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仙君,请破戒》 第一章 我是炮灰 眩晕之中,有声音轻唤:“沈姑娘,晌午了,您还不起,是否身体不适?” 沈青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眼前乍亮,仿佛千花万叶飞旋,好一会儿才重叠合到了一处,渐渐清晰起来。 往上看,是古香古色,雕阁木榻的床顶。? 往下看,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盖着锦被。 往左看,一个身着淡黄衣衫的小丫头立于床幔外,正关切地望过来。 “啊……” 一声不高不低的惊呼,发自于沈青的口,太惊讶了! 如此阴界…… 原来人死后是这般的美好! 真是不死不知道,一死吓一跳! 惊骇的不光她自己,纱幔外的小丫头,更是吓得一蹦。 “奴婢该死!是吵醒姑娘了吗?还是姑娘有什么不舒服,用奴婢去叫御医吗?” 御医是什么?是大夫的意思吗?这阴间还用看病? 她坐起来扯开床幔,入眼处是亮堂的窗明几净,还有桌椅、箱柜、软榻。 中间桌上的香炉里还点着熏香,淡淡的。 宽敞的雕花窗阁开了个小缝儿,清新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门口一扇屏风绣有山水花鸟栩栩如生。 沈青兴奋的向门外而去,站在阳光下,使劲的伸伸胳膊,踢踢腿,毫无章法的活蹦乱跳一阵。 终于不用僵躺在病床上了,仰天大笑:“哈哈哈……” 狂笑的肚子疼,笑的嗓子发干,忍不住咳嗽两声之后,她才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神情。 这院子里男男女女站了五个人,衣着很古怪,表情更古怪。个个都张着嘴,瞪着眼睛,一副惊掉了大牙的表情。 “姑、姑娘,您怎么了?” 这时,沈青的脑回路从兴奋中正常过来了。 看看周围,再动动脑子,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请问一下,这是哪里?” “嘶!” “嘶!” “嘶!” 一个个倒吸凉气的声音,气氛停滞了两秒。 那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试探:“沈姑娘,你是怎么了?这是兴愉轩啊!” 兴愉轩?还别说,这名字还真有点耳熟! 但是思索了三秒钟之后,沈青还是摇了摇头。 那小丫头的声音抖的更厉害了,又说:“萧王府啊!” 萧王府? 萧王府! 这个名词让沈青脑中一炸,瞬间也想起了兴愉轩是什么地方。 紧接着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我是沈青?” “沈姑娘,您怎么了?” “我是沈青!!!” 一阵僵硬之后,沈青确定了! 中奖了,她重生了! 重生到一本自己咽气前还在听小说中,是自己的魂魄没去投胎,进书里了? 沈青本来可以谢天谢地,跪下磕头的接受这个事实。但万幸中的大不幸,好死不死的,她穿进来的这个壳子是第十章出现,第十五章就死了的一个炮灰女。 如此短命的一个小角色,为什么她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这个人物和她同名同姓也叫“沈青”。 活在21世纪的沈青,很不幸,年纪轻轻就疾病缠身,临死前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躺在病床上的最后一段日子,表姐来看她,把一个不要的旧手机放在她枕边,随便点开了一部有声小说《傲世仙途》。 这部小说是关于王族兴衰,诸国争斗。而且根据小说的名字,可能还跟修仙挂点边…… 这小说写的好赖不说,就是够长,比沈青的命长! 是的,她咽气了…… 然后竟然魂魄进到书里面,书中也有一个人物叫沈青。 这个沈青,是最不起眼的炮灰,死都死不出个名堂的那种。 第10章出场,第15章就被后宅女人给弄死了,而且被作贱的体无完肤,死的不要太惨啊!!! 第二章 绝色美人不想做炮灰 在重活过来的狂喜之后,沈青陷入了抓狂的焦虑之中…… 想破脑袋,薅掉几把头发,隐约记起她的死好像是在边疆战事告捷后。 应该还有几个月,具体记不确切了。 在这屋里溜达一圈,对着铜镜照一照,一看,她又差点晕过去! 别误会!不是丑,是太美了! 芳华绝色! 惊艳骇俗! 顶着这张脸去死?她更不甘心了! 绝对不能死! 日思不停,夜不能寐的的想对策。 冷静!先来理理思路,回忆回忆沈青的情况…… 出身:罪臣之女,毫无家世背景。 起因:萧王爷父子在出征途中,驻扎官邸时,沈青是献媚者送上的“礼物”。 过程:绝色美娇,谁人不爱?于是,千里迢迢送到王府后宅,跟了萧家的长子为妾。 结果:?皇家联姻,萧家长子早就定下未婚妻,是皇宫里的嫡系公主,醋坛子阴毒的很,怎容贱婢专宠?所以联合沈青的婆婆,也就是萧王妃,将沈青弄死了。 沈青扶额,唇舌发干,嗓子发疼,一股急火! 冷静冷静,分析分析…… 现在要想活命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1、赶紧溜须婆婆!男人整日在朝堂上,要么就征战沙场在外,后宅之中婆婆就是她的保护伞。 哎呀,这招恐难成! 婆婆是郡主出身,牛的鼻子眼朝天,怎能把她一个罪臣之女看在眼中。 再说,皇权为大,人家正八经的儿媳妇是嫡系公主,婆婆为什么要因为你个贱妾,去得罪正八经的公主儿媳妇? 2、那就别得宠,臭了唧,狗不理,不就没人嫉妒暗杀她了吗? 艹!也不好! 才16岁的花样年华,不得宠,后半辈子几十年,恐怕活了连条狗都不如,有啥意思? 再说,长成这副美艳容貌,还能不得宠吗?除非把自己的脸划花! 靠,想什么呢?死也不要! 3、那就坦白柔弱,跟大少爷求保护? 可是,可是,这招也不算稳妥啊! 保护得了一时,保护不了一世!这后宅里头今天下毒,明天放蛇,阴毒的很。对方是公主和王妃,自己啥也不是,拿鸡蛋碰石头,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呀! 再说,男人也未必可靠啊!原着里写着,大少爷是挺宠爱沈青的,但是谁知道宠爱能到几时呀?万一稍有疏漏,公主还不得弄死她? 算了,想明白了!只剩最后一个办法——逃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要能跑出这个“吃人”的王府,外面天大地大,古代又没有监控和身份证,躲起来,上哪找去? 大不了隐姓埋名,躲进哪个穷山沟沟里,咱就是嫁个农夫也能留条命啊!再说农夫怎么了?原生态自然环境,吃的都是绿色食品,说不定她还能长寿呢! 重活一世,看开了,荣华富贵,什么也不求,就想活着!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沉思几天,打定主意,开始细细谋划。 萧王府,分里外几层院子,等级严苛。 金字塔顶尖的人物萧王爷和大少爷出外征战,后院内宅中是王妃和小女儿——彦婷郡主。 除了这4位主子之外,家中还剩下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就是萧王爷的二儿子,庶子——萧彦隆。 虽是庶子,但地位也不差。 因为萧王爷权势熏天,却只有两个儿子,能不宠吗? 而且这二儿子也很优秀,十三岁考中举人,年纪轻轻就在礼部任职,前段时间还出使丘燕国,历练一番,将来必定唯以重任。 一番思量过后,沈青将主意打到了二少爷身上。 萧王府层层把守,她如笼中之鸟飞不出去。若想出逃,只能利用二少爷想想办法。 沈青理了理记忆,大约记得原着中描述过,二少爷挺年轻的,十八九岁。过两年他会联姻到丘燕国,与一位公主做驸马。 看看萧家多牛叉!两个儿子两位驸马,人家都娶的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第三章 勾引 沈青在府中无名无份,但她享有的待遇却很高。 独立的院子,配备6名丫鬟,4名小厮。 一日三餐,鱼肉皆有,还有补品果点。别的就不说了,咱也尝尝燕窝啥味,还有滋补的乌鸡炖野山参。 为啥沈青待遇这么好呢? 因为大少爷中意沈青,千里迢迢派出一队骑兵,40人护送她一人来到王府。 这份宠爱,封为侍妾是板上钉钉的事。 大少爷是王府嫡子,将来世袭亲王位,沈青就是未来的姨娘,谁敢怠慢? 所以当沈青提出去想去马房那转转时,无人敢阻拦。 再说,也没必要阻拦。她又不出府,就是到养马、遛马的地方去溜达溜达,怕什么的? 沈青对身边的这些丫鬟都不信任,原着中王妃给沈青下毒、放蛇,都是让身边这些丫鬟做的。 在这个院子中,唯一对她忠诚的人叫萧台,一个粗使小厮,平时只负责洒扫院子,牵马拉车。 他长的大傻个子,嘴还结巴的厉害。特别笨,特别不起眼的一个人,在沈青中毒后,他徒劳无功的出去喊人,救命,求医。 在沈青身死后,他找大少爷鸣冤,告状。 萧台这个人脑子一根筋,忠心可鉴,智商不高,他的下场是被乱棍打死了。 哎!有这么个可信的人总比没有强,沈青对他的智商不抱什么希望,但对他的忠心是很尊敬的。 萧台引路,沈青来到马房。 看看这些马膘肥体健,皮毛油亮,个个神采奕奕,耀武扬威的挺胸站着。 一共二十几匹马,沈青看了一遍,停在一匹白马之前。 抓了一把草干,递到它嘴边,看着白马慢慢的嚼。 沈青想着心思,原着里描写:“那少年傲然端坐于白马之上,十八九岁年纪,眉目清秀俊雅,眼含孤冷秋月。他穿着天蓝色的贡缎织锦袍,外罩漆黑的云纹斗篷,斗篷下摆用银丝嵌着八十颗珍珠,华贵非凡。他虽是庶子,却骨子里清高自傲,事事都争强好胜,要拔头筹……” 今日天气多云,清爽爽的不热。 沈青穿越到这十天了,她还没弄明白时间问题。 萧台说是申时,沈青扒拉着手指头数,又看了看太阳,估摸着是下午4:00左右。 她骑在马背上,坐得高望得远。 远远看到有几个人向马房这边而来。 来了? 沈青心里“咯噔”一震,仔细定睛观看。 太远了,虽看不清身形容貌,但明显是一位男主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4个奴才。 来了!肯定是他!!! 沈青的心有些慌,来不及拿脚凳,就直接跳下马背。 预谋这么久,一切按计划行事。 她对萧台说:“你去把马拴上,我在马棚里溜达溜达等你,不用着急!” “是” 萧台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让他打狗,他绝不撵鸡! 面对指令,从不会有丝毫异议,就把马牵走了。 沈青直奔那个高级马棚就去了…… 这里的贵马都通人性,见有人来,有的用蹄子敲敲地面,有的用鼻子哼个响鼻儿。大约是它们打招呼的方式,宣告着它们都是品种不凡的骏骑! 沈青专心致志的赏马,这些马的围栏上都立着牌子,上面写着他们的品种,来自的区域和年份。 哎哟,了不得哦,它们还是有户籍的呢! 沈青看的专注,未觉声音,恍然转头才发现已有人走近。 这人一身天蓝色华服,袍边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的云纹,点缀珍珠,一身贵气。 他十八九岁的模样,天骄之子,白皙清秀,眼眸黑邃。 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身形玉树,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微扬着下巴,审视的打量着沈青。 第四章 岁的身体,36岁的灵魂 闺阁女子这般撞见外男,实属偶遇! 一惊间,沈青只是短暂的看了他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垂下眼眸。 她显得很惊慌局促,没有言语,匆匆施了一礼,便逃也似的告退。 背后乌黑的长发如缎垂下,纤腰轻步。 擦肩而过时,她回眸望一眼,匆匆而去。 她真美!额畔的一缕碎发,荡于眉眼之间,万般风情绕佳人,绝色仙女降凡尘。 人影走远,在尽头不见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问:“她是谁?” “回二少爷的话,她姓沈,是一个多月前进府的,住在大少爷院旁的兴愉轩。” 想起来了,有这么个人,原来她就是兄长兴师动众,千里迢迢送回来的女人。 二少爷面色如常,淡漠的收回目光,径直去牵马,再无二话。 人家妙龄少女,都喜欢个花儿啊,粉儿啊,漂亮萝裙啊,精美首饰啊!可是沈青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一心就往马房跑,跟那些臭畜生较上劲了。 这真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此时正值入秋,不冷不热,确实是户外散心的好时节。只要不是雨天,沈青下午必去马房。 每隔两三天,她都会在这见到二少爷,但只是远远相望,没有靠近的机会。 沈青很守规矩,让人挑不出错。她只在角落里骑着一匹马,慢慢的溜,还都是披着斗篷、带着兜帽,从不与二少爷说话。 而二少爷知道了她是兄长的侍妾,就再没多看过她一眼。 王府内,人多口杂,有关于沈青的流言。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沈青去马场,真实目的是为了邂逅二少爷,甚至是勾引二少爷。 因为在这个王府里,人人都是攀高的,人人都是现实的。 二少爷文秀俊雅,前途无量,但是他能跟大少爷比吗? 论身份,大少爷是长子、嫡子,将来世袭亲王位,是这萧王府未来的主人。 论才干,大少爷是文武双全,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官职和权利都比二少爷高。 论家族,大少爷的母亲是王妃,是这亲王府的女主人,背后还有御国公府的娘家势力,老牛逼了!而二少爷的生母虽是侧妃,却早已病故,等同于无。 所以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头脑清醒的人,谁会舍了大少爷去勾引二少爷??? 但沈青就是个例外,她不是不清醒,她是太清醒了!!! 荣华富贵算个屁,大姐我得逃命!你们只看见他世袭亲王位,你们看没看到他是驸马爷啊!他将来的一切都是人家公主的,我能得到个屁!战战兢兢,夹缝里求生存,仰人鼻息,苟活的憋屈啊! 再说,我长得这么漂亮,到时候就成罪过了,死的才惨呢! 所以,还是36计走为上计! 唉……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个二少爷有点人品忒正直了!咋不近女色呀?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别胆小嘛!来,来往嫂子这看看,来! 邪笑~~ 沈青,16岁的身体,36岁的灵魂。 除了马场,她哪也不去,就躺在床上挺尸! 人呢!活命是最基本的诉求,如果连这个条件都达不到的话,什么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她都吃不下呀! 扒着手指头算一算,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的寿命又减去了一个月…… 第五章 经典桥段,英雄救美 怎么才能跟二少爷接触上? 怎么才能说服他,把自己送出府呢? 就在她无计可施时,老天爷给主意了。 这么多天练习,沈青有点进步,可以骑在马上慢跑几圈,虽然这种跑的速度比走也快不上多少。 秋高气爽,本是宜人的天气,但沈青心里烦躁。身下这匹红马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心境,它的气儿也不顺。 二少爷来了,骑着他的白马驰骋一圈,风驰电掣,英姿飒爽。 白马经过沈青时带起了一阵劲风,不知怎的触犯了红马的脾气。它仿佛突然来了兴致,要与那匹名贵的白马一绝高低。 红马突然加速,大有一骑绝尘的势头。 剧烈颠簸,马背上的沈青慌了,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抓紧缰绳,感觉随时都要被从马鞍上甩下去。 “主子!主子!” 身后是箫台的惊呼声,马场的其他几个小厮听到了声音,也飞速向这边追跑,但他们的速度怎比马的速度呢? 这时,远远跑在前面的二少爷,听到了众人惊慌的呼喊声,回头观看…… 无论沈青怎么勒缰绳,那马就成心不听指令,只是疾驰狂奔,眼看着被颠起的身姿摇摇欲坠,非常危险。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而来,绕到沈青身后,探臂一伸…… 纤腰萝裙,飘落到了白马之上…… 英雄救美! 经典桥段! 小伙子有前途,姐姐看好你哦!再接再厉! 白马还在飞驰,沈青惊魂未定,只知道抓紧身旁的手臂。 此刻,两人离得这样近。 她是侧坐在马背上的,转头望他,他清冷的眸子也垂落在她脸上。 兜帽掩不住的一张绝色倾城的脸,薄施粉黛,仙丽天成,肌肤如脂,眉若轻烟。 此刻受了惊吓,一张小脸煞白,红唇轻颤,眉心微蹙,眸中荡起水波潋滟,惹人怜惜。 这一切发生的很短暂,二少爷勒停缰绳,白马只是惯性跑出一小段,就停下了。 下一刻,萧台慌张的跑过来。 他直接跪在马下,不是请罪,而是让沈青踩着他的后背,先下来。 众目睽睽,需要避嫌,这是连萧台都知道的道理。 沈青得以脱险,还没缓过一口气,就立刻下马,没踩萧台,自己跳下去的。 马房管事的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吓得够呛,“姑娘是否有伤到?是小人疏忽了,我该死!” 沈青抚着胸口,爽快回答:“我没事,不怪你!” 然后她转回身,抚平衣裙,要给二少爷行礼,可是自己手心怎么这么疼啊? 她下意识的摊开手掌看一眼,只见手心里已经磨破皮,见血了,是刚才用力勒缰绳太紧所致。 “多谢二少爷相救!” 沈青语带感激,温婉轻柔,却换来二少爷冷冷的训斥:“内宅女子不在院里好好呆着,跑这马场来做什么?” 沈青本是依礼低垂着眸子,闻言,她抬起头,仰望马上的人。 “回二少爷的话,女子不可以骑马吗?” “男女分职各有不同,女子就该在院里缝衣绣花!何必出来,多生事端!” what?我想问候你老母亲! 看看,古人多么大男子主义!歧视女人!侵犯女权! 你个十八九岁的小屁孩,跟我谈大道理?姐好赖不济,也是活到三十几岁的人,21世纪的“先进女性”,咱俩说话根本不在一个段位的! 第六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好!在这个地方年龄大有个屁用!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沈青依礼回话:“回二少爷的话,您说话像我舅舅!自我九岁,舅舅就将我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七年不出,没见过一个生人!好容易离了那,到这王府来。王府虽大,属于我的还是一个小院子。唯一与舅舅家的不同之处,就是这里可以骑马。不想又扰了二少爷清静,请您见谅,以后我会躲的远远的,保证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 对于悲惨的童年,这段话是半真半假,沈青添油加醋,想要博同情,显得自己多么清纯可怜。 不过二少爷听了这些话,没什么感觉,因为在他们的世界观中,女人足不出户是很正常的事。像沈青这样的行为,才是莫名其妙,作死的节奏! 府内谁人不知,沈青可是大少爷的“活宝贝”,这要是摔了、碰了,谁能承担得起? 马场管事“扑通”一声跪下了,“沈姑娘,小人求您,以安全为重!这骑马太危险了,若要有什么闪失,大少爷回来饶不了我们!” 沈青来到这里一个月,最不习惯的便是被人下跪。人家只要一跪、一求,她就心软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但此刻这件事是非常有原则的,沈青主意坚定,关乎自己性命啊,你跪不跪的,我可不能在乎了。 她闪身躲开那一跪,平静开口:“你起来!别求我!除非你能将我的院门锁上,不然我明天还会来!我要骑,还要骑得好,给你们证明女子不光能缝衣绣花,也可以骑马!还有很多很多!这世间大多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都能做!” 说完,她对二少爷施一个告退的礼,转身离去……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沈青平时极少说话,这随便说了两句,就足够让人惊掉下巴! 说她大逆不道?却也没触犯具体的人和法度。 只能说她脑子有问题! 荒谬! 真怪! 不是被她舅舅囚禁了7年,疯傻了? 第2日,某位“女疯子”果然来了。 手上缠着纱布,继续上马…… 带伤上阵,这得多大瘾呢?玩命啊? 谁家闺中女眷这样啊?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管事的怕再出纰漏,一直跟随,指点教授沈青骑马的要领。 沈青是位好学生,一点儿也不娇气。胆大,能吃苦,学得很认真。 又过半个月,真出徒了! 黄昏很凉爽,风中带着浓重的秋意。 火烧云染红了天际的颜色,日降月升,即将和夜色混为一体…… 青年与白马,闲逸的奔跑在夕阳下。 身后马蹄声响,一身杏黄纱裙的少女骑在一匹黑马之上,急速而来。 黑马飞掠而过,带着一阵劲风…… 以前的那些日子,沈青都是在角落里练习骑马,守着规矩,从无越矩之处。 但今天的她有些无礼,竟敢对二少爷超马而过,而且不止一次,超完一圈又一圈。 马场的奴仆们都看到了,这种行为怎么说呢? 理论上讲是越矩的,沈青现在没有身份,即使有了身份也顶多是个侍妾,不可以在二少爷面前造次的。 但二少爷是不会发难的,因为沈青毕竟不是一般人,那是兄长的女人,他难道还要去斥责她吗? 这点小事,二少爷就当没看见,爱超你就超去! 超到第5圈的时候,马上的少女回眸一笑,弯弯的眉眼,甜甜的嘴角,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仿佛在与二少爷追赶玩闹。 她今天没有带兜帽,青丝随风扬起,如弦待拨,飘乱撩人。 二少爷一顿,随即勒停缰绳。 下马,径直离去…… 第七章 兄长的女人,怎可跟自己瓜葛? 过了一会儿,沈青也往回走。 她回兴愉轩的必经之路,要经过一个回廊,那处僻静,甚少有人。 但今天却有一人在那等候多时了。 是二少爷的近身随从萧运。 “沈姑娘” “你好!” 沈青顺嘴溜出个打招呼,却让对面的萧运憋了一下,差点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小人有几句话想跟姑娘说。” “请讲!” “姑娘勿怪,今日直言也是为您好!这府中处处都是规矩,若不谨慎,定然吃亏!比如说,您今天在马场不该超二少爷的马,这是以下犯上!” 哎哟,这小子挺记仇啊!就这点屁事还值当派人来,特意说一嘴。 沈青心里吐槽,面上却恍然大悟,满脸羞愧自责:“哎哟,是了,那怪我了!都是我的不是!今日一时兴起,没想那么多。二少爷是生我的气了吗?那我去向他赔罪!请你带路!” “不,不用!二少爷也是为姑娘好,这不让小人来提点姑娘嘛!” “多谢二少爷,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没有达报呢!今日怪我太不懂事!我自小没有父母教导,舅舅只将我当一颗棋子豢养。七年未见过生人,来到这,突然一下子这么多人,我竟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规矩礼数更是一塌糊涂!我记住了,下次不敢了!” 萧运回去后,将原话复述给二少爷听。 二少爷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皱眉,随即也就释然了。 这个沈青只有16岁,才刚刚及笄。罪臣之家,破败颓废,能懂什么礼数。 其实今天骑马这事还是小事,主要是她回眸那一笑,非常不成体统! 这若是在人前,被别人看到了,传到王妃或是兄长耳中,她定要吃苦头! 今日提点她一句,估计她应该懂了,能长记性! 然而,二少爷,你想错了! 事实正好相反,没过几天,沈青更干出一幕惊人之举。 …… 今日二少爷来的很早,将几匹爱驹解开缰绳,让马儿在场地里随便晒晒太阳,散放溜达溜达。 沈青走进马场时,看到二少爷,远远向他施了一礼。 二少爷无甚表示,那匹白马却通了人性,一路小跑的向着沈青而去。 沈青嘴角含笑,说了句:“乖!” 可不乖嘛!这快两个月了,每次路过马棚都给它抓把草,喂喂它,总该认识了! 沈青笑靥如花,亲昵的抚着白马的鬃毛 ,在它耳边呢喃:“他要像你这么乖就好了,大白菜帮子油盐不进啊!我该咋办呢?啊?你说……” 远处的二少爷早瞧见了,眉头紧锁。 自己的白马怎么和她那么亲密,这不好!非常不合规矩!!! 不是二少爷细事慎微,而是从小的家教礼仪制度,极其严谨刻板, 已经浸入骨髓。 男女避嫌是最基本、最敏感的礼数。 兄长的女人,怎可跟自己瓜葛?这成何体统? 正人君子的二少爷,警惕的向左右望了一眼。 还好,这个时间马场的小厮们都在铡草、洗马、清圈,无人注意到这边。 近处的只有自己带的两名随从和沈青带的萧台。 二少爷沉着脸色,莫名烦躁,决定以后这马场还是少来! 第八章 不近女色,二少爷的震怒 哒哒马蹄声,白马回返…… 二少爷本就阴郁的脸色,在看到白马脖子上挂的东西时,瞬间剑眉倒竖,怒涛骤显。 沈青上辈子久病缠身,年纪轻轻眼睛就看不见了,残协组织一些手工活。 盲人也是心灵手巧的,沈青能编花珠子,会打络子,而且会打很多花型。 这段日子,寻来缎线,又翻找首饰匣子,拆凑一些珠子,编成了这个兰花型的络子。 独一无二,很精巧的手艺。 但是二少爷没有多看一眼,愤愤然,一挥手将那络子从马项上扯下。极其厌恶的,愤恨的狠狠一甩,将那络子随手丢进了旁边的杂草堆。 它与他而言只是垃圾! 讨厌至极! 恶心至极! 两个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遥遥相望,对注视着彼此。 二少爷的目光像一记冷箭,射向沈青,极其严厉,带着威胁警告的意味。 到了这一刻,二少爷的举动,就像一桶冷水浇醒了沈青。 她没妄想让二少爷爱上她,只需他稍微贪恋美色,动动私心,她就能利用他逃出王府。 可是这个人竟能“石头”到这般程度! 大梦一场,终是不可能实现! 她孤注一掷,如赌局一般,把希望压在他身上。 一次又一次,她的示好,她的接近,于他而言只是厌憎! 沈青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所以谈不到伤心,但肯定是失望的! 自己的计划就这样宣告失败了! 耗时两个月呀!风吹日晒,劳心劳力,最后换来的是这个结果。 午后的阳光极其耀眼,沈青觉得有些眩晕,落寞地收回目光,哀伤至极,绝望至极,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垂着头,走出了马场。 沈青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也不辨方向,糊里糊涂的走到了园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懵懵然的停下来,看着周围。 粉瓣娇红,团团簇簇,繁花似锦,争相斗艳。 秋的时节,所有的花木仿佛都卯足了劲,最后绽放一阵,然而很快等待它们的就是凋零、枯萎、死亡…… 萧台是一个忠诚的奴仆,合格的影子。他不吱声,只是默默随行,不远不近的跟着。 但今天例外,他开口了。 他结巴的厉害,每个字都要重复2~3遍,越是着急就越说不出,磕磕巴巴,但是声音压得很低。 “主,主,主子,大,大少,少爷,很,很,很快就,就,回,回来了……” 闻言,沈青转头看他。 萧台这个人,浓眉大眼,皮肤黑黝黝的,高大的个子却有点驼背。 结巴的厉害,可能是自卑,所以从很少说话。也不与人争执,奴才们之间的分配,你多了,我少了,他从不计较。最苦、最累、最脏的差事给他,他也一声不吭,闷头干活就是了。 所以人们都叫他大傻个子,大傻结巴。 就这么个不起眼的人,沈青很偏爱他。无论一院子的奴才怎么殷勤奉承,讨好卖乖,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可沈青就是无动于衷。每次都是领着萧台去马场,好吃的果子糕点,都独赏给他。 萧台很守规矩,他视她为主子,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这么多日子,有些秘密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一直跟在沈青身边。沈青的小心思,他应该察觉到了。 但是他似个哑巴,憨愣的样子,仿佛啥也不知道,沈青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今天恐怕是真逼急了!不得不出言提醒!却没有直言说破,而是环顾左右而言它。 沈青对萧台这个人有了重新的认识,其实他一点都不傻! 沈青点点头,“我知道,以后再不去马场了……今天的事儿,你会跟别人说吗?” “不,不,不会!绝,绝,绝对,不会!” “嗯”? 第九章 投湖自尽 沈青的心情真是低落到谷底! 边境已经传回捷报,战事即将告捷,大少爷大约还有一个半月就会回来的。 自己折腾了两个月,没有一点儿好处,纯纯的扯屁! 他妈的!这个二少爷到底是人品忒正,还是不近女色,还是瞎了,还是死心眼,还是榆木疙瘩头? 这些都无所谓了,纠结无用,结局注定! 二少爷就是死活对她不来电了! 沈青不知不觉的走到湖旁,久久的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多美呀! 才16岁! 原着中赞她:婷婷少女,芳华妙龄,绝色天下,倾国倾城…… 想哭!哭自己两辈子也逃不脱的悲惨命运! 又想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二少爷那种厌憎的眼神,还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她仿佛醍醐灌顶,忽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一下就清醒了! 现在想想,自己冥思苦想出来的逃跑计划,根本就是自大妄为的笑话! 她凭什么认为以一个女人的美色就能迷惑男人的心,就能让二少爷把她送出府? 她是脑袋被驴踢了,竟然能想出这种荒诞计划! 此刻忽然就看透了,想明白了。 人家二少爷也是皇亲贵胄,朝中为官,有钱有势,人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了一个你,闹的兄弟反目? 俗话说: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女人还不遍地都是! 再说,二少爷的性向有没有问题,还两说呢! 据了解他没有通房丫头,也没有侍妾,这咋回事啊?要不就是gay,要不就是男性心理还没成熟呢! 靠!靠!靠!妈了个法克! 沈青越想越生气,脑海中气血翻涌,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把自己打死算了! 抬头望望上面四方的天! 烈日高照,阳光明媚! 周围是一片繁花美景,雕梁画栋。 可是这片美景之外就是高高竖起的围墙,这就是个牢笼! 沈青根本出不去! 大门里外三层把手,四方角门也都有轮值当班的侍卫看守。 层层院落,层层高墙,插翅难逃! 就算踩了狗屎运!退一万步说,她混出去了,逃出去了! 又能逃多远? 萧家的势力,大批的追兵,分分钟就能将她抓回! 好!再踩一次狗屎运!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她隐姓埋名的躲过一时。可她举目无亲,一个孤身在外的女人怎么活? 肯定是出了狼窝,又进虎穴!被卖到窑子里,被抓上山当压寨夫人,各种各样的可能都有!再不就是又被送到哪个大户人家当侍妾,那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自由何在?尊严何在?幸福何在? 哎哟,想一想简直没活路了! 原着中的那个沈青死的叫一个惨呢! 慢性中毒,后来又被蛇咬了,被圈套设计下了囚牢,折磨的体无完肤,临死前都脱了人相…… 想到未来这些,只觉呼吸急促缺氧,脑中嗡嗡作响。 她微微抬头,顿觉阳光刺目扎眼,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扑通”一声,水花四响…… 第十章 无眠之夜 二少爷回到院中,丫鬟服侍更衣,奉上一盏茶。 二少爷刚喝了一口,就看到近身侍从萧运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对丫鬟使了个眼色,秉退出去。 然后,他俯低声音说:“二少爷,沈姑娘投湖了!” 啊?二少爷惊得坐直身子,急问:“人怎么样??” “回主子,正在救治,听说挺严重的,半边身子都是血!” “咔嚓”二少爷重重地将茶盏摔在桌上,碎溅四处…… 胸腔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急怒! 火冒三丈! 府内流言四起: “嘿,听说了吗?兴愉轩那位投湖了!” “啊?投湖自尽?为什么呀?” “谁知道呢!一直昏迷不醒,王妃大怒,把萧台叫去查问,可是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咋回事啊?好吃好喝供着,咋还寻死呢?” 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府内七嘴八舌。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王妃打发嬷嬷去守着,等消息,又嘱咐御医好生救治! 沈青这么个人,死不死的倒无所谓,关键儿子曾在家书中提到,好生照顾她。 这般莫名其妙的跳了湖,这是什么意思啊?总得有个说法! 在王妃眼中,沈青就是儿子新得的玩物,儿子稀罕,而且还没稀罕够呢!死了怪可惜的! 天知道!沈青根本不想自杀,她惜命如金呢! 绝对不想死! 这位“小强”姑娘,为了一线生存下去的希望,可以放弃人格,放弃尊严,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只想活着! 谁料?精神打击太大,一时急火攻心,又烈日中暑,才会晕倒掉落水中。 而且比较倒霉,头还磕在了石头上,出了不少血。 外伤、呛水、又脑震荡,让她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差点儿就不行了。 但结果,“小强”姑娘在阎王殿上溜达了一圈,又挣扎回来了。 醒过来之后,她更加的少言寡语,躺在那就眼睛发直,一声不吭。 王妃两次派人来询问,沈青都说是自己中暑了,不慎失足落水,与任何人都无关。 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欲哭无泪,倒霉鬼呀,倒霉鬼!平白没来由的又遭这些罪,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顶头风啊! 一天4碗中药喝饱了,饭食吃的很少很少。 在屋里憋了10天,她不出去,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已经抑郁症前兆了…… “姑娘,您身子今日可好些了?如果觉得还好的话,您应该去向王妃谢恩的。” “?” 院中的管事婢女有劝谏之责,提醒:“您平日甚少去内院走动,这次受伤,请了御医,王妃又派人送来药材,每日询问病情。现在您好些了,应该去向王妃谢恩的。” 沈青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死不了就还得活下去,尊着礼数,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日一早,沈青沐浴梳妆,在婢女的指引下,层层通报,进入后宅内院。 “奴婢沈青拜见王妃,祝王妃寿福永享,合家安康。” 殿中坐着一人,朱翠华宝,姿态高贵。 她半倚在榻上,神色有些慵懒。 沈青入王府时拜见过王妃一次,这是第二次相见。 王妃垂下眼帘,俯视打量她,确实美貌,难怪儿子喜欢。 做母亲的嘛,只要儿子高兴就行!就算是只猫儿、狗儿的,只要儿子喜欢,她的态度也不会太差。 “嗯,身子好些了?” “回王妃的话,谢王妃关心!奴婢已大好了!前些日子是奴婢蠢笨失足落水,惊扰王府,请王妃恕罪!” “知道就好,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慎行!” “是!奴婢谨记王妃教诲!” “退下去!” “是,奴婢告退!” 沈青一直是跪着回话,又叩拜一次,告退出去…… 第十一章 一枝红杏想出墙 往回走时,身旁有伶俐的丫头,嘴甜的很,赶紧奉承:“看王妃对姑娘多好呀!等大少爷回来,姑娘必定事事顺遂,往后的日子就在享福……” 是享福?还是等死? 眼下看着王妃对自己的态度还行,那是因为公主还没有出手。等到大少爷回来跟公主定下婚期,自己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大婚之前必定会把她拔除的! 无论身后的4个丫头怎么奉承,沈青就是一言不发。 往回走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个人。 奇怪!大少爷的院落和二少的院落分属两个方向,离的很远。 在这偌大的王府中,相遇的几率小之又小。 不过今天倒巧了,沈青偶尔出来一次,就跟二少爷撞见了! 若是在以前沈青必然把握机会,暗送一捆秋天的菠菜给他。 但是今天,沈青只扫了他一眼,速度之快,小于等于1秒。 以前搭理你,真是给你脸了! 计划取消,你就一空气!不!连空气都不如! 你个十八九岁的臭小子,以为大姐我能对你感兴趣啊! 呸!不给面子拉倒,姐还不搭理你了呢! 沈青憋着一肚子气,低着头,想假装没看见! 可是旁边的丫鬟小声提醒:“姑娘,二少爷,需要施礼!” 哎哟,对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姐是现代人,对你们古代的尊卑礼数还是不太适应啊! 恍然站住,冲着他的方向,俯身施了一礼。 依着礼数,她应该等二少爷走过之后,再起身继续往前走。 可是问候你老母亲去!姐不想跟你擦肩而过,姐先拐弯了! 再见! 再也不见! 你个死木头疙瘩!浪费姐两个月的时间和感情! 秋风已凉,二少爷眼看着那一抹碧色的身影,拐入岔道。 她瘦了,面色苍白,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不复往昔的神采。 她微垂着头,额角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能看出来那伤口一定很深,很疼。 她这般寻死觅活的,是因他那天的举动太伤人了吗? 这些天她再不肯去马场了,今日相见也故意躲着他。 这很好,她终于知道规矩了! 可是二少爷的心理却有点失望…… 秋寒来的很快,可能几个日夜间,树叶就都变黄了,预示着即将飘零。 叶叶秋声,片片寒色,悲风一过,纷纷扬扬飘洒大地,结束这一遭短暂的旅程…… 沈青出来这一趟,所见所悟,皆是凄凉孤寂。 走回兴愉轩时,四位小司在院门那侍立等候。 沈青看了一眼萧台,同时注意到了他旁边站的一个生面孔。 这个奴才可能是新分配到院子里的,20出头模样,挺清瘦的,有点读书人的气质。 沈青未置一词,问都懒得问,对于自己院子里的人事变动,她表现出的是毫不在意,漠不关心。 反正将来只要王妃一声令下,他们都会变成魔鬼,伸出魔爪…… 兴愉轩是一座精美的小院落。 一间宽敞的正房,两侧有有六间偏房。 院中有亭子,有花坛,朝阳的那面墙下种满了蔷薇。 原主人沈青很喜欢蔷薇花,所以来到这个院子,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移栽很多很多的蔷薇过来。 蔷薇很美,它最大的一个特点是属于爬藤类花木,沿着墙面向上爬,爬到屋顶,爬上亭角,爬满一面墙,开出的花硕蕾蕾垂下,非常漂亮。 沈青驻足在院子里,望着满墙的蔷薇。 曾经的灿烂繁开,几日之间已经凋零殆尽。 夏走尽,秋来了。 枝头上那些枯萎的花,就像垂死的蝴蝶,飘零落地,碾作成泥化作土。 蔷薇花即将败尽,冬天就会变成枯藤。虽然明年还能再发,可是自己还能看得见吗??? 第十二章 求生欲 沈青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在这个时代,权者为尊! 王妃想要弄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原着:大少爷回来之后,短暂的休假,与沈青甜蜜温存。可是之后的日子,他公职在身,十分繁忙,三天两头奔走外出,管不了内宅的事儿。 有人暗暗在沈青的饮食下了慢毒药,日日积重,缠绵病榻。 后来开春了,万物复苏,她的房中突然出来了一条毒蛇,咬伤了沈青。 生命垂危之时,人人都说束手无策,等着她死,只有萧台结结巴巴的在喊着救命、跑出院子求医。 由于萧台的捣乱,让沈青又救回来了一命。 可是不久后,王府内又闹起了鬼祟,宫内派来的法师说是妖孽作祟,妖孽附在了沈青的身体上,才让她缠绵病榻。 于是王妃打着除鬼的旗号,将沈青封入牢狱,四处焚烧符纸,喷洒“仙水”,凶神恶煞,乌烟瘴气。 重病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 终于在初夏,蔷薇花还没有开的时节,这位绝代佳人就香消玉殒了…… 临死的时候,骨瘦如柴,脱了人相,可是她眼中还怀着希望,心心念念的盼着大少爷快些回来…… 唉……手握兵权,戍边平乱,大少爷即使再宠她,也不可能时时护在她身边。 沈青的命运是注定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一死! 沈青静静的立在那,眸中只看着那些残花。 眼眶中有东西涌出来,划过脸颊。 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向下掉落…… “主子……您?” “这好端端的,您这是怎么了?难里不舒服?” “主子?怎么了?” 几个丫鬟慌了,有的拿帕子,有的去端茶,有的在旁边自责、劝哄。 可是沈青理都不理,就站在院子里,对着一面墙的蔷薇花,哭开了! 呜呜~~~ 姐咋这么命苦啊?姐咋这么倒霉啊?谁来救救我呀!二少爷你个天杀的,本来还指着你是一线希望,结果你是一个木头疙瘩,屁用不管啊! 眼泪就像大坝绝了堤,这一哭,泛滥成灾,足足哭了一个时辰, 鼻涕眼泪的哭湿了十几条帕子…… 憔悴病白的脸,唇瓣失色,微微轻颤,泪痕怎么也擦不干。 瘦削的肩膀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过去。 哎哟,院子里的奴才们急的团团转,怎么劝都不听。 沈青真哭的叫个神泣鬼悲,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人都说:黛玉葬花就是矫情! 那是因为你没有那种心境。将死之人,处处是悲,孤立无援,惶惶渺小,无法阻挡浩劫的波澜。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直到哭够了,沈青径直回了屋子,把丫鬟们都关在门外,谁也别进来,她上床继续挺尸。 直直的望着棚顶,预谋着新计划:大少爷回来后,很宠爱她,她还有两个月的好日子,或许这两个月她可以求大少爷带她出府,去山里,去庙里,去一些荒僻的地方,然后她趁机跑掉,跑进大山里面,躲起来。 哪怕是嫁个农夫,嫁个猎户也好啊! 求生的标准已经降到低的不能再低了!老天爷啊!给条活路! 第十三章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几日后,天刚亮,府内就忙活开了,四处洒扫,大门外张灯结彩的挂灯笼。 因为今日是王妃的生辰,这一整天都会很热闹,宾客不断。 沈青平时可以不抻头,但是今天这日子是必须去请安的。 某位“抑郁症患者”为了避免与宾客碰见,她干脆早早就起来了。梳洗穿戴后,领着四个丫鬟往后宅去了。 在门外等候了一会儿,王妃允许入内。 “奴婢给王妃请安!祝您生辰吉乐,永享安康!奴婢出身鄙陋,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这手串是我编织的,希望您不要嫌弃!” “嗯,手挺巧!” 这算是夸奖,沈青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把头垂得更低了。 王妃把手串拿在手中,轻描淡写的看了两眼,放回盘子里。 她对待沈青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她就如同儿子圈养的一条狗,只要听话,不惹事儿就可以了! “前几日,有信来,大少爷月余就会回来。你好好将养身子,守着规矩,名分会有的。” “奴婢谨记,谢王妃!” “下去!” “是,奴婢告退!” “哦,对了,彦峰派人送回来的果子,赏你一些,跟着去拿!” “谢王妃!” 彦峰就是大少爷——萧彦峰 边关告捷,战事已结束。 大少爷从南边派人送回来一些特产水果,孝顺母亲生辰,也带着沈青的份。 “沈姑娘,您跟老奴这边走!” “谢嬷嬷带路!” 往日请安,都是正门进,正门出。 今日是要去偏厅取水果,所以嬷嬷就带着她从侧门出去了。 本是好意,走个近路,却不想引来了一场重大事端…… 萧家在皇朝中权威很高。 今日虽只是王妃的生辰,但是人家王爷和大儿子都在外面为国征战,不能归家,皇宫里的人应该表示表示! 皇上和太后都有赏赐,还让太子殿下亲自过来了。 太子穿着常服,就像寻常拜访一样,先通传了二少爷,由二少爷引着往后宅来。 王妃闻讯接驾出来,端庄仪态,见过礼后,引到厅内。 寒暄问候,嘉奖一番。 太子今日兴致颇高,俊雅的面容和善带笑:“怎么不见彦婷郡主呢?” 王妃笑道:“她呀!说是去厨房给我做寿糕,这一早晨也不知能忙活出个什么,蠢笨的很!” “怎会?记得儿时在宫中见过她,机灵的很呢!这几年倒是甚少得见,王爷的掌上明珠长大了,呵呵……” “越大越爱胡闹,不成体统,可不敢再领到人前了!” “王妃过谦了,不知您这寿糕,我能不能尝一口呢?” 王妃喜上眉梢,客气推辞:“唉呦!太子殿下!您真是太抬举那疯丫头了,我真怕她一会做出来的东西,贻笑大方!那我这脸呀!就干脆找个地方撞死算了,呵呵……” 太子是什么人?那是真正的人中之龙,未来之主! 这番对话隐含的深意,大家心照不宣!都美滋滋的! 彦婷郡主逐渐长大,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这两年太子没有见过她。 在儿时的记忆中,萧彦婷相貌平平,太子未对她动过心思。 但是刚才那一抹碧色的身影…… 虽然只是远远一瞥,而且只是一个侧脸,但能看出她真美! 身姿摇曳,婀娜纤细,那副姿容,能让青云遮蔽月,百花羞颜色! 佳人妙影还在太子脑海中回荡,让他忽然动了心思。 若是这般美貌,这般家世,就算位列中宫也当之无愧!! 哎呀,太子啊!精虫上头,脑回路短了! 看到那美人从王妃的偏门而出,定是家里人。而且看她的年龄,又看她梳着流云髻,披垂的青丝荡于腰际,是女儿装扮。再看穿的华贵,身后跟着嬷嬷和奴婢,就认定她是彦婷郡主了! 等啊等…… 一炷香的功夫,彦婷郡主闻讯重新梳妆打扮,含羞带臊的出来时,太子傻眼了。 “你是彦婷郡主?”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呃……那个,本殿还有事忙,先告辞了!” 第十四章 这可怕的地域,还有厉鬼 几日后,阳光高照。 秋风已凉,中午这一会儿沈青在院亭晒晒太阳。 安然太平之中,却飞来横祸! 先是听到声音,院门处有小厮请安,“郡主……” “滚开!” 伴着娇亮骄横的女声,一身粉底百花刺绣裙衫的郡主,怒气冲冲而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厮,其中两人手拎着戒藤。 一看这气势,今天要出事! 这是沈青第2次见到萧彦婷,传说中的金枝玉叶、大家闺秀。 这位彦婷郡主的特点就是掌上明珠,身份尊贵,跋扈更在其尊贵之上!完全就是不讲理! 沈青维持镇定,赶紧施礼,“奴婢给郡主请安!” “你这贱蹄子!看本郡主今天不打死你!” 真是莫名其妙!这小丫头今年才15岁,比沈青还小1岁,这说话的口气简直就是泼妇! “郡主责罚,奴婢不知所谓何故?” “贱人!看你不顺眼!” 啊??? 不可理喻!!! 沈青毕竟三十几岁,两世为人,有些心眼儿,关键时刻能屈能伸。 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又施了一礼,“奴婢有错,请公主恕罪,只是不知自己何处做错,请公主明示,奴婢今后定当改正!绝不敢再犯!” “晚了!来人!把她摁住,狠狠责打!” 一声令下,身后的奴才蜂拥而上。 沈青害怕了,本能后退,可往哪里逃啊? 郡主要打人,谁敢拦呢? 院子的奴才都跪在地,哀求:“郡主息怒,郡主息怒!” 这时,新来的那个,长得挺清瘦的小厮说话了。 “启禀郡主,沈姑娘的身份人人皆知,郡主怎能无故责打她?就算沈姑娘真有错,也要等大少爷回来再责打!” 这个新来的小厮很聪明,说话说到点子上了。 但是萧彦婷的跋扈,超越想象力,她冷眼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贱嘴贱舌。 “来人,掌嘴!” 看着旁边“啪啪”的掌嘴,竹板做的大戒尺往脸上抽,那画面不忍直视…… 沈青急的跪下,求请:“郡主,求您高抬贵手!郡主……” “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惯会勾搭男人是不是?” 哎呀!沈青顿时惊睁双眼,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知道了二少爷的事? 可是下一刻公主说出的话,更加让沈青惊骇。 “竟敢去勾搭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殿下?谁是太子? “我没有!郡主,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这肯定是误会,先停手,不要再打了!” “放肆!敢指挥我?来人,按住她,给我打!!!” 暴力啊! 接下来的场面就很混乱了,萧台护主,跟对面的小厮动起了手,但是架不住人多呀!最后被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一顿胖揍。 沈青看到萧台挨毒打,也急了! “郡主!说话要讲证据!我勾引谁了?拿出证据来!再不然我们去找太子当面对质!” 这句话在现代很正常,但是在古代就是非常的荒谬了! 女子怎么可能出门?怎么可能去找太子说话? 这如同变相讥讽,狂言疯语,大逆不道! 郡主俯视着沈青,看到这张绝美容貌的脸,她眼中闪过深深的嫉妒,由妒生恨,发狠的对着沈青就是一脚。 这一脚突如其来,结结实实的力量,正踹在沈青的心窝上。 郡主虽然只有15岁,可是沈青也才16啊,单薄的身体,哪能受得了? 闷哼一声,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半天上不来气,脸憋的发紫…… “凭你还想见太子?等兄长回来,我要告诉他,你勾引太子!贱人!我先替兄长教训你!来人!给我打!” 沈青被人拖起来,身子软的像面条,心口窝疼的连呼吸都困难,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在这个魔窟地狱里,卑微如蝼蚁,生死由不得自己。 “啪、啪、啪”的戒藤落下来,二十几下,后背见了血……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一场浩劫,沈青倒在地上,受了重伤。 等王妃派人来阻拦时,沈青奄奄一息,就剩半条命了…… 第十五章 惨绝之地 昏迷一天一夜,后背上几道口子皮开肉绽。 最疼的是心口窝,哎哟,要命了! 如果现代医学诊断,肯定是重伤害,心脉重创! 或许沈青倒霉,或许沈青命薄,或许沈青天生身子骨就不好,反正这一脚,留下了她一生的病根。往后很多年,都没治好。 什么人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上个月刚投了一次湖,摔破脑袋。这个月又挨顿毒打,再加一窝心脚! 昏昏沉沉,在疼痛中醒来,沈青恨不得还是死过去算了,这滋味真叫生不如死! “姑娘,您醒了!好些了吗?后背上了药,您忍一忍,好生休养!” “姑娘,王妃已经把郡主叫回去了,还派人给您请医治伤,送来了好些补品、药材呢!” 沈青捂着心口,疼的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儿。 想起了什么 ,问:“萧台,没事?” “呃……他……” 沈青顿感坏菜,支撑起身子,追问:“他怎么了?” “回姑娘的话,王妃把他和萧连带走了。” “为什么?” 沈青想不明白,可是丫头的回答却很坦然:“回姑娘的话,他们以下犯上!” 听听!在他们的理论中,根本没有是非对错。 萧台护主,无人夸赞,违抗郡主的命令,就是罪过!就是以下犯上!就是该罚! “把萧台带到哪去了?还要怎么样?” 当时那么多人一顿拳打脚踢,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惩罚他? “回姑娘的话,关在囚房,依着规矩是要重打三十大板,发卖成苦奴。” 沈青浑身病痛,硬是挣扎着爬起来。 “姑娘?您这是……?” 沈青不回答,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们说。 td的,在心里咒骂萧彦婷一万句,各种恶毒的语言问候她&&&…… 沈青咬牙忍着疼,举步维艰的往外走。 “姑娘,您的伤,这是要去哪里呀?” 两个丫鬟左右搀扶,被她甩脱了。 沈青的情绪已在崩溃的边缘,肉体上痛楚,精神上快发疯了! 自己的死期将近,本来就焦头烂额,欲哭无泪。又忽然天降横祸,莫名其妙的挨了一窝心脚,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可是…… 彦婷郡主打她!打了就白打了!别说道歉,就连一个说法都没有,就这么不了了之。 没死,就是你命大! 赏你点药材,你还得感恩戴德! 谁让你身份卑微呢! 可就是她这么个身份卑微的人,现在还得爬起来,挣着命,去给两个身份更卑微的奴才求情! 此刻刚刚黎明,天色还有暗的混沌。 沈青脱簪待罪,只穿着内袍,跪在王妃的院门口。 “沈姑娘,您这是做什么?一身的伤,快回去!” “……” “沈姑娘,老奴跟你讲讲府内的规矩,那两个奴才胆大妄为,一下犯上,这种奴才府内不能再留!这是规矩!” “……” “沈姑娘,王妃事忙 ,无暇理会您,请自便!” “……” 沈青在王妃的院门外,从黎明跪到晨起。 她久病未愈,强撑着带病的身子跪候着,但王妃始终不允相见。 沈青犟上了,因为她知道王妃不会让她死。 大少爷征战在外,还没回来,王妃不会把家里的“玩具宝贝”给弄死。 苦肉计很蠢,但是好使,只要王妃不想让她死,就肯定能换回萧台。 上一世萧台为她而死,这一世萧台依旧忠诚。是沈青在这府中唯一信任的,唯一看着顺眼的人,她怎能弃他不顾,不救? 第十六章 山穷水尽,惨! 太阳高高挂于当空,已近中午。 “沈姑娘,您身子受不住,先回!” 不管是嬷嬷,还是身边的丫头,谁说话都不好使,苦劝无用。沈青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跪着,一副一跪到底,不死不休的决绝。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奴婢低语提醒,“二少爷来了……” 沈青跪在石砖地上,所有的感知只剩疼痛 ,脑子浑浑噩噩。 惨白的一张脸,不见一点血色,额头上晶莹一片都是冷汗。 她整个人病态的可怜,后背一大片衣衫上都是鲜红的血 。 这般重伤,骇人刺目,不赶紧上床疗养,却还在这跪着?不想活了? 听到婢女的提醒,沈青转头。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她心里忽然萌生出强烈的希望。 不加掩饰,眼底都是哀求的神色,希望二少爷帮她说几句,求求情,救出萧台。 她眼眸满含希望,但是下一刻就落空了。 二少爷如常冷漠,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冷漠,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径直走向前方,停在院门前。 他穿着腾纹官服,是刚下朝回来,例行每日的问安。 门边侍女,看到二少爷,立即入内通传。 然后有嬷嬷笑着出来回话:“二少爷,王妃安好。知道你的孝心了,请回!” 二少爷略略点一下头,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对沈青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冷漠的脚步没有停留一瞬…… 不知是失血过多了,还是怎么的,沈青就是觉得冷!阵阵寒冷,如坠冰窟! 王府太可怕了!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魔窟,一个地狱,一群魔鬼! 上辈子王妃杀她!这辈子萧彦婷打她! 而二少爷完全是一个没有心,没有人性的人! 正午,头顶毒日头。 终于有嬷嬷出来传话:“王妃说了,姑娘既然喜欢那两个奴才,就留着用。但王府规矩是天!以下犯上绝不允许,得给那两个奴才点教训,长长记性!” 所谓的教训,沈青以为就是打三十板子,哎,那也不轻啊!但是王妃已经退步,沈青不敢再得寸进尺了。 沈青谢恩。 丫鬟扶着她站起来,腿已麻木无知,半天走不出一步。 就在这时,门里走出一个衣着锦花刺绣,玉饰华贵的小丫头。 有恃无恐,大摇大摆的走到沈青跟前。 “赏你那一脚滋味不错?你不过就是兄长的玩物,与奴才也无甚差别。饶你不死,竟还敢跪在要挟主子?” 沈青面无表情,施礼,告退。 彦婷郡主眯了眯眼,小贱人骨头还挺硬。可惜母亲叮嘱,不让她死,否则兄长回来也不好交代。 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妙龄少女。 萧彦婷是郡主,身份高贵却容貌普通。 沈青是奴婢,身份低微却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极端悬殊,造成了极端矛盾。 “沈青,日子过的挺舒坦,呵呵……你这命真好啊!好吃好喝的养着,还有太监服侍……” 沈青的脚步,忽然定在原地。 太监?谁是太监? 她猛然回头,“你说的什么意思?” “呵呵……怎么?你不知道太监是什么意思?那你回去问问他俩。啧啧,那么护着你,谁知道有没有歪心思,以防万一,还是收拾干净为好……” 王府后宅里,忽然一声惊慌的叫喊:“不!不要……” 嬷嬷:“住口!沈姑娘,惊驾王妃,可是大罪!” 沈青:“王妃,要见王妃!求王妃……” 可是没有用,她被一群奴才拦着、挡着。 她进不去门,想呼喊就被捂住嘴。 挣扎间,伤口崩裂,疼的死去活来。她的反抗就如同鹰爪下的小鸡崽。 终于被折磨的倒在地上,不动了…… 第十七章 重病吐血 王府内传开了,窃窃私语,都知道是太子殿下看到沈青美貌,误以为她是彦婷郡主,惹来的大祸! 彦婷郡主发脾气,拿沈青撒气。一通责打,又将她的两个奴才变成了太监。 沈青不堪折辱,当场晕厥倒地,性命垂危! 昏倒后,连着高烧不醒。 御医摇摇头,留下药方,就说听天由命! 总算沈青命大,奄奄一息,提着一口气不咽。 在第三天早上,渐渐苏醒了。 “姑娘……姑娘醒啦!快去端燕窝粥,还有参鸡汤。” “姑娘,您觉得怎么样?” 沈青仿佛走过很长的梦境,梦中看到家人,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 还在梦中感受到了原主沈青的记忆,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个沈青也挺苦的…… 终于,从梦中醒过来,趴在软褥上,头脑思绪渐渐回拢。 唉,痛苦的记忆就像是狂浪一样,又一次要将她拍死沙滩上。 怪她!一切都怪她!!! 如果自己不去求情,他俩只会被打一顿,发卖出府。而不是变成现在这样,一生毁了!那是对男人最致命的伤害! 完了,一切都变得更糟,都怪她! “萧台呢?” “回姑娘的话,他们回来了,在房里休养。” 闻言,沈青两手撑着床沿,挣扎着起来。 “带路!” 门外,阳光晃得有些眩晕。 沈青失血过多,头重脚轻,虚弱的向外走。 小厮的住处在兴愉轩院门外,角落进去一间房里,一铺炕上住4个人。 此刻,俩人在那躺着,很重的一股药气。 丫鬟先进去,推开仅有的一扇小窗,通通气。 “萧台!萧连!主子来看……” “别叫醒,让他们休息!” 沈青走近炕边看看,萧台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三天的时间让他整个人萎缩了几圈。 他们服用伤药和止痛药,昏昏沉沉的睡着。但是奴才都是很警觉的,听到声音,就慢慢睁开眼睛。 看清来的人,他想挣扎着坐起,“主,主子!您,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 沈青无言凝噎,不知怎么往向下说,没法开口询问伤情。两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被净了身,这样残酷的惩罚,甚至比杀了他们还要恶毒。 沈青心中的愧疚,悔不当初…… 她站在炕边,手中端着一碗粥。那是燕窝粥,主子们吃都是有份例的,她把自己那份端给萧台。 “不不,不敢!” 沈青努力的微笑一下,嘴角勉强的挤出弧度,“吃。” 见她一直端着碗,萧台慢慢的垂下头,伸手把碗接了过去。 沈青看着他吃,然后转身把另一碗参鸡汤,端起来走到萧连那边。 他比萧台更惨,本身就长得瘦。原来一副书生模样,现在像个痨病鬼。 沈青看他一眼,不忍看第二眼。那天就因为他站出来维护自己,就落到这步田地。 好好的一个生命,随便一声指令就给废了!这种制度、这种酷刑、沈青接受不了。 “你叫什么?” “回主子话,奴才叫萧连。” “在我心里,没有谁是奴才。你是我的朋友,是被我连累的无辜人!” “主子,您别这么说。” 他依礼微垂着头,病容的脸上又加了悲伤。 沈青把碗递过去。 “谢主子!” 有婢女搬来椅子,沈青坐下,看着他们两个吃完了。 她说:“等大少爷回来,我会求他恩典,将你们两个卖身契还了,放出府去。我还有些首饰和银钱都给你们,余生再不用伺候人,自己出去做点买卖或是买几亩地,慢慢度日。” 所有人都是一愣…… 先说话的是萧台,望着沈青,比划自己,“主子,不不要奴奴才?” “不是!” “那,奴奴才,不,不离开,主子!” 沈青摇摇头,死气的忧伤,沉重的平静:“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临死前只想把你们安顿好!” 闻言,身后的几个奴才立即跪在地上,“主子,您说什么呢?” 沈青心里有数,一切事情都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前一世她根本没有得罪过王妃和彦婷郡主,她都死了。 这一世她闹得这样凶,王妃定然讨厌她,郡主也饶不了她,她只会死的更快、更惨! 沈青分别看向他们两个,询问:“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有什么难处或是要求,一定告诉我!我去求大少爷,肯定都会给你们办到的!让我补偿你们,做点什么。” 两个人都摇头,沈青又继续嘱咐:“将来以后出府了,就走的远远的,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希望你们勇敢的、坚强的活下去,祝福你们余生多一些快乐!别,别恨我……” 沈青原本不想哭,想维持着平静跟他们聊聊天 ,但是说到这,眼泪还是忍不住涌上来。 她太自责了,抚着疼痛的心口,不停抽泣,“怪我!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们不会这样!是我自作聪明,是我去求王妃,结果害了你们!毁了你们的一生!!!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一无是处!对不起…” 她的情况也非常不好,满脸病容,美丽的脸庞憔悴的不像样子。一身的伤,却不回去休息,就坐在这里哭,情绪悲伤、激动。 萧台看她这个样子,急的不停摆手,眼泪也掉下来了,“不,不……主子,你……” 他结巴又嘴笨,说不出什么,只能又摇头,又摆手。 这时,萧连把头抬起来,故作轻松的安慰:“主子,哭什么?我们根本没怪你!你去求王妃,跪了那么久,你这样看重我们,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主子,别为我们伤心,真的!那个对我们真的没什么……我们是伺候主子的,其他的不重要,以后只要主子还要我俩,跟随身边,也不会再有人诋毁什么……多好!” 唉…… 这么忠心的话,这么感人的话,听到沈青耳中却变成了一把刀子,直中心窝,搅碎了心,愧疚之情更加一石激高千层浪! 沈青这段日子承受的折磨和抑郁太大了,萧连这几句话,不是良药,而是一箭穿心。 让她感动到极限,愧疚到极限,悲伤到极限,一瞬间无法承受…… 胸口剧烈的起伏,蹙眉满脸的痛楚之色,心口绞痛难忍。 “主子怎么了?主子!” “哇”一口血从胸腔里喷涌而出。 “啊!主子!” 接着,又一口血向外呕,来势汹汹,压止不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骇一片。 有人撒腿就往外跑,去请御医。 萧台和萧连也吓傻了,看着沈青倒下去,胸襟和衣裙上全都是血…… 第十八章 生机 太医诊断说是旧伤未愈,又情绪激动,极痛攻心呕血之症,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之后给她开的药方里面都有安神药,让沈青沉沉的睡了几天。 再醒来时,她没闹,只吩咐让把萧连和萧台挪到院子里的房间养伤,好吃好喝对待他们。 一天6碗苦药,她闷不作声,喝完就继续趴下休息。 黑夜的沉暗里,一轮月亮静静俯视大地,从窗格里撒进一地的银光…… 深秋,风都是凉的,但沈青还是将窗格开了半扇。 这么宽大的一间正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沈青白天都不喜欢丫鬟近身服侍,晚上更是将她们赶得远远的,自己安静一会儿多好。 她披着一件斗篷,坐在那扇开半开的窗口边。 屋里很黑,只在墙角燃着一根小蜡烛。 所有人都陷入了睡眠,她与寒月相伴,凄凉、孤冷。 远远的听到棒子声敲了三更,大约是凌晨1点左右。 夜深人静,连鸟叫和虫鸣都没有。 忽然,沈青警觉的竖起耳朵! 她生前是得肝功重症死的,好几年眼睛看不清东西,所以听力胜常人几倍。 隐隐约约听…… 院里有人走动,或许是哪个奴才起夜? 可是紧接着她就皱起了眉头,不对!这声音不是来自前院,而是来自后院。 后院都是围墙,谁会翻墙进来?而且不止一个人。 沈青还没想明白,就听着那脚步直奔她的窗口而来。 这是冲她来的!干什么?要杀她? 可杀她有1万种方式,药里下毒,饮食下毒,无声无息的做手脚多好,何必这大半夜的翻墙过来? 窗口轻轻的响动,一个轻盈的身影翻进来。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修形玉树,一身黑衣。 他脚步很轻,并不想吵醒沉睡之人,只想挑开床幔看一眼。 可是…… 床上没人。 他回身向屋内寻望,只有一盏小蜡烛,其它四处都是昏暗的。 他或许看不清什么,但是躲在阴影里的女人已经看清了他。 沈青躲在门边的黑暗处,想先看看来者是谁,若是持刀凶徒,她会立即夺门而出,到院子里呼喊救命。 结果…… 不用喊了,因为来的人不是凶徒,而是救星! 苍天啊!这个人的忽然出现,让她看到活下去的曙光! 内心是无法描述的震惊、欣喜、激动…… 沈青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向他,走向命运的转机。 两个人在昏暗的中,对视着彼此。 她瘦了太多,本就瘦削的脸颊更加凹陷,朱唇淡色,柳弱病态。 寂静无声,没说话,可是沈青的心中暗涌狂澜。 这不是做梦? 他怎么可能翻墙来到她的闺房? 这一变故太突然,短短片刻,她脑海已经有无数思绪急转,她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机会难得!救命的契机!!! 二少爷的表情还是如常的平静,看不出情绪。 漆黑,安静,两个人离得很近。 他先开口,压低声音:“我是庶子,王妃一向不喜我。她抓不住我的把柄,就迁怒于我身边的人。那日我若帮你求情,或是对你流露怜悯,定会害你受到责罚,那两个奴才就必死无疑!” 然后,二少爷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御贡的良药,用这个好的快。” 沈青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那药瓶上,却没有伸手去接。 二少爷又向前递了一次,她依旧没有接。 皎月照进窗格,倩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解开衣襟带…… 纤柔细腻的肌肤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浅的地方已经结痂,伤口深的地方还露着嫩肉,道道戒藤留下的紫於痕。 衣袍落在地上,青丝拢到一侧,整个肩臂、后背、腰身都一丝不挂。 这一刻,一切都是错误和不可为。他们之间的身份,伦理,礼数都不允许。 良久…… 无声的僵持,她不回头,只是静等。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十九章 救命稻草,抓住就不松手 身后的男人打开药瓶,将药粉散在她伤口上,动作很慢、很轻。 沈青忍着疼,一声不吭。直到他捡起衣裳,重新披在她身上。 穿好,她转回身,唇角浮起温柔的微笑,“你来看我…即便快死了,我也欢喜。” 二少爷:“不可再胡闹,好好养病,会康复的。” 沈青摇摇头,透着绝望,“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活不了多久了……” 二少爷沉肃的说教:“御医都说无碍,调养即可,府里什么药材没有,你何必悲观?” 沈青酝酿好情绪,慢慢抬起眸子,深情忧怨的望着他。 “御医治得了病,治得了心吗?我心中有一人,朝思暮想……日日去马场,只为能看他一眼。相思成疾,情如毒药,我活不下去……” 夜深闺房,孤男寡女,如此断肠情话,这谁能受的了啊? 可二少爷只是坐在床边,暗影中也看不清他神色到底如何,就那么死气沉闷的…… 晕,关键的一棵救命稻草,关键时刻,沈青必须抓住,一定要逃出王府。 沈青自从穿越过来,她的唯一梦想就是逃跑。 遭受一顿殴打,心中肯定有仇恨。 她痛恨王府,同时她更害怕王府。就因为她看到了前世的结局,知道书中人的厉害,也知道这是一个强权魔窟,一步走错就会死。 沈青很理智,很惜命,她的诉求不是想复仇,而是想逃跑,想好好活着。 关键时刻,脑细胞飞速运转,滋啦滋啦冒火星子…… 沈青想不通:木头疙瘩先生,你啥意思呀? 说你冷情,你大半夜跑来看看我。 说你喜欢我吗?可是听了这话,你咋像聋子似的? 沈青心里弯弯绕,思绪太多、太乱,她只考虑二少爷喜欢或是不喜欢她?她没有想透二少爷心中的纠结。 二少爷在规矩和教条中长大,家教严谨、为人正直。 他跟沈青之间绝对不应该有这种瓜葛! 可是不知何时开始,他的心中,有了一颗情愫的种子,为她藏了一抹温柔。 听说她病重,他日日悬心,时时关注。又听说她吐了血,他惶惶担忧,茶饭不思。 今晚,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的想来看看她。 本以为她睡了,他只在床边站站而已,却没想到…… 哎,他的内心也是很痛苦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道真的要禽兽不如,做出对不起兄长的事? 沉重的静默…… 墙边唯一的蜡烛燃尽了,晃动两下,灭了。 一片漆黑中,听到他低声训斥:“沈青!你是性子太怪,还是脑子糊涂?不管你出身何处,既然到了这里,就该老老实实在后宅,安享一世荣华!我只是庶子,任何一处都无法与兄长相比,你这般胡闹有什么好处?把命丢了,更是愚蠢!今晚来看你,仅此一次!把话跟你说清楚!等父亲和兄长回来,我会向上奏请旨外调,去郑州治水。以后眼不见为净,你自己好自为之!” 靠!正人君子,你真麻烦! 逼我用绝招了!! 到了这一刻,孤注一掷,猛女生扑啊! 搂紧不撒手! 膏药一贴,贴上了,就别想撕下去! 第二十章 情陷美人计 “二少爷,你要去郑州,带青儿一起去!荣华富贵我不稀罕,只想跟你在一起……” “二少爷,青儿不敢妄想,哪怕是做个婢女,就让我跟着你!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只要给我一个住处,我就会老老实实的,保证不惹祸。” “二少爷,只要跟你在一起,上天入地,去死我都不在乎,就带我走!” “二少爷,求求你,求求你……” 美人在怀,梨花带雨。 她扑到他怀中轻轻的啜泣,低低的气息贴近耳畔,一声声的央求。 这般如何是好? 唉…… 二少爷有无限忧愁,掩不去眉间的苦恼。 “沈青,你想过后果吗?你跑了,有多少人要受牵连?你的家族会怎么样?” “我才不管呢!大不了变回罪臣之家,抄家灭门,随便!舅舅将我囚禁七年,七年未见过家中人,我对他们能有什么感情?还有这王府的所有人与我来说,都是陌生人。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郡主打我的时候,除了萧台和萧连,别人谁管我的死活!? ” 听听这话,沈青像个小孩一样,任性、莽撞、不管不顾,可是二少爷得深思熟虑呀! “我该走了!你休息!” “二少爷……” “别胡思乱想,先好好养病!” 她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的往下砸。 送他到窗边,看着他走。此去一别,不知再见何期? 迎着窗口的月光,她满眼伤心,留恋不舍,眼泪根本止不住…… 病成这副样子,瘦弱不堪,泪痕满脸。 二少爷回头看了看,终是不忍,叹了一口气,低语:“我会考虑的!” 闻言,沈青惊喜交加,赶紧擦擦眼泪。重重点头,咧开嘴,说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 一直目送二少爷离去,窗外还有两个人接应他…… 窗格已经落下,脚步声渐渐走远,翻墙而去。 良久良久,沈青仍然站在原地,她努力的控制自己,想大喊一声的冲动。 他能深夜来看她,他说考虑考虑,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啊哈~ 哈哈哈~ 她太兴奋了,却无人与之分享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 沈青回到床边,幸福的躺倒,哎哟,又疼的呲牙咧嘴!她竟然忘了自己后背上的伤,忍着疼翻趴在床上。 沈青几乎一夜没睡,精神却大好 早晨洗漱完,积极喝药,还喝了三碗粥。 吃的饱饱,披上斗篷,去院中转了一圈。 天气真好,空气真好,一切都好! 然后,她去看萧连和萧台。 “萧连,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回主子的话,我是自幼被卖到府里的,父母早无音信了。” “萧台,你呢?” “回、回、回……” “停!别回了,以后你跟我说话就直接说就行,或者点头、摇头。” “是”萧台点了一下头,又摇头。 沈青:“啊?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有人还是没人?” 萧台又摇了摇头。 哈,沈青心情大好,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爱笑爱闹。 “我没有嫌你结巴的意思,以后有什么话你就说,慢慢说不着急。” 接下来的几天,任谁都能看出来,沈青心情不错。 这人挺奇怪啊!前几天还郁闷吐血,这几天又没来由的高兴乐呵! 可是沈青没乐呵几天,就又蔫了! 府里收到一封家报,说大少爷已经启程,十月末就能到家。 眼瞅着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于是沈青又犯愁了,她的时间不多了,要跑就得赶紧的!可是二少爷那头也没个准信,真要急死人了! 于是,某人又开始郁郁寡欢,在屋里苦闷,茶饭不思,僵躺在床上不出去。 第二十一章 离别前夕1 沈青就是心理压力太大,她害怕这个强权魔窟,也担忧自己的死期将至。 她心情抑郁,想要在轻松快乐一点都很难。 又过了两日,丫鬟禀报说萧连能下地了,想过来给主子谢恩。 “主子,奴才给您请安。” “不用,免礼” 避免拘谨,沈青挥手把丫鬟都打发出去。 “萧连,你别拘着规矩,坐!” “奴才不敢,主子惯着奴才,但奴才不能不懂规矩。” 沈青去给他倒了一杯茶,端过来。 萧连双手接过:“谢主子” 然后,他警惕的向门和窗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主子,二少爷说让您不必忧心,他已经在着手办了。日子就定在中秋节,那日宾客来往不断,借机送您出府。” 沈青睁大眼睛,骇然!震惊! 面对这个消息,她自然是兴奋的,但兴奋的同时又极度后怕。 万万没想到,萧连竟是二少爷的人! 还好,还好,不管二少爷是出于什么原因,将萧连安插在她身边,好在他未设久防。万幸,现在将这件事暴露了出来,不然将来沈青就完蛋了!!! “主子,您怎么了?” “我,我太高兴了!太激动!我心口有点不舒服!” “这?奴才马上去传御医……” “不用,我稍微喘口气儿,我就是太激动!呵呵……” 沈青虽然跟萧连相处的不多,但她察觉这个人非常聪明,非常机敏。沈青刚才的神情流露怪异,但还好他没有起疑,只是关心她的身体病情。 沈青凝思片刻,“你跟二少爷说,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带上萧台。还有你,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奴才愿意!” “好!” 中秋这日子选的非常巧妙,还有10天,可以让沈青和萧连萧台再养养伤。出逃后,必定是加急赶路,长途奔波。 二少爷非常谨慎,之后的几天不再联系,表面风平浪静,一切如旧。 直到8月14的晚上,这是她在王府的最后一夜。 沈青有一种预感,他今晚肯定会来。 她一直没有歇下,穿戴整齐,就坐在那等。 果然,三更时窗边有了动静…… 还是墙边的一根小蜡烛,幽影暗淡,照不亮,就看不清。 真真假假,情非情。 幽幽暗暗,梦非梦。 沈青压低了声音给二少爷问安,又将软垫铺好请他坐。 二少爷点头,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沈青。看她病容已消,眼中有光彩,满满的欢喜之情。 “郑州水利失修,皇上一直有意外派官员,我会找机会请旨派出去。明日先将你送往滨州,等我到郑州安排好之后,再派人去接你,时间可能有些久,至少要一年……” 沈青郑重的答应:“不久!别说一年,就是十年,我也等你!只是不知……你会不会转眼就遇良配,把青儿忘了?” 她眉头微蹙,等他的回答,有点期待,有点担忧。 二少爷只说两个字:“不会” 她撅撅小嘴,觉得他的承诺没力度,不太满意。即将离别,她眼中既高兴,又忧伤,满满的不舍之情。 二少爷不多说什么,而是很有行动力,把手中的盒子给她。 第二十二章 离别前夕2 沈青打开看,上面是一沓银票,下面是华贵珠宝。 “给我的?” “嗯” 她就笑了,朱唇皓齿,笑容如沐星河般摇曳灿烂。 “二少爷,你知不知道,青儿脸皮很厚的。给我就是我的了,不能再要回去喽!” 他也跟着笑了,“脸皮厚,我看出来了。给你,自然不会要回来。” 沈青笑着笑着,突然又伤感,“明天就要离别了……” 她将银票拿出来,把匣子递还回去。 “钱我拿着,珠宝就不要了!” “为何?” “太贵重,青儿不要。只希望你念着我,早早来接我!” 她满含期盼,即将离别,眼底尽是难舍之情。 “谈不到贵重,若比贵重,兄长肯定有更好的给你。我不及他,但尽力给你最好的,你拿去!” 二少爷此人,十九岁,年纪轻轻。 但他给沈青的感觉像个顽固的老学究,无论沈青怎么挑逗他,他也不肯说半个情字。 那他对沈青到底有没有情呢? 当然有! 二少爷不是好色之人,可他动了情,且是初尝情滋味,陷得很深。 他虽没有一字情话,可他为了沈青犯下背德之错,自我谴责,彻夜难眠。 这道理,沈青明白。 特别是听了他刚才的话,沈青心里很不舒服,一种负罪感。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她唯一的“武器”就是美貌,换取逃跑、自由和生机。 沈青的心理年龄已经是33岁,她看待一个19岁的青少年,且二人相处短暂。 沈青在心里默默的说:二少爷,对不起了,你就当被狗咬一口! 沈青没有办法,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在这王府里谁能助她逃跑?谁有能力将她送到千里之外? 沈青在深闺之中,她只能搭上二少爷。 谎言欺骗,已经心里有愧。如今再看看匣子中的珠宝,个个极品,都是二少爷挑拣最好的,他把手中最好的都给了她。 沈青不能再要,硬塞回他手中。 “二少爷,青儿不图这些,真的不要!银票我收着,足够花销,到滨州安安稳稳的度日等你。” 二少爷欣慰的笑了,深信不疑。 他给沈青三人办好通关文碟,改换姓名,有正式的通商身份,能远行千里。 余外又给了沈青一块腰牌,说:“上个月举子大考,这是入考场用的腰牌。万一遇到变故或特殊情况,你就自称是落榜举子返乡,也可避免盘查。” 沈青接过腰牌时,有些怔愣。 二少爷以为她是担忧,便叮嘱:“不必担心,沿路护送的赵管事,常年替我办外差,非常忠心,而且经验十足,定会平安的将你们护送到常滨州,安顿好!你切记安稳度日,深居简出,不可在人前抛头露面。” “我知道,知道。” 沈青双手握着这块腰牌,沉默一会儿,不敢抬头看他。 “那……如果大少爷知道了,不!我是说万一,万一……他会不会为难你?” 他略略停顿,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回答:“也没事,别担心。” 唉,这天下有不透风的墙吗? 纸永远能瞒住火吗? 沈青没再问,装作很单纯,放心的点点头。 其实沈青也不算演技派,她有很多次都心虚、眼神躲闪。 可惜小烛光昏暗,黑乎乎的夜影,二少爷能看清什么? 沈青一次又一次的举动,又是投湖、又是病重,一副情痴深陷,半死不活的样子。 高门贵胄,勾心斗角,二少爷也是很机警的,他将心腹萧连派过来,在沈青身边监视一个月,也没有看出破绽。 他就深信不疑,坠入情网,越陷越深。 “二少爷,萧连是你的人,你是把他派给我?还是把他送给我?” “有何区别?” “派给我就是监视我,送给我呢,以后他就归我管了,全权听我的……” “错,是你全权听他的!” “啊?” “他早年做过我的书童,颇通文墨且口才好、善交际。以后在外,你得多听他的。” 二人说笑,沈青就假装嗔怪的撅撅嘴,“明白了,原来不光监视我,还要监管我!” 沈青的手指尖绞着帕子,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二少爷就改口道:“我不过叮嘱几句罢了,让他跟你去,自然是给你了,以后让他听你管教就是了。” 第二十三章 惊变 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少爷喜欢沈青。 仿佛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动和冲动,无法抗拒,明知是错误他也犯了。 但是骨子里,他又礼教严苛,即使是夜深人静,即使是孤男寡女的闺房,他也没有染指沈青。 各种矛盾纠结,他没有对沈青表达过什么。 但沈青一直铭记,铭记这份恩情,救命之恩! 此地不宜久留,二少爷嘱咐完就要离开。 他只是最后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到来日方长,二少爷的心情是期待的,愉悦的。 沈青跟着他来到窗口,目送他离去。 月色洒亮她的脸,倾城一笑,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恍惚、悠远。 “二少爷,青儿谢谢你,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离得很近,他轻抚她的肩膀安慰,又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 “青儿,一路保重。” 沈青点点头,“你也一样,以后平安喜乐、事事顺遂!青儿在滨州……等你。” 她在撒谎,欺骗他。 看着他毫无疑心的离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沈青心中有愧,但命运的脚步不会停留。 一夜未眠,银票藏在身上,都准备好了。 第2天,吃过早饭,她在院子里溜达一圈。然后说自己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 平时沈青也是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里,丫鬟们习以为常,谁也没有怀疑。 以为她在房中休息,然而实际上沈青已经翻窗从后面出去,有人接应一路换上丫鬟的衣服……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府内是最忙的,有拜客、有送礼的出出入入,来往的丫鬟也很多。 趁着角门换班的时间,一切安排妥当,沈青和萧连萧台溜了出去。 接应的马车和衣服都准备好,直接出城…… 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昼夜不停的奔逃…… 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所以他们一行4人,乔装打扮作普通人,一路去往滨州方向。 十日陆路,又五日水路。 半个月后,到达辽城。这是一个交通要塞,四通八达的分叉路口。 一切到这里,就该转折了。 四人在辽城住宿一晚,次日就要去往滨州的方向。 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的,很正常。 第二日早起,沈青说要看看地图,与赵管事再商量一下路线。 临到门口时,沈青突然想起来:“萧连,你去问问掌柜的,买些糖饼干粮带上,还有酱牛肉多买一些。” “是”萧连点头就去了。按照沈青的吩咐,多买些酱牛肉。他丝毫没有起疑,也没有防备之心。 这些天他们一起赶路,彼此都很信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 今天,萧连拎着几大包吃食进屋。刚一进门,萧台就转到他身后,将门口方向堵住。 萧连抬头一看,哎呀!出事了! 前方,赵管事被绑了,堵着嘴,双手双脚都被捆圈的结结实实。 赵管事的眼中也是迷惑、吃惊。不明所以,就被偷袭被绑了。 萧连惊愣后,回头看看,萧台堵在门口,蓄势待发的样子。只要萧连敢喊、或是敢跑,那么他的下场就会和赵管事一样。 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 萧连果然机敏,没有大喊乱叫,而是停步询问:“主子?您这是何意?” 沈青的表情很平静,就像平时一样,她将萧连手中的吃食接过来,放在桌上。 “我不去滨州。” “您说什么?” “萧连,我从未想过去滨州。” “可是二少爷安排的,都说好的。” “我都是骗他的!” 闻言,萧连错愕,怔愣在原地。 被五花大绑的赵管事,也是一脸懵逼。 “至始至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离开王府!” 这一刻,沈青终于说实话,可别人还是无法理解。王府代表荣华富贵啊,女人们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可她竟然大费周章的为了跑出来? 萧连:“离开王府?主子,你为什么呀?” 沈青:“在你们看来,女人就要依附男人而活。不是跟大少爷,就是跟二少爷,我为什么一定要跟随男人?为什么只能生活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听从别人的指令而活。” 女权思想肯定是讲不通的,萧连不理解,他现在考虑到的重点人物是二少爷。 他说:“可是二少爷为了你已经做到这步,你这样背叛他,欺骗他……主子!你不能对不起二少爷呀!” 沈青很无奈:“我自身难保,顾不了那么多!” “萧连,你忘了吗?我无缘无故被打,无缘无故害的你们这样。我恨王府!我讨厌那个地方!我要逃出来是为了快乐自由的活着,而不是从一个大王府走进一个小王府!” “萧连,你想没想过我的未来?二少爷能娶我吗?能吗??还有大少爷,他回来能善罢甘休吗?” “萧连,你替我想一想,总有一天顺藤摸瓜,大少爷会找到我,迟早的事!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是什么下场?他们是兄弟,二少爷总不会有大事,可我呢?我只有死路一条!对不对?” 说出来都明白,这是未来的路,很可能就会有那一天。 可是萧连该怎么办,他做奴才的本分,他还在极力劝说、维护二少爷。 “主子,二少爷是真心对你,他的感情不是假的!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你!” “真心?真心能有几分?真心能保持几年?他不婚配吗?他将来也要奉旨娶公主,将我至于何地?” 萧连听着听着,更迷惘…… 啥?娶公主?没听说有这个消息啊! 嗯,这是原着中的事实。 后来二少爷确实娶了一位邻国的公主,成为和亲驸马。 而且二少爷运气还不错,没过几年,丘燕国发生内乱政变。登上皇位之人正好是他的亲小舅子,他娶的那位公主变成了嫡系长公主,权势熏天,二少爷的身份也直线飙升,一度尊贵…… 这些都是将来的事实,等到那一天,至沈青于何地? 难道二少爷能抗旨不去联姻?或是带着沈青一起去联姻? 笑话!沈青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是被抛弃,就是被赐死、被杀害。 无论跟着大少爷、还是二少爷,沈青都没有主动权,没有地位。活在正妻的眼皮底下,仰人鼻息,战战兢兢,死路一条。 这么多天,沈青早已看透、想透了。 一夫多妻制的封建社会,她本来就不愿意接受。 就算,行!就算她妥协了,接受了,可是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娶的是公主,皇家的强权压力很大,沈青的生存空间岌岌可危。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理智一点,她只能远走。与其嫁男人,还不如带着银票,跑路! “萧连,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不求富贵,但求安安稳稳的度日。你跟不跟我一起去?我尊重你的想法,只是在询问你,如果你愿意,就忘记过去!没有主子、没有奴才、也没有二少爷……” 事出突然,如此变化,萧连懵在原地。他口才再好,也难说服沈青,如今的局面僵持。 面对沈青的问题,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封建礼教中,奴仆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他忠诚于二少爷,可是现在要他背叛主子? “萧连,如果我足够聪明,足够绝情,我就应该把你绑在床上和赵管事一样。可是我做不到,你和萧台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我想带你一起走。你看,这是你的卖身契。” 沈青拿出一张白纸画押的凭据,展开放在桌面上。 “这是二少爷给我的,他说了让你以后听我的,真的!他真是这样说的,所以你不算背叛他。” “萧连,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不为难你。这张卖身契还给你,这是一千两银票也留给你,咱们的情分就断了,就在这里分道扬镳……” “主子,别说了,我跟你去。” 沈青眼中一喜,点点头。 可是她顿了顿,又郑重的再问:“你会不会骗我?会不会偷偷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二少爷?” “不会” “萧连,你知道的,我背叛了大少爷,又背叛了二少爷,一旦我的行踪泄露,不论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人抓住我,我会是什么下场?” “不会!” 萧连立刻跪在地上,对着沈青,举起右手指天发誓。 “主子,萧连以后忠诚于你,不会偷偷与二少爷联系,更不会出卖主子!” “好,我相信你!” 沈青将他扶起来,拿过卖身契几下撕碎了。 “萧连,你记住!这世上没有二少爷,也没有奴才,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兄长,从此命运相连、荣辱与共……” 从此,三人踏上了逃命之途。 日夜奔波,研究路线。千山万水,几经转折,一路向北,逃到边境…… 第二十五章 大少爷归家 另外一边,王府里发现沈青失踪,各处盘查,没有头绪。 半个月后,大少爷归家了。 一套流程,非常繁琐:先进宫复命,拜谢领赏。然后到家,拜见母亲,换常服陪母亲吃饭,一切都忙完了。 天黑了,大少爷也该就寝了,也想起沈青了,结果也懵逼了。 什么?失踪了?逃跑了? 哎,这…… 气噎人,简直是让人摸不着脑袋的恼火。 原着中描写,大少爷很喜欢沈青,千里迢迢送回家,好吃好喝养着,结果跑了。 大少爷绝不善罢甘休,翻个底朝天也要追查到底。 王妃派人来劝,可大少爷执意追查,将沈青在府中所发生的事情都盘查一遍。当然就听说了妹妹彦婷郡主是如何殴打她、如何的病重吐血…… 大少爷不太高兴,家书中曾嘱咐过要善待沈青,结果把她重伤成那样。 更离谱的是一个大活人,竟然能跑了?跑哪去了? 大少爷这边气的够呛,二少爷那边也病倒了。 缠绵病榻十几日,不见好转,病因就是沈青。 赵管事被绑住,在客栈里呆了三天。三天后房费到期,店伙计进去查看,才发现里面有人被绑着。 而沈青踪迹全无,早已逃出千里之外。 赵管事赶紧回来报信,一字不落的讲述当日的场景,还有沈青说过的话。 原来她都是骗他的,都是骗他的…… 二少爷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无法言说的一股急火,气恼至极、伤心至极、悲愤至极…… 各种情感交杂,让他承受不了。 他无比的恨沈青 ,可是又无比的思念沈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二少爷,沈姑娘最后说让属下转告您,她说自己卑鄙无耻,对不起您,就当青儿已死,忘了她!” 忘了她? 谈何容易。 二少爷可能是中了邪咒,在往后的很多年中,他都忘不了沈青。 这个可耻的骗子,这个狠心的女人,可他就是忘不了她。 二少爷再次将赵管事派出去,带人沿路查找,想尽一切办法,不管耗费多久也要找到沈青。 另外一边,大少爷也不罢休。耗时几个月,府里查了个底朝天。 他甚至怀疑是太子所为,会不会是太子觊觎沈青的美色,将沈青抓走了? 嗯,合理! 太子见过沈青,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 一连几个月,大少爷憋着一口气,不死心啊,暗暗派人潜入太子府中,一查究竟。 终于,这事惊动父亲——萧王爷。 一个女人而已,竟还没完没了,难道小事要闹大吗? 但萧家不是好欺负的,萧王爷也想知道究竟,难道真是太子?竟如此欺辱萧家? 不必声张,但总得查出个结果,心中有数。 姜还是老的辣,萧王爷出手,一查究竟…… 查来查去,终有破绽,最后竟查到了二儿子头上。 一啪桌子,勃然大怒!!! 萧王爷的震怒,更多是因为震惊。他的两个儿子,一嫡一庶,都非常优秀。 萧王爷教子有方,对待两个儿子同样疼爱,同样教导。 大少爷和二少爷虽然不像亲兄弟那般无拘无束,但关系也不错。 在家中,是兄友弟恭。 在朝堂上,是齐心协力。 不得不说,萧王爷的两个儿子品德都很好,萧家内部和睦,没有明争暗斗。 可是…… 出事了,竟因为一个女人出事了。 第二十六章 痴情的伤痕 祠堂内,父子三人。 “跪下!” 父亲一声怒斥,二少爷跪在了祖宗牌位前。 萧王爷阴沉着脸,如发怒的狮子,怒斥:“你对不起的人是谁,该跪谁?” 二少爷没有任何辩驳,转身跪对兄长。 大少爷皱眉,眼中露出吃惊,“彦隆,你这是……?” 看到这一幕,大少爷有点猜到了。但他不敢相信,直到听弟弟亲口承认:“沈青的事,是我所为。” 大少爷的愤怒,眉毛都立起来了。 作为男人,这叫夺妾之恨。 作为兄长,弟弟怎可如此悖逆。 但不论大少爷再问什么,二少爷都不回答,只低着头任凭责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来,家法处置! 萧王爷执掌兵权,惩罚严苛。今日手持戒鞭,亲自管教儿子。 “啪、啪、啪……” 片刻后,二少爷的后背就皮开肉绽,见了血。 鞭子不停,带起的血滴都溅到地上。 可恨!荒唐!一个女人是小事,但兄弟之间为此生了嫌隙,万万不可。 所以这一顿鞭子,其实是打给大少爷看的,解决家庭内部矛盾。 几十鞭子,够狠,鞭鞭见血,后背上血烂一片,惨不忍睹。 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大少爷终于开口求情:“父亲,父亲别打了……” 鞭子停下,滴答着血迹。 二少爷满头冷汗,疼得几欲昏厥,却一声不吭。这一顿打,打的好,打的让他疼,也让他觉得痛快。 二少爷心中有愧,自知丧德悖逆,这一顿责打,皮肉上的痛能够抵消心理的痛。 父亲怒斥:“说!你把她藏在哪,交出来!” 二少爷脸色惨白,摇摇头。 逆子如此顽劣,王爷挥鞭子还要再打。 奴才萧运跪趴过来,“王爷,求您别再打,少爷真的不知道!沈姑娘跑出王府之后,就不见踪影。少爷是受她蒙骗的,都是她迷惑少爷……” 忠仆护主,将错都推到沈青身上,也算是实情。 萧王爷一听,更火大了,世上竟有这样奸猾狡诈的女人? 不忠不贞,满嘴谎言,胆敢戏耍萧家男儿,她罪该万死! 而且萧王爷还有一个考量,看情形如果两个儿子不死心,必会继续追踪她。 一个女人,两个儿子怎么分? 红颜祸水,惹得两个儿子互生嫌隙,产生矛盾,太可恶了! 什么都别说,这个女人该死!必须死! 萧王爷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当着两个儿子的面,下达指令:“来人,传本王口谕,发下全国海捕文书到达各州各县,捉捕沈青。不论几年,重赏追捕,一旦查实,就地处死!” 哎呀,如果真这样,事情就闹大了。全国张贴画像抓捕,迟早有一天抓住就是必死。 “父亲,父亲……” 二少爷痛的脸色惨淡,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滴下。 “兄长,她……她只是在府内挨打受伤,她太害怕了。至始至终,她目的只是想逃走,她只是想自保。” “兄长,我未曾染指于她,真的!兄长将她抓回囚于家中便是了。我自请去郑州治水,远离家中。” “父亲,是我品行有亏,请父亲责罚!只求父亲留她一命!” 问世间情为何物? 沈青一共才来到王府半年,她与二少爷的正面接触很少,她也不了解二少爷。 她想逃命,首先就会自私、自保。她找不到别的机会,只能利用二少爷。 二少爷倒霉~ 沈青狡诈~ 这种利用比较可耻,但在沈青看来,她并没觉得有多严重。 从沈青的角度看,二少爷是一个有钱的官二代。公事繁忙,前途无量,他们之间只是短暂的一段感情欺骗,一小段而已,很快就会被淡忘的。 沈青不知道,她给他带来的伤害这么大。她也不知道,二少爷是如此痴情,一身遍体鳞伤,还跪在地上为她求情…… 二少爷是一个内心很暖、很软的人。 哪怕这场感情只是骗局和利用,可是到最后,他还是舍不得让沈青死。 初尝情滋味,未必能参透其中的道理,但是他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让沈青死。 二少爷苦苦哀求,一次又一次立毒誓保证,终于说通父亲,取消了斩立决的追捕令。 大少爷看到二弟被打成重伤,半个月下不来床。算了,他也没再说什么。 大少爷本心也不想让沈青死,想抓活的回来。之后的一年多,他一直在派人查找踪迹,但始终查无音信。 时间会冲淡一切,后来他大婚,娶了嫡系公主。慢慢的,一年两年,这事也就过去了…… 而二少爷的命运轨迹,和原着一样:因相貌和才华出众,出使邻国时,他被邻国的一位公主相中,选为和亲驸马,联通两国商贸交易,互通友好。 二少爷从此离家,去往丘燕国做驸马…… (剧透一点点,很多年以后沈青还会见到二少爷,偿还这份恩情。 为救二少爷,沈青连夜奔马,累得双手都磨出血泡,救了二少爷一命,报答当初的恩情。 这都是后文的故事,以后再说……) 第二十七章 唯月宫 半年后………… 沈青和萧连萧台,逃到了北边的边境。 远在万里之外,他们不知道王府内是什么情形,但不敢掉以轻心。 最起码5年之内,他们都要躲藏、隐蔽。 一路上小心谨慎,多次乔装改扮,但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特别是沈青容貌出众,扮成女装有男人盯着瞧,扮成男装有女人盯着瞧。 只怕迟早会出事啊! 沈青想到了一个地方,毕竟是看过原着的嘛~ 记忆中,《傲世仙途》这本小说非常的繁复冗长,沈青只对一部分人物和情节印象深刻。 其中有一个地方她记得,叫唯月宫。 它是一个偏僻的修仙门派,隐居在深山之中,不问世事,远离朝堂,是很好的栖身之地。 这个门派不算大,很神秘,收徒考核也很严格。有一块祖传的测灵石,能测试灵性和慧根,合格通过的少之又少。 他们三个想进去,可不容易啊! 但是,怎么说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一个沈青是狡猾,再加一个萧连,就是无敌狡猾。没有想不出的馊主意,没有办不到的事。 沈青和萧连合谋,自导自演一幕戏:一个病秧子少爷,想进门派修行5年。他从小就体弱有疾,求医无果。曾有仙人托梦,一定让他到唯月宫里修行5年,便可痊愈。 愿供奉上3000香火钱,只求借贵仙山潜修…… 还别说,萧连长得确实很像一位病秧子少爷。 演技派再加三千两银票的实力派,从此唯月宫就有了三位外门弟子。 这座山雾气缭绕,人杰地灵,草木都透着仙气,空气好,风景美。 但也有缺点,就是条件艰苦。 闭关在深山,吃的都是素斋,正常人谁来这啊? 因打着“养病”的旗号,所以三人的住宿地点没有选择与其他同门一起混杂,而是到另一处单独的院子,清静养病。 呃,是清静,清静过头了,变成荒凉。 放眼一看,这院子还算宽敞,有十几间破旧房、破砖地、破石桌。 这时,有动静,没想到院中还有别人。 寻声而望,是一个少年。 看起来十四岁的年龄,他穿着和唯月宫弟子们一样的淡蓝色宫袍。 沈青就问:“还有别人住这?” 给他们带路的那位师兄,转头看了一眼沈青。 一路上,从进山门到此处,这是沈青第1次开口说话。 他听到沈青的声音,愣了一下。 为啥?因为沈青的嗓音太粗哑了。 沈青已作男子装伴,看起来是一位非常英俊、白皙的小生,可是她的嗓音却不好听,完全就是粗犷男人的声音。 这是沈青用毒药,破坏了自己的声带。 她也够狠了,真实的变成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沈青的个子高,1米75的身高,扮成男装,再有一个这样的嗓音,别人不会怀疑。 那位带路的师兄回答:“他和你们一样也是个外门弟子。但他是一个哑巴,听不见也说不出,从小就被收留在唯月宫。”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少年身上,盯着他看。 但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慢慢的也就放松了警惕。 因为这个少年,他是聋哑人,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他也不看、也不理,类似于孤僻和自闭。 再说,他自小来到唯月宫,不知道外界的事,他也不可能跑下山去官府通风报信…… 于是,慢慢放下戒备,这4个人就住在了一个院子里,成了邻居。 第二十八章 清青、清连、清台 外门弟子不受重视,也没有拜师。 只有这位带路的师兄,他嘱咐几句:“既然是外门弟子,师父说就不对你们过高要求了,自己在这修身养性,切记不要触犯戒规!” 是了,你们内门弟子学的是占卜、炼药、道法,我们外门弟子就是在这混日子,不惹祸就行。 师兄继续说:“名号也不用重起了,就用你们原来的名字,加上一个清字辈。这样你们三个分别是叫……?” “清青” “清连” “清台” 师兄把名字记录下来。 最后临走前,留下一本《唯月宫规》,让他们好好背诵。 “不可开荤,不可开杀,不可近色,不可饮酒,不可打闹,不可生事,不可辱骂,不可不敬尊长……” 停停停,放心,他们三个一定规规矩矩,不想被赶出去。 选了三间朝阳的房间,沈青放下自己的东西,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一间灶房,可以做饭烧水。墙边还有一口井,可以打水。 她走进灶房,现在已经中午了,里面传出劈柴的声音。 是那个少年,木柴放进灶台里,似乎锅中在烧着水。 他确实听不见,沈青已经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回头。 沈青就一直站在门边观察他,心里感叹这么一个14岁的孩子,就自己在这里生活,孤单无依…… 终于,他转过脸。 少年的面颊轮廓五官端正,阳光下的眼眸闪烁发亮,很有神韵,看不出有半分的孤寂或是悲廖。 同时,他也在打量沈青,目光很冷漠还有戒备。 沈青微笑一下,“你……” 刚说了一个字,又想起他根本就听不见。 少年淡漠的收回视线转身不理她,用棍子把柴火又向里推了推。 沈青到他旁边,试着跟他交流一下,伸出手在他眼前摊开,手指在自己的手掌中写着:“你会写字吗?” 他一直斜眼看着,然后又弄了弄柴火,略点一下头。 沈青再次写问:“如何称呼你?” 他一直是面无表情,沈青将左手向前递了递,意思是让他在她手上写,但是他没有,而是低头用烧火的棍子在地上写了两个字:“清末” “清青”写完这两个字,她指了指自己。 过了一会儿,清连和清台也进来了。 “主子,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试探着跟他交流几句,他好像不太喜欢咱们,可能自己住在这孤僻惯了。以后就我们做饭,给他带送一碗,毕竟他年龄最小嘛……” 就这样,三个人开始了在唯月宫的生活。 这个门派所收的弟子不多,与世独立的清修,很神秘。 传说创派祖师是一位得道仙人,他飞升后在门派中留下了诸多仙门法器、咒语图文。 如今,唯月宫里面最尊长的是冥远师祖,也是现任唯月宫主,一般人见不到的,他常年闭关。 再下面是冰字辈的师叔,有十二位。 再向下各自收了内门弟子,是清字辈的,有几百人。 传说比较夸张,但有些说法是真的。唯月宫几位师叔都会练丹药,还会占卜,而且寿命都很长,都能活到100多岁,可见修行还是很厉害的。 第二日黎明,3个人去听晨课。 果然,不论到哪里,学习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对于内门弟子来说,学的是炼丹、占卜、养生、道法。 可他们三个呢,就是鸭子听雷,枯燥乏味。 每天的晨课,就是发傻、发呆。但是三个“傻子”的日子过得很快乐! 一天一天,虽然粗茶淡饭、食宿简陋,但是这里的生活简单、宁静、顺遂。 唯月宫的人只为修行,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也很少闲言碎语。 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清青、清连、清台,忘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第二十九章 四个人的快乐生活 沈青的花样很多,削木块刻字,做了一副麻将。 用竹片做的扑克牌,做毽子,做跳绳…… 天天下午,院子里都是欢声笑语,搓麻打牌,输了的人负责刷碗。 哈哈哈哈…… 与欢声笑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一个人,清末。 他的性格明显孤僻。 刚开始三个人来到院子里,清末的眼底总是警惕、远离、反感。 慢慢的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一日三餐都是清连做饭,做好给他送去一碗。 送来送去,也麻烦,后来清末就出来和大家一起在灶房里吃饭。但他依旧很疏离,闷头吃饭,无交流。 深秋了,清连和清台需要去后山砍柴,存在院子里,冬天烧火取暖。 分工劳动,每天的晚饭就是沈青和清末来做。 今天傍晚,该做饭时间,可是沈青旧疾复发,病了。心口不舒服,闷痛难受。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中忧思忧虑,估计自己穿越过来的这副身子骨,肯定是心脏方面有问题。 唉…… 这个地方没有心电图、心脏彩超、ctca冠脉照影,不知道自己这病严不严重,将来会不会危及生命? 听到门边有声音。 是清末,但他并没有直接走进屋,而是停在门口环视一圈,等了几秒钟,他才走进来。 沈青想跟他说话,可是他听不到啊,只能等他走近床边,沈青摆了摆手,意思是我没事,别担心。 清末很淡漠,看不出什么担心。他这个人一向如此,小小年纪但没有热情劲,仿佛本性中对每个人都很冷漠,很戒备。 但他对沈青还不错,最起码他注意到了,沈青这个时间没去灶房,很反常,所以他进来看一眼。 看到她面色很苍白,胸口起伏,呼吸急促,明显病了。 沈青扶着床边坐起来,然后伸手在手掌心写字。 清末凑近看,她写的是:“我不舒服,麻烦你去做饭,他们回来就会饿……” 这几句话还没有写完,院子中有动静,是他俩回来了。 清连非常机警,他看到灶房里没人做饭,院子里也没有人,就感觉不对劲。 清连和清台两个人,急匆匆跑到沈青的房间查看。 一进门,就看到的清末站在床边,俯低身子,不知在干嘛。 警惕过度,一瞬间脑中联想的都是坏事情。 萧连大声惊呼:“你干什么!?” 一听这语气,就是误会了。 但清末听不到,他纹丝不动。清台撸起袖子,怒气冲冲的就过来了。 沈青急忙说:“别误会,没事!” 她也是本能将清末拉到旁边,伸臂护着他。 “没事没事,是我懒起,他才进来看看我。你们想哪儿去了,以后别一惊一乍的,吓着他呢!” “哦,是,主要是看他进你闺房,以为有什么事。” 沈青摇摇头,跟他俩说自己心脏不舒服,然后说下山去抓药的事…… 他们三人说话,清末就转身出去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惊异,刚才他站在旁边,仔细又仔细的盯着打量沈青,她的眉、她的眼、以及她的喉结…… 就这样,日子过了几个月。 冬天,过年了。 沈青三人下山一趟,大包小裹的背回来。有糕饼吃食,还有新的棉衣棉鞋。所有的东西,都给清末带了一份。 他似乎不太想要,但沈青塞给他,最后他也用手语说了谢谢。 除夕,他们还一起包了饺子。 4个笨手笨脚的人,包出了一堆丑八怪饺子,哈哈的笑,很有年味儿,很快乐。 清末也难得的笑了。 他很孤僻,很难相处,只有沈青有耐心跟他说点话,把他当成弟弟,偶尔跟他写一些文字交流。清末有的时候回答,有的时候不回答。 这天,在灶房里。 沈青在煮粥,清末在门外劈柴。 “噼啪”的劈柴声忽然停下来,沈青回头一看,急忙跑过去。 “怎么了,我看看!” 劈柴时一小块木屑飞溅起来,划伤了他。 好险呀,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眉尾的地方划开个伤口,血珠流下来。 沈青急忙跑去房中取来白药,把药瓶在他眼前晃一晃,示意他扬起脸上药。 伤口挺深,一直还在出血,沈青只能拿帕子按在他的伤口上,按了一会儿,才把白药给他上好。 然后沈青就在水盆里洗手帕,洗着洗着,鼻子嗅一嗅,闻到一股烧焦的味儿。 “哎呀,煮的粥!” 快快,沈青赶紧跑过去,自言自语:“晕,你离这么近,你闻不到糊味吗?发什么呆?” 清末就坐在离锅很近的地方,也抬起头,手中还捏着那瓶白药,刚才好像在发呆,在想心事。 沈青用手指了指锅,清末站起来,两个人赶紧将那些粥盛出来…… 吃饭的时候。 沈青:“抱歉啊,两位师兄粥糊了。” 清连:“哪能,这是别具风味!好吃!” 沈青:“好嘞,清连师兄,以后我天天这么做,管饱让你吃这个风味的粥,吃到你不敢让我进厨房。” 清连:“呃,关键是不能让你天天受累呀,呵呵,还是轮流来做!” 几个人说说笑笑,煮糊了的粥,吃的都是津津有味。 第三十章 冰玉师叔 冬去春来,天气越来越暖了。 这几天去上晨课,听师兄们谈论说:冰玉师叔要出关了。 冰玉师叔是谁? 沈青不知道,但她刚到的唯月宫的时候,就听过这个名字。 “清青师弟容貌甚佳,可比冰玉师叔……” 是夸她?沈青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二月初十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但对于沈青来说,是很普通的一天。 黎明时,她迷迷瞪瞪的起来,洗漱一下,就要下山去听晨课,枯燥乏味,总想打瞌睡。 宽大的讲厅里,弟子们太多。他们三个人听讲的座位是最靠后的,已经出了厅门。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外门弟子”啊! 然而沈青再怎么困倦迷糊,也察觉出周围的变化。大厅里截然一新,地面擦得锃亮,中间红毯铺地,是为了迎接着这位久未露面的冰玉师叔! 想一想,冰字辈的师叔年纪都不小了。这位冰玉师叔如此德高望重,常年闭关清修,怎么也应该六七十岁了? 这时,周围的人个个肃然跪正,期待的目光望向门外。 沈青把支着下巴的手放下来,也跪坐好,随波逐流的看向大门口。 衣影浮动,那人映入眼帘时,沈青一惊! 他很年轻,三十年龄,风华正茂的一位绝世美男子。 他身姿温雅修长,面若冠玉,朗月眉,星辰目。从远至近而来,恍如仙人下凡,不沾染半分尘埃。 世间竟有这样的男子?沈青不禁看呆了! 冰玉师叔束起的发髻上带着银冠玉簪,冠尾的银色飘带隐入墨发中。他腰间的玉带,是用白玉雕刻的莲花图纹。 白色的衣袍从沈青面前走过时,她隐约闻到一种淡淡的香气。 沈青的视线不自觉的追随着他的身影,看他一步一步踏上高台,端正的跪坐在讲台上,一派的高不可攀,望尘莫及之感。 台下几百的目光仰望,他依旧平静、端正,如入无人之境。 这位冰玉师叔,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冰清玉洁、温润如玉。 如果他不是仙人下凡,真不敢相信尘世间竟能有这般人物? 啧啧啧,沈青摇头感叹,多亏唯月宫不收女弟子,不然肯定一片尖叫连连,生扑活吃啊! 沈青蹙眉凝思,冰玉?冰玉?她努力回忆这个人物…… 最可惜的是《傲世仙途》这本小说她没有读完,就好比一个故事,你只知道它的开头,却不知它的结尾。 《傲世仙途》里面有个人物叫冰玉吗? 啊,她想起来了,好像有一个。他会占卜之术,后期去到丘燕国做国师。 不过,他好像不叫冰玉,好像叫鹤玉? 沈青记不清了,因为《傲世仙途》这本小说,她不是用眼睛看的。她病重时,眼盲看不见东西,是用耳朵听小说,感觉那个人物好像是叫鹤玉。 一字之差,但是沈青可以确定,那个鹤玉肯定就是冰玉。 估计是他将来出世,离开唯月宫后改名了。 算一算,他们到唯月宫整整一年了。 每天晨课,师兄们都知道,最后面有三个“迷糊鬼”。 沈青和清连还能好一些,照葫芦画瓢,无聊的时候就抄抄书。 清台就糟糕了,他不识字,完完全全就是鸭子听雷,傻子看书,太难受了。 第三十一章 上课睡觉,我是认真的 黎明早起,是最困倦的时候。 沈青三人住的旧院比较远,在山坡上面。每天需要多走一段路程,才能到学厅听晨课。 今日阴天,阳光躲在云层后面,光线很暗。 沈青迷蒙的脑子,仿佛还没睡醒,脚下一个没留神,山路上就摔了一跤,栽进路边的草丛里。 “清青!” 清连和清台赶紧把她拉出来,草丛里很软,没有受伤,还呵呵的冲他们笑。 “好困啊,干脆让我在草丛里睡一会儿……” 清台:“那我、我、我背你?” “不用” 沈青拍拍衣服上的露水,清醒了,继续下山。 可是,刚到学厅坐好,她又开始犯困。 时辰到了,冰玉师叔如往常一样的从院门处走来。但今天沈青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去看他,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趴在桌子上…… 啥?睡着了? 旁边的清连看见,低声提醒:“清青” 她充耳不闻,一动不动,睡得太香了?! 最后,清连伸着手推一推,快起来祖宗! 迷迷糊糊,“呼猪头的睡神”被唤醒了,脑袋离开桌子,抬头向上一望,正对上了冰玉师叔的视线。 他就站在面前,俯视着她。 这一刻,沈青不知是睡醒,还是做梦,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他的身影印进她的眼眸中…… 愣怔几秒,突然回过神来,我刚才做了什么?我刚才在睡觉吗? 靠,地上有没有缝,快找找,我想钻进去!再见! 站在最前面的大师兄斥责说:“清青师弟,你太失礼了!从来没有人敢在晨课时这样明目张胆的怠懒!” 呃,那咋办?赶紧低头认错! “弟子知错,不敢了。” 冰玉师叔看了看她,神态温和,却又不失威严,说:“课后留下,我要考问你的功课。” 啊?不会,还要考问功课? 大师兄比较了解情况,就说:“冰玉师叔,他是个外门弟子,刚来了一年。” “无妨” 衣摆浮动,冰玉师叔从面前走过,余留下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一上午好煎熬啊,终于结束了。 清连笑道:“没事,肯定是罚抄书,我帮你写,不用担心!” 清连清台到院门外等她。 沈青自己走近讲台,大厅里只剩冰玉师叔一人。 她对他行礼,“弟子清青,拜见师叔。” “嗯,跟我来。” 一切都很平淡,很自然,他就带她走了。 去哪里呀? 沈青糊里糊涂也没问,跟着他从侧面的回廊出去,走到尽头通向另一个院落,殿门匾额上是“拜月殿”三个字。 拜月殿是他的居所,一路无话,脚下皆是白色鹅卵石铺的地面,光洁无瑕。 他竟然领着她直接进入内殿,相当于领她回家了。 呃,您这样好吗?容易引人误会啊! 这间内殿洁净一尘不染,多余的摆设都没有,显得很空旷、很孤单。 东西两侧各有四扇窗子,窗纸都是用的最薄明纸,晚上透光是很亮的。南面正中是他的卧榻,蓝纱帐幔幽静的垂下。 沈青依礼站着,漂亮的大眼睛左顾右看,充满好奇。 这时,有一位师兄进来奉茶,沈青有眼力劲儿,立刻接过去:“师兄辛苦,我来” 那位师兄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小师弟真是勤快、机灵、活泼,容貌生得十分漂亮,就是说话声音太粗哑。 沈青端着托盘去给冰玉师叔奉茶,面带笑容:“师叔,请用茶。” 冰玉师叔:“你来这一年,可有进益?学到了什么?” 清青:“回师叔的话,弟子学到了至高无上的法门,让弟子十分景仰,又望尘莫及,佩服的五体投地!” 闻言,冰玉师叔顿了顿,疑问:“我不在时,领讲的是清城,他已经会讲法门了?那他倒是精进了不少,他都讲了什么法门?” 沈青的嘴角抽了抽,顿时无语,这人怎么回事?难道他听不出来这是恭维的话吗? 明显就是胡诌、拍马屁而已,他竟然当真了? 沈青的油嘴滑舌,反而被他弄噎语了,不知该说啥。 特别是看到他信以为真,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清城师兄到底讲了什么? 算了算了,沈青实在是编不出来,干脆说实话,大不了挨顿臭骂。 “那个……对不起,师叔,我刚才是骗你的,我不知道什么法门。” 闻言,他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更疑惑:“骗我?为何?” 沈青诚恳的实话实说:“一年了,弟子每日都来晨课。可是坐的太远了,那位置根本什么都听不到……您回来的第一天晨课,我真是把耳朵都竖上天了,也只听个大概……” 她仔细的回忆,大约记得是:“似乎是为修者大法已胜方知,上善若水,水善梨万物而不争。居众人之所恶,估几于道。还有一句,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还有一句,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 第三十二章 情之初,血之缘 沈青的记性挺好,眨巴着眼睛努力回忆,想起一句说一句。对面的师叔就坐在那听着,脾气很好,耐心很好的样子。 最后,沈青还为自己辩解几句,顺便拍拍马屁。 “弟子对于本派的修行心法十分向往,可真的是听不清啊!弟子不敢亵渎您的课,只是今天太困了!我住在山顶旧院,天刚亮就要起身,下山来听晨课……” 说到这,眼前又觉一阵眩晕和模糊。 她不禁的用手抚住额头,“今天怪了,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眼花,下山的时候还摔了一跤,跌进草丛里……” 冰玉师叔问:“你是说从旧院下山的路上,那片草丛?” “是” “我知道了,你应该是染了山涧里的瘴气。在阳光还没有直照的时候,那附近的瘴气非常厉害,所以才会晕眩迷糊。”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就觉得不对劲。 冰玉师叔:“过来,我给你诊看脉象,喝一段时间药即可。” 沈青点头,ok!ok! 哎呀,不行,她的笑容憋回去,想到一把脉岂不就发现她是女子了。 赶紧摆摆手,“不麻烦了,谢谢师叔,刚来的时候水土不服,一碗一碗的苦药不知喝了多少,真的不想再喝了!” 沈青胡乱推脱几句,心里琢磨着赶紧下山,下山找大夫治病。 “谢师叔,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冰玉略略沉吟,叫住她:“等等,你过来。” 沈青停住脚步,看到他去书案旁,从匣子里拿出一把匕首。他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 等他转回身时,伸出手,食指上有一个细小的伤口,正有血珠渗出来。 “含在嘴里” what? 沈青吓得瞪大眼睛,什么玩意?感觉被雷了。 她本能的摇了摇头。 冰玉的眼中流露诧异,不懂为什么会拒绝他。 “瘴气盘踞体内,很难去除,严重时会让你失明。我的血可以驱除瘴气,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喝药吗?张嘴,含住它。” 一群乌鸦飞过,在沈青的头上绕了个圈,嘎嘎飞过…… 简直难以置信,听听这话,怎么像……黄腔。 如果是换做别人,沈青才不会信他,肯定认为这是变相耍流氓。 第1次接触,他就直接把她领进内殿,还让她含他的手指。 沈青满头黑线,尴尬无语,在心里疯狂吐槽,真可笑,真奇葩! 但是,吐槽归吐槽,她明白这个冰玉师叔不是恶意,而是极大的善意。 他不是开黄腔,而是太单纯。 沈青凝视着他,细细打量,他眉目间温雅俊美,又不失男子的英卓风采,气宇轩昂。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这种一尘不染的仙气,眼眸清澈,心思坦荡。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生?怎么养?吃什么长大的?才能心思如此单纯、圣洁、善良。 罪过罪过,沈青不该再胡思乱想了,更不该用龌龊的想法亵渎冰玉师叔。 她有点尴尬,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最后狠了狠心,就当是神仙给的血,是好东西,还能治病,不能让冰玉师叔的血滴到地上啊! 沈青没再扭捏,低头用唇瓣吮去他指尖的血。轻轻的,但碰触间还是感觉到了他肌肤的温度。 沈青努力的定了定心神,嘴里都是他的味道,错错,是血的味道,妈耶,这也太重口味了。 谁知一击猛雷又来了:“连续七日,每日一次,瘴气便可去除。” 什么? 七天喝他的血,这怎么能行? “不不不,多谢师叔,我还是喝药去!” “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喝药吗?” “嗯,可是我更不想让你受伤滴血呀!” “无妨” …… 沈青一路恍恍惚惚的回到学厅外,清连和清台在那等她。 看她低垂着头,“满地找钱”的样子。 清连:“怎么,训斥你了?抄多少遍书?” 沈青摇头,现在脑袋还有些迷糊,“没有,他没有罚我,而是做了一件让我很……很无语,我也不知该如何说!” “怎么了?他怎么你了?” “他让我喝他的血!” 晕~~他俩听了也觉得吃惊,谁听谁雷,但事实就是如此。 沈青后来知道了,瘴气属阴性,太阳出来它会散去。而冰玉师叔就是在夜里修息功法,聚集在他身上的气泽就是阴毒的天敌,所以他的血能够对抗瘴气。 第三十三章 七天,七滴血 夜深人静,晚上躺在床上,沈青还在回忆,原着中关于冰玉的事…… 他这样心思单纯的人,不该离开唯月宫。将来去丘燕国做国师,搅进权力的斗争,沾染了尘世的欲望,就可惜了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再说,他那种性格在朝堂中能吃得开吗?还不如在唯月宫平平安安的一生修行。 沈青胡思乱想,很晚才睡着。 第二日,依旧去上晨课。 课散后,沈青走过去,局促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心理很感激,但又有点莫名的心虚和别扭。 冰玉师叔如同昨日一样,带她去内殿。 他径直走到书案边,再转回身时递过手指,鲜红血珠。 沈青低头轻吮,动作很快,就像轻轻一啄,不敢留下太多触感。 然后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它打开,双手拖着:“师叔,这是白药,您沾一下手指,有伤口。” “无碍”他这样说,但看沈青举着药盒,他就依言照做了,将指腹在白药上沾了一下。 然后,沈青将盒子盖好,便施礼告退。 一路往回走,沈青都在想:唉,他的性格,完全没有防人之心啊!如果这不是白药,而是毒药呢?世事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冰玉师叔……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虽然只是一滴血,也是馈赠之恩。 冰玉师叔话不多,无其它交流。 沈青倒是想说,可是恭维话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了。所有花言巧语,最后只变成一句:“谢师叔!” 今日是第七日,沈青的“吸血鬼”身份终于熬到头了。 最后一次从怀中掏出白药,打开盒盖,看着他纤玉的指尖沾了一下。 冰玉师叔从桌案上,拿起一本书给她。 “这是我整理的心法,初级的,你拿去看,要专心勤学。” “谢师叔!” 沈青露出惊喜的笑容,虽然她对修行没兴趣,但也非常感谢。 一高兴,就忍不住的恭维,拍马屁:“师叔,今日是第七日了,弟子谢师叔!师叔善良,怜悯众生,让弟子颇受教诲。弟子回去后,定当仔细研读师叔的手撰,熟读熟背,好好揣摩!” 他点点头,浅弯的笑容,仿佛春风能融化冰雪。 “观你气韵,灵慧甚好。旧院确实远了些,我殿侧还有一间空房,你搬来此处修习。” 沈青有点懵,直接无语…… 冰玉:“是不愿意?” 沈青:“我,我……” 看到沈青古怪的表情,他不明所以。 冰玉此人,自小在唯月宫长大,年纪虽轻,但修为是同辈中最高的,天生仙骨,备受敬仰。但他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心思太单纯。 他的脑子、他生命中的全部精力都是修行、占卜、炼药。 他不撒谎,也不会辨别谎言。 沈青的表达都是赞美,半真半假夸张效果:我真佩服你啊……我真羡慕你啊……我要向你学习啊……我要勤学苦读,好好修行! 这只是一种恭维方式,可是冰玉并不懂,他听到沈青这样说,他就当真了。以为她来唯月宫真的是想清心苦修,脱离凡尘。 冰玉:“你不是说旧院很远,晨课不方便吗?既有心修习,就搬来此处!” 沈青:“呃,谢师叔美意,弟子不胜感激!只是想起与我同来的几位师兄,我们共住旧院。若现在我自己搬离,有点不舍,不习惯……” 闻言,他了然的点点头,不用说,肯定是又相信了。 语重心长的教诲:“潜心修行必得清静,若闭关时,三年五载不见人。你现在刚开始不适应,他们可以住在北苑,离这里很近,只隔一道墙。” 没办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沈青说:“是,那弟子回去跟他们说说。” 赶紧施礼告辞,真怕他再说出什么晴天霹雳来。 第三十四章 男神的拜月殿 回去的路上,三人谈论此事。 清连:“我听说,他只收了一个徒弟叫清河。拜月殿只有他俩居住,他是有意收你为弟子?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沈青立刻摇头,“不会不会!他不是那种人!他……” 沈青眼中有很多异彩,似乎想表达什么,但穷尽词藻也无法描述出心目中的冰玉师叔。 清连和清台不发表任何意见,一切由沈青做主。 是否搬去拜月殿,沈青自己说的算! 好纠结,好纠结啊,沈青低着头,胡思乱想很复杂。 同样思绪复杂的人还有清连,他不自觉的目光望向远方,因为他想起了二少爷。 虽然沈青还没决定去或是不去,但清连可以断言,她肯定会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最近一段日子,她总是把冰玉师叔挂在嘴上。清连早看明白了,情愫的表达不需要说破,从她眼中,从很多细节,都能流露出来。 情不知何起,喜欢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理由呢? 冰玉就像一个异类的存在,让沈青觉得惊讶、好奇、吐槽,但其实她是被他深深的吸引着。 真正的男神啊! 沈青就像一个小粉丝,崇拜神仙一般的他。 如果去了拜月殿,以后每天都能观察男神的衣食住行,观察男神的生活点滴,那当然是好事!开心! 但是沈青心里深处,隐隐有一种害怕。 她也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很古怪。 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去! 反正冰玉师叔也不知道她是女子,拜月殿那么冷清,正缺她去热闹热闹! 傍晚时,灶房里。 清末打手语让她烧火就行,他来做饭。 沈青伸出手示意要跟他对话,清末点头。 整整一年时间的相处,他不再警惕戒备,都很熟悉,很自然。 清末今天心情不错,主动伸出手,还对沈青笑了笑。他比沈青小两岁,16岁的少年,五官面庞还略显稚嫩,沈青一直就拿他当个小孩,当个弟弟看待。 她在他手心写:“我们要搬下山住了,你……” 字还没有写完,他突然将手抽回,面目表情从笑容转为阴沉,眼神都变得很冷厉。 他怎么了?怎么这样大的反应? 沈青打了一个询问的手势,可是他转开脸不理。 沈青在旁边拽他的衣袖,他依旧不理。 没办法,沈青走到他身前,举着手在自己的手心写字,可是他却故意扭头不看。 小孩脾气挺大呀! 沈青比划了半天,头上都冒汗了,脚下没留神,差点被凳子绊的摔倒。 清末扶住她,沈青借机抓住他的手,写:“一起!我们一起去山下住。” 清末抽回手,对视着她的眼睛,摇摇头。 他虽然不会说话,但从眼神中传达的信息,他非常坚决,他不去。 这一餐,是沈青在旧院的最后一餐,清末却做的出奇难吃。 吃饭时,清连和清台互视一眼,勉强下咽。 沈青说:“别误会啊!这可不是我做的,是清末做的。难吃的水平让我望尘莫及!” 真是怪了,大家在一起一年,清末做饭手艺不差,不是这个味道啊! 沈青:“他好像生我的气了,我跟他说要搬走的事,让他一起搬下去住,可是他不肯。” 清连:“他孤僻惯了,下去北苑那么多人,他又听不见,生活更不习惯,不去也好。” 沈青:“可是留他自己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安心!” 清连:“他从小就自己在这生活,现在长大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抽空我们就回来看他。” 只能这样了,沈青无奈的看着对面坐的清末。他闷头吃饭,面无表情,很冷漠。 这一幕似曾相识,一年前,三人刚搬来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样子。现在三人要搬走了,他又是这副样子。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能走进清末的内心。 第三十五章 翻墙也是一门功夫 第二日,三人拎着行李离开时,清末一直在赌气,没有出来送他们。 沈青去跟他告别,他狠狠的摔上门,态度极差。 没办法,沈青最后只能把个纸条从门缝塞进去,上写:弟,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有事可到北苑相见,我们也会常回来看你,照顾好自己。 就这样,沈青搬进了拜月殿。 正中间是冰玉师叔居住,徒弟清河住在东边那间,沈青就搬到西面那间。 “清河师兄好!” “师弟好,以后不必多礼。师父终于给我领进来一个师弟了,哈哈……” 这位清河师兄是冰玉唯一的徒弟。近朱者赤,他的性格也很好,很温和。 沈青:“师兄,平时有什么活,就请吩咐!” 清河师兄:“好说,师父一般不用人服侍,都是让我忙自己的功课。” 稍后他带路介绍了一圈,把日常事宜都跟沈青说了一遍。 “好,我记住了。师叔该用膳了,我去取。” “不是,刚才说的取饭食是你我吃饭,师父早已突破修持境界,可辟谷不食。” “呃?他不用吃饭吗?” “对” 开了眼界,神仙啊…… 冰玉师叔真能修成神? 清河师兄说这叫修持境界,不食五谷也不会饿死。 冰字辈的师叔们都可以,不过冰玉师叔是最年轻的修持者。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堪称是天生的修仙奇才。 “师父每日暮色休息,月升时打坐修行。所以现在师父正在休息,你不要进去。你也回到房间自行休息,师父打坐到黎明,就直接去晨课了,明日中午时你为师父奉茶即可。” “是,我记住了” 沈青点点头,骇然啊!难怪清河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冰玉师叔,这也太简单了!上午晨课,中午喝茶,下午看书,黄昏睡觉,半夜修习,这就是冰玉师叔的一天…… 沈青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东西,环视一圈,屋里很空旷。 她推开窗户向外看,后院是一片青绿竹林,风吹的竹叶轻轻抖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直接从后窗跳出去,轻盈的落在地面上。 沈青走到竹林墙边,隔壁就是北苑? 她猜想着,选了一棵距离最近的竹子,手脚并用,往上爬。 她是属猴的吗? 对了,前一世的沈青确实“属猴”,她是一位杂技演员,从小练基本功,翻爬、跳跃、踩高跷、骑独轮车…… 爬上高处向隔壁望,果然是一间一间的房屋,弟子们的居住院落。 沈青借助竹竿一弹之力,跃落到墙头上,直接翻墙来到北苑。 近!真近啊! 清连和清台就住在这个院中,也不错,他俩的生活已经进入养老模式。 上午晨课,下午就可以歇着,到点统一用餐。 沈青观察,北苑异常安静,院子里连个人都没有。 正巧这时,清台从一间屋里走出来,不用找就直接见面了。 “呀,清台,我正想找个人打听你俩住在哪屋,这院子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清连听到声音也出来了,三人到院中的石桌那说话。 清连:“他们都在屋子里,都在清修打坐呢,咱们小点声。” 沈青:“嗯,这里的人对修仙都很热衷的,十分勤勉!” 清连:“他们都是4人一屋,可我和清台特殊待遇,两人一屋。还提醒我俩安静点,千万不要打扰人家内门弟子清修……” 他们三个很小声的,在石桌边聊天。 都安顿好了,时间差不多,沈青就说:“我回去了。” “那送你。” “不用,你们猜我刚才是怎么过来的?……这院子隔壁就是,我直接翻墙就能回去,特别近!” 闻言,他俩看向那光秃秃的院墙,清连产生了疑惑:“这怎么……你能跳上去?” 沈青:“我刚才是攀着竹子过来的,这边没有竹子,那我助跑一下试试。” 他俩不相信,也怕沈青摔着。 刚要出言阻止,就看到沈青将腿前的衣袍撩起来,扎在腰里。离开几米远助跑,向上一跳,趴住墙头往上翻…… 啧啧,动作虽然粗鲁点,但确实爬上去了。 清台着急的在下面接着,就怕沈青掉下去。 而清连却若有所思,很疑惑。以往他们聊天时,沈青说从小在舅舅家长大,被圈禁在家中8年不出,没有出过院门一步,只为学琴棋书画,甚至还想让她做舞姬入宫取悦皇上…… 可是看刚才这个动作,这怎么可能是一个闺阁弱女子能做到的。 两米多高的院墙,没有点功夫,怎么可能一跳就上去,而且一次就成功了。 沈青坐在墙头上,向下挥了挥手,“这样多近呢……对了!你们不可以过来啊!拜月殿外人不得入内的,我有时间就过来找你们!” 清连和清台都点头答应,沈青一跃抓住根竹子,滑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 三好宝地,都是优秀者 这一夜换了新的地方,但睡得很安稳,早睡早起。 天刚亮,沈青就起来了,勤快的扫扫院子。 (虽然没啥垃圾,现在是夏天连个落叶都没有,她只是拿着扫帚在那比划了几下。) 按照昨天的交代,她负责照顾冰玉师叔的起居,说是这样说,其实没啥可做的。 冰玉的一切生活就是清修,不需要打扰,也不需要服侍。 为数不多的工作量就是沏茶、扫地、准备换洗衣物。 沈青闲的慌,以前还能和清连清台打牌搓麻,现在无事可做,就回自己的房间呆着、躺着、趴着…… 下午时,冰玉师叔在殿中看书,她便每隔一个时辰进去送茶一次,出出进进。 最后,冰玉放下书卷说:“清青,去做你的功课!” 无聊啊,送茶的工作也被打发出来了。 拜月殿真安静,冰玉师叔在清修,清河师兄也在清修。 行,沈青也回自己屋,但不是清修,而是从后窗翻出去,跑了。 日复一日,生活别提多惬意了,沈青天天翻墙出去,找清连和清台玩。 三个人悄悄的躲在屋里打牌,输的人往脸上贴纸条,哈哈哈~ 现在比以前更舒服了,到时间就去打饭,不用劈柴,不用打水,不用做饭,每天下午都是自由欢乐的时间。 玩一下午,快要黄昏的时候,沈青准时回拜月殿。她一天三顿主动帮清河师兄打饭,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专心修习 。 哎呀!太感谢啦!这位清河师兄最大的特点就是勤勉,整天在屋子里苦修,好学生一名。而且他很优秀的,是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真正的好学生。 自从沈青来了,承包了他的所有工作,并且还帮他一天三顿打饭,真是位好师弟!!! 总结一下:优秀!拜月殿都是优秀人物! 一位好师叔、一位好师兄、一位好师弟。 三好宝地! 这段日子,他们也回去看过清末,可是每次都碰得一鼻子灰。 清末的态度依旧那么古怪,看到沈青的时候,好像挺高兴,但又挺冷漠。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反正说不清的古怪,难以揣摩。 清连的说法就是:“他还在生气呢,因为咱们搬走的事。唉,他长大就明白了,人都有聚有散,好聚好散,哪能像他这样,每天莫名其妙的脾气、发火、撂脸子!” 同性相斥,清连和清台都不太喜欢清末。 因为清末总是不合群,特别是他总对沈青发脾气,这一点清连和清台都很生气,看不顺眼! 但是沈青脾气挺好的,多多包容。大家在一起相处嘛,院子里一共就4个人。 从年龄上讲,一个弟弟,而且还是一个残疾聋哑人。沈青不会与他计较,他心情不好了,孤僻了,发点小脾气,沈青都可以理解。 每次都主动哄他,打手语沟通,或者写点字关心,像个大姐姐一样很温和,很友爱。 点点滴滴积累着,她在清末身上付出了很多的善意。她像姐姐一样的对待清末,可是清末却不想拿她当姐姐。 他长大以后才是真正的腹黑,搅乱了沈青一生的轨迹…… 第三十七章 尴尬,被逮个正着 每天下午,唯月宫都是安安静静,所有弟子们都在房内宁坐修行。 只有一个人除外,沈青在墙根下翻来翻去,无声的闹腾。 有的时候打牌打到一半,她就翻墙回去,给冰玉师叔奉茶一次。然后她再翻回来,继续打牌…… 终于在某一天,被冰玉师叔逮着了。 日头西斜,天色进黄昏。 沈青伸个懒腰,不玩了不玩了,走了。 她站在墙头,冲下面挥了挥手,明天见,拜拜~ 一跃抓住绿竹,轻盈的身姿落地。 可是今天落地之后,当场尴尬,原地石化。 因为冰玉师叔就静立在竹林的那一头,看着她。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正在审视中,自己领进门来的这个小徒弟,动作不雅、翻墙越舍,这是干什么呢? 绿竹枝翠,半遮挡着二人的身影。沈青被逮个正着,一愣之后赶紧过去!耷拉着脑袋,边走还边在琢磨着,自己犯了几条戒规?戒规中有不让翻墙吗?? “师叔” 沈青的认错态度一向良好,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 听声音判断,还是挺温和的:“清青,你刚才做什么?” “回师叔的话,我只是想过去看看我的两位师兄。” “为何不走正门?” “因为……那要很远,我这样马上就可以过去。” “但这样容易摔伤。” 啊哈!听明白了,原来师叔这是好心好意、关心啊! 沈青立刻来了精神,抬起头,忘记自己所犯的罪过。自豪的,笑着回答:“不会的,我每天都翻几个来回,根本不会摔伤,我特别灵活的,师叔放心!” 此言一出,就看到冰玉的脸色变了。 他皱起眉毛,第一次听到他斥责的口气:“每天?胡闹!那你的功课呢?” 晕,怎么把这茬忘了,给自己挖的坑,埋自己呀!真该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现在咋办该?怎么回答? 说她不想学,那不行,师叔就会把她撵出去。 要不编点什么其它谎言,反正他笨笨的,也不会识破。 可是……不知为何,对待冰玉师叔,沈青不愿意欺骗他。 最后,她没有辩解任何,就是乖乖低头认错。 “弟子知错了,再不敢了!我这就回房修习!” 施了一礼,赶紧想逃跑,奔着自己的后窗户就去了。不对不对,走溜腿了,别再翻窗了。45度角改变方向,绕过去从正门进…… 这时,身后传来:“明日起,晨课后到我殿中背书。” “呃,弟子遵命” 从此以后,不学无术的日子结束了,开始勤学苦读。 冰玉师叔的内殿里,门口多了一张小桌。 是某位“翻墙学生”的地盘,改过自新,就在这看书、抄书、背!修身的,修心的,清气的等等,一摞子天书,都要背诵修习。 晕,看着就发昏发晕,把这些都背下来,成不了仙,也能考上状元,或者直接累成脑瘫…… 冰玉师叔是认真的性格,安排的功课,每每都要考问、复查、一丝不苟。 以前沈青最喜欢下午,现在她最难熬下午。 在冰玉师叔的视线里,安安分分的装起好学生。 沈青的心理活动:来,那就背!学学也没坏处,最起码唯月宫的人都长寿。学会这些之后,我也能活到100多岁。 每天欣赏帅哥,身心陶醉,我花痴,我快乐! 哈哈~万一将来冰玉师叔真能修成仙呢,自己会不会也借光飞升呢? yyds,越想越离谱了…… 第三十八章 誓雷咒 这天下午,沈青正在抄写清心诀。 亮堂堂的天色,忽然阴了下来,风云骤变。 紧接着,听到雷鸣声。 轰隆隆的低沉一阵…… 突然,一声霹雳,“咔嚓”震天动地的巨响,好吓人! 这么急、这么大的雷? 沈青惊骇又好奇的走到门口,向外张望。 抬头看,天空乌云密布,黑云压顶,这是怎么了? 冰玉放下手中书卷,告诉她:“这是誓雷,听方向是冰尘师兄那边,有弟子修成,正在试炼。” “师叔,誓雷是什么?” “是对违背誓言的惩罚,如果修习誓雷咒,别人对他违背了誓言,那誓雷咒就会应验!” “哇,好厉害!” 如果世上真有这种咒语,让女人们都来修习,岂不是就没人敢做负心汉了。否则就五雷轰顶劈死他,那画面感…… 沈青胡思乱想一番,想到有趣处,喜形于色。 她的神采,她滴溜溜转的黑眼珠,让冰玉师叔产生了误解。 他去书架里找,很快,递给她一本书。 “先背诵,这个不算难!” 啥? 沈青懵逼,啥意思? 接过书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誓雷咒”。 沈青顿时欲哭无泪~~~ 她不想学这个,她不想听谁的誓言,也不想劈死谁! 瞧瞧手中这本书,谁这么想不开呀?学这破咒?还不如学个避尘诀,多实用,让衣服上少沾灰尘…… 行了行了,吐槽归吐槽,师叔给的,那就背! 还别说,沈青有一个优点就是记性好,背东西挺快的。 每天坐在那,慢慢来,不疾不徐,一页一页的背诵…… 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背下来了。 “清青聪慧,背得很快!” 师叔夸赞,沈青笑得好开心,可是下一秒她又被他雷住了。 “明日起,我教你修习誓雷咒,数年可有所成。” “数年……是几年?” “具体时间每个人都不一样,10年,你可以再刻苦一点!” 靠,10年? 我刻苦个鬼呀!10年学个这破玩意,我现在就想把脑海中的这些鬼画符都忘掉。伤神伤脑的背了这么久,以为背下来就可以了,没想到还要修习10年。 真是疯了,神经病才学这个呢! 沈青内心无限吐槽,狂翻白眼,站了起来! 在冰玉的目光注视下,她点点头:“是,我一定认真修习,早日有所成!”。 哈哈,师父的颜值当饭吃!如此好学生,练就表里不一神功。 牛! 从第2天起, 冰玉师叔就坐在她对面,详细讲解誓雷咒的口诀心法。 一字一句的传授,近在咫尺。 沈青听着听着,注意力总是闻到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香味,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仙风傲骨身姿…… 不行,不想看了,不敢看了…… “清青,认真点!” “是,师叔” 她赶紧抬起头,甩掉脑海中的杂念,认真学习。他的手势动作,先虚空画符,挥动掐指念诀…… 一位老师,耐心又认真。 一位学生,聪慧又乖巧。 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一个教一个学,一晃过了三个多月…… 第三十九章 月食反噬,冰玉重伤 今夜好暗,窗外黑沉沉的。 沈青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见院中有走动的声音,还有焦急说话的声,提及 “冰玉”。 半梦半醒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迷蒙中听到这个名字,她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夜烛已经燃尽,应该是后半夜了。 摸着黑,沈青披上衣服,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可是门外好黑呀,今晚怎么一点月光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听一听,外面很寂静,没有任何事情,刚才应该是她做梦。 又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她就起来穿好衣服,拿着脸盆出去洗漱。 走出去,才意外不对劲,冰玉师叔的殿内竟然点着烛灯。 这很奇怪,他夜间都在摘星台打坐,根本不在房中,怎会点烛灯? 沈青过去查看,离近了隐约听到几个人在争论,声音里都是焦急。 怎么有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好贸然进去,沈青就在门缝看看。 这样偷窥不好,但沈青很想知道出什么事了? 趴在门缝看看,如果他们是在讨论什么道法呀、修炼呀…… 对不起,沈青转身就走,听都懒得听一句。 可是怕啥来啥,果然是出事了。 看到十几个人,围在师叔的床塌那,争论着什么病情,什么受伤,什么非常危险。 沈青还看到了清河师兄的身影,他也站在床侧,双手交握,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哎呀,大事不妙! 沈青推门进去,跑到床前一看! 果不其然,床上昏迷不醒的就是冰玉师叔。 “师叔!师叔怎么了?” “今夜师父正在月下聚气,结果出现了百年难遇的月食,元神聚气的重要关头被反噬,伤的很重!” 清河师兄的解释,沈青不太懂,但知道是师叔受伤了。 他躺在那双目紧闭,面容惨白,微蹙眉头,紧紧的咬着牙关,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师叔!师叔……” 沈青一声声的呼唤,满脸焦急。 清河师兄告诉她:“去取药了,师父有救!” 沈青松了口气,“那就好,太好了!” 平静下来,她才想到:是呀,自己紧张什么?冰玉师叔肯定没事,原着里写着他后来都去丘燕国当国师了,现在当然不会有事。 心中大石头放下,她就安静站到床尾。可是看着师叔表情那么痛苦,送药的怎么还不来呀,煎熬等待…… 又过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是年长的冰尘师叔,取来最好的调息丹药。 “清河,快给你师父服下!” “是” 清河俯身到师父旁边,拿着丹药,可是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师父牙关紧闭,无论怎样捏他的下颌,都不肯张嘴。 其他几位师叔想办法,用银针刺穴,用心法咒术,众人忙乱一番,都是无用。冰玉师叔就是不张嘴,丹药喂不下去。 “唉,气泽很微弱,若是肯吃药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他真是伤的太重了,本能的紧闭灵识,牙关封锁,恐怕……” “师父,你张张口!” 清河师兄呼唤着,又忙乱了一番,还是不行。 这时,几位师叔都无奈摇头,叹了口气,“唉,这可能是天数!” “这月食是百年难遇,我们几人都在月下行气,我也是感觉到气血翻涌。偏偏冰玉师弟正在集聚元神,浑然不知,反噬到如此重伤。” “小师弟灵根超凡,是万中无一的资质,可惜了……” 众人皆是摇头叹息,越说越丧气,这哪能行呢? 沈青本来已经放下心在一边等着,可是一看此情形,啥意思?丹药拿到眼前来,竟然喂不进去。 就算心里明知道他大难不死,会康复,会好的。可是此刻他内伤痛苦,正在病痛中,这丹药怎么能喂不进去呢?就让他痛苦的这么躺着? 不行,这药必须得吃进去! 沈青的行动力是简单粗暴,不是银针刺穴,也不是念咒念经。 她的办法就是撬开嘴,硬撬。 查看殿中,找到一个工具。茶匙是用来舀茶叶的,硬薄的尾部作撬杆,不错,就是它了。 沈青抓起茶匙,跑回冰玉身边。 “清河师兄,让我来!” 说着,就直接坐在床边,伸手捏住冰玉的脸颊。 她第一次触碰他,碰触男神这么美好浪漫的一件事,可此刻却变得这么不堪入目,啧啧,太粗鲁…… 沈青左手捏着他的下颌,右手用茶匙去撬他的牙。 皓齿整齐,前面的一排牙齿紧紧咬闭,没找到一个缝隙。沈青凑近看,把茶匙再往里伸,寻找缝隙用力的撬。 内殿中,一时间寂静,只有茶匙和牙齿之间的摩擦声。 清河也过来帮忙,终于用力将牙关撬开了一个缝。 “师兄,快拿药!” 沈青急了,将食指蜷起抵住他的牙关,清河将药喂入师父口中。 “师兄,再喂点水!” 清河快速端来茶盏,水入口中,看见药丸化开了,大家才松口气。 沈青的手被咬破出血了,好疼。她从怀中掏出手帕,想按住伤口,可是看到冰玉的嘴角沾上血渍,她就先拿帕子给他的嘴角擦干净,然后才包扎自己的手。 眼看着,冰玉的气色渐渐好转,大家终于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众人散去,沈青也快跑,跑回房中找药、上药,手好疼啊! 第四十章 师徒情 冰玉师叔性命无忧,可是昏迷中,多久才能醒来呢? 他温润如玉的面容,闭着眼睛,安静的沉睡。 沈青和以前一样,早晨进来打招呼:“师叔早安,弟子去上晨课了!” 中午时,她依旧端着茶盏进来,放在桌上,可惜师叔不起来喝了。 下午时,没有人管了,自由时间,沈青应该翻墙出去找清连和清台打牌搓麻。但是事实恰恰相反,她没有心情玩。即使师叔不再监督,她依旧是坐在门边的小桌,认真背书。 一天一天的等他醒来…… 日复一日,过了两个月…… 炎热夏季,中午最闷热。 沈青坐在脚踏边,轻轻的打着扇子,微微的风拂过师叔的面颊,安然恬静。 殿门口有脚步声,是冰尘师叔和冰岂师叔来了。 沈青施礼,站到一边,他们过来探望师叔的病情。 一番查看后,还是那些话,冰玉师叔需要静养,元神修复好了自会醒来。 说是这样说,什么时候能醒啊,这段日子显得格外的漫长…… “师叔,入秋了。你听……外面下好大的雨,你什么时候才醒来呀?” “师叔,你让我进这拜月殿,就让我天天看你这样,成心让我难受是?” 雨水滴答着屋檐,淅淅沥沥。 沈青抹了一下泪水,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她心情也不好,忍不住想掉眼泪。 好好的活人,就这么躺在这,一动不动的躺三个月了。 沈青坐在脚踏上,倚着床沿边,悲伤垂泪。胸口起伏,哭泣声抽抽噎噎…… “清青”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轻唤。 她惊回头,冰玉师叔睁开了眼睛,温润的眼神凝视着她,问:“清青,哭什么?” 时间仿佛凝住了,她满脸泪水,又怕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赶紧用手抹擦。 “师叔醒了!” 沈青高兴的又哭又笑,下一刻就跑出去,召唤清河师兄快来。 好消息,很快,几位师叔也都来了。查看冰玉的脉象,已安然无恙。 沈青听到这个消息就放心了,她没进去凑热闹,而是翻墙跑了,兴奋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清连和清台。 拜月殿内,众位师叔聚到一起,话题从月食聊到修为,又从修为聊到病情的事。 冰尘师叔说:“你那个小徒弟,上晨课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怠懒,到你院子后,日日爬墙到隔壁去胡闹,北苑人尽皆知!弟子回禀的时候,我都诧异你怎么会收这样的弟子?嗯,现在一看,是个好徒弟,你好好教导!” 冰玉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就问:“清青?他怎么了?” 几位师叔今天也是心情颇好,一边喝着茶一边感慨:“你呀,喂药的时候牙关紧闭,是他用茶匙把你的嘴撬开,把手垫在你齿间,一勺一勺的给你喂水,还说慢慢的,怕呛着你。最让人感叹的是,你把他手咬的鲜血淋漓,他不去包扎止血,先拿出手帕把你嘴角的血渍擦净……你这个小徒弟虽课业不精,但对师父的孝心是实诚的。” 一个时辰后,估计那些师叔们都走了,沈青也就回来了。 清河师兄:“师弟,你跑哪去了?师父叫你!” “哦” 沈青笑容满面的走进内殿,“师叔……” 冰玉端坐在榻上打坐,睁开眼睛时温和微笑:“辛苦你了,这些天。” 沈青立刻摆摆手,她真的没觉得自己辛苦,很坦诚的说:“不辛苦,师叔,都是我应该做的!您是我最尊敬的老师和前辈,我想家的时候,就拿你当家人一样。我的家人病了,我自然要在旁边照顾。师叔,你能醒过来就是最好的,以后要小心,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三个月的昏迷,沈青每日守在病床旁。 如今师叔醒了,她只说是自己应该做的,表现的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冰玉师叔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赞许都留在心里,很喜欢这个聪慧、顽皮、又懂事的小徒弟。 第四十一章 别扭和矛盾体的存在 冰玉师叔醒了,皆大欢喜。 沈青想起来三个多月没有去看过清末了,今天下午跟师叔告了假,他们三人去旧院看清末。 已经深秋了,山上的风挺大。 到院子里,不见清末的人影,估计他在自己的房中,清连去找他。 沈青就直接去后院,去看看他们播种的那片菜地。 上次来的时候,很多菜还没成熟,现在估计都被吃光了。 沈青去一看,咦?那些菜竟然都还在。走近看看,全都过季已经老的不行了,没被采摘过。 这是啥意思?他咋不吃呢? 这都是春天她撒的种子,她亲手种的呀,就这么白白地枯在地里,太可惜了。 现在这个季节只剩萝卜能吃,看起来叶子还很鲜亮。沈青两手掐住萝卜叶子,拔呀拔,拔萝卜…… 挺有趣,沈青一口气拔出5个大萝卜,转头发现清末已站在身后。 他又长高很多,比沈青高出半个头了。 沈青笑着拍掉手上的土灰,走过去跟他写字:“冰玉师叔病了,这几日才好,很久没来看你了,你好吗?” 他只点了一下头,冷冷淡淡,一点都不热情。 沈青去井边打水洗手,深秋水凉,清末将水盆拿走,去灶房兑了温水才让她洗。 瞧瞧,这就是他的古怪之处,很冷漠的样子,但细节处又流露着体贴和爱护。 清连去洗萝卜切成片,大家吃点尝一尝。 清台去劈柴,帮着干点活。 沈青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试着跟清末交流:“你为什么每次看见我们都不高兴?你是不喜欢我们来看你吗?还在生气?” 沈青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是清末的回答都是摇头,意思说他没有不高兴,没有生气。 晕,但他的脸上明明就是写着不高兴嘛! 清末的世界没人能懂,清连干脆不想看了,吃着萝卜走远一点。 这时,清末才给沈青写字:“你瘦了,是病了吗?” 沈青摇头,“没有,瘦了大约是累的,我每天都背书,现在修行很用功的,我将来肯定能修成神仙!到时候我就不用脚走路了,而是在满天的飞……” 沈青胡侃,一边写一边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笑,清末就在旁边看,最后被她逗的也跟着笑…… 第四十二章 唯月宫规,不可近色 早晨,一阵古钟敲响。 这种声音,以前在旧院的时候沈青也听到过一次。 “清河师兄,刚才的钟声何意?” “是戒钟,半山腰的戒律堂传来的,是重惩弟子时才会敲响。” 是的,沈青想起来了,半山腰的岔路口确实有一条路是通往戒律堂。 一个时辰后,冰玉师叔回来了。 沈青入内奉茶,好奇的问:“师叔,你是去戒律堂了吗?惩罚谁呀?” 直白的提问,真八卦呀! 清河:“师弟,这事我们不该问的。” “哦” 沈青吐了吐舌头,她还是不太习惯封建礼教的这些规矩,问都不让问,啥事都搞得很机密。 对于小徒弟的八卦和好奇心,冰玉说:“无妨,告知你俩,也可警记!那个犯戒弟子是午夜从山林绕到外面去与他表妹私会,那女子怀了他的孩子。” 呃,这事…… 沈青问:“然后呢,如何处置了?” 冰玉:“触犯戒规第三条。” 沈青挠头不解的样子,冰玉就讲解清楚:“唯月宫规不可近色,处罚方式有两种:服下忘情丹并戒魂责打五次。或者是逐出门派并戒魂责打三十次。” 沈青听着真新鲜,惩罚手段还挺人性化,居然给人两种选择。 她猜测着:“那他选择后者了?” 冰玉摇头:“都会选第一种。” 这不对呀,既然与那女子私会,定然难舍感情,为何不选择逐出门派,长相厮守呢? 沈青走出内殿,心中还在疑惑这个问题,她就去问清河,得到答案。 “师弟你有所不知,戒魂是本派的圣宝,打在身上不留一个伤口,却能疼得死去活来。如果选择逐出门派,责打三十次是会痛死的。而且就算不死,以后每年同一日、同一时间都会产生同样的痛苦,连续三年,相当于死三次。” 啧啧啧,不禁感慨,传说唯月宫内有法宝,名不虚传,这法宝真神奇,也真td毒辣呀!! 沈青只能感叹:“渣男!可惜了他表妹……” 没听过这个词,清河问:“什么是渣男?” 沈青:“就是坏男人。” 清河点头,然后他的侧重点跑偏,说:“女子更坏!那女子明知道本派弟子不能动情,为何要勾引他,如今自找罪受,又怪谁?” 沈青:“啊?怎么能说是勾引呢?情之所动,都怪女子?再说了那个渣男,太便宜他了,还让他服忘情丹,他哪里有什么情啊?他若真是对表妹有情的话,怎会狠心辜负她?只是贪生怕死!” 越说越觉得,规不合理呀!! 沈青一时愤然:“戒规有漏洞,设定的太便宜你们男子了!” 清河一听皱眉,疑问:“你们男子?” 妈耶,不好,刚才说错话了。 沈青面不改色的转为玩笑:“对啊!我是说你们这些成年男子啊!我才18,还未到弱冠之年。” 好在,清河和冰玉属于同一类人,啥样的师父教出啥样的徒弟,思路都很简单。 听完沈青的解释,清河没有怀疑,回房中修习去了。 沈青望着他的背影,擦了擦冷汗,吓死宝宝了,差点说漏嘴。 第四十三章 世情茶,一杯情滋味 唯月宫的法术代代相传,最擅长的就是占卜和炼药。 每逢十五月圆,是占卜最准的日子。 今夜就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夜。 沈青穿过竹林,第一次在午夜来到摘星台,这里好美呀! 浩瀚的月空下,向远处是一望无尽的雾气。微风轻拂,满天的星斗,远远看见一袭白衣立在石桌旁。 古老的石桌上,放着青黑色的玄铁卦盒,盒上的咒文在月下散着银光。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冰玉师叔栩栩回头。 “师叔,弟子还没见过你占卜呢,想看看。” “嗯,过来。” 今夜无云,月上中天,照射着古旧的石桌上发出银白色的光晕。 冰玉指间挥动,心念咒语,卦盒腾空跃起、旋转。 六枚玳瑁卦牌,上面刻有纹路,随着旋转散落在石桌上。 占卜之术玄妙深奥,正反面、散落的位置、所指的方向都可以预测不同。 片刻后,冰玉将卦牌收起。 这一卦结束,他抬头看看月色。 “时间还有,可再卜一卦。你有没有放心不下的人,补一卦可知凶吉。” 师叔真好,怕她思念家人,所以要替她补挂。 但沈青穿越到这本书里,没有亲情感,没有沈氏家人。 但她想到了另一个人,“嗯,有一个朋友,挺远的,不知他现在如何。” “知道他生辰八字吗?” “不知” “这样,你拿着卦盒,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同时将卦牌散落即可。” 来,展示! 都说冰玉师叔的占卜很准,那么到底有多准呢? 他俯视卦象,掐指卜算,“卦象显示归奇牌,是好卦,是婚娶之喜。然后归奇是八,地偏指北,他应该是去了北边的方向……” 沈青听的惊骇,太准了! 已过去两年了,原着中二少爷大婚,就是去了北边的丘燕国做驸马。 太准了! 沈青刚要拍手称赞,听到冰玉继续说:“但他的卦尾不很顺,应是在北边有些磕绊,但总体性命无碍,是吉卦。” “知道了,谢师叔!” 二少爷在丘燕国不顺吗?会有什么不顺? 哎,沈青不知道,估计是朝堂勾心斗角,难免有跌宕不顺。 这时,她又想到什么。 “师叔,你会离开唯月宫吗?” “不会” 他几乎想都没想,语气很平淡,也很坚定。 是啊,冰玉从小在这里长大,清修为矢志不渝的一生。 那他将来为什么要去丘燕国做国师呢? 每逢想到这,沈青就会觉得可惜,怕朝堂争斗伤害了他,玷污了他。 沈青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师叔已收起卦牌,在月下静静的打坐。 微风拂过,阵阵熟悉的香气漂浮。 沈青以为是师叔身上的香味,又感觉不对,怎么这样浓郁? 她寻着香味,发现这种香味的源头,原来旁边的一棵树。 这棵树很特别,叫世情树。 孤零零的只长了一棵,树叶异常绿,绿到发蓝,就是它的味道,好香啊! 以前沈青就疑惑,她在拜月殿从没见过师叔熏香,他身上的香味是哪来的? 现在恍然大悟,是来自源于这棵树,师叔每日在树下打坐,衣衫上就染有这种味道。 一种沁人心脾香气,奇异的草木清香。 …… 秋去冬来,今天冬至,沈青端着茶盘进入内殿。 看到桌上已有茶盏,她以为是清河师兄进来过。 咦,这茶水的颜色却有些怪。 “师叔,这是新茶?什么茶?” “世情树的叶子,泡的茶,我偶而会饮一杯。” “哦?那树叶还能泡茶,好喝吗?” 冰玉给她倒了一杯,沈青双手接过去,先闻了闻好香,就是那树的味道,也是冰玉师叔身上的味道。 沈青喜欢,一口气喝光,清新的香气弥漫心间。 确实好,正要赞美两句,忽然心内一阵搅乱,眼前就天旋地转。 她手中的茶杯跌落到地上,晕的站立不稳。这种感觉很像醉酒,不过什么酒,能这么猛烈? 一杯倒,闷倒驴呀! 冰玉扶住她,“清青!清青……” 见她意识昏厥,只能把她抱到床上,沈青就呼呼的睡熟了……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很黑。 沈青睡的迷糊,都忘了之前的事。 薄薄的窗纸透进月光,她扭头一看,惊讶的一哆嗦! 冰玉师叔竟然睡在她旁边,两人近挨着,同床共枕。 惊愣中,记忆力归位,她想起了那盏世情茶。这里是师叔的内殿,她睡到了他的床上。 震惊和僵硬过后,她想笑,美滋滋的臆想:大家快来看啊,男神就在我旁边!真可惜喽,要是有个相机拍照留念就好了。 哈哈,沈青的内心活动很丰富,但实际上她一动不敢动,有点羞,有点怕,不想吵醒他。 借着一点点月光,她看到师叔近在咫尺的侧脸,阖着眼眸,呼吸均匀…… 这样观赏男神多好啊,时间静止,她在心中默默许愿。 可惜事与愿违,下一秒冰玉就睁开眼睛。 他醒了,沈青的梦也该醒了。 她坐起来,离开床榻。 “师叔,弟子失礼了。我刚才……是喝酒了吗?” “无情之人饮之是茶,有情之人饮之是酒。” 哦,沈青点点头,但并不在意。她认为有情很正常啊,人活着当然得有情感了,没情感岂不就是麻木吗? 当然,唯月宫清修的人都不近女色,他们或许是无情的、麻木的。 冰玉师叔说:“清青,若要修心必断去七情六欲,你不能有这些杂念。” “是,弟子知道了,以后会勤勉修行。” “若是为情困扰,你可以吃一粒忘情丹,摒除情欲。” “不用,我没有动情,就是凡尘心太重,以后勤勉修行,会做到清心寡欲。” 沈青说的是实话,她没觉得自己爱谁呀?可能就是太贪玩,花花心思多。 在这件事上,冰玉也不是很懂。因为他饮世情茶,就如同饮水一样。 但是他见过别的弟子喝,世情茶可用来考验弟子们的清心修为。 见过有些弟子心不够净,喝完一杯有点晕眩,但从未见过谁喝完就醉倒了,而且是一醉就睡了3个时辰,从中午睡到晚上。 “清青,红尘杂事多无益,易摧毁心智,易动邪念。万万不可被情感操控,不可被儿女情长牵绊。” “是,弟子知道了” 冰玉的这种理论,代表他个人的想法,反正唯月宫不允许,他没动过情,也不知情为何物? 他告诫徒弟的方式,就是说情是无用之物,尽早秉除,方可修心、修身、修成正果…… 沈青都一一答应,但越说越离谱,后来她都忍不住想吐槽。 若是真情,哪会那么容易摒除,说忘就忘。 冰玉说的这样轻松,是因为他根本没尝过情滋味,他只有理论,没有实践。 沈青无语了,最后也对他说:“师叔教诲,弟子铭记!师叔不要离开唯月宫,因为外面人和事都是很杂很坏的,会影响师叔清修,还有感情的事,师叔也永远不要懂。” “为何?” “懂了就会受伤害,我不希望有人伤害你。” 他淡淡一笑,认为这个问题是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第四十四章 清末的神秘身份 唯月宫的人都知道,冰玉师叔有两位爱徒。 一位是多年跟随他的清河,很优秀,是“清”字辈中的佼佼者,日夜修行,非常勤勉! 然而,另一位就恰恰相反! 清青是个外门弟子,课业不通,出了名的“混耍摸鱼”。 但她性格讨喜,容貌好,嘴又甜,十分乖巧。 冰玉很喜爱这个小徒弟,走到哪带到哪。 他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对清青要求越来越严格。每天都要考问功课,晨课时也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必须认真听、认真学,严格要求。 他真的把清青当成徒弟了,想把浑身解数都传授给她。 清青累的呀,晚上回到房中倒头就睡,做梦都在背书,背的好,师叔夸赞,师叔在对她笑…… 两个多月没去看过清末了,跟师叔请假,不敢说找朋友玩,就说是帮山上的小师弟送米和面。 这样说,冰玉才给她放假一下午。 这不算是撒谎,三个人确实去伙房取了米面,帮清末送上山。 走到半路,天阴的很厉害,下起了雨,并且越下越大。 沈青跑得快,先跑回旧院,直奔着清末的房间。 清末住在旧院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口还有一棵大树遮挡着。 大雨滂沱而下,雨声掩盖了脚步声。沈青跑到门前一推,发现他的屋门是从里面拴上的。奇怪,这地方只住他一个人,何须锁门呢? 沈青本能的敲了两下,可是他又听不见,算了放弃了。 沈青顶着大雨跑到灶房里去找伞,自己拿了两把伞往外跑,去接应清连和清台,怕他俩手中的米面浇湿了。 碰巧,这时清末出来了。 沈青手中拿着雨伞,指着山下,让他跟去。 就这样,几个人打着伞将米和面扛回来,放进灶房里。 大雨真凉,沈青淋湿了,冷的打哆嗦。 清末冲进雨中,跑回他的屋中拿来衣袍,披在沈青身上,又赶紧去生灶火取暖。 清末的个子越长越高,也懂事了,会关心人了。 沈青注视着他的身影,想起奇怪之处,转头问:“你们平时来找他的时候,他锁着门吗?” 清连想了想,“没有,我很少去他屋。他总是关着门,但好像没锁。” 片刻后,沈青坐在灶火旁取暖,摊开手掌跟清末写字:“你刚才为何锁门?” 他没有迟疑,就回复:“最近有野猫,我怕它进我屋里。” 沈青立即皱眉,急切又写:“野猫很危险,你不要在这住,跟我们下山!” 但是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依旧坚决的摇了摇头。 沈青气的无奈,回头对清连清台说:“他就知道犟!这附近有野猫出没,可是他就是不下山住!” 清连:“野猫?” 沈青:“嗯,是啊!万一把他咬伤了怎么办?” 清连:“野猫都是吃家禽,到这院来干嘛?” 沈青:“或许找不到家禽,就要咬人。” 清连:“不能,他那么大的个子。咱们4个当中,现在数他最高、最有力气!别说野猫了,就是野狼下山也咬不到他!” 沈青还是担心,附近都是群山,这荒院子里就住了清末一个人。 “野狼?这山上还有野狼吗?” “有啊!我和清台砍柴时就看到过!” “什么?这……这地方怎么能住人?” 说完,她就焦急拉过清末的手,刚写了几个字,身后就一片笑声。 “哈哈哈……我骗你的,什么野猫、野狼?我们连只野鸡都没看见,如果有的话早就抓回来咱烤着吃了!” 沈青气的一跺脚,总算松了口气。 几人笑闹了一阵,炉火很旺,但沈青还是觉得身上冷,有点头晕。 “清青你发烧了!一定是刚才跑出汗,又淋了雨。” 沈青支着下巴点点头,显得很疲累:“那好啊,若是病了就不用背书了,呵呵……” 天天背那些,累的头昏脑胀,清连早就看不下去了。 “清青,不想背就跟他说不背了,天天太累。” 清台也结巴的说:“对,我听、听得都、都觉得难、难、难背。” 清连:“他那么好骗,你撒个谎装病,就说是背书累的天天头疼……” 馊主意有很多,但沈青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别骗他,我若不想背就会跟他实话实说,别骗他了。” 沈青低头拨弄柴火,没有注意到他们意味深长的神色。 清连和清台互视一眼,心照不宣,大约都是猜到了什么。 清末的眼眸中映着火焰,也在想着心事,愣愣的出神…… 第四十五章 他的命中死劫 冬去春来,春末夏至。 沈青来到拜月殿一年了,欢声笑语,气氛和谐。 冰玉师叔性格温和,对小徒弟悉心教导,呵护又宠溺。 清河师兄的脾气也好,自从小师弟来了,包揽院里所有的杂活,还一日三餐帮他打饭,这样的好师弟去哪儿找? 今夜月圆,亮堂的月影照进屋内。 沈青睡到半夜醒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穿好衣服,去摘星台看师叔占卜。 月上中天,照射着古旧的石桌上发出银色的光晕。卦盒腾起旋转,其中的卦牌散落在石桌上。 这一次的卦象,冰玉看了很久…… 沈青站在他的身边,心内好奇,是卦象很难解的卦吗?把他难住了? 冰玉抬头望向月空,凝视着一片星斗灿烂,银河飘渺。 沈青也在乐呵呵的仰望星空,心里感慨:看看,这环境就是好,一点污染没有,星星都特别的亮,一个、两个、三个…… 正数着呢,听到冰玉低喃的说了一句:“我的死劫到了。” 什么?沈青一秒变脸,急忙问:“这卦不好吗?” 冰玉:“是我命中大劫,之前就有预兆,今夜的卦相躲不过。” 沈青摇头,“师叔,你再占卜一次,再看看!” 她将所有的卦牌捡起来,放进卦盒里,递给他。 冰玉挥动手语咒诀,重新一卦洒落。 他俯视片刻,微蹙眉头,“这一卦是为你卜的,你的卦象也不好。” 他斟酌片刻,告诉她实情:“清青,之前我查算过你的命格,你命数不好,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这样的命格一般都早夭。你虽命大,但注定命途多舛,以后一生要勤勉修行,多积功德!” 沈青怔愣着心里很乱,点点头。 冰玉:“这一卦说你近期有血光之灾,我尽量为你破解……” 沈青:“不,先给你自己的解卦!” 冰玉:“我的是死劫破不了,你的还有转机。” 冰玉立刻施法破卦,专注的反复一次又一次…… 偏巧这时,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银亮的石桌,顿时失去光华。 他的动作一僵,明白了解卦无效,她的灾难不可免。 明知是天意,他还是有些遗憾,没能给小徒弟破解消灾。 转头看见她皱着眉头,很担忧的样子。 冰玉没再提凶卦的事,而是叮嘱:“清青,我一直没有收你为徒,就是怕不能教你很久。这样,我送你到冰原师兄那,让他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以后跟着他修行……” “我不去!” 她从不违逆他,这是第1次,坚决的说:“师叔一定会安然无恙!清青只做你的弟子,不会另投别门。” 冰玉沉默一会儿,点点头,温和柔声说:“清青,以后不可再贪玩,不管有没有师父监督你,都要自己勤勉修行,多积功德,才能保你余生平安。” “是,弟子谨记。” 嘱咐完这些,冰玉再不说什么,坐在蒲团上静心打坐。 清青站在旁边,凝眉沉思一阵,最后还是摇摇头。 她虽不懂得卦象,但是她知道冰玉不会死,他后来去丘燕国做了国师。 那这一劫是什么呢?什么死劫,这么吓人,这么夸张? 心有忧虑,难免精神恍惚,第2天她在烧热水的时候,把手上烫起了一串燎泡。 她回屋用针挑破,红肿一片,有的地方渗出血迹,原来这就是血光之灾啊…… 第四十六章 一场误会,谁是鹤玉? 之后数日,一直相安无事。 冰玉没再提死劫的事,依旧耐心的教授清青修习,每日考问功课,一切如常。 直到十几日后,师叔染了风寒,病来得很急,很重。 沈青询问情况,清河就说师父病了,静养休息一段,就可无碍了。 他说的轻松,可是脸上表情明显很凝重。 沈青伏在床边,看到冰玉闭着眼睛,安稳的躺在床上,就像之前昏睡时一样。 “师叔,师叔……” 她几次呼唤,被清河拦住,“师弟,你不可打扰师父休息。咱们出去,出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沈青就跑去内殿。 一看之下,更是惊骇。 冰玉不是躺在床上了,而是赤裸的身体浸在一个浴桶里,里面都是药,好大的一股药味儿。 清青跑过去呼唤,可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师兄,这是什么病?怎么了?怎么了?” 她一直追问,可是清河敷衍着不肯说。 沈青急了。 “这样重的病,是风寒吗?你还骗我,咱们得赶紧找大夫治!我下山去,我去找大夫!” “师弟你别去,师父不愿让别人知道!” 奇怪,有事隐瞒着呀! “到底怎么了?师兄,你跟我说呀!这殿中就你和我两个人,咱俩得一起想办法,一起想主意啊,你得跟我说啊!” 清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看他这么磨叽,沈青又急又气:“师兄,你不说就算了,我下山找大夫去,我找100个大夫,肯定能把师叔的病治好!!” “师弟别去,师父以前交代过,不许我跟别人说!” “我不是别人!师兄,你是不信任我吗?你觉得我会加害师叔,还是我能把隐瞒的秘密出去胡乱说?我不会!师兄,你得跟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我想救师叔,我想救他,我是好意啊!师兄,你不信任我吗?师兄……” 沈青没完没了的说,闹腾的厉害,一会儿要下山,一会儿要去找别的师叔,一会儿哭,一会儿求…… 她软硬兼施,最后终于把清河的嘴撬开了。 “好好,师弟!我不是不信任你,是师父不让对你说,就怕你听完之后会闹腾。师弟,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声张,更不能再闹腾!你一定得听话!” 清河再三的叮嘱,沈青点头如捣蒜,都答应了。 “事情的起因是三年前,师父接旨去丘燕国讲道,没想到有一位宫廷贵女,她爱慕师父,几次三番的缠着师父,可是师父不允,她便给师父下了一种蛊毒。” “什么?” 沈青一听,气的柳眉倒竖。 td,世间竟有这种女人?不要脸也就罢了,问题是还这么恶毒! “那是非常厉害的合欢蛊,这蛊毒在师父身上发作过两次,是前两年闭关的时候,当时师父都用丹药将其压制住了,可是蛊毒不除,终究祸根。如今一并发作,我看这次来势汹汹比前两次都要厉害啊!” “那如何能解?” “师父要想解的话早就解了,他是不会去解的!” “为何?”沈青这样问,但是她心里已经有点猜到了。 一个女人下的毒,还叫合欢蛊。 她问:“是不是……触犯戒规第3条那个?” 清河点点头,“正是!” 原来是这样啊,她转头看看师叔闭着眼睛,浑身都浸在药桶里。 沈青焦急、心烦,她内心吐槽:瞅瞅,遭这个罪受,不就是一次春药的事嘛,大惊小怪! 沈青在殿里走来走去,这事确实很棘手,很尴尬,触犯戒规啊! 她又问:“师兄,关键是师叔这个情况,会不会危及性命呢?” 清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书架最下面的柜子里,找出一本古籍,让她自己看。 “这里面有记载……” 沈青接过来,迅速的翻阅查看。这本书中记载着各种毒和各种蛊,其中就有“合欢蛊”。 上面描述的症状果然与师叔相同。蛊毒发作时,若不与女子行欢,人会欲火焚身,灼痛难耐,甚至失去理智。若强行压制,这蛊毒一年强过一年,以三年为限,最后暴血而亡。 啊? 这么严重!沈青心惊,三年,今年就是第三年! 沈青走到浴桶边,仔细看看,师叔的双颊异常红晕,不自然。现在全靠药物压制着自己,用药物麻痹自己昏迷,这也不是办法呀! 沈青低头,继续的翻看这本书。 唉,其实解法也不难,发作时与女子xo,蛊毒进入女子体内后,会排斥,化作一股毒血淤积,只要将那处皮肉割开将毒血排出即可。 td,越看越生气,这蛊毒可比春药歹毒的多! 但是有法可解,就得解呀! 沈青眉头紧锁,在殿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师兄,你过来,你过来我跟你说。” 她压低了声音,“师兄,我觉得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你说对不对?其实,那个……你想想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 “不行!” “师兄,你先别激动。呵呵……是,我知道,咱们这有戒规,但是你想想,离了这里,男欢女爱不很正常嘛!” “不行!你别说了!” 清河的脸色突然严肃,“清青,怎能知戒犯戒?你有这种想法都不对!更何况师父根本不会答应,若是用这种方式给他解蛊,即便师父醒过来一生的清修也毁了,他绝不答应!你不是救他,你是毁他!” 得了得了,说不通,拉倒! 沈青被训了一通,不吱声了。 她又将古籍翻看两遍,没有更好的办法。 然而,情况越来越严重。 冰玉的脸色越来越不自然,一直到脖子都发红,血气逆行。 不好!沈青有一种预感就是不好! 他到底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呀? 应该没事,他将来会去丘燕国做国师的,或许不用解蛊,扛一扛就过去了? 沈青询问:“师兄,你说前两年发作,那时候也是这样吗?几天能好?” 清河:“那两次发作,只是一日一夜症状就消了。可是这次已经两天两夜了,而且来势汹汹,根本就没有见好转的迹象。” 哎呀,确实如此! 沈青也在旁边守了两天,眼瞅着冰玉整个人越来越不好,浑身发红,这个迹象不会真的要暴血而亡? 可是…… 可是鹤玉…… 想着想着,她就问出来:“师兄,唯月宫还有别人名中带‘玉’吗?比如什么鹤玉?” “你怎知我俗家名讳?” \"什么?” “我姓贺,贺玉是我俗家名讳。因避讳与师父同字,就改成一个‘河’,清河。” 第四十七章 解药 沈青震惊! 万万没想到,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一瞬间明白了,她想明白了。就因为冰玉死了,所以贺玉去了丘燕国为师父报仇…… 所以这次是冰玉的死劫,他必死无疑。 天啊!沈青惊慌而起,急忙跑到浴桶旁边去查看。 “师叔!师叔!” 她的声音在颤抖,一颗心突突突地跳着,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站在那原地就冒出一身冷汗。 她害怕,非常害怕,害怕下一刻冰玉就会死掉。 “不行,不行……” 她慌乱的摇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行”。 “师弟,你在说什么?” “我,我说不醒,我说怎么叫师叔,叫不醒。” “师父用了麻醉的药,药性未过,他不会醒的。” “哦,是吗?师叔毕竟修为高嘛,挺过这两天肯定会没事的,放心!” 沈青说着违心的话,把实话咽回肚中。 他们这些人都是呆子、是石头、是木头,跟他们说不通。 什么清规戒律,狗屁!在沈青看来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死心眼啊,一个个的。 这蛊毒必须得解! 一下午,两个徒弟都守着师父。 沈青安安静静的,一点没闹腾,表现出很听话、很顺从的样子。实际她心中翻江倒海,不停的在思虑,怎么能瞒住清河师兄,怎么能瞒住师叔? 天色渐黑,清河算着时间该给师父换药了。 书架的内侧有一个暗格,里面都是各种丹药。 沈青跟过去看,里面摆着许多种,瓶上都贴着药名,其中有一个药瓶上写着逝忆丹。 这种药好像以前晨课的时候,有讲过,说是能让人忘了近期的记忆。 沈青再确认一下:“师兄,你给师叔加的什么药?” “唉,都是解毒的,连翘散,柏青叶丸……” “逝忆丹,这是做什么用的?” 沈青仿佛随口一问,清河也就随口回答:“那是管记忆的。” 确认了,沈青点点头,仔细看好它所放的位置。 …… 沈青和清河都守在内殿,两日两夜没合眼了。 “师兄,今晚交给我来守夜!“ “不用,你也熬了两天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两个才不能都倒下!轮流歇一歇,你今晚休息,明天来换我!” 沈青的好口才,协商过后,清河同意了。嘱咐她每隔一个时辰加什么药,再隔两个时辰加什么药。 沈青都记住了,又重复一遍给他听,准确无误,清河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这一夜,月亮躲藏起来,被乌云遮羞脸。 夜特别的黑,一直等到亥时。 沈青趴在门缝听了听,院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清河熬累两天,也睡熟了。 沈青将内殿的门锁上,走到书架前打开暗格,拿出一粒逝忆丹。 殿中的烛火都被她吹灭…… 亥时已经过了,水中的药性慢慢消失,他从麻痹中醒来,睁开眼睛。 黑暗中,看不清楚的一个女人身影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 她没有出声,而是拿浴巾擦去他身上的水渍。 两个人都是赤裸的身体,走到床边。 冰玉在颤抖,好像很生气,也好像很激动,本能的意志力仍在顽固抵抗,他不近女色。 这一刻太混乱了,他身上高烧的温度,还有药物作用,他都糊涂了。 即使头脑混沌,可他仍然在抗拒女人,清规戒律已经深深的扎进骨子里。 他的双手握成了拳,紧紧的抓着床边,用最后的意志力说:“我不要你!” 他身上极高的温度,触碰一下都觉得烫手,竟然还有这种意念。他只剩忍耐和痛苦,这副样子让人心疼、可怜、又觉愤怒。 如此死心眼,宁可去死也要维持着刻板的戒规。 古有贞洁烈女,眼前这个是贞洁烈男,干净的像一块无暇的白帕。 “没关系,你还是你,明天就都忘了。” 她抱住他,微凉的身体没有给他降温,而是点燃了最后的底线。 失去理智,柔嫩与坚硬的无数次碰撞,翻天覆地。将她撕碎再拼凑,拼凑再撕碎…… 第四十八章 昨夜深情,如一梦消散 黎明时,清河推开殿门,依旧是一股药气。 看清屋内情景,他急步走过去。 “师父怎么从药浴里出来了?” “嗯,昨晚有一阵神志清醒,他说感觉好多了,让我扶他出来。” 闻言,清河伸手摸向师父的额头,顿时惊喜,温度降下去了,脸色也恢复自然了。 “好了!应该是没事了!”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旁边的沈青也附和点头,假装不知道的样子,“是吗,那太好了,太好了!” 冰玉穿着内袍,盖着薄被,稳妥的躺在床上,合眼安睡。 “师父应该无恙了,今天我守着,师弟你快去休息!” “嗯” 清河很高兴,他的注意力都在师父身上,没有察觉到小师弟的异样,她的笑容中增添了苦涩和眼泪。 沈青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房间,昏昏沉沉的躺下,但一直没有睡着。 这种蛊毒真厉害,现在沈青就觉得浑身都痛,仿佛也像得了一场大病。 如果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发现端倪。而且解蛊毒时,她身上会有淤血需要划破伤口。一旦她伤了病了,需要人照顾,很容易被发现是女儿身。她不能再住在拜月殿。 想到这些,沈青从后窗出去,但今天的翻墙对她很吃力,好不容易翻过去,找到清连和清台。 他们细心,一眼就看出了沈青面色不对。 “清青,你怎么了?” “我有点病了,我们回旧院住一段!” ”怎么了?” “无事,别担心,只是风寒,我不敢在拜月殿,我怕清河师兄过来照顾我,发现我是女子。” 他俩一听觉得有道理,“说的是啊!怎么突然就病了?哎……我们马上收拾东西。” 沈青的情况很不好,转移到她身上的蛊毒,让她浑身都疼,非常虚弱。 再次回到拜月殿,她强打精神,还要演戏骗过清河师兄。 “咳咳咳……咳咳” “小师弟,你怎么了?你是病了吗?” “师兄,我这是旧疾,这几日焦急又没休息好,头风发作,我头疼的厉害。” “呀,那你快去休息,这边师父已好转无恙,我在这就行,你快回房。” “嗯,师叔已好转,我就放心了,我想回旧院住一段时间,养病……” 清河不解,“为何?咱们院里也清静,也可以养病。一日三餐,打饭端水,我送到你屋里去。” 沈青:“谢谢师兄,我知道。可是你已经为师叔忙碌这么多日,他刚好些,我又病倒了。而且我这旧疾一发作都得十几天,不忍心再让你受累。呵呵,跟我一起的那两个师兄,他们不用做功课,天天都很闲,我就搬回旧院让他们照顾我!我认为这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师兄你就答应!” 说的也有道理,清河就同意了。 至始至终,他一点都没有怀疑。 从外形上讲,沈青1米75的高个子,声音非常的粗,谁会把她想成一个娇滴滴女子呢? 而且唯月宫人人都知道,要想进入唯月宫都有考核,经过测灵石可知慧根,也可知男女。万万想不到,沈青就是那条漏网之鱼,钻了空子混进来的。 临别前,沈青伏在床边,最后看了看冰玉。 他阖着眼眸,呼吸平缓,温润如玉的睡颜,安稳沉静,已经忘了昨夜的疯魔。 那些云雨缠绵,鱼水交融,就如一梦消散。 等他醒来一切还和原来一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记得。 这样很好,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第四十九章 合欢蛊毒 三人回到旧院时,已近黄昏。 清末正在院中打水,抬头一看,这场面……吃惊! 清连一个人扛着三个被褥卷,累的满头大汗,呼哧带喘。 后面,清台背着沈青。她似乎病了,脸色很苍白,头垂靠在肩膀上,不动也不说话。 清末站在井边,打满了水的桶“噗通”又掉回了井中。他急忙跑过去看沈青,帮着拎被褥,帮着开门,帮着铺床…… 清末今天特别勤快!特别热情! 给三个人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床边,打手语问她怎么了? 沈青倚坐在床边,写字告诉他:“我病了,回来养病。” 他眼中的神采淡了两分,点点头就出去了。 傍晚吃饭时,清连端来的粥,她只喝了几口,就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时而病痛,时而梦魇。 黎明刚刚破晓,她在睡梦中被一阵刺痛弄醒。 解衣查看,胸口处聚集成了拳头大的一团黑血,这是蛊毒,划开皮肉把这股毒血放出去就好了。 沈青忍着疼痛,从墙边拿过来一个盆。 解开胸衣的襟绳,趴伏在床沿边,胸口对着地上的盆,用提前准备好的银刃划破皮肉。 冰凉的刺痛,让她一阵阵的战栗和寒冷,血滴答滴答的滴入到盆中。 这般歹毒的合欢蛊,总算是解了,师叔再不用受折磨了。 滴答、滴答、一滴滴的血,她痛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可是脑海中浮现的人还是冰玉。 理不清,斩不断,挥之不去…… 天亮了,大家都起来了。 清连在外敲门,关心的问:“清青,你起来了吗?今天好点了吗?” “嗯,我没事,躺一会儿。” 又过了半个时辰,该吃早饭了。 清连敲门进来,“我给你打水洗漱。” 他回去一看,盆呢? 沈青:“呃,我早上洗过,盆放外面了。” 清连凝重皱眉,不是因为盆的事,而是这屋里有一股血腥味。 他向沈青的脸上看,哎哟,怎么比昨天还糟糕了。 沈清的脸色惨白,唇瓣也没有血色。她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微笑,但明显病态的更厉害。 “清青,你这是怎么了?身上哪不舒服,咱得下山找大夫。” “不用,没事,我真没事,我躺一会儿休息休息就好了。” 清连才不相信呢,可是他问了几遍,沈青就是敷衍说没事,明显是隐瞒。 清连踌躇,眉头紧锁,但终是没再问什么。 这两年的相处,他们情同一家人,称呼上是师兄弟关系。 但本质上,心理上,清连还是认沈青为主子。如果是主子不愿意说的事,奴才哪能一直逼问。 所以他明知道沈青有事隐瞒,甚至怀疑沈青身上有伤,他也没有办法。 但是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清末端着饭站在门口,他也嗅到了这屋里的血腥味。 沈青把盆藏在床底下,她实在伤口太痛了,没来得及去处理这个盆。 她坐在那,被子拉的很高,盖住胸前,只露出脸和手臂。 清末端来早饭,她做手语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意思是:先放那,我一会自己去吃。 她一边比划,一边下意识的抓紧胸前的被子。 清末将饭放到桌子上,然后他转回身盯着沈青。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又下移,注意到她身上的被子。 突然,清末一伸手,猝不及防,一下把她的被子掀开了…… 沈青的伤再也瞒不住了,她胸前的伤口虽然垫了药布,但还是有血渍渗出来,殷红一片。 清连惊呼:“这怎么?你……你这怎么弄的?” 沈青又疼痛、又尴尬,嘴里说着:“没事,不小心划伤的。伤口不深,过几天就好了。” 清台正在扫院子,听到声音不对,进屋一看,被她胸襟上的血红,吓得一直结巴:“你、你、你……” “清连清台,我不是想瞒你们,只是这事已经过去了,那点伤不算什么,你们去给我熬点药就好了。” “是不是跟那个冰玉师叔有关?” 清连很聪明,一下就猜破玄机:“这几日他没讲晨课,听说他病了……你的伤是不是跟他有关?” “……”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清连:“他发现了你是女儿身,然后发生争执,他把你打伤了?” “不是” “他把你赶出拜月殿了?” “不是” 清连一直在揣测,看来是敷衍不过去。沈青就说实话:“是师叔中了毒,生命垂危,只有女子能救他!” 清连和清台互视一眼,都想不明白。他们忠诚于沈青,也呵护沈青,看她伤成这个样子 肯定是不明所以,不甘心。 “那现在呢,你伤成这个样子,他都不来看你一眼。听来蹊跷,什么毒非得女子给解……” 突然,他哑口噤声,他明白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沈青低着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空气凝滞,羞语尴尬的寂静了一会儿。 既然如此,以后的事呢? 清连问:“那冰玉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打算怎么办?总得给你一个交代……” “我给他吃了逝忆丹,他已经全忘了!” “什么?” 他俩目瞪口呆,一次比一次吃惊。 “两位师兄,真的,我只是为了救他,这不算什么,我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就当没发生过好吗?以后别提了。” 这理论…… 女子贞洁怎能说是不当回事呢? 可是沈青一再坚持,不许再提,不许再提,就当没发生过。 清连和清台只能遵命。 沈青知道他们是好意,就一次性把话说明白。她一手按着伤口,一边跟他俩好声好气的解释:“你们别多想,我就当做好事,行善积德救人一命。我不需要让他知道……冰玉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根本不接受男女之情。毒发的时候,他宁可死都不会去碰女人。他表面看起来脾气柔和,其实骨子里十分顽固,清修和戒规在他眼中看的比什么都重,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比死还难受!” “两位师兄,求你们一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那晚的事,我真的无所谓,也没想过让他给我什么交代。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一定保守住这个秘密,跟任何人都不能说,永远别让他知道。” 这是沈青的选择,她嘱咐的话,清连和清台都点头答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早就看出来沈青喜欢冰玉,如今看的更明白。她虽说的轻松,根本就是在撒谎。怎么可能无所谓,她情愿付出一切,受伤流血去救他,事后还处处替他着想。 这不是无所谓,这是太深太深的感情了。 第五十章 一夜禽兽 清末在灶房生火,面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灶火今日也不听话,点着又灭了,点着了,又灭了。 两年前,三个陌生人住到了旧院,闯入清末的生活。若按常理来说,应该使些手段将他们撵走。但是这三个人挺有意思的,不像唯月宫的其他人那么死板,他们每天玩乐说笑,充满了新奇。 从好奇,到熟悉,一天一天相处。 不知何时开始,清末的视线里总有她的影子。 少年悸动,刚刚情窦初开,清青却搬走了,来去匆匆,让他气恼,让他心寒。 就在他重新习惯了孤独时,清青又回来了。 她总能扰乱他的心绪,今天他的心情很不好,嫉妒、郁闷、心疼。 一时间理不清自己生气的根源在哪,暗气恼火、心烦意乱…… 傍晚时,沈青发起了高烧,一夜高烧不退。 胸前的刀口还在渗血,清台下山去抓药,内服外用的药都有。可是她昏迷着,怎么上药呢? 最后没办法,医者父母心,为了救命,清连给她上药。 解开衣襟一看,顿时惊骇,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其它的伤。有很多掐捏的淤痕,还有牙印咬的,结着血痂。 “天呐!这身上……他哪是人呢?简直是禽兽!” …… 冰玉师叔因为之前用了太多麻痹药物,即使解了毒,他又昏睡两日才彻底清醒。 醒来后,便知自己这一劫过去了。 听说了清青回旧院养病,什么病?他总觉得不放心,因为之前卜卦,说她有血光之灾。 冰玉担心小徒弟,第一时间就要去旧院看望清青。 清河陪着师父上山,来到旧院。 对于这位访客,院中三人都看他不顺眼。 病床上的清青伤痕累累,连日的高烧。而面前的冰玉师叔却玉面星眸,光彩焕发,白衣飘飘而来,像个没事人似的。 清末是第一次见到冰玉,以前听过人人都称颂他。今日一见,一抹杀意从清末的眼中闪过,寒眸阴冷。 清连迎上前打招呼,虽然满肚子是气,但既然还住在唯月宫的屋檐下,就得混过去。 “弟子拜见师叔。” 冰玉环顾一下这个院子,此处已经荒废多年,这是以前闭关修炼的院子。 这一排排,共十几间屋子,不知清青在哪一间。 清河师兄:“师父是来看清青师弟的,请你引路!” 清连:“谢师叔关心,只是清青现在病得很重,仍在昏迷中,不方便见客。” 清河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师父来看清青,你为何阻拦?” 清连:“弟子是担心师叔的身体,听说师叔最近身子也不好,清青又患的是伤寒,带有传染性,师叔若是因此染了病气,就是弟子的不是了。” 清河师兄:“这就不用你担心!师父关心徒弟,那是天经地义的。” 清连:“据我所知,清青还没有拜入师叔门下!” 清河师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多口舌,废话连篇,你敢对师长不敬?” 二人在院中争执,声音传入清青耳中。 她今早已退烧,意识逐渐恢复,几人的说话声把她吵醒了。她知道,是冰玉师叔来了。 她的心很乱,很怕见冰玉。 但是…… 唉,她左手捂着胸口,右臂勉强的支起身子,向后坐了一坐,倚着身后的榻背。 提一口气,呼唤道:“师兄,请师叔进来!” 这回没等清连动作,清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听到声音就知道她住哪间了。 这屋子不大,南北通透的两扇窗,一股药气,床边落着纱幔。 冰玉走进去,清河想要跟进,可是被清连叫住了。 “清河师兄,你能不能让师叔单独和清青说会话,你干嘛老跟着?” “我也想看看小师弟,怎么了?” 可是清连用身子堵住门口,“一个一个看,不要吵到清青!” “你这人……” 清河还要向里挤,可清末和清台也过来了,群殴的架势把门口堵住。 清河简直是怒发冲冠,他的脾气也是很好的,从来没有对人大呼小叫过,可是今天怎么遇见这几个神经病,简直要气死他了。 想挤进去是不可能,要是动手打架的话,唯月宫规不允许。 清河只得怒瞪着面前的三个人,心里疑惑着小师弟那么温雅有礼,怎么能和这几个人天天在一起?还得快点把她接回拜月殿,否则跟这几个神经病待久了,岂不是要变的像他们一样蛮横无赖。 第五十一章 原来竟是女儿身 床幔低垂,屋中弥漫着药气。 “弟子失礼了,师叔请坐。” “无妨,你病势如何?病症是什么?我带了几种丹药……” 二人说话,中间隔着纱幔。 “师叔,我的病症易传染,得的是麻疹,脸花了不便见人。” 冰玉丝毫不怀疑,低头从药箱中挑拣出对症的,关切嘱咐道:“服这个清热沥毒,每日服一粒,连服三日即可,然后服郁毗散,每日两次,连服五日,应该会痊愈。” 沈青蓦然无语,望着师叔的一举一动,心被越揪越紧。 隔着纱幔,冰玉看不到里面的人。他心思简单,只认为是小徒弟俊美,爱惜容颜,不愿让别人看自己的花脸,所以他没怀疑,也没走过去,还微笑着安慰:“不必担心,不挠破就不会留疤。安心休养,记得按时服药,几日便可痊愈。” 他越是这样,沈青心里越难受。心乱的控制不了,脑海中的画面,心底的情感,让她无法平静的面对他。 可是冰玉毫无察觉,关怀的叮嘱完病情,他又说:“等你病好回拜月殿,我择日正式收你为徒……” 沈青不敢再听下去,她控制自己必须冷静,必须理智。掐灭不该有的幻想,一剑斩情丝。 “谢谢师叔,我不会再回去了!” 冰玉一怔,询问:“为何?” “因为我不愿意背书,也对清修一点都不感兴趣。” 此言一出,难以置信,这是他那个小徒弟说出的话吗? 冰玉蹙眉,这一变故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以前都是骗你的,我只是胡说而已,在你那待了一年多,我才知道那些东西那么的无趣、无用、又枯燥!” 她的表达直接,语气冷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气氛冷僵,冰玉陷入沉默。 他脾气太好了,还没生气,只是皱眉凝视着那道纱帘,看不见帘子里的人。 “清青,你逐渐长大,不可只顾贪玩。你命格多舛,余生要静心清修,才保平安。” “那我也不再回拜月殿了,不想再受你的管束,一点儿都不自在!” 这回冰玉彻底的目瞪口呆了,这是清青能说出的话吗?小徒弟最是乖巧,对他言听计从,时时敬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底闪过落寞。他没再说什么,更没有一句训斥。 药瓶留在桌子上,最后临走时说:“你先养病,记得服这丹药!” 纱幔后的人无声落泪,看着他的背影转身而去。 她的心好痛,几乎痛得无法呼吸。闭上眼睛,伤心的泪水锁不住的涌出眼眶。 就在这时,床幔突然被挑开了一侧。 震惊一幕…… 万万没想到…… 床上倚坐着一个人,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上。她眉目如画,美若天仙,只是今日面容有些憔悴惨白,带着病态和泪痕。 因胸前有伤,她没法束胸,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这副姿态,胸前的轮廓,她明明就是一个女人………… 冰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遭晴天霹雳击打在身上,这是他的清青吗?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无法言说的惊讶,怔愣着喃喃问:“你竟然是……女子?” 下一刻,冰玉迅速的背过身去,没再多看她一眼,松开的床慢自然垂落,挡在他们之间,如同一道墙,永远的将他们隔开了。 惊讶过后,就是愤怒。 这样一个女子骗了他这么久,朝夕相对,同室而处,甚至同榻而眠。 一年多的时间,天天在一起。 他真是眼拙,眼瞎!怎么早就没有看出来? 冰玉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很强烈!甚至有些恨,恨自己有眼无珠,也恨清青对自己的欺骗、戏耍。 好脾气也会发火,怒到无法宣泄。他挥手间打落桌上的药瓶,连带着几个茶盏也都摔碎一地…… 异响之声,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清河,“师父,你怎么了?” 几个药瓶都在地上,碎瓷片飞溅的满地都是。冰玉那张温雅清俊的脸,现在因震怒而胀红,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这场面…… 清河跟随师父十几年,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时候。不论弟子犯什么错,冰玉的好脾气和修养,怎会气到失态的程度? “出去!” 冰玉声音很低,却流露出寒烈和威严。 清河答应一声,退出去,房门再次关上。 死一般的安静,就像被冰霜封冻了的两个人。 良久,胸腔的怒意渐渐平息。 冰玉刚才的第一个念头是将这个胆大妄为、混入本派的女子,狠狠惩治一顿。可是惩治的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 他们之间是有师徒恩义的。师父两次卧病在床,小徒弟细致照顾,平日相处,悉心教导,这些都历历在目。 如果用戒魂责打她,终是不忍。 冰玉收敛怒气,冷静下来,再没有往昔的温暖和关爱。 “唯月宫不许女子踏入!念在你年纪小,且尚未酿成祸事,就不责罚你了,马上离开。” 一帘之隔,就像隔着天与海的距离。 她的泪痕还在脸上,浓浓的鼻音求他:“我无处可去,入山门时说了要在这里修行五年,恳求师叔,让我再……” 冷漠的打断:“不行!” “师叔,我只借旧院居住,我再不会混入其他弟子之中……” “不行!” “那我搬到后墙外去住,出了那墙就不算是在唯月宫的管辖范围之内,这样总行了?” 冰玉冷冷的回眸看向那一道纱幔,天海永隔,她不再是他疼爱的那个小徒弟了。他们以后形同陌路,无话可说。如果她敢触犯戒律,他不会再饶她。 “清青,我提醒你!若一朝被人发现,唯月宫的戒魂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第五十二章 得知真相 冰玉此人,如同两个极端。 他待人宽容温雅,但是他律己刻板严格,极端固执。 他自小被收入唯月宫,超脱凡俗,不通情爱,也不通晓人情世故。他的思想非常单一,脑中只有修行。 他出生就带着仙缘仙根,出类拔萃,是冥远祖师最得意的弟子。 他这样恪守规矩的人,纠结一番,能网开一面饶了清青,假作不知,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不想再见到她,从此形同陌路。 然而事情的发展方向,却与冰玉预想的不一样。 他回到拜月殿之后,严厉禁止清河再提任何有关清青的事,不许再提这个名字。 打坐了一夜,将心绪平静,这件事在他心中就压下去了。 可是几日后,某天晚上的梦境中出现了一些画面,好像是黑暗中的一些身影,漆黑漆黑的看不清。 从这日开始,每当他睡熟了就会出现这种梦境。一连几日,模糊的身影逐渐逐渐清晰了,竟然是一些男女痴缠的身影…… 冰玉从梦中惊醒,骇然不已。 他惊诧,自己怎么会想这些污秽东西? 查阅古籍后,认为是合欢蛊作怪,所以他吃了些静心的丹药,潜心打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那些痴缠的身影,不但未消减反而加重了。在梦境中,隐约还有声音呼唤他:“冰玉……冰玉……” 每每梦醒,他皆是一身冷汗,第二天就会加长静心打坐的时间。 可是无论他怎样静心,那些画面都不能从脑海中抹除。愈演愈烈,梦境中甚至还能感觉到女子的肌肤触感,她的腰肢,她的柔软…… 这不像是梦,而像发生过的事,他越来越有这种想法。可每次想到这,他又摇头否定,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 一日又一日,梦境不断,越来越清晰。她的喘息还在他耳边回荡,甚至还有深入…… 天啊!他惊醒后,满头大汗!惊骇的无法言语,那绝对是真真实实的体感,他不再相信这是梦,不再相信这是合欢蛊给他的幻觉。 如果梦境中的男子就是自己,那么女子是……? 冰玉惊立而起,几步踏出门外,大声呼唤:“清河!” 清河以为出了什么急事,急忙跑到师父的内殿。 “我问你,蛊毒发作的那几日情况,你给我详细的讲讲过程是怎样的?” “呃,是” 清河有些迷茫,师父着急忙慌的叫他来,就是问这事,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清河回忆着说:“前两日的时候,师父和以前一样服用了药物,就一直在药浴,基本都是昏睡的状态。到了第三日时,清青……清青师弟……” “但说无妨!” “清青说师父不是伤寒,要下山去找大夫为您诊病,我怎样阻拦都不行!她那脾气,又一直苦苦哀求问我……最后我拗不过她,就跟她说了蛊毒的事!” “然后呢?” “然后到了第3日的时候,师父的病情更重了,全身都异常的红,药性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清青说应该轮换着照顾师父,不能两个人都累倒了。我同意了,那一夜我去休息,第二日黎明起来,就看到您已经躺在榻上了,面色如常,温度也降下去了。” “那她呢?她在做什么?” “她当时倚坐在脚榻边,就是正常的看护了师父一夜。” “然后呢?” 清河已经讲完了,可是冰玉还在追问,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凝重的一再追问。 清河仔细的回忆那天的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而且他并未发现异常之处,苦想了一会儿说:“一切正常啊,她就回房休息了。下午时,她说不舒服,咳嗽头疼,说想回旧院养病。”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冰玉心中还有最后的一点点希望,又追问:“你跟她说过丹药所放的位置吗?” 清河:“没说过,不过她那几日一直跟我一起照料师父,每次我给您放药、喂药,她自然看到了丹药放在哪里。” 冰玉颓然的依在靠背上,无力的闭上眼睛。 良久,长叹了一口气,“你去把丹药的记录册拿来给我。” “是” 清河心中猜测,难道是清青偷了师父的丹药,所以师父昨日那样生气?可是,如果清青有需要,直接说呗,还用得着去偷吗?真想不明白。 清河取来丹药记录册,听到师父低沉暗哑的说:“你出去!” 冰玉翻开它,直接就去查看逝忆丹,都是他炼的丹药,他太了解。 一看之下,果然少了一颗。 怕啥来啥,一切猜想都得到了证实。 他就像负罪的人,罪孽深重,绝望了。 一颗逝忆丹,对普通人来说可以,但是对冰玉的修为,这颗逝忆丹的功效太浅了。药效只在他身上停留数日,就慢慢的失效。 梦境中的画面历历在目,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原来自己的蛊毒竟是这样解的。 第五十三章 我对你从未动情,何须忘情? 冰玉守着黑暗,在屋里坐了一夜。 他不敢闭上眼睛,他害怕那些梦境,那些赤裸的缠绵…… 但是明明已经发生过的,怕有何用?逃避有何用? 就这样,他把自己关了一日一夜后,推开了房门,仿佛失魂一样,向着旧院的方向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那,他非常不想见到那个女人。但似乎又有强烈的念头指引,必须去当面问问她,亲口问问她。 一步一步走在寂静的山路上,明媚的阳光,却照不亮他心内的无助感和罪孽感。 旧院里幽幽沉寂,当他踏入院门,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院中石凳上的人。 她的侧影,穿着唯月宫弟子的浅蓝色宫袍,淡雅的如画中人。 她失魂落魄,似乎在想着心事,一直仰脸望着上空。几只燕子欢快的穿越,飞进屋檐下的窝。 冰玉停在院门处,静立望着她。 他明白,是她救了自己的命,可是……他做不到感激。 此刻,他心中的情绪全是烦恼、怨责、甚至还有恨,很复杂…… 冰玉的思想可以算是执拗、死心眼,但是也要尊重他的信仰。 他活着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30多年的信仰,人家不想破戒,人家不想吃肉…… 她是救了他,但也毁了他的信念。 清连和清台去上晨课了。 院子里,沈青坐着发呆,这些天她都是如此,阳光洒满安静的院落,照在她消瘦病容的脸上。 清末在灶房里煎药,一碗又一碗的苦药喝下去,让她的整颗心都是苦的。 终于,感觉到院门口的人影,她转过脸,看着那一袭白衣走到面前。 “师叔……” 师叔来看她了!师叔还是关心她的! 然而她的心刚刚欢喜一秒,就发现了冰玉神色的异常。那熟悉的脸上没有往常的笑容,很僵硬紧绷,压抑着太多的情绪。 沈青站起来施礼,“师叔……” 他漠然,第一句话就质问她:“我的蛊毒是你解的?!” 沈青一惊,但没有承认。 “师叔说什么呢?是清河师兄日夜照料,若是有功的话,也应该是归清河师兄,那几日我已经回旧院了……” 看着面前的人还在骗自己,撒谎就是她一贯的品性。 “你以为一颗逝忆丹,能对我起多久的作用?” 闻言,她慌乱的眼眸躲闪,真相被揭穿了。 沈青自认为计划周密,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根本瞒不住。 现在该怎么办?她没想过让师叔知道,那现在他……? 沈青鼓起勇气抬头,心里怯怯的存着某种幻想……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的是他冷若冰霜的眼神,那种寒冷能将人心冻伤。他讨厌她,一定在怪她、恼她。 他问:“你为何?” 为何要破坏我的清誉? 为何要违逆我的心意? 为何扮作男子骗我? 为何要给我吃逝忆丹? 为何? 为何? 所有问题,他只说了三个字,多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 那么答案呢,都明白,因为她想救他。 可是冰玉的想法也写在脸上:我没让你救我,也不需要你救我。你污我灵根,毁我清修,这种方式我不接受。 沈青的心底被刺穿一个窟窿,无声的伤心,千言万语没有必要说,深情终落空,何须再言真。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接受,他只会讨厌她,远离她。这样一份感情,没必要深情告白、自取其辱,不如将它永远埋藏在心底。 她语气平静,字字认真,“师叔,是我自作主张,我就是这样的人。对你觊觎已久,整天跟在你身边,没找到下手的机会,正好你蛊毒发作,让我有机可趁。你不用谢我,也不要怪我,就当各取所需罢了!” 听到这样的话,冰玉腥红的眼眶,愤怒中还有失望,无言以对。 这个小徒弟,以前多么乖巧听话,他多么信任她,多么爱护她。可是一夕之间,暴露本性,她的人品简直无耻至极,天下的女人怎么都这般淫荡呢?当年丘燕国下蛊毒的女人就是这样,现在遇见的清青又是这样! 冰玉说不出的心情,各种后悔、怨憎、伤心、失望…… 两个人没有争吵,但已无声决裂,气愤冷僵到冰点。 事到如今,两个人都痛苦。 沈青的声音暗哑,她的悲伤,她伤口的疼痛,但她不后悔!就算时光倒流,她还是会救他。不需要谁感谢,责怪也无所谓,她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师叔,你别恨我。你只把我当做一个药,难道有病的人不该治病吗?就算你犯了戒规,受罚便是!责打五次,服下一颗忘情丹……” 他冷冷的盯着她,坚定、决绝的打断:“我对你从未动情!何须忘情?” 这是最狠毒的一句话,泯灭他们之间的所有,不光否认了那一夜,也否认一年多的情分,今日都是一笔勾销。 第五十四章 责打30次戒魂 视线有些模糊,她将脸转到另一侧,强忍住泪水。 “师叔何意,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清青,你混入本派,视戒规于无物,淫思不断,盗取丹药,欺瞒师长……数罪并罚,责打你三十戒魂!” 三十戒魂?清河师兄曾经说过,三十戒魂就是一条命,师叔这是要她死呀! 伤心的泪水溢出眼眶,她问:“师叔,你要清青去死?” “不是,三十戒魂,我不打你,就当还你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说完这句话,冰玉没有片刻停留,不再多看她一眼,决然转身离去…… 沈青看着他的背影,就像心被掏空了,疼痛,悲伤,滴血。 她没哭 ,只是怔怔的看着院门方向。 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再来了。 清末端着药碗过来,她依旧一动不动,依旧看着院门的方向。 汤药渐凉,清末用勺喂到她嘴边。这时她才回神,沉默的接过药碗,麻木的喝下这些苦药。 递药碗时,清末摸到她的手有点凉,进屋给她拿来一件披风,又细致的帮她把襟带系好。 可是无论清末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沈青就恍若不觉,眼睛只望着院门方向,似乎是魂魄已经跟着冰玉走了。 突然间,一声钟鸣“当……”。 震飞了枝丫上的麻雀,震醒了清青的头脑。 “当……当……当……” 远远传来,那是戒钟,是戒律堂处罚时才会敲响的。 处罚谁? 清青猛然站起来,想明白了,”师叔……” 她抬腿就往外跑,右手按着胸前的伤,左手提着衣摆,快速的向山下跑去。 戒钟还在作响,天地间都回荡着钟鸣的声音。 她想起刚才冰玉说的那句:“三十戒魂,我不打你,就当偿还你了。” 清青以为是冰玉放她一马,还她人情。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戒规就是戒规,有错必罚,这三十戒魂,是他替她承受,还她一命之恩,还她一夜之情。 清末在后院劈柴,当他发现清青不见了的时候,他追出去沿山路寻找。可是清青已经拐入林间小道,不见踪影。 清青对上山下山的路很熟,从树林穿过去,到达戒律堂的后院。院墙并不高,她就翻了进去。 正门有弟子把守,如果想进去,需要通报耽误时间。还不如直接到后院,先听一听,确认里面是不是冰玉。 戒律堂不算大,只是一间正堂,专做执行惩处用。 四顾无人,沈青靠近窗子,隐约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冰玉师弟,五戒魂受过了。那三十戒魂,你自己去跟师父请示!” “各位师兄,是我犯了淫戒色戒,欺瞒师长,数罪并罚!师兄若不动手,我自己责打自己……” “住手!冰玉师弟!” “冰玉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到底因为什么?” 里面很多人在说话,但都拦不住冰玉,他自请受罚。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通传,说外面有弟子求见。 是沈青绕到正门,通传进来了。 众师叔一见她,都认出来了。这么俊秀的小徒弟,冰玉总把她带在身边,师叔们都认识清青。 此刻,冰玉的脸色很苍白,戒魂的疼痛,让他额头上都是汗。 他先挨了5次戒魂,之后又自己驱动戒魂责打7次。 清青的到来,阻止剩余的23次戒魂…… 第五十五章 师徒决裂 戒律堂和祠堂有些像,正中央供奉的是唯月祖师画像。那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头顶一轮圆月。传说他是唯月宫的创派人,已经飞升成仙了。 此刻,正前方站着的是冰原师叔,他是冰字辈中最年长的一位师叔。 大厅里鸦雀无声,跪着两个人。 清青:“各位师叔,弟子有事情回禀。” 冰玉却厉声命令:“住口,你退下!” 清青摇头,只看着冰原师叔,继续说:“弟子有要事回禀,关于冰玉师叔所犯戒律的……” 突然一声怒吼:“我让你退下!就你偏生这么多事!!” 这场面…… 众位师叔,有的皱眉,有的疑惑,有的惊奇。因为这么多年的同门师兄弟,头一次见到温润如玉的小师弟,大发雷霆的样子。 怒火碰撞,冰玉发起脾气来威压感很强,但清青跪在那没有退缩,第3次说:“弟子有事情回禀!” 冰原师叔:“嗯,你说。” 清青不看冰玉,一口气,快速言简意赅的说:“ 冰玉师叔在三年前去丘燕国的时候,中了一种蛊毒,每每发作都折磨的他生不如死。今年他的蛊毒发作的格外严重,性命堪忧。各位师叔们若不信的话,可去查阅古籍,有详细的记载合欢蛊,弟子绝非说谎!而这种合欢蛊解除之法只有一个,就是与女子同房!”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如此解毒,师叔他致死不肯。是我胆大妄为,从后山带路,让一名女子乔装打扮成弟子的模样混进来。我又瞒过了清河师兄,将女子领入拜月殿。师叔蛊毒发作时,根本不认人,所以男女同房就解了蛊毒……” 说到这时,冰玉师叔无奈的扶额,他头痛的似乎要裂开了。 “而我怕师叔责怪,就偷盗了逝忆丹给他服下。可是师叔不识药性,偏偏想起来了,这才出现了今日这一幕。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是我胆大妄为,是我犯错!” 众师叔听完,皆是怔然惊骇,训斥: “胆大妄为,你怎敢如此,真是欠管教!” “了不得啊,你一个人要把天捅个窟窿吗?” “闻所未闻之罪,数罪并罚!” “难怪冰玉生气,这个小徒弟也太无法无天了……” 终于,在所有人的斥责完。 冰玉开口了,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事情因我而起,是我管教无方,她的三十戒魂我受。” 沈青:“各位师叔,是我犯错,一人做事一人当,剩下的戒魂我自己承受!” 众师叔们互视一眼,无声交流。 唯月宫的人有缺点,也有优点。他们的性格很死板,重视修行,重视戒规。但同时他们也很仁慈,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可能把谁打死。 清青触犯多条戒规,但她本质上是想救师父,她有这份忠心,大家都明白。看她长得这么单薄,脾气还挺硬,就她这体格,剩下的23次戒魂她肯定扛不过去。 戒魂的形状像刀柄,银光闪闪的悬浮在沈青的上空。 冰原师叔念动咒诀,开始操纵戒魂之刑。 忽然,沈青就觉得天上像打了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轰鸣,而那道闪电就劈中在她身上。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击出体外,每一寸都是入骨的疼,连头发丝都是疼的。而且轰鸣雷声,震的她脑子嗡嗡响,眼前全是不停摇晃的影子。 这只是第1下,她就觉得自己快昏死过去了。紧接着,第二道闪电击下来,钻心剜骨的痛遍布全身,仿佛天地都在震颤。 沈青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痛到极致就瑟缩着将身体蜷起来,剧痛让她不停发抖。 “咔……咔……咔……” 一下又一下的戒魂之刑,痛不能忍,苦不堪言,跪在那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终于知道了这法宝为什么叫戒魂,因为它打的不是人的肉体,而是人的灵魂。 身上没有一道伤口,却让人生不如死。而且受刑之人,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每年同一日同一时都要承受着相同的痛苦,就相当于惩罚了三次。 痛到极致的战栗,太漫长,冷汗顺着脸颊滴下。 她都糊涂了,不知是第几下,不知过了多久。 雷声渐渐平息,才能听见冰原师叔的声音:“你虽有错,可终归无恶意,就留你一条命!打你这十戒魂,望你悔改!以后不可再犯!” 沈青抬起头时,眼中布满了血丝,脸却惨白的毫无血色。忍痛支撑起身子,扭头看向身旁的冰玉师叔。 可他却不想看她,将脸别过去,他们之间已经形同陌路,无话可说。 沈青的嘴唇一直在哆嗦,那种痛还在身上持续。 她的声音很虚弱,很悲伤:“师叔,我的错……你解气了吗?” “……”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高兴,才能释怀?” 他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无奈的闭上眼睛,也不肯看她一眼。 沈青浑身都痛,脸上写满了委屈,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冰原师叔劝说:“孩子,别说气话。你师父没怪你,他刚才看你受罚,一直再替你求情。” 沈青眸中又有了光亮,问他:“真的吗?师叔……” 可是,冰玉转头对视着她的眼睛,藏着万千寒霜,用世间最冷漠的语气说:“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没怪你。但你秉性顽劣,不思进取,屡犯戒规,终与我性情难合!从今后我不再见你,更不许你踏入拜月殿一步!” 第五十六章 一段孽缘,折磨两个人 事情已了结,众位师叔都走了。 空荡荡的戒律堂中,只剩下两个人。 师徒决裂,不再有温和的笑容。冰玉始终冷漠,目视着前方,直到转身离开时,才看了她最后一眼。 却一瞬间,惊住! 她胸前的衣襟……竟然有血。 他顿住脚步,惊问:“你流血了!?” 沈青依旧跪在地上,虚弱的站不起来,重伤和疼痛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低头看了一眼,伤口崩裂了。 “是,这个伤口就是为你割的,还你那七滴血,两不相欠!” 冰玉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就像一锤猛击在他的心上,一阵心疼。 他急步走到供桌旁,万幸这里有药,各种丹药瓶,急速的翻找着,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找到了,一个药瓶上面写的是凝血丹。 他拿给她,但沈青不接。 两个人就像结了仇。 一个温和的师父,一个乖巧的徒弟,此刻却像变成了执拗的死对头。 冰玉没说话,拔开瓶口倒出一粒丹药,托在手心递到她唇边。 沈青冷冷的撇开脸,他就伸手掐住她面颊,硬是把丹药塞进她嘴里。可是他一松开手,“噗”将丹药吐到了地上。 她仿佛是他的克星,一次又一次把他气到失控。 冰玉怒斥:“你!你为何总是这般顽固?” 沈青:“你不顽固吗?宁可去死也不解蛊!我都跟你说了,女子只是药,只是药!你听吗?我就算顽固,也是跟你学的!你已经将我驱逐,还来教训我!?” 因愤怒而胸口剧烈起伏,她按住伤口,指缝间溢出血滴,疼的几欲昏厥。 无可奈何…… 冰玉真是头痛的无可奈何…… 他从药匣中拿出另一种药,“你吃一粒这个!” 药瓶上写着三个字“忘情丹”。 沈青笑了,只是笑容那么凄苦,悲伤之痛都从眼中溢出来了。 “师叔,我从未对你动情,何须忘情啊?” 这是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他。 动没动过情,只有自己知道。 动没动过情,没有任何意义。 他既然给她忘情丹,就是明白她的心思,同时也表明自己的答复,就是让她忘情。 一段孽缘,折磨两个人。 冰玉的心也搅乱一团,也在承受着痛楚、纠结、折磨…… 他几次伸手要给她把脉,可是都被沈青甩脱,她怨他,她恨他。 冰玉从没有这么苦恼过,不知该怎么办?他无奈扶额,头痛欲裂,最后还是缓和了语气:“清青,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先把药吃了。” 是恩是怨,千言万语,可惜为时已晚。 沈青久病缠身,又挨了十戒魂,伤口崩裂,流血不止。 她的生命已经流逝殆尽了…… 第五十七章 救命丹药 清末不知道沈青去哪了,他一路跑到山下,跑到拜月殿,也没找到人。 然后,与清连和清台汇合,才一起来到了戒律堂。 跑进来看到,这一幕…… 沈青血染衣襟,昏迷不醒。冰玉抱着她,就像失魂一样的慌张,手忙脚乱的把整瓶丹药都往她嘴里倒。 清连跑过去呼喊:“清青……清青……” 几个人围过去,清末一把从冰玉怀中抢过了沈青。他眼中的凶光很吓人,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大家的注意力都看着沈青。她奄奄一息,仅有一丝微弱的脉搏。 清末伸开双臂抱起沈青,几个人就离开了。 他们没跟冰玉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沈青身前的血迹,明显是伤口崩裂了,没发现她身上有别的伤,抱着她就走了。 一切归于寂静,戒律堂中只剩冰玉一人。他似乎怔了、僵了、心被人带走了。 他也受了十二次戒魂,身上钻心剜骨的痛着,现在魂也被人带走了,只剩下一具疼痛的躯壳。 下一刻,他回过神来,急匆匆回到拜月殿,打开暗格慌乱的装了一匣子药,顾不得看清是什么药。 这些药瓶上的字,他仿佛都不认识了,怎么看也看不懂。干脆都装进匣子里,拿着往山上的旧院追赶…… 山路上,清末抱着沈青。 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大家都是悲痛焦急。 三个人分头行动,清台下山去找大夫,清连先快跑回旧院去煎药,剩下清末抱稳沈青往上走。 17岁的清末,脱去了少年人的稚气,逐渐成长为一个高大健硕的青年。 此刻,他眼中阴郁,目光紧锁在沈青脸上,看着怀中的人呼吸越来越弱,顷刻间就危在旦夕。 清末的脚步停下,蹲跪在地上,将沈青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空出一只手,把脖颈上的细绳扯出来,上面挂着一个玉瓶。 他用力的将密封的瓶嘴掰开,从里面倒出一个金色药丸。他没有犹豫,放入了清青的口中。 这颗丹药多么的珍贵,世间仅此一颗的凝魄丹。不论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服下它便可疗伤,起死回生。 这是清末的母亲,从小给他带在身上保命的灵药。如果母亲知道他将这药给了别人吃,必然雷霆震怒,余威之下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可是他现在管不了这些,他也没有时间去想后果,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清青不能死。 丹药入口即化,他稍稍安心,凝视着她的脸庞,轻柔的给她拢了拢鬓边碎发,接着抱起她一步一步上山,回旧院。 第五十八章 纠结的感情 回到旧院,刚把沈青安置在床榻上,这时冰玉也追到了。 他进了屋,顾不得清连对他的质问和冷嘲热讽,径直来到沈青的床边。打开丹药匣子,手忙脚乱的向她口中喂丹药。补气的,聚神的,回元的,一股脑的给沈青吃……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为何伤口崩裂?” 不管清连如何愤怒和质问,冰玉已经全然听不见,他只坐在床边,一直摸着沈青的脉搏,默默的祈求神明,这微弱的脉搏千万不要停止。 沈青面无血色,气息奄奄,安静的仿佛已经死去了。 清连哭着说:“清青,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是谁来看你了,你最喜欢的师叔,他来看你了!你看看,我没有骗你!” 冰玉痛的心都碎了,像有多少把刀子在搅着自己的心。 “清青,你快睁开眼睛,你要是再不醒,我就不给你保守秘密了……我不想让你死了都做一个冤枉鬼!” 清连是个聪明人,他有很强的观察力、判断力,很有智慧。 他看到冰玉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还关心沈青,在乎沈青。 而沈青对冰玉呢? 虽然她从来不肯承认,但情之所动,掏心掏肺。从一见倾心,到日久相处,沈青对冰玉是强烈的爱慕、敬仰、情根深种。 只要有一线希望,清连当然想成全她、帮助她。 这是奴才对主子的忠诚,也是一个师兄对妹妹的护佑。 “你自己看看!” 清连趁着清末去端药时,他将沈青胸前的伤给冰玉看。 让他亲眼看看,她身上狰狞的伤是为了谁? 白皙纤瘦的锁骨下,一道长伤口,皮肉没有愈合,血痂模糊,惨不忍睹。 清连:“这伤……这伤还能愈合吗?弄成这样,你是要她去死吗?” 冰玉很后悔,他只记得解蛊需要男女同房,而忽略了伤口的事。见面时,沈青也一字未提过。 哎呀!此刻亲眼所见,这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而且崩裂渗血,情况严重。 心疼到无以言表,他轻轻的把她衣襟掩盖上,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清连:“这伤口一直不愿意愈合,把她疼的死去活来,你不闻不问。这两天才结了痂,稍稍好点,偏偏你冒出来了!你是催命还是怎么的?非要弄死她,你才算完吗?她处处为你着想,怕你守戒规,有负担,给你吃了逝忆丹,可是她呢?现在弄成这样……” 一字一句的谴责,冰玉痛苦的闭上眼睛,内疚的无法承受。 “清青以前总说你对她多么多么好,我看不出你好在哪?她从拜月殿回来,伤痕累累,全是被你咬的抓的……” 闻言,冰玉头脑轰鸣,再次震惊不已。 清连:“怎么,你不相信?你自己看看,看牙印咬的,褪了痂也能看出来……” 说完这些,清连又重点解释:“我们跟在清青身边,以前是她的奴才。而且我和清台都受过宫刑,早就不算男人了。就因为她高烧昏迷,我们没办法才帮她换药,看到了这些伤痕。不然怎么办?我们不给她换药,谁给换药?找你,你管吗??” 一切疑惑都解开,原来真相是这样! 冰玉彻底无言以对,看着奄奄一息的清青,愧疚和自责就像洪水要将他淹没。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让自己代替她去痛,代替她去死…… …… 接下来的时间如同死寂般的沉默,就是守候和等候。 给沈青喂了药,喂了水,清台去山下找来大夫,处理伤口,重新包扎。 沈青奄奄一息,微弱的脉搏仍在跳动,生命力顽强。 大家以为是沈青命大,以为是良医良药,殊不知真正的功臣是清末。是那颗金丹起的作用,护住心脉,保住了清青一命,救命之恩。 看到清青病情平稳,安然无恙之后,清末就在灶房煎药。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复杂,又高兴、又生气、又庆幸、又压抑。 矛盾的起源都是清青,清末听到那些关于她和冰玉的事…… 心里特别不痛快,觉得有什么东西压抑着他的胸口,憋的无法呼吸。 他才17岁,对于感情的事很懵懂。心理成长,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男人,他也说不清爱情是什么,就是觉得矛盾,很压抑,很心烦。 慢慢琢磨,慢慢体会,等以后他爱的越来越深,他就明白了,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第五十九章 冰玉的绝情 整整一夜,沈青的情况稳定住了。 