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灵感》 第一集 追逐!神秘的少女 黎明的风吹进窗户,白色窗帘轻轻飘动,空气凉爽而清甜,滋润着床上女孩柔嫩的肌肤,整洁的床单和被褥在暗幕里显得更加洁白,衬托出女孩依稀可见的甜美容颜,即便熟睡之中她也这般斯文,幽淡的香水气味充满空间…… 风速悄然有了变化,窗帘翻腾而起,断成条裂成片,散了一地,哗啦,破开的窗玻璃落下晶莹的碎屑,像瀑布在细语。 “来,到祖爷爷身边来——”一股冽风寒气破窗而入掀起床单,被撕碎的棉絮飘荡在屋子里。 光影交织震颤,梦突然惊醒,朦胧的睡影翻身落床,大汗淋漓喘着气。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渐显光亮,柔风吹打着温软的红色窗帘,被子懒懒蠕动着,伸出半个头,啪,床灯打开了。 “怎么了,蛞蝓姐姐?” “没事,你再多睡一会儿,蠕虫妹妹。” 阳光温和,空气清新,一个祥和美好的清晨,年糕姐妹俩吃了早点就一起出门去了。今天学校放假,早起的人似乎并不那么多,她们唱唱跳跳没过多久便到了目的地,一处正在建设的园区。 草木繁盛,建筑物交错布局,大到宏伟的场馆,小到精致的座椅,与其说是兴建商业休闲区,不如说是在修缮一座历史悠久的私家公园,其实它的核心部分就是粘粘家庭的专署空间。 虽然一早就赶过来,年糕和蠕虫还是落在了姐妹们后面,天还没亮的时候,兔子就第一个来到了公园,而馨馨和祺祺已经在刚建好的饮食馆里用过了早点,她们三个是年糕最要好的伙伴,此外还有小路和逆,他们最近也差不多每天都来。 主题公园内设计了很多活动场所,包括粘粘娱乐馆、粘粘饮食馆、粘粘剧院等等,主题公园整体投入运营之后将成为粘粘家庭的官方活动地点。目前,公园运营的后续资金还没有到位,而作为粘粘的代理人,年糕正夜以继日为此奔忙,与此同时,她也是一个即将完成高中学业、步入大学殿堂的青春美少女。 “蛞蝓姐姐做噩梦了。”一向好动的蠕虫是年糕的得力助手,事无巨细并且第一时间分享年糕动态的也非她莫属。 “怪不得一大早就无精打采的。”馨馨和祺祺都劝年糕多注意身体,最近她一定是太劳累了。 小路自认能够堪当大任:“我路西法愿尽全力为年糕姐姐分忧解难!” 逆的关心更显得紧张在意:“姐姐没事,要不要紧?” 年糕忧郁摇头,终于悲叹起来:“我感应到了可可……她出事了。” “什么,可可?” 刚刚步入公园的云正抱着她亲手为大家做的早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极度不安。兔子安慰年糕:“糕糕,你看是不是应该告诉哥哥。” “嗯……”年糕仰望天空,心中泛起波澜,那朵朵白云间的蔚蓝也越发寒冷和凝重。 鸟飞鱼跃,激浪澎湃,深海迷雾中现出一座孤岛,玲珑葱郁宛若一颗碧绿宝石镶嵌在海中央。正午烈日下一派秀丽的夏日岛屿风光,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一叶扁舟触礁停靠,岛上鸟语花香,丛林之中传来阵阵悦耳的少女吟唱。 “呵呵呵——”拨开树丛与花簇,一片绿地清爽入目,两棵参天大树之间荡着个花藤缠绕而成的秋千,上面坐着一粉一绿两位长裙少女,粉裙卧在绿裙怀中甜声叫着“南姐姐”,树旁有座别致的红亭,亭栏上还坐着个青衣姑娘调皮甩着腿:“妙妙,好了没,让我也摇一摇。” 妙妙侧身倚住花藤:“好啊,小羽,你还不快过来,给我和南姐姐使劲摇。” “好啊你——”小羽跳下亭栏,从身后抱住两位:“那我可要使劲啦。” “哎呦,别,别,还是我下来——”南姐姐翻身转体,捋着耳边秀发,忽然抬首落腕,敏锐的目光注视起侧方丛林。 青衣拂风而起,小羽闪奔上前去看个究竟:树叶响动,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接近过来,树丛里浮现而出一个落魄人影,她在日光浴中前倾后仰、步履蹒跚,直至腿脚无力瘫软跪倒,竟是个衣不蔽体、极度虚弱的赤身女人。 妙妙慌忙跳下秋千前去搀扶,眼前这年轻貌美的姑娘定是遭遇不浅,可是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明显外伤。 “别碰她。”南姐姐飞身而起,借藤条之力跳弹落足,绿裙飘飘稳落在两姐妹之间。 “可是姐姐……” 妙妙于心不忍,小羽却深怀疑虑,该如何应对,只能请南姐姐定夺。赤身女面苍唇白,颤动的眼皮微微张开,她痛喘着又竭尽所能站起身来,唇齿微动,似乎还有说话的力气。 “你叫什么名字?”南谨慎发问,赤身女昏沉转面吐出一个字来:“若……” “若姑娘,无论你是如何来到这座偏僻的南妙羽岛,都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不欢迎陌生人。” 赤身女瞠起困眼,微弱的目光已没有一丝生存渴望,她垂首转面,颤身移步退向丛林。 “姐姐……”妙妙有着悲天悯人之心,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小羽只能劝她听南姐姐的话,对着失魂女渐远的背影,南并不打算改变决定,但她也绝非铁石心肠之人,她倾首向前叮嘱:“你听好了,天涯海角任你寻,倘若你能有命找到樱,她一定会收留你。” 赤身女朝着三姐妹鞠躬行礼,愁眉悲目尽显哀怜,她转身撑开树枝,一影一形隐没在了迷茫丛林里。 享受这无纷扰的生活,也许人生最大幸福莫过于此,然而南妙羽岛的永久宁静并非祈祷可以得来,作为一个聚居点,这里始终都是粘粘家庭最为薄弱的一环…… 渐听不到海潮声,风携着湿气向西挺进,横跨平原和高山,远离闹市人群,越过幽密的原始森林,进入一片河谷湿地,风在这里回旋,午后空气清爽湿润,一条银瀑布从山涧倾泻而下,清澈的湖水光亮如明镜,一座贵气典雅的小屋坐落湖边,不时有飞禽从门前湖水觅食而过。 咚咚,客人敲响了小屋的门,“来了,来啦——”甜脆之声从里屋一直传到门口。 “小紫,悠悠,还有灵灵,都快进来——” “春姐姐,我是来取新衣的,仙姐姐呢,她做好了么,我来看看哦——”“屋子每天都收拾得这么干净呀,果然是贤惠的春春呐。” 一身女仆装扮的春,甩着两条花辫子羞掩笑容,她悄声轻动请女孩们进了屋:“大家小声点,仙亲她正忙呢,新衣服都已经做好了。” “哦哦,知道啦,嘿嘿。” 小屋面积虽不是很大却有一间不小的客厅,这里时常宾朋满座,除了餐厅、厨房,另有三间小卧室,这便是湖畔小屋的基本结构,而它以尊贵、秀雅闻名,家族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们时常都会提起它的美名——雪仙小屋。 “对了,樱姐姐呢,她不在吗?” “樱亲啊,刚才出去了呢,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大家品着春和樱种植采摘的高山云雾茶,看看时间,春又该收拾东西提早准备晚餐了,这个时候屋里响起仙的召唤。 推开仙的卧室门,迎面桌上摆放着一些占卜牌,它们有规律地散成一片。身着华美衣裙的仙从超大衣柜里取出三套新衣,这些都是她亲手逢制的:“已经做好了,来看看喜不喜欢。” “好精美哦!谢谢你仙仙,嘿嘿——” 悠悠抱亲了仙的曼妙身姿和漂亮脸蛋,才貌双全的仙却愁眉不展扶着占卜桌落座,小紫爱不释手忙着试穿,灵灵担心不已放下了新衣:“仙仙怎么了?” 春一声叹息:“仙亲有不好的预感,这件事可能对我们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仙目视占卜牌,娇媚的面容露出丝丝忧虑:“是这样的,可可出事了。” 雪仙小屋里的声动诧异惊起了湖边鸟群。神仙般的日子谁不钦羡,与世无争的生活固然美妙,但该来的总会来,危机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午后阳光朝着山冈方向缓移,河谷湿地向外延伸不远便是广袤平川之中的繁华都市。傍晚时刻,闷热的湿气渐舒渐缓,城市里忙碌的影子也变得稀疏而有节奏,夕阳中一天光景行将结束,而追逐者的心却还跃跃牵动惊急的脚步。 夜幕就要降临了,残阳映照着城郊一所别院,肃静的灰白单层别墅,花树环绕之中的庭院幽暗而朦胧,树墙之外传来隐秘的脚步声,越发急促的凌云步绕行至房屋后侧陡然停住—— “希望还来得及……”跃墙落步之处闪现一个男影,他身高体瘦,衣着紧身,侧身转体之时后背隐现一把暗光细黑长剑,观望四周,忽见草木丛里有动静,负剑者厉声喝道:“谁!” 昏暗的风景树下,一个娇美身躯从草间轻晃站起似在发抖,负剑者追步上去,顺手提起一根断落的树枝,立时将那娇影推撞紧卡在树下,树叶飒飒作响,魅影轻咳弱喘,负剑者又急忙松手,眼前竟是一名赤身女。 她娇弱哀吟似有伤在身,负剑者不禁后退了几步:“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赤身女捂着被卡疼的柔颈,喘息中强忍痛苦:“若……” 听她的倾力之声,想必“若”是她的名字,可她究竟为何出现在此?负剑者手足无措之时又隐隐听到前院传来低沉的呼吸声,他随即赶奔过去,见屋前草坪上蜷曲着个蓬发女孩,生死不明。由于靠近墙壁,他发现墙面是破损的,窗户玻璃也已支离破碎,黑暗的房间里渗出冷风,一种极不适宜的感觉顿时席卷而来。 “醒醒!”负剑者蹲身下去,摇动着蓬发女孩的身体,虽然夜幕将至视野模糊,却也能辨认出她是谁,这应该就是可可身边的小天!一定早有人来过此地,那么可可她…… 摇了几次,始终没有反应,负剑者慢慢撩起女孩头发,想要把脸翻转过来,殊不知女孩竟猛然回头,一口便咬住了他的手腕! “啊呀——”负剑者痛吼一声,用力推开女孩,呲地一扯,右腕即被割开血口,“呃啊——”右臂瞬时抽筋,他左手撑地,满面冷汗连连后退。 蓬发女孩咧嘴一笑口中含血,躬身起来,嗖地一闪,跳上了树梢。负剑者当面一棵粗木哗哗作响,从中隐隐传出女人的嗤嗤声,仔细一看,树杈上坐着个穿深红裙衣的女子,她轻柔抚抱蓬发女孩,笑得很美:“终于等到了猎物,干得好,小天。” 小天在她怀中尽情撒着娇,她身后还有个黑影不时发出“呼呼”喘气声,红衣女望着树下摇首笑叹:“粘粘果然有所察觉,派出了这么强的人,不过side你来晚了啊……” 负剑者不禁一身冷汗,自知中了圈套,右腕顷刻间红肿,他四下瞅寻脱身机会,却忽然看到了刚才所见的赤身女,那个若缓挪身子从屋后来到屋前,她颤步停下,满面虚汗却极力发出一声悲弱的嗔怒:“好卑鄙的女人……” 树上忽然变得寂静,紧接着又猛然一声狂笑,“死丫头——”霎时间,树叶爆裂般四散射出,万剑齐发,窗玻璃噼里啪啦往下掉,墙壁开裂,草下泥土翻浆而出,负剑者左右拦挡,背上黑剑鞘与墙壁摩撞冲擦砰砰作响,依然躲闪不及被划伤了脸,而那些飞向若的叶片都无一例外的命中了! 被刺划全身鲜血直流,若紧咬着牙竟用最后一点力量维持着身体不倒,树已突兀,红衣女愤愤折断树枝,食指伸出指向了若,阴冷的风骤然刮起:“万——念——俱——” “糟糕……”负剑者急忙后退,剧痛的手腕牵动着大脑神经,神志似乎也在模糊。 “别想走——”小天翻滚下树,截住负剑者,咬牙切齿。 负剑者估计自己还能抵挡一阵,可他知道那“万念俱碎”是决死者的下场,对于若来说,即使她现在能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碎!” 红衣女话音刚落,落叶横扫而过,空气朝所指方向撕裂开去,风断,草毁,遍地狼藉,每个分子甚至每个原子核似乎都将在极短的时间里破裂,空间里一切物质因毁裂而虚无,满目惨景。 空气挤压而来,灼烧一般,若挣扎着用胳臂遮住了脸,沾在皮肤的碎叶即刻被撕成粉末,毁灭之力势不可挡,数秒种内,身体将化作灰烬,人所能体察到的苦痛也会在这一刻后永久消失……这万分之一秒当中,若用尽最后力气睁开了眼,只见一道紫冷光影从她身前一闪而过,灼热的空气立刻被反弹了回去,树底空爆一声,大树狂摇不止,红衣女抱紧树杈慌身慌语:“够了!” 温度迅速冷却下来,树也随即停止了摇摆,若似醒非醒的看到一个背影——朦胧之中长发飘逸,若感觉到自己正被那伸出的手臂护挡着。 “凤、凤……凤!”小天惊蹿上树躲到主人身边打哆嗦。 负剑者振奋精神高喊:“我的战友!” “果真有情况,看来年糕的担心是对的。”紫影伸手拉住若,伸臂再抱,猛然才发觉若是赤身。 “真难为情哦……不过既然连你也出动了,那我可就没有胜算了。”红衣女恼怒至极又噗嗤一笑,她俯身轻揉着胆怯的小天,在小天耳边吹语:“没事,宠物乖,不怕。” 负剑者剧痛难忍终于力撑不住,他面侧身转旋起片片白光,隐身匿去,紫影惊目急唤:“side!” 凤……好熟悉的名字,好亲熟的背影……若的视线不清却能感觉到凤的手在流血,汩汩温热顺着她的伤躯缓流而下,如此深刻的触觉、清晰的嗅觉,意识渐浑渐浊,直到一切都消逝,只余存下了凤的体温。 “喂!”凤转身抱住若,见她已失去知觉。 “死丫头,这是她自找的。”红衣女扣着树皮,震颤的手指微散怒热。 凤抬起头,目光冷冽:“放了可可,还有小天!” “呵呵……我来,是召回属于我的东西——”红衣女掌心顺贴着小天背脊向上移,又问身后:“对,司徒?” 站在后面的黑影“呼、呼”应声,红衣女轻滑手指移到小天脖颈时突然狠狠一用力,顿时掐得小天痛声哀嚎动弹不得。 “小天……”凤瞠目颤音,当着他的面,红衣女轻拭宠物额头涌起的汗珠,直到那哀求的眼泪一并流下,冰猛的指力才缓慢释解,红衣女竟轻松得像玩小游戏,她望着凤继续冷笑:“至于可可妹妹,你去雷大人那里要好了。” 对着凤那温敛的目光,红衣女已无法抑制内心的欢愉,输赢已见分晓。夜风骤起,大树在裂痕的雕塑中瑟瑟震抖,空气又剧烈灼烧起来,草木和房屋终被点燃。 “再见了,我的哥哥——”红衣女渐隐熔入升腾的紫红火焰里,阴冷的笑声带走两名宠物的身影一并消失。 “雪紫……” 脉脉遥望那深红的痕迹,凤惟有将怀中奄奄一息的若抱紧。 第二集 危机!遗失的家谱 远处瀑布流淌,湖面碧波荡漾,雪仙小屋升起了袅袅炊烟。 似从迷蒙幻境中醒来,若置身于一间粉红格调的闺房里,仙正值守在她床边:“感觉怎么样,你睡了一夜了。” 若呆萌点头又四下张望、满面惊疑,仙微笑敬语:“欢迎来到粘粘家庭。” “粘粘……家庭……”若的嗓子干渴难耐,推门而入的春招呼仙吃饭,发现若醒了,春连忙转身呼喊:“樱亲、樱亲!” 一阵轻快的脚步随即飘然而至,从春身后出现的美女来到床边轻跪在地、握住若的手:“你醒了,若若——” 笑容如鲜花一样绽放,声音像甘泉一般清醇,这位被唤作樱亲的女孩,莫非就是樱?若的思维立刻清晰,她想要起床,樱叫她继续躺着,仙告诉她:“是樱亲带你回来的,若若,这是她的房间哦。” 若若……怎么她们都在叫着这个名字,等等……她带我回来的?若努力回想昨天的场景,那飘忽的紫影总也抹不去,救她的人应该是凤才对,他去了哪里?若坐起身来,鞠躬致谢,这才发现自己已是一身睡衣打扮,她慌忙又钻进被子,捂紧身体缩到了床角。 “是仙亲新做的,干净的,我替你换上的。”樱连忙解释,“若若,你伤得不重,多亏仙亲,她已经帮你恢复得差不多了,你要感谢她哦。” 仙受宠若惊:“亲亲不要捧我嘛,春亲做了美味可口的饭菜,功劳更大,还有最重要的是你能救她回来。” 春调皮起来:“我做菜呀,是因为我喜欢吃呢。” 若表情放松,露出感激之笑。坐在若身边仔细打量,樱心中不免一阵酸楚,她侧过身从腰间慢慢卸下一只玫红挂件递到若的面前,那是一把精致的弯月状匕首:“这个送给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许用的上。” “我不要。”若轻摇着头,仙劝她收下,这玫红烈焰非常贵重,是樱一直佩带的防身利器,若更加迟疑不知该如何拒绝,樱不紧不慢靠近身去,轻撑若的臂腕,柔缓将匕首系在了若的腰间。若一时紧张得不敢动,她发现樱的手缠着绷带,这手受伤的位置竟让她想起凤保护她时的情形,不知为什么,被樱的手一直触碰却一点也不觉得反感,似曾相识的触觉竟能让她顿感安宁。 “好啦。”樱扶着若的腰身抬起头来,她被若身体散发的特殊香气吸引,仿佛思恋的味道令樱的心沉醉,她不禁倾心将若拥抱,亲了亲若惊凉的脸:“做我的妹妹,若若。” 若呆滞床角,猛然反弹开,跳下了床,她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神情慌张,万般懊丧。 “人家不喜欢这样……”“我又不知道呀……”“这可怎么办。” 春和仙尴尬不已,樱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向若道歉。若稍作迟疑又连忙鞠了一躬,脸上挂满微笑,大家顿时松了口气。忽见房中荧光闪闪,窗外萤火传声,一个女孩声音逐渐清晰:“凤哥哥,可可在这边一切都好,大家不必担心,我会想念你们的……” 樱急忙打开窗,对着漫天萤火满怀担忧点着头,春和仙安慰着樱,各自也都忧心忡忡。 凤……若的耳边飘起一个闪亮的字眼,怎么回事,她觉得心中奔涌着热流,眼前一黑便倒下了去。 荧光从雪仙小屋飞溢而上,淡粉流光淅沥而下,分不清是起雾还是落雨,萤火一直牵引到遥远的天际,穿越云层,在山上一座古堡附近渐渐消退,只留下一缕香气迅速回缩到了城堡侧面的一扇窗口里。窗内有个女孩,她睁眼轻舒了一口气,清秀的面容稍显疲惫,听见城堡走廊里传来“呼呼”喘气声,女孩连忙回到床边坐好,床铺柔软暖和,不大的一间石室却也装饰得精美细致,显然是贵宾的客房。 不一会儿,司徒“呼呼”端着一盘丰盛的早点恭候在门外,女孩轻唤了声“请进”,司徒开门向旁侧让开,出现在门口的是他的主人:深红衣着尽显秀媚苗条的容貌身材,她是冷若冰霜的雪紫。 “过的还好么,可可,我真是搞不懂,雷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好的待遇。”雪紫淡淡一笑,叫司徒把吃的送过去。 可可礼貌地接过整盘点心放在桌上,点点头:“还好,感谢你们的照顾。” “哦,看来妹妹的感觉还不错呢,那么……”雪紫身靠石壁,轻歪着头,黑亮的头发顺着肩膀垂下:“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呵呵,什么东西?” “妹妹,你也要在我面前扮可爱么。”雪紫探过身来,从盘子里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又丢下去:“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和凤在一起的人,都喜欢装蒜——” 房间里响起了一丝坏笑,门侧墙壁靠着个人,他周身似乎散发出一种怪异的冷,尤其是表情中那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只听雪紫叫了他一声“刹那”,不知这刹那何时进的屋。 可可叹着气:“那是哥哥无视对方的存在。” 雪紫已然没了耐性,她上前拽住可可的手:“快拿出来!要我搜身吗?” 可可遗憾地摇头,雪紫立刻伸手过去,呲啦一下便撕破了可可的上衣,刹那阵阵阴笑将脸转了过去。 “紫雷!”门口一声急喊,雪紫慌忙停手,一个穿战袍、挎战刀的高个男子快步赶进屋来,可可连忙拉起被撕破的衣服将身体裹紧。 “菜刀哥哥……”雪紫惊慌失措迎上前,却遭遇男人抡起的手掌,可可大喊一声“住手”,掌力猛停在雪紫耳边煽起一股烈风,吹得雪紫头发散乱。 “雪紫,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菜刀,更不要喊我哥哥。”男人轻颤着放下手。 “是……天雷大人!”雪紫眨也不眨地瞪着眼,扭头便跑出了房间。 “干吗这么凶呢,天使,好了好了,我也撤,嘿嘿——”刹那本想劝说,见他神情不对,赶忙退出门去。 男人轻声叹息,转而对可可致歉:“你受惊了,我代表雷大人向你说声对不起。” 可可镇定了一下,面带微笑说没事,见他转身要走,又连忙追问:“天使,雷为什么不肯放过粘粘,难道你们还不能满足吗。” 男人回过头,犹豫之下无以作答,司徒等候在门口:“那个,雷大人叫您过去,呼呼。” 男人道了声抱歉,便随司徒走了,可可呆坐床边,有点想哭,可是眼前一闪,许多美好记忆仿佛又都成了憧憬,她慢慢躺下,渐渐露出笑容,吃了一块新鲜的饼干,嘴里忍不住轻喊哥哥的名字,一时间泪水又浸湿了枕巾。 阴冷的城堡坚固而隐秘,底层中央大厅内,一面黑纱帐从正中隔开。 “怎么,小丫头不肯交出来?” 纱帐内侧的高阶上坐着个虚无缥缈的人影,声音低沉震撼,传遍整个城堡,天使、刹那和雪紫等人候在纱帐之外,低头聆听。 “她刚刚来,多少受了些惊吓,我看多给她一些时间。”心思缜密的天使恭敬应答。 “噢,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天使稍显为难,刹那却笑答:“少让她受刺激,让她尽快喜欢这里的生活。” “怎么!她受了刺激……”纱帐晃动,人影突然叱责:“紫丫头!” 雪紫立刻紧张咬起嘴唇,天使连忙回应:“没有,雷大人,我保证尽快让可可适应这里的环境,到时她一定乖乖交出家谱。” 雪紫偷望天使,默默松气。 “我不想等太长时间,你们要清楚这一点,刹雷,我让你暗查粘粘,最近有什么进展没有。” “回大人的话,昨天深夜,她们将一名受伤女子带回雪仙小屋。” “噢,有这回事?” “关于此人的来历……” “呵呵,那是我干的。”雪紫打断刹那的话,“是叫若对,要不是凤出现,那个死丫头……” “什么?”天使急忙转过头,“紫雷,你与凤交过手?我看看——” 雪紫推开天使,一脸委屈:“你不是也想对我动手吗!” “好了,紫丫头。”纱帐里透出些许焦躁,“我记得告诉过你,没事不要去惹凤的人,你能把可可给我好好带回来已是大功一件,不要再节外生枝,否则就连天雷也救不了你了。” “哼……雷,你有些言过其实了,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刹那不以为然冷冷摇头。 “呵呵,刹雷,我记得也警告过你,不要再直呼我的名字——”纱帐抖动起来,里面升腾起了怒气:“你刚才的话最好解释清楚,否则……” “大人息怒,我这样说自然是不无道理的。”刹那转身笑道,“粘粘的力量过去分散,据我所知,粘粘家庭按地域大体划分为东、西二粘。东粘目前一心建造自己的主题公园,无暇顾及其它事务;西粘名不副实,只是一些姐妹偶尔在雪仙小屋聚会而已,可笑至极。此外还剩一个偏远的南妙羽岛,住着三个不问世事的清纯女人,如此涣散的家族,怎么可能与雷氏对抗呢,呵呵……就算有凤又如何,他也力不从心的要去收拾身边的烂摊子,大人何必有诸多顾虑呢。” 纱帐里逐渐平静下来。大厅四侧连接着通往城堡各处的要道,在雷氏议事的时候,雪紫的两名宠物只能守侯在厅外的石柱旁,他们是司徒和小天。 “主人好狠心哦,我脖子现在还在疼,呜呜……”小天窃窃哭泣。 “呼呼,雪紫大人不是有意的,她是最疼爱自己宠物的主人,一个好主人,呼呼……”司徒安慰道。 “什么啊,才不是呢,她对我有像对你一半好我就满足了,呜呜——” “别哭了,小天,主人曾经对你也很好的,只是你不在了一段时间,呼呼。” “那就可以冷落我,打我吗,那还把我要回来干什么哟!” “呼呼,小声点,小声点啊,大人要发怒了。” “不要!我就要嚷给他们听!” “唉,呼呼……” “哎呀,我说你怎么老‘呼呼、呼呼’的呢,你还真把自己当宠物啊!” “这个,做宠物,一定要厚道呢,呼呼……” 石柱那边隐隐吵闹,刹那咳嗽了一声:“雪紫,看来你带回来的新宠不太懂规矩哦。” “我的人你别管!搞清楚,她很早就是我的宠物了。”雪紫瞪着眼。 “你们两个也都住口。”天使在静候雷的命令。 纱帐飘飘,人影跃动:“好,天雷,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我会让刹雷、紫雷助你一臂之力。” “是!”帐外三人俯首应声。 “粘粘的家谱,注定是我雷氏的了!哼哼哼……呵呵呵……” 狂冷的笑声传出城堡,像战书召告天下。 天气依然燥热难耐,人们挤满了游泳馆、大型浴池,占据了每一寸可以乘凉的树荫,整个城市面临着酷暑的严峻考验,似乎只有郊区的主题公园才是唯一隔绝热浪的净地,那里荫蔽湿润,充斥着沁人心脾的凉爽……可是却由于未能竣工而对外关闭,好一座绝世胜地啊,只能在外围团团打转的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窥望公园内景,无不垂涎欲滴。 粘粘饮食馆外的阴凉树下,年糕等人围坐在一起,午餐时间就快到了。 “想不到祖爷爷真的下手了,不过不必担心啊,糕糕,西粘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可可没事。”兔子见年糕依然愁眉不展的。 馨馨叹了声气:“还不是为了让年糕安心,才那么讲的。” “哥哥是不会骗人的啊,他说没事就没事。”祺祺安慰年糕。 “嗨,我要是哥哥,我也会这么哄年糕的,嘿嘿,怎么能让心爱的年糕担心呢。”馨馨笑道。 “哦,哥哥为了年糕,一定会这样做的。”逆弟弟失落垂着头。 “你们啊,都说了没事的,怎么还这啊那的,有什么好猜的啊。”年糕发了通牢骚,对馨馨瞪了瞪眼,情不自禁又笑了起来。 小路分析:“这样一来,家谱是不是已经落入雷的手中,如果年糕姐姐需要,我路西法愿意去夺回家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担心,可可为了保护家谱,还是会有危险……”云心神不宁。 年糕握起云的手:“云姐姐,还有大家,我们都要有思想准备,雷,再也不是我们的祖爷爷了……” 湖畔凉风阵阵,雪仙小屋外碧绿的草滩上正在举办一场烧烤送别会,在场的除了小屋主人——亲爱的三人组,还有这里的常客怜惜、小紫、悠悠和灵灵等姐妹,李子弟弟与零弟弟也来了,能够召唤到的亲人均已到场。此次来与大家道别的是雪仙小屋众多亲人的好姐妹,绣。 若独自待在樱的卧室里,呆坐床边,手轻抚着脸,脑海中不停闪过被樱抱亲的那一幕,心里焦躁如焚,不由得站起身来握紧腰间那支玫红匕首,面目难堪。就这样被别人……那至纯的吻,在这世间原本只有唯一的归属,如今竟然就这样被……若的表情里充满了悔恨,朝窗外望去,樱正在和绣抱别。 “绣绣,真的要走了吗,你不要我们了吗,不想姐姐了吗……” “姐姐,绣绣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想起姐姐、为姐姐祝福,姐姐也要祝福我啊,绣绣永远都是你的好妹妹……” 姐妹俩泣不成声,惜别感伤之情令湖边冷风更显寒凉。怜惜今天特地从很远的城市赶来,她劝樱不要太伤心,这情景让大家都很不愉快:“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走。” 见绣沉默不语,李子连忙搭话:“溪子姐姐不要生气了,绣绣决意要走,我们就成全了她。” “成全?那是不是我们也都互相成全一下呢,各走各的路,好啊,可可被绑架了,家谱丢了,小天也回去了,粘粘就这样散伙算了。” “姐姐,看你想哪里去了,我这不是让你宽心嘛——”李子抱了抱怜惜。 零安慰大家:“都别看的太严重了,绣绣喜欢做的事,我们支持就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我相信她有机会一定还会回来看望大家。” 绣擦擦眼泪,抬起头:“你们都是我最不忍割舍的亲人,你们的恩情绣绣千万次也报答不完……可是,我只想过自己一直以来憧憬的生活,想念神往的大海,静静的,去看海,绣绣想去看海,你们知道吗……知道吗!” 绣的哭诉令静谧的湖畔不觉间凄凉。春安慰樱,离别时刻总会感伤,但是分别也就意味着下一次的重聚,因为大家的心彼此相连、共同存在于这个世界。仙悄悄告诉樱,已经给东粘那边打了招呼,绣会一路平安的,不必担心。 晚风吹拂着暗寂的湖水,树木枝条清冷摇摆,绣挥手告别,满含幸福离开了雪仙小屋:“祝福我哦,亲爱的大家,绣绣去看海了,终于要去了呢——” 樱含泪挥别:慢走啊,我亲爱的妹妹,祝你寻觅到梦寐以求的归宿,愿你得到幸福……其实我多想能够陪你一起去看海啊,可你所等待的那个人终究不是我,也许这是你必定要走的路,去找到他,而且一定要幸福,我的好妹妹…… 第三集 冒险!向宿命宣战 这个夜晚,感怀与伤愁并存,本应孤枕难眠,樱的卧室却早早熄了灯。 “不要,还是不要了……” “这又没什么,快点啦。” 被子里翻转折腾,若一口气坐起身把整条被子裹在了身上,樱平躺在一边两手合抱。 “我……我习惯一个人睡觉……” “只有一张床嘛,又放不下两条被子。” “可是,可是……” 若难为情地把被子一角盖在樱身上,虽是夏天,山谷的夜晚却还凉飕飕的。樱轻扯被角,勾起若的手指:“可以告诉我吗,你受伤的原因。” 若先是一愣,接着便指出雪紫,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樱摇头说不是问这个,而是在那之前的遭遇。若迟疑了一会儿,于是将自己所能记起的一切讲述给了樱:三天前,孤身一人的她在荒郊野外遇上了许多成群结队不知去向的人,她当时很害怕,那些人行为诡异,大多是男人,后来她拼命逃跑,再后来她就被他们围攻了……若回忆到这里,不禁惊恐万状喊着头痛,她倚靠在了樱身上。 “围攻?男人?”樱惊讶坐起身。 “啊……”若若连忙摇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樱说她明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开始好好活下去,任何痛苦的记忆都已经无法挽回,只有从新去快乐、去幸福……樱不知不觉想到了绣,窗外划过一线光,似是流星,樱闭起眼深深祈祷—— 她跪坐在窗前,就像一尊石像,痴痴的有点傻。足足过了半分钟,一点都不见樱动,若轻手拉开被子,缓慢挪动身体,静悄悄靠近,直到接触樱的后背,她依然定坐、一副虔诚的祈祷姿势,若的手移到了腰间,握紧了那把冰凉光滑的匕首—— 真不是个一般物件,竟是能够吸附在身体上的刺杀工具!樱,现在就把它还给你! 刀锋正将出鞘,却见樱祈祷完毕微抬起头,那天真面孔在月影下满是微笑,若猛然缩回了手,不等樱转身便合臂搂住她:“我想睡觉了……” 樱后仰倚住若:“那好……” 曾经的夜晚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它能让人安睡,那样的日子果真就一去不复返了,必须在孤独与恐慌中煎熬的夜晚,无处宣泄,无力解脱,谁能给我回忆,谁又能替我祈福…… 若展转难眠,睡梦里痛哭流涕把樱抱紧,半夜又从噩梦中惊醒,她突然发现樱不见了,昏昏沉沉的摸便床铺也找不到樱。 夜风萧瑟,湖水清凉平静,只有远处瀑布流淌发出落水声音,瀑布上游隐隐闪光,那是刚才流星降落的方向。 河水冲刷卵石哗哗作响,跟近的脚步在河岸边栖止,夜幕中转过一个人影:“你来了,我的战友。” “side,伤势如何。” “呵呵,那点小伤,本人自行处理还是绰绰有余。” “阁下走得太匆忙了,本来想让你去仙仙那里好好治疗。” “没那么严重,战友费心了,伤已经痊愈。” “好,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既然战友问我,那我就直说了,是关于那个姑娘,你……就让她住下了?” “若吗,没错,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好,传递给你一条信息,战友是什么时候见到若的?” “那天傍晚,在可可的住所第一次见到她,想必阁下也是。” “嗯,可是有人看到,当日午时,若出现在南妙羽。” “你说什么。” 午夜山谷,风声,瀑布声,猫头鹰的啼声,声声入耳。雪仙小屋的门轻轻被推开,若蹑手蹑脚走出门来,仰望星空,一束流星般的光从瀑布顶方向斜升而起,划过半个夜空,消隐在了山的背面。走到湖边,若蹲下去,捧了捧清冽的湖水浇在脸上,涨疼的头颅稍稍得到舒缓。忽然觉得身后有东西,若警觉回头,有个黑影正向她走来,月光明朗,那人影逐渐清晰可辨。 “你,你是……”若半躺着向后退倒,吓得浑身发抖。 “我是雷氏家族的刹雷,你也可以叫我刹那——”人影继续向她迈行,“不过我猜,你大概早就清楚我是谁……” 若再向后退,手已撑入湖水里,她魂不附体使劲摇头:“不!我不认识你!” “这已经不重要了,由我刹那亲手了结你,不仅为雷氏免除了后患,对粘粘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哦——” 人影立地消失,紧接着瞬间出现在若面前一米之内,像道黑光闪电直劈过来,若惊得向侧方翻滚,只见那黑电劈入湖中,顿时激起水柱,湖水喷溅,水雾迷漫呛人,竟无声无息。 若翻起身来就跑,拖鞋掉落,赤脚踩着碎石,拖起浸湿的睡裙,沿着湖边,竭尽全力奔跑,只听后面传来刹那冷冷的笑声,若不禁按住腰际匕首,湖面上的风朝岸边猛烈吹来,不觉间刺骨难忍,若痛苦地抱紧头颅,大脑嗡嗡作响,忽然觉得山谷中处处充满了噪音,直往她耳膜里钻,越发变得强烈,分贝数急剧增强,猛然间像一架超音速飞机从两耳之间呼啸穿过,若随即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看你还往哪里跑。”湖水渐渐平静,刹那慢步走来,“在你死之前——”刹那从怀里掏出一块白手绢,抖开之后铺在石头上,命令若将身上贵重的东西都交出来放在上面。 见她一动不动趴着,连哭泣时的抽动也没有了,惊疑她已死,刹那正暗自感到失望,面前却传来一个温婉声音:“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啊,刹那妹妹?” 刹那猛然抬头,不由自主退却几步,万分惊讶:“哥哥,也还没睡啊……” 一阵风吹过,石头上的手绢飘然落入湖中,若从昏迷中爬起,看到了站在她与刹那之间的那个人,那随风飘逸的长发,那清晰的背影,瞬时头痛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了,心口却有了撕裂一般的反应。 “那么晚安,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呢……”刹那轻笑一声,融入了黑夜当中,再也没了痕迹。 若赶忙跪坐起来,眼泪打着转:“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凤……大人……” 夜风中的背影,再也没有任何时刻能够比现在清晰了,若迟迟等候着,只见他终于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了湖水,若眼睛一颤,不禁失声无语。 “你,是你?” “嗯,当然是我了。” 这温润的笑,这柔情的声音,若难以置信,眼前的人竟然是樱。 “到处找你找不到,以为你就这样走了呢。”樱躬下腰,抱若起身:“走,回去睡觉。” “为什么,我以为你是……”若表情呆滞,失望至极。 “以为我是谁呢。” “不对啊,刚才他叫你哥哥?” “嗯啊,你没听到么,我也叫他妹妹呀……” 若呆站起来,被樱搀扶着走向小屋,若迷茫的眼神早已寻不到方向:不会错,一定不会错,那是凤的背影,即便是个错觉……可是,凤,你到底在哪里呢,为什么,为什么不愿再见我…… 艳阳高照,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遍地青草如新生般鲜嫩翠绿,一处拢起的草坡上躺着一名壮汉正酣然入睡,阳光的温度正适宜,照在身上最能产生昏懒之意。 渐渐传来哄闹的杂音,进一步辨认,很像是移动靠近的兽群,由于耳朵是贴着地面的,壮汉睁开朦胧睡眼,莫名其妙翻身张望:“噢哈——” 若隐若现的,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处,竟是一大群人,壮汉迷迷糊糊瞪着眼,那些忙乱的脚步从他身边毫无停顿地经过,跟着他转动的目光竭力狂奔—— “闪开!闪开!” 壮汉被猛踢一脚,撅趴在地,嘴里喊痛,脑袋清醒了,他张口便骂:“混帐东西,竟敢踢你马克爷爷!呜啊——” 这一脚真够劲,刺痛得抽筋,他痛嚎着,竟听到有人还大声叫好,他们嘻嘻哈哈围观之后又跑开了,他正要起身,不知从什么方向又来一脚,狠狠踹倒了他,他惊痛得呼喊不出,只觉得眼前又迷糊起来,啃了一嘴青草,半天动不了身,只能任烈日烘烤。 “好倒霉啊……”垂头丧气的马克嘟囔着,轻声喘气,渐渐觉得四周已经没人了,正想站起来,忽然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有个暖暖的东西靠近了他:“叔叔,你没事……” 身体一阵舒缓,浑身是汗的马克坐起来,发现有个小女孩正伸着柔暖的小手抚着他的背,顺势又钻进了他怀里,哟,这么可爱……马克全然忘记了痛,任由这女孩在他怀中蹭来蹭去。 “叔叔长胡须了哦,嘻嘻——”小女孩为他擦拭满面虚汗,温热的呼吸令他神经麻痹,柔嫩的声音追问着:“还痛不……” 马克两眼发直,憨笑摇头,他身体松软,像久经饥饿一般乏力。 “走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马克的错觉,他努力清了清头脑,眼前走来另一位少女,浅红穿着,淡妆打扮,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蠕虫。 “滚一边去!”蠕虫又喊了一遍,那小女孩猛然抱紧了马克,哭着叫“叔叔”,蠕虫两眼怒视:“再不走,我对你不客气喽?” 蠕虫说着便抽出短剑跳上前去,那小女孩慌忙推开马克,纵身一跃跳起两米多高,蠕虫挥剑似追风,从空中灿地一闪而过,轻稳落回地面,转身过来,只听凄声惨叫,那小女孩化作一团草屑,散落在了马克身上。 “三流伎俩,哼!这种程度的马甲还好意思拿出来炫弄。”蠕虫讥笑着,马克脸色煞白咽了口唾液、喘起了粗气。 草原上,一间简朴的木屋,桌上摆好了刚沏的茶,虽是夏日炎炎,热茶依然会比较解渴,马克忙着在炉灶上准备吃的东西,一锅快要煮好的土豆。蠕虫小喝了一口茶,不禁笑喷:“真是看不出来哦,马克你身强力壮的,却是这么容易吃亏的人。” 马克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处,身子倾斜缓慢坐下,尴尬地盯着蠕虫:“你吃土豆么?今天正巧煮多了一些。” “我不饿,唉,真搞不懂你了,干嘛委曲求全待在这种地方。” “呵呵,人各有志,你看这草原的风光多美啊,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就从繁茂的森林来到了广阔的草原,开始直力行走,学会了劳动,继而征服整个世界……我喜欢体味这回归自然的感觉——”马克细细品着杯中的土产茶叶。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论大道理了。”蠕虫放下茶杯,“我来是有正事要找你的。” “粘粘的蠕虫果然还是急性子。”马克又喝了口茶,“是为了主题公园的事,你的年糕姐姐叫你来的?” “马克果然知我心哦,没错,蛞蝓姐姐交代我,一定要请你帮忙的。”蠕虫连忙拉着马克,笑容可爱:“如果我不能请你回去,她一定不会饶了我,你就体谅体谅我嘛。” 马克起身走到门口遥望草原:“我也没办法替你们筹集后续资金啊。” “为什么,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是我不肯帮你们,一来,这是你们粘粘的内部事务,外人着实不便插手,二来,那座公园的规模……呵呵,其实年糕能将它筹建到这个阶段,连我马克也不得不佩服,但这最终一步,能够让公园正式运营的环节只能靠你们自己。” “喂,你说这话,是让蛞蝓姐姐为难,也是让我为难嘛。” “实在抱歉……” 马克转身进屋,也许是照到太阳的缘故,头有点晕沉,他缓步移到凳子旁,忽然感觉身体不适,刚才被踢及的部位猛烈发痛,继而牵连全身,汗豆从额头滚落而下,听力极速减退,隐约听见蠕虫窃窃关心,马克摇头笑着说没事,身体却已僵固,眼前顿时一片昏暗凌乱,眼中似是长满铺天盖地的飞蚊,大脑在麻木之中停止了运行,正如一台精密而又脆弱的设备,即便每秒进行亿万次的运作却终有休息的片刻,即使暂时不能,也终将在毁灭的一刻实现。 漆黑的空间极快散作无数只飞虱,又向眼球的边缘迅速扩散,最后只剩下了盲点,眼前竟顷刻清晰明亮,蠕虫在身前蹦跳:“真的没事么,马克?” “噢……”马克露出一丝笑容,轻快坐下,端起茶水大口喝净:“没什么,只不过反复思考了一下。” “咦,莫非想到了好办法?”蠕虫欣喜追问。 马克目露暗光,不情愿地点头:“那好,我曾经与一个很有实力的财团有过那么一点交情,说不定能够帮你们渡过难关……” 燥热无风的草原,才不过几个小时,那些被啃食过的荒草似乎又长高了许多,生命力竟如此顽强,恰似那不曾屈服于严寒的冰山雪莲。 幽暗的山中古堡,微弱荧光引动一线芳香从山谷飘入城堡之窗,不多久,可可的房间被敲开,雪紫独自走了进来。 “今天不一样了,饭菜之后才会送过来,而你要先满足我的要求……”雪紫靠坐在可可身边,轻抚可可卷曲的长发:“你要怪就去怪雷,偏偏选中我来做说客。” “我现在也不是很饿。”可可笑了笑,“那么,雪紫姐就陪我聊会儿。” 雪紫无奈叹气:“就不怕我再撕你的衣服?妹妹,你这是何苦呢,只要你交出家谱,条条大路都为你敞开,雷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而你也可以随时回到你哥哥身边去,哦,你根本不必担心,他对你疼爱有加,根本不可能怪罪于你。” “可惜……”可可心中感念,轻咬着唇:“在辜负了之后,再来谈怜爱,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呢。” 雪紫从床上抄起一本书,百无聊赖翻着书页:“随便你好了,我会陪你一整天,注意,不是陪你一起饿肚子,哼……” 雪紫心中暗想,家谱到底会藏在哪里呢,已经基本搜过她的身,还可能怎么藏,如果这丫头有意耍弄,雷也不会千方百计把她夺来,不过话说回来,粘粘的家谱到底是什么样子,至今也没人描述过…… 城堡里人声响动,司徒赶来向刹那禀报,说是来了客人,刹那随后赶到正门,见小天气势汹汹守在门口,吊桥已被放下,刹那走近一看,外面风尘仆仆站着一人,是蠕虫。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粘粘的蠕虫妹妹。”刹那让小天把路让开,放客人进来。 蠕虫恭敬不如从命,跟着刹那进了城堡,她说自己是来探望雷,却不忘走马观花一路瞅个遍。刹那向后做了个暗示,司徒立即按动机关,锁闭堡门并将吊桥收起。 “真是不好意思呢,雷身体不适,他今天不想见任何人。” “哦,是嘛,连我也不想见?” “听妹妹的口气,是不相信我喽。” “没,我是说啊,既然他老人家生病,我才更要去看望他啊,不是常说什么孝为先嘛,我也做过别人的祖奶奶哦,我知道那种被人孝顺的感觉,被人常挂在嘴边的感觉,那有多享受啊。” 小天跟在一旁呼喊阻挠,恨不得立刻把外人轰出去,蠕虫却朝小天做起鬼脸:“凶什么凶啊,你别忘了哦,论起辈分来,我至少也是你的祖奶奶——哎呀,走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见蠕虫一点也不怕,小天浑身不自在,无趣跑开了。注重礼节的刹那仍独自在前面带路,原本只是带客参观城堡,却听蠕虫跟在身后滔滔不绝讲个没完,刹那真是烦透了,偶然转首,突然发现蠕虫她人竟已不见,唠叨的声音却还循环回响在耳边。 “糟了。”刹那恍然大悟,连忙召唤小天和司徒搜寻城堡。通向城堡上部的阶梯走道里,一阵碎步声朝上延伸,“嘿嘿……”蠕虫的身影快速移动着,没用多长时间便抵达城堡侧方一处平台,这里只有一间房,按照蠕虫先前的推算,这应该就是关押可可的房间没错。 蠕虫闪身过去,忽然半路拦起了一道链墙,来不及停步,一头便撞在了铁链上,她摔倒坐地,揉着头,眼泪直打转:“好疼啊……” 刹那从链墙另一侧走来:“差点低估了你,哼,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还不知道雪紫在里面怎么折磨可可呢。” “你……”蠕虫站起身来,拔出短剑冲上前去,刹那微微一笑退了两步,左右石壁突然穿出了数道铁链,瞬间击落了蠕虫手中的剑,蠕虫飞身躲闪,这些铁链竟相互缠绕,编织成牢笼状,将她的身体团团围住。蠕虫顿觉不妙,只见刹那捡起了地上的短剑,他腾空而起,朝着铁笼中间猛力刺下—— “既然是你自找的,那就怪不得谁了——”刹那挥起一剑,火花四溅,重重铁索一斩而断,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只见蠕虫的身形顷刻扭曲变形,模糊起来,随即散成一堆花瓣落了下去。 “呃……竟然是马甲!”刹那惊向后退,地上的花瓣又迅速交缠上浮,“小卡?”刹那惊疑之时,一个女孩从花瓣包裹之中破壳而出。 “嗯哈,我是小卡!宇宙超级无敌可爱的小青蛙,哇呀呀——”女孩瞬间扑倒刹那,胡乱那么一抓又弹跳开,呼啸着朝走道下面窜去了。 “啊……”刹那愤愤坐起身,气得发抖,一手捂着脸,一手掏出一面小镜子,“我、我的脸……”白净的面孔渐渐渗出了一条条血红细丝,刹那对着镜子站起来,恼羞成怒声嘶痛喊。 再说这个小卡,她是蠕虫的马甲,确切讲是马甲之一,在这个时代拥有马甲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何谓马甲?所谓的马甲,就是说—— “啊呀呀——我来啦——” 小卡一路飞奔,在城堡中上蹿下跳,好不热闹,小天与司徒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连小卡的影子都摸不着,刹那紧跟过来,见小卡一阵喧闹之后欢声笑语朝着城堡底层传去,不好,若是惊动了雷,那可有好果子吃了……刹那急命司徒等人去围堵,自己便径直奔向中央大厅。 黑纱帐在缓风吹拂下跌宕起伏,中央大厅气氛凝重,寂静的高台上隐隐发出酣梦之中的打呼声。 “哇哈哈——”走道内飞来一物,转向冲进了纱帐,高台上立刻闷喝一声:“滚出去!” 小卡被一脚踹出,飘忽忽向后一翻转,铆足了劲儿又直飞进帐:“祖爷爷,我们来玩!哦哈哈——” “混帐!” “啊呀呀——我是小卡——宇宙无敌可爱的……” “唔啊——” 黑纱帐变跳床,弹走又踢飞,大厅乱作一团,司徒和小天慌得不知所措,刹那则站在一边偷着乐,雷狠狠甩出小卡,暴喊一声:“刹雷!” 刹那慌忙应答,伏在帐前,待到小卡再一次从空中回落,刹那侧手一指,小卡撞撞跌跌在半空中减缓了速度,大厅里即时回响起野狼嚎叫般的噪声,震得司徒与小天接连捂紧了耳朵,一股音波如镖似箭将小卡圈定在空中,刹那纵音怒呼:“——午夜雷霆!” 中央大厅电闪雷鸣,无数道黑电闪光向小卡聚集而去,一声崩裂,像发射炮弹一样将小卡从城堡的通风口弹了出去。 “去!”刹那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大厅骤然安静下来。 城堡开炮了,火光冲天,一颗火球飞入云霄继续作抛物线行进,“哦呀呀,头发烧着了——”火球滚滚下落,形状渐渐缩小,越过了高山,飞向湖边,“——我再翻!”火球凌空打转,一直朝雪仙小屋滚去,扑通——刚好掉进了烟囱里。 春正在厨房里炒菜,忽听一阵叮铃哐啷的响,从烟囱里滚落下来一个满脸是黑的女孩,“小卡?”春忙替她把脸抹干净,小身子还是热忽忽的呢。 给小卡洗过澡之后,请她和大家就坐,春准备好了一桌美餐。 “果然,想营救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仙夹着菜发着愁。 “是啊,不过这样一闹也算达到目的,他们不会以为粘粘好欺负了,辛苦你了哦,小卡。”樱摸摸小卡的脸蛋。 “吃饱啦,我回去了哈!”小卡晃了晃脑袋,随即散成一团花瓣从饭桌前消失了。喧闹的城市里,片片花瓣飘扬而过,在一处僻静的人行道快速集结,现身而出的蠕虫舒了口气:“一天办了两件事,呵呵,找蛞蝓姐姐领赏去!” 临近毕业,每天放学都很晚,好累啊,年糕和馨馨推着单车结伴走出学校,用身上不多的零钱买了点零食吃,两人一路闲逛,累得连骑车的力气都使不上,天色不早了,下班高峰期已过,大街上没有几个驻足的路人,靠近一条街的转角时,忽闪而出的两名青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嘿嘿!小姑娘,哪里走?”其中一人按住了馨馨的单车,年糕掉转车头又被另一男子绕到背后阻住,知道遇上了小麻烦,年糕朝馨馨使眼色,馨馨摇头悄声说:“你身材比我好……”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年糕故作生气将单车摔在了地上,对着馨馨大叫:“你呀你,看着挺成熟,其实哦,一肚子坏水还蠢的可怜,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我?去!人家这么娇媚可爱的,最多只比你逊那么一点点了。”馨馨也推翻了单车,朝年糕挤眉弄眼。 年糕拍着头叹气:“唉,咱俩可真是毫无默契的一对闺蜜呀。” “嘿嘿,不错,不错,就喜欢你们这种类型的!” 两名男子竟异口同声赞美起来。一股热浪从街角散出,热气中现出一柄刀把,继而显出个魁梧身形,一名武士在两男背后闪身而出,年糕举目惊讶:“天使?” 二人匆匆转身,面前出现的武士装扮的男人令他们顿时觉得无比好笑: “英雄救美女?”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是两个。” “可他身上有刀。” “健身刀吗?哈哈——” 二人挥拳踢腿比划一番,谁知刚靠过去就“呲啦啦”作响,二人衣冒青烟、腿脚瘫软,空气里传出阵阵纤维、皮肤烧焦了的味道,而武士却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电……” “他身上有电……” 二人滚爬着站起来惊惶溜走,武士凝望年糕,侧首轻语:“不好意思,来的真不是时候。” 从遥远的西部城堡来到这里,雷氏家族的第一高手,天使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年糕心中不安,忽见天使抬起手来稳握腰侧大刀,嘶地一抽举至身前,明晃刺眼,黄昏中的白炽刀似一柄光源。 年糕慌忙将馨馨拦在身后:“快走!” “不!”馨馨执意不肯,又挡在年糕前面:“要死一起死!” “说什么呢,不行!”两个人就这样你推我挡,几个来回不知疲惫,却是彼此悄悄瞅寻退路准备开溜。 天使不禁叹笑,起刀收入鞘中:“我此行只是来特意嘱咐你们,不要再幻想着去救可可,那样只会加剧粘粘与雷氏的争端,雷大人要的只是家谱而已,我以性命担保,可可会安然无恙,当然,前提是你们肯安分守己。” “如果你们以为粘粘就这么容易受欺负,那你们大错特错了!”年糕毫不妥协,她提声强调:“总有一天会有人为此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我已亮刀,既然你如此坚决,出了差错我管不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都没有商榷的余地了,刀剑无情,即便非我所愿……告辞。”天使挥手告别,转身离去。 馨馨忙着扶起两辆单车,细心检查有没有损伤。年糕沉默叹气,不知为何,此刻她好希望哥哥就站在身边…… 第四集 来临!迷茫之预言 再多眼泪换不来过多同情,不能辜负,不能推卸,即使万念俱灭,也要守护这唯一的心。 山中岁月,度日如年,朝阳映照出雾气里的寂静古堡,蔷薇、常青藤簇拥着山堡融为一体,野花遍地,醉人的芳香在阳光照射下似荧光蒸腾进入可可的房间,或淡或浓,就像天然的香水散发着迷人芬芳。 可可还在安睡之中,穿着衣服没盖被子,她身体略微蜷缩,侧身躺着。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小天手里端着餐盘,闻到满屋子的花香,不禁愣了神: “小天,快点过来哦,我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呢……呵呵,喜欢吗,这种点心呀,是我最拿手的,你想吃我就常做给你哦……” 脑海里回荡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像,小天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了笑容,不由得推门而入,见到熟睡中的可可,她心里又慌乱不止:代替司徒来送饭,但愿只是今天。 小天皱起眉头,快步进屋,放下餐盘后正要转身出去,看见可可瑟缩在床上表情痛苦的样子,她似乎就是这样过了一夜。山里这么冷,要不要给她盖被子……小天心里展转难安,终究还是忍不住走到床前,拉起一旁的棉被给可可盖上,动作尽量轻缓,却不知怎么回事,不听话的双手似乎很笨重还慢了半拍,忽然被捉拥进了那温暖的怀里,可可竟转面睁开了眼睛,好,她根本是醒着的。 小天惊仰起半个身子,可可的暖手已令她无法再动,小天慌忙转首望着窗外,她不敢再看可可一眼,冰凉的手被暖暖拥捂在可可脸庞,温热的掌心顺着清风吹拂柔摸小天蓬乱的头发:“感觉有好久都没给你梳头了……” 小天禁不住转过头,此时此刻,她不知该怎样正视:可可温润的眼神叫她浑身无力,让她深陷于美好的回忆里,命她自责,令她哭泣。 “谢谢你给我盖被子……这里天凉,你也要多穿点衣服。”可可笑容温和,“小天,你瘦了呢,应该多吃一点……” “我……”小天支吾难言,哽咽起来,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她突然挣脱双手,发了疯一般狂抽自己的脸。 “不要这样啊!小天——”可可连忙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小天浑身颤栗放声大哭。 果然,好家伙,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躲在门外的雪紫已是气得脸通红,她真想马上就冲进去,成全这对卑奴贱仆,可惜啊,她不得不忍着,恍惚之间她好像已经听见了雷的暴怒。 “没用的东西!连个蠕虫也挡不住!滚!” ——连天怒骂在偌大的城堡内回响,雪紫没有听错,雷又发怒了,这次又是谁惹了祸?顾不得多留一刻,她撇开门缝轻步下楼:“回来再要你们好看。” 可可给小天擦眼泪,让她赶快去雷那里,不然被责罚就不好了,小天听话点头,依依不舍离开了房间。可可走下床,到窗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轻闭眼,周身渐渐充满柔和的荧光:“哥哥,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呢,我一切都好,哥哥也要多保重哦,祝你快乐——” 跳跃的音符、语音的荧光像一段密电随着晨风洒落窗外,带着挂念和祝福,朝着那指定的远方悄无声息飘去了…… 盛夏天气依然酷热无比,粘粘主题公园今天迎来了不同寻常的客人,是本地颇有名气的财氏集团派来的观光团。说到不寻常,是因为经由马克介绍的财氏集团有合作意向,他们愿与粘粘一道开发主题公园,重点着手完善公园的后期建设,实现最终运营和预期收益。 说到公园的目前情况,总体布局已经完成,其结构的核心部位是一片自然生态区——中央公园,包含分散的林带、小型草原、溪流和古树,面积相当于一座大型城市广场。当初整座粘粘公园就是以中央公园为中心选址的,而中央公园就是将那些已有的具备园林结构的生态环境稍加巩固而形成,因此中央公园内基本不设置人工构造物。以此为核心向中央公园四周拓展修建的便是主题公园的商务区、餐饮休闲区和别墅区,各类会议厅、展览馆和娱乐中心分类布置在各大区域内,包括豪华别墅群,建筑面积与植被面积都相应达到了最优比例。 而“粘”字号设施在整座公园几乎占到了百分之百,显而易见,这些都是粘粘家庭私有财产,甚至明确作为粘粘的内部场地,一个巨型的私宅大院,或许对外界而言,这正是导致公园如今开张困难、局面冷淡的主要原因。今天,粘粘与财氏集团能否谈出结果,也将意味着公园是否可以在短期内真正投入使用。 好不容易等到课程结束,兔子急忙奔出大学校门,公园离学校并不远,骑车很快就可以到,飞驰的单车驶上了跨江大桥,桥下风光秀丽,凉意袭人。兔子骑进空荡荡的人行道,心急如焚加快了速度,忽见前方有人,她骑得太快离得又近,没意识到刹车却急急转了方向,单车猛撞上桥拦,兔子手一滑翻身掉出了护栏。 “哎呀——”兔子惊叫闭眼,湍急的江水令她魂飞魄散,身体悬在桥下,却觉得桥上有只手已经牢牢逮住了她:“别怕,我拉你上来——” 兔子寻着声音鼓起勇气朝上看,稍稍配合了一下便被稳稳拽回了桥面,真是有惊无险。兔子心惊肉跳擦着冷汗,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瘦高男士,他穿白西装,手里提着精致的黑色公文包,庄重的言谈举止透出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小姐,没事。” 兔子摇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表示自己还有急事在身:“我是粘粘的兔子,改天有时间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男士轻快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兔子:“原来是粘粘家庭成员,幸会,我叫七月,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与我联系,请自便——” 男士淡然微笑,把路让开,兔子接过名片,没有仔细看便匆匆装进口袋,抬头寻见自己的单车正停立在人行道的路中间:这个……是什么时候被扶起来的?兔子记得单车应该是被撞倒了的,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如果是这位男士所为,那么从他救人到现在的极短时间里根本没有机会去做……兔子好生奇怪,粗略检查了一下,车子也没有损伤,她顾不得多想,跨上车又匆忙上路了,嗨,真是个急性子啊,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服。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兔子反而轻松了许多,单车继续飞快前行,不一会儿,视野渐映出粘粘主题公园前门漂亮的牌匾。呼呼,凉爽的风吹来,一进公园就像从火炉到了冷库,舒适极了,幽雅的音乐在公园里轻响,令人身心润爽。粘粘剧院门口,年糕老远就跑下阶梯迎上前去,不等单车停稳,冲过去搂住了兔子,二人翻倒在地,唉,又是一对没心没肺的闺蜜。 “怎么才来啊。”年糕嬉笑着捡起兔子身上掉落的名片,“什么东西?” “哎呀,糕糕。”兔子翻身起来,将年糕压在下面:“还拿我开心啊,痛死了……” 馨馨跑过来连忙捂住脸:“快来人呀,大家都过来哦!” 云、祺祺、逆和小路寻声从剧院里出来,年糕跳到馨馨身边,猛亲了她一下:“喊什么喊啊,真是!” “发生什么事情了,参观团已经走了么,看来我还是没赶上,结果怎么样?”兔子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树叶。 “他们一口就答应了合作。”云回答。 “真的?太好了!大概也谈了不少条件?”兔子开心极了。 “嗯,财氏集团承诺让公园在最短时间内赢利,但是要分享公园的经营权。”逆不太高兴。 “糕糕!你同意了?”兔子又急了。 年糕显得无可奈何:“我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出卖我们自己的权利呢?何况我还要等你的意见嘛。” 兔子抱了抱年糕:“我就知道糕糕最聪明了,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也许哥哥那边会有进展呢。” 小路轻叹了声气:“姐姐这次也许放弃了一个难得机会,要我说,粘粘这样下去就是固步自封,缺乏外来资金,拒绝合作,甚至藐视别人的帮助,最终只会让自己陷入泥潭……” “路西法,你这样就不对了,你想违抗年糕姐姐的决意吗?”逆打断了小路,“合作?帮助?有谁不是想来分这块蛋糕呢?建这座公园有多不容易,姐姐的心血全在这里,这就是她的家啊。路西法你错了,粘粘从来都不封闭,大家原本就是从互不相识变成亲人,而且粘粘家庭人数还在增加,家族规模也会不断壮大。” “呵呵,逆,要算起来,我也是粘粘的元老了,我并无违背年糕姐姐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做任何事都需要有合作精神,个体的力量总是有限的,没有谁能独立完成一整套工作,更何况像这样一个上规模、上档次的大项目,不想注入新鲜血液,那是自欺欺人。” “难道粘粘这么多人还不够合作吗!” “好,粘粘是有很多人,但出力的有几个呢?我认为至少西粘那帮人没有资格入驻公园,还有,你说粘粘家庭继续扩张有点欠妥,家谱目前不是还在雷氏手里吗……” “够了!别再争了——”年糕跳到逆和小路中间,闭眼撑起双臂:“合作的事以后再说,但我必须提醒大家一点,真正有资格住进这里的并不是我们,而是雪仙小屋里的亲人,我不过是在替哥哥打理这一切。” 小路见状连忙拉住年糕的手:“我知错了,姐姐,我也只是提建议啊,如果年糕姐姐真的生气了,就请任意处罚,我路西法甘愿受罚!” “姐姐,我也有错……”逆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本来就是要坐下来慢慢商量的。”云笑着招呼大家,“饭菜都准备好了,边吃边聊?” 祺祺眼冒红心:“有饭啊,好哦!肚子又饿了!那些什么东西都别去想了啊,大家闹得多不愉快,唉,要我说啊,今天来参观的那个代表倒是不错啊,人挺好,还是个帅哥,嘿嘿……” 馨馨偷笑:“人家帅哥哥是有名字的哦,叫七月,你不知道。” “七月?真的假的啊?你怎么好意思直接问别人名字!”祺祺害羞起来。 “什么,七月,这么巧……”兔子惊讶。 “你认识他?”年糕问,兔子指了指年糕手里的名片,年糕拿给大家看:七月,就职于财氏集团。 兔子疑虑重重,回想桥上遇险的一幕不禁心有余悸,这个七月绝不简单。公园被觊觎,家谱又被夺,恐怕这是事关整个粘粘家庭兴亡的预兆…… 夜幕降临,城市灯火通明,经过整晚喧嚣,午夜的街道总算有了稍许平静。不知雷的怒气是否已平息,三个细长身影在路灯底下缓慢移动,天雷、刹雷和紫雷被赶出城堡已有一整天了。 粘粘家庭不顾后果的行为终于惹恼了雷,不过倘若就此激化两家矛盾必将造成灾难性后果,何况家谱还没有真正到手,雷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为了挽回声威才对三雷做出惩戒。 堂堂雷氏精英,流落街头的滋味除了尴尬还有更多不满和憎恶,三个人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依照雷的脾气,说让你“滚”,那一定是有时限的,到了天明时刻还不返回城堡赴命的话,那也将会罪上加罪。 “是该给粘粘一点颜色看了,否则他们会以为我们三个只不过受制于雷,敢怒不敢言。”刹那双拳揉搓,口喷寒气:“……哼,天使,你不要告诉我,你害怕雷,更怕粘粘。” 雪紫无精打采拖着步子,不高兴甩起脸:“你有本事可以证明给你自己看,天雷谁也不怕。” 天使根本不予理会:“刹雷,你饿昏头了,这是你应该说的话么,我可以当作没听见。” 刹那闷笑着从两人身边走开,恣意摇身哼起了小曲,幽婉凄伤的声音回荡像只漂浮的幽灵,不一会儿,他气急败坏挥起拳来,砸向路边一台自动贩卖机——砰!机器外壳被砸变了形,饮料从破裂的包装瓶里喷涌而出,流了一地,刹那取出贩卖机里的食品,独自狼吞虎咽起来。 “让他发泄。”天使无奈摇首,雪紫却不由自主盯着那些食物,肚子咕咕直响,她饥饿难耐,毕竟走了一天了都没吃半点东西,现在眼前发黑,两腿酸软,困倦的身体微微打颤。 雷警告过不准吃东西,这也是责罚的一部分。 天使看在眼里,只能向雪紫伸出手:“走——” 雪紫应了声,看到天使向她伸手,她有些不解,天使解释:“如果你觉得累。” 雪紫顿觉惊奋,腼腆点头,走过去抱起天使的手臂,矜持靠在他肩膀:“好,继续走。” 不知从何时起,如果说冰冷的城堡里也能够感受到火一样的温暖,那便是天使的怀抱,至少雪紫如此认为,就像现在这样依靠在天使身边,一切烦恼都可以遗忘,无论精神的痛苦还是躯体的损伤,他的臂膀总是充满了可以依靠的力量……在雪紫心中,菜刀哥哥是这世界上唯一值得信赖与托付的男人。 “谢谢你,菜刀哥哥……”雪紫面红轻语。 “不是说了不要这样叫我。” “好啦,我知道,偶尔就这一回嘛。” “一次也不行。” 寂静的大街中央,只有二人漫步在路灯下,刹那吃饱喝足,感觉无聊至极,他冷笑着跟上前去,忽然听到前面路口传出一阵人声,辨认出了是谁,他又迅速躲进了阴暗的巷道。 “哇,吃得好饱哦——”几个嬉闹的人影转过路口,迎面碰上了天使和雪紫,灯光下清晰可辨,一共四个人,天使认出他们是春、九和狼,还有樱,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没想到樱也在,于是打个招呼:“深夜组?有所耳闻。” “菜刀?”盛装打扮的小九口无遮拦,春忙拉小九的衣角:“哦,好巧啊,我们刚才去吃东西,正准备回去呢。” “菜刀已是过去,请叫我天使。”天使表情严肃。 “没错,我们就是‘春九狼樱’深夜组。”狼接话,他是四人中唯一的男孩。 “噢,听说过这个名字,我的记性果然还不错。”天使点头致意。 很快就没了话题,大家面面相觑,樱向雪紫微笑打招呼,雪紫却扭头不理,天使笑问:“你们,还有吃的东西吗?” 樱愣了愣不好意思摇着头,“春亲,你还有么?”樱转而问春,春搜了搜身,很遗憾也没有,“九妹?狼弟弟?”樱又问其他人,结果大家都没带吃的。 天使面含敬意略显尴尬,雪紫眯起眼、抱牢了天使的胳臂,她生平第一次尝到这般饥饿之感,可是如此靠在天使身旁,所有感觉仿佛又都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滋味,这一刻竟能如此美妙,以至于所承受的饥苦每增加一点,所享受的心甜就更多一些。 小九大概明白了情形,吞吞吐吐,“哦,差点忘了,刚才从饭馆里出来,俺顺手牵羊拿了一根香肠,虽然就一根——”小九从衣服夹层里把东西掏出来,递给天使:“不过真的很好吃,尝尝。” “多谢。”真是意外的惊喜,天使郑重接过香肠,送到雪紫面前。 “给……我?”雪紫有点惊讶,难为情地侧过头:“不要。” “人家一番好意,快拿着。”天使劝她,“回去之后如有怪罪,由我承担。” 香肠的诱惑力实在难以抵挡,雪紫迟疑着,天使便把香肠递到雪紫嘴边:“怎么,要我喂你啊。” 雪紫轻快摇头,接过香肠,小心咬了一口,不知不觉却已脸红了。 气氛好像轻松了许多,并无异常,天雷和紫雷究竟在搞什么啊,两个纠缠不清的家伙……刹那从巷道口探出头,暗自冷笑,积累的怨气让他两眼充血,他恨不得立刻变成午夜里的一只吸血鬼,那种爽快定会令他欣喜若狂,这强烈的愿望没有任何人会比他更能体会到了……偶然注视到灯光之中的樱,刹那不禁仔细观察起来:那不折不扣的娇柔,那完美无瑕的身姿,如假包换的女人……哥哥?呵呵,这令人畏惧的障碍,这荒谬的身份,或许某一天会产生惊奇的结果哦。 已是午夜时分,深夜组成员准备各自回家休息,樱和春也要回雪仙小屋了,正将与天使告别,远处渐渐响起一些奇怪的声音,寻声张望,街的尽头浮现出许多模糊跳跃的影子,啪嗒、啪嗒,走动之声糟乱无序并极快增强,随着众人奔跑的声势,黑压压朝这里接近。 他们过来了!天使急忙带雪紫退回人行道,深夜组四人也迅速闪避到了路的另一边,那一大群人嚷闹着从中间的宽阔大道奔腾而过,分不清是些什么人,数量到底有多少,只听到基本是男人的呼喊声,快闪之后毫无停息奔向前方。 “什么东西。”天使嗅出了异样,大家返回街中心张望,那些远去的人群只剩下了散乱跳动的影像,惊疑之中,听到后方忽然又继续传来相同的奔跑声,大家转身散开,几个人影从深夜组面前飞快经过,竟有狂人猛撩起小九的裙子,而后吹着口哨嬉笑闪开。 “哦呀!”小九慌捂住裙子,顿时面红耳赤,她两拳紧握,对天怒喊,即放出一股龙卷风,呼啦啦猛向前咆哮吹去,眼看就要追上了,几个奔跑之影却忽然半路消失隐匿在了奔跑大军里,龙卷风回旋了几圈终又消散开尽,幽暗的街道已空无一人,小九沮丧喘气,前所未有的迷惑也冲击着在场每个人。 “最近怪事真不少,难得一见的深夜聚会啊——” 一声轻唤勾起了天使的注意,夜幕灯光下,一个柔美倩影翩然走来:“怎么,不欢迎我啊。” 天使显出少有的欣然神情,他松开雪紫的手,投入另一个暖怀—— “菜刀。” “溪子。”天使深情紧拥,在这沉寂的午夜时光,忘记了危机感,也不在乎纠葛纷争,只留下了一切神秘莫测的直觉……雪紫感伤静立,只能脉脉守望这原本醉人的夜晚,现在它却是属于天使和怜惜的。 第五集 出现!恐怖的使者 遥远的山峦隐约传来狼嚎,夜色凄凉,城郊昏暗的街区寂静无人,突然一声“救命”窜出狭窄的街巷,慌乱的脚步声与急促的呼吸声在大街当中回响,孤影一边脱下扭断的高跟鞋、一边瑟瑟发抖朝后张望,幽暗的巷口渐渐浮出越来越多的黑影,“救命!”女子沙哑的呼喊声凄厉锥心,腿脚逐渐不听使唤,随风飘起的长发不知不觉变得像沉重的枷锁,慢慢的就连大脑也无法驱使身体移动,只觉得有人在身后猛力拽她的头发,僵直的身体终于停止了前进,女子惶恐的脸潮热如水洗,仅存的知觉里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束缚着她身体的各个部位,模糊的视线里又有更多黑影向她靠拢: “现在,我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 狂野之声如魔咒,那些黑手立刻喀嚓作响,女人一声惨叫,整个夜空久久不能平静…… 清寒的早晨,湖水冰澈,湖面腾起淡雾,空旷的山谷回响着幽婉的琴声,雪仙小屋还没有迎来第一缕朝阳,仙独自坐在湖边弹奏古琴,湖水打湿了双脚,清风吹拂黄白裙衫,琴架之上排列着荧光闪闪的占卜牌,它们的相对位置正随着琴弦振动的节奏产生细微变换,樱、春和若静守在小屋,给亲人们的召集请柬已经发出。 近来,连续恐怖杀戮事件引出一个神秘团伙的存在,他们是谁,来自哪里,杀戮动机和目的都不得而之,根据目击者的统一描述,这个神秘组织手段残忍,战斗力强悍,就像是一支恐怖军团。樱终于明白了若之前“被围攻”的事实,若能得以逃命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而当前保护若在内的每个亲人是粘粘家庭必须承担起的责任,无论敌方是谁,粘粘必将全力以赴誓不退缩。 纤细的手指从琴弦轻抖微落,仙突然睁开眼睛,占卜牌快速移动,湖对岸幽深的树林里风声变幻,像沉郁的箫声与琴声对奏,琴音在稍颤之后曲调轻展,仙稳住了心绪。 “不行,我出去看看!”春坚持让樱留下来照顾若,自己奔出小屋来到湖边,春双臂朝向湖面轻抬而起,手掌随风释气,湖水似被拍抚一般立刻有了反应,荡漾着的水声与琴声节拍渐成合奏。 “春亲!快回屋!”仙回首,琴声由缓变急。 “仙亲,集中精力!我来帮你!”春纵起水波,浪涌紧随琴声起伏,这片湖与雪仙小屋相依相伴,也因此有个与“亲爱的三人组”相对应的名称——春霞湖。 “别怕,若若,我在这里——”樱抱紧浑身哆嗦的若,追逐者的脚步仿佛就在附近,春和仙的处境更让樱惶惶不安。 噌!噌!仙的占卜牌突然一个个竖立起来,像被磁铁吸引,一齐倾斜转动,直到在极小的平衡角度内剧烈晃动,方向终指春霞湖对岸的树林。春凝神静立,海绿裙衣随风烈动,白嫩的脸和胳膊浮出细小水珠,分不清是水气还是冷汗;仙凝目远视,十指镇定挥弹,湖风将她两袖卷起,白皙双臂已然疲劳绷紧。水琴之声越奏越急,对岸树林里跃动的影子渐出遮蔽,一个,两个,五个,十个……数不清的黑影充斥幽林,唰地,其中一个奔蹿而出,跃上湖面,朝着小屋飞闪过来。 仙拨起琴弦,一声喝令,一张占卜牌旋弹而起擦撞空气,如刀刃划磨直刺,激碰至湖中央却扑了空,那飞影竟懂得避闪躲隐,在被魔卡触击前藏进水雾销声匿迹,卡牌飞转飘移,对岸林中又接连跃出数十黑影,仙急奏一曲,魔牌纷纷四散弹出,像利箭穿透水空,飞跃的黑影逐清渐晰,仙冷汗如雨,周身被寒气压迫,暗雾之中突然伸来一只手——“嘿嘿,够柔嫩!” 仙被摸了脸,恶影迅疾闪现又腾跳至湖面:“美女,来认识一下,我是石头。” 仙表情轻颤微动,面容泛起一丝激愤红润,双手依然一刻不停弹奏着,琴声驱动追击之卡牌回旋飞抵。 “仙亲!”春配合弹起水波,湖面顺势卷起大浪,那可恶的石头竟轻易躲开双重攻击,在湖上旋闪快飞,好不自在。 合击正当时,湖水激烈翻腾,湖底渐涌上浮一团巨物怪影,哗啦,湖面猛破浪口,一头巨型湖怪携沙带泥冲出了水面—— “什么!”狡猾的石头这回躲闪不及,竟被生猛大嘴一口吞掉,湖怪口含血影,怒嚎溅血又钻沉入湖,惊天浪涌之中已听不到一声嘶喊,不愧是守湖巨妖,干得漂亮! 水琴声愈变愈急,樱和若掩耳紧拥,春臂抖腿颤,仙的神经与手指也已达到极限,忽听崩裂之响,琴弦断了一根,仙紧张起身,湖面群影在行进中纷纷散开,从对岸的树林里又飞闪出一员大将:唰、唰、唰,竟瞬移跳跃至琴前—— “我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一个粗高威猛的男人模样从仙、春二人之间撞擦而过,无影利器瞬时爆撕划开仙和春的手臂,溅喷出两道温凉血迹。 “你是什么人……”仙痛捂伤臂,背对而立。 “阿熊。”那男人在屋前停步回答,他挥手前指发出一束黑猛冷光射向雪仙小屋,冷光突破屋门急急爆燃,小屋轰然炸响,传来樱和若的惊恐惨叫。 “樱亲!”湖畔响起仙和春撕心裂肺的痛吼,火光冲天,弥漫的浓烟吞没了雪仙小屋。 山的另一侧,雷氏城堡依然延续着往日宁静。铛,铛,轻轻敲开房门,小天端着美味的饭菜来到可可身边,她今天显得非常和顺又带点兴奋。 “雷给的都是城堡里的佳肴,来,快吃,嘿嘿……”小天把餐盘放在桌上,可可正坐在梳妆台前:“过来,小天,我先给你梳头,待会儿我们再一起吃好不好。” 可可拉着小天坐下,小天使劲点头,心里美滋滋的。可可发现小天已经好多天没洗头了,再一闻,身体也是一样,于是劝她去洗澡,小天满口答应,但她一定要和可可一起洗,可可不好意思,以前她们二人虽然生活在一起,但从来都是单独沐浴的,小天不从,她在可可怀里撒起娇来,好亲热的一对啊,这一幕竟又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雪紫逮个正着。 雪紫再也忍不了直冲进来,小天顿时吓得钻进可可怀里,雪紫气得直发抖,她把可可推到床上,随手便给了小天一记耳光:“好呀!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雪紫姐,这不关小天的事,是我让她……” “住口!”雪紫不听可可的解释,立即召唤司徒,小天哭摸着红胀的脸不敢动弹。 “呼呼,什么事,主人。”司徒应声进来。 “这样的宠物,留着实在没什么意思……”雪紫左思右想,忽然心生一计:“司徒,我就把小天送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待她哦,要像个男人……” 司徒呆滞不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与小天相处久了,司徒越发觉得她可爱。 “快把她带走!”雪紫气呼呼催喊,司徒“呼呼”点头,迅速抱起小天奔出房间。 “放我下来!”小天的哭喊声向着城堡下层传去,看到可可难过的表情,雪紫顿时觉得畅快淋漓。 城堡底层,中央大厅内气氛宁静,雷对天使等人能够自觉按时回堡的行为很满意。 “希望你们能体会到这层涵义。”雷品着茶,轻晃茶碗:“长辈的谆谆教诲都是为了督促孩子健康成长啊。” 刹那还在沉默赌气,天使沉首应答:“是的,大人,我们会谨记这次教训,关于城堡安全措施的问题,我会让刹雷认真负责起来,只要假以时日……” “怎么,天雷,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没有自信了,我说过不希望同样的事再次发生。” “大人,我所指并非粘粘家庭,而是觉得雷氏可能要做好应对任何潜在威胁的准备……” “好了,我不管其他,把家谱给我拿来,这才是最紧要的。” 雪紫神清气爽的来到中央大厅,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恐怕家谱没那么容易拿到,可可她根本就在戏弄我们,我才不信她有什么家谱。” 雷稍显不悦:“紫丫头,你也沉不住气了,我交代给你的事,你只要尽力去办就好了。” 雪紫倒是很想尽快了结这件事,把可可关在这里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在招惹粘粘,何况家谱对她和天使来说毫无用处,只是雷自己想要罢了,不过就算她再怎么逼迫可可也未必能发现什么线索,雷何不直接告诉他们家谱藏在什么地方呢? “敢问雷大人,令我等劳师动众的粘粘家谱到底是什么东西……”天使斗胆进言。 “天雷,你怎么不问我,家谱到底有什么用。” “不敢。” “很好。” 雷没有做出任何解答,刹那却起了疑心:看来雷自己也不知道粘粘家谱里有什么秘密,或者是他想从这种不确定之中得到某种确认……总之不管雷有什么目的,被摆弄的人向来不会得到好下场,至少刹那认定了这一点,而且他并不认为粘粘家谱能对雷氏发展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现在还是未来。 城堡底层的一扇小门敞开,出门便是荒山野岭,偏僻的小路繁花似锦,任凭小天挣扎叫喊也挣脱不了公主抱,司徒几乎一路小跑来到离城堡不远的一个池塘边,确认四下无人,他这才把小天放下,山中林木茂密,光线昏暗,小天埋头痛哭:“呜呜——” “走,趁雪紫大人还没有来,呼呼。”司徒拍拍她的肩膀。 “什么?”小天抬起头来,抹着眼泪:“她不是让你……” “呼呼,怎么可能,你我好歹也是多年的同伴。” “可是你放我走,她会饶过你么……” “放心,呼呼,主人会原谅我的,而且我相信她也一定能原谅你。” “呜呜——”小天哭站起来,忍不住扑进司徒怀抱:“不要,我哪里也不去!我早就无家可归了!” 司徒轻声叹气,安慰小天,山中隐约传来阴郁的响声,似乎是雪仙小屋那边山谷的动静。 阳光掠过春霞湖,水气渐消渐散,原本清净的山谷却显得萧瑟沉闷,阴冷的风四处回旋,雪仙小屋爆破的墙门还冒着缕缕青烟,客厅里倒塌的陈设依稀可见,风吹散了倾斜桌面上布满的灰烬,桌子轻摇微动,哐啷一声,桌翻尘散,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若爬坐而起,除了客厅正墙破损,经受住暴力轰击的雪仙小屋仍屹立不倒。 若浑身困痛,手脚多处擦伤,已无力动弹,惊恐之下,忽然想起了樱,她紧张环顾四周,不见樱的影子,回想房屋被炸的前一刻,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樱还紧紧抱着她……若心里不禁酸楚难忍,她感到手心黏湿,翻起一看,双手竟沾满血迹……遇袭之时樱正握着她的手啊!若的心猛然抽动,泪水一涌而下,她不敢相信……昨晚还和她睡在一起的樱,就这么没了! 湖对岸传来隆隆响动,一批又一批人影从林荫源源不断涌向阳光照射的湖滩,他们踏着不相协调的步伐,像吹响号角的部队一般,沿着湖边向雪仙小屋进发,吼哧,吼哧,嘈杂声如临集市,不规整的装扮像马戏团里的小丑,凶悍的步调又似野蛮的兽群。 若目瞪口呆,耳边刮起一阵冷风,湖边又现出阿熊的身影,他正踱步朝小屋走来,若吓出一身冷汗,两条腿却还紧压在砖石下动不了,须臾之间,若的身旁左右晃过两股暖风,伴着血腥和体香,挡在若身前的是春和仙的背影,二人已是衣残体破伤痕累累,似乎是与阿熊历经连番恶斗,她们站都站不稳了。 “我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阿熊迅速移动身形,渐成一团火光,与其麾下人潮呼应,这阵势骇人听闻,仿佛顷刻之间就能将雪仙小屋铲平。 春和仙抱定了必死决心,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守护小屋,屋在人在,屋毁人亡,筋疲力尽的若唯有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深深祈祷。 冷风呼啸,天幕骤变,从湖畔掠过的绛紫霞光将小屋与草地映照得一片炫幻,正向小屋挺近的阿熊火团突然崩裂溃散,似遭到无踪无影的攻击,飞速躲闪的阿熊在紫光照耀之下被连连击中,他吐血狂嚎立刻闪隐而去。霞光浮过山谷,在雪仙小屋前汇集成一个人形,恢复光泽的暖阳浸润了他飘逸的紫发,春和仙惊喜呼喊:“凤!” 湖岸同时响起连环爆炸声,阿熊的追随者们发出阵阵哀嚎,慌乱中倒下一片,向恐怖人群撒遍怒火的侠客们正踏着湖水赶奔雪仙小屋—— “你们来了!” 出现在春和仙眼前的是小九、小紫、灵灵、悠悠、李子、零、夏夏和怜惜——粘粘的亲人们! “赶的早不如赶的巧。” “嗯,凤哥哥也在,大家又聚在一起了啊。” “还缺很多哦,不过由我们来应付已经足够了呢。” “先帮助春姐和仙姐,她们受伤了。” “春春、仙仙,你们要不要紧,我们已经发出援救信息。” “别担心,其他亲人也在陆续赶来。” “已向东粘发送紧急情报,希望年糕姐姐及时做好防御措施。” “当务之急,我们一定要守住雪仙小屋!” 被击垮的阿熊队伍四分五裂,他们狂奔滥吼退回森林。若挣扎着从废墟中站起来,迷失的泪眼久久凝滞,虽有众人抵挡恐惧,可他们保护的却是雪仙小屋,此时此刻若能够体会到自己是一个外人,唯有凤的背影满含她所能祈盼的亲切。 粘粘维系已久的和平之家终被攻破,历史曾奏响的血与泪之歌将再度变奏重演,粘粘家庭注定要做好一切准备,要么接受命运安排,要么向其挑战…… 来,涣散的粘粘家庭,你们根本不是对手,现在,我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 第六集 惊异!凤翔樱舞时 充满山谷的紫霞渐褪,朝阳笼罩雪仙小屋,受伤的仙和春都因体力不支而昏迷,诡异的人群随着阿熊的离开而溃逃,他们隐匿在了莽莽丛林之中。 翘望碧绿的湖水,这瞬刻的平息依然难以抑制心头的惶恐,若的目光久久停落在湖边,凝望着那静立的背影:凤,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哪怕只有一眼……若心中呼唤。 “战友!我在前往小屋的途中被包围了,就在森林深处,快来支援!” 山间传来紧急的回声,凤侧耳倾听,若的喘息声同样将他吸引,他侧目停顿了数秒种,却不再有一分迟疑,他移影前行,冲上湖面,化作紫光飞进了森林。 “凤——”若忍不住嘶喊,无助之泪早已干涸,大家这才注意到有人困在小屋里,得知这位就是新来的若,大家帮忙搭手把她救出了废墟。 雪仙小屋构造极其坚固,这一次竟会轻易被损毁,可见遭遇的攻击力度绝非寻常,根据受损情形和破坏程度来看,这与轻型炮弹的打击力别无二致。如此厉害狠毒,那个阿熊到底是什么人物,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就是来犯的罪恶组织的头目。 深山密林,鸟兽无声,纷乱的黑影穿行于树木之间形成环围,负剑者side被困其中,他屡次突围都不见成功,四面重重的人网与林木相连犹如天堑不可越,这些神秘人个个强悍非凡,决然不给side留活路。 “杀!”他们一哄而上,有抽刀举剑的,有挥鞭舞棍的,也有掷镖射箭的,更有开枪放炮的,side纵然能在枪林弹雨里游刃有余,却始终无法驾御攻守之势,他已渐渐招架不住,突然一柄弯刀从背后劈来,side猝不及防,那弯刀砍中他背上的黑曜石夜光剑鞘,火星四射,一股强光从那黑剑散出,惊慑众目,side前跨一步,摸向背上之剑,心中却忧郁不决,忽见树丛间隙浮跃紫光,side立刻松开抚剑之手,颜惊心悦:“战友!” 一缕紫冷光从林间、人群里缠耀开尽,瞬间化身紫风衣护向side,话说这援兵只有凤吗,没错,凤一人就够了。 side与凤携手并肩,黑剑之光与紫光交相辉映。攻还是不攻?林中响起了熊吼之声,众人似接到命令立刻纷纷退散,像阵阵狂乱不羁的风从森林里消尽。 “战友真是及时雨,如果再晚来一会儿,在下恐怕要被剁成肉酱了。”side长舒了一口气。 “阁下严重了,若是晚点的话,只怕是会见到血肉横飞、尸积如山的惨象了。”凤摇首轻叹。 “呵呵,战友说笑了……我们言归正传,小屋那边的情况如何,战友对目前的态势怎么看?” “春和仙被刺伤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事情并不简单,可能又会像上次那样。” “不能再犹豫了,我的战友!我跟你提到的事,你再考虑一下……我还是直说算了,战友应该立即让若姑娘离开雪仙小屋。” “一个无辜的女孩,不能让她去担负罪责,阁下的意思,我不会赞同。” “好……我尊重战友的决定。既然你来了,我也不必再去雪仙小屋,这是我研制的创伤药,前一次的伤就是用它治好的,对仙和春也许会有用,你带上。” “side……” “战友,保重。” side从行囊中取出一只药瓶交了凤。森林冷寂下来,凤的眼中透出丝丝忧虑,side虽心有所虑却只能选择独行。 每当危难来临,凄寂的触觉总将伴随左右,在这踌躇不安的片刻,凤的心再次陷入无尽的迷惘,是去杀死那些叛变了的灵魂,还是保护身边所认为最重要的人,如果必将以悲惨的结果作为代价,他宁愿自己首先得到永久的安眠…… 眼前飘起了漫天飞舞的粉红花瓣,神经一阵刺痛,凤栽倒了下去。 草木葱绿,清澈的溪水沿山脚奔流,顺着溪流方向,少女满月不知疲倦朝前奔跑,她是粘粘家庭里的一位亲戚关系错综复杂的亲人,她此次赶往雪仙小屋,一来是接到有关罪恶组织的消息,二来是要去督促仙仙早日完成做给她的新衣——她已经很久没有一套像样的衣服可以穿了,虽然她人懒不假,可自己的针线活儿实在不怎么样,又讨厌花钱去买,谁让仙仙是天底下手艺最精湛心肠又最好的裁缝呢,嘿嘿…… 跑着,跑着,快到山坡的转角,前面隐隐传来杂乱的人声,满月停步悄悄走近,她听见有人在疯吼—— “快点!” 满月藏身在岩石后面,探头望去,溪水转过的一片滩涂上聚集了十来个黑衣人,有个和满月一般大的女孩子被围在中间,女孩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正惊恐万状求饶哭泣。 “抬起头来,小姑娘,再不顺从,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不要太难为她,桃色,一定要让她自愿,本人从不喜欢强迫,哼哼……” “嘿!大哥行事就是与众不同,兄弟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是当然,真,还有亚,你们都学着点。” 真是一群恬不知耻的臭男人呐!满月气冲难耐,箭步跨出,大喊“住手”,却一不留心踩到碎石,翻身滑倒。 “噢?”黑衣人纷纷回头,先是不约而同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满月爬起身来,疼得揉揉腿和腰,黑衣人放松警惕之时,被困女孩突然挣脱束缚跑到了满月身旁:“救救我!” 哄笑渐止,阴风阵阵,眼看黑衣人聚拢过来,满月护住身后女孩:“你们想干什么!看见满月大人,还不快快闪开!” “什么满月,没听过,这位是我们的为大哥。既然来了就不要着急走,你这姑娘也不错,你不如乖乖留下。” “我也不认识什么你们的‘为什么’大哥,哎呦喂!听好了,我的亲人遍天下,你们要是敢得罪我,粘粘家庭不会放过你们!” 满月一身冷汗,难道眼前这些家伙就是罪恶组织?满月心里只想到一个字,跑!她忽然朝山坡上打招呼:“哎呀,红叶奶奶,我在这里!” 众目望向山坡,满月拉起女孩的手转身便逃,满月飞跑起来的速度一直是无人能及,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用场,随着溪流的节拍,她们一隐一闪,几道黑影迅速追赶了上来—— “别让她们跑了!”“熊大人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杀掉她们!” 剑光围追堵截,寒光闪闪出击,少女之血突然喷溅而出,满月一声惨叫跌倒,溪水被染得殷红片片,跪在一旁的女孩痛哭,黑影围上前来准备斩尽杀绝,却见满月之身逐渐溶解与溪流混为一体,忽然腥血激喷,血溪卷起女孩、冲开黑影剑阵,立时破散成一团腥雾,两女却都已不见了影子。 山谷瀑布附近,朦胧水气里走出一个戴帽子的男孩搀扶着一个女孩,女孩惊望:“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你瞧那边,那就是雪仙小屋,我们已经安全了。”男孩指向湖岸,晃了晃脑袋:“哎,我是满月呀!哦,对了,现在你应该叫我米团,嘿嘿,刚刚好险,幸好我有马甲,真是大难不死啊!哦,你叫什么名字?认我做你哥哥,怎么样?” “马甲?”女孩莫名其妙,原来满月并没有死,还忽然间变成了男孩子,她点头答应:“我叫千年,谢谢你,米团哥哥。” 据说家族界拥有多重身份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能够在极短时间内自我切换,而这些不同的身份就被称作马甲。 晌午的风携着枯草气味拂面而过,干涩的脸上布满汗珠,就连脊背也湿透了,少女奈奈停住脚步,轻声喘气,疲倦的眼神依然明媚动人,透过树叶间隙依稀能够看到雪仙小屋的残壁,大家正在忙碌修理,莫非小屋已经出事,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奈奈心中惆怅,忽然觉得有个冰凉的东西抵着她的背,奈奈站住不敢动,冥想之下竟看到身后一个穿黑袍的男人正提刀指着她,不知不觉已将她的上衣划破露出白嫩的肌肤。 “闭上眼,小妹妹。” 黑袍男闷声浑厚,宽而沉的钢刀触滑体肤,反射着阳光却寒凉刺骨,稍有不慎,奈奈的身体便会被撕裂,由不得她反抗,只能任人宰割。奈奈惊恐绝望,危急之时飞来一道闪击,劲力卷起宽刀并分毫不差为奈奈护体,一个灰衣女子出现在奈奈身旁,她手缠锁链挟制住钢刀:“谁敢欺负我家奈!” 奈奈连忙躲进锁链护墙,欣喜抱住了女子:“伊伊!” “对于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我向来不会下重手……今日猎艳就到此为止,我是峰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的名字,我会再次光临的,美女们,再见喽——” 黑袍男轻笑起刀,不费吹灰之力断开链墙纠缠,化作一阵狂风,从飞沙走石中遁去形影。 “峰少……就这样放他走了?”奈奈摸着被撕破的衣服愤愤不平。 “那能怎么办,他很可怕……”伊伊缠起破损的锁链,不免后怕。 “伊伊,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啊,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去。” “不……粘粘有难,我不能只顾自己的安危。” “那好,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和我一起去,伊伊,小屋里人多,也有个照应。” “不了,那是你的家庭,我还是算了,如果天黑以前见不到你,我再走,你也不用找我,好了,就这样——” 伊伊脱下自己的衬衫给奈奈换上,自己则穿上那件破衣服,目送着奈奈下了山坡。 雪仙小屋的修缮工作正在紧张进行,预计天黑之前便能够完工,毕竟小屋是亲爱三人组的唯一住所,也是亲人们聚居的重要场地。 仙和春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还好她们伤得不重。仙精通医术,小屋里存放着很多医书和药材,通常亲戚们无论大病小病的都会来小屋让仙医治。说到仙的医术,她自己总会腼腆地告诉别人那完全是她男朋友教的,仙的男友是个通晓各类医学的厉害人物。 接到请柬的亲人们先后赶到了雪仙小屋,他们无一例外都在途中遭到了罪恶组织的袭击,很多都是忍痛割爱以牺牲一个马甲身份才得以逃脱。 在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当中,若觉得自己没有可以交流的语言,她除了对凤的惦念,心里还担忧着樱。整理房间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樱的踪迹,若不敢开口跟别人提樱的下落,可那些自称为亲戚的人却也对樱的行迹漠不关心,这令若感到奇怪,也许他们的注意力现在都集中在罪恶组织那里。 “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忏悔什么?”怜惜反复斟酌这段字句,疑惑不解:“r、u、o,是他们的代号吗?” “我们大可以将其命名为ruo组织,列入黑名单,正式向外界通报。”李子拿笔记了下来。 “通什么报?惟恐天下不乱啊!”炎敲了敲李子的头。 “李子说的没错,纸包不住火,只有联手反恐组织才能减轻粘粘的压力,我和我老公都同意这么做。”凝凝举手赞成。 “我看,现在关键问题是要认清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粘粘无法处理的外界一样无能为力,我们应该清楚这一点。”零认真分析道。 “嗯,他们明显是冲着粘粘家庭来的,我们有责任平息这场祸乱,不过……似乎力量对比太过悬殊了,大家都沦落到了用马甲逃生的地步……”奈奈不禁又为伊伊担心起来。 “我认为这不是一次偶然事件,罪恶组织很可能是被诱饵引到这里来的。”脉脉提醒大家。 在保持了很久的平静生活里,除去与雷氏家族的争端,粘粘家庭并未与其他家族或组织有过纠纷,那么能够招惹如此庞大的恐怖势力的,到底会是谁呢……众目不约而同转向了若。 “真是无风不起浪啊,早就听说小屋里来了个不速之客,现在总算弄明白了。”“别乱猜疑,若若她也是受害者啊。” 一时间,小屋的气氛令若感到窒息,她明白自己该何去何从,在这个家族存亡的重要时刻,即使不是敌对力量,身为一个外人,她的存在也是多余的。身体的伤已完全康复,若没有理由再待在雪仙小屋,何况樱生死不明,这更让她寝食难安,也许离开才是正确的抉择,趁他们还没有下逐客令,继续开启漂泊的旅程。 夜晚幽静的森林里传来野狼嘶嚎,黑暗之中隐飘晶莹闪光的粉红花瓣,樱从树叶堆里爬起,抖落身上的泥土,长发披落,荧光映照出她的秀容。