是真要问,十四爷若海记得昨儿的事儿又怎会问他,这话不过是用来暗戳戳的提醒十四爷昨儿都同侧福晋干了什么罢了。 十四爷一愣,一听王端说叫水的事儿他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脸色都不好了。 他倒不是不情愿同侧福晋亲近着,只是他不喜欢侧福晋,更别说他在侧福晋跟前儿也没那么不设防,昨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一概不记得了,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还同鑫月一处胡闹,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十分不妙,十四爷一想,只觉得心头略微发堵。 也顾不上慢慢地泡澡了,十四爷粗略地细细便罢,这便叫王端伺候着更衣,他这会子只想见了鑫月,许了见了鑫月,他心里那股子不舒服才能消弭了。 也是怕鑫月生气,昨儿早上临出门前他还跟鑫月说好了的,夜里两个人要一道赏花吃茶的,小丫头养的昙花要开了,约莫就是昨晚,他们二人期盼许久了,皆是没见过昙花开花的样子呢。 谁道花没看成,茶也没吃成,他不仅吃酒无事,而且还去了侧福晋那儿安歇,鑫月知道了定要恼他了。 思及此,十四爷忍不住轻叹,只得催王端赶紧的伺候他更衣擦头,谁道王端还慢吞吞的眼神儿十分不自在。 “又怎么了?还不快说!”十四爷没好气儿地问了一句,不知道这奴才想什么呢,昨儿都误事儿了,以后还要误他的事儿不成? 王端动了动嘴皮子,不知该怎么形容阿哥爷脖子上那领口都挡不住的印子,只得紧忙给人拿了面铜镜来,这才开了口。 “爷,您脖子上这、、、、、只怕不好叫人瞧见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二格格来 “若多的多还算是说得过去,盖房子、修葺岂能没有些损耗,可若是少得多了那就有问题了,要么是下头的人谎报,从中贪了油水,要么就是十四爷的前院儿有咱们不知道的,看看多些什么,想来便也能猜得大差不差了。” 这法子虽是麻烦了些,可也是最最有用的法子了,福嬷嬷和春花无不应的,这便开始细细的查了起来,这半夜三更的也不好去了别处,便只先从眼前数起。 舒舒觉罗氏是侧福晋,除了福晋的正院之外,便是她这儿的院子最大了,统共宽阔的五间,另搭两间耳房和一间小厨房,后头有一排矮房,便是下头奴才们住的地界儿了。 嫡福晋的院子比舒舒觉罗氏这儿的多了两间,下头格格们的院子又少两间,如此粗粗一算,便知道后院儿大概用了多少材料了。 前院同后院差不多大,可地方宽阔少房屋,依着寻常布局,舒舒觉罗是同福嬷嬷二人算了半夜,总算是的得出了一大概的数来,末了再同账目上的比照一番,便也发现出大不同了。 前院儿竟比寻常多用了百十来块石板来,舒舒觉罗氏心道果然如此,又细细的查了便账目,竟又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府上不知何处竟用了六十多棵竹子,她虽是才来府上不过半月的工夫,可这半个月她并非足不出户,就这么方寸大的地方,可够她熟悉一遍的了,可她看遍了后院儿,却一棵竹子都没瞧见了。 今儿自大门进到前院儿来,也未见竹子影儿,那可就奇了怪了。 莫名奇妙的竹子,再加上不知去哪儿的青石板,这两样拼凑起来倒是可以组成一竹林小径了,不见得占地大,可胜在隐蔽,若真是有这么一条路,又能从前院儿通向哪儿呢。 舒舒觉罗氏不是个愚的,这一样样都摆在她面前了,她自是能想得出来,这前院的路十有八九是通向塔拉格格的院子里的。 毕竟十四爷那样在乎塔拉格格,甚至为了塔拉格格不给她这个做侧福晋的面子,足以说明十四爷对人的喜爱,可说来也怪,自她入府这半月来,十四爷竟只去过塔拉格格那儿一二次。 依着常理,十四爷便是再忙也不至于忽视喜欢的人至此,而塔拉格格面对这样的失宠也丝毫不见急切,平日里连句主动关切也无。 如此看来,十四爷不是不想塔拉格格,而是日日能见塔拉格格,塔拉格格也不是不急,而是她压根儿便不消得急,这府上再没有谁能更比她见十四爷见得多了。 相通了此处,舒舒觉罗氏自是恼怒非常的,她甚至隐隐的感觉到了些背叛之感。 她原是不喜欢十四爷的,可既是给十四爷做了侧福晋,那便只有一门心思同十四爷过好日子了。 为此,她压着嫉妒,放下成见,如此日日忙碌府上的事儿只为十四爷对她能改观些,谁道十四爷一开始便防贼似的防着她呢,连宠着谁也藏着掖着,好似叫她是个多毒的人一般,不容人罢了,连旁人的性命也不容的。 原来她在十四爷眼中便是这个样子,舒舒觉罗氏不由得红了眼睛去,委屈和气恼涌上心头,且不知以后日子要如何过了。 她真想要了塔拉格格的命去,反正她在十四爷眼中也不是什么好人,放任自己又何妨? 然舒舒觉罗氏到底是忍住了,因着先前吃的亏,她深知同十四爷对着干没什么好处,再者塔拉格格虽是包衣奴才出身,可自做了十四爷的格格,便以不再是奴才的身份了,她若要了塔拉格格的命,反倒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能收拾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用了做愚蠢的一种,再者十四爷防备也不是指防她一个人的,只怕伊格格章格格也对此全然不知,以后的嫡福晋也定然不知。 且不说伊格格和章格格知道了这事儿如何想,一旦嫡福晋入府,知道了这事儿,定然比她还不容塔拉格格的。 她好好设计一番,想来不仅能借福晋的手要了塔拉格格的命,还能让福晋栽了跟头,届时府上一下子少了两个碍眼的,十四爷便也能瞧见她的好了。 想通了此处,舒舒觉罗氏也不再自怨自艾,只管打发了福嬷嬷同春花,另叫人闭紧了自己的嘴,这事儿只当不知道。 二人自然是无不应的,她们一个二个的还都指着十四爷过了好日子呢,眼下自然是同自家主子一个目的的,没得往外胡说的理儿,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 做完这些,天都蒙蒙亮了的,舒舒觉罗氏也不觉得疲累,只管梳洗更衣一番,还专程叫人备了早膳,带着食盒去了前院。 这会子正是十四爷该起身的时候,正方便她关切。 “阿哥爷忙碌,又不是府上没人的,这日日在内务府用膳也不像样,还劳烦公公知会一声儿,早膳妾身叫人早早置备了的,总不能空着肚子去办差。” 舒舒觉罗氏也没什么要跟十四爷对峙的心思,只是这会子偏叫人不安生罢了,她便是再进不得前院儿,然这会子她人都来了的,十四爷总不能还将她晾在这儿了。 那公公不能放舒舒觉罗氏进去,自也不会为难了去,只管叫侧福晋稍等片刻,他过去通报一声儿。 然到了书房,也不见王公公守在门前儿,只得知会了一声儿小喜子去。 小喜子得了信儿,又紧忙顺着竹林小径去塔拉格格那儿寻了十四爷,十四爷又紧忙穿戴好了到了前院儿,这一来二去的可耽误不少时候,然舒舒觉罗氏却不见急躁,越是等越是确认了昨儿她查出的事儿。 末了十四爷来了,倒也稀奇舒舒觉罗氏这般作为:“怎得起得这样早,且有下头人操心着爷用膳的事儿,你日日操持着府上,以后不必为了爷这样勉强。” 话虽是关切,可舒舒觉罗氏已然不会再为了十四爷动心半分,反而觉得人假惺惺的恶心,只面上装出来些个受用罢了,暗自抽了抽鼻尖儿闻着十四爷身上不属于他身上的浅浅的香,笑着应声儿。 “为了爷的身子,岂有什麻烦不麻烦的,爷快用膳,妾身便不耽误爷的时辰了。” 说罢,舒舒觉罗氏便将食盒交给了人去,深深看了十四爷一眼便罢,微微福身便转身离去。 十四爷颇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舒舒觉罗氏着冷不丁的是送哪门子关怀,然见人到底这么早起身为他用心准备膳食,膳食有大多都是他爱吃的,他便也不能不领舒舒觉罗氏的情。 便琢磨着哪日得闲倒舒舒觉罗氏那儿同人用膳,给人几分体面。 然眼下是不成了,他每日甚忙,连同鑫月相处的工夫都没有,有怎能腾出来时间同舒舒觉罗氏相处。 十四爷暂不做他想,只管专注眼下的事儿去。 又忙活了一阵儿,很快便到了冬月里,敦恪远嫁的事儿已然提上日程,因十三爷头一回出远门儿,四爷颇有些不放心,还特为十三爷请了直郡王用膳,十四爷作陪,劳烦直郡王多照顾十三爷几分。 宴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除了此次送嫁之事,为同太子斗法,直郡王想拉拢弟弟们,四爷几个又有求于人,宴上气氛始终热闹。 眼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爷吃酒吃的面上飘红,眼中却清明一片,这才说了来意。 “十三弟因敦恪皇妹,近来没少伤怀,他又年纪尚轻,此时又正是蒙古极寒时节,弟弟素来同十三弟亲厚,不免有些放心不下,还请大哥路途中多关照十三弟几分。” 这会子也不称呼直郡王了,四爷直亲厚地唤了直郡王一声儿大哥,这声儿称呼恍惚间叫直郡王回到儿时,当年还没老七老八几个的时候,他同太子、三爷、四爷还没有什么利益纠葛,日日学在一处闹在一处,亲厚得不得了。 他是弟弟们的大哥,也素来有当大哥的样子,旁的不说,四爷的骑射便是他亲自教的,也不知自何时起,下头的弟弟们便不亲近的叫他大哥了,只直郡王、直郡王地唤着,转眼这么些年,四爷也如此关照提携下头的弟弟们了。 直郡王笑笑,又同四爷、十四爷几个碰杯:“老四你这是什么话,小十三是弟弟,就不是我弟弟了吗?这话可是见外了,便是你不提,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定然护得十三弟周全。” 四爷不好意思的笑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竟是我想左了,只想着大哥日日忙碌,怕顾不上弟弟们的,给大哥赔个不是,以后有能用得上弟弟的时候只管开口,弟弟没有不应的。” 四爷说罢这话,十三爷和十四爷也个个跟着吃酒表忠心。 直郡王为了争夺那储位,早就想联合了下头的弟弟们了,四爷如今给递了枝子,他没不应的道理,投李报桃,得了四爷给的应承,他亦是要给人些个好处去。 然直郡王势力多在军中,四爷于此处无甚建树,他便是有心帮衬也帮衬不成,细看了下头的十三爷和十四爷,便择十四爷拉扯些个。 “弟弟们实在客气,倒不消得你们帮了什么忙,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且观小十四如今也出宫建府了,虽在内务府帮衬,可到底算不得正经差事,日日忙碌些个杂事也是埋没了才能。” “正巧前儿我去直隶办事,同总兵和几位大人聚了聚,知总兵李大人手下缺个得用的,若十四弟有意,翻了年倒是我倒是有机会在皇阿玛跟前儿替弟弟提一提。” 如今拉扯十四爷倒也算不得直郡王多好心,到底还是为自己的以后铺路呢。 说来直郡王从前便同八爷关系亲近,十四爷以前日日跟着八爷厮混,直郡王同十四爷也还算亲厚。 众人皆知四爷同八爷不对付,十四爷却一边儿同八爷亲近,一边儿同四爷关系也不差,直郡王摸不清下头弟弟们之间的龃龉,便想着提拔着十四爷总不算吃亏,无论十四爷倒向哪边儿他都用得上人。 十四爷大喜过望,没想到今儿只是来作陪,竟还有这样的好处,上一世他年轻时便总得些闲差,哪儿缺人便叫他去哪儿。 彼时他不觉得如何,日日清闲还觉得很是不错,很多年后才有了同准噶尔一战,封大将军,然那时行事不对,四爷也防备着他,后派年羹尧制约他,一身功夫不得施展,一腔抱负也尽化作憋屈。 眼下再看,他年轻时可没少蹉跎,眼下能有了这般机遇他自是开心,早早培养自己再军中的威信,以后即便重蹈覆辙,也不会再像以前似的处处掣肘。 十四爷想谢过直郡王的,然只怕四哥多想了什么,眼神儿不由得望了过去,却不见四爷半点儿防备,反而被四爷亲近地呼噜了下脑袋。 “你愣什么,高兴傻了?还不快谢了大哥!这般好差事可遇不可求,若非四哥不善骑射,今儿定然酒轮不到你了。” 众人皆笑,四爷的骑射确实不好,满人是在马背上得来的天下,然看四爷却是像了文邹邹的汉人,出谋划策很是不差,然同兄弟们比骑射了,却实在不够看的。 “那弟弟便谢大哥提携了,以后弟弟定然好好跟着大哥办差,定不负大哥的期待!” 笑罢,十四爷起身又去敬直郡王,直郡王心中极满意弟弟们的表现,可他眼下说破天也只是个皇子,哪儿能叫弟弟不负他,也是生怕皇阿玛知道了要防备他,且摆摆手去,说了句冠冕堂皇的。 “咱们兄弟自当不负皇阿玛,不负大清才是,兄弟同心,齐力断金,共佑大清昌盛、社稷安稳!” 四爷几个无不应的,一道大呼吃酒大呼,难得有些荡气回肠的气势:“共保大清昌盛、社稷安稳!” 如此,主客尽欢,待散场已然是极晚了,几位爷尽吃醉了酒,幸亏带的人不少,被自个人手给带了回去。 王端几个连拖带拽的扛着十四爷回府,原是想送到塔拉格格那儿的,谁道侧福晋竟一直叫人在府门前候着,十四爷一回来侧福晋便赶来了。 侧福晋声声关切着,王端没法子,只得将十四爷送到了侧福晋那儿,看着人伺候好十四爷歇下了,他这才候在门外,嘱咐小喜子跑一趟,知会塔拉格格一声儿,免得枯等。 “主子,刚刚小喜子来,说是咱们阿哥爷吃醉了酒宿在侧福晋那儿了,可奴婢瞧着倒不像是阿哥爷自个儿愿意去的。” 七巧进来报了一声儿,因屋内没其它人,她凑近了鑫月说话,倒也随意了不少。 鑫月放下手中的针线揉了揉眼,笑七巧多想,既是十四爷不来,她也乐得轻松,今儿到底是熬得晚了,平日里十四爷早一个时辰都来她这儿安歇了的。 “你怎么就觉得阿哥爷不是自愿去的呢?舒舒觉罗氏到底是侧福晋,近来又掌家有功,阿哥爷合该给她体面的。” 鑫月笑了一句去,起身揉了揉自个儿有些僵硬的脖颈儿,而后坐在了铜镜前,示意七巧给她通通头发,一会子好入眠。 七巧一边给自家主子通头一边儿细细咂摸着鑫月这话,总觉得没自家主子说的这样简单:“即便给侧福晋体面,也不该是这般不清醒的时候给啊,奴婢还听说,十四爷醉得不省人事,侧福晋直接去门口抢的人,依奴婢看,她这是故意朝您示威的,跟您抢阿哥爷来着。” “王端虽是阿哥爷的左膀右臂不假,可那会子也左右不了侧福晋的意思,这才不得不依了,待明儿阿哥爷清醒了,还不知要如何恼呢。” 鑫月失笑,透过铜镜看向身后的七巧,心道着小丫头以前也是个再忠厚不过的了,跟着她伺候这小半年的工夫倒也学得了几分心眼儿,鑫月拍了拍七巧搭在她肩上的手便罢,知她这话只是为她着想,并非刻意挑拨,倒也没恼。 “甭管她什么心思,她毕竟都是侧福晋,你主子我便是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个无所出的格格罢了,平日里嘴上不对付几句便罢,怎还能大剌剌的坐在她头上放肆去。” “即便她真是同我抢阿哥爷,我这会子爷总不能再带着你们去将阿哥爷抢回来,那可成什么了,便是我心中再气不过,也得心疼心疼阿哥爷,他都吃醉了酒还来回折腾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生怜悯 八爷听着,看着十四爷满面的痛苦,只觉得这事儿乃无稽之谈,可偏十四爷说的几个细节有极清晰,好似真的一般,然有些事儿说出来又太过骇人,旁的不论,光是太子几次废立便够叫人难以置信了。 皇阿玛最喜欢的儿子便是太子了,即便眼下不满,也不至于闹到那般。 “十四弟,你到底再说什么,太子怎么会几次废立,梦里的事儿怎么能信呢,就因为一个梦,你叫我怎么信你?” 八爷心中游移不定,一面想信,一面又不可置信。 十四爷捏了捏眉心,也不好透露太多,只怕八爷利用了他的话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便只寻了一不打紧的告诉人去,叫人信他几分。 “八哥,旁的我记不大请的,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你且等着瞧瞧,再有四年,十哥会寻来一位叫张明德的人来见你,说是民间有名的看相之人,他会说你是个福寿绵长,必有大贵的长相,你千万莫信,也莫借此消息助长了威信。” “旁的你都可以不信,可这个你万万要信我。” 张明德在当年是个十分关键的人物,彼时十四爷也不大清楚张明德这番话到底是八爷授意还是他自己说出来哄八爷开怀的,可就是因这番话传出去了,八爷这才被皇阿玛越发忌惮,甚至下来一次刑部大牢。 自此以后,八爷便开始走了下坡路了,也是眼看着四爷越发势大,忒急躁了些,若无张明德,想来八爷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去。 十四爷心里盼着八爷九爷能得善终,不过到底也是怕他这话对四爷有碍,心里到底还是向着四爷的,能对八爷说了这话,以后他自也少不得点提些四爷,免得吃了亏去。 论治国,十四爷到底还是觉得四爷更有这个本事些的,八爷还缺了些雄韬大略,可他若为人臣,定然是百般的好。 八爷讷讷的点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虽不知四年后同张明德发生了什么,可眼下他却是已经知道张明德此人了。 八爷有心去同兄弟们争了那皇位,自是要有走一步看十步的本事,眼下最要紧的事儿便是先将太子扳倒,让出着储君之位来,他才有可能被皇阿玛青眼。 那如何扳倒太子爷呢,一来是借着如今太子爷的不满,暗中挑拨了太子同皇阿玛的关系,父子二人一有嫌隙,但凡皇阿玛不会骤然离世,那太子就别想问鼎那九五至尊的位子。 若不成,那就得用点儿什么挑拨离间的小手段了,一来显得太子对上不敬,对下不尊,亦无本事管理国事,若在民间也失德,太子便再没这个资格做了太子了。 这些手段的准备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张明德此人,便是用以让太子于民间失德的。 千千万万百姓多愚民顺民一年到头不过祈福风调雨顺之事,上头谁做了皇帝却是不打紧的了,如若天灾人祸能同太子失德紧密联系起来,不消得朝廷中反对什么,民间一乱,皇阿玛便也不得不考虑太子是否真能在这皇位上坐安稳了。 而张明德此人正有这本事,他本是个江湖术士,在江南一带行走,他本人虽是没什么打本事,不过是招摇撞骗罢了,然他这个人的运气却是很了不得,几次胡诌天灾都应了验,便在民间得了极高的名声。 若此人直言储君德行有失,德不配位,将引来天怒,民间自然相信者十有八九。 不过八爷素来喜欢借刀杀人,断不肯将自己的心机外露,便想着这事儿还得借了直郡王的手才是。 毕竟除去太子之外,皇阿玛最最宠信的便是直郡王了,他总不能费尽心机给直郡王铺了路子去,自然是得一箭双雕才可。 他六月里才听说了张明德此人,托十爷去打听打听,三日前才将将同那张明德通了信儿,谁道眼下便被十四爷给点了出来,即便十四爷所说之事同他的计划有所出入,可还是引得八爷惊叹非常,对十四爷者梦也不得不信了几分。 然这梦里预兆之事太过诡异,八爷仍不肯放下戒心,这会子还隐隐怀疑,是不是十爷办事不牢靠,中间不知哪儿的消息泄露了出去,这才叫十四爷得知。 可偏这事儿还只是八爷心中的计划,请十爷寻人的时候也没说了缘由,甚至连九爷也不知他的打算,十四爷又如何得知呢。 八爷满腹的疑问,原心中还颇在意十四爷的背叛一事,然这会子听人言之凿凿,句句恳切,他便也顾不上怀疑十四爷的动机了,只是琢磨着这梦的可信度。 若十四爷的梦真有这般预兆能力,十四爷倒戈之事便也说得通了,他自是不会太怪罪,反而想多旁敲侧击的打听些个,即便十四爷的梦里是四爷继位又能如何,四爷眼下可没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十四爷也八爷各满腹的心思,原是想多亲近些关系的,然这顿饭也吃得不火热,话自然也不多,待用罢,二人只是招呼一声儿便各回了府上,还都琢磨着以后呢。 然十四爷到了府上,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了,又觉得今儿自个儿透露的事儿太多了些,眼下八爷比四爷知道的多,会不会改变以后的结局,未来又该如何走向? 十四爷不知,也不敢想,只是紧忙想了想以前的事儿,玩不能叫八爷利用了他害了四爷去,他当年虽是一直被拘禁着,知道四爷驾崩才被弘历给放出来,可不得不承认,大清在他四哥的治理下走到了巅峰,再没人能比得上四爷的。 十四爷回忆到半夜,这才想起来明年要发生的大事,明年南巡太子病后,朝廷便要变了天了,届时牵涉甚广,几位皇子也险些脱不开干系,可得叫四爷多加准备才是。 如此细细想好,又琢磨了恰当的理由择日给四爷说,十四爷这才安安稳稳的睡了去,翌日一早又是忙碌,这一忙便是小半个月都不曾进了后院儿。 侧福晋先前虽是不善主持中馈,可这半个月在嬷嬷们给的压力下,倒也慢慢掌握了几分要领,眼下也有独挡一面的本事了。 旁的庶务不说,眼下却是有一大事儿要侧福晋督办,那便是大格格的满月洗三礼。 大格格虽是伊格格所出,出身不高,可大格格到底是府上第一个孩子呢,以后若有孩子便多半依照这大格格的办,二来也是设宴同京中女眷联络关系的好时候,故而大格格的满月洗三礼不能简单糊弄了去。 府上要如何布置,当日的菜单子何如拟,请人的名册都给哪家、、、、、这些都是学问呢,侧福晋虽是对庶务颇有些得心应手了,可到底对十四爷的圈子不大熟。 这事儿务必同十四爷商议才好,偏十四爷忙着日日不着家,舒舒觉罗氏寻了几次人都见不到,眼看着没剩下几日的工夫了,舒舒觉罗氏也是坐不下去了,直硬闯前院儿去,非坐在人书房里等不可。 可前院儿哪儿能使后院女眷随意进出的地方,即便是侧福晋也没这个资格的,见硬闯不得,舒舒觉罗氏也是有些几分火气,干脆乘马车去宫门前守着了,但凡十四爷一出来,她便能堵了人去。 谁道十四爷真真的忙,这一等便叫舒舒觉罗氏从白日等到黑,待到十四爷出来,舒舒觉罗氏险些睡着了去,末了见十四爷,原还有些压不住火气的,可见十四爷亦是累得憔悴,她倒是不忍说什么了,只是紧忙问了这名册的事儿去。 “除了各皇子府上,爷看还要请了哪几家来?” 十四爷捏了捏眉心儿,倒也是累得狠了,想了好一会子才娱乐头绪,要紧大人不敢联络,只怕落得结党营私的罪名,那便请些个不打紧的。 十四爷先前跟着四爷在兵部忙活,且请了兵部的几位,眼下在内务府,他亦熟悉了几个宗亲和内大臣,林林总总加一块儿得摆个一二十桌,倒也很不少了。 说罢,十四爷便靠在马车壁上小憩。 他真真是累狠了的,他除了要办差,还得应付着八爷时不时的旁敲侧击。 是了,自他说了他的梦之后,只觉得八爷待他这个弟弟更是少了几分真切了,言语间只给人利用之感,他若说了,想来定然要给以后制造出麻烦来,然他若不说,八爷言语间又挤兑这,好似不拿他当兄弟似的。 十四爷只觉得心力交瘁,一边儿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兄弟情谊,一边儿又想法子告诉八爷他知道的不多,今儿惹得他烦了,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直想着就此同八爷绝交了倒也亲近,然到底是不忍心的。 反倒是四爷只是谢过了他的点提,其余的再没多问了,十四爷也是越同四爷相处,便越发的心中敬佩呢。 如此想着,十四爷不知不觉睡沉了去,什么时候入府的也不知,舒舒觉罗氏原是想将十四爷拐去后院儿的,然只怕十四爷醒来发火儿,亦是好奇十四爷那谁都不能进的前院儿。 这会子只管借口送十四爷,叫马车直接驶入前院,她也好趁机叫人探探去,莫不是金屋藏娇呢,这样神秘。 王端有心替自家主子防备,可眼下这关头侧福晋借着关切十四爷的好意进来,他总不能直接发话不许人来的,便只得给跟前儿侍卫一个眼神儿去,叫他们盯紧了侧福晋的人,他拦不住人进来,总不能再不能揽着人胡乱走动了。 前院到底是有秘密的,从十四爷书房一侧的小门进去,过竹林小道,便是塔拉格格的院子了。 十四爷虽是明面上一个月里难得去几回后院儿,可背地里却是日日都宿在塔拉格格哪儿的,这要是被后院儿女眷知道了,光是女眷们的嫉妒只怕便让塔拉格格无法立足。 “阿哥爷醒醒,到前院儿了的。” 不等侧福晋开口,王端先撩开了车帘唤了一声儿去,一句前院儿到了也是提醒十四爷,免得十四爷睡得迷迷瞪瞪的,还当是在塔拉格格那儿,再稀里糊涂的叫了塔拉格格的明儿,侧福晋若能容得下人可就怪了。 十四爷迷蒙得睁开了眼睛,果真要下意识的叫了鑫月去,他一路上睡得沉,直忘了自个儿在哪儿了,且看见了跟前儿的舒舒觉罗氏同王端,十四爷抿了抿唇,这才将那声儿呼之欲出的鑫月给咽了下去,点点头便罢,先一步下了马车。 扶着侧福晋下来,十四爷没给人什么打量的机会,只管打发了人去:“侧福晋也赶紧的回去歇着,时辰不早了,爷也疲累的紧,后院儿只是你只管同唐嬷嬷同何嬷嬷二人商议,爷信得过你们。” 舒舒觉罗氏见十四爷这般态度,便也越发怀疑自己的猜测,然今儿是不方便打探了,舒舒觉罗氏心中微微遗憾,只是稍稍打量了周围便罢,应了声儿去。 “哎,妾身定然好好替大格格操办着,还请爷也多保重身子才是,便是再忙也不能耽误了休息用膳的,也不知内务府伺候的如何,若不然妾身日日叫府上给您送去午膳也使得,最起码吃得舒心些。” 十四爷只觉得麻烦:“不必了,内务府也不只爷一个人在,还有八爷和诸位大人帮衬着,若爷一个人特殊着也不好看,总归爷的份例在这儿搁着,内务府的怎敢怠慢了,都是在阿哥所用惯的吃食,没什么不妥的。 且得了十四爷这话,舒舒觉罗氏也不好再说了什么,只管点头应声儿,同十四爷见了礼罢便带着人出了前院儿往后院去了。 十四爷直看着舒舒觉罗氏的不见了身影,这才转身带着王端顺着竹林小径寻了鑫月去。 别看他前院地方大,摆设家具还样样精细,可也不知是人的缘故还是怎得,十四爷只觉得在鑫月那儿住更得舒心些,偶尔自己独自在前院安歇了,竟还不习惯起来。 鑫月也一直点着灯盼十四爷来呢,见人来了这才露了笑,体贴入微的伺候十四爷梳洗宽衣,末了两个人躺在榻上搂在一处了,这心里才跟着安稳踏实。 鑫月同十四爷歇了的,可舒舒觉罗氏的院子里还灯火通明着,只见舒舒觉罗氏阴沉着连,问身边儿的福嬷嬷同春花,刚刚二人陪着她在前院儿停留了一会子,可是发觉了什么不同寻常的。 可先前黑灯瞎火的,便是一旁有人掌灯也不过是照亮眼前的一小片罢了,远的也看不清楚,岂能有什么发现去,二人支支吾吾的,除了觉得十四爷书房跟前儿的侍卫有些多之外,旁的可一概没发现了。 然这侍卫多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儿,府上到底是要护得阿哥爷安稳的,人手合该多些。 可舒舒觉罗氏即便是没什么发现,依旧觉得十四爷的前院儿有鬼,细细琢磨了一会子,便开口问。 “福嬷嬷可知当初是内务府的哪位大人帮衬着修建了咱们府上,可留有图纸?” 福嬷嬷想了想便答:“侧福晋是怀疑前院不像是明面上建得那样直来直去吗?” “奴才向前看过府上的账目,上头也有些建府时的用度,也没说是内务府哪位大人给督办的,只是些了用了多少砖多少瓦,多是花草树木,人力又几何罢了,不过想来图纸是有的,只是这个便不好得了,依着规矩都是在内务府封存,便是递了银子只怕也要不来。” 舒舒觉罗氏没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可听见福嬷嬷说用了多少砖瓦倒是眼前一亮,又心生一计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福晋抱恙 十四爷此言一处,当即引得满朝哗然。 康熙爷顿了顿,看着下头的两个儿子也不知是骄傲还是觉得人胡闹的,倒也没恼,只是问十四爷有何打算。 “老十四你请什么战?若真打你又如何同蒙古打?” 能站出来乃是冲动作祟,不过要说对这事儿全然没看法也不至于,十四爷稍稍回想了上一世的事儿,只管稍稍说了几句去。 “儿臣以为,科尔沁部素来贪心不足,年年缺什么短什么皆由朝廷出银出力,然草原肥沃,牛羊肥硕,岂能年年都遭灾?如此依旧不满,只怕是早就包藏祸心了,怕是打着此消彼长的主意。” “眼下闹着,也不过是在一直试探着咱们朝廷的底线,一个公主嫁过去安稳两年,可有有几分公主能叫咱们嫁过去,这安稳又能安稳几年呢?” “准噶尔部还在虎视眈眈,科尔沁部等也素来是墙头草,惯是谁强变倒戈了谁,要儿臣说,公主嫁过去一个都是给他们颜面了,再不知好歹便打过去,打到他们怕了,他们消耗不起了,便知道厉害了,再没胆子次次试探着。” 十四爷没说得太细,话里也多是意气用事居多,他到底是记得自个儿的年纪呢,眼下才刚刚当差不久,若真是说得深了只怕还得叫皇阿玛防备了去,只觉得他不似他了。 十四爷说罢,十三爷也紧忙应和,他不知草原上的事儿,只是说上头姐姐们的遭遇,出了大姐姐纯禧公主遇到良人意外,其余的凡是嫁去蒙古的,竟没一个过了好日子,四姐姐更是走得早,且叫人心中遗憾着。 十三爷和十四爷两个人虽是都未言深,可到底是一派真心,康熙爷听着,竟罕见地对这已然决定好的事儿有犹豫了起来。 他是当皇阿玛的,儿子不少,可女儿安安生生长大的缺不多,除了九公主是嫁入了佟佳氏意外,其余的尽是远嫁,他自然是心疼女儿多些。 然若是一个女儿能换大清太平,他便是不舍得也得舍得,同大清的千万万百姓比,公主倒是算不得什么了,只是康熙爷看着下头十三爷和十四爷的眼神儿,到底是没说了准话了,只怕下头的孩子们误会,更是怕浇灭了他们心头的火。 这事儿便私下里再议,待下了朝,康熙爷没急着看了折子去,反倒叫十三爷和十四爷跟着他去了弘德殿说话,另叫来了直郡王和管兵部的四爷、在内务府办差的八爷,还有户部的大人。 “老十三老十四,皇阿玛知道你们的心思,眼下叫你们过来也不是专门来训斥你们的,只是想叫你们知道,若依着你们的意思打仗,这仗要消耗了多少。” 说罢,康熙爷便点了户部的大人去,那大人早又准备,这便将先前讨伐三藩的用度细细道来。 “便不说远的,臣只说说当年三藩之战,三藩之战打了八年,这一年的军需用度便是十二万两白银,八年便是九十六万两白银,这些银子支出占国库十之六七,若是遇见灾年,便更是雪上加霜了。” “算罢了这支出的,因战事,各进项也是颓靡不堪,原江南能一年收上来五十万两白银,战事也只有三十万两,这一进一出,便损了小半,若是没有这八年的战事,咱们大清定然比眼下更是繁荣,然有这八年,虽是形势平稳,可到底伤及了根本,时至今日才将将步入正轨。” 户部的大人说罢,紧接着便是直郡王站了出来,说罢银子花销了,也该说说将士折损了。 八年的战事,家破人亡之事频发,有些走的人多了,更是十室九空,甚至整个村子里皆剩下妇孺、、、、、、、 十三爷和十四爷听着,越是听便越是无言以对,便不说十三爷,十四爷好歹上一世也是领过兵的,且想想直郡王的话,便想起来他当年经过的凶险了,谁道竟还是不冷静的,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待说罢了,康熙爷只管打发了人去,只留了十三爷和十四爷在身侧:“真年轻时,亦是如你们一般,然在其位谋其政,朕见了天下疾苦,便也知道这仗是能不打便不打的了,若是能用公主一人换大清百姓安稳,朕便是再不忍也忍心的。” “然朕也不是叫你们一味的忍让,一味的忍让便是怯懦了,我大清不需要怯懦示人,若要打,便得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你们且瞧瞧此时天时地利人和占了几样,这若是打起来了,你们又叫你们已然嫁过去的姐姐如何自处?” “凡是不能冲动,需得多思多看才是。” 十三爷和十四爷无不应的,这才羞愧的低了头去。 上一世没经过这一遭,十四爷只觉得皇阿玛是个冷心冷情的,只看重权势皇位,不顾自己骨肉的命,然眼下再看,只怕皇阿玛才是最最为难的那一个。 末了敦恪嫁去蒙古的事儿到底还是定了下来,日子还是依着先前定下的,就在冬月前夕出发。 如此一来一回的,便也该过年了的。 护送人选是直郡王,十三爷求康熙爷护敦恪一程,康熙也想了想只管点了头去,只对着十三爷,康熙爷便想起来十三爷的额娘章佳氏了,心里到底氏存着几分亏欠的。 因时间颇紧,通过不过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康熙爷还点了十四爷帮衬着,叫人去内务府在当一阵子差去。 十四爷领了命心头意外又是为难,一来这发展可同上一世截然不同了,二来他眼下同八哥闹得不痛快,过去了岂不是堵心。 自太子爷受训斥,凌普倒了之后,内务府便由八爷管着了,平日里忙碌,二人也保持着进水不犯河水,八爷也从未少过他府上的用度,总归是不冷不淡着,而如今他过去了,不说相处起来别扭的,怕不是以八爷多疑的心性,还得怀疑他有心同人争了什么呢。 十四爷只觉得头疼,然皇阿玛都发话了,他也不能不依,只得应付着罢了,待这个月忙完敦恪嫁妆之事,他再想法子同皇阿玛说说好话去,再回了四哥手底下干活儿。 思及此,十四爷不再多想,想多了也是庸人自扰,且顺势而为便罢了,若是有可能,他倒是想多圈一圈八哥的,到底是两世的兄弟情谊了,他总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八爷再走了死路。 都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何必要闹得你死我活呢。 “十四弟叹什么,可是觉得为难了?” 待出了乾清宫,直郡王和十三爷去商讨送嫁之事了,四爷同十四爷走在一处,见十四爷眉宇间有些烦忧,不由得问了一句去,倒也心知十四爷多半是为难同八爷的相处。 不过要说十四爷着态度,四爷也是有些疑惑的,他虽是对十四爷的醒悟颇为认同感概,可也是有些想不明白十四爷怎么会突然同八爷闹成这个样子,便是二人观念再不合,也不至于一下子便消磨了以前的情谊。 十四爷摇头,倒不是不愿意告诉四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且走一步看一步,八哥他、、、、大概是不愿意见我的,也许是我忒贪心了,既想跟四哥你和睦着,又不愿抛下了以前的情谊。” 四爷点头,旁的便也不再多问,只管拍了拍十四爷的肩去:“贪心不是错,若是有可能,咱们兄弟一场,谁也不想这样勾心斗角的,只是有些事儿没办法,你且尽管去挽回你想挽回的,甭管结果如何,不留遗憾才是。” 十四爷得四爷的话,心头这才舒坦了不少,出了宫他没急着去内务府,只管跟着四爷又去了兵部,到底是要交接些个手上的差事,明儿再去内务府也不迟。 翌日一早不消得上朝,十四爷直奔内务府去了,路上还有些微微的紧张,怕八哥对他发难,可又怕八哥已经不在乎他了,连恼也不恼他的。 纠结了一路,到底是到了地方,进了门便有公公招呼,十四爷问了八爷动向,这才知八爷早一个时辰前便来了的,在对待差事上,八爷是再尽心不过的人了。 十四爷随手打赏了那小公公一锭银子,也不叫人跟着,这就往里去了,进了门见八爷死没注意到他,十四爷上前,规规矩矩的给八爷见了礼,唤了人一声儿八哥。 八爷猛然抬头,这才反应过来了似的起身,还朝十四爷笑笑,仿佛压根儿不计较先前的那些不愉快了。 “十四弟来了,昨儿八哥便盼着你了,总算是将你盼来了,眼下内务府事儿愁,八哥正发愁没人帮衬呢,你来了正好,八哥先带你四处瞧瞧,熟悉了各处再忙活也不迟。” 十四爷一愣,只觉得他同八爷好似回到了以前那般亲近,可到底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八哥便是冲着他笑,那笑里也透着生分,然这会子不好多说,十四爷便只管点头应下,跟在八爷身侧四下走动熟悉去。 “敦恪妹妹嫁人,虽是时间紧了些,可嫁妆和人手却不能马虎准备了,到了蒙古,敦恪吃穿用度尽得靠着自个儿的嫁妆,能使唤的人手爷只有陪嫁带去的,咱门做哥哥帮不了什么,至少不能叫敦恪过了苦日子去、、、、、、、” 八爷边走边同十四爷说,公主嫁妆内容丰厚,朝冠首饰、衣物布匹、摆设家具、古董字画、药材、田产铺子,哪一样都不是少的。 旁的不说,就说首饰,便一二百件打不住,光是登记造册便得废了好几十日的工夫,而敦恪下个月便要嫁,时间紧凑得不能再紧凑,至多十日便得准备好给太后同康熙爷过目,万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见八爷无意同他理论先前那些个不愉快,十四爷便也只管按下不表,待这会子忙活完了,再寻了机会同人说开去。 八爷问十四爷想管了什么,十四爷只说听八哥的,得了这话,八爷才给了几分真切去,且挑了田产铺子的事儿给十四爷练练手,这么躲要制备的东西里,唯田产铺子最是简单些呢。 可要说简单也不简单,公主陪嫁田地五十顷,铺子八间,宅子六间三进的四套,五进的两套,庄子六个,温泉庄子两个,如此瞧着像是不多,可架不住地方大啊,里头涉及的奴才也多。 地产庄子给了人,总不能什么都叫敦恪自个儿打理,这一深究下去涉及的人就多了,十四爷忙活了一日竟才只是弄好了两处,之后且又得忙碌呢。 “八哥,忙活一天了,弟弟做东咱们一道儿去外头用哥膳。” 八爷犹豫了一瞬,到底是应下了的,虽是兄弟俩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又不是绝交了,以后还有得打交道呢,没得老死不相往来的理儿,便只管应下了。 十四爷搬出宫没多久,其实并不知道什么用膳的好地方,想来是看出十四爷为难了,八爷干脆骑马带路,带着十四爷往九爷暗中置办的酒楼里去了。 二人虽没穿了彰显身份的衣袍,可到底腰上绑着黄带子呢,通身的气度也是不俗,一进去那小二便小心伺候着,后来又叫了掌柜的亲迎,上前打千儿,开口便唤了八爷十四爷去。 一旁的人一听这称呼,虽是不清楚是哪家的爷,可琢磨着多半是皇家的,再不济也是宗亲里的小爷,便多是避着二人不敢冲撞了。 由掌柜的领着上了雅间儿,八爷吩咐了一句,还叫人照老规矩办,便知道是没少来这儿了,且先吃了茶,八爷这才先开了口。 “若你还是同先前一般,老九定然早就带着你来这儿转转看看了。” 八爷知道十四爷有话想说,这会子也并不避讳什么,只管递了个话头去。 十四爷苦笑一阵儿,搓了搓指腹,说起先前的事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八哥,我还当这辈子都不能同你这般说话了呢,未出宫时,我便盼着能同八哥你和九哥好好玩玩闹闹,可自侧福晋进门儿,咱们便没说过话了,我只当你是恼了我,想赔罪由不知该怎么赔罪。” 八爷笑笑摇头,给十四爷续了茶去:“这你倒是想左了,咱们都是兄弟,哪儿能这辈子不说话了,便是我同你四哥不对付着,平日里还都是该怎么来往百年怎么来往的,你心里梗着事儿,倒是叫我同老九觉得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了。” “虽是我和老九相处时皆避着不谈你,可心里到底还是别扭着,十四弟,今儿你既然约了我,那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八哥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 八爷恼归恼,可也是却是想不明白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十四爷好端端的,突然倒戈了四爷去。 以前十四爷同四爷的关系犹如水火一般不容,不说远的,就说几个月前,四爷身边儿的奴才还打了十四爷的格格,两个人为此吵了一架呢,怎么忽然就没了前嫌了? 十四爷抿了抿唇,没直接回答八爷的问题,亦是不好说自个儿的奇遇,只是说自己忽地不想争了。 “八哥,我也不是要背叛你倒戈了四哥去,只是我经历了一些事儿,忽地没心劲儿了。” “八哥可还记得我春夏里病了一场?”十四爷如此问着,八爷虽还疑惑,可还是点了点头,随着十四爷的话细细回想。 “自是记得,你断断续续病了一个月有余,皇阿玛都吓着了的,我和老九亦是见天的去瞧你,可你醒的时候少,昏着的时候多,太医也查不出来什么缘故。” 十四爷颔首,继续道:“就是那时候的事儿,我那一个多月里一直在断断续续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们一日日的大了,咱们兄弟之间的矛盾越发深刻,还梦见太子几次废立,梦见直郡王也倒了,后来只咱们同四哥还对立着。” “后来咱们功亏一篑,四哥登基,咱们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我被拘禁了四十余年,八哥你同九哥就没这么幸运了、、、、、、” “我在梦里痛苦挣扎着,所有人都背弃我而去,张久的孤独终老叫我怕了,在梦里,我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后悔当初没劝你和九哥,若是能再重来一回,定然再中间斡旋着关系,谁都不要因此再受苦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十分艰难 叫人躺了去,也不给人什么柔情何温存,只管自顾自的酝酿睡意。 然侧福晋这儿他睡不惯,只躺在榻上便开始想他的鑫月了,这阵子忙碌,去鑫月那儿去得少了,也不知小丫头可心中难过了,明儿得闲,总算是能好好同鑫月在一处好好腻歪些个。 十四爷心思飘远,到底是累了一整日了,饶是不习惯还是难掩疲倦,眼看着都要进入浅眠了,谁道身边儿忽得有些悉悉簌簌的声儿,还未等十四爷出声儿,只觉肩膀处凉风微微灌了进来,舒舒觉罗氏躺进了他的被窝儿。 “怎得还不睡?” 等了好一会子才动作的,舒舒觉罗氏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儿,只当是十四爷睡着了的,谁道这人猛得一出声儿倒是将她吓了一跳,身子一缩,也不敢再进去了。 “妾身、妾身只是有些冷,想挨着些阿哥爷。” 眼下才十月里,还不是点了炭盆的时节,哪儿来的冷,十四爷心知肚明,侧福晋不过是想再亲近亲近罢了。 这事儿若是换做鑫月,十四爷是一万个愿意的,不过他素来同鑫月亲近着,从不给人分被窝儿的机会,可眼下舒舒觉罗氏做了这事儿,他心中却是不情愿了。 可他将将才通侧福晋亲近罢,就因这个冷脸也不合适,十四爷只管起身,唤了王端来,叫人点了炭盆去,而后躺下来背对着侧福晋去,不动声色的将自个儿的被子从侧福晋那儿抽过来压好了。 “不冷了,睡,爷累了。” 只到了这么冷冷的一句,十四爷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舒舒觉罗氏了,房中渐暖了起来,可暖不得舒舒觉罗氏冰凉的心,心道阿哥爷对她到底还是存着气的,若不然也不会这样的冷淡。 她虽年纪小,也没喜欢过旁的,可也知道寻常夫妻便是不如胶似漆日日腻在一处,那也是相敬如宾,你想着我我也念着你的,哪儿像是十四爷这般,不过是完成差事似的应付她罢了。 舒舒觉罗氏缓缓的侧身,也背对着十四爷去,温热的泪水将枕头浸透,变得冰凉,凉得她彻夜难免,直到天蒙蒙亮了,这才眯了一会子。 且等着她醒了,不见十四爷在身侧,身边儿的被窝也已经是冷透了,舒舒觉罗氏撑着头痛起身,问了身边儿的福嬷嬷去。 “嬷嬷可知阿哥爷是什么时候走的?” 