冰玉走到床边,伸手挑开纱幔,看着床上的人。 她纤瘦病容,失血的脸庞那么苍白、柔弱。 冰玉的情绪跌到谷底,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样难过,愧疚之情无以复加。 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神那么专注,流露的都是关切、担心、疼惜…… 清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琢磨着两个人经过这遭生死劫难,一定会有个交代,能修成正果。 可是片刻后,清连又暗暗皱眉。他观察着冰玉,这位是个木头人吗?只是把床幔挑起,只静呆呆的看,看了好半天。但他自始至终一声不吭,没去拉清青的手,也没有触碰一下她的被褥或是查看一下伤口,反正就像隔着什么,保持距离的疏远。 寂静中,清连开口了,“师叔,清青的心意,你已经明白了。但是你的心意,清青还不懂……关于未来的事,你也该考虑考虑。” “……” 沉默,冰玉并没有回答。 清连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个冰玉死心眼儿,能到这种程度??? 清清如花美貌,绝色佳人,跟他已经发生了实质关系,并且掏心掏肺的对他。这样一个女人,难道冰玉还不动心??? 然而答案……确实! 冰玉的死心眼,确实已经达到了顶级水平。 他只是最后的、深深的看了清青一眼。 纱幔垂落下来,挡在他们之间,注定有缘无份。 冰玉此人,就是一根筋。他的这根筋就是清修天道,除此之外都不考虑,更没有想过男女之情。 此时此刻,他对清青是很心疼,很内疚,很惭愧。但他并不觉得这是情爱,本质上也不接受情爱。 在他的人生中,情爱就是错误的,违禁的,应该摒除的。 他的信仰,怎么可能背叛师门、男婚女嫁呢? 所以,看到清青转危为安,他就该离开了,他们之间不会有未来…… …… 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 沈青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不让她下地,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就怕她伤口再次崩裂。 换个角度想想,其实沈青是很幸福的,虽然没有爱情,但是她有亲情。她有三个师兄弟,在重病脆弱这段日子,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端饭、倒水、熬药、洗衣服…… 患难见真情,在沈青心中,清连、清台、清末就是她的家人,最亲的兄长和弟弟。 然而这些天,冰玉师叔没来看过她一次。 旧院中无人再提这个名字,就当这个人不存在过。 这样挺好,狠心斩情丝,断的彻彻底底。沈青的心伤透了,也就死透了。 一场重病后,沈青走出屋门,重新看见天上的太阳。 秋风渐寒,外面已经有些凉意,快入冬了。 灶房里,清末还在给她煎药,每次要煎两个时辰。他都是细心看护,从不懒怠。而且每次都是等药晾温了,他才端进去给她喝。 一点一滴,很多很多的细节都能体现出清末对她的关心。不需要言语,他都是默默的为她做一些事。 沈青是一个很感恩、很念旧情的人,以至于在之后的很多年,她都没有忘记清末的对她的好,一直将这份感情铭记于心。 沈青走进灶房,找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 清末转头看到她,露出一个笑容。 沈青很久没有仔细看他了,他已经不是孤僻的小男孩了,长大了,个子很高,挺拔健硕。 他知道沈青要跟他说话,就主动把手伸过去。 她握住他的手,心存感激,在他手心写:“谢谢”。 清末微笑摇摇头,可她接着写了后三个字时,他的笑容就突然收敛了。 那三个字是:“好弟弟”。 院子里一切如旧,住着他们4个人。 之前一直病着,搬回来也没有收拾东西。 今天天气好,沈青把桌椅挪一挪,拿着抹布和扫帚,开始大扫除。 清连和清台要过来帮忙,沈青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把他们都赶出去了。自己躺了一个月,也该活动活动,干点活了。 翻翻东西,从包袱里找到一个手串。翠玉穿成的,上面有四颗夜明珠。 这个手串是原主沈青母亲的遗物,对她来说是很有亲情,很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东西。 沈青用剪刀把这手串剪开,4颗晶莹的夜明珠,她用红绳编成了4个项坠。 吃饭的时候,沈青把4个项坠拿出来,一人一个。 清连:“好巧的编花,这是之前你的手串?” 沈青:“嗯,是我娘留下的遗物。” 清连:“呀,那剪了多可惜!” 沈青:“不可惜,正好我们一人一个带上,情同亲兄妹!” 清连和清台都笑着戴上了,只有清末的放在一边,他不戴。 沈青去拿起来,亲自帮他戴在脖子上。 他也没什么表情,只低着头吃饭,就像若有所思的活在自己孤独无声的世界里。 沈青看着这个弟弟,心有不忍,叹口气说:“咱们对他的了解太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清连:“那就问问他。” 于是,清连蘸着水,身子侧过去,在桌子上写:“你在想什么?” 清末淡淡的看一眼,摇摇头。 清连:“你看,我一猜就是这样。他啥都不说,咱们如何了解他?据我观察,他根本就不希望别人了解他,如果离他太近的话,他就会反感,刻意的保持疏离。” 嗯,总结到位,清末确实是这样。 大家认识有三年了,但是他们对清末的内心了解,几乎是一无所知。 第六十章 丘燕国 冬天路滑,清连摔一跤腿扭了,好几天下不了地。 勤劳的小蜜蜂,沈青抢着干活,帮他煎药、端饭、打水…… 清连:“哎呀,不用不用……看我,摔一跤还挺有功的,现在这待遇,哈哈……” 清台在一边也笑着说:“我……我……也想……想摔!” 清连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对,清台,这好办!你就爬上墙头向下跳,立刻伤员待遇提升,哈哈哈……” 清连指着旁边的院墙,清台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沈青:“诶!等一下清台师兄,我建议啊你要是想跳的话,也等清连好了的。否则我一个照顾两个病人,质量肯定减半!” “哈哈哈……” 他们三个胡扯闲谈,哈哈搞笑,清末坐在不远处,表情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半个月后,清连康复了。可是没过几天,换人了,换成清末病了。 他一直说他头疼发烧,但是沈青摸一摸觉得他的头也不热啊! 奇葩,清末的病比较怪,一会儿指自己头,一会儿又指自己心口,不知到底哪疼…… 让清连带他下山去看病,他又坚决不肯,在沈青手心里写“伤寒”二字。 沈青给他煎了伤寒的药,然后送药的活就让清连去。 这样一来,又不知是哪里出错,清末撅着个嘴,气呼呼的过来了。 此时,沈青正在灶房做饭,看到清末不在屋里躺着,跑出来质问她:“清连生病如何做,现在我生病了,你为何不管?” 这话把沈青问愣了,她眨眨眼睛,想了想,很无辜的在他手心写:“我没有不管你啊,刚让清连给你送去药,一会儿再让他饭给你端过去饭。” 他明显很不满意,很不高兴。 沈青询问:“你怎么了?” “……” “身上还难受吗?哪里痛?” 他依旧不回答。 这时,清连进来了。 沈青改问他:“咋回事?清末不高兴了,你惹他了?” 清连耸了耸肩,很无辜的回答:“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病啊?这几天我一进他房间,他就给我撵出来。我看还是换人,让清台去照顾他。” 沈青故意气他,“嗯,我看也是,清台比你有耐心。” 清连:“嘿,歪曲事实啊!” 俩人斗嘴皮子的时候,清末用烧火棍在地上写了三个字:“我好了”。 清连:“看到了吗?他根本就没病,他只不过是看你照顾我,觉得装病好玩罢了!” 真的假的?沈青挠头,看看清末气呼呼离去的背影…… 唉,真拿这个聋哑弟弟没办法,沈青追上去拉住清末,把他带到自己屋里。 桌面上有笔和纸,两个人坐下来写字交谈。 沈青:“你怎么了,告诉我。” 清末:“无事,病已无碍。” 沈青:“为什么不高兴,告诉我。” 清末摇摇头,对于这种问题他从来都不回答,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他就不说。 沈青:“如果有事你一定要跟我说。你不是孤独的,也不是无所谓的,我很在乎你的喜怒哀乐。” 清末就笑了,笑容很灿烂。 沈青低头看着纸上的字体,心有疑惑。如此字迹隽秀、苍劲有力,这怎么能像是一个无家孤儿写出的字呢? 沈青问:“你家在哪里?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他摇摇头,缄默不提家中之事,只回答三个字:“丘燕国” 丘燕国?他是丘燕国人? 此处是皇朝境内,清末相当于是外国友人。 吼吼吼~ 不过沈青也没有吃惊,因为唯月宫所在的位置就是边境,在皇朝与丘燕国的临界边境。 唯月宫里的人与世独立,不问政事,但是这些弟子需要吃喝。所以它受两国的香火钱,在没有战争的年代,唯月宫与与两国都很交好。 第六十一章 忘情丹 春暖花开,绿意盎然,到处都飘散着芬芳花香和温暖生机。 清连、清台和清末他们三人费了一个月的功夫,在围墙外给沈青搭了一间小竹屋。 破旧的院墙倒了一个缺口,就直接变成一个门。 沈青住在小竹屋里,新奇、清沁、诗情画意。 一晃眼,半年了。 每天清连和清台都去上晨课,但他们保持缄默,没再提过任何一句关于冰玉的话,沈青也没询问过。 直到这日午后,沈青在竹屋内小憩。 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隐约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 高一声低一声的好像在吵架,可是院子里那三个人,一个聋哑、一个结巴,只剩一个清连。 清连在跟谁吵架? 沈青马上起来,从院墙的后门进去。越走越近,就听到了说话声是拜月殿的清河师兄。 “你们几个,每次都对我这样无礼,简直不可理喻!若不是看在清青的面子上,我一定要让你们去戒律堂受罚!” 清连:“师兄,我们哪有对你无礼,我们有向你行礼问好呀!你若是不肯走,请到屋内,我还会为你奉茶呢!” 若论嘴皮子功夫,清河哪能敌得过清连呢? 清河师兄平时很文雅,从不会暴躁发火,可每次都被清连气的够呛,怒斥道:“用不着你假殷勤!我要见清青!” 清连:“清青的生辰年岁,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师兄记下便可!” 清河师兄:“我不找本人核实,怎知你说的真假!” 清连:“包管错不了,如有半分差异,你把我脑袋揪下去!” 清河师兄真气无奈了,“清青哪去了?清青……” 正巧这时沈青疾步跑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诶,清河师兄,我在这……” 清青跑进院子里,一看这场面,清河师兄寡不敌众,被三个人堵着。 “哎呀,对不起了清河师兄,我替他们跟你道歉了……” 半年没见,清河高兴的一下把沈青抱住,又拍拍她的肩膀。 “清青,好久不见,你的伤都好了!” 朋友重逢,气氛高兴,但是旁边那三个人的脸别提有多黑了。 他们为何如此?为何阻拦清河? 因为不想让沈青和拜月殿、和冰玉再有任何瓜葛。 这一点,沈青明白,她指了指院中的石桌,“师兄,请坐,咱们坐着说话。” “坐这……?” 清河的视线往旁边扫了一圈,那三个人假装打扫院子,实际就是在偷听,明晃晃的监视。 “清河师兄,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就说,是找我有急事?” 他顿了顿,表情有点尴尬扭捏。 “清青,你伤的那么重,我都没来看过你……我很惭愧。” 沈青摇了摇头,一猜就是冰玉师叔不允许他来。 清河继续说:“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个公办,是问询所有弟子的年龄及生辰,详记在册。我抢了这个差事,就是想打着这个名号,过来看看你。” 听到这话,沈青很感动,“师兄,谢谢你,你来看我,我真高兴!不过如果冰玉师叔不允许的话,你就听他的!” 清河:“嗯,现在弄成这样……唉,你在戒律堂受罚的事,后来我知道了……” 沈青:“都过去了,师兄,没事。” 清河:“师父他表面对你绝情,其实一直很惦记你的,我跟随他十几年,有些事即使他不说,但我能感觉到。” 清河停顿看着沈青,在等待着什么,但沈青只是微笑听着,始终不发一言。 “清青,你现在对师父……他病了那么久,你都不问一句吗?” 沈青表情淡漠,仿佛在听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是吗?师叔怎么了?” “你病重时,他在你屋外守了一宿。第二日看你稳定了,他才回拜月殿。从此就一病不起,查不出病因……前几个月他又病倒了,后来就一直闭关。师父不许我去看他,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沈青:“嗯” 清河:“师父月底会出关,下月初一就是优谈会,那时所有弟子都去参加,你不去吗?” 沈青:“我听不懂那些道法,就不去了,对那些也不感兴趣。” 清河:“可是,你不去看看师父吗?他参加完优谈会,就又要闭关了!” 沈青表面云淡风轻,实际藏在衣袖里的手越捏越紧。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是听到他的名字,沈青的心还是悲伤难过。 她只是略略迟疑,内心的波动立刻就被镇压了。 “师兄,清青不是大夫,不会看病。抱歉,师叔的事,清青真的无能为力。” 之后就转移话题,她开玩笑说:“师兄,说说你!最近修习如何,拜月殿就剩一个人了,无人打扰独自清修……” 临走时,沈青送客,将清河师兄送到院门外。 清河回头看了看,那三个人没有跟出来,此刻就剩他俩单独说话。 清河用很低的声音说:“清青,师父在昏迷中一直喊你的名字,还有……还有……就是师父他服了忘情丹!” “什么?” 第六十二章 感情就像毒药 沈青吃惊,没法再继续装冷漠了。 “师兄,你说什么?” “拜月殿的丹药,每个月都有记录。你病危时,师父喂你吃了很多,回去后我一一点数,重新记录在册。可是第二个月我就发现少了一粒忘情丹,因为是这种丹药,我没法去问师父,就一直揣着这个疑惑。又过了一段日子,我再次点数丹药时,竟然发现那整瓶的忘情丹都没了,前后一共是四粒!” “……” 清河回头看了看,谨慎的说:“师弟呀,你把个女子领入拜月殿,师父的蛊毒虽解了,可是又……唉,别怪师父生你的气。” “……” 清河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良久,沈青还站在原地,痴愣愣的,心里反复在想:忘情丹是师叔吃的吗?他对我有情了吗?真的吗? 她站在山路口,望着山下的方向,眼中有浓烈的情绪…… 不知何时,清末来到她旁边,拉着她回去。沈青恍然回神,讪讪的笑着,假装若无其事。 今天,院子里的气氛很沉重、严肃。 半年多,没有人提过冰玉的名字,今天就像点了炮仗,打开了话匣子。 清台:“不……不……要再心……心软。” 清连:“听听,听听清台跟你说的。清青啊,不要以为他守在你病床前就能说明什么,那是他愧疚,他亏心,所以才会病倒。你病了那么久,他来看过你一次吗?他不来,还不让清河来,说明什么?说明他一心要跟你断了!他够狠!就算他是块石头,没关系,我给他开窍,所有的事我都跟他说了,讲的明明白白,可是他呢?他无情无义,没心没肝,他这样的人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你不要心软,不要管他!” 清台:“他若真……真的心里有……有你,就应……应该……放下所有……有的一……切,不……不会被……那个戒规……管住。” 清连:“我们在这躲藏5年,等将来离开这,外面的世界很大,清青,你会再遇良配……” 感情这东西就像中毒,看到她中一次毒,不能让她再中第二次毒啊! 大家一再相劝,苦口婆心。 沈青点头,满口答应:“清连清台,我知道了,我不会去见他!都过去了,你们放心!他的死生老病死,听天由命,与我无关。” 话说的挺硬气,能不能做得到呢? …… 五天后,就是优谈会的日子。 弟子们都要去参加,清连和清台黎明时就走了。 沈青呆在自己的木屋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要去,不要去。她心里一直是答应的,坚定的,可是直到一个弱弱的声音说:我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回来。 这个念头由弱到强,最终覆盖脑海,将之前的所以想法全都打败了。 她突然站起来,急匆匆的出了门。没敢进院子,怕被清末发现。她穿入院墙外的荒草丛,磕磕绊绊,绕路而行,来到一处山坡上。 从这个位置角度,可以看见学厅院子。 此刻,密密麻麻的弟子们,都穿着蓝色的宫袍,整齐的分列两边,最后面的是清连和清台。 时辰到了,崭新的红毯上走过一个个的人影,都是各位师叔,依次按照名位排序进入。 直到最后一个冰玉师叔,出现在视线里。那一瞬间,沈青的心揪到嗓子眼,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远远的望着他,就像星斗遥望月光,有怨有恨,也有痴心。 他瘦了,俊雅风姿的面容上少了温润,多了冷漠,整个人的感觉变化很大。 短短几秒,人影就从视线里过去了,看不见了。 感情让人迷失,让人迷茫,沈青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本能的向前急走几步,可是又忽然停下来。 一时头热,一时冷静,他们之间没有可能,现在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两个人都平平安安,相忘于江湖。 想到这,沈青觉得心口好沉闷,僵硬的转身往回走。 可是转身,吃了一惊!身后竟然一直跟着一个人。 她刚才看的那么认真,想的那么痴妄,根本没发现身后的清末。 二人对视,沈青满脸都是心虚,而他冷冷审视的目光那么严厉。 沈青就像一个撒谎的学生,被逮个正着。只能蔫头耷拉脑的从他身边绕过去,往回走。 清末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就像押送犯人。 哎哟,这俩人全程无交流…… 一个垂头丧气,一个黑云阴沉。 一个心虚讪笑,一个严厉冷脸。 回到院子里,沈青又是打手语,又是写字,意思是不让清末把这事告诉清连清台。 好孩子,不能打小报告! 男子汉,不能嘴太碎呀! 清末不吃这套,就当看不见,不论沈青怎么比划,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屋。 沈青气的跺了跺脚,手上痒的厉害,她狠狠的抓了几下,一片红肿的疙瘩瞬间更严重了。 这是刚才她走进荒草丛,被虫子叮咬的。 很快,房门打开,清末又出来了,手中拿着一盒药膏。 他拉过沈青的手,专注的给她抹药,手背和手腕的红疹子都均匀的抹上了药。 他有时很冷霜严厉,有时又这样的细心轻柔。 沈青耷拉着脑袋,转身要走。 清末拉住她,在手心写:“我不说,但以后不许!” 他在她掌心写最后一个字时,指尖微微用力,像是一种强势的命令。 奇怪,他才18岁,可是这种无声的命令,还有眼底流露出的强势霸道,根本不符合他的年纪和身份。 清末从小就古怪,沈青心中有过疑惑。但是没办法,问他又不说,也就算了。 他们在一起相处4年,沈青很信任清末,不会往把他往坏的地方想。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件事,更加让沈青疑惑了。 第六十三章 暴揍猥琐男 今天下午,旧院来了一位客人。 清平师兄,他大约四十岁的模样,长得还算周正,不过沈青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以前晨课时,他就经常跟沈青搭话,啰里啰嗦,也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如果周围有别人,他就人模狗样的挺正经,如果周围没有别人,他那种眼神就会变得很猥琐。 整个唯月宫里,他算是最讨厌的人了。 今天,这位猥琐男来到旧院。 刚开始还挺客气,互相施礼问好。猥琐男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告诉说是冰原师叔给的。因为她戒魂的日子马上就到一年了,会承受同样的痛苦,这个药能缓解一些,类似止痛片。 沈青赶紧说谢谢,双手接过来,千恩万谢。 谁料猥琐男就是猥琐男,死性不改,借机握住了沈青的手。 td,沈青赶紧甩脱了,后退两步,脸色就变了,怒视着他:“清平师兄,我对你一直有礼客气,你别得寸进尺!” 他盯着她的脸,肆无忌惮的打量,简直是色迷心窍了。 “清青长得真好看,生气时都这么好看!” 靠,沈青不与他废话,转身就走。 今天下午清连和清台去后山砍柴,都不在院子里。 猥琐男还在纠缠,光天化日的无耻妄为,原来是有杀手锏,他自认为抓住了沈青的把柄。 “清青,你的秘密我知道,你和冰玉师叔断袖的事,你以为天下有不透风的墙吗……” “住口!你再敢侮辱冰玉师叔,我立刻去禀告戒律堂。” 猥琐男丝毫不畏惧,步步逼近说:“侮辱?他病中呼唤你的名字,啧啧啧……” 沈青:“就算他喊过我的名字,又能说明什么?” 猥琐男:“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那时候我就在跟前,他唤你名字的神态语气,绝对不是师父叫弟子啊!嘿嘿嘿……清青,别怕,只要你跟我一次,这事我肯定替你隐瞒,不会让别人知道。” 沈青愤怒:“滚!” 他真是色迷心窍了,盯着沈青的脸,贪婪的看。 “怎么?冰玉师叔可以,别人就不可以吗?我肯定对你温柔,不会把你弄疼的!” “你滚出去!!” “一会儿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床上的功夫肯定比他好,保管你满意!” 简直是不可理喻的畜生,沈青转身欲走。 可是畜生发情,突然从后面扑上来,一手钳住沈青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沈青的嘴,把她往旁边的屋里拖。 这一幕惊慌,沈青拼命的挣扎,撕扯力量太大她摔倒在地上。紧接着,猥琐男就扑了上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股力量抓着猥琐男的腰带和领子,狠狠的把他甩摔出去。 是清末,来的太及时了! 猥琐男也红了眼,爬起来便扑过来,可是他不是清末的对手,两个人厮打起来,又一次被打趴在地上。 19岁的清末如猛虎下山,他天生就是高大魁梧的身材。此刻,眼中带着怒火、带着杀气,抡起拳头几下就打得猥琐男口鼻喷血,而且清末眼中凶光很吓人,好像要下狠手、下死手。 沈青刚开始觉得很痛快、很解气,可是几秒钟后她就有点害怕了,这要是打出人命,如何收场? “行了!行了!别打了!” 沈青呼喊着过去拉住清末,他太有力量了,沈青用尽全身的劲,勉强把他拉开一点。 沈青:“你快滚,以后不许再来了!” 猥琐男用袖子擦了擦血乎乎的嘴,一瘸一拐的走到大门口时,回头骂:“艹,也不是处了,还装什么正经?没被冰玉睡过呀?呸!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我还嫌你脏呢!” 说完,他就跑了,把沈青气的哆嗦成一团,愤怒的说不出话。 她胸口发闷,一次又一次深呼吸。 身旁的清末俯身查看,手在她的背上轻拍,帮她顺气。 沈青低头才发现他手上有血,赶紧拉住查看,好在不是他的血,而是那个猥琐男的。 想到那人就太恶心了,沈青赶紧去打水让清末洗手。 这个过程中,清末的面色如常平淡,就像没事人似的。 沈青觉得很诧异,刚才还那样滔天愤怒、杀意凛凛的,转眼间1分钟就平静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哦,可能是因为他耳朵听不见,不知道具体情况,觉得把人打跑了,胜利了,他就高兴了。 沈青叹了口气,检查一下他身上没有受伤,然后这件事就过去了。 她没告诉清连和清台这件事,说了也是惹气,干脆别说了。 …… 一个月后,某天的餐桌上,边吃边聊。 清连无意的说起:“还记得那个清平吗?就是咱们刚来唯月宫的时候,总缠着跟你说话的那个。” 沈青 :“呃,我记得,怎么了?” 清连:“最近大家都在议论,说他失踪了!” 沈青:“失踪?” 清连:“嗯,到处找不到他,快一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莫名的消失了。” 沈青筷子停顿,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清末。 清末正在有条不紊的吃饭,一切都很正常,很自然。可是沈青的心中产生猜疑,就像女人的第六感一样,她的目光久久的在清末身上停留,并未察觉异样之处。 再想想,不对,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怎么可能是清末干的呢? 清末每天都跟他们在一起,如果真是他把猥琐男打死了,他自己身上不会一点伤都没有的,而且做不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沈青产生了怀疑,但又自己推翻了。 清末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好弟弟,感情很深,亲情感很足,非常信任他。 第六十四章 从情窦初开,到情根深重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过的就是这么快啊…… 又一年的春天到了,算一算日子,已来到唯月宫4年了。 人生如白驹过隙,应该好好珍惜。 感情之事不能强求,最后都埋葬在心里。 今日春风徐徐,阳光温旭。 沈青漫步到她的竹屋看一看,冬天冷,她没在这住。这几天冰雪都化了,她才过来看看。 四周安静,春暖鸟鸣,能清晰的听见树和风之间的交谈,鸟和花之间的对话。 桌子上有一本书,孤零零被遗留在这,仿佛已被遗忘了。 这是冰玉师叔的手稿,他为她写的入门初级。 很久一段日子,沈青都不敢看这本书,所以放在这。 此刻坐在桌边,鬼使神差的将它轻轻翻开。字如其人,风雅隽逸,笔走如行云流水,温润天成。 这本书她一直非常珍爱,无数次的捧在手心看,不忍折损一页一角,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的笔记。 闭上眼睛,自语背诵:“为修者大法已胜方知,上善若水,水善梨万物而不争。冰寒千古,万物由静,独心神合,一气相随。天地无涯,万物其一。居众人之所恶,估几于道。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无痴无癫,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一句一句都是他教她的,闭上眼睛往事就浮现在脑海,他温和的话语,他悉心的教导,在拜月殿那段日子…… 沈青恍惚了,抱着这本书,背诵的很认真、很虔诚,就仿佛他在面前,她背诵给他听…… 突然,有人从她手中抽走了这本书。 沈青惊讶的睁开眼睛,是清末。 “还给我!” 说出来他也听不见。沈青就伸手去拿,但他不给,把书藏在身后,做手语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把这本书送给他。 “不行!”沈青不假思索的摇头。 她几次去抢,清末偏偏不给,把书举过头顶。他个子很高,手中狠狠的攥着那本书,把平整的书页捏的皱巴巴。 沈青急了,眉头紧锁,一再示意他,不要闹了,快把书给她。 可是今天的清末非常不听话,偏偏作对,沈青越是着急,他越来劲,作势要将那本书撕裂、撕烂。 这般胡闹,真是无语! 沈青气急败坏,明显的恼了,但清末就是不还给她,把书举的老高,狠狠的捏皱。 沈青爬上凳子,他又后退,存心让她够不到。 沈青火气上来了,想都没想,踩在凳子上向前一跃,跳的很高,顺利的抢回了书。可是力量猛了些,一扑的撞击之力脚下站立不稳。 摔倒的一瞬间,清末本能护住她,把她抱在双臂中,自己充当下面的人肉垫。 这间竹屋很小,两人摔倒的位置身后就是竹床,可惜这床并不软,上面也没有被褥。 可怜的竹床很脆弱,在俩人的一压之下,“咔嚓”一声,碎塌了。 沈青第一时间抢走了书,迅速的从他身上离开。她没有想太多,专注力都在那本书上,一下一下爱惜的抚平书面褶皱。 另一边的清末从塌碎的竹床中起来,看到她的动作,他眼中流露伤心和失落。 沈青没注意到,她先把书揣进怀里,然后低头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 他们之间就是太熟悉了,打闹而已,摔了一下,她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清末站起来,一声不吭的走出去。沈青转头看了一眼,哎呀,看见他身后的衣衫染红了一片血迹。 “清末!” 她几步冲过去拉住他,仔细一看,是刚才摔倒时力量太猛,折断的竹片刺伤了他的后背。 “你等着,我去拿药箱!” 沈青提起衣摆,迅速的向外跑,回院子里拿来药箱。 清末就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一动没动。沈青拉着他坐在椅子上,俯身查看伤口,还在出血。 “衣服解开!” 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上衣扒下来,赤裸的后背,查看他的伤口挺深,血乎乎的一块肉都掀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沈青心疼又内疚,不知怎么办才好。即使他听不见,她也一直在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快速拔开药瓶,把药粉洒在伤口上,血还是流着不止。沈青慌乱的拿纱布按住他的伤口,心里万分愧疚,心疼弟弟。 她站在他身侧,他一直低着头。沈青用带血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抬起头来。依旧微笑平和,即使受伤流血,他也没责怪的意思。 但沈青自责啊,刚才都怪她,没轻没重的扑他摔倒,才让他受伤。 伤口这么深,按着纱布的血又印出来了。他虽然不吭声、不表达,但是能看见他额头上渗出冷汗,就是疼的,肯定很疼很疼。 沈青的眼泪掉下来,嗒嗒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一看,慌忙的摆手,意思是不要紧,不哭不哭。 可是她的眼泪止不住,情绪很低落,很自责。 这俩人,一个流血,一个流泪。直到他的血止住了,沈青的眼泪才止住。 纱布包扎好伤口,帮他把衣服穿好。沈青从怀中拿出那本书,塞到他手中,就转身出去了。 呦呵,背上的伤让他疼的呲牙,但是又想笑,低头看看这本书,今晚烧火就是你了。 沈青回到院子里,先洗了一洗手。然后重新打一盆温水和毛巾,来到清末的房门前。 四年了,这是她第1次走进清末的屋子里。 进来看看,他这间屋子是把头最里面的一间,面积最大,挺宽敞。 一进门,有一个旧屏风,半遮半挡的。两扇窗子上都有纱幔,床上也有纱幔。 沈青环视一圈,自言自语的嘟囔:“哟,怎么像个大姑娘的闺房,原来清末的内心是这样的,女性化心理……” 她自顾自的说着,没有注意到旁边清末的脸色发黑。他也环视看自己的屋子,怎么女性化了?高大魁梧的男人被说成娘娘腔,这算不算一种侮辱? 沈青示意他脱衣服,后背染血乎乎一片,得擦一擦呀。 听着身后窸窣的衣服声,估摸他脱完了,沈青转过来。先检查一下他的伤口,纱布又印红了,还在出血。 沈青动作很慢,用毛巾帮他把血渍擦掉。 看着他高大挺拔,魁梧健硕的身材,不禁感慨时光匆匆,初见他时还是小孩呢~ 穿好衣服,沈青指挥让他上床躺着,然后拿着他染血的衣衫出去洗。 清末点头答应,特别听话。 心中的那种悸动,说不清在胡思什么,只觉得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一阵阵的发热。而且刚才她的手按着纱布的时候,好像伤口就不那么疼了。 命运的安排,4年的相处,他对她有太多的留恋和爱意。 从情窦初开,到情根深重的滋味…… 第六十五章 哎呀!疼…… 下午,沈青煎好汤药,给清末端进屋。 傍晚时,给他送去饭,查看伤口不出血了,才稍稍放心。 睡到半夜,沈青翻个身又醒了。 愧疚感十足,想到他伤口严重,不知半夜会不会炎症发烧?他又不会说话,想喊人都喊不出声。 哎呀!沈青不放心,得去看看,如果他不发烧就没事了。 今夜风很大,沈青提着一盏小灯被吹灭了。抬头看看月朗星灿,也挺明亮,所以她就没回房间点灯。 借着月光,推开他的房门,径直进屋来到床前。挑开纱幔隐约看看,清末是面向外侧躺着,沈清就直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可是,手刚刚触碰到他…… 忽然间,床上的人猛然抓住她的臂膀,向里一拉,紧接擒拿把她手臂扳扣过去。 一瞬间,来不及说什么就觉肩骨剧痛,似乎被人把膀子卸下来了。 沈青呼痛一声“啊……” 他一怔,手上力道瞬间消失。他惊的说出一个“你”字,但被掩盖在沈青的呼痛中,她没听见。 “啊…哎呀!疼……” 倒霉g…… 悲催g…… 黑暗g…… 沈青趴在床上,动不了,以为自己的胳膊折了。 清末也吓了一跳,先慌张的松开手,然后又伸出手帮她揉捏肩胛。 “呜呜,疼……疼死我了……” 清末轻轻的一点一点帮她揉,缓一会儿,好些了。 万幸她的肩膀没骨折,沈青疼得呲牙咧嘴,自言自语:“哎呀我天呀……寻思来看看你,差点把命交代在这!” 右臂疼的动不了,她左手撑起身子。旁边的清末一直在对她打手语,可是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估计他是在跟她道歉呗。 沈青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这回咱俩扯平了,估计你没发烧,我就回去了……” 转身时,被他扯住,清末硬拉着她,还在给她按揉肩膀。 沈青点头,“好了好了,我要回去躺下休息。” 他不松手,还拉着沈青,拍了拍枕头,让她在这躺下。 沈青摇头,可清末使劲的拍拍枕头,又指了指她的肩膀。 最后拗不过,沈青就躺下了。清末在旁边,一直帮她揉肩膀。 漆黑的夜晚,两个人在一张床上,这种气氛很暧昧。可惜沈青感觉不到,她一直眉头紧锁,哼哼疼啊疼,这属不属于骨裂呀?还是韧带拉伤?会不会造成后遗症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也是病号了…… 清末坐在旁边一直给她揉,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不那么疼了。她趴着,眼皮越来越重,困意席卷就睡着了。 4年相处,沈青对清末有很强的信任感。 这种感情建立在时间的基础上,4年啊,朝夕相对,一个锅里吃饭,眼瞅着他一点点长大,就像亲弟弟,沈青对他没有警惕和防备。 ……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床边的沙蔓垂着。 沈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哪了。哎呦!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看看清末睡得挺香,没有察觉。 沈青松了口气,趁着他没醒,她赶紧走…… 第六十六章 冰玉的心病1 沈青三人,当初是打着“清修养病”的旗号,来到唯月宫。 既然来此,就得去上晨课。 所以每天上午,只有沈青和清末两个人在旧院里。 今天,艳阳高照,风和日丽,院子里出奇的安静。一上午都没有看到清末,中午时也不见他的人影。 这很奇怪! 沈青去他房内,空空无人,桌子上留有一张纸条:我去见家人,月余回,勿念! 空旷的旧院,就只有沈青一人。 几天后,她没有等回清末,而是意外的等来了另一个人——冰玉。 曾经的恩怨,大家都觉得是冰玉对沈青无情无义,伤害重大。 可是冰玉呢? 沈青的出现就像一场浩劫,破坏了他的清修,崩塌了他的信仰,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那天他离开旧院,浑浑噩噩,眼神空洞,一夜之间他的魂儿就不知道丢去哪了。只剩下一副疲惫的身体,伴随着戒魂之刑的疼痛。 回到拜月殿就一病不起,连日的高烧不退,梦魇不断。 清河急坏了,传讯给几位师叔,他们过来看望,脉相上都查不出病因。只说是受了戒魂之苦,心火淤积,是心病,只能安心静养了。 清河端茶倒水,服侍喂药,梦魇中冰玉总是呼唤着清青的名字…… 高烧几日,冰玉中间清醒过一阵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清青?清青怎么样了?” 清河:“她平安!我听说她前日就醒了。师父现在身体不好,等您病愈了,弟子陪您去看她!” “……” 这短短一刻,冰玉的表情几经变化,从欣喜,到落寞,最后垂着头怔怔的,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病时好时坏,高烧时起时伏,缠绵病榻一个月…… 清河能猜测个大概,师父肯定是心病,因为犯了色戒过不去那道坎。 眼瞅着师父与清青,现在弄到如此决裂,两个人都是病重缠身。 “师父,您想见清青吗?弟子陪您去看看?” “……” “弟子去看过她两次,都没见到本人。那院里的几个师弟极为蛮横粗鲁,一步不让我靠近。” “以后不许去了。” “是” 冰玉倚坐在榻边,记忆中从没有这样苦楚过。他不知是自己的心病难医,只以为是戒魂的后劲太强,才让他这么痛苦。 想到这些,又不自觉的担忧起清青,不知她的戒魂伤还疼不疼了? 脑海中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浮现她的样子…… 冰玉是清修之人,是禁欲之人,他从未想过情爱的事,这是大忌讳! 30年的信仰,骨子里的戒规,他从心底里抗拒男女之情,不接受男女之情! 戒规不可违,他应该离清青远远的,再也不要见面了。 可惜事与愿违,他早晚一刻不停的修习心法,每天无数次的清心咒,把清青从自己的脑海驱逐。 即使白天做到了,可是每晚的梦里总有清青的身影。 特别是今天,梦中他竟然又看到了床榻上翻云覆雨的两个人…… 他猛然惊醒,一身冷汗,自己竟然这样无耻,为什么总想着那事? 天呀,色戒是清修的大忌讳!他怎可犯如此恶劣的错误? 他不是责怪清青,而是责怪自己,觉得自己太无耻下流了。 他忽然生气了,怒不可遏,可又说不清生气的原因,只能是自己气自己。无端的烦躁起来,在殿内走来走去…… 最后他打开书架里的暗格,拿出来丹药盒子,倒了一粒忘情丹在手中。 唉…… 看看这个丹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吃这个。 自己有情了吗?没有,绝对没有!但是那对痴缠的身影不能留,自己心里怎么能有这种无耻欲念呢? 他不再犹豫,仰头将忘情丹抛入口中,带着怒气的吞咽下去。 “唉……”不知不觉的他叹了口气,借着月光慢慢的走回床边坐下,很快一阵困意袭来,茫然的倒在床上睡去了…… 第六十七章 冰玉的心病2 冰玉再醒来时,天已黎明。 清河端着水盆走进内殿,发现师父竟然躺在床上睡着,往常这时间师父应是从摘星台刚回来啊! 这时,冰玉也醒了,坐起来。 “师父,昨夜没去摘星台吗?” “……” 冰玉被问愣了,看看窗外,现在已是寅时了?昨晚怎么了? 他低着头,怔怔的出神,脑海一片空白…… 清河早已习惯了师父这种状态,自顾自的去倒水、沏茶、叠被。 冰玉环视周围一圈,总觉得哪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头脑中仿佛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可没等说出来,又消散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非常茫然,想不明白。 冰玉:“这内殿,哪里有改动吗?” 清河也环视一圈,“没有啊,师父,有何不妥吗?” 冰玉凝思片刻,摇摇头,“似乎少了什么,看着有些别扭。” 清河:“呃,没少什么呀……” 这内殿很宽敞,明亮空旷。几件简单的摆设,一眼就看明白,还能少什么? 冰玉点点头,未再深究,如常静心打坐。 忘情丹把心中有关清青的一切都抹去了,所以他总觉得少了什么,又想不起来。 冰玉此人,心思寡淡,一心都在修行上,对其它琐事不追根究底。 所以,他忘记了清青,生活恢复如前,一切如旧。 第2日,冰玉去领讲晨课。 他踏入学厅时,白衣仙雅飘逸,俊眉星目,面如冠玉,虽然消瘦了一些,但是风采依旧。 清连和清台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看到冰玉进来了,依旧那副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靠,他挺潇洒啊?可是清青久卧病榻,他一次都没去看过,无情无义的混蛋。 清连清台二人对视一眼,不用言语,都是气个半死! 更可气的是,冰玉路过清连清台那处时,不自觉的侧头看。目光坦然,似乎在找寻什么,然后云淡风轻的走开了…… 一颗忘情丹,让冰玉平静的日子维持了三个月。 丹药都是他炼制的,药性与他的修行旗鼓相当,只能起到短暂作用。 心中的情根太深,困锁的东西迟早会迸发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三个月后。 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碎片似的画面记忆。 有一个身影,笑语妍妍,身前身后的围绕着他,一直唤着:“师叔,师叔……” 这个人好像很熟悉,但却看不清她的面容。 冰玉静心打坐时,不想这些。可是梦境里,记忆会趁虚而入,渐渐复苏。 今日梦中,那个身影又出现了,冰玉问:“你是谁?” “师叔,你怎么把我忘了?我是你的小徒弟啊……” “我的徒弟,怎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没有听到,梦就醒了。 冰玉越来越疑惑,这是梦吗?如此重复的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人,这是梦吗? 最奇怪的是,每天都做梦,相似的梦境。可是每当冰玉走近,想要看清她的脸,梦就醒了。刚要问出她的名字,梦就醒了。 第六十八章 一次服下三粒忘情丹 今日刚睡下,梦境又出现了。 小徒弟在背书,整本誓雷咒,背诵完毕,一字不差。 冰玉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讲解心法,两个人距离很近很近。 他讲的认真,小徒弟却心有旁骛,总是低着头。 “清青,认真些!” 小徒弟吓了一跳,抬头的一瞬间,二人目光对视。 这一刻,冰玉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忽然之间,一梦惊醒! 冰玉猛的坐起来,情不自禁的呼唤一声:“清青……” 心中仿佛有东西裂开了,一阵闷闷的痛压在他心上。 “清青,清青……” 冰玉呢喃着,回忆着,拼命从空白中找寻一些东西。 一幕幕记忆浮现脑海,他有一个小徒弟,乖巧灵动,整日跟在他身边。可是现在呢?小徒弟去哪里了? 他在想…… 他在想…… 脑海中又一幕涌现出来,也是这个内殿,也是这样的黑夜,也是这张床榻。他的小徒弟在身下,温软如绵,承受力量…… 他起伏间,发狠的一次次,她抱紧他轻唤:“冰玉……冰玉……” 不!!! 冰玉呼吼一声,打碎回忆,彷如一个霹雳击在灵魂上。 那是他的徒弟啊!竟然是一个女子!他和她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错! 冰玉急步向殿门走去,马上要去戒律堂,自请责罚。 门一开,一阵冷风迎面吹来,瞬间让他清醒。他想起自己已经受过罚了,五戒魂,还服了忘情丹。 他无力的垂下双手,原来已经过去很久了,早就结束了,只不过是忘情丹失效了而已。 冰玉踉踉跄跄的来到书架旁打开暗格,拿出了忘情丹,全部倒出来三颗,都抛入口中…… 断情爱、灭人欲,这本身就是一种反人类思想。 人类是有感情的动物,偏偏要把感情拔除,这就是矛盾所在。 冰玉在面对感情的时候,选择了抗拒,选择了逃避。 这不是他渣男,在唯月宫的教育思想中,他这样做是正确的。 如果他动了情,就属于背弃信念,背叛师门,这是好事吗? 这是大错,这是欲念,这是罪恶! 冰玉在唯月宫修习30年,每天晨课都对着弟子们讲清心、讲道法、讲无欲无求,可是最后轮到他自己…… 非常矛盾,他在跟自己的心抗争,他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刚入夜,清河还没睡,出来打热水时看见一个黑影在院中,好像是师父。 他抚着心口阵阵绞痛,天旋地转的让他站立不稳。 清河大吃一惊,疾步跑过去,“师父?您怎么了?” 冰玉眉头紧蹙,脸上尽显痛苦之色。 “哪里疼吗?师父,您怎么了?” “……” 冰玉半晌不回答,直到眩晕和疼劲过去。 他睁开眼睛时,一切恢复平静。他怔愣着,茫然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 “师父,您怎么了?您在找什么?” “我找一样东西,很重要的……” 冰玉说不清楚,只是心急的四下寻找,在拜月殿转来转去,整整找了一夜。 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胸腔里空落落的?他怎么了? 他弄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次服三颗忘情丹,史无前例。 药效太猛烈,如同一种伤害,一种重创,就像把他的心挖出去了。 第六十九章 那一夜的回忆 一年后…… 清河来到冰玉的闭关居所。 “师父,弟子给您送丹药来的。冰原师叔给您的,宁灵丹。” “为何?” 清河知道师父服用过忘情丹,已经不记得了。 “师父,明日是您的戒魂之苦,是一年前执行的。” 果然,冰玉先吃惊,后茫然,半天什么都想不起来。 “戒魂?我一年前被罚了戒魂?” “是” “为何受罚?” “是……色戒” “色戒?说清楚!” 要是别的错误还好说,色戒是冰玉最惊讶的。 清河不敢提清青,师父既然已经选择忘记,他也不想把事情再弄复杂了,就顺着师父的心意。 半真半隐,含含糊糊的回答:“是,师父还记得吗,您在丘燕国中了一种合欢蛊,发作的很厉害,必须要女子给解蛊,所以就犯了色戒。但是您当时不知情,不是您自愿的!当时参与这事的弟子已经被惩罚了,罚的很重!师父就不要再追究了,这件事已经了结,都过去一年了。” 一带而过,轻描淡写的解释,清河以为师父会再追问,结果冰玉只是垂着眼眸,漠然的点点头,说:“知道了”。 清河离开之后,冰玉看着这颗宁灵丹,落寞的发呆了很久。 这一次面对感情的袭卷,他没有再选择抗拒和逃避。 整整一年,心被掏空的滋味,痛苦又麻木。 当记忆碎片再次回来的时候,心就像被重新填满。他不再排斥,顺其自然…… 一点一滴,所有的曾经,他都想起来了。 一颗忘情丹,三颗忘情丹。 冰玉反复的问自己,为何还是忘不了她? 某一天夜晚,冰玉回到拜月殿。 夜深了,他没有召唤清河,自己去打了热水,从架子上拿出一个茶盒,里面是世情茶。 他给自己沏了一盏,茶水很烫,他就坐在床边等。 等着茶凉…… 以前淡雅清香的茶水,今日会变化滋味吗? 良久良久,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世情茶依旧清香满口,然而下一刻却天旋地转,眼前如万叶千花什么都看不清,他直接醉倒在床上,沉沉昏睡……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 冰玉睁开眼睛,什么都明白了。无情之人饮之是茶,有情之人引之是酒,而他却醉的这样厉害。 世情树的叶子,以前他常饮,淡淡的茶水,如今却变的如此烈酒! 他真的动情了! 冰玉端起茶盏看了看,还有最后一滴残留,他慢慢的仰头将那一滴滑入口中。 这一次,他细细的品尝,入口清香在舌尖化开,变成一阵热辣辣的暖流滋入心肺。 酒的滋味,情的滋味。 在他的理念中,情是罪恶,是无耻欲念。所以这么久以来,他最畏惧和排斥的就是那晚,从不敢去回忆。 然而此刻他突然不在乎了,他就要坐在这张床榻上,好好回忆回忆,那一晚…… 他如疯如魔,强硬的不知怜惜。她却那么温暖,一切都顺着他,承受他。 “冰玉,明天你就忘了……” 她哽咽着,泪水滑落,“这一夜,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不回答,只知道狂风骤雨般,滔天巨浪冲击着柔嫩的沙滩。 终于,一切偃旗息鼓,她把一颗逝忆丹放入他的口中。 “冰玉,我知道你根本不愿意这样,可是我舍不得看你去死,我真的舍不得!我只想看你平安喜乐,一生无病无灾。就算你把我忘了……也没关系,清青无怨无悔。” 那一夜的回忆后…… “清青!” 冰玉猛的站起身,如梦初醒,仿佛从来没这样清醒过。 他爱她,早已经铭刻心底,不能没有她。 情感终于冲破了枷锁,他急匆匆的夺门而出 …… 第七十章 深情告白 夏日的蝉鸣很热闹,树枝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一声一声的欢快。 竹屋不远处,有一片空地,沈青正在踢毽子。 她也是闷得无聊,清连清台去上晨课,清末也不在家,就剩她自己在这踢毽子、跳绳、翻跟头…… 锻炼完身体,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回竹屋。 回眸一瞬,她怔愣住! 是梦吗? 一袭白衣如玉的人,就站在她的竹屋前。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射下来,仿佛散落满地的光影,一年多没见了。 两个人相隔几步,对望着彼此,无言以对。 沈青回过神来,表情很淡漠,语气也很冷:“师叔,清青现居院墙外,不算在唯月宫内,总不会又犯了哪条戒规?” “……” 他想说的话还没开始,就被清青继续怼:“师叔是又想起什么了?又有什么教诲了?那就请快点说!再过些的日子清青就要离开唯月宫,此生不负相见……” “不要!” 很显然,他着急了。 冰玉的突然到访,让沈青的心里有些猜测,但又否定了。 不管怎么样,来者是客,沈青对冰玉还是很尊敬的,请他进屋坐。 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她又给自己倒一杯,端起来一口气喝光了。 “师叔有事吗?” “清青,你的伤都好了吗?” 哼,她忍不住冷笑,带着嘲讽的表达谢意:“谢师叔关心,一年半了,早就好了!师叔,有事直说?” 沈青本以为平静的心,再见到冰玉时,还是会掀起波颤。她用冷漠和狠怼,来掩饰内心的躁动。 冰玉的性格不会谈情说爱,他的切入点很生硬,也很奇葩,第1句话是说:“能让我看一下你的伤疤吗?” 答案是不能,而且还得怼他。 “奇丑无比的伤疤有什么可看的?再说,清青的伤疤在隐秘处,不方便看。师叔有这癖好,找别人去!” “不是,清青,我是想对你道歉,你的伤……”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师叔不必挂怀,请回!” 这件事,沈青内心很抵触,不愿意再提起,不愿意听无意义的道歉。 她走到门口,摆出送客的架势。 冰玉走到她面前,真心道歉,诚恳请求:“清青,是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怪我,我不狡辩,只问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沈青:“师叔,何错之有?是清青一意孤行!是清青顽劣不堪!是清青玷污了你!是清青去戒律堂找打!师叔从未有过错呀!” 冰玉:“不是!是我糊涂!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是我对你狠心绝情!都是我的错……” 说到此处,两人都有些激动。他的眼眸湿润了,里面全是情伤之痛。 “求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回到以前?” 沈青摇摇头,后退了一步,转身避开他的目光。 “师叔,太迟了。清青的心已伤透了,死透了!” 一年半啊,这个道歉来的太迟了。 她病痛时,他离她而去,之后没来看过一次,她的心真的凉透了。 冰玉一句一句的道歉,都没有用,她不听。 “师叔,忘情丹的滋味好吗?” 他落寞垂眸,摇摇头:“不好,是心被掏走的滋味。” 她笑了,笑容越来越冷,盯着他质问:“师叔有心吗?纵使有心,你宁可把心掏走,也不耻让清青住在里面!” 他急切的摇头,急切的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我太糊涂,一直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你早就在我心里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我以为我只是对你愧疚,才会那样想你,我以为是戒魂让我那样的痛苦!一直是我自己骗自己!清青,原谅我一次,你让我怎样都行。” 听他这样说,清青无法控制情绪,泪水模糊了视线。 “师叔,你想过我吗?你要当师父的时候,我做你的徒弟。你中毒的时候,我做你的解药。你恪守戒律时,就要打罚我,驱逐我!现在你看透了,反悔了,我就要原谅你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 “如果你吃了忘情丹,真的把我忘了呢?那我算什么?我的痴心伤痕,谁能弥补我?” 她狠狠擦去眼中的泪水,质问他:“师叔啊,你好狠的心!我缠绵病榻一个月,你没有来看过一眼!我伤口疼的死去活来,需要人陪伴照顾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见我?何谈原谅,不可能!” 冰玉的眼眶很红,他惨白的脸色,带着许久未愈的病态,伤心弥漫在眼中。 他苦涩的闭上眼睛,回忆起曾经的事。 “清青,你以前说过,不愿让我尝到情的滋味,不愿任何人伤我……可我要感谢你,我情愿今生为你而伤,是我的福气!” 一年多的时间,沉淀了这份感情,就像尘封的酒更烈更浓。 “清青,我今日便去求见师父冥远,背叛师门,我情愿受任何责罚!如果我还能活着,天涯海角我陪着你,用一生时间向你道歉,只求你的原谅!” 沈青的心就像被猛然捏紧,却故作淡漠的说:“你可想好了?你若死了,我不会为你守节,就算你活着,我也不能保证什么,若我将来欺你、负你,你今天所付出的一切值吗?” 他凄然一笑,深情不改:“欺我也好,骗我也罢,我那样伤你,你负我一回,也算扯平,我不怪你就是了!”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海誓山盟,许下承诺:“清青,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爱到痛不欲生,爱到无法自拔!若这一生能有你相伴,冰玉别无他求!为你生,为你死,都心甘情愿!” 他从不撒谎,她信他。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都化了。 沈青的心颤动不已,扑到他怀里,抱住他。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你都不了解我……我从王府跑出来,属于叛逃之妾,我以前许配给……唔唔……” 一个吻封缄了她的嘴,他亲了她?! 天啊!她脸红的像苹果,心扑通扑通的跳!心率过快,会不会兴奋的死掉? 甜蜜…… 幸福…… 但也有担忧,以前的事…… 沈青不想欺骗他,以前王府的事需要对他坦白。而且以后逃亡的日子,隐姓埋名,还存不存在被抓的风险? 但是,冰玉不在乎,他真的很可爱!以前他对清规戒律死心眼,现在他对沈青死心眼,认定的爱侣就一心一意。 “清青,往后余生,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一生一世,我对你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欢喜~感动~ 久久相拥~ 心里犹如万树繁花盛开,天地间绚丽多彩~ 第七十一章 冰已释尽,玉有深情 太幸福了!沈青高兴的想哭,就怕这是一场梦。 忍不住,再一次的问:“可是,你不修仙了吗?这样放弃,你将来会不会反悔?” “我永不反悔!” “师叔,你千万不能骗我。如果你再伤我一次,我会心碎而死的!” 她泪湿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抱的更紧。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说:“要怎样你才信我?” 她像小孩似的调皮,故意说反话:“不信,就是不信!” 他俯身将她抱起来,抱到床边。 竹床已经修葺好了,上面铺了柔软的被褥。 “要我怎样证明?再破一次戒,可好?” 他的笑容温润,略带着羞涩,伸手去解她的衣带:“那一夜太黑,今天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羞涩的捂着脸:“可是我身上都是汗呢?” “我喜欢!” 他的呼吸贴近耳边,还有他身上的那种熟悉的香味,都让沈青幸福的想要昏倒。 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长长的褐色疤痕,映入眼帘。 “太丑了,不要看!” 她捂住了,又被他拉开手。 “我要看一辈子的!” 说着,他的吻落下,落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上,轻吻、爱怜。 两个人越来越炙烈,到了最后的时刻,她却突然止住他…… 女性的心理有时很敏感,很微妙。 沈青并非不信任他,也并非装矜持、装纯洁,她就是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女性自我保护的本能。 “师叔,你尊重我吗?” “我自然是重你爱你!” 她很认真的说:“那清青不想和你在这里偷情,请你先去找冥远师祖。若能离开唯月宫,是要正经娶我的!就算受不过戒魂之苦,清青来殉你,到地下也是要与你做正经夫妻!” 他认同点头,“好,我很想看你穿红装的样子!” 冰玉是谦谦君子,性格温雅,也有严肃严厉的时候,不过今天他真的甜死人,好听话。亲手帮她把胸衣重新穿好,然后是中衣、外袍,都细致的给她层层的系好衣带。 “你真美,我以后天天看,都看不够!” 他把情话说的一本正经,让沈青老脸一红,羞涩的坐起身子,“师叔……” “唤我冰玉,那一夜,你……” 他顿了顿,很愧疚的说:“对我而言,很美好!对你……” 她截住他的话:“对我,也很美好!” 眼眸中映着对方的影子,十指紧扣,笑的很甜蜜、很羞涩…… “清青,你在这等我,我现在就去见冥远师父。” 冰玉说到做到,要给她交代,马上就要去见师父。 沈青送他到院门口,舍不得分离,又往前走了一段,送他到山路口。 此去不知结果如何,或许唯月宫仁慈,不会将他杀死。那会不会废去他一身修为?或者干脆就用戒魂责打30次? 那种痛,沈青铭刻在心。 爱情是冲动,但也是力量和勇气。冰玉都是为了她,不顾一切,两个人也要在一起。 临分别时,冰玉最后说的一句话,字字坚定,刻入心扉。往后的许多许多年,沈青都忘不了。 他说:“冰已释尽,玉有深情,我对你此生不渝,要与你共白首!清青,等我!” 她欢喜,眼眶中含着泪,用力的点点头:“冰玉,我等你!放心去,清青与你生死相随!” 她静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 这一刻太美好,太幸运了。但又突如其来,好像很不真实,心里总是慌慌的。 一夜的无眠,又是一天的等候。只是一日一夜,却漫长的像十年…… 终于煎熬过了两日,仍然毫无音信,而戒律堂的钟声也一直没有响过。 沈青开始有些不安、焦虑、心里火急火燎的。 可是心里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反复的说:我信他!我等他!可能是冥远师祖不肯见他,或是仍在劝说他,所以这样耽误了。冰玉言而有信,他绝不会骗我…… 第七十二章 她的情路将何去何从? 寂静的黑夜,数十匹快马飞驰而来,停在山下。 领首的青年身材高大,体硕健美。 下马后,三个黑衣人护送他,从后山而上,黎明前到达了旧院外的密林里。 男人打了一个讯号,立刻一名黑衣隐卫出现。 “少主回来了,事情可顺利?” “嗯,院中如何?”这男人说话的声音非常的低沉浑厚,在暗夜中带着神秘的力量。 “回少主,院内有一些波动。三日前,那个冰玉来到了清青姑娘的竹屋,与她道歉,最后清青姑娘原谅了他。” 闻言,归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清末双颊紧绷,微眯的眼中流露狠厉之光。 “他们还做了什么?” 这一次,隐卫回答的迟疑,略微有些支吾。 “回少主,呃,未做,未做太出格的事。清青姑娘让冰玉去找冥远,脱离唯月宫,再结为正式夫妻!” 清末的脸色阴云密布,怒火在胸膛燃烧,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 这名隐卫跟随少主多年,最了解他的心思。 “少主,让属下现在就去把冰玉杀了!” 清末阴沉着脸犹豫片刻,无限的恨意,却终是摇摇头,“不必!杀他容易,却难保将来清青不会起疑心。我不想把事做绝了,让她恨我!” 他才19岁,却城府很深! 沉淀心绪,清末扭头看着东方即将升起的太阳,露出一抹冷笑。 这名隐卫名叫夜匕,跟随在唯月宫多年,日夜保护,绝对的忠诚。 忠言逆耳,劝谏之责。 “少主,清青姑娘的身份……主母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 “您之前让属下派人去查过她,将来主母也会详查。她已进萧王府为妾,又叛逃出来。且她名声非常不好,与萧家的两个儿子都有染……” “够了!” 清末无法容忍,也不想去听那些或真或假的传言。 他的爱很苦恼,即使知道了她和冰玉之间有过那种事,他还是无法割舍她。随着年龄的增长,越陷越深,心里眼里时刻记挂的都是清青。 “夜匕!你若对我忠心,就替我永远隐瞒下去,不要向母亲汇报清青的情况!” “属下遵命,但是来往通讯的隐卫也会察觉,不可能永远瞒住。”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苦恼无解,远在千里外的母亲忙着运筹帷幄,对他这边的细枝末节还不甚了解,瞒一时是一时!等将来当面见到母亲的时候,再去恳求。想来这些年的母子分离,母亲会留一点情面的。 晨起后,清末出现在院子里。 一别十几日,清青与他打招呼,发现他神色不悦,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她询问他家中是否出事?去哪了?去干嘛了?可是清末一概不说,敷衍几句就回房间了,把门重重的一摔。 晕,祖宗又怎么了?哪跟气不顺了? 沈青无奈的叹口气,也没心情理会他。 烈日当空,她内心煎熬等待,度日如年…… 终于,煎熬到第四天下午的时候。 沈青站在旧院门口,向山下的方向望啊望,实在等不了,马上就想下山去问问。 碰巧这时,远远看见有人影。哈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定是冰玉来了! 可是人影越走越近,这人不是冰玉。 哦,那一定是冰玉让他来传消息的。 沈青欢喜!焦急!跃跃欲试! “清青师弟,好久不见。” “师兄好!” 沈清瞪着大眼睛,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却很平淡的样子,发现清青一直盯着自己,他问:“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以前住在北苑的清亚师兄。” 哦,沈青点点头,想起来了有这么一个人,就住在清连他们隔壁,那时见过几次。 此刻,他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四条蓝色腰带。 啥意思?难道是来送腰带的吗?沈青瞬间泄了气,太失望,心里又开始烦乱。 沈青问:“师兄,这是?” “给你们4人的,今日晨课散后,大家都忙着领腰带,清连和清台没拿,我便给送来了,明日要用的。” 沈青没精打采的敷衍一句:“辛苦师兄了。” 可是,她又忽然眼前一亮,借机问询:“那个,最近唯月宫有什么消息吗?关于冰……” 她差点就把‘冰玉’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了,正犹豫着该怎么问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师兄点点头。 “有啊!这不是给你们送‘玉’字腰带了嘛!明日没有晨课,是冰玉师叔的受礼!” “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冰玉师叔继任了唯月宫的宫主,冥远师祖传位于他了!” “嗡”脑中一片空白,眼睛发直,她还在问:“谁?你说的哪个冰玉师叔?” “冰玉师叔!就是你原来住的拜月殿……” 沈青惊的僵在那,怎么可能?他说过要脱离唯月宫的!说过要娶她的! 脑中嗡嗡的响,仿佛晴天一个霹雳,五雷轰顶! 第七十三章 心碎吐血 沈青惊愣,直勾勾的看着这4条腰带,正中间都绣了一个‘玉’字。 真的吗?他要继任唯月宫主? 下一刻,她突然激灵回了神,撒开腿就往向山下跑。 发了疯似的一路狂奔,几次脚步不稳,险些踉跄着从山路栽下去…… 到达拜月殿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清河师兄正在院中打扫,看见沈青一阵风般的冲进院子,累得呼哧带喘,汗水从额头沁出。 她整个人眼睛发红,疯魔的样子,一言不发的向内殿而去。 “清青师弟!你做什么?师父要休息了,清青,你冷静一点!” 她根本不听阻拦,怒气冲冲的力量,一下子将门撞开。 大殿内,一切都没变,和曾经一模一样。 冰玉坐在桌边写字,被巨大的开门声惊得抬起头。 黄昏金色的斜阳照在他脸上,风姿俊逸 第七十四章 缘尽 急痛攻心,她的旧疾复发,活活的被气到吐血…… 冰玉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他有些手足无措。 沈青流着眼泪,嘴角泣血悲伤,“冰玉,你不能骗我……你若再伤我一次,我会死的!” 冰玉:“你,你先服一颗静心丹。” 他绷紧的脸颊,抿了抿嘴角,很无奈的说:“我不觉得我服过忘情丹,就算我真的服用过,我既然想忘了你,你又何苦如此?” 沈青痛得面色惨白,发狠的眼睛通红:“那你就戏耍我吗?那天的海誓山盟,那些坚定保证,你转眼都推翻了!?你想忘了我,你想清修,你做梦!我不会饶了你的!我天天来找你,天天跟你闹……” “孩子,别这么冲动。” 一个慈祥苍老的声音传来,门外走进一位白发老者,皱纹堆垒,连眉毛到胡子全都是银白 第七十五章 可怕的清末 最后一次,她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请你转告他,清青不会服忘情丹……因为舍不得!我知道了,他没有负我,我知道他真的爱我,就足够了!” 她痴痴的望着他,爱的太深,伤的太痛。她好想好想冰玉,想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噗”一口血喷在他洁白的衣襟上。 他瞳孔猛地收缩,心像被猛击了一拳,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他很努力的回忆,但真的想不起来。 而且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动情心吗?怎么可能? 冰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幕,也是惊愕、迷茫、不知所措。 这时,清连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后面还有清末。 “清青,咱们走,清青……” 清连劝说着,拉住清青要带她走。可是她的手还死死的抓着冰玉,十指紧扣, 第七十六章 真面目 纷纷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 流水悠悠匆匆过,谁能让它永远停留。 她的眼泪滴滴答答,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她站起来,走到悬崖边的一棵树下,把这块红盖头系在树枝上,打了一个死结,把曾经的誓言和幻想都留在这! 沈青按着原路下山,在半路遇到了焦急寻找的清连和清台。 “清青?你去哪了?” 她哭肿的眼睛,摇摇头,“没事,我看看风景而已……” 回到院中,清末如常的在灶房里。 沈青看着那个方向,有一刻的恍惚,难道自己误会了?难道那人不是清末? 不!她非常确定,刚才的绝对是清末!! 沈青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满腹心事,怔怔的发呆。 沈青一直没有把山顶的事告诉清连和清台,怕给他俩惹麻烦。有些秘密还是不 第七十七章 离别 两月后。 深秋,叶落满地,风凉萧索,快要入冬了。 半夜的时候,竹屋的门被敲响几下。 沈青睡得很浅,立刻惊醒,这么晚了,谁来敲门? 她披上外衣,拉开房门。 借着月光,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形立于门前。 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但沈青看到他脱去了唯月宫袍,穿着一件黑色的劲装,衣着华贵。 “让我进去好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跟她交谈。 沈青点头,侧身请他入内,随手关上门。 她要去点灯,可是被他拉住,“清青,我的时间不多,就借着月光跟你说!” “好”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她已经猜到了,关心的问:“你去哪里?” 清末:“去找我的母亲和姐姐,我的身份……现在说不说也没什么意义,如果我能活着回来 第七十八章 离开唯月宫的最后一夜 一年前,清青大闹拜月殿之后,她情伤深重的离开。 而冰玉也陷入了深久的迷惑中,他去问冥远师父,可是师父说一切等到他继任宫主之后再说。 等他完成受礼,再去找冥远师父时,师父却又闭关了,不见任何人。 谁都不傻,按常理判断,他已经猜到了,只是难以置信。 冰玉把徒弟叫进殿中,他想要得知真相。 “清河,我有些话问你……我已继任了宫主之位,就算冥远师父交代过你什么,你现在也可以不用担心!你告诉那个清青到底是怎么回事?服忘情丹又是怎么回事?” 清河:“师父,具体……有很多事情,弟子也不太知道。” 冰玉:“那就说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我只信你!” 既然如此,清河也不能再去隐瞒,就照实说了。 “清青是前几年 第七十九章 死卦,大凶 良久,面对彼此,默默无言。 冰玉抬头看了看,正好月上中天,是占卜的最准时机。 石桌前,挥动咒法,卦牌散落。 他认真的卜算卦位,微蹙眉头。又重新再来,一连三次,皆为下下卦,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沈青看出来了,“是我的卦不好吗?” “非常不好,去留都是死卦,大凶!” 沈青的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听到他安慰说:“无妨,我帮你破卦!” 他从小匣里拿出一把银色的匕首,速度极快,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处。 沈青一惊,来不及阻止,就看到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下。 “哎,你……” 他没理会,专注的只为破卦,鲜红血滴落在卦牌上。三变而画一爻,由下往上画,他挥动咒诀将挂牌的位置变化了…… 破解死卦,成功了。 可是刚松一口 第八十章 一个月,一封信 这封信后,过了一个月。 又接到了清末的信,还是夜匕送来的。 信的内容:“清青,为何不肯一见?曾经挚友,为何如今一见难求?生分至此?切望家中一叙,扫地相候!” 沈青回信:“清末,天下无不散之宴席。5年居邻,那么多美好的记忆,足够了。你是尊贵之人,与我已是天壤之别。我习惯了漂泊,想过自由轻松的日子。计划去一个风景峻秀的小镇,买几块田地,做点小生意,安家度日。总之,一切安好,勿念!勿念!” 沈青的拒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可是一个月后,又是一封信来了。 “清青,你是害怕见我吗?你我之间不该如此,昔日的清末不变,我还是我。不会强迫你,只求见一面,千言万语,见面详述!” 这次的信,沈青干脆没回,用冷 第八十一章 牡丹城相见 沈青重新思考。 看来,有些话不彻底说透,他不会死心啊! 沈青回到屋里,提笔写了一封信: “清末,你现在与家人团聚,坐拥天下,姐姐真心替你高兴。 这两年,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有些错的执念就不该再继续了。 我不去丘燕国,原因有三。 我已不是豆蔻芳华,比你大几岁,红颜易老,与其到时候被你厌弃,还不如保留一份美好记忆。 再说了,我有自知之明,我已非完璧之身,如何能入皇宫?你现在喜欢我,就像一个心心念念的玩具,摆在身边。将来你会有很多妃子,和我一样的女人会装满整个皇宫。你会把我囚禁在一个院子里,最后把我遗忘。 我心意已决!绝不是在欲擒故纵。 再跟你说句实话,我讨厌做妾室。当初就是因为不想做妾,我才从王府 第八十二章 许你为皇后 “可是……你们这里的人都很注重女子贞洁,你不在乎?” 这么直白的问题! 哼,清末被气笑了,很苦涩,很无奈。 “我在乎又能怎样?我想杀了冰玉,可你答应吗?清青,只要你跟他断了,不要再想他了,曾经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女人的清白是重要,可是我爱你胜过了一切!不管以前如何,我全当没发生过!我会真心待你,清青,相信我!” 片刻后,她点头了。 “好,我信你,我跟你入宫!” 一瞬间,他所有的坏心情都消散了,满脸笑意,从没见他这样高兴过。 沈青也笑了,几分羞涩,几分活泼的咯咯笑。美人如花,活色生香。 但实际上,她的心理活动并不高兴。 没办法,她只是在演戏。 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 清 第八十三章 新身份,一切从头开始 来去匆匆,他是皇上微服出宫,而且是到另一个国度,确实不妥! 两年了,一封封的信,诉说相思。如今又亲自过来,马不停蹄,昼夜跑了五天。 各方内乱刚平,新帝根基不深,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万一有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他为她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让夜匕抓她去丘燕国,见面再说。 可是他非要自己跑了一趟,宁可冒着危险,这其中的道理和诚意,沈青明白……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快黑了,有些担忧。 清末笑问:“舍不得我?” 他的高大身子又贴上来了,笼罩着她的纤腰婀娜。 “辛苦你了!” “不辛苦,清青,你记住!有一个叫司徒景澜的男人,他很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以前你怎么样,他都可以不问了,但你以后要 第八十四章 生日烟火 这里就是沈青的新家。 府内很大,里外几层的院子。 院中跪候着御赐的三十个家仆,恭敬殷切的呼唤:老爷、夫人、小姐。 之后的日子就是很忙碌,也很热闹…… 第二日,陆续就有官僚来送礼。魏大人是新进的礼部尚书,皇上的新宠。官场百态,全来阿谀奉承。 如山如海的礼物魏大人都退回,一概不收。 皇帝的赏赐络绎不绝的送来。 很快,魏大人的名声在朝廷中炙手可热。 内宅里,也有官家小姐来拜访沈青。 刚开始还新鲜,不过几次过后,沈青就直接闭门谢客了。 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小丫头,特别的幼稚、无趣,个个都像粉墨登场的演员,阿谀奉承,惺惺作态。 一下午陪着她们假笑,说些花呀粉呀,哪家的脂粉好,用什么做香料、做蔻丹…… 妈耶, 第八十五章 再遇二少爷 第二日,沈青穿着玄青色的骑马装,外面披上斗篷,戴上兜帽。领着清连、清台、秀儿、夜匕,五人出发了。 马球场并不偏僻,半个时辰就到了。 仆从早早在门口等候着,引着几日进入马场里。 这里很大,划分多个区域,可以同时进行几场马球赛。 一路向里,仆从却把沈青引到最偏的一个场地里,那位姜姑娘迎接过来。 她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很高挑,五官端正,朝气蓬勃的一位姑娘。 她一身绛紫色的骑马装,英姿豪迈的气质。 “您就是魏小姐?” “嗯,叫我雨清就行!” “我叫姜红桃。雨清姐,别怪我们的场地小,因为女子打马球的很少,所以每次我打马球时,都是被安排在角场里的。” 很好,这个小丫头说话直率,沈青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 第八十六章 一群男宠 坐上马车,这次是去东马场,离皇宫很近。参加的都是达官显贵,豪门望族。 魏大人为官公正廉洁,不苟言笑的名声,整个魏府都是朝廷中的新贵。而从来不露面的闺中魏小姐,更是众人好奇的对象。 赴宴,婢女引领入内。 沈青跪在地上,“臣女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谁都知道她牛叉了。 当然,她也把牛叉写在了脸上,整个一副高不可攀,拿鼻孔眼看人。 她长得,也挺好看的,微胖丰腴,衣妆华丽,高傲自负。 她第一眼看到沈青时,被她的美貌而惊异,心中就有一种不友好的嫉妒,仿佛与生俱来的看沈青不顺眼。 “没想到魏大人……呵呵,竟然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这是在夸赞吗?听着就阴阳怪气的。 “公主过奖了!” 第八十七章 公主与驸马爷 沈青不愿与她们碰面多费唇舌,就绕到假山后面,打算等她们走过后再出来。 偏巧背后议论人,那几个女眷交谈声,传过来:“看见魏雨清了吗?” “我刚来还没有见到呢!” “一会吃饭的时候就能看见了。” “有传说中的那么美吗?” “还行,就一副狐媚子样……听说是去年才及笄,只有十七岁,但看着怎么那股妖劲儿不像十七岁似的。” 交谈声渐渐的走远…… 沈青不生气,只是感叹红颜易老,心理沧桑。 低头看着脚下的落花,捻做成泥化作土,美丽过后总有凋零的一天…… 这时,又有脚步声过来,同时伴随着说话声传来: “你说今天驸马会来吗?” “哪年不来?年节庆典,他是必然和公主一起出席的,而且恩爱的不得了呢!呵呵……” “呵 第八十八章 人生不如意之事 二少爷——萧彦隆。 他的一生可以概括为4个字:“美中不足”。 他从小就这样,好运气中总带点“残缺”。 他出生在王府,权贵鼎盛之家,可惜他只是个庶子,这就是美中不足。 他锦衣华食的长大,却亲娘早逝,只能谨慎的生活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 他才华卓跃,容貌不凡,被选中了和亲去做驸马爷。而且没想到,几年后,亲小舅子在夺嫡之战中成了皇帝。 真是荣宠加身,二少爷成了名副其实的驸马爷,地位一路攀升。 这么好的运气、福气,可是偏偏又“残缺”了,美中不足。 他的老婆,尊贵的公主殿下,活活要把他恶心透了…… 当年十八岁,二少爷在礼部任职,出使丘燕国洽谈两国通商。结果一眼被公主相中了,选为和亲驸马,两国也达成通商 第八十九章 故人见面 清连抹着眼泪,一直在磕头。 然而马车那边,却没有动静,沈青迟迟不肯下车相见。 萧运替主子鸣不平,指着清连说,实际是说给马车上的沈青听。 “王爷发下海捕文书,斩立决!是少爷替你们求情!他被打的一身鞭伤,换来的就是这般不忠不义。今日连句解释都没有,连句歉意都没有吗……” 终于,车帘挑起来了。 一袭粉衣,曼妙倩影,从车上走下来。风拂动,墨发流云般垂散在腰迹,美若下凡的仙子。 她只看了他一眼,跪下见礼。 “臣女魏雨清,叩见驸马。” 他嘴角冷冷一笑,态度上很生气,很厌恶的样子,可是他的视线一刻都离不开她。 这时,旁边站着的夜匕,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驸马爷,请放通行,不可为难魏小姐!” 二少爷一见那 第九十章 司徒景澜的霸道 沈青气哭了,泪花涌上来,很无助,很委屈。 皇上立刻坐起来,搂着她柔声安慰:“那些话都是气你的,她们都是朝臣之女,纳她们只是一种笼络朝臣的手段而已!好了,清青,不哭,刚才弄疼你了,是我不好,不哭了……” 他不停的赔不是,抱着她,柔情蜜意的安抚一番…… 唉…… 一场风波,化解不难。只要沈青哭一哭,服服软就可以搞定。皇上很在乎她,很吃这套。 但沈青心累啊,明明自己没错,却总是要一再妥协,事事违心顺从,这种相处模式让她心理非常不舒服。 沈青对于司徒景澜的感情……? 感情肯定是有的。 从时间上讲,两个人8年相处,很熟悉,很亲近。 当年的凝魄丹救了沈青一命,这份恩情不能忘。 如今又有了夫妻之实,身心交 第九十一章 皇后之位,花落谁家? 皇家威严,景澜端坐正中龙椅,只有在看到她时,眼中才会流露柔情。 沈青恭敬施礼,“启禀皇上,臣女今日将云袖舞改作一点小花样,希望能搏皇上和太后一笑。” “要如何改?” “回皇上的话,臣女用白绫敷住双眼,身侧有八面鼓,可有八人敲鼓。哪只鼓响,我便将水袖抛到哪只鼓上,以此作舞!” “甚好” 沈青回头看看,身后八面鼓的位置已经摆好。 她再次向台上施了一礼,拿起手中的白绫敷在眼睛上系紧。 才刚蒙上眼睛,便听到有人说笑:“皇兄,这么有趣的事,给臣弟来敲。” 有了一个带头的,便有其他几个皇亲世子站出来:“臣弟愿为魏姑娘敲鼓。” “皇兄,还有臣弟……” 沈青将手中长而厚的云袖叠好,准备在手中,随着鼓声响起 第九十二章 被劫持 短短的一个月之内,魏家的势头一落千丈。 沈青知道这都是冲着她来的。连累魏大人入狱,她心里愧疚自责。 到母亲房中请安时,母亲没有责怪半句,还勉强打起精神,依旧对她嘘寒问暖。 “对不起,这都是我惹的祸。” “唉,孩子啊,你别说这个,从你到了我们家中那天,我们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荣耀了,我们自然跟着你沾光,你若是……唉,我们也要共同承受的。好在你父亲他两袖清风,调查来调查去,也出不了什么大错的。别担心!” “母亲,您是不是也认为是我异想天开?” “雨清,我没有这样想,你的才貌心性,就算是……那也是当得起的!” 沈青摇摇头,“江秋儿更优秀……” 母亲:“可是皇上中意你呀!但是……太后不是那么简 第九十三章 心情烦透了 沈青凭借巧舌如簧,机敏诡辩,让她逃过一劫。 可是,太后最后的一句话,却将她的心打击到深渊。 太后说:“如今想想,皇帝可真是煞费苦心!几番周折,密信回来让冰玉继任宫主,说是占卜天象的玄机,将来对丘燕国有利,其实根本就是……” 太后看似无心之言,离间之计…… 但这一招,她成功了。 这一句话直戳了沈青的心窝子,身子晃了晃,几欲跌倒。 哎呀,她怎么早没想到! 当初的圣旨,来的那么巧,原来都是司徒景澜在背后捣的鬼…… 沈青忍不住的颤抖,身上寒冷。 她立刻想去质问他,想要发火,想要声嘶力竭的怒吼…… 但是这一切,在路程中冷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还有何用? 司徒景澜不喜欢听“冰玉”这个名字,如果沈青重提旧事 第九十四章 大猪蹄子,大渣男 沈青养病期间,每日郁郁寡欢。 皇上赏赐的珠宝首饰、蜀锦绣缎,源源不断的送来,可是她看都不看一眼。 最后,皇上破例说让她去打马球,只要她高兴就行。 能高兴才怪呢! 自由受限,女权受限!出趟门,还得像恩准似的,真卑微…… 当然了,能出门总归是好事。 沈青去打马球,就遇到了二少爷。 迎面碰到,躲不过去,沈青就垂着头,对他施一礼。很普通的擦肩而过,谁都没说话。 直到又有一天下午,沈青的马车坏了。 下起了雨,沈青就在马场门口避雨等候。 二少爷从她身旁路过,面色和天气一样的冰冷。明明已经走过去,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你,你乘我的马车走。” 沈青摇摇头,“谢驸马,不必,我稍等一会儿。” 他抬头望望天 第九十五章 千里奔走,给二少爷传消息 知道沈青心情不好,眼睛哭肿的像桃核似的,一上午闷闷不乐。 “小姐,再玩一会!” “不玩了,没什么意思。” 她黯然神伤,郁郁寡欢。 秀儿只想让主子高兴,就出主意:“那小姐在马场里骑一圈呗,有什么烦心的,就随风消了。” 沈青显得很无聊,漫不经心的随口一说:“这些马都太普通了,我想买一匹名贵的马。” 她兴味索然的看了一圈,漫不经心的说:“索性无事可做,去马市看看!” 夜匕没有起疑,顺从沈青的心意,一起来到马市。 沈青走的很慢,闲散看看,不像诚心要买的样子。 一连逛了几家,消磨时间,也在放松警惕。 “贵客要买马吗?里面都是好马,全是名种!” “嗯” 沈青随意的进去转悠转悠,买了一套马鞍环佩,还 第九十六章 抓回去,摁床上 又是一日的策马狂奔,到达克州。 沈青用最快的速度换马,询问了路线,补充水和干粮。 已经快入夜了,但她不敢耽搁时间。 夜匕是轻骑的好手,他不会休息的,早晚会追上她。沈青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在他前面。 二少爷比沈青早出发了三日。 沈青昼夜不停的追赶,真是拼了命。 终于,在跑出来第七天的时候,西境边界线之前,追上了二少爷。 他们这一行礼部去和谈的人,有马车,还带了些东西,他们走的不快。 沈青策马而来,跑的这样急,数名侍卫都很警惕的回头看。 “圣旨到,下马接旨!” 瞬间,他们都停住了。 沈青亮出隐卫腰牌,这东西很好使,隶属于皇帝直系管辖,替皇上办差,传达旨意。 二少爷从车里下来了,看了看沈青,又看了看 第九十七章 争吵与决裂 这时,有太监和婢女抬来沐浴的桶,放进里间。 沈青假装没看见,假装不懂。 “先去洗洗!一身的脏灰,看得倒胃口!” 沈青心想:艹,你可以不看啊!谁让你看了,你搂着别的女人不倒胃口,跟我说这屁话干嘛! 沈青翻个白眼,狠狠的咬着牙,起身走进里间沐浴。 三下五除二,如鸭子下水。洗的特别快,半炷香功夫,就出来了,换上干净的衣服。 看到那张床就觉得恶心,只好坐在桌边。 热水澡不洗还好,洗完之后浑身骨头放松了都疼。 沈青坐在桌边,过了一会儿就困了,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过去了。 皇上进来时,走近看看她,白皙的容颜瘦了很多,腰肢细的好像能掐断似的。 这个可恨的女人! 睡着了,肯定是这些天旅途奔波,太累了。 哎 第九十八章 马球场上的美人 今日赛场上,都是世家子弟,在一起玩闹竞技。 时间到,第一场马球赛开始了。 清青坐在帘子后面观看,耳边听到的都是隔壁几个官家女眷的八卦闲谈,指指点点,说这个世子,那个少爷。 最热的话题就是南宫小王爷。 他的封地在北方,因为帝后大婚将至,他与南宫太妃赶来观礼的。 讲起这位南宫小王爷,人人口中的故事都不少,沈青听了个大概,就是说他少年丧父,十七岁接管封地,所以人称小王爷。他的军威是极高的,杀伐决断不在其父之下。如今独霸东北一方,是朝中的骨干和忌惮。 不过这小王爷今年也三十多岁了,却一直未有封妃,当年先皇几次要把长公主许给他,可是他很有特性,就是不肯答应。 靠!听到这儿,沈青不仅撇撇嘴,这小王爷倒是慧 第九十九章 南宫小王爷 “她哪里是人?简直是狐狸精啊!” 观棚里的南宫太妃用扇子遮着阳,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可当她回头时,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 儿子从小就沉稳懂事,十七岁时世袭亲王位,接管了封地。当时有很多人都不服气,要叛出军营。小王爷带领着父亲的老部下杀了整整两天,鲜血染红了大地,十七岁的少年站在死人堆上。 那天他杀的人像小山一样高,浑身是血的模样,把上万军兵都震住了,从此才站稳了脚。 这些年,南宫太妃享福又安稳。可是儿子面对联姻时,却总是百般挑剔。多少的王宫闺女、世家小姐,他都不喜欢,迟迟没有纳王妃。 “当”钟锣一响,上半场结束,清青踏着马到一边,有奴才送上的茶水,她喝了一盏。 休息一会儿,微风吹干了薄汗,身 第一百章 我中意你 千钧一发之际,救兵还没到,身侧只有南宫小王爷。 他从后面策马追上来,喊:“快跳过来,我接着你!” 沈青深吸一口气,右脚抬起来,脱离了马镫,蜷腿放在马鞍上用力的一蹬。借着这一蹬之力,从马上跃了起来…… 她没有向着小王爷的方向跳,而是向相反的左侧。 一跃的力量,使整个人腾到半空中,腰部用力,连着几个空翻转体360度,一套高难度动作,身体的柔韧度划成一道弧线,稳稳的立住,有惊无险。 嘿咻~杂技演员的基本功可不是白练的,轻盈机敏,叹为观止!化险为夷! 然而,危险并没有解除,那匹疯马又奔着沈青而来。马蹄踏落,躲无可躲…… 千钧一发之际 ,一匹快马从身后赶来,马上的人探身抓住疯马的缰绳,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一百零一章 怀了孽种 所有人都明白玉牌的含义,只有沈青不解。 她没有去接玉牌,而是注目又仔细的看了看。 “我知道您是南宫王爷,还给我看玉牌是何意?” “本王中意你!” 啊?沈青恍然大悟,明白了,就立即摇摇头。 他诚恳的说:“本王中意你!你不肯,明日本王找你父亲说!” 闻言,她严肃的,坚定的摇摇头:“不行!王爷,您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真的!” 沈青不加思索的拒绝,施礼告退,匆匆的转身离去…… 回到观棚,魏夫人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雨清,皇上给备好了马车,你也累了,咱们回家!” 回到魏府,从这日起,沈青就被软禁了。让她闭门思过,不许踏出院门一步,也不许清连清台过来陪她打牌,就用这种冷暴力对付她。 半个月,憋 一百零二章 一碗堕胎药 两个太医拎着药箱退出去了,空空的大殿里只剩她和他。 沈青看到他的样子也害怕了,极力解释,低声哀求着:“你去传别的太医!你相信我,我没有!景澜,我没有……” “不许你叫我的名字!!!”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仿佛一道霹雳击中,吓得她一个激灵,跌坐在身后的软榻上。 他狰狞的脸上,出现一丝阴森森的笑容,“说出那男人是谁?朕或许会饶你一命!” “说!”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不绝。 沈青背脊一阵阵透着彻骨的寒凉,很陌生,很害怕。 “我……我不知道……” “呵,好啊!你不知道?孽种的父亲是谁你都不知道?你这个贱人,从燕城跑出去了哪里?跟谁做了什么?” 他指着她,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她。 “你这个淫荡无耻的女人!你怎么就那么欲求不满啊?是朕对你宠幸太少了?所以你跑出去找男人,你肮脏、下流、恶心……” “你混蛋!” 她愤怒的站起来,下一刻“啪”一记耳光重重的将她打倒在软榻上。脸颊火辣辣的一片,脑子嗡嗡的鸣响…… 唯月宫小的师弟,她最信任、最疼爱的弟弟,相处这么多年。他不信任她,不由分说的动手打她。 “以后朕夜夜带着你,无论到哪个宫里宠幸妃子,朕都带着你去!就让你饥渴难耐的站在床边看!你不是最喜欢到男人堆里发骚吗?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他妈的就是贱货!” 皇家体统,此刻竟连粗口都骂出来了,他也是气疯了! 一字一句诛心的话,泯灭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彼此眼中只剩恨。 宫女端进来一碗药,皇上冷冷的命令:“喝!” 她红了眼睛,嘴角被他打的滴血。 苦涩的药入喉,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裂碎的声音,那种委屈,那种伤心,那种肝肠寸断…… 他看着她跪在地上的样子,眼中也闪过一抹心痛,可是想到她的背叛,他就无比憎怒、怨恨。 年轻的皇帝,独断专行的皇帝,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最近沈青的种种恶劣表现,加上孕反应,以及太医的诊断,让他认定这个女人是变心了,背叛他了。 “朕再问你一次,孽种的父亲是谁?”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报个信,我什么都没做!” “萧彦隆”皇上牙缝中吐出这三个字,他已经把怀疑定在二少爷身上,如果沈青真不知道,那有可能是二少爷迷倒了她,或者是路上什么其他人,对她做了什么…… 可能性有一千种,一万种,但是这个孩子怎么来的?皇上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碰过沈青了。 “不是!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为什么总是要冤枉别人?皇上……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沈青跪在地上掉眼泪,软弱无助,想到了一个人,呼唤他:“清末,清末……你在哪里?有人要冤死我,你在哪里?清末……” 听到呼唤的名字,皇上颓然无力的坐在龙椅上,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 药性发作,腹痛如绞,冷汗打湿了她的额角。 一股鲜红,温热的血从下身流到地上,绞痛折磨,要抽干了她的身体。 沈清青低头看着,自己流出那么多血。 “你还不承认吗?” 皇上看见血迹,认为就是堕胎药,流产了。对于这个孽种,他更加的确信,加倍的憎恨。 这一刻,司徒景澜心如铁石,冷血无情,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近乎残忍的看着沈青蜷缩的身影,疼痛欲死的颤抖…… 御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他开口:“说出孽种的父亲是谁?朕给你传太医,否则你就跟你的孽种一起去死!” 她抬起头时,冷汗涔涔打湿了鬓发,绝世容颜已经惨淡不堪,如即将凋零的花。 “我孽种的父亲……是你!” 他冷笑一下,没有一点感情的说:“清青,那你就去死!” 她绝望的低下头,用手指蘸着腿间的血,一笔一划的在地上写字。鲜红一点一点,蘸一下写一笔…… 皇上颓然的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抚着头痛欲裂的额角。 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恨过一个人,恨到疯魔,恨到撕心裂肺!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时,入眼看到了地上的一个血字“冤”。 她蘸着自己的血,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哎呀,一瞬间,心仿佛被猛击一锤,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急忙站起来,呼喊:“来人,快传太医!” 但是他依然没有靠近她,那种冷漠,还是不相信她。体现出这个男人骨子里非常多疑、专断、而且狠毒、绝情。 地上跪着的女人,从里到外已经痛彻心扉。 她已经疼得几欲昏死,就因为不甘心受冤,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力,终于等来了太医。 换人了,不是刚才那两个。 他们轮流跪在地上诊脉,“姑娘失血过多了,请问是服了什么下红的药物?” “……” 第二位太医诊完脉,他看看地上的血迹,皱眉说:“姑娘脉相虚浮劣滑,这样下红恐有性命之忧!微臣先给您开止血的药!” 她气若游丝,提着最后一口气问:“你们说,说……我有身孕吗?”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又抬头望了望面色已经变得焦虑不安的皇上。 “身孕?微臣未见姑娘有身孕的迹象!” “什么?”皇上顿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这一刻他是难以言表的震惊,接着雷霆震怒。 “传太医,传所有的太医!” 龙颜震怒,门里门外跪俯一地。 她低着头,只是绝望的看着那个“冤”字。 宫女去取来药渣和药碗,两个太医查看之后,慌忙回禀:“回皇上的话,这绝不是堕胎药,这里有大量生南星、三凌、红花、断宫草,这些全都是下红绝育的药!还有这碗底扑面都是麝香的味儿,十足十的当门子,这一碗下去姑娘终生不会有孕!” 一百零三章 永不能生育 沈青嘴角扯动,凄惨扭曲,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应该高兴,终于沉冤得雪了。 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眼泪滴滴答答,肝肠寸断的疼…… 皇上扑过去抱起她,疾步抱到内殿的床上。 他声音都变了,“清青,对不起,对不起……” 世上有没有比这更惨的事,皇上从来没这么震惊、伤心、后悔过。 太医们一阵手忙脚乱,皇上坐在床边拉着沈青的手,看着她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 很快,有人过来汇报,说之前诊病的两个太医已经不见踪影了,而且他们的家眷在几天前就秘密的离开了燕城。 真相大白,这就是一个陷阱、一条毒计。 皇上怒发冲冠,气的手在抖,自责极了。他马上就要冲出去与太后对峙,可是又放心不下这边。 有太监提醒皇上应该回避血污之地, 他听而不闻,只是握紧她冰冷的手,想尽一切办法的想把她再捂热。 但是没有用了,沈青一眼都不想看他,濒死的闭上了眼睛。 那碗药剂太烈,宫腔一直在流血。已经预示了生命的流逝,越来越无力,越来越困倦。 耳边萦绕着呼唤:清青……清青…… “皇上,恐怕不太好,大红不止……” “住口!治好她!治好她!否则你们都得死!”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的感知越来越昏沉,如果这样闭上眼睛,就是永别了。 “清青!清青!清青……” 他还在一声一声的呼唤,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打湿了她的手心。 人之将死,她攒着最后的力气,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看他泪湿的脸。 “清青,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爱你!母亲知道我的软肋,她知道我最在乎你的忠诚,才设计用这样的办法对付你……都怪我……” “清青,太医会治好!求求你,别离开我……” “清青,原谅我一次!清青!清青……” 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的深渊中,到处是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一轮月亮升在高空,远远的有声音。她屏息凝听,似乎是在念诵的经文口诀。声音好熟悉,又模糊的想不起在哪听过。 沈青努力的辨别声音,在黑暗中寻找,离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拉扯回去,离开了黑暗的深渊。 “回皇上的话,姑娘的血止住了,脉相也平稳了。” “去领赏!” “谢皇上!” 一日一夜,他守在她身边,紧握着她的手…… 司徒景澜,这个人的性格…… 他有着皇室血统,自然很清高,很金贵。 他从一个孤僻的男孩,成长为一个腹黑的青年。后来争权、夺嫡、杀戮,做了皇帝以后,权谋阴险,三宫六院,冷酷霸道…… 这些帝王的通病,他都继承了。 情感方面,他确实很在乎沈青,对她的感情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替代的。但是帝王至尊,他的性格弊端越来越明显,没有人能束缚他,就一味的放大,全都暴露出来了。 沈青是他的私有物,一切都属于他,任何细微都不能违逆他,否则就无法容忍。如果敢背叛他,更是罪该万死!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一只大老虎随便呲呲牙、挥挥爪子,沈青就会受到伤害,没有丝毫反抗、逃跑的机会。 沈青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后续的事,很多人为此付出了代价。那两个太医最终被抓回来,满门抄斩。还有一系列相干人等,全部流放,沦为罪奴。 “回皇上的话,太后见到砸碎的红燕,很伤感,她提醒您君王不该有感情,她还说了,只是不想让清青姑娘绵延皇室血统,未有杀她之心。” “哼!” “皇上,属下还有罪过,要向您回禀!数月前,就是姑娘劝您娶江小姐为后那次,我们在甬道被太后抓去了!” “什么?” “星迹等人将我们带到了太后的寝宫,太后知道了姑娘就是唯月宫的清青,临走时太后就曾说过,不许皇上给姑娘高位,也不许姑娘绵延皇家子嗣!” “……” “清青姑娘说皇上很辛苦,稳坐江山不容易,就算娶江秋儿也是明智的选择。她说自己没有觊觎皇后之位,这么多年相处有感情,习惯了在您身边。红颜易老,等到皇上不要她的时候,她自然会离开……” 唉,皇上的心搅碎了,揉疼了。 凶手是他的母亲,他能怎么办?郁压的怒火,几乎让母子决裂。 “夜匕,你去传话给太后。清青已不能生育,根基已断,从今以后太后不能伤她分毫,否则就是母子情断,玉石俱焚!” “是” 昏迷之中,沈青感觉到有人抱着她,给她喂药…… “皇上,礼部的几位大人在殿外求见,奏请帝后大婚的事宜。” “不见,让他们看着办!” “皇上,太后也派人催了两次了,月末即将大婚,诸多事宜想请皇上去瑚先殿商议定夺。” “去统一告诉,大婚的事全权由太后定夺,不用再来禀报,滚出去!” 两天后,沈青逐渐从昏迷中醒来,慢慢的睁开眼睛。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打量四周,床边挡着纱幔,不远处的门边站着两个宫女。 头脑渐渐恢复意识,她都想起来了,这里是御书房,这里发生过的一幕一幕。 那些侮辱,那些伤残,一阵阵的情绪痛楚冲击着她的心灵。 剥夺了一个女人的生育权利,这是非常残忍的! 恨啊!恨的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可是她没有力气,失血过多,浑身不听使唤的虚弱。 她没出声,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接着一人踏步而进。 他刚下朝回来,一身金色的团龙锦袍,领边镶嵌着翠玉。 沈青万念俱灰的闭上眼睛,不想面对他,只能装睡。 “都退下!” “是” 他挑开纱幔坐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然后出去外间批阅奏章。 沈青不再装睡了,扶着床沿坐起来,虚弱昏沉,但她不想在这张床上躺着,她要离开。 一百零四章 他是魔鬼 她的动作很轻,寻找自己的鞋和衣服穿上…… 这时,有脚步声,接着有声音传来:“皇上,宫女过来禀报,说秀儿姑娘动了胎气,您是否去看一下?” 谁?沈青听力很好使,没有听错? 他说秀儿,一个叫秀儿的姑娘怀了皇上的孩子。 是她的丫鬟秀儿吗?之前就无故消失了,而且夜匕给的说法很含糊,沈青心里一直存着疑惑,此刻突然明白了什么。 皇上的声音很不耐烦,“一个奴婢而已,以后这种小事不用来禀报!” “是,奴才谨记。” “哪个秀儿?”沈青的声音,惊住了外面的人。 “清青,你醒了……”他欣喜的从书案旁走过来,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心虚。 沈青躲开他,直接向那个太监走去,再问:“哪个秀儿有孕了?你说话呀!” 太监眼中全是 一百零五章 大婚前夕 如果不是司徒景澜,沈青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她跟冰玉在一起,不会是这种结局。冰玉一定会尊重沈青,爱护沈青,即使粗茶淡饭、隐姓埋名,也会恩爱长久。 沈青擦擦眼泪,继续说:“他很可怕,即使对我都不留情分!而且生性多疑,稍有不慎惹恼了他,就不会好下场。前几日,太后设毒计陷害我,让太医说我怀孕了……他就认定我怀了二少爷的孩子!我怎么解释都不听,逼我喝了堕胎药……让我一生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什么?这……” 他俩听的惊骇不已,怎么会这样?! “你们知道秀儿为什么不见了吗?因为他宠幸了秀儿,秀儿怀了他的孩子……” “啊……” 震惊!掉进了魔鬼窟,永无翻身之日。 清连悔的锤胸顿足,“四年啊!我们都瞎 一百零六章 帝后大婚,惊天誓雷 皇后的霞披三丈之长,42名宫女随行,左右是64人的凤鸾仪仗队。 沈青从高处向下观望,华丽的凤披上,金线串珠刺绣的一只展翅凤凰。 一人出嫁,万人相迎。 丘燕国帝后大婚,十里红妆做聘礼,天下人都知道司徒景澜迎娶了江秋儿 跨火盆,踩莲花,奉迎礼,一步步都是吉祥如意的寓意…… 皇后的身影,一步步的走向皇上,结发夫妻,共结连理。 明媚的阳光照在沈青的身上,她还是觉得有点冷。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看,好像很伤心,又好像很麻木。 册封官宣读圣旨:“朕惟正两仪之位,端万化之源,贵女江氏,夙承华阀,聿茂令仪。今封为皇后,赐凤印宝册,作端良配……” 皇后恭敬的跪地接过凤印,交于身边宫人,然后依礼叩谢皇恩。 皇上 一百零七章 中秋宴 皇上甩脱了太后的手,不管不顾的直奔清青而去。 “皇上!” 太后又一次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呵斥:“皇上,先行大婚之礼。” 因为太后知道,只要放手让皇上去了,今天的大婚恐怕要出事。弄不好皇后的人选都会改变,那么朝纲必乱! 皇上摇摇头,充耳不闻,又一次挣脱母亲。 就在这时,沈青动了动,夜匕扶她起来。 她没死! 她没有死! 皇上大喜,松了口气。 夜匕扶她站起来,看起来伤势还好。 沈青低低的说声:“走” 夜匕俯身把她背起来,向着皇上躬身施了一礼,告退。 “传太医跟去!” 皇上的一颗心都悬在她身上,问钦天监:“她没死!解咒不会有事的,对吗?” “回皇上的话,她应该无大碍,只是……只是折了二十年的阳寿。” 脑中“嗡”的轰鸣,皇上险些站立不住,一刀入心,痛死他了!自责、悔恨、内疚…… 今日大婚,大势已定,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太后:“皇上!今天是你大婚,不论如何都要先将皇家仪式举行完毕!” 众目睽睽,皇上必须有他的职责和担当。江山为大,儿女私情为小。 “礼仪官继续!” 太后一声令下,将所有人的思绪和表情全部回归原位。 “皇帝皇后叩拜天地……” “皇帝皇后叩拜祖宗……” “皇帝皇后夫妻对拜……” “礼成!” 皇上的脸色冰冷到极点,麻木的将婚礼进行到最后。 群臣也都面面相觑,惊魂未定。原本喜庆隆重的帝后大婚,弄成这副样子…… 沈青的内伤吐了血,需要好好休养调息。 昏睡之中,她又一次跌入黑暗的深渊,隐约听到念诵心法的声音,寻着声音找,看见一轮圆月高空悬挂。 醒来后,她久久的沉默发呆。 誓雷咒记载着,破咒者折二十年阳寿,但是当时她无暇考虑。现在冷静想一想,为那个男人值吗? 沈青提笔写了一封信:“当年的凝魄丹之恩,我始终觉得欠那的,如今总算还清了!清青和清末恩断义绝,请您放我离开!!” 这封信如石沉大海,没得到期盼中的回音。 沈青的态度已经很决然了,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燕城…… 皇帝大婚后,要带着皇后去祈福祭祖,他不在燕城。 只派太医照管她的伤情,膳食良药,源源不断的送来。赏赐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一箱一箱的往魏府抬。 他的霸道,恐怕她一生都逃不出魔爪了! 魏府的警戒,防守极严。沈青若想出府,到处随从侍卫,逃走的机会根本不可能。 皇上还不放心,他知道沈青诡计多端,担心夜匕与她相处久了,会掉以轻心,被钻了空子。 所以换人了,派来一个新的隐卫叫鸿蒙。 鸿蒙非常年轻,只有十九岁,一双丹凤眼,看人时总是冷如冰霜,板着一张死人脸。 他是个石头性格,不说不笑,100尽职的监视,遵循旨意办事。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总是跟着我不离十步,合适吗?” “姑娘,这是皇上的旨意,无论姑娘身在何处,属下必须时刻随行。” “哟呵!那我想去温泉沐浴呢?” 他依旧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属下会在门外等候,但屋内也会有婢女服侍,姑娘尽管放心。” 很明显,只要皇上不放手,永远都别想逃。 几日后,中秋节。 鸿蒙站在门口,无表情的传旨:“姑娘,今晚是宫内中秋宴,皇上请姑娘跟随魏大人和魏夫人一同赴宴。” “我不去!” “申时出发,请姑娘早做准备!” “我不去!” “属下在外等候。” 说啥也不行,没有反抗的可能性。 皇宫酒宴开始了,宫女们陆续传膳。 沈青的席面上都是素菜,她转头看看其他人的就明白了,是皇上特意为她准备的,都是精致的素菜、果子和糕点。 沈青没动筷子,一口都没吃。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歌舞,至始至终都没向高台上的皇上看过一眼。 中秋欢宴,歌舞升平。 因是赏月,今日的宴席就设在露天的泰康殿前。 天色逐渐黑下来,无数盏灯笼火把,照的这片场地亮如白昼! 周围的欢声笑语,让沈青的心情更加落寞。今天是她的生辰,可是一点都不开心,近日以来的种种遭遇让她精神压抑、沉闷意冷。 “中秋之月,好亮啊……” 听到周围的言谈,沈清也举头望向夜空,一轮圆月高悬,那么高洁明亮,只有它不染凡尘的喧嚣,永远那么美好! 一个月没见了,思念至深。 皇上的视线一直看向沈青那边…… 真该死,她坐的位置为什么离他那么远呢?歌舞环绕总有人阻挡他的视线,而她又总是低着头,让他无法好好看看她。 “皇帝”这个身份,权利至尊,但如果想做好它很难很难。太多的权衡,太多的身不由己。不管心情有多糟糕,都要支撑着疲累的身子处理朝事,还要敷衍着皇后,前朝后宫相辅相成,这都是他肩负的担子。 皇家有规矩,帝后大婚半年内是不许纳妃的。再等半年,半年后一定要让她入宫与自己朝夕相对。 歌舞退场,开始了投筹子的竞技表演,手法精准,百发百中。 沈青没有看热闹的心情,她望着月光,回想起来重伤昏迷时的梦境。 很奇怪的梦境,看不到人,只有隐约的诵念声,那是冰玉吗?那是梦吗?就像自己的魂魄飘远了,飘回了唯月宫…… 沈青这边在胡思乱想,另一边世子们都在奉承和央求着小王爷展示他百发百中的神箭。 一阵起哄声后,小王爷兴致极好的提弓而出。 他是战场上的英雄,杀伐果断的将军,骑马射猎都堪称一绝,而且花样百出。 “露一手可以,不过要换换新玩法。有没有哪位胆大的姑娘,配合本王作靶子?” 半天无人应答,便有人出来打圆场,“叫个宫女上来!” 一百零八章 听说你小产了? 一个宫女,十六七岁模样。她很慌张,手握酒盏立于三十丈外。 小王爷弯弓搭箭,踌躇片刻,似乎怎样瞄也瞄不准。那宫女一看这情况,更是整个人都吓得发抖。 “算了,你既然害怕,本王不射也罢!” 一群起哄的世子没看成热闹,很不甘心,赶紧央央着换人。 “这宫女胆小,换一个胆大的!” 等候之际,小王爷将目光锁在了远处的一个身影上。两个月前马场一见,他总是对她念念不忘。近日只要有宴席,他的眼睛就总是忍不住四处寻找魏雨清,终于在今天又见到她了。 “魏小姐,你可敢一试?” 沈青低头愣愣的出神,对那边小王爷和几个世子之间的对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大约知道他们在比试射箭。 “魏雨清?” 忽然听到有人提她的名字,她才恍然 一百零九章 场面一度崩盘 长公主又恨又妒忌,几乎失去理智。正好逮住这个万众瞩目的机会,把她小产的事抖露出来,让魏雨清一败涂地,臭名远扬,以后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可是长公主一语落地,瞬间便感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 身边的驸马看向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凶意,眸中像有万千利刃刮过她的脸。 她最亲爱的弟弟,九五之尊的皇上斜眼看她,带着狠厉杀气。 她突然怕了,打了个冷战,看向自己的母亲。 太后脸露不悦,满眼的责怪,可见就连母亲也不赞同她说这些话。 长公主忽然有些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现在又能如何?她是十分跋扈,嗜宠而骄,铁了心今天定要让魏雨清名声扫地。 封建环境下,当众被说什么小产,就如同扒衣服羞辱一样。 沈青心惊,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平静了。 好! 沈青嘴角勾起,含着邪邪的笑着站了起来。从席位里走出来,直奔着长公主而去。 身边的魏夫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呼唤:“雨清,雨清啊……” 恐怕要闯祸,这个傻姑娘完全可以不承认,此刻若与长公主顶嘴,不但名声扫地,殿前失仪还要被治罪的。 “雨清!你回来……” 可是无论怎样呼唤,她的女儿就是一去不回头。 沈青笑着施了一礼,走到场地正中间回话。 “回公主的话,您好灵的消息,我是小产了。不过,这怎么了?我自己的事就自己做主!大不了就一生不嫁人,好像对别人也没什么妨碍?” 周围年长女眷的议论声已经不再压制了,都是对魏雨清的质疑、贬损和不屑。 “魏大人府上可是书香门第呀!这魏小姐……” “大家闺秀的败类……无耻……” “恬不知耻啊!这脸皮也够厚的了……” 周围的议论声,长公主笑的得意,真没想到这个傻瓜会自毁名声,简直愚蠢至极,可笑之极。但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沈青提高了音量,字字清晰,毫不示弱的反问:“对了,长公主,您消息那么灵通,不知是否听说过这燕城里有一个最高贵的无耻败类,她婚前行为不检,婚后男宠不断。导致夫妻失和,还恬不知耻的纠缠着丈夫不肯合离。这种女人,要是有朝一日怀了孩子,恐怕都记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呢?哈哈哈……哈哈……” “啪”长公主震怒之下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吼道:“魏雨清!”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羞辱她,她这些年喜欢养男宠的事,连母亲和弟弟都是默许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贱人胆大至极,不知死活,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她的短,而且骂的这样难听,污秽不堪。 长公主气的脸色发绿,可笑死沈青了。 “哎呦呦!怎么了?长公主这是怎么了?哈哈……哈哈哈……”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个个都汗颜无语,目瞪口呆。只觉的魏雨清已经疯魔了,殿前失仪,揭露皇家丑闻,她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来人!”长公主站起身一声呼喝,想要当场惩治魏雨清。 可是身旁的驸马也急了,愤然起身一把抓住长公主指手画脚的胳膊。 人前柔情甜蜜的假夫妻,今日彻底反目。 驸马面若寒霜,恶狠狠的质问:“公主怎么了?难不成魏雨清说的那个贱人,你认识?” 公主:“魏雨清殿前失仪,应严惩!” 驸马:“有皇上在此,何劳公主费心?”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一旁的皇上开口了,众人都以为皇上会向着长公主,惩治魏雨清,结果皇上的话语出惊人啊! “来人,传朕旨意,马上严查宫闱,宴席结束前要那些男宠个个人头落地!” “皇弟!”长公主惊呼出声,不敢想象弟弟能这样翻脸无情,下杀手啊!驸马面对这种结果,冷冷嘲笑一声,掐住长公主的胳膊用力一推,长公主瞬间站立不稳,重重跌坐在座椅上。 “你……”长公主今日颜面尽失,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皇上也生气了,他姐姐不应该在人前揭清青的短,她不是不知道清青是他心中所爱。任何伤害清青的人他都绝不姑息!今日必须给她训醒! 沈青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看着长公主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毫不掩饰的笑得幸灾乐祸。 这种尴尬的时候,大祸将至,谁都大气不敢喘。 驸马转头看向沈青,严厉训斥:“魏雨清,不可殿前失仪!赶快谢恩退下!” 语气冷峻严厉,实则心底柔软,他是在保护沈青。 沈青向着高台上施了一个礼,平平淡淡的全身而退。 太后看了一眼皇上,他只惩治了长公主,却没有要治罪魏雨清的意思。难道皇家威严、体统都不要了吗?魏雨清如此殿前失仪,怎能如此不了了之? 但是太后也没太强硬,自己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很脆弱了,她答应过不会再动魏雨清。 那好,惩治不了魏雨清,还惩治不了魏大人吗?今天的事总得有人收场? “魏大人,你平时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哀家看你这官也不用做了!” “臣有罪,臣教女无方,请太后治罪……” 魏大人慌慌张张的从席间出来,整理衣冠跪地叩拜。 沈青揭破事实,想要解除这种关系,想要离开燕城。 “启禀太后,魏大人并非是我的父亲!我只是寄住在他的府邸……” 魏大人急坏了,急躁的训斥:“雨清!你在说什么?别再一错再错了!” 沈青:“魏大人,你是两袖清风,清廉正直的好官!我不想再牵连你入大狱……” 魏大人:“女儿,你别再说胡话了!太后,请饶恕她一命,她最近一直缠绵病榻,她是病糊涂了!太后仁慈,是微臣教女无方,请您降罪责罚,但请留我女儿一条命……” 还得是魏大人会说话,一直磕头,把场面给圆回来了,大事化小。 一百一十章 以死相逼 这气氛,场面尴尬…… 南宫太妃说话了,半讽半笑的出来打圆场:“这位魏小姐好特别呀!之前多少宴席都请不动你,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闺秀呢?原来……呵呵,原来是身体不太好啊!” 沈青也笑了,反问:“回太妃的话,何为大家闺秀?您口中的大家闺秀是不是那种被父母囚禁了十几年,学一身的才艺都是为了邀宠男人。好不容易攀上了高枝,却要跟几个甚至几十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为了少的可怜的那点儿宠爱,每天勾心斗角,争个你死我活的!呵呵……这样的大家闺秀,不做也罢!” “你……你真是狂悖至极,无耻至极!” 沈青耸耸肩,无所谓的呵呵一笑,越说越离谱,越疯越厉害…… 怎奈皇上一言不发,就对沈青纵容着不降罪。 太后忍无可忍 一百一十一章 青澜宫 “皇上,我还能活几年呀?你还要我怎样求你呀?皇上!就点一下头……” 苦苦祈求,声声催泪…… 皇上心里涩楚,苦恼的抚着额头,她说的没错,他全都食言了,还伤她毁她。他当然希望她能余生快乐,可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他坚决的说:“不行!你跟魏大人回去!” 沈青颓然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瞪着他,心寒彻骨,美丽的眼中全是憎恨,她太恨他了。 “皇上,你的心太狠了!我到今天才把你看透……无情最是帝王家,是清青来错了地方!信错了人!” 寒光一闪,利刃出鞘,她在靴筒里藏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刃尖抵在自己的颈间,她也够狠,为表绝心,刃尖已经刺进了她的肉里,一股鲜血流下,染红了青衣。 “清青!” 皇上大惊失色,站了起来。 沈青紧握着匕首,刀尖抵在自己咽喉处,厉声喝止:“皇上,清青求你了,放我走……” “你先放下刀!你别这样……” 她用最后的一点希望,一点祈求。只要当着这些人的面,君无戏言。只要他点个头,就行,这事就成了。 沈青声泪俱下,用女人最无助、最软弱、最卑微的一面去求他。 “好弟弟,你还是记得姐姐以前对你的好吗?姐姐不信你真的这么狠心……你宁可看着我去死,都不肯心软一次吗?是我给你挡誓雷,我舍不得你死,那你呢?就这一次,一次……” 看到她颈边不停流出的血,他心痛,但他的答案没有妥协:“清青,朕会给你名分的,贵妃之位一定是你的!” 沈青气的掉下眼泪,眼中都是憎恨,“你的东西我不要!我只想要回我的自由!你以前亲口答应过我的!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放不放我?” 以死相逼,这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看出皇上的无奈,他万分纠结,唇边几次欲言又止…… 几番挣扎过后,他抬手指着沈青,低沉的嗓音都带着哽咽和颤抖:“清青,你若是敢自戕,我会把清连、清台千刀万剐的!还有冰玉,你所有在乎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明白了,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这就是司徒景澜,太可怕无情的男人! 他宁可看她去死,也不肯放手。哪怕是做鬼也必须是他的鬼,这就是他霸道、狠毒! 九年的相处,换来这么一个白眼狼!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只是霸占,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沈青凄然苦笑,惨白的面色,刺目的鲜血。 “杀!去杀!让他们都下来陪我,不过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我永生永世都不想再……” 小王爷离得很近,瞅准时机,绕到她身后“咔”一个手刀劈在后脖颈上,沈青顿时昏然倒地…… …… 沈青醒来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哪里呀? 雕花精巧的宽大床榻,华羽丝绣的床幔,贡绒面的锦被…… 清连的声音,呼唤:“清青……” 宫女挑开纱幔,沈青转头环视这间屋子,翡翠屏风、玉珍画壁,处处精华尊贵…… “这是哪里?” 她想坐起来,脖颈处一阵巨痛,瞬间想起了中秋宴上的一幕一幕。 “这里是皇宫,是皇上赐给你的青澜宫。” 之后就是良久良久的沉默…… 她永远的失去了自由,被囚禁在一个金丝笼里。 如果是自愿的也就罢了,但不是自愿的啊!一直在反抗,求也没用,闹也没用,以死相逼也没用。 沈青要气死了,恨死了!无计可施 ! 一言不发,僵躺着像一个垂暮老人,在荒度余生,等死的无力感。 片刻后,有宫女端进来一碗粥。 沈青把头转到一边,闭上眼睛,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了。 房门口,传来鸿蒙监管的声音:“姑娘,清连清台守了您一夜,他们也没用膳。您要是不吃,属下不会让他们吃的!” 沈青过脸怒瞪着他,这小子,卑鄙的用清连和清台牵制她,肯定是皇上教的。 看了看站在床边的清连和清台,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换上了太监的服装。她心情不好,眼泪就涌上来了,低头无声的抽泣着…… 每一次的抽泣起伏,都牵动着颈部的伤口刺痛。只能压抑着,按住伤口滴滴嗒嗒的掉眼泪。 最后,她还是吃了那碗粥,一勺一勺的吞咽下去…… 就这样,沈青在床上又躺了两天,伤口不那么痛了,她挑开床幔下了地。 第一次仔细的看看这个“囚牢”,一应摆设极尽奢华。 她住的是寝殿二楼,走到窗边推开向外望去,那一刻被外面的景致惊呆了。 院落宽阔华丽,雕梁画栋,殿宇崭新的琉璃瓦灿灿生辉,翘起的殿角上雕着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吉兽。 这院子有莲花鱼塘,竹亭花园,处处景致极好。只可惜美景的尽头是朱红色的高墙,还有封闭看守的大门。 “姑娘,奴婢给您更衣陪您下楼转转!咱们这院子可大了,花鸟鱼虫应有尽有。听说是整整改建了大半年,前几日才刚刚竣工的!最重要的是咱们青澜宫离御书房最近,这点是其它宫里远远不及的。” “……” “皇上前日特赐的一个澜字,是皇上的名讳,这荣宠响彻后宫……” “你退下!我喜欢安静,平时不用进来伺候。” “是” …… 之后,陆陆续续的有妃嫔来拜访。 后宫拉帮结伙的势力很多,可是跟沈青没什么关系。她的心情非常沉重,高兴不起来。悲观思想,她不能生育,折了二十年阳寿,能活到多大岁数?以后的日子也就这样了…… “姑娘,常菊宫的丽答应和玉芮宫的冬贵嫔来拜会姑娘!” “我重病,不见任何人!请她们回去!任何礼物一并退回,以后这类消息,不必再来禀报了!” “是” 一个月了,沈青都是闷在屋子里。 自我囚禁,自我悔恨,谁让她当初瞎了眼睛呢?这种情绪,几乎要让她抑郁和自闭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上从来没有来过一次。 逐渐的,关系也就冷漠了,僵化了。 一百一十二章 囚禁,强制爱 “姑娘,御赐的果子,说是北句丽进贡的呢!皇上特意派人送到咱们宫里的,您尝尝……” 沈青正在抄写经文,没抬头,“拿走,赏给清连和清台。” 宫女犹豫着提醒:“姑娘,这不合规矩。御赐的果子,哪有主子不吃,给奴才……” “没事,端去,你也出去。” “是” …… 夜深了,沈青穿着薄睡袍坐在窗下的软榻上。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她盘膝而坐,借着窗格透进来的一片月光,打坐一会儿,修习清心的咒法。 当年唯月宫的功课,沈青嘲笑过无数次,认为是浪费时间,闲的。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她现在倒觉得静静的在这打坐一会儿,清心凝神挺好的。 宽大华丽的双层殿宇里,黑漆漆的,空荡荡的,安静静。 “吱嘎”轻轻的一声,楼下的门轻轻 一百一十三章 两个人的冷战 一惊过后,无语的摇摇头:“瞧瞧,这就是皇上无情无义的表现……哼!” 清连:“皇上是迁怒于秀儿,如此冷待她就是做给你看的。证明他不爱秀儿,不在乎孩子。” 越听越来气,“偏激!他自己发情,过后还赖上别人了?做给我看,我只会觉得他无情!可笑!” 主仆一场,秀儿跟在沈青身边半年多,每天给她梳妆打扮,走到哪都随行一起。 唉,不管是皇上强暴了她,还是她勾引了皇上,具体细节,沈青不想去探究,也不想问了。就嘱咐清连给她些银钱,问秀儿还缺什么,尽量帮帮她。 但是沈青不会见她,也不掺合,已经仁至义尽了。 …… 第2日,午睡时。 沈青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触碰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没有睁眼,直接又翻回去,背对着他。不用看,也知道旁边是谁。 “清青,你还有跟朕赌气到什么时候?你要怎样才肯好?” “……” “朕不能没有你,除了放你离开,其他条件都可以!你说出来,朕会答应你的!” 等了片刻,她始终不回答,他的声音逐渐低沉:“当年冰玉对你那般无情,你后来都原谅他了,你为何就不肯原谅我一次啊?是不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 三句话不到,又要暴露本性了。 他翻个身,钳住她的腰扳过来。 “清青,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你回答!” 沈青闭着眼睛,漠然的面无表情。 他狠狠的压住她,带着威势的冷笑。 “清青,我记得以前教过你,女人必须得软,想跟我硬碰硬?你试试!” 凶凶的大灰狼剥了兔子,几下就扯掉的溜光,如砧板上的肉,翻来覆去的收拾。 “清青,这里面很软,要是受不了硬碰硬,你就求饶一句。只要你求我,我就饶了你……” 但是她不肯,非常的倔强。 “说,求我轻一点,我就饶了你……说!!” 一次又一次,她咬着被角就是不肯出声。整整一下午,承受不住,她昏了过去…… 身体上的亲密无间,但是心灵上越隔越远。 皇上夺走了沈青的自由,将她圈禁起来,每天派人监视她。 这种方式,沈青从心理上非常反感和抗拒。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终于皇上不再来了,一连几个月都不再来了。 深秋,池塘里的莲花凋谢了。 现在是收藕的季节,每天都有数十名宫人,到青澜宫的莲花池里采藕,再搬运到各处膳房。 今天阳光和煦,轻风悠然。 沈青坐在凉亭里看书,身后的池塘边都是忙着收藕的太监宫女。 人聚到一起就会有口舌,随风飘来的只言片语: “她连个名分都没混上?” “她多美呀!怎么会这样?听说青澜宫是亲赐的隆恩……” “听说她总闹疯病,以前挺得宠的,现在肯定不行了……” “现在最受宠的是肖嫔,皇上连着宠幸五天啊!” 沈青耳力很好,都听见了,失神的望向远处的宫墙。 这辈子到死那天,也出不去了。 日复一日,又过了几个月。 入冬了,中午的时候有暖阳,沈青会在院子里坐一坐,抬头望一望四方的天。 她左右找了一圈:“清台呢?” 清连:“受风寒了,忽然变天太冷了!” 沈青:“是吗?我去看看他!” 清连:“他不让你去,他咳嗽,会传染的。” 沈青:“严重吗,那想办法传太医看看!” 清连:“哪有那么严重?你别操心了,我有数,一会儿把饭给他送去。” 次日一整天,还是没见到清台这个人。 沈青再问,清连说风寒好多了。沈青不放心,要去看看,清连讲了一堆大道理,什么人多眼杂啊……主仆有别啊……过度优待会让其他奴才因妒生恨啊…… 啰嗦了一大通,沈青点点头就没去,但心里总觉得不放心。 第3天上午,清连的人影也没看到。 “清连呢?” “回姑娘的话,刚才内务府派人来传清连公公,听说是因着各宫年节封赏的事。” 她点点头,去看看清台的病,到房门口敲敲门。 “清台,你怎么样了?我进来了?” “不不!没……事、不……” 他的语气明显惊慌,不对劲。 沈青:“我进去了?看看你?” “不,我……没穿……好……衣服” “那我等你,你穿。” “我……没事……你回…………去……!” 沈青觉得肯定不对劲,清台结结巴巴的还有些焦虑,肯定出什么事了。 她再不迟疑,直接推开了门,屋里一股子药气。 清台盖着被趴在床上,勉强笑笑,他的表情难掩慌张。 “清……青,我没……事了。” “你是风寒?好点了吗?” “好……了” “哦,那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呀?晒晒太阳,总能在屋里不易康复。” “我头……晕” “没事,我让人扶你,走!” 他趴在那,满天大汗还盖被子,“我我……腰……扭了,疼……” 明显撒谎,漏洞百出。 沈青一伸手,突然掀开了他的被子。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他腰臀处的衣裤上有血渍印出来,如此重伤。 沈青指着他的伤处,急问:“怎么回事?” 他摇头,左顾右盼却又找不到清连的身影,疼的额头上都是虚汗…… “谁打的?” “我犯……了……错,怪我……” 怎么可能?清台为人非常老实,非常守规矩,他能犯什么大错?被打的这么重。 谁打的?连问了几声,清台只说没事,不回答。 沈青走到门口呼喊:“来人!” “奴才在!” “他怎么回事?说!” “回主子,清台公公前几日去总务府取东西的时候,冲撞了肖嫔,被当众责打三十大板。” 难以理解,沈青追问:“冲撞?他从不顶嘴,如何冲撞的?” “回主子,不是顶嘴,就是碰了一下肖嫔身边的婢女。” 然后他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明明是那个婢女主动撞过来的。” 碰瓷儿?故意找茬? 行了,明白了! 这回惹了沈青,她要暴走了! 一百一十四章 暴揍,女人打架 沈青和清连清台这么多年相处,就像家人一样。 清台这个人老实忠厚,从来不吭不响。无论生活如何,他从不抱怨,就是闷头干活。 这样的性格,沈青往往更维护他,不忍让他受一点委屈。 清连和清台不能婚娶,不能出宫。沈青就想让他们好吃好喝,日子过得轻松些。结果现在被人打成这样,太心疼,太气愤了。 沈青怒气冲冲的走到宫房附近,呼喊:“来人!所有人都过来!马上过来!” 二十几个宫人听到召唤,纷纷跑过来。 “宫女留下,其他人跟我走!拿上两根戒杖!” 没想到四个月了,沈青第一次走出青澜宫竟然是为了打架去。 一路怒气冲冲,直奔肖嫔的寝宫。 她的宫门虚掩着,被一脚踢开了。 沈青径直走进去,入眼看见,殿前有许多花架, 一百一十五章 心痛旧疾,吐血 皇上转头看看沈青,她跪的比较远,很也不说话,就低头跪着。 头发撕打的凌乱,衣襟系带也扯烂了,脖颈上被抓破出了血。再看看,身上其他地方应该没有受伤…… 肖嫔迫不及待,拉着皇上的手,央求着:“皇上,先惩治这个贱人!皇上……” 皇上低沉的嗓音,威严:“魏雨清,你疯的不轻,病好之前就禁足!” 什么?耳朵没听错?众人难以置信,闯了这么大的祸,竟然只是一个禁足?打了肖嫔,就是以下犯上啊! “皇上,她责打臣妾啊!只是禁足?皇上……” 皇上爱抚着肖嫔凌乱的碎发,轻声哄着:“她是疯子,你何苦惹她?朕看看你的伤……” 肖嫔凄凄哀哀的抽泣着:“痛啊!啊……皇上,你打她三十板子,不!打她六十板子……皇上……” 一百一十六章 下药 过了年,春天到了。 万物都是一片暖融融的景象,只有青澜宫凄凄冷冷,仿佛被遗忘的角落。 皇上很久没有来过了,宫里所有人都知道青妃失宠了。 青瑜宫的吃喝用度皆不如前,没有御赏,菜食茶点也越来越差。 好在沈青是妃位,饿不着,冻不着就行了。 今日,皇帝的生辰,御柌宫内欢宴,歌舞升平,祝祷贺寿…… 夜晚,沈青坐在软榻上,微扬着头靠在窗旁,从房檐边可以看到天上的繁星。 院中有脚步声,有奴才请安的声音,皇上来了。 他今日的脚步有些沉重,带着扑面的酒气。他向来不胜酒力,一定是大醉了。 身影走到软榻前,重重的坐在她旁边,一把搂过沈青,带着冲动的亲吻。 她一动不动,也不反抗。 “青妃,主动一次,好吗?” “……” “今日是朕的生辰,你主动一次,朕升你为贵妃,好不好?” “……” 不肯出声是不是?他就埋头在丰圆间,吮的红紫一片。 他真的拿她没办法,得不到,忘不了,杀不行,打不行。 “半年了,你不想朕吗?以前的一夜夜,你都忘了吗?” 皇上轻磨着她,表面的温柔下压制着很多的情绪。 “清青,你主动点,乖一点,不然朕生气了会弄疼你的,会弄伤你的!” 她只是漠然的把脸撇开,又被他强硬的扳回来。 他一再放软了语气,“清青,我想你,想狠狠的要你!我跟肖嫔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气你的……你生气了是不是?说明你还在乎我!你主动一次,不,只要你笑一笑!你笑一下,我就升你为贵妃,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直直的盯着她,耐心即将耗尽,怒气在她的沉默中愈演愈烈了。 无声中,他忽然抱起她,大步走向床边,狠狠的一抛。接着,重重的压去,甚至故意的粗暴对待她。 黑暗中,她怒视着他,就是不说话。因为太了解了,这个男人一向如此,三句话不到,惹恼了他就会随意施虐,泄愤,攻击。 他向来如此! 硬扳过她的脸,手用力捏开了她的下颌,一颗豆粒大小的药丸进入她的口中。 沈青想要挣扎,可是他捏紧不让,药丸入口即化,舌尖一点苦涩混着奇异的甜香。 “你……” 她瞪着皇上,怒不可遏,不知道给她吃了是什么毒药,要她死还是要她怎么样? 皇上生气了,脸沉寒霜的走到门边,“来人,掌灯,二楼的全都点上!” 他自己脱了外袍,穿着中衣重新躺回床上。 屋内亮如白昼,同塌而眠,谁也不出声,谁也不动。 渐渐的,一阵似有似无的麻从脊柱传到后背颈。 一瞬间,沈青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她明白了,是药劲开始了,他刚才给她吃了合欢药。 混蛋,畜生,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药物的作用,有点痉挛,有点难耐,有点空虚…… “青妃……” 皇上的声音贴在身后,吓的她一哆嗦。 “青妃,你怎么了?有事跟朕说,朕帮你解决!” “……” 沈青抓紧被子,蜷缩着身体,抵抗一阵阵不由自主的颤抖,活活折磨人的感觉。 她闭着眼睛,咬牙隐忍,药劲彻底上来了,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难以忍受。 皇上双臂交抱,倚坐在旁边冷眼瞧着。看到她额头上沁了汗,瑟缩可怜的样子,心底终有不忍。 他不是想看她难受,只是想让她求个饶而已。 皇上放柔语气,哄着:“清青,你过来,乖……听话……” “你出去!” “清青,别犟了,好不好?” “滚出去!” 这脾气,哼!可恶! “行,你自找的!朕才不心疼你呢,就想看你痛苦的模样!活该!” 她一直蜷缩在被子里…… 美人蹙眉,汗湿鬓发,娇艳欲滴,媚态入骨。这样的一个女人,惹人疼惜,又惹人怨恨……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难忍难熬,可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就仍然反抗不配合。 皇上的力气只要一手就能制服她,可是皇上也堵气,就非要听她求饶,哪怕是用不光彩的手段。事已至此,肯定要听她的求饶,听她求着想承欢。 等了半天,她摇头,恨到咬牙切齿,“我不想!不想你碰我,你肮脏!你快点滚!” 这一刻,皇上彻底没了耐心,愤然起身,沈青以为他走了。 结果不是,迷迷糊糊的听到皇上去而复返,一粒药丸又塞入了她的口中,那股奇异的甜香又在口中化开。 沈青简直气到发疯,炸裂心肺的一阵怒火,她用力收紧腿,对抗着钻心的痒,支起身子指着皇上。 她怒视着他的脸,十年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她伤心的眼泪掉下来了,哽咽着说:“你为何对清青如此狠心?如此残忍?你就想看我痛苦,就想折磨我!那么恨我,何不干脆杀了我……” 她的哭声,让皇上的怒火消了,酒劲渐渐的醒了。 唉…… 完了,他们之间越走越远了…… 看着清青颓然无力的倒在床,不动了,她是昏过去了吗? 也好,药劲过去就好了。 皇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自己舍不得走,就在旁边躺一会儿。 屋内亮如白昼,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床顶的雕花图怔怔发呆…… 忽然,一只纤白的手沿着腰侧,一路滑过胸膛。 他惊讶的侧头去看,身边的女人靠在他怀里抬起头来,几缕碎发垂在鬓边,美极了。 她眉眼含笑,还故意眨了眨,扇子般睫毛带起风情万种的迷人。 扯松了的衣襟,半开半露,像一只撩人的蛇,爬缠。 “皇上,还要清青等多久啊?让清青服侍皇上,好不好?” 他没睡觉,是梦? 皇上怔怔的看她,她的笑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 西域进贡的秘药,两粒呀。 她的心智被药力控制,所想的都是欲和爱,忘记了其它,忘记了恨。 “皇上,怎么办?清青好难受,好像快要死了……” 皇上抱住她瘦削的身子,“没事,清青,你躺下……” “皇上,我好想你,你太久不理我了!” “对不起,今天我好好爱你!” 一百一十七章 病入膏肓的爱情 如果永远这样该多好啊! 可是现在这些都是假的,只要药性一过,就都会消失。 他抚着她的面颊,爱不释手,情深意切的告诉她:“清青,我就是心里太喜欢你了,我太爱你了!” “嗯,求求你用力!” 这一晚太幸福了,极度的享受后,他又陷入极度的担忧。 沈青就像变了一个人,乖乖的,萌萌的,软趴趴的枕在他臂弯里。 “景澜,你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是有什么烦恼吗?” “清青,以前都是我错了!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我知道是太后设的陷阱,你只是误会我了,真相大白,你不再怀疑我就好!” “我不怀疑,我绝对信任你!!” “还有,你以后不许用别的女人来气我,那样我会很伤心,很伤心。” “不会,再不会了!” 她忧愁的,落 一百一十八章 他生病了 门外良久良久的没了声音,已经空无一人。 这一次,他彻彻底底的死心了,他们之间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沈青失魂落魄的拉开房门,看着殿前空空的。 她捂着心口走出去几步,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两日后,可是听说他也病了。 清连:“听说皇上病了,这几日御书房里天天有太医出入,一直也不见好转。” 沈青没接话,面无表情的继续用餐,毫不关心的样子。 清连转移了话题:“今天咱们放风筝呀?前几日从内务府弄了几个回来!” “好” 皇上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沈青不闻不问,也从未主动打听一句。 又过了几日,她正在池塘边喂鱼,清澈的水中一群锦鲤游来游去。它们的花纹各样,非常漂亮。投食时,一群群争先恐后张着嘴,咕嘎咕嘎 一百一十九章 一碗心头血,作药引 花开易见落难寻,碾做成泥化作土…… 三人原路返回。 在甬道尽头的拐弯处,沈青刚踏出一步,就看到一架宽大的龙撵徐徐而来。她本能的缩回脚步,冲身后两人挥手,都贴着墙壁躲回拐角里。 龙撵上的人没有注意到前面,他似乎很疲累,一直闭着眼睛。看起来消瘦很多,也憔悴了。 沈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相看两厌的人,何必再见面! 嗣黎节,是宫中嫔妃的节日。寓意是祝福自己子嗣吉祥,与皇帝相亲相爱。 下午时,皇上在御柌殿设宴与所有妃嫔共宴。 接到旨意,但是沈青不会去。入宫这大半年,所有妃嫔宴聚,她都没参加过。很排斥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围着一个老公,叽叽歪歪。 天色一直阴着,越阴越黑,应是一场 一百二十章 暴脾气,怒斥群妃 在这片死寂中,终于有一个女人开口了。 “我来” 这嗓音很粗哑,不似女子的娇柔清脆,声音虽不好听,却坚决有力。 一百多双眼睛同时看向沈青。 赵太医:“是,娘娘,微臣马上去准备汤药。一会儿需利刃刺入两寸,才能确保取的是心头血!” 人群后,传来鸿蒙的声音:“赵太医,你是救人还是杀人?皇上若是醒了,看见青妃娘娘有个好歹,必然是圣怒!” 赵太医:“微臣也是无奈,皇上是心血耗尽,只有此法能救皇上啊!” 鸿蒙:“那就换别人,青妃娘娘是皇上心头所爱!绝对不可伤她!” 鸿蒙一向很严肃,公事公办的直接,此刻甚至带着威胁:“赵太医,你快点再想别的办法!绝对不可以伤青妃娘娘,否则属下会告诉皇上你就是杀人凶手。皇上绝不 一百二十一章 生死做局,缓和关系 一直没有出声的太后,这时说话了:“魏雨清,你恨哀家吗?” 肯定恨啊!但是生命到最后一刻,沈青也看透了。 她平静的,凄苦一笑:“恨或不恨,又有什么区别,我能把你怎么样?你是太后,你有你的决断!你忌惮我,想平衡后宫,想断了我的后路,想保护皇后,这些我都明白……无情最是帝王家,是我的选择,付出的代价。” 赵太医进来,手上端着托盘,里面有一把利刃和一个碗 沈青最后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唯一的叮嘱:“帮我安顿好清连和清台,你……总跟发脾气,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她坐直身子,解开前襟心口的位置,一鼓作气,没有迟疑。 狠狠一闭眼…… “咔”不是利刃入肉的声音,而是刀刃折断的声音。沈青睁眼看到刃尖断成两截, 一百二十二章 贵妃 贵妃的册封礼,就定在一个月后。 皇上将贵妃的喜诰昭告天下,传誉四海,恩宠隆重。 消息如疾风般不胫而走,口口相传。民间也都知道了,丘燕国的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之女魏雨清,绝色姿容,温柔娴静,见过之人皆赞为天仙下凡,可称第一美人。 她与皇上相识十载,不离不弃,皇上病重,魏雨清愿献以心头血为皇上入药,情深意重。 皇上感动不已,奉为贵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之女魏雨清,静容婉柔,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贵妃……” 册封当夜,燃升两万盏孔明灯祈福,夜空中,星海一片,又绽开了美丽的烟花,朵朵绽放,噼啪闪烁,燕城上空绚烂一片。 万众举目,啧啧感叹,皇上真是把魏雨清宠上天了。 礼成 一百二十三章 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 萧王府的老仇人——萧彦婷。 彦婷郡主十八岁那年许配了婚事,但就在大婚前,夫家犯大错被革职降罪,婚事也就搁浅了。后来,萧王爷病故去世了,女儿需守孝三年不嫁人,婚事就一直耽搁到现在,都成老姑娘了。 但她的婚事也不愁,家世好,肯定得高嫁。 二少爷这边刚断了联姻,结果萧燕婷就要嫁过来了,冤家路窄! 萧彦婷最狠毒、最泼辣,当年一脚重伤沈青,如今想想记忆犹深,恨到牙痒痒。 清台说:“求皇……上……拒绝……联姻……” 沈青摇摇头,“理由不充分。两国联姻是政事,我随便一句话也不能干涉朝政啊!再说对皇上而言,联姻是好事,是政治手段,估计说了也没用……” 当天晚上,皇上忙完了正事,来到青瑜宫。 “ 一百二十四章 梦里相见,告知死期将至 二少爷的出身是庶子,萧彦婷和二少爷属于是同父异母,关系不太好 纵然如此,也是一家人呢,也是哥哥呀!帮当着外人面前,她这话说的也太……恶心了。 沈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扭头看看身后的清连,他低着头,眼神中也是诧异和气愤。 长公主向来心机深沉,最会演戏,她二人臭味相投,一唱一和的相谈甚欢。 “彦婷郡主不用客气,我与萧大人是性格不合,所以无缘,不妨事!” “是,长公主真是宽宏大量,臣女佩服!我二哥那性格,臣女最了解不过,他从小就性格乖张孤僻,自命清高,请长公主恕罪……” 哎呀!越听越不像话了,有完没完了? 别说沈青了,就连皇朝来的使臣,那位袁大人和梁大人都汗颜。都觉得萧彦婷非常不妥,即使想巴结长公 一百二十五章 隔墙有耳,皇帝渣男 死期将至…… 沈青心事沉重,觉得脚下无力,跌坐在亭椅上,抚着心口,一阵阵的胸闷绞痛。 “娘娘,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咳……” 帕子掩着嘴,再拿下来的时候上面都有血。 旧疾复发,久病缠身,她心里也清楚是活不了多久了。 鸿蒙惊道:“属下立刻传太医!” 隔三差五的传太医,一碗一碗的苦药喝下去,也不见效啊! 沈青看着自己咳出的血,心痛又苦涩,自语呢喃:“前一世只活到33岁,到这里费尽心机也才多活了十年内,由不得我,命数如此……” 唉…… 几日后,燕城开始下起了雨,降雨连绵数日。 燕城以北的晃湖州,出现了严重的洪灾。堤坝决口,良田房屋尽毁,死伤无数。 因离燕城较近,灾民不断的向燕城迁徙而来。 皇 一百二十六章 十年之仇 沈青听着,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 知道他腹黑,爱权谋,耍心机,原来他对女人的心思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游刃有余。 萧彦婷的姿容也就是中上,谈不到有多美,24岁了,年龄也不占优势,皇上能喜欢她什么?还不是看中了这次联姻,看中了她的家世,想要收入囊中罢了。 理论上讲这些都没错,都可以理解。关键是亲耳听到了,皇上对女人的手段,如此轻车熟路,调情诱哄,谎话连篇。将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好高明啊! 那么推己及人,他有没有骗过沈青?对沈青的真爱到底有多少? 谈话还在继续,萧彦婷说:“可是……臣女初来乍到,言语无状,上次宴会上得罪了贵妃娘娘,真怕贵妃娘娘会因此怪罪于我……” 啧啧,萧彦婷跋扈却无脑,完全沉不住气。刚 一百二十七章 冷宫奇遇 贵妃娘娘出手够狠,杀一儆百的气势,在后宫兴起了风浪。 毕竟萧彦婷还没有嫁过来,还属于外朝郡主,这样责打她是过分了。 皇上没有责怪沈青一句,但是心理上并不太高兴,因为责打萧彦婷的后续安抚很麻烦,都要皇上去摆平。 一连十几天,皇上也没有到青澜宫来,故意冷着她。 直到今晚,才翻了她的牌子。 来到内殿时,扑面一股酒气。清青躺在床榻上睡得很熟,醉得很深。 皇上自己脱去外袍和鞋袜,拉过被子和清青同床共枕。她恬静的睡颜就在旁边,不知是喝了多少酒,睡得挺香。 直到半夜,清青翻了个身感觉到身边有人。 她睁开眼睛看,本能的将被子拽了拽给皇上盖好。 “清青……”皇上也醒了,两个人安静躺着,半响没说话。 皇上无奈的叹 一百二十八章 一次又一次的谎言 传说中的冷宫,今天看见了。 沈青向里走,左右环视打量着,也感慨着。 “贵妃娘娘,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冷宫的管事太监急忙跑过来,跪地施礼,恭敬之情溢于言表,就直接叩拜上一炷香了。 “娘娘,您是尊贵之躯,怎能贵足临贱地呢?” 讨好着,奉承着,就在这时,又出现了那种凄厉笑声,“啊……哈哈哈……” 沈青转头向着声音处看,是某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管事太监非常伶俐,没等问,就主动说:“贵妃娘娘,受惊了!她是一个疯子,天天又哭又笑的,是先皇的妃嫔。” 哦,沈青点点头,又随口问:“那当今皇上有送来冷宫的妃嫔吗?” “回娘娘的话,有两个,一个姓于的答应,死了,还有一个。” “为什么?” “回娘娘的话,到这 一百二十九章 女人如衣服,想穿就穿 “奴婢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年日日夜夜,反复回忆当年的事……皇上御驾去潭州祭天,月余后回到宫中便要打发我们四人,可是我们在宫中一切如常,如果说是犯错,我们四个人怎能同时犯错?还有我们的档案都被消除了,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四个曾经出现过,或者是说不想让人知道有四个宫女服侍过皇上,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宫女服侍皇上是最正常不过的事,难道这也要隐瞒?还有奴婢的孩子……呜呜,皇上为何不肯留下……” 阴错阳差,也是命中注定,沈青走进冷宫,见到了宫女宝雯得知了当年的一个真相。 一个满嘴谎言的男人,当初还说第1个女人必须是她…… 哎呀!何必撒这个谎呢?耍人很有意思吗?他就是腹黑,太卑鄙,太恶毒,也太无情了! 沈青气 一百三十章 劫持,大祸临头 “马上派人去内务府看看怎么回事?” 沈青想起上次肖嫔责打清台的事,难道又出什么事了?但是也不对呀,凭她现在的身份,谁敢责打她宫里的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监回来禀报说清连清台不在内务府,领完月例早就应该回来了。 沈青暗道不好,再也坐不住了,急步来到院子里。把所有宫女太监全部派出去,分散去各个处去打听寻找。 沈青在宫里来回踱步,等待消息…… 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都说没有找到。 沈青彻底着急了,再次将人全部打发出去,按照方向分派人手,沿途的宫中全部都要询问。 越想越不对,清连如此缜密,午饭没有回来吃,他知道清青会担心他,若真有事耽搁,他怎么会不派人回来通知一声呢?必然是出事了! 不好! 沈 一百三十一章 密室中的二少爷 大事不妙! 沈青和二少爷都成了阶下囚,现在就是人为刀俎,他俩为鱼肉,任人宰割。最可怕的是折磨,恐怕连死都是奢望了。 长公主不急不徐的挑开了另一侧纱幔,诡异的笑着:“想逃开我,没那么容易!” 沈青:“你竟敢如此!你是长公主,你要让两国结怨,起战乱吗?” 长公主不屑的冷笑着:“哼,是一群麻匪劫持了萧大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无凭无据的,谁能拿我怎样?这个地方别人一辈子都找不到!” “……” 沈青面如死灰,无言以对,看看二少爷面颊凹陷,奄奄一息的样子,怎么办啊? 被软禁在此没有破绽,也没有迹象可循。萧家毕竟离邱燕国很远,路途中消息闭塞,就算发现二少爷失踪了,派人来找寻,也找不到皇宫的密室里呀! 这时 一百三十二章 沈青服毒 长公主在这一刻流露出的情意不似假的,也许她真的是在意驸马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二少爷一眼都不想看她,他垂着眼眸,故意把视线躲开长公主的脸。 长公主忽然俯下身,深深的吻在二少爷的唇上,她动情的模样,旁若无人的亲近。 而二少爷动弹不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副不如去死的表情,就当被狗啃了,恶心! 长公主抱着最后希望,诚恳哀求:“彦隆,我保证好好对你!我保证以后对你一心一意!真的,你相信我!我们白头偕老,好不好?” 二少爷依旧垂着眼眸,决绝不肯搭理长公主,倔强的软硬不吃。 长公主看着这个不识好歹的男人,眼神渐渐的恢复了恶毒,越来越没有耐心。最后她咬牙切齿的冷笑着:“驸马,机会只有这一次,你知道的, 一百三十三章 清连和清台之死 “啪、啪、啪、啪……” 萧彦婷疯了般的左右开工,数不清的耳光扇在沈青的脸上。 沈青被打的不轻,仍是倔强的瞪视着萧彦婷,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残害血缘之亲,你畜生不如!” 沈青的话没能浇醒萧彦婷,她已经丧失人性,只剩愤怒和歹毒。 一回头看见了桌上的茶壶,她抓起来挥手向沈青头上狠狠砸去。 “咔嚓”茶壶应声碎裂,剧痛伴随着一阵晕沉,额头上鲜血横流,从脸颊一直淌到脖颈。 萧彦婷恶毒无比,她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血脉至亲的二哥她可以杀,但是她不许别人来指责她,特别是这个大义凛然的沈青。她忍受不住沈青的教训和指责,或许是心虚,她顿起杀意,想立刻掐死沈青。 沈青受了伤,被打的奄奄一息,再这样下去不需片刻就要死 一百三十四章 搏命厮杀,一切都该终结了 “传闻萧王爷英勇威武,若是能有幸请他到府中一坐,我真是荣幸之至……” 这女人啥玩意啊,无耻至极,丧心病狂了! 萧彦婷脸显为难之色,摇摇头,“这恐怕……兄长是外男,他不会答应……” 长公主再没出声,但是脸色逐渐阴沉,寂静中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萧彦婷略一思索,陪着笑脸说:“这样……兄长与我一起到宫中赴宴,兄长若是不胜酒力,醉酒后出宫去了哪里?婷儿就不得而知了……” “呵呵……” 长公主阴沉的脸瞬间变得阳光普照,魅力四射,发自内心的嘴角上扬,冲着萧彦婷点点头。 哎呀!这二人狼狈为奸,达成共识了! 沈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算计大少爷?萧彦婷在算计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沈青惊骇,瞪视着萧彦婷, 一百三十五章 公主府的杀戮 走出密室,一片光亮。 屋内有两个宫女,听见衣柜暗门有声音,以为是长公主和萧彦婷出来了。 一看之后,惊的魂飞魄散! 从里面走出的是浑身染血的贵妃。 “啊……” 两个贴身宫女,一个吓的失声惊呼,另一个吓的呆若木鸡。 沈青的样子,太吓人了。 惊骇之后,两个宫女回过神来急匆匆的跑到密室一看,天啊!长公主和萧彦婷都已毙命,床上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驸马。 “来人!来人啊!贵妃娘娘刺杀了长公主!” 这一幕,声嘶力竭的呼喊,震惊整个公主府。 沈青浑身是血的站在院子里,“清连、清台在哪?” 一群奴才都被吓傻了,腿脚快的已经跑出去几个人,分头去禀报皇上、太后和皇后,剩下的都是群龙无首,也不知该怎么办。 “说话 一百三十六章 皇上怒打沈青 寂静的院子中,灯火通明。 有脚步声传来,两个人抬来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具身穿黑衣的尸体。 “鸿蒙……”夜匕看清那人,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听到这个名字,沈青转头也去看,先找到了鸿蒙的尸体。 她说:“是荒石杀了鸿蒙,偷袭劫持我,他是长公主的人!” 原来如此,之前皇上还疑惑,荒石和鸿蒙都是绝顶高手,有他俩的保护,谁人能轻易的劫持贵妃呢? 唉,也是皇上的责任,千挑万选的隐卫,竟然是一个埋伏的敌人。 鸿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死白的脸上和脖颈上喷溅了一些血渍。 沈青跪在他旁边,伤心不已,鸿蒙才二十岁,太年轻,太可惜了!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瘦削单薄的肩膀无声的抖动着,脸上全是哀伤、绝 一百三十七章 什么海誓山盟,原来都是骗她 此刻的情况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如何能狡辩?又如何能解释什么? 他当年在客栈说的是实情,他想让清青当皇后。但是事在人为,朝局不停地在动荡,内乱后江家的实力稳定,以及江秋儿的性格为人,确实适合做皇后。 前朝后宫一脉相连,这是最好的选择。 但皇上又无法面对清青,怕她生气,所以才腹黑算计。自认为天衣无缝,顺理成章,结果现在也被姐姐抖搂出来了。 太后、皇后及周围的御林军都看着这一幕,清青丝毫没有给皇上留颜面,伸手指着他,怒吼着质问他:“你敢不敢说一回实话!你说呀!” 皇上忍无可忍,真生气了,眸中射出阴冷的寒光,他呼吼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够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从家世、到涵养、到学识,你哪一 一百三十八章 大少爷来了 太后的声音,是太后来了。 是啊,沈青杀了她的女儿,她岂会善罢甘休。 沈青在屋里,听到了打斗声,伴随着兵刃撞击的声音,几个隐卫合力围剿夜匕。 沈青拉开门,看到院内院外都有御林军,有皇上安排的,也有太后刚刚带来的,形成一种对峙局面。一旦打斗起来,还会有无辜死伤,徒增杀戮。 沈青被拦在门内,她只能呼喊命令:“夜匕!让太后进来!我不想再给你收尸了,夜匕……” …… 太后走进偏殿时,一张脸阴郁骇人,眼睛死死的盯着沈青,放射仇恨歹毒的目光。 沈青也毫不客气,坐在厅边的椅子上,一副视死如归、泰然自若的模样。 面对面,彼此眼中都是仇恨。 太后咬牙切齿的说:“魏雨清,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哀家心头之恨!怎么就出了你 一百三十九章 时隔10年,再次见到大少爷 “嫔妾时常言行无状,惹皇上生气,今日就让嫔妾全一次礼数!” 皇上听出了此话带着告别之意,心中酸涩,“你的关心朕收到了,回去!” 沈青再次行大礼叩首,“嫔妾请求入内见一下萧王爷,望皇上允准!” “萧王爷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朕与他有要事相商,你不方便入内!” 皇上的语气威严,非常坚定决绝,不光是说给沈青听的,也是说给一边萧王爷听的,表明态度,不让贵妃参与,也不会给贵妃任何惩罚。 沈青:“是嫔妾惹的祸,请皇上允准嫔妾入内请罪!” “你是朕的妃子,朕不知你何罪之有!他人劫持残害于你,你自保有何错?朕若不能给你申冤,还怎配为人夫?” “皇上不光是嫔妾的夫君,更是万千子民的皇上!不该为我堵一时之气!再说 一百四十章 大少爷要带走沈青 就算是死,也要把自己的冤苦说清楚,那两个毒妇的破事也得给她们抖露抖露。 “长公主与萧彦婷密谋,将我劫持后关进密室。在密室中,我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二少爷,他浑身被下了麻药,捆绑在床上。长公主对他数日的酷刑,百般折磨虐待,让他只剩一口气了……” 听到此处,大少爷又是一惊,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 他阴沉着脸质问皇上:“皇上不是说彦隆是被马匪劫杀了吗?” 大少爷只顾着忙萧彦婷的事,看到二少爷只是皮外伤,就还没顾得上调查他的事。 此刻听到真相,简直是气个半死,怎么萧家一男一女到了燕城都得有去无回呀? “大少爷,你不要责怪皇上,是长公主蓄谋已久,她那人心思毒!她设计在半路上将二少爷劫回来,将随从全部灭口, 一百四十一章 沈青之死!!! 沈青跪在大殿中,“谢皇上” “不用,你只不过是朕玩剩下的,朕想扔就扔!想给谁就给谁!哼!就你这把瘦骨头,你自己悠着点,小心到了萧家让他们哥俩把你给拆散架了!” 大殿里的人都汗颜啊! 皇上是越说越难听,肆无忌惮的羞辱,还当着这么多的官员,侍卫,还有萧王爷呢! 但沈青很麻木,这些年皇上作贱人的手段她多次领教了。只要他生气了,她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皇上,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用来世,这辈子朕就是昏了头了,才会要你这个不贞不节的东西!” 司徒景澜为人霸道阴狠,脾气极差,沈青更是他的逆鳞,碰触时就会急躁暴虐、近乎疯狂。 说话不经过大脑,无论如何也宣泄不尽的愤怒。 他对她是 一百四十二章 沈青后事 大少爷:“安心休息,咱们三日后启程回家,你坐马车。” 二少爷:“兄长不用顾及我,明日出发即可,彦婷的尸身应该尽早回去安葬!” “丘燕国的贵妃也病故了,三日后,我们参加完丧礼再走……” “贵妃也病故了?” 二少爷很疑惑,怎么这短短的这几日,一个个的都死了呢?而且都是身份高贵的,又是长公主,又是贵妃的,又是郡主的,全是病故?? 大少爷看着他,试探问:“你熟识贵妃吗?” “贵妃……?”二少爷凝思了片刻,然后摇摇头。 “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贵妃,应该是新册封的?奇怪,一个个的都是病故!长公主身体健壮得很,养尊处优的怎么突然就得了心疾……” 大少爷:“都过去啦!你们已经和离了,她也死了,过去种种都忘了!” 二少爷点点头,未再多言。他虽然身上受伤了,有些病痛,但精神很饱满,忘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任何悲伤…… …… 皇上抱着清青坐在青瑜宫的床上,已经一天一夜了。 生死之隔,让他有些魔怔。 她的身体好凉,皇上就给她盖上被子,紧紧的抱着她…… “来人!传旨下去,追封贵妃为青皇后,以皇后之礼安葬!” “恐怕,恐怕太后不会允准的……” “朕曾经亲口答应过让她做皇后的,朕不愿再失言了!还有,传告民间,魏雨清生前为朕抵挡誓雷,折寿二十年,朕重病时,她愿以心头血入药为朕续命,待朕情深意重!但朕曾因误会,灌她喝下红花,害她终身无子!爱妃身死,朕痛彻心扉,追封她为青皇后,安葬于皇陵朕身侧,永不分离!” “是” 第三日,檀香木的棺椁进入了青瑜宫。 皇上亲自给清青梳妆,一件件的为她穿好皇后盛装。 金色的裙身上绣满了七彩盛放的牡丹花,外面是玄青色吉服,对襟上绣着明黄色的一龙一凤,飞扬对望寓意龙凤呈祥、交颈恩爱。 龙鳞凤羽全嵌着细小精致的宝石,点缀着祥云和吉文花案,凤袍领边袖口袍摆都是一排排整起的东珠。 两侧的披肩的边缘上镶嵌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华贵之极,光彩夺目。 这套吉服凤袍是景澜的曾祖母孝贤太皇太后留下的,当年她辅佐丈夫登基,封皇后以后仍然勤俭持宫,教养子女。皇上敬重她,更宠爱她,在她30岁生辰时,送给她这套吉服。 当年的皇上下达秘旨后,织工局就开始寻找色泽大小合适的珠宝,积攒各种华美却稀缺的丝线,这就花费了两年多时间,然后二百多个宫人加急赶制了九个月才完成。 它的华丽贵重空前绝后,是无价之宝,是国之瑰宝。 如果清青还活着,如果还有时间,景澜会收集世间的所有珍宝,做出一件胜过这件的吉服送给她。但是斯人已逝,如今下葬也来不及赶制,便将这件国之瑰宝借花献佛,穿在了她的身上。 景澜唤进来两个梳妆的宫女,为清青上妆,画眉,涂胭脂,点朱唇。发髻正中是朝天八宝凤钗,边上是金坤点珠花簪,两鬓插着四支碧玺飞凤步摇,长长的珍珠流苏坠子垂下来,微微轻晃,她还是那么美,永远都那么美,只可惜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一切都穿戴好了,皇上亲自把她抱进棺椁里。 最后拉着她的手说:“清青,我追封你为青皇后了……只是太晚了,但是这样皇陵里你就能挨着我旁边了,永远留着你的位置!玩累了,就到皇陵里找我……” “夜匕,传密旨!清青不喜欢囚禁在皇陵里,朕就秘密的把她葬到唯月宫外的山坡上。黎明前,送她和清连清台的棺木出宫。夜匕,这件差事交给你办。” “属下遵旨” “旧院外的后山上,好好安葬,朕把他们交给你了!”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办好,皇上放心!” “记住!这是绝密,一路上乔装打扮,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悄将她安葬,回返途中将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全部秘密处决!” “是” “万一有任何的消息遗漏,或者是几十年后有人想起了这事,难道要让人去打扰清青,挖她的坟墓吗?” “是!属下明白!皇上放心!” 夜深了,皇上在青澜宫陪了清青,最后一夜…… 第二日黎明前,宫门口。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后面跟着三辆马车,上面的棺椁都用白布盖着。 太阳还没有升起,黑暗中一个身影隐秘的穿着斗篷,是皇上。他传的秘旨,请萧王爷到此,一起在宫门口送行。 “彦婷郡主的事,也请萧王爷节哀!” “谢皇上关心” 这件事,也就结束,平息了。 萧家死了一个彦婷郡主,皇宫里死了一个贵妃、一个长公主,恩怨两清了。 萧王爷不再追究,眼睛看向沈青的棺木。 “皇上,既是护送贵妃安葬,外臣请旨让彦隆跟着一起去,如果没有贵妃相救,他恐怕凶多吉少。” 斯人已逝,过往的恩怨暂且不提。 从两国邦交的角度讲,这次事情闹得不愉快,萧王爷提出这个请求是一种友好,礼节周到,缓和关系。 皇上答应了。 最后一次,走到清青的棺椁旁,伸手轻抚。 “清青,你喜欢唯月宫,我就送你去那,玩累了,我在皇陵里给你留了位置!你若是不肯来,将来我也要去寻你的!我错了,不该骗你那些,但是真情不假,我是真的爱!清青……” 黎明的天光微微泛白,皇上登上城楼目送清青离开,今生永别…… 出了皇宫,夜匕带着三十几人,乔装打扮成商队,护送着那三辆车走在前面。 萧家的督军随从二十人,互送着萧彦婷的棺椁走在后面。 二少爷:“皇宫里正在举办葬礼,为何偷梁换柱的把贵妃的尸身送别处安葬?” 大少爷回答:“呃,大约是贵妃生前的请求……” 一百四十三章 二少爷丢失的记忆 车马行了一日。 大少爷说:“彦隆,到前面的官路岔口就分道了。我带着彦婷的棺椁先回皇城,你护送贵妃向西,到荆州那边安葬。” “知道了,兄长放心,涉及两国邦交的事,我会谨慎行事的。” 二少爷的脑海中完全没有“沈青”这个人了。以为让他护送就是为了邦交友好的事,他肯定得去,而且做到礼数周全。 在路途中,燕城街面上的店铺牌匾全都挂白布祭幡,更有一些街上走过的百姓,女子带着白簪花,男子系着白孝带。 这些景象,二少爷一路看在眼中就存着疑惑。 晚间下榻驿站时,驿站的仆从们赶紧过来给马匹喂精料和水。 二少爷在院中活动活动,就问一个卸车马的驿仆。 “怎么路边的店铺和百姓也有带孝,是何缘故?” “回大人的话,是百姓们自主祭奠贵妃娘娘的!” “哦?” 二少爷疑惑,贵妃是什么出身,百姓怎会主动为她戴孝? 这个驿仆也是爱说话的,解释说:“贵妃娘娘是天仙下凡!倾尽库房和私囊以赈灾民,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这时,萧运端着茶盏出来,看到二少爷在和衙役们说着什么贵妃,他赶紧跑过来打断,“少爷,喝茶,车马劳顿,您身上还有伤,进屋休息?” 二少爷重伤醒来后,得知自己是被山匪劫杀,跟随的仆从都被杀光了。只有萧运幸免于难,那天他先走了,去前面的驿站交换通关文碟和住宿的事。萧运没有在队伍,才逃脱一劫。 如今身边跟着的旧时忠仆,只剩萧运一人了。 二少爷心里总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转头问:“贵妃这样大的名气,这样高的威望,怎么以前在宫里没听过?” 萧运:“呃,传言而已,我们是外臣自然不知道!” 萧运一句话想敷衍过去,可是旁边这个喂马的驿仆,多嘴多话的,他转过头殷勤的回答:“大人,您是外臣?那您就不知道呗!我们贵妃娘娘进封回门那天,整个燕城都轰动了!所有的百姓都去街上跪着瞻仰娘娘风姿,贵妃娘娘就把帘子打开,所有的百姓都看到了娘娘的真容,都说娘娘是天仙下凡……” 驿仆说的绘声绘色的,可是一边的萧运急的打断:“行了,你住口!贵妃娘娘不该是你挂在嘴上的!而且她现在已经升天了,你哪能这样肆无忌惮的讲论她?” “是,是,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大人饶命!” 驿仆慌忙掩嘴,赶紧认错。 二少爷挥了挥手,让他接着去喂马了。然后转过身,带着疑惑的撇了萧运一眼。萧运也是书童出身,识文断字,脾气向来温和,今日这是怎么了?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这样疾言厉色的扣罪名? “少爷,这……这附近都是皇上的眼线,我们好不容易出了皇宫,就在这讲论内宫娘娘,不好?” 也有道理,二少爷认同点头,喝了口茶,进入驿站休息…… 5日后,到达宝州城。 晨起就开始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棺木不能淋雨,所以队伍便停留在客栈里休整一天。 午后,二少爷用完膳就躺在床上想要午睡一会,舟车劳顿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他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说不出的古怪。最近他常有这种感觉,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二少爷没有叫萧运,自己开门出去,绕过回廊,来到前厅。 宝州城是丘燕国的一个交通要塞,道路四通八达,今日又是大雨,停滞了很多来往商队,他们现在都聚集在前厅里面听曲。 二楼的雅间已经没有空位了,于是二少爷便坐在大厅里,叫了一壶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前面戏曲。 这段戏唱的是《忠良配》,是夸一个美貌女子不爱慕金银,与青梅竹马的郎君几经波折终得美满姻缘的故事。 一曲戏目结束,听到一些人的闲聊声。 “唉,这戏中的美人世间能得几人啊?” “怎么没有?咱们的贵妃娘娘可是比那画里的人还美上几分呢!” “说的像你见过似的!哈哈哈……哈哈” “我没见过,可是有别人见过呀!前两个月我在燕城走商时,人人都在赞扬贵妃娘娘,那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美貌还特别善良,为了救济洪涝灾民,倾尽所有,听说把自己的妆台匣子都倒空了!” 啧啧,二少爷喝着茶,听着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 此处离燕城几百里远,他们还都不知道贵妃已经去世了,谈论的兴致勃勃。 “对,我也听过!还说燕城里的百姓很多都见过她的真容,都说是美若天仙!” “切,还有更绝的呢!我以前听人说,驸马爷初次见到贵妃时,惊的连路都走不动了,看呆了!” “哈哈哈……哈哈……” 一片哄笑声中,二少爷撇了撇嘴,扭头看一眼说这话的人,荒谬,胡说八道! “什么初次见面?我听说驸马和贵妃是旧相识,而且关系匪浅呢!” 有一个人激动的站起来,对众人十分确定的说着这个消息。 二少爷忍不住脱口问出:“哪个驸马?” 那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说:“还能是哪个驸马?自然是咱们长公主的驸马爷!” “一派胡言!” 二少爷本能的厉声斥责,而对方的人看他是个孤身的文弱公子,也不甘示弱的高声争论:“你凭什么说我是一派胡言?我在燕城待了一年多,做的差事就是给各个侯府女眷送绣本样子。她们谈论时都说皇朝的萧家跟贵妃关系匪浅,贵妃还因为维护驸马爷多次跟长公主起争执呢!” 越说越夸张,越说越荒谬,自己根本都没见过贵妃,怎么可能跟她有交情? 这时,又有人起了话头,压低些声音,像说个秘密一样,“哎,各位,你们听没听说驸马好像跟公主和离了,说是早就回皇朝了。” 一百四十四章 安葬,唯月宫的旧院外 祸从口出,这些人越说越放肆,越说越下道: “哎呀,那能不能是跟贵妃有关呢?” “难不成是贵妃与驸马有什么私情吗?” “说不准!有句话你们没听过吗?红颜祸水啊!哈哈哈……哈哈……” 这人的笑声还没有结束,忽然窗外飞来了一把匕首直插这人心口,“噗通”尸身倒地。 “啊……杀人啦!死人了!” 人群一片惊呼和慌乱中,门边走进夜匕,冰寒的话语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污蔑贵妃者,死!” …… 车队又行了十几日,终于到达荆州境内,浮云山的脚下。 皇上也特意交代不要惊动唯月宫的人,让清青安静地埋于地下,永享安宁。 几十个人抬,将三口棺材抬到了旧院后坡。 离开五年了,夜匕看看这里,简陋的院落,郁森树木。一切都没有 一百四十五章 煞归咒 莫名其妙…… 一番交涉…… 夜匕严肃的看着,他为皇上办差,就代表皇上的旨意。 二少爷再不情愿,也得遵旨,点头答应。 冰玉手中托着一个黒色小瓷瓶,说:“请将几滴血,滴在此瓶中,思念之力可用之招魂,一连七日作法,可招来清青的整魂。” 啊? 二少爷不听则已,一听更是骇然,难以置信的重复着:“你说什么?用我的血,招她的魂?还得七日?” 二少爷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是吝啬几滴血,关键是荒谬至极,滑天下之大稽!! 看看眼前这个长得神仙一样的宫主,说起话来假痴不癫,驴唇对不上马嘴。自己根本都不认识什么清青,还硬要被指鹿为马…… 夜匕说:“萧大人,请您帮帮忙!” 二少爷的唇瓣动了动,半天没吭声,因为无语。 夜匕知道,冰玉不是撒谎。去年还亲眼见识了誓雷咒,唯月宫的书术法很厉害。既有真本事,就让他好好给贵妃娘娘安魂超度! 就这样,二少爷割破了手指,血滴滴答答的流入黒色的小瓶之中。 以此血为引,冰玉整夜在清青的坟前施咒招魂…… 早在六年前,清青离开唯月宫时,冰玉曾用血在她身上画符。 那一个非常阴邪的咒语——煞归咒。 是唯月宫古老的秘术,也是禁术。它违逆轮回秩序,强行封滞魂魄留于人间,已施咒人的鲜血和阳气寄养魂魄,十分阴邪。 当初冰玉卜算出清青的死劫将至,此去必死无疑,他无力破卦,回天乏术。他虽然不记得前尘往事,也感觉不到什么爱,但是他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执念,就是不想让清青从这个世上消失。 淡泊,变成了偏执。 恪守戒规,变成了擅用禁术。 冰玉也会犯错,而且一意孤行。 他在清青身上留下了煞归咒,将她的魂魄封印在人间,不入轮回。 之后,他整整闭关三年,用血铸炼了一个魂器,素白瓷瓶被血炼的活活变成了黑色,可见他滴滴答答的注入了多少血啊! 他铸炼出魂器,就是等有朝一日承载清青的魂魄。 煞归咒是禁术,冰玉以前只是看过,从未试验过。 直到二十几天前清青身死殒命时,冰玉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招不回清青的整魂。因为煞归咒不光需要术法,还需要极强的念力,需要他的思念和眷恋将清青召引回来。但是他服了噬情丹,那与忘情丹不同,不是忘记,而是完全消散吞噬。 这些天无论他如何回忆清青的音容笑貌,都无法感知到爱意,即使稍稍有了一点点的动情,也会在片刻之间就被噬情丹散尽了…… 好在遇到了二少爷,助一臂之力…… 今日是第七日了,二少爷最后一次割破手指,滴完了血,他毫不客气的撇了冰玉一眼,意思是终于结束了这件荒唐之事,在心里狂骂这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二少爷刚要转身离开,冰玉温和的声音说:“萧大人,请你等一下,今夜是最关键的时候,请你呼唤她的名字,助魂魄归位。” “……” 二少爷第 次无语,很不情愿的看了一眼墓碑,冰冷麻木的唤一声:“清青……” 冰玉:“清青是唯月宫对她的称呼,你叫她青儿。” 啊?这都什么事啊? 他叫贵妃娘娘青儿,成何体统? 二少爷看向夜匕,以为这次夜匕肯定会出言阻止,却万万没想到,夜匕依然是赞同的态度,点点头。 二少爷深呼吸,再深呼吸…… “青儿,青儿,青儿,青儿……” 清青身死后,混沌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觉得到了一个虚空的地方,仿佛没着没落的飘着。四周全都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一丝声音也没有。 浑浑噩噩,不知天日的好久好久…… 终于有一天,她觉得有东西在靠近,围绕着她越来越多,越积越重。渐渐地,她有了些知觉,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和腿…… 出现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声的唤着:“青儿……青儿……青儿……” 是谁的声音? 他在唤谁? 清青只是一缕轻魂,没有记忆,也没有灵识。只是乖乖的听着,那一声一声的呼唤:“青儿……” 听着听着,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困,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清青的魂魄已经完整的归入小黑瓶里,她将在魂器里安睡。 不管多久,只要冰玉还活着,他就会用自己的鲜血和气泽养着她,直到有一天她恢复灵识,再现人间。 冰玉看似温和,但是骨子里却是一意孤行的倔强,他真是疯了,决定的事,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哪怕她永远都只是一缕轻魂,他也要留住她,不许她魂飞天外,不许她永远消失。 黑夜中,月明当空。 山间树林里,三个墓碑。 墓碑旁,一身黑纹华袍的二少爷,冷冰冰的脸上带着些无奈。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二少爷一声声的唤着:“青儿……青儿……青儿……” 终于,冰玉收回了手,“可以了,你的召唤,她听见了,魂魄安稳的睡着了……” 二少爷:“……” 夜匕走过来,施了一礼,“多谢!” 冰玉向夜匕还礼,又向二少爷施了一礼,“应该的,告辞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第二日,二少爷和夜必相互告辞,分道扬镳……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沈青”这个名字随着时间淡化,慢慢的消失了,没有人再提了。 二少爷归家后一切如常,甚至萧王府的奴仆们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传说,二少爷在丘燕国很不顺,跟公主和离了,公主又病故了,但是在二少爷脸上看不到任何丧妻的悲伤。 说来也怪,三十几岁的他反而比少年时开朗了很多,常有笑容。而且跟大少爷之间的关系也比以前融洽,看不出任何隔阂。 两年后,二少爷成亲了。 女方是通政使司薛大人的长女薛悦芯。 薛小姐生的容貌清秀,性子温和,知书达理。 一百四十六章 绯闻,绝对的绯闻! 大少爷派人打听过,确实是个好姑娘,家世清白,温柔恬静。只是门第略低了些,四品官的女儿。 婚事定下来,人人都说薛小姐是好福气,嫁入高门,嫁得如意郎君。 然而有福气的不光是这位薛小姐,二少爷自从回到皇朝,他的运气也转变了,公事、家事,事事顺心。 婚后,妻子贤淑,举案齐眉、和气融融。 若说这些好运之外,唯一的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常常梦魇。每每从梦中惊醒,都会心慌很久,会莫名伤感…… 这日,虞杉伯府上办满月宴,给萧家下了请帖,正值大少爷都有公务不在皇城,于是二少爷和妻子薛氏去赴宴。 男女宾席分厅而宴,歌舞酒盏,玉盘珍馐。 虞杉伯府是武将世家,二少爷与他们在公务上少有往来,并不熟络。 男人嘛,酒过两盏,就是说些风月、字画、美景。虞杉伯四十几岁年纪,又得了个小儿子,自然喜不自胜,多饮了几杯就拿出自家珍藏的几件古宝字画,供宾客鉴赏把玩。 这位虞杉伯有一个侄子叫韩规诚,他是皇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风花雪月,整日不思进取。虞杉伯上下打点才给他在鸿胪寺挂了个闲差。 韩规诚虽然差事上一塌糊涂,却很会交际,更有些歪门邪道的办法打听别人喜好。 席间,他频频举杯各种阿谀巴结。二少爷向来清高自傲,最不喜欢这种人的嘴脸。席间无聊便借故出去透透气,有小厮引着闲庭信步的转了一圈。 回席时,在厅门外,韩规诚特意在此等候。 “萧大人,席间用餐不多,是不可口吗?您有什么喜好,下官马上派厨房去给您做!很快就能奉上!” “不必麻烦,菜色很好!” 韩规诚:“下官一直敬仰萧大人的风采,只是自知粗鄙,不敢亲近!” 二少爷:“客气了,回席!” 韩规诚:“嘿嘿,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您不嫌弃,一定要收下!” 萧彦隆是亲王的儿子,又当过十年的驸马,这种官场上的巴结他早已见惯了。如今年纪渐长,处事更圆滑。虽然眼前这个韩规诚很讨厌,但也不必驳人脸面。 “韩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不喜这些,你的心意我领了!” 他不多话,客气一笑摆摆手,转身要走。身后的韩规诚哪肯放弃,弓着身子追上一步,急忙说:“萧大人,这是手下特意从万里之外的丘燕国得来的!您一定要收下!” 听到丘燕国三个字,二少爷脚步一顿,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匣子,看大小规格里面应该是一件手饰。 韩规诚十分机灵,立刻打开匣子。 果然,里面是一件女子的发簪,金珠镶玉的样式,做工很精美。但是二少爷见惯了奇珍异宝,也不觉得这件手饰有什么稀奇。 韩规诚压低声音,机密似的说:“这是丘燕国已故的青皇后遗物……” “青皇后”三个字,再次引起了二少爷的注意。 韩规诚:“青皇后故去后,丘燕国皇上把她捐赠在外的手饰,全都一件件的收回去了。这是她梳妆宫女手中的,说是她带过很多次,后赏赐给那梳妆宫女的。也是机缘巧合,才被下官得来的!” 韩规诚自以为聪明,投其所好,继续说:“青皇后那般天仙似的人物,若是她的遗物流落在宫女手中,真是亵渎啊!下官费了些手段才把它得来的,一定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中保管!” 二少爷:“为何她的发簪要交到我手中保管?” 韩规诚:“青皇后生前与萧大人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下官才想着……” 二少爷:“你们这都是……” 二少爷忍无可忍,刚要发火,脑海中却灵机一动,话风一转变成了询问:“呃……韩大人,你去过丘燕国吗?” “下官没有” “那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韩规诚惯会察言观色,他已经感觉到了二少爷对这根金钗并不感兴趣,反而有些怒色隐于眼底。 他心底一凉,难道自己这次失误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赶紧借坡下驴,祸水东引,想把自己摘干净。 韩规诚:“是下官从鸿胪寺的官员们那里听说的,四年前鸿胪寺的几位大人,曾经陪着彦婷郡主出使过丘燕国。” 二少爷:“当时出使的官员是谁?” 韩规诚:“是鸿胪寺左少卿袁大人,好像还有礼部的几个……” 岂有此理,二少爷心中气愤,他倒要看看这些流言蜚语是从哪传出来的?既然能从万里之外的地方传到皇朝来,而且魏雨晴都死了好几年了,这事还没平息。 他吩咐一旁的小厮:“去把袁大人请出来。” 不耐烦的打发走韩规诚,便有小厮引着半酣的袁大人出来了。 袁大人蒙头转向的不知发生什么,互相见礼后,二少爷把周围侍从都支开。 “袁大人,打搅了你的兴致,改日我做东单独请你,算是赔礼。” “哪里的话,我正闷得慌呢!还要谢谢萧大人把我叫出来透透气!” 这位袁大人五十多岁,也是朝中老人了。鸿胪寺掌管各国来往交际,所以二少爷在丘燕国为驸马的那十年,每次归家,袁大人也都有上门拜访述职,算是多年的旧同僚。 “袁大人,近日我听到一些流言,是关于我和丘燕国已故青皇后的。流言荒唐,本来我是不予计较的,只是听说是从你们鸿胪寺传出来的,所以才冒昧的把袁大人叫出来,不知袁大人可知此事?” “这……我不知啊!萧大人,我从不喜背后议论人,不管你听说了什么,都绝对不是从我嘴里传出去的!” “袁大人,不要着急,我只是问问。听说当年出使丘燕国的就是袁大人……” 袁大人喝了几杯酒,脸色本来就有些红,这一着急脸就更红了,恨不得跺脚的否定。 “不是,那也不一定是我啊!当时的宴会上也不光我自己,还有礼部的梁大人,而且当时还有好几名随行侍从也在场,对了!还有您家彦婷郡主身旁的婢女……” 一百四十七章 七年后…… 提起4年前的旧事。 二少爷追问:“宴席上?宴席上发生了什么?” 袁大人不想多嘴,局促的、尴尬的敷衍回避。 怎奈二少爷一再追问,袁大人最后就实话实说,告诉他了。 “当时我们与彦婷郡主同行到了丘燕国。宴席上,见到了当时的贵妃娘娘。呃,彦婷郡主在席间说了些……说了些关于萧大人,不太妥当的话……” “直言无妨!” “她说……长公主原本是她的嫂子,是萧大人为人孤僻,不会处事都是萧大人的错。贵妃娘娘当场就将她训斥了,还说萧大人德才兼备,是后福无穷之人!” 越听越糊涂,二少爷的眉毛快要拧成疙瘩了,难以置信的问:“这是魏雨清说的?当众说的?” 袁大人诚恳点头:“是的!当时场面……哎呀,贵妃娘娘维护您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才有了那些流言蜚语!” 二少爷:“怎么可能?” 袁大人:“我字字是真,当时在场的还有梁大人,还有几个随从,您可以去核实!” 二少爷:“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维护我?我根本都不认识她!见都没见过她!” 闻言,吃惊的人变成了袁大人:“啊?萧大人,你把我弄糊涂了……” 二少爷想不通,百思不得其解,满头画问号??? 奇怪,当真蹊跷! 但转念又一想,算了,都过去四年了。宫廷女子向来心机深沉,但不管她有什么目的,都已经过去了。 今夜,他又做了梦。 这几年,二少爷对梦魇早已习惯了,安神药吃过很多,却总是不见好转。 他翻了个身,身旁传来妻子温柔的声音。 “又做梦了?” “嗯,不知梦些什么,你睡……” 片刻的静默后,妻子轻语一句:“你刚才在梦里叫了一个名字……青儿……” “记不清梦些什么,胡言罢了,你不必在意。” “嗯”温柔的妻子应了一声,再没有多话。 片刻后,二少爷突想起什么,惊问:“你说什么?我刚才叫的名字是青儿?” 他惊得坐起来,可是脑海仍然一片空白…… 时光飞逝,一晃眼七年间过去了。 对于清青来说,就像睡着了。她并不知道这七年,冰玉为了她,几乎耗干了自己的气血。 煞归咒是唯月祖师在飞升前研习出的一种咒语,他或许也是留恋人世间的朋友,所以就无意间创了这种咒术。 古籍上记载的很清楚,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能有那么强的勇气、决心、毅念,义无反顾地消耗自身供养鬼魂? 就算世间真有这样的痴人,估计也不能成功,因为他们不是冰玉,没有半仙之体的气泽,血竭到死也唤不醒一个鬼魂。 清青是幸运的,因为她遇见了万中无一的冰玉。 就这样,一个违逆轮回的魂魄,每日吸收着鲜血和阳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清青在血炼的魂器中沉沉安睡,冰玉的身体每况日下,他很虚弱,很苍白,已经无力给弟子们上晨课了。 他辞去宫主之职,常年闭关,长久卧病。 拜月殿除了弟子清河,很少有人进出,谁也不知道他用血气在供养一个魂魄。 直到第六年时,冰原师兄来拜月殿看望冰玉,才察觉到他的异样。 冰原观察着,发现小师弟气血两虚,而且这屋子里似乎有一股凶煞气。 他满心疑惑,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怎么可能? 第2天逮着个机会,冰原在无人之处,单独问清河: “清河,这几年你师父身子一直不好,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清河不明所以,想一想,摇摇头:“师父起居一切如常,未见异样……” 冰原:“他久病不愈,气血两虚的很厉害。你有没有发现他受伤?或是做过些什么奇怪之举?” 清河:“这……师父每日都是打坐清修,再就是练些补气血的丹药。弟子实在不知他有什么奇怪之举!若说受伤的话……啊!师父好像是手臂上有伤,说是磕碰所致,要了些白药和纱布。” “……” “师叔,怎么了?师父他……有什么不对吗?” “我有些疑虑他的病因,但愿是我多心了……对了,你师父身上或者是房内有没有放着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匣子、罐子……或者是能装东西的,他总是放在身边……” “有!师父有一个黑色的小药瓶,这几年师父一直是随身带着的,从不离身。” 呲,冰原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急剧凝重。 “我要回去查阅一些典籍,清河啊,你近日再多留心,看看他身上是否还有新的伤口。” “是,弟子知道了!” 冰玉所练的煞归咒,被最年长的冰原师兄发现了。 冰原万万没想到,质问这个向来优秀、最让师父引以为傲的小师弟,怎能行如此逆天之举,偷练禁术?? 冰玉只是低头跪着,请求师兄责罚。 冰原痛惜的看看他,曾经温润如玉、绝世风姿的美男子,现在成了这副骨瘦如柴,病怏怏的样子。他很痛心,不忍惩罚,只想劝诫他改邪归正。 可是大道理讲了一堆,冰玉就是一言不发,铁了心的不回头。 冰原师兄气的无奈,叹气离开…… 几日后,他带着唯月宫的现任宫主冰尘过来了。 冰尘以唯月宫宫主之尊,勒令冰玉交出凶煞魂魄,并停止血炼煞归咒。 可是冰玉跪着受罚,愿受任何责罚,就是不肯交出魂魄…… 鬼迷心窍,死不悔改。 冰尘聚集了所有冰字辈的师兄,都来到拜月殿,一起劝说。 “小师弟啊!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你怎么就糊涂了?” “对啊!冰玉啊,你看看你自己的气色,看看你瘦的,这哪还像以前的你呀?你为什么就一意孤行,非要供养那血炼之物?” 冰玉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宫袍,这些旧时的衣衫,此刻穿着都已经宽松不已。 他苍白瘦弱的身子,跪在那,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百四十八章 魂魄苏醒1 唯月宫不近女色,修行的人无儿无女,师兄弟之间是很亲的,特别对于冰玉这个最小的师弟,大家都很关心。 前几日听冰尘说了这事,都是皱眉焦心,小师弟是中什么邪了? 此刻再看看他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众师兄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说: “小师弟,你现在的身子已经到什么程度,你自己最清楚!那邪物已认你为宿主,他会一直吸取你的阳气和精血。再这样下去,用不上一年半载,你就先升天了!到时候她还是残魂,你死了她最终也会消散,你死的有什么意义?” “对啊!道理清清楚楚,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问题是你根本养不活那魂魄,你耗干了气血也是无用!!” “这几日,我们几个仔细研读过煞归咒,逆天之举!有悖轮回!以一个凡人的肉身去养一个阴煞的魂魄……秘籍上虽有记载,可是唯月宫这千年,代代相传从未听说有人习练过!天道轮回有什么不好?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能成功,你把她一个鬼魂强行留在世间,你想想这是好事吗?” “小师弟呀!醒醒!听师兄们的话,赶紧停手!” 一阵费劲唇舌的苦劝后,冰玉还是坚定不悔,“各位师兄,你们的话我都明白!我只想尽力,哪怕是失败也无怨无悔!” “哎呀!你!” “冰玉啊……你是我们师兄弟几个中最聪明、最有灵性的,你已修得半仙之体,多难得呀!师父赞你是千年难遇的天选之才!你若好好修行,百年后说不定就得道升仙啦!可你现在这是在自毁!而且是在做一个毫无无意义的自毁!我们这些师兄看了难道不心痛吗?让师父知道了,他难道不失望吗?” “各位师兄!对我来说那不是毫无意义的……” 就这样,师兄们一番苦心劝诫,仍是无果,拂袖而去。 日复一日,冰玉的身子越来越弱。 这日午间,他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在榻上休息。似乎感觉有人进来,脚步声很轻,以为是清河进来为他奉茶。 冰玉睡得很浅,不一会儿就醒了。 他休息时习惯把魂瓶放在枕边,可是此刻那里却空无一物。 突然心惊,急忙起身查看,到处都没有。 “清河!清河……” “师父” “刚才谁来过了?” “冰牟师叔” “他拿走了我的东西,对不对?他拿走了魂器,对不对?” “……” 清河低着头,眼神在闪躲,师父的事他也知道了,冰牟师叔也是为了师父好。 冰玉胸中涌起一团烈火,他平生极少生气,可是此刻却真的动怒了,疾言厉色:“清河,你敢欺瞒我?就不要再做我的弟子了!” “师父,他们都去了冥远师祖那里……” 冰玉来不及穿上外袍便一路狂奔,他心里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他跑得太快,虚弱的身子不停的气喘着。半柱香的功夫,他们赶到冥远师祖的闭关之所。 冰玉急慌慌的跑进去,见屋内两边立着各位师兄,最前方的榻上盘膝坐着一位白发老者,正是他的师父。 “冰玉拜见师父!” 冰玉气喘吁吁的跪倒,汗水打湿了他的额角,他已经瘦得脱了相,让人不忍直视。 “嗯,你病着,就回去养病!” “是!” 冰玉答应着向师父磕了一个头,然后看向师父身边的冰牟。 “冰牟师兄,是你拿走了我的东西吗?” 屋内鸦雀无声,冰玉急不可耐的再次追问:“冰牟师兄,请你还给我!” 冰牟没法回答,视线本能的看了一眼墙角燃着的炼丹炉。 天啊! 冰玉突然一惊,不祥的预感。把她放在炼丹炉里,只需一个时辰清青就会魂飞魄散。 “你们?你们把她放进去,你们……” 唯月宫规不许撒谎,没有人回答他的话,那就是默认了。 冰玉的眼底涌动着愤怒,但他没有质问任何人,也没有责怪任何人。没说一句话,就急速起身直奔着丹炉而去。 冰玉啊!他此刻就像个疯子,来不及找寻火钳就用一双肉手抓起了沉重的铜炉盖子。 “咣当”一声,丹炉铜盖被抛到地上。 灼浪的热气,噼啪的火焰,伴随着烟中,那小黑瓶正痛苦的躺着受刑。 这一刻的心疼不法言说,高温的灼烫,烧伤了他的手掌,可他顾不得和,马上用意念去查看里面的魂魄还在不在。 万幸!她还在,还没有魂飞魄散,但一定是受伤了。 他看不见自己满手焦红的燎泡,更看不见屋内师兄们惊骇的神色,他的眼中只有魂瓶,用生命去坚守的一份执念。 冰玉拔下头上的发簪,瀑布般的乌发瞬间披落下来。他向来注重礼数仪态,可是此刻也不在意了。 发簪狠狠的扎入灼伤累累的手掌,划出一道血口。伤口很深,殷红的血流瞬间涌出来,他把魂瓶紧紧的握在手中,让她吸收自己的血气,用鲜血为她疗伤。 “师弟……” 感觉不到热,感觉不到痛,冰玉的脸上反而出现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天呀!他是鬼迷心窍了吗?这一幕幕,众师兄们已经从惊讶变到惊骇,又从惊骇变成了无言以对。 “师弟啊!你是怎么了?你是疯魔了吗?” 冰玉低着头,一语不发的跪到师父榻前,只是那只血淋淋的手还紧紧的握着小黑瓶,就是他的决心了。 冥远师父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痛惜和无奈,“冰玉啊,你还记得为师教过你,万物自有因果,阴阳轮回皆是天数,应顺其自然……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要唯逆天道,自食恶果吗?” “师父,弟子自知不该,若真有什么恶果,就当是弟子的报应!” “那若是为师不答应呢?” “师父,您骗弟子服那噬情丹,弟子从没问过您一句。您让弟子做宫主,弟子也听话了,也尽力了。现在弟子的余生只想做这一件事,不论结果是什么,弟子都无怨无悔!师父就成全我!” 一百四十九章 魂魄苏醒2 提起前尘旧事,冰玉的情劫,他一生斩不断的孽债…… 冥远:“这是她?你想起她了?” 冰玉:“没有,想不起来……我什么道理都明白,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也不想再去控制!我可以不爱她,我可以不见她,但是我就是不想她从这个世上消失!我要把她永远留在这世上,不让她再受轮回生老之苦。就算流尽我最后一滴血,我也愿意!” 静默良久,冥远无力的叹了口气,“哎……当年看她为你痛彻心扉,今日又看你为她如此执迷不悟。为师还能说什么呢?当年也是无奈才拆散你们的,是师父欠你的啊!” “不!唯月宫规不可动情,弟子知错,从未怪过师父。师父从小教养弟子,对弟子之恩,今生难报!只是清青……请师父成全我!” 冥远叹了口气,只剩痛惜,“可惜了,一块璞玉落地……即将跌的粉碎……” 冰玉:“弟子不孝,偷练禁术,屡犯宫规!他日,待弟子死后也无脸再入唯月宫的陵墓,请师父允准将我的尸骨安葬在旧院的后坡……” …… 拜月殿内,清河拿着药棉给师父血肉模糊的双手上药。 “师父……清青如果看见你的伤,她不会答应的,她绝不想师父做伤害自己的事!她要是看到师父现在的样子,她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清河说的一点不错,清青她太伤心了,她的心都疼碎了。 她放声痛哭,放声嘶喊,却无人能听见。 那日,丹炉里的炙炼之痛,因祸得福,让清青的魂魄提前苏醒了。一觉醒来,置身火海,她迷茫、惊恐,不知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烧化了的时候,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冰玉师叔打开了炉盖,救出了她。 她被困在魂瓶之中,看不见外物,但是耳朵能听的清清楚楚。 冰玉跪着的哀求,字字句句她都听见了。伤在他身,痛在她心,她发疯般的哭喊,却无济于事。 清青想尽一切办法的挣扎,想要逃脱出这个无形的牢笼。 终于在半年后,她的魂体彻底独立了,终于离开了这个栖身九年的魂器。 若是普通亡魂,必须入轮回道,否则几日之内便会被消亡,魂飞魄散。但清青不同,冰玉用煞归咒把她留在世间,近十年的血养,让她有了自己的魂体,不惧怕阳光,也不再入生死之轮。 这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晌午,清青的魂魄无声的飘落在殿内。 拜月殿,十五年未曾丝毫改变,宽敞,洁净,一尘不染。 床榻上静静的躺着她的冰玉师叔,一步一步走过去,她要好好看看他。 他变了,变了太多,几乎快要认不出了。眉眼如旧,却灰败枯槁的不像样子,眼窝深陷,两颊也塌陷的厉害,身体枯瘦到脱相,就剩一层皮包骨了。 天啊!这是冰玉师叔吗? 他还在沉沉的睡着,清青忍住了冲到嘴边的呼唤。她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直直的望着他,心要疼的裂开,活活要疼死她了。 十几年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可是在清青脑海中,在这殿中发生的一幕幕,就恍如昨天的事。师叔给她祛除瘴气,考问她功课背书,点点滴滴、一举一动,最后都变成眼前这个人。 这一刻,天地万物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她的冰玉师叔就好。 好半天,清青才将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她已死,如今是微薄的魂魄。低头一看,被身上的衣装惊的一愣。自己竟然穿着龙凤吉服,带着飞凤金玉发冠,这是皇后的仪制啊!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死后被追封为皇后了? 她皱眉摇了摇头,是或否,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丝毫不愿意去回忆那个皇宫的事。前尘往事,恩恩怨怨,此刻都无暇理会。她现在心中眼中只有为她流干了血、耗尽全部的冰玉。 清青急切的解着扣子,趁冰玉还没醒,她想赶紧脱掉这荒唐的皇后吉服。她怎能穿着这身衣服见冰玉? 脱下来,随手扔了价值万金的凤袍,又胡乱的拔下凤钗。可是她还没想好把这些累赘扔到哪,就惊骇的发现刚才明明脱下的凤袍,此刻竟还穿在她身上,而手中刚拔下的两支流苏步摇,都消失不见了,伸手一摸,它们竟然还簪在发髻上。 这是怎么回事?一连试了几次,都不行,这些服饰就仿佛长在她身上了。 清青现在还不能接受她已是一个魂魄的事实,魂魄穿的都是入葬时的寿服。它们是和魂魄一样虚幻的东西,犹如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又如何能脱的下来呢? 这时,冰玉醒了,缓缓的睁开眼睛。 是梦吗?床榻前站着一个人,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凡人见不到飘渺的魂魄?可是冰玉不同,清青是他用血肉养出的,冰玉能看见清青。 “师叔……” 唇瓣动了动,很小很小的一声呼唤,却带着太深太深的情意,还有愧疚。 冰玉明白了,这并不是梦,这是真的,他做到了! 清青的魂魄醒了,他做到了! 冰玉挣扎着病体想坐起来,清青跑过去扶他。可当她的手碰到冰玉时,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去了,反复几次皆是如此。 不行,她碰不到他,她又忘了她已是一缕幽魂了,没有实体,她再也碰触不到他了。 四下寂静,只有清青忍不住的抽泣声。她跪在冰玉的榻前,低着头哭泣,却发现她连眼泪都流不出。 冰玉虚弱无力,支撑着坐起来,毫无血色的嘴角微微翘起,温声安慰:“清青,别哭……” 清青抬起头,二人对视着彼此,静默无语。 她花容月貌,美艳无双。 他却瘦骨梭棱,枯槁的惨不忍睹。 清青看到冰玉的眸中映着自己的影子,可是那影子头戴金珠凤钗、穿着玄青色龙凤吉服,身上嵌着无数的珠宝,华贵耀眼。 清青觉得万分羞愧,愧悔的抬不起头。 一百五十章 冰玉之死 冰玉微笑着,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从未见过她着妆的样子。画着眉,涂着胭脂,点了朱唇,珠花凤钗,长长的珍珠流苏坠子垂在两鬓,美人如画,国色天香。 可是这样美的人却在低头哭泣,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自惭形秽的认错,“我想脱掉这身衣服,可我脱不下去……” “好看” 他如同当年一样的好脾气,温柔的宠着他的小徒弟,他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怪她嫁了别人,背弃了曾经的誓言。 “不好看!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 清青哭着捂住自己的脸,她此生从未如此羞愧过,自责、自恨,惭愧到无地自容。她离开了唯月宫,跟了别的男人,死在皇宫里,却要冰玉用鲜血和生命来换回她,她哪有脸见他呀? “清青,起来……” 清青不肯起来,跪在榻边,“对不起,对不起……我当初不该离开你,我不知道你会这样……当初如果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我都绝不会走的,真的,我好后悔!我恨死自己了!” 冰玉:“怎能怪你呢?是我负你在先,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清青痛苦的摇摇头,“何必呢?你根本不记得我,何必为我如此?” “……” “师叔,你心里……还有我,是吗?” 冰玉平静的望着清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感觉不到……” “没关系的,都不重要了……” 冰玉扶着床栏费力的站起身,肩膀的骨头明显的支棱着,以前的衣袍都不合身了。 他的身子太虚弱了,完全没有一丝力气。清青看着揪心到不行,恨不得自己替他去伤,替他去痛。 “师叔,做什么?” 冰玉走到桌案边,几步之遥的距离,对于他来说也已经如此艰难了,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我要把煞归咒的最后一篇写下来给你,你要背诵修习!” “师叔,只要帮我翻开书,我自己去背诵就可以了,你快躺下休息!” “都是几千年前的古文,你看不懂,我也是查阅了很久的典籍才翻译来的,我写给你看。” 冰玉坐在椅子上,拂袖执笔。那手臂青筋瘦骨,惨白的可怕,手腕处还缠着绷带,明显是有伤口未愈。新伤、旧伤,那都是他为她留下的伤口。 整整九年啊,他耗干了身上所有的气血,油尽灯枯……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深爱。 “师叔,改日你身子好了再写给我看,好吗?” “不行,只有你学会了,背下来了,我才能安心。” “……” 清青心疼,疼得肝肠寸断,疼的要裂碎了, 疼死她了。 “清青,别难过……你修习煞归咒,或许有朝一日你就能得实体了。” “真的吗?你说我能有肉身?那我就能触碰到你了……” 她会修习!会快快快点修习! 就这样,冰玉枯瘦的手握着笔,蘸着墨一字一字的书写起来。 清青怕他着凉,想给他加件衣服却不能,想给他倒杯茶也不能。 墨迹字迹,可是印入清青眼中的每个字都是“痛”。 暮色时,清河进来了,“师父,写些什么?弟子帮您写可好?” “不,这个我自己写。” “那弟子先给您披件外袍。” 清青看看清河师兄,他的面容也成熟了许多,今年应该也有三十几岁了。 “师父,饮杯热茶,歇一歇!” 冰玉支撑着病弱的身体,断断续续的写了两日。 当年在清青看来枯燥乏味的咒语,而今却用了平生最大的努力去记忆和背诵。鬼魂不用睡觉,两日两夜间她一次次的命令自己凝神专心,用最快的速度把那繁复冗长的咒语熟背下来了。 冰玉的精神越来越不济,额头上的虚汗就一直没消过,还发着高烧。 清青一次次的哀求着他去休息,可他不肯,给清青讲解煞归咒。每一字、每一句,若遇到他也不懂之处,就会嘱咐清青将来自己参悟揣摩。 清青强压着悲伤,一直点头答应。 终于都讲解完了,冰玉露出一个释然安心的微笑。 窗外一阵秋风过,树叶落地的声音。 草木都知秋已到,即使再留恋,也要凋零,碾作成泥化作土了。 清青望着窗外一时失神,冰玉问:“是不是闷了?若是不放心,就去看看他,九年了……” 他误会了,他以为她的片刻失神是在想念什么别的男人。 真是误会了,清青自从魂魄苏醒,从没想念过司徒景澜。不是健忘,而是但凡清青还有一点良心,看看面前冰玉的样子,她都不会再分心给别人了。 那个坐拥后宫上百嫔妃的皇上,必然是活得很好,衣食无忧,子孙满堂。可她面前的冰玉呢?九年,用鲜血供养她,奉献了一切,耗尽了一切,他就快要死了。 清青坐在脚踏上,俯在他床边,温柔又郑重的说:“师叔,我刚才只是在听外面的落叶声,没有想别人,也永远再不会去想别人……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做徒弟也好,做婢女也好,或者做……总之什么都听你的!再不离开你,永远守着你!” 冰玉依旧不言语,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忧伤。 这些年,无论他的病痛多重,都是淡然平静的面对,如今更是心愿已了,就要安然的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不习惯去听男女衷肠,更不想要什么美好的憧憬,自欺欺人罢了。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再多的憧憬,再多的许诺,有何从兑现呢? “师叔,休息一会,我在这里守着你,你睡醒了马上就能看见我。” …… 然而冰玉这一觉却睡得太久了,昏迷不醒。 大约是他心愿已了,一切都已经完成了,他的意念溃散了…… 三天三夜,他没有再睁开他的眼睛,气若游丝,越来越弱。 清河知道师父已经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即将离世。 各位师叔也来看过了,都是叹着气摇了摇头。清修之人把生死轮回看得很淡,他们嘱咐了清河几句,派弟子去准备后事了。 一百五十一章 冰玉的弥留之际,恢复记忆 “师叔!你醒一醒,你怎么睡这么久啊?清青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 “师叔,你不想再看看清青了吗?求求你了……你要这样,不要不理我……” 一声一声的呼唤,一声一声的嘶喊,明明已是死去的鬼魂了,却又悲伤绝望的死去活来…… “你不要抛下清青!你留清青一人在这世上做什么?冰玉…… ” 撕心裂肺的哭喊,肝肠寸断的呼唤,全都是她的爱和痛。 终于,在第四天的夜晚,他又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师父!师父,弟子马上去给您熬药,准备茶水!” 弥留之际,冰玉提着一口气微弱的说: “清河,不必了,你下去……黎明……再进来……” 清河哪能放心离开,“师父,弟子陪陪你……” “清青在这,我要跟她……说说话……” 清河一听大惊,“师父,您说清青?您说真的吗?清青真的回来了吗?” “真的!” 清河望着师父坚定的眼神,他又望了望这空荡荡的内殿。不是不信师父,只怕师父已到弥留之际,神智糊涂了。 清河一生最敬最爱师父,不敢违逆,就算师父真的糊涂了,出现幻觉了,难道他还要去拆穿吗?他含着泪陪师父演戏,只要师父安心就好。 “嗯,那清青师弟,你好好照顾师父……我先出去了,黎明时再进来看师父。” 清河压抑悲伤,含着泪出去了。 清青跪坐在床前,把脸凑近冰玉,柔声的哄着他说:“师叔,你怎睡得这样久,让清青等得好着急呀!” 冰玉深深的凝望着她,不光要把她看进眼里,还要把她看进心里,怎么看都看不够,渐渐的泪水盈满眼眶。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都是……你和我……以前的事。我都记起来了……是我不好!清青,是冰玉食言了……” 闻言,她赶紧摇头,笑着安慰他,也是发自内心的说:“没事的,一点都没关系!我一点都不怪你!你赶紧把身体养好,我也要赶紧修出肉身。到时候你娶我,好不好?你可不许嫌弃我呀!” 冰玉的泪珠滑落脸颊,看向清青的眼神中都是不舍,最后化作微笑,“来生……” 清青忍着眼泪,像小孩子一样的对他撒娇,任性的撅起嘴。 “不行,师叔,说什么来生嘛!我就要今生,就要你娶我!” 那一抹微笑从冰玉的嘴角消失了,他带着万分的愧疚,“对不起……” “不是,师叔,你我之间永远不要说对不起!清青不怪你,永远永远不会怪你!再说对不起,就是生分了,我会生气的!” 清青把手抚在冰玉的手上,虽然她碰不到他。 “清青知错了,当年不该离开唯月宫,不该嫁了别人。这是我最后悔的事!羞愧不已!都是我害你这样的!”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错过,留下太多遗憾。 “冰玉,你知道吗?清青真的喜欢你,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如果当初我们能离开唯月宫,一定会一生相守!再多的荣华富贵,再多的锦衣玉食,都比不上跟你在一起。清青若是跟你在一起,情愿一生粗茶淡饭,情愿一生节衣缩食,情愿一生住在茅屋陋居!冰玉,真的,你信我吗?” “我信!我都知道!冰已释尽,玉有深情!我爱你……爱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气息不够,急的说不出话来,几乎要背过气去。 “师叔,我明白!我都明白!” 临死前的回光反照,噬情丹失效了,让冰玉回忆起往事。 所有的爱和遗憾全都涌上他的心头,他哪里能够承受得住啊?早已心如止水,看淡生死的人,临终前却偏偏都回忆起来了,要和自己最爱的女人生离死别,此刻,他也脆弱了。 清青痛彻心扉,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她要让他安心的走。 “师叔,你放心,清青会很快的修炼出肉身。我会去找你,无论你的魂魄转世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我会一直守着你!永不变心!清青永不变心!” “好” “若是来生,师叔又把我忘了,又不理我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冰玉想了想,抬手指向书案。 “那卦牌,我五岁开始学习卜卦,它跟了我四十年。我身无长物,就把它送给你,若来生……我忘了你,你拿出它,你说……就说这是给你的定情信物,定我们生生世世的情。我就会……想起你!这一生……欠你的情分……要用生生……世世来还你……” 清青一直在点头,一言为定,她信他。 “清青,我好想……好想再……抱抱你……” “嗯,我也想!我会很快很快修出肉体的,师叔,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会抱住你的!” “不行……我等不了了……” 清青心疼的寸寸碎裂,哭的泣不成声,却还在自欺欺人。 “我会很快的!我会抱到你的……” “清青,你听话,我身上……还有一点……阳气,你把它……都吸去,暂得肉身,我就能……抱到你了……” 清青慌不迭的摇头,“不行,师叔,你说什么呢?不行……” “清青,听话……” “我很快就会修出肉体的!我很快……” “清青,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清青……我总归要死的!” 吸走他最后的阳气,等同于亲手杀死他,她如何能做得到?就是想都不敢去想,会活活疼死她的,清青只是哭着拒绝:“不行……不行……” 冰玉的眼中都是期盼和恳求,他几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在哀求她:“清青……求求你了,这是……我最后……的一个……心愿,求求你……让我……再抱抱你……清青……清青……” 他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这一生他们的缘分太短了。他只想在生命终了时,再抱她一次。 冰玉的目光越来越涣散,惨白的嘴唇微微颤着,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但仍旧执念…… “好,师叔,清青听你话!” 一百五十二章 我只是神仙的一脉魂魄 清青飘落到床上,躺在冰玉的身边,她伏过身子,靠近冰玉的颈边。 鬼魂吸人阳气是天生的本能,是凶煞残忍的,而清青却用了世间最温柔的方式,慢慢吸走冰玉身上的残留不多的阳气。 这份阳气进入清青的魂魄时,她几乎要疼死了。从里到外的心痛,犹如成千上万把利刃进入了她的身体,无穷无尽的刺穿着她的一切。 终于,一双臂弯缓缓的抱住了她,他终于触碰到她了。 清青的唇轻柔的拂过冰玉的脸颊,聆听着他最后的嘱咐:“不要哭,来生……我想……看你笑……” 他的臂弯滑落了,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清青恍如不觉,还在他的脸颊亲了亲,微笑着答应:“好” 冰玉呀!曾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到了死的这一刻,已不成人样,就是一具灰败的枯尸,皮包骨的骷髅。 但在清青眼中,他依旧是以前的他,依旧那么风采迷人,温润如玉。她伏在他身侧,爱恋的抚着他的脸颊,在他的唇上落下深深一吻,久久不愿分开。 清青没有放声大哭,她宁愿相信冰玉只是睡着了,她不想吵醒他。她依偎在他的臂弯里,搂着他的胸膛,即使那里已经没有心跳了。 在冰玉人生的最后一夜,她抱了他,吻了他,依偎在他怀里同床共枕了。 “师叔,别担心,清青会永远陪着你……”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落洒大地,但是冰玉的身体已经没有温度。 再多的痛苦,再多的不舍,再多的依恋,从此以后她都得独自承受。一个连眼泪都没有的鬼魂,她的痛楚要如何来宣泄呢? 清河进来了,他看到师父的第一眼,就知道师父已经离开人世了。 他跑过去,伏在床边哭泣,“师父……师父……” 天大亮了,唯月宫的丧钟敲响。 各位师叔都来到拜月殿送他们的小师弟最后一程。 清修之人,早把生死轮回看透。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早晨,没有人嚎啕痛哭。 空旷、冰冷的拜月殿里,提前准备好的棺椁承载了冰玉凉透的尸体。 弟子们抬着冰玉的棺椁离开拜月殿,一路向后山的方向去。 清青的心仿佛也跟着冰玉一起死了,她的眼神茫茫然空洞,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拜月殿,物是人非,从此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冰玉的身影了。 她走到书案旁,拿起那个黑玄铁的卦盒,里面有三枚挂牌。这是他的遗物,也是他给她的定情信物,她珍爱的抚摸着,然后把它揣进怀中。 去后山的路,清青再熟悉不过了,十几载春秋叶落,未有丝毫改变。 这条小路上留着太多的回忆,清连、清台、清末。当年在这里有过欢笑,有过眼泪,然而今日却只有她自己…… 人世间永远永远的只留下了孤单的自己。 清青失魂落魄的走着,不知道接下来的岁月,她要怎么度过。 “清青……” 突然一个最熟悉、最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呼唤她。 清青猛然回头,那一刻,天地瞬间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冰玉师叔就站在金色的阳光下,身影熠熠生辉,面色如玉,风姿俊逸,一切如旧。 清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奔向他,“师叔!” 是师叔的魂魄,他一定是不舍得离开她的,他回来了,太好了! 灿烂的笑容在嘴角盛放,她笑靥如花,开心极了。再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唇瓣亲密的纠缠在一起,彼此占有着,索取着,传达着无限的爱意。 清青的一颗心死而复生,充满了欢喜,充满了爱,她太开心了,她太幸福了。正因如此,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冰玉异常复杂的神色。 他紧紧的抱住她,忘情的亲吻她,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欢喜。 天长地久的一个吻,终于,他放松了她,她却不肯松开手,始终环住他的脖颈。 “师叔,你怎么了?” “清青,我要走了……” 清青刚才还欢喜的心,忽然往下一沉,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与她不同,她是被煞归咒留在世间,用鲜血献祭成型的鬼魂。她不惧阳光雨露,可以永久的留于人间。可是冰玉不行,他的魂魄离体后,是要去轮回投胎的,若强留于人间,就会魂飞魄散。 清青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没关系,我陪你去,你无论转世到哪里,我马上就去找你!长长久久的不分开!” 冰玉眼底的痛楚再也压制不住,所有的誓言都即将变成空梦。 他的声音因痛楚而暗哑,仿佛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来。 “我不是凡人,我是天上神仙的一脉魂魄,下凡游历后,就要回去了。” “师叔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是天上水神的一脉魂魄,我不能入轮回的。” 清青仿佛呆傻了,听不懂,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青又惊讶又迷茫,她看着冰玉,一种及其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她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找我?” “……” “你说呀?我可以在这等你!多久都行!” 清青的眼底还保留着一丝希望,巴巴的看着他,祈求着他的回复。 冰玉只是低着头无言,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忍去看清青伤心绝望的样子。 “师叔,你说话呀?” 她拉着他的手,急切的反复追问,却终究得不到答案。 她明白了,他是要一去不复返,永远的离开她了。她忽然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的腰,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似乎这样就能留住他。 “不行!不行!我不许你走!你不能离开我!” “清青,对不起……”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师叔,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清青,好不好?” 她一遍又一遍的哭着哀求他,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 “求求你,师叔,你答应我!你答应我!……你昨晚还说过要生生世世跟我在一起的,你忘了吗?你又要食言吗?” 冰玉该怎么办? 他多想跟她永远在一起,如果他不是仙魄,只是一个普通鬼魂那该多好呀! 一百五十三章 水神露面,真神显形! “师叔,别离开我,好吗?求求你!答应我!” 清青一直在哭着祈求,一声声的央求着,听的冰玉的心都碎了。但他不能答应,不能欺骗她,难道要让她欢喜后再受一次打击吗? “清青,我没有办法,我只是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魄,不能主宰他……” “那我们逃走!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都行!” “逃不掉的。” “那我们去求他,跪着求他,你是他的魂魄,他会可怜你的,对不对?” “不能……你不了解他,他是天上最无情的神!” 所有的希望之火又被浇灭了,清青无助的哭泣着,单薄纤瘦的身子瑟瑟发抖,她太可怜了。 “清青……把我忘了!” 她摇头,哭着道:“忘不了……海枯石烂,青心不变!师叔!海枯石烂,青心不变!” 字字真情,句句啼血。 这样痴心的话,此刻听在冰玉的耳中,犹如尖锐的刀子在剜心割肉。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痛苦,一把将清青揽进怀中,恨不得揉进骨子里。 天呐!他该怎么办呢? 冰玉身死后,魂魄有片刻的混沌,被本尊的元神召回。 半路上,他恢复了意识,多次试图解禁,终于挣脱了禁锢,返回人间再见清青一面。 再残酷的事实也要面对呀!他必须告诉清青真相,否则一百年、一千年,难道要让清青永远蒙在鼓里,在人间和鬼界无休止的寻找他吗? 双宿双飞,是绝对不可能的。他逃不掉,他只是水神三魂七魄中薄弱的一魄,根本无法逃脱元神的掌控。 水神是天庭高高在上的上神,出了名的无情之神。他生来仙胎,三千岁时拜入原始天尊门下,两万岁时,修成上神。他掌管八方水域,法力无边,他不懂人间私情,更不屑于去了解人间情爱。 冰玉知道去求他是全然无用的,谁会把自己的魂魄割舍呢?那岂不是就像是砍掉手脚一样吗?痴人说梦啊! 天上人间,有无数条路,可是冰玉和清青却无路可走。 怀中的人嘤嘤啜泣着,他却无法安慰,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真希望这一刻就是地久天长。 “他来了……” 冰玉松开怀抱,转回身。 清青顺着他的目光向天上望去,一片洁白的云朵由远及近,浮于空中。 真神显形了! 那云朵上站立一人,明明是一袭白衣,周身却散发出耀目的金光。他宽大的斗篷垂落云间,随风飘舞,周身的仙泽像水波般漾起阵阵金芒。再往脸上看,他的容貌与冰玉真是一模一样,若说丝毫之差,就是在他额间多出一个朱红的神印。 相同的容貌,神态却有着天壤之别。 水神不温和,极其冷冽严肃,居高临下,未露一字言语,却如三九寒霜降临。 他静默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然而只有冰玉知道,他已经不悦了。自己擅作主张,逃脱天魂掌控,私自下界,这本已是过错,又在此地与鬼魂纠缠,这是触了水神的大忌。 冰玉挡在清青身前,拉着她一起跪倒:“主人,我无意逃脱,只是想跟她告别,莫让她去鬼界寻我。她是凡人,不懂天庭规矩,请您宽恕,不要伤害她!” 水神冷着脸未答言,算是默许。不是他善良和气,而是他根本不屑与一只女鬼计较。 冰玉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此刻若再拖沓不走,必然引起水神动怒。自己是他的魂魄,他自然不会伤及,但是清青必受严惩。 冰玉叩拜三次,狠下心,想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清青从背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师叔,不要走,不要走!” 清青紧紧的扯住冰玉的手,五指扣进他的手中,十指交握,仿佛只要这样紧紧的把手握在一起,就可以留住他。 “清青,松手!” 冰玉想把手挣脱出来,可是清青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就是拼命的抓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放。 “清青,你松手!!” 冰玉无可奈何,若再纠缠,水神动怒挥袖间就可以让她魂飞魄散。 他狠了心,狠狠用力推开她。 “忘了一切!忘了我!” 冰玉红着眼睛,狠心的挥起一掌,带着法力的打在清青胸口上。 顿时清青的身子后仰,跌摔在地上。 他含着泪,化作一道金光,飞向水神。 清青不知疼痛的爬起来,仍在呼唤着:“师叔……师叔……” 然而她的师叔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这世间只剩下那片云朵上的神仙。他淡淡的收回目光,转身欲驾云离开。 “等一下!” 清青慌张的,不管不顾的飞奔着他飘过去,落在云朵上,跪在他脚下。 她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她太无助了,没有任何办法。若是让这个水神也走了,她该怎么办?以后该去哪找冰玉师叔啊? “大神仙,您要去哪?您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会端茶倒水,我会伺候人的。我给您做婢女,做什么都行,求求您,您带我走!求求您!” 水神高傲的脸庞不屑于低下半分,甚至不屑于垂一垂眼眸。 清青眼见哀求无用,她手忙脚乱的从怀中取出那个玄铁卦盒,双手捧着举高。 “你看!你看!这是冰玉给我的,他说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定生生世世的情!求求您,别把他带走!求求您……” 清青还欲继续哀求,但一抹愠怒在水神眼中划过,挥手间一道金光划下。清青手中的卦盒瞬间碎成数块,带着劲力的从云端坠落。 那是冰玉的遗物,是他们的定情之物,是她最珍爱的宝贝,就这么被损毁了。 “你……” 惊愕、愤怒、痛心,清青跪在水神脚下,抬起头直直的瞪着他。 这个水神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像一块不懂人语的石头,铁石心肠、油盐不进。 一只女鬼,水神根本不屑于对她说一个字,懒得跟她在这耗费时间,流光闪烁的银色斗篷飞舞,拂过清青的身畔,水神即将拂袖远走。 清青不知哪来的胆量,或许她真的已经疯了,什么神仙不神仙的,谁都不能带着冰玉! 一百五十四章 水神,天界最无情的神 一瞬之间,清青伸手抓住了水神的斗篷下摆,紧紧的扯在手中。 “求求您,把冰玉还给我!他对您可有可无,但是我不能没有他!您发发慈悲,把冰玉还给我!我不能没有他……求求您……” 世间竟有如此胆大妄为,又不知羞耻的女鬼,那明明是水神的仙魄,却说什么还给她?