记不得昏迷了有多长时间,樱觉得头还微微作痛,浑身湿漉漉的像是淋了场雨,她昏昏沉沉朝前走,渐渐辨清雪仙小屋的方向,这片森林是她常来游玩的地方,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知道该走哪条路。 每当危难来临,当一个人沉浸在恐惧之中,心里却充斥着莫名忧伤,樱对天祈祷,但愿这一切能尽快过去,从黑夜踏入白昼,留住温暖,拥抱阳光雨露,好幸福……又好害怕,怕重见光明之前会被凄寒的阴暗完整吞噬。 远离了清冷的湖水,告别了陌生的小屋,若拖动疲惫的步子来到树林边,要想走出山谷,这里是唯一的出路,夜云杉茂密绵延,挺拔松木宛如一个个武士矗立在湖边,守护着小屋。 寒夜不见月光,林间漆黑难辨,木气之中飘来一阵淡香,隐隐听到了轻移的脚步声,若忙躲树后探首张望,尽管只能看到人影轮廓,可她已经感觉到了,那不是别人,正是樱,她还活着。 “若若?” “我还以为你……” 若惊疑探身,樱欣然走近,两个人缓缓拥抱,一时之间她们都觉得好累好累。 “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见到你真高兴……” 若的体香依然妙不可言,樱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里闻过这香气,竟熟悉得令她心境安宁。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太危险了,走,我们一起回去。” “不,让我静静待一会儿就好……” 若紧拥樱之身,片刻的温柔让她失去知觉,仿佛一切苦痛都能化作乌有。 “只有你才会意识到我的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亲人了,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无论生死!” “若若,我们已经是好姐妹了不是么,我答应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樱轻柔安抚,心里已猜出个大概,若一定是被迫离开雪仙小屋,她孤苦伶仃的能去哪里呢,如果遇到罪恶组织该怎么办?樱这次回去必须和大家当面谈清楚,她要让若安心留在雪仙小屋。 沉醉于拥抱竟难舍难分,樱侧耳听音,树丛里嚓嚓响起铁链摩擦之声,未及转身,一条长锁链从背后瞬急闪来,樱顿感寒痛,冰链套锁住了柔颈,藏匿黑暗的阴沉之音牵引着锁链的另一端:“我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 樱痛苦不堪,纤手抓不住冰滑的粗链,她支吾推开若:“快走,若若,我不行了……” 若颤颤巍巍松开怀抱,长不见尾的锁链猛然回缩,力拉之下痛得樱呼喊不出,牵链之影浮出暗丛纵身跳起,空中链圈盘起几个来回、迅猛牢靠缠紧了樱之柔躯,链鞭同时击开若,将若弹倒在地。 “放开她!”若流泪爬起,魔链之力正在撕裂她犹然拥抱的温体,若心如死灰决然抽出匕首,黑夜中划起一抹玫红之光,若竟持刀戳向自己:樱,你答应过我的,永不分离…… “若若你……不要……”樱心惊挣扎,身体却被捆得越来越紧,终于手脚瘫软,垂下头去,窒息而死的前一刻竟让她心疑思情。 心中怎会如此思恋?樱之身燃燃蒸腾,幽淡而出紫气光雾,瞬间霞紫冲袭整片树林,寒铁冰链在紫火中熔成灰烬,被瞬爆震飞的袭击者惨叫一声撞树跌倒。 紫光透过松林洒落湖面,照耀着雪仙小屋分外绚丽,小屋里欢欣鼓舞:“樱亲回来了。” 若落下匕首,沉浸在紫光渲染的温暖空间里,长发飘飘的形影逐清渐晰,明明是樱,若却目惊声颤:“……凤?” 冷叶沙沙坠响,袭击者流着血泪发出声声卑弱的女子喘息,锁链缠起乱发裹着血体战栗而起,突然链碎身破,竟是一柄宽刀穿心而过,血躯仰起惨面一命呜呼,一道黑影抽刀断链隐匿林间:“她已经没用了——” “伊伊?!” 绚烂紫光在冰空冷气里沉消、散褪,凝起无数晶莹粉花红瓣恣意飘行,凤倒身跪下,在花雨中瑟瑟发抖,冷暗之林里渐响起樱悠长凄悲的哭泣。 没错,樱就是凤,凤就是樱,据说这樱花在紫光中漫天飞舞的奇异景象就叫做凤翔樱舞…… 第七集 最强!天使对阿熊 若搀扶着樱回到雪仙小屋已是午夜时分,亲人们都各自回家去了,只留下春和仙一直等候樱的归来。 和樱一起回来,意味着再一次的流浪暂时结束了,至少今晚还可以睡在雪仙小屋,睡在樱的身边,可是若心里很明白,她不可能总是依靠樱,她依然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迟早还会被赶出去,即使樱求情,她也不愿在怀疑的目光里生存,更不稀罕这乞讨一般的寄居生活,只是现在,这一夜,她想安静度过,在微妙的不可思议的错觉中度过,只要当她想到自己正躺在樱的怀抱中,而这个人就是凤…… 凄寂的深夜,心迷意乱,虽然从若的体温里得到仅有的一丝安慰,可樱的心却早已坠入忧伤的深渊,不知伊伊的事该隐瞒多久,让奈奈知道的话等于是杀了她……樱必须将这个秘密留存在心底,这是她跟若约定好了的,除非……除非罪恶组织还将以更卑鄙的方式来毁灭更多心灵。 睡梦中嘶喊拼杀、片片血光,樱的视野里满是恐怖的刽子手,亲人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血淋淋的场景挥之不去,樱辗转反侧,胸闷不已,感觉被谁掐住喉咙,不能喘气,她想大声叫喊,却已经完全陷入梦魇之中不能自拔。 床灯亮了,樱突然清醒过来,发现仙竟压在她身上,双手正勒紧她的脖子,血眼凝视着她,表情充满了愤怒,樱不由得抓紧仙的手,仙的伤臂正在流血,樱快要窒息了:“仙、仙亲……” “什么情况……”若正按住卧室灯的开关,她的手在颤抖,她想帮忙把仙推开,可是仙就像神志不清的野兽死死缠在樱身上,任凭若怎么使劲也拽不动,眼看樱就要没气了,若心急如焚握紧了匕首,忽然背后“哇”地一声,若不知被什么东西猛然咬了脖子,头发也被揪了起来,若痛得身体后仰,视线里一晃而过,背后偷袭者竟是发狂的春! 春猛扯住若的头发,张开血口扑了过来,若急抽匕首,刀柄顶撞春腹,春惊吼一声昏趴在床,伤臂将床单渐渐映红,若喘着粗气,摸了一下被咬的脖颈全是血,她顾不得擦拭,回到樱身边,樱微弱的眼神在向她哀求——不要伤害她们,若哪肯罢休,举刀便猛敲仙的后脑,仙双手一松昏死过去。 噩梦萦绕着雪仙小屋,樱搂着仙和春痛哭流涕,呆坐在一旁的若惊悸之余不免替樱感到难过,床铺布满了仙和春的血迹,悲痛之中的樱忽然想起了side交给她的创伤药。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黎明时分的雷氏城堡已进入全面警戒状态,天一亮,天使等人便被召唤至中央大厅,雪仙小屋遭袭之事第一时间惊动了雷,毕竟两家一衣带水,可以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回大人,已向外界通报,名称就叫做……罪恶组织ruo。”天使汇报了事件的最新进展。 “能够轻而易举攻破雪仙小屋的人,绝不能低估,城堡与春霞湖只有一山之隔,我怀疑他们也会为了家谱或者其它原因对雷氏构成威胁。”刹那禀奏。 “这一点的确需要考虑,我见过,他们有好几百人,是个极其神秘的恐怖团伙。”雪紫对那个原本甜美的夜晚还记忆犹新。 大厅纱帐之内静得只有雷沉稳的喝茶声,司徒和小天则紧张侯在厅外聆听着每一个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消息。 “ruo?”纱帐里许久才响起雷的回音,“嗯,好了,这件事雷氏不会插手,让别人去解决。”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人应该明白,如果粘粘被摧毁,那么接下来就会轮到我们……”刹那摇首轻叹。 “放肆!刹雷,你的意思是雷氏倚仗了粘粘这道屏障?” “哼……谁会这么以为呢,雷,倒是你的举动一再表现出了这一点哦。”刹那轻笑。 天使急忙推了推刹那,低头替他辩解:“刹雷他也是一心为雷氏安危着想,大人不要怪罪。” “刹雷,你心知肚明,我不愿与你计较,可是你也不要太高估自己,你无视我的警告去刺杀若,责罚期间偷吃东西,不要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一再给你机会,但这种容忍不是没有限度的,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恐怕不是由我来结束你的狂妄,而是你自取灭亡……” “好的,我记住了,呵呵——”刹那对着纱帐冷笑几声,转身便走出了大厅。 帐内仿佛渐渐蒸腾出了雷的怒气,即将爆发的怒火似乎被强力压制住,见此情形,天使连忙带雪紫一起告退,路过两个宠物身边时,小天慌张躲到了司徒身后,她不敢瞧主人一眼,司徒则无微不至安抚着小天,看着这对天造地设的宠物,雪紫不禁为自己的杰作感到高兴。 今日,代号为“红叶”的台风登陆东部沿海地带,各地普降暴雨,“红叶”也是粘粘家庭的祖奶奶的名字,应年糕邀请,红叶今天刚刚抵达主题公园,而由于台风袭击的关系,机场随后就临时取消了所有航班,祖奶奶真是幸运。在年糕、蠕虫等人的陪同下,红叶游览了主题公园内的美景并参观了各大场馆,她说等公园建成之后一定要来此定居。说起来,这里早已成为粘粘众多亲人梦寐以求的乐园,他们无不期待着那个相聚的日子,令人欢欣鼓舞的百人庆典……然而在这一切憧憬之前还有很多的艰辛,至少在年糕拒绝与财氏集团合作后,公园的开放便又遥遥无期了,除此之外,从西粘传来的有关罪恶组织的消息更给大家心里蒙上了一层恐怖阴影。 “祖奶奶,你也不知道那些家伙的来历吗?” “唉,我也是才听说这事,马不停蹄赶过来,怎么雪仙小屋都被毁了?” “还好不是很严重,我担心这只魔爪很快就会伸向东粘,如果公园保不住的话,我该怎么向哥哥交代……” 大家陪着红叶在粘粘饮食馆吃午饭,此刻年糕心里最放不下的其实是凤的安危,家族面临存亡危机,大战在即,哥哥是会将自己的一切作为决胜代价的。 “没什么好怕的!蛞蝓姐姐,我就算陪上这条性命,也要誓死保卫粘粘,保护你!”蠕虫拍响了饭桌。 “蠕虫妹妹,我的宝贝儿——”年糕感动得抱紧蠕虫。 “姐姐,我就是你的盾牌!”逆也站起来表决心。 “哦,你们怎么可以抢先呢,年糕是我的!”馨馨抱亲年糕。 “哈哈,不要争啦,我也要保护年糕!”祺祺扑进年糕怀里。 “你、你们……我的糕糕啊!”兔子哭丧着脸。 “既然你们都守护在年糕姐姐身边,那么我路西法只有冲锋陷阵了——”小路做了个冲杀动作。 “哎呀,这样就好。”红叶笑叹,“只要团结一致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大家要坚持下去啊。” 年糕开心不已,忽然想起了云姐姐,她说过中午要在这里吃饭的,到现在还没来呢。 饮食馆外依然雷雨不断,经受暴雨洗礼的公园越发显得幽暗,狂风搅拌雨点吹打树木枝叶,遍地落叶与花瓣浸在积水里,阴云笼罩的天空尽是哀愁。啪嗒,啪嗒,雨雾渐显少女神形,她缓移柔步,任由风雨冲刷,神情呆滞踱步在公园漫漫石路,淡黄凉鞋露出被雨水浸泡惨白的脚丫,作为众亲知心大姐的云,面容之上还在努力营造诗情画意的神情: “每当细雨绵绵的时节,心中便满是惆怅,我好想知道,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暗自忧伤,身边明明有很多朋友,我却依然寂寞难耐,总感到自己是不完整的,好想找到我的另一半,他一定知我的心、懂我的情,一定知道我到底是谁……” 云停住脚步,靠着一棵大树慢坐下去,双臂搂抱着发抖的身躯,湿透了的雪白衣衫映衬肌肤之颜,雨中呆弱的眼神透出丝丝渴望。 遥远的西部山区,见不到热带风暴横行无忌的踪迹,虽是阴沉天气,春霞湖畔也格外平静,春和仙从后半夜一直睡到了晌午——李子来敲门的时候,在樱为她们擦拭过side的特效创伤药之后,春和仙已经康复,两个人竟完全不记得夜里的事,樱求若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说春和仙是因为血液中毒而大病一场。 事实上,谁也无法保证这肮脏的病毒不再伤害其他人,春和仙是被阿熊刺伤而感染的,这一点可以肯定,邪恶的ruo组织试图将恐怖和残忍的因子注射到善良的灵魂里,而伊伊已经成为第一个牺牲品……现在,我们不仅要抵御罪恶组织的侵袭,还要怀疑身边的亲朋好友是否已被ruo感染,甚至遭到侵蚀的灵魂会不会就是自己。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深陷家谱之争的亲人们早已分身乏术,如今只能报团取暖,雪仙小屋没有客房,来回路途遥远,亲戚们都是每天早晨过来,到了傍晚再离去,为共商大计,也为三姐妹的安全,他们总会坚持到小屋相聚。 晚霞浸透墨绿密林,映照着粼粼湖面,迷幻的水气薄雾笼罩小屋,亲爱的三人组正送别返家的亲戚,森林方向忽然传来紧急求救信号,从树林钻出的一朵花影飘降湖畔,化身而出的小紫孤身一人匆匆踏着碎步火速冲向小屋,沿着湖边卷起流光溢彩的风云,直至气喘吁吁浑身虚脱一头扎进樱的怀里—— “樱姐姐——” “紫妹!发生什么事了?” “不、不好了,快去救溪子姐姐!她被ruo包围了!” 春霞湖对岸连接着大片原始森林,那里本是雪仙小屋的天然屏障,是没有任何纷扰的净土,如今却成了罪恶组织藏污纳垢之地、人人谈之色变的陷阱。密林腹地幽暗无风,背靠古树的怜惜已无路可退,面对罪恶组织的重重包围,她临危不惧:“把路让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ruo向头领阿熊证实:“大人,她就是怜惜。” 阿熊稍作沉默,挥臂命令:杀!数十名ruo随即动手,包围圈迅速缩小,怜惜危在旦夕! “——碎!”突然一声惊天泣鬼的女高音如炸雷冲散群魔,狂风骤起,树木开裂,飞舞的落叶里走来一个紫红侠影,怜惜顿时欣喜若狂:“雪紫妹妹……菜刀!” 紧随雪紫身后的是天使和刹那,慌乱的ruo为他们三个让开了路,阿熊不由得震惊退却:“三雷……” 刹那冷笑:“哼,知道是谁就好,这个女孩子你们也敢动,真是胆大包天哦。” 怜惜所获的惊喜似乎远大于恐惧,可天使却心知肚明,若非他放心不下怜惜一路暗中保护,恐怕爱人今日难逃一劫。短暂考量之后,天使迅速拔出腰间宝刀,刀光瞬燃点亮树林,闪击众目,一股强悍冲击力令敌腿脚麻木、心生怯意,霸气展露数秒即收刀回鞘,光线回暗,森林里还留有刺眼的光幻觉以及金属发热产生的余温,天使收兵轻语:“我已亮刀。” 明眼人都清楚,这是终极警告,也是具有绝对优势和震慑力的挑战,ruo里有退步的,也有跃跃欲试的,他们都在注视阿熊的举动,或者说等待关键的命令,阿熊进退两难。 “熊大人,不能让ruo蒙受耻辱!”“杀了他们!”“大人!” 半空飘降一片黑叶,至阿熊眼前突裂成丝——杀!魔身激进,阿熊撑开的臂如重刀,并拢的指尖似利刃,唰唰唰,旁人觉察之时,阿熊之身已激闪至天使一步距离,旋起的热空气连劈几棵粗木,天使闪身移形,阿熊步步紧逼。 “菜刀!”怜惜担忧天使却自身难保,ruo一拥而上又将怜惜围住,刹那见状急忙躲隐而去。 天使心乱分神,避开阿熊一掌又被转肘击中,他痛捂伤腹:“紫雷,保护溪子!” “天雷……”雪紫奔护怜惜又慌忙转身,天使瞬间的苦状令她大惊失色:这些不长眼的小喽啰啊,叱咤风云的天雷岂能如此深陷囹圄,她绝不容许! “——万!念!俱!碎!!”狂怒的雪紫释出致命绝杀,恶风咆哮,黑云压顶,电光火焰之中万箭穿射,一时间,幽林密集爆裂,视听浑噩,遍野血肉模糊,哀嚎震耳发聩。 “紫雷!”天使猛促喘息,自知事态失控,既已种下恶果,覆水难收,他在阿熊的百米攻击圈内站稳脚步,豁然再度出刀,炽光燃耀暗林,照出阿熊更显快疾的魔影,天使却按兵不动,全身破绽暴露无余。 “我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飞驰的阿熊如强弩似枪弹势不可挡,说时迟那时快,天使突猛起刀,身倾闪冲,白炽刀与无影臂刀迎面激撞,乌云密布的天空炸响起一声剧猛灿烈的震雷—— “——噗!”一抹黑腥血喷溅而出,随着半只血胳臂咔嚓掉地,沉重的阿熊之躯倒趴进了落叶堆,持续激喷的魔血染遍林木,惊悚可怖。 ruo众魔吓破了胆,天使旋刀入鞘:“我说过,不要让我第二次出刀。” “菜刀,没事!”怜惜飞抱天使,沉思摇首的天使已是一身惊汗,孤立在血泊之中的雪紫美艳动人却惴惴不安。 受小紫指引的粘粘族人来的恰逢其时,怜惜安然无恙打消了大家的顾虑,只是无人料到雷氏也在场,而地上的阿熊尸体更令人吃惊,一向孤僻的若忽然一反常态冲上前去,她看清阿熊的惨状后便躲进樱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不要怕,若若,一切都过去了……”樱被若抱得甚紧,若的颤手狂抓她的后背,连指甲都快刺入皮肤,樱悲忍剧痛,原本担心怜惜出事,现在又被若的恐惧直击愁绪,也许若正是曾经惨遭邪恶之众的凌辱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可当看到那个穷凶极恶的头领溺于血水之中的悲惨样子,樱更为惶恐的心却无法作出评判:杀戮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破了杀戒的人再也不是天使,尽管他杀害的是一只恶魔…… “哼,等着看好戏……”躲在树后的刹那冷眼旁观,上次没有得手,他还会继续寻找机会除掉若那个女人。 “熊大人……”“他死了。” ruo围着阿熊,无视粘粘与雷氏的存在,就像信徒一般,他们竟对腥血如此崇拜。叮当,叮当,林间传来一串悦耳的铃声,这亲熟之音令樱心潮澎湃,樱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披粉红轻纱的少女,长纱罩面飘飘至脚,她步履轻盈走向尸体,ruo立刻为她让出空间。 众目睽睽之下,少女蹲靠阿熊身边,端详片刻之后翻转尸体,她敞怀跪坐,让阿熊仰面躺在自己腿上。 怜惜惊得靠紧天使,眯眼偷看:少女的体温竟瞬间让阿熊猛吐了一口血,ruo惊慌散开,昏暗的林间空地轻溢萤火,少女粉纱裹着孤零零的阿熊似在哀唱。 “我、我以ruo的……”阿熊口中含血念着模糊的语音,断臂伤口猛烈搐动,恐怖的喘息声萦绕不去,接下来出现了一幕令所有人惊骇的场景: 少女轻柔挽起阿熊头颅,俯首隔着薄纱缓缓舔舐阿熊口舌,黑血浸染粉纱,像深红玫瑰渐渐绽放,随着抽搐停息,一股温红热血从阿熊口中滚涌而出,少女将脸贴紧深吸起来—— “放心,现在由我来接替你,以ruo的名义——”阴风吹舞红纱,少女仰起血脸狂笑:“命你们忏悔!” 飓风烈烈掀起红纱席卷少女和阿熊,黑暗之力护送全体ruo隐退进了森林。 依稀铃铛声林中回响,久久不能平静,樱的心中已翻云覆雨:你,是你吗,绣绣…… 第八集 心碎!爱与恨纠缠 春霞湖波光粼粼,东面是断崖瀑布,与湿地相连,进而通向都市;南面是广阔的原始森林,直达平原地带;西面则是荒芜的高地,生长着种类繁多的野生植物,其间大量剧毒植被密集分布,宛如铜墙铁壁,无丝毫路径;北面,雪仙小屋所倚靠的是绵延秀丽的山峦,翻过大山便是一道气势磅礴的大峡谷,谷底溪流汩汩,花红草绿,两侧山坡长满了数不尽的野果,漫山遍野一层红果泥,再向峡谷北侧,一片茂密的荆棘顺着山势蔓延,山冈之上巍然耸立着一座古堡,那便是雷氏城堡。 冷暗灰寂的城堡高墙落下缕缕粉红荧泪,一双纤手伸出窗轻扯饱含露珠的绿叶,微微探出的秀面贴吻着湿绿,点滴露水滋润了女孩干渴的喉咙,她的神情是那样专注,以至于司徒与小天把点心、饮料端进房间她都没有觉察到。 “呼呼,您该吃早饭了……”司徒对着窗边鞠躬,小天把早点放在床头桌上,她所熟知的背影看起来清瘦了许多。可可连忙转身,惊讶地发现小天也来了。 对于可可每天进餐的时间,城堡里有严格的规定,一般只要过了饭时,即使有剩余,食物和水也会被拿走,而可可一次又吃的很少,所以每每到了深夜她都要经受饥饿的折磨,口渴的滋味就更不用说了,自从来到城堡的那一天起,她就一步也没能踏出这个房间。 小天放下食物以后便怯生生回到司徒身边,前次的事情还令她心有余悸。 “小天……这两天都没见你,你还好吗……” 可可满怀歉疚,小天却不敢回应,直到司徒悄悄给她鼓励,小天这才抬起头,鼓起勇气轻抱可可,她把头埋在可可怀里又轻抬起眼:“我还行,你呢,这些日子都很不好过……” “我没事。”可可心生怜悯,小天温柔的眼神让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小天看似成熟了许多,有司徒在小天身边,可可更加放心了。 早餐吃喝的东西真不少,却不能慢条斯理的享用,原本司徒与小天需候在门外只待时间一到取走餐盘,今天可可破例邀请他们坐下来陪她一起吃早饭,能在古堡里重温故情也算美事一桩。 一场未知大戏正在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堡里上演,继续诠释幸福或是苦痛的回忆,无论是谁都将付出惨重代价。肃暗的中央大厅,黑纱帐低垂缓动,天使与雪紫二人静立帐前,高座之上人怒影颤。 “跪下!”一声烈吼竟像火鞭抽打脊梁,纱帐震舞,雷几乎从座上站起身。 雪紫侧首瞪眼,心中不服。天使一手撩起战袍、单膝跪下,另只手拽了拽雪紫,不知所措的雪紫很不情愿沉落了柔膝。 “呵呵……”刹那从石柱后探出身,幸灾乐祸:玩火必焚,我早说过,意思一下就行了,话说回来,那毕竟是天使最心爱的女人哦。 雪紫迟疑了一下,愤愤抬起头:“大人,天雷他只是一时情急,之所以出手……也是顾及雷氏的颜面,你不能怪他。” 纱帐里稍许沉静,雷心平气和叫了声“天雷”。 “是。”天使垂首听应。 “这可不像你,你是三雷之首,凡事理应三思而后行,到头来却为了一个怜惜……那个女人对你有那么重要吗,我不希望雷氏子弟再与粘粘的人纠缠不清,以前的情,当断则断!天雷,你应当清楚,如今你惹祸上身,雷氏难脱关系,你这是不忠不义,你自己想好该怎么办!还有你,紫丫头!” 这是雷破天荒对天使动怒,同样也是第一次斥责雪紫,刹那阵阵窃笑。 “大人的教诲,我会铭记于心,不过此事的确与紫雷无关,是我要她去保护怜惜,继而酿成恶果,请不要责罚紫雷,一切责任全在我身上,我自会一力承担。我知道该怎么做——” 雪紫一脸紧张,她心里明白,即使天使没有说,她也会去做。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把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托付给了她,情愿她来分担……为了升华这美好的感觉,陪上几条罪恶的人命根本不算什么……雪紫心有所思,不觉间腰身闪震,她警觉摸去,护身匕首竟已被天使抽握于手—— “作为平等交换原则,砍断别人一只手的话……”天使漠然将匕首举至自己的前臂,这把紫红匕首是天使赠予雪紫的生日礼物,据说粘粘家庭留传着两把最为锋利的匕首,它们一个能撕裂飓风,一个能刺穿雷电,其中一把玫红烈焰一直由樱佩带,而另一把就是现在这支紫红风暴,最初是由怜惜交给天使的。 雪紫惊忙拖住天使的手臂,这利刃脱鞘非死即伤,天使竟旋转匕首将刀刃搭在腕上,力量之大足以立刻自斩:“紫雷,你放手——” “我不!”雪紫慌忙挡住刀刃,转身向雷求情。 “紫雷!”天使心意已决,雪紫却不愿松手,刀锋轻触雪紫左手,淡淡血迹已从指缝间渗出。 刹那斜视冷笑,揣度着纱帐之中的雷,也该收场了,他知道雷并不糊涂。 雷咳嗽了两声:“你该好好珍惜紫丫头对你的情,而不是教唆她去为你犯险,天雷,砍下你的手已经毫无意义,雷氏正当用人之际,我知道你是衷心的,罢了,我罚你进地牢十日,以示惩戒。” “大人……”天使抬起头,稍显为难,关入地牢虽然保全了身体,却辱没了他一世英明。雪紫心中不快,但雷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她只好连忙替天使道谢。 “怎么?天雷,你不肯?” “是……我这半臂,暂且为大人留着,只待将来再献给雷氏。” “嗯,你有这份心就好,起来。” 天使松劲落下匕首,缓移刀刃,雪紫手心已现浅伤,这刺痛绝非常人所能隐忍,天使感怀于心扶她起来:“去让小天包扎一下。” “紫丫头,既然天雷已经扛下所有替你说情,我姑且饶了你,但不表示不罚你,他受刑期间,不许你再踏出城堡半步惹是生非!” “哦,是……”雪紫瞪了瞪眼。 “司徒,带天雷去地牢!” 雷声震如军令似圣旨,惊得大厅外的小天直发抖,司徒“呼呼”应声,阴暗的城堡更显萧瑟,只剩刹那冷笑隐隐回荡。 据可靠消息,粘粘家庭西部分支已于昨夜进行了重大人员调整,今日凌晨各方亲戚火速聚集雪仙小屋,正式向罪恶组织ruo宣战,以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西粘由此率先进入战斗状态,即nnf。 所谓nnf这一缩写,特指“粘粘家庭”的战时形态,是载入史册的无上荣耀,史上最强的nnf曾令恐怖势力闻风丧胆,是领导众多家族的中坚力量。 ruo组织的罪恶行径终于挑起蓄谋已久的纷争,nnf被动打响的反恐战势在必得,但无论成败,战祸都将在所难免…… 清晨时分,阴郁的森林回响着清婉的铃铛声,一匹小白马在树林间隙时隐时现,马蹄轻敲落叶之声与铃音交织,马背上一身橘红装扮的是鱼儿姑娘,她轻策白马稳健潜行,少女之温点亮了幽冷的森林,似乎一切都还很平静。 “加油,逗逗。”鱼儿轻抚马背,俯身将包裹里的青草喂给它一些,“乖——”她轻捋马鬃,环顾四周,忐忑不安。往日,这里是通往春霞湖的唯一安全路径,不知何时起变成了令人忧伤恐惧的墓地,有关ruo组织的卑劣行径,鱼儿早先听到过一些传言,一想到那样的悲剧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即使还不算粘粘家庭的一份子,她也一定要来探个究竟,毕竟这里有她日夜牵挂的深爱的亲人。 “逗逗,稍微快一点,好么。”鱼儿俯首趴下,白马轻嘶点首,蹄声加快了,凉风吹起鱼儿颈上的红丝巾,她直起身来,听到林子里隐约响起另一种节奏的铃声,鱼儿摸摸腰间挂着的水晶铃铛,两种铃声竟产生了细微共鸣,她禁不住心惊:“姐姐?” 空气里渐渐涌起丝丝腥味,似从未知方向传来了金属锈气,白马突然一声嘶鸣,鱼儿惊忙俯身,刹那间有冰冷的东西从她发稍一滑而过,空气擦响,树枝纷纷断裂,马背随之痛抽起来,鱼儿侧首望去,白马之身竟已被割开一道鲜红血痕。 “逗逗!”鱼儿惊慌失色,林间响起犀利的摩擦声携起阵阵毛骨悚然的恶风从四面八方旋转飞来,“逗逗!快跑!”白马箭一般朝密林飞奔,落叶疾舞,马蹄声声,铃音急促,少女飘逸的红丝巾就像醒目的靶心,忽忽飞旋的金属暗光神不知鬼不觉尾随而至,马鸣萧萧,被划破的血口一道接着一道,热血随风飘洒渗进枯冷的落叶堆和淤泥,了无痕迹。 “逗逗……”鱼儿抱紧白马哭喊,绕过交错的树木、遍布的藤枝,白马颤动的伤躯依然带着她竭力前奔,嘶啦,又一道金属利刃撕开了鱼儿的裤腿,阵阵剧痛,鲜血直流,鱼儿咬紧牙关:“加油,逗逗……” 眼看就要逃出松树林,离湖边已经不远了,鱼儿不禁松了口气。呼啦,眼前一棵大树突然崩裂倒塌,来不及躲闪,人仰马翻,鱼儿摔弹出去,白马被粗壮断树压倒,“逗逗!”鱼儿顾不得伤痛,翻身去救马儿,可是断木太重了,她一点也抬不动,“逗逗,别怕……”鱼儿痛哭流涕,白马已是血迹斑斑,它尽力挣扎却动弹不得。 “小姐,需要帮忙吗。” 鱼儿惊怕转面,一个西装革履的俊秀男子正站在她背后,一副同情样貌显得面善。 “我……是,是的。”鱼儿跪坐不起,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早已让她不知所措:“求求你,救救逗逗……” 神秘男子扶起鱼儿,帮她擦拭满手的污泥,白马痛苦摆首,它的眼球里映照出男子不安分的身影:“我来帮你,可你也要协助我才行——” 男子摘下一叶松针,从鱼儿腰后伸出两臂,抓住断木也抱紧了鱼儿的身体。 “你干什么。” “不要动,小心被针叶扎了,跟我一起抬,这样才能集中力量。” 白马嘶鸣甩蹄,男子轻声耳语,鱼儿虽然心乱却也顾不得犹豫,为了搬动这根断木救马儿,她使出了浑身劲力,却觉得背后男子温柔配合、好像没出什么力气。历经数十秒,鱼儿香汗淋漓,断木终于有了一丝移动,但还不足以令马儿解脱,鱼儿已经筋疲力尽了,她终于支持不住松懈下来,背后男子却借势倾身将她搂入怀里—— “别这样!” “我只是看你太累了,让你放松休息一下。” “这样不好……我可不认识你。” “哦,我的名字叫桃色,很高兴认识你。” 鱼儿胆战心惊想起近日粘粘公布的已知ruo分子的黑名单,这男人的伪善面目令她顿感恶寒一阵颤栗。随着一声惨烈嘶鸣,断木突然崩滚,白马翻腾而起扑向男子蹬了他一蹄。 “逗逗!”鱼儿悲喜交加跃身上马,身负重伤的白马跳过断木,向着前方依稀透亮的森林边缘长奔而去。 “哼哼……”追逐之声紧随其后,那个桃色被踹一蹄竟然毫发无伤,他在奔驰的白马四周树枝跳跃穿行,一直追到鱼儿头顶,他飞身骑上马背再次抱紧了惊吓的鱼儿,任由白马嘶腾不得松解—— “美人儿,怎么不等我呢,快把脸转过来,和我一起感受ruo的无限魅力……” 桃色朝着少女惊恐之面献出恶吻,怎料奔途之中忽然横起枝杈,鱼儿惊着低头,桃色却躲避不及:“——哇啊!” 桃色坠身落马,白马疾速奔驰,林木逐渐稀疏,飘来湖水的清新之气,粼粼春霞湖景浮现眼前,一声震耳嘶鸣,急猛的撞击竟又横闪而来,白马翻滚哀嘶倒了下去。 “逗逗!”鱼儿跌撞起身爬向马儿,“逗……”鱼儿惊捂颤口,泪雨涟涟,白马倒在血泊之中已断了声气,惨不忍睹,林中回荡着恐怖的诡笑,鱼儿哭站起身,拼命跑出树林,开阔的湖面吹来冷风,她心痛如撕。 朝阳映照雪仙小屋,清风飒飒拂过湖畔芳草地,红衫,绿裙,蓝装……面朝湖水,光彩身影在风中闭目静立,东侧是小紫、炎、李子、柠檬、果果、麦片、甜豆和糖糖,西侧是樱花雨、排排、夏夏、零、凝凝、路路、满月、悠悠、灵灵、叶子、柳柳、小助、脉脉、袖袖和凛凛,站在正前方的则是亲爱的三人组——仙、春和樱,樱身边的若,怜惜,还有兔兔阿姨。 小屋推开了一条门缝,女孩枕枕悄探出头,心里默念:大家要小心哪。霎时变强的冷风从湖对岸流泻而出,森林里黑影窜动,不一会儿,他们跃出林木的掩隐迅猛现身,ruo终于全线出击,他们势将nnf的家园变成恐怖的战场。 “姐姐,我来了,就像往时的重聚,我又回到了你的身边,你高兴吗——” ruo簇拥之中,一抹粉红轻纱从湖面飘拂而来,响动的铃铛触动着樱的心。 “你知道吗,我看到了海,终于完成了心愿啊,我的好姐姐——” 轻纱拂起巨浪,怒花四溅,冷纱紧贴少女之身,隐现她的娇容,清脆的铃声迅速靠近。 “绣绣——”闭目沉气的樱抑制不住内心的呼唤,只想立刻睁眼去拥抱她的好妹妹。 湖边草丛里铃铛响起,露出鱼儿半个疲惫的身体,她拖着沉重的伤腿奔向雪仙小屋前那些朦胧熟悉的身影,一道粉纱从她身旁飘过,串串跳跃的铃音再度共鸣。 “好姐姐,绣绣来了,带给你最美的礼物……亲手杀了你——” 粉纱如妖乱舞,伴着疾奏的铃声、融和清冽的水气,像一束冰艳玫瑰向樱刺去。 “樱姐姐……” 两股交颤鸣奏的铃音在樱的身前爆响,众亲提气睁开眼,只见粉纱之中伸出的血手与一个橘红背影在樱的面前交撞,轻纱瑟瑟,刺入少女后背的血指猛然弹缩,面纱之下露出绣的惊错容颜,倒入樱怀中的竟是众亲熟识的少女鱼儿,她一声不响替樱挡住了绣的绝杀。 “鱼儿……”紧拥妹妹娇躯,落在樱手里的红丝巾染尽了鱼儿的血,这顷刻悲伤无以宣泄,冷风将樱的长发盘起,阳光舒展着她的背影,血腥的空气里散出温热之香,若不禁伸手惊呼:“凤……” 紫风浸润水草飒然而至,众亲眼里的樱已然变成了凤,他突然松开怀抱里的鱼儿,闪逝前行,速度之快竟将那呆疑之中的绣猛然推出数步,咔地,绣被凤掐住了脖子。 “绣大人!” “樱亲!” ruo气势汹汹,春担心的却是樱痛下杀手再追悔莫及,众亲护走鱼儿施手医救,只有若因见到凤而欣喜。 绣痛吼怒视,任凭撕拉扯打也无济于事,凤猛力将她推向湖边,拘紧的拳掌似乎快要将她的脖子捏的粉碎,“绣大人!”黑影汇集而来,只听扑通一声,凤便将绣推按在了湖水里。 冰冷湖面浮起撕裂的粉红纱衣,绣的乌黑长发向浅水四面散乱漂开,怒容之中尽显狼狈与苦痛,她暗暗发力,浸水的粉纱分成丝条状忽然从身下钻舞而起,冲向半空飘滑相交又急急坠落,如彩带层层向下包裹,转瞬之间将凤和自己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好姐姐,陪我一起死!” 粉纱激起骇浪沉入湖底,湖畔寂静无声,碎纱缠绕着绣惨白的脸,不能呼吸,她阴郁的神情透出冷笑:来,姐姐,杀了我…… 凤目光黯然,他似乎并无感觉的忘记了周身的一切存在:罪不可恕,这邪恶的灵魂,绝不能再放过……他冰凉的手猛然箍紧。 凄厉的惨叫冲出水面撼动湖天,那是绣支离破碎的狂嚎,ruo不敢靠前,nnf众亲惊震,小紫冲着湖水放声呼唤:“姐姐……姐姐!樱姐姐!” 凤目光呆滞,不由得松手,几近窒息的绣猛吸一口冷水,紧裹的粉纱松弛下来,湖面喷薄炸开,温和阳光洒向了一对飘浮而起的粉红姐妹。 “绣绣……”樱柔捧妹妹的脸,热泪盈眶。 绣吐水摇首,她用力将樱推开,捂着留有手印的血颈,惊疑退向岸边,ruo张皇迎拥:“绣大人!” 樱踌躇不决之时,湖光飞旋踏起白花掠影,side现身而出将她救起:“走!” 绣一声令下ruo全军撤退,弥漫水气的湖面渐渐雾气腾腾,消掩了那些罪恶的影子。 樱被带回湖岸,柔弱女身矜持脱手,还以为是挽抱战友之身,side万分惊愕尴尬不已。众亲围向湿漉漉的颤抖着的樱,若却缓步退去,樱的状态令她陷入沉思,她想到凤第一次救她时的情景,又联想起樱对她的千般怜爱万般柔情……到底谁是凤,谁又是樱? 重伤的鱼儿被送进雪仙小屋,仙的及时救治加上side的特效药,相信鱼儿不会有性命之虞。罪恶组织撤退后,雪仙小屋恢复了暂时的宁静,山后的雷氏城堡却还没有受到一丝惊扰。 噔,噔,黑暗的城堡底层,通向地牢的陡窄阶梯脚步沉沉,雪紫端着餐盘,心情沉重走到地牢门口,昏暗的灯光和窄小的空间令她感到抑郁和恐慌。 “您来了,呼呼,雪紫大人。”司徒毕恭毕敬守在关押天使的牢门前,小天偷偷从他身后探出头,主人看起来很不高兴。 “司徒,把门打开……”雪紫站在冰冷的牢笼前,牢门里面满地枯黄杂草,一片狼籍。发现雪紫来了,天使连忙坐直,轻轻将衣角拉平。 哐啷,铁锁打开了,雪紫踱步进门,脉脉看了天使一眼,侧首对着门外的司徒和小天轻吼:“你们两个……还不走开!” “呼呼!”“是、是!” 小天吓得急忙拉着司徒离开。雪紫探身走进,将餐盘放在地上,她缓坐在了天使身边:“和我之间,你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天使无奈叹气:“对不起,差点连你也害了,雷说的对,我不该让你为我冒险……” 雪紫苦笑着摇头:“你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即使你不说什么,我也会去做。” “谢谢你……”天使忽然觉得喉咙哽咽,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却极不自然的只吐出一句:“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雪紫轻露微笑,她不禁环视四周,这间牢笼实在让她心烦意乱,刺鼻的铁锈味和霉臭混合在潮湿的空气里面,连呼吸都困难。 “雷可真狠心,竟然把你关在这种地方!这让你的颜面往哪搁,我真恨不得……”雪紫握紧腰间的匕首。 天使连忙稳握雪紫的手:“你应该清楚,雷大人其实是在救我。” “救你?我不明白……” “你想想看,我杀了罪恶组织的头目,他们必定会伺机寻仇报复,若是阿熊一个,我还应付得了,可他们人数众多,而且个个都是高手,倘若真的交起手来,纵有三头六臂也难免被他们剁成肉泥,我这贱命一条不足为惜,但如雷所说,牵连到整个雷氏,一旦他们真的来了,整个城堡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还有,雷告戒你不要出去,也是这个意思。” “我不准你这样轻视自己。”雪紫握紧天使的手,“不必担心,那些东西根本翻不起浪,你知道吗,听说粘粘已经出动了nnf。” “什么?没想到……他们终于也到了这种地步。”天使深深叹息,看到雪紫若有所思,于是有意提道:“我记得你也曾是nnf的一员。” 雪紫一笑而过,起身去拿餐盘:“来尝尝——每一样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哦。” 深红餐盘里盛着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旁边依次排列着青椒、白菜、紫菜、肉卷、干鱼,还有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汤,虽然略显丰盛却有烧糊的痕迹,雪紫从来都不是个喜欢下厨和做家务的女人,这与怜惜刚好相反。 凝望着雪紫更显动人的面庞,天使原本就无心进食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我……吃不下。” 雪紫惊讶抬起头:“哦……嫌我做的不好吃么。” “不……不是。” 只过了一天而已,牢狱中的天使却消瘦了许多,雪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泪不禁打起了转:“这可怎么好呢……” 天使微笑道:“没什么,你能陪我一会儿,就很不错了。” 雪紫此刻再也压制不住绞心之痛,她卧入天使怀中,将心爱之人紧紧拥抱:“菜刀哥哥……” 天使目光静滞,望着牢笼外昏黄的灯光,轻声唤道:“雪紫……紫雷。” “不,菜刀……” “紫雷,你该回去了……” “不!不要!你心里只有怜惜对不对,你嫌弃我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我是你的——” “雪紫……” 泪水打湿了天使的汗臭衣裳,潮冷的牢房不知不觉变得火热,天使不得已将雪紫轻轻拥抱:对不起,雪紫,作为一个男人,我已不能辜负溪子,如果一切并不是这样安排的,我真的希望能给你幸福…… 第九集 迷乱!随年糕的心 酷暑已过,加之风暴影响,天气转而湿冷,江南正值一派迷人秀景,坐落于城郊河岸的公园在经受过暴风雨的数次洗礼之后焕发出更为动人的景致,参天绿树掩映之中,规模庞大的建筑群也同样突显其工程的优质。 粘粘饮食馆以其独特的蛋挞奶酪造型、柠檬黄油光泽成为主题公园引人注目的人造景观之一,它的建筑总面积相当于一座大型图书馆,地下一层用于食品加工及存放半成品,地上共分三层,第一层是“家庭式”饭厅,按照中西餐、正餐小吃等分门别类形成的功能型餐厅,这样的功能厅在一楼错落分布,互不干扰,厅内装饰简洁、环境幽雅,专门为家庭聚会设计,同样适宜于个人用餐;二楼则是包含自助餐饮的食品大卖场,附带娱乐辅助功能,提供轻松自由的购物、用餐环境,未来营业之时也将是整座饮食馆最喧闹的地方;饮食馆的顶层,是整体型豪华宴会厅,一般作为高规格的舞会、酒会接待场地,需凭邀请函方可进入,因而也只在特殊时间对外开放。 当然这一切只是预期的布局,此刻的粘粘饮食馆依旧是空荡荡的,冷清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物里只有一楼的某间饭厅聚集着少许人气。 “哦,还好有云姐姐给我们做饭,来这里吃东西连钱也没有,真丢人啊……”祺祺趴在饭桌上,嘴里翘着汤勺,肚子快饿瘪了。 “好想找个会做饭的可以依靠的……好老公,嘻嘻——”馨馨羞涩托着下巴。 亲人围坐在长长的饭桌旁,有年糕、蠕虫、兔子、祖奶奶红叶,还有逆和小路,系着围裙忙里忙外准备午饭的则是云。宽阔明亮的餐厅有内置的微型厨房,炊具、餐具都是自带,是大家各自从家里搜刮来的,幸好公园已经通了电,烧菜可以使用便捷的电炉,各类调料也是云吩咐大家凑齐的,新鲜蔬菜一般都是云专程从外面买的,这样一来,每一次小小的聚会都有十足的亲切味道,柴米油盐、酸甜苦辣……奈何公园的开业杳渺无期。 “辛苦云姐姐了,姐姐快来坐——” 年糕拉着云入座,云放下最后一盘做好的菜,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最近阴雨连绵的,云的举止也总有些沉郁,别看她平时热情周到,其实和别人说话都不怎么多,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心事,就算年糕挖空心思问她也毫无结果。 由于遭到罪恶组织的攻击,雪仙小屋方面已经进入nnf形态,这让年糕头疼不已,如此一来东粘是否也该采取行动呢,主题公园极有可能成为袭击目标,虽然至今还是风平浪静。 “今天学习不忙,吃了饭,我想去探望赤红爷爷。”年糕愁眉不展。 “啊?你是说十三啊,怎么想起去看他了?”蠕虫放下碗筷,“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蛞蝓姐姐?”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蠕虫妹妹你还是留下来照看公园好了。”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我那乖徒弟了,蛮想他的呢。”红叶细品奶茶,“年糕还是找个人陪你去,顺便代我问候他。” “最近可不太平,年糕姐姐还是不要孤身出门啊。” 小路好言相劝,馨馨和祺祺都赶时间去学校补习,似乎只有逆弟弟有空。逆吞吞吐吐:“大家都忙,分不开身,还就只有我闲着,要不,我陪你去,好歹有个照应,姐姐……” “好啦,你们都这么罗嗦,那就这样,逆弟弟跟我走,我们快去快回。”年糕起身收拾碗筷。 荫蔽的公园凉意丝丝,清润的空气飘洒着阵阵花香,仿佛喷了清新剂一般,蜿蜒曲折的石子路被雨水冲刷得光滑明净,又被片片或黄或绿的落叶装饰得自然漂亮。点点墨绿在年糕和逆的身旁飘舞闪烁,空气渐渐凝结形成两束绿光攒握在逆的手中飞旋起来,直径足有两米的金属轮盘忽忽转响,从光轮溢出的缤纷绿意打开了一个通往异地的空间缺口。 “姐姐——”逆收起轮盘,空间迅速张开。 “嗯,我们走。”年糕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在目送中随着逆进入了流光,直至光轮回缩消失,饮食馆附近的空间又恢复了原貌。 赤红爷爷的居所距离遥远,往返车程需要两三个小时,光轮穿梭却可瞬间抵达。一条自然踏出的草路伸出光轮弯曲向前,稀疏参差的树木分道两侧,寂静无声,阴沉的天气令人困倦思睡。 年糕一声不响的,没人知道她今天拜访爷爷的目的。粘粘家庭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为什么罪恶组织只攻击西粘呢,按理说主题公园才应该是他们的目标,敌人到底来自何方、究竟想要什么……年糕可不愿浪费时间,她今天就要弄个清楚明白。 二人并肩前行,逆寸步不离,年糕身穿雪蜜丝薄外套透着针织粉衫,嫣红百褶半身裙配着白鞋,煞是惹人怜爱,逆暗藏羞容满怀幸福。 “姐姐,你有心事……我知道姐姐这次来是出于重要的决定。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和姐姐出行了,而且是单独和姐姐在一起……” “哦,你说的对,我确实没空消遣,而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去跟爷爷确认一下。唉,自从接手了公园,我们姐弟有好长时间没开心玩过了,逆弟弟,姐姐真对不住你呀。” 年糕面目秀润未显愁容,逆明白,年糕是不会把自己的难处表现给谁的,何况她心里早有惦念之人。 “姐姐你放心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还有亲人们也支持你,只不过那个路西法……姐姐应该提防点他。”逆若有所思。 “小路?哦,原来你是因为不喜欢小路,所以不想待在公园里面啊。”年糕笑拍逆的肩膀,“小路他确实有那么一点自以为是,不过他也是在为公园的利益着想,咱们还是别在背后议论,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是不能好好相处的,你说呢,逆弟弟?” 逆听话点头,即使是年糕的只言片语也能让他心里暖融融的。 “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守护公园,就算遇到传言中的罪恶组织也不怕,我一定能保护你。” “这么一说,我还挺有安全感的,真是个乖弟弟哦——” “其实姐姐身边……一直都有人在护着你对。” “你听谁说的呀?” “蠕虫,还有兔子她们都这么讲,只是旁人觉察不到,年糕姐姐的身边其实……有凤哥哥在时刻守护着。” “哦……” 微风轻拂,柔黑长发遮住年糕渐显红润的脸,她沉默不语。荒草之地出现了一条凹凸不平的砖石路,视野渐阔,一棵高大槐树下有一幢陈旧的房子,装修复古,四面敞开没有院落,那是赤红爷爷的住所,确切说是赤红的一个隐居点。 关于赤红,此人性情古怪,时而爽朗时而孤僻,他嗜酒如命,行踪不定,虽说已经销声匿迹却偶尔也会出头露面,他曾是粘粘家庭的爷爷,一度活跃在家族舞台的一个传奇人物,人称十三。 远远就听见屋子里传出呓语,知道爷爷又醉酒,年糕候在门外,逆前去敲门,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屋内响起招呼声:“进来——” 推门便撞到一股冲鼻的酒气,年糕捂住口鼻,逆咳个不停,迎面一张宽长的红木桌摆着大大小小数十瓶酒,门外光线照亮了暗浊的房间,赤红正醉醺醺斜倚着桌子,他迷迷沉沉翻开眼皮瞧了瞧又耷拉下去,宽敞的空间里除了木桌只剩一张双人床。 “爷爷,您还记得我吗?”年糕闭住呼吸,手指松开了口鼻。 “把门关上。”赤红抬起头,光线刺眼,他指向门边的逆:“你,说的就是你,把门关上!” “哦、哦”逆连声应着关上门,屋子立即昏暗下来,赤红瞪大了眼,忽然惊笑:“原来是粘粘的年糕啊!真是稀客……是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不、不对,我是想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唉……来,陪我喝上一杯——” “我当然是替红叶奶奶来看您呐,您那么有钱竟然住这种地方,害我找得很辛苦唉,还算您有心认得我。”年糕简直无法呼吸,又捂住了鼻子:“您是一个人住吗,我可不能陪您喝酒。” “吼吼,红叶?开什么玩笑,我是单身啦……哎,那个什么,凤,他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您就会拿我寻开心,他怎么会跟我在一起。”年糕忍不住吸气,酒气真是难闻恶心。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赤红仰身摇首,瞪了一眼站在年糕身后的逆:“小子!见了你爷爷还不问好?” “呃——”逆惊忙走过来,随意点点头:“见过十三爷。” 嗨,这人还真拿自己当老人家呢,年糕寻思,赤红现在应该还算清醒,抓紧时间问他些问题,不然等他醉得不省人事,可就白跑一趟了。 “来,逆弟弟——”年糕毫不客气拉着逆坐在木桌旁,习惯了屋里的酒气,头却渐渐昏沉。 “好啦,说,找我来有什么事……”赤红抿嘴尝了一口酒。 “爷爷您好冷酷哦,对我们都漠不关心呀。”