福嬷嬷给舒舒觉罗氏披了衣裳,面上尽是喜气,好似为主子伺候了阿哥爷而高兴着:“回主子的话,阿哥爷约莫是寅时半走的,说是前院还有些事儿,吩咐奴婢们不必惊动了您,只管叫您好好歇着。” 这话倒是含着几分关切的,舒舒觉罗氏心中也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怎得,只管又躺了回去,心情不爽利,便也容她任性一回,不早起了。 “那我便不早起了,若是一会子唐嬷嬷与何嬷嬷来,嬷嬷帮我打发了去便是。” “哎,老奴省得,您只管歇,老奴便在外间收着。”福嬷嬷只管应下,她自是看不出自家主子的难过,只当是头一回伺候累着了。 不过唐嬷嬷同何嬷嬷也不是没眼色的人,今儿倒是没来打搅侧福晋,只想着好不容易阿哥爷得闲,便想去阿哥爷那儿话里话外的给侧福晋上上眼药呢,谁道二人也是扑了个空,阿哥爷一大早的去塔拉格格那儿了。 “爷今儿不是去侧福晋哪儿了吗?怎的也不陪着侧福晋用了早膳去,来我这儿只怕又得叫人看不惯了。” 鑫月迷迷糊糊拉着十四爷笑,实在太早了些,十四爷来的时候她还未醒,只觉得自个儿面上痒痒的,这才悠悠醒来,是十四爷亲她那微微的胡茬扎她呢。 十四爷这会子才算是真露了笑去,见小丫头困得厉害,他也只管蹬了鞋靴,陪着鑫月躺一会儿去。 “爷想你,就来了,惯旁人如何想的作甚,爷实在是不想委屈着自个儿了,昨儿爷尽想你了,都没歇好的,见了你才算踏实。” 鑫月哼笑了一声儿去,只道十四爷油嘴滑舌的,尽哄她了。 不过说虽是这么说,鑫月却是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不知道的还当是她好久没同十四爷相聚了似的,十四爷笑着,即便被鑫月抱得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他也没恼,只觉得心中踏实了。 待叫鑫月解了不舍,十四爷这才微微脱开了身,解了自个儿的外袍,钻鑫月被窝儿里去了。 然真睡倒是睡不着了,十四爷一躺在鑫月旁边儿就心猿意马,一点儿不似同舒舒觉罗氏在一块儿那样勉强。 看着怀里软软呼呼的人,看着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只觉得鑫月像是兔子似的乖,十四爷心头都微微酥着,由着鑫月睡了三两刻钟的工夫,到底是忍不住了,非得把鑫月折腾起来不可。 鑫月困着,被十四爷惹得一会儿嗔一会儿又笑的,末了还抹了眼泪去,可叫十四爷心疼着,原上午还想着出去寻四爷呢,十四爷也是没那个心了,只管陪着鑫月躺了一上午去。 午膳罢鑫月才起了身,对十四爷也没什么好气儿的,十四爷自知理亏,且好生哄着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见天儿还算不错,十四爷还拉着鑫月在府上的后花园里逛了逛,再开完这茬秋菊,院子里少不得萧索一阵子,冬日里才有腊梅可看。 二人一路走一路瞧,虽是家里的景儿,可到底是刚搬来不久的,十四爷没空在府上闲逛,鑫月也不怎么爱出门儿,这都住到府上一二个月了,竟还是看哪儿哪儿稀奇的。 一路上也没少闲聊的,不知起了什么头儿,十四爷问起鑫月以前家里的事儿了,且瞧鑫月的个头儿小,便觉得她小时候定然是没少吃苦的。 “说是吃苦,其实眼下想想还不算是太难挨的,只是吃的不好罢了,也没怎么饿过肚子。” 鑫月笑着回了一句,她穿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快要进宫小选了,在家里呆的时间并不长,且搜刮着脑袋里拿为数不多的吃苦记忆,给十四爷这个没吃过苦的讲讲。 “春夏里还好些,到处都是地嘛,只要天公作美,随便撒些个种子就能生了一片儿菜,以前我额娘还带着我们养过小鸡小鸭,十个里有五个能成活都是好的。” “小鸡小鸭吃菜我们也吃菜,待它们长大了,也是不舍得吃肉的,只管留出一半儿来生蛋,一半儿送到市集上买了,那换来的银子再买了粮食,秋天里晒些干菜,冬日里便吃粮食和干菜也算是能过得下去。” “偶尔额娘给人绣东西能攒下来些银子,弟弟长大了也替旁人做活,有了些积蓄了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家里这才多些荤腥。” “只是爷也知道我那阿玛是个不争气的,平日里总偷家里的银子去赌,后来偷不出来了,就打我额娘,打我们要银子,我也是小选入宫后这才过了好日子的、、、、、、” 且听这些,十四爷可是后悔提起来以前的事儿了,他越是想越是觉得心酸:“入了宫就是过了好日子吗?在宫里学规矩的时候亦是得吃苦?” 鑫月笑笑点头,这会子日子好了,再想起以前倒是没什么不好提的,当年熬规矩的日子时,真真是生不如死,她只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才这样倒霉的。 “学规矩的时候确实苦,每日主子们没起身的时候我们便得起身干活了,主子歇了我们才能些,天天一睁眼一闭眼便是差事,好似怎么做也做不到头儿似的。” “说来学规矩的时候也不长,不过是三个月罢了,可我那时候只觉得三个月比三年还长,幸而到您跟前儿伺候,这才算是跟着您享福了。” 十四爷笑了起来,轻轻揽着鑫月的肩膀:“能遇见你明明是爷的福气才是,爷以前的日子爷不好过呢,有你陪着这才觉得舒心了。” 十四爷难得叹了一句,他年轻时倒是没吃过什么苦,就是叹上辈子年迈时身前寂寞,没个像鑫月这样的贴心人,以前他惯着的宠着的,到他没什么利用价值时且都离开了他,不知怎么嫌弃他呢。 二人之后爷没再说了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儿,只管说说眼前的,府上到底是才住了不久,原看着是事事妥帖了,可住进来了才知道哪儿好哪儿不好,得慢慢添置着。 院子里十四爷是想再修一个八角亭的,院子挺大就是歇脚的地方着实不多,从东往西逛过去只有一处落脚的,眼下秋日里还好,若是夏日里来,连个吃茶的地方也无。 鑫月喜欢月季花,十四爷知道,这会子又叫来管事,让人这会子便埋下去一圈月季种子去,待经过冬日雪水浸润之后春日里便能长起来了,夏日里就能开得正胜。 二人一说这个也是有些停不下来,只顾着琢磨以后去了,却是没注意远远的来了人,王端随意一瞥,这才知是侧福晋一行。 “爷,侧福晋也来了的。” 王端点提了一声儿去,十四爷随意一瞥,便见侧福晋有些改道儿的意思,像是不愿来打搅的,他便也只管佯装不知,这会子也并不想带着鑫月同侧福晋相处去。 两边人有意避着,到底是没直接碰了面去,十四爷带着鑫月又再院子里消磨了一阵日子,这才带着鑫月回了。 夜里自然还是在鑫月这儿留宿,十四爷原还怕他太宠着鑫月会让侧福晋心头不爽,以至于为难了鑫月的,可眼下他是委屈不了自个儿,更是装不来忽视鑫月的样子,便只管随着心意宠着些。 待亲近完了,趁着鑫月睡了,十四爷这才披衣出门儿,将小满也七巧叫到跟前儿来,细细嘱咐了几句去,也多是叫人提着心,莫不能叫鑫月受了委屈的话罢了。 见二人应下了,十四爷这才微微放了心,只管揽着鑫月歇了去。 这沐休的日子过得快,十四爷只觉得自己还没怎么歇似的便又得去当差了。 十四爷差事清闲,在兵部不过是日常点卯便罢了,上头有他四哥提着心呢,他倒是不消得操持什么,这会子上朝也多是躲在一帮子哥哥身后跑神儿。 且等着正事儿一说话,便听上头的康熙爷话锋一转,一说起蒙古不安稳的事儿了,下头立刻便有大人提了要和亲的事儿,虽是早有预料敦恪要嫁去蒙古,可这会子叫人提起来了,心里倒是还是不是滋味儿。 一乾清宫的老少爷们儿,对付蒙古不说英勇发兵,也不说想了什么对策,一开口竟是推了人家小姑娘去,叫人家小姑娘受苦受累以保全大清安稳,十四爷面皮子都臊得慌。 且见诸位大人附和着,三言两语的便要将敦恪的未来定下了的,十四爷忽得听身旁咯咯作响,稍稍偏头一看,竟是十三爷恼得险些没咬碎了满口的牙。 是啊,在场的尽是同敦恪没什么关系的人,这会子推敦恪出去自然是说得轻松,可敦恪是十三爷的亲妹妹,也是在京中唯一的妹妹了,若敦恪走了,十三爷可就真是无依无靠了。 也不知是脑袋一热还是怎得,十四爷只觉得上辈子没能了的遗憾,这辈子总得鼓起勇气试试,也不做犹豫了,只管拉着十三爷站了出来,跪在了殿中。 “皇阿玛,儿臣请战!儿臣觉得蒙古争端不断,便是嫁去再多的公主也是枉然。” 十四爷此言一处,当即引得满朝哗然。 康熙爷顿了顿,看着下头的两个儿子也不知是骄傲还是觉得人胡闹的,倒也没恼,只是问十四爷有何打算。 “老十四你请什么战?若真打你又如何同蒙古打?” 能站出来乃是冲动作祟,不过要说对这事儿全然没看法也不至于,十四爷稍稍回想了上一世的事儿,只管稍稍说了几句去。 “儿臣以为,科尔沁部素来贪心不足,年年缺什么短什么皆由朝廷出银出力,然草原肥沃,牛羊肥硕,岂能年年都遭灾?如此依旧不满,只怕是早就包藏祸心了,怕是打着此消彼长的主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中善意 十四爷没把话说得太绝,舒舒觉罗氏虽是失望,可到底得了十四爷一句准话,便只管等着人来,算算日子,十四爷礼沐休还有六日的工夫,她倒也不至于连这六日也等不及,便只管应下,目送十四爷去了前院罢,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了。 “您瞧,这便对了,这男人啊,甭管什么样儿的都最是喜欢被人捧着哄着,您先前早该服软的,若不然也不会空等了这三日了。” 待侧福晋到了自个儿的地界儿关了门,从娘家带来的福嬷嬷便笑了一句去,她是家里太太身边儿的陪嫁,以前可没少替太太收拾了舒舒觉罗氏后院儿的妖魔鬼怪。 在她眼里,十四爷年起轻轻的,气就气了,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十四爷这后院里的格格们也不够看的,才不过这三两个人,怎么能同舒舒觉罗家比,以前后院人多的时候,光是下头是侍妾便有五六个呢。 “眼下阿哥爷直说了沐休时会去来寻您,您便只管耐着性子等,也不要去管这几日阿哥爷宿在何处,如此大大方方的,阿哥爷自然能瞧见您的好,再说了,您可是高门里出来的格格,还能比不过下头的泥腿子?” “要老奴看,阿哥爷就是没见过什么好的,这才觉得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包衣奴才处处可心。” 舒舒觉罗氏也难得见了笑去,身边儿小丫头的话她听不进去,可福嬷嬷也算是她半个奶娘,她自是对福嬷嬷的话不设防。 “都是我先前想左了的,只瞧着阿哥爷竟为了个小丫头为难我,我便满心的不服,嬷嬷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先前早该叫嬷嬷跟着我来的。” 福嬷嬷得了自家主子的好话,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且又问了两句管家的事儿,一听自家主子还没将管家权要过来呢,可急了,这便让人唤了何嬷嬷和唐嬷嬷来。 府上的事儿岂能叫两个奶妈子管,以前没规矩就罢了,然眼下十四爷府上已然有了正经的女主子,自然不能再让下头的奴才代劳。 “您可莫觉得中持中馈的事儿麻烦,尽推给下头的人做去,您要知道能抓住住持中馈的活儿便是抓住了下头格格们的命脉。” “她们又没什么娘家可倚靠,唯靠着阿哥爷的宠爱和那点儿份例银子,在这上头可动的手脚多了去了,老奴教您,不仅能折腾了下头的人,还不叫阿哥爷挑出来错处,且等着她们吃穿都成问题了,自然就得瑟不起来了。” “再有便是对付嫡福晋了,有您这样能干的在前,嫡福晋但凡出点儿什么岔子定然惹得阿哥爷心头不悦,到时候这个府上还不是您说的算,即便侧福晋又能如何,嫡福晋也得看您的脸色呢。” 这福嬷嬷说得舒舒觉罗氏开心极了,她年纪小自是没什么手段可言,不过是仗着任性磋磨人罢了,也想过做点儿什么可也不知从何做起,福嬷嬷这话可叫她启发颇多,只管什么都听福嬷嬷的安排,这便夺了权去。 唐嬷嬷与何嬷嬷倒不是头回来,先前她们便想着将住持中馈的活儿交给侧福晋了,只是侧福晋没要,这会子再要虽是奇怪了些,然二人也不好不给,只细细交代了去。 这一交代可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舒舒觉罗氏心急着,硬是要人一口气说完。 唐嬷嬷同何嬷嬷心中有些不爽,然更不爽的是侧福晋事事听那福嬷嬷的意思,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插手府上的事儿,二人有心为难,只管细细的交代,你们不显累,我们也不显麻烦,今儿谁也甭想着歇了。 末了到底是舒舒觉罗氏先熬不住了,且别看她最年轻了,可她自小到大都被家里娇养着,哪儿做过这么累的活儿,偏掌家之事又无聊得尽,光是对账便听得舒舒觉罗氏稀里糊涂的,反而比不过三位上了年纪的嬷嬷。 原想着将府里的事儿全权交由福嬷嬷处置的,可偏唐嬷嬷和何嬷嬷捏着架子,舒舒觉罗氏只提要先歇着,二位嬷嬷便不再开口了,也跟着请辞要回去歇着。 舒舒觉罗氏若再明说了将府上的事儿交代给福嬷嬷便罢,二位嬷嬷便也当即摆了架子去,直说福嬷嬷一个外来的奴婢罢了,没这个资格去管了府上的差事。 因何嬷嬷同唐嬷嬷是十四爷的奶嬷嬷,到底算是个主子,舒舒觉罗氏便不敢拿着侧福晋的位份压人,要论亲近,十四爷到底是同自个儿的奶嬷嬷更亲近些的,她今儿好不容易叫十四爷对她改观颇多,没得又栽在两位嬷嬷手中的道理。 一来二去的,舒舒觉罗氏也是窝火,然见唐嬷嬷与何嬷嬷油盐不进,她也没法子,只管先打发人走了,叫人明儿再来交接府上的事儿,待送走了二位嬷嬷,舒舒觉罗氏也是将二人一并恨上了的。 “府上的人怕不是个个同我八字不合,怎么来一个不对付一个,嬷嬷,你瞧这日子像什么样儿,这叫我怎么活!” 洗漱宽衣罢,舒舒觉罗氏躺在榻上越想越难受,且拉着福嬷嬷埋怨着,眼泪都再眼眶里打转儿了,只恨不得叫同她作对的人都死了才痛快。 福嬷嬷也只管做出心疼的样子来,挨着榻沿儿坐下,抱着舒舒觉罗氏一口一个姑奶奶疼着。 “姑奶奶,您这日子确实是难挨,原老爷和太太还只当您任性呢,可您若不是这性子,只怕还会叫人欺负得更惨,这一个二个都不叫您好过,怕不是有人背后指点着呢,您放心,明儿老奴去打听些个,定然给您寻了好法子来。” 有了福嬷嬷这话,舒舒觉罗氏这才放心了似的,且缓了几口气,这才抱着福嬷嬷依赖了一句去。 “幸好有嬷嬷在,若我嬷嬷,只怕我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福嬷嬷轻轻拍抚着舒舒觉罗氏的背,好一阵儿心疼,趁着这会子自家姑奶奶对她信任极了,福嬷嬷眼中的算计一闪而过,柔着声儿说了自个儿的心思。 “说来也是因着您身边儿得用的人不多,您都进门三日了,且还不知道各院的底细,下头人见您面嫩,都应付着呢,若非老奴来了,只怕下头人还指着您一个欺负。” “只是老奴到底年纪不轻了,一个人也是忙不过来,您记得春花,就是自小给你守门的那个丫头,有道是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春花虽是老奴的孙女,可她是个真真忠诚的,打探消息亦是好手。” “若她能来,不说多大用,至少消息灵通了,您不会被下头人糊弄了去、、、、、、、” 舒舒觉罗氏不是个蠢人,心机也有些,可她最是对娘家人不设防,福嬷嬷可是她额娘跟前儿的陪嫁,便觉得她定然是全心为她好的,这会子不做多想,只管应了去。 “嬷嬷要什么人只管说,明儿我便给额娘递了信儿去,将春花要过来,我跟前儿的丫头们年纪小不经事,到底办事不老练,再加之还有白露这个胳膊往外拐的,着实糟心呢。” 福嬷嬷心中乐开了花,趁着姑奶奶信任,她趁机又要了两个亲近的人去,且都是沾亲带故的。 她倒也不是要害舒舒觉罗氏,只是她奴才做够了,也不想下头的小辈们也个个是奴才出身的,府上的小爷老爷太太管教得严,她不好叫孙女攀附了,然眼下却是有更好的选择。 原福嬷嬷还没下定决心的,可刚刚看了府上的账本,知道只是做十四爷身边儿的格格一年便有四五十两的份例,这还不包括平日的吃穿用度,平日里主子又赏着,一年下来一百两都打不住,她便动了心。 若春花真做了十四爷的格格,一来自己也大小是个主子了,二来也能帮着姑奶奶固宠不是,里外都不吃亏呢。 福嬷嬷算盘打得响,然舒舒觉罗氏一概不知,被福嬷嬷哄着睡下了,梦里还见自己厌恶的人都挨着个儿的倒了霉,倒是难得高兴了一阵儿。 只不过翌日一早又是糟心,唐嬷嬷和何嬷嬷好似故意,前院儿的阿哥爷天不亮便去上朝了,二人也只管天不亮便来了舒舒觉罗氏这儿,直搅得舒舒觉罗氏睡不足进不香,还要死撑着脸面,没几日的工夫便瞧着萎靡得紧了。 如此,这倒是便宜了鑫月去,好生过了些个安稳日子去,只管好好同十四爷亲近着。 不过到了沐休那一日,十四爷到底还是去舒舒觉罗氏的院子里了,一道用了膳,夜里留宿也变得顺理成章。 因这几日被嬷嬷们明里暗里地磋磨着,舒舒觉罗氏很是收敛了几分,瞧着可比刚入府时懂事多了,十四爷虽不喜欢舒舒觉罗氏,可也不介意给人些个体面,且给人几分宠爱去。 给了舒舒觉罗氏几分好,便瞧着舒舒觉罗氏也跟着少了几分怨,叫人伺候完了十四爷没急着走,只管叫人备水伺候沐浴,夜里便不回前院了。 舒舒觉罗氏自然是满意的,不顾自个儿的不适,还招来跟前儿贴身的丫鬟先紧着十四爷伺候。 十四爷自小便被人伺候管了,甭管是丫鬟还是公公,总归都是奴才,被奴才伺候着岂有什么羞赧可言,然今儿有个奴才伺候的不对,原是拿着布巾子给他擦背呢,谁道擦着擦着布巾子没了,直用手心子揉他的肩膀。 十四爷不是没见过有这般异心的奴才,可却是没见过这么心急,这么没眼色的奴才,今儿可是她们侧福晋头回伺候呢,下头人便要耐不住了。 十四爷不动声色,只抬着眼皮瞧了一眼那人便罢。 这不检点的小丫头是个面生的,十四爷虽是没怎么来过舒舒觉罗氏这儿,可又不是没跟人打过交道,侧福晋跟前儿的奴才他还是有几个眼熟的。 然此时能被舒舒觉罗氏点出来伺候了他,定然是舒舒觉罗氏信任之人,然这信任之人却在主子第一日伺候时便存了歪心思,十四爷笑了笑,心中约莫有了个法子。 不过这法子眼下不可用,他能来侧福晋这儿,到底是想着要给侧福晋一此机会的,以后若是知道乖了,知道什么是规矩体统了,他不介意敬重着些侧福晋,可侧福晋若是还不知好歹,那他必是要给人添些麻烦了。 原他还没想好从那儿入手给侧福晋添了麻烦呢,眼下却是有了筏子。 “你叫什么?哪儿来的?怎么以前没见你近身伺候过侧福晋。” 十四爷问了一句,也不拦着人手上的逾矩,那丫鬟果然心中得意,只觉得是阿哥爷看上了她的颜色,这会子且掐着软声儿回着。 “奴婢叫春花,以前不是阿哥府上的奴婢,奴才是从舒舒觉罗府上来的,才伺候了侧福晋两日。” 十四爷心中有数了,如此以后若用了春花心中便更是没什么愧疚之感了,认识侧福晋叫来的,眼下伺候也是侧福晋叫春花来的,他以后若不小心做了什么,也是侧福晋识人不清。 眼看着这小丫头越来越过火,十四爷不悦了,只管打发人走了,自顾自的泡一会儿去:“你去伺候你们主子,爷这儿不消得擦背了。” 春花见状也不敢再乱来了,只管又给十四爷添了些热水去,出了耳房去伺候侧福晋了。 十四爷泡的时候久了,再收拾好回屋时舒舒觉罗氏已然快睡着了的,然为了等他,还是撑着困倦枯坐在榻沿儿上。 这若是上一世,十四爷少不得心疼心疼的,可眼下对舒舒觉罗氏却没那么多好感可言了,只管叫人躺了去,也不给人什么柔情何温存,只管自顾自的酝酿睡意。 然侧福晋这儿他睡不惯,只躺在榻上便开始想他的鑫月了,这阵子忙碌,去鑫月那儿去得少了,也不知小丫头可心中难过了,明儿得闲,总算是能好好同鑫月在一处好好腻歪些个。 十四爷心思飘远,到底是累了一整日了,饶是不习惯还是难掩疲倦,眼看着都要进入浅眠了,谁道身边儿忽得有些悉悉簌簌的声儿,还未等十四爷出声儿,只觉肩膀处凉风微微灌了进来,舒舒觉罗氏躺进了他的被窝儿。 “怎得还不睡?” 等了好一会子才动作的,舒舒觉罗氏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儿,只当是十四爷睡着了的,谁道这人猛得一出声儿倒是将她吓了一跳,身子一缩,也不敢再进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中善意 十四爷没把话说得太绝,舒舒觉罗氏虽是失望,可到底得了十四爷一句准话,便只管等着人来,算算日子,十四爷礼沐休还有六日的工夫,她倒也不至于连这六日也等不及,便只管应下,目送十四爷去了前院罢,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了。 “您瞧,这便对了,这男人啊,甭管什么样儿的都最是喜欢被人捧着哄着,您先前早该服软的,若不然也不会空等了这三日了。” 待侧福晋到了自个儿的地界儿关了门,从娘家带来的福嬷嬷便笑了一句去,她是家里太太身边儿的陪嫁,以前可没少替太太收拾了舒舒觉罗氏后院儿的妖魔鬼怪。 在她眼里,十四爷年起轻轻的,气就气了,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十四爷这后院里的格格们也不够看的,才不过这三两个人,怎么能同舒舒觉罗家比,以前后院人多的时候,光是下头是侍妾便有五六个呢。 “眼下阿哥爷直说了沐休时会去来寻您,您便只管耐着性子等,也不要去管这几日阿哥爷宿在何处,如此大大方方的,阿哥爷自然能瞧见您的好,再说了,您可是高门里出来的格格,还能比不过下头的泥腿子?” “要老奴看,阿哥爷就是没见过什么好的,这才觉得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包衣奴才处处可心。” 舒舒觉罗氏也难得见了笑去,身边儿小丫头的话她听不进去,可福嬷嬷也算是她半个奶娘,她自是对福嬷嬷的话不设防。 “都是我先前想左了的,只瞧着阿哥爷竟为了个小丫头为难我,我便满心的不服,嬷嬷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先前早该叫嬷嬷跟着我来的。” 福嬷嬷得了自家主子的好话,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且又问了两句管家的事儿,一听自家主子还没将管家权要过来呢,可急了,这便让人唤了何嬷嬷和唐嬷嬷来。 府上的事儿岂能叫两个奶妈子管,以前没规矩就罢了,然眼下十四爷府上已然有了正经的女主子,自然不能再让下头的奴才代劳。 “您可莫觉得中持中馈的事儿麻烦,尽推给下头的人做去,您要知道能抓住住持中馈的活儿便是抓住了下头格格们的命脉。” “她们又没什么娘家可倚靠,唯靠着阿哥爷的宠爱和那点儿份例银子,在这上头可动的手脚多了去了,老奴教您,不仅能折腾了下头的人,还不叫阿哥爷挑出来错处,且等着她们吃穿都成问题了,自然就得瑟不起来了。” “再有便是对付嫡福晋了,有您这样能干的在前,嫡福晋但凡出点儿什么岔子定然惹得阿哥爷心头不悦,到时候这个府上还不是您说的算,即便侧福晋又能如何,嫡福晋也得看您的脸色呢。” 这福嬷嬷说得舒舒觉罗氏开心极了,她年纪小自是没什么手段可言,不过是仗着任性磋磨人罢了,也想过做点儿什么可也不知从何做起,福嬷嬷这话可叫她启发颇多,只管什么都听福嬷嬷的安排,这便夺了权去。 唐嬷嬷与何嬷嬷倒不是头回来,先前她们便想着将住持中馈的活儿交给侧福晋了,只是侧福晋没要,这会子再要虽是奇怪了些,然二人也不好不给,只细细交代了去。 这一交代可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舒舒觉罗氏心急着,硬是要人一口气说完。 唐嬷嬷同何嬷嬷心中有些不爽,然更不爽的是侧福晋事事听那福嬷嬷的意思,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插手府上的事儿,二人有心为难,只管细细的交代,你们不显累,我们也不显麻烦,今儿谁也甭想着歇了。 末了到底是舒舒觉罗氏先熬不住了,且别看她最年轻了,可她自小到大都被家里娇养着,哪儿做过这么累的活儿,偏掌家之事又无聊得尽,光是对账便听得舒舒觉罗氏稀里糊涂的,反而比不过三位上了年纪的嬷嬷。 原想着将府里的事儿全权交由福嬷嬷处置的,可偏唐嬷嬷和何嬷嬷捏着架子,舒舒觉罗氏只提要先歇着,二位嬷嬷便不再开口了,也跟着请辞要回去歇着。 舒舒觉罗氏若再明说了将府上的事儿交代给福嬷嬷便罢,二位嬷嬷便也当即摆了架子去,直说福嬷嬷一个外来的奴婢罢了,没这个资格去管了府上的差事。 因何嬷嬷同唐嬷嬷是十四爷的奶嬷嬷,到底算是个主子,舒舒觉罗氏便不敢拿着侧福晋的位份压人,要论亲近,十四爷到底是同自个儿的奶嬷嬷更亲近些的,她今儿好不容易叫十四爷对她改观颇多,没得又栽在两位嬷嬷手中的道理。 一来二去的,舒舒觉罗氏也是窝火,然见唐嬷嬷与何嬷嬷油盐不进,她也没法子,只管先打发人走了,叫人明儿再来交接府上的事儿,待送走了二位嬷嬷,舒舒觉罗氏也是将二人一并恨上了的。 “府上的人怕不是个个同我八字不合,怎么来一个不对付一个,嬷嬷,你瞧这日子像什么样儿,这叫我怎么活!” 洗漱宽衣罢,舒舒觉罗氏躺在榻上越想越难受,且拉着福嬷嬷埋怨着,眼泪都再眼眶里打转儿了,只恨不得叫同她作对的人都死了才痛快。 福嬷嬷也只管做出心疼的样子来,挨着榻沿儿坐下,抱着舒舒觉罗氏一口一个姑奶奶疼着。 “姑奶奶,您这日子确实是难挨,原老爷和太太还只当您任性呢,可您若不是这性子,只怕还会叫人欺负得更惨,这一个二个都不叫您好过,怕不是有人背后指点着呢,您放心,明儿老奴去打听些个,定然给您寻了好法子来。” 有了福嬷嬷这话,舒舒觉罗氏这才放心了似的,且缓了几口气,这才抱着福嬷嬷依赖了一句去。 “幸好有嬷嬷在,若我嬷嬷,只怕我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福嬷嬷轻轻拍抚着舒舒觉罗氏的背,好一阵儿心疼,趁着这会子自家姑奶奶对她信任极了,福嬷嬷眼中的算计一闪而过,柔着声儿说了自个儿的心思。 “说来也是因着您身边儿得用的人不多,您都进门三日了,且还不知道各院的底细,下头人见您面嫩,都应付着呢,若非老奴来了,只怕下头人还指着您一个欺负。” “只是老奴到底年纪不轻了,一个人也是忙不过来,您记得春花,就是自小给你守门的那个丫头,有道是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春花虽是老奴的孙女,可她是个真真忠诚的,打探消息亦是好手。” “若她能来,不说多大用,至少消息灵通了,您不会被下头人糊弄了去、、、、、、、” 舒舒觉罗氏不是个蠢人,心机也有些,可她最是对娘家人不设防,福嬷嬷可是她额娘跟前儿的陪嫁,便觉得她定然是全心为她好的,这会子不做多想,只管应了去。 “嬷嬷要什么人只管说,明儿我便给额娘递了信儿去,将春花要过来,我跟前儿的丫头们年纪小不经事,到底办事不老练,再加之还有白露这个胳膊往外拐的,着实糟心呢。” 福嬷嬷心中乐开了花,趁着姑奶奶信任,她趁机又要了两个亲近的人去,且都是沾亲带故的。 她倒也不是要害舒舒觉罗氏,只是她奴才做够了,也不想下头的小辈们也个个是奴才出身的,府上的小爷老爷太太管教得严,她不好叫孙女攀附了,然眼下却是有更好的选择。 原福嬷嬷还没下定决心的,可刚刚看了府上的账本,知道只是做十四爷身边儿的格格一年便有四五十两的份例,这还不包括平日的吃穿用度,平日里主子又赏着,一年下来一百两都打不住,她便动了心。 若春花真做了十四爷的格格,一来自己也大小是个主子了,二来也能帮着姑奶奶固宠不是,里外都不吃亏呢。 福嬷嬷算盘打得响,然舒舒觉罗氏一概不知,被福嬷嬷哄着睡下了,梦里还见自己厌恶的人都挨着个儿的倒了霉,倒是难得高兴了一阵儿。 只不过翌日一早又是糟心,唐嬷嬷和何嬷嬷好似故意,前院儿的阿哥爷天不亮便去上朝了,二人也只管天不亮便来了舒舒觉罗氏这儿,直搅得舒舒觉罗氏睡不足进不香,还要死撑着脸面,没几日的工夫便瞧着萎靡得紧了。 如此,这倒是便宜了鑫月去,好生过了些个安稳日子去,只管好好同十四爷亲近着。 不过到了沐休那一日,十四爷到底还是去舒舒觉罗氏的院子里了,一道用了膳,夜里留宿也变得顺理成章。 因这几日被嬷嬷们明里暗里地磋磨着,舒舒觉罗氏很是收敛了几分,瞧着可比刚入府时懂事多了,十四爷虽不喜欢舒舒觉罗氏,可也不介意给人些个体面,且给人几分宠爱去。 给了舒舒觉罗氏几分好,便瞧着舒舒觉罗氏也跟着少了几分怨,叫人伺候完了十四爷没急着走,只管叫人备水伺候沐浴,夜里便不回前院了。 舒舒觉罗氏自然是满意的,不顾自个儿的不适,还招来跟前儿贴身的丫鬟先紧着十四爷伺候。 十四爷自小便被人伺候管了,甭管是丫鬟还是公公,总归都是奴才,被奴才伺候着岂有什么羞赧可言,然今儿有个奴才伺候的不对,原是拿着布巾子给他擦背呢,谁道擦着擦着布巾子没了,直用手心子揉他的肩膀。 十四爷不是没见过有这般异心的奴才,可却是没见过这么心急,这么没眼色的奴才,今儿可是她们侧福晋头回伺候呢,下头人便要耐不住了。 十四爷不动声色,只抬着眼皮瞧了一眼那人便罢。 这不检点的小丫头是个面生的,十四爷虽是没怎么来过舒舒觉罗氏这儿,可又不是没跟人打过交道,侧福晋跟前儿的奴才他还是有几个眼熟的。 然此时能被舒舒觉罗氏点出来伺候了他,定然是舒舒觉罗氏信任之人,然这信任之人却在主子第一日伺候时便存了歪心思,十四爷笑了笑,心中约莫有了个法子。 不过这法子眼下不可用,他能来侧福晋这儿,到底是想着要给侧福晋一此机会的,以后若是知道乖了,知道什么是规矩体统了,他不介意敬重着些侧福晋,可侧福晋若是还不知好歹,那他必是要给人添些麻烦了。 原他还没想好从那儿入手给侧福晋添了麻烦呢,眼下却是有了筏子。 “你叫什么?哪儿来的?怎么以前没见你近身伺候过侧福晋。” 十四爷问了一句,也不拦着人手上的逾矩,那丫鬟果然心中得意,只觉得是阿哥爷看上了她的颜色,这会子且掐着软声儿回着。 “奴婢叫春花,以前不是阿哥府上的奴婢,奴才是从舒舒觉罗府上来的,才伺候了侧福晋两日。” 十四爷心中有数了,如此以后若用了春花心中便更是没什么愧疚之感了,认识侧福晋叫来的,眼下伺候也是侧福晋叫春花来的,他以后若不小心做了什么,也是侧福晋识人不清。 眼看着这小丫头越来越过火,十四爷不悦了,只管打发人走了,自顾自的泡一会儿去:“你去伺候你们主子,爷这儿不消得擦背了。” 春花见状也不敢再乱来了,只管又给十四爷添了些热水去,出了耳房去伺候侧福晋了。 十四爷泡的时候久了,再收拾好回屋时舒舒觉罗氏已然快睡着了的,然为了等他,还是撑着困倦枯坐在榻沿儿上。 这若是上一世,十四爷少不得心疼心疼的,可眼下对舒舒觉罗氏却没那么多好感可言了,只管叫人躺了去,也不给人什么柔情何温存,只管自顾自的酝酿睡意。 然侧福晋这儿他睡不惯,只躺在榻上便开始想他的鑫月了,这阵子忙碌,去鑫月那儿去得少了,也不知小丫头可心中难过了,明儿得闲,总算是能好好同鑫月在一处好好腻歪些个。 十四爷心思飘远,到底是累了一整日了,饶是不习惯还是难掩疲倦,眼看着都要进入浅眠了,谁道身边儿忽得有些悉悉簌簌的声儿,还未等十四爷出声儿,只觉肩膀处凉风微微灌了进来,舒舒觉罗氏躺进了他的被窝儿。 “怎得还不睡?” 等了好一会子才动作的,舒舒觉罗氏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儿,只当是十四爷睡着了的,谁道这人猛得一出声儿倒是将她吓了一跳,身子一缩,也不敢再进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鑫月亲养 想来是为了故意激人的,来给鑫月上茶的小丫头正是白露。 小丫头好不容易在鑫月那儿养好了伤,昨儿又挨了打,只怕也能好好歇的,只见她这会子面色苍白,身子都颤颤,抬手递茶露出一截手腕子,上头丛横交错的伤叫人惊心触目。 鑫月再对上白露那含着泪的眼睛,心中不落忍极了,然她断不可面露不肯,不能替小丫头求情。 眼下是她痛侧福晋斗法的时候,白露已然无辜被牵连泄愤,若此时她再为白露出声,只怕白露还得吃了苦头去,以侧福晋的心性,能让白露好过就怪了的。 鑫月只得按下恻隐之心,双手接过了白露递来的茶,佯装看不见小丫头看她那求救的眼神儿,明明是香茗一盏,然鑫月吃到口中只觉得苦涩。 接下来倒是没什么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了,侧福晋一见白露的伤心情便好得多了,只不过说了些杂七杂八不要紧的事儿,没一会子唐嬷嬷与何嬷嬷来交接府上中馈了,侧福晋这才放了鑫月同章格格回去。 二人一路无话,知侧福晋不是个好惹的,且都心思各异,琢磨着以后要如何在后院儿中立足。 鑫月看了章格格一眼,只觉得这人多半是要倒向侧福晋才能得些好了,伊格格有孩子撑腰呢,只要孩子好好的,这日子怎么都不会过差了去,她也自有十四爷可依靠着,唯章格格没什么可立足的,想明哲保身只怕也是不能够的。 鑫月不由得轻叹,这会子竟盼着府上再来个嫡福晋了,甭管嫡福晋什么性子,至少能压着侧福晋些,府上都已经有了一个性子不成的侧福晋了,总不能再来个嫡福晋也是不容人的。 如此想着,鑫月很快便回了自个儿园子上,她想事儿时一贯喜欢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然眼下天冷,多再外头呆一会儿都不成,便只得叫人伺候着换了一身儿家常衣裳,歪在罗汉床上兀自思索着。 见小满在身侧,她少不得问问小满白露的消息,也不知小满可将伤药送过去了,她能为人做的到底不多。 小满忙回了,说起白露也是唏嘘:“昨儿还下雨了,那样冷的天里侧福晋竟连叫人进屋都不肯的,白露便在廊下缩了一夜,天不亮便是提水又是送夜香的,什么粗活累活尽是她自个儿来。” “奴才便是趁着她出了侧福晋那儿才过去关切了几分,白露一言不发,只说对不起您,说自己是个识人不清的,眼下也不敢再投奔您拖累您了,便这样挨着,想来过阵子侧福晋气消了就好了。” “奴才没法儿劝,也不知怎么劝,便劳烦香雪给她上了伤药去,原是想将剩下的药直接给她的,只是想来也是不妥,侧福晋眼下真是防备白露呢,万一叫人搜出来咱们给的东西,再倒打一耙说是咱们意欲害了侧福晋可就不好了。” “便还是奴才时不时的过去关切着罢了,如此也不留什么把柄。” 鑫月点头:“你最是稳妥不过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平日同白露走动时也得小心,莫叫人捉到什么错处了。” “咱们能帮白露的到底有限,也不可一味的烂好心,白露到底是侧福晋的人,叫人说出去了,还道咱们私底下拉拢或是怎得,白露能念得咱们的好再好不过,若不成便不成。” 小满无不应的,也是晓得这升米恩、斗米仇的理儿,别他替主子日日对白露好,叫人习惯了,待那一日疏忽了,反倒叫白露心头不满。 鑫月这头儿安排好人了,旁的事儿也不必理,只管吃喝玩乐歇着,做府上格格不就是这样,又不是正经的主子需得忙活,她只伺候好十四爷便是了,十四爷没回府上她便只管歇着去。 待过了午膳,鑫月闲着往伊格格那儿走了一趟,大格格快满月了,这会子再瞧可比刚生出来时漂亮了许多,那皮肤随了伊格格的,最是白皙不过了,若碰巧遇见大格格醒的时候,还可瞧瞧那双大眼睛,着实漂亮的。 伊格格能下地了,也是坐月子日日在屋里憋得难受,这会儿也不叫身边儿的小丫头招待鑫月,直亲自给人沏茶递过去。 “今儿你见了侧福晋,瞧着是个怎样的人?先前我叫身边儿的丫头过去问候了,谁道连人面儿都没得见,只一声儿知道了就把我的人给打发了。” “午膳的时候倒是叫人来问候了一句大格格,还留下了见面礼,不冷不热着实叫人看不透什么态度的。” 伊格格打听着,因先前侧福晋闹腾的事儿,她对人倒也没什么好印象,她难产的事儿还怪在人侧福晋的头上呢,且少不得警惕些。 眼下她有了大格格算是有了倚靠不假,可孩子同时也是她的软肋,若谁敢打她孩子的主意,伊格格就是不要命了也得将孩子护好了去。 鑫月接过伊格格递来的茶悠悠地呷了一口,只管将今儿见面的场景一一说了去,也没什么好添油加醋的。 “反正侧福晋是恨上我了,我也不怎的怕得罪人,想着见招儿拆招儿便是了,然瞧着侧福晋的态度,多少有叫咱们这做格格的站队的意思,我自是不会投靠了她,只是章格格便说不准了,章格格一无子嗣二无宠爱的,她若对上侧福晋也是为难。” “你眼下有大格格,也多小心行事些,你若是怕受牵连,以后我也不来你这儿了,免得也给你招了恨去。” 鑫月这话可是真心的,瞧十四爷后院儿里的这么些人,唯伊格格还算是个实在妥帖人,对人素来没什么心眼子,以后还不知侧福晋有什么招呢,却是不能因为她牵连了伊格格和大格格去。 伊格格一听这话却是急了,也顾不上吃茶了,紧忙拉住了鑫月的手:“你这是说什么呢,我还能为这么个人反过来对付你不成,她不过是个侧福晋,没得叫咱们这样害怕的理儿。” “阿哥爷总不会一直都是光头阿哥,说不得年节里便有了爵位,一有爵位想来嫡福晋也要能定下来了,舒舒觉罗氏再厉害又能如何,她总大不过嫡福晋去。” “便是眼下没有嫡福晋又能怎样,咱们不是还有阿哥爷嘛,阿哥爷总不能护不住咱们。” 且不说伊格格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能这会子说出来鑫月便已然很是感慨了,这世道难遇真心人,伊格格想来便能算一个。 “好,那我也不说这个了,总归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舒舒觉罗氏得意一时,总不能得意一辈子去。” 得了鑫月这话,伊格格这才笑了去,忽地想起来什么,还压着声儿打趣着:“舒舒觉罗氏是侧福晋不假,可咱们爷定然不止一个侧福晋的,阿哥爷这样疼你,你赶紧的加把劲儿生一两个阿哥,如此也不是没有当上侧福晋的可能。” “便不说远的,四爷府上的李侧福晋不就是这般,得了两个阿哥一个格格,听说福晋都不敢得罪她呢。” 鑫月当即面热,也是不敢妄想:“我岂能有李侧福晋那样的福气,只是能好生伺候着阿哥爷便已然是知足了的,旁的也不敢多想。” 伊格格直乐:“这有什么不敢想的,阿哥爷的宠爱全给你一个人了,孩子那是早晚的事儿呢、、、、、、、” 两个人说了几分羞人的话,伊格格也是个面皮儿薄的,言深几句还自个儿不好意思起来了,鑫月也没好到那儿去,二人面热笑笑,紧忙又换了旁的话题。 说说大格格说说过年的事儿,一下午的工夫便消磨过去了。 待夜里十四爷回来了,还依着往常去寻了鑫月,一点儿没要去侧福晋那儿的意思,只管冷着人。 因侧福晋不是十四爷的正妻,三朝回门的时候十四爷也不消陪着。 不过若是得宠的,一般当爷的也都给这个脸面,可瞧侧福晋没低头的意思,十四爷便也佯装不知,只管早早的出门忙碌去了。 许是侧福晋觉得没脸了,回门的时候也没弄大了阵仗,直到下午该回了,十四爷这才去舒舒觉罗氏府上接了人,也算是给侧福晋一个台阶下。 总归他怎么烦侧福晋,有圣旨在上头压着呢,他这辈子也不能休了人去,今儿四哥又劝他呢,说是家丑总不能外扬,且不管旁的如何看他,至少皇阿玛会觉得他连齐家的本事也无。 为四爷的话,十四爷这才稍稍收了些火气的,回想着上辈子的舒舒觉罗氏也是觉得纳闷儿,以前舒舒觉罗氏可不是这样跋扈任性的人,到底这辈子是哪儿不对了? 十四爷想不通,思来想去的便在给人一此机会去,只是他能亲自去接舒舒觉罗氏已然给脸了,他也懒得进门,只叫王端进门知会一声儿便罢,催侧福晋快些出来回府。 舒舒觉罗氏收着信儿时期待了一瞬,然出了门儿看着十四爷微微不耐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失望的,然眼下能叫人稍稍让了步已然很好了,她不敢再奢望什么。 今儿回来原是想着诉苦的,谁道她说罢这两日在府上的事儿后,反而被阿玛额娘训斥了一遭,知自己不该同自家爷对着干,眼下便只管规规矩矩,顺着些十四爷的心,且等着什么时候同十四爷关系缓和了,再说收拾下头小妖精的事儿去。 亦是盼着自己能诞下长子,皆是便是嫡福晋来,想来也压不住她的。 二人心思各异,倒是难得维持了眼下的和气,舒舒觉罗氏的阿玛额娘原还当十四爷是个气量小的,然今儿得见,想来多半是女儿的错。 且少不得上前给十四爷见礼,叫十四爷多担待些。 十四爷客气着,虽话不多,可礼数上是一点儿不差什么,舒舒觉罗氏的阿玛额娘越瞧越是满意,对了对眼神儿,二人临了又给女儿塞了个嬷嬷过去,叫人稍约束着女儿的任性,亦是能女儿出出主意。 到了府上,舒舒觉罗氏被身边儿嬷嬷授意着,下了车便上前同十四爷示好。 “先前的事儿妾身知道错的了,也是忒在意您了,这才一时做了傻事,明儿妾身便去寻了塔拉格格赔罪去。” 舒舒觉罗氏放轻了语气,面上虽做不来什么歉意,然她低着头些就够了,再拿着帕子时不时的沾沾眼角儿,像是委屈着。 十四爷瞥了舒舒觉罗氏一眼,倒也不大信任这便悔悟了,先前那样猖狂,当着他的面儿都敢责打下人,若真改了也不是着一日两日就能改的。 舒舒觉罗氏不过是学会审时度势了,眼下不得不低头。 十四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也不愿叫舒舒觉罗氏见了鑫月,免得又寻鑫月什么麻烦,便只管应下人的道歉,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 “侧福晋知道错能改便是好的,你是侧福晋,也没得去寻下头格格致歉的理儿,且好好替爷管着府上中馈,同格格们和睦相处便是了。” 见十四爷似不再同她计较了,舒舒觉罗氏面上露了笑,还大着胆子轻轻拉了拉十四爷的手。 “想着阿哥爷在外头办差用膳,膳食没府上来的细致,今儿妾身特意嘱咐小厨房的做了您爱用的菜呢。” 舒舒觉罗氏这话便是邀宠了。 说实话,且抛开先前那些矛盾,舒舒觉罗氏确实是个难以叫人拒绝的美人,不同于伊格格的弱风拂柳,也不同于鑫月的明媚亲切,舒舒觉罗氏是个艳丽的长相。 她虽是年纪同鑫月差不多大,可因着身量高,自小锦衣玉食地养着,如此瞧着变比鑫月要成熟得多。 上一世十四爷便喜欢这样的,再加之那时候的舒舒觉罗氏在他身边儿一贯的乖,他可没少给舒舒觉罗氏宠爱,然眼下再瞧,因着她性子叫十四爷不喜,这艳丽的眉眼都带着些刻薄。 十四爷更是恼自个儿上辈子到死也没看透了人,心中微微烦躁,只管不经意似的抽走了被舒舒觉罗氏攥着的手,推脱了去。 “今日还是不必了,爷忙活一日着实累得厉害,且等着爷沐休了,沐休了再去瞧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 鑫月亲养 想来是为了故意激人的,来给鑫月上茶的小丫头正是白露。 小丫头好不容易在鑫月那儿养好了伤,昨儿又挨了打,只怕也能好好歇的,只见她这会子面色苍白,身子都颤颤,抬手递茶露出一截手腕子,上头丛横交错的伤叫人惊心触目。 鑫月再对上白露那含着泪的眼睛,心中不落忍极了,然她断不可面露不肯,不能替小丫头求情。 眼下是她痛侧福晋斗法的时候,白露已然无辜被牵连泄愤,若此时她再为白露出声,只怕白露还得吃了苦头去,以侧福晋的心性,能让白露好过就怪了的。 鑫月只得按下恻隐之心,双手接过了白露递来的茶,佯装看不见小丫头看她那求救的眼神儿,明明是香茗一盏,然鑫月吃到口中只觉得苦涩。 