岂有此理! 低贱卑微的女鬼竟然敢扯着水神的衣摆纠缠? 水神冰冷的双眸中闪动怒火,张开手掌幻化出一条黑色长鞭,向天空一抛,指尖掐了个法诀。长鞭如同两丈长的黑蟒一样自己舞动起来,打着旋的抽下来。 “啪”从天而降的一鞭抽在清青的肩臂上。 “啊……”一股无法言说的剧痛袭来,清青觉得自己的手臂断成无数截。重创之下,她松开了手,跌趴在他脚下。 黑色长鞭毫不留情的在空中回旋,再一次劈头盖脸的抽打下来。 “啪、啪、啪……”那是水神惩戒作恶妖魔时用的水痕鞭,入肉之痛,刻骨之伤,无情的抽打在清青的臂上、肩上、背上…… 道道鞭痕,却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痕印。 就算到了生命的尽头,清青的口中还是执着的哀求着:“冰玉……冰玉……把冰玉还给我!” 如此冥顽不灵、死性不改的女鬼,何必留在这世间?水痕鞭如同一条嗜血的巨兽,冷酷无情。 “把冰玉……还给我……” 啪、啪、啪……五鞭、六鞭、七鞭,直打到清青魂体消散,化为一缕青烟散开。 然后,那片洁白的云朵载着水神飘然远去,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至始至终,他不曾对她言语过一个字,不屑于正眼看过她一眼。 对于天庭的神官来说,不入轮回的孤魂野鬼是连凡人都不如的阿杂东西,如猫狗一样卑微低贱,不值一提。 清青被打的魂飞魄散,如烟尘般坠落下去…… 水痕鞭击碎了她的魂魄,就如同一个活人被大卸八块。 她拖着痛楚不堪的片片残魂,找到了地上碎裂的卦盒残片。她伏在那上面,留恋着久久不散。 秋风萧瑟,凄楚寒冷,清青的残魂在无声悲鸣…… 这时,地上凭空幻出一个身影。一个白胡白须的胖老头,是此处的土地仙。 他走过来,看了看清青的残魂,撇撇嘴,斥责道:“哎呀,你疯了呀?那是天庭的上神,我刚才远远的跪着连头都不敢抬!像我这种地仙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你呢?你竟然敢去纠缠拉扯?哼!找死啊!再说了,那缕仙魄是他元神的一部分,就如同你们凡人的手脚一样,难道他会砍下自己的手脚来给你,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哎……自作自受啊!” 在神职中,土地官的仙级是最不起眼的,他们这种地仙总在凡间,还保有几分人情味。 他看着清青那残破凋零的模样,叹了口气,“哎……也得亏你,我这小小地仙才能瞻仰水神一面。我帮帮你,你就安息!” 这位浮云山的土地仙发了善心,四下里捡起挂牌和挂盒残片,还有从清青身上掉落的那个小黑瓶。他带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到清青的坟冢前,用了个小小的仙法,挖个坑,扔进去埋了。 一夕之间的变化,冰玉用生命换回的清青,又在眨眼间被另一个“冰玉”打的魂飞魄散了。 清青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残魂飘落在冰玉的坟冢上,她贴着他,抱着他,永永远远爱着他,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如果就此烟消云散,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永远得不到的爱人,永远忘不掉的记忆,永远解不了的痛苦,也只有靠死亡才能去结束这一切。 …… 一个月后,那位土地仙又出现了,他走到冰玉的坟前,脸上全是讶异。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咦?你的元神竟有这种能力?” 他仔细端详着清青破碎却久久没散,且在慢慢拼凑愈合的魂魄。 这太奇怪了!他疑惑不解,皱眉琢磨了半天,又用仙法试探了几次,终于恍然大悟。 “知道啦!难怪如此!他在临走前打你的那一掌,是把他所有的仙法灵力都灌入到你的魂魄里了,他是想护着你,果然派上大用场,保了你一命。一魄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上神之力果然不容小觑!” 土地仙啧啧唏嘘,又羡慕崇拜了一番,最后看了看伏在冰玉坟冢上的痴情残魂,叹息道: “他是水神的一部分,也算是水神,就当是水神打了你一顿,又救了你一命,恩怨相抵,以后就把他忘了!那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日升日落,春去秋来,不论风霜雨露,还是烈日严寒,清青的残魂就在原地,一步没有离开冰玉的坟冢。 唉…… 这地方有数不尽的悲伤和眼泪,不光有冰玉坟冢,前面不远处还埋着清连和清台。 每一日,每一夜,清青都是在悲泣中度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春夏秋冬,一晃三年。 清青依旧在幻想,甚至是在妄想。她自欺欺人的想着,或许哪天冰玉会回来找她,又或许那个水神看到了冰玉的记忆,他会感动,他会可怜她,就把冰玉还给她了。 她痴痴的盼着,等着,心底怯怯的存着最后一线希望。 一天天的等,一天天的盼,她得到的只有失望。 三载光阴,只有清河师兄偶而来上柱香,再未见过其他任何人。 直到某一天的深夜,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不是活人的气息。也许这附近又死了什么人,或是来了什么孤魂野鬼。 那东西越飘越近,最后竟然停在那三块墓碑前。 奇怪,这只鬼为何到这里?他的魂魄已残破不堪,胡乱一团,看不清身形容貌。 “青儿……” 夜深人静,低弱的一声呼唤,但就凭着这两个字,清青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二少爷?” 那人不知附近还有鬼魂,听到此声惊了一愣。 一百五十五章 二少爷的魂魄归西 距离很近,清青很快飘到他身边。两个没有身形的残魂,近在彼此。 “青儿?青儿是你吗?” “是!二少爷,你怎么到这了?你……你?” 清青想问你这么年轻就死了,才四十出头的年纪。 二少爷可能是想抱抱清青,但却做不到。他只能将自己的残魂贴近清青,紧挨着她,千言万语化作发颤的声音,“青儿……” “二少爷,你怎么到这来了?你的魂魄怎么会伤成这样?” 其实清青已经猜出答案了,他必然是挣脱轮回,强留在这世间的鬼魂,三日的阳光就可以让他魂飞魄散。 对于凡人来说肉身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魂飞魄散才是彻底的终结,就是永远永远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二少爷,你不能在这里,你快去投胎!不然的话,你就会魂飞魄散的!” “青儿,我有话对你说……” 清青急了,催促他:“没时间了!天亮后,你就会魂飞魄散!你快走!” 二少爷用世间最温柔的语气,安慰她:“青儿,这不还有一会儿吗?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还能再跟你说说话,这样多好,不哭了……” “青儿,从年少时我就对你动了情,明知不该,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恨过你,怨过你,心里……一直爱着你!” “青儿,我不想入什么轮回,那样又要把你忘记了,我不愿意!此处是你的坟冢,我就算在此魂飞魄散,也好!我不想离你而去,不想忘记你。” “不……” 听了这话,清青的心都碎了,“不,二少爷,你别这么傻,你快走……” “青儿,当年你说过,你不信我,不信我对你的真心。我没有所求,只要看到你开心的笑,我就心满意足了!青儿,你明白吗?” “我明白!二少爷,我相信你!!” “那我就很开心,此生无憾了!在密室里,我……” “二少爷?” “……”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即将冉冉升起,二少爷还有很多话想对清青说,却来不及了。他残破的魂魄开始消散,逐渐失去了意识。 清青心如焦焚,她自己的魂魄还破破散散的,想护住二少爷的魂魄是不可能的。 “二少爷,二少爷……”清青惊慌的呼喊着,却无能为力。 她忽然想起什么,用尽全力的呼喊,声嘶力竭的呼喊:“土地仙官!土地仙官!求求你,帮帮我!土地仙官!土地仙官!求求你……你出来帮帮我!求求你!帮我一次!求求你……” 一声接一声不停的嘶喊,在这片黑漆漆的荒山野岭里,好似鬼哭狼嚎,狰狞尖锐。 终于,土地仙被吵醒了,他早见惯了凡人的生生死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值得这般鬼哭狼嚎。 他很不耐烦的斥责道:“你鬼叫什么?真讨厌!” “仙官,求求您!我求求您!帮帮他,他是我的兄长,他就剩一丝残魂,天亮了,他就会魂飞魄散!求求您!帮帮他!” 土地官:“又开始发疯了!怎么挨多少打都不长记性呢?我怎么帮他?我能让天不亮吗?” 清青:“求求您!您是神仙,我们都是不起眼的孤魂野鬼,您想想办法,您有办法的,帮帮我!帮帮我!” 土地官:“没什么办法!除非能有什么法器,把他的魂魄封存起来。”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清青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小黑瓶。 “啊!我想起来了,您埋在土里的那个小黑瓶,我以前的魂魄就在那里面的!” “……” “求求您,求求您,我没有手,拿不了,请您帮帮我,帮帮我,把他装进去!我求求您!” 这个女鬼真麻烦又多事,土地仙不耐烦的撇了一眼地面,终是抵不住清青的哭泣和哀求,用了仙术把那小黑瓶又挖出来。 “多情的种子!麻烦!我警告你啊!就帮你这一次!” 土地仙抱怨着,不耐烦的把二少爷的魂魄装进去。其实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他仙术不高,但也试着施了一个咒术,把这个小黑瓶再次封印了。 “谢谢您!谢谢您!” 浮云山,真是清青的缘聚地啊!清青、清连、清台都埋在这,后来冰玉也埋在这,现在二少爷魂魄也来这了。 唉…… 她不再哭了,守着四个不会说话的坟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孤单单、漫漫度度…… …… …… 二少爷是怎么死的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后戳破此事的是老太妃,也就是大少爷的母亲。 丧女之痛,让她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民间流传的魏雨清画像,认出是当年的沈青。 关于丘燕国的事,关于彦婷之死,她来质问二少爷。 太妃:“萧彦隆,你还在装什么?魏雨清就是沈青!到底怎么回事?” 二少爷:“沈青是谁?” 太妃:“沈青是谁?你问我沈青是谁?哈哈……哈哈哈……” 太妃笑了一阵,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啊……明白了!你现在有妻有子了,就想把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丑事全抹掉吗?你做梦!你这个逆子,惦记兄长的女人,你做臣子的时候,惦记君王的女人,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 这都是说些什么呀? 二少爷眉头紧锁,气得他头晕。 后来大少爷回来了,平息此事,说是太妃糊涂了,丧女之痛让她有一些幻想。 二少爷虽有疑惑,可是不论怎么想,也记不起来沈青是谁? 午夜梦回,梦魇不断。 “青儿……青儿……” 他仿佛梦见了一间密室,梦见了刀、血,还有女人哭泣的脸。 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心脏就抽搐般的疼,一直要疼很久很久。 二少爷不是长寿之命,病故于四十三岁。 魂魄离体时,记忆回复,他想起了所有的前尘旧事,想起了沈青,想起了浮云山荒无人烟之处,那孤孤单单的坟冢。 他不顾一切的挣脱了鬼差的锁引,向西北的方向而去…… 一百五十六章 百年后 对于那些修行几万年的大神仙来说,百年只是弹指间。 但是对于凡人,百年是很漫长的。 清青在坟冢间呆了一百二十三年,她最后见到的朋友是清河师兄,从年轻到中年,到白发暮年,后来他也不再来给冰玉上香了,清青就知道他也离开人间了。 一百年二十三啊! 说明清青在人间所有的朋友都死绝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早就没有眼泪了,长时间的孤独,教会了她坚强和忍耐。 一百年了,她也终于修出了实体,有了血,有了肉,有了眼泪,可是却再也没有冰玉了。 水痕鞭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黑疤。这些疤痕让她疼了一百年,想了他一百年,等了他一百年,可是水神终究没来看过她一眼。 对于水神来说,清青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他根本不会在意,早就忘记了。 冰玉回归元神后,瞬间就被另外的三魂六魄压制了。 天庭的神官们每隔千年就会下凡历劫一次,了解人界千年间的变化,更好的对其进行掌控。 水神掌八方水域,恩泽万千生灵,公务繁忙,每次都是让自己的一脉仙魂或仙魄下凡游历。 他做了几万年的神仙,魂魄下凡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那些经历的婚丧嫁娶、生老病死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他身为上神,法力无边,修为至高,早已断去七情六欲,每一次的凡尘情爱,匆匆看过便忘了,根本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丝毫涟漪。 岁月匆匆,一百多年后,清青终于鼓起勇气回到了拜月殿。 这里都变了,院子里洁白的石子地,换成了青砖,两侧修砌了大花坛,种着很多景态各异的苍松。这里不再叫拜月殿,匾额已改成“苍木殿”。 清青停住步伐,站在院中良久,没走进去。里面早已物是人非,又何必再去看呢? 弟子们修行的地方重建在东面,清青能看见他们,可他们却看不见清青。 清字辈的下面是华字辈,华字辈的下面是璃子辈。唯月宫,代代相传,但如今弟子的人数却不及当年的多。可能是因为华字辈和璃字辈里没有冰玉那样出挑的修者,占卜炼药都学不到精髓,慕名而来拜师的就越来越少了。 哎……这世间谁能与冰玉相比啊?当年见过冰玉的人都赞他为仙人在世,这句话应验了,他不就是神仙的一魄吗?天生带着灵根仙气,超凡脱俗,万中无一。 清青绕到摘星台,这里除了陈旧,其他大体没变,但她最想看的那棵世情树却不见了。 它去哪了? 清青跑过去,发现地面只剩一点枯萎的树根。 它死了!当年冰玉死后,世情树就慢慢枯萎叶落,最后死掉了。连树都是为他而生,靠他的气息存活着,他不在了,它也就随之而去…… 清青忧伤的走着,找到库房,拿了一件最小号的唯月宫袍,依旧是浅蓝色的。 她换上宫袍,束了男子的发髻,模样如旧,却已沧海桑田。 孤孤单单,游游荡荡的回到后山,她倚坐在冰玉的坟边,喃喃自语:“师叔,清青要离开你一段日子,清青想去鬼界寻一寻清连和清台……不知他们转世到哪里?清青想去寻一寻,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看完了,我再回来陪你……” 空寂的树林,永远不会有人回答她。 清青把脸埋在臂弯里,守了最后一夜。 黎明时,清青挖出装着二少爷魂魄的小黑瓶,把他带在身上。 二少爷大部分的魂魄已经消散了,瓶中仅存的一点点碎片,已经毫无知觉了。但是清青就当他还在,常常跟他说话。她太孤独了,太绝望了…… 阳光和煦的洒遍大地,清青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坟冢,然后化作一缕轻魂,随风远去,离开了这个她守了一百二十三年的地方。 数日前,她曾向土地仙官拜别,感谢他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帮助。 这些年,土地仙外冷心热,虽然总是斥责她,却也在修行上给了她很多指点,如今又为她指引去酆都城的路径,他算是清青在最痛苦、最无助时,遇到的一个贵人。 每年的七月十五是鬼族的节日。酆都城鬼门大开,里外的鬼魂都可以自由通行。 到了这一天,不光是鬼魂,还有外界的凡人修者、各种精怪,甚至神仙也可以出入酆都城。 清青提前三日便来到这里,附近方圆百里荒无人烟,草木不生,只有两块高大的石柱上刻着三个字“酆都城”。 接下来的两天里,陆陆续续有了一些鬼魂到来等候。 等到七月十四的晚上,此处已经聚集了几十个鬼魂。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吵着架,甚至还发生过几次推搡斗殴,乱七八糟,乌乌泱泱的一群。 清青一直躲在边上最不起眼的角落,听着他们喧闹骂叫,虽然十分粗鄙,但总算了解点鬼城的事。 起先清青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魂魄可以不入轮回,也不怕阳光所照,难道他们都像自己一样修成煞归咒? 后来她知道了,这些魂魄并非凡人所化,而是这酆都城中的鬼族。他们如同人一样,可以吃喝,可以繁衍生子。 但他们是凡人的死敌,最喜欢吃的就是凡间活人的阳气血肉。所以天庭早有管制,将他们封印在这酆都城之中,除了每年七月十五这天,是绝不许外出的。 此刻在大门外等候的,大多是持有腰牌的鬼差,他们外出是合情合理的,相当于出公差。 普通的鬼族百姓没有任何法力,在六界生灵中属于低等的,他们如果随意去凡间吸食活人血肉,就触犯鬼族之法,是要被腰斩的。即使他们逃脱了鬼族的追捕,凡间的修者或是随便一个地仙也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夜幕降临,一群吵吵嚷嚷的鬼魂也终于安静下来。 两座高大的石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幻化显形的高大门楼,和高耸入云的城墙。 时间到,大门即将打开…… 一百五十七章 七月十五,鬼界门开 “咣当当……” 鬼城大门慢慢打开,随之而来传出一片凄厉的鬼笑声和喧闹声…… 门开了,乌乌泱泱的鬼们从高耸的大门中飘出,不知有多少。 “哈哈……哈哈哈……”他们的欢笑声在清青听来,是那样的狰狞诡异。 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他们可以去凡间游玩,可以去任何好地方。因为仅有一天,时间紧迫,所以他们争先恐后的向外挤。 清青靠边站在角落里看着,女鬼们喜爱艳色,红色是她们的最爱。 而男鬼们也不束发,就那么披散着头发,多数穿着黑色或灰色的衣裳。 再仔细看看,这鬼族的妆容也太随意了?有的男鬼只穿着中衣中裤就出来了,有的女鬼虽穿了外袍,却光着白花花的大腿,都没穿裤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这种若是在人间是极不雅,极失礼的。 天啊!成百上千的男鬼女鬼们,张牙舞爪,推推搡搡,有的边挤边吵架,似乎随时就要打一架。还有的男鬼女鬼毫不避嫌,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动手动脚做些轻浮的举动…… 终于,等到人流稀少时,清青才进入了酆都城的大门。 门内昏天暗地黑乎乎的,再往前走,入眼处便是一望无际的忘川河,河水很浑浊,不知深浅,泛着绿茵茵的幽光。 有一个大竹筏在河面上摆渡,那上面载满了来往的鬼族。 鬼族之人能飘飞,但却过不了忘川,若想过忘川河,必须承竹筏摆渡。 清青回望四周,又抬头看看,酆都城里面没有日月星辰轮转,永远是漆黑的。 每隔一段距离,高空处便悬着一个灯笼,昼时是红灯笼,夜时是白灯笼。 那一点点灯笼烛火能照亮什么? 可是鬼族之人喜欢黑暗,眼睛看个大概就行,就这么几千几万年的生活着。 此刻众鬼都是向外跑,回返的却不多。清青等到竹筏有空位置,便随众人走了上去。她的妆容与鬼族格格不入,有些扎眼,但也没办法,此刻没有黑衣衫可更换,若是让她披头散发的,她也不想。 摆渡的瘦削老头,上下打量了清青一眼。清青礼貌的对他一笑,那老头愣了一下,收回目光,撑起竹篙行船。 脚下的忘川河很怪异,她看着忘川水,便也觉得水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一阵极不舒服的毛骨悚然。 哎,清青自嘲着,她在害怕什么?她自己都是鬼了,还害怕什么别的鬼吗? 竹筏上一共站了二十个鬼,其中两个近处的鬼都拎着箱子,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皮袍,应该都是鬼差,从酆都城外办完公差回来。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兴高采烈的计划着如何向主子邀功。 清青听着,好像是说他们主子要办宴席,让他们去人界寻了些什么东西。 “你弄了这么一大箱子?” “哈哈,别提我这次有多幸运了!从这往东到东海琼记岛那附近,正赶上那边在闹妖兽,叫八爪火餮,那东西伤了老多活人了,听说最后是被水神带走镇压。我就赶紧去捡便宜呀!弄得一点都不费事!” “水神”二字让清青心尖一颤,接着又坠入更深的冰窟。 两个鬼差继续说: “那里刚去过神仙,你不怕他们发现你?灭了你?” “狗屁!早都走了!你没看见那地方,被八爪火餮烧的寸草不生,乌烟瘴气,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方,附近的活人都跑了,仙界都弃管了,连个地仙都没有!” “哎呀!妈的!你小子走了狗屎运了!” “哈哈……是!你呢?怎么样?” “我他妈的不行,累死累活的才弄了几十个!有个村庄发了山洪,埋了不少人。我他妈的单点把人从土里挖出来,把我累的跟驴子似的!哈哈哈……” “哈哈……你这个最美味了,你自己没偷吃点?” “我哪敢呢?本来就不多,怕上交还不够呢!我也就吃点牛的、马的,也都挺好吃……” “得了!牛马的净他妈一股骚气,哪有人的眼珠子好吃……” 清青忽然明白了,箱子里面装的是人尸体上面的物件。哎呀!清青皱起眉头,一阵惊骇过后,又犯起恶心。 她做人时荤腥不吃,现在做鬼,更不敢想象人肉的味道。 或许是清青的神情引起这两人的注意,也或许他俩一直就留意着清青呢! “嘿!你小子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就怪模怪样的,你身上这味儿……” 边说边凑近清青的脖颈,使劲抽动鼻子嗅着。 清青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转身躲避。 “一股人味儿……” 鬼的鼻子真好使,清青与他们体质不同。煞归咒练出的实体有些像人的肉身,鬼气中掺杂着人味。这一丝人味,就是冰玉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两位大哥,我是跟随神仙修行的,在人间呆久了,所以身上就有了人味。” 这句半真半假的话,是土地仙官教她的。鬼族之人表面上鄙夷神仙,骨子里却十分忌惮和羡慕神仙。清青若是自称有神仙为后台,在这鬼城就不会有人敢找他麻烦。 “是嘛?难怪的一身酸气!” 呵呵,清青真无语,鬼族都是什么审美?看看这两个鬼差,指甲盖里的泥都能养花了,大约从来都没洗过头发,披头散发的都黏糊糊的粘在一起。 虽隔着一段距离,清青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馊臭味。可他们居然还嘲笑清青,说她身上有酸味。 两个鬼差撇嘴,不屑的瞟了清青一眼,便转身不理会了。 船靠岸,下船时,清青发现挂着腰牌的鬼差都不用付船资,另外的普通鬼族每人拿出一颗黑黝黝的小球交到老人手中,可是清青身无常物,该如何是好? 她尴尬的最后一个走下船:“对不起,老伯,我,我身上没有这种钱……我……” “先欠着!” “好!我记住了,谢谢您!” 过了忘川,下了船,才是真正踏进鬼族地界,酆都城。 一百五十八章 酆都城的鬼族 此处与人间也有相似之处,黑漆麻乌的一条条街道上,两边都是门面店铺。 今日是鬼节,凑热闹的都跑到人界去了,还有一半没走到,也都来到街上闲逛,鬼头攒动,吵吵嚷嚷。 清青路过一家饭馆,炉子里热气腾腾的蒸着什么东西,但是那种味道闻起来真是一言难尽,似乎是骚臭的。 沿着路一直向前走,某个商铺的老板娘在吆喝着:“进来看看!都是新衣服!” 清青转头看了一眼,这是一家成衣铺,铺子里面点了蜡烛,微弱的光线里,隐约能看到墙上挂了几件衣裳,不是红的,就是粉的,花哨的样式很像人间唱戏的戏服。 “小爷,买衣服吗?买一件送人,保证能勾上她!” 清青身材高挑,扮作男装是位俊俏的公子,且酆都城光线昏暗,看人只是轮廓大概,听声音,她嗓声粗哑,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女子。 “打扰了,我想跟您询问点事?” “好说!你问!” “请问凡间的人死后,是不是都到了酆都城?该去哪找呢?” 老板娘饶有兴趣的盯着看,上下打量,“哦?你从凡间来的?” “嗯,还请麻烦告知一二!” “想让我告诉你不难……你过来让我亲亲你!” “……” “几百年都没见过像你这么俊的弟弟了,而且你特别香,有我最喜欢的人味儿!呵呵……呵呵呵……让我舔舔你的脸呗……” 她还在流着口水说话,清青早就一溜烟的跑了。 这地方的鬼太不可思议了! 清青怕她追来,一直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歇一歇。 前面那条街有许多鬼影走动,似乎更热闹。清青继续向前走,遇到牌匾停下来,借着白灯笼的光,看见那上面写着“春风一度”。 刚看清这几个字,便被扑面而来的一股香粉味差点熏倒。 有个人扑过来,抱着她的手臂就往里拖。清青心里害怕,本能的用力一甩,挣脱了那女子的拉扯。 “哎哟,小爷,看你这么瘦弱,劲儿倒是挺大的,进来玩玩嘛!站在外面做什么呢?” 一边嬉笑着一边又来拉扯清青,此地不用说了,一定是烟花妓院。 清青如此风姿俊俏,自然被这些女鬼盯上了。她不知该如何拒绝,想来她们做这个一定是为了赚钱的,所以清青直截了当的说了句:“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那女鬼先是一怔,然后笑的花枝乱颤,更开心了。 “瞧你说的!今天过节,姐姐我高兴,又看到你细皮嫩肉,我好喜欢!” 最后她把脸凑近清青的耳畔,压低声音,带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酥麻,“我呀……让你白玩……” 一句话差点没把清青吓死,这鬼族到底怎么回事?女子都这般不要脸吗? 再看看这群妓馆女鬼的打扮,胸前的衣襟敞开着,露出白花花的锁骨和胸沟,几乎就是袒胸露乳了。而且一定很穷,因为她们都没钱买裤子,光着腿,赤着脚,也没穿鞋,身上唯一遮体的衣袍也薄的像一层纱。 无语绝绝子,眼前这女鬼一直把自己丰满的胸脯往清青的手肘上蹭。 哎呀妈耶,忍无可忍,清青一把甩开她,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那女鬼高声的叫骂:“没用的孬货!他妈的!我看你根本就硬不起来!你个天阉的娘娘腔……” 此处荒蛮无礼,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是啊!这本来就是鬼呆的地方! 清青又气又羞,不辨方向的一阵狂奔,跑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跑累了,她靠在一个墙角无助的歇一会儿。 该怎么办啊? 不行!不能害臊!鼻子下面一张嘴,大不了就是再被羞辱呗!必须得向人打听啊! 清青整理一下跑乱的头发,眼前是一处饭馆,老板在门口的大锅里熬煮着什么东西,热气腾腾的带着一股肉腥味。 清青打量着这个肥壮又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他光溜溜的上身只穿了一件黑马甲,两条肉乎乎的手臂都露在外面。 马甲和下身的裤子都是油光锃亮的,不知多久没洗过了。而他披散的长长头发伴着汗水几乎已经垂到锅里了。 天啊!锅里的东西还能吃吗?他是用这锅水在洗头发吗? 清青暗自摇了摇头,算了,这人一看就十分粗鄙,肯定问不出什么。 她叹了口气,正要往前走,那老板却开口了。 “吃吗?” 清青本能的摇了摇头,打算往前走,可那老板突然嗷一嗓子,响亮的嗓门带着斥责,吓了清青一跳。 “那你站这闻了半天味儿,捡便宜呢?” “没有!” 清青赶紧摆手解释:“我是想向您打听点事,所以……” “说话说!有屁放!” 这人果然粗鄙,但是既然搭上话了,清青也就硬着头皮问一问!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又不知这家伙会说出什么污人耳朵的话。 “我想请问,凡间死人的鬼魂是去哪投胎的?是在这酆都城吗?” 老板果然不答话了,黑暗中用一双小眼睛盯着清青,又重新上下打量一番。 “你是第一次来?” “嗯”清青努力的翘了下嘴角,的挤出一个笑容。她以为这次又要被冷嘲热讽,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死鬼们都在忘川河上游!直接带过奈何桥投胎,从不进酆都城。” 难怪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鬼族百姓,见不着一个凡人的魂魄。 原来是这样,终于遇见一个好心人告知真相。 “谢谢您!谢谢您,大哥!” 清青是真心的感谢他,恭恭敬敬给他施了一礼。 老板怔愣了,他活了这几百年,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有礼数。 “你是来找死鬼的?” “嗯,是,我有两个朋友死了一百三十多年,我想去问问他们现在投胎到哪里了?” “奈何桥尽头的黄泉冥府查……” 清青露出了笑容,久违的笑容,一百多年她都没真心笑过了。 但是,鬼大哥的后半句话却让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千鬼币!” “什么?你是说钱?” “嗯” 一百五十九章 找工作,赚鬼币 “查那个,要花钱?” “废话!不计其数的记录,白给你查,你以为你谁呀?” 清青的心忽然又凉了一半,是啊,是这个道理,每天都有无数投胎的鬼魂,查找记录必然不易,谁会白干活呢? 哎……怎么办啊?清青又犯难了! 一千鬼币是多少啊?算多吗?可是她身上连一鬼币都没有呀! 向别人借?不可能!酆都城里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自己赚,什么时候赚够了钱就可以查了。 “大哥,你知道这附近哪能赚到钱吗?” “你会干什么?” 清青皱眉想了想,灰心丧气的低下头。 她会跳舞,可是在这里她能跳舞吗? 鬼族粗鄙不堪,女鬼又是那番无耻德行,自己若是换上女装抛头露脸,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会杂技表演、走绳索、翻跟头,可是鬼族都会飞会跳,人间的杂技在这里,如同儿戏。 最后,她只能说:“我识字,粗活细活都行!” “那你留下!我这正缺一个帮工,管吃管住,一天给你一个鬼币。” “一天才一个?” 清青默默的算着,攒够一千鬼币就要三年,是不是太久了呀? “怎么,嫌少?那好办!有个活一天能赚几十个呢!” “啊?在哪里?做什么?” “你小子细皮嫩肉的,皮相又长的……长的……” 鬼大哥想了半天措词,怎奈肚子里墨水太少,不知该如何形容清青的与众不同。最后干脆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那群色鬼婆娘最喜欢你这样的,你只要把衣服脱了,伺候舒坦了,她们大把的鬼币都能掏出来给你……” “不行!” 清青认真的听着,却没想到又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鬼大哥不言语了,忙着煮他的肉。 清青低头思考,徘徊了一会儿,最后做了决定。 “大哥,那我就在您这干活了,您吩咐!我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如果有什么错处请您海涵!” “先把你说话方式改了,总这么酸,我听了就难受!” “呃,是”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酆都城,到处都是不正常的男鬼女鬼,若离了此处,再去前面找活干,又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清青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大哥虽然脏乱粗鄙,但比起刚才遇到那几个,他还算正常。 就在这,三年难熬,但也不算太长。 清青坚定了决心,跟着老板进屋。 到后厨,她一进去便闻到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再仔细一看差点没呕出来。 房梁上吊着三头开了膛的猪,血水正滴滴答答的流着。 再低头看看,在地上血污一片中,还躺着四仰八叉的一头牛,它已经被割掉一半的肉,露出白森森的肋巴骨头。 “你的活就是把这些肉剁成拳头大小的块,开始!先把案板上那些剃完骨头的剁了,要大小一致啊!” 说着老板把一件围裙扔给清青,清青接过来一看,血糊淋啦的,她吓得一松手,围裙掉到了地上。 老板撇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的转身出去了。 清青看着血腥的后厨,无奈至极,但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咬咬牙。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叠好,她不忍心让洁净的唯月宫袍染上污秽血渍。 放好衣服,挽起袖子,她硬着头皮穿上了那件血乎乎的围裙,然后拿起斧刀开始剁肉。 清青啊!她生前哪干过这些脏活累活啊? 唯月宫那几年很苦,但一直有清连清台跟着,哪舍得让她干重活啊?可是如今的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就要放下身段,从头开始,苦活累活都得干。 她拿起笨重的斧刀,一下一下的剁起了肉,溅起血污…… 满头大汗的忙了半个时辰,老板进来了。 “这么久才剁了这点?” “对不起,大哥见谅,我刚开始不太会,我以后会熟练的,会快的!” 这位老板,他嘴上说着不喜欢清青文绉绉的酸气,却最吃这套,他粗鲁暴躁的性格对上清青这套文绉绉的道歉,火气也就消了。 “得了,我本来还想教你卸骨头呢,看你这笨样,算了!我早就该想到了,瞅你瘦的皮包骨的样!以后还是我来卸骨头,你就负责剁肉就行了,大小要一致啊!” “是” “行了,现在我要卸骨头,你去外面看着那锅。如果有人要吃,一碗一块肉加一勺汤,一个鬼币。” “是” “你不许偷吃啊!” “不会的,不会的!” 偷吃?白给她,她都不吃。 清青出去看了看,大锅里面煮的白花花、烂糊糊的东西。 这时,有路过的鬼,“来一碗” 清青从旁边拿了个碗,发现那碗底怎么油乎乎脏兮兮的。 于是她又换了一个,重新一看,还是如此脏,似乎这些碗用过后从来都不用刷的。 清青迟疑着,好心好意的想给他找个干净的碗,结果那鬼却不耐烦了。 “你快点!磨蹭些什么?” “是” 清青盛了一块肉,舀了一勺汤,端过去放到桌子上,那鬼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球,这就是一鬼币。 客人还没吃完,街上走过一女鬼,她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裙,披头散发的看不清脸长什么样子。 “哟,小哥哥是你呀!你在这儿啊?” 谁呀?清青不认识,她的声音尖细,娇滴滴的故作姿态。 她扭着腰肢走过来,清青忽然看到她没穿裤子,知道她是春风一度的妓女。回想起之前的事,真打怵跟她说话。 “小哥哥刚才怎么害羞了?跑的那么快?” 刚才春风一度的门外站了几个女鬼,她们都看到了这个面生的俊俏男鬼,可惜被那又老又丑的虹姬抢了先。正琢磨着怎么把这细皮嫩肉的男鬼弄到自己床上,没想到清青却撒腿就跑。她们一阵哄笑,对着虹姬讥讽了好一通。 几个女鬼互相的冷嘲热讽逐渐变成了污言谩骂,最后动了手,撕打起来。 小紫就是其中之一,她这半天时间里,打了一架,做了一单生意,之后就出来闲溜达,却没想到在这遇见了清青。 一百六十章 鬼族的生活 女鬼小紫垂涎着清青的俊俏,心里美滋滋的盘算,落到她手中的人可别想跑了。 “哥哥是今天才来酆都城的?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呢!呵呵……” 清青干脆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锅里的东西。怎奈这个女鬼一直向身边凑,越挨越近。 “哥哥怎么这么老实?今晚酆都城可好玩了,走,咱们去前头看花灯去!” “不行,我在干活呢!” 小紫握住清青的手,清青马上甩开,她却脸皮极厚,又挽上了清青的胳膊,娇滴滴的嗔怪着:“干什么活?一天挣几个呀?我给你!我心甘情愿的……” “请你放手!”清青不想再听了,沉着脸,冷言冷语的甩脱她,向旁边退了两步。 “哟,你还真有点不识好歹呢!我当你是嫌弃虹姬又老又丑,你看看我,我可比他年轻多了……” 她边说边撩起自己脸颊上的头发,追着把脸凑过去给清青看。清青烦透了,转身向里面走。 “妈的,你不是真硬不起来?没关系,我帮你看看!别害羞……哥哥,我保证能让你一柱冲天……” 女鬼不依不饶的追进屋里,嘴里一直说些无耻言语。 屋里还有客人呢,也毫不避讳。 疯子!有病! 这时,屋里吃肉的客人嘻嘻一笑。 “嘻嘻……算了!人家看不上你!” “去你妈的!” “嘻嘻嘻……你就是说帮他含一含,人家都不愿意呢!” “去你妈的,满嘴喷粪!” 里面干活的老板看见清青躲进来,又听见外面的声音。他身子还没出来,口中已经骂道:“小紫,要发骚到别的地方去!” “干什么啊?胖胡子,我跟他说话呢!” “他现在在我的店里干活,我是给工钱的。” “多少钱?我给你双倍!”边说着边解开自己的衣襟,往胸脯里摸索着,她应该是把鬼币放在那里。 “谁要你的骚钱,快滚出去!别弄脏了我屋里的味!” “艹你妈的胖胡子,你他妈的一身肥油,整天跟一群畜生在一起。谁不知道,你把它们都是先奸后杀的,干的爽吗?” 小紫一甩头发,拿出泼妇的劲,对着那客人问:“唉,你吃的挺美啊?这些肉都是胖胡子先奸后杀的!你吃着什么味?” 胖胡子转身回去拎起剔骨刀,小紫见势不好,跑得比谁都快。 “我砍死你个烂货!” 胖胡子举着大刀,一路追出去。 小紫嘴可不饶人,一边跑一边喊:“我刚才看见胖胡子强奸一头牲口猪啊!就在他后厨啊!他脱了裤子在一头猪身上,嘴里还哼哼说是好爽啊!” “骚货,畜生猪都比你紧!你个稀松的货……” 热闹的群鬼们,一阵哄笑,这种闹剧在酆都城不稀奇,大街小巷每天不知要发生多少次。男鬼女鬼们看够了热闹,就指指点点的说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清青无奈的仰脸望苍天,却只见到一片漆黑的夜幕,没有繁星,没有月亮…… 鬼族恰好与活人相反,他们是夜晚活动,白日里休息。 日子一天天的熬过去,刚开始清青觉得很辛苦,剁一晚上的肉,累的床都爬不上去。 久了也就习惯了,适应了,好在这份活儿虽然累点,但却不费心。每日都是剁完肉便到门口去煮肉,等到胖胡子剃完了骨,她再回去剁肉,他俩这样交替分工,不需要什么语言交流。 因为清青的容貌,总有骚扰她的客人,不光有女鬼,有的男鬼喜好男风,竟然也想对清青动手动脚。 好在胖胡子是个凶悍的,动不动就举着大刀往外追,这才使清青能够在酆都城里勉强度日。 干了几个月,辛辛苦苦的挣了一百多个鬼币。清青缝了个钱袋系在腰带上。可是这日她在外面煮肉,一个小孩过来买了一碗肉,紧挨着清青,在她身上挤了一下。 他走后,清青忽然发觉腰间的钱袋不见了。几个月攒的辛苦钱,清青哪里算完,她飞快的追出去一段,拦住了小孩。 “把钱还我!” “漂亮叔叔,你说什么呀?” “你拿了我的钱袋,还给我!” 小孩子突然委屈的嚎啕大哭,“哇啊……你怎么冤枉人呢?”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女鬼,挡在孩子面前,“你干什么呀?是不是男人?为难我孩子干什么?” “这孩子偷了我的钱袋!” “谁偷你的钱袋儿了?有什么证据?这明明就是我刚给他的。” “好呀,那你能说出里面的钱数吗?不能?但我能!因为这就是我的钱袋,我亲手缝的!” 女鬼晃着脑袋,强行狡辩:“我只是随意的抓了一把鬼币给孩子,我并未数数,不行吗?钱袋在我们手中,自然就是我们的!” 清青:“你卑鄙无耻!教孩子偷东西,你这样的母亲能养出什么好孩子?” 女鬼:“你他妈的又是个什么东西?你这辈子还生不出孩子呢!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孬货!想硬都不起来的,哈哈哈……小紫说了,你那玩意小的跟手指似的,瘪瘪的可怜啊!哈哈哈……” 众人一片的哄笑声,清青气的浑身哆嗦。 “你……你……” 清青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论骂人,论耍泼,谁能是这些女鬼的对手?再听下去也都是自取其辱。 算了,自认倒霉,再多干几个月!就当长个记性。 女鬼一阵讥笑,悠然的掂了掂手上的钱袋,牵着儿子不疾不徐的回家去了。 清青回去后,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想哭,又狠狠的把眼泪忍回去,她不停的安慰自己,等找到清连清台的转世就好了,自己还回人间去,一天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 这时,胖胡子老板出来了,“去剁肉!” “是” “你怎么的?哭了?” “没什么……” 清青低着头,算了,她认倒霉了,还把自己这丢人事往外说呀? 胖胡子:“刚才又来什么人了吗?说话呀!” 清青:“不是,是刚才有一个小孩,他偷了我的钱袋,我的钱全都丢了。” 胖胡子:“你废物啊?为什么不去追着抢回来?” 一百六十一章 寻找清连和清台的转世 清青:“我去了,可是他娘亲非说是她的,她不肯还我,还一直骂我……” 胖胡子:“臭崽子和臭娘们长什么样?” 清青:“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模样,他娘亲穿了件绿衣服,好像下巴上有块疤……” “他妈的!”听了这事,胖胡子气的要命。 偷盗之事在酆都城不稀奇,而且鬼族的女子向来无耻又不讲理,早就司空见惯了。胖胡子生气的是因为清青怎么这么废物?这么窝囊呢?他转身回去拎起大刀。 “大哥,别惹出事来。” “孬货!” 清青看着胖胡子远去的背影,他经常骂她,却总是替她出头。在可怕的酆都城,多亏遇见这么个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回来了,肩上扛着刀,把钱袋往清青面前的桌上一扔。 “连个臭娘们都对付不了,真没用!” “是……谢谢大哥!” “行了,剁肉去!” “是” 一天一天,这酆都城里没有太阳,没有春夏秋冬四季变化,清青靠数着手指过日子,暗无天日的煎熬着。 一天一个鬼币,这是清青坚持下去的力量,最孤苦的时候,她就靠着幻想度日,她幻想着转世的清连清台会是什么样子?转世到哪里了?在做什么? 活下去总得有个奔头,有个希望,有个目标啊…… 终于熬到了三年,她带着激动、带着憧憬的来到忘川河上游。 那里有一座奈何桥 ,以前她远远的了望过,不管早晚奈何桥上都是呜呜泱泱的人头攒动,挤满了成百上千的凡人鬼魂。 今天清青怀中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那是她的希望。她学会了谨小慎微,看到人多时,她下意识的抱紧前襟,怕再来个什么意外,把她的“希望”抢跑了。 忘川河畔孤寂荒凉,寸草不生,而奈何桥上又与此处的荒凉形成鲜明的反衬,永远都是拥挤闹哄的。 清青现在没有闲心去注意那些鬼魂的事,她的目光只注视着前方,一座高大陈旧的黑色塔楼——黄泉冥府。 看门的鬼差瞥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干嘛的?” “二位鬼差大哥,麻烦您了,我是到这边来查转世的朋友,请你们喝茶的,别嫌弃!” 清青笑着递过去十个鬼币,没办法,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呢?这百年的孤苦岁月的让清青学会了坚强,学会了低头忍让。 鬼差握着手中的鬼币,眉头才算舒展了一些,依旧冷硬的命令:“在三楼,快些出来啊!” “是,谢谢二位!” 黄泉冥府里异常的安静。 清青惴惴不安的来到三楼,沿着走廊向前走了一段,是豁然开朗的大厅。昏暗的大厅里面入眼全都是举棚的架子,几丈高的大架子上堆的满满的都是卷轴,每个卷轴尾端垂下一个小标签。 寂静中,一声冷冷的喝问,带着回音。 “干什么?” “鬼差大哥,我是想来查投胎的朋友,这点心意,请您笑纳!辛苦您了!” 清青赶紧把钱袋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时她才看清墙边的书架下还坐着一个鬼差。 两个鬼差瞥一眼钱袋的大小,就能猜出里面的钱数,互相对望一眼没说什么,就是答应了。 “死期、死因、死地、所葬之地?” 清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一半,一切都挺顺利,挺好。 “一百三十五年前,御佳六年,八月二日,在丘燕国的燕城皇宫里面,两个太监被……” 清青的话突然被打断了,面前的鬼差不想再听,直接不耐烦的说:“行了!一百三十多年?那至少也转两次投胎?你这点鬼币哪够啊?我没听错?还两个人?一个人一次投胎就得一千鬼币,你回去自己算去!明天拿着钱再来!” 清青的心浇冷水,处处是坎,步步是难关。她刚攒够这一千鬼币,就又管她要四千、五千,她去哪弄啊?难道还要再等十几年吗?到时候又会是怎么样呢? 清青抓住机会,只能哀求着:“大哥,求求你们,我是好不容易才赚到这一千个鬼币的,用了三年,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帮什么帮?你知道我们查找一次多费劲吗?滚出去!” 清青跪下了,一线希望,孤注一掷的恳求:“鬼差大哥,求求你们,帮帮我!我那两个兄长在人间时对我有恩,后来我身死后被神仙点化,带走了,然后过了一百多年,我还想再见见他们,所以这次才来到这酆都城……求求你们,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大恩大德,永远不敢忘的!” 不知是清青的眼泪感动了他们,还是这两个鬼听到“神仙”两个字想到了什么,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之前那个凶神恶煞的鬼差也不吱声了,另一个鬼差说:“你重说他们的名字死因!” “谢谢二位大哥,谢谢!”清青千恩万谢,趁热打铁,真怕他们再反悔。 “一百三十五年前,御佳六年,八月二日,在丘燕国的燕城皇宫里面,两个太监被砍头了,名字是清连和清台,尸体葬在皇朝荆州境内的浮云山后山。” 不怪这两个鬼差不给找,人间王朝更迭频繁,确实是太繁复了。先查算年代都城表,根据年份朝代确定了十三个书架,然后根据死亡地点确定为六个书架,再根据所葬之地在荆州境内确定了三个架子,最后就是靠卷轴上的标签一点一点的找。 整整一个时辰,清青的心都提着嗓子眼,生怕鬼差没耐心,变卦了。 还好还好,他们终于坚持到最后。 鬼差找到了一个卷轴,打开一行一行的查看,忽然脸上有了吃惊的表情,他拿着卷轴从梯子上下来去给另外一个鬼差看,他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有些说不清的惊异复杂。 “你再说一遍,名字叫什么?” “清连、清台” 清青有些惴惴不安,“是找到了吗?鬼差大哥?” “这上面记录着他们没有去投胎。” “什么?真的吗?二位大哥……” “我没骗你,你看!” 一百六十二章 黄泉冥府,有人一直在找清青 鬼差没骗她,还主动拿过来卷轴给清青看,上面确实写着“无记录”三个字。 旁边还写着一个名字,鬼差指了一下说:“这个清青是你吗?” “嗯”清青自然的答应了一声,这时她注意到她的名字旁也写着“无记录”三个字。 记录应该是真实的! 唉…… 失望…… 茫茫人海,无迹可寻…… 两个鬼差看着清青远去的背影,终于压制不住的兴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百多年前,有位天庭的大神官派下来六位天兵,在酆都城翻天覆地的找,就是找一个叫清青的鬼魂,但找寻数日无果,无记录。 刚才他们打开的卷轴明明就是当年的卷轴,而那个一直找不到的女鬼清青,就是眼前这女扮男装的鬼魂! 找到了,立功了!二人欢欢喜喜的跑去顶楼上司处汇报。 清青茫茫然的走出黄泉冥府,再看一眼奈何桥上的鬼魂们,清连清台就曾经在这里走过,可为什么没有记录呢?他们去了哪里呀? 桥上鬼魂的神色和此刻的清青一样迷茫忧伤,还有着对陌生之旅的恐惧。 他们都穿着入葬时的衣服,有的是华贵的寿衣,有的是粗布麻衣,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可能是乞丐或是横死的穷人。 这些鬼魂面露悲伤,凄凄哀哭,不时的回头眺望,却再也看不见在人间的家人了。 阴阳两隔,饮了前面的孟婆汤,来生就是陌路人。 通往奈何桥的路,荒凉无比,几盏昏黄的灯笼照着一条漫无希望的路。 清青没精打采的向前走着,浑然不知此刻已有鬼差持令牌去天庭送信,她的命运已开始改变了。 鬼界的草木树叶没有阳光雨露滋润,都是黄的。 走累了,她靠着一棵树坐倒,眼神空洞的望着前面的忘川河。 上空的白灯笼换成红灯笼,众鬼都要休息了。 大街小巷彻底安静,死气沉沉的。清青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坐在树下,一动不动。 这时,身后方向走来一个人,她没有看到被树挡住的清青,直到走近时才看见,唬了一跳,尖叫一声,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啊……妈的!什么鬼?” 清青没有理会,懒得搭理她。三年了,对于鬼族,清青已经厌恶到极限,忍无可忍,她就学会了视而不见、闻而不听,装聋作哑的本事。 鬼族百姓不论男子女子全都是粗鲁鄙俗,不懂礼数。女鬼骂人,男鬼好斗,大街小巷上偷盗、辱骂、斗殴之事屡见不鲜。 鬼族寿命很长,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但是繁育能力很低,大所数女鬼一生都不会有孩子。 他们的生活模式,往好听了说就是随性潇洒,往难听了说就是不学无术,不通文墨,不懂礼数。 天地万物,自有章法,鬼族的生育能力低,就是一种约束。 “是你小子?在这干嘛呢?” 清青不耐烦的转头看了一眼。一个一身红衣的女鬼,不再年轻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香气熏人。 清青看见她光着的腿,就想起来了,她是春风一度的虹姬,曾经在大街上辱骂自己。 “喂,你不在那破肉铺里乖乖睡觉,跑到这地方干什么?” 清青没有闲心搭理她,管她是漫骂,是嘲笑,还是说些什么淫词浪语的。 “怎么啦?总不会是被谁强迫失身了?哈哈哈……跟姐姐说,姐姐去骂死他妈的,哈哈哈……” 虹姬一阵鬼疯鬼笑,清青就当听不见。 她笑够了,也觉得没趣了,再看看清青的神色,还是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 “……” “对了,听说你一直在找你的死鬼朋友,来酆都城就是为了他们,怎么啦?找到啦?” “找不到了,记录上写着他们没去投胎,再也找不到了……” “哦,就这点事?没投胎,那好办啊?” 清青转过脸去看她,明知道她接下来又会说些混账话,但还是抱着渺小的希望。 “没投胎的死鬼只有两个可能,留在酆都城了或者是……”她的下巴向前一翘,冲着忘川河一努嘴,清青不明白她的意思,继续疑惑的望着她。 “他们死了多少年?长什么样?干什么的?” “一百三十多年前,他们都是男子,一个瘦,还有一个长得很黑很壮实,一说话就结巴。他们生前在皇宫里当差,死时被砍头……” 虹姬撇了撇嘴,“嗯……一百多年,我在酆都城没见过!鬼王不喜欢死鬼,更别提是那副尊容的,所以他们不可能进邺都城……” 邺都城临界酆都城,是鬼族的权利中心,里面住着鬼王还有其他鬼族大世家,那座城门常年是关闭的,不许鬼族百姓进入,更别提凡间来的死鬼了。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他们在忘川河里!” “忘川河里?” “对呀!你不知道吗?忘川里全是冤魂,而且都是凡界的死鬼。他们不想去投胎,就留在这里面了……” “啊?那怎么办?” “坐船去寻呗!他们若还有意识,就能找到!” 清青绝望的眼眸中,又燃起了光彩,而且异常闪烁明亮。她激动的站起来,嘴角也挂上了笑容,万分感激的施礼作揖。 “谢谢您,谢谢!” “别客气!俊俏的弟弟!呵呵……对了,弟弟,姐姐告诉你这么多,你能不能也跟姐姐说句实话?” “您问!我一定不欺瞒!” “你到底能不能硬起来?” 果然,不说话拉倒,一说话就能把人雷个半死, 清青已经被雷 次,产生免疫力了。 “跟姐姐说句实话!” “我……我……不能……” “啊?他妈的!真可惜!” 闻言,虹姬指天骂地,惋惜的直跺脚,她直直的盯着清青,目光从她的脸一直向下移,到胸前,到腰带,再往下…… 虹姬没再说出什么污言秽语,一甩袖子走了,嘴里嘟囔着:“可惜呀!多好的一块肉,谁都吃不着了……” 清青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哭笑不得。 一百六十三章 大名鼎鼎的司战上神 此刻,清青突然有些感慨。 有了新的见解,鬼族虽然个个不可理喻,但也不能说是坏。 他们粗俗豪放,口无遮拦,是代代相传形成的习性罢了。他们之间反而没有像人间那么多的欺骗、阴谋和算计。张嘴就骂是他们的一种表达方式,污言秽语说出的都是真实想法。如果换一种角度去看,还挺坦诚、直白。 清青胡思乱想着,又把目光移向忘川河。清连清台真的会在这里吗? 她沿着忘川河岸一直向前走,走了好久,眼见着红灯笼又变成了白灯笼,街市上从死气沉沉到吵闹喧哗。 清青找到摆渡的老者,三年前欠他的一鬼币,早就还了。 “老伯,我身上还剩下五个鬼币,都给您!您带我在忘川河上转几圈,我想找寻两个没投胎的朋友,或许他们是在这水里面,我想找找看。” “好,上来!” 船开动了,竹篙一撑,泛着幽绿的河水微微划出几圈涟漪。 清青站在船头,目光灼灼的望向河面…… 清连清台,你们真的在这里面吗?清青来寻你们了,若有感知,快快出来相见…… 竹筏划动,从下游寻到上游,又从上游转回下游。 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平静如死水般的河面不见任何动静。清青心底的希望之火,又渐渐要熄灭了。 竹筏来到上游时,那座奈何桥上仍旧挤挤挨挨的全是鬼魂。 清青仰着脸向上看,桥头有一个老婆婆端着碗,舀着水,一碗一碗的给这些鬼魂喝孟婆汤,喝完之后他们就会忘记前生的记忆。 一个鬼魂说:“我不要喝!我与妻子约好了,来生我们还做夫妻!” “不喝,就不能过奈何桥!” “那就不过,我要在这等我妻子!” “那你就下去等!” 这男子是真的深爱他的妻子,是个坚守誓言的痴情种,二话不说翻过石栏,纵身一跃跳入忘川。 清青打了个激灵,看到死寂的河面上突然伸出无数双鬼手将那人的魂魄扯入河底。 “啊!他……他去哪里?” “融入忘川了……” “还能出来吗?还能活吗?” “若是将来有人寻他,他还保留意识的话,就会出来的!” 清青良久望向河面,她在思念清连和清台。 他们就像朋友、像家人,在一起陪伴十几年没分开过。如今清青孤苦无依的活着,她当然渴望旧日的温暖。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非常想找到清连和清台,哪怕只是一个盼头也好啊! “他们没有投胎记录,他们一定在这忘川里等我……是我来的太晚了……” 她伤心的掉下眼泪。 “老伯,我跟您商量一下,我白天去做工,不对,用你们的时间是我晚上去做工赚钱,然后白天您休息的时候,能把这竹筏借给我吗?我要在这忘川上寻他们。我每天能挣一个鬼币,我都给您!行吗?您别嫌少,反正白天您这竹筏也是闲着,就当帮帮我!” “在忘川河上撑竹筏,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可以学!肯定能学会!您是答应我了吗?” “那好!” 就这样,清青的身子骨,开始了日以继夜的操劳。在胖胡子的肉馆干一天的累活,然后还要来到忘川边上学撑竹筏。 清青纤细的胳膊,拿着两丈多长的竹竿,握紧将它戳到河底,双臂用力,同时腰部腿部都要用力,让船身与竹篙呈相反的方向使劲。 竹筏微微动了一点,而忘川河里似乎有着一股邪异的吸力,清青若想将竹篙抽出几乎是竭尽全力。还没撑出几丈远,就已经累冒汗了。但清青不叫苦,也不放弃,咬牙坚持着。 坚定毅力,一天一天…… 鬼族的主食是各种肉,偶而吃些米面,蔬菜果子是绝口不食的。 清青每天干完活就拿个小锅仔细的刷净,再给自己做一碗面。每天那么累,就指着一碗面充饥了。 胖胡子见清青憔悴的样子,每天给她一块肉,清青便把肉包起来带给船艄老伯。 “清青啊,你这样瘦弱,怎么不自己吃?” “我吃不惯……我是凡人鬼魂,以前吃的与你们不同。我们那的人喜欢吃米吃面,吃各种菜和水果。即使吃肉也要切成小块放很多的佐料,然后把它烹炒,不是这样随便煮一煮的。” “你这样下去,身体能受得住吗?” “没关系,反正都做鬼了,还没听说过,把鬼累死的!嘿嘿……等我找到两位兄长,我就可以不累了,跟他们在一起,我什么活都不用干……” 清青回忆往事,以前不觉得怎样,现在想一想有温暖真好、真珍贵。有他们陪着说话,一起搓麻打牌,真好! 自己这一百多年,太孤独了。 …… 一年后,算算日子,清青来到鬼族生活了整整4年。 昏黑中,她独自一人撑着竹筏,漂荡在忘川河上。 一年的时间,寻遍了忘川河的每一处,始终无果。 不得不承认,希望越来越渺茫,很可能永远找不到,她会永远孤独下去。 清青叹了口气,抬头望望天空,这里永远见不到月亮。 每当她觉得最孤苦、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握着那个小黑瓶,想象着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二少爷的魂魄陪着她呢! 她就自言自语,对着一缕无知无觉的残魂说话。 “二少爷,四年了……想尽办法,可是找不到……” 最近,听到街头巷尾的传言。 邺都城发生了政变,老鬼王已死,新鬼王登上王位。 大家说的绘声绘色,也多是道听途说。因为邺都城向来是封闭的,类似于皇宫,里面的鬼族世家与酆都城的百姓们相当于两个世界的隔离。 消息传了几日,就被另一个炸雷似的消息取代了,说是天庭的战神要来巡视鬼族。 战神啊!那可不是普通的地仙,天仙或上仙,那是神呐!天庭的司战上神,也是如今天帝的同胞弟弟,众仙都要尊称一声,司战殿下。 真的假的??? 鬼族向来被天庭鄙弃,偶尔有一个地仙或天仙领着天兵进酆都城巡视一下,连上仙都很少来,居然现在要来一个上神? 一百六十四章 战神,霸气出场 战神要来酆都城!!! 消息是一传十,十传百,几日之内酆都城里人尽皆知。 又过了几天,传言得到证实。 邺都城派出来几百个鬼差,开始巡视酆都城的大街小巷,并且开始招工匠大张旗鼓的修葺酆都城大门,美化忘川两岸草木不生的荒地。 数百人一起忙活了七日,那片原本荒芜的土地栽满了彼岸花。鬼族喜欢艳色,大片大片的艳红色配上浑黄幽绿的忘川河水,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审美。 世间的好奇之心都一样,在外办差的鬼差们,闻得消息也异常勤奋,昼夜不停的加紧忙完差事向回赶,只为在七月十五这日瞧一瞧天界战神是怎么个三头六臂? 七月初,便有邺都城的鬼差们在忘川两岸驻守,任何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大门。 清青自然不能再去渡船,那就当休息休息。可是才休息了几天,就有鬼差招她去忘川边,那里多了一艘能载几十人的大船。大船需要两个艄公,所以就把清青招去了。 因是新船怕生疏,接连几日便有鬼差督促着她和老伯练习撑大船。 …… 七月十四的晚上,三百鬼差驻守在忘川两岸,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和恣意生事。 看热闹的百姓们只能远远的站在路边看。 以前清青学撑船的时候,别人都说她是自讨苦吃的死心眼,现在他们都羡慕死清青了,因为她撑船就能近距离的看清战神了。 今年的七月十五,绝对是万年来最特殊的鬼节,酆都城门口重兵把守,群鬼都不能向人间跑了。 哈哈,就算让通行,也不会有几个鬼出去的,因为人间年年都能去,但是天庭战神却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鬼族粗陋无礼,天上的神仙们一项对他们嗤之以鼻,同样他们也讨厌修仙之人的文酸刻板。若今天来的是位文绉绉的文神仙,可能就没这么大的吸引力了,但是战神就不一样了。 鬼族生性好斗,几句话不和就要打起来,所以他们对专管打仗的神仙十分好奇。 崭新的大船停在忘川岸边,清青和艄公老伯一个站在船尾,一个站在船头。 酆都城的大门现在还是紧闭的,左右立着列队整齐的鬼兵鬼将们。有几个领头的,来回巡视了几圈,便站在船边低声聊起来。 “听说战神不光能打仗,还是天帝的亲弟弟,在天界是横着走的。他能到咱们鬼族来,一定是天庭看重咱们鬼界!” “对呀,谁说咱们鬼族不受重视的?” “哈哈……哈哈哈……” 邺都城出来的鬼差,就相当于鬼族的公务员,有点官职,语言谈吐稍微规矩些。他们当中还有经常出外差的,常与一些地仙或天仙打交道,消息也算灵通,了解很多天庭的事。 “我上次去外面办差,听说水神下凡收伏妖兽,也是厉害的很啊!” “那你这不废屁话吗?天庭的上神就那么几位,数都能数过来,都是几万岁的老家伙了……” “呸,什么老家伙?我怎么听说水神是出了名的俊呢?嘿嘿……说不定比我们的小清青还俊呢!” “若是比清青还俊,得长成什么样呀?若是水神来了咱们酆都城,还不要了那群女鬼花痴的命去……哈哈……” “水神只管水,他来咱们这里干嘛啊?” “只管水?你知道这六界的水域有多大吗?他忙的过来吗?听说水神可是出了名的尽职尽责,被天庭称作什么……仙家典范……” 清青的心啊,仿佛被人拿捏在手中,浮起来,沉下去,再浮起来,再沉下去。 她害怕听见“水神”两个字,这两个字会让她胆寒,让她回忆起太多的眼泪和伤痕。可她又窃窃的巴望着别人多说一些关于水神的事,她痴痴的听着,想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又过了一个时辰,众鬼都等的不耐烦了。 这时,“咣当当当……”酆都城大门慢慢打开。 远处鬼族百姓唧唧歪歪、吵吵嚷嚷的杂声,突然间都安静了。 人界的光明从高耸的大门处照射进来,晃得清青张不开眼,她四年没有出去,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了,她闭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顺着耀眼的光芒望去,却未见一物。 邺都城的方向疾飞而来十二匹坐骑,它们通体漆黑,带一点暗红的条纹,形似马身,头上带两个尖角。那是鹿蜀,是鬼族王室的一种坐骑,奔跑急速也能短途飞行。 原来是新鬼王带着他的家眷赶到了。 说是新鬼王,他年龄也不小,按人间的模样来看,大约有五十岁。他身后跟着最美艳得宠的七位小妾,还有他的一儿三女。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酆都城外传来踢踏马啸声。 原来战神是骑马来的,呼啸声越来越近…… 清青和那鬼兵们站在近处,见到那些雪白的马是从空中而来,每匹马背上都长着一双巨大的翅膀,是会飞的天马。他们一路御风飞驰,带着劲风飞进了酆都城的大门。 一匹、两匹……一共是二十一匹,他们都穿着亮银色斗篷,昂着高傲的下巴,气宇不凡。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健壮的中年人,他骑在马上显得十分庄严肃穆,眉眼棱角给人一种刻板的感觉,显然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那群天马飞驰过忘川河的上空,丝毫没有停顿,不需要船只,天界的坐骑是可以越过忘川河的。 鬼族的百姓们,全都仰脸望着那个严肃的中年人,他就是战神! 新鬼王也没有见过天界大名鼎鼎的战神,他刚想迎上去施礼,却发现这些天兵飞过忘川河落,整齐的列队两边。那为首的中年人也站入列中,明显是在等候着什么人。 这些细节清青没有注意,她对战神不感兴趣,她更好奇的看着那些长翅膀的天马。眼见着,它们落地后翅膀便如鸟一样,收入肋上隐藏起来,变得和普通的马一样,天上陆地两栖动物,太神奇了。 一百六十五章 竟然是他! 呲…… 清青听到身边鬼兵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她转回视线,仰头一望,真正的战神来了! 真真真!霸气外露! 入眼所见是一人一兽,战神的坐骑太霸气了! 它兽形如狮子,两丈长的体态,比天马高大了一倍不止。 它皮毛雪白银亮,头上鬓鬃奇长,金亮的虎目炯炯有神,刚须獠牙,让人望而怯步,极其威武不可侵犯。它是上古神兽,通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御风而来,鬃毛迎风飞舞,雄姿高傲不可侵犯。 清青看呆了,它太威武了!它太漂亮了!这是什么神兽啊?能以它为坐骑,这个才是战神。 清青的视线是先看到了神兽,然后再上移,看向战神。 神兽速递极快,一晃而过,战神已经飞过她的头顶,清青只能仰视到他的下巴和侧脸,只是这一眼,就让清青大惊失色。 不论她再怎么沉稳,此刻也显些惊呼出声。 是他!? 一瞥之间,清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了,她与他相处十一载——司徒景澜。 不可能! 或许是强光晃花了她的眼睛,也或许是世间有容貌相似之人,她想再仔细看一看,可那御驰的神兽已经过去了,只剩战神一个高大的背影。 太像了,背影也与他一般无二。 真会有这样的相似之人吗?还是说当年的他也是仙神下凡? 百姓们跪伏一地,迎接威风凛凛的上神到来。 鬼王也带着他的侍妾和儿女恭敬的跪地相迎。 狻猊神兽落地,战神抬了抬手,“鬼王多礼,请起!” “谢上神!” 鬼王站起来,但他身后的美妾及儿女却未敢站起。鬼王总算不与寻常百姓一样,他还是很懂礼数的。 “让上神见笑了,这是我的妻妾,还有我的长子和三个女儿。他们整天吵着要瞻仰战神风姿,所以便唐突的把他们带来了。若有顺眼的,一会儿宴席上就让她伺候您酒水……”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把家里花枝招展的美妾以及儿女都要倾囊相赠,只为讨好战神。只要战神看顺眼的,别说伺候酒水,就是伺候什么都行啊! 鬼族虽不易繁衍子嗣,但架不住他的夫人多呀!几十个、几百个,总有能生的。 新鬼王的心思可不简单,他是老鬼王同父异母的弟弟,做小伏低多年,一招篡位将老鬼王杀死。当时他在离都城里的王位还坐不稳,岌岌可危,他便派出心腹鬼差带着鬼族至宝浮尘灯,进献天庭,并承诺他若执权,必定岁岁进贡,一切听从天界指令,永不违逆。 就这样才坐稳了自己的位置,天帝也派出自己的弟弟司战上神前来巡查、示好、安抚。 “众位请起!” “谢上神!”一群娇滴滴、柔绵绵的女声答应着起身。 这群女鬼毕竟出身不凡,或许在邺都城受过礼数教导,总算穿着得体,规规矩矩。 可能是想模仿天界女仙的审美,挽成了各式发髻。但她们似乎不善于此,也没人见过天庭的女仙是如何梳妆的,所以最后弄得不伦不类。有的头发半扎半披的,有的发髻上簪着太多的饰物,画蛇添足。 好在她们长得倒不错,有些风情,可惜涂了太厚的胭脂,浑身是扑鼻的香味…… 战神略略瞥了一眼,明显对她们不感兴趣。 可是,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神都要讲究驭下之术,民心之术。此刻鬼族百姓都在看着,众望所归。 狻猊坐骑向前走了几步,战神看向最边上的一个小女孩,若按照人间的模样来讲,大约是四岁的模样。 “这是鬼王的女儿?” “是!是我最小的女儿媲媛。” 战神对着那小女孩伸出一只手,“来,上来!” 鬼王没想到战神竟让他的女儿上狻猊神兽同骑,他高兴的催促着小女儿快过去。 “快去!媲媛!” 小女孩仰头望着巨大的狻猊兽和陌生的神仙,她既害怕又好奇,总归是鬼族生性胆大,她就过去了。 战神微微下腰挽住小孩的胳膊,将他抱到狻猊背上。 顿时,鬼族百姓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和刺耳的大笑声。 众人簇拥着战神,向邺都城方向飞去…… 清青远远的瞧着,始终看不清战神的正脸,算了,看不清就看不清…… 人群散后,清青低着头,一路回到肉馆里。 因着现在是白昼,休息时间,清青就合衣躺在床上。 这一百多年,她从不愿想起皇宫里的景澜,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实在一言难尽啊! 朝夕相对过、真诚相待过,托付终身过…… 失望过、绝望过、最后恩怨两断,一切的爱恨都是终结。 她死后,魂魄被冰玉召回,冰玉为她奉献一切,却以无缘收场,这是清青此生最大的遗憾和悔恨。清青疼了一百年,恨了一百年,对冰玉的爱和痴心,全都变成了她的苦果。 她无法不将怨恨迁怒到司徒景澜身上,当年若不是景澜诡计拆散他们,冰玉就不会服下噬情丹,冰玉一定会娶她,至少她们能有这一世的情缘,厮守到老。 可是事实呢?事实是残忍的!冰玉耗尽了一切,早早的离开人世,缘尽永生。所有的痴心真情、海誓山盟,全都化作了泡影,永远不会实现了。 清青恨过自己,恨过水神,也同样恨过司徒景澜…… 辗转反侧,直到听见胖胡子在厨房刨肉剔骨的声音。清青也出去到店外,给大锅添水生火。 锅底的星火点点燃着了,清青抬头看看,天上的红灯笼即将转成白灯笼。邺都城的宴席结束后,战神就会离开?不管他真的是司徒景澜,还是恰巧容貌相似,都与清青无关。 现在他是天庭的神,她是鬼界的魂,天地之差,毫无瓜葛,挺好! 寂静的街市,远处有马蹄之声“哒哒”而来,隐约听到声音说:“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闻声望去,远远见到几个身影,两匹雪白的天马在夜幕中格外显眼,是两个鬼差引着两个天兵向这边走来。 一百六十六章 天牢 清青的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天兵为何来此?? 坏事情总是不出所料,果然这四个人影停在肉馆门前。 “吃,吃饭吗?”一阵心慌让清青竟然结巴了。 “你是浮云山上的清青吗?” 清青的心越来越慌了,小声的答道:“是” 一个“是”字刚出口,一道白光直奔清青而来。清青没有任何灵力,又毫无防备,那一道白光瞬间锁住了清青的手腕,就如同绳子一样的将她绑住。 “你们干什么……”清青想要呼喊,又一道白光击中她的额头。还来不及问问为何抓她,就失去了知觉。 她倒下去的身体被一个天兵抓起来,像丢麻袋一样随意的扔在马背上。 短短片刻,寂静的暗处,只有那两个鬼差看见战神的天兵把清青抓走了…… 两个天兵先行一步离开酆都城,直奔天牢而去。 “司战殿下吩咐的,丢进去看押。” “遵命” 她清醒后,发现自己所在是一个布满结界的监牢中。 “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天牢!”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得罪了战神就是错!” 果然是战神,他必然是司徒景澜无疑了。 可是清青想不通,自己活着时,虽与他有纠葛,却也没对不起他呀!何故抓她来天牢? 清青想不明白,莫名其妙的被抓来囚禁,天牢的滋味不好受,可是更沉重的打击还在后面呢! 一朝沦为囚犯,手上的绳索拖着她不得不向前走,她被带进了专门关押鬼族的囚牢之中。 此处都是关着陈年作恶无数的厉鬼,嗜血、贪婪,死是最轻松的解脱,杀了他们未免太便宜。他们的刑罚,是在浑身关节处钉入七十颗堕灵针。 那是一种稀碎的折磨,钉入身体后术法尽失,无限疼痛却不致命,要的就是生不如死。 牢狱中点着几盏永不熄灭的天灯,四周的牢房里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哀怨叫声。 清青被推搡进一个宽大的囚牢中,她无力挣脱,被锁在一段铁链上。 身边突然一阵怪笑,吓了清青一跳。转头看看,这间牢房里关着男鬼女鬼,一共二十几个人。 “小鬼娘好俊俏啊!” “你身上的味儿好香啊!” “我好喜欢……” 七嘴八舌的怪声怪语,夹杂着男鬼女鬼们吵闹的哄笑声。 天兵锁好链子后,冷漠的看了清青一眼,转身出去,身后铁门“咣当”关上了。 “你好香!嗯……还有新鲜的人味!过来让我先闻闻!” “抢什么?长年累月的锁在这里,还用你抢我夺的!” “尝个鲜儿嘛!哈哈哈……” “你做梦!你尝什么鲜?我离着最近,要尝也得我先尝!” 清青恐慌的看着对面一张张狰狞的嘴脸,他们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看向清青的眼光,如同是狼见了肉一样,甚至看到他们嘴里流出垂涎欲滴的口水,狰狞欲试的兴奋。 清青害怕极了,一直向后缩,蜷缩在角落里。 好在这些鬼都被长长的铁链锁着,清青若一直躲在身后的角落里,他们也够不着、抓不到她。 起先的时候,清青以为是他们发现了她的肉身,想要吃她。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y望不仅仅有口腹之欲,还有颜色。 此间牢房关押着二十个男鬼和两个女鬼,他们被关了几百年、几千年,堕灵钉的痛苦让他们更加疯魔癫狂,痛苦在y望中发泄,他们却饥饿太久太久了。 虽有两位女鬼,但因有铁链锁着,她们只能与近处的xxxx。 清青如花美眷,她的角色容貌,这样一个俊俏新鲜的小女鬼进来了,引发所有男鬼们…… 一左一右的两个男鬼离清青最近,他们兴奋的眼中冒绿光,流着口水狠命的睁着铁链子,想往清青这边靠。 “小鬼娘,别害怕,爷爷喜欢你,不会伤你的!快过来,快点过来!” “小鬼娘,别听他的!他向来粗鲁,一看你就是未经人事的,你过来到我这来,我保证温柔,一点儿都不会弄伤你!” “是啊,你那小的跟手爪头似的,你想弄疼人家也不能啊!” “去你妈的!我像手爪头?不服比比?” “比就比!怕你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真把那已经破烂不堪的碎布解下去,掐着腰对骂,比比划划,引的一众怪笑怪叫。 “对,你们两个比一比,让人家小鬼娘自己选!哈哈哈……哈哈……” 这时,远处的一个尖声大叫:“小鬼娘,你看看我,我的最xxxx!” “喊什么?离那么远,你能够得着吗?” “啊,我等不及了,小鬼娘,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看一眼就行……” 一切都是超乎想象的可怕,超乎想象的糟糕…… 灭顶的折磨与侮辱…… 清青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把头埋在臂弯里。 挡得住眼睛,却挡不住耳朵,即使狠命的捂上耳朵,可那种气味……令人作呕。 清青左边的男鬼是个有心眼的,一直执着的哄骗着清青:“小鬼娘,你别害怕!我们不是想伤害你,我们都太喜欢你了,这是对你的欢迎啊!我喜欢你,你别怕,说一说你为什么被带到这里?你犯了什么错?你说给哥哥听听,好不好?” “……” “你犯了什么罪进来的?吃了多少活人?还是作了什么乱?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总不会是通魔,谋逆天界?” “……” “别怕,你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出主意呢!别害怕……” “……” 一旁的女鬼不耐烦,冷笑道:“臭y鬼,你以前从没对我这么温柔过,见了新鲜的就忘记旧人的好了?” 远处的一阵讥笑:“你有什么好的?你又老又丑,那玩意松的都快垂到地上了……哈哈哈……” “去你的,没良心的畜生!以后你弄不出来的时候,别找我帮忙啊!” “不用了!哈哈!我现在只要看一眼小鬼娘的俏脸,我一天能弄几十次呢!” 折磨…… 折磨…… 彻骨的折磨…… 以前觉得酆都城可怕,现在她知道了,这里才是真正的炼狱,能把她挫骨扬灰,碾成粉末的十八层地狱。 如果说酆都城的鬼族是粗鄙的,那么这里的就是一群f情疯狗,没有一刻安静。 一百六十七章 伤心的噩梦 天牢中,千万年来,这群疯鬼一直闹腾不休,但自从清青到来后,却让他们的噪音达到巅峰高度。 一阵又一阵的吵骂,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 附近的牢房关押的都是恶鬼,虽不在同一间牢房,但他们都是相似的疯狗。一石子激起千层浪,引发了共鸣,都开始无穷无尽的狰狞,响成一片,闹成一片,无休无止。 清青自始至终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经历了她此生最严峻的精神折磨,几乎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日复一日,没完没了,她捂着耳朵,如同在火上煎熬一样的残忍。 度日如年,不知昼夜,无处诉冤,没有希望。 清青所犯何错?? 为何要受到这种非人的待遇?? 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尽头啊?? 一天、两天、三天…… 两个月后…… 牢房天兵见惯了鬼族的y乱,只把他们当成狗一样的牲畜,谁会在乎狗的叫唤?但是自从清青到来后,这群狗就昼夜狂吠不止,鬼吼狂叫的确实吵人。 几个天兵商量一下,战神只说看押,并没有下令具体在哪个牢房看押,也没有下达如何惩处,那不如先混个耳根清净。 两位天兵进来打开锁链提走清清,不知他们要将她带去哪里,是去见战神吗?还是要处决她? 不管是哪种答案,都比待在这间牢房里强。 如果真的是处决,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如果是见战神,那清青一定要质问他凭什么抓自己?自己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然而事与愿违,她的设想哪一种都没有实现,天兵只是将她换了一间牢房。 清青被带到走廊尽头的囚室,那里面只关押着一个人。 天兵离开后,清青本能的退到角落。 借着一盏天灯的光线,她在打量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眉眼清秀、仪态端正的年轻女人,她的双手双脚上都带着锁铐,衣衫虽然陈旧,却穿的得体规整。 在这不见天日的孤单牢房里,她依旧把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可见她对己严谨,并且受过良好的礼仪教养。 她身上不是鬼族的气息,相反是一种淡淡的仙气,她应该是个女仙。 女仙同样在打量着清青,冷漠疏离的对视着,彼此寂静无声,始终没有人开口说第一句话。 就这样,两个如同哑巴一样的女人,相安无事。 这间囚牢是安静的,是安全的,清青终于可以放下戒备了。进入天牢的两个月,她觉得自己听尽了世间的污言秽语,受尽了奇耻大辱。紧绷着神经,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此刻,换了地方,松懈下来,她真的撑不住,倒在地上久久的睡了一觉。 睡醒后,清青用手指慢慢的梳理着披散的头发,她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景澜为什么抓她?她到底做什么得罪了他?她杀了他的姐姐,可是她已经以死谢罪了呀! 一点都想不通,理不出头绪。 而且以景澜的性格,他就算恨清青,他会亲自惩处她,甚至杀了她,却绝不会将她丢入“万丈炼狱”不管不顾,任由别的男人每日羞辱她,这绝不可能! 但是!这也不对啊? 战神下凡,他就会像水神一样,根本就不在乎凡间历劫的情感纠葛,他怎么会记得她呢?怎么还会耿耿于怀呢? 清青皱眉思索,越想越糊涂,终日冥思,却百思不得其解。 鬼界尚有红灯笼和白灯笼的交替轮转,代表一日一夜。但牢狱中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不知年月。 很久很久,囚牢中的两个女人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清青是不知该说什么,她心情沉重,终日郁闷,没有心情闲聊,问问对方姓甚名谁?因何入狱?她连自己的罪过还没弄明白呢,也不感兴趣别人是因何入狱。 而那位女仙看向清青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不屑,估计就算清青主动跟她说话,她都不会搭理。 神仙嘛,一贯都是瞧不起鬼族的,特别是瞧不起女鬼。 在他们眼中,女鬼是最无耻的,打从心眼里鄙视和唾弃她们。 清青暗自苦笑,不怪他们瞧不起自己,女鬼确实就那样,自己在酆都城住了七年,还不知那些女鬼的习性吗? 唉,自己虽与她们不同,但总归属于同类,脱不开关系。 整日的忧神忧虑,胡思乱想,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很多旧事。 在梦里,景澜把她推入燃着烈火的炼狱…… 这时,冰玉出现了,他是来救清青的,清青高兴坏了,一直在喊着:“师叔,师叔……” 就在冰玉的手拉住清青的一瞬间,景澜用剑刺穿了冰玉的身体,清青哭喊着阻止,却来不及了,景澜把冰玉杀死,让他葬身火海…… “不要!”清青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原来是个梦啊! 惊恐后,无声沉默…… 清青怔愣愣的发呆,不知不觉的自己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她倔强的仰起脸,想把眼泪忍回去,却还是控制不住。 她恨自己不够坚强,她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一次次的狠狠用袖子擦掉。那虽是一个梦,却引发了清青的痛处,如同一把尖刀插进清青的旧伤疤里,格外的疼。 清青很快的止住泪水,司徒景澜莫名其妙的将她抓来囚禁,任人羞辱和践踏她的一切,她不该再为他流一滴泪。 清青默默伤神,无限凄凉,没注意到对面的女仙一直在盯着她看。 女仙的眼中不再是鄙夷,而是明显的惊异和探究。她原以为清青是一个作恶的女鬼,不知动用的什么关系竟能与她关在一间牢房里。 她可是鲛人族的公主洛伊,竟和一个下贱的女鬼关到一起,这是天界对她的羞辱和亵渎。好在这个女鬼可能是个哑巴,一直没有说些疯言疯语。 直到刚才清青从梦中惊叫醒来,原来她不是个哑巴。 鲛人识泪,当清青的眼泪流下来时,洛伊看到了一些画面,顿时让她惊异非常!!! 一百六十八章 神仙的三魂七魄 被窥见的梦境…… 泪水幻映的画面中竟然有战神,还有水神。 洛伊屏息凝神想再仔细看看,一探究竟,可清青却已止住了眼泪,没给她机会窥探更多。 若说只是这女鬼臆想出来的梦境,不太可能,她明显毫无法力,只是最普通的鬼,根本连见到战神和水神的资格都没有,更不可能近身接触,看清两位上神的音容相貌分毫不差。 而且她明显是在梦中动情,才会哭着醒转,她定然与两位上神有过瓜葛。区区一只女鬼,这怎么可能?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洛伊熟知天庭,知道那两位上神的脾气秉性,一个比一个冷血,一个比一个不近人情。 此后的几天里,洛伊总是偷偷观察清青。之前一直不屑于多看她一眼,如今仔细打量,这女鬼纤细窈窕,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漾着深水般的涟漪。 她穿着凡界的蓝色衣袍,端正朴素,之前披散的头发已经梳理整齐。没有发簪,就用一根碎布条,将头发松松的系在背后,额前一缕碎发柔软的垂在鬓边。 如此落魄的型容,也流露着妩媚风姿,这女鬼着实有几分姿色。而且长久能规规矩矩的静默,可见性子沉稳,很有坚韧的忍耐力。 终于,洛伊先开口:“你是战神抓来的?” 长久的寂静中,忽然有一个人说话,即使声音温婉轻柔,也让清青吃了一惊。 “我看你手上的绑锁像是战神的手笔,他的部下喜欢用这东西捆人。” 洛伊柔和又诚恳,让人莫名的有一种信赖感。 清青点了点头,“嗯” “你是怎么得罪战神的?” 这个问题,清青真的无法回答,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初次相谈或许不该如此单刀直入,洛伊非常会揣度人心,她微微一笑。 “先说说我!我原是天庭里的仙子,家族被卷入与魔族勾结之罪。父亲和几位兄长都被处死,我也被牵连打入天牢,受万年监禁之苦。” “我叫沈青,原是个凡人,死后魂魄没入轮回,就变成鬼了。” “沈青……” 洛伊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就这样,一仙一鬼,两个女人之间的友谊开始了,虽然身份相差悬殊,却相处的非常融洽。 “父兄都叫我阿洛,你也这样叫我!” “那怎可以?论身份,你是仙,我是鬼,论年龄,你也不知道长我多少岁……我叫你洛姐,可以吗?” “可以” 洛伊微微一笑,她的言谈举止很像人间的大家闺秀,落落大方,而且博文广识。 “我以前见过战神几次,也听闻过他的脾气秉性。天庭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对仇人心狠手辣,所以在天庭没有哪个神仙敢得罪他。” “洛姐,我并非有意隐瞒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因何获罪。自从入狱,日思夜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你认识战神?” “应该算认识!我做凡人时嫁人后,年纪轻轻就死了,然后就做了鬼。做鬼都做了一百多年,直到前些日子,战神去鬼界巡查,他从天上飞过时,我竟发现这不是我在凡间嫁的丈夫吗?然后当天晚上我就莫名其妙的被两个天兵抓住,打晕了直接扔进天牢!” 洛伊听后,分析说:“那你定然是得罪他了!” 清青:“怎会?说不通啊!在凡间时相处多年,我并没做过任何损害他的事!再说,我听闻神仙下凡都是三魂七魄中的一魄,那些凡尘经历对于他们来说微不足道,他又何必耿耿于怀呢?我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对我?我们在凡间的过往对于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洛伊认真的听着清青的述说,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她思索了一会儿,耐心的给清青讲:“他们上神的法力无边,可单独放出一魂或是一魄下凡游历。首先你要知道他到底是一魂下凡,还是一魄下凡?” “哦?有何不同?” “三魂七魄。其中,以天魂为主,地魂和人魂为辅,然后是微弱的七魄。若是一魄下凡,历劫归来后在本尊元神中记忆很淡,如同做了一个梦而已,就算有什么爱恨纠葛,也转眼便忘。但若是一魂下凡就不一样了!天魂不可能下凡,那么不论是地魂或人魂下凡都是力量很大的。魂归后,在元神的情绪中会产生影响,爱恨情仇都会留下深刻记忆。” 清青认认真真的听着,琢磨着。 洛伊想了想又补充道:“但这都是我的猜测,只有神级才能裂分自己的三魂七魄,我做不到,自然也体会不到。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他是神,都几万岁了,魂魄下凡已经数不清次数,他怎么可能去记恨凡人?报复凡人?你们凡人在他看来就如同蝼蚁一样……” 洛伊说到这便停住,不再向下说了,可能是怕说深了伤到清青的自尊。 她把清青比作蝼蚁,但清青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她率真又诚实,很感谢她。 清青如今惶惑又无助,难得能有一个人陪她说说话,还能给她讲这些道理,她觉得洛伊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姐姐。 清青认同的点点头,“是呀!哎……我也想不通!” “必然有原因,一定是你遗忘了什么!” 洛伊不说话了,让清青再仔细的想一想,到底因为什么,但是清青苦恼的摇摇头。 “我真的想不通……我死后,他都是按照我的遗愿将我安葬的……” 清青又想起自己那一套万金华贵的皇后吉服,景澜必然是追封她为皇后了,还在墓碑上写着清末之妻,今生挚爱。可如今怎么就如此恨她?将她抛进这万劫不复之地,就再也不管了。 清青:“我真想见见他!想当面问问他!到底为何如此???” 洛伊:“会有机会的!他向来心狠手辣,但抓了你却不杀你,只将你囚禁在这里,也未用刑,说明他不是要置你于死地……我估计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的。” 一百六十九章 见到战神本尊 今日只是初次交谈,不知为何,清青就是对洛伊有一种天生的信任。 洛伊说的话句句在理,她很了解天庭,分析人心也头头是道。 如果真的能见到景澜,清青一定要问问他,凭什么抓自己?凭什么将她关到这无尽炼狱中,任人羞辱作贱,她到底怎么对不起他了? 在人间时,清青把他当弟弟一样对待,到了丘燕国,清青为他挡誓雷,为他献心头血,她对司徒景澜可以说是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越想越气,清青的眼中充满了怨恨和怒火…… 寂静中,清青未发一言,可洛伊观察她的神色,就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是洛伊这样的聪明人呢! 洛伊微微一笑,语气却十分郑重:“沈青啊,你若是这种态度,别说从天牢里走出去了,说不定他瞬间就会让你灰飞烟灭……” “我……” “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你不妨想一想见到他之后如何应对……如何能让他饶了你!” “谢谢洛姐!那你呢?你何时能出去?” “不必为我担心,我在此服刑万年,刑期已过了大半。时间到了,我就可以出去的!现在多好,有你陪我说说话,我们都不闷了。” “嗯” 从此以后,这间牢房里便时常有聊天说话声。 两个月后,天兵打开牢门。 “你出来!战神要见你!” 清青的心“咯噔”一下,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转头看向洛伊。 洛伊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安慰之意,“去!” 清青跟着天兵走出去,幽深的走廊里,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牢房,关押着不同种族,不同罪行的囚犯。 走廊很长很长,几盏天灯发出幽幽的光线。 经过鬼牢时,又听到那些熟悉的、不堪入耳的鬼叫。 清青的心底犹然生出一种恨意,她不是恨那些男鬼,她恨的是战神,恨他将她丢入可怕的狱窟中待了几个月。 凭什么?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阴暗悠长的走廊尽头,拐入正厅。 宽大的窗扇照进耀眼的阳光,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周身散发着金色光韵的神仙。 他高大的身影端坐在中央座椅上,一身流光溢彩的黑袍,护肩嵌着金色的龙鳞和火焰般凤羽,宽大的披风垂落一地。 这一次,清青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就是司徒景澜,一般无二的容颜,唯一之差就是双眉额间多出一个圆形的朱红神印。 战神对面前女人的记忆只存留在地魂的回忆中,若在人间来讲,她确实甚美。但是此刻以战神的视角来看,这女人太瘦弱了,仿佛一掐就能折断,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当年地魂在人间寿终正寝,历劫归来时,一直向自己跪诉,请求找到一个叫清青的魂魄,度她升仙。 后来地魂回归元神,那种诉求依然非常强烈。 战神简略看过他的记忆,觉得这女人也确实有情有义。就允准地魂的请求,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派出几个天兵到酆都城查找,可是查无音信,说是未入轮回,那便算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都过去一百多年了,酆都城突然传来消息,说找到了女鬼清青。 战神并不在意,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初地魂强烈的执念,都已经被其它二魂七魄消磨了,谁还管那个女鬼呢? 可是碰巧几年后,战神去鬼族巡查,鬼差们只想邀功,又再次提起了此事,还主动向战神汇报清青在浮云山的所作所为。原来她一直守着别的男人的坟冢,之后还想纠缠水神? 什么?战神不听则已,一听之后非常不悦,自己的地魂一往情深,可是这女鬼竟然早就变心了,岂有此理?这种女人还能让她升仙?得好好收拾收拾她才对! 于是,战神派出两个天兵将清青抓回天牢,只是一念之间的想法。离开鬼界后,他奉旨去天魔边境平乱,之后诸事繁杂,天牢那边无人回禀,他早都忘了清青这事。 可是没想到地魂还是执念颇深,终于在一夜梦中,他挣脱开天魂的掌控,向自己托梦,一遍遍的哀求饶恕清青,这才让战神想起天牢里这码事。 几万年来,他的魂魄下凡历劫无数次,爱恨情仇,婚丧嫁娶数不胜数,从没有感情如此强烈,执念如此之深的时候。 战神虽不耐烦,却也有些好奇,倒真要去见见这女鬼,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地魂迷成那样。 此刻,清青近在眼前。 天庭从没有任何女人敢这般肆无忌惮的盯着战神,更何况她只是一只等级下贱的女鬼,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需战神出手,随行卫兵一道术法击中清青的膝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即使刚才还有什么恍惚,这一刻也该清醒了。他不是景澜,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旧交情可谈,甚至她都不必质问抓自己的理由,或许根本就没有理由,因为战神看着她的眼神很陌生、很不屑。 战神盯着清青,冷冽的目光如同万年冰潭,他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用脚尖随意一勾,便有一股力量迫使清青抬起下巴。 “是怎么个模样,竟让我的地魂念念不忘?” 语气里充满不屑和玩味,他看着她,就像在看一条乞怜的狗。 “可是你竟然守着别人的坟冢一百年,不忠之人,该死!” 原来就是这个缘由,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难不成,做了鬼也得回皇宫守着司徒景澜,看着他和后宫的女人们花好月圆、子孙满堂。 说什么不忠?活着的时候已经尽忠了。死后做鬼了,是冰玉把她的魂魄召回的,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这些恩情缘由难道战神就看不见? “那你叫他出来,我要跟他说话!” 清青说完这一句,“啪”凌空一记耳光扇在她的脸上,力量之大,瞬间让清青趴到地上。 战神不屑动手,这一巴掌仍是身边亲卫打的。一只卑贱的女鬼,刚才不下跪就算了,竟敢不用尊称,竟敢命令战神? 一百七十章 来到前男友的地盘 他就坐在那,看着别人打她,望向她的目光只有冷漠和不屑。 清青强忍着涌到眼眶里流水,倔强的爬起来跪好,声音因伤心而哽咽:“你是景澜吗?你不是!景澜已经死了,那魏雨清也已经死了,你为何揪着我的错不放……” 清青伤心的说不下去,泪水怎么忍也忍不回去,终于滑落脸颊。 她的眼眶很红,红肿的面颊边垂落几缕散发,狼狈中又显出几分柔美凄苦。 “景澜是我的朋友,亲人,丈夫……我若犯了错,他或许会骂我、打我、杀我,但绝不会把我丢进那群男鬼之中,任人羞辱……我不懂你们天界的规矩,如果我真有罪,请你让景澜出来处置我,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认……” 清青越说越伤心,泣不成声:“您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清青不敢高攀,求您看在我与景澜相识一场的份上,宽恕我……景澜他一定不想这样对我的……” 她被打的嘴角滴血,美人垂泪,柔弱又委委屈。 哼! 战神未再言语,只是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他的衣袍飘动时带起一阵劲风,冷冷的传来几个字:“带她回司战宫!” 几个亲卫顿时一愣,自己没听错?战神要带这只女鬼上九重天?带进自己的司战宫? 清青总算逃脱牢狱了。 这就叫以柔克刚,女子的眼泪是万古不变的杀手锏。 清青曾经设想过无数种与战神相见的场景,以及应对之策。今日的情况只是其中一种,她哭的那么凄苦可怜,心心念念着景澜。哪个男人会杀死一个对自己满含深情的女人呢?(水神就会,呵呵) 战神在天庭霸道惯了,也冷血狠辣,但似乎这一次清青的运气不错,歪打正着。战神看着半死不活、凄凄哀哀的女鬼,懒得惩治她。一时起意,就把她带回了司战宫。 不管是去哪里,离开天牢总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将来总有一天清青会重获自由的。 两个天兵押着清青,驾云而行,远远的跟在战神和狻猊兽后。 九重天是天庭至尊之地,就仿佛人间的皇宫,皇宫出入皆权贵,九重天出入皆是大神仙。 天庭的神官们都有重要的公务在身,巡查奔走,布咒施法,忙忙碌碌的各司其职。 战神所居住的司战宫就在九重天上,这里仙气缭绕,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天宫不及皇宫人多纷杂,神仙也不像凡人那样需要许多奴婢服侍。 到了司战宫,天兵唤来一位仙娥,“洙檀,这是上神从天牢里带回来的……” 这位叫洙檀的仙娥上下打量清青,顿时惊愕,发现她竟然是一只女鬼呀!战神怎么会让女鬼进司战宫呢? “这……是何意?” “上神没说,只说把她带回来,你先给她安排个差事!” “是” 天兵走后,洙檀盯着清青思忖了一会儿, “你会做什么?” “我……” “你识字吗?” “我,我只识人间的字。” 刚才从天牢而来的一路上,清青路过一些殿宇,就发现这里的字她根本不认识,繁复的符文应该是他们天界的文字。 唉,清青当年虽不算才高八斗,也正经学过些礼仪诗书。现在不但沦为最低贱的女鬼,而且还是个目不识丁的女鬼。 洙檀没再说什么,估计是懒得跟清青说话了。 洙檀:“那你去那片山上摘果子!” 清青:“是,每天要摘多少?” 洙檀:“各种成熟的都要摘,越多越好!” 于是,马上有仙娥指引着清青离开宫院,去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那里全是茂密无垠的果林。 战神没有具体旨意,洙檀不知该如何安置清青。神仙鄙夷女鬼,所以就一杆子把她支远了。摘果子那活不轻不重的,具体能摘多少都看她自己,就算战神怪罪下来,也让那女鬼自己担着! 被打发到山上来摘果子也不错,此处天宽地阔、花树成荫、果香芬芳,清青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反而觉得自在。 果林边上放了几十个半人高的大筐,她每天把摘的果子装进筐中,然后放在果林边,自然有人来带走这些果子。 至于这些果子的去向,是给谁吃的,她就不知道了。 从此以后,清青又开始了以天为盖地为庐的露野生活。 九重天上的日头不焦不晒,十分和煦,夜晚时的风也不凉,繁星遍布,明月璀璨。 有数不尽的仙果仙桃给她吃,还能每日沐浴洗漱,简直比在天牢里强太多了。 但这是长久之计吗?战神到底什么意思?是让自己做仆役,变成永久的苦力? 不对,想想都知道,九重天上何缺苦力?那些仙娥们个个都会仙术,只要动动手指,一会儿的功夫就可以摘掉整片树林的果子,何须她在这里没日没夜的做苦力呢? 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道理,只能暂且顺着他的心意,走一步看一步! 清青脱去外袍,挽着袖子踮着脚,一个一个的去摘着果子。够不到的地方,她就爬到树上去,用裙摆兜着果子。 这日,她正在爬上爬下、忙忙碌碌的干活。 林中有鸟啼蝉鸣,风吹的树叶沙沙响,似乎身后还有什么动静。她转身一看,吓了一跳。战神的狻猊兽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 这一次,清青可以近距离的看一看它,它太威武了,太漂亮了,那一身雪白银亮的皮毛,圣洁明亮。特别是它头上长长的鬃毛,根根直立,随风轻轻的浮动,更让它显得傲然于世,威武不可侵犯。 高大的狻猊兽,也正盯着清青。 清青的身高只到它下巴,看着它的嘴,四颗硕大的獠牙伸出唇外,似乎十分的凶狠,想要一口咬死谁的样子。 清青饱经磨砺,性子坚毅沉稳,她一阵惊吓后,便冲它笑一笑,试探着说:“你……你要吃果子吗?我摘果子给你吃呀?你要吃吗?” 清青猜想狻猊兽应该会吃果子?难不成还会吃鬼吗? 清青了解鬼族的生活习性,她认为鬼的肉一定是臭的,一定不好吃。 一百七十一章 小可怜,她是司战宫的苦力一名 狻猊兽大约是能听懂,它慢慢的将目光移到清青手上的桃子。 “你先等一下啊!我的手干活了很脏的,我去洗一洗,洗干净了再给你吃,别着急啊!” 她用衣襟兜着七八个桃子,跑到不远处的溪水边,弯下腰先洗净手,又一个个的将桃子洗净。然后她回到原处,狻猊兽还真在原地等着她。 清青拿起一个桃子,向前试探着递了递。 “吃吗?我洗干净了!” 狻猊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又用鼻子嗅了嗅,才微微的张开嘴。 清青将两个桃子放入它口中。 “好吃吗?甜吗?” 吃完了,清青又给它喂了两个,直到把这七八个桃子喂光了,狻猊迈着傲慢的步伐,昂头挺胸的离开了。 两日后,狻猊兽又来了,清青依旧是给它洗了一些果子,它吃完便走了。 一连数次,清青就不再惧怕它。它似乎也对清青放下了戒备,懒懒的在树下卧倒。它张了张嘴,清青以为它是打呵欠,要晒着阳光打盹,可是它又张了张嘴。 清青:“呃?你是还要吃果子吗?” 狻猊用鼻子哼了哼气。 “等一下,我去给你洗!” 等她洗净果子回来,狻猊兽还是懒懒的趴在那里,它没起身直接张着嘴巴等着。 清青把香甜的梨子放到它口中,它就惬意的吃起来,半眯着眼睛,那副享受的模样…… “哈哈,你好会享福啊!” 从此以后,狻猊兽日日都来,来了就懒洋洋的在那一趴,等着清青伺候它。 在这九重天上,清青没有朋友,没有人肯跟她说话,虽然狻猊兽只知道吃,但是清青真的很喜欢它。不知它在战场上什么样,反正在清青面前它只会懒懒的张开嘴要吃的。 清青很有耐心,果子都要给它洗净,连橘子都要剥了皮再喂给它。 “好会享受啊!你身上痒不痒?要不要我给你挠痒痒啊?哈哈……” 说笑归说笑,但是清青从未有用手碰触过它身上的任何一个位置,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天庭的所有人都不喜欢女鬼,这神兽肯定也不例外,万一惹怒它,兽性大发,咬伤自己就自讨苦吃了。 “我也想下山一趟,我已经来这四个多月了……” 这四个月,根本没人搭理过她,她也不指望着谁能过来关心她。只是身上这件衣服真的破的不像样子,还是当年从唯月宫里带出来的,到今年为止已经八年多了。 凡间织布的衣衫本就不经穿磨,更何况像清青这样风吹日晒的呢? 这套衣服清青都不敢洗了,用手一搓就是一个窟窿眼儿。再不换新的,或许明天她就要衣不蔽体了。 清青踌躇着下了山,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司战宫,站在院中四下环视。 感应到气息,洙檀过来问她。 “上神召你回来的?” “没有” “那你为何出现在这?” 清青:“呃……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我一套衣服,我的衣服已经很破了……” 洙檀:“我们这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清青:“粗布的就行,旧的也行,只要能给我一套衣服都行!” 洙檀:“仙娥穿的衣服都是统一配置的,有固定数量的,此刻我不知去哪找来给你。” 态度很冷、很不屑。 想要衣服?可笑!难道给这卑贱的女鬼一套和众仙娥一样的衣袍,让她和大家穿的一样,她配吗? 清青:“可是我的衣服再用不了几日就都要破碎了……我都做了四个月的苦活,你们总该给我一件衣服!” 洙檀:“你还好意思说?就你每天摘得那点果子,还不够神兽吃一顿的呢!” 清青:“我以后会多干活的!请你给我一件衣服,旧的也行……” 洙檀:“你先回去!等有了再说!” 说话间,又来了几个仙娥,她们早就听闻主子的司战宫来了个酆都城的女鬼。此刻听到说话声,都过来看看热闹。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仙娥,讥讽的问:“你是想跟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对?你配吗?” 清青:“我不想,你们给我一套普通衣裳就行!” “好说!我听说你们女鬼都不穿裤子,那是不是只给你外袍就行了?” “不是!我是凡人的鬼魂,不是酆都城那种!” 那高个子的仙娥高傲的扬起下巴,满脸挑衅的说:“是吗?能有什么不同啊?凡人一生短短,能学会什么礼数?自然也是粗鄙不堪!” 清青恼了,据理力争:“不是!我们凡人是很懂礼数!如果是在凡间,我这样求一个姐姐要一套衣服,她们不会像你们这样铁石心肠,站在这里只会给我嘲讽,不懂礼数的是你们!” “你个下贱的女鬼,敢在这数落我们?” “我是女鬼,但我不下贱!你们也没多高贵……” “啪”高个子的仙娥挥手就是巴掌,一股强劲的力量将清青击倒在地,她滚出去额头撞在桥边的石柱上,顿时鲜血从头顶流到耳边,染红了颈边的衣襟。 清青倒地的力量太大,肩膀处的衣服撕裂开,露出肩头的一块雪白肌肤。 “你这疤……怎么像仙家法器打的……” 清青爬起来,本能的用手挡住水痕鞭的伤疤,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这些。 可那仙娥已经走近,清青越是惊慌的捂着伤疤,她就越好奇,一把抓住清青的手腕,另一只手想去扒开衣衫看看清楚。 清青死死地攥住衣服不肯松手,两人撕扯着。也怪清青的衣服已经旧烂到极限了,怎能抗住这般拉扯? “嘶啦”一声,清青里外的袖子都被拽裂,一条光裸的手臂露在外面。 如此欺凌,如此羞辱。 但清青无力反抗,因为她打不过仙娥,何况还是六个仙娥。 “哈哈哈……瞧瞧这才和你这种女鬼相配啊!” “行了,梦宜 !” 最后还是洙檀遏拿出一套衣服,扔到清青脚边,然后厉声喝止众人的嘲笑和窃窃私语。 “散了!” 一声令下,众仙娥各自散开,那个梦宜最后又冲清青翻个白眼,然后大摇大摆、有恃无恐的离开。 一百七十二章 有才,专门溜须拍马 众仙娥都走了。 只剩气的浑身颤抖,眼眶通红的清青。 她的脚边是那套用尊严换来的衣服,她讨厌九重天,比当年讨厌酆都城还要强烈数倍。 忍!忍!忍!她得想办法逃离这里。 清青弯下腰,狠狠的抓起来那套衣服,回山间果林去了。 她流了很多血,头痛欲裂。回到果林,倚着一棵树坐倒,昏昏沉沉的晕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狻猊如常一样来到果园。 寻着气味儿,它看见血染衣襟的人昏到在地上。她衣衫破损,左臂的袖子也被扯掉了,眼睛又红又肿,病容憔悴。 狻猊走过去,用爪子轻轻地推了推清青。连续几次,她终于醒了。 清青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是雪白明亮的一身皮毛,原来是狻猊,它就趴在清青旁边,下巴上的鬃毛紧挨着清青的脸颊。 “你来了,对不起啊!我怎么睡着了?我去给你洗果子……” 清青很虚弱,用手臂撑着地面勉强坐起来。 狻猊一直用爪子拍打地面,示意清青躺下。 “我没事,我是鬼了,不会死的!呵呵……” 清青自嘲的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要凄凉。 狻猊一直用鼻子哼气,一次又一次的哼气,眼睛盯着清青额头上的伤口。 这只狻猊兽长相凶悍、威武可怕,可是它却比天庭中的所有人都关心清青。 “你是在问我头上的伤吗?” 清青心底感到一阵强烈委屈,坚强的人可以抵抗打骂、伤害,却抗拒不了冰寒中的一点点温暖。就是这一点点的温暖,让清青的心软弱下来。 她无力的靠在树上,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九重天啊!是这六界的至高处!可是对于清青来说,这里是什么呢? 和煦的阳光沐洒在她身上,却停止不了她寒冷的颤抖,温柔的轻风吹拂脸庞,却擦不掉眼泪。 清青仰望着天空,委屈的闭上眼睛,任纵横的泪水打湿干涸的血渍…… 第二日一早,清青来到溪边,洗净了脸颊和脖颈上的血迹,梳理好头发。 她用冰冷的目光望向一旁衣服,对着这套衣服暗自发誓,早晚有一天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清青赌气般的故意将外袍反着穿,莹晶的粉色被隐藏起来,露在外面的是白色的内衬,一看领边和袖口就知道她穿反了。 那群仙娥不想跟清青穿一样的衣服,她还不想跟她们穿一样呢! 清青如常走到果林边去拿筐,却发现洙檀站立在林边等她。 “以后你不用摘果子了!” 洙檀将目光停在清青的衣服上,随即移开目光,如同视而不见,用公事公办的命令口气说:“以后你专门负责神兽的用食起居!我提醒你,照顾神兽需万分仔细,若有丝毫怠慢,小心你的下场!神兽的居所在湖心亭,你自己去!” 洙檀御风离开,清青自己一人走下山。 她思忖着可能是战神看她和狻猊相处的还不错,所以把伺候神兽的差事交给她了。 想办法,她一定要找机会逃走! 在果林里,她曾多次试探,怎奈林边都是结界,她根本出不去。 不知司战宫的大门如何把手?她能不能跑出去呢?清青思忖了一路,先不露声色,寻找时机! 湖心亭,顾名思义就是在湖的中心,四面环水,无桥无路。 神仙都会飞呀!哪里用架桥呢!可是清青不会飞,但是鬼有鬼的办法,她不会飞,但她会化魂飘啊! 于是,清青收了肉身,化作一缕轻魂随风飘到湖心亭,然后再现出身形。方法虽笨,但也只能如此。 这是一个十分宽大的凉亭,比寻常人间的凉亭要大数倍。正中有一块硕大的白玉石,应该是狻猊的卧榻。 洙檀也没说具体要她每天做什么,清青看看周围,四面碧莹莹的湖水在日光下晶莹透亮。此处风大,格外的清新凉爽,风过时带动着湖水波光潋滟,映的凉亭石柱也有晃动的光泽。 凉亭边上摆着几筐果子,清青认识那些筐,原来这些日子她所摘的果子都是给狻猊吃的。在这司战宫里,只有狻猊能让清青不觉得压抑和讨厌。 一张玉榻,几筐果子,再就是边上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清青打开大的,里面叠放着被褥和垫子,可能是给狻猊铺榻用的。小箱子里是摆放整齐的几个刷子和皂荚,应该是给狻猊洗澡用的。 清青合上箱子,一转身,不知何时巨大的雪白神兽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清青吓了一跳,笑着嗔怪说:“干嘛啊?总是悄无声息的在身后吓我!嘿嘿……你要吃果子吗?我去给你洗?还是要睡觉?我给你铺榻?要不今天天色还很早,阳光也很好,我帮你去洗澡? ” 本来狻猊还目光炯炯的站着,闻言“嗖”的一下就跳到了榻上卧倒。 “喂!我看这里还有被子,我给你铺的松软一些不好吗?那块石头不硬吗?” 狻猊不理不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直接闭上眼睛了。 “那我在边上给你洗果子,等你一会儿起来吃……” 清青倒出一个空筐,直接在凉亭边就着湖水把筐涮洗干净,放在一边晾着,然后一个一个的开始洗果,将干净的果子放进干净的筐中…… 直到把所有的果子都洗完了,她就倚着石柱坐着,等待狻猊睡醒。 入夜时,狻猊睡醒了,它就直接趴在那张嘴等着吃。 “哎呦!你好会享受啊!哈哈……你是看我伺候的好,所以才让我来的吗?其实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在这天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我第一次在酆都城见到你的时候都看呆了眼,你好漂亮!好威风啊……” 清青嘴甜,会溜须拍马,专挑好听的说。嘻嘻哈哈,自说自话,一人一兽相处的很融洽,很轻松。 狻猊神兽的日子很惬意,每天跟着战神出去巡视天庭,下午战神忙公务,它便在湖心亭享受清青的专人伺候,果子洗好,喂到口边,还能听着清青发自内心的夸赞。 精神层面的高度享受啊…… 一百七十三章 美女与野兽 以前万年来,也有仙娥或天兵来服侍过狻猊,但他们都是怀着畏惧,战战兢兢的,当成一件高危的苦差事。只有清青乐在其中,因为狻猊是她在孤独和无助中唯一的一点精神慰藉,高攀一点说,清青是把它当做了一位朋友。 狻猊是兽,却是通了灵的神兽,它凶残,傲慢,霸道。但同时它的喜怒也与人有很多相似之处。初次见到清青它就发觉她并不怕它,她在讨好它,却不像旁人那么虚假的令人作呕。 几月的相处下来,清青很温柔的,对它的照顾绝对细致、真诚。 在天庭,与狻猊最亲密的就是战神,可战神毕竟是主子,又是高高在上的上神,他怎能像清青那般柔软细致,满眼含笑的夸赞它,哄它高兴。 一万年的相处下来,狻猊和战神之间有着他们的交流方式。它将自己对清青的喜欢传达给了战神。 战神先是有些吃惊,因为狻猊万年来唯一的喜好就是吃果子和征战的胜利感,从未见它表达过喜欢别的人或事。 战神早就将那女鬼撇到脑后,现在细想想,女鬼还真有些手段,不光把自己的地魂迷的团团转,竟然几个月就把性情粗暴的狻猊也拿下了。 战神皱眉略略思虑,没有拒绝,下令让清青去湖心亭专门服侍狻猊。 这日,清青在亭中洗着果子。 高个子的梦宜和另一个仙娥驾云带着六筐果子,来到亭中。 清青这些天从未离开过湖心亭半步,面对这些仙娥,她干脆视而不见,只是低头洗果子。 “你工作倒是轻松!还得我们去林中帮你取果子!你就不能自己动动手,勤快点把果子取过来吗?” “我不会驾云,没法去取!再说了,你也不是给我取果子,这果子是神兽吃,你要是有胆量让它饿着,就可以不去取啊!” 清青头也不回的怼她,语气不客气。梦宜被清青顶的气急败坏,又无从反驳。 “哼!”驾云离开时,梦宜挥手使了个术法,清青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扑通”一声坠入湖中。 “哈哈……哈哈哈……” 不用想也知道是梦宜搞的鬼,清青跟她顶嘴,她怎么也是要教训她一下,出了这口气。 只怪清青没用,她一个毫无法力的女鬼,怎么能在神仙手下捡到便宜呢? 女鬼是淹不死的,就是从头到脚湿个透,狼狈不堪。 清青湿哒哒的爬上凉亭,凉风吹的她有些瑟瑟发抖。 想起来箱子里好像有一床锦被,她就将被子拿出来。四下望望无人,快速的将自己的外袍和内裙脱下来搭在栏杆上晾着,赶紧披上锦被就不冷了。 然后,坐在一边等着衣服晾干。 过了一会儿,狻猊回来了,清青围着被褥蹲在一边,头发湿漉漉的。 “不好意思,借你的被子用一用,我衣服湿了!我刚才洗了一些果子,你先自己吃!等我衣服晾干了,我再去给你洗……” 狻猊走过去对着清青的衣服嗅了嗅,用鼻子哼了哼。 清青回答:“我掉到湖里面了!哼!就是那个讨厌的梦宜,总是跟我过不去!上次也是她打我,这次又把我推湖里去……” 清青一肚子的气,又找不着人说话,她把狻猊当朋友随便发几句牢骚。没想到狻猊转身便走,又剩清青一个人在那里狼狈的围着锦被。 快日落了,衣服也七成干了。 她回头看看四下无人,便起身把被子叠好放回箱子里。快速的把中衣脱下来晾着,直接穿上内袍和外袍,这样把中衣晾着,明天干了再穿。 清青正低头系着衣襟,听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狻猊回来了。 “你等一下,别偷看哦!在我们人间,如果女子穿衣时被除丈夫以外的人看见,是很失礼的……哈哈,你们天上……” 清青的声音戛然而止,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只是愣愣的瞪着大眼睛。 战神阴冷冷的声音,低沉的可怕:“狻猊刚才差点要了一个仙娥的命,是你让它那么做的?” “啊?”清青听见此消息,很是吃惊,虽然知道狻猊性情凶狠,可很难想象那么乖、那么懒的它,会突然跑出去要杀人。等等,它要杀的是个仙娥,难道那个是梦宜? 战神把清青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中,他冷严警告说:“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狻猊一点一点把你的肉撕扯下来,吃了!” 清青跪倒在地,诚恳哀求:“上神,清青以前惹您生气,清青知错了!我们凡人寿命很短,很无知!您是上神不会与我们凡人一般见识的。饶我一次?我身份卑贱,在鬼界呆惯了,在天上总犯糊涂,犯了错还会给各位仙娥前辈添麻烦,您还是把我赶下天庭!” “哼” “那您……想要怎样?就算是罪犯,也该知道自己的处决结果!” “本神还没想呢!或许哪天心情好了,会考虑你的提议!” 清心看着战神驾云而去,她立在原地细细的琢磨着战神说的话,他说还没想好怎么收拾自己,这是什么意思?看态度,他是原谅自己了?还是真的在慢慢琢磨什么恶毒的手段? 他一个男人,还是个大神仙,应该不至于如此阴毒?哎……可外界传闻说他最是睚眦必报,天界无人敢惹,他把自己关进天牢,又带回来司战宫,到底想怎么样? 这时,狻猊回来了,清青顿时喜笑颜开,欢喜的差点原地蹦起来。 “你回来啦!我刚知道你的名字,是叫狻猊吗?你刚才是去找梦宜了吗?你太够意思了!对我真好!你给我报仇,她们以后就再也不敢欺负我!哈哈哈……我今天太高兴了,我太感谢你了!说!让我怎么报答你啊?嗯……我给你捶捶背?给你挠挠痒?哈哈……” 其实战神一直没走,他只是隐了身形在观察清青。不知这狡诈的女鬼是用什么伎俩迷惑狻猊的,他倒想看看清青到底是如何背后捣鬼。 一百七十四章 洗澡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他看到的清青是那样直率天真,毫不掩饰对着梦宜幸灾乐祸,而且言语间确实对狻猊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司战上神掌管天界安宁,生平大战小战结仇无数,今天这种皮毛小事何足挂齿,他才不管是梦宜先打了清青,还是清青要报复梦宜。他只是想确认清青并无心计,与狻猊相处的也很融洽,他就拂袖离去了。 数日后,湖心亭里的清青死缠烂磨。 “狻猊……狻猊……好狻猊……咱们两个商量商量好不好?今天该洗澡了?” “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今天洗澡的吗?说话要算数哦!狻猊……我都来这湖心亭两个月了,你一次澡都还没洗过呢!别人还以为是我懒呢!我们去洗澡好不好?” “嗯……可是你是神兽啊!神兽不能不爱干净啊!你只要去水里站着,我全包了,我给你洗,给你冲水,好不好呀?” “若是战神知道,我两个月都没有给你洗过一次澡,他会狠狠处罚我的!你忍心看我挨罚吗?” “你是怕凉吗?那我给你烧热水洗好不好?你就答应了……” “你看,你那毛都不白了,原来干净时雪白雪白的,可漂亮了!现在太长时间没洗,都黑了!我们去洗好不好?狻猊……” “那你是答应啦?太好了!嗯……是去哪里洗呀?” “哦,我带上皂角和梳子啊!” 于是,清青化成魂跟在狻猊后面,到了落川瀑布旁。那从天而降的巨大瀑布激起四周飞溅的水花。 “好,开始洗!来!下去!” 可是,狻猊就是原地不动,它真的很不喜欢下水洗澡。 “狻猊……那你不下到水里,怎么洗呀?进去……你看这水多清啊!我给你洗保证可舒服了,一会出来之后你的毛就变得雪白雪白了!这天上地下肯定没有任何一个神兽能比的上狻猊威武,就是连你的一半它们都别想赶上。但是一定不能让它们知道你不爱洗澡!” “你看我!我先下去等你啊!” 都来到这了,难道还要半途而废吗?清青脱去外袍和内裙,穿着中衣中裤脱了鞋子,“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好舒服呀……来呀……” 狻猊兽终于不情不愿的,像个大家闺秀一样迈着小碎步走进了水中。清青喜出望外,已经成功了一半。 清青游到岸边拿起皂荚,可是狻猊忽然转过身子,猛的甩了甩头,清青知道这就是强烈拒绝的意思。 “怎么了?用这个洗才能洗干净,难不成你只是想在水里游一圈就回去啦?” “你看我,就像我的头发一样……”清青散开自己的头发把它们打湿,然后用皂荚洗出泡沫。 “你看,这样就会洗的很干净!” 清青揉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整个人没进水中,很快又从水中出来,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你看,这样就干净了!多简单!来!我给你洗,保证轻轻的,一点儿都不疼!” 终于,狻猊兽翻个白眼,无奈的垂下眼眸,算是默许了。 清青一点一点给狻猊兽擦抹皂荚,可它一直用鼻子哼哼的,显得很不耐烦。 清青怕它随时飞起跑掉,所以一直哄着它,跟它说话转移注意力。 “我已经很快啦!你不要催促我,不要着急……其实我以前也不喜欢水,我做活人的时候除了在浴室里洗澡,从来都没下过水,一次都没有过!之前梦宜把我推下水的时候,我好害怕,后来我发现我根本淹不死,因为我都是鬼了!呵呵……后来我就不害怕了!在水里洗澡多好,多省事啊!我们凡人洗澡都要先烧很多水,然后用小桶把热水和凉水倒进一个大桶里,然后才可以去洗,洗完后还要再把那些水一点点的舀回小桶里,然后再倒掉,特别的麻烦,哪有现在这么省事啊!而且还有我帮你洗,多好呀!麻烦一下……你能不能稍微低低头啊?我一点都够不着你上面……不行,上面最重要,头能不洗干净吗?你的鬃毛最漂亮了……” 清青尽量加快速度,一手打皂荚,一手给它搓揉着毛发。从四肢洗到后背,最后洗头上的鬃毛。 狻猊兽刚开始很烦躁,后来终于认命了,乖乖的等着清青洗完。 “好啦!洗完啦!很快?你到水下去游一会儿,泡沫就没有了,就行了……” 狻猊兽并不是怕水,它只是不喜欢洗澡,听说终于洗完了,它一头扎进深水中,掀起好大的浪。 清青上岸穿上自己的外袍,遮挡住紧贴在身上的中衣中裤。 “你身上的毛是湿的怎么办?我先用我的衣服给你擦擦?” 闻言,狻猊浑身的用力一甩,一瞬间满天都是雨点,“噼里啪啦”的到处飞溅。 它将这一身的水全都甩了出去,瞬间银亮的毛发雪白蓬松,洗干净果然比平时还要威风漂亮,可是清青却变成了落汤鸡。 “哎呀,你好厉害呀!可是我的衣服湿了,你下次再甩之前,我要先躲起来的……哈哈……” 这一幕…… 清青给狻猊洗澡,让几个躲在暗处窥看的仙娥傻了眼。 她们本想在这里看热闹,因为万年来狻猊每次洗澡都要发怒,甚至还多次抓伤过仙娥和天兵。她们把照顾狻猊看成苦差事,把给狻猊洗澡看成是要命的危险差事。每隔几个月,都是战神下达命令,她们又哄又求的,才能把狻猊弄到这落川瀑布来。 别说用皂荚给它洗了,就是用水简单的冲一冲,它都呲牙咧嘴、虎视眈眈,甚至低吼着发怒,一副随时随地要咬死人的模样。 可是今天的狻猊在清青面前如此温顺,还任由清青触碰它,用皂荚一点一点的给它搓洗。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如果说上次狻猊严惩梦宜是让众人诧异,那么今日所见,是彻底的大吃一惊,心存忌惮。 以后在司战宫里只要有狻猊给清青撑腰,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半分。 一百七十五章 渣男,一掌打她重伤 狻猊和清青回到湖心亭,清青像上次一样把湿哒哒的衣服晾在一边,自己披着被子坐在石柱旁。 狻猊兽洗舒服了,心情也大好,它冲着清青哼了哼,又用爪子拍了拍宽大的玉榻。 清青:“你是让我上去吗?不好?虽然我不懂你们天庭的礼仪,但这应该是不合规矩的!” 狻猊又哼了哼,再次拍了拍玉榻。 清青看它如此坚决,自己也不是扭捏做作之人。她便过去脱了鞋,裹紧锦被爬上玉榻。 “那就谢谢你了!我知道你是不忍看我每天都坐在地上睡觉。唉……现在这世上,就数你对我最好了!你睡!我不吵你,我就在这小边上躺一会儿就行。” 就这样,朝夕相处,清青与狻猊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从熟悉到融洽,从融洽到亲近。 司战宫中,狻猊是清青唯一的精神寄托和保护神。 清青对狻猊也做到了一丝不苟、全心全意的照顾。狻猊即使凶悍高傲,可它毕竟是兽类,有它粗犷憨厚的一面。清青和狻猊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所以就显出了她的真性情。她还保有少女时的活泼俏皮,对狻猊似朋友一样的说笑,同时她身上也有母性的耐心和体贴,她对狻猊做到了绝对的包容和关爱。 多年的坎坷磨砺,让清青有她的聪明之处,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是女鬼,与狻猊之间也算是主仆,她对它绝对尊重,从不主动打闹触碰它的身体。 可能是天时地利的巧合,也可能是清青真的学聪明了,会审时度势,抓住唯一的一根保命稻草。照顾好狻猊,司战宫就没人敢欺负她。 每个月清青都要哄着狻猊去洗一次澡,狻猊也都乖乖的听话,从没有发过脾气。 这个巨大的改变惊动了战神,他原以为是清青伺候的狻猊比较舒服,所以才选择她去。上次帮清青出头也不算什么奇怪,因为狻猊就是暴躁好战的性格,他脾气不顺时,伤一两个仙娥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万年来的脾性都改了?居然每个月洗一次澡,还都乖乖的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狻猊的性子战神深知,以前每次都是自己下了死命令,它才勉强的去应付洗洗。如今怎么会听女鬼的话?太不可思议! 直到这一日战神看见落川瀑布旁发生的一幕。 微风和煦,阳光明媚,清青如常一样在水中给狻猊洗澡。清青给它浑身涂抹上皂荚泡沫,狻猊乖乖的一动不动。 “好了,你去游一会儿!我要洗头发。” 狻猊潜入瀑布底,潭底很深,水域清澈。 清青洗完了头发也游下去找它,两个人在水底追逐嬉闹了一会儿。狻猊游到清青身下,主动用背托住她,然后驮着她从水中冲出,满天的水花溅起几丈高。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女子银铃般的欢笑声,欢愉极了,显出这一人一兽在水中玩的多么开心。 这是清青第一次骑在狻猊背上,感觉绝对与凡间骑马不一样,身下的狻猊高大雄壮,仿佛要带着她冲出天际,这种感觉好极了。 “哈哈……哈哈哈……好了,猊猊,你放我下去!我不可以骑在你身上的!” 可是狻猊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想要直接驮她回湖心亭。 “不可以,被别人看到了我会受罚的!而且我身上这么湿着,没有穿衣服就到处乱跑,也是绝对不行的!” 狻猊通人性,懂道理,每次清青给它讲道理它都会顺从,于是便落地放下清青。 “你去那边甩甩水,然后先回去,我要在这换衣服。” 照例如此,狻猊转身离去…… 清青躲到一片山石后面,那里放着她之前脱下的内袍和外袍。她快速的脱掉中衣,直接套上内袍,因为身上是湿的,所以穿的比较慢。这时,她听见了山石后有狻猊用鼻子哼气的声音。 “猊猊,你先回去!我穿好衣服就会追上你的……” 可狻猊没有走,哼气的声音还离她更近了。 “猊猊,你不可以偷看哦!否则我会害羞的……” 清青说笑着,对于这一点她不担心,狻猊很听话,而且很通人性,清青躲在这里换衣服时,它从来不靠近。 依旧还能听见狻猊的鼻息声,她以为是狻猊不想走,在这里等她。可当她回身去拿外袍时,吓了一跳,身后咫尺处,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早就来了,刚才她换衣的过程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啊!你干什么?” 清青受惊不小,本能的用双臂捂住自己的胸前。她头发上的水珠还是滴答着,从脸颊流到脖颈的衣襟里。她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内袍,曲线身姿尽显无疑。 高大的男人带着强大的仙泽逼近,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若隐若现,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却又带着嘲讽。 “你在这脱衣服,是想勾引我吗?” 清青本来就又羞又恼,偏偏战神不讲理,还反咬一口污蔑她,让清青气急败坏。她以前和景澜争执惯了,此刻气愤之下一时忘了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神。 “勾引你?我又没请你看,你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吗?”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击在清青的胸口上,让她狠狠的撞在身后的山石上,顿时吐出一口血来。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他望向她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冰刀,只想取她性命。 她怎么又忘了,他根本不是景澜了。初次见面,他就随意的将她抛入无尽炼狱。第二次见面,他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责打她。今日是第四次见面,他一掌打到她口吐鲜血。 这张曾经最熟悉的脸,现在太陌生可怕了,他还不如狻猊呢! 一旁的狻猊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声,两条前腿趴伏在地上是在给清青求情。 战神看着清青口边血迹,丝毫没有心软,他周身的神韵金光如同彻骨的寒气,让清青从头冷到脚。 战神转眸阴沉着脸,冷冷望着狻猊,“你竟然敢让除我以外的人骑你?” 一百七十六章 坏脾气,战神的冷血无情 狻猊那威武的气势瞬间萎顿,像个犯错的孩子,头垂的更低了,它也会惧怕,它在怕他。 清青捂着胸口,胸腔内血气翻涌,疼痛难忍。他出手如此重,震伤了她的五脏六腑。吐血,殷红的血花滴落在她白色的裙袍上,十分刺眼。她摇摇欲坠的纤弱身子,像一朵即将零落的花。 清青跪倒在他脚下,疼痛让她的声音颤抖:“上神,不怪它,是我越矩了,您惩罚我!” 她纤细的腰肢,他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折断,还敢给狻猊求情。 “哦?应该怎么惩罚你?” 战神将冷冽的眼眸停在她身上,清青只是低头着,再反驳也只会吃苦头,她不想再吃眼前亏了。 “请上神责罚!” 战神出身高贵,生来仙胎,又是天帝之弟,天庭中人人都要尊称他一声司战殿下。 九重天上的天帝执掌六界,兼济四海,他最厉害之处就是能窥见人心,谁敢在他面前怀有不忠谋逆之心,立刻便会被察觉出来。但事无完美,天帝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不善战事。可他偏偏又有这位心狠手辣、横扫六界的弟弟。战神霸道专横,却只听兄长的话,为其平定四海,忠心不二。 天帝对这位幼弟也十分倚重,疼爱至极,更加助长了战神嚣张跋扈的性子,天庭中无人敢惹他半分。 而那些天界的女仙们对战神或敬、或畏、或爱慕、或敬而远之,却没有一个人敢跟他仰着脸大呼小叫,更别提区区一只卑贱的女鬼。 若在平时他必然要让她灰飞烟灭,不,那都太便宜她了,应该先让她吃些苦头,然后再让她灰飞烟灭。可是今日……看到她已吐血,已认错,受到教训了,就先这样! “你记住,我对你这副干瘪的身体没有丝毫兴趣!更何况你一身丑陋的黑疤,让我看了就恶心!如果不是看在狻猊喜欢让你伺候的份上,我早就处死你!” 战神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天界爱慕他的女仙多的是,只要他言语一声,想要跟他双修的人大有人在,这女鬼又算什么东西?更何况她刚才背对自己时展露出的那一后背纵横交错的黑疤,丑陋至极! 战神认识,那是水痕鞭的痕迹。 战神觉得可笑,心中无名火起,这每一道伤疤都代表这女鬼对自己地魂的不忠。 战神出手狠辣无情,字字如尖刀,听在清青耳中伤人太深! 她后背的伤疤她自己知道,可是这些伤疤,因何而来?若不是司徒景澜在人间时拆散她和冰玉,她何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陈年旧事,封存的伤痛,她根本不愿意去想,可是偏偏战神还要与她纠缠,把她押入天牢折磨,然后带到这司战宫中殴打,她到底怎么对不起司徒景澜了?? 清青一直低着头,把她眼底的恨和怒全都隐藏起来。 直到今天这一掌打在她身上,痛在她身上,她在彻彻底底的醒悟。他刚才说的话,点醒了清青,她未来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永远囚禁在司战宫中伺候狻猊,如果她连这点用处都失去了,她的另一条路就是死。 不能再对战神抱有幻想了,想要等他发善心放了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两条路都不是清青想要的,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天庭。人间那么大,只要清青隐匿形迹或是找个荒无人烟的大山里躲起来,任战神本事再大还能找到她吗? 清青脑中思虑百转,咬紧牙关假装乖顺的跪伏在地上直到战神离开。 狻猊过来用爪子轻轻碰了碰清青,是在询问她是否安好。 清青将所有的怨恨都隐藏,凄然一笑,语气虚弱却还在哄着狻猊。 “是我有错在先,我以后长记性的!你也一样,记住永远不能让别人骑你……” 这几句看似觉悟的话,却都是违心的话。清青真实的情绪和想法全都藏在心里,丝毫不敢在狻猊面前流露。她虽然与狻猊亲近,但她知道狻猊绝对会忠诚于战神。 她只是鬼,再怎么疼也不会死。她看着自己袍摆上的血红一片,心底又泛起强烈的厌恶和痛恨。 “我要洗洗……衣服……” 清青支着地勉强爬起来,胸口的疼痛却让她险些再次栽倒。她闭目倚在身后的山石上,扶着胸口疼痛的呻出声。 平息了一会儿,痛楚稍减。她踉踉跄跄走到水边,短短的几步路却又牵动了内伤,胸内气血翻涌,清青努力想忍住,甚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 “噗”一口鲜血殷红在掌心,她身子晃了几晃,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花。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竟然从波光荡漾的水面上看到景澜的脸,他也在望着她。 她轻轻的动了动唇,声若蚊鸣,“活着时……不知为你吐了多少血,现在你还让我如此……” 清青只是神智模糊时的胡言一句,她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洁白纤弱的一片“羽毛”,终于落入水中,沉沉下坠,没有知觉。 战神皱眉,抬了抬手,便有力量自水中将清青托起,本想把她丢在岸边不管,可不知怎的竟然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原来战神并没有走,他只觉自己随手一掌的力量,却怎么把她打得如此重伤?万一把她打死了,谁来伺候狻猊呢?最起码她能给狻猊洗澡,还是很有用的。 听见清青对狻猊的话,嗯,这不知死活的女鬼还算乖觉,知错就改,不错!战神的火气消了一半,本想转身离开,可看见清青痛楚难忍的模样,他的脚竟然停了,自己是不是打重了?不是!没让她直接灰飞烟灭,今日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元神里的地魂一阵悸动,悲痛、伤感、心疼这些情绪不停的浮现捣乱,让战神的心绪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耐烦,或许是受地魂的影响,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便将那片“羽毛”捡回湖心亭扔到了榻上。 狻猊十分焦躁,一直用爪子在轻拍着清青的肩膀。 一百七十七章 打翻了醋坛子 清青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狻猊打开箱子,扯出锦被盖在清青身上。 “没事!她死不了!” 战神脸色不悦,好像跟谁生着闷气似的离开,又碰巧在自己的寝殿外遇上洙檀。 “给那女鬼送去几件衣裳!”说完这句话,他的怒气似乎更大了,摔上殿门。 留下门外愣着的洙檀,战神脾气不好,暴戾易怒,可是若有人敢惹他,他定然会让那人十倍百倍的吃苦头,今天怎么看起来像生闷气似的。 这是跟谁生气呀?怎么忽然关心起那个女鬼了? 清青卧病,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又伤痛的吐了几次血。 她只是弱小的魂魄,毫无法力傍身。战神的这一掌,虽只用了一成之力,却让她重伤在床,爬都爬不起来。 就在清青这么倒霉的时候,司战殿又来了一位跋扈的不速之客。 “表哥……”少女清脆的嗓音响在司战宫。 她叫霁凌,是已故的煄崂神君的孙女。煄崂神君是五万年前的上一任的战神。在上一次的天魔大战中伤势过重,魂归鸿蒙。本是一层虚有的远亲关系,可这位霁凌仙子就硬生生的要唤战神一声表哥,而她爱慕战神这事,也是天界共知的。 战神脾气比较坏,但对男女之情却是比较放宽的,从不抗拒异性的示好。 煄崂神君是他非常敬佩的前辈,所以战神对霁凌仙子也格外客气些。再加上霁凌特别主动,隔三差五就来找他,二人也算熟悉。 霁凌仙子有她的聪明之处,她除了会来缠着战神,也会讨好狻猊。 今日她从外界带着果子来,直奔湖心亭,可狻猊未在亭中,反而是榻上躺着个女人。 她立刻脱口而出:“你是谁?” 清青昏迷的很沉,没有醒来,她便再次呼喝:“你是谁?” 随即一道灵光击向清青,就像一巴掌将她打醒。 霁凌盯着她,发觉清青周身气泽的不同。 “你竟然是个女鬼?你怎么会在司战宫里?” 清青硬被惊醒,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还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道灵光击向她的额头,再次打了她一下。 “你是谁?你个女鬼为什么会出现在司战宫?” 这回清青终于清醒了,面前站着一个尖下巴的少女,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清青从未见过霁凌,但看她跋扈的样子,还有她身上流光溢彩的衣裙发饰…… 出于女人的敏感,清青心中便有了些猜想。 她扶着床沿爬起来跪好,“我是伺候狻猊的婢女,我受了伤,这几日在休养。” “躺在狻猊的床上?它答应吗?” “我身份低微,没有自己的房间,所以暂时在这休养。” 霁凌还是觉得奇怪,狻猊是战神的宝贝,从不许外人靠近。自己认识狻猊将近万年了,都从未能碰触过它一下,狻猊怎么会让一只女鬼睡在它的榻上,这说不通啊! 对了,之前听说战神去了一趟鬼界,这女鬼不会是那时跟战神勾上了什么关系?听说女鬼性淫、极其无耻,再看看面前这女鬼,虽然脸白如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那眉眼间确实有几分勾人的神韵。 “洙檀……” 霁凌用传音呼唤之术,洙檀很快闻声赶来。 “霁凌仙子,怎么了?” “她是谁?为何在这里?” 霁凌像护食的母狼一样,真觉得她自己是司战宫的女主人了,面对任何一个莫名出现的女子都要严加盘问。 “她是一只女鬼,在这里服侍狻猊神兽。” “狻猊?真的是服侍狻猊的?那她怎么躺在榻上?” “她做错了事,被上神严惩受伤,这几日在养伤。” “表哥打伤的?” “是” 被表哥打伤的,这句话让她顿时放心了。既然是表哥打的她,说明她根本勾引不了他。 也是,自己真是胡思乱想,一只卑贱的女鬼怎么能入得了表哥的眼呢?她们天界的一众女仙都没人能抢去她在表哥心中的地位,何况是一只病殃殃半死不活的女鬼呢! “知道了,这是我给狻猊带的果子,你替我交给它!” “遵命” 安了心,霁凌再懒得搭理清青一眼,转身便飞远了。 洙檀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清青一眼,她在司战宫中待了近万年,熟悉司战宫的一草一木,也了解战神的脾气,最近洙檀隐约察觉到清青与战神之间的奇怪之处。 他打伤了她,却似乎还没消气,既然没消气,为何不打死她,这说不通啊!依着战神的脾气可不会怜香惜玉。 再看看清青能安安稳稳的躺在狻猊的床上养病,一睡这么多天,战神都是默许的。 洙檀心里有了一些揣度,又觉难以置信。 “你是内伤,这样躺着好不了,我教你一套调息之法,不知在女鬼身上能不能用。你盘膝打坐,五心朝天,将气血平于胸内,然后行气由丹田向上运转,刚开始可能会痛,但是要将你胸内的愈伤全部运转开就会好。” 清青惊异的看着洙檀,确定她不是在戏弄自己。洙檀仔细的讲了两遍,清青记住了。 “谢谢” 洙檀不答话,转身御风飞走了。 这次洙檀可真是做了件好事,清青忍痛调息五日,终于勉强能下地了。 胸口的每一次痛都让清青更加的坚定决心,一定要逃出这个地方,而且越快越好。可她来一年了,还对司战宫得路径不了解,她又不识天界的字,两眼一摸黑,现在就是给她机会逃跑,她都搞不清门在哪。 清青左思右想,战神那边不敢去惹,狻猊又不会说话,想来想去还得从洙檀下手。毕竟洙檀帮助过她,借着感谢理由,或许能够拉近一些关系,但是洙檀非常的敏感和聪明,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还不能操之过急、贸然行事。 终于,事情有了些转机。 边界出了些动乱,战神要带着天兵去平乱,狻猊自然也要离开。 清青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便是想借机逃跑。 她心中抱着这份希望,有些窃喜,但脸上不敢表露半分。 一百七十八章 战场归来,受伤的男人 奔赴战场,告别时,清青依依不舍的望着狻猊。 这倒是份真情,她幻想着万一这次自己真能逃走,以后就再也见不着狻猊了。 她抚摸着狻猊的毛发,“猊猊,早去早回!战场上得胜固然重要,可是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记住了吗?否则清青会心疼、会哭的……” 狻猊兴高采烈的哼了哼,它十分好战,知道有战事自然情绪高昂。 看着清青红了的眼眶,它也微微低头,用鬃毛蹭了蹭清青的脸,两个人嬉闹一会儿。 远处的战神看到这一幕,又觉得心里有种不痛快,这女鬼眼中怎么只有狻猊,别人的安危她就不在乎吗? 战神不耐烦,发了个信号催促,狻猊马上跟着他御风远走。 他们这一走,清青就开始伺机而动。 她出了湖心亭,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直到洙檀出现。 “洙檀仙娥,最近我也不用照顾狻猊,也不用去采果子,院中有什么活你就交待给我!” “你不会术法,帮不上什么忙。” 清青十分诚恳:“但是我可以用手啊!洒扫擦洗,我都可以,跑腿儿什么的我也可以,虽然我还不是很熟悉路,但我真的不好意思每天看你们受累,而我闲着。上次的事我很感激你……” 洙檀:“客气了,你照顾神兽很用心,没有让它发脾气,就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 清青:“那是我应该做的!各位仙娥前辈,毕竟我出身低贱,不太懂这里规矩,以前若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希望你们见谅!” 清青做小伏低的主动认错,众人还能说什么,脸色都缓和一些。只有梦宜不屑的“哼”了一声,翻个白眼。 “梦宜前辈,我听说你之前受伤了,但真不是我的意思,我没有让狻猊那么做!再说你也打破过我的头,还把我推到水里,我们就算扯平了,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众人都以为清青是想跟大家缓和关系,以后在这司战宫里长长久久的相处下去。 梦宜冷哼一声,她从第一眼开始就讨厌清青,后来更加记恨清青,又嫉妒清青和狻猊的关系,但她此刻也不敢再把清青怎样,因为狻猊差点咬断她的脖子,如果不是战神碰巧看见阻止,她就一命呜呼了。 这时,风动吹落树上的一片叶子,清青借着这个机会说:“那我就做些洒扫的活,起码能扫扫落叶也好啊!” 就这样,清青每日勤勤恳恳的借着洒扫的活计,开始熟悉司战宫的格局。 此处的殿宇道路并不难摸索,难就难在如何能出司战宫的大门啊? 这日,清青来到宫门口,她放下扫把,试探着向外走了两步。 门外没有天兵看守,但是设强大的结界,若非司战宫的人,根本进出不了这道结界。所以清青刚要迈出门槛,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回来,将她撞了一个趔趄。 因她触犯了结界,马上便引来了一个仙娥。 “你要干什么?” “对不起,前辈,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看看宫外是什么样子,所以……” “你没有战神的指令,不可以出去,以后不要再触碰这结界了。” “是,我都来这一年了,从来都没有看到宫外面是什么样子?” “四周都是各个宫,要出天庭就向南。” “前辈,这结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出不去呢?它认识我吗?” “因为你没有腰牌,不能过此结界。” “哦” 清青恍然大悟,感激的向仙娥施了礼,然后捡起扫把继续去树下扫落叶。 从这以后她细心观察,真的每位仙娥身上都佩戴着腰牌。看来若想出司战宫必须得有腰牌,这怎么办? 如果去偷的话?不行,那些都是神仙呀!立刻就会被察觉。 怎样才能得到腰牌呢?那只有让战神相信自己,让自己成为司战宫的一员,就能有腰牌了。借着办差事的借口名正言顺出去,然后赶紧一溜烟儿的跑出南天门。 清青日思夜想的琢磨着,过了十日,狻猊回来了。 清青正在扫地,远远听到熟悉的鼻息声,她转回身寻声望去,狻猊一路向她跑来。 许久未见,还真挺想它的。清青笑着跑过去,可是离近,她看到狻猊的耳朵旁有一道血口子,一尺多长的伤口皮肉翻开,在它雪白的皮毛上显得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受伤的吗?让我看看你的伤……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狻猊一直用下巴上的毛蹭着清青的脸,又抬起爪子去跟她嬉闹…… “猊猊,我们去林中摘果子?” 清青只是远远地向战神施了一礼,然后便高高兴兴的化了魂跟着狻猊,往果林那边去,根本没有多看战神一眼,也不关心他是不是受伤了。 果林里,洙檀来传旨意,战神传唤,让清青去落川瀑布。 干嘛?清青不明所以,不敢违逆,赶紧去了瀑布边。 从天而落的银色瀑布溅起哗哗的水声,清青刚到不久,战神便御风而来。他已经脱去外面的黑色龙鳞战甲,此刻只穿着黑色的内袍。 清青俯首跪在地上,“上神有何指令?” “服侍我沐浴!” 什么?清青一时怔住,战神让自己服侍他洗澡?他不是一直很瞧不起女鬼吗?怎么可能让自己近身服侍? “呃……遵命” 清青自有她的机灵之处,她一直在等待机会接近战神,讨得战神的信任,给她腰牌,才能有逃跑的机会。此刻战神主动差遣,这不正是好时机吗?管他是什么心思,哪根筋搭错了,反正自己好好服侍就是了,一定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 在人间,女婢服侍男主沐浴更衣也是寻常事,更何况她与景澜毕竟做过夫妻,虽明知战神与景澜不是一人,但面对同一张脸,同一副身体,她也不会太扭捏。 平常心,平常心…… 清青为战神解衣襟,刚刚靠近,手还未触及到他的衣衫,鼻尖就敏感的闻到一股血腥气。 “你受伤了吗?” 一百七十九章 脱衣上药 战神没有理会她,转身走进深水中。 几万年来,大伤小伤不计其数,即使比这重几倍的伤回来都会沐浴,不然身上总粘着那些妖魔的臭气,自己觉得厌恶难受。 “您等一下!我知道您觉得身上有血污不舒服,我给您拿毛巾擦一下,伤口的地方就不要碰水了,行吗?” 女鬼如此啰嗦…… 她望着战神的脸,眼中写满关心:“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战神俯视着她没有答话,清青便解开衣衫查看。只见左肩处一道血肉翻开的口子,应该是用过仙法止血,所以衣衫上不见血渍,但是此处伤痕却很深,没有愈合的迹象。 清青仔细的查看伤口,眼眸中全都是关切和心疼,这份神情看在战神眼中,心中很熨帖,很满意。 他自己使了个术法,除去外裤和鞋袜,走进水中,可是清青止住他。 “你这样的伤不可以沐浴!” 战神停住脚步,回眸的那一刻,清青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她赶紧跪倒解释道:“我是说,我没有对您不敬,我只是想说如果受伤的话是不可以沐浴的,否则会让伤口加重而且很疼……” 战神又一次停下来回眸望着清青,表情依旧阴沉。 法术幻化,有一方毛巾凭空出现在清青身前。 她走进水中,深度没过胸口,湿y诱惑,好在她大半的身子都遮入水中。 清青打湿毛巾给战神擦拭肩伤附近,她的神情细致关切,动作轻柔。 忽然,清青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下身有伤吗?” 清青抬眸,却发现战神的目光一直都锁在她的脸上,此情此地二人这样近距离的凝视对方,让她红了脸,又想到刚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儿…… “我,我……我是说伤口,不可以有伤口在水中的浸泡……” “没有” 清青赶紧低着头躲到战神的背后,这种蠢笨的样子,反而还挺讨巧的,战神的嘴角似乎若有若无的弯了一下。 终于洗完了,清青怯怯地试探着说:“上神,我湿着衣衫见您,是很失礼的……” 清青的意思是让战神先离开,等他走后她再出来。 战神依旧不语,一跃出了水,落地时已穿戴好一身干净的衣衫,上神就是了不起呀! 下一刻,她被一股大力从水中扯出,她带着水滴的衣衫和头发落地时已经全部干透。 “跟我来” “遵命” 清青只得顺从答应,战神御风而去,她便化魂乖乖在后面跟着,一路到他的内殿,这又要干什么? “进来” “遵命” 司战上神是天帝的弟弟,在人间来讲,就是亲王,他自己本身又是高高在上的战神,清青以为他的寝殿里必然金碧辉煌,如人间时景澜的御书房一样华丽。 然而却并非如此,他的寝殿摆设毫无章法,大小不一,看不出有什么观赏性。 这些不是珠宝华丽,而是战神生平所得的战利品。 他喜欢征伐和降服,殿中所摆的饰物,皆是他亲手俘获或斩杀过的妖兽身上之物,每一件都饱尝过血腥,见证过战神的威力。 凌兽灯、翼龙麟、凤羽瓶、犀角兽头等等等…… 都是些作恶多端、伤人无数的妖兽魔兽,而战神掌六界安宁,逢乱必出,不惧凶险,为此也付出过很多的鲜血和伤痛。 清青立在门边,看到窗台上摆着一个类似花盆的东西,里面竟然装满一盆血,中间长着一个半人高的树木。那树枝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 哎呀,哎呀呀!战神好古怪的审美!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呀?恶心! 清青不知道,这个花盆中的珍宝,是战神搏命厮杀换来的裂天神木。 裂天兕是最凶猛强悍的凶兽之一,裂天而出,其凶性发作时,一夜之间屠戮人间十八城百姓,罪孽无数。战神曾被其重伤两次,终于在第三次时断其心脉,将其斩杀。其心头血能孕育神木,滋长万年称之为裂天神木,能塑仙人之躯,如同仙胎,不老不死。 “上神有何吩咐?” “上药” 清青心想: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得到腰牌,我就跑路了,伺候你个冤种 ! “遵命”清青走过去打开药箱,里面有八九个药瓶,瓶身上都贴了标签,可惜她不认识呀,苦恼这也是个难题,自己怎么就成文盲了呢? “白色瓶子” “是”清青依言找出白色瓶子。 战神坐在榻上,清青低着头走过去。 “上神,我先给您宽衣……” 依照人间的规矩,清青应自称奴婢,但是清青心里一直是暗憋着一股火的,她认为只有自愿卖身的人才称之为奴婢,她没有跟战神签下任何的卖身协议,是被强行抓到这里的,所以她一直不肯自称奴婢。 好在天界也没有奴婢这个称呼,这里只讲仙级。 解开衣领,查看伤口,然后将药粉一点点轻轻的散在伤口上。 她的神情专注,动作轻柔,一心一意的仔细给他上药。 清青一直没有束发,一头丝缎般的墨黑长发,只用布条系在背后,她没有任何的钗环粉黛,却天然的美貌,眉不画而长,唇不点而红,脸颊白皙如脂,一双灰色的眼眸在光下如海中倒映星光,无限深邃璀璨。 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垂落,有几次若有若无的抚过他的颈畔。 终于上完药,清青塞好瓶口,纤纤玉指抬手很自然的将那缕挠的人心痒痒的碎发别在耳后。 伤口用了仙法止血,所以不用包扎,清青又仔细的看了看,便轻轻的将他衣领合好,跪在榻边为他系好腰带。 “上神休息,我先告退了。” 清青拿着药瓶退到桌边,刚想要将药瓶放下,却看到门外的一团白影。 “上神,这药可以给狻猊上一些吗?” 战神刚才似乎有些出神,听到清青的话点一下头。 清青施礼告退,拿着药瓶走出门,马上换了一张笑魇如花的面孔。 “猊猊,我给你上药啊?” 狻猊别提有多乖了,马上原地等着。 一百八十章 胸口好痛,怎么办? 清青弯下腰查看它的伤口,它的毛发比较长,有的已经结着血痂粘在了伤口上。 “你忍着点,我要把你的毛从伤口上弄下来,再给你上药,你忍一忍啊!” 清青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拨着伤口旁边的毛发,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狻猊一直再用爪子拨动清青的裙摆。 “猊猊,药洒在伤口上疼吗?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哎呀,你别动我裙子,小心又给我扯破了,哈哈哈……还有,你不能沾水,知道吗?最近不要去水边……” 这时,洙檀端着茶盘过来奉茶,清青借机将白药瓶放在茶盘上,如获大释般的笑闹着和狻猊跑远了。 殿内的战神看着茶盘边的白瓶,皱着眉头不知想到些什么…… 第二日,洙檀传达战神的命令,让清青每日到他寝殿中为其上药。这着实让众仙娥们又吃了一惊,最近司战宫中所发生之事一件比一件令人匪夷所思。 自从战神将一只女鬼带回司战宫,到清青与狻猊关系亲密,再到战神居然允许一只女鬼进入自己的内殿……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除了洙檀外,其他仙娥几千年都从未进入过战神的内殿,就连霁凌仙子也是最近这几千年才被允准入内的,可这女鬼才来了一年,却可以每日进入内殿。 再说清青前一阵子不是被上神打到吐血,差点一命呜呼?上神不是很厌恶她吗?那怎么现在又待见她了?太不可思议了! 仙娥们不敢背后议论主神,她们只能在心中胡疑万千,并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清青身上,每天恨不得在清青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第二日午后,战神回殿,清青过来给他上药。 刚打开药瓶,忽听到远远女子的嗓音唤道:“表哥……” 清青莫名的打个激灵,把手上的白药撒在战神的手臂上。 “对不起,对不起!” 清青本能的用手抚去他手臂上的药粉,她的动作很随意,浑然没有想过,这是触碰上神躯体,已是犯了大罪。 她未察觉,战神也没有责怪她,清青手忙脚乱的用最快的速度把药粉撒在伤口上,然后给战神系好襟带。 这时,霁凌仙子的呼唤声已停在殿门外,“表哥……” 霁凌仙子经常来找战神,但是未得战神旨意,她从不敢进入寝殿。 此刻,清青的局促不安明显挂在脸上,因为她很了解女人,霁凌仙子爱慕战神谁都知道,如果此刻看到清青在战神的寝殿内,她还不扒了清青的皮呀! “上神,我……我想告退。” “嗯” “我从装窗子告退?” “窗子?” “不,不,那我先藏起来行吗?” “表哥,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我能进去吗?” “嗯” 听见战神答应,霁凌仙子立刻欢欢喜喜推开门,于此同时清青擅自化了魂,躲到床底下。 “表哥,我听说你受伤,我担心坏了!” “无妨” “你伤在何处?是否需要上药?” “不必,已经好了。” “表哥,我近日里一直在加紧修行呢!你看我的修行是不是有长进了?” “你若想修为有所提升,最好是去闭关千年。” “一千年呢?那一千年见不到表哥的话,不好!我不去!” 这是赤裸裸的情话呀,清青躲在床底下,真是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呸,她好尴尬,她在听着前世的丈夫与别的女人说情话。好,好,他是战神又不是景澜,再说就算是景澜,他是皇帝,后宫那么多妃子,跟别的女人说几句情话,她又不是没听过。 清青只能翻个白眼,希望他们的情话快点结束。 “表哥,这次去边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战场之上只有杀戮,没有好玩的事!” “可是我觉得只要跟表哥在一起就会好开心,下次你上战场的时候,也带着我好不好?” “你修为太低,什么时候升了天仙再说!” “那你是答应了?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等我修到天仙的时候,表哥就天天带着我啦!” 晕,实在太能断章取义了!清青暗赞着霁凌的厚脸皮! 战神没有回答,也算一种默认!清青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果然还是跟人间的时候一样,对女人来者不拒,霁凌仙子又唠叨一会儿,都是些关怀备至的话,又给战神带来一些仙芝药草,又一再嘱咐他好好养伤,说过几日还来看他。 战神对霁凌仙子的态度向来是不冷不热的,“你不是要潜心修行吗?那就不该再到处乱跑!” “知道了,还是表哥关心我!那我回去修行了,表哥要注意伤势啊!” 霁凌仙子离开后,清青从床底下钻出来。 “你怕她?” “也不是,我是怕她误会!嘿嘿,我先告退了!” 清青刚才在床下憋着鬼气,又尴尬的要死,赶紧施礼告退,很像是伤心吃醋的落荒而逃。 一连七日,清青十分乖顺恭敬,到今日这瓶伤药终于恰到好处的用光了。 “上神,这药用光了,在哪能配到?我去给您再配一瓶?” “不必” “嗯……可是这种药平时不都是应该备一瓶的吗?您总是在外征战,即使再厉害的人也会受伤,还是应该备一瓶!这天庭中有药局吗?是可以配药的吗?让我去,我身上也有伤,不知他们能不能给我点药吃……” “你怎么了?” “我还是胸口疼,一直没好……前几日和狻猊玩笑时,它碰了我胸口一下,我又疼的不行,后来我一看胸前都是黑紫色的……” 清青这话是半真半假,他被战神打伤两个月了,虽然按照洙檀的方式调息内伤。但她毕竟是初学毫无根基,战神自认为那一掌没用什么力,可对清青来说却是承受不了,隐隐作痛,确实没有痊愈。 清青每日思量的念头都是如何逃跑,为此她可是下了狠手啊! 从战神每日让她上药开始,她便计划着借药用完之际,逮着机会出去取药,然后逃跑…… 一百八十一章 病弱公子,落水美人 为此,她多方设想,多做计划。 为了让自己胸口的伤看起来更严重一些,她真是够狠! 自己把自己胸口又打出了一片淤青,加重伤势的感觉,这样就有理由出宫求药。口说无凭,万一战神不信,她就能亮出伤来以博同情,估计战神怎么也能让她出去看病,那可是他打的。 果然,如清青想的一样,战神没有怀疑,只是眼神在她胸口的伤痛处停留了片刻。 “你去!让药王给你看看……” 清青心内一喜,赶紧顺杆向上爬,讨好的笑着说:“谢谢上神!那您能给我一块腰牌吗?不然我是出不去宫门的!” “腰牌需要有仙级才能用。” “呃……那我怎么出去呢?” “去找洙檀” “是” 本以为能要到一块腰牌,可以顺利的出去,可是清青离“腰牌之梦”实在太遥远,望尘莫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司战宫啊?难道还要等她修成仙吗? 天呐!好在今天得到一个出去的机会,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先出去看看再说。 清青到院中找到洙檀,传达战神的旨意。洙檀非常细心,核实无误后,才带着清青到门边。 洙檀有万年修为,她的仙级是玄仙,比地仙还要高一级。 掐诀念咒使术法暂解大门的结界,清青终于出了司战宫。 “药王府在西面,你自己记着回来的路……哎,你不识字,我叫个天兵带你去!” “不用了,姐姐!我想自己熟悉路,领我去,我反倒记不住的!” 她这一着急连姐姐都叫出来了,洙檀微微皱皱眉,论年龄,她一万岁,清青还不到二百岁。论身份她是玄仙,她是只鬼,叫声姐姐实在是太高攀了,不配。 清青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这“姐姐”两字确实太不妥,她真怕洙檀起什么疑心,赶紧谄媚般的笑着说:“我认识药字” 这是真话,这几日她在药瓶上每天都见到那个药字,清青赶紧在手心里写给洙檀看,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又赶紧脱下外袍,将它翻过来,正面朝外,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 “我会做好,不会出去丢人的!” 洙檀看见清青如此肤浅草包的样子,就懒得搭理她了。 清青看着洙檀离开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她必须抓紧时间,化了魂向南而飘…… 天宫很大,连着几处宫院,清青不识字,不知是哪位大神的府邸。 一路向南终于到达一片空地,此处汇集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周围都是花木美景。远远的清青看到南天门,那里有数十根高耸至上的玉柱,闪着耀眼的金光,还有层层天兵把守森严。 清青将身形躲入一片花木之后,细细的观察。可是这一看,她的心又沉入谷底,想出南天门,难如登天! 清青远远的观察一会儿,看到进出的几个仙娥手中都拿着腰牌,而且都是层层盘查才可通行。 哎呀!南天门也要腰牌呀!这哪能出得去呀?难道说自己这辈子真得修成仙才能跑出去吗? 再想想,要天天在那个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战神手下过活,万一哪天又说错了什么话,被他一掌打死了,还修什么仙呢? 想起那一掌,清青就恨得牙根痒痒。对于战神来说,那只是挥手间的事,可是清青却整整疼了十几天,爬都爬不起来,一直到现在胸口都常有撕裂般的痛。 伤只有打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痛。这些天,清青一直在他面前曲意逢迎,每一次细心关怀的上药,都是清青假装出来的,她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要逃出去,要逃出去。可是今天看一看,希望要落空啊,这可怎么办呢?? 观察半天,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洙檀必然会起疑。此刻就去药王府拿药,然后回去?这就放弃了?可是没有腰牌,以后也没办法啊! 清青躲在花木后面胡思乱想,心里焦虑懊恼,一时间许多个念头百转千回,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的太入神了,突然间觉得腿上被什么东西踹了一脚,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战神追来了。 清青本能的向后一窜,却忘记身后是一片荷花池,想收住脚已经来不及,整个人“噗通”一声跌进荷塘中。 好在荷塘不深,清青瞬间就浮出水面,从头到脚湿个透。 她扒着池边的石栏,抬头一看,哪里是什么战神呢?是一头白色的小鹿,还是个幼崽,刚才也没有人踹清青,是它用犄角撞了清青一下。 咦?这只鹿有些奇怪,竟然长了四只犄角?哦,对了,这是仙界,它自然是神兽。 屋漏偏逢连夜雨,清青自认倒霉!刚想从水中爬出,却见到一个年轻男子从一旁的树木中急急走出,他似在寻找那小鹿。 清青打量这男子,他身子极其消瘦,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焕彩华服。看年纪来讲,大约是人间十七八岁的模样。 他带有病态,面容苍白如纸。生的样貌清秀,身姿高挑,可惜腰肢比寻常女子还要纤细,可见他瘦的就剩皮包骨了。 “夫诸……”他轻唤一句,望着小鹿幽幽而来,眉目间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忧郁。 原来这天界也有治不好的病秧子,而且他明显仙术不高,灵感微弱,到池边了才发现清青。 此刻的清青浮在一片盛开的莲花中,却比那朵朵粉红莲花还要娇艳动人。 天界中仙子众多,美貌之人也很多,但这个公子大约是没见过如此狼狈,又如此美丽的仙子。这位仙子在干嘛?不是在沐浴? 面对如此境况,一时怔愣,他那双忧郁的眼眸中显得不知所措。 清青浮在水中,仰脸望着他,有些委屈的说:“我被你的鹿撞倒,就掉到水中了。” “呀,失礼了,夫诸幼小且顽皮,请仙子见谅!” 在清青的印象中,天界诸神仙都是傲慢无礼,就连那些天兵和仙娥们也都是冷漠严肃,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而这位公子却如此和善有礼。 一百八十二章 英雄救美,逃出生天 猜一猜,这位公子的身份……? 看他的衣着璀璨,不是天兵,而且能以神兽为宠物,必然是哪家的仙君。 “没事没事,但我不是仙子,我只是人间的鬼魂。” “鬼魂?” 这个词在天界来说很不可思议,九重天怎么会有鬼魂? 他又仔细打量一下清青,果然她身上没有仙气,而是鬼魂的煞气。 他忧郁的面容带着一点疑惑,却没有对鬼魂的不屑和厌恶。 “哦,你等一等,我去唤仙娥给你拿干净的衣服……” 清青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念头只在她脑海中辗转一瞬,根本没有时间容她细思量,就急切的脱口说出:“公子,不,不是,是神仙前辈,求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果然,他停住脚步,“怎么了?” 清青环顾左右无人,快速的从水中爬上来,她浑身都湿透了,滴水的头发和衣裳都紧贴在身上。她也不顾及这些了,楚楚可怜的跪在那公子脚下,含着眼泪哀求。 “我是被你们天界的神仙抓来的,他把我囚禁起来,时常殴打,还逼我做一些……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 清青说这话时神情扭捏,难以启齿,虽没有言明,可是谁都会联想到一些不堪龌龊的无耻勾搭。一个被恶霸强行霸占的可怜女子,若是在人间的话,一定会博得公子哥们的同情。 “我今天是趁他不备跑出来的,我想离开天界回人间,可是南天门把守森严,我根本出不去……” 清青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滴滴嗒嗒的掉,那年轻公子只是沉默的听着,面容不动声色,不知他相不相信清青的话,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事已至此,清青只能孤注一掷,抓住最后一线机会。 “公子,你看……”清青迅速的扯开衣领,露出里面的一块皮肉,锁骨下面的雪白肌肤上一大片黑紫的淤痕。 只是一瞬间,清青就将衣领合拢,她攥着衣领的手不停的颤抖,低声哭泣着:“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失礼,但我真的没办法,咱们是初次相见,谁会相信我说的话?还有,你可以探我的元神,我没有任何的修为,我什么法术都不会,我怎么可能是作奸作恶之人……” “你说的抓你之人是谁?”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清青哪敢说是战神呢?她虽不了解天庭之事,但她知道战神霸道专横,一般人不敢招惹他。清青若说出是战神名讳,万一面前这公子害怕招惹麻烦,谁会帮她? 清青迷茫的摇摇头,言辞恳切真诚:“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们天界的字,也根本不认识的他。是他见色起意抓了我,一直把我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前些日子我不肯从他,他打到我重伤吐血,我一直躺着装病,今天趁他不备才跑出来。我很害怕,他很快就会发现我跑了,他会来抓我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公子,你帮帮我,求求你,求你帮帮我……只要你帮我出了南天门,我跑回人界,他就再也抓不住我了……你帮帮我……我知道我们鬼魂在你们神仙看来贱如蝼蚁,死不足惜!可我毕竟也算是个女人,我真的不想再被他所辱了!他是神仙,我能拿他如何?我只是想逃走而已……” 清青声泪俱下,她已经竭尽全力,把女人最无助、最柔软、最惨然可怜的一面全都展现出来了。 面对这个初次相见的公子,清青豁出去了,这是孤注一掷,拼死一搏。她不敢去想象后果会如何,如果这公子喊来天兵抓她,她会是怎样的下场? 赌博,万一她赌赢了呢?如果连赌都不敢赌,那就只能认命了,没有腰牌就永远别想离开南天门。 可是无论清青怎样哭泣哀求,公子只是沉默的听着,一语不发。清青的心里越来越凉了,开始阵阵冒出寒意,这天界的神仙果然个个都是薄情冷血之人,毫无公正之心,毫无怜悯之心。 清青已经开始后怕了,此刻局面她该如何收场啊? 清青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惊恐的左右回顾,生怕这时战神已经开始派人抓她了,那她等死! “公子,我知道你不肯信我,我也不敢再烦你……我跑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他会发现的。他若知道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一定会用尽手段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公子,如果你觉得我可怜的话,今天的事就不要对外人说,就当没发生过……” 清青哽咽着擦掉眼泪,给公子磕了一个头,心里却在骂他一万遍,该死的病秧子不帮忙还耽误她这么长时间!哎……没办法了,还是赶紧去取了药,回司战宫!就对洙檀说是迷路耽误了时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起疑。 没想到,他说:“那你跟我来!我在此等候父亲,一会儿他办完事出来,我们便带你出去。” “谢谢!谢谢公子!” 清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心的都快要飞上天,扑通跪倒,给他磕了三个头。 公子俯身抱起睡成绵软软一团的小鹿,转身离开,清青谨慎的左右回顾一下,才化魂紧跟在他身后。 出了树林,近处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他抱着小鹿上车,清青也跟着飘进去。 “在我们人间,您这样的年纪和身份,我们都称呼为公子。可是天界的规矩我不太懂,不知该如何称呼。还有,我很想知道您的名讳,您对我有这样大的恩情,我想记在心里,永远感激!” “霄沾” “是,我会永远记住!我叫沈青。” 等了一段时间,清青却越来越坐不住了,这样下去不行,再等下去岂不是坐以待毙了?霄沾的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再说霄沾是少年,所以心善单纯,可他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知道了。一会儿他父亲来了,定要东问西问,若听出破绽,哪里会帮自己,这不就坏菜了吗? 不行!必须趁热打铁,赶紧让他送自己出去。 一百八十三章 可怕的偏执1 清青跪在地上千恩万谢。她借着车门的缝隙,远远的已经看到南天门了,逃出生天,近在咫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激动的冒汗。 苍天啊!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刹住! 怎么了? 清青凑近门缝向外一望,顿时如遭雷击,吓得魂飞天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战神骑着狻猊从天而降,挡在马车之前。 他冷冽的眉眼中全都是杀气,一眼望去,清青已经感觉到他眸底氤氲的怒火。 战神能不生气吗?他好心好意的让清青去看伤取药,过后又想起来她没有腰牌,恐怕药王不会搭理她,所以吩咐洙檀去看看。 洙檀到了药王府,却未见清青,以为是她迷路了便等了一会儿。可是半日过去,仍不见清青丝毫踪影,洙檀感觉不对,传消息回去,战神一听之下大怒,即刻带着一队天兵直奔南天门。正巧看到霄沾的马车,战神立刻察觉到车中的阴煞之气,这该死的女鬼,竟然敢跟自己耍花样,还想伙同其他男人带她逃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此情景,霄沾就明白了,外面的人就是追兵。 天界何人不打怵这位难惹的战神。霄沾硬着头皮挑起车帘下去,躬身施礼,“司战殿下”。 战神骑在狻猊之上,略略的垂了垂眼眸。 “霄沾啊,难得今天能从床上爬起来了,就一刻都不安生的往九重天跑?” 霄沾是牟日仙君的儿子,牟日仙君位列仙班,职责是昼夜轮替,普照大地。他与战神在天庭中做了几万年的同僚,所以战神认识他的病秧子儿子。 霄沾是生来仙胎,母亲怀他时,被魔族毒焰所伤生,早产母亡,所以他自出生便带着病症,每年病发时如同火上炙烤,苦楚煎熬,好在是仙身,没有性命之忧。 他已经仙龄近九千岁了,但由于常年抱病的关系,仙法修为寥寥无几。 这几千年来牟日仙君一直在为儿子寻药治病,可是还差一味药引,终是不得。近日得到消息,说有了眉目,于是他便忙碌奔走。 或许是常年卧病的关系,霄沾的性格没有像众仙一样的孤高自傲,冷漠无情,而是很沉静,平日少言寡语,显得有些忧郁。面对战神的冷嘲热讽,他依旧平静的回复:“父亲说来为我寻药,我便跟着来了。” “哦,是了,前些时候他跟我啰嗦过几次,估计今天是去求天帝了!” 天庭中除了他哥哥天帝,战神是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的。 “霄沾,怎么不等你父亲就要先走?” “没有先走,是想在南天门那边等候。” 战神冷哼一声,小病秧子也敢在他面前扯谎,刚才马蹄跑的那样急,明显是想离开南天门。 “哼!别是带着不该带的东西逃走?” “霄沾不敢!” “是吗?”战神已经不耐烦了,他挥手间一扯,清青缩在马车里的魂魄瞬间被战神拖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战神看着地上脸色惨白的清青,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更生气,只见清青衣衫尽湿都贴在身上,女子婀娜的腰肢尽显无疑。她竟然穿成这样,和别的男人同乘一车,还想预谋着逃跑。 战神的眼中射出两道厉芒,恨不得即刻杀了她。 他怒极反笑,冷冷的看着霄沾,“霄沾啊,女鬼性yi ……就你这体格,你消受得了吗?” “……” 霄沾毕竟是男子,此话真是够恶毒的。 清青难过至极。这半日间,她从绝望到有了希望,离南天门还有一步之遥时,又被从云端打落,悲催认命了。 听到战神这样的侮辱霄沾,她的心中十分自责内疚,是自己将这个善良单纯的少年卷入到战神的盛怒中,让他无端受辱。好在这少年似乎也有些身份,估计战神不会把他怎样的,也就是冷嘲热讽一顿,消消气便罢了。 “她纵然只是司战宫的一条狗,也不该是你惦记的!哼!你这种病秧子,我都懒得收拾你,但也得让你长长记性……” 战神阴冷带着不屑的目光从霄沾的身上移到他怀中的小鹿,霄沾立刻警觉抱紧小鹿。 “看起来味道挺鲜美的,就给我的狻猊开个荤……” “不,司战殿下,请不要伤害夫诸!” 战神没有再搭理霄沾,挥手间那只雪白可爱的小鹿就“嘤”地叫了一声,从霄沾的怀中脱飞出去。霄沾仙法薄弱,毫无对抗之力,也来不及阻拦。 狻猊感觉到战神的愤怒,此刻的它凶相毕露,巨瞳獠牙都异常凶狠,如同在战场般张着血盆大口,一扑向前,瞬间便要将那小鹿咬死吞入腹中。 “猊猊!猊猊!猊猊不要……” 清青不顾一切的挡在那小鹿前,她跪下哀求道:“猊猊,求求你,别这样……” 清青真的看不下去了,今天若不是她,霄沾不会平白受这一通冷嘲热讽。难道让这样善良单纯的少年,眼睁睁的看着小鹿惨死在自己面前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战神也不会轻饶了她,大不了就是一死,破罐子破摔,她还怕什么呢? 威风凶悍的血口獠牙,在清青面前停住。狻猊向来尊崇战神的命令,从未违逆过,它张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怒吼,是在恐吓清青立即让开,否则对她不客气。 “猊猊……” 清青只是含泪祈求的望着它,不肯躲开。目光一点点的上移,最后落在战神身上,她忍住眼泪,一颗心沉落谷底,便是视死如归一般。 “上神,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他带我出南天门的。我没有告诉他我是司战宫里的,因为我害怕说出你的名讳,他就不敢帮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打要杀就对我一个人!” 战神的脸色阴郁至极,冷哼一声,侧头撇着霄沾,“今天就饶你一次!不过你也听到了,女鬼狡猾的很,既然在你车中呆了一阵,不知有没有偷你什么东西?来人,你们几个去她身上搜一搜……” 一百八十四章 可怕的偏执2 清青目光一点点的上移,最后落在战神身上,她忍住眼泪,一颗心沉落谷底,便是视死如归一般。 “上神,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他带我出南天门的。我没有告诉他我是司战宫里的,因为我害怕说出你的名讳,他就不敢帮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打要杀就对我一个人!” 战神的脸色阴郁至极,冷哼一声,侧头撇着霄沾,“今天就饶你一次!不过你也听到了,女鬼狡猾的很,既然在你车中呆了一阵,不知有没有偷你什么东西?来人,你们几个去她身上搜一搜……” “没有,司战殿下,我车中空荡什么都没有,不必搜了!” “仔仔细细的搜!” 战神命令一下,大家都懂是什么意思。 清青哀求无用,想要挣扎,却被一个天兵按住,另外的三个天兵便将手毫无顾忌的摸向清青,顺着衣湿的肩背,一直摸到她的腰肢,还在一直向下。 “上神,我错了……求求你……” 第四个天兵是最后的,他似乎有些不甘,干脆直接从清青领口把手伸了进去…… 他们几个天兵刚开始的时候还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子,可是上手后眼神就有点意味深长了,争先恐后的“搜身”…… “行了!” 战神突然间一声怒吼,那四个天兵赶紧低头退下。 清青无声的蜷缩着身子跪在那,她从刚开始的不断哀求挣扎,到后来一声不出。 此刻的她衣襟湿透又凌乱,只是双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领口,浑身抖如塞糠,直愣愣的眼眸中空洞无神,仿佛是被抽去灵魂的木头,瞳孔中只有死寂绝望,只剩那瘦削的肩膀在不停的战栗发抖,是惊恐到极限了。 大庭广众之下,让四个男人去作践一个女人的清白,战神用这样的手段惩治,比打她骂她恶毒千万倍。 战神的座右铭就是背叛他的人都该死,让她付出代价,让她永远长记性,让她永远怕他。可是此刻见到她真的怕成这样,似乎魂都丢了,战神心中的怒火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闹心了。 他掌中幻出一个项圈,抛出套在清青的脖子上。那是一个咒枷,它能锁住清青的灵力,还能作追踪之用,套上这个,清青永远都别想逃不出他的手心。 战神动了动手指,清青颈上的咒枷瞬间把她向前一扯,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拽的一个踉跄。 心如死灰的清青似乎这时才发现脖子上多了一个东西,她伸手摸了摸,然后慢慢抬起头。 他骑在狻猊背上,高高再上的男人。 清青惨白无血色的面容上皆是吃惊,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他,就如初次相见一样,甚至比那次看的还要仔细。从他的发冠到额头,从眉眼到那嘴唇,最后到他的身形体魄,她的眼中全都是陌生,似乎是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他额间的神印上,它只是一个朱红的小点,有点像一滴血,只是这一个红点就断了他们前世的情谊?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景澜的魂魄也是他元神的一部分,可他竟能对她做出这样的事,他在观赏着四个男人的八只手伸向她的身体。 她怔怔的看着他,可能是刚才的惩罚手段让她呆了、傻了,不然她怎么会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战神突然间被这双灰色的眼眸看的有些心虚,然后他又为自己这份莫名奇妙的心虚感到恼火。 他阴沉着脸骑着狻猊转身离去,咒枷就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般牵在清青的脖子上,把她拉起来。战神在前面走,后面不远处就像牵着一条狗,把失魂落魄的清青牵回司战宫。 “吖呦”雪白的小鹿在怀中绵软的叫了一声,它不知道就在刚刚自己已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圈。 霄沾看着远处消失不见的背影,手指轻轻的抚了抚小鹿的头。 他是天庭中出名的病秧子,因为身体不好,修行难成。好在父亲在天庭中掌管要职,经常带他出入天庭解闷,又为他寻遍世间良药治病。 他虽身体不好,却是在慈父的关爱中长大的。 霄沾天生内向,疾病缠身又让他变的寡言忧郁,但却拥有着一颗天真的怜悯之心,所以今天他才会对这初次相见的一只女鬼伸出援手。 霄沾挨了战神这一顿嘲讽奚落,又眼睁睁的看着清青受罚受辱,现在他们都走了,只剩他站在原处若有所思。 战神速来跋扈,目中无人,可他却不是戏淫女色之人。女鬼口中之言必是有所隐瞒和欺骗的,但是霄沾相信自己的感觉,那女鬼绝非罪恶之人,她很柔弱无助,同时又非常坚强勇敢,敢挡在战神面前说承担一切后果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今日回去,战神能轻易饶了她吗? 正思虑着,身后有人唤他:“沾儿” “父亲,办完事了?” 牟日仙君向来对儿子十分疼爱呵护,可此刻他的脸色严肃中透着一些愤懑,定然是今日的事没有办成。这些年父亲为得给他治病的各种仙草灵药,在众仙中东奔西走,得了珍贵的仙药,他必然喜形于色,若是没有得到,便会是这副表情。 “今日未成,但是天帝答应了会去劝说战神的!药引已经出现,总会有办法得来的!哼!偏生那么巧,咱们都等了两千多年了,在人间和酆都城寻寻觅觅的,花费多少心思,可那药引偏偏先落入战神手中,他最是麻烦难缠,软硬不吃……” 万年来,牟日仙君为儿子的病费心费力。归隐的砚氿天神曾说过,化解魔焰之毒或可试一试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鬼之心头血。 在鬼族寻了这些年,一无所获,鬼族不善繁衍,找不到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鬼。 于是,他便想去凡间寻找合适的死鬼,助她修出肉身。 费尽心力,终于寻到了几十个,可是教导这死鬼魂魄,修炼肉身确实不易,需要几百年的慢功夫。 一百八十五章 强制囚禁 太难了! 凡人修仙不易,凡人鬼魂修出肉身也很难很难。 这些阴年阴日阴月出生的鬼魂,她们有的无知蠢笨天生就不是修炼的材料,有的操之过急或是惊吓过度,就魂飞魄散了,还有一些磨磨蹭蹭,到现在也没修出个结果,至今仍无一人成功。 一直到了近日,牟日仙君在鬼族埋下的眼线忽然说有了眉目,偏偏他又慢了一步,被战神抢了先。 从小到大,霄沾治病无数,吃药无数,父亲总是把“药引”二字挂在嘴边。今日父亲带他到天庭说是寻药引,他也没当回事,可是听到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父亲,您这次来寻的药引不会是女鬼的心头血?” “就是这个!好容易有了眉目,却让战神抢先一步,听说那女鬼是他的囚犯,被他抓起来了。我几次去同他讨要,好声好气的求他,哼!明知是给我儿治病,谁不得面卖我个面子,可他倒怪了,就是不肯交出那女鬼!不过是一碗心头血罢了,像是个什么宝贝似的,真想不明白……” 牟日仙君越说越生气,几乎要破口大骂,若在平时他也是一位严肃高傲的上仙,可是每次涉及到给他儿子治病时,他就是关心则乱,十分易怒气恼。 终于,他发现儿子似乎在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 “父亲,您说的那女鬼,我刚才好像见到了……” “哦?” “我刚才那边等候您,碰巧遇到一只准备逃出南天门的女鬼,她没有腰牌出不去,便跪着哀求我,让我带她逃出南天门……” 哎呀!牟日仙君惋惜的一拍大腿,简直是天赐良机,错过,太可惜了! 他想着如果刚才自己在的话,看到这女鬼立即抓回自己的府中,就算战神追来又怎样,取完了心头血,他还能怎样?战神就算再损,再毒,他也不怕,给儿子治病最重要。 “太可惜了!” 牟日仙君几乎是扼腕痛惜,若是此刻追上战神去硬抢,也是无用。只怪他自己只是上仙之身,打不过上神啊!如今这九重天上刨去那些归隐的上神和天神,能与战神一较高下的只有水神。 这时,牟日仙君又想到了什么,疑惑的问:“你说战神竟然亲自出马,抓一只女鬼?” “嗯,战神的神色有些奇怪……似乎与她渊源不浅。” 父子二人边说边出了南天门,一路而去…… 战神回到司战宫,心中仍憋着一股无名之火,面沉阴寒。 这一次,清青回来就不再是服侍狻猊的奴婢,而是犯了错的阶下囚,她被关进离司战宫门不远的一间密室中。 这是一间宽敞空旷的密室,墙上高处有个一尺见方的小天窗,从那里射下来唯一的一束光线。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只有一桌、一椅、一石床。 清青瑟缩在角落里,发了五日的癔症,她总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噩梦,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 她能想到战神打她、甚至杀她,但却想不到战神会眼睁睁的看着其他男人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士可杀不可辱,这种奇耻大辱,偏偏是景澜对她做的。 就算明知道他不是景澜了,但是他有着和景澜一样的脸,他身体里有着景澜的记忆,他明明知道她生前是他的妻子…… 清青想不通,接受不了。 如痴如傻的坐了五天,等到她回过神之后,心中充满滔天的恨意。即使当年水神将她打到魂飞魄散,她痛过、伤过,却没有这么咬牙切齿的仇恨过。 神仙是如何做到如此无情的? 冰玉也好,景澜也好,明明是他们魂魄的一部分,记忆的一部分,就算他们神仙本尊没有七情六欲,对待她不再是情人,不再是朋友,那出手留点情都不行吗?她毕竟不是陌生人,也不是作奸作恶的罪人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清青只是抱膝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小天窗透进的一线光亮,太小,再也照不亮她漆黑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睛从泪流不止,到干涩痛楚。她思绪从曾经的美好回忆,到如今的残酷现实。 如果说水神的无情冷酷已让她失望绝望,碎裂了心。那么如今战神的恶毒,就是让她那碎的不能再碎的心彻底化成云烟,不敢再去回忆曾经,不敢再对他们神仙有着一丝一毫的幻想。 整整一年,战神把他丢于此,无人问津。 在密室中,清青哭过、恨过、骂过,最后她安静了。 三百多个日夜,咒枷锁在她身上,让她每日又冷又饿,虚弱苦闷,凄凉绝望。可惜鬼魂冻不死、饿不死,她只能永无止境的痛苦煎熬…… 一年后,战神来了。 他冷冷的环视这间密室,看到墙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站着一个翘着脚的女人,她站得很高,只为趴在窗檐上向外望一望那蔚蓝的天际,这个小天窗是她病入膏肓中的唯一良药。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慢慢回过头俯视着门边的战神。他依旧是那张阴郁的脸,一身龙鳞黑锦袍散发着仙泽金光,永远一副傲然于世的样子,因为他是主宰者,她是阶下囚。 而这个阶下囚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便将眼眸收回去,继续痴痴的望着窗外的一小片天空,不屑于多看他一眼,也根本不在乎他来干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轻蔑他,也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无端恼火。 关了一年,她还没学乖吗? 战神一挥手,桌子和椅子瞬间移位,清青从高处跌落,重重的摔落地上,紧接着那唯一的一束的光源也没有了。小天窗变成了冰冷的石壁,他连一寸希望之光也不肯留给她。 算了,也无所谓! 黑暗中,清青只是平静的爬起来,忽略掉摔疼的腰和腿,挺直脊背径直走到石床边,整理了衣衫,冲着墙里和衣躺下,至始至终没有再看过战神一眼,就当他不存在。 一百八十六章 虐妻一时爽 战神的眸底冷极了,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掐了个诀,召唤咒枷。 清青脖子上的咒枷得到指令,扯着清青的整个身子从床上飞起来,狠狠摔落在战神的脚边。 他就是要折磨她,羞辱她,降服她。 惨啊…… 清青这副饥寒交迫的身体,哪经得住摔呀?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的闷哼一声半天爬起不来。 战神垂眸看着趴伏在自己脚下的女人,他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几分玩味的口气说:“两万年前,这里住过狻猊,我就是在这间密室中将它驯服的。你若是学乖了,在司战宫里做一条好狗也不错!” 清青支撑着身子爬起来,盯着战神的眼睛,她眸中那一汪明亮的潭水已经结成坚冰,冷笑点点头。 “好!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清青虽是跪着,却倔强的扬起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厉声质问:“你从人间追我到鬼界,又把我带入天庭,带入你府邸,带入你寝殿!然后呢?你还想干什么?你追我一直追到南天门!我是狗?那你整日追在一条的狗屁股后面跑,你又算什么东西?” “嚓”一道金光带着寒芒凭空出现,随即刺进了清青的胸口,血花四溅。 那是战神征战杀戮时的法器——绝命,他盛怒之下,用绝命剑刺进她的胸膛,力量之大竟把她直接钉在后面的墙上。 多少妖魔巨兽都死在这柄剑下,清青只是一个毫无法术的鬼身,被绝命剑刺穿,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很痛苦。 寂静中,只剩战神的怒气,杀她就如同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此刻她死了,可他胸中的一腔恼怒仍没有消除。她虽可恨可气,但若是乖巧时也挺有趣。他将她囚于此处就是想要驯服,把她变得和狻猊一样顺从。可是自己刚刚怎么失控了?因为她的几句冷嘲热讽就把她杀了? 战神望着被钉在对面墙上的清青,有那么一刻的后悔。他收回绝命,看着清青纤软的身子倒落在地上,胸口处嫣红一片。 哼!找死!不知死活的东西! 战神拂袖而去,可是到门边时又放慢了脚步,若是马上施救,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救不救她? 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一生征杀无数的战神,竟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回眸望向清青的身影,冷哼一声,不救!她三番五次的顶撞主神,早就该死!自己是看在狻猊的面子上留她一命,她不知感恩,还敢蓄谋逃走,自己一再宽容,她今日仍旧死性难改!若再容她,威严法度何存? 心里想着不救,可是脚下却不听使唤,不自觉得往回走了几步。哎,先看看再说。 战神赌气般的把清青拎起来扔到石床上,这女人轻的像一片羽毛似的,软绵绵的样子倒比刚才讨喜多了。看看剑伤,不知为何刚才自己出剑时,竟然下意识的避开要害,没有刺中她的心口,哎,原来自己也有手软的时候! 她没死,算她命大!这次就饶她一命,哼!若有下次,他绝不会手软! 心理建设,这个结论让战神很满意,忽然就轻松了,再未停留,转身离开…… 绝命剑疾厉,威力无限,若是一剑毙命,并不觉痛,可是战神偏偏留下仙泽护住清青的元神。 三日后,清青慢慢恢复了意识,那种刻骨铭心之痛排山倒海而来,把她疼的死去活来。若是凡人还好说,干脆痛死算了,可清青偏是鬼魂,又有咒枷的限制,她想舍了这具躯壳都不能。 日夜不减的痛,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承受着煎熬,多少次疼晕过去,又痛醒过来…… 清青在绝望的黑暗中,她认为这是战神的惩罚,他不肯一剑贯穿心脏,不肯让她轻松的死去,他要让她活着遭受折磨。 他太狠了!他太毒了!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到这一刻,清青终于明白传言不虚。传说他是天界最难惹的神,睚眦必报、狠戾无情。是啊!他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况这女子还在人间时做过他妻子,他都能歹毒至此…… 清青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已经超越了恨的极限。战神是她此生最恨之人,可惜她没有能力,否则真想扒了他的皮,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是不是铁石做的?? 战神确实无情! 一个活了几万岁的神! 杀罚惯了,冷酷惯了,他虽然对清青手下留情,却没有用仙法为她止痛,他很清楚她会是如何刻骨铭心的痛,他就是要让她那样痛,以后才会畏惧他,顺从他。 战神的主宰,一贯喜欢驾驭和驯服,自以为这次能够给清青一个教训,让她以后永远铭记,不敢再违逆他。 神和人有本质的不同,思想差异,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 直到第十七日时,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命人给清青送去止疼的药。 洙檀来到密室外打开门,没有天窗,也没有灯,里面很黑。 洙檀在门口呼唤:“清青姑娘……清青姑娘?这是止疼的药,我给你放门口了。上神对你宽宥,以后不可违逆上神!听见了吗?你自己过来拿药!” 洙檀将药掷出,越过结界,落在地上,接着门被关上了。 第二日,洙檀打开门查看,却发现那药扔在原地没有被动过,是那女鬼昨日没有清醒,没有听见,还是怎么的? “清青姑娘?清青姑娘?这药是止痛的,在门口了,你要是听见就自己起来用在伤口上!” 第三日,药瓶仍在原处未动,洙檀提高了嗓门:“清青姑娘!你能听见吗?这是止痛的药!!” 里面黑漆麻乌的,洙檀什么也看不见,她侧耳聆听,悄无声息。 “清青姑娘,此处的结界是上神亲手所布,只识他一人的气泽,我解不开,也进不去,药只能放在此处,你自己过来拿啊!清青姑娘,怎么了,你出个声也行啊……” 一百八十七章 美人心计1 洙檀一连呼唤了五日,那药瓶仍在原地不动,她去禀报。 战神听完后,真是麻烦! 战神来到密室,进去后点亮门边的一盏天灯。微弱的光线里,清青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战神走过去查看,她安静的闭着眼帘,惨白如纸的唇瓣与衣襟上的血红形成鲜明的对比,很刺眼。 战神居高临下,沉着脸俯视她,就这么一个女鬼,算什么东西,值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跑来? 如此重伤不治,虽是个鬼,也早有气竭的一天,干脆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他心里这样想着,手掌却不自觉的摊开,让那药瓶落入掌心。 天下竟有这样的事,一个女鬼还配让上神亲手来上药,更何况这一剑还是他刺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战神板着脸坐在石床边,带着闷气,没轻没重的扯开清青的衣领,一拉扯,牵动了她的伤口。 “嗯……”她鼻间低低的哼了一声,带着无限痛楚之情。 慢慢的睁开眼睛,她的目光从涣散到聚拢,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又来干什么?来扯自己的衣襟干什么?清青想质问他,想骂他,想杀了他,可是重伤之下,她的气息微弱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又来干什么?一剑不够,再来补一剑?还是想到什么更恶毒的手段了? 随便!但是她不想看他那张脸,一眼都不想! 清青阖上眼睛,脆弱的,委屈的。她命令自己不许哭,可是眼泪还是从眼角向外涌…… 因哭泣而起伏的胸膛牵动着伤口,让清青愈加疼痛,她恨他,恶心他,永远不会原谅他!可是战神并不理解,神仙不擅长情爱,战神生平除了修炼,就是为六界征伐平乱,他不了解女人的心思,以为清青的眼泪是说明她服软了,她知错了,甚至是在感激他来上药的恩典,这正是神仙骨子里的自以为是,他完全会错意了! 战神眸色稍缓,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他的动作比刚才轻柔多了,将清青扶起来,让她虚弱绵软的身子倚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声不吭,异常温顺。 二十五日的重伤流血,让清青虚弱至极,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挣扎反抗了。因为内心极度的恨和怒,让眼泪滴答不停。战神以为是他的动作弄痛了清青,竟然还大发善心的用仙法为清青止痛,然后才离开…… 之后每隔两日,战神都会亲自来给清青上药,还用仙法为她疗伤。 一连七次,清青没有丝毫反抗,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新的谋划。 从战神第一次给她上药时,她趴伏在他臂弯里,注意到他腰间佩戴的腰牌。她虽不识字,但在司战宫中那么长时间,她认识匾额上“司战”两个字,这一定就是战神的令牌。 闪闪金光的令牌,让清青的眼前一亮,一个念头浮现脑海:如果有了这块腰牌,她就可以出南天门了。 如何才能拿到这腰牌呢?还有这间密室的结界,洙檀说过此处的结界只识战神气泽,只有战神才能出入,那怎么办呢? 清青又伸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咒枷,如何才能取下它呢? 数日的疗伤用药,她的伤口终于不那么痛了,她正在思虑一个逃跑的计划。 清青身份低微,法术全无,但是她在情感方面非常敏感、细腻、聪明。 以柔克刚,总有逃出魔爪的机会。 今日,是战神第十次来给她上药,这瓶药即将用完,她的伤口也基本愈合,估计他明天不会再来了。 等到战神起身时,清青握住了他的手。 战神先是一惊,接着一抹愠怒出现在他的眼底。这女鬼竟敢触碰他的身体?即使天上的女仙也不敢如此大胆妄为,战神即刻就应该挥手给她一记教训,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看到清青含泪的眼睛凝望着他,不想让他走。 战神没有出手打她,只是冷冷的甩脱了清青的手,拂袖而去。 战神走后,清青支撑着身子来到门边,她伸出刚才握过战神的那只手,慢慢摸向石门,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终于,她摸到了,冰冷的、坚硬的石门。以前刚囚入密室时,她曾经试过逃跑,根本靠近不了石门就被结界反弹开,可是今日她的这只手竟然触碰到石门了。 她又换成另一只手,就不行,手离开被弹开。 这说明什么?和她的猜想一样,只要沾染上战神的气泽,就能畅通无阻的穿过结界。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依旧是暗无天日。清青觉得自己像苟延残喘的老鼠,被困在一个洞里,她每日的所思所想,就是想逃出去。 她吃尽了苦头,可是心里仍然不服,骨子里不肯屈服!一定要逃出去! 半月后,洙檀送来一套干净的衣衫。 “洙檀前辈,我身上都是血污,您能不能给我两桶水,最起码让我先把血污洗掉,再换新衣裳。” 片刻后,洙檀去而复返,用术法将结界破了个小口,勉强能把两桶水运送进来。 “谢谢” 石门关上了,清青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看看,送来的水都是热水,可见战神如今对她的态度,谁人敢怠慢? 密室内不再漆黑一片,由于她近期的表现很乖顺,战神恩赐给她一盏小灯。 清青在墙角脱下自己沾满血污的衣裳,上面一片深浅不一的殷红。那是因为重伤垂死时,伤口一次又一次印染出的血,已经干涸了,却依旧刺目。 这些天每次战神来上药时,他难道看不到这件血衣吗?他就不想一想是谁伤的吗?不想一想她会不会恨他吗?难道在他看来女鬼就那么的贱吗?被人一剑贯穿,还要含情脉脉地拉住对方的手,他竟然也不起疑吗? 他们神仙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能将一切都驾驭在脚下,给她致命一剑,再来给上点药,恩威并施就能驯服她了? 他错了! 她是人,不是无情无感的机器。不是只有他们神仙才知道疼,不是只有他们神仙才会记仇! 一百八十八章 美人心计2 日复一日,战神没有再来,清青也不急,她在等待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 清青像一朵花,普通的花朵艳俗,但若美中带刺,就会很奇异,很神秘,让人有征服的欲望,很想将她带刺的盔甲剥开,看看里面的柔软。 半年后,他来了。 今日的战神穿的有些不同,黑锦袍上绣着一些红色的图腾花案,不似往日的严肃沉闷,显出了几分喜庆。 战神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衣袖轻浮,桌上便凭空出现一壶酒。 酒壶和酒盏也都是红色的,很像人间的喜酒。 战神又在桌对面变出一把椅子,很明显是邀清青过来饮酒的意思。 清青乖顺,目光一直盯在那酒壶上,又慢慢的移到战神的衣袍上。 “今日是你大婚?或者……是你定亲的日子?” 女子的嗓音很低,有掩不住的忧愁。她很急切的想要答案,却又似乎害怕听到答案。 战神的眼波流转了一下,没有回答她,就相当于默认。清青的唇边绽开一个弧度,她在笑,可是笑容着实惨淡,似乎下一刻就要改成哭了。 “那,那恭喜上神,这是你的喜酒?是要给我的?”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眸中的泪光粼粼波纹。 战神依旧不答,也算默认。 “谢上神,即是你的喜酒,清青自然是要喝光的!” 她今日很乖,即使上神给了位置,她也守礼未敢坐,就站在桌边一手拿壶一手拿盏,只是纤白的手在微微颤抖。 清青倒了一杯,敬他,“恭喜上神!” 说完将酒一饮而尽,不知仙界的酒劲儿大不大,在人间时清青可是个酒篓子,酒量很好的! 一连饮了三杯,每一杯都要敬战神,说一句:“恭喜上神!” 饮到第五杯时,清青觉得头有些晕了,红霞已经染上她的面颊,明显醉了。 刚才还维持着礼数,此刻看到凳子就一屁股坐下。又饮了两杯,说了两句恭喜,醉意昏沉,便趴在桌子上。 “不是要都喝光吗?” “嗯,你的喜酒,我肯定要喝光的!不过……我若喝光了,你就要走了,我等一会儿再喝,你晚些再走……” 清青呢喃着,支着千斤重的头坐起来。平日里惨白无血色的脸,今日粉面桃红,很是讨喜。 她醉眼迷离的看着对面的战神,忘记尊卑礼数,开始胡言乱语了。 “对了,你娶的是不是那个霁凌仙子?她挺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 “做神仙不好吗?怎么从没见你笑过?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也不肯笑一笑吗?干嘛总板着一张脸呢?你以前笑的时候可好看了,特别是你年少时的样子,我最喜欢!一直记着!” 清青醉了,拿着酒壶晃晃悠悠的倒酒,“你今日饮酒了吗?好像没有醉,做神仙酒量也变好了吗?嘿嘿……” 清青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憨憨的傻笑一阵……然后笑容逐渐变淡,最后变成一抹凄苦。 “我不是不想你,我只是不愿意做了鬼,还要到皇宫里去看你宠爱别的妃嫔,我受不了!不想去看那些……对了,你们天界应该是没有纳妾的说法?唉,霁凌仙子真幸运了……景澜……” 清青酒后的胡言乱语,战神就耐心的坐在对面听着。 “对了,我以前把一段戏曲编成一支舞,一直想跳给你看,嗯,可惜没找到机会,今日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清青在说谎,临时起意瞎编的,好在跳舞对她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她借着酒意,随意一舞便可。 酒醉后的她粉面桃腮,有无限的妩媚风情,腰真细,柔若无骨,曲线婀娜,最是回眸时那一眼勾人魂魄。 她的舞步有些凌乱,尽显醉态,却更有一股引人沉迷的韵味…… 清青来到桌边,又斟了一杯酒,娇媚的女人跪在他膝前。 “求你替我饮几杯,好不好?” 她双眼楚楚含情,逐渐蕴满泪水,如此乖顺可人。 战神垂眸俯视着她,满足了这个请求,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这并不是他的喜酒,而是东海馥弘上仙得子的满月宴。战神没去参加,他们便将酒送到司战宫中。 战神今日好兴致,一连饮下三杯,冰冷的眸底也有了一点点暖色,清青不再给他斟酒。 “上神,清青的胸口还是很痛,你帮我看看可好?” 其中深意,战神自然明白,刚刚缓和的面色,又恢复阴沉。 清青只作未觉,解开襟带,脱去了外袍。 “不知死活!还是不够疼,没长记性是?” “不,那一剑很疼,但如果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大婚,比刺我一剑要疼十倍百倍!” “再敢这般无耻,本神动动手指,即刻让你灰飞烟灭!” 战神的嗓音很低沉,暗黑的眸色闪动着猩红戾气。他出手无情,不止一次的打伤过她,她怎能不怕他? 但是清青想要逃出囚牢,不惜以命相赌。 她站起来,凝视着他,眸中尽是深情和倔强。 “可以,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就在今日灰飞烟灭也不错……” 说完,她俯身一吻落在他额间朱红的神印上,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劲力,把清青整个人振飞出去。 她从高处摔落在石床上,可那原本冰冷坚硬的石床上已经变出了厚被褥。 战神真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女鬼,总敢对他如此放肆? 清青摔趴着晕晕乎乎的时候,有人猛地将她翻转过来。 她娇滴滴的嘤了一声,眯着醉眼,握住他的手拉到近前,让他的掌心轻抚着自己桃粉面颊。她闭上眼睛,用唇瓣亲吻着战神的掌心,带着浓浓的酒酣之意,困倦袭来,似乎就要这样拉着他的手入睡。 寂静的密室中,有亲昵和暧昧的味道流淌。 酒香红润的唇瓣贴在他的掌心,他却反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毫不怜惜,仿佛即刻就要将她的生命折断。 清青睁开眼睛,睡意迅速褪去,无声的凝望着他。 他的影子映在她亮莹莹的眼眸中,仿佛泉中的倒影,很清澈,很平静…… 一百八十九章 清青逃出天界1 怪哉!这个女人怎么就不怕他呢? 他只要稍稍用力,她脖子就会断。他只要动动手指,她即刻灰飞烟灭…… 以战神的脾气和手段,哪个女人不打怵?可她竟能这样平和的看着他,仿佛他掐住的不是她的脖子。 清青虽然饮了酒,但脑中思绪极其清晰。 试想一下:一个男人能把她甩到床上,还给她铺上柔软的被褥,会杀她吗?虽装腔作势的掐着她的脖子,但眸底蕴涌的热度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做鬼后,有人碰过你吗?” 清青勾起嘴角,故意扬扬眉毛,带着嗔怪的说:“有啊!四个天兵,不是你让的吗?” “他们不算!已经被我打入畜生道了!” 清青躺在那,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上神,好不讲理!明明是你的命令,干嘛又惩治他们?” 她笑靥如花,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妖娆,勾人心痒,终于他松开了桎梏。 清青支起身子,外袍已经脱掉,淡粉色的中衣尺码有些宽大,领口凌乱的敞开。 几缕青丝贴在脸颊旁,她用纤细的手指将它们勾在耳后,一系列撩人的动作带出与生俱来的妩媚风情。 “回答我的问题!”战神仍在纠缠着这个问题,其中隐含着什么意思?清青心知肚明,鱼儿已经上钩了。 清青娇俏又调皮,“暂时没有,不过以后会不会有,我就不知道了!” “你没有以后!今天就要你的命!” 一股大力将清青按倒,战神翻身压住。 已是柴木烈火之势,清青又加了一桶汽油。 纤纤手指沿着战神的下巴一直向下,划过喉结,划过胸膛,最后勾住他的腰带。 “是吗?那要看上神的本事……” 或许是饮酒的关系,或许是一时兴起,战神失控了! 能修成上神,自然也是潜心修行之人,与男女方面,他虽不抗拒,但也不重欲。 几万年,他的三魂七魄在人间历劫无数,不知结婚生子多少次了,可他的本尊却还未经过男女之事。他在天庭向来跋扈,除了那个霁凌仙子,还真没有哪个女仙敢缠着他不放。 天界甚少婚配,一般都是双修疗伤、提高修为。战神的脾气差,没有看入眼的女仙,没想过那些事。但今例外,胸中燃着一团烈火,一定要让她知道厉害。 胡乱的念了个诀,他的衣袍落在床边,还有金色的令牌。 清青往那看,吓了一跳,赶忙捂住眼精,羞嗔道:“不行,你欺负人,你是用了仙法对吗?” “不是,这个做不得假的!” 此刻,战神的声音有些暗哑,对于她的反应,他很满意。 她支起身子,想要退缩逃跑。都到这时候了想跑不可能,老鹰捉猎物,一下逮住逃无可逃。 呼痛一声,哀求着上神慢些,求求你,求求你…… 他果然缓了,待稍稍适应,已忍无可忍,一鼓作气的上战场厮杀,勇猛至极,让清青知道了神的厉害。 “不行,饶了我”欲j还迎,只会让焰越来越旺,无休止。 清青被咒枷锁着,身躯与凡人无异,如何能抵抗那种内部力量,他不肯饶她,直到她昏过去。 战神幻出条被子给她盖上,用仙术进入她的元神,将她唤醒。 清青悠悠醒转,只觉好疼,嘴上却依旧调皮:“上神,这么快?” 战神刚有点怜惜之情,又被她气的无语。干脆不跟她说任何话,就地正法,求饶都不行。 那几杯酒真是好东西,犹如锦上添花,助清青一臂之力。若是她清醒时,就算再会演戏,也未必能做到这般放肆撩人,紧紧的勾住他的心。 一阵后,清青的头软软的垂落在他肩上,又被弄昏过去了。 战神抱着她,用仙法将她唤醒。 清青醒来时疼的皱眉,伸手摸着脖颈上的项圈,转头见到战神没有盖被,她就扯起身上的锦被给他也盖上。 这一刻,两个人静静的躺着,盖在同一床被子里,如同寻常夫妻般同床共枕。 “让你轻些你又不肯,总这样断断续续的好受吗?” 清青摸着脖子上的咒枷,“你把这个解开行吗?那样我就不会再晕过去了!” 战神把目光落在那道咒枷上,似乎想到了什么。 清青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她逡巡着战神的神色,不解的询问:“你不肯给我解开,是因为你觉得我能跑掉?还是说你觉得我会用什么法术做伤害你的事?” 战神不语,仍旧没有要给她解咒枷的意思。 哼!清青气恼的说:“我没有那样想过!别说我没有伤害你的能力,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之处,你抬手就要打我杀我,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去伤害你,即使那天你用剑刺伤我……” 越说越委屈,眼泪含在眼圈里,她真的生气了,不想再说下去了。她气呼呼的躺倒,又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上头,蜷缩在被子里生闷气。 然而清青此刻的真实内心是剧烈的抖个不停,她太紧张了,战神迟迟不语,是不是起疑心了? 昏暗的密室中,忽然灵光一闪,战神收了清青脖子上的咒枷。 被子中的清青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翻回身,蒙在被子里像蛇一样的爬,终于在他怀里钻出被子,对他甜甜一笑。 “上神,今日清青奉陪到底,一定让你尽兴!” “这是你说的!” 狠狠的,惊心动魄的力量势不可挡。 “就这样弄死你,好不好?” “好” 他今日是必然要尽兴的,她撩的他心绪大乱,他要狠狠惩治她,只是惩治的方式变了! 只有惩治她的手段变了吗?不是,今天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她对他不用敬语,他没生气,她还任性的跟他耍脾气,他也一点都不生气。她想要解咒枷,他就给她解了,或许一会儿她提出离开囚室,他也会答应。 战神知道清青今日是在g引他、讨好他。他以为清青的目的只是想脱离囚室,只要她好好表现,以后乖顺听话,可以既往不咎。 战神的心情不错,各方面感受都不错…… 一百九十章 清青逃出天界2 密室中,女人的声音很动听…… 以前不觉得她有多美,也不喜欢她弱柳扶风的样子。可是今日把她抱在怀中,战神觉得她太美了,该软的软,该紧的紧,该浪的浪…… 他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这小女鬼虽没个规矩,但娇憨可爱,以后再不伤她就是了。 战神霸道,做那事亦是如此,就喜欢听她告饶。 清青死去活来过后,稍稍一动就牵扯着火燎燎的痛,浑身都痛。 “哎呀疼……上神,你帮我看看,我的腰怎么这么疼啊?好像被谁掐断了,还有我的手腕,是不是已经骨折了?你快帮我看看……” 清青一边娇弱弱的呼痛,一边拉着战神,让他看自己手臂上、肩上、还有腰上大片大片的淤痕。 “你自找的!” “啊?可是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对我没有任何兴趣啊!那刚才是谁?对我做了什么呀?” 小女鬼竟然敢嘲讽他,揭他的短。战神不说话了,干脆把头转到一边,叱咤风云、无人敢惹的上神也有被人噎的语塞的时候。 清青一点儿都不怕惹怒他,继续不依不饶,坏笑着逗他。 “我只听说上神在战场上十分凶悍,怎么在榻上也如此?你是把我当做仇人了?还是你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那你对霁凌仙子也舍得下这样的狠手吗?哎呦!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这样对人家新娘子,小心第二天她就要跟你合离!然后自然有好奇之人会问她怎么回事,怎么刚刚成婚一日,你就不要你那战神表哥了?霁凌仙子说,哎呀,他太凶悍,把我弄得只是疼,一点都不舒f……” “找死!” 战神愤然起身,这个胆大妄言、无法无天的小女鬼,他即刻就要掐死她,可是手却不自觉得抱住她,搂在怀里,压在身下。 “哈哈,哈哈哈……” 一阵少女欢愉的笑声,两个影子又到一起,很快又开始了嘤嘤:“上神,怜惜我些,你这样把我弄死了,你舍得吗?” “舍得!” 昏暗的密室中,几个时辰,浑然不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战神心情甚为愉悦,她已经累到软趴趴,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 “我身上的这些鞭痕能除去吗?” “很难” “是他把我的魂魄留在这人间,又给了我肉身。我那时很感激他,只是想报答他,谁料他把我打的魂飞魄散……我自讨没趣,现在后悔死了,很讨厌这些伤疤。” 战神没有说话,清青就缠着他问:“这件事……你还怨怪我吗?你说,说话嘛……” 他不答话,她就又哄又求:“你别生气,那这样,他一共打了我七鞭,你再刺我六剑!在我身上也留七道剑伤,这样总行了?” 多荒唐! 战神望着清青的傻样,气的哭笑不得,竟然有人求着自己拿剑刺她。 “好不好嘛?是我让你刺的,我想让你在我身上留七道疤!你答不答应啊?这样以后你再看到我身上的鞭痕,也不会恨我了……但是!我还要你天天过来给我上药!你答应!答应……” 战神唇角微扬,难得啊!他竟然笑了,被这个蠢女人的想法逗笑了。 “如果你身上再多六道疤,你觉得你这身子还能见人吗?” “见谁啊?只给你看,你刺的,你不嫌就行了!” 战神的手抚过她的后背,安慰说:“等你飞升,重塑仙身,那时可以祛掉。” 哦,清青了然的点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欢喜的眼神又渐渐黯淡下去,刚才的美妙和欢愉的情绪消失殆尽 。 “你的婚期是……?” 他本想再逗耍她一会儿,傻乎乎的样子挺讨喜的,可是看见她的伤心,战神就说:“没有,那酒是别人的……” 黯然的眼眸忽然明亮,如夜间乌云中展亮的璀璨星星,“真的吗?呵呵呵……呵呵……” 明显的窃喜伴着一阵憨憨的傻笑,又忍着火辣辣的疼,坐起来望了望桌上那酒壶,想到自己刚才的愚蠢,吐了吐舌头,一阵自嘲的傻笑。 终于笑够了,看着身侧的男人,眼中都是含情脉脉的爱意。乖乖躺好,钻进他怀中,看似乖巧,在锦被中的手却极不老实。 战神眯起眼睛,“你还是不疼?” “我疼死了,但是我喜欢……你给不给?” 这样磨人的小妖精说想要,战神岂有不给之理? 不知不觉,铁石心肠有的战神,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绵软的感觉,对她放下了疑虑和警惕。 外面夜幕低垂,清青缩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呢喃哀求:“你别走,行吗?别走……” 此情此景,战神哪能狠心弃她而去,想把她抱回自己的寝殿,又看她没穿衣服,又累又疼的,不想再折腾她,便搂着她在这眠一夜也无妨。 同塌而眠,战神也困倦了。 他未设心防,安稳的闭上眼睛,睡了…… 寂静中,只有一盏小灯在暗处闪烁着微弱的光,囚室中的两个人呼吸绵长,渐入梦境…… 清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侧耳聆听着战神的鼻息声。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睡熟。清青假装翻了个身,离开他的怀抱到床的另一侧继续装睡,此刻的她紧张极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今日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让他尽情,让他累,让他放下一切的隔阂和防备。 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清青化了魂,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又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战神已经睡熟了,她蹑手蹑脚地捡起衣裳,里衣已经被撕的不像样子,但好在她提前把外袍脱了,外袍完好无损。 紧张和激动让她忽略了身下的痛处,心跳狂乱,心惊胆战。 穿戴好,临走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自以为是的神仙也有被耍的时候,她狠狠的咬着牙,嘴边露出一抹诡异冷笑,拿起那块金令,飘然而去。 轻松的穿过密室结界,又出了司战宫的结界,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南天门。 逃出生天,近在眼前…… 一百九十一章 战神之怒 距离南天门的不远处,她停下来,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衣衫,深呼吸一下,稳步走去。 南天门的列兵,立刻将她拦下,清青板着脸冷冷的举起手中的司战金令。 天兵们顿时疑虑,一个女鬼出现在九重天,已是十分可疑,竟然还持着战神的金令。 “你是何人?如何有战神的令牌?” “自然是刚才上神交给我的,让我马上去鬼界办差!你还要问吗?” “此刻已入夜……” 清青态度严肃,不耐烦的说:“鬼族与仙界不同,此刻正是他们的繁闹之时!” 几个天兵互视一眼,脸上都写满了疑惑,清青的心紧张几乎要抖成一团,脸上却要不屑的冷哼一声,慢条斯理的把令牌揣进怀兜中。 “好,哼!我便在这里等一会儿也无妨,你们可以去问战神,只是他的脾气……呵呵!你们谁去找死,我也管不着!” 刚巧不久前四个天兵不知怎的得罪了战神,被打入畜生道,大家伙此刻还心有余悸。再看看清青的神色,若不是得了战神的青睐,一个女鬼敢在天兵面前肆无忌惮吗?再想想,战神让一个女鬼去鬼界办差,也有可能,何况金令在此,做不得假,难道谁还能偷了战神的金令吗??? 清青藏在袖中的手,指甲狠狠的抠入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来阻止自己因恐惧和激动而发出的颤抖。 两排天兵互视一眼,基本都是认同的态度,为首的天兵点一下头,就是放行的意思。 清青冷笑一声,昂着头稳步而去。 那些天兵看到女鬼如此装b的样子,也懒得再搭理他,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派个天兵跟踪看看。 就这样,清青走出他们视线范围后,迅速化了魂,一路飞驰。用她此生最快的速度和力量,随风而飘。 那缕魂魄一直在发抖,不停的发抖,她控制不住,因为狂喜和害怕。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逃的越远越好。 一切的计划,天时!地利!人和! 借着繁星明月之光,一路向人间逃,找寻水流之处。 潺潺的水声,是一条山中的瀑布。她化成人形,用最快的速度褪去衣衫,来不及看一眼这湖水是否清澈,便赤裸着纵身跳入湖中,沉入湖底。 她的腿上、腰上、肩上、手臂上数不清有多少处的淤痕,红肿之处疼也得忍着。 狠狠的擦洗,又站在瀑布下冲,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洗干净。 神仙能通过一个人的气泽设结界,必然也能通过战神的气泽的追踪到她,她必须要将这一切都洗掉。 逃出生天,到此时此刻了,她的心仍然猛烈的震动,她还在害怕! 如果战神醒了,如果他追来,如果他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清青几乎已经看到战神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她不由的打了个冷战。看一眼地上那堆衣裳,她豁出去了,为了摆脱气泽,那几件天界的衣裳也不敢穿,就一丝不挂的光着身子化魂飘远了…… 对自由的渴望,对求生的欲望,已经达到极限了。 清青为了逃跑,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尊严早就被战神践踏没了,身体和心灵都被他打的遍体鳞伤。在最痛苦、最绝望、最无助之时,清青只剩一个念头,就是逃出这魔窟,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若是再在囚室呆几年,被战神侮辱折磨,她只想发疯,不想活了。 今日她逃脱了,成功了,即使付出代价也是值得! 出卖身体乃下策,但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女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在清青心底深处,战神总是和景澜长的一样,景澜是她前世的夫君,就算豁出去跟他再发生一次关系,也不算太难接受。就当是一次交易,一夜换她的自由,这买卖划算。 而且她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勾引也好,无耻也罢,上神又怎样?还不是被她耍了。 她落入一个小镇,在一户人家的院子中看到晾晒的衣服。 此时天未亮,凡人皆在沉睡。她落入院中,不管什么粗布旧衣衫,快速的穿在身上,继续逃命去了…… 黎明时,战神还沉浸在温柔乡中,心里绵软的一片,可是手却没有触摸到小乖乖。 睁开眼睛,床的另一侧空荡无人。 他立刻警觉,坐起查看,昏暗的密室中空荡荡只剩他自己。与此同时,他发现清青的衣衫不见了,还有他的金令也不见了。 还用想吗?战神立刻明白,她逃跑了。 战神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接着是勃然大怒。他飞身而起,瞬间穿好衣衫,一步冲出密室,来不及召唤狻猊,直奔南天门而去。 南天门把守的两排天兵共二十人,看到来势汹汹的战神,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恭敬施礼。 “司战殿下!” “刚才可有女鬼,持本神令牌离开?” “有” “她走多久了?” “大约有两个时辰!” “追!” 战神带了一队天兵,御风急行,他寻着自己的气泽一路追赶到瀑布边。只看见地上散落一堆衣裳,旁边放着司战金令。 如果说刚才战神的怒火还能压制,那么此刻真是雷霆震怒。 好可恶的女鬼!好狡猾的心思!昨夜的一切都是骗局,她把他耍了!什么情深意重,什么情深缠绵,她根本就是为了逃脱结界,脱去咒枷,偷取令牌,逃出南天门。 战神简直是气到发疯,暴戾如雷,生平从未有过如此奇耻大辱。堂堂上神,竟被一个女鬼耍了,他放下所有戒备,抱着她沉沉入睡,还想着今早带她出囚室,他信她至此,竟能将贴身金令都丢了。 “嚓”一道金光,绝命出鞘,剑身带着威力气势插在这片大地上。顿时地动山摇,方圆千里内所有地仙精怪,听到召唤纷纷向这边急速聚来,被这震慑天地的力量吓得屁滚尿流。 此处的土地仙,跪在地上抖如筛糠,不停的磕头:“上神,上神……小仙昏聩,来迟怠慢了,请赎罪。” 一百九十二章 六界通缉,天庭第一要犯 四面八方赶来的地仙、精怪,都看到一位阴云满脸的上神,目光中杀机毕露,可怕的样子,仿佛随时就要杀一些人来泄愤。 妈耶,太吓人了…… 为首的天兵上前询问:“刚才此处来过一个女鬼,谁见过?”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 湖中有一只通灵性的鱼精,怯怯的将头伸出水面:“小人见过”。 “她去往哪个方向?” “向东而去!” 战神终于开口了,他低沉的嗓音中愠怒,“传令下去,此女鬼盗战神金令,预谋不诡,为天庭第一要犯!六界通缉!” 他的眸底寒意,转头望向东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必然逮回来…… 清青自以为时来运转,逃跑实在太顺利了。一连十几日都相安无事,她终于长长的松一口气。 以后,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酆都城再也不敢去,浮云山坟冢更不能回去,甚至曾经熟悉的皇城和燕城,她都不可以靠近,战神必然在那埋下了天罗地网。 什么地方能隐藏女鬼的煞气?必须去一个女子极多的地方,阴气够重才能掩盖她的鬼气。 以清青对人间的了解,女子极多的地方,那只能是青楼或者歌坊,可那种地方实在阿杂不堪,清青不想去。 嗨,她的运气真不错。最后在一个盛产蚕丝的地方找到一家绣坊,常年纺丝织绸,有许多绣女做工刺绣。 清青进入绣坊,飘落在房梁上观察几日。 这地方真不赖,非常满意! 附近村镇的女子十岁便可入绣房学做绣活,签约做十年绣娘,十年后嫁人也可继续在家中做绣活,卖给绣坊换些银钱贴补家用。 南院是织坊,“吱嘎、吱嘎”数百台织机很是嘈杂。 北院是绣坊,一百多女子聚集于此,全都低头做工,忙活自己手中的绣品。 而且一日三餐定时发放,清青每到饭点就飘到后面的厨房,挑几样可口的饭菜,自行用餐,凡人的肉眼无法看见她。 清青在此处安顿下来。 一晃几年过去,清青从最开始的每日惶惶、恐惧担忧,逐渐平定心绪,日复一日的安逸度日…… 那次天牢也算没白进,她认识了洛姐这个朋友,洛姐教她一些简单的修仙入门法诀。如今她重获自由,安稳度日,便按照洛姐所教习的内容,静心修炼。 对于鬼来说日子是漫长无边的,没有人能看见她,没有人跟她说话。好在清青早已习惯孤独,在浮云山的无人之地,她都能待一百多年,如今还有这么多年轻的女孩与她每日作伴,也不错了。 光阴似箭,七十年过去,清青没有离开过绣坊一步。 十年一批绣娘,她送走七批。 她自己摸索着修行,进展很慢,刚刚学会简单的驭物。 夜间无人时,她躺在房梁上动一动手指,便有一方绣好的一方丝帕飘到她手中,她拿在手中细细赏玩,一番品头论足后,挥挥手,绣帕便落回原处。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清青曾经对女红一窍不通,绣一个“青”都要歪歪扭扭,可是在此处熏染七十年。 七十年的光阴啊!清青也学会了裁衣和刺绣,不是因为她喜欢,是因为刺绣是最能打发时间和孤独的事,而她余生最多的便是时间和孤独。 就这样,一个二百多岁的女鬼,整日坐在房梁上跟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起刺绣。刺绣师傅讲过的那些针法花样,她听过无数遍,早都烂熟于心。