年糕哼哧了一声。 “吼吼,谁不知道我是冷血的十三——”赤红将酒一饮而尽,口中喷出浓烈的腥气,而后又朝那玲珑的杯子把酒倒满:“听说你的公园很不景气啊,还没开张么?按理说,雷那家伙再怎么嚣张也是鞭长莫及啊……你们,除非是缺钱,要不要我赞助一点,哈哈……唉,雷,真的有很长时间没见他了……” “果然还是爷爷通情达理呀——”年糕抢过酒瓶,接着给赤红斟酒:“谢谢您的好意,只是公园那边需要数目不小的资金哩……不过我今天来可不是为这事,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年糕果然还是年糕,无利可图的事你是不会做的,哪怕是来探望我……如果不是马克失踪了,你也不会来找我,你这么聪明,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我猜大概是粘粘有难,空前的劫难……” 赤红的醉脸略显阴沉,逆总算明白了,原来年糕是为了弄清罪恶组织的事才来找十三的,她能从十三嘴里得到什么信息吗,虽然不十分了解这个人,但是逆知道,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十三是家族界数一数二的前辈,见证了诸多家族的兴衰荣辱,经历过那些平和与纷争,并且熟知家谱的构成。 “我就喜欢爷爷的豪爽!那您可不要让我失望哦——”年糕嬉笑着给赤红又灌了一杯酒。 逆扯了扯年糕的衣角,他有点不放心,十三真的可信吗?年糕挤眉眨眼,让逆耐心等待,她相信赤红必定知晓有关罪恶组织的重要情报,并且一定会告诉她。 “年糕,我的孙女,如果你想理清心中逐渐混乱的线索,如果你是诚心的……来,陪我喝酒。” “要我喝酒?” “肯陪我喝酒的人,就是我冷血十三的知己,我会把心掏给他——”赤红拿了一只杯子,倒满酒递到年糕面前。 “开……开什么玩笑!你太过分了!分明是戏弄人!”逆脸色霎变。 赤红不理不睬,继续有滋有味品起酒来。年糕犹豫了一下,心想不就喝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逆却慌忙挡住了酒杯:“不可以,姐姐,这是白酒啊。” 年糕不顾逆的阻拦,欣然举杯:“爷爷,您可要说话算话啊。” 赤红闭眼深饮一口:“当然,要想博得信任,必先推心置腹,而后知心知行,将心比心……” “姐姐!给我——”逆抢了年糕手里的酒顺势灌进了自己嘴里,紧跟着呛出一口,哐啷,杯倒酒洒,逆俯身侧脸、满面窘状。 “逆弟弟……哎呀,谁让你喝了。”年糕捡起杯子,拍着逆的背,这杯中果真是烈酒。 赤红面露惊喜,忽然精神抖擞:“好小子!真没想到!人不可貌相,本来看你不顺眼,可现在你是我的贵客了!来——” 赤红重新斟满一杯,按放在逆面前,酒水振洒得满桌都是,逆瞪直了通红的眼:“还……还要?难道不是只喝一杯吗?” “逆弟弟他不会喝酒,你可别为难他呀——”年糕摸了摸逆的脸,竟然已经发烫了,逆的脸红成一片,他的心怦怦直跳。 “他不喝,你喝?”赤红笑问年糕。 “我来——”逆爽快拿起酒来憋足气喝下一杯,这次没有吐,口腹火辣难忍,面目却爽适兴奋。 “哈哈,好!好!”赤红也再进一杯,叹道:“好酒!” “逆弟弟,你要不要紧啊?”年糕扶住逆摇摇晃晃的身体,逆打起嗝来:“姐姐你快让他说啊,你想知道的事情……” 赤红哪肯轻易罢休,接着倒酒:“好兄弟!再来——” “兄……兄弟?错啦……”逆倒在桌边苦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大骗子……” “与冷血十三交心,不论辈分,不分男女,不问贵贱,一醉方休!” 酒气冲天,密闭的屋里满是深沉的醉意,大脑松麻的感觉竟是这般不自愿的舒畅,想要远离烦恼与恐惧,忘记一切,只要醉了什么都能办到…… 一连五杯酒,逆已支撑不住狼狈醉卧,赤红似乎才喝到兴头。 “不能再让他喝了。”年糕知道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她端起逆的满杯酒,轻舐之后净灌入喉,辛辣喷涌钻心,赤红这家伙光喝酒也不吃菜,屋里连口清水也没有,真是苦了年糕啊。 “现在……你满意了。”年糕咳嗽着放下酒杯,裙摆坐上红桌,面泛烈粉,分外动人。 “姐姐……”逆翻转昏沉的头靠在年糕腿旁,苦闷、欣兴难以言表。 赤红惊疑露笑,对饮杯中酒:“今天实在开心,年糕,你也是我十三的知己了!要知道,在这世上能求得一个知己是多么不易,年糕,你可以拿刀剖开我的心了——” 年糕飘忽起身已然显醉,她笑步绕到了赤红身后,两臂弯揉搂住赤红的肩:“爷爷——” 逆闷哭捶桌:“姐姐……” “年糕,聪明的人,往往又过于单纯。” “不,我是天才年糕。” “想取得我的信任很容易,如此一杯酒而已,但你却不一样,年糕,能让你死心塌地相信的那个人,他可不简单。” “什么啊……爷爷你好奇怪,能让我相信的,当然只有我最喜欢的人啦……” “是吗,你真的对他深信不疑,你把心交给他了吗。” “嗯哦,可惜我喜欢的……不——是——你——嘻嘻……” 粘在赤红的背上,年糕似在耍酒疯,赤红却是一副冷漠神情,他显得格外正经。 “所以你应该去问你最喜欢的那个人,你迫切想要的答案并不在我这里。” “什么?爷爷你真是老奸巨滑哟,我都陪你喝过酒了,你现在却让我去找别人?你坏透了——”年糕轻掐赤红的脖子,却被一股透彻的体寒所冷,她松手惊退。 “我没有骗你,我已经告诉了你答案。”赤红慢吞半杯酒,“记住我的话,你所爱之人就是答案,或许,欺骗你的人是他……” 年糕默退两步,漠然神情中渐添无趣和恼怒。“讨厌——”她推了赤红一把,溅洒了赤红全身酒,“好讨厌啊你!”她又猛力朝赤红背部捶打了几拳,愤愤离桌。 “姐姐……” “逆弟弟,我们走!” 年糕搀起晕沉的逆,赤红身子坐正,他面含笑意、语重心长:“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年糕。” “我不听!我不听!”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望我,对于我这样一种人,而且还极有可能是一个已被ruo侵蚀过的酒鬼……” 背后发出一声赤红捧酒而起的淡漠惨笑,年糕没有回头没有答话,迅速带着逆出了门。返回林荫道,空气一下子新鲜至极,像猛然吸入纯氧一般,年糕顿感清爽自在,莫名的郁闷一时被清扫得烟消云散。 “姐姐……我好没用啊……” “弟弟,你再忍耐一会儿,我带你回去。” 昏醉的逆行动吃力、表情难过,他忍不住猛然呕喷,年糕躲闪不及被他吐了一身。 “啊哦……吐,吐,吐了就好了——” 年糕也是醉了,她轻轻拍打着逆的背,和逆一起昏靠在树旁。天幕渐暗,风声历历变急,树叶沙沙直响,风吹着密长的青草倒向一边。 “哼哼……”悠悠传来冷异笑声,树丛里忽然蹦出数个黑影,他们迅速散开围住了年糕和逆的去路。 “什么人!”逆瞠目警醒,伸掌发劲,两束急光撑开轮盘飞转而起将年糕挡在了身后。 一杯酒的效力似乎还在麻醉着年糕的注意力,她轻靠着逆的背,绿光映照着满面冷汗的逆,他努力睁着困倦的眼,强行直立的身体跟随着光轮一起震摇微晃。 “哦呵呵——”黑衣人里走出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孩,一个浓眉大眼、梅红衣着,一个娇小清秀、淡绿着装,两人互视了一下,不约而同露出诡异的笑貌: “姐姐,今天可算遇见贵人了。”“妹妹的鼻子真灵,咱们能抓到年糕姐姐,真是荣幸之至啊。” 逆清了清晕沉的头脑,飞轮散开的绿光令空气愈显湿冷:“你们……莫非就是ruo!” “什么姐姐妹妹的……”年糕醉问,“你叫我姐姐?” “我是雨落,她是蒲公英,我们都是绣大人的亲信。” “我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什么绣大人,真是吵死了……奇怪了,喂,ruo里也有女人么?” “年糕姐姐真是少见多怪,我们绣大人便是女中豪杰,比起那些臭男人不知要强过几百倍。”“年糕姐姐,你没见过我和雨落,但你一定认识樱,她是绣大人的姐姐,而绣大人是我的阿姨,这下你明白了?之所以也喊你姐姐,是因为我是樱姐姐的妹妹,其实呢,我还可以叫你曾祖母,因为我是你妹妹蠕虫的曾孙女。” “唉唏……哈哈……啊哈哈!”年糕笑喷了,这些个乱认亲戚的女人还真厉害了,不过家族之间是不能算连带关系的。 “姐姐,别信她们,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我知道啊,弟弟,可你不要太勉强了啊——” 年糕伸袖轻拭逆脸上的汗,两人浑身污迹偎依在一起。 “嘿哟,好没羞哦……你们喝酒了?”“好一对患难姐弟,不知道樱姐姐看到这个情景会有什么反应呢,哦?年糕姐姐?” “呵呵……这有什么啊,你们自己不喜欢就直说好了——” 年糕趴在逆的肩膀,搂住逆的脖子,贴着逆的脸,摆出个十足的胜利表情。 “啊、啊,你看她……”“她真过分。” 光轮飞转,逆的心嗵嗵猛跳,他面颊火热,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清晰美好的触觉,年糕脸庞的郁香令他痴醉,比烈酒更加醉心,惟有悉心转动这守护姐姐的光轮直至筋疲力竭,这无与伦比的幸福感让他落泪。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你们好了!弟兄们看清楚,这个叫年糕的女人,她可是粘粘第一美女,你们要好好照应……” 蒲公英斜眼勾指,黑衣人应声得令,围袭而上。逆舞起光轮抵挡,短兵相接之时,轮盘分裂成两道绿光,如握双枪,逆左右开弓,陷入激战。 “逆弟弟!”年糕退靠树旁,蒲公英和雨落齐上阵,抽剑杀向年糕。 “姐姐——”逆渐渐招架不住,被黑衣人合围,双拳难敌四手。 黑衣人随蒲公英涌至树下,年糕却只是姗姗默立,她身无防备、面无惊惧,醉意之中竟透着一丝沉静。 轰然电闪,年糕周身紫光燃燃爆烈,近身之人都被强猛震开,黑衣人纷纷倒地惨叫,蒲公英更被击成重伤,萦绕在年糕身前的紫光静静飘溢,像不可逾越的护甲,警告着每一个侵犯者。 “凤哥哥……”逆幡然酒醒,他终于得以亲见年糕的守护之力。 “凤……”雨落惊喘退后,不敢再靠近一步。 “你们……快去杀了她!以ruo的名义,命她忏悔……”蒲公英吐血起身,无人响应,她自顾不暇朝后退去,不料背后突然捅来一刀,叫她惊痛不及! “姐姐!”雨落吓得直打哆嗦,看不见凶手,暗景之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回去告诉绣,没事不要骚扰我的地盘,打乱我的计划,这就是下场。” 人影随着一句沉冷之音消失,蒲公英已是气绝身亡的惨状,雨落及其余党仓皇溃逃。 这个神秘人的声音,逆绝对在哪里听到过,可他实在记不起来了,他想问年糕,此时此刻,年糕却独自沉浸在胜似醉酒的惬意里,缥缈悠然,心无旁骛。 深邃迷人的紫光渐渐浮起一片又一片粉柔花絮,轻舞荡漾,带着幽香飘进了她的心房,“谢谢你,哥哥——”年糕亲吻着花香,浮现出了许久不见的动容微笑…… 第十集 猜想!看真情实意 月圆之夜,湖光粼粼,瀑布潺潺,清冷月光下的雪仙小屋一派宁静。午夜的卧室燥热难耐,樱掀开被子,起身捂脸,汗湿浸透薄软的淡粉睡衣,皓月映照着冰清玉洁的身、娇柔秀媚的颜,樱的多愁善感就像凤的处事手段一样神秘。若悄悄睁开眼,尽管卧在樱的身边总能安睡,可她还是习惯于保持清醒,聆听屋内、湖边以及对岸森林之中每一点微妙的变动,尤其是当樱深夜柔坐的这一刻,每一声温润的呼吸都能让她的好奇心抵达极点。 一轮橙月挂在床头,夜色清幽,樱与若前后靠坐,若抱捋樱的细发,拥吻樱的柔肌,温润的手感与唇觉宛如那紫光中飘舞的粉红花瓣,透散着花香,娇嫩易揉又极富韧性,清晰的触觉,真实的体验,眼前这温柔女子绝对只是樱而已……除了关系十分亲密的姐妹,没有谁敢接近樱,哪怕只是一次不经意的触碰……若确信这一切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风吹粉红窗帘裹着两个火热娇躯,吱呀,一阵强风顶开了卧室门,室温迅速冷却,一股浓厚血气随风涌进门,沉重的脚步带着死尸腥臭踏进屋来。 “别出声!”若慌捂住樱的口,瘫在若怀里的樱不敢直视,一个血淋淋的人影直立床前,月光斜照臃肿断臂之躯,血沫随颤声喷溅,血躯失去重心猛扑靠床: “我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 “阿熊!?” 樱翻身惊跳护住若,若却反手推开樱,她迅速接捧住阿熊的血头颅,那猛吐黑血的笨躯跪趴在若的娇腿上,像头濒死的疣猪重复着隐隐绰绰的诅咒:“唔……ruo……忏悔……” 樱颤捂惊口,昨日树林里的情景竟瞬间重现:阿熊卧在绣的膝上,而绣不知疲倦舔尽阿熊嘴里流出的每一滴血……樱不寒而栗,抖着手按向床灯开关。 “不要开灯!”若厉声阻止,命令樱把枕头递过去,樱忍不住作呕,若却镇定用枕头垫起那眼睑紧闭的血脸,对着那依旧含糊不清乱语的血嘴,她竟俯首贴面,一刻也不耽搁的递出了自己的热唇。 “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若若……” 悲恐万状的樱退缩床角,她再也得不到若的任何回应,若痴狂吸血的暮景简直是最真实的梦魇…… 夜深人静,月冷风急,雪仙小屋门不声不响推开,两个轻柔身影抬着一具沉重尸体疾步来到湖边,轻浪拍岸,月光静洒清幽湖面,柔步踏起的水花溅落白皙纤腿,宽松单薄的睡衣随冷风飘抖。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我告诉你,只有那样做才能让他断气……” 血汗如雨打湿了睡衣,沿着湖边一直向西,拨开丛生的荆棘,在一片荒凉空地放下尸体,若捶背擦汗,樱忍不住俯首狂呕。 “把他埋了……还愣着干什么,快挖啊!”若把匕首扔给了樱。 “是……”樱昏沉沉握住匕首,疲惫的身子在抽搐,精神也已崩溃。 “待会儿,沾了血渍的衣服都要脱了一起埋掉,还有,这事不许说出去!我料你也不会……“若撩起樱被血凝住的长发,神情惊燥疯狂命令:“快点,用力挖啊!” 玫红烈焰映月耀,掘土化泥似水流,樱的颤体随刀锋一起一落,沮丧恐惧伴着虚汗冷泪浸渍娇身,若的冷血刻薄更甚尸寒无情,樱戳下酸软无力的一刀,忽然被若捉住双手拥入怀中,沉浸在深度恐惧里的二女终于忍不住激吻起来。 “月夜下的亡灵啊,何处得以脱解,今次葬身于此,不要有太多怨言,向明晨的太阳祈祷,期待你的同僚为你雪耻,再多忍耐一点,爱人已来到身边,新情旧恋一并忘却,孤入地狱,黄泉路上无人伴,残念——” 一首凄迷寒诗风中飘吟,荒野隐现冷暗电光,一道道在草木丛中游荡,随夜风疾流而至,黑蓝光影在月光下冷凝,现出一张阴郁的面孔:万千悲喜皆尘垢,是为无道夜雷霆——“刹雷”之名再适合他不过了。 “真是悲惨啊,哥哥——”刹那从冷光中脱出,慢步靠近两个衣不蔽体的女孩。 “刹那……”若愕然视之,被阻断的吻加速了两颗心跳,浑浑噩噩的樱本能反应是将若护在身后。 “我原本是来杀你的……”刹那冷眼凝视两个虚脱的女人,纵使冷酷的杀手也难免感到无趣,他不禁对着坟地叹气:“既然哥哥执意要跟你在一起,我看我也该识相些了,我可以保证不把我看到的一切宣扬出去,甚至不去猜疑你和土坑里面那个死人的关系……” 见若慌张从泥土里拔起匕首,刹那摇头阴笑:“不必紧张,我现在就可以放过你,并且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们,只要哥哥肯跟我做一笔交易……” 飞舞的蚊虫在电火中燃成灰烬,荒野里弥漫着焦臭,月景冷寂,疲惫不堪的樱颤身沾满灰血,久握匕首的十指已伸不直,屈腿靠着若,她好想躺在床上美美睡一觉,哪怕是舍弃生命,真的好累…… 晨光照进窗,凌乱的房间宽敞明亮,红窗帘,红地板,连床铺也装饰得大红大紫,蠕虫懒洋洋钻出被子,唤醒昏睡的年糕。 “不要吵我啦,烦……”年糕钻进被子蒙住了头。 “你不是才喝了一杯嘛,就醉成这样?”蠕虫掀起年糕的被子,凝视那蓬乱的头,伸出两指捏住了年糕的鼻子:“姐姐你真不像话。” “唔哦,干什么啊你——”年糕拽开蠕虫的手甩向一边,又钻回了被子。 “蛞蝓姐姐,不是我说你,我要陪你去,你不肯,却跟逆一起醉醺醺回来,说实话,你真给我丢脸——”蠕虫又掀开了整条被子。 “哇,你……”年糕蹦坐起身,哭笑不得,“神经啊你!”她恨视了一眼,嗵地又躺倒下去蒙住了脸:“真讨厌,一边去!” “你说我讨厌?”蠕虫有点吃惊。 “对,对,滚下去,不要上我的床!”捂在被子里的声音满是气味。 蠕虫呆坐了一会儿,柔声问:“蛞蝓姐姐,你不去上学啦?” “不用你关心!快,快,滚蛋!”年糕不耐烦探出头。 蠕虫瞠目结舌,一时竟被激出眼泪,她捡起一只抱枕,使劲扔到年糕身上,然后衣服也没换就跳下床,砰一声,关门出去了。年糕愣了愣,不理不睬的,倒头又睡。 天气晴朗,逆背着书包,嘴里啃着半块馒头,一路埋头赶往学校。从昨天到今天,仿佛过了很久似的,除了头还有些痛,逆觉得自己变得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心里似乎装了什么,满满当当的,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是个只会吃喝、睡觉、学习的呆小子……眼前不知不觉便会浮现出年糕的影像,十分清晰生动,几乎在某个瞬间就会完全占据他的大脑空间,奇怪的是,这样不仅不会发呆,反倒注意力更集中更有精神去做每一件事,就连走路也觉得很有劲,他脚底生风,很快就到了学校对面。 还好没迟到,逆今天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起了床呢,正要过街,忽然听到有人喊“站住”,逆看到一辆轿车停靠路边,神情严肃的小路正从车窗探出头。 “路西法?”逆感到一丝慌措,他怎么到这里来了,莫非是被他知道逆在年糕面前讲了他的坏话? “臭小子,瞧你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真是艳福不浅啊。”小路匆匆下车,拍住逆的肩膀:“说,昨天年糕跟十三都谈了些什么?” 原来他并不知情,逆暗自松了口气:路西法想打什么歪主意,别说逆没有听清后来的谈话内容,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不清楚。”逆看看时间,真的要迟到了。 “不清楚?”小路笑揉逆的肩,“逆啊逆,不要尝了美人就忘了兄弟。”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醉得不省人事,姐姐他们说了什么,我根本没听清,你还是自己去问姐姐比较好,我要赶去上课,快迟到了——”逆甩开肩膀,准备过马路。 “唉?”小路拦住逆,满面郁闷:“我哪有资格去过问她的事,也没你那么好的运气,这世上的事儿可真是不公平啊,按理说,粘粘的每一项重大决策都应该有我路西法的参与不是吗?” “你想太多了,姐姐只是去看望十三而已,你说我运气好?真可笑,你愿意做什么就去做,有什么问题就当面去问姐姐,我要走了!”逆觉得莫名其妙。 “呵呵,开口姐姐闭口姐姐的,少装模做样了,逆——”小路绕着逆转了一圈,笑捶逆的心口:“你和你姐姐烂醉如泥的一起回来,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呢,谁知道你和年糕两个人昨晚在哪里快乐……” “路西法!”逆猛然停步,懊丧的脸垂落又抬起,也不知哪来的一股火气冲散了好心情,他转身揪住小路的衣领,怒指其脸:“你羞辱我不要紧,你要是敢污蔑年糕姐姐,我绝不饶你!” 街对面学校门口远远响起一阵嘻嘻哈哈,其中传出了一声“逆弟弟”,逆回头望见馨馨和祺祺在那里追逐打闹,年糕正欢跳朝他挥手,逆的心里冷暖交织,他招手回应,活泼的年糕今天穿了一身光彩照人的红,笑容就像早晨绽放的花朵一般鲜艳迷人,看见小路驾车飞驰离去,年糕这才放心,等着和逆一起进学校。 闷热的一天,凉爽的粘粘主题公园里却是空无人迹,隐约传来悦耳的音乐和电影对白,侧耳寻听,漫步逐去,进入公园不久便能看到树木环抱之中的粘粘剧院。 任凭银幕上悲欢离合,台下只响起节奏寂寥的嗑瓜子声,蠕虫独坐在千座有余的剧场中央,目视电影里的悲伤镜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跟随主人公泣不成声,纸巾扔了一地,座位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蠕虫打算旷课一天玩个痛快。 剧情瞬转,滑稽的音乐与影像虚造声势,“哇哈哈——”蠕虫随之乐翻天,果汁、口水喷得满座,喀嚓,嗑到了一颗干瘪的瓜子,没嚼两下,好苦,瓜子仁被蛀虫咬过,这下可好,满口瓜子香连同酝酿的感觉全被破坏了!“呸——”蠕虫连吐几下,又用果汁漱口,随地便吐,霉苦的味道挥之不去——啪!瓜子袋摔掷了出去,哗啦,瓜子撒了一地,蠕虫仰起头烦怒躁喊:“蛞蝓!你去死——” 愤懑的回声传遍公园,一场电影播完,剧场立刻沉寂得令人心悸,这间剧场只是整座剧院的一个厅。 “那是你的心里话吗。” 后座当中突然发出一个人声,蠕虫猛回头,噌地将短剑划至身前:“谁!” 一位白西服绅士从幕光中走来,距离数步之远时规规矩矩静立向蠕虫行了一个礼,而后将公文包放在了身旁的座位上。蠕虫慢落手中剑,不免惊奇:“财氏集团……七月?你又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你能记得财氏集团,认得七月,足见我们还是有缘的。” “去,谁跟你有缘。”蠕虫收剑回身面朝银幕,想起今早的不痛快,于是如法炮制道:“滚!” 七月勉强一笑,提起公文包:“看来我没有挑对时候,不过机缘是不该被白白浪费掉的,说不定,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呢,蠕虫小姐?”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去——”蠕虫喝了一口水,噗地又喷出来。 “我自认是个比较执着的人,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没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七月坐下来,不厌其烦地聊开了:“至于你和年糕的姐妹关系,完全可以放到经济层面上按照合作关系来重新衡量……蠕虫小姐,我知道你在粘粘家庭是第二把交椅,你的任何一句话都会影响甚至左右粘粘的官方决策,我是个商人,坦率的说,我依然希望粘粘能够与财氏合作,我相信蠕虫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不像你的那位姐姐,毫无妥协的余地。” “你可真会拍马屁呀……”蠕虫摇晃着半瓶橙汁,“你想让我出面跟你谈妥这笔生意,蛞蝓不同意,所以你想挑拨离间?” “蠕虫小姐果然聪明绝顶,比年糕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这绝非挑拨离间,而是一桩平等互利的买卖,其中则包括了你所应享有的一份权益……” “哎哟……”蠕虫纳闷转身,“我说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要更聪明一些啊?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啊?你觉得你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么?”蠕虫甩起瓶子,忽地砸了过去:“滚蛋!” 七月躲站起身,橙汁飞溅,白西服印满橙黄,他凝眸按捺住怒气,慌忙掏出湿巾擦拭:“你我话不投机,打扰了,告辞——” 耍无赖赶走七月,蠕虫嗤之以鼻自鸣得意,回头挑了一袋瓜子,打开包装悠然自得品嗑起来,音乐响起,又一场电影开演了。 乱风吹打落叶向前推进,飞花飘乐,好一派难以驾驭的盛景,白影穿行于林木之间,踏地无声,另一条平行道上,小路正漫不经心相向走来,两人擦肩而过。 “七月?”小路停步转身,七月回头望了一眼,点头致意又继续前行。 “慢着!”小路跨过林带,紧步跟上了七月:“果然是你。” 七月停步,疑惑打量,小路伸手微笑:“你大概不记得我,在下路西法,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见过你。” 七月稍有思索,没有握手,只以眼神回敬,小路两眼一扫,七月浑身不雅的污渍,再一瞧那张文质彬彬却微露沮丧的脸,小路寻思而笑:“真不凑巧,今天她们都上课,你若是有什么正事,能代表财氏集团的,都可以找我谈。” 七月深感意外却无奈摇头轻笑不语,小路单手插兜背过身去,冷冷折断一根树枝:“你这是瞧不起我还是根本没打听过,这座公园从动工那天起,哪一草哪一木没有我路西法的功劳,粘粘家庭建立初始我就加盟其中为之效力,到今天已身居粘粘‘总管’之位,我这么跟你讲,在这里,只要我路西法出个声,连年糕她也要敬让三分,你身为财氏代理人,一个精明的商家,难道连这点情报都没掌握,你也真够可怜的,宁愿去跟一只蠕虫扯淡,也不把我这样一个厚道之人放在眼里。” “噢?”七月瞠目视之,黯然神色中露出一丝欣兴:这路西法绝非等闲之辈,他这么讲,莫非是有下文? “我早说过,想成大事就要善于合作,可年糕那帮人偏偏不懂,看得出你也是个颇为谨慎的商人,对我不放心在所难免,好,我实话告诉你——”小路扯掉树叶,断枝在指间旋转:“筹建这座公园的尽是些穷鬼,到目前为止,本人都是这里最大的股东……” 言已至此,闻者惊悦,七月连忙主动与小路握手,心里浮出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谈生意,自然得找个方便之所……去外面,茶社酒馆多的是。” “呵呵,好,我们走——” 群树风中摇曳,丝丝冷意被禁锢在了公园茂盛的树林之中,园外却是热浪滔天。 刚刚从集市出来,云双手提着一袋新鲜蔬菜,她轻拭脸上的汗,顶着烈日将沉重的袋子抱牢,慢步走在喧嚣的大街,迟郁的面色总是显出那么一丝欣慰,恍惚间,人群里一对高大身影从她身旁急快擦过,甚为强劲的惯力当下就将她撞倒,碰翻了的蔬菜瓜果滚落一地,云又惊又羞爬坐起身,大庭广众之下,那二人竟头也不回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不过云一眼便认出那个瘦高个儿是小路,而他身边穿白西服的,如果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前次去过公园的财氏集团的那位代理人,他们怎会在一起呢? 听到围观者的哄笑,云半蹲起身,赶紧逐个去捡地上的菜,西红柿、辣椒、胡萝卜——红的,绿的,黄的……云揭起裙角,细心将每一个擦拭干净,整齐放入袋子,今天回去做什么饭好呢,年糕的口味、兔子的口味都不一样的,不过好像无论云做什么她们都很喜欢吃哦……公园里的每个人都好可爱,每天都乐不思蜀的在一起,还时常想着法子逗云开心呢,真好……他们都是好人。 装满一袋子蔬菜花了不少时间,围观者都用惊惑的眼光注视着这位神情恍惚、温顺面善的长裙姑娘,烈日炎炎,云迈着轻缓迟钝的步子,大脑已被连锁思维牵引,眼前是接踵而至的幻象,呆滞走过天桥、越过斑马线,淡黄长裙隐现渐无感知的疲惫双腿。 “唉……”伴着一声又一声无厘头的叹息,云面无表情驻足路边,她沐浴红灯抬起头来,漠然跨上人行横道,空荡的路面忽然奔腾起疾驰的车流和紧急的鸣笛,云惊醒在马路中央。 “呀!”急刹车声过后,一片无垠的白填充空间,整个世界突然清静,云轻慢睁眼,孤身站在白雾中,洁净无暇的视野令她心神安宁,听不到一丝杂音甚至是自己的心跳声,身体如此舒适,她满怀憧憬露出浅笑,白雾深处响起渐接渐近的脚步,云不禁瞪大眼睛,越来越近,直到白雾浮现出人形轮廓,脚步声停了下来,嚓啦,一个装满蔬菜的塑料袋从他手中一起显现而出,那是云的袋子。 “啊……”云满目惊喜,情不自禁绽开笑容:“凤哥哥。” 凤安详的目光凝视她片刻,迈步朝她走来,云的心里好暖,素净的迷雾里,凤的步伐沉健而静默,他走到云的身边,提起袋子交于云手里,又漠漠前行。 “哥哥……”云没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去,她亲切微笑,话音含着一丝沙哑:“就要走了么……” 凤停步没有回头,也未回话,云惆怅低头:“我好寂寞。” “哥哥知道我是谁吗……”听得到凤的呼吸在加深,云抬头笑望,又有些失落:“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凤继续踱步,云的神情显现无助悲凉:“哥哥,其实我知道,我是一个马甲,对不对……哥哥能告诉我,我的本尊在哪里吗……” 凤停步侧首,静滞数秒又向前行,再也没有回头。 “哥哥!”云丢落沉沉的袋子,紧追上去,“年糕她好想见你……还有——”她急切伸出手去,须臾之间,凤已浸没在白茫茫的雾海里。 “还有,我也是……”云轻语呆望,站不多久,渐流两行热泪。 车鸣喧嚣,人声鼎沸,停栖在十字路口的卡车周围黑压压挤满了人,远方传来救护车凄厉的鸣笛…… 第十一集 逆转!无尽的哀鸣 湖光山色秀美,碧水青草,阳光和煦,雪仙小屋每日聚会热闹非凡,鱼儿被大家围在中间,仙的精心治疗加上春悉心的饮食调理,鱼儿已经康复了。 “小鱼,你平时孤身一人也太危险了,还是弄个马甲好防身呀。”李子建议。 “是的呀,鱼妹妹这么单薄,人又漂亮,很容易被ruo看上的唉……”悠悠关心道。 “哦呀,怎么,鱼儿还没马甲么?”灵灵感到不可思议。 “没有不要紧,现在还不晚,鱼儿你要什么样的马甲,更换的衣服都包在我身上了。”仙已经急不可耐为鱼儿量身了。 鱼儿开心拉着仙的手:“谢谢大家的好意哦,尤其是姑姑,可是我很笨的,不知道马甲搞来做什么的……” “别担心,这里几乎人人有马甲,都可以教你的。”零挠了挠头,好像自己也没有马甲呢。 “就是,不着急,鱼儿还是先养好伤,你在这儿有我们照应着,不会有事的。”小紫眨眨眼。 “谢谢大家,真是太谢谢你们了……”鱼儿被温热的呼吸包围着,她倚靠在樱怀里,在暖阳中闭眼:谢谢你,樱姐姐,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喂,开饭喽——”春打开橱窗招呼大家。 这么多人,饭厅是不够用的,聚会一般都是在雪仙小屋的客厅,虽然不是很大,但客厅简约实用的摆设显得并不拥挤。 作为明星厨娘,春的厨艺在家族界是屈指可数的,做起饭来总是得心应手,即使食客再多她也能应付,再加上时常有怜惜做帮手,总能让众亲大饱口福。其实春本人就是只馋猫,由于喜欢熬夜、白天睡觉多,她还是一只夜猫子、小懒猫,春特别喜欢吃春卷,这就是她名字的由来,而春卷是她家乡的特产,因为实在很特别,所以她还有一个名字叫“特产小懒猫”,这是个专用称呼,只有樱才会这样叫她,全称便是—— “亲爱的特产小懒猫——春亲新娘!抱住吻一个——” “亲亲我家保镖哦——” “保镖”也是春对樱的专称,在她们二人相识之初,樱曾是春的保镖,而春是樱的小懒猫。 仙总是嫉妒挡在中间:“看把你们两个美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春亲,每天都要给大家做饭呢,还有溪子姐姐的全力支持哦。” 怜惜笑道:“这没什么,只要大家开心就好,其实多亏了仙子的小屋,不然我们想聚一聚都不可能呀。” “说的对,不过就是地方太小了,现在我一想到粘粘公园,做梦都流口水。”李子吐了吐舌。 “可不是嘛,但愿能早一天搬过去,和那边的人相聚,那有多开心啊。”奈奈不由得想起伊伊,好几天没联系上了,不知伊伊是否安好。 仙反倒有点失落:“这座小屋有我和春亲、樱亲朝夕相处的影子,还有大家时常在一起的美好感觉,如果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春安慰道:“仙亲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不是还有我嘛,我不会走的,再阔气的地方我也不去,我要留下来永远陪你——” 樱沉默寡言,一口接着一口喝水,她伸出筷子去夹菜,刚好和若的筷子“啪”地碰在了一起,樱怯缩回手,若愣视了一眼,她把菜夹到樱的碗里,自己头也不抬大口吃起白饭来。 仙和春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们今天一早就觉得樱和若不对头,她们从来没见过樱如此怯懦,樱面对若甚至有点低三下四。哪怕只是细微的不正常,雪仙小屋也是容不下的,仙让樱去一下她的房间,春也跟着去了,留下若一个人在饭桌,仙甚至刻意关上了卧室门。 “樱亲。”仙表情严肃,拉住樱的手:“若若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啊……没……”樱坐立难安,满怀心事又说不出口。 “还说没有?你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仙取纸为樱轻拭娇汗,心想:她该不会是被那个若给迷住了? “樱亲,到底怎么了?不管她是谁,我和仙亲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你,让你难堪。”春捋了捋樱的湿头发,她已经记不清樱从凌晨到现在洗了多少次澡了,还喷了各种香水。 “真的没事,我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樱的愁容渐变娇羞,她懒懒的抱住仙和春:“别为我担心啦。” “你呀你,成天跟若若粘在一起,把我们两个都忘了,也不知道你跟她在做些什么,神神秘秘的,她只是寄宿在小屋而已,上次本来是要走的,却又被你给带回来……樱亲,看来你是真离不开她了。”仙和春一同叹息。 “好,那我就多花时间陪你们好了,我们一起打造更亲爱的三人组——”“讨厌……”“嘿嘿……” 三个人拥吻在了一起,亲热融洽的氛围竟是那么羡煞旁人。躲在门外偷听的若不禁感到失落,她承认自己有点嫉妒了,不对,是她天真的以为她已经掌控、拥有了樱……若觉得自己真可悲,不,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呢,她忽然发觉自己太可笑了。 客厅里喧嚣阵阵,只有怜惜独自喝闷茶,听说天使被雷关进了地牢,如今生死未卜,这让怜惜寝食难安,她仿佛能够感觉到牢狱中的彻骨寒冷,体会到天使所承受的每一分煎熬,雷氏城堡距此不过一山之隔,怜惜好想去探个究竟。 令人敬畏的古堡,依旧在山雾缥缈中沉寂。噔噔噔,沿着堡内狭长走廊,雪紫双手端着餐盘一路轻跑,碗碟丁零当啷清撞脆响,她却连头也不抬,转角忽然伸出一只手横挡在了前面,雪紫魂不守舍急忙停步,碗里的汤水险些溢了出去。 “干什么啊,吓死我了……”雪紫缓了口气,才看清挡路的是刹那。 “我还以为你已经全神贯注,万念聚集了呢。”刹那冷笑。 “少烦我,菜凉了要你负责!”雪紫心不在焉瞧了一眼那不怀好意的嘴脸。 “噢,对不起——”刹那把路让开,望了望盘里的饭菜,不禁叹了声:“好烂的手艺哦,唉……不过,大概菜刀也会很喜欢。” 雪紫刚要生气,听到后半句话立刻表情反转,欢欣不已,刹那酸笑:“唏,你以为溪子会把菜刀让给你?” 雪紫愣了一会儿,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羞涩的笑容,刹那皱起眉头:“真受不了你,每日去地牢里面偷会,好不知耻。” 雪紫顿时低下头,嘴唇紧闭,满面通红地跑了,刹那嘴角抽搐:“呃……真恶心。” 空寂的古堡里响起刹那无奈的冷笑,时隔数分钟,城堡墙壁产生了一些细微的震动,刹那隐约觉到城堡外侧正对他的方向好像有东西蓄势待发,他轻步后退,忽然“轰”地一响,一股冲击波直奔而来竟如炮轰一般,刹那迅身后跳,堡壁炸鸣震晃,地动山摇,一波震动过后稍有息止,刹那却泰然自若暗自惊奋:“终于来了……” 中央大厅震摇不止,黑纱帐剧抖烈动,雷的手掌按住“嗡嗡”晃响的茶碗,座椅之上发出沉闷喘息。 突如其来的地震惊扰了城堡上部正在共进美餐的可可、小天和司徒,房间窗户测应到震感立即自动关闭。强烈的震动波及到了地下层,雪紫端抱餐盘在楼梯左摇右摆,哗啦一声,飞甩而出的碗碟碎落了一地。 “哇哦——”雪紫紧扶墙壁,望着满地已残乱不堪的饭菜怒泪涟涟:“我辛苦了半天……” 幽暗的地牢在撼摇,用于通风和采光的窗口紧急闭合,牢房内的壁灯点亮,天使旋身而起,昏黄灯影在沉郁的眼神里闪烁,早已抑制不住的焦躁在他心中奔腾。 高墙巨堡猛烈震响之后渐入平静,葱绿树木掩映中,坚如磐石的灰褐堡垒越发显得暗沉,堡底峡谷纵深百米白烟四起,本是落花芳草地,弥漫的却是浓厚硝烟和重金属味。 “——绣大人,继续吗?” 荷枪实弹的ruo在绣身边聚拢成群,除了雨落率部潜逃,绣麾下近百人已齐集大峡谷,大有将雷氏城堡移为平地之势。绣翘首望向半山坡,脸色愈显阴沉,轮番轰击之下,那堡垒竟然纹丝不动,便携式火箭炮显然已不堪重用。 “绣大人,城堡外壁是加厚的防护层。” “不管!给我继续炸!逼他们交出家谱,还有……我要天使的人头!” 绣狠毒发令,强力火炮不间断发射,轰天巨响之下,烈烟蒸腾,草木燃烧,隐没在漫天烟雾里的雷氏城堡地基坚实,兼备独特的抗震体系,跟随局部山体振动却不产生相对偏移。震动间隙,刹那迅步行至中央大厅,他早就做好接受雷嗔怒责问的准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仇人找上门来了,不如把天雷放出去……与其做一只心急火燎的待宰羔羊,何不让他成为一头凶猛的野兽……” “混帐!”雷拍响石桌,打翻了茶碗。 “看不出,你还舍不得哦。”刹那故作紧张,他能觉察到雷真的发怒了。 “放肆!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我只要你们给我看好那个丫头,如果家谱落入外人手中,不是你们几条命就可以抵得回来的!”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看来你还没有体会过什么是拒敌于家门之外,还有以静制动的乐趣。” “刹雷,你到底想说什么!”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刚刚我已经传信给雪仙小屋,再过不久nnf就会全员出动,届时峡谷将成为一片死亡之海……” “什么!” 爆炸声响彻云天,山另一侧的湖水、瀑布、森林和绿地也都有明晰震撼,雪仙小屋在轻荡升温的气流中现出其固有的脆弱,它远不及城堡坚挺。小屋里并无一人,湖面微波荡漾,瀑布孤水常泻,鸟兽鱼虫亦无声迹,后山隐约不断的震鸣使得空洞的山谷异常压抑。 伴随着惊心动魄的震爆,樱、仙、春一行人已由屋后上山,穿梭行进于山林之中,山势挺拔险峻,从山顶了望即可见对面山腰盘踞的古堡,再翻山顺延而下,草木稀疏,乱石嶙峋,山脚则是地势趋于平坦的狭长深谷。 “大家千万要小心,这次ruo人数一定不少。”仙举手召喊。 “对不起大家……”樱惶惶不安,将粘粘众亲的性命作为向刹那履行承诺的代价,她已不能原谅自己的罪责,情无以偿还,义无以为报。 “樱亲,不要自责了。”春一路安慰,即使樱不吭声,大家也必定有所行动,其实迎战ruo事小,借此机会接近城堡解救可可才是大事,只是樱不敢言明,要求大家正面对抗ruo的这次行动并非她的本意。 “樱姐既然做出决定,我们自然奋战到底!冲呀——”李子摩拳擦掌。 零斗志昂扬:“我支持你,樱姐,你就不要再担忧了,雷氏城堡是雪仙小屋的天然屏障,不去助战的话,接下来挨打的就是我们自己。” “姐姐果然是和凤完全不一样的,做了决定还瞻前顾后,害得我们连爬山都没力气了。”脉脉忍不住笑,她显得信心十足:“不过,擒贼先擒王,别忘了上次阿熊一死,ruo阵脚全乱,所以拿下他们的新头目才是关键!” 为了能再见绣一面,鱼儿说服了樱和仙,不顾百般阻挠跟上了山,可听到大家这番言辞,鱼儿鼻子一酸,偷偷掉眼泪:“绣绣姐……” “哇啊,冲啊——”李子奔走在队伍最前,眼看就要到山顶了,雪仙小屋当日聚会在场的所有人,即转型为nnf的西粘数十人都将参加这一场未知的战斗。 久攻之下,雷氏城堡仍不见反应,城堡中央大厅内,雷的恼怒已到达极点—— “你竟敢背着我勾结粘粘家庭,刹雷,你究竟想干什么!” “请不要偷换概念哦——”刹那手指摆弄,“纠正一下,不是勾结,而是一笔交易,我跟凤之间的交易。” “你和凤?混话!凤肯跟你做交易?” “哦对,确切点说是樱,至于双方开出的条件,那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 “刹雷,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让我很头疼很生气,天雷,还有紫丫头,你们三个就会给我招惹麻烦!” “现在怎么说都无济于事,nnf就要到了,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坐享渔翁之利的……雷,可不就是你么,我千方百计为你讨来的机会,所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你,你连句谢谢也没有,反倒这样无情,真让我伤心……” 山林潮湿阴冷,地表一层厚厚的淤泥,落叶断草拌和水分,脚底很容易打滑。樱一声不响,表情悲苦显得毫无生机,她的步伐那般幽沉,背影那样清瘦而淡弱,若默默跟行在她身后,百感交集:她真的按照刹那的要求去做了,而且没有告诉任何人事情的原委,仅仅因为刹那信口雌黄的一句承诺?她太天真了,她太傻了,她太容易被控制了……若忽然想到,此行讨伐的目标人物是绣,这不等于是在樱伤口上撒盐吗,她又该怎样去面对昔日的亲人、今日的仇敌。 队伍爬上山头,走在最后的若停步观望,她撩起裙子刺挂树枝,嘶啦一声扯破裙子,她身子一倾跌滑而下:“——呀!” “若若?”樱倦容失色,不由自主跟追了上去,听到响动的大家回头张望,见若连滚带爬沿着原路落进林草之中,山势险要,草路泥泞,好不容易才爬到山顶,现在返回太过危险而且势必耽误会战时间,仙急喊:“樱亲!别管她了!” “走,姐姐?”“樱姐姐,快点——” 殿后的几个姐妹半走半停的,隆隆炮声不断推扩战场边缘,六神无主的樱紧抓着草丛蹲下,落叶在手里捏揉成团,听着落下山坡的呼救声,她哪里狠得下心啊。 半山之上密绕城堡的红荆棘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这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物种即使残焚殆尽,只要再历经一场风雨又会遍地开花更甚繁茂,真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竟与坚不可摧的千年古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可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有一遍遍经历死亡之苦痛才能得到无限之永生。 “你有何不满?刹雷,你心知肚明,我给过你多少宽容,多少特权!” “我不欠你什么,雷,你要对我动手只会自取其辱。” “哼,我说过,最终能毁了你的并不是我,你大可以无视我的忠告,我之所以与你耗费唇舌不过是想提醒你,一个人无论有多大的能耐,凡事只要身在其中就该遵守游戏规则。” “呵呵,你就这么喜欢教我做事?” 刹那背过身去,在雷的咒怨之下,他心气难平走出中央大厅,夹缝中的石壁随炮击震晃不止,狭窄的空间令他心烦不已,原本打算前往可可房间的决定忽然取消,他转道行去,在一面宽墙前停步,按动机关,墙上打开了一个箱型缺口,刹那手握闸刀,轻思闪念,狠下心来猛地一拉: “去!不玩了——” 火炮声中突然传出尖锐鸣响,迷雾里的城堡渐闪渐烁,如白夜繁星映照得山谷奇幻瑰丽。 “绣大人……” 攻击者们纷纷停止开火,浓烈的硝烟被缕缕花香浸覆,峡谷瞬时寂静,星光绽耀之下景物令人迷醉,绣神情呆痴,无限遐想在冰封脑海里融化了—— “姐姐……绣绣……好想你……” 绣好想被拥抱,从心底升腾起的温暖知觉触抵着她的冰冷神经,令她无法呼吸无法言语,星光映红泪眼成为一片血红星河—— 血光突然由弱变强,霎时间,千万道深红射线从雷氏城堡无数孔隙散放而出,如火山迸发暴雨天降,峡谷炸裂了!慌乱中的罪恶组织退散不能奔逃不及,射线刀纵横扫射万箭穿心,血浆红光乱空飞溅,惨鸣嘶叫震耳欲聋。 稀松草木间,裹满污泥脏叶的若一直朝山下滚落,为了验证她的自信,任凭身体摔滚不愿半路打住,哪知这山坡本就陡滑至极,想停也停不住了,她浑身酸痛湿漉难忍,全身上下被擦破,衣裳也撕扯成片,腿脚和胳膊多处被划伤,唉,真是自讨苦吃……若连连叫苦,不晓得哪里冒出一根带刺的断枝勾划而过,呲啦一声从腰腹破开了一条细长血口,若痛得紧咬牙,翻滚之时摸准身上匕首,抽刀左刺右砍,谁知锋利的匕首只会顺路斩树断草,根本停不下来,她晕头转向直喊疼,真是太糟糕了,简直倒霉透顶,她后悔死了。 哗忽——山中骤然腾起萌动紫光,沿着上坡丛林倾流蔓延而下,追踪着若的翻滚身迹加速倾移,若渐感一阵温适,柔光裹覆倾盖,似一个温怀拂泻而过终如期而至,若欣然闭眼,只觉得一双手臂由缓到急将她揽抱,随着预料之中的惊喜,若安躺入怀幸福睁眼:抱着她的果然是凤。 将满身血泥的若落放,凤的焦虑神情暂时松懈:“好了,没事了,你还能站起来。” 若在极短时间里对凤产生了极强依赖,她腿脚打颤又抱紧了凤:“谢谢你,只有你在乎我,会来救我。” 打量着若浑身数不清的伤口,凤仿佛又看到了初次相遇时的若,那个悲惨孤苦的女孩子,现在的她似乎开朗了许多,但依旧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凤纵然能给予她千百次的呵护,却一次也猜不透她的心机。 “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求你原谅我,现在只想诚心地向你道歉。”若试着鼓起一点点勇气,对凤说出心里话:“我知道,因为即使有天大的事摆在面前,你都会毫不犹豫转来救我……所以我不该赌气对你发脾气。” 直面若的眼神,总有一些未知的错觉,凤转身遥望山顶,正在散去的尘雾里显露出天空鲜艳的蓝:“你不必道歉更无须道谢,救你只是我的本能反应而已。” 若惊疑却不敢再作揣摩,凤的迷惑与冷漠牵动着她内心深处的激情:“嗯……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还要去那边?去到刹那的陷阱里?” 漠视山坡上渐淡的硝烟,凤坚定的目光已无需多言,他侧身把手递给若,初遇之时就是这只手来抱若的。 “我……”若呆惊又欣慰,她无暇顾虑,一只沾满泥水的纤伤之手伸给了凤,一时间仿佛阔别已久的体温在指间迅猛感传,冲破矜持战胜了所有疑虑,她忽然觉得连同身心都交付了出去…… 硝烟残逸,空寂的战场到处是焦色腐臭,血流成河却看不见一具尸体,烈火焚遍山野,高岗之上的雷氏城堡却泰然耸立,当仙一行人赶到峡谷腹地,面对的只是这样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城堡打开了射杀系统……想不到雷会这么残忍。” 