接下来倒是没什么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了,侧福晋一见白露的伤心情便好得多了,只不过说了些杂七杂八不要紧的事儿,没一会子唐嬷嬷与何嬷嬷来交接府上中馈了,侧福晋这才放了鑫月同章格格回去。 二人一路无话,知侧福晋不是个好惹的,且都心思各异,琢磨着以后要如何在后院儿中立足。 鑫月看了章格格一眼,只觉得这人多半是要倒向侧福晋才能得些好了,伊格格有孩子撑腰呢,只要孩子好好的,这日子怎么都不会过差了去,她也自有十四爷可依靠着,唯章格格没什么可立足的,想明哲保身只怕也是不能够的。 鑫月不由得轻叹,这会子竟盼着府上再来个嫡福晋了,甭管嫡福晋什么性子,至少能压着侧福晋些,府上都已经有了一个性子不成的侧福晋了,总不能再来个嫡福晋也是不容人的。 如此想着,鑫月很快便回了自个儿园子上,她想事儿时一贯喜欢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然眼下天冷,多再外头呆一会儿都不成,便只得叫人伺候着换了一身儿家常衣裳,歪在罗汉床上兀自思索着。 见小满在身侧,她少不得问问小满白露的消息,也不知小满可将伤药送过去了,她能为人做的到底不多。 小满忙回了,说起白露也是唏嘘:“昨儿还下雨了,那样冷的天里侧福晋竟连叫人进屋都不肯的,白露便在廊下缩了一夜,天不亮便是提水又是送夜香的,什么粗活累活尽是她自个儿来。” “奴才便是趁着她出了侧福晋那儿才过去关切了几分,白露一言不发,只说对不起您,说自己是个识人不清的,眼下也不敢再投奔您拖累您了,便这样挨着,想来过阵子侧福晋气消了就好了。” “奴才没法儿劝,也不知怎么劝,便劳烦香雪给她上了伤药去,原是想将剩下的药直接给她的,只是想来也是不妥,侧福晋眼下真是防备白露呢,万一叫人搜出来咱们给的东西,再倒打一耙说是咱们意欲害了侧福晋可就不好了。” “便还是奴才时不时的过去关切着罢了,如此也不留什么把柄。” 鑫月点头:“你最是稳妥不过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平日同白露走动时也得小心,莫叫人捉到什么错处了。” “咱们能帮白露的到底有限,也不可一味的烂好心,白露到底是侧福晋的人,叫人说出去了,还道咱们私底下拉拢或是怎得,白露能念得咱们的好再好不过,若不成便不成。” 小满无不应的,也是晓得这升米恩、斗米仇的理儿,别他替主子日日对白露好,叫人习惯了,待那一日疏忽了,反倒叫白露心头不满。 鑫月这头儿安排好人了,旁的事儿也不必理,只管吃喝玩乐歇着,做府上格格不就是这样,又不是正经的主子需得忙活,她只伺候好十四爷便是了,十四爷没回府上她便只管歇着去。 待过了午膳,鑫月闲着往伊格格那儿走了一趟,大格格快满月了,这会子再瞧可比刚生出来时漂亮了许多,那皮肤随了伊格格的,最是白皙不过了,若碰巧遇见大格格醒的时候,还可瞧瞧那双大眼睛,着实漂亮的。 伊格格能下地了,也是坐月子日日在屋里憋得难受,这会儿也不叫身边儿的小丫头招待鑫月,直亲自给人沏茶递过去。 “今儿你见了侧福晋,瞧着是个怎样的人?先前我叫身边儿的丫头过去问候了,谁道连人面儿都没得见,只一声儿知道了就把我的人给打发了。” “午膳的时候倒是叫人来问候了一句大格格,还留下了见面礼,不冷不热着实叫人看不透什么态度的。” 伊格格打听着,因先前侧福晋闹腾的事儿,她对人倒也没什么好印象,她难产的事儿还怪在人侧福晋的头上呢,且少不得警惕些。 眼下她有了大格格算是有了倚靠不假,可孩子同时也是她的软肋,若谁敢打她孩子的主意,伊格格就是不要命了也得将孩子护好了去。 鑫月接过伊格格递来的茶悠悠地呷了一口,只管将今儿见面的场景一一说了去,也没什么好添油加醋的。 “反正侧福晋是恨上我了,我也不怎的怕得罪人,想着见招儿拆招儿便是了,然瞧着侧福晋的态度,多少有叫咱们这做格格的站队的意思,我自是不会投靠了她,只是章格格便说不准了,章格格一无子嗣二无宠爱的,她若对上侧福晋也是为难。” “你眼下有大格格,也多小心行事些,你若是怕受牵连,以后我也不来你这儿了,免得也给你招了恨去。” 鑫月这话可是真心的,瞧十四爷后院儿里的这么些人,唯伊格格还算是个实在妥帖人,对人素来没什么心眼子,以后还不知侧福晋有什么招呢,却是不能因为她牵连了伊格格和大格格去。 伊格格一听这话却是急了,也顾不上吃茶了,紧忙拉住了鑫月的手:“你这是说什么呢,我还能为这么个人反过来对付你不成,她不过是个侧福晋,没得叫咱们这样害怕的理儿。” “阿哥爷总不会一直都是光头阿哥,说不得年节里便有了爵位,一有爵位想来嫡福晋也要能定下来了,舒舒觉罗氏再厉害又能如何,她总大不过嫡福晋去。” “便是眼下没有嫡福晋又能怎样,咱们不是还有阿哥爷嘛,阿哥爷总不能护不住咱们。” 且不说伊格格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能这会子说出来鑫月便已然很是感慨了,这世道难遇真心人,伊格格想来便能算一个。 “好,那我也不说这个了,总归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舒舒觉罗氏得意一时,总不能得意一辈子去。” 得了鑫月这话,伊格格这才笑了去,忽地想起来什么,还压着声儿打趣着:“舒舒觉罗氏是侧福晋不假,可咱们爷定然不止一个侧福晋的,阿哥爷这样疼你,你赶紧的加把劲儿生一两个阿哥,如此也不是没有当上侧福晋的可能。” “便不说远的,四爷府上的李侧福晋不就是这般,得了两个阿哥一个格格,听说福晋都不敢得罪她呢。” 鑫月当即面热,也是不敢妄想:“我岂能有李侧福晋那样的福气,只是能好生伺候着阿哥爷便已然是知足了的,旁的也不敢多想。” 伊格格直乐:“这有什么不敢想的,阿哥爷的宠爱全给你一个人了,孩子那是早晚的事儿呢、、、、、、、” 两个人说了几分羞人的话,伊格格也是个面皮儿薄的,言深几句还自个儿不好意思起来了,鑫月也没好到那儿去,二人面热笑笑,紧忙又换了旁的话题。 说说大格格说说过年的事儿,一下午的工夫便消磨过去了。 待夜里十四爷回来了,还依着往常去寻了鑫月,一点儿没要去侧福晋那儿的意思,只管冷着人。 因侧福晋不是十四爷的正妻,三朝回门的时候十四爷也不消陪着。 不过若是得宠的,一般当爷的也都给这个脸面,可瞧侧福晋没低头的意思,十四爷便也佯装不知,只管早早的出门忙碌去了。 许是侧福晋觉得没脸了,回门的时候也没弄大了阵仗,直到下午该回了,十四爷这才去舒舒觉罗氏府上接了人,也算是给侧福晋一个台阶下。 总归他怎么烦侧福晋,有圣旨在上头压着呢,他这辈子也不能休了人去,今儿四哥又劝他呢,说是家丑总不能外扬,且不管旁的如何看他,至少皇阿玛会觉得他连齐家的本事也无。 为四爷的话,十四爷这才稍稍收了些火气的,回想着上辈子的舒舒觉罗氏也是觉得纳闷儿,以前舒舒觉罗氏可不是这样跋扈任性的人,到底这辈子是哪儿不对了? 十四爷想不通,思来想去的便在给人一此机会去,只是他能亲自去接舒舒觉罗氏已然给脸了,他也懒得进门,只叫王端进门知会一声儿便罢,催侧福晋快些出来回府。 舒舒觉罗氏收着信儿时期待了一瞬,然出了门儿看着十四爷微微不耐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失望的,然眼下能叫人稍稍让了步已然很好了,她不敢再奢望什么。 今儿回来原是想着诉苦的,谁道她说罢这两日在府上的事儿后,反而被阿玛额娘训斥了一遭,知自己不该同自家爷对着干,眼下便只管规规矩矩,顺着些十四爷的心,且等着什么时候同十四爷关系缓和了,再说收拾下头小妖精的事儿去。 亦是盼着自己能诞下长子,皆是便是嫡福晋来,想来也压不住她的。 二人心思各异,倒是难得维持了眼下的和气,舒舒觉罗氏的阿玛额娘原还当十四爷是个气量小的,然今儿得见,想来多半是女儿的错。 且少不得上前给十四爷见礼,叫十四爷多担待些。 十四爷客气着,虽话不多,可礼数上是一点儿不差什么,舒舒觉罗氏的阿玛额娘越瞧越是满意,对了对眼神儿,二人临了又给女儿塞了个嬷嬷过去,叫人稍约束着女儿的任性,亦是能女儿出出主意。 到了府上,舒舒觉罗氏被身边儿嬷嬷授意着,下了车便上前同十四爷示好。 “先前的事儿妾身知道错的了,也是忒在意您了,这才一时做了傻事,明儿妾身便去寻了塔拉格格赔罪去。” 舒舒觉罗氏放轻了语气,面上虽做不来什么歉意,然她低着头些就够了,再拿着帕子时不时的沾沾眼角儿,像是委屈着。 十四爷瞥了舒舒觉罗氏一眼,倒也不大信任这便悔悟了,先前那样猖狂,当着他的面儿都敢责打下人,若真改了也不是着一日两日就能改的。 舒舒觉罗氏不过是学会审时度势了,眼下不得不低头。 十四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也不愿叫舒舒觉罗氏见了鑫月,免得又寻鑫月什么麻烦,便只管应下人的道歉,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 “侧福晋知道错能改便是好的,你是侧福晋,也没得去寻下头格格致歉的理儿,且好好替爷管着府上中馈,同格格们和睦相处便是了。” 见十四爷似不再同她计较了,舒舒觉罗氏面上露了笑,还大着胆子轻轻拉了拉十四爷的手。 “想着阿哥爷在外头办差用膳,膳食没府上来的细致,今儿妾身特意嘱咐小厨房的做了您爱用的菜呢。” 舒舒觉罗氏这话便是邀宠了。 说实话,且抛开先前那些矛盾,舒舒觉罗氏确实是个难以叫人拒绝的美人,不同于伊格格的弱风拂柳,也不同于鑫月的明媚亲切,舒舒觉罗氏是个艳丽的长相。 她虽是年纪同鑫月差不多大,可因着身量高,自小锦衣玉食地养着,如此瞧着变比鑫月要成熟得多。 上一世十四爷便喜欢这样的,再加之那时候的舒舒觉罗氏在他身边儿一贯的乖,他可没少给舒舒觉罗氏宠爱,然眼下再瞧,因着她性子叫十四爷不喜,这艳丽的眉眼都带着些刻薄。 十四爷更是恼自个儿上辈子到死也没看透了人,心中微微烦躁,只管不经意似的抽走了被舒舒觉罗氏攥着的手,推脱了去。 “今日还是不必了,爷忙活一日着实累得厉害,且等着爷沐休了,沐休了再去瞧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宫中有异 鑫月笑笑,心中熨帖的厉害,她还没想起来这茬事儿呢,七巧却已然替她操心了的,不过这护膝倒还不至于戴。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是今儿还不必戴,我只觉得侧福晋没那么傻,她到底是高门离出来的格格,不会不明白跟自家爷对着干是什么结果,若真是一见我便明着罚,手段反倒落了下乘。” “即便她真是愚的,咱们也只当对人用次苦肉计了,不吃亏的。” 七巧见鑫月有主意,便也不多言了,只是又伺候着鑫月梳头,穿戴好了细细的为鑫月检查三四遍,只怕主子戴了什么逾制的东西叫人捉到错处。 鑫月倒是没什么紧张的,只慢条斯理的用着膳,等着侧福晋回来便是。 约莫过了三刻钟的工夫,侧福晋果真回来了,不好再磨叽,鑫月这便带着七巧和小满去给侧福晋请安,路上还遇见了章格格,二人微微屈膝行了个平礼便罢。 伊格格眼下倒是不必来,她还没出月子呢,侧福晋若想显得大度些,还得叫人关切了伊格格和大格格才是。 舒舒觉罗氏的院子在福晋正院以东,而格格们多是住在靠西的位置,走过去得用一两刻钟的工夫。 不过侧福晋回府还要换了身上的吉服才能见人,如此过去了也并不显晚,还需得在外头等一会子才是。 眼下天气渐寒,昨儿后半夜飘了些雨,今儿便冷了一大截子了,在外头受着冷风也是难挨,舒舒觉罗氏跟前儿的丫鬟出奇地没为难人,还请二人到偏间稍等一会子。 鑫月见状暗自挑眉,心道侧福晋果真是知道收敛变聪明了的,也不知是她学会隐忍了些,还是身边儿有高人点拨着。 到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侧福晋直来直去的鑫月不怕,就怕人小动作小算计层出不穷,只是提防着就够费人心思了。 “奴婢章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奴婢塔拉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待舒舒觉罗氏在主位就坐了,这才叫人将鑫月同章格格请进来,鑫月和章格格低着头进门,当即便朝人行了大礼去,各自报了家门。 舒舒觉罗氏安安稳稳的受了二人的礼,冷脸瞥了一眼塔拉格格的发顶,顿了须臾,这才叫人起了身,也不提赐座的事儿,只叫人站着说话。 “早些时候便听闻咱们阿哥爷后院儿里的格格们出落不俗,今儿一瞧果真不假,尤其是塔拉格格,真真是好颜色的,怪不得昨儿阿哥爷从我这儿一走便去了你那儿了,若换做我,也是要疼着塔拉格格这样的美人的。” 舒舒觉罗氏笑得和气,然话却不是那和气的样子了,绵里藏针,开口闭口便是鑫月的好颜色,又道了昨儿十四爷过去的事儿,就差没将鑫月是个小妖精,就会缠着阿哥爷邀宠的事儿说人脸上了。 鑫月深知侧福晋这是发难了,紧忙又深蹲了去,面上尽是无辜,亦露出些个谨小慎微的模样来。 “奴婢不敢,奴婢自是比不得侧福晋的,平日里虽得阿哥爷几分看重,然昨儿可是侧福晋您的好日子,奴婢迎阿哥爷来,侧福晋的话奴婢着实不敢应的。” 鑫月没应了舒舒觉罗氏的话,不是不敢,而是觉得舒舒觉罗氏不知十四爷动向,多半是在诈她。 一来昨儿十四爷来得晚,小满打听了侧福晋屋里的事儿来报信儿时十四爷还在前院,她睡醒一觉半夜醒来才知十四爷刚刚来,断不是侧福晋所说是阿哥爷直奔她这儿了。 二来她的小院儿同十四爷的前院只有一墙之隔,中间开了一竹林小道,十四爷能直接从前院儿偏门过来,不必经过前头那条谁都能看见的主路。 十四爷为她考量着,就是怕人瞧见他总来,惹得人平白嫉妒,这才铺了竹林小道,故而除了十四爷跟前儿的亲近人,旁的可没人知道这小路的存在。 昨儿十四爷没在舒舒觉罗氏这儿留宿,怕不是舒舒觉罗氏一夜都不得安稳,琢磨着十四爷去哪儿了呢。 且听鑫月这话,舒舒觉罗氏果真有些不信的,拿先前的事儿刺了她一下子:“塔拉格格谦虚什么,上个月不是还在外头以阿哥爷的正方夫人自处吗?” 鑫月也没什么意外的,总归侧福晋大约是不刺她两句心里便不舒坦的,不见她低头今儿定然也不能安安稳稳的放她走,至于侧福晋如何想的她是管不得,且又连连道几句不敢罢了,旁的多余的话一概不说,说了也叫人觉得是狡辩。 舒舒觉罗氏对着鑫月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没意思了,她还当这塔拉格格是个多伶牙俐齿、多妖娆妩媚的,然今儿一瞧也不过如此,到底是包衣奴才出身,自是上不得台面,阿哥爷为了这么隔东西同她较劲儿真真是瞎了眼了。 只见舒舒觉罗氏收了几分不爽的心,抬手扶了扶自个儿鬓间的点翠珍珠簪子。 她眼下一冷着脸,不同于鑫月那样温和的气质,舒舒觉罗氏的高高在上更多些,原是艳丽的长相,如此也多少显得冷情刻薄了。 “罢了,你说不敢我便当你不敢,你们且都是在阿哥爷身边儿伺候的老人了,规矩上的事儿想来不消得我多言,我只告诫你们一句去,记住自己的身份,伺候阿哥爷便规矩伺候着,莫想了什么有的没的。” “虽今儿咱们才见面,不过我对你们多少也有些了解了,论老实本分,还得数伊格格最好,多向着伊格格学着些,为阿哥爷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 舒舒觉罗氏今儿头一回见了下头的格格们,合该说些告诫的话,然她只是侧福晋罢了,只叫人安分守己还算是说得过去,可提起开枝散叶叫人多少觉得她有些狗拿耗子了。 侧福晋的位份说得好听,然细究起来还不是阿哥爷的侧室,偏还是个叫阿哥爷厌恶的侧福晋,且在这儿摆什么谱儿呢,还正当自个儿是府上的女主人了不成? 且等着未来的福晋进门,听说了舒舒觉罗氏这话,定然也对人不满着。 不过这话下头的格格们也没资格说就是了,听听便听听,先把今儿这关过去了就算了。 章格格同鑫月各自腹诽着,面上该拜拜该应应的,做足了乖顺的模样,舒舒觉罗氏见状面色稍霁,这才请人坐下来吃了一盏茶。 倒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舒舒觉罗氏年岁不大,也没得那个耐性同下头的格格们相处,便只管叫身边儿的嬷嬷拿上来些个见面礼,赏给了章格格同鑫月去。 给格格们的礼自不必厚重,一对儿累银丝的簪子,一对儿麻花银镯就够了,想来是舒舒觉罗氏有意看不起鑫月,原赏给下头的午间儿便不够好,这会子给鑫月的还更差了几分。 因是明着给的,鑫月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那份儿,再看看舒舒觉罗氏的那份儿,心头不禁发笑。 她若真将舒舒觉罗氏给的物件儿戴出去了,丢人的可不是她,而是舒舒觉罗是呢。 “多谢侧福晋赏赐,奴婢感念侧福晋的好,也是敬着您,亦是为您准备了一份礼去,望您同阿哥爷如胶似漆,琴瑟调和,奴婢手艺粗陋,还望侧福晋莫嫌弃了。” 鑫月亦不是全无准备的,总归她同侧福晋有仇,她也知今儿少不得吃亏,既是如此,便也不能太一味的缩着,该恶心人的时候便恶心人,她不好过舒舒觉罗是也别想有舒坦日子过。 舒舒觉罗是乃高门出门,说话做事少不得顾着脸面,她无依无靠的,最是舍得出这张脸了。 说着,鑫月便唤了七巧进来,奉上了一个一尺见宽的匣子来。 舒舒觉罗是早在听鑫月祝她同阿哥爷如胶似漆、琴瑟调和那句便有些压不住火了,虽说来丢人,可谁不知道昨儿她同阿哥爷闹得不快极了,这头一晚都没能住在一块儿去。 说起她这个还有完璧之身的侧福晋,府上无不笑话的,还什么如胶似漆、琴瑟调和,这塔拉格格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说话做事专往她痛处刺。 亏刚刚她见人说话做事俱是谨小慎微,还当塔拉格格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呢,亦无太大的心眼儿,只是恰巧合了十四爷的眼罢了,眼下再看,却是不能小觑了,这塔拉格格早算计好了等她呢! “难得你这样有心,我便也不叫人收下了,你只管打开了我瞧瞧,既是亲手所做,定然满含心意呢。” 舒舒觉罗氏强压着火气笑了一句,亦是不拘着礼数了,这会子便想瞧瞧人的算计去,看她一个小小能怎么当着人面打她的脸去。 鑫月从七巧手中接过了匣子,打开了奉上前,舒舒觉罗氏瞥了一眼,里头还竟不止一样,中间是一尊白玉观音送子,上头还盖着一沓子手抄经书,用以祈福求子的。 若单纯送礼,这些确实瞧着还算心诚,可要是要看看送给谁的,舒舒觉罗氏都不曾伺候了十四爷,给人送求子的便是恶心人了,偏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舒舒觉罗氏只觉得血气上涌,险些没将跟前儿的礼砸了去。 似看出舒舒觉罗氏的意图了,鑫月稍稍直起身来,将这匣子亲手交给了舒舒觉罗氏的奴婢去,巧笑言兮地,说起这礼来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说是奴婢手作也是面上贴金了,这尊送子观音乃是奴婢去娘娘庙中诚心求的,只这佛经是自己动的手,原奴婢只盼着能为阿哥爷开枝散叶,然侧福晋来了,这福气自是要让给侧福晋的。” “听闻娘娘庙求来的物件儿一贯灵,侧福晋便是不摆出来也得叫人收好了。” 鑫月这话可把舒舒觉罗氏拿她的东西泄愤的路子都堵死了的。 先前事儿闹得大了,谁不知道她舒舒觉罗氏同塔拉格格不对付着,不收好似她小肚鸡肠,眼下塔拉格格低头示好都不愿接受了去,可若是收了,她的颜面又能往何处放? 还祈福求子,她连十四爷亲近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求到大罗神仙那儿也是无用。 舒舒觉罗氏堵心的要死,若非还维持着气度,还顾念着十四爷和体面,今儿她无比能不能叫塔拉格格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走。 且压了好一会子火气,舒舒觉罗氏这才笑了笑,谢了人去,还请人给章格格和鑫月赐座。 “塔拉格格费心,你这好意我心领了的,既是将着送子观音给了我,那我便收着,只是也不好平白夺了妹妹的福气。” “等得闲了,我叫人也去娘娘庙里给妹妹求一尊去,算算日子,妹妹伺候的时日可是不短了,人家伊格格都生了大格格了,妹妹这儿还没动静多少有些不该。” “还听说自妹妹伺候了阿哥爷,阿哥爷就再没去过章格格那儿了,这开枝散叶的事儿妹妹也多提着些心,到底是缘分未到还是身子有恙可得分辨明白了,莫白白耽误了的。” 舒舒觉罗氏的意思很好懂,不过是她自己没阿哥爷的宠爱,没机会生,便要来怀疑鑫月能不能生了,当然,拉扯着章格格说话也有挑拨离间之意。 然多的是人在乎这个,鑫月却是没那倚靠孩子来争宠的心思,倒不是她不想要的,只是眼下她年纪还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若是再有孕,能不能有伊格格那样幸运都是两说。 十四爷惯是个心疼她的,也是经了先前伊格格那凶险的一遭,便特意叫府医看着些她的身子,她每每来月事时总痛得死去活来的,十四爷便也不急着让她有孕,只管嘱咐府医好好给她调养身子,平日里亲近也多有注意。 鑫月也不跟人纠结孩子的事儿,只管避重就轻的谢过了人的好意:“那便劳烦侧福晋了,且等着侧福晋为奴婢求来了送子观音,奴婢定然好生供奉,日日进香。” 见塔拉格格不接招,舒舒觉罗氏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然撕破脸的话说了也无用,便只管给身边儿的丫鬟一个眼神儿去,叫人给章格格和塔拉格格上茶。?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宫中有异 鑫月笑笑,心中熨帖的厉害,她还没想起来这茬事儿呢,七巧却已然替她操心了的,不过这护膝倒还不至于戴。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是今儿还不必戴,我只觉得侧福晋没那么傻,她到底是高门离出来的格格,不会不明白跟自家爷对着干是什么结果,若真是一见我便明着罚,手段反倒落了下乘。” “即便她真是愚的,咱们也只当对人用次苦肉计了,不吃亏的。” 七巧见鑫月有主意,便也不多言了,只是又伺候着鑫月梳头,穿戴好了细细的为鑫月检查三四遍,只怕主子戴了什么逾制的东西叫人捉到错处。 鑫月倒是没什么紧张的,只慢条斯理的用着膳,等着侧福晋回来便是。 约莫过了三刻钟的工夫,侧福晋果真回来了,不好再磨叽,鑫月这便带着七巧和小满去给侧福晋请安,路上还遇见了章格格,二人微微屈膝行了个平礼便罢。 伊格格眼下倒是不必来,她还没出月子呢,侧福晋若想显得大度些,还得叫人关切了伊格格和大格格才是。 舒舒觉罗氏的院子在福晋正院以东,而格格们多是住在靠西的位置,走过去得用一两刻钟的工夫。 不过侧福晋回府还要换了身上的吉服才能见人,如此过去了也并不显晚,还需得在外头等一会子才是。 眼下天气渐寒,昨儿后半夜飘了些雨,今儿便冷了一大截子了,在外头受着冷风也是难挨,舒舒觉罗氏跟前儿的丫鬟出奇地没为难人,还请二人到偏间稍等一会子。 鑫月见状暗自挑眉,心道侧福晋果真是知道收敛变聪明了的,也不知是她学会隐忍了些,还是身边儿有高人点拨着。 到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侧福晋直来直去的鑫月不怕,就怕人小动作小算计层出不穷,只是提防着就够费人心思了。 “奴婢章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奴婢塔拉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待舒舒觉罗氏在主位就坐了,这才叫人将鑫月同章格格请进来,鑫月和章格格低着头进门,当即便朝人行了大礼去,各自报了家门。 舒舒觉罗氏安安稳稳的受了二人的礼,冷脸瞥了一眼塔拉格格的发顶,顿了须臾,这才叫人起了身,也不提赐座的事儿,只叫人站着说话。 “早些时候便听闻咱们阿哥爷后院儿里的格格们出落不俗,今儿一瞧果真不假,尤其是塔拉格格,真真是好颜色的,怪不得昨儿阿哥爷从我这儿一走便去了你那儿了,若换做我,也是要疼着塔拉格格这样的美人的。” 舒舒觉罗氏笑得和气,然话却不是那和气的样子了,绵里藏针,开口闭口便是鑫月的好颜色,又道了昨儿十四爷过去的事儿,就差没将鑫月是个小妖精,就会缠着阿哥爷邀宠的事儿说人脸上了。 鑫月深知侧福晋这是发难了,紧忙又深蹲了去,面上尽是无辜,亦露出些个谨小慎微的模样来。 “奴婢不敢,奴婢自是比不得侧福晋的,平日里虽得阿哥爷几分看重,然昨儿可是侧福晋您的好日子,奴婢迎阿哥爷来,侧福晋的话奴婢着实不敢应的。” 鑫月没应了舒舒觉罗氏的话,不是不敢,而是觉得舒舒觉罗氏不知十四爷动向,多半是在诈她。 一来昨儿十四爷来得晚,小满打听了侧福晋屋里的事儿来报信儿时十四爷还在前院,她睡醒一觉半夜醒来才知十四爷刚刚来,断不是侧福晋所说是阿哥爷直奔她这儿了。 二来她的小院儿同十四爷的前院只有一墙之隔,中间开了一竹林小道,十四爷能直接从前院儿偏门过来,不必经过前头那条谁都能看见的主路。 十四爷为她考量着,就是怕人瞧见他总来,惹得人平白嫉妒,这才铺了竹林小道,故而除了十四爷跟前儿的亲近人,旁的可没人知道这小路的存在。 昨儿十四爷没在舒舒觉罗氏这儿留宿,怕不是舒舒觉罗氏一夜都不得安稳,琢磨着十四爷去哪儿了呢。 且听鑫月这话,舒舒觉罗氏果真有些不信的,拿先前的事儿刺了她一下子:“塔拉格格谦虚什么,上个月不是还在外头以阿哥爷的正方夫人自处吗?” 鑫月也没什么意外的,总归侧福晋大约是不刺她两句心里便不舒坦的,不见她低头今儿定然也不能安安稳稳的放她走,至于侧福晋如何想的她是管不得,且又连连道几句不敢罢了,旁的多余的话一概不说,说了也叫人觉得是狡辩。 舒舒觉罗氏对着鑫月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没意思了,她还当这塔拉格格是个多伶牙俐齿、多妖娆妩媚的,然今儿一瞧也不过如此,到底是包衣奴才出身,自是上不得台面,阿哥爷为了这么隔东西同她较劲儿真真是瞎了眼了。 只见舒舒觉罗氏收了几分不爽的心,抬手扶了扶自个儿鬓间的点翠珍珠簪子。 她眼下一冷着脸,不同于鑫月那样温和的气质,舒舒觉罗氏的高高在上更多些,原是艳丽的长相,如此也多少显得冷情刻薄了。 “罢了,你说不敢我便当你不敢,你们且都是在阿哥爷身边儿伺候的老人了,规矩上的事儿想来不消得我多言,我只告诫你们一句去,记住自己的身份,伺候阿哥爷便规矩伺候着,莫想了什么有的没的。” “虽今儿咱们才见面,不过我对你们多少也有些了解了,论老实本分,还得数伊格格最好,多向着伊格格学着些,为阿哥爷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 舒舒觉罗氏今儿头一回见了下头的格格们,合该说些告诫的话,然她只是侧福晋罢了,只叫人安分守己还算是说得过去,可提起开枝散叶叫人多少觉得她有些狗拿耗子了。 侧福晋的位份说得好听,然细究起来还不是阿哥爷的侧室,偏还是个叫阿哥爷厌恶的侧福晋,且在这儿摆什么谱儿呢,还正当自个儿是府上的女主人了不成? 且等着未来的福晋进门,听说了舒舒觉罗氏这话,定然也对人不满着。 不过这话下头的格格们也没资格说就是了,听听便听听,先把今儿这关过去了就算了。 章格格同鑫月各自腹诽着,面上该拜拜该应应的,做足了乖顺的模样,舒舒觉罗氏见状面色稍霁,这才请人坐下来吃了一盏茶。 倒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舒舒觉罗氏年岁不大,也没得那个耐性同下头的格格们相处,便只管叫身边儿的嬷嬷拿上来些个见面礼,赏给了章格格同鑫月去。 给格格们的礼自不必厚重,一对儿累银丝的簪子,一对儿麻花银镯就够了,想来是舒舒觉罗氏有意看不起鑫月,原赏给下头的午间儿便不够好,这会子给鑫月的还更差了几分。 因是明着给的,鑫月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那份儿,再看看舒舒觉罗氏的那份儿,心头不禁发笑。 她若真将舒舒觉罗氏给的物件儿戴出去了,丢人的可不是她,而是舒舒觉罗是呢。 “多谢侧福晋赏赐,奴婢感念侧福晋的好,也是敬着您,亦是为您准备了一份礼去,望您同阿哥爷如胶似漆,琴瑟调和,奴婢手艺粗陋,还望侧福晋莫嫌弃了。” 鑫月亦不是全无准备的,总归她同侧福晋有仇,她也知今儿少不得吃亏,既是如此,便也不能太一味的缩着,该恶心人的时候便恶心人,她不好过舒舒觉罗是也别想有舒坦日子过。 舒舒觉罗是乃高门出门,说话做事少不得顾着脸面,她无依无靠的,最是舍得出这张脸了。 说着,鑫月便唤了七巧进来,奉上了一个一尺见宽的匣子来。 舒舒觉罗是早在听鑫月祝她同阿哥爷如胶似漆、琴瑟调和那句便有些压不住火了,虽说来丢人,可谁不知道昨儿她同阿哥爷闹得不快极了,这头一晚都没能住在一块儿去。 说起她这个还有完璧之身的侧福晋,府上无不笑话的,还什么如胶似漆、琴瑟调和,这塔拉格格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说话做事专往她痛处刺。 亏刚刚她见人说话做事俱是谨小慎微,还当塔拉格格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呢,亦无太大的心眼儿,只是恰巧合了十四爷的眼罢了,眼下再看,却是不能小觑了,这塔拉格格早算计好了等她呢! “难得你这样有心,我便也不叫人收下了,你只管打开了我瞧瞧,既是亲手所做,定然满含心意呢。” 舒舒觉罗氏强压着火气笑了一句,亦是不拘着礼数了,这会子便想瞧瞧人的算计去,看她一个小小能怎么当着人面打她的脸去。 鑫月从七巧手中接过了匣子,打开了奉上前,舒舒觉罗氏瞥了一眼,里头还竟不止一样,中间是一尊白玉观音送子,上头还盖着一沓子手抄经书,用以祈福求子的。 若单纯送礼,这些确实瞧着还算心诚,可要是要看看送给谁的,舒舒觉罗氏都不曾伺候了十四爷,给人送求子的便是恶心人了,偏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舒舒觉罗氏只觉得血气上涌,险些没将跟前儿的礼砸了去。 似看出舒舒觉罗氏的意图了,鑫月稍稍直起身来,将这匣子亲手交给了舒舒觉罗氏的奴婢去,巧笑言兮地,说起这礼来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说是奴婢手作也是面上贴金了,这尊送子观音乃是奴婢去娘娘庙中诚心求的,只这佛经是自己动的手,原奴婢只盼着能为阿哥爷开枝散叶,然侧福晋来了,这福气自是要让给侧福晋的。” “听闻娘娘庙求来的物件儿一贯灵,侧福晋便是不摆出来也得叫人收好了。” 鑫月这话可把舒舒觉罗氏拿她的东西泄愤的路子都堵死了的。 先前事儿闹得大了,谁不知道她舒舒觉罗氏同塔拉格格不对付着,不收好似她小肚鸡肠,眼下塔拉格格低头示好都不愿接受了去,可若是收了,她的颜面又能往何处放? 还祈福求子,她连十四爷亲近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求到大罗神仙那儿也是无用。 舒舒觉罗氏堵心的要死,若非还维持着气度,还顾念着十四爷和体面,今儿她无比能不能叫塔拉格格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走。 且压了好一会子火气,舒舒觉罗氏这才笑了笑,谢了人去,还请人给章格格和鑫月赐座。 “塔拉格格费心,你这好意我心领了的,既是将着送子观音给了我,那我便收着,只是也不好平白夺了妹妹的福气。” “等得闲了,我叫人也去娘娘庙里给妹妹求一尊去,算算日子,妹妹伺候的时日可是不短了,人家伊格格都生了大格格了,妹妹这儿还没动静多少有些不该。” “还听说自妹妹伺候了阿哥爷,阿哥爷就再没去过章格格那儿了,这开枝散叶的事儿妹妹也多提着些心,到底是缘分未到还是身子有恙可得分辨明白了,莫白白耽误了的。” 舒舒觉罗氏的意思很好懂,不过是她自己没阿哥爷的宠爱,没机会生,便要来怀疑鑫月能不能生了,当然,拉扯着章格格说话也有挑拨离间之意。 然多的是人在乎这个,鑫月却是没那倚靠孩子来争宠的心思,倒不是她不想要的,只是眼下她年纪还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若是再有孕,能不能有伊格格那样幸运都是两说。 十四爷惯是个心疼她的,也是经了先前伊格格那凶险的一遭,便特意叫府医看着些她的身子,她每每来月事时总痛得死去活来的,十四爷便也不急着让她有孕,只管嘱咐府医好好给她调养身子,平日里亲近也多有注意。 鑫月也不跟人纠结孩子的事儿,只管避重就轻的谢过了人的好意:“那便劳烦侧福晋了,且等着侧福晋为奴婢求来了送子观音,奴婢定然好生供奉,日日进香。” 见塔拉格格不接招,舒舒觉罗氏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然撕破脸的话说了也无用,便只管给身边儿的丫鬟一个眼神儿去,叫人给章格格和塔拉格格上茶。? 第一百六十章 病入膏肓 府上添了大格格,稍有心的人都知道伊格格生大格格当日的凶险了,虽末了大格格还是平安降世了,伊格格也没什么大碍,可舒舒觉罗氏仍不肯表露半分歉意,也不知死撑着什么脸面呢。 既是如此,十四爷自然没待见舒舒觉罗氏的理儿,待迎舒舒觉罗氏进门那日,十四爷面上依旧无半分喜意,只是公事公办着,连前院的小宴都置办得不热闹。 趁着十四爷在前院儿同人吃酒,且看着时辰也该歇了的,鑫月带着人去寻了白露一趟。 小丫头已然在府上养了半月有余了,幸而是个命大的,也是个命好的,得鑫月照拂后不仅养好了一身的伤,日日好吃好喝的,瞧着还长高了些,只是心里的那道坎儿还过不了。 虽不至于白眼狼儿似的还针对鑫月,可每每见鑫月也多半不开口,更别说听鑫月的话叫她去做什么了。 白露知道今儿侧福晋进门,这会子见鑫月一来,那脸色就立刻不自在了,眼神儿都不敢同鑫月对上似的,且不等鑫月开口说了什么,白露却是先道了一句。 “格格,奴婢感激你救了奴婢,只是害侧福晋之事奴婢断不肯做,您还是歇了这个心思,旁的活儿您只管吩咐,叫奴婢给您当牛做马也使得。” 鑫月并不意外小丫头这话,只是笑了笑,颇悠闲地坐在了白露的对面:“我救你可不是想叫你当牛做马的,自也不盼着你能为我做了什么,不必如此防备,只当我心善罢了。” “原是想叫你做我身边儿的奴婢,可瞧着你害惦记着你主子,我若强求了你反倒不美,今儿侧福晋进门,你过去伺候,也算是我全了你们主仆情谊。” 白露愣愣地看着鑫月,没想到鑫月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她醒过来知道自己是被针对过的人救了,她这心里就一日安宁也无,一面是感激愧疚,一面又是想着自家主子,替自家主子不平。 原她觉得鑫月是个小妖精来着,若无她这个狐媚的抢了十四爷的心,想来她主子爷不会同十四爷闹到这般地步,当初她站出来时,只恨不得鑫月去死的。 然真同鑫月相处了,她又不这样觉得了,想来是因为包衣奴才出身,难得有鑫月这样平易近人的主子,同身边儿奴婢姐妹似的相处着,而不像是侧福晋那般,凡心头不美便对下头动辄打骂。 “你不要奴婢了?” 白露讷讷地问着,说来她不该这样问的,能回到侧福晋身边儿也合该高兴的,可心头那没由来的失落却怎么都挡不住,叫她不是滋味儿极了。 鑫月依旧是淡淡的笑,拉了拉白露的手便罢:“你这话说的,你是侧福晋的人,我怎么能要得了你,收拾收拾便去,侧福晋今儿刚进门,各处都不熟悉,倒是你先来了,侧福晋正用得上你。” 近来相处,她也将白露的心性了解的七七八八的,知道不是个坏了芯子的人,可她要不得心里还存着旁的主子的奴婢,便逼一逼人去,也是叫白露对侧福晋彻底冷了心,之后用起人来才顺手。 “快去,趁着这会子阿哥爷还在前院而招呼着,若去晚了,有阿哥爷的人守门,只怕你不好过去。” 说罢,鑫月还塞给了白露些个碎银子,又给人了一身新衣裳,小丫头来的什么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去了也是不成。 白露含着泪紧忙谢过了,朝鑫月深深一拜,鑫月没再说什么,只是朝人稍稍颔首,便带着七巧几个回了院子。 “主子,白露走了。” 没一会子小满便来禀了一句,鑫月不甚在意,只等着看戏:“晓得了,你再多打听着些侧福晋哪儿的消息。” 打发小满去忙了,鑫月想着今儿十四爷不会来,便叫人在廊下摆了矮桌,要小厨房的给她送了好些醉蟹,打算佐酒望月,也是难得清闲一会子。 眼下正是深秋时节,风里虽是泛着寒意,不过今儿白日里暖和这会子倒也不显冷了,鑫月一口梨花酿一口醉蟹,这一世也是活到这会子了才得了几分自在。 “再过几天大格格便满月了,主子您说咱们给大格格送点儿什么好?” 七巧坐在一旁,翻着私库的册子来回的瞧,原鑫月手里是什么都没有的,家里还消得他扶持呢,这一年年的做奴才也没攒下来点儿什么,自跟了十四爷,这手头儿的东西才日渐丰厚起来。 林林总总的也是不少,都能攒了小半间的好东西了,一一登记在册也写了半本子去,七巧选不出来什么好的,便拿着给鑫月瞧去。 然鑫月吃酒吃得微醺,借着月光和灯笼也看不真切,一会子便有些飘飘然的晕,索性拽着一旁的披风躺倒了去,声儿都泛着浓郁的懒。 “章格格那头儿打算出多少?虽咱们同伊格格关系好,可都是做格格的,要是给多了反倒叫章格格面上不好看,好东西私底下给便是了,明面上也不必张扬,再说了,咱上头还有侧福晋呢,便又得看着她那儿的脸色办事呢。” 鑫月絮絮叨叨的,已然是半醉了,七巧见状笑了笑,紧忙又打发香蓉去拿了薄被来,叫主子在这儿躺一躺倒也无妨。 “那就暂定铃铛如意手镯一对儿,另加上一件百家衣,私底下咱们再给大格格一个长命金锁,只这些便也够了的。” 鑫月迷糊着点头,只管叫七巧这般办事,另又听七巧说了侧福晋今儿进门时的情况,听人说光是嫁妆便五六十抬,那风光的样子着实令人咋舌,也怪不得侧福晋腰杆子这样直呢,娘家可给了她十足的底气。 鑫月眯着眼睛,这都快睡着了的,忽地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儿,小满这会子回来了。 见主子正慵懒,他也不等着主子坐好去了,只管凑上前去,压着声儿说笑。 “主子,您救那白露果真是有用的,您还不知,侧福晋可气坏了,见白露过去伺候只当是您打她的脸呢,当即对着白露便要打要罚的,那白露也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直掉着泪任人摁着罚。” “不过想来也是真真伤透心了的,瞧着心如死灰的,也不似在咱们这儿时那么念叨她的好主子了,这才罚到一半儿,正巧阿哥爷来回,可把阿哥爷也气得不轻。” “阿哥爷知道您最是心善不过了,为了白露没少操心,也知道白露有些不念着您的恩情,多半还要回去伺候,可阿哥爷断没想到侧福晋竟还这样不知收敛,直抬手打了侧福晋的奴才,甩袖回了前院。” “阿哥爷这一巴掌下去,哪儿是罚下头奴才啊,要奴才看,这巴掌比落在侧福晋的脸上还厉害的,就这么一会子的工夫,咱满府上下都知道这事儿了,侧福晋哭得震天响,因为个丫鬟,里子面子全丢了的、、、、、、” 小满曼联的喜气,七巧亦是听得高兴,鑫月醉醺醺之余心头也痛快不少,不过这般一来侧福晋可是彻底恨她入骨了,以后定然还有大矛盾。 不过只要十四爷还宠着她,她同侧福晋的大小矛盾便是常有的事儿,大仇小仇都是仇,仇多了也不压身了,鑫月只管高兴一日是一日,以后的事儿便以后再说。 “好了,紧忙收着些笑,咱们关起门来说什么都行,到了外头可不能露出半分不敬来,咱们明面上规矩一样不差,任侧福晋挑刺儿也是不成的。” “你们在外头走动办差也小心着些,我倒是不怕侧福晋针对我去,只是担心你们因此受罪了,侧福晋定然憋了一肚子邪火,正等着咱们出错呢。” “哎,奴才谨记主子吩咐。” 小满同七巧紧忙应下了,这才又说了几句旁的,扶着主子回屋歇了。 梳洗宽衣罢,鑫月都躺了的,这才忽地想起来她那送出去的小丫头,便又叫来小满细问一句。 “白露如何了,阿哥爷打了侧福晋的奴才,只怕侧福晋正不知拿谁撒火呢,她若还傻乎乎的留在跟前儿只怕小命不保,实在不成,叫来回来也使得,咱们这儿多少也能匀给她一口吃的。” 小满感念主子的善意,不过这会子还真不是再收留白露的时候:“奴才只顾着打听侧福晋的反应了,倒是没顾得上管旁的。” “不过阿哥爷都因为白露这样打侧福晋的脸了,但凡侧福晋还念着自个儿以后的好日子,定然不会再罚了白露,只是多半不待见着,这会子也落钥了,奴才也不好抹黑各处走动,待明儿一早奴才便寻寻人去,来不来的,总归能给她送些伤药也好。” 鑫月点头应声儿,见小满行事妥帖,也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管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这天儿睡觉凉爽正是舒服,然到半夜鑫月却是被热醒的,只觉得旁边儿放了一大火炉似的,鑫月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瞧,十四爷正在她身边儿躺着呢! “爷怎么来了,今儿可是侧福晋进门的头一日呢。” “爷想你,也是怕你也想爷的,侧福晋哪儿有什么好去的,只会叫爷生气罢了。” 十四爷压着声儿回着,来了鑫月这儿好一会儿了还没什么睡意,他原还想着今儿去侧福晋哪儿,鑫月心中定然不是滋味着,且饱尝独守空房的苦,谁道他一来小丫头睡得正香,似毫没想她呢。 不过待凑近了抱紧了,十四爷又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便也心软了的,只觉得鑫月想他想得心里苦,唯有借酒消愁呢。 鑫月拦着十四爷的脖子,这会子醒了也不觉得热了,只是有些好笑,觉得十四爷像是个孩子似的,不腻着她竟睡不好了。 不过这会子也是在十四爷跟前儿给侧福晋上眼药的好时机,鑫月只做出心疼的样子来,哄孩子似的抱着十四爷,手掌轻轻的抚着人的背。 “爷莫气了,不管您在外头如何,总归我是最不会气您的人了,您心头不爽利了只管来,我哄着您呢,也是心疼您气多伤身,什么劝慰的话我也不大会说,只是觉得何必拿旁人的错来惩罚自个儿呢。” 得了鑫月如此关切体贴的话十四爷心里便好受多了,对鑫月的话也颇认同,他在意喜欢的人还在意不够的,又何必将那不合心的放在心上,且随她闹。 “不说这个了,明儿一早爷还得进宫谢恩呢,今儿就不闹你了,赶紧的歇。” 十四爷不愿说多了惹得鑫月也跟着烦心,只管揽着鑫月,手掌一下下的抚着,哄孩子似的说着软话。 鑫月蹭着十四爷的脖颈儿点头,要多乖顺有多乖顺的,这时候十四爷正心烦舒舒觉罗氏的放肆,她越是乖顺便越显得舒舒觉罗氏处处不好了。 翌日鑫月再起身时十四爷已然带着舒舒觉罗氏入宫谢恩了,问了时辰,已然是卯时末了,十四爷见罢万岁爷和德妃娘娘当是去兵部点卯,午膳时也不一定回来,可侧福晋定然早早而归,到底是还得受了她们的请安的。 