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教会她耐性,教会她平静。 清青重获自由,在绣坊中平淡度日,而天庭中的战神呢?他的七十载是怎么过的? 九重天的众仙们都知道,最近司战上神的脾气是越来越可怕,传言说酆都城来的一只女鬼盗取司战金令,令战神滔天震怒。 这消息传到酆都城,吓坏了新鬼王,他连夜到南天门外请罪,并解释此事与鬼族无关,请战神严惩那女鬼,将其碎死万段,以正典型。 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让战神更加恼怒,并将怒火迁怒于鬼族身上。 战神即刻向天帝请旨封锁鬼族大门,不得任何鬼族出入,除非找到那女鬼,否则就永远监禁鬼族。 自此之后,每逢七月十五鬼族大节,他们也都不能到人间嬉闹了。酆都城内,骂声震天,人人都在咒骂着这只不知死活的女鬼,给他们惹来的无妄之灾。 一批一批的天兵被战神派下去,去酆都城,去浮云山,去皇城、燕城,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派天兵搜过几十次了,可是踪迹全无!哼!以为洗掉他气泽,逃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躲起来,他就找不到吗?太小看他了! 战神派人描拟出无数张清青的画像,然后送往人间各个土地仙手中。人手一份,她必然逃无可逃,被找到是迟早的事,战神只需要时间等待即可。 但是等待这件事也非常难熬,对于他一个活了几万年的上神来说,这区区几十载却变的度日如年、极尽煎熬。 从那一夜过后,他每晚躺在床榻上,就会想起她,然后他就会怒不可遏。 他非常非常的恨清青,恨的原因是复杂的。她敢戏耍他?敢背叛他?敢逃脱他?而最让他生气的是自己对她那么好,把她抱在怀里,他从未如此纵容过一个女人。 她给他的是什么?是奇耻大辱! 等抓到她之后,他要扒她的皮,抽她的筋,用最毒的酷刑在她身上,要把她所有希望都粉碎,要看到她痛苦求饶,要看到她彻彻底底被自己折磨到死。 战神的桌案上有一张画像,作通缉之用。 这是一张“最倒霉”的画像! 别的画像分发到地仙手中肯定是精心保存,拿着查找可疑人物。而这张画像放在战神的桌面上,不知被他怒不可遏的撕碎过多少次,又被他鬼使神差的用仙法修补好,再拿在手中咬牙切齿的看。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被女鬼气疯了,等到抓到她之后,杀死她,出了这口恶气,他也就会好…… 一百九十三章 抛绣球招亲 闲来无事,清青坐在房梁上为自己缝制衣衫。 衣衫的料子是她从南院织布废料中捡来的,七八块布头便可以拼做一件衣服,中间若有显眼的接缝处,她就在那绣满花案遮蔽,这些年她都是这样为自己缝制衣衫。 有时为了打发时间,她会在自己的内袍、外袍、中衣、中裤上都绣满图案,反正也没人能看见她,只给自己看罢了。 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八十三载了,估计战神一时生气,但是已过去这么多年,早该把她忘了! 清青琢磨着,自己一共才在司战宫呆了一年而已。一年对于神仙来说只是眨眼间的事。 再说了,他是男人,床榻之间,他也没吃什么亏啊!她又没伤他毫发,只是偷了他的令牌,他追到瀑布边自然就捡回去了。这种小事,他应该不会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他是天界征伐无数的上神,掌管六界安危,多忙啊!谁还能整日派出天兵来找她呀? 八十三载的安逸生活,让清青逐渐掉以轻心。她不知道天庭那位战神从没有忘记过她,大大小小的地仙手中都有她的画像,人间已经布满天罗地网。 她能在此躲藏这么多年,是因为她的魂魄修出肉身,从未吸食过活人血气修炼,所以她的煞气不重,又躲在成群的女子之中,掩盖阴气。人间毕竟太大,这些年她从未做过一桩恶事,从未引起过周围人的注意,从未踏出绣坊一步。碰巧此处的土地仙又是个怠懒的,竟一直没有察觉出天庭第一犯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但是清青只要出了绣坊,迟早会被其它的地仙发现,去天庭邀功。 一天能看日月轮转,一年能看草木春秋,百年能看生老病死。 清青已经死了二百三十多年,如今的人间不知是何样子? 清青时常会想起她在人间的朋友,她非常怀念那些时光,但她不再伤感哭泣。 每逢孤独时,她会将小黑瓶拿出来。将它捧在手中,幻想着她身边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她还有二少爷陪着她呢! 二少爷只剩一丝残魂,无知无感,清青就自言自语的跟他说:“二少爷,你看看,这是我近日绣的手帕,你看看,怎么样?肯定是一流的水平?” 外面的世界,王朝更替,当今皇上另迁国都,改名为九幽城。绣坊每年都是把最好的料子和绣品送去九幽城,进贡给皇室。 清青常常听到办差的人们议论九幽城如何如何的繁华热闹,唉,八十三载了,她也该出去走走了。 终于,在一个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清青的魂魄飘出这间绣坊,一路向南,直奔九幽城而去…… 二百多年,人间的变化并不大,街市还是那样繁华热闹,来往人群,车水马龙,商贩叫卖,只是人们的衣着款式以及女子的发髻梳妆多少有些变化。 清青在库房丢弃的碎料里,拼凑出一件淡青色的衣衫,用银亮的丝线绣了许多花纹,她梳男装便是一位俊俏至极的翩翩美少年。她化出人形,如同寻常人一样走在街上,悠闲自在的左顾右看。 九幽城很大,人口密集,今日正巧是人间最热闹的中秋佳节。 人间团圆的日子,还是清青的生辰呢!多少年没有人给她庆过生辰了,她自己早就不记的这日子,没想到来人间还正巧赶上了。 随着人流走到一处街市口,前面好热闹,人头涌动聚集好多人。 发生了什么热闹的事吗? 拥堵的人挤人挨,清青化了魂飘到对面的一处屋檐上观看,原来这里是一个抛绣球招亲啊! 有趣啊!绣球抛到哪个男子手中,那男子便是这女子的夫婿了。清青心里想,女子最好是学过射箭,这样她的准头才好啊,相中了哪位,也得描得准才行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说这是一位家资丰厚的员外爷,她儿女早年与一位富家少爷定过亲的,可婆家败落了,如今准女婿是个穷光蛋的身份,他便觉得这桩婚事不般配。他提出退亲,可女儿不答应,寻死觅活的。于是他便想出抛绣球招亲,答应女儿若是那穷小子抢到了绣球,他便认了,允准二人婚事。 不一会儿,二楼的窗格开了,在人群的一阵欢闹声中,那位富家小姐现身。 她穿着一身紫色的绫罗绸缎,少女稚嫩的脸上带着些羞涩,怯怯地向下面望一眼,可是一看之下脸色就变了。原来父亲早就安排好了,把相中的一些适龄公子们都安排在前排,而穷小子被家丁远远阻在后面,那么远,她的力量如何能将这小小的绣球抛给他,明摆着就是伎俩。 “父亲,你怎么如此言而无信?那我不抛了!我不……” 富家小姐一跺脚就要回去,可是父亲怎能容她反悔,对身旁的丫头使个眼色,那丫头用力一推姑娘的手肘,绣球便脱手而飞出,按这角度自然是掉落到下面第一排的某位公子手中。 清青挑了挑眉,手中掐诀一指,那绣球在半空直直的飞出一段距离,正落到哀莫大于心死的穷小子手中。 “哗”在场众人惊叹,一片哗然后,有人高声喊出:“天意!” “这是天意,这是天意!” 二楼的姑娘看到这一幕是转悲为喜,激动的拉住父亲的胳膊,“父亲,您看,您看,您说过的……” “这次不算!” 女儿扑通一声跪下,“爹爹,我求求你了!我们至小定亲,认识这么多年了,性情相投,我不愿另嫁他人,请您成全!” 那穷小子看到姑娘为他如此,也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跪在地上对着楼上磕头。 “岳父大人,请您给我机会,我会对媛儿好的,我会尽最大的能力照顾她、爱护她,不管将来如何,即使有一碗饭我会先让她吃的!岳父大人,请您成全!我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只爱她一人,永远不会辜负她……岳父大人,请您成全……” 一百九十四章 被抓 楼上一个姑娘,楼下一个少年,双双哭成泪人。 清青有些感触,最见不得这场面,有情人应该成眷属。 她无奈的叹口气,还是帮一帮这对苦命鸳鸯!她再次掐诀驭物,众目睽睽之下,那穷小子手中的绣球脱手飞出,直冲云霄,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儿,然后再次落下,径直落入那穷小子手中。 人群彻底沸腾了,“哎呀!神了!神了!这是天意!不可违逆天意啊!” 人群发出一浪又一浪的高呼声,员外爷也吓傻了,不敢再违逆天意,立刻答应。 人群一阵拍手欢呼后,鸳鸯眷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订了婚期。 热闹过后,人群散去,清青坐在楼顶的房檐上,嘴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低头时看到街边的树下,站着一位姑娘,身后跟着几位家仆打扮的男人。那几人此刻都目不转睛的向她所在的楼顶看来,怪了,清青隐了身形,凡人是看不到她的,难道他们是? 清青的心咯噔一下,接着向那姑娘的脸上看去,有些眼熟…… 哎呀!她被吓得魂飞天外,霁凌仙子! 二话不说,清青转身便逃,可是她一个鬼魂如何能抵得过霁凌的玄仙之身呢?更何况霁凌仙子身后还跟着几位天兵呢! 一道仙芒亮起,霁凌仙子的法器凌空而出,瞬间击向清青,出手狠辣,一招就打折了清青双腿。 “啊……”清青从半空中坠落,重重的摔到地上。 霁凌仙子此刻的欢喜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是大喜过望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废功夫!表哥追寻八十多年的天界要犯,今日竟然白白的落到她手中,她若将这女鬼送上,表哥不知会如何欣喜,不但会褒奖她,而且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就更高人一等了。 清青今日被抓是巧合,也是必然。她离开了女子众多的绣坊,还在人间用过术法引起人群的喧哗,此处的地仙很快就会注意到她,必然被抓。 巧了,霁凌仙子碰巧捡了这份“功劳”。她今日也是在天上呆着无聊,来到最繁华的九幽城来逛逛,好巧不巧的也被人群带到这看抛绣球。 清青身上的鬼气不重,若是远远的隐在人群之中,霁凌仙子未必会察觉到。可是清青实在大意,一时兴起摆弄那绣球,便引起霁凌仙子的注意,她原以为是哪个好管闲事的地仙,只是随意的抬了抬眼皮,找到清青藏身的楼顶。 一看之下,眼前一亮,好清秀俊俏的公子啊!她便多打量几眼,再仔细一看,不是神仙,是鬼呀! 霁凌当年虽只见过清青一次,可这些年战神派下的天兵手中都有清青的画像,她好奇过,也看过,记在心中,一眼认出来! “今日之事,你们几个先不要走漏风声,过几日是天庭盛宴,到时我再把这份大礼送给表哥!若是有封赏,定然少不了你们的!先把她带回我府中!” “遵命” 唉,清青啊,真是大意了,落入霁凌仙子的魔窟地狱。 霁凌仙子没有直接将清青交给战神,因为她有她的思量。十日后便是天庭的降现节,是天地初开时留下的节日,每年的降现节九重天上的仙官仙子们都齐聚中天殿。若是到那一日,众目睽睽之下,她将此要犯交给表哥,立下头功,表哥定会高兴的说一些夸赞她的话,到时候也让别的女仙们看看,她与表哥的关系是多么非同一般啊!识趣的,以后就都离表哥远点! 霁凌仙子的计划不错,欢喜的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 反正还有十日时间呢,呆着也是呆着,不如让她先替表哥审一审。这些年,表哥不断派下天兵寻找女鬼,霁凌觉得不对劲,她也曾胡思乱想过,但是看表哥的神情,他是恨毒了这女鬼,绝不是与这女鬼有什么暧昧牵扯。 可是?这么一个毫无法力的女鬼怎么能惹的表哥大怒? 天庭都说是她盗取司战金令,可她是如何盗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里面一定有巨大的阴谋,她真该替表哥分忧,好好审一审,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再立一功。 清青双腿已断,疼的死去活来,她被拖进一间牢房内,二话不说,肩胛处便被钉入两根咒枷钉,血流如注,瞬间就昏死过去。 人间总传说神仙普度众生,最为悲天悯人,可是在清青看来,天界的神仙为什么都这么狠毒呢?就连女仙出手也如此歹毒,一见面就先断她双腿,进到这牢房又上重刑,用两根生满倒刺的长钉刺入她的左右肩胛,直接把她钉到墙上。 清青血流如注,淡青色的衣裳染着大片大片的红,额头的冷汗滴滴答答,从她被抓住的那刻,就知道自己完了,战神不会饶了她的,所有的重刑和折磨都在等待着她,只是她没想到先下手的竟然是霁凌仙子。 清青心灰意冷,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必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清青疼醒又晕死过去几次后,霁凌仙子来了。 阴冷森森的牢房中,霁凌仙子趾高气昂的站在她对面,不屑的上下打量她。 “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呢?能让表哥追捕你八十多年,原来你竟连我的一招都接不住!我真想知道你是如何盗取金令的?” “……” “上刑钉!” 清青痛苦一声,疼的冷汗涔涔而下,手指尖血烂一片,不停的滴答出血…… “你若乖乖告诉我,盗取金令目的为何?你们鬼族有什么密谋?你若说出来,我会让你痛快的死,绝不会再折磨你!” 清青疼晕过去,又被冷水和仙法唤醒。霁凌仙子用各种威胁和引诱,清青都是闭口不言。 接下来的几天里,霁凌仙子把清青手上的十枚指甲都拔掉了,可清青就是咬紧牙关,死不回答。 因为她没法回答,她若说出她与战神前世纠葛,以及他们在密室中发生的那些事。霁凌听后,她的歹毒只会比现在更狠千万倍。 总归是要一死,干脆就把牙一咬,把心一横,死活都言语,认他们是杀是剐,她等死就是了。 一百九十五章 重犯逮捕,群仙相聚 霁凌仙子刚开始信心满满的,以为能撬开清青的嘴,却没想到这女鬼如此的软硬不吃,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到了最后三天,她也烦了,又总觉得不甘心这样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哼!她干脆去天牢取来一种恶毒的刑草——骨荆棘。 “怎么?还是不肯说呀?没关系,我有耐心,也有好东西要给你。你看看这个,听说过骨荆棘吗?若把它种在你身上,入肉生根在骨头上,再从你的皮肉里长出来,那滋味儿……哎呀呀……” 一个像枣核一样的东西,她得意洋洋的把它托在掌心,喜滋滋的说:“这么有趣的刑罚,都是表哥想出来的,专为对付像你这种死不开口的东西。呵呵……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是不肯开口吗?” “……” 清青断了腿,又上了重刑,这些天失血过多,霁凌仙子也怕把她弄死了。表哥肯定是想要活口审问,所以她只将骨荆棘种在清青的右臂上。 “就从手臂开始,慢慢来!你何时想清楚,肯开口了,我便给你个痛快!” 降现节,天庭在职神官,齐聚中天殿。 一年一次的盛宴,九重天上各家的仙子、仙君们也可以参加。 神仙寿命极长,只要有能力渡天劫,就可以不老不死,寿与天齐。 神仙的情感与凡人不同,数万年的孤独修行让他们大多性情孤高冷漠,男女之间也只讲双修,很少婚配,即使婚配了也很难繁衍子嗣,绝大多数神仙都是终身不会有孩子的。 仙胎不易,是天赐的机缘,生来就是玄仙之身,潜心修炼成年后便可飞升天仙,再修炼几万年就是上仙。然而这样的好事能有几个呀?如果天界人人都能生,寿命又长,那九重天上岂不是人满为患,挤死了。 今日的中天殿,大神仙齐聚于此,金光仙泽,耀眼无限。神仙们都是坐在高高的云席上,从高到低按地位和仙级排列。 坐在最高处中央的自然是天帝,左右两侧便是各位上神、上仙、天仙,各家带来的仙子、仙君们都是坐在后面,如扇形排开。 众仙冷清,即使这样人多的聚会,也不吵闹。大家都是几万年的同僚了,席间偶而端起酒盏,互敬一杯,或是说几句话便算是关系亲近的。关起门来各自修炼,打开门便是忙各自的公职,除了天庭宴会,甚少热闹。 霁凌仙子的父亲曾是天界前一任的战神,为天界鞠躬尽瘁而死,她算是天界的遗孤,所以一直生活在九重天上。她不专心修行,仙级不高,但是天帝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一直很照顾她。 霁凌仙子起身,遥遥举杯,她嗓音清脆,带着些娇羞的模样。 “今日是天界之节,霁凌斗胆敬天帝和战神一杯,祝愿六界和安,四海皆平!” 天帝微微一笑,点点头。 战神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表哥,霁凌今日还有一份礼物要送你,你若见了定然欢喜!” 大言不惭,六界之内能有什么东西让他见之欢喜? 霁凌仙子信心满满、得意洋洋的说:“带上来!” 很快两个天兵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她已失去知觉,被两个天兵架着胳膊拖进来扔在地上。 中天殿内几百双眼睛,齐齐看来。 这是谁? 她身材纤瘦,青色的衣衫全是血渍,软软的趴伏在地上没有知觉,肩胛上被钉穿两个咒枷钉,十根手指前端溃烂一片,指甲都被生生拔掉了。还有她的腿上都是血,明显是受重伤或是上过重刑。 这女人毫无仙气,是凡人?不,气泽是个女鬼啊! 战神的云席位置最靠前,离清青很远,但是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日思夜想找了八十三年的女人,终于抓住了。 战神眸底闪过一抹狂喜,接着脸色就阴沉到极点,手掌不自觉得握成拳头,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 多少个夜晚,他叩心自问,她是给他下的什么咒?只是一夜而已,他怎么就忘不掉那双妩媚的眼眸,忘不掉她温暖的唇瓣,忘不掉她扭动的腰肢,更忘不掉她说过的每句话,即使知道那些都是花言巧语的哄骗,他也耿耿铭记,无法忘怀。 清青死尸般的趴在地上,脸被长发挡住,看不见容颜。霁凌挥动术法,一记白光击向清青,使用术法唤醒她,可是清青毫无知觉、无动于衷。 霁凌仙子加重力道再次出手,又一记白光打在清青身上,就如给清青一棍子,想把她打醒。可是清青伤的太重,失血过多,刚才天兵把她拖出牢房时,牵动她浑身的伤口,让她痛上加痛,彻底昏死过去。 霁凌仙子已失去耐心,觉着女鬼实在可恶,这么多天死不开口,如今到中天殿正是她邀功的时候,可这女鬼又开始装死。 霁凌仙子下了狠手,用尽全力一道白光击出,若是打在清青身上,必然又是给清青一次重创。眼看着那道白光就要击在清青身上时,却被另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震散,余威甚至反弹到霁凌身上,让她踉跄一下,噗通摔倒。 “表哥……” 那道金光拢住清青全身,最后化作一道术法护住她的心脉。 战神黑色的斗篷浮动,从云座上一跃而下。 所有人都看出战神的古怪神情,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女鬼身上,似乎狂喜到极点,又狂怒到极点。他眼中明明是无限的恨意,却在看到她被咒枷刺穿的肩背时,化作一抹疼惜。 战神不知道,他这一刻的复杂心绪都已写在脸上。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将清青抓回后的处决,他会打她,会杀她,会折磨死她,可是今日他真的抓到她,看到她如此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是你伤她?” 战神阴冷冷的开口,目光寒气逼人,狠厉刺骨。 霁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表哥从未用如此可怕的目光看过她,她做错了什么? “表哥,霁凌只是想替你分忧……” 一百九十六章 中天殿,再见水神 战神步步逼近,眼中寒光大盛。 “司战!” 呼唤他的人是天帝,他的兄长。 神仙有孕胎已是难得,他们的母亲更是福气很大,一生育有两子。他们兄弟关系十分亲密,在这天界之上,能管住战神的也只有天帝。天帝与战神性子差异很大,他性子向来沉稳,不似弟弟这般急躁暴戾。他是天生的主宰者,会识人心,只要看一眼对方的眼眸,就能看透对方的心绪思量。此刻他已看出弟弟对霁凌的杀机,便赶忙呼唤阻止,不可妄动! 霁凌仙子先神遗孤,曾为天界立下战功,怎能伤她?听到兄长的呼唤,战神暂时收敛了杀意。 这时,清青趴在地上的身子动了动,渐渐醒转过来。醒来这一刻,她身上的痛几乎让立刻又想晕死过去! 身下的地面并不坚硬冰冷,是洁白温润的。她的十指已经溃烂不堪,却还要用它们硬撑在地上,将自己的身子支起来。十指连心的痛,肩膀入骨的痛,双腿折断的痛,让清青冷汗噌噌,只要微微动一下都觉得是在生死边缘轮回一遭。 凌乱的黑发披散在肩上和后背,更衬得她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可怜。 入眼先看到一双黑靴和黑袍的衣摆,她昏沉虚弱的头慢慢抬起,沿着黑色袍摆向上看去,果然是战神。 他的眼睛也正直直的盯着她,眸中射出的寒光,仿佛是两把利剑,即刻就要刺穿清青。 铺天盖地的剧痛完全占据清青的感官,她忘记什么是害怕,这一刻若有人能拿剑将她刺穿,结果她的性命,她真要好好谢谢那个人呢! 清青的目光只在战神脸上停留一瞬,便淡漠的移开眼眸,她不想看他,也不屑于去看他。他只是一个张口咬人的野兽,一个呲着獠牙的毒蛇,事已至此,清青已经做好被千刀万剐的准备,破罐子破摔,无需再与他多费唇舌。 清青单薄的身子因剧痛而止不住的颤抖,额角的冷汗打湿了鬓发。她发现自己处在一间金光璀璨的大殿里,这些金光并不是来自于雕梁画柱,而是因为大殿的半空中坐着许许多多的神仙,他们周身仙气逼人,这些金光都是他们身上发出的仙泽光韵。 正中最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一身暗玄色的华袍,周身金光无限。不用说了,以他坐的位置,必然就是天帝,六界最高的统治者。 清青忽然萌生一种念头,她若是去求天帝,向天帝阐述自己的冤屈,天帝比战神要厉害,他可以管住战神的恶行…… 但是,这念头只在她的心中一闪而过。 算了,没用!战神是他弟弟,谁不是向着自家人?再说在他们神仙看来,女鬼就如同蝼蚁,如同猪狗,战神就算随便杀几个解解闷,都无需理由,谁会来管? 清青心中绝望,移开目光,在看到下一个人时,她灰暗的眸光瞬间聚拢,手指不自觉的握成拳,竟也忘记了指尖的痛。因为她看到了一张在梦里都敢去回忆的脸,这些年她害怕想起他,怕想起他的好,怕想起他的爱,更怕想起他的绝情。 他是她心里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给她希望,给她甜蜜,却又将她打到魂飞魄散,他将她捧入幸福的云端,又狠狠摔入最深不见底的绝望。 水神一身银白的华袍,坐在高高的云席之上,他眉眼如旧,风采万千,此刻他也在向下俯视着清青,冷漠的神色不变,只是略略垂着眼眸。不知他能不能感觉到,清青眸底的一汪深潭,在看到他的瞬间掀起了惊天巨浪。 清青身上的血衣,苍白的脸上,唇瓣都失去血色,可是那一双眼眶却红的不行,几乎要滴出血来了。清青凝望着水神,目光再也挪不开了,千言万语、前尘恩怨都化作无声,都在她的眼底流露。 水神的座席旁挨着一位身着紫衣的女神仙,她眉目端庄,气定神闲,似乎对热闹不甚在意,自斟了一杯酒。她额间也有一个朱红的神印,是一位法力无边的女上神。她持起酒盏,对着水神略略侧头。水神马上会意,也举起酒盏,他望向那紫衣女仙时的嘴角带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清青的心口疼的一阵抽猝,她看清那女仙额间的神印,仿若是一个什么字,和水神额间的是一模一样的,就连神印也能证明他们之间特殊的关系。 人间有定情信物,天界有定情神印。 清青若没有看到这一幕该有多好呀!此刻的她犹如万箭穿心,痛不能忍,慢慢的合上眼帘,把眼中莹润的雾气阻挡住。 她低头抚着胸口,觉得胸口有无数利刃刀锋,扎出千疮百孔,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 原来水神不是无情的,他是把柔情都给了别人,他的眼中再也没有清青,自然看不到她遍体鳞伤的血迹和体无完肤的惨状,她是死是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他在想自己那七鞭为什么没将她打散?这女鬼竟然还活着? 或许他根本已经忘了她,她在他的心中从未存在过半分影子。 战神看出清青的伤心,这女人在想什么?难道他以为水神会出来帮她?天界谁人不知水神冷情,除了能与他师姐贞元女君说些话,别的女仙他连瞅都不会瞅一眼。 清青望向水神的目光,让战神心里头很不痛快。他冷着脸问霁凌仙子:“你问出什么了?” 霁凌仙子刚才被战神的眼神惊出一身冷汗,此刻见战神主动跟她说话,心里稍安,赶紧乖巧的回复:“表哥,女鬼狡诈的很,始终一句都不肯交代!” “你出手太轻!” “是!表哥一定能撬开她的嘴,看看她到底对天界有什么不诡心思?” 战神向清青走近几步,俯视着地上血衣狼狈的女人,他仔细的看过她的每一处伤势,故意发狠的说:“只是被打断腿而已,疼吗?如今落到我手中,我要抽出你的筋,再将你浑身每一块骨头都打断,用仙法护住你的心脉,就不让你死!日复一日的慢慢折磨你!” 一百九十七章 你杀了我吧 清青一直黯然的垂着眼眸,万念俱灰,一声不出。 “你那条花言巧语、迷惑人心的舌头,今日怎么不动了?我也要好好治治它,就放两条细小的凤环蛇在你口中。一条向下入你的五脏六腑,慢慢咬食,另一条咬破你的上颚,吃掉你的眼珠和脑髓……” 这般毛骨悚然的手段,清青依旧垂着头,像是做好等死的准备。 战神想听见清青求饶的话,想看到她害怕的样子,哪怕是耍心眼说些花言巧语也好。可是她今日一副视死如归的淡漠神情,让战神愈加的发狠恼火。 “你逃走那日,想过今天吗?你想过被我抓回来是什么下场吗?” “……” “你说话!”咆哮出的这三个字,震响整个中天殿,清青觉的身下的大地都在震颤。 她终于慢慢的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她看到他的愤怒,即使将她碾为灰烬都不解恨。 她怎么他了?他为何如此愤怒?哦,清青恍然大悟,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被自己这样一个卑贱的女鬼骗上床,还给戏耍了,他的自尊心受到奇耻大辱。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笑他,也笑自己,笑造化弄人,笑可悲多舛的命运。 她盯着他,嘴角渐渐浮起一抹嘲笑,“哈哈……哈哈哈……” 零散的碎发垂于鬓边,苍白的唇边还挂着血渍,她对着他笑,那种讥讽是毫不掩饰的。 神仙们都以为是女鬼被折磨疯了,神智已经失常,落到战神手中不求饶也就算了,还敢如此的讥笑战神,难道她不知道战神的手段吗?她这般挑衅只会让自己吃尽苦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世间怎会有如此胆大妄为,死不悔改的女人? 她犯下大错,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肯说,只要她认一句错,只要她求一句饶,哪怕掉几滴泪,他或许就会饶了她。 可她呢?明显的死不悔改!死有余辜!她只是一个下贱的女鬼,不值得自己再为她耗费心力,一抹狠戾的杀意从战神的眼中流露,他掌中燃起一团烈焰,挥手便可叫她灰飞烟灭。 清青仰脸看他,嘴角还挂着微笑,看到战神手中的烈焰,她没有一丝恐惧,只是专注的看着他,就像是欣赏一朵即将绽放的花,静静的等待她生命中的第二次魂飞魄散! 烈焰燃在掌心,迟迟没有动手,他想听她的求饶,他在等她的求饶,可是她不肯给他。 愤怒在战神的眼中闪烁,他恨极了她,可是这一掌怎么就打不下去?不行!不能让她死的这么痛快!想到这个理由,战神忽然心里一松,掌中烈焰熄灭了。 今日在场的众仙都是九重天上的老熟人,都活了几千岁、几万岁,此刻面面相觑,都看出战神的不对劲儿。 霁凌仙子是彻底的惊住了,她不敢相信暴戾难惹的战神竟会对一个女鬼如此手软。 “表哥……这女鬼诡计多端,她来天庭定是居心叵测,你看这是我在她身上搜到的,不知是哪个魔头的魂魄?” 闻言,清青那一抹嘲讽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她看到霁凌仙子手中拿着小黑瓶,本能地摸向自己的心口,果然自己的小黑瓶已经不见了。 “还我!” 清青终于开口说话了,霁凌仙子晃了晃小黑瓶,问道:“怎么?它很重要?” “还我!” 战神一抬手,小黑瓶就从霁凌手中脱出,落入他的掌中。 清青顿觉不妙,即使明明知道今日在劫难逃,可是她还是本能的想要回小黑瓶。刚才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此刻终于出现了哀求:“还我,可以吗?” “这是谁?” “是我在人间的朋友,是萧彦隆,你还记得吗?” 听到这个名字,战神回忆一下。时间太久,地魂的记忆就像梦一样,大约有点印象,不就是她的旧情人吗? “还我,他只是一个朋友,不是什么魔头!还我……” 战神阴沉着脸,清青越是低声下气,他的怒火就燃的更旺,慢慢收紧手掌,要将小黑瓶捏碎。 “别!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该死,你怎么处罚我都行!” 他一直想听的话,终于听到了,可是心里一点都不舒服,她在为了另一个男人的魂魄求他。明明是一缕破破烂烂的残魂,却能让她放弃倔强哀求他。可是他呢?难道这一缕破残魂比他重要? 清青的腿被打断,断骨处无时无刻都在痛。可是她支撑跪起来,怀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把两只溃烂不堪的手伸向战神,手在颤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求求你,还我,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是我对人间的最后一点留念。上神,清青知错了,清青知错了,清青以后再也不敢了,请您不要毁了它,求求您,求……” 任何话语也打动不了铁石心肠的战神,清青越是求他,他就越愤怒,越要让她亲眼看到这缕魂魄在她面前灰飞烟灭。 战神手掌一握,小黑瓶瞬间碎裂如灰,化作看不见的云烟,无声的飘散在她面前。 二少爷的魂魄,这么多年孤独时的陪伴,一个朋友,一个念想,没有了。 还有小黑瓶,那是冰玉用点点滴滴的鲜血为她铸造的,是她最珍贵的物件,也毁了,永远没有了。 清青颤抖着伸出手,想接住什么,可连一个渣都没剩。 她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又看向云烟飘散的地方,眼中空洞绝望却没有一滴泪。 她像是被人抽走最后的一点力量,瘫坐在地上。一击重锤,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像死人般的寂静无声。 “敢惹我,就要付出代价!你所有的一切,都要被毁去杀死!” 她抬眸时,眼眶中染血的红,却没有眼泪,冷冷的平静:“不,你错了,他永远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好的样子,你杀不死他!你杀的是你自己,你毁去了我对景澜最后的一点情份,一丝不留!” 清青淡淡的开口,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你杀了我……” 一百九十八章 她的倔强,宁死不服! 战神眼底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就被愠怒取代。面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有点束手无策。 战神的脾气极差,不善饶人,即使下不去手杀她,也得自欺欺人的说一些最恶毒的话,痛快痛快嘴。 他一拂斗篷飞回自己的云席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杀你?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这八十三年我想出几百种折磨你手段,要让你一一尝尽再死!从没有哪个女人敢戏耍我!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吗?” 蚍蜉如何能撼树?清青本不打算挣扎,她身上疼痛虚弱,连话都不想说,等死便是了。可是战神没完没了,说出的话都是些不讲道理的毒言恶语,他还倒打一耙,说什么恨? 忽然,她抬起头,带着山崩海裂的愤怒:“对!我就耍你!怎么了?你在人间时耍过我多少次?如果不是你,我会死的这么早吗?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恨,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恨!我把你怎么了?啊?你恨?我没伤害过你一根头发!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无缘无故把我押入天牢,受尽侮辱!你一掌打到我吐血,让我疼的十几天都爬不起来!你用剑刺穿我胸口的时候,你想过我会不会恨你吗?你以为刺了我一剑,再给我上点药就没事了吗?就不疼了吗?你看不见我身上流出的血吗?你看不见我胸口的疤痕吗?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耍吗?那是因为你们神仙的骄傲自大、自以为是!你刺了我一剑,可我转头就对你笑,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就不怀疑吗?可惜我没本事,不然那天我就杀了你!我恨你!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中天殿里鸦雀无声,只剩女子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和呼吼。 清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这一刻暴怒,无边无际的愤恨让她忘记了疼。 众仙皆是惊骇,他们不是惊骇清青的样子,而是惊骇于战神竟然容一个女鬼对自己如此放肆,在中天殿咆哮。 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指,指着半空的他咬牙切齿的说:“还有我今日之伤,我都算在你头上!我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是一句我恨你!我恨你!你听见了吗?我是狗,也是这世间最不听话的一条,你想让我求饶?你做梦!我不怕你!有什么歹毒的手段,尽管使出来,也让我看看你们神仙到底能无情无义到什么程度?” 这样挑衅的话都说出来了,别说是战神的暴戾脾气,就是普通人,也饶不了她。 战神一言不发的听着,似乎有点愣神…… 他之前那样伤害她,真的是错了吗? 天界无情,一个个都像是石头。 中天殿内几百神仙,竟没有人出来说一句公道话,甚至连问一句的都没有。 眼睁睁的看着二少爷魂飞魄散,她却无能为力。 她恨战神,恨水神,恨在场的所有神仙,她最恨自己的软弱无用。低头看着肩胛中的两根咒枷钉,她握住一端向外拔。 这种咒枷,是要用术法才能取出的,清青这样硬扯,钩挂在她的血肉上,相当于自伤自残。 冷汗涔涔而下,她大约是疯了,两只手抓住咒枷钉,咬着牙狠命往外一拔。 痛的死去活来,硬是把一根咒枷钉给拔了出来。 血肉淋沥的钉子狠狠摔在地上,血花溅落一地。她的倔强,宁死不服!握住另一根咒枷钉,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硬生生的把它也扯了出来。 清青疼得昏天黑地,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以为会疼死过去,可是…… 迷糊的觉得疼痛减轻了很多,还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身边一个白衣身影。她心底一颤,是师叔吗?师叔今日就是穿的白衣。 清青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爬起来。可是当她看清时,瞬间失望。 他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非常的消瘦,颌尖颈细。是他双手掐诀,用尽全力的给清青止痛。 清青认识他,他是霄沾,上次连累他还没有道歉,没想到今天他还肯站出来帮忙。 清青失望过后,非常感激,声音虚弱的说:“谢谢,你身子不好,别再耗费仙力了……” 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霄沾也对她笑了笑,竭尽全力的想帮她减轻一些痛苦。 这时,前方的云席上突然有一个陌生男人开口了。 “姑娘即与沾儿相识,不知能不能帮一帮沾儿?” 清青觉得霄沾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寻声望去。看到一位庄重严肃的上仙,应该是霄沾的父亲。 “沾儿身有旧疾,正缺一味药引,希望姑娘不吝赠一碗心头血。” 这话言简意赅,清青听明白了,特别是最后三个字“心头血”。 td!天界的神仙冷酷无情、不讲理,竟还如此的不要脸,直言不讳的要她的心头血。 清青的嘴角扯了扯,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惨白着脸转向身旁的人。霄沾与她的目光一触,便垂下了眼眸闪躲,手上仍在给她用仙法之痛。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原来他也是有目的,刚才的感动和感激消失殆尽,甚至还有些气愤。 清青冷了脸,询问:“你要我的心头血?” 霄沾垂着眼眸,表情有些羞窘,没有答话。 无利不起早,难怪他肯出来帮她止痛,td,天界果然没一个好人。 “跟你好好说话已是客气!这里是天庭,不容你放肆!我劝你主动交出心头血,免得多吃苦头!” 听着牟日仙君冠冕堂皇的警告,清青觉得荒唐可笑,仰头看看这光芒万丈、高耸辉煌的中天殿,自言自语:“这是天庭吗?我怎么觉得这是地狱?我一生从未作恶,做鬼后也未伤一人。我不知身犯何错?要被你们无缘无故的抓到这里,关押、殴打、折磨,现在就连一个陌生人也大言不惭的说要我的心头血,凭什么?” “就凭你是鬼,无足轻重!” 一百九十九章 心头血 清青气的冷呲一声,“哦!那我问问你,你会把自己的心头血给一个陌生人吗?不会,是?你这么高贵的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我一个卑贱的女鬼更没这份善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 清青冷笑,咒枷已经拔掉,她收起自己的肉身,显出原形魂魄。 一瞬间那件染满了血的青衣不见,浑身的伤口也都隐藏了。她的魂魄穿着一件金色绣满七彩牡丹裙袍,外袍是玄青色对襟凤纹吉服,上面绣的是龙凤呈祥、交颈恩爱的图案。 龙鳞凤羽全嵌着精致的宝石和东珠,耀眼夺目,华贵之极。 清青魂魄是上了妆的,眉目如画,朱唇嫣红。发髻正中是朝天八宝凤钗,两鬓插着四支碧玺飞凤步摇,长长的珍珠流苏坠子垂下来,微微轻晃。 她不再是凄惨狼狈的女鬼,她是人间的皇后,端庄美艳,贵不可言。 战神心底忽然一阵抽痛。他的地魂在元神中不停的叫喊,她是他最挚爱之人,地魂在哀求战神保护她,不要伤害她。 清青说:“什么敬酒、罚酒我都不吃!就是不给你!若敢用强,我立即自毁肉身,一滴血你们都得不到!” 真是一个难缠的、软硬不吃的女鬼。 牟日仙君想不敢轻举妄动,真怕她疯的自毁肉身。 “父亲!算了,别强迫于她,我不愿意要她的血!” 霄沾的声音很柔和,也很坚决。 牟日仙君闻言,斥责:“妇人之仁,她又不会死!” 霄沾自小疾病缠身,性格孤僻忧郁,或许是这女鬼的悲惨无助,让他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她像一朵柔弱的花,他怜悯她。 她又像一棵坚韧的竹子,倔强的宁折不弯,他钦佩她,真的不想伤害她。 霄沾跪在地上恳求:“父亲,我不想要她的血。她是不会死,但她会疼!她已受如此重伤,我怎忍再给她一击重创?” “寻了几千年!你不想治病了吗?” “那只是传说,即使用了她的心头血,我的病也不一定会好!再说都病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父亲,别伤害她,行吗?” 牟日仙君气的一拍桌子,无语了,儿子的性格真是忧郁软弱,如今治病的良药就在眼前,他竟然说放弃,简直气死人。 “唉,妇人之仁!没出息!” 惹父亲生气,霄沾垂下头听着责骂。他知道父亲是默许了,最起码今日是放过清青了。 他转回身,对上清青犀利的目光,安慰她:“你别害怕,父亲只是为我求药心切,他不是想加害你。” 清青的嘴角含着冷笑,视线上下打量着霄沾,嘲讽着说:“你怎么会没出息呢?你好聪明,很会变通!你们父子一唱一和的是在演戏给我看吗?” 云席上的牟日仙君气的还想拍桌子,而霄沾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挥动仙法继续给清青止痛。 清青看着面前人,他瘦削的肩膀和腰身,仙韵淡的不能再淡了,可见根本没什么法力。哎,他有那样厉害的父亲,又是仙胎出身,若不是生来带病,不可能是如今这副样子。 “其实我应该多跟你周旋一会儿,能减少一分疼痛也是好的,只是你这点仙力少的可怜,我都不忍心用……行了,不用再这样麻烦,你只要把咒枷钉刺入我身体,我立即就会显出真身。你离我这样近,想取我心头血易如反掌,你动手!” 清青可能是疯了,或者说她还是善良的,明知道对方是想利用自己,伤害自己,可是她也不想反抗了。 霄沾淡漠的再次摇了摇头。 “我是鬼,对于你们神仙来说,不就是蝼蚁猪狗吗?杀鸡杀狗而已,何须心软?我生前最亲近的人都能对我出手不留情,你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人,就算你给我一刀,我都不会恨你。我的心早就碎了,也不差你这一下!” 她的悲伤之情,谁能明白她的心酸和血泪? 霄沾:“你不是猪狗,即使我以后想要你心头血,我会去求你,而不是现在!你已是遍体鳞伤,我实在不忍再伤你!” 清青的眼泪涌上来,破防了。 哪怕是一点点的善意,一点点的同情,对于她来说都太奢侈了,太感动了。 她还原肉身,光彩华丽的皇后吉服又变成惨不忍睹的血衣。 清青脆弱了,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边哭又一边笑。 霄沾问:“你怎么了?” 她说:“我笑我自己……呵呵,清青今日遍体临伤,能给我止疼,能对我说不忍的竟然是一个陌生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前世的丈夫在这,还有对她海誓山盟的冰玉也在这,可是他们二人就看着她被别人伤的体无完肤,无动于衷。 这么痛苦绝望的时刻,竟然是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不但帮她止疼,还怜悯她,不忍取她心头血。 清青又何忍让他疾病缠身呢? 令谁都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噗”清晰的利器入肉之声,清青用一根咒枷钉刺入自己的心口,伤处瞬间血红四溢…… 霄沾惊愣,“你……” 牟日仙君一见,立刻从云席上飞下来,落到清青的另一侧。咒枷钉一拔,血喷溅而出,他用术法将血引入容器中…… 中天殿内鸦雀无声,只听到霄沾焦急的声音:“父亲,先给她止痛!” 清青已经奄奄一息,身子倒下去。霄沾想用怀抱接住她,可是前方黑袍拂动,战神从云席上一跃而下,一挥手将清青的身子扯过去。 她落入他的怀中。 战神周身金光大盛,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用神泽给清青止痛。 霄沾直接跪在天帝面前:“天帝,您看到了,她绝非大奸大恶之人!今日虽在中天殿有不当言行,可是求您宽恕她!” 牟日仙君也动容了,跪地请旨:“天帝,请恕罪,就看在她为沾儿献出心头血的份上,功过相抵,放她自由!” 霄沾父子都知道战神难说话,求他还不如直接求天帝发旨饶恕清青。 二百章 病态囚宠 区区一个女鬼,只是小事,可是涉及到战神的恩怨。 天帝能通过眼眸识人心,他看懂弟弟的情感,也看懂了清青的心思。 “司战,她恨你!” “兄长,那是以前,我带她回司战宫治伤,以后我不伤她便是了。” 清青笼罩在神泽中,痛楚减轻很多,慢慢的睁开眼睛,右手中还抓着那根咒枷钉。 猝不及防,她忽然出手,将利器刺进战神的心口…… 可是,凭她的能力能伤到战神吗?她只要一动,战神就能感觉到,钳住她的手臂。 战神只是本能一抓,清青却瞬间痛呼出声“啊……” 战神眼中刚刚燃起的愠怒,被她的痛楚的模样浇灭了。拉开衣袖查看,她的右臂上全都是从皮肉生长出的黑刺,是骨荆棘。 战神瞬间大怒,霁凌仙子竟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可恶至极! 这手段歹毒吗?这不是他发明的吗?他曾经用这手段对付过无数的阶下囚,以前他从不觉得歹毒,可是今天怎么了? 战神阴沉着脸,满眼杀意的望向霁凌仙子。 “表哥……”霁凌仙子怯怯地唤了一声。 “你是天界遗孤,我若杀你,对不起你父亲。今日饶你一次,日后离我远点!再敢叫什么表哥,我割了你的舌头!!” 话音没落,他怀中的小女人却抓着咒枷钉,用他刚给的仙力再次刺向他的心口。 好狡猾的女人,先是呼痛让他给她的手臂输送仙力止痛,然后再凭借这股仙力偷袭他。 可惜呀,清青不了解神仙的事,上神修为有神罩护体,她这般的小把戏,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战神这次真的生气了,不识好赖的女鬼,自己给她止痛,可是她这是干嘛?恩将仇报的算计自己,这一会儿就要杀自己两次。 战神的脾气是出名糟糕,已对她一忍再忍,此刻看向清青的目光中带着一触即发的暴怒。 这一幕,众仙都看明白了。女鬼分明是恨毒了战神,只想治他于死地。可是战神偏就抱着她不放,这是中什么邪了? 霁凌仙子羞愤交加,更是不甘心,带着哭腔喊道:“战神,你怎么了?你看看她!你就要留这样的人在身边?你还要护着她吗?” 清青松手,“叮铃”一声咒枷钉落地,她乖巧的眨眨眼睛,已收起刚才的杀人戾气,甜甜一笑,带着玩笑的调侃:“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人家唤你一声表哥,你就念着旧情不肯动她了?我算知道了,原来你只是对我一人狠心啊!”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看不明白?战神只对她一人手软,可她偏偏要装作不知,还这般说反话打趣他。 “好!只是不知你在天界还有多少个表妹?说给我听听,将来若是她们都要杀我,我总该知道自己要死多少次!然后你就轻描淡写的说一句,这次算了……” 一句话能勾起他的怒火,也能一句话灭了他的火气。 “我不杀她,不是因为什么旧情,而是因为你犯错本就该罚!这些伤你受着,长个记性!以后只要你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这是他的道理。 他虽原谅清青,但是背叛他的人不能不罚,霁凌也算代替他出手,不算全错,抓住清青还有些功劳。战神恩怨分明,所以放过了霁凌仙子。 清青仍在不依不饶,伸臂环在战神的脖子上,任性的撒娇:“不行!我若犯错,任你打罚。你打的我愿意!她打的,我不依!我就要你给我报仇!” 战神:“等你伤好了,我给你法力,你自己去打她报仇岂不更好?” 清青高兴的喜笑颜开,搂紧他的脖子,“好呀!不过要多少法力才能杀你呢?” 女子娇软的语气似在说着贴心的情话,可是说出的却是这样冰冷伤人的语言,战神刚刚暖和一点的眸色又暗下去。 “你这辈子都没机会!” “哦?” 似答应,似挑衅,更多的是嬉皮笑脸,像个调皮的小孩子。 事已至此,别人还能说什么呢?牟日仙君和霄沾都不说话了。 天帝意味深长的看着战神:“司战,把毒蛇养在身边,虽然有趣却也危险,你明白吗?” “兄长,您觉得她能伤到我吗?” “她是不能,但愿有一天你不要自伤!” “怎么会?兄长,司战先告退。” “嗯” 战神转身时望一眼药王的云席,药王会意,马上起身告退,跟着战神离去。 出殿门时,清青转头向后望去,最后看一眼水神。 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早已盘膝入定,连这一小会儿时间都要静心修行,对身边之事视若无睹。 唉,别说半分情意了,他根本连看她一眼都不屑。 战神将清青径直抱回自己的寝殿,放在床上。药王仔细的检查伤情,丹药疗伤。 清青昏睡了几天,再醒来时,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断腿也被固定好了,只待慢慢的将养痊愈。 她身上穿着干净的中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看看周围,这间寝殿她认识,是司战殿。 外面天色斜阳,应该是傍晚。战神不在,留下仙法为她镇痛。 她很虚弱,又闭上眼睛半昏半睡着。 过了一会儿,觉得身边有人,战神回来了。他轻轻的解开她的中衣,查看几处伤口,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她的腿。 这些伤口还好处理,关键是她的右臂,骨荆棘留下的千疮百孔,是永远的重创。即使愈合了,也会有后遗症,手臂总会隐隐作痛,永远提醒她一份仇恨的滋味。 清青恨霁凌仙子,但她最恨的是战神。 “醒了?” 战神在跟她说话,可是清青不理,闭着眼睛就当听不见。 战神也没跟她计较,脱去外袍,掀开被子躺在清青身边。同榻而眠,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 一种很诡异、很病态的关系。 清青幻想着1万种杀他的方式,可都不行。 他们上神已修出神罩,即使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般的刀剑也无法伤他,更何况是清青没有仙法修为! 一个鬼想杀死一个神? 呵呵,她继续幻想! 二百零一章 不乖,又想逃跑 第二日晨起,他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洙檀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是几碟仙界的吃食。 “清青姑娘,这是上神的吩咐,对你伤势有好处的药膳!” 清青本是赌气不想吃的,可听到与伤势有好处,她忽然想通了,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得快点养好伤,还得找机会逃走。 清青慢慢坐起来,拿起筷子,看看几个小碟子中的菜肴。 大神仙们很少饮食人间五谷,平日里都是吃些仙芝仙果、琼浆玉露。 清青尝几口,清淡中略有些药味。她得吃,让伤势快点好。 她一边用膳,一边打量着洙檀,心里琢磨着洙檀是玄仙之身,法力很高,想在她手下逃脱,不太可能。趁着自己现在有伤,大家对她还不甚防备,这几日是她逃跑的唯一时机。 清青心里想着这些,用完膳,洙檀便出去了。 清青独自坐在寂静宽大的寝殿中,转动脑细胞,思虑着如何才能逃跑? 在无人之时,清青扶着床边,尝试着站起来。药王的灵药仙膳很好,再加上战神日日用仙法为她疗伤,十日之间她的腿勉强能够站起来了。 但走动时,还是疼。 战神依旧与她同榻而眠,输送仙力给她止痛疗伤。清青想出来了一个计划,等待机会。 又过了三日,机会来了。 今日进来送饭的仙娥是梦宜。梦宜与洙檀不同,她的仙级只是地仙,法力不高,而且她为人浮躁,不似洙檀那般沉稳敏锐。 梦宜以前就和清青结过梁子,态度厌恶。 清青面色很平静,乖乖的坐起来用餐。可是稍稍一动,脸上都是痛楚之色,一副爬不起来的样子。 梦宜即使再不喜欢清青,也不敢违逆战神的命令,她就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走过来扶清青,一切顺其自然,毫无防备。 突然! 一击仙力偷袭! 清青太狡猾,她虽然没有 修为,但是战神每天都留下仙力为她止痛。清青就积攒着,汇聚手臂之上,此刻突然出手,一招击向梦宜的天灵盖。 眼见着梦宜的身子倒地,清青掀开锦被下地,动作牵痛身上的伤口,但也顾不得疼。她迅速的把梦宜的内袍外袍都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手忙脚乱的一边穿鞋袜,一边看梦宜的发髻,拔下她的发簪,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头发挽了个相似的发髻。最重要的是那块腰牌,清青一把扯下来,挂在自己的腰带上,然后一路飞逃。 可是这一次她的运气很差,魂魄慌慌张张的飘出殿门,面前黑影一闪,清青顿觉不好,几乎要吓得尖叫出来。 战神挡在她身前,清青绕开想逃。他一挥手“啪”,清青觉得自己被扇了一巴掌,摔落在地上,显出身形。 瞧她一身打扮,还带着梦宜的腰牌,战神就明白了。 他的眼中燃起怒火,他一再宽恕她,日日给她上药疗伤,对她还不够好吗?这女人怎敢如此背叛,知错不改,老毛病又犯了? 清青摔坐在地上,神色慌张惊惧,却还嘴硬,说了一句明显的谎话:“我……我是想去瀑布那,洗,洗一下……我去洗澡也不行吗?” 事到如今,不知忏悔求饶,居然还在巧言狡辩?难道当他是傻子吗? 战神怒极反笑,弯下腰一把抓起她的腰带。 “啊!你干什么?” 战神驾云御风而行,飞到落川瀑布的上空,将清青丢下去。 清青被一股大力摔入深潭之中,冰凉的水浸裹住她的全身,她本能的向岸边游去。忽然听到身后有“噗通”入水之声,回头看到一抹黑影也钻入水中,她顿觉不妙,飞快的向前游逃,可是身后那人追上来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下坠,把她摁到深潭的最底处,漆黑一片。 战神抓着清青的腰带不放,清青转回身与他撕扯,两个身影在深潭水底扭打在一起。 战神若用仙法一招便可将她制服,可是他偏要与她撕扯,游龙戏水,戏谑的将她按在潭底,毫不怜惜的栖身撞入。 清青想要呼喊,想要咒骂,可是张口只有水波气泡,什么都喊不出。 漆黑一片,四周是冰凉的水,身上禁锢着他的火热。 清青一直在推打他,可是她的挣扎只会让他的愈演愈烈,深度交流。他不管不顾,到最深处还不满足,一下又一下,说不清心里有多恨她。 直到他在水中嗅到一丝血腥味,是她的伤口崩裂了。他才停止了暴行,抱着她离开深潭,飞回司战殿。 殿门外站着株潭,还有刚刚苏醒过来的梦宜。 远远看见战神抱着清青而来,她赤裸的身体盖着他的斗篷。 “传令下去,南天门严加把守,如果敢放跑女鬼,提头来见!你们的眼睛也盯紧自己的腰牌,若再有半点闪失,直接去死!” 这些话不光是说给仙娥听的,更像是说给清青听的,让她死心,让她老实。 床上的女人披着一件黑斗篷,恶狠狠的瞪着战神,颤抖的唇瓣已被咬破,血迹顺着嘴角淌下来。 战神立在床边对视着清青,又气又恨,握紧了拳头,真怕自己一时冲动失手杀了她。 清青胸前的伤口溢出血来,疼痛难忍,她气呼呼的躺下,抓过锦被盖在身上,蒙着头蜷缩在被子里。 战神深吸一口气,打开药箱拿出药瓶,过去掀开锦被。 清青吓了一跳,以为他还要继续暴行,“你别过来!你混蛋!” 战神本想给她上药,怎奈又被清青惹怒了。 两个脾气不好的人,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冲突。 战神扯掉清青身上的斗篷,她拼命反抗,抬腿要去踹他。战神掐住她的脚踝一压,顿时断骨处剧痛难忍。 “啊……”一声呼痛,战神松开手,嘴上仍在训斥她:“自找的,让你长记性!” “你个畜生!” “啪”一巴掌扇在清青的脸上,把她打趴在床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几天给你脸了是?跟本神放肆?饶你不死,就是要慢慢折磨你,贱皮子!” 二百零二章 气的他,离家出走 这个男人很可怕…… 这种关系很病态…… 落入他手中,就是强制囚禁。乖顺就对她好点,不乖顺就动手打她。 清青赤裸着身体,几处伤口都在流血,是他的暴行害她伤口崩裂。 她恨他,无穷无尽的恨他! 仇恨让她变的极端倔强和强硬。 她能接受他打她,骂她,甚至强暴她,却不能接受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假装爱惜她,变态,恶心。 清青怒视着他,反唇相讥:“我不识好歹?我身上的伤是谁给的?如果不是你,我会受这些伤吗?怎么?你还想让我谢谢你?是你自己愿意给我上药,我又没求你!” “咔嚓”他将手中的药瓶捏的粉碎,怒不可遏,拂袖而去,没有再回头看清青一眼。 打骂和震怒过后,屋中又恢复死寂,战神看着清青纤瘦的肩膀不停颤抖,是因为仇恨,因为气愤,更是因为疼痛。 心口处和两边肩胛的伤都崩裂了,向外渗血。一头黑发湿漉漉的凌乱,有的披散在肩上,有的搭在胸前沾染上鲜血。 清青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渗出的血流,鬓边垂落的黑发遮住她的脸。 战神怒打了她一巴掌,可是看到这副病殃殃的样子,心里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唉…… 他无奈的仰头深吸一口气,看看自己手中竟然还握着药瓶,“不识好歹!” 屋中恢复死寂…… 清青几处伤口剧痛,昏昏沉沉三日,司战殿没有一个人进来过。 无人问津,无人疗伤。 一个月,再没见过战神的踪影,他倒大方,把寝殿让给清青,让她在这自生自灭。 日复一日,又过了一个月,除了右臂再不能完好如初,身上其它的伤口都愈合了。 因为没有衣服穿,她只能披着黑斗篷来到寝殿门口,扒着门缝向外张望,别说战神了,就是连狻猊的身影都没看到过。 估计他们不在司战宫。 清青伸手摸了摸,殿门没有设结界,可是有什么用啊?她出了殿门也出不去宫门,洙檀她们又不是傻瓜,宫门肯定严防死守结界很强。再说就算出了宫门,南天门也是肯定出不去的。 …… 那日,战神在家里惹了一肚子气,离开九重天,带着狻猊去六界寻视。 比翼族内近几年一直不太平,都是小打小闹的内乱。这种小事以前战神是连听都不想去听的,可是这次他竟然亲自去了比翼族,三刀两剑解决了他们的内乱,又把余党一并活捉。 然后战神又去灵甲族、雪骑族、最后是妖族。 妖族以狐妖居多,她们画皮后的形态甚为美艳动人,而且风骚入骨。 妖王受宠若惊的喜迎司战殿下的驾临,珍馐佳肴全部奉上,倾尽所有的讨好着战神。 六界相传战神不好女色,可是妖王明明看到战神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跳舞的妖女们,几乎是目不转睛、肆无忌惮的看啊!难道传言有虚? 到夜间休息时,妖王试探着说:“司战殿下,还有些舞曲没有演完呢!不如让她们去您殿中,为您歌舞,如何?” “好,都过来!” 就这样,十几个貌美女妖就被送到战神下榻的殿内。 雕梁画栋的大殿之内,一人黑袍华裟,身姿高大,威严凌然。 战神随意的脱去外袍,半倚在榻上,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女人。 战神一一看过去,心底意味索然,却还是伸手一指:“你、你、还有你留下。” “遵命” 被选中的自然洋洋得意,其它的女妖们便带着失望的退出去。 “脱!”一个字够简单粗暴,看看战神多勇猛,要一次来三个。 战神看着她们一致的动作,看着她们谄媚的笑容…… 靠,别说欲望了,根本就提不起什么兴致。 都是女人,也都长的挺顺眼的,怎么回事呢?啊!对了,喝酒,他第一次碰那个女鬼时是喝了酒的。 战神抓起旁边的酒壶,赌气般的喝了两口,还觉不够,又猛灌几口,还不够,干脆把这一壶都喝光了。 再次看向她们时,冷硬的眼眸中有了些温度。三个女妖白花花的溜光,静立等候,眼瞅着战神也不干正事,一直在猛灌酒是何意? 终于,战神喝下许多,脸有些红,看向她们三个的眼神有些醉意迷离。 最左边的那个最瘦、腰最细,就她! 战神走过去,伸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拉到床上。 “上神,请您怜惜。” 女妖娇羞妩媚的垂下眸,用眼神勾他,发现战神还没有脱衣服,便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和腰带。可是纤手刚要触碰,战神忽然露出冷厉的凶光。 “别碰我!”猛的一声暴喝,吓傻了这小妖,都要跟人家那啥了,还不让人家碰你,什么毛病? 小妖瞬间把手缩回去,瑟瑟发抖的留下眼泪。 不知怎的,战神眼前浮现出清青的样子,他皱起眉头带着醉意的说:“我又没打你,你哭什么?她就从来不肯哭……” 他恨她的倔强,却又喜欢她的倔强。 他恨她的胆大妄为,却又喜欢她那份天真随性。 他恨她不肯顺服,却又喜欢她小豹子一样的脾气。 感情之事,伤脑筋,太纠结。 他快被她气疯了,甚至想自暴自弃,想找别的女人发泄,想转移注意力。 可是到此刻才发现,谁都不是她,谁都不行! 战神猛地站起身,再没看这三个女人一眼,便冲出门,唤来狻猊直飞九重天,一路疾驰。 深黑的夜晚,他回到司战宫,直奔寝殿。 夜深了,清青已经入睡,忽然听到殿门“咣当”一声,把她吓醒了。 她惊慌起身,看见一袭黑袍被疾风带着漂浮,已到床前。 他似乎风尘仆仆很着急的样子,清青睡眼朦胧的看他一眼,厌恶与他对视,便收回目光,再不想理睬。 分开两月,战神的怒火渐渐平息,但每次想起清青,他总是烦躁的。此刻匆匆而回,她近在眼前,他反而不怒不烦,还有一种朝思暮想的感觉,心底蹿起的火苗,某种渴望,某种燥动。 二百零三章 司战殿下喝醉了 清青被囚禁在司战殿,两个月,也没有仙娥来送衣衫。 她不能一直光着身子,就在内殿翻箱倒柜,找到战神的衣服套在身上,用腰带扎紧,总算可以遮体。 战神看见清青穿着是自己的内袍,心里痒痒的,又看到那宽大的衣领里露出的锁骨,还有00的轮廓。 眸色渐深,呼吸也越来越较重。 清青闻到一股酒气,知道他饮酒了。大半夜的他突然回来,又站在床前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清青侧头看看,只需一眼她就明白了,不自觉的把身子向后缩。 “你想干什么?你可是上神,能不能有点出息?别总盯着我!你们天庭没有女仙吗?” 战神不回话,目光中有饿狼之意。 “你是不是喝酒了?你冷静点!你说过我是狗,你现在要对狗做什么?你可是上神!要有控制力!不要自降身份!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传出去你……” 清青还在循循善诱地说教,可是战神终于忍不住,念了个诀,瞬间把自己袍尽除。 清青转头避开不看,身畔已有一双臂弯将她环住按倒,带着酒意的气息。 他吻了她…… 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箭在弦上是必然要发的! 今晚他饮了酒却对她很温柔,慢慢的,让她适应他,感受他。 今晚,他对她不是发泄,而是缠绵…… 黎明时,清青昏昏然刚要入睡,他的身子又压过来。 “你有完没完?” “哦” 他竟然乖乖的放开她,给她盖好被子,让她休息。清青皱着眉头翻过身,背对着他,他就从后面抱住她,听着她入睡后绵长的呼吸声。 从这日之后,他夜夜拥着她入眠,只要清青不反抗或是不说些恶言,他对她的每次都会温柔怜惜的。 洙檀送来许多美轮美奂的衣裙,可是清青不稀罕,只向她讨要一些淡蓝色的绢帛和各色的丝线。 战神白日去忙公务,清青就坐在窗边安静的绣手帕。 殿门没有结界,可是她也不出去,只有狻猊在门口哼哼时,清青才会领着它去瀑布那沐浴,嬉笑一阵便又回寝殿继续绣帕子。 战神近来心情不错,只要清青稍稍的乖一点,他就会对她很好。 转眼一年,今天又是降现节。 清青整日不停的绣帕子,装满一匣子共四十七条。 夕阳落下,天黑了,清青捧着匣子,走出去找洙檀,向她要炭盆。 天界没有炭盆,洙檀听了清青的描述,用仙法变幻一个类似的。 清青把炭盆放在一个路口,跪在旁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条淡蓝色手帕,上面绣了一片绽放的蔷薇花,精美绣丽。 她将娟帕展开,平整的放进炭盆中,炙热的火瞬间将它燃烧殆尽。 清青又拿出了第二条,绣着云纹的帕子落入盆中,瞬间焚为灰烬。 每一条都是绣工精美,云朵图案活灵活现,仿佛真的在飘动似的。二少爷最喜欢云纹,以前他身上的衣着,腰带,都是格式花案的云纹。 清青动作轻柔,将每一条帕子展开,平整的放进火炭中,看着它们焚烧为灰烬。 不知何时身后的洙檀换成了战神。 “一针一线绣的,都烧了,可惜!” 清青头也没回,淡淡的答道:“不可惜,我就是给他绣的。一年了,今天是他的忌日,是你杀了他。” 原来是萧彦隆,战神阴沉着脸,冷冷讥嘲:“一缕残魂罢了,死生何异?” 一抹恨意闪过清青的眼底,她垂下眼眸,继续拿起一条帕子展开,平整的放入炭盆中。 “清青,只要你以后听话,我再不打伤你!” 夜幕中,一阵女子的冷笑声,凄楚又讽刺:“那我该说什么呢?谢谢您!谢谢您一次次的没把我打死!谢谢您让我一身伤疤还苟延残喘!谢谢您囚禁我,让我没有自由……呵呵……” 她说的都是反话,都是怨恨。 “在你看来,只要不打我就是对我好?原来你对待女人的标准如此之低……你今日不打我,或许明日会打,或许哪日我又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你就直接把我杀了!我在你面前贱如蝼蚁,应该永远战战兢兢的活着……” 清青始终没有回头,根本不在乎他是嗔是怒,只是平淡的继续说:“在天牢时,我每天都在想你,不,应该说是在想景澜……我日思夜想、点点滴滴,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们认识十一年,我人生的一半,我所有的青春和生命都耗在他身上……你是神,我不敢高攀!可你不念一丝情分就算了,还把我关进天牢……你知道我在天牢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那些男鬼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似乎是想起了最可怕的事,清青微微的颤抖,双手不自觉的握在一起。 “那里没有日月,我不知被关了多久,只觉得像几千年那么长……在那里,我看见了世间最淫恶的东西,听见了世间最无耻的言语 ……” 战神环住她的肩膀,“他们都是疯话!我马上去把他们都杀光!” 清青停止了恐惧颤抖,怔愣的转头问:“杀他们做什么?杀他们就能解我的恨吗?是谁把我送进去的?是谁给他们机会的折磨我?” 仿若一个无知的孩子,再向战神请教,可是她等不到战神的答案。 她看到他眸中的悔意,但她不在乎,继续的问:“你可以杀他们!可是我的痛苦怎么抹去?那种侵入骨髓的羞耻,让我怎么忘记?那些肮脏,那些声音,那种气味……” 战神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的哄着,也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 “慢慢会忘记的……慢慢的……我以后再不伤你……一千年,一万年,你总会忘记的!” 他抱起清青一步步的走回寝殿,心里惶然若失,涌上一阵强烈的自责感,他对她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他平生第一次说,对于他来说重如千金,可是对于清青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解不了她丝毫的仇和痛。 战神夜夜都要在清青身上f泄他的爱欲,然后执拗的搂着清青入睡。 二百零四章 把她锁在床上 两个同榻而眠的人,看似和平相处,心却隔着万水千山,有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三年。 战神刚开始的时候,也放低姿态试着跟清青说话,可是清青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尽是些讥讽恶言。几次下来,战神那骄傲跋扈的性子能忍住不出手教训她就已是极限了。 他也生气了,不说话了,只把爱和恨都f泄在床上,夜夜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清青无力反抗,挣扎只会让他更加的没完没了。 他为刀俎,她为鱼肉,还有逃走的机会吗? 司战宫人人警惕,南天门更是把守森严,清青想逃走,根本没有机会。但是她心底还有最后的一线希望,就是霄沾。 当初在中天殿取心头血时,牟日仙君和霄沾近在左右,清青低着头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哀求:“帮我,逃出魔爪!” 六个字,一碗心头血。 她非常机智,向霄沾父子发出求救。 清青与霄沾虽只有两面之缘,但是她能感觉到霄沾与天界其他神仙都不一样,他有善心,有良心。即使牟日仙君不愿多管闲事,但只要霄沾反复恳求父亲,但愿他们会出手相助。 神仙总是高傲的,欠了一个女鬼的恩情,她又开口求救,他们怎有不应之理? 但是…… 想的容易,做起来难! 清青也知道其中的难处,牟日仙君只怕有心无力。从仙级和地位上讲,牟日仙君都不及战神,他不可能跟战士硬碰硬。 以战神的脾气和手段,天界谁人不打怵呢? 司战殿和南天门都把守甚严,若想逃脱绝非一朝一夕,需从长计议。 清青就是不甘心! 即使打断了她的腿,她也不服软,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逃跑的。 清青坐在窗边绣帕子,心绪不停地思虑着。 她在想:自己与天庭中的人都不熟,只认识霄沾父子,又给他们献过心头血,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逃了,那明显就是霄沾他们做的,这样不行! 她得想办法混淆视听,多多的跟天庭神仙扯上些关系。将来若她逃出去了,战神不要总盯着霄沾父子,否则蛛丝马迹就会暴露,还会把她抓回来。 三年了,总在司战殿里呆着,肯定是不行,得找个由头出去转转。多认识些朋友,混淆视听。 这一日,清青看到湖心亭送来的仙果,不是后山果林的,她忽然有一个主意。 晚上,同塌而眠,她依旧背对着他,“这附近还有别的果园吗?我能跟着猊猊去摘果子吗?” 言简意赅,说明心意,两个人大半年没说过话了,难得她今日肯开口。 “九重天的山园甚多,你要去哪一处?” “我不知道,只是闷得慌想出去转转!” 等了很久,身后人都不回复,清青很气恼、很委屈。 “三年了,我没出去过一步,即使养条狗也要出去溜溜?……你干脆把我锁在床上算了!” “好啊!这是你说的!” 战神虽未答应,可语气中带出几分笑意。 清青不说话了,开始抹眼泪,委委屈屈,可可怜怜…… 战神心里明镜知道是小女鬼又要耍心眼了,他早就领教过她的演技和狡猾。难得她开一次口,他真的不想拒绝,就算她耍什么小心思,也是白费,根本逃不出去的。 “那你去!” 身旁的女人立刻止住哭泣,唉,她连眼泪都不肯多浪费几滴。 “谢谢!” 违心的话,很疏离的两个字,像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此以后,只要有狻猊的陪伴,清青可以出入司战宫。 她穿着最普通的仙娥衣裳,无论去哪处果园也不显眼。 今天,清青拎着一篮果子去瀑布边洗净,远远的看到洙檀领着一些人。 咦?这是清青第一次看到司战宫来客人。 天界冷漠不喜串门,而且战神又是臭脾气,必然人缘极差。今天怎么来客人了? 清青提着一篮果子走到厅前,看到洙檀和另一位仙娥端着茶点走进去。 这几年,清青除了讨要丝线外,就没有和洙檀说过话,此刻她一反常态,突然殷勤的说:“洙檀姐姐,是有客人吗?我来帮你!” “不必了,你回去!” “端茶倒水的活我最拿手,我来!” 清青讨好的对着洙檀笑,把洙檀都弄愣了。 清青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进入大厅,开始了没皮没脸、自来熟的表演。 厅中三男六女,其中一个紫衣华服的公子坐在椅上,剩余八人站成一排立于他身侧。 紫衣公子打量清青,以为她是普通的仙娥,咦,不对,身上不是仙气,这是只鬼吗? 清青也打量他,哎呀,呀呀呀~ 这人相貌太漂亮!明明是个男子,可那眉眼鼻唇简直如画般极近完美,浑然天成,美到让人不敢眨眼,惊为幻觉。 “您……抱歉,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身边的侍从回复:“这是妖族妖王之子!” “噢,清青有礼了!” 清青依着凡间的礼数向他行了一个万福礼,“我是凡人的鬼魂所化,不懂天界的规矩。若是在我们凡间,您这样身份贵重的人,应该被称为世子或是公子,嘿嘿……” 清青眉眼弯弯,天真的笑着,她很会奉承讨巧。 紫衣公子的脸上也带了笑意,“你来自凡间,如何会在司战宫呢?” “干活呗!我在这里给狻猊摘果子,狻猊,您知道吗?就是战神的坐骑。” 紫衣公子略略点头,清青笑的憨厚、真诚,语气殷勤热络。 “大约是我有福气,入了狻猊的眼,就跟着到了九重天,平时服侍它洗澡,摘果子、洗果子。对了,各位贵客,请用些果子!” 说着清青便将一篮果子双手递放在桌上,对旁边侍立的八个人笑着说:“这是天界的仙果!各位……我就称呼你们前辈,既来到司战宫就是贵客,请尝一尝园子里的果子!” 天界向来冷漠,一路上指引而来的天兵和仙娥也都是客气疏离的,人人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而这女鬼却十分热情,很会热乎人。 二百零五章 脸皮真真厚! 洙檀和另外两名仙娥侍立在门边,看着清青怪异的表现…… 清青隔三差五与狻猊出去,在天界走动,却找不着人套近乎说话。今日是送上门来的妖界世子,她岂能放过? 清青转头望一眼天色,没话找话也显得很自然,“你们是在等上神吗?我看时间他快回来了。” 紫衣公子温和点头,清青继续夸赞、感叹:“你们妖界人人都这样好看吗?哎哟,可惜我文墨太浅,不知要如何称赞你们。我若是去了妖界,可以不吃饭不睡觉,每天就站在大街上看人就好了!” 妖界的画皮高超,面对赞美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这么直白的话,还是在九重天上听到的,厅中的九位贵客嘴角都挂上笑意。 一旁的洙檀简直汗颜,觉得清青言语轻浮,太丢人了。 “姑娘是天生的容貌,更美!” “不行,不敢跟你们比,我都自惭形秽了!嘻嘻……” 清青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厚脸皮,死活要赖在这缠磨,“不知如何去你们妖界呀?真希望去看一看!” “出南天门,一直向西北方,过了六界线,便是妖界。或者你从人间走,西州的慈异山那边也有妖界的入口。” “嗯,我记住了!” “日后若是姑娘去了,报上司战宫的名号,我族定会好好招待姑娘!” “好呀!让你们等这么久,真是怠慢了!不知你们是否有急事?” 清青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其实心里才不在乎他们有什么事,也根本不会去妖界,只是想没话找话的缠磨,混淆视听。将来若是逃走了,战神跑到妖界去翻个底朝天才好呢! “下个月是上神四万岁的寿诞,妖界略备薄礼。” 清青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些礼盒,哦,原来是来送礼的。 清青:“客气了,上神知道你们这样有心,会高兴的。” 妖族:“只是不知我们备着礼物上神会不会喜欢,还要请问姑娘,上神平日里的喜好是什么?” 清青:“这个……您真的把我问住了,我很想告诉您,可是我也不知啊!上神很少有高兴的时候,我看不出他喜欢什么。” 紫衣公子本是随口一问,没打算套出什么话来,可是清青的答案却让他很惊讶。这女鬼天真讨喜,却也太直爽了,简直口无遮拦,司战宫怎能容下这样一个没规矩的人呢? 妖族来的六位美女,一个比一个漂亮,美艳入骨,眉眼风情。那眼波一送,定让男人浑身酥麻。 清青忽然明白了,秒懂女孩在此! 她了然一笑,思虑着说:“我觉得上神好像不太喜欢浓妆艳抹的……” 话音一毕,那六位妖女瞬间变了一个模样,从妖娆变成清秀,连刚才性感的衣装都变成规规矩矩的白衣粉裙。 啊哈! 清青拍手称绝! “天呀!你们可以这般变化,太厉害了!” 确实是由衷的赞叹,凡间女子每日梳妆要一个多时辰,可妖女们瞬间就能变幻,怎不让人羡慕。 “可是……你们怎么都变成一个样子呀?你们六位都美貌,应该变成六种不同风情才好!上神自然会选他喜欢的那一个!” 晕晕晕~ 洙檀的脸黑到不行了,“咳咳”轻咳几声,可是清青就是装傻充愣,全当没听见。兴致勃勃的一一指点着六位妖女变作六种不同的着装打扮,有的娇艳,有的野性,有的风骚,有的优雅,有的端庄,瞬间厅中姹紫嫣红一片。 好好好!清青一直拍手称妙,赞不绝口。 “多谢姑娘指点,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在人间的名字叫沈青。” 清青笑着回复,与此同时,看到那紫衣公子的眸中一抹绿光闪过,瞳孔急缩。 清青以为是自己眼花,眨了两下眼睛,自言自语:“你们的眼眸也会变化吗?刚才好像变色了……” 气氛骤然尴尬,清青不知道那是惑心术,是紫衣公子一时好奇,想试探她的真实身份。 惑心术是妖界的看家本事,能够通过自己的美貌让对方着迷,迷惑对方说出毫无防备的真言。 妖惑法术对付不了厉害的神仙,但对付一个毫无法力的女鬼是绰绰有余, 没想到,清青完全不受迷惑,反而无心之言戳穿了他。 旁边的洙檀脸色凝重,妖界胆大,竟敢对司战宫的人用惑心术。 可是奇怪,清青竟然丝毫没有受迷惑,原来她只是嘴上夸赞,却并没有被妖界世子的美貌吸引分毫,所以才不会受他的惑心术。 “沈青,你很有趣!欢迎你到妖界做客!” 清青笑着点头,今日的目的达到了,见好就收! “公子您稍坐,上神应该就快回来了,我也要去给狻猊洗果子,就先告退了。” “好,有缘再见!” 清青施礼告退,回到司战殿,吃了两个果子,便坐在窗边,如常的绣帕子。 一炷香的时间,战神进来了。 这么快就把远道来的客人打发走了? 清青始终低头绣帕子,战神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战神听到洙檀的回禀,知道小女鬼又开始不安分了,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还妄想妖界那几个废物还能把她带出南天门?她一点法力都没有,竟然能抵得住惑心术?可见她对妖界那皮相是丝毫不感兴趣的,一味的在外人面前卖乖讨巧,却不肯冲自己笑一笑。 “怎么啦?六个美人还泄不了上神的火?” 半嗔半讽的语气,让战神哭笑不得,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你就那么希望我去找别人?” “我是怕你腻!这都三年多了!你的地魂在人间时,可是坐拥后宫上百,而且对女人从来都是来者不拒!没想到上神本尊却这么单调!” 战神本是怒气冲冲而回,听了这几句冷嘲热讽,却顺了气儿。松了手,坐在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唇贴在她的耳垂上,细细的摩挲着说:“你真的不知我的心意?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 二百零六章 战神喜欢抗揍的女人 “我知道啊!可我该怎么对那公子说?嗯……我难道说战神喜欢抗揍的女人,经常被打的死去活来,遍体鳞伤。脸皮得厚,心气得硬,不光能抗揍,还没羞没臊,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几个天兵把手伸进你的衣服里,你也得忍,认命!战神喜欢施虐,更喜欢能承受住这些虐待的女人,你看你们六个谁放着好日子不过,想挨打挨揍的,可以留下试试?” “你呀!这张嘴最欠收拾!” 说罢,钳制住她,不容逃脱,含住她的唇,重重的吮吸啃咬……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司战宫络绎不绝的有宾客来送贺寿礼,清青时时关注,只要一有客人,她必然要凑上去逢迎待客,净挑好听的说,攀交情,套近乎,哥哥姐姐的乱叫一通。 洙檀觉得司战宫的脸都被她丢尽了,每日都向战神汇报。 战神听后无奈扶额,明知道清青又开始不安分的耍心机了,却也不想再厉言责骂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的纵容。 夜深了,万籁俱寂,战神回来得很晚。 今日是他四万岁的生辰。 因不喜热闹,就没有办宴,只去天帝的寝宫,兄弟二人家宴一番。 战神多饮了几杯,夜深了,回来的有些晚。看到榻上的女人长发散在枕边,阖眼安睡的模样,他觉得心里很熨帖。 她睡在这张榻上只有几年而已,可不知为什么,战神就觉得已经习惯了,夜夜身边有她,就很顺心。 战神脱去衣袍上榻,侧头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多少次的问自己,为什么就是中意她呢? 情不知因何,深陷而难以自拔。 想到这,战神已经有些自暴自弃,或许就是喜欢她的臭脾气,就是愿意忍那份气,没办法。 看着她浓密合拢的睫毛和朱红温软的唇瓣,他想把她搂过来狠狠亲吻一番。 但是想法并没有赋予行动,见她被子盖得很严,安稳的睡得很香,一时又起了怜惜之情,算了,这一夜让她好眠! 战神躺好闭上眼睛,借着酒意很快也入睡。 后半夜,身边的女人动了动。 门边点了一盏天灯,微光暗影中,她睁开眼睛。外面更深露重,殿内同床共枕的是他和她。 清青侧头注视着战神,想着心事。片刻后,她拉过身上的被子给他也盖上,跟着身子也贴上去。 女人的柔软主动搂住他的腰,这不是梦?战神睁开眼睛,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迷惘,一时怔怔的看着她。 小女人爬上他的枕畔,笑容甜甜的扬起下巴,有些嗔怪。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我等你很久,不知怎的就睡着了,还好赶得及对你说一句生辰吉乐!” “嗯”战神只是轻轻的答应一声,嘴角的笑意却很浓。伸臂抱住她,越抱越紧,便想将她…… “哟哟,你羞不羞啊?怎么每天只想这事呢?” 堂堂战神被一个小女人取笑打趣着,偏还给噎住了。 “我,我本是睡的,那不是你过来勾我的吗?” “就算我勾你,你就不抵抗一下?若是天界女仙人人勾你,你夜里不得累死啊?将来众仙悼念你,要说什么?嗯……就说司战殿下是为天界女仙奉献了自己的全部,可敬……” “欠收拾!” 战神气的眯着眼眸,在她的纤腰上掐了一下,就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哈哈哈,哈哈……别欺负我,我们今晚聊聊天好吗?” “做完再聊!” “你看你总是这样霸道!你都四万岁了,我还不到四百岁,你好意思总欺负我吗?今天让着我一点呗!” 只要清青好好跟他说话,稍微哄哄他,他都会应承德。 “你要聊什么?” “就聊你呀!你们这样厉害的神仙能活到多少岁啊?” “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永远都不会死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战神笑意渐敛,忽然有点猜到了她提起这个话题的深意。 战神:“你到底想问什么?” 清青:“我就是很想知道你会不会死啊?” 战神:“若不伤,安然渡劫,就不会死。” 清青:“那你这样厉害,天下谁人能伤你?如何能伤你?” 战神落寞的闭上眼睛,刚才的好兴致已经不存在了,说什么生辰吉乐,她只是想借机套他的话,唉,哪有人在生辰这一天竟说什么死不死,伤不伤的,她是盼着他死伤呢! 清青:“你不肯告诉我,是不敢吗?你明知道我伤不了你,只是问一问,痛快痛快嘴,你都不肯说吗?” 清青嬉皮笑脸的枕着他的臂弯,手也很调皮的乱摸。 战神叹了口气,把她作怪的手从衣襟里拿出来。 “神仙最脆弱的就是元神和金丹,若伤了其中一样,神仙也会死!” 他闭着眼睛,声音很消沉。今日是他整万岁的生辰,天界一片贺寿祝祷,他本该欢喜,可是此刻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他已经闭上眼睛,入睡之意很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可是身边的女子偏就不识趣,继续笑盈盈的追问:“那你的金丹藏在哪里啊?” 他已经说了金丹是他的软肋,致命之处,藏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位置。那是关乎性命的绝密,她竟敢直白的问他,心计已经毫不掩饰,太放肆,太嚣张了。 突然,战神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眸中带着寒刃和阴霾,冷冷的盯着她。 清青趴在他枕边,墨染般青丝垂下,妩媚明亮的大眼睛对他眨一眨,调皮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唇上,像小孩子撒娇似的,讨要糖果。 “司战殿下,你告诉我,求求你了……” 战神压抑怒气,把她的手指从自己的唇边挪开,握在手中。 “清青,你想没想过,你为什么敢一再挑战我的底线?我一再纵容你,但若哪天真把我逼急了,我会杀你的!” “你舍得让我死吗?你不舍得!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对不对?” “对,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就利用我对你的喜欢,肆无忌惮的对我放肆无礼?” 二百零七章 上神,你的金丹藏在哪里? 这一次清青没有回答,他说的没错,她就是利用他的喜欢。至于他舍不舍得杀她,那是他的事,清青不领情。 她恨他,反正如果有机会她是肯定舍得杀他的,幻想着把他碎尸万段,给二少爷报仇。 “清青,以前我出手确实有些重,我都说了以后再不打你了。你好好听话,我会助你升仙,护你渡劫,在天庭没人敢欺负你!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很好的!” 战神许下承诺,说的是真心话。 但是清青听着,心中只想冷笑。打骂完了,说一声以后再不打了,就一切都了结了? 他给她造成的伤痛呢?她一身的伤疤呢?她永远治不好的右臂呢?还有二少爷的魂魄呢?如何抹平这些仇恨? “好呀!谢谢你!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把金丹藏哪了?” “……” “说什么喜欢我,你根本就不肯信任我……” “……” “那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你也可以问我的秘密,我保证告诉你实话!” “……” 无论清青怎么说,战神也不吱声,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上神,别生气,你既然不想说,以后我再不问就是了!今日是你的生辰,应该要你高兴,不该惹你生气的……” 清青柔软一笑,蹭着他的某处爬上去…… 每天晚上的必修课,清青都是极其敷衍。雏鸟被老鹰摁住,她无力挣扎就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像今晚这般主动,还是头一次。 人间出来的女鬼,怎么比妖界的狐媚子还会勾人? 亲密无间,极尽温柔缠绵后,她又缩在他怀里哭,不敢哭出声,就是柔弱的抹眼泪…… 战神被她折磨的无可奈何,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想让他说出金丹的位置,然后呢?她想利用这一点,将来谋划着杀了他。她就像一杯美味的毒酒,喝下去就有被毒死的危机。他看着“这杯美酒”,聪明人该及时倒掉,可是战神宁愿自欺欺人的傻一次,即使是杯毒酒,他也饮了,而且甘之如饴。 战神捧起清青的脸,擦掉她眼角的泪花,痴痴的看了她一会儿。他对她是动真情了,希望以诚待她,将心换心。指尖挥动术法,他胸口正上方,脖颈下三寸处一束金光迸发而出,就是他金丹的位置,他终还是告诉她了。 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原来这就是情,让人又甜蜜又苦涩。 这杯毒酒,他饮了,即使命丧于此,他也认了。 “记住了吗?如果有一天我虚弱到额间的神印都消失了,你就可以出手毁我金丹,我必死无疑!若是你能逃出九重天,去往魔族,告诉他们我金丹的位置,仙魔交战,我会死在他们的手中!”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良久后,她说:“你只告诉我一人,这世间就只有我一人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就这一句话,还是一句不知真假的话,战神就满足了。 …… 日月轮转,两年后…… 今天,日头和煦,微风正好。 在瑶池边的果林里,狻猊懒懒的趴在一棵树下,清青在不远处提着筐摘果子。 清青只要出司战宫,狻猊都跟她形影不离,此刻虽是懒洋洋趴着,可是它的感官很警觉,别想试图在它眼皮下逃跑。狻猊速度极快,还会追寻气味。 逃跑?是不可能的! 此处林木森密,仙果硕累,远远的隐约有脚步声,随后便传来几个女子谈笑的声音,估计是哪家的仙娥也来采果子。 四周很静,草木甚密,仙气缭绕,所以她们没有发觉清青,自顾自的谈笑。 “鹤境仙君的天婚过后,不知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会是谁呢?” “这九重天上数一数,还能谁?眼下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水神和贞元女君呗!” 清青的心猛的一颤,身子躲到树后,全神贯注的聆听。明明知道自己会心痛,可是听到关于水神的事,她就是想听。 一阵羡慕的感叹声,“哇,真的是神仙眷侣啊……” “他们是同门师姐弟,青梅竹马了几万年,贞元女君飞升上神时,水神怕她天劫出事,算出日子守在她身边好几个月,替她顶了十七道天雷!” “是啊!贞元女君飞升上神的大半功劳都是水神的呀!然后……听说水神还陪她双修呢……” 说到这,几个人忽然都没了动静,半响后一阵羞涩的嬉笑声传来。 双修?清青即使之前不懂什么叫双修,现在也该猜到了。 “水神从不肯看别的女仙一眼,对她真好!可是你们觉不觉得女君好像有些冷淡……” “对对!我也发现了,水神对她那么好了,女君若肯主动点,估计二人的天婚早成了。” “迟早的事,水神只肯与女君双修,他心中就只有女君一人……” 几个仙娥用仙术摘果子,很快摘完就走了。 清青倚着树滑坐到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像失了魂一样,心到底要伤到什么程度才会不痛呢? 原来水神那么爱贞元女君,一心一意的呵护她周全,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人。 冰玉啊,你说过的话都作废了吗?在人间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吗? 不,连梦都不算,是一缕烟,而且早就散净了,不留任何痕迹。 清青无神空洞的坐着,眼睛干涩的发疼,没有一滴眼泪,绝望透顶时是哭不出来的。 不知何时,狻猊来到她身边,它鼻间哼气,她却听不见。等她恍然回神,天色已经日头西斜了。 清青僵硬的站起来,说了句:“走……” 身后两篮子仙果都忘记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狻猊停在原地,一直用鼻子哼声提醒清青,可是她失魂落魄的什么都听不见,像块木头一样直挺挺的往前走。 从这日后,清青更加忧郁了,常常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战神看出了她的异样,查明之后知道原因,心下不悦,醋意大发。 战神最是霸道偏执,怎能容忍她心中有别人?他几次气冲心头想要发作,但看清青怏怏不乐的样子,便压下怒气忍了。 战神是什么臭脾气?总归不能疏解,只是将这股怨气暂时压在心中,以后一并发作才可怕呢! 二百零八章 在她身上烙印他的名字 今夜,窗外月朗星稀,夜风静逸。 清青甚少做梦,今夜的梦却给她引来了一场大祸。 在梦中,清青见到了冰玉师叔,冰玉对她温和微笑,询问:“清青,你现在过得好吗?” 清青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剧烈的抽泣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清青,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呢?你扔了吗?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清青拼命的摇头,终于哭喊出声:“不!我想你!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忽然,眼前的人变了,一袭银衣曳地,额间出现朱红神印,冰玉变成水神。 水神拂袖驾云而去,清青鼓起勇气呼唤一声:“水神……” 清青想叫住他,想让他把冰玉还给自己,便不停的在后面追,一直喊着:“水神,水神,水神……” 终于,水神闻声停了下来,温柔的呼唤:“清青,是你呀…” 清青的泪水模糊双眼,她望着面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清青,别哭,这一世我不忍看你流泪……” 水神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轻声的哄着她说:“清青,你笑一笑,只要你笑一笑,我就再也不离开你!” 清青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的,盯着面前的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时,忽然听到耳边一声冷哼,那熟悉的声音是战神,清青一回身果然看见战神,她犹然生惧,吓得一激灵,梦便惊醒了。 猛然睁开眼,确实看到了战神的脸,刚才那冷哼声正是他发出的。美梦里的笑意还挂在她的嘴角,可是梦醒了,原来只是一个梦,现实中的水神永远永远都不会看她一眼。 清青挂着泪痕的脸上全都是失落,她转开脸,翻个身背对着战神。 可是今晚的战神眼底蕴满了狂风暴雨,他一下扳过清青的身子,狠狠的按住她的肩头,迫使她看着自己。 “你干嘛?” “刚才做什么美梦了?” “与你无关!” 身旁的女人梦中一声声的呼唤着水神,她的哭,她的笑,她说想他,战神全都听在耳中。 他如何能忍,暴脾气要发作。 “躺在我的床上,想别的男人?” 刚才的梦让清青心绪大乱,被悲伤冲昏了头脑,脱口而出:“你管不着!你能困得住我的人,还能困得住我的心吗?” “你……贱人!” “我贱?你更贱!” “啪”一巴掌扇过去,清青的嘴角溢出了血迹。 若在平时清青早就学聪明了,根本不会跟战神硬碰硬,可是今日她也起了莫名的邪火,大抵是该有此一难。 “你又打我,继续打!就是打死我,我心里也没有你!永远没有!” 嘶啦,战神撕开清青的衣襟…… “别碰我!” 清青在床上很少挣扎,因为她知道挣扎无用,还不如顺着他少吃些苦头。可是今晚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拼命的挣扎誓死不从。 他只是吃醋了,本来是一场云雨就能消除的火气,却没有大事化小。 战神的怒意,被激的越来越大。 清青右侧的脸颊已经肿起,嘴角还挂着血,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恨着他。 “恨我是?好!我让你恨个够!你这个贱货!应该在你身上留点记号,也算是给你这条狗一个名分!” 战神钳制的不能抗拒,一只手扣住她两个手腕,另一只手运聚仙法,手指成笔,在清青白皙胸前落笔。 “不要!啊!你混蛋!你混蛋啊……” 寂静的深夜中,女子凄厉的嘶吼…… 清青喊破嗓子也阻止不了战神的暴行,一笔一划,刻上了血淋淋的“司、战”二字。 战神冷笑松开了手,让她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鲜血渗出的两个字,让清青有一种想去死的冲动。 “变态!你他妈的是畜生!” 清青气疯了,她爬起来像母狼一般的扑过去掐住战神的脖子。 战神挥臂将她甩开,盛怒之下没轻没重,清青的头撞在床栏上,顿时头破血流。鲜血流过她的脸颊,她望向他的眼神中有狰狞蚀骨的仇恨。 她真没用,打不过他,杀不了他,她恨他,更恨身上这两个字。拔下发簪划向自己的胸前,她要划烂那两个字,只要能掩盖那两个字,不惜毁坏自己的皮肉。 战神眼疾手快,一下打掉她手中的发簪。 “我杀了你!”清青披头散发,额头到脸颊都是血,又冲着战神扑上去,拼命的去撕打战神。她神色狰狞,形同疯子。 战神反手将她摁趴下,她动弹不得就撕心裂肺的吼:“你是畜生!你不得好死……” 恨到极致,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叫喊,裂破了嗓子,咳出血,破哑尖叫的嗓音如鬼魅狼嚎般阴森可怖。 战神看她这般发疯的模样,怒气忍无可忍,想狠狠教训她一顿,法力运到掌心,却又想起自己承诺过不再打他。硬生生的收回手,压抑着怒气。 这样一个打不得杀不得的女人,让战神如何是好? 她越是发疯嚎叫,他就越想制服她,她越不愿意怎样,他就偏要怎样。 战神将清青按趴在床上,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后颈,没有丝毫的柔情,就是惩罚…… “你是发情的畜生!你连狗都不如……” 她的嗓子在流血,声音嘶哑,仍在拼命的喊叫挣扎。 他到最深处,“宣誓”自己的主权,然后在她耳边说出最诛心的话:“你真j呀!谁给了你这么紧的体身?嗯?他尝过你的滋味吗?” 诛心了,太恶毒! “你住口!你不配提他!你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清青心中想的是冰玉,可是战神以为她想的是水神,又想起之前她口口声声的喊着水神的样子,人家理都不理他,可是她就是那么贱骨头。自己对她这样真心,可她却不知好歹,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万年高傲的大神仙,竟被一个女鬼欺负成这样。 战神暴戾、狠心的本性再也压制不下去。 “你这个贱货!” 他差点把清青的脖子扭断,一瞬间就想杀了她。 二百零九章 在天界横着走 他恨极了她,一巴掌将她从床上打到地上。 “真以为舍不得杀你吗?本神今天就要杀了你!杀你之前,先带你去见见水神,让你死也瞑目!让水神看看你这副样子,问问他要不要你?” 一旦发怒,非常可怕,战神在这一刻确实想杀了她。不识好歹的东西,干脆灭了她,以后谁都不用烦恼了。 战神杀气决绝,毫不怜惜的扯着清青的头发,把她一路从床边拖到门外,冰凉的地面磕破了她的手臂和膝盖。 战神掐诀唤来云驾,把一缕不挂的清青扔上去。 动真格的,言出必行,直奔水神的府邸。 清青害怕极了,她不敢想象后果。她能接受战神打她、杀她,这都可以,但她害怕见水神。自己这副样子,如果被水神看见,她宁可立即毙命。 想到这,她将身上所有的法力聚于右手,挥起一掌,竭尽全力地击向自己的灵核。 神仙有金丹,妖鬼修的是灵核,灵核一碎,立即魂飞魄散。 盛怒之下的战神,仍旧对法术有极敏感的反应。他看到清青挥臂击出,以为是要袭击他,却没想到她是自行了断。 战神一惊,立即阻止,但有些迟了。 “噗”灵核破碎的力量带着血从口中喷出,身体倒地的一瞬间,她显出原形。魂魄穿着一袭玄色的皇后吉服,珠光宝气的凤冠,美丽娇艳的容颜。 只是这缕魂魄越来越虚,即将要魂飞魄散了。 战神的心猛然一痛,忽然就冷静了,后悔了,刚才自己做了什么?竟把她逼到这份上? 她死了吗?战神焦急俯身查看,松了口气,只是打碎了一半灵核。 赶紧施救,渡送仙力,修补灵核内伤,又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一片怒气冲冲的云朵终于调转方向,返回司战宫…… 五日后,清青逐渐恢复意识,灵核处的闷痛是她醒来的第一感知,胸口沉重的仿佛压一块石头,额角也有撞伤,嗓子就像扎了无数根刺一样的火烧火燎。 在这样的疼痛中,她清醒了,想起那一晚的可怕回忆,自己怎么还活着? 看看周围还是司战殿,清青所有的疼痛都变成恨,无穷无尽的屈辱和仇恨。 “清青姑娘,醒来先把这碗药喝了,药王府送来的,治你的内伤。” 门口站着两个仙娥,专门负责看着她。 晚上,战神回来了,衣袍带起的风,都是强烈的气势,说明他很不高兴。 战神挥手示意仙娥退出去,来到床边先是查探了清青的灵核。 然后,他脱去外袍,背对着她坐在榻上。 经过这几日的思虑,他觉得自己以前是太纵容她了,才会让她这般无法无天的骄狂。 战神平生最恨不忠之人,治军驭下如此,床踏上的女人更是如此,他绝不能容忍清青心中有别的男人。况且他对她那么好,她敢背叛他,就该死! 问天界谁最不好惹? 答案肯定是战神。 他法力高超,战场上制衡魔族,驭降各种凶兽,保六界万年安宁。 与此同时,他的脾气很差,好勇斗狠、睚呲必报! 战神在天界一向横着走,任性几万年了,谁敢跟他呛着对抗? 他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清青,早已越界底线,换来的却是她的不忠…… 唉,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逼的她都要自尽了。 算了,再饶她一次! “今日之伤,是对你不忠的惩罚!看来我以前是对你太过纵容,让你无法无天,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清青,这是本神最后一次警告你,收起你的小聪明,更不要把你在人间那套朝三暮四的恶性带到这来。人间的司徒景澜能容忍你,但本神绝不能容忍对我不忠之人活着!” 身后没有动静,女人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战神转过身,伸手扯住她的领口,毫不怜惜的将她拖起来,推搡到床下。清青带伤又虚弱,难能经得住他的力量,直接跪趴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如同在天牢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冷硬陌生。 “你算个什么?本神能把你捧在手心,更能将你踩碎在脚下!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一条呛毛的狗?!” 清青不声不响,面容惨白,只是低着头跪着。 战神坐在榻上,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他的神色阴郁极了,爱的越深,恨的越深。 “你在我眼里连条狗都不如,就是一个欠收拾的贱货!囚禁你,折磨你,我就喜欢你这副挣不脱、逃不掉的样子!再敢惹我,你试试,我会扒光你的衣裳,牵着你在这天界好好的溜溜,最后把你送到水神的床上去,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你想试试吗?” 她不回答,他就掐住她的脖颈,狠狠的,用铁血的手段恐吓她,强权屈服。 清青含着泪垂下眸子,摇摇头。 一抹冷笑浮在战神的嘴角,他松开她纤细的脖颈。 那一夜的折磨,让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苍白憔悴的厉害。 “现在,先去把自己洗干净,收拾的像个人样!我警告你,我很记仇的,太早的让我对你失去兴趣,不是好事!” 清青照做了,支撑着身子站起来,虚弱走出去。 来到落川瀑布,跳入其中,沉到最深的潭底,她将自己蜷缩在一个石缝中…… 片刻后,狻猊也来了,跳入潭中陪伴清青。 战神吩咐的,不放心呗~ 沐浴后,换上新衣裙,回到司战殿。 战神正坐在窗边的书案上写字,逆着光,他的轮廓很暗,如一头蛰伏在阴暗里的巨兽,喜怒无常。明知他是危险,却逃无可逃。 “把药喝了,去休息!” 冷冰冰的命令,清青遵从了。 但是,她不哭,也不说软话,心里还是不服呗? 两个人躺在床上,她总是背对着他,总是用一后背的鞭痕对着他。 战神黯黑的眸色微微眯起,莫名的醋意又起。 以前只觉得它丑陋,却还幸灾乐祸这些鞭痕能教她对水神死心,也不错。 二百一十章 剥了她一层皮 如今再看到这些鞭痕,只觉得怒火中烧。 贱骨头的女人,水神那样打她,她怎么就不记仇呢? “明天找人来扒了你后背的皮,省得看着恶心!” “……” 清青默默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躯体,就像一只小羊羔躺在一头随时会咬人的野兽旁边。 面对打骂、威胁、羞辱、以及未来不确定的伤害,其实她也很害怕,谁能不害怕呢? 或许她应该说点什么求饶的话,但是不想说。 肉体可以屈服,可以顺从,但是心底还有最后的一口骨气,让她没有彻底的屈服。 战神也气哼哼的背对着她,带着怒气的闭上眼睛。一夜翻了几次身皆是气哼哼的,恨不得把床板都踢塌…… 天没亮他就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又回来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门边站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四位风姿楚楚的美人,还有一位皮相很好的中年男人,都是从妖界来的。 战神坐于案边,黑煞煞的斗篷没有脱去,冷冷的命令:“把衣裳脱了!” 清青不由的打了个冷战,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极度惊惧。 这是何意?当着这些外人的面,他想做什么? 看见清青吓的僵愣,那中年男妖笑容和善,安抚的说:“姑娘莫怕!换皮前会用一些药,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清青注意到他手上拎的箱子,顿时明白了,垂着眸子,默默走到床边,依次脱下外袍内袍搭在衣架上。 她的神情从刚才的恐惧,变成死气沉沉。缄默的坐在榻上,背对着众人,把头发拢到身前一侧,露出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七道鞭痕。 水痕鞭是厉害的法器,一鞭劈下能让水面震裂出一条道路,何况是打在肌肤上呢!白皙纤柔的后背上道道疤痕凹进去,呈黑色裂纹,很丑陋,也很触目惊心。 “姑娘的伤疤太深,换皮长好后还会有痕迹,大约需重复三次换皮之术,才可看不出来。” 殿内寂静,清青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中年男妖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转向战神,躬身施礼,是询问之意。 战神的脸色始终阴沉可怖,此刻还有些明显的烦躁。 中年男妖战战兢兢,心想这咋了?谁惹他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句话呀?到底是换还是不换? 气氛一时凝固,什么意思?到底是换还是不换?男妖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侍立等着…… 终于,战神嗷一嗓子:“等什么?动手啊!还要本神求你吗?” “不敢!不敢!”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战神果然是一等一的坏脾气,暴躁又不讲理,喜怒无常,莫名其妙! 男妖师比较清青的肤色,挥手唤来四位妖女中的一个,她们都是妖族中豢养出来的,如奴、如婢、也如货物一般供人换皮之用。 她跪于榻边,快速脱去上衣,露出了光洁白皙的后背。 男妖师打开箱子,里面有几十把形状不一、薄厚不同的刀具。 “姑娘,头先两次只换疤痕处的皮,最后一次再整体将你后背的皮剥下。” 多么可怕的说法! “姑娘,先服一粒丹药,每隔半炷香,痛楚严重时,可以再服一粒。” 清青微微侧头,颤抖的手接过那粒丹药,放入口中。 按照疤痕的位置,男妖师先在妖女后背下了第一刀,慢慢的,一点一点,薄薄的皮肉与原本的身体分离。刀尖再轻柔,却也是极致残忍的。 好好的帛巾染上血花,好好的肌肤却要受此酷刑,只因战神的一句话,只因他命令。 清青侧头看,离的很近,看得很清晰,连每一次忍痛的鼻息声和颤抖,她都能近距离的感受到。 细长的一条薄皮被割离下来,没有皮的肌肤血肉模糊,十分可怖。 清青看她可怜、可悲,可是自己呢? 女妖只需经受一次剥皮之痛,可是清青却要经受三次啊! “呃,姑娘,衣裳……” 清青含泪解开胸衣,蜷缩的双臂环在前面,头垂的不能再低了。 有几颗很不争气的泪珠,涌出眼眶…… 眼泪并不是罪过,但是清青讨厌眼泪,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脆弱。 冰凉的刀尖带着惨绝的吻,落在清青的背上,血色的花绽放出来,立即被止血咒停搁了,活生生的皮肉就像砧板上任人切割的死物。 男妖师的刀尖沿着一道鞭痕的轮廓划下,浅浅的割开皮肉。他自认为刀法娴熟,技艺高超,正准备大展技艺之时,一道黑影带着劲风毫无预兆的来到近前。 “啊……”一声惨叫,伴着手骨折断的声音。 战神突然暴怒,竟将男妖师持着刀的手生生折断了。 刀片脱落,“叮铃”一声掉到地上,五个人急忙跪倒于地,不明所以,又是惊恐,又是错愕,到底因为什么呀? 男妖师扶着自己的手腕,浑身抖如筛糠,“上,上神……” “滚!” 一瞬间,如蒙大赦,男妖师拎起箱子,用最快的速度退出司战殿。妖女甚至来不及穿衣服,只抱着自己的衣裳和皮就跑了。 从此以后,只要一听到战神的名字,男妖师就要连续几夜做噩梦。妈耶,太吓人了! 殿内恢复寂静,只剩二个人。 清青刚才也惊异的回头看,知道战神又发火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清青不想知道。 好在战神这股无名之火发的比较早,她的皮还完整着,只是划了三道浅浅的伤口。 清青默默的穿好衣服,殿内死寂沉沉。 她以为他还会继续发火,但是没有。 战神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从此以后再没提过换皮之事。 …… 七年后…… 一晃七年过去了,那一夜的歇斯底里过后,清青再也不说话了。她不再违逆战神,他所有的指令她都会照做,无论多么不情愿、多么屈辱,她都会遵从。 这样的表现,战神无话可说了。 清青总是安静的垂着眼眸,即使避无可避,她的眼中也只有陌生和死水般的沉寂。 “仇恨”这个词对于清青来说是奢侈的,无用的空话,恨破了天,她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二百一十一章 三十七载情痴,爱恨纠葛 战神心里明白,他与她的关系更疏远了,以前她会恨他,会跟他顶嘴,会跟他耍花腔,可是现在她就像一个天生的哑巴,不说话,也不反抗。 七年,两千多个夜。 有时,他非常粗暴,故意的让她疼,“不出声是?是不够舒f吗?说话!” “等我玩够了,就杀了你!清青,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是你主动招惹我,敢往我床上爬,我让你有命上来,没命下去……” 有时,他会缠绵悱恻,连吻都是轻柔的,埋首于她的颈畔,嗅着她的味道。肌肤之亲,深深的爱意。 无论是凶狠或是温柔,她不反抗,就是沉默的忍受。 这七年,她的脸上再没有过一次笑容,即使面对狻猊,也不再有嬉笑打闹。 这七年,她没有踏出过司战宫一步,每日只像块木头一样坐在湖心亭,每天就是刺绣。 一面三丈宽的锦帛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狻猊。 每一针每一线都精致,而且是双面绣,极费功夫。清青不急,一针一线的慢慢绣,用三年多的时间才绣好。高高的挂在湖心亭的一侧,随风轻飘,入眼一只炯炯有神、雪白银亮的神兽,威武凌厉。 狻猊高兴极了,一直在用下巴上的鬃毛蹭清青。她只是用手抚了抚它的鬃毛,就淡漠离开。去库房重新量裁一块同等大小的娟帛,从头开始再绣…… 今夜,等他折腾够了,她依旧翻过身背对着他睡。 “清青……” 他开口了,就在这间寝殿里,他们两个已经几年没有说过话。 他最后一次跟她说话,是从战场回来,身上带了血淋淋的剑伤。她漠然的从他身边走过,视而不见,毫不关心。 他苦笑着说:“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跟她说话,之后两人便陷入长久的缄默,至今已有四年多了。 “从明日起,你每日早回来一个时辰,我教你认字。” 寂静中,没有人回复,但是她听见了,她会遵从的,这七年她从不违逆他。 果然,第二日清青提前回来,战神牵着她的手到桌案边,按着她坐下。 她坐着,他站着,提笔写了五个字。 第一个字是“司”,第二个字是“战”,这两个字清青认识,如今已经在她胸前烙印成疤,每次换衣沐浴时她都故意避开目光,不想去看这两个字,可是它们已经刻在她身上,羞辱在骨子里。 第三个字是“与”,第四个字是“清”,第五个字是“青”。 他将五个字放在她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她读讲,千言万语,落笔成痴。 “看懂了吗?” “……” 没有人回答,他将笔放入她手中,她便面无表情的开始练习写这五个字。天界的文字甚为古老繁复,笔画很多,她专注的一笔一划的写着,他就站在边上看。 从此以后,每天几个字,从不间断。战神一笔一划的教她,一点一滴告诉她。 三十载光阴,他们写过:“相思成疾,情难自拔。” “不管杨柳风轻起,一往情深独于你。” “岁月尽欢,山河正好。” “春风满华,唯你独醉。” “如诗如画杯中月,一颦一笑皆是你”…… 情丝万缕,绕于笔尖,可是无论战神写什么,清青都是一个心无旁骛的学生,她仿佛听不懂,也看不懂,只面无表情的照写、照记就是了。 就这样,渡过三十载,她学遍了天界的字,他也写遍了世间的情话。他们一起写过得每一张,他都收起来装在箱子里,永久封存。 他教导她修行,又怕她闷,从各处搜罗来许多杂书,供她解闷。 但是,她依旧不说话,也不笑…… 这几日,战神忙着与魔界备战,仙魔边境的钟鼎山是魔族的大凶之地,万年破鼎一次,就会放出来一个煞鼎魔兽,为祸苍生。 战神执掌战事,逢乱必出 估计那只魔兽必是非常厉害的,他已去了两个多月。 徐风爽凉,湖心亭的八侧梁顶挂满了娟帛,都是绣着狻猊的立飞卧坐的各种神态,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清青正绣着一个香囊,远处有人影晃动,很快便听到狻猊的哼气声,是他们回来了。 许久没见,清青抚了抚它的鬃毛,然后又低头继续刺绣。 可是狻猊一直冲着司战殿的方向哼气,似乎很急躁,但清青不予理会,只低头专心绣着。 一炷香的时间,迟媛仙娥飞落到湖心亭外。 “清青姑娘,上神回来了,他受了伤……” 迟媛想等着清青的反应,可是清青恍若未闻,依旧全神贯注的绣着手中的香囊。 迟媛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清青,这些年她们都不理解为什么上神独独钟爱清青,更不理解清青为什么总是摆着张臭脸。 迟媛通知完,等不到回复,忿忿不平的飞走了。 清青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他伤不伤的,与她何关? 没想到一个时辰后,那迟媛又来了。 “清青姑娘,天帝驾到!我们都该过去侍立接驾,否则就是失礼!” 这次,清青放下手中的针线,跟着迟媛飞去司战殿的方向。 离近司战殿,清青立即觉察出些异样,平日冷清的地方,今日异常热闹,二十几个金光凛凛的上仙驾临于此。 再想想天帝是何等身份,几十年他从未来过司战殿,若是战神有什么重要的事,应该是去向天帝回禀,怎么能是天帝亲自过来呢? 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是他伤的很重吗? 清青蹙眉,心里狐疑着,随即一抹冷笑浮现在她的嘴角,最好是有什么人替天行道杀了他才好呢!他死了,她就解脱了,那是天大的喜事啊! 天帝进入寝殿去看望战神,在外面等候的众仙低语议论。 清青身份低,靠边远远的跪着,一些歌功颂德的言语飘进她的耳中。 战神骁勇无敌,可那凶煞魔兽十分狡猾,三进三出龟缩在钟鼎山口。战神与之周旋多日,终于斩杀凶兽。就在他试图封印钟鼎山时,被圣魔逆伦偷袭…… 二百一十二章 战神负重伤,清青起杀心 逆伦是魔族中的第一大魔头,数万年与天界作对,频频滋事,危害苍生。 逆伦十分厉害,也十分好战,是战神的死对头。 二人棋逢对手,激战凶险。 战神击败逆伦,自己也受了重伤,却强撑着封印了钟鼎山后才归回天界。 清青听着众人的谈论,一直面无表情。 这时,一只极小的飞虫落在她的耳边,忽然一个男子的声音说话了。 “清青姑娘,你还想逃走吗?” 清青吓了一跳,本能的转头左右查看,身边却空无一人,近在耳边的声音又继续说:“战神重伤昏迷,现在是绝佳机会,姑娘还想逃走吗?” 清青警觉的望向人群,众仙云集,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司战殿内,无人关注女鬼这边。 清青略略的点一下头,小虫在她耳边继续说:“这几日,牟日仙君会想办法帮你逃走,你自己也警觉点!” 说完,那小虫便飞走,隐藏起来了。 清青的心一阵狂跳,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紧张,还是害怕。 她的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裙摆,几乎要激动的颤抖起来。等了这么多年,果然没有白费心思,牟日仙君真的会出手协助。 清青低着头一次次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神色不要露出破绽。 一炷香后,天帝出来了,华袍金光,前呼后拥,一派帝王之相。 天帝面有忧色,神仙即使再冷情,也是他亲弟弟呀!而且还是他最忠诚、最得力的支柱。众仙都整齐的垂手两侧,只有清青远远的跪着,反倒有些突兀。 天帝的脚步略一迟疑,望着清青的方向,侧头叮嘱洙檀一句:“盯住她!” 说完,便与身边仙侍御云离开。 刚才跟着天帝进去的几位神仙中就有牟日仙君。神仙高傲,他不愿意欠女鬼的人情,这次好时机,他本打算助清青出逃,可是天帝怎么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话? 是啊,当年清青在中天殿确实闹出不小的动静。天帝吩咐人盯着她,怕她搞鬼伤害战神,或者是怕她借机出逃。反正不管是哪种想法,如今的时机已废,不可行了。 众仙陆续离去。 牟日仙君环视一圈四周,又望了一眼天帝离去的方向,头微不可查的摇了两下。那小飞虫是一位天仙所化,是牟日仙君身边的心腹,他很机警,也有默契,看到牟日仙君的暗语,即刻明白了。 趁着众人离开之际,那小飞虫又冒险落在了清青耳边。 “姑娘,出逃之事要放一放了!此处本就结界森严,天帝刚才又下旨对你严加监视。短期之内,根本别想逃。” 清青之前还欢喜的心,瞬间挨了一记重锤,忍不住坐在地上,脸上全是失望之情。 “你先别急,再过些年是天帝的整寿,到时六界贺寿,九重天必定混乱,也是绝佳时机!还有你在这里也要想办法让他们对你放松警惕,放下戒心,不要永远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明白吗?” 清青落寞的点了一下头,小虫子被她这种消极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耐烦,带着些训斥的口气说:“我这样很冒险,牟日仙君帮你更是冒险!你自己要多动动脑筋!告辞了!” 小飞虫最后的话提醒了清青,三十七年时间,她已经服软了,认命了,以为永远都逃不出去了。 此刻又看到希望,她一定要逃出去!!! 怎么样才能让司战宫的人对她放松警惕呢? 左思右想,只有战神对她放松警惕,别人才会对她放松警惕! 可是…… 这些年的隔阂太深,自己若是突然转变态度,岂不是太显眼了?目的昭然若揭,他只会更防着她! 怎么办呢? 这时,有人从清青身边飞过,打断她的思绪。 一个身穿鹅黄衣袍的小药童,清青以前受伤吃过药王府的药,所以认识这些药童的装扮。 药童托着个匣子急匆匆的直奔司战殿而去,明显是去送药的。清青忽然顿悟,脑中灵光一闪,战神这次重伤岂不就是一个缓和关系的绝佳机会。 清青站起来,也往司战殿走。 殿内侍立着五位药童,床前的药王是九重天上的大夫,医术极高。 他一向喜欢穿鹅黄色的衣袍,容貌上看是一个矮个的中年人。以前他给清青看过伤,脾气很好,心思很细。 药王回头,清青恭敬的对他施了一礼,他点一下头,转回身继续诊治战神的伤情。 清青立于门边,药王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于是她向侧边走了几步,再向床上张望。 不看则可,一看之下,寂静的殿中都听见她倒吸凉气的声音,被床上的一幕吓住了。 只知他重伤,却没想到是这副样子。 战神闭目躺在榻上,上身的衣衫尽除,从右肩到左肋一道血淋淋刀伤,深可见骨,虽用仙法止了血,还是触目惊心。 这还算好的,他的左肩到腋下几乎整条臂膀都被斩掉了,斩口处断折的森森白骨突出皮肉之外,惨不忍睹。 清青本打算进来装装样子,见机行事,这一刻她真的愣住了。 她盯着战神昏迷中惨白的脸,他已毫无知觉,仿佛死人,平日的金光仙韵都已暗淡褪去。 不敢相信他会伤成这样,竟然有人能把他伤成这样? 半个时辰了,殿内鸦雀无声。 清青看着药王一点点的处理完胸前的刀伤,接下来就是他那条手臂了,不知还能完好如初吗? 药王打开药童送来的匣子,里面是个红色的东西,还在动,好像是个虫子。 这种奇怪的虫子没有屁股,前后都是头,红色的虫身上生满黑刺,每一根黑刺都像有生命一样会弯曲蠕动,一头的嘴是尖齿厉鳌,另一头的嘴很圆润的样子。 虽是食指大小的一个虫子,可是它长的样子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有点可怕,又有点恶心。 药王略一沉吟,将匣子放低给众人看。 “哎,得来已是不易,可是这只筋蝉虫年头不够,需得用血肉养着。你们看看,各位谁……” 二百一十三章 筋蝉虫 药王说到这便不再往下说了,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问司战殿的众仙娥们谁能奉献一下? 洙檀恭敬的回复:“为救上神,我们都行,只是不知此虫要如何供养?” “筋蝉虫有双头,将它放在皮肉上,一头咬住血肉,另一头便可以吐出筋丝,为战神修补断臂重塑筋骨。” “我可以!” 药王还要循循的说下去,却被清青打断,这个表现的机会被清青抓住了。 此言一出,众仙娥面面相觑。往日清青对战神不理不睬,今天却……献殷勤明抢啊! 清青:“药王前辈,我可以,咬我!” 药王:“嗯,筋蝉虫每日吐丝极少,断臂缝合怎么也得二十天,这虫便要一直养着……” 什么?啊!!! 清青差点跪了,本以为咬一口就行,结果……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是她打断,莽撞了!自食苦果! 天呀,我太难了!此刻若是半途而废,就露馅了。 硬着头皮,也得死扛! “我……我只是希望您快些救他!我什么都能忍受!我行,我能行!” 妈了个法克!牙一咬,心一横!拼了! 众目睽睽,做戏做全套,清青关切的目光落到战神身上,“拜托,请您好好医治他。” 清青便挽起右臂的袖子,这条倒霉的右臂,之前被骨荆棘弄的惨不忍睹,现在又要被虫子咬食二十天?算了,就可着它祸害! 总有一天她会逃出去,一切都值得! 三十七年被压迫和囚禁,太久了,失去什么就会渴望什么。 自由!自由!清青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自由!唯一盼望! 清青伸出右臂,药王刚要动手,清青却撇见被角处露出了战神的靴子。 “等一下!” 众人都以为她是临阵退缩,又反悔了。清青到床边掀开被子一看,战神的下身竟然还穿着盔甲,这些服侍的人只看到上身有伤,只把上衣脱光,下身竟然让他穿着盔甲和鞋子在这躺着。 清青二话不说,伸手去解战神的腰带,脱去战袍外裤,又脱了鞋袜,重新给他的下半身盖好被子。又跑去打开柜子,拿出一件黑色的披风,抖开轻轻盖住他的上身。最后摘去他头上的发冠,放在一边。 清青做完这些事,把战神舒舒服服的安置好了,她才伸出手臂。 “药王前辈,请动手!” 药王都看在眼里,赞许的点点头,把虫子放置在清青的臂弯处。 哎哟,这种滋味儿怎么说呢?小虫嘴钳咬血肉,就像有人拿小刀,一点一点的剜着肉。用仙法止痛,但是心理发麻,起鸡皮疙瘩…… 清青坐在床侧的椅子上,陷入无声的郁闷。 视线垂落,久久望着床上躺的男人。 心里吐槽:活该!是你的报应,手臂断了才好呢!最好让你永远缺胳膊少腿,看你以后还怎么耀武扬威、自以为是,只知道欺负别人,咋样,今天遇到硬茬子了!把你重伤成这德行…… 清青胡思乱想,无意中抬头,发现洙檀正望着自己。清青立刻警觉,保持表情管控,默默将袖子放下,盖住了那条该死的恶心虫子。 在洙檀看来,清青今日的举动,有些出人意料。 从一百多年前,女鬼第一次出现在司战宫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洙檀都看在眼中,也能猜出个大概。 当年囚禁在密室里了,不知怎的竟然让她逃了。她逃走的那些年战神简直要气疯了,司战宫的仙娥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更不敢提一句关于女鬼的话。就连狻猊的脾气都急剧暴躁,每次洗澡的时候都要狂嘶乱吼的震天动地。 好在她又被抓回来了,战神的心情极好,有好几次洙檀都看见战神在对清青笑。但是清青的脾气却很古怪,有些不知好歹。 那一夜撕心裂肺的鬼吼狼嚎,整个司战宫都能听见,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把战神气成那样。可是第二天战神带她依稀如常,给她疗伤,还与她同寝而眠。 在洙檀看来,战神对清青真的很好,仙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送到她面前,衣裳、首饰、天界珍宝,也都源源不断送给她。最不可思议的是战神每天都陪着清青练字,教导之心,持之以恒,让人叹为观止! 如今看看,清青对战神也是有情有义的,关键时刻,她勇气可嘉,关爱细致…… 一炷香的时间 药王查看一番说:“过来,低一些。” 清青依言跪坐在床边,将臂弯伸过去。药王从筋蝉虫的另一端口中抽出银色的筋丝,一点点的缝合战神的断臂。 半个时辰,只缝合了一点点,那筋蝉虫却怎么也扯不出丝了。 “今天只能如此,黎明时我再来。” 几日之后,虫子已经彻底钻入清青的手臂之内。每次取筋丝时,都要用小刀划破皮肉,露出筋蝉虫头部才可抽丝…… 虽有仙法镇痛,她也是滋味难熬。 清青每日都在懊悔,恨透这条该死虫子,更恨愚蠢的自己,自讨苦吃! 整整二十日,战神的臂膀终于缝合好了,可是清青的手臂上却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沟壑疤痕。 终于,长长的舒口气。 终于,把那条该死的恶心虫子取出去了。洙檀为清青上药、包扎、疗伤、止痛。 药王说:“我之前缝合的是筋肉,上神断骨也需重塑,这是最关键的部分,也最疼!接下来这一个多月,你们务必要看住他的手臂,绝不可乱动,若是挣裂筋丝,之前的苦功夫就白废了。万一骨头长歪了,这条手臂就废了!” 药王拿出一颗金色的丹药,放入战神口中。又回头嘱咐:“每日的伤药中都加入昏睡之效,这颗是重塑筋骨的戈璃丹,药性霸道,十分疼痛,上神睡着总比醒来要好过一些。” 司战宫的八位仙娥轮作两班,侍立殿内。 清青已经衣不解带二十天了,本想拿出虫子能好好去睡一觉,可这又……哎呀,算了,再坚持坚持! 二百一十四章 温柔塌陷,战神破功了 果然,到了夜间战神便睡得不安分起来,微蹙着眉毛,脸上都是痛苦之色,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就没停过。 清青坐在床边拿着帕子给他拭汗,左手一直按着他的手,怕他乱动。 熬过第一夜,黎明时稍安稳了些。 洙檀过来,这几日她对清青的态度十分温和,不似从前那般公式化的冷漠。 “清青姑娘,你去歇一歇!白日还好说,我在这看着。” 清青只是摇了摇头,接过一边的药碗,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入战神的口中。 又过了两日,洙檀提议让清青去休息,可清青都摇头不肯,此后她便不再提了,定时用仙法给清青的手臂疗伤、止痛。 药王日日都来,每次查看都是赞许的点点头。每隔三日给战神服一粒戈璃丹,当晚都会闹腾格外厉害。 第四日时,清青困得厉害,手搭在战神的臂上,趴伏在床沿边阖眼眯会儿。 似乎刚刚睡着,便觉得战神的手臂一抖,清青立刻觉醒查看。 战神皱着眉头,额角的青筋都根根分明,大汗淋漓,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定是疼的极为厉害。他神志不清,闭着眼睛,肩部一抖一抖的拼命想将手臂举起来的样子。 四个仙娥也围过来,慌忙用仙法压制他乱动的身体。他被强行摁住,但那架势是死命要挣脱的,凭他的蛮力和脾气,如果是硬来,岂不是要将筋丝通通扯断。 那怎么行?清青吃了多大的苦头,才弄出筋丝,怎么能容他这般毁坏? “上神,上神,别动,你的手臂受了伤!你别动,听话……” 她靠近他,给他拭汗,轻抚着他的肩膀,语气温柔的安慰,一声一声的哄着他。 “坚持一会儿,疼吗?很快就好了……听话,会好的,会完好如初的……” 战神竟然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是做梦吗?他好像听到清青的声音,怎么可能?她三十几年都没跟自己说过话了。 “手臂的伤口不可乱动,我握着你的手呢,别动,听话……” 战神目光涣散的望着清青,又闭上眼,终是渐渐的不闹腾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夜他都疼得极为厉害,挣扎闹腾时,只要清青呼唤他,温柔哄着他,他便乖乖听话的安分下来。 就这样,熬到第四十六日,他的筋骨终于修复好了。 清青心力交瘁,前前后后六十六天没合眼了,终于是大功告成,清青拖着疲惫的身子飘回湖心亭,倒在狻猊身边会周公去了。 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她起来到深潭瀑布洗漱完,然后回到湖心亭的绣架前坐好,和从前一样面无表情地刺绣,仿佛六十六天的日夜守候从没发生过一样。 两日后,战神苏醒了,他的眸光从涣散到聚拢,看看床边侍立的几个仙娥,便将目光转开,在屋中寻了一圈。 洙檀明白,立即躬身回禀:“上神,清青姑娘去休息了,她在这衣不解带的照顾您六十六日……” 战神仿佛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睁大了眼睛,带有询问之意。 “您受了伤,清青姑娘十分焦急,这些天一直守在您床边,片刻不离,怕您的手臂乱动错了筋骨,她就一直在床边按着您的手臂。直到前日您手臂长好了,她才肯离开去休息。” 战神吃惊的听完,眸底不停在抖,很震惊,很激动。 洙檀很诚实,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如实回禀:“清青姑娘照顾上神的细致,我等自愧不如!那日您受了重伤,我们只顾着您的伤情,清青姑娘心思细致,给您脱掉靴袜外裤,还将您的发冠摘掉,让您能安稳舒适的休息。还有您治手臂用的筋蝉虫丝,是清青姑娘将虫子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让它啃食血肉才产出的丝,整整二十天,那虫子一直埋在她的手臂里。我几次劝她去休息一会,可她就是不放心您!” 战神的心里掀起巨浪,他忽然忆起一些迷蒙梦境,在梦里清青一直握着他的手,温柔的哄着他,不让他挣扎乱动。 原来都不是梦,原来她这么多天都守着自己,原来她对他不是无情无义的! 身上很虚弱,伤口很痛很痛,可是他竟然笑了,甜蜜的不知怎的是好!他马上就要见她,一刻也等不了。 战神竟忘了自己的伤,猛然要起身去找她,一动之下,胸口撕心裂肺的疼,手臂仿佛又被撤掉一次。 “上神不可!万一伤口复发,清青姑娘又要担心了!” 洙檀说得对,战神赶紧躺好,咬牙忍着痛,嘴角却还挂着笑,“让她来这休息!” “遵命” 侍立的仙娥立即应声出去,可战神忽然又制止。 “不!如果她睡着,就不要吵她!” “上神,清青姑娘昨日就醒了。” “马上让她来!” “遵命” 接到传旨,意料之中的事。 清青放下针线,来到司战殿,推门进去。 战神用虚弱的声音唤她:“清青,你来……” 清青径直走到床边,神色如往常一样平静冷漠。战神忍着疼,吃力的动了动手臂,拉住她的手。 她还是那副冰冷冷的样子,垂着眸不看他,可是战神一点都不觉得扫兴,满心满足,笑得灿烂。想对她说千言万语,想搂着她好好亲昵一番。 忽觉旁边的人太碍事了,“你们都退下!” “上神,天帝吩咐您重伤期间,我们需时时侍立在侧……” “出去!” “遵命” 明知战神急切是要和清青说私话,洙檀不敢再违逆,带着众仙娥退出。 殿内安静,战神心里欢喜极了,很想抱过清青狠狠的亲吻一番,可今日却又小心翼翼,不敢造次。就拉着清青的手,让她坐在床边,眼睛久久的望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 心情好到飞起来,连肩臂的剧痛也能忽略了。忽然想起什么,掀开清青的袖子,看到她右臂上长长的一道血痂,疤痕处的皮肉凹进去,十分狰狞丑陋。 战神定定的看着那道伤口,几万年坚硬如铁的心肠忽然就塌陷了,而且软得一塌糊涂,绵绵深情,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二百一十五章 他的神印消失了 “清青……” 一时语涩,“你累?你也上来躺着。你来,清青,我们躺着说话。” 按照往常来说,清青也不会违逆他,于是脱了鞋,爬上去躺好。战神扯起身上的被子想给清青盖上,动作太大一下牵动断臂的伤,顿时“哎”一声捂住伤处。 清青吓了一跳,急忙去查看,好在伤口没有出血,应该是没事。 “呵呵呵……”,一阵得意的笑声,喜形于色,十分开怀。 “这么关心我?干嘛还假装不理我?” 清青立刻沉下脸,气愤的躺倒,翻身背对着他。 “我没骗你,刚才真的扯到伤口!不过看你那样关心我,就是让我再断一次手臂,我也愿意!” 战神的身体虚弱极了,可精神却十分亢奋,拉住清青的手,紧紧握在手心,过一会儿又拉到脸边,蹭一蹭,亲一亲,再蹭一蹭,再亲一亲…… “这么多天想不想我?可惜我的手臂真的不行,要不然现在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老实的躺着……要不然,要不然你到我身上来,你在上面?” 依旧没人回复,战神坏笑两声。 “这次的凶兽是只母的,煞气很强,我第一眼看见就相中了它那四只眼睛,莹亮如星。想着若是把它们取出来,将来镶在你的法器上与你正配!” “……” “这些年,我观你修仙的资质不高,其实我可以给你些法力,直接让你得仙身,可是我一直没这样做。因为升仙后每千年万年都有天劫!你若在我身边还好,万一不在或是我有什么闪失了,你就只能等死。所以这些年我才一直任由你自己修炼,快也好,慢也罢,我没帮你都是为你好!你只有靠自己飞升,将来才能自己渡劫,那是最万无一失的!” 他毕竟受了重伤,太虚弱。药剂中都有安神的成分,说完这些话他就渐渐合眼,声音越来越低,只在嘴边嘟囔着:“其实升不升仙也不重要……” 再没声音,他昏睡过去了。 清青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似乎连眨眼都忘了。 两个时辰之后,夜已深了。清青慢慢地翻过身,看着身边沉沉昏睡的男人。这么多天,她早就发现,他的神印消失了。 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虚弱到神印都消失了,她就可以出手杀他。 清青痴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猛的坐起身,挥动术法集于右臂之上。如今他没有神罩的保护,这般虚弱,如同凡人一样,清青出手就能穿破皮肉,挖出他的金丹。 清青恶狠狠的看着他,这些年他打伤她不知多少次了,他该死!报应! 凝聚全部的煞气,只要一招击出,捏碎他的金丹,瞬间他就得灰飞烟灭! 可是…… 清青举着的手迟迟落不下去,他睡得那样安祥,嘴角还带着美梦般的笑意,就在刚才他还推心置腹的跟她说话…… 清青咬着牙狠狠的闭上眼,想不管不顾的击下去,一切的仇和恨就全都结束了。 明明很简单的事,却又难如登天! 心仿佛压着千斤之重,重到她无法呼吸,重到让她崩溃。眼睛血红血红的,浑身不停的颤抖,她狠狠的盯着他金丹的位置,她恨透了他。 他把她关入天牢,他一剑刺穿了她,他捏碎了二少爷的魂魄…… 她问自己还在等什么?不为别的,为该为二少爷报仇! 清青高高的举起手臂,浑身都是杀气,可是手臂仿佛不听话,不停的在抖,却怎么就挥不下去? 他闭着眼睛安睡,额间没有神印,错过这一次,以后再难有机会报仇! 清青的眼泪涌出眼眶,手臂剧烈的颤抖,汇集所有煞气于掌刃,狠了心…… 就在这时,男人慢慢的睁开眼睛,或许是肩臂的伤疼醒了他,或许是感应到强凶煞气。 他平静的躺在那,望着她,神情尽是落寞,黯然的眸底蕴着太多的伤心。 他明白了,她要杀他,是预谋已久。六十六天,只是她在演戏罢了,原来又是一场她骗他的戏而已。 两个人无声的僵持着,战神没有呼喊,也没想抵抗,他忽然觉得好累,刚才的欢喜只不过是空梦一场。他爱她,她却恨他,一直寻机杀他,这种扭曲的关系维持了几十年,两个人都太累了。 他凝望着她,什么戾气、暴怒都没有,只是很疲倦,很忧伤。 “清青,你动手,不用犹豫了。” “哈哈……”一阵低低的自嘲,伴着眼泪。她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臂上,因他而种骨荆棘,因他而被筋蝉虫蚀肉,一切都忍受过来了,只为杀他,等到此刻它却手软了!它下不去手! 原来是自己没用,挨打挨骂都是自己活该,不要去怪别人! 她纵身跃下床,一路疾跑,直到瀑布那边,“扑腾”一声跳进水中,沉到最深的潭底。 她在那里自怨自抑的抱头痛哭。周遭都是水,没人能听见她崩溃的嚎啕哭声。 天亮时,她浑身湿漉漉的走回湖心亭…… 之后的日子,清青日夜都在湖心亭呆着,战神也再未召见过她,两个人陷入僵局。 司战宫不安静,断断续续有访客人来探望。 战神向来骁勇,这次斩杀魔兽、封印钟鼎山又立功,还受了伤,自有爱慕者想来探病。起初先是送来一些仙丹神草,没想到冷漠的司战殿下,竟然一反常态的回了谢礼。所以仙子们大着胆子过来探望,没想到战神真的转性了,竟然都见了。 人来人往,清青不甚在意。 直到某一天,清青带着狻猊在深潭瀑布洗澡,碰巧洙檀和迟媛端着茶点路过。 “霁凌仙子喜欢雀逡茶和奇里果,要记住!” “是,她近日常来,我都备好了,这就端去给她。” 清青寻声望去,听到霁凌仙子的名字,顿觉一股恼火犹然而生,她没有忘记霁凌仙子给她的折磨,酷刑之痛终身难忘。 毒妇!这口恶气还没出呢! 战神曾下令,不许她踏入司战宫,怎么现在又缠上来了?? 二百一十六章 斗嘴一级棒,气死你! 清青望着她俩的背影,心想:奇怪呀,沏茶也不该从这个方向路过,且此处瀑布水声潺潺,她们的说话声传过来字字清晰,定是用了仙力的,明显是说给清青听的。 啊!清青了然一笑,原来是玩的这套把戏! 这群仙娥们修仙是好手,却不善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一场戏漏洞百出,也太拙劣了。 好!既然如此,清青就奉陪到底,去会会歹毒的霁凌仙子。 清青直接追上去,“是送去司战殿的,给我!” 于是,清青只穿着件内袍,打湿的头发松松的拢在背后,十分随意的端着一个托盘,进入司战殿。 战神倚坐榻上,气色好了很多,额间的神印也恢复了。 清青笑意满满,十分热情的招呼霁凌仙子。 “霁凌仙子,您来了!真是贵客!这是您最喜欢的茶果?别客气,请多用一些!” 今日是霁凌仙子第四次来探病,当年中天殿的事,让她颜面尽失,也断了战神与她的情分。 但她爱慕战神的骁勇威风,估计这么多年,表哥应该是消火了,借机过来探病。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今天竟然看见该死的女鬼。 这些年,霁凌也打探消息,知道女鬼还活着,还待在司战宫里。 清青是完全不计前嫌,十分热情,亲自将茶盏端到霁凌面前。 霁凌不得不接过去,又嫌恶放在一边的桌上。 清青不介意,笑着又倒了一盏,走到床边递给战神。 战神平静,看不出喜怒,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又递还回去。 清青见他穿着中衣,衣襟带却未系,胸口半敞露出包扎的伤布。她坐在战神床边,俯身过去,给他系好襟带,才去接他手中的茶盏。虽没有任何语言,但是这些微妙的举动,看在霁凌仙子眼中,简直像刺一样扎眼睛。 清青不觉尴尬,笑盈盈的说:“仙子这些年怎么不肯来司战殿了?像是与上神生分了呢?” “怎么会?这些年一直忙于修炼,我与上神是至小到大的情分,只是几十年不见而已,哪里会生分呢?” 你一言,我一语,两个女人的交锋开始了。清青毕竟是在后宫堆里混过的,也学会些牙尖嘴利和明枪暗箭。 “嗯,您是上神的贵客,以后要常来才是!” “那是自然!本仙与上神还有话说,你先退下!” 霁凌仙子翻了个白眼儿,想赶紧把清青撵出去,可是清青摇摇头,依旧笑盈盈的说:“别呀!仙子,我与您也有话说,都想了您几十年了,甚为思念!在牢房里,您不是一直有问题要问我吗?我今天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您!” “……” “对了,您当年是问我怎么拿到的金令对?” “……” “哎!其实这么简单的问题,您何苦对我用重刑呢?您自己想一想啊!一个柔弱的女人,想要从一个男人身上拿一样贴身之物,会用什么办法?当然要让对方宽衣解带……” 霁凌仙子忍无可忍,狠狠的瞪着清青,一声呵斥:“你住口!” 清青仿佛吓一跳,用手扶着胸口,“哎呦!怎么了?当初您每日用刑都是问这个啊!怎么告诉您,您又不肯听了呢?我还想详细的讲给您听呢!” “无耻!” “对,我自然是比不得您!您是神仙,应该忙正经事,以后就在家勤勉修炼!不要再往司战殿跑了,您放心,上神的身体我日日夜夜都会替您照顾好的!您一点儿都不用担心!” “你!你不用嚣张,你以为能在这司战殿待一辈子吗?” “那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即使我滚蛋了,您也进不来!呵呵……” “你……” 清青收起嬉皮笑脸,变的一本正经:“您知道为什么吗?您叫了几万年的表哥,竟然不知战神喜欢女鬼?我记得战神去鬼族那次,就直接把一个初次相见的美貌女鬼抱到身前,共骑在狻猊身上,当晚同饮同宴……真的!当时鬼族百姓都看见了,您不信自己去打听一下!所以啊!你们这些仙子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哎呀!也别说没机会,您若肯自废仙身,做个鬼,或许还有机会,呵呵呵……呵呵……” “司战殿下,您怎么就看着一个女鬼以下犯上的羞辱我?” 霁凌仙子侧头对着战神撒娇,可是战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清青,多少年没听她说过这么多话了,真是牙尖嘴利! 清青:“我怎么啦?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对不起,我向来不懂什么礼数,如果您看我不顺眼,可以走啊!” 霁凌仙子生平没受过这份气,想出手打清青又不敢,骂又骂不过她,若此刻转身就走,又压不下心中这口气。 清青继续说:“我怎么敢羞辱您呢?天界谁不知道您爱慕战神?我也是帮您出主意啊!而且我句句说的都是真话!虽然您那时把我折磨得遍体鳞伤,但我一点都不恨您!我还要谢您呢!您不知道我之前在司战宫毫无地位,风餐露宿,缺衣少食,谁都欺负我!后来您给我打了一顿,上神就把我带回司战殿,让我在屋里住了几十年,上神还亲自教我读书识字,还每日教导我修习!其实我一直想跟您说谢谢,还盼望着您哪日再打我一顿,呵呵……我心里想着如果您再打我一次,更上一层楼,我岂不是要即刻飞升啊?呵呵……” “你……你,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如此狡猾?” “不是我狡猾,是您太笨!当初多好的机会,就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杀了,表哥表妹的继续叫着,说不定还真能成个天婚!可是您偏偏亲手把我送到战神的床上!您这种做法在我们人间呢,叫做媒人!” 霁凌仙子气的跺脚,再次转向战神,却发现战神在笑。 平日里严肃阴冷的脸,此刻笑得很开心。 霁凌仙子的心彻底凉透了,灭火了。女鬼敢如此放肆,还不是有战神撑腰。 二百一十七章 爱与恨的自虐 这时,洙檀端着一碗药进来,清青接过药碗,对霁凌仙子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 “上神累了,仙子请回!若是哪日再来,我保证还陪您说话解闷!” 霁凌狠狠的瞪了清青一眼,告退离去。 她走后,殿内的清青端着这碗药,进退两难。刚才没接这碗药就好了,她就能跟着出去,可是现在端着这碗药…… 她犹豫,还是走到床边双手递出药碗。 战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端起药喝光了。清青拿回药碗想离开,却被拉住拥入怀中,接着翻身把她压到了床上。带着药汁的唇附住她,霸道的吮,强悍极了,几乎要抢走她所有的一切。 “那日,为什么不动手?” 清青不回答,只把头转向了一边。他的手轻抚着她,温柔的再问:“清青,告诉我。” “……” “清青,你不舍得杀我,对吗?你在床边照顾我的日子不全是演戏,对吗?清青,你回答我,说什么都行,只要是实话……你说实话!” 忐忑不安的等着她的答案,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想听,只求她能对他说一句实话。 清青含泪对上他的目光,千丝万缕的纠葛。 “我好恨!我恨我自己!”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像是绷到极限的弓弦,一触即折。 “我怎么这么没用?我怎么就学不会你的狠毒无情?” 他的眸中泛起潮意,慌忙摇头,“再不会了!清青,我再也做不到对你无情了!” 战神急切的、郑重的保证:“我脾气不好,每次伤了你我都很后悔!若有下次,你就提醒我,你说,司战你说过不会对清青无情了,要言而有信!你只要提醒我,我保证控制脾气不伤你!我真的不会再伤你了!” “……” “真的!我保证!” 清青沉默的闭上眼睛,她妥协了,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战神用舌尖舔去她的泪水,温柔的轻抚她。 男子的呼吸声伴随着女子的抽泣声,在司战殿里回荡。 “清青,别哭了,你这样子我会忍不住想弄死你。” 她忽然狠狠用力,指甲在他背上抓出八道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他不觉痛,反而更兴奋,鼓励她继续:“真好!继续!清青……” 她缠上他脖颈,狠狠咬在他的肩颈处,顿时一排牙印流出血。 他笑着搂紧她,手掌托着她的后脑,任她咬,享受着她给他的疼。 “对,用力!你咬的太轻了……狠狠咬我!把我的肉咬下来……” 她真的咬了,在他的肩上咬出一排血淋淋的牙印。他疼痛却亢奋,疯狂的吮吻着她,与她一起品尝着血的腥甜。 清青哭泣不止,悲伤的情绪控制不住。他却越来越兴奋的冲杀,向里进。 胸口一片红,清青睁开眼睛一看,“你的伤口!” 战神恍若未闻。 “停下来!你的伤口裂开了!” “让它裂!我就要让它裂!让我疼,给你报仇,好不好?”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清青身上,染红刻痕的“司战”二字。 他额角大颗大颗的冷汗,却作死般的不管不顾。清青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眼前这个男人是疯的,让她拿一个疯子怎么办呢? 爱欲的味道,更浓烈的是血腥气,鲜血染红了锦被,疼出的冷汗流过脸颊,他却自虐般的又要起来折腾。 清青本不想理他,可是看着刺目的红,也实在按耐不住。 “我辛苦多日照顾你,为的是什么?” “……” “是让你这般把伤口弄裂?鲜血淋漓吗?” “清青,你心疼我了?” 清青甩开他的手,要下地,他像个孩子似的扯着她,“别走!你陪我说话,我就老老实实的躺着!” 清青翻了个白眼儿,甩脱他下床。 战神以为她要走,满眼都是失望,又不敢再强迫她什么,看着她的背影,刚才还亢奋欢喜的脸上尽显落寞。没想到清青不是奔着门口而去,而是到桌岸边翻找药瓶,战神顿时喜笑颜开,得意之色挂在脸上。 清青拿着药瓶,打开血染的纱布,将药粉散在上面,将伤势重新包扎。然后去打水,慢慢的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净,又给床铺换了新的被褥…… 忙活了半天,两个人才又重新躺下。清青翻身背对着他,结果他又不老实得动手动脚。 “上神,言而有信!” “我刚才说的是你陪我说话,我才老实的躺着。” “上神,现在该休息了!” “那你哄哄我,你哄我,我就休息!” “上神四万岁了!” “可是……我现在是病人。” “那我受伤的时候,谁哄过我?” “清青……清青,你心里还恨我吗?” “恨!别跟我说话,我要睡觉。” “哦” 之后养病期间,战神日日都缠着清青在床上陪他,虽然清青冷着脸话很少,但是两人的关系明显缓和许多。 月余后,战神的伤势康复,一切恢复如旧…… 就这样,又度过三年。 清青留心观察,却一直未见有任何为天帝预备贺寿的迹象,小虫子说近期就是天帝的整岁寿辰,“近期”到底是多久啊? 清青思虑着,又不敢寻问任何人,怕漏了痕迹。 呵呵,她实在是思虑的太早,距天帝寿辰还有整整二十二年呢! 晕~ 这就是神仙口中的“近期”? 这日,司战殿的桌案上放着四只莹亮的宝珠,是那凶兽的四只眼珠子,被炼化成四颗幽绿璀璨的宝珠,日夜荧荧锃亮,散发着寒芒,气泽极为凶煞,让人望而却步。 战神给了清青,可是清青整日对着四只眼睛,觉得极为瘆人,心中不喜。 本打算将它们搁置起来压箱底,却又转念一想,将它们打成络子挂起,当个小灯笼照明也不错。 四颗鸡蛋大小的珠子编在一起,显得太笨重,就分开编成两个。 莹绿的光泽配着暗黑的花穗,十分沉静端肃。 清青拿在手中比对一下,思考挂在哪里合适? 挂在门边,左右各一个,夜间借个亮光照明。 “这是一对啊!” 战神来到她的身后,清青不理他,想将挂穗拿走。 “甚妙!正好你我一人一个!” 二百一十八章 绝命剑 一对情侣物件。 战神拿走一个,在手中细看。 本想挂在腰间,比划了一下。又忽然想到此物大小做个剑穗更合适,就唤出绝命剑。 金光一闪,旁边的女人身子剧烈一震。 “啊!”清青从椅子上跌落,捂住胸口,“噗”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一瞬间,战神怔怔的傻在原地。 一时兴起,他怎么忘了?怎么唤出了绝命呢? 绝命剑曾经刺穿她,给过清青一击重创,留下的后患就是清青此生不能见绝命。以她微薄的道行,只要见到绝命,胸口旧伤必会复发,如同再受一次穿剑之痛。 战神一惊,急忙收起绝命,用仙法为她止痛疗伤。 清青痛苦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角的血滴答在前襟上。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今天又让她想起了那间漆黑密室中,刻骨铭心的绝望和疼痛。 战神搂紧她,心虚的唤着:“清青,我,我不是故意的……” 清青慢慢的睁开眼睛,眸中除了痛楚之色,还有那种久违的嗜血之恨。 这么多日子,他千辛万苦才缓和的关系,又即将崩塌,战神看着怀中人疼的凄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十分自责,也不想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战神抱紧清青,再次唤出绝命。清青的身子一震,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十分惊恐,对这柄剑是充满了畏惧。 战神一手抓住剑柄,一手握住剑尖,凝聚仙力,剑身金光大盛。 人与剑之间在强悍对抗,很快,剑身的金光逐渐淡下去。“咔嚓”一声脆响,金光粼粼的剑断成两截,跌落地上。 与此同时,清青胸口之痛,瞬间消失。她惊诧的望着地上的断剑,让六界闻风丧胆的绝命,竟被战神自己亲手毁了。战神断剑,寓意极为不详! 战神拉过清青的手,“清青,忍一忍,一下就好了!” 他指尖划过她的手腕,血瞬间流出。 战神托在她后背的手传来一股强大的仙力,流遍周身,最后从腕间的伤处混着鲜血而出,血珠滴答滴答的落在那残剑上。一滴、两滴、三滴,直至鲜血和仙力润透了剑身。绝命的金光又渐渐复苏,到最后断剑的残骸竟然重新拼凑,化作一柄完好如初的神剑。 此刻面对绝命,清青的心口一点也不觉痛了。 “我将绝命易主给你,以后它就是你的法器,你再也不用怕它,也不会痛了……只希望你别再恨我。” 他的语气带着诚恳,带着小心翼翼,带着讨好。 清青无言以对,垂着眸子低下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沉寂片刻,战神将剑放入清青手中,又恢复了笑意。 “我教你用剑,将来去找霁凌报仇,好不好?” 清青转过脸看看,他的额角都是冷汗,脸色十分苍白,额间的神印也淡去许多。他重伤初愈,刚才断剑又修复耗去了太多法力。 清青心下动容,无奈的深吸口气,“好狠心的男人,喜新厌旧,这么无情无义对你的旧情人。” 战神:“我对她从未有情,什么旧情人?” 清青:“谁信?你那时还答应她,说等她修成了天仙,就日日将她带在身边。哼!如果不是我在这碍眼,说不定此刻占据司战殿的真是她呢!” 战神:“嗯,有可能!吃醋吗?” 清青:“没有!我说过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而且你们性子都那么跋扈、歹毒,极为相配!” 战神:“是吗?那你上次怎么把她撵走了?” 清青:“哟,这是算后账,是怪我之意?不晚!我这就避嫌,滚的远远的,不耽误您与霁凌仙子重修旧好!” 清青起身欲走,被战神抱起来扔到床上去。 “霁凌仙子的00好像挺大的,是?” 战神轻笑一声,没答话。 “难怪你以前说不喜欢我纤弱的身材,原来是惦记着霁凌仙子的……” “污蔑!” 战神惩罚性的更用力,“叫我的名字!” “司战殿下……” “把后两个字去掉!” “司战” “再叫!” “司战,轻些……” 湖心亭的潭水碧绿碧绿的,总让清青联想到酆都城的忘川水。 这几年,战神依着她的请求,多次派出天兵去往鬼族寻找清连清台的魂魄,始终无果。她相信战神是尽全力查找的,他很想修复二人的关系,只要清青开口求的事,他定会全力以赴。 可是找了这么久,仍是没有半分踪影。 清连清台的魂魄还在吗?几乎是渺茫啊! 有一次,清青随口一问: “妖族的狐狸都能修成人形,那狻猊能不能修成人形呢?” “他不能了!” “哦?” “我废去了它那一抹灵根。” “为何?” “它整日与你厮磨,我怎能允许它修成人形。” 什么?不是跟她开玩笑? 夜间的寝殿很暗,清青是向内侧卧着,所以战神没有看见她紧皱眉头,和惊愕的眼神。 “你?你不想听它通人语?” “它与我只是作战而用,何需多言说话?它那样喜欢你,修成人形更甚。到时我看不顺眼,还得动手除去它,多此一举!” 床榻上再没声音,司战睡了,可清青却瞪着眼睛,一夜没合眼。 他最近一直没打她,所以她快忘了他冷酷的本性。 狻猊是他在战场上的同袍手足,是绝对忠诚的属下,可是他是怎么对它的? 轻描淡写,就废去它的灵根。 清青不是不识好歹,平心而论,战神不发疯、不打她的时候,对她还挺好的。 可是,清青的心灵深处总是被他吓怕了,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心有余悸,不能彻底释怀。 她可以不杀他,甚至可以不恨他,但是她做不到摒弃前嫌的留在他身边。 她做不到! 如果那样,午夜梦回时,她无法面对二少爷,也无法面对在天牢中、在密室中在受尽折磨的自己。 心结难解! 隔阂太深! 他们的关系仍然是囚禁和强制,不是恩爱夫妻。 如果有机会,她决心不变,还是要逃走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允许她下凡溜达 战神教清青用剑,一招一式,悉心传授。 战神注重实战,每一招教会都要清青与他比划对招。 清青身姿灵动,学的很快。 战神耐心配合,给她喂招,但是大多数的时候教着教着,就教到床上去了…… 天还没亮,清青还在睡梦中,觉察战神起身了。她眯着朦胧的睡眼,看见战神披上铠甲,似乎又有大战在即。 战神即将出殿时,回头望一眼,发现清青在静静的盯着他,眼神有些异样,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战神本能的不悦,她是看自己要出门征战,又开始琢磨什么小心思了 这时,听见清青略带嗔怪的嘟囔着:“天界没有别的神仙吗你之前的伤才刚好……” 说到这,她便不肯再说下去,但是战神已经明白了,眼底怀疑的乌云散开,嘴角挂着笑意。原来她是在想这个,自己真是疑虑过头了。 他笑着走回床边,亲了亲她的脸颊,“担心我呀” 清青不肯承认,只是撅着嘴,忿忿不平。 “我只是觉得不公,为什么别的神仙那么轻松,可是你每次都那么危险,刀剑无眼……” 说这些又觉得不吉利,便住了嘴。 战神笑望着她,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的说:“乖,我很快回来!” 估计是战事紧急,他转身离去,衣袍带起的风都是欢悦的…… 战神走后,清青躺在榻上寻思着,不知是哪里出了战事他此去要多少日距离上次那小虫子来报信,已经过去十七年了,天帝的寿辰到底是何时呀 清青十分小心,丝毫不敢露出马脚。战神从未消除对她的怀疑,周围的仙娥也极其警觉。万一漏了痕迹,不但逃不了,还会连累霄沾和牟日仙君。 这次战神离宫,小虫子会不会再来送信 可是,清青在湖心亭呆坐几日。直等到战神得胜归来,也没等到小虫子的消息。 天庭结界甚多,司战宫更是警惕危险,没有十足把握,就怕打草惊蛇。 不行,那就得出去! 司战宫戒备森严,小虫子进不来,但她可以想办法出去呀! 找机会联络,研究逃跑策略…… 夜间的床榻上,清青犹犹豫豫的,试探着请求:“嗯……司战,你能让我出去转转吗” “那你与狻猊去!” “我不是想在天界转,天界无趣,我谁都不认识。我是想去人间看看热闹,不知现在的人间变成什么样子……” “……” 果然,枕边人没了声音。 清青意料之中,“你若是不肯信我,可以派天兵跟着我,难道我还能跑了吗” 她支着身子趴起来,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说:“我就知道,一说你就会不高兴……以前我是犯过错,总要给我改正自新的机会!难道我一辈子都得不到你的信任了我不想惹你生气,算了,就当我没说……” “你去,但不能离开洙檀的视线!” “你答应了太好了!谢谢!” 清青顿时喜笑颜开,表面欢喜雀跃,但其实她的心里是十分愤闷的,本就属于她的自由,却被别人这样无端囚禁。想要下凡一趟,就必须绞尽心思,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 靠!自己就是个阶下囚! 战神把清青搂进怀中,语气有些低沉:“清青,别惦记着逃跑,你那几下剑招斗不过洙檀,而且六界地仙手中都有你的画像,即使你一时逃脱,也还会再回来的,何必呢那样我会很生气!” “我知道!呵呵……司战,我不敢!” 第二日,洙檀陪着清青,带着另外两位仙娥和四位天兵下凡到人间。 清青很乖,本来也没打算有逃跑的举动。就像司战说的六界之内遍布她的画像,清青逃无可逃。她现在只寄希望于牟日仙君,他既然能救自己,自然也能想到隐藏她的办法。 清青在热闹的街市上走走停停,边玩边看,逛了半日,买了几样街边的小玩意,拿在手中摆弄着,高高兴兴的跟着洙檀回九重天了。 战神很满意,答应以后每半年让清青下凡游玩一次。 清青表面装作感激的模样,心里却将他骂了一万遍。 第三次下凡的时候,清青请求说要去鬼界看看。 七月十五这日,酆都城亦如往昔。 鬼门大开,吵嚷着的男鬼女鬼们毫无礼数体统,勾肩嘻闹的,恶语相骂的,从里面呜呜泱泱的向外跑。 洙檀的脸色十分不喜,对鬼族的行为十分鄙视、不屑。 人流散后,他们进入酆都城,这里依旧是漆黑一片,昏天暗地。 忘川河水依旧散发着莹绿浑黄的光泽,一百多年了,一切都没变,却又物是人非了。 忘川河上摆渡的老伯已经不在,如今撑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静默中,清青的眼睛望着平静无波的忘川水。 街上的人流稀少,大部分的鬼都跑去人间了。 清青踩着熟悉的路线,走到一处店铺旁,门口的大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里面一股肉腥味儿。 一个身材壮实满脸落腮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他如同其他男鬼一样披散着又长又乱的头发,身上依旧是油乎乎的黑马甲。 清青一眼便认出是胖胡子,但他老了太多。 一百三十多年没见了,凡人两辈子都未必能活到的岁数。 鬼族几百年的寿命虽长,也总有老去的一天,胖胡子的头发几乎是花白的,身体也不像当年那么健硕了,用凡人的视角来看,大约是六十岁的样子。 清青停在此处,身旁的洙檀七人早就隐去了身形,根本不屑于让这些粗鄙的鬼一睹他们的仙姿,那是一种玷污。 胖胡子拿着大勺搅动一下锅,懒懒的一问:“吃吗” “大哥……” 听到这两个字,胖胡子搅动锅勺的手停了下来,甩了甩脸上挡住视线的头发,定睛一看。 “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青!”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紧接着便是一句句的责骂:“你小子他妈的这么多年去哪了” 第二百二十章 活祖宗,怎么又生气了? “你小子!走时连个屁都不放,我跑遍了酆都城,把春风一度翻了个底朝天,还以为是哪个骚货把你掳去了呢!” “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清青的声音有些哽咽。胖胡子的语言虽然粗鄙无礼,可是清青听的鼻尖泛酸,挺感动,原来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把她忘了,还有朋友一直惦记她,还找过她。 “对不起,大哥,我当年是迫不得已,不辞而别。” 胖胡子吼骂几句,气儿已出了大半,又看清青这样伤感,他挥了挥手,大嗓门也收敛了。 “行行行!别又在这娘们唧唧的哭啊!你小子这些年去哪了” “我,我去了一个地方修行……” “啊,难怪我闻着你身上带着这么大一股的酸气,呵呵……” 如今站在面前的旧友,久别重逢,看到他当年墨黑的头发已变的花白,清青心中很感伤。 “大哥,你老了很多。” “是啊!我们鬼族这方面比不上你们死鬼,你们死前什么模样就一直是什么模样。” 清青从袖中掏出一物,用帕子仔细的包着。她走近几步递过去,“大哥,你吃了它!” “什么啊” 清青打开帕子里面包着一个红润的桃子,看着多汁美味的样子,可是胖胡子却摇摇头,似乎见到极厌恶的东西。 “我从不吃果!水了唧的,你自己吃!” “大哥,这是仙果,你吃了能延年益寿!” “呃……”胖胡子有些半信半疑,接过果子仔细瞅瞅。 这个果子确实有些与众不同,闪着金光仙韵。 “快点吃!” 清青催促,他咬了一口,觉得还行,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吃。没什么吃相,几口囫囵吞枣的咽下去了。 忽然,就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接着便觉浑身的骨骼如重生一般,舒爽极了。 是啊!这果子可是天界万年才结一次仙桃,吃一枚就能曾千年之寿。 片刻间,胖胡子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花白的头发也恢复墨黑,身体比原来还要健壮结实了。 胖胡子重获青春,面露狂喜,伸出大手拍了拍清青的肩,“好兄弟,谢谢你啊!这么想着哥!” 清青微笑点头,而旁边的洙檀等人已经欲哭无泪了。 哇呀呀 那可是万年才结果一次的蟠桃啊!天界都是有定例的,战神给了清青,她竟然这么随意的拿给这么粗鄙不堪的老鬼。 “大哥,不必客气,当年我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是你收留我,而且从不曾欺负我,还总护着我……” 闻言,胖胡子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羞赧之色,连忙摆手。 “哎呀,别说这个!你自己干活挣钱,我只不过是帮你护住了裤子,没被那群骚娘们扒下来就是了!哈哈……哈哈哈……她们几十个骚娘们合伙打赌,就赌你的东西到底行不行当时还说只要我把你裤子扒下来,就给我一百个鬼币,哈哈哈哈……” 胖胡子兴致勃勃,口无遮拦,语言粗鄙露骨。 清青汗颜,但也是听着,跟着傻笑,咯咯咯 “这次回来有没有臭娘们缠着你跟哥哥说,哥哥保证把她们都撵跑!” “没有” 清青心里想:不是一个臭娘们,是一个臭男人缠着我。哎呀,可惜他是神仙,大哥你撵不走啊! “大哥,我只是回来看看你,片刻就要走了。此去一别,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希望大哥余生珍重!” “这……这么快” “明年鬼节的时候你也出去转转呗!从未见你去过人间,怎么不去那逛逛” “我不喜人间!少年时也每节都出去,只觉的人间都心眼忒多,口中说一样,心里想另一样!我烦!” 一句话点中了清青的心事,若是平安喜乐,谁愿意勾心斗角啊 这些年,她的心理很累很累…… 清青拿出一块绢布,上面用天界的莹丝绣着“汤肉”二字。 “这是我绣的,在黑暗中能字亮发光,你将它挂在门边,像个招牌好入眼!” 胖胡子接过去,笑容满面,也不忘调侃:“哎,小沈青,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以前总是娘们唧唧的哭鼻子,现在更甚,还学会做这些娘们的活!” 清青“噗嗤”一笑,这回换成她在调侃:“大哥,是这酆都城的灯不够亮吗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沈青本就是女子吗” “啊什么” 此言一出,真把胖胡子惊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几乎都要凸出来了,直愣愣的盯在清青身上。 一向简单粗暴的胖胡子也有如此噎语尴尬的时候,清青看着他这副傻样,不禁被逗笑了。 哈哈哈…… 正在清青笑逐颜开之时,身侧一击仙法袭来,打在胖胡子的双眼上。 “啊”一声惨叫,伴随着“噗通”一声,胖胡子仰面栽倒,痛苦的捂着双眼。 清青大惊失色,立即回身责问:“洙檀!你们干什么” 洙檀他们都隐了身形,以清青的道行是看不见他们的。清青只能对着身后空空的黑暗处,一脸愤然的斥责:“他是我的朋友,你们不可如此!快住手!” 这时,暗夜中闪出一道金光,一位神仙现身了。 他一身黑袍,眉宇间一道朱红神印,眼角眉梢都如万年寒霜带着冷戾的杀气。 日日厮磨还不够,她只是出来玩耍这一日,他便也寻着而来,正巧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随意出手,便是重伤对方的眼睛。 清青的心里“咯噔”一下,就怕他又要犯毛病了。 “上神,是清青做错了!请您饶了他,不要这样!” 清青柔声祈求,无可奈何的回头瞅一眼,胖胡子疼得冷汗直流,满地打滚。 她心下焦急烦躁,十分自责,都怪她一时兴起说出自己是女儿身,才惊的胖胡子的盯着自己看,正巧这一幕被战神遇见,他就又要发疯病了。 “对不起,上神,是清青的错,清青知错了!” 清青跪倒在地请罪,一句句的认错和哀求,但是战神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阴沉着余怒未消,似乎听不见她的哀求……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切准备就绪,逃跑计划 一阵冷汗爬上清青的背脊,今日这一幕似曾相识。 曾经,她也是跪着哀求,战神还是毁去二少爷的魂魄,今天胖胡子也难逃一劫吗 她放柔语气,拉住战神的手,“司战,以前我在鬼族时常受欺负,他帮过我!他头脑很简单,从不知我是女子,刚才是我一时得意忘形,才与他玩笑一句,若因此毁了他的眼睛,我会心存不安!” “司战,以前我欠他人情,今日才来给他送一个仙果,只作报答!以后我再不来鬼族了,我也长记性了,再不会与其他男子说笑。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司战,求求你,原谅我一次,我再不敢了。” 唉,谁愿意每天跪着求人啊 低贱! 卑微! 心理不快乐! 清青与战神在一起,永远都得谨小慎微,斗智斗勇,心太累! 好在她摸透了战神的脾气,看来这招是有用的。 战神眸底的冷厉收敛,撤回术法。 他板着脸,牵起清青的手转身离开。 清青僵直着脖子,没敢再回头看一眼,也永远没有机会跟胖胡子解释一句,说一句对不起。不管将来能不能逃出司战宫,她都不会再来酆都城了,今日便是旧友之间的最后一面,她却没有机会说一句道别的话,就扔下双眼通红、惊吓后还懵傻的胖胡子。 “怎么片刻不见我,就追来了呵呵……猊猊呢你没带它来不许你跟我生气……” 清青的心口简直像堵着块石头一样压抑、愤懑,可是脸上还要强装欢颜,快把她逼疯了! 但愿,有一天能脱离他的压迫和控制。 …… 时光又过了七年,清青看着人间的花开花谢七次。 每半年下凡一次,日期都是固定的,一次是中秋节,一次是元宵节,都是人间最繁闹的节日。 清青想着牟日仙君早晚会摸透这个规律,让小虫子再来与自己相会的。 果不其然,苍天不负苦心人,清青终于等到了。 今天中秋节,她坐在一家茶馆中听曲,忽然一个声音在耳后说:“清青姑娘……” 清青微不可察的打个激灵,偷眼去看洙檀他们,他们一桌三个仙娥,另一桌四名天兵,分别坐在清青桌席的左右两侧。 “清青姑娘,你听我说,天帝的寿诞就在两年后,到时六界众多来客,战神必定忙守天界,宴席之前都无法分身。但我们不能硬闯司战宫的结界,那样破绽太大,战神会根据破结界的法术很快查到牟日仙君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能出司战宫!你想想,有什么办法在那一日你也出到司战宫外,我们便有办法击倒你身边的仙娥,趁乱将你带出天庭。” 清青皱眉思虑着,眼睛一直望着的舞台上的戏曲,似乎听得很入迷。 “还有两年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想,如果到时你能出司战宫的话,记得要往人少的地方去,便于我们出手。如果实在不行就以后再找机会,不可强求漏了痕迹!” 清青微不可查的点一下头,小虫子便再没声音,估计是走了。 戏曲的后半部分唱的什么,清青完全没有听到一个字,她在琢磨如何才能在出司战宫呢那一日必然热闹,若说自己想看热闹,司战会同意吗会不会起疑 看完戏曲,清青在街上闲逛,买了一筐蚕和一架织机,兴高采烈的带回到司战宫。 这些吐丝的蚕也好幸运啊!人间的蚕竟然来到仙气缭绕的九重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青不再刺绣,除了养蚕之外,便是专心于书海,六界梗概杂文、各种术法的简述,她都背诵默记。 跟着司战学剑也有十几年了,但是将来逃出司战宫,不敢带着绝命剑,那是金光闪闪的仙家法器,马上就会暴露她的行踪。 上一次被霁凌仙子抓住的教训历历在目,以后在凡间,她不敢暴露鬼身,更不敢用丝毫的法术,就作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才能隐藏住。 想到此处,她更加努力的练剑。就算打不过神仙,但总不能连个凡人都打不过! 清青的生活急剧忙碌起来,苦练剑术,一招一式的反复练习。 怕战神起疑,清青就主动练剑给他看。 战神喝了口茶,似在玩笑般的说:“长进了!” “上神,说的是反话后悔收我做徒弟了您这样厉害的师尊教出我这样差劲的徒弟……哎哟,千万别让那些仰慕您的女仙知道哦……” 战神对外人向来是冷厉板着脸,却最喜欢与清青之间的玩笑,顿时嘴边挂着一抹坏笑。 “那你过来,我细细的教你。” 清青斜他一眼,嗔怪羞恼的说:“我才不过去呢,你总这样!还怪我学不好不讲理……” 司战一勾手指,清青便被一股大力扯进他的怀里。 这样突然,她未加防备,剑尖还指着司战呢。 清青吓坏了,急忙收剑,惊慌失措中脸上露出恼意。 “哎呀!我手里还拿着剑呢!小心伤了你!” “那就伤呗!” 清青真的生气了,皱着眉头疾言厉色:“我不是在与你说笑!你力量那样大,我毫无防备。而且我术法低,反应慢,万一下次来不及收剑呢真的伤了你呢” 战神把清青抱在怀里,看她气恼的样子,他笑道:“一剑而已,伤了也无妨,我不怪你……” 她挣开他的怀抱,“流血不是玩笑!以后不要再拿受伤的事开玩笑!我不舍得让你受伤!” 片刻的寂静后,他声音有些激动,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清青,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清青傲娇的摇摇头:“都是假的,骗你的!不用当真!” 司战温柔的把她揽进怀里,无限爱意,又叹息一句:“清青,要骗就骗我一辈子……” 清青默默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清青的心一天比一天忐忑,距离天帝寿诞的日子还剩几个月。 可是司战宫的几个人,都不提寿诞的事,清青就没有契机去开口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寿诞前夕,最后一夜 清青日思夜想,晚上的睡眠都很浅,怕自己再做什么梦魇,说出不该说的话,露了马脚。 今天,战神回来时,将一个精致的木匣放在桌上。 “给你的” 清青估摸着又是手饰仙宝之类的,随意打开一看。 果然,里头是一套精美的首饰。 这类东西清青有很多,每次只说一句谢谢便收起来,甚少佩戴。 眼前这一套格外精美异彩,一对簪花嵌着天落石的坠子,幻光如彩虹一样。四支步摇流光璀璨,大小一致的凤眼珠垂至肩际,光彩华美。 清青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将几件东西拿起来细细的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又小心翼翼装回去,盖上匣子。 战神:“带上!” 清青微微一笑,“给我带可惜了,看看就行!” 战神:“为何” 清青:“我整日不出门,不必带这些,谢谢你了!” 战神:“你想说什么想出去” 清青:“没有,我不想出去,只是随口一说,你又要多心吗” 战神:“过几日便是天帝的寿诞……” 清青正在斟茶,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终于进入这个话题了。 她垂着眸子,随意的“嗯”了一声。 战神:“你想去吗” 她难以置信的抬头,思虑后,落寞的摇了摇头,“那不是我能去的地方,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苍天啊! 救命啊! 她的心揪到嗓子眼,她不敢说想去啊! 天界冷漠,大神仙们对女鬼非常鄙夷,她怎会自讨没趣往神仙堆里凑,这不符合逻辑,战神必然起疑。 可是她这样拒绝,万一司战再不提了,那岂不是自断逃路。 纠结呀! 救命呀! 清青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一碗茶,慢慢的端起来饮了一口,明显是在想着心事。 神仙寿命太长,他们的感情和凡人不一样,清青至今也弄不懂。 像她这种待在司战身边的女人算什么呢主仆师徒囚徒情人 她在司战殿住了六十几年,但是司战从未对她提起过一句天婚之事,是因为她不配吗 清青猜测,她只是他的一时玩物,征服的乐趣罢了。 神仙无情,她更不该自作多情。 “你若闷了想看热闹,我便带你去!” 战神开口了,一切比想象的顺利,清青却不敢得意忘形,更不敢急切的一口答应。 她环视周围一圈,意味深长的说:“司战,我在你的寝殿里住了六十年了,别的女人知道吗” 六十年,他都不肯信任她! 六十年,他从未带她去过人前! 六十年,他从未给他们的关系定论一个说法! 战神自然明白话中的暗喻,如果他心里有她,就该领她去赴寿宴。 这就是清青最近一直盘算的主意,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把话摊牌。 “如果到那天霁凌仙子看见我……呵呵……” 清青想到这,忍不住的一阵坏笑,神采奕奕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似乎正在盘算着如何能气死霁凌仙子。 “让她知道,气死她!” 司战无奈一笑,随便说了一句:“她那天不一定去,最近应是在闭关。” 清青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什么你这样关心她打听她的事” “不是,我要审阅南天门的出入记录,她已经十几年没出入过了。” 战神解释,可是清青不依不饶。 “你记得这样清楚我竟不知原来你一直惦记着她是啊,表哥表妹怎么会生分呢我明白了,不是我气死她,是你气死我!” 司战笑意满脸,乐呵呵的看着清青气恼的样子。 “你吃醋了” “不是!天界的仙子你喜欢哪个都行,就不能是她!她那样歹毒!” “你不是说歹毒与我正相配吗” “好!配!你快去打听打听她在哪座仙山修炼,你快去找她!哼!” 清青气呼呼的转身,想离殿而去,可是司战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松开我!快去找霁凌仙子!” “嗯,那你陪我去。” “你……你气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 半真半假的戏,终于落幕了,清青的目的达到了。 之后几天,因为激动、担心、焦虑,清青夜夜都失眠。即使她不翻身也不动,但司战还是察觉到了。 同床共枕六十年,司战不是一般人,十分机敏警觉,他似乎感知到一些不对劲儿。 深夜间,万寂皆眠,清青背对着司战,一直睡不着,眼睛睁着。 大半夜的,他突然问:“你有心事” 突如其来,惊了清青思绪,一瞬间的紧张,让清青来不及细想,便说:“没有,想着明早穿什么衣裳。” 说出这句,清青就后悔了,马上补充一句:“不知别人见到会不会笑话我” 晕,说完这句话,她的心更乱了。 自己在说什么呀怎能用这种借口呢 她向来胆大妄为,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当年在中天殿里闹成什么样,她都不怕,如今怎么会因为一件衣服而怕别人笑话呢这说法明显就是漏洞百出,完了!完了!清青简直要骂死自己!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司战沉寂了片刻说:“明日六界来贺,天庭杂乱,我甚忙,怕照顾你不周全,下次仙宴再带你去!” 清青的身子顿时僵住了,硬如死尸。 她的舌头几乎都僵直了,只用鼻尖轻轻的“嗯”了一声。 清青的双手捏紧拳头,微不可查的深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等了这么多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事,到这节骨眼,她还觉得不死心,再极力的争取一下。 暗黑的夜中,她低声带着落寞的问:“司战,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信任我了我能对你放下旧恨,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给我一点信任” 此言,触动了战神的心弦。 心想: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了她只是一个毫无法力的女鬼,南天门今日严守密布,又有洙檀看着她,她如何能逃脱呢再说了,这些年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大半,感情渐好,她未必还存着逃跑的心思。再说自己之前已经答应她了,如今临时反悔确实挺伤人的。 这样一想,战神有些犹豫不决。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最后一夜,最后一次 “司战,我不去了,你快睡,天亮有的忙呢!” 以退为进,说完清青便闭上了眼睛,但是她内心的紧张极了,身体就那么不受控制的僵硬着。 此刻是最后的机会,天亮他就会离开,成败在此一举。 战神没有给她“判决”的答复,而是用行动缓和二人的僵局,他把身子靠过来,抱住她轻抚。 这一刻,清青非常害怕,她因为紧张而僵硬,很多细节都不自然。 语言可以撒谎,但是本能反应控制不了。她对自由的渴望,对司战的惧怕,她太紧张了,越想放松越做不到。 眼看着就要露馅了,清青忽然翻身压住他,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 这一场“打斗”,难解难分的激烈。 男女之间,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用一种很低级的行为,完成了很高明的交流。 身体上的互动和宣泄,比花言巧语传达要更直接和深入。 今夜的清青表现非常好,几乎于疯魔,说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黎明时,大汗淋漓的两个人终于停止了夺命般的纠缠。 战神:“今日就穿青色,配那套首饰,午时前我在中天殿外等你!” 她之前失眠,不是说在想穿什么衣裳吗?他帮她出主意,这一次,他信任她了。 清青点点头,探身过去给他一吻,不是落在唇上,而是落在他额间的神印上。细细的、绵长的一个吻,让他额间有些痒痒的。 战神很高兴,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嘱咐她躺倒再睡一会儿。 清青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战神起的很早,临离开时,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榻上好眠的女人,眼神中写满了爱意和宠溺,浑然不知这就是他看她的最后一眼…… 囚禁的鸟儿岂能长久?早晚会飞逃的! 清青只是小睡片刻,很快就觉醒了。 天已大亮,她披衣直奔瀑布,跳入潭水最深处,从里到外的将自己洗个干净,如同当年一样,除去他留下的所有气泽。 沐浴后,清青穿了一套粗布的中衣中裤和内袍,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是这几年她自己抽丝纺线织成的一套衣裳,是属于她的。 司战给她的珠宝首饰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偏殿,还有那柄绝命剑也留在那。 清青抬头望一眼司战宫上方的蔚蓝天际,怨也好,恨也罢,此去一别,但愿永不相见。 她不想带走他的任何一样东西,要和他断的干干净净。 清青走回司战殿,粗布衣衫外套上一件美轮美奂的青色华裙,秀雅的青色泛着蓝色的光韵。 清青对镜己照,细细的梳好发髻,簪上那套华丽非常的手饰,步摇从发髻上垂到肩颈两侧,美人如画,惊艳绝代。 一路走到湖心亭,“猊猊……” 狻猊懒懒的趴伏在榻上,见到清青时,抬起头,一直用鼻子哼气,是赞她今日美貌。 清青脸上挂着笑容,最后一次仔细的看看狻猊。 在司战宫里,狻猊是她最好的的朋友,从一开始关系就很好,陪伴她度过很多艰难的岁月。特别是后来清青知道因她的缘故,让狻猊被废去灵根,永不能修炼成人形。清青心疼极了,对它有很强的愧疚之情,心存不安。 这些年,她做了很多个护身符,都挂在这湖心亭。今日她拿出最后一个,也是最精美绝伦的一个。 帕子大小的如意型护身符,正反两面都精巧的绣着狻猊的模样,下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天界的文字“平安吉祥”。 护身符嵌着宝珠做点缀,两侧编制的金色挂绳打着穗,编入四十二颗璀璨夺目的浩夜银珠,能在夜晚发出荧光闪亮。 “猊猊,这个护身符给你挂在脖颈上好不好?你们仙界的丝线极其坚韧,大约永不会腐坏,以后一直带着它,保佑你在战场上百战百胜,永不受伤!” 狻猊看到这样亮闪闪又绣着自己图案的护身符,极其喜爱,欢喜的哼着气趴伏在地上。清青亲手给它戴在脖颈上,系了个死结。 狻猊毕竟只是兽类,他不可能明白清青是在跟它告别。 她轻抚着它的鬃毛,最后抱一抱它。 “猊猊,你在这乖乖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宽大的湖心亭,亭梁上随风轻飘着八副刺绣画像,都是她绣的各式栩栩如生的狻猊。 亭角有一筐蠕动的蚕,还有一架凡间的织机。织机上是没有织完的布,她答应要亲手给司战做一件衣衫,却来不及时间,架子上只成了一个马甲,还没有织好袖子。它被孤单地遗弃在那,以后再没有人会去把它完成。 清青化魂飞离湖心亭,直接去找到洙檀。 “洙檀前辈,我们走!” “清青姑娘,时间太早了。” “呵呵,上神难得答应让我出去,我想着多在外面转一会儿。去哪都行,只是溜达溜达,可以吗?你能陪我去吗?” 清青这样好声好气的恳求,洙檀如何能拒绝?再说今早战神下旨说要带清青去赴天帝寿宴,洙檀就明白了,从此以后清青便是这司战宫的半个主子,这点小小的要求,也算合情合理,洙檀何必拒绝? “是,走!” 三名仙娥跟着清青,一行四人离开司战宫。 清青一路走的很慢,左右看热闹也很随意,真的是一副闲逛的神态。走到瑶池附近,四面交通的会口,仙气缭绕,繁花似锦。 清青知道此处向南是南天门,向北是中天殿的方向,不知向东向西是哪里。转头看看,东面路口能看到些人影走动,应该是人多热闹,清青不能去。 于是,拐向西侧。 走不远,又是一个岔道口,看起来很僻静。 “洙檀前辈,这路分别是去什么地方的?” “向前是去潘炎宫,向南是俞禾泉,向北是昮佬祠。” “昮佬祠是什么?” 洙檀回答:“是类似于人间的庙。” “哦!”清青眼前一亮,那太好了,庙里肯定人少清静。 奇怪,人间的庙里供的是神仙,那么神仙的庙里供的又是什么呢? “咱们就去那看看!”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成功逃脱,永远不想再见 洙檀的步伐有些迟疑,提醒:“昮佬祠一般是求子,或是有孕的女仙才会去。” 清青恍然大悟,“啊,原来神仙供的是这种庙?” 神仙很少婚配,很少生子,庙里肯定冷辟。如果选在庙里动手,是个好时机。 “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反正时间还早嘛!拜一拜总没什么坏处,万一我也能……” 此话不言而喻,清青的脸皮够厚,让洙檀汗颜。 怎么?还想给战神生孩子? 清青好意思说,仙娥们都不好意思听了,沉默的在后面跟着。 路上没遇见一个人,来到昮佬祠。 一座辉宏金亮的大殿出现在眼前,比清青想象中的要气派多了。 匾额上“昮佬祠”,仙光闪耀,恢宏大殿。 神仙确实极少有子嗣,也不热衷于此生孩子,但并非不喜爱孩子。仙胎需天缘,极其难得。 天地万物皆需繁衍,这座庙宇就是美好的祝福和期盼。 昮佬祠已经近百年没人来拜过了,今日却迎来一位毫无诚心的信徒。 清青入内四下环视一圈,宽敞空寂的大殿正中供着一座巨大的金身神像,她是一位眉目端正的女子,不似其他神仙那般倨傲威严,微微带点慈和的笑容。 清青在侧面的案上拿起三柱高香,用天灯点燃,飘起袅袅烟气。 她走向前,将三柱高香插在鼎炉中。虔诚的跪在铺团上,对着上方的金身神像大礼叩拜。 叩拜完,清青没有起身,而是一直跪在那,闭着眼睛默默祈祷。她可不是在祈祷要孩子,她对孩子这事早就心如止水,比神仙还要麻木淡定。 上一世,她被陷害灌药留下伤残,终生不孕。 做鬼之后,她就没想过孩子的事。鬼族也不善繁衍,大概是不能生的。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早就对孩子断绝念想。 默默祈祷,默念:“小虫子,小虫子,你快出来!此地隐蔽,正是良机,快出来动手啊!!!” 一炷香即将燃尽,正在清青心中忐忑焦灼之际,忽听身后“噗通”倒地之声。 这三位仙娥中洙檀最机敏,她是玄仙,仙级高出地仙一等,能够瞬间以仙诀传音报信。 小虫子本尊是天仙,他对付洙檀绰绰有余,要的就是快准狠,趁其不备,一招击倒,另外两个仙娥就不足为惧了。 转瞬间,三个仙娥被击晕在地,来不及向战神报信。 小虫子显形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说:“清青姑娘,立刻跟我走!” 清青听出他的声音,激动的点头。 “马上将你的魂魄藏匿于此乾坤袋中,炼化的宝物能完全遮掩你的鬼气,我带你逃出南天门。” 危险又时间紧迫,但他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清楚,可见是一个沉稳老练的神仙。 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今日一定能成功逃脱! 清青点头,却没有马上飞入乾坤袋,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拔下头上的发簪,放于燃着高香的鼎炉之旁。 快速的脱掉外面那件青色华裙,扔在案上,她不想带走他的任何一样东西,连鞋袜都脱了。只穿着一套自己织的粗布中衣中裤,赤着脚飞进乾坤袋中。 清青误打误撞来到昮佬祠,真是个宝地。此刻,六界前来赴宴,都有仙娥引着去往中天殿,谁都不会走到此处来。所以迟迟无人发现,此处有三个被击晕的仙娥。 午时将近,宾客俱全,只有司战还在中天殿外等着清青。她定是穿着青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赴宴。想到此处,他的嘴角就不自觉的浮起一抹笑意。 天帝寿诞,这样重要的日子,六界俱全。他带她赴宴,就是在众仙面前承认她的身份。她不是卑贱的女鬼,不是什么囚徒,她是司战宫的人,是他的女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司战的脸色在发生变化,从欣然平静到焦躁不安,再到后来的阴沉可怖,他已经察觉到了怪异。 里面的仙娥已经是第三次出来传请战神,发现他的眼神越来越可怕,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方向,还在等…… 午时已到,里面的仙宴已经开始了。可是清青为什么还没出现?如果是她不想来了,洙檀必然会来禀报的,怎能让他空等?洙檀向来办事稳妥,绝不会出这样的差池,一定是出事了! 中天殿里欢贺热闹,战神却没有入宴,杀气腾腾的带着一队天兵御风回到司战宫。 果然,不见清青踪影,他急忙带上狻猊,寻着气味儿,来到冷僻的昮佬祠,发现了被击晕的三个仙娥。 战神的神色狰狞可怖,眸中射出的冷冽寒光,似乎看谁一眼就是一个“死”字。 查看殿内情况,立刻就明白了,心几乎要裂碎了。 当年清青的第一次逃跑,他觉得被耍了,被骗了,愤然暴怒且奇耻大辱,发誓要将她抓回碎死万段。 而今日面对她第二次逃跑,除了愤怒,更多的感触是心痛,痛到极致,恨到极致。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对她那么好,今日带她参加天宴,可是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知好歹,竟然还在一直算计着逃跑? “马上封锁南天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快去!” 一声震天的暴怒,震的整个大殿天崩地裂般的颤响。 战神唤醒地上的洙檀等人,洙檀醒来后也傻眼了,三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罪。本就犯了错,再看到战神那种千刀万剐都解不了恨的狰狞样子,她们恐惧极了,抖如筛糠。 洙檀跟了战神两万年,从未犯过如此大错,她知道清青对战神的重要,放跑了清青,她今日必然难逃一死了。 洙檀十分自责,带着恐慌的磕头请罪:“上神,洙檀自知死罪,请上神动手!” 战神没有回头,他只是痴痴的看着案上那几支被清青拔下来的步摇发簪,想象着她穿着青衣,带上它们的样子,可惜他一眼都没有看过。 他回忆着最近他俩的每一次对话,回忆着她的一哭一笑,都是她步步为营的算计,只为了今天的逃跑。甚至就天亮前,他们在床上的激情缠绵,也都是欺骗和假象。 第二百二十五章 墨邸渊潭,躲藏 司战暴怒后…… 又怔怔的像丢了魂一样…… 天界传言:都说战神是狠硬的铁石心肠。 不! 此刻他嘴角挂着苦笑,因为他发现有一个女人比他还要狠硬千万倍。 六十年的同床共枕,捂不热她的铁石心肠。可他偏偏就爱那个女人,一次次的卸下心防,走入她的骗局和陷阱。就在昨晚她还可怜巴巴的求他,让他信她一次。 他信了,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背叛! 伤心! 寒心! 洙檀:“上神,清青姑娘穿戴好来找我们,说难得您让她出去一次,她想早走一会儿,转一转看看热闹,我便答应了。我们三人跟着,她一路走得很慢,只是闲散的四处看看。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之处。直到她向西侧走,问通向哪里?我跟她介绍了几个地方,她说好奇要到天界的庙宇看看。我说这里是求子的地方,她便说要来拜一拜,说不定能有您的孩子……” 战神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被气的晕倒,心在滴血啊! 他的双掌紧紧的握成拳头,后悔今早的一时大意,他昨夜已经起疑,为什么又信了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洙檀:“清青姑娘一直在这里叩拜,我三人便在此等候,冷不防身后有人袭击,非常厉害,我没有防备,便被击晕了……上神,是洙檀大意,自知犯了大错,请上神责罚!” 战神暴怒,但他没有出手将三个仙娥击毙,也未降罪。 唉,连他中了圈套,何况是洙檀呢? 为什么要背叛他? 为什么要骗他? 为什么不干脆骗他一辈子呢? 他给她的衣衫和手饰,她一件都不喜欢,临走时都脱下来还给他。 想到此处,战神的身子微微发抖,他此生从未这样生气过,伤心过,痛恨自己的愚蠢大意。定是有人帮她,估计已经逃出南天门了。 “清青,我会逮着你的!” 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有决心、有手段、有时间,该死的女人能跑得了吗?他早晚还会逮着她! 战神带天兵,在九重天和南天门整整盘查了三天。 可惜,终是无果。 战神请令传旨六界,通缉天庭第一要犯,一名叫清青的女鬼,将其画像,遍洒六界。谁能供线索抓住她,战神赏千年灵力,但附加一句不可伤她分毫,否则战神千倍奉还! ………… 救出清青的仙人,名叫子岳。 是一位妖化仙,妖界之人能够修成天仙极为不易,多亏了牟日仙君的指点度化,所以子岳极其忠诚于牟日仙君父子。 妖化仙在天庭属于出身低等的,不入仙班,这些年他都是在外走动,重要的任务便是为霄沾寻求治病的灵丹妙药。 然而几十年前,用清青心头血炼化的药真的有用,如今霄沾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再也不会时时发病,承受灼烧之苦。 因此,霄沾感恩清青,央求着父亲出手相助。牟日仙君不愿得罪战神,一直在找合适机会,终于等到今日,一朝成功且不留任何破绽。 子岳把清青带到一处群山之中,才将乾坤袋中的她放出。 清青被憋闷的晕头转向,出来后,欣喜的发现自己已经逃出天庭。四下环顾,群山环绕,不觉有什么仙气,大约是人间! 子岳指向身后一个半尺见方的洞口说:“清青姑娘,这处洞底是墨邸渊潭,知道的人很少。底处极其阴寒,修仙之人不会来此修行。当年霄沾总是受魔毒灼烧,才来这里压制病痛。但你是鬼体,不怕阴寒,在这地方修行对你只有好处!” 清青明白了,就是让她在此处隐藏、躲避、修行的意思,她点点头。 子岳:“你应该会一些修炼之法?” 清青再次点头,“嗯” 子岳:“那你就在此处安心修炼,切记飞升之前,不要离开此处!以战神的手段,六界之内都是你的画像,你只要魂体暴露,立刻就会被抓回去!等你修成仙体,就可以隐藏仙泽和鬼气,只做凡人隐匿于人间,芸芸众生,他很难找到你。” 子岳很细心,又嘱咐:“切记!飞升后也永远不要使用仙术,而且不要与任何修仙通灵之人接触。还有不要在一个地方待的太久,你容貌出众且不会老去,也会惹人生疑的。” 每一句忠告,清青都非常感激,一直点头,铭记在心。 子岳幻出一个乾坤袋,递给清青,“这些都是霄沾给你的。” 清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换洗的衣裙,还有几本书籍,还有很多丹药盒子。 “丹药是助你修行的,隔十年服一粒。里面还有黄金,不管你何时飞升,记得用钱到人间去过普通生活,不要使用仙法,就不会暴露。” 这一刻,清青的眼泪涌上眼眶,太感谢,太感动了。没想到霄沾竟能周到至此,处处为她考虑,细心准备了这些东西。 清青问:“霄沾的病好了吗?心头血有用吗?” 子岳:“他已经大好了,不再受病痛之苦。” 清青:“真的!太好啦!” 子岳:“最近风声紧,不敢来看你。以后若是松懈了,他会来看你的!” 清青:“不!前辈请您一定要转告他,我不要他来看我,永远也不要你们任何人来看我!司战的脾气……他绝不会罢手的!我治好了霄沾的病,他会怀疑你们,会盯紧你们!他会记仇,会迁怒,会报复!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清青郑重,警告!!! 司战若是记恨上谁,谁就要倒大霉了! 清青心有余悸,害怕呀:“我很怕被他抓回去,也怕连累你们!我知道牟日仙君是想还我心头血的人情,如今恩情相抵,两清了。请你一定要告诉霄沾,永远不要来看我,我也不认识你们!即使有一天我被战神抓回去了,也绝不会说出今日之事,我只会一口咬定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没有任何人帮助我!” 话讲在明面上,讲的一清二楚,不管将来如何,清青不会连累他们。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六百年后,飞升成仙! 子岳以前听霄沾讲过中天殿那碗心头血的事,觉得清青有些胆量和智慧。今日亲耳听她说的话,很叹服,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坚韧不屈的硬气,难怪战神的手段都没能将她驯服。 “好,清青姑娘,我记住了!对了,你隐藏在闹市中最安全,但如果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东海琼记岛附近,那里曾被魔兽八爪火餮弄的瘴气缭绕,方圆百里无人居住,仙界也弃管了。那附近没有地仙,也可落脚避难。” “我记住了。” 临别前,清青跪倒叩拜:“前辈,您多次涉险救我,大恩不言谢!请保重!” “好,你也是,进去!我会用仙法除去周围的痕迹,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的,安心修行!” “是” 清青化了魂,钻进小洞口中,坠落到很深很深的渊底。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安静极了,落针可闻,阴寒入骨。 清青不会仙法,无法燃起掌中焰照亮附近。她只能凭感觉摸索前行,脚下是坚硬的山石地面,西面似乎有潺潺的水声,此处叫墨邸渊潭,应该是有水潭的。 清青向东面摸索,这渊底很大,瞎子摸路般的终于走到尽头,倚着石壁坐下。 背靠石壁,能让她找到一些安全感。 周围是黑暗、陌生、未知…… 终于逃出来了,这时静下来想一想,不知司战会如何发疯? 哎呀!何必考虑他呢?他向来只知霸道专横,不懂得尊重他人,一味囚禁自己,凭什么?自己只是要回本就该属于她的自由,何错之有? 如今逃离他,前尘纠葛都放下,永远不再相见了。 一个人在寂静漆黑的渊底,日复一日…… 慢慢的,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时间终究会磨平一切,清青逐渐把恩恩怨怨、对对错错都放下,埋葬,开始了潜心修行…… 日月轮转…… 春秋无数…… 王朝更替…… 沧海桑田…… 清青一直盘膝打坐,摒除一切杂念,潜心修行。 霄沾赠她那么多助仙灵药,再加上清青安安静静、认认真真、 踏踏实实,专心修炼。 日复一日,终于在六百多年后,飞身成仙!!! 飞升的一瞬间,她周身的金光照亮整个渊底,终于让她看清这片“墨邸渊潭”的模样。 四周都是山墙石壁,西面石缝间有汩汩泉水流淌,汇成一个水潭。清青经常摸索着在那里沐浴,水流极寒刺骨,大阴之地。 几百年就住着清青一人,连个蛇虫鼠蚁都没见过。 清青苦苦修炼,盼望着早日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如今等到这一天,却又不着急了。 因为她离开这里,也不知要去哪? 极致的孤独,也习惯了孤独。 所以,清青没走,还留在墨邸渊潭修炼。 ………… 清青摒除杂念,在这里潜心修行,真是件好事! 她若能永不入凡尘,继续修行,说不定将来还能飞升玄仙呢!可是孽缘总是不饶她,她躲,孽缘却偏要追着来。 这日,清青正在凝心静气的打坐修炼,忽然觉察到有陌生的气泽逼近。 清青很害怕,六百多年从未有外人到访,谁会到这来? 洞口缝隙很小,凡人肯定是进不来的,来者可能是一个神仙。如果被他发现,清青就麻烦了。 此刻想跑,已来不及,那人已经进入洞口。 清青心惊,下一秒,有人落到潭底。好强的一股仙泽,来的定是一个大神仙! 清青的心提到嗓子眼,是司战来了吗??? 她非常后悔,自己飞升后为什么不离开这呢?都在这待六百年了,不久前的飞升是不是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了?如今逃无可逃,只能在这等着被抓…… 与此同时,听见一个粗犷的大嗓门说:“此处果然寒凉,对你的内伤有好处!” 不是司战,是两个人,来治内伤的。 清青刚刚放下一颗心,忽听那大嗓门警觉道:“还有人!” 清青竭尽全力的摒住气泽,仍是眨眼间就被发现了,可见这个大嗓门的仙级应在玄仙之上。 另一人声音很低,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无妨”。 瞬间,清青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膛一翻个,剧烈震颤。 这声音,她不会听错,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一股劲风迎面来袭,不是打她,而是探向她的元神。 清青来不及躲避,也避无可避。 大嗓门禀报:“上神,只是一个刚飞升的鬼化仙,毫无法力可言!” “嗯” 水神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独霸潭底,没有驱逐清青的意思。 大嗓门警告:“告诉你啊!老实点,不然即刻让你灰飞烟灭!” 清青倚着石壁慢慢的滑倒,坐在地上,望着他的方向是一片黑暗。 神仙以气泽探知元神修为,黑暗中他们不关心她的相貌,所以没有燃亮掌中焰照一照清青,否则他一定会认出她。 不,或许他根本不记得清青是谁,早就忘了她。 墨邸渊潭中的三人谁都不说话。 清青呆坐着,感觉到他离自己很近,他的气泽都很清晰。 清青在心里呼唤:“冰玉,你还在他的元神里吗?你还记得清青吗?清青就在你眼前,你知道吗?” 渊底太安静,清青飞升后耳力更敏锐了,她似乎听到水神气息不稳的呼吸声。 果然,那大嗓门说:“上神,你内息俱乱,恐有危险,还是去找女君!” 水神:“她去闭关了,不要打扰她。” 闻言,清青落寞的闭上眼睛,女君自然就是贞元女君。二人关系亲密,他受伤了,应该贞元女君来照顾,可是他舍不得打扰她闭关,他对她真好。 清青倚在石壁上,心口阵阵闷痛。六百年的平心静气,竟然被他几句话就搅乱了。 又过一会儿,大嗓门的语气更加不安了。 “不行!还是去找药王,让他带个女仙过来?” 片刻后,水神答应一声:“嗯” 大嗓门飞到洞口又停住,似乎想到什么,又返回来了。对着清青的方向呼喝:“你过来!” 清青一愣,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我?” “对,快过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高能预警,水神来了! 听声音,他们应该是在西面的水潭附近。 清青摸黑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停下来。 “呃,前,前辈什么事?” 大嗓门说:“我不能离开,你去报个信!到九重天上找人通知药王,说水神在这里,请他带个女仙过来,他就明白了。” 一句话把清青吓个半死,她怎么可能去九重天呢? 羊入虎口? 自投罗网? 绝对不行! 若是换做别人,清青干脆就借送信的机会逃跑了。可是水神明显受了伤,这是要找药王治病,她怎能逃跑,耽误他的病情? “前辈,我,我刚刚飞升,还不会驾云,而且我不知九重天在哪里。我胡乱的走,恐怕会耽误您的事,我自己也会迷路回都回不来。” “你废物啊!!” 这位大嗓门极不客气,训斥清青。 “怎么遇到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滚出去!” 黑暗中,清青转头望一眼水神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见。也好,看不见也好,否则定然是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只会让她更加的伤心。 清青化魂腾空,向着洞口飞去。 就在这时,那个大嗓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喊:“等一下!回来!” 下一秒,嗓门音量骤然降低几分,语气好像还客气了些:“女仙子,你今天运气不错,赶紧跟我们上神双修!” 还去什么药王府找女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嘛! 清青听到“双修”二字吓了一跳,恍然大悟,明白了。难怪之前提女君,刚才又说去药王府找女仙,原来是…… 清青的舌头打结了,“双,双,双修?” “便宜你了!就你这资质……哼!要不是上神受了伤,我担心不敢轻易离开,会便宜了你?一个小小的鬼化仙!” “……” “喂,你想啥呢?双修是为增进仙术,共同修行!你还犹豫什么?” 清青傻傻的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办,她很害怕,又说不清在怕什么。怕靠近水神,怕与他亲密接触,怕他认出自己,更怕他讨厌自己,嫌弃自己! “咋?你到底愿不愿意?耽误了上神的伤势,我跟你没完!” “碧涛,你去,无妨。” 水神的嗓音依旧平静低沉,但清青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紊乱,受了重伤。 “我愿意!” 她终还是答应了,明明有那么多顾忌和害怕,为什么还要答应? 唉,情难自救,飞蛾扑火罢了。 碧涛很满意,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他不敢离开,万一有人埋伏偷袭水神怎么办?伤上加伤,后果不堪设想。 碧涛的喜怒很简单,从语气上就能听出来,“哈,好!算你识相,快去!” (碧涛是水神的坐骑,是神兽鲲鹏修成的人形。他性格简单粗暴,说话直率,但极为忠心,上天入水,无所不能。) 清青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具体该往哪走,而且双修到底是怎么做? 碧涛又不耐烦了,大嗓门喊起来:“快过去!把y服脱了!” 无语~ 清青被他嗷嗷的,一惊一乍,心跳剧烈加速。 她依言照做,然后很紧张。 水神很平静,无一字言语,放出仙泽指引着她过来,面对面的坐在他怀中,进行“交流”。 神仙双修,阴阳调和,女子为鼎,集汇并运转灵力,疏导紊乱的气息,调理内伤。 不是情爱,也不是欲望,它只是一种运转修行,一种疗伤工具。 他的灵力通过“特殊方式”传导给她,调息好后,再传回给他。 “凝神!运转灵力!” 冰冷的六个字,在清青的耳边响起,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突如其来的灵力太多太强,她是初次双修,非常生疏,又难以凝神,脑子总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水神再次出言提醒,“凝神!” 碧涛的急躁脾气又忍不住了,往这边走近几步,对着清青怒斥:“你这种资质竟然也能飞升?我真后悔死了,怎么就用你这么个……” 说到这,他又住嘴了,此刻应该安静,让这个蠢笨女仙好好凝神静气的为上神修复内伤,他再骂来骂去,只会结果更糟。 于是,碧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清青不是蠢笨,她只是没有经验,突然涌入这么多灵力她弄不明白,运行一会儿,逐渐摸索到规律。 屏息凝神,万物皆空,努力的疏导帮他调行内息。 一日一夜为一周天,休息一日一夜再继续…… 除了碧涛的呼来喝去,墨底渊潭是死一般的寂静。 到了第二十日,水神的仙力已经平息顺畅。 最后一周天运行结束后,他离开她的身体,依旧是冷漠的。 “这五百年灵力给你。” 他在她体内留下五百年的灵力,这是什么意思?是报酬?是答谢?是交易?还是……嫖资? 清青落寞无声的转身,去穿上衣服。 碧涛:“偷着乐,你运气真不错!啧啧啧……” 清青始终默默无语,穿好衣衫后,拿起霄沾给她的乾坤袋,想要离去。 忽然,一股强大的气泽挡住洞口的去路。 碧涛的声音突然变了,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厉严肃,警告:“双修只是共同提升法力,别以为能跟水神攀上什么关系!你若敢出去胡言乱语,污了水神清净,我即刻捏死你!听见了吗!?” 恐吓之声,震得四壁回响。 碧涛说出的话就代表水神的意思,给她五百年灵力是不想欠她人情,厉声警告是提醒她休想纠缠。 二十天的黑暗中,他们宁愿摸黑都从未燃亮过一次掌中焰,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屑于知道清青的样子,也觉得清青不配看到水神的真容。 “我记住了!” 身前拦阻的力量消失了,清青逃也似的离开这个藏身六百多年的地方。 飞出洞外时,刺目的阳光几乎让她晕眩。 她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不敢用术法,就靠双腿一直向前走…… 夜晚。 满天繁星,众星捧出一轮明月。 清青仰脸望着,泪水从眼角滚落,一颗一颗的落入耳畔的发髻之中,隐藏不见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孕 到了凡间,清青依旧是作男子装扮。穿着粗布衣衫,戴着兜帽,低调不显眼。 霄沾给的金子,她取出一小块,换成这个朝代的钱币。 “老板,给我上最烈的酒!让我醉一次,一次就好!” 她每日沉迷在酒馆中,饮尽烈酒,却始终无法大醉一场。 她已是仙体,凡间谷物酿的酒如何能让她大醉呢?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就像酒鬼附身,整日找酒,只跟酒做朋友。 咋回事? 是她的仙级太低? 还是她的仙身太薄弱? 才饮了几个月的酒,她就病了,觉得身体处处不适。常有头晕、胸闷、浑身乏累的感觉,后来还伴随着恶心…… 这些病症,终于让清青停止了酗酒。 草!什么命啊?倒霉,步步走背字。 花了600年的时间修成了仙,结果喝了60天的酒就顶不住了。 这副破仙身,还不如凡人呢! 以前清青最喜欢吃糕点甜食,如今却一口都不想动,原来做神仙后连口味都变了。 今天,她路过一片山坡时,看到半山腰红红的一片,都是野果子。那些果子长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十分酸涩。 可清青偏偏食欲大动,沿着山路爬上山坡,用力的晃树,掉落了满地山楂。她便坐在树下捡起一个吃一个,觉得比九重天上的仙果还美味,十分可口。 整整一下午,她一停不停的吃吃吃…… 吃光了十几棵野楂树,志得意满的高兴,胃里的恶心之感也消失了。 清青向前继续赶路,满脑子还想着的那些酸酸的山楂,似乎还没吃够,眼睛向两边的山路上左瞄右望,寻找还有没有了? 前面有一座小镇,集市上热闹,清青走走逛逛,迎面看见一个老头手中举着个糖葫芦靶子。 “等一下,我要买!” 老头停下脚步,拔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她,“您拿好,两文钱。” “全给我!” 靶子上共有四十多串糖葫芦,清青光看着都是垂涎欲滴,付了钱,迫不及待的找个地方开始吃。 酸酸的山楂挂上糖浆,是世间第一美味! 之后几天,老头生意红火,找到买主了。 清青每天早起就在街上转悠,寻找老头买下所有的糖葫芦,找片无人的空地坐下,一串接一串的吃,酸甜可口的滋味,让她十分餍足,心情也好了许多。 直到今天,她刚刚买下一靶子的糖葫芦,被身后的一个男人叫住。 “兄弟,麻烦您能不能匀给我一串,我娘子怀了身孕,十分想吃糖葫芦,这些天一直买不到,今日难得遇见了,能匀给我一串吗?” 清青隐在兜帽中脸点了点头,那男人赶紧从怀中掏出两个铜板放在清青手中,取下一串糖葫芦,乐呵呵的跑开。 清青随意的多看了一眼,看见那男人跑到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跟前,将一串糖葫芦递过去。女人的肚子很大,可能是快要生了,她十分欢喜的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 “娘子,好吃吗?” “嗯,太好了!我最近总想它,昨晚做梦还吃糖葫芦呢!呵呵呵……” 哎呀! 清青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糖葫芦,又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肚子。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自言自语的摇头,否决了这种荒唐的想法。 可是……糖葫芦自己最近吃的确实太多了,还有满山坡的山楂,作何解释? 清青皱着眉头,傻愣愣的盯着手中的糖葫芦。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离开墨邸渊潭已经七个多月,自己的肚子也没鼓起来,怎么可能是怀孕呢? 正巧这时,清青胃里又一阵不合时宜的恶心之感。 她虽未有过身孕,可是这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女子有孕后都会孕吐恶心,还会喜食酸的,难道自己真的有孕了? 怎么可能啊?她觉得自己这种想法简直太无耻,太可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清青都是老老实实的住在客栈中,整日胡思乱想,无数次的摇头推翻猜想,又无法自圆其说,到底作何解释呢??? 夜深人静时,她脱下衣服,仔仔细细的摸摸肚子。 是不是心理在作祟呀?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鼓,腰围也变粗了。 天呐!她真的有孕了??? 墨邸渊潭,他和她…… 不!清青坚决的摇了摇头,墨邸渊潭什么都没发生过! 水神的冷漠无情,他不会认这个孩子。 试想一下,如果她去找他,他会怎么做?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清青含着泪,在心中狠狠的发誓,就算有孕了,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永远不会跟水神有半点关系! 女人都是有母性的,清青能不喜欢孩子吗? 在孤独的岁月里,如果有一个孩子陪伴她,多好啊! 她爱怜的抚摸着肚子,心底是无穷无尽的柔软,又有无穷无尽的忧愁。她知道他一辈子都不会认这个孩子,她生下的只是一个无名无分,没有爹的孩子。 伤心的眼泪,泪中有笑,卑微的体味着一丝幸福。 她要做母亲了,欢喜又悲伤…… 几个月后,清青的肚子明显鼓出一圈。她已经十分确信自己怀孕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要细细的盘算,要准备好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 若是在人间,十个月便会生产,可这是仙胎,六界杂文中曾有记载,仙胎要三年才会生产,胎儿出生时星光普照,祥云凝聚,必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一旦引起地仙的注意,清青的身份必然暴露。 清青想到一个地方,东海琼记岛,那是仙界弃管之地,方圆百里无人居住,清青可以去那避难,先将孩子生下,等孩子长大一些可以隐藏仙气了,再带他来凡间生活。 反复思量,只有这一条路可行。东海离这里很远,她要尽早动身。 想的容易,做起来难。 去到荒无人烟之地,要如何生养孩子呢?别说是神仙的孩子,就连凡人的孩子她都没生过,也没养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琼记岛 清青花钱买通了一位产婆,假扮产婆的侄女,跟着她去接生,亲眼见证了几位孩子的出世,又学着那些母亲哺乳、哄睡…… 照葫芦画瓢,她心中有数了,起身向东海琼记岛的方向行路…… 若是骑马能快些,可是她不敢,怕伤了腹中的孩子。乘坐很慢的马车或是行船,用去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到达东海附近。 清青打听过许多人,确认了琼记岛的位置,都说那里方圆百里瘴气弥漫,还常有毒虫野兽。 清青叹了口气,若非如此天界怎能弃管?才让她能有这么一个躲避容身之地。 清青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行动越来越不便,而且令她最恐慌的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在一天天的减少。 虽然她从不敢用丝毫仙法,但有灵力傍身,她总是安心的。 如今她是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子,还怀着身孕,如果有一天她的法力全都消失了,那么对外界的一切危险,都毫无抵抗之力。别说是神仙,就连一个凡人她都打不过。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越想越怕,要尽快动身,在法力彻底消失前赶到琼记岛。 清青有孕两年了,如今的肚子大约是凡人五个月时的样子,因为身子纤瘦,再穿上肥大的衣服,肚子不显眼。 她仍做男子装扮,在街上雇了辆车,买了很多丝线布料、米面、棉花、菜种、锅碗瓢盆等用品,还有一柄剑。 多亏了霄沾给的那些黄金,派上大用处了。 最后,清青买下一条小船,将东西运到船上,自己划着船向琼记岛的方向而去。 太可怜了,茫茫大海上,水天一色,遥远无尽头。 一个孕妇,风吹日晒,满头大汗的在海上划行了两日。终于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瘴气之地——琼记岛。 清青将船靠岸拴好,走上岛查看,入眼一片荒凉死寂之色。 这座山岛很大,原本是个物产丰富、渔民富饶的好地方。 可是当年的魔兽八爪火餮到此肆虐,魔焰燎原久久不灭,让这里处处都是瘴气毒雾,凡人无法生存,只有不怕瘴气的毒虫才能在这里生活。 这座岛上,只有中午时才能见到太阳,其它时候皆是乌烟瘴气的遮天蔽日,日月星辰皆不可见。 清青在岛上走了一段路,亲眼所见,比想象中的还糟糕。 绝大多数的东西都被焚烧殆尽,枯焦残骸还在散发着黑色的烟气,那就是岛上瘴气的根源,千年不散。 只剩岛西侧的那座山尖上还能看见一点点绿色,是唯一一小片在八爪火餮手下逃脱的生命力。 清青四处查看,此地千年无人居住,普通的民房皆已倒塌,偌大的地方,竟然找不到一个栖身之地。 寻了大半日,终于在岛的北侧看见一座房子,还挺立着没倒塌。 因为瘴气缭绕,走近才能看清,那是一座庙。 大门外的匾额风吹日晒千年,早就烂掉了,不知是什么庙。 清青推开残损的庙门,走进去,入眼都是蛛丝网。布挂帘子全都烂的一丝一丝的,落满泥垢灰尘。 虽是如此脏污颓败的光景,但能想象出当年这里一定是一座极受尊崇的庙宇。只看它千年屹立未倒塌,就知道当年建造此庙,石料木材都是最上等的,精心建造。 大殿正中供着一尊石雕的神像,也残损了。 石像的轮廓大约是一位五官端正的男神仙,面目严肃,气势十分威严。他身上穿着铠甲,手中拿着个类似三叉戟的兵器。 再向下看,他的脚下隐约有一些浪花水纹的图案。 此处临海,难道他们供的是水神? 神像两侧的柱子上挂着两块匾,漆料掉了,木头已经朽烂透了,什么也看不清。 清青走近,仔仔细细的查看朽烂的纹路,辨认出两句话:“妖魔发怒兴波浪,水神慈悲保平安。” 果然,这里是水神庙。 清青的目光落在神像上,她黯然神伤,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已经会动了,很调皮,常常在她的肚子里翻滚蹬踹,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跟自己见面了。 清青爱怜的抚摸着肚子,把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以后只要有这个孩子陪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清青累了,划船辛苦,又四处奔走查看,整整三日没有休息。 她来到墙边,脱下外袍垫在身下,倚着墙角休息睡着了。 第二日开始,清青便忙碌起来,整理打扫卫生。 她不敢掉以轻心,丝毫一点仙法都不敢用。凡人的起居生活,神仙们不会留意,但如果她使用仙法,哪怕是一点点,周围只要有地仙或是神灵,他们立刻就会察觉到。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就亲手打扫庙宇:扯去烂布,扔掉废物,扫净蛛丝,捂着鼻子扫除灰尘,用抹布一遍遍的擦拭…… 整整三日,终于将这间庙宇收拾出个模样。 她走到岛边,将自己船上的东西卸下来,一点一点的搬运回庙里。最后将那艘船拖到岛上,在离着最近的一间半倒塌的房屋中藏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青便开始修补庙门,修补桌椅,再去岛上的民房中一间一间的查看,看看还有哪些东西没有腐坏,还能用的都被她捡回庙中。 捡破烂,捡破烂…… 一点一滴的修补拼凑,让庙中出现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个柜子,五个箱子,还有灶台,锅碗瓢盆,水壶,扫把,水桶等等…… 清青捡来整齐的石块,再去砍些树木,削成板子,勉勉强强搭成一个床榻。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一点法力都没有了,就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凡人。 她安静的坐在床榻上,一针一线的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着小衣衫、小裤子,还有小被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有孕整三年,孩子即将出生。 这是一座无人的岛,一间无人的庙,陪伴她的只有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还有一尊水神的神像。 不伦不类的家,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只是多出一尊冰冷的神像。 神像见证孩子的出生,见证孩子在成长。 第二百三十章 水神庙,仙胎降生! 临盆之痛,痛彻心扉! 圆鼓鼓的肚子仿佛要裂开,一阵强似一阵的剧痛!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忍受,汗水打湿了鬓发,就算撕心裂肺的喊,也没有人会听见。 疼了两天两夜,孩子就是不肯出来。清青已经精疲力尽,她想到了死,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福气生下孩子,就要在这无人知道的地方难产而死。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只是太可惜了,她的孩子还没有来到这世间看一眼呢! 清青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虚弱的呼唤着:“宝贝,我的孩子……娘亲真的很想看你一眼,你乖乖出来,让娘亲看你一眼也好啊!” 肚子还是一阵强似一阵的剧痛,她完全没有法力,也没有人帮助她,承受不住仙胎的疼痛…… 清青已经很虚弱了,浑浑噩噩中,她察觉到光线不对,明明是白昼,外面却暗黑一片,非常诡异! “轰隆隆隆……”一阵电闪雷鸣在天空作响。 清青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是来逮捕她吗? 怕什么来什么,清青简直欲哭无泪,如果此时此刻真的有人来抓她,她只能束手就擒,活活等死算了。别说逃跑,她现在就连跪地求饶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孩子,清青咬紧牙关,抓着床榻边,努力翻到地上,跪着爬到庙门处,从门缝向外张望。 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是天色不对,黑云压顶,又一阵诡异雷鸣作响。 突然! 清青恍然大悟,不是神仙来抓她,是她的天劫到了! 即将劈下来的是三道天雷。 这两年,她满脑子只想着孩子,忘记自己还没有历天劫的事。 书中有记载,她之前只是飞升,还没有渡过第一次天劫,不算真正的脱胎换骨。除了天生的仙胎,其它无论是人、妖、兽、鬼,修炼成仙飞升后,都需要历天劫。 苍天自有定数,不愿意让那么多人都飞升,所以天劫难渡,过不去就会被雷劈死。 清青是靠自己修炼飞升的,按理说应该能度过第一次天劫。可是该死的天劫,偏偏这时候来,她已经毫无法力可言,如同凡人,如何能渡劫? 更让清青害怕的是,她死也就算了,可是她的孩子还没有来到这世上呢! 她若被天雷劈死,腹中孩子也就完了! 清青倚在庙门处,汗水早已湿透了,她仰脸望着高高在上的那尊神像,心碎如焚,却无能为力。 苍天啊! 一个母亲,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她该怎么办呢? 她崩溃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石像哭喊:“你好狠的心!你让我死就算了,连自己的孩子……你也不管吗?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强烈的剧痛再次袭来,清青脸上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哭有什么用,那只是一块石头罢了。别说水神听不见,就算水神听见了,就算此时此刻他在庙中,他会不会管她?以他的绝情,很可能会离得远远的,任她自生自灭。或者直接拿剑刺穿清青的肚子,也有可能。 水神绝情! 清青恨他的绝情,早就发过誓,永远不让孩子与水神相认! 她知道水神不会喜欢这个孩子,甚至根本就不想让她的孩子来到世上。 头顶的雷声越压越低,天劫即将要劈下来。 清青的肚子剧烈疼痛,死去活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与剧痛对抗着…… 终于,孩子降生了! 小宝贝,来到这个世界。 清青支撑着爬起来,用牙咬断了孩子的脐带。 赤裸的小生命,是个男孩。 母亲来不及去柜中拿出准备好的小衣衫、小裤子给孩子穿上,来不及拿出小被子给孩子包裹。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是她看孩子的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孩子白嫩嫩的好可爱,睁开眼睛,乌黑的瞳仁那么漂亮。 清青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孩子身上,尽力将他推的离自己远一些。 下一秒,可怕的雷声再次作响,已经降临到她身上。 清青无力做丝毫抵抗,只是痴痴的看着远处的孩子。她不担心自己,她只是在想,没有了母亲这个婴孩能不能活下去?他是仙胎,但愿有上天庇护,能自己成长。 “咔”一道天劫霹雳从天而降! 就在此时,小小的婴孩身上放出强烈的万丈金光,笼罩住他的母亲,笼罩住了整个水神庙,抵抗住一道天雷之力。 “咔”第二道天雷劈下…… “咔”第三道惊天动地的天雷劈下…… 大地都在震颤,但是清青毫发无伤,整个水神庙片瓦未损。 刚刚降世的仙胎,他身上的金光夺目耀眼,释放的仙韵直冲云霄。 他替母亲抗下了三道天劫! 乌云散去,就连弥漫在琼记岛上空的瘴气也暂时退散了。 蔚蓝的天际上,阳光明媚,祥云瑞景。 可惜,附近方圆百里没有生灵,不然一定是万鸟来贺,普天同庆仙胎的降世。 天劫渡过,清青的周身散发出金光,脱胎换骨,洗去前尘,重塑仙身。 清青抱起孩子,紧紧的搂在怀中失声痛哭,太高兴,太感动! 小小的婴孩,来到世上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自己的母亲,仿佛在弥补他父亲的过失,抚平母亲所有的痛和伤。 大爱无声,都化作眼泪。 母子连心,孩子极有灵性,也感同身受的哭出了人生的第一声婴啼:“哇……哇……” …… 一座乌烟瘴气的岛,一片贫瘠凄凉的土地。 这样的艰苦生活,清青却很满足,很幸福,她将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了孩子。 一年又一年,仙胎成长的很慢,清青时时将他抱在怀里,捧在心上,片刻不离。 她带着孩子爬到最高的山上,在山峰顶瘴气稀薄的地方,能看到天空的白云、旭日,晚上还能看到明月星斗。 她指着那轮明月告诉孩子,他的名字就叫月儿,就是天上的明月,是她最爱的宝贝! 二百年了,月儿只有人间三岁小童那般大,清青教他穿衣吃饭,教他看书写字,教他人间的诗词礼仪。 三百岁时,清青教他天界的文字和规矩,只要是她会的,都细细讲给月儿听。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千年,还是被他发现了 月儿虽然小小的,但极为聪明,最让清青感动的是他的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 他向来听话,从不吵不闹,不会对清青提出任何要求,即使琼记岛荒凉,家中贫寒,他也从来不吵嚷,不哭闹。 琼记岛物产贫瘠,缺吃少穿,当年买的粮食早就吃完了,月儿不会隐藏仙泽,清青不敢领他出琼记岛。 她若自己出去,划船一去一回怎么也要四天。 清青爱孩子,片刻都不能离身,何况是四天呢? 此处临海,就去水边捕些鱼虾,作为食物。 