大家遍寻不到一个活口,血幕响起铃声,焦烟里浮出一个血影,她手持双剑,残裙破衫浸透污血,铃声落定,鱼儿悲喜交加:“绣……绣绣姐……” “——不要过来!”绣提起右剑凌空乱舞,被昔日亲友剑阵包围,众亲眼里的她俨然已是一只魔鬼,唯独鱼儿不离不弃向她靠近,绣苦笑:“别过来,你没听到我的话么!” “不,姐姐,回来,回到我身边——” 鱼儿热泪盈眶敞开怀抱,携着同样的铃声,直至寒剑顶住胸膛,姐妹之泪滴落相融染红血剑——噌嚓!冷剑推刺而入,断去绳结,铃铛坠落,鱼儿捧剑瘫跪,悲容之中泛起清醇笑颜,她拾起铃铛递给绣,绣也从裙腰摘下自己的铃,两副铃铛浸染温血,缠绕碰响之后留在了鱼儿手里—— “陪我去看海……” “好……姐姐……” 鱼儿安然合眼,魔女剑下的替死鬼竟是自己的亲妹妹,鱼儿代替了樱,樱不愧是个善于海誓山盟的姐姐,关键时刻却是不敢露面的贪生怕死之辈,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绣提起左剑划转半圈搭在自己脖子上,行将自刎,一抹刀光忽然从她脑后袭来,刀剑相抵,铿锵有力—— “女人终究是女人,不是毁了闺蜜,就是害死男人——” 刀影在暗笑中迅速变宽变长,一个黑袍男从绣身后现形,他一手持刀控剑,一手粗暴掐住绣颈,以壮硕四肢捆抱绣的残躯,揉捏那满目泪痕的苦脸,捂起她惊痛咳喘的血唇,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舔咬起来:“绣,给他们看看,你身为女人的价值——” “峰……峰少……放开我……你胆敢以下犯上……混蛋……唔……” 峰少?!这竟是一个让奈奈心惊胆寒的名字,那狰狞的表情铭刻于心,自从上回遇见峰少,她可就再也没见过伊伊啊! 刀剑吭哧磨撞,黑袍男推刀斩剑挟持绣,化作一团黑风激跃上山:“想要她的命,跟我来——” 凤与若奔行赶至却是晚到一步,若手心发烫紫光燃燃,凤已瞬间化为紫影去追那黑风,仙、春、小紫紧随其后,一道道光影像纷飞的彩色雪花飘跃山顶,那是通往雪仙小屋的方向—— “唔……可恶……你这混蛋啊……放了我……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 第十二集 登场!归来的战士 湖清林密幽,山静秋意冷,雪仙小屋前降下粉红花絮,纷纷扬扬,含香盈露,花雨中,樱静静走来,带着忧郁的神情,软柔的步子缓起缓落,一层花粉颜色铺满了芳草地,临近湖面的草垫之上,散落着几条被撕断的裙衫碎片,樱悲愁蹲身,将这些还留有几分香气的血色衣物轻轻捡起,温热的眼睛逐渐湿润了。 峡谷深红战场,七彩光芒分逝殆尽,杳冥空寂,鱼儿孤自昏躺,橙色裙衣已被地上淤积的血水浸染大半,此时有个深绿倩影朝她走近,通常nnf全体转移后总会滞留一位审视战局的智者,她就是脉脉。 “当我还不明白罪恶组织降临世间的缘由之时,另一个谜题产生了,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妹,至情至尽的亲人,转念间目空一切、生死两异,是什么力量竟如此强大,难道只是罪恶组织的一剂顽毒……” 脉脉俯首触碰鱼儿身体,手指居然清晰感觉到了体温和呼吸,带着一线可能性,她缓缓揭开了鱼儿的上衣—— “……啊?”她依然吃了一惊,剑插之处,竟连内衣都没有穿破,果然……鱼儿只是哭昏了过去而已。 既然如此,将错就错,让她离开这个伤心地,带她去遥远的海边,脉脉起身遥望冷峻的山坡,一轮红月渐上山头,貌似大家久已暗漠的心又都升温了:“那个女人,她的内心不知有多痛苦……真正的情感,是无法被憎恶所磨灭的。” 红橙黄绿蓝靛紫,虹彩光束一缕缕落下山来,湖水色彩斑斓,各色光影在樱身后花样绽开,樱手捧残裙,目视湖面,一行血迹从她脚下延伸至湖中。 “哼呵嘿——”湖水里迅速传出的冷凝笑声跌荡环绕,一股黑风旋入空中,黑袍男孤身踏足湖岸,手里捏着一束碎烂裙段,他红光满面舒爽吁气:“nnf的实力不过如此,你们太慢了……婀娜多姿的身段与嫩滑爽口的肌体我都得到了,剩下女人心留给你们回去祭奠。” 万恶的男人啊,上帝既赐予你这非同一般的罪恶身段,一定要好好保管,无论处境有多艰难,不论身份有多卑微,你都能将抑郁憎恶和绝望的反弹发挥到极致,进而得到永久淋漓尽致的享受,哼呵哈…… “峰少!”奈奈冲到樱身边,惊惶举剑:“你把我家伊伊怎么样了!你……到底有没有再见过她?” “伊伊?”黑袍男打量着奈奈的娇身柔体,他露出放荡不羁的笑,放开手去,一条条裙子碎片随风飘坠:“噢……你是说哪个伊伊?美人啊,你应当看到,美女落在我峰少手里,处理方式都是一样的——” 奈奈立时绝望失神倒坐,那峰少眼疾手快,飞身上前左拥右抱竟欲同时掳取奈奈和樱,瞬间又被两道强力阻挡,仙和春护在樱身前,两把利剑砍伤峰少双臂,仙怒斥:“放肆!” “哼呵,传说中的粘粘十大美女,不知今日在场的有几个呢——”峰少退至湖边瞠目而笑,他竟然屈指点数起来,约莫数了六七个:“可惜已有两个葬于我刀下,nnf不死的神话终被本人打破……” 零认真计算摇着头:“我看你应该是搞错了,绣绣和伊伊,还有鱼儿,她们都不是粘粘家庭成员。” 峰少轻笑不语,继而拔出宽刀亮相,刀之貌竟足以与天使之刀相媲美:“我会随时光临,轮番享受十大美女,哼哈呀——” 峰少跃上湖面退往森林,身后无数ruo黑影填充了丛林的缝隙,他们接应峰少便朝森林深处退隐:“峰大人,我等愿为您效劳……” 悲怆的黑夜过后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年糕睁开睡眼,蠕虫背对她侧躺着,她知道蠕虫已经醒了,倚靠过去拍拍蠕虫:“嗨——好啦,还在生我的气呢啊?好妹妹——” 年糕搂住蠕虫又是亲吻又是挠痒的,可蠕虫连个动静也没有,年糕失落闭眼:好烦闷哦,毕业的日子就快到了,大家都要各奔东西,就连云姐姐也不知去了哪里……而年糕却还未曾察觉,在她赖床之时,七月和小路已经喝上了早茶,小路已迫不及待将他的私人计划提上日程。 早餐时刻,西部来得要晚一些,雪仙小屋虽是人才济济,气氛却大不如前,一个个无精打采,小紫在门外喊着“有客人来了”,仙以屋主身份出迎,一阵寒暄之后将一对陌生姐妹带进屋来,姐姐叫小雪,妹妹叫小怜,一个高冷贵气,一个娇小可爱,看得出姐妹俩旅途劳顿,仙请她们入座喝茶吃点心,众亲遇见新面孔又都一个个精神焕发起来问东问西。 “是这样的,我和姐姐追逐一个恶人途径此处,才知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粘粘家庭栖息地……”小怜喝了一口茶,惊叹:“原来他们是罪恶组织?你们也遭到袭击了?” “嗯,没错,这附近实在太危险了,既然你们居无定所就暂时留下来,白天这里人多,晚上就只有四个,你们可以睡我房间,挤一挤不要紧的。”春坦诚相待。 “这样……那真是打搅你们了。”小雪显得有些拘谨,她的美貌之下透着落魄沧桑,不难看出她和妹妹已经走投无路了。 “别客气,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仙碰了碰呆愣的樱,樱连忙抬起温婉的笑脸:“欢迎你们。” 小怜频频鞠躬:“谢谢……我代表姐姐谢谢大家了……” 炎好奇问:“对了,看你们姐妹两个势单力薄的,究竟在找什么恶人啊?说出来,我们人多可以帮忙!” 小雪淡言:“不必了,我一定要手刃此人……” 小怜替姐姐解释:“是个穿黑袍的男人,名叫峰少,他是一个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混蛋。” 众亲听闻无不拍案而起:“峰少!” 小怜诧异:“怎么……你们认识他?” 怜惜回复:“你和你姐姐不必东奔西跑了,峰少昨天到过这里,他随时都会再来。” 小雪忽站起身,水汪汪的眼睛激愤得似将爆裂,她拔剑夺门而出,小怜紧追了上去:“姐姐!” 门外传来一声跌撞,随后响起一个洪亮的男音:“打扰了,麻烦通传一下,白虎埃里克前来拜访。” 原来是小雪在门口跟人撞了个满怀,她被一双宽臂搀扶住又慌张闪躲开,小雪惊慌失措整理头发和衣裙,恭候在她身旁的是一位英俊男子,小雪瞥了一眼,暗暗沉住气:“我不是这里的人,你自己进去。” 男子目光温和,敬意深沉,一双慧眼之光禁不住凝滞在了小雪的矜持面孔上:这姑娘冰洁如水,娇美无暇,是什么让她容颜之中显出这般凄愁……刚刚触撞的一刹那,他已觉察到这姑娘身上有伤。 “姐姐!”小怜追出门来,一眼望见小雪身旁的男子,愣了半晌,忽然喜从心来:“主人?” “小怜?哈哈……”男子惊疑之余兴奋敞开怀抱,“——我的宠物!” 宠……物?小雪惊悚不已,她妹妹竟毫无拘束迎了上来,男子伸手便摸小怜的头:“嘿嘿,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宠物——” 小怜温顺吐舌:“嘻嘻,我也是呢,主人。” 噌!突然一道剑影穿划至两人中间,小雪面红耳赤,握剑之手颤抖:“放开她!” 男子连连后退,十分尴尬:“抱歉,发生了什么事?” 小怜急忙辩解:“姐姐你误会了,主人他不是坏人。” “主人?小怜,你什么时候学会结交这种人的,我怎么不知道?”小雪拽起小怜的手,精疲力尽踏上离开的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妹妹,我们走——” 众亲寻声出门围观,仙拦住小雪和小怜:“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啊,这个……也是你们要找的恶人?” 男子视线从小雪通红的脸上移开:“恶人?大概是一场误会罢了……在下埃里克,慕名而来,愿助反恐组织粘粘家庭一臂之力。” 仙连忙改口迎客:“哇哦,竟然是反恐志士,欢迎光临,我是仙。” 男子恭敬回礼:“早就听闻雪仙小屋里有一位医术精湛且通晓占卜、制衣手法更是出神入化的奇女子,今日一见,仙子果然人如其名。” “过奖过奖,帅哥谬赞了。”仙捋着鬓发,有点不好意思。 春见了美男也忍不住流口水:“原来是贵客,欢迎欢迎,我是春。” 男子香口赞叹:“美厨娘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在下今日有口福了。” “小女子必热情款待,定让哥哥流连忘返。”春荣幸之至眨了眨眼。 樱只是简单打招呼:“你好。” 男子微笑回礼:“无需多言,这位一定是绝世美女樱了,幸会。” 男子犀利的目光又从众亲当中轻扫而过,最后停留在若身上:“真是意外,好久不见了,若姐姐。” “小埃,怎么会是你。”若稍显惊讶,转而向大家介绍:“小埃弟弟曾救过我一命,他是个厉害人物。” “姐姐严重了,在下只是一个晚辈,岂敢在诸位面前逞强,今次造访贵地,又巧遇小怜,真是天赐良缘,埃某只愿为铲除邪恶献上一份微薄之力,不求赞誉之言,只望取信于各位前辈,同仇敌忾。” 大家都没想到若在外面还有熟人,这个埃里克身挎一支弯长花剑,正配那高挑身材与俊秀容貌,他言谈举止洒脱豪迈,又不乏温文尔雅的气质,年轻气盛却更显一股外刚内柔的成熟,可谓不卑不亢,大气凛然,这明摆着是要让小屋的姐妹们都犯花痴呀。 小雪却是紧绷着脸,她挽起小怜执意要走,小怜依依不舍望着埃里克,仙只好再三劝阻:“小雪,好不容易来,怎么又要走呢,难得大家有缘相聚,一起热闹一下也好啊。” “就是嘛,姐姐,你也累了不是吗。”小怜一面跟姐姐撒娇,一面朝埃里克眨眼睛。 埃里克凝望小雪:“这位姑娘实在不宜劳累,埃某恳请仙子为小雪姑娘诊察身体,她生病了。” 埃里克严肃认真的神情满载着对一个素昧平生女子的担忧之情,孤芳冷艳的小雪竟身有伤疾,谁也没有发现,就连小怜也毫不知情。小雪情不自禁望了埃里克一眼,一句话也答不出,她真的已无力再走下去了。 血洗峡谷的阴霾终于散去,新鲜的风吹尽了炮灰,高山古堡似焕然一新,一场浩劫的余温已转变为隐隐的骚动。昏暗的地堡下层,雪紫手舞足蹈打开牢门,啪啦,锁链掉落之声惊起了沉思中的天使,他抬起头,两腿长久盘坐已麻木得不能动弹: “今天你没带饭来,我猜,是雷打算提前放我出去了。” 雪紫羞答答坐到天使身边:“本来嘛,昨天的事你也知道了,到了这个关头,他怎么能没有你呢,你还硬要和我扯上关系,嘻嘻……今天我做了饭哦,精心做的,待会儿出去一起吃,要好好庆祝才行!” “你这丫头,大难临门还想着庆贺……好了,快扶我起来,我的腿不能动了。”天使伸手搭上雪紫的肩。 “哦,不能动正好……”雪紫噘嘴羞面栽进了天使怀里。 “雪紫?”天使腿脚顿时一阵酥软,麻木之后难忍的抽筋困痒泛上心头,雪紫却把脸埋在他怀中不肯抬头—— “哎,你不想放我出去了?” “不,不想……我希望每天都可以单独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在这种地方也好啊……” 腿脚僵搐,抑制不住的抽痒之劲跟随雪紫而动,天使痛笑难忍:“别再说了……” 雪紫惊羞:“你笑了哦?” 此时牢门外传来急促的喘气声,司徒和小天匆忙踏进牢房,小天慌张捂眼躲到了司徒身后,雪紫猛然心跳:“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进来做什么!真没眼色,快出去!” “呼呼,那个……雷大人催你们赶快过去,呼呼……”司徒擦着额头的汗。 “好了,知道了。”雪紫嘟囔着,天使面无反应,雪紫却已满怀幸福。 中央大厅肃穆消沉,天使和雪紫赶到之时,刹那已在纱帐外等候多时,司徒与小天则像往常一样只能提心吊胆在厅外观望,大家都各怀心思等待雷的驾临。 刹那心生奇疑,按理说,擅自启动城堡的整体攻击系统是违例之重罪,雷非但没有怪罪下来,反而唤回天使共商大计,难道说雷真的放任不管、让出所有权限了吗,还是说那些疯狗饿狼真的挑起了雷的愤怒令他觉悟了…… 纱帐内,脚步声响起,雷迈上石阶,未入宝座而是端起滚热茶水轻饮一口:“看来城堡的人手的确是不够了,我已决定将幻召回。” “什么!”帐外三人声色俱变。 雷只讲完一句便返身离去,言外之意让他们三个做好心理准备。 夕阳之下,一匹黑骏马奔驰在荒原平川,哒哒哒,凉风飒飒,飞花扬尘,如疾风似闪电。 “嚯呀——”骑士快马加鞭,扬起的黑披风露出耀眼的银灰铠甲,马蹄铮铮,马鸣萧萧,骏马光亮的皮毛闪滑黝黑光泽,唰唰唰,几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跟了上去,渐成追尾之势,剑光围攻而上,跟随骏马驰骋,跨过沼泽,跃过沟壑,不知疲惫。 “嚓!”马背之上忽然飞出一束银光,刀剑碰撞,火花蹿耀,黑影纷纷落败下去。 “嚯呀——”吆喝声响震天地,马蹄飞奔,银甲骑士挥舞着一把银灰寒剑左击右斩,黑影依然穷追不舍,骏马突然扬蹄腾空倒转回身,那骑士之剑迅速溶解变形分裂成无数碎片,在红日映照下自行扭转装配,最终环绕手臂组合而成一尊银质轰击炮。 “哼哈哈——”骑士举炮猛射,山崩地裂,尘烟滚滚,黑骏马冲出烟幕疾驰奔走,遍地野火,草原上留下了一具具形如焦炭的黑衣尸首。 “嚯呀——”骏马奔上渐缓升起的高原,骑士在山顶崖边勒马,一支银寒流体延展形成犀利长枪横置于马背,夕阳晖映,遥望那巍然耸立在崇山峻岭间的雷氏城堡,银枪骑士摘下黑皮手套,流露出高傲的神情:“我回来了,雷大人——” 第十三集 激荡!烂漫情夜中 傍晚时分,寒风萧瑟,城门开启,一骑彪客悍马直入城堡,花飞尘落,城门严闭紧合。马靴踏地铮铮作响,一叶披风晃过小天、司徒哆嗦的身影,在天使等人注视之下进入中央大厅。 “雷大人——”骑士面朝纱帐双膝下跪,竟磕了一个响头:“属下不负大人厚望,终于学成归来!” 雷闷声沉缓吸了口茶:“动作要轻一点,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幻。” “是!谨遵大人教诲——”骑士轻略抬头,笑容可掬。 “路上顺利吗。” “托大人洪福,从南海到西部,末将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尤其到了我雷氏周边一带,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百年富饶,万世安宁,回家的感觉真好!” 雷咳嗽了一声:“嗯,你起来。” “谢大人——”骑士默站片刻,转过笑脸依次朝雪紫、刹那和天使打招呼:“多日不见,阿紫、小刹还有菜刀,你们还是老样子啊。” 阿紫?小刹?在雷氏共事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这么馊麻的称呼亏他叫得出口,雪紫和刹那不约而同撇起嘴,天使严肃回应:“菜刀已是过去,请叫我天使。” 幻孤立帐前,竟无人正眼视之,三雷一反常态沉默寡言,不知是对幻的习惯反应,还是对雷召回了幻表示不满,不过幻此次是得道而归,这学医的不管品性如何还是多少有些身份地位。 “真不好意思,各位深居简出的,没想到还是这么保守,情绪一点也不激昂。”幻稍作收敛,毕恭毕敬。 雷饮尽茶水,放下杯子:“天刹紫幻,从现在起,我要你们四个不遗余力继续追查粘粘家庭,家谱的线索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是!” 顶着雷氏精英最为光鲜的头衔——天刹紫幻,心怀各异的四人此刻却是感同身受,还以为雷将人聚齐有何用意,原来为的依旧只是一个家谱,却全然对恐怖势力的肆虐视而不见不以为然,既然他深信不疑粘粘家谱就藏匿在可可身上,为何还要百般周折声东击西,而不尽快下令牺牲掉那个嘴硬的丫头…… 夜幕降临,雪仙小屋清幽的灯光点缀着湖岸,仙的卧室里,小雪正在接受全面细心的诊察,留候在客厅的亲友已为数不多,大家都很关注那位神秘动人的姑娘,这其中也包括了默默等待的埃里克。 仙一脸愁容走出卧室,表示小雪只是体弱并无大碍,休息一些时日便没事了。据小怜回忆,她和姐姐昼夜不停赶路,吃不饱,睡不暖,姐姐即便觉得累或者哪里不舒服也不愿讲出来。 带着对小雪的祝福,姐妹们又该辞行各回各家了,雪仙小屋每日上演聚散离合,屋前草地的每一场惜别仪式都别开生面,与春、仙、樱的依依抱别是必不可少的,时而伴有篝火舞会和烧烤盛宴,外界盛传春霞湖边有道佳景:每当入夜之时,雪仙小屋门前便美女如云,秀色可餐更胜湖光山色花语鸟鸣。 “不错,不错,传言是真的,这么多美女真让我大饱眼福,若能得其一也死而无憾,可我却全都想要该怎么办——” 一声毛骨悚然的冷笑穿破夜幕,湖水渐起风浪,峰少踏岸现身,本着征服粘粘十大美女的野心,峰少特意在夜深人静之际撤走散布密林中的罪恶组织所有人手,他孤身潜入可谓用心良苦,不过此刻雪仙小屋外除了李子和零这俩小子,又多了个甚是碍眼的护花使者埃里克,真是大煞风景,峰少先是惊疑,后发嗤笑,与埃里克对视之后目光转而落向了樱、春、仙、奈奈…… 从他疯狂的眼神里已看不到一丝悔意的存在,他甚至不能像个屠夫那样在尸首面前忏悔,他已经无可救药了……埃里克目测峰少佩刀,默算其战斗力,出乎意料,竟远远超出他的保守估计:那个为出人头地而不择手段的家伙竟会突然变得这么强,难怪他会如此嚣张。 “峰少!你好大的胆子,还敢送上门来!”姐妹们围住峰少,今次绝不再放过他,誓为绣和伊伊报仇! 峰少红眼仰笑:“哼哼,哪位妹妹先过来,我快等不及了,不如一次十个,一起上?” 可恶啊,这厚颜无耻的男人一副贱模样简直气死姐妹们,小屋突然传出一声惊吼,小雪、小怜一前一后急奔出门,小雪气喘吁吁立在门口,她虚弱之身在极度愤怒中颤抖:“……峰少!” 夜色里的身形面容模糊不清,但峰少却惊辨出那喘息之中依然委婉动听的女人声音:“小雪?!” 分秒之间,小雪拔剑如风冲进包围圈,夺命之剑追砍峰少,一步一血刃,惊惶失色的峰少只是退闪,二人冲开剑阵,单打独斗到了湖边—— “小雪?你还活着?” “你很不痛快是不是!我马上就会死,带你一起死!” 小雪猛刺一剑,被峰少急刀抽挡,刀光白热刺眼,峰少神情恍惚:“不!小雪!见到你活着,我不知有多高兴!” “混蛋啊!”小雪剑法突变,多角度闪划将那男人贱恶手脚砍出数道伤口,小雪悲愤之情也已被激化到顶点。 “小雪,你听我说……” 煞白刀光连连退挡,峰少一脚踏进湖里,小雪跟下水去,冰冷的湖水沾触肌肤像针扎一样疼着她的身、痛着她的心,仇恨似烈火燃烧,必死之心怂恿虚弱之躯前进,手中寒剑闪耀深红之光——少女纯洁火烈的心啊,像这剑光一样燃烧升华,流尽最后一滴净血,呵护卑微的自己,守护无上的尊严! 峰少忽感不妙,挡开一剑跳逃开去,周身竟已被深红烈焰裹缠,湖面皆被浸染成红,背后传来一声尖锐鸟鸣,峰少转目慌视,一缕火红烈光跳窜而起,绕过头顶升入半空再转回,正面迎合小雪之剑化作一只火凤凰展翅疾飞,冲着峰少心口似炼狱之烈火发动猛攻!峰少挥汗转身划出一道白烈刀光,天空瞬间爆开红白烟火,被劈裂撕散的凤凰惨叫凄鸣,峰少慌忙收刀,为时已晚,白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横竖劈去—— “姐姐!”小怜心急如焚,眼看全无力气的小雪仰身落倒,危急之时,一个极身快影接抱住小雪并支出旋转剑鞘拦下了白刀锋芒,众亲大开眼界:那是埃里克! 小雪颤身松弛落入埃里克臂怀,她双眸悲怆轻合,绝望之泪飘溢洒烁,脆柔之身沉甸甸,刀光掩映若即若离的少女神形,成为空前震撼的视觉冲击,埃里克垂首凝视,他紧张得不能松手无法呼吸,他惟愿加倍守护这怀中温情,敢叫世间一切罪孽去忏悔! “姐姐!”小怜从埃里克怀里接过小雪,埃里克返身面对峰少,花剑横于身前,缓褪剑鞘,一抹深幽蓝光从剑身蹿耀而出,峰少由方才的慌张瞬时转为惊疑冷静,小怜忧心忡忡:“主人!小心!” 蓝剑脱鞘拔劲闪冲,白刀起势厚积薄发——砰铛!蓝白锋芒交会撞击,雄起雄降,一个势如破竹,一个游刃有余,二人从浅水打到湖中央,湖面蓝白晖映,澎湃起浪,碎花裂纹好似漫天星辰,激斗增势不减,迅移至对岸,幽林落叶飞舞,刀光剑影追逐交织,跃过树梢拼杀而上,夜色为幕,星空为景,刀剑斩击碰撞拨洒出一片明丽云气。 “感觉是在作秀。” “是吗?我只在乎谁会赢,嘿嘿。” 零和李子热衷于分析战况,雪仙小屋前的观战者们都屏息凝神,她们虽对埃里克的高超剑术赞不绝口,却也对峰少的凶猛实力倍感震惊。小雪在妹妹怀中醒来,她本想以死了却悲苦,偏偏又未能遂愿,哀莫大于心死,仇恨要她苟活于世,也许这是命中注定,难道埃里克能替她报仇雪恨? 流光似水,变幻多姿,蓝白冷光忽停忽动,一个长距离反冲互撞后猛然吸附静止在半空,刀剑随即断开纠缠,光团分崩离析,蓝光轻悠飘降湖岸,白光消隐卷起黑云潜入深林,阴风冷笑渐行渐远:“哼哼……” 小雪情急奋起直追,跑不了两步便浑身酸软瘫倒在埃里克身边,眼睁睁放走峰少,那挥之不去的丑恶嘴脸和回荡在耳边的诡笑简直让她痛不欲生。 “姐姐……主人……”冷清的湖岸只剩小怜的牵挂,陷入草丛里的蓝鞘寻剑而起,自动吸附收剑,埃里克仰望星空,一言不发,雪仙小屋沉浸在余光碎屑的渲染中,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 夜晚的都市灯火通明,步行街,老茶馆,一曲怀旧之音奏罢,听者迷醉,歌里唱的大概是情缘之类,虽无特别之处,却能引起感怀伤愁者的共鸣。茶馆一角坐着两位神情悦然的斯文宾客,他们轻言细语,茶水几乎没有动过,两耳不闻窗外事,双方对谈判桌以外的世界仿佛已无动于衷,临近茶馆打烊,一份草拟而成的协议书终于在路西法和七月面前的茶桌上摊开,这便是几日来的磋商成果。 “差不多了……”路西法猛端茶杯一饮而尽,沉靠在椅子上,茶凉了,心也有点凉。 “什么叫‘差不多’,这种事可不能含糊,开不得玩笑啊。”七月轻茶一口,机警的目光盯住路西法。 “呵呵,就这么定了——”路西法拿起协议书略扫几眼,摇首思虑:“现在,得让它生效……” “那就要看你的了。”七月转动晶莹剔透的茶杯,杯中倒映他的冷面:“你不是说可以轻易弄到年糕的签名吗?” 七月明显是在施压,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有再多无奈也已骑虎难下,路西法神情渐显浮躁:“兄弟有所不知,但凡代表粘粘官方协议的,除了年糕的签字还必须有一样东西,二者缺一不可。” “那是什么?” “粘粘官方印记。” 深夜的西部城堡笼罩在冷暗雾色里,噩梦来袭,女孩翻身转体满面虚汗,嘴里不停叫着“哥哥”,梦惊而起,漆黑的房门突被推开,冷风吹起了女孩的湿头发和长睡裙。 “谁!”女孩拉紧被子裹身坐起,看到门口站着个黑影,她惊惶喘气:“幻?” 人影默不作声静候佳音,远远使出个伸手动作:暴风骤起,吹扯床单被褥,一片粉红光晕撕开少女霓裳—— “——呜啊!”一团闪烁红物从她身体飞出,迅疾而准确地落入人影之手,狂风立止,散落的睡裙轻乱附着女孩发抖的肌肤,门口传来微弱满意之笑,荧光在手掌中显示出一枚印章的轮廓,红光映照出幻的模样—— “打扰你了,这个要拿去献给雷大人,呵呵——”幻手握印章不虚此行,转身踱门而去。 女孩失魂落魄卧床不起,她再也无法抑制满腔苦涩血泪,伤心欲绝:“对不起,哥哥,可可对不起你……” 星光璀璨,送走亲友之后的雪仙小屋重返午夜宁静,若展转难眠,唯与樱静卧相拥可享片刻安宁,柔吻一刻足抵万千喧嚣—— “我们做姐妹好吗,若若……” “傻瓜,一直不都是么。” “一对好姐妹,永不分离……” “我答应你,但只是和你……你记住,我会找个适当的方式对你好的。” 平静的湖面微泛虹彩,漫漫星空倒影似调色盘,小雪微蹲湖边,桃红倩影在星宿画卷里恰如画龙点睛,一捧甘泉浇灌愁容,湖水清凉却洗不净烦忧,小雪颤立起身,湿热难忍,头痛欲裂,她断然拒绝留宿雪仙小屋,执意连夜追赶峰少,她带着小怜远离湖边进入茫茫林海,与姐妹俩随行的还有一人——任凭小雪百般拒绝却怎么也赶不走的埃里克。夜黑风急,原始森林广袤无际,足迹绵延不尽犹如深陷迷宫,小雪忿忿不平乱剑砍向四周草木—— “为什么不杀了他!” “姐姐,主人他已经尽力了……” “我很抱歉,小雪,我无法解释,只能说对不起,如果你觉得发泄可以使心里畅快,你就针对我,杀了我也行,我绝无怨言。” 埃里克支出蓝鞘接住小雪的红剑,扶起折断的树枝,小雪颤冷之身几乎被埃里克支撑着。 “姐姐,你别为难主人啊……”小怜快急哭了,埃里克却还不动声色。 “唔嗯——”小雪轻手前推,哐的一声扔掉了剑,她不敢直视埃里克,扭头独自行去。 “主人明知道姐姐承受不起……” “我无心的。” 小怜捡起姐姐的剑,与埃里克跟上小雪的脚步,尽量保持一段距离,让小雪冷静一会儿。 “主人,你要好好的,姐姐和我现在只有你可以依靠了。”小怜轻搂埃里克,倚在他肩膀。 “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好了快放手,你姐姐看到又该生气了。”埃里克拍了拍小怜,少女温湿娇弱之躯毫无顾忌的紧缠入怀,仿佛她马上就能安然入睡似的。 “不嘛……”小怜娇滴滴的埋头,一副孤苦无依的模样,一字一句拖着长依久赖的音调:“主人,你都不知道小怜最近过得有多惨哦……” 埃里克搂住小怜,顿时感触万千:“对不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嗅着久经沙场的男人味道,小怜幸福的眼泪在埃里克怀中悄悄融散: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的,一定改,要像个真真正正的女孩子。 “怎么不说话了?什么时候变成淑女啦——”埃里克逗了逗小怜的俏脸,心想绝不能再抛弃她了,为了她,一定要改变自己。 小怜羞躲,被埃里克追着挠痒,她已经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啊哈哈——主人——不行了——饶了小怜——” “别跑啊,呵呵!” “快来追我啊,主人——” 二人追逐嬉戏,好不亲热,小雪停步回身禁不住伤心欲绝: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现在该怎么办,小怜被迷住了,惟一的亲人就这样被掳走了…… “主人,快点嘛——”小怜欢呼雀跃忘乎所以,脚底忽然打滑,一不小心就跌了个嘴啃泥,小雪心惊关切却还来不及上前,埃里克已飞身扶起小怜给她揉肩又拍腿,体贴入微,呵护备至,小怜嬉笑娇喊:“没事啦,我没事。” 黑暗森林里的快乐与孤独似两岸相隔,中间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大河,悦者虽无心,悲者却有意。“你们继续……”小雪迈回失落无力的步伐,不禁想起白天自作多情阻拦他们的情景,她真觉得自己好笑。 “真的没事吗。”埃里克细心拍去小怜身上的灰土杂叶,小怜娇声娇气:“其实你不要管我才好。” “嗯?这是为何。” “人家做宠物的嘛,主人高兴的时候玩一玩就好,要是不开心就只管撒气。” “小怜,你这是什么话!” “哦……你别生气啊,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无所谓的,你根本不必在乎我。” “小怜,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吗。”埃里克捧起那楚楚可怜的面颊,语重心长地倾诉:“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眼里就和亲妹妹一样,我怎会对你无礼。” 夜风吹打着沉暗的落叶,星光映照着两个呆立的身影,小怜一声不吭,埃里克显得有点尴尬。 亲妹妹……一个响亮的称谓竟让小雪的揪心之感瞬间释怀,小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有意无意地倾听埃里克的对话,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听到你这么说,真的好高兴……”小怜挪开埃里克的手,握于身前:“小怜已经很幸福了……可是姐姐她真的好可怜,我拜托你好好照顾她可以吗。” “小怜……” “大家都看得出,主人对小雪姐姐有好感,所以才会奋不顾身去救她……” “我……” “其实我也知道你是故意讨我欢心……你的真心,应该留给姐姐才对……答应我,嗯?” 埃里克对小雪千丝万缕的惦念被一语道破,小怜怀揣埃里克长满伤茧的手,在得到一丝轻微应诺之后,她欣慰放手却止不住暗泪热流。 后半夜的森林旅途越发凄寒难熬,两个女孩子累得腿脚打软,冷得直打哆嗦,再怎么疲于奔命也该休息了,不管怎样睡一觉总好过漫无止境的走下去。在小怜劝说下,小雪最终肯落脚了,落叶、枯枝团簇而起,温暖的火苗升腾照亮了一小片空地,面面相觑的三人倒是尴尬起来,小雪冰冷的手脚伸向火堆,呆倚在妹妹身旁,她们二人通常就是这样互靠着露营的。 “看,这是什么——”埃里克打开行囊,掏出两支捆绑着的布套。 “哦,这……”小怜接了过来,顿时惊喜:“是睡袋……还有帐篷!” “本人平时专用,没有多余的,你们若不嫌弃就将就一下,睡袋拉开之后可以当被子,应该够你们两位盖了,夜里潮冷,小心着凉。”埃里克忧心望着小雪。 小怜抽去帐篷封套,故作清纯地眨着眼:“主人,那你哩?” “多此一问,帐篷只有一个,难不成我们三个都睡进去。”小雪转目向埃里克致谢。 “哦……”小怜调皮地吐了吐舌。 明亮的火堆旁搭起一顶精巧的蓝色帐篷,有了遮风避雨之处,小雪和小怜的这一夜可算有了着落,再也不必挨冻了,更重要的是有位翩翩君子守在帐外,给了她们很塌实的安全感,埃里克背对帐篷席地而坐,手持树枝拨弄火苗,暖光在冷暗之地营造出一个温馨小窝。 “主人,饿了——”小怜爬出帐篷,裙摆兜着一堆东西:“姐姐说想吃泡面,我们一起吃?” 小雪也跟着出来了,两个女孩的包裹里有方便面、瓶装水和两只饭盒,看来流浪者们都是有备无患呀。 “没问题,我来煮面——”埃里克欣然搭起支架,小雪缓挪身子坐了过来,她撑出蜷曲的双手安静烤火,柔暖的橙火映衬着她秀雅的面容、矜持的姿态,埃里克心里不由得暖意浓浓:与野火烘烤完全不同的渗入心底的温度,莫非这就是幸福…… 添柴烧水,就等着泡面了,小怜全神贯注直流口水,她真是饿极了,姐妹俩也没抓紧时间在雪仙小屋好好吃顿饭,小雪又何尝不是饥肠辘辘呢,眼巴巴望着待下锅的面,咽着口水的埃里克却顿感内急,一路上也没喝水呀,反正是憋不住了,他不由得皱眉起身。 “怎么了?”小雪跟着抬头,细细关注,见埃里克面色难堪支支吾吾,意思是要去方便一下,小雪轻语:“哦……快去。” “那么不好意思了。”埃里克真气自己,这点小事竟不隐蔽解决,简直在小雪面前出丑了。 “主人快点回来哦——”“好啦,多嘴。” 听着女孩们渐远之声,埃里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小雪的容貌——“哦……快去”,她方才的神情完全是一种关心,与之前愤恨的眼神判若两人,埃里克心潮澎湃,不知不觉走了两三分钟,远离了火堆,心中却满是分分秒秒的牵绊,他一边深入草丛一边松解腰带,一不留神脚底下猛然一撞险些绊倒,他急跳开又接连慌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随着一股特殊臭味,立刻让他产生了不祥直觉—— 嚓!半剑出鞘,幽蓝剑光照向地面,光到眼至,埃里克一个趔趄惊错不得语:落叶堆里惊现赤身臂腿,一个脏乱惨白的女人面孔暴露在外。 绣!是绣……呃……峰少这个混蛋!他……竟然把她扔在了这里!埃里克闭眼侧头,胸中悲愤激流翻滚,他拔剑立地,拨开一片松土,掘剑而下,蓝光一起一落,喘息隐隐作悲……就将她埋于此地,绝不能再让别人看见,尤其是粘粘家庭的人。 “你听好了,这次的任务是处决峰少,这是命令”—— 埃里克停剑遐思,终于下定决心:不斩峰少誓不为人! 橘火之上,白水响滚,幽夜森林里的火堆、帐篷蕴涵着莫大的温暖,姐妹俩促膝聊天,小怜一味地讲埃里克的好,什么正直坦诚啊、温柔体贴啊,总之她口中的埃里克就是一个十足的好男人,一个能给予姐姐最多信任和关爱的人,小雪笑而不应,叫妹妹不要乱讲,只是迟迟不见埃里克踪影,小雪暗自担心,过了十多分钟,埃里克终于匆忙归来,他倒坐在火堆旁,满面虚汗,情绪低落。 小雪松了口气,却还是有点不放心:“怎么去了这么久?” 埃里克面露浅忧,显得为难:“对不起……” “主人不必跑太远嘛,瞧,迷路了。”小怜有意捉弄埃里克,被小雪拽到一旁:“好啦——” 小雪准备碗筷,招呼埃里克:“面都煮好了,快来吃。” 埃里克擦着汗连忙点头:“噢,好。” 热腾腾的泡面,香气扑鼻,两只饭盒同时煮好了三人的份量,野餐垫上还摆放着可口的腌菜和零食,哇呀,好馋人哟。 “啊噢……”埃里克突然想起来了,他走得太急,晚饭没来得及吃完,他的饭盒还丢在雪仙小屋里呢!“唉……”他笑着说不吃了,等天亮了再回去拿饭盒,别辜负了春的手艺,顺便再把饭吃干净——如果还没被倒掉的话。 “晚饭,什么时候的晚饭?那都凉了,怎么吃啊……”小雪讶异,想不到埃里克如此精明之人竟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都怪姐姐嘛,急着要走。”小怜埋怨道。 小雪直起疲弱的腰身,手捧自己的饭盒递到了埃里克面前,她亲切的目光对埃里克示意:快吃。 埃里克双手接住这一碗香喷喷的热面,惊问:“你呢?” “我和小怜一起吃就好了。”小雪顺手将自己的筷子也塞给了埃里克。 埃里克紧紧捧住烫手的饭盒,一句话也没再说,他转身低头细嚼慢咽,这碗饭,他吃了很久…… 深邃星空下,篝火旺盛燃烧,就像年轻的生命永无宁息,帐篷被轻缓拉开,小雪悄悄爬出来,将帐帘关好,挪身来到火堆旁,埃里克正聚精会神往火中添柴,小雪温热的魅影如同另一把火燃烧着他的视野。 “怎么没睡?你太单薄了,快去休息。” “刚刚把小怜捂得暖暖的,让她睡着了,其实她比我更需要休息……是我让她跟着我一起奔劳的,我对不起她。” 小雪捡起一根树枝伸进火苗,她的身形摇曳生姿,神情却伤感更显得自责,她内心深处的情义何等深重,她只是被仇恨所束缚,埃里克又怎能体会不到呢。 “你们是姐妹不是吗,你是她最亲的姐姐,去,回去陪她一起睡,否则她会因为孤单而哭泣的。” 埃里克的劝慰令小雪惆怅的心情变得更不是滋味,本想着把小怜托付给一个可靠之人,往后走自己的路,现在看来是个错误的打算,小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她认真望着埃里克的眼睛:“你那么关心她,那你进去陪她好了。” “呃……”埃里克顿时迟钝无语,想不到小雪竟这般直言不讳,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出难题,埃里克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感觉简直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小雪明眸善睐,不似含情脉脉,更胜望穿秋水,她幽婉的神情渐润渐活:“呵呵——” 小雪竟然笑了,笑得合不拢嘴,她究竟有多久没开心过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双手支地仰对星空,垂落的秀发在野火掩映中轻舞柔动,灿烂的笑容与星火同辉。 埃里克恍然如梦,小雪的一颦一笑都令他沉醉:我在上帝面前祈祷,让这个女孩子保持笑容,让她永远快乐和健康,为此我埃里克愿付出我的生命、我的一切,让我守护她,让我守护这短暂珍贵的瞬间,哪怕只能守望着她的笑脸,我也心甘情愿。 小雪笑音渐止悠然转面,与埃里克默然相对,埃里克忽然庄重起身,朝她单膝下跪:“小雪,我喜欢你……” “唔……”小雪惊站起来,埃里克的举动令她手足无措,突如其来的告白就像烈火灼心,小雪觉得脸颊发烫,她心慌意乱朝四周张望。 “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无法克制这份感情,你的无与伦比的美貌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可是真正捕捉到我的心的,是你的心啊,小雪,我不祈求你能接受,只想把流淌在心底的感觉告诉我喜欢的人,然后默默守护她……” 埃里克一动不动跪着,深情凝滞的眼眸闪烁着跃动的火光,流露出一个孤独的悲情流浪者对幸福的深深渴望。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小雪不敢直视,只是仓促解释:“我出来是想专门谢谢你救我的事,你不要多想,我……我有点冷了,该进去睡觉了。” 小雪退到帐边又踱步转身,凝视埃里克那依旧呆跪的身形,也不知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小雪背靠帐篷,软弱无力的身躯滑落而下,她跪坐在一团湿冷的草甸上,浑身却是温热饱暖,一股莫名其妙的泪水紧跟着夺眶而出,她强忍着不哭出声来,把头仰起,眼泪便顺着两鬓悄流进浓密的长发里。 静卧在帐内的小怜偷偷蒙住泪脸,往后余生她唯有强颜欢笑默默祝福。绚烂的夜空装点着森林枝头的空隙,夜风轻吹慢拂,微冷的感觉持久荡漾着。 “今晚没有月亮,星空好美哦……”小雪泪眼婆娑,嗓音微颤。 埃里克沉缓举首,情不自禁眷恋那点点繁星。 是啊,星空真的好美,它们相聚的一刻便是永恒的美,有过一次归宿,从此不再孤孤单单…… 第十四集 守望!怜雪落尘埃 山谷晨气清新,一湖绿水美如画,莺莺鸟鸣融合潺潺瀑溪曲音婉转,宁秀庄重的雪仙小屋如少女出尘脱俗,往来的亲友们赶着朝晖落脚于此,春张罗着早饭,小屋里飘出诱人的饭香。 “仙仙!仙仙——”湖岸鸟群惊散,晨光刺破后山古堡的寒气,一股傲然雄风穿云裂石冲下山坡:“仙仙——” “姑姑!姑姑!你快看谁来了——”牛排妹妹抢先一步进屋报告,仙一脸茫然匆匆应声,说是为她而来但不知是何方神圣,众亲也都兴致盎然出迎,却全被这不速之客震了个措手不及,大家不约而同惊呆伫立异口同声:“幻!” “仙仙!”幻一身名贵礼服熠熠闪亮,他精神抖擞箭步跨到仙面前,热目充盈着狂喜,仿佛立刻就能把仙给吞下去。 “幻幻?你回来了?真的是你?”仙的神情由呆疑渐变惊喜,她被幻紧拥入怀,这昙花一现的美好触觉正极快消退,仙犹然记得数年前幻断然决然无情抛弃她的痛觉,然而在此一刻幻的紧致拥抱已然消弭了过去悲伤,仙所一直祈盼的至纯温柔一刻不是已经回归了么。 “仙仙!老婆——”幻的下颌抵揉仙芳嫩的肩背,他忘乎所以痴闭双眼,绽露出陶醉般的酣笑,却也渐显历经千辛万苦的男人悲凉。仙有点喘不过气了,她依然轻抱住幻,羞面耷在幻的肩上,无尽的思念与等待全化作这窒息的拥抱,幻揽腰扶肩,一个深情不加掩饰的沉吻终于落在了心爱之人的脸上—— “幻幻……人家都看着呢……”仙满眼羞粉。 幻抖抖衣襟笑仰起头来,他那不可一世的神态好像是在为重获芳心而自鸣得意。 有人钦羡,有人诧异,有人沉默,哗哗,雪仙小屋外响起了温和持久的掌声。 森林的早晨在这个时节显得尤为阴冷,每一片阔叶都附着了露珠与潮气,走进丛林间隙,就像脱出密封罐似的,眼前是一处洒满阳光的开阔地,青草垫上繁花似锦,想不到这林海之中也有此种圣地,两位身疲力竭的女孩子情不自禁栖止脚步——沐浴在温暖明媚的阳光下,小雪闭眼深呼吸,小怜痛快脱掉了潮冷的上衣,她那白里透红的肌肤颤露在橘光里,晒得暖洋洋的。 “姐姐真是的,硬把别人给甩掉了……”小怜噘嘴伸懒腰。 “不是说了叫你也别跟来吗,去和你的主人在一起——”小雪睁开困眼,却见妹妹赤着身,她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小怜身上:“干什么啊你,快穿上。” “姐姐变得好无情,连我也不要了。”小怜闷闷不乐披着湿衣服,打了个寒战,忽然又调皮起来:“主人是不会离开我们的,他一定会远远的悄悄的跟在我们后面啦。” “好啦,看你这傻样儿——”小雪忍不住偷笑,她几乎不记得对埃里克讲过些什么,总之他肯定不会再回来……小雪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受,只知道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 “好冷……姐姐,你也脱了晒一晒,很舒服的。” “哎呀,你这孩子——”小雪轻跺脚,难为情地为妹妹穿衣服,在这种地方怎能不小心点呢,小雪细心替小怜系着纽扣,却忽见妹妹天真灿烂的笑脸骤然转冷,一双惊目异常紧张,这令小雪立刻觉察到自己身后有人,难道是埃里克?怀着一丝错乱的直觉,小雪兴冲冲转过身去,慈目柔容对着阳光照射的丛林顿时凝凉下来,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峰少! “小雪,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美。”峰少从林荫移步到明处,他神情困惑揉着鼻子:“我琢磨了一夜,始终觉得不可能,像在做梦,直到现在看着你,才真的愿意相信你活着。” “姐姐……”小怜不寒而栗,她裹紧衣衫暗自发抖,似乎温暖的晨光也难抵峰少的邪寒之气,要知道峰少每每出现都意味着一场噩梦降临,小怜自知卑微不足惜,可姐姐却始终难消心头之恨,屡屡受辱更加深了小雪的激愤之情,她虚弱不堪的身躯终究再度选择了抗拒,秀剑出鞘,小雪猛然把妹妹推向后去,自己引剑杀向峰少—— “小雪?”峰少慌迎出刀,小雪身子一软险些栽倒,那峰少之刀反射阳光简直刺灼双眼,小雪逐渐辨清方向,趁着小怜也拔剑追上来,姐妹双剑合击,硬碰死拼,剑刀火星四溅—— “小雪!你听我解释!你不要这样,你这么美,我不会害你,当初是,现在也是,这完全是个误会!” 峰少继续强词夺理,企图瓦解小雪的意志,寻得转机,将重获新生的少女芳心一并占取,可他显然打错算盘,小雪分明将身心赌在那剑上,然而毕竟力量悬殊,胜负早已见分晓,峰少即使有意闪躲却也能身处优势步步为赢,姐妹二人根本难以招架,小雪更是浑身浸透虚汗,她真是病得不轻啊。 “你难道没发现吗,小雪,别人都不敢进这森林,害怕身首异处,而你却安然无恙,你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啊,小雪!我杀掉了不听管束的人,那些原本听命于绣的蠢材,呵呵,专门为你营造出了清净安全的世界呢!小雪,你不知道,我注视了你整整一夜啊……唉,可惜你竟然会跟那个男人在一起,难道你喜欢上他了,你真的不清楚他是谁吗?” 峰少话到此处,忽觉小雪剑气强涨,小雪猛然举剑全力挥砍而至,峰少随即增力推挡,却见小雪突然双目无光昏厥而倒,刀剑无眼,利刃蛮劲杀向小雪,危急之时小怜驱身抵挡,犀利刀锋划开少女柔臂瞬即血溅三尺:“咿啊——” 峰少惊急收刀卸力,余威化解剑气反向防御护住姐妹俩,免得再伤了她们,峰少虽万般不舍却只得仓促隐匿慌离,阴暗交错的森林深处疾风萧萧蓝光闪闪,那是埃里克追踪而来的影子。 雪仙小屋里里外外忙乱不堪,在埃里克带回两个受伤女孩之后,一场刻不容缓的救助行动便紧张展开了,仙的卧室里除了仙,还有幻——某位正牌医师在场,女孩的生命安全虽并不堪忧,可这对姐妹看起来实在很凄惨,此外还有焦急等候在外的埃里克,他的神情竟也那般悲惨。 埃里克坐立不安,心慌意乱如万马奔腾,脑里闪现的全是小雪,而仙的卧室仿佛变成了手术室,冗长繁杂的不知在做什么,里面隐约传出阵阵嘈杂的对话和响动。至少应该再见她一面,在她清醒的时候,确认她已脱离危险,然后再离开她……埃里克心情沉重,他从客厅踱步到了仙的卧室外,忍不住敲响了门,还没等回应,他就被身后那些凑热闹的好奇亲戚姐妹们推撞挤进了屋。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埃里克首先看到躺在床上的小雪,她醒着,她惊错的目光与埃里克的焦忧眼神短暂碰撞,满满的牵挂自然已不必解释太多,埃里克心神落定,他转而望见床边落寞的小怜,少女伤臂裹缠着纱布,对于主人的“破门而入”,小怜貌似欣然却也不免神情惊愁。 “小怜,你没事。”埃里克关切询问,小怜只是亲昵摇头,房间里除了医生、病人,原本还有樱和春,也就是说小屋的主人和相关人员均在场。 “那么,小雪她也没事了么……”埃里克面朝仙和幻,他不敢直面小雪,或许是被小雪拒绝过后难以消掩的沮丧,或许是怀着一份不被接受的责任感,他只想听到医师们的安抚之言,而后再自觉离开。 听到埃里克执着的问讯,静躺着的小雪不禁转过头悲视床角,浮肿的手捏紧了被子,她就像在面壁思过。面对埃里克,对着所有亲友,仙言语含糊,默认小雪已经没事了,可是复杂的情绪、糟糕的气氛却再也掩饰不住真相—— “是这样的,只不过……”本着毫无疑义的诊断结果,幻打量着埃里克那略显幼稚的神情,字斟句酌笑道:“她怀孕了。” 幻竟果真直言不讳,一语道破个中玄机,恰似一道青天霹雳落入小屋,直击仙的惊愁,樱和春惊得猝不及防,众亲惊骇。小雪晕头急转,她面貌惨白,苍唇微颤,双目瞠红呆视意中人,而那埃里克却已顿然全无气力倚倒在冷墙,他面目全然失色已与小雪的惊视无任何交集,萦绕在埃里克心头的万千错觉竟在瞬息化作了泡影。 ——噌!凝滞的空气划响了剑器磨砺之声,小怜愤然拔剑而起,她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夺门而出,卧室又立刻恢复了骇人的宁静,也许是一切来的太突然,众亲如潮水默默退却,对于小怜为何出走、去向何方更是无人问津,唯有小雪的悲苦泪目始终揣度着埃里克的反应,直到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身影渐离墙壁、漠然恍惚退出门去,她的泪水便像开了闸一般宣泄而出。 雷氏每日议会分时分段,分秒不差,幻顾不得留在小屋吃饭,赶在午时之前返回了城堡。