先前府上还没有正经的后院儿女主子,鑫月她们几个格格过得也自在,眼下有侧福晋了,这规矩就得立起来了。 有些府上规矩多,那是日日都要晨昏定省的,也不知舒舒觉罗氏是个什么脾性,若真是日日都给她们立规矩那也是苦差事一桩,如此也必定叫十四爷不满。 若舒舒觉罗氏还想在十四爷跟前儿得几分好,约莫就是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走走规矩,如此还算是能叫人受得住。 “快些伺候更衣用膳,只怕今儿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依着往常,鑫月怎么不得赖会子床,然这会子是不成了,得好好准备了才是,断不能叫人捉了她什么错处来。 七巧应了声儿,紧忙伺候鑫月更衣,另还不知从哪儿掏出两个护膝来,算不得厚实,只是中间夹了一层薄薄的棉罢了,贴身绑着倒也不显。 “主子,奴婢昨儿思来想去的,只怕今儿侧福晋趁着立规矩的时候为难你,多站一会子还是小事,跪久了可着实不成,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不就有跪坏了腿的,您便是再不能逆侧福晋的意思,这事儿上也不能委屈了自个儿。”? 第一百六十章 病入膏肓 府上添了大格格,稍有心的人都知道伊格格生大格格当日的凶险了,虽末了大格格还是平安降世了,伊格格也没什么大碍,可舒舒觉罗氏仍不肯表露半分歉意,也不知死撑着什么脸面呢。 既是如此,十四爷自然没待见舒舒觉罗氏的理儿,待迎舒舒觉罗氏进门那日,十四爷面上依旧无半分喜意,只是公事公办着,连前院的小宴都置办得不热闹。 趁着十四爷在前院儿同人吃酒,且看着时辰也该歇了的,鑫月带着人去寻了白露一趟。 小丫头已然在府上养了半月有余了,幸而是个命大的,也是个命好的,得鑫月照拂后不仅养好了一身的伤,日日好吃好喝的,瞧着还长高了些,只是心里的那道坎儿还过不了。 虽不至于白眼狼儿似的还针对鑫月,可每每见鑫月也多半不开口,更别说听鑫月的话叫她去做什么了。 白露知道今儿侧福晋进门,这会子见鑫月一来,那脸色就立刻不自在了,眼神儿都不敢同鑫月对上似的,且不等鑫月开口说了什么,白露却是先道了一句。 “格格,奴婢感激你救了奴婢,只是害侧福晋之事奴婢断不肯做,您还是歇了这个心思,旁的活儿您只管吩咐,叫奴婢给您当牛做马也使得。” 鑫月并不意外小丫头这话,只是笑了笑,颇悠闲地坐在了白露的对面:“我救你可不是想叫你当牛做马的,自也不盼着你能为我做了什么,不必如此防备,只当我心善罢了。” “原是想叫你做我身边儿的奴婢,可瞧着你害惦记着你主子,我若强求了你反倒不美,今儿侧福晋进门,你过去伺候,也算是我全了你们主仆情谊。” 白露愣愣地看着鑫月,没想到鑫月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她醒过来知道自己是被针对过的人救了,她这心里就一日安宁也无,一面是感激愧疚,一面又是想着自家主子,替自家主子不平。 原她觉得鑫月是个小妖精来着,若无她这个狐媚的抢了十四爷的心,想来她主子爷不会同十四爷闹到这般地步,当初她站出来时,只恨不得鑫月去死的。 然真同鑫月相处了,她又不这样觉得了,想来是因为包衣奴才出身,难得有鑫月这样平易近人的主子,同身边儿奴婢姐妹似的相处着,而不像是侧福晋那般,凡心头不美便对下头动辄打骂。 “你不要奴婢了?” 白露讷讷地问着,说来她不该这样问的,能回到侧福晋身边儿也合该高兴的,可心头那没由来的失落却怎么都挡不住,叫她不是滋味儿极了。 鑫月依旧是淡淡的笑,拉了拉白露的手便罢:“你这话说的,你是侧福晋的人,我怎么能要得了你,收拾收拾便去,侧福晋今儿刚进门,各处都不熟悉,倒是你先来了,侧福晋正用得上你。” 近来相处,她也将白露的心性了解的七七八八的,知道不是个坏了芯子的人,可她要不得心里还存着旁的主子的奴婢,便逼一逼人去,也是叫白露对侧福晋彻底冷了心,之后用起人来才顺手。 “快去,趁着这会子阿哥爷还在前院而招呼着,若去晚了,有阿哥爷的人守门,只怕你不好过去。” 说罢,鑫月还塞给了白露些个碎银子,又给人了一身新衣裳,小丫头来的什么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去了也是不成。 白露含着泪紧忙谢过了,朝鑫月深深一拜,鑫月没再说什么,只是朝人稍稍颔首,便带着七巧几个回了院子。 “主子,白露走了。” 没一会子小满便来禀了一句,鑫月不甚在意,只等着看戏:“晓得了,你再多打听着些侧福晋哪儿的消息。” 打发小满去忙了,鑫月想着今儿十四爷不会来,便叫人在廊下摆了矮桌,要小厨房的给她送了好些醉蟹,打算佐酒望月,也是难得清闲一会子。 眼下正是深秋时节,风里虽是泛着寒意,不过今儿白日里暖和这会子倒也不显冷了,鑫月一口梨花酿一口醉蟹,这一世也是活到这会子了才得了几分自在。 “再过几天大格格便满月了,主子您说咱们给大格格送点儿什么好?” 七巧坐在一旁,翻着私库的册子来回的瞧,原鑫月手里是什么都没有的,家里还消得他扶持呢,这一年年的做奴才也没攒下来点儿什么,自跟了十四爷,这手头儿的东西才日渐丰厚起来。 林林总总的也是不少,都能攒了小半间的好东西了,一一登记在册也写了半本子去,七巧选不出来什么好的,便拿着给鑫月瞧去。 然鑫月吃酒吃得微醺,借着月光和灯笼也看不真切,一会子便有些飘飘然的晕,索性拽着一旁的披风躺倒了去,声儿都泛着浓郁的懒。 “章格格那头儿打算出多少?虽咱们同伊格格关系好,可都是做格格的,要是给多了反倒叫章格格面上不好看,好东西私底下给便是了,明面上也不必张扬,再说了,咱上头还有侧福晋呢,便又得看着她那儿的脸色办事呢。” 鑫月絮絮叨叨的,已然是半醉了,七巧见状笑了笑,紧忙又打发香蓉去拿了薄被来,叫主子在这儿躺一躺倒也无妨。 “那就暂定铃铛如意手镯一对儿,另加上一件百家衣,私底下咱们再给大格格一个长命金锁,只这些便也够了的。” 鑫月迷糊着点头,只管叫七巧这般办事,另又听七巧说了侧福晋今儿进门时的情况,听人说光是嫁妆便五六十抬,那风光的样子着实令人咋舌,也怪不得侧福晋腰杆子这样直呢,娘家可给了她十足的底气。 鑫月眯着眼睛,这都快睡着了的,忽地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儿,小满这会子回来了。 见主子正慵懒,他也不等着主子坐好去了,只管凑上前去,压着声儿说笑。 “主子,您救那白露果真是有用的,您还不知,侧福晋可气坏了,见白露过去伺候只当是您打她的脸呢,当即对着白露便要打要罚的,那白露也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直掉着泪任人摁着罚。” “不过想来也是真真伤透心了的,瞧着心如死灰的,也不似在咱们这儿时那么念叨她的好主子了,这才罚到一半儿,正巧阿哥爷来回,可把阿哥爷也气得不轻。” “阿哥爷知道您最是心善不过了,为了白露没少操心,也知道白露有些不念着您的恩情,多半还要回去伺候,可阿哥爷断没想到侧福晋竟还这样不知收敛,直抬手打了侧福晋的奴才,甩袖回了前院。” “阿哥爷这一巴掌下去,哪儿是罚下头奴才啊,要奴才看,这巴掌比落在侧福晋的脸上还厉害的,就这么一会子的工夫,咱满府上下都知道这事儿了,侧福晋哭得震天响,因为个丫鬟,里子面子全丢了的、、、、、、” 小满曼联的喜气,七巧亦是听得高兴,鑫月醉醺醺之余心头也痛快不少,不过这般一来侧福晋可是彻底恨她入骨了,以后定然还有大矛盾。 不过只要十四爷还宠着她,她同侧福晋的大小矛盾便是常有的事儿,大仇小仇都是仇,仇多了也不压身了,鑫月只管高兴一日是一日,以后的事儿便以后再说。 “好了,紧忙收着些笑,咱们关起门来说什么都行,到了外头可不能露出半分不敬来,咱们明面上规矩一样不差,任侧福晋挑刺儿也是不成的。” “你们在外头走动办差也小心着些,我倒是不怕侧福晋针对我去,只是担心你们因此受罪了,侧福晋定然憋了一肚子邪火,正等着咱们出错呢。” “哎,奴才谨记主子吩咐。” 小满同七巧紧忙应下了,这才又说了几句旁的,扶着主子回屋歇了。 梳洗宽衣罢,鑫月都躺了的,这才忽地想起来她那送出去的小丫头,便又叫来小满细问一句。 “白露如何了,阿哥爷打了侧福晋的奴才,只怕侧福晋正不知拿谁撒火呢,她若还傻乎乎的留在跟前儿只怕小命不保,实在不成,叫来回来也使得,咱们这儿多少也能匀给她一口吃的。” 小满感念主子的善意,不过这会子还真不是再收留白露的时候:“奴才只顾着打听侧福晋的反应了,倒是没顾得上管旁的。” “不过阿哥爷都因为白露这样打侧福晋的脸了,但凡侧福晋还念着自个儿以后的好日子,定然不会再罚了白露,只是多半不待见着,这会子也落钥了,奴才也不好抹黑各处走动,待明儿一早奴才便寻寻人去,来不来的,总归能给她送些伤药也好。” 鑫月点头应声儿,见小满行事妥帖,也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管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这天儿睡觉凉爽正是舒服,然到半夜鑫月却是被热醒的,只觉得旁边儿放了一大火炉似的,鑫月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瞧,十四爷正在她身边儿躺着呢! “爷怎么来了,今儿可是侧福晋进门的头一日呢。” “爷想你,也是怕你也想爷的,侧福晋哪儿有什么好去的,只会叫爷生气罢了。” 十四爷压着声儿回着,来了鑫月这儿好一会儿了还没什么睡意,他原还想着今儿去侧福晋哪儿,鑫月心中定然不是滋味着,且饱尝独守空房的苦,谁道他一来小丫头睡得正香,似毫没想她呢。 不过待凑近了抱紧了,十四爷又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便也心软了的,只觉得鑫月想他想得心里苦,唯有借酒消愁呢。 鑫月拦着十四爷的脖子,这会子醒了也不觉得热了,只是有些好笑,觉得十四爷像是个孩子似的,不腻着她竟睡不好了。 不过这会子也是在十四爷跟前儿给侧福晋上眼药的好时机,鑫月只做出心疼的样子来,哄孩子似的抱着十四爷,手掌轻轻的抚着人的背。 “爷莫气了,不管您在外头如何,总归我是最不会气您的人了,您心头不爽利了只管来,我哄着您呢,也是心疼您气多伤身,什么劝慰的话我也不大会说,只是觉得何必拿旁人的错来惩罚自个儿呢。” 得了鑫月如此关切体贴的话十四爷心里便好受多了,对鑫月的话也颇认同,他在意喜欢的人还在意不够的,又何必将那不合心的放在心上,且随她闹。 “不说这个了,明儿一早爷还得进宫谢恩呢,今儿就不闹你了,赶紧的歇。” 十四爷不愿说多了惹得鑫月也跟着烦心,只管揽着鑫月,手掌一下下的抚着,哄孩子似的说着软话。 鑫月蹭着十四爷的脖颈儿点头,要多乖顺有多乖顺的,这时候十四爷正心烦舒舒觉罗氏的放肆,她越是乖顺便越显得舒舒觉罗氏处处不好了。 翌日鑫月再起身时十四爷已然带着舒舒觉罗氏入宫谢恩了,问了时辰,已然是卯时末了,十四爷见罢万岁爷和德妃娘娘当是去兵部点卯,午膳时也不一定回来,可侧福晋定然早早而归,到底是还得受了她们的请安的。 先前府上还没有正经的后院儿女主子,鑫月她们几个格格过得也自在,眼下有侧福晋了,这规矩就得立起来了。 有些府上规矩多,那是日日都要晨昏定省的,也不知舒舒觉罗氏是个什么脾性,若真是日日都给她们立规矩那也是苦差事一桩,如此也必定叫十四爷不满。 若舒舒觉罗氏还想在十四爷跟前儿得几分好,约莫就是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走走规矩,如此还算是能叫人受得住。 “快些伺候更衣用膳,只怕今儿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依着往常,鑫月怎么不得赖会子床,然这会子是不成了,得好好准备了才是,断不能叫人捉了她什么错处来。 七巧应了声儿,紧忙伺候鑫月更衣,另还不知从哪儿掏出两个护膝来,算不得厚实,只是中间夹了一层薄薄的棉罢了,贴身绑着倒也不显。 “主子,奴婢昨儿思来想去的,只怕今儿侧福晋趁着立规矩的时候为难你,多站一会子还是小事,跪久了可着实不成,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不就有跪坏了腿的,您便是再不能逆侧福晋的意思,这事儿上也不能委屈了自个儿。”?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安排后事 “求塔拉格格救命啊!我们伊格格发动了,也不知怎得,之前次次府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今日稳婆一瞧,竟说我们格格有些胎位不正,如今正生得艰难呢。” “阿哥爷也不在府上,还求格格替我们主子操持些,眼下满后院儿里连个能做主的都没有呢。” 鑫月一听这个也急了,顾不上在白露这儿守着,只管同白芷一道去伊格格那儿瞧瞧,脚步飞快,边走边问:“怎么会突然胎位不正了?昨儿阿哥爷过去的时候不是还叫人给伊格格请了平安脉了吗?” 白芷抿了抿嘴唇儿也不好直说,支支吾吾的回了话:“这事儿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昨儿侧福晋闹出那样的事儿后,我们主子便有些不大舒服,夜里也没能睡踏实了、、、、、” 如此一说鑫月就明白了,多半是被侧福晋的手段给吓着了,不过说来伊格格平日里胆子也不至于这样小的,怎么突然就被吓着了呢,倒像是伊格格也同她合起伙来针对侧福晋似的。 若真如此,那多半以前便有些胎位不正了,只是一直叫身边儿人瞒着,府医只诊脉又不给伊格格看肚子,自然发现不了着胎位不正的事儿了。 不过想着伊格格那样在意自个儿的孩子,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这事儿是巧合也说不准,鑫月轻叹一口气,眼前便是伊格格的院子了,见四下忙碌她也顾不上多想,只赶紧的进去。 还未进门鑫月便闻见浓郁的血腥气了,伊格格惨叫痛呼的声儿也弱着,再看脸色更是煞白,鑫月深知这会子一丝丝时间都不能耽搁了,顾不上问话,便紧忙吩咐跟进来的七巧,给宫中的阿哥爷递了信儿去。 伊格格的产房和稳婆是一搬来时便准备好了的,可看着屋里的慌乱,人手竟也显得十分局促,那二位稳婆更是冷汗连连,一丝丝办法也无,只是推着伊格格的肚子叫人保存些体力。 都这关头了岂还是伊格格说冷静就冷静的时候,鑫月心急着,只怕太医来不及,更怕这两个人稳婆耽误了伊格格和腹中的孩子,便另又叫小满拿着银子去城中请擅长此道的郎中来。 只要能让伊格格和腹中的孩子顺顺当当的渡过鬼门关,鑫月便是连那装神弄鬼的巫觋也肯请来的。 “伊姐姐别怕,有我在这儿陪着你呢,阿哥爷还太医这就来,你和孩子定然平安无事的,来吃口参茶,头一遭儿生孩子都是这般艰难,你这才将将发动不久、、、、、、” 待嘱咐好了外头,鑫月便坐在伊格格的跟前儿,拉着人的手声声安抚着,伊格格的泪簌簌的往下掉,原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吃了几口参茶身子才有了几分热度了力气,拉着鑫月又想落泪了去。 “若没妹妹、、我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害怕、、、、” 伊格格来来回回的说着这几句,趁着阵痛过去才开了口,然还不等她缓缓气,下一波沉痛又袭来了,孩子胎位不正,头是偏在左下的,伊格格连劲儿都不敢用,生怕孩子的手先出来,届时再给孩子转转胎位都难。 好在下头人动作快,没一会子工夫又陆续来了几位郎中和稳婆,且挨着个儿的进来看了。 法子倒是不少,就是没个统一的意思,有的说用针灸之法,有的说叫伊格格下来走动些,孩子也不是没转过来的可能,总之是有得商量,伊格格还得再熬一会子。 幸而伊格格也只是将将发动,又是投胎,产程颇长,便是她没有胎位不正的事儿少说也得熬上个三四个时辰,时间上倒还算还得及。 约莫过了三四刻钟的工夫,十四爷也匆忙赶来了,因这是他头一个孩子,虽只是格格生的,但宫里也都重视着,这便派了好些太医和有经验的嬷嬷跟去,鑫月紧忙去门外拉了拉十四爷的手,这才算是将心落在肚子里。 “伊格格情况如何了,怎么就突然不好了?” 十四爷也是急,偏他不好进了产房,只能在外头干着急,上一世伊格格便难产了,生下一个格格也病怏怏的,七岁便夭折了,这事儿给伊格格打击颇打,亦叫他心头难过至极。 本以为这一世他叫人细细照看着伊格格,断不会再有这事儿,谁道还是临门一脚时出了岔子,问缘故下头人也不好直说,多半是同侧福晋昨儿闹腾一遭有关,十四爷心中恼着也不好确定,只得又问了鑫月去。 鑫月叹了又叹,虽当即就想告了侧福晋的状去,可若直说难免叫人觉得她针对了谁,再说太医在这儿呢,也轮不着她说了缘由,便只重复了先前白芷的话,说一句伊格格昨儿夜里便觉得有些不适。 “既是昨儿都不适了,为何不说!” 十四爷怒气冲冲的,不过这话可不是冲着鑫月来的,他知这事儿怨不得谁,只是满心的急,更是满心的懊恼。 明明昨儿他也在的,只顾着气侧福晋去了,竟也忘了伊格格是个胆小的性子,如今出了事儿,是他这个当阿哥爷的没做好,反叫满后院儿的都跟着受累。 鑫月见十四爷心头不快,眼下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了句伊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的话罢了,而后拉着十四爷坐下,或是吃茶或是问人些旁的,正好眼下太医有寻了好法子,十四爷这才心头稍安稳了些。 没一会儿,章格格也来了,按理说她同伊格格住的小院儿只一墙之隔,先前乱的时候早该来瞧瞧了,偏她是个拎不清的,只怕伊格格不好反牵连了她,故而一直没敢来,直听说阿哥爷来了,她这才紧忙叫人给她打扮些,到底是好些时日没见过阿哥爷了。 不过这时候岂能是章格格笼络十四爷心的时候,众人皆为伊格格担忧急切,唯她花枝招展,十四爷若能喜欢瞧她便罢了。 上一世都这样糊涂分不清主次,这一世竟还这般,十四爷心头说不出的失望,眼瞧着,他这后院儿里,唯鑫月一个待人最是真心实意。 “章格格若是不想来何必出来,直接等着伊格格的喜讯多好,也免得你出来转悠一遭了。” 章格格一听,小脸儿立刻煞白一片,面上的胭脂都掩不住她的无措:“阿哥爷,奴婢、奴婢没不关切伊姐姐的意思。” 十四爷捏了捏眉心,也不同人争辩:“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伊格格这儿地方小,你在这儿陪着也是无用,回去。” 对着十四爷这话,章格格再说不出什么了,直红着眼睛快步退了出去,未出院子便开始抹泪了,鑫月瞥了一眼章格格的背影,心里倒也说不上可怜补可怜的。 到底是自个儿作出来的,以往后院儿里就章格格同伊格格时,便不见得章格格同人维护着面儿上的和气,能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这会子再落泪多少叫人觉得有些惺惺作态了。 而后便只管等着了,约莫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屋里伺候伊格格的嬷嬷出来了一位,面上稍泛着些笑意,同十四爷说了伊格格的情况。 “回阿哥爷的话,伊格格的胎位正过来了,眼下倒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了,只管候着时辰才是,想来最快也得到未时了。” 十四爷听嬷嬷这话,才算是见了笑,马上起身又细细问了嬷嬷两句,只管叫王端看赏。 “辛苦嬷嬷和诸位太医了,您进去劳烦通大伙儿知会一声儿,只要伊格格和孩子平安,爷重重有赏!” 王端适时上前,先给了着嬷嬷一个荷包去,里头是一十两的金锭子,那嬷嬷用手一掂量,立刻便是眉开眼笑,浑身的疲累都飞了去,只管笑着连连保证。 “阿哥爷客气,老奴和诸位大人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放了心,接下来的时辰便也好熬了许多,只是听着伊格格时不时的痛呼叫喊,仍叫人心里惴惴着,午膳十四爷和鑫月也没顾得上用,直到天色渐暗,眼看着都酉时了,这才听得屋内一阵婴孩啼哭传来。 十四爷和鑫月皆是面上一喜,紧忙手拉着手迎去门前,因眼下天儿冷孩子不好往外抱,嬷嬷给孩子擦了擦身子裹好,便抱去门口开了条一尺宽的缝给十四爷瞧瞧去。 “恭喜阿哥爷贺喜阿哥爷,府上喜添千金,母女均安。” 十四爷看着红皮猴子似的大格格,竟有些鼻头发酸,连连道着赏,想抬手摸摸大格格的小脸儿又不敢,瞧这康健的样子,且不知比上一世好多少。 当年伊格格比眼下还难产,大格格想来是憋得狠了,出生时都没哭声,还是被接生婆子捏了脚心,这才冒出几声儿猫儿似的声响。 这一时他的大格格总该能康健幸福的长大了。 “阿哥爷快抱抱,这是您第一个孩子呢。” 见十四爷看大格格的眼神儿又是喜欢又是小心翼翼的,鑫月心头也跟着柔软发酸,且不知等她生孩子的时候十四爷会不会也这么喜欢他们的孩子。 十四爷捏了捏鑫月的手心儿,得了鑫月的劝才跟着有了几分勇气似的,上前一步从门缝中挤进去,从嬷嬷的怀中将大格格接过来。 小孩儿太软了,十四爷只觉像是抱了一团子棉花似的,轻飘飘的也没什么重量,他活了两世了,抱孩子的活儿依旧做得不好,只别扭着手臂弓着背,连动也不敢动的。 鑫月见状忍不住笑,她倒是有几分经验,帮着十四爷调整些个姿态,又轻轻拍着十四爷的肩膀叫人放松,这才得来几分顺眼。 然没一会儿的工夫大格格便哭了,想来是饿了的,嬷嬷紧忙将大格格接了去,送去一旁的偏间给奶娘喂去,十四爷倒是不好多待了,只是扬声儿安抚了几句伊格格,得了人的回应,这才放心拉着鑫月暂回,待伊格格收拾妥帖了,他再来瞧瞧人。 一整日没用膳了,原先紧张着倒没觉得饿,这会子一放松,两个人皆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紧忙叫王端去提了膳,然等膳的工夫也是难挨,鑫月屋里还有几盘子晨起未用的点心,二人也只管囫囵吞枣似的垫了几块儿去,这才觉得活过来了似的。 再细细的用了膳,十四爷亲自送了诸位太医和嬷嬷们,又叫人传信儿给宫中,宫中又给了伊格格赏,这一来二去的忙完也已是三更了。 十四爷未回前院儿,直接来了鑫月这儿,一进门只关上门,十四爷便紧抱了鑫月去,想来是头一天当阿玛,那激动劲儿还未过,这会子还问鑫月可想当额娘。 “鑫月,你给爷生个阿哥,长女的位子已是叫伊格格的孩子占了去,爷长子的位子总想给了咱们的孩子才好。” 鑫月依偎着十四爷,对着人的话一时竟不敢答应,给十四爷生格格是一回事儿,给十四爷生阿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长子、嫡子之争素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十四爷正高兴着呢,她怎么好败兴,再者十四爷对她有这样的心也是十足的宠爱,但凡十四爷没那么喜欢她,定然不提这茬事儿,怎么着也得等侧福晋进门了再打算。 不过后来亲近起来,也由不得鑫月多想了,闹到半夜,末了鑫月直接睡过去了,连擦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翌日十四爷又早早入宫,知道皇阿玛多半不允他任性什么,十四爷便也不再提同侧福晋退婚之事,只规规矩矩领了差事,日日去兵部点卯。 因他对差事不甚熟悉,康熙爷见他同四爷的关系似有缓和,亦是为了撮合他们兄弟俩,便令四爷也暂从户部转到兵部去,以帮衬十四爷一段时日。 这若是以前,别说叫四爷带着十四爷办差了,就是兄弟俩多共处一室一会儿都要呛起来,眼下倒是随了十四爷的意,可以光明正大好好同四爷亲近亲近。 兄弟俩都在一个衙门里,除了办差外,得闲了也没少说些家长里短的,听闻十四爷同侧福晋的龃龉,四爷少不得劝劝。?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安排后事 “求塔拉格格救命啊!我们伊格格发动了,也不知怎得,之前次次府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今日稳婆一瞧,竟说我们格格有些胎位不正,如今正生得艰难呢。” “阿哥爷也不在府上,还求格格替我们主子操持些,眼下满后院儿里连个能做主的都没有呢。” 鑫月一听这个也急了,顾不上在白露这儿守着,只管同白芷一道去伊格格那儿瞧瞧,脚步飞快,边走边问:“怎么会突然胎位不正了?昨儿阿哥爷过去的时候不是还叫人给伊格格请了平安脉了吗?” 白芷抿了抿嘴唇儿也不好直说,支支吾吾的回了话:“这事儿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昨儿侧福晋闹出那样的事儿后,我们主子便有些不大舒服,夜里也没能睡踏实了、、、、、” 如此一说鑫月就明白了,多半是被侧福晋的手段给吓着了,不过说来伊格格平日里胆子也不至于这样小的,怎么突然就被吓着了呢,倒像是伊格格也同她合起伙来针对侧福晋似的。 若真如此,那多半以前便有些胎位不正了,只是一直叫身边儿人瞒着,府医只诊脉又不给伊格格看肚子,自然发现不了着胎位不正的事儿了。 不过想着伊格格那样在意自个儿的孩子,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这事儿是巧合也说不准,鑫月轻叹一口气,眼前便是伊格格的院子了,见四下忙碌她也顾不上多想,只赶紧的进去。 还未进门鑫月便闻见浓郁的血腥气了,伊格格惨叫痛呼的声儿也弱着,再看脸色更是煞白,鑫月深知这会子一丝丝时间都不能耽搁了,顾不上问话,便紧忙吩咐跟进来的七巧,给宫中的阿哥爷递了信儿去。 伊格格的产房和稳婆是一搬来时便准备好了的,可看着屋里的慌乱,人手竟也显得十分局促,那二位稳婆更是冷汗连连,一丝丝办法也无,只是推着伊格格的肚子叫人保存些体力。 都这关头了岂还是伊格格说冷静就冷静的时候,鑫月心急着,只怕太医来不及,更怕这两个人稳婆耽误了伊格格和腹中的孩子,便另又叫小满拿着银子去城中请擅长此道的郎中来。 只要能让伊格格和腹中的孩子顺顺当当的渡过鬼门关,鑫月便是连那装神弄鬼的巫觋也肯请来的。 “伊姐姐别怕,有我在这儿陪着你呢,阿哥爷还太医这就来,你和孩子定然平安无事的,来吃口参茶,头一遭儿生孩子都是这般艰难,你这才将将发动不久、、、、、、” 待嘱咐好了外头,鑫月便坐在伊格格的跟前儿,拉着人的手声声安抚着,伊格格的泪簌簌的往下掉,原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吃了几口参茶身子才有了几分热度了力气,拉着鑫月又想落泪了去。 “若没妹妹、、我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害怕、、、、” 伊格格来来回回的说着这几句,趁着阵痛过去才开了口,然还不等她缓缓气,下一波沉痛又袭来了,孩子胎位不正,头是偏在左下的,伊格格连劲儿都不敢用,生怕孩子的手先出来,届时再给孩子转转胎位都难。 好在下头人动作快,没一会子工夫又陆续来了几位郎中和稳婆,且挨着个儿的进来看了。 法子倒是不少,就是没个统一的意思,有的说用针灸之法,有的说叫伊格格下来走动些,孩子也不是没转过来的可能,总之是有得商量,伊格格还得再熬一会子。 幸而伊格格也只是将将发动,又是投胎,产程颇长,便是她没有胎位不正的事儿少说也得熬上个三四个时辰,时间上倒还算还得及。 约莫过了三四刻钟的工夫,十四爷也匆忙赶来了,因这是他头一个孩子,虽只是格格生的,但宫里也都重视着,这便派了好些太医和有经验的嬷嬷跟去,鑫月紧忙去门外拉了拉十四爷的手,这才算是将心落在肚子里。 “伊格格情况如何了,怎么就突然不好了?” 十四爷也是急,偏他不好进了产房,只能在外头干着急,上一世伊格格便难产了,生下一个格格也病怏怏的,七岁便夭折了,这事儿给伊格格打击颇打,亦叫他心头难过至极。 本以为这一世他叫人细细照看着伊格格,断不会再有这事儿,谁道还是临门一脚时出了岔子,问缘故下头人也不好直说,多半是同侧福晋昨儿闹腾一遭有关,十四爷心中恼着也不好确定,只得又问了鑫月去。 鑫月叹了又叹,虽当即就想告了侧福晋的状去,可若直说难免叫人觉得她针对了谁,再说太医在这儿呢,也轮不着她说了缘由,便只重复了先前白芷的话,说一句伊格格昨儿夜里便觉得有些不适。 “既是昨儿都不适了,为何不说!” 十四爷怒气冲冲的,不过这话可不是冲着鑫月来的,他知这事儿怨不得谁,只是满心的急,更是满心的懊恼。 明明昨儿他也在的,只顾着气侧福晋去了,竟也忘了伊格格是个胆小的性子,如今出了事儿,是他这个当阿哥爷的没做好,反叫满后院儿的都跟着受累。 鑫月见十四爷心头不快,眼下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了句伊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的话罢了,而后拉着十四爷坐下,或是吃茶或是问人些旁的,正好眼下太医有寻了好法子,十四爷这才心头稍安稳了些。 没一会儿,章格格也来了,按理说她同伊格格住的小院儿只一墙之隔,先前乱的时候早该来瞧瞧了,偏她是个拎不清的,只怕伊格格不好反牵连了她,故而一直没敢来,直听说阿哥爷来了,她这才紧忙叫人给她打扮些,到底是好些时日没见过阿哥爷了。 不过这时候岂能是章格格笼络十四爷心的时候,众人皆为伊格格担忧急切,唯她花枝招展,十四爷若能喜欢瞧她便罢了。 上一世都这样糊涂分不清主次,这一世竟还这般,十四爷心头说不出的失望,眼瞧着,他这后院儿里,唯鑫月一个待人最是真心实意。 “章格格若是不想来何必出来,直接等着伊格格的喜讯多好,也免得你出来转悠一遭了。” 章格格一听,小脸儿立刻煞白一片,面上的胭脂都掩不住她的无措:“阿哥爷,奴婢、奴婢没不关切伊姐姐的意思。” 十四爷捏了捏眉心,也不同人争辩:“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伊格格这儿地方小,你在这儿陪着也是无用,回去。” 对着十四爷这话,章格格再说不出什么了,直红着眼睛快步退了出去,未出院子便开始抹泪了,鑫月瞥了一眼章格格的背影,心里倒也说不上可怜补可怜的。 到底是自个儿作出来的,以往后院儿里就章格格同伊格格时,便不见得章格格同人维护着面儿上的和气,能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这会子再落泪多少叫人觉得有些惺惺作态了。 而后便只管等着了,约莫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屋里伺候伊格格的嬷嬷出来了一位,面上稍泛着些笑意,同十四爷说了伊格格的情况。 “回阿哥爷的话,伊格格的胎位正过来了,眼下倒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了,只管候着时辰才是,想来最快也得到未时了。” 十四爷听嬷嬷这话,才算是见了笑,马上起身又细细问了嬷嬷两句,只管叫王端看赏。 “辛苦嬷嬷和诸位太医了,您进去劳烦通大伙儿知会一声儿,只要伊格格和孩子平安,爷重重有赏!” 王端适时上前,先给了着嬷嬷一个荷包去,里头是一十两的金锭子,那嬷嬷用手一掂量,立刻便是眉开眼笑,浑身的疲累都飞了去,只管笑着连连保证。 “阿哥爷客气,老奴和诸位大人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放了心,接下来的时辰便也好熬了许多,只是听着伊格格时不时的痛呼叫喊,仍叫人心里惴惴着,午膳十四爷和鑫月也没顾得上用,直到天色渐暗,眼看着都酉时了,这才听得屋内一阵婴孩啼哭传来。 十四爷和鑫月皆是面上一喜,紧忙手拉着手迎去门前,因眼下天儿冷孩子不好往外抱,嬷嬷给孩子擦了擦身子裹好,便抱去门口开了条一尺宽的缝给十四爷瞧瞧去。 “恭喜阿哥爷贺喜阿哥爷,府上喜添千金,母女均安。” 十四爷看着红皮猴子似的大格格,竟有些鼻头发酸,连连道着赏,想抬手摸摸大格格的小脸儿又不敢,瞧这康健的样子,且不知比上一世好多少。 当年伊格格比眼下还难产,大格格想来是憋得狠了,出生时都没哭声,还是被接生婆子捏了脚心,这才冒出几声儿猫儿似的声响。 这一时他的大格格总该能康健幸福的长大了。 “阿哥爷快抱抱,这是您第一个孩子呢。” 见十四爷看大格格的眼神儿又是喜欢又是小心翼翼的,鑫月心头也跟着柔软发酸,且不知等她生孩子的时候十四爷会不会也这么喜欢他们的孩子。 十四爷捏了捏鑫月的手心儿,得了鑫月的劝才跟着有了几分勇气似的,上前一步从门缝中挤进去,从嬷嬷的怀中将大格格接过来。 小孩儿太软了,十四爷只觉像是抱了一团子棉花似的,轻飘飘的也没什么重量,他活了两世了,抱孩子的活儿依旧做得不好,只别扭着手臂弓着背,连动也不敢动的。 鑫月见状忍不住笑,她倒是有几分经验,帮着十四爷调整些个姿态,又轻轻拍着十四爷的肩膀叫人放松,这才得来几分顺眼。 然没一会儿的工夫大格格便哭了,想来是饿了的,嬷嬷紧忙将大格格接了去,送去一旁的偏间给奶娘喂去,十四爷倒是不好多待了,只是扬声儿安抚了几句伊格格,得了人的回应,这才放心拉着鑫月暂回,待伊格格收拾妥帖了,他再来瞧瞧人。 一整日没用膳了,原先紧张着倒没觉得饿,这会子一放松,两个人皆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紧忙叫王端去提了膳,然等膳的工夫也是难挨,鑫月屋里还有几盘子晨起未用的点心,二人也只管囫囵吞枣似的垫了几块儿去,这才觉得活过来了似的。 再细细的用了膳,十四爷亲自送了诸位太医和嬷嬷们,又叫人传信儿给宫中,宫中又给了伊格格赏,这一来二去的忙完也已是三更了。 十四爷未回前院儿,直接来了鑫月这儿,一进门只关上门,十四爷便紧抱了鑫月去,想来是头一天当阿玛,那激动劲儿还未过,这会子还问鑫月可想当额娘。 “鑫月,你给爷生个阿哥,长女的位子已是叫伊格格的孩子占了去,爷长子的位子总想给了咱们的孩子才好。” 鑫月依偎着十四爷,对着人的话一时竟不敢答应,给十四爷生格格是一回事儿,给十四爷生阿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长子、嫡子之争素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十四爷正高兴着呢,她怎么好败兴,再者十四爷对她有这样的心也是十足的宠爱,但凡十四爷没那么喜欢她,定然不提这茬事儿,怎么着也得等侧福晋进门了再打算。 不过后来亲近起来,也由不得鑫月多想了,闹到半夜,末了鑫月直接睡过去了,连擦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翌日十四爷又早早入宫,知道皇阿玛多半不允他任性什么,十四爷便也不再提同侧福晋退婚之事,只规规矩矩领了差事,日日去兵部点卯。 因他对差事不甚熟悉,康熙爷见他同四爷的关系似有缓和,亦是为了撮合他们兄弟俩,便令四爷也暂从户部转到兵部去,以帮衬十四爷一段时日。 这若是以前,别说叫四爷带着十四爷办差了,就是兄弟俩多共处一室一会儿都要呛起来,眼下倒是随了十四爷的意,可以光明正大好好同四爷亲近亲近。 兄弟俩都在一个衙门里,除了办差外,得闲了也没少说些家长里短的,听闻十四爷同侧福晋的龃龉,四爷少不得劝劝。?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德妃龃龉 然还不等王端叫府医来,前院儿守着的侍卫总领达山却是来报,说是舒舒觉罗氏送来了个人给十四爷和塔拉格格赔罪,这塔拉格格指的自然是鑫月了。 十四爷面上神色稍有不渝,心知是今儿白日里闹的那场,原他给了那丫鬟教训便罢了,怎么都这么晚了还送人上门来赔罪的,真要登门也得是白日里,如此多少事有些不知礼了。 “是舒舒觉罗家的谁过来了?” 十四爷问了一句,心想着若是来的人是舒舒觉罗氏的父兄,他定然是得见一见的,然若是旁人倒没那个必要劳他大驾。 达山动了动嘴唇儿,竟有些犹豫,倒也是害怕自家爷生气呢,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这才开了口。 “回爷的话,来的只是舒舒觉罗氏家的王管事,说是来道歉的,可属下瞧着不像,倒像是来挑衅的,也不知从哪儿抬来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小丫鬟扔到了咱们门前。” “说是今儿这小丫鬟冲撞了塔拉格格,侧福晋知道以后大怒,这便替塔拉格格教训了这不知尊卑的小丫鬟,舒舒觉罗氏家荣不得这般没规矩的人,只管叫塔拉格格看着出气去。” “简直欺人太甚!” 这舒舒觉罗氏哪儿是来道歉的,不仅没将鑫月放在眼中,更是不将他这个阿哥爷放在眼里,打死一个小丫头这是做给谁看呢,好似他十四爷不饶人一般! 十四爷一听,当即一巴掌便拍在了桌案上,连带着茶碗都跟着颤颤,倒也将伊格格也吓得肩膀一耸。 余光中瞥见了伊格格憔悴的脸色,十四爷忍着恼没好发作,只是嘱咐伊格格身边儿的人好好伺候着,这便起身带着人回了前院儿去。 既是舒舒觉罗氏打定主意要为难,十四爷自然也不再给人留着什么脸面,若舒舒觉罗氏不想嫁,他这便寻了皇阿玛退婚,连他这个阿哥爷都看不上,且不知舒舒觉罗氏的门第有多高,竟高到爱新觉罗氏的头上了。 见十四爷来她这儿做了半刻钟的功夫便要走,伊格格心中说不失望是假,然听了刚刚达山说的事儿,她倒也不敢大意,更是不好仗着有孕留了十四爷去。 侧福晋同阿哥爷闹呢,这戏若是唱得好也叫人舒心,只是今儿外头发生的事儿叫人好奇着,也不知怎得就叫着未过门的侧福晋这样恼了,伊格格叫来身边儿的丫鬟,着人打听些个,再听人细细的讲一遍,倒是忍不住笑了。 她倒不吃醋十四爷在外头维护鑫月,只是笑舒舒觉罗氏罢了,笑她年纪轻轻耐不住心,未过门儿便这样闹,眼下为难一个小格格不打紧,却是将自个儿以后的路子都断了的。 待入了府,甭管福晋还是侧福晋不都是要靠着阿哥爷过日子去,她倒好,先将爷给惹恼了,且不知以后要如何受罪呢。 要是十四爷更恼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入宫求万岁爷退了婚去,那舒舒觉罗氏再想嫁入高门可就难了,除非嫁出京去,可外头的又能有几个好? 伊格格原还自个儿将孩子生在了侧福晋前定叫人对她不满呢,还担心侧福晋要磋磨了她和孩子,然这会子可是再不担心了,舒舒觉罗氏欺负鑫月在前,十四爷定然替她们防备着侧福晋去。 不过这人如此善妒,也需得好好防备着才是,怕鑫月不知,伊格格还打发身边儿的小丫鬟过去知会一声儿,眼下舒舒觉罗氏都欺负到家门口了,鑫月也不能半点儿反应不给的,反倒叫人猖狂。 即便她们是格格又如何,她们再怎么没身份地位,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作贱。 此时鑫月才将将泡完澡,正叫香蓉香雪给她绞干头发,屋里奴才们尽在一块儿说笑呢,却是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一听伊格格的人报了信儿,屋里也不见了笑声,七巧几个无不恼的。 “主子,要不奴婢再去打听打听?说是十四爷这会子正处置呢,只怕他要顾着舒舒觉罗氏的脸面不好为难,可咱们也不能平白的吃了亏去,一回退两回让的,待以后侧福晋过了门儿,咱们的日子便真不好过了的。” 七巧问了一句,今儿她跟着鑫月一道出了门儿,自然知道事情的始末,原就是那舒舒觉罗氏跟前儿的奴才无礼,这会子将那丫头打得半死送过来,反倒叫人觉得是阿哥府上压人一般。 鑫月笑笑,也不见得急,自是坐在妆奁前兀自搽脸:“你如何打听?便是打听了又能如何?十四爷若真是要顾忌侧福晋的脸面你还能叫他改了主意不成?” 七巧是个直性子,哪儿想那么多,这会子被鑫月一问也是觉得不妥了,只听鑫月的吩咐去。 “那主子说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鑫月点头,自是不能就这样任人欺负的:“还是得劳烦你走一趟去,若是十四爷还算平静也就罢了,总归有十四爷处置着,咱们也不会吃了亏,若瞧着十四爷发了火儿,你便只管朝十四爷求来那半死不活的丫鬟。” “抬回来咱们给她治好了,回头还给侧福晋留着去。” 鑫月这么一说,连小满都忍不住讶异。 “主子,知道您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可要发善心也不是这时候啊,就像是东郭先生似的,您救了那丫鬟,不说她反过来感激您,能不反咬您一口已然是谢天谢地了,何必这样吃力不讨好的?” 鑫月笑笑,颇有些不以为意:“我便是真做了东郭先生又能如何,她没那本事做狼就够了,她今儿能在外头气性这样大的维护自个儿的主子,一来说明她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二来便说明她是个忠心的。” “可再怎么忠心的人被这样对待也忠心不起来了,不管侧福晋怎么说,那丫鬟是怪我也好还是怪侧福晋,总归她活一日便能提醒侧福晋跟前儿的奴才一句,以侧福晋的心性,说不得自个儿什么时候便落得被抛弃的结局了。” “人心向背之下,侧福晋再想有得用的人难了,再说侧福晋对人做了这样的事儿,怕是也不放心用这丫鬟,故而咱们就是将人给侧福晋送回去了,主仆俩也至多是面和心不和的,若侧福晋气量不够还总记性好,用这丫鬟来堵她的心也是极好的。” 鑫月只这么稍解释一句,七巧和小满就无不服的,这会子小满还怕七巧自个儿劝不动阿哥爷,他也要跟着一并去,鑫月笑着点头应声儿,只管叫人跟过去看看。 见头发也差不多都干了,鑫月打发香蓉和香雪回去歇着,也不消得给她守夜,而后自顾自的躺在榻上酝酿着睡意。 可鑫月翻了翻身儿,想着侧福晋却是有些睡不着。 其实她刚刚叫七巧将那小丫鬟救下来还有别的用意,不只是为了叫侧福晋心头发堵,亦是想叫十四爷多念着几分侧福晋的不是。 鑫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知道自己论出身不仅比不过侧福晋,便是连伊格格和章格格都不如,若想能长久的在十四爷的后院儿中有一席之地,那就只能依靠着十四爷的宠爱和惦记。 不然即便生了孩子,也不一定能自个儿养着,上头的嫡福晋和侧福晋但凡有生不出孩子的,那必是要从下头格格里夺一个过去,若还疑心重怕养不熟别人的孩子,去母留子的事儿也屡见不鲜。 故而少不得早早的为自个儿打算打算,不然到时候年老色衰又什么都没有了,便是哭都没地方哭的。 鑫月喜欢十四爷的感情是做不得假,可她却是没那个信心一直得十四爷的喜欢去,更是知道十四爷的喜欢大概也不只给她一个人,即便是逢场作戏,她是管不着十四爷去旁人屋里的。 