在山顶上开垦一块菜地,清青每日抱着孩子,拎着水桶去浇地。 后来月儿会走路了,就步履蹒跚的跟着娘亲,每日去浇灌蔬菜。 此地烟瘴缭绕,阳光不足,菜苗总是长得很细瘦,就显得格外珍贵。清青从不舍得吃,都是留给月儿的。他虽是仙胎,却也是个小孩子,要长身体的。跟着她这样的娘亲,生下来就无名无份,没有仙果玉露,连人间的饭都吃不饱。 眼看月儿一天天的长大,什么都明白,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却要像一个囚犯一样,被困在荒无人烟的小岛。清青心中难受,全都是自责和心疼。 “月儿,娘亲厨艺不佳,委屈你了。” “怎会?月儿最喜欢吃娘亲做的饭!好吃!” “过些年,你再大一些,我们就离开这,去人间最热闹、最好玩的地方!很快的,再等几年……” “嗯,月儿不急,只要跟娘亲在一起就开心!” 这个孩子,仿佛天生就是来抚慰清青的。他那么小,却那么善解人意,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驱走所有黑暗与寒冷,让清青充满幸福和感动…… 终于,在月儿三百二十七岁这年,能做到短暂的收敛仙泽了。 清青答应他,每年他生辰那天会带他去人界一趟,只待半日,买些东西就快回来。 月儿欢天喜地,日日盼着,在墙壁上计画着,数算日子。 每到这时,清青的心里就酸涩自责。担惊受怕,躲躲藏藏近一千年了,自己苦就算了,最对不起的是孩子。 如果不是司战,她和孩子不会过的这么苦。每次想起司战,清青的心中还是恐惧和担忧。 她怕他,从骨子里的惧怕他。从前如此,如今月儿是她的软肋,她就更害怕被司战找到。 清青经常给月儿讲人间的事,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人间短暂的停留和游玩,都让月儿学到很多新鲜事。 回来时在船上,他好奇的问:“娘亲,我爹爹去哪里了?” “很远的地方。” “哦,是死了吗?” “没有” “哦” 他并没有再追问什么,清青脸上的忧伤,连小孩子都注意到了。 “对不起,娘亲不能给你一个爹……” “不需要,月儿有娘亲一人足矣!” 年复一年,月儿快要四百岁了,他逐渐学会收敛仙泽,再用不了几十年,他们就可以离开琼记岛。 胜利在望,苦日子终于快熬到头了…… 今天,清青去岛边捕鱼,回来后开膛清醒,又到灶边生火,准备做鱼汤面。 若是往常,月儿早就欢喜的跑出来帮忙了,可是今日未见他的身影,估计是在庙中写字呢! 清青忙完了一圈,将擀好的面条下入锅中,洗净手后走进庙中。 令她惊讶的是,月儿并未在庙中写字,这样长时间他跑去哪了? “月儿……月儿……” 清青一边呼唤着,一边四下寻找。 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月儿的身影,是不是孩子贪玩,这时已经跑回庙中了? 于是,清青又返回到庙中查看,可是庙中仍然空无一人。 突然! 清青的目光落在桌案上…… 哎呀! 顿时惊得魂飞天外! 桌子上有几张纸,是刚刚月儿练的字,而那纸上压着一个金色的令牌,上面的两个字是清青日夜惧怕的“司战”。 司战金令,是司战来了,他带走了孩子。 一瞬间,如遭雷击! 清青吓得三魂离体,浑身惊惧的颤抖。 躲在这里四百年,终还是被他发现了。如果再晚几年,只要再晚几年,月儿就可以做到收敛仙气,他们就可以逃离了! 这么多年,清青一直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处处提防,却还是被他找到了! 司战为什么没有直接把清青抓回去,而是带走了月儿? 很明显,他是要她负荆请罪,要她自投罗网,要她跪地求饶,要她付出代价! 她从他手下逃脱一千年,以他的脾气定然是怒到极限。他会怎么对待月儿?清青不敢去想! 天啊!清青快急疯了! 她伸手抓起令牌,飞到庙外驾云离去。 可怜啊!飞升几百年了,这竟然是她第一次用仙法,她驾云很生疏,飞得很不稳,却万分急切的直奔九重天。 一路上,她命令自己冷静,命令自己想办法应对那个可怕的男人,她必须得救回自己的孩子! 恐惧让她的身子不停在颤抖,双腿发软。如果月儿受折磨,受苦楚,她会心疼死的,她会发疯的! 一路飞驰到南天门,今日这里驻守甚严,四队天兵内外拦截镇守。 天兵将她拦住,清青举起手中的司战金令。众天兵一惊,将目光盯在金令上,与此同时有人认出了清青。这些年清青的画像,他们看过无数次,战神的悬赏和怒吼,他们也听过无数次。 所有人都抽出佩刀,一副缉拿第一要犯的阵势。 “求求你们,不要抓我!这是战神金令,是他传唤我,请你们马上让我见到他!” 清青不想被天兵抓去天牢耽误时间,她必须马上见到司战,见到她的孩子。 几位头领商议一下,确实不用把她压入天牢候审。 这些年,战神急切捉拿罪犯的样子,急如救火。 只要听到一丝线索,他就疾风而去,六界都找遍了。 此刻罪犯自投罗网,应该第一时间交给战神。 于是,两队天兵看压着清青,一路向中天殿而去,那里的宴会一散,便可以将罪犯交给战神。 第二百三十二章 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不知天兵要带她去哪,一遍一遍的急切询问:“各位前辈,战神在哪里?我能马上见到他吗?” 一千年了,这些天兵也不是傻子,面前的女人号称天界第一要犯,可谁都知道战神下过命令不许伤她半分。她以前一直住在司战宫,和战神的关系不言而喻。 天兵比较客气,回答她的问题:“今日天帝寿宴,你在中天殿外等候。宴会结束,就能见到战神。” 啊!清青想起来了,今日是天帝的整寿,整整一千年。 一千年前的今日,她逃脱。一千年后的今日,她自投罗网,这就是司战留下金令的用意。 远远的,一个雪白的身影,懒懒的趴在树荫下,沐浴着和风旭日。它闭着眼睛,不怒自威,令人生畏。 “猊猊……” 只是一声呼唤,那威武雪白的身影瞬间站立起来,寻声而望。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神兽飞扑而来。 周围的天兵吃惊,都本能的避让到一边。 神兽凶猛的扑过来,却不是张着血盆大口,而是凑在清青的身前,激动的用下巴蹭她,力量之大将清青推的一直后退。 “猊猊……”她双手抱住它的前臂,没有时间在这玩闹,急切的寻问:“猊猊,他在哪?我想马上见到他,求你带我去见他!” 立刻,狻猊俯头一下将清青拱到背上,驮着清青向中天殿飞奔而去。 身后的天兵在追赶,没有狻猊飞驰的速度快。 进入中天殿的大门,向里侧还有一道门,层层把守。 “啊噢”一声震吼,是狻猊在呼唤战神,请他出来。 连吼了三声,没有回应,战神没有出来。 清青从它背上跳下来,“好了,不喊了,猊猊,我在这等!他若生气了,连你也会受罚的,我在这等就是了。” 这时,门打开了,里面宾客满至,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向外看。 清青抚摸着它,告别:“猊猊,我找他有事,你先回去。” 可是狻猊一千年没见到清青了,它哪里肯走,不停的用下巴蹭着清青,用鼻子哼气,想要清青与它玩闹一会儿的意思。 清青挂念儿子,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玩笑? 清青贴近蹭了蹭它的脸,哄着说:“我知道,我也想你!猊猊,你听话,先回去,我真的找他有事!急事!”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那震慑六界、威武狂暴的狻猊兽,竟在这女子面前乖得像一只小狗,亲昵的像一只小猫,太不可思议了! 狻猊听话,恋恋不舍的哼着气走了。 此门打开,就是允准她入内。 宾朋满客,金光缭绕,各方神仙,群聚于此,为天帝贺寿。 歌舞仙乐已被撤下,中天殿内鸦雀无声…… 一位绝美的女仙,红唇皓齿,清丽明眸。 她没有浓妆艳抹,依然那么美丽。肤如山上雪,眉如花间月。 清青走进去,恭敬跪倒向天帝叩拜,“清青冒昧,请天帝恕罪!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她双手托起一枚金光灿灿的司战金令,叩拜:“清青求见战神!” 依旧鸦雀无声,战神不回答。 清青双手托举着令牌,再次叩首:“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求见战神!” “清青求见战神!” 宾客满至的中天殿,只能听到女子一次叩首一次求见,再一次叩首再一次求见…… 她周身有淡淡的光韵,一千年了,她成仙了。 战神居高临下的威压,他的样子…… 啧啧啧,没法形容了。 像一座黑煞的冰雕,阴郁可怕的脸,眼中写满“疯狂”二字。 他不发火,不怒吼,嘴角噙着一抹笑,诡异的寒森。 “呵,本神找了一千年的要犯,今日怎么自投罗网了?” “清青有罪,请上神责罚!” “是吗?你所犯何罪?应受何等责罚?” 战神不吼不怒,似乎在玩笑。 他压抑了一千年的火气,没有暴发才是最可怕的。 清青心里担忧,无论如何,她要护住儿子,儿子是她的全部,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清青跪着,哀求认错:“我的罪过在于让上神生气了,只要上神能解气,如何责罚我都可以!” “呵呵,呵呵呵……” 战神怒极反笑,恨意狰狞。 他日思夜想,上天入地,整整找了一千年。 若是原计划,将她抓回来狠狠的修理一顿,出出气便算了。可是她竟然有了一个孩子,给别的男人生下一个孽种。 司战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被她气疯了! 清青仰望他,小心翼翼的哀求:“我知道上神恨我,您怎样对我都行!只是……孩子是无辜的,请您不要伤害他,行吗?” “无辜?哼……或许!但是本神看着不顺眼,已经给杀了!” 清青脑子“嗡”一下,心被揪的紧紧的,因为害怕和紧张而阵阵抽痛。 理智告诉她不可能,在来的路上她就想过各种后果,战神引她前来,就是要用孩子挟制她,孩子是折磨她的最好方式,他不可能这么早就把孩子杀掉。 “司战,如果你抓我只是为了杀我或是毁灭我,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但如果你还想要清青活着,就不要伤害孩子,好吗?” 闻言,战神带着杀意的黑袍拂动,从云席上跃下,落到她面前,阴森森的俯视着她。 “你用自己威胁我?你太可笑了!我告诉你,你死不死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的那么痛快!” 他只是在发狠,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怎么会不在乎她?他悬赏千年灵力捉拿清青,又怕各路鬼神被悬赏冲昏头脑,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便一再下令,吩咐不得伤她分毫,要活的。 这些年,六界被他翻遍了,迟迟不见她的踪影。战神很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是不是有人将她误杀了?或是升仙没过天劫,魂飞魄散了? 各种猜想让他焦虑不安,直到前日有了她的下落,他的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怒、是恨,又听说她有了一个孩子…… 靠,战神的暴脾气,已经被气疯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司战,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的,你说不会再对清青无情了,不会再做伤害清青的事,你要我提醒你,要言而有信……” 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曾经的真心真情换来的是什么?是背叛! 旧情旧事像一把剜心的尖刀,刺痛了他。 “那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谁给你的胆量一次又一次的骗我!你想过后果吗?” 狂风怒雨终于到来,震怒响彻整个中天殿。 他的愤怒如山河崩裂,铺天盖地的砸向她,含着千万把利器,恨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 清青纤瘦的身子因恐惧而哆嗦,从没见过他这般撕心裂肺的狰狞。 因为害怕,她的嗓音发颤:“对,对不起,司战……” “晚了!我先杀了孽种,让你看着他被千刀万剐!废去仙身!永世沦为畜牲道!” “不!” 清青哭了,跪爬到他脚下,哭着哀求:“司战!求求你,求求你,你废我仙身,让我千刀万剐!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又犯错了,你说过要将我身上所有的骨头都打碎,你动手!只要你能解气,怎么打我都行,我一点都不怪你!你打!” 司战向来记仇,睚眦必报,他的一腔愤恨必须要撒出来。如果他报复的对象是月儿,那么清青情愿先自残自伤,让战神消了气,这件事才有转还的余地。 “司战,是我惹你生气,是我不好,我自己惩罚自己!我先自废仙身,只求你能消消气!” 说罢,清青立即唤出仙力,双掌合十拇指点向自己胸口的华盖穴向下至膻中穴,封死灵脉。然后右臂挥起仙力,一掌击向自己心口,只要将自己心口的金丹震散,她的仙身就废了。 他知道她的资质不高,修出仙身不易。 战神在心中冷哼,活该!敢背叛他,这点教训还是轻的呢!就该废她仙身! 可当那一掌打向她心口的时候,司战不自觉的一挥臂,一阵劲风将她扇了个跟头。 众人唏嘘,谁还看不明白呀? 好厉害的女人,能让司战心软。把司战惹了一千年,如今只是废仙身,他都舍不得! 清青的眼泪滴滴答答,柔声哭泣:“司战,我知道,你待我很好,你不舍得伤我……是我的错,是我惹你生气了。你还记得吗?在人间时,是景澜害的我一辈子不能有孩子,景澜说过那是他一生的遗憾,你现在不能再杀我的孩子了!只是一个小孩子,你饶了他!求求你……司战,清青从来都舍不得伤你,清青对你很心软的,这一次,你就对清青心软一次,行不行?就这一次,你饶了孩子,我永远感激你,永远念着你对我的好,行吗?” 司战一向心狠手辣,可是清青就是他命中一劫,他的眼里闪过犹豫和无奈。 “好说,或许可以饶他一命,你得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当年把你带走的人是谁?还有!孽种的父亲是谁???” 两个问题,无法回答的两件事。 “是……是……是我自己逃脱的,孩子也没有父亲。” 司战刚刚软化一点的心,再度燃起杀意和愤怒。 “你当我是傻子吗!就你那点道行,你能逃得了吗?没有男人,你怎么生孩子?” 清青无助的颤抖,慌张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司战,我发誓以后再不骗你了!我再不说谎了!我……我只是不想回答这两个问题,我可以不说吗?” “好啊!你把这颗毒药吃了!” 司战的手中出现一颗红色的药丸,“你不是说要解我的气吗?吃了它啊!” “好” 也不用问是什么药,什么药都得吃。 清青点点头,拿过药丸吞下去。 “还是刚才那两个问题,回答我!” 话音一落,清青便觉得腹中燃起一团烈火,一直烧到她的口边,即刻就要脱口说出小虫子和水神的名字。 她惊慌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中都是恐惧之色。她知道这药的作用了,这是一种逼供的刑罚。 她不回答,腹中的烈火就加重绞痛,就像被火焰从里到外的灼烧。 “说!带你逃跑的人,在不在这间大殿里???” 司战加重了语气,清青腹中的疼痛又强烈了几倍,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 最可怕的是!清青觉得自己的一切都不受控制,她的眼睛在寻找牟日仙君和水神的身影。 清青惊慌极了,赶紧收回目光,痛苦的闭眼,低下头去。 就在刚才那短暂的瞬间,她的视线已经看到了水神,他傲然端坐,华袍银冠,散发着金光。 但是,水神一眼都没有看向清青,事不关己的坐在那盘溪打坐,对清青的一切他都毫不关心,连看热闹都懒得看。 一瞬间的心寒,让她清醒了许多。 清青咬紧牙关,倔强的暗暗发誓,就算今天痛到肠穿肚烂,被烈火焚为灰烬,她也不会说出水神的名字。 他视她为陌生人,行!但凡清青还有一点骨气,也不会去攀扯他。 她闭着眼睛谁也不看,捂紧自己的嘴,跪着蜷缩在地上,忍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 看到清青这样的隐瞒,司战的火气只会愈演愈烈,他狠了心,非要知道孽种的父亲是谁。 再一次加重驱动法诀,逼问:“我看你能硬到几时?回答我的问题!我要你说!!” 清青觉得腹中的火焰像一把刀,剜开自己的五脏六腑。 她蜷缩在那,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 众仙吃惊,一个仙法低微的鬼化仙,竟然能扛住真诀丸的审问,这女人的倔强和忍受力真是叹为观止! 战神被愤怒烧红了眼睛,看她痛苦,他也难熬。 发了狠,一把揪起清青的领口,迫使她抬起头。握住她的手腕,怒吼着发出指令:“用手指出来!你指人!” 神的指令,真诀丸的力量。 这是酷刑,意念对抗着,忍到极限时,就是自损内伤。 “噗”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前方的白玉地面,内伤来势汹汹,清青接着又呕出两口血…… 第二百三十四章 孩子父亲,我不想提他的名字 鲜红的刺目,让司战冷静下来。 他怔住,有些不知所措,停止了真诀丸的逼供。 清青终于缓口气,侧过脸去望着他,没有一丝的恨和责怪,只是温柔的呼唤:“司战……” 她掏出帕子,擦净嘴角的血,声音很虚弱:“司战,错都在我一人,你要报复就冲我一人!只要你心里能舒服一点,怎么惩罚我都行!我真的不想骗你,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谎了。带我离开南天门的人,是陌生人,我真的不知他的名字,即使我知道,我也不会说,清青怎能恩将仇报?还有,帮我逃脱的人不是孩子的父亲,他跟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的父亲……我不想说,不是因为我想保护他,而是我不想提他的名字,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对不起,司战,这两个问题我不想说,可以吗?” 战神的身子晃了晃,心底破防,他服了,和清青的对抗,他输了。 他该相信这个满口谎言的女骗子吗? 不信又能怎样?难道还要再给她上酷刑? 算了,司战的嘴角挂上一抹自嘲的苦笑,最后都化作无奈。 他的视线落在血迹上,她就明白了,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个笑容,反倒安慰他说:“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想伤我,一点都不怪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大神仙们个个专心修行,不擅通男女之情,却也都看出来了,好机智的女人! 为什么她能把司战治得服服帖帖的?她能软能硬,能屈能伸,心如钢铁化为绕指柔。 “司战,我只是不喜欢被你囚禁,你总是关着我。而且我很害怕你,你总发火,动不动就要打我,所以我才想逃走的。” 他能拿她如何呢? 他蹲下身深深的凝视着她,惆怅的问:“哪次你提要求,我没答应你?我对你不好吗?我要带你参加寿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天上,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你是神仙我也配不上你,我只是想去凡间玩!凡间热闹,每天都有新鲜事,街市、杂耍、听曲、听书我都喜欢。可是你从来都不许我去,下凡一次那么快就回来了,我根本就没玩够呢!还要再等到半年才能再下去……” 多么孩子气的话呀!为什么不早说呢?她如果早点告诉他,他也不一定会天天囚着她在天上,他确实囚禁她够久的。 司战无奈的叹了口气,苦恼抚额,可是清青后面的话让他更加的无奈和苦恼。 “司战,你能让我见见孩子吗?我从来没离开他这么久……求求你,让我见见孩子行吗?是我的孩子,和我长得很像的,你见过他了吗?” 他沉默,他头疼。 落寞的站起身,对着殿外的天兵做了个手势,然后拂袖飞回自己的云席。 今日寿宴忙碌,孩子抓上来司战还没有机会审过,押在附近的偏殿中,他也想问问孽种认不认识自己的父亲。 清青低头,运用不太熟练的仙法,除掉衣衫上的血迹和地面上的血渍。 她低头跪着,忐忑的等待着自己的孩子,也盘算着接下来一步应该怎么做。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声童音的呼唤:“娘亲……”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小男孩身上,哎哟,这孩子太漂亮了,粉雕玉琢像瓷娃娃一样讨喜,黑眼朱唇,眉清目秀,天生的灵动活泼。 虽然只穿着凡间的粗布衣衫,却十分的合体整洁。衣衫上精细的绣着如意花藤文案,连腰带和鞋子上都绣着花案,可见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奉若珍宝。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小孩仙气十足,周身的仙泽光韵比他母亲要强很多,可见他父亲定然是一位仙级很高的神仙。 “月儿” 清青跑过去把孩子抱在怀中,看到孩子安然无恙,她真心的欢喜,也不觉得胸口的内伤疼痛了。 孩子的眼中只有母亲,扑到母亲的怀里才注意到周围,这里有好多人啊! “娘亲,这是哪里?刚才有人闯入家中,把我抓到这来!” “不是抓,是邀请,是娘亲忘记提前跟你说了,今日是天帝的寿宴,请我们来做客,你该说什么?” 清青微笑着安抚孩子,并用眼神示意月儿向正前方看。 中天殿的半空中列着云席,坐着好多神仙,坐在最高、最中间的那位,他周身金光耀眼,头戴璀璨的玉珠冠。 母亲以前给他讲过人间有帝王将相等级,天上有天帝以及天神、上神、上仙等仙级,这一位就是执掌六界最厉害的天帝! 月儿将目光落在天帝身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跪在地上叩拜:“月儿拜见天帝,祝天帝生辰大吉,永享安泰!谢谢您邀请我和娘亲来做客,也欢迎您来我家做客,我家住在东海琼记岛的庙里,很好找的。” 琼记岛? 众仙惊愕,原来她藏在那片蛮荒废墟,难怪一千年都没找到。 孩子即使再懵懂无知,也能感觉出怪异。月儿敏感的觉察到周围气氛的冷凝,还有众仙都是高高在上的坐着,而他的母亲一直是跪着的,这样的压迫感让他觉得不安。 “娘亲,我们何时能回家?月儿想要回家……” “哦,等娘亲和舅舅说完话就带你回家。” “舅舅?这里有我的舅舅?” “嗯” 清青指给孩子看。 月儿好奇的打量着初次相见的舅舅,不看还好,一看之后更害怕。 舅舅十分威严的样子,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极度阴森寒冷。他对自己的讨厌和憎恶是明显写在脸上的,这个可怕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舅舅呢? “舅舅……?” 一声怯怯的呼唤,只在月儿的嘴边划过。 清青温和的提醒:“要见礼的!” “是” 月儿依照礼数,跪地叩首:“舅舅在上,请受月儿一拜!初次相见,月儿不识,刚才失礼了,请舅舅勿怪!” 战神盯着他,从牙缝中咬出几个字:“你过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界冷漠,母子绝境 月儿站起来,刚走了一步,清青伸臂将他扯回来,护在怀里。 她望着战神摇摇头,眼神中充满哀求。 “司战,他还这样小,什么都不懂,求求你……放我们回去!如果你还对我有怨恨,你可以打我骂我,可是不要再把我囚禁在天上,我只想和孩子回家。” “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在骗我,你只是想逃离我,对吗?” “不是逃离,不是!你本来就属于天上,你是神仙,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想生活在凡间……而且我这人总是犯错,还总不听话,惹你生气,像我这样不讨喜的人,就应该滚的远远的!” 他也想让她滚得远远的,甚至想杀了她,一解心头之恨,可是他做不到啊! 逃跑一千年,好容易逮到,花言巧语一通,却还是想要逃离。 自从这个孽种出现,她的眼中就只有孩子,满满的都是爱,都要溢出来了。 战神恨自己的不争气,竟然在吃一个孩子的醋,在嫉妒一个孩子? 不!不光是嫉妒,是非常非常怨恨!如果没有这个孽种,他和清青还会像以前一样,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孽种,她的心永远都不可能专心与他。 战神烦透了,恨透了! 若杀了孩子,清青会寻死觅活。若不杀孩子,自己如鲠在喉,如何能舒坦?一切的错都在这孩子身上,这孩子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司战咬牙切齿的盯着月儿,眼中露出歹毒的凶光。 啥也不用说了,一看那种眼神,清青就明白了。 又哭又求,也没有用,他是铁了心的歹毒! “好!我不离开你!你让孩子走,让他永远自由!只要你发誓永远不伤害他,也不会用任何拐弯抹角的手段去伤害他,我就相信你!” 破釜沉舟,母子分离。 清青说出这番话,一副慷慨赴死、交换条件的意思。在她眼中,留在他身边就是一件最痛苦的事,然而为了孩子她愿意承受。 清青已经妥协了,可是她这种表情,这种交换…… 对司战是一种侮辱! “哼!你信我,我还不信你呢!你和这个孽种就如蝼蚁一般低贱,我何必要对你们发誓?” “那……你到底要怎样?” “既然叫声舅舅,好!我不杀他!我给他找个好去处——幽囚塔。你若是好好表现,让我欢心,我偶尔会带你去看看他。若是将来我有了孩子,就让这个孽种给我的孩子当个坐骑!” 歹毒! 若把月儿压进幽囚塔之下,就完了,永世不得翻身。 说什么坐骑?她最疼爱的月儿,怎能给人当坐骑?光是听听这些话,清青就已经心疼碎了。 她血红着眼眶,却无能为力! 她跪着仰脸,望向半空中的大神仙们,发出最后的请求:“各位神仙,你们就永远坐着看热闹吗?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能出来说句公道话吗?这天庭还有没有法度?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母子?你们就那么怕他吗?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句话吗?!” 一声声的请求,一声声的质问,都是落地无声,回复她的只有司战的冷笑:“我的私事,谁能过问?我处置一个不忠的女人,谁能拦阻?” 天界冷漠,神仙的思维和凡人是不同的。 活了几万岁,已经没有任何的好奇心和热情,不会去掺和别人的私事。 这种冷漠,让清青彻底绝望了。 今天进入中天殿,她就一直在跪着,一直在求饶,有什么用啊? 她愤怒的站起来,用手指着司战:“谁是你女人?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一直都是你将我抓上天庭,强行扣押,我逃跑只是取回我自己的自由,何错之有?我不服!” 变脸的速度真快!刚才还千错万错的求饶,转眼就翻脸了,不承认她有错。她打心眼里从来没觉得过自己有错,刚才说的那些求饶只是骗他,糊弄他,逃离他。 “司战!你可以在这欺凌妇孺、滥杀无辜,但不要打着什么处置谁的旗号,你根本无权处置我!更不要说什么不忠,我们之间没有忠诚可言,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何必对你尽忠?我对你有过任何承诺吗?我说过爱你吗?说过一生一世追随你吗?我们有过婚配关系吗?通通没有!你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也管不着我,我愿意干嘛就干嘛,我愿意给谁生孩子就给谁生孩子,我婚丧嫁娶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处置我?” “就凭你在我身下睡了六十年!” 大庭广众之下,口不择言,司战已经被气到极限了。 清青也是如此,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像一只发怒的母老虎,撕心裂肺!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那都是你逼我的!我从未对你有过半点真心!每一次强颜欢笑都是装的!每一次逢场作戏都是骗你!我无时无刻不想逃离你!我恶心你!我讨厌你!我恨你!” 她一句句冷酷的恶言,也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心中! 这些年,他思念她,脑海中都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常常回忆最后一夜时她在他身上疯狂的样子,他觉得她对他还是有情的,应该也有一点点的不舍。 可是此刻,她粉碎了他的幻想。 他像受了伤一样,沉默的站在那,眼底有一汪伤心的波澜。 清青不在乎司战是什么感受,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儿子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清青被逼到绝境,也快疯魔了。 向着天帝“扑通”一下跪倒,所有的办法都用了,极尽哀求:“天帝,在我们人间草菅人命、强男霸女,官家都是不允许的!可是如今就在你面前,他就要这样残害我们母子,欺凌弱小……他是您弟弟,您管一管他!到底要让他不懂事到什么时候?” 好会变脸的女人啊! 好会说话的女人啊! 她不说让天帝制裁战神,而是说让天帝管一管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太不懂事了,这种说法给足了余地和颜面。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叔叔,救救我娘亲! 因为清青的缘故,中天殿已经是第三次闹剧了。 第一次是她被霁凌仙子重伤,咆哮中天殿,闹出好大的动静。 第二次是一千年前的寿宴,战神黑云压顶的脸,封锁南天门,捉拿逃犯。 第三次就是今天。 天界万年如一日,向来枯燥,这几场戏也算热闹。 呵呵,但谁会多管闲事??? 这一切,明显就是清青和战神之间的私人恩怨,男女纠缠不清的破事,别人谁会去问一问?管一管? 司战确实跋扈,也都跋扈几万年了。他的本事平定六界,制衡魔族,出生入死…… 对比一下,一个女人的私事是微不足道的。若在平时,天帝根本不会管。 可是…… 哎呀!天帝看出来了,这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这个女人是弟弟的情劫,命中大劫! 若不能渡,恐有大祸! 天帝能看眼眸识人心,他看出了弟弟的痴情,弥足深陷,就有了致命的软肋。 再看看清青,她眼中最多的就是仇恨和凶煞,如一条毒蛇,危险性极高。 怎么能把一条剧毒的蛇,放在弟弟身边呢? 天帝开口了,沉稳如洪钟:“司战,戒嗔痴,断舍离,若不想杀她,就放了她!” 一句话,让清青在绝望中见到光源,如蒙大赦! 天帝的命令,司战一定不会违逆的,太好了!太好了!早知道求天帝有用,就该早早的去求他呀! 清青生怕天帝反悔,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谢谢天帝!谢谢您!谢谢您!清青永远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关键时刻,司战从云席上飞下,向天帝施礼,“兄长,并非臣弟不想放她,而是她偷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若不还回来,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你胡说!你送的,我都不稀罕,怎么会去偷?” td!清青的眉头拧成疙瘩,气愤的不行,眼看着天帝都发话了,司战却仍然胡搅蛮缠,又来污蔑她! 司战的眸底带着霸道的执拗,恨也好,怨也罢,就是不放手! “你偷走了我的心,能还我吗?” “……” 这应该是一句情话,男女痴心的交付,可是此刻他说出这样的话,就是世间最恶毒的言语,最可笑的疯话。 一片肃杀的安静。 清青站起来,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伸手指着他,恨到无以复加。 “世上竟有你这样卑鄙无耻的男人……当初我怎么就没杀了你?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她真的后悔了,当初金丹就在眼前,她怎么就没杀他? 战神:“以后还有机会!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别想逃脱!” 战神挥手叫来天兵,今天的闹剧该结束了。 “来人!把这个孽种关到幽囚塔去,押入最底层!” “别碰我儿子!” 清青狠狠的擦掉眼泪,却擦不掉她脸上的委屈。 “我偷了你的东西,我还!不许碰我儿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走向司战,左手拉起自己的领口,右手伸进去,似乎是在怀兜中掏什么东西。 “我还你!” 只是一瞬间,她从里面掏出一个血乎乎的东西,鲜血从指缝滴到了地面,雪白的前襟上瞬间染开一片血迹,刺目的鲜红还在不停的向外蔓延…… 清青的手中托着一颗心,她竟然将自己的心生生挖出来了,那颗心中还带着她的金丹。 太可怕! 全身的血液都从没有心的窟窿里流出,周身的仙泽一点点的褪去了。 这一幕太惨烈了,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儿子能做到这份上,亲手挖出自己的心。 这一切都是司战逼的,他把她逼到绝路上。 清青托着自己的心看着司战,而他惊愣在那,不敢伸手接这颗滴血的心。 清青松脱了手,这颗心即将跌落到地上时,司战才恍然回神,用仙法托住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沙哑的,在急切呼唤:“药王!快救她……” 他一手捧着她温软的心,另一只手挥动仙法,护住仙身,为她止痛。 药王用最快的速度挥手飞出一道灵符,贴在清青空荡荡的心口上,暂时封住她溃散的仙气。 清青低头看了看,纤白的手指撕下那张灵符,在他眼前,扔在地上。 他的脸色也变了,声音黯哑又发颤:“你想死吗?” 清青惨白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声音弱如游丝,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恨你!” 一切都结束了。 清青看透了,她若活着,司战绝不会放手的。 他霸道,报复,歹毒,月儿不死也是被终身囚禁。只有她的死才能让他平息怒火,了断这一切,换月儿永远的平安自由。 清青转身时,月儿看见了母亲的浑身是血的样子。 “娘亲!” 一声惊恐的呼唤,月儿跑上前去,清青虚弱的跪坐在地上,把孩子抱进怀里。 月儿“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娘亲,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娘亲……” 清青知道她的仙气很快就要散尽了,即将魂飞魄散,她恋恋不舍的看着怀中的孩子,温柔的说:“认识回家的路吗?回家去,月儿乖!” 月儿吓坏了,泪湿满脸,一直在哭泣。 清青把他抱在怀里,轻柔的抚着孩子的背,她没有哭,温柔的哄着:“月儿不哭,娘亲永远还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的……” 她抱紧心爱的儿子,头无力的垂在孩子肩上,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 她的金丹已经离开了身体,又挖了心脏,受了重伤,若在平时她早就魂飞魄散了。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药王在她背后贴上了灵符纸,暂时稳住她的仙身。 “叔叔,救救我娘亲!叔叔,叔叔,求求你,救救我娘亲……” 小孩子的哭求,一声一声的呼唤“叔叔”…… 叔叔? 月儿在哀求谁? 清青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回头去看。 果然,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 那人一袭银白色的华袍,墨发银冠,清冷傲世,高高在上的模样。 水神! 他竟然从云席上飞下来,就站在清青身后…… 第二百三十七章 水神之子 水神的视线,注视在孩子身上。 他在探究这个孩子…… 刚才月儿哭泣的时候,水神察觉到周围水气的波动,异常!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月儿看? 清青的心中忽然有个猜测,难道他们神仙能认出自己的孩子?? 唉…… 再深的怨恨又能怎么样呢? 她即将魂飞魄散,可是月儿还这么小,若想长大还要几千年,孤苦的生活…… 想到这,清青没有犹豫,她支撑着身子跪好,拉住月儿的一只手递到水神面前。 “上神,带他走!只是一个孤苦的孩子!” 这一幕,很像一千多年前的浮云山,她也是跪着求他。他给她的是什么?是一鞭一鞭的绝情! 往事心痛,可是清青没有办法,她太疼爱自己的儿子,不忍心让他余生孤苦、无依无靠。 清青把孩子向前扯了扯,哽咽着哀求说:“他很乖的,会识字,端茶倒水都会做,上神,带他去!哪怕是做一只看门的……狗……” 这个“狗”字从一个如此疼爱孩子的母亲嘴中说出来,实在不易,自己拿命换来的孩子托付到别人手中。 眼泪坠落到地上,她恳求:“不要让人欺负他!” 清青用最后一点力气把月儿推到前面去,想让孩子去水神那边,可是今天的月儿一点都不乖,他扯着娘亲的手,不肯松开。 “我不去!我不去!娘亲在哪我就在哪!” “月儿乖,你这样不听话,娘亲要生气的。你跟上神去,以后要听他的话!” 清青狠狠心,甩脱月儿的小手,把他推到水神那边去,可是月儿马上又哭着跑回来扯住她的衣袖,委屈的问她:“娘亲,你是不要月儿了吗?” “不是,娘亲很快会去找你!你先去……” “你撒谎!” 月儿止住眼泪,皱紧眉头,质问自己的母亲:“娘亲,你教导月儿不可以撒谎,可是你今天为什么一直在撒谎?这里根本没有人欢迎我们来做客,这里的人都在欺负你!还有,他根本不是我舅舅!他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恶人!” 月儿的手指向脸色苍白的司战,童言无忌,一语道破玄机:“你的心好好的在你身上,为何说娘亲偷走?你拿走了我娘亲的心!没有心,她就会死!把我娘亲的心还回来!” 孩童的嗓音,清脆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 一旁的水神万年平静的心,忽然出现一丝波动,他感觉到了“水神之怒”。 这个孩子有着和他一样的特征,落泪成雨,怒化为冰。 这竟然是他的孩子??? 司战的脸色苍白,仿佛也受了重伤,他手中还握着那颗血红的心,向前走了两步。 清青被吓坏了,极度惊慌又无可奈何:“你还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将孩子护在身后,仿佛看见了世间最可怕的恶魔,吓得瑟瑟发抖。 她对他只有恐惧,只有恨,她对他的误解太深太深了。 司战停住脚步,他的手也在颤抖,向前递去那颗心,低低的说:“还你……” 他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救她,只是想把心还给她。 “战神自己留着!”一个极度冰冷的声音。 与此同时,水神掌中幻出一颗散发着仙光的宝珠,挥手将珠子打进清青空无一物的心口。 瞬间,一股来势汹汹的力量将清青笼罩。 她已经虚弱到极限,突然一颗强大的珠子塞进她心脏的位置,承受不住的震撼力,她昏厥,倒在地上。 水神挡住司战,“欠你的东西,还了!以后再纠缠他们母子,先跟我说话!” 司战满腔的盛怒正无从发泄,二话不说,“嗖”一道金光唤出自己的新剑独情。 水神也沉着脸,先挥出一个咒法结界护住月儿和清青,随即也召唤出自己的法器澜刃。 战神的视线,从昏厥的清青身上转到对面的水神,他已明白了那个奸夫是谁,今日二人不死不休。 中天殿内,厉风煞煞,一刀一剑两样法器电光火石般的交战在一起! 两位上神啊,打斗在一处,金光四射,震天动地。 余波殃及四方,众仙都后退上,布设结界防护…… 震天动地,凛凛轰响,激战震的大地颤动。 战神杀红了眼睛,全力出击,一战到底,不死不休的架势。 水神一向淡漠的眸底,此刻也运涌着怒气波涛,抵力还击,招招厉猛,毫不逊色。 这场面,天帝心中不悦,司战和水神都太过分了,今日是他的寿诞,六界朝贺,却弄成这副血战中天殿的局势,让他这天帝颜面何在? 一个是烈火烹油的暴戾脾性,一个是寒山冷石的难以驾驭。势均力敌的两个上神,竟会因一个女子而拼死厮杀,以命相搏。 “住手!” 天帝也看出孩子的父亲是水神,虽是个人私事,可天帝怎能容两位上神自相残杀呢? “司战!住手!” 在天帝的厉声呵斥后,怒气冲冲的两个人终于罢手了。 若是战神一个人的私事,自然没人会管,但牵扯上水神就另当别论了。 战神和水神都是天庭的两大支柱,他们两个的对立面,很容易衍变成为两个群体的对立面。 战神向来跋扈,得罪不少人。 昀言文仙是一位执掌古迹的上仙,战力方面他不及司战的一半,但抓人把柄,他向来是犀利的。 “战神啊,刚才你自己说的还了心,恩怨两清,这不还多给你一颗金丹吗?怎么还纠缠呢?” “你找死!” “我哪敢呢?再说,今日是天帝的寿宴,什么死不死的?你再闹下去就是对天帝的不敬!” 场面冷僵,形成对峙局面。 两位上神都怒气冲冲,手中都还握着兵器,打斗暂停,却没有罢手的意思。 药王比较聪明,打圆场转移话题:“哎呀,二位上神,清青姑娘再不救治恐怕要……” 战神:“快救她!带回司战宫,把心还她……” 水神:“不必!我已用水恒珠定了她的仙身!战神拿着你的心,休再纠缠!” 战神:“你!” 话不投机,又亮出兵器。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搞不好,是两败俱伤。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司战认错,决定放手 战神和水神都是九重天至高的上神,如此互相为敌,争斗不休,天庭必有危机。 避免战局愈演愈烈,天帝愤然起身,“够了!司战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自己许诺,还了心就放过她,她都做到了,可你呢?事到如今还在纠缠,你丢不丢人!你们都是我天庭的砥柱,为了一个女人自相残杀,成何体统?” 天帝训斥,司战不会顶嘴,他的眼睛看向清青,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天帝读懂了。 唉呀,弟弟的执念,还是会去纠缠,死活不放手啊!即使今天在中天殿阻止了,改日他也会和水神约架,决不罢休! 这就是司战的脾气! 天帝发号施令:“孩子,水神你带走!这女人,留不得了!” 话音落地,天帝亲自挥出一个咒法破了水神的防护结界,表明必杀之意。 “雷公,将她就地处死!永世不得超生!” 杀了清青是最简单的办法。 或许是对的! 司战一生跋扈霸道,从不懂谦让。他得不到的东西,干脆玉石俱焚,清青死了,他也就不惦记了。 可是…… 唉…… 她的心还托在他的手中,一丝温软触感,牵扯他的心。 中天殿,肃杀的寂静,只有男孩的呼喊和哭泣声:“不要!不要杀我娘亲……呜呜……” 雷公领旨,举起神雷锤,“咔”瞬间一道刑雷电光击向清青,只要一击,她就会魂飞魄散。 在最后的一刻,司战还是出手了。 “嘭”一声巨响,护身法诀抵抗刑雷之力,护住清青。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到了最后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心,他爱她,任她怎么一错再错,他还是舍不得。 清青把“柔软种子”,种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让他再也做不到对她无情了。 司战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一念之间的割舍就像生了一场重病,要了他半条命。 他跪在那,杀意尽褪,低下头。 “兄长,是司战错了!请饶恕她……司战再不纠缠就是了,过去的一切,永不再提!” 战神收起剑,跪在地上,行大礼以额触地,长叩不起。 他终于放手了,只求饶清青一命。 久久的寂静后,天帝叹息一声,看着自己那嚣张跋扈、叱咤风云的弟弟,今日竟为个女人折腰。而且一败涂地都认了,只为让这个女人活命。 “吾弟,这是你的劫,你要自己渡……” 司战落寞的跪在那,眼睁睁的看着水神抱起清青,领着他们的孩子离开中天殿…… 晴朗蔚蓝的天际,飘行的云驾。 水神盘膝而坐,旁边跪坐着一个小孩,守着她的母亲。 “娘亲,娘亲……” “她受伤了,现在醒不了。” “娘亲会死吗?” “不会” 月儿终于放心了,一直守护着母亲。 过了一会儿,才将视线从母亲的脸上移到身旁的叔叔身上。 月儿看着水神的侧脸,想着心事,一时有些愣神。 “看什么?” 月儿回过神来,想起娘亲说过,不可以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看。 他不好意思的笑一下,“叔叔,月儿失礼了,月儿只是在想事情。” 天界甚少有孩子,水神身边没和孩子相处过。 他观察月儿,心里觉得:这女人虽然不懂礼数,疯疯张张的,却把孩子教养的很好,言行举动很有规矩。 “想什么?” “在想我的父亲,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厉害的父亲,我娘亲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也不会……被挖了心……” 说到这,月儿低下头看着母亲身前的血红,他的泪水又涌上来,哽咽着抽泣。 “你娘亲没告诉过你,父亲是谁?” “没有,娘亲从不说这些。” 水神终于侧过头去,将目光停在清青苍白的脸上。 神仙事忙,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但这个女人他还记得。 水神对清青的印象不好,非常不好! 一个女鬼,在浮云山时纠缠自己,被教训过。之后不知怎的又到九重天上与司战缠磨,没完没了的。而且油腔滑调,花言巧语,诡计多端,不懂规矩时又大吼大叫,疯疯张张的。 反正,水神对清青的印象非常不好! 水神的脾气秉性与司战不同,某种角度上讲,他比司战难对付。 司战的缺点是暴戾跋扈,有任何不顺气,他都会表现出来,喜怒比较明显。 而水神恰恰相反,他甚少喜怒,很难揣摩他的心思。 水神不通情爱,也对男女之事不探究,所以他根本不会多看清青一眼,也不会与她追忆过去。 水神的府邸坐落在浩澜山,仙气缭绕的宝地。 浩澜山地势极高,有些寒冷,山峰上只有青松翠柏,但是整个院中皆以水镜为地面,水镜中开满各色的繁花。人可以走在水镜上,向下一望,脚下皆是是繁花,美丽且奇异。 两名仙娥将清青安置在客房,这时药王带着药童也赶到,入内去给清青治伤。 月儿担心母亲,也跟进去。 水神径直回自己的寝殿,他的住所在最高的尖峰处,名为澜殿。 与他形影不离的坐骑碧涛,今日去南海办公差,此刻刚回来。看到院中有些热闹,便觉奇怪。浩澜山甚少有外客,水神更不会带女客回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碧涛进入澜殿,“上神,寿宴上有什么事吗?” “嗯,你还记得墨邸渊潭吗?” 水神不用问,也不用查证,他一共只双修过一次,就是在墨邸渊潭。 “那个女仙有了我的孩子……” “啊?什么?” 碧涛的大嗓门嗷一嗓子,太惊讶! 碧涛回忆着:“我想想……那个资质差的鬼化仙……啊哈!我去看看孩子,真的假的?” 碧涛火急火燎的跑了,直接飞去客房看孩子。 推开门缝,探头探脑,看见床边的药王正在给清青治伤,他不方便进去,就用眼睛先看看。 床边站着两个穿黄色衣衫的童子,都是药王带来的药童。 水神的孩子在哪里? 在哪里? 碧涛急得挠头,左右张望,终于发现门后有个小人影。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认识我爹? 碧涛探身进去一看,小男孩穿浅灰色的衣衫,上面绣着银白色的藤花。眉清目秀,一对大眼睛闪着水光的灿烂明亮。 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定是水神的无疑,爹那么漂亮,儿子岂有不漂亮之理? 碧涛笑逐颜开,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互相对望着。 碧涛是鲲鹏神兽修成的人形,身高魁梧,性格直率,此刻满脸笑容。 “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月,叔叔叫我月儿就行。” “叔叔?这个称呼好!叫我碧涛叔叔。” “碧涛叔叔,月儿有礼了!” “好孩子,真好!” 碧涛笑的合不拢嘴,目不转睛的盯着孩子看。 啧啧,这孩子太可爱了,不光漂亮,还如此乖巧有礼貌,太招人稀罕了! “我带你在这附近转一转好不好?看看浩澜山你喜不喜欢?” “可是娘亲……” “没事,药王都来了,他是最会治病的医仙,什么病都能治好!” “可是娘亲有伤,月儿不该独自玩乐!” “哎呀!好孩子!那碧涛叔叔就陪你到院中等,我陪着你!” “嗯” 一大一小在院中聊天,碧涛的所有问题都是围绕着孩子,问一问生辰年岁?识不识字?修什么术法? 不一会儿,药王出来了,留下丹药就离开了。 月儿急切的跑到房中守着母亲,碧涛就不方便再进去了。吩咐仙娥去给月儿准备吃的。 等仙娥进去时,发现月儿已经睡着了。今日他从早奔波到晚,又受到惊吓,这会儿才安心的躺在母亲身边睡熟了。 一觉睡到第二日,仙娥引着月儿去泉边洗漱,回来时看到外厅的桌席上摆满盘盘碗碗,整整一桌子。 “小月儿,不知你爱吃什么?快来看看!” “谢谢碧涛叔叔!” 这时,水神也来了,月儿赶紧施礼:“月儿见过叔叔,叔叔早安!” 水神点点头,“吃!” “可是娘亲……” 月儿回头向屋内望了望,意思是等母亲醒来再一起吃。 碧涛把他抱到座椅上,“她得昏迷好多天呢,你吃你的!” “哦”月儿坐下,拿起小碗,只吃面前的米饭和一道青菜。 “都尝尝呀,不喜欢吗?” “不是,娘亲说过,不认识的东西不可以往口中放。” “哎呦!这些都是好吃的,碧涛叔叔不会害你,你每样都尝一尝!” 碧涛给他盛一碗枣羹,月儿吃了一口,眼前一亮,“这是什么?好吃!” “枣!枣都没吃过?” “没有” “人间的小孩都吃,你竟然不认识?你娘平时都给你吃什么?” “我家中吃鱼,有时娘亲会给我做面。” “啥,几百年,就吃两样东西?” “呃……不是,每年我生辰时,娘亲会带我去一次人间,给我买一些别的吃食。” “每年去一次?那平时呢?” “平时不能,娘亲说外面有一个很厉害的人一直在抓她,她不敢出去。要等我长大会隐藏仙气了,才敢带我去人间生活。” 晕,碧涛只剩无语。 他用仙术腹语对水神说:“我记得那女人修炼资质很差!脑子是不是也有毛病啊?有了孩子她不会来找你吗?哦……对了,当初墨邸渊潭太黑了,她没见过你。哎呀!也不对呀!当时没隐瞒,说过了你是水神,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水神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月儿一口一口的吃下一碗枣羹,很喜欢的样子。 碧涛:“好吃是?果然跟你爹一样喜欢吃这个!” 月儿忽然抬起头,满脸都是惊诧。 “碧涛叔叔,刚才说……你认识我爹?” “不光认识,而且特熟,你想见你爹吗?” 月儿紧皱眉头,认真凝重的思考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碧涛:“啊?你不想?” 月儿:“我只有娘亲,没有爹。” 碧涛:“这话是你娘亲教你的?” 月儿:“不是,娘亲从不说这些。我至小与娘亲生活,不知爹是什么意思?” 碧涛:“爹就是……就是给你这身仙骨的人!” 月儿:“哦” 碧涛:“或许你爹想见你呢?” 月儿:“他是要取回我身上的仙骨吗?” 碧涛:“不是!怎么会呢?” 月儿:“那为何要见我?我又不认识他……” 碧涛:“……” 这个话题没法再进行下去,月儿的性子很温顺乖巧,可是提到“父亲”这个词的时候,他有一种莫名的执拗。 之后几日,碧涛百般试探,无论怎样说,月儿都是摇头拒绝,他不想见爹,也不需要爹。 仙胎成长很忙,月儿就像人间四岁孩童的模样,但是很聪明,很敏感。 他在人间街市,见过夫妻领着孩子的模样,能猜想出父亲的意义。既然父亲不要他和母亲了,那他也不要父亲。 接下来的日子里,碧涛每日忙完公务,都带着月儿在浩澜山游玩,他热情,且话多,两个人说说笑笑相处的很好。 十日后,清青终于醒了,左胸的窟窿里,不再是自己的心和金丹,而是一颗冰冷珠子。 水恒珠是水神的法宝,不管狂风海啸,皆可用它去平定。将它暂且放进清青心口,锁住她的仙魂仙魄。 伤口处撕开的血肉被缝合好,刚刚结成血痂,很疼。 清青慢慢的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床榻上,她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挑开纱帘向外张望。 屋内光线明亮,安静整洁,桌椅架柜一应俱全。 对面的屏风外是一个半月拱门,这应该是里间,外面还有外厅。 清青回忆,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在中天殿,她伸手摸着心口,那里有一颗冰冷的珠子,是他给她的。 不知自己昏睡多久了? 月儿去哪了? 清青忍着胸口的刺痛,扶着床栏穿好鞋,想出去看看,找找孩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月儿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见到母亲醒了,极为欢喜。 “娘亲!你终于醒啦!” 月儿跑过来,“娘亲,伤口疼不疼了?” 清青病容憔悴,欣喜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这是哪里?你有胡闹吗?” “外面的匾额写着‘浩澜山’,我没有胡闹,是碧涛叔叔带我出去玩了一会儿……” 第二百四十章 浩澜山辞行 碧涛? 名字好耳熟,清青正在思忖,就听到外间传来一个男子的大嗓门。 他的声音一下子让清青想起在墨邸渊潭,对她威严恐吓、大呼小叫的人。 “清青仙子,你可以继续在这养伤,上神不会赶你走的。如果有什么请求,你也可以说说看!毕竟孩子是你生的!” 碧涛的语气,比在墨邸渊潭时稍微客气些,像在严肃的谈判。 清青明白了,水神能认出自己的孩子。然后呢?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出手相救的。 现在讲条件、谈判是什么意思?想换孩子吗? 不可能! 清青抚着心口的冰凉,没有心了,那颗珠子给她的只有冰凉。 “仙君,我的伤已经无碍,不敢再叨扰了。这就和月儿回家去,谢谢仙君近日对月儿的照顾!” 碧涛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答语,一个仙级如此之低的鬼化仙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不要法力,也不要法宝,只要领着孩子回家。 碧涛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应该让她走吗?她走不走都无所谓,关键是上神的孩子啊! “仙君,请问上神在府邸吗?我该向他辞行,并叩谢他的恩情!” “嗯,他在峰顶大殿,你可以去。” 碧涛以为是清青想见水神,当面提要求。 嗯,也可以,碧涛答应带她去。 “仙君稍候,我整理衣服出去。” 那件染血的白衣,随意的搭在床栏架子上,污迹斑斑。 这么多天,没有人注意过,可见清青在浩澜山的待遇。 她默默的拿过衣衫,试着用了一个小小的净尘咒。可惜她的金丹不在了,使不出任何的仙力。 水恒珠法力强大,但那珠子明显不愿被她驱使。 清青很费劲,试验多次,才把衣衫上的血渍一点点的祛掉了。 清青穿戴整齐,领着月儿走出去时,碧涛的脸色明显不耐烦,挥手换来云驾。 “仙君,即是叩谢上神大恩,本该从山下一步一步走上去才是。只是我现在的伤,确实体力不支,仙君便将我们放在半山腰,最后一段路,我和月儿自己走上去。” 碧涛转脸看她一眼,瞅她那脸白的像纸一样,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怎能走上那么陡峭的山峰?别半路上滚下去,还得请药王再来一次,麻烦! 但是…… 算她有诚心,碧涛没必要拒绝,就顺着清青的心意,把云驾停在半山腰。然后,他自己直飞上山顶去了。 清青不急,和月儿慢慢的走,顺便问:“月儿,那日我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 “娘亲昏倒后,坏舅舅就和叔叔打起来了,后来天帝说要杀娘亲,然后那个坏舅舅就跪下认错,说他不再纠缠了,希望天帝不要杀娘亲。” 良久之后,清青“嗯”了一声,一路上她走得很慢,很沉默…… “月儿,水神是年长你很多很多岁的前辈,不要再叫叔叔,以后就称呼为上神,另外那位叫仙君,不可乱了辈分,要永远铭记!” “是,月儿记住了!” 山峰顶,澜殿。 碧涛正在吐槽:“当初我就觉得她仙资甚差,蠢的要死,现在我觉得她脑子也不太正常!那么重的伤,刚醒来就要回家,还自己在半山走上来跟你辞行。她这是太懂礼数了,还是死心眼啊?” 两个多时辰后,清青和月儿走到了山顶,二人恭敬的跪在殿外。 “清青,拜谢上神救命之恩,永不敢忘上神的恩惠!” 冰冷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很正常,清青从未想过他会出来跟她说话。 感谢的话说完,接下来就是辞行。 “我的伤势已无大碍,这就要带月儿离去了,特来向上神辞行!余生遥祝上神平安顺遂,福寿绵长!” 说完之后,清青和月儿磕了三个头,正准备离去。 这时,殿门打开,水神脱去宽大的华袍,只穿着月白色束腰的常服从里面走出来。 清青依礼跪好,跪听教训。 她额头上有虚汗,脸色也很苍白憔悴,但骨子里透出一种倔强。 碧涛出言提醒:“还有别的要说的吗?关于月儿?” 清青一直垂着的眸子,闻言才抬起头,很诧异:“月儿?是月儿犯错了吗?我刚刚醒来,他没有对我讲。如果是月儿做错了什么,还请上神和仙君宽恕!” “哼!” 碧涛忍不住冷哼一声,好狡猾的女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碧涛的语气很严肃,带着威胁和警告的意味:“清青仙子知不知道,你心口的水恒珠是上神的法宝啊!你就这么平白的受着恩惠,竟没一句实话吗?” “清青谨记上神恩惠!是上神为我续命,法宝只是暂借,它日上神若要取回,清青立即双手奉上,绝不敢有片刻迟疑!” 靠!碧涛被气得够呛! 这女人如此难对付,软硬不吃,吓唬不住她。 碧涛笑着对孩子说:“月儿,你不是说喜欢浩澜山吗?那就住这呗?” 月儿:“谢谢仙君邀请,这里虽好,终究不是月儿的家。感谢仙君与上神多日的款待,娘亲有伤在身,月儿要陪伴在她身边照顾。” 碧涛:“怎么不叫叔叔了?” 月儿:“娘亲说你们都是仙龄很高的前辈,若叫叔叔,视为不敬!” 碧涛:“怎么会不敬?我还是喜欢听你叫叔叔!” 月儿小大人似的,字字郑重:“月儿虽是小孩,却也不能不遵礼数!” 碧涛斜了一眼,很明显这些话是清青教的。 啥意思?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承认孩子的父亲是水神。刚醒来,就要带着孩子走。 碧涛狠狠的瞪她几眼,可是清青看不见,呵呵,清青依礼低着头,根本不看他俩。 气氛很微妙,隐藏的含义,谁都明白了。 水神静立在那,俯视着清青,但他一直没有说话。 水神此人,情感冷漠,甚少有情绪的波动。此刻即使有点不高兴,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跟清青抢孩子。 虽然他不懂,为什么清青不肯承认孩子的问题? 呵呵,即使不懂,人家水神也不问、不追究。 最奇葩,最高冷的性格。 第二百四十一章 水神降临琼记岛 回到琼记岛。 离家短短十日,却已经沧海桑田,都变了。 清青不用担惊受怕,她不再是天庭的要犯。 住了几百年的避难所,今日才是安全的家。 清青病痛虚弱,回到家,脱去外衣便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月儿真懂事,他扫扫地,擦擦桌子。然后,去庙外,学着母亲的样子生火烧水,等母亲醒来,就有温水喝。 一日,两日,三日,清青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休息。 月儿乖乖的,自己看书、自己吃饭,有时跑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天黑了就爬上床,在母亲的身边睡觉。 今天,荒芜的琼记岛,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水神竟然来了。 这片岛屿临近海域,曾经生活的都为渔民,供奉水神。 一千多年前,水神接到禀报,亲身到此收俘八爪火餮。斩杀妖兽后,转移灾民,可惜这片岛屿已经被火焰屠戮的一片焦土,常年弥漫着黑烟瘴气,成了仙界弃管之地。 如今一片废墟中,只有一间水神庙,哎呀呀,准确的说!是一间危房! 外观残破不堪,墙面已经倾斜,没有倒塌实属不易。 庙侧有个小棚子,里面有灶台、水缸、以及锅盆炊具…… 破庙门歪掉了,水神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里面。 月儿正坐在案前写字,听到动静抬起头,家中从未来过客人,他惊愣的脸上,下一刻浮上灿烂的笑容。 “叔……上神!您来了!” 月儿放下笔,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将破门彻底打开。 “月儿,见过上神!” “起来,以后免礼即可。” 水神迈进门槛,入眼看见这个屋中的景象,破旧、贫苦、寒酸,比想象中的还要简陋。 大小不一的几把破椅子。桌子断了腿,用砖块勉强垫着。 脚下地面皆是裂缝残碎,坑洼不平。 歪歪扭扭的一个柜子,倚着墙角才没倒塌零碎。 一座不太结实的砖石堆上,垫着木板和一床薄被,那竟然是床榻?用几根杆子围城一个床帘,里面似乎躺着人。 “娘亲昏睡着,我去看看能不能把她叫醒。” “不必,让她睡!” 月儿欣然点头,娘亲重伤,确实不该打扰她,于是压低声音,请水神到桌边去坐。 他自己跑出去,提着热水壶进来。 朽痕斑斑的桌面上有一方手帕,手帕下盖着四个陈旧的茶盏,大小不一,花色不同,连盖子都配不上,这明显是从废墟里捡来的。 月儿热情的招呼客人,拿起一个茶盏,给水神倒了一杯白水,看来是连茶叶都没有啊! 水神的衣袖拂过桌面,一篮仙果出现在桌上。 (还不错,还知道给孩子带点吃的。) 月儿的目光落在那些鲜红多汁的果子上,但没有动手去拿。 “吃” “谢谢上神!” 月儿欢喜的点点头,跑到外面去拿了一个盘子进来,挑出三个最大最红的果子拿走了。 水神以为他要留给母亲吃的,但看不是。 月儿端着盘子,向墙边的神像走过去。 那是一座高大的石像,雕工不算精细,如今更是棱角模糊,十分残旧。 这样颓败的光景,却在供案上,供着一束盛开的花。山间野花,叶片上还挂着露珠,明显是今日晨起刚刚采摘的。 就是这一束不起眼的小花,让破烂的石像有了受人敬仰的神气。 神像的供案很高,下面放着用砖块垫起的踏脚,月儿熟练的踩上去,举着盘子放到供案上。 然后,他又拿过旁边的茶盏,倒掉里面的凉水,重新换上热的,再踩上脚踏举高手臂,将茶盏供上去。 水神看着孩子的一举一动,他的动作很熟练,一气呵成,明显是经常这样做。 水神的目光从月儿身上移到那座神像上,他怎能看不出那是自己的神像,却还是问了一句:“供的是谁?” “娘亲说是水神!” “为何要供他?” “不知” 好半天,水神才又问了一句:“是你娘亲教你的?” “嗯,以前是娘亲做,后来我大了,娘亲就教我日日供奉。” 水神沉默了,目光再一次环视这间庙宇,这次看得很仔细。每一砖一瓦都是破损老旧的,整个屋中看不到一点光新亮眼的东西,却也没有污渍尘埃,即使是几把破椅子也都摆得整齐。 高大的神像下有一张小书桌,刚才月儿就是坐在那里写字。三百多年,他在水神庙中生活,在神像下写字,在神像下成长。 “上神,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 “我家的神像残损了,以前娘亲不敢用法术修补,现在敢用了却又没了仙力!这次回来,娘亲总是冲着神像发呆,闷闷不乐,我试着修补了一次,可是没有做好,还将神像的手弄掉了,然后娘亲就更不开心了。我家中从无客人,好在今日您来了,帮帮我把神像修好,娘亲醒来一定欢喜!” 在月儿期盼的目光下,水神挥动一个术法,立刻金光大盛,那座神像所有残破之处都完好如初了。 月儿喜不自胜,欢喜的跳起来,乐呵呵的仰脸看着神像,蹦蹦跳跳像一只快活的小兔子。 “谢谢上神!谢谢您来看我和娘亲!谢谢您的果子!谢谢您帮我修好家中的神像!” 水神嘴角的笑意,渐渐化为一抹惭愧,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也是他平生少有的一种情绪。 他起身走到床榻边,若是以前,这绝不可能。女子的闺榻,还挡着纱帘,他绝对不会靠近。 但是今日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他不但走近,还将帘子挑起一侧,看一眼床上的女人,用仙术试探她的元神,确诊安然无恙,只是太虚弱了。 清青安静的睡着,只穿着中衣,她很纤瘦,苍白憔悴的病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畔。 中天殿的一幕浮现水神的脑海,她是为了护住孩子,才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月儿也是他的孩子,她当时为何不说出孩子的父亲?宁愿受尽酷刑,自毁自伤? 水神疑惑,想不通,也没有在她身上浪费心思。 他收回目光,帘子落下。 第二百四十二章 水神赠礼物 临别前,水神掌中唤出一物,一根红绳上挂着一个蓝荧荧的水滴坠子。 “给你,戴在脖子上。” 月儿双手接过来看看,又双手奉还,“上神今日来我家做客,月儿已经很高兴了!我家中清贫,未有茶点美食奉上,已是失礼,不该再要这样贵重的礼物!” 到了这一刻,水神不得不承认,清青把孩子教养的很好,聪明乖巧,知礼守礼。 “这不是礼物,是保护!你将水唤滴带着,无论你去到哪,有任何的危险,只要用法力催动它,我便可以感知到。” “呃……我要问问娘亲,才知该不该收。” “收下!你娘亲病着,你又这样小,万一遇到危险呢?只要唤我,我会来的!” 月儿还在犹豫,水神亲手给他戴上。 虽然他的母亲没有说出真相,虽然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在水神心里已经认下这个孩子了,送他这颗水唤滴,就是护他周全的意思。 月儿看着脖颈上的礼物,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羞赧的说:“谢谢!” 将水神送到门外,挥手告别,目送他的云驾飞远…… 傍晚,清青醒来后,月儿讲述水神的到来,也给清青看了水唤滴 清青沉默一会儿,“那就带着……只有遇到危险时才可以打扰他,知道吗?” “嗯,记住了!” 一个多月后,清青的伤势基本愈合。 琼记岛只有中午时,瘴气才能消散片刻。 清青站在门前拿着扫帚,扫扫地活动活动。 珍贵的阳光照耀着这片贫瘠的土地,蔚蓝的天际上忽然仙风凛凛,水神一袭银色华袍坐在一只大鹏鸟上,从远处飞来。 落地后,那大鹏鸟化成人形,这时清青才知道碧涛原来是水神的座骑。 清青跪地施礼:“清青见过上神!” 水神微微的“嗯”了一声,便从她身边走过。 碧涛先跑进屋中,“小月儿!” 月儿欢喜极了,刚要跪倒施礼,便被碧涛抱起来,哈哈哈的笑着。 紧接着,听到碧涛的大嗓门:“天啊!这地方居然能住人?月儿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呢?” 月儿听着碧涛的一惊一乍,不太懂他的意思,他自幼生活在这里,知道家中清贫,但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月儿,跟叔叔走!这破家,这鬼地方,是你能呆的吗?” 这次月儿听明白了,碧涛是在耻笑他的家,心里不太舒服。 “上神请坐!仙君请坐!” 月儿给二人搬椅子,恭敬回复:“我家中清贫,让仙君见笑了,只是月儿未觉有甚不妥之处。娘亲说我就是在这间庙中出生的,而且在这里生活了近四百年,这里就是我的家……” 屋中一阵静默,清青一直站在庙外,听到这些言语,红着眼眶转身离去。 明知道水神只是来看孩子的,她何必入内碍眼呢? 清青主动离开,拿着鱼竿和水桶到岛边垂钓,忘了拿鱼饵,就把空空的鱼钩甩到水中,静坐罢了。 一个时辰后,上空那只大鹏鸟载着水神离去,清青才回到家中。 此后,水神和碧涛每隔几个月都会来看孩子,清青每次都是依礼叩拜后,便知趣的走得远远的。 终于有一天,引起月儿的疑惑,不符合待客之道 。 “娘亲,家中来客,你为何总是出去呢?” “呃……他二人皆是男子,男女有别,娘亲不该离的太近。好在家中有你,你又与他们熟洛,便好好招待他们,要讲礼数,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月儿点点头,觉得娘亲说的很有道理,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娘亲从不进屋的。 不过很快,这句话就对应不上了。 几日后,家中又来了一位客人,也是男子,但是母亲却不避嫌,还与他在屋中攀谈很久。 今日,清青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是水神来了,便整理衣衫推门出去。 一看,来客不是水神,而是一个华袍青年。 “沈青仙子……” “呀,是你!” “冒昧到访了。” “快请进!” “月儿,这位是霄沾仙君,要见礼!” “不,不必多礼!” 记忆中,当年的霄沾瘦骨嶙峋,苍白病态,下巴尖尖的,脖子和腰都细的可怜。如今相隔一千年后再见,他仿佛变了模样,身材高挑,仙姿挺拔,已是一位翩翩美公子。 清青很高兴,热情的招呼霄沾。 “仙君过来坐,你如今身子全好了?” “嗯,还要多谢仙子!我之前一直在闭关,近日出来才听父亲讲你的事,便寻来这里看你。” 两人虽只是第三次见面,却仿佛老朋友一样的融洽轻松。 清青坐在霄沾对面,真诚的道谢:“谢谢,谢谢你来看我!还有那时你给我准备的丹药、衣衫、金银,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谢谢!” “仙子何必这样客气,若说感谢也是我该谢你才对!没想到我的病真的会好!” “是你吉人自有天相!你带人真诚善良,是你的福报!” “那也是多亏了沈青仙子!” 清青眉眼含笑,多少年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笑道:“好啦好啦!我们以后都不要说谢谢,你也不要叫我仙子,就直呼我的名字沈青,我也高攀了,就叫你霄沾,怎么样?” “好,沈青!” “看你的病好了,我真高兴,如今看你的仙泽,是仙法也增进不少?” “嗯,所以忙着修炼,一直在闭关,上次的天帝寿宴我也没有去,后来听说你受了那样的苦楚……你不要责怪我父亲冷漠,他没有帮你出头……” “霄沾,别这么说,我没有责怪任何人!初次见面我就那样求你帮忙,给你添麻烦,我知道你心善,可怜我,拿我当朋友对待,但其实我们非亲非故,都是萍水相逢,我哪有资格去强求谁帮我?去责怪谁呢?天界冷漠,各司其职,我都明白!” 他问:“你的伤怎么样?没有了心和金丹……哎,我给你带来些仙草,都是温和滋补的,你吃了有好处。” 第二百四十三章 水恒珠,遇情则痛 清青:“这,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霄沾 :“不算什么,我家中的药多的是。” 二人闲聊一阵,霄沾想了想,虽有些迟疑,但还是说:“沈青,有件事……我还是告诉你。” “嗯,你说!” “战神有一块裂天神木,是上古凶兽裂天兕的精血孕育出的,天下只此一块。他用那个塑了一个仙身,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 “……” “父亲见过,他说战神整日将那女人带在身边,出席仙宴,而且隔几日便抽空带她去凡间游玩。” 清青哑然,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子,哎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对司战有太多的仇恨和恐惧,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不好受。 她抚着胸口,缓了一会儿,说:“哦,那很好。” 霄沾:“但是那神木只能塑仙身,没有灵魂,她只是一个木头人,你明白吗?” 清青垂着头,应了一声。 霄沾的声音很低,带着安慰之意。 “我说这个的意思是想提醒你,战神对你还是……。九重天你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尽量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我知道了,谢谢你,霄沾,你跟我说这些,我真的谢谢你!” …… 秋后的清晨有点凉,清青带着月儿驾云,到一座山上。 一片寂静的树林中,一片坟冢。 一千多年的风沙,让这几座荒坟的土包都快平了。 清青落到坟前,眼泪就流下来,哭泣着说:“清连,清台……这么多年,我没有回来看你们,你们怪不怪我?想不想我?” “月儿过来,给两位舅舅见礼!他们是娘亲以前最亲最亲的兄长!” “月儿叩见两位舅舅!” 清青用手将坟边的杂草拔一拔,露出墓碑。 “你们看见了吗?是我的儿子,清青有孩子了!你们高不高兴?你们看一看,看一看……” 泪如雨下,痛哭不已。 在月儿的记忆中,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放声痛哭过。 哭声中含有太多的凄苦,太多的委屈…… 清青走向后面的一座孤坟,荒草丛生,几乎看不出坟头的模样。 他没入唯月宫的祠堂,葬在这里,没有人祭拜他,没有人记得他。 清青跪坐在墓碑旁,用手爱怜的抚摸着上面的名字,风吹日晒,刻迹有些模糊了。 泪湿的脸颊贴在冰冷的石碑上,寸寸相思,寸寸断肠的悲伤。 清青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自从这颗水恒珠放进她的心口,这种疼痛就时常出现。 刚开始她以为是伤势未痊愈,可是近些日子伤口都长平了,却还是时常有这种痛楚。 毕竟不是自己的心和金丹,勉强放在体内,才会这样刺痛。 从司战手中逃脱,已是不易,心口这份隐疾之痛她又能跟谁去说呢? 每次想到水神时,就会疼,今日在冰玉的坟前,更是一阵强似一阵疼。清青忽然明白了,无情之人炼就的法器也是无情的,大约这颗珠子是不许她动情啊! 遇情则痛! 月儿跟过来,跪在母亲身旁。 清青擦掉泪水,冰玉一定不想看她哭,他希望她幸福快乐。 清青就微笑着说:“我给他起名叫月儿,就是天上的明月,你不是最喜欢月亮吗?我也喜欢!” “娘亲,这位也是我舅舅吗?” “不是,他是娘亲的师父。娘亲本是凡人,是他给我仙身,没有他就没有我,更不会有你呀!” “哦,那他也是神仙吗?” “是,是我心中唯一的神!” 清青到此祭拜,不一会儿,地面上幻出一个人形,是当年的浮云地仙。 “哎,果然是你!不然谁会在这片荒坟上又哭又闹的。” “前辈” “别跪了,如今你我都是地仙了。” “您永远是前辈!” 土地仙哈哈一笑,感慨:“多少年了,我真盼着见到你!你那画像传遍我们手中,我这浮云山更是热闹,隔一段日子就有天兵过来追问,还说只要能抓到你,天庭的战神悬赏千年灵力。哎呀,你怎么不早回来呀?现在没人抓你了,我那千年灵力也落空了,哈哈哈……” 清青嘴边一抹苦笑,与地仙寒暄一阵。他好奇九重天上的事,清青一一如实相告,讲给他听。 之后,清青脱去外袍,亲手锄草,教月儿一起给几个坟头添土。 忙了一天,傍晚时才带着儿子离开。 每隔一段日子,水神和碧涛会来看孩子。 每次都是碧涛跑在前面,把月儿高高的抱起来,那份欢笑…… 嘿,那份热情劲儿…… 估计是碧涛想孩子,才念叨着水神来看孩子。 水神淡漠话少,碧涛却是哄孩子的能手。他豪迈的性格跟孩子玩闹时,没一点架子,嬉笑顽皮的像同龄的朋友一样。 清青和往常一样,主动走开远远的,坐在海边的大石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 上空有飞鸟呼啸而过,清青抬头望去,是大鹏鸟载着月儿从天际划过,极速旋转了两圈,便俯冲向下。 在入海的一瞬间,它化身成一条巨大的鱼,驮着月儿扎入海面。 清青吓坏了,月儿不会避水,从未让他进过水中。 她本能的站起来,惊慌的伸手想阻止,却已晚了,二人已经扎入了一望无际的海面,消失了。 清青吓的双手抓紧衣襟,焦急的望向海面。 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说:“碧涛会用避水咒,不用担心。” 清青立即转过身,跪地,“上神!” “起来” “谢上神!” 起身后,清青依礼退到一边,垂着眸子,也不说话。 水神走到水边,望着茫茫的海天一色说:“你可以告诉月儿他的身世,我会认的。” 清青的嘴角狠狠抿紧,她没有感激涕零,而是惊愣,满脸都是迷惑不解的神色。 “上神,清青不懂您的意思,什么身世?月儿是我与凡间男子所生。” 闻言,水神转过头。 他的容颜俊美绝伦,棱角如白玉雕刻,眼眸如幽夜的大海,深邃沉黯。 他临风而立,周身的气泽太冷,连一丝的笑意都没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唯月师祖 清青直接跪在地上请罪:“上神,是哪里让您误解了吗?那是清青的罪过!今日澄清误会,向您请罪,请上神责罚!” 水神垂眸盯着她。 这一年多,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礼数周全的让人挑不出错,却是满口谎言,睁着眼睛说瞎话。 骗谁呢? 当谁是傻子呀? 水神不悦,但他没有发火,也没有斥责清青。 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他懒得与荒谬之人多费口舌。 他的姿态太高!连吵架都不屑于跟清青吵,更不会跟她抢孩子。 水神对孩子没有什么执念,认与不认无甚区别。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跟清青提过孩子的事。 闪着银亮水光的大鱼,从海面跃出,随即又化成大鹏鸟的模样,载着月儿飞回这边。 落地后,月儿身上未沾半点水渍,兴高采烈的跑向母亲。 小孩子很高兴,只顾着玩闹,没有注意到母亲是跪在地上的。月儿欢欢喜喜的跑过来,手中是从水底龙宫采来的珊瑚。 “娘亲,漂亮吗?这是水里面的花,我摘来给你的!” “好看!” 水面上“哗啦”作响,钻出几个人来,他们诚惶诚恐的向这边跪倒。 “不知水神驾临,我等有失远迎!恕罪!” 是水中的海龙王带人迎接出来,刚才碧涛入水时那么大的阵仗,海中自然感觉到,一查之下发现竟是他们主神水神到来了。 “无事,只是路过,你等退下!” “遵命” 几位海中的神仙偷眼向这边打量几眼,便匆匆地潜回水中去了。 此刻,最惊讶的人是月儿。 “您是水神?原来我家中供的就是您?” 水神点点头,看到小月儿欢呼雀跃的样子,就像得了宝藏一样的开心。 “哈哈哈……您就是水神!太好了!太好了!” 听到这句“太好了”,水神的嘴角终于浮出一抹笑意…… 躲躲藏藏一千年,如今的日子终于自由了。 清青时常带着月儿去凡间游玩。 她绣了许多香囊,拿到凡间去换几个零钱,给孩子买点糖果和新奇的小玩意。 今日,微风和煦,回来的时候清青将云驾飞的很低,慢慢的飘着,与月儿闲话凡间趣事。 一阵风拂过,清青似乎嗅到了一种气味,一种久违的芳香。 她立刻停住云驾,四下张望,又仔细的嗅了嗅,没有了。 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不可能! 这附近都是群山峻岭,到处都是绿茵树木,想要找一棵世情树太难了。 “娘亲,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刚刚闻到一种气味,是一种树的香味,我想找到那棵树!” 又一阵风过时,带来了那种香气,这次绝对不会闻错的。她开始仔仔细细的寻找,一边嗅着气味方向,一边俯视查看。 兜兜转转,到一片山坳里,香气越来越浓郁。 终于,看到了蓝绿色的叶子,有着独特香气的世情树。 一棵、两棵、三棵……这一片树林中大约有几十棵是世情树,难怪在高空中都能闻到它的芳香。 清青静静的站在一棵树下,仔细的嗅着那味道,是冰玉身上的味道,是她挚爱的回忆。 摘星台的那棵世情树已经枯死了,没想到今天在此处还能见到这么多,而且每一棵都比摘星台的高大茂盛,竟然还结出了果子。 世情果长的像杏一样大小,白色透亮的果子。 冰玉当年的话,犹在她的耳边:“无情之人,饮之是茶,有情之人,饮之是酒。” 不知这果子,会是何滋味? 清青摘下一个咬了一口,咀嚼品尝它的味道。 “难得来客,却还是来偷我果子的!” 清青自顾自的沉浸在思绪中,听到这声音,惊觉的转回身。 一位白须老者,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袍,周身的仙泽不算太强,顶多是位玄仙。 他皱着眉头,似乎对清青的行为极其不满。 清青抱歉道:“对不起前辈,我不知此树有主人,一时兴起,摘下一个果子。” 老者:“此树依仙气而生,无仙气则死,都长得这样茂盛,不知吸了我多少年的仙气,你平白无故的吃我果子,就跟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一样!” “呃……” 这比喻可真吓人,让清青咋舌,“对不起了,前辈!” “对不起有屁用?你摘下来的果子还能长回去吗?” 这位老神仙也太小气了! 总归理亏,清青抱歉的笑了笑。 老神仙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自顾自的又说起来:“一个小小的鬼化仙,能生出这样的仙胎,他爹肯定仙极高。我不该骂她,应该好好和她相处,说不定下次能带我混进天宴呢!怪哉,这几百年也没听说九重天有谁生了仙胎啊?” 晕,清青迷糊了,他在跟谁说话? 老神仙转过头,问:“你吃着是什么滋味?” 清青抿唇回忆一下,如实的回答:“嗯……入口先是有点苦,有些酸,有点麻和涩,然后回甘是甜味儿,最后是酒的辛辣味儿,嗯……现在满口都是沁香……” 老神仙越听越吃惊,眼睛越瞪越大,难以置信的问:“真的?你真的能吃出这么多种滋味儿?” “多吗?有些滋味我还没完全描述出来,味道确实很神奇!” 清青低头看着手中剩下的半个果子,眼中都是喜爱的神色,因为冰玉的关系,她喜欢世情树,也喜欢世情树的果子。 老神仙侧头沉思,又开始自说自话:“了不得呀!仙界竟出了这样的人才?以前那些傻瓜都说我的果子是苦的,我自己只能尝出苦酸两种味,她竟然还能尝出甜味儿?总不会是骗我的?不会!骗我有什么必要,虽然偷了我一个果子,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我若打她一下,她孩子爹还不过来打死我呀!” 晕,清青已经能确定,他就是在自言自语。 这老头长得白须银发,五官端正,很清瘦,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可是…… 是不是年纪太大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好像有点精神病。 第二百四十五章 百种相思,千种爱恨 清青左右看了看,找个借口赶紧溜! 可是老神仙又问她:“我的山坳十分僻静,你来做什么?” 清青:“我是无意中到此,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有一棵世情树,后来枯死了,刚才我是闻着气味儿寻到这的。” 老神仙:“世情树是我炼化出的仙树,除了我这有,我只把它种在过唯月宫一次,后来也死了……” 清青眼前一亮:“唯月宫!对,我就是在唯月宫住过!” 老神仙:“你是男是女?我的唯月宫,从不要女弟子!难不成她做人的时候是男子,飞升后自改性别,想做女仙?想生孩子?咦,也行!虽然恶心点,但是我的徒孙中终于能出个神仙了,虽然只是个最低等的鬼化仙……” 清青突然听到重点! 再仔细看看这位老神仙,他穿的浅蓝色衣袍,看起来眼熟。 “您,您是唯月祖师吗?” “哎呀,终于能有个神仙叫我一声祖师了,感觉不错!” “师祖,请受清青一拜!” “好好,起来!” 清青脸上露出笑容,挺高兴的,一种他乡见故知的喜悦。 “师祖,我以前看过您的画像,但是和您本尊不太一样。” “画像多为美化,再说谁年轻时还不是风流倜傥的,可惜我成仙太晚,都成老头子了,还不如你鬼化仙能永葆年轻!早怎么没看透这点呢?早若看透,当年我干脆先自杀,从鬼修起,虽然等级上鬼化仙不如人化仙,但是能年轻啊!” 他旁若无人的唠唠叨叨,直到自己说够了,才转回头对清青说:“既是我徒孙,得帮我干点活!” “师祖请吩咐!” “这几日,你在这帮我摘果子,洗果子,酿酒。” “哦,只是我带着孩子方便吗?” “什么方不方便的,我这么大年纪还能对你做什么?我年轻时都没碰过女色一下,如今成了仙,六根皆静,你以为我会对你心存什么念想啊?” “不是不是……” “叫你干点活就推三阻四的,拿孩子当借口,叫我什么祖师?你个懒徒孙!” “我摘,我摘!我干活!” 哎呦妈呀!清青无奈了,一个老前辈,还是个老疯子,她能有什么办法? 吃水不忘挖井人,自己能有今天,也是受益于唯月宫,受益于这位祖师留下的煞归咒。让她干点活,应该帮忙的。 祖师高兴了,继续自言自语:“嗯,这还差不多!她能尝出这么多种滋味,借她手酿出的酒定然是好酒,如果有了这等美酒,百年后去天上的仙宴就有希望了!哈哈……哈哈哈……呃,你愣着干嘛?跟我来!还有你,小小孩徒孙,你不能碰果子啊!” 清青拉着月儿的手,对他使个眼色,月儿答应:“是,月儿知道了” 师祖在前面走,比比划划的看自己的手。 “我这双手也不能碰!就用她一人的手才行!懂情之人,重情之人,多情之人,才能尝出世情树的万般滋味,酿出绝世好酒……哎呀,到时我拿几壶去仙宴,让天帝和众仙都尝一尝,看他们以后还敢小瞧我?为了我的酒,他们也得请我去仙宴!哼!到时候小宴我都不去,必须是九重天上的仙宴,我才去!” 听听,三句话不离仙宴。 祖师怎么满脑子都是去仙宴呢? 清青搞不懂,就算去到中天殿,有啥意思?跟那些冰冷冷的神仙坐在一起,闷闷得喝酒,闷闷的用膳,毫无乐趣,有啥意思? 清青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果子递给月儿,让他也尝一尝。 月儿好奇,拿过来咬了一口,小声的说:“苦的”。 祖师没回头,边走边晃脑袋:“又一个木头!神仙都是木头!还是我徒孙厉害,不知她的酒会酿成什么滋味?怪哉!满脑子都是情爱的多情种,竟然也能修成仙?如今的仙途太易了?” 清青尴尬的满头飞乌鸦~~ 算了算了,不能跟神经病患者一般见识。 清青脱去外袍,洗净手,挽起袖子,在祖师的督促下,开始摘果、洗果、入坛、封口。 祖师总是自言自语,但凡心中所想,都不自觉的从口中说出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清青一会儿脸红,一会儿脸黑。 半天后,她就习惯了,充耳不闻了,大萝卜脸不红不白。 脸皮厚的神功,被师祖磨练的更上一层楼了。 唯月宫的创派人。 这位唯月师祖,他非常有才华! 专研占卜、炼丹、修仙,他是万中无一的人界奇才,修成了神仙。 可是当了神仙后,他才知道,他这种仙级是不入流的低微。真正的大神仙都是仙胎,都在九重天上。 他的身份等级,没有人重视,没有人搭理。 几千年的慢慢熬,他的性格从清高变成了古怪。 他种仙树,酿仙酒,卜天象,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别人都说他是疯子,老远躲着他走。 他很想到人多的地方去参加仙宴,但是每次都被扫地出门。 久而久之,他的执念越来越强,整天自言自语,疯疯癫癫…… 几个月后,霄沾来了,还带着他的小鹿夫诸。 月儿跟小鹿去山顶那边玩耍,霄沾和清青坐在院子里聊天。 “下个月是我一万岁的生辰……” “呀,是吗,那我给你绣一个如意符,绣好了我给你送去。” “好!父亲要在府邸设宴,你是我的朋友,我今日是特意来给你送请柬的。” “呃……我身份太低,不好意思去。” “说什么呢,我的病多亏了你,我有今日最该谢的就是你!只是一万岁的生辰,我本不想办什么宴席,可是父亲说我飞升了天仙应该庆贺一下,而且从小到大我都疾病缠身,家中从未办过欢喜的宴会,这是头一次,我便同意了!” 清青顾及的事情很多,与霄沾以朋友相待,就说实话:“霄沾,你真心邀请,我很想去的,可是我这张脸若出现在人前,恐惹是非!你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他的手掌,我真的怕了,不敢再生出什么事端!”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战神的“新宠” 小心谨慎,安全问题很重要。 霄沾已经考虑到了,他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战神向来与父亲不睦,我家的宴会他是不会来的。至于你的脸,我早就想到办法了,我给你带来这个,你看……” 霄沾衣袖一拂,桌上出现一卷月白色的丝帛料子,很轻薄,泛着银色光晕。 “这叫晔韵帛,它做成的衣衫穿在身上能掩盖仙级和仙泽,别人看不出你是鬼化仙。这个倒不重要,主要是你可以将它做成半盖脸的斗篷,它不会遮挡视线,却能掩盖容颜,即使用仙法也看不见你的脸。以后无论你去哪儿,都不用怕了,你做女仙装扮,没有人会强行要看你的脸。” 如此神奇的料子。 霄沾总是给她送这送那,让清青实在过意不去,十分羞赧。 “这很贵重?真是,我不该再收你的东西了……” “不贵重的,我家没人需要这个,放在库房都落灰了。也不白送给你,我喜欢你床栏上挂的那些香囊,你给我多做一些。” “好,没问题。”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霄沾嘱咐寿宴的时间,还有他家的府邸坐落之地,便离去了。 霄沾以前久病缠身,性格郁郁寡欢,从没有欢声笑语的朋友。 如今虽然病好了,还是比较内向,就偏偏跟清青谈得来。 在清青眼中,霄沾是温和、善良、细致、善解人意,理解她,帮助她,是真正的好朋友。 在霄沾眼中,清青是勇敢、坚强、待人真诚、重情重义,他喜欢跟她说话,谈笑也不拘身份。 最近,牟日仙君有些忧虑。 儿子是他的心头宝,以前总为儿子的疾病担忧,如今病好了,他终于轻松了。 可是,新的苦恼又来了。 儿子似乎跟清青走的太近了! 不妥呀! 于是,他对心腹子岳说了这件事,子岳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认为霄沾对清青只是朋友之情,感激之情。 牟日仙君还不放心,子岳便化作小虫子跟踪霄沾几次,将所听所见,一一告知。 牟日仙君终于放心了,只要没有男女之情就好。 否则,自己的儿子可打不过战神和水神呀! 赴宴这一日,清青将晔韵帛斗篷披在身上,兜帽檐做得很宽大,遮住半张脸。 中天殿里见过月儿的人不少,谨慎一点,清青就稍作乔装,把月儿改扮女装模样,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女童,梳了发髻小辫子,穿着粉色的衣裙。 月儿最乖,照镜子,捂着脸笑了好半天。 然后,高高兴兴的跟着娘亲去赴宴。 母子二人拿着请柬,进入牟日仙君的仙府。 这府邸,花繁枝茂,各处都种植着奇花异草,很是美艳芬芳。 牟日仙君家中万年来头一次有宴席,今日到访的宾朋很多,仙气缭绕,热闹非凡。 清青与牟日仙君见过礼,又与霄沾说了几句话,便被引着入席。 清青很有自知之明,挑了一个最后面最角落的坐席,与月儿入座。 仙杯美酒已经摆好,宾客就坐,陆续传上菜肴。 这时,门厅里有仙娥禀报说:战神到了。 没想到啊!他那种臭脾气,又不善与人友好交际,怎么今天赏脸来了? 怕啥来啥。 清青汗毛嗖嗖,手不自觉的紧张握成拳。 好在大厅中上百个席位,人满为患,她又遮掩容貌,坐在最不起眼的小角落,估计战神不会注意到,快点吃完,快点离去便是了。 一袭黑衣金鳞斗篷,带着劲风而来。战神高大身形,峻逸冷厉的棱角,周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金光。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手中牵着一位美貌仙子。 仙姿娇俏,腰肢纤婀。 她一身青衣华裙,精心装扮的发髻上簪着美轮美奂的钗环步摇。 美人配美衣,皓齿明眸,华艳不可方物。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战神和女仙身上,月儿自然也看见了。他认出那个讨厌的坏舅舅,可当他看到旁边女仙的脸时,大吃一惊!!! 好在清青捂住他的嘴,俯身在他耳边说:“以后不要这样惊讶,就当没看见!” 太像了! 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就连头发丝都丝毫不差。 战神的寝殿内,摆着一个花盆,里面是一盆血,上面有个光秃秃的木植。 当年清青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无语了,觉得司战的审美太诡异了,这啥玩意啊? 它是一个裂天兕的精血,孕育的一块神木。是战神俘杀凶兽时,得的战利品,天界只此一块,非常珍贵。 它可以塑一个仙身,堪称完美,有长生不老仙体,甚至还能有金丹。 但是,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灵魂,一个“木头人”。 看到战神驾临,牟日仙君和霄沾都很吃惊。 依礼迎接,招呼战神入内,请到上席位。 霄沾有些不安的看向清青的方向,但觉得宾客众多,清青在角落,只要她不发出声音,战神是不会注意到的。 席间热闹,有些仙级不高的神仙是初次见到战神。今日能一睹六界无敌的司战殿下的风采,真是一大幸事。 众仙纷纷敬酒。 战神对谁都是冷沉着脸,唯独对身边的女仙极为温和。 入座时,他细心的帮她提起裙摆,坐好后又帮她抚平裙边的褶皱,她吃的每一样菜,都是他为她夹到盘中。 “好吃吗?吃这个……” 他对她,从言语到眼神都是温柔的。 但女仙从未出过一言,很安静,无论司战说什么,她只会微笑。 不了解内情的人都赞叹,真是一对神仙眷侣。还有很多仙娥、仙子们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这一幕,清青看在眼中,忽觉心口一阵刺痛。 她的手抚在自己冰凉的心口上,那里很疼,没有了心。 她的心是被谁挖走的呢? 清青收回目光,漠视一切,不再看他。 九重天的大神仙们都很高冷,但是仙级低的小神仙们却是很接地气的,很会巴结。 借着这次宴席,奉上不少礼物送给牟日仙君,没想到还能见到司战殿下,赶紧把家底都翻出来,各自捧着礼物送到战神面前。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她对他只有恐惧 战神点点头,对所有人都很冷淡。 直到有位小仙递过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串碧瑶和珍珠混穿的手串,绿白交辉闪耀翠亮的光泽。 碰巧“清青”今日穿的也是绿色,与这珠串有几分相配。 战神招了招手,小神仙喜不自胜的双手奉上。 战神接过来细看一眼,拉过“清青”的手,给她戴在手腕上。 “喜欢吗?” 那个“清青”只会傻傻微笑,很空洞,很木讷。 她刚才吃了个红果子,嘴角还挂着汁水,滴答到衣襟上,她都不知道。 战神帮她擦掉唇角的汁渍,又用了一个净衣咒,帮她除祛衣襟上的污渍。 他夹一块鱼肉,细心的将鱼刺剃掉,才放在她的盘中。 他对她太细致,太好了! 以前他从未带清青出席过宴会,现在他带她去。 以前他从不喜清青去凡间游玩,现在只要他有空,就会带她下凡。 以前他总对清青发脾气,可是现在……他对她耐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战神端起酒盏,在一片逢迎声中饮了几杯闷酒。他不胜酒力,今日饮了不少,应是醉了。 清青不看他,只等到月儿吃完了,她便带着月儿从侧门离席。 院中花团锦簇,清青领着月儿走到僻静处等待,霄沾若是看到她离席,自然会出来,与他告辞后便可离开。 月儿跑跑跳跳,穿着小裙子转圈,扮成女孩模样,他又好奇又害羞。 “娘亲,你看我漂不漂亮?” “真漂亮!以后就做女孩儿!噗嗤……”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 看着月儿双手抓着裙摆,像小蝴蝶似的在花间跑来跑去,转圈跳舞。 看到孩子的欢笑,清青扫去心中阴霾,把什么烦恼都忘了。她爱孩子,怎么看都喜欢,指点月儿动作。 “旋转时要有舞步,脚尖这样点跳,这样……” 月儿很聪明,一学就会。清青笑着拍手,示范给他看手臂和腰肢的动作,两个人嬉笑着玩闹。 直到她一转身,突然发现身后的路口,不知何时立着一袭黑衣的身影。 突如其来的惊吓,铺天盖地的恐惧,她竟“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娘亲……”月儿只说了两个字,清青便一把将他护在怀中,惊恐的向四下张望。 此处僻静,没有一个人,他又要做什么? 清青未说一个字,可是她的神态将心中想法,暴露无疑。 司战饮了酒,眼睛红的厉害。 他只是立在远处看看她,没走近一步,可她仍是那样惧怕他。 气氛僵滞片刻,清青回过神来,抱起月儿便向人多的地方跑。 她对他只有恐惧,害怕他在后面追来,跑出去一段,回头望了一眼。 他还站在原地,似乎有水光在他的脸上划过,幽暗的深眸被泪花充盈。 他哭了,望着她的背影,那一瞬间委屈的像个孩子。 清青的脚步顿住了,从未见他哭过,他这样的人也会哭泣? 他怎么了? 清青一时间有些怔然和无措,但是心口的一阵刺痛将她惊醒。 清青收回眸光,毫不犹豫的跑远了。 而司战终是站在原地没动,再也不会去追寻她了…… …… 西境的裂幻之境,是一片神秘的仙家圣地,像世外桃源,远离六界的一切嘈杂纷乱。 那里仙气浓郁,常做闭关修炼之用,三千年才开关一次。所有仙级在天仙以上的都可以去西境听禅、论法、赴宴、游玩,为期三日。 而后,西境关闭,再过三千年才解禁开放。 碧涛之前像传达旨意一样的通知过清青,到了这日,便来接月儿。 这是水神第一次带月儿出去见人,清青本不愿意,可是她无理由拒绝。 月儿欢欢喜喜的跑到碧涛身边,小孩子当然想去玩,清青还能说什么? 自出生以来,她将月儿囚在荒岛上四百年,即使现在自由了,她也只能带他去凡间转转。可是这孩子毕竟属于天上,将来他也会修仙、升仙、甚至升神。 唉,算了,让他去! “月儿,到陌生的地方要乖,听水神和仙君的话,不要乱跑,不要乱动东西!还有……如果看到了那个舅舅,一定要离他远一些,紧跟在水神的身旁,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月儿从未离开过母亲身边,如今一去三日,清青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又嘱咐了几句。 门外的碧涛极为不耐烦,翻了个白眼儿,怪里怪气的说:“清青仙子,不然我跟上神请旨,带你一块去?” “好啊!好啊!娘亲一块去!” “呃,不!娘亲还有事,你乖乖的,娘亲在家等你回来。” 就这样,清青站在门前,目送月儿伏在一只大鹏鸟的背上,极速远去。 孩子走了,清青有些怅然若失,这三日,她该做些什么呢? 茫茫然,她也架起了云朵,却不知该去哪里。 漫无目的的飘行,最后到一片长满世情树的山坳里。 落在林中,静静的嗅着那种香味,她只想安静的在这坐一会儿。 无风时,香气淡淡的,闭上眼睛就仿佛冰玉师叔在她身边。 回忆着,他在摘星台布卦时的一举一动。 清青倚坐一棵树下,蜷起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臂弯里…… “你来啦?” “清青拜见师祖!” 唯月祖师皱着眉头打量清青,又开始自言自语:“怎么她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今日过来干什么?” “打扰了,我这就离去” “等等!我想起来了,你来的正好,酒窖里的酒,你给我搬搬位置,你酿的酒我也不敢碰,生怕坏了滋味儿!快过来,帮我干点活!” “是” 唯月祖师可真会指使人,要求还特别多,酒坛子摆放的位置也很讲究。这些放这,那些放那,陈年的酒如何如何摆放,新酿的酒如何如何摆放。 一个负责指挥,一个负责干活。 整整忙了一天,到夕阳落山时,才让他满意。 “好徒孙!今天你没推三阻四,算是勤快!要不要尝尝我之前酿的酒?” “是世情果酿的酒吗?” “嗯” “好!我尝尝,多谢师祖!”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女酒鬼,大醉一场 一张石桌,两个石凳。 啧啧~~没有最穷,只有更穷! 史上最寒酸的请客。 光秃秃的石桌,没有酒菜,也没有杯盏。 坐下对酌,一人一坛酒。 清青见了酒,没有客气,捧起小酒坛,“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入口是寻常酒的辛辣,接着肺腑里便有世情树的香气环绕。 清青很喜欢这种感觉,接着又端起酒坛,“咕咚咕咚”一口气连饮了半坛。 记忆中,她饮酒一向是如此豪饮,没有细品的心情和乐趣,只为灌醉自己。 “哎呀!哎呀呀!原来你是酒鬼呀!你这是糟蹋我的酒呢?” 半坛酒入腹,片刻间脑子开始有些晕眩了。祖师说些什么,骂些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自醉自欢,自言自语:“好酒!真好……” “哦?怎么个好法?” “这世间只要能将我灌醉的酒,都是好酒!哈哈哈……” 太好了,仙果酿的酒就是仙酒,自然与人间的酒不同,她终于能大醉一次。 清青喜欢借酒浇愁、晕晕乎乎的感觉,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看着手中的酒坛,爱不释手,捧起来一饮而尽,咕咚咕咚,眨眼间一坛酒全喝光了。 祖师在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她听不太清,大约是在骂她,糟蹋了好酒。 此刻清青心情大好,完全不在意,只是笑着问他:“祖师,成仙后还炼丹药吗?” “那是药王的活,我医术不行 !他是仙胎,我哪能比得了他呢?我说要拜他为师,他嫌我太老……” “师祖,忘情丹呢?能给神仙吃吗?” “那都是很小的法术,对付凡人行,神仙没用!所以他们瞧不起我,连个仙宴都不让我去,今日是西境赴宴,我也去不成……” 清青支着下巴,看到对面的祖师嘴巴一张一合,嘟嘟囔囔的说了很多…… 她问:“神仙是如何做到无情无义的?为什么那么心狠?” 师祖:“就是嘛!每次都把我拒之门外,没有一个人给我仙宴的请柬。” 清青:“师祖给我一颗忘情丹!清青太苦了……” 她晃一晃手中空空的酒坛,伸手去拿对面的那一坛。 “干什么?这是我的!” “师祖,请人饮酒要一醉方休的,你怎能吝啬?” “女酒鬼啊!可惜啊!糟蹋我的好酒!” “给我!” “不行!我这无情果,一百年才结一次,也就得一百坛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喝,想让你尝尝味而已,你怎能如此牛饮马灌?” “就这一次,最后一坛!我马上就要醉了,不能半途而废!师祖说一百年结一次果,那我保证以后每次结果,我都来帮你酿酒,任劳任怨,行吗?” “此话当真?” “举手之劳,我会来的,只要我还活着!” 师祖终于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清青抢过那坛酒,怕他反悔,立刻捧在手中,仰头“咕嘟咕嘟”的灌了半坛。 师祖心疼酒,又吐槽:“你这酒鬼的酒量……哎呀!我自己饮一坛都会醉倒的,你还坐的挺稳当。” 清青:“我没那么容易醉,如果天天都能醉倒就好了!嘿嘿嘿……” 师祖:“啥?天天醉,那你不修炼了?我提醒你啊,鬼化仙的天劫可是很难渡的!” 清青眼神黯然:“我没有金丹了,怎么修炼?” 师祖:“金丹丢了可不得了!唉,我这个倒霉徒孙,好容易修成个仙身,还没了金丹……” 清青很落寞,抬头望望天上的一轮明月,今日是十五月圆夜。 “师祖还占卜吗?为我卜一卦可好,到底何时才能忘了他……” 清青饮尽最后的半坛酒,今夜她真的大醉了。 对面的祖师“啧啧”惋惜,又嫌弃又心疼的看着两个空酒坛,“糟蹋好酒啊!我的酒啊!” 清青昏沉沉的头,趴伏在石桌上,越来越伤心,轻轻的啜泣:“说什么生生世世的情分……明知我痴,何苦骗我?” 清青伏在桌边,捧着疼痛的心口,伤心的泪水止不住,直到哭够了。 “师祖,谢谢您的好酒,我走了。” 师祖傻了眼,她酒量真不赖,两坛子酒喝下去,居然还能驾云? “徒孙啊,你这副鬼样子,别从云上掉下去!” “我是鬼了,掉下去也摔不死……若真死了倒好,就不用再碍他的眼了,我知道他讨厌我!” 清青说着醉话,晃晃悠悠的离去了…… …… 真是好酒! 两天了,清青还有晕乎乎的感觉。 她去人间溜达了一圈,看戏听曲。 清青隐了身形,飞落到戏台的房梁上,双手垫于颈后,醉呼呼的躺着听戏…… 两日后,她的酒也醒了,驾云回到琼记岛。 家中空无一人,月儿还没有回来。 清青点燃炉火,烧上一壶水,就坐在院里等儿子。 可是,等到下午也没见人影。算算时间,早该回来了,月儿虽然贪玩,但是离开娘亲三日,定是急着要回来的。 清青心中有些不安,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傍晚也不见人影。 她着急了,驾云直奔浩澜山。 触碰山门的结界,便有仙娥过来查看。 “是你呀,仙君交代请你进来!” 仙娥瞅了清青一眼,不冷不热的把她带到上次的那间客房。 “碧涛仙君刚离开,他说小仙童在西境宴上贪嘴,饮了几杯果酿,就醉了。等睡醒后,你再带他离开。” “好” 清青见月儿小脸果然红扑扑,睡得正香,也就安心了。 仙娥离开后,她坐在榻边看着孩子还穿着外衣,就想解开扣子让孩子睡得松快些。 可是! 当母亲触碰到孩子身体时,立刻察觉出不对劲! 本该柔嫩的小身体,此刻却僵硬紧绷。 清青立刻警觉,呼唤着:“月儿,月儿……” 毫无反应,她摸了摸孩子的脸,又向下去拉孩子的手。 这一看,更加惊骇! 孩子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掰都掰不开。 母亲察觉到不对劲,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月儿,月儿……” 摇晃孩子的肩膀,拍他小脸,不论怎么呼唤,也不醒。 不好! 清青慌忙跑出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月儿出事了 夕阳渐落,已近黄昏。 清青跑到院中,四下无人。 浩澜山的地域很大,正殿、偏殿都在几座山峰上。 清青对此不熟悉,只知道水神住在正中的山峰顶澜殿。 她焦急中,只能去找水神。 刚唤来云驾就被拦阻,两个仙娥挡住她的去路,训斥:“你怎么这样蛮闯无礼!你要干什么?” 清青急问:“上神在吗,请他来看看孩子,孩子病了……” 仙娥用眼角斜她,很不客气的说:“你别大惊小怪的!孩子只是睡着,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 清青:“不是!我能感觉出不对劲,孩子的手握成拳,打都不开,怎么可能是睡熟的孩子?” 在仙娥眼中,清青是外人,鬼化仙身份低微,却还如此啰里啰嗦,小题大做。 这对母子是第二次出现在浩澜山,确实奇怪,仙娥们心里都有疑惑,但是谁也不会想到是水神和一个鬼化仙生了孩子。 大家都认为是水神怜悯这对母子,才将他们带回来养伤一段时间。可是这女人什么意思?玩弄手段,想吸引水神注意,勾引水神? 不知天高地厚,可恶至极! “住口!你若再敢大呼小叫,立刻将你赶出浩澜山!” 清青心急如焚,两个仙娥却将路堵死,不许她去找水神。 td,真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清青没时间跟她们耽误,厉声道:“让开!” “小小的鬼化仙竟敢在浩澜山大呼小叫,不知礼数的东西!” 三个女人一台戏,片刻工夫,就动起了手。 两个打一个,肯定是清青吃亏。 仙术碰撞的声音,打斗引发了很大的响动。 碧涛闻声赶来,看到三个女人在打架,“哎呀这是……你们干啥呀?” 仙娥手指着清青:“仙君,是她先动的手,我们才惩治她!” 清青头发乱七八糟,有点狼狈,顾不得别的,先说:“仙君,求你去看看月儿!” “月儿怎么了?” “他不对劲,像是病了!” 碧涛面露疑惑,脚下却没有迟疑,奔着客房而去…… 两人急步到床前,清青拉起孩子的手,“你看看,他身子特别僵硬,而且他的手握成拳,紧紧的!他平时睡觉根本不是这样子的,这拳头怎么打不开啊?” “这……这么回事?” 碧涛懵了,他一路带着月儿回来,安置睡觉。但他毕竟粗心,没有留意到这些。孩子看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可是小手攥紧拳头,这种僵硬感 ,确实不像睡熟的状态。 “我请上神来!” 说罢,碧涛用仙术传讯,眨眼的功夫,水神就来了。 水神的寝殿高耸入云,离的较远。 收到碧涛传讯,水神立刻就过来了,匆忙间没披外衣,只穿着束腰的内袍。 他俯身探查月儿的元神,神色一凛,眉头蹙起。然后,挥动几次仙法,试图唤醒月儿,但都不行。 “上神,月儿怎么了?” “元神有损,不轻!” 清青看见水神的脸色变化,就觉得不妙,听到如此沉重的回答,如一击闷棍,心里凉了半截,焦急又愤怒。 但是,她必须冷静!顾不得去质问碧涛,顾不得去责怪谁,当务之急是治病啊! 清青:“上神,救救他!带他去让药王看看,行吗?求求您……” 月儿就是她的软肋,碰一下清青会疼死的。 她身份低微,进不去南天门,只能跪在地上求他。 水神:“你起来,我们这就去!” 一刻不迟疑,清青把月儿抱在怀中。 碧涛化作大鹏鸟,带着他们迅速的飞上九重天。 几人进入南天门,直奔药王府邸,路上正巧遇见向外走的霄沾和子岳。 霄沾觉得不可思议,若无大事,沈青是绝不可能上九重天的。 “沈青?” 霄沾迎上去向水神施礼:“见过上神!” “嗯” “沈青你怎么来了?” “月儿病了,带他来看看!” 霄沾打量沈青,看见她头发凌乱,脸颊上有伤,好像挨揍了。 出什么事了吗?霄沾想问,但此刻众人面前,时间地点都不对,他就换了种方式,干脆跟着去看看。 霄沾:“那一起去看看,万一真是病了,我家药多,或许能帮忙呢!” 清青点头,心里很感激,几人同往药王府而去。 药王见到孩子,诊病说:“是姣花之毒!” 随后,脸色越来越凝重,“哎呀,丢了元神!怎么搞的?” 碧涛:“我只是将他带到仙魔边境去看落云霞,未察觉异样,回来的路上他在我背上睡熟了,我不知怎的会……会这样?” 碧涛一向的大嗓门,此刻低哑了,脸色十分难看,自责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主神的孩子,他没有守护好,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哪有脸再活在世上? 药王:“先把孩子的衣服脱掉,先解毒。” 清青不知什么是姣花,可是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严重。 她忍住眼泪,在心中默默祈祷,哆嗦着手解开孩子的衣袍。 小小的月儿只穿着中衣中裤,阖眼躺在床上。药王拿锋利的刀尖,挑开月儿两个手腕的静脉,鲜血瞬间涌出。 清青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晕倒。她站在床尾,纤白的手指抓着幔帘,眠紧嘴唇强忍着没哭出来,心疼的要裂开了。 清青疼儿子胜过自己的生命,从小到大没让他受过一丝一毫的伤痛,这才交到别人手里短短三日,就弄成这副样子。 他是怎么照顾月儿的?那是他的孩子,他就真的可有可无,一点儿都不在乎吗?让孩子中了毒都不知道吗? 殷红的鲜血,从小小的手腕上流出,就是活生生放血呀! 天啊! 清青不忍再看,痛苦的闭上眼睛。 一盏茶的功夫,双腕上的血流渐渐停止,月儿的拳头放松展开了。 清青松口气,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应是解完毒了。她的心疼过后,稍稍平缓。 可是! 药王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她大惊失色,几欲昏死。 “孩子这样小,元神有损,以后恐怕……就只能这样躺在床上。” 第二百五十章 求战神?还是求水神? 噩耗! 清青觉得眼前一黑,双腿瘫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可是马上她又爬起来,跪在药王脚下,颤抖着哀求:“救救他,救救他……” “仙子,你不用这样,若有办法我怎能不救?他的元神被吸入了姣花幻境,除非找回元神,否则……没有办法。” 姣花是魔界的一种毒物,经常幻化成各种美丽花木的形态。若有仙者靠近、触碰就会中毒。初期无症状,后期会昏迷僵硬。 解毒之法比较简单,割开血管,让凝固的血液自然流淌,毒性便会消散。 姣花常见,但姣花幻境却不常见。 古籍上有记载,它会吸走元神,慢慢吞噬分解。 碧涛的脸色苍白至极,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着头。 “我们在西境赴仙会,南面出了水患,上神先行离去治水。我带着月儿去仙魔边境看落云霞,他在那玩了一会儿,回返途中在我背上睡了。我以为他是玩累了,没成想……哎呀!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他啊?” 药王说:“古籍上记载,五日为期,否则孩子的元神就会被彻底吞噬!若想入姣花幻境需以魔兽之眼为灯指路,而且魔兽还必须是钟鼎山育养的天煞魔兽。” “钟鼎山”这个名字,怎么这样耳熟? 药王看了清青一眼,顿了顿,斟酌着说:“只是那里几千年才开一次,之前的魔兽都是战神伏杀的……” 药王说到这,便不再说了。 提醒清青,她一下子想起来了,上次司战重伤之地就是钟鼎山。他寝殿内的摆饰多是魔兽遗骸,其中有四个珠子,正是魔兽之眼。 想到这个,清青眼前一亮,随即又心情重重一沉。 眼前一亮,是因为有了救月儿的方法。 心情一沉,是因为这个方法需要付出代价。 没有犹豫,一瞬间清青就做了决定:救儿子!! 这是她现在满心思、满脑子的唯一想法。 清青俯身摸了摸月儿苍白的小脸,又看了看手腕放血的伤口,眼底的疼惜溢出来,留恋不舍的看了孩子最后一眼。 “药王前辈,给您添麻烦了,多谢!” 这个柔弱女人的眼中有太多的悲伤蕴涌,最后化成决绝的一句:“我的儿子一定会好起来!” 此处就是九重天,离司战宫不远,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这个结局,大约就是天意。 清青心意已决,她要去求战神…… 霄沾看出了她的想法,立刻阻拦:“沈青,你要干什么?” “我去求他!” “你去求谁?别告诉我,你要去求战神?” “没事,你别管了。” 清青绕过霄沾的阻挡往外走,霄沾又追上去,挡在她前面。 “你这一去的后果是什么?你还回得来吗?” 清青很无力,只能苦笑:“没什么,还不至于杀了我。” 从小到大,在霄沾的记忆中,战神是他见过的脾气最坏、最狠厉、最不可理喻的人。 九重天的人都知道,近来战神是越来越可怕了,阴沉中夹杂着狰狞,仿佛一块寒冰之下蕴涌着岩浆崩裂之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迁怒,殃及池鱼。身边的亲兵时刻战战兢兢的,唯恐避之不及。 前几日,在边境与魔族的动乱中,他竟然屏退众将,一个人杀进敌群浴血奋战,那样子可怕极了,如疯如狂。 一战结束,他身上受了不少伤,却看着自己的伤口,怔怔的发呆。 发脾气的时候,骇人。 不发脾气的时候,抑郁。 霄沾亲眼见过,战神让四个天兵羞辱清青,那种变态的惩罚欲。 霄沾:“当日在南天门,你只是逃跑未遂,他都那样惩治你。如今呢?你回去找他,他会怎么惩治你?我真的不敢想像!” 清青:“我认命了!只要月儿能好起来,都无所谓!” 霄沾:“就是为了月儿,你更不能去!你一去不回,孩子以后没有母亲,他会不会哭闹?你舍得把孩子扔下吗?” 清青:“我别无选择!” 霄沾:“谁说的?钟鼎山出来的魔兽,作恶的被杀了,还有修成人形的尚在人世,我去杀!我正需历练呢!让子岳帮我……” 一句话,真感动! 冰凉的心底泛起一阵热涌,感动的想要哭。 但是,她拒绝了。 “不行!霄沾,不行,没那么容易!他上次都险些送命,杀戮是要流血牺牲的,怎能让你去涉险?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我是月儿的母亲,若要牺牲,也是我首当其冲!” “那月儿的父亲呢?你去求他啊!” 此言一出,瞬间气氛僵停了。 孩子是谁的,大家心里都明白。 但是水神一直没昭告六界,一直没认孩子,就像隔着一层窗户纸,谁都不去捅破。 但今日不同了,月儿遇到危险,按照霄沾的理论,就是应该去求水神,而不是求战神。所以他一再阻拦,意思是让清青去求水神。 “沈青,你这几百年为何躲藏在琼记岛?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你用得着担惊受怕吗?你用得着挖出自己的心吗?你一个人养育孩子多不易!今日你能去求战神,为什么不能去求别人?” 对,这话没毛病! 可是…… 从另一个角度看,水神就在这屋里,他什么都明白,却始终一语不发,什么意思呀? 孩子,也是他的孩子,谁求谁呀? 真的需要清青去求他吗? 在清青看来,水神不在乎这个孩子,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 水神讨厌她,自然也不会喜欢她生的孩子。短短三日,他都不肯好好照顾,把孩子伤成这样。 清青憋着一口怨气,不会去求他。 各种纠结,清青的声音发颤,几乎要崩溃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霄沾,求你让开,别再耽误时间了……” 唉,霄沾叹了口气,无法再阻拦。 清青头也不回,就要跑出去找战神。 这时,水神终于开口了,如常冷漠,就像在发号施令:“魔兽我来杀!月儿我会救!” 清青的脚步停在门口,听到这句话,她转身跪在地,一板一眼的磕头。 “谢上神大恩!” 第二百五十一章 伏击 水神对待孩子,并不像清青想的那么无情。 骨肉血缘是天性,水神岂有不救之理? 带月儿去赴西境盛会,晚间小孩子说想念娘亲,不敢一人入睡,水神就把他抱到自己的榻上,父子二人同榻而眠,那是一种温馨。 看到儿子受伤,水神也是担忧,一直在思虑着如何破解姣花幻境,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不想救月儿。 在水神的眼中,就是觉得清青莫名其妙的别扭,她一举一动极其恭敬,张嘴谢恩、闭嘴谢恩。 客气的过头了?仿佛这孩子与他丝毫无关一样。 睁着眼睛说瞎话,偏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四方水族,皆是水神的直系下属。 一声召唤,众仙全体出动,各派仙使往六界巡查魔兽的踪迹。 月儿暂无大碍,带回到浩澜山修养。 孩子的双腕上缠着绷带,失血过多,脸色惨白。 清青比月儿也强不了多少,苍白的面容,失魂落魄,脸颊上还有巴掌印。 她虽然没有哭泣,可是“痛彻心扉”四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离开药王府时,水神主动抱起月儿,抱回浩澜山,安置在床上。 碧涛跪倒请罪:“碧涛有罪,请上神责罚!清青仙子,这次对不住了,你放心,就算拼上我的命也会将魔兽斩杀!一定会治好月儿的!” 一室寂静,一个疲惫虚弱的声音说:“你对月儿很好,他每次都很开心。生死有命,我不敢怨怪谁,你也别自责了……” 回到澜殿,水神突然问了一句:“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碧涛怔愣一下,想了想这个“她”是谁? “哦,大约是她想求见上神,被仙娥拦阻,发生了争执。” “传令,以后别拦她。” “是” “打伤她的仙娥,罚!” “是” 两日过去了,月儿一直躺在床上昏睡。 清青昼夜难眠,心急如焚。 午后,碧涛来看孩子时,告诉她:“魔兽找到了。” 大约是自责的关系,碧涛对清青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仙子稍安,已经找到了,在珂靖山境内有应翼兽的踪迹。” “太好了!” 隐匿了万年痕迹的魔兽,两日之内能找到一只,实属不易。 水神亲自出马,动用了所有号召力,竭尽全力。 碧涛也是一趟一趟的四下奔走,威逼利诱,大呼小叫…… 终于,确准了这只应翼兽的踪迹。 “何时才能捕捉?” “很快,现在等贞元女君的消息,她在人间除疫,答应了明日便回!” 贞元女君是水神的师姐,师出同门,青梅竹马。 自开天辟地以来,女仙很少有能修成上神的,可见她资质之高,心志之坚。她位列天庭,职责忙碌,掌管人间疫病灾祸。 提到贞元女君,清青迟钝了一会儿,才问:“哦……是要她出手相助是吗?” 碧涛:“不全是这个原因,主要是想将应翼兽引出来。那只应翼兽活了几万年,十分狡猾机警,他的行踪一直在珂靖山附近,那里风峦叠起,常年大雾,且他极善飞行,迅如闪电。万一逃脱,钻进雾中就很难追捕,若打草惊蛇就坏事了!所以上神布设咒阵,只要将它引到阵中,就可万无一失。” 清青:“要如何才能引它入咒阵?” 碧涛:“它好女色,专喜女仙!但凡被他碰见的女仙子,都被袭击和掳劫。它狡猾且飞行极快,以前也有过神仙捕杀,但都被它逃脱了。” 清青:“不必等贞元女君,让我去!” 碧涛:“你?你术法太低,若那凶兽觉察异象,你毫无反击之力,等同于送死!随便找个仙娥,法力都比你高!” 清青:“她们法力是比我高,但她们不是月儿的母亲!只有我会尽全力!” 碧涛:“……” 清青:“论仙法,我无法与贞元女君相比,可若论演戏,她绝不会强于我!” 神仙冷漠,演技肯定很差。 用女仙子把凶兽引到咒阵里,说白了不就是色诱、勾引嘛! 记忆中,清青见过真元女君两次,那样的高冷,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让她去完成这个任务,能行吗? 清青不放心,万一搞砸了,打草惊蛇就坏了。 “仙君,你也说了凶兽狡猾,若想骗它,演技不能有破绽,贞元女君真的可以吗?” 哎呀,这么一说,碧涛也踌躇了。 “这样……你说的有些道理,待一会儿上神回来,再请他定夺。” 水神听闻后,思虑沉吟,同意了清青的说法。 连夜部署,与属下十几位仙君商讨了地形、计划、变数。 事不宜迟,第二日,众人抵达珂靖山境内。 一切按计划行事,众仙分散四方埋伏,等待应翼兽的出现。 此处崇山峻岭,山脉中有浑然天成的仙气滋养,长了些灵草芝药。于是,清青便以采药为由在山中游走。 她提着药篮,一直俯身于草丛。全神贯注,采摘草药时,仔细的辨认看清了,才放进药篮里,看起来真的是一位采药的仙子。 但事情并不顺利,采药采了半日,仍未见一点动静。 清青心中却万分焦急,近乎于绝望了。 难道天意如此?计划得再周密,架不住人家不出来啊! 哪有时间跟它耗下去啊? 月儿的病,时不我待,一共只有5天时间,如今已过去3日了。 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绪,她来到一条小溪旁,溪水清澈透亮。 清青挽起袖子,先洗了洗手,然后将旁边的药篓拿过来,把草药一棵棵的在水中洗净…… 忽然! 水面上多出一个倒影,清青吓了一跳,本能的回转起身。 那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眼睛不大,垂涎欲滴的盯着清青看。 清青本就美貌,今日又特意梳妆打扮,朱唇皓齿,肤白凝脂,秀色可餐。 魔兽虽已修成人形,但身上明显有魔气森森,一看就是心怀不轨的样子。 清青虽是仙子,但身上的仙韵很弱,明显是一个法力很低、仙级很低的这么一个女仙娥。 遇到臭流氓,当然得跑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姣花幻境1 清青后退几步,一看不好,转身就逃,故意向与咒阵相反的南面遁逃。 “仙子,哪走?” 他果然速度极快,清青刚刚御风起身,眨眼间就被他挡住。 他满脸奸邪的笑意,“仙子的草药还没拿呢?” 清青惊慌后退,厉声道:“我是天界女仙,你敢对我无礼?” “哦,失敬了!” 男子向前走近两步,清青便后退两步,引着他向咒阵的方向去。 显然,清青的美貌风姿打动了这个好色之徒,他戏谑的追着清青来。 一切都非常顺利,他丝毫没有起疑。 “美人,在天界无趣,留下来陪我,咱们日日做有趣的事!” “放肆!你再敢对我无理……” 男子嘿嘿一笑,“哦?你能怎么样?” 一路追赶,将他引到咒阵之中。 一瞬间,天罗地网,咒法压下。 应翼兽挣扎的惊天动地。它是活了几万岁的魔煞凶兽,力量非常强大。若不是将它引入咒阵之中,恐怕还真难轻易捕捉。 清青躲避的远远,听到身后仙雷阵阵,魔兽怒吼,厉风狂啸一阵又一阵,直到终于安静了。 清青探出头去观望,看到一只巨大的似鹰似虎的魔兽落在地上,浑身的鳞甲闪着魔焰,一只硕亮的大眼睛长于额间,凶相毕露。 可惜它的死期到了,水神握着金光粼粼的法器澜刃,挥臂一击,震碎它的内丹,挖取了它的眼睛。 清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清青仙子,你没事?” 碧涛的大嗓门冲这边喊,清青回答;“我没事!” 今日降服魔兽如此顺利,无一人伤亡。 碧涛一时高兴,他直爽,喜怒都在脸上,乐呵呵的说:“清青仙子,厉害呀!” 他是想夸赞一下,清青将魔兽引到咒阵里的功劳。 可是清青听完比较尴尬,她哪里厉害啊?勾引男人的本事? 清青垂着眸子,没有回话。 碧涛干笑两声,自知言语不太恰当,干脆化成大鹏鸟的模样,赶往仙魔边境。 大鹏鸟一路疾飞,到达三日前的事发地。 水族的各位将领挥动法诀,四下散开寻找姣花幻境的入口。 终于,边界线上换出一道无形之门。 姣花幻境来自于魔界,对魔兽之眼有相互感应,此刻显露出入口。 古书上记载:姣花幻境入口之法,以眼为灯,一人持一灯方可进入。 应翼兽只长着一个眼睛,所以就只能一人进入。 清青心下惋惜,时运不济,上次战神杀的那个长了四只眼睛呢!也不知姣花幻境里是什么样子,若能多进去几个人胜算还能大一些。 唉,事到如今,时间紧迫,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猎杀其它魔兽。若只能进一人,自然是水神进去救儿子,无可非议。 然而,事情又有了变故。 当水神提灯要进入姣花幻境时,那入口竟然凭空消失了。片刻后,再次显形,水神再次靠近,那入口又再次消失。 碧涛接过水神的灯,“让我试试!” 他靠近时亦是如此,不让进去。 清青焦急,也凑过去查看,当她拿过那盏灯时,门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移近到她脚前。 “幻境择人!” 显然,清青能进入姣花幻境,或者说她是被幻境选中之人,她可以进去。 “清青……” 是他在唤她,清青回头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水神掐诀,挥出一个仙法,指向清青的心口,顿时一股暖意沁入她寒凉的心口。 伴着这一股暖意,似乎他今日的样子也不那么凉薄了。 “记住,所见皆为幻境,不要相信,不要沉迷,速去速回!” 好似叮嘱,好似关心。 清青点点头,微笑一下,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只是一晃神,她看见了他额间的神印。 她收回视线,转身提灯进入姣花之门。 眼前是一片迷烟之地,似烟,似雾,风中夹杂着一点炙火的味道。 再向前走,看到了烟气的来源,灰烬飞扬,大片大片的火堆,是在焚香祭拜,哀乐齐鸣,伴着惊天动地的嚎哭声。 十里灵幡,白陵吊孝,文武百官跪列一地,这是在国殇出殡,是帝王驾崩的仪置。 清青无闲心,不想看这些,她只想快点离开这,到前方去寻找月儿。 可是眼前人潮涌动,偏偏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绕又绕不开,挤又挤不动,只得骚安勿躁,停下来向那边望去。 视线所到之处,看清了硕大的金漆棺木中躺着的人。 其实从刚才官服仪置上,她已经猜出殡天之人是谁。如今一看,果不其然。棺中阖眼躺着的人,白发苍苍,金冠龙袍,是寿终正寝的司徒景澜。 清青的目光停滞在他的面容上,原来他老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双颊瘦的凹陷,眼角和脸颊上都是皱纹。 他向来专横霸道,终于安静了,老老实实了…… 按照帝王仪置,棺椁中应该有很多陪葬品,可是他身边却只放着一卷画轴。 近前的太监向众人传旨:“皇上有旨,朕殡天后,不要帝王的陪葬品,只将青皇后的一幅画像带在身边,来生寻她,再不做帝王!” 清青鼻间酸涩,一股悲郁的气流涌进心肺,不愿再去看这些,只想快些逃开。 她奋力的挣脱人群,逃离出殡的地方。再往前是满地的坟冢,这是跟死人杠上了?? 遍地都是坟冢,几十个、几百个、一块块的墓碑上刻着死人的名字,皆是清青生前的故人。 提醒她,岁月的漫长、无情、孤独。 姣花幻境,迷幻之术。 幻相皆是心中所想,是自己的忧思、恐惧、贪念幻化来的。自己很难突破自己的幻境,就容易迷失。 清青不是清心寡欲之人,她的爱恨情仇非常丰富,心思纷乱。 娇花幻境喜欢这样的人,选择她进来。 终于,走出了这片坟地。 前面,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清青的身子晃了晃,迎面而来的景象,直击她的命门。 眼前的一幕是清连,他被按在地上,砍掉了脑袋。 颈骨外露,血水喷溅! 被砍掉的头颅,滚到清青的脚边…… 第二百五十三章 姣花幻境2 清连的人头落地,接着是清台,被摁倒在地,堵着嘴不让他叫喊。 清台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在最后一刻,他望向青澜宫的方向,还没有来得及跟清青告别一句,永远见不到了。 “住手!住手!” 清青惊呼出声,飞速向他奔去。可是来不及,大砍刀落下,尸首两处。 “啊!清台……” 清青痛哭失声,心疼的几乎要哭昏过去。 当年虽见过他们的尸体,可是现在是亲眼所见,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力,眼睁睁看到他们死的太惨,死的太痛苦,死的太绝望了。 都怪自己,怪自己的无能,没有保护好他们。 清青一边哭一边将他们的尸体和头颅规整好,脱下自己的外袍,盖住二人的尸身。 清青很坚强,擦去泪水,继续向前走。 路途一段,前方有一个凉亭,桌边坐着一个淡蓝华袍的公子。他面容俊雅,文质彬彬。 桌上放着一个木匣,他正在全神贯注的细细端详着匣中的手帕。一块一块的拿起来看,爱不释手的细细抚平每一丝褶皱。 清青不想哭,她讨厌眼泪,讨厌脆弱,可是悲伤是真的,眼泪就无法抑制。 二少爷抬头看向清青,笑容温暖,带着心满意足的愉悦,“青儿,你的绣工这样好了?我每日都要翻看几次,每一块帕子我都喜欢!你能给我裁制一套衣裳吗?我若能穿在身上会时时欢喜的,永远都舍不得脱下来的!哈哈……” 清青点点头,努力的扯了扯嘴角,给他一个流泪的微笑。 “好,二少爷,青儿答应了。你放心,我多做几套,你有的换洗……就给你做蓝色上面绣各种云纹的,好不好?” “好!” 他很开心,弯弯的笑眼里,璀璨如星河闪闪,仿佛从不曾有伤心和痛苦在他身上流转过。 然而,美好的笑容渐渐的褪去。 他的眼眶红了,泛着委屈的泪花浮现。 他望着她,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又伤心,又委屈。 “青儿,我在你心里终是没有占下丝毫的位置,你为何不肯为我报仇?” 清青的唇动不动,发不出声音。这个问题就像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将她的心堵死了,无言以对,也没脸回答。 二少爷就站在面前,他在质问她。 “青儿……为什么呀?” “二少爷,是青儿没用……你骂我!是青儿对不起你!” “我怎会骂你?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我都永远不会动你一指头,我舍不得!” 清青垂下头,羞愧的无言以对。 二少爷却一再追问:“可他那样对你,为何你的心里就有他?” 清青:“没有,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二少爷摇摇头,带着无限的忧伤,“何必骗我?即使时光倒流,你还是杀不了他。” 清青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羞愧的抬不起头。 二少爷:“我对你千般好,你从不在意,从萧王府你就骗我、利用我。无论我对你怎样的痴心,你总是视而不见。我为你魂飞魄散,都无法在你心里留下半分位置。可他那样对你,你心里偏偏就是爱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青儿,你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死也能瞑目啊!” 清青摇头,“不是……” 二少爷的脸上写满了伤心:“我总是比不过他,样样都不如他,做人时他是帝王,我只是微不足道的臣子。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我呢?是一个无能的鬼魂……你爱他,也是对的!” 清青:“二少爷,求你别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二少爷,一千二百年!你们眼睛一闭,已经一千二百多年了,你知道吗?太久,太久了!我现在只想要我儿子,我也只剩他了。二少爷你能成全我吗?让我去找我儿子,好不好?” 二少爷:“好,你去!” 他看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爱,连着整颗心都掏给她。 “青儿不哭,你这样美,又这样好,将来一定还会有人爱你的。我的魂魄就算碎成粉渣,散在天地间,也会永远祝福你!只要能看见你的笑容,我就心满意足了!” 清青的心呀!真要揉碎了! 眼前这个人早就不在了,字字句句都是假的,可又那么的真实,让她悲伤不已。 “二少爷,青儿走了,永别了。” 即使知道他是假的,清青也流着泪挥手,最后的告别。 一条路,越走越越远,清青入幻境越来越深。 心智会逐渐迷糊,她凭着救儿子的执念,一直往前走。 天空的云层越积越厚,蔽盖艳阳。 天色昏阴下来,仿佛深秋中要酝酿的一场大雷雨。阴暗的气氛让人忐忑,寓意一种不祥之感。 起风了,拂动鬓边的长发,带动衣裙飞舞。 风似有怒意,吹的四周花枝乱颤,落瓣凋零。 清青步伐艰难,一直在抗风前行,风却越来越大,飞沙走石,凛烈怒吼…… 耳边呼啸的狂风中,若有若无的夹杂进另一种声音,是巨兽喉间的嗤呼声。 清青突然冷颤,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狻猊,是他来了! 清青发麻的手指捏成拳,不自觉的开始僵硬,她怕他,最害怕他! 心理阴影,对司战有巨大的阴霾和恐惧。 此刻,遮天蔽日的黑云,呼吼嘶叫的狂风,空无一人之地,清青对司战的恐惧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顶峰。 清青躲到一棵树后,用背脊依靠着这棵树,闭上眼睛不停的深呼吸。 她命令自己冷静,命令自己抵抗恐惧。她需要直面他,需要摆脱他,然后继续往前走,去寻找月儿。 清青睁开眼睛,看到一袭黑袍站在她眼前。 战神微垂眼眸盯着她,欣赏猎物瑟瑟发抖的样子,嘴角噙着阴诡的笑意。 “怕我?” “……” “怕什么?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他一步步的逼近,慢慢的,不疾不徐,抬手抚开她吹乱的碎发,掖于耳后,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迷幻真假情1 司战不擅长温柔,如此刻意又不合时宜的柔情,更加暴露出他心底蓄势待发的毒弩,必要将她万箭穿心,才能解心头之恨。 风停了,可是清青只觉更加寒冷,退无可退,脊背紧紧地抵在树干上,如幼鹿般弱小无助。 黑衣贴近,高大的身影笼罩她的战栗,嗜血的指尖从耳畔滑下,沿着脖颈再向下。 司战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贴近她耳畔,像在说悄悄话:“这里刻的字,给他看过吗?” 清青只觉双腿发软,害怕到了极限,身子下滑,想跪下求饶。 战神一把拖住她的腰,“诶,不用这样……” 他搂着她,暧昧的姿态,亲昵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你去帮我伺候狻猊怎么样?它不是很喜欢你吗?有多喜欢?你若是t光了站在它面前,它会怎么样?去试一试,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求求你……” “嘘……清青,违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清青已经在姣花幻境中待的时间很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入梦很深,神志越来越糊涂,最后会迷失真假,永久的陷入幻境之中。 就在这时,清青的耳边忽然出现一个清冷的嗓音,“清醒点!这是幻境!” 突如其来的声音,源自于她心口的那一抹暖意,是水神的声音,瞬间让清青的清醒回来。 厉光一闪,她出其不意,一招击向他的心口。 若在平时,清青是不敢的,也是无用的,但她抱着一线侥幸,或许这里是幻境,虚拟的他并不厉害呢? 可是事与愿违,这个幻境太真实了,司战还是那么厉害,清青一动术法,他就有察觉,瞬间抓住她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带着愤怒的扼住她的脖子。 司战黯黑的眼眸中有万千复杂闪过,最后只留下杀意,掐住她的脖颈,一点一点的用力,让她细品垂死的滋味。 清青挣扎不过,一时间竟有认命的想法。 这时,她心口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清晰,与其说是呼唤,不如说是训诫,“幻境皆为假象!你清醒一点!!” 这是刚才水神在她心口留下的术法,大约就是助她保持理智,每当她沦陷时,就会提醒她。 水神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急躁,“清醒点!月儿在等你!时间不多!” 清青的喉咙被掐的死死的,发不出声音,只能握住脖颈上的手,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一滴泪沿着脸颊滴到司战的手上。哎呀!他仿佛被烫了一下,觉得那不是一滴泪,而是一颗炙热的火炭,灼伤他的心。 愤怒是真的,杀意也是真的,可是每次到最后关头,他还是舍不得杀她!不然一瞬间她的脖子就断了,何须这样磨磨唧唧。 他望着她,手上力道放松些,恨伴着歇斯底里的纠结。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快说!” 清青柔弱、凄苦的问:“司战,你要用这只手臂杀我吗?” “……” “我在你榻前守了六十六天,是我的血肉修补你的手臂,你现在要用它来杀我?” “我不想杀你!” 司战怒吼着松开了手,眼中杀意褪去大半,可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可怕的疯狂! “是,是,我知道,司战,别发火……我们都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下次见面,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清青极力的安抚他,不想耽误时间。这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幻境,对付这些虚空的人物,快点打发走,速战速决。 面对清青的态度缓和,司战的态度也随之缓和下来,“跟我回司战宫,我保证不伤你!” “司战,你这样子,我害怕,先冷静冷静……” “清青,别怕我……你能感觉到我的真心,对不对?你知道我根本就舍不得伤你的,对不对?” 清青只想快点摆脱这些毫无意义的纠缠。 “司战,别急,冷静冷静,我们过段时间再谈好吗?” “你还在骗我!你只是想逃离我!你想回去找水神!” “不是!”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离开我!” “……” “你去告诉他,告诉他我金丹的位置,让他把我杀了!你就解脱了!你就高兴了!” 妈耶!今日的他,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敞开的闹,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司战,我没有那样想!司战,你听我说,我可以跟你走,但总得先跟月儿告个别?让我安顿好他……” 他十分难缠,虚拟中还很聪明:“你在骗我!你就是想逃离!你会躲起来,让我找不到!让我日思夜想,让我会发疯!说你再不会离开我了!说你爱我,你说啊!” 清青:“我连心都没有了,拿什么去爱?” 司战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极力的解释,充满懊悔:“我没想伤你……我不是想那样的!真的!我带你去找药王,把你的心治好,我会日日给你止痛,再不让你疼的!” “司战,我现在不能!月儿病了,我得先去找他。等他病好了,我就去找你的,我保证!” “我不信!不许再和他们来往!” “……” “清青,和他们断干净,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就当没发生过,别再去见他们了!” 说到这,司战眼中又开始了怒火和恨意,但是明显隐忍着不想发作。 司战:“我会传信给水神,让他处理孩子的事!” 清青:“那是我的孩子……” 司战:“你喜欢孩子,我也可以给你!清青!和他们断了!什么事我都不计较!还不行吗?你还我怎么样?” 字字句句,似哀求,似怒吼,他也是崩溃的边缘。 “清青!留在我身边,你想要怎样我都答应你! 我们行天婚,我为你立天誓,永远只要你一个女人!只要有我在,什么天劫天雷都不用怕,我替你扛,我替你渡,我会护着你!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 字字清晰,句句入骨。 清青无可奈何的垂下头,又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你看着我!” “司战,让我先去安顿孩子,求你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迷幻真假情2 “嚓啷”一道金光,绝命直指清青的心口,剑神金光大盛,杀意凌然。 司战手握剑柄,剑尖抵住清青的心口,不剩丝毫缝隙,或许只要手颤一下,或是清青的身子抖一下,那锋利的剑尖就会将清青穿透。 “清青,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此刻就是极限!” 握剑是他,发狠是他,眼眶红了的人也是他。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司战,你说要与我行天婚……夫妻本为一体,我的伤就是你的伤,我的痛就是你的痛!可你为何要让我割舍孩子?你是要再挖一次我的心吗? ” “那我呢?我的伤呢?我的痛呢?” 清青诚恳的保证,拍着胸脯的保证:“不会的!谁都不会痛,你说的都过去了,余生我长长久久的陪着你,一心一意对你!朝夕相对,我们也会有孩子的,真的,我们会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只这一次,最后一次,你让我去,我安顿好孩子就来找你,好不好?你信我!” 他摇摇头,“我不敢信你!” 清青:“天长日久,以后永远不信我了吗?大家同在天庭,又千年万年的活着,能避免碰面吗?你若是怕我看见水神,何不挖出我的眼睛?你若是怕我去见儿子,就干脆废断我的腿!不,不用这样麻烦!如果真的再不肯信任我,又何必再纠缠,现在就杀了我!” 杀她? 司战无奈的样子,眼眶很红,最后变成一个凄苦的笑:“你走……” “清青,我在司战宫等你,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会等你……即使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来。” 天空的乌云飘远了,阳光照在他的眼中,有些晶莹的水泽在闪动。 这一刻,清青哑然了,但只是一瞬间。她笑一笑,想要掩饰,想要再说些什么谎言。 可是,他说:“快走,不然我会后悔的。” 清青抹掉脸颊上的泪,头也不回的离去…… …… 再向前走。 一片花木丛林,奇花异草,芳香阵阵。 清青陷入这片芳香之中,便觉头晕懵懵,仿佛酣饮后的酒醉。脚下越来越虚浮,整个人晃晃悠悠。 心中的声音一直在提醒她:“清醒点!清醒点!清醒点!你清醒点……” 进入幻境太久了,清青已经陷入迷幻之术。 水神的声音,在耳边急切的呼唤,一声一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清青!清青!清青!清青……月儿就在附近,就在这片花丛之中!” 终于,清青的神志恢复片刻,清醒一些,开始四下里寻找月儿的元神。 母子连心,清青尽全力的感知周围月儿气泽。 越来越近,脚下是一小片翻新的花土,月儿的气泽就在其中。 原来这姣花幻境是以吸食人的元神为种,埋在土中幻养奇花异草。 清青跪伏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刨挖,终于找到了! 月儿的元神找到了! 谢天谢地,他还安然无恙。 清青欣喜的将月儿揣入怀中,要带他离开。 突然,四周骤变,天塌地陷般的裂响,大地在震颤,飞沙走石。 进来容易,出去难! 清青以最快的速度遁逃,身后是山崩地裂之势。 以眼为灯指路,前方现形幻境出口。 逃出生天就在不远处,可是厉风阵阵,周遭的奇花异草全都张牙舞爪的伸出藤蔓,如爪如蛇的直奔清青而来。 就在此刻,清青的心口突然迸发出一道金光,挡在她的身后,阻成一道保护结界。 是水神,准确的说是水神在清青心口留下的一脉仙魄,藏于水恒珠之中。为了时刻提醒她,也在最后关头保护她,助她逃离幻境。 身后激战凛凛,怎奈他只是一脉仙魂,没有实体,没有金丹,所以仙法有限。 孤身一人,难敌四周成千上万的袭击。 “你快出去!” “可你……” 清青脚步犹豫,幻境出口近在眼前,她可以跑出去,但是他呢?魔眼为灯,她一人提灯出去,他就再无出去的希望,永远被吞噬在这里。 水神奋力抵抗,瞥眼看见清青仍在迟疑,他恼火,严厉的斥责:“快出去!” 清青不再迟疑,向着出口急急奔去。 身后的他已被绞入一团黑雾之中,竭尽全力的用结界为她撑起一条逃生之路。 到了门边,清青忍不住回头,看着他的身影,终是狠不下心将他抛弃在此。 “师叔,我还有一点仙力,支撑一瞬的结界,你抓紧时机过来!” “不用!你快出去!” “不行!一起出去!” 风沙怒吼,生死关头,她在等他,那么纤弱却那么倔强。 “好,你站到门边去!” 他答应一试。 清青双臂挥聚全部仙力,一招击出,护法结界不算强,但已是她的极限了。 水神借机撤离,瞬间化作一道金光飞向清青的心口。 与此同时,黑沙伴着周围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清青转身遁逃,一步之遥,冲出幻境大门。 众仙在外焦急等候,眼看着空茫茫的仙魔边境光影一晃,幻出一道门,随即一席白衣从里冲出。 万万没想到! 清青的身子已经迈出门外一步,可是身后黑气一团,数根魔爪追出缠上她的纤腰。力量之大,瞬间将清青拖倒,藤蔓上的荆刺划破腰间白衣,染上了红花。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是一瞬间! 人出来,又被拖回去。 关键时刻!幻境之外,有一个人抓住了清青的手。 一门之隔,清青不知他是谁,只觉得他将她紧紧的握住,一丝都不会松开。 一股强大的仙流,从那只手传来,汇集到她心口的水恒珠。水恒珠听命召唤,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震脱清青身上缠裹的藤蔓。 外面的力量将她拉出去,落入一人怀中。 只可惜那怀抱没能让她多停留片刻,碧涛的大嗓门,嗷嗷关切,把她从水神的怀中扶起。 “清青仙子!你怎么样?” 一道黑鞭凌空出世,水痕鞭如巨蟒舞动,带着万刃决杀之力,劈向幻境之门。 “啪”激起千层寒霜,怒化而成的冰刃。 水神之怒,他生气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睡美人 罕见,水神之怒! 水神为何生气? 不知道,估计是为儿子报仇! 姣花幻境,之前它困住月儿,水神有所忌惮。如今月儿已出,岂能再容它于世? 戾风凛冽,水神立于云端之上,眉眼间杀伐无情,水痕鞭如黑蟒挥下,劈天裂地,彻底击溃了姣花幻境。 幻境之中的一切,不论真假,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回到浩澜山。 药王得到通知,早已在此等候。 一切顺利,月儿的元神归位。 药王诊治过后,点点头,已无碍,很快就会醒来,大家都放了心。 药王看到清青衣衫上的血渍,“你怎么样,清青仙子?” “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我自己上点药就行了。” 藤蔓扎伤只是皮外伤,清青并未在意。她的主要问题是头脑昏沉,已经离开姣花幻境这么久了,还是感觉不太清醒。 清青一夜没睡,守着孩子,盼着孩子醒来…… 天亮时,月儿醒了,一切如常,活蹦乱跳的。 清青喜极而泣,把月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孩子总是活力无限,手腕上虽有伤,也不耽误蹦蹦跳跳的去找碧涛。 碧涛恨不得把他举上天那般供着,寻来几十样好吃的,看着月儿吃。 劫后重生,看到月儿欢欢笑笑的,清青也不好扫兴说回家,就让他玩一玩! 清青觉得头昏脑胀,这几天心力交瘁,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她回到客房午睡,本想小憩一会儿,可是 这一觉躺下,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都没醒。 月儿以为娘亲疲累了,他很乖,晚上悄悄的上床,躺在娘亲身边睡觉,没有吵她。 第2天早晨,月儿起来了,看到娘亲还睡着,他就自己穿戴好衣衫,跑出去玩了一会儿。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娘亲还没醒,咦呀?感觉到不对劲! “娘亲……”月儿轻唤一声,没反应。 “娘亲,娘亲!”又唤了两声,还不醒,又推了推肩膀,还是没反应。 咋回事?月儿带着疑惑跑到院中,正好碰到水神。 “上神!我娘亲好像……” “怎么了?” “我也不知,就是叫不醒她!” 月儿拉住水神进屋,到床前大声的呼唤:“娘亲!娘亲!” 榻上的女人,穿着淡青色的内袍,黑发顺滑的铺散在枕边。眉眼沉静,美丽佳人,熟睡的很香甜。 水神皱了皱眉头,用术法去唤醒她的元神。 反复几次,终于把她震醒了。 清青似乎是从一个很沉很沉的梦中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慢慢视线聚焦,看到床前的人。 迷茫的睡眼渐渐睁大,难以置信,猛的坐起来。 “师叔!” 一声激动的呼唤,她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看到的是冰玉,一袭洁白的衣袍,永不染半分尘埃。他一切如旧,正温和微笑的望着她。 清青此刻的神色,连月儿都看出不对劲,他在一旁大声的呼喊:“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哪有什么师叔?” 小孩子清亮的童音一声声的呼唤着,还拉着娘亲的衣袖不停的晃动,可是这般举动仍旧没有引起清青的注意。 她只是痴痴的望着冰玉,眼波涟漪不停的颤动,似有千言万语的衷情要向他诉说。 以往,清青与水神的接触中,她总是跪在地上施礼,然后躲的远远的。即使面对面,她也是恭敬的垂着眸子,根本不看他。 可是今日,她目不转睛,把他看进眼中,看进心中,深情的凝望化作泪水。 水恨珠无情,以它作心,怎能容得人动情? 清青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抓紧的心口的衣襟,疼痛难忍。 水神难得关怀一句:“你怎么了?” 清青抚着自己的心口,凄苦一笑:“原来是个梦……” “你清醒一点!你到底怎么了?” 水神的语气很冰冷,可是清青并不在意,她非常思念冰玉,产生了一种自欺幻觉。 “我只是心口有一点疼,没什么的,这里现在是一颗无情的珠子,它不许我想你!每次我想你时,它都要捣乱……今日不去管它,你肯来梦里看我,我好欢喜的!你多陪我一会儿,冰玉师叔……” 月儿爬到床上,抱着清青的手臂呼喊,“娘亲在说什么?娘亲你怎么了?娘亲……” 月儿的摇晃让清青眼前模糊,她扶着额头一阵晕眩。 水神移身到院中,唤来碧涛。 “上神” “马上去请药王!” “啊?月儿怎么了?” “是他娘亲病了!” 碧涛领旨,立刻化形飞走了。 水神站在院中,清青赤着脚跑出来。 月儿在身后怎么呼唤,她也不理睬,跟着水神飞到峰顶的澜殿。 刚刚落地,清青竟跑到前头去,直接推开殿门先跑进去了。 清青陷入幻境,难以自拔,她眼中看见的不是浩澜山,而是她熟悉的拜月殿。她的思绪停留在当年给冰玉做徒弟时的场景,冰玉师叔刚刚上完晨课回来,她忙着跑进去为他沏茶。 她活在自己的幻境中,只能看见幻想的人,她看不见月儿。 “师叔请用茶!” 水神皱眉看着面前的女人,她两手空空,哪有什么茶? 清青把虚幻的茶盏放在桌上,然后乐呵呵的跑出去。水神以为她走了,可是片刻后她又回来了,双手摊开似乎端着什么东西。 “师叔,尝尝这果子!” 明明空无一物,她却说:“师叔,吃几口!” 清青看见冰玉师叔一直不动,疑惑的询问:“师叔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吗?你风寒刚好,这几日就别辟谷了,我去厨房看看……不然我亲自下厨,只要你敢吃!哈哈……” 这次清青跑出去的时间有些久,过了一会儿摊着双手回来,大约是又幻想着拿了某种吃食。 月儿跟在她身后,愁眉苦脸的进来,“上神,娘亲怎么了?她跑到对面山上,去跟石头说话。” “师叔,尝尝!细丝面,我的手艺!” 水神干脆不理她,坐在桌案旁忙公务。 清青很乖巧,不再打扰师叔,自己坐到地上的小桌旁背书写字,埋头苦读,十分认真。 第二百五十七章 沉浸其中,永远都不想醒来! 碧涛请了药王回来,在客房内没有找到清青,寻气泽找到了山顶澜殿。 进入澜殿时,看到的一幕:清青像个憨憨,坐在门口的地上,两手空空却好像正在伏案写字的样子,冥思苦读,口中念念有词,嘟嘟囔囔…… “啊她这是怎么了” 碧涛的大嗓门丝毫没有引起清青的注意,月儿愁眉苦脸的回答:“呜娘亲谁也不认识,只对着上神叫师叔,还跑去跟石头说话。” 药王走近诊病,无论他怎样探查,清青都毫无感觉,只是在认真的写字。 药王诊断:“这情况……她昨天入幻境了吗” “嗯” “那就对了,她受到姣花幻境的影响,入梦太深,你们昨天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吗现在麻烦了,她只活在自己的幻想中,看到的事物和人都是自己想看的!” “如何解” “解法很简单,只要她自己愿意从幻想里面走出来就好!可是她……难!你看看,我们现在跟她说话,她都听不见,自我沉迷,怎么可能走出来呢” 众人都观察清青,她埋头苦学,极为认真。面前空无一物,她的动作还在翻书,赤着脚坐在地上也浑然不知,彻底成了一个铁憨憨。 “娘亲!”月儿跑过去,从后面抱着清青。力量太大,清青未加防备,一下被月儿压趴在地上。 清青“哎哟”一声,揉着吃痛的手臂从地上爬起来,却仍旧没有看到身边的月儿。 她目光落在书案旁的冰玉身上,她的眸中只有他一个人。 她走过去,幻想着给他添了新茶,放在案上,“师叔,请用茶!” 这一次,冰玉终于开口了,因为只有他说的话清青能听见。 “清青” 嗯,她答应一声,笑容活泼俏皮。 水神:“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做梦吗都是你的幻想,冰玉已经死了,尸体就埋在浮云山上,不是吗” 清青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仿佛一击霜冻打在脆弱的娇花上,鲜艳渐渐褪去,闪动的泪花盈满眼眶。 半响后,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哽咽着说:“师叔,茶凉了,我去给你倒热的。” “自欺欺人,愚蠢!” 水神面色沉冷,极其严肃,而清青是一个听话的徒弟,垂首立在一边,悉听训教。 清青一次次的唤“师叔”,又叫出冰玉的名字。水神知道她是将他看成了在人间历劫时的那脉仙魄,都过去这些年了,她竟然还执迷不悟,真是朽木不可雕。 药王走过去,“上神,让她吃了这个,她身上应该还有外伤。” 水神接过药瓶,重重放在桌上,“把这吃了,治你的伤。” 清青乖乖拿过去,乖乖打开,把药吃了。 “谢谢师叔,不过这药治不了我的病,我是相思病。” 晕,水神不耐烦,想狠狠训斥一番。抬眼看见她腰间有点点血渍渗染衣裙,如果不入姣花幻境,她也不会这样。 “我要休息,你退下!” “是,那我给你铺床。” 水神的床榻与冰玉的在同一个方向位置,清青走过去,把被子展开铺好,又拿枕头…… 碧涛看直了眼,水神竟然没有阻止她床榻是禁忌,女人怎能碰触,属于越矩冒犯行为! 清青把床铺好,就出去了。 记忆中,她的住处是在拜月殿的东面,她就糊里糊涂往那个方向飞。落到东面的山峰上,席地而坐,以为那是她的偏殿。 碧涛和月儿远远的望着,看到清青倚着一棵树坐下,在那发呆。 “娘亲刚才在说什么她说得了什么病” “你不懂,那都是胡言乱语,你娘亲把上神当做别人了,当成一个啥师叔。” 水神一魄下凡历劫,是私事,是小事,碧涛怎会知道其中的纠葛,他只以为是清青糊涂了,把水神当做别人罢了。 就这样,清青坐在石堆上发了会儿呆,美妙的幻境中是没有烦恼。她在自己的“屋里”转了一圈,悠闲无事,就向西而飞去找清连清台。 月儿一直跟着,看到娘亲在西面的山上,对着两棵树自说自话,欢声笑语…… 天色渐暗,清青又飞回了东侧的山峰上,她枕着一块石头就以为是自己的床榻,闭眼安睡。 月儿不肯离开,苦着小脸,蹲在娘亲旁边守候着。 哎呀,水神实在看不过去,抱起清青,领着月儿,把这一大一小弄回客房去了。 黎明时,清青醒了,她走到院中环视一圈,头脑错乱。 好半天,才找到澜殿的方向,直飞而去。 她以为这个时间,师叔应该从摘星台回来了,她提着热水进入拜月殿,直奔着床榻去给师叔叠被。 “滚出去!” 一声呵斥,吓得清青一跳。 “师叔,你……你没有去摘星台,那你休息!” 清青一惊之下,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在门槛处绊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的眼前晕眩、思绪糊涂,忽然分不清日月时分,幻境和现实产生碰撞! 她环视四周,有一瞬间的清醒,浩澜山水神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她“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迷茫啊迷茫,沉重的脑袋缓了一会儿,最终幻境战胜了现实。 她就忘记了刚才的事。 天亮时,清青又高高兴兴的拎着热水进入澜殿。放下东西,她直奔着床铺而去。 水神已经用仙术整理好了床铺,可清青仿若未见,又将被子抖开,重新叠了一遍。 清青对着空空的空气,请师叔过来洗漱。 叫了两次水神也不理她,清青挠挠头,在殿里溜达了一圈,然后门边的小桌旁坐下,又开始专心背书了。 在清青的记忆中,拜月殿这段日子是她最美好的回忆。她与冰玉朝夕相对,每天在一起。清连清台也都好好的活着,天天都能见面陪她说话,偷偷打牌。清末也是最单纯美好的样子。 没有纷争,没有欺骗,没有孤独,这是清青最美最美的回忆,就成了幻境。 一个自欺欺人的梦,她愿意沉浸在这个梦里,永远都不想醒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梦里梦外都是你 今日,水神不在浩澜山。 清青在澜殿里,乖乖的写字等着。 几万年来,前所未有的新鲜事。仙娥们窃窃私语,都看见到小月儿坐在殿门外玩石子,而那位清青仙子在门里席地而坐,面前空无一物,她却仿佛在伏案写字,口中念念有词,苦读背诵着什么。 这不明显就一疯子吗水神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住在浩澜山还允许她进入自己的内殿 仙娥们悄悄看一看,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水神传过旨令,不必阻拦清青的行为。 哎呀呀,那就相当于放开了清青在浩澜山的权限,不得了啊! 晚间时,水神回来了,清青依旧殷勤的给他奉茶,身前身后的喊着师叔。还主动给他背书听,像个小孩子一样期待夸奖,两个亮闪闪的大眼睛布灵布灵哒 水神刚开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后来被她搞烦了,就敷衍的点点头……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 清青按时起居,送茶、送水、送饭,自顾自的忙碌着。 水神孤冷习惯了,真的受不了,忍无可忍时就会严厉训斥,将她赶出去。 清青挨顿臭骂垂着头出去,不过片刻就忘了这事,乐呵呵的又回来了。 晕 碧涛每次都看的瞠目结舌,也很疑惑。水神只要动一动手指头,随便设个结界,就可以将清青拦阻在澜殿门外。 但是,水神没那样做。 他的态度类似于一种默认、一种容忍。 这不符合他平时的“冷原则”的性格,说不通啊! 清青出了澜殿,就去东侧的山峰,在一堆石头上坐着、躺着。 月儿就可怜巴巴的如影随形,一大一小天天在荒山野岭。 看不下去眼,碧涛提议:“哎,天天这样吹风露宿……要不给他俩变个茅屋” 水神应该会答应 是的,答应了。 而且出乎意料,他说:“把黎松殿挪移到东侧的山峰上。” 碧涛真是吃惊! 变个茅草屋很容易,但是挪移一座巨大的偏殿是兴师动众的。 水神这一举动,给了清青在浩澜山正式的居所。 之后的三个月,天天如此。 水神少言寡语,他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对清青说一句:“我要休息,你出去!” 清青自然会遵从,回到自己的屋子就从后窗翻出去,再爬到树上,幻想着翻墙去隔壁去找清连清台。 她整日对着两棵树和一堆石头欢声笑语,可是月儿却十分忧愁,闷闷不乐。 碧涛想尽办法,整日好吃好玩的陪着月儿,与他说笑着逗乐、哄他开心。 可是…… 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呀!难道从此就让清青活在自己的幻想里,疯疯癫癫的。 “师叔,请用茶!” “你看清楚!本神掌八方水域,行六界雨泽,根本不是你的什么师叔!你清醒点!” “那我师叔呢在哪里” “早就死了!” 听着水神的冷言冷语,心口处又传来一阵刺痛。 清青抚着心口,迷茫争辩:“不是的,他还活着……” 水神不愿与她多费唇舌,不耐烦的撇开脸。 一千多年的相思成疾,她实在是痴的厉害,看着眼前冰玉,把心底的话对他倾诉。 “多奇怪,我连心脏都没有,却还那么想你。原来你不是在我心里,而是在我命里,只要我活着就会永远想你。” 水神顿时动怒,疾言厉色的训斥道:“住口!凡尘情爱,自寻烦恼,苦情痴恋,更是愚不可及!你不思进取,不清心修炼,如何能渡天劫坐等灰飞烟灭!这般愚蠢,水恒珠放在你那里也是浪费!” 清青低下头,很执拗,很委屈的说:“清青确实愚蠢,认定的事不愿改。冰已逝尽,玉有深情,如果你的深情能改,你就改……” “出去!” “是” 殿里的说话声,月儿在门外都听见了。 小小的人孩子,最近也添了些忧愁。 “上神,我娘亲的病,给你添麻烦了!” “无事” 水神放下笔,看着门边的小人影,一副大人模样的叹气。 “唉……其实娘亲这样也挺好的!” “哦” “记忆中,我从没见娘亲这样开心过!她去对着树和石头说话,竟还能笑出声来,日日都那么欢喜。我猜想,那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幻梦!” 闻言,水神的心中有一点莫名的触动,但本质里的信念和原则,丝毫不会动摇。 他郑重的教育孩子:“月儿,美梦再好终是假的,贪婪、情欲、虚妄,皆毫无意义!神者,渡苍生疾苦,凡事忙碌,责任极大,不该被情感牵绊,徒增烦扰。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不要学你娘亲……” 水神教儿子! 言传身教,就是不知道他儿子随不随他 清青回到屋内,蔫了垂着头。但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忘记刚才的不愉快,一切如常。从后窗翻出去,找清连清台玩牌去了。 第二日,依旧高高兴兴到澜殿背书,别提有多刻苦专心了。 下午时,水神回来,清青端茶倒水的折腾一番。 今天,水神没把她赶出去,反而给她一个东西。 “背诵,参照修习!” “是” 清青接过卷轴,是一套水系修炼的入门之法。 好学生,展示勤奋的时刻到了。让背就背,谁怕谁,咱脑子好使,最擅长死记硬背。 十几日后,清青美滋滋的递还书册,表情很骄傲:“师叔,我背完了!” “去修习!” “是” 听话,好学生,学海无涯苦作舟…… 成了仙子,也得继续进修啊! 清青心口的水恒珠,本身就是水系法宝。她依照这个卷轴修习,慢慢运转水恒珠…… …… 时光飞逝,母子二人在浩澜山住了四个月。 今日,月儿在玩耍时不小心刮破了衣衫,他爱惜的抚摸着上面的手绣的花纹。 “这是娘亲给我一针一线绣的,她现在这样……恐怕以后再也不会给我做衣衫了。” 碧涛听后,心中难免自责。若不是他没看护好月儿,就不会出姣花幻境那事,清青仙子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第二百五十九章 给我一个时辰,爱你的时间 第二天,把药王请来。 诊断过后,药王依旧摇摇头,“这么多日,她都没有从幻境中清醒出来。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是越陷越深……” 有病治病,有问题还得解决问题。 总不能,让她永远在幻境中啊! 晨起,晴朗气爽,清青为师叔端水奉茶…… 她唇角微笑,面似桃花…… 可是他微蹙眉头,面沉如水…… 此刻,澜殿只有他们两个人。 “清青,你过来!” “是” “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叫月儿吗” 突然,这个名字让清青一愣,一阵头脑混乱。 “月儿” “对,是你的儿子,你想一想!” 幻境与现实再一次发生碰撞,清青糊涂了,分不清时间地点。但是她还记着月儿是谁,左顾右看,焦急的巡视一圈,慌张不安的问:“月儿月儿去哪了师叔……” “我不是师叔!凡间的冰玉早已死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幻境!都是假的!你只有走出这幻境,才能见到月儿!” 清青垂下眸子,明显在逃避,她不愿意听这些事情。 冰冷的训教:“凝神,用你的意念破除幻境!这并不难,只要你肯主动走出幻境,击溃幻境!” 清青落寞的低着头,声音惆怅:“我知道是假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做梦也没什么不好,我喜欢做梦。” 水神:“所以你不要月儿了” 这个问题,难以抉择。衣袖都被捏出了褶皱,纠结、犹豫一会儿,清青抬眸对视他。 “师叔,他会长大的,我都陪他四百年了。可是……我陪你的时间总共还不到四年,以后我就陪着你,好不好” 朽木不可雕也,水神怒气上涌,加重了语气训斥道:“都是假的!你听不懂吗冰玉已经死了!” 清青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再提醒我了!” 冰玉已经死了,这是清青心里最痛的伤,如今眼睁睁看着冰玉温润的容颜就站在自己面前,却又告诉她残酷的真相,都是梦境,都是假的,冰玉的尸体都已经烂成泥了。 她承受不了,泪水打湿脸颊:“师叔,你也说了,只是一个梦……就让我活在自己的梦里不行吗何必对我那么苛刻呢” “冥顽不灵!” 水神撇开脸去,不想再跟她多废话,可是沉吟了片刻,又转回来接着训斥:“你说想在这梦境陪我,但是我根本不需要你!也不想见你!你若是听我的话,就从这梦境中出去,回到现实中!” 一双流泪的眼睛凝望着他,认认真真的问:“师叔,你不喜欢清青了,是吗你心里有别人了,是吗” “……” 水神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无奈的表情,他懒得回话,这女人怎么整天就是情情爱爱的,愚不可及。 “师叔,清青现在很开心,就让我自欺欺人!让我在这个梦境里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不行!我要你从梦境中出去!” 水神啊,永远都是狠心!绝情!连一个梦,也不许她做。 清青只剩伤心,悲伤的呼吸都是痛的,但她没有怨怪他。 “师叔,清青听你的话。你若不想见我,我会从梦境中离开……那你再陪我最后一天行吗什么都不要做,就看着我!” “不行!” 清青伸出一根手指,几乎是哀求,“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这种无理要求,胡搅蛮缠,水神很不耐烦,但是他竟然答应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行啊,一个时辰,让她赶紧结束这荒唐愚蠢的梦境。 泪痕还没干的脸颊上露出了笑容,哪怕一个时辰,也是来之不易,心满意足了。 “你给我一根针。” 水神摊开手掌,一根绣花针在他手中。 清青拿过针,四下寻望在找椅子。 她走到殿中虚空拿了一个回来,在水神边上坐下。她只是幻想自己拿了一个椅子,这一坐必然是要坐到地上的。好在水神及时的变出一个椅子在她身后,两个人坐着离得很近。 清青拂过自己的青丝,扯下一根,“师叔,给我一根头发。” 啥水神皱紧眉头,但是…… 呵呵,还是给了她一根,思想与行为很反差的人。 两根头发拧到一起穿入绣花针,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低头开始认真的刺绣。 非常沉默,寂静无声。不到一个时辰,洁白的帕子上绣出了八个字:“海枯石烂,青心不变。” 这八个字不是人间的文字,而是天界的文字。 清青将帕子拖在手中,手指爱惜的抚摸过一个个字迹。 两个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绣成这样痴心的誓言。 清青将手帕展平,放在面前的桌上,转头微笑看他。 水神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没有再训斥她。 两个人就静静的并排坐着,看着彼此。 “师叔,我现在过的很好,我常常笑的,你放心……我走啦!” 清青不哭,嘴角的笑很灿烂,高高兴兴的看了他最后一眼。还俏皮的眨眨眼睛,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出去了…… 留下水神,望着桌上的帕子,有一瞬的失神。但只是一瞬,他就恢复冷漠,拂袖将帕子变没了。 清青从山峰飞下,落在一片空地。 刚才的笑容早就不见了,对于她来说,笑比哭要难太多。她尽力了,想对着冰玉笑一笑,冰玉能听见她说的话,因为他就是水神元神的一部分! 水神,冷漠无情的水神!终归连一个梦都不会留给她! 清青盘膝而坐,将脑海中的一切清空,无数的幻象在她脑中旋转,拜月殿、摘星台、唯月宫的各位师叔师兄们。 她沉静凝神,告诉自己都是假的,逐一撕破幻境。 别的也就罢了,面对清连清台时,她的心真的很难过。 她看到清连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笑,清台在搬凳子,他们说好了要打牌,还说今天输的人,要在脑门上画一个王八。 欢声笑语…… 清青仔仔细细的看看他们,最后的看一眼。清台已经摆好了凳子,可是清青没有过去。她狠心的挥出一掌,将他们打的粉碎,爽朗的笑闹声,一瞬间都消散了。 第二百六十章 月儿的生辰 幻境中,少年时的清末。 他看到清青哭红的眼睛,急着打手语问她怎么了 她不回复,他就拉过她的手写:“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是你!” “……” “一直都是你!” 说完这句话,清青狠狠的挥击,打碎清末的幻像,把当年的美好回忆都打散了…… 最后一个是冰玉,这个幻梦就是因他而生。 皎洁的月光下,他在摘星台占卜,转头看到清青时,对着她温煦的笑。 “清青,你的占卜还没有学。不过没关系,我和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我慢慢教你,好不好” “师叔,不要再骗我了。你答应我的事,从来没有一件做到过!你说要我等你,你说要给我穿上红妆,你说跟我定生生世世的情份,你哪一样做到了现在还要来骗我” “对不起,清青,我很想你,留下陪我好吗” “师叔,清青早就陪着你了。浮云山,我们的尸骨都埋在一起不是吗等有一天清青魂飞魄散了,也会回浮云山陪你的,你等着我!” 清青的胸口剧烈起伏,明知是假的,也很难对他出手一击。 她狠心的闭上眼睛,咬着牙挥出一掌打在冰玉身上。洁白修长的身影,化作无数碎片,拂过她的脸颊,诉说:“冰已释尽,玉有深情,永远爱着你……” 这一刻不是伤心,是疼! 心口疼的要死了,仿佛被再一次挖了心,不,比那还要痛! 彻骨的痛,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她…… 耳边有人急切的呼喊:“娘亲!娘亲!” “娘亲,你能听见月儿喊你吗” “娘亲……娘亲……” 清青睁开眼睛,惨淡苍白的脸色,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都很难,只是略略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娘亲醒过来了!上神,娘亲病好了!” 水镜之上,身下都是盛开的繁华美景。她却无心看一眼,回过神来,立即跪地施礼:“清青叩谢上神,多日叨扰,这就带月儿离去,向上神辞行!” 这女人,第一句话就是告辞。 浩澜山有猛虎吗 看着她此刻的样子,水神莫名的怀念之前那个憨态乖巧的清青。 “月儿大了,该学些东西,你也可留在这居住!” 难得水神留人,破天荒的恩典! 若是换做别人,还不得痛哭流涕呀!可是清青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拒绝:“谢上神恩典,只是月儿生来平凡,我也无望让他有很高的成就,只要他日日平安欢喜就好。” “不思进取!” “谢上神教诲,清青和月儿这就告辞了。” 语毕,又恭敬的叩首三次。 水神不悦,在梦境中死赖着不肯离开,回到现实却不愿在浩澜山多待一刻,莫名奇妙、不识好歹的女人。 水神不再理她,拂袖而去…… 清青对冰玉的感情,是强烈的执念! 不能忘! 如果没有冰玉就不会有现在的清青,活了1000多年,修成仙身,这份恩情不能忘,都是冰玉给她的! 同时,清青的情感不正常,确实不正常! 如果按现代的医学诊断,她很可能是精神分裂。 这怪谁首先得先明白一个道理,水神到底是不是冰玉 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 说不是,可两个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冰玉的记忆和魂魄仍然存在于水神的元神中,他是他的一部分。 冰玉用生命付出,充满了恩情和爱意,至死不渝。 而水神用水痕鞭,打的清青魂飞魄散,形同陌路。 冰玉和水神就是矛盾的存在。 她爱着冰玉,但是她怨恨水神。 又爱又恨的滋味,她能不精神分裂都怪事了! “月儿,走!” “娘亲,等一下,我想起一件事!” 说罢,小月儿转身跑开,直奔着澜殿的方向而去,片刻后又回了。 “回家,娘亲” “嗯,做什么去了” “我去告诉上神,下个月是我四百岁的生辰,请他来家中做客,我们一起去凡间游玩儿。” 月儿蹦蹦跳跳的欢喜,可是清青的心里却涌荡着惆怅的波涛,弥漫着苦涩的滋味。 “你……上神很忙,你以后决不可这样!” “哦,月儿记住了。” …… 到了日子,月儿的生辰,他穿上娘亲缝制好的新衣,翠绿色的衣袍上绣着淡蓝色的吉祥花案。 晨起,清青下厨为孩子做了一碗寿面。 月儿正在桌上吃着面,水神来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月儿欢喜极了,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清青却严厉的提醒:“要先见礼!用敬语!” 月儿立即收起笑容,一板一眼的跪在地上见礼:“是,月儿叩见上神!” 礼数固然重要,不过这样也太扫兴了!孩子生辰高高兴兴的却被泼了一头冷水。 水神瞥了清清一眼,“免礼,以后不必行大礼。” “是” “月儿,生辰想要什么” “要你陪我去凡间玩!” 月儿和水神毕竟混熟了,口无遮拦的说完这句,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偷眼去看自己的母亲。好在清青没再责骂他,装作没听见退出门外去了。 月儿吐了吐舌头,可爱小样子,水神都看在眼中,慈爱的笑了笑:“先吃完面。” “嗯” 清青一直在门外等着,二人出来后,清青嘱咐孩子:“你和上神去,娘亲在家里等你……” “啊娘亲为何不去” “我……我还有活要做。” “娘亲不去,月儿怎能独自贪玩一起去!娘亲……今日还是我的生辰呢!” 月儿拉着清青的手一遍遍的撒娇哀求,清青只得点头。 “好!” 依着月儿的意思,三人下凡,到最热闹的九幽城。 落地时,水神摇身一变,换成凡人的衣衫装束。 街边商贩叫卖热闹,月儿牵着娘亲的手,走走看看,水神便在后面跟着。 游逛了一会儿,到一处绣庄门口,“娘亲,你去!” “嗯”清青答应一声,从怀中掏出五个铜板放在孩子手中,指一下街对面的糖葫芦串,便转身进入绣庄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召唤绝命剑 月儿走到买糖葫芦的摊位前,将五个铜板放下。 “两串” 老板数了数铜钱,笑呵呵的说:“小孩,我这糖葫芦是三个铜板一串,你还需再给我一个铜板。” “伯伯,我娘亲只给了我五个铜板,你给我两串小的,可以吗” “好聪明的孩子,拿去!” “谢谢伯伯!” 月儿高高兴兴的拿着两串糖葫芦,看了看,把较大的一串递给水神。 水神摇摇头,但月儿走近一步,还是递给他。 “给你娘亲!” “娘亲不吃,这就是买给你的!” 如此说了,水神便接过来,拿在手上。 月儿的小嘴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他美滋滋的笑着说:“娘亲说她怀我的时候,吃光了几座山的山楂,前后吃下七百多串糖葫芦,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吃了,就算看一眼都会吐!哈哈哈……” 水神望一眼绣庄的方向,问:“你娘亲去做什么” “娘亲要做一些绣活换钱,才能给我买新衣和糖葫芦呀!” 孩子说的天真自然,但水神的心中不太自然…… 三人穿过街市,走到一片湖泽边,盛开着美丽的莲花。 杨柳依依,荫凉处有一片空地,那里聚集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孩子在玩耍。 月儿自小孤单,没有同龄的朋友玩耍。到人间时,若看到成群的孩子,每次主动过去跟他们一同玩耍。 这次也一样,月儿跑过去看见他们在弹坑球。 “你是谁呀我们不认识你,不带你玩,你走开!” 这几个孩子大约10岁模样,都比月儿高。 “小哥哥们,带我一起玩儿!我有小礼物送给你们。这是我家那边的彩石子和贝壳,送给你们,好不好带我一起玩!” 清青忍俊不禁,每次听见四百岁的月儿叫那些孩子小哥哥,清青就要笑死了。 看看月儿的性格,热情爱笑、爱交际,而且嘴很甜……他这样的性格是随谁呢一点儿都不像他的父亲! 突然想到这些,清青的笑容收敛了。她走开远远的,独自到湖边的凉亭坐着等。 正值初秋,晴空万里,微风带着凉爽的秋意,水神一直站在边上看月儿玩耍。 小孩子们比赛,看谁能将珠球弹入土坑中。月儿玩的兴致勃勃,没有使用任何仙术,公平较量,有输有赢,玩的不亦乐乎。 已过午后,父母们陆续把孩子叫回家吃饭。 月儿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没办法,最后一个大婶带走孩子时说:“哟,瞧瞧你和你爹长的多像,都是这般的俊!” “谢谢婶婶夸奖!” 月儿转回身,向着清青的方向挥了挥手。 清青走过来,掏出帕子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随便问了一句:“刚才在说什么” “她夸我漂亮,说我长得像娘亲!嘻嘻……” 清青牵着月儿往前走。 前面有戏班子在杂耍,很热闹。 水神将月儿抱起来,向人群里望去。锣鼓叮当的响,人群喧闹,喝彩鼓掌声不断。 “刚才为何说谎” 月儿正在看热闹,听到水神的问话,有一种犯错被抓的惊慌,赶紧解释:“不是的,上神,月儿平时不说谎的!” 人群嘈杂,月儿转头看了一眼清青的方向,确定她听不见,才又悄悄地说:“只是娘亲不喜欢听人提我爹的事,所以我才……嘿嘿,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提他,晦气!” 月儿说完,继续拍手看杂耍。而水神的脸色,好像多了一片乌云,在脑门上面盘旋…… 反正他话少,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黄昏时,万鸟归巢,月儿也要回家了,在云架上挥手向水神告别。 他对水神敬爱、尊重、崇拜,但他丝毫都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 数日后,某一天,碧涛过来了,想带月儿去看凤凰涅盘。 凤凰浴火燃烧,向死而生,涅盘于死灰中复生,堪称奇景。 “清青仙子,这一次我寸步不离的跟着月儿,我的眼睛都会长在他身上,绝对不会再有差池!” 指天发誓的保证,把清青逗笑了,其实碧涛对孩子很好很好,抱着、哄着、宠着。 清青点点头,“嗯,你带他去就是了!我也要去鬼界一趟,后日去浩澜山接月儿。” 于是,碧涛带着月儿飞走了。 正巧今日是7月15,清青就想到去鬼界转一转,一千多年没有去过了。 唉…… 进入酆都城,一切都似曾相识,又物是人非。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当年的肉脯已经不在了。 胖胡子、红姬、小紫他们早都死了…… 清青就是太孤独,想找个老朋友说说话,都找不到。 明知找不到,还是不死心。她又来了,又在忘川河上找了一天,仍然没有清连和清台的痕迹。 在鬼界大门关闭前,清青落寞的离去了…… 天色刚黎明,清青的云朵慢慢的飘着。凤凰涅盘要一日一夜,所以明日才去接月儿,此刻便独自一人回家。 金灿灿、红彤彤的朝阳遍洒大地,微风吹起清青的白纱衣,略略浮动。 她望着天际出神,眼中茫茫然…… 清青只有一千岁,在神仙当中,她是仙龄极低的,法术也低,丝毫没有察觉到附近有恶意之敌逼近。 忽然! 身后有人偷袭,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一击即中,强大的力量直接把她从云头打落。 那是两个男人,穿着劲装斗篷,明显是来袭击抓捕她的。 清青的第一反应:是司战派人来抓她。 但是转瞬,她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会,不会是司战! 如果司战要抓她,不会这样偷袭,也不会让别人来打伤她。 (嗯哼,他应该会自己打!) 两个敌人力量强劲,对她紧追不舍,还一次次攻击她。 清青左躲右闪,预感到,今日凶多吉少,一路驾云疾驰。 危险时刻,生死关头,她指尖掐诀念咒,召唤绝命剑。 一千年没看到绝命了,它还在司战宫南殿的箱子上吗 司战留着它,还是毁去它了今日这剑能不能招来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两个女人的厮杀 敌人来势汹汹,招法猛攻,出手迅捷。 清青不是对手,逃无可逃,身上多处被打伤。 但这两个敌人一直未下狠手,似乎并不想让清青毙命。将清青从云架击落到地上,幻出捆仙索,绑捆她的手脚。 “你们是谁?为何如此?” “为何?来看看你呀!大名鼎鼎的天庭第一要犯!” 说完,一下掀开清青的兜帽。 两人俯身围过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清青的脸。 “嗯,果然有几分姿色,不过不及妖界的风骚!” “你懂什么,妖界的皮相都假的,扒去那层皮能吓死你!她这是真模样,小女鬼!嫩!我挺喜欢的!” “现在是女仙了!就是本事太差,两下就趴了?” “女人嘛,c上的本事厉害就行了!” “c上的本事肯定也不行,不然怎么被撵到琼记岛那种地方去,没把战神伺候舒f,是?” 两个男人的污言秽语源源不断,言语间也太下流了。 清青心中有恐惧,也有羞愤,但是必须镇定,不去理会他们的污言秽语,语气尽量平静的说:“我没得罪过你们?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是没得罪过我们,不过得罪我们主子了!” “你们主子是谁?如果我真有做的不周到之处,我可以陪罪,我可以改!” 两个猥琐男,一阵古怪的坏笑:“赔罪?好说!先拿出点诚意,呵呵……” 清青心里焦急如焚,绝命剑到底能不能招来啊?唉呀!自己的手脚还被捆着,得想法先把捆仙索解开才是。 她惊慌摇头,哀求着说:“求求你们,放了我……” 天杀的,两个男人可以算是史诗级猥琐了。 “别害怕,你把眼一闭,就把我们想象成水神和战神不就行了吗?两位上神一起伺候你,你还不高兴吗?只要你乖乖的,我们舒f够了,保证把你放了!” 明显就是假话,但是清青立刻点点头,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继续小声的哀求:“先把绳索解开行吗?我保证听话!”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清青的美貌真的是心痒痒。她法术低微,而且又受了伤,眼皮子底下还能跑了不成,互视一眼没有异议,便解开清青的捆仙索。 绳索一解,二人等不及,像饿虎扑食一样。 不得不服,清青在对付流氓这方面,还是很沉稳的。 今天不能白吃亏,有件事必须得问明白。 她与两个男人周旋,一边躲避推拒,一边追问:“可是,你们的主人能饶过我吗?他是谁呀?我怎么得罪他了?告诉我,我以后会小心的!” 二人意味深长的一笑,哄骗说:“只要你离水神远点,我们二人再给你求求情,女君大人有大量,就不会为难你了!嘿嘿嘿……” 淫荡的笑声还没有散去,一记金光亮闪瞎人眼。 只是一瞬间,绝命一击杀招,当场毙命一人。 另一个男人急忙召唤兵器,清青手持绝命,杀气凛然,几招之后,一击刺入心口,快准狠! 被困在琼记岛的几百年,清青时常习练剑法,战神教的一招一式,都娴熟于心。 御敌时,人与剑心意相通,她虽仙力不强,但此刻有叱咤风云的绝命在手,斩杀几个毛贼绰绰有余的。 清青不习惯杀人,看着倒地的两个人,缓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整理一下被扯乱的外袍,将腰带系好。本以为危机暂时结束,没想到黑暗中传来一个女子阴寒声音:“拿着战神的剑,生水神的儿子,六界第一s货,舍你其谁?” 紫色身影一闪,清青不用看也能猜到此人,二话不说,御剑而逃。 后面紫衣身影紧追不舍…… td!清青拼命奔逃,生死一线! 此刻不能再回家,直奔浩澜山的方向而去。 绝命剑速度是快,但这个穿紫色斗篷的女人身法极快,比刚才那两个猥琐男厉害多了。 两人在天空中缠斗,清青招招不敌。 “就这点本事?战神没用心教你啊!” “……” “勾搭水神,别以为有个孩子就了不起,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六界的笑柄!” 清青气的浑身颤抖,怎奈仙级差距太大,今日恐怕要命丧于此。 紧急关头,向下一看,下界是一片茫茫大海。清青突然灵机一动,御剑扎入海中,那女子紧随其后。 入水时,水波的浮动,掀开那女子的兜帽,清青看到她的面容,正是贞元女君。 水恒珠在清青体内,遇水法力大强,再加上绝命剑的保护,清青终于有了反抗之力。 水中作战,掀起滔天巨浪,海面上狂风大作,两个女人之间的夺命击杀。 这样的动静,立刻引起海龙王的注意,引来了水族兵将…… 贞元女君一看,也不惊慌,冷笑着说:“你大可以去告诉水神,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就算我真杀了你,他也不会把我怎样,不信走着瞧!” 贞元女君的身影跃出水面,轻飘飘的,有恃无恐的御风飞走了…… 清青到达浩澜山时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守门的仙娥看见她的身上多处血淋淋的伤口,赶紧将她扶进去。 碧涛带着月儿去看凤凰涅盘,还没有回来。水神正在澜殿处理公务,听闻禀报,过来查看。 只见清青衣衫尽湿,面色苍白,被人打成重伤。 她半倚在床上,见到水神来了,嘴角挂上一抹古怪的笑,支撑着跪下施礼。 无语,都半死不活的了,还这样刻意的保证礼数周全。 水神有的时候真的会被她气到,皱眉说:“免礼!” 水神先试探她的元神无损,然后挥动术法将清青身上的水渍除去,为她疗伤止痛。 “谁伤的你?” 他还是关心她的,虽然语气有些冰冷。 清青的心里怯怯的埋藏着一点希望小火苗,虽然有些卑微,但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坚定的说出四个字:“贞元女君!” 听到这个名字,水神的声音更沉冷:“因何?” “因我住在上神的府邸,给您添麻烦,所以女君教训了我!”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中天殿,天帝断官司 毫不迟疑的三个字,“不可能!” 清青:“我亲眼看见的!” 水神:“你法力太低,不识变化之术。” 突然,她绷紧的坐直了身子,柳眉倒竖,攥紧衣摆的手指捏的发白,抑制不住的伤心都溢在脸上,激动中,带着哭腔的质问:“你就那么信她?!” “……” “不查,不问,凭什么就一口咬定不是她!!” 压抑太久,一瞬间情绪的爆发。 清青的眼泪夺眶而出,攥紧了拳头,眼底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怨恨,更多的是伤心和绝望。 见她如此,水神停滞片刻,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因为她没理由对你,也不屑这样做!今日之事,我会去查,你不可再胡言乱语!” 跳入冰窟也不及此刻的心寒啊! 果然让贞元女君猜对了,他怎会信自己呢?他只知一味的维护女君,清青的遍体鳞伤无所谓,女君的名节却丝毫不能受污蔑! 心凉透了,清青收回目光,所有情绪都收敛,心如死灰的躺倒在床上,将被子拉过来蒙在头上。恨不得此刻就天崩地裂,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 水神沉默不语,留下仙法为清青疗伤镇痛后离开。 清青没什么修为,内伤不会造成她的仙力紊乱,只是震伤胸腔肺腑,如同外伤一样慢慢调养就行。 服药后,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月儿陪着娘亲榻边很是愁闷,碧涛便带他去附近转转。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耳边唤她:“仙子!清青仙子!你醒醒……中天殿的仙兵过来传你!清青仙子……” 清青渐渐转醒,恢复意识,两位仙娥站在她床前。 “清青仙子!中天殿的仙兵过来传你!” “啊?”清青带着迷懵的应了一声,支撑着坐起。 “仙子,赶快穿衣裳!” 浩澜山的仙娥今日还算勤快,拿来衣服给清青披在身上,帮她穿好。 “月儿呢?” “仙君带他去玩了。” 说完,扶着清青起身往外走。 院中有四位气宇轩昂、扬着下巴的天兵等候,刚才说是中天殿的天兵,难道是天帝传她,又怎么了? 清青十分虚弱,病体沉重。 “不知天帝传我所为何事?” “随我们去就知道了!” 四个天兵驾云,把清青带上九重天。 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南天门,直奔中天殿。 今日的中天殿甚是冷清,云席上一共就坐着四个人。中间是天帝,左右分别是战神,水神和贞元女君。 贞元女君穿着一件蓝紫相印的裙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清青,眉眼端庄、寒如冰霜。 看到她那张脸,清青就觉得心底燃起一团怒火,再看到她与水神坐的近,更不自觉地咬紧牙关,气息都变的急促起来。病体孱弱,额角上都是虚汗。 走入殿中,依礼跪倒叩拜:“清青见过天帝,叩拜天帝及各位上神!” 之前她被从床上拽起来,就觉得没好事。此刻场面,一定与女君打伤她这事有关。估计是贞元女君恶人先告状,天帝才把她叫到这来惩治。 “你可知罪?” “清青不知” “你这是第几次来中天殿?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出事端,可恶至极!” 清青若不想死,自然不敢跟天帝顶嘴。 就像水神那样,她说出真相,也没有人会相信,反而会扣她个罪名:污蔑上神,祸乱天庭之罪。 “清青知错了,是我自己修为不够,从云头上栽下,摔伤了。” “哼!本座倒真希望是如此!把你那段记忆交出来,放入窥天镜!” “启禀天帝,没有人打伤我,真的是我自己受伤的!况且就算是我有什么欠妥的地方,也挨过教训了,我,我可以不交出……” “不行!” 冰冷的两个字不是天帝说的,而是旁边水神的厉声打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交出记忆!到底孰是孰非,今日自有公断!” 清青咬紧牙关,要气死了,可是她连生气和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水神眼里只有贞元女君,就这般维护她,请天帝做主,把清青从病榻上硬拖来,弄出今天这一出,只是为了还女君一个公道。 清青僵直的跪在那,胸口剧烈的起伏,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今日的起因,其实是战神弄出的。 三日前,绝命剑疾驰而去,战神便觉得不对劲。清青想跟他断的干干净净,不可能再召唤这把剑。他立即派人查探,果然发现是清青遇袭受伤。得知是贞元女君所为,战神便怒气冲冲的赶往女君府邸,正巧碰到水神也去了。 水神此去的目的与战神相似,女君只淡淡的回复一句,“不是我。” 水神信她,但战神不信。 引发争执,三位大神仙都不是好惹的,局势一触即发。 惊动天帝,于是才有了今日中天殿的一幕。 天帝极其讨厌清青,这个惹事生非的麻烦精。但是,如果想处置清青,弟弟司战肯定是不同意,别说司战不同意,水神言语间也有袒护之意,一定要查清真相,伤她之人到底是谁? 哎呀!麻烦!天帝极不情愿的出来主持大局。 殿中鸦雀无声,肃杀的气氛中暗流涌动。 清青能感觉到天帝对她的厌烦和杀意,不得已,她只能交出记忆。 理论上讲这叫隐私,而且也不光彩,清青不想拿出这段记忆。 但是…… 算了算了,不就是丢人现眼吗?无所谓了! 清青将脑海中的一段记忆抽出,挥手置入前方的窥天境。 窥天镜形似女子梳妆的小镜,它映射出的光芒投入殿中,大殿上空形成一片雾蒙蒙的烟雾,逐渐清晰幻化一个场景:清晨时,清青飘在云头上遭人袭击,两个男子将她制服捆绑,然后便是下流的话语不断…… 此刻,众人都明白为什么刚才清青不愿意交出记忆了,这一幕确实太过侮辱。 战神脸色阴的几乎要劈下一场雷雨,水神也难得蹙起眉头。 终于,画面里一道金光闪过,绝命出窍,清青持剑怒杀二人。 天帝怔然,惊问:“司战!你竟然连绝命都给她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长期同居的开始 天帝沉稳的表情都变了。 语气中明显是震惊和责怪之意,绝命剑跟随司战三万年,是他征战六界的至宝法器,等同于他的手足一样重要,他竟将绝命易主给别人了。 清青心口一阵缩紧,以前她并不知绝命对司战的重要意义,只以为是一件兵器而已,可今日听到天帝的反应,哎…… 大殿上空的画面仍在继续,后来贞元女君出现,二人从天上打到水里,浪崩海啸般的斗法拼命,一直到烟雾慢慢的散去…… 终于,贞元女君开口了,“若是我出手,纵使有绝命和水恒珠,十招之内她也必死!” 狂妄的言语,狂妄的口气,却说的是事实,无人反驳。 水神认同:“不是女君!身法,招数都不是她!” 战神:“是魔族,刚才绝命的光晕有魔气。大抵是想挑起我和水神之间的争端,渔翁得利!近几年魔族猖狂,边界时有骚动,恐战事不远!” 谈论正事时,战神是很公事公办的样子,与水神间不带任何私怨色彩,这才让天帝稍转欣慰,气也顺了一些。 “你退下!” “遵命” 大家都这么说,清青相信了。 真相如此:魔族定是洞悉了中天殿里的那些事,知道战神与水神之间的矛盾,便盯上了清青,想利用她再次挑起矛盾缘由。 若是贞元女君杀了清青,战神记仇绝不会善罢甘休,水神自会出手向着女君,天庭众神相斗,自毁根基。 这事件中唯一的败笔就是他们不知清青能招来绝命剑,有神剑在手,假的贞元女君一时奈何不了清青,才让她逃脱一死,漏出魔族的马脚。 清青向天帝叩首告退。 然后转向司战的方向,一道金光骤亮,她托着绝命剑,双手递上去。 战神垂眸俯视着她,平静的仿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送人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清青不敢” “这世间还有你不敢的事吗?” “……” “我已弃了它,现在的剑叫独情,威力虽不及绝命,但好在听话,我很满意。” 一语双关,似在说剑,也似在说人,那个假清清不就是比真清青听话多了吗? 心口旧疾有些隐隐作痛,清青不愿再多纠缠,收了绝命,想告退离开。 不料,听到他又说:“鬼化仙五百年时有一天劫,把避雷决带在身上。” 清青垂着眸子,本能的摇摇头。 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恩恩怨怨,好容易撇清,不该再有什么牵绊了。 看到清青拒绝,是战神意料中事,他一甩手将那闪着仙光的小东西扔到她跟前。耗费他的仙力,为她炼制的,面对天劫天雷时,可以保护着她一次渡劫,不受伤害。 “筋蝉虫的事,算你有功,本神不欠你人情!拿着它,滚!” 话虽说的狠,可谁听不出来他是关心她?恐怕只有战神自己在自欺欺人! 天劫之事,清青不是没有忧虑过,若她的金丹还在或许可以渡过去,可是如今她没有金丹,法力薄弱,要靠什么渡天劫呢?这份隐忧她从未对别人说过,可是司战还记得,惦记着她的天劫。 唉,挖她金丹的是他,给她避雷决的也是他。 清青捡起避雷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掌中幻出一根细绳,当着他的面将避雷决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没有说谢谢,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就起身离去…… 在浩澜山昏睡了三日,清青醒过来就整理穿戴好,准备去辞行。 清青住在那间偏殿,被搬到山峰后,就再没移回去。 居高临下望去,水镜中花海一片,水中有花,姹紫芬芳,奇异却不妖娆,温和美丽。 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上屹立着一座与世独立的殿宇,匾额上“澜殿”二字。 清青站在门外等月儿回来,看到澜殿的门开了。 风轻抚他的发丝,一浪一浪浮动袍摆的银纹坠绣。 水神御风而来,“免礼” “谢上神,多日叨扰,甚感惭愧,一会儿月儿回来,我便带他离去。” “无妨,今后就住于此!” “清青不敢打扰……” 水神冷漠的打断,“我不是在与你商量!” “……” “仙魔动乱,大战为期不远,我必然披挂战场。若魔族盯上月儿,挟持他逼迫于我,该当如何?” 清青默默垂首,水神似乎还没训教够,又说:“投机取巧只是一时侥幸,潜心修行才是正路。以后摒除杂念,一心修行,水恒珠亦可渡天劫……” 水神今天很奇怪,打开话匣子,一通说教,滔滔不绝。 清青没有顶嘴,因为他说的有道理,月儿的安全很重要。 清青也害怕再遇到魔族,再发生被袭击的事件,她的法力根本不足以保护儿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从此后,母子二人便在浩澜山住下。 水神广布结界,加强防范,若有魔族气息靠近,片刻便可察觉。 碧涛喜形于色,整日笑的合不嘴。只要没有外办公差,他都是和月儿玩在一起,抱在怀里,驼在背上。 浩澜山的仙娥们,从刚开始的诧异,到后来的暗自揣度,甚至怀疑月儿是碧涛的儿子呢! 清青坐在窗边,低头看着手中的腰牌。正面是一个“水”字,背面是“浩澜山”三个字。 明知水神厌恶自己,却又不得不碍着孩子的面子,给她一个容身之地。若没有这个孩子,他一辈子都不会看她一眼,更不会搭理她一句。 每次想到这些,清青的心绪都是极其复杂的,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更加的低落。 从此以后,春夏秋冬,月儿蹦蹦跳跳的身影总是穿梭在院中。 每日晨起他都去林间采一束小花,摆在水神的桌案上。 这并非清青所教,是孩子自发的情感,血缘相亲是天性。照这样发展下去,若是水神说出身世,估计父子相认,也是避免不了的。 唉,心烦…… 清青的情感世界,充满了矛盾、挣扎、纠结。 她选择了逃避,彼此眼不见为净。 大多数时间,清青都是待在屋子里修炼,很少出去,很少与水神碰面。 第二百六十五章 界川谷 夜间时,星迹满天。 清青坐在门槛上,望着繁星点点,默默出神。 万籁俱寂的夜晚,一轮明月还是那么偏爱他,高挂在他的殿宇上空,只为他一人照耀好梦。 日复一日,月儿喜欢吃红枣,水神在山门口,亲手种上一棵枣树苗。手把手的教月儿唤水术,让他每日练习唤水,浇灌小树苗。 这棵父子共同栽种的小树苗,蕴育着感情,逐渐成长…… 界川谷是个很有趣的地方,类似于人间的集市。 六界各族在那里交汇、买卖、闲逛、互通消息。 碧涛常常带着月儿去,每次回来月儿都兴高采烈的摆弄着买来的小玩意。 时光飞逝,清青和月儿已借居浩澜山三年有余。 这三年里,清青离开浩澜山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敢带月儿出去,怕有什么埋伏,她无力保护周全。 今日,清青回琼记岛取几件换洗衣衫,一时好奇,也打算去界川谷看看。 按照传说中的方向,来到了界川谷。其实很好找,因为它高高的坐落于几座山峰之上,是用术法铺设的一片平地。远远看过去是峡谷在下,平川在上。高山之巅,凡人是无法找到这里的。 落地后,一路走走看看。 清青以为界川谷会像人间市集一样热闹,然而并不是。 这里的商贾铺面不繁华,也不热闹。 街边道路的距离很宽,且人流也不算多,就显得很空旷。 清青所过之处,毫无热情的招呼和叫卖之声,在空旷中又多添上些死气沉沉。 至于月儿说的喜欢和新奇,是因为这里的东西都很特别。各界各族都有自己的特色术法,比如会报信的小鸟,不凋谢的花束,会对打的木剑,看起来挺好玩的。 再往前走,看到药铺、衣铺,还有些铺子卖闪闪发光的珍宝、多汁熟透的仙果,灵芝仙草…… 清青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打量面前这家铺子。门匾上挂着两盏白灯笼,店门口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售货员”。 他的打扮让清青产生一种熟悉之感,披头散发的外貌,灰扑扑的衣袍,明显这是鬼族的店铺 。 招牌上写着:死鬼往生符、活人转运符、各种顺霉符咒。 原来鬼族在这里卖符咒啊! 往生符是专管凡人投胎的,有符咒在手想投什么胎都行,若是买最贵的那一种肯定是去投胎做帝王啦! 啧啧,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清青不急不徐,继续往前走。 身侧有人的脚步可比她急的多,一溜烟的进入前面鲛人族的成衣铺。 清青看他的背影好眼熟,又听到他的声音说:“最结实、最便宜的!” “璃颖锦的可以吗?可随心意变换颜色。” “我个老头子花里胡哨的给谁看?麻烦!” “呃……” “多少功德?” “2000香” “多少?狮子大张口啊!两千柱高香,就为换这么件薄薄的衣裳?我还不如去人间的那帮徒孙那捡几件旧宫袍穿呢!” 他疯疯癫癫,又开始自言自语:“不孝的徒孙,也不给我多烧点功德,让我穷嗖嗖的,连件好衣衫都买不起!” 真穷啊! 神仙花的钱叫“功德”。如果有职位的神仙,下界就会有庙宇供奉,积攒很多功德,就会很有钱。 可是唯月宫不景气,每天供奉一次,烧那点香火,还不及一个土地庙多呢! 所以,唯月师祖很穷! 鲛人族的售货员:“璃颖锦结实耐穿,保你300年没问题,仙者要不要呀?” 唯月师祖:“我想想!2000功德,哎呀……心疼啊……要不就买一件,省着点穿,若能穿500年也算够本……” 这般磨磨唧唧,踌躇不决,真是让人汗颜!听他的意思是打算就这一件衣服,穿500年,不洗不换、连脱也不脱了? 晕,不至于! 清青走近,在身后呼唤:“祖师……” “嗯?是你啊!” “师祖,我会做衣衫,但只是凡间的料子。” “凡间?我也没银钱啊!我总不能去偷?怎能自废宫规……” “不,不,不要银钱,我给您做几套!” “哎呀!好徒孙!不错不错!我怎么把你忘了,呵呵呵……” 师祖像老小孩一样喜形于色。 二人往前走,清青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他摆摆手都无所谓。 说话间来到前面一个铺子,师祖忽然一反常态的严肃起来,熟门熟路的走进去,仔仔细细的赏看每一样东西。 清青抬头看看,这家店铺的匾额上写着“六界杂宝”。 往里看看,左右两个架子,左面的摆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青不认识,只觉得像些废铜烂铁、奇形怪状的石头块。另一侧的架上摆着些骨头、羽毛、爪子之类的东西,可能是什么妖兽、凶兽的残骸。 看着就恶心,谁会买这些东西? (呃,师祖就会买。) 他眼睛一亮,拿起一块石头在手中细看。 “多少钱?” “五十万香” 这么一块破石头要五十万柱高香,算过来,能买250套衣服。 不过师祖却异常镇定,没像刚才买衣服时那般一惊一乍的。 此刻白须白髯的他,沉稳的样子终于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清青刚觉得师祖难得正常一次,结果下一秒他就摊开掌心,交出七十万功德…… 什么? 清青顿时目瞪口呆,师祖这是恢复正常了,还是更不正常了?那可是一天天攒的“钱”,看他的穷样,估计是全部家当了。 清青不忍眼睁睁看他犯糊涂,出言提醒:“师祖,七十万柱高香买这个石头?有用吗?” “嗯”师祖只答应一声,全神贯注的低头摆弄手中陈旧的大石块。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抬头,“好徒孙,我要回去了!” “是,师祖慢行!” 再未多言一字,他便匆匆离去。 清青送别他的背影,继续一人游逛着左顾右看…… 走着走着,隐约觉察前方有一些人影晃动,似乎有什么热闹。 清青抻头眺望,不由得一惊! 第二百六十六章 擦肩而过,相忘于江湖 真是冤家路窄,就算看不清别的,也能看到狻猊那高大雪白的身影。战神搂着一位白衣女子,共骑在狻猊背上,逐渐走过来了。 清青一时焦急无措,战神对法术非常敏感,此刻的距离她若是御风遁逃,立刻就会被察觉。与其引起他的注意,还不如躲进旁边的店铺,他看不见也就过去了。 想到这,清青看都没看,就迅速钻进旁边的店铺。 清青穿着斗篷,兜帽遮着脸,对售货员说:“我随便看看,多谢!”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进入的是一家妖族的店铺,售卖画皮、假脸、假眼、能易容的簪子…… 这都不重要,清青暂避一下。 门外,狻猊停下脚步。 妖族的铺子外,还摆着许多带妖法的小玩意。战神的目光看过去,他抱着女人落到地上。 从摊位上,拿起一只蝴蝶放到她眼前。那蝴蝶展翅飞舞时能幻出七彩虹色泽,绕着她的眼前飞来飞去。 “好看吗” 木头人如何能回答,她的眼眸只是跟着蝴蝶转一转,然后就茫然没有聚焦。 战神很有耐心,又拿过一个小风车在她眼前,风过时,那风车不但转起来,还发出柔婉的曲调。 “喜欢吗” 若非亲眼所见,清青不敢相信暴戾的他会对一个木头有这般的好脾气和耐心。 他继续拿起一样样的小玩意摆弄给她看,哄她高兴。可是,她明明就是块木头,能看懂什么呀 无言以对,心口又开始闷闷作痛,如果不是他,她怎会终日受这种病痛 这时,狻猊的鼻子嗅一嗅,威武高昂的头转过来,又嗅了嗅。 突然,雪白的鬓鬃精神一抖,鼻间哼气带着兴奋,直奔店铺的门口而来…… 一声阴沉呵斥:“回来!” 战神牵起“假清青”的手往前走,曾经的爱恨纠葛,如今就是形同陌路…… 战神的身影走远,清青也走出了那间店铺,脚步没有停留,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清青回琼记岛取了两套衣衫,又去人界买了两块玄青色和墨蓝色的料子。 回到浩澜山时,已近黄昏。 在院中没有看到月儿的身影,她便直飞回客房。放下料子,想一想又觉有点怪异。 看到澜殿门外侍立着四位仙娥,是出什么事了吗依照惯例,水神从不需这些人侍立伺候,平时连一个都看不到,今日怎么会同时站着四个仙娥呢 清青走出门外,向澜殿的方向了望,看见殿内有鹅黄色衣影一闪。 呃药王来了是他受伤了 清青御风落到澜殿外,她有自知之明,不会进去的,只是压低声音问一个仙娥,“是上神受伤了” “嗯” 若是轻微小伤,水神自己疗伤即可,怎会兴师动众估计是伤的不轻。 这时,里面传出药王的声音,“上神肋下的两处伤口已缝合好,静养即可,还有耗损之伤都需好好调息修养。” “有劳了” “不敢,上神客气,还有碧涛仙君的外伤,我回去配药,稍后让药童送来。” 碧涛的大嗓门:“我没事!只是擦破点皮,他们都是冲的上神去的!魔族的诡计,先让上神驭海啸消耗内力,然后突袭埋伏!可恶!” 原来是这样,仙魔大战一触即发,边界时常动乱。那些魔头个个都不是善茬,当年能把司战伤成那样,如今又能重伤水神,可见魔族之力不容小觑。 平日里,各方海域有龙王镇守,负责布水施雨。但若有海啸水患,殃劫灾祸,就得水神去平定。他万年前练就的法宝“水恒珠”,有镇海平患之能,只要将其坠入患海之中,再布施法咒,几日之内便可镇压。 可是,如今水恒珠在清青的身上,水神就需消耗法力平患。魔族就是看中这个破绽,才埋下诡计,重伤于他。 听到这些,想到这些,清青的心情就像一锅沸汤,翻腾不停,又包含着各种滋味…… 连日的几场山雨过后,世情树尽情的散放着芳香。 清青落下云头,在这片林间闲步,细细的嗅着味道。 “师祖安好!” “好!” “师祖,这几件衣衫您看看,不知合不合心意” “好,挺好!有衣服穿就不易,我还能挑三拣四有个徒孙是不错,以后衣衫就着落了!哎呀!这……无事献殷勤,不会是想要我的酒她可是个酒鬼……” 晕,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破坏气氛。 “呃,那个,弟子告辞了。” “等一等!嗯,我也不好凭白穿这衣服!这样,我写一篇咒法给你!” 清青疑问:“咒法” 师祖:“就是之前你提过的,我当时随便想了一点,这会儿再让我想想啊!” 说罢,他就急火火的回屋。 清青不明所以,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出来,只得向屋舍走近。 他的居处,看起来很普通。在这无人的山坳里,孤单的一个人,孤单的一间屋舍。 清青不方便入内,站在外面向里观望。师祖坐在桌边,奋笔疾书一阵,然后开始冥思苦想,全神贯注的握着笔,眉头皱起又拧成疙瘩,看起来真难受。 “师祖,我提过什么您是不是记错了” “闭嘴!别吵!” 清青无奈,没办法,他又开始疯疯癫癫了。 总归是前辈,不辞而别不好,反正也无事,清青就在林间随意的转了几圈,坐在石桌边等着。 眼前这张石桌上刻着图案,是占卜用的卦阵,看起来比当年唯月宫的要繁复很多很多。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出来了,将几张墨迹未干的纸放在清青面前。 “不难,你先看看!” “这是什么” “哦,对了,还没起个名字呢!呃……算了,你自己想一个!反正这咒法估计别人也不会练。” 清青暗自吐了吐舌头,跟疯子较什么真啊不过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咒呀” 他仿佛没听到清青的问题,继续自言自语:“移情诀不好!斩情诀就叫斩情诀!” 清青顿时睁大眼睛,再看手中这几张纸,“这个……像忘情丹一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凶之卦 师祖:“不一样,这篇咒法是将三魂七魄中的所有情痴移于一脉魂魄上……其实叫移情诀更恰当!移情,并非移情别恋……” 清青不想听他东拉西扯,直接问重点:“师祖,然后呢” 师祖:“没然后,没了啊!” 啥玩意,仿佛一口饭在嗓子咽着,吞不下吐不出的别扭。 清青:“啊那如何忘情” 师祖:“哦,哦!去求雷公击碎那一脉魂魄就行了!” “……” 靠!这是什么办法呀纯属发疯时的胡扯! 清青皱眉郁闷着,但祖师不在乎别人的表情,他总是自言自语,活在自己的思维里。 “虽然这是一个馊主意,但万不得已之时也可以用用。哎呀……元神肯定会受点伤,但若只是击碎一脉仙魄的话,应该也问题也不大。” 清青望着师祖的样子,心中琢磨:他到底是真疯假疯疯到什么程度了呢 在清青看来,他虽古怪些,但大多时候也算正常的。他能独自生活、独自修行,也不胡作非为,还能酿酒、种树打发时间。 再说了,唯月宫留下那些古籍,他的占卜,他的炼药,还有他的煞归咒,那都是实打实的真本事,凡人能修成仙者很少,需要万中无一的天赋和超乎寻常人的坚毅! 再说说眼前这篇咒文,他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写出来了真的匪夷所思! 他到底是真天才,还是真疯子 清青试探询问:“师祖,这个……移,移什么情诀,修炼难吗” 师祖:“应该不难,你回去试试,不对劲的地方再来问我。” 清青尴尬的笑笑:“师叔真了不起,厉害的很!” 听到夸奖,他不高兴,反而低落了,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 “有什么用千寻万找的崆峒精石,占卜出来也没人听啊!唉……” 清青顺着他的话题,询问:“是上次那块石头,卜卦用的您占卜出什么了说给弟子听听啊!” 师祖臂袖一拂,石桌上出现大大小小的卦牌,看起来很繁琐复杂。 上次买的那块破石头,不知被他用什么办法,打磨成了一面光华透亮的平镜,在月影下折射,指引卦象。 唯月师祖也很孤独,难得有人听他说占卜之事,他就开始讲了。 把挂牌一一摆在石桌卦纹的各个位置,边说边指给清青看,“前几日的卦象,七曜、五纬、四近。天象是三星聚房,大战将临,四星聚井,祸骸一人……” 他说了很多很多,就像天方夜谭,清青听个大概意思:“师祖,是有仙魔大战吗” “嗯,禹赅星偏沉,预示一位仙者会同战而消!” “然后呢” “大祸不详,禹赅星南落,壬辰位,应是天庭的一位主将或是上神。” 闻言,清青的眉头越皱越紧,半信半疑:“师祖近日可有再占卜,或许天象有变呢!” 师祖:“七星连珠哪是日日可见星轨万年不变,偶有变动,定有大事将临,才得占卜良机!” 听到这样不吉祥的话,她难免紧张,心里说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又追问:“那战势如何胜败如何” 师祖:“卦中未示,不得而知!” 他显得很郑重,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挂牌的各个方位,根本不像开玩笑。 清青回到浩澜山后,心里总觉不安。 明知道师祖疯疯癫癫,可是听了他的话,清青心里总是感觉到焦虑和担忧。 仙魔大战即将爆发,天族兵将备战边界,各小族也都驰援兵力,整装待发。 清青今夜失眠了,脑中总是想起师祖的占卜。 九重天上的神仙不少,可是刨除文职的,刨去留守的,真正披挂战场的将帅就不多了,上神更是屈指可数。 水神伤愈不久,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大战在即,战场无情,拼死搏命。那些魔族之将,都不是善茬,他们知道水神伤愈不久,定会全力阻击于他。 哎呀!不吉利,清青不敢往下想了。 再说说卦象,到底是真是假呀师祖当时那样子,眼神郑重、语气笃定,会是疯话吗 每日晨起,月儿要为水神奉花。 今日清青同陪他一起去林间采摘。不一会儿,碧涛过来了。 “仙君晨安!” “嗯,仙子客气。” 清青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水神毕竟有伤在身,哪怕是提个醒也好啊!有备无患嘛! 清青琢磨着,先跟碧涛交流一下,试探一下。 “仙君,您知道西南黎晌山附近有一位唯月仙者吗” 碧涛凝眉思索一阵,“呃……什么仙级地仙太多我记不住!” 清青:“不是地仙,应是玄仙,他是凡人修成的仙,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碧涛:“啊!不会是那个疯子” 清青:“对,他是有些……有些古怪!” 碧涛:“怎么了何故问他” 清青:“是这样,前几日我见到他,他说他补了一卦,卦象是……” 碧涛脾气直率,直接摆手打断:“别听他胡言!你搭理他做什么” 清青:“那个,可他说得煞有介事,所以我想告诉……” 碧涛:“得了!他说的话谁会信你看不出他是疯子吗” 清青:“呃……他是有些疯癫,但他的占卜之术……” 碧涛:“更疯!” 大嗓门就是这脾气,有话直说:“人界修仙不易,怎么让个疯子修成仙呢你知道砚氿天神吗他卸职归隐,万年闭关不出。那疯子说,需得一位红衣女子为他开遍满山的花,砚氿天神就会出关!你听听,说的是什么呀竟敢亵渎天神清誉!” 清青哑然。 碧涛继续:“他在别处发疯也就算了,不知怎的一千年前又盯上浩澜山,日日堵在山门外,非说卜了一卦,要告知水神。” 清青急问:“说什么卦” 碧涛:“哼!别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上神有一劫,若修成天神必失去至爱,若不想失去心爱之人,就不要再修行了!当时被我一翅膀扇出多远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仙魔大战 听起来是非常荒谬…… 清青嘴角抽了抽,心想:师祖啊,你太不了解水神了,他平生最讨厌别人说什么情呀爱呀,你敢跟他说这样的话,明摆着找晦气嘛!还好你是遇上水神,如果是战神,你就等着进天牢! 清青的忧虑,在碧涛的一通嗷嗷大嗓门后,基本解除了。 她再也没提占卜凶卦之事。 不久后,仙魔大战到来。 战神率领数百万天兵厉战厮杀,水神和贞元女君率各部族兵将持援。 魔界那边,钟鼎山放出数十只煞顶魔兽冲杀阵前。魔圣逆伦与魔族兵将屠戮众生,大杀四方…… 仙魔对敌,交相杀戮,溅赤血,踏白骨…… 水神临走前,施法将浩澜山加固结界,只要月儿不出去,便可安全无患。 诺大的浩澜山,比以前还要寂静几分。 清青坐在窗边,望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晚霞染红的天迹,刺目的亮红,不知那是不是仙魔边境传来的血色。 一日、十日、三十日,度日如年…… 战场残酷,水神之前重伤,这才不到一年就披挂战场,真怕有什么万一…… 清青提心吊胆,盼着战事快一点结束,平安归还。 两个多月了,大战仍没头绪,可想而知形势之严峻。 魔族一直是天族的死敌,万物相生相克,天庭有天帝、天神、上神、上仙,魔族有魔尊、魔圣、魔煞、魔王,都是十分厉害棘手的。 战争,必然会流血牺牲。 十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也是死伤无数,浩劫一场。 战场传回的消息说,魔族的坤混阵有吞噬众生之能,魔阵一开,天族兵将死伤无数。那魔圣逆伦战于阵中,操控邪法,天族众神合力围剿,仍迟迟难分胜负。 哎呀!这是九重天的说法,恐怕还是挑好听的说呢!估计真相更残酷! 那个魔圣逆伦,以前就听说过他的厉害。他是魔尊手下最得力猛将,犹如战神一样,在魔族所向披靡。如今他还有坤混阵在手,估计战神他们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哎!急死人了! 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白天晚上的熬着。 清青终日慌慌不安,总有不祥之感,就怕哪天有噩耗传来。 “娘亲不必担忧,上神答应过会很快回来的!他还说要考察我的唤水术有无进益呢!” “嗯,月儿乖,那你去好好练习。” 月余后,有消息说霄沾负伤,从战场上先回来。 清青听闻后,去府邸探望。 牟日仙君是天帝手下的得力之臣,他虽未上战场,却也在九重天上忙的焦头烂额。战神水神等二十几位仙官都撂挑子上战场,他们的公职就得其他仙者暂时监管。 牟日仙君一人身兼数职,十分劳苦,儿子又在战场上,他更加是劳心忧心。 霄沾重伤而回,访客一律谢绝。清青是通报名字,才被允许入内探望。 病榻上的霄沾脸色很苍白,应是伤不轻,流了很多血。 “你来了” “快躺好,是受了外伤吗?怎么样?” “伤口处理过,无碍的。” 清青与霄沾知心,也不顾忌,急切的问:“其他人如何?” 霄沾:“多少都带着伤,负伤是难免的,但都无大碍。” 说的委婉,清青能想象到战况必然十分恶劣。 清青:“现在具体如何?大战何时能结束?” 霄沾:“坤混阵不好对付,几位上神轮番上阵压制魔阵,内力耗损的都很厉害……但通过这么多日的对抗,已发现一些破绽,几位上神多次研讨,很快就会有破阵之法!只要坤混阵一破,魔族必败!” 清青眸中闪烁,仿佛黑暗抓住一丝光源的迷路者,激动的问:“真的吗?你不唬我?” 霄沾点头,“当然真!别担心!” 战局严重,迟迟不归,清青越来越焦虑不安。 她的焦虑,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移情诀”。 出于一种探究,一种好奇,一种试验,清青并没有把“疯子咒诀”撕碎。 她真的修炼了! (胆儿挺大,也不怕炼出什么精神病。) 师祖,到底是真疯?假疯? 虽然人人都说他是疯子,但是清青有自己的判断力。她觉得师祖不是疯子,不是胡言乱语的疯子。 因为在乎,所以就较真。 清青对那个“大凶之卦”,总是耿耿于怀。 她采取了一种“拐弯办法”,亲自来试一试“移情诀”。 如果这个咒诀是假,那么基本可以断定,师祖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不必相信。 如果这个咒诀真的有作用,那么…… 事与愿违! 怕啥来啥! 修炼几个月,最近她越来越惊骇,越来越不安。 凝神打坐时,她感觉到天魂的异动,虽然很浅、虽然只是转瞬即逝…… 清青的手心捏出汗,多次凝神运功,细细感知这种力量。 元神的三魂七魄中以天魂为主,其它魂魄为辅臣,她感知到了天魂在招引其它魂魄中的情绪。 天啊! 清青骇然的睁开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几张纸。脑中仔细的回忆那日祖师的话,他说这种咒法是以天魂为招引,将情感转移。 此刻已经感知到了,足够证明它的真实性,最起码证明师祖不是随手胡写。那么他的占卜术呢?占卜的结果呢? 清青越想越怕,心神不宁,又找不到人分担诉说…… …… 终于! 大战告捷! 坤混阵破,魔圣逆伦战死,魔族败降,为时七个月的仙魔大战终于结束了!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天界都在欢腾。 传回消息说:三日后众仙归来。 “娘亲,你要出去?” “嗯,娘亲去看一看。” “我也好想去……” “月儿乖,魔族诡诈,不可掉以轻心!不差这几日,再等等,娘亲去去就回!你在家乖乖的等我,绝不可以随便跑出去!” “知道了” 好消息传回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清青还是不放心,她就想第一时间,去亲自看一看。 众神归来的第一件事,必是去九重天拜见天帝。 清青提前去南天门外等着,守株待兔,想远远看一眼。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众生疾苦,神责予渡 没想到,好奇之人真多,拉拉队也有。 南天门外站着近百位仙者,有各仙家派来打探消息的仙娥,也有一些好热闹的地仙,此刻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睹天界众将的风彩。 等待了两个时辰,远处的天际终于出现人影。 战神一身玄金龙鳞战甲,威风凛凛的骑在狻猊背上。 水神穿着雪银灿亮的战甲,熠熠生辉,但他没有坐骑,御云而来。 后面还有许多兵将,清青没再注意,一颗心落在肚子里。 松了口气,但仍觉怪异,碧涛去哪了?? 他向来与水神如影随形,难道是碧涛出事了? 清青再仔细看看,司战的神情不对劲儿。 清青了解他,如此大胜而归,依照他的性格,必是得意洋洋的傲然神气。 可是,他此刻……似乎有些阴郁。 不光是他,就连狻猊的头都昂的不高。 水神那张脸倒是万年平静,如果是碧涛死了,他也会如此平静吗? 再往后看看,其他的几位大神仙脸上也不见什么笑容。 怪哉!不对劲儿,肯定是有事! 咦?贞元女君在哪?她怎么没回来? 卦象上说的禹赅星移位,上神陨落,不会是她?? 转念一想,也不对!如果是贞元女君有什么不测,水神怎会这样平静?战神也不会因她而阴郁呀! 南天门近处站着几人,都是熟悉的面孔。洙檀、迟媛带着“木头人”在此迎接战神。那个清青永远安静又乖顺,带她到哪就到哪,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御风而来,众仙落地。 战神走过去抱住她,在低语什么,她不会回复,只是木讷的微笑。 突然! 清青的心被猛地揪起,她蹙紧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那边,不是在看战神,而是她发现了水神的异样。 战神与女人亲昵,依着水神高冷的脾气,必然嗤之以鼻,拂袖而过。可是刚刚水神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并且侧头去看“木头人”的脸,他在打量她,在关注她。 这?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一袭白衣身影落在南天门外,挡住水神去路。 她略略躬身施礼,眼珠都不转的盯着他,从上到下将他一丝不落的看在眼中。 她问:“碧涛仙君呢?” 水神在看见清青时一愣,又在听到她的问题后,嘴角微笑一下,又故作淡漠的回答:“他过几日便回!” “是吗?那你是谁?” 如果说之前都是怀疑,那么此刻近距离的观察,对面人的细微神情,做实了心中的猜测。他绝不是水神,即使模仿的很像,连斥责人的语气都很像。 “荒唐!” 清青直视着他的眼睛,与他对峙:“你若能召唤水神法器,我自认荒唐,任你责罚!” 假扮就是假扮,当然无法招呼澜刃或水痕鞭。 气氛凝滞,清青再次质问:“水神在哪?” 旁边传来一个阴冷低沉的嗓音:“他死了!” 怕什么来什么,清青最怕听到这三个字,多少日的恶梦,就怕是这个霹雳。 清青本能的摇头,声音发颤:“我不信!” 战神盯着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说:“坤混阵要人以天命献祭,水神!魂、飞、魄、散!” 清青愣愣的听着,眸底如一口被抽干水的枯井,失去了所有色彩、所有情绪、所有希望,此刻的她比那个木头人还要更像木头人,已经丢了魂。 “假水神”意味深长的看了战神一眼,再看看清青这幅样子,放轻语气,“清青仙子,你先回去!” 闻言,清青失神的眼眸慢慢抬起,她看向他,眼底的伤心溢散而出,一生一世都看不够。 水神,他从不会这样轻柔的跟她说话,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好好活着,她就还有一个美梦,一个念想。可惜他太狠,就连最后一个念想都不肯留给她! 师叔啊, 你说过会早去早回的,你答应清青的事从没有一次做到过! 明知我痴,何苦总要骗我? 清青一声没出,所有的情绪都在眼中流转。 盈着泪水的眼睛,深深的看了他最后一眼,委屈的像个可怜的孩子。 她很安静,没再说一个字就默默的转身走开,连背影都透着濒死都绝望。 忽然,晴天骤变,风卷着水气而来。 片刻之间,雨水横着飞溅,滂沱淋漓。 天河逆流,瑶池仙台的水从下至上逆流冲天! 在众人的惊诧中,天空的雨流,汇成8个大字:众生疾苦,神责予渡。 清青纤弱的身子在风雨中摇曳,随着众人的目光,她也抬头望去,看到了天上的字。 这是水神的座右铭。 雨水伴着泪水打湿在她的脸上,抬手间天空又汇出了8个大字:何余我苦,视而不见? 她在问他。 没有人回答,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 一切都崩塌了,崩溃了,她联想到很多: 如果不是她占着水恒珠,他就不会消耗法力,被魔族算计重伤; 当初得知卦象不吉,她就应该立刻去告诉他,或许有所防备,就不是今天这种结局。 清青无法接受水神之死,她的痛苦都反噬到自己身上,就变成了自责、自怨、自悔…… 最后她觉得自己就是帮凶,是自己害死了他。 情到伤心处,心脏的刺痛一刻不停,越来越强烈,剜心钻骨般的疼! 疼!狠狠的疼! 相思入骨,情已成痴,若有一颗心定然也满满都是痛。现在没有心,只是一颗水恒珠,它承受着泰山崩颓般的悲伤和永远斩不尽的情恨…… 水,育万物而博深,动心化雨,动怒成啸,所以水神掌控八方水域,最讨厌动情的东西。 水恒珠是他炼化的镇水之宝,如同他一样不通情爱,放在清青心口,每每动情时它都要排斥,才会疼痛。 若在平时只要一痛,清青会立即平静心绪,不再去想那些事就可以止痛。 可是此刻悲痛欲绝的她,根本控制不住情绪,也不想控制,铺天盖地的伤心、思念、自责等等,混杂在一起变成情深似海的眷恋、无法言说的爱意。 第二百七十章 水恒珠崩裂 水恒珠承受不了感情,它剧烈的反抗,剧烈的疼痛,无情与深情之间的角逐。 “咔嚓” 轻脆的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裂碎,是她的心吗? 对!就是心碎了,水恒珠裂缝了。 一瞬间,方圆千里水气急聚,暴雨滂沱,轰淋作响,大雨带着崩颓、绝望之势…… 当清青再醒来时,眼前是浩澜山的房间,纱幔外有几个鹅黄色衣影的人。 “仙子,你醒了?” “清青仙子你听我说,那天你是误会了,水神平安无事!” 清青死寂晦暗的眸底,瞬间瞪大眼睛,转头盯着药王。 药王说:“那日是碧涛幻化成水神的样子,只是对魔族的障眼法。真正的水神还留守魔族,伺机将逆伦余党连根拔除……” 清青从床上一骨碌爬起,心口的剧痛也没能阻止她的激动。 “说的是真的吗?不要骗我!” “千真万确!算算时日,水神也快回来了!碧涛忙着处理公务,难以分身,怕让仙娥说的你不会信,这才拜托我转告。” 要人命啊!清青扶着的心口痛哭不已。 当时南天门外,那么多人,谁也没想到清青会那样。 战神只是一句话,清青就相信了,问都没再问,就深信不疑。 这是一种巧合,战神的谎言碰巧符合l了清青的心理暗示。 