此次重归雷氏,受到雷如此器重,是幻意想不到的,加之自己学业有成,旁人均对他刮目相看,幻真是春风得意,趾高气昂走进中央大厅,闻到的是新鲜气息,感受到的是无上荣耀,他甚至不必再把天使他们放在眼里了。 “雷大人——”幻深鞠一躬,翘首笑望纱帐,在雷氏家族或者说在雷氏城堡里,如未犯错,雷并不强求别人向他下跪,除非自愿。 “你来了。”雷沉缓喝茶,等候着幻带来的最新消息。 “雷大人,属下在雪仙小屋待了一个晌午,并未发现有藏匿家谱之迹象,虽然属下也曾透露,粘粘官印已被我方掌控,可是她们依然无动于衷。”报完大事,觉察到雷有些失望,幻接着陈述:“不过,雪仙小屋新来了一名陌生男子,颇令属下生疑,此人号称白虎,名叫埃里克,他……” “好了,其他的便罢了。”雷放下茶碗,轻拍茶桌上的一块花布包裹,其中隐透红光:“幻,你做的很好,尤其是拿到这个粘粘的印章。” “谢大人谬赞——”幻俯首行礼,激奋不已。 “唏,真是奇了怪了,有人一去就手到擒来,每天和可可在一起的我怎么就没见过什么印章?”雪紫纳闷。 “阿紫,人各有其道,你就不要过于自责了啊。”幻转身发笑。 雷略有所思:“幻,你有没有伤到她?” 幻连忙回身低头:“请大人放心,属下连那姑娘的一根毛发也没碰过,属下谨记大人叮嘱,只取其物,不伤其身,属下亦深知大人对前亲旧戚的仁慈宽容之心,因此更格外小心,只是那东西被左塞右藏的,有那么一股子怪味,还请大人见谅。” “嗯。”雷放心喝了口茶,将花布包推向一旁:“这印章对我雷氏本无价值,就以此威逼索取粘粘家谱也未尝不可……紫丫头,你去,带些好吃的好喝的,安慰一下可可。” 透过朦胧的黑纱帐,刹那的双眼禁不住死盯那微闪红光的花布包:既想当强盗,又想做圣人,雷可真有意思,大动干戈的要什么家谱,经我刹那之手的家族谱抄本不知有过多少,还不都是垃圾一堆、满眼乱伦的亲戚关系,呵呵,雷,你懂什么呢,那印章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我?”雪紫闷笑,“为什么让我安慰,不去!” “紫雷,听话,这又没什么,叫你去你就去。”天使谨言慎行。 “哦……”雪紫不情愿点了点头。 湖面碧波轻荡,一颗一颗小石子连续不断落入水中,咚,咚,击起破裂的水花,水纹缓长扩散开尽,水面又重归平稳、坦荡如砥,就像埃里克的心声石沉心海,他呆坐在湖边,脉脉望着水面光泽的变幻,湖面倒影中浮出樱的粉红身影,柔步伴着清香落停,樱轻抚埃里克的背:“小埃弟弟——” 这一声“小埃弟弟”,除了若,恐怕只有樱会这么称呼了,此刻听来倍感亲切,令埃里克冷淡干涸的心底升起半腔暖流。 “樱姐姐——”埃里克怀着敬意转目抬首,困痛的大脑顿时像被撕拽一般痛烈难忍,他只得忍痛低落回头,继续目视湖面粼光,手里的石子却不再向前掷了。 “小埃弟弟,你不该抛下小雪,自己一个人出来,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怜……”樱直起身,亲和的表情却也隐含善感的淡愁浅伤。 埃里克的手慢移缓动,石子没有扔出,而是轻放在了水里,清冷湖水沾湿双手,他目光呆直,颤抖的手摸起脚下的石子,一颗接一颗,便如此轻拿轻放。 “她是无辜的……小埃弟弟,刚才你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吗,小雪她在乎的只有你……” 樱简短的话语惊醒梦中人,埃里克深长呼吸,他冰凉的四肢渐渐感知到了温度。 “小埃弟弟,你会接受小雪的,对不对。”顺着樱温柔的声语,埃里克仰起头,支离破碎的脑海里逐渐拼接出小雪的容颜——那个躺在病榻上深情凝视他的女孩,一时间,任凭揪心之痛刺激折磨,却再也无法抹去那烙印一般的清晰模样。 “可怜了小雪的妹妹,好像知情似的,一声不响就跑出去了,她自己还有伤呢……”樱声情焦虑。 “啊?怎么,小怜还没回来?”埃里克困顿的眼神忽变惊急,他摇身站起,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进湖里,或许是昨夜偶感风寒,或许受惊于小雪、担忧于小怜,他竟身心俱疲、力不从心了,一股莫名恐惧感更是浮上心间。 “小埃弟弟!” “我去找她!” 樱搀扶住埃里克,眼见这位昨日还意气风发的侠客转瞬之间就被情感击垮,樱不由得忧心叹息。谁也没注意小怜去了哪里,埃里克只怪自己太大意,如今自责也无济于事,胀痛的眼球压迫着神经,埃里克昏闷跨出几步便又停住:湖边相向走来了他的若姐姐。 若缓停伸手拍了拍埃里克颤巍巍的肩膀,余光在这男人茫然的脸上滞留了数秒钟,而后放手前行,听到埃里克迅步离去,若的无言表情略显沉重:小埃,你好自为之…… 浮光掠影,落叶狂舞,密林里撒落一层红绿黄相间的厚软铺垫,急促的脚步弹起陷落,埃里克粗狂喘气,本是拥有强健体魄的男人却在这乱风吹拂中瑟瑟发抖,他自己虽有所觉察但也分不清是体虚还是心病,应接不暇的缕缕阳光透过浓密枝叶激射在他英俊却苍白的脸上,汗光点缀着风邪倦容。 唰啦——距离埃里克身后百步之外荡漾起异动的荧光,缕缕清丽的浅绿之色呈半透明状飘浮林间,借助阳光掩映,少女小紫在其中静悄悄忽隐忽现,神不知鬼不觉跟踪上了埃里克:“嘻嘻,樱姐姐顾虑太多了,那么我就来探察一下。” “小怜,你去了哪儿,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到底在哪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小怜——”埃里克慌声寻望,一双精明之眼已然失去锐利的光辉,在这片看似胜景的森林里,不知埋葬过多少神秘的尸体,无处不在的危机令埃里克陡然心惊。 “哼哼……”林中不知不觉间响起一阵鬼哭狼嚎般的笑声,环绕着行进中的埃里克,在树与树之间穿梭,纠缠不放。 小紫惊忙躲停在树后,她皱眉嘟嘴,这难听的笑声让她心里发麻,竖起耳朵仔细一听,顿时惊得瞪眼捂口:这声音,不就是…… 埃里克不理不睬,继续埋头前行,那阴阳怪气的笑声却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放荡不羁的戏弄将这男人的承受力挑拨到了极限。 “出来!”埃里克猛然停步,仰起首来环视一周,怒目呵斥:“少装神弄鬼,滚出来!” “哼呵呵——”笑声渐舒渐缓,稍有远离,却不见停,埃里克单手握剑,前跨一步,目光里充满恼怒的杀气:“峰少!你给我滚出来!” 残叶飘零,乱不随心,迷风萧瑟,匆猝无影,足下浮土千尺厚,身前虚境万里幽,一团黑光随着阴笑息止现出了峰少身形:“哼哼,埃里克,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到了你这张令人反胃的面孔。”埃里克转身斜视,峰少与他约有数十步距离。 小紫在暗处孤自观望:坏蛋,自己找上门来,看我帅帅的埃哥哥怎么收拾你。 “噢噢……兄弟,何必呢,为了一个女人就跟我动手,真不够义气。”峰少哼笑嗤语,那红光满面的表情着实怪恶不堪。 “义气?你配吗!”埃里克声气浑厚,一个“配”字唾液喷溅,轰响震耳。 兄弟?小紫眯眼翘鼻,感觉话中有话。 “噢呵呵,没错,我是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烂人渣……”峰少眼神落低又抬起,眼中寒光闪动:“可是你呢,埃里克,你充其量不也是别人身边的一条狗,哼哼……在外人眼里都被叫做罪恶组织,你洗不清也脱不掉。” 哦唔——小紫惊呆的目光继续偷窥。 “我和你不一样!你只会玩弄女孩子,一个无耻下流之徒,没有资格指教别人!”埃里克有意不提峰少叛逆之举,以免打草惊蛇。 “玩弄?哼呵,那么你说女人应该用作什么?”峰少嗤之以鼻。 “女孩的温柔与秀美是这世上最为珍贵的财富,她是上帝创造出的人类的一半,却在尘世间抵消着男人世界所犯下的一切无知的罪孽,那是善良、贤淑、宽容和不求回报的感动……你是不会明白的。”埃里克眼前情不自禁浮现出了小雪的神形,心里百感交集。 哇哦……说的好!小紫暗暗鼓掌。 没时间跟峰少在这里闲扯,去找小怜要紧,回来再与他做个了结——埃里克刚想转离,忽然脑袋一醒,差点错过了重要线索,他急声问道:“对了!峰少,你有没有看到小怜!” “噢?”峰少正要对埃里克的“女人观”大加赞赏,他屈指抠了抠脸,迟疑起来:“小怜?小怜……” “我记得你应该认识她,她大概是进了这树林,或许你手下的人会见过她……喂,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小怜!”埃里克稍一紧张,胸腔憋闷不已,明显感觉得出心口胀痛。 “噢,埃里克,你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啊,什么小怜?她是你什么人?” “她……她是我的宠物……” 看埃里克那万分紧张却又深显尴尬的表情,小紫心里发出叹息。 “噢……宠、宠物……噢呵呵……”峰少的阴笑黏滑翻弹,像醉酒者的呕泄之物腥臭可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厚道的人,唉,佩服,佩服。” 与峰少这种人还有什么好纠缠的,稍后杀他绝不手软!埃里克抬起困沉的腿脚,改道而行,此刻却听到峰少漠然在他背后描述起来:“是不是上身粉白,下裙橙黄,腰上挂着轻飘飘的淡红丝带,手腕套着花花绿绿的绳结镯子,走起路来一跳一甩的……” “呃……”埃里克渐转回身,目惊呆疑:“是……没错……是小怜!” “哼呵呵——”峰少不紧不慢,接着形容:“粉白下面是深红,橙黄里面是紫红,纤秀的臂,修长的腿,棱角分明的腰椎,嫩嫩的滑滑的,新鲜有弹性,这成熟的地方想不到还是蛮多的……” 一股虚气吞吐而出,埃里克踉跄连退几步,手捂窒闷的胸口,赤目凝滞瞠满血丝,顿然疯吼一声,气颤唇抖:“她现在人在哪里!” 峰少竟是气定神闲,反问道:“兄弟果真都不清楚我的手段了么?哼呵呵,你记得雪仙小屋附近有条瀑布,瀑布上面是山崖,那里平坦空旷、景色迷人,唉,你的宠物将华美一刻赠予我之后,她粉嫩的美体就躺在那里,喔噢,又奉献给了雄鹰和兽虫们一顿美餐,这会儿大概已经面目全非了……” 小紫昏靠在树旁,紧捂着嘴,泪流不止,眼前气氛已然紧张得令她窒息。 “唔——唔……”埃里克气血升涌,心脑撕胀,他瞠目呆视,峰少的嘴脸看不清了,靡乱的风声听不见了,凄寒的温度感觉不到了,蓝光斩鞘,血剑在手,惶惶然倾出全身,轰雷一般乱剑狂砍:“呜呀——” 峰少急刀迎顶,重撞重离,半个回合竟也心狂神逸:“哼哈哈!对!对!埃里克!就这样!” “——呜啊!”吼声震天,剑火灿燃,万里长空不泄仇,掘进地下十万万!! 主人,快来啊,来追我—— 哈哈,主人,饶了小怜—— 其实你不要管我才好—— 小怜已经很幸福了……可是姐姐她真的好可怜,拜托你,照顾她—— 主人,快点回来哦,呵呵—— “呜哇……”沸腾的泪水滑出眼脸,滴落在剑,闪烁在林间。 “哼哼,往哪儿看呢,埃里克!再用点力啊!噢,不介意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是我让你的宠物第一次真真正正做了宠物,噢哈哈!” 鬼笑缠引着昏沉的剑,林间蓝白撕拼之光逐渐只剩下了埃里克独剑乱斩的身影,峰少移形闪影停站一旁,背对着埃里克无休止的呼喊和拼杀,他轻叹松气,阴冷笑脸却显得有些无趣。 小紫蹲躲树丛,泪眼凝望,心中不免产生不安之感。 轰!轰!心脏像颗定时炸弹顶撞胸腔,这剧疼如催命般令埃里克命悬一线,剑迹由急变缓,孤冷之剑终停,颤手沉捂心口,埃里克粗放喘息,悲苦脸面粘融虚汗与伤泪,僵目斜视向下,绵柔无力的战剑染满淤泥枯叶。 峰少转隐移身至埃里克身前,约有十步之遥,估计埃里克此时清醒却不见其有反应,若不是昨夜利用尸毒令埃里克中招,他哪里还能有机会占得半点便宜,峰少总算放松神经却又惊又疑:埃里克已至油尽灯枯之时,他快不行了。 “呵呵,值得心动的一刻,但愿还没有错过——” 峰少身旁隐隐绰绰寒光闪映,随着话音落定现出另一人形,雷氏城堡“天刹紫幻”之一的噬魂歌者——刹那! “刹雷!”峰少惊慌侧身后退,刹那这样毫无拘束站在他身边,竟令他不寒而栗:“你来做什么!” “呵呵,放心,我是不会乘人之危的——”刹那没有理睬峰少,目光却是追向那半个雕塑似的埃里克。 埃里克颤喘呼气抬眼,迟钝之身拼力挥舞手中剑提拽至身前:峰少加刹雷,这局势的分析结果再简明不过了,自己根本没有胜算可言,更何况如今他已根本握不动这把蓝光之剑…… “糟糕,为什么刹那也来了,这一下埃哥哥岂不是……”小紫紧张观望,默默为埃里克祈祷。 “其实我刚刚去过雪仙小屋,因为听到有人怀孕的消息哦。”刹那笑望埃里克,竟有点意犹未尽的恶趣味:“呵呵,我猜,你一定会有兴趣知道,小雪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埃里克闻声惊搐,一股胀气悬憋在胸,呼吸短促,目光呆惊。 “什、什么?她怀孕了?”峰少惊呼。 “嗨,你真不知道?”刹那露出诡异的笑容。 “唔,真是……太让我惊讶了……”峰少眼神打转,惶惶低头。 埃里克目光猛然凝聚,盯住峰少,又盯住刹那,震颤虚弱的手压不住疼痛震荡的胸口,呼吸急短,他已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呵呵,你惊讶什么?”刹那望着峰少,一种因果坦然的眼神,竟让峰少心知肚明地哆嗦起来—— “我、我真的没有想到……真是个意外……小雪、小雪她……她……”峰少喜极而怯,歪斜着脸,将一副满载罪孽的酣畅淋漓的面目呈现给了埃里克。 轰——轰——轰轰轰!心泵一瞬开足马力,埃里克赤目爆裂,气衰力竭,捂心之手坠滑而落,冷剑支撑住了崩溃之际的整个身体。 噗——半腔黑血喷口而出,遍洒落叶,埃里克僵躯缓跪,生死之剑弱闪蓝光孤挺鼎撑,鲜红的帐幕在脑海飘降,小雪之形影渐淡模糊,直至一段清纯笑意永久回响,那是星空下留落二人的惟一印记…… 峰少虚寒伫立,手中刀惊颤而抖,面对埃里克濒死之状,他竟依旧怕得有点怀疑自己,止不住从心底里发出阵阵恶寒,惊喘不停的样子却不免令刹那耻笑: “我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以为就凭你真的可以对付他么……还不快动手!” 被刹那提醒得正当时,峰少吞咽着惊虚的口水,凝滞的目光渐落向那身孱躯弱的埃里克,怒目凶光骤然冷聚:“——嘿啊!!” ——手起刀落,白刃撕划,血溅声声割心剐骨,一秒之间就将那男人劈个开花落地! “——呜!”树丛里突响少女惊哭之声,峰少、刹那惊见急视,竟是那粘粘的小紫一直躲在暗中偷窥,小丫头哭颤起身惊惶退步,立即化作一片荧绿逃之夭夭。 浑身污血的峰少两只惊目不知所措,恍惚间只听得清刹那疯狗般的嚎叫:“还不去追!放走一个nnf,有你好日子过!” “唔噢……”峰少神志不清粗喘起来,虽受不了刹那的颐指气使,但似乎别无选择——他端抬起刀,冲跨而出,一团黑光跌撞追进了树林。 刹那轻笑渐止,转身面对地上的冷尸,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白绢:“唉,得自己动手了——” 将尸身揣掏了半天,却并未发现一件随身物品,刹那闷闷不乐站起身,擦掉手上的污迹,愤愤丢落血绢:“去,穷小子——” 追风赶落叶,树摇心惶惶,哧啦啦,绿荧极力逃窜,黑魔狂悍奔追,一弱一强,迅速逼近—— “嘿啊啊——”黑沙暴旋起,强压而下,小紫惊褪绿翼,扑倒滚地:“——呜呜!!” 唰嚓——狂刀落至的一瞬间,暗静之中却突生明动,视界之内炸耀炽爆紫火,峰少反遭强击,痛吼一声,人刀顿时被弹出数丈之远:“——嗦哇啊!” 那横生枝节惊烈闪现的幻紫野火竟然掩缠住小紫之躯如疾流一般朝密林之外飞走了! “呼,呼……”峰少痛捂被震断的手臂,腥红恶目惊惧不已。刹那悄然隐现在绿树枝头,打量着峰少败落的惨状:“哼,这就怪不得谁了。” 春霞湖风暖水静,森林里淡光紫风吹滑而出倾泻至湖边,现出一紫一绿两个人影—— “紫妹!” “樱……不,凤哥哥,呜——” “紫妹,刚才看到的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呜呜——” 泣不成声的小紫扑进凤的怀里放声痛哭,此后两小时,小紫和樱怀着沉痛心情回到雪仙小屋,她们看望了昏睡中的小雪,直到屋外响起连天怒骂,亲友们都被招引出门,那恶贯满盈的峰少竟恬不知耻前来要人了—— “出来!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让我钻进你的被窝里!喔哈哈——”峰少右臂残折,改用左手拿刀,嚣张气焰有增无减,他在小屋前的人群中看到了手挽着手的樱和小紫,峰少按捺住神慌,暗自惊笑,这一回他可没心情玩了,事关生死存亡,干脆将她们通通杀掉! 峰少怒挥血刀,身后大风骤起,湖面光怪陆离,对岸森林里色彩缤纷,数颗流星飘溢而出跃过湖面,光华绚烂降临岸边,星光环围峰少分散成神秘黑衣使团,足足百人有余,庞大阵势吓坏了小屋的姐妹们,ruo卷土重来,他们若是听命于峰少大开杀戒,恐怕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屋前动武非死即伤,湖畔必定血流成河,怕是无人能全身而退。 然而峰少却是身呆目惊,这些黑衣人并非是他手下,他们当中出现一个身着蓝黑晚礼服的男子,他步履轻健,身姿挺拔,举止高贵洒脱,容貌俊美,简直令观者动容,竟会让人不禁立刻与另外一人联想在一起——那便是凤! 神秘男子面含内敛而深不可测的笑容,他从峰少略发抖瑟的身躯旁漠然走过,停步在雪仙小屋前,轻招一个手势,黑衣使团尽听其号令,两名黑衣人抬着一只血淋淋的麻袋走上前来,嗵的,将袋子扔在了小屋亲友们的面前—— “这是白虎埃里克的尸首,也许返还给你们会比较合适。”男子说罢,示意黑衣人全体后撤以表明立场,他温和的言谈竟有点女人味。 想不到埃里克一去不复返,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姐妹们见状惊恐之余不免惋惜而悲,小屋里传出惊响,像是小雪翻滚落床的声音。 峰少终于沉不住气,举刀叱问:“迹!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神秘男子侧身垂首:“哼……我今次是来清理门户,在此之前已将你的一众党羽按叛乱罪全部处决。” “……啊?”峰少眼慌心跳,颤退了几步,转目环视:“迹!你……你要杀我?” “你这样问是多余的——” 神秘男子眼疾手快,忽将身旁黑衣人的剑抽出,在峰少迅刀抵挡之时,这快剑已砰然撞击发力,将峰少击退数步,决然不给他一丝喘息机会—— 迹,这个神秘莫测的ruo新统领,在刀光剑影中闪耀超凡实力,于点滴之间展露不俗气质,更离奇的是,就连举手投足都与凤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转面移步时,其身还散发出妙不可言的淡幽体香。 峰少莫名苦恼,未尝尽欢愉却陷入一场殊死搏斗,他与迹二人跳腾飞起在湖面上空斗得天昏地暗,追随迹的那些黑衣人时而进入作战圈内对峰少放出冷箭,论此番情形,常人为求自保首选金蝉脱壳逃出生天,可这峰少向来自诩成癖,如今已犯了恋战之大忌,即使形势不利且负伤在身,他却借着垂死挣扎之势非要疯狂一把,白刃旋斩,数名黑衣人被砍落湖中,一时间浪起血涌,惊悚骇人。 忽哗!迹弹起一剑穿刺过去,峰少猛刀一斩,剑断光闪,断剑锋芒擦划而过,在迹的俊脸之上留下了一道浅红血痕,峰少气喘目惊、得意忘形,听得四周纷纷追喊“迹大人!”,背后随即戳来两剑,峰少急刀侧挡,此时才想起迹仍在面前—— “糟了!!”峰少慌转回身,迹已把握瞬时机会,另取一剑迅劈疾斩,中个正着! “呜呜哇——”峰少由半空断身而坠,湖面翻起骇浪,一只血喷大口钻出水面,忽地,便将那残躯吞入进去,哗啦啦,沉落湖底。 血雾迷漫,经久不散,小屋众亲惊得哑口无言,一阵轻碎的脚步打破了死寂,是小雪推门而出,她跌跌撞撞来到湖边草地,悲怆而又痴情地蹲在那血袋旁,她掀开袋口露出头颅,轻揉搓抚令其合眼,在这之后,小雪便心如死灰守着那尸身,呆望湖水落日,她已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迹大人……” “我们回去——” 迹发出撤退指令,他轻取纸巾优雅擦拭着脸上的血痕,深眸柔静似水,他一直注视着小屋方向,虽不易被觉察却依然难以掩饰,众多女孩之中唯独樱受他亲睐——持久的凝视,动人的微笑,像凤的深沉那般抚察樱的温柔,那竟是醉如情意的目光…… 第十五集 刹那!深红的印记 夜灯渲染着城市繁景,坐落在城郊的公园依旧幽暗寂静,只有粘粘饮食馆内显出一间明亮的餐厅。 “已经查清楚了!那个所谓的财氏集团根本不存在,那些出示给我们的文件全是伪造的。” 晚餐已结束,漂亮的桌布上形色各异的水果与口味不同的饮品散发着淡雅的混合香气,一次圆桌会议正在进行。 “哦,兔子果然厉害哟!这么说,那个代理人是个骗子喽?”年糕很是诧异。 “啊……怎么会啊,人家那么帅!”馨馨愁眉苦脸。 “嗨,这年头啊,什么样的人都有,幸好年糕一开始就没答应跟他合作,嘿嘿——”祺祺拍了拍馨馨的背。 “没错,正因为我们一直在拒绝,对方才会松懈,如果当初就不明不白给他一个机会,那个七月绝对会继续巧妙构建‘财氏集团’这个幌子,将我们一骗到底——”兔子意味深长地喝了一口果汁。 “呵,那又怎样?只要他肯出钱,管他是谁!”路西法急不可奈插了一句。 餐桌不是很宽,路西法与年糕对坐,他旁边坐着的是逆,自从被路西法戳穿心意,逆就一直不好意思在这种场合开口,即使发表什么见解,他也只遵从年糕的意思。 “小路,你早就知道是,你为什么偏要和一个骗子合作呢?” “没错,如果七月出资,的确不便追究他的身份背景,可是我们不要忘了,公园的资金空缺是由西粘答应来填补的,现在转手交给别人是不是有点背信弃义?何况七月开出的条件有很多是咱们不能接受的。” “哼,别再跟我提什么西粘,真正背信弃义的是她们!为了等她们一句空头承诺,不知错过了多少合作机会!这是最后一次,放弃了七月,你们就等着发霉,这公园只会变成一座废墟,分文不值!” “小路,我不许你乱说!公园本来是哥哥的,谁也没资格把它分给外人!” “小路,我理解你的意思,你在我们几个人当中投入的钱最多,但公园是粘粘家庭的一部分,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是集体的产物,它当初就不是以赢利为目的而建的。再说,初期工程是哥哥一人无偿投资的,加上西粘即将给我们的后续资金,真是一笔数目庞大的金额,这不是你我就能左右的,它属于粘粘家庭的每一分子,属于我们大家。” “就是嘛,除非七月肯加入粘粘,即使那样,也要严格限制他的股份,对?” “哦哈,他会来么?嘻嘻……” “哼……年糕姐姐,其实我年龄比你大,但一直尊你为姐姐,说真的,我很失望,想不到我路西法如今在粘粘这么没地位!” “好,小路,就算我肯签字,粘粘也拿不出任何一份有效的合同,因为印章一直交由可可妹妹保管,而她现在被关押在雷氏城堡,你有本事就去拿印章好了,不要在这里嚷!另外,小路,没有谁逼你管我叫姐姐!” 年糕气上心头当仁不让,路西法憋红了脸,声气颤抖瞪着年糕,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饮料瓶愤愤站起身来—— “路西法!”逆见势不妙急忙跳起,拽紧小路的胳臂:“你干什么!你竟然敢对姐姐……” 瓶里的水在两人推扯之中震晃,餐厅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路西法一张激气的脸忽然冷却下来,对着逆那担惊受怕的神情,他莫名其妙失声而笑:“我要喝水!” “哦……”逆呆愣松手,路西法嗤笑一声,端起瓶子“咕噜、咕噜”喝光了一整瓶水,啪地,将空瓶砸在桌上:“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各位也早点休息。” 逆呆立无语,大家也都不再吭声,只当是亲人之间一场唇枪舌剑的辩论罢了,可那路西法出门前却又回头笑扔一句:“年糕妹妹,你也多留意一下自己的事,有人已经开始为你神魂颠倒喽——” 看着路西法扬长而去,望着逆通红的脸,年糕的心里又多了一份惆怅。 此时此刻,夜色中的雷氏城堡与雪仙小屋一样享受着罪恶组织销声匿迹后的短暂宁静,黑暗的中央大厅冷寂得连只虫子也没有,黑纱帐随着阵阵阴风缓乱抖动,风中传来轻细的脚步声,绕过石柱潜入中央大厅,再撩开纱帐,径直走向石阶高座,座旁茶桌上赫然放着一块裹缠着暗红亮光的布—— “呵呵,雷是不是有些过于自负了呢……”暗笑声声掀开布包,一枚玲珑印章透出诱神引魔的红艳光彩,如此坦然呈现,照亮疯狂的面目表情—— “终于拿到了!”人影握起印章,转身跳下石阶,飞快走出纱帐,暗红之光在大厅中央忽然又停止了移动,他窃窃回过半个头,感觉到石阶上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 “放下——”帐内响起浑厚的喝令。 “呵呵……”人影继续朝前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必须活着带走印章了。 “我再说一次,刹雷,把它放下!” “……哼!”人影没有理睬,反而加快了脚步,就在离开大厅的瞬间,只觉得纱帐里突然发出一股强烈的冲击波,他急速转身,依然分秒不差地被击中了! “——呜啊!”红光弹离出手,砰的一声砸破城堡墙壁,以雷霆万钧之势迸射而出。 “呃……雷……呵呵……”人影捂住被击疼的一只手臂,痛笑着逃出大厅。 暗红射线穿透雷氏城堡,以闪电之速飞跃凄冷山峦,迎着夜色继续向东方挺进。 此时公园还是一片肃静,路西法从粘粘饮食馆出来,一肚子牢骚无处可泄,走在公园冰冷的石路上,心情已经郁闷到了极点,被年糕她们嘲笑也就罢了,关键是没法向七月那边交代,他不信自己运气会这么差,碰上了粘粘这堆烂摊子,陪了钱更丢了面子,不,天无绝人之路,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轰雷灌顶,公园上空忽然传来气流摩擦之声,路西法身惊抬头,只见一颗流星划落天空斜降公园,风驰电掣的星火映红了整片林地,持续撞开藤蔓交缠的树杈,竟冲着路西法立足之地狂猛袭来—— “唔哇呀!”路西法惊厥惨叫,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失意之时竟又遭此血光之灾,根本来不及躲闪,路西法拂袖急挡,挥出一道蓝光防护屏立于身侧:“——唔!” 蓝红交揉呼哗炸响,光碎片迸散开尽,神秘流星在防护屏撞击之下形成高速旋转的火球,可毕竟已是强弩之末,能量迅速散失,直至恢复原貌,一颗深红玲珑体掉落在路西法脚下。 “这是……”路西法紧张之余又有点后怕,他默念倒霉,不禁俯身查看,那东西不仅不发烫,反倒温润得体,忍不住将它捡了起来,一只精美的印章握于手,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愉悦畅意,那透亮的纹络之中明显包含有“粘”的字样,路西法突然瞠目结舌,咧嘴惊笑:“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呃啊哈哈——” 历经一阵悄无声息的骚动之后,雷氏城堡又静如止水,昏暗夜色里,刹那逃出城堡奔下山去,只身蹿进了大峡谷。 “哼呵,雷,你竟这样对我,好啊,我终于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雷了,你伤透了我的心,我发誓再也不会回去了,你自己享受天伦之乐,看你还能支撑雷氏到什么时候,有些秘密你别想提前知道了,关于若的,关于凤的,能致你们所有人于死地的关键,雷,你后悔去……” 刹那甩着伤臂潜行于深谷腹地,心灰意冷苦闷至极,阴风阵阵杀气渐浓,数不清的黑影阻住了刹那的去路,前后左右成群结队的杀手竟已漫山遍野!刀剑磨鞘之声迅速合围,刹那不禁冷笑起来,他真是昏了头了,毕竟树敌甚多,仇人个个都想要他的命,他竟犯了孤入险地的大忌!可这还不都是拜雷所赐,是的,他被雷伤了心而犯下致命错误,他固然能够赢千百回,可一次疏忽便足以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懊悔什么都太晚了,说起来,在这峡谷中由他亲手葬送的孤魂夜鬼还真不少哦……刹那冷汗颤流却忍不住放声狂笑:“呵呵,你们来……” 阴云密布的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暴雷,腥红闪电在云层间穿梭激烁,映照着峡谷混乱的黑影,众怒踢打着包围圈里的猎物命其下跪,伴随着惨烈的嘶喊,雷霆爆裂,赤黑云空遮掩了午夜星辰,峡谷燃烧起怒红大火,不久之后,淫雨霏霏,整个夜晚再次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次日清晨,晴空湛蓝无云,柔和的阳光透过蒙蒙水气抚慰着雪仙小屋和湖岸绿地,小屋里隐约传来姑娘们的柔声细语: “小雪,你现在这样能去哪儿呢,留下来,让我们照顾你。” “别走了,小雪,大家都不放心呢。” 和煦的暖风吹拂着墨绿的湖面,沐浴在朝气里的彼岸森林显出平和气息,空气里依稀飘散着风吹来的轻烟,湖光闪烁,清风吹起柔长秀发,群树之下,背对着翠湖与小屋,凤孤影默立,他长久凝视着森林深处,在这短暂祥静之刻,忐忑不安的感觉却浮上心来。 昨夜后山突起不明野火,若不是一场滂沱大雨恐怕早就酿成大祸,估计城堡那边已有所防范,可可不会有事……踌躇之时,凤的眼前渐舞轻荡起零星的淡粉荧火,耳边随之响起后山飘逸而来的柔暖问候: “哥哥,我一切都好,请你放心……哥哥也要多保重哦,可可很想念你——” 温婉的话音像柔软的丝带,透出城堡跨越山峦,拂过绿湖坠落森林,牵扯着凤的身心,凤目光安沉却心激而情切,为何妹妹的声音这样暗含苦涩,挥散不尽的荧光抑制不住悲怆隐现凄凉……凤的哀愁在握,拳骨作响,躁动之心瞬间闪过一个强烈念头:去救可可! 紫火燃爆激起,凤未动却觉察到异动,一道飞影从他眼前极快掠过,凤敏锐机警的目光迅速瞄准,须臾之间竟令他方寸大乱:“谁!” 飞影移居枝头、树后、草间,似热像红移,忽慢忽快跳跃在凤的视野里却始终保持着模糊之美,似乎在昭示着什么玄机,峰少死后,罪恶组织隐匿无踪,这片森林不再是恐怖势力逍遥法外的天堂,如果ruo再度集结,新的首领只有一个!难道是他……迹?! 凤踏进林中,那飞影业已察觉并忽变方向飞入深林,凤哪里肯放过他,十步逐百步,树叶沙沙作响,追击奔赶之影似流光穿梭,两方距离迅速缩近,可凤却觉到对方有意请他接近,明知这是引诱,凤的速度只见增快不见慢,不由自主要追他个答案,近距之时,那飞影身形容貌全然明晰——果然是迹! “呵呵……”迹的无声微笑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得淋漓尽致,那是他翩翩风雅的身姿和从他身上飘出的淡香浓情,凤之所以花此心力实则是信自己判力,他相信迹是一个有所担当的男人。 不曾歇脚的追逐之影来到一片开阔林地,突然激开的一团琥珀色光立时将此段追击阻拦下来,凤后脚跟到,琥珀之芒显现而出负剑者的尊容英姿——是足够给予凤援手的side! “——战友!看来ruo组织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side,不要放过他!” 二人心有灵犀不必多言,side与凤堪称最强战斗组合,在家族界难逢敌手,任凭何种等级的高手在二人面前都甘拜下风。前后受阻的迹不禁侧身轻笑,他转目望凤,瞬息之间将凤端详至尽,那饱满的眼神里充满神秘莫测的意会之情,他将捕风捉影一般的感知留给了凤,而后露出无懈可击的亲密笑容,他扭身旋起色彩斑斓的光热,竟突然绕过side堵截,毫不费力飞流而去。 “啊!你这家伙!” side迅疾反应,转身追击,凤后脚紧跟,鲜有的好奇感令凤惊迷:他从迹的身上一览无余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明暗交织的树林里,虹光彩束柔滑穿越荫蔽驰骋挺进追缠不休,在广袤森林之中穿行无影,华彩绚丽像捉迷藏却又是强者的游戏,迹一路领先又不时栖止,他等待着,吸引着,挑逗着,似超脱自然、无拘无束的游伴而非仇敌,且将一股奇特的芳香遗留在他所经之处,直教闻者魂牵梦萦。 呼哗——紫影停悬散开,凤落下脚来轻瑟喘息,飘散的碎叶吹打着凤的呆躯,追光回旋,side闻香连声赞叹:“这家伙身上居然有一股女人香!战友,迹的实力分明在你我之上,不知道他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这香气,难道是……” “战友清楚他是谁?” 迹若隐若现、似去似留,在确认不会再被追赶后匿身化影而去。凤沉思摇首,不愿正面回复side,却已是了然于心,飘浮在林间久不散尽的芳香勾起了凤埋藏在心灵深处的敏感知觉——谁也无法明白,这竟是一种思念…… 绵延壮美的山峦云雾缭绕,从峡谷蒸腾直上的青烟薄气笼罩城堡,散播着峡谷火灾余留的萧瑟,虽然山火并未危及城堡,但中央大厅却反常进入了紧张状态,不似虚惊一场。 “该不会又是罪恶组织作乱,这火起得有些蹊跷。”天使不免担忧。 “呛死我了,什么嘛,现在还有股烟味儿呢!”雪紫抱怨不休。 黑纱帐内气息焦灼,明显看得出雷有些坐立不安,他不停搬动茶碗,反复念叨:“幻呢,这种时候,幻去了哪里!” 司徒和小天照例守侯在厅外,刹那却也不知行踪,虽然大家都知道刹那和雷经常闹得不愉快,但每次开会他却从不缺席而且准时到场。刹那平时玩世不恭,很少有谁管得了他,再加上今天雷有意避开刹那不提,天使和雪紫也就没再多问。气氛焦闷异常,似乎是大厅的通风系统坏了,令人压抑得透不过气,直到幻终于出现,远远就听见他沉笨的脚步奔入大厅,刚刚有所松缓的空气又紧张凝重起来—— “幻!怎么回事!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这么慌慌张张的吗!” 雷忽然变得焦躁易怒,他仿佛在刻意压制自己心中的另一种不安之感,就在幻低着头向大厅内侧迅速走来之时,所有人都注意到幻的手中提着一只浸了血的黑布包裹! 大厅里很快就传遍了一股腥臭味道,雪紫皱起眉头捂住鼻子,天使异惊盯着那包裹——黑布裹着的如人头颅一般大小的东西正渗透出粘稠血滴,幻却面无表情提着它快步走向纱帐。 “幻!!”雷急声猛喊,他的忧患心绪瞬变发狂,他几乎失态怒骂:“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幻不闻不答竟一直走到纱帐边缘,他的一举一动简直令所有人震惊无度!幻突然停步,他将手中之物丢弃落地——嗵!软弹之包裹掷地有声,幻深鞠躬,呼吸急促,一字一句,声音刚烈却微显紧张:“——雷大人!这是属下刚才在城门外捡到的……刹雷的头!” 中央大厅蓦然凄静,雷的手沉凝在茶碗上凉得发抖,雪紫立摆出一张苦脸转过惊惧眼神长猛吸气,惊骇无言的天使密切关注着雷的任何细微反应,小天吓得躲到司徒怀里不敢出声,司徒静悄悄的呼吸声越来越缓:“呼、呼……” “大人——”幻面色阴沉,斗胆继续陈述:“他们在峡谷砍了刹雷的头!而后又将其身体焚烧,致使昨晚山林起火,最后只将首级扔在城堡外面,这是公然向雷氏挑衅啊!大人——” 砰!一碗热茶连碗带水被捏得粉碎,雷鲜红的手掌击落而下:“不要再说了!” 呜呜啊啊——雷氏城堡传出撕心裂肺的雷鸣,悲怒破开云雾直击青空,久久不息回荡在崇山峻岭之间。 幽雅的古典音乐飘扬入耳,宽敞清净的餐厅,闲聊之声隐约无常,靠近橱窗的餐桌,明亮的杯子透出饮品的鲜艳色泽,一张协议书由路西法手底推到了七月面前—— 阳光直射而入,白纸黑字清晰可见,除了“年糕”这两个惟妙惟肖的签字,尤其光彩夺目的便是那传说中的粘粘官方印记了——在光线照射下,印记显现出超过百种色素的图案,色彩鲜艳逼真,即使是印在这普通纸张上,也绝非一般印章所能做到,不用印泥也绝非蛮力压盖,而是一次性拓印成型,这便是粘粘印章的精妙之处。 “真没想到,你连这个也弄到了。”七月脸上终于浮出灿然之笑。 “呵呵,我拿定主意的事就一定会办到。”路西法神采飞扬,淡定喝水:“钱呢?” “既然这协议已经生效,我们之间的承诺当然也该履行尽致——”七月恭敬俯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只精巧轻感的黑色提箱展放在路西法面前,受宠若惊的路西法放下杯子瞪大了眼睛,他居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外层是真皮叠加了防辐射的人造纤维,采用独特压缩技术,满载时容量相当于普通运钞箱的二十倍;全自动吸入式存放,唯一识别防伪系统与当前新版货币保持一致,任何一张假币都无法存入;加密端口能够与主流银行对接,方便存取款、货币兑换,无线专属连接实现安全交易;内置全域定位系统,防盗警报系统,随时随地放心携带个人资产,人们形象地称它为……” “手提银行。”路西法深谋沉笑,不假思索拉起箱子,提于手中感觉那沉重的分量无需多言。 “你可真爽快。”七月摇头轻笑,翻手将协议书拍在桌上,显得有点不以为然。 路西法不禁愣笑:“怎么,兄弟还有疑虑?” “你可要看清楚了,这是一份将公园主体几乎变卖的协议。”七月郑重其事尽显绅士之风,是在确认也是在给路西法最后一次考虑机会。 “呵呵……我们一直谈的不都是这个么?”路西法笑得很不自在,他提包起身抽出另一只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七月迎合握手,淡容浅笑将路西法送出餐厅,直至送进人山人海里,而七月回转的目光便立刻落在桌上的协议书——那个印记之上。 举于胸前,迎着阳光,纸张的斜影便映在了餐厅光线较暗的地面上,此刻奇迹出现了:协议书的影子里透出一个镂空的部分,显然是粘粘印记的位置,它不是白色的,而是彩色的,与纸张印记相同的彩色,不仅如此,彩色影像的内部竟如水流一般旋转运动,奇幻色素似万花筒,不断组合出“粘粘家庭”与“nnf”的各种字体样式,宛若泉水喷涌,川流入海,生生不息。 怀着一丝情不自禁的亢奋,七月展露笑颜: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果然是粘粘的官方印记,如此一来,计划完全成功了! 七月静持着纸,大约有了三分钟,正要将其放下,无意间再次瞥了一眼地上的投影,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头—— 印记影像依然是与众不同,色彩也更为艳丽,图像流动的速率不曾减慢,只是惟独一点渐起变化:原本均匀的色彩搭配之中不间断地混入了过量的深红与灰白二种颜色,不仅逐步渲染了其它各色,流泻的过程也打乱了印记文字的有序编排——影像持续变化,直到十分钟以后,地上再也显示不出印记变换的文字,而是浑浊一片——那竟是一块流淌着的深红血斑! 七月惊惑的神情里已再没有欣幸,他脸色骤变,一时间怒不可遏,喀嚓,手里的协议书立刻被揉成一团废纸—— 路西法这个蠢货!他从哪里搞来的印章,这印记是假的!清澈明快的色彩运动标示着粘粘家庭的无限美好、快乐、幸福与平安,不含点滴污染,不受丝毫困阻……而那涓然流淌的深红色哭泣,那是女孩子的阴血和眼泪! 第十六集 心跳!天堂的祷告 伟大的神啊,请饶恕我的罪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那些所谓的情义已毫无意义,只有金钱才能换取一席生存之地,我惟有狠下心来,做这薄情寡义的交易,世俗之人无时不在忏悔,万能的神啊,请宽恕我的罪孽—— 路西法心中隐落一滴悔泪,击垮他且逼他走上绝路的并非难以实现的愿景而是活生生的残酷现实……投进公园的钱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路西法早已入不敷出,债务缠身更令他疲于应对,如果这一趟没拿到七月的钱,恐怕他连车和房也要变卖了,又有谁会理解他的苦衷呢……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城市大大小小的生态街景错落有致,一条漫步道沿着学校后街笔直伸向前方,随着路西法沉快的脚步,晃动的黑皮箱在阳光下反射出凝重的热光,他轻喘气,顾不得擦汗,不时警惕注视四周,一刻不停地思考,从茶餐厅到停车场距离不是很远,路西法却觉得走了很久,步履维艰的感觉令他难熬,也许是他太紧张了,毕竟是做了这种不光彩的事,何况七月过度平静的反应也有点令他胆战心惊,总之管不了那么多了,做都做了,感慨或懊悔都已无济于事…… 学校后方的步行街是少男少女们往来频繁之地,路西法这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果不其然,视线里出现了逆的身影——那个傻乎乎总爱较劲的穷小子正与他相向而行,路西法气势汹汹根本不把逆放在眼里,逆也像碰了钉子似的连忙低头装作不认识,两人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光亮,手里提着名贵的箱子,身材魁梧,走起路来连神情都那么唬人——路西法那家伙还真是不一般啊,不怕他都不行,说起来,要是能有他一分气势也好呀……站在路西法面前,逆总有一种自卑感。 逆那忧郁神情已被路西法看了个透,想起昨晚逆在餐桌前惊慌失措的样子,路西法走出数步之后又不禁叹笑起来:“站住!” “哦?”逆停步惊讶,畏缩转身,那路西法背对着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又转身快步走回来。 “兄弟!”路西法一把拍住逆的肩膀,笑转半圈:“我看你还是算了,何苦呢,这样折磨自己。” “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逆轻皱眉头。 “你我兄弟一场,我总该好心劝劝你,醒醒——”路西法晃了晃逆的肩,摇头叹气:“人人都知道年糕是凤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我……”逆一脸惊错,仓皇推开路西法。 “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去跟她说清楚啊。”路西法冷笑转身,扬长而去。 路西法真是疯了,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逆一副痴相呆站着,说清楚……他想都不敢想。 路西法放缓脚步,明知逆已经不能自拔了,留下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有点不厚道,指不定他还真去对年糕表白呢,想到此次自己一去不复返,路西法倒是愿意积点口德,逆这小子虽然平时老跟路西法过不去,却也老实得可怜,还是别把他往绝路上推了……对,收回那句话,告诉他不要再抱幻想了! 路西法停步回身,哪知去而复返却遇上大麻烦,他心头一紧,肩震手抖,汗流浃背,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他惊吞口水,目光冷热交织:该死的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年糕! 似乎是刚吃过饭从一条小径走出的年糕正好穿插到了路西法与逆之间,由于路西法猛然刹步动作过大,已被年糕一眼先将他看见! 噢,该死的……路西法心中咒骂,他恨自己太慌张太不谨慎,他不该选择走这条路的,他太大意了,不,显然是他拿到钱太过兴奋,真是百密一疏,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噢不,稳住,稳住,年糕什么都还不知道,一定还有周旋的余地……不,不,年糕是这世上最难缠的丫头……噢!该死的!该死的! “小路?”年糕侧转身体,稍显惊讶的目光瞬息将路西法打量一番并且不被觉察地集中注意到那个箱子上。 年糕今天穿着白衬衫,剪短的金发松柔垂肩,她更喜欢穿紧身裤而不是裙子,这样的她更显苗条清秀。与年糕的背影至少有十步距离,含情脉脉的逆却仿佛清晰闻到了年糕的体香,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站着不走,是等着被年糕转身发现?还是梦里才敢奢望的二人拥抱……逆好想抽自己的脸。 “年糕妹妹。”路西法怯生生回应,冷汗狂流的他不禁捏紧了箱子的提手,莫非年糕注定是他的克星,真是躲都躲不及,叫他浑身不得安宁。 “手提银行?”年糕有意望了望路西法的箱子,抿嘴一笑:“小路,你好有钱哦。” “啊、啊……”路西法心不在焉躲避年糕火辣的目光,他只想赶快溜,稍有破绽就会遭殃,不过恐怕年糕不会这么容易放他走。 “小路——”年糕娇滴滴唤了一声,她显现出少见的温柔:“昨天晚上真是对不起哦,我不是有心惹你生气的,我知道你看重公园,把所有钱都投了进去,听说现在连生活都拮据起来了,唉,其实大家都希望能有个好的出路,谁会跟自己人过不去呢,小路,你说是?” 路西法勉强听完了她的唠叨,看得出年糕是有意放低姿态想要跟他讲和,不过木已成舟,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各自的出路已经划清了,别人怎么样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面对年糕的诚意,路西法像个绅士般敬意回笑:“我无所谓的。” 年糕心知路西法不想继续跟她聊下去,可是她一时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路西法微显的窘状令年糕惴惴不安,她灵机一动俏皮眨眼:“对了,你昨天让我签字的那份饮食馆装修合同,我还想再仔细看看……啊哦,多亏有你操心,工程进度能进展一点是一点啦。” 见年糕欲上前来,路西法慌退了两步,心里默念“淡定、稳住”,看样子年糕不会善罢甘休,大不了鱼死网破,路西法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我看还是不必了,根本没那个必要,再说我也没带在身上。” 年糕神情不悦:这个路西法一定有问题,不能放他走。年糕明澈的目光极快地将路西法全身上下再次搜索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了他略微突起的胸口上,这令年糕立刻产生了一个意外的直觉:“小路,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路西法恍然一愣又突然紧张起来:西服里侧的口袋内确实装着一样东西——噢,该死的粘粘的印章!!路西法竟然忘记及时把这东西丢掉了,怎么搞的,年糕她竟然连这个也能觉察到?不可能呀!怎么可能!路西法镇定发笑:“……我怀里的?” “你不要装糊涂,我对某件东西是最敏感的——”年糕诙谐一笑,伸出秀长的臂,纤妙的手朝着路西法迅速张开,只听“呼”的一声,一团红光拨开路西法上衣飞迸而出,转眼便落进了年糕手里。 路西法慌按住胸脯,神情惊裂:噢,见鬼!那闪烁的印章已被年糕之手把玩了一遍,年糕的目光也已瞬间变得严厉:“小路!这印章怎么会在你那里!” 