侧福晋总要进门,眼下她虽是惹恼了十四爷,可时间长了十四爷总不会还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但凡侧福晋服服软,但凡十四爷用得着舒舒觉罗氏家,那便是侧福晋得宠的时候,她小小塔拉格格便不算什么了。 届时侧福晋对付她也压根儿都不必自个儿出手,一句话的工夫便让她难以立足。 鑫月忍不住叹息,如今大小当了个主子,竟还是怀念起一年做奴婢的时候了,那时候她只装得唯唯诺诺便是,什么也不用想,遇事也没她开口的份儿,不必像现在,她便是不想算计也得算计了。 如此想着,也不知几时鑫月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十四爷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翌日一醒来,只听七巧说十四爷一早儿便去宫中了,旁的话没留。 鑫月点头,既是十四爷不在府上她便也懒得梳妆了,只是叫七巧随意给她挽了个髻儿,头上戴两朵珠花罢了,如此打扮倒也素雅,趁着用早膳的工夫,鑫月问了昨儿那丫鬟如何处置的。 七巧便给鑫月添粥边回:“昨儿阿哥爷真真是恼得厉害了,不仅想将那丫鬟处置了,还想收拾了送那丫鬟来的几位管事,另又叫人备马,这便想递帖子入宫退婚呢。” “幸而您叫奴婢和小满过去了,这一要人,阿哥爷才瞧着冷静了不少,不过对侧福晋仍旧不满,话里话外尽说侧福晋的不是,这一早就入宫了,想来也是要同万岁爷和德妃娘娘说说侧福晋的不是。” “您说万岁爷会不会真给阿哥爷退了这门亲事?毕竟舒舒觉罗氏这样的不敬。” 鑫月慢悠悠的吃了口虾饺,朝七巧微微摇头:“我看多半是不会退婚的,万岁爷一言九鼎,说什么就是什么,岂有收回成命的理儿。” “再说了,若侧福晋真被退了婚,吃亏的反倒是咱们,外头随便一传,便能说是十四爷为了我这个小小格格连侧福晋的颜面也不给,这叫外头怎么看十四爷,怎么看我。” “万岁爷和德妃娘娘若真是处置人,处置我一个格格总比处置侧福晋来得容易,再说了,即便没有这个侧福晋,也会有下一个侧福晋,咱救那丫鬟反倒是救了个累赘去。” 七巧一听正是这个理儿,心中越发的佩服鑫月了,因同鑫月关系密切,这会子还忍不住玩笑一句。 “以前倒不知主子看事儿这样的清,以前奴婢还羡慕主子命好能伺候了阿哥爷,眼下一瞧,奴婢也是享不来这个福的,只怕还未怎的就叫人给害了去。” 鑫月亦是忍不住笑,还厚着脸皮夸自个儿一句去:“你羡慕我能伺候阿哥爷,我反倒还羡慕你呢,跟了个好主子去!” 主仆二人笑了好一会子,末了鑫月也不叫七巧伺候了,好好拉着人一块儿用了早膳去,待歇罢吃罢,这才稍稍收拾了自个儿,去看了看昨儿救下的那丫鬟。 倒也是这会子,鑫月这才知道那丫鬟叫什么,知道她的年纪身世。 小丫鬟叫白露,也才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自小家贫被卖到舒舒觉罗氏府上的,那时候她年纪小,连爹娘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因不是家生子,还是贱籍,是死是活都由舒舒觉罗氏家做主,也怪不得侧福晋用起来并不爱惜,说打便打,说扔便扔了出来。 昨儿挨了痛打,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儿好皮了,若非鑫月救她一命,这会子小丫头定然就没气了。 然饶是救的及时,白露能不能熬过来还两说,晨起白露烧了起来,府医来看过一回,说是伤得重了,今儿能退了烧还好说,若是明儿还是这样,只怕还可能烧失了智,就是烧傻了。 若真是变成个小傻子了,也说不上是不是白露倒霉,想来以后感知不到痛苦难过,天天吃饱了就很快乐了,可她若是真傻了,鑫月也算是白做了一遭善事,这会子看着浑身青紫浮肿的白露,她倒也稍稍有些不忍心,不说以后得用不得用,只盼人能好起来。 “天可怜见儿的,也不知几时能好,香雪你多看着些,但凡有事儿便赶紧的来知会我,甭管先前的那些不对付,到底是一条命呢。” 鑫月如此嘱咐着,还将香雪暂留下照看着白露了,就怕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身边儿连个人都没有,她既是揽下了活儿就得善始善终才是。 香雪紧忙应下了,鑫月正欲再说些什么,谁道伊格格的身边儿的小丫头白芷匆忙赶来,小脸儿急得煞白。?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德妃龃龉 然还不等王端叫府医来,前院儿守着的侍卫总领达山却是来报,说是舒舒觉罗氏送来了个人给十四爷和塔拉格格赔罪,这塔拉格格指的自然是鑫月了。 十四爷面上神色稍有不渝,心知是今儿白日里闹的那场,原他给了那丫鬟教训便罢了,怎么都这么晚了还送人上门来赔罪的,真要登门也得是白日里,如此多少事有些不知礼了。 “是舒舒觉罗家的谁过来了?” 十四爷问了一句,心想着若是来的人是舒舒觉罗氏的父兄,他定然是得见一见的,然若是旁人倒没那个必要劳他大驾。 达山动了动嘴唇儿,竟有些犹豫,倒也是害怕自家爷生气呢,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这才开了口。 “回爷的话,来的只是舒舒觉罗氏家的王管事,说是来道歉的,可属下瞧着不像,倒像是来挑衅的,也不知从哪儿抬来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小丫鬟扔到了咱们门前。” “说是今儿这小丫鬟冲撞了塔拉格格,侧福晋知道以后大怒,这便替塔拉格格教训了这不知尊卑的小丫鬟,舒舒觉罗氏家荣不得这般没规矩的人,只管叫塔拉格格看着出气去。” “简直欺人太甚!” 这舒舒觉罗氏哪儿是来道歉的,不仅没将鑫月放在眼中,更是不将他这个阿哥爷放在眼里,打死一个小丫头这是做给谁看呢,好似他十四爷不饶人一般! 十四爷一听,当即一巴掌便拍在了桌案上,连带着茶碗都跟着颤颤,倒也将伊格格也吓得肩膀一耸。 余光中瞥见了伊格格憔悴的脸色,十四爷忍着恼没好发作,只是嘱咐伊格格身边儿的人好好伺候着,这便起身带着人回了前院儿去。 既是舒舒觉罗氏打定主意要为难,十四爷自然也不再给人留着什么脸面,若舒舒觉罗氏不想嫁,他这便寻了皇阿玛退婚,连他这个阿哥爷都看不上,且不知舒舒觉罗氏的门第有多高,竟高到爱新觉罗氏的头上了。 见十四爷来她这儿做了半刻钟的功夫便要走,伊格格心中说不失望是假,然听了刚刚达山说的事儿,她倒也不敢大意,更是不好仗着有孕留了十四爷去。 侧福晋同阿哥爷闹呢,这戏若是唱得好也叫人舒心,只是今儿外头发生的事儿叫人好奇着,也不知怎得就叫着未过门的侧福晋这样恼了,伊格格叫来身边儿的丫鬟,着人打听些个,再听人细细的讲一遍,倒是忍不住笑了。 她倒不吃醋十四爷在外头维护鑫月,只是笑舒舒觉罗氏罢了,笑她年纪轻轻耐不住心,未过门儿便这样闹,眼下为难一个小格格不打紧,却是将自个儿以后的路子都断了的。 待入了府,甭管福晋还是侧福晋不都是要靠着阿哥爷过日子去,她倒好,先将爷给惹恼了,且不知以后要如何受罪呢。 要是十四爷更恼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入宫求万岁爷退了婚去,那舒舒觉罗氏再想嫁入高门可就难了,除非嫁出京去,可外头的又能有几个好? 伊格格原还自个儿将孩子生在了侧福晋前定叫人对她不满呢,还担心侧福晋要磋磨了她和孩子,然这会子可是再不担心了,舒舒觉罗氏欺负鑫月在前,十四爷定然替她们防备着侧福晋去。 不过这人如此善妒,也需得好好防备着才是,怕鑫月不知,伊格格还打发身边儿的小丫鬟过去知会一声儿,眼下舒舒觉罗氏都欺负到家门口了,鑫月也不能半点儿反应不给的,反倒叫人猖狂。 即便她们是格格又如何,她们再怎么没身份地位,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作贱。 此时鑫月才将将泡完澡,正叫香蓉香雪给她绞干头发,屋里奴才们尽在一块儿说笑呢,却是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一听伊格格的人报了信儿,屋里也不见了笑声,七巧几个无不恼的。 “主子,要不奴婢再去打听打听?说是十四爷这会子正处置呢,只怕他要顾着舒舒觉罗氏的脸面不好为难,可咱们也不能平白的吃了亏去,一回退两回让的,待以后侧福晋过了门儿,咱们的日子便真不好过了的。” 七巧问了一句,今儿她跟着鑫月一道出了门儿,自然知道事情的始末,原就是那舒舒觉罗氏跟前儿的奴才无礼,这会子将那丫头打得半死送过来,反倒叫人觉得是阿哥府上压人一般。 鑫月笑笑,也不见得急,自是坐在妆奁前兀自搽脸:“你如何打听?便是打听了又能如何?十四爷若真是要顾忌侧福晋的脸面你还能叫他改了主意不成?” 七巧是个直性子,哪儿想那么多,这会子被鑫月一问也是觉得不妥了,只听鑫月的吩咐去。 “那主子说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鑫月点头,自是不能就这样任人欺负的:“还是得劳烦你走一趟去,若是十四爷还算平静也就罢了,总归有十四爷处置着,咱们也不会吃了亏,若瞧着十四爷发了火儿,你便只管朝十四爷求来那半死不活的丫鬟。” “抬回来咱们给她治好了,回头还给侧福晋留着去。” 鑫月这么一说,连小满都忍不住讶异。 “主子,知道您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可要发善心也不是这时候啊,就像是东郭先生似的,您救了那丫鬟,不说她反过来感激您,能不反咬您一口已然是谢天谢地了,何必这样吃力不讨好的?” 鑫月笑笑,颇有些不以为意:“我便是真做了东郭先生又能如何,她没那本事做狼就够了,她今儿能在外头气性这样大的维护自个儿的主子,一来说明她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二来便说明她是个忠心的。” “可再怎么忠心的人被这样对待也忠心不起来了,不管侧福晋怎么说,那丫鬟是怪我也好还是怪侧福晋,总归她活一日便能提醒侧福晋跟前儿的奴才一句,以侧福晋的心性,说不得自个儿什么时候便落得被抛弃的结局了。” “人心向背之下,侧福晋再想有得用的人难了,再说侧福晋对人做了这样的事儿,怕是也不放心用这丫鬟,故而咱们就是将人给侧福晋送回去了,主仆俩也至多是面和心不和的,若侧福晋气量不够还总记性好,用这丫鬟来堵她的心也是极好的。” 鑫月只这么稍解释一句,七巧和小满就无不服的,这会子小满还怕七巧自个儿劝不动阿哥爷,他也要跟着一并去,鑫月笑着点头应声儿,只管叫人跟过去看看。 见头发也差不多都干了,鑫月打发香蓉和香雪回去歇着,也不消得给她守夜,而后自顾自的躺在榻上酝酿着睡意。 可鑫月翻了翻身儿,想着侧福晋却是有些睡不着。 其实她刚刚叫七巧将那小丫鬟救下来还有别的用意,不只是为了叫侧福晋心头发堵,亦是想叫十四爷多念着几分侧福晋的不是。 鑫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知道自己论出身不仅比不过侧福晋,便是连伊格格和章格格都不如,若想能长久的在十四爷的后院儿中有一席之地,那就只能依靠着十四爷的宠爱和惦记。 不然即便生了孩子,也不一定能自个儿养着,上头的嫡福晋和侧福晋但凡有生不出孩子的,那必是要从下头格格里夺一个过去,若还疑心重怕养不熟别人的孩子,去母留子的事儿也屡见不鲜。 故而少不得早早的为自个儿打算打算,不然到时候年老色衰又什么都没有了,便是哭都没地方哭的。 鑫月喜欢十四爷的感情是做不得假,可她却是没那个信心一直得十四爷的喜欢去,更是知道十四爷的喜欢大概也不只给她一个人,即便是逢场作戏,她是管不着十四爷去旁人屋里的。 侧福晋总要进门,眼下她虽是惹恼了十四爷,可时间长了十四爷总不会还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但凡侧福晋服服软,但凡十四爷用得着舒舒觉罗氏家,那便是侧福晋得宠的时候,她小小塔拉格格便不算什么了。 届时侧福晋对付她也压根儿都不必自个儿出手,一句话的工夫便让她难以立足。 鑫月忍不住叹息,如今大小当了个主子,竟还是怀念起一年做奴婢的时候了,那时候她只装得唯唯诺诺便是,什么也不用想,遇事也没她开口的份儿,不必像现在,她便是不想算计也得算计了。 如此想着,也不知几时鑫月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十四爷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翌日一醒来,只听七巧说十四爷一早儿便去宫中了,旁的话没留。 鑫月点头,既是十四爷不在府上她便也懒得梳妆了,只是叫七巧随意给她挽了个髻儿,头上戴两朵珠花罢了,如此打扮倒也素雅,趁着用早膳的工夫,鑫月问了昨儿那丫鬟如何处置的。 七巧便给鑫月添粥边回:“昨儿阿哥爷真真是恼得厉害了,不仅想将那丫鬟处置了,还想收拾了送那丫鬟来的几位管事,另又叫人备马,这便想递帖子入宫退婚呢。” “幸而您叫奴婢和小满过去了,这一要人,阿哥爷才瞧着冷静了不少,不过对侧福晋仍旧不满,话里话外尽说侧福晋的不是,这一早就入宫了,想来也是要同万岁爷和德妃娘娘说说侧福晋的不是。” “您说万岁爷会不会真给阿哥爷退了这门亲事?毕竟舒舒觉罗氏这样的不敬。” 鑫月慢悠悠的吃了口虾饺,朝七巧微微摇头:“我看多半是不会退婚的,万岁爷一言九鼎,说什么就是什么,岂有收回成命的理儿。” “再说了,若侧福晋真被退了婚,吃亏的反倒是咱们,外头随便一传,便能说是十四爷为了我这个小小格格连侧福晋的颜面也不给,这叫外头怎么看十四爷,怎么看我。” “万岁爷和德妃娘娘若真是处置人,处置我一个格格总比处置侧福晋来得容易,再说了,即便没有这个侧福晋,也会有下一个侧福晋,咱救那丫鬟反倒是救了个累赘去。” 七巧一听正是这个理儿,心中越发的佩服鑫月了,因同鑫月关系密切,这会子还忍不住玩笑一句。 “以前倒不知主子看事儿这样的清,以前奴婢还羡慕主子命好能伺候了阿哥爷,眼下一瞧,奴婢也是享不来这个福的,只怕还未怎的就叫人给害了去。” 鑫月亦是忍不住笑,还厚着脸皮夸自个儿一句去:“你羡慕我能伺候阿哥爷,我反倒还羡慕你呢,跟了个好主子去!” 主仆二人笑了好一会子,末了鑫月也不叫七巧伺候了,好好拉着人一块儿用了早膳去,待歇罢吃罢,这才稍稍收拾了自个儿,去看了看昨儿救下的那丫鬟。 倒也是这会子,鑫月这才知道那丫鬟叫什么,知道她的年纪身世。 小丫鬟叫白露,也才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自小家贫被卖到舒舒觉罗氏府上的,那时候她年纪小,连爹娘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因不是家生子,还是贱籍,是死是活都由舒舒觉罗氏家做主,也怪不得侧福晋用起来并不爱惜,说打便打,说扔便扔了出来。 昨儿挨了痛打,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儿好皮了,若非鑫月救她一命,这会子小丫头定然就没气了。 然饶是救的及时,白露能不能熬过来还两说,晨起白露烧了起来,府医来看过一回,说是伤得重了,今儿能退了烧还好说,若是明儿还是这样,只怕还可能烧失了智,就是烧傻了。 若真是变成个小傻子了,也说不上是不是白露倒霉,想来以后感知不到痛苦难过,天天吃饱了就很快乐了,可她若是真傻了,鑫月也算是白做了一遭善事,这会子看着浑身青紫浮肿的白露,她倒也稍稍有些不忍心,不说以后得用不得用,只盼人能好起来。 “天可怜见儿的,也不知几时能好,香雪你多看着些,但凡有事儿便赶紧的来知会我,甭管先前的那些不对付,到底是一条命呢。” 鑫月如此嘱咐着,还将香雪暂留下照看着白露了,就怕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身边儿连个人都没有,她既是揽下了活儿就得善始善终才是。 香雪紧忙应下了,鑫月正欲再说些什么,谁道伊格格的身边儿的小丫头白芷匆忙赶来,小脸儿急得煞白。?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兄弟阋墙 两个人将将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那是怎么亲近都不嫌多的,十四爷俯身亲了亲鑫月,饶是动作轻着,还是吵醒了人,见鑫月迷迷糊糊的看他更是可爱,十四爷干脆也不忍了,多亲了两口去。 “爷、、、、、、、” 鑫月呢喃着嗔了一句,手上也没什么劲儿,也不知时向推人还是想抱着人了,总归是一股子黏糊劲儿,腻歪了好一会子,鑫月这才算是起了身,睡了一觉,又饿了。 “想吃街口的那家馄饨了,爷若是得闲咱们一块儿去可好?” 这话可正说到十四爷心坎儿上了,十四爷只管点头去,给小丫头抚了抚衣襟。 “咱们倒是想一处去了,爷来就是想着叫你一道去呢,听说有一家羊肉汤也好喝,天冷喝些身子也热乎热乎。” 鑫月无不应的,一听十四爷提起来羊肉汤了,她便也顾不上那馄饨了,总想再尝些新鲜玩意儿。 二人也不拖沓,只管又吩咐王端备马车去,倒也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两个人可不到处乱窜了,只管先奔去几个味道极好的摊子,吃饱了再好好逛逛。 今儿是鑫月做格格的第一日,依着规矩十四爷合该赏了鑫月才是,两个人遛弯儿似的去了几家首饰铺子,看看可有什么稀奇的样式,十四爷库房里多是内务府给的物件儿,多是中规中矩的,只觉得不称鑫月的年纪。 “这个倒是好看,做工也细致的。” 十四爷拉着鑫月四下看着,一眼便瞧中人家店里最拔尖儿的,那是个簪子,上头是绒花做的比翼鸟,水晶点了眼睛,尾翼上还缀着珍珠翡翠做的细碎流苏,通体线条流畅,很是别致清雅,颜色也适合冬日里戴。 这簪子放在水晶做的匣子里,摆在店种最显眼的地方叫人瞧,便是想买也没得直接自个儿拿的理儿,十四爷只管叫来店家:“可能拿下来叫夫人试戴些个?” 十四爷这一句夫人,直说得鑫月心头热乎得紧,在外也不好驳了十四爷的面子,鑫月看了一眼十四爷,便也应下这称呼。 谁道那店家为难,倒也看出来这位爷来头不小,且缓和着措辞拒了去。 “给爷和夫人赔个不是,这簪子已然是有主了的,只是还没叫人来取,小人便摆在店中招揽些生意罢了。” 鑫月心中略有遗憾,倒也不是非要不可的,便拉着十四爷的胳膊作罢:“爷,既是有主了就算了,咱们再看看旁的也使得,不过是走走规矩罢了,倒也不一定非得买。” 然十四爷却是不想让的,一来他当阿哥爷当惯了,想要什么还没得让人旁人的理儿,二来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那便少不得再商量些,料想不过是银子的事儿,他多给些银子想来那主家人也肯让出来了。 “店家,不若你眼下再派人递个信儿,爷出两倍的银子肯不肯让,这做好的簪子爷不及时叫人来取,可见不一定非要不可的。” 店家一听,心头也有些意动,总归谁也不会嫌银子少不是,原先那订下簪子的人也不过才交了一半儿的银子,若能卖给这位爷,那就赚得多了。 且见那店家面上装出几分犹豫来,好似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应下:“那小人叫人去问问爷使得,不过爷和夫人莫抱太大的期待了,那家的格格也身份不俗呢。” 听这话,十四爷忍不住笑笑,论身份,谁也比不上爱新觉罗家不是。 不过他也素来不爱摆这个谱,只管点头打发店家问问去,若是愿意让,也算是结个善缘,若是不愿让,也就罢了,他也没得夺人心头好的习惯。 也不知怎得这样巧,店家这才将将交代了人,便见门口进来一小丫头,看打扮,正是订下这簪子的主家人。 “姑娘可是来取簪子的?” 那丫头深看了十四爷一眼,也不做声儿,只管点头,瞧那神色似是有些不痛快。 店家一瞧,心道不妙,只怕不好跟这小丫鬟打商量的,然为了那双倍银子,店家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去,还将十四爷和鑫月引见了去。 “格格是个好眼光的,这位爷和夫人也偏巧看中了这簪子,先前虽是已然收了格格一般的银子,可当时说好了日子,谁道格格也没派人来取,小人做生意不容易,总不能亏了,便又叫人摆了出来。” “眼下不知格格可还中意这簪子?不若让给这位爷和夫人也好,小人给格格留了旁的好物件儿,姑娘代格格瞧瞧也使得。” 店家这话说得客气,可那丫头却是不肯松口的,不仅如此,还嗤笑一声儿。 “夫人?我怎么瞧这位不像是个夫人的样子,出门在外的也不知检点分寸,只恨不得时时粘在你们爷怀里,这做派,莫不是养在外头的姘头!” “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敢同我们格格抢!” 原他们两方想要一物便引得周围好奇侧目了,眼下这小丫头一扬声儿,众人当即审视了十四爷和鑫月去。 来这首饰店的客人还多是各家的主母太太和姑娘们,天然就对这外室、姘头存着排斥和恶意,料想这丫鬟也不会平白污人名声,多半是知道些个内情,这才敢明晃晃的说出来。 那什么夫人多半是假的呢! 迎着众人的指指点点,鑫月腾得红了脸,是受辱、是恼的,也不知哪儿来的放肆丫头,她这话岂能是光骂她一个人的,这是将十四爷也给骂进去了。 “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可你又算得了东西!这簪子既不愿让便不让,怎么还辱没起人了,你出门在外可是代表你家格格的脸,如此瞧着也不知你家格格是个什么,旁的不说,只这话便是没教养的东西!” 十四爷哂笑一声儿,心里也是攒着口气,他性子直爽,素来不跟人争什么口舌,可这小丫头着实放肆。 便也别怪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给一个小丫头脸,今儿必是得掰扯掰扯,看看谁更丢脸些! “你!” 只对着十四爷这句没教养,那小丫鬟自然恼怒非常,若不是替自家格格出气呢,她今儿倒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谁道她都这样说了十四爷和那贱人还不知羞耻,反倒为难她去了! “你什么你,既是都这样说了,那就都撕破脸皮去,别末了又哭着道爷欺负了你!” 十四爷怒斥一声,手臂直将鑫月护得更紧了些:“说,你是哪家的丫头,主子是谁叫爷也长长见识去!爷将喜欢的人风光抬进门,不是叫你这样胡乱糟践的!” 十四爷这话一说,当即便将那势头扭转了回来,众人皆不是愚的,眼神儿在哪气急败坏的小丫头身上转了又转,只怕里头还有内情呢! 莫不是这丫鬟的主子对这位爷有意呢,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这位爷又喜欢揽在怀里的这位,今儿狭路相逢,这才闹了起来。 那小丫鬟岂能说出自家主子的名讳,这会子只得死鸭子嘴硬,另又揪着十四爷的话头不放。 “这位爷口口声声的说将她抬进来,且不知是怎么个抬法儿,是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还是用一粉顶小轿趁着黄昏从偏门进来?” “她若是个卑贱出身的,怎么就受不得我这话了!” 得!一听这话,鑫月便约莫明白这丫鬟后头的主子是谁了。 能这样了解她的身份,还替她主子这样恼火,莫不是十四爷那未过门儿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身边儿的丫头,若不然,无缘无故的何必这样针对。 料想是十四爷也琢磨出来了,若闹得太难看也是家丑外扬,鑫月攥了攥十四爷的手不叫人再开口,只自个儿上前一步,面上还泛着几分笑意盈盈。 “姑娘这话也没说错,我这身份自是当不得叫爷八抬大轿的娶来,料想是你家格格尊贵的厉害,届时什么时候风光嫁人,姑娘也透漏一句,我必呈一份儿厚礼去,好庆格格当了府上正经的嫡夫人。” 鑫月性子虽一惯的软,可眼下都被人欺负到脸上了,岂能还一味的躲在十四爷的身后去,且见这丫鬟的态度,便知舒舒觉罗氏对她有多不满了,既是如此,说话便也不必留什么体面去。 我鑫月虽是格格不假,可您舒舒觉罗氏也不是嫡福晋,侧福晋说得好听,然到了十四爷这儿也是纳进来的,也是给人做小的呢。 且不知得意个什么,还未过门儿便这样为难府上的格格,说出去也是舒舒觉罗氏没脸。 得了鑫月这不软不硬的话,那丫鬟面上都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知该怎么回了。 她今儿能这样呛声,一来是替自家主子不满鑫月,二来也是听说鑫月是个面捏的性子,三棍打不出个屁的那种,谁道做了格格之后还抖起来了。 见十四爷同鑫月句句不饶人的,那小丫鬟再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也是怕再说就得落了自家格格的脸,当即哼了一声儿,甩袖便走,连那簪子也不要了。 人虽是走了,可十四爷还未消气儿呢。 他今儿高高兴兴的同鑫月出来,全背这小丫鬟给败了兴,甭管是这丫鬟自作主张也罢,还是背后有舒舒觉罗氏指使,十四爷皆咽不下这口气。 好嘛,还未进府门便这样不将他十四爷的脸面的放在眼里,以后岂不是更猖狂,今儿必是要人知道厉害去,他的府上还不容谁这样放肆! “店家,这簪子我们怕是要不得了,还是劳烦给那位格格送去好了,若不出意外,当是城东舒舒觉罗家的。” 说罢,十四爷便拉着鑫月出了门去,这话撂下了,众人稍门第高些的便也知道他是谁了,原是十四爷的后院儿起火。 不过十四爷断不在乎这个,舒舒觉罗氏还未进门,那便算不得他府上的人,总归无须给脸! 被人坏了兴致,十四爷和鑫月也没心思再逛了,买首饰的事儿亦是暂按下了,只寻了几家老点心铺子买了些吃食零嘴儿尝尝鲜罢了。 再回到府上已然天黑透了的,十四爷又要留宿鑫月这儿,可鑫月却是不肯的,只求十四爷通融些,去看看伊格格。 一来她身子还疲惫得紧,细胳膊细腿儿的可经不起十四爷再折腾了,二来她同伊格格关系不差,她又怀着身子,鑫月便觉得总不好一直缠着十四爷去,免得叫人心中不平,心里有 了怨恨以后也都是事儿呢。 十四爷不是不明白鑫月的意思,也晓得他若是真心疼爱鑫月,便不能给鑫月独宠招来记恨祸患,只是昨儿鑫月才正经入府做格格,这会子还热乎着呢,总忍不住想亲近些呢。 闹腾了一会子,末了十四爷还是听话去了的,鑫月也松了口气,只管吩咐七巧给她备水沐浴,好好泡泡澡松快松快。 伊格格那头儿也高兴着,听下头人说还是鑫月的意思,一时间更是感念几分,她大着肚子又是拉着十四爷坐下又是招呼人上茶水点心,忙活的高兴。 伊格格怀相不是个好的,十四爷刚搬出宫那日便来看过伊格格,那时候还觉得伊格格面色稍有些红润,谁道只两日的功夫,脸色怎得差得那样厉害。 想来是又瘦了的,更显得伊格格那肚子大得骇人,十四爷瞧着便替人心头惴惴,也不许伊格格忙活什么了,只赶紧的拉着她坐下。 “可是府上伺候的不好,还是吃食不合胃口,爷怎得瞧你没在宫里时更显康健?” 伊格格受了关切,心头热乎着,面上也忍不住笑意,抚了抚自个儿的大肚子半分埋怨也无。 “爷放心,府上伺候得极好,您叫人知会了小厨房,下头的奴才日日都来关切着,只是我总吃不下罢了,孩子一日日的大了,眼看着还有十来日的功夫要生,我这夜里爷总睡不踏实,这才受了些。” “不过也总归是快了,待孩子一生下来,我便也能好好轻松些了。” 十四爷点头,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便请了府医给伊格格瞧瞧,伊格格耐不过,只得应下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兄弟阋墙 两个人将将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那是怎么亲近都不嫌多的,十四爷俯身亲了亲鑫月,饶是动作轻着,还是吵醒了人,见鑫月迷迷糊糊的看他更是可爱,十四爷干脆也不忍了,多亲了两口去。 “爷、、、、、、、” 鑫月呢喃着嗔了一句,手上也没什么劲儿,也不知时向推人还是想抱着人了,总归是一股子黏糊劲儿,腻歪了好一会子,鑫月这才算是起了身,睡了一觉,又饿了。 “想吃街口的那家馄饨了,爷若是得闲咱们一块儿去可好?” 这话可正说到十四爷心坎儿上了,十四爷只管点头去,给小丫头抚了抚衣襟。 “咱们倒是想一处去了,爷来就是想着叫你一道去呢,听说有一家羊肉汤也好喝,天冷喝些身子也热乎热乎。” 鑫月无不应的,一听十四爷提起来羊肉汤了,她便也顾不上那馄饨了,总想再尝些新鲜玩意儿。 二人也不拖沓,只管又吩咐王端备马车去,倒也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两个人可不到处乱窜了,只管先奔去几个味道极好的摊子,吃饱了再好好逛逛。 今儿是鑫月做格格的第一日,依着规矩十四爷合该赏了鑫月才是,两个人遛弯儿似的去了几家首饰铺子,看看可有什么稀奇的样式,十四爷库房里多是内务府给的物件儿,多是中规中矩的,只觉得不称鑫月的年纪。 “这个倒是好看,做工也细致的。” 十四爷拉着鑫月四下看着,一眼便瞧中人家店里最拔尖儿的,那是个簪子,上头是绒花做的比翼鸟,水晶点了眼睛,尾翼上还缀着珍珠翡翠做的细碎流苏,通体线条流畅,很是别致清雅,颜色也适合冬日里戴。 这簪子放在水晶做的匣子里,摆在店种最显眼的地方叫人瞧,便是想买也没得直接自个儿拿的理儿,十四爷只管叫来店家:“可能拿下来叫夫人试戴些个?” 十四爷这一句夫人,直说得鑫月心头热乎得紧,在外也不好驳了十四爷的面子,鑫月看了一眼十四爷,便也应下这称呼。 谁道那店家为难,倒也看出来这位爷来头不小,且缓和着措辞拒了去。 “给爷和夫人赔个不是,这簪子已然是有主了的,只是还没叫人来取,小人便摆在店中招揽些生意罢了。” 鑫月心中略有遗憾,倒也不是非要不可的,便拉着十四爷的胳膊作罢:“爷,既是有主了就算了,咱们再看看旁的也使得,不过是走走规矩罢了,倒也不一定非得买。” 然十四爷却是不想让的,一来他当阿哥爷当惯了,想要什么还没得让人旁人的理儿,二来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那便少不得再商量些,料想不过是银子的事儿,他多给些银子想来那主家人也肯让出来了。 “店家,不若你眼下再派人递个信儿,爷出两倍的银子肯不肯让,这做好的簪子爷不及时叫人来取,可见不一定非要不可的。” 店家一听,心头也有些意动,总归谁也不会嫌银子少不是,原先那订下簪子的人也不过才交了一半儿的银子,若能卖给这位爷,那就赚得多了。 且见那店家面上装出几分犹豫来,好似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应下:“那小人叫人去问问爷使得,不过爷和夫人莫抱太大的期待了,那家的格格也身份不俗呢。” 听这话,十四爷忍不住笑笑,论身份,谁也比不上爱新觉罗家不是。 不过他也素来不爱摆这个谱,只管点头打发店家问问去,若是愿意让,也算是结个善缘,若是不愿让,也就罢了,他也没得夺人心头好的习惯。 也不知怎得这样巧,店家这才将将交代了人,便见门口进来一小丫头,看打扮,正是订下这簪子的主家人。 “姑娘可是来取簪子的?” 那丫头深看了十四爷一眼,也不做声儿,只管点头,瞧那神色似是有些不痛快。 店家一瞧,心道不妙,只怕不好跟这小丫鬟打商量的,然为了那双倍银子,店家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去,还将十四爷和鑫月引见了去。 “格格是个好眼光的,这位爷和夫人也偏巧看中了这簪子,先前虽是已然收了格格一般的银子,可当时说好了日子,谁道格格也没派人来取,小人做生意不容易,总不能亏了,便又叫人摆了出来。” “眼下不知格格可还中意这簪子?不若让给这位爷和夫人也好,小人给格格留了旁的好物件儿,姑娘代格格瞧瞧也使得。” 店家这话说得客气,可那丫头却是不肯松口的,不仅如此,还嗤笑一声儿。 “夫人?我怎么瞧这位不像是个夫人的样子,出门在外的也不知检点分寸,只恨不得时时粘在你们爷怀里,这做派,莫不是养在外头的姘头!” “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敢同我们格格抢!” 原他们两方想要一物便引得周围好奇侧目了,眼下这小丫头一扬声儿,众人当即审视了十四爷和鑫月去。 来这首饰店的客人还多是各家的主母太太和姑娘们,天然就对这外室、姘头存着排斥和恶意,料想这丫鬟也不会平白污人名声,多半是知道些个内情,这才敢明晃晃的说出来。 那什么夫人多半是假的呢! 迎着众人的指指点点,鑫月腾得红了脸,是受辱、是恼的,也不知哪儿来的放肆丫头,她这话岂能是光骂她一个人的,这是将十四爷也给骂进去了。 “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可你又算得了东西!这簪子既不愿让便不让,怎么还辱没起人了,你出门在外可是代表你家格格的脸,如此瞧着也不知你家格格是个什么,旁的不说,只这话便是没教养的东西!” 十四爷哂笑一声儿,心里也是攒着口气,他性子直爽,素来不跟人争什么口舌,可这小丫头着实放肆。 便也别怪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给一个小丫头脸,今儿必是得掰扯掰扯,看看谁更丢脸些! “你!” 只对着十四爷这句没教养,那小丫鬟自然恼怒非常,若不是替自家格格出气呢,她今儿倒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谁道她都这样说了十四爷和那贱人还不知羞耻,反倒为难她去了! “你什么你,既是都这样说了,那就都撕破脸皮去,别末了又哭着道爷欺负了你!” 十四爷怒斥一声,手臂直将鑫月护得更紧了些:“说,你是哪家的丫头,主子是谁叫爷也长长见识去!爷将喜欢的人风光抬进门,不是叫你这样胡乱糟践的!” 十四爷这话一说,当即便将那势头扭转了回来,众人皆不是愚的,眼神儿在哪气急败坏的小丫头身上转了又转,只怕里头还有内情呢! 莫不是这丫鬟的主子对这位爷有意呢,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这位爷又喜欢揽在怀里的这位,今儿狭路相逢,这才闹了起来。 那小丫鬟岂能说出自家主子的名讳,这会子只得死鸭子嘴硬,另又揪着十四爷的话头不放。 “这位爷口口声声的说将她抬进来,且不知是怎么个抬法儿,是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还是用一粉顶小轿趁着黄昏从偏门进来?” “她若是个卑贱出身的,怎么就受不得我这话了!” 得!一听这话,鑫月便约莫明白这丫鬟后头的主子是谁了。 能这样了解她的身份,还替她主子这样恼火,莫不是十四爷那未过门儿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身边儿的丫头,若不然,无缘无故的何必这样针对。 料想是十四爷也琢磨出来了,若闹得太难看也是家丑外扬,鑫月攥了攥十四爷的手不叫人再开口,只自个儿上前一步,面上还泛着几分笑意盈盈。 “姑娘这话也没说错,我这身份自是当不得叫爷八抬大轿的娶来,料想是你家格格尊贵的厉害,届时什么时候风光嫁人,姑娘也透漏一句,我必呈一份儿厚礼去,好庆格格当了府上正经的嫡夫人。” 鑫月性子虽一惯的软,可眼下都被人欺负到脸上了,岂能还一味的躲在十四爷的身后去,且见这丫鬟的态度,便知舒舒觉罗氏对她有多不满了,既是如此,说话便也不必留什么体面去。 我鑫月虽是格格不假,可您舒舒觉罗氏也不是嫡福晋,侧福晋说得好听,然到了十四爷这儿也是纳进来的,也是给人做小的呢。 且不知得意个什么,还未过门儿便这样为难府上的格格,说出去也是舒舒觉罗氏没脸。 得了鑫月这不软不硬的话,那丫鬟面上都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知该怎么回了。 她今儿能这样呛声,一来是替自家主子不满鑫月,二来也是听说鑫月是个面捏的性子,三棍打不出个屁的那种,谁道做了格格之后还抖起来了。 见十四爷同鑫月句句不饶人的,那小丫鬟再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也是怕再说就得落了自家格格的脸,当即哼了一声儿,甩袖便走,连那簪子也不要了。 人虽是走了,可十四爷还未消气儿呢。 他今儿高高兴兴的同鑫月出来,全背这小丫鬟给败了兴,甭管是这丫鬟自作主张也罢,还是背后有舒舒觉罗氏指使,十四爷皆咽不下这口气。 好嘛,还未进府门便这样不将他十四爷的脸面的放在眼里,以后岂不是更猖狂,今儿必是要人知道厉害去,他的府上还不容谁这样放肆! “店家,这簪子我们怕是要不得了,还是劳烦给那位格格送去好了,若不出意外,当是城东舒舒觉罗家的。” 说罢,十四爷便拉着鑫月出了门去,这话撂下了,众人稍门第高些的便也知道他是谁了,原是十四爷的后院儿起火。 不过十四爷断不在乎这个,舒舒觉罗氏还未进门,那便算不得他府上的人,总归无须给脸! 被人坏了兴致,十四爷和鑫月也没心思再逛了,买首饰的事儿亦是暂按下了,只寻了几家老点心铺子买了些吃食零嘴儿尝尝鲜罢了。 再回到府上已然天黑透了的,十四爷又要留宿鑫月这儿,可鑫月却是不肯的,只求十四爷通融些,去看看伊格格。 一来她身子还疲惫得紧,细胳膊细腿儿的可经不起十四爷再折腾了,二来她同伊格格关系不差,她又怀着身子,鑫月便觉得总不好一直缠着十四爷去,免得叫人心中不平,心里有 了怨恨以后也都是事儿呢。 十四爷不是不明白鑫月的意思,也晓得他若是真心疼爱鑫月,便不能给鑫月独宠招来记恨祸患,只是昨儿鑫月才正经入府做格格,这会子还热乎着呢,总忍不住想亲近些呢。 闹腾了一会子,末了十四爷还是听话去了的,鑫月也松了口气,只管吩咐七巧给她备水沐浴,好好泡泡澡松快松快。 伊格格那头儿也高兴着,听下头人说还是鑫月的意思,一时间更是感念几分,她大着肚子又是拉着十四爷坐下又是招呼人上茶水点心,忙活的高兴。 伊格格怀相不是个好的,十四爷刚搬出宫那日便来看过伊格格,那时候还觉得伊格格面色稍有些红润,谁道只两日的功夫,脸色怎得差得那样厉害。 想来是又瘦了的,更显得伊格格那肚子大得骇人,十四爷瞧着便替人心头惴惴,也不许伊格格忙活什么了,只赶紧的拉着她坐下。 “可是府上伺候的不好,还是吃食不合胃口,爷怎得瞧你没在宫里时更显康健?” 伊格格受了关切,心头热乎着,面上也忍不住笑意,抚了抚自个儿的大肚子半分埋怨也无。 “爷放心,府上伺候得极好,您叫人知会了小厨房,下头的奴才日日都来关切着,只是我总吃不下罢了,孩子一日日的大了,眼看着还有十来日的功夫要生,我这夜里爷总睡不踏实,这才受了些。” “不过也总归是快了,待孩子一生下来,我便也能好好轻松些了。” 十四爷点头,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便请了府医给伊格格瞧瞧,伊格格耐不过,只得应下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暂且说开 “其实要老奴说,侧福晋这事儿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还两说呢,您刚刚也见了下头三位格格的反应,她们的反应做不得伪,那是真真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呢,您想啊,若是十四爷真是个宠舒舒觉罗氏的,在人有孕的这半年里,总不能一回都不往侧福晋那儿去,他是这府上的爷,是府上主子,何必为了所谓的保护这样委屈着舒舒觉罗氏?” “便是真的防备您,也不必这样早的防备,她舒舒觉罗氏可是怀着身孕呢,这样拘着就不怕将人拘坏了吗?人家塔拉格格怀着身孕瞧着可比侧福晋的待遇好,真不像是十四爷装出来的。” “便不说这个,您再想想今儿德妃娘娘对舒舒觉罗氏的态度,您只是问一句府上的女眷罢了,一提及舒舒觉罗氏,德妃娘娘面上都不痛快了,怕是这里头还有不少隐情,您先忍着些情绪,等着十四爷回来了再好好问问。” “问的时候您也莫太咄咄逼人了,细细体察着,就说竟不知侧福晋也有孕,早知就叫人多备一份儿补身子的药了,这下竟闹得塔拉格格得了好,反倒缺了侧福晋那份儿,只怕侧福晋面上不好看,问问爷的意思如何弥补,您大可仗着年纪小不知事,表现得天真些、、、、、、、” 云姑姑循循善诱着,她倒也是个极好的说客,只三言两语的便安抚住了完颜氏,顺着云姑姑的话一想也是觉得有些蹊跷了,彼时她刚接了赐婚时才十三,是翻了年才十四的,年纪比舒舒觉罗氏小得多,十四爷若真是防备,也不至于防备她一个半大孩子去。 完颜氏不住的点头,心中也是有了数。 “我晓得了,姑姑这话我记得了,只是到底还是心头难受,我先前那样盼着,盼十四爷是个可托付的好郎君,可谁道着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当爷们儿的后院儿里竟也都是糊涂烂账。” “且都说十四爷有潜龙之姿,然眼瞧着万岁爷身子硬朗,上头的阿哥爷也个个不是吃素的,如此忍下去,且不知叫我忍多少年呢,什么皇后不皇后的我也不巴望,只盼着十四爷清醒些,我这十四福晋没里子,在外也给我留些面子,宠妾灭妻的事儿闹出去也是我丢人。” 完颜氏这话说得人心疼极了,云姑姑好不容易忍下的泪险些没再激出来,搂了自家姑奶奶好一会子,这才稍稍平复了,见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子十四爷见了几位阿哥就要回来用膳了,云姑姑紧忙帮自家姑奶奶收拾了些个,净脸上妆,务必不能叫人看出姑奶奶哭过。 这才嫁来的头一日就落泪,说出去尽叫人道她们姑奶奶对天家不满呢,这罪名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完颜氏收拾利索了,面上又恢复了常态,也不急着掌家,只叫来唐嬷嬷和何嬷嬷二位来正院问问十四爷的喜好,午间便照着十四爷的喜好叫人伺候着吃食。 比之舒舒觉罗氏对掌家的热衷,这位嫡福晋的不急不躁温和近人可是叫人止不住的心生好感,唐嬷嬷和何嬷嬷规规矩矩的回了,为表达亲近还多说了两句去。 十四爷来的时候正院欢声笑语正挡不住呢,完颜氏是个乖顺脾气好的,年纪也小,十四爷虽对人算不上喜欢,可也算不上讨厌,进来之后也无意打扰人笑闹,还含着笑问了一句去。 “说什么呢这样高兴,也叫爷听听去。” 然他虽无意打搅,出了声儿只有到底还是叫屋里的女眷收了声儿,挨着个儿的给他见礼。 