应验了,多日以来的焦虑。 应验了,大凶之卦的占卜。 才闹出这么个乌龙,差点没让清青心痛而死,差点要了她的命。 看到清青喜极而泣,药王暗自叹息,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 “呃……仙子,小心伤口!战神给你疗过伤了,会愈合的,完好如初。” 清青也感觉到了,看向自己的心口,心和金丹都回来了。 至于战神为何说谎?他为何总是那么恶毒?那么坏? 清青懒得问,问都不想问。 清青的表情,对战神充满了恼恨,根本不想提他。 药王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叹了口气说:“仙子静养……” “多谢前辈!” 药王摆摆手,“不必太多礼,快躺下!” 黎明时,水神在回到浩澜山。 澜殿内,碧涛询问战场后续之事。 然后,水神更换常服,要处理一堆积压的公务。 “上神,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得说一下。” “怎么?” “那日在南天门外,出了一点小状况。是清青仙子……不知怎的她识破了我,就一直追问水神在哪?结果战神在一旁说你战死了,哎呀!那清青仙子也太实诚了,她竟然就信了!当时也没说什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刚走出几步就倒了,心口全是血!你猜怎么着?水恒珠裂了!” 水神一惊,难以置信,水恒珠是法器,饱经锤炼,怎能轻易损坏? 碧涛从怀中取出水恒珠,水神接过查看,湛蓝的光泽中果然多出一条细细的裂纹。 碧涛感叹:“好在药王在跟前,战神又立即将心还她,才捡回这条命!好悬!当时水恒珠就出现异常,风雨大作,我想过去说出真相,都来不及,眨眼间水恒珠就裂了!” 碧涛皱眉斟酌着,可惜想不出恰当的词汇,“她当时以为你死了……哎呀!她那副样子,那种眼神,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水恒珠映射出她心中所想,以水聚成几个字:众生疾苦,神责予渡,何余我苦,视而不见?” “……” 水神看着掌中的水恒珠,片刻停滞。 “她伤怎么样?” “没事,就是把心换回去给她,恢复很好,昨天就醒了。” 水神再不说话,将水恒珠收起,就翻开桌案上堆积的公文。 碧涛转悠了一圈,想想还是说:“看在月儿的面子上,是不是该去看看她呀?” 水神翻阅公文的没抬头,应声:“嗯,天亮过去。” “娘亲,尝尝月儿亲手煮的粥。” 乖乖的小嫩手端过来,清青赶紧接住,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烫到,好儿子,哪来的锅和米呀?” “我之前跟仙君说的,他派人送来的。” “哦,碧涛仙君近来忙的很,你别去打扰他!” “嗯,娘亲你尝尝呀!” “好,尝尝乖儿子给我煮的粥。” “娘亲,好喝吗?” “哎呀,好甜啊!” “甜?并未放糖呀?” “月儿煮的就是甜的,甜到心里呢!” “哈哈哈……” 月儿看娘亲身体无碍,心和金丹都归位了,高高兴兴的跑去林间抓鱼摘果。 清青住的偏殿很宽敞,分里外两间。里间有床榻和箱柜,外间有书案和餐桌。 清青依坐在床边,听到碧涛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清青仙子,你伤势如何?方便入内看望你吗?” 清青心里有一丝暖意,客气温柔的回言:“多谢仙君关心!只是病容见人,实在失礼!仙君多日劳累,快去休息!我已无碍,谢您这份心意!” 碧涛并未走,似乎是有事,迟疑着开口:“哦,那日是水恒珠……裂了。” 清青吃惊,以为是自己惹祸了,怎么这样倒霉?好好的水恒珠,水神的重要法宝,怎么到她手里就弄坏了?这如何交代呀? “啊?裂了?怎么……我是弄坏的?” “不是,上神能修复好!” “哦,吓死我了!” 清青抚着心口,万幸万幸! 她的金丹刚刚恢复,运转时不太灵敏,所以没有感觉到水神的气泽也在外面。 平日里,碧涛非常直爽,有话立刻说完,可今天怎么犹犹豫豫的还不走。 “仙君,是还有什么事吗?” “呵呵,无事!咳咳……就是,上神早已断去七情六欲,他……他心中只有众生的疾苦……” 碧涛吭吭哧哧半天,真难为他,实在想不出更委婉的表达方式。 清青已经明白了。 碧涛越是欲言又止,她就越觉得无地自容。 “仙君多虑了!清青之前仰仗上神怜悯,恬居于此。现在大战告捷,我伤势也好了,等见到上神辞行,我便带着月儿离去!” “不是!我没有撵你走的意思!”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个打击,再来一个噩耗1 “我知道,谢仙君!只是我恬居浩澜山已久,也怕外人误会,污扰上神清誉。还请仙君肃清谣言,免得打扰浩澜山的安宁!” 一时激动,话已出口,清青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强硬。 哎,这么说话,也有些忘恩负义啊! 水神借自己水恒珠续命,收留居住在此,总归是好意。 清青缓和语气,带着推心置腹的诚恳,她说:“仙君,上神以水恒珠为我续命,对我有大恩!我在这住了三年多,得以庇护,一直感激在心。难道我听闻他不幸的消息,不该伤心?应该像没事儿人一样平静?如果那样,我还算个人吗?” “仙君,你多虑了,我真没有别的想法,对上神只有尊敬和感恩。浩澜山很好,但不是我的家,总归不自在,我就想和月儿离去。嗨,人之常情,希望仙君谅解……” 碧涛这辈子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干脆转移话题:“哦,呵呵……仙子,那日你是如何看破我的?” “猜测!” “你不识变化之术,当时却那样笃定?我跟随上神多年,自认为模仿的惟妙惟肖,怎么你一眼就识破了?” 碧涛表示不服,实在想不通,姿态表情都模仿的一模一样,怎么就被看穿了? 他再三追问,十分好奇! 清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淡淡的落寞:“你对我笑了,而他……不会。” 神仙不擅长男女之情,碧涛还是个兽化仙,他对此更生疏。 碧涛挠挠头,尴尬笑一下,转头看看水神,这种气氛水神也不方便出声了。 全当没来过,水神转身离去…… 中午,月儿高高兴兴的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块墨黑的东西。 “什么呀?” “上神给我的。” “他回来了?” 月儿点点头,低头摆弄着手中的东西,又举起来迎着光看一看。类似一块小石头,在暗处时是墨黑森森的,迎着光看又有些紫色光泽。 “上神说,这是戬颜魔兽的精石,是极寒之物,将来用它炼成法器,我就可以驭水如锋,很厉害的!” 孩子满心欢喜,摆弄过来、摆弄过去。 等了一会儿,清青还是说:“月儿,咱们是外人,总住在浩澜山也不是长久之计。娘亲起来洗漱一下,我们去向上神辞行,回家!好吗?” 月儿很听话,“好,不过上神现在不在,刚才好像有什么事出去了。” 清青:“哦,那就晚一些再看看,不行就明日晨起去辞行。” 可是水神这一走,一连五日都没有再回浩澜山。 碧涛被积压的公差忙的焦头烂额、东奔西走。 有一次,清青在院中偶遇碧涛,说起要向上神辞行。 “上神知道你病了的事,让你在这安心养伤,先别着急走。” 不知是不是清青的错觉,总觉得碧涛的眼神有些躲闪,问他水神何时归来,他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在人家住了这样久,若不向主人辞行就离去,那太不合礼数,所以还得等。 又过了十日,伤口愈合,一切如常。 还原了自己的心和金丹就是不一样,身上特别的轻快,法术运转也极为灵便。 前后加一起,都等半个月了,水神怎么还没回来? 他神职向来兢兢业业,逢患必除,被誉为仙家典范。可现在水族之事整个撂挑子,全靠碧涛代理公务,感觉不对劲啊! 今日晨起,有一个穿鹅黄衣的小童来到浩澜山,说是药王派他来给清青送丹药的。 倒是奇怪,如今她都康复了,怎么还给她送药? 药童说是药王刚炼制好的,可调理气虚,之前毕竟受过重创,应好好调养。 “多谢了,劳烦记挂!” 小药童看起来比月儿大不了多少,看到桌上摆放的那些从界川谷带回来的小玩意,他就挪不动步了。 毕竟是小孩嘛,月儿就拿给他看,说这个说那个,两人渐渐就熟了。 “小哥哥,我带你去那边的河里玩啊!” “不行的,我要告辞了。这已经耽搁,师父嘱咐我去给水神送药呢!” 这一句话,让清青从里间走出来,询问:“小仙童,你说给谁送药?” “水神” “他怎么了?他受伤了吗?” “我不清楚,师父只安排我去给他送药。” “去哪送药?他现在不在浩澜山,在什么地方?” “在昭阙云谷” 昭阙云谷?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不知道是哪里。 清青比较孤陋寡闻,以前不是被囚禁在司战宫,就是到处躲躲藏藏。她对天界不熟悉,不知道昭阙云谷是什么地方,听名字,猜测是某个疗伤的地方! “仙子,我先告辞了。” “哎,这样,小仙童,你把药给我,我去送,你就能跟月儿多玩一会儿了。” “这……这怎么能行?” “怕什么呢?我与水神认识的,我就住在他家里啊!我去跑一趟,顺便还有事找他说。你放心!我一定将药送到,绝不会误事的!” 小孩子爱玩,就点头答应了。 清青御风而去,按照药童指引的方向和路程,寻找那个昭阙云谷。 兜兜转转,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云雾弥漫,朦胧中看到这座仙府。 门外正站着一位仙娥等候。 哎呀,清青猜测,是不是水神病急等着这药呢? “你是谁?” “是药王派我来送药。” “嗯,快给我!” “呃……药王嘱咐过,让我亲手交给水神。” “不用,水神在给女君疗伤,交给我就行!” 清青僵愣,却痴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竟然还在问:“是水神受伤了吗?” 仙娥很不耐烦,“什么呀,是我们女君受伤了,药!快给我!” 清青木愣愣的,那仙娥不满的翻个白眼,干脆直接夺过她手中的药,“这般拖沓!耽误了女君的病,水神也饶不了你!”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仙娥早已不在了。 清青抬起头,匾额上“昭阙云谷”四个大字,原来这是贞元女君的府邸。 为了她,什么众生疾苦都可以撂挑子,只想日日守着她。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个打击,再来一个噩耗2 清青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仿佛每一步都是踩在自己的痴心上,践踏的一文不值。 她也受伤了,可是水神没有去看过她一眼。原来这么多日,他都在这里陪女君…… 哎,清青明白了,她怎能与女君相提并论? 自己真可笑! 清青坐在云头,糊里糊涂的不知飘到了哪里。 她低着头,眼中晦暗空洞,任由云驾随意的飘着,茫茫无措。 不知过来多久,隐隐传来一些说话声。 清青才回过神来,抬起头,辨别方向,发现飘到了界川谷附近。 身后御风而来两个天兵,带着几筐仙果,是向界川谷的方向而去。 两个天兵撇了清青一眼,也没把她当回事,继续低声说着话…… 虽然是窃窃私语,但是他们都是神仙,这么近的距离又未设结界,清青怎能听不见? “上一次仙魔大战,折了一个煄崂战神,这次又是一个司战殿下……” 话语飘入耳中,清青一时错愕,什么?他刚才在说谁?什么意思? “魔族甚为可恨!灭的魔窟老巢这次气数大损,估计几万年之内不无法再兴风作浪了。” “只可惜,唉,以后再也看不见司战殿下那威风的样子了……” 清青听着听着,追上去,急问:“你们在说谁?司战殿下?他怎么了??” 两个天兵互视一眼,自知言语有失,干脆不理会,假装没看到清青。 “站住!你们敢背后妄议上神,该当何罪?” 清青语声严厉,带着威胁之意,看看那几筐仙果,“你们是去界川谷送仙果的?我这就去南天门,告发你们妄议上神之言行!你们等着!” 清青作势御风要走,被两个天兵拦下,苦着脸说:“哎哟!这位仙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这是做什么呀?我们又没得罪你!” 清青:“好!我可以不去!但你们得告诉我刚才在说什么,司战殿下怎么了?” 天兵:“大家都知道的,都多长时间的事了,司战殿下被囚禁于幽囚塔下。” 清青的眉头拧成疙瘩,她没听说呀,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为何囚禁他?” 天兵:“传说他被魔族下了什么毒,为防止他入魔,便将他囚禁于幽囚塔下。” 清青追问:“可否诊治?何时能放出来?” 天兵摇摇头:“这些我们哪能知道,你还是去司战宫问问!” 听到“司战宫”三个字,清青忽然提高警惕。 清青很敏感,因为骨子里她对司战还是很惧怕、很警觉的。 产生怀疑,不会是司战的什么损主意?他又想出什么花招了? “你们……哦!你们两个是想引我去司战宫?是战神派你们来的!” “仙子,你在胡说什么?你逼着问我们,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九重天上,现在有谁不知这事?不信自己去看一看,问一问,战神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被压入幽囚塔下了。” 天啊! 不会是真的! 清青傻眼了,转头向南望去,骇然的怔愣过后,驾云急奔九重天。 清青心里很清楚,天界无人敢造司战的遥远,更不敢说什么押入幽囚塔的混账话,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诅咒上神。 除非是司战的诡计引她去司战宫,不过这也说不通啊!他们早就形同陌路,就算想找她麻烦,大可以当面锣对面鼓,何必如此蹩脚。 清青预感不妙,飞驰最快的速度抵达南天门。 冷静点,冷静点,总不能真的横冲直撞去司战宫! 她学聪明了,盘算着如何先试探一下:掏出浩澜山的腰牌,说水神派她给战神传话?不好!可不想打着水神的名号! 要不进去药王府问问药王?嗯,这个主意不错! 但是南天门层层把守,进去一趟很麻烦。不然去牟日仙君的府邸,找霄沾问问…… 清青踌躇,站在不远处琢磨着…… 驻守天兵已经看清她的容颜,悄悄议论:“她不是司战殿下的那个……” 早些年“通缉犯”的画像他们都看的烂熟于心,这些年又经常看到战神领着清青出去,所以天兵们认识清青的脸,却不知有“真假清青”两个人。 “对,是她,咦?今日怎么没人跟着她呢?” “哎,司战殿下都……她自然也没人管了呗!” 听到这些话,清青心惊! 她不再犹豫,直接去司战宫看一看! 清青掏出腰牌,无暇理会别人惊讶不解的目光,凭腰牌进入南天门,急急直奔司战宫。 谁能想象,一千多年了,最想逃离的地方,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回来的地方,今日她却主动踏入。 推开司战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一千多年,时光荏苒,若是在人间,早就沧海桑田的变迁。 可是,这间寝殿却恍如昨天,没有丝毫的改变,一切就如她逃走时一模一样。 衣架上,她换下的衣裙还挂在原处。 书案上,她看到一半的书,仍翻开在那一页。 床栏上,她随手编织的几个花穗络子,依旧挂在那里。 垫子、枕头、被褥,这么多年都没有换新,只因那是她亲手绣的。 梳妆台上放着一套青色衣裙,还有几件首饰,是她当年扔弃在昮佬祠的。他捡回来,整整齐齐叠好,在这等了她一千年。 清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头脑晕眩,双腿发软,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她拿起桌上的司战金令,平生第一次这样轻柔的抚摸着它…… “你回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门外已站立着八位仙娥,每一个的眼神都含着刀锋利剑,恨不得即刻就将清青穿透、刺死。 “战神去哪了?” “与你无关!” “他们说,他被压在幽囚塔下了,是真的吗?” “与你无关!请你出去!” 清青放下金令,默默走出去,御风来到湖心亭。 “猊猊……” 狻猊蔫耷拉着脑袋,趴伏在玉床上,听到声音,猛然竖起耳朵。 “猊猊,他在哪里?他怎么了?” 狻猊哪会说话,它只是落寞的垂着头,用鬓鬃蹭着清青…… 第二百七十三章 幽囚塔前,舌战群仙 清青侧头看向一边…… 湖心亭,还有一个人。 她静静的坐在绣架旁,一动不动,每日从晨起到落日。 她不会一针一线,只是眼神空洞,呆呆静坐。 清青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走到她面前,俯蹲下身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面对面看着彼此。从身高体态、眉眼发丝的所以细节都丝毫不差…… 洙檀:“看够了吗?你走!以后再不会有人缉拿你,高兴了?” 高兴? 嗯,是应该高兴啊! 可是,她的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这么沉重、这么难以呼吸? 如今想一想,这些年躲躲藏藏、担惊受怕,清青在心里骂了他一千次、一万次,但是从没有诅咒过他。 仙魔大战,日夜担忧,清青都是盼着早些得胜归来,从来没有诅咒过司战。 洙檀:“你逃走了,你知道他有多伤心吗?一千年,翻天覆地的找你……他最恨别人背叛,可你呢?你把他气成那样,他都舍不得伤你分毫!他是想你想的紧,才把块木头变化你的模样……” 洙檀从愤恨变到伤感,指着面前的一筐蚕,“你看看这些,你还记得吗?人间的蚕能活一千年吗?这都是他用仙法养的,给你养的!” “……” “你是铁石心肠吗,竟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清青没哭,她只觉头痛,心焦、忧愁。 “洙檀,我哭不哭有什么用?我想知道原因,他为何被压入幽囚塔?” “为了破魔族的坤混阵,上神以元神入阵与逆伦决战。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谁料魔族妖孽诡计多端,趁机钻入了上神的元神!魔族邪法最擅吞食心性,总有一天上神会迷失本心,变成逆伦的躯壳……所以上神自请囚于幽囚地宫,自生自灭!” 清青倚着亭柱滑坐在地上,无奈的闭上眼睛,她的头好疼好疼…… 洙檀:“若上神还有绝命在手,也不会是这个结局!逆伦曾经伤在绝命剑下,那是上神的胜算!可是他偏偏宠着你,连绝命都给了你!他看待你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可是你对他呢?只有背叛!只有欺骗!” 一通批斗大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说一说。 论口才,清青不是善茬,但今天她没有反驳,也没心思争吵。 指责她什么,她都听着…… 这时,天兵焦急向这边而来,“洙檀仙子,不好了!昀言仙君带着一些人围在幽囚塔前,请求天帝处置司战殿下!” “什么?” 清青惊的询问:“还要怎么处置?” 洙檀:“大战过后,人心惶惶,他们都怕上神成为第二个魔尊逆伦!” 清青:“已被压在幽囚塔下,他们还在担心什么?” 洙檀:“你不知道逆伦有多可怕,若是战神之力加上逆伦的魔性……唉……” 如此说来,这些人是要杀司战灭口啊! 捏紧的指尖泛白,急呀,急得团团转:“天帝会怎么样?那是他的亲弟弟啊!” 洙檀顿了顿,低语道:“难道天帝就不忌惮吗?” 一句话,清青心凉了,后背出了冷汗。 这种情况,就类似于人间皇宫里的逼宫。大臣们都纷纷进谏、死跪着不肯走,一直僵持下去…… 天帝想保自己的弟弟也不能啊,恐怕为安民心,最后就会处置战神。 “猊猊!我们去幽囚塔!” 清青跃上狻猊的背,又想到什么,呼唤狻猊带她先去司战殿。 洙檀等人没有狻猊的速度快,远远追过来,看到清青手里拿着金灿灿的司战金令。 “你怎敢动上神金令?” “若不拿这个,谁会听我讲话?” 幽囚塔在九重天的最西面,是一座孤立的高耸黑塔。因没有窗扇,它看起来就如铁桶一般,死沉沉、黑漆漆的。 这是上古镇魔的遗址,里面曾镇压过大奸巨恶和各种消不净魔魂。它上空压罩的层层咒阵,遮天蔽日的结界阴霾。 只是在外面站一站,还没有走进塔中,就感到令人窒息的压制感。 此刻,幽囚塔的结界外,聚集着不少人。 前头的人群中,为首的是一个又瘦又高的中年男仙,他是在天庭司职文案的昀言文仙,一向与战神不睦。 上空有呼啸风声,众人抬眼一看,一白衣女子骑在雄伟的狻猊背上,越过他们的头顶,落于正对面,挡在幽囚塔前。 随后,司战宫的八位仙娥也都落地,站在清青身侧。 “各位仙君,请恕清青不识,叫不出各位仙君名号。不过这不要紧,你们都是尊者前辈,请受清青之礼!” 临危不乱,和和气气的开口,依着天族的礼数,清青向众人见礼。 昀言仙君傲然俯视,鼻间冷哼一声,很不客气,根本没有让清青起身,似乎故意冷着她,不搭理她。 不过无妨,清青脸皮很厚,自己站起来。 “不知众为仙君前辈齐聚于此,所为何意?” “凭你,也配跟我说话?” 清青无所谓的点点头,举起手中的司战金令,“我是不配,那请您对着它说话!” 昀言仙君:“此金令从何而来?” 清青:“自然是殿下亲手给我的!” 昀言仙君:“哼!我怎知你所言是真假,女鬼品行不良,盗取金令应该不是头一遭?” 清青:“要知真假,这有何难?殿下就在塔内,不如与我进去,当面对质如何?” 昀言仙君:“荒谬!幽囚塔乃重犯囚牢,岂是你想进就能进?” 清青的嘴角总是挂着笑,态度很好,可是话语中明显带着刺,“仙君既然不想进去,那在此门前逗留是何意?” 昀言仙君:“前战神已入魔,恐成天族祸患,我等在此请谏天帝,早做决断!” 清青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开始将没皮没脸和冷嘲热讽的精神发扬光大。 清青:“哦,看来仙君公务清闲的很啊!前几个月,司战殿下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时候,您是不是在家中喝茶听戏呢?” 昀言仙君:“一派胡言!文武官职各有不同,他上战场,我等在天庭更忙!成堆的公务积压,四处安抚奔走!”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个女人的勇气,力挽狂澜 清青:“是呀!您关系重大,若天族少了您一人,仙魔大战哪能获胜啊!我听说魔族的坤混阵就是您破的,哎呦!失敬失敬!!” 身后的八个仙娥听着清青的话语,嘴角抽了抽,佩服她的勇气,更佩服她这份牙尖嘴利。对面的昀言文仙可是天庭头一号的毒舌,硬茬碰硬茬,跟清青两个是棋逢对手啊! 昀言仙君:“你!哼……我何必与你这疯子一般见识!当年在中天殿恨他恨的要死,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清青:“仙君品行正直!德高望重!当年在中天殿怎么不肯出来说句公道话?如今战神进了幽囚塔,仙君倒急着落井下石,不会是借机公报私仇?” 昀言仙君:“战神已入心魔,将来必成大患!难道为他一人还要再流血牺牲吗?我等请柬,是为天界除去祸患,战神若真为大局考虑,他也会明白我等的苦心!” 草! 卧槽尼玛! 清青气的想骂人! 昀言仙君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他身后站着二十几位仙官与他都是一丘之貉,正在随声附和。 刚才在来的路上,清青放出绝命剑,在九重天上兜转两圈,金光四射,将人群向这边引。天兵们都认识绝命,不知出了何事,执勤的、巡卫的、看热闹的都向这边来,人群越聚越多。 只见一位纤瘦的白衣女仙站在幽囚塔前,不卑不亢的与昀言文仙唇枪舌剑的争论。 “没有司战的出生入死,哪来你这份苦心?没有他舍命破坤混阵,你今天能站在这大放厥词吗?战场上怎么不见你的身影?打不过逆伦,你可以去动动嘴皮子啊!有这功夫,说不定逆伦就被你说服了,就直接投降了,那才是避免流血牺牲!天族第一功臣就是你!战神之位以后你来当啊!” “胡言!放肆!你再怎么与我胡搅蛮缠也无用,战神入魔是迟早的事!他的心魔早有预兆,他的本性就暴躁狠毒,嗜杀成性,不管是对魔族还是对天族、人族,他都是一样的残暴!” “你竟敢这样说他!不许你污蔑他!!” 司战纵然跋扈过分,但也不该这样说他,一传十十传百,如此歪曲片面的言论,不光是把司战之于死地,这是连他的一世英名也彻底毁去。千万年后,世人将如何评说司战的一生?他为天族奉献的一切,最后却落得一个残暴狠毒,嗜杀成性的恶名吗? 人群在这看着、听着,还有人随声附和点头。 这一刻,清青真恼了!气的脸色铁青,唇瓣哆嗦半天,眼泪先涌了出来,含泪仍在据理力争:“他为天族而战,为天族奉献一切!你现在这样说他,将他一生的功劳全部磨灭,你太恶毒!太阴险!” 因激动,胸膛剧烈的起伏,带着愤恨、带着委屈、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她指着面前的群仙,怒斥:“你们!你们这些人!你们在这咄咄逼人、落井下石,不就是欺负他出不来?若是今日他站在这,你们敢说这些话吗?早都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 “啪”昀言文仙挥起衣袖,但打的并不重,只是给了清青一个嘴巴。 附近的人群越积越多,一道金光,绝命飞回。 清青不再理昀言文仙,改换策略。 清青双手拖着绝命,“扑通”一声,跪向人群的方向,那里已聚集着几百位天兵、仙娥等。 “各位将士,你们还认识这把剑吗?你们还记得它震慑六界的模样吗?若没有战神,你们能有今日的太平吗?他确实脾气不好,很霸道,可是你们只看到这些,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他的伤痛!凭什么?凭什么别的神仙只要动动笔、动动嘴就行了,可他每每都要搏命厮杀?刀剑无眼,哪只魔兽不凶残?大战小战,哪次不是他用命换来的?!” 一个女人敢挡着几百男人,这一份胆量和勇气! “如果不是他浴血奋战,哪来天族的安宁?我在司战宫仅仅一百年,大伤小伤就见过不下十次!小伤时,他连药王都不用,只是自己包扎疗伤。大伤时,胸前露白骨,肩臂被整个砍下,躺在床上一个多月,夜夜疼的死去活来……你们今日都站在这看他的热闹,落井下石,指指点点,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心寒?你们对不起他,对不起战场上阵亡的英烈!” 人群有些动容,昀言文仙不再说话了。 “往日,司战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请众位不要怀恨在心,清青在这里替他赔罪了!” 说罢,双手托着绝命,对着人群的方向一个头磕在地上。 身后的八位仙娥,到今时今日才是真正佩服了清青,看她能为战神如此孤勇的据理力争,都跟着跪倒在地叩首,就连狻猊也前爪伏在地上,低着头也做叩拜姿势。 哎哟,这样谁还能再说什么呢?人群再次交头接耳,都向昀言文仙的方向看去。 “各位仙者,谁要处置战神,先从这把剑上踏过去,踩着他的功劳,踩着他的伤痛,踩着战场上累累白骨的英魂!飞鸟尽良弓藏,只要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各位将士,别说司战不一定入魔,就算是入魔了,不过是第二个逆伦,而且还有幽囚塔锁着。你们就这么害怕吗?是天族后继无人了吗?是天族被魔族吓怕了吗?如果是这样,你们可以眼睛一闭,昧着良心,做下畜生不如的事!” 软硬兼施…… 激将法…… 人群骚动,窃窃私语都是认同清青的说法。 一个纤弱女子尚有如此胆量,何况天族男儿呢?怎么能杀战神呢? 民心的方向转变,都是向着清青这边。 这时,人群后走出一队天兵,“天帝有旨,众仙散去,战神之事以后休要再提!” “遵旨”昀言文仙答应一声,立刻御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虽然是天帝的旨意,不过他们散的速度也太快了!丝毫没有坚持己见的意思,不再争取一下啦? 第二百七十五章 救司战的唯一办法 喧闹散尽,空余冷寂。 人群都走了,只剩清青驻足,凝望着那座阴森无窗的黑塔。 周围晴空万里,而有幽囚塔是阴云笼罩的,绝地尽头…… 传旨的天兵询问:“战神在塔底的幽囚地宫,仙子,想去看看他吗?” 原来这座黑塔只是镇压法器所幻化的样子,真正的囚禁之处都在地下,而他在最深的那一层。 那里一定很黑,很冷…… 清青的目光从塔尖移落至塔底,片刻停滞后,她摇摇头,萧条的背影转身离去。 “仙子留步,天帝要见你!” 中天殿内。 “清青拜见天帝!” “免礼” “谢天帝” 记忆中,每次到中天殿,清青都是十分狼狈倒霉的,而天帝对她多是厌恶、斥责。 刚才她大闹一场,现在站在这里,估计又是挨骂挨罚,悉听处置。 今日的中天殿,透露着怪异。 除了天帝和清青之外,还有一个很特殊的人——霁凌仙子。 多年不见的老熟人。 听霄沾说,霁凌仙子一直在闭关修炼,很多年没在九重天上露面了。 今天怎么冒出来了??? 两个女人对视着彼此,陈年的恩怨在眼神中流转,都很不善意。 眼锋化作刀子,飞过来、飞过去,你来我往,怒瞪彼此! 天帝说:“你想救他吗?” 一句话将清青的视线又拉回到天帝身上,压抑的心突然一震,透入一丝光亮。 她点点头:“有什么办法?” 天帝:“逆伦死缠着司战的元神不放,无法分离,二者一存俱存,一损俱损……魔族阴邪,但邪不压正,已找到办法了。上古遗迹中记载,有一种古咒名为鸩情锁。此毒发作时,不需外力就能自行损裂元神,这是司战唯一的机会!” 清青听着,一知半解,到底啥意思? 天帝:“让他情根深重,再让他情伤碎裂,最后用祛魔锥将他和逆伦一同杀死!逆伦的心魔就可销毁!” 清青:“那司战呢?” 天帝:“鸩情锁将他的元神碎裂,但不会立刻魂飞魄散,若能保住一部分元神,司战还有复生的希望。” 天帝对他弟弟不错! 也不枉费这么多年弟弟替他卖命,兄弟之间感情甚好! 自从弟弟出事,天帝日夜忧心,翻遍古籍记载,真被他琢磨出这么个办法。 “鸩情锁”本身是一种毒,它是一个有恶意的毒咒。 一旦中了这种毒,就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情所伤,否则伤心的时候,元神就会破碎。 这么倒霉的咒术,现在对司战成了一线生机,救命之法。 被情所伤的元神破碎后,就能与逆伦的心魔分离,再用祛魔锥进行击杀,逆伦就彻底消灭了。 可是司战呢?司战的元神也碎了呀! 这就涉及到下一步问题了,就是霁凌仙子。 她家的祖传法宝“聚魄灯”,可以修补破损的元神…… 天帝说:“事成之后,本座会下旨赐天婚予司战和霁凌仙子。” 呵…… 呵呵…… 清青被气笑了,从没听说过这种可笑的言论! 如果她没猜错,天帝是想让她去完成鸩情锁之毒。可是,救回来的战神给霁凌仙子完婚?凭什么?有毛病?霁凌可是她的仇人死对头! 看到清青脸上古怪的笑容,霁凌仙子也不客气的开口:“你不用笑!怎么的?我和表哥完婚不对吗?你逃跑一千多年,弄得像仇人似的,别告诉我,你想嫁给他?” 清青:“我当然不想!你救你的未婚夫,关我什么事?这‘鸩情锁’你来种,你来解,你来嫁他,岂不更好?” 霁凌:“你!不识抬举!” 两个女人的矛盾一触即发,天帝没有耐心听她们在这里吵架。 仙魔大战诸事烦忧的闹了七个月,战争结束,天族损伤惨重,又折了司战,天帝近日也是烦躁透顶。 好在他秉性深沉,脾气比司战好太多,吸了口气,调整语气:“清青仙子,今日一试,你的表现非常好!” 明白了,难怪今天事事凑巧。难怪刚才幽囚塔前的激烈争吵,转瞬就散。原来本就是天帝设的计,只为试探她。 天帝一眼就能看透清青心中所想,他郑重的解释:“情鸩情锁不是儿戏!机会只有一次!一旦以你之名炼化作毒,中途不能换人,整个过程不能让司战起疑心,否则他有心理防备,此毒不能作效!还有,万一情不够深,伤的不够痛,元神没有分碎,那么祛魔锥下去,司战和逆伦不能分离,就会共同烟消云散!万分谨慎,整个过程,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则你不是救他,而是亲手杀他!” 天帝非常认真! 司战是亲弟弟,是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 即使他想出了办法,选出了人选,也得考察试探。 没想到,今日的结果令他满意,简直是令他震惊。 清青不光对司战有情有义,而且她非常机智,临危不乱,巧舌如簧,还能屈能伸,勇敢坚强…… 鬼心眼太多,如今都变成了她的优点。 只要她肯全力相助,只要一切顺利,司战还有希望,有很大的希望! 另一个重要人物是霁凌仙子,‘聚魄灯’是她的家传之宝,只有她会秘术操纵。 霁凌唯一的要求,就是请天帝做主赐婚。 哎呀,这事…… 都是将来的事,先顾眼前! 天帝答应了,讲在明面上,他就对清青说:“霁凌仙子家传的聚魄灯可修复司战元神,功劳一件!且二人青梅竹马,十分般配!至于你……本座自然也不会让你白忙!” 一个亮荧荧的小瓶飘落到眼前,清青本能的接住它,碰触的一瞬间感应到熟悉的气泽。 “这,这……怎么可能?” 二少爷的魂魄! 清青欣喜,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今天一天,大悲大喜!先来一个打击,再来一个噩耗,又去幽囚塔外吵了一架,整个心情压抑透了。 但是此刻,听说司战还有希望,又看到二少爷的魂魄。她心情很高兴,仿佛从黑暗的峡谷一步登天,很激动。 清青:“魂魄还在,怎么可能?” 第二百七十六章 裂魂 天帝:“凡人魂魄,未入轮回,在浮云山溃散。本座是动用鬼族五千人法阵,立起引魂幡,招回他溃散在天地间的魂魄!” 难怪呢,明白了。这不是当初司战捏碎的那部分,而是二少爷自然溃散的那部分。 以司战的法力,一捏就魂飞魄散,救不回来。而自然溃散的那部分,鬼族有办法召回来。 5000人法阵,听起来就很费力。 天帝:“虽只是一部分残魂,没有搜集完整,但本座可破例为他开启‘尘浮盘’,残魂亦可投胎,且给他生生世世的好命格,长乐无忧。” 呀!这个大恩典! 天帝洞察人心,他看出这是清青的心疙瘩。当初司战捏碎了二少爷魂魄,一直是个心结,清青怨悔此事,耿耿于怀。 天帝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耗心耗力的去挽回二少爷的魂魄,就是为了让清青去救司战。 “我还有两个哥哥,也是魂魄没去投胎,不知去向何处,可能是在忘川河中。” “好,本座派人去查。一旦找到,也可开启尘浮盘,为其转世投胎。如果魂魄完整,也可鬼魂渡化,将来修成个鬼化仙,你们亲人团聚,也好过你总是孤孤单单。” 清青眼珠一转,在想事情。 天帝:“没关系,凡人时即使身体有残损,飞升时亦可修复。到时候,本座会派仙使指点他们。” 清青又想起一事。 天帝:“不必担心,鬼化仙是地位薄弱,本座可赠他二人一人一件法器,助长功法。” 哎呀呀! 啥也别说了,清青心里想什么,天帝立刻就洞察,立刻就答应。 霁凌仙子翻个白眼,觉得清青脸皮真厚,借机会就要这要那的,不过这样她反倒更放心了。 有天帝做主赐婚,名正言顺。况且霁凌认为,清青逃跑一千年,又给水神生下儿子,她对战神没那个心思。如今借她之手救回战神与自己成婚,岂不美哉! 霁凌也暗地里跟天帝说好了,将来瞒住鸩情锁之事,自己就是战神唯一的救命恩人,成就美满佳话多好啊!! 两个女人心中在想什么,天帝识眼眸都能看明白。 一个头两个大,真麻烦! 天帝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孰轻孰重,现在救司战是最重要的! 天帝:“不急于此时,你可以再想一想,曾经的恩恩怨怨都想清楚,一旦做决定,他的命就在你手中!” 清青垂眸,片刻就做了决定,或许更早就做了决定。 “我答应,必会全力以赴!” “好!”天帝欣慰,点点头。 清青:“但是,我家中还有儿子,我一日也不能离开他!若要进幽囚塔,请天帝为我裂魂!” 天帝:“裂魂?” 霁凌:“裂魂?” 裂魂是天界的一种刑法,刑天雷,将三魂七魄逐一裂开,再逐一击碎。细碎的折磨,相当于人间的千刀万剐之刑。 清青面对这种刑法时,她的理解重点,联想到了“分裂魂魄”。 新思想,很奇葩的思想。 正常人都不愿意分离自己的魂魄,强行分开,违逆生理。 刑天雷时,非常残酷,非常痛苦,就像砍掉自己的手脚一样。 可想而知,三魂七魄本是一体,要强行砍出去一部分,会是什么滋味? 四十八道天雷…… 洙檀的手中捧着清青的一脉地魂。那缕地魂在颤抖,在疼痛,又似乎在哭泣。 洙檀小心翼翼的捧着她,回返司战宫…… 整个过程,没有犹豫。 从中天殿出来,就去了天刑台。 说到做到,她真的裂魂了! 像清青这般自裂魂魄的,在天庭中是闻所未闻,头一遭! 神仙专注于修炼,哪有人会自毁仙路,损伤元神? 清青回到浩澜山,昏睡了三日。 醒来时,清青给月儿重梳了发髻,穿好衣衫,让他高高兴兴的跑出去玩了。 她自己倚坐在床上,伸出双手在眼前看着,手脚都在,却觉得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她有些怔怔的发呆,在想事情…… 一阵强烈的仙泽靠近,水神径直走进了她的里间,这很不符合他往日的行事作风。 床上连纱幔也没有挡,清青只穿着中衣,黑发垂在腰间,显得娇柔、妩媚、私密…… 她侧头望着他,一室寂静。 他回来了?是贞元女君康复了?难得他终于想起她了。 清青出乎寻常的平静,淡淡收回目光,掀开被子要下地行礼。 “免了!” 水神今日有些怪,一反常态,明显带着火气。 “修为一塌糊涂!不思进取!歪门邪道你倒知道不少!若是不想活了,直接自毁元神多干脆!这样半死不活的,只会让月儿徒增烦恼!” 劈头盖脸的一顿怒斥,清青一时反应不过来,跪在床上怔怔的听着。 他这是生气了? 她裂魂,怎么惹他生气了? 水神:“你总是莫名其妙,所言所行都与常人不一样!你自己胡为,也不为月儿想想吗?” 哦,明白了,他这是为了月儿才发的脾气。 清青没想跟他顶嘴,只是解释了一句:“没那么严重,不会死的……” 水神:“可你仙途尽毁!修为荒废!没有修为,你下一个天劫如何渡过?坐等灰飞烟灭!” 无论他说什么,清青都没有顶嘴,跪在榻上,悉听训教。 可是,这般乖顺的模样,也没能让水神消消火气。 他今天真的好大脾气! 听说清青裂魂的消息,他想去阻拦都晚了,莫名其妙被气的要死。 “鸩情锁之毒”属于机密,水神当然不知道了。就算知道,他也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清青与战神之间只有强迫和怨恨,要死要活的的逃跑一千年,现在又裂魂去陪他,简直不可理喻! “你裂一魂给他有什么用?哼!这般放不下,当初何必逃跑?你好没记性,忘了自己在中天殿重伤的模样。恩怨不分,前后矛盾!荒唐的不可理喻!” 难得啊!惜字如金的他,一番滔滔不绝。 若在平时,清青应该不会顶嘴。可是今日,她裂了魂,元神受损,情绪非常不稳定,易怒!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情绪爆炸,恩怨一发不可收拾 听着听着,她的脾气来了。 清青抬起头直视他,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呵呵……上神好记性!还记得我遍体鳞伤的样子?对哈,你当时就在场,记得清楚啊!那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忽然,她撸起袖口,臂弯里一条黑色的疤痕触目惊心,在白皙的皮肤上形成烙印,向肩膀延伸。 “这是什么?还记得吗!?” 水神刚刚还愠怒的脸色,忽然出现滞涩,因为他忘了,真的忘了。 当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处置一个犯上的女鬼,他不屑在意。这些年无人提过,他早已忘记一千多年前的细节,此刻看到才想起来。 清青:“七鞭!每一鞭都是你亲手打的, 直打到我魂飞魄散,你才满意!若论起狠毒和绝情,司战不及你的一半!!” 一抹慌乱从水神的眼底滑过,这是他平生甚少有的一种情绪。 “七鞭,你让我疼了一百年!我抱着自己的残魂,一点一点的拼凑,日日夜夜还在等你……我幻想着,你会看到冰玉的记忆,哪怕是可怜我,只要你回来看我一眼,只要你回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会告诉你没关系,不生你的气,你把我打得魂飞魄散都没关系……” 清青含泪的眼睛怒盯着他,说不出的痛和恨! “中天殿里……他们断了我的双腿,拔了我的指甲,穿透了我的血肉……师叔,你还记得清青吗?师叔,你就看着他们欺负我?师叔,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一声一声凄苦的质问,得不到水神的回答,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些,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压抑太久,又受了刺激,裂魂让情绪失控。 清青越说越生气,埋葬多年的爱和恨都被挖出来,且无限放大。 “我恨司战!我恨霁凌!我恨所有看热闹的人!可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清青狠狠的擦掉眼泪,冷笑讽刺:“是啊,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我是最卑、最贱的畜生!我这种东西,看你一眼都是罪过,纠缠你就该被打死!如果你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样?嗯?呵呵……” 清青盯着水神的眼睛,说出最诛心的话:“你会一剑刺穿我的肚子,让我和孩子一起去死!千万别脏了你的清誉,对不对?对不对??墨邸渊潭,你们堵在洞口威胁我,永远休想纠缠上神,否则饶不了我!这不是你说过话的吗?你记不记得?” 水神表情很不自然,他想解释,但清青不给他机会,情绪激动的再次撸开自己的衣袖,黑色的伤疤太刺目。 “飞升那日,我洗去一身的伤疤,单就留下它们。我要看!我要看一辈子!记恨你一辈子!每一鞭都是训教,让我对你死心!清青受教了,永不敢忘!” 水神的目光看到伤疤时,心里有些无措。 清青的负面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什么礼数都忘了,站起来,站在床上,对水神放狠话。 “你发现自己有了孩子,第一时间想交换,问我要什么好处?哼!你以为,我生下孩子是为了纠缠你?换好处?哼!如果不是战神捣乱,你永远都看不见月儿!也不许你们父子相认!我在你眼中卑贱,我生出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敢高攀您啊?您放心!清青不思进取,一无是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严!儿子是谁的?我不!知!道!别说一颗毒药,就是一千颗、一万颗也撬不开我的嘴!就是把我千刀万剐,也绝不会玷污您的圣洁!您就放心!” 直到今时今日,水神彻底解开心中疑惑。 为什么她不承认月儿是他的孩子?为什么当年在中天殿她死活不肯说出孩子的身世?为什么她总那么别别扭扭的古怪? “上神还有训教吗?若是没有,我和我儿子今天就告辞了!” 他是上神,教训别人习以为常,今日怒气冲冲的进来,却被清青一顿语言霹雳,给彻底训成哑巴了。 清青压抑这么多年,一时撕破脸,情绪糟糕透顶,只想马上离开浩澜山。 她也不避讳了,无视水神,直接去衣架那拿衣服,穿上要走。 这时,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清青头重脚轻的晕眩,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月,月儿?你……” 什么也不用问了,孩子的表情说明一切。平时欢喜乖巧的小脸,此刻阴黑铁青,眼中再没了笑意,而是憎恨的瞪着水神。 到这一刻,清青突然冷静了,后知后觉得想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月儿恐怕是都听见了,完了,说什么也晚了。 “月儿,你……你……” 清青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刚才怎么就没考虑到月儿会不会回来听见。 月儿沉默进来,没有说任何,只是扯断了脖子上的红绳,将水神护佑他的水唤滴重重的摔在桌上。 这一幕,清青真的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 情感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 清青对水神有很深的怨恨,但并不想让孩子介入其中。 从小到大,她教孩子供奉水神,敬爱水神,从没想过让孩子去恨水神。 如今,闹成这种局面,该怎么办? 月儿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像清青。 看起来乖巧,但发脾气的时候非常倔犟,情感强硬。 看到母亲怔愣不动,他就自己打开柜子,拿出俩人衣衫。其它积攒的小玩意,水神和碧涛送的礼物,他没再看一眼,一样也不要。 “娘亲,我们回家!” 说罢,就扯起清青的手,无视水神的存在,径直向外走。 走到院中,正巧碰到碧涛迎面而来。他看月儿拎着包袱,知道是告辞之意。 碧涛笑着说:“月儿,怎么说走就走?我们不是说好明日去蟠桃园摘果子吗?” 月儿:“潘桃园的果子我哪配吃?人家要知道像我这种没爹的野种,也敢去蟠桃园,还不得拿棍子把我打出来呀!” 碧涛当时就懵了! 没想到这样刻薄的话,能从月儿口中说出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父子之情 1 孩子漂亮可爱的小脸,此刻就像挂了一层寒霜,换了个人似的! 这……咋滴了? 碧涛撇一眼水神的方向,见他神色落寞,估计是父子之间出了问题。 碧涛笑着哄孩子,打圆场:“呃……那,那我们不去蟠桃园,家中的枣树也快熟了,很快就能结出最大最红的枣子!” 这时,月儿已唤来云驾,将欲离去。 听闻碧涛的这句话,月儿忽然回头望向那颗枣树,眼中迸发出寒冷的恨意。 “啪”一击仙法,打在那棵树干上,树叶拌着黄色的枣花零碎,纷纷掉落一地。 “月儿!” 清青大惊失色,急忙阻止,却已晚了。 月儿接连第二击,毫不留情的再次劈砍而下。 “咔嚓”好好的一棵树应声而断,颓倒在地。 这几年,父子朝夕相处,何其融洽。月儿每日晨起为他送花,水神栽种这棵树,教他幻水浇灌。 这份感情,今日彻底断裂,绝情绝义。 清青眼前一黑,跌坐在云头。 “娘亲……” 她坐在云上,将脸深深的埋在臂弯,说出两个字,“回家!” 云驾越飘越远,直到看不见了。 碧涛茫然扶额:“上神,月儿这是怎么了?” 水神沉默无言,只是看着那棵树。 一棵凡间的枣树,他只要动动术法便可修复如初,但真的还能“修复如初”吗? 默默踟蹰之时,碧涛已动手用仙法将树还原。 水神转身飞回澜殿,坐在那却无心公务,脑中一次次回想起很多遥远的记忆,都是关于清青的…… 静默一会儿,总觉不安。她裂魂后情绪不稳定,月儿又那样激动,万一出什么事? 想到这,水神出门御风而去,直奔琼记岛…… 母子二人回到家,这里一切如旧,瘴气昏暗,破砖陋屋。 住了几百年早已习惯,今日心情却无比沉重。 一路上,清青没有对儿子说过一句话。走进屋中,也是沉闷的坐在桌边。 月儿大概猜到是自己刚才的做法,惹母亲不高兴了,但小孩子也有任性和倔强的时候,他也挺郁闷的,不想辩解什么。看到母亲坐在那生闷气,他环顾一下家中的灰尘,出去拿扫帚开始洒扫。 良久,清青起身出去打水,来到供案前,亲手弹去石像上的尘灰,又用抹布仔细的一遍遍擦拭供案。 月儿一直在门边逡巡着母亲的神色,看母亲对那石像的爱戴一如往昔,他撅撅小嘴,转身出去闷闷烧水。 过一会儿,端着一盏茶进来,“娘亲,喝茶!” 清青站在石像下,盯着月儿,又将目光移到他手中的茶盏上。 月儿迟疑一下,还是乖乖的走过去,将茶盏先奉在水神的供案上。 这是家中的规矩,几百年来无论饭食茶果,都要先为水神奉上。以前他不明白,也从未细想,今日他都懂了,原来水神是自己的父亲,但他并不配做自己的父亲。 “跪下!” 生平第一次听见母亲如此冰冷的跟他说话,月儿小小的身子依言跪在地上,但神色中都是倔强和不服气。 “我问你,中天殿上,娘亲命在旦夕,是谁救了我们母子?” “……” 迟疑不想回答,惹的清青勃然震怒:“说话!” “是水神!” “你元神受伤,是谁为你斩杀魔兽?救你性命?” “是水神!” “仙魔大战,是谁一直在护佑你?” “是水神!” “那你今日为何对他不敬??” 月儿看到母亲疾言厉色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不是……” 清青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绪,讲道理:“我知道,你是因为听到他是你父亲,所以才怨怪他……是我不好!不能给你一个父亲,若说有错也都怪我!是我私自生下你,他根本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如何能照顾你?但自从他见到你之后,他对你怎么样?你想一想!这些年的恩情全忘了吗?你怎么那么没良心?” 月儿:“可是他对你不好!” 清青:“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还小,长大就明白了,感情之事,你情我愿,他有他自己的选择和判断!他做的事都有他的道理!” 她苍白又哆嗦,声音里都是心痛:“月儿,我把你生在这间庙里,教你对他行礼、奉茶,我从没教过你对他不敬!可你今日那样对他……当众给他难堪,你打断那棵树,就是狠狠伤他的心,你……你……” 连日的刺激,又裂了魂,此刻被爱与恨两面夹击,情绪近乎失控。 说一千道一万,责怪孩子干什么?今日酿成这个结果还不是都怪她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却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又用最不恰当的时机和方式弄成这副局面,更是她过失。 天呐!清青无可奈何的深深叹息,转身跪在石像下。 “师叔,对不起,是清青教子无方。在此罚跪一百个时辰,自醒!” “娘亲,你身体不好,药王前辈说让你好好休息……” “……” “娘亲,让月儿罚跪!” “去抄书!” 清青跪在那里,仿佛一只风雨雷鸣下的雁,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却又不得不继续向前飞翔。她又脆弱、又倔强、在绝望无助的天际挣扎。 月儿虽小,从此有了心事。他是最懂事、最贴心的温暖阳光,即使自己觉得委屈,也要先哄着母亲。 “娘亲,月儿还小,还不懂事,以后再也不敢了!下次见到上神,我会跟他认错,求他原谅!娘亲……月儿错了……” 看到孩子含泪的眼睛,更是心碎。 清青给他讲道理:“月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他,何来你呢?都是恩情!他并不欠你任何,你永远没有理由去恨他!” “是” “不光是现在,就算将来他娶了妻子,生下名正言顺的儿子,你也不要因嫉妒而怀恨在心!” “是” “有生之年,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对他有丝毫的不敬,你就不要再叫我娘亲了……如果生养出一个忘恩负义,不敬人伦的东西,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 父子之情 2 “月儿不敢了,月儿记住了!” “去抄书!” 孩子小小的肩膀耸动,手掐着衣摆极力的想控制情绪,但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真的觉得委屈,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不停的抽泣,“是,上神今日的花……还没采呢……我先去……山坡上采来……” 他捂着脸跑出去,屋外的大雨瞬间倾盆而下,滂沱四溅。是月儿在哭,泣泪成雨…… 清青痛苦的闭上眼睛,听着屋外的“哗啦啦”的雨声,仿佛自己的心在泣血。 唉,自己是说的太重了! 跪的笔直的脊背,渐渐颓软下来,在无人之时,她有她的伤心。 一旁忽然幻出身影,清青一惊,看向水神。 “你对月儿太严厉了。” “我管教自己的儿子,上神也要过问吗?” “也是我的儿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的他墨发银冠,清冷如旧,可对她的语气好像轻柔很多,连身上的气泽都带着点温度。 “清青,你起来,以后不用跪我。” “……” “你与我有过……,又有儿子,以后不必再跪我!” 他想表达什么,当年在墨邸渊潭,只是为了疗伤,只是贞元女君的替代品而已。 清青冷笑:“有过什么?我们有过什么?墨邸渊潭,只有寒冷和黑暗!哦,差点忘了,还有碧涛,整日在旁边窥视,对我大呼小叫,威胁警告,真不知天下还有哪个女人能承受住这种屈辱?” 水神:“你既然觉得是屈辱,为什么要答应?” 闻言,她仰望着他,哭笑不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在问我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是啊!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泪痕还挂在脸上,却笑的疯魔,“哈哈……哈哈哈……” 疯笑过后,又咬牙切齿都解不了恨,”因为我就是贱!我就巴不得有男人碰我!我只要看见男人就往上扑!这个答案,你满意吗?你不就是这么想我的吗?满意了?你出去!” 水神皱眉,看她神态如疯如魔,身子不停地哆嗦,魂魄不稳。 她指着门,激怒的情绪,似满弓之弦一发之间就要崩折,“这是我家!我请你出去!出去!” 无奈,衣袖轻浮,清青瞬间软绵绵的昏迷倒地。 水神把她抱到床上安置,盖好被子。他不善解释,更不喜欢面对这种乱糟糟的情绪,不如让她安安静静的休息! 坐在床边用仙法为她疗伤,稳固元神…… 雨渐渐停了,月儿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一束盛开的野花,每一朵上面还都挂着雨水。 孩子哭红的眼睛,看到屋内的情形很惊讶:“上神,我娘亲……” “没事,让她安睡一会儿,静养即可。” 小小的身影踩在砖头上,将花插好,又嗫嚅着转过身来走近,“月儿之前……失礼了,上神恕罪!” “无碍” 气氛一时凝滞,往日蹦蹦跳跳、爱说爱笑的孩子,此刻在他面前十分拘谨又尴尬。 “我不会成婚,也不会再有孩子,你将来潜心修行,我定将毕生所有都传予你!” 这是父亲能给儿子的最高承诺,但是月儿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动容,反而皱眉凝重 “上神觉得我是在乎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 “月儿无所求!只是想问娘亲身上的伤疤,你为何打她?” “是以前……我,我很难跟你说清楚。” 月儿用手指着石像,“一座石像而已,她都奉若神明,从不许有任何蛛丝灰尘落在你身上!我不信她会做什么对不起你、伤害你的事!你为何打她?” 月儿一脸严肃,冷漠疏离,字字如刀锋利剑带着攻击性,质问时的语气哪里像个孩子? 水神默哑无言, 没有辩解一句。 月儿:“你觉得我是小孩不懂事,对吗?我确实不懂!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一个庙里?为什么娘亲总是对着石像掉眼泪?为什么我要早晚奉茶,每日献花,就连几个野果子,也要把最大的先供给你?可我最不懂的是,为什么你那样对她,可她偏偏就维护你,她从未对我这样严厉过!” 一滴泪滑落脸庞,立刻被狠狠擦去。这个孩子情感细腻,脾气倔强,非常像他的母亲。 父亲在每个孩子心中都是崇高伟岸的,是心底的道德标准和模仿对象。但月儿则不然,他从小缺失父亲,如今忽然有了,却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很烦恼的问题。 “上神请便,娘亲罚我抄书去!” 水神第一次到这间破庙时,月儿也是在伏案写字。今日一模一样的情景,供案上依旧摆着茶盏、花束,高大的水神像下有一张小书桌,一个孩童正伏笔书写…… 刚才被儿子一通质问,若问的是别的,他定然耐心解答。可是“情爱之事”他确实不理解,水神很烦感这些问题,即使下凡历劫时,他的身份基本是:道士、和尚、隐士、鳏夫……反正是跟女人不太靠近的那种人物。 谈情说爱,荒废时间! 苦情痴恋,愚不可及! 看看自己的儿子,这么小的孩子,不该终日考虑情感纠葛,应该引其走上清修正途才对。 “你已过四百岁,我像你这般大时已拜入师尊门下,苛法修习……” 水神打算每隔几日就抽空过来,亲自教导月儿修行。谁知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儿子噎回去。 “我怎能与上神相比?我出身低微,家中贫寒,这些年没有被冻死、饿死,没被仇人掐死,已是福气!” 真服了,水神吃瘪,败在自己儿子手下。 唉,他几分无奈,倒也没生气。手中幻出那颗不招人待见的水唤滴,放于书桌上。 “月儿,有事就召唤,我会来的!” 月儿持笔的指尖捏的发白,斜一眼那熟悉的水滴子,“谢上神!” 小小的孩童,面貌依旧那么白嫩稚幼,心智却在一夕之间成长。 最最最尊敬的人,变成了自己的父亲。 面对这一份迟到的父爱,有怨、有恩,很复杂的心理变化…… 第二百八十章 幽囚塔 幽囚塔是上古遗址。 在世间所有的刑狱囚牢中,幽囚塔是最可怕、最难熬的地方。 幽囚塔的周围鸟虫都不会飞过,只要靠近,立刻就会感到不适,逃之不及。 那种滋味,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懂。 清青仰头望着上空的阴霾,最后的感受了一次春意和微风。 踏入第一道结界内,瞬间感到强烈的压抑不适。 然后,进入大门,进入层层结界后,金丹越来越受压制,仿佛千金之力压在胸口,连心跳和呼气都十分艰难。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如果是一个凡人,当场就会窒息,感觉类似于为进入了一个真空的地方,超大压强,难受的想去死。 进入幽囚塔,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跌入永久的阴暗。 一路向下,越走越深,越走越寒,司战在最深的第十层——幽囚地宫。 这是一间层层咒锁,密不透风的囚牢。 四名天兵护送清青到门口,放下东西不迟疑的离去,此处的滋味,谁都不愿意多停留片刻。 天啊!巨大的结界压制仙身、压制金丹,人仿佛被挤的缩了又缩,扁了又扁,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清青的地魂存活在这个木头人的身体中,虽是仙身,但金丹里连一丝法力都没有。即使是这样,她仍感到强烈的一种缚压感,浑身仿佛上了千金重的枷锁。 法力越强,缚压感就越强,可想而知司战得是什么滋味,纵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了。 清青刚刚进来,非常不适应,身子发虚,脑袋发晕,拎着一个“千金重”的食盒,愣怔的站在门口。 不是她不想往里走,实在太黑、太迷茫,脚下深浅看不清,都不知哪里是路? 因为结界的压迫太强,连天灯的光明也被压制了。 在这里,每一盏天灯只能照亮一丈之内的地方,光源微弱的可怜。 几个天兵离开后,除了门上放的一盏小灯外,四野里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如同当年的墨邸渊潭。可是二者无法相比,墨邸渊潭是修炼宝地,是好地方。 而这里,是绝望的囚牢,沦入黑暗…… 若想点亮这间幽囚地宫,至少需要几百盏天灯,司战不需要。对于他来说,光明或黑暗没有任何区别,何必照亮这份孤寂,所以他就是一个人在黑暗中。 来的路上,清青猜想着,以司战的暴燥脾气,在这里定然恼火、郁闷,气不顺的很。 然而不是,清青想错了。司战已是活了几万岁的神,厉天劫,破坤混阵,败魔族,平宿敌。一场浩劫踏着无数生灵的枯骨,生生死死早已看透。 殉天命入坤混阵,本就没打算活着出来,只是没想到逆伦最后会选择这种方式收场。 司战与逆伦是死对头,大争小斗万余年,棋逢对手,结局注定是同归于尽,不死不休的较量…… 司战淡漠、平静的面对一切…… 整个偌大的地宫,只在门边有一盏羸弱昏暗的灯。此刻灯光下站着一位女子,神色迷惘。她一身青纱衣,鬓发的簪花嵌着数颗天落石的坠子,两鬓的步摇流光璀璨,垂至肩际。 这套穿戴在司战宫珍藏了一千多年,借着这点萦绕的灯光,他总算看到了她穿戴这套衣衫手饰时的样子。 黑暗处,惊讶的一声质问,略带责怪之意:“谁让你来了?” 无奈的叹息过后,他声音轻柔了许多:“过来!” 清青走进暗黑的阴影中,瞎子似的,慢慢摸索前行。 他起身迎向她,拥入怀中,寒冷中出现些许温度,“谁送你来的?” 还用说吗?当然是天兵啊! “想我吗?” 这问题有点苦涩,一块木头,哪知道什么想不想的? 他牵着她坐下,应该是个石榻,上面铺着薄薄的被褥,又冷又硬。 “拎的什么?” 食盒呗!你刚才没看见呀? 他接过去打开,摸出一块点心,递到她嘴边,“吃!” 清青咬一口,是他最喜欢的荔栗酥果,是洙檀准备的。 近在彼此,什么也看不见,他就听着她吃东西,一块接一块的都喂给她了。 早知道都要进她的肚子,还不如换成她最喜欢的彩拼松饼,这荔栗酥果太噎人了。 果然,这一盘栗子饼吃下去,她就开始不停的打嗝。 晕~~司战是对她太好,还是害她呀?一连吃八块饼,这是要噎死她吗?这是欺负傻子呀? 黑漆麻乌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她十分难受,快噎死了。 咋了?司战摸摸她的脸,有些手足无措,赶紧拉着她向水源而去。难怪刚才听到隐隐有水声,地宫里有一个小水潭,石壁上有细小的水流潺潺汇集于此。 清青控制不住的打嗝,真是噎的不行,听到水声心内兴奋,脚下又什么都看不见,一脚踩进水潭之中,裙摆鞋袜湿到小腿。 清青倒霉的翻了个白眼。 可怜的连个茶盏都没有,就算有,摸黑也恐难找到。于是司战用手捧了水来给她喝下,一连几次,终于不打嗝了。 清青看不见,但猜测着他身上肯定有什么束缚。他已经法力全失,所有的听觉、洞察力、敏锐性都降到最低,在黑暗中也如同瞎子一样。 他牵着她往回走时,清青特意甩动裙摆,有水渍溅落,他才有所察觉,伸手一摸,裙摆鞋袜都湿透了。 “呀,冷不冷?快来……” 怪哉!他对她怎么就是这样的好脾气呢?牵着她坐回床边,轻柔的帮她把鞋袜湿衣裤都脱掉。 “你没带几件衣衫吗?哎……” 先拿来被子给她披上,又把湿衣衫搭在榻边。忽然想到什么,摸索着到她的头上,摘掉发簪钗环,摸黑扔进刚才的食盒里。 本意是当婢女服侍他的,不过事实相反,他倒是照顾的她无微不至,伺候的面面俱到。最后把她安置在床上,颈下垫好枕头,盖好被子。 而他只是盘膝坐在一边,黑暗中不知他是何模样,同样他也不知道清青在眨巴着眼睛想什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冰僵的关系 清青一直躺着胡思乱想:算算日子,裂魂后,地魂的修养及苏醒用去几个月时间。他独自在幽囚地宫也半年了。 此刻情形,她是不是该主动跟他说句话啊?不然这样黑,他又法力全失,什么也感知不到,这样下去,一年半载的他都未必会察觉异样。 哎呀!别忘了鸩情锁的目的,他们之间必须交流增进感情。 可是先开口说什么呢? 哎……暂时还没想好说什么,清青继续装着木头人,一声不出。 长久的寂静,司战就这么静坐着。估计是心情不好?或者说在这地方没什么兴致?所以他始终不肯躺下,也未与她有过任何亲昵的举动。 清青从刚开始的警惕,慢慢就放松了,也困了,干脆闭上眼睛睡一觉。 迷迷糊糊之中,她翻身扯动了锦被。下一刻,身边劲风突袭,高大沉重的身躯压制住她的身体,同时扼住她纤细的脖子。 幽囚塔里无法使出仙法变化,所以定是有人借用这幅躯壳,可恶至极! “谁派你来的?敢进这副身体里,找死!” 清青还带着迷蒙睡意,就快要被掐死,赶紧求饶:“上神,别激动!我是来服侍你的婢女!” “不需要!滚出去!” 一如往昔的暴躁,又补充一句:“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 “可……可这是天帝施的法咒,我出不去啊!上神,你掐断我的脖子,这副身体不也就完了吗?” 果然,这个杀手锏很有用,司战瞬间松开力度,他可不想把清青的脖子掰断。 “上神息怒!秋分时,我出去向天帝请示,还不行吗?” 幽囚塔的规矩,每年的春分和夏至,牢门会打开,有天兵进入巡视,自然会来查探战神近况,到时候清青就可以与外界沟通。 “滚远点!” “是” 清青松了口气,赤着脚下地,衣衫不整,所以她先奔着光源而去,费了不少力气把乾坤袋拖到光源下,一顿翻找,拿出一套换洗衣衫穿上。 乾坤袋看起来不大,可是里面装纳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有的是自己装进去的,有的是洙檀装进去的。此刻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又东西乱七八糟太多。 继续翻找,直翻的满头大汗,终于找出了三盏天灯。 清青点燃它们,三盏凑到一起勉强够亮,拎着四处查看。绕着石壁走了一圈,这里真大,不过也太空旷了!除了那张石床,没有其它任何东西,真可怜,自己连个下榻之处都找不到。 四壁和地面刻满咒锁图纹,正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符咒。来之前天帝嘱咐过,司战不能走出符咒圈外,所以若是他心魔发作时,清青躲到符咒圈外,就可以避免受伤害。 清青溜达一圈儿,在石壁边选中一块安全之地,都是席地而睡,选中此处是因为它附近有两个石凹,正好能放两盏天灯,把她的领域内照亮。 还剩一盏天灯,清青将它放置在水潭附近,避免下次洗漱时再踩进水里。 仅有的三盏灯都点上了,可作用不大,司战依旧在暗影里摸黑,但她已站在光源之下,只要他寻光而望,就能看见她的身影。 灯虽然点在她身边,实则却是为他而点亮的。 又去乾坤袋中一顿翻找,拿出两床被子,“上神,被褥太薄,给您重新铺一床?” 清青可不想自讨苦吃挨揍,试探着问:“呃……那您不说话是默许了?” 抱着锦被刚向前走近两步,一声阴冷的呵斥:“滚!” 切!清青无声的翻个白眼,不用拉倒,自己铺,她睡地上还怕冷呢,铺得越厚越好。 于是,直接转回身,来到她的栖息之地,将两床被子对折铺的厚厚的,舒舒服服的。 想起包裹中还有新鲜果子,再次一顿翻找,拿到水潭边洗净,用盘子装好,摸索着放于他的床头。转身的功夫,“咔嚓”一声,整盘果子全被打翻到地上,碎瓷片加果子滚了一地。 清青彻底无语,他这脾气永远不讲理,跟仙果过不去干嘛呀?若不是她进来,他还能吃得着吗? 清青走回自己到榻边,拿一盏天灯过来,在地上照啊照,找啊找,一片一片的将碎瓷片都捡起来,扔到角落去,又把地上的六七个果子用衣襟兜着捡起来,拿到水潭边洗净。 不吃拉倒,她自己吃。 一屁股坐在被褥上,有滋有味的吃起来,坐着吃不算,还舒舒服服的躺着吃。她那里有光源,所以一切行动都暴露无遗。 司战阴沉着脸,愠怒却无处发泄,看她一眼怒火更胜。但能怎么办?自己法力全失,不能将她的魂魄逼出体外,更不能将这具清青身体打烂,所以只能记在账上,等到秋分时再收拾她。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只穿着内袍,随意自在的坐着、躺着、趴着,如同在自己家一样,换衣入寝更是随随便便、旁若无人。 司战是越看越气,越气越疑,越疑越怪…… 奇怪了?想不通? 兄长或许会派人来服侍他,或者是不放心,派个人来监视他,不过为什么要将个魂魄放进这具身体中呢?哦,大抵是兄长怕他排斥别人,所以才出此主意。 不过……这人是谁啊?看看她,毫无规矩礼数,这几日一直在那吃,简直是又懒又馋,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她绝不可能是九重天上的仙娥,是外界哪个旮旯里的散仙?兄长怎么会派这么个无耻、没规矩的人来呢? 带来的糕点、仙果、瓜子都吃光了,清青就蒙头盖腚的呼呼大睡。 她只是一缕地魂,就像一个下属,被派出来办差事。 一缕地魂的使命就是陪着司战,她存在的目的就是陪伴,忠诚,救赎,除此之外再没有牵挂。 当初清青在裂魂时,用移情咒将所有对司战的感情全部移到地魂身上,在地魂心中只留下司战一人,心无旁骛。 所以这缕地魂无所牵挂,守着司战就好。 反正无事可做,就睡觉呗……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十六根咒枷钉1 一连数日,一片黑暗,一声不吭。 两人陷入僵局。 地宫里太安静,睡梦中听到“哗啦哗啦”水声,她迷蒙的睁开眼睛,水潭那处有一盏昏暗的小灯,司战在水潭里沐浴。 这么多天,从没听到过他的动静,似乎也不躺下,也不动弹,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走到光下。 借着昏暗的光线,清青静静打量他。潭水不深,刚刚没过腰腹,上半身都露在水外。 这该死的光线太暗,清青看不清楚,只隐约觉得他后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她走近查看…… 清青早就猜到他身上带有咒枷,只以为像当年她一样,是那种套在脖子上的项圈。可是此刻亲眼所见,比那厉害千万倍,6根咒枷钉,排成一列钉进他的脊椎,没入血肉,形成6个血肉模糊的黑窟窿。 他犯了什么错,要承受这种酷刑?天理何在? 司战转身时看到身后站立的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怒火暴盛,依着他的脾气,偷窥上神,该死! 但是那一瞬间,看到清青脸上莹亮的泪水,愣住了。 不光是后背,看到他的前胸…… 清青的眼泪更加抑制不住,无声的嘀嗒,像断了线的珠子。 泪眼模糊,但她看得清清楚楚,咒枷钉不光在他的背脊上,胸前、肩胛、腰腹还有8根咒枷钉。 这是要人命啊!利器钉入血肉,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有结痂,有血渍,一身的伤。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从不躺下,前胸后背都是重刑,估计躺下更痛苦,所以他只能坐着。 这一刻,什么前尘旧怨都忘了,她眼中只有这些惨绝人寰的伤。替他疼,替他委屈,眼泪止不住滴答,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有伤是不可以沐浴的……否则会让伤口加重,而且很疼……下次,我给你拿毛巾擦一下,伤口的地方就不要碰水了,行吗?” 曾经在司战宫的瀑布前,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司战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天,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正的清青。 当年不择手段的逃跑,如今怎么可能到这来陪她?除了惊愕外,还有些手足无措,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尴尬,又或者自己这副样子根本不想面对她。 司战的情绪并不好,惊讶、激动,还有些焦躁。 清青有所察觉,便不再盯着他看,柔声说:“我去给你找干净衣衫……” 清青擦掉眼泪,去门边翻找,这时司站已经走回黑暗中。她捧着一套衣衫,又去自己卧榻处拿起一床厚被。 “你先让开,我给你铺床……对折铺会厚软很多,你一会儿躺下试试!” 感觉他不动,她就催促,“起来!” 又将衣服塞到他怀中,“穿上衣服去!” 听听这口气,谁敢跟他这般说话?再想想这些天的没规矩和放肆,天下也只有一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可他偏偏还是心里没底,怕是自己的错觉,有了这份希望,反而揪着心。 “你是谁?” “上神心中有谁?最希望谁来这里陪你?” 片刻的沉默,他的回答是:“霁凌” 即使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里,也能感觉到气氛的僵硬凝滞。明知她是谁,却偏要说出这种伤她心,让两人更加疏远的话。 清青:“呵,行!那你就当我是霁凌!” 使劲的把被子抖开,没好气的拍打了一通,然后回到自己的卧榻,对着黑暗处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今时不同往日,若在以前清青肯回到他身边,司战定是欢喜的! 可是如今呢?他沦为阶下囚,又活不了多久,她在这时候来此,是什么意思? 她的到来,给他短暂的欣喜后,更多的却是烦忧。 “铺的够厚吗,你躺下试试?” “……” “咒枷一定很痛,唉,可惜我使不出法力帮你止痛,怎么办呢?” “……” 不论清青说什么,他也不出声,不予回复。 “不跟我说话了是啊?行,不说就不说!” 陷入长久的沉默…… 就这样,在地牢里不分日夜的过了几个月。 拼耐力,冷战,谁先说话谁是狗! 一直到秋分这天,外面有了动静,一连进入十名天兵立于门口,每人都提着四盏天灯,顿时地宫里增加光亮。 为首的那个天兵脸熟的很,是天帝身边的亲随,上次在幽囚塔前传旨的也是他。 “拜见上神!上神,还有两根咒枷钉……” 光影下,司战合衣盘膝而坐,阴沉的眉眼一如从前,漠然的抬手解开衣襟。 “你们干什么?不要再伤害他!” “仙子,请你让开!” “不行,不许碰他!” 清青这般纤弱,没有身份,也没有法力,她的阻挠没有丝毫用处。那些天兵听而不闻,大抵是不喜欢幽囚地宫的缚压滋味,一副想速战速决的样子。 天兵挥手幻出两枚拇指粗,筷子长的黑色咒枷钉。 清青看到这东西,心就抽搐恐惧,还要往司战身上钉吗? “不行!不行……”声音里带着哭腔,又惊慌,又哀求。 天兵托着咒枷钉直奔司战而去,清青阻拦不住,就两步跨上床,坐在司战怀里,像条章鱼一样手脚并用的抱住他,护住他的前胸。 哎……多蠢笨的办法呀!根本无济于事,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如此利刃,就要活生生往肉里扎! “仙子!这是天帝意旨!谁敢抗命?” 清青紧紧搂着司战的脖子,一副耍无赖的样子,“那你钉我身上!” “仙子!你让开!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司战僵愣的身子被清青缠抱着,脸颊贴在他颈侧哭泣,“求求你们……不要再伤害他了……” “不是伤害!这些咒枷都为压制心魔!” “已经在这里不出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一身的伤,是他为天界立战功,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清青伤心的抽噎,每一颗泪珠都滴进司战的心里,他很想抱紧她,又很想推开她,心情是复杂的,纠结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十六根咒枷钉2 “仙子让开!” “我不!” “那就休怪我无礼!” 天兵挥手一个定身术,让清青失去所有力气,身子滑脱眼看要摔到地上时,司战伸手抱住她。 清青在他怀中泣不成声,剧烈抽噎的几乎说不出话,“不行……不行……” 司战把她安置在一边,面色冷漠带着寒霜,脱下衣袍随意一扔,偏巧盖在她头上,阻挡视线。 “噗”利刃入肉之声,清晰的钻入耳中。清青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却仿佛一片红色,铺天盖地、血花四溅。 “噗”又一根咒枷钉入肋下,清青身子哆嗦着,感同身受的疼,肝肠寸断的疼,痛到极致,“不要,啊……” 司战无声的晕厥过去,耳畔回荡的是清青的哭声…… 解开定身术,清青瞬间翻身而起,看到惨白如死人般的司战。 她颤抖着双手捂住他两肋血流如注的伤口,喉咙里发出零散破碎的呜咽声。 这时,天帝也进来了,他一直在门外。 此刻立即用仙法为司战疗伤,清青拿过药散在伤口上止血。 忙了好半天,她的唇办仍在哆嗦,跪伏在司战身侧,眼睛一直看着那些伤口,千疮百孔,刺目的鲜红。 天帝无奈叹息:“忍一忍,这是迫不得已!。若没有这些咒枷钉,他只会被心魔吞噬的更快,鸩情锁能不能起到作用都未可知,时间紧迫!” 清青点点头。 这是最后两根咒枷钉,留到今天,就是为了鸩情锁之毒。趁司战昏迷时将毒蛊种入,天帝亲自施咒…… …… 司战很虚弱,昏迷了两天。 再睁开眼睛时,床头放着一盏幽暗的小灯,身下是厚软的被褥。榻边趴伏的女人,抬起头望向他,两个大眼睛肿如核桃,红成兔子眼。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很不耐烦、很厌倦,好像很不愿意看见她。 她抽了抽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来看你热闹。” “看够了吗?” “……” “收起你多余的眼泪!本神不需任何人怜悯!” “谁怜悯你,我是太高兴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说的气话,可是哭肿的眼睛和擦不净的泪光,说明一切都是口是心非。 她轻轻掀开被角,伤口已经两天了,还在向外渗血。 众星捧月一般的神,如今沦为囚徒,征战六界的英雄,伤痛自此却无人理会。 曾经光芒万丈的护体神罩已不在,血肉里藏着16根刑具,无仙法抵抗,无仙力镇痛,活活要疼死他。 清青假装出来的冷漠,维持不下去,含泪拿起一边的药瓶,跪伏在塌边,将止血药散在上面。可是有什么用啊?咒枷永远钉在里面,伤口血肉怎能愈合?这般酷刑何时是休止啊? 司战忽然合拢衣襟,仿佛贞洁受到侵犯的女子,硬是撑着坐起来,一动之下,涌出的血流将药粉全冲掉,鲜红再次沾染了衣襟和床榻。 “你别起来,你躺好……” 可是他不肯,他苍白枯憔的面容上,是不屈的倔强和不容侵犯的尊严。 到这一刻,清青才明白他到底有多强横?多执拗?入肉三分的疼,偏要挣扎着坐起来,居高临下,不愿接受任何人的轻视和怜悯,特别是来自清青的。 今时今日,他的自尊布满棘刺的扞卫,对她有强烈的排斥,拒于千里之外。 他渴望一份柔情,却又排斥柔情,不想要任何人来怜悯他,特别是不想让清青瞧不起他。这是一种大男人思想,他骨子里的高傲。 清青明白了,将药瓶留在枕边,拿起那盏小灯转身离去,将黑暗还给他。 或许在黑暗中,他能松懈一点,自己放过自己。 清青去水潭边洗洗脸,即使悲伤,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流眼泪…… 幽囚塔充斥着黑暗和绝望,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啊? 另一边,琼记岛上。 母子二人最后回望一眼这间破庙,今日一去,就不再回来了。搬家的原因有很多,裂魂后清青身子孱弱,需要更多的仙泽疗养。此地乌烟瘴气,对她身体不好。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清青自己想要搬家,或许她终于开窍了,想要换个环境重新开始,自我解脱。 霄沾听说这想法后,帮忙选定了一块风水宝地, 安家在仙气缭绕的蔚翔山南面。在山顶开辟院落,搭建对门两间木屋。 周围山清水秀,秋季时满山红遍的枫叶,可比琼记岛强千万倍。月儿甚是欢喜,活蹦乱跳的兴奋了几日。 霄沾说离此两里外的蔚翔山正峰住着一位归隐的天神——砚氿天神。这位邻居已归隐近万年,不问世事,专心汇灵修炼一件传世法宝,立誓宝成日即出关日。 搬家后,一切都是从新开始,母子二人生活的很好。 两个月,某一天,门外有仙气袭来,幻出一人身影。 清青推开门时,大吃一惊。 记忆中的一位老朋友,当年总是书卷气,又一本正经,每日勤勤恳恳的修炼着。 清青不可置信的呼唤:“师兄?清河师兄?你也……是神仙?” 对面的人淡漠中挤出个笑容,点点头。 傻愣过后,清青兴奋的无以言表,手和脚都不知道放哪里是好,激动的语无伦次:“师兄啊!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不是,我是说怎么这么多年才头一次见到你?” “之前一直在闭关。” “天呐?师兄也是神仙?下凡到唯月宫?我是什么命啊?怎么我认识的人都是神仙呢?” “……” “师兄快请家里坐!请进请进!哎呀,见到你,我太高兴了!家中简陋,别嫌弃啊,我去沏茶!” 清青热情待客,满脸笑意,又搬椅子,又沏茶,“师兄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你是在附近闭关?” “不,出关后见到水神,他说月儿大了,让我过来教习一些课业咒法,水系入门。” “呃……哦,那要辛苦师兄了!” 不一会儿,月儿从外面跑跑跳跳进来,清青赶紧招呼他见礼。 “月儿给仙长见礼,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呀?” “既是教授课业,就叫我一声师尊!” 第二百八十四章 旧友重逢,酒酣吐真言 人生一大喜事:旧友重逢! 今日见到旧友,清青喜不自胜,太高兴了。 看看眼前的清河师兄,很有仙人作派,严肃冷情,话极少,似乎多说一句都费劲。 清青询问他的府邸何在?仙修何时?聊聊天嘛,可他却不予多谈,带着月儿入内教授功课。 清青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虽然感觉这个清河师兄,没有当年在唯月宫时的和气亲切,但估计也正常。当年毕竟只是年少凡人,而今却是活了万岁的神仙。 联想自身,清青也与当年的自己不一样了! 神仙和凡人性情不同,这个正常,清青没有起疑。 依着凡间的礼数,贵客来家,哪有不留下用饭的道理?清青生火点灶、洗菜做饭。 中午时,院中石桌上摆了两道家常清炒和三碗面。 “师兄请坐,见笑了,清青不擅厨艺,做人时没动过几下锅铲!这些年给月儿做饭,才勉强能拿出几样菜,嘿嘿,尝尝!” “师尊,我娘亲手艺很好的!不过这么多年,除我之外没人吃过她做的饭,您还是第一个呢!” 清河师兄淡笑着点点头,拂衣坐在石凳上,清青又想到什么,跑到屋后挖出一坛酒。 “菜无好菜,亏着还有这坛酒!你知道吗,这酒是唯月师祖给的,他可宝贝的很呢!是我常常去帮他干些活,他才肯给我一坛呢!哈哈……我一直都没舍得喝!今日能再见到师兄,就是大喜事!该庆祝!你我共饮举杯!” 想想,容易吗?憋了一千多年,总算找着个人,打开话匣子。 今日清青的话特别多,说说笑笑,记忆中这种喜形于色在她身上出现极为难得。 “月儿乖,自己吃,吃完进去温习功课。” “嗯” 斟满二人的酒杯,谈笑着问:“师兄酒量如何?” “极浅” “哈哈……那你先别喝!让清青敬你,这第一杯,庆祝我们的重逢!” 清青一饮而尽,笑着再次斟满,“第二杯,谢你劳心传授月儿功课!” “第三杯,真心谢你,谢你的出现,能有一个人肯陪我说说话,多好!” 这些年太孤独了,虽有月儿陪伴,但他毕竟是孩子,不能交心谈心。在仙界虽有霄沾这个真心的朋友,可他是仙胎,出身经历都与清青大不相同,且他忙于修炼,多数都在闭关,清青也从不会去打扰他。 但是清河师兄就不一样了,有旧时的履历和情分,相处起来很轻松。他肯与她相见,肯坐在这里用饭,肯听她说话,就是一种友谊的共鸣。 清河师兄端起酒盏,默默饮尽,他神色总是淡淡的,偶尔会笑一笑。 “师兄尝着酒如何?清青不懂饮酒,不知这酒算不算好?” “甚好!” “嗯,其实唯月师祖他……” 随便闲谈,话题就扯到了唯月师祖身上,“师兄在仙界与他有过接触吗?” “没有” “我觉得他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糊涂,你还记得摘星台的世情树吗?就是他炼化而出的仙木,还有这酒,就是世情树的果子所酿。” “酒不错,旁门左道倒有可取之处!” 师兄说的一本正经,这口气怎么似曾相识。 一旁的月儿扯了扯清青的衣袖,用眼睛觑着酒杯,“娘亲……” “那你尝一口!” 清青最纵孩子,没那么多规矩,尝一口何妨?若随她将来也是酒鬼海量。 月儿浅浅的喝了一口,皱眉咂巴着小嘴细细品尝。 清青笑着问:“好喝吗?” 月儿:“不好喝,头好晕……” 话音刚落,晕晕乎乎的小身子倾斜,醉了。 清青扶住他,哭笑不得:“哎哟哟!儿子,你就这点酒量?我儿子,哪里随我啊?” 清青笑着将月儿抱在怀中,起身回房。她的背影虽高挑,却纤瘦的厉害,把儿子抱在怀中,显得有些吃力。回到房中,脱去衣衫安置好。 “师兄见笑了,我不知小孩子酒量竟这样浅,一口就能醉倒!度数不低……”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辛苦你了。” 清青:“不辛苦,我这些年的快乐都源于这个孩子,他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哪里会辛苦?” 说说笑笑,但是她忧愁却在无意间流露一角,欢乐和忧愁都是围绕着月儿。 “以前他缺吃少穿,饭菜里从来没有盐,就连凡间孩子的玩具糖果,他都一样没有……我在地上画一只鸡给他看,给他讲,他长到三百四十七岁时,才第一次带他去凡间,那天我们买了鸡和鸡蛋,他吃的时候特别开心,但是我……” 说到往事,对孩子亏欠良多。 清河师兄不会宽慰人,听到清青说这些,他眸底也很黯然,“你继续说,觉得委屈就可以哭。” 清青:“我不哭!我不允许自己软弱!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肩膀能给我依靠!如果我软弱了,绝活不到今天,也不能保护我的孩子!” 几杯酒后,有些醉意。 她说:“师兄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胆小!我只是逼迫自己坚强,逼迫自己直面恐惧!当初有了这个孩子,我害怕被发现!如果是司战还好些,我可以没脸没皮,苦苦哀求,他有可能会放过孩子。但如果是水神……” 清青猛灌几口酒,她摇摇头,“水神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要么杀了我和孩子,要么抢走孩子,再杀了我!” 或许是压抑太久了,或许是醉酒了,或许是终于等到倾听的人,她终于把苦闷都说出来。 闻言,对面的人皱起眉头,像蒙冤的人一样,想要争辩。 “你……原来他在你心中是这般卑鄙可恨,也,也不至于。” 酒酣后,人是有些迟钝的,所以清青没有注意到清河师兄的情绪变化。 思绪迟慢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这时清河师兄的面色已恢复如常了。 清青:“我没有说他卑鄙可恨,唉,我能恨谁?我的魂魄能留在世间,能有今日,都是冰玉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清河师兄:“在我看来,水神和冰玉不是同一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两个清青,算不算同一个人? 清青:“你们神仙当然会说不是,短暂下凡,如过眼云烟,根本什么都不算……但我呢?我没那么聪明,也没那么健忘!海誓山盟、信誓旦旦,才过了一个时辰就翻脸不认!怎能这般戏耍人、欺负人?好了不起的神仙啊……” 清河师兄:“人间情愫,徒增累赘,你早该舍弃,全心修行!” 清青:“若没有人间情愫,怎会有成了仙的清青?没有冰玉,何来现在的我?两个人明明一模一样,偏说不是一个人?” 清河师兄:“元神合一,视为一体。元神分离,自有独立的行动和思想,就是另一个人。” 这是神仙的理论。 按照这种理论,幽囚塔中的清青,和枫叶山的清青也不是同一个人。 一缕地魂,放出去了,有独立的行为和思考。 地魂的所言所行、所思所想,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幽囚塔底。 寒潮阴暗,不分昼夜。 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两个人好像都中了禁言咒,谁也不说话,终日安静。 囚禁没有任何改变,司战身上的伤痛也没有丝毫减弱,但是一切又有点不一样,因为每天都能看见她。 但是情感之事,非常微妙,非常细腻,一旦结了疙瘩,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她戏耍他的真心,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逃跑,还给水神生下儿子…… 这些事,司战能不在意吗? 她踩踏着他的尊严,已到达极限,在他面前挖出自己的心,断情绝义。 曾经有一次,司战悄悄的去了琼记岛,看到了她和孩子。 从那以后,他心里彻底明白了,几百年她宁愿生活在乌烟瘴气、寸草不生的地方,都不肯委身于他,可见她对他厌恶到何种程度? 他是神,又是那般高傲霸道的脾气,怎容别人如此践踏?守着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即使他为她发痴、发疯、发狂、发狠,也再不会纠缠她。 南天门外,亲眼见到她为水神伤心,以至于水恒珠碎裂。司战大彻大悟,感情之事强求不得,那一瞬间他释怀了,将心还她,也是将自己的心收回来了。 一切都斩断了,干干脆脆的断了念想,没想到她却追到幽囚塔。 唉…… 今时今日的处境,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何苦多做纠缠呢? 清青的一颗颗泪珠渗进他的心中,不能减轻丝毫疼痛,只会给他徒增烦扰。 司战坚硬如铁的心不怕残酷折磨,可是若让这颗心软化了、柔情了,那么在这种处境里他就会心酸、会苦涩、会不甘、会愁怅…… 清青起身到门边,翻找出一套换洗衣衫,径直走到水潭边,脱衣入水沐浴。 “哗啦哗啦”的水声,打破了几个月的死寂。 潭水很凉,清青快速擦洗后,正俯身梳洗头发。 身后有动静,清青察觉到了,却没有回头。 男女情事在二人之间不陌生,她沐浴时,他走过来…… 或许是有什么想法? 清青没理会,侧着头,攥了攥发梢上的水。 她大意了,丝毫没有考虑到危险的降临。 万万没想到,身后的人不是想与她同浴,更不是想亲密触碰。而是出手辣毒,挥掌间五指成抓进她的肩臂中。 “啊……”伴着一声吃痛的惊呼,她整个身子腾空甩飞出去,撞击石壁后又摔落地上。 惊愕之中,清青捂着受伤的肩臂,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 司战还不罢休,一身煞气,杀意腾腾的跟着追来。 清青忽然明白了,他是心魔发作,嗜血不认人。浑身钉着咒枷钉,法力限制,仍然带有强烈杀伤力。 不幸中的万幸,清青这一摔,刚好摔落到咒阵之外,他无法追击,被拦阻在结界边……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黑暗中,恢复了死寂。 司战觉得只是眨眼间恍惚了一下,自己怎么站在这?身上的十六根咒枷钉都在剧烈的疼痛,入骨三分的压制力,是触碰到咒阵结界了?? 他迷茫的环视四周光亮处,清青不在水潭里,也没在门口,更没在卧榻,她去哪了?自己又为何会站着这? 突然,感觉到指尖有些粘滑的触感,伸手不见五指,却闻到一股血腥气。 天呐!自己手上有血,这是谁的血不言而喻!染血的手掌骇然无措,他站在原地惊慌! 偌大的地牢里,只有四盏灯,照亮几处,其它的地方都隐在黑暗中。 漆黑看不见清青的身影,不止她伤在哪里?伤势如何? 他惊慌的声音有些颤,“清青……” 声音很低,若小心的试探,怕寂静中的高声会惊吓到她,更会惊吓到自己。 “清青……清青……”又是两声呼唤,掩盖不住的焦急和惊慌。 依旧没有人答应,这样的黑暗,又到处都是咒阵结界,让他如何摸索寻找呢?忽然后悔了,当初为什么没让人将此处全部点亮,这片黑暗太碍事了,自己蠢的可以,情愿做睁眼瞎呀! 他行动所及处只有水潭边有一盏天灯,急慌慌的过去抓在手中,但它太微弱,能照亮什么呀? 就在此时,角落里微弱的应了一声,“嗯……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论伤势,不算重。就是外伤,再加摔了一下。 但是,别忘了这里是幽求塔,好好的人进来都难受,浑身虚弱,何况再摔一下呢?顿时头晕眼花,缓了半天才爬起来。 司战拎着一盏天灯站在结界边缘,像黑暗中望,他脸上的神情都是自责、焦虑、无措,仿佛一个自知犯错的小孩快要被逼哭了。 清青不忍看他如此,反倒安慰着说:“我没事,洗澡摔了一下而已,你别看,我没穿衣服呢!转过去,快转过去嘛!” 可是他不听话,无论怎么说他也不肯转过去。 清青扶着石壁,有些头重脚轻,慢慢的往门边走,去乾坤袋中翻找衣服。 出现在光下,乌黑的湿发挡住了肩膀的伤,却能看见血渍从肩膀一直流到腰上。 手肘、膝盖还有於痕擦伤,血渍伴着泥垢,很狼狈的模样。 第二百八十六章 第一次心魔发作 司战看着自己造就的这幅图景,心疼又自责,但是更多的是呆愣。 若非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这些真真实实的伤,都是自己所为,因为他完全想不起来,丝毫没有记忆和感觉。 心魔发作时毫无预兆,猝不及防,无从防备,只是眨眼间的事,就把她伤成这样。 司战僵愣在那,脑中只有她的遍体鳞伤和自己手中的血腥气。 怎么办? 怎么办? 他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无辜、无措、就像做错事之后的孩子,等待着惩罚。 清青披上一件衣服,转过脸时,灯光下她的神色很平静,什么都没说,走过来牵起司战那只染血的手,拉着他一步一步走回榻边。 这一刻,不需任何言语,世间最好的温柔,最深的宽宥,最大的包容,都给了他。 伤害在无声中化解,他只是心魔发作,她不怪他。 这一刻,司战很想抱紧她,安抚她,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只要她别害怕他,别离开他就好。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很想推开她,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心有余悸,逆伦的心魔不是儿戏,发作起来只会一次比一次更凶猛残暴。今日的伤痕还算侥幸,那下次呢? 清青法力低微,基本没有反抗之力。 而司战虽然锁着咒枷,但是暴作时,徒手亦可撕碎她。 或许下次心魔发作后清醒来时,他会看到一地的鲜血和她残破粉碎的肉身,那他会怎么样?他该怎么办? 这段日子,情感复杂,各种念头在纠结:他喜欢她,日日都想见她,幽囚地宫寒冷孤寂,若有她陪伴也好。一千多年的隔阂,能把心挖出来的怨恨, 可她来陪他,她心里还是有他? 可是他该留下她吗?今后的几年里,他只会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他能留下她吗?能一次次的打伤她,然后就不了了之,让她处在伤痛和危险之中。 对她如此,于心何忍? 有些结果是必然的,无法逃避。他不怕死,所以无所畏惧逆伦的心魔。只是兄长不允许他自我了断,反复劝说,最后以天帝之令命令他在此清修。 司战明白,只是缓兵之计,兄长不忍杀他,但如果有一天他被心魔彻底吞噬,最后的结果也是死。 既然结局注定,现在又何必徒增牵绊呢? 大神仙骨子里都是冷情的,司战也不例外。深思熟虑后,面对生死和情爱,他都可以很冷静,很理智。 那盏小灯还在他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清青主动接过去放在一边,把一瓶伤药塞入他手中。 她挨着他坐下,侧身慢慢将头发拢到左侧,露出右肩血淋淋的伤口。 她在等他上药,没有半句责怪,很明显的示好,可他却始终僵硬不动。 “快点嘛,上药穿衣,我好冷啊!” 似嗔怪,似调侃,她在对他笑。 久违了,还以为这一生再不会看到她对他笑了。 司战深深的凝视她一眼,恢复往日的冷厉,阴沉着脸,仿佛铁石心肠,不愿多看她一眼,伤不伤、死不死的,他毫不关心。 “司战,你怎么了?真的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下次我会注意的!” “哼!你向来诡计多端,以前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如今是打的什么主意?” 清青诚恳的摇摇头,“你别这样想,总记着我不好,以前的事都过去!现在幽囚塔里,一个人孤独,我来陪你!” 司战:“是陪我,还是恶心我?!” 清青深呼吸几次,耐着性子,一再缓和语气:“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伤口疼的厉害,你先帮我上点药好吗?” “疼?还这么赤s露体的g引我?是想往我床上爬?这么下作的招数也只有你能用出来!” 清青气的发晕,一时激动牵扯着伤口很疼,“你……你说的什么话?我来几个月了,沐浴一次有什么不对,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 她想据理力争,却欲言又止,羞愤中还记得给他留着脸面。左手按着右肩的伤口压制疼痛,努力把火气压下去。 必须冷静,时刻提醒自己此来的目的,鸩情锁是让他情根深重,自己在这里大吵大闹有何意义?有这气力和时间,还不如快点解决鸩情锁,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忍! 忍者无敌! “好了,好了,就算我想勾引你,行了?是我错了,别生气,好吗?” 清青讨好的握住司战的手,但只是一瞬间,就猛力甩脱,力道之狠牵动她右肩的伤痛。 清青咬牙捂住伤口,痛楚的冷汗涔涔,他却没有丝毫怜惜,眼中只有厌恶,“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床榻!” 好狠心的男人,一掌将清青推下去。 清青本就头重脚轻的昏沉,身子从床边侧翻着滚到地上,膝盖磕到石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司战眼底有血色,心疼的几乎要裂开,还好那一瞬间天灯被撞到地上,“咔嚓”一声碎了,黑暗遮掩了他脸上的扭曲。 好半天,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再没发出一声,摸着黑磕磕绊绊的走回自己的卧榻,扶着石壁无力的滑坐。右肩伤处流出许多新的鲜红,沾染墨发,使身前血红一片。 她倚着石壁坐在那出神,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挡住容颜,看不见脸,却看出了她的哀凄可怜。 良久后,她才回过神来,看到榻边被扔着地上的药瓶,拾起握在手中,仿佛握着一枚炙热的炭火,忽然就点燃了胸口郁积的愤怒,一触即发。 清青抬眸望着那黑暗处,盈满泪水,愤怒、委屈、混杂在一起爆发。 怒瞪着黑暗处,挥手狠狠打翻旁边的两盏天灯,“咔嚓、咔嚓”两声脆响,周遭陷入黑暗。 整个地宫只剩门口的最后一盏,清青在床头摸到个装糕点的空盘子,奋力扔出去,“咔嚓”盘子撞碎天灯一起落地,幽囚地宫彻底再没一丝光亮。 一通发泄,胸口剧烈的起伏,用力喘息仍觉透不过气。 气到发疯! 气到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第二百八十七章 爱而不能1 昏昏醒醒,周围永远是黑暗和死寂,完全不知过了几日。 伸手摸一摸伤口,疼痛减轻了很多,血渍已干涸结痂。只是皮肉伤,仙身会自行慢慢愈合的。 冷静这么久,气儿已消了大半。 回忆着之前,司战站在咒界边缘,明显带着自责,可是后来…… 唉,或许他也是心情不好,压抑和愤懑堆积久了就会爆发。再说他以前就暴躁无理,自己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清青披上衣衫,摸黑到门边翻找,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柄酒壶和四个酒盏。 洋洋洒洒的倒了一盏,开始自斟自饮,越喝越郁闷。 这酒壶是洙檀装进来的,她肯定是为司战准备的。小酌几杯?用酒解渴?还是借酒浇愁? 司战酒量不高,也从未见他有酗酒的爱好。此刻落入清青手中,全给它喝光。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青是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周围黑漆麻乌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干脆就酒酣豪饮、蒙头大睡。 还别说,真是一个绝佳的养伤方式,半醉半醒的麻痹中,伤口也不那么疼了。糊里糊涂的“睡神归来”,右肩的伤基本痊愈了…… 清青坐起来看看周围,自己一时冲动把天灯全打碎了,这回好!彻底伸手不见五指。凭感觉辨别方向,摸索着去找寻那个“倒霉的水潭”。 没办法,身上又是血污,又是泥垢,总算熬到伤口好了,第1件事就是洗洗澡。 “哗啦哗啦”的洗漱一番,冰冷的水让她头脑更清醒一些,身上也清爽了不少。 洗干净,穿戴好,也该解决问题了,逃避不是办法呀! 谈一谈! 清青坐回榻上,倚着石壁深呼吸几次,又坐直身子,斟酌了一会儿。 “上神,清青的本意是来此服侍你,不是想惹你生气的。前几天,是我错了,我以后改。你有什么吩咐,我就照做!” 清青的语气很温柔,又不失郑重和诚恳:“一个人太孤独,清青来陪你,不好吗?就算你记恨我,看到我就生气,也总好过一个人!我想着你脾气不好,就算是想发火、想骂人也得有人看,有人听!所以我就来了,我来陪你!” 话语中未涉一字情爱,却满满都是深情。 可偏偏黑暗中的人铁石心肠,充耳不闻,不予回复。 清青又嗔怪着与他掰扯道理,“再说了,以前的事咱俩都有错,就当扯平了!你吃什么亏了?哪次不是我挨打挨骂、流血受伤?我都不跟你计较,你倒耿耿于怀呢?” “……” 眼泪是必杀技,所以清青潸然落泪,哽咽中带着温婉的哀求:“司战,以后清青日日陪着你,乖乖听你的话,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真是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可是司战到底怎么了? 难道咒枷封住的不是他的法力,而是他的嘴?或是他的心?怎么死活不回应?不开窍呢? 清青苦恼的没辙了,情之一字,最是由心而生,若是他真的变心了,不喜欢她了,那该怎么办? 如果鸩情锁种不成,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清青心绪糟乱,摸到旁边的酒壶,顺手拿起来又猛灌几口。 一阵胡思乱想,如果他真的对自己厌恶至极,还不如当初换别人呢!或许换个陌生女子或是霁凌仙子来,他能好一些? 哎呀,就他那糟糕的脾气,别人谁能受得了啊?不被他打死,也得被他三两日就骂跑了。 他日后的心魔只会越来越重,整日发疯要打要杀的,哪还有时间和心力谈情说爱? 怪哉!他怎么忽然对自己这样呢?司战宫里千年不变摆着自己的衣物,作何解释?而且前几日自己刚刚进来时,他给她又喂点心又喂水,挺体贴啊! 左思右想,估摸着还是他心里有疙瘩没解开,一时闹脾气。 清青豁出去,放绝招! 最原始,也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一杯又一杯下去,清青借着酒意冲头,直奔他…… “司战……你要清青怎样?你说,好不好?” 摸着黑,她立于他的面前,扑面一股酒气,醉意甚浓的一声声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责怪我,有什么怨气?你说出来!” 死寂中,始终等不到他的只言片语,真的不理她了吗? 清青无可奈何,飞蛾扑火般的抱住他,搂着他的脖颈,撒娇撒痴,带着哭腔,寻死觅活的。 “不想说?那你做!掐死我,你动手!我把自己送来给你还不行吗?你到底要清青怎样?” 酒香拂过他颊畔颈窝,绵软的身体萦绕,在黑暗中加深感情的炙热。 可能是她抱的太紧,让他的推拒那么无力,那么欲迎还羞的扭扯滚倒在石榻上。 “求求你,别生气了……司战,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有什么气,你撒在我身上,好不好?” 她拉扯解着他的衣系,又怕弄痛胸前的咒枷,动作急切又轻柔。 这些日子,司战的心仿佛放在火中炙烤、水中烹煮。 心已动情,因情而变得柔软,所以煎熬的一塌糊涂。 她扑在他的怀中,耳鬓厮磨的一声声的央求,他竟没有推开她的力气,一颗心被她拿捏的死死的。真想妥协不管不顾了,只要这一刻拥着她在怀里就好呢! “司战,你把我的心挖走后,是对它做了什么法咒吗?为什么伤在你身,却痛在我心?为什么?你知道原因吗?” 似醉似醒,清青趴在他颈畔信誓旦旦,“清青情愿与你一同囚禁在这,长长久久的陪着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清青自毁元神陪你去,好不好?” 他的身子一僵,冲上头顶的热血又冷静下来,忽然推开她。 “你不相信吗?清青与你连生死盟!下次春分时,让天兵来施咒,将我的命连在你身上,还不行吗?” 这一次,却被他狠狠的推开,讥讽着问:“你也是这么爬上水神的床?” 清青哀求:“司战,那时在墨邸渊潭只是意外的双修,没有别的!求求你,忘了这些!” 第二百八十八章 爱而不能 2 司战:“那住在浩澜山时呢?” 清青:“没有!” 司战:“哼!估计是你爬不上去?众生疾苦,神责予度,何余我苦,视而不见?你的苦是什么?生了儿子,养到那么大,连个名分都不给,可笑!明明是个荡f,还想在我这立牌坊!恶心!” 清青:“……” 司战:“真当你自己是个什么宝贝呀?本神若想要女人有的是,何必要你这个生过孩子的破货?送上来,我都嫌你脏!” 听听,司战一向嘴狠,今日也是恶毒到极限了。不带脏字的出口伤人,攻击她最致命的软肋,谁能受得了啊? 清青整个人,犹如被一盆粪水兜头浇下,火冒三丈,更多的是羞愤和失望。 一时间无地自容,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阴湿黑暗的囚牢,鸦雀无声。 愤怒的感觉是脑子“嗡嗡”的,四肢麻痹。缓了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手脚的知觉。 如死人般冷了心,清青毫不犹豫的翻身下榻。 此刻若不是地宫封锁,她会头都不回的直接出塔离去。 …… 之后几个月,幽囚地宫是绝寂般安静。 谁能相信在这片黑漆麻乌中还有两个活人?仿佛两个死气沉沉的聋子、哑巴、睁眼瞎。 终于,到了春分这天,隐隐有一些脚步声靠近,然后四名天兵提灯的站立门侧。 每年两次,春分和秋分时,幽囚塔会打开,会有人来探视或是天兵进来巡查 上次来时,地宫里还有点光亮,怎么这回死黑一片?谁能看清啊? 依礼询问:“上神,您有什么吩咐吗?我等马上去办!” “让她滚出去!” “呃……” 天兵错愕后,又很为难。九重天上,谁不知道清青仙子在幽囚塔前大闹,然后请旨入塔侍奉战神。这才1年,她就惹恼战神了? 赦放她出去,是需要天帝意旨的。天兵不敢违逆战神,正在琢磨着措辞,或者去询问一下天帝? 正在这时,墙边的清青愤然起身,冷着脸怒气冲冲的向外走。 两个天兵紧随其后欲加阻拦,几人在外面低声交涉一阵后,再没了动静。 司战没了法力,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他知道清青走了。 片刻后,几名天兵也告退,只余留他一人独在黑暗中。 她来一遭又走了,空余这幽囚地宫比以前更加的阴寒、寥落。以前他想尽办法的把她禁锢在身边,怕她逃,怕她走。可是这一次他却想尽办法的将她赶走,还给她自由和光明。 黯然神伤…… 可是出乎意料,才“伤”了两个时辰,外面就又传来脚步声。 司战的心忽然剧烈地收缩,不停的发颤,他在期盼什么?明知道肯定是天兵又回来传消息,自己根本是白日梦! 这一瞬间他竟然冒出个念头,在心中默默祈祷,如果是清青回来就好了,如果清青还能再回来,他一定不会赶她走,他要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爱她,好好哄她,好好珍惜每时每刻拥有的时光。 有了这种念头,所以他准备好了悲伤,准备好了失落,准备好了自恨自悔,甚至有些渴望快点结束煎熬的生命。 眼睁睁的看着门口。 门边先进来的是一道光束,光亮越来越强,直到一个明亮的人影踏入门内。 司战用力的眨一下眼睛,又迫不及待的睁开,胸内翻江倒海,又兴奋又恐惧,真怕是自己的幻觉。 清青站在那里,左右肩上都挎着沉重的收坤袋,两只手中又串连提着满满数十盏天灯。 此处咒压甚强,她不堪重负累得气喘吁吁。进门后轻轻的将天灯放在地上,又解脱两肩上的收坤袋。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累到不行,倚着石壁坐在地上,反复深呼吸,仍觉憋闷喘不上气。眼睛转向他黑暗的方向,瞥了一眼又收回来,沉默的低着头休息一会儿。 清青回来,以为会听到暴跳如雷的怒吼,或是恶毒至极的辱骂,但是都没有,出奇的安静。 若是在当日,盛怒之下她会一走了之,管他死活呢! 但是,这些日子冷静下来,心里明镜似的,她根本走不了,也别无选择。自己答应了天帝做这场交易,就不能半途而废,天帝决不允准。 再说了,就算这些都不阻挠,她真能对他见死不救吗? 鸩情锁是他唯一的生机,必须竭尽全力。她就咬牙忍着,不管真情、假意,哪怕是演戏,她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一哭二闹三上吊,没脸没皮没尊严,用尽一切办法,熬到最后一刻,完成使命! 清青提着天灯,一盏一盏的沿着石壁间隔摆放。 一共是九十九盏。 莹火光芒,虽然微弱,却已将整个地宫隐约照亮了。 清青走到水潭边浣净手和脸,对水而照,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从收坤袋中拿出一个食盒,微微的深呼吸一下,硬着头皮走向司战的卧榻。 “这是洙檀给你准备的,我没打开碰过。” 清青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心理防线崩得紧紧的,但是没有预期的噩耗,他没让她滚,也没将食盒打翻。 “这里阴湿不能晾洗衣衫,所以我回司战宫多拿了些被褥和衣衫。又去药王府等他给你配止疼的药,所以回来的有些迟了。” 清青垂着头站在榻前,双手紧张地绞捏着衣襟,明显的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知道你讨厌我,以后除了擦药我不靠近你,也不发出声音……你不是说我是狗吗?那你何必跟一条狗计较呢?” 卑微到骨子里的讨好,闻之心酸。 司战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跟他横眉冷对,成日较劲的清青吗? 进入幽囚地宫一年多,他有意无意的伤害了她。可她却这般执着的义无反顾,流血伤痛,她自己舔舐伤口,侮辱谩骂,她都不计较。 她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可是却在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卑微到极限只为讨好他,哄他高兴。 她越是这般,他的心里就越难受,越不忍…… 想到将来,他就是绝望…… 第二百八十九 心魔发作,重创清青 1 清青去而复返。 刚才,灯还没有点亮时,没人能看见司战在黑暗中是多么的开心、兴奋、情绪激动到无法克制。 如果那一刻清青能走近些,哪怕是跨入咒阵一步,他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揉进骨头里。 但是偏偏这一次,她没有靠近他,某些情绪稍纵即逝,片刻后他就冷静下来,心里的想法也悄无声息的再改变。 司战的眼底波颤复杂,潋滟着说不清是郁伤、欣喜、还是什么别的愁绪。 她站在近前,有几次司战的手不自觉的抖动,想要抱住她,但又纠结,终还是没有抬起手,无奈的闭上眼睛。 清青偷撇几眼,看到司战的怪异表情,他好像很烦恼。 也是,待在这种鬼地方,谁能不烦恼都怪了。 总归他没再大吼大叫的发火,就不错。 清青松了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清青被他骂怕了,惶惶不敢轻举妄动,嗫嚅着从怀中拿出一盒药膏。 “先上点药,好吗?” “嗯” 这一次,他答应了。 清青被突如其来的“恩典”,弄的有些受宠若惊,忽又想起什么跑到门边,在乾坤袋中一阵手忙脚乱的翻找,然后出一套干净衣衫和一床厚软的被褥。 清青坐在榻边,看着那熟悉的胸膛上洞穿的十六个窟窿,新的血渍伴着旧的伤痂,血烂红肿。 咒枷钉埋入骨肉,变成一个个黑漆渗血的窟窿。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让她不忍直视,看一眼就红了眼眶。 颤抖的指尖蘸取一点药膏,用世上最轻柔的方式擦抹在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伤处。 清青不敢哭泣,怕触及他的禁忌,惹他动怒。可还是有不听话的泪水滑落脸颊,赶紧擦掉,慌张的解释:“我不是怜悯你,我……我只是不忍心……” 轻轻的上药,轻轻的吹一吹,哪怕能缓解一丝一毫的疼痛也好。 清青与司战从人间纠缠到天界,认识一千多年,又在幽囚塔中,日夜相对一年多。 如果说这世间最了解司战的人,除了能洞察人心的天帝外,就属清青了。 虽然这段日子,司战一反常态,极尽无理无情,也不跟她说话。但是清青能感觉到司战心里的焦燥、忧郁,甚至是脆弱。他在至高之处霸道惯了,如今跌落尘埃,什么都没有,就只剩最后的尊严,所以别人的怜悯,如同一种侮辱。 这些情绪,清青都能想象到,也都能理解他。 清青的脾气也不算好,但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和司战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于他的臭脾气和他折辱人的方式,清青也算习惯了,能承受住。 一个破歪歪的绣架摆在清青的榻边,那里的天灯最密集,所以照明最亮。 清青偶尔绣些东西打发时间,不过不再是绣狻猊。 往日暗沉严肃的黑袍,被她摆在绣架上,一针一线地绣上各式花案,用的都是红线。让这些喜气洋洋的花案,给万年不变的黑袍和死寂的幽囚地宫带来几份鲜活气。 其实这个绣架本来是更大更好的,但被司战有一次心魔发作时给打坏了。 清青把它拖到结界外修补一番,勉强还能支起来,挂住一件衣衫。 这半年里,他的心魔又发作过三次。 清青躲在角落里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又是惊惧,又是疼惜。 那时的司战就如同被恶魔附体,眼中只有嗜血,周围的人定是活不成的。 然而,地宫里只有清青,又躲得远远的,心魔就表现出一种被压制着无处发泄的狂躁。赤红着双眸,想要冲破结界。 与此同时,司战身上的咒枷钉也会拼命发作,咒压会伤的他体无完肤,伤口崩裂,鲜血汩汩流下。 他会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震得整个地宫轰鸣不绝,共鸣着其他层的妖魔鬼怪齐声恫嚎,仿佛冲破地宫结界,指日可待…… 难怪天界忌惮他,难怪要将这些咒枷钉入他的身体,若不如此,单凭结界,恐怕还真困不住他。 三年了,逆伦的心魔也无时无刻不在他心中滋长壮大。 刚开始的发作只是转瞬即逝,仿佛一眨眼,但后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最近这心魔开始有了自己的思绪和意识,学会了耍诈,这让清青吃了大亏。 今日,他闹腾的格外厉害,床上的锦被枕头都被他撕了个粉碎,还好那床是石头的,不然也得被他砸个稀烂。 清青抱着膝盖蜷缩在自己的榻上,看着他嗜血狂骇的模样。 唉,以前总骂他是疯子,没想到现在看到的才是他发疯的模样。 如一只喋血的恶狼,阴森森的死盯着清青,追到结界边缘,却无法再踏出一步。身上的咒枷之痛让他越发的狂躁,嘶嚎着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似乎想要将咒枷钉拔出,可是任他如何挠抓抠扯都无济于事,只留下更多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清青低头捂住眼睛不敢看,泪水从指缝里涌出。 天啊!今日为何发作的时间这样久?清青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如果鸩情锁不能救他,还不如干脆快点杀了他。 他是上神,是高高在上的天界战神,如今沦落到这般,是折磨,是侮辱,是最毒的酷刑。 终于,骇人的嚎叫渐渐止息,他低头怔怔的看着自己胸前的咒枷钉,脸上狰狞的神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痛楚。 往日这时便是他心魔已消,清青赶紧到门边翻找,拿着一套干净衣衫和止血药过来,想服侍他脱下血染的衣袍。 手刚触碰到他的衣襟,谁知司战的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接着就狰狞毕露。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清青的脖颈被抓伤了。 感觉不对,就急速遁逃,但司战怎能容她逃脱,五指如钩掐断她的脖子。 清青回肘猛撞他胸口咒枷处,一瞬的剧痛让司战松了手。 他们都在结界边缘,清青只要一步就可以跨出结界外,但是不易啊!司战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这一步! 这一步,难如登天! 第二百九十章 心魔发作,重创清青 2 转瞬间,司战手掌如刃,一击打在清青的腰肋侧,如刀穿透,血花四溅。 “啊……” 肋腹重创,一尺长的伤口,鲜血喷溅而出。 清青倒在结界外,打着滚儿的疼,身子蜷缩成一团,不停抽搐,连惨叫和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衣衫、地面一滩血红,骇人刺目。 肋腹伤口的血还在不停的向外涌,清青蜷缩着,嘤嘤的颤抖着。她的手边正好是绣架,衣衫和针线都挂在那。 一只带血的手抬起,艰难地去够那垂下的针线…… 终于一根红针线被扯了下来。 耳边有人在呼唤:“清青……清青……” 但是清青耳边轰鸣,头脑晕眩,她仅剩的一丝力气就是求生的本能。所以她抓着那根红针线,低头看着自己腰腹上的血红一片,痛到麻木,眼前发昏,分不清哪是伤口。 可怜的清青啊!绣了一千多年,没想到此刻的一针一线是要缝合自己腹部的伤口,这份凄惨,惨不忍睹…… 她整个人在控制不住的抽搐,哆嗦的手连针都拿不住,痛成一片,冷汗涔涔的咬着牙…… 她定是铁作的女人,才能刚强到这种程度…… “清青!清青!清青……” 清青在晕厥前,又听到了那种可怕的嘶吼,不过这次是在一声声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司战在喊她,充满了焦急、关切、痛楚,一声声的呼喊近乎于哀嚎。 终于,她动了动,慢慢转过头。 司战的身影站在结界边缘不停晃动,那么模糊,清青看不清他的脸。 “司战……” 一只苍白的手,染着血红,带着爱的执念,伸向结界边缘。 “你抱抱我……好不好?司战……” 清青的眼前是晕眩的,模糊的,所以她看不到司战惊慌失措、痛不欲生的表情。 这一刻,司战跪伏在结界边缘,可是他碰不到清青的手。 “清青,你过来,我抱你,我哄你,你要怎样都行!” 清青纤弱的身子挣扎着动了动,痛得昏天暗地,按压着伤口。急促的吸气后,却还是挣扎着翻了过去。 她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滩血红,直到她只手触碰到司战的手。 “清青,对不起……对不起……” 司战把晕厥的清青抱在怀里,哀痛之情溢于言表。 他好疼,疼的快要死了,就是再给他十六根咒枷钉,也不及此刻的疼。 怀中的人,白皙的侧颜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扎在他心上,洞穿他的命。 他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唇办一遍一遍的吻过她的额头、脸颊…… 在司战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这般无助、无奈、自怜、自责的感觉。 这一刻,他体验到了弱者的可悲。此刻的自己,弱如蝼蚁,一丝丝的法力都没有,只能这样抱着她,毫无意义的轻抚。自己做下的罪恶,却无力弥补命,缓解不了她一丝一毫的疼痛。 这么重的伤,没有一点仙法镇痛,就凭一副仙身这么挺着、熬着…… 清青高烧昏迷了十七日,司战就抱了她整整十七日…… 当清青醒来的时候,躺在冰凉的石地上,就是之前她倒下的位置。 衣衫、血渍、伤口都没有处理过,说明司战不管她的死活…… 那么昏迷中呼唤她,抱紧她的人谁呀? 是梦吗? 清青艰难的支撑着爬起来,感觉到剧痛,脸颊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了。 她本能的摸了一下,从耳朵到颈边有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太深,是会留疤的。 她转头望向司战那边。 昏暗中,他盘溪坐在那里一动没动,沉冷的黑眸望过来,神态中没有丝毫的关心,就像在冷冰冰的看戏一样。 清青也没说什么,按压住腹部的伤口,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乾坤袋里有药,她在翻找。 几个药瓶,几种伤药都倒出来。她的手因疼痛而哆哆嗦嗦,控制不住的把几颗药丸掉到地上。她也顾不得,疼的受不了,先把手中的药丸都吞下去。 灯光太暗,药丸掉到地上就看不见了。清青只能用手摸,跪在地上来回的摸,找到三粒,都捡起来又放到了嘴里。 疼的冷汗岑岑,她稍缓了一口气,视线又一次看向司战。 他那边光线更暗,模模糊糊就是一个黑影。 即使看不清,也能想象到他身上的伤。心魔发作,想要脱离咒阵,就会不停的挣扎,牵动身上的咒枷钉,必然会伤势流血。 清青找到伤药瓶,走向司战,去给他上药。 他终于说话了,声音仿佛带着厉冰寒霜,字字都想扎伤人。 “秋分日,你就滚出去,再不许回来!” “为何?” “本神从不孤独,无需陪伴!看见你就碍眼,惹得心烦!” 寂静的囚牢中,就听到他无情无义的话语。 声音不大,伤害性极强。 “你法力低微,又蠢笨的要命,受了伤活该!……看我干什么?以为我会心疼你?” “司战,你……” “我平生最恨别人对我不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所犯过错,无可饶恕!这世上我最厌烦的人就是你,怎会需要你在这里陪伴!若依着我的脾气就该掐断你脖子,只是想到水神碰过你,我就觉得恶心!” 这话说的怼死人,噎死人! 清青哑然站在原地,四肢僵硬。 这种恶言重伤的话语,如果以前听到,清青肯定火冒三丈。但是今天听了,也没有很生气。 腹部伤口重创,疼痛的太剧烈了,占去了她大部分的感觉。 清青没有力气吵架,没有力气跟他对骂。 她手中还握着药瓶,视线从司战的脸上转到他胸前的伤情。 她拔开瓶口,散出些药粉,要给他上药。 “啪”司战挥起一巴掌,将她手中的药瓶打飞了,连带她虚弱的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干嘛呀?” 几乎是带着哭腔,她恼火了,质问他。 “伤口都崩裂了,我想帮你上点药,你干嘛又发脾气?” “我不需要!我看到你就恶心,还要说几遍,让你滚远点!!” 这一次,清青没有停留,转身就离开。 第二百九十一章 情侣冷战,如何破? 这一次,清青的伤势很重。 皮外伤,虽然不会死,但是没有医生治疗,没有仙法镇痛,谁能受得了啊? 清青倒在榻上,就晕厥了,像陷入了一种痛苦的漩涡,她无力挣扎,就放任自己在漩涡中坠落。 昏迷了,二十几天。 慢慢的煎熬,慢慢的疗伤修复。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依旧是幽囚塔、黑暗、死寂…… 这俩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全程无交流。 清青堵着气,没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伤口逐渐愈合,不那么痛了,清青去水潭边擦洗一下,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仰躺着休息,继续郁闷,不想搭理他。 换位思考一下,清青很不容易。 首先是生存环境,住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重重镇压,浑身难受。 而且她还要面对一个心魔发作的“疯子”,随时随地就会攻击她。不是打伤她,就是劈头盖脸的把她臭骂一顿。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谁能受得了啊??? 清青身上背着艰巨的任务,司战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中,压力山大! 她非常非常焦虑,无处倾诉,心理疲惫。 一连几天,清青望着棚顶,选择躺平…… 寂静中,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你过来!” 嗯?清青转头去看,他又说了一遍,故意的放柔了语气,显得有些诡异。 “你过来……” 清青坐了起来,但没过去。 司战一连召唤几遍,清青犹豫的站起,但仍然没走进结界圈。 突然! 一道黑影向她扑过来! 他浑身都是咒枷钉,仍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和速度。瞬间就到眼前,凶狠的样子,抓向清青的脖子。 一道光芒,无形的结界将他反弹,咒阵轰鸣巨响,像铺天盖地的渔网压制他。 还有他身上的咒枷钉,疯狂滋长,就像贯穿的利刃。 轰鸣声…… 嘶吼声…… 痛苦声…… 清青吓得后退,紧紧贴在石壁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魔发作,谁也不认识,被邪念控制,对一切都只有弑杀和屠戮。 清青若是往前走一步,被他逮着,立刻就会被撕碎。 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嘶吼,震的四壁回响! 他被拦阻在结界圈里,如困兽嘶吼,狰狞残痛。 一次次的向着清青扑过来,一次次的被结界反弹,他就在她眼前,离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清青惊恐的退无可退,紧贴在石壁上,浑身都在颤抖…… 她看到了司战的眼眸变成红瞳,他拼命的想挣脱束缚,想要把咒枷钉取出来。 他撕碎了身上的衣衫,抓伤了自己的血肉,无限的痛苦…… 拇指粗的咒枷钉,16根钉在他的身体里。 天啊! 血肉之躯,这样折磨,还不如让他去死呢! 刚开始的时候,清青是惊恐的看着,后来她捂住自己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地牢里,回荡着他的嘶吼声和她的哭声…… 好漫长,好漫长,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他的心魔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以前发作时,只是短暂的一瞬,或是挣扎一阵。可是这次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停止,倒在地上,就像死了一样。 司战的脸色苍白苍白的,身上的金光一点都没有了,神印也没有了。 每一次心魔发作都折磨透了他,熬尽了他。 …… 当司战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石床上。身下重新铺好了软软的被褥,咒枷伤口已上过药,手上和身上的很多血渍,都被擦拭干净了。 一套新的内袍,放在枕边。 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看向清青…… 她坐在地铺上,盘膝打坐。 她很安全,穿着洁净的衣服,她没有受伤。 太好了,司战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很怕,害怕自己被心魔控制的时候,失手再打伤她。 唉…… 但是无法避免,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们在同一个活动范围内,他又随时随地会发疯,难免会误伤,这是必然的! 他无数次的担忧过,真怕自己有一天睁开眼睛,发现清青的尸体倒在血泊里,被撕卸的七零八碎。 幽囚地牢里面,光线昏暗、结界憋闷、折磨难受。就像两个人的心情和状态,也是如此难受。近 在眼前,又有隔膜,谁也不跟谁说话。 憋着,真td的古怪! 过了一段日子后,清青的伤完全愈合。 她在门口,翻找乾坤袋,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整理一下,看看缺什么,等到秋分那天,她可以出去一趟。 小小的乾坤袋,里面容量大,装了很多东西。 清青翻啊翻,掏啊掏…… 忙活了好半天,整理一遍,还意外的发现了一包吃的。 打开看看,是蜜饯和花生。 拿个盘子,抓了一把花生,端过去放他旁边。 转身的功夫,“哗啦”一声,盘子就给打到地下去了。 意料之中,清青根本没生气,捡起盘子,蹲在地上摸,把花生一颗一颗的捡起来。 “一猜你就这样,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清青慢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地盘,翘着二郎腿,剥花生壳,嘎嘣嘎嘣的吃的香…… 还故意的唧嘴,故意气他:“嗯!真好吃啊……” 寂静中,就听到她嘎嘣嘎嘣的,像小耗子似的嗑瓜子。 司战冷冷的盯着她,清青毫不在意,就一副女无赖,气死你的样子。 幽囚塔的日子很漫长,不分昼夜的黑暗中,两个人无事可做,大眼瞪小眼,小眼干瞪眼。 司战一直是盘溪打坐,基本一动不动。 清青是“多动症患者”,一刻也闲不住,踢踢腿,抻抻腰,溜达来,溜达去。 有时候,把天灯的位置换一换。 有时候,去乾坤袋里翻一翻。 每天去水里沐浴,梳妆打扮,穿的漂漂亮亮的,还挺美呢~~ 婀娜的腰肢,扭来扭去~~ 战神无数次的闭上眼睛,不想看她。可是又无数次的睁开眼睛,偷看她…… 每当她睡着的时候,他会悄悄的走到结界边,站在距离最近的地方,良久的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喜爱和留恋…… 第二百九十二章 破解隔阂,袒露真心 1 类似冷战,别别扭扭的相处模式,到了秋分。 每年两次,春分一次,秋分一次,幽囚塔的门会打开。 一层一层,一共十二道结界之门。 一层层的走出去,束缚感逐渐减轻。 当清青重见阳光时,哎呀!那一瞬间的感觉…… 就像踩扁了的身子,得到释放。 就像是心肺衰退的病人,又能重新呼吸,重新有了心跳。 耀眼的阳光,晃得清青睁不开眼。她抬手遮着眼睛,扬起脸深呼吸几次…… “清青仙子……”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在等她。 清青闻声而望,是洙檀和另外两个男神仙,还有高大的狻猊。 “猊猊,你也来了!” 清青跑过去,和狻猊欢快的蹭到一起。 洙檀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清青的脖颈上,那一道伤疤太明显了,即使愈合,看着也触目惊心。 长长的一道伤疤,从耳后延伸到脖颈,伤疤向内凹陷,可见伤口极深,如果躲避的再慢些,耳朵都可能给撕下来。 “清青仙子,你怎么样?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已经好了,没事。” 如今她们说话和谐多了,洙檀的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的。 她拎着个乾坤袋,“清青仙子,你看看这些东西,还缺什么?我马上再去拿。” 清青答应一声,就蹲在地上翻看,里面都是洙檀准备的各种吃食和衣物。 “我还要天灯,越多越好!他心魔发作时,眼瞳会变成红色。如果光线能亮一些,我就可以及时发现,避免被他打伤。对了,还要伤药,止痛的、止血的,多拿一些来。他心魔发作越来越频繁,身上咒枷的伤口,一直渗血,痛也会痛死的。” 清青还要了厚被褥子、软垫、药布…… 她虽没有描述地牢里的样子,但洙檀已经能想象到了。她点头,都记下了,立刻回去置办。 旁边还有两个男神仙,清青认识,他们是天帝身边的亲随。 “仙子,战神近况如何?我们没贸然进去看,怕他向天帝请旨将你撵出去。如果那样,我们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就先等在这,问问你。” 清青不由的叹了口气,皱眉忧愁:“这半年,他的心魔一共发作过4次……” 清青如实汇报,发作几次,每次多长时间,状态如何如何…… 心魔越来越严重,这是必然的! 现在的重点,是鸩情锁进展的如何? 清青愁的摇摇头,“他很排斥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封闭感情。特别是前几天,他误伤了我,就显得格外暴躁,不是横眉冷对,就是怒斥我……” 如实回禀,情况都阐述完了。 清青和狻猊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等洙檀取东西回来。 这时,有一批一批的天兵进入幽囚塔内,巡视结界,这个很正常,清青并没有在意。 直到她看见两个天兵领着一个女人进入幽囚塔,清青觉得不对劲。 特别是那两个天兵都向清青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像某种心理暗示。 那女子很美艳,通过气泽判断,应该是妖族。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起来的时候扭飘飘的,怎么看也不像重刑犯啊!进幽囚塔做什么? 咦?清青疑惑…… 紧接着眉头蹙起,猜想到了什么。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匆匆跟狻猊告别:“猊猊,你乖啊,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清青就回返幽囚塔。 一层一层,在半路上遇到了刚才那两个天兵。 清青询问,一连问几遍,天兵支支吾吾,说是战神传唤去的。 清青的脚步很急,在黑暗中,回到幽囚塔最底层。 她已经猜到了某种情况,但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难以接受。 石床上一对男女…… 具体进行到哪一步,光线很暗,清青看不清,也不想看。 第一本能反应,简单粗暴! 能动手,就不动口! 冲过去,薅住女妖的头发,就把她往床下拽。 “啊!” 女妖不明所以,一边挣扎一边挽住司战,娇呼连连…… 司战把女妖护在怀里,斥责清青:“滚出去!” 说啥也没用,清青不听,疯了一般,撒起泼来非常可怕! 两个女人在厮打,三个人都在床上,场面一度混乱! 没眼看! 司战并不想打伤清青,一直用语言在恐吓:“滚!我让你滚出去!” 但是清青充耳不闻,怒红眼眶,气得呼哧呼哧的,两个女人抓扯、 互殴、从床上滚摔到地上…… 女妖刚开始的时候,娇滴滴的惊恐。后来,逐渐反应过来,看到战神护着自己,她就敢出黑手了,一招致狠,极其凶残。 她的手掌幻化成利爪,击向清青的致命要害…… “啪”一巴掌,狠狠的将清青打了一个跟头,力量之大,让她摔飞到门口那边。 女妖的嘴角挂着冷笑,将黑色的厉爪变回了纤纤玉手的模样,搂住司战的脖子。 司战没有再看清青一眼,将女妖压在身下,“上神,上神……” 娇滴滴的呼唤,司战眼神发直都听不到,他只是听到了清青哭着跑出去的声音…… 日落时,幽囚塔的通行结界,层层关闭,层层封死。 地牢里,只剩他一个人。 司战坐在石床上,“享受”着他自己创造的结果。 看起来,他很平静,面无表情。 只是眼睛总看着对面的地铺。 良久良久,眼珠都不动,只看着那里。 墙边,铺着一床粉色绣锦的褥子,枕头和被子都叠的整齐。 往常,清青总是倚坐在那里,脑中依稀浮现她的身影…… 水潭边,有清青常用梳子,留在那里。 司战拿着,在手中轻轻的摩挲,银色的小发梳,曾经抚过她的每一根发丝,留恋她的气泽。 司战在水潭边静立了良久,然后茫然的转身,慢慢走回自己的石床。 前方,暗乎乎的地面上,有一方丝帕,肯定是清青掉落的。司战突然看见,像看见什么宝贝似的,赶紧捡起来,拂掉上面的灰尘。 左手握着个发梳,右手拿着个手帕,痴痴的低头看,那副样子就像丢了魂…… 第二百九十三章 破解隔阂,袒露真心 2 终于看够了,司战把发梳包进手帕里,放在枕头下面。 可是不一会儿,他又把枕头掀起,把“宝贝”拿出来,又看啊看…… 看够了,又放在枕头下面。不一会儿,又拿出来看…… 如此反复,片刻工夫,他就重复这个动作十几次。 不声不响,却相思入骨! 此刻,他脑海中的全部是清青。 全部的全部,都是清青! 他把她气跑了,打跑了,是不忍心让她在这里受罪、受伤。 清青那样爱热闹、爱贪玩的性格,不喜欢被囚禁。以前每次都要逃跑,现在他放她自由,希望她开开心心,常有笑容…… 司战落寞低着头,看手中的东西…… 突然! 他转头向门边,非常惊讶! 因为,他看到清青走了进来。 司战浑身有16根咒枷钉,束缚着他的法力,所以他感知力很低。 清青在封禁之前,早就回来了,只是坐在门外没进来。 清青的小脸,像刚出锅的包子,气鼓鼓的!堵着气、撅着嘴,走到他面前。 司战懵了,惊愣的,视线盯着她…… 此刻,他的心情复杂极了,又高兴、又烦恼、又无奈、又忧虑…… 他本能的将手帕藏在身后,希望清青没看到。 清青明显哭的厉害,眼睛很红,像两个水泡桃。一侧脸颊肿着,还有个大巴掌印。 司战的手心热辣辣的,想起自己打她那一巴掌,心疼,也心虚。不知该怎么办,撇开脸,逃避视线。 “对不起……” 闻言,司战抬眸,看到她哭红的小鼻子抽了抽,明明很委屈,还在跟他道歉:“你喜欢那个女妖,等到春分的时候,我去帮你找来。我会乖乖走开些,再不会惹你生气了。” “……” “但我不会离开这!我就是专门来陪你的,不论你烦我也罢、恨我也罢,也没办法!我的使命不会离开,因为我就是为你而生!” 一字一句,疼的钻进司战心里,苦涩的滋味。 听到最后这句话,他不解其意,眼中疑惑? “司战,这么久了,我陪你在地牢一年多,你真的看不出来吗?我根本不是清青,我只是她的一脉地魂,放进了你用神木塑的仙身里。” 什么? 这个说法,让他非常吃惊。 司战不由的站起来,仔仔细细,上下打量面前的清青。 这一年, 她时常在水潭沐浴,但司战并没有发现异常。 当初塑造“假清青”的时候,就是一模一样,难辨真假。 自从她出现在幽囚塔,司战一直以为她是“真清青”。 怎么会是一脉地魂? 只有上神级才能分裂自己的三魂七魄?清青根本不可能做到! “四十八道天雷,裂开魂魄,才有了我……她让我来照顾你、陪伴你,我就是为你而生!” 司战的震惊,无以言表,几乎不敢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 清青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的位置,指给他看。 “她挖了心,那样的重创伤口,能没有疤痕吗?可是你看,我心口的位置一点疤痕都没有!” 对呀!这一年多,两个人基本是冷战状态,而且地牢光线暗,司战真的没注意到。 清青堵着气似的,心口金亮,唤出自己的金丹,拿出来递到司战眼前。 “你不信,就看看清楚!鬼化仙的金丹和裂天神木的金丹肯定有区别,你看!” 她的金丹散发着莹白的仙光,丝毫没有鬼气。 金丹离开身体,清青立刻仙身不稳,气泽急剧溃散。幽囚塔内,对所有仙术的压制摧残,她这样拿出金丹很容易受内伤。 司战惊呼:“快!快放回去!” 他急了,握住她的手将金丹放回身体。 清青抚着心口,气息虚弱,但态度很强硬、很无赖:“以后,你不要说让我滚之类的,说了也没用,我不滚!!” 说完, 清青转身要回自己的地铺。 司战心中感动的仿佛千斤重,至情珍宝,一时间哑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无声中,他红了眼眶拉住她,动作小心翼翼的轻柔。 清青甩脱,像堵气的小娇妻,眼睛哭的肿肿,脸颊泪痕未干,一半脸上有个严重的巴掌印。 司战心疼化了,默默无言,抬手轻抚红肿的面颊。 清青转头躲开,浓浓的鼻音,“不要你碰,你打我好疼!” “对不起……” 司战嗓音黯哑极了,只能低声说出这三个字,包含太多的心酸、心痛、心碎…… 他爱她,可是能给她什么呢 ? 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让她一起受苦受难。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神,他的骨子里是骄傲的,他习惯了主宰、习惯了给予,而不是怜悯和连累。 这份爱,让他幸福,也让他沉重。 “才不要原谅你!你心魔发作时,打伤我,我都没有生你的气。可是你今天又打我……” “你打回来,清青,你千倍万倍的打回来!” “呜呜,你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不是不是!清青……” 她不听解释,开始扣罪名:“你有了新欢,为了讨好她,所以你就打我!” 司战:“不是!我,我,我不是……” 终于,想起来重点问题了。 “清青,我没碰她!” “谁信呢?” “真的真的!清青,我连衣服都没脱,我只是做假象,想让你走。幽囚塔的苦楚,我不忍让你遭罪!我更怕自己心魔发作伤了你……” “我才不信!你刚才还拿着她的手帕在看,肯定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啊?什么?” 司战懵逼,转回身拿出手帕,“这……这不是你的吗?” 清青傲娇的大声说:“你从哪看出来这是我的手帕?上面绣了一朵破梅花,这绣工是我的手艺吗?” 哎呀,司战低头仔细一看,刚才没有注意,这手帕上的刺绣技艺确实不精良。 “啊?这……这,我刚才没看到。” “再说了,你闻一闻!那么大的一股狐妖的骚味,你闻不着吗?” 啥?司战很有探索精神,当真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瞬间就将手帕甩扔了,恨不得赶紧去水潭边洗洗手。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冰释前嫌 这手帕,确实是狐妖的,刚才她跟清青在撕扯的过程中,掉落地上的,因为光线暗,谁都没注意。 被司战捡起来,爱若珍宝。 这么呛鼻子的味,刚才他怎么没闻到?眼睛和鼻子都不好使了? 唉,因为他丢了魂,失魂落魄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心心念念都是清青,看到手帕就以为是清青的。 一个乌龙,解释不清了。 嗨,其实不用解释,清青心里都明白。 刚才,她挨了一巴掌,气呼呼跑出去。 去哪?该怎么办呢? 她是一缕地魂,她的存在,听命于清青主魂的领导。 清青命令她在幽囚塔陪伴司战, 并完成“鸩情锁之毒”的任务。 她现在这样跑出来,就类似一种叛逃、抗旨、违逆…… 地魂站在幽囚塔外,纠结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以前,清青不懂大神仙是如何分裂三魂七魄的? 现在,清青明白了。 这一缕地魂分裂出来,她的性格基本传承于主人,但又相对独立思考。 所以地魂委屈呀,纠结呀,烦躁呀,站在幽囚塔外,哭了一场…… 不一会儿,那个女妖也出来了。 这么快?不至于! 驻守的天兵把她押送出来,那女妖的两只手都被折断了,疼的呲牙咧嘴。她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清青,二人一对视,那种表情,那种眼神,清青一下子就明白了。 面对感情,有的时候女人很笨,有的时候女人很敏锐。 为什么司战要撵她滚? 为什么司战要弄一场戏? 清青就明白了。 但这一巴掌不能白挨,总归有气,要好好治他! 此刻,得理不饶人,清青捡起手帕,塞到司战的枕头下面。 “别扔呀!你们的定情信物得好好保存,夜夜搂着!对了,她叫什么名字,等到春分的时候,我去帮你把她找来!或者你们约好了,下次春分她会自己来?” “不是,我以为是你的帕子。” “我才不信!我亲眼所见,你抱着她,你喜欢她……呜呜~~” 擦眼抹泪,嘤嘤啜泣,女人啊,看家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 司战给她擦眼泪,被她躲开。 司战要抱抱她,就被推开。 司战彻底跌下神坛,被小女人治的没法,低声下气的哄着解释:“清青,真的不是那样!我只爱你,就是因为爱你,才不忍让你在这里受苦,我的心魔只会越来越严重,时常发作,你总会有危险!我想让你走,才做了一场戏。” “做了一场床戏!” “没有没有!假的!” “谁知道,反正我就看到你抱她,你摸她,然后……” “没有然后了!清青,真没发生那事!” “但是,在我心里已经发生过了!我就当发生过了!” 什么? 女人,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司战低声解释,从左面挪到右面,发誓保证,说什么都没用。 “清青,你真要命啊……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就给你,好不好?” “生气呢,不理你!” 清青撅着嘴,一副永远都哄不好的样子。 之后几天,不论司战说什么,她都不理,脾气闹到底! “清青,乾坤袋里有药膏,我给你擦。” “哼!” “你又拿了这么多天灯,摆在水潭一些,那边照亮一点。” “哼!” “你喜欢吃花生,我给你剥,我剥好都给你!” “哼!” “清青,你要怎样罚我?你说!你说怎样,我就怎样!” “哼!” “清青,别生气了。” “哼!” 矛盾闹了一个多月,清青不给他吃的,也不给他换洗衣服,自己在结界圈外,有吃有喝的。 司战一点也不生气,就每天看她吃,嘴角挂着笑容,一种很珍贵的幸福。 终于,今天清青消气了。 从乾坤袋中拿了一套新衣服,走过去递给司战。 面对多日的“冷宫待遇”,此刻受宠若惊了,乖乖的“哦”一声,就去水潭边换洗。 水潭不深,刚刚没过腰。 听到身后动静,他转回头,看到…… 一室寂静,除了心跳声,还有她走入水中的声音。 把布巾打湿,轻轻的,一点一点帮他擦身子。 咒枷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永远都不能愈合,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 她眼中有泪,轻轻的啜泣…… 他轻叹一声,把她揽入怀里。 清青一动不敢动,很怕碰到咒枷钉,弄痛了他。 她哭着说:“你知道吗?每一次……每一次!我看到你身上的咒枷,我心里就好疼,而且觉得不公平,你为天界付出那么多,现在却要受这样的苦……” “是我的职责!” “那我就在这里陪你,永远陪你!你再也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 “……” “这也是我的职责!幽囚塔孤独,我来陪你!你心魔发作,我守着你!就算有一天,你神魂俱销,我也随你去,化在风中追随你。” “为什么?” 司战心中有疑惑,却一直不敢问。这份幸福太珍贵了,他害怕其中掺杂着什么杂质。不敢问,又不想糊里糊涂的。 纠结到此刻,他终于问出来了。 “为什么?逃了这么多年,只为摆脱我,为什么现在……?怜悯我?施舍我?” 他眼底有些小心翼翼的脆弱,渴望真相,又怕真相让幸福感破碎。 “司战,你知道四十八道天雷有多疼吗?相当于死了四十八次,才能取出自己的一脉地魂来陪你。这是怜悯吗?我从元神里分离,主人把所有对你的感情和回忆都分裂出,附载我身上。所以我的心里全心全意都是你,每时每刻都是你!我不在乎其他人,也不想念其他人。一年多了没见月儿,秋分时出去,我也没去看他,只在外面等洙檀拿东西,然后就着急回来陪你,我心里只有你!” “司战,你说恨我,你说恶心我,可是……哪怕就算讨厌我,每天吵吵闹闹要好过你一个人,不是吗?就让我在这陪你?忘记以前我的不好,让那些都过去!” 司战摇了摇头,眼中多了一层雾气,化作泪水。 第二百九十五章 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清青问:“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还是不肯信任我?” 司战:“不是……” 清青抱在他怀里,扬起脸来,可怜的娇弱,又那么郑重坚强:“我离开元神的那天,主人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忠诚于你,生死追随你去!” “司战,忘记以前的不愉快,不要再怨恨我了,好不好?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不相信吗?” “我信了,清青……从你来到幽囚塔,我心里就是欢喜的。哪怕,我是说哪怕!你有什么目的,我也认!你看看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需要的,只要你开口,我就答应!即使你要我的金丹,要我的法力,我也给你!!“ 彼此坦诚心扉,一切隔阂都化解开。 “司战……” 她咬着唇瓣,眼波羞涩的说:“那我现在就要……要你亲亲我!” 司战就笑了,而且笑了好长时间。 清青红着脸,终于绷不住了,尴尬的低下头:“你嘲笑我,笑……你知道的,我本来脸皮就厚,不会矜持……” “谁说的?跟我睡了几十年,还矜持什么?” 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高大的身影俯下,轻轻一吻。 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很宠溺,很温柔,抱起清青走向…… 接下来的步骤,也都不太一样,没有直奔主题。 “你……你……你……” 她拦住他不断“开阔进取”的指尖。 “干嘛,这样有些奇怪。” “不怪,适应一下,怕你一会儿痛。” 啊? 惊讶! “你……?你没对我……对这幅身体做过?” 啊哈?真没想到,以前的“假清青”在司战身边很多年,夜夜睡在他旁边,竟然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回坏笑的人换成了清青,一直在抿着嘴,忍俊不禁。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逗的她一阵乱颤。 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一阵疼痛过后,就是哭唧唧。 一连两次,第3次的时候,清青就不同意了,好说歹说着让司战在下她在上…… 这一份甜蜜,也是伴随着痛苦。因为他的动作会牵动伤口,咒枷钉边缘一直在渗血。 囚禁的地牢…… 绝望的未来…… 此刻是珍贵的甜蜜,清青不想流露消极情绪,她一直配合,让他尽情,让他高兴。 完事后,清青累了,要依偎在他旁边入睡。 但是司战拒绝了,“清青,你听话,回你那边好好睡。” “不嘛~” “清青,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心魔发作,尽量不要与我多靠近。你听话,回地铺去睡,我抱你过去。” 清青低低的“嗯”了一声。 司战把她抱到结界边,放下清青。 她白皙的身体上,有一些痕迹,特别美,今天还特别的缠人,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 “哦,那我离你好远……” “不远,我把被子拿到这边。” 司战把石床上的被褥,挪到结界边。两个人这样躺下就近多了,大约一米距离,却隔着一个结界,隔着一个可怕的心魔。 两个人都躺下,侧头望着彼此。 清青把手伸过去,越过结界想握住他的手。 司战微笑,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指尖在她的掌心摩梭一阵,就松开她,收回了手。 清青撅起嘴,脸颊显得鼓鼓的很可爱。 她的手臂还伸在那里,指尖勾一勾,再勾一勾,意思的还要拉手。 司战望着她,眼中爱意很浓,但是摇了摇头,一直没有再伸出手。 “清青,如果我们拉着手睡觉,万一心魔发作,一瞬间就会把你扯过来,或者掰断你的手臂。” “……” “清青,你知道吗?那次我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知道自己重伤了你……那一刻,我疼的几乎想发疯,我恨我自己!恨不得立刻自毁元神!如果再有一次,清青,我可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活着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那我会自毁元神,来结束这一切……” “不要!千万不要!!我知道了,我记住了!我会保护好我自己,再不受伤。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自责!我们都好好的,哪怕保持距离,我们每天能看到彼此,能说说话,就知足了。” 清青心被揪起来,必须郑重防止这些问题,她以后会谨慎的。 清青去乾坤袋里找到一套衣服,自己先穿上。 重点是拿药,两个药瓶。 “我这次让洙檀准备了很多药,这种白色药丸止痛的,每天都要吃。还有这个外伤药……” 她想了想,没过结界,只把药瓶放下。 “司战,你自己上药。” 他点头,拔开瓶口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清青看的不忍,嘴上商量:“嘻嘻,你不让我靠近你,那我们偶尔做一次,让我在上面好不好?” 司战没吭声,男权主义,他习惯了在上面。 清青眼珠一转,打趣道:“咋了,不乐意呀?你今早和那个女妖的时候,也是你在上面?” 战神直接要翻白眼了,这一页揭不过去了是? “回答我嘛!不回答,那是我说错了?难道她在上面?” “……” “喂,回答我嘛!我又不会生气,只是想了关心你一下,善意的关心。” 司战装模作样:“一次我在上面,一次她在上面。这个答案,满意了?” “噗嗤”忍不住的哈哈笑,清青笑的打滚…… 司战本就撒谎,看到她这样挠挠头,“你笑什么 ?” “哈哈……司战,你……哈哈哈……哦,两次是!怎么那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就完了两次!”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司战的脸黑了。 清青依旧不饶, 笑的前仰后合:“难怪,哈哈,难怪她出去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估计是嫌你技术太差,速度太快!” 清青终于笑够了,转头看向司战,他被欺负的不吭声,脸色是黑红交替。 清青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嘿嘿…… 司战也笑了,宠溺的说:“清青,累了,睡…… ” 唉,这一缕地魂,真不容易! 她在苦与甜之间挣扎…… 在爱与痛之间,坚持下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清河师兄,你穿帮了 话分两头。 另一边,真正的清青在枫叶山,生活一切安好。 母子二人潜心修行,业余时间就是去人间游玩,或是去界川谷闲逛。 表面平静的日子,但是清青的心中还藏着一个疑惑,就是关于“清河师兄”。 “清河”这个名字,是他在人间历劫时的名字。 某一次,清青与霄沾聊天,她就随口一问:“你知道,丘陵山的丘陵仙君吗?” 霄沾摇摇头,“我没听说过,是隐居修行?” 清青:“嗯,应是水神部下。” 霄沾又想了想,还是不知道。 他表示疑惑,水神部下?在水族有公职吗? 霄沾的身份就好比“官二代”,天庭职务中和九重天常聚的这些仙官中,他没听说过某位“丘陵仙君”。 碰巧,子岳也在旁边。 他说:“我听说过,是有一位丘陵仙君,和我一样是妖化仙。但没听说他任职于水神部下,他常年隐居很少露面。” 咦,清青略略皱眉,产生疑问:“那……妖化仙能修习水系术法吗?很擅长吗?” 子岳给出的答案是:否定。 清青心里“咯噔”一下,深思极恐,产生了浓重的怀疑。 但是,清河师兄教习月儿上课,已有一年多时间。每隔10日来一次,共计次数已有几十次。 如果他有什么恶意,早就应该发作了。 但是并没有,而且他教授月儿时,十分耐心、严谨、每每拷问,是一位好老师。 清青没有马上去揭穿他,保留警惕,不露声色的细细观察他。 这位“清河师兄”的言行举止、语言神态、书写字迹,都非常像一个人,越看越像。 嗨!这些神仙啊! 说他们聪明,那是绝顶聪明! 要说他们笨,有的时候也很笨,还没有凡人的花花心眼多。 很快,就被清青察觉到了破绽。 有一次,碧涛来了,遇到了清河师兄。 碧涛装模作样的,过去与他寒暄一番,好像很久没见的样子。 欲盖弥彰,越这样,破绽越大。 试想一下:清河师兄只是玄仙,在天庭也没有官职。 可是碧涛呢?他是水神的得力干将!仙魔战场上回来的功臣!掌管水族职务,不管到哪大嗓门都横着走!趾高气昂! 他怎么可能主动过去,跟某位“无足轻重的散仙”说话? 行,就算他们认识。 可是,看看他们的说话状态。 碧涛说一句,清河答一句,不尴不尬,没话找话,那种状态…… 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非常恰当,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碧涛:“丘陵仙君,少见啊,平时你不都闭关吗?” 清河师兄:“最近出关了。” 碧涛:“教习月儿功课辛苦了,月儿乖不乖?” 清河师兄:“很好” 碧涛:“前几日,我还从你的仙山附近飞过,那里风景不错哈!” 清河师兄:“嗯” 碧涛:“有空到浩澜山来做客,上神总念叨你。” 清河师兄:“好” 苍天啊!听听这一问一答,漏洞百出。 清青在旁边听着,都替他们尴尬,替碧涛的智商堪忧…… 晕…… 清青已经识破,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既然想隐藏身份教授月儿,她就假装不知道…… 二少爷的一缕残魂,开启尘浮盘,回归人界,转世投胎了。 天帝给的旨意,生生世世都是好命格:父母健全、妻善子孝、富贵安泰。 不易了,这是很大的福气。 清青很欣慰,带着月儿去看转世投胎的朋友。 二少爷投生于一个富商之家,是三代单传的大宝贝。 才只有两岁,穿着绣锦的小衣衫,正在院中玩耍。旁边有奴婢伺候着,还有他的母亲在呼唤:“隆儿,慢点,别摔了。” 小男童跑向母亲,咧着小嘴哈哈笑。 母亲把他抱起来,万分疼爱和宠溺…… 这一幕,月儿也拉一拉清青的手。 清青俯身把他也抱起来,在他小脸上亲一口。他们用仙法隐了身形,就站在院中近处看。 两对母子,都幸福的冒泡泡。 这时,家中父亲走出来。 “隆儿,中午这样热,小心晒坏了你和娘亲。” 他从妻子怀中抱过儿子,温柔的对妻子说:“你风寒刚好,小心再中了暑气,快进屋去!”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妻子,恩爱幸福。 清青的视线主要是看二少爷,看他投胎这样好,世世轮回都是好命格,世世都有美满的家庭,她就放心了。 想到二少爷曾经的一生,出生在萧王府也是富贵之家,但处处都有瑕疵,少年丧母,才华横溢却只是一个庶子,一生多波折,寿命又短…… 以后就好了,生生世世都是有福气的人,会娶到贤惠的妻子,拥有幸福的感情。 清青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挂着笑容,缘起缘落都过去了,二少爷这桩心病算是了结了。 然而,小月儿的观察点却是在“父亲”身上。 他联想到了水神。 已经快一年了,水神没有来看过他。 月儿嘴上不提,心中对父亲有很深的芥蒂,但其实……哪个孩子不渴望父亲呢? 今天,“清河师兄”再来上课的时候,进门看到月儿正坐在桌边。 他握着笔发呆,一动不动的想心事。 发现身边人影,才恍然回神。 “师尊,您来了!” 一边说,一边收起了桌上的东西。 “清河师兄”已经看到了,那是水唤滴,月儿刚才眼睛一直看着水唤滴发呆。 今天,"清河师兄“没有直接授课,而是坐下来,跟孩子聊聊天。 “你身上有凡人的气息,跟你娘亲去凡间了?” “嗯,是” “看到什么了?” “呃……没什么。” 小月儿摇摇头不承认,手却不自觉的摸向水唤珠。 小孩子也有心事,别别扭扭的心事,没有跟娘亲说,而是跟这位熟悉的老师说了。 “师尊,你……你有孩子吗?” 清河师兄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仿佛慎重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呃……没有。” 月儿又问:“那如果……如果你突然有了一个儿子,你会喜欢他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千呼万唤,父亲快快登场吧! 听听,小孩就是小孩,问出的这种问题多么幼稚。 但是,清河师兄丝毫没有敷衍,很郑重的点点头,回答:“会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月儿的表情却变的更忧郁了,小声嘟哝:“如果很久不去看他,肯定就是不喜欢了。” 闻言,清河师兄一愣神,突然间明白了,数算日子,是很久时间了。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哎呀,他有些愧疚,马上就说:“月儿,我今天是向你告别的,最后一次给你上课。” “啊?” “水神说,以后他要亲自教授你课业。最近他是公事太忙,鲛人族边界因地域划分发生了纠纷。还有仙魔大战导致的水涝,造成很多灾祸,一连后效都要处理。还有,从魔族抓回的很多俘虏需要审讯。战神卸职后,这些差事都交给水神处理,一连忙到这几日,才刚忙完……” 他在解释,希望孩子不要伤心。 嘿,跟孩子用解释这么详细吗? 明显,露出破绽了! 人家水神忙什么公务,每天做什么事,你咋那么了解呢? 算不算是机密,都被你知道了? 你一个无职位的散仙,连九重天都没资格进去,你咋那么了解天庭的工作量?? 当然,小孩子不会懂这些。 月儿只听到了一个信息:水神要给他上课。 月儿脸上的表情,各种变化:吃惊、高兴、矛盾…… 眨巴着可爱的眼睛,小脑瓜在运转,默默无语,好像很纠结…… 最后,孩子还是很有礼貌的,变成了对老师的不舍和挽留。 “师尊,你再不来给我上课了?” “水神想亲自教你,我就回去修行了。以后,等我再出关了,我会来看你的。” “哦,那我去告诉娘亲一声,师尊今天留下吃饭。” “呃,不用了。” “要的,娘亲说要包饺子,正好你留下吃嘛!” 月儿就跑出去了。 待客之礼,老师最后一天上课,应该请他留下吃饭。 枫叶山的居所,两间房。 隔着宽敞的院子,月儿读书是在东边那一间。 清青居住的是在西面这一间。 属于门对门,另外还有一间灶房。 清青听见儿子跑来说:最后一天课了,下次就换成水神来了。 晕,她的嘴角抽了抽,莫名其妙的望望天空。 然后,去忙活做饭,请师兄留下用餐。 清青的心态很佛系,准确的说她是被感情伤透了,麻木了,已经宠辱不惊了。 她现在对水神不抱任何期待,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无所谓…… 他想演戏,她就陪他演戏,也不拆穿他。 不知为啥,他又突然不想演戏了,想变回自己。 行,他随意,清青也不问,就假装不知道。 两个时辰后,开饭了。 清青包的饺子,煮好端上桌,还清炒了两个菜。 三个人坐下吃饭。 清青:“师兄,尝一尝,我包饺子不娴熟,手艺一般,别嫌弃哈~~” 清河师兄:“辛苦了” 清青:“不辛苦,你多吃点。” 清青把珍藏的‘世情酒’拿出来了,上次喝了半坛,还剩半坛。 “师兄,这个酒,今天我们把它喝光。唯月师祖一共就给了我一坛,剩这些,今天喝光。” “你喜欢酒,等我回去让仙童给你送一些来。” “不用不用,喜欢也不喝,哪能天天喝的醉醺醺,成什么样子,哈哈……” 清青心中明知道他是水神,面上也配合他扮演清河师兄的身份,闲话家常,偶尔还与他玩笑两句。 月儿想起来,之前放在这个桌上的石头不见了。 “娘亲,我的石头呢?” 清青摊开手掌,“在这,我刚才收拾桌子,就帮你收起来了。” 说着,放到他旁边。 水神看一眼,就是一块很普通的小石头。但月儿的样子,好像很重要,很珍贵。 “这是什么?” 月儿漂亮的小脸神采奕奕,一扬下巴,美滋滋的说:“是一个姑娘给我的定情信物!” “……” “昨天,娘亲带我去凡间玩。一群孩子中,她选了我做夫婿,我还和她拜天地、入洞房了呢!” 水神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注视在儿子脸上,唇瓣动了动,无语中,半天没说出啥。 月儿兴致勃勃的想起来,转头对娘亲说:“娘亲,明日再带我去凡间,好不好?我还想去找她玩!” 清青点点头。 水神却不认同,“月儿,要勤加修习,怎可每日贪玩?” “哦” 月儿很乖,就改成:“娘亲,那过些日子再去,她或许会长大些,更好看了!” 清青抿嘴笑,面对儿子这方面的认知,认为很正常。异性相吸,他喜欢漂亮的小女孩,很正常啊! 可是,水神坚决反对,态度逐渐严肃,严师、严父。 这方面不可取,水神立刻就教导儿子,纠正错误。 “月儿,不该在无用之事上多费心力,专心修行。我像你这般大时,已可唤动江水,无帆行船。” “哇~~” 月儿投去羡慕的目光,一时好奇的问:“哇,这般厉害,多少岁修成的玄仙?” “六千岁时” “哇!好厉害!” 月儿羡慕的想拍手,可转瞬又停了,眨巴着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可是……?师尊,你说六千岁时修成的玄仙,那你现在多少岁?怎么之前我问你,你说你现在的仙级就是玄仙?” 噗…… 瞧瞧这谎撒的,前言不搭后语,驴唇对不上马嘴! 大哥,你六千岁时,突破玄仙。结果你现在两万岁了,你还是玄仙? 你整日把‘勤勉修行’挂在嘴上,结果你自己就是哐哐打脸,毫无进益。 漏洞百出的谎言,连小孩都能给你识破了。 晕~ 晕~ 晕~ 水神体验到了,平生从未有过的尴尬。 第1次,感受到了心虚。 好在清青仿佛没听见,一直在研究着手中的酒坛子。 然后,又去灶房拿了酒盏,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水神干咳了一声,努力找补:“呃,对!所以要专心一事,不要耗费经历在无用之事上,否则修为难有进益。” 小孩子好哄,稀里糊涂的就翻过了这一页。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最后一面,地魂的告别 1 清青拿着酒盏回来,给师兄倒酒。 “师兄,多吃,别客气!来,我们干一杯,祝你仙途顺利,更上一层楼。” 难得啊,今天“清河师兄”的笑容还挺多的,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感觉脸色也比平时温暖了。 吃完饭,母子二人将他送别。 月儿说:以后常来看我。 清青说:以后常来做客。 一番难舍的离别情,最后挥手告别。 第2天,摇身一变,水神又来了。 他恢复了自己的原身,从清河师兄变成了水神。 他的待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记得,清河师兄来教课的第1天,备酒备菜,热情款待。 可是水神来了,没人请他吃饭。 清青面无表情的在门口对他施礼,然后就回自己屋了。 月儿也是板着小脸,很认真的学习,其它废话一概不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同样是老师,待遇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时光飞逝,一天又一天…… 今日晨起,清青正在屋中凝神打坐。 忽然,感觉到一股魂魄的指引力。 她睁开眼睛,走到屋外,红透了的枫叶林边站着一个女人。 今日是秋分。 4年了,这是第1次,她的地魂来了。 清青走近看看她,曾经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如今的变化…… 地魂的侧脸颊上多了一道伤疤,衣领露出的脖颈处,还有新伤,肩膀的血渍渗染衣襟。 清青心疼的看看,没问什么,拉着她的手进屋,去拿药箱。 默默无言,亲自给她上了药,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旁。 地魂的情绪非常低落,满身都透露着忧伤,解不开的愁绪。 清青一看她这副样子,再看看她身上的伤…… “司战怎么样了?” 地魂如实回答,声音暗哑:“幽囚塔最底层,那里很黑、很冷、闷压的人透不过气。他身上钉着16根咒枷钉,前胸6根,两肋4根,后面脊椎骨还有6根……他心魔发作的越来越严重,每一次都要持续大半日,撕扯咒枷伤口的血,溅的到处都是……” 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出话,声音里都是心碎。 那个场面,闭上眼睛,都想象得出来。 “我身上的伤,是前几日他心魔发作,误伤了我。我藏着瞒着就怕他看到了,每日强颜欢笑……” 忧愁,无限的忧愁。 “比起伤痛,我更多的是害怕,我不敢让他看到这些伤。一旦他知道自己又打伤了我,他会万分自责,愧疚的活不下去。心魔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他现在从里到外都是痛……” 听到这些,清青的心情也很沉重,反复深呼吸,询问:“鸩情锁之事,打算何时动手?” 地魂回答::“我不知道……为何你要将我分离出去?为何要让我去做这件事?我害怕,非常非常害怕!” 地魂哭的很厉害,一种精神宣泄,她太压抑了。 每天生活在幽囚塔,精神折磨,每次面对司战的心魔发作,持续几个小时,听着他的嘶吼,看着他的自残。 谁不得被折磨疯了? 这个重要的任务,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因为鸩情锁之毒,看不见摸不着,心里没底。 元神裂碎时,到底如何?能不能保住司战? 祛魔锥杀他时,到底如何?能不能救回司战? 一切都是未知数。 “总归要结束,如果一直折磨他,不如痛快一点。” 这是清青的观点。 从理论上讲,她和地魂是同一个人。 但从感情上讲,她们现在不一样了。 清青修炼了唯月师祖给的《移情诀》,将自己对司战的所有感情,都集中转移到了地魂的身上,让她去完成这个任务。 而清青自己本身,作为一个旁观者,比地魂要理智很多。 清青说:“尽快!4年时间不短了,他对你的信任和感情,应该足够了。” 地魂:“可是,我问过天帝,一旦祛魔追刺入他的金丹,修为受损溃散,即使将来复活仙身,但他的修为却不能恢复了。他那样的脾气,如果仙力尽失,沦落无力,他哪能受得了……” 清青:“不,你不能这样想,徒增心理负担和压力。若他死里逃生,救回一命已是不易了,你还想这些?” 地魂:“我计划着,若能让他将修为转到我身上,然后再刺破他的金丹,就可以保住那些修为了。” 清青:“你小心弄巧成拙!越复杂越容易暴露,一旦他怀疑到鸩情锁,就会功亏一篑!你不能太贪心啊!” 地魂:“主人放心,我已想到办法,他不会怀疑……” 既然如此说,清青也没有再劝她,无奈扶额,唯有忧愁的叹息。 “主人,你交代我的任务,我会尽力做到!近期就会动手,今日过来见你一面,告知你一声。” “嗯” “春分时,我出幽囚塔时遇到了霁凌。她问了问司战的情况,其它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的那种眼神,估计就是在打鬼主意,等我动手杀了司战,她不会放过我。她想和司战成天婚,绝会不会留我在世上。估计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清青摇摇头:“你不要担心,我会去求天帝,绝不能伤害你!” 地魂:“没用的,天帝一向不喜欢你,事成之后他不会再听你任何。霁凌也会以聚魄灯要挟,不除死我,她不会救司战的。这点小把戏,我一想就能猜到。” 道理明摆着,肯定是这样。 聪明人的可悲之处,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地魂泪湿的脸颊上,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只要他能复活,我就安心无悔。若他不能复活,我正好就随他去了……” 清青的话语很少,她只是看着地魂的样子,其实她就是在看自己。 从第三人的角度,将自己看得如此清晰。 沉重的静默了一会儿,地魂就要走了,她待的时间很短。 “主人,我要早些回去的。他一个人在那里太孤单,肯定盼着我早点回去。主人,告别了,你将我分离出去,送到那个黑暗的地方很苦,但我想对你说谢谢!”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后一面,地魂的告别 2 “主人,这4年,我很快乐,很满足,我陪伴他在一起很幸福……如果有一天,他来找你,请你考虑爱他!好好对他!” 地魂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 最后看了清青一眼,远去告别…… 地魂回归南天门。 幽囚塔前,洙檀准备好了东西。 她拎起来,走进了黑暗的幽囚塔。 半日时间,就回来了。 司战听到动静,看向门口,“落锁前再回来,你再出去玩一会儿,出去呆一会儿。” “嘿,怕你想我啊!” “不想,你出去玩一会儿,透透气也好啊!” 清青煞有介事的说:“你敢不想我!那我就伤心了,出去就不回来了,一去不回!” 司战顿了顿,眼底温柔,宠溺的说:“也好,只要你高兴,怎样都好。” 她甜甜一笑,娇美的容颜在幽暗中,闪耀爱意的光芒。 然后,清青就开始翻乾坤袋。 “看看洙檀给咱们送来的什么好吃的……” 一样一样的看,清青表示没食欲:“呃……每次都是这几样。” 司战:“她以为你爱吃嘛!“ 清青:“可是也不能这样,哈!四年,送了八次,样式都不知道换一换。就是你们天界的人死心眼,如果是我,总归知道换换口味。把这些噎死人的栗酥糕,换成山楂糕就好了。” 司战:“时间还来的急,你再出去一趟吩咐她就是了。” 清青:“不用了,下次我再跟她说。” 司战:“你想吃山楂啊?” 清青有一瞬的犹疑,敷衍一句:“不是,我就随口一说而已。” 司战:“今天去哪了?” 清青微微犹豫一下,“呃,就去一趟药王那,取了些药。” 用盘子装了几样吃食,放到司战那边,然后她坐在地铺嗑瓜子。 不一会儿,没吃什么东西,她就睡觉了。 按往常惯例,清青每次拿着东西回来,都要先整理。换换衣服,沐浴洗漱,然后开吃,把好吃的都吃光。 但是今天,她似乎不对劲儿。 稍有差异,司战就能察觉到,静静望着她的睡颜…… 之后两天观察,清青就是不对劲,好像总有心事瞒着,闷闷一坐好久,不知在想着什么。 司战几次问她,她不说,笑闹一阵明显在掩饰。 晚间,两个人都坐在地铺上,中间隔着一个结界。 司战剥好了栗仁,用小碟子推到结界边。 清青摇摇头,“你吃,我刚才吃了些瓜子了。” “吃,我再剥。” “不,我现在不想吃,等我想吃了再让你剥。” 司战宠妻,往日拿回来的好吃的,都是给清青吃。 以前呼风唤雨,想要什么没有。可如今被囚于黑塔底,每隔半年才能出去一次,无论拿回来什么,他都是留给清青,慢慢吃。 看她吃了,他心里就很高兴。 见她不吃栗子仁,他又开始剥坚果…… “怎么不吃?你往日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呃,那还不是总吃,就吃腻了嘛!” 看他辛苦剥了一碟子,清青拿起一个放到嘴里,高高兴兴的吃了,将剩余的推回去。 “司战,你吃了,我困了,想睡觉。” 说完,她拍了拍枕头躺好,抖开被子盖上。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一片死寂。 静默了一会儿,听到他的声音说:“清青,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哪有,我只是吃腻了想留给你吃,你想哪儿去了?” 清青原本是平躺着,这时侧身翻过去,对着他安抚的笑了笑。 他的目光很凝重,什么也骗不过他。 “清青,有心事可以跟我说,让我帮你拿个主意。” “没有,真的没有事!“ 这一次,司战没有听她的敷衍说词。 他直接问出心里的想法:“是关于月儿的事?还是……水神怎么了?” 在司战看来,能影响清青心绪的,只有这两个人。 闻言,清青坐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一字一句说:“司战,你误会我了。我跟你说过,我的心里只有你!4年了,我没去看过月儿一眼,我也没有见过水神,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我不关心他!他的一切好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战点点头,不管是真信还是假信,他没有再追问。 “嗯,没事就好,你累了就睡。” 如今他的性格改变了很多很多,不像以前那么专横霸道了。从骨子里宠着清青,不论她说什么他都认,百依百顺。 幽囚地宫又恢复了死寂,良久沉默后,她也没睡着,而是望着棚顶,眼神怔怔的出神。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很低,“我有孕了。” 司战身子一颤,震惊的瞪大眼睛看她,然后目光下移看向她的肚子。本能的反应是高兴,难以置信的喜悦,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摸一摸她的肚子。 清青看出他的想法,就掀开被子要到他身边去。 突然,他说:“别过来!以后都不要靠近我,千万不要过结界!” 说出这句话时,之前的喜悦变了味道,夹杂着太多的情绪,有喜有悲。 环顾四周,这里四面无窗,阴暗潮湿。 幽囚塔底,囚禁结界压的人透不过气! 这种地方能生养孩子吗? 更何况,仙胎漫长,3年孕期辛苦。 一旦女仙有孕,都娇弱气虚,以自身仙泽去滋养胎儿,十分辛苦。 可是清青呢,仙身薄弱,又在这种环境下压制着所有仙泽,靠什么去孕育胎儿? 这才刚刚有孕,她就食欲不振,困乏嗜睡,如果仙胎逐渐长大,到后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显而易见,幽囚塔底不能再住了。 “清青,你听话,坚持半年再到春分的时候,你就出去……” 司战哄着、商量着,语气柔的不能再柔,“清青,是身体不舒服吗?你躺下休息,再坚持半年,很快的。你躺下,快躺下休息……” 清青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告诉他:“药王说,他没有配那种药,堕子草需要去采摘再炼药,半年后我出去取。” “什么药?你要堕掉这个孩子!?” 第三百章 天婚之书,永不相忘 因为激动,司战的声音突然提高了,愤怒道:“是我的孩子,你就不喜欢了?” “不是……” “你为了月儿,连心都能挖出来!可是我的孩子呢?你毫不在意,狠心毁了他。我在你心里根本比不上水神,我的孩子也比不上他的,对不对?” 清青一直摇头:“你知道的,不是!你又要不讲理了。” 司战:“那你就出去,好好生养这个孩子。” 清青:“我现在不想要孩子,我只想陪着你!” 司战:“不需要!” 清青:“你又这样,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可你看出了端倪,一直问,我怕你胡思乱想,才跟你说了实话,然后你就对我发火!” 司战无奈的扶额,其实他也不是发火,他就是太激动了。 看到清青要哭的样子,他立刻服软,放缓了语气:“不是,清青,那对不起,我们好好谈,你身体不舒服,你坐下说。” “司战,任何人在我心里都无法与你相比,我只是不想出去,不想离开你。三年那么久,看不到你,我会时刻挂念。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让我在这里陪你,你怎么又要赶我走呢?” “清青,你和孩子好好生活,我会更开心,更安心。以后每年春分秋分,如果可以的话,你带孩子来给我看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孩子也可以陪你做伴……” 清青厉声打断,态度很坚决,带着哭腔的喊出来:“我不要!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哪也不去!你要是再说让我走的话,我现在就拿刀刺穿我自己的肚子,给你看!” “不要,不要,对不起,清青,我再不说了。” 因为这件事,情绪上闹得不愉快,司战不敢再提了。 幽囚塔太苦,他心疼清青,本就舍不得,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怎么忍心让她受苦? 听说要堕掉他们的孩子,司战心疼的几乎要碎了。 他活了几万岁,生死都看淡了,本来可以很冷漠麻木。可是这段日子有清青在身边,他尝到了最甜蜜的幸福,最苦涩的爱意。 他总是不自觉的看向清青的肚子,眼底太多的流连不舍。 他甚至在幻想,如果这个孩子能生出来,是男是女,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现在许一个心愿,他愿意付出一切交换,只要可以留住这个孩子。 其实他不是执着于一个孩子,他是太爱清青了…… 日复一日,地牢里没有太阳,又冷又潮。 清青明显生病了,多数时间是昏睡休息,直到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吵醒…… 司战的心魔发作,不停在嘶吼,狰狞的在结界边缘,强力的碰撞声,挣扎声。 清青缩在角落,身临地狱般,惊惧痛苦! 每到这时候就是最致命的折磨,一分一秒的煎熬。捂上眼睛不敢看,期盼着时间快一点,快一点! 而心魔发作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这次持续了一天一夜。 终于停止了,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16根咒枷钉,每一根都在流血…… 清青去乾坤袋里拿出药和纱布,给他止血、上药。 一身的血窟窿,看着……含着眼泪无从下手。 清青一次次的抹掉眼泪,连拖带抱的把高大的他放到被褥上。 好半天血才止住,又喂他吃了镇痛的丹药。 3个时辰后,司战慢慢的醒过来。脸色的苍白像死过一次,一身的伤活活能疼死他。 每次醒来的第一时间,他立刻就去看清青,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坐在那,他才松一口气。无论怎么疼,他都是一声不吭…… 清青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浓浓的鼻音说:“怎么样,再吃两粒镇痛的,在你旁边……” 她把药都准备好了,就在他枕头旁边。 司战苍白的唇瓣对她笑了笑,依言把药吃了。 “清青,你过来。” “嗯” 她靠近些,挪到结界边,因为司战不止一次的告诉她,不许她过结界。 可是,今天他说:“清青,到我身边来。刚刚心魔发作过,不至于那么快再发作,你暂且过来一会儿危险不大……” 不等他说完,清青已经迫不及待的到了他身边。把新衣袍展开,披在他身上,顺势轻轻的抱住了他。 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唇瓣亲了亲他的面颊。 “清青,我身上有几万年的法力,都给你。有的法力傍身,即使孕期在地宫里也不会太难熬,坚持两年,等到快要临盆时,你出去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给他一个生命的机会,好不好?清青,答应我,求你了,留下这个孩子。” 他的哀求,听得心软,可是…… “可是你呢?若没了法力,这般重刑你哪能受得了?” “没关系,总归是这样。我有你呀,我想到我有妻子和儿子,我就是再受些苦,也开心呢!” 她咬着唇,控制不住的眼滴滴答答,“你说‘妻子’,我是你的妻子吗?我算吗?你从没给过我名分……” “清青,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如果我能出去,哪怕是出去一会儿,我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带你去三生石刻上我们的名字,我们行天婚,你就是我的妻子!” 一句幻想,一句永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她突然哭的一发不可收拾,感情向狂浪拍倒了她,化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司战,你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你说的……你说的我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永远别忘记这句话……” “是!我说的!一言九鼎,永不改变!不能带你去三生石,我写一张婚书给你,好不好?” 没有纸笔,就撕下一件衣服的内袍,一块白色的帛布。 司战沾着自己胸前的血,一笔一划写下婚书: “天婚之姻,一双缔约。 永结良缘,情深不移。 此帛为婚书,以血为誓盟。 此证仙侣:司战与清青” 清青拿着这张婚书,泪湿的眼睛,一遍遍反复的看,又哭又笑的样子。 泪流的面颊,他一次次为她擦拭,怎么也擦不干。 第三百零一章 心魔之死,战神复生 司战也掉泪了,哄着她:“清青不哭,清青不哭……” 清青:“要哭的,我家乡的习俗,新娘子都要哭的!眼泪就是金豆豆,掉的越多越金贵,以后夫婿才会疼呢!” 没听说过,什么歪理? 司战也是顺着她,点点头,“哦,清青最金贵,夫婿都要疼死了。” 清青擦着眼泪,破涕为笑,凑近看了看他的伤口。 “吃了镇痛药,好些了吗?若疼的厉害,我再去给你拿药。” 他拉住她,坚定、凝重说正经事。 “清青,此刻心魔不易发作,是最安全的时候,你快唤出金丹,我将法力渡给你。” “可是你……” “真的没关系,清青,抓紧时间,快!听话,快!” 在司战的一再催促下,清青召唤出自己的金丹。司战也唤出他的,两个金丹挨在一起…… 金丹是神仙最重要的部分,金丹中的法力也是最重要、最私有的“财产”。 修为是自己的,如果不是自愿给予,任何人都抢不走。 司战是自愿的、毫无保留的,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清青。 掏心掏肺,掏空了自己…… 各自的金丹,回归身体后,清青掐诀试了一下,掌中立刻腾起金光,证明法力的强大。 金光照射在她的眼中,映的瞳孔,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痛苦,一抹异色狰狞。 司战没有看到,他面色惨白至极,虚弱至极,额头上都是冷汗。小心翼翼的抱住清青,手摸摸她的肚子,千般柔情,万分怜爱。 他让清青坐在床上,他自己蹲跪在床边,把耳朵贴到她的肚子上。 她问:“听到什么了?” 司战摇摇头,“还太小,听不到呀!” 她笑了,冷冷的声音:“不是太小,是根本就没有!” 什么?他突然抬头,看清了女人脸上的冷笑。 司战吃惊,惊愣的不知该说什么。 一切都太快,清青突然伸出手,厉爪掏向他的心口。 一瞬间,鲜血崩溅,手中托着一颗血淋淋的东西。 她挖出了他的心! 司战剧痛,更多的是惊愕,直到这一刻,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不敢相信自己心口的血窟窿。 而清青只是在笑,哈哈哈……笑容中是入骨的狰狞、恐怖、蛇蝎模样。 “战神,滋味如何?我曾经所受之痛,都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 “我为什么来地牢,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受尽折磨,我才高兴!顺便骗骗你,果然你就把法力给我了。上神就是不一样啊,临死前也有利用价值。” 司战几乎眼前发黑,看不清清青的模样,脑中嗡鸣作响,感觉元神在震颤。 “你是……骗我?” “不然呢!哈哈哈……因为你蠢!蠢的可怜!我怎么可能爱你?我恨死你了!你挖我的心,还想把我的月儿押入幽囚塔,报应!报应到你自己身上!你就死在这里才好呢!” 她眼中歹毒,嘴角戏谑,完完全全就是变了一个人。 面对司战的血染伤痛,她丝毫不理会,眼中尽是得意洋洋,扬起下巴畅想着未来。 “我有了法力,从此后谁也不能再欺负我。你已入魔,我为天界斩妖除魔,还是功劳一件呢!” 说着,掌中金光唤出一件利刃。 她俯身玩味的看着他,看到他心口涌出的血把整个前襟都染红了,她高兴,特别兴奋的冷笑:“呵呵,呵呵呵……我在此有监督你之责,我就说是你魔性大发,想要冲出结界,我不得已才动手,含泪帮帮你解脱,呵呵呵……” 将他的生死置于玩笑,4年的陪伴,在这一刻露出真实的嘴脸。 “司战啊,有什么遗言你就说说,或许我会替你转达呢!” 他穿着一件墨绿色内袍,上面是清青一针一线绣的银色藤花,此刻被鲜血染红一片,变了颜色,一切都变了。 司战倚坐在床边,眼中就像灰烬,泯灭的最后的星火,晦暗化为尘土。 爱在最深时,落下帷幕。 致命之伤,致命之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却显得很平静,只是眼中的泪水,无声滴落。 这样暴戾性子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异常安静,痴痴的看着她。 他的仙气已溃散殆尽,嘴角在滴血,一点儿都没有发火,声音和以往一样温柔:“清青,法力暂且不可使用,要炼化才行,否则会反噬自身。” 爱已成灰,仍痴心不悔,哪怕是最后的叮嘱…… 清青一滴眼泪都没有,俯身靠近他,笑道:“谢谢提醒,以后有不懂的,我可以去问水神啊!我一心想修成上仙,就是想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有朝一日,三生石上要写我和他的名字。至于你……呵呵……” 婚书拿在她手中,稍稍用力,撕成粉碎,片片凋零在他眼前。 到这一刻,他的痛苦终于流露出来,伤心欲绝了。 元神急剧不稳,寸寸碎裂。 清青用祛魔锥抵在他金丹的位置,毫不留情的刺进去。 清晰的,听到他金丹破碎的声音,看到他嘴角涌出的鲜血,直到他滴落最后一滴泪,闭上了眼睛…… 她杀了他! 与此同时,逆伦的心魔崩碎。 祛魔锥发出异响轰鸣,震彻整个幽囚塔,传讯外界…… 片刻间,天帝、药王、以及霁凌仙子等人都来了。 黑暗之中,整个幽囚塔里充斥着清青的哭声,不管有什么反噬,她都努力的用仙法护住他溃散的仙身,胸前都是血染猩红,惨绝人寰。 天帝进去,第一件事查看元神,药王也在旁边帮忙护住仙身符咒。 清青颤抖的厉害,太害怕了。 直到看见天帝眼中露出喜色,点了点头。 到这一刻,清青先尝到了死而复生的滋味。她甚至在想,如果天帝说元神不在,那她也活不下去。 接下来,就是吩咐霁凌仙子用聚魄灯,立刻修补裂碎的元神。 霁凌点头答应,掌中唤出聚魄灯,可是没有操作,而是转头盯着清青,大义凛然的说:“你是杀害战神凶手,若不惩治凶手,我心中不忿!” 第三百零二章 飞鸟尽良弓藏 清青急了,看着司战死去的身体,不能耽误啊! “你要怎样,先救他!” “可你是凶手,我看着不顺眼,你自毁元神,谢罪!快点!” 果不其然,霁凌不会容她活在世间,此时是最好的要挟,只有清青死,她才肯救司战。 早料想到会是这种结局,清青不吃惊,救人时刻紧急,可惜她看不到他醒来的那一天了。 清青看一眼,她纤白染血的手将自己的金丹拿出,放进司战的胸口,几万年的法力,替他保住了。将来等他醒了,他还是他,还有跋扈嚣张的能力。 爱到情深处,点点滴滴都是为了他。 天帝一直沉默,因为他根本不想去管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这种小事,按照他的本意根本不想掺和。 在天帝看来,这个清青无足轻重,而且还只是一缕地魂,死就死了! 但是,在这一刻他有些动容了,突然说:“霁凌啊,天婚之事,本座会履行诺言,会给你做主。不必这样绝对,将她的魂魄暂且收押,等到你与司战成婚后,再行处置。” 天帝发话了,霁凌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是有备而来,各种情况都想到了。拿出一个锁魂瓶,“呵呵,请,你安安分分在这里看着我和表哥完婚!” 飞鸟尽,良弓藏,地魂存在的意义结束了。 她最后看向司战一眼,“让我怎样都行,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说完这句,一缕地魂飞进了锁魂瓶…… …… …… 当司战醒来的时候,身处在司战殿,一别四年,恍如隔世…… “上神!” “上神,你醒了……” 屋中都是女人的声音,有洙檀、迟媛几个仙娥。 近身床畔,还坐着一个粉衣圆脸的女仙,打扮的美美哒,珠钗绫罗裙。 认识,她是霁凌仙子。 “上神,你醒啦,太好了!” 众人都是面露喜色,而司战很沉默的环视周围,他在找什么? 眼神中有期盼,也有失望,还有悲伤…… 终是没出声,他坐起来,心口的疼痛,提醒他那些记忆。 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自己昏睡多久了? 床头放着一盏灯,白色灯座,金色灯芯,其中发出一丝的光晕,连接着司战的元神。 知道了,这是聚魄灯,自己能醒来一定与这灯脱不了关系。 司战的视线顺着灯,又再次看向霁凌。 霁凌立刻抓住机会,找存在感,笑意甜甜的说:“太好了,你醒了就好!我和聚魂灯在这守了81天,醒过来就好!” “多谢!” 他的嗓音很黯哑,声音也很低。是真心诚意的道谢,只是他的情绪很低落。 “表,表哥……” 对于这一声表哥,司战也没说什么。毕竟是救命之恩,他刚醒也不该斥责她。 只作没听见,又再次向她说了一遍:“多谢你!” 之后,长久的不再说话了。 他的手抚在自己胸前,感觉到金丹的变化。 运转一下,发现法力是他的,金丹却不是他的。 “表哥,好险啊!差点就被那个鬼化仙给骗了!她撒谎,说是你心魔发作时才不得已杀你,谎言编的一套套,但天帝慧眼识破了她,及时救了你。” 霁凌拍着胸口,舒了口气,“结果阴错阳差,发现逆伦的心魔已除。天帝竭尽全力的救你,又用聚魄灯八十一日,修补元神。表哥是吉人自有天相,死而复生,后福无穷!” 任她滔滔不绝的说,司战一声不吭,也不看她。 微垂着眸子,手抚着自己金丹的位置。 霁凌不停的转动心眼,又继续说:“她预谋你的法力,想占为己有。天帝识破了她的歹意,将她的金丹挖出还给你。表哥别心急,以后慢慢炼化,就可转到你身上,恢复如初。” “她呢?” “已被天帝处置了。” 司战的身子晃了晃,眼前发昏,心口发疼。 他倚坐在那,脸色苍白落寞,就像元气大伤,重病难愈的样子。 “表哥,你开心点,醒过来多不容易。天帝耗费很多法力才救活你,哼!都是那女鬼害的,她居心叵测!她要谋害你啊!” 霁凌的聒噪,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司战那些痛苦、那些真相、回忆临死前的一幕幕…… 这时,天帝和药王来了。 药王立刻探查诊病,查看心口的伤势,各方面恢复很好,都无碍了。 大家脸上都是笑容,劫后余生的欣喜。 只有司战的垂着眸子,心事沉重,低郁忧伤。 天帝看出他的心思,又看一眼旁边的霁凌仙子。为君者一言九鼎,承诺是要兑现的。 天帝在整个事件中,作为谋划者、监督者、也是旁观者。 一个清青,一个霁凌,谁情深谁情浅,谁好谁歹,谁生谁死……但是承诺是要履行的! 天帝说:“司战啊,捡回一条命不易,多亏了霁凌和聚魄灯!至于那个清青,一缕地魂而已,已被我处置了。” “兄长,如何处置的她?” “作乱的魂魄已被击碎,仙身仍押在幽囚塔下。” 唉,司战颓然无言,无声中流露出的心痛,亦是那么浓烈。 天帝说:“司战,她心思不纯,带有……带有歹意!我已惩戒过了,至于清青的元身,她现在与水神在一起,一家三口已是公认的事实。你千万不要去找她,这是本座对你的命令!仙魔大战,耗损元气,你和水神都是天庭的鼎立之柱,你二人绝不能互生嫌隙,斗殴不停,再生事端!” “是” 司战答应了。 天帝下达严厉命令,不许他去找清青。 其实……他也不会去了。 试想一下,去到枫叶山,见到清青,说什么?责怪?谩骂?报仇? 算了,算了! 司战虽然复活了,可他的心却死了,一切都随着那缕地魂的消散而终结。 药王给检查身体,配制丹药。 霁凌一次次使眼色,之前她就厚着脸皮,央告过几次了。药王真不想说,怎奈霁凌一直使眼色,天帝也是默许的态度。 唉,药王不胜其扰,硬着头皮,干干巴巴的说: 第三百零三章 一场大闹准备上演,高能预警! “呃,咳咳,这段日子,霁凌仙子辛苦,一直在这守着……呵呵,战神醒来就都放心了。” 药王勉为其难的样子,敷衍潦草,说的不痛不痒的。 霁凌仙子不高兴的撇他一眼,觉得不够,她又将视线望向洙檀。 呸,洙檀压根不是这套,装看不见,将目光撇开不与霁凌对视。 之后,霁凌就看向旁边的迟媛,不好使,迟媛也不说话。 其实就是邀功,想让大家替她美言几句,助攻感情。 可是……呵呵,谁也不想说。 众仙娥都看在眼中,同样是照顾病人,同样是八十天。 当初战神手臂断了,清青日夜不离,衣不解带的伺候,无微不至。 可是霁凌呢?守不住安稳,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吃果,闲不住,事还多,真把她自己当成司战功的女主人。 战神昏迷不醒,也不见她有多关切,在镜子前面擦胭抹粉,慢悠悠,美滋滋。 八十天,每天换药的活都是药童来做,霁凌根本不伸手。 现在,战神元神聚齐了,快要醒来的时候,她又开始耍小心机,央告大家替她说好话,显示她有多大的功劳。 呸,谁都不傻! 跟清青相比,她差远了! 仙娥们不会多嘴,但也不会替霁凌说好话。 天帝走后, 司战说:“霁凌仙子,多谢你,请回!” “表哥,让我留下照顾你,我不放心……” “不必!我只需静养即可!” “那,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霁凌不情不愿的,表哥长表哥短,又说了些废话,然后离开了。 司战良久沉默,自从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往日的暴力脾气都收敛了,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洙檀,你们都出去,更改结界,以后不许霁凌再进来,我也不见其他访客。” “是” 九重天,四季如春,温煦微风。 人间的时节已入冬,大约是遍地寒霜了。 司战走出殿外,不知不觉,一路默默的来到湖心亭。 狻猊老远就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泽,迎面跑来。 司战摸了摸它,骑在狻猊背上,来到湖心亭。 一落地,狻猊就开始犯毛病了,鼻子不停哼气,跺脚打滚。 它这个样子是很不满、很郁闷的一种表现。 为什么? 因为挂在湖心亭上方的绣屏都不见了。 那些活灵活现的狻猊像,双面绣,都是清青一针一线,费了好大功夫才绣成的。 如今都被销毁了,天帝下的旨意。 狻猊跳到玉床上,前脚拍拍拍…… 司战掀开被子一看,下面藏着一个清青绣的护身符。 是狻猊又吼又叫,才终于留下了它的护身符,但天帝下旨不许它再佩戴了。 唉,是将清青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抹除了。 六界都知道了,战神重生归来,多亏了霁凌仙子的救命之恩,“神仙眷侣,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名声传的人尽皆知。 都是霁凌仙子自己承认的,整天在九重天宣传,沾沾自喜的样子。 明明都被拒之司战宫门外,她还在外面造谣,也是无形中施加压力。 洙檀向战神回禀此事。 若按照往常的脾气,战神早就杀出去了,惩治造谣者,教训霁凌仙子一顿。 可是如今,他就像没有反应,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战神独自闷在寝殿养伤,偶尔出来转转也只是去湖心亭。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怔怔的望着湖水出神。几万年来,从没见过他有这般消极落寞的神情,不发脾气,不发怒火,只是沉寂的样子,哀莫大于心死。 …… 一年一度的降现节,是九重天群仙聚会的日子。 中天殿。 大神仙们齐聚于此,金光仙泽,耀眼无限,位列仙班高坐云席之上。 今年的异常热闹,天庭大庆! 各家的仙娥、仙童也可以参加,同庆,战神重生归来。 这确实是一个振奋的好消息! 众仙频频举杯: “恭喜战神……” “战神辛苦啦……” “天界幸事……” 破例了,今日中天殿挺热闹,大神仙们的话都比平时多了。 酒过三巡,今日的重点内容开始了。 “司战的元神得以恢复,霁凌仙子功不可没!二人也相熟多年,性情般配,本座即日赐婚,天庭再添一桩喜事也好!” 闻听此言,群仙们都放下酒盏。 天界的婚嫁很少,这种事,也算是好消息! 霁凌仙子娇羞扭捏的站起来,飞下云席,拜倒:“谢天帝!” 她穿着玫红色的罗裙,打扮的花枝招展,早就等待这一刻了。 可是另一边,司战的声音传来:“兄长有所不知,我已有婚配了。” 霁凌:“什么?” 司战:“在幽囚塔底时,我已成婚,亲手写下婚书为聘,娶妻成婚……” 霁凌:“不算!” 一声打断,气息冲冲,霁凌的脾气很沉不住气。 “咱们天族的规矩,成天婚时要到三生石前作证。就算你出不来,一纸婚书也要盖上天帝金印,否则空凭一张纸,绝不算数!” “我亲手写下的婚书,就是当真!在我心里已有妻子,不能再娶!” “表哥!你!” “霁凌,你我没有亲缘关系,我说过,不要再叫我表哥!你修复我的魂魄,总归欠你一份人情,如果真想这样称呼,以后我就拿你当妹妹,但其余,休做它想!” 众目睽睽之下,霁凌非常激动,撕破脸皮,豁出去了。 “你娶的谁,不就是那个女鬼吗!还只是一缕地魂!表哥你为什么总是被她迷惑,你不知道她害你吗?她只是觊觎你的法力,就是她动手杀你!” 司战摇摇头,“不是,法力是我自愿给她的。因我心魔发作时太痛苦,想尽早结束这一切,才让她动手,都是我命令她做的。” 啊?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谎言,痴到什么程度了? 骗别人也就罢了,可是霁凌听来只觉万分恼恨!! 真相是什么,他们几个当事人都非常明白。鸩情锁之毒奏效,肯定是让他狠狠的伤心了,她把他杀了,可是他现在竟然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甚至为她颠倒黑白,反转性的谎言! 不想让别人败坏清青的名声,还在维护她! 第三百零四章 一场大闹,地魂争夺战 1 霁凌的理智已经崩了,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不行不行!你必须得娶我,是我救回你的命,你不娶我就是忘恩负义!表哥,天帝已经赐婚了,你要抗旨?还是要让众仙都看看,你多么无情无义!恩将仇报,置我于何地?” 司战不吃这一套,道德绑架是没用的。 “感情如何能与恩情相抵?你若非要如此,我可以娶你,但从此后你住司战宫,我搬出去另寻府邸。” “你!你当真不娶我,就把命还我!” 众仙互视一眼,一场好事要变血腥悲剧了? 霁凌软硬兼施,今天肯定不罢休。 当着众仙的面,又有天帝做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今天必须上位!! “表哥,我爱慕你多年,以后仙侣和睦、共相修行不好吗?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而且当初在救你的时候,天帝也向我许诺,会成全我的一片痴心,你怎能让天帝言而不信呢!” 听听,软硬兼施,死缠烂打,又搬出天帝了。 但是司战也是硬茬子,想逼迫他是不可能的。 “霁凌,我说了,天帝有所不知,幽囚塔底四年,我已娶妻!钟爱一人,承诺一人,绝不会另娶你。” 众目睽睽,不留一丝余地。 霁凌死缠烂打,最后的结果就是颜面无存,恼羞成怒,看出表哥死活不肯娶她,恨到了极限! 突然,她掌中幻出一个魂瓶,“别抢!我警告你,只要你稍稍一动,我即可捏碎它!” 司战吃惊,紧皱的眉头已经猜出了,惊问:“是地魂?!” 从司战的理解角度,清青多次骗他,形成的心理阴影,情感伤透了。没有想其它的原因,更想不到是鸩情锁之毒。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81天了,兄长说已经将“罪犯地魂”处置了。 万万没想到,此刻她还活在,竟然在霁凌手中。 霁凌的眼中露出狠意,用护法结界在自己周围形成一圈屏障。当然,她力量薄弱,如果司战出手,瞬间就可以击破屏障,但是在那一瞬间,霁凌也会捏碎地魂,玉石俱焚的一种挟持。 “表哥,你对我太无情,都是因为她吗?她只是一个低等鬼化仙,还是一缕破地魂,她怎配与我相比!” “硬茬子”此刻软了,态度上明显有变化,语气也缓和了,“霁凌,你别伤害她。你救我有功,确实感谢!司战宫尽数珍宝,你想要什么都行。” “呵呵,那我要你全部修为,你也肯给吗?” 略有迟疑,他还是点点头,“好,只要你把地魂还我!” 霁凌冷笑,“你想骗我?” 司战:“不会!众仙皆为见证,本神言出必行!只要把她完好无损的还我,稍后我就把法力都给你!” 不怪霁凌不信,周围众仙也皆是唏嘘,谁敢相信?一缕地魂,他竟然愿意用全部修为来换,4万多年的法力。 而且,换的还是杀他的仇人,太让人不理解了。 天帝端坐于高高的云席正中,开口了:“司战,不可冲动!” 愁死人了。 按理来说,谁愿意管这种破事?怎奈荒唐呀,战神要耗费所有法力,此乃天界之损啊! 天帝忍无可忍,破事! 真是不愿意掺和,却不得已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来段官司。 局面僵持,一时间大殿中鸦雀无声。 这样的安静中,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哈哈哈……” 听她笑的古怪,明显是幸灾乐祸。众人闻声而望,谁敢在这样当众看笑话,司战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呀! 笑声中,悠悠的一个女人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好好的呢,怎么闹起来了?” 此言一出,就有人听出了她的声音。 一个身穿墨蓝色的身影,从最后的云席飞下来,落到大殿中。 “清青,拜见天帝。” “免礼” 霁凌瞪圆了眼睛,质问:“你怎么来了?” 清青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乐呵呵,慢悠悠的说话:“我有请柬啊,过节嘛,也来好吃好喝、好看戏!” 霁凌变了脸色,转头向上望,委屈的质问:“天帝,您为何如此不公?” 天帝威严,如此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与女人争执吵架,有失体统。 所以这种“泼妇”事,还是清青来,两个女人的好戏开场了。 清青:“得了,谁对你不公了?天帝已按承诺给你赐婚了,还要怎样?战神都说了,娶你回司战宫晾着,也算遵旨了。不然怎么的?难道入洞房的事,也要天帝过问?“ 霁凌:“你这个贱人,你根本不配跟我说话!” 清青:“你高贵哈,费尽手段也照样嫁不出去!切,还想着喝杯喜酒呢,结果……” 霁凌暴躁,大吼一声:“滚!不需要,你滚远点!滚!!!” 清青揉揉耳朵,看怪物似的不屑瞅她一眼:“啧啧,能不能好好说话!天界仙子怎么不懂礼数,你是不是忘了,你手中掐的是我的魂魄?你拿我的东西,还让我滚远点,什么毛病……” 霁凌瞬间燃起了恨,看向手中的魂瓶,眼露凶光 。 清青立刻提醒:“等会儿! 先把话说明白,你毁了地魂可以,那么战神的4万年修为就是我的啦!” 霁凌:“凭什么?” 清青:“我是按照你的理论啊,一缕地魂换4万年法力。你别忘了,就算你毁了地魂,我还有人魂,我拿人魂换4万年法力,你说咋样,这么好的买卖,哇哦,我还得谢谢你呢!” 高! 实在是高! 论吵架的功夫,还得看清青! 清青有恃无恐的笑容,仿佛真的不在乎地魂,美滋滋的畅想4万年法力已是自己囊中之物…… “哈哈,4万年,可真不少啊!我好想要法力,地魂没办成的事,霁凌仙子要帮我了,谢谢啊!等我有了这4万年法力,啧啧啧,真好……” 霁凌借机抓住了把柄,怒指着清青,恨不得对全世界说:“唯利是图就是你的本性!表哥,表哥!你看看她,你睁开眼睛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 第三百零五章 一场大闹,地魂争夺战 2 两个女人一台戏。 清青真不是善茬,掐着腰,咬牙切齿的威胁: “对呀!我告死你!我不光唯利是图,我还特别记仇呢!等我拿到4万年法力,第一时间会为我的地魂报仇,还有我当年的一身伤痛,都要10倍的还给你!我要用骨荆棘种满你的全身,不光拔掉你的指甲,我还要连你的牙和头发都全部拔下来。我每天用法力替你续命,慢慢的陪你玩,不舍得让你死。新仇旧恨加一起,你等着啊!” 阴森的话语,阴森的眼神…… 霁凌心惊,害怕了。 激动的口不择言:“你!你贱人!天界谁不知道,你爬完战神的床,又爬水神的床,贱的不知羞耻……” “哎哟哟,怎么乱咬人?无凭无据,可别攀扯水神啊!” 清青摆摆手,慌忙否认,煞有介事的被冤枉,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活活能气死人。 “咦?怎有这样的传闻,我可是第1次听说!水神要责怪,可别找我,是霁凌传的!大家都听见了,是霁凌传谣,污蔑上神清誉!” 清青大意凛然,说的底气十足:“来,我问问你!你传这种谣言,居心何在?你看见了?何时何地,你在哪个窗外看见了我爬水神的床了?要是说不出来,你就是造谣!且居心叵测,想挑拨水神和战神的关系,想让天庭内乱,你就是天庭第一祸害!!” 女人吵架,没眼看。 两个不讲理的女人,面对面,就是以暴制暴,以泼妇对泼妇,看谁能斗过谁? 说的不解恨,就动起了手。 霁凌亮出兵器,她的法器是一把铁扇。 清青也召唤了绝命剑,毫不退让,就打斗在一起,边打边骂。 霁凌:“你生的野种,没名没分,活该!” 清青:“那又怎样?你想生还生不出来呢!大家快瞧瞧,霁凌仙子嫁不出去,瞧把她憋成什么样了!” 霁凌:“我杀了你!” 清青:“呵呵,来呀!” 刀剑相击,绝命的威力很强,霁凌是伤不到清青的。 两个女人的争斗,互殴互骂的样子就不必说了。 周围几百位的神仙都看着,大家的脸上是五花八门,五颜六色…… 有的神仙挑挑眉,有的神仙喝口酒,有的神仙看热闹,有的神仙摇摇头…… 天帝沉着脸色,统观全局。 天帝的身份,类似于皇帝,但他并不像人间帝王那么强权杀戮。六界之主,姿态非常高,同时也有仁慈宽佑的一面。 神仙嘛,毕竟与凡人不同,天帝的情绪比较稳定,他不会随随便便就发火了,用杀人的方式来宣示自己的权威。 而且今天清青的到来,就是天帝给了她一张请柬,让她过来。 某种程度上讲,今天的一场戏,天帝就是制片人兼导演…… 战神站在近处观战。 今日之事,因战神而起,因地魂而起,总归得平息这一切。 他挥出一个护法结界,将两个女人隔开。 结界的力量,让两个人瞬间弹开,保持了安全距离。 霁凌气的跺脚:“表哥,你听见了吗?你看看她是什么人?我救你,我是真心救你!” 清青挠了挠耳朵,讽刺说:“哎呀呀!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你这点功劳还要说多少遍?不就是邀功吗嘛!来,我替你说,你是恩人,你是大恩人!” 清青化身大喇叭,对着整个天界宣布:“霁凌仙子是救了司战的大恩人,所以司战就得把所有法力给霁凌仙子!切,说来说去,你不也图他的法力吗?一点都不光明磊落,还不如我呢!想要就直说!” 霁凌气的脸色发青,已经暴走了,大喊大叫:“你无耻,你别歪曲事实!” 清青也变成大嗓门,仰头对着云席上的几百神仙,说:“众仙前辈,你们听听看,你们评评理!战神是为何受伤?仙魔大战,他代表天族,为苍生而战!霁凌仙子不是天族吗?不是苍生吗?有点恩情就挂在嘴上,不依不饶,妄自尊大!换言之,如果当初天帝不承诺你任何,你就不救了,眼瞅着战神死,你也不救了呗?” 霁凌:“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最无耻的要这要那,提了一堆条件的不是你吗!” 清青一点不恼,而且连连点头,拍着胸脯的自责:“是,是啊!我当初怎么能那样,我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清青捶胸顿足,满脸的懊悔,悔的无地自容,直接提裙跪在地上,向天帝请罪。 “启禀天帝,清青有罪,现在后悔不已。我那时犯糊涂,向您提出众多要求,真是罪该万死!清青以前不懂事,但现在明白了!战神是天界第一功臣,只要能救他,什么鸩情锁,什么毒,都是清青分内之事,救战神是天界的荣耀!即使承受48道天雷,即使我的地魂在幽囚塔下4年,我也无怨无悔,不再讨要任何封赏。曾经说过的鬼族事宜,还有两件法器,约定全部作废,清青都不要了!绝不会再拿恩情,要这要那!” 噗嗤,天帝都想笑了,在心中挑大拇指。这个女人真是奸猾一级,口才一流。 天帝明白她的意思,顺着他的话,给予褒奖:“清青仙子,知错就改,本座很欣慰!你和霁凌都立有功,本座都会有赏。” “谢天帝,清青不要赏赐,只想借窥天镜一用,将一段记忆呈给您看。” “可以” 清青将一缕记忆放入窥天境,大殿上空立刻幻出一幕: 枫叶满山红遍,石桌旁坐着两个女人,一模一样的容貌。 其中一个表情严肃冷静,另一个却是泪痕满脸,眼睛哭的红肿,从脸颊到脖颈挂着新伤旧伤。 清青:“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地魂:“没事,他是误伤的我,没什么。主人,自从你将我分离,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春分时,我在幽囚塔外遇到了霁凌。她虽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种眼神,估计就是在打鬼主意,她不会放过我。” 第三百零六章 一场大闹,地魂争夺战 3 地魂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神情落寞的说:“她想和司战成天婚,绝会不会留我在世上。估计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清青忧愁,也努力的想对策:“你不要担心,我会去求天帝,绝不能伤害你!” 地魂:“没用的,天帝一向不喜欢你,事成之后他不会再听你任何。霁凌也会以聚魄灯要挟,不除死我,她不会救司战的。这点小把戏,我一想就能猜到。” 地魂泪湿的脸颊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只要他能复活,我就安心无悔。若他不能复活,我正好就随他去了……” “主人,我要早些回去的。他一个人在那里太孤单,肯定盼着我早点回去。主人,告别了,你将我分离出去,送到那个黑暗的地方很苦,但我想对你说谢谢。这4年,我很快乐,很满足,我陪伴他在一起很幸福……” …… 用窥天镜,一段短暂的画面,却足够说明问题了。 事实在眼前,情真意切,谁都能感觉到。 什么都不用说了,最震惊的人是司战。 听到“鸩情锁”三个字,他立刻就明白了,往日种种都解释通了。 司战此人,是非常嫉恶如仇的脾气,如果有人敢骗他、敢背叛他,那是触犯了他的大忌。可是他为了清青,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触碰到底下了。 清青预谋他的法力,挖他金丹,甚至杀了他,这是致命仇敌! 可是司战呢? 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总是会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幽囚塔底那些遭罪的日夜,有地魂的陪伴,她的笑容,她的眼泪…… 感情已经占据了仇恨的心,哪怕到刚才,他还是想保护住地魂,爱已成本能! 此刻得知真相,惊天反转,他的激动和感动溢于言表。 司战盯着霁凌,一步步逼近她面前,眼瞳中放射出的冷戾,寒气森森的恐吓。 都是九重天上几万岁的老熟人了,大家都知道,千万别得罪战神。要是惹了他,恶毒手段会让你怀疑人生。 司战缓缓的伸出一只手,“主动交出来!” 声音沉稳,隐含愠怒! 他已经变了脸,暴戾之气一触即发。如果霁凌敢对地魂做出任何伤害举动,后果不堪设想,死都不会让她痛快的死。 这一次,天帝没有拦阻,视为默许,无形中也是给霁凌一种压力。 霁凌仙子当然害怕,可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一种更强烈的感觉,就是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吃亏! 等了4年,聚魂灯守了81天,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捞着,反而很丢人。心理上,就是不平衡,如同一场交易,自己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当着众仙的面,当着天帝的面,作证让司战抵赖不得。 “上神,你刚才说过愿用全部法力来换,不会抵赖!” 晕,吃瓜群众一脸唏嘘。 这个霁凌仙子也是没谁了,真是豁上脸了! 道理说了一通,战神是为天族而战,有功之臣负伤,救治他也算是一种责任和义务。 结果现在没完没了,讨要报答。 要点钱,要点法宝,都可以。可是她狮子大张口,要人家全部的法力,而且还用这种威胁的方式。 天帝第一个心里不高兴,觉得霁凌私心太重,格局太小! 霁凌是抓住把柄不放了,“上神,当初是地魂与我达成协议,自愿由我处置,所以落入我手中是无可厚非。战神不必动怒,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好,待我将法力分离出来,会给你。” 掷地有声,战神许下的承诺,霁凌安心了,满意了,得意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 旁边的清青又说话了,简直要把霁凌气死,杀千刀的搅屎棍,天生就是她的克星! “呵呵,战神一向言而有信, 就是太不公平,能安自己的良心吗?” 从刚才开始,清青跟霁凌说话,跟天帝说话,但就是不跟司战说话。 全程无视线交流,司战看她,但她不看司战,很古怪的一种冤家状态。 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清青一直在维护战神。 以战神的威望,霁凌仙子一直在道德绑架,拿救命之恩说事,拿地魂威胁他,拿激将法逼他。 所以清青站出来了,女人之间的战争,就是棋逢对手,没啥不能骂的,没啥不能说的。 “上神,你未免太对清青太不公平了?” 正主发话了,一副恼怒的样子。 战神立刻变了脸色,高大上的“猛兽”变成了乖兮兮的“忠犬”,陪着不是,陪着小心的问:“清青你说,怎么了?” “你只记得霁凌仙子的恩情,忘了是谁受48道天雷?是谁在幽囚塔苦熬4年?你居然要将全部法力给霁凌,那你至清青和地魂于何地?太偏心了!!” “不是,清青……” “若想让人心服,总得公平点?上神4万年的法力,正好分成4份,霁凌仙子一份,我一份,地魂一份,你自己也得留点!不然怎的?难不成霁凌仙子是想杀人啊?掏空战神的法力,想让他去死啊!万一战神有个三长两短,霁凌仙子你小心点儿,天族将士就是一人一脚,也能把你踩得粉碎!” 牛! 辩论大赛冠军! 怼的霁凌哑口无言! 清青:“请天帝裁定,清青说的是否有理?” 天帝赞许的点点头:“甚是有理,论功都应有赏!霁凌仙子,交出地魂!”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霁凌没有办法,眼底的恨都要渗出血来。 挥手将魂瓶扔了出去,坠落到清青眼前时,她接住。 清青和司战的第一反应都是立即查看地魂是否还在,是否安然无恙? 两个人都低头,对着魂瓶探之检查。 这时,突然一击杀招,直奔清青。 是霁凌,她已经理智失控,满心歹意。想借清青和司战分神的这个机会,一击杀招快准狠的灭了清青,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强大的蓝色光晕,自上而下,阻挡在清青身前,形成保护屏障。 第三百零七章 恭喜司战殿下,新婚大喜! 紧接着,愤怒的力量反击,一道蓝色霹雳打在霁凌身上,将她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噗”当时就吐了血,给她教训。 众人皆是转头,看到水神泰然自若端坐云席之上,冷眸微垂,盯着霁凌。 霁凌抚着心口倒在地上,已经气疯了,“水神!连你也受她迷惑,看不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嘛!” “啪”一股强大的仙力,扇在她脸上,狠狠的让她闭嘴。 霁凌顿时又吐出一口血来,说不出话了。 水神不屑于说任何言语,就是用行动来惩戒。之前霁凌就说什么野种啊、贱货啊,水神觉得刺耳,心中已是不悦,此刻又看她偷袭清青,顿时暴怒的忍无可忍。 挥手怒化成冰,如飞剑般抵在霁凌面前,强威警告! 从此后,天庭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清青。都知道她有两把保护伞,一个是水神,一个是战神。 天帝也不高兴了,脸色沉下来。觉得祭灵仙子这样一再搞事情,实在招人讨厌! 之前念在她有功的份上,一再宽佑,最后都决定给她1万年法力了,足够多了,还不满足吗?不知进退,争到无休止,实在可恨。 “霁凌仙子,凡事适可而止!司战已许诺你1年万法力,不会失言。你也好自为之,若再有不当的言语或行为,天规处置!退下!”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两个天兵进来将霁凌押出去。 天帝下旨将她赶出了九重天,以后再不许她踏入中天殿。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清青回过神来,当务之急,先查看这缕地魂。 她在霁凌手中三个月,封印在魂瓶中,非常虚弱。 司战解开魂瓶封印,立刻用仙术滋入。药王也过来,用灵符稳住魂魄。 缓了一会儿,地魂才化作形态从瓶中飞出来。 魂魄原型是在人间时青皇后,一身玄青色吉服,点缀着珍珠宝石,美丽华贵。 此刻的地魂非常虚弱,显露的幻影都很虚。 感受到了外界,感受到自己死里逃生,看到主人就在自己面前。 她激动又喜悦,“主人……” 又转身向天帝见礼,“拜见天帝……” 看看周围,她就明白了,但没有勇气看一眼司战。最想见的人,却相对无言。 地魂完成任务,肯定是要回归元神的,她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主人在此,她不敢私自去看司战,传达什么。 地魂只是清青身体的一部分,它的归属感很强,从不敢幻想逃离主人的掌控。 即使今天清青带走地魂,也是很正常的,任何人都没理由阻拦。 清青就站在她面前,上下看了看她,说:“你魂体薄弱,需仙气滋养,以后就留在九重天!” 吃惊!地魂落寞中,突然抬起头,难以置信。 “我不敢做此想,长久魂魄分离对主人元神也不好,我跟你回去。” 清青微微笑一下,摇了摇头。 她二人本为一体,魂魄之间有感应。地魂突然伸出手,握住清青,两只手交握的一瞬间,把幽囚塔中的记忆传导给了清青。 魂魄之间的共鸣,让清青看一看曾经的记忆,让她试着接受司战…… 但是清青甩开了,坚定的摇摇头,“你我已分离,已是不同的两个人了,珍惜自由,做你自己。” 地魂当场就哭了,跪在地上磕头。 “谢主人,谢谢……” 今日的事,就是天帝给的请柬让清青来,谁聪明也聪明不过天帝。 因为他知道司战不会接受霁凌,必有一场大闹,让清青来“解决问题”。 不负众望,一切都结束了,清青该走了。 “谢天帝盛情,美酒佳肴已足,清青和儿子就先告退了。” 云席上,霄沾的身边坐着一个小人影,从席间跳了下来,也是恭恭敬敬的跪倒磕头。 “月儿给天帝请安!” “好!但是,清青仙子本座可没有讨厌你,以后若有难处,尽管开口。” “谢天帝!” 大佬罩着,啥也不怕了! 母子二人手牵手,告退往外走。 到殿门口时,月儿回头望了一眼,地魂跪在那,目送他们。 月儿撅了撅小嘴,低声呼唤了一句:“娘亲……再见。” 然后,月儿的视线望向了司战,小孩也会记仇,瞪了坏舅舅一眼,看到坏舅舅的眼眶很红…… 娘亲留下一缕魂魄,留给坏舅舅,具体为什么,月儿就不知道了。 直到清青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司战将地魂扶起来,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你的伤好了吗?心口还疼吗?别怪我……那时出手太狠。” 他竟一时无言,只是摇摇头。 地魂从怀中拿出一物,很破碎,几块碎布是当初的婚书。 她的眼泪止不住,声音哽咽:“这个……这个还作数吗?” 司战接过来,仙法一拂,婚书修复如初,白色的帛布上,红色的血字。 看到旧物,就像看到幽囚塔中的一切陪伴,一点一滴的过往。 明白了她的不容易,到最后的付出,深深情谊。 司战点点头,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还能见到她,这是自从醒来后,最开心的时刻。 将遗憾都放下,珍惜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 婚书飘飞到天帝的云席上,司战拉着清青跪下。 “请兄长主婚,见证此婚书。” 天帝同意,面露笑意,看了一遍婚书,将金印盖落。 “本座见证,愿你二人永结仙侣之盟,共赴万年之好!” 弹指间,空中呈现出了喜庆的红霞,所有云席全都泛着金红色的光泽。 天帝亲自施咒,司战的黑袍变幻成了红色,一切都是喜庆的。 司战捧着婚书,没有笑出来,而是……落泪了。 美梦成真,劫后余生,这些情感降临时,人往往会哭泣,太高兴了。 清青侧头看看他,含泪也调侃:“司战殿下怎么了?娶我后,委屈成这样了?难不成是我会错意了,你更想娶霁凌仙子?那快去追,或许她还没走远呢!” 司战被逗笑了,刚才还很伤感,瞬间就被哄好了。 一缕地魂,驭夫有道! 第三百零八章 新婚甜似蜜 司战对她只有宠溺,柔声细语的跟她讲话,好像声音稍大一点,都会把老婆吓坏。 “清青,你魂魄虚弱,快收了原形,回到魂瓶。等我去幽囚塔取回你的仙身,再好好休养一阵。” 清青应了一声,转身对天帝叩拜告退,然后幻化成一缕魂魄。 她很调皮,没有径直飞入魂瓶中,而是绕了一圈,在司战额前的神印上轻轻的一碰,就像一个吻,然后才“嗖”的一下,害羞的飞进了魂瓶。 呦呦,哗啦哗啦,撒狗粮~~ 司站脸上的表情,宠溺的不像样子,幸福的没谁了。 宠是真的宠,但有时也很严厉! 回到司战宫,清青总想从魂瓶中跑出来,劝阻无用后,被司战施咒封在瓶里。 “清青,你听话,你魂体薄弱,再不能跑出来。你的仙身在幽囚地宫,上古镇压不可破,只有春分和秋分才能打开门,否则一旦强行打开,容易引发魔气的动乱。” “清青,你最乖,等一等再过三个月,春分的时候我去把你的仙身接回来,然后你再醒来……” 好声好气的哄着劝着,小娇妻终于答应了,魂瓶不闹了,乖乖在里面睡觉。 司战舍不得,把个小瓶放在枕边,一会儿又拿在手中,一会儿又搂在怀里。 天天对着瓶子看呀看,亲一亲…… 这一觉,清青睡的很久。 春分时,地魂放入仙体后,又陷入长久的睡眠,这是一种自我疗养,魂魄与仙体的融合。当初地魂第1次进入这具仙体时,也是昏睡了3个多月。 司战恢复了公职,白天忙工作,晚上就是搂着睡美人的小娇妻。 爱不释手的亲了又亲,抱了又抱,期盼着她快快康复,仙身醒来…… 终于,某一日,正午暖阳时,清青睁开了眼睛。 挑开床幔,门边有侍立的仙娥。 “神妃,你醒了!” 哎哟,尊称都变了,现在是神妃了。 清青一时还不太适应,环顾一圈司战殿。 很快,洙檀也过来了。 “神妃,感觉怎么样?” “我,我没事。” “神妃想吃什么,想做什么,请吩咐!” 这态度,这待遇,恭敬的样子…… 清青不太适应的挠挠头,“那个……我不饿,司战呢?” “战神去忙公务了,神妃还有什么不适吗,再请药王过来看看。” “不用不用,我都好了。你们去忙,不用守在这。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大家都不必拘谨。” “是” 清青穿戴好衣衫,去瀑布边洗漱了,然后去湖心亭。但没有看到狻猊,肯定是跟司战出去了。 她在司战宫里溜达溜达,晒晒太阳,吹吹风。 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这时听到远处呼唤:“清青……” 熟悉的声音,她蓦然回首,看到心爱的男人。 他御风而来,她跑向他,跳起来扑到他怀里,紧紧相拥,天地间的一切都没有此刻重要,此刻美好! 司战抱着爱人,百转柔肠,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才,你都不在我身边,你去哪了?” 美人撒娇,双腿盘在他腰上,搂着他的脖颈。 “抱歉,清青,今天有要事,去了一趟妖界,处理了几个作乱妖兽。” “哦,见到你的老情人了吗?” “谁??” “你的老情人!就幽囚塔里面,你上次……唔,唔唔……” 嘴巴被堵住,看你怎么胡言乱语。 清青憋的小脸通红,终于逮着说话的机会,还不依不饶,“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清青,你要冤死我~” 说着冤死了,脸上的笑容却要乐死了。司战有个癖好,就喜欢清青为他吃醋,越是质问他,越在乎他,他就越高兴! 如果清青为了别的女人跟他闹三天三夜,他能乐疯了。 清青一副悍妻的模样,“你有前科,必须严加审问!猊猊,你说,他是不是趁我睡着了,就去妖界找别的女人?” 狻猊一见到清青醒了,高兴的不停哼气,想跟清青玩闹。 跃跃欲试的样子,头就不自觉的一耸一耸,就像在点头。 “噗嗤”清青笑了,“快看,猊猊比你诚实!已经招供了,哈哈哈……” 司战不看,抱着清青御风而去,眨眼间就回到司战殿,直奔床幔处…… “干嘛,干嘛呀?” “证明我的清白。” “呃,怎么是到床上?” “对,就是这种证明方式。” 热情的翻滚,忘情的亲吻,他摸着她侧脸的疤痕。 清青刚才自己也照过镜子来,“这个很丑,明日你带我去妖界,应该可以换皮去掉?” 司战摇摇头,“不用,一点都不丑。” 他的吻一遍遍的落在那些疤痕上,患难情深,哪里会觉得丑,都是最深最深的爱意和见证。 忙起来,就没完。 清青从主动变被动,从被动变求饶。 求饶也无用,揉圆了,压扁了…… “对了,司战,我想起来了!我们应该先去三生石边证婚,再入洞房,才合规矩!” “我们天族没那么多规矩。” “呸,你以前说天族规矩严谨,现在又说没这么多规矩,都是你说的!” “嗯!所以,我定的规矩就是……继续。” “嗯啊啊唔唔……” 一直到深夜,清青终于可以休息了,软趴趴的睡在她怀里。 “清青,明天想去哪?我带你出去玩。” “要去三生石” “嗯,然后呢,还想去哪里?” “我要去界川谷买东西,还要去妖界游玩……” 她在他怀里缩了缩,倦意浓浓的声音说:“回来时,我们还要去昮佬祠,诚心拜一拜。你不是想要孩子吗?” “我,我……没有很想要。” 他明显撒谎,说了违心的话,孩子谁不喜欢?幽囚塔中,他以为清青有孕时,多么的欣喜和激动,孩子是爱的结晶。 清青睡意中抬起头,不解地问了一声。 “为什么?不喜欢我生的孩子?” “不是,你仙身薄弱,怀孕会很辛苦,我不忍心。有没有孩子都不要紧的,所以我不是很想要。” 第三百零九章 守株待兔,怒怼水神 清青笃定的说:“可是,我想要!我想给你生一个小宝宝,不,不是一个,是很多很多个。神仙能活很久,我要给你生很多很多宝宝。” 看她的傻样,10根手指在那里比划。 司战被逗笑了,神仙甚少有子嗣,需要天缘才能有。一个孩子,已是不易,生一堆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出司战的表情,清青就很不服。 “哼,以后我就做一件事,每天晨起你去忙公务了,我就去昮佬祠烧香。每天拜一次,长长久久,我就不信生不来,除非你不行!” what? 一时嘴秃噜,她说了什么? 感觉到了,来自战神的视线杀伤力。 “不是,我是说除非你不让,不让!嘿嘿……嘿嘿……” 改词已是无用…… 讪笑已是无用…… 战神带着魅惑的,贴在她耳边,“看来你还不太满意,我以后得更加……” “不要不要!” 她捂着脸转过身去,蜷缩着,拿屁屁对着他。 这个姿势和角度,战神的眸色更黯,从后面搂贴近,掐住她的腰…… 九重天的人都知道,司战殿下从幽囚塔出来后,性情大变,脾气变好了很多很多。 他往常穿的黑袍,如今每一件都用红色的丝线,绣工点缀一些花案。整个人就不一样了,显得喜气洋洋。 是啊!他可是双喜临门,涅盘重生归来,又天婚之喜,娶到心爱之人! 说起那位神妃,是特别活泼的性格,与九重天上的冷漠格格不入,像一只奇葩之花。 九重天上,被她吃遍了,逛遍了,玩遍了。 战神稍有时间,就会带她六界游玩。 战神几万年的铁冷模样,面对神妃时,就变成了宠妻狂魔。 “今日除妖兽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绣的香囊弄丢了。嘿嘿,清青……” “真的吗?