路西法气虚喘慌,他心里清楚的很,事到如今,一枚印章关乎他的性命前程,事情稍有抖落,他便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路西法按捺住惊惶神色,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些:“这是……我捡到的。” “拣到的?呵……我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哦?”年糕用质问、怀疑甚至是轻蔑的眼光盯着路西法。 “年糕妹妹,请你不要妄加揣测恶语中伤!既然你来了,我就把这印章交还于你……不过,我的话千真万确,昨天夜里那玩意儿从天而降,差点砸碎了我的脑袋!” “我恶语中伤?呵呵,分明是你恶人先告状。” 路西法恼羞成怒,神情激愤狰狞,年糕心火直冒,从来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无礼,本无意追究却还被强词夺理,闷视着路西法那张形似扭曲的黑脸,年糕却不知已危机四伏。 “喂!逆!你也说句话啊!”路西法突然摆首高呼,逆那个傻小子居然还一直呆站在那里,无力回天的路西法顿时动了杀机。 “哦,逆弟弟?”年糕惊讶转身。 “我……”呆楞之中的逆惊羞不已,他完全听不清年糕与路西法的对话,映入视线的年糕秀容已令他惊慌失措,而就在年糕转面的一刹那,逆却同时发现路西法凶狠抬起左手:一股黑蓝交织的杀戮之光对准年糕倾射而出—— “姐姐!” 惊变撼天,逆化身疾光,疯似闪电狂如飓风,万分之一秒奔流似箭,漫天星雨在年糕身后冲击碰撞,一股炽热之力化作环形屏障反向罩护年糕之体,一声极端悲烈的惨叫声震撼而起—— “呜——”从眼前消失的逆的影子由光速变音速穿越视界直冲耳底,年糕颤转回身,只见口吐黑血的逆瞠目僵立,一双撑开的血臂挡在她身前,年糕惊颜失声,拥扶着逆一起瘫跪而下:“——逆弟弟!!” “姐姐……”倒落在年糕怀里的仿佛是迷途哭泣的小孩,逆在濒死一刻只期待一个无尽温暖的怀抱,而年糕已将他疯拥紧抱,年糕之痛泪滴落在逆的血脸、温暖着逆冰冷的额头:“逆弟弟!弟弟——” 眼见逆呼吸微弱马上就要断气,路西法狂抖疯喘,这一失手令他气神全乱,可是他已绝无退路,他更想不到年糕竟然头也不抬毫无顾忌忘乎所以抱着逆,莫非这是天意,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叫他抓住时机斩草除根!路西法眼明手快,又将一股杀气强推滚落,劈头直击—— “死,年糕,不要怪我,带着你愚蠢的决定和得不到的爱去给他陪葬,是你的迟钝葬送了这一切……陪着深爱着你的弟弟就这样悲哀地死!!” 呼嚓嚓——魔光聚合天地怒气融合路西法的咒怨立地喷爆,反噬力之强大竟炸向了路西法,他被一波霹雳击弹震倒,却见是熊熊紫烈火完整屏蔽了他的大杀器,而那年糕竟毫发无损,噢!见鬼!这真是大失所望! “唔唔……”手提银行脱甩而出,路西法险些被反射光刺瞎双眼,跌爬着退向一旁,他自知糊涂,年糕不可侵犯,他竟然连这一点也忘记了! “凤……凤哥哥……饶了我,我知错了——”路西法张皇怯望,挣扎爬起找到了皮箱,半路拦了一辆出租车仓皇逃走。 “逆弟弟!弟弟,你真傻……”年糕紧握逆的手,将逆拥入怀中,她纵有守护神庇护却救不了逆的性命。 “姐姐,我……”逆痛苦的表情里带着些许傻笑。 “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姐姐,姐姐,我……” “弟弟,你想说什么就说啊,姐姐答应你!” “姐姐……” 好温暖,好温暖呢……姐姐,能够死在你怀里,这是我最大的幸福,可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呢,我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啊,我亲爱的姐姐,我爱你,你相信吗…… “弟弟!” 呼唤与哭泣化尽冰柔的蓝天白云,带走了逆永恒的遗憾,清静的街道挤满了路人,救护车悲惨的鸣笛刺痛着年糕极致哀伤的心,她终于深刻品尝到了心灰意冷的万千滋味。 暮色苍茫,晚霞映得城郊一片狂澜,临近拆建的几栋旧别墅空无一人,出租车停靠在其中一栋附近,路西法慌里慌张下了车,他一边整理衣领一边急忙奔向自己的别墅:暗红的屋顶,黑漆漆的围栏,凋零的风景树,路西法的宅院在霞光掩映中尽显孤寂深幽。家里东西早已收拾好,机票也订好了,路西法只盼着尽快离开,尽管他将亡命天涯,但沉沉的皮箱依然能够给予他足够的安慰和自信。然而刚刚跨进自家大门,忽然“轰”的一声直教路西法魂飞魄散,闪爆突袭,竟不知是从何而起的大爆炸! “——哆噜呜哇!”路西法被暴力震飞,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一阵噼里啪啦的余爆之后,独栋别墅在烈火中化作残垣断壁,烧焦了的草地上落满了窗户、家具的碎片。 “我的房子!浑蛋——”路西法满地打滚,衣服和头发已被烧得乱不成样,他却只顾拾起皮箱,对着废墟火光,他惊恶起身漫天怒骂—— “到底是谁干的!”路西法虽深感倒霉透顶,但皮箱在手仍能赐予他最大限度的宽慰与勇气,他冷静下来左右观察,四周随即出现了一些黑衣人,他们个个带枪,神秘聚集却按兵不动,他们不像是简简单单的雇佣兵或打手,更似幕后纵火者的随行保镖,而从神情体魄和武器装备来看完全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路西法提牢皮箱,直冒冷汗,接下来却还有他意想不到的,从这些神秘人中间现身的一个穿白西装的男子令他大吃一惊:此人不是别人,竟是七月! “兄弟!”路西法紧张发笑,他搞不懂这算什么名堂,七月面如死灰沮丧至极,两旁黑衣人不假思索抬起枪口对准了过来,路西法吓得心惊肉跳:“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七月身上已不见昔日丝毫礼节,他只朝路西法冷冷伸出三根手指,神色漠然:“我只要三样东西,真正的官印,我的钱,你的命——” 背对浓烟烈火,路西法神思慌乱,半惊半笑:“七月!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骗你吗?” 路西法顽固而无奈的表情确已无任何价值,七月不作半点迟疑狠使眼色,左右黑衣人便立刻朝路西法开枪了! “唔呀!”说时迟,那时快,惊惶不及的路西法飞速举起皮箱“砰、砰”接住两发子弹,手提银行被击弹飞出落进了燃烧的废墟,路西法跪地翻滚被火点着了衣服,他无惧葬身火海却只能眼睁睁望着满箱溢出的钞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路西法禁不住捶拳狂吼:他究竟做了什么,上天竟要这般捉弄于他,一切都毁了,他终究还是一无所有,他竟败得如此惨烈! 七月气愤难平,随即发出指令痛下杀手,路西法惊听数十名黑衣人掏枪之声,眼看黑压压一片已插翅难飞,这回他可真的玩完了! 乱枪扫射,清脆尖鸣,绝无分秒喘息之机,穿空,破肉,透骨,干脆利落!来者个个都是ruo神枪手,百发子弹命中无疑,且看那路西法:面目身体从上到下惊似捅开了马蜂窝,红的,黄的,黑的……七窍出血,百孔流脓,崭新的西服弄得污秽不堪,这么个大男人,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咕咚一下便倒爬在浓稠的血泊里。 枪声响罢,除了烧东西的细微破碎声,现场一片凄寂可怖骇人,热风携带着各种气味在火光中胡乱吹荡,七月不冷不热的目光失落眺望,路西法之死又何尝不是七月的失策和败落呢,他竟信了一个如此无能之辈,心机白费,一切又要从头打算了!七月懊恼慨叹之际又眼角微抽,他忽惊一瞥,目光所致,那路西法的腿脚竟然似乎又动了,没错,就是那个路西法——突然连咳了几声,抽动摇摆,一会儿工夫便毫不费力又当众站了起来! “七月大人!”惶恐之中,所有枪口立刻再次瞄向路西法,七月大惊失色不禁伸手按握住胯上武器,那路西法昏头昏脑站稳又喃喃自语些什么“忘了……竟然忘了……”之类的话—— “噢哈哈!”当恐惧的枪声再度扣响前,路西法忽然眼前一亮,他的悲面之上竟浮现出鬼怪般的笑貌:“你们杀不了我!我有马甲!哇哈哈!我有马甲!你们杀不了我!哇呀哈哈——” 疯狂野蛮、酷寒彻骨的激笑回响在傍晚的冷空,加速了黑夜的降临,就像一只触目惊心的怪胎,集世间噩梦于一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漫长漆黑的深夜,伸手不见五指,蠕虫一双小脚弹弹跳跳,呼哧呼哧奔窜逃亡,身后追赶的脚步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夜冷风急,看不到哪里是路,分不清建筑物和树林,路灯已经被恶毒的家伙们破坏殆尽,蠕虫只能凭着感觉寻觅出口方向。 啪啪啪!砰砰砰!他们肆无忌惮开枪了!蠕虫飞起飘落,枪林弹雨从后至前像狂风卷起火星,从发梢一直烧到蠕虫疾奔的脚后跟。 “七月大人有令,绝不能让她活命!”“是!” 烈风嘶爆,枪火追命,蠕虫酸柔的腿脚已渐渐招架不住饿狼扑食般的侵袭,耳边由远及近响起了一段急切的女高音伴唱的钢琴奏鸣曲,蠕虫内心也随之激烈挣扎起来—— “蛞蝓救我,快来救救我……不,蛞蝓,我才不要你管!你去死……”蠕虫上气不接下气,神志不清,奔跑过度已接近休克。 ——唰啦!一道寒光擦过夜幕,蠕虫拔出短剑,这也是她的最后一招!哐铛!剑在半空突然被子弹击中,身前竟响起枪声,她完全被包围了。 “咦呀——”蠕虫随剑坠地,她两腿抽筋根本跑不动了,那些追逐的脚步急快停歇,枪声息止,一曲琴音恰好奏完。 哗——照明系统自动修复完毕,舞台灯光明媚惹眼,蠕虫正身处一群黑衣人的包围圈中,款式各异的手枪正对着她汗如雨下的脑门,她那聪巧的双眼已困倦失色。 这里是粘粘音乐馆的正厅,樱粉色墙壁、浅花纹地面、柔白灯光使得宽敞的大厅浑然一体,由于还没有安装座椅及任何器具,这里面就像一只简洁舒畅、给予无限遐想空间的巨型音乐盒子。 音乐馆的背景音乐系统继续自动播放,柔缓的调子引出一曲千娇百媚的抒情歌,一起一落,缓缓绵绵,就像山野花丛间的溪水汩汩流淌,歌词大意是这样的: “亲爱的姐妹,难缠的宿命,前世浑浑噩噩一场,今生不变的邂逅,为什么你我还要相会,只因那叙不完的旧、恋不完的情,还有那剪不断的缘,放手,来世我们再做姐妹……” “蛞蝓……”蠕虫的脸上隐隐闪烁泪光,她又累又饿的,在这凄清的深夜,她为什么没躲在年糕的被子里舒舒服服地睡觉啊,真是气死了怄死了,蠕虫只剩有气无力的幻想:蛞蝓,我们来生再做姐妹…… “杀了她!”密集枪声突然打破了舒缓的曲调,像溪水突起激流,白花裂溅,只是溅洒的不是水而是血! “呜呜呀!”少女之嘶痛短暂惊心,于瞬间归于沉寂,音乐馆内枪声悬回环绕久久不退,直到蠕虫在暴风骤雨般的火力扫射中血肉模糊、无踪无影,枪手们方才停止攻击。 任务完成,音乐会也终该散场了,地上的血迹却悄然凝固变白与大理石地面融为一色,血迹渐渐分解为细柔的花屑,看不见的微小颗粒似雪片飘腾而起在空中散开,不断附着在了那些黑衣人身上,不一会儿,他们的西装就全变成了白色,有人惊喊,有人拍打,掉落在地的花絮又迅速聚集,血之花纷繁交织暴力凝结,直至凝成一个整体蹦弹了起来——花开形现,笑声四射,一个冲出花苞、欢蹦乱跳的小女孩就这样诞生了! “哇呀呀!我是宇宙无敌可爱的小青蛙!呱呱呱——” 看不清她是谁,众人立刻开枪射击,那小女孩动作迅疾,扑腾上来,骑抱住一名黑衣人便朝其头身踢打捏咬,被用力甩开之后又选中另外一人,抓其耳鼻、揪其毛发,一时间,音乐馆乱作一团,哀嚎,枪击,搅得不可开交—— “咬咬咬!我咬咬!我是小卡!宇宙无敌!嘎嘎嘎——”她上蹿下跳,热乎乎,软腾腾,仔细一看还真是个可爱至极的小妹妹。 “呜哇哇——”黑衣人抱头痛哭。 “唔耶耶——”小卡穷追不舍,直到玩累了歇歇脚,突然冲出的一只枪口顶住了她的小脑袋瓜——啪嚓!小卡笑脸凝滞,一滴晶莹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而下,经过小巧的鼻子,沿着细嫩的皮肤,嘀嗒,流进了她红润的嘴里:“哇呀呀……” “死!鬼东西——”擒获小卡的黑衣人正要开枪,忽觉背后有人,扭头一看,惊得半死,竟是那蠕虫完好无缺伫立在他身后!蠕虫沉缓抬起手将黑衣人阴郁煞白的脸面轻捧,少女无色无神的容颜里浸透着地狱一般无尽的黑暗与恐怖! 啪啦,枪从震颤的手中松脱落地,黑衣人纷纷举目惊呼:“呜噢——” “哈?”小卡笑眯眯观望,对着捧起的男人脸,蠕虫眼神僵直、嘴唇微微张开—— “接受——”蠕虫踮起脚尖,深缓吐气,将唇印了上去:“这就是蠕虫之吻!” “呜呜啊啊——”那男人浑身颤栗,突然口吐绿水,吓破了胆,随即倒地身亡。蠕虫深吸了口气,冷暗的目光转向四周,黑衣人不约而同面向蠕虫下跪膜拜:“蠕虫大人——” 蠕虫灰暗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冷漠而满足的笑,小卡积极跟进,跳到黑衣人面前拍拍这个头、揪揪那个胡子:“你们都要听话哦。” “滚开!马甲滚一边去!”蠕虫有点生气。 “哦呀呢——”小卡吮着手指,撒娇做鬼脸。 “什么蠕虫大人……难听死了!”蠕虫环视四周,恨吼一声:“叫奶奶!” “唔——”众人吓得不敢抬头,纷纷求饶:“奶奶——” “咔咔咔!奶奶——”小卡乐翻了天,蠕虫仰头大笑却又觉得不高兴:“不行!要叫祖奶奶!” “哇呀呀,快叫,快叫,祖奶奶——”小卡轮番拍打着黑衣人的头。 “祖奶奶——”众人齐声呼喊。 “嗯?怎么还是觉得不过瘾……”蠕虫皱眉挠头直想发火,小卡咬着手指叫嚷:“哇呀呀,继续叫,祖祖奶奶!” “祖祖奶奶——”众人叩首。 “哇嘎嘎!祖祖祖祖……奶奶!”小卡欢呼雀跃。 “祖祖祖祖……奶奶——”叩拜的黑衣人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蠕虫转转眼睛,得意忘形大声宣布:“就叫我祖n奶奶!” “祖n奶奶——”粘粘音乐馆里响起一片洪亮的祈祷声,蠕虫疯狂咆哮,她把小卡搂靠在怀里,一张漂亮的脸蛋已经没有了女孩子的稚气,取而代之充满了邪气:“你们给我听好了,以后祖n奶奶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要干什么!” “是!祖n奶奶——” 噩梦与黑夜终于过去,曙光照耀着峰峦叠嶂绵延秀色,山谷里还是朦朦胧胧,晨色初现,暗冷的水气笼罩着雪仙小屋,屋外一个简短的离别仪式在湖景之间深显凄切,仙、春和樱送小雪到湖边,事过境迁,她们只得任由她去。 “小雪,真的要走么……” 姑娘背着轻便的包裹,孤影在阳光还未到达山谷之前便消失在了苍茫雾色里。 “是,我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小雪的漠然神情与悲孤冷笑久久回荡,像石沉大海又像翻云吐雾,是诅咒还是祈祷,终究没了答案…… 第十七集 隐匿!生存之渴望 日夜牵挂的人啊,为何迟迟不到身边,再多的思恋也只等来杳无音信孤自难安,多想不顾一切去索求啊,可真情实感岂能任性强取…… 年糕独自走在上学路上,头痛乏力,无心学习,甚至有些消极遁世,她厌倦了对凤的挂念,眼前却不由自主浮现出逆的音容笑貌,听到逆亲切喊她“姐姐”,逆就像活生生的影子陪伴她左右,抚慰她的伤感却更令她悲痛欲绝…… 遥远的西部群山,雷氏城堡正浸没在刹那死后的重重阴霾里,天刹紫幻已残缺不全,雷更是沉默寡言避人不见,这使得一个残酷的事实变得心照不宣,它意味着雷氏浩劫迫在眉睫。 “走,带我走,咱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你我迟早要步刹那的后尘,充当雷的牺牲品!” 雪紫与天使在城堡走道内相遇,雪紫缠住天使,说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别胡闹,紫雷,你这样正中罪恶组织的阴谋,会让雷氏覆灭的。” “好啊,就让这里毁灭,我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到一座大城市里重新生活,一起快活不好吗?” “雪紫,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你知道,我会与雷氏共存亡。” 天使的执意不可撼摇,雪紫束手无策却又不愿错过这个脱离恐惧、享受幸福的机会,她忍不住抱住天使,柔唇在这男人脸上轻揉,一双饱含渴望的大眼睛勾魂引魄:“难道,为了我也不可以吗?” 婀娜多姿的雪紫紧贴怀中,这触觉本该是正常男人不能不为之搐动的,何况这高贵的女人只愿把自己奉交给天使,然而面对火烈炽情,天使却是力不从心躲避这令他应接不暇的热吻:“雪紫,不可能的,我们就像亲兄妹一样。” “什么亲兄妹?根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好嘛!” “那好,是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你明白了吗?” “我管你把我当什么——” 雪紫撒开怀抱、颤动热唇,她毫无拘束尽情放纵,这可吓坏了天使,城堡制度森严,就算雷无心怪责,在这阴寒之地兴起情热也是无比尴尬的,天使沉闷慨叹,使力拽推雪紫纤柔芬香的腰臂腿——美人轻撞堡壁隐痛娇嚎,一场形同闹剧的约会就此作罢。 “呜……哼!”雪紫揉着浑身酸疼之处,哭丧着脸撒娇跺脚,天使却头也不回溜走了。 天气转冷,山谷充盈湿寒,凉风萧萧,草木萋萋,雪仙小屋又到了会餐时刻,欢闹的气氛总能冲走一整天的枯燥烦闷。最近几天都是怜惜和春一起烧火做饭,帮手不多,蹭饭的就着实不少了,还好柴米油盐都是大家共同准备的,亲友们大老远把新鲜食材或现成美味带到雪仙小屋来,大家不只垂涎于春与怜惜的至臻厨艺,更留恋这欢聚一堂的珍贵时光。 不过今日会餐有些不同寻常,只因有位稀客到访,他是孤站在小屋外犹豫了半天才决定登门的,虽并不陌生却不免令人惊讶:来者竟是天使。 “菜刀……”“天使……” 除了怜惜喜出望外,大家都纷纷放下碗筷——并非惧怕于他,只是敬而远之。天使自然也品到个中滋味,他礼貌致意:“不好意思,打搅你们吃饭了,我想单独见见溪子。” 怜惜撇下美食和一身劳顿,立刻随心爱的男人出门而去,她幸福得就像个小天使。众位亲友却再也无心用餐了,雷氏之殇令人痛惜,雪仙小屋虽未再受骚扰,但罪恶组织毕竟没有消亡,刹那之死显而易见是那些家伙干的。 柔光明媚的春霞湖,水静风清润心田,天使与怜惜手牵手偎依而行,沿着湖边走进瀑布附近的小树林,翠木繁花,清净隐蔽,林中迷漫瀑布水气,透过树丛隐约可见飘渺朦胧的雪仙小屋。 “你约我出来,总该有个原因……”怜惜深情凝望,看到的却是天使面庞若隐若现的唇印,她顿时明白了,一阵苦涩涌上心头:“是不是想对我说,你已不能遵守承诺,不能回到我的身边了……菜刀,你决心誓死效忠雷氏了对吗。” “不,溪子,我只是因为很想念你,所以特意赶来见你——”天使轻拥怜惜,百感交集。 平心而论,怜惜无论情智才色都稍逊于雪紫,她虽雍容大方却不及雪紫顽野任性更惹人怜爱,她固然聪慧贤淑但也始终透不出雪紫身上的那股女人味,奈何天使深爱着的就是这样的她……天使的脸缓移靠近,对着面红心跳、闭眼无措的怜惜,他吻起她粉柔的脸颊,吻那轻合的眼睑与睫毛,温湿的额头,芳香的秀发,柔热的耳,绵软的鼻,还有她那亲熟的唇……天使越发心神不宁,抬首轻唤一声:“老婆。” 怜惜应声睁眼,安适的面容显出一丝羞涩与感激,虽然天使的吻如此浮缓和惆怅,可这已经足够了,她投入天使怀中,尽情感受这散失知觉的幸福一刻,任由那瀑布之音甜蜜流淌:“老公——” “溪子,我听人说过,你好像还有个马甲?” “哦,我都不记得了呢,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天使虽是随口一问,却也由衷担忧怜惜安危而有所顾虑,如今这世道,若无马甲防身便等同于断了生死后路,天使自身即是如此。对于无惧生死、无牵无挂之人固然无所谓,可天使却越来越不能够泰然自若,他生怕无依无靠、残魂落魄,甚至连马甲这样一道人生的最后防线也未曾构筑,他还能拿什么追随并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天使搂紧怀中佳人,抱不够,舍不得,绵缠之时却忽听林外“嗖嗖”声响势如破竹似暴风骤雨,天使急忙携怜惜钻出密林,二人呆望天际,竟是数以万计的箭矢漫天嘶划,密集箭阵像流星雨一般飞出原始森林,跃过春霞湖,射向雪仙小屋! 小屋门窗紧闭,湖畔无人无影,流箭声势浩大,杀气腾腾,落箭之地扬起弥漫烟尘,就连屋顶都剧烈晃动似是快要被掀翻了!惊慌失措的怜惜被天使拽回了树林,万分惊急的怜惜却不顾危险想要折返而回—— “溪子不要!危险!” “可是仙仙她们……” 怜惜被天使死死拦抱,雪仙小屋里被困的是她的二十多位亲友,明知凶险异常,怜惜也不可能视若无睹,她瘫靠在天使肩上,不由得惊泪涟涟。这份心痛,爱人岂会不知,怜惜听到了天使紧张的呼吸和不安的心跳,她再次被天使牵起了手—— “溪子,跟我来!” 天使扶抱怜惜重返林外,纵观那密箭已铺天盖地如黑云一般遮住湖面,天使镇定自若挥臂抽刀,热刀白光从二人身前速激劈划而出,拼入湖空,旋成一道道烈绽白刃,无畏前冲,立时将漫天箭流拦腰斩断,电火燃燃,箭雨黑云被击出长河状,致密渐变稀疏似银河拓宽,直至云过天晴,箭痕无迹,清澈湖面反射天光映照着怜惜的美貌,她从身后将天使暖拥,她欣慰而幸福地念着:“这才是我的男人……” 箭流穿空之音由强至弱,从森林飞出的箭阵也由密到疏,随天使刀光旋散而尽,躁裂的山谷极快恢复了平静,雪仙小屋里也随后沸腾起来——在短暂息事宁人的可怕寂静之后突然传出众口一词的炸裂呼喊:“——凤哥哥!” 一道强猛紫光冲开雪仙小屋正门,如一颗烈燃的彗星势不可挡,炽紫怒焰从天使、怜惜眼前一闪而过,破穿湖面,疾奔激进钻入了原始森林,怜惜举目惊叫:“哥哥!” “凤……”天使追望那隐没的紫光,立刻看出端倪:“他中计了!” “什么?”怜惜不明所以,天使朝空中挥指:“溪子!你看,箭雨过袭,小屋安然无恙,湖面、地上都没有留下一根箭迹断痕,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象,根本是引凤现身的幌子……” 幽密丛林,阵阵清脆恬婉的笛声隐飘隐荡,携着绵缓醉人的芬芳气息拂漾绿叶、穿缠树枝,漫漫迎合而至的紫光凝集云雾降下花雨,粉花红絮飘浮环绕形成赤紫漩涡——从中分离而出樱的身形容貌。 寻着虚无缥缈的笛声,樱漫无头绪落足踏行,这笛音扣她心弦,似招蜂引蝶,整片森林已充满一股媚气,樱脚步愈显急快,到了一片树木环抱的空地才舒缓下来,樱稍显疲惫,美眸望向前去,眼前的树墩上正坐着吹笛之人,那是一位身着华贵礼服的雅士——身处喧嚣野外却是一尘不染,他风姿俊爽、体态优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竟能透射出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的气势,樱认得他,他分明是迹。 笛声随樱临近而断停,迹欣喜起身,眉目间满是对樱的眷恋,他这般有恃无恐倒让樱不知如何应付。樱忽然感觉受骗,心想后退,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她居然被迹吸引诱骗了过来却还毫无抵触之意,她是不是魔怔了。樱有点怕,并非出自对敌人的隐忧而是担心自己会出什么状况,她像中邪了一般直盯着迹的面庞,直到迹保持着那难以捉摸的笑容来到她面前,樱已惊惶无措到了极点。 枯黄、青红的叶片纷纷扬扬,从参天树木飘坠而下,沾落在樱的发梢、附着在她的粉衫丝裙,将她装扮成一个花枝招展的布偶,心躁却身不能动,她像着魔似的被迹俘获了,眼睁睁看着迹弯腰替她拂去浑身落叶,从脚面到裙子,从上身直至发丝,任由其摆布,樱却无丝毫抗拒之念,迹斯文的手指终于沉落在樱那娇美似画的脸颊,迹的微笑深含倾慕,他的眼神看似包藏冰冷却浮溢温情。 “樱姐姐!”一声殷切呼唤划破密林,樱顿时清醒过来,她侧颜回眸,原来是雪仙小屋的亲友们追随而来,樱这才恍然如梦般羞红了脸。迹亦泰然自若却又依依不舍收了手,他是如此痴醉于樱,他一面端详一面退步,直至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茫茫林海。 “樱亲!你和他?”春和仙带人追了过来,却再寻不到迹的半个影子,樱凝目神思的矜持样子并不像是受过欺侮,相信大家都会对刚才的一幕过目不忘,恐怕樱怎么解释也难堵悠悠众口。 “这……还担心她,急急忙忙赶来呢,原来人家是在私会。” “别乱说啊,樱姐姐怎么会跟罪恶组织的人在一起呢。” “姐姐真是的,随便就让来路不明的人亲近。” “樱亲,到底怎么了,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 樱一脸踌躇,什么都不肯讲,大家都失望叹气,只有若不以为然笑挽住樱:“走,我们回去。” 关于若,她的来历始终是个谜,碍于她和樱的关系,旁人只是意会不言罢了。樱与若俩人成天形影不离,晚上又睡在一起,自从若来到雪仙小屋以后,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多愁善感又优柔寡断,往日光辉形象一落千丈,亲友们都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樱忧心忡忡跟随大家走出森林、返回湖畔绿地,却发现早有罪恶组织一众团伙恭候在雪仙小屋门外,他们人数不多也未佩戴武器,一见到樱居然便集体俯首鞠躬致敬—— “奉迹大人之命,我们来接樱小姐——” 这一幕可真令粘粘众亲大跌眼镜,留守在小屋的女孩糖糖早已吓得半死,她战战兢兢绕过ruo使团,朝亲友们飞跑过来:“怎么回事啊……” “真是可笑!她才不会跟你们走!”仙和春护着樱,气愤之余却不免担忧起来:樱和那个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樱姐姐,你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亲起了疑心,种种迹象表明樱与那个罪恶组织的新头领有染,虽说樱是个乐善好施的认亲狂魔,但总不能被来意不明之人的惺惺作态所打动,大敌当前,樱不该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啊,可是她心神不定、有口难辩的样子又着实令大家诧异和揪心。 天使陪同怜惜赶回雪仙小屋,虽说天使对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看得一清二楚,可眼下多方对峙,场面已完全不堪入目,恐怕无论樱还是凤都别想澄清了。 “迹大人嘱咐过,是去是留,全凭樱小姐定夺——” 迹的手下气度不凡,绝非先前出现过的那些罪恶组织的泛泛之辈可比,从他们诡异的用兵手段却又谦卑有礼的姿态来看,迹的险毒可见一斑。 “少废话!你们带她走就是了!”脾气火爆的炎忍不住咆哮起来。 “嘿嘿,我来保护樱姐姐——”李子抡起掌来,故作姿态佯装攻击。 ruo诸使者面不改色,只有其中一人似乎因受到惊吓而哆嗦起来,那是一个身穿牛仔装的清瘦男子,他就像一只不合群的羊——不知何时混入了狼群之中,他总是怯懦低头,像是怕见谁一样,在听到李子的威吓之后惊抬起头,这一下他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啊!!”突然响起一声诧喊,大家回头望去,只见留守女孩糖糖一惊一诈指着那名与众不同的ruo,她哆嗦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再看那名神情慌张的男子,他见了糖糖就像是见了鬼一般拔腿就跑。 “回来——”糖糖捂脸,惊羞哭喊:“我的马甲……” 男子跑出几步便又惊站呆立,糖糖的召唤已令他不能够回避,众亲方才反应过来,糖糖一直说她丢了人——失踪很久也找不回来的马甲,原来就是他。 “木!”ruo立刻将男子围住,纷纷亮出藏身武器:“你是nnf的马甲?!” 糖的马甲木已然是迹广招收罗的ruo组织的一分子,显然他入行尚浅,亦未有过什么功绩,看来罪恶组织ruo横行天下的目标除了夺取粘粘家谱,还要收缴世间马甲! “糖,救我!”木突然惊恐万状、声嘶力竭朝本尊呼救,看样子他已不堪重负,他并不具备成为ruo的潜质。 “救你?你好让我丢脸——”糖糖欲哭无泪,自己的马甲竟然干起这种勾当,她哪还有脸面对诸位亲友呢。 “我是被逼的!我若不答应,他们就会要我的命!糖!相信我!我没有干坏事啊!”胆战心惊的木此刻已是恐惧到了极点,身份暴露又有意反水,下场毋庸置疑,他身边这些所谓的同僚会毫不留情立刻送他下地狱。 见此情形,糖糖不免心软了下来,谁能体会她在这个马甲身上花费过多少心血和情感,亲友的沉默又令她陷入痛苦万分的两难之地。 李子看穿了糖糖的心思,拔剑而出:“老婆,我去替你杀了那个不争气的马甲!” “不要啊——”糖糖拼命拽住李子,泣不成声。 ruo互使眼色,将木就地正法已是必要程序,然而目前的首要任务却是等待樱的抉择,他们的目光如烈火又似寒冰,一时间,樱成为敌我双方万众瞩目之所在。 “来……” 樱忽然发声,忧郁的她抛开迟疑、展开笑颜。随着樱的一步一前,ruo立即为她让路,他们放下武器,俯首聆听,似是在等待樱的指示:“——樱小姐?” “来,来——”樱曲臂而起,双手微伸,将最诚挚的心意传达给木,木却是浑身颤抖,他胆怯的目光徘徊向四周,一时间正邪眼神的聚焦令他害怕,也许他苦苦等待的该是糖的接纳,而非樱的救赎。 “快来,回到温暖的大家庭里,和糖妹妹在一起,和我们大家一起——” 樱温柔微笑,缓握木的冰冷战栗的手,这个长年累月漂泊无度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恶浊的体味,他的瞳孔之中无不显露出被罪恶久蚀激发而出的深度恐惧。 “樱小姐!”ruo颇感为难却又不便违抗樱的行动旨意。 木的僵躯逐渐因感受到温暖而放松,他的眼神里也增添了些许暖色:“可以吗,真的可以吗……你们还能接受我?” “嗯,当然可以。”樱亲切点头。 “快点回来啊——”糖糖急哭了。 樱的言行举止令春和仙束手无措,樱看起来就像是和罪恶组织亲如一家,她让关心她、担忧她的粘粘众亲倍感陌生,她究竟是不是变了?又或者,这本该就是樱的真实面目。 守在怜惜身旁的天使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到了这一刻,他不能再坐视樱的肆意妄为,更不能任由怜惜身边出现不安定因素而置之不理。 “凤!”天使握刀怒目,用最为强烈的语气警告樱:“你这是在干什么!救人,活己,还是害人?凤!你忘记你姐妹是怎么死的吗,你能保证你面前这个男人他手上没沾过一滴你亲人的鲜血吗!” 天使的话句句锥心,旁人或许难辨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深受ruo毒害的粘粘亲友们此刻都能体会到切肤之痛,尤其是有过恐怖的亲身经历的春和仙,她们知道一旦顺从并接受过ruo洗礼就意味着什么,从来没有谁会在倒行逆施过后还能够诚心实意痛改前非的,除非他已是个死人…… 木那僵死的样状有了短暂的改观,可能是受到本尊的召唤与樱的诚邀,令心惊胆寒、心如死灰的木重燃卑微的求生之念,尤其是樱这般体贴入微的极致招引,令木身心彻骨的冰冷迅速融化开了,触碰到樱柔暖手指的瞬时幸福感竟能如此美妙,木如痴如醉,可这极端舒适的温情维持了仅仅不到一分钟变被另一种突如其来的阴柔冷峻取代了,木诧异得打了个冷战,他简直懵了,他发觉眼前的樱转瞬之间变得不太一样——樱目光呆滞,眉眼阴寒,面唇惨白,热情散尽索然无味的容颜更似极度悲愤! “什么!呜啊——”木突然痛吼一声,原本被樱轻柔接扶的手腕发出撕筋断骨的裂响,木疼得晕头转向,迅猛失去知觉的双手仿佛正被一股极寒冰力困锁,木哆嗦着惨叫求饶,恍惚间看到是凤扯住了他的手腕,凤双目怒灼的冷焰就像是地狱之火,再度将木打入死亡的深渊! “凤!” 在木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瞬时,樱已然变成了凤——这惊为天人却不为觉察的角色切换,不知是受了天使的激怒还是木的刺激——这都不重要了,凤在正邪对峙间的出现即代表亦正亦邪,意味着一场致力于毁天灭地的大厮杀!大惊失色的ruo全体胆寒退避三舍,就连粘粘的亲友们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了,不明所以的糖糖仍在发疯般召唤木,众亲之中惟有小紫情急之下喊出樱的名字:“樱姐姐,不要啊!樱姐姐——” 面貌极阴极沉、眸露杀戮之光的凤猛然停住了手,似乎是小紫的殷切追唤起了作用,一股极恶杀气竟从凤双目凶神之间迅速退散开裂,凤似疯似痛呆若木鸡,而历经炙热、极寒迅猛交替关照的木已是脸目苍白、虚汗狂泄,他半蹲半仰受制于凤的天威之下而半点也动弹不得,恐怕他此生经历的诸多恐惧此刻已爆撑到了顶点! “来,回来……”木恐惊微颤的耳膜再度被一丝婉柔甜美之音叩响,剧痛过后涩疼的手被轻揉抚拉,木瑟缩着抬眼去看,站在他面前的又是樱! 清纯姣好、满怀悲悯之情的樱,她以温婉可人的姿态又重新向木敞开了怀抱,这冰火交融的暗藏极端冷酷的极致温柔,竟令杀孽深重、有恃无恐的罪恶组织全员顿时心惊胆战起来:“樱小姐?!” “唔、唔……”木惶恐痛苦到极致,他颤缩回手并瘫倒跪在樱的裙下哭求:“我一定改过自新,哥哥不要杀我,对不起、对不起……” 樱一时不知所措,她本能想要安抚木,却因与他肢体接触而又忽然心生反感,这微妙的心理变化令樱自己产生了一种不安感,她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了,裙摆随风而起裹擦、吸拭着木的满面惊泪,樱突感不适,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知情与不知情的围观者们都目瞪口呆,如同看戏一般,虽目睹了樱与凤的瞬息变换,却难识内涵更无从深究,似乎唯有天使读懂了其中奥义,而他却并不打算道破天机。 “凤,你竟然与罪恶组织为伍,难道你想亲手埋葬你建立的家族吗?凤!” 天使继续展开质问,即便形势已有所缓和,即使已然毫不关己,但天使还是义正辞严执着于此——显然这三言两语仍在持续奏效,木的头顶阴风阵阵,他一抬头便被嘶嘶寒气掐住了脖子,木疼得鬼哭狼嚎:“呜呜——” 木痛泪狂飙,恐惧双眸填满了凤的怒寒之影,凤竟再次以审判姿态如死神般矗立在众目睽睽之下!怜惜深感不妙,她慌忙阻住天使:“不要啊,菜刀,别说了,再这么搞下去,哥哥要被折腾疯了!” “樱,对着你眼前的亲友,摸摸你的良心!用一颗女孩纯真温柔的心去体察他的痛苦!你想杀了他对吗!” 天使并没有听怜惜的劝阻而是继续操弄此等诛心话术撬动凤与樱的神智,为了使自己的推断得到印证,他已顾不了太多了。 木停止了哀嚎,神情苦闷的樱松开了木快要被折断的手,樱泪光闪闪、神哀不已,ruo趁此间隙一拥而上逮住了木: “带他回去,也好向迹大人交差!” 他们诚惶诚恐向樱行告退之礼,而后迅速撤离雪仙小屋,退向森林深处。糖糖哭哑了嗓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马甲被连捆带绑拖走却无能为力,粘粘众亲都保持了沉默,又有谁会在乎一个投靠过罪恶组织的背叛者呢。樱怀着极其矛盾的心思呆靠在若的怀里,看样子没有谁能够理解她的执念了。 “凤,你的弱点已暴露,真正的敌人是不会放过这一点的。” 天使意味深长地端详起樱的容貌,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位柔善至极的女子会隐藏着恐怖悲寒的另一面,凤的存在简直就是雷氏的心腹大患,能够拿捏住他的致命弱点可谓胜券在握,然而天使却不打算以此回去城堡向雷邀功,他只希望可以借此机会制衡双方不至于令自己难堪罢了,为了怜惜,天使出此下策也是万不得已,更何况他深知自己绝非暴走状态下的凤的对手…… 远离了喧嚣与肃静并存的雪仙小屋,天色渐入黄昏,扑朔迷离的一天接近尾声。月明之夜,城市灯火辉煌,午夜大街悄无人迹,街道深处隐约传来女人的呼救声:明亮的路灯下,三四个男人将一名少女围堵在街角,撕扯衣服的声音激起阵阵得意忘形的狂笑,无助又凄切的悲哭在空寂寒夜里游荡:“救命——” 夜灯忽明忽暗,由远及近,玻璃破碎声不绝于耳,直至灯火灭尽,昏暗的街道走来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的身影——还以为是超级英雄降临,差点落荒而逃的男人们又提起兴致:“嘿嘿——又多了二位小娘子!呃……” 他们又忽然间傻了眼:两个女孩身旁竟迅速出现几十名黑衣保镖。那些全副武装的大块头不仅恭敬之至,还对女孩俯首称臣、唯命是从:“祖n奶奶——” 两个女孩大为不同,小女孩“嘻嘻哈哈”的顽皮可爱,大女孩却是神情阴森、样貌可怖——她一脸漠然摸着小女孩的头,对着保镖们发号施令:“都给我废了!” “遵命!祖n奶奶——” 午夜陌路接连响起炼狱鬼魅的惨吼,尸雨血风看不尽,只闻两个女孩冷热交替的笑音放纵无忌,夜幕浑噩颤抖,一个恐怖无常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第十八集 幻灭!当情断意绝 我知道,等待是徒劳的,思念终会付诸东流,我牵挂的人啊,你已教会我如何快乐地活着,我不能再强求什么,我该重新振作起来,深呼吸,迎接崭新的明天,把美好的回忆留在心底,忘记忧愁,忘记惦念,忘记你……就这样放手,断线的风筝不再追…… 清冷的晨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映亮了暗垂的窗帘和昏沉的泪脸,翻身侧抚依旧只是空枕,孤悲睡醒,拭泪起坐,年糕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 又是开饭时间,雪仙小屋亲友满堂,春和怜惜做好了饭,大家帮忙摆桌子,人差不多到齐了,却唯独少了仙,牛排妹妹说她姑姑刚才被幻约走了。 瀑布旁的小树林密不透风,借着水流天然屏障简直成了约会的最佳场所,水幕潮气笼罩着仙和幻的影子,被幻牵着手漫步潜行,仙显得极不情愿也感到很不自在,或许是小雪和埃里克的遭遇对她造成莫大的打击,仙不仅深感自责更对幻的为人处世产生质疑,也许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一个她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竟是如此陌生诡异…… “仙仙,最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是不是因为小雪那件事,你还在生我的气?你忘记我是怎么教你的吗,医者需要比别人更客观公正地对待事实。” “可是……” 幻急躁而粗重的掌力扶捏着仙的柔肩,飘忽似野火的目光盯着仙的愁容,无论自己的心上人如何怀疑如何抗拒,幻都不管不问不作深究,也许他要的只是结果,无论事业或爱情,过程对他来说从来都不重要。 “事情都过去了,别管那么多了,别人是死是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还是多考虑自己的事,老婆——” “幻幻,不要这样子……” 仙心中不悦甚至有点气愤,幻的话语就像刺骨寒风令她哀痛不已,她尽力躲闪也难以挣脱幻的怀抱,她快喘不过气了,幻却执着痴醉于她,牢牢锁住了她的神经,或许幻对整个世界都虚情假意,只有对仙的爱是真的。 “老婆,你都不知道我见你一面有多不容易,我这些年在外面吃苦受罪,如今终于有机会和你在一起,难道你不高兴么?仙仙,我们结婚——” “什、什么……幻幻,你是认真的吗,可是我……” “当然是真的!我们还等什么呢,仙仙,待我回城堡禀奏雷大人,即日准备咱俩的婚事!” “不,等等,幻幻……” 曾几何时,与幻共续情缘是仙的美好祈盼,在幻离她而去的漫长岁月里,她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直到构建雪仙小屋,她才得以挽救自己,逐渐摆脱了那段痛苦回忆,而内心深处却依然在脉脉守候…… 终于等到他,幻回来了,可他变了,变得奸猾无情,变得狂妄自私……或许他根本没有改变,只是爱蒙蔽过双眼,当男人的思想固化升级,女人的心意便翻云覆雨。 “我有点等不及了,老婆……” “哦不,别这样,幻幻,我求你……” 瀑布流水“哗哗”不绝,遮掩了树林里的话音,也削弱了外界的声响。林木之间粉裙飘逸,踩着落叶、撩动藤竹的樱正缓步走来,这片清新秀丽的小树林是樱、春和仙经常来玩的闺地。 “仙亲,亲爱的,吃饭了——”樱的呼唤比不过水声震耳,樱实在放心不下,幻的为人大家都很清楚,天知道他会不会欺负仙呢。 “求你了,幻幻……” “老婆、老婆,仙仙……” 噙泪颤抖的仙担惊受怕、筋疲力竭,恍恍惚惚听到瀑布激流之中传出珠玉溅落般的回声,那是樱的呼唤。仙骤然紧张却来不及挣扎,樱拨开茂密的枝叶,声影合一进入了仙和幻的视界—— “仙亲……” 樱顿然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她慌忙闭眼转身,潮湿封闭的林地仿佛顷刻之间灼烧成了沸海,激烈的心跳、猛重的呼吸又凝结成为固态,思维却在气化之后无从释放,樱慌颤拔步:“哦!对不起!” “等一下!樱亲!”面红耳赤的仙推开幻,飞奔拽住了樱:“樱亲,我跟你回去!” “仙仙!你别走啊!”幻措手不及紧跟了过来,他的模样癫狂至极。仙羞怕难安,她丢下樱,迅速穿起衣服仓惶逃出树林。 “仙仙!”幻傻站着,眼见自己的女人像只受伤的野鹿了无踪影,没落空虚之感倾灌而来,断瘾之伤突猛难熬,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没有问题,只有该死的闺蜜! 樱还呆立在幻的身旁,她歉疚不安,难以启齿也不方便回头,只听幻怒气冲冲朝她靠近,樱下意识轻低额头,卷湿的长发垂落掩面,柔水娇容略显怯色,只见幻激愤挥出的一巴掌却瞬间抚捏住了樱的下颌。 “幻,你要做什么……” “放心,你是仙仙的好姐妹,我怎么舍得怪你……” 幻的心情悄然起了变化,黏湿的手指拨滑着那柔嫩的下巴,撩起浓密秀发,依稀水光掩映着那姣媚身姿散发出摄魂般的光华,幻顿觉双目热辣、呼吸火烈,他还从未留意过仙的身边竟有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 “哦!幻!你……” “别动!你最好乖乖的不要动……” 明眸冷凝,泪光激闪,樱忽然不知如何应对,她有点懵了,任由幻肆无忌惮的撒泄,樱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时婉拒竟让这无耻之徒有了可乘之机。 “住手啊,幻,仙亲她会生气的……” “那就别让她知道——” “幻……不,我们不该这样……” 幻如痴如醉,胸中积怨仿佛瞬间得以无限释放,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感觉就像是重拾高贵的自尊,甚至捡回了浪费在仙身上的情感,这体验真是棒极了…… 温婉如玉的樱,媚热渐变微凉,直至冷若冰霜,令幻不由自主打起哆嗦,如同被刺裂獠牙的野兽冻痛不已,幻从难以自拔的迷恋中幡然清醒,他口喷寒气、四肢打颤,已看不清樱的容貌身形,樱似一尊冰雕如极寒兵器封锁住了自己! “唔呜呀——” 幻惨叫一声,浑身上下仿佛都要被冰气震裂,依旧温存在樱那里的迟钝的一只手正被强力撕折,顶着千斤拽压之痛,幻迅急反应,另只手慌忙拔剑而出,流剑激发热能,火星、寒光交击绽射,剑迹划过半圈断开纠葛,幻捧握手腕跌跌撞撞连退几步,眼见樱在一朵紫火中幻化成形,真是惊险万分! ——见鬼!那不是樱!在冰火中怒放的紫影,褪去粉裙,飘起风衣,黯若星河又皎如明月,就像正反粒子湮灭过后的浴火重生,那分明是—— 凤! “唔哇……”幻倒吸一口凉气,手筋痛麻,若不是刚才应急逃开,恐怕他要当场变残废了!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幻感到自己被算计了,他完全被摆了一道,温柔乡竟变修罗场! 幻气得顿足立剑,绝地反击,热剑火流化长枪飞刺而去却被寒冰紫盾所挡,冷热交撞沸腾炸响,剧烈燃烧的落叶化作灰烬又爆成冰屑,被雾化的银枪碎片融进了瀑布水气,凤在重重迷雾里销声匿迹了,看起来他似乎根本目中无人。 “呼呼……”幻深觉后怕,只为挽回自尊,他承认自己过于冲动了,原本满身热汗如今体冷湿搐,犹抱美人的错觉令他哭笑不得:“凤……樱……樱……凤……呜哈哈……哈哈……” 绝世美人不可欺,樱的传言是真的……幻虽惊恐万状,回味起樱的柔骨芳肌却不免沾沾自喜,自认得了便宜,他立刻换了心情:“谁说佳人不可欺?嘿嘿!” 幻一路狂奔回到城堡,不顾满身狼狈,衣服也不换,洋洋得意前往中央大厅,远远便朝着黑纱帐嚷起来:“大人——” 雷正郁郁寡欢、闭目养神,见幻毫无礼数,顿时勃然大怒:“我说了不见任何人,不要无视我的命令!” “雷大人——”幻急忙停步,神采飞扬地禀报:“属下要成亲了,请大人成全!” “成亲?”雷端起茶碗,闷闷不乐:“和谁?” “是仙仙啊,大人怎会不知呢?”幻尴尬发笑。 “哼……”雷手指微颤,茶碗随即摔在桌上:“滚!” 雷的反应令幻大失所望,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城堡刚办完丧事,雷感到沮丧在所难免,不过幻自认劳苦功高且向来恃才放旷,什么事到了他手里必能扭转乾坤。 幻立刻屈膝下跪:“大人!属下知道雷氏不能与雪仙小屋联姻,因此决定把仙仙接到城堡里来,隔断她的一切亲戚关系,让这女人服从于雷氏,趁此良机,也算是用她给城堡冲冲喜气。” “冲喜?哼哼哼……呵呵呵……”雷起身走下台阶,摇首长笑,拂袖而去。 “大人的意思……是默许了吗?”幻心有所疑却不屑一顾,连忙叩谢恩典。 女孩至纯至真的幸福,一生只有一次,如今到了要把它匆匆奉出的时候了,即使昔日的梦中情人不再荣光,即便明知是一场秀,只要他没有变心,也许仅仅这一点就够了。 雪仙小屋举行了简单的送亲仪式,小屋的主人仙就要离开她日夜相伴的家了。幻焦急等候在湖边,目空一切只想带走她的女人,婚礼将在后山戒备森严的城堡中进行,外族旁人甚至连一只不相干的蚂蚁都别想踏入半步,仙将不得不在没有祝福声的冰冷古堡里成为新娘,或许根本不会有伴娘、伴郎、牧师和花童…… “仙亲,亲爱的,你真的想好了吗……” “仙亲,无论如何,希望你幸福……” “春亲,樱亲,亲爱的,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小屋……我还是会常回来看望大家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我的好姐妹……” 雪仙小屋外冷风瑟瑟,亲爱的三人组拥抱泪别,在亲友们依依不舍的送别中,仙踏上了去往雷氏城堡的崎岖山路,她只被准许带一个简单的包袱,听说幻已经为她收拾好房间并安排好了一切。仙是如此固执己见,她就这样执着地将自己嫁了出去,而谁又能理解她心中的孤独彷徨与纠结难安…… “各位妹妹们,再见喽——” 幻急不可耐结束了这场随意的接亲仪式,牵着仙酥软微凉的手,幻的眼中却依旧萦跃着樱的千娇百媚,燥火灼心如岩浆爆发般情难自禁。