只见完颜氏笑着上前,接了十四爷手中的马鞭,温温柔柔回了一句:“嬷嬷们正说爷小时候的事儿呢,说您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跌进荷花池中了,沾得一身湿,又怕德妃娘娘知道了担心,便自个儿点了火去烤烤衣裳,谁道竟不小心点燃了一旁的树,险些叫宫中走了水。” “就为这个,万岁爷罚您禁了一个月的足呢!妾身原还当您是个沉稳的,谁道以前竟也如此皮实。” 一说这话,十四爷也跟着忍不住笑笑,当年他确实是不老实了些,这事儿还算不得过火的呢,着实没少叫嬷嬷们费心,不过真说起来以前的事儿了,他也不好意思着,接过完颜氏递来的茶,十四爷呷了一口忍不住打趣。 “好啊,福晋一入府嬷嬷们便不同爷亲近了,什么话都敢同福晋说了,真不知您二位是伺候爷长大的还是伺候福晋长大的,怎么胳膊肘子尽往外拐了!” 唐嬷嬷和何嬷嬷知道十四爷没闹,这是打趣呢,便也不惧,只管又说了两句讨巧的,这会子倒也不好大叫主子们亲近了,她们二人又说了两句便退了出去,只管叫主子们独处。 完颜氏是个极妥帖的人,便是心中藏着事儿伺候十四爷也半分怨言也不表露出来,又是伺候十四爷擦脸又是伺候十四爷更衣的,惹得十四爷都险些要不自在了,不过也因此知道了福晋的心,也不叫福晋忙活了,他自个儿伺候了自个儿便罢,拉着人坐下问了府上的事儿。 “可见了府上女眷了?爷府上人口简单,三位格格都是老实本分的,你同她们相处时也不必小心,该怎么待着便怎么待着就是了,只是眼下塔拉格格有孕,只怕不好常来你这儿晨昏定省的,还请福晋多担待着些。” 完颜氏忙应下了,这些都是她该关切的,十四爷如此点提她一句倒是对她的关切了,听十四爷半点儿没提侧福晋的事儿,她便知道云姑姑说的多半不假,也稍消了些火,面上露出些犹豫,同十四爷说去舒舒觉罗氏了。 “多谢爷点提着,只是我今儿到底还是办坏了个事儿,正不知怎么好呢,还请爷原谅则个,也请也帮妾身出出主意。” 十四爷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完颜氏一眼,意外什么事儿竟叫人这样为难,按理说今儿只是见见府上的人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可言,莫不是同鑫月不对付了? 十四爷颇有些不放心,只请福晋但说无妨。 完颜氏酝酿了会子,这才开了口,照着云姑姑的话讲:“倒也是没叫人打听好,先前妾身只知道塔拉格格有孕,便除了寻常的见面礼以外,又多给了塔拉格格一份养胎的药,可谁到今儿见了人才知道,除了塔拉格格咱们后院儿里竟还有一位有孕了,竟是侧福晋。” ”侧福晋挺着大肚子过来的,叫府医一瞧竟都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妾身一丝丝风声都不知,也没多备着侧福晋的那一份儿礼……“ 且不等着完颜氏说完,十四爷便惊得坐不住了:”你说什么!侧福晋已然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 完颜氏这会子的震惊可做不得伪了,她想到可能是十四爷故意隐瞒也想了旁的去,可唯没想到十四爷竟也不知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过不了几个月都要生了竟还瞒着十四爷,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爷不知吗?可觉罗妹妹确确实实是怀了身孕了,这事儿做不得伪。“ 十四爷点头,面上也十足难看,六个多月的身孕,那细细一算岂不就是他吃醉酒被侧福晋那什么的那次吗。 十四爷磨了磨牙根子,怎么都没想到舒舒觉罗氏竟有了身孕,还是那次有的,他原想着拘侧福晋一辈子的,谁道竟有这样的变故,十四爷心中烦躁着,头回这样不期待自己的孩子,可那孩子又何其无辜,十四爷茫然了,卸了劲儿似的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言,好一会子这才问。 ”侧福晋身子如何了?“ 完颜氏回:”自是极好的,府医说母子均安,之后只叫侧福晋多注意吃食就是了,免得将孩子养得太大生产艰难。“ 十四爷缓了许久才微微点头,说起侧福晋的事儿了也是难以启齿,可这事儿想来也瞒不过福晋,比起道听途说,他倒不如诚实些告诉了福晋,免得人心里有了疙瘩。 ”福晋,这事儿爷不瞒你,只是这事儿也着实不光彩,侧福晋腹中的孩子是爷的骨肉,可爷也是因这个才罚侧福晋禁足至今的、、、、、、、“ 十四爷没说得太详细,可完颜氏是听明白了的,也是震惊于侧福晋竟同十四爷闹得这么不愉快,不过侧福晋如何她是不管的,她只解了心头的疙瘩便是,心头也是松了口气,依着额娘的吩咐细细体贴着人,最好能趁虚而入,叫十四爷的心也多分来她这儿些。 ”那爷可要将觉罗妹妹给放出来,她眼下到底怀着身孕呢,不好苛待了,不过甭管您的意思如何,妾身都定然好好照顾着那孩子,孩子到底是无辜的,若您肯,妾身也愿意将那孩子放在自己膝下养着,当自个儿的孩子去。“ 完颜氏这话可说得太贤惠的,说得叫人心头不落忍,十四爷就是对福晋没什么感情也不得不心软下来,也体贴了会子福晋去。 ”不必,那孩子就让侧福晋养着,以后也不拘着她了,只是爷不想见她,她爱如何就如何,你是个绵软的性子,以后若侧福晋混不吝的,你只管罚着,心软只能叫她更变本加厉。“ 且得了十四爷这话,完颜氏心头是再没任何芥蒂了,甚至这会子还谢舒舒觉罗氏这般不受十四爷的待见呢,如此正好叫她得了一表现贤惠大度的时机。 事关舒舒觉罗氏的话完颜氏也不多言了,只管体贴着十四爷,陪着人一道用膳,如此可是叫十四爷对福晋感观不差,下午没什么要紧事儿十四爷也没回了前院,只管在正院小憩着。 也是因着新婚,十四爷不能不给完颜氏体面,完颜氏三朝回门前十四爷都没往别处去,只是叫王端多替他跑跑腿儿关切了鑫月。 如此还惹得鑫月心头微酸,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规矩的人,若是这关头十四爷还见天的往她这儿跑,定然惹得完颜氏心头不快,十四爷尽二年都得在直隶办差,这个家有的是时候叫福晋管呢。 她若是遭人恨了,完颜氏定然说收拾她就收拾她了,可在吃食上苛待她,亦可在规矩上为难她,甚至于在她生孩子时,完颜氏都不必动了什么手脚,只是晚些时候给她叫府医,抑或是给她寻些个医术不精的稳婆来伺候,那她毕竟是九死一生,多半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故而若是想在着府上安安稳稳的,还是得叫完颜氏心头舒坦了才成,这位舒坦了,她们下头做格格的才有好日子过。 鑫月眼下有了孩子,也没心思同人争什么宠,知道十四爷心里有她就是了,府上也不过这个把人,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到底是保住了孩子才算是最要紧的事儿呢,她们做格格不比福晋侧福晋这样的主子,若无孩子,之后没了十四爷可依靠,那就是孤苦的命,但凡女主子不慈,将她们赶出去也无人管的。 鑫月躺在廊下晒暖儿,抚着自个儿还平坦的小腹微微叹,只盼着她的孩子争气些,也不论是个阿哥还是格格,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诞下长大就是了。 那头福晋三朝回门,十四爷陪着,待回来之后十四爷便渐渐忙碌了,先是去兵部点了两天的卯,万岁爷这才定了他再去直隶的日子,原还估摸着能十四爷能一直歇到六月里再走的,谁道外头差事稠,竟五日后也就是五月底便要出发了。 福晋听说了颇不舍十四爷,然十四爷最不舍的还是鑫月,这五日里明面上足分给了鑫月两日,余下的时候除了歇在了福晋那儿,十四爷便回了前院儿独处,然说是独处,实际上十四爷不过是绕了个圈儿,又顺着竹林小道去了鑫月哪儿罢了。 原也是怕明面上太宠着鑫月叫福晋心头不爽呢,他不在府上的日子还得劳烦福晋多照顾着鑫月,故而他自然不能太偏心了去。 “爷明儿就要出发了,爷叫人给你准备了养胎的药和些了吃食,都收好了别不舍得吃用,若是寂寞你大可去求了福晋,叫你额娘或是妹妹们过来陪伴,爷将小喜子留在府上,若是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只管叫小喜子去办。” “爷走了再回来约莫就是中秋了,那时候怕是你肚子都大起来了,爷不能陪着你养胎是一大遗憾,等咱们再有了孩子,爷定好好腾出来些个时间陪你。” 二人梳洗罢躺在榻上,新月听十四爷细细安排慨叹,虽吹了灯看不见十四爷的神色,可那情绪可做不得伪,鑫月满心的熨帖。 “爷的话我省得,完颜姐姐是个好的,便是您不提心想来姐姐也不会亏待了我去,爷只管放心就是,比起自个儿其实我更担心爷,担心爷只顾着忙碌不顾自个儿的身子,不知爷去直隶可能带着后院儿的姐妹陪伴,身边儿能有个知冷热的我也不这么提着心了。” 鑫月虽同福晋相处不多,可这会子仍句句提着福晋的好,一来彰显和睦,二来也是将话先撂这儿了,若是等十四爷回来了看她不好,那必定就是福晋的责任,而后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些个关切的话,到底也是想叫十四爷再多心疼她罢了。 十四爷果真是心疼了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着鑫月的背,总觉得鑫月身上还是瘦得厉害,似怎么都补进不上一般叫人挂怀。 “爷这么大个人了岂还消得谁照顾,且不说办差能不能带后院儿女眷,若是能带,爷必定要将你带再身侧的,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爷才放心。” “你好好的,咱们还是常通信,只是这次若是有事儿可不能再瞒着爷了,若再瞒着,爷可真恼了你了,再不理你了的。” 鑫月笑着忙点头,二人又亲昵了片刻,说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热乎话,这才相拥而眠。 十四爷走的时候惯不吵醒了鑫月,这次自然也是,且等着日上三竿,估摸着十四爷都已经到直隶了,鑫月这才悠悠转醒,她只顾着养胎呢,竟是忘了给福晋请安的事儿了,便是晚了这会子爷得走一遭去。 便是福晋明面上再关切着,她也不能不顾规矩,时候长了定然叫人心生不满。 且到了正院,这才知后院儿众人尽在,连舒舒觉罗氏都打扮停当来了,只是看她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明明福晋都免了她的礼了,舒舒觉罗氏竟还要拿规矩压人。 “这半年不见,塔拉格格风采依旧,这没规矩的样子如旧,如今有了身孕就更是厉害了,连礼也不知了。” 且不等完颜氏蹙眉制止,鑫月紧忙做出些谨小慎微的样子来,腾得跪了舒舒觉罗氏去。 “奴婢不敢,奴婢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也不过是这一番话的工夫,鑫月便眼见着不好了,脸上没什么血色,呼吸也急促得厉害,身子摇摇欲坠,且不等着舒舒觉罗氏叫她起身,她便直接往一边儿倒去了。 这一倒不打紧,伊格格惊叫一声儿,竟见鑫月见了红。 这一下子可叫一众女眷吓坏了,尤其是完颜氏,她是府上的女主子,十四爷不在,她就是那说一不二的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暂且说开 “其实要老奴说,侧福晋这事儿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还两说呢,您刚刚也见了下头三位格格的反应,她们的反应做不得伪,那是真真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呢,您想啊,若是十四爷真是个宠舒舒觉罗氏的,在人有孕的这半年里,总不能一回都不往侧福晋那儿去,他是这府上的爷,是府上主子,何必为了所谓的保护这样委屈着舒舒觉罗氏?” “便是真的防备您,也不必这样早的防备,她舒舒觉罗氏可是怀着身孕呢,这样拘着就不怕将人拘坏了吗?人家塔拉格格怀着身孕瞧着可比侧福晋的待遇好,真不像是十四爷装出来的。” “便不说这个,您再想想今儿德妃娘娘对舒舒觉罗氏的态度,您只是问一句府上的女眷罢了,一提及舒舒觉罗氏,德妃娘娘面上都不痛快了,怕是这里头还有不少隐情,您先忍着些情绪,等着十四爷回来了再好好问问。” “问的时候您也莫太咄咄逼人了,细细体察着,就说竟不知侧福晋也有孕,早知就叫人多备一份儿补身子的药了,这下竟闹得塔拉格格得了好,反倒缺了侧福晋那份儿,只怕侧福晋面上不好看,问问爷的意思如何弥补,您大可仗着年纪小不知事,表现得天真些、、、、、、、” 云姑姑循循善诱着,她倒也是个极好的说客,只三言两语的便安抚住了完颜氏,顺着云姑姑的话一想也是觉得有些蹊跷了,彼时她刚接了赐婚时才十三,是翻了年才十四的,年纪比舒舒觉罗氏小得多,十四爷若真是防备,也不至于防备她一个半大孩子去。 完颜氏不住的点头,心中也是有了数。 “我晓得了,姑姑这话我记得了,只是到底还是心头难受,我先前那样盼着,盼十四爷是个可托付的好郎君,可谁道着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当爷们儿的后院儿里竟也都是糊涂烂账。” “且都说十四爷有潜龙之姿,然眼瞧着万岁爷身子硬朗,上头的阿哥爷也个个不是吃素的,如此忍下去,且不知叫我忍多少年呢,什么皇后不皇后的我也不巴望,只盼着十四爷清醒些,我这十四福晋没里子,在外也给我留些面子,宠妾灭妻的事儿闹出去也是我丢人。” 完颜氏这话说得人心疼极了,云姑姑好不容易忍下的泪险些没再激出来,搂了自家姑奶奶好一会子,这才稍稍平复了,见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子十四爷见了几位阿哥就要回来用膳了,云姑姑紧忙帮自家姑奶奶收拾了些个,净脸上妆,务必不能叫人看出姑奶奶哭过。 这才嫁来的头一日就落泪,说出去尽叫人道她们姑奶奶对天家不满呢,这罪名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完颜氏收拾利索了,面上又恢复了常态,也不急着掌家,只叫来唐嬷嬷和何嬷嬷二位来正院问问十四爷的喜好,午间便照着十四爷的喜好叫人伺候着吃食。 比之舒舒觉罗氏对掌家的热衷,这位嫡福晋的不急不躁温和近人可是叫人止不住的心生好感,唐嬷嬷和何嬷嬷规规矩矩的回了,为表达亲近还多说了两句去。 十四爷来的时候正院欢声笑语正挡不住呢,完颜氏是个乖顺脾气好的,年纪也小,十四爷虽对人算不上喜欢,可也算不上讨厌,进来之后也无意打扰人笑闹,还含着笑问了一句去。 “说什么呢这样高兴,也叫爷听听去。” 然他虽无意打搅,出了声儿只有到底还是叫屋里的女眷收了声儿,挨着个儿的给他见礼。 只见完颜氏笑着上前,接了十四爷手中的马鞭,温温柔柔回了一句:“嬷嬷们正说爷小时候的事儿呢,说您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跌进荷花池中了,沾得一身湿,又怕德妃娘娘知道了担心,便自个儿点了火去烤烤衣裳,谁道竟不小心点燃了一旁的树,险些叫宫中走了水。” “就为这个,万岁爷罚您禁了一个月的足呢!妾身原还当您是个沉稳的,谁道以前竟也如此皮实。” 一说这话,十四爷也跟着忍不住笑笑,当年他确实是不老实了些,这事儿还算不得过火的呢,着实没少叫嬷嬷们费心,不过真说起来以前的事儿了,他也不好意思着,接过完颜氏递来的茶,十四爷呷了一口忍不住打趣。 “好啊,福晋一入府嬷嬷们便不同爷亲近了,什么话都敢同福晋说了,真不知您二位是伺候爷长大的还是伺候福晋长大的,怎么胳膊肘子尽往外拐了!” 唐嬷嬷和何嬷嬷知道十四爷没闹,这是打趣呢,便也不惧,只管又说了两句讨巧的,这会子倒也不好大叫主子们亲近了,她们二人又说了两句便退了出去,只管叫主子们独处。 完颜氏是个极妥帖的人,便是心中藏着事儿伺候十四爷也半分怨言也不表露出来,又是伺候十四爷擦脸又是伺候十四爷更衣的,惹得十四爷都险些要不自在了,不过也因此知道了福晋的心,也不叫福晋忙活了,他自个儿伺候了自个儿便罢,拉着人坐下问了府上的事儿。 “可见了府上女眷了?爷府上人口简单,三位格格都是老实本分的,你同她们相处时也不必小心,该怎么待着便怎么待着就是了,只是眼下塔拉格格有孕,只怕不好常来你这儿晨昏定省的,还请福晋多担待着些。” 完颜氏忙应下了,这些都是她该关切的,十四爷如此点提她一句倒是对她的关切了,听十四爷半点儿没提侧福晋的事儿,她便知道云姑姑说的多半不假,也稍消了些火,面上露出些犹豫,同十四爷说去舒舒觉罗氏了。 “多谢爷点提着,只是我今儿到底还是办坏了个事儿,正不知怎么好呢,还请爷原谅则个,也请也帮妾身出出主意。” 十四爷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完颜氏一眼,意外什么事儿竟叫人这样为难,按理说今儿只是见见府上的人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可言,莫不是同鑫月不对付了? 十四爷颇有些不放心,只请福晋但说无妨。 完颜氏酝酿了会子,这才开了口,照着云姑姑的话讲:“倒也是没叫人打听好,先前妾身只知道塔拉格格有孕,便除了寻常的见面礼以外,又多给了塔拉格格一份养胎的药,可谁到今儿见了人才知道,除了塔拉格格咱们后院儿里竟还有一位有孕了,竟是侧福晋。” ”侧福晋挺着大肚子过来的,叫府医一瞧竟都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妾身一丝丝风声都不知,也没多备着侧福晋的那一份儿礼……“ 且不等着完颜氏说完,十四爷便惊得坐不住了:”你说什么!侧福晋已然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 完颜氏这会子的震惊可做不得伪了,她想到可能是十四爷故意隐瞒也想了旁的去,可唯没想到十四爷竟也不知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过不了几个月都要生了竟还瞒着十四爷,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爷不知吗?可觉罗妹妹确确实实是怀了身孕了,这事儿做不得伪。“ 十四爷点头,面上也十足难看,六个多月的身孕,那细细一算岂不就是他吃醉酒被侧福晋那什么的那次吗。 十四爷磨了磨牙根子,怎么都没想到舒舒觉罗氏竟有了身孕,还是那次有的,他原想着拘侧福晋一辈子的,谁道竟有这样的变故,十四爷心中烦躁着,头回这样不期待自己的孩子,可那孩子又何其无辜,十四爷茫然了,卸了劲儿似的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言,好一会子这才问。 ”侧福晋身子如何了?“ 完颜氏回:”自是极好的,府医说母子均安,之后只叫侧福晋多注意吃食就是了,免得将孩子养得太大生产艰难。“ 十四爷缓了许久才微微点头,说起侧福晋的事儿了也是难以启齿,可这事儿想来也瞒不过福晋,比起道听途说,他倒不如诚实些告诉了福晋,免得人心里有了疙瘩。 ”福晋,这事儿爷不瞒你,只是这事儿也着实不光彩,侧福晋腹中的孩子是爷的骨肉,可爷也是因这个才罚侧福晋禁足至今的、、、、、、、“ 十四爷没说得太详细,可完颜氏是听明白了的,也是震惊于侧福晋竟同十四爷闹得这么不愉快,不过侧福晋如何她是不管的,她只解了心头的疙瘩便是,心头也是松了口气,依着额娘的吩咐细细体贴着人,最好能趁虚而入,叫十四爷的心也多分来她这儿些。 ”那爷可要将觉罗妹妹给放出来,她眼下到底怀着身孕呢,不好苛待了,不过甭管您的意思如何,妾身都定然好好照顾着那孩子,孩子到底是无辜的,若您肯,妾身也愿意将那孩子放在自己膝下养着,当自个儿的孩子去。“ 完颜氏这话可说得太贤惠的,说得叫人心头不落忍,十四爷就是对福晋没什么感情也不得不心软下来,也体贴了会子福晋去。 ”不必,那孩子就让侧福晋养着,以后也不拘着她了,只是爷不想见她,她爱如何就如何,你是个绵软的性子,以后若侧福晋混不吝的,你只管罚着,心软只能叫她更变本加厉。“ 且得了十四爷这话,完颜氏心头是再没任何芥蒂了,甚至这会子还谢舒舒觉罗氏这般不受十四爷的待见呢,如此正好叫她得了一表现贤惠大度的时机。 事关舒舒觉罗氏的话完颜氏也不多言了,只管体贴着十四爷,陪着人一道用膳,如此可是叫十四爷对福晋感观不差,下午没什么要紧事儿十四爷也没回了前院,只管在正院小憩着。 也是因着新婚,十四爷不能不给完颜氏体面,完颜氏三朝回门前十四爷都没往别处去,只是叫王端多替他跑跑腿儿关切了鑫月。 如此还惹得鑫月心头微酸,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规矩的人,若是这关头十四爷还见天的往她这儿跑,定然惹得完颜氏心头不快,十四爷尽二年都得在直隶办差,这个家有的是时候叫福晋管呢。 她若是遭人恨了,完颜氏定然说收拾她就收拾她了,可在吃食上苛待她,亦可在规矩上为难她,甚至于在她生孩子时,完颜氏都不必动了什么手脚,只是晚些时候给她叫府医,抑或是给她寻些个医术不精的稳婆来伺候,那她毕竟是九死一生,多半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故而若是想在着府上安安稳稳的,还是得叫完颜氏心头舒坦了才成,这位舒坦了,她们下头做格格的才有好日子过。 鑫月眼下有了孩子,也没心思同人争什么宠,知道十四爷心里有她就是了,府上也不过这个把人,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到底是保住了孩子才算是最要紧的事儿呢,她们做格格不比福晋侧福晋这样的主子,若无孩子,之后没了十四爷可依靠,那就是孤苦的命,但凡女主子不慈,将她们赶出去也无人管的。 鑫月躺在廊下晒暖儿,抚着自个儿还平坦的小腹微微叹,只盼着她的孩子争气些,也不论是个阿哥还是格格,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诞下长大就是了。 那头福晋三朝回门,十四爷陪着,待回来之后十四爷便渐渐忙碌了,先是去兵部点了两天的卯,万岁爷这才定了他再去直隶的日子,原还估摸着能十四爷能一直歇到六月里再走的,谁道外头差事稠,竟五日后也就是五月底便要出发了。 福晋听说了颇不舍十四爷,然十四爷最不舍的还是鑫月,这五日里明面上足分给了鑫月两日,余下的时候除了歇在了福晋那儿,十四爷便回了前院儿独处,然说是独处,实际上十四爷不过是绕了个圈儿,又顺着竹林小道去了鑫月哪儿罢了。 原也是怕明面上太宠着鑫月叫福晋心头不爽呢,他不在府上的日子还得劳烦福晋多照顾着鑫月,故而他自然不能太偏心了去。 “爷明儿就要出发了,爷叫人给你准备了养胎的药和些了吃食,都收好了别不舍得吃用,若是寂寞你大可去求了福晋,叫你额娘或是妹妹们过来陪伴,爷将小喜子留在府上,若是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只管叫小喜子去办。” “爷走了再回来约莫就是中秋了,那时候怕是你肚子都大起来了,爷不能陪着你养胎是一大遗憾,等咱们再有了孩子,爷定好好腾出来些个时间陪你。” 二人梳洗罢躺在榻上,新月听十四爷细细安排慨叹,虽吹了灯看不见十四爷的神色,可那情绪可做不得伪,鑫月满心的熨帖。 “爷的话我省得,完颜姐姐是个好的,便是您不提心想来姐姐也不会亏待了我去,爷只管放心就是,比起自个儿其实我更担心爷,担心爷只顾着忙碌不顾自个儿的身子,不知爷去直隶可能带着后院儿的姐妹陪伴,身边儿能有个知冷热的我也不这么提着心了。” 鑫月虽同福晋相处不多,可这会子仍句句提着福晋的好,一来彰显和睦,二来也是将话先撂这儿了,若是等十四爷回来了看她不好,那必定就是福晋的责任,而后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些个关切的话,到底也是想叫十四爷再多心疼她罢了。 十四爷果真是心疼了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着鑫月的背,总觉得鑫月身上还是瘦得厉害,似怎么都补进不上一般叫人挂怀。 “爷这么大个人了岂还消得谁照顾,且不说办差能不能带后院儿女眷,若是能带,爷必定要将你带再身侧的,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爷才放心。” “你好好的,咱们还是常通信,只是这次若是有事儿可不能再瞒着爷了,若再瞒着,爷可真恼了你了,再不理你了的。” 鑫月笑着忙点头,二人又亲昵了片刻,说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热乎话,这才相拥而眠。 十四爷走的时候惯不吵醒了鑫月,这次自然也是,且等着日上三竿,估摸着十四爷都已经到直隶了,鑫月这才悠悠转醒,她只顾着养胎呢,竟是忘了给福晋请安的事儿了,便是晚了这会子爷得走一遭去。 便是福晋明面上再关切着,她也不能不顾规矩,时候长了定然叫人心生不满。 且到了正院,这才知后院儿众人尽在,连舒舒觉罗氏都打扮停当来了,只是看她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明明福晋都免了她的礼了,舒舒觉罗氏竟还要拿规矩压人。 “这半年不见,塔拉格格风采依旧,这没规矩的样子如旧,如今有了身孕就更是厉害了,连礼也不知了。” 且不等完颜氏蹙眉制止,鑫月紧忙做出些谨小慎微的样子来,腾得跪了舒舒觉罗氏去。 “奴婢不敢,奴婢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也不过是这一番话的工夫,鑫月便眼见着不好了,脸上没什么血色,呼吸也急促得厉害,身子摇摇欲坠,且不等着舒舒觉罗氏叫她起身,她便直接往一边儿倒去了。 这一倒不打紧,伊格格惊叫一声儿,竟见鑫月见了红。 这一下子可叫一众女眷吓坏了,尤其是完颜氏,她是府上的女主子,十四爷不在,她就是那说一不二的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无旁骛 “回姑姑的话,侧福晋平日里也不做什么,多是在屋里躺着歇着,这些天倒是常在院子里转悠着,侧福晋规矩多,也不叫奴婢们近身,其实要说侧福晋具体做什么奴婢们也不甚清楚,不过伺候可没怠慢了,只是侧福晋的娘家颇关切,奴婢们只是送进去吃穿用度,旁的皆有侧福晋的娘家奴才们管着呢。” 得了婆子这话,云姑姑心中便明了了,这位别看一直拘着,可待遇上是没亏半分呢,只是也不知是十四爷不管还是纵容着,竟许侧福晋娘家的奴才们如此往来伺候,到底如何情形,到底还是得她看看才能知道。 很快,那婆子便将大门打开请云姑姑进去了,入眼便是院子里的翠色,侧福晋住的院子不差,花卉也长得好,瞧着各处郁郁葱葱的,过了一道月亮门,这才见正房和左右厢房,门口候着一小丫头,见了她们来面上当即便是警惕,上前就问。 “这儿可是侧福晋的院子,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 好嘛,明面上拘着人的,可私底下人家却是乐得清静,连进都不许了的。 云姑姑捏着架子,只管摆出来嫡福晋跟前儿奴才的谱来。 “老奴奉嫡福晋的令来瞧瞧侧福晋,侧福晋何在?” 云姑姑话音刚落,还不等那丫头回话,便见门帘被人掀开,从里头出来个个头高挑的美妇人来,头上只是用簪子挽着,身上也穿得随意,然观那气度想来是侧福晋无疑了。 云姑姑扫视着人,视线停留在人撑着腰的手臂上,进而又瞧见人隆起的肚皮。 隆起的肚皮?! 舒舒觉罗氏竟少说也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云姑姑心神一晃,怎么都没料到侧福晋竟有孕了,原只知道府上有了大格格,眼下塔拉格格有孕了,这孩子有都有了,福晋总不能再害了人去,可接下来福晋都打算好了的,只要她的嫡子未出生,府上就不要再有了孩子了。 谁道侧福晋竟也有孕了,十四爷真真的好算计,真真的会心疼人,说是拘侧福晋半年了,这半年尽叫人安心养胎了,明面上瞧着像是在乎塔拉格格的,谁道在乎的竟是这位呢! 此番作态是防谁呢,还不是防着她们嫡福晋! 一时间云姑姑可是心思百转,更是恼怒非常,心中尽是替自家主子不值,她们主子才将将十四啊,何至于叫十四爷这样防备着,这以后的日子又要如何过? “不知嫡福晋见妾身作甚?妾身眼下还受罚着呢,没十四爷的吩咐妾身不敢出门半步。” 舒舒觉罗氏说起这话时心里还含着气,言语不对付是对着十四爷的,可这话落在云姑姑耳中可就不同了,倒像是舒舒觉罗氏借着十四爷不给嫡福晋脸面呢。 云姑姑含着恼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直道了一句:“请。” 舒舒觉罗氏见之无趣,也不叫人为她打扮,就这么跟着云姑姑去见了嫡福晋去,边走还边护着自个儿的肚子,面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呢,她忍了半年了眼下总算是能翻身,看好戏了。 这孩子平平安安长到了六个月,可没辜负她的期待。 舒舒觉罗氏抚着大肚子走了一路,也收获了一路惊讶侧目,且不等她见了嫡福晋,嫡福晋这会子便已经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了。 她倒也是惊讶,然到底是个坐得住的人,面上不显山水,甚是还含着怜悯看了塔拉格格一眼去,外头都说塔拉格格如何受十四爷的宠呢,一个格格这样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可眼下再瞧着,塔拉格格竟是十四爷给侧福晋立起来的靶子,有孕还这样简单,真真叫人可怜。 思量间,舒舒觉罗氏便到了,她信步上前,也不规矩,连屈膝福身都吝啬,就这么站着朝完颜氏招呼一声儿。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妾身有孕不便见礼,还请姐姐原谅则个,待妾身身子轻了再好好同姐姐见礼去。” 就这说话的工夫,一旁的伊格格同鑫月已然不知交换了多少眼神儿了,她们是真真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没怎么叫过府医,规矩上亦没变,先前她们二人还管过府上的事儿呢,即便如此也没听说半点儿侧福晋有孕的消息传来。 瞧这肚子,只怕月份不浅了,想想多半还是舒舒觉罗氏逾矩的产物,且不知等十四爷回府知道了,心里又如何想,多半是气恼至极。 侧福晋此番瞒着消息,若说最防备谁,还得是防备着十四爷,虽是虎毒不食子,可毕竟十四爷是真真厌恶舒舒觉罗氏极了的,这孩子还来的不光彩,十四爷定然不待见这孩子降世,可眼下舒舒觉罗氏都怀身这样久了,就是不想要也得要了。 一时间屋里众人心思各异,鑫月小心翼翼觑着完颜氏的脸色,只觉这位怕是也心里不舒服着,明明这位还这样小的年纪呢,刚入府还没享受了嫡福晋的高高在上,谁道府上一个个不是有孕就是有孩子了,尽不能得罪,心里只怕憋屈的厉害。 不过嫡福晋不愧是嫡福晋,到底是高门里出来的格格,那明面上的气度着实不差,这会子惊讶罢便冷静了下来,紧忙着人唤了府医给舒舒觉罗氏诊脉。 “竟没听说觉罗妹妹也有孕了,如此怎还再日日这样拘着,我虽是年纪小,也无这方面的经验,可以前曾听身边儿的嬷嬷说过,坏身子的人不能总拘着屋里歇着,越是月份大了越是要出来走动走动,如此生产时才轻松些。” “觉罗妹妹年岁也不算大,可不能怕辛苦不顾以后才是,若是孩子不妥,妹妹生产时也是要吃苦的。” 这话明面上是关切,可叫人听着就不是那回事儿了,尤其是听在舒舒觉罗氏的耳中,好似是完颜氏咒她的孩子不好一般。 不过眼下好不容易出来了,也没得同福晋作对的理儿,舒舒觉罗氏面上不显,只管坐下来谢了福晋关切。 “多谢姐姐关怀,说来我身子素来妥帖,先前在院子里倒也没少走动,叫府医瞧瞧也好,成日被拘着,我也不好总劳烦下头人,毕竟咱们爷还恼着我呢,我怎好再给爷添了乱子。” 舒舒觉罗氏说的真话,然在场的除了三位格格信,福晋和福晋身边儿的奴才们是一个都不信的,且有寒暄了两句便是,就静等着府医来,看看府医是如何说的。 说来完颜氏也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人,可舒舒觉罗氏此番着实叫她不喜,她头回这么盼着舒舒觉罗氏的孩子有事儿,想来此番只有舒舒觉罗氏的孩子不好,不能平安诞下,她心里这才能平了气。 不然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完颜氏琢磨着,亦是听云姑姑想到一处去了,只觉得这是十四爷防备她呢。 她是年节里由万岁爷指的婚,舒舒觉罗氏也差不多是那时候被拘着的,如此可不就防着她,还说什么厌了舒舒觉罗氏,十四爷嘴里怕是也没个实话的。 思及此,完颜氏心中止不住的失望,她这才新婚,正是同十四爷亲近的时候,心中也期盼着能同十四爷好,谁道一入府十四爷便送给她这份大礼,只怕十四爷压根儿就不盼着她入府,倒不如直接为侧福晋请封来的痛快,也省得害她一辈子受着憋屈气了! 越想越恼,完颜氏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保持平静,好在府医来了,她心里又有了盼头,这才暂抛开些情绪,只看府医如何诊脉。 府医的惊讶一点儿不比众人少,且细细诊了脉,同时又细想侧福晋的事儿,便大概知道为何自翻了年,侧福晋便不要他过去请平安脉了,原是瞒着一遭呢。 “回主子们的话,眼下侧福晋已然有六个多月的身子了,孩子稳妥,侧福晋身子也不差,之后便注意着吃食就是了,小主子之后正是长肉的时候,若养得太大了,届时生产时也艰难。” 府医如此嘱咐两句便罢,也不多言,且看侧福晋的身子,多半是由懂医理的人时常给侧福晋调养着,不然侧福晋不会拘了半年了,一点儿苦没吃,心里一点儿郁结也无,孩子更是康健得不能再康健。 舒舒觉罗氏应了声儿便罢,也不再开口,就笑看福晋的反应去。 完颜氏能说什么,只是悄悄掐了掐手心子便罢,又撑着笑脸儿赏了人去,十四爷后院儿的女眷有孕是好事,她便是再不高兴也得替十四爷高兴着关切着呢。 末了赏罢,完颜氏也没心情留人说话了,只管打发下头的女眷各回各处。 伊格格抱着大格格依旧是同鑫月走在一处,待二人回去关起门来了,这才叹着道:“以后这府上可热闹了,若舒舒觉罗氏再一举得男,怕是连福晋都不好明着压她,届时倒霉的还是咱们。” 鑫月点头,面上亦是凝重,原她们不将侧福晋的跋扈放在心上,就是因为侧福晋没有子嗣,因十四爷不满,也多半不会允她早早有了子嗣去,谁道侧福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憋了半年弄出这般惊天消息来。 “可不是,不过我瞧着嫡福晋也不是个绵软的性子,至少她跟前儿的云姑姑看着便极有主意,且瞧着,我总觉得福晋没那么容易便叫舒舒觉罗氏坐到她头上来,再说了,不是还有咱们阿哥爷吗,阿哥爷厌恶舒舒觉罗氏,可不是一个孩子就能打消的。” 伊格格点头,又想着舒舒觉罗氏虽有孕,然产子的时候也是一大难关,之后孩子能不能顺利长大又是两说,不过这话不好说,毕竟眼下鑫月也怀着身孕呢,她的身子要比舒舒觉罗氏艰难得多,细细养到现在还算不得稳妥,这话若说了可叫人堵心了。 完颜氏那头果真是不安稳的,待关起门来了,饶是完颜氏性子不差,也气得摔了套茶盏去,她刚嫁过来忙活了一天了,身上的疲累都还未消就生了这么一肚子气去,到底是忍耐不住,年纪也小,少不得抱着云姑姑好哭一会子去。 先前得了赐婚,家里的姐妹和手帕交还个个羡慕她嫁得好,说十四爷如何的龙凤之姿,嫁过去定然是享福的命呢,就是生气,怕是对着十四爷那张英气的俊脸也气不起来。 可嫁进来才知道,十四爷的福晋哪儿能是那么好当的,她连府上的人脸儿都没认全的便已然被气饱了的,若是再对着十四爷,十四爷再是个理直气壮的,她定然要被这一府上下的人气得短了寿数。 “姑姑!我要回府,我不嫁给十四爷了,咱们带着嫁妆回府,就是赐婚我也受不得这劳什子气了!我还没入府他便这样防备着我了,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额娘还要我性子软些,多哄着些自家爷,可他都这样了,还叫我怎么退,怎么哄,倒不如直接让那舒舒觉罗氏做了福晋来得干脆!” “以后若是要我看着这个人的脸色,看着那个人的脸色过日子,我倒不如直接死了来得痛快!” 云姑姑也心疼坏了的,自家姑奶奶可是她看大的,真真是当亲闺女疼着,哪儿见得姑奶奶受这样的委屈,别说自家姑奶奶想带着嫁妆回府了,她也想这么给姑奶奶做主呢。 可她到底不是姑奶奶这般年纪了,今儿陪着姑奶奶入宫见了万岁爷,见了德妃娘娘,这才知道十四爷在这二位主子眼中有多看重,就如娘家老爷太太说的,若是太子真不成了,依着万岁爷对下头阿哥们的喜爱,多半就是十四爷继承大统了。 十四爷是太子,那她们姑奶奶就是太子妃,若十四爷做了皇上,那她们姑奶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了,什么舒舒觉罗氏,什么塔拉格格,哪儿有以后的荣华更重要。 故而即便十四爷真昏了头要一味的护着舒舒觉罗氏,她们主子也不能不忍耐些,总归有万岁爷和德妃娘娘压着呢,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十四爷宠妾灭妻去,只要她们主子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十四福晋的位子上,舒舒觉罗氏就是生十个八个阿哥也甭想越过她们姑奶奶。 云姑姑定了定心神儿,也收了泪去,先打发屋里的丫鬟奴才出去伺候,待屋里没旁人了,这才揽着完颜氏开了口。 “姑奶奶您先别哭,老奴知道您受了大委屈了,可不吃苦怎能做了人上人,您还急得老爷和太太同您说了什么,便是再闷再不乐意,便是十四爷再怎么昏头,咱们也得好好坐稳这嫡福晋的位子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无旁骛 “回姑姑的话,侧福晋平日里也不做什么,多是在屋里躺着歇着,这些天倒是常在院子里转悠着,侧福晋规矩多,也不叫奴婢们近身,其实要说侧福晋具体做什么奴婢们也不甚清楚,不过伺候可没怠慢了,只是侧福晋的娘家颇关切,奴婢们只是送进去吃穿用度,旁的皆有侧福晋的娘家奴才们管着呢。” 得了婆子这话,云姑姑心中便明了了,这位别看一直拘着,可待遇上是没亏半分呢,只是也不知是十四爷不管还是纵容着,竟许侧福晋娘家的奴才们如此往来伺候,到底如何情形,到底还是得她看看才能知道。 很快,那婆子便将大门打开请云姑姑进去了,入眼便是院子里的翠色,侧福晋住的院子不差,花卉也长得好,瞧着各处郁郁葱葱的,过了一道月亮门,这才见正房和左右厢房,门口候着一小丫头,见了她们来面上当即便是警惕,上前就问。 “这儿可是侧福晋的院子,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 好嘛,明面上拘着人的,可私底下人家却是乐得清静,连进都不许了的。 云姑姑捏着架子,只管摆出来嫡福晋跟前儿奴才的谱来。 “老奴奉嫡福晋的令来瞧瞧侧福晋,侧福晋何在?” 云姑姑话音刚落,还不等那丫头回话,便见门帘被人掀开,从里头出来个个头高挑的美妇人来,头上只是用簪子挽着,身上也穿得随意,然观那气度想来是侧福晋无疑了。 云姑姑扫视着人,视线停留在人撑着腰的手臂上,进而又瞧见人隆起的肚皮。 隆起的肚皮?! 舒舒觉罗氏竟少说也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云姑姑心神一晃,怎么都没料到侧福晋竟有孕了,原只知道府上有了大格格,眼下塔拉格格有孕了,这孩子有都有了,福晋总不能再害了人去,可接下来福晋都打算好了的,只要她的嫡子未出生,府上就不要再有了孩子了。 谁道侧福晋竟也有孕了,十四爷真真的好算计,真真的会心疼人,说是拘侧福晋半年了,这半年尽叫人安心养胎了,明面上瞧着像是在乎塔拉格格的,谁道在乎的竟是这位呢! 此番作态是防谁呢,还不是防着她们嫡福晋! 一时间云姑姑可是心思百转,更是恼怒非常,心中尽是替自家主子不值,她们主子才将将十四啊,何至于叫十四爷这样防备着,这以后的日子又要如何过? “不知嫡福晋见妾身作甚?妾身眼下还受罚着呢,没十四爷的吩咐妾身不敢出门半步。” 舒舒觉罗氏说起这话时心里还含着气,言语不对付是对着十四爷的,可这话落在云姑姑耳中可就不同了,倒像是舒舒觉罗氏借着十四爷不给嫡福晋脸面呢。 云姑姑含着恼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直道了一句:“请。” 舒舒觉罗氏见之无趣,也不叫人为她打扮,就这么跟着云姑姑去见了嫡福晋去,边走还边护着自个儿的肚子,面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呢,她忍了半年了眼下总算是能翻身,看好戏了。 这孩子平平安安长到了六个月,可没辜负她的期待。 舒舒觉罗氏抚着大肚子走了一路,也收获了一路惊讶侧目,且不等她见了嫡福晋,嫡福晋这会子便已经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了。 她倒也是惊讶,然到底是个坐得住的人,面上不显山水,甚是还含着怜悯看了塔拉格格一眼去,外头都说塔拉格格如何受十四爷的宠呢,一个格格这样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可眼下再瞧着,塔拉格格竟是十四爷给侧福晋立起来的靶子,有孕还这样简单,真真叫人可怜。 思量间,舒舒觉罗氏便到了,她信步上前,也不规矩,连屈膝福身都吝啬,就这么站着朝完颜氏招呼一声儿。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妾身有孕不便见礼,还请姐姐原谅则个,待妾身身子轻了再好好同姐姐见礼去。” 就这说话的工夫,一旁的伊格格同鑫月已然不知交换了多少眼神儿了,她们是真真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有孕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没怎么叫过府医,规矩上亦没变,先前她们二人还管过府上的事儿呢,即便如此也没听说半点儿侧福晋有孕的消息传来。 