不会是送给谁了?” “我不敢,六界都知道的,我家有悍妻。就算我想送,哪家仙子也不敢要啊!” “啊哈,终于泄露你的心声了!再说,谁悍了?嗯?谁悍妻了?哼,今晚就分居!我去找猊猊,不理你了……” “不行!” “怎么不行,你忘了在幽囚塔,每次冷战,你都几个月不搭理我!” “清青,清青别生气,先回家,回家再收拾我!” 清青时常在九重天走动,有时是洙檀陪着,有时是骑着狻猊。 仙娥和天兵们时常看到她的身影,都知道这位神妃脾气很好,平易近人的爱说爱笑。 但是,今天除外! 今天,清青从药王府出来,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 她脚步一滞,想到了什么事情,略略思忖,就对旁边的仙娥说:“你先回去,我自己在瑶池边溜达一圈。” “是” 清青说的话,就是命令,仙娥们必须遵从。 而且现在也不怀疑她了,战神说过,不必再监视她,一切听神妃的指令。 于是,仙娥就被支走了。 清青留神的左右看看,转到一个僻静处,也是出南天门的必经之路。 开始了,守株待兔。 不一会儿,就等到了,水神和碧涛。 清青从一棵古树后绕出来,显露身影,眼睛直看着水神,明显是在等他。 碧涛的脚步一顿,施礼道:“神妃……” 如今的地魂身份不一样了,碧涛见到她都要见礼。 “嗯,碧涛仙君请回避一下,我与上神有几句话说。” 碧涛愣了愣,这俩人能有什么话说? 地魂与清青完全脱离了关系,生活轨迹都发生了改变。她与水神之间,应该是形同陌路。 碧涛走开后,清青左右看了一眼,抓紧时间的开门见山:“上神,你知道主人为什么把我分离出来吗?” 水神一贯的淡漠,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知” “如果没有裂魂,现在在九重天上的神妃就是她,我们的三魂七魄都会在这里。” 水神没接话,两人保持着礼数距离。 清青左右看了看,继续说:“因为她在等你!” 水神瞥了清青一眼,便将视线转开,听到这句话时,他脸上淡漠的表情略略有了变化。 “上神,你不要觉得荒唐,不要觉得她处处留情,那是因为你不理她!如果你肯给她一些感情,哪怕给她一点希望,她宁死都会忠诚于你!根本不会有司战这些事,你想想前后因果,别怨怪她!” 水神:“我无心于这些,还有别的事吗?” 清青:“有!你现在和她属于是什么关系?你对她时好时坏、若即若离,是要一辈子吊着她!?” 闻言,水神不悦,脸色明显沉下来。 清青一边说话,一边总是习惯性的左右张望。 这个动作已经重复好几遍了,透露出她警惕,想法是她跟水神在这说话,不希望别人发现,怕传闲话,怕引来误会。 既然如此,可以不说呀! 不说不行,憋得慌,替主人打抱不平。 尴尬的话她来说,窗户纸必须给捅破。 但是,地魂自己也有顾忌,她一心一意忠于司战。知道司战很小心眼,爱生气,爱吃醋。自己也有前科,容易引发误会。 她就想快点说完,并且本能的、不自觉的左顾右看。 没想到这个微动作,引发了水神的不适。类似一种很偷情、很猥琐的感觉,让水神心理不高兴。 说来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地魂清青”,就有一种莫名的负面情绪,特别是看到她和司战在一起,心里就说不出哪不舒服,看着就心烦! 以至于此刻,水神的语气比平时还要冷硬几分,言词也挺冲劲儿。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何必以己度人!休要再跟我提什么感情,本神六根清净,别来污我修行,荒诞胡言!回你司战宫去!” 他转身欲走,却被清青追上拦阻,冷笑问他:“呵呵,上神清修,又何必总往枫叶山跑啊?寡妇门前是非多,上神怎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我对月儿有教授之责、教养之责,怎能不闻不问!” “只是为了儿子?当年在墨邸渊潭的女人,无论是谁都不重要?对吗?” 第三百一十章 水神的戒印 她的话说的直白、犀利、噎人。 “就是白捡个儿子呗?只是一个儿子,其它任何一丝希望都没有,对吗?” 毫无意义的纠扯问题,胡搅蛮缠。 水神不想回答,转身欲走。 清青追上去,再一次将他拦住。 “上神!爱你的人,就在你身边!千疮百孔亦是初心不改,她在等你!” 晕,专说水神不爱听的这些话,什么情呀,爱呀,一听就觉得荒诞。 清青:“你不用这样看我,我还没时间跟你费话呢!就是提醒你,不懂珍惜,你将来别后悔!!!” 水神冷漠的毫不回头,绝情的背影,走远了…… 留下清青一人在原地郁闷,气的跺脚,气的胃里想要呕吐。 回到司战宫。 不一会儿,战神也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甜蜜的小夫妻,清青欢快的跑过去,手挽手。 可是,靠近时,司战微不可察觉的皱眉。 “今天去哪儿了?” “就在九重天转了转,哪里也没去呀~” “遇到什么人吗?” “没有谁,就和平常一样。” 司战略略垂眸,没有再说什么,那样子……好像有点委屈。 清青嬉笑着,给他斟一盏茶,“夫婿,请用茶!” 司战微笑一笑,喝了一口,心中在沉闷的琢磨事情。 感情深陷,人会变的患得患失,心中的想法很卑微。 司战没有拆穿她,没有斥责她,而是在想,怎样能让清青高兴,讨她欢心,以后不要再偷偷见水神了。 “明天鲛人族进贡鲛绡锦,我带你去挑,喜欢的样式,直接都拿回来。” “还要挑啊,库房都堆满了,我都穿不过来。” “那就绣着玩呗,你不是说鲛绡锦的光泽好看嘛,遇水不湿,很神奇嘛!” “人家100年才出产一次,多珍贵啊,我拿回来绣着玩,岂不是暴殄天物。” “你高兴就行,想要怎样都行,清青……” 堂堂战神,关起门来怎么跟妻子这么悲悲切切的诉情。 清青受不了,被他搞得心虚。 “得了,得了,你别这么可怜,我主动招供!我见到水神了,说了几句话。” “哦” 清青底气十足,反客为主的审问:“我的事情汇报完了,那你呢?说说你怎么知道的,还在派人监视我吗?” 司战:“不是,你身上沾有他的气息,应是近距离接触过,我才知道的。” 哦,清青点点头,彼此坦诚相待多好啊! “司战,你别多心,我就是跟他说了几句话,问问他现在对主人是什么想法?有些话不说透,总觉得不甘心!其实,有的时候感觉他对主人也……也还好,但又……唉,我就是遇见了,才去问他几句?你别生气,夫婿……” 司战听到这些,听到清青和水神的事,心底里还是很忌讳,他很反感的。 但是又望着面前的爱妻,经历过这么多,来之不易。他学会了宽容、信任、珍惜…… “没有,我没生气。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会受到元神的影响,对水神会有些……有些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支支吾吾的,理论上确实有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担忧不无道理。 “不会!所以主人不让我去见她,就是怕我受到元神之间潜移默化的影响。你想一想,这快两年了,只当初我去过一次,把一万年法力给她,主人说不要,然后就告诫我以后不必再去见她。” 清青信誓旦旦的保证,拍着胸脯的郑重:“我怎么可能对水神有想法?我正眼都不想看他!他在我心里,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了!你是我夫婿,他算是什么呀?怎能与你相比!” “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许怀疑我的真心!就算当着水神的面,我也敢这么说。天界谁人不知道,我夫婿最宠我,岂是他能相比的!” 司战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满心里都是幸福,心情不错,难得他也说说水神的事。 司战说:“他不懂这些,天界最冷情的就属他。你注意看过他的神印吗,和贞元女君的一样。他俩都是少时就拜入原始天尊门下,受了戒印,专于清修之道,不通感情。” 司战的语气很平静,不带感情色彩。 此刻,他对水神的评价比较中肯,说的都是实情。 论年龄上讲,水神是5万多岁,司战是4万多岁。两位“老家伙”,在天庭多年,对彼此的了解也很深。 “他随着年龄渐长,这些年好像还好些了,以前……” 司战回忆着,“以前,早些年时,有个鲛人族的公主,爱慕水神,她亲手织锦,常年进贡给水神穿。后来出了叛乱,水神去鲛人族平乱,要杀的正是那公主的父兄。那公主就说了,求求他,看在给他做了1万多年衣服的份上,能不能通融一下,向天帝求求情,结果水神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手起刀落……” 啊!清青明白了,一下子全明白了。 天族神仙本就冷漠,水神受过戒印,在这方面更是无情、迟钝、麻木…… 跟他谈情说爱,就是对牛弹琴。 谁要爱上他,就是爱上一块石头,一块毫无机会的石头。 听到这个消息,地魂当然会告诉主人。 但是想到主人不让她常去见面,呃,算算日子,再过4个月就是月儿的生辰,等到那天再去。反正也不着急,即使跑去说一嘴又能怎样呢,事实已经如此,不必特意去说这些烦心事。 清青甩甩头,把水神在脑海中驱逐、滚蛋了。 大冤种,倒霉的神印,只怕主人这一生都是苦情,等不到心中的期盼了。 她的视线转到面前的人,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唇瓣抿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清青站起来,抚了抚裙摆,又摸了摸肚子,再扶一扶腰…… 一系列的怪异动作…… 司战看不明白:“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清青保持高深莫测,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司战继续懵逼:“肚子疼?” 清青:“才不是,肚子里面有一个小宝贝。”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司战喜当爹 司战嗤笑一声,将手收回来,“是有个小坏蛋,又要耍我!” 清青:“谁耍你了?真的!” 司战不笑了,有点凝重,又仔细的看了看她和她的肚子。 这么关键的时刻,司战不急不忙的,还端起茶盏来喝了口,压压惊,琢磨着怎么收拾这个调皮鬼。 “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你能识出水神的气泽,难道闻不到我身上有药气,我去过药王府。迟媛陪我一起去的,不信问问她,药王亲口说的,说我有孕了……” 话音未落,战神突然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走。 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磨牙,“清青,你要敢骗我,你今晚就废了!我不会绕了你的,你等着,你等着,你等着……” “喂,喂!你怎么还威胁人,那算了算了,全当我没说过!” 司战的脸色越来越黑,以为自己被耍了,飞跃的小心脏啊,还没飞起来呢,就摔地上了。 急匆匆的脚步,突然刹住,停在半路上。 抬头望望天,无奈的叹口气,不用去了,肯定是清青调皮戏耍,唉…… 司战啥也没说,落寞的转身往回走。 正巧这时,迟媛她们去给狻猊送果子。 清青还在司战的怀里,搂紧他的脖子,向远处呼喊:”迟媛……” 闻讯立刻就来了。 “神妃,请吩咐。” “迟媛,今天药王说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药王请您好生安胎,多在宫中休息调养,行动时都小心些。” 这些话,还没说完,就明显感觉到司战的怀抱紧了又紧,激动的发颤。 他怔怔的样子,半天才露出笑容,大喜过望! “真的,真的!” “哼!” “怎么办,清青,现在该怎么办?” “先把我放下呀!” “怎么放?就这样放?可以吗?就这样放可以吗?放在这?还是放在哪?” 糊涂了,完全找不着北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以最慢最慢的速度,比蜗牛还慢的将清青放到地上,然后一直在旁边扶着。真不放心,就怕会突然来一股风,把妻子刮倒。 清青没那么娇贵,神气活现的问:“我等着,我等着,听说今晚有人要收拾我!” “不是,清青,你听错了,哪有的事!我立刻将司战宫加固结界,任何危险都进不来,清青放心,嘿嘿嘿……” 司战也不管左右有没有旁人,就迫不及待的蹲跪在地上,听一听肚子,爱怜的摸一摸。 仙娥们互视偷笑,识趣的赶紧都要离开。 司战忽然想起什么,又下令:“洙檀,你去南天门传信,派天兵去鲛人族知会一声,让他们明天直接把所有的鲛绡锦,全部送来司战宫。” 一声命令,霸气外露! “就说我司战有儿子了,所有的布料都得送来给我儿子做新衣,谁敢跟我抢?让他来司战宫跟我说话!” 噗,霸道传承! 清青说:“不用不用!我们去挑点就行,不要那么多。” “咱不出去,咱在家等着!” “可是我想去鲛人族游玩,我还没去过呢!” “那里荒蛮无趣,风沙大,吹坏了你怎么办?气候不好,咱不去,清青乖,有孕了要格外小心,以后让药王每日来一次,你就乖乖养胎……” 无语望苍天,清青泪流啊! “早知道,还不如晚几天告诉你呢,我还能多自由几天。现在好,你把我监禁了。” “不是监禁,绝对不是监禁!是安心养胎……嗯,我也得忙了,得开始着手给儿子驯化坐骑了……” 清青哭笑不得,想跑跑不了,被司战拦腰抱起来,稳稳的走回去放到寝殿,放到床上。 亲亲肚子,儿子啊儿子。 清青:“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或许是女儿呢?” 司战脸上乐开了花,看不出郑重,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司战:“是儿子,我能感觉到,神仙有预感力。” 清青:“去你的,谁信,刚才如果我不说,你都不知道我怀孕了,还什么预感力。” 司战:“真的,清青,我能感知,是个儿子!” 真的假的?清青表示怀疑态度,具体准不准确,只有等生出来才知道。 “身上有没有不适,想吃什么?” “想吃山楂。” “好,马上叫人去准备,选最大最红的!” “可我不想吃那种,我就想吃野山楂,最酸涩的那种!一般都是长在山坳里,不起眼的小山楂树,歪瓜裂枣。” 啊?口味真新奇,那东西能好吃吗? 司战立刻点点头,“好,我们去找,现在就去!” 从这以后,清青就跟山楂“做朋友”了,抱住一棵山楂树不停的吃啊吃,整天啃山楂…… 看的司战直皱眉,这东西吃多了好不好,快去问问药王。 一个大宝贝,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小宝贝。 天界的战神妃,被宠翻了! …… …… 地魂就相当于是清青的一个化身,替她生活在九重天,替她陪伴司战,替她去完成一段割舍不掉的情缘。 而真正的清青,生活在枫叶山,身边有她最爱的儿子。 这也是一种选择,母亲离不开儿子,想给儿子平静、快乐、独爱…… 选择有很多种,不能说哪一种是错误的。难道她能带着月儿嫁进司战宫,难道她能带着水神的孩子,嫁给战神? 关键是她不忍心这样对待月儿。 跟月儿在一起,清青也会快乐,天伦之乐! 每日修行,有时间就劳逸结合,带月儿下凡游玩两日。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去鬼界。 那日从中天殿回来,天帝派天兵过来了,送给清青一块儿鬼界的通行令。以后可以自由出入酆都城,不必等到七月十五。 天帝兑现诺言,早就派天兵去鬼族彻查过,关于清连和清台的各种记录都没有,应该就是在忘川河中。 此次又派天兵在忘川河中反反复复的找,清青也亲自去了,想尽办法,找啊找…… 已经成了一份执念,一份愿望,就是希望有生之年,不管是几百年、几千年,都希望能找到清连和清台的魂魄。 第三百一十二章 鲛人族公主,洛姐 鬼族粗鄙,风气不好,容易把小孩子教坏。 清青不带月儿去,每隔10日把儿子送到浩澜山上课,然后她就去鬼族,看看找没找到。 天兵不停的搜寻,打捞上来很多生辰相似,死亡年份相似的鬼魂,让清青一一排查。 可惜,那么多都不是! 天界来的人,如此兴师动众,鬼族早就知道了。 鬼王亲自出来见清青,他也听到一些风吹草动,知道清青的身份很特殊,好像跟战神如何如何,又跟水神如何如何…… 骇然啧舌,俺们鬼族的鬼化仙,竟然出了这么号人物,了不起的女祖宗。 快快攀亲戚! 快快套近乎! 鬼王陪着笑脸,也派鬼兵帮着找。 哎呦,忘川河上热闹了,开了锅似的,大张旗鼓、翻江倒海的捞啊!找啊!! 鬼王为了讨好,把自己的私藏宝贝也拿出来了。 “清青仙子,一点心意,也算个小法宝,它叫鬼子笼。等你找到那两位重要的朋友,就把他们的鬼魂装在这里面。它专门对于对鬼魂有修养作用,哪怕就是一丝残魂,只要进到这里面,就不会再受侵害和消亡。而且隐蔽性甚好,能隐藏鬼气,别人发现不了。” “多谢多谢!您刚才说这件法宝,它叫什么?” “鬼子笼!” “呵,咳咳……咳咳咳……” 清青差点笑出来,赶紧用咳嗽掩盖,关键这名字…… 听听,谁取的,太粗陋了。 这么好的法宝,长得也挺好看,一个墨绿色的小圆环。如果编一个淡青色的络子花穗,搭配起来,它会像个玉佩一样很好看。 可就这名字…… 鬼子笼?不如叫鬼笼子,直接更顺口! 若是别的珠宝,清青就不要了,可是一听说能够存放鬼魂,觉得以后肯定有用。清连和清台若能放在这里面休养就好了。 如此大有用处,自己十分需要,清青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真是难呢!那么多鬼魂都翻腾上来了,可偏偏就是没有清连和清台。 一次次的失望…… 今天,七月十五,清青行驶在忘川河上,依旧是四下寻找,余光所及处,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鬼族光暗,暗乎乎的,就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子站在忘川边。 立刻引起了清青的注意,因为鬼族女子喜欢穿艳色,而那个女人的白衣以及隐约的模样,应该是一个女仙子。 待船逐渐向那边靠近些时,清青定睛仔细一看,那个女人的容貌…… 呀!低呼一声,“洛姐!是你吗?” 记忆中,这个女人只是跟清青短暂的相处,却在清青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最低落、最苦难的时候,也算是作伴的难姐难妹。 回忆当年,1000多年前,在天牢里,和清青关押在同一个牢房的那个的女仙。她叫洛伊,好像是鲛人族的,父兄获罪被牵连她,被关在天牢之中。 洛伊终于刑满释放,从天牢里面放出来了。 上岸后,清青急忙走向她,主动伸出手,握住了洛伊的手。 “洛姐,什么时候出来的?” “就是最近,唉,那日你走后,我也常想你。看这多巧,我才出来不久就在这里碰巧遇到你了。” “是啊,洛姐,你也来酆都城,来做什么?” “来忘川看看,想找我的以前的一个婢女。我的家人都是祸罪被天刑诛杀,只有当时的一些仆人,被送到酆都城,让他们入轮回道,贬为凡人。我有个婢女,对我很忠诚,她不肯去轮回,就跳出了忘川中等我。” 哎,这个故事和清连清台的情况很像啊! 清青心中感伤,引起共鸣。 “洛姐,我正好也在寻人,来,到船上来,我们一起找找看。” “太好了,多谢!” 两个女仙子,情况相似,都站在船边,四下寻望。 洛姐似乎更有办法,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帕子,驱动术法,在水面上召唤…… “洛姐,这是什么?” “是她生前的遗物,带有她的记忆和气息,若有感知,应该能指引找到。” 遗物? 对呀,以前天兵也问过清青,可是没有。 清连和清台都死了1000多年了,时过境迁,王朝更替,去哪找他们用过的东西。 尸骨都烂透了,成泥了。 哎呀!清青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喜得惊呼一声,“我想起来,有一件东西!” 她想到了,夜明珠! 当年,在唯月宫时,有4颗夜明珠,他们每人脖子上带了一颗。 后来,清连清台身死后,就随之一起安葬在土中。1000多年,尸体早已腐烂透了,但是夜明珠是古董,丝毫不会坏。 佩戴多年之物,他们一定认识,一定有感应。 一下子想到这些,清青欣喜若狂。 “洛姐,我想起了,我也去取来,或许就能找到魂魄了。” 洛姐点点头,也替她高兴,但又说:“沈青,你别急,不急这一时,先看看我能不能找到,能不能有用,先试试看再说。” 逝者已矣,别轻易动土。 清青认同这个说法,洛姐说什么都很有道理,就像一个见多识广的大姐姐一样。 清青很信服她。 于是,沉住气,帮着洛姐一起找。 还别说,真有用,非常顺利! 在忘川上行了一圈,就找到了。 甚妙甚妙!清青看到洛姐高兴的将那魂魄捧在手中,清青也跟着高兴,等她找到夜明珠,一定也可以找到清连和清台。 但是,紧接着洛姐说的话,又让清青迎头一盆凉水。 她说:“我的婢女,她属于仙身,死后就是仙魂,在这忘川中消融会比较慢,感知力强,所以找到容易。如果是凡人魂魄……恐怕就感知力已被忘川消融,就像昏睡了一样。” 刚刚看到点希望,又被现实打击。 是啊!就像昏睡了一样,不然清青找了这么久,多少次在忘川上呼喊他们的名字,可是都杳无音信…… 清青心底一沉,又失望了。 “沈青,你别急,我再想想……诶,倒还有一个办法。若是能找到通晓水系术法的人,只要法力足够,运用水系术法就能将忘川河水震动、震醒……” 第三百一十三章 (番)司战的幸福生活 自从药王说清青有孕后,真是宝贝中的宝贝。 某位准爸爸,整天一惊一乍。 清青刚走一步,脚跟还没落地。 “慢点慢点,你要干什么?” 司战如临大敌般,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 直到她脚落地,他的神色才松了一下。 这副样子,真逗死人了! 清青哭笑不得,“我,我只是起来活动活动。” 她是很娇弱,自有孕后身子常有不适,不过也得起来活动,不能整日躺着呀,躺着也难受。 司战恨不得天天下命令,嘱咐这嘱咐那,统一归结为一条就是:“神妃不论去哪,一定搀着扶着。吃什么做什么,都要向他禀报。” 今日晨起,清青觉得阳光很好,她就去山园摘仙果。 哎哟,不一会儿的功夫,司战一听就急急慌慌的赶来,说不放心她。 “清青,想吃什么果子,吩咐洙檀就是了。” “我随便摘两个,突然想吃而已。” “我怕累着你。” 说着,司战就把她抱起来,走一步都怕磕着、绊着、累着。 司战的原则就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抱着就别走路。老婆和孩子必须是用来疼的。 清青甜蜜的搂紧夫婿的脖子,调侃中,也是带着笑, “才刚两个多月,你这么抱着,未来还有三年呢,总不会很快就烦了!” “抱惯了,更放不下。等生了儿子,我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着你,好不好?” “净胡扯,也不嫌丢人,我可没脸跟你那样出去。” “那就在司战宫里抱,没外人看见,哈哈……” 司战自己说完,还颇为自得呢!被自己的想法美的够呛! 司战成了大忙人! 回到司战宫,又开始研究古籍了,相当忙碌。 清青以为他在办公事,看他的样子别提多认真了。 好半天,看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了然点头,时而凝重记诵。 清青实在好奇,过去一看,当场傻眼——《天族繁衍史》。 旁边还有一本,《仙胎成育事宜》。 清青嘴角抽了抽,活久见。 “你们天界也有这种书?” 司战不太满意,“费得了劲,才找到一本《天族繁衍史》,这本《仙胎注意事宜》是我逼着药王刚写出来的。” “啊?” 清青大笑的抚着肚子,可把司战吓了一跳。 “清青,怎么了?哎,小心点,笑要注意,不要抻到肚子啊!” 司战一惊一乍的,小心翼翼扶着清青。 清青把脸埋在他怀里,咯咯的欢笑,幸福的滋味。 司战还在纠结书问题,不太满意,不太放心,“药王写的这东西,没有经过修篆与实践,不知精不精准。” 清青:“那你帮着修改一下呗,咱儿子不就是实践。” 司战:“什么?要我司战的儿子做试验品,绝对不行!清青放心,我早打听过了。南海君几百年前得了一个孩子,我让人去拿给他看精修一遍,还有玉蓬山的那边听说也有个仙胎,让他们去校准一下……” 颇具探索精神,精益求精,优秀! 九重天上,无人不知司战殿下的喜事。 见面时,仙家要是说声恭喜,司战立刻嘴角就会得意一笑。 就连看着最不顺眼的昀言文仙,见面时对他说了句:“恭喜!” 司战眉头挑了挑,破天荒的回了一句:“同喜”。 可谓是性情大变,脾气改好了太多。 连鬼王把差事办砸了,司战都没有发火。 而且都传言战神妃就是出自鬼族,所以战神格外恩待鬼族,天牢中减轻了很多鬼族的刑罚。 战神忙的事可真不少,主要任务就是哄爱妻。 就怕清青在整日待的无聊,变着花样的哄,整日收罗一些稀奇好玩、好吃的。 答应爱妻任何条件,她身子薄弱,不宜劳顿奔走,想去的地方司战就哄着清青记在小本本上,保证以后会带她去。 孕期,清青吃的并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很嗜睡。 哪怕睡着了,身边也是有人疼,睁开眼睛就有人宠。 以前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很忙。 现在肯定是不敢碰了,戳一指头都不敢。 他老老实实,小心翼翼的在她肚子轻抚。 “儿子,不许折腾你娘亲,听见没?” 司战总是不放心,轻抚她的肚子。 清青摸摸他的手,“我可以的,小肉肉在我肚子里很听话。” “小肉肉?这是你给孩子起的……名字?”司战眉毛怪异的拧了8度。 “嗯,很亲昵,很可爱?” “……” “你觉得不好听?” 司战看她的样子,不敢表达反驳意见。 勉勉强强的,违心的,如吞了只苍蝇般,喉头咽了一下,嗯了一声。 清青伸臂搂住他的脖子,他就低下头,呼吸拂过她的耳边,气息逼近。 司战伸手揽住她的腰,时刻呵护着,近在咫尺的距离,视线相撞,眼眸中倒映彼此的影子。 “我取的名字不好,那你给孩子重新取一个!” “没说不好,小肉……肉,也还好。” “小肉肉是在肚子里的名字,等到生出来得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如果是女儿的话更得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你帮我想一想,好不好?” 两个人越说越小声,气氛越来越旖旎。 他定定地看着她澄澈的眸子,说道:“别勾我,乖乖的躺好。” 她咬着他的耳垂,“哪里勾你了,司战殿下?” 司战抱起清青,只觉得掌心一片火热,心脏扑通扑通急跳。 心中暗暗发愁,还有三年呢! 脸上不动声色,表现的很像一位正人君子。 曾经那么暴力的人,如今竟然能变得这么温柔。 清青嘴角挂着笑,不再逗他了,乖乖的,在司战怀中安然入睡。 地魂在九重天,足不出户的养胎,另一边的清青就很忙了,努力进行她的“找人大业”。 自从上次听说了洛姐给的好办法:若能找到一个通晓水系术法的人,只要法力足够,就可以将忘川水震动。把水中的昏睡的魂魄震醒,再拿着曾经的遗物,唤醒感知力,应该就能找到,成功几率很大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清青面子大,水神来帮忙 好主意! 遇见明白人了! 人家洛姐活了几万岁,就是明白的多呀! 听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这个主意,一听就不错,有道理,可能性很高! 清青听入耳中,认真的当回事。 出了鬼界,跟洛姐告别后,她就去往浮云山,唯月宫外。 清青每年都过来祭拜,除除草,给坟头添添土。 今日又来了,准备开挖。 人活着总得有奔头,总有执念,放不下。 清青总是惦念着,总存着一丝幻想,期盼还能找到清连和清台的魂魄。 不得已动土了,翻个底儿朝天,深挖深掘,在一个大坑中寻找夜明珠。 说来很搞笑,威风凛凛的绝命剑,如今变成了“铲子”、“锄头”、“铁锹”。 在清青的一顿挥舞下,变成了重要的挖坑的工具。 金光凛凛,这阵仗很快,地仙出来了,附近的几个精灵也都出来了,大家帮忙一起翻啊翻,找啊找…… 群众力量大!嘿咻嘿咻!挖坟掘墓,加油!加油! 一共是4颗夜明珠,当年的事,清青记得很清楚。清连和清台一人一颗,还有从皇上脖子上扯断的一颗和清青的都放在一起,也葬在这里面了。 一共是4颗。 混到一起,就不知道哪颗是清连和清台的,所以一颗不能落下,都得翻挖出来。 忙活到半夜,一个个都呛的灰头土脸,终于找到了。 当这4颗夜明珠,重新回到清青手中时,物是依旧,一眼已过千年。 回头望一望,唯月宫也大变模样了,多少次翻修,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他们曾经住过的旧院,已经彻底坍塌了,早就是一片残垣废墟了。 这些年,唯月宫越来越不景气,再没有出过一个得意的弟子。 凡人中真正有灵根的人很少很少,万中无一,其他人基本都是中庸之材。一代一代的弟子中,凭借占卜和炼药,每年受朝廷的香火钱,维持下去。 但是,香火也不多。 难怪唯月祖师会越来越穷,没有香火,他就没有功德,连个土地仙都比不过,穷酸的样子,全指着清青每年给他做两套衣服送去…… 清青揣着四颗夜明珠,去浩澜山接儿子。 试问一下,谁精通水系术法?谁能有这么大的法力本事? 肯定是水神! 但是去求他……哎呀,打怵,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不开嘴! 一憋,憋了几个月。 在某一天,水神依旧照常例,来枫叶山给月儿上课。 今天,他是自己过来的,没有带碧涛,清青看看左右无人,就有点犹豫,有点踌躇,琢磨着想跟他说这件事。 平时,清青肯定是施礼后,转身就走了。 今天的样子,明显有区别,手不自然的交握,又攥成拳头,又松开,看起来好像是紧张和局促。 尴尬了片刻,心里泄了气,她转身想走。 这时,水神主动询问:“你身上的鬼气淡了,这段时间没去鬼界?” “嗯是,呃……上神,你……我想起一件事来问问,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我,我听说通晓水系术法可以将忘川河中的魂魄震醒,就可以找到沉睡的魂魄。那个……你方不方便,就是,呵呵……” 吭吭哧哧,吞吞吐吐,尴尬的脚趾头都能抠出3室1厅。 清青低着头,说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其实意思已经表达的差不多了,谁都不傻,还能听不懂吗? 鼓起很大勇气,明知道尴尬,又害怕被拒绝,她从心眼里犯怵,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唉,不得已而求他,因为太渴望这件事了,真心希望找到清连和清台。 最郑重的心愿,却用了最微的请求,只敢弱弱的问一问。如果水神说一个“不”字,清青就会涨红脸,瘪茄子了,低着头默默走开。 可是,这一次! 万万没想到,水神答应了。 听到他的声音说:“可以”。 清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情激动,他答应了,太好了! “上神哪天方便?不,我不是催你,我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 假话,太假! 她根本是很着急,眼底的期盼已经急不可耐了。 刚才水神答应时,她兴奋的神采,把欢喜写了满脸,可见这件事对她很重要,很在乎! 水神看了她一眼,说:“那就今日!” 天啊!我的神啊!光芒万丈的神啊! 清青发自内心的感谢! 没想到水神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懂事了,这么好说话了。 “娘亲,我也要去。” 清青高兴,就答应了,“好,带你去一次。” 开始一段,说走就走的旅程。 三人驾云,直奔鬼界,酆都城。 …… 算算日子,距离清连和清台的死期,已经1500多年了。 这些年,断断续续,清青没有放弃过寻找。 今天更是厚着脸皮,鼓起勇气,把水神都搬来了。 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清青甚至从坟墓里挖来的土,还有几块没有烂透的骨头渣。 把坟墓刨了,把骨头都带来了,就是希望能找到他们。 黔驴技穷,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今天如果还不行,或许她就真的该死心了。 最后一次,清青尽力了! 一艘船,摆渡在忘川河上。 一位青衣女子站在船头,望向幽绿的水面,眼中有悲伤,也有期盼,望眼欲穿。 她左手托着四颗夜明珠,右手牵着一个小孩,就在船头寻找。 她身后有一位金光闪耀的大神仙,运用咒诀,唤起术法,挥展双臂时的劲风,带动着水面腾起弥漫水雾。 不,这些不是水雾。 这些是魂魄,从水中惊起的魂魄。 在水神一次又一次的挥动咒术下,他们逐步腾起,无穷无尽都显露出来。 形态不同,程度不同,有的很清晰,大约是刚死了不久。还有一些很模糊,死了太久,被惊醒,才刚刚有了些意识。 环视周围,无穷无尽的魂魄,看到这些,清青的心都被震颤了,满怀希望和期盼。 她拖着夜明珠的手有些颤抖,清连清台一定就在他们当中。 一定能找到的! 今天一定能找到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水神开窍了 珍惜机会,扎紧时间,快速的左右寻找。 成千上万的魂魄,围拢在船身周围,都能感应到水神在挥咒,也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呼唤:“清连,清台,是清青来寻你们了!清连,清台……” 手中托举着夜明珠,一直在呼唤,他们一定能听到。 船向前慢慢的行驶,水神一次又一次的挥动术法,整条忘川河上一寸一寸的寻找。 寻遍了无数的鬼魂…… 呼喊了无数声,清连清台的名字…… 船行的很慢,仔仔细细的找,没有遗漏,没有疏漏。 从上游到下游,这样找一遍,眼瞅着快结束了。 清青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希望的泡沫,在一点一点破灭,一点一点落寞。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多少次的希望,又多少次的失望,真的找不到了吗?你们在哪儿啊? 就在这时,突然! 一团小小的鬼魂,努力的挤过其它鬼魂,向这边飘来,一点点靠近眼前。 清青似有感应,伸手接住了他。 一瞬间,熟悉的感觉。 这一团鬼魂,很弱小,很模糊,他似乎在伤心,又似乎在激动,落在清青手中时,哆嗦发抖不停。 “清台!你是清台!” 清青的声音一下就要哭了,激动的握住它,眼泪奔涌而出。控制不住这种情绪,胸口剧烈起伏,喜极而泣,不能自已。 接下来,她的呼唤都是哭声:“清连……清连……” 清青泪洒忘川河,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千五百多年了,终于找到了! 千千万万的魂魄中,又有一个向她靠近,到近前时,清青接住了他。 两个魂魄聚齐了,清连和清台都找到了。 这份激动和喜悦无法表达,一千五百多年的期盼,在今天实现了。 清青双手捧着,太高兴了,泪下如雨,又哭又笑…… 刚才,清青左右张望,一直在专心寻找。 此刻找到了,又哭得泪眼模糊,擦擦眼泪,她转身直接跪到地上,捧着两个魂魄,真诚的、郑重的表达谢意:“多谢上神!清青谢你,谢谢你!” 水神点点头,大约是受到清青的感染,他的心情也不错,略带安抚之意:“找到就好,起来。” 清青抬眸望了一眼,但是眼睛哭的有些肿,而且酆都城光线暗乎乎的,也看不清楚什么。 此刻,清青的注意力是在两个鬼魂身上,轻声安抚了几句,将他们好好的收置。 水神,人家公务很忙的,办完了这件事,肯定是要离开。 船靠到岸边,有鬼兵和天兵列队,鬼王听到消息亲自来了,在此恭敬等候、施礼问安。 水神略点一点头,没有说任何话,就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鬼王望着那远去的高冷背影,啧啧感叹,又转头看一眼忘川,哎呦,从来没见有人这样大费周章的找两个凡人鬼魂! 把忘川里所有的鬼魂都震醒了,亏的能想出这办法来,要耗损上万年的灵力啊! 只为了宠老婆就这么干,哎呀,哎呀呀! 怪哉,听说水神不近女色啊! 呸,传言有虚呀! 这是真宠,而且宠的不一般! 鬼族都知道有个“清青仙子”在找鬼魂,这几年来了不少天兵,大费周章、翻江倒海的找。如今水神亲自过来了,用这种“笨方法”帮她把两个鬼魂找到了。 耗损万年灵力,搏美人一笑! …… 一家三口,打道回府,驾云回返枫叶山。 “娘亲不哭,别伤心了。” “不是伤心,是高兴!月儿,高兴的时候也会掉眼泪。” 清青不自觉的又摸了摸两个鬼魂,就像做梦一样,终于找到了。 她跟儿子说:“以前我做凡人时,他们两个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后来因我连累早早就死了。做鬼后,我一直在酆都城寻找他们。成仙后,也多次去找过,一直到向天帝请旨,几经周折到今天,多谢上神……” 由感而发,多亏了他。 说到这,清青就转头看了水神一眼。 这一眼,瞬间让她一愣,突然发现水神周身的金光暗淡了很多,连额间的神印都模糊了。 再看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明显很虚弱。 呀!清青一下子就明白了! “上神,是不是……是不是让你消耗法力太多?” 水神略摇了一下头,神色平静,未置一词。 可是清青的心里却掀起狂澜,暗骂自己太不是东西了,太自责了。 她一心只想找人,只想自己的事,怎么就没想过人家要耗费多少法力呀! 活活就是消耗别人,成就自己呀,这事,自私! 片刻间,她就红了脸,非常的尴尬加自责,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是好,咋办? “上神,要不要紧,那该怎么办?” “无碍,休养即可。” 说的轻巧,但是清青心里真不舒服。消耗人家的法力,就好比割人家的肉。你让人掉了30斤秤,人家就算是能长回来,长肉也是需要时间的,需要积累一点一点的。 清青甚感羞愧,一路上低着头再没吱声。 回到枫叶山。 清青就赶紧说:“上神,你,你休息一会儿!你去月儿房里打坐休息,稍后再回浩澜山也不迟。” 清青是真心关怀,也是待客之礼,人家忙忙碌碌给办完了事,总不能到家就撵客人走! 看他虚弱,让他调息一会儿。 水神也没有推辞,真就去了月儿那屋。 这个时间,清青就在院里忙活,点灶烧水。去自己屋里拿出鬼王送的鬼子笼,把两个魂魄安顿进去。 想了想,自己身上仙气薄弱,她就用红绳将鬼子笼挂在月儿的脖子上。 “月儿,你带着,一定好好保管!” 她嘱咐儿子:“这里面是两个舅舅,什么时候他们能换成形态,就会出来的。你日夜带着,不要摘下来,更不能弄丢了。娘亲把绳端系的死结,你带着不会掉的。” 嗯,月儿点头,知道了,放进衣襟里,贴身带着。 “乖,你去练字,或者是自己修习,不要进去打扰上神。” 月儿答应一声,就去了娘亲屋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堕仙散 枫叶山。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清青的家里两间房,一间水神,一间儿子。 她心情很美丽,去灶房,水烧开了。 清青沏茶,又等着晾凉了一会儿。 端进去,放下给月儿一盏。 然后,把茶盘端到了对面水神那屋。 清青立在门外,轻问:“上神,请用茶。” 里面应了一声。 清青推门进去。 这本是月儿的房间,很简洁,足够宽敞。 进门,墙边有床,窗边有书桌,还有衣柜,还有架子,整体格局非常宽敞。 水神脱去了外袍,搭在衣架上,只穿着内袍盘膝坐在床上。 这一幕看入眼中,很温馨。 水神是极其刻板守礼的人,能脱了外袍坐在床上,就是一种心理放松,和家里一样。 午后的阳光照映进屋子,非常明亮,映射着他的容貌俊美绝伦。 当年的冰玉,号称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水神亦是如此,瞻仰过他的人都赞为天界一等一的神。 形如秋水,皎如玉树。 寻到山穷天渺,万中无一之人。 他睁开眼睛,转头望向清青。 这一刻,他的面容显得疲累,额间的神印也淡了很多,却比平时更好看了。因为仙韵不那么强,温和很多。 清青收回视线,将茶盘放在桌上,斟了一盏,“上神,请用茶。” 水神本意并不想喝,但看到清青双手递过来,他也就接了。拿在手中,温度正合适,便饮下此茶。 人与人相处,一点一点的熟悉,一点一点的靠近。 水神对清青不敢说有多亲密,但是很信任她,丝毫不留防备,没想过清青会在这盏茶中动手脚,会在他这么虚弱、这么脆弱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水神一饮而尽,清青就自然的把空茶盏接回来,放到茶盘中,又给他续上一杯。喝不喝都没关系,只是又斟了一杯放在那。 整个过程完成后,当她再转回头,想要跟水神说告退时,视线落到他的脸上,突然察觉不对劲。 短短片刻,水神的表情变了,不再是刚才的温和,神态异常冷峻,眼眸盯着清青带有强烈的怒意和审视。 清青一愣,不明所以:“怎么了?” 水神的目光盯在她脸上,“茶中下了药!” “啊?什么药?” “堕仙散!” 哎呀天呀,这名字听起来就吓人! 清青印象很深,以前在六界杂书中看到过,它是一种专门对付神仙的药,特质的魔毒加上仙界香灰,一旦神仙喝下,几个时辰内会脱失法力,任凭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若是往常,水神端起茶盏就能察觉有异。可是今天他虚耗太多,神印都淡了,法力、感知力、所有能力都减弱。他信任清青,毫无防备之下,怎知清青会在他茶水中下药,专门对付神仙的恶劣毒药。 可是,闻听这个消息,清青懵了,如雷惊骇! 她没下药!! 吃惊的转头看一眼茶水,不明所以。 水神不可能与她玩笑,肯定真事了。 堕仙散不是她放的,那么下药的另有其人,附近必然有敌人。 一个母亲,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儿子,儿子一个人在对面那间屋,估计也喝了茶水。 清青心慌的望向门口,低呼了一声月儿,紧接着她就跑出去了,想去看看儿子怎么样。 可是与此同时,她刚跑出房门几步,就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身后风声不对,有人闯进了水神的屋。 先顾不得月儿了,她立刻回返,只见一个人影从窗户扑进来,手中一把银色长枪,扎向水神。 瞬间,绝命剑出窍,击挡长枪,两件法器碰撞在一起,发出耀眼的洪波。 敌人非常厉害,她抢占先机,虽然长枪被阻击,但她紧接着凝聚仙力,又是一击仙法,直奔水神,很明显,她的必杀对象就是水神。 水神今日是大劫,先耗损万年法力,在最虚弱之时又中了堕仙散,雪上加霜,此刻毫无防御之力,如同凡人。 如果这一击打在他身上,就是致命。 在生死关头,清青用身体挡在水神面前,挥臂形成结界阻挡。 但对方的杀伤力比想象中还要厉害,敌人不寻常,是一个3万多岁的女仙,而清青只有1000多岁。 这种力量的悬殊,就像一个成年人打小孩。 在生与死的边缘,来不及去考虑,就是本能,清青挡在水神身前,愿替他承受伤、承受痛、承受死。 可是水神在那一瞬间,他把清青推开了,一击重创,承受在他身上。 还好有神印、有护体神罩,虽然很薄弱了,也勉强算是抵御之力,扛住了这一击。 水神受了伤,一抹鲜红,从嘴角流下,滴落到前襟。 “啊!你怎么样? 清青急的心肺颤抖,也很疼,心疼。 此刻没有说话的机会,什么都顾不得了,清青怒视厉目,手持绝命剑,与敌人对抗。 变故中,更多的是吃惊。 因为对面的人竟然是……洛伊! 记忆中的洛姐,就像是一个博闻广识的一个大家闺秀,聪明睿智,说话有理、有据、有分寸。 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狰狞、阴邪的样子。 就像一个嗜血恶魔,二话不说,长枪在手,一击、二击、三击,招招夺命! 清青挥击绝命剑,力战强敌。 殊死搏斗时,清青也很厉害,绝命剑认她为主,人和剑有心灵感应,御敌时杀伤力很强。 清青一直挡在床前,拼了命护佑水神,宁可伤在她身上,也死不让开。 刀光剑影,战局僵持,洛姐虽然厉害,但一时间打不倒绝命剑。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稍得片刻水神就有可能突破堕仙散的功效。他毕竟是神,稍微恢复一些法力,战局瞬息万变。 这时,门口又有了动静。 要命了,雪上加霜! 小月儿也擒获了。 一个婢女模样的鬼魂,准确的说应该是仙魂,就是上次洛姐在忘川中找到的那个。 主仆二人一起来的,一个击杀水神,另一个出其不意的俘虏了月儿,捆仙索绑住他的小手,刀尖架在脖子上。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连环计,杀水神 清青刚才还像个杀意凛凛的母老虎,力战强敌,毫不退缩。但是此刻看到儿子落入敌手,就像揪住了她的心,当场就要泄气了。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谁动了月儿,就是要了她的命! “沈青!放下剑!不然你儿子……死!” 清青该怎么办?放下剑水神死,拿起剑儿子死! “沈青,我让你放下剑,听见了吗!” “我不放!” 她血红了眼睛,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在发颤。 洛姐有些吃惊,她认为清青是一个很蠢,很感情用事的女人,居然拿儿子要挟不了她,不听话,不符合常理呀! “沈青,你要男人不要儿子了?哈,天下竟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亲吗?” 一句一句话,就像刀子,扎在一个母亲的心上。 但是,清青有她的特殊之处,她看似柔弱,实际内心很强硬。她的承受力远远超于普通人,即使要急疯了,也还有理智。 放下剑,水神必死无疑。 然后呢? 月儿也一样活不了。 洛姐已经暴露身份了,不会留活口,这是最显而易见的道理。 此刻放下剑,救不了任何人,就相当于是束手就擒,一窝都得死! 若是周旋下去,拖延时间,或许还能有援军呢! “洛姐,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为什么?” 很明显,就是连环计。 洛伊的智商颇高,天时地利人和,很顺利,成就了今日这一幕悲剧。 洛伊利用清青想找清连和清台的急切心情,告诉她水系术法可以震醒魂魄。 清青就当真了,去求水神。 这么耗损自己的方法,水神竟然答应了。 偌大的忘川河,底朝天的翻腾了一遍,累的水神十分虚弱。 洛伊原本是想在半路上劫杀水神,趁他虚弱时,突然袭击。 没想到,一切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天意啊,命中一劫,水神没有回返浩澜山,而是来了枫叶林。 洛伊潜伏在暗处,趁清青进屋和月儿说话之时,将堕仙散下入茶水中,清青端来给水神,水神丝毫不疑就喝了。他已经很虚弱了,堕仙散起到了100的药效。 一步一步算计,如此顺利,逃不脱,天意如此! 才酿成了今日的结局! 洛伊的视线望向水神,仇恨中又有一丝的痴迷:“上神,你还记得我吗?鲛人族的公主洛伊……” 水神冷冷不语,不屑于看她一眼。 清青瞥向儿子的方向,心眼转得快,放缓语气,开始游说:“洛姐,既是旧相识,你冷静点。之前都是一时冲动,咱们都冷静冷静,有什么恩怨好好谈……” “沈青,你就像当年的我,总有一天你会伤透了心,欲杀他而后快!水神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即使对他再好,也没有用!鲛人族进贡织锦,我亲手为他缝制,我给他做了一万年的衣裳,到我家破的那一日,我只是求他去向天帝求求情,可是他呢,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杀了我的父兄!” “洛姐,我记得你说过,你父兄因通魔族而获罪,有理有据,天帝才下的意旨,难道冤枉了吗?……没有!水神是执行天帝命令,他何错之有?你说求情,没有冤情可言,他怎么向天帝求情?” “我堂堂鲛人族公主,我为他缝制了万年的衣衫,我的心意他不是不懂!” “那又怎么样呢?洛姐,都自愿的!情之所动,所做一切都是自愿的,没人逼迫。高兴时,你一针一线的绣衣衫,反悔时,你就要杀他!” “……” “即相识多年,就该了解他的品性,他不喜谈情说爱,也不会徇私枉法,你何故来怨他?你父兄通魔族在先,咎由自取,他们的死怎能怨到水神身上?” 掰扯道理,据理力争,清青的口才不是善茬,直接怼的洛伊哑口无言。 洛伊的道理并不多,她主要就是偏执,因爱生恨!恨自己的痴心错付!恨水神的无情! 如果当时挥刀行刑的人是战神,她或许就不恨了。 可是水神,她就觉得无法接受。 洛伊为水神做了1万年的衣衫,自认为付出了感情,就想要回报。 其实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鲛人族出产鲛绡锦,进贡给天庭。其中有一部分就会送到浩澜山,有布料,也有成衣,水神从未在意过。 各族分属领域不同,对天庭都有进贡,送礼送宝物的都有,做件衣服怎么了? 水神对情感之事很麻木,毫不领会,根本就不明白。 可是洛依却沉浸在自我的感情之中,自我付出,自我感动,认为水神不该对自己那么无情,否则就是一种“背叛”,因爱生恨,想报复他,想杀了他! 一切计划很顺利,偏偏到最后关头卡住了,被清青死活拦着。 洛伊本以为清青不足为惧,只是一个1000多岁的鬼化仙,小毛毛雨。 可是,动起手来才发现,她如此厉害!打斗时招法猛烈,还有绝命剑在手!战神亲传的徒弟,威猛如母老虎! 好在,挟持了他儿子,逼迫清青就犯! 月儿小小的身子拿捏在人家手中,惊恐的低呼了一声。他被绑住了小手,挣扎不过,领口的衣襟被扯开,露出小肩膀和心口的位置。 洛伊说:“这小仙童的金丹放在哪了?先抛开他的心脏看一看!” 此言一出,婢女的刀尖抵在心脏的位置…… “不要!” 清青挥剑刺去,可是洛伊的银枪也不是吃闲饭的,互相制衡,缠斗一处。 清青想要救出儿子,是根本不可能的,洛伊挡着呢! 利刃刀尖一划,月儿稚嫩的胸膛,流出鲜红的血…… 慢刀子割肉,就是在折磨清青,逼她放下剑,束手就擒。 清青心痛的嘶喊,都没有用,看到儿子胸前在滴血,脸色惊惧交加,疼的煞白。 “够了!” 水神说话了。 两个女人停止打斗,听到他的声音说:“此事因我而起,不要连累孩子,洛伊,你想怎么样?” “简单!先挖出金丹给我,然后再自毁元神,我就放了你儿子!”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上神,你心里有我吗? 到了这一刻,再厉害的人也被拉下神坛。 看到儿子胸口处皮开肉绽,血染衣襟,小脸上疼的冷汗涔涔,那模样…… 水神没有犹豫,挥手唤出自己的金丹。 谁说他冷酷无情? 不知从何时开始,水神亦有情了,他眼中看到了月儿的伤,也看到了清青的痛…… 水神手托金丹,面对生死,他已经妥协了。 所有人的视线落到金丹上。 洛伊勾勾手指,稍动术法,让金丹飞过来。 可是! 清青突然挥动手臂,一股劲风加设结界,将金丹弹回了水神的体内。 这一幕变化,意想不到,吃惊! 水神已经妥协了,那么冷情的神,他已经心软了,想用金丹换自己的儿子。 可是,清青却不允许! 极端反转! 清青的眼中只有强硬,仿佛铁石心肠,脸上的悲伤不在,只有死一般的决绝。 她握着绝命剑,背对着水神,说的每一个字都郑重、冷硬。 “水神,不要给她金丹!即使拿到了,她也不会放过月儿!今日中计都怪我,总归一死,我绝不再受威胁!!” 洛伊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女人的性格太犟,没有软肋! 清青将视线转向儿子,咬紧牙关的吞咽,压抑着所有情感,声音很冷静:“月儿,不要害怕,死并没有多可怕!等娘亲手刃仇人,立刻就去陪你!” “疯子!你疯了吗?当真不救你儿子?” 刀剑“噗”,又刺入一寸,孩子低哼一声,疼的颤抖。 就是折磨,就是逼迫,那个婢女在孩子耳边说:“快求你娘亲,让你娘亲救你!只要她杀了水神,我立刻就放了你,孩子快出声,出声求你娘亲……” “不用求我!子欲弑父,天地不容!没有任何一个儿子,会求别人杀他父亲,绝不允许!” 这一刻,她真的很像一个疯子,血红的眼睛,没有一滴眼泪,刀枪不入。 “水神,你真要看到你儿子就这么死?” 洛伊改换策略,她很狡猾,想用激将法让水神自毁元神。 只要水神一死,再立刻杀了小孩,主仆二人合力对战清青,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总归目的达到了。 洛伊:“水神,你看看你儿子,就要为你而死……” 清青厉声打断:“死有何惧?这个儿子我就是给他生的,今日为他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洛伊:“疯了!你疯了!” 清青的样子确实很吓人,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对儿子的任何疼痛,她都视而不见。 曾经那个慈母变了样子,变得狰狞、冷血。 清青笑了,笑的阴狠:“洛姐,你步步算计,千算万算,但你忘了一件事,清青本就是疯子!想杀我儿子?杀呀!拿儿子胁迫我,不好使!今天屋里的人都会死,但水神必须活下去!我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将来为儿子报仇!是鲛人族欲谋不轨,谋杀上神,鲛人族全族都居心叵测,准备叛乱天庭,所有鲛人族都该死!” 清青露出一阵诡异的笑,微微侧头是在对身后的水神说话。 “上神,待清青身死后,请你转告战神:鲛人族公主洛伊说过,鲛人族一直与魔族有勾结,包括前不久的仙魔大战,鲛人族也一直与魔族暗通勾结……” 洛伊急了:“你胡说!” 清青笑容诡异,言辞肯定:“呵呵,就是你亲口说过的呀!永远别想抵赖!不知洛姐的亲人,三姑六婆还有没有活着的,若有?上至老幼、下至幼儿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杀光!水神就算再仁慈,也会报杀儿之仇。” 清青冷静的交代遗言,对水神说:“另外,请你帮我转告战神,一定要替我报仇,用所有刑罚中最恶毒、最残虐的方式对待鲛人族,谁让他们不知悔改,到现在仍然敢通暗魔族,呵呵,呵呵呵……” 笑声中,说出的却是最可怕的话:“请战神为我报仇,灭尽鲛人族!哪怕是躲在石头缝里的小婴儿,也不要放过,拖出来活活砸死!” 就应了一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洛伊在这一刻也冷静了,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不能不管族人啊! 自认为计划周密,却出了岔头。 这个沈青到底怎么回事? 洛伊出天牢后,多方打探,了解过沈青的情况,知道她非常爱孩子,宁可挖了自己的心也要保护孩子,母子相依为命在琼记岛多年…… 可是如今看看,传言有虚,根本与传言中不一样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洛伊转头看看月儿,还好还好!小孩子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他的根本。 不能逼得太紧,面对一个女疯子,改换策略。 她叹息一声,恢复了以前那种温柔怜悯的语气:“沈青啊,看到今日的你就像看到当年的我一样,你为何就执迷不悟,让我觉得心疼和心酸!你想一想值吗?孩子怎么来的?墨邸渊潭,你只是贞元女君的替身!” 一句话戳痛了沈青,这个秘密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洛依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看过你的眼泪,你当时有多伤心,你都忘了吗?” 明白了,难怪洛伊这么聪明,一而再再而三的能够掌握沈青的心理,鲛人识泪,能通过眼泪,看到一些回忆。 “沈青,别再执迷不悟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给他生儿子养到这么大,他给过你什么?承认过你吗?如果别人问他孩子怎么来的?他只会说是双修疗伤时的意外。他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即使你今天为他死了,他也不会在意你!” 清青决绝的眼神,出现了一丝裂隙,立刻被洛伊捕捉到了。 “你不要逃避,句句是真相,不信的话你亲口问问他,问问他爱你吗?” 女人就是这么傻,到生死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沈青真的照做了,她后退两步,到他床边。 借这个机会,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问出了她心中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一句话:“上神,你心里有我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破戒印,动天劫1 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若在往常,水神肯定是毫不犹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否认。 但是,此刻他的内心掀起了巨大波澜,因为答案有些变化。 战局僵持,月儿危在旦夕。 很明显,清青一个人无法护佑水神和月儿两个人。 若是清青放弃保护水神,全力去营救月儿,或许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生死时刻,只有取舍,水神放弃了自己,想救儿子。只要月儿好好的,清青也会活下去…… “上神,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都可以。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对吗?” “没有” “不,不要回答的这么快!” 她急切的样子,哽咽了,“你再想一想,哪怕……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就足够了。” 她的语气几乎是哀求,泪水萦绕着眼眶里。 锐芒褪去,她只是一个很柔弱的女人,情深至死。 “上神,只要你说一声有,清青今天就是为你而死,也无怨无悔!上神,你点一下头,好不好?就当是骗骗我,临死前的一个心愿,你……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情痴的女人多傻呀! 情痴到这种程度多可怜呀! 但是,水神的冷漠,让人寒透了心。 好像永远高高在上,不在乎清青的哀求,不在乎清青的一切。 他看着她的眼睛,冷漠的样子无波无澜,说出最绝情的话:“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也永远不会有!你的死活我一点都不在乎!” 天啊,世间竟有这样的男人,确实死不足惜! 该死! 清青猩红了眼眶,眼神突然都变了,充满杀意,爱人变仇人就是一念之间。 “既然如此,你就去死!” 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可恨至极,不如去死! 风头掉转了,此刻要杀水神的人不是洛伊,换成了清青。 清青举起绝命剑,将浑身的法力灌注于剑身,这一招很力猛,只要击中,必死无疑!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以为下一刻就是水神之死! 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 劫持月儿婢女,突感身后的来袭,一个黑影扼住她,猛摔撂倒。 与此同时,清青有心灵感应,就在洛伊闻声惊转头的那一刻,清青比她早一步,挥击绝命剑一劈,婢女直接魂飞魄散。 突如其来的变化,太快! 前一秒,大家都以为死的人会是水神,可是下一秒就变了。 看到婢女死了,洛伊的第一反应是想再次劫持月儿,但是有个人挡在月儿身前。 她穿了一身皇后吉服,是清青的人魂。 清青裂魂时,将三魂都裂开了,地魂去了幽囚塔,还有一个人魂。 刚才在危险时刻,清青与洛伊周旋时,悄悄的放走了一脉人魂,绕到后面。 人魂与天魂之间有着心灵感应,同时出手,抢夺间隙,快一步救下了月儿。 清青很聪明,特别是在应对危险时,心理战术、武力战术、与敌人周旋诡辩…… 既救了儿子,又保住了水神,真的很了不起! 这一脉人魂力量很薄弱,打不过洛伊,却能护住月儿。 在关键时刻,用自己挡在孩子前面,不躲不闪被洛伊的一枪贯穿,顺势抓住她的枪柄…… 一切就是短短一瞬间,生死一瞬,清青紧跟在身后,一剑刺穿洛伊! 三个人,就像“串糖葫芦”。 这也是战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人魂制衡洛伊,清青从背后偷袭…… 一切都结束了! 洛伊的痛苦哀嚎,伴随着凄厉的话语,就像一个诅咒。她看着月儿,讥讽道:“好可怜的孩子,你娘亲一点都不在乎你,她宁可牺牲你去死……” “你闭嘴!” 清青拔出绝命剑,洛伊身死,魂飞魄散。 一切都结束了。 清青摇摇欲坠的身体,只凭一口气力,也是耗尽了。 打斗过程中,她也受了伤。人魂的死,也给的元神也造成严重伤害。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好,魂魄虚弱不稳。 但顾不得别的,立刻转回身跪到地上,把孩子抱在怀里。 “月儿,没事了!没事了!娘亲看看你的伤……” 解开孩子的捆仙锁,撩开衣襟一看,伤口鲜红,皮开肉绽。 清青心疼的吹一吹,“还好,只是皮外伤,月儿不怕,娘亲抱抱,没事了,没事了……” 清青把仅剩不多的仙力,给孩子镇痛,抱在怀里,柔声的哄。 可是,无论怎么哄,孩子一声不出,一句话也不说。 “月儿,别听奸人的挑唆,不是她说的那样!你是娘亲的宝贝,娘亲视你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刚才……” 清青紧紧的抱住儿子,给他讲:“娘亲要先判断敌人有几个,然后放出去人魂,等待时机。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不是你看到那样,我只是在权衡时机。月儿,不是娘亲不愿意放下剑交换你,而是我一旦放下剑,他们就再无顾忌,立刻就会杀了你。” 说是这样说,可是孩子相不相信?心中能不能留下阴影? 毕竟,眼睁睁看着在生死关头,娘亲放弃自己,这件事可不是一个愉快的心理记忆。 月儿挣脱了,看向门口的方向,意思想要走。 清青一下就慌了,“月儿,别走,你要去哪?让娘亲再看看你,不要生气,别怪娘亲,宝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情绪激动,她元神剧烈疼痛,似有溃散之势。 不好,水神出声:“清青,立刻调息,稳住元神,快!” 可是清青拉紧儿子的手不放,心里眼里都是儿子,就怕他生气跑掉了,不知该去哪找他。 “月儿,刚才的事是娘亲不好,真的对不起!是不是娘亲太凶,吓到你了?我没有办法,我越软弱,他们越会欺凌,我越显露对你的不忍,他们就会更重的伤害你来刺激我……” “娘亲别哭,我知道的,我没有怪你!我是看你受伤了,想去九重天找药王来给你们治伤。”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清青感动落泪,同时又高兴的点点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第三百二十章 破戒印,动天劫 2 大战一场,都受了重伤。 清青的情况,还有水神那边,确实得找医生。 “月儿,你直接去浩澜山找碧涛仙君,让他派人去九重天请药王……” 清青嘱咐儿子,还不放心,“月儿,驾云慢些,娘亲在这里等你,慢慢的不要着急!” 好在月儿没喝那碗茶,他没有中堕仙散的毒,现在只能他去报信。 母亲温柔爱怜的帮孩子整理好衣襟,又亲了亲他的小脸,安抚一番,让他去了。 月儿走后,屋里陷入了另一种气氛。 刚才,清青对月儿说话时,有哭有笑,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可是此刻,月儿一走,整体气氛就变了。 为什么? 为什么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刚才拼了命的保护他,现在却陷入僵局,冷若冰霜,无话可说。 清青和水神的关系,这两年已经缓和很多了,特别是今天,水神帮她找到了两个鬼魂,哎哟,清青真心高兴,千恩万谢…… 可是好景不长,片刻工夫又这样了,陷入零度僵局。 然而,也有些不同。 水神的目光一直注视在清青脸上,并主动跟她说话:“清青,你伤势如何?” “没事” “清青,刚才的事……” “没关系!!” 嘴上说没关系,但真实情绪已经表露无遗,冷冷的翻个白眼。 水神想跟她解释,但看她气息不稳、元神溃乱,不敢打扰,想先让她调息,等候药王医治。 “清青,你先安心调息,稍后我有话跟你说。” 说,说个屁! 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教训她,永远那么高姿态,教训她感情无用,如何如何的…讲他那段大道理。 清青闭上眼睛,气的冷哼一声。 “上神的教诲就免了!我知道,今天的事都怪我,如果我不求你去找魂魄,你也不会耗费法力,而且茶水里的毒我也难辞其咎。您没事就行,我受伤活该!我死了也活该!” “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怪你……” 水神到底想表达什么,清青不搭理他,一眼都不看他,闭目盘膝调息。 于是,水神没再说下去。 此刻并非说话的好时机,内伤严重,不要再有情绪的起伏,需要静心调息,水神就不再说话了。 屋里很静,等待药王到来。 可是不一会儿,清青感觉不对劲! 她突然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发现水神也望着她,两人视线一触,看到水神眼里和平时很不一样,有明显的情感涌动。 可惜呀,清青注意不了这些细节。 她的视线转移,望向窗外,光线不对劲! 不好!大事不妙!! 清青本就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此刻支起身子,向窗外一望,哎呀!不得了了! 天劫! 一块黑云,压着天雷到了! 清青吓得睁大眼睛,脑子嗡嗡作响。 错不了,她已经经历过两次天劫了,能不认识这个? 神仙都认识,最怕的就是天劫啊! 谁的天劫? 清青前几年才刚历完500岁的天劫,这次不可能是她的,那么是谁的??? 清青害怕,惊的身上发麻,回头望向水神,“是你的天劫……不……” 她声音发颤,微乎其微的呢喃着:“不要,千万不要这样……” 难道就是命吗?命运注定!今天就是水神的死期,好不容易对付了洛伊,又来了天劫,非得要他的命呀! 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可是今天他耗费了那么多法力,虚弱不堪,又中了堕仙散,让他拿什么去抵抗天劫? 仙级越高,天劫越难渡! 上神渡天劫,需经历72道天雷,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怎么办? 清青慌了,生死攸关! 刚才没注意,此刻仔细一看,水神额间的神印变了。 他原本的神印像一个字,像一个图符,此刻变了,变得很简单,淡淡的神印一个细竖红点。 清青并不明白,只担心他的伤势,“你伤的如何?神印怎么了?” 闻言,水神抬起一只手,指尖拂过自己的神印。 他明白了。 看着清青的眼眸中倒映自己的影子,他看到了自己的神印。 就在刚才,水神回答清青:我心里没有你,一丝一毫都没有。 就在那一刻,师父点在他额间的戒印破了,他动情了!!! 嘴上说着不爱,其实他心里已经体会到了爱的感觉,爱的奉献,至死爱不移的滋味。 他明白的这一刻,他就动情了! “清青,我有话对你说,只怕有些迟了。” 俊美的容颜对她笑了笑,温和的话语,仿佛重现了冰玉的模样。 他越这样,清青就越害怕,像是临别赠言。 清青慌得摇摇头,跪俯在床边,已经崩溃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不求你去鬼界,不会出后面这些事情……我为什么这么蠢,是我害了你!” “清青,你起来,我跟你说说话。” 他拉起了清青的手,肌肤相触,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虽没有什么更多言语,但遗憾与悲伤几乎要将清青击垮了。 当年冰玉的死历历在目,今天难道还让她看到同样的一幕吗? 不,不能等死! “师叔,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去找人来救你!” 时间紧迫,清青浑身都是紧绷的,焦急的看一眼窗外,转身就要走…… 可是,水神在这一刻拉住了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清青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若在以前,水神肯拉着她,肯这样柔声依恋的跟她说话,清青一定会心跳加速,会激动的脸红。 可是,此刻不一样了。 清青不知道水神要跟她说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无非就是叮嘱、告诫、遗言…… 没有时间说这些,她现在必须想办法救命,才是关键! 清青含泪站在床边,用力握了握水神的手,给他坚定的力量:“师叔,清青很想在这陪你,哪怕与你共同赴死,清青也愿意!可我不想让你死,只要有一些希望,我要去找人来救你!师叔,你听我的,快快运功调息,哪怕能坚持几个雷,多坚持一刻,清青一定会带回来人救你!” 第三百二十一章 破戒印,动天劫 3 没有时间说这些,马上就要走,“师叔,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求救,只是一份期盼罢了。 水神不想让她走,想抓紧时间跟她说说话。 他想告诉清青自己动情了,想告诉她刚才自己说的都是违心的话。 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转念一想,自己天劫将至,凶多吉少,说了这些只会让她更伤心,更自责,余生活在遗憾和愧悔之中。 如果不说,就让她恨自己,反而是好的。等自己死后,清青与月儿也可以安稳的生活下去,爱恨相抵,她心里能平静一些。 所以一念之间,水神改变了主意。 他点点头,没有再说一个字,松开了清青的手。 她却突然更紧的握住了他,哭喊道:“师叔,点头就是答应了!说到一定要做到,你不能再骗我了!一定要等我回来!!” 泪水奔涌而下,她飞出窗外,御剑直奔蔚翔山! …… 清青一去如何,暂且不提…… 水神这边,望着窗口的方向。 在他以往几万年的岁月中,冷漠无情,言语甚少,但此刻眼中多了一份留恋。 对于神仙来说,生死早已参悟,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如今,多了一份留恋。 他望着窗边清青远去的方向,片刻后收回视线,凝神打坐,化解体内的堕仙散。 一盏茶的功夫,天雷降下来! 黑云压顶,雷劈轰鸣…… 震动的山野四壁,飞沙走石,轰隆隆作响…… 方圆百里的精灵鬼怪,都躲藏起来听着声音,都知道有大神在此历劫。 仙级越高,天劫越难渡! 听听,这么大的阵仗,72道天雷! 若能度过,就是历劫成功,飞升天神。 若不能度过,就是烟消云散,魂归仙逝。 “咔……咔……咔……” 有间隔的,有酝酿的,一道道天雷降下…… 第19道雷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了动静,飞速进来一个人影。 帮助撑起护法结界。 水神已到极限,虚弱的睁开眼睛,先是望向窗口,他以为是清青。 然而不是,身前站立一个紫衣女仙。 “师姐” “凌羿,你如何?” 凌羿——是曾经少年拜师时的名字。 继任水神后,几万年,这个名字就不出现了。 日常的职称,都是上神、水神,只有偶尔时,师姐会叫他以前的名字“凌羿”。 一个贞元,一个凌羿,他俩是同门师姐弟,是原始天尊的两个徒弟。 不知道是他们两个的性格天生如此,还是说原始天尊教出的徒弟就这样。 他俩的性格都非常冷淡,潜心修行,专注力高,责任感强。 出师后,离开的时候,师尊在他们额间都点了戒印,互相监督,互相提醒。 戒情戒爱、借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这是一种保护,也是对他们的一种告诫。 可想而知,两块“石头”,都点着戒印,不通情爱之事。 他俩都是“工作狂人”,天庭要职,逢乱必出,博爱众生,仙家典范! 天界都知道,水神跟贞元女君关系好。就连战神也说过,他说:水神那性格,也就跟他师姐才能说几句话。 确实,真的,水神不与女仙来往,看都不看一眼,就跟他师姐能说说话。 但仅限于此,也就是说说话,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亲密。 日常公务时,遇见了打个招呼。 天界宴席时,两个人互相敬一杯酒。 师尊曾叮嘱过,他俩同出师门,仙修同一路,以后渡天劫的时候要互帮互助,不忘师门之情! 至于其它感情,一概没有。 所以,那次清青说是贞元女君打伤了她,根本不可能,两人额间都点着戒印呢! 关于“戒印”的问题,只有师姐弟他们两个知道,别人了解的并不详细。 他们师承,修的是清修派,是不动感情的。 一旦动情,破了戒印,立刻就会遭反噬,天劫将至。 今天,贞元女君正在府邸,突然感觉到额间戒印有异样。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没问题,立刻警觉,肯定是水神那边出了问题。 她立刻寻觅踪迹, 找到了枫叶山,果然这边出了天劫。 之后的事情,就不必说了,赶紧帮忙呗! 贞元女君盘膝而座,帮助水神冲破堕仙散,加设护法结界,抵抗天雷渡劫…… 上空洪荒震动,滚滚雷声轰鸣,几乎要将大地都裂开。 “咔……咔……咔……” 恐怖的72道雷鸣,终于结束了。 黑云散去,祥瑞普照。 天空朱雀成群,八方来贺。 七彩神鸟在上空盘旋不绝,霞光万丈,普天同庆一位天神的渡劫飞升…… 飞升天神后,仙骨更强,只是消耗过多,按理说水神应该混沌休息几天。 但是,水神像有某种心灵感应,昏迷半个时辰,他突然就醒了。 睁开眼睛,身边有药王、碧涛、贞元女君等人…… 水神醒来的第1句,坐起来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清青,以为她是受伤了,在自己房间里休息。 他问药王:“清青伤势如何?” 药王脸色变了,语塞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呃,我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清青仙子浑身损毁太重,没办法……” “什么!你说什么?” 水神的样子,吓得药王后退了一步。 旁边碧涛说:“清青仙子已经……她已经魂归仙逝了。” 震惊! 简直如遭霹雳! 这话若不是碧涛说的,水神绝不相信。可是碧涛不会骗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谁说的!谁看到的?” “都看到了,我们当时都在外面。她重伤至极,就在你飞升的时候……魂飞魄散了。” 不,不!绝不相信! 水神夺门而出,去对面的屋子查看,多么盼望清青就坐在那间屋子里,正在盘膝打坐…… 枫叶山,周围聚集了很多地仙、散仙、妖物、精灵,百里之内都听到了天神渡劫的动静。 纷纷闻声赶来,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是水神在此。 历劫飞升是好事,是大喜事! 谁也不会怪罪,于是大家聚集,远远的跪着,希望能瞻仰一下天神风采! 第三百二十二章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1 枫叶山,今天热闹了,天雷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地仙精怪在此齐聚。 等啊等…… 他们并没有看到水神飞升后,光彩熠熠的样子。 而是看到一个人,急慌慌的跑出来,对周围的一切视若不见,丢了魂似的直奔着对面而去。 可惜,院子对面的屋里空无一人…… 眼前在晕眩,上空的祥云霞光显得那么刺眼,几乎要让水神站立不稳。 就像一个噩梦,他懵了! 短短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时,天际又现金光,巨大的神兽御风而来,雪白的鬃毛急风凛凛,极速而来,是狻猊。 看热闹的小仙怪们,叹为观止啊!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两位大神仙,这位是战神! 可是奇怪了,这么喜庆的日子,战神的表情也是郁郁沉重,如同奔丧。 狻猊的背上还坐着一位女仙,远远的未看清容貌,先听到了她的哭泣。 魂魄之间有感应,地魂知道,主人已经不在了。一路上,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今日,九重天。 地魂和往常一样,有孕三个多月。 自有孕后,司战每每劝阻,小心着呢,娇贵着呢,基本就是在司战宫和九重天范围内活动,若要下界,必须有司战陪着才可以去。 地魂有孕不易,身子弱,常感不适,她也就乖乖的在家养胎。 今日坐在湖心亭,拿着针线,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一双小鞋。 司战笃定说是男孩,一定让她做祥云腾龙图案的小鞋。 清青做完后,又多做一双女孩的小鞋,高高兴兴的用珍珠绣着花…… 突然,针尖扎破了手指,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魂魄不停的在震颤、焦乱。 眼前模糊一片,晕眩的什么都看不清,让她从椅子上滑坐到地上,当场就倒了,处于昏迷状态。 好在战神吩咐过的,照顾周到,湖心亭对面不远处站着仙娥侍立。 发现这一幕,立刻过来查看,怎么呼唤都不醒。 洙檀迅速派人去请药王,但是找不到药王,药王不在九重天,说是被碧涛仙君叫走了。 于是,又派人去浩澜山找药王,另一边通知了战神…… 司战正在中天殿议事,得到消息,急速回来。 “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回禀上神,我等不知,只看到神妃坐在湖心亭刺绣,周围未发生任何异常……” 司战眉头紧锁,试探之下发现她元神不稳,猜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性,是不是清青那边出事了。 司战立刻传讯一队天兵去往枫叶山,看看有没有异常。 自己这边用法力护住地魂,多次试图唤醒…… 这样就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等到地魂终于醒过来了,她抱住司战,眼泪掉下来,“是主人,主人出事了。” 司战刚才也猜到了,恐怕是魂魄之间的一种干扰。 清青那边出事了,地魂这边也会受到影响。 战神毫不迟疑,抱起清青,呼唤狻猊,急奔枫叶山。 他着急着问:“如何?她怎么了?” 地魂已泣不成声,哭着只说了三个字:”不在了“ 唉! 唉呀! 司战心里一阵翻涌,吃惊又难过。 但是此刻,他顾不得别的,眼瞅着怀中的小娇妻也是奄奄一息。 她本身就只是一缕地魂,魂体薄弱,极易受损,现在还怀着孩子,任何的伤害她都承受不了。 突然这样的刺激,很有可能地魂受到殃及,也会随之仙魂溃散。司战都要吓死了,时刻把爱妻搂在怀里,用神泽罩着,哄着,劝着…… 抵达枫叶山,水神像丢了魂一样,站在院中。 “怎么会呢,她只是说去搬救兵……” “你自己去看!” 地魂哭喊着,手指向南边,“你自己去看!去看!血还没有干……满山的红花都是她的血,荆棘铺的台阶,她爬着上去,只为了给你搬救兵,她去了蔚翔山!!!” 啊…… 蔚翔山…… 天空金光暗淡,祥云散去。 阴雾集聚,骤雨就来。 刚才金霞满天的祥瑞,转眼间变了,泪雨滂沱。 斯人已逝,缘尽永生…… 就像 “轰隆”一声巨响,脑中蓦地炸开血雾,浮现她最后的样子。 “师叔,我去找人救你,哪怕只有一些希望,你等我……” 前尘往事…… 一颦一笑…… 一举手一投足…… 原来,他都记得这样清晰,可是现在她在哪里? 她死了,永远的魂飞魄散了! 突然,水神抓住心口,心脏就像一阵剜肉般的疼痛。 几乎要让他承受不住,绞着心慌心痛,好痛,痛死了…… 喉头里像胆汁破裂一样的苦,一抽一抽的,心会碎了伴着血吐出来…… “清青,清青……” 阴云大雨,滂沱垂击,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雨,水神动情了,万物沉浸,水漫枫叶山…… 数万年没有感情的人,却在一瞬间,轰然崩塌,被感情击垮了。 水神动情了。 或许应该说,他早就动情了。 如果没有戒印的压制,在更早的时候,他就会明白自己的感情。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命运弄人,他破了戒印,遭了天劫,清青为救他,牺牲了自己。 来不及告别…… 她的爱无声无息,到死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大雨中,他的样子,疯魔般的真的跑去了蔚翔山。 雨水冲散了石阶上的血,水神跪俯在那里,用手抚摸。眼看着那些血渍汇成水流,从他身边离开了…… 有句古话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水神就是这样,不动情则已,一动情要了命。 水育万物而博爱,无私情,一旦有情,怒化为冰,泪化为雨。水神的所有情绪,都会影响外界,影响自然力。 他只要一伤心,就会阴云密布,连绵下雨。 可想而知,最近他的心情,控制不住,枫叶山附近已经泛滥水灾了。 九重天上,碧涛多次来求,“神妃,你去劝劝……” 地魂:“我不去!他今日的伤心,都是自找的……曾经就在眼前,他在乎过吗?现在人不在了,他后悔了,晚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2 水神历劫后,没有分毫休息,就一直在枫叶山的摆法阵召回清青的魂魄,可是连一丝残魂都没有。 按理说,短时间内,以天神的法力摆阵,应该可以召回一点残魂。 毕竟清青才刚死了一个时辰。 可是意料之外,一点都没有,摆阵数十天,耗尽了法力,竟然一丝残魂都没召回来。 “因为她不想回来!她伤透了心,为什么还要回来?” 地魂的情绪也很激动,想起往事就是愤恨:“让我劝他?我早就劝过他了,路上堵着提醒他,可他怎么说的,自己六根皆净,休要污他清誉!现在好了,死的干干净净,没人再纠缠他,他应该高兴啊!” 一顿的言语霹雳,什么狠说什么,如果不是司战揽拦着,她恨不得亲自驻扎枫叶山,骂水神三天三夜。 地魂的状态也很不好,司战片刻不敢离开,哄着让她别生气,别伤心,保全自己和胎儿。 另一个孩子,月儿。 出事后,他直接就走了,去西境圣地找霄沾,跟他一起长久闭关了。 水神亲自去看过,但月儿不见他。在任何人面前,不承认水神是自己的父亲,永远永远形同陌路。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青临死前,到底是如何? 这些还要从蔚翔山讲起。 蔚翔山很近,距离清青居住的枫叶山只有几里地,如同领居。 往日,不论是下凡,还是去哪,都常常路过蔚翔山。 听说那府邸住着一位天神,砚氿天神。 万年前,从天庭卸职就一直闭关修炼法器,万年不出,也不许任何人去打扰法器修成之日,才是砚氿天神的出关之日。 阴雨数月,蔚翔山距离枫叶山如此之近,也受波及。 没办法,逼得砚氿天神都出来了。 其实他已经出关了,就在水神飞升那日,他也炼成了法器,取名为“玄光仑”。 天地万物,自有定数,自有造化。 一件法宝的降世,它需要天缘、天劫、采仙气,采光阴,还要采万物之情。 砚氿天神闭关修炼1万多年了,什么都聚齐了,就差最后一样“情”。 然而,就在那天血染红衣,一位女仙来到他的蔚翔山,用真情付出生命,诠释了什么是“真情”。 法器修成,砚氿天神出关了。 法器因清青而成,这就是机缘。所以玄光仑做的第1件事,就是帮水神召回清青的魂魄。 借日光最强时,重现当日情形,在清青身死之时,将她的魂魄带回来。但切记,其它任何事物都是不可以改变,只能在生命最终一刻,带她的魂魄和尸体回来,活人是带不回来的。” 就这样,唯一的机会,水神进入玄光仑,亲眼去看一看,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清青出去搬救兵,去找谁?? 水神以为她会去找碧涛,找霄沾,或者她会上九重天去找战神,也就是这些所能想到的人。 然而,都不是。 清青去了蔚翔山,因为时间紧迫,去找那些人都来不及,她选择了最近最快的蔚翔山。 只要砚氿天神肯出手,实力没问题,而且距离和时间都是最快的! 无数次的从上空飞过,但从没靠近过。 蔚翔山有很多的结界,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清青一靠近,立刻触发结界,将她从云驾上掉落。 清青挥动绝命,破开第1道结界,第2道结界…… 之后结界越来越强,是不允许她用法力的,到处都是荆棘,阻拦去路。 她趟过荆棘,一路向上,陡峭之处,她只能用身体向上爬,血肉突破层层结界。最后的一段台阶上,爬着上去,沾染的都是她的血…… 赴汤蹈火,都毫不犹豫,身上血烂一片,她仿佛都感觉不到。 清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水神在等着她!水神在等她! 痛到受不了的时候,她回头去看,远远的能看到那片黑云,而且雷声已经降下来了,她能听到。 一声一声就像催促。 一双血肉模糊的手,叩响山门。 一个女人的哭喊哀求:“天神,求您出来,求您出来!水神正在历劫,求求您去帮帮他,求求您,救他一命,不然他会死……” 是啊,水神会死。 清青时刻都记着,水神会死,可是她忘了自己。她从元神到皮肉全都是伤,她会不会死? 突然一到金光,山门打开。 两个仙童探出头来,紧接着砚氿天神也出来了。 仙风道骨的一位大神,面对清青时,他并没有很惊讶,似乎一切早有预料。 俯视着面前这个血红衣裳的女人,不停的磕头、哀求。 砚氿天神望向不远处电闪雷鸣的黑云,点一下头,没有迟疑,就跟着清青御风而去。 蔚翔山和枫叶山距离很近,云驾落地,就听到天雷作响,已经第20多道天雷了,飞沙走石的狂风睁不开眼。 清青以最快的速度,踉踉跄跄的奔跑过去,推开房门。 她以为房中,水神正在奋力抵抗天雷,正在坚持着等她回来。 可是,推开门的一瞬间,清青怔住了。 里面的情况和她心中所想的,完全不同。 床上坐着两个人,相依相伴,是贞元女君和水神。 惊愣中还没有回过神,就被一股大力突然扯出来,清青站立不稳几乎要摔倒。 听到训斥声,是贞元女君带来的婢女。 “你干什么?我们女君和水神在一起渡劫,你别进去捣乱,看什么看,离远点!” 短短的几句话,就像刀子扎了清青的心。 热烈的心,被一盆凉水浇透,成为灰烬。 突然间就崩塌了。 一切强大的信念,突然间都脆弱的被击碎了。 她自认为的爱,原来就是一个笑话,她用生命搬回的救兵,却看到水神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强大的反差,强大的失望,她的付出根本就是笑话,没有人需要。 炙热的爱,被冷水浇凉了。 清青呆愣的站在门外,那扇门已经关闭。 一个人站在院中,大风飞沙走石,那些凛冽的风打在她脸上,就像在扇她的嘴巴。 第三百二十四章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3 狂风中,她听到了旁边来自各处的精灵鬼怪,窃窃私语。 “里面女君呀……” “啧啧,相辅渡劫,真是天生一对啊!” “我早听说过,贞元女君对水神情深义重,俩人的关系早就定下来了……” 此刻这些话,就像一声一声的酷刑,彻底击垮了清青,她终于脆弱了,委屈了,太累了。 听着别人祝福水神和女君,她痛苦至极,伤心的不成样子,摇摇欲坠的身子,跌坐在地上。 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不过是孤影照惊鸿, 不过是白驹过隙化尘风, 不过是痴心……在他人谈笑中。 突然在这一刻,什么都看透了。 重伤之下,清青的仙身已经开始溃散。 世态炎凉,竟然没有人注意她。 周围聚集了这么多精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水神、女君、天雷、飞升…… 黑云压顶,天雷滚滚,轰鸣不断…… 砚氿天神在旁边,他是唯一一个关注清青的人。 “你魂魄不全,仙体即将溃散。如果能断去尘世纠葛,闭关永不出,我立即带你去,或许能保住一命。” 清青跪着仰望他,摇了摇头。 “我答应过的,在这里等儿子回来……谢谢您,前辈,谢谢!” 她跪着虔诚的、真心的、给他磕了三个头。 救兵她请来了,只是没有派上用场。 也好,这样也好…… 黑压压的天地中,砚氿天神很低调的来了,又很低调走了。 72道天雷,已过。 阴云逐渐散去,炽烈的阳光从云缝中探出。 就在这时,碧涛、月儿和药王都赶来了,远远一看这个阵仗,就知道是水神渡天劫了。 碧涛暗道不好,刚才听月儿说了水神的情况,此刻又历天劫,恐怕有什么闪失。 碧涛催促着药王,二人急火火的直奔那间屋子…… 忽然! 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童音,大喊:“先给我娘亲看!为什么不管我娘亲!?” 小孩子的声音特别脆响,崩溃般的哭喊。 一下子,碧涛和药王的脚步都停了,转头去看。 天呀,这才注意到清青。 看到水神历劫,大家的注意力肯定都是直奔着水神去,没有看到旁人。 这时转头一看,唉呀!坏了! 清青的仙身已经溃散了,虚化的,即将消失殆尽。 月儿跪在娘亲面前,清青把他抱在怀里,“月儿不哭,娘亲永远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的。月儿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娘亲知道你最懂事,是最好的宝贝……” 药王唤出灵符也不管用了,伤势太重,为时已晚。 从元神到仙体,从里到外都是伤,医治无效了。 碧涛惊骇,跺脚的着急:“怎么会这样,怎么了??” 他的大嗓门又喊又惊,看了清青一眼,又跑到水神的门里看了看,确认水神无恙,历劫虚耗太多,处于混沌状态。 碧涛呼喊水神,可是喊不醒…… 上空阴云彻底散尽,祥光普照。 百里之内万鸟来贺,亦有朱雀神鸟在房上盘旋,欢声啼叫,贺喜之鸣…… 如此盛景,从未见过。 周围看热闹的小仙们,欢呼雀跃,恭喜水神,恭喜新晋天神! 句句恭喜的话,多么刺耳! 这边要死了,那边大家都在洋洋得意的欢笑声。 今天的月儿,伤心和愤怒已到极限。 月儿的头顶上空,还是聚集着阴霾,他的哭声引发了大雨。 可怜呢,满天祥云霞光,只在他的上空下雨,只有他一人是伤心。 小孩子的哭声,怒斥声,对着周围的几百个山精鬼怪。 “你们闭嘴,这里是我家!你们走开!” 然后,又对着水神的屋子,崩溃般的哭喊道:“你也滚!再不许来我家!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声一声充满敌意,诉不尽的怨恨。 月儿知道,母亲重伤肯定跟水神脱不了关系。 “我恨他,恨死他了……” “可是我爱他!” 在生命的最后,清青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这一生的情感,用最勇敢、最坦诚的方式,大声的说出来。 “他是我心中唯一的神,供奉、膜拜、在心里偷偷的爱着他。今天,我看到他飞升天神,身侧已有良人相伴,我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清青溃散的仙身,最后幻出两件东西,托在手中。 一个玄铁卦盒和几枚卦牌,这是当年冰玉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几经沧桑,痴心不改,这么多年来一直带在身上,念念不忘。 她一身的重伤,被荆棘扎破的手掌骨头都露出来了,眼神有痴心,有温柔,有疲倦,最后都释怀了。 “海枯石烂,青心不变!师叔,清青没有失言,都做到了……可你,可你不认我,那就算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亲手捏碎了定情信物,捏碎了曾经的誓言。 这份刻骨铭心的爱,释怀了,泯灭了。 都随着她的身体,化为云烟,消散了…… 只留下孩子的哀嚎哭声:“娘亲!娘亲……” …… …… 降世的新法宝玄光仑,水神第1个使用,耗万年法力,冒险生死一遭。 可是,到时间了,他迟迟没有出来。 外面的人都在等待,再不出来恐有危险。 最后没有办法了,砚氿天神动用法力,强行将水神硬扯出来。 水神的样子,眼眶猩红的怔怔,怀中紧抱着清青的尸身,却忧郁的发疯。 碧涛过来一查看,就明白了,没有魂魄,怎么魂魄没带出来? 砚氿天神:“不应该呀,你没能抓住她的魂魄?” 水神眼神空洞的摇摇头,眼看着清青死,就在原地却无法聚拢她的魂魄,瞬间就消失无踪。 难道真的是她不想跟他回来吗? 水神用尽办法,只收集到一点点残魂,少的可怜,等同于无。 机会只有一次,玄光仑都救不回来她,天神的力量都没有用。 水神抱着清青的尸身,不知何去何从? 茫茫然,在天空上飘行了好远,最后飞到琼记岛,那座水神庙已经倒塌了,残垣断壁没有当年的影子。 漫无目的落在海面上。 大雨倾盆而下,万物恸哭…… 第三百二十五章 水神动情了,伤心了 雨在朦胧中飘飞,滴滴答答淋湿了万物。 脑海中浮现出很多曾经的画面,最终都烟消云散了…… 水神抱着清青的尸体,一动不动,仿佛一起化作石雕,眼中只有失神、空洞、绝望。 不知多久,他又抱着清青飞回浩澜山,安置在自己的寝殿。 从此后,他的床畔,整天安睡着她…… 朝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都会被埋葬在岁月中。只有记忆和感情,留在自己的心里罢了。 3年后,九重天大宴,六界庆贺,司战殿下喜得灵儿。 真的是一个儿子,名为“重羲”。 六界同贺,昭告天下,战神得子。 这孩子一出生就享有最好的一切,父亲、母亲、所有人的关爱和祝福。穿不尽的衣衫绸缎、吃不尽的琼珍仙果,奇珍异宝、坐骑、兽宠、甚至连未来的法器都给他准备好了。 相比之下,另一个孩子呢?月儿呢?他幼小时是怎样的经历?如今又是怎样的孤独? 战神与战神妃,恩爱有加。 宴间,举杯共饮,谁不称赞一对神仙眷侣。 司战亲自给孩子准备的伏羲晶石,一大一小两块,幻彩无限是最美最漂亮的天界珍宝。 神妃把小的这块给宝宝做衣服,镶在帽子上。 大的那块给月儿做了新衣服,镶在领口,送到他闭关的地方去。 现在地魂惦念着两个孩子,司战也非常理解她,不论什么珍宝都是准备两份,有重羲的,就有月儿的。 可是月儿不出来,几年闭关。 地魂送去的东西,他只留下了衣服和吃食,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这还算好的呢,水神去看过几次月儿,是根本连面都不见,父子决裂,就是陌生人,我不认识你是谁。 九重天上,战神妃对谁都和和气气常有笑容,就是遇到水神,如同仇人见面。 不搭理他,也就罢了,万一说话,她能怼死他。 怼的水神一声不吭,哑口无言。 怼的碧涛呲牙咧嘴,直接想撞墙。 “恭喜水神,看你最近气色不错,家有喜事了?” 明知她说的是反话,水神也不反驳,而是问了句:“最近去看过月儿吗?” “我的儿子,我能不看吗?司战陪我去的!呵呵,不劳水神挂怀,月儿有爹有娘,我和司战会好好照顾他的。等以后出关了,就住在司战宫,好的很呢!” 碧涛忍不住:“神妃,你……你何苦说这些,也不能全怪天神呢?谁都不想那样!” 地魂:“呀,我哪敢怪呀?你听到我哪句话有敢责怪天神的意思?我敢吗?我害怕谁拿鞭子抽我,要是把我打死了,留下两个儿子就都没妈了。” 她怀中抱着襁褓小婴儿,“重羲啊,咱们回家,一会儿你爹爹回来见不到你,立刻就会着急,你爹爹最疼你了,对不对?不像有些人啊,一辈子也不没资格当爹。” 水神看着孩子,表情落寞的一声不吭。 碧涛气了个半昏,“神妃,你,你不能这样……夹枪带棒!” 地魂:“抱歉啊,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措词,有什么言辞不当的也别对号入座。实在不行,下次见面咱就别说话,咱就当不认识,一个字也别说,总行了?” “……” “行了,天神,我和儿子告退了。最后还是要恭祝天神,好好清修,什么情啊爱呀,跟您不沾边……别瞅我,您自己亲口说过的呀!” 一句一句,嘴刀子诛心,怼不死他! …… 还记得为唯月师祖吗? 做梦都想参加仙宴啊! 战神妃给说的情面,天帝发了请柬。 得到邀请后,还是去中天殿赴宴,最高级别的仙宴,师祖的欢喜程度,差点没乐疯了! 别疯别疯,疯就不许你去了! 到了这日,他特意穿上新衣服,头发梳的增亮,一丝不苟的严谨。 他不但没疯,而且还很聪明呢,从家中带来的美酒,自己不舍得喝的陈酿都拿来了。敬献给天帝,以及各位神仙,一桌一壶。 “请天帝及各位众仙赏脸,这是我在家中自酿的酒,嘿嘿……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战神和战神妃都很捧场,都斟了酒,喝了连连说好,别人也都给面子了。 天帝也抿了一小口,哎呀,顿时惊异,还别说,这酒是真的好!! 酿酒倒是有一绝! 天帝问:“此酒甚好,不知可有名字?” 唯月师祖赶紧起身回答:“是我种的几颗仙树,结果子酿的酒,名字简陋就叫世情酒。” 天帝赞许的点点头。 唯月师祖又说:“这些酒都是多年前的,清青帮我摘果子酿的,她重情深情才能酿出这么好滋味的酒。家中还有十几坛,天帝若不嫌弃都进献给您……” 闻听此言,唉…… 中天殿的大神仙都是老熟人了,对于司战、水神、清青这些事心里明镜,只是大家谁都不说罢了。 此刻,再次端起酒杯,细品这酒,确实不错味道奇佳,酒香甘洌,醇厚回味浓。 水神端起酒盏,细细的品尝。 他平时甚少饮酒,今天一杯一杯,竟将面前的一壶酒都饮尽了,一滴不剩。 不知是酒热,还是心口发热,闷的难受。 中天殿的气压越来越低,越来越湿,最后起了一层雾气。 众仙的视线都望向水神,他坐在那,脸上不显露任何,一如往昔的平静。 但是众仙都知道,水神伤心了,九重天也下起了雨,因为他控制不住,太伤心了。 情是何滋味? 他不说,也不表现出来。 但心内的情感是控制不住的,伤心就会这样,瞒得过谁呀? 水神冷情,如今动情了,他也是很奇怪的一种表现方式。 非常沉闷,他不说,也不愿意表现出来。 但是每次在九重天,遇到地魂,被地魂怼一顿。周围都会起雾、或是下雨。 他去见月儿,但月儿不见他。他也不会强行进去,就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但是周围就会起雾,浓浓的久久不散。 还有的时候,他看到地魂带着孩子在九重天上玩,即使是远远的一个身影,他会驻足,不言不语的看一眼。转身离开后,周围就会下雨…… 第三百二十六章 年后…… 时光飞逝,沧海桑田…… 五百年后…… 500年了,靠水神的仙气滋养,清青的身体一直保存着,宁静的睡颜,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她魂飞魄散,只找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残魂,根本无法支撑这具仙身,就类似于脑死亡、植物人。 日复一日,架不住年头太长,500年,吸取水神的灵泽疗养。 终于在某一天……她竟然醒了! 这算是一个奇迹,谁都没有想到,她就毫无预兆的自己醒了。 浩澜山,宽敞明亮的澜殿,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气。 穿着白色内袍的女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屋里安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坐在床上懵懵然的环视四周,自说自话,怪怪的—— “爹爹,我要找爹爹……呜呜,我好怕怕,不知道去哪里找爹爹,我不知道……” 她胆子很小,哭了一场,又蒙在被子里蜷缩着…… 这时,门开了,水神回来了。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已经醒来了。 按理说,她本就三魂七魄重伤不全,而且又丢了大半,找回来的残魂少之又少,微弱的怎么可能醒过来。 进门时,他似乎察觉到了屋内有点异动,好像有人,有声音。 警惕性的推开门,视线一扫,殿内没有人,也没有隐藏的身影。 向床塌一看,隔着纱幔隐约看到,被褥鼓起一个小包。 吃惊! 水神疾步过去。 挑开床幔的一瞬间,床上的人似乎也听到声音,掀开被褥,转头向他望来。 在被子里弄的头发有些乱,一半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不再是合眼安睡的容颜,有了活气。 水神怔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女人好像刚刚哭过,脸上挂着泪珠,抱着自己的膝盖,扭头看他,漂亮的小脸儿上满是委委屈屈的泪痕。 待看清他后,她水汪汪的杏眼一下子闪亮起来,淡粉色的唇角惊喜上翘,很开心的样子。 二人目光相对,都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清青,你醒了,你真的醒……” 水神惊喜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说不出哪里,很奇怪。 清青一直在冲他笑,笑得憨态淋漓,咧着嘴,几乎要流口水。 同时,她抬起玉手,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大眼睛笑眯眯的,眨啊眨。 从没见她这副模样,瞅着就不对劲儿。 “清青,你感觉如何?” 清青不满的嘟了嘟嘴,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脚并用的从床上趴下来,光脚站在地上。 一下子,搂住了水神的脖子。 水神一惊,紧接着她说的话,彻底让水神傻了眼。 “爹爹,你去哪里了?” “你……你管我叫什么?” 水神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双臂暂时从脖子上拽下来,严肃的看着她,问她:“你说我是谁?” 清青有些不满意,又重新环住了爹爹的脖子,脆生生的喊:“爹爹呀!” 水神如遭雷击,严肃否认:“我不是你爹!” 听了他的话,清青小嘴一扁,眼里马上蓄了泪水,哭唧唧地说:“爹爹是不要我了吗?我呜,呜呜……” 天呐! 水神直接没电了,手足无措,“别哭……清青,你爹,你爹是……?” 历史难题,她爹是谁? 水神也不知道,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去哪儿给她找爹? 清青进入哭嚎模式,根本就不理他,捂着眼睛,越嚎越大声,坚持称:“你就是我爹爹,我要爹爹!” 水神原地懵了片刻,然后把清青抱到床上,解释:“可是,我不知道去哪找。你不是小孩子,应该不需要爹。” 清青边嚎边反驳:“我是小孩!我才刚出生,你就抛弃我了,抛弃你亲生女儿!” 说罢,她坐在床上一下抱住水神的腰,死死的抱着不松开。 水神的心情五味杂陈,无奈扶额。 如果是清青醒来,他当然高兴了,他也想抱抱清青,与她说很多话,但不是这种方式。 现在这叫什么事,束手无策啊! “清青,我派人去请药王,你先松开一下。” “我不!” “唉,清青……” “我不!” “谁哭,咋的了?啊!清青仙子醒啦!”门口有声音传来,大嗓门的碧涛进起来。 一看这场面,十分惊喜! 可是,紧接着也看出不对劲儿了。 “这咋了?她咋这样?” 水神从欣喜到忧伤,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她魂魄不全,智力有损,什么都不知道了。” 碧涛也过来查看,一探元神就明白了,一丝残魂受五百年仙气滋养,苏醒过来,顶着一个仙身,实际上心智不全,说白了就是弱智。 眼瞅这个情况,谁都是哑口无言,一颗心沉下,高兴不起来啊! 因为曾经的那个清青就是不在了,一去不复返,永远不在了。 现在醒过来这个,半傻的残魂,她只是顶了清青的躯壳。 “爹爹……” 她受水神500年的仙气滋养,就像是一种认主,一种本能,以为水神是她爹爹。 说啥都没用,她认识水神的仙气,就管他叫爹。 水神看着在床上撒泼打滚的人,没办法,说:“清青,别哭了,你听话不哭。” 她支棱着小耳朵,总算是不闹了,仰头看着他,泪润的杏眼里满是依赖。 抽抽噎噎地问:“爹爹还要我吗?” 水神仰天叹息,心里发苦,勉强的笑了笑:“不哭,就要你。” 清青破涕为笑,朝他张开两只手,脆生生的喊:“爹爹抱!” 碧涛尴尬的没眼看,咽了口唾沫,撇开眼。 水神弯腰,将“大宝贝闺女”抱起来。 她很纤瘦,身体软软的靠在他心口,搂着他的脖颈。 如此亲密举动,水神生平第一次,垂眸看着怀中人。 她嘿嘿一笑,宣誓一样说:“我喜欢爹爹!” 话音落下,见她还嘟起嘴,要来亲他。 这……水神本能一个激灵,差点没把人给抛出去。 碧涛也嗷一嗓子,拦着,“别这样,清青仙子!不清不楚的你不能这样……不合规矩!” 第三百二十七章 爹爹好害羞~ “爹爹?”没亲到,清青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瘪瘪小嘴,又要哭了。 水神不想她哭,又不会哄女人,就说:“有外人,不可以亲。” 说话间,把她放在窗边的椅子上。 清青坐在那,白净的脚荡来荡去,一脸聪明的说:“我知道了,爹爹好害羞!等坏叔叔走了,我们再亲亲。” 水神无语。 碧涛尴尬的想去死。 然后,反应过来,谁?谁是坏叔叔? 清青的注意力被自己光溜溜的脚吸引,抬起脚丫,脚趾头弯一弯,跟自己的脚丫玩了一会儿。 水神一直在观察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爹爹,清青的脚丫没穿鞋!” “嗯,是冷了?” “爹爹给我穿鞋呀~” 晕,你要求还怪多的! 水神和清青大眼瞪小眼,几秒钟后,在她期待的目光里,水神点点头,蹲在地上,亲自给她穿袜子、穿鞋。 啧啧,开眼了,天神啊!几万岁的天神啊,屈尊伺候人。 偏偏清青还特别不老实,智商变成一个小孩,而且还是一个特别调皮的“傻瓜孩”。 水神给她穿一只鞋,她的另一只脚就在不停的举着晃啊晃,几乎要踹到了水神的脸上。 水神低着头没说什么,可碧涛忍不了,提醒:“你老实点,举止注意礼数!” 碧涛不是恶意,就是嗓门大,说话怪吓人的。 清青嘴一扁,委屈的模样,又要哭。 水神捏着袜子抬起头,“清青别哭,没事的。” 清青很好哄,眼泪说来就来,说回去就回去。 “还是爹爹对我好!” 她缩进了水神怀里,小手紧紧抓着水神的衣襟,怯怯的说:“爹爹,这个坏叔叔好凶,清青好怕~” 水神回头对碧涛命令:“以后你别吓到她,你出去!” 碧涛挠挠头,他被赶出去了。 然后,寝殿中就剩下两个人。 清青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澄澈的瞳孔里满是欢喜:“爹爹把坏叔叔赶走了,爹爹好厉害!” 她穿好了鞋,在地上转一圈,还不忘了牵着水神的手,亲亲热热的问:“爹爹,你叫什么名字呀?” 真无语! “你都不记得我是谁,就管我叫爹爹?” 清青讲自己的道理,气也壮:“那我忘记了嘛!我才刚出生,不懂这些呀!” 水神想给她讲道理,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大,应该带她照照镜子。 可是最后,他选择了沉默。 明知她魂魄有损,智力混乱,就不要再训教她了。 叹了口气,只能点点头。 “爹爹,你给我起的什么名字?我叫什么?” 他低落的声音,有些黯哑,“你叫清青……至于我,你别叫我爹爹,叫我水神。” “好的,水神爹爹!水神是我爹爹,我记住了!” “……” 水神不光帮清青穿好了鞋袜,还帮她穿好了外袍,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麒麟山,那是药王的炼丹之所,最近药王都在那炼丹呢! 清青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懵懵的,好奇的。 御风时很害怕,她时刻拉住水神的手。 又很好奇,东张西望,抻头往云彩下面看,哇~~~ 把清青交给药王,请他好好诊断一番,探讨着,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时,接到的通知,人间祸患出了水灾,耽误不得,水神立刻要下界去,但又不放心清青。 一遍遍嘱咐:“清青,我下界一趟,速去速回,你在这听药王的话,等我回来。” 清青明显很舍不得他,但是她要做一个乖巧的宝宝,攥着小拳头点点头:“哦,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忙完了就回来。” 说完,水神起身,急速离去,清青眼巴巴的跟过来送他。 水神最后回头,又说了一句:“不许乱跑,等我回来。” 清青举起手,不舍的挥了挥:“爹爹再见。” 人影在她眼前消失,清青站了半天,才耷拉着脑袋回头看看药王。 好在药王还挺慈祥的,笑眯眯的说:“清青仙子你坐,喝点茶,你喜欢什么茶?” “不知道……” “那尝尝这个玉松的茶,味道如何?” “不知道……” 之后清青就是闷闷不乐,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越等越急,好想爹爹。 之后药王也去忙了,她就在前厅里面转来转去,有两个仙童看着她,送上一些餐点和鲜果。 可是清青一点都不想吃,只想快点见到爹爹。 她头脑简单,思路过于专注,低着头转来转去,都没发现面前多了个人,差点撞上去。 一个老头,白须白发的样子。 正站在对面看着她。 清青跟个打蔫儿的花骨朵似的,谁都不想理,本想绕开他,却听他说:“好徒孙,真是你呀?” “你是谁?” “啥?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师祖,你是我徒孙,你咋失忆了,还是撞坏了脑子,傻了?” “谁是你孙子!”清青掐着腰说完,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又说,“我才不傻!” 唯月师祖上下打量她,也试探了她的元神:“唉,成这个德行了,不傻才怪!” 清青生气了,奶凶奶凶的喊:“我才不是小傻瓜!你等着,坏爷爷,我要告诉我爹爹去!” 她好想出去找爹爹,但是被人拦住,大家都拦着,说在这里等。 是的,爹爹让她乖乖的等。 可是她等啊等,一直到晚上天黑了,爹爹还是没回来。 清青又想跑出去,可是白胡子老爷爷一直在看着她:“徒孙,你去哪?跑丢了,可回不来啊!” 她傻傻的,擦擦眼中的泪花,“我想爹爹了。” “唉……你呀!都成傻瓜了还这个样子,离了他就不行嘛!” 清青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满怀期盼的问:“爹爹在哪?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他公事忙,各处灾患都归他管,忙完就来了。” 清青垂着头,低落地说:“哦,清青等爹爹,清青最乖……” 爹爹,爹爹,三句话不离她爹。 师祖无奈的摇摇头,嘟哝着叹息,说了很多清青听不懂的话……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会缠人的宝贝女儿 唯月师祖手中拿着一本炼药书籍。 司战宫的神妃给开了后门,请的旨意,师祖可以来麒麟山研究炼丹药。给他机会,让他钻研自己擅长的技艺。 在深夜的时候,万籁俱寂,清青就坐在门口那望着前方的黑夜,可怜巴巴的小样…… 终于一道金光,御风而来。 水神幻出身影,他回来了。 “爹爹!” 清青欢呼而起,张开手臂直扑过去,作势要抱他。 水神脚步一滞,不太习惯,但也没有躲避,眼看着她扑到自己怀里。还拿小脸美滋滋地蹭着水神的胸膛,鼻子嗅了两下,心满意足的说:“没错,是爹爹的味道!” 天呀! 水神的表情也就罢了,吓傻周围的人。从没见过水神和女人这样过,大庭广众啊!卿卿我我! 注意,叫什么?爹爹? 群众一脸懵逼。 没听说水神娶妻呀?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女儿了? 清青从宝贝女儿,又化身成了狗屁膏药,一直贴着水神,扯都扯不掉。 水神低声的提醒:“清青,这样不好……” 只说了这几个字,她就露出了一副哭唧唧的模样。水神只好妥协,任由她亦步亦趋的搂腰抱着。 两个连体儿,终于挪到药王面前。 药王可谓见多识广,但此刻也忍俊不禁,憋笑真难受。 关键是清青的样子,太萌了,傻的可爱。眨巴着大眼睛,很高兴的样子,第一时间跟爹爹告状:“刚才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我傻!” “人呢?” “陪我玩了一会,他就走了。” 水神皱起的眉头,随着她的话语又平缓了。 “我跟他说了,我才不是傻瓜,我长大就会变得很聪明。” 闻言,水神眼底很落寞,微笑一下,哄着她说:“嗯,清青不傻。” 药王给的诊断,和水神自己的判断都是一样的。元神不全,但吸收了太多的仙气,通灵她就醒了。心智缺失就像小孩,与时间和年岁都没有关系,恐怕以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回到浩澜山,清青很自然的跟着进了澜殿。 门一关,转头就看到清青撅着小嘴,凑了过来。 水神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往后躲。 清青没亲到,不高兴极了,质问他:“爹爹明明说过,没有外人了,就可以亲亲!” 水神:“我……我没说过。” “说过!”清青一个劲儿的往上凑,“爹爹亲一亲,亲女儿一下嘛!” 苍天啊!水神真不习惯,还说什么女儿,真是要了命!他就算有那个心,听了这话,他也下不去嘴呀! 清青踮起脚尖,脸对脸,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她的纤长睫毛像蝴蝶一样,眨巴着翅膀,微微颤动。 水神各种纠结,还没有想好到底亲不亲。 清青却已经忘了这件事,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爹爹,你下次出去的时候,带清青一起!今天等了好久,清青好着急,不知道爹爹去哪里了。” “我不是去玩,有的时候有危险或紧急,不可以带你!” “唔……”清青低下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嗫嚅的问:“是因为清青傻吗?为什么别人都说我元神不全,元神不全就是傻的意思吗?” “不是,清青不傻,你只是……” 看着怀中人那种期盼的眼神,任何不好的话,水神都说不出口。 “清青一点不傻,你只是小孩,长大就好了。” 撒谎,说了违心的话,甚至是在自欺欺人。 夜深了,该休息了。 清青早就累了,糊里糊涂的爬上床,想要睡觉。 困意阵阵来袭,就闭上眼睛。 水神见状,低声说:“等一下,清青,要脱了外袍和鞋子,才能睡的安稳。” 哦,她揉揉眼睛坐起来,想要脱衣裳,可是扯了几下竟不知如何解衣系带,只把领子扯得歪歪扭扭的,扔是没脱下来。 水神教她,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系扣,让她学着解,可是懒学生不动,困倦的嘟囔:“清青不会,爹爹帮我解开嘛!” 唉,水神只得伸出手,伸到她侧胸的位置,帮着把衣带解开,外袍内袍都帮着脱下去,鞋袜都脱掉,只穿着薄薄的中衣。 水神伺候着小祖宗,别惊讶,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傻清青专会治人! 她笨的时候,吃不了饭、喝不了水、解不开衣服、穿不上鞋。 她聪明的时候,就很淘气,古灵精怪的能耍出很多花样。 大约是报应水神,派下来一个“女儿”专门治他。 就像此刻,明明困得要命,却就不睡。 “爹爹不睡,我就不睡!” “好,那都躺下。” 水神无条件妥协,两人同榻而眠。 结果,肯定不老实。清青翻了个身,手搂住水神的腰,腿也勾上去。 水神呼吸一窒,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像被八爪鱼绑架了。 “清青,不合规矩,睡觉不可以和别人这样。听话,平躺好。” 清青只能撅撅嘴,听话的从爹爹身上离开,但是心情不好了,假装真诚的说:“清青还不困。” 结果刚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水神侧头看一眼,哄着说:“清青,闭上眼睛睡”。 “那爹爹先闭上眼睛。” “嗯” 水神应了一声,就闭上眼睛。 结果就感觉到旁边的人,在向他挪呀挪,挪呀挪,挪到他身边。 晕,耍这小诡计,难道人家闭上眼睛,就不知道你又贴上来了。 真佩服,小孩的“聪明智商”! 她靠在水神身边,小手抓着他的衣襟,“清青还要和爹爹说话,好多好多话。” “行,你说,我听着。” “清青想知道,爹爹不在家时,都是去哪里了?为什么去那么久?清青好想爹爹,都想哭了……” 水神睁开眼睛,转头看她,告诉她:“我有职责在身,有公事就会出去,除灾患,或是东海、水族、去九重天……” 他的声音很低,就在耳边,缓缓的一点一点说…… 清青听着听着就睡了,最后听到“九重天”三个字时,觉得好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 第三百二十九章 清青找爹爹 第二天,清青醒来的时候,水神已经不在澜殿了。 日头高照,她太能睡了。 水神守了她一夜,观察其元神,也没想出办法。 “爹爹呢?” 门口侍立着仙娥:“上神有一件公差,说速去速回,让仙子等候。” “爹爹又出去了?爹爹为什么总出去,乖乖在家里不好吗?他不乖。” 呃,这个问题让门口的两个仙娥面面相觑,眼冒黑星。 俩人噤声不回答,里面的清青却要哭了,小孩子睡醒了见不到大人就是要哭的。 “怎么办,清青好想爹爹,啊呜……” 清青丢开被子,手脚并用的爬下床,去架子边开始穿衣,然后一脸郑重的往门口走。 仙娥马上拦住她:“清青仙子,你干什么去?” 她说:“找爹爹去啦!” “不行,天神说了,让你在浩澜山等他。” 清青期盼地看着门,“爹爹说清青不傻,清青可以去九重天找爹爹……” “这……不行!” “清青想去找爹爹!” 小孩子的力量,任性是很要命的。 呜呜~ 呜呜呜~~ 任她再怎么哭嚎,一点法力都没有,仙娥想要制服她使个噤声咒、定身咒都是轻而易举。 但是,水神不允许! 命令了由浩澜山上脾气最好的仙娥子晴,来照顾清青。打骂是绝不允许的,还得哄着陪她玩,给她弄吃的、弄喝的,不要让她哭,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带她出去,一定要保证安全。 这件差事原本是交给碧涛的,可是碧涛的头摇得像波浪鼓,1个不行,100个不行。 当年哄月儿他在行,可是哄清青成什么事啊? 再说男女有别,水神考虑后,就把仙娥子晴叫过来,守在澜殿外等着清青醒来。 仙娥子晴拖延时间,就说:“清青仙子,先吃点东西,总归吃点东西再去找……” 实在说不出“爹爹”俩字,尴尬的咧咧嘴。 清青以为她不知道,还大声的帮她补充了重点:“我爹爹!” 好好,听到的人直流冷汗。 这时,吃的端进来,清青嗅着味道,立刻被美食吸引。但是不要以为她会投降,放弃找爹爹是不可以的,坚定信念! “端着盘子一起走,找到爹爹,再吃!” 天呀,亏你能想得出这个办法。 她自豪地说:“清青出发!” 看到旁边人的脸色,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子晴。” “子晴和清青一起出发!” 这回口号没有喊错,可以走了。 搞笑的一幕发生了。 清青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手中拎着一把水壶,后面跟着子晴,端着餐盘,上面有饭、有菜、有零食…… 这是要出征啊,带着粮草,要往哪走? 看清青的意思是要走路下山,啊?子晴赶紧喊住:“清青仙子,小心脚下!” 招来云驾,上来! 昨天清青和水神一起乘过,没有很惊讶,也就上去了。 新奇的往下瞅,子晴怕她摔了,一只手还拽着她。 出浩澜山时,叫上了4个天兵跟着,一行人飞往九重天。 但是,到了九重天外,没有公差不能随便进去啊! 就在外面等。 傻等! 不傻,有吃有喝的等。 “子晴姐姐,你饿不饿,一起吃?” “不用,呃,清青仙子,我帮你梳梳头发?” “哦,是有些乱,被风吹乱的。” 不是,是呼猪头在床上睡觉拱乱的。 清青很美,把凌乱的头发梳好,变得很精致了。 可是……如果路过的人,一看就能察觉她不对劲儿。 因为她的衣服穿的很古怪,她自己穿上了外袍,又看到衣架上新送来的几套衣服,她就都穿在身上了。 里三层外三层,不同的款式,袖口、领口花边都露出来了,乱七八糟的,明显的不正常。 子晴去询问,水神是在九重天议事?还没出来? 天兵说是。 然后他们的视线都看向清青,目露诧异?神妃?是她吗?怎么看起来不对劲? 清青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她欢欢喜喜的说:“等!清青在这等爹爹!” 清青抱着水壶,口渴了,吸溜吸溜,喝点。 “清青仙子,往那边点,也不用离这么近。” “不要,万一爹爹出来,没看见我呢!” “可以看到的,我帮你看着呢!” “不要,清青要在最近的地方等爹爹,第一时间就要看到爹爹。” 子晴觉得好尴尬,好丢人,因为天兵一直向这边看。 傻模傻样的,好尴尬啊! 清青一屁股坐在九重天对面,直盯着南天门。得意地想,一会儿爹爹来了,她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真是太聪明啦! 可是,等了一会儿,她就有些不耐烦了。 仙雾弥漫,温煦的阳光遍洒大地。 眼瞅着对面,偶尔出来了几个人。看清对方的脸,可惜都不是爹爹。 她腿坐得有点僵,就站起来走近些。 驻守南天门的十几名天兵,立刻侧目向她看来,一脸踌躇,“神,神妃吗?” 战神与神妃经常在出入南天门,天兵们经常见,这张脸明明就是神妃,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离近时,再仔细看了看,她脸上没有那个疤,不是神妃。 神妃在耳朵边到颈边,有一道深疤,这人不是神妃,她应该是传说中那位与神妃长得一样的女仙子。 清青小跑着过去,绽放一个笑容,乖乖的问:“我爹爹什么时候出来?” 天兵面面相觑:“请问仙子的父亲是哪位?我等不知。” 清青头上亮起小灯泡,聪明的说:“他叫水!神!” “水?水神……” “嗯” 清青重重点头,天兵全体傻眼! (天降一个大瓜!传说中水神有一个儿子,怎么现在又弄出一个女儿?我们高冷的水神啊,怎么私生子、私生女这么多呀!) 今日中天殿议事,很重要,水神忙完之后,就急忙出南天门回返,知道家中肯定有一个“孩子”在等他。 远远的,他就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美丽的容颜,纤瘦的身形,最重要的是,穿得奇奇怪怪,傻笑萌乖! 第三百三十章 来自“亲闺女”的爱 “清青……” 清青正站在南天门外,手舞足蹈的跟别人讲,他爹爹是谁谁,长什么什么样子…… 听到呼唤,她转头去看,瞬间扑棱着两只手,想要起飞:“爹爹!” 她神色狂喜:“爹爹!!” 一众天兵扭头看去,目光定格,真的是水神。 高冷俊逸,神光矜贵。 谁敢联想,他是某位傻子的爹? 什么情况? 清青飞速跑过去,跟个炮弹似的,发射到水神的身上…… 水神竟然没躲,怕她摔了,还伸手扶住她。 清青扬起笑开花小脸,眼里满是欢喜,把脸在爹爹的怀里一通蹭,一通嗅…… 一通神操作,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说实话,谁都看出来了,这位仙子好像脑子有点问题,通过她的语言神态、穿着衣服,就能感觉到。 刚才她在滔滔不绝的说爹爹时,仙娥子晴就已经捂脸,尴尬的觉得丢人。 此刻,她公开喊爹爹,那副傻样子,不远处的碧涛看了,直呼要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有水神很坦然,他并没有觉得清青很蠢、很丢人。 温柔关切的看了看她,发现身后还端着餐盘。 “怎么不在家吃完?” “我想爹爹,就不想吃饭。” “饿了吗?” “嗯,我现在吃。” “不,凉了,回去重新再吃。” “爹爹为什么一早就走了,为什么不叫醒清青?昨天说好了,带清青一起来的嘛!” “抱歉,是办正事。” “那作为补偿,你亲我一下,就是道歉。” 什么?大庭广众的,这事水神真的干不出来。 当作没听见,“清青,走!” 哼,拒绝了! 等了这么久,居然被拒绝,某个“亲闺女”表示很不开心! 回去时,碧涛化成大鹏鸟的模样,稳稳的御风飞翔,载着清青和水神。 “亲闺女”刚才还热情的笑容,此刻背对着他,只低头看着下面。 这是生气了? 水神试探着问:“清青,看什么呢?” “……” “清青?清青?” 这回有了点表示,傲娇的扭了扭身体。 确定了,她是在闹脾气。 “你把头转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清青不理,自己数手指头玩,哼,自己和自己玩得也可以很开心,才不要理臭爹爹。 水神摇摇头,换了个法子。 “清青你看这是什么?” 清青的心性就是小孩,好奇心很强。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理爹爹了,还是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 水神手握成拳,摊开时,掌心幻化出一只七彩的小鸟。 清青开心,拍手叫好,眼神盯着小鸟看。 “小鸟有爹爹吗?” “呃,没有。” 清青不开心了,没有爹爹的小鸟好可怜。 “清青,怎么了?别哭……” 小嘴扁了半天,很委屈,“小鸟的爹爹肯定是不要它了,呜呜,爹爹会不会也不要清青呢?” 水神一没哄过女人,二没哄过孩子。月儿当年也是很懂事的,从没有这样任性哭闹过。 甚至到目前为止,他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相处方式对清青。 拿她当爱人,她糊里糊涂又叫爹爹。 拿当小孩,她又非常黏人,整天要亲亲,睡在一个床上。 种种纠结,把水神也弄懵了。 别忘了水神的本质是什么?人家不会谈恋爱,刚刚破戒就“守寡”了500年,弄成这副样子,老婆不是老婆,女儿不是女儿。 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清青一哭,水神立刻没辙。 轻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抚,“清青,别哭了,那你要怎样?” “爹爹不要离开清青!” “好,不离开。” 水神无措的用衣袖,帮她擦着眼泪。 清青破涕为笑,软乎乎的张开双手,想要抱他。 抱住了,感觉她衣服里…… “怀里揣着什么?” 哦,她想起来了,从里面拿出一个手帕包。 “是给爹爹带的吃的!” “给我?” “我怕爹爹像昨晚一样,天黑了才会回来,会饿。我给你留的一个小饼,很好吃的!一共只有两个,清青吃了一个,好吃,给你一个。” 水神看了看这个手帕包,疑惑吃的不都放在盘子里面。 “我怕这个冷掉,揣在怀里给爹爹温着。” 水神心底触动,看着她打开那个手帕包的小饼。 小心翼翼的递过来,“爹爹吃。” 水神点点头,接过去当真咬一口,甜的滋味。 在清青的注视和督促下,水神连连点头,把饼一口口的都吃光了,一个渣都不剩…… 折腾一趟,回到浩澜山。 水神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饿不饿?” 清青摇摇头,捧着杯子,咕嘟咕嘟把一整杯水都给干了,喝完还满足地“啊——”了一声。 她擦擦嘴,浑身扭了扭,“可是,清青好热……” 能不热吗?里外穿了七八件衣服,九重天上阳光温煦,她捂这么多,肯定冒汗,中暑找谁啊? 水神帮她解开衣带,“为何穿这么多衣服?” “不知道,放在架子上不是应该穿吗?” “下次不用穿这么多,里衣再穿一层内袍和外袍就可以,穿多才会热。” 不容易啊,水神跌落神坛,准备开始当爹、当妈了。 “清青,你先沐浴,自己会吗?” “会呀!我超棒的,什么都会自己做。” 水神赞许的点点头, “好,让仙娥带你去。” 刚往门口走了一步,手臂就被清青给抱住了,黏人精缠住不放手。 “爹爹,要去哪儿?” “说好了,让仙娥带你去沐浴。” “不用呀!” 哦,水神还以为她要说,她可以自己去。 没想到她牵着他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爹爹帮清青洗就好啦!” 啊……帮什么帮! 水神严肃地说:“不可以!” 清青疑问:“?” 水神:“你要记住,男女有别,不能让任何男人看你的身体,知道吗?” 老古董就是一板一眼,什么事都喜欢教导。 发现问题了,他就马上要指出来,正确教导。 但是清青的理解力,完全取决于自己高不高兴。 高兴的事,她就能听懂。 不高兴的事,她就听不懂。 第三百三十一章 喜提“宝贝女儿”一位 清青好像听懂了,乖巧模样的答应:“知道了。” “嗯,跟仙娥去。” “不要,清青要和爹爹一块去!” 水神再次严肃强调:“刚说过的,不可以!男女有别!” “什么是男女?” ko了,此话题可以终结了。 没法解释什么是男女,难不成还要脱了裤子讲解吗? 没办法,水神只能任由身后多出一个小跟屁虫。 清青洗澡的时候,水神还得在门外等着,因为她时不时就会问:“爹爹,你还在吗?” 如果水神不答,她马上就要往外跑。 笨人有笨办法,专会治人。 “爹爹,清青穿不上裤子。” “为何?” “不知道” “呃,先看看有没有拿错,是裤子吗?还是说身上有水?要先擦干才能穿上……” “哦” 又过了一会儿,水神隔着门问:“现在穿好了吗?” “嗯,就是……就是衣服掉到水里,有点湿。” “哪件衣服湿了?是内袍还是外袍?” “外袍” “没关系,先出来……” 门拉开一条小缝,清青出来了时,果然外袍大半都湿了。 水神没说什么,衣袖轻拂,将衣衫上水渍弄干了,又拢了拢她披垂的头发,用仙术也都变干了。 清青欢喜雀跃,“哇,好棒,爹爹好棒!我还以为清青犯错,把衣服弄湿了,爹爹会说我呢!” “不会,走。” 清青欢喜的蹦蹦跳跳,阳光下,她眉眼如画,脸颊细腻白皙,朱唇皓齿,肤若凝脂。 察觉到水神在看她,清青没有丝毫害羞,还冲他眨眨眼睛。 时刻牵着爹爹的手,回到澜殿。 吃了点东西,她就又困了。 因为元神太薄弱,顶着这么一个仙身,她会很累,很嗜睡。 水神:“去床上睡一会儿。” 清青抓住了他的衣角,倔强地摇头。 “不是困了吗?” “我怕一睡醒,爹爹就不在了,我不想睡。” 水神: “今早是有急事,下午不出去,你去睡。” 清青不吭声,攥着他衣服的小手更紧了些。 水神格外耐心:“不骗你,睡醒时,还能看到我。” 终于相信了,清青点头答应。 不过就算她肯到床上去躺着,还是不同意水神离开她的视线。 “爹爹忙公事,清青在床上睡觉,不会吵到你的。” “好” “但是爹爹不许出去!” “好” 澜殿内。 水神坐在书案边,翻阅公文…… 清青不老实的翻来翻去,最后趴着,侧身看着爹爹,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眼皮越来越沉。 水神抬眸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呼呼的小猪睡得很香~~ …… 清青一觉睡到了下午,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第一件事就是找水神。 见到他好好的在自己书案前坐着,清青心情大好,掀开被子,光脚下了床,哒哒哒朝他走过去。 “爹爹!” 水神抬眸,看到她光着脚,略微皱眉:“醒了?” 清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爹爹好辛苦,爹爹累不累?” 水神放下笔, “不累。” 光说还不算,她又嘟着小嘴,想来亲爹爹。 水神身子一滞,站起来,没让她得逞。 清青:“哼!” 哼完,她张开手,要往水神身上抱抱、蹭蹭、贴贴。 没办法,水神原地站在那被“女流氓”好一顿欺凌。 “爹爹这里硬硬的!” 清青小手不老实…… 如此作怪,任谁都受不了,忙低头看去。 呼……还好,她摸的是他的腹肌。 拿开女流氓的手,水神无奈地说:“清青,好了。” “不好,要亲亲,要跟爹爹亲亲!” 她仰着脸,撅着嘴,一跳一跳的要去亲水神。 水神反手抓着她的后衣领,给她提溜了起来。 清青跟个被扼住命运后脖颈的小猫似的,僵在了那里,蠢萌蠢萌的。 水神不忍心,松开手,好好把她安置在椅子上。 抢在她发脾气之前问:“清青,你看看这些,你认字吗?” 清青被转移注意力,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努力思考的样子。 最后点点头。 “认识吗?” “嗯” 清青指着纸上的字迹读出:浩澜山、澜殿、沈青…… 读完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清青认字的,清青不傻。” 水神微笑一下,“嗯,很好,没有说你傻的意思,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的。” 他和她讲话的样子好温柔,黑色的瞳孔里满满都是她。 清青软软的笑起来,重重点头:“清青是好孩子,好孩子最听爹爹的话!” 闻言,水神微笑中亦有伤感,一抹惆怅。 “爹爹怎么了?不喜欢清青吗?” “不是……” “可是,清青好喜欢爹爹!” 话还没说完,坐在椅子上的清青,身体猛地往前一探。 没来得及躲开,被她温热柔软的唇,亲在了脸颊上。 水神愣了片刻。 被她亲的那一下,像是羽毛撩过,但存在感特别强烈,后效大,水神觉得整个脸颊都烧着了,僵硬了半天。可是清青却像没事人似的,拿起了笔在纸上乱涂乱画。 画个大圆圈,上面一些什么东西。 不用浪费脑细胞,她已经自己嘟囔出来了:“饼饼,清青想吃甜饼饼!” 唉…… 水神无声的叹息,其实她什么都不懂,连亲吻的意义都不懂。 很快,心想事成,她想吃的甜饼饼上桌了。 洗净手,开吃。 清青嘴闲不住,“爹爹吃,爹爹吃一个嘛!” “好” 从此后,水神也通烟火气了,一日三餐的陪着“宝贝女儿”吃。 而且无论去哪都要向“宝贝女儿”报备,清青问这问那问,东问西问的好详细,好奇心满满。 饭后,水神带清青去楼兰胜境,那边风景非常非常美! 碧落银光的瀑布,满山花海,彩霞熠熠。 清青眨巴着大眼睛,哇~哇~~ 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的欢笑。 水神陪着,一路平静沉默。 后面不远处的碧涛,已经挠了n次头了,头发都快被薅凸了。 关键是一口一个“爹爹”,这谁受得了啊? 当年月儿也没叫过一声爹呀,现在从“宝贝女儿”身上补全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黏人精 天族的“美丽大花园”,楼兰圣境。感受到水神的大驾光临,都迎接出来,热情欢迎。 “天神,您来了,我等有失远迎。” 许多花仙精灵的声音,恭敬施礼。 清青贴在水神身边,转头去看。 这些陌生人,有人施礼,有人微笑,还有人送来鲜果美酒。他们好像都在偷着看清青,很惊奇的样子。 “爹爹,那是什么?” “呲” 不知道是谁倒吸凉气的声音。 碧涛极力想掩盖事实,嗷嗷号令众人:“你们听错了,别瞎猜疑啊!” 清青表示不满:“坏叔叔,你说话干嘛这么大声,我跟爹爹说话都听不清了。” 碧涛扶额,越描越黑。 这些小仙的嘴最没把门的,很快下界地仙就都会知道了。 水神倒并未在意,曾经最讲究清誉名声,如今什么也不在乎了。 清青指哪,他就带清青到哪去看。 傍晚,看完落日霞,又带她去界川谷逛了一圈,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回来。 清青爱不释手的玩了一路,回到浩澜山。 澜殿里多了两个柜子,专门是给清青装衣服,和装她这些玩具的。 “爹爹,要去哪里?” “去沐浴” “我也去,要和爹爹一起沐浴喽!” “不可以” 水神拒绝了。 清青噘嘴,不满地跺脚:“为什么呀!” 还能是为什么,如果真的脱光了衣服,彼此坦诚相见,意义就变了。 而清青现在根本都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水神是重礼数、重规矩的人,什么事都要讲一个分寸。在没有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前,不可能和她发生什么。特别是清青现在这种智力状态,就像个糊里糊涂的小孩,水神哪能对她做什么? 水神揉了揉眉心,解释道:“清青,男女有别,就是说洗澡只能一个人,不能和别人一起,脱光了的身子不可以给别人看到。” “爹爹不是别人,爹爹是……爹爹。” “也不可以!” “那闭上眼睛呢?” “还是不可以!” 清青激灵的样子,与之诡辩:“闭上眼睛看不到了,为什么不可以?” 水神:“万一我睁开眼睛呢?偷看呢?” 清青:“那就蒙上眼睛,看不到的那种。” 水神:“不可以,蒙上眼睛也是可以偷偷摘掉的。” 清青:“那就把手绑上!” 苍天啊!水神可能是把八百辈子所有的幼稚和耐心都用上了。 “清青,如果绑上手,我如何沐浴?” “哦……那让坏叔叔帮你洗呀!” “不用,我自己可以。” 一番教导交谈,清青仍然像没事人一样,大咧咧的要跟着水神到仙池去。 水神停步回头,“清青听规矩,沐浴时,你不可以跟去。” “不听不听,我听不懂!” 边说,她还边拿了一套干净衣衫准备好了。 水神凝眉打量她,开始怀疑她的智商到底是低,还是高? 被她这幅“死皮赖脸”的样子震惊到了,严肃的说:“若再跟来,我就用个定身术将你定在这里。” 说完,他就向外走去。 清青抱着衣服,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看他头都不回的走出自己的视线,清青鼻子一酸,“哇”一声哭出来。 “爹爹!爹爹~~~” 哭嚎得那叫一个震天动地,声传十里。 水神还能听不见? 刚立的规矩就作废了,又掉头回来。 站在她面前,水神缓和语气:“清青,不哭,不哭了。” 清青的手本来捂着眼睛,闻言她手指错开两条缝,看了他一眼。 然后,手又合上,接着哭。 她看水神,水神自然也能看到她,发现她眼睛是干的。 无奈透顶,反而被气笑了。 “清青,别装哭了,太吵。” “呜呜,不是装哭,清青是真哭!” “眼泪都没有,还说不是装哭?” 清青僵了一下,哭得更大声,眼睛一挤一挤的,仿佛这样就会有眼泪掉下来。 水神叹了口气,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他就沉默的立在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清青,看她能嚎出什么花样? 清青努力半天,也掉不下眼泪,她伸手在自己的肋下狠狠一掐,顿时“嗷”了一嗓子,把水神也吓了一跳。 对自己真够狠的,掐的太疼了,清青嗷一嗓子后,脸憋的通红,就真的哭了,眼泪嗒嗒的往下砸。 “好疼好疼!爹爹掐我好疼……” “不是,你自己掐的。” “爹爹想让我哭,才掐的。” 哎呀呀,冤枉人,赤裸裸的碰瓷啊! “好了好了,清青……” 这么僵持下去,没头。 清青的哭声降了几度,眼前很模糊,眨了好多下,把眼泪挤干净,爹爹的脸才清晰。 “爹爹对清青不好!对清青一点都不好!清青好伤心……” 终于,把水神治服了。 “唉……好,一起去。” 清青哼哼两声,胜利了,仍然傲娇的把头别开,一副不想和他交流的样子,表示很记仇的样子。 二人来到仙池,温暖的泉水中有莲花盛开。 仙池很大,说好了一人一边。 清青刚低头解衣衫,就发现周围起雾了。 然后,雾越来越多,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爹爹?” “在,没关系,慢慢洗。” “可是,我看不见爹爹了。” “沐浴时,不可以看的,忘了我跟你说过。” “哦” 清青脱光了,下到温泉里,沿着池边一直在找。 肯定是找不到的,水神隐了身形。 “爹爹?你还在吗?” “我在” “可是清青找不到你,你在哪里呀?” “清青,沐浴,听话。” “爹爹,你在哪里呀?” “我隐了身形,你看不到。” “为什么?” “沐浴时不能被人看到。” “可是我不会隐身啊!” “有雾气,我也看不到你。” “爹爹,真的吗?” “真的!” “看不到我的手吗?” “看不到” “那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能听到。” 清青小笨蛋,小话痨,化身废话复读机,每天不知道黏着的水神说多少废话…… 没想到,水神是耐心出奇的好,一句训斥都没有。 她说什么,他就听着。 第三百三十三章 见到地魂与重羲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就想哭。 床畔空空无人。 “呜呜,爹爹又丢下清青了!” “没有”水神出声。 原来他坐在书案边。 清青高兴了,跳下床,疾步跑过去。 水神一看就皱了眉头,“怎么不穿鞋?起床要穿好鞋袜和衣衫。” “不用。” “怎么不用,不穿脚会凉。” 她直接扑到水神怀里,歪头一笑,“爹爹抱我,这样清青的脚丫就不沾地,就不凉啦~” 多好的主意,亏你能想出来。 碧涛走到门口,见到这一幕,睁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他是过来取公书的,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 “去穿鞋。” “不嘛,爹爹抱我去。” 清青坐着水神腿上,一个劲儿往他身上靠,一耸一耸的,这个动作很像…… 水神躲都没地方躲,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哇噢”清青欢呼一声。 水神把她抱到床边,给她穿上鞋。 餐桌边用膳的时候,酥皮甜饼,仙果玉珍。 哇,好甜好香! 水神见她一脸满足,微笑着问:“好吃吗?” “嗯嗯!” 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说,“真好吃!” 水神有公职在身,掌管八方水域,巡视六界雨泽,逢灾患必出。 他不能整天在家里陪“孩子”呀,跟清青商量:“清青,东海岛礁有异动,我需去看看,你乖乖在家等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清青也不是一直闹,有时候能听懂,大部分时候也很乖顺。 “哦,清青乖乖等爹爹回来。” “好” 就这样,水神出门去了。 清青在浩澜山原地转了几圈,闷的慌,就闹腾着要出门。 仙娥子晴带了几个天兵,跟着她,出门不远又不知该往哪去。 子晴说:“清青仙子,就在这等,天神回来的必经之路,他一下就能看到。” “好呀!” 清青同意,就坐在云架上,低头摆弄她从界川谷带回来的一堆小玩意。 会自己演奏的笛子,会唱曲的花朵,会战斗的石头人…… 还有会吐水的小鱼,这是水神专门为她创造的一个小术法。几条五颜六色的小鱼,裹在水泡里面,轻轻一碰就会吐泡泡。 她咯咯笑,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低着头看一些小石头人在打架。 不知过了多久,清青一抬头,看到面前蹲着一个小孩。 一个小男孩。 大大的、明亮的眼睛,穿着黑色的绣袍,肩膀处都镶着漂亮的龙鳞凤羽,熠熠光彩华贵。 这样一个漂亮的小男宝,蹲着软嘟嘟、撅着小屁屁也在看清青手中的一些石头人打架。 他是被这些小玩意吸引过来的,清青刚才一直低着头,也看不见她的模样。 此刻抬起头,二人视线一撞,他看见了清青的脸,吓得一个腚墩坐到地上。 “娘…亲?” 他嘟囔了一句,立刻回头大声呼唤:“娘亲!” 果然,他身后跟着的母亲,和清青长得一模一样。 两个人对视着彼此,地魂早就看见她了,并且一眼就能看出清青的魂魄不健全,有严重问题。 她凝视着她,眼中有很多的悲伤。 清青先开口了:“那个……你是谁,我看你的样子好眼熟?” 清青挠挠头,不懂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好像要哭的样子。 但似有感应,觉得很亲切,很亲近。 清青问:“你是谁呀?” 她回答:“你叫我地魂。” “地魂?哦……我叫清青。” “嗯,我知道,这是我儿子重羲。“ 她牵着小男孩的手递过去,清青很自然的握住,亲切的摸了摸。 小男孩却很迷惑,转头问:“娘亲,她为什么和你长的一样?” “重羲,你记不记得娘亲跟你说过,我只是一缕地魂,就是她的地魂。她是我的原主,唉……但又不算,因为她身上没有天魂……”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清青现在这个身体里的元神,根本不行,根本是残废的。 元神由三魂七魄组成,最重要的三魂:天魂、地魂、人魂。 可是清青现在,这三魂都没有。 地魂分出去了,人魂死了,天魂丢了。 她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病了,失忆了,傻了。 他们在说什么,清青听不懂,她就低头摆弄玩具,然后和小男孩一起玩。 玩的还挺开心呢! 地魂站在一边看,悲伤过后,无声的叹息。 她坐到清青身边,“你头发被风吹乱了,我给你梳一梳。” 清青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风比较大。她有总是跑跑跳跳,没一刻闲时候,头发就被吹乱了。 地魂在她身侧,用手慢慢顺着她的头发,重新梳了发髻。 清青和重羲特别有共鸣,两个“小孩子”心性,活泼又爱玩。 把石头人分成两队,让他们打架,战斗兴奋,两个“小孩”的身体一直在加油鼓劲儿。 赢了就让小花唱歌,两个“孩子”拍手欢呼。 输了就让小鱼吐泡泡,假装泡泡是眼泪。 地魂一直在旁边观察清青,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思维智力…… 如此情况,最多的只能是叹息…… 地魂:“你现在住在浩澜山吗?” 清青:“对呀!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地魂:“呃……我看这里离浩澜山很近。” 清青:“对,就在后面,浩澜山是我家。” 一句话,地魂噎语半天。 然后又问:“他让你自己出来的?” “谁呀?” “水神” “爹爹出去了,我在这里等他。” 闻听此言,地魂彻底噎了,差点没噎一个跟头。 “爹爹?他让你这样叫的?” 清青不明所以,想了一会儿又说:“他是我爹爹……” “他不是!” “水神是我爹爹!” “你……” 地魂张了张嘴,实在无语,解释也解释不清。 大约也能猜到,是因为她在水神旁边吸取多年仙泽,睁开眼睛就以为他是爹爹。 唉,已经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争辩“爹不爹”有什么意义呢? 愿意叫啥叫啥! 说实话,水神长她几万岁,叫祖宗都可以,随便! 第三百三十四章 要和水神抱抱睡,搂紧紧 水神挂念家中清青,一猜她就会很着急,不知道有没有哭闹。 水神归心似箭,速去速回,一刻都不耽搁。 “清青……”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扭头看去,惊喜喊:“爹爹?爹爹回来啦!!” 往日清冷俊美的五官,在看到清青时,不自觉的变得柔和。 她一如往昔的扑到他怀里,只不过出去两个时辰,就像几年没见似的,想念至极。 “爹爹好久啊,清青等了你好久好久……” 水神微笑,轻抚着她的背,夸赞一句:“很乖。” 地魂站在一边,嘴角抽了抽,被这一幕画面弄得不尴不尬,说不出的别扭。 “重羲见过天神” “免礼” 清青转回头介绍:“他们是我新认识的姐姐和弟弟。” 天呀,辈分全乱了,听听她都糊涂到什么程度了。 没有以前的记忆,啥都不知道。现在的思维逻辑,也完全不通畅,基本就是个弱智儿童。 地魂无奈,并没有纠正她的错误,而是说:“我住在九重天的司战宫,你一问就可以找到。如果你在浩澜山住腻了,或是受欺负了,就来司战宫找我。” “好呀好呀!司、战、宫……好熟悉的名字。” 地魂点点头,温柔的拉住清青的手,叮嘱:“你记住就好,记得来,随时都可以。” 然后对水神冷淡的施了一个告退礼,带着儿子走了。 回返途中,清青回头看了一眼,早已没有地魂的踪影。 就像魂魄间的吸引力,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她自言自语,呢喃:“司战宫……” 闻言,水神转头看她。 听见她问:“爹爹,我明天可以去司战宫吗?” “为什么?” “我喜欢地魂和重羲,我想去找她们?” “那……那你不喜欢浩澜山了?” “也喜欢啊!我最喜欢爹爹!” 水神的笑容浮现,心里隐有担忧,但还是不想让她去司战宫。 “清青,我明天带你去凡间玩,好不好?” “好哇!” 清青乐呵呵,转念就将司战宫的事放下了。 回到澜殿,还有一份小惊喜呢! “爹爹,清青有礼物要送给你哦~” 她神秘兮兮的样子,一溜小跑,从桌上拿过来。 水神见她举着一个什么东西跑回来。 “爹爹你看,这是清青画的你!” 她摊开画卷,露出了里面的丑八怪。 水神看完后,表情一言难尽。 长胳膊长腿、五官畸形也就罢了,为什么是个没头发的脑袋? 她唯一画得好的,就是水神的神印。 现在是一个细长的红点,清青让仙娥给弄得红墨,画出了这个神印。 可是这一笔画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把水神的脑袋劈开了,淌血了,太吓人了。 整体画风是抽象派、丑陋派、侮辱派。 水神直接问了出来,“这个,这是我?” 清青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的,照做爹爹画的,一模一样?” 水神无法勉强自己认同,面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了抽,很纠结的样子,仿佛夸她一句就是助纣为虐的大错误。 清青盯着他,小脸儿忽然凑近,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水神脊背一僵,问:“怎么?” “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清青的礼物?” 她扁着嘴,一副“你要是敢说不喜欢我就哭”的模样。 水神怕了她的魔音灌耳,矢口否认:“不是的,我喜欢。” “那爹爹怎么不夸我?” 直言不讳的求表扬。 水神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才有勇气再看一眼那副辣眼睛的画。 他撒谎了,咬着牙根的夸赞:“清青画的真好,一看就是我。” 听了夸赞,信以为真,清青得意的摇头晃脑:“对呀,爹爹把它挂在澜殿里,最合适!” 水神英俊的眉眼要拧成疙瘩,啥玩意?挂出来干嘛,僻邪吗?? 不用不用,我不怕邪,我怕这幅画! 到了晚间休息的时候,清青穿着中衣中裤在床上,高兴的滚来滚去。 今天精神不错,没有很困,然后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爹爹,你为什么不脱外袍就睡。” “不用” “为什么,可是你说过,睡觉要脱掉衣袍,睡醒要穿上衣袍,这是你教我的呀!爹爹自己为什么不脱?” “……” “是不是你懒不想脱,我帮你。清青帮爹爹分忧解难,清青是勤快的小能手!” 水神半晌无语,总是被她傻傻的自恋,弄得哭笑不得。 不需要帮忙,水神自己把外袍脱了。 仍然被清青抓住把柄,究根追底:“内袍也要脱啊,清青都脱了,脱了舒服,可以在床上打滚,哈哈……” 说着就滚到爹爹身边,非要帮忙。 没办法,水神自己脱了。 “哇呼,清青要和爹爹抱抱睡。” 水神摇头,“乖孩子都自己睡。” 清青据理力争:“清青是乖孩子,但清青也要和爹爹抱抱睡!” “不可以,太挤。” “爹爹的床这么大,不挤啊!” “稍微保持一点距离,才不挤。” 清青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胳膊,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水神在另一边躺下,看向她,“清青,睡。” 任性的“小孩”扁扁嘴,想哭。 水神:“你要是哭,就不是好孩子!” 清青一下子把眼泪憋回去了,趴在床上,不满的小声嘟囔:“爹爹是坏爹爹!” “……” 夜静了,熄灭了几盏天灯。 暗霓中,同榻而眠的两个人。 清青趴了一会儿,支棱起耳朵,听到身边不徐不缓的呼吸声。 嘿嘿,她的手动了动,兴奋的扭一扭。 暗戳戳的想,等爹爹睡着以后,她偷偷靠过去,就要抱抱。 “清青,你怎么还不睡?” 静谧的房间里,冷不丁响起水神好听的嗓音。 清青一紧张,下意识答:“清青睡了呀~” 晕,把水神都逗笑了。 “睡了还能说话?” 清青懊恼地捂住了嘴,“唔唔”两声。 “乖乖睡觉,不要想小心思。” “哼!” 清青跟个毛毛虫一样,自己咕涌了一会儿。 “哼,爹爹嫌弃我,清青还不乐意去了呢!再也不要抱抱,再也不要理爹爹……” 第三百三十五章 翩翩美人 清青在自言自语,凄凄艾艾。 刚开始是抱怨,后面就越说越伤心:“爹爹不喜欢清青,一定是觉得清青傻,所以才不喜欢……” 水神叹息一声,伸臂揽住她往怀中一带,抱着她。 某位小怨妇立刻闭嘴了,枕着爹爹的手臂,搂着爹爹的腰,高兴的扭来扭去,咕涌了一会儿。 水神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哄睡,渐入梦境,睡得好香好香…… 第二天,睁开眼睛,起床啦! 清青抻着懒腰,翻身滚到床边,“爹爹给我穿鞋。” 困顿的还闭着眼睛,说话含混不清:“清青不会穿鞋。” 水神瞥她一眼:“哦?昨天还会,今天就不会了?” 清青闭着眼睛,理不直气也壮:“忘记了,爹爹再教我一次。” 明晃晃的,就是治人。 水神没说什么,俯身帮她穿好袜子和鞋。 睡醒了,清青爬下床,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到门口看了看。 看到水神就问:“爹爹,清青送你的东西呢?” 语气里,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嗯?”水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送给爹爹的画!” 苍天的,那幅大作? “呃,被我收起来了。” “收哪了呀?” 水神望向书架,指了一下。 清青立刻过去翻找,原来是被爹爹好好的珍藏了啊! 但是这么好的画,被珍藏太可惜了! 清青表示不满意,把她的大作往桌上一放,掐着腰说:“我送给爹爹的,我画的好认真,花费好多心血!努力回忆着爹爹的样子,才画出来的。” 水神的嘴角抽了抽,被她的夸张描述惊到。 画出这种写真画,到底是谁手有毛病?还是眼神有问题?还是手眼配合不协调? 清青自我感觉良好,大声豪气说:“挂在门口!” 水神揉了揉眉心,没有反抗就妥协了:“嗯,随你。” 清青开心的张罗起来,举着伟大的画作,往几面墙上比量,思考应该挂在哪里最合适。 晨曦的阳光倾泻进来,铺了她满身满脸都是笑意。 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水神站在旁边,耐心等候,直到清青选定了位置,绝佳位置,一进门口屏风的正上方。 行,水神掐诀,使了个定法咒,将那幅画挂在上面了。 “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明媚的笑声,清青好开心。 水神凝视着她,被笑颜感染,他的嘴角也温柔的挂起弧度。 和谐的气氛,就是在碧涛一进门的时候,嗷一嗓子给破坏了。 因有清青在澜殿,碧涛甚少进来,有事就是在门口回禀。 今天是殿门开着,他站在门口跟水神说话。从他的角度,不偏不倚正好能看见屏风上面那幅画。 “这啥东西?新的通缉令,怎么画的这么丑?” 哥,你真是哥!一句话道破玄机! 清青顺着碧涛的视线一看,愣了一瞬,才暴躁跳脚。 “你说什么啊,坏叔叔!你在说我的画丑?” “呃,嗯,呃……” 碧涛后知后觉,支支吾吾了半天,又仔细看看画作,五官扭曲,表情一言难尽。 “我画的爹爹,你为什么说我爹爹丑!” 碧涛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水神,实在无法将二者相媲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通缉令呢,追杀哪个上古凶兽,这家伙长得太四不像了。丑都丑不出个名堂,不伦不类。 清青握着拳头,小脸气鼓鼓的,大声维权:“我爹爹才不丑,最起码在我心中是不丑的!” “行,不丑不丑,我看错了啊!这画……越看越好,跟……跟天神长得是挺像了,呵呵……” 实在违心,干笑了几声,尬笑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水神并未在意,看到清青跳脚的维护自己,他还觉得心情不错,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本来就是天界第一美男,是清青的画在丑化他,好不好啦! 他问:“何事?” 碧涛回答:“月儿出关了,现居牟日仙君的府邸。” “备礼。” “是” 水神要去看儿子,备礼是送给牟日仙君的。 这些年,逢节的时候,水神都会派人送礼给牟日仙君。 牟日仙君也会回礼,是友好的关系来往。 心里都明白,那么小的孩子常年跟在霄沾和子岳身边,请多照顾照顾。 有什么事,霄沾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水神。 水神让清青梳洗,穿戴好衣衫,一会儿要带她去个地方。 然后,水神走到外面,跟碧涛交代几件公事,让他去办。今天自己空出一天时间,什么都不做,就是陪着清青去看儿子。 片刻后,等水神再回到澜殿的时候,看到清青的穿衣打扮,实在让他皱眉。 清青不懂审美搭配,而且她好像连最基本的内袍和外袍都分不清楚。两件外袍都套上了,在腰带的地方弄的皱巴巴不平整。 “清青,不用系两条腰带。这样……换一套……” 水神给挑了一套简洁的梅粉色,绣彩罗裙。 “这个是穿在里面的,这个是穿在外面的。” 把衣服摆在床上,帮她把腰带也准备好了。 清青边点头,边开始脱衣服,速度挺快,纤细的腰肢解裤带。 水神转头一看,神色一凛,急忙将澜殿的门关上。 “清青,你等一下,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身体,换衣服的时候要小心,看看门窗都要关好。” 清青歪头,一脸的困惑:“清青只是脱内袍,里面穿了中衣,没有露身体。” “那也不行!” “哦”清青闷闷的低头:“爹爹干嘛凶我,不是你让我换衣的吗?” 唉…… 跟她讲不清道理啊,她完全都不懂。 水神低低的说了一声:“嗯,换,我到门边等你。” 他背过身去,走开了静立在门边,良久无言。 片刻后,身后蹦蹦跳跳的声音,就知道是她过来了。 这回穿着得体,漂漂亮亮了,白皙的肤色,高挑的身材,娇美的五官,唇透着樱花一样的粉…… 在水神的注视下,清青转了个圈,翩翩娇艳,美滋滋地问:“爹爹,清青好看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时隔五百多年,再见月儿 一声“爹爹”,把水神唤回现实,他略略的“嗯”了一声。 又看了看她的头发,水神拉她到桌边坐下,解开发绳,如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如玉般的指尖,穿梭在她的墨发中…… 水神第1次为女人梳理束发,竟不知自己手还挺巧的。用心了,按照她平时喜欢的发饰,梳理完简洁清秀。 清青对镜照照,夸赞的拍手,把脸凑过去:“爹爹抱抱,抱抱宝贝清青嘛!” 就知道是这样,小孩般的黏人。 水神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清青,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会儿别哭闹,好好的。” 清青乖巧点头,眼中盛满了笑意,快快乐乐的牵住爹爹的手,晃悠几下:“爹爹,我们走!” …… 期待中,一起出门。 天气颇好,上午的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清青牵着水神的手,一路上自说自话,欢欢喜喜的样子。 她傻傻的开心,见到什么就说什么:“大太阳,你好呀~” “白云云,你好呀~” “青山山,你也好呀~” 说完,她支棱起耳朵,好像在听对方的回话。 片刻后,她对着下方的群山说:“是的哦,爹爹要带清青出门,爹爹说今天一天都陪着清青,他今天不忙公事呢!清青今天最开心!!” 水神成功的被逗笑了,心也被萌化了。 派人提前去通知了,牟日仙君府门大开,出来迎接。 “天神,里面请,里面请……” “仙君客气了” “不见外,快里面请!” 牟日仙君也看到了清青。 每日出入九重天,消息都比较灵通,大约知道了清青醒来的情况。视线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热烈的欢迎,请进请进…… 牟日仙君的府邸奇花异草很多,绚烂多彩的花木丛,处处美景。 清青与霄沾关系好,以前也来过家中几次,算是熟客。 但是,此刻她的表情神态,仿佛是第1次来。 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对一切都很充满好奇,懵懂的眼神就像一个孩子。 果然,某个孩子很合时宜的叫了一声“爹爹……” 牟日仙君脚步一顿,这荒唐的称呼,刷新三观。 “爹爹,你看……” 一头雪白银亮的鹿,从树木后傲然的走过去。 它的身形姿态,漂亮的像公主一样。长了4个犄角,在上方展开。犄角上散发着银光,非常奇异漂亮。 它引起了清青的注意,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看。 牟日仙君就介绍:“它叫扶诸,是我儿的坐骑。” “哦,好漂亮。” “天神,我已备好了茶点,先用茶,或是你和清青仙子随意转转。” 心里都明白,人家水神是来看儿子的。 牟日仙君依着待客之礼,已备下茶水和膳食,话讲在明面上:“月儿在北面的院子,已经派人去通知过他了。” 水神点点头,“有劳了,仙君你去忙,我们自己转转。” “好好,请自便,稍后备了茶点,正好我还要跟天神说说最近海域界定的事。” “嗯” 他们都是天庭要职,分管区域不同,有的时候也会由公事交涉。正好今天见面了,借机谈一下最近的一桩公职事宜。 水神先去看儿子。 神仙不会迷路,即使根据气泽,也能找到月儿。 顺着方向,来到一处绿竹雅静的院子。 白拱门,留仙池,晶石铺设的一条小路延伸到门口。 屋中的人也能感觉到外面的来客,500多年没见了。 门推开,他走出来。 当年的小孩长大了,减去了幼童稚嫩的脸庞,如今的轮廓更加的清晰。 看起来像人间十一二岁,少年的模样。 冷白如月,眸点寒星,直挺的鼻梁,静默的神态,已是一位翩翩小少年。 月儿的眉眼间,容貌很似水神,真的很像很像。 明明是亲生父子,关系却冷到冰点。 月儿不论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只有看到父亲的时候,疏远如陌生人,不,比陌生人还要冷千万倍。 按照礼数,他生硬的说:“沈月拜见天神,有礼了。” “起来” 水神向前走近几步,细看儿子,眼中是有温情的。 但月儿不看他,将视线撇开脸,眼底写满了冷漠。 当然,他也看到了旁边的清青,视线落在她的身,但没说话,也没有叫娘亲。 清青完全是懵懵的状态,跟在水神身边,左顾右看,对旁边的竹林很感兴趣,竹林里还有仙鹤在闲庭信步。 清青眨巴着大眼睛,想走近去看看,她对仙鹤的兴趣,明显高于面前的儿子。 “是你养的鸟吗?” 月儿摇摇头,低声一句:“不是” “那是谁养的?” “不知道” 清青很疑惑,“你家的鸟,你都不知是谁养的?” 月儿说:“这不是我家,我没有家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清青忽然心里不舒服,揪紧一下。 可她不懂,只是莫名的一种感觉,视线吸引。 她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修型玉立,一身淡蓝色的衣袍,领口和腰带处用宝蓝和紫色线做的满绣,绣工精心。 玄彩丝线,图案精致漂亮,衬托着这个少年熠熠姿态出众。 这时,眼瞅着他衣襟里,大约是胸前的位置带着什么东西,散出两道光,化作两个身形,出现在眼前。 是两个凡人鬼魂,修出了身形,其中一个文质清秀,像个书生。 另外一个很魁梧,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 “清青……” “清青……” 他们两个一起呼唤出声,声音里充满了激动。 清连和清台修出魂体,也有100多年了,一直跟在月儿身边。 “舅舅,须给天神见礼。” 清连反应比较快,将视线从清青点上移开,马上跪下,“叩见天神!” 清台:“叩、叩……叩见天、天神!” “免礼” 水神身上的威压感太强,清连和清台起身后,都站在原地没敢再动。他们的眼睛都看在清青身上,激动的不能自已,无声掉泪。 清青的表情突然间欣喜,“哇!”了一声。 难道她是认识清连和清台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 鬼子笼里装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她恢复记忆了?认识清连和清台了? 答案:不是! 清青的目光看向月儿,问出了一个让大家都汗颜的问题。 “他俩是从你身体里出来的吗?你生宝宝了,你是他俩的爹?” 所有人,当场呆了。 清青好奇心满满,走近月儿,“你好厉害,你再生几个给我看看呗?” 月儿蒙愣后,无限忧郁,说:“不是,我带着装载魂魄的器具,他们是从那里出来的。” “什么呀?给我看看!” 她好像突然来了兴致,对“生孩子”这事非常的好奇! 一探究竟! “我看看,你带的什么?” 清青越向他靠近,追问的越厉害,眉头紧皱,目光急切的盯着月儿胸口的位置。 “你带的什么?你脖子上带的什么呀?” 月儿后退,没有回答。 清青竟然伸出手,意图想扯开月儿衣领,一定要看。 而且口中还在嘟囔着:“好像是我的东西,我的!” 干啥啊?明抢啊!举止很任性,很粗鲁。 月儿一连后退,眼看她的手臂要抓向自己的衣领。 他急了,指尖一弹,打出一个定身咒。 清青瞬间石化在原地,僵硬的不能动了。 可是下一秒,水神衣袖拂动,立刻解开了清青的定身咒。 一步近前,护在她身边,厉声训斥儿子:“你做什么?她是你娘亲,你竟敢如此无礼!” 水神不高兴了,胸腔中怒意甚浓。 从今天见面开始,月儿对清青就不冷不热,也没有打招呼。 这也就算了,此刻更是过分! 清青不管是傻了,还是蠢了,都是他的娘亲,怎能对娘亲使用定身咒,大逆不道! 岂有此理! 月儿的反驳回答,很冷漠:“她不是我娘亲,我娘亲已死,永远没有了。” 父与子的对视,愠怒中,僵持着。 月儿不认,不认眼前的人是娘亲。 “如果是我娘亲来了,她会说什么,她会做什么?肯定不是这样,因为她根本不是我娘亲!” 水神眼中的怒意,逐渐变成了悲伤,最后化作无言。 他没有训斥儿子,只是沉默的,心中落寞不是滋味。 这时,身后来人,是霄沾。 “天神,您来了。” “嗯” 霄沾身后跟着他的小鹿扶诸,跟在主人身边,高抬腿,轻落步,傲慢中还显得娇贵、可爱。 扶诸的年岁也才一千多岁,在神兽中算是年龄小的,还保持着青春的可爱劲儿。摇着脑袋,左右看看,搞不清这一群陌生人是干嘛的? 清青刚才在纠结月儿脖子上带的东西,那个东西对她像有一种吸引力。 衣服盖着,她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东西,但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她控制不住的想抓开月儿的衣衫看看清楚。 可惜没有得逞。 她智力不全,一切的行为举动,别人都以为她是小孩胡闹。 她的想法和感觉,不会表达,水神没有理解,还以为是清青好奇而已,才会纠缠月儿的衣服。 水神并没有多想,他不知道月儿脖子上带的“鬼子笼”。 鬼子笼是鬼族的一个小法宝。 用处不大,就是承载鬼魂,类似于一个魂瓶。 但它的一个特别之处,在于它收纳的鬼魂,外界是感知不到的。 鬼子笼里还有一个魂魄,别人谁都感知不到,只有清青感知到了,很熟悉,很亲切,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是她的东西。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霄沾带来的小鹿,转移了注意力。 清青转头看见小鹿,喜欢的不得了。 来到小鹿身边,看到鹿角发出银白的亮光,很想摸一摸。 小鹿后退,傲娇的不让摸。 霄沾笑着轻抚小鹿的背,小鹿不退了,乖乖的让清青摸。 清青得逞的、开心的笑道:“好漂亮的……好漂亮的……” 她挠头不知咋说,霄沾帮忙补充:“小鹿扶诸。” 清青听见了,“对,好漂亮的小猪!” “不是猪,是鹿,小鹿,小鹿扶诸。” 霄沾温和的笑,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说。 清青不好意思的扭捏,“嘿嘿,我,我比较笨。” 霄沾:“你不笨,很聪明的,我以前也叫它小诸,好听。” 晕,扶诸敲敲蹄子,表示不满,人家才不要叫小猪呢! 哼哼哼! 逗得清青咯咯笑,气氛也就缓和了。 然后,霄沾说:“天神,我父亲备好了茶点,稍去休息一下。” “好” 于是,水神带着清青到前厅。 牟日仙君陪同水神喝茶,也聊聊公事。 这个时间,清青吃了一块点心,就又跑出去追着小鹿玩耍。 霄沾作为主人,也跟出去了。 “天神放心,我去照看清青仙子,就在院里玩一会儿。” 霄沾和清青的关系甚好,有他跟去照顾,水神便放心,收回目光,继续与牟日仙君交谈公事…… 霄沾长的英俊,如一位华贵的谦谦公子,脾气温和、心思善良。 他和清青的相处很轻松、很愉快、还很幽默。 两人逐渐熟悉,清青就打开话匣子,说这说那。 与小鹿玩耍,她问出一个问题:“坐骑?它是你的坐骑?这么可爱的小鹿,你为什么要骑着它?” 哎哟,这个问题…… 霄沾笑了,很有耐心的与她聊天,用小孩的思维方式,跟她解释。 “它是神兽,自有它的能力和用处。我若出门时,它就可以代替我的脚力,带我御风飞行。” “你自己不会飞吗,就是用云彩那样,那样……” 清青手指天空,比划了一阵。 霄沾点头,“可以,但有了扶诸,它会帮助我,而且愿意帮助我。不管多远,它都认识路,不用操心就可以去到想去的地方。如果有敌人或是作战,它还飞得很快,帮我节省体力。” 清青:“哦,它还这样小……” 霄沾:“不小,1000多岁了,已经可以算成年了,它身形就这样,不会长到狻猊那么大。但飞起来的时候很有力量,可以载动我。” 清青:“爹爹的大鸟能变成一个坏叔叔,小鹿也能变成人吗?你让它变一个给我看看呗!”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司战来了 霄沾:“暂且不行,它修为不够,而且每只神兽都不一样,它似乎很难……” 霄沾看着自己的坐骑,摸摸小鹿的头,爱宠又调侃的说:“它似乎不太精通修行,跟了我这些年,除了吃就是玩,从没见它有什么勤勉潜质,很难有所成就。我也没有对它抱有要求,随它,估计是很难修出人形。” 清青听的很认真,好像能听懂的样子。 她想起了自己腰间佩戴的一个彩色圆球,兴致勃勃将它拿起来,打开上面的一个系口。 突然,从里面飞出一只漂亮的小鸟。 七彩的模样,尾巴很长,五颜六色的飘动。 清青将它托在手中,“你看,漂不漂亮?” 霄沾附和点头,赞道:“漂亮!很漂亮,是彩凤玄鸟。” “爹爹说它长大了,也变成坐骑给我,那样我不管去多远都可以认得回家的路,不会走丢。不过……它这样小,我怎么骑它呀?我怕把它坐扁了。” “噗嗤,哈哈,不会不会,将来它就长大了。它的尾巴很长,身上的毛发特别漂亮,散发七彩玄光。”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少年时,在西境看到一次。难得的,估计是近万年就孵化这么一只。” 清青笑容灿烂,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鸟背上的毛,又抚了抚它的尾巴,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清青驮着手中的小鸟,乐颠颠的转圈,蹦蹦跳跳。 她手掌一颠,小鸟就借力飞了起来,向前飞。 清青追着小鸟跑,“你回来,小鸟,你不要飞走!” 幼鸟并不是要飞走,只是扑棱的翅膀随便飞一飞。 清青就挥着手臂,在后面追赶。不远的路程,就看见小鸟径直飞到前面,落入一人掌心。 他从门口而来,一个高大的黑袍身影,手中托着七彩小鸟,一步一步走到清青面前,伸出掌心,将小鸟递还给她。 清青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怔怔的看着他,愣了片刻,才恍然伸出两只手,把小鸟捧回来。 她笑容甜甜的,美美的仰脸说一声:“谢谢你!” 高大威压的男人,也微笑了一下说:“不要担心,它认你为主,不会跑远,只是飞一飞罢了。” “哦,那就好~” 很奇怪的感觉,清青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又觉得好熟悉。 她捧着小鸟,眼睛还一直盯着司战看。 司战眼底柔和,看向她手中禁锢的小鸟,好声提醒:“不用这样捧着,放手即可,让它围着你飞一飞,也是熟悉的过程。” “哦” 清青很听他的话,立刻放开手。 这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冷冷的说:“不劳战神教导,我的人我自会告诉她。” 此言低沉,声如寒霜。 气氛瞬间就冷凝了。 牟日仙君作为主人,赶紧打圆场,迎接出来。 “战神大驾没提前知会一声,有失远迎了。” “不必客气,我们是来看月儿的。我爱妻已经先去了,倒是不请自来的失礼。” 如今的战神脾气大改,和气多了,能说几句客气话。 来者是客,牟日仙君热情邀请:“哪的话,自己家一样,请到里面用茶,快请!” 不必担心,战神和水神不会打架,他俩在天庭经常见面,老熟人。 互相冷眼,互相冷怼,但是不会打架,也没必要,没有理由动手。 战神脾气不好,不过如今他已是春风得意,有爱妻、有儿子,幸福的没谁了。干嘛要去打水神?没有必要! 水神呢,他情绪沉稳,情感内敛。他的忧郁、他的心痛、他的忧伤,但也怪不着战神呢,他干嘛要去打战神? 所以,两个男人就是这种关系。 另一边,月儿的院子里,就是一场喜极而泣,旷世重逢。 月儿闭关了500多年,地魂中间去看过几次,但也不能总去打扰。仙界修炼,闭关是大忌,不允许总是牵牵绊绊的去看望。 好久没见到儿子了。 如今一看,儿子长大了,长高了很多。 地魂激动的掉眼泪,一声声的呼唤着:“月儿,月儿,让娘亲看看你……” 然后,最让她激动哭泣的是,她见到了清连和清台。 清连和清台是最近这些年,才修出的魂魄实体,今天是头一次见到。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俩从鬼子笼里面出来,故人见面了。 唉呀! 可想而知,眼泪控制不住了,如黄河之水奔涌,拉住清连和清台的手。 泪如雨下,都是失声痛哭…… 清连和清台这些年跟着月儿,魂魄慢慢疗养,慢慢恢复,逐渐有了意识。 他们也知道周围的情况,已死去多少年了,他们如今是鬼魂,所处在另一种生存模式和环境。 自从修成魂体后,月儿也跟他们说过娘亲的情况。 刚才见到清青,他俩很激动,但是“那个清青”明显不认识他们了,陌生的反应,陌生的眼神…… 但是此刻,地魂的到来,这种气氛激发了往日旧情义,眼泪稀里哗啦,又哭又笑,万分感慨…… 地魂擦着眼泪,拉过自己的儿子,“这是我的小儿子,名叫重羲。” 来的路上,地魂都教导过了,告诉他要见两个舅舅,如何称呼,如何尊重。 小重羲就跪在地上,见礼:“重羲见过两位舅舅,还有兄长。” 清连和清台诚惶诚恐的连连摆手,快起来,快起来! 重羲的身份相当尊贵,天界头一号尊贵的孩子! 天帝没有子嗣,非常重视重羲。 重羲的身份就相当于是太子,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天地共主。 不管是重羲还是月儿,都是非常尊贵的,出生即玄仙之身,金光神仙,称呼一声舅舅,都是天大的情分。 月儿将他扶起来,伸手给弟弟抚了抚膝盖,“重羲弟弟,不要这样多礼。” 如今的重羲,就像当年月儿那般大,叭叭的小嘴很会说话。 “兄长,娘亲甚是想念你,听说你出关了,急急的就赶过来!我给你准备的很多礼物,都没带上。我说要去拿,娘亲说我速度太慢,拉着我就跑来啦!” 第三百三十九章 新朋友,男性朋友 如此可爱的小儿子,地魂这才破涕为笑,接着话题说:“月儿,跟随我们回家,司战宫已备下了你的房间。” 月儿淡笑了一下,委婉拒绝:“娘亲,我已多年在外习惯了,与牟日仙君和霄沾哥都很熟悉。我只是在此暂住,过段时间还要去闭关的。” 唉…… 尊重孩子的想法。 有些事,不能强扭。 地魂点点头:“好,你喜欢在这里住也行,但是记住!有我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对司战宫不要心存别扭。他……他现在对我很好很好,处处以我为先,真的!你逐渐长大了,感情的事将来你也会懂。” 月儿对司战肯定还是有心理隔阂,不好的记忆。 忘不了,当年在中天殿的事。 挟持他,说了那么多威胁的话,又要当坐骑,又要压入幽囚塔,逼得娘亲挖出心…… 这一切都是月儿亲眼看到的,历历在目。 虽然他不懂为什么娘亲后来为了救“坏舅舅”裂魂,后来又让地魂跟“坏舅舅”成了天婚。 恩恩怨怨,感情的事,这么多年,月儿大约一知半解。 如今“坏舅舅”对娘亲好,那就可以了。 往事随风,谈不上恨,反正……也不太喜欢。 如今这种关系,司战类似于后爹。地魂并不强求月儿喜欢他,就是把善意传达到。 “听说你出关了,他陪我一起来的,但知道你不愿意见他,就自觉在前厅呢!” 月儿略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 “司战说的,感知到水神的气泽,是水神也来了?来看过你了?” “来过了,还带着我娘亲的……我娘亲的躯壳!” “唉……别这么说,月儿,她身上也是有我们的魂魄。” 地魂的视线,一边说一边看向月儿的脖子。 越是靠近的时间长,就感觉越明显。 她凝重皱眉,向左右看了看,想询问月儿脖子上带的东西。但是,考虑到自己法术不够,没法设置访听结界,而且水神都在附近,怕有隔墙有耳,她不敢问。 只能用眼神问,眉毛挑了挑,拿眼神点一下月儿的胸口,明显询问之意。 月儿知道瞒不住她,她们魂魄之间是有感应的,别人发掘不了鬼子笼,但是地魂能感应到里面的秘密。 月儿点点头,承认了。 啊,地魂震惊,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喜的捂住了嘴。 真的吗? 真的吗? 惊喜!难以置信! 月儿点了点头,淡淡的苦涩,也有浓浓的温情:“我不孤单,娘亲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身边!” …… 之后几天,清青都很乖乖! 水神写了最基本的修炼入门之法,教她背诵,从头开始的慢慢学。不指着她修炼出多少法力,最起码能强身健体,一种自我保护力。 今天,水神有重要公差,要出去一趟,预计很晚才能回来。 不放心家中,再三的嘱咐清青,不可以去边界找他。不是去玩的,很紧急,也很危险,一定要乖乖在家等。 清青听明白了,都一一答应,保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本以为是孤单无聊的一天,却意外收获彩蛋。 水神刚走不一会儿,碰巧今天来客人了。 霄沾来了。 上次水神去做客,带了不少礼物。礼尚往来,牟日仙君是要回礼的,就让霄沾来了。 水神不在,就看到清青在院子里玩,七彩玄鸟飞来飞去,欢快啼鸣:报告主人,有朋友来了。 清青转头,也看到了霄沾和他的小鹿…… “是你呀!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呃……是” 霄沾性格很好,非常有耐心,而且出于曾经的友谊,他一点都不觉得清青蠢傻。 即使清青说了很多傻话,他也会笑呵呵的陪她说,顺着她附和,优秀的一位暖男。 清青真像小孩似的,活泼好动,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捉蚂蚱。 霄沾就用柳树条编了几个小篓子,给她装蝴蝶、装蚂蚱。 后来又编了一串挂在树上,再后来,清青蹲在旁边看,霄沾就教她编…… 两个人说说笑笑,整整玩了一天。 傍晚时,水神回来了。 他急急的忙完,一刻不停的往家赶。速去速回,知道家中有个“宝贝闺女”在等他,肯定等着急了,说不定还在哭鼻子呢! 然而,和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清青会在大门口老远等他,老远挥手呼喊,一溜烟扑进他怀里。 可是,没有。 入山门时,没看到她的人影,水神就问:“清青一天都安生?” 仙娥回禀:“是,霄沾仙君来过,带了很多礼物。” “嗯” 水神并未多问,一路直接飞回澜殿。 “大宝贝闺女”正在刻苦呢,但不是伏案学习,而是拼搏在一堆柳条中,手指头动来动去,在编着什么。 听到声音,才抬头看向门边,恍然喊道:“爹爹,是爹爹回来啦!” 清青见到他,开心的不得了,跑过来抱住爹爹的腰。 水神打量了她几眼,衣服和脸蛋都干干净净,好好的没哭过。 “今天在家怎么样?”水神问她。 “很好呀!”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她诉苦,结果半路拐弯了。 清青明显很高兴,喜滋滋的报告:“我今天交到了一个新朋友!” “哦?” “他叫霄沾,他特别好,对我特别特别好!” 她用手夸张的比着,提到霄沾就要兴奋的跳起来! 水神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收敛,“哦?……是吗?” 清青夸赞人的本事一流的,夸起来就没完,万分肯定的说:“嗯!他说话声音好好听,长的也好好看!他还给我带了吃的,都特别好吃!他还会用柳条给我编了一个篓子,说以后我喜欢的花和石头都可以捡起来放在这个背篓里,可以把它装满满!” 水神莫名有点不爽。 “对了对了,爹爹你知道吗,他还会用柳叶吹曲子给我听……” 清青根本就没注意到水神沉下来的脸,还在滔滔不绝,语气特别崇拜:“哇,他好好哇~~” 水神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呢,你一整天都和霄沾在一起?” 第三百四十章 水神的吃醋操作 “对呀!” 清青笑得脸蛋红扑扑,指着天边的方向,“他一直陪我看完日落,才走。” 水神忽然气更不顺了,脸色冷冰冰的阴沉,体会到一种想揍人的感觉。 “咦?咦……爹爹,你怎么了,是生清青的气了吗?” 清青即使再傻,也能看出好赖脸,明显爹爹的样子是生气了。 水神偏偏否认:“没有。” “可是爹爹是这样,这样的……” 一边说话,她一边在学水神的样子,皱眉瞪眼,表情夸张、滑稽。 水神无奈笑了,抚平她蹙起的双眉,“我可没这样。” “哦,爹爹不生气就好,清青不想惹爹爹生气。” 她纯净的眼睛望着他, 很乖的,抱住他的胳膊,在胸前晃啊晃,无意识的就碰触到一些柔软的位置。 某些触感让水神表情微微一僵, 把胳膊抽回来。 清青小嘴很甜,真诚的说:“清青很想爹爹,很想很想。” 水神心中欢愉涟漪,却故意板起脸,说了句:“只听你念叨别人了,还记得我?” “记得,清青的心里都是爹爹!” 他绷紧的面部肌肉,终于放松了。 水神脱去外袍、用茶的这个时间,转头一看,清青又去摆弄那些藤条了。 专心致志的,一边弄一边嘟哝些什么。 水神侧耳一听,顿时放下了茶盏。 她在嘟哝霄沾教她编花篮的步骤,有点想不起来了,她就在回忆霄沾咋说的,口中不自觉的嘟囔出霄沾的名字,霄沾,霄沾…… 清青的小脑袋一根筋,做事还挺专心,编了拆,拆了编。 好长时间以后, 她往四周看了看,爹爹去哪儿了? 哇! 哇哇哇~~~ 没看到人,看到了一个柳藤编的大筐,容量之大,能把清青装进去。 正正当当的摆在爹爹的桌案上。 大筐挡住了爹爹。 天耶,你敢想象吗?高冷的水神!英俊的水神!不可侵犯的水神! 棱角分明,鼻梁挺直,眼眸微阖,长长的睫毛似羽垂,天界第一男神…… 然而……他正在编筐。 编筐窝篓,篾匠一位。 (篾匠:一种职业,用竹子或桅竿等编造织的手艺人) 那修长的手指,穿梭跳跃,正在给背筐做一个背带。 这一幕画面,纵使清青都看懵了,蹑手蹑脚的走近,叹为观止的细看。 终于,水神抬起头,帅气定格。 清青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大筐,从惊愕变成了兴奋:“爹爹,你也会编柳条,这么大的?好厉害啊!” 对于她的称赞,水神表现得云淡风轻,无所谓的说:“一看就会而已,我还可以编其它样式。” (大神,你这是在炫耀吗?) “好厉害!” 清青拍手,赞赞:“爹爹是真正的厉害!” 水神嘴角勾了勾,莫名其妙的问:“和霄沾比呢?” “爹爹更厉害!” 水神满意了。 一口闷气,散了。 不就是在吹曲的小把戏吗? 水神也会。 扯下一片柳叶,放在唇边,漂亮的薄唇轻启,一首悠扬动听的曲子,在澜殿绕梁流转,余音袅袅…… 瞬间,清青看他的眼神更崇拜了。 “哇,好听~” 小迷妹的眼睛,已经冒粉色泡泡了。 “想学吗?我教你。” “好!” 内心比较,得出结论,爹爹最棒!!! 花痴病犯了,清青托着下巴,呆呆的望着水神,从心口蔓延出阵阵喜欢。 忽然,张开手紧紧搂着水神的脖子,脸颊贴过去,“怎么办,清青好喜欢爹爹!” 水神虽然一脸淡定,语气却很宠溺,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好了,知道了。” 清青笑的灿烂,“唧”一声,亲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亲完, 清青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亲密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水神在短暂的僵滞后,略略低语:“好了,但记住,不要随随便便跟别人这样。” 她有理由,振振有词:“清青不是随便,清青是喜欢!” 水神心道:那你出去看到别人也喜欢,岂不是也要亲亲? 不行,再跟她讲讲道理。 刚要张口,清青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指着水神脸颊说:“爹爹, 你脸怎么红啦!是不是热了?” 被她这样一说,水神才感觉到,心里确实有些异样,脸红从耳根一路向外扩散。 他抿着唇, 欲盖弥彰,想转移话题:“清青,不早了,困不困?” 清青摇摇头,还是很担心的问:“爹爹你太热的话, 我把门打开。” 水神:“不……” 才说了一个字,清青就跑开了,直奔着殿门而去,两扇大门全都推开。 透透气,门一打开,外面的夜风凉爽。 “这样通通风,爹爹的脸就不会红了。爹爹你还热吗?一会儿脸就不红啦!” 天呐,你搞宣传呢?你对着外面喊!生怕别人不知道,是? 果然,碧涛就在不远处,从外面路过听见了。 “啊?怎么了?上神怎么了,有什么不适?” 他的嗓门更大,呜嗷再大点声,估计九重天上的药王听见了,直接来了。 “爹爹脸红。” “咋的了?内息顺畅吗?” 碧涛一惊一乍的,还以为水神中了什么毒,受了什么内伤呢! 站在门口一看。 水神扶额,摆摆手,“没事,你退下!” 清青来个神补刀:“咦?不红了,刚才我亲爹爹,明明看到他脸红了。” 碧涛一个跟头,从山上翻下去,一溜烟,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救命啊,受不了啊!!! 小孩子喜欢缠人,“宝贝大闺女”更是如此! 玩了一天,该睡觉了,又开始作妖了。 “爹爹抱抱,爹爹抱抱我睡嘛~” “清青,你是好孩子,学着自己睡。” “不要,那清青今晚不做好孩子。” “……” “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抱抱睡,爹爹就不喜欢抱我。” 水神知道她对自己的依赖,柔声哄着,“好,抱一会儿。” 这么大一个,哪是孩子呀,根本就是成熟的女人。 近距离触碰,只隔着薄薄的衣料,一切触感,都很悸动。 她的脸就贴在他的心口,手臂搂的紧紧,感受彼此……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清青的身躯柔软,淡雅的馨香里,还混着一丝丝的甜味。 她很会撒娇,嘤嘤鼻音,像是什么被人欺负了的小动物,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水神低头看她,真是没辙。 白皙的额头,细柳一样的眉毛,翘长浓密的睫毛。 她唇瓣红红的,似快要成熟的樱桃。 静静的抱一会儿,水神冷不丁的感觉她的小手开始不老实了。衣襟被撩开,她的小贼手想干嘛? 摸着腹肌,流氓作案。 水神心理紧绷,立刻问:“清青,你在干什么?” 她抬起头,大眼睛里纯洁萌萌哒~~ “摸一摸爹爹啊!” 越来越过分了。 水神的脸色严肃,“不行。” 他握住清青的手腕,想将她的手拿开。 结果清青与他玩闹,偏偏不听话了,对抗力量,两个人的手腕较上了劲儿。 水神若想制服她,不费吹灰之力,但也不能来硬的呀,怕她哭。 只能连哄带训:“无礼触碰,不合规矩,清青,听话!” “爹爹,不要害羞,让清青摸摸一下怎么啦!一会儿你也可以摸摸我的呀……” 一声“不行!” 水神稍稍用力,掰她的手腕,“胡说!男女有别,甚为无礼,摸什么摸?” “清青就要摸!” “你给我撒手……” “我不,爹爹有秘密,清青要摸摸。” 水神怕伤了她,始终不敢太用力,但是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两个人在床上“搏斗”,越来越近,越来越拉扯不清…… (大神啊,定力绝对够!他要不想发生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忽然,水神隐了身形,消失不见了。 清青惊的四下回顾,摸摸脑袋,后知后觉是自己把爹爹气跑了。 她以为,爹爹肯定是太生气,不想见到她了。 想到这,她一脸害怕。 呜呜呜,她不能没有爹爹! 拔腿就跑下床,呼喊:“爹爹?” 跑到门口,没人理她。 “爹爹!” 空荡荡,传来的只有回声。 清青小脸儿煞白,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 水神啊,他也很难。 他不可能和清青在这种状态下,发生什么。 清青自认为是小孩,糊里糊涂,一口一个爹爹叫着。如果水神对她做什么,岂不是趁人之危、无耻之行。 水神的教条严谨,心思秉正,即使动情了,也会把控好这份情爱,不能乱来。 他及时的抽身而走,想让清青自己呆着,冷静冷静,反省反省。 他来到殿外,夜风一吹,心中的那股燥感也消了很多。 可是,“宝贝大闺女”坐在门槛上,嗷嗷嚎,失声痛哭的样子…… 水神仰天叹了口气,无奈至极,他对她的眼泪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他显出身形,走过去,“好了,好了,清青不哭……” 清青泪眼模糊的看到爹爹,好委屈,抽泣说:“我把爹爹惹生气了,爹爹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不会的。” “爹爹刚才躲起来了,爹爹讨厌我了。” “不是” “打算不要清青了, 呜呜……” 她好伤心,尾音都有点颤了,眼泪滴答滴答。 “清青没有了爹爹,就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好可怜好可怜~~” 清青跟个受惊的小鹿一样,一脸的惶恐的说:“清青是小傻瓜,脑子不好使,出门就回不来,就会被冻死、饿死,很快就死了,我要死了……” 晕,无师自通,谁教你的?把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 水神没辙了,听着她的哭声,心越揪越紧。 这可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 眼瞅着面前的“宝贝大闺女”,已经哭成泪人,哭声震天动地,把碧涛都引来了。 水神是豁出去老脸,开始撒谎:“清青不哭,呃,刚才我是……我是吩咐碧涛给你拿吃的,仙瑶小厨房那边作的甜羹。”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到身后,掐决召唤碧涛,传达信号,让他去快弄点好吃的东西。 晕,碧涛又飞走了,跑去找仙娥、找小厨房。水神还一再掐诀,催促他快点快点! 手忙脚乱,终于给送来了,是不是黑暗料理呀,怎么看着颜色黑乎乎的? 水神看了一眼,用暗语问:“这什么?” “你催的急,我亲自做的,用山楂和仙桃。” 哦,那应该也能喝,碧涛办事,水神还是放心的,而且速度很快,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清青,吃点尝一尝……” 没办法,刚才为了让她不哭,水神把清青抱在怀里,又抚又哄的,几乎要求饶了。 清青刚刚哭的凶,眼泪把爹爹的前襟都湿了一片。 哭够了,还真有点渴意。 她转头看看,再次确认:“给我拿吃的,不是要我吃饱了,再撵我走?” “不会,我真不会。” 相比于水神的温婉,碧涛就是直接大嗓门,看不下去了,替主子说话。 “清青仙子,哪能撵你走?都快把你当祖宗供着了。天天围着你转,忙完公事就着急回来陪你,变成花样的带你出去玩,就希望你乐呵点,你怎么还这样哭闹呢?” 水神护着怀中人,怕大嗓门又吓到清青,吩咐碧涛:“无妨,你退下。” “清青,乖,喝点?” “好哦~” 她接过这碗古怪的东西,没有仔细看,就捧着“咕嘟”喝了一大口。 水汪汪的杏眼睁大,好像被美味惊住了。 “好酸,爹爹不是说甜羹吗?为什么这么酸?” “呃,酸吗?” 水神也喝了一口尝尝,哎呀,真挺酸的!碧涛的差事办砸了!弄这么酸的东西干嘛啊? “呃……不好喝,咱不喝了。” 但清青没有松手,端起来咕嘟嘟,一口气喝光了。 酸的眯起眼睛,“爹爹特意给清青的,清青一定要喝光!” 酸的睁不开眼睛,还违心的说:“真好喝!” 水神被她搞的哭笑不得,还有几分惭愧。仔细看她,嘴唇上方还有一圈果汁,莹莹亮。 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两下,舔完憨憨的笑。 水神掌中幻出一条手帕,清青就仰着小脸,等水神为她服务。 第三百四十二章 山楂最难吃! 擦干净,清青咧嘴一笑,不闹了,两人关系和好了。 “爹爹,这甜羹叫什么名字?” “叫,叫……山楂桃子汁。” 呸,起名废,根据它的成分起了一个名字。 闻言,清青咂巴着嘴,后知后觉,连连摇头。 “不要山楂,不要山楂,山楂最难吃!” “……” “清青最讨厌吃山楂,还有红红的穿成一串子的那种最难吃,呕,一想起来就想吐。” 确实,以前听月儿说起过。清青怀孕的时候吃了太多的山楂,以至于后来每次想到山楂,就会连锁反应,就会想吐。 水神问:“不爱吃山楂,还记得为什么吗?” 想了很久,清青回答:“不知道” 一到关键时刻,她就想不起来了。 水深无奈叹息,坐在床边,温柔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拍拍她,说:“睡。” 门边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昏昏暗暗中,水神的脸俊美柔和,充满关爱,无限柔情。 “爹爹,明日你出门,我可不可以去找月儿?嗯……他是叫月儿?” 清青不太确定的,上次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水神吃惊,略有点激动的问:“你想去看月儿?” “嗯,我可以去找他玩吗?” “可以!可以!” 水神心中是期盼着清青和月儿多多亲近。 五百多年,儿子与他的关系太冷僵了,水神也希望关系有缓和的契机。虽然月儿表面看起来疏离、冷漠,但可想而知他一定很孤独,孩子哪有不思念母亲的呢? 清青现在的样子虽然傻傻的,但也挺可爱,母子连心,她一定会和月儿好好相处的。 让她去找月儿,这个提议非常好,水神非常认同。 “明早我就将你送去,忙完公事我再去接你。” “知道啦!” “你去了和月儿好好说话,不要哭闹。我这边一忙完公事,马上就去接你。你若喜欢和他在一起,以后我经常送你去。” “嗯,谢谢爹爹!” 水神欣慰的笑了,心理预期着,这样慢慢相处,或许以后和月儿的关系会好很多。 如此一想,水神真挺高兴的。 于是第2天,清青就见到了月儿。 月儿还是住在牟日仙君的府邸,那个地方很美,奇花异草,鸟语花香,怡人风景的一座府邸。 清青很开心的,不光有月儿,还有霄沾陪着她,一点都不闷。 这次,清青一个人来的,水神不在跟前,月儿的态度就明显缓和、轻松随意很多,一直跟在清青身边。 清青对院中的仙鹤很感兴趣,研究它们会不会飞,追着仙鹤跑。 她的胳膊扑棱扑棱,傻萌萌的可爱,开朗爱笑。 月儿就跟在旁边看,有趣的时候,也跟着笑了。 跑累了,过来坐在石桌旁,月儿立刻给娘亲倒茶。 清青的记忆力和智力是糊涂的,但是感知力还是准确的,出于一种本能,她靠近月儿时,感觉很亲切。 但是这次她在月儿身上没有感知到自己的魂魄,月儿将鬼子笼摘下来,暂时藏起来了。 清青糊里糊涂的,也没提这件事。 跟着霄沾去摘花,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天生爱美嘛,美得不亦乐乎~~ 中午时,更热闹了,家里又来客人,是地魂带着重羲也来了。 院子里好热闹,地魂和月儿坐在石桌边,母子俩闲聊说话。 重羲和清青在玩,小孩子游戏,玩的很开心。 下午时,霄沾有事出门了,院子里就剩自家人,两个“清青”和两个儿子。 加入游戏环节,地魂拿了三个仙果,在手中旋圈抛。 这是早年的看家本事,清青前一世是个杂技演员,抛水果是常见的杂耍技艺。几个果子在手中轮番抛起,最多时候可以抛七八个没问题。 地魂玩了一会儿,对清青说:“你试试,你可以的!” “我不会呀,我笨嘛~” “你不笨,肯定会,你试试,先抛三个,来……” 地魂演示教她,两个儿子都给鼓劲加油,清青就尝试着抛起来。 刚开始掉了两次,不一会儿就熟练了,好像本能就会,肌肉记忆。 明亮的光影下,竹林边,一位美人翩翩起舞。 一段杂技舞蹈很有特色,手中5个仙桃迅速飞转,在她手中听话的上下翻飞,抛高接触,再配合上舞蹈动作,优美中还有俏皮劲儿。 清青和两个儿子坐在石桌边观看,不停的拍手喝彩,气氛非常热烈。 地魂脸上洋溢着笑容,灵活又飒爽。 清青全神贯注的盯着看,兴奋、热烈的像小迷妹似的欢呼:“好棒,姐姐好棒哇!” 地魂一连串的动作,演示一遍,“你也会的,你来试一试,来……” 清青摇摇头:“可是我不会跳呀~” 地魂:“没关系,都是最简单熟练的动作。” 清青捏着小手,一脸的心动。 于是,她站了起来,雀跃的跑过去。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凭记忆,模仿着刚才地魂的动作。可奇怪的是,身体本能的记忆,动作不仅没错,还非常连贯。 一开始的时候,有点生涩,后面手眼配合越来越流畅,渐入佳境,表演专注。 不知何时,院门口立着一个身影,水神来了。 清青旋转跳舞,“爹爹……” 终于发现了他,她跟个归巢的小鸟似的,扑向水神怀里。 水神微笑,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伸手替她抚去:“累不累?” 清青见到爹爹就会撒娇,软软的说:“累,所以爹爹来接我回家了。” 水神浅笑:“嗯” 今日玩的很开心,不光清青开心,还看到了月儿久违的笑脸,此计划可行,缓和关系指日可待。 回到浩澜山,水神试探着问:“清青,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嗯,好开心!清青明天还想去!” “好” 于是,第2天,又去了。 拿了一个乾坤袋,给月儿装了很多礼物,还有食盒和茶点。 清青很认真的模样,自己嘟囔着这盒给月儿,那盒给霄沾。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再放进去,煞有介事的说:“准备好啦!” 一切准备就绪,出发! 第三百四十三章 水神又吃醋了 仙家府邸。 水神把清青送到门口,他就离开了。自己心里也有数,每次他一出现,月儿的表情立刻就不好了。 所以水神留出空间,让清青和月儿单独相处、好好相处,他就不在面前碍眼了,很有自知之明。 水神去忙公事,下午再来接清青,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清青不在时,浩澜山显得太安静。 澜殿里留下了很多属于她的痕迹。 有时,她总是光脚跑,呜呜着不会穿鞋。 有时,趴在窗口探出身子,跟小树小花说话。 茶几上总摆着她爱吃的果子和糕点,她自己吃还不算,嚷着好吃,就一定要让爹爹也尝尝。 架子上摆满了,都是她的小玩意,各式各样的玩具,稀奇古怪的物件。 墙角一堆柳条,还有花篮和大筐。 不知不觉,他的内殿,竟然被她完全的侵占了。 碧涛走进来,看了一圈。 “啧啧,清青仙子一不在,感觉一下子空了好多。” 水神点点头,好像确实如此。 耳边清静了太多,没人一声又一声的喊“爹爹”,没有她跑前跑后的闹腾声音。 她不在家,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水神忙完了公事,就无事可做。 闭目修行一会儿,又忍不住睁眼往窗外看,看了看天色时辰,心想或许清青等着急了,该不该早点去接她呢? 一连几天把她送出去,估计她也玩腻了,说不定此刻正在想家,不知有没有哭闹。 想到这,水神立刻起身,驾云而去。 刚到下午,水神来的好早啊! 看门的仙娥都认识,跪地施礼请天神进去。 水神的方向,就是径直是往月儿的院子走,老远就听到一阵欢愉的笑声。 “出来了,快看!出来了!可不可以摸一下,哈,我轻轻的摸一下喽……” 是清青的声音,估计她和月儿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 听着声音,水神的心情随之荡起愉快的涟漪~ 然而,当他看见真相的时候,好心情不复存在了。 不是清青和月儿。 而是清青和霄沾,他们没在月儿的院子里,而是回廊那边一棵树。 两人都爬到树上,凑在一起,正在掏鸟窝。 这一幕,水神看的不太顺眼,冷肃的站在那一言不发。 霄沾感受到他的气泽,转头一看,“天神,您来了。” 清青也欢呼的喊了声,“爹爹……” 很自然的扶着霄沾的手臂,熟络的样子,两个人从树上飞落下去。 水神不动声色,可是眸底比刚才更冷了,心中不悦。 他问:“月儿呢?” 清青:“他在自己屋子里!” 水神:“你丢下他,独自跑到这来玩。” 清青表示很冤枉:“他在修习,不让人打扰,我才在这玩的。” 水神未再追究,看了一眼树上,“刚才看什么呢?” “是朱雀鸟,刚刚孵化的。” “嗯,走。” 清青丝毫没有察觉到水神的异样,乐呵呵的来到爹爹的身边。 往外走时,还不忘回头,挥挥手:“沾哥,再见!” 水神的脚下一绊,停了下来,声音不加掩饰的严肃:“称呼不合规矩,天界没有称兄道弟,彼此尊称即可。” 哦,清青听个一知半解,大约的意思就是不许她管霄沾叫哥。 就回头,改过来称呼:“霄沾,明天见,我早早就来,等我哦~” 晕,水神的一股无名之火,非常不爽。 回去的路上,架在云头,水神越想越不对劲,开始了诱供审问。 “这几天,你总说玩的开心,是和月儿一起?” “嗯,第1天的时候,是和月儿玩的很开心啊!” “那第2天呢?” “他说要勤勉修习,不能贪玩。” “一直修习?” “嗯,一整天,饭也没出来吃。” “那你整日做什么了?” “霄沾陪我啊!我们比赛编竹篓,都是我赢。第2天,我们比赛抓鱼、打水飘,也都是我赢!他耍赖才赢了一次,嘿嘿,我不计较,让他赢一次也好,怕他不开心嘛!” 水神越听越气,鼻子都要气歪了。 心道:你赢?你赢?你能赢都怪了,无论从智力、手技、仙法,他都完胜你千万倍,所谓的赢,只不过是他让着你罢了。哼,这个霄沾,很会哄女人啊! 清青自说自话,滔滔不绝的讲起,这几天和霄沾玩的多么多么开心。 “前天我们在后山放风筝,捡到了朱雀蛋,是我先看到的!霄沾说可以拿回来孵化,就放到了那棵树上,昨天带我上去看,小鸟没动静。今天他说要孵出来了,我们在上面守候了好长时间,一边聊天一边等,就刚才爹爹去的时候小鸟孵出来了。粉嘟嘟的,还没有长毛,哈哈哈……” 清静的心情美美哒~ 可水神的脸色,却越来越黑,乌云密布。 他可以脑补一下,仿佛已经看到了清青和霄沾蹲在树上,两个人,脸对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说有笑的样子…… “爹爹,朱雀几天才能长出羽毛?” “爹爹,朱雀几天会飞?” “爹爹,一只朱雀小鸟会不会孤单?” 一路上,她成了十万个为什么,问这问那,一直都在惦记着霄沾家的那只朱雀雏鸟。 水神很不情愿的敷衍着,一个个回答了她的问题。 到晚上的时候,彻底翻盖子了。 晚上用餐,桌面摆满了好吃的,其中有一个甜糯酥酪。又甜又糯,里面添了栀子干,有一股独特的香味道。 清青吃的眼睛放亮光,赞不绝口:“这个好好吃啊~爹爹,明天早晨我还要一盘这个。” “嗯” “我带去给霄沾……” what? 水神仿佛吞了一只苍蝇,顿时不美丽了,直接放下筷子,“明天不出门!” “为什么?” “那是外人家,不可以天天都去。” 哦,也有道理,清青好像明白了。 no,明白个屁,她只想着玩,又问:“后天去呢?” “不可以!” “大后天呢?” “不可以!” 清青满眼期待,刨根问底,一副思念至深的模样,还在追问:“那哪天可以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爹爹与小情人,闹矛盾了 水神深吸了口气,给出个理由:“月儿勤勉修习是对的,你不要去打扰他。” 清青完全不会看脸色,狂甩大实话,提高了音量,大声说:“我是去找霄沾!又不是去看月儿。” 这句话,彻底捅了娄子。 顿时,水神的脸色阴沉下来了,严厉批评:“前几日你说是去看月儿,我才让你去的。如果是找霄沾,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许你去就是了!” “坏爹爹!呜呜……气死我啦!呜呜呜……” 魔音贯耳,又开始任性了,可惜水神今天不吃这套,板着脸,声音也有很严肃。 “你在家里看看书、静静心,不要每天总想着往外跑。” “哼!” 清青不明白,她只是想去找霄沾玩,喜欢和霄沾在一起玩,爹爹为什么不同意? “哼!那我明天要去司战宫!” 什么? 司战宫? 水神摇头,更不可以! 魂魄之间有相互的吸引和感染,如果她总靠近地魂,就会受到地魂的影响,她会爱重羲,慢慢也会爱司战。 那怎么能行呢?绝对不行! “我要去司战宫……” “不可以!” “我要去找地魂……” “不可以!” “我要去找重羲……” “不可以!” 就这样,清青被禁足了,在家里闹起了小脾气。 当晚,气鼓鼓的自己去洗澡,自己睡觉觉。 早早就躺下了,还把寝室里的所有天灯都灭了。 碧涛看到觉得奇怪,远远看见水神站在澜殿外,一副被赶出家门的样子。 碧涛问:“她怎么了?” 水神淡淡的说:“闹脾气呢。” 碧涛习以为常,顺口就说:“那您站这干嘛,赶紧进去哄啊!” 水神扫了他一眼,碧涛立刻低头,干咳两声,嘿嘿~ 说错话了,快跑!小心被迁怒! 碧涛刚要告退,听到水神吩咐:“你去牟日仙君的府邸,跟霄沾说把刚孵出的那只朱雀拿来。你再去界川谷看看,或者是去凡间弄点她喜欢的东西。” 碧涛挠挠头,说清楚点嘛,“清青仙子喜欢什么?具体哪种?” “好吃的、好玩的,看着办!” 碧涛答应一声就走了,心理暗自吐槽:说你去哄,你不愿意听,这不还是明晃晃的讨好人家?让我去哪弄点什么呢?也不说清楚。 唉呀,这种莫棱两可的差事最不好办。 确实不好办! 清青闹脾气绝食,什么好吃的也不吃。 水神完全没料到,以前黏人精见不到自己,总要哭唧唧。这次,竟然脾气这么大,是为了霄沾吗? 那更不能让她去,以后绝对不能让她见霄沾! 水神心里也憋着一股酸溜溜的气…… 冷战模式。 清青自己玩耍,哼,就是不理臭爹爹! 一天一夜…… 她还是不跟水神说话,坚决冷战中…… 感情的问题,总是让水神束手无策,他没有经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碧涛从人间买来的吃食,水神看了看,挑拣出几样,装在食盒里。 看了看床幔里的人。 “清青……清青?” 闷闷的小声音从里面传来,肯定是蒙在被子里,撅着小嘴呢! “干嘛?” “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 被子里的女人纹丝不动,不食嗟来之食的铮铮铁骨。 “清青,起来尝尝,我帮你穿衣服。” “不要!爹爹说过不可以让别人碰我的身体,你也不许碰!” 水神被噎了半天,又说:“不碰,就是说说话,行?” “哼,你要跟我说什么?还不是限制我的自由?” 水神无奈啊,反而笑了:“谁教你的,这么大道理你都懂!” 清青扬起下巴,傲娇的说:“当然,清青长大了,越来越聪明!” “那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吃东西才能长大啊,才能变得更聪明!” 这个说法好像有点道理,清青终于从被窝里钻出来了,顶着乱蓬蓬的头发。 水神温和微笑,主动示好:“要不要我帮你穿衣?” 清青板着白皙红润的小脸,“哼”了一声,把脸撇开。 “清青,真的不用我帮你?” “……” “清青,我在和你说话呢。” 清青嘟着嘴巴,转头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就直说:“清青不想和臭爹爹说话,爹爹讨厌!” 从好爹爹变臭爹爹,就是一夕之间。 唉,水神只觉无奈之极,揉着额头问:“我怎么讨厌了?” 她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坏爹爹、坏爹爹”的小声嘀咕。 “清青要静一静,清青要自己呆着,爹爹出去!” “呃,可是我还有公务要看。” “去偏殿看!……不然我就不吃饭,饿死我自己算了!哼!” 晕,小傻子,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仙身,躺了500年都没死,饿一顿死不了的。 真任性,没办法,水神妥协了。 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寝殿,被赶出去了。 “好,我出去,那吃的放在这了,一会自己吃啊!” 水神就出去了,把殿门给她关上。 澜殿内,安静了。 清青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决定起床。 挑开床幔一看,桌上摆着吃的,还放着一个鸟窝,里面是那只朱雀小雏鸟。 啊哈哈,清青高兴的跑过去,趴着看呀看,雏鸟身上绒绒的羽毛比昨天多了一些。 雏鸟软趴趴的是在睡觉吗?不知它饿不饿? 想起霄沾说过,朱雀鸟喜欢热,怕寒冷。 可是爹爹的寝殿建在松山之顶,是很冷的。 那怎么办?? 嗯,给它生火,就可以取暖了。 这个办法,清青懂,认为自己很聪明。 爹爹的柜子上面就有箴火晶石,清青之前看到水神用过它,像炉鼎似的,巴掌大小。 清青踩着凳子,将它拿下来,放到小鸟旁边。 炉鼎里面是上下两层晶石,清青以前看过,爹爹就是把它们放到一起,就会燃起火苗。 操作很简单,一看就会。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知危险将至。 清青也不考虑这东西威力有多大,没告诉水神一声,就直接将两个晶石放到一起。 瞬间,“砰”一团烈焰,窜起一丈多高…… 第三百四十五章 清青哭成花猫脸,求原谅 没没事儿我就是寻思你能不能一瞬间,火焰暴起! “噼里啪啦”,火势高涨,腾腾烈焰,展开吞噬的危险性。 清青惊呼一声,吓得往后退,但突然想到雏鸟,她又扑了过去,关键时刻把雏鸟抓过来,护在怀里。 这种火不是一点一点燃的,它像炸弹一样,眼瞅着蹭蹭膨胀。 短短几秒钟,就一发不可收拾,黑烟腾腾,热浪滚滚,铺天盖地的袭来,快跑! 着火啦! 二话不说,快跑! 可是跑不了,火化成了一道巨龙,熊熊的烈焰从炉中窜出,蔓延追击,带有杀伤性。 清青的眼眸中,倒映着烈焰的颜色,吓得小脸儿煞白,抱着怀中的小鸟,向门外逃窜。 怎么办! 怎么办! 开门往外冲,背后的火势如张牙舞爪的巨兽,恐惧填满了四肢百骸,即将吞噬一切。 清青一个脚步不稳,被门槛绊倒,摔滚下台阶。 关键时刻,生死关头,“呼”一股劲风带着冰凉的水气,击向身后的火龙。 一道身影,是爹爹! 水神急速而来,不顾一切的先护住清青,挡在她身前。 扑面的灼热,力量对抗。 召唤几次收火诀,奋力将魔焰逼退,压制回炉鼎之中。 浓烟逐渐散去,这一场浩劫过去了。 烈焰的呼啸声,终于安静了。 水神扶起地上的清青,极度担忧的上下检查伤势。 她魂体薄弱,经不起波折,千万不能有闪失。 “清青,伤到哪儿了?” “爹爹,我好怕……” “别怕,告诉我,伤到哪了刚才?” “摔到了腿,好痛!脚也好痛!” 水神把她抱在怀里,撩开裙子和裤子看她的腿。 “没事,都是外伤。” 水神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刚才吓得不轻,如果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爹爹,脚踝好痛,好痛哦……” 水神担惊过后,沉下了脸色。 看看,惨兮兮的花猫一样的脸,凌乱的头发。脚也崴了,腿也磕破了,手上捧着小鸟也有擦伤,破皮出血了。 水神严厉的眼神,威严的看着她,“怎么回事?” 清青知道自己惹祸了,也害怕,缩了缩脖子。 “清青以为小鸟会冷……然后那个,就用用火,结果……” 她带着哭腔,怯怯的想哭又不敢哭,断断续续的回答。 水神狠狠的深呼吸,压着怒火说:“那不是你的玩具!你知不知道,它吞噬你就是眨眼的事!我再晚来一步,你就烧成灰了!谁让你玩火的,能耐不大,胆子不小!!” 爹爹好严厉,从来没见他这样子。 清青连看都不敢看水神了,垂着头,眼泪汪汪的说:“爹爹对不起,清青不敢了……” 她小小声,表情又难过又委屈。 水神直视她,威严的眼底,藏着浓浓的后怕和心疼。 清青小脸呛的黑乎乎,一流泪痕,涂成了花猫脸。 “清青不敢了,爹爹别生清青的气,再不敢了,真的再不敢了……” 她坐在水神的怀里,顺势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搂住了水神的腰,把脸贴在他肩膀上,嘤嘤小声的啜泣。 水神叹息,静默片刻,火气也就消了。 “好好反省,以后别动危险的东西,记住了吗?” 清青扁嘴,吸了吸鼻子,“清青记住了,再不敢了……” 蔫了的小样,耷拉着脑袋…… 碧涛和仙娥们的紧随其后也都来了,进到澜殿里收拾残局。 水神把清青抱到干净的偏殿,给她擦洗了脸和手,再处理一下伤口。 她眼巴巴地看着水神,“爹爹……” “好了,清青不哭,不哭……刚才我不该凶你,但想让你长记性,危险的东西不能乱动!万一受伤了,你会痛,我也会痛……” “爹爹……” 水神拂开她乱糟糟的头发,露出泪痕未干、可怜兮兮的小脸。 水神笑一笑,满眼宠溺,也会调侃:“闯了祸,就老实了?不跟我生气了?不喊臭爹爹了?” “呜~~” “清青,有时间我就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呃,但是……不要去找霄沾,他也忙,无事时也要修习的,总去打扰他不太好。再说,那是别人家,不方便总去。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 水神拉着清青的手,跟她说:“你有家,家里有我,你……你不要总想着去别人家。你走了,这殿里冷冷清清……” “啊!原来爹爹是想我啊!我明白了,我走了,爹爹会孤单。嗯,我再不离开你了,哪也不去了。” 清青恍然大悟,郑重点头,郑重保证,萌乖萌乖的好宝宝,再也不任性了。 浩澜山,快快乐乐的日子,迎朝霞看日落,时间过得很快。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水神带清青来到一个地方。 久违了,枫叶红遍满山。 宁静的一处院子里,几间房舍一如往昔,只是没有了当年的那个人。 “爹爹,这是哪里?这房子有人住吗?” “现在没有了……我每年的今天都会过来看看。” 两人落入院中,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先来了,比水神还早。 灶房烟囱,飘起袅袅炊烟…… 是月儿。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院中,灶房里生了火,烧上一壶水。 往常娘亲就是这样生火煮饭,烧水沏茶。 秋风萧瑟,独坐回忆往事…… 感觉到有人来了,月儿转头一看,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水神。 月儿面对父亲,表情总是冷漠的,眼神不与他对视,都是面无表情的撇开脸。 表面上维持着礼数:“沈月见过天神,有礼了。” “免礼” 水神墨发银冠,仙光粼粼的斗篷,飘逸而来,高贵不可侵犯。 他永远是这副样子,旁边的清青却有变化,她成了“瘸子”。 前几天玩火惹了大祸,她自己的腿也摔疼了。 这几天撒娇,不论去哪都让水神抱着,此刻把她放到地上。 她一瘸一拐的,脸上却笑容灿烂,对着月儿挥挥手,“嗨,月儿,你也在这里啊!” 她很活跃,提着裙摆,单腿跳,蹦蹦向月儿。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最最最好的水神爹爹! 看她这个样子,怕她摔了。 月儿很自然的伸手扶住清青,把她扶到石桌边安稳坐下。 水神没有靠近,反而走开一些,走到枫叶林边。 清青环视四周,好奇问:“这是谁家呀?” “是我家,今天是我娘亲的忌日。” “哦” 一句话,清青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感概的说:“哦,原来是这样……咦?不对,不对呀!你娘亲是地魂,她在九重天好好的呢!” 月儿摇摇头,“不是她,我真正的娘亲另有其人。” 哦,逝者已矣,清青没有再追问。看到月儿悲伤低落的眼眸,她心里也不舒服,莫名的一揪一揪的发疼。 “你很想你娘亲?” “嗯” “生老病死没有办法,你好好的活着,常有笑容,就是你娘亲最大的期盼。” 闻言,月儿的眼眸盯在她的脸,上下仔细的看了看她,仿佛初见般认真。 视线转到她的腿上。 “你腿怎么了?” “我犯了错,应该受罚。” 闻言,月儿追问:“怎么?他把你腿打断了?” 清青低着头,抚了抚裙子,又摆弄着裙带上的小花,随口回答:“没断,只是受伤了。” 月儿的眉头立了起来,眼中憎恶大怒:“是他打伤了你的腿??” 如果真是水神打伤的,月儿立刻就要翻脸,新仇旧恨,必然是滔天之怨。 月儿口中的“他”,“他”是谁? 清青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 “不是不是!哎呀,你想什么呢?我爹爹怎么会打我?他对我最好了!!” 月儿冷哼一声,“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月儿的敌意,清青很维护水神。 “你又没去过我家,怎么会看出来,爹爹对我可好啦!” 清青据理力争的反驳:“爹爹每天给我准备很多好吃的,我吃饱了,睡觉了,他才忙公务。等我睡醒了,他就抽时间带我出去玩。” 清青掰着手指头,数算爹爹这好那好,种种好。 “爹爹陪我练字、陪我画画,这几天我腿疼,不想走路,他就一步一步背着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给我揉腿,还给我拍拍哄睡。我犯错误,把他的寝殿烧的一塌糊涂,爹爹都没生气,舍不得骂我,我爹爹最好!他一定是世上最好的爹爹!最最最好的水神爹爹!” 清青正洋洋得意的赞赞宣示,忽然一滴水落在了她的脸上。 清青仰脸去看,紧接着伸出手来接,天空下雨了。 突兀的雨,飘落在周围。 她转头时,看到月儿低着头,脸上有泪痕滑落。 不知是哪句话,戳痛了他? 或许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或者是这份柔情他从未给过娘亲; 或许是忆起了曾经,他每日给水神献花的日子,父子的欢乐时光…… 总之,不知因为什么,月儿伤心了,落泪成雨。但他迅速的压抑了情绪,淅沥沥的小雨就停了。 月儿抹掉眼泪,就起身告退。 “天神,沈月先行一步,告退了。” 水神看到他的样子,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月儿不给他机会,施完一个礼,立刻就御风飞走了。 余留水神伫立在原地,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 “爹爹……” 晕,水神扶额头痛啊!走了一个儿子,后面还有一个“女儿”在喊呢! “爹爹,怎么只下了一点雨?你再多下一会儿呀,清青想玩水,啦啦~” 水神弹指间,天空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清青跑进雨中,准确的说是单腿蹦,啪嗒嗒踩着水。 小孩子的活泼,撒着欢儿,不断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清青慢点,不要再摔倒了,腿会痛。” “嗯,啦啦啦,下雨了~” 雨雾中,肤色似雪般洁白,美人如娇般艳丽。 鬓发被打湿了,有几缕贴在额头上,大眼睛眨一眨,笑眯眯像两个小月牙,大聪明的说:“如果摔痛了,爹爹给揉,清青才不怕呢!” 唉,他无奈的看着清青,薄唇抿成一条线,然后微微勾起。 清青灿笑,蹦蹦蹦,扑进他怀里。 滴答的雨水似鼓点,枫叶遍地似舞台。 水神抱着清青,旋转飞舞,欢笑声,心砰狂跳,搂紧的两个人,踏着雨水,燃炙温情…… 欢快的时光,过得飞快,似箭一般嗖嗖嗖,一晃眼几个月了。 今天有一场聚会,仙宴。 牟日仙君四万岁的生辰,整寿辰,神仙也会过生日。 牟日仙君的府邸热闹了,他是天庭重职,六界来参加的人很多。 这是一场非常大的仙家聚会。 重要的人物驾临,战神和水神都来参加了。 地魂与霄沾的关系很好,他家的庆宴,地魂一定会来参加的,带上丈夫和儿子一同来参加。 水神呢,也是会来的。月儿常年住在人家府邸,人家办寿宴,水神哪能不来? 所以,也带着清青来了。 一场聚会,这几个老熟人都见面了。 宽大的宴客厅,按照仙级排列位置,水神战神位置都最靠前,两人属于对面桌。 相对比而言,战神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阖家幸福的样子。 战神对儿子一个字——“宠”。 大手牵小手,再大的脾气,面对老婆孩子的时候,必须是“咩咩的”。 然而,另一边的水神,带着“假闺女”。他的“真儿子”坐得离他远远的,仿佛陌生人,一句话都不说。 席间热闹,众仙频频敬酒,恭顺祝祷。 这种宴会肯定要比中天殿的热闹,因为来参加的有很多是玄仙、散仙,他们是很接地气的,该送礼送礼,该巴结巴结。 不光能见到牟日仙君,还能见到战神、水神,真是千载难逢的开眼。 席间,觥筹交错,频频举杯,恭祝之声不断。 清青就比较无聊了,吃饱之后,就闲不住。看到每个盘子下面都有一张金色印红纹的纸,她就拿出来折纸鹤。 美人肤如雪,笑颜甜如霞。 娇艳的容貌,神态举止却萌萌哒,像个小孩~~ “宝贝大闺女”低着头,很专注的样子,纤纤手指一下一下的认认真真翻折。 第三百四十七章 曾经的记忆 折叠好一个纸鹤,小巧玲珑的很精细。 清青拿在手中假装比划着飞,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水神微笑看着,用指尖点了一下,一个小术法,它就真的活了,自己飞起来了。 好棒,好棒,清青笑的高兴。 她握着水神的一根手指,指挥小纸鹤往前飞,左飞右飞,飞呀飞,最后落在对面重羲的桌子上。 重羲拍手,把纸鹤拿在手中研究看看,然后摆在桌上。 清青又低头折,一连折了5只,排排站,一串小纸鹤飞到重羲的桌上列队站好。 两个“小孩”,隔着一段距离,幼稚的互动游戏。 过了一会儿,清青又折了一只纸鹤,向着另外一边飞过去。 水神以为她是要飞去给月儿的,可是眼瞅着不对,这只纸鹤临到跟前时突然拐弯了,落在霄沾的面前。 霄沾坐的比较远,招待后面的那些宾朋,替父亲向他们答谢、敬酒、还礼。 看到红色的小纸鹤飞来,他略略一愣,但转念一想清青已经失忆了,如今就是小孩心性,折飞这些小纸鹤,玩耍罢了。 霄沾自然微笑,皓齿明眸的俊逸,他对清青点点头,夸赞道:“手真巧!” 这样一来一往,看在水神眼中,突觉得刺眼,简直是蕴恼了。 自从清青苏醒,他十分担忧清青的残魂会受到地魂的影响,而对司战有什么特殊感情。 他一直防着,不允许清青和地魂走得太近。 可是万万没想到,防了东墙,倒西墙,司战那边平平静静,霄沾这边却眉目传情的。 每次清青提到霄沾,都特别的欢喜,句句都是夸赞,在水神看来很可能是中意霄沾了。 再想想,分析分析,二人以前就交情深厚。霄沾深重魔火之毒,就是清青的心头血入药,才治好了他。霄沾铭记感恩,帮她逃出九重天。 后来清青安顿下来,不管是住在琼记岛,还是住在枫叶山,霄沾常常去探望,关系密切。 男女之间,保持距离。 清青心思单纯,难道霄沾也不懂吗?不懂避讳吗? 突然! 霄沾桌子的纸鹤,突然结成冰雕,蔓延至整张桌子都上了一层寒霜,就连盏中的酒都结了冰封。 水神之怒! 霄沾一惊,迅速看向水神。 水神也盯着他,冷肃的眼睛微眯,射出寒芒,严重警告之意。 紧接着,那只冰纸鹤“砰”的一声,在霄沾的桌子上炸裂了,粉碎的冰块四溅。 哎呀,众人皆转头看。 霄沾僵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场面一度尴尬。 桌面上的碎冰,久久不融化,每块碎冰茬都带着尖刃。霄沾就明白什么,定是水神误会了,在警告他。 霄沾身旁紧挨着月儿,两人的桌子相邻。 尴尬时刻,众人都瞅着呢! 月儿侧身过去,用袖子将桌面上的冰块全都扫掉了,不客气的扫到地上去。 用行动化解了霄沾的窘境,这事也只有他敢干。 那是天神呢! 掌管水界生灵,重权在手,如今天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他要是发怒,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也就是他儿子,敢不客气,用行动反抗。 水神吃醋了,警告霄沾离清青远点儿,这种情感是合理的,可以理解。 但是高高在上的人,往往专断,霸权主义。 从另一方面讲,清青有她的选择权、交友权。小纸鹤愿意飞到哪就飞到哪,愿意落哪就落哪,何故受他人限制? 谁又不是囚犯? 鸦雀无声中,听到清青的声音问:“怎么啦?我的纸鹤怎么碎了?” 水神侧头看向清青时,眼神就变得柔和了,说:“不折了,歇会儿,吃个果子,我给你剥开。” “谢谢爹爹,爹爹对我最好啦!” 清青很开心,心思简单,张嘴闭嘴都是爹爹如何好,如何好…… 不折纸鹤了,也闲不住,吃了一个甜橘,把剩下的三个在手中抛着玩。 手臂挥动时,袖口下滑,露出手肘处的黑色疤痕。 坐在对面的地魂,看到那道疤痕时,眸色一凛。 她明知故问:“你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好像不记得了。” “怎么不问问你爹,他对你好,就让他给你报仇啊!是谁打的,打完就白打了?总得有个说法!” 清青很粗心,洗澡时她只看到手肘上有一道黑疤,她看不到自己的后背,并没有在意。 可是,此刻这样一听,她确实也好奇,想知道。 “爹爹,我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水神的表情瞬间就不好了,前尘纠葛很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的。 “是谁打我的?爹爹知道吗?” 水神当然不会撒谎,如果清青问的话,他会实话实说,但不是此刻说。 “清青,等回家我告诉你。” 地魂笑意浓浓,善解人意的语气:“呵呵,都快2000年了,水神恐怕也记不清了!没关系,我这有记忆,铭心刻骨的记忆!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鞭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清青:“姐姐,你怎么知道?” 地魂:“因为我当时就在场,亲眼看见……” 永远是个心结,一口恶气出不去。 当年的7鞭,鞭鞭绝情,打的她魂飞魄散,打的她疼了100年。 而水神像没事人一样,打完了就飘然远去,这一份伤痛,真的就是刻骨铭心!! 不能说地魂有多么的记仇,多么的腹黑,她就是一个心疙瘩解不开。看到现在水神对清青稍微好一点了,把她糊弄的,张嘴闭嘴好爹爹,就想戳破他绝情绝义的真面目。 他曾经做过的事,那些伤害,总得有个说法,凭什么无声无息就掩盖过去了。 仙宴结束,众仙陆续都走了。 清青呼唤:“姐姐,你等一下,跟我说说伤疤怎么回事?” “可以,我还可以直接给你看记忆!” 清青直奔着地魂而去,今天一定要知道真相。但水神突然拉住了她,眼神中有明显的担忧和不安。 “清青……” “怎么了,爹爹?你等一下喔,我去去就回……” 第三百四十八章 解开旧怨的隔阂 “爹爹,等我看完回来告诉你,你一定要给我报仇!” 清青郑重的握了握拳头,然后就跑开了。 地魂向她伸出一只手,清青跑过去握住了。 一瞬间,魂魄间的记忆传导,“嗖”一下,那段记忆就在清青的脑海中炸开了。 画面中,是水神爹爹。 他宽大的银色斗篷垂落云间,随风飘舞,周身的仙泽像水波般漾起金色光芒。 可是,他的脸那么冰冷,眼中写满了厌恶与不屑。 画面中,清青听到自己在哭泣、在哀求:“我会端茶倒水,哪怕是做一个使唤婢女,你带我走!大神仙,大神仙,你带我走!求求……求求你……” 水神冰冷的双眸中闪动怒火,他张开手掌幻化出一条黑色长鞭,向天空一抛,指尖掐了个法诀,那长鞭如同两丈长的黑蟒一样自己舞动起来,打着旋的抽下来。 “啪”从天而降的一鞭抽在清青的肩臂上,“啊……”一股无法言说的剧痛袭来,清青觉得自己的手臂断成无数截。 重创之下,她松开了手,跌趴在水神脚下。 可他毫不留情,黑鞭再一次劈头盖脸的抽打下来,“啪”打的清青又是一声惨叫。 “啪、啪、啪……” 水神高高在上,挥动着黑鞭,打在清青身上。 入肉之痛,刻骨之伤,留下了道道的黑疤在清青的背上,永远抹不去的伤痕。 然而他丝毫没有感觉,没有怜惜,水痕鞭如同一条嗜血的巨兽,彻底红了眼睛,毁灭她的一切。 “啪、啪、啪……”五鞭、六鞭、直打到第七鞭,直打到清青魂体消散,化为一缕薄烟散开。 然后,水神冷漠的样子,飘然远去,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他的样子太可怕了! 那些画面,那些伤疤,仿佛突然都重新复活了,让清青觉得痛,觉得浑身冒冷汗,阵阵惊悚! 她不由得颤抖,从那段记忆中缓不过来。 “清青,清青……” 耳边有水神的呼唤,转头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清青猛的甩开了他,急忙后退。 “你不要过来,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 水神僵在原地,被清青甩脱的那只手,微微的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青,你听我说,那是以前……” “所以都是真的,对吗?是你打我,原来是你打的我!你太恶毒!太可怕!” “不,不要害怕我,清青,我那时……我那时只是不懂,我不懂感情。” “你不懂?你不懂什么?你打我,我会痛!我会死!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说你不懂!你为什么那样很?你是个坏爹爹,我不喜欢你了,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了!” 一句话就灭了水神,断了关系。 “别这样,清青……” 水神拉住清青的手,想要先将她带回家,然后再谈,再道歉。 可是,清青拼命的甩脱了他,恐惧的连连后退。 刚才的真相,太让她太震惊了,那是真实的记忆,那是赤裸裸的殴打和死亡,她没法云淡风轻的说一声没关系。 最起码现在很生气,她不想再见到臭爹爹了。 清青转身就走,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是她不会再回浩澜山了,决绝的背影。 突然,劲风一阵! 一条黑鞭横空出世,化作巨蟒般拦阻在清青身前。 与刚才的记忆重合了,水神又亮出了水痕鞭。 心理阴影,惧怕,清青的心被揪起来。 站在院门口的地魂,厉声怒道:“怎么?你还要打人?司战快来……” 刚才宴席还未结束,重羲就想出去玩了,司战陪着儿子走出院外。此刻闻听呼唤,急速而来,霸气护妻。 然而,下一幕,大家都很吃惊了! 水神并不是要打清青,而是一股劲力将清青拉扯到怀中。 清青想要挣扎,他治住她的两个手腕,反绑在身后,另一只手臂将清青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的身躯抱着清青,保护着清青,也遮挡住了水痕鞭。 黑鞭舞动,打着旋儿的从上空抽落,如巨蟒般挥舞“啪”一鞭打在了水神的背上。 紧接着,第2鞭“啪”! 第3鞭“啪”! 历史重现,可是这一次打的不是清青,而是打的水神自己,自伤,自罚,弥补曾经的过错。 同样之伤,同样之痛。 清青惊问:“你,你干什么……” 她挣扎不得,水神将她抱得太紧太紧了。 一鞭一鞭,清青眼睁睁看着,已过了7鞭。 “行了,别打了,够七鞭了!” “不够,我以百倍之数还你可好?绝不用仙力镇痛,只要你能解气,别再记恨我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就附在她耳边,似凄苦,似哀求…… 鞭子始终没有停,一鞭接一鞭从天而降,杀伤的力量就跟当初一样。 此刻是在牟日仙君的府邸,仙宴已散,外人都走了,就自家熟人了。 