瞧这肚子,只怕月份不浅了,想想多半还是舒舒觉罗氏逾矩的产物,且不知等十四爷回府知道了,心里又如何想,多半是气恼至极。 侧福晋此番瞒着消息,若说最防备谁,还得是防备着十四爷,虽是虎毒不食子,可毕竟十四爷是真真厌恶舒舒觉罗氏极了的,这孩子还来的不光彩,十四爷定然不待见这孩子降世,可眼下舒舒觉罗氏都怀身这样久了,就是不想要也得要了。 一时间屋里众人心思各异,鑫月小心翼翼觑着完颜氏的脸色,只觉这位怕是也心里不舒服着,明明这位还这样小的年纪呢,刚入府还没享受了嫡福晋的高高在上,谁道府上一个个不是有孕就是有孩子了,尽不能得罪,心里只怕憋屈的厉害。 不过嫡福晋不愧是嫡福晋,到底是高门里出来的格格,那明面上的气度着实不差,这会子惊讶罢便冷静了下来,紧忙着人唤了府医给舒舒觉罗氏诊脉。 “竟没听说觉罗妹妹也有孕了,如此怎还再日日这样拘着,我虽是年纪小,也无这方面的经验,可以前曾听身边儿的嬷嬷说过,坏身子的人不能总拘着屋里歇着,越是月份大了越是要出来走动走动,如此生产时才轻松些。” “觉罗妹妹年岁也不算大,可不能怕辛苦不顾以后才是,若是孩子不妥,妹妹生产时也是要吃苦的。” 这话明面上是关切,可叫人听着就不是那回事儿了,尤其是听在舒舒觉罗氏的耳中,好似是完颜氏咒她的孩子不好一般。 不过眼下好不容易出来了,也没得同福晋作对的理儿,舒舒觉罗氏面上不显,只管坐下来谢了福晋关切。 “多谢姐姐关怀,说来我身子素来妥帖,先前在院子里倒也没少走动,叫府医瞧瞧也好,成日被拘着,我也不好总劳烦下头人,毕竟咱们爷还恼着我呢,我怎好再给爷添了乱子。” 舒舒觉罗氏说的真话,然在场的除了三位格格信,福晋和福晋身边儿的奴才们是一个都不信的,且有寒暄了两句便是,就静等着府医来,看看府医是如何说的。 说来完颜氏也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人,可舒舒觉罗氏此番着实叫她不喜,她头回这么盼着舒舒觉罗氏的孩子有事儿,想来此番只有舒舒觉罗氏的孩子不好,不能平安诞下,她心里这才能平了气。 不然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完颜氏琢磨着,亦是听云姑姑想到一处去了,只觉得这是十四爷防备她呢。 她是年节里由万岁爷指的婚,舒舒觉罗氏也差不多是那时候被拘着的,如此可不就防着她,还说什么厌了舒舒觉罗氏,十四爷嘴里怕是也没个实话的。 思及此,完颜氏心中止不住的失望,她这才新婚,正是同十四爷亲近的时候,心中也期盼着能同十四爷好,谁道一入府十四爷便送给她这份大礼,只怕十四爷压根儿就不盼着她入府,倒不如直接为侧福晋请封来的痛快,也省得害她一辈子受着憋屈气了! 越想越恼,完颜氏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保持平静,好在府医来了,她心里又有了盼头,这才暂抛开些情绪,只看府医如何诊脉。 府医的惊讶一点儿不比众人少,且细细诊了脉,同时又细想侧福晋的事儿,便大概知道为何自翻了年,侧福晋便不要他过去请平安脉了,原是瞒着一遭呢。 “回主子们的话,眼下侧福晋已然有六个多月的身子了,孩子稳妥,侧福晋身子也不差,之后便注意着吃食就是了,小主子之后正是长肉的时候,若养得太大了,届时生产时也艰难。” 府医如此嘱咐两句便罢,也不多言,且看侧福晋的身子,多半是由懂医理的人时常给侧福晋调养着,不然侧福晋不会拘了半年了,一点儿苦没吃,心里一点儿郁结也无,孩子更是康健得不能再康健。 舒舒觉罗氏应了声儿便罢,也不再开口,就笑看福晋的反应去。 完颜氏能说什么,只是悄悄掐了掐手心子便罢,又撑着笑脸儿赏了人去,十四爷后院儿的女眷有孕是好事,她便是再不高兴也得替十四爷高兴着关切着呢。 末了赏罢,完颜氏也没心情留人说话了,只管打发下头的女眷各回各处。 伊格格抱着大格格依旧是同鑫月走在一处,待二人回去关起门来了,这才叹着道:“以后这府上可热闹了,若舒舒觉罗氏再一举得男,怕是连福晋都不好明着压她,届时倒霉的还是咱们。” 鑫月点头,面上亦是凝重,原她们不将侧福晋的跋扈放在心上,就是因为侧福晋没有子嗣,因十四爷不满,也多半不会允她早早有了子嗣去,谁道侧福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憋了半年弄出这般惊天消息来。 “可不是,不过我瞧着嫡福晋也不是个绵软的性子,至少她跟前儿的云姑姑看着便极有主意,且瞧着,我总觉得福晋没那么容易便叫舒舒觉罗氏坐到她头上来,再说了,不是还有咱们阿哥爷吗,阿哥爷厌恶舒舒觉罗氏,可不是一个孩子就能打消的。” 伊格格点头,又想着舒舒觉罗氏虽有孕,然产子的时候也是一大难关,之后孩子能不能顺利长大又是两说,不过这话不好说,毕竟眼下鑫月也怀着身孕呢,她的身子要比舒舒觉罗氏艰难得多,细细养到现在还算不得稳妥,这话若说了可叫人堵心了。 完颜氏那头果真是不安稳的,待关起门来了,饶是完颜氏性子不差,也气得摔了套茶盏去,她刚嫁过来忙活了一天了,身上的疲累都还未消就生了这么一肚子气去,到底是忍耐不住,年纪也小,少不得抱着云姑姑好哭一会子去。 先前得了赐婚,家里的姐妹和手帕交还个个羡慕她嫁得好,说十四爷如何的龙凤之姿,嫁过去定然是享福的命呢,就是生气,怕是对着十四爷那张英气的俊脸也气不起来。 可嫁进来才知道,十四爷的福晋哪儿能是那么好当的,她连府上的人脸儿都没认全的便已然被气饱了的,若是再对着十四爷,十四爷再是个理直气壮的,她定然要被这一府上下的人气得短了寿数。 “姑姑!我要回府,我不嫁给十四爷了,咱们带着嫁妆回府,就是赐婚我也受不得这劳什子气了!我还没入府他便这样防备着我了,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额娘还要我性子软些,多哄着些自家爷,可他都这样了,还叫我怎么退,怎么哄,倒不如直接让那舒舒觉罗氏做了福晋来得干脆!” “以后若是要我看着这个人的脸色,看着那个人的脸色过日子,我倒不如直接死了来得痛快!” 云姑姑也心疼坏了的,自家姑奶奶可是她看大的,真真是当亲闺女疼着,哪儿见得姑奶奶受这样的委屈,别说自家姑奶奶想带着嫁妆回府了,她也想这么给姑奶奶做主呢。 可她到底不是姑奶奶这般年纪了,今儿陪着姑奶奶入宫见了万岁爷,见了德妃娘娘,这才知道十四爷在这二位主子眼中有多看重,就如娘家老爷太太说的,若是太子真不成了,依着万岁爷对下头阿哥们的喜爱,多半就是十四爷继承大统了。 十四爷是太子,那她们姑奶奶就是太子妃,若十四爷做了皇上,那她们姑奶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了,什么舒舒觉罗氏,什么塔拉格格,哪儿有以后的荣华更重要。 故而即便十四爷真昏了头要一味的护着舒舒觉罗氏,她们主子也不能不忍耐些,总归有万岁爷和德妃娘娘压着呢,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十四爷宠妾灭妻去,只要她们主子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十四福晋的位子上,舒舒觉罗氏就是生十个八个阿哥也甭想越过她们姑奶奶。 云姑姑定了定心神儿,也收了泪去,先打发屋里的丫鬟奴才出去伺候,待屋里没旁人了,这才揽着完颜氏开了口。 “姑奶奶您先别哭,老奴知道您受了大委屈了,可不吃苦怎能做了人上人,您还急得老爷和太太同您说了什么,便是再闷再不乐意,便是十四爷再怎么昏头,咱们也得好好坐稳这嫡福晋的位子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婚事提前 鑫月怎能不知十四爷想什么呢,给人夹了个春卷儿过去,虽心中却是不情愿再有人分了她的十四爷,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总之只要十四爷的心在她这儿便是了,她也不求什么更多的。 故而这会子面上只是笑,半点儿不高兴也无。 “爷总看我作甚,我面上长了花不成?” 十四爷勾了勾唇角儿,那眼神儿从偷偷摸摸变成光明正大去,见鑫月心情尚好,他便也直说了的。 “这不是怕你介怀嘛,你也知这事儿由不得爷做主,若依着爷的意思,什么附近侧福晋的,后院儿里只有你一人就够了的。” 鑫月轻轻啐了一声儿:“爷尽哄我,不过要说我一丝丝不在意也是不可能,不过谁叫您也不由心呢,这几日爷可别总来我这儿了,好好陪着嫡福晋些,总归知爷惦记着我,我便满足了的。” 十四爷点头应下,他便是再惦记鑫月,也不能不给福晋体面,先前同侧福晋的龃龉已然是够给鑫月给他添麻烦了,对嫡福晋自然不能再冷着了。” “这几日爷虽是人不常来,可爷的关怀常在,你好好的,爷便也放心了。” 十四爷轻轻拍了拍鑫月的手背,旁的也不多言,只管好好用了膳去,见时辰差不多了,十四爷便回前院儿更衣。 因着是娶嫡福晋呢,规矩自是比她当时比舒舒觉罗氏那时更是繁杂,上午便开始准备忙活,午间十四爷是要带着迎亲的人在嫡福晋家用顿膳的,下午才将嫡福晋给娶来,黄昏的仪式,热闹完正好送入洞房,夜里安置。 这一天下来十四爷都是不得闲的,府上也极热闹。 听七巧说,外头各处都挂了红绸,丫鬟婆子们也俱穿了簇新了衣裳,甭管平日对付还是不对付,遇见了皆说了喜庆讨巧的话,不知道的还当是在年节里呢。 五月里的天儿最是舒服,午间的阳光甚是还有些晒,鑫月依旧是躺在廊下吹风消遣,听着七巧说着外头的事儿倒也有趣,总归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且安安生生的在屋里歇着就是。 然伊格格章格格就不成了,待下午嫡福晋到了,十四爷去前院儿招待人,这二位还得过去陪着嫡福晋说说话熟悉熟悉呢,翌日再走见面的规矩便也不显得生疏。 听够了七巧说的热闹,鑫月也吃饱喝足了,正打算叫人煎了药来,她吃了药便去歇了,也不必再用了午膳,谁道时辰一到,小厨房的人便捧着膳来了,三鲜乳鸽、燕窝菌汤、肉片翅子、、、、、、统共六道菜,尽是鑫月爱用的。 可她今儿没叫小厨房的送膳来啊,这心思怕是十四爷的了。 正想着,那小厨房的奴才便开口应了声儿去,这菜确实是十四爷的关切不假:“给格格请安,阿哥爷惦记着您呢,只怕今儿外头忙碌疏忽了您这儿,昨儿便特意嘱咐了的,便是前头的宴顾不上也得先紧着您这儿来。” “这六道是阿哥爷的意思,您瞧瞧可还有什么填补的,奴才这便叫厨房的大师傅伺候着。” 鑫月今儿光吃零嘴儿就吃饱了的,看着这满桌子的菜也是有心无力,见着奴才竟还想再给上了几盘子点心,她笑着紧忙劝了劝去。 “多谢阿哥爷关切,也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眼下我胃口小,光是这些便尽够了的,今儿是爷的大喜日子,不敢耽误公公忙碌,这些银子公公收下吃茶。” 鑫月客气了一句便罢,这就叫七巧赏了人,那公公领了银子自是喜不自胜,讨巧的话有说了一箩筐,这才随着小满退了出去。 对着这满桌子的膳,鑫月饶是饱了也挨着个儿的尝了,那肉片翅子极嫩,如此还真勾出鑫月不少胃口来,又就着这道用了小半碗米,这才是真真吃咽不下了的,连在院子里饶了几圈儿,这才回去歇了。 鑫月素来觉多,这一觉再睡醒可都到夜里了的,此时嫡福晋完颜氏已然入府了的,前院儿正热闹着,鑫月的小院儿同前院极近,这会子甚至能隐隐听见前头的哄闹声儿。 又做一回新郎,且不知十四爷多高兴呢,鑫月止不住的想,心头也微微酸涩,不过好在十四爷的关切仍在,小厨房的来给她送宵夜了。 一小碗儿虾仁云吞,一碟绿豆糕、一碟五块豌豆黄、一碟荷花酥和红枣桂圆糕,这些都是寻常见的,唯那一壶热牛乳难得。 这牛乳的唯十四爷和嫡福晋的份例里有,她自来了大清,还没用了这东西呢。 旁的用的不多,鑫月喝了两碗热牛乳,身上都发了微微的细汗,舒舒服服的睡了去,也不像那些有的没的了。 翌日倒也不消得早起,十四爷得先带着完颜氏入宫谢恩呢,想来再回来得辰时了,鑫月慢腾腾的收拾了资格儿,低调打扮着,看着时间尚且宽裕还去了伊格格那儿说了会子话。 “昨儿姐姐见了福晋,且不知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着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的,只怕一会子见了不合人心意。” 这话可就不好胡乱议论了,伊格格素来谨慎,请奶娘先抱着大格格去偏间玩了,她这才拉着鑫月坐下,压着声儿说了昨儿的事儿。 “就昨儿见的那一面也看不出什么来,就知道嫡福晋是个相貌不差的,大眼睛樱桃嘴儿,一笑起来瞧着也着实和善,就是年纪小了些,今年才将将十四,想来也做不出什么严肃的样子来。” “咱们小心伺候着就是了,我瞧着是比舒舒觉罗氏宽容些的,这夫妻只见讲究个相敬如宾,咱们同嫡福晋也得这般才是。” 鑫月笑着点头,心里也有了数,既是嫡福晋年纪尚小,那就说明她这一二年里也多半不能有孕,待福晋的孩子出声,她同伊格格的孩子便也都稍大些了的,便也不怕嫡福晋偏心明着亏待了孩子们。 至于嫡福晋的性情,是好是坏的也改不了了,若是个聪明的,当听说了舒舒觉罗氏的下场,她待下头的格格们必不能再用了什么严厉手段,总归只要嫡福晋能容得下她们,她们自然也是容得下嫡福晋的。 “我省得了,多谢姐姐相告,我心里总算是有了数,总归是不近不远地待着,只要大格格好,我腹中的孩子也好,咱们便也没什么好强求的。” 伊格格听这话不住的点头:“可不是吗,咱们无依无靠的,就指着孩子过日子了。” 二人说了一会子,陪着大格格玩了半晌儿,这才听下头人来报,说是阿哥爷同福晋来回了,鑫月同伊格格也不再拖沓,这便带着大格格一道去了正院给福晋请安。 二人带着大格格到时嫡福晋正在寝间更衣呢,倒也没摆架子将她们晾在门外,那招呼她们的姑姑甚是和气,请她们进去了不说,还特意给鑫月上了一盏白水。 她眼下有孕,是用不得茶叶的,再看伊格格和大格格那儿,也尽是依着她们的喜好上的茶点,可见嫡福晋有心,叫身边儿人做足了功课,如此周全的若是个和善的人自是好,若是藏得深可就不好对付了。 鑫月捧着茶,暗中同伊格格对了对眼神儿,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微微警惕。 章格格很快便也到了的,几人互相见了个平礼,也不多言,只管等着嫡福晋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完颜氏扶着身边儿丫鬟的手绕了屏风款款而来,因是新嫁娘,头三日都得穿得喜庆,这会子虽是在屋里不出门,完颜氏仍穿了正红色的旗裙。 上头暗纹繁复,头上也缀得满,端的是一派端庄隆重,只是正如伊格格所言,完颜氏年纪小,面上还嫩着,这般隆重的打扮多少有些撑不起来,好在脸蛋儿是好看的,便也不显得这身而堆叠的厉害。 待完颜氏坐定,鑫月几个忙朝福晋行了大礼去:“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然不等这请安的话说完,完颜氏便朝一旁的云姑姑试了眼色,紧忙叫人将扶了鑫月起身。 “自家姐妹也不在这些虚礼,塔拉格格快请起,你眼下有孕在身,听下头人说,你身子先前还不多稳当,我心里惦记着你,也不知你身子可好了,以后咱们都是姐妹了,下头有什么伺候不妥的只管说,万不能客气了。” 这话说的倒是亲近,既是完颜氏不叫她跪,鑫月从善如流,便只屈膝福了身去。 “多谢姐姐关怀,眼下妾身的身子已然好了些了,虽还是有些体虚,但府医日日给瞧着,进补着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完颜氏点头,这会子同鑫月说话也不忽视了其他人,先请人都落座了,这才又挨着个儿的赏。 三位格格一视同仁,完颜氏俱是给了一对儿金镶玉的簪子,一对儿赤金的镯子并六匹上好的锦缎。 那首饰瞧着虽是俗了些,可也是最不会出错的,这三样见面礼可不算少,比之京中的规矩已然算是极大方的了,有些做福晋的不爽下头的格格们,见面便只一样,如此也是给人提了个醒儿,叫人警醒着些。 观完颜氏作态,可是再和气不过的了。 大格格是十四爷头一个孩子,完颜氏似是个喜欢孩子的,还抱了抱大格格,赏了大格格一个赤金锁,一套稍大些孩子用的珠花头面。 训诫的话也不多说,便只是和和气气的点了些规矩出来,叫姐妹们一道而好好伺候主子爷就是了,末了才提及侧福晋,问侧福晋怎么不来。 伊格格算是格格里资历最深的,福晋问话,她自是要先出声答了去。 “姐姐有所不知,侧福晋眼下还尚在禁足之中,没爷的话她是不能踏出院子一步的,侧福晋自年前便拘着了,眼下已然有半年的工夫了,妾身同妹妹们也不知觉罗眼下如何了。” 完颜氏一听这个,面上露出些急躁来,竟都拘了人半年了,便是由天大的错儿这般将人拘着也是要将人拘坏了,这样,先不管觉罗妹妹犯了什么错,今儿好歹叫我见见先,若是妹妹知道错了,爷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想来也能原谅妹妹一回。” “云姑姑,你去将侧福晋请来。” 这三言两语的还未说完,完颜氏便打定主意将舒舒觉罗氏给放出来了。 伊格格和鑫月几个不知福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且面面相觑着,不过完颜氏能对她们有这么多了解,想来也不是没叫人打听过舒舒觉罗氏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放肆,怕不是完颜氏还存着折腾人的心思。 毕竟完颜氏刚入府,除了立德还得立威,完颜氏在她们面前儿是和善尽了的,对着舒舒觉罗氏可就不一定了。 总归这位才是这府上的女主子,她下定决心的事儿岂能是伊格格几个能劝动的,倒也不怕舒舒觉罗氏再不服惹事儿,舒舒觉罗氏再大也大不过完颜氏去,且叫这二人闹去,上头闹得越厉害,她们下头这些不打紧的人就越能过了舒心日子呢。 云姑姑听令,这便带着人去侧福晋的院子里。 门口还有两个婆子把守呢,起先还不愿放人,后来一听是嫡福晋要见了舒舒觉罗氏,这才紧忙笑脸迎人给足了颜面去。 趁着婆子开锁开门的工夫,云姑姑顺势问了两句。 “不知平日里侧福晋都做什么,拘了这么久了下头人又伺候得如何?可没怠慢,毕竟是府上的主子呢。” 问来问去的,云姑姑到底问的还是十四爷对舒舒觉罗氏什么态度,些个浅显的消息好打听,可一些深的消息她们可就没那本事了。 说来这拘着人也并非只是因错而拘,完颜府上的后院儿也不太平。 早些年里,她们老爷以前还借着罚将自己的爱妾送去庄子上呢,太太原以为她这是将那贱婢给挤走了的,谁道后来自家老爷常借着公事不着家,她这才发现自家老爷竟是同那贱婢在外头快活呢,庶子都有了两个了,这还得了,太太忙又大度地将人请了回来,这才将那贱婢牢牢地捏在了手心儿里。 有这一出,她可替自家福晋警醒着呢,着舒舒觉罗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得拉出来瞧瞧才放心,若是真不受十四爷待见,再叫人拘着就是了,可若是十四爷有意护着舒舒觉罗氏,叫人避着人可就不成了,毕竟那三位格格也不是什么乖顺的呢。 那婆子岂能知道云姑姑怎么想的,只道一句嫡福晋心善,这才紧忙回了话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婚事提前 鑫月怎能不知十四爷想什么呢,给人夹了个春卷儿过去,虽心中却是不情愿再有人分了她的十四爷,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总之只要十四爷的心在她这儿便是了,她也不求什么更多的。 故而这会子面上只是笑,半点儿不高兴也无。 “爷总看我作甚,我面上长了花不成?” 十四爷勾了勾唇角儿,那眼神儿从偷偷摸摸变成光明正大去,见鑫月心情尚好,他便也直说了的。 “这不是怕你介怀嘛,你也知这事儿由不得爷做主,若依着爷的意思,什么附近侧福晋的,后院儿里只有你一人就够了的。” 鑫月轻轻啐了一声儿:“爷尽哄我,不过要说我一丝丝不在意也是不可能,不过谁叫您也不由心呢,这几日爷可别总来我这儿了,好好陪着嫡福晋些,总归知爷惦记着我,我便满足了的。” 十四爷点头应下,他便是再惦记鑫月,也不能不给福晋体面,先前同侧福晋的龃龉已然是够给鑫月给他添麻烦了,对嫡福晋自然不能再冷着了。” “这几日爷虽是人不常来,可爷的关怀常在,你好好的,爷便也放心了。” 十四爷轻轻拍了拍鑫月的手背,旁的也不多言,只管好好用了膳去,见时辰差不多了,十四爷便回前院儿更衣。 因着是娶嫡福晋呢,规矩自是比她当时比舒舒觉罗氏那时更是繁杂,上午便开始准备忙活,午间十四爷是要带着迎亲的人在嫡福晋家用顿膳的,下午才将嫡福晋给娶来,黄昏的仪式,热闹完正好送入洞房,夜里安置。 这一天下来十四爷都是不得闲的,府上也极热闹。 听七巧说,外头各处都挂了红绸,丫鬟婆子们也俱穿了簇新了衣裳,甭管平日对付还是不对付,遇见了皆说了喜庆讨巧的话,不知道的还当是在年节里呢。 五月里的天儿最是舒服,午间的阳光甚是还有些晒,鑫月依旧是躺在廊下吹风消遣,听着七巧说着外头的事儿倒也有趣,总归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且安安生生的在屋里歇着就是。 然伊格格章格格就不成了,待下午嫡福晋到了,十四爷去前院儿招待人,这二位还得过去陪着嫡福晋说说话熟悉熟悉呢,翌日再走见面的规矩便也不显得生疏。 听够了七巧说的热闹,鑫月也吃饱喝足了,正打算叫人煎了药来,她吃了药便去歇了,也不必再用了午膳,谁道时辰一到,小厨房的人便捧着膳来了,三鲜乳鸽、燕窝菌汤、肉片翅子、、、、、、统共六道菜,尽是鑫月爱用的。 可她今儿没叫小厨房的送膳来啊,这心思怕是十四爷的了。 正想着,那小厨房的奴才便开口应了声儿去,这菜确实是十四爷的关切不假:“给格格请安,阿哥爷惦记着您呢,只怕今儿外头忙碌疏忽了您这儿,昨儿便特意嘱咐了的,便是前头的宴顾不上也得先紧着您这儿来。” “这六道是阿哥爷的意思,您瞧瞧可还有什么填补的,奴才这便叫厨房的大师傅伺候着。” 鑫月今儿光吃零嘴儿就吃饱了的,看着这满桌子的菜也是有心无力,见着奴才竟还想再给上了几盘子点心,她笑着紧忙劝了劝去。 “多谢阿哥爷关切,也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眼下我胃口小,光是这些便尽够了的,今儿是爷的大喜日子,不敢耽误公公忙碌,这些银子公公收下吃茶。” 鑫月客气了一句便罢,这就叫七巧赏了人,那公公领了银子自是喜不自胜,讨巧的话有说了一箩筐,这才随着小满退了出去。 对着这满桌子的膳,鑫月饶是饱了也挨着个儿的尝了,那肉片翅子极嫩,如此还真勾出鑫月不少胃口来,又就着这道用了小半碗米,这才是真真吃咽不下了的,连在院子里饶了几圈儿,这才回去歇了。 鑫月素来觉多,这一觉再睡醒可都到夜里了的,此时嫡福晋完颜氏已然入府了的,前院儿正热闹着,鑫月的小院儿同前院极近,这会子甚至能隐隐听见前头的哄闹声儿。 又做一回新郎,且不知十四爷多高兴呢,鑫月止不住的想,心头也微微酸涩,不过好在十四爷的关切仍在,小厨房的来给她送宵夜了。 一小碗儿虾仁云吞,一碟绿豆糕、一碟五块豌豆黄、一碟荷花酥和红枣桂圆糕,这些都是寻常见的,唯那一壶热牛乳难得。 这牛乳的唯十四爷和嫡福晋的份例里有,她自来了大清,还没用了这东西呢。 旁的用的不多,鑫月喝了两碗热牛乳,身上都发了微微的细汗,舒舒服服的睡了去,也不像那些有的没的了。 翌日倒也不消得早起,十四爷得先带着完颜氏入宫谢恩呢,想来再回来得辰时了,鑫月慢腾腾的收拾了资格儿,低调打扮着,看着时间尚且宽裕还去了伊格格那儿说了会子话。 “昨儿姐姐见了福晋,且不知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着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的,只怕一会子见了不合人心意。” 这话可就不好胡乱议论了,伊格格素来谨慎,请奶娘先抱着大格格去偏间玩了,她这才拉着鑫月坐下,压着声儿说了昨儿的事儿。 “就昨儿见的那一面也看不出什么来,就知道嫡福晋是个相貌不差的,大眼睛樱桃嘴儿,一笑起来瞧着也着实和善,就是年纪小了些,今年才将将十四,想来也做不出什么严肃的样子来。” “咱们小心伺候着就是了,我瞧着是比舒舒觉罗氏宽容些的,这夫妻只见讲究个相敬如宾,咱们同嫡福晋也得这般才是。” 鑫月笑着点头,心里也有了数,既是嫡福晋年纪尚小,那就说明她这一二年里也多半不能有孕,待福晋的孩子出声,她同伊格格的孩子便也都稍大些了的,便也不怕嫡福晋偏心明着亏待了孩子们。 至于嫡福晋的性情,是好是坏的也改不了了,若是个聪明的,当听说了舒舒觉罗氏的下场,她待下头的格格们必不能再用了什么严厉手段,总归只要嫡福晋能容得下她们,她们自然也是容得下嫡福晋的。 “我省得了,多谢姐姐相告,我心里总算是有了数,总归是不近不远地待着,只要大格格好,我腹中的孩子也好,咱们便也没什么好强求的。” 伊格格听这话不住的点头:“可不是吗,咱们无依无靠的,就指着孩子过日子了。” 二人说了一会子,陪着大格格玩了半晌儿,这才听下头人来报,说是阿哥爷同福晋来回了,鑫月同伊格格也不再拖沓,这便带着大格格一道去了正院给福晋请安。 二人带着大格格到时嫡福晋正在寝间更衣呢,倒也没摆架子将她们晾在门外,那招呼她们的姑姑甚是和气,请她们进去了不说,还特意给鑫月上了一盏白水。 她眼下有孕,是用不得茶叶的,再看伊格格和大格格那儿,也尽是依着她们的喜好上的茶点,可见嫡福晋有心,叫身边儿人做足了功课,如此周全的若是个和善的人自是好,若是藏得深可就不好对付了。 鑫月捧着茶,暗中同伊格格对了对眼神儿,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微微警惕。 章格格很快便也到了的,几人互相见了个平礼,也不多言,只管等着嫡福晋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完颜氏扶着身边儿丫鬟的手绕了屏风款款而来,因是新嫁娘,头三日都得穿得喜庆,这会子虽是在屋里不出门,完颜氏仍穿了正红色的旗裙。 上头暗纹繁复,头上也缀得满,端的是一派端庄隆重,只是正如伊格格所言,完颜氏年纪小,面上还嫩着,这般隆重的打扮多少有些撑不起来,好在脸蛋儿是好看的,便也不显得这身而堆叠的厉害。 待完颜氏坐定,鑫月几个忙朝福晋行了大礼去:“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然不等这请安的话说完,完颜氏便朝一旁的云姑姑试了眼色,紧忙叫人将扶了鑫月起身。 “自家姐妹也不在这些虚礼,塔拉格格快请起,你眼下有孕在身,听下头人说,你身子先前还不多稳当,我心里惦记着你,也不知你身子可好了,以后咱们都是姐妹了,下头有什么伺候不妥的只管说,万不能客气了。” 这话说的倒是亲近,既是完颜氏不叫她跪,鑫月从善如流,便只屈膝福了身去。 “多谢姐姐关怀,眼下妾身的身子已然好了些了,虽还是有些体虚,但府医日日给瞧着,进补着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完颜氏点头,这会子同鑫月说话也不忽视了其他人,先请人都落座了,这才又挨着个儿的赏。 三位格格一视同仁,完颜氏俱是给了一对儿金镶玉的簪子,一对儿赤金的镯子并六匹上好的锦缎。 那首饰瞧着虽是俗了些,可也是最不会出错的,这三样见面礼可不算少,比之京中的规矩已然算是极大方的了,有些做福晋的不爽下头的格格们,见面便只一样,如此也是给人提了个醒儿,叫人警醒着些。 观完颜氏作态,可是再和气不过的了。 大格格是十四爷头一个孩子,完颜氏似是个喜欢孩子的,还抱了抱大格格,赏了大格格一个赤金锁,一套稍大些孩子用的珠花头面。 训诫的话也不多说,便只是和和气气的点了些规矩出来,叫姐妹们一道而好好伺候主子爷就是了,末了才提及侧福晋,问侧福晋怎么不来。 伊格格算是格格里资历最深的,福晋问话,她自是要先出声答了去。 “姐姐有所不知,侧福晋眼下还尚在禁足之中,没爷的话她是不能踏出院子一步的,侧福晋自年前便拘着了,眼下已然有半年的工夫了,妾身同妹妹们也不知觉罗眼下如何了。” 完颜氏一听这个,面上露出些急躁来,竟都拘了人半年了,便是由天大的错儿这般将人拘着也是要将人拘坏了,这样,先不管觉罗妹妹犯了什么错,今儿好歹叫我见见先,若是妹妹知道错了,爷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想来也能原谅妹妹一回。” “云姑姑,你去将侧福晋请来。” 这三言两语的还未说完,完颜氏便打定主意将舒舒觉罗氏给放出来了。 伊格格和鑫月几个不知福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且面面相觑着,不过完颜氏能对她们有这么多了解,想来也不是没叫人打听过舒舒觉罗氏的事儿,舒舒觉罗氏放肆,怕不是完颜氏还存着折腾人的心思。 毕竟完颜氏刚入府,除了立德还得立威,完颜氏在她们面前儿是和善尽了的,对着舒舒觉罗氏可就不一定了。 总归这位才是这府上的女主子,她下定决心的事儿岂能是伊格格几个能劝动的,倒也不怕舒舒觉罗氏再不服惹事儿,舒舒觉罗氏再大也大不过完颜氏去,且叫这二人闹去,上头闹得越厉害,她们下头这些不打紧的人就越能过了舒心日子呢。 云姑姑听令,这便带着人去侧福晋的院子里。 门口还有两个婆子把守呢,起先还不愿放人,后来一听是嫡福晋要见了舒舒觉罗氏,这才紧忙笑脸迎人给足了颜面去。 趁着婆子开锁开门的工夫,云姑姑顺势问了两句。 “不知平日里侧福晋都做什么,拘了这么久了下头人又伺候得如何?可没怠慢,毕竟是府上的主子呢。” 问来问去的,云姑姑到底问的还是十四爷对舒舒觉罗氏什么态度,些个浅显的消息好打听,可一些深的消息她们可就没那本事了。 说来这拘着人也并非只是因错而拘,完颜府上的后院儿也不太平。 早些年里,她们老爷以前还借着罚将自己的爱妾送去庄子上呢,太太原以为她这是将那贱婢给挤走了的,谁道后来自家老爷常借着公事不着家,她这才发现自家老爷竟是同那贱婢在外头快活呢,庶子都有了两个了,这还得了,太太忙又大度地将人请了回来,这才将那贱婢牢牢地捏在了手心儿里。 有这一出,她可替自家福晋警醒着呢,着舒舒觉罗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得拉出来瞧瞧才放心,若是真不受十四爷待见,再叫人拘着就是了,可若是十四爷有意护着舒舒觉罗氏,叫人避着人可就不成了,毕竟那三位格格也不是什么乖顺的呢。 那婆子岂能知道云姑姑怎么想的,只道一句嫡福晋心善,这才紧忙回了话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帝驾崩 然鑫月到底是身子承不住,末了这温存也只是十四爷一个人的温存了,鑫月早睡着了。 十四爷对着身边儿酣睡的小丫头,心中柔软至极,也不知怎得,他忽地想起来大格格了,若是鑫月身边儿也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陪伴就好了,他捏着鑫月那细细的腕子,便知人没少受了相思苦,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儿呢。 他去直隶办差可不是个月的事儿,想少说也得一二年,得办出些漂亮活儿了,这才能叫皇阿玛满意,更给他几分看重去。 鑫月若这么熬着,怎能受的住。 可偏十四爷的宠爱尽给鑫月一个人了,这么久了也不见鑫月有动静儿,十四爷轻轻抚着鑫月平坦的小腹,止不住的叹,小丫头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 就着对人的怜惜,十四爷统共在府上歇五日,又四日都是在鑫月这儿过的夜,中间一回分给了伊格格,也是念她照顾大格格辛苦。 这一眨眼的工夫,十四爷就又走了。 鑫月心中还是十分不舍的,昨儿可没少缠着十四爷邀宠,十四爷对她那叫一个予求予取,叫她心中更是不舍了。 不过算算时日,十四爷五月中旬大婚,便是再怎么忙碌最迟五月初便也要回来准备了的,届时大婚后还能有十日的闲,倒是能好好叫人清闲一段时日去。 如此日子一日日的过,鑫月一日日的盼着,倒也有几分习惯了,带四月中旬天暖和了,她还同伊格格出府去了趟护国寺散心。 鑫月没怎么出来玩儿过呢,自来了大清便先在家里吃了苦,后来又小选入宫,着实没时间见见的外头的世界,去的时候一路兴奋,玩的也开心,回来的时候便觉得累了,想来是要来葵水了的,她小腹还有些坠坠的痛。 鑫月没在意,总归她来葵水时素来吃苦,不疼个两三日是过不去的,一回到自个儿的小院儿便叫七巧给她煮了红糖荷包蛋吃了下去,早早的就歇了。 可这红糖蛋竟不管用,这腹痛来势汹汹,后半夜鑫月竟疼醒了,鑫月只觉得这不像是要来葵水,怕不是阑尾炎什么的,这年头也不能做手术什么的,别不是只能应挨过去,鑫月越想越怕,紧忙叫了府医来诊脉。 这一叫府医瞧不打紧,并非来葵水,更不是什么阑尾炎,想来是今儿累着了,她竟是有了小产的征兆。 “什么?小产!” 鑫月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小脸儿都失了血色了,嘴皮子颤颤着,一旁的七巧将她的疑惑给喊了出来。 得府医这句,小院上下奴才们可尽慌了,主子年纪小不经心,这事儿合该她们做奴才的多费心些,尤其是七巧和香雪她们这般贴身伺候的丫鬟,每个月主子何时来的葵水、完几天早几天的都得好好记下来,若是又一丝丝不妥便着府医诊脉,怕的就是眼下的情形。 若主子真因此小产了,小主子没了命,她们亦得跟着赔了命去。 七巧的泪簌簌地往下掉,她倒不是怕死,只怕鑫月身子不妥,怕小主子不妥,心中慢慢自责,若主子们有事儿,她也不要活了。 “大人,您可一定药救救我们主子,救救小主子啊!” 七巧朝府医跪着哭求,着实大乱了分寸,说来她平日里伺候地也不是不经心,上个月主子的葵水还正常来了的,只是比早走了两日罢了,从前倒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怎么这才过去大半个月,主子便小产了呢? 七巧不明白,鑫月更是不明白了,她嘴唇儿直哆嗦,小腹疼的直将她的力气都抽干了似的,直等着府医给她按了几处穴位,这才能勉强问出话来。 “孩子、、、、孩子可能保住?” 那府医也是急得满头汗,他深知跟前儿这位格格是阿哥爷最重视不过的了,光是给这位格格调养身子就费了大心思。 年前的时候阿哥爷还私下里见他,问塔拉格格的身子可能有孕了,眼下没能伺候好,他亦是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背上尽是冷汗,都处置了一会子了,仍不能同塔拉格格说了准话。 “回格格的话,老夫定然竭力护着您和小主子,只是您月份小,身子底子也算不得好,眼下孩子也才一个多月,老夫着实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一得了这话,鑫月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她同十四爷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就因出了趟门子便要不知不觉的走了。 鑫月也不知自个儿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了,只是眼泪顺着眼角儿一个劲儿的流,心道她不是个好额娘,且等着十四爷回来了,她都不知要怎么面对人才好了。 便不说七巧了,一旁的小满亦是红了眼睛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直闷着头跑了出去,没一会子竟叫了黎姑姑来,还求黎姑姑为格格请了太医,既是府医没有十成十的把握,那宫中的太医总能比府医强些。 府上也得亏有黎姑姑坐镇呢,一听塔拉格格身子不妥,当即便起身来看了人。 知塔拉格格只是肚子疼,还没到见红的地步,她心中有了数,倒也知道厉害,除了叫人往宫中递帖子之外,另又叫人给塔拉格格煎药煮茶,将屋里屋外的都安排好了,又挨着榻沿儿坐下安抚着塔拉格格的情绪。 黎姑姑心知便是请了太医来也不是立刻就能到的,眼下还得看府医的本事才是。 她到底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老人了,德妃娘娘生育六个孩子,俱是黎姑姑在跟前儿帮衬,要说经验可比一般的郎中都多,再加之府医也不是个吃素的,用尽浑身解数,总算是暂保住了塔拉格格的孩子。 这头儿府医处置完了,都要开了保胎的方子了,那头儿太医才来,又细细的给鑫月诊脉,说出来的话也同府医差不多,皆是这孩子月份儿太浅,若想保可不容易。 即便眼下瞧着是稳妥了,可没过了头三个月,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有些孩子弱的,只是做额娘的打了个喷嚏便小产了的,这孩子能不成保住还得看缘分,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格格,老夫有些话不中听,可这会子您心里必是得有个数才是。” 待送走了太医,府医没着急走,叫人照着方子给格格煎药,他亲自看着格格用了药,情绪也稳妥了些,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这孩子老夫同诸位大人皆是尽力保了的,只是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怀胎十月原就艰难,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您年纪不大,身子底子也算不得好,故而不是挨过了头三个月孩子便彻底坐稳了的。” “要老夫说,您便放平了心,什么都不必想,有道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孩子能保得住固然好,若是保不住您也莫放在心上,待您身子稳妥了,孩子自然就回来了,不然您身子有亏,便是再有孕也是一样的结果。” 黎姑姑心中微叹,一听这个也是知道塔拉格格这一胎必定艰难了,她自来了十四爷府上,日日没少同塔拉格格交往,心里也真真是对塔拉格格感观不错,知道这是个心性极好的格格,是个惹人疼的。 这样好的孩子偏子嗣不顺,直惹得她心中也不落忍极了,轻着声儿同府医一道劝劝人去。 “是啊,格格年纪小,以后的日子还长呢,真真不在这一时的、、、、、、” 鑫月这会子还没缓过来劲儿,眼角还挂着泪珠,这会子肚子虽是不疼了,可她心里忐忑得厉害,越是听劝越是难挨,抱着黎姑姑哭了一场,这才勉强平了情绪。 鑫月不是个性子软的,要说开得看也不至于,总归是含着几分心气儿在,甭管是为了孩子也好还是为她自个儿,这会子都是不许自己再害怕消沉下去了, 总归孩子眼下还好端端的在她肚子里呢,在一日她就得好好当一日额娘,不想睡也逼着自己睡,不想吃也逼着自己吃,如此养了四五日,鑫月面色这才见好,心里也平静了。 只是话比寻常少得多,便是伊格格来她也不大爱开口了。 伊格格还当是鑫月恼她拉着人出去这一遭,私下里还哭了几场,心中亦是自责,若她没提起去护国寺的事儿,也不至于叫鑫月受着一遭苦。 末了熬不住了,伊格格亦是珍惜着同鑫月的情谊,寻了个机会还给鑫月赔了个不是去。 “我任你打任你骂,鑫月你若是恼我别憋在心里,这事儿是我的不好,只要你消气,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是肯的。” 对着伊格格的累,鑫月轻轻笑笑,拉了拉伊格格的手,说心里还,她还真不怪伊格格拉着她出门,毕竟出门散心那天是真真开心的,要真说错,也得是她这个做额娘的错,没在意自个儿的身子。 “姐姐莫哭了,我没怨你的意思,这事儿也怨不得你,瞧你哭我着心里也不好受的。” 鑫月想坐起来些,可碍于她着不争气的身子,她梗了梗脖子又躺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儿看着伊格格。 “我就是觉得闷的慌,也总为孩子提心吊胆的,我身子不争气,这头三个月竟都不能怎么走动了,得躺着硬挨呢,你知我平日里素来是个闲不住的,便是天儿不好也得在我这小院儿里走走,荡荡秋千。” “可眼下我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躺着来,日日躺的我头晕没力气,一天三碗药下去,更是叫我吃用不下去什么,我只怕没保好胎先把身子给躺坏了的,姐姐若真有心,就常带着大格格来瞧我,能看着大格格笑闹,我也算不得寂寞了。” 得了这话,伊格格无不应的,眼下四月里天儿已经暖和了,大格格年纪也算不得太小,不至于不能出门吹风,鑫月正因孩子而烦忧,能沾沾大格格的孩子气孩子运也好。 说干就干,伊格格上午来瞧了鑫月,下午便抱着大格格来了,大格格刚睡醒,小脸儿还懵着,想来是要开口学说话了,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说的什么。 鑫月平日里可没少见大格格,大格格是极喜欢鑫月的,小孩儿迷糊着还张着小手叫鑫月抱,只是被大格格这么一亲近,鑫月心中的阴霾都驱散了不少,总算是见了笑。 又大格格陪伴,不出十天的工夫鑫月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多了,时而还起来挨着窗边坐坐,只是下头的人不敢给她吹风,她便只能裹得粽子似的透过窗户缝儿看看外头的悄然满溢的春色。 又是寻常的一日,待府医给诊了脉之后,鑫月刚捏着鼻子吃了药,面上正因苦药皱巴着,眼圈儿都红红险些逼出了泪,且听得门口略有些响动,鑫月只当是伊格格带着大格格来了,正欲抬头唤了人。 谁道这一瞧来人,她心头的委屈忽得爆发开来,未语泪先流。 十四爷总算是回来了。 想来是听说了她的事儿,十四爷回来连前院都顾得上去,一身的风尘仆仆,眼睛亦是红了去,三步并两步上前,哽咽着将鑫月抱在了怀中。 “都是爷不好,爷来晚了,竟叫你独自撑着、、、、、、、” 十四爷刚刚一进门只看见鑫月那泛白没精神的小脸儿,看见人瘦了一圈儿的憔悴样儿,他心像是被人猛然攥住了似的难过,想抱紧了鑫月又怕伤着孩子,只得紧紧攥住鑫月腰侧空荡荡的衣料,贴着人缓了好一会子的情绪,这才有抬起头来,轻轻的抚了抚鑫月的小脸儿。 鑫月小产一来都半个月了,十四爷是昨儿夜里才知道的,想来是怕分了他的心,黎姑姑竟没有叫人告诉了他这事儿,直到昨儿叫人给他送衣物呢,王端同那人闲聊这才听人说漏了嘴,说是塔拉格格正不好呢,险些小产了。 十四爷一听这个,当即告了假连夜赶了回来,他五月里大婚,其实再有个三四页便也该回了的,只是他岂能再耐住性子等着三四日,他连三四刻钟都等不了的。 “爷忙着回不来,你怎么也不知道说,咱们三日一封信,你竟一个字都不提,爷在你眼中便这样不在乎你吗?” 鑫月抱着十四爷直摇头,没见人的时候觉得这日子尚且能挨过去,可这会子见了却是受不住自个儿孤独的日子了。 “我怕啊、我怕爷气我不好好保重身子,我怕给爷添麻烦,更怕不仅没保住孩子,爷还厌了我去,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个好额娘、、、、、、、” 鑫月哭得厉害,更是声声哭得十四爷心疼,十四爷这话岂能是责怪人的,他就是觉得这事儿鑫月不该瞒着他,不该自个儿撑着,他是盼着能通鑫月有孩子不假,可断不是为了孩子不顾鑫月的,孩子岂能有鑫月重要。 “不哭了不哭了,爷怎能气你,爷气自个儿还来不及,都是爷当初没分寸,明知道你年纪小身子底子不好还乱来,爷回来这一路尽想着怎么同你赔不是呢,爷还怕你恼了爷呢。” 鑫月说不出话来了,直不住的摇头,十四爷轻声儿哄着,两个人抱了许久,耳鬓厮磨了许久这才渐渐缓和了情绪。 十四爷困着饿着,身上的衣袍也不干净,可他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连回来了入宫给皇阿玛和额娘请安的规矩也不顾了,只管叫王端递了信儿去,他只陪着鑫月,陪着人打发着时辰。 鑫月用药十四爷伺候着,用膳也是十四爷亲自喂着,就怕对鑫月还不够好,知鑫月已经半个月没出过房门了,甚至连外头的风也不能吹,十四爷只觉得此番太过火了些,为了孩子竟不把鑫月当人看了,囚禁似的叫人养胎能养好可就怪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帝驾崩 然鑫月到底是身子承不住,末了这温存也只是十四爷一个人的温存了,鑫月早睡着了。 十四爷对着身边儿酣睡的小丫头,心中柔软至极,也不知怎得,他忽地想起来大格格了,若是鑫月身边儿也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陪伴就好了,他捏着鑫月那细细的腕子,便知人没少受了相思苦,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儿呢。 他去直隶办差可不是个月的事儿,想少说也得一二年,得办出些漂亮活儿了,这才能叫皇阿玛满意,更给他几分看重去。 鑫月若这么熬着,怎能受的住。 可偏十四爷的宠爱尽给鑫月一个人了,这么久了也不见鑫月有动静儿,十四爷轻轻抚着鑫月平坦的小腹,止不住的叹,小丫头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 就着对人的怜惜,十四爷统共在府上歇五日,又四日都是在鑫月这儿过的夜,中间一回分给了伊格格,也是念她照顾大格格辛苦。 这一眨眼的工夫,十四爷就又走了。 鑫月心中还是十分不舍的,昨儿可没少缠着十四爷邀宠,十四爷对她那叫一个予求予取,叫她心中更是不舍了。 不过算算时日,十四爷五月中旬大婚,便是再怎么忙碌最迟五月初便也要回来准备了的,届时大婚后还能有十日的闲,倒是能好好叫人清闲一段时日去。 如此日子一日日的过,鑫月一日日的盼着,倒也有几分习惯了,带四月中旬天暖和了,她还同伊格格出府去了趟护国寺散心。 鑫月没怎么出来玩儿过呢,自来了大清便先在家里吃了苦,后来又小选入宫,着实没时间见见的外头的世界,去的时候一路兴奋,玩的也开心,回来的时候便觉得累了,想来是要来葵水了的,她小腹还有些坠坠的痛。 鑫月没在意,总归她来葵水时素来吃苦,不疼个两三日是过不去的,一回到自个儿的小院儿便叫七巧给她煮了红糖荷包蛋吃了下去,早早的就歇了。 可这红糖蛋竟不管用,这腹痛来势汹汹,后半夜鑫月竟疼醒了,鑫月只觉得这不像是要来葵水,怕不是阑尾炎什么的,这年头也不能做手术什么的,别不是只能应挨过去,鑫月越想越怕,紧忙叫了府医来诊脉。 这一叫府医瞧不打紧,并非来葵水,更不是什么阑尾炎,想来是今儿累着了,她竟是有了小产的征兆。 “什么?小产!” 鑫月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小脸儿都失了血色了,嘴皮子颤颤着,一旁的七巧将她的疑惑给喊了出来。 得府医这句,小院上下奴才们可尽慌了,主子年纪小不经心,这事儿合该她们做奴才的多费心些,尤其是七巧和香雪她们这般贴身伺候的丫鬟,每个月主子何时来的葵水、完几天早几天的都得好好记下来,若是又一丝丝不妥便着府医诊脉,怕的就是眼下的情形。 若主子真因此小产了,小主子没了命,她们亦得跟着赔了命去。 七巧的泪簌簌地往下掉,她倒不是怕死,只怕鑫月身子不妥,怕小主子不妥,心中慢慢自责,若主子们有事儿,她也不要活了。 “大人,您可一定药救救我们主子,救救小主子啊!” 七巧朝府医跪着哭求,着实大乱了分寸,说来她平日里伺候地也不是不经心,上个月主子的葵水还正常来了的,只是比早走了两日罢了,从前倒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怎么这才过去大半个月,主子便小产了呢? 七巧不明白,鑫月更是不明白了,她嘴唇儿直哆嗦,小腹疼的直将她的力气都抽干了似的,直等着府医给她按了几处穴位,这才能勉强问出话来。 “孩子、、、、孩子可能保住?” 那府医也是急得满头汗,他深知跟前儿这位格格是阿哥爷最重视不过的了,光是给这位格格调养身子就费了大心思。 年前的时候阿哥爷还私下里见他,问塔拉格格的身子可能有孕了,眼下没能伺候好,他亦是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背上尽是冷汗,都处置了一会子了,仍不能同塔拉格格说了准话。 “回格格的话,老夫定然竭力护着您和小主子,只是您月份小,身子底子也算不得好,眼下孩子也才一个多月,老夫着实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一得了这话,鑫月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她同十四爷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就因出了趟门子便要不知不觉的走了。 鑫月也不知自个儿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了,只是眼泪顺着眼角儿一个劲儿的流,心道她不是个好额娘,且等着十四爷回来了,她都不知要怎么面对人才好了。 便不说七巧了,一旁的小满亦是红了眼睛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直闷着头跑了出去,没一会子竟叫了黎姑姑来,还求黎姑姑为格格请了太医,既是府医没有十成十的把握,那宫中的太医总能比府医强些。 府上也得亏有黎姑姑坐镇呢,一听塔拉格格身子不妥,当即便起身来看了人。 知塔拉格格只是肚子疼,还没到见红的地步,她心中有了数,倒也知道厉害,除了叫人往宫中递帖子之外,另又叫人给塔拉格格煎药煮茶,将屋里屋外的都安排好了,又挨着榻沿儿坐下安抚着塔拉格格的情绪。 黎姑姑心知便是请了太医来也不是立刻就能到的,眼下还得看府医的本事才是。 她到底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老人了,德妃娘娘生育六个孩子,俱是黎姑姑在跟前儿帮衬,要说经验可比一般的郎中都多,再加之府医也不是个吃素的,用尽浑身解数,总算是暂保住了塔拉格格的孩子。 这头儿府医处置完了,都要开了保胎的方子了,那头儿太医才来,又细细的给鑫月诊脉,说出来的话也同府医差不多,皆是这孩子月份儿太浅,若想保可不容易。 即便眼下瞧着是稳妥了,可没过了头三个月,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有些孩子弱的,只是做额娘的打了个喷嚏便小产了的,这孩子能不成保住还得看缘分,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格格,老夫有些话不中听,可这会子您心里必是得有个数才是。” 待送走了太医,府医没着急走,叫人照着方子给格格煎药,他亲自看着格格用了药,情绪也稳妥了些,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这孩子老夫同诸位大人皆是尽力保了的,只是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怀胎十月原就艰难,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您年纪不大,身子底子也算不得好,故而不是挨过了头三个月孩子便彻底坐稳了的。” “要老夫说,您便放平了心,什么都不必想,有道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孩子能保得住固然好,若是保不住您也莫放在心上,待您身子稳妥了,孩子自然就回来了,不然您身子有亏,便是再有孕也是一样的结果。” 黎姑姑心中微叹,一听这个也是知道塔拉格格这一胎必定艰难了,她自来了十四爷府上,日日没少同塔拉格格交往,心里也真真是对塔拉格格感观不错,知道这是个心性极好的格格,是个惹人疼的。 这样好的孩子偏子嗣不顺,直惹得她心中也不落忍极了,轻着声儿同府医一道劝劝人去。 “是啊,格格年纪小,以后的日子还长呢,真真不在这一时的、、、、、、” 鑫月这会子还没缓过来劲儿,眼角还挂着泪珠,这会子肚子虽是不疼了,可她心里忐忑得厉害,越是听劝越是难挨,抱着黎姑姑哭了一场,这才勉强平了情绪。 鑫月不是个性子软的,要说开得看也不至于,总归是含着几分心气儿在,甭管是为了孩子也好还是为她自个儿,这会子都是不许自己再害怕消沉下去了, 总归孩子眼下还好端端的在她肚子里呢,在一日她就得好好当一日额娘,不想睡也逼着自己睡,不想吃也逼着自己吃,如此养了四五日,鑫月面色这才见好,心里也平静了。 只是话比寻常少得多,便是伊格格来她也不大爱开口了。 伊格格还当是鑫月恼她拉着人出去这一遭,私下里还哭了几场,心中亦是自责,若她没提起去护国寺的事儿,也不至于叫鑫月受着一遭苦。 末了熬不住了,伊格格亦是珍惜着同鑫月的情谊,寻了个机会还给鑫月赔了个不是去。 “我任你打任你骂,鑫月你若是恼我别憋在心里,这事儿是我的不好,只要你消气,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是肯的。” 对着伊格格的累,鑫月轻轻笑笑,拉了拉伊格格的手,说心里还,她还真不怪伊格格拉着她出门,毕竟出门散心那天是真真开心的,要真说错,也得是她这个做额娘的错,没在意自个儿的身子。 “姐姐莫哭了,我没怨你的意思,这事儿也怨不得你,瞧你哭我着心里也不好受的。” 鑫月想坐起来些,可碍于她着不争气的身子,她梗了梗脖子又躺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儿看着伊格格。 “我就是觉得闷的慌,也总为孩子提心吊胆的,我身子不争气,这头三个月竟都不能怎么走动了,得躺着硬挨呢,你知我平日里素来是个闲不住的,便是天儿不好也得在我这小院儿里走走,荡荡秋千。” “可眼下我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躺着来,日日躺的我头晕没力气,一天三碗药下去,更是叫我吃用不下去什么,我只怕没保好胎先把身子给躺坏了的,姐姐若真有心,就常带着大格格来瞧我,能看着大格格笑闹,我也算不得寂寞了。” 得了这话,伊格格无不应的,眼下四月里天儿已经暖和了,大格格年纪也算不得太小,不至于不能出门吹风,鑫月正因孩子而烦忧,能沾沾大格格的孩子气孩子运也好。 说干就干,伊格格上午来瞧了鑫月,下午便抱着大格格来了,大格格刚睡醒,小脸儿还懵着,想来是要开口学说话了,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说的什么。 鑫月平日里可没少见大格格,大格格是极喜欢鑫月的,小孩儿迷糊着还张着小手叫鑫月抱,只是被大格格这么一亲近,鑫月心中的阴霾都驱散了不少,总算是见了笑。 又大格格陪伴,不出十天的工夫鑫月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多了,时而还起来挨着窗边坐坐,只是下头的人不敢给她吹风,她便只能裹得粽子似的透过窗户缝儿看看外头的悄然满溢的春色。 又是寻常的一日,待府医给诊了脉之后,鑫月刚捏着鼻子吃了药,面上正因苦药皱巴着,眼圈儿都红红险些逼出了泪,且听得门口略有些响动,鑫月只当是伊格格带着大格格来了,正欲抬头唤了人。 谁道这一瞧来人,她心头的委屈忽得爆发开来,未语泪先流。 十四爷总算是回来了。 想来是听说了她的事儿,十四爷回来连前院都顾得上去,一身的风尘仆仆,眼睛亦是红了去,三步并两步上前,哽咽着将鑫月抱在了怀中。 “都是爷不好,爷来晚了,竟叫你独自撑着、、、、、、、” 十四爷刚刚一进门只看见鑫月那泛白没精神的小脸儿,看见人瘦了一圈儿的憔悴样儿,他心像是被人猛然攥住了似的难过,想抱紧了鑫月又怕伤着孩子,只得紧紧攥住鑫月腰侧空荡荡的衣料,贴着人缓了好一会子的情绪,这才有抬起头来,轻轻的抚了抚鑫月的小脸儿。 鑫月小产一来都半个月了,十四爷是昨儿夜里才知道的,想来是怕分了他的心,黎姑姑竟没有叫人告诉了他这事儿,直到昨儿叫人给他送衣物呢,王端同那人闲聊这才听人说漏了嘴,说是塔拉格格正不好呢,险些小产了。 十四爷一听这个,当即告了假连夜赶了回来,他五月里大婚,其实再有个三四页便也该回了的,只是他岂能再耐住性子等着三四日,他连三四刻钟都等不了的。 “爷忙着回不来,你怎么也不知道说,咱们三日一封信,你竟一个字都不提,爷在你眼中便这样不在乎你吗?” 鑫月抱着十四爷直摇头,没见人的时候觉得这日子尚且能挨过去,可这会子见了却是受不住自个儿孤独的日子了。 “我怕啊、我怕爷气我不好好保重身子,我怕给爷添麻烦,更怕不仅没保住孩子,爷还厌了我去,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个好额娘、、、、、、、” 鑫月哭得厉害,更是声声哭得十四爷心疼,十四爷这话岂能是责怪人的,他就是觉得这事儿鑫月不该瞒着他,不该自个儿撑着,他是盼着能通鑫月有孩子不假,可断不是为了孩子不顾鑫月的,孩子岂能有鑫月重要。 “不哭了不哭了,爷怎能气你,爷气自个儿还来不及,都是爷当初没分寸,明知道你年纪小身子底子不好还乱来,爷回来这一路尽想着怎么同你赔不是呢,爷还怕你恼了爷呢。” 鑫月说不出话来了,直不住的摇头,十四爷轻声儿哄着,两个人抱了许久,耳鬓厮磨了许久这才渐渐缓和了情绪。 十四爷困着饿着,身上的衣袍也不干净,可他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连回来了入宫给皇阿玛和额娘请安的规矩也不顾了,只管叫王端递了信儿去,他只陪着鑫月,陪着人打发着时辰。 鑫月用药十四爷伺候着,用膳也是十四爷亲自喂着,就怕对鑫月还不够好,知鑫月已经半个月没出过房门了,甚至连外头的风也不能吹,十四爷只觉得此番太过火了些,为了孩子竟不把鑫月当人看了,囚禁似的叫人养胎能养好可就怪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帝登基 如今倒也不消得一直为康熙爷跪了,四爷需得将朝政接手了去,前头军务也是片刻不得耽搁,且都得四爷和众御前大人商议决断。 这一忙,四爷夜里都没能回来,李广地等一帮子上了年纪的老臣也跟着四爷熬着,直天都要亮了,这才将先帝爷大殓前堆积的折子尽数批完又拟了章程。 四爷赏了几位大人早膳,亦不消得他们来回跑了,叫人直接安置再宫中,昨儿的事儿忙完了,今儿的事儿还等着呢。 康熙爷驾崩之事还得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像是朝鲜这般附属国,便是第一批要告知的,而后才是俄国、法兰克、英吉利等,因着地处遥远,怕是消息送到了,他也该登基了的。 不过即便是再远,四爷也没小觑了去,除布告之外,也叫人防备着,以免有人在这般时候作乱了去。 尤其是俄国,先前皇阿玛在时便总不老实着,如今更是得防备,也叫人知道新帝不比先帝差,那性子更是不好,在疆土之上,一寸商量的余地也无。 这派过去送信儿的人也得细细的选,他以前时常和小格格探讨中外,也没少叫人去搜寻外头的事儿。 知道了解的多了,自然不会自大了去,且秉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四爷便也趁着这次叫人成为他的眼睛、耳朵,好好看看这外头的世界,免得成了那井底之蛙,等吃了亏再悔悟,那就来不及了。 且又这般忙活了一日,四爷见几位大人的脸色都不太成了,这才放了人回去,叫人明日用了午膳再来,免得累坏了。 可旁人歇了,四爷还不得歇,下头的事儿真真一点儿都不能多拖的,越积越多,越多便越手忙脚乱,唯今日事今日毕才好,为此,四爷往往坐在案前就是一上午、一下午、有时候还是一整夜。 如今在战时,又临近年关,虽是因着康熙爷驾崩,各处不得有什么声色欢愉之色,过年过节都不得大办,倒也能省些个开支,可除了江浙几处富饶的,其余各地仍在哭穷。 国库里有多少银子四爷再清楚不过了,若想处处顾及着,那是不可能的,四爷便只能先把银子用在刀刃上,大部分用作战事,其余的才能用作旁的。 除此之外,宫中吃穿用度年年都花费不少,如今就得在这上减少些开支了,什么修院子也大可不必,能省则省,且等着仗打完了,百姓休养生息,届时便可好过不少。? 鑫月忙笑着应下了的,既是这会子不管外头的事儿了,那便轮到这房里的事儿了,这阵子忽略了十四爷,鑫月有心哄着人些,直给了人无尽的温柔和主动去,哄得十四爷十分动情,便也故不得只见他受的冷落了。 原二人还想着早些歇的,谁道这一闹又是半夜,翌日一早鑫月险些起不来身,叫七巧和香雪几个伺候着更衣梳洗时脸上还都沁着红。 平日里屋里炭火烧得旺,她都不怎么穿了高领的衣裳,今儿不仅穿了,还在外头围了一圈儿狐裘围脖,仔仔细细掩住十四爷的热情,唯掩不住那颗对十四爷亲近的心,知午间十四爷在宫中留用了,鑫月还难得失落了会子。 年后不见面就更是常态了,鑫月想想还颇惆怅,总算是感觉到十四爷只管的那股子幽怨了。 用罢膳,鑫月小憩了一会儿正欲再处置些个手头儿的事儿呢,忽得外头小满来报,说是侧福晋院子里今儿又闹腾呢。 “这都拘了一个多月了,还不知道消停吗?” 鑫月呷了口茶,对舒舒觉罗氏也是无语得紧,想来是日日窝在屋里忒无趣了,这位动不动就砸碗摔碟的,先前还隔两日便叫了府医来,怕不是盼着有孕呢,想来是肚子没消息,好不容易安稳了两日,竟又开始不老实了。 小满笑着回话,说今儿侧福晋闹的可不是因为无趣。 “也不知下头的哪个奴才多嘴,送膳的时候竟叫侧福晋知道咱们十四爷将主持中馈的事儿交给您和伊格格了,这才恼火的,还嚷嚷着要见十四爷呢。” 鑫月嗤笑一声儿:“她竟还有脸要见十四爷,不比理会,就叫人这么闹腾,什么时候闹累了想来便也知道低头了。” 舒舒觉罗氏虽是一直被拘着,可她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然她先前只顾着盼肚子争气去了,顾不上管外头的,眼下得了好消息了,她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谁道今儿送膳的小丫头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克扣她的用度,她自是要发火儿的。 虽只是少了一碟子小菜罢了,可舒舒觉罗氏总觉得这是塔拉格格有意针对呢,今儿少一道小菜,明儿就能少了两碟,再往后她塔拉格格便又胆子将她给饿死。 她眼下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十四爷便是再恼她爷总不能亏着自个儿未出世的阿哥了,舒舒觉罗氏一想这个胆气就足了,非得叫来十四爷理论理论不成,务必不能叫一个格格管着中馈,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然她大闹了一通竟无人理会,舒舒觉罗氏直气得眼前都一阵儿黑一阵白,气儿险些抖喘不匀了。 福嬷嬷见状,紧忙给自家主子顺气儿,手掌一下下的给人抚着:“主子息怒,主子息怒,您眼下可不是气这个的时候,您保重身子要紧啊,只要您腹中的阿哥好,她塔拉格格算什么东西,以后多得是您摆弄她的时候呢。” “其实您眼下安安生生的在这儿养身子也好,如此瞒着些消息也免得谁忧心算计您肚里的孩子不是,万一十四爷还未消气,偏就不放您出来,一味叫塔拉格格管着家,那咱们才时真真被人给拿捏了的。” “吃穿用度皆是塔拉格格管着,她想什么时候朝您腹中的孩子动手便什么时候,咱们可防不胜防啊,且等着过了着头三个月,开始显怀了,便是您不提,十四爷也得来,好好的请您安胎的。” 得了福嬷嬷这话,舒舒觉罗氏这才安稳了不少,其实她眼下月份儿尚浅,还不大确定就有了孩子,府医也不是个能全然信任的,先前便只是叫他开了些补养身子的药而已。 如今距那日已然一个月有余了,她葵水未来,这才心里稍稍有数。 舒舒觉罗氏按捺着,又喝了几口对孩子好的养身茶,这才渐渐平了气去。 “嬷嬷说得有理,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万一,我是说万一着孩子没保住,或是怀的不是阿哥,是个格格,那以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十四爷多半不肯再同我亲近着。” “如此,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便是孩子没保住,咱们也得人抖觉得我这胎极好,即便生的是格格,也得叫人都觉得我生的是个阿哥。” 福嬷嬷心头微跳,眼中闪烁,声儿都不由得压得极低:“主子的意思是?” 舒舒觉罗氏哼笑两声:“古有狸猫还太子,如今我只是叫格格变成阿哥罢了,可算不得难。” 这事儿岂能有舒舒觉罗氏说的这样轻松,十四爷眼下虽只是个贝子,可这若是被人发现了,那也得落得个混淆天家血脉的罪名,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呢。 福嬷嬷虽平日里是个泼的,在府上仗着侧福晋的名头敢说敢为,可在这要命的事儿上到底还是犹豫,总觉得到不了那一步。 “主子三思啊,换孩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咱们这儿的人倒是好也约束,可外头的呢?咱们要抱来谁家的孩子?又如何抱来?又如何掩人耳目?若是您诞下格格,格格有如何处置,这都是事儿啊。” 舒舒觉罗氏心情才将将见好,岂能听福嬷嬷唱衰,当即神色便不好了。 “嬷嬷莫不是怕了?” 福嬷嬷心头一紧,岂敢再说旁的,只赶紧找补两句:“老奴岂能是怕了,老奴为了您和小主子,自是忠心不二,万死不辞的。” “老奴只是觉得这事儿需得早早防备着罢了,这孩子到底不能凭空蹦出来,眼下就得请府上老爷和太太准备着,瞧瞧咱们庄子上可有生时同您差不多的家生子,看看时放您眼皮子底下养胎还是怎得,事儿成不成的先不说,总不能给您招来麻烦、、、、、、、” 听福嬷嬷如此一解释,舒舒觉罗氏面上才好看了不少,这会子不气了,又觉得福嬷嬷再周全不过了,这会子便着人给家里传信儿,表明厉害关系,想来阿玛额娘也不会不允此事。 正想着,福嬷嬷便听自家主子悠悠来了一句:“若是春花那丫头能帮上忙就好了,一来她时嬷嬷的女儿,是极可信的,二来也不消得再让家里送来新人,万一阿哥爷不许,咱们也是没法子。” 福嬷嬷笑笑便罢,怎敢答应下来,她以前还想着叫春花伺候了十四爷,做了十四爷的格格呢,如此大小也算是个主子,再不必做奴才了。 可间自家主子这般态度,那就是打着杀鸡取卵的主意,她的春花能生孩子,可要为谁生孩子才有用,若只是为侧福晋生,就以她们侧福晋的心性,只怕能给春花一个侍妾的位份都不错了,何谈格格。 做了侍妾倒还不如做了伺候人的奴才呢。 主仆二人商议了一阵儿,舒舒觉罗氏身子便渐乏了,这便好好护着尚且平坦的肚子小憩一会子去。 福嬷嬷伺候主子歇下,这便琢磨着给府上老爷太太送信儿,她若办事不牢靠,怕是真就要害了自个儿女儿了,思及此,福嬷嬷竟有些后悔了,后悔将春花带来十四爷府上。 日日伺候侧福晋一点儿好处没捞着,反倒没少跟着侧福晋吃苦头,若再没个出路,她可就真真将春花给耽误了的。 给府上去罢信,舒舒觉罗氏的阿玛额娘自是不允的,可又细细看了信,又想想眼下自家格格的委屈和憋屈,老两口一咬牙以跺脚,还真答应了这般铤而走险的事儿。 是以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孩子是谁的不要紧,叫自己人承了十四爷的爵位利好她舒舒觉罗氏才是重中之重,十四爷是个大有前程的,看太子那不受待见的样子,十四爷后来居上夺得皇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以后十四爷的长子,也就是她们舒舒觉罗氏家的孩子能有机会做太子甚至是皇帝,只想想这话便够叫人心都了,便也故不得此事凶险不凶险了。 然合适的人不好寻,舒舒觉罗氏的阿玛额娘只是先给了女儿一封叫她安心的信,这便去细细寻了可靠的。 这没过几日便也过年了,这是十四爷出宫建府过的第一个年,府上务必热闹大办。 鑫月同伊格格忙活这么久,也就是为了今儿罢了,好在一切进展顺利,就等着十四爷在宫中用罢宴回来热闹了。 这会子后院女眷们便先凑到一处用膳去,放几盘子炮竹先热热气氛。 然这热闹是不包括舒舒觉罗氏那儿的,凡十四冶不开口,她就不能擅自解了禁足去,好在吃食上并未委屈了她,寻常份例是六道大菜、四道点心、两道饽饽一道汤,念着今儿过年,份例都是翻倍给的。 可饶是如此,舒舒觉罗氏仍是不满,不顾她顾着身子、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愿跟人热闹什么,这一餐便只带着福嬷嬷和身边儿的人热闹罢了,也不显冷清。 只是到了夜半十四爷回来时,却给舒舒觉罗氏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同时也是府上的好消息。 万岁爷给十四爷赐婚了,这次指了礼部左侍郎罗查之女完颜氏给十四爷做嫡福晋,好日子就定在了来年五月里。 届时有了完颜氏,这后院儿便再没有舒舒觉罗氏放肆的余地了。 一时间几人欢喜几人愁,下头的格格们虽是略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完颜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可说起这相处,想来谁也没舒舒觉罗氏更会为难人了,故而鑫月同伊格格三个倒是不怎么担心。 可舒舒觉罗氏那儿便不成了,年夜饭都没用好,眼下虽离嫡福晋入府还有五个月的工夫,可这五个月也着实紧张,至少她的孩子还没能平安降世,若是嫡福晋有心防备,日日叫人盯着她,抑或是要害她,那她只怕更难事成了。 她是拦不住嫡福晋入府,可就这狸猫换太子的事儿,是万不能出岔子的,亦不能有半分犹豫,想来三月里就得叫人定下,将人送到她跟前儿细细养着,生产时便也方便动手。 有了这心思,舒舒觉罗氏也不见得日日同外头置气了,只好好的养身子罢了,盼着自己肚子争气,届时也就不消得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她疼自个儿的孩子疼得也舒心。 舒舒觉罗氏这儿忙着,府上倒也没闲下来,唯鑫月同伊格格是暂能喘口气了。 不外有他,只因她们身份不够,是不能操持嫡福晋同十四爷的婚事的,介于府上也没个能正经操办的人,德妃娘娘还特意叫黎姑姑过来操办着,再加之内务府的人,这事儿便也没什么不妥了。 十四爷自上元节后便去了直隶,一个月里难得回来几次,好这之前同八爷关系缓和不少,八爷如今管着内务府,对十四爷的婚事也颇尽心尽力,完颜家也没什么幺蛾子,这婚事便按部就班的推进着。 鑫月猛然得了闲,十四爷也不在府上,她还颇有些不适应,每日便只是同伊格格相处着,时不时的斗大格格玩,这日子才不算无趣。 后来又得见了额娘,听闻十四爷去直隶办差时还将她弟弟阿楚珲带在身边儿了,眼下颇得用,鑫月闻言再无什么不满的,只琢磨着如何对十四爷好罢了。、 中间儿王端回来给十四爷拿干净衣物时,鑫月还托人将她亲手给十四爷做的衣袍送去,她头回亲手给十四爷做了衣裳,也不知合身不合身,总归是叫人送去一份念想罢了。 直等到三月里了,十四爷这才回来了一趟,暂办好了直隶的事儿,能在府上歇四五日再过去。 满府上下可盼着十四爷回来呢,过年似的激动着,午间置办了家宴,还吃了些酒,鑫月宴上一眼不眨的看着十四爷。 只着两三个月不见,她只觉得十四爷又高了壮了,想来是回来的急,下巴上还长一层青茬,不显憔悴潦草,反而平添了几分英气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帝登基 如今倒也不消得一直为康熙爷跪了,四爷需得将朝政接手了去,前头军务也是片刻不得耽搁,且都得四爷和众御前大人商议决断。 这一忙,四爷夜里都没能回来,李广地等一帮子上了年纪的老臣也跟着四爷熬着,直天都要亮了,这才将先帝爷大殓前堆积的折子尽数批完又拟了章程。 四爷赏了几位大人早膳,亦不消得他们来回跑了,叫人直接安置再宫中,昨儿的事儿忙完了,今儿的事儿还等着呢。 康熙爷驾崩之事还得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像是朝鲜这般附属国,便是第一批要告知的,而后才是俄国、法兰克、英吉利等,因着地处遥远,怕是消息送到了,他也该登基了的。 不过即便是再远,四爷也没小觑了去,除布告之外,也叫人防备着,以免有人在这般时候作乱了去。 尤其是俄国,先前皇阿玛在时便总不老实着,如今更是得防备,也叫人知道新帝不比先帝差,那性子更是不好,在疆土之上,一寸商量的余地也无。 这派过去送信儿的人也得细细的选,他以前时常和小格格探讨中外,也没少叫人去搜寻外头的事儿。 知道了解的多了,自然不会自大了去,且秉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四爷便也趁着这次叫人成为他的眼睛、耳朵,好好看看这外头的世界,免得成了那井底之蛙,等吃了亏再悔悟,那就来不及了。 且又这般忙活了一日,四爷见几位大人的脸色都不太成了,这才放了人回去,叫人明日用了午膳再来,免得累坏了。 可旁人歇了,四爷还不得歇,下头的事儿真真一点儿都不能多拖的,越积越多,越多便越手忙脚乱,唯今日事今日毕才好,为此,四爷往往坐在案前就是一上午、一下午、有时候还是一整夜。 如今在战时,又临近年关,虽是因着康熙爷驾崩,各处不得有什么声色欢愉之色,过年过节都不得大办,倒也能省些个开支,可除了江浙几处富饶的,其余各地仍在哭穷。 国库里有多少银子四爷再清楚不过了,若想处处顾及着,那是不可能的,四爷便只能先把银子用在刀刃上,大部分用作战事,其余的才能用作旁的。 除此之外,宫中吃穿用度年年都花费不少,如今就得在这上减少些开支了,什么修院子也大可不必,能省则省,且等着仗打完了,百姓休养生息,届时便可好过不少。? 鑫月忙笑着应下了的,既是这会子不管外头的事儿了,那便轮到这房里的事儿了,这阵子忽略了十四爷,鑫月有心哄着人些,直给了人无尽的温柔和主动去,哄得十四爷十分动情,便也故不得只见他受的冷落了。 原二人还想着早些歇的,谁道这一闹又是半夜,翌日一早鑫月险些起不来身,叫七巧和香雪几个伺候着更衣梳洗时脸上还都沁着红。 平日里屋里炭火烧得旺,她都不怎么穿了高领的衣裳,今儿不仅穿了,还在外头围了一圈儿狐裘围脖,仔仔细细掩住十四爷的热情,唯掩不住那颗对十四爷亲近的心,知午间十四爷在宫中留用了,鑫月还难得失落了会子。 年后不见面就更是常态了,鑫月想想还颇惆怅,总算是感觉到十四爷只管的那股子幽怨了。 用罢膳,鑫月小憩了一会儿正欲再处置些个手头儿的事儿呢,忽得外头小满来报,说是侧福晋院子里今儿又闹腾呢。 “这都拘了一个多月了,还不知道消停吗?” 鑫月呷了口茶,对舒舒觉罗氏也是无语得紧,想来是日日窝在屋里忒无趣了,这位动不动就砸碗摔碟的,先前还隔两日便叫了府医来,怕不是盼着有孕呢,想来是肚子没消息,好不容易安稳了两日,竟又开始不老实了。 小满笑着回话,说今儿侧福晋闹的可不是因为无趣。 “也不知下头的哪个奴才多嘴,送膳的时候竟叫侧福晋知道咱们十四爷将主持中馈的事儿交给您和伊格格了,这才恼火的,还嚷嚷着要见十四爷呢。” 鑫月嗤笑一声儿:“她竟还有脸要见十四爷,不比理会,就叫人这么闹腾,什么时候闹累了想来便也知道低头了。” 舒舒觉罗氏虽是一直被拘着,可她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然她先前只顾着盼肚子争气去了,顾不上管外头的,眼下得了好消息了,她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谁道今儿送膳的小丫头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克扣她的用度,她自是要发火儿的。 虽只是少了一碟子小菜罢了,可舒舒觉罗氏总觉得这是塔拉格格有意针对呢,今儿少一道小菜,明儿就能少了两碟,再往后她塔拉格格便又胆子将她给饿死。 她眼下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十四爷便是再恼她爷总不能亏着自个儿未出世的阿哥了,舒舒觉罗氏一想这个胆气就足了,非得叫来十四爷理论理论不成,务必不能叫一个格格管着中馈,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然她大闹了一通竟无人理会,舒舒觉罗氏直气得眼前都一阵儿黑一阵白,气儿险些抖喘不匀了。 福嬷嬷见状,紧忙给自家主子顺气儿,手掌一下下的给人抚着:“主子息怒,主子息怒,您眼下可不是气这个的时候,您保重身子要紧啊,只要您腹中的阿哥好,她塔拉格格算什么东西,以后多得是您摆弄她的时候呢。” “其实您眼下安安生生的在这儿养身子也好,如此瞒着些消息也免得谁忧心算计您肚里的孩子不是,万一十四爷还未消气,偏就不放您出来,一味叫塔拉格格管着家,那咱们才时真真被人给拿捏了的。” “吃穿用度皆是塔拉格格管着,她想什么时候朝您腹中的孩子动手便什么时候,咱们可防不胜防啊,且等着过了着头三个月,开始显怀了,便是您不提,十四爷也得来,好好的请您安胎的。” 得了福嬷嬷这话,舒舒觉罗氏这才安稳了不少,其实她眼下月份儿尚浅,还不大确定就有了孩子,府医也不是个能全然信任的,先前便只是叫他开了些补养身子的药而已。 如今距那日已然一个月有余了,她葵水未来,这才心里稍稍有数。 舒舒觉罗氏按捺着,又喝了几口对孩子好的养身茶,这才渐渐平了气去。 “嬷嬷说得有理,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万一,我是说万一着孩子没保住,或是怀的不是阿哥,是个格格,那以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十四爷多半不肯再同我亲近着。” “如此,咱们一不做二不休,便是孩子没保住,咱们也得人抖觉得我这胎极好,即便生的是格格,也得叫人都觉得我生的是个阿哥。” 福嬷嬷心头微跳,眼中闪烁,声儿都不由得压得极低:“主子的意思是?” 舒舒觉罗氏哼笑两声:“古有狸猫还太子,如今我只是叫格格变成阿哥罢了,可算不得难。” 这事儿岂能有舒舒觉罗氏说的这样轻松,十四爷眼下虽只是个贝子,可这若是被人发现了,那也得落得个混淆天家血脉的罪名,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呢。 福嬷嬷虽平日里是个泼的,在府上仗着侧福晋的名头敢说敢为,可在这要命的事儿上到底还是犹豫,总觉得到不了那一步。 “主子三思啊,换孩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咱们这儿的人倒是好也约束,可外头的呢?咱们要抱来谁家的孩子?又如何抱来?又如何掩人耳目?若是您诞下格格,格格有如何处置,这都是事儿啊。” 舒舒觉罗氏心情才将将见好,岂能听福嬷嬷唱衰,当即神色便不好了。 “嬷嬷莫不是怕了?” 福嬷嬷心头一紧,岂敢再说旁的,只赶紧找补两句:“老奴岂能是怕了,老奴为了您和小主子,自是忠心不二,万死不辞的。” “老奴只是觉得这事儿需得早早防备着罢了,这孩子到底不能凭空蹦出来,眼下就得请府上老爷和太太准备着,瞧瞧咱们庄子上可有生时同您差不多的家生子,看看时放您眼皮子底下养胎还是怎得,事儿成不成的先不说,总不能给您招来麻烦、、、、、、、” 听福嬷嬷如此一解释,舒舒觉罗氏面上才好看了不少,这会子不气了,又觉得福嬷嬷再周全不过了,这会子便着人给家里传信儿,表明厉害关系,想来阿玛额娘也不会不允此事。 正想着,福嬷嬷便听自家主子悠悠来了一句:“若是春花那丫头能帮上忙就好了,一来她时嬷嬷的女儿,是极可信的,二来也不消得再让家里送来新人,万一阿哥爷不许,咱们也是没法子。” 福嬷嬷笑笑便罢,怎敢答应下来,她以前还想着叫春花伺候了十四爷,做了十四爷的格格呢,如此大小也算是个主子,再不必做奴才了。 可间自家主子这般态度,那就是打着杀鸡取卵的主意,她的春花能生孩子,可要为谁生孩子才有用,若只是为侧福晋生,就以她们侧福晋的心性,只怕能给春花一个侍妾的位份都不错了,何谈格格。 做了侍妾倒还不如做了伺候人的奴才呢。 主仆二人商议了一阵儿,舒舒觉罗氏身子便渐乏了,这便好好护着尚且平坦的肚子小憩一会子去。 福嬷嬷伺候主子歇下,这便琢磨着给府上老爷太太送信儿,她若办事不牢靠,怕是真就要害了自个儿女儿了,思及此,福嬷嬷竟有些后悔了,后悔将春花带来十四爷府上。 日日伺候侧福晋一点儿好处没捞着,反倒没少跟着侧福晋吃苦头,若再没个出路,她可就真真将春花给耽误了的。 给府上去罢信,舒舒觉罗氏的阿玛额娘自是不允的,可又细细看了信,又想想眼下自家格格的委屈和憋屈,老两口一咬牙以跺脚,还真答应了这般铤而走险的事儿。 是以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孩子是谁的不要紧,叫自己人承了十四爷的爵位利好她舒舒觉罗氏才是重中之重,十四爷是个大有前程的,看太子那不受待见的样子,十四爷后来居上夺得皇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以后十四爷的长子,也就是她们舒舒觉罗氏家的孩子能有机会做太子甚至是皇帝,只想想这话便够叫人心都了,便也故不得此事凶险不凶险了。 然合适的人不好寻,舒舒觉罗氏的阿玛额娘只是先给了女儿一封叫她安心的信,这便去细细寻了可靠的。 这没过几日便也过年了,这是十四爷出宫建府过的第一个年,府上务必热闹大办。 鑫月同伊格格忙活这么久,也就是为了今儿罢了,好在一切进展顺利,就等着十四爷在宫中用罢宴回来热闹了。 这会子后院女眷们便先凑到一处用膳去,放几盘子炮竹先热热气氛。 然这热闹是不包括舒舒觉罗氏那儿的,凡十四冶不开口,她就不能擅自解了禁足去,好在吃食上并未委屈了她,寻常份例是六道大菜、四道点心、两道饽饽一道汤,念着今儿过年,份例都是翻倍给的。 可饶是如此,舒舒觉罗氏仍是不满,不顾她顾着身子、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愿跟人热闹什么,这一餐便只带着福嬷嬷和身边儿的人热闹罢了,也不显冷清。 只是到了夜半十四爷回来时,却给舒舒觉罗氏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同时也是府上的好消息。 万岁爷给十四爷赐婚了,这次指了礼部左侍郎罗查之女完颜氏给十四爷做嫡福晋,好日子就定在了来年五月里。 届时有了完颜氏,这后院儿便再没有舒舒觉罗氏放肆的余地了。 一时间几人欢喜几人愁,下头的格格们虽是略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完颜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可说起这相处,想来谁也没舒舒觉罗氏更会为难人了,故而鑫月同伊格格三个倒是不怎么担心。 可舒舒觉罗氏那儿便不成了,年夜饭都没用好,眼下虽离嫡福晋入府还有五个月的工夫,可这五个月也着实紧张,至少她的孩子还没能平安降世,若是嫡福晋有心防备,日日叫人盯着她,抑或是要害她,那她只怕更难事成了。 她是拦不住嫡福晋入府,可就这狸猫换太子的事儿,是万不能出岔子的,亦不能有半分犹豫,想来三月里就得叫人定下,将人送到她跟前儿细细养着,生产时便也方便动手。 有了这心思,舒舒觉罗氏也不见得日日同外头置气了,只好好的养身子罢了,盼着自己肚子争气,届时也就不消得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她疼自个儿的孩子疼得也舒心。 舒舒觉罗氏这儿忙着,府上倒也没闲下来,唯鑫月同伊格格是暂能喘口气了。 不外有他,只因她们身份不够,是不能操持嫡福晋同十四爷的婚事的,介于府上也没个能正经操办的人,德妃娘娘还特意叫黎姑姑过来操办着,再加之内务府的人,这事儿便也没什么不妥了。 十四爷自上元节后便去了直隶,一个月里难得回来几次,好这之前同八爷关系缓和不少,八爷如今管着内务府,对十四爷的婚事也颇尽心尽力,完颜家也没什么幺蛾子,这婚事便按部就班的推进着。 鑫月猛然得了闲,十四爷也不在府上,她还颇有些不适应,每日便只是同伊格格相处着,时不时的斗大格格玩,这日子才不算无趣。 后来又得见了额娘,听闻十四爷去直隶办差时还将她弟弟阿楚珲带在身边儿了,眼下颇得用,鑫月闻言再无什么不满的,只琢磨着如何对十四爷好罢了。、 中间儿王端回来给十四爷拿干净衣物时,鑫月还托人将她亲手给十四爷做的衣袍送去,她头回亲手给十四爷做了衣裳,也不知合身不合身,总归是叫人送去一份念想罢了。 直等到三月里了,十四爷这才回来了一趟,暂办好了直隶的事儿,能在府上歇四五日再过去。 满府上下可盼着十四爷回来呢,过年似的激动着,午间置办了家宴,还吃了些酒,鑫月宴上一眼不眨的看着十四爷。 只着两三个月不见,她只觉得十四爷又高了壮了,想来是回来的急,下巴上还长一层青茬,不显憔悴潦草,反而平添了几分英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