月儿也在当场,霄沾他们都看到了,但谁都没有过来阻拦,而且也阻拦不了。天神的法力布设结界,别人根本靠近不了。 而且天神惩罚自己,恩恩怨怨,人家自己的私事,谁会阻拦呢? 呼啸的风声,神威凛凛的黑鞭,盘旋而下,落在水神的背上“啪啪啪……” 场面震惊又压抑,周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傻眼了。 这些人中,心情最复杂的一个,就是月儿。 看到如此场面,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挺解气的,脸上挂着冷笑。 可是之后…… 他嘴角的冷笑逐渐消失,神色越来越凝重。 不知为何,手心有些冒汗。 眼瞅着那可怕的黑鞭,一次一次的降临,力量之凶猛,毫不手软。 那是仙家法器呀,十足十的力量,父亲丝毫没有抵抗,肉身生生的这么挨着。纵使是天神,也受不了啊! 还说以百倍之数,700鞭! 如果700鞭打完,后果不堪设想。 月儿堵着气,并不想表露对水神的关心,可是血脉之情,他控制不住的焦虑、不安、担忧。 他的表情很不自然,眼瞅着那一鞭鞭的刑法,看不下去了,他将视线移开,可是片刻后又观看…… 第三百四十九章 自罚自伤700鞭刑 鞭子的威力带动的风,擦过脸颊时都是火辣辣的。 眼瞅着,就这么打…… 月儿的掌心都是汗。 一声不响的沉默,心中已经沸腾开了锅,很纠结,很焦急,不知该怎么办? 另一边还有一个人,也很不知所措,就是地魂。 她刚刚只是心中不忿,才说出了实话,把记忆给清青看了。 谁也没想到会这样,谁知道水神会这么极端,自伤自罚,打700鞭啊! 水神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地魂就是唆使犯,这……这……总归不太好。 场面愈演愈烈,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100多鞭了…… 又一会儿的功夫,200多鞭了,看这个架势下去,真是不死不休啊! 整个局面,除了呼啸而下的水痕鞭带动的风声,还有是清青的哭喊声:“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爹爹不要再打了!啊!别再打了……” 但水神没有停,把清青搂在怀里,他自己承受着一鞭又一鞭的痛苦。 那段记忆,绝情绝义的狠心! 水神曾经的做法固然可气,打他一顿,大家心里都挺解气,爽!!! 但是,这么往死里的打,可就不太好了。 凡事要分两面讲,事出有因:当初他打清青是因为她纠扯上神,是以下犯上之罪。水神当初根本都不认识清青是谁,看到女鬼如此不知轻重的拉扯他的衣衫,触犯水神大忌。 如果不惩治,难道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过来拉扯水神的衣服吗? 高高在上的神,不可侵犯!尊卑礼数,不可僭越! 水神刚开始只是教训她,惩治一下,可是清青不肯认错,不肯求饶,一直到最后,仍然在哭喊着冰玉的名字,把冰玉还给我。 水神看她死不悔,改死不足惜,才下了狠手。 如今将旧事重提,旧怨翻出来,水神也认错了,一句不解释,自罚700鞭。 他真的这样做了,大家在旁边瞅着,心里就好受吗?? 清青的力量挣扎不开,她哭的嗓子都哑了,一直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水神闷闷的忍受着,一声不吭,但清青能感觉到他的痛。每一次鞭子打在身上,都会一颤。他有些晃,越来越虚弱,几乎要站立不住了。 300多鞭了,别说是法器,就是普通的鞭子,打300多鞭,也得把肉打烂乎了。 这种法器看不到流血,伤的是内在,打成重伤了。 实在坚持不住,水神抱着清青跪到地上,还是没撒手,鞭子还在继续打“啪啪啪……” 一停不停,眨眼的功夫又是几十鞭子过去了。 地魂一跺脚,左右看看,这些人怎么谁也不吱声阻拦呢!地魂没有法力,她是管不了,她都不敢靠近,怕被鞭子误伤。 司战抱着儿子在旁边,表情很淡定,冷眼瞧热闹,没啥感觉,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其他人也都按兵不动,水神自己不停手,别人何必阻拦,又一次将神仙的那种冷漠展现出来了。 就在这时,月儿胸口带的鬼子笼,里面“嗖嗖”飞出两道魂魄,肯定是清连和清台。这很正常,牟日仙君他们都见惯了,谁都没在意。 而且这个场面,大家的目光都看着水神那边,谁都没注意到鬼子笼里,第3个魂魄出来了。 微弱的魂魄一飞出来,月儿吃惊的颤抖一下,伸手接住她。警惕的怕旁人看见,赶紧握在手心。 魂魄向他传达着什么,让他快去…… 月儿的视线从手中的魂魄,望向了对面的水神。 深呼吸一下,挥起术法,阻止水痕鞭。 他是第1个出手,也是最有资格出手管这事的人。 但月儿毕竟年龄小,他的法力有限,无力阻止水痕鞭。紧接着,霄沾出手助他,牟日仙君也出手,几人合力,将水痕鞭压制住了。 戾气的刑法,终于停止了。 缓了片刻,水神才反应过来,身后的刑法停止了。 痛到极限,痛到麻木时,是会这样的。 他的脸色非常苍白,神印淡乎其微,身上的金光也很淡很淡,受了重伤。 清青哭到说不出话,满脸泪痕斑斑,抽泣的唤:“爹爹,爹爹……” 月儿开口了,“我娘亲说了,原谅你了,都过去了。以后永远不要任何人,再提这事。” 说着,月儿俯下身把清青扶起来,手触碰的一瞬间,清青似乎愣了一下,怔在原地,眼神恍惚片刻,才又恢复了清醒。 之后她就一直没出声,只转头看着水神。 牟日仙君挥动术法,要为水神疗伤镇痛,但水神拒绝:“不用!不用镇痛!” 牟日仙君:“唉,这……这又何必呢?” 水神执意不肯疗伤,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伤势如此之重,赶紧送他回浩澜山。 霄沾和月儿亲自护送,唤来云驾。 清青静静的跟在后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云驾要飞走的最后一刻,清青转头看向地魂,盯在她的脸上,狠狠的瞪了一眼,严厉的训斥之意和警告之意。 地魂立刻低下头,局促的双手交握,老老实实的恭敬模样,就差当场下跪了。 两人无声的交流,地魂知错了,抱歉,抱歉,再也不敢了。 云驾飞走后,地魂才敢抬起头,心中感慨又激动,她知道是天魂回来了。 一路上,身边有微风吹拂,有云略过。 清青的头脑从混沌,逐渐恢复清晰,记忆的梳理。 水神就坐在她身边闭目调息,清青一直都没有出声,一路上都保持安静。 这副身躯,大半年的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 记忆像是幻灯片一样,发生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 清青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儿,时而尴尬,时而无语,时而崩溃。 望望苍天,就像不真实的梦。 清青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抓狂无数了,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时不时的转头看看水神,但她不出声,也不喊爹爹了。 “宝贝大闺女”的表现明显与之前不一样,显得很沉默,不像原来那么爱哭爱闹了…… (本文谢谢大家的支持,月底大结局!) 第三百五十章 元神归体 清青的异常沉默,水神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起疑。以为是清青今天受到了刺激,恐惧了,阴影了,所以才不爱说话了。 水神重伤,仙法和感知力都受到限制,他没有看出来清青的元神已经回归了,没有刻意查探,一直不知道。 回到浩澜山,就听到碧涛的大嗓门嗷嗷大叫,呼来喝去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回事??? 霄沾言简意赅的告诉他,是天神自己责罚自己。水痕鞭的威力,一直到后来大家齐心合力,才给他拦下来。 碧涛惊的跺跺脚,咋会这样啊? 为啥啊? 呵呵,霄沾说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多嘴告诉你)。 碧涛不解的挠挠脑袋,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是自己调息,慢慢养伤。 嘿! 因祸得福,有一个心理安慰就是:月儿来了浩澜山,并且住下了。 送水神回来后,霄沾告辞离去,月儿和他一起往门外走。 大家都以为,他会跟着肖战离去。然而真没想到,把霄沾送到大门口,他又回来了。 哎呀,碧涛欢喜的大笑,立刻张罗着:“快快,我给你安排房间,哎呀,月儿啊,这么多年……哎,不说了,你是好孩子!” 碧涛高兴的拉着月儿,给他安排房间,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天神知道你住下,他一定得高兴坏了,他就是不愿意说出来。你闭关这些年,他时时留意你的动向,每隔几个月都去牟日仙君那打听你的消息,然后就一声不吭都闷在心里。我知道他心里很不好受,很挂念你……” 血浓于水,500多年的隔阂,因为水神的重伤,而有了转机。 总算是因祸得福,一件好事,水神这顿打,没白挨。 澜殿里,外人都走了,就剩下清青和水神两个人。 “清青,你还生气吗?” 清青坐在窗边的椅子那,微垂着头,摇摇头。 她不敢说话,不知道咋相处啊!之前那缕残魂,傻乎乎的乱叫,管人家叫爹爹…… 只要想一想,清青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糗事!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啊,真的不想承认自己恢复记忆了。 心太乱! 见她半天不说话,水神从床上下来,过来找她…… 他一动,内息不紊,伤势很重。 清青急说:“你别动,别动……” 水神拉着她的手,温柔的哄:“我看你离我那么远,以为你还在生我气。” “不是……你不是受伤了嘛,我怕吵到你。你好好养伤,我到偏殿去呆着……” “不要离开我。” 这一句话,清青脚就像生了根似的,走不了了。 水神拉着她,坐到旁边,“吓到你了吗,不怕,清青,以前对你不好,我都知道。以后我加倍的补偿你,想要怎样你就告诉我,别再离开我就好。” 苍天啊,清青的心颤抖不停,面颊烧的发红,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承受不了啊! 好半天,她的头脑都是懵懵的,此刻的情况该怎么办? 看到这具身体里的记忆,水神对她非常非常好!真是当女儿一样的宠着,这什么情况?有点好奇,有点发懵,有点束手无策…… “呃,你伤的很重,先好好调息。我……我不吵你,去窗边那坐着。” 尴尬的保持距离,看看情况再说。 两个时辰后,碧涛在门口低声呼唤:“清青仙子,清青仙子……” 清青闻声出来,打开门,碧涛向里面张望,看到水神闭目盘膝打坐,安然无恙。 他放心了,把一个食盒递过来,是给清青的。 这很正常,以往每天这个时候都要给清青准备吃的,不然她就会吵着饿,饿,饿! 碧涛怕她吵嚷着闹,影响水神静心调息,就提前早早的把食盒送来了。 主动投喂,让她吃饱了,闭嘴安静点。 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宝贝大闺女”好像没食欲,看都没看食盒里是什么,就说:“我不吃了,给月儿送去!” “有,给他送了。这份是给你的,你吃完,别吵着饿,一定安静让天神调息。” “……哦” 清青半尴尬,半装傻的把食盒接过来。 碧涛就转身飞走了。 清青对着天空,无奈叹一口气…… 拎着食盒进屋,在窗边的小桌那,轻轻的打开食盒看了看,拿出一碟子点心,稍微吃了一些,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水神还是睁开了眼睛,泛白的嘴角对她笑一笑,说:“吃的这么安静,不说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 别提那些历史,名场面。 清青不受控制的想到自己是怎么犯傻、发蠢的…… 哎呀,黑历史啊! 最想删除的黑历史啊! “呃……我怕吵到你,我太傻!” “谁说的,清青最懂事、最聪明,是我不好!” “……” “今天只打了397鞭,还差的303鞭,我会记得,以后再罚!” 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有丝丝缕缕的酸涩从心房蔓延而出。 “不用了,我都说不许再提这件事了。我不记仇,你是真心道歉,我知道了,原谅你了。” “谢谢你,清青……” “你受伤了,坏叔叔说让你安心调息,你快,快调息!” “好” 外面夜深了,殿内也熄了大半的灯。 仅剩几盏天灯的光源,照映的水神俊颜也半明半暗,闭上双眸。 一夜安静,水神很守诚信,果然一句话都不说了,盘膝打坐,专心调息。 清青收拾了食盒,自己去洗漱,然后就睡在窗边的软榻上,安安静静的一夜。 第二天,依旧静静的起床,穿好衣裳,自己去洗漱。 水神就得“宝贝大闺女”,好乖好乖! 早晨时,碧涛来了一趟。 因为清青在澜殿里,避嫌,他不能进去,都是在门外低声招呼。 清青闻声出来了。 碧涛又把食盒递给她,抻头望一望,看到水神在闭目打坐,安然无恙,碧涛就走了。 将食盒轻放到桌面上,清青坐在那等过一会儿,看到水神睁开眼睛,她就说:“你,你吃点?” 第三百五十一章 水神咋变得这么温柔1 清青一边说一边将食盒的盖子打开,玲珑玉碗中有些药气。 她拂袖优雅的端出来,“这个粥膳应该是给你的,我端过去给你。” 水神上下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自己梳的头发?” 往日的她可没这么精细,头发总是有点乱。 清青讷讷的小声回答: “我……我学着自己梳。” “嗯” 他并未起疑,还赞许的点点头,“清青很棒,衣服穿的也很对!” 听到这种话,她更加的不自然了,很羞赧,不能再装了,装不下去了。 清青端着碗,磨磨蹭蹭的靠近他。 “怎么了?”水神问。 “我……”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其实已经,我有点……” 清青说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水神不明所以,看“宝贝大闺女”走过来,就拉住她的手,顺势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是以前大闺女最愿意缠着他的动作,可是如今旧幕重演,清青一紧张,僵硬的几乎喘不过气。 “清青,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他真的变了太多,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清青不敢看他的眼睛,像被漩涡吸入,卡住了本来要说的话。 这么近的距离,她紧张得语无伦次:“不,没事。” 水神英俊的眉峰蹙起,关切的问:“到底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是不是?害怕了?” 说着,把她揽进怀里。 他微低着头,脸颊贴到她的额头。抱紧她,手轻拍,轻哄着。 肌肤触碰,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清青闻到了独属于他的气息味道。 懵傻了,她整个发傻了,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现在是个什么姿势,这是干嘛啊? 见惯了高冷的水神,突然看他这样,世界观崩塌。清青像个被吓傻的兔子,愣怔怔的茫然发蠢。 当然,“宝贝大闺女”有时也会这样发蠢,水神已经习惯了。又想到什么,问:“今天你怎么一声爹爹也没叫?” 清青:“呃……咳咳咳……” 咋的?当爹当出瘾来了? 人家不叫,你还不乐意了? 清青即使再“不拘一格”,这声爹爹也实在叫不出来。 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 幽深的眼眸里, 满是慈父般的光芒, 清青看得十分违和。 苍天啊,她该怎么办?谁来帮帮她! 致命的温柔,一击完了又来一击,非打了她毫无招架之力,举手投降吗? 水神温和的声音响起,倾身问她,像哄小孩子一样说:“清青有心事,是因为我吗?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地方,你直接告诉我。” “呃,没有啊。” “那怎么一直都不理我, 也不管叫我爹爹了?” 清青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眼睛直视着水神。 如此严肃的模样,让水神也正色起来。 她说:“我不管你叫爹爹,是因为……是因为我……” 见她讲话磕磕绊绊,水神认真倾听,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是因为我……我知道了,你不是我爹爹。地魂给我看了记忆,我好像是凡人出身,你怎么可能是我爹爹?” 水神沉默了两秒后,薄唇翘起:“嗯,清青聪明!” 听听这语气,张嘴闭嘴拿她当小孩,哄傻闺女,水神已经轻车熟路了。 而且真是当爹当上瘾了,他竟然说:“没关系,你喜欢叫爹爹,以后继续这么叫,可以的。” 呵,呵呵……你怎么这么善解人意了? 谢谢,我谢谢你全家! 不是亲爹,胜似亲爹! 水神宠溺的轻抚了抚她的头,“清青最乖,吃饭,多吃点才能长大……” 大神,拜托你不要太代入“父亲”这个角色好不好! 入戏太深! 清青真想捂住自己的大红脸,放一条生路! 不一会儿,有仙娥过来通秉禀报:司战宫派人送来很多礼物,战神妃也要亲自过来拜会,看望水神伤情。 怪哉,水神觉得很奇怪,因为地魂一直跟他不对付,每次都言语攻击,恨不得怼死水神。 今天怎么主动示好了,亲自来浩澜山? “我无事,让她不必折腾一趟。” “可是战神妃已经来了,在山门外等候呢!” 啊?水神更吃惊了,真来了? 地魂的脾气,水神了解,每次见面都会对他言语攻击,专戳伤痛,仿佛水神越伤心,她就越高兴。 不论她如何言语中伤,水神都是闷声不吭,从不与地魂计较。 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恭顺了?又送礼,又探望的,这么客气? 昨天的事端,是地魂挑起来的。可是按常理说,地魂肯定幸灾乐祸啊!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说的都是事实嘛,水神自己打自己,关她什么事? 看到水神受伤,她还不得乐的回家喝一壶啊!庆祝庆祝!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今天她竟然又送礼、又探病的,很明显是缓解和道歉之意。 澜殿外,地魂来了,还有她如影随形的小儿子重羲。 水神穿上外袍,走出去。 “天神,……昨天的事,怪我!我只是一时一说,没想会那样。呃……您受伤,呃……” “无妨,是我之过,应该自罚自醒。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还挺善解人意,嘿嘿,地魂笑一笑,眼睛看向清青。 清青也出来了,站在水神身后。 地魂现在贵为战神妃,与清青分离,算是两个人。但是她本质里还是归属感,服从主人的命令。如果清青不高兴了,她马上就会过来给水神道歉。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 昨天她故意挑事,导致后果严重,万一水神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难辞其咎! 临别时,清青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提醒她别忘本! 在清青的感情中,她对水神是又爱又恨,但是永远不忘感恩。 如果没有当年的冰玉,清青就只是一界凡人,二十几岁就死了。 可是如今,她活了两千多岁。 两千多岁啊!你敢想象吗?看尽了沧海桑田,尝遍了美酒美食,多活了这么多年,不能光记着仇恨,还有感恩! 第三百五十二章 水神咋变得这么温柔 2 最起码,不能恶意伤害,不能对水神怀有恶意。 所以清青瞪了地魂一眼,严厉警告,以后不可以再对水神有什么恶意想法。 地魂表达歉意后,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就告退了,但是没走,她去偏殿看月儿了。 水神转头看清青,以往清青很爱凑热闹,肯定蹦蹦跳跳的跟着一起去了。但是今天她挺老实,水神就主动说:“你也去,玩一会儿。吩咐人准备吃食,留客人中午你们一起用膳。” “哦” 有仙娥驾云,带着清青他们一起去偏殿。 地魂只待了不一会儿就走了。 她带走了鬼子笼,就是把清连和清台带走了。 他俩在忘川里呆了1000多年,是又在鬼子笼里呆了500多年,总算修出了鬼体,也该四处走一走,看一看,活动活动。 于是,地魂把他们带走了。 清连惦记着,说想去看看二少爷的转世投胎。 地魂派人去查,都给安排了。 天帝也兑现了当年的承诺,一人送了一件仙家法器。虽没有法力傍身,但是有件法器也很好。遇到危险时可以保命、遁逃,出去在外,无论是去人界、鬼界、妖界,一般人都伤害不了他们,就可以了。 地魂走后,清青和儿子单独待一会儿。 这些年,她在鬼子笼里一直陪在月儿身边,母子二人感情和以前一样,并不生疏。 或许是遗传血缘的关系,还是一些变故所致,月儿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像小时候那么开朗了。 显得情感内敛,越来越高冷范,话少。 月儿的视线向澜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清青就明白了,说:“他自行调息,应该无大碍。” “嗯” “我怕他的内息紊乱,昨天没跟他说元神回归的事,他也没有发现……过几日,等他内伤稍好一些,我跟他辞行,带你离开。” “嗯” …… 夜晚,该就寝了。 清青依旧打算睡在窗边的软榻那。 转头看到水神坐在床边,脱去外衣,穿着内袍映出他的身形轮廓,肤色冷白,胸前及腰腹的肌理若隐若现。 非礼勿视,清青赶紧撇开眼,假装没看见。 水神习以为常,平时晚间就寝就是这个样子。 他站起来,略动指尖,散开了床上的轻纱床幔。 “清青,上床。” “不,不用……我睡这,你打座调息,我不吵你。” “来床上睡,我也要休息。” 俩人睡一张床,这是几个月以来每天都发生的事,水神已经习惯了,很自然。 可是清青做不到啊! 犹豫时,水神迈开长腿,直接朝她走了过来,俯身想抱她。 清青:“别,别这样!” 水神的动作停下,他的神印还是很淡,脸色也显得比平时苍白。被清青这样一喊,有些不知所措的问:“怎么了,清青?” “呃,那个……你不是我爹爹,我应该不可以和你睡在一个床上?你不是总说……你以前教我的男女有别,应该不可以睡在一起?” 闻言,水神先是一愣,紧接着他笑了,老父亲般的欢喜,欣慰。 “清青,你终于明白了,你懂了男女有别。” 在水神的理解里,这是一件大好事! 就好比一个小孩从幼稚到成熟,是一个历史性的飞跃。 最起码清青现在懂了男女有别,长长久久的相处,她也会懂男女之情,那么她和水神是有未来的。 清青继续装傻充愣,模仿着蠢呆呆的语气:“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讲过,不可以和男子过分亲近,你……你就是男子,你又不是我爹爹。” 清青向窗外环顾,装作懵懂的问:“浩澜山不是有很多的房子吗?我可不可以有自己的睡觉屋子。” 水神略略迟疑,想了想说:“当然可以,只是……我现在受伤了,需要人照顾。” 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捂住胸口,虚弱摇晃,仿佛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清青,上次你腿受伤的时候,就是我照顾的你。那么现在我受伤了,你可不可以这段时间,暂时留在澜殿照顾我一下?” 好像……说的挺有道理。 人情来往,应该是这个道理。 清青无力反驳,又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扶住他,把“重伤员”扶到床边安置。 “哦,你休息。” 水神点点头,欣慰一笑。 他幽深的瞳孔里,有些意味深长,目光仔细凝视在她脸上,又追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清青安然的躺在窗边的软榻上。 过了好一会儿,水神才回过神来,弹指间灭了殿中的灯,陷入一片黑暗。 黑夜,安静。 各怀心事,谁都不说话,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直到后半夜,清青才入眠,睡熟了,呼吸均匀绵长。 这时,一个身影挑开床幔,踏着黑夜,径直走到清青近前。 黑暗中,他的双眸专注的盯着她,似审视、似期盼、似小心翼翼…… 他慢慢的伸出手,虚点在她双眉之间,查探她的元神。 啊…… 不是做梦…… 第2天,睁开眼睛,阳光明媚,透进窗格洒落一室晨曦。 清青坐起来,抻了个懒腰并且转头看一眼床榻的方向。 水神比她起的更早,已经盘膝坐在床上,视线正望着她这边。 “清青,你醒啦~哈!” 哎呀呀,头一次,铁树笑开花了? 水神的笑容啊,简直是……没法形容。 就像那个花啊,从里向外的绽放,由内而外的绚烂,美啊! 清青睡懵了,那一瞬间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水神时,他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了,淡淡的平静。 噢,清青挠挠头,可能是刚才自己睡糊涂了! 打个招呼: “呵,呵呵……早安” 她的尬笑,水神仿佛没什么感觉,很淡漠的“嗯”了一声,然后起身出去。 “我去沐浴,你帮我找一套贴身的换洗衣物。” “啊?哦。” 清青到柜子那边翻找出来,再转过身时,水神已经先走了。 清青抱着衣服,在原地转了两圈,琢磨琢磨,这些衣衫总得送到仙池那边…… 第三百五十三章 爹式宠妻 1 清青走出澜殿外,看到仙娥在外等候。 她把衣服往前一递,仙娥却说:“天神说请仙子给他送去,我带您过去。” 啊?这不多此一举,费二遍事吗? 于是,仙娥驾云带清青到仙池那边。 后山汤池,温泉仙泽,是水神的专门沐浴之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仙娥停步,让清青自己进去。 呃,好,这个地方她很熟。 之前她缠着水神,来洗过很多次。 今天依旧是缭绕雾气,淡了很多,隐约能看见水神在池中的身影。 修玉挺拔,肩宽窄腰…… 那身材…… 那侧颜…… 若隐若现,主动脑补,还是别看了,清青连忙避开转过头。 呼……水气腾腾的有点热。 水神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清青,过来,把衣服衫给我。” “哦。”清青答应一声,磨磨蹭蹭的靠近。 她的脸有些烧红,不停对自己说:没事没事,不就递个衣服嘛,雾气腾腾的,什么都看不到。看到也是他吃亏,我才不怕呢! 在水神的指示下,她一再靠近,偏着头,避开眼睛,把干净的衣衫递过去衣:“给你。” “哗啦”水声,他从水中浮起,带着笑意,专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宝贝大闺女”皮肤特别白,红起来也特别明显,桃红两腮惹人爱。 不懂事的小孩会这么害羞吗?水神无声的觉得好笑。 他伸出一只手去拿衣服,刻意放缓了动作,慢吞吞的一件件拿过来。 终于,在他把衣服都拿走后,清青才松了一口气,莫名的受不了了,转身快跑。 水神难得有一点逗乐之心,嘴角一直挂着笑容,好心情。 慢条斯理的从水中走出来,穿上衣服,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严谨模样。 清青早就跑远了,但是身后微风一拂,有一个人牵住了她的手。 清青扭动胳膊,要将手抽回来。 水神却握得很紧,两个人拉拉扯扯。 “你不会驾云,我牵着你的手,是怕你摔落。” “不用,我站稳了,不会摔倒的。” “你是小孩,需要依赖大人。” “不是的……” 清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些,“我就是觉得,呵呵,我应该学着长大了。” “有我在,你不用长大。” 晕,平时只知他话少,原来他也挺牙尖嘴利,歪理辩论。 清青转头看向他。 他刚沐浴完,身上有水气的清香,墨发是半湿的,没有束发,随风自然垂散…… 哎哟,这副样子,说迷死人一点都不为过。 特别是他的眼神,眸中像是一簇火光,俯视着清青,带着有漩涡,紧紧的吸附着她。 冷静冷静,不要多想,不要自作多情! 他搞不好是有恋女情结,就喜欢“宝贝大闺女”。 爹,当爹当上瘾了! 清青装傻充愣,心砰砰直跳,也不吭声。 不敢去看他的脸,精美雕琢的容颜,不见任何瑕疵。尤其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像燃起了长夜星火,又温柔,又热烈。 回到澜殿,用早膳。 水神恢复了风清霁月的模样,形容举止看起来一切正常。 他看了一眼墙角,问:“这两天,你怎么不编竹篓了?不是说要编1000个吗?” 清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白细嫩的手指,傻子才说过呢,找罪受啊! “呃……” 她脑筋转得飞快,“你受伤了,坏叔叔让我悄悄的别出声音,所以才没编篓。” “清青真懂事,真乖!” 晕,干啥这语气,你又想当爹啦? 打开食盒,里面有灵芝药膳是给水神的,还有蜜仁甜羹是给清青的。 还有一盘点心,一盘鲜果,仙肴搭配,色香味俱全。 水神和清青对坐在小桌边,“合口味吗?吃。” 原来的傻清青很爱说话,食有言,寝多语,叭叭的小嘴没一刻闲时候。 吃东西时,也会说:这个好吃,爹爹尝尝,那个好吃,爹爹尝尝…… 考虑到这一点,清青模仿以前那副样子,捏了个梅子糕,小小的咬了一口。 确实好吃,香甜里带着一点点酸味儿。味道好,夸赞几句也不违心。 “这个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闻言,水神抬眸,看向她手中的糕饼,直接拿了过去,就着她吃剩下的半块放在口中咬。 这是暧昧吗?清青都没反应过来。 她呆呆的看着水神吃,轻轻咀嚼,想到他咬了她咬过的部分。 清青的脸后知后觉的红了,心里说不出的凌乱。 那么多饼饼,干嘛要吃她的啊!还,还是咬过的…… 这时,水神表现很平静,很云淡风轻的点点头,“是不错。” 神呐,他这么淡定。 难道又是她自作多情,多想了吗?? 清青微垂着头,用吃东西来掩饰尴尬。像个小仓鼠一样,两腮鼓鼓的咀嚼美食, 继续傻吃傻喝。 清青想不通,水神啊,总是向自己表达他的“父爱”。 月儿也住在浩澜山,水神去看过几次,也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就对着清青用“父爱”,搞错了,谁来拯救一下他泛滥成灾的父爱。 早晨,带着“宝贝大闺女”一起去洗漱。 中午,陪她玩,编筐捉虫,怕她闷,就在水镜里变出各种花,送给她。 晚上,带着“幼稚儿童”看月亮,数星星,讲故事。 幸福来的莫名其妙,又像是顺理成章。风雨过后,见证真情,世界为她开满繁花。 眼看着一簇又一簇花开绽放,绝妙的美梦实现了。 每一天,水神牵着她的手一起看花开,一起看日落。 爱屋及乌,清青受宠,就连她俩养的两只小鸟都很受宠。 两只鸟,一只彩凤玄鸟,舞动着漂亮的羽毛,随意的在澜殿飞来飞去,认主认家了。 另外一只雏鸟,朱雀怕冷。水神将它安置在浩澜山西侧的一棵火融树上,那棵树自生热度,雏鸟放在上面可以生存的。 雏鸟安家,给它建了一个窝,放到树上。 清青问:“要不要我帮忙呀?” 水神笑笑:“不用,小孩子负责玩儿就好。” 虽然她在装宝宝,可是每次听到这么宠溺的话,清青的老脸也实在挂不住啊! 救命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爹式宠妻 2 事实证明,脸皮可以越练越厚! 不知是第多少次,直呼救命了! 抬头望着树上的鸟窝,清青疑问:“天神,它自己会觅食……” 她的话语被打断,水神问:“你叫我什么?” “不对吗,不是天神吗?别人都这么叫你的。” “你不一样,你可以唤我凌羿。” “啊?” 他忽略她的一惊一乍,拉过她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凌羿”。 “这是我年少时在师门里的名字,几万年鲜少有人知道,以后你就唤我小字凌羿。” 清青的唇瓣哆嗦了半天,没出声,她说不出那两个字。 她才两千多岁,叫一个五万多岁的老祖宗,叫人家的小名。 清青不敢啊,叫不出口。 干笑两声,摇摇头。 可是水神不依不饶,铁了心,又说:“怎么,嫌弃这名字不好听?” “不是” “那你叫来听听。” “呃,呵呵……” 在水神紧盯着的目光里,清青心惊胆战的嘟哝:“凌……凌羿” “嗯,以后就这样,叫常了就习惯了。” 拜托,我习惯不了。 可是水神严厉监督,不叫都不行, n次舌头打结后,清青终于妥协了:“我知道了,行!你别总盯着我看,我胆小,慎得慌……凌羿。” “嗯,真乖!” 今年的绛现节,水神有伤,就未去赴宴。 贡品膳食都送到了浩澜山。 水神陪着清青过节,饶有兴致,仙酿美酒。 美食摆上桌,还没吃呢,正巧客人来了。 仙娥进来通禀:贞元女君来了。 水神立刻说:“快请!” 此言一出,就看到清青的脸色白了两分。她非常忌讳贞元女君,想起往事就是心底扎的一根刺。这么多日的平静生活,水神刚刚对自己好一点,就又要破碎了吗? 她似乎是伤心太多次,已经有些麻木了,甚至想着给他们二人倒出空间,自己赶紧领着儿子滚蛋! 清青要出去,可是水神拦住了她,不许她走。 片刻间,一身紫衣的贞元女君,御风而来,神光凛凛,如此潇洒漂亮的一个女人。 清青心中难过,实在待不住了,直言:“有客人,我先出去了。” 说完,硬挤开路往外走。 水神一下拉住了她的手,握着她的手站在澜殿外,迎接客人。 清青挣扯着想走,可是水神将她的手握得很紧。 不得不佩服,贞元女君确实高冷范,看到俩人在别别扭扭的拉拉扯扯,贞元女君淡定的仿佛没看见、没感觉、也不好奇。 她的表情和以往一样很高冷、淡漠,语言是言简意赅。 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师弟,近日听说你重伤了,今日见你未出席仙宴,是伤势严重吗?我来看看你。” 水神说:“嗯,有些伤势。” 说着,便请她进入澜殿。 贞元女君很简洁,第二句话就是:“观你内息不匀,我帮你疗伤。” 疗伤?帮忙调息内伤的方式有两种,要不就是双修,要不就是两个人面对而坐,五心相对,做一些内息互换的交流,需要几天的时间在一起。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男女之间比较亲密的相处。 对于修行的人来说,这很正常,无情无爱,就是一种药,一种疗伤方法。 但是此刻不行了,水神明白了情是何物,他就懂得了其中的道理。 爱会专有、情深、吃醋、伤心…… 水神摇摇头,“不用了,师姐,我身边有清青。如果内息重乱,就让她帮我疗伤,好赖的我把命交给她就是了。” 此言一出,清青的心被撼动了,转头怔怔的看着他。 水神对她一笑,“不必担心,我自己尽量调息就是了,不为难你。” 这么明显,贞元女君肯定能看明白,点点头,未再多言。 第三句话就是:“好,那你休息,我离去了。” 牛掰啊,三句话解决问题,完事了。 在贞元女君身上,见不到普通女人的柔情,就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既然来了,肯定是关心师弟,但是面上也冷冷的,点到为止,并不显得强烈关切。 整个过程就是问问:需不需要疗伤?不需要,人家就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刚要告辞,水神却说:“师姐,既然来了,留下一起用膳!” 女君:“客气了,不必。” 水神加重了语气,再次挽留:“师姐,这么多年,你我鲜少有私下相聚的时候,今日即来,就一起!” 俩人都是很冷的性格,可是今天水神如此挽留,不知他有何事,女君就答应了。 看一眼,桌上确实摆好了饭菜,那就一起! 三人入座,水神亲自给倒了杯酒,“师姐,请!” 女君点点头,“客气了”。 难得她露出点笑容,冰霜美人,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只是额间的戒印太突出,显得她与众不同。 “师姐,你还记得吗?当年师尊在我们额间点上戒印时,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戒私心,断私欲,灭小情,存大爱,造福六界,神责担当!” 说起这些话,两个人都回忆起少年时的事,也想念他们已故的师尊。 水神感慨说:“醉过知酒浓,动心知情重。我自己破了戒印,有违师尊的教诲。” 女君:“师尊只是怕我们贪私心,忘神本,那才是有违他的教诲!这么多年,都几万岁了,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动心无错,也无可厚非。” 啊?这么严肃的人,思想还挺灵活嘛!看见师弟破了师尊留下的戒训,师姐也很宽容,没有半句责怪。 反而问出了一个问题:“我倒一直好奇,破戒印什么感觉?” 水神一笑,认真想了想:“那种感觉……就是忘了自己,只想着对方,顾念对方的一切,时时希望看到她的笑脸。但是,这个笑脸只能对我,不能对别人,否则又会觉得很生气,莫名其妙发火,莫名其妙又被她气笑,悲欢喜怒皆因她而起,不受自己的控制。” 长篇大论…… 女君听完,甚是想笑,挑眉调侃道:“这么啰嗦,看来真是有领悟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真情告白 水神的脸上染着暖霞,转头去看清青。 (呦呦,别看我,别看我,我的心脏病要犯了!) 某人非常没出息,已经激动的心跳180高频了。 为了掩饰,她就低头吃东西,狂吃东西。 “清青,饿了吗?慢慢吃……” 别噎着,水神给她倒了一盏酒。 然后举起酒杯,“师姐,同饮一杯。” “好” 清青很庆幸,现在她是一个傻瓜人设。 什么都不需要说,一个傻子只需要闷头吃饭就可以了。 她的小心脏啊,肝颤啊,颤颤巍巍的幸福…… 饭后,水神牵着她的手,一同将贞元女君送到山门外。 清青脸红归脸红,可是风一吹她又冷静头脑的想一想,水神是那个意思吗?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她不是不自信,而是一种胆怯的悲观思想,被伤怕了。 纵观一生,所有她和水神在一起的经历,都是悲剧的。稍有美好,立刻就如泡沫般转瞬即逝。她产生心理阴影了,就怕刚刚高兴一点,下一刻就有一个雷等着劈她。 女人都爱说反话,清青绞着手指头的说:“怎么……怎么不留她用点茶?” 水神眼中蕴着笑,说:“就怕有人不喝茶,想喝醋。” 清青:“……” 什么跟什么呀,人家才没那么小心眼呢! 清青继续装傻宝宝,“你的伤好些了,我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 “不可以” “男女授受不亲,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她的样子又天真,又认真,给水神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清青继续装傻充愣,故意问他:“前爹爹,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水神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意味深长的说:“我喜欢傻的!” “哈,你口味好特别啊~” “对” “但是清青不傻,你以前说过的,反正我不是傻的!” 啦啦啦,说完清青就傲娇的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可是,迎面撞上一堵肉墙,投怀送抱啊! 水神二话不说,揽着她的腰,直飞澜殿。 关上门了,将她抵在门上,咬着她的耳垂说:“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哼!还问我,难道你不是吗?早就发觉了,还一个劲儿的扮演好父亲,有瘾啊?” “我……” “你若是做父亲有瘾,我不介意有你这个爹爹靠山。从年龄和资质上讲,你还是和贞元女君最般配!天界中多年谣言,大家眼睛是雪亮的!” 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轻轻松松的原谅你,是不可能的!就算翻旧账,也够翻几个月的。 他似笑非笑,咬了咬牙,“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贞元女君……最……般配。” 越往后说声音越小,最后两个字是嘴唇微动了动,几乎没发出声音。 如此近距离,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他像是一头猎豹,臂弯圈着她,铺天盖地的仙泽气息侵占过去。 清青不敢看,因为太近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热度,蓄势待发的压力。心一下子慌起来,她极小幅度地缩了缩肩膀,试图拉开和他的距离。 结果下一秒,男人直接贴了过来,侵略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敢再说一遍?” 清青脸红的要滴血,怂了,害羞了。 “我不说了,你先放开我。” 水神望着她,喉结滚了滚,幽深的瞳孔,好像漩涡可以将人的吸入其中。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脸红的像煮熟的大虾,最后举起挡箭牌:“我……我是小孩,童言无忌!” 他却说:“小孩子说错话,也是要受惩罚的。” 很危险的声音,紧接着两片微凉柔软,贴了过来。 只一秒,男人的力量,狠狠吻住了她! “唔……” 清青吃惊,被他紧紧的扣在怀中,逃无可逃。 幸福来的太突然,太狂猛,密密骤雨一般的吻,席卷了她和他。 激烈的忘情,头脑有些空白。 “清青……” 她心跳猛烈,腿发软,雾蒙蒙的大眼睛,蠢萌萌的看着他。 “清青,我的心意,你明白了吗?” “……” “以前都是我不好,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对于那些,我无力辩解,只是今天特意留下师姐澄清给你听,我们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记得那次你被魔族所伤,你说是女君打伤你,我当时说不可能。不是不信你的话,而是我和师姐都点着戒印,不通男女之情。她没有理由打伤你,不符合道理。” “还有枫叶山渡天劫,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我想对你说出心意,想告诉你我为你动情了。可是我又想,如果你知道了,心里必然愧疚难过,还不如让你一辈子恨,心里好受一些。” “你说要去搬救兵,我想你走也好,不然看着我魂飞魄散,你心里必然难受!可我万万不知你是去了蔚翔山,不知你会怎样……” “师姐她是感应到了破戒之力,才碰巧过来查看,助我渡天劫,一切都是巧合,只是同门之义,不是你想的那样……” “怪我,都怪我以前没有把这些话告诉你,耽误了这么多年,害得你伤痕累累,痛心欲绝。” “500多年,我守着你躺在这张床上,日日夜夜的反思,日日夜夜的想念你……” 一连串,他说了很多很多,知心话都告诉她了。 她的眼泪一次次滚出眼眶,水神一次次为她擦拭。 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浩澜山下雨了,水神也掉眼泪了。 “戒印为你破,朝思暮想都是你,心念牵挂都是你!清青……你能原谅我吗?” 清青的心情啊,没法形容…… 脑子已经罢工,反应迟钝。 情感上已经被说服了,刚想要点头,却又突然摇摇头。 表情突然严肃,很凶很凶的样子。 “才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你刚才干嘛?对我那样,那样……” 她像小野猫似的奶凶厉害,一只手推着他的胸膛,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红艳艳嘴唇。 “岂有此理!随随便便就亲人,我跟你什么关系?凭什么让你亲!”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婚之礼,喜结良缘! 水神看她突然发脾气,局促的道歉:“抱歉,清青,是我唐突了!以后再不了,你不允许,我再不那样了。” “你……呆子!” 清青气的一跺脚,到底谁是傻瓜啊?这么明显的意思听不懂吗? 听不懂就算了,哼! 她气呼呼的直奔屋角,那么多竹篮子,随手拿起一个。 然后,径直去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仍在篮子里。 明显是要走的意思。 水神慌了,“清青,你这是做什么?别走……” “怎么,你还想限制我自由啊?这又不是我家,我哪有权利在这住?我回我自己家去!” 说着,推开殿门,驾云直接飞往月儿的偏殿。 距离很近,她呼唤一声:“月儿出来,跟娘亲回家。” 浩澜山的雨还没停,月儿闻讯出来,看到母亲一手拎着篮子,另一只手正在与水神拉拉扯扯。 “回家!” “哦” 月儿还是那么听话,只听娘亲的话,才不理水神恋恋不舍的表情。 母子二人说走就走,水神并没有强行阻拦,总算明白了,保证说:“清青,那你先去!婚嫁之礼我求到你满意,好不好?” “哼!” “清青,回枫叶山等我,立刻张罗聘礼的事宜……” 清青傲娇的翻个白眼,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还好不算太呆。 …… …… 号外,号外,特大新闻爆! 六界都传开了,水神认子。 昭告六界:1000多年前,水神育有一子,名为沈月,现居枫叶山。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传了一段日子,另一个更重磅的消息又来了! 水神要娶亲,纳神妃! 十里红妆的聘礼,月老作媒人,亲自去牵红线。 三媒六聘,一批一批的人去送婚书,三求五请,把枫叶山的门槛都踩平了。 水神情有独钟,一定要娶枫叶山那位女仙子。 传言纷纷,羡煞六界喽~~ 天婚之姻,一双缔约。 水神求娶亲,声势浩大,耗时三年零五个月,那位清青仙子终于答应了。 天族没有婚俗之礼,过程非常简单:一纸婚书,三生石前刻下名字就可以了。 但是水神这场婚礼,是开天辟地以来最隆重、最繁琐的! 三媒六聘,三书六礼,保媒、下定、择吉日、选良辰…… 把能想到的礼数都用上了。 心思花的足足的! 三月暮春之际,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嫁衣是地魂给绣的,一针一线,精美瑞彩祥纹。 大红喜色,珠冠霞帔, 宝色仙光的华尊嫁衣。 到了娶亲这一天,枫叶山上热闹了。四面八方赶来的仙者们看热闹,山呼海啸般的祝祷声。 牟日仙君负责张罗,霄沾和子岳主力协助。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吉时已到,碧涛带着迎亲的队伍到了。 朱雀绕梁,鼓乐天籁,上午时分就红霞满天,赤天喜庆。 水神一身红衣婚服,珠玉发冠,红绸丝带来接他的新娘子。 地魂堵着门口,闹亲、故意的刁难新郎,要回答问题才放进去。 “天神到此做什么呀?” “娶妻何人?” “娶到哪里呀?” “浩澜山以后谁做主啊?” “吵架了怎么办?都怪谁呀?” …… 一通连环问,公报私仇,让所有人都听一听,水神是多么诚心,一家女千般求,才能娶到新娘子。 多少个刁难问题,水神都老老实实回答,服服帖帖的,终于牵住了他的爱妻。 清青穿着嫁衣,带着红盖头,在千千万万观礼人群的注目,大鹏鸟带着一对新人飞走了。 三生石上刻名字,浩澜山上办喜宴。 九重天上的大神仙都来参加了,天帝也来观礼。 唯月师祖作主持人,像模像样,一点不疯。 “一敬天帝……” “二谢宾朋……” “夫妻对拜……” “礼成!” 清青来自凡间,今日的婚礼习俗多源于她的喜好,繁琐,隆重,终身难忘。 礼成,送入洞房。 澜殿重新搭建了,原来只是水神一人居住,前厅和后宅是联通的,这样很不方便。碧涛找他说事的时候不方便。 如今重新搭建了,双殿宇,前厅办公,廊绕到后面是入寝殿。 精细装饰,曾经的清冷居所,如今处处都是喜庆样子。 织锦屏风,玉带挂饰,雕刻大床看起来比原来的更敦厚、结实,耐造。 新房里。 清青坐在喜床上,头顶上大红盖头严严实实的盖着。 地魂组织的送亲队伍,清连、清台、洙檀、迟媛…… 都是清青的好朋友,都聚在这里闹洞房。 当年浮云山的那个土地仙,也被请上来了,端着个托盘递到了水神跟前,“天神请揭开神妃的红盖头!” 人间来的习俗,第1次在天庭见。 大红的喜服映的水神的脸也暖暖蕴红,红盖头被挑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清青只觉得眼前一亮,因着双目被盖头长久遮挡,此刻抬起头,对上了面前人那双俊美喜悦的眼眸。 俊美天神的郎君,曾经做梦都不敢想啊! 今日大婚,清青幸福又紧张,略垂眸,面色染上丝丝娇羞。 此刻闹洞房,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金珠玉钗, 凤冠霞配的装饰下,粉面佳人,含情姿容,美的夺人心魂。 好美啊,纷纷连着赞叹新娘子的美貌…… 浩澜山的仙娥用托盘端了一碗饺子过来,从碗里夹着个半生不熟的饺子出来,那饺子个头极大,递到了清青的嘴边。 水神用心了,把人间所有的吉祥套路都搬来了。 清青知道这饺子是生的,只咬了一小口,听见问话:“生不生?” 清青抿嘴笑,回答:“生!” 哈哈,看到仙娥要将盘子收回来,地魂说:“不行,一人咬一口,福气才能有!” 她搞怪,今日没少了刁难水神。 水神面上一直带笑,俯身将剩余那大半个饺子一口全吃了。 地魂笑闹,故意又说道:“哎,天神怎么把那饺子一口全吃下呢,我只说一人咬一口,你咬小小一口就可以呀!” 不依不饶的追问:“天神还没说,生不生?” 水神毫不迟疑的回答:“生!” 哈哈哈,屋里一片笑声! 水神终于掉落凡尘,太接地气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禁欲仙君已破戒,即将大结局 闹洞房。 地魂笑闹了一阵儿,就抱着儿子先出去了。若待的时间太久,她家那位醋坛子又要不是味儿了。 战神也来了,参加喜宴,心情比较复杂的板着脸。 地魂抱着儿子,赶紧出去陪他。 坐在战神身边,打趣说:“等着急了,怎么看你的样子……不太愉悦呀!” “哪有,别冤我……我才没有。” 他小小声的说,拿筷子帮儿子的碟中加些吃食。 “夫君,我要吃那个红果的。” 战神答应一声,先给她加了一个,直接喂到嘴里。 观察她的表情,地魂点点头,意思是好吃,司战便把那一碟子都放到了地魂面前。 蜜酿如意果,酸甜可口的红果子。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又给儿子加了两个,剩下的把一碟子都吃光了。 战神看她吃的样子,笑问:“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酸甜的,如果换成山楂的就更好了!好想吃山楂啊……” 一句话没说完,战神惊的筷子掉了,瞪大眼睛,眼中皆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视线从她的脸上,下移到她的肚子了,声音很低,有些发颤的问:“你,你是又有了吗?” “嗯” 看到她肯定点点头,他还是不太相信,“真的假的?不是唬我?” “喂,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总是怀疑我的说法!难道我怀个孩子,就那么让你不理解、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他是太惊喜了! 拼命的摇头解释:“不是不是!我相信!就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没跟我说呀!” “有几天了,我故意没说,不然你一惊一乍,肯定不让我张罗婚事,也不让我来参加婚礼。” “胡闹,那你自己不小心……” “时时有洙檀陪着我,我怎么不小心了,我就特意没跟你说的!” “哎呀……” 战神肯定舍不得批评她了,战神爱死她了。 本来今天他的心情不是很愉快,但此刻满天的乌云都散了,把爱妻搂在怀里,都不敢用力,又开始了他那一套神操作,护妻狂魔,时刻小心翼翼…… 儿子在旁边喊:“爹爹我要吃那个,爹爹,……” 被遗忘,没人管的孩子。 听不见,爹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到娘亲身上了,不再搭理他,原来失宠就一瞬间! 不一会儿,水神和清青出来敬酒,旁边站着月儿。 月儿也穿了红色的吉服,小少年的脸上也显笑容,跟父母一起向众仙敬酒。 一场婚礼,欢宴一番…… 傍晚,仙宴渐散,众仙们告辞,都走了。 水神心疼爱妻,让她先回澜殿休息。清青觉得朱冠宝钗太沉重了,脖子确实很累,就先回去了。 卸下沉重的发饰钗环,她从后宅出去,直奔仙池沐浴。 仙池安静,将喜服脱下,内袍是如意鸳鸯的花案,都叠放整齐在池边。 伊影入水,在温泉里沐浴…… 忽然,水上花开,以水幻化出冰清玉洁的花朵,腾飞到空中。 清青伸出手指戳一戳,看着它在眼前绽放,花心中一个“囍”字。 清青笑了,肯定是水神在这里施咒变的花样术法,心思挺巧嘛! 水面上幻化出大朵大朵的莲花。有浅粉、梅粉、还有艳红的朵朵升出水面,绚丽绽放,芳香四溢…… 如同置身花海的奇异之景,太美了!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清青惊回头,将身子隐没在水中,娇羞,低声嗔怪:“我,我还没沐浴完呢……” 水神听话,脚步停下。 停顿片刻,又问:“同浴,可好?” 清青本能的摇头,羞涩的将脸撇开,身子埋在水中往旁边靠,一直靠到了池子的最角落。 听到身后没动静,她回头看一看,不知水神去了哪里? 正在左右张望,“哗啦”一声,身后水响。 哎呀,这人……可真是不客气,自己就下来了。 清青背过身去,感受到身后的人靠近将她搂在怀里。 今日宴上喝了不少,他不胜酒力,肯定醉了,但是很温柔,一点不撒酒疯。 “清青,你我已成婚,还不肯吗??” “不是,你,你别着急嘛,回房……” “谁说我不急,你让我等了三年多,我日思夜想的着急。”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耳边,这种滋味…… 清青娇嗔的半推半就,“夫君,你醉了……” “嗯” 水神应了一声,但动作没停,他的手轻抚着她背上的条条伤疤,他的后背更是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多少道鞭痕。 感情就是这样,因爱生恨,可真打伤了他又舍不得。 “瞧瞧,好看吗?好好的皮肤打成这样,以后我每日见了心里都会不忍。” “有错当罚,每一道鞭痕都是我在认错,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还好不算太迟。” “什么话?” “清青,我爱你!” 仙池荡漾,繁花绽放。 温婉交融的美景,伴随着悦耳的声吟。 一浪又一浪,从仙池后来又到澜殿…… 新婚后,甜甜蜜蜜的日子。 婚前提前料理公务,水神忙了多个昼夜,将公事都处理完了,安排妥当。 专心陪爱妻渡一段蜜月。 没有外人打扰,在寝殿“忙活”完了,就带她去六界游玩儿。 新婚夫妻,甜如糖蜜。 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白日温温如玉,夜晚铜身铁臂。 时而温煦轻柔, 春风拂柳,时而千军万马还要猛烈…… 穿越千年的期盼,终于修成圆满。 如果说美中不足,那么就是在孩子身上。 月儿…… 六界游玩,肯定要带着月儿一起去。 但是,孩子拒绝了。 刚开始,说是爹爹难得有时间带娘亲一起,二人世界,他就不去当“小电灯泡”了。 清青肯定不答应,哪有父母出去玩,把孩子留在家里的道理。 她就让水神去说,想带儿子一起去,也是借机缓和父子关系。 可是月儿的说法是想在家里修炼,说自己的修为正到关键时刻,想好好在勤勉用功。 听听这说辞,多么有道理,谁能打消一个孩子热爱学习的积极性? 唉,明知他说的是借口。 可是,如果孩子真不愿意去的话,也不能强扭。顺其自然,靠时间一点一点去缓和父子关系,不要操之过急。 第三百五十八章 父子之情,冰释前嫌 1 水神昭告六界,他有一子,名号沈月。 这个名字凡尘气很重,不属于天界,但水神也没有给孩子改名,就是因为父子之间比较敏感,多多考虑孩子的感受,顺其自然。 大婚当日,行礼敬酒时,月儿也改口叫了:“爹爹”。 这一声呼唤,来之不易,迟到了1000多年。 水神很高兴,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这对父子之间…… 俩人都是内敛的性格,关系总是很敏感、很微妙,仿佛隔着一层什么。 月儿住在浩澜山,好在不孤单,碧涛非常外向,直爽的脾气,大嗓门也有好处。月儿和他相处的很愉快,很轻松,和小时候一样说说笑笑。 月儿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房里看书、修行,让他出来一起吃饭,他的话也很少,与父亲聊天也都是围绕着修行,其它的话题一概没有。 一段日子后,他说想跟着霄沾去闭关,清青坚决不同意。 “月儿,父母皆在,不可远行。你若走了,娘亲会伤心的。你就在家里闭关,我们保证再不去吵你了。一日一餐,只送到门口,定期给你送换洗衣物,就在家里闭关!” 每次和他谈话,月儿就是一个说法,想勤勉修行,早日仙级晋升。 这孩子…… 没办法…… 时光飞逝,一转眼三年了。 三年后,九重天上传大喜! 司战殿下又洋洋得意的张罗消息,传讯六届,他又得了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儿子。 宝贝爱妻真能生,美死他了! 傲娇啊,他的两只手都不够用了,左手牵一个,右手抱一个。 哈哈,羡慕,快看司战殿下! 众仙暗地传言:肯定是裂天神木的功效,竟不知这东西塑的仙身这么能生?按照这个速度,将来司战宫就变成“孩儿宫”了。 仙胎不易,需要有天缘才能得孩子。 而清青呢,她就是天缘深厚的人,参加完地魂的满月宴不久,她也有喜了。 但是……她的心情很复杂,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趁着水神这几天忙公务,都不在浩澜山。 清青跑出去一趟,自己一个人,没有带任何的仙娥和天兵。她乔装打扮,掩饰身份相貌,在界川谷寻找了一遍。 找什么? 找那种堕胎的药。 可是天界没有那种药,需要查找古籍现配制。 哎呀,真难,清青又不敢去九重天找药王,怕泄露了消息。 她就隐姓埋名在界川谷这边,一趟一趟的界川谷药局,请求配制堕胎药。 可是哪有不透风的墙呢?买药需要花钱啊! 人间有“官银记号”,天界也有“官钱记号”。 本来她配制堕胎药就已经很奇葩了,结果交定金的时候,人家老板暗暗一看,就发现有浩澜山的标记。 面上不露声色,背后立刻就通知了水神。 清青这边全然不知,怀着沉重的心情,拿着这个“千斤重”的药,回返浩澜山。 一颗药丸…… 唉,谁不喜欢的孩子的呢! 可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清青并不想要。 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主要她得考虑月儿的感受,月儿跟着她太不容易了,琼记岛400多年困苦生活,坎坎坷坷的童年。 清青非常在乎月儿的感受,缺失父爱,到接受父爱,如今他和水神的关系才稍稍好了一些。但还像隔着什么,总有隔阂。 如果现在,她有了第2个孩子,水神必然万分高兴,万分宠爱,天天捧在手中,抱在怀里…… 换位思考一下,月儿会不会嫉妒? 孩子的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他不愿意表达出来,就会每天闷在屋子里,这样不好,对月儿是一种伤害。 父子血缘亲情,以后长长久久,一千年,一万年,早晚有一天会融化隔阂。 但是! 一旦第2个孩子出现了,宠爱形成一种对比和伤害,月儿心里肯定不舒服,在心中对父亲更会加深隔阂,永远解不开的那种。 所以,清青现在真的不能再要孩子。 都知道仙胎不易,即使将来再也没有了,清青也不后悔,因为她非常非常爱月儿,最贴心、最珍爱的宝贝,从小到大充满愧疚。 绝对不能伤害月儿。 作为割舍,也只能放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回到浩澜山,换了衣服。 澜殿中,空无一人。水神出去忙公差了,很晚才能回来。 清青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寂静中,从怀中拿出那个小药瓶,在手中握了一会儿。 片刻后,下定决心,没有迟疑的拔开瓶塞…… 正在这时,忽听到身后有声音:“清青……” 做了亏心事,吓的一激灵,迅速将小药瓶握在手心,藏在袖中。 “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忙两天吗?” “水患已平息,我就回来了。” “呃,哦……” 水神的目光一直看着清青,让她有些心虚,表情不自然,掩饰性的给他倒了盏茶。 他问:“你今天出去了?” “嗯,随便转了转。” “近日出去怎么不带仙娥?我不是嘱咐过你,你魂魄不稳,平时出去就带着仙娥和天兵,否则我不放心。” “我知道了,呵呵,我还觉得一个人挺自由的。你说的有道理,我记住了。” “嗯,今日去哪儿了?” “界川谷” “是需要买什么东西?你跟我说,我派人去置办。” “不是,就是闲逛逛,随便转转而已。” “可是那边的药局派人来通传,说你买了药。” 啊?露馅了! 如此一说,肯定是露馅了,药局还能不汇报买的是什么药。 水神的眼睛直视着清青,有些严肃,拉过清青的手。 她右手握着,里面还攥着小药瓶,纠结着攥得更紧,不松手。 “你别,你别这样,你听我跟你解释!” “嗯,你说。” “我暂时不想要孩子。” “为什么?” “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有月儿一个已经足够了,我不想要别的孩子。” 这个说法,水神眉头紧锁,一时间无奈又无语。 他虽然没有发火,但是心中也不太高兴。清青瞒着他,如此行为,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哪个当丈夫的都不会高兴。 第三百五十九章 父子之情,冰释前嫌 2 试想一下,孩子是爱的结晶,既然爱清青,自然也爱肚子里的小宝贝,谁会舍得打掉呀?这是干什么呀? 两个人坐在桌边,水神很凝重,听她继续说下去。 “月儿和你之间总是有隔阂,其中也有我的责任,我一直很内疚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轻松快乐。现在虽然住在浩澜山,可是……” 清青说出真心话,母亲往往更敏感、更细心。 以往她总是安慰水神,说孩子就这样,慢慢的就好了。可是今天,她说实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和焦虑。 “如果现在再有一个孩子,我怕月儿会伤心!他性格越来越内向,常年在屋里不出来,这都是你和我的过失,做父母的没有做好!!我瞒着你偷偷吃药,一是怕你难过,二是怕你因为缺失了第2个孩子,更把隔阂转移到月儿身上。” 水神摇摇头,似乎想反驳。 但是清青的心意已决,大声说:“请你多为月儿考虑考虑,把心思和爱都放在他身上。我不希望有别的孩子,去分享你本就不多的父爱。” 水神被怼的沉默,噎语半天。 他很无奈,还有些委屈,解释说:“是我做的不好,但不是‘本就不多’的父爱。我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亏欠月儿,因此希望他轻松开心。也知道他不喜我,所以我从不在他面前过多要求,过多苛责。就是怕越弄越僵,怕弄巧成拙……当年在中天殿,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想要保护他。我心里认可了这个儿子,但凡我能做到的,我所拥有的,都可以给他!” 水神的话语很沉重,很真心,也很忏悔。 “是我做的不好,以后天长日久慢慢弥补儿子……清青,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没有你想的细致。这药……这药不伤根本,就是肚子会有点痛。我用仙法帮你镇痛,忍一忍片刻仙胎就没了……” 水神声音很低,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涩发颤,肯定是非常非常的伤心。 屋里起了一层水雾,浩澜山外面在下雨。 清青心酸,但忍着没哭,如果她哭的话,水神会更伤心的。 没有犹豫,快点解决! 她把小药瓶拿出来,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指尖捏起往口中放…… “啪”一股劲力,弹飞了清青手中的药丸,掉到地上。 清青一愣,看向水神,但不是他做的。 门口传来呼唤声:“娘亲!娘亲不可如此!” “娘亲和爹爹这样考虑,为何不问问我的想法?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很喜欢的,不会觉得被抢走了父爱。娘亲多想了!你不该这样想!” 唉,清青的眼泪一瞬间就掉下来了,这个儿子太好了!太懂事了!从小就这样! “娘亲,你没有亏欠我,一直以来你都是最好的娘亲,爱护我,照顾我,把全心全意的爱都给我!在琼记岛那些年,虽然贫苦,但我很幸福快乐,没觉得娘亲对我有亏欠!现在家中多了爹爹,我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有意见。是我亲生父亲,血浓于水,我能有什么意见?当然希望阖家幸福、和气融融。以前的矛盾,说过那些过分的话,都慢慢缓解了,我没有任何怨恨!我整日在屋内修行,确实是潜心修行,希望早日飞升仙级,多修法力将来帮娘亲渡天劫。爹爹每日很忙,公职压力也大,我想多修法力,将来也能替他分忧,保护母亲渡天劫……” 一句一句话语,敞开心扉。 清青激动的站起来,“月儿,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千真万确!” 他郑重点头,走过去跪在母亲身前,手轻抚着她的肚子,高兴的摸一摸。 “娘亲,千万不要打掉弟弟,一定要把他生下来!我也想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也好。如果是弟弟,我会陪他玩。如果是妹妹,我更会照顾好她。” 清青落泪,哽咽无言,只有喜极而泣。 水神急步走过去,把儿子抱起来,都已经是大孩子了,500多年没抱过他了。此刻高兴的把儿子抱起来,像小时候一样紧紧的抱在怀里。 “儿子你真懂事!你这样说,让爹爹心里真难过……好儿子!” 到了这一刻,父子之间敞开心扉。 血缘亲情,曾经的隔阂都会化解开了。 水神抱着儿子,哈哈笑~ 清青却在旁边哭呀哭~ 两个人都转头,“好了,清青,不哭了……” “娘亲,不要哭嘛……” 怎么哄也不行,越哄哭的越凶。 最后,父子合力又哄又劝又求,终于把“洪水决口”堵住了。 水神关切的揽住爱妻,擦擦眼泪,扶她坐下,“身体有没有不适,感觉如何?” “饿,好饿~” “吃!马上吃!想吃什么?” “糖葫芦串,先吃100串!” 水神一懵,然后说:“好,我们下凡去买。” 一家三口,直奔人间“抢劫”糖葫芦。 一溜烟扫荡了三个县城,买了五个靶子,足够有100串,举着回浩澜山。 大包小裹还买了些其她吃食,太吃货了,太壮观了! “娘亲怀我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爱吃?” “嗯,特别爱吃,每天都要吃一靶子。起先不知道,我那时才刚修成仙身,还以为得了仙骨都爱吃这个。直到看见别的孕妇爱吃酸,我才明白恍然大悟,哈哈哈……” “若爱吃,我天天陪你下界去买,若是我公务忙时,就一次多买些,肯定不会让你馋着。” 清青和月儿一人咬着一串糖葫芦,还在讨论:“这种有点甜,挂糖了。我更爱吃野山楂,最好是歪瓜裂枣,特别酸涩的那种……” 水神在旁边听着,一一记住:“哦,今天你累了,先慢慢吃这些。我明日带你去找,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孕胎三年,肚子一点点的鼓起来。 水神一家的生活也在逐渐完美,关系越来越融洽。 等到这一胎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晨曦金光,一个女孩。 哈哈! 水神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宝贝大闺女”,掌上明珠。 地魂也来了,抱着自己的小儿子,羡慕的看看人家的女儿。 地魂故意开玩笑说:“换换,我喜欢女儿,拿儿子换你的女儿,咋样?” 清青知道她是开玩笑,就胡扯说:“好啊,我正有此意!换!来,把你儿子给我……” 两位母亲开玩笑,就是交换着抱抱孩子而已。 地魂把小儿子递过去,然后伸手要抱襁褓女婴。 谁料,月儿“蹭”一下子窜过去,一下把妹妹抱在怀里,转身就往外跑。 边跑还边喊:“爹爹!爹爹……娘亲要把妹妹换走!” 第三百六十章 大结局(完) 水神的宝贝大闺女取名:婍瑶 小瑶瑶长到300岁的时候,就已经在九重天出名了。 因为她的超级的调皮,上山下海,掏鸟摸鱼,天不怕地不怕,屁股不怕打开花…… 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格? 基本每天都要惹祸,比男孩还要调皮捣蛋。而且她不在家里呆着,时时要出去玩,父亲去哪,她就要去哪…… 今天,水神到九重天公务会议。 她硬要跟着来,不领就在家嚎哭。 没办法,水神带她来了。 让月儿看孩子,他进去中天殿议事了。 月儿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温文儒雅。 看着妹妹在花坛里面拔草,自己玩的挺好,挺乖乖。 不一会儿的功夫,晟璧也来了。 晟璧是地魂和司战的小儿子,他也是300多岁,只比瑶瑶大三岁。 两个小孩见面,就凑在一起玩。 每次的开端都是好的,兄友妹恭。 “妹妹……” “晟璧哥哥……” 热烈的打招呼后,两个小宝贝凑到一起玩,都在那片草坪里,摘花拔草。 月儿站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气氛很和谐,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旁边有仙者跟月儿说话,他就转身与那人打招呼,说了几句。 片刻的功夫,再回头,弟弟和妹妹就不知哪去了。 与此同时,听到“哗啦”水响。 寻声而望,就看到莲花池里,晟璧像个落汤鸡似的,全身都湿了。 小瑶瑶站在旁边,半截身子在水里,还在气鼓鼓掐着腰,一副作战姿态。 月儿无奈,扶额发愁,这是……又惹祸了。 二话不说,赶紧一手一个,把弟弟和妹妹扯出来,抱到岸上去。 “你俩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月儿作为大哥,一边检查两个孩子身上有没有伤,一边询问怎么了?怎么回事? “哥,怪他!” “才不怪我,怪她!怪她!” 狼狈样,互相指责…… 正巧这时,两位父亲出来了。 战神和水神从中天殿议事结束,都出来了。 迎面看到两个“落汤鸡小孩”,最可怜的是晟璧,从头到脚都湿了,头上还沾着水里的水草。 哟,惨不忍睹~~ 而小瑶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还在喋喋不休的“讲道理”。 晟璧的“嘴功夫”比较慢,论吵架他不是小瑶瑶的对手,憋憋小嘴一副受欺负的样子。 战神不答应,看到自己的儿子又受欺负了,他简直气的火冒三丈! “晟璧,怎么了?” “爹爹……” 儿子跑到爹爹怀里。 小瑶瑶也不怕,也喊爹爹,她也要抱抱。 就这样,两个宝贝,两个爹爹…… 战神怜爱的给儿子除水渍,头发衣服都弄干净。 此事不能作罢,就问:“儿子,说,怎么回事?” 晟璧小可怜:“她推我,把我推到水里。” 小瑶瑶:“谁让你说你娘亲比我娘亲漂亮的,欠揍!” 哎呀,水神在旁边一听,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屁股,教育道:“粗鲁!有理讲理,怎可动手无礼!” “哦,瑶儿下次不敢了。” 水神点点头。 战神却气的直捏拳头,但看她是清青的女儿,司战能咋办,每每惹火,最后都不了了之。 “哼!每次都说不敢了,油奸嘴滑罢了,都是被你爹惯坏的!子不教父之过!!” 水神确实宠女儿,每次犯错只是语言教导一番,从不体罚。 偏偏这时,清青来了。 刚才她去了一趟药王府,又遇到霄沾,说了会儿话,才过来。 看到场面,咋了?发生什么情况? 晟璧小可怜巴巴的哭道:“姨姨,瑶妹妹打我,把我骗到池塘边,然后把我推下去,还摁着我不让我从水里爬出来……” 什么? 此言一听,清青立刻火冒三丈! 母老虎发威似的怒瞪着女儿,“是这样吗?” “我就推了他一下,他自己掉水里的。他撒谎,我才没摁他呢!娘亲,事出有因!他非说他娘亲比你美一百倍,我才推他的!” 听听,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口才叭叭的! 晟璧:“姨姨,是她说我娘亲脸上有疤不好看,我才那样说的!姨姨,对不起,我不是想说你坏话……” 声音呜呜,小儿子眼泪汪汪的哭了。 “晟璧不哭,哦哦,姨姨知道,你最懂事……” 说着,清青走过去,从司战怀里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安抚一阵,拿帕子给孩子擦擦眼泪。 “好了,晟璧不哭不哭……” “我都说了,娘亲和姨姨长得一样,都一样好看,可是瑶妹妹非说我娘亲脸旁有一个疤……” 这俩小孩性格反过来了,小瑶瑶像个假小子,野乎乎的。 而晟璧就很细腻,此刻在清青怀里,把小脸趴在清青的肩膀上,嘤嘤啜泣,委委屈屈…… 清青怒视着女儿,下达命令:“设结界,禁足你三个月,闭门反思!!” “娘亲,瑶儿知错了。” “我不听!每次你都这么说,一次比一次过分!上次你设陷阱绊倒了晟璧,大上次你趁他睡觉时,把他头发绑在床栏上。还有,前几个月你把千金石放他鞋上,害他走不动路,磕的膝盖上淤紫……” 越说越气,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清青安抚怀中的受害人,“晟璧不哭,姨姨送你个礼物,你看……” 清青手中唤出一物,是近日刚得的幼兽,还在育笼里。 赤鱬,水系神兽,数万年才出一只。能天上飞,能水里游,叫声非常好听,像天籁的歌声。 小瑶瑶急了:“娘亲!不许给他!那是我的……” 清青:“当初我就说过,这是给好孩子的!如果你表现的好,才可以养。表现不好,就算了,先管好你自己!” 这次,换成小瑶瑶哭了,眼泪滴滴答答,天空开始下雨了,雨水伴着女童稚嫩的哭声:“呜呜~呜呜呜……” 月儿心疼了,“娘亲,妹妹她……” “闭嘴!不许给她求情,有错当罚,这是道理!打人就白打了,把晟璧推到水里,就白推了?每次都说认错,我以为她能改,现在看来就是滚刀肉一个,不给点深刻教训她记不住!再敢哭,就给你用噤声咒,把嘴闭上!!” 小瑶瑶最怕娘亲,闭嘴不敢哭了,就是趴在爹爹的肩膀上旁边抽抽噎噎,哀哀戚戚。 水神心疼的抚着她的后背,但是也没说话。 哎呀,司战看不下去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好歹也看在清青的面子上。 “行了,知道错就行了,孩子嘛!” 说着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把赤鱬还给妹妹。 “姨姨,我不要了,还给妹妹!她比我小,我多让着她就是了。” 听听这话,更是羞愧! “晟璧真懂事,这是姨姨送给你的,下次她再欺负你,还跟姨姨说,姨姨教训她!” “谢谢姨姨,但是这个拿回去,爹爹和娘亲也不会让我要的,还要送回浩澜山,不如现在就还给妹妹!” 神兽甚为稀有,需要花时间、花精力去找,还需要有缘分才能得到。 晟璧两只小手捧着,把育笼递回来,有些留恋的小眼神。 清青诚挚的说:“说话算数,说了送给你就是给你的了,不许送回来!” “嗯,谢谢姨姨!” 清青出面解决这事,司战肯定就不生气了。至于神兽,等他再寻一只来,还礼给小瑶瑶就是了。 问题解决,告辞了,各回各家。 司战牵着儿子的手,边走边问:“我已教你练气,下盘比她稳,你怎么还能被她一推就掉水里了?” 晟璧乐颠颠的说:“我故意的,听说姨姨也来了,肯定就会骂她!谁让她说我娘亲不好看的!” 啊? 小孩,你太腹黑了!一句话而已,用不用这么记仇? 呵呵,也不看看是谁儿子,遗传呗! 回返浩澜山。 在清青的严厉斥责、监督、管教、押送着“调皮捣蛋犯”回家去,闭门思过…… 水神原地焦虑,只要想到女儿哭红的眼睛,他就支支吾吾,想说点啥…… 清青:“不许给她求情,若再纵容,我就跟你分居!” 水神:“……” 清青:“都是被你惯坏的,哼!你敢给她解禁足咒!” 水神:“我没解,就是看看……看情况,等她改了再解,总行?” 水神是豁上老脸了,为女儿求情,变相求情。 哼,清青抚了抚肚子,“不管好大的,将来小的生出来和他姐姐一样胡闹!怎么办??” 水神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刚去药王府查出来的,一个多月了。” 水神“腾”一下站了起来,喜出望外。 这时,月儿进来了,端着些果子和茶点。 “娘亲,饮些茶,别生气了,妹妹小嘛,不懂事,来日方长慢慢的……” 水神突然说:“不行!必须严厉管教!怎能一错再错,听你娘亲的,闭门思过三个月,可以!不多!” 水神说的义愤填膺…… 月儿听得目瞪口呆…… “爹,我说的是瑶瑶呀!” “对,就是她!不可溺爱过度,让她无法无天的失了分寸。” 月儿不明所以,听得懵头转向,不知何故? 看到爹爹把糕点和果子都推到娘亲面前,“饿了?多吃些!” 可是娘亲说:“茶点都没有胃口,只想吃山楂……” 啊!月儿忽然明白了什么,惊问:“娘亲?真的吗?” 清青点点头,“嗯,所以呢……你妹妹?” 月儿:“必须严惩!娘亲说的极是!瑶瑶总是惹祸,已是惯犯,此次必须严惩!禁足三个月,不多!一点不多!” 嘿嘿…… 全家一致通过,开启了批斗大会。 小瑶瑶啊,准备“改邪归正”! 第三百六十一章 番外:霄沾 1 在九重天,清青遇到了霄沾,攀谈时,霄沾说他近期要下凡历劫。 神仙去下凡投胎,如大梦一场,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在人间的一辈子,其实就是弹指两个月。就像做了一场梦,体验一下生死轮回,体验一下喜怒贫哀罢了…… 清青闲来无事,每隔几天就要下凡去买糖葫芦,想起霄沾历劫的地方,就好奇,顺便去看看。 这一看不得了,看出个惊天!八卦!大新闻!! 霄沾投胎的身份,是个王府的世子爷,然而他……他暗恋的女人,居然是父亲的妾室,哦,no…… 好歪的感情,霄沾咋弄这种情劫呢? 清青觉得搞笑又调侃,然而当她看到那个女人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揉揉眼睛,不会看错! 那个女人居然是……居然是……贞元女君! 原来,霄沾喜欢她! 自古八卦最有趣,清青突然回想起了很多细节,曾经的一些往事都对上号了。 当年仙魔大战,霄沾上战场就是在贞元女君的麾下,与贞元女君并肩作战,出生入死。 战场上,霄沾负重伤,险些死了。 贞元女君竭尽全力为他疗伤,守了他三天三夜,霄沾伤情稳定了,才从战场上回到家中。 唉…… 清青想到这些,感慨的叹了口气,替霄沾愁啊! 为什么? 因为贞元女君额间的戒印还在,就说明根本没有动情。她对霄沾,只是同袍之义,或者是一个前辈对晚辈的照顾,绝非男女之情! 霄沾也明白这一点,从仙魔战场回来,他与女君就再没有交集。牟日仙君府邸办了两次宴会,女君也都没有参加。 苦情痴恋,霄沾单相思罢了。 女君下凡历劫,他也追着下来,尘世情缘一场,可是又能如何呢?? 别人不知道,清青太懂了,因为女君是上神之级,她可以分离三魂七魄,肯定是只用一脉魂魄而已。 就像当年的水神一样,历劫完,也是无动于衷,六亲不认。 清青在人间驻足片刻,看了看霄沾的情况,一番感慨后,悄然远去,回返浩澜山。 而人间,王府中的故事,还在继续…… ……? …… 虚弱、高烧、伤痛…… 不知过了多久,甄元睁开眼睛,这世界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身边有小丫头声音:“姨娘,你醒了!” 甄元转向声音的方向,但什么都看不见,那里只是一片漆黑。 “我的眼睛怎么了?” 没有人答话,就是最简明的回答,她病瞎了。 好好的美人,成了个瞎子,可惜了! 甄元是王府里,新进门的妾室,奉为姨娘。 王爷中意她,未经宠幸,就先给了姨娘的名分。将来若是生下儿子,地位必然还会晋升,侧妃之位也有可能。 王爷急上战场,所以他没有宠幸甄元,先给了名分是让她在府中安稳度日,却没想到……后宅亦是战场! 后宅里,女人之间的争斗,也是血雨腥风,你死我活。 “甄姨娘,吃药!” “……” “那喝点粥?” “……” 甄元挣扎着爬起来,凭着记忆摸索下楼。 听到门外有人低语:“去回禀世子爷,她醒了,没有哭闹,不肯吃药,也不吃东西……” 甄元跌跌撞撞的拉开房门,立即有人阻止劝慰:“姨娘,您才刚醒,该休息!” “你让开!” “姨娘放心,外面都是世子爷派的人在把守,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您!奴婢宝娟服侍您!” 甄元忍不住的嘲讽:“服侍我?还是监视我?难道连一个瞎子你们都这么放心不下吗?” “姨娘……姨娘不该这样想,也不该这样说世子爷,那日您被蛇咬了,又赶上府内的御医不在,是世子爷带着您四处求医!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中衣,跑出去那么远,才给您捡回来一条命。” 呵呵…… 甄元冷笑一阵,可笑,多可笑的说法,应该对仇人之子千恩万谢? 重伤之时,昏昏沉沉,鼻息间总能闻着檀香的气味。 是做梦吗? “你们点香了吗?” “回姨娘的话,没有啊,屋子里什么香都没点。” 夜很悠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越下越大,极骤滂沱之势。 如今看不见了,就抱着膝倚坐在窗边偷听雨声,回忆着雨落屋檐、碎溅如珠的样子,幻想着它们汇流而走,融进江河。 风吹过时,飘进零星雨点落在甄元的身上…… 甄元回忆着失明前的最后所见: 那天,午间的阳光很好,暖的让人困倦。 她倚在榻边想小憩一会儿,突觉后背一凉,肩膀顿遭刺痛。 甄元本能的纵身而起,惊回头一看,油亮亮的一条黑纹小蛇,盘曲在枕被之间,还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她恐惧的后退几步,右侧身子发麻,顿有不祥的预感。 这条蛇不但有毒,而且毒性非常强,偏偏又咬中的肩颈要害处。 她的意识还清醒,但身子僵麻不听使唤,靠着最后一点力气扑到窗边,喊人…… 最近城里闹瘟疫,府中各处都忙着焚艾消毒,人手不够。 院子里的仆从,都被拉出去干活了。 只有一个从小跟着她的贴身婢女,在灶房添热水。 听到声音,“主子?主子怎么了?主子,主子……” 婢女手忙脚乱,跑出去找人,可是院门上锁了,出不去啊…… “救命啊!” “来人啊!” 呼唤无用,偌大的王府此刻竟然异常安静,附近没有一个人…… 这场瘟疫闹得厉害。 霄沾几日几夜没合眼,刚刚回到王府中。 连日来他奔波疲乏,忙着监管赈灾,还要部署防暴乱。 终于,灾害缓解稳定,他才回到家中,快速用消毒药汁沐浴后,换衣歇下。 将将睡着,隐约听到有人呼喊:“走水了!走水了……” 院外的小厮慌张禀报,被随从拦阻在外:“不要打扰世子,让李管家去安排救火!” 王爷不在府中,儿子当家,凡事都要向世子禀报。 隐约听到声音,霄沾睁开困倦的双眼。 “哪个院子?” 门外禀报的人回:“回世子,西侧甄院”。 “西侧甄院”四个字如一击猛锤砸响在霄沾的耳边,他猛然坐起身,蹬上靴子便向外跑…… 老远就看见浓烟滚滚,到了甄院一看,着火的地方只是院侧丫鬟住的屋子,火势已被扑灭。 万幸!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霄沾刚刚松了口气,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是世子爷!世子爷!世子爷!主子不好了……” 惊回头看,门后有两个人。丫鬟跪在地上,手臂中抱着一个人,正是甄元。 她脸白的像一张纸,浑身血气全无,如同死人。 “她怎么了?” “奴婢不知呀,突然就这样了!” 霄沾慌忙过去查看,也忘了避嫌。 “甄元!甄元……” 完全没有知觉,她这是怎么了?身上没有伤口,难道是中毒了?怎么会中毒了? “啊,主子肩膀后面……” 肩颈的白皙处有两个小孔,周遭一块皮肉都泛着黑。 “快去拿刀!” 婢女慌慌张张,跑去小厨房,拿来一把尖刀。 利刃入肤,深深地割开一个十字口,挤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殷红血色印染甄元的前肩后背,可她仍然一动不动,毫无知觉,好厉害的蛇毒啊! 霄沾抱着甄元急奔御医的院子,平日都有御医在府中当值。可今日推门进去,却空无一人。 “来人!御医呢?” “回世子爷,御医今日都被派去疫馆,和太医院一同救济灾民了,府内无御医。” 霄沾顿时倒吸口凉气,这样重的伤,这样深的毒,此刻又不得医治,岂不是等死吗? 再低头看一看怀中的人,面容宁和,温柔似水,可惜今日美丽的脸庞上再没有一丝血色,生命的气息逐渐流失殆尽了。 急忙探她鼻息,还有一丝气息,虽很微弱却牵动着霄沾怦怦跳动的心。 霄沾着急,刻不容缓的抱着甄元出屋,发现院门已被一人挡住。 “沾儿,你做什么?你抱的是谁?”一声严厉的呵斥,带着震惊。 “母亲,甄元中毒了,必须马上医治,我带她出府!” 王妃看着儿子额头上浸出的汗珠,惊讶皱眉:“站住!不必管,她死不死与我们何关?” 霄沾:“见死不救,父亲回来,我们要如何交代?” 王妃言语寒意,满眼不屑:“时疫高发,御医都去赈灾了,现在又是蛇出没的季节,她被蛇咬了,也是常理!” 霄沾忽然懂了,质问:“母亲怎知她被蛇咬了?不要告诉我……是你!” 一条蛇,上锁的门,派走的御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霄沾不自觉的提高音量:“母亲!您不该如此,以后要如何向父亲交代?” 王妃:“是她自己霉运当头!与我何关?” 霄沾皱眉看着自己的母亲,怔愣一瞬,摇了摇头,用坚定的语气:“母亲让开!我带她找御医!” “你敢!我现在以母亲的身份命令你,放下她!!” “母亲,她不足以撼动你的地位,放她一条生路,有何不可?” 第三百六十二章 番外:霄沾 2 王妃惊骇的看看自己的儿子,那个傲然于世的儿子,此刻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却要四处奔走,完全不顾礼数体统。再看看他紧抱在怀中的女人,天啊! 王妃挡在门前,不可置信的怒喝:“沾儿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糊涂了是不是??” “兄长!你不能去,你要将母亲置于何地呀?等过几个月父亲回来了,我们一口咬定她是死于蛇毒,无可查证!父亲又能如何?” 霄沾还有一个嫡妹,此刻也站在母亲身边,一同阻拦。 一个生身母亲,一个亲妹妹,都堵在门口,死拦着霄沾不放。 “你们让开!!!” 王妃看着面前的人,简直不认识了,这是她的儿子吗? 她的儿子性子沉稳,最是尊敬她,从不曾违逆。今日这是怎么了?是甄元把他魔怔了吗? 哎呀!王妃突然生出一阵害怕,特别强烈的惊恐。儿子何时对甄元有了这种心思?如果这种不伦之事传扬出去,将是怎样的后果?自己完美无瑕的儿子,怎能被这贱人玷污?真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直接将甄元捅死算了。 事情已到这地步,千钧一发,只要再拖延片刻,甄元毒发必死无疑。 王妃死死抓住儿子的胳膊,“沾儿,你听为娘的话!你放下她!” 妹妹也过来拉住另一只胳膊,三个人一路僵持着,从院子里拉扯到院子外。 霄沾是万分为难,他不想违逆母亲,不想惹母亲震怒。但是怀中的甄元不能死,这个念头也很强烈,必须救甄元! 王妃真是忍无可忍,挥手“啪”扇了儿子一个嘴巴,愤怒的呼喊带着哭腔,眼泪滚滚流下。 “从小到大,我没舍得打过你一下,沾儿啊!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就一个女人,你就变成这样了吗?” “母亲,儿子回来您怎样处罚都行,但现在请您让开!” “霄沾!” 王妃非常强势,一家的主母,也是相当厉害的!再次拦阻去路,愤恨冒火的眼中流露着无限的杀意。 “霄沾!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怕吗?我看到你对她这样子,比看到你父亲对她,我还要害怕!这个甄元绝不能活!她必须得死!” 霄沾极力控制的平静也要崩塌了,“母亲!不要再胡说了!不要一错再错了,行吗?” “啪”又是一个脆亮的耳光,王妃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在这个最疼爱的儿子脸上,淤红刺目的一个巴掌印。 “逆子!这是你父亲的女人!你知道吗?你还记得吗?” 但是,儿子没有再给她任何回话,甩脱拉扯,决然离去…… 及时奔走就医,甄元保住了命,却中毒至深,成了一个瞎子。 寝殿被重新收拾过,桌椅凳架全都挪走,空旷的路面,不至于将她绊倒。 她摸索到窗边,可惜看不见一丝光亮…… 周围好安静,没有一点熟悉的声音,她的贴身婢女小玉去哪里了? 此刻要是有她在的话,也能说说话。 甄元出了房门,凭着记忆向小玉的房间摸索过去。不知为何,这院子里总能闻到一股焦糊味儿。 她没在意,以为是奴才熬药,或烧糊了什么东西。 不习惯做一个瞎子,院落太大,很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数不出是第几间房。 摸到一片墙根下,那里栽种着花丛。她就站在花丛边,用手轻抚着每一朵花,早春的花苞还没开放,不知是什么颜色…… 这时,听到院外有脚步声,“嬷嬷有什么事吗?” “老奴是给甄姨娘送些吃的。” “不劳嬷嬷费心,世子爷已经吩咐过了,这院子里的所有饮食全由宝娟负责,亲自做,亲自为姨娘端进去。” “呦!这是什么意思?王妃好意是关心,怎么还不让进呢?难道这吃食里还能有毒不成?” “不,小的不敢,但这是世子爷的吩咐,小的不敢违抗!” 这个嬷嬷是王妃手下一号的“恶犬”,总是寻衅滋事,嘴黑心狠。 “哎呦!那你们就好好守着!小心像那个贱奴才一样,不得好死!” 什么?谁?谁死了? 甄元灰暗的心再次一沉,急忙摸索着院墙,直奔说话的方向。 “你说什么?说清楚!谁死了?” 嬷嬷的声音隔着门外,却隔不住那份幸灾乐祸。 “甄姨娘还不知道?奴才小玉,纵火焚屋,已押入牢狱,等候处刑!哎……她也真是糊涂啊!看看这门,都是她用身子撞的,把门上弄的都是血呀……哎哟!对不起了,老奴忘了,姨娘的眼睛不方便,看不见了。” …… …… 王府,祠堂内。 一尘不染的供案上,高高低低陈列着几十个牌位。 空寂的殿中只有两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 王妃:“最近可有见过倩雅郡主?” 霄沾:“不曾” 王妃:“你们有婚约在身,大小节庆、生辰贺岁都要备下礼物走动!就是勤谨些也不为过!” 霄沾:“是,儿子记住了。” 王妃:“她再有两年就及笄了,想来也快。我近日会进宫请旨,算定好日子,只要一过及笄,立刻让你们完婚!” 霄沾:“是” 王妃突然提高了音量:“那是郡主,天底下头一份的金贵!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你!” 霄沾端直的跪在殿中,微垂着眼眸,神情毫无波澜。祠堂是祭奠死人的地方,这对母子间的气氛也是死气沉沉的。 对于这桩婚事,早就无可厚非,几年前定下的。那年世子爷十四岁,相貌出众,文采非凡,更是继承了其父的将帅之才,可谓文武双全,顶尖的人才。 太后满意,皇上也点头,将皇宫里的倩雅郡主许配定亲。 此等佳话,甚为般配,只可惜年龄都小,稍等几年再成婚。 皇家联姻,政治为重,不必有什么情感,一切听从父母之命。 此刻私底下提起这个话题,彼此都心知肚明。 气氛凝滞一会儿,霄沾开口了,没有继续倩雅郡主的话题,而是说:“母亲,甄元是父亲中意的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番外:霄沾 2 王妃惊骇的看看自己的儿子,那个傲然于世的儿子,此刻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却要四处奔走,完全不顾礼数体统。再看看他紧抱在怀中的女人,天啊! 王妃挡在门前,不可置信的怒喝:“沾儿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糊涂了是不是??” “兄长!你不能去,你要将母亲置于何地呀?等过几个月父亲回来了,我们一口咬定她是死于蛇毒,无可查证!父亲又能如何?” 霄沾还有一个嫡妹,此刻也站在母亲身边,一同阻拦。 一个生身母亲,一个亲妹妹,都堵在门口,死拦着霄沾不放。 “你们让开!!!” 王妃看着面前的人,简直不认识了,这是她的儿子吗? 她的儿子性子沉稳,最是尊敬她,从不曾违逆。今日这是怎么了?是甄元把他魔怔了吗? 哎呀!王妃突然生出一阵害怕,特别强烈的惊恐。儿子何时对甄元有了这种心思?如果这种不伦之事传扬出去,将是怎样的后果?自己完美无瑕的儿子,怎能被这贱人玷污?真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直接将甄元捅死算了。 事情已到这地步,千钧一发,只要再拖延片刻,甄元毒发必死无疑。 王妃死死抓住儿子的胳膊,“沾儿,你听为娘的话!你放下她!” 妹妹也过来拉住另一只胳膊,三个人一路僵持着,从院子里拉扯到院子外。 霄沾是万分为难,他不想违逆母亲,不想惹母亲震怒。但是怀中的甄元不能死,这个念头也很强烈,必须救甄元! 王妃真是忍无可忍,挥手“啪”扇了儿子一个嘴巴,愤怒的呼喊带着哭腔,眼泪滚滚流下。 “从小到大,我没舍得打过你一下,沾儿啊!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就一个女人,你就变成这样了吗?” “母亲,儿子回来您怎样处罚都行,但现在请您让开!” “霄沾!” 王妃非常强势,一家的主母,也是相当厉害的!再次拦阻去路,愤恨冒火的眼中流露着无限的杀意。 “霄沾!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怕吗?我看到你对她这样子,比看到你父亲对她,我还要害怕!这个甄元绝不能活!她必须得死!” 霄沾极力控制的平静也要崩塌了,“母亲!不要再胡说了!不要一错再错了,行吗?” “啪”又是一个脆亮的耳光,王妃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在这个最疼爱的儿子脸上,淤红刺目的一个巴掌印。 “逆子!这是你父亲的女人!你知道吗?你还记得吗?” 但是,儿子没有再给她任何回话,甩脱拉扯,决然离去…… 及时奔走就医,甄元保住了命,却中毒至深,成了一个瞎子。 寝殿被重新收拾过,桌椅凳架全都挪走,空旷的路面,不至于将她绊倒。 她摸索到窗边,可惜看不见一丝光亮…… 周围好安静,没有一点熟悉的声音,她的贴身婢女小玉去哪里了? 此刻要是有她在的话,也能说说话。 甄元出了房门,凭着记忆向小玉的房间摸索过去。不知为何,这院子里总能闻到一股焦糊味儿。 她没在意,以为是奴才熬药,或烧糊了什么东西。 不习惯做一个瞎子,院落太大,很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数不出是第几间房。 摸到一片墙根下,那里栽种着花丛。她就站在花丛边,用手轻抚着每一朵花,早春的花苞还没开放,不知是什么颜色…… 这时,听到院外有脚步声,“嬷嬷有什么事吗?” “老奴是给甄姨娘送些吃的。” “不劳嬷嬷费心,世子爷已经吩咐过了,这院子里的所有饮食全由宝娟负责,亲自做,亲自为姨娘端进去。” “呦!这是什么意思?王妃好意是关心,怎么还不让进呢?难道这吃食里还能有毒不成?” “不,小的不敢,但这是世子爷的吩咐,小的不敢违抗!” 这个嬷嬷是王妃手下一号的“恶犬”,总是寻衅滋事,嘴黑心狠。 “哎呦!那你们就好好守着!小心像那个贱奴才一样,不得好死!” 什么?谁?谁死了? 甄元灰暗的心再次一沉,急忙摸索着院墙,直奔说话的方向。 “你说什么?说清楚!谁死了?” 嬷嬷的声音隔着门外,却隔不住那份幸灾乐祸。 “甄姨娘还不知道?奴才小玉,纵火焚屋,已押入牢狱,等候处刑!哎……她也真是糊涂啊!看看这门,都是她用身子撞的,把门上弄的都是血呀……哎哟!对不起了,老奴忘了,姨娘的眼睛不方便,看不见了。” …… …… 王府,祠堂内。 一尘不染的供案上,高高低低陈列着几十个牌位。 空寂的殿中只有两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 王妃:“最近可有见过倩雅郡主?” 霄沾:“不曾” 王妃:“你们有婚约在身,大小节庆、生辰贺岁都要备下礼物走动!就是勤谨些也不为过!” 霄沾:“是,儿子记住了。” 王妃:“她再有两年就及笄了,想来也快。我近日会进宫请旨,算定好日子,只要一过及笄,立刻让你们完婚!” 霄沾:“是” 王妃突然提高了音量:“那是郡主,天底下头一份的金贵!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你!” 霄沾端直的跪在殿中,微垂着眼眸,神情毫无波澜。祠堂是祭奠死人的地方,这对母子间的气氛也是死气沉沉的。 对于这桩婚事,早就无可厚非,几年前定下的。那年世子爷十四岁,相貌出众,文采非凡,更是继承了其父的将帅之才,可谓文武双全,顶尖的人才。 太后满意,皇上也点头,将皇宫里的倩雅郡主许配定亲。 此等佳话,甚为般配,只可惜年龄都小,稍等几年再成婚。 皇家联姻,政治为重,不必有什么情感,一切听从父母之命。 此刻私底下提起这个话题,彼此都心知肚明。 气氛凝滞一会儿,霄沾开口了,没有继续倩雅郡主的话题,而是说:“母亲,甄元是父亲中意的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番外:霄沾 3 此言一出,眼见着王妃的脸色急剧阴沉,郁色含怒。 以前,母子二人从未有过这般不愉快的嫌隙。 “母亲,她只是五品官之女,不会对母亲造成任何威胁。母亲教训过就算了,不要再赶尽杀绝,否则父亲回来也不好交代。” 听见儿子又胳膊肘向外拐,王妃气不打一处来,愤涛蕴涌的火气,几乎一触即发。 僵峙紧张的气氛中,王妃暗暗心道:那个贱女人留不得,趁王爷不在府,一定要解决了她。 ………… ………… “甄姨娘,世子公事繁忙,您回去!” “甄姨娘,您自己的伤还没好,先回去养伤!” “甄姨娘,世子爷忙于公事,无暇理会您,请自便!” 甄元在霄沾的院门外跪了一下午,死活不起来。 她久病未愈,强撑着带病的身子跪候着,没有办法,她太无助了。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事到如今,唯一的指望就剩世子爷了,一尊近在眼前的“真佛”,但愿可以普度众生,善良一些,下令放了她的丫鬟小玉。 傍晚时,大风带来雨云,天色渐渐转阴。 霄沾在案边埋头公务,不打算管这事。规矩教条,身份有别,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分寸。 上次甄元中毒,那是危在旦夕,不能不救。而今只是一个奴才,不应该扫母亲的颜面,惹她动怒,非人子之道。 一阵轰轰的闷雷声从天际划过,几滴雨点掉落,接着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下起了雨。 初春时节,少有这样的大雨,雨是寒凉的,是落寞的,更是合时宜的添油加醋。 片刻间,越下越大,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姨娘,回去!” “姨娘,雨太大,您身子受不住,先回?” 宝娟撑着一把雨伞,苦劝无用,甄元就是一言不发的跪着,一副一跪到底,不死不休的决绝。 那天中了蛇毒,房院门锁着,小玉哭告无路,大胆放火引来的人,才救了甄元一命,自己却身陷牢狱。 哪怕是一线希望,甄元怎能不救她? 铺天盖地的雨幕。 雨声实在吵人,霄沾几次不自觉的望向窗外,半开的窗扇外只能看见雨幕和湿冷。 他眸色肃黯,无端端的有点生气,傻瓜,为了个奴才值得吗?傻瓜,不知道先避避雨啊?傻瓜,救人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何必非在这雨中较劲? 听着瓢泼雨声,霄沾心底恼火着,无奈着,几次将笔搁下,又再几次拾起,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甄元跪在石砖地上,下半身裙摆都湿透,纤柔的身子瑟瑟发抖。肩膀结痂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白衣。虽然打着伞,也难免四周的水花飞溅,额边几缕碎发湿着荡在眉前…… 霄沾沉着脸,站在屋檐下。 “世子爷……” 听到这三个字,甄元微垂的眼帘,瞬间抬起,毫无聚焦的望向前面。那双眼睛,曾一颦一笑都绽着惊艳天地的光彩。如今光彩褪去,只剩哀伤、绝望、无助。 “世子爷,帮帮我……” 她的声音不大,凄楚而婉柔。泪水如星河盈满溢,连波荡漾,滴答掉落。 她瘦弱的身子似雨中娇花,被吹折到极限,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凋零跌落。 “回去!” 甄元哭着摇摇头,“世子爷,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您就当是可怜一个瞎子!把小玉放了,还给我!” 冥冥之中就是一种缘分,一个情劫。 前世因果,造就今生的执念。 霄沾就是因为爱着贞元女君,所以追随她下凡。虽不记得天界之事,但是自从他第一眼见到甄元,就觉得似曾相识,见不得她流泪,看不得她受苦。 说他情痴深陷也罢,说他鬼迷心窍也罢,他无法抗拒那种从骨子里、从心里的疼惜…… 霄沾转头吩咐:“去放人!” “是” 甄元听到了,千恩万谢:“世子爷,谢谢您,谢谢您……” “回去!” 他没再停留,转身回屋。他语气寒凉,只在心底藏着一抹温柔,希望她快些回去养病。 一场大雨,病上加病。 接下来几日,甄元高烧体虚,服了药就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不知是梦是醒,鼻间总是闻到一种檀香味,这很怪异! “主子醒了,奴婢给您端水。” “小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主子,天黑快入夜了。” 晾凉了药端来,扑面一股药气。 甄元问:“这是什么药?” “回主子,这一碗是解蛇毒的药,还有一碗是治刀伤的药,都是奴婢看着熬的,不会有错。” 饮下这两碗药,舌头麻的发苦,满屋子药气。 甄元疑惑着,又问:“你们点香了吗?” “回主子的话,没有啊,这屋子里什么香都没有点。” “哦” 王府中,王妃是当家主母,但是世子爷也不弱。他是长子、嫡子,朝中做官也很有实权。承蒙他的庇佑,才让甄元死里逃生,层层把手将甄元的小院封闭起来,保护起来。 十日后,甄元的心情拨开阴雾逐渐转好了,甚至还带着点激动,因为她眼前感应到了光亮。 迎着光亮,晃一晃手指,灰蒙蒙中能看到一些晃动的影子。她暗自欣喜,复明有望,没敢声张,继续如常吃药。 小玉用白色的绸布做绳子,从床到桌子、到楼梯、到软榻、几个位置之间用白色的绸布,拉上直线,这样甄元每次摸索着走,虚扶着这些白绸绳就不易摔倒,也能明确自己要去的方向。 小玉手巧,还在绸绳上系着十几个银铃,碰触的时候还会有响动,让甄元摸索寻找更方便。 入夜,万籁俱寂,甄元独坐在软榻上。 突然,窗边绸绳上的银铃清响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就没了动静。 甄元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转向声音的方向,听了一会儿,再无动静。或许是那扇窗子没有关紧,进来的一阵风罢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番外:霄沾 3 此言一出,眼见着王妃的脸色急剧阴沉,郁色含怒。 以前,母子二人从未有过这般不愉快的嫌隙。 “母亲,她只是五品官之女,不会对母亲造成任何威胁。母亲教训过就算了,不要再赶尽杀绝,否则父亲回来也不好交代。” 听见儿子又胳膊肘向外拐,王妃气不打一处来,愤涛蕴涌的火气,几乎一触即发。 僵峙紧张的气氛中,王妃暗暗心道:那个贱女人留不得,趁王爷不在府,一定要解决了她。 ………… ………… “甄姨娘,世子公事繁忙,您回去!” “甄姨娘,您自己的伤还没好,先回去养伤!” “甄姨娘,世子爷忙于公事,无暇理会您,请自便!” 甄元在霄沾的院门外跪了一下午,死活不起来。 她久病未愈,强撑着带病的身子跪候着,没有办法,她太无助了。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事到如今,唯一的指望就剩世子爷了,一尊近在眼前的“真佛”,但愿可以普度众生,善良一些,下令放了她的丫鬟小玉。 傍晚时,大风带来雨云,天色渐渐转阴。 霄沾在案边埋头公务,不打算管这事。规矩教条,身份有别,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分寸。 上次甄元中毒,那是危在旦夕,不能不救。而今只是一个奴才,不应该扫母亲的颜面,惹她动怒,非人子之道。 一阵轰轰的闷雷声从天际划过,几滴雨点掉落,接着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下起了雨。 初春时节,少有这样的大雨,雨是寒凉的,是落寞的,更是合时宜的添油加醋。 片刻间,越下越大,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姨娘,回去!” “姨娘,雨太大,您身子受不住,先回?” 宝娟撑着一把雨伞,苦劝无用,甄元就是一言不发的跪着,一副一跪到底,不死不休的决绝。 那天中了蛇毒,房院门锁着,小玉哭告无路,大胆放火引来的人,才救了甄元一命,自己却身陷牢狱。 哪怕是一线希望,甄元怎能不救她? 铺天盖地的雨幕。 雨声实在吵人,霄沾几次不自觉的望向窗外,半开的窗扇外只能看见雨幕和湿冷。 他眸色肃黯,无端端的有点生气,傻瓜,为了个奴才值得吗?傻瓜,不知道先避避雨啊?傻瓜,救人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何必非在这雨中较劲? 听着瓢泼雨声,霄沾心底恼火着,无奈着,几次将笔搁下,又再几次拾起,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甄元跪在石砖地上,下半身裙摆都湿透,纤柔的身子瑟瑟发抖。肩膀结痂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白衣。虽然打着伞,也难免四周的水花飞溅,额边几缕碎发湿着荡在眉前…… 霄沾沉着脸,站在屋檐下。 “世子爷……” 听到这三个字,甄元微垂的眼帘,瞬间抬起,毫无聚焦的望向前面。那双眼睛,曾一颦一笑都绽着惊艳天地的光彩。如今光彩褪去,只剩哀伤、绝望、无助。 “世子爷,帮帮我……” 她的声音不大,凄楚而婉柔。泪水如星河盈满溢,连波荡漾,滴答掉落。 她瘦弱的身子似雨中娇花,被吹折到极限,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凋零跌落。 “回去!” 甄元哭着摇摇头,“世子爷,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您就当是可怜一个瞎子!把小玉放了,还给我!” 冥冥之中就是一种缘分,一个情劫。 前世因果,造就今生的执念。 霄沾就是因为爱着贞元女君,所以追随她下凡。虽不记得天界之事,但是自从他第一眼见到甄元,就觉得似曾相识,见不得她流泪,看不得她受苦。 说他情痴深陷也罢,说他鬼迷心窍也罢,他无法抗拒那种从骨子里、从心里的疼惜…… 霄沾转头吩咐:“去放人!” “是” 甄元听到了,千恩万谢:“世子爷,谢谢您,谢谢您……” “回去!” 他没再停留,转身回屋。他语气寒凉,只在心底藏着一抹温柔,希望她快些回去养病。 一场大雨,病上加病。 接下来几日,甄元高烧体虚,服了药就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不知是梦是醒,鼻间总是闻到一种檀香味,这很怪异! “主子醒了,奴婢给您端水。” “小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主子,天黑快入夜了。” 晾凉了药端来,扑面一股药气。 甄元问:“这是什么药?” “回主子,这一碗是解蛇毒的药,还有一碗是治刀伤的药,都是奴婢看着熬的,不会有错。” 饮下这两碗药,舌头麻的发苦,满屋子药气。 甄元疑惑着,又问:“你们点香了吗?” “回主子的话,没有啊,这屋子里什么香都没有点。” “哦” 王府中,王妃是当家主母,但是世子爷也不弱。他是长子、嫡子,朝中做官也很有实权。承蒙他的庇佑,才让甄元死里逃生,层层把手将甄元的小院封闭起来,保护起来。 十日后,甄元的心情拨开阴雾逐渐转好了,甚至还带着点激动,因为她眼前感应到了光亮。 迎着光亮,晃一晃手指,灰蒙蒙中能看到一些晃动的影子。她暗自欣喜,复明有望,没敢声张,继续如常吃药。 小玉用白色的绸布做绳子,从床到桌子、到楼梯、到软榻、几个位置之间用白色的绸布,拉上直线,这样甄元每次摸索着走,虚扶着这些白绸绳就不易摔倒,也能明确自己要去的方向。 小玉手巧,还在绸绳上系着十几个银铃,碰触的时候还会有响动,让甄元摸索寻找更方便。 入夜,万籁俱寂,甄元独坐在软榻上。 突然,窗边绸绳上的银铃清响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就没了动静。 甄元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转向声音的方向,听了一会儿,再无动静。或许是那扇窗子没有关紧,进来的一阵风罢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番外:霄沾 4 但是这阵奇怪的风,不仅误碰银铃,还带来了一股檀香味儿。 甄元抱膝倚坐在软榻上,无奈的闭上眼睛。 夜,深邃诡异,却又和平宁静。 甄元始终假作不知,她不光是真瞎,更会装瞎…… 甄元的出身不高,七品小官的女儿。 她爹从一个地方调到另一个地方当县令,经人引荐,将自己容貌绝美、出类拔萃的女儿进献到王府。 这种事,屡见不鲜,不稀奇。 官场奉承,送礼,有送钱的,有送物的,有送人的。 但是这个“礼物”,被王妃拦截了。 王爷早年有过几房妾室,但都被王妃“处理”了,该病的病,该残的残,该死的死…… 留下了几个庶女,都不成气候,被打压的比奴婢也强不了多少。 往日,若是有这种送来的官女子,王妃都是原封不动的撵回去。怎奈这次王爷正巧在府中,当面打发了不妥。 当家主母嘛,表面上看必须要大度、贤惠、表面功夫做足了。 王妃就说:“先留下,送到侧院,暂且安顿住下。” 然后,十分贤惠的对王爷说:“沾儿也没个通房,若是出挑的,就留在沾儿房中!” 后宅之事,王爷不会掺和,随口应了一声。 呵呵,王妃只是打着儿子的旗号,转移注意力,至于后续如何都不重要。若儿子不喜欢,就把她打发了。就算儿子喜欢她,也只能做个通房外室,等到儿子与倩雅郡主大婚之前,就得把她处理了。 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送到这王府中,无足轻重。就像一片羽毛掉落在大海中,随浪高低起伏,一切命运由不得自己。 王妃计划的不错,却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甄元入王府时,以为自己要跟的男人是世子爷,因为当时嬷嬷说:是把她安排在世子殿侧的小院。 地方都收拾出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 结果,入府这天,在回廊处,迎面遇到了王爷。 甄元的容貌出众,特别是周身的气度,出尘绝俗,丽骨仙气。 18岁佳人,妙龄正是花朵绽放的最美时节。 她的美丽并不娇弱做作,反而有几分英气,长途而来,没有穿花粉的罗裙,而是穿了一件清爽紫色的骑马装,让人眼前一亮。 嬷嬷指点着,甄元立刻跪下给王爷施礼。 王爷停步,注目打量她,竟然跟她说话了,“你是何人?” “回王爷话,臣女是广阳县令甄友逸的女儿……” 就这样,王爷没有让甄元去住世子偏侧的小院,而是给她开了一个独立的大别苑。库房里,大量的新奇摆饰,绸缎珠宝都送到她的院中,安置好她的新家。 王爷中意一个女人,娶一房妾室,这是小事。 但是,落入王妃的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明明已经答应送到儿子院中的女人,又能抢回来,就可见王爷对甄元非常的喜欢。 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战争,王妃不会饶了她。 在封建社会,女人地位低下。 男人想要一个通房或是妾室,都是一件很普通小事。 王爷并没有多想,大少爷也没在意,直到他见到了甄元本人。 甄元入府后的第3天。 有小厮过来通知: “甄姑娘,明日王爷要去西林御苑,黎明时动身,请姑娘随行!” “是” “这是侍卫的衣服,明日请姑娘换上!” “是” “属下告退” 第二日,甄元换上那套衣服,蓝色锦缎,从左肩到胸前都是金丝刺绣的图腾花纹,肩膀和袖口都有铠甲的装饰。 这套尺码,腰带扎紧些还挺合身,就是有些重。 甄元在二门里等候,很快内院的方向走来几个人。 最前面的是王爷,他一身玄色织金线的华袍,腰系玉带,肃然中透露着威严。 王爷身后跟随的是世子,年轻尊贵,容貌英俊。 “王爷,世子……” 身旁有奴婢提点,甄元恭敬向他们施礼。 王爷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脚步没停,继续向外走。 但是,身后的霄沾却脚步一顿。 擦肩而过时,随意扫了一眼,当他的视线落到甄元脸上时…… 一瞬间,就觉得这个女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霄沾心中犹疑,微不可查的皱眉。 甄元跟在最后面,与一队侍卫们,一起出了府门。 外面备好了二十几匹马。 这时,王爷才停步回头,“会骑马吗?” “回王爷,会。” “嗯,上马。” “是” 甄元的美貌中,带些英气洒脱,一点都不扭捏。 她家中有两个兄长,都从武,自少时他们玩在一起,都会骑马。 众人上马,护驾随行是有仪制规矩的,十人跑在前面,十人跑在后面,王爷、甄元、还有世子爷跑在中间。 西林御苑是美景胜地,供皇亲、高官们饮宴休憩的地方。 今日热闹,很多贵客先后聚集在此。 仆从引着三人到一处宽敞的厅里,那已经备好了早膳。又打来几盆水,请王爷和世子爷净手。 “再去准备一副碗筷!” 王爷和世子爷就座开始用早膳,丫鬟很快取来一套碗筷。 甄元站到王爷身边,给他布菜。 “坐下一起吃!” “臣女不敢,臣女给王爷布菜。” “不用,坐吃下。” 旁边人都看着,心里明镜的知道,甄元的未来必然得宠。 早膳后,三人去了林苑主厅。 宴厅宽敞明亮,是半露天的,四围没有墙,只用垂纱幔半遮,可随时观赏到周边的山湖美景。 “大皇子到……” “七皇子到……” 陆续有两位皇子到场,还有很多的将军和督卫随行。 这时,甄元才知道来这里是有宴会。 果然,一阵官场寒暄过后,歌舞起…… “王爷,这几年边疆征战辛苦,现在战事完结。今日父皇特意让我代他设宴,宴请王爷和世子。” “大殿下过奖了,大战告捷是皇上的洪福,以及所有将士们的誓血付出,臣不敢居功!” “王爷谦虚了,快请坐!今日这歌舞的都是丹奴国进献的美女,一共是一百人,皇上要将他们赐给王府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番外:霄沾 4 但是这阵奇怪的风,不仅误碰银铃,还带来了一股檀香味儿。 甄元抱膝倚坐在软榻上,无奈的闭上眼睛。 夜,深邃诡异,却又和平宁静。 甄元始终假作不知,她不光是真瞎,更会装瞎…… 甄元的出身不高,七品小官的女儿。 她爹从一个地方调到另一个地方当县令,经人引荐,将自己容貌绝美、出类拔萃的女儿进献到王府。 这种事,屡见不鲜,不稀奇。 官场奉承,送礼,有送钱的,有送物的,有送人的。 但是这个“礼物”,被王妃拦截了。 王爷早年有过几房妾室,但都被王妃“处理”了,该病的病,该残的残,该死的死…… 留下了几个庶女,都不成气候,被打压的比奴婢也强不了多少。 往日,若是有这种送来的官女子,王妃都是原封不动的撵回去。怎奈这次王爷正巧在府中,当面打发了不妥。 当家主母嘛,表面上看必须要大度、贤惠、表面功夫做足了。 王妃就说:“先留下,送到侧院,暂且安顿住下。” 然后,十分贤惠的对王爷说:“沾儿也没个通房,若是出挑的,就留在沾儿房中!” 后宅之事,王爷不会掺和,随口应了一声。 呵呵,王妃只是打着儿子的旗号,转移注意力,至于后续如何都不重要。若儿子不喜欢,就把她打发了。就算儿子喜欢她,也只能做个通房外室,等到儿子与倩雅郡主大婚之前,就得把她处理了。 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送到这王府中,无足轻重。就像一片羽毛掉落在大海中,随浪高低起伏,一切命运由不得自己。 王妃计划的不错,却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甄元入王府时,以为自己要跟的男人是世子爷,因为当时嬷嬷说:是把她安排在世子殿侧的小院。 地方都收拾出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 结果,入府这天,在回廊处,迎面遇到了王爷。 甄元的容貌出众,特别是周身的气度,出尘绝俗,丽骨仙气。 18岁佳人,妙龄正是花朵绽放的最美时节。 她的美丽并不娇弱做作,反而有几分英气,长途而来,没有穿花粉的罗裙,而是穿了一件清爽紫色的骑马装,让人眼前一亮。 嬷嬷指点着,甄元立刻跪下给王爷施礼。 王爷停步,注目打量她,竟然跟她说话了,“你是何人?” “回王爷话,臣女是广阳县令甄友逸的女儿……” 就这样,王爷没有让甄元去住世子偏侧的小院,而是给她开了一个独立的大别苑。库房里,大量的新奇摆饰,绸缎珠宝都送到她的院中,安置好她的新家。 王爷中意一个女人,娶一房妾室,这是小事。 但是,落入王妃的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明明已经答应送到儿子院中的女人,又能抢回来,就可见王爷对甄元非常的喜欢。 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战争,王妃不会饶了她。 在封建社会,女人地位低下。 男人想要一个通房或是妾室,都是一件很普通小事。 王爷并没有多想,大少爷也没在意,直到他见到了甄元本人。 甄元入府后的第3天。 有小厮过来通知: “甄姑娘,明日王爷要去西林御苑,黎明时动身,请姑娘随行!” “是” “这是侍卫的衣服,明日请姑娘换上!” “是” “属下告退” 第二日,甄元换上那套衣服,蓝色锦缎,从左肩到胸前都是金丝刺绣的图腾花纹,肩膀和袖口都有铠甲的装饰。 这套尺码,腰带扎紧些还挺合身,就是有些重。 甄元在二门里等候,很快内院的方向走来几个人。 最前面的是王爷,他一身玄色织金线的华袍,腰系玉带,肃然中透露着威严。 王爷身后跟随的是世子,年轻尊贵,容貌英俊。 “王爷,世子……” 身旁有奴婢提点,甄元恭敬向他们施礼。 王爷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脚步没停,继续向外走。 但是,身后的霄沾却脚步一顿。 擦肩而过时,随意扫了一眼,当他的视线落到甄元脸上时…… 一瞬间,就觉得这个女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霄沾心中犹疑,微不可查的皱眉。 甄元跟在最后面,与一队侍卫们,一起出了府门。 外面备好了二十几匹马。 这时,王爷才停步回头,“会骑马吗?” “回王爷,会。” “嗯,上马。” “是” 甄元的美貌中,带些英气洒脱,一点都不扭捏。 她家中有两个兄长,都从武,自少时他们玩在一起,都会骑马。 众人上马,护驾随行是有仪制规矩的,十人跑在前面,十人跑在后面,王爷、甄元、还有世子爷跑在中间。 西林御苑是美景胜地,供皇亲、高官们饮宴休憩的地方。 今日热闹,很多贵客先后聚集在此。 仆从引着三人到一处宽敞的厅里,那已经备好了早膳。又打来几盆水,请王爷和世子爷净手。 “再去准备一副碗筷!” 王爷和世子爷就座开始用早膳,丫鬟很快取来一套碗筷。 甄元站到王爷身边,给他布菜。 “坐下一起吃!” “臣女不敢,臣女给王爷布菜。” “不用,坐吃下。” 旁边人都看着,心里明镜的知道,甄元的未来必然得宠。 早膳后,三人去了林苑主厅。 宴厅宽敞明亮,是半露天的,四围没有墙,只用垂纱幔半遮,可随时观赏到周边的山湖美景。 “大皇子到……” “七皇子到……” 陆续有两位皇子到场,还有很多的将军和督卫随行。 这时,甄元才知道来这里是有宴会。 果然,一阵官场寒暄过后,歌舞起…… “王爷,这几年边疆征战辛苦,现在战事完结。今日父皇特意让我代他设宴,宴请王爷和世子。” “大殿下过奖了,大战告捷是皇上的洪福,以及所有将士们的誓血付出,臣不敢居功!” “王爷谦虚了,快请坐!今日这歌舞的都是丹奴国进献的美女,一共是一百人,皇上要将他们赐给王府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番外:霄沾 5 “多谢皇上美意!哈哈,只是……大殿下,您看臣的王府能放下这一百人吗?还是留在皇宫,侍奉皇上和各位娘娘……” 一阵封功,一阵谦虚。 一阵恩赏,一阵辞谢。 舞姿曼歌,轮番登场…… 这时,有太监过来传旨:“松王爷,接密旨!” 王爷跪接,拆开一看,密旨的内容是:即刻去西营防列查整顿。 “两位殿下,皇上临时交代的差事,臣先失陪了!” “王爷办差要紧,辛苦了!” “不敢” “父亲,要儿臣同去吗?” “不必!” 今天美美的行程,本打算欢宴一番,晚上歇榻于此。结果突然接到圣旨,紧急就走了。 王爷起身告辞时,用眼神点了一下甄元,示意世子照管她。 霄沾自然明白,答应一声:“是” 王爷走后,众人入座继续观歌舞,甄元与另外两名侍从站在世子身后。 桌上的果碟和糕点散发着诱人的吸引力,好像有点饿了,早晨没吃饱。 就在甄元对着美食垂涎三尺的时候,忽然一个侍卫慌张的跑进来。 “殿下,有刺客!人数众多!” 倒霉催的,一听这消息,两位殿下顿时慌了。 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金贵,没上过战场。 紧急关头,沉稳应对。霄沾起身,请示后,安排人手:“一半侍卫留下护驾,一半侍卫跟我出去!” 危急中,不愧是征战沙场的英雄,举手投足间十足的大将风范。 虽未穿盔甲,但那凌人的气势,仿佛带领着千军万马。 很快,厅外厮杀声一片,厅内人心惶惶。 宴厅里人心惶惶,看看四周,这个宴厅连墙壁都没有。万一敌军从四周包抄过来,那该怎么办?岂不是等死? 因为王爷身份尊贵,坐席靠前,此刻甄元也在保护圈之内。 可是这样一来,前面层层人群保护,就把视线挡的严严实实。只听见震天响的厮打声越来越近,却看不见外面的战势如何。 “宁武将军,外面情形怎么样?” 这位宁武将军四十多岁的模样,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负责护驾两位殿下,带领着几十人站在门口的位置,观望战况。 “启禀殿下,敌方人数众多!大约四百人,是我们的一倍!” 天啊! 一听心凉了半截,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啊! 明显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甄元心急如焚,躲着也是等死,干脆跑出护驾范围,到最前面去观战。 她是世子爷的随行侍卫,无人拦阻,以为她要冲出去杀敌呢! 甄元跑到门边向外观战,入眼见到霄沾厮杀在人群中,浑身是血,左劈右砍,刀刀命中! 哎呀!不得不承认他真是骁勇无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青年英才人物! 挥刀斩敌如同坎瓜切菜一样,刀光剑影,左劈右刺,杀死一个又一个,身边四面八方继续包围着无数的黑衣刺客。世子爷的刀法出神入化,招招很辣,全是致命杀招。 他就站在正门前不远处抵挡,那些刺客根本无法靠近,也冲不进正门。 甄元的心狂乱的跳着,又是震撼,又是担心…… 看到世子爷如此勇猛无敌,人群稍稍放心,有一线活命的希望。 谁料刚刚松了一半口气,身边的侍卫们就动起来了。 因为这群刺客已从侧面攻进了厅内,马上与护驾侍卫打斗在一起。 瞬间,场面愈演愈烈,刀光剑影,甄元自寻生机保命。 她很机灵,身手敏捷,看准了房梁侧边的柱子,趁乱噌噌爬了上去。 周围的侍卫们都在护驾和厮打,趁着没人注意这边,甄元迅速的攀着柱子向上爬。 到了高处,扒住房梁翻上去,探出头向下观望。 刀光血影,杀戮和死亡近在彼此…… 几十名贴身侍卫,个个都是功夫了得的高手,层层严密的保护着两位殿下,刺客一时间无法靠近。 不幸中的万幸,拖延这一炷香的时间,西林驻兵赶来了,一举全歼刺客。 再看看这场面,刚才歌舞升平的地方,现在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霄沾踏步而回,血染衣袍,衬得他煞气凛凛,如煞如神。 “两位殿下受惊了!” “霄沾世子,好功夫啊!英勇无双!本殿一定要亲自上表为你请功!” “殿下过奖了,是臣分内之事!” 众小厮和侍卫们忙着搬运尸体出去。 这时,霄沾回身间忽然想起什么,他迅速环视一周,脸色凝重。 “那个她……” 他又环视找寻一遍,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坏了,人哪去了? 刚才浴血厮杀,女人哪有战斗能力,估计是尸横倒地了。 霄沾的视线往地上看,刚要传令派人去找…… 没想到这时,房梁上抱着柱子,轻盈的滑下一人,清脆的女声答应着:“世子爷,我在这……” 劫后余生,人难免是欣喜的,庆幸的。甄元几步跑过来,见世子爷衣袍上全是血渍斑斑,侧脸和脖颈处也有血流。 她心思纯真,本能的关切一句:“世子,您有没有受伤?” 霄沾略略摇头,同时也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没有受伤,心安松了口气。 宴厅里的尸体很快处理完,好在四面透风,没有太强的血腥气。 “大殿下,臣刚才留了活口!” “好,带上来!” 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被带进来绑在一套刑架上。他也是浑身是血,多处受伤,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本殿问你,今日行刺有何预谋?主谋还有谁?御驾到此是昨天傍晚才下的旨意,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要杀便杀,不必啰嗦!” 见到这等强横的罪犯,用刑……只听见“噗”利刃狠狠的入肉之声。 刀尖把刺客的手掌钉在木桩上,那只手的指尖颤抖着,钻心的疼痛伴随着痛苦的惨呼声:“啊……” 今日偷袭刺杀,死伤众多,好在两位殿下安然无恙,也当庆贺劫后余生。 把审讯犯拖下去之后,婢女开始传午膳了。 打来热水,让各位将军们净手净面。 第三百六十五章 番外:霄沾 5 “多谢皇上美意!哈哈,只是……大殿下,您看臣的王府能放下这一百人吗?还是留在皇宫,侍奉皇上和各位娘娘……” 一阵封功,一阵谦虚。 一阵恩赏,一阵辞谢。 舞姿曼歌,轮番登场…… 这时,有太监过来传旨:“松王爷,接密旨!” 王爷跪接,拆开一看,密旨的内容是:即刻去西营防列查整顿。 “两位殿下,皇上临时交代的差事,臣先失陪了!” “王爷办差要紧,辛苦了!” “不敢” “父亲,要儿臣同去吗?” “不必!” 今天美美的行程,本打算欢宴一番,晚上歇榻于此。结果突然接到圣旨,紧急就走了。 王爷起身告辞时,用眼神点了一下甄元,示意世子照管她。 霄沾自然明白,答应一声:“是” 王爷走后,众人入座继续观歌舞,甄元与另外两名侍从站在世子身后。 桌上的果碟和糕点散发着诱人的吸引力,好像有点饿了,早晨没吃饱。 就在甄元对着美食垂涎三尺的时候,忽然一个侍卫慌张的跑进来。 “殿下,有刺客!人数众多!” 倒霉催的,一听这消息,两位殿下顿时慌了。 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金贵,没上过战场。 紧急关头,沉稳应对。霄沾起身,请示后,安排人手:“一半侍卫留下护驾,一半侍卫跟我出去!” 危急中,不愧是征战沙场的英雄,举手投足间十足的大将风范。 虽未穿盔甲,但那凌人的气势,仿佛带领着千军万马。 很快,厅外厮杀声一片,厅内人心惶惶。 宴厅里人心惶惶,看看四周,这个宴厅连墙壁都没有。万一敌军从四周包抄过来,那该怎么办?岂不是等死? 因为王爷身份尊贵,坐席靠前,此刻甄元也在保护圈之内。 可是这样一来,前面层层人群保护,就把视线挡的严严实实。只听见震天响的厮打声越来越近,却看不见外面的战势如何。 “宁武将军,外面情形怎么样?” 这位宁武将军四十多岁的模样,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负责护驾两位殿下,带领着几十人站在门口的位置,观望战况。 “启禀殿下,敌方人数众多!大约四百人,是我们的一倍!” 天啊! 一听心凉了半截,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啊! 明显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甄元心急如焚,躲着也是等死,干脆跑出护驾范围,到最前面去观战。 她是世子爷的随行侍卫,无人拦阻,以为她要冲出去杀敌呢! 甄元跑到门边向外观战,入眼见到霄沾厮杀在人群中,浑身是血,左劈右砍,刀刀命中! 哎呀!不得不承认他真是骁勇无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青年英才人物! 挥刀斩敌如同坎瓜切菜一样,刀光剑影,左劈右刺,杀死一个又一个,身边四面八方继续包围着无数的黑衣刺客。世子爷的刀法出神入化,招招很辣,全是致命杀招。 他就站在正门前不远处抵挡,那些刺客根本无法靠近,也冲不进正门。 甄元的心狂乱的跳着,又是震撼,又是担心…… 看到世子爷如此勇猛无敌,人群稍稍放心,有一线活命的希望。 谁料刚刚松了一半口气,身边的侍卫们就动起来了。 因为这群刺客已从侧面攻进了厅内,马上与护驾侍卫打斗在一起。 瞬间,场面愈演愈烈,刀光剑影,甄元自寻生机保命。 她很机灵,身手敏捷,看准了房梁侧边的柱子,趁乱噌噌爬了上去。 周围的侍卫们都在护驾和厮打,趁着没人注意这边,甄元迅速的攀着柱子向上爬。 到了高处,扒住房梁翻上去,探出头向下观望。 刀光血影,杀戮和死亡近在彼此…… 几十名贴身侍卫,个个都是功夫了得的高手,层层严密的保护着两位殿下,刺客一时间无法靠近。 不幸中的万幸,拖延这一炷香的时间,西林驻兵赶来了,一举全歼刺客。 再看看这场面,刚才歌舞升平的地方,现在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霄沾踏步而回,血染衣袍,衬得他煞气凛凛,如煞如神。 “两位殿下受惊了!” “霄沾世子,好功夫啊!英勇无双!本殿一定要亲自上表为你请功!” “殿下过奖了,是臣分内之事!” 众小厮和侍卫们忙着搬运尸体出去。 这时,霄沾回身间忽然想起什么,他迅速环视一周,脸色凝重。 “那个她……” 他又环视找寻一遍,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坏了,人哪去了? 刚才浴血厮杀,女人哪有战斗能力,估计是尸横倒地了。 霄沾的视线往地上看,刚要传令派人去找…… 没想到这时,房梁上抱着柱子,轻盈的滑下一人,清脆的女声答应着:“世子爷,我在这……” 劫后余生,人难免是欣喜的,庆幸的。甄元几步跑过来,见世子爷衣袍上全是血渍斑斑,侧脸和脖颈处也有血流。 她心思纯真,本能的关切一句:“世子,您有没有受伤?” 霄沾略略摇头,同时也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没有受伤,心安松了口气。 宴厅里的尸体很快处理完,好在四面透风,没有太强的血腥气。 “大殿下,臣刚才留了活口!” “好,带上来!” 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被带进来绑在一套刑架上。他也是浑身是血,多处受伤,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本殿问你,今日行刺有何预谋?主谋还有谁?御驾到此是昨天傍晚才下的旨意,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要杀便杀,不必啰嗦!” 见到这等强横的罪犯,用刑……只听见“噗”利刃狠狠的入肉之声。 刀尖把刺客的手掌钉在木桩上,那只手的指尖颤抖着,钻心的疼痛伴随着痛苦的惨呼声:“啊……” 今日偷袭刺杀,死伤众多,好在两位殿下安然无恙,也当庆贺劫后余生。 把审讯犯拖下去之后,婢女开始传午膳了。 打来热水,让各位将军们净手净面。 第三百六十六章 番外:霄沾 6 霄沾洗完手,侧头看向甄元,估计经过刚才一事,她一定吓坏了,就吩咐说:“你退下,让人带你去偏殿休息。” “是” 霄沾的衣服上还挂着血渍,心思倒是挺暖的,一直他也没有和甄元正面说话,这算是他对她说的第1句话。 不知为什么,每次只要看到甄元的脸,他就莫名有一种错觉,就觉得这个女人以前见过,冥冥之中很熟悉。 几番凝思,不解其惑。 理论上,也不可能的。 甄元是远道而来,初次入王府,她不可能和世子有过交集,之前根本就没见过。 而世子呢,他出生在王府,衣食住行都有章法规矩。少时读书,后来出征几年在军队,他接触的女人除了家中女眷,没有其她,怎么就会对甄元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实在想不通…… 这时,听到七殿下笑道:“世子,好会怜香惜玉呀!哈哈……难怪刚才那么多美人都不入眼,原来身边这位才是绝代佳人啊!这样的姿容确实比那些庸脂俗粉胜过千百倍啊!大皇兄您说呢?” “嗯,之前还真没注意,如此绝代佳人穿上男装真是别有一番姿韵……” 女孩子脸皮薄,被人当众这样点评,总是不好意思。正好世子让她走,甄元就施礼告退,匆匆退下了。 身后传来七殿下喋喋不休的调侃:“看看,害羞了……霄沾世子,这位姑娘担心你担心的紧!刚才一听说敌众我寡,急坏了,不顾危险的跑到前面去观战,眼里就关切着你一人……” 天呀! 误会,无力反驳的误会! 此次偷袭刺杀就是一个导火线,点燃了动乱,紧接着边境战事起。 皇上下旨,王爷带兵出征,个过程就非常紧急。 甄元没有再见到王爷,当晚她是跟随大少爷和骑兵回到王府。 夜间骑马,路视不好,而且夜晚更深露重,风寒大。 霄沾吩咐派马车,让甄元坐马车,放慢骑行速度。 两个人之间没有言语交流,无声中,他的安排,都是对甄元很照顾。 王爷出征不在家,大少爷要忙朝政公务,那么王府后宅中就是王妃的天下。 或许是上次西林御苑的刺杀袭击,给了王妃一些灵感,她也搞了一幕“刺杀”。 边疆争战,城内的很多达官贵人们也都讲得信佛、供奉、祈福。 王妃说去晋安寺祈福,通传让甄姨娘也去。 王爷临走前,已经赐了她名分,府内有他的位分。 王妃倒是很客气,这次出门还要带甄姨娘一起呢!表面上挺好,挺善意,还特意让嬷嬷过来告诉,指点奉香祈福时应如何穿着,有什么规矩。 一切准备妥当,第2天出门。 佛像下叩拜、祈福一切都很顺利。但出了寺庙,要上马车的时候,惊险一幕发生了。 两辆马车的车夫突然变成了暴徒,亮出匕首刺向主子。 一片惊叫声,王妃这边有护卫,还有几名丫鬟保护着,她当然安然无恙。 反观甄元那边就凉凉了,她的贴身婢女小玉被支走去取佛经,现在身边的两个丫鬟尖叫一声,都跑开了,留下甄元自己当靶子,等待挨刀子。 万幸的是,甄元不像普通女人那么弱柳扶风,她行动敏锐,左躲右闪。好在有马车掩护,她侥幸几次躲避刀刃。 片刻的功夫,霄沾及时冲过来,几下解决了刺客。 王妃的脸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脸色发绿。心想:别的侍卫都不管,偏生自己的儿子这么多管闲事。但又没法说,只能暗暗忍着,以后再找机会。 就这样,霄沾一次又一次的解救甄元,就像她命中的保护伞,也是两个人逐渐纠葛在一起的一场情劫。 如今甄元被蛇咬后,霄沾将她的整个院子封锁,围得像铁桶一样,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一切饮食都是安全人经手。 王妃找不到机会下手,但不会放过甄元,如今已经撕破脸了,一旦甄元活下去,那必然就是后患,斩草必须除根。 已经5个多月了,边疆战士即将告捷,王爷很快就回来了,抓紧时间,出手必须要快。 今日王府里很热闹,是嫡女的及笄之礼。 如今的亲王府如日中天,王爷在朝中掌兵权,世子又是青年才俊,文武全能,还有个妹妹已经及笄,将来必然高嫁。 一家子高门荣宠,多少官员都想来巴结,就连太子今日也驾临了。 这王府诺大,别处鼓乐喧天,宾客络绎,但甄元的院子依旧宁静如常。 一碗一碗的苦药喝下去,甄元的视力逐渐在恢复。 春末夏初,暖阳和煦,鸟语花香。 午后,她坐在亭子里,侧身依着亭柱,从衣襟里掏出帕子盖在脸上,迷迷糊糊的晒太阳。 一炷香的功夫,隐约听到院门那面有说话声,很远的听不清,之后就有人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甄元以为是回禀什么事,就问了句:“怎么了?” 忽然,有人扯掉了她脸上的手帕,甄元一惊,转头看,视力只恢复了五成,很模糊。 隐约看见身前站着一个人影,是个男子。是王爷回来了吗?不然谁还能进得这院子? “王爷吗?” 那人一愣,惊诧着问:“你叫我什么?你的眼睛看不见?” 浓烈的酒气伴随着声音而来,甄元顿觉不妙,吓得后退两步。 “尊驾是谁?我的院子不许外人进入,请你出去!” “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甄元眼睛不方便,只是害怕的后退,被绊倒摔坐在亭椅上。 “席间几次听人夸赞,说这院子里住了一个天仙,倒不信,亲自过来看一看……你这样的美人,怎能被关在这么个院子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甄元惊慌过后,勉强镇定心神,厉声道:“这与阁下无关,请你出去!否则松王爷不会饶了你!” 那人丝毫没有忌惮,靠得更近,双臂桎梏住甄元的肩膀,不屑的语气:“是吗?那本太子要看看,他怎么饶不了我?” “太子?” 第三百六十六章 番外:霄沾 6 霄沾洗完手,侧头看向甄元,估计经过刚才一事,她一定吓坏了,就吩咐说:“你退下,让人带你去偏殿休息。” “是” 霄沾的衣服上还挂着血渍,心思倒是挺暖的,一直他也没有和甄元正面说话,这算是他对她说的第1句话。 不知为什么,每次只要看到甄元的脸,他就莫名有一种错觉,就觉得这个女人以前见过,冥冥之中很熟悉。 几番凝思,不解其惑。 理论上,也不可能的。 甄元是远道而来,初次入王府,她不可能和世子有过交集,之前根本就没见过。 而世子呢,他出生在王府,衣食住行都有章法规矩。少时读书,后来出征几年在军队,他接触的女人除了家中女眷,没有其她,怎么就会对甄元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实在想不通…… 这时,听到七殿下笑道:“世子,好会怜香惜玉呀!哈哈……难怪刚才那么多美人都不入眼,原来身边这位才是绝代佳人啊!这样的姿容确实比那些庸脂俗粉胜过千百倍啊!大皇兄您说呢?” “嗯,之前还真没注意,如此绝代佳人穿上男装真是别有一番姿韵……” 女孩子脸皮薄,被人当众这样点评,总是不好意思。正好世子让她走,甄元就施礼告退,匆匆退下了。 身后传来七殿下喋喋不休的调侃:“看看,害羞了……霄沾世子,这位姑娘担心你担心的紧!刚才一听说敌众我寡,急坏了,不顾危险的跑到前面去观战,眼里就关切着你一人……” 天呀! 误会,无力反驳的误会! 此次偷袭刺杀就是一个导火线,点燃了动乱,紧接着边境战事起。 皇上下旨,王爷带兵出征,个过程就非常紧急。 甄元没有再见到王爷,当晚她是跟随大少爷和骑兵回到王府。 夜间骑马,路视不好,而且夜晚更深露重,风寒大。 霄沾吩咐派马车,让甄元坐马车,放慢骑行速度。 两个人之间没有言语交流,无声中,他的安排,都是对甄元很照顾。 王爷出征不在家,大少爷要忙朝政公务,那么王府后宅中就是王妃的天下。 或许是上次西林御苑的刺杀袭击,给了王妃一些灵感,她也搞了一幕“刺杀”。 边疆争战,城内的很多达官贵人们也都讲得信佛、供奉、祈福。 王妃说去晋安寺祈福,通传让甄姨娘也去。 王爷临走前,已经赐了她名分,府内有他的位分。 王妃倒是很客气,这次出门还要带甄姨娘一起呢!表面上挺好,挺善意,还特意让嬷嬷过来告诉,指点奉香祈福时应如何穿着,有什么规矩。 一切准备妥当,第2天出门。 佛像下叩拜、祈福一切都很顺利。但出了寺庙,要上马车的时候,惊险一幕发生了。 两辆马车的车夫突然变成了暴徒,亮出匕首刺向主子。 一片惊叫声,王妃这边有护卫,还有几名丫鬟保护着,她当然安然无恙。 反观甄元那边就凉凉了,她的贴身婢女小玉被支走去取佛经,现在身边的两个丫鬟尖叫一声,都跑开了,留下甄元自己当靶子,等待挨刀子。 万幸的是,甄元不像普通女人那么弱柳扶风,她行动敏锐,左躲右闪。好在有马车掩护,她侥幸几次躲避刀刃。 片刻的功夫,霄沾及时冲过来,几下解决了刺客。 王妃的脸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脸色发绿。心想:别的侍卫都不管,偏生自己的儿子这么多管闲事。但又没法说,只能暗暗忍着,以后再找机会。 就这样,霄沾一次又一次的解救甄元,就像她命中的保护伞,也是两个人逐渐纠葛在一起的一场情劫。 如今甄元被蛇咬后,霄沾将她的整个院子封锁,围得像铁桶一样,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一切饮食都是安全人经手。 王妃找不到机会下手,但不会放过甄元,如今已经撕破脸了,一旦甄元活下去,那必然就是后患,斩草必须除根。 已经5个多月了,边疆战士即将告捷,王爷很快就回来了,抓紧时间,出手必须要快。 今日王府里很热闹,是嫡女的及笄之礼。 如今的亲王府如日中天,王爷在朝中掌兵权,世子又是青年才俊,文武全能,还有个妹妹已经及笄,将来必然高嫁。 一家子高门荣宠,多少官员都想来巴结,就连太子今日也驾临了。 这王府诺大,别处鼓乐喧天,宾客络绎,但甄元的院子依旧宁静如常。 一碗一碗的苦药喝下去,甄元的视力逐渐在恢复。 春末夏初,暖阳和煦,鸟语花香。 午后,她坐在亭子里,侧身依着亭柱,从衣襟里掏出帕子盖在脸上,迷迷糊糊的晒太阳。 一炷香的功夫,隐约听到院门那面有说话声,很远的听不清,之后就有人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甄元以为是回禀什么事,就问了句:“怎么了?” 忽然,有人扯掉了她脸上的手帕,甄元一惊,转头看,视力只恢复了五成,很模糊。 隐约看见身前站着一个人影,是个男子。是王爷回来了吗?不然谁还能进得这院子? “王爷吗?” 那人一愣,惊诧着问:“你叫我什么?你的眼睛看不见?” 浓烈的酒气伴随着声音而来,甄元顿觉不妙,吓得后退两步。 “尊驾是谁?我的院子不许外人进入,请你出去!” “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甄元眼睛不方便,只是害怕的后退,被绊倒摔坐在亭椅上。 “席间几次听人夸赞,说这院子里住了一个天仙,倒不信,亲自过来看一看……你这样的美人,怎能被关在这么个院子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甄元惊慌过后,勉强镇定心神,厉声道:“这与阁下无关,请你出去!否则松王爷不会饶了你!” 那人丝毫没有忌惮,靠得更近,双臂桎梏住甄元的肩膀,不屑的语气:“是吗?那本太子要看看,他怎么饶不了我?” “太子?” 第三百六十七章 番外:霄沾 7 甄元的心一沉,难怪院外的亲兵不敢拦阻。 “今天若不来松王府这一趟,倒不知天下竟有这般美人!可惜了这双迷人的眼睛……没关系,本太子就是穷尽天下名医,也一定要把你眼睛治好!” 酒气熏天,带着皇权的独霸和威压。 “美人,你别怕,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若想逮着甄元轻而一举,只是此刻大醉,步伐有些蹒跚,且带着戏谑之意,像猫捉老鼠一样,猎夺,戏笑。 “你叫什么?嗯?……告诉我!美人,跟我回皇宫,我给你建一个比较大十倍的院子……” 在太子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上真有这般美人,也必须是他的。况松王爷不好女色,应该不会看重女人,一个姬妾罢了,自己要了去又何妨? 酒,让人迷失心智。 酒,让人胆大妄为。 酒,让色迷心窍的人更糊涂。 若太子没有酣醉时,他绝不会这样想。他尚未登基,最是倚望重臣,怎可这般胡来?就算被色迷心窍,也要先试探试探,迂回委婉一些啊! 甄元一直惊慌的摇头,凭着记忆和光感向院子外面跑。 与此同时, 有一个人飞速而来,一声急厉的呼唤:“太子殿下!” 今日府内宾客极多,王妃款待女眷在内宅。 世子爷在前厅,来往送宾,席间饮宴,忙得不胜其烦。刚刚听到亲兵禀报,他便觉不妙,急速向这边而来。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女子无助的呼救声,那一刻他觉得心都搅碎了,气血翻涌,睚眦欲裂,就是在战场上都没有这般嗜血过。 心中发恨,面色发冷,僵硬着躬身施礼:“太子殿下,席间不见您,是醉酒了吗?恐府上招待不周!” 太子还没得逞,就被人坏为好事。有一瞬的尴尬,但更多的是不悦。撇一点打发他走。 “无事,本殿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世子,你退下!” 霄沾藏在袖中的拳头,越捏越紧,强自冷静,说:“殿下若累了,臣给您安排最好的房间。” 看出世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太子脸现愠怒。 旁边的太监帮忙劝退:“世子爷,呵呵……您去忙,前厅宾客众多,想来您一定很忙,这边太子有老奴照顾着,您不必挂心。” 霄沾就像听不懂,寸步不让,还在继续说:“殿下赏脸到府上做客,臣自然要尽心款待。这院子简陋,怎敢让殿下在这里下榻?请殿下移驾到我的风骅阁休息。” 太子醉醺醺的样子,阴沉的冷笑:“霄沾世子,本殿只知你每天在朝堂上就扞格不通,没想到私底下更甚,你站在这什么意思?成心坏事吗?” “臣不敢!” 气氛僵持,众目睽睽之下,太子难以下台。 甄元抓住机会,猛咬钳制她的那个太监的胳膊。 一吃痛,松了手,甄元挣脱跑了。 她领口的衣襟被扯乱了,头发有些松散,如惊慌的小鹿,急奔向自己的楼门。她跑得很快,可惜视力模糊,看不清脚下,到了台阶那猛的绊倒,整个身子向前跄,摔趴在地上,膝盖和小腿磨掉了皮,血瞬间流出。 她仿佛感觉不到,爬起来又跑,踉踉跄跄,才摸到自己的楼门。 可是恶狼盯上了,哪能逃脱? 能看不能吃,滋味还没尽兴,岂能作罢? 太子冷哼一声,有恃无恐的抚了抚衣袍,半醺的身子摇摇晃晃,也向着楼门而去。 岂料霄沾也犟上了,挡住楼门最后的底线。 “放肆!霄沾!” “太子恕罪,她是父亲的妾室!” “那又如何?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妾,你敢阻拦本太子?” 皇权不是儿戏,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何人敢阻拦他? 可是霄沾没有让开,冲冠一怒为红颜。 “请太子殿下留步!我父亲征战沙场,为国尽忠,太子这是作甚?” 此言有理,旁边的太监低声的劝着,太子喝醉了,此事再愈演愈烈可不好了。 两方僵持,事态冷凝。 太子这会儿酒也差不多醒了,但是皇家威严,不允许他人触碰逾越。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太子觉得颜面尽失,启齿大辱。 “哼!若不是王妃近日三番四次的给本殿下请帖,本殿才给你家脸面,可你……呵呵,霄沾世子好硬的口气。是,你家战场上有军功,本殿记住了!” 太子的眼神又柔又毒,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片刻寂静后,传来霄沾的问责声:“这院子里的人呢?宝娟?” 无人回答,那几个丫头去哪儿,都不知道。 霄沾不放心,亲自走进查看。 推开楼门,里面是死一般的沉寂。 甄元躲在门后,抱膝蜷坐在地上,没有哭,安静的异常。 “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轻轻的问,似乎不敢大声,怕再吓到她一丝一毫。 “甄元?” 甄元恍若未闻,完全不哭不闹,这份异常,更让人担心。 霄沾的心是疼的,平时从未有过的温柔,安慰说:“没关系,我去跟父亲解释,这件事不怪你,不要害怕……” 这时,门外有人回禀:“世子爷,宝娟、宝蝶都在那边的屋子里被迷晕了,小玉在灶房被打晕了。” 好一招引狼入室,门外亲兵把守又何妨?甄元出不去又何妨?可以把虎狼引进来啊! 乱,心乱如麻…… 霄沾立即传令,命宝娟和几个的心腹丫头,日夜轮值看护甄元,不要再出任何差池。 女子名节大于天,一旦这事传扬出去,王府里一人一口唾沫,甄元都活不下去…… 当天,王妃听说了消息,喜滋滋的在屋里和女儿聊家常,看礼单。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那么顺利,唯一的差池就是儿子冲撞了太子。不过这也是小事,儿子将来要娶的倩雅郡主,正是太子的亲妹妹,将来一家亲,荣辱与共,矛盾慢慢会化解的。 王妃正在得意中,突然看见儿子怒气匆匆而来。 王妃有恃无恐,自己的儿子,吵闹一阵又何妨?还能弑母不成? 第三百六十七章 番外:霄沾 7 甄元的心一沉,难怪院外的亲兵不敢拦阻。 “今天若不来松王府这一趟,倒不知天下竟有这般美人!可惜了这双迷人的眼睛……没关系,本太子就是穷尽天下名医,也一定要把你眼睛治好!” 酒气熏天,带着皇权的独霸和威压。 “美人,你别怕,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若想逮着甄元轻而一举,只是此刻大醉,步伐有些蹒跚,且带着戏谑之意,像猫捉老鼠一样,猎夺,戏笑。 “你叫什么?嗯?……告诉我!美人,跟我回皇宫,我给你建一个比较大十倍的院子……” 在太子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上真有这般美人,也必须是他的。况松王爷不好女色,应该不会看重女人,一个姬妾罢了,自己要了去又何妨? 酒,让人迷失心智。 酒,让人胆大妄为。 酒,让色迷心窍的人更糊涂。 若太子没有酣醉时,他绝不会这样想。他尚未登基,最是倚望重臣,怎可这般胡来?就算被色迷心窍,也要先试探试探,迂回委婉一些啊! 甄元一直惊慌的摇头,凭着记忆和光感向院子外面跑。 与此同时, 有一个人飞速而来,一声急厉的呼唤:“太子殿下!” 今日府内宾客极多,王妃款待女眷在内宅。 世子爷在前厅,来往送宾,席间饮宴,忙得不胜其烦。刚刚听到亲兵禀报,他便觉不妙,急速向这边而来。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女子无助的呼救声,那一刻他觉得心都搅碎了,气血翻涌,睚眦欲裂,就是在战场上都没有这般嗜血过。 心中发恨,面色发冷,僵硬着躬身施礼:“太子殿下,席间不见您,是醉酒了吗?恐府上招待不周!” 太子还没得逞,就被人坏为好事。有一瞬的尴尬,但更多的是不悦。撇一点打发他走。 “无事,本殿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世子,你退下!” 霄沾藏在袖中的拳头,越捏越紧,强自冷静,说:“殿下若累了,臣给您安排最好的房间。” 看出世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太子脸现愠怒。 旁边的太监帮忙劝退:“世子爷,呵呵……您去忙,前厅宾客众多,想来您一定很忙,这边太子有老奴照顾着,您不必挂心。” 霄沾就像听不懂,寸步不让,还在继续说:“殿下赏脸到府上做客,臣自然要尽心款待。这院子简陋,怎敢让殿下在这里下榻?请殿下移驾到我的风骅阁休息。” 太子醉醺醺的样子,阴沉的冷笑:“霄沾世子,本殿只知你每天在朝堂上就扞格不通,没想到私底下更甚,你站在这什么意思?成心坏事吗?” “臣不敢!” 气氛僵持,众目睽睽之下,太子难以下台。 甄元抓住机会,猛咬钳制她的那个太监的胳膊。 一吃痛,松了手,甄元挣脱跑了。 她领口的衣襟被扯乱了,头发有些松散,如惊慌的小鹿,急奔向自己的楼门。她跑得很快,可惜视力模糊,看不清脚下,到了台阶那猛的绊倒,整个身子向前跄,摔趴在地上,膝盖和小腿磨掉了皮,血瞬间流出。 她仿佛感觉不到,爬起来又跑,踉踉跄跄,才摸到自己的楼门。 可是恶狼盯上了,哪能逃脱? 能看不能吃,滋味还没尽兴,岂能作罢? 太子冷哼一声,有恃无恐的抚了抚衣袍,半醺的身子摇摇晃晃,也向着楼门而去。 岂料霄沾也犟上了,挡住楼门最后的底线。 “放肆!霄沾!” “太子恕罪,她是父亲的妾室!” “那又如何?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妾,你敢阻拦本太子?” 皇权不是儿戏,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何人敢阻拦他? 可是霄沾没有让开,冲冠一怒为红颜。 “请太子殿下留步!我父亲征战沙场,为国尽忠,太子这是作甚?” 此言有理,旁边的太监低声的劝着,太子喝醉了,此事再愈演愈烈可不好了。 两方僵持,事态冷凝。 太子这会儿酒也差不多醒了,但是皇家威严,不允许他人触碰逾越。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太子觉得颜面尽失,启齿大辱。 “哼!若不是王妃近日三番四次的给本殿下请帖,本殿才给你家脸面,可你……呵呵,霄沾世子好硬的口气。是,你家战场上有军功,本殿记住了!” 太子的眼神又柔又毒,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片刻寂静后,传来霄沾的问责声:“这院子里的人呢?宝娟?” 无人回答,那几个丫头去哪儿,都不知道。 霄沾不放心,亲自走进查看。 推开楼门,里面是死一般的沉寂。 甄元躲在门后,抱膝蜷坐在地上,没有哭,安静的异常。 “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轻轻的问,似乎不敢大声,怕再吓到她一丝一毫。 “甄元?” 甄元恍若未闻,完全不哭不闹,这份异常,更让人担心。 霄沾的心是疼的,平时从未有过的温柔,安慰说:“没关系,我去跟父亲解释,这件事不怪你,不要害怕……” 这时,门外有人回禀:“世子爷,宝娟、宝蝶都在那边的屋子里被迷晕了,小玉在灶房被打晕了。” 好一招引狼入室,门外亲兵把守又何妨?甄元出不去又何妨?可以把虎狼引进来啊! 乱,心乱如麻…… 霄沾立即传令,命宝娟和几个的心腹丫头,日夜轮值看护甄元,不要再出任何差池。 女子名节大于天,一旦这事传扬出去,王府里一人一口唾沫,甄元都活不下去…… 当天,王妃听说了消息,喜滋滋的在屋里和女儿聊家常,看礼单。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那么顺利,唯一的差池就是儿子冲撞了太子。不过这也是小事,儿子将来要娶的倩雅郡主,正是太子的亲妹妹,将来一家亲,荣辱与共,矛盾慢慢会化解的。 王妃正在得意中,突然看见儿子怒气匆匆而来。 王妃有恃无恐,自己的儿子,吵闹一阵又何妨?还能弑母不成? 第三百六十八章 番外:霄沾 8 霄沾杀气腾腾的进屋,秉退众仆,回手重重地将门摔上,“哐当”一声。 “沾儿,你这是做什么?” 王妃打量一番,情况比想象的要糟,儿子的眼中灼烧着滔天的愤怒,一身的厉芒,仿佛上了战场。 “母亲,我问你,今天西侧院的事,是你做的吗?” “怪了,什么事是我做的?我整日都没离开这个院子。” 霄沾向前走近两步,来到母亲跟前,那一份质问的威压之势,让王妃心底不安。 “席间一直劝酒,又安排人放风声给太子,说西侧院里有一个绝代美人,种种安排,你明知道太子他好色成性!” 王妃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礼单,“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难道小厨房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母亲也不知吗?谁会这样安排?” 霄沾一再质问,声音恼的越来越大。 妹妹也在旁边,“毒棉袄”肯定和母亲是一条心的,“兄长,你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这样说母亲呢?” 霄沾不理她,直视着母亲的眼睛,问:“母亲,从小你是怎样教育孩儿的,你说做人要堂堂正正,不可心思有亏,可是母亲今日所为呢?父亲马上就回来了,你对得起父亲吗?” 王妃愤怒的拍桌而起“啪”,用手指着儿子。 “我对得起任何人!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你以为我费这样的心思,冒这样大的险,只是为了除掉一个姨娘吗?我是为了你呀!沾儿!如果甄元不死,永远在王府待下去,你会怎么样?你想过吗?一朝踏错,英明尽毁!对不起你父亲的人,是你!!!” 闻言,霄沾的身子晃了晃,无奈又凄苦的摇摇头。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母亲多虑了,如果是因为这个,儿臣可以走,儿臣马上向皇上请旨去戍守边疆,再不回这个家!” “你站住!” 王妃紧走几步挡在儿子面前,她了解儿子的言出必行。怎么一个甄元就把其乐融融的家搅成这样? “沾儿,你说什么戍守边疆?边疆苦寒,你出身金贵,国之栋梁,怎可以去那种地方?” 母亲疼儿子,眼泪滴滴嗒嗒的掉下来。 “兄长,你前几年在外征战,母亲多担心你,你知道吗?日日跪在佛前祈祷,天天担惊受怕。母亲鬓边的白发都是因你而生啊!你就这样伤母亲的心吗?兄长你忍心吗?” 一通道德绑架,亲情绑架。 说道心软处,霄沾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跪在母亲面前。 “母亲,若是真疼儿子,还在乎咱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就不要再伤害甄元了!” “沾儿啊,母亲养了你二十几年啊!你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人,你跟母亲谈感情啊……好!好!” 此事王妃不欲再纠缠了,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甄元但名声已经臭了,面对的结果,一是羞愧自杀,二就是被王爷抛弃,永远冷落囚禁。 王妃老谋深算,可女儿却是沉不住气,直接把实话说了出来:“她要是个有脸的,就干脆自行了断算了。父亲回来也根本不会要她的,一个失了清白名声的女人……” “你住口!父亲不肯要她,我要她!我带她去边关,不再回王府碍你们的眼!” “你……你说什么?” “我要她!我要甄元!我一点都不在乎!” 霄沾说出这句话,或许是被气疯了,或许是心底的真话! 愤怒决然的扔下这句话,起身离去。留下身后目瞪口呆,几欲发狂的母亲…… 之后的一段日子,诡异的平静了5天,王府里没有发生任何事。 看起来相安无事的湖面下,暗涌着滔天的大浪。 快马来报,说王爷十日后归家。 于此同时,一封圣旨也抵达了王府。 那日,皇宫里,太后听说了太子酒后失德的事,心有余悸。大错已经做下,如何能弥补?且太子又反复的央求一定要得到那名女子。 打探得知,松王爷对这个新纳的小妾也是很看重。此番结仇,如何收场? 留着这女子,太子会惦记,松王爷也会心存芥蒂,以后朝堂之上,如何相见? 于是,太后来做这恶人,下旨将甄元赐死,毒酒一杯,于10日后执行。 这个消息,如晴空霹雳一样,让霄沾怔在原地! 王妃从容的接了旨,这是最好的结局。太后赐死,无人敢违抗,即使王爷回来了又能怎样?甄元一死,家里所有的隐患全部解除。 妹妹手托圣旨,趾高气昂的来到西侧院,以前她从来不屑进这个院子,今天不但进来了,还仔细的赏玩了一遍,最后才上楼。 “松王府贱妾甄元,趁太子酒醉,犯上勾引,行为败坏。为正风气,毒酒一杯赐死,于10日后执行。” 权力为主宰,人没有诉冤的地方,皇宫里下达的一纸死令,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甄元黯沉着眼眸,静漠无言,很悲催倒霉的宿命。 贞元女君下凡历劫,历劫啊,必须得有各种劫难。她选择的命格都是很悲局、很痛苦的,人生磨难,生死轮回的一番经历。 在甄元短短18载的人生中,体验到了:青春、期盼、悲情、困苦、无助、冤屈…… 圣旨下达后,世子派人快马加鞭禀报王爷…… 在第9天黎明时,王爷回府了。 人对求生是有渴望的,或许还有一线转机呢? 甄元的心像被人提着,揪的紧紧的。绝望中又生出希望,王爷定是得知此事,昼夜不停往回赶,万一王爷不怪她,会保全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从日升到日落,太阳西斜了,王爷回府一天了,都没有来见她。 甄元就明白了,她派人禀报,想见王爷一面,可是王爷不给她机会,明明白白的不管她了。 本来嘛,女人如衣服,姬妾不值钱,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她捅娄子,费好大的干系? 直到傍晚,王爷仍然没有来,也没有任何旨意给她。 甄元见识到了什么叫作无情,男人的无情。 第三百六十八章 番外:霄沾 8 霄沾杀气腾腾的进屋,秉退众仆,回手重重地将门摔上,“哐当”一声。 “沾儿,你这是做什么?” 王妃打量一番,情况比想象的要糟,儿子的眼中灼烧着滔天的愤怒,一身的厉芒,仿佛上了战场。 “母亲,我问你,今天西侧院的事,是你做的吗?” “怪了,什么事是我做的?我整日都没离开这个院子。” 霄沾向前走近两步,来到母亲跟前,那一份质问的威压之势,让王妃心底不安。 “席间一直劝酒,又安排人放风声给太子,说西侧院里有一个绝代美人,种种安排,你明知道太子他好色成性!” 王妃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礼单,“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难道小厨房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母亲也不知吗?谁会这样安排?” 霄沾一再质问,声音恼的越来越大。 妹妹也在旁边,“毒棉袄”肯定和母亲是一条心的,“兄长,你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这样说母亲呢?” 霄沾不理她,直视着母亲的眼睛,问:“母亲,从小你是怎样教育孩儿的,你说做人要堂堂正正,不可心思有亏,可是母亲今日所为呢?父亲马上就回来了,你对得起父亲吗?” 王妃愤怒的拍桌而起“啪”,用手指着儿子。 “我对得起任何人!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你以为我费这样的心思,冒这样大的险,只是为了除掉一个姨娘吗?我是为了你呀!沾儿!如果甄元不死,永远在王府待下去,你会怎么样?你想过吗?一朝踏错,英明尽毁!对不起你父亲的人,是你!!!” 闻言,霄沾的身子晃了晃,无奈又凄苦的摇摇头。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母亲多虑了,如果是因为这个,儿臣可以走,儿臣马上向皇上请旨去戍守边疆,再不回这个家!” “你站住!” 王妃紧走几步挡在儿子面前,她了解儿子的言出必行。怎么一个甄元就把其乐融融的家搅成这样? “沾儿,你说什么戍守边疆?边疆苦寒,你出身金贵,国之栋梁,怎可以去那种地方?” 母亲疼儿子,眼泪滴滴嗒嗒的掉下来。 “兄长,你前几年在外征战,母亲多担心你,你知道吗?日日跪在佛前祈祷,天天担惊受怕。母亲鬓边的白发都是因你而生啊!你就这样伤母亲的心吗?兄长你忍心吗?” 一通道德绑架,亲情绑架。 说道心软处,霄沾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跪在母亲面前。 “母亲,若是真疼儿子,还在乎咱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就不要再伤害甄元了!” “沾儿啊,母亲养了你二十几年啊!你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女人,你跟母亲谈感情啊……好!好!” 此事王妃不欲再纠缠了,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甄元但名声已经臭了,面对的结果,一是羞愧自杀,二就是被王爷抛弃,永远冷落囚禁。 王妃老谋深算,可女儿却是沉不住气,直接把实话说了出来:“她要是个有脸的,就干脆自行了断算了。父亲回来也根本不会要她的,一个失了清白名声的女人……” “你住口!父亲不肯要她,我要她!我带她去边关,不再回王府碍你们的眼!” “你……你说什么?” “我要她!我要甄元!我一点都不在乎!” 霄沾说出这句话,或许是被气疯了,或许是心底的真话! 愤怒决然的扔下这句话,起身离去。留下身后目瞪口呆,几欲发狂的母亲…… 之后的一段日子,诡异的平静了5天,王府里没有发生任何事。 看起来相安无事的湖面下,暗涌着滔天的大浪。 快马来报,说王爷十日后归家。 于此同时,一封圣旨也抵达了王府。 那日,皇宫里,太后听说了太子酒后失德的事,心有余悸。大错已经做下,如何能弥补?且太子又反复的央求一定要得到那名女子。 打探得知,松王爷对这个新纳的小妾也是很看重。此番结仇,如何收场? 留着这女子,太子会惦记,松王爷也会心存芥蒂,以后朝堂之上,如何相见? 于是,太后来做这恶人,下旨将甄元赐死,毒酒一杯,于10日后执行。 这个消息,如晴空霹雳一样,让霄沾怔在原地! 王妃从容的接了旨,这是最好的结局。太后赐死,无人敢违抗,即使王爷回来了又能怎样?甄元一死,家里所有的隐患全部解除。 妹妹手托圣旨,趾高气昂的来到西侧院,以前她从来不屑进这个院子,今天不但进来了,还仔细的赏玩了一遍,最后才上楼。 “松王府贱妾甄元,趁太子酒醉,犯上勾引,行为败坏。为正风气,毒酒一杯赐死,于10日后执行。” 权力为主宰,人没有诉冤的地方,皇宫里下达的一纸死令,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甄元黯沉着眼眸,静漠无言,很悲催倒霉的宿命。 贞元女君下凡历劫,历劫啊,必须得有各种劫难。她选择的命格都是很悲局、很痛苦的,人生磨难,生死轮回的一番经历。 在甄元短短18载的人生中,体验到了:青春、期盼、悲情、困苦、无助、冤屈…… 圣旨下达后,世子派人快马加鞭禀报王爷…… 在第9天黎明时,王爷回府了。 人对求生是有渴望的,或许还有一线转机呢? 甄元的心像被人提着,揪的紧紧的。绝望中又生出希望,王爷定是得知此事,昼夜不停往回赶,万一王爷不怪她,会保全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从日升到日落,太阳西斜了,王爷回府一天了,都没有来见她。 甄元就明白了,她派人禀报,想见王爷一面,可是王爷不给她机会,明明白白的不管她了。 本来嘛,女人如衣服,姬妾不值钱,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她捅娄子,费好大的干系? 直到傍晚,王爷仍然没有来,也没有任何旨意给她。 甄元见识到了什么叫作无情,男人的无情。 第三百六十九章 番外:霄沾 9 忽然,楼下有脚步声,是宝娟急匆匆的上楼,压低小声说:“姨娘,您快换衣服!扮作小厮出去,从南门躲进送菜的车,就可以出府了!一路安排人送您去西北……” 太好了,错怪王爷了,他不是无情无义,他在想办法保全她! 王爷回来了,有救命的希望,甄元第1个想到的就是王爷。 因为女人的归属感很强,她既然许配给王爷了,那么王爷就应该是她的保护伞,王爷回来了,安排她逃生的人肯定是王爷。 可是万万没想到,下一秒,宝娟继续说:“时间不多,南角门换班的时间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要快!还有外面的马车都是世子安排的贴己人,您上去后一路往西,出城门后还会再换马车,您听车夫的安排就行,他姓吴,是世子最亲信的人……” “什么?” 甄元惊诧问:“你说谁?是王爷安排的,还是世子安排的?” “回姨娘话,是世子!” “……” 甄元当场怔愣,换衣服的手都停下来了。 这么多日吃药,有用处,她的视力已基本恢复了,她能够看到宝娟以及她脸上的表情。 “姨娘,您快呀!世子爷都安排好了,你出府就可以活命了,奴婢帮您快换衣服……” 可是甄元停在那里,没有动作。 “姨娘?” “圣旨要我死,我逃走了,就是抗旨!世子会是什么下场?而且我又能逃到哪去?一路追踪,迟早会抓回来。” 宝娟摇摇头,非常急切,“不会的,世子爷都安排好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不要放弃!姨娘,你快走!” 活下去的机会,谁不渴望呢? 可是……一旦甄元逃跑,那么霄沾将会面对什么?叛君之罪!叛父之罪! 不忠不义的罪名扣在他身上,一辈子洗不清。就算霄沾保住命了,活着也抬不起头,他的一生就毁了。 “姨娘,你还在犹豫什么?王爷早就从皇宫述职回来了,他没去跟太后求这件事,明早必然要执行赐死!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姨娘,抓紧时间快换衣服,金银细软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快走啊!” “……” “姨娘,你是不是有顾虑?世子爷让奴婢转告你,他会自请罪罚,包揽罪责,不会牵连你的母家。皇家念军功不会杀他的,顶多是降旨革职。只要逃脱此难,不管万水千山,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别说了!我不走!” 甄元说出这句话时,给自己判了死刑,但是给她的感情开出了花朵。 一直以来,她用仇恨掩盖感情,即使知道霄沾一次次的救她,甚至为了她触怒太子,为了保全她不惜与母亲作对。 那又怎样?甄元不领情,还是恨他,心里无限对他母亲的怨恨,就会迁怒于霄沾。 直到这一刻,她把那一份恨释怀了,把一份爱捧在手心。 她知道了他的真心,相信了他的真心。 这世上的男人不都是无情无义的,霄沾对她好,真心真意! 她懂了,知足了。 至于逃跑,她不能…… 且不说她能不能逃得掉,就算真的成功了,必会牵连霄沾,毁了他的一生。 这一刻的抉择,一旦她踏出王府,就是把霄沾推入火坑。 唉,她不能…… 所以,她放弃了,唯一一次逃生的机会。 今夜没有点灯,甄元沐浴更衣后,穿戴的规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坐在那里静静的在等一个人。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等了很久很久…… 终于,窗扇浮动,一阵悠悠的檀香味,伴着寒凉的夜风。 “你来了……” 霄沾的身影一僵,走近,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看不见,但我能听见……” 甄元坐在妆台边的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我很早就知道的,有一次你碰响了绸绳上的银铃,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有个人常常来看望我。最近你很久没来了……今晚,我一直在等你,想跟你告别。” 霄沾的身子晃了晃,胸口太疼,仿佛有人正拿刀剜他的心头肉。 她声音很低,轻轻柔柔的,像两个人的耳语,只有他能听到。 “谢谢你常来看我……虽不知你身份样貌,但必然是位心胸坦荡的君子。你夜间而来,却从不染指元儿一下,这般品性,世间难得。它日谁家姑娘能做你的妻子,一定是世间最幸运的人!元儿衷心的祝福你,早日觅得良配,一生安康!天亮后,元儿要走了,不想脸色白的吓人,你能帮我上一点胭脂吗?” 屋内没有点灯,半开的扇窗,投进一片月光。 他始终不出声,只是站在那,静静的看她,眼中充满了伤心、无奈和留恋。 “你请坐。” 甄元回身摸索找椅子,他扶住她的肩膀,拿起那盒胭脂,俯蹲在她近前。 她的视力基本恢复了,她只是装看不见,将这份爱隐藏的很朦胧,没有去说破一些错误、禁忌。 她确实要死了,可是他还要活下去呀,不能让他背太沉重的“道德包袱”。 上天对她残忍,也算仁慈,最起码在临死前让她恢复了眼睛,能好好看看他,记住这一刻的样子…… 霄沾是很英俊的,眉眼俊秀,眸如秋月高擎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此刻,他的眼中含着水泽,蕴着最深的忧伤。 月影朦胧,隐匿深情的落寞。 他手中涂的不是胭脂,而是千分柔情,万分心痛。 沉默,他至始至终没有出过声,太沉重了。 没有勇气让她知道他是谁,种种无法言说的愧疚。作为儿子,他对父亲有愧。作为男人,他对心爱的女人有愧。 明知她蒙冤,却无力救她。 明知有人害她,却无法报仇。 但是,她不恨他,也不责怪他。 甄元望一眼窗外,已经后半夜了,天就快亮了,真希望时间过得能慢一些,真希望这一刻就是地久天长。 “天快亮了?你有什么话想对元儿说吗?写在我手心,好不好?” 她摊开掌心,伸到前面,静静的等候…… 第三百六十九章 番外:霄沾 9 忽然,楼下有脚步声,是宝娟急匆匆的上楼,压低小声说:“姨娘,您快换衣服!扮作小厮出去,从南门躲进送菜的车,就可以出府了!一路安排人送您去西北……” 太好了,错怪王爷了,他不是无情无义,他在想办法保全她! 王爷回来了,有救命的希望,甄元第1个想到的就是王爷。 因为女人的归属感很强,她既然许配给王爷了,那么王爷就应该是她的保护伞,王爷回来了,安排她逃生的人肯定是王爷。 可是万万没想到,下一秒,宝娟继续说:“时间不多,南角门换班的时间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要快!还有外面的马车都是世子安排的贴己人,您上去后一路往西,出城门后还会再换马车,您听车夫的安排就行,他姓吴,是世子最亲信的人……” “什么?” 甄元惊诧问:“你说谁?是王爷安排的,还是世子安排的?” “回姨娘话,是世子!” “……” 甄元当场怔愣,换衣服的手都停下来了。 这么多日吃药,有用处,她的视力已基本恢复了,她能够看到宝娟以及她脸上的表情。 “姨娘,您快呀!世子爷都安排好了,你出府就可以活命了,奴婢帮您快换衣服……” 可是甄元停在那里,没有动作。 “姨娘?” “圣旨要我死,我逃走了,就是抗旨!世子会是什么下场?而且我又能逃到哪去?一路追踪,迟早会抓回来。” 宝娟摇摇头,非常急切,“不会的,世子爷都安排好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不要放弃!姨娘,你快走!” 活下去的机会,谁不渴望呢? 可是……一旦甄元逃跑,那么霄沾将会面对什么?叛君之罪!叛父之罪! 不忠不义的罪名扣在他身上,一辈子洗不清。就算霄沾保住命了,活着也抬不起头,他的一生就毁了。 “姨娘,你还在犹豫什么?王爷早就从皇宫述职回来了,他没去跟太后求这件事,明早必然要执行赐死!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姨娘,抓紧时间快换衣服,金银细软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快走啊!” “……” “姨娘,你是不是有顾虑?世子爷让奴婢转告你,他会自请罪罚,包揽罪责,不会牵连你的母家。皇家念军功不会杀他的,顶多是降旨革职。只要逃脱此难,不管万水千山,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别说了!我不走!” 甄元说出这句话时,给自己判了死刑,但是给她的感情开出了花朵。 一直以来,她用仇恨掩盖感情,即使知道霄沾一次次的救她,甚至为了她触怒太子,为了保全她不惜与母亲作对。 那又怎样?甄元不领情,还是恨他,心里无限对他母亲的怨恨,就会迁怒于霄沾。 直到这一刻,她把那一份恨释怀了,把一份爱捧在手心。 她知道了他的真心,相信了他的真心。 这世上的男人不都是无情无义的,霄沾对她好,真心真意! 她懂了,知足了。 至于逃跑,她不能…… 且不说她能不能逃得掉,就算真的成功了,必会牵连霄沾,毁了他的一生。 这一刻的抉择,一旦她踏出王府,就是把霄沾推入火坑。 唉,她不能…… 所以,她放弃了,唯一一次逃生的机会。 今夜没有点灯,甄元沐浴更衣后,穿戴的规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坐在那里静静的在等一个人。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等了很久很久…… 终于,窗扇浮动,一阵悠悠的檀香味,伴着寒凉的夜风。 “你来了……” 霄沾的身影一僵,走近,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看不见,但我能听见……” 甄元坐在妆台边的椅子上,嘴角微微上扬,“我很早就知道的,有一次你碰响了绸绳上的银铃,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有个人常常来看望我。最近你很久没来了……今晚,我一直在等你,想跟你告别。” 霄沾的身子晃了晃,胸口太疼,仿佛有人正拿刀剜他的心头肉。 她声音很低,轻轻柔柔的,像两个人的耳语,只有他能听到。 “谢谢你常来看我……虽不知你身份样貌,但必然是位心胸坦荡的君子。你夜间而来,却从不染指元儿一下,这般品性,世间难得。它日谁家姑娘能做你的妻子,一定是世间最幸运的人!元儿衷心的祝福你,早日觅得良配,一生安康!天亮后,元儿要走了,不想脸色白的吓人,你能帮我上一点胭脂吗?” 屋内没有点灯,半开的扇窗,投进一片月光。 他始终不出声,只是站在那,静静的看她,眼中充满了伤心、无奈和留恋。 “你请坐。” 甄元回身摸索找椅子,他扶住她的肩膀,拿起那盒胭脂,俯蹲在她近前。 她的视力基本恢复了,她只是装看不见,将这份爱隐藏的很朦胧,没有去说破一些错误、禁忌。 她确实要死了,可是他还要活下去呀,不能让他背太沉重的“道德包袱”。 上天对她残忍,也算仁慈,最起码在临死前让她恢复了眼睛,能好好看看他,记住这一刻的样子…… 霄沾是很英俊的,眉眼俊秀,眸如秋月高擎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此刻,他的眼中含着水泽,蕴着最深的忧伤。 月影朦胧,隐匿深情的落寞。 他手中涂的不是胭脂,而是千分柔情,万分心痛。 沉默,他至始至终没有出过声,太沉重了。 没有勇气让她知道他是谁,种种无法言说的愧疚。作为儿子,他对父亲有愧。作为男人,他对心爱的女人有愧。 明知她蒙冤,却无力救她。 明知有人害她,却无法报仇。 但是,她不恨他,也不责怪他。 甄元望一眼窗外,已经后半夜了,天就快亮了,真希望时间过得能慢一些,真希望这一刻就是地久天长。 “天快亮了?你有什么话想对元儿说吗?写在我手心,好不好?” 她摊开掌心,伸到前面,静静的等候…… 第三百七十章 番外:霄沾 10 没有回音…… 片刻后,她微笑了一下,将手掌收回来。 在最后这一刻,最后的机会,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一笔一划的清晰的在她手心写下三个字:“我爱你”。 最直白的话语…… 虽然只有三个字,直戳肺腑…… 甄元无声掉泪,低下头,紧紧的把自己的手掌和起来,就像把手心的字握住。 霄沾控制不住情感,蹲下身,把她抱住。 真情流露,痛不能当。 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哽咽着在他耳边说:“好,我知道了,来生!来生你来找我,要早一点,不要……不要再这样迟了!” 阵阵的心痛难忍,泪水滴到颈窝,如滚烫的灼伤。 她推开他,“你走!” 时间到了…… 这份感情是不对的,天亮前就该结束。 起于情,止于礼,保留底线。 家教道德,不想让霄沾的后半生背负罪恶感,而无法面对他的父亲…… 天亮了,今日王府的男人没都去上朝。 太后身边的张公公,亲自来到府内执行圣旨。 院外已经有小厮来传了指令,让甄元过去正厅。她穿的是一年前入府那日的衣服,白底儿上面带藕色花样,梳了女子未嫁时的寻常发髻,没有带任何的钗环,不想带着王府的任何一件东西,离开这个龌龊地方。 小玉扶着她迈进高高的门槛,正厅里有很多人,却静的鸦雀无声。 纤纤素人,清冷沉寂,跪倒叩拜:“甄元拜别王爷。” 王爷一如往昔,威严端坐,视线打量她,声音很平和:“你瘦了,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甄元垂着眸子,淡淡苦笑,“这件衣服是臣女第一天进王府时穿的,王爷赏的衣裙、首饰,都整理好了,请王爷收回!” 她自称臣女,而不是嫔妾,她否认了和他的关系,嘴上不敢说,但在心里已经将他扼杀了。 “你恨我吗?” “臣女不敢。” 她跪在那磕头,“王爷,还有两件事,想恳请您允准!” “说” “一切都是我一人之错,请王爷不要迁怒于我的母家,您知道的,我父亲很敬重您,他在千里之外不知王府之事,请王爷不要怪罪株连!” “准” “第二件事,也是元儿非常在乎的,就是我身边的小玉,她跟我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情如姐妹。待我身死后,请王爷善待她,最好是能解了卖身契,放她出府。” 小玉已压抑的泣不成声,“主子,奴婢不离开你,你去哪儿奴婢陪你去……” 甄元摇摇头:“我要去的地方,容不下那么多人,就不带你去了。” 她红着眼眶,再次叩首:“请王爷恩准!” “准” “谢王爷!” 一室寂静,王爷微抬了下手,宫中太监得令,端着托盘过来,一杯酒端到甄元面前。 哪管含冤?哪管无辜? 一个女人的死,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好办法,所以她就是一个牺牲品。 所有人都要甄元死,看着甄元死。 就在这时,听到了一声制止:“等一下!”是世子的声音,充满着急躁和愤怒。 “父亲真的要看着她这样去死吗?父亲?父亲……” 王爷没有回答,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今天其实很热闹,是甄元在王府中见到的人员最全的一次。正前方坐着王爷和王妃,旁边站着嫡女,还有宫里来的张公公。厅门口还站着些人,大约是两个姨娘,还有他们的庶子庶女,都一声不敢出,站在靠墙边的位置,各怀心事,鸦雀无声的瞧好戏。 情形已经注定,就在最后关头,世子爷突然出声阻拦,这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王妃激动的站起来,眼巴巴的要喝毒酒了,她的儿子又冒出来了。 “沾儿!你在说什么?难道还要抗旨吗?” 霄沾疾步过去,跪倒在王爷的面前,“父亲,现在去求太后还来得及,我们家浴血奋战几十年,难道换不回一个女人吗?” 王爷仍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复,只是冷漠的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儿子。他的儿子在为父亲的女人求情,他那个遇事沉稳,领过千军万马的儿子,那个从来不会如此冒失的儿子,今天是怎么了??? 王妃又急又气,怒拍着桌子,严厉呵斥:“沾儿啊,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现在是抗旨吗?别犯糊涂!!” “父亲,马上进宫还来得及,父亲……父亲……” 众目睽睽,霄沾什么都顾不得,真的是跪着求啊,哪怕还有一些希望,他不忍看甄元去死。 气氛僵持,矛盾激烈。 王妃忍不住走近,指着儿子:“沾儿,你住口!退下!你父亲去求?难道要为了一个婢女,厚着脸皮去求太后吗?有这个必要吗?” 霄沾对他母亲的话完全置之不理,当面质问:“父亲,她是你的女人吗?你给了她名份,做了姨娘,不是婢女。” “你还记得他是我的女人?” 王爷终于开口,暗眸汹涌的眼底,盯着自己的儿子,犀利的目光和隐含的怒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王爷冰冷和怨意,但是霄沾就像疯魔了,不管不顾,身份、名声、地位、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求甄元不能死! “儿臣记得!是我心思越矩,是我的错!” 王妃彻底要疯了,哪有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把什么狗屎都往身上揽。 王妃脸色铁青,气得直跺脚,暴躁的训斥儿子:“不是!沾儿,你是被鬼迷心窍,一时糊涂,都是贱人勾引你的!” “父亲,都是儿臣之过,自请废弃嫡子身份,请父亲重重责罚,但是甄元无辜,求父亲留她一命……” “啪”一个大嘴巴,王妃打的。 场面爆发,已经被气疯了,她再也维持不住端庄,接近于咆哮的斥责:“霄沾,你住口!张公公还在等什么,立刻执行!执行!!” 王妃一声声的呼喝,过来两个小太监,摁着甄元,还有王妃身边的嬷嬷也赶紧过去,掐着嘴巴灌毒酒。 第三百七十章 番外:霄沾 10 没有回音…… 片刻后,她微笑了一下,将手掌收回来。 在最后这一刻,最后的机会,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一笔一划的清晰的在她手心写下三个字:“我爱你”。 最直白的话语…… 虽然只有三个字,直戳肺腑…… 甄元无声掉泪,低下头,紧紧的把自己的手掌和起来,就像把手心的字握住。 霄沾控制不住情感,蹲下身,把她抱住。 真情流露,痛不能当。 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哽咽着在他耳边说:“好,我知道了,来生!来生你来找我,要早一点,不要……不要再这样迟了!” 阵阵的心痛难忍,泪水滴到颈窝,如滚烫的灼伤。 她推开他,“你走!” 时间到了…… 这份感情是不对的,天亮前就该结束。 起于情,止于礼,保留底线。 家教道德,不想让霄沾的后半生背负罪恶感,而无法面对他的父亲…… 天亮了,今日王府的男人没都去上朝。 太后身边的张公公,亲自来到府内执行圣旨。 院外已经有小厮来传了指令,让甄元过去正厅。她穿的是一年前入府那日的衣服,白底儿上面带藕色花样,梳了女子未嫁时的寻常发髻,没有带任何的钗环,不想带着王府的任何一件东西,离开这个龌龊地方。 小玉扶着她迈进高高的门槛,正厅里有很多人,却静的鸦雀无声。 纤纤素人,清冷沉寂,跪倒叩拜:“甄元拜别王爷。” 王爷一如往昔,威严端坐,视线打量她,声音很平和:“你瘦了,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甄元垂着眸子,淡淡苦笑,“这件衣服是臣女第一天进王府时穿的,王爷赏的衣裙、首饰,都整理好了,请王爷收回!” 她自称臣女,而不是嫔妾,她否认了和他的关系,嘴上不敢说,但在心里已经将他扼杀了。 “你恨我吗?” “臣女不敢。” 她跪在那磕头,“王爷,还有两件事,想恳请您允准!” “说” “一切都是我一人之错,请王爷不要迁怒于我的母家,您知道的,我父亲很敬重您,他在千里之外不知王府之事,请王爷不要怪罪株连!” “准” “第二件事,也是元儿非常在乎的,就是我身边的小玉,她跟我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情如姐妹。待我身死后,请王爷善待她,最好是能解了卖身契,放她出府。” 小玉已压抑的泣不成声,“主子,奴婢不离开你,你去哪儿奴婢陪你去……” 甄元摇摇头:“我要去的地方,容不下那么多人,就不带你去了。” 她红着眼眶,再次叩首:“请王爷恩准!” “准” “谢王爷!” 一室寂静,王爷微抬了下手,宫中太监得令,端着托盘过来,一杯酒端到甄元面前。 哪管含冤?哪管无辜? 一个女人的死,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好办法,所以她就是一个牺牲品。 所有人都要甄元死,看着甄元死。 就在这时,听到了一声制止:“等一下!”是世子的声音,充满着急躁和愤怒。 “父亲真的要看着她这样去死吗?父亲?父亲……” 王爷没有回答,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今天其实很热闹,是甄元在王府中见到的人员最全的一次。正前方坐着王爷和王妃,旁边站着嫡女,还有宫里来的张公公。厅门口还站着些人,大约是两个姨娘,还有他们的庶子庶女,都一声不敢出,站在靠墙边的位置,各怀心事,鸦雀无声的瞧好戏。 情形已经注定,就在最后关头,世子爷突然出声阻拦,这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王妃激动的站起来,眼巴巴的要喝毒酒了,她的儿子又冒出来了。 “沾儿!你在说什么?难道还要抗旨吗?” 霄沾疾步过去,跪倒在王爷的面前,“父亲,现在去求太后还来得及,我们家浴血奋战几十年,难道换不回一个女人吗?” 王爷仍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复,只是冷漠的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儿子。他的儿子在为父亲的女人求情,他那个遇事沉稳,领过千军万马的儿子,那个从来不会如此冒失的儿子,今天是怎么了??? 王妃又急又气,怒拍着桌子,严厉呵斥:“沾儿啊,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现在是抗旨吗?别犯糊涂!!” “父亲,马上进宫还来得及,父亲……父亲……” 众目睽睽,霄沾什么都顾不得,真的是跪着求啊,哪怕还有一些希望,他不忍看甄元去死。 气氛僵持,矛盾激烈。 王妃忍不住走近,指着儿子:“沾儿,你住口!退下!你父亲去求?难道要为了一个婢女,厚着脸皮去求太后吗?有这个必要吗?” 霄沾对他母亲的话完全置之不理,当面质问:“父亲,她是你的女人吗?你给了她名份,做了姨娘,不是婢女。” “你还记得他是我的女人?” 王爷终于开口,暗眸汹涌的眼底,盯着自己的儿子,犀利的目光和隐含的怒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王爷冰冷和怨意,但是霄沾就像疯魔了,不管不顾,身份、名声、地位、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求甄元不能死! “儿臣记得!是我心思越矩,是我的错!” 王妃彻底要疯了,哪有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把什么狗屎都往身上揽。 王妃脸色铁青,气得直跺脚,暴躁的训斥儿子:“不是!沾儿,你是被鬼迷心窍,一时糊涂,都是贱人勾引你的!” “父亲,都是儿臣之过,自请废弃嫡子身份,请父亲重重责罚,但是甄元无辜,求父亲留她一命……” “啪”一个大嘴巴,王妃打的。 场面爆发,已经被气疯了,她再也维持不住端庄,接近于咆哮的斥责:“霄沾,你住口!张公公还在等什么,立刻执行!执行!!” 王妃一声声的呼喝,过来两个小太监,摁着甄元,还有王妃身边的嬷嬷也赶紧过去,掐着嘴巴灌毒酒。 第三百七十一章 番外:霄沾11 霄沾见此情况,也看明白了,父亲这头是没用了。 他起身去救甄元,一巴掌打翻了毒酒,已经是抗旨了。 “我马上进宫,我要面见太后,面见皇上!当日我就在场,根本就不是甄元勾引太子,而是太子酒后乱行,强行无礼!甄元无错!我去见皇上,我要把事实真相公诸于众……”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王妃带着哭腔的呼喊着:“霄沾啊,霄沾!你疯了吗?你要让咱家灭门吗?” 众目睽睽之下,霄沾腥红了眼睛,握住了甄元的手,“我带你进宫,就算死,也不能让你蒙冤含屈。” 一旦入宫,就是滔天大罪! 王爷即使再生气,也必须冷静,死活不可能让他去。 一声命令,周围侍卫冲上去阻拦,堵在门口,但他们怎么能是霄沾的对手,打斗乱成一片…… 唉…… 情到深处,无法自拔。 冲冠一怒为红颜,莽夫之勇,但是他尽力了。时时刻刻拉着甄元的手,把她护在身边,哪怕是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放弃她。 一场浩劫,也是王府的内乱。 王爷一辈子征战,没想到最后对付的敌人是他的儿子,死活都得拦住,一旦儿子入宫,就会犯下滔天大罪。 王府外已经埋伏下弓箭手,等待命令。 杀谁呀? 总归不能杀儿子,暗杀的根源是甄元。 圣旨赐死,这么多人看着等着呢!只要她一死,儿子也就断了念想,把他关起来,在家里受罚处置他。 然而刀剑无眼,低估了感情的力量。 “嗖”的一击冷箭…… 在关键时刻,霄沾用身体给她挡了,甄元眼睁睁看着 “噗”一声,弩箭直穿心肺。 啊!这一刻,甄元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抓碎了,肝肠寸断,整个人雷击般的裂碎了。 今天她的感动、震撼、还有直面死亡的悲伤。 “霄沾!霄沾……” 她抱着他,鲜血溅红了前襟,哭着喊:“霄沾,不逃了,我们不逃了,你好好的!不要吓我,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霄沾……”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的脸,指尖替她擦去眼泪,看着那双眼睛,问:“你能看到了?” “嗯,我能!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身上有檀香味,我早就知道了是你。” 他的声音很虚弱,“抱歉……” 她哭着摇头,“不用,不用道歉!你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样吓我。” 弩箭一箭穿胸,霄沾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最后他将视线移到父亲身上。母亲哭嚎的不像样子,不停的喊着御医。 父亲心凉了半截,已知道无用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无法原谅儿子,心中有责恨至深。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看到儿子这样,心里百味交杂,于心不忍。 “父亲,求求你……放甄元一条生路,就当拿我的命换她的命。孩儿不孝,父子一场,最后求您……” 哎呀天啊,王爷点头了,凄凉的叹了口气,愤恨和怨责都化作了无言。 “元儿不愿意独活,生同伴,死相随。你若想抛下我,我不答应!” 霄沾生命的流逝,奄奄一息,他没有力气阻拦。看着甄元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没有犹豫,当着他的面,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血花在素衣上绽放,血溅红了一片,其惨、其壮烈,亦有其美,见者唏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情根入骨,痛彻心扉,原来这就是爱,爱一个人能到这种程度。 泪中有笑,安然闭眼,共赴黄泉…… 天空飘起了雪,翩翩凋落,遍洒大地,掩埋了一片血色,回荡着王妃凄惨的哭嚎声…… 三日后殡葬,入陵墓时,将甄元的尸体葬在了霄沾身侧。 死者已矣,而活着的人不能作罢。 出殡当日,宫里来了不少人,官场也来了不少人。 这种气氛,当着这些人,王爷脸色不好憔悴中落寞,转过身对着王妃淡淡的问:“王妃,你我夫妻有二十年了?” 王爷的声音很低,很疲倦。 王妃不知因何提这个,擦擦眼泪的回答:“整二十二年了。” “这二十二年里,我对你如何?” “王爷对臣妾很好,无怨无忧,与臣妾共同教育子女,臣妾很满足。” 王爷直视着王妃,眼眸越来越冷,“我既然从来无愧于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只是一房妾室,你都容不下吗?” 王妃大吃一惊:“王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臣妾不明白……” “你还要装糊涂吗?甄元的眼睛是怎么了?” “王爷,请您不要听信小人之言,臣妾已经丧子之痛,您还要诬蔑臣妾吗?” “事实就在眼前,仍不承认,你可恶之极……你拖着你娘家的弟弟在黑市里到处打听毒蛇,千里迢迢的找人弄来了毒蛇。你把毒蛇放进甄元的房间里,让它咬伤甄元,还算计好了时间锁上院门,支走了所有人。结果没有弄死她,你仍心有不甘,你又借着女儿的生日,百般殷勤的将太子请到府中,又借着酒劲将太子引到西侧院,你步步算计,就是要让甄元死!我一直敬着你,敬着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可你呢,恶毒至极!无耻悍妇!” “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爷,臣妾不敢,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爷摆了摆手,厌烦至极,不愿意再去看王妃,他没有发怒,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只是想快点解决完这一切。面前的妻子,他真的一眼都不想再去看。 “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你去后院的佛堂静静心!以后不许你出佛堂一步,我不再见你!” “王爷?” 王妃觉得难以置信,面前的王爷没有发怒,却下达了这样的死命令。 王妃跪倒在地上哀求着王爷:“王爷,臣妾错了……以后您再纳妾,臣妾多多帮你纳妾,再不敢嫉妒了。” 这一刻王爷的愤怒终于喷勃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猛然间如晴天霹雳,王爷挥手打落了桌上所以的茶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咬牙切齿的恨着。 “你断了我们之间的夫妻情份!我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见到你!”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惊诧骇然。 女儿跪在父亲的脚边,拽着他父亲的衣袍,苦苦的哀求:“父亲息怒,求求您不要这样对待母亲……” 王爷低头看看,对啊!还有女儿…… “恐怕她把你教坏了,变成一个心思歹毒的毒妇。以后为父亲自管教你,家中闭门思过,五年之内你不要谈婚论嫁。” 王妃哀伤哭嚎,可是听到了王爷对女儿的处置,她是彻彻底底的崩溃了。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能再毁了女儿。 她爬到王爷脚边,抱着王爷的腿哀求:“什么啊?王爷你不能这样对待女儿,这是你的骨肉,有什么气你冲臣妾来,你这样会耽误她一辈子的!她是你的骨肉啊……” 王爷狠狠的甩脱她,憎恶之情一语言表。 “所以我会亲自管教,宁可养她一辈子,也不愿意让她变成一个和你一样的毒妇!从今以后,除了年节不许你们见面!” “王爷,臣妾不敢了……臣妾不敢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番外:霄沾11 霄沾见此情况,也看明白了,父亲这头是没用了。 他起身去救甄元,一巴掌打翻了毒酒,已经是抗旨了。 “我马上进宫,我要面见太后,面见皇上!当日我就在场,根本就不是甄元勾引太子,而是太子酒后乱行,强行无礼!甄元无错!我去见皇上,我要把事实真相公诸于众……”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王妃带着哭腔的呼喊着:“霄沾啊,霄沾!你疯了吗?你要让咱家灭门吗?” 众目睽睽之下,霄沾腥红了眼睛,握住了甄元的手,“我带你进宫,就算死,也不能让你蒙冤含屈。” 一旦入宫,就是滔天大罪! 王爷即使再生气,也必须冷静,死活不可能让他去。 一声命令,周围侍卫冲上去阻拦,堵在门口,但他们怎么能是霄沾的对手,打斗乱成一片…… 唉…… 情到深处,无法自拔。 冲冠一怒为红颜,莽夫之勇,但是他尽力了。时时刻刻拉着甄元的手,把她护在身边,哪怕是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放弃她。 一场浩劫,也是王府的内乱。 王爷一辈子征战,没想到最后对付的敌人是他的儿子,死活都得拦住,一旦儿子入宫,就会犯下滔天大罪。 王府外已经埋伏下弓箭手,等待命令。 杀谁呀? 总归不能杀儿子,暗杀的根源是甄元。 圣旨赐死,这么多人看着等着呢!只要她一死,儿子也就断了念想,把他关起来,在家里受罚处置他。 然而刀剑无眼,低估了感情的力量。 “嗖”的一击冷箭…… 在关键时刻,霄沾用身体给她挡了,甄元眼睁睁看着 “噗”一声,弩箭直穿心肺。 啊!这一刻,甄元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抓碎了,肝肠寸断,整个人雷击般的裂碎了。 今天她的感动、震撼、还有直面死亡的悲伤。 “霄沾!霄沾……” 她抱着他,鲜血溅红了前襟,哭着喊:“霄沾,不逃了,我们不逃了,你好好的!不要吓我,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霄沾……”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的脸,指尖替她擦去眼泪,看着那双眼睛,问:“你能看到了?” “嗯,我能!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身上有檀香味,我早就知道了是你。” 他的声音很虚弱,“抱歉……” 她哭着摇头,“不用,不用道歉!你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样吓我。” 弩箭一箭穿胸,霄沾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最后他将视线移到父亲身上。母亲哭嚎的不像样子,不停的喊着御医。 父亲心凉了半截,已知道无用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无法原谅儿子,心中有责恨至深。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看到儿子这样,心里百味交杂,于心不忍。 “父亲,求求你……放甄元一条生路,就当拿我的命换她的命。孩儿不孝,父子一场,最后求您……” 哎呀天啊,王爷点头了,凄凉的叹了口气,愤恨和怨责都化作了无言。 “元儿不愿意独活,生同伴,死相随。你若想抛下我,我不答应!” 霄沾生命的流逝,奄奄一息,他没有力气阻拦。看着甄元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没有犹豫,当着他的面,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血花在素衣上绽放,血溅红了一片,其惨、其壮烈,亦有其美,见者唏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情根入骨,痛彻心扉,原来这就是爱,爱一个人能到这种程度。 泪中有笑,安然闭眼,共赴黄泉…… 天空飘起了雪,翩翩凋落,遍洒大地,掩埋了一片血色,回荡着王妃凄惨的哭嚎声…… 三日后殡葬,入陵墓时,将甄元的尸体葬在了霄沾身侧。 死者已矣,而活着的人不能作罢。 出殡当日,宫里来了不少人,官场也来了不少人。 这种气氛,当着这些人,王爷脸色不好憔悴中落寞,转过身对着王妃淡淡的问:“王妃,你我夫妻有二十年了?” 王爷的声音很低,很疲倦。 王妃不知因何提这个,擦擦眼泪的回答:“整二十二年了。” “这二十二年里,我对你如何?” “王爷对臣妾很好,无怨无忧,与臣妾共同教育子女,臣妾很满足。” 王爷直视着王妃,眼眸越来越冷,“我既然从来无愧于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只是一房妾室,你都容不下吗?” 王妃大吃一惊:“王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臣妾不明白……” “你还要装糊涂吗?甄元的眼睛是怎么了?” “王爷,请您不要听信小人之言,臣妾已经丧子之痛,您还要诬蔑臣妾吗?” “事实就在眼前,仍不承认,你可恶之极……你拖着你娘家的弟弟在黑市里到处打听毒蛇,千里迢迢的找人弄来了毒蛇。你把毒蛇放进甄元的房间里,让它咬伤甄元,还算计好了时间锁上院门,支走了所有人。结果没有弄死她,你仍心有不甘,你又借着女儿的生日,百般殷勤的将太子请到府中,又借着酒劲将太子引到西侧院,你步步算计,就是要让甄元死!我一直敬着你,敬着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可你呢,恶毒至极!无耻悍妇!” “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爷,臣妾不敢,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爷摆了摆手,厌烦至极,不愿意再去看王妃,他没有发怒,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只是想快点解决完这一切。面前的妻子,他真的一眼都不想再去看。 “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你去后院的佛堂静静心!以后不许你出佛堂一步,我不再见你!” “王爷?” 王妃觉得难以置信,面前的王爷没有发怒,却下达了这样的死命令。 王妃跪倒在地上哀求着王爷:“王爷,臣妾错了……以后您再纳妾,臣妾多多帮你纳妾,再不敢嫉妒了。” 这一刻王爷的愤怒终于喷勃而出,一发不可收拾,猛然间如晴天霹雳,王爷挥手打落了桌上所以的茶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咬牙切齿的恨着。 “你断了我们之间的夫妻情份!我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见到你!”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惊诧骇然。 女儿跪在父亲的脚边,拽着他父亲的衣袍,苦苦的哀求:“父亲息怒,求求您不要这样对待母亲……” 王爷低头看看,对啊!还有女儿…… “恐怕她把你教坏了,变成一个心思歹毒的毒妇。以后为父亲自管教你,家中闭门思过,五年之内你不要谈婚论嫁。” 王妃哀伤哭嚎,可是听到了王爷对女儿的处置,她是彻彻底底的崩溃了。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能再毁了女儿。 她爬到王爷脚边,抱着王爷的腿哀求:“什么啊?王爷你不能这样对待女儿,这是你的骨肉,有什么气你冲臣妾来,你这样会耽误她一辈子的!她是你的骨肉啊……” 王爷狠狠的甩脱她,憎恶之情一语言表。 “所以我会亲自管教,宁可养她一辈子,也不愿意让她变成一个和你一样的毒妇!从今以后,除了年节不许你们见面!” “王爷,臣妾不敢了……臣妾不敢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尾声:清青的幸福生活 逝者已矣…… 吊丧,灵幡,白灯笼…… 雪花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大雪掩埋了一切。 甄元和霄沾这两位大神仙,身死后,魂魄会短暂混沌一阵儿,受元神指引,就本能的各自归位,各回各的归处。 人间历劫,如大梦一场,过眼云烟,看过便该散了。 清青和月儿一直站在王府门外,看完了这一切,唏嘘感慨…… 清青咬着一串山楂糖葫芦,转头问儿子:“观后感,说说感想?” 月儿凝思,琢磨了半天,他还是个少年,对待感情的事,一知半解,并不是很懂。 但是,他是神仙,根骨就与凡人不同。他的本质上、思想上、甚至修炼的过程中,形成一些感情观。 月儿说:“我觉得……尘世的情缘,就该在尘世了结,只是一场历劫而已。” 闻言,清青口中的糖葫芦都不吃了,吃惊的看着儿子,重复那句:“尘世情缘、尘世了结……?” 精辟,这句话……哎哟哟,不愧是水神的儿子。 清青笑道:“行,不愧是你爹的儿子!你知道吗?当年他就像贞元女君一样,只是一脉魂魄下凡,尘世情缘是尘世了结,所以他就不搭理我了。可我做不到啊,挨了顿打……” 清青诉说往事,和儿子边吃边聊,驾云回返。 “先不回浩澜山,咱们去看看霄沾!” 谁知他历劫后,能不能放下心结呢?贞元女君应该不会拿鞭子抽他? 呃,如果真动起手的话,霄沾还打不过贞元女君,也是挨揍的命。 云驾不急不缓的飘呀飘,来到了牟日仙君的府邸。还没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有人呼唤:“清青……” 回头一看,是自家亲老公,水神来了。 水神揽住爱妻,关切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的小腹。 转头朝那方向一看,就知道清青要去哪,酸酸的,有点不是滋味,“日日下凡去看他还不够,这会儿又追到这来看?” 清青理直气壮:“对呀,光明正大访友,也是正经事啊……咋了?你今天不是还和贞元女君一起去除灾患了吗?你们青梅竹马的,我还没说啥呢?” “你……” “我咋了?” “又想冤枉我……” “嘿嘿,没有没有,逗你呢!” 来自八卦的关心,清青问:“女君回家了?她最近一切都好?” 水神回答:“今日不顺利,飓风阵引发了她的旧疾,有些内伤先回府了。” 哦……啊! 清青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急火火的直奔着大门口去了。 哈,霄沾,你的机会来了! 小喇叭去宣传了,通知霄沾快去昭阕云谷…… 水神站在门口,看着自家老婆的那副八卦样子。 果然,物以类聚,霄沾一听消息,立刻就火急火燎的飞走了。 啥也不说了,挥手告别,谢谢啊!老铁! 清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站在门边感慨,嘟哝道:“最好是女君需要双修,直接就……啧啧,看运气,也看霄沾自己的手段……” 最后,清青得出的结论:大家都是神仙,几千年几万年的活着,慢慢来! 贞元女君是一脉人魂下凡,记忆深刻,霄沾的希望很大。 再说了,神仙的办法多的很。大不了下次瞅准了女君再下凡历劫时,霄沾再去,生生世世在凡间做夫妻也不错…… 嘿嘿,只要脸皮厚,套路多的很。 清连和清台在凡间开了一家酒馆,生意不错。 清连负责管理和算账,清台负责后勤采买。 酒馆后面是一处僻静的宅院,今天热闹了,清青带着儿子和女儿过来了。 小瑶瑶终于解了禁闭,撒着欢的跟娘亲下凡来玩。 到了酒馆,四下里就喊:“舅舅,舅舅……” “诶,瑶瑶来啦!” 清连扔了账本,急忙过来打招呼。 清台马上就去拿好吃的,一盘一盘的端过来,清青爱吃的山楂糕,月儿爱吃的果仁,小瑶瑶爱吃的甜饼…… 不一会儿,地魂也来了。 大儿子重羲跟着司战去巡视边界了,地魂带着小儿子来的。 “看我带来的麒麟骨打造的麻将牌,司战施了法术,防作弊的。” “谁会作弊?咱们4个基本都没什么法术。” “我怕月儿偷看牌了,然后告诉你,哈哈……否则上次我怎么连着点炮。” “得了你,输了就找理由!来来来,试试这牌怎么样!” 于是,麻将牌摆好,晶莹透亮的一排码齐。 “清台别忙了,我们不喝茶,快来!开始了,一局一两银子,开喽!” “月儿,照看好弟弟妹妹啊!” 你们4个长辈,你们搓麻将让月儿看孩子。 好好,谁让他是哥哥呢,看着两个弟弟妹妹玩耍…… 这个活,不是啥好差事,不出事还好,出事了他就是失职之罪。这俩小家伙,按照以往惯例,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是弟弟被欺负了,就是妹妹被批斗了,不知今天的情况怎样?? 小瑶瑶刚刚解了禁足,不记仇,乐呵呵的喊:“晟璧哥哥……” “瑶妹妹……” 听听这呼唤,含糖量10个加号,又是一个美满的开端,天气晴朗,兄友妹恭的初始。 但愿一会儿不要这个打、那个嚎,小瑶瑶只要一哭,天空就会下雨,恐怕4个家长就要淋雨打麻将了。 或者下雨天不打麻将,打孩子! 当然当然,这是预警,或许小瑶瑶会改正呢,毕竟禁足了很长时间嘛! “晟璧哥哥,赤鱬你带来了吗?让我看看呗!” “嗯,带来了,你看……” 他拿出育笼,解放法咒,把赤鱬放进旁边的养莲花的大缸里。 两个小孩就趴着看,赤鱬入水,变成一条红色的小鱼。 “好小啊~” “嗯,他还很小,爹爹说要慢慢才能长大。” “晟璧哥哥,喂他吃什么呀?” “不知道,爹爹说不用喂,现在只需仙泽,它不吃什么。” “你不喂怎么知道,我们喂喂试试,那边桌上那么多好吃的呢!” “嗯……好!” 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忙活开了,糕饼、甜点、杂果、枣梨……轮番上阵。 不过,它真的不吃,两个小孩就在研究,再换什么别的吃食,甚至想去厨房看看。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尾声:清青的幸福生活 逝者已矣…… 吊丧,灵幡,白灯笼…… 雪花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大雪掩埋了一切。 甄元和霄沾这两位大神仙,身死后,魂魄会短暂混沌一阵儿,受元神指引,就本能的各自归位,各回各的归处。 人间历劫,如大梦一场,过眼云烟,看过便该散了。 清青和月儿一直站在王府门外,看完了这一切,唏嘘感慨…… 清青咬着一串山楂糖葫芦,转头问儿子:“观后感,说说感想?” 月儿凝思,琢磨了半天,他还是个少年,对待感情的事,一知半解,并不是很懂。 但是,他是神仙,根骨就与凡人不同。他的本质上、思想上、甚至修炼的过程中,形成一些感情观。 月儿说:“我觉得……尘世的情缘,就该在尘世了结,只是一场历劫而已。” 闻言,清青口中的糖葫芦都不吃了,吃惊的看着儿子,重复那句:“尘世情缘、尘世了结……?” 精辟,这句话……哎哟哟,不愧是水神的儿子。 清青笑道:“行,不愧是你爹的儿子!你知道吗?当年他就像贞元女君一样,只是一脉魂魄下凡,尘世情缘是尘世了结,所以他就不搭理我了。可我做不到啊,挨了顿打……” 清青诉说往事,和儿子边吃边聊,驾云回返。 “先不回浩澜山,咱们去看看霄沾!” 谁知他历劫后,能不能放下心结呢?贞元女君应该不会拿鞭子抽他? 呃,如果真动起手的话,霄沾还打不过贞元女君,也是挨揍的命。 云驾不急不缓的飘呀飘,来到了牟日仙君的府邸。还没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有人呼唤:“清青……” 回头一看,是自家亲老公,水神来了。 水神揽住爱妻,关切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的小腹。 转头朝那方向一看,就知道清青要去哪,酸酸的,有点不是滋味,“日日下凡去看他还不够,这会儿又追到这来看?” 清青理直气壮:“对呀,光明正大访友,也是正经事啊……咋了?你今天不是还和贞元女君一起去除灾患了吗?你们青梅竹马的,我还没说啥呢?” “你……” “我咋了?” “又想冤枉我……” “嘿嘿,没有没有,逗你呢!” 来自八卦的关心,清青问:“女君回家了?她最近一切都好?” 水神回答:“今日不顺利,飓风阵引发了她的旧疾,有些内伤先回府了。” 哦……啊! 清青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急火火的直奔着大门口去了。 哈,霄沾,你的机会来了! 小喇叭去宣传了,通知霄沾快去昭阕云谷…… 水神站在门口,看着自家老婆的那副八卦样子。 果然,物以类聚,霄沾一听消息,立刻就火急火燎的飞走了。 啥也不说了,挥手告别,谢谢啊!老铁! 清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站在门边感慨,嘟哝道:“最好是女君需要双修,直接就……啧啧,看运气,也看霄沾自己的手段……” 最后,清青得出的结论:大家都是神仙,几千年几万年的活着,慢慢来! 贞元女君是一脉人魂下凡,记忆深刻,霄沾的希望很大。 再说了,神仙的办法多的很。大不了下次瞅准了女君再下凡历劫时,霄沾再去,生生世世在凡间做夫妻也不错…… 嘿嘿,只要脸皮厚,套路多的很。 清连和清台在凡间开了一家酒馆,生意不错。 清连负责管理和算账,清台负责后勤采买。 酒馆后面是一处僻静的宅院,今天热闹了,清青带着儿子和女儿过来了。 小瑶瑶终于解了禁闭,撒着欢的跟娘亲下凡来玩。 到了酒馆,四下里就喊:“舅舅,舅舅……” “诶,瑶瑶来啦!” 清连扔了账本,急忙过来打招呼。 清台马上就去拿好吃的,一盘一盘的端过来,清青爱吃的山楂糕,月儿爱吃的果仁,小瑶瑶爱吃的甜饼…… 不一会儿,地魂也来了。 大儿子重羲跟着司战去巡视边界了,地魂带着小儿子来的。 “看我带来的麒麟骨打造的麻将牌,司战施了法术,防作弊的。” “谁会作弊?咱们4个基本都没什么法术。” “我怕月儿偷看牌了,然后告诉你,哈哈……否则上次我怎么连着点炮。” “得了你,输了就找理由!来来来,试试这牌怎么样!” 于是,麻将牌摆好,晶莹透亮的一排码齐。 “清台别忙了,我们不喝茶,快来!开始了,一局一两银子,开喽!” “月儿,照看好弟弟妹妹啊!” 你们4个长辈,你们搓麻将让月儿看孩子。 好好,谁让他是哥哥呢,看着两个弟弟妹妹玩耍…… 这个活,不是啥好差事,不出事还好,出事了他就是失职之罪。这俩小家伙,按照以往惯例,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是弟弟被欺负了,就是妹妹被批斗了,不知今天的情况怎样?? 小瑶瑶刚刚解了禁足,不记仇,乐呵呵的喊:“晟璧哥哥……” “瑶妹妹……” 听听这呼唤,含糖量10个加号,又是一个美满的开端,天气晴朗,兄友妹恭的初始。 但愿一会儿不要这个打、那个嚎,小瑶瑶只要一哭,天空就会下雨,恐怕4个家长就要淋雨打麻将了。 或者下雨天不打麻将,打孩子! 当然当然,这是预警,或许小瑶瑶会改正呢,毕竟禁足了很长时间嘛! “晟璧哥哥,赤鱬你带来了吗?让我看看呗!” “嗯,带来了,你看……” 他拿出育笼,解放法咒,把赤鱬放进旁边的养莲花的大缸里。 两个小孩就趴着看,赤鱬入水,变成一条红色的小鱼。 “好小啊~” “嗯,他还很小,爹爹说要慢慢才能长大。” “晟璧哥哥,喂他吃什么呀?” “不知道,爹爹说不用喂,现在只需仙泽,它不吃什么。” “你不喂怎么知道,我们喂喂试试,那边桌上那么多好吃的呢!” “嗯……好!” 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忙活开了,糕饼、甜点、杂果、枣梨……轮番上阵。 不过,它真的不吃,两个小孩就在研究,再换什么别的吃食,甚至想去厨房看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全文终) 月儿默默站在一旁笑看,提议说:“我记得书中记载,它喜食花瓣。” 花瓣? 两个小孩齐齐转头,清台种的满院子蔷薇要遭殃了,一人摘了一大堆,拿到水缸边。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书中自有大知识,果然,赤鱬食花,小鱼嘴开始吃了,一边吃一边吐泡泡,吃的津津有味。 两个小孩看的拍手笑,揪着花瓣,你一片我一片的投喂。 小瑶瑶很聪明,嘴好甜的:“晟璧哥哥,这赤鱬就该给你养的,不然我们家的浩澜山气温低,甚少有花,拿什么喂它呀?可是九重天花多,瑶池边常年盛开,所以你养它一定比我养的更好!” 哎哟,这话说的,承让客气了。看来禁足几天,确实有效果啊!再接再厉! 两个小孩今天挺和谐,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阵儿,然后越凑越近,就开始低声的耳语,小秘密。 “晟璧哥哥,你要跟我说什么?我们到那边说呀!” “好,走……” 又上钩了,去那边小心挨揍,鼻青脸肿。 月儿看弟弟妹妹玩的挺好,刚想松一口气,立刻警觉,紧跟其后。 小瑶瑶回头说:“哥哥,你不要跟过来,你别偷听我们两个说悄悄话。” 月儿的嘴角抽了抽,不得已而听墙角,抱歉,这是他的职责,只怕转身的功夫,小瑶瑶就会再犯个错误。 来自哥哥的,温柔的、善意的提醒:“瑶瑶,之前的教训又忘了?还记不住吗?” “哥,你想什么呢?是晟璧哥哥要跟我说话,我们正在商量一件大事!很重要的大事!!” 大事?难不成要去炸天庭? 月儿更不能走了,还给自己找个借口:“哦,大事,那正好,为兄帮你们出出主意。” 两个小孩互视一眼,也行! 于是,两个小孩到了墙角,详谈小秘密。 月儿站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越听越尴尬,越听越望苍天,最后想拿脑袋撞墙,早点晕倒,早点解脱。 苍天啊,我为什么要来这?我为什么不在家里修行?是娘亲说劳逸结合,一定要带我出来…… oh,no…… 两个小孩商量完了,还在问月儿,争取意见:“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对不起,不知道,不想发表意见。 月儿吱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干脆甩锅:“我不知道,还是去问娘亲!” 于是,两个小孩跑到娘亲的麻将桌旁,大模大样的,报告要紧事。 两位“很负责任的母亲”正在战斗,碰牌、吃牌、看挺牌…… 地魂连输两局,正在努力的自摸一家搂,眼睛只顾看牌,根本没管小孩的事。 小儿子义正言辞,坦诚的直接说:“娘亲,瑶妹妹答应嫁给我了,让我把赤鱬送给她做聘礼,娶她做儿媳,你和爹爹没意见?” 什么? 地魂摸牌的手一抖,差点把这块牌掉在了桌上,与此同时她看清了牌,狠狠一握,“啪”一放,“啪”一推牌,兴奋的说:“糊了啊,清一色,自摸!” 然后,她才转头问:“啥?儿子,我没听错?谁?刚才你说娶谁?” “我娶瑶妹妹,把赤鱬送给她做聘礼,还有我养的雪音独角兽,她说要送就送一对,两只都给她。” 呵呵…… 两位母亲互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很默契的选择无视,继续摸牌、看牌、搓麻…… 清青回头瞥了女儿一眼,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晟璧,心想:唉,可怜的孩子啊!她骗你的,等她拿到东西,立刻就会跟你和离……咦?天界有和离吗? 直接问出来:“天界有和离吗?” 地魂笑道:“有啊,你女儿要创先例呀!天界骗婚第一人,哈哈哈……” 瞧瞧两位母亲,虽然搓麻不误,但都火眼金睛,一眼就把臭丫头的小把戏给识破了。 晟璧后知后觉,可怜巴巴的问:“瑶妹妹,你是骗我的吗?” 小瑶瑶脸皮厚,惯会尬笑,转移话题:“嘿嘿……晟璧哥哥,咱们都是小孩子呢,不要说这些了,我爹爹听了会生气的,万一再罚我禁闭,就不能出来和你玩了,你说对不对?” “嗯” 晟璧点点头,“那好,赤鱬我先帮你养着,雪音独角兽我也先帮你养着,等长大了你嫁给我时,我才能把聘礼给你!还有,你得签契约保证,不能跟我和离,要每天给我缝衣煮茶,陪我吃饭,陪我睡觉,还要给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就像我爹和我娘那样……” 听的好笑,两只神兽换一老婆,要求还这么高。 行,小腹黑,你不亏! 童言无忌,小孩子嘛,嘟囔了一会儿,又去玩了。 这时,听到一墙之隔的街上,铜锣敲响、喜庆宣扬:状元游街啦!状元游街啦! 清连急忙扔了麻将,“来了,快来看!” 一墙之隔就是大街,4个人都先后飞到墙上,趴着墙头,向外张望。 他们现在有的是鬼,有的是仙,上墙不需要梯子。 清青有了身孕,动作稍慢些,先看了看三个孩子,见他们玩的挺好,她才飞落到墙头,差点忘了,急忙隐去身形。 大街上,人群热闹,遥相争看。 青年才俊,金科状元,皇帝赐他游街。 状元郎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旨,脚踏金安红马。前呼后拥,牵马开路,气派非凡。 两行队伍,牌子上写着:肃静,回避。 清青他们站的高,看的很清楚,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位状元郎的脸上,眉目清秀,英才傲杰,一如往昔。 二少爷…… 就像一种感应,二少爷端坐在马上,也转头向这边看,但是什么都没看到,他收回了视线。片刻后,又仰脸向那个方向看,难道是错觉吗?刚才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墙头,显露一个女人的伊影似曾相识…… 可是,他回眸几次,都没有再看到她。 春风得意马蹄疾,状元郎收回目光,脸上带着笑容,高坐在马背上一路向前而行…… 等待他的是如意顺遂,前程似锦…… 全文完,祝各位看官也是春风得意,事事顺利,幸福前行…… 再见!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全文终) 月儿默默站在一旁笑看,提议说:“我记得书中记载,它喜食花瓣。” 花瓣? 两个小孩齐齐转头,清台种的满院子蔷薇要遭殃了,一人摘了一大堆,拿到水缸边。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书中自有大知识,果然,赤鱬食花,小鱼嘴开始吃了,一边吃一边吐泡泡,吃的津津有味。 两个小孩看的拍手笑,揪着花瓣,你一片我一片的投喂。 小瑶瑶很聪明,嘴好甜的:“晟璧哥哥,这赤鱬就该给你养的,不然我们家的浩澜山气温低,甚少有花,拿什么喂它呀?可是九重天花多,瑶池边常年盛开,所以你养它一定比我养的更好!” 哎哟,这话说的,承让客气了。看来禁足几天,确实有效果啊!再接再厉! 两个小孩今天挺和谐,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阵儿,然后越凑越近,就开始低声的耳语,小秘密。 “晟璧哥哥,你要跟我说什么?我们到那边说呀!” “好,走……” 又上钩了,去那边小心挨揍,鼻青脸肿。 月儿看弟弟妹妹玩的挺好,刚想松一口气,立刻警觉,紧跟其后。 小瑶瑶回头说:“哥哥,你不要跟过来,你别偷听我们两个说悄悄话。” 月儿的嘴角抽了抽,不得已而听墙角,抱歉,这是他的职责,只怕转身的功夫,小瑶瑶就会再犯个错误。 来自哥哥的,温柔的、善意的提醒:“瑶瑶,之前的教训又忘了?还记不住吗?” “哥,你想什么呢?是晟璧哥哥要跟我说话,我们正在商量一件大事!很重要的大事!!” 大事?难不成要去炸天庭? 月儿更不能走了,还给自己找个借口:“哦,大事,那正好,为兄帮你们出出主意。” 两个小孩互视一眼,也行! 于是,两个小孩到了墙角,详谈小秘密。 月儿站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越听越尴尬,越听越望苍天,最后想拿脑袋撞墙,早点晕倒,早点解脱。 苍天啊,我为什么要来这?我为什么不在家里修行?是娘亲说劳逸结合,一定要带我出来…… oh,no…… 两个小孩商量完了,还在问月儿,争取意见:“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对不起,不知道,不想发表意见。 月儿吱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干脆甩锅:“我不知道,还是去问娘亲!” 于是,两个小孩跑到娘亲的麻将桌旁,大模大样的,报告要紧事。 两位“很负责任的母亲”正在战斗,碰牌、吃牌、看挺牌…… 地魂连输两局,正在努力的自摸一家搂,眼睛只顾看牌,根本没管小孩的事。 小儿子义正言辞,坦诚的直接说:“娘亲,瑶妹妹答应嫁给我了,让我把赤鱬送给她做聘礼,娶她做儿媳,你和爹爹没意见?” 什么? 地魂摸牌的手一抖,差点把这块牌掉在了桌上,与此同时她看清了牌,狠狠一握,“啪”一放,“啪”一推牌,兴奋的说:“糊了啊,清一色,自摸!” 然后,她才转头问:“啥?儿子,我没听错?谁?刚才你说娶谁?” “我娶瑶妹妹,把赤鱬送给她做聘礼,还有我养的雪音独角兽,她说要送就送一对,两只都给她。” 呵呵…… 两位母亲互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很默契的选择无视,继续摸牌、看牌、搓麻…… 清青回头瞥了女儿一眼,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晟璧,心想:唉,可怜的孩子啊!她骗你的,等她拿到东西,立刻就会跟你和离……咦?天界有和离吗? 直接问出来:“天界有和离吗?” 地魂笑道:“有啊,你女儿要创先例呀!天界骗婚第一人,哈哈哈……” 瞧瞧两位母亲,虽然搓麻不误,但都火眼金睛,一眼就把臭丫头的小把戏给识破了。 晟璧后知后觉,可怜巴巴的问:“瑶妹妹,你是骗我的吗?” 小瑶瑶脸皮厚,惯会尬笑,转移话题:“嘿嘿……晟璧哥哥,咱们都是小孩子呢,不要说这些了,我爹爹听了会生气的,万一再罚我禁闭,就不能出来和你玩了,你说对不对?” “嗯” 晟璧点点头,“那好,赤鱬我先帮你养着,雪音独角兽我也先帮你养着,等长大了你嫁给我时,我才能把聘礼给你!还有,你得签契约保证,不能跟我和离,要每天给我缝衣煮茶,陪我吃饭,陪我睡觉,还要给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就像我爹和我娘那样……” 听的好笑,两只神兽换一老婆,要求还这么高。 行,小腹黑,你不亏! 童言无忌,小孩子嘛,嘟囔了一会儿,又去玩了。 这时,听到一墙之隔的街上,铜锣敲响、喜庆宣扬:状元游街啦!状元游街啦! 清连急忙扔了麻将,“来了,快来看!” 一墙之隔就是大街,4个人都先后飞到墙上,趴着墙头,向外张望。 他们现在有的是鬼,有的是仙,上墙不需要梯子。 清青有了身孕,动作稍慢些,先看了看三个孩子,见他们玩的挺好,她才飞落到墙头,差点忘了,急忙隐去身形。 大街上,人群热闹,遥相争看。 青年才俊,金科状元,皇帝赐他游街。 状元郎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旨,脚踏金安红马。前呼后拥,牵马开路,气派非凡。 两行队伍,牌子上写着:肃静,回避。 清青他们站的高,看的很清楚,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位状元郎的脸上,眉目清秀,英才傲杰,一如往昔。 二少爷…… 就像一种感应,二少爷端坐在马上,也转头向这边看,但是什么都没看到,他收回了视线。片刻后,又仰脸向那个方向看,难道是错觉吗?刚才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墙头,显露一个女人的伊影似曾相识…… 可是,他回眸几次,都没有再看到她。 春风得意马蹄疾,状元郎收回目光,脸上带着笑容,高坐在马背上一路向前而行…… 等待他的是如意顺遂,前程似锦…… 全文完,祝各位看官也是春风得意,事事顺利,幸福前行……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