雪仙小屋的炊烟渐清渐淡,翻过山林,跃过峡谷,仙的心中依然犹豫茫然,她好希望能得到幻的一丝安慰,可幻却一言不发只知阔步前行,她的手被幻捏得好痛,跟随幻蛮横的步伐一路颠簸,简直令她头晕目眩、苦不堪言。 雷氏城堡巍然耸立,震撼的压迫感与雪仙小屋的温婉惬意截然相反。终于爬上栈道,仙轻喘揉肩,不等她歇脚,幻急冲冲奔向古堡,高喊“开门”。 城堡的吊桥迟迟不见落下,虽是天清气爽,但山里凄冷难熬,仙衣服穿得少,她冷得悄悄打哆嗦,幻却置之不理只顾着叫门,过了许久总算有了动静,吊桥缓落,雪紫带着司徒与小天走出了城堡。 雪紫一身粉红紧束打扮光彩照人,她踱步到幻和仙的面前,将二人打量一番,“咯咯”直笑: “雷吩咐过,如果你们想结婚就别踏进雷氏的大门,幻,你自己看着办——” 雪紫的当头棒喝让幻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是雷的旨意?看雪紫那尖酸刻薄的模样,仙也立刻心凉了半截,幻禁不住愣笑:“这……怎么会呢,雷大人是不会这样对我的,阿紫,你一定是搞错了。” 雪紫干脆把话挑明:“哼!刹那的头是你带进城堡的,你以为雷会原谅你么?” 幻这才恍然大悟,他自以为得到了雷的赏识,以为刹那一直遭到雷的唾弃,他终于明白自己打错了算盘,简直错的离谱,幻不禁发出一声百感交集的苦笑。 出糗的不只是幻,翻山越岭狼狈不堪的仙此刻已是无地自容,迎接她的不是张灯结彩和祝福,有的只是尴尬和屈辱。 雪紫嗤之以鼻,摇头叹息:“唉,仙姐姐,我就不留你喝茶了,趁天色未晚,你还不赶紧回家去?” 仙郁闷至极却说不出口:“雪紫妹妹……” 雪紫忍不住又嘲弄一番:“咦?你不是和樱在一起的嘛,怎么又要和幻结婚了呢?” “嗯……樱亲?我不懂你在讲什么,这和樱亲有什么关系啊。” “呵呵,我以为你和她相处得很好呢,难道不是吗?” “那当然。” “这就怪了,你到底要嫁给谁?” 雪紫的连环拷问打了仙一个措手不及,仙这才意识到她掉进了雪紫挖的坑,被狠狠设计了一遭。幻突然回过神来,手臂的反射疼痛猛然间令他大彻大悟,樱的甜美错觉消失殆尽,凤的可怖寒影却是历历在目! “雪紫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啊,这会让人误会的。” “我说的可是实情啊,你和樱,哦不,应该是凤才对,你们整天搂搂抱抱的在一起,恐怕也早都同床共枕过了。” “哦,天哪!你别说了好吗,不是那样的!” “够了!”幻阴面怒目,举拳砸向栈道旁的岩石,碎石飞溅,浓尘滚滚,幻手握银枪,血拳颤抖。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幻幻,你听我解释——” “滚!” 幻厉声怒吼,银枪飞流划过,瞬时顶住了仙的喉咙,山野寒气锥心刺骨,仙震惊失色,她看到了幻最为可怕的一面,幻凶怒的眼神并非失去理智而是发自肺腑,仙悲恐万状、满目惊泪:“幻幻……” 幻收回那冷漠无情的长枪,绷着阴郁的脸,字斟句酌又重复了一遍:“给我滚……” 仙的心凉透了,吹着灰暗古堡的寒风,望着幻转身走上吊桥再也不回头,听着雪紫尖厉的嗤笑,直到司徒和小天关上堡门,仙的眼泪终于宣泄而出,她伤心欲绝跪倒在这孤悲的山巅,破碎的心遭到了毁灭般的打击。 幽暗的城堡四处透着凄凉,灯火渐明,天使和雪紫应召前往中央大厅,幻早已独自跪在帐外,黑纱帐在交织投射的暗光中恣意飘荡,仿佛撩拨着人心哀怨烬灭过后的惆怅,时隔几日,雷终究还是露面了,似乎是幻的一出闹剧悄然打破了这座古堡的死寂。 “从今往后,属下只愿一心追随雷氏,绝无他念,请雷大人明鉴!” 幻当即立下重誓,此番痛彻心扉的表态出自他那放浪形骸的做派倒是一点也不令人诧异,只是他已性情大变,尤其在雷的授意之下,城堡里的一切都变得极其微妙了。 “莫怪我无情,天雷,我不希望你也去效仿幻。” “大人……” 雷的庭训之下,天使无言以对,雷分明是暗示他不要再和怜惜交往,天使原以为感情的事能够掩人耳目从长计议,想不到被那个不明事理的幻冲动搅局,雷果然还是心生芥蒂,看来天使以后想去约会都得有所顾忌了。 “幻自然是不能跟你比,天雷,你身边不是还有紫丫头吗,她对你可谓情真意切。” “大人误会了,我跟紫雷只是……” 天使匆忙辩解,雪紫却是阵阵窃喜,雷这是有意要撮合她与天使啊。想到刚才成功断送了一桩孽缘,雪紫顿时喜笑颜开,这真是上天给她的福报呀,她很乐意再亲手拆散天使和怜惜这对苦命鸳鸯! “不必再讲了,也许幻说的对,城堡是该添些喜气了……你和紫丫头就挑个良辰吉日,把婚结了——” “大人!” 雷一语惊人,甚至不再给天使争辩的机会,不管雷是以家长身份自居还是一时兴起做媒,这根本是错牵红线,天使按捺住惶惶不安的情绪,他自然不会把雷的话当真,只当作是雷为了排解失去刹那的伤愁而开的玩笑罢了。 幻遭遇莫大的讽刺,胸中的愤懑难以抑制,沉跪的膝盖颤抖不止,他葬送了仙的柔情,雷氏的歧视却变本加厉,如今悔之晚矣…… “谢谢雷大人!谢谢哦!”唯有雪紫心花怒放、连连感恩,也许是她等得太久,这一刻竟来得如此突然,令她幸福满怀,古老的城堡里响起鲜活的歌声,一颗久违的少女心被激活了。 山色黯然,沼气弥漫,暮霭之中泣声涟涟,自从仙哭哭啼啼跑回雪仙小屋,她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恸哭不止,谁也劝不动她。只因莫须有的荒谬理由,仙竟被抛弃、羞辱、打击得体无完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让她没脸做人,甚至令她一度萌生轻生的念头。 春和樱好不容易才敲开仙的卧室,春问仙是不是被幻欺负了,仙哭趴在床,什么也不肯说。樱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她鼓足勇气去安慰,怎料被仙一把推开—— “你走开!”仙泪面红肿、目光激愤,春吓了一跳,樱却是心知肚明默不作声,仙的悲戚无从释放,她裹着被子浑身发抖。 “仙亲,到底怎么了,你不该对樱亲发脾气呀……” “抱歉,我不想见她……” 仙拉住春的手,发出心灰意冷的细声抽泣,不明所以的春只得将仙紧拥入怀又万般无奈对樱摇了摇头。 樱含泪退出仙的卧室,一个人躲进厨房,什么也吃不下,又在客厅沙发上蜷缩了一会儿,她发着呆,倚着小屋门站了许久,望着凄凉昏暗的森林湖泊,心里痛得就像被撕裂了一般。记忆中,仙还是第一次冲她发脾气,那拒斥的眼神和冷漠的语气都令樱深受打击,即便樱知道这是自己罪有应得,她对不起仙,她做了不可原谅的事,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了…… 送亲仪式过后,小屋难得清静,若在樱的卧室里美美的睡了个懒觉,消除了多日的疲惫,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了许多。若翻出一些剩饭填饱了肚子,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电视、吃零食,听着仙的卧室隐约传出的哭声,若懒得去搭理。平日里吵吵闹闹惯了,这么大的屋子突然安静下来还真不自在,若扔掉手里的瓜子皮,望着门外的风景,唉,也不知樱跑去哪里了,她忽然好想她啊。 暮色凄迷,瀑布流水的悦动透过淡雾在耳畔研磨,若沿湖寻望樱的下落,不觉间来到瀑布旁的树林,樱似乎就在附近。穿过疏密交错的林带,一条晶莹流玉悬挂山崖,碎玉款款倾泻汇入深潭碧水,清新湿气敷面扑鼻,玉色霞光掩映着落花潭水里的紫衣倒影,若一步一停,等待着她的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凤的背影静立潭边,紫衣绿水相依,长发瀑布相随,清风拂过潭面激起万千涟漪,宛如至美画卷拨动着若的心弦。 “是为了抑制樱的伤痛,你才会出现的,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我说的对吗。” 若靠近凤的身旁,凤的深沉冷酷恰恰让她觉得温情四射,若也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大概是她爱得太深无法自拔…… “竹影拂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凤漠然侧首,举目遥望断崖边的晚霞:“这便是我此刻心境。” 潭中两个倒影被红霞浸润融合成片片微粉,若情不自禁挽住凤坚实的臂膀,她的心境也被渲染得平和而又宁静,任何纷愁繁绪在此一刻仿佛都能化作乌有,她只要和凤在一起就够了,只要这舒适感就好。 “上次我答应和樱做姐妹,但不包括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凤,我要你做我的情人。” 若痴情的目光打量着凤惊疑的眼神,短暂的对视里闪回着每一次相遇的美好,可情愫之深却远不止那些,若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情感寄托,而凤也着实感受到了潜意识深渊里的细微痛楚。 “是不是我太过唐突,原谅我,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可以抱我吗,就像我们每晚在一起那样……” 面对凤如此近距离波澜不惊的冷漠,若的尴尬与苦涩只能一笑而过,她毕竟不是那种爱哭的女子,在这落魄时刻,她才发觉原来不会哭也是一种失败。 甘甜的水蒸气透散着若的体香,如同记忆碎片持久微醺刺激着凤的感官,油然而生的困惑浮上心头,凤并未敞开怀抱而是愤然抓起了若的手,潮气与湿热在掌心之间激烈传递,若的心狂扑猛跳,凤的神色却愈来愈阴沉——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唔,什么意思,干嘛突然这样问?” “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懂……我爱你,可以吗?” “呵呵,你去了南妙羽岛,还有,你认识那个阿熊,说说,你跟罪恶组织的关系。” “你怀疑我……” 凤的掌力随情绪激愤而迅速增强,力量之大足以扯断若的手筋,若却隐忍不言,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恐惧或埋怨,她甘愿把身体交给凤来决断而保留自己不变的情感。 面对若如此脆柔而又强硬的身心,凤不由得松懈了手劲,他给这个遍体鳞伤的姑娘又新添了一道伤痕,凤不敢想象这一回是他亲手所为。一念之差则抱憾终身,凤绝非铁石心肠,他也无法逼迫任何人悔罪,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从未见过她,又或者永不相见…… 晚霞映照着红蓝相间的湖水,雪仙小屋前形影别离,若要辞行了,这一次可能是永别,她穿着来时的那身褴褛裙裳,就像当初那样身无一物,无亲无故,无牵无挂。 “若若,好妹妹,既然你决定要走,我们也不再拦你,希望你一路保重。” 春代表仙送上了一套新衣服和一袋干粮,都被若婉言谢绝了。若迈开孱弱的腿脚,单薄的衣衫裹着娇瘦的身子在凉风中瑟瑟发抖,樱终究于心不忍跟了上去:“我去送送她。” 冷风拂面,湖光暗淡,浅月挂上树梢,绕过湖岸进入幽闭的丛林,二人脚步轻缠,沉默相随,纵有许多话却难以开口,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在此刻此地分手…… “既然做不了情人,还是做回姐妹,也挺好……还可以吗……” 若强忍哭声,笑着对樱伸出手,樱划起微搐的指尖勾起若的小指,若的肌肤冰凉彻骨,就连血气似乎都冷得打颤,就像一次次的生死离别诉说着她的伤悲。 樱的呼吸越发沉重,她屈指握住若的手心,不由自主推向前进,直到把那挂满冰霜布满伤痕的身子裹拥入怀,轻扣肩背,樱情难自已点起了头。 “……真的?” 若半信半疑,感知着樱的体温,凤的无情已如梦幻泡影,雨露打湿了腰身,夜风卷起长发轻沾在脸,微启苍白的唇,含着樱的鬓发、耳环,若的手伸向腰间—— 看似清清白白离开雪仙小屋,若什么都没留下也未曾有过任何索取,实际却带走了最为贵重的两样东西——樱送给她的玫红烈焰,以及樱的心! 匕首脱鞘,粉色刀光点燃暗林,玫红烈焰如追风似闪电,湿冷的夜空瞬间变作炽烈的银河,极美的幻火映照着若深情的眼眸: “永远在一起,我的情人……” 第十九集 忏悔!以爱之名义 隐藏在大海尽头的冰礁,封尘于记忆深处的暗光,觉醒,揭开真实的面目,告诉世人谁是真正的主宰者,让一切作祟的灵魂都来忏悔…… 朝阳抚照轻云薄气,镶嵌在秀山中的城堡焕发着青春活力,堡内张灯结彩,冷暗空间被装饰得纷丽华美,温馨而喜气。雪紫红装艳裹,踏着轻盈的节拍,像一片快乐的叶子尽情跳舞。 “雪紫!别再闹了,把这些东西都拿走!”天使扯住雪紫的手腕,眼里烦冒怒光,他可不愿开玩笑,他认真了。城堡狭窄的通道被五彩气球挤得严严实实,雪紫回眸一笑,她和天使身上挂满了从四周飘来的彩带,头发上也沾满幸福的碎屑。 “你弄疼我了!”雪紫甩开胳膊,扭捏臂腕,撅嘴撒娇:“你不想娶我啦!” “混话!我是有老婆的人——”天使气息颤抖拍着胸膛。 “干吗这样对我!”雪紫比挨一记耳光还要难受,她不顾一切拽起了天使的臂膀:“就算你不喜欢我,何必这么认真。” “喂!去哪儿!”天使被牵着一路往前走,穿行在气球、彩带的花丛里,听不到雪紫的回话,只感觉雪紫的泪不停滴落在他手上,滚烫锥心,天使冷静了下来,不多久,两人来到中央大厅旁侧的厢房。 “紫雷,这不是你的房间吗?” 天使惊惑之时被雪紫推门带入,这间房是雷特意赐给雪紫的豪华卧室,一扇明亮的窗户透出野花绿枝的后山美景,屋内一派大红格调,整齐的布置之中满是女孩子的繁杂摆设,柔和的香水气烘托出一个普通少女的爱美之情。天使略感不适,想要折返却被雪紫关门锁住,雪紫背靠着门,她湿红的眼融尽了千言万语,天使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多作一刻停留了:“把门打开。” 雪紫使劲摇头,她猛然冲入天使怀中,不知所措的天使被雪紫抱推撤步,两人腿脚拌撞,身体仰翻而倒,一股浓香占据了嗅觉,身底软绵绵的,天使这才发觉,是床。 “紫雷!” “你真的不爱我么……” “雪紫……”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天使屏住呼吸,雪紫急促的芳气令他心志混乱,就像她说的,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把握不住将是一个男人毕生的缺憾,但他只能说抱歉:雪紫,你是个好女人……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揭开红柔缎被,雪紫安然昏躺在舒软的床上,天使默默起身,凝望雪紫的身形,他呆站了许久。 “对不起——”他轻捧雪紫红润的脸,雪紫美得如此动人,竟让他舍不得、放不下,他忍不住吻了她,而后盖好被子,悄无声息退出了房间。 幽暗森林恶风阵阵,阴恐之气扑朔迷离,分开错乱的枝叶,森林尽头阴寒无底更似地狱,与头顶晴天判若两界,乱风吹打残叶飘入密林隐蔽之地,一棵参天树底靠坐着个肩宽体长之人,几道黑锁链将他与粗树捆绑在一起,沉重的铁链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可谓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他垂落着头,貌似昏死不省人世。 “这么久也不见动静,他是不是死了?” “别废话,当心你的脑袋,迹大人交代的不会有错。” 奉命在此看守的两人,一个叫真,一个叫亚,他们一刻不敢懈怠。邻树跪地的还有一个人质,没被捆身,只是双手被反剪。 “真的没事吗?可是我怎么越来越怕啊……” “只能讲,你胆子太小。” 跪着的人质忍不住发笑,扭了扭酸痛的肩膀:“怕了!你们这两个奴才,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只要凤哥哥一醒,马上送你们上西天!” “木……闭上你的嘴!”真抖着步子过去狠狠踹了一脚。 “好样的,真!樱姐姐到底会陪谁一起上路,这可不一定哦。”亚揉着鼻子酸笑。 “你们……你们敢动哥哥一根手指,我跟你们拼命!” 木挣扎着爬起来,端详着那沉睡在冰凉铁索中的凤,萦绕在他心头的却是樱——那个将他从水深火热般的罪孽中解放出来的温柔之力,尽管被凤几乎废了手,他还是禁不住呼唤:哥哥,快醒醒! “木,你省省。话说迹大人饶你不死,放你一马,你却不自量力跑来救她,你快说说,姐姐她到底给过你什么甜头,值得你这么献殷勤,嘿嘿……” “混蛋,我以前竟会与你们同流合污,可耻啊,可悲啊……” 亚和真狂笑不止,木气得咬牙切齿,森林渐变凄冷无比,那是从凤身体散发出的寒气,真和亚停止了笑,两人面目惊惧:铁链环绕之中,凤的手脚轻微弹动,大树随之瑟瑟震抖,树叶狂乱飘坠,暗幕之下,凤猛然仰首,表情晦暝,目冷僵涩。 “唔……凤哥哥……”真与亚齐齐惶恐。 “哥哥!你终于醒了!”木翻起身,兴奋挪动到凤身边。 凤的目光顿时恢复了血神,他轻移手脚,感觉到自己被锁住,于是嘴角浮出一丝冰凉的笑,他的神情竟是如此可怕,令人瑟缩,只听“哗啦”一声破响,火星四溅,凤身上的重重锁链立刻断裂破碎,如玻璃一般脆不可挡,链条、铁块“哐啷”坠地,凤稍稍舒缓筋骨,眼神还是那么僵滞。 木惊笑流汗:“哦呀……哥哥轻点啊,伤着我了。” “呜啊——”突然一道血光闪划而起,竟将木的身体劈裂撕开了!看不清是什么利器,只见是凤迅速站起的寒冽之身,此时的木已倒在了血泊里。 惊恐万状的真和亚立即遵照上级指示俯首称臣:“凤大人——” 凤漠视前方,俊秀的面容不再包含半点仁慈,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诡异的笑脸。 “呜呜!” 雪仙小屋里传出糖糖撕心裂肺的惊哭:“呜啊……他死了……是凤哥哥杀死了他!他杀了我的马甲!凤哥哥!” “什么!糖糖,你没有搞错!” “呜呜,是他,就是他!” 雪仙小屋乱作一团,乌云遮蔽山谷,湖水阴暗起伏,对面森林里乌烟瘴气,凤的脚步逼近了! 草木茂盛,瀑布飞流,深潭岸边伫立着天使和怜惜一对相拥的身影,置身于山水之间的两颗心仿佛已与外界隔绝。 “我一大早就在这里等你……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其实,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溪子,对不起……” 看得见的甘泉倾入潭中,看不见的伤泪流进心里。为天使翻整衣领、拂去微尘,怜惜闻得到,天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女人香。 “你喜欢上别人了……雪紫妹妹对不对?” “溪子……”天使背过身去,或许被这样认为也好。 “那个,你们是不是已经……”怜惜苦笑。 “溪子!”天使惊慌转身,“没有!我对天发誓——” 瀑布倾流,腾起迷雾,清澈的潭水渐渐被淡紫雾气笼罩。怜惜知道天使一言九鼎,可她却宁愿他说谎,至少她的男人不是真心想要离开她…… 潭水彼岸,虚无缥缈的草木间隐隐约约飘来一片紫叶,它清幽浮荡,由远及近,拂过迷雾遮掩,踏上水来,碧绿如镜的深潭被映得紫光涟涟。翩翩荡漾的紫叶柔中带刚,转眼间形态模糊,紫影似幽灵继续缓行漂移,直至化为人形,进入天使与怜惜的清晰视野。 天使凝眸惊呼:“凤!” “哥哥?”怜惜惊讶不已,飘逸而来的果真是凤,他沉默低首,漠然执着向前,神形鬼速,跃过潭面,从天使身旁擦过,又飞向此岸树林,怜惜移身转目:“哥哥……” “溪子小心!他眼神不对。” “可是……那是哥哥啊。” 虽是轻声细语,却叫停了凤的飘行,他忽然默立林中,渐转回头,木讷的面孔之上竟显出难以捉摸的笑貌,令人毛骨悚然,落足之凤未经停顿便朝他们快速走来。 “哥哥……”怜惜惊怕退步。 “凤!站着别动!”天使握刀警告。 漠然含笑的凤已不可阻挡,没时间迟疑,天使快急拔刀,威吓之光白热闪耀,凤的手里竟也随即出现一把紫剑,迎挑而来,那家伙疯了!天使挥刀而起,拔步前冲,刀剑碰击,凤只知躲闪,他虚形无影、剑柔似水。 “凤!像个男人!我要你还手,听见没有!你忘记年糕了吗,忘掉本性了吗!” “哥哥!菜刀!你们不要打了啊——” 怜惜心神不宁,天使不断加强攻击,凤却忽闪忽退,刀光剑影移至潭边,潭水折绽刺眼绞斗的紫白,凤弹跃升空隐入迷蒙水气,天使返回岸边,辨不清凤藏匿于何处,紫雾里突蹿出一支冷箭,飞射的方向却是朝着怜惜! “哥哥……” “溪子!!”天使闪身急冲,疾刀断箭,光芒炸泄,裂箭形成强猛冲击波逐步击穿天使的防御屏障,天使右手持刀拼劲死抵,左手震力将怜惜弹开:“快走!” 危急关头,天使聚神起刀,白光迅猛增强,一股炽力瞬时爆燃,随天使念力推挡开尽,光粒子耀得天地一片煞白,风吼林撼,潭水怒喷,瀑布倒流,恰似天昏地暗降极昼,这正是他的成名绝技亦是终极必杀技——天使之光! 怜惜被震出十米开外,她翻滚着捂起耳朵:“停下来啊,菜刀!” 分秒之间白光收缩,笼罩潭水的紫雾才起变化,电火轰鸣中降下纷繁紫雨,落花爆舞,紫光烈烈震染寰宇——凤翔樱舞! 天使恶汗淋淋,痛目瞠紧,手中战刀竟喀嚓一声断作两截!就在刚刚那一招后,天使已筋疲力竭,一动也不能动,防御力陷入可怕的真空期。 “菜刀!”怜惜惊慌提醒,为时已晚,从水雾中忽然钻出的两支冷剑分毫不差的刺进了天使后背! “雷氏之一的天雷,死在我亚的手里——” “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 算准时机的真与亚顺利无阻完成了偷袭,他们将剑留于天使腹中,退而转向从紫雨里现身的凤。 断刀坠落,英名尽毁,一切都结束了,天使痛苦不堪跪倒在了怜惜怀里。抚着奄奄一息的爱人,怜惜惊痛哀哭:“菜刀……” 追逐着凤气息的亲人们从雪仙小屋赶奔至此,没想到惨剧已经发生,凤阴冷的面目惊呆了大家: “樱姐姐……姐姐!樱姐姐——” 声声呼唤催泪撕心,凤默然发愣,瀑布溅起的冰晶湿透了紫粉长发,凤心慌意乱。 “凤大人?”恭候在凤身旁的真和亚还在听候差遣。 “樱姐姐——”亲人悲凄的呼唤冲击着凤的身心,凤捂抱头颅、眼神惶然。 樱姐姐—— 悠长的召唤划破天际,久久不衰沉浸心底,令凤颤抖,令他与独抱天使之躯的怜惜一同忧伤哭泣。 樱姐姐—— 呼唤竟如尖刀刺痛了粉柔之心,凤瞠目疼吼,阴郁可怖,森林上空炸亮了ruo信号弹,真和亚慌忙撤退:“快闪!” 粉红花瓣柔软飘零落潭,密密覆满水面,樱在纷纷花屑里瑟缩着,她跪倒在怜惜和天使面前。 “溪子……高兴点……” “菜刀!” “溪子……对不起……” 花气浸渍热血染透红裳,天使苍白的手抚着怜惜的泪脸,满含歉意从爱人怀中沉落,天使气息终断。恸哭挚爱,肝肠寸断,怜惜夺剑起身,她却对樱下不了手! “别这样,溪溪!”春推剑阻挡,“樱亲,你快起来!” 怜惜绝望闭目,横剑划向了自己喉咙:菜刀,溪子生是你的人,死后也要化作亡魂来陪你—— “你是死不了的,溪子……”樱潸然泪下,“因为本尊不会答应……” 溪子是马甲?怜惜呆落手中剑,众亲惊疑,樱从跪姿默默站起,知心姐姐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凶手,她没搭理春,也不再倾听追喊和质疑,困顿的脚步朝着未知方向迈去。 阳光照进雷氏城堡,雪紫刚从昏睡中醒来,后脑还有一丝疼痛:“菜刀,你好过分,我不会原谅你的……” 掀开被子下了床,雪紫吐了吐舌:“他该不会已经对我……哼,反正他也别想说清了。” 走出卧室,雪紫隐约听到城堡上部有吵闹声,方向来自可可的房间,不知她的宠物们又在搞什么鬼。 窗外攀缘而上的黑衣人正源源不断钻进可可房间,可可、小天和司徒退躲到门口,想不到这间脆弱的闺房终究成为城堡的突破口而被ruo发现。 “保护可可!” 小天呲牙裂齿,冲着入侵者一顿胡抓乱咬,可可惊惶躲在司徒身后,司徒心里只祈盼他的雪紫大人。 “万念俱碎——” 一道闪雷精准绕开房门炸开外墙,雪紫冲跳进来,司徒在墙角护着可可,被整堵墙压垮击飞的ruo正撕扯着遍体鳞伤的小天一起坠落。 “小天!” 雪紫心悲指颤,对着墙外持续增多的ruo,雪紫闭眼侧身,血指震念:“碎!” 血光溅落,从房间爆裂跌出的ruo数量远不及从堡外涌进的恐怖兵力,“碎!”雪紫白皙的脸沾满腥血,混战之中连连受伤,司徒分身替她抵挡竟被乱刀砍中。 “雪紫大人!” “司徒!” 万念俱碎意味着永久的别离,雪紫惊抱司徒,腥风血雨里满是可可的哭泣。 “呼呼……姐姐……” “宠物……弟弟……弟弟!” 司徒在雪紫怀里断了气,迟来的相认却换不回过往的情谊。雪紫悲伤至极,她撇下可可,独自跑出房间,直奔城堡底层。 堡内异动却并不止于此,雪紫赶到中央大厅之时,幻正在向雷传话,黑纱帐在一片死寂中悲动—— “大人,天雷死了!” 幻的回声响彻城堡,堡外漫山遍野的ruo已将峡谷占领,当天使的尸体被运回雪仙小屋,迹的人马也分批赶至湖畔。 “我们来找樱小姐!怎么,她不在吗!” ruo犬吠阵阵,迹却装作圣人君子依然彬彬有礼,他们遍寻不到樱,这似乎正是迹所希望的。 “她死了!”“樱亲走了,不知去了哪里,希望你们别再骚扰她!” 面对粘粘亲戚的应答,迹叹笑不语。光梭传影,一身白西装的七月突然出现,他一副狼狈相拜倒在迹的脚下:“迹!帮帮我,我的人……全被蠕虫夺走了!” 迹冷笑不应。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脸提要求,七月虽有自知之明却进退两难,如果迹不肯收留,摆在七月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是雪仙小屋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他这一来等于是羊入虎口。 七月只能祈祷天降神光——救他于水火的传奇男子快快现身,果不其然,七月被一个身披斗篷的魁梧之躯护入近身,梦想成真的他顿时感动流涕。 “橘子!” 粘粘亲戚们异口同声认出了橘子家族的首领,这个颇具大将之风的男人神秘现身竟是为七月而来,雪仙小屋门前真是八方过客各显神通。 “请诸位给我个薄面,这个人我带走了——”橘子披风裹住七月,两人化入一片旋风消失不见了。 一段小插曲差点扰乱了迹的布局,从南面森林、北面后山、西面荒地赶来的ruo迅速集结,终于完成了对雪仙小屋的全面包围。 “既然我们要的人不在,只好正式与你们做个了断——” 迹下达命令,ruo发动总攻,粘粘亲戚三十余人只得放弃雪仙小屋立刻转移,三面追兵,只有东面瀑布断崖是唯一逃生之地,她们钻进树林,来到瀑布潭边,沿着狭窄密道爬上山崖。火海中一声炸响,姐妹们回头遥望,雪仙小屋已被移为平地。 “我的家……” 小屋不只是仙一个人的痛,失去家的人只能躲逃,过了大河与沼泽便是城市,逃亡,是最后的选择…… 第二十集 传说!战友协奏曲 赤眼眸,灰涩心,独奏伤曲,破碎念,引得潸然孤心泪……天作孽,风变云幻,自作孽,众叛亲离。 逃亡的队伍接近城市,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困惑和惊恐:为什么要逃,nnf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吗?没有谁甘心接受这个事实,毁家灭族之耻刻骨铭心,可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凤的背叛已让他们心灰意冷。奔逃途中,亲戚们有的失散,有的追赶跟上,粘粘家庭仅存的一丝凝聚力变得异常珍贵。 跨越铁轨,进入城市郊区,城里炮声隆隆,火光连天,大家正诧异,前方已有亲戚接应报信,罪恶组织已攻进城市并与反恐部队交上了火。事态严峻,身为反恐联盟成员,粘粘家庭有必要立刻赶赴前线,然而粘粘总部远在东方,西粘方面就只剩这逃难途中的二十几人了。雪仙小屋的毁灭已让仙伤透心、失去斗志,春为人和善、不喜争斗,樱走了,除了李子和零这两个男孩,剩下的女孩都不具备领导力。 硝烟弥漫,战火一步步临近,粘粘亲人们腹背受敌。焦乱之际,烟幕中走来一位身穿浅绿衣裤的姑娘,姐妹们意外惊喜,她就是万众瞩目的粘粘十大美女之首——绿茶。 绿茶一到,被众亲围得密不透气,很久不见的她就像带来一股新鲜的活气,让大家看到了希望。一阵寒暄之后,绿茶明媚聪慧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周,只找到春和仙,张口便问:“他呢?” 谁都知道绿茶问的是凤,于是一个个消沉不语,仙回答:“她背叛了我们。” 春连忙解释:“一言难尽,茶茶,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对付眼前之乱。” 绿茶稍稍忧虑,莞尔一笑:“我此次从东北回来,目的就是为了化解这场危机,据我查探,恐怖势力得以卷土重来,核心力量只有一个,换句话说,我已经查到了真正的幕后指使者。” 绿茶拥有无暇的美貌与沉稳的判断力,她的话毋庸置疑。绿茶在手心比划出了一个字,立刻惊起一片哗然。 “若?”“她?”“什么,是她!” “没错,我知道她一直寄居在雪仙小屋,所以大家会感到很吃惊,为什么ruo的首领就隐匿在自己身边,现在我把事实真相解释给你们听。”绿茶接过李子递给她的一瓶水,润了润嗓子:“这个叫若的女人,她潜伏在粘粘内部,除了摸清底细,更重要的是拿走粘粘家谱,不料晚了一步,在她赶到可可住所之前,雷氏家族已捷足先登,于是,若借机安身在雪仙小屋,并暗自纠集罪恶组织各部人马,命令他们按照她的意愿对包括粘粘在内的各大家族组织进行有计划的灭绝行动。若下属的罪恶组织中不乏统帅和她的心腹,阿熊便是其中之一,此人战功卓越、声望显赫,还对若深怀爱慕之情并一再追求,这被罪恶组织内部传为佳话,若曾对其许下婚约,但始终没有兑现。阿熊死后,若复仇心切,派绣去剿灭雷氏遭遇失败,直至迹出面将刹那斩首,事情告一段落,但最终她仍借凤之手让天使命丧黄泉。另外,若本人拥有一支亲信家族,比如埃里克就是她的外孙,也是她的一名得力大将。若自封女王,罪恶组织均由她终极掌控,然而若的身份背景却依然是个谜,据说ruo并非由她创建,至于这个庞大组织的起源究竟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樱亲去送她,结果一夜没回,莫非真是……”春恍然大悟。 “她一直在伪装自己。”仙深深叹气。 “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凤还情愿让她给勾了魂!”炎怒骂道。 城里的激战愈演愈烈,当务之急是应对这场灾难,绿茶招呼大家:“这里太危险,你们跟我走,前面有一条通向市中心的捷径,那里重兵把守,应该会很安全。” 亲戚们纷纷响应,跟随绿茶轻装上阵,一支紧凑的队伍进入硝烟,隐没在城市巷道,在激烈巷战的枪响中穿行,头顶盘旋着武装直升机,烟雾缭绕,战火冲天。 绿茶冲锋在前,带领一众美艳身影躲避炮火,一路安然无恙抵达市中心,可实际情况却令她们大吃一惊:反恐部队正撤出主要街道,ruo分子横行无阻,公共建筑和道路被占,他们焚毁财物,绑走手无寸铁的平民。恐怖势力空前膨胀,而反恐组织也在调集人手将城市包围。 绿茶一行顶着枪林弹雨艰难跋涉,没有方向,更没有退路,亲戚们时聚时散,人潮向城市东郊挺进,稠密的人群里不断发生恐怖爆炸,大街小巷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在震鸣中抱头鼠窜,失散,聚首,拥挤,呼喊,痛哭……无辜的人都被推向恐惧与绝望的深渊。 奔跑中的绿茶被挤倒,她翻滚掉进狭长的排水沟,沿着干涸的沟渠缓慢前移,身下湿臭泥泞,头顶机枪扫射,前后不断有手榴弹爆炸,绿茶闭眼祈祷:大家一定都要活着啊! 辗转离开战场中心,绿茶总算与亲戚们在东郊会合,庆幸的是一个姐妹都没少,也无人受伤。通往城外的道路已被破坏,到处都是ruo的关卡,眼前是一片深幽园林,围墙已被炸开,绿茶立即率领大家奔了进去。 林中清凉隐蔽,闻不到硝烟,茂盛的树木遮住了阳光,绿茶叫大家原地别动,自己小心翼翼探步,阴森凉气里发着腐臭,四下观望之后,绿茶又抬头往上看:浓密幽暗的树枝倒挂着一个个“蚕茧”,仔细一看竟是白布裹缠的尸体!绿茶顿觉一阵恶心,捂口奔出树林。 “怎么,有情况吗?” “姐妹们……”绿茶泪眼沉沉,“我深爱的亲人们,我们不能再逃了,逃避的结果只会被恐惧永远追逐,我们应当保护自己,更应该去解救别人,身为nnf,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者惨死吗。” 远观蔓延的战火,胆怯的心,窒闷的心,火热的心,一时间终于都爆发了。 “茶茶说的对,我们必须反击!”“没错!我要回去!”“我也去!” 拔鞘而出的秀剑交会在了一起,坚定的眼神,真挚的面庞,拂不去的血尘,一支支七彩斑斓的光芒从东郊园林泻流闪耀,决战时刻来临了。 战火摧残过的街道满目狼藉,余火遍烧,都市成了废墟,往时繁华地段已人迹罕至。一派凄凉惨景中,雪紫红影飞步经过,她东张西望,目火激切,一支紫红风暴随腰间饰物玎玲作响。不多久,烟雾中相向走来另一个女人身影,雪紫认出那是怜惜,两人默默对视,擦肩而过,行将远离,怜惜唤了声“雪紫妹妹”,雪紫停步回头:“溪子姐姐。” 怜惜神情恍惚:“妹妹是在寻找凤么。” 雪紫情绪失控:“姐姐知道他在哪里?我一定要杀了他!为菜刀报仇!” 怜惜漠然摇头:“如果妹妹见了他,请代为转告,让他好好照顾我的本尊……” 雪紫闷声应了她,怜惜继续行路并无声无息消失在迷漫的青烟里,往事不再美好,阴霾笼罩着每一颗受挫的心,当噩梦成真,预言也就变成了现实。 血染青空,烟火残霞遮住天际,遥望残阳,两男迎风默立山冈,披风挎刀、肩身悍壮的是橘子,白衣素身、清瘦俊丽的则是七月。 “粘粘灭亡,家族时代也就结束了……”橘子感慨。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兄弟的怀里,永远忠于橘子家族……” 七月颤靠着橘子宽稳的腰背,乱风吹拂,落日似血,橘子抚握七月之手,一同凝望那无尽幻乱的晚霞,希望在心中沉落。 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沦陷了,平民、士兵和要员死伤无数,公路、机场和港口都被封锁,整座城与外界断了联系,仍在废墟里奔逃的不计其数的难民成了瓮中之鳖,而ruo分子便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们来了——” 黄昏中的城市广场,男女老少惊乱狂奔,废弃的楼群无处藏身,出现在广场四周的ruo迅速逼近,惊慌失措的人群在枪声中倒下一片。惨叫声惊醒了坐在花坛旁独自抽泣的樱,她捂住耳朵,起身奔逃,广场附近矗立着几座七八层高楼,无路可退,樱使出脚力,跃身跳上了楼顶。 夜幕渐暗,冷风凄寒,樱瑟索着蹲在楼顶边缘朝下看,ruo正像壁虎一样迅速爬楼,很快将她包围。樱被吓退,她奋力一跳,从这个楼顶跃上那个楼顶,心慌乏力,只听到ruo趣味横生的笑,他们不遗余力追赶着樱,从一幢楼攀爬到另一幢楼,直到她被幽深的恐惧打败,失去所有力气。 束手就擒,听从差遣,充当奴隶,只有这样才能保命——ruo警告广场上的俘虏。 “快点!” 樱和幸存者被驱赶到一起,排起长队,ruo命令他们搬运混凝土碎块,将广场的废墟收拾干净,腾出足够的空间以作重要用途。深陷恐慌的人都埋头苦干,动作麻利,他们生怕遭遇不幸,因而秩序井然。 只因发现人群之中的樱,在一旁冷眼观望的迹露出温情。 “迹大人!你看——” “吩咐下去,不要为难她。” “是!迹大人!” 樱直起酸疼的腰,停步望来,心中不悦,她撒气扔掉石块,渐感悲苦难熬,突然好想解脱……呆软的腿脚自由前移,不知不觉中,好像有人跟靠在了她身边,和她悄悄打招呼,直到被拽停,她才清醒,眼前是个乔装打扮的落魄男子,神情却不像是落荒而逃的人,趁着微光,樱黯然吃惊:side! side掩人耳目躲过了监视,他激动而欣喜:“战友!你还好吗?” 端详着他布满创痕的脸,樱禁不住落泪点头。小心观望四周后,side轻声速语:“战友,长话短说,我找到你,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组织民众进行反击。” “反击……” “对,我正在策划一场小规模战斗,战友一定要来参加啊,依靠战友的人缘和威望,我们一定能够成功,只要打通与城外的连接要道,反恐部队就可以大举进攻,ruo离末日也就不远了!” “不……不行,我不想去……” “为什么?战友?” “你不要问我,我不想说,也不想听,我再也不要去争斗了……” 樱泣不成声,她惊怕捂脸,柔弱的身躯在夜风中瑟瑟发抖。side思虑片刻:“我明白,既然战友不愿意,我就不强求了,至于刚才提到的事,我会尽力去做,希望战友能为我和那些志士祈福,另外,战友自己要多保重!” 话语中却没有一丝失望,更像是最后的道别,side背后藏匿着一把黑剑,那是他随身必带之物,即使有任何险灾也不会离身。 “side!你别去,会很危险的!” 面对樱忧心的泪,side回应的是开朗无畏的笑容,他摸摸口袋然后握住樱的双手,深切地道了声“保重”,将一样东西留在了樱手里,而后便迅速混进了人群。 泪迷住了视线,待到被晚风吹得眼涩,side已不知去向,樱默然垂首,摊开手掌,side给了她一张卷折的一百元纸币。微愣之中,手心攒紧,樱望向四周,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疾风扫落叶,烟尘起迷雾,废墟广场人潮异动,一些年轻力壮者与ruo发生纠纷,有人扔石头,有人抢夺武器,渐渐引发血战,而这只是开场,潜伏在百货店的志愿者们在side的带领下趁乱冲进广场,与ruo发生正面冲突,本是休闲之所的都市广场再度化成血腥火海。 这场反击战大多由平民临时介入,几乎没有实战经验,与装备精良、有过严格训练并具备应急措施的ruo有着天壤之别,他们在逐步失利中伤亡惨重,最终遭遇ruo围剿并宣告失败。 血河浇灌花草、浸透地砖,ruo将残余分子押解上了“断头台”——广场中心的音乐喷泉平台。 “迹大人!发现一名nnf——” 被ruo推到迹的面前,浑身伤痕的side面愤目怒、昂首无惧。樱从围观的人群冲钻出来,她被迹的两名手下牢牢拦住。 “——跪下!” 几脚暴踢令side落膝,他溢血的背部露出了那把黑亮的长剑。 “迹大人——”ruo强行将剑取下献给了迹,惊惶起身的side又被推按跪地。 “据说这是一把特别的剑,与他的主人分秒不离,而且几乎不曾出鞘。”对着愤而失神的side,迹好奇得不免有些刻意。 “我倒很想看看究竟有什么来头——”迹手握剑柄,光滑细腻的剑鞘微透神秘黑暗的冷光,其中的奥秘也许就在拔剑之时。 “呃——”side紧张失态,怒目盯向迹的手,身体也在极不镇定中颤抖。 能触动这样一位深有修养的斗士,大概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迹轻笑松手,握住剑身,目光转向台下的樱:“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大人,抵抗分子已押送完毕。”ruo行刑人员准备就绪。 “即刻处死。” 迹漠然命令,台下惊吼,台上血光喷溅,被接连砍下的头颅弹滚落地,惊得围观者四散逃开。按照顺序极快推进,接下来就该轮到side,台上台下相对,樱绝望捶心。 身剑不离的传说是真的,到了分开的这一刻,也就意味着永远阔别……side抬起头,深邃的眼露出一丝恐惧和悲叹,却依然强忍着,只留下淡而持久的怀念:战友,保重啊…… 樱泪如泉涌,她缓缓低头,想起了side给她的那张纸币。这是一张一百元面值的钞票,无须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上面载有简单的笔迹,樱首先看到的是正面,写着几行句子: 春天,我最喜欢的季节,万物复苏,百废俱兴。好喜欢和女友围着大学校园的人工湖一起散步的感觉,呵呵,这才是春天啊…… 紧接着,下面便是《反击宣誓》的誓词。樱脉脉又翻到了纸币的背面,那里也写了一些工整的字,像是日记: 公元2551年的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她又老了一岁,做儿女的总有些伤感,我想尽最大的努力去孝顺她,也许并不是献上一个生日蛋糕这么简单的事,呵呵…… 看完了,眼泪却奇迹般没再往下掉,原以为泪水会浸透一张软薄的纸,樱却拾起鲜亮的目光,对着side渐显湿润的眼,她笑了…… “行刑!” 刀影坠落,side面僵目直,众目激奋,迹则将个人期待保留到了最后一刻!千钧一发之时,断头台上突爆紫光,刀断人亡,骨血之光、鬼嚎之音在华紫中溶解,音乐喷泉随之奏响,声景变幻,水幕缭绕,一个紫影稳稳托住side臂膀,side悲去喜来:“我的战友!” 紫光褪尽,凤露出俊迈的神情姿态:“忽然想起我也有约定,我还要去见年糕。” 对着无数枪口,凤随地挑起两把刀,将其中一把扔给了side,惊慌失措的ruo已将喷泉团团围住,流光水泻的平台上除了凤和side,却还有一人——迹! “迹大人!” “你们谁都不许动,这是我和他们两个的私事。” 深情望着凤,迹竟隐藏不住喜悦和惊奋,手持side之剑,朝着眼前这对战友,他用那十足的女人腔招呼道:“来!” 霓虹灯掩映着水幕,喷泉和音乐里穿梭刀光剑影,演绎着一场恶斗,情形如同上次,迹似乎又在给一次逐鹿机会,却少了一份闲情雅致,这一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台下众目观战,台上难分难解。对付两位高手的联手进攻,迹从容不迫甚至游刃有余,side那把宝剑成了他手中的玩物,不出鞘也能如蜻蜓点水一般接挡着连续不断的刀刃碰砍,噌嚓作响,铿锵有韵,果然是一把好剑。 迹实在太过兴奋,和凤交手的感觉令他忘乎所以,他会情不自禁在刀光的间隙观察,凤的神情令他陶醉,激愤之中犹含温柔的凤是那么专注、那么若即若离…… 三缕冷光在喷泉上空交织互撞,火光迸射,声声俱厉,展转几个回合,side与凤终于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任谁手段高超也难兼顾,迹也不会例外,就看这一次了! 两束剑光回旋冲向中央,side先到一步,迹却空手推剑、转身而笑:“还给你。” “什么!”side凌空接剑,对面全力杀来的凤遭遇的竟不是迹转体一瞬间的强力抵挡,而是迹的孑然一身、迹的痴容! ——深眸含情,温婉无惧,一个倾心奉献出的笑颜! 唰嚓!呜—— 快刀斩乱麻,血光四溅,凤的无意与震惊在落刀的一刹那已慢了半拍,一个轻盈的生命体就此从空中跌落。 “迹大人!” ruo拥围而上,摔躺在喷泉雨露下的迹被浸泡在一滩血水之中。 “迹大人……”ruo惊虚退散,悠扬的音乐声环绕着迹,肃穆的气氛触动着凤的神经,来到迹的尸体旁,side不得其解:“他完全胜过我们,这到底是为什么……” 凤默视寻思,地上的尸体忽然起了变化:迹的躯体逐渐分解,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香气,化作无限个光彩粒子四散飘溢。 side瞠目惊疑,凤却在暗暗颤栗。就像随风舞动的雨雪,香气托载着记忆碎片侵蚀着凤的感官和直觉,令他握紧双拳。 “战友清楚他是谁?” “迹,是若的马甲!” 飞花舞弄柔情,迷香拂含思恋,死亡,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第二十一集 吻别!挚爱与情人 从混沌析出,如噩梦惊醒,逃离了苦闷,断开这梦魇,迷朦依旧。让真相敲开记忆的锁链,莫叫灵魂永世不得安宁…… 相信了她所伪装起来的孤弱之心,成全了那隐藏在凄苦外表下的深罪,还能放纵什么,还能姑息什么,再也无法容忍,无法继续无知地错误下去…… 朝霞浮映天边,晨光洒向湿寂的荒野,轻雾薄气淡淡蒸散,荒野自然吹风,崎岖空廓的黄土地上,枯草、红枝、绿叶连成一片,稀疏的灌木丛掩映着凤的孤身背影,长发轻飘,衣着清雅缓动,微冷的朝晨气息包缠着他沉默的身躯,他神情黯然,凝目深思: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就藏匿在潜意识里,总能嗅到她的气息,情难自禁……若,你究竟是谁!撕掉罪恶的幌子,让我看到真实的你! 若——ruo——若—— 凤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对关键字,触目惊心:ruo,不就是“若”! 荒野里飞花飘絮,凤的头脑终于清醒,身后吹来一阵芬香气息,大约就在数十步以内,轻柔的脚步穿过草丛,踏上松软的泥土。她?竟然是她!凤渐渐转体,视线之中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她衣着华丽,含着洒脱的笑容,盈盈走来。 “凤,你还好吗?我找了你两天了。” 若表现得亲和而可爱,她换了发型,显得娇小了许多,一身高贵的穿着打扮衬托出她仿佛原本就存在的贵气,却又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极力掩饰着那深藏不露的王者之风。 凤冷目视之,不予应答,若的笑貌由深变浅,她继续走近,站在凤的身边,低头不语,忽然感到腰间振晃,那把玫红烈焰已被凤拔划而出,在若抬头的一瞬间便抵住了她的喉咙,冰刃带着凤的满腔愤怒在柔白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血痕,若没有丝毫反搏之意,她轻含暖笑,与凤的冷暗目光持久对视。 “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假借少女至纯的柔弱为你的野蛮本能脱罪,若,今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凤燃烧的心火推动刀刃一寸寸前进,若眼角微皱,只将疼痛隐埋在静滞的笑容里,此刻再也没有了顾忌,她倾身上前,抬动双臂,顶着利刃,抱紧了凤。匕首微颤后撤,血气翻涌,若脸上溢出的却是幸福: “你送给我的永远是惊讶……我如愿以偿把你拥抱,也许你永远也不会再抱我,因为我不值得……可是你愿意赏赐这瞬间的温暖,我已知足了,再救我最后一次,送我上路,无论地狱天堂,我都感激你——” “闭上你的双眼,在忏悔中死,不要祈求宽恕,我不会再同情你……忘记我,忘记我的温柔,带着你错误的直觉下地狱去——” 刀刃在激愤中震颤,凤只要略微动弹便能断掉这女人的脑袋,若干涩的眼里却不见一滴痛苦之泪,她满怀相拥,竟在凤推刀之际再向前倾,斑斑血迹将两人浸染: “看着我,你不必心慈手软,我愿意死在你手里,你知道吗……迹实现了我的夙愿,只有被心爱的人杀死一次,才能真正尝出爱他的滋味,现在,我还可以再来一次——” “不……死……见鬼!你去死——” 凤气息急促,目光如火,若的血从匕首渗入指间,颤抖的肢体还在全然不顾将他拥紧,像拉满的弓弦,若拼命仰起血红的颈,苍白的唇印在凤的脸上,令她如痴如醉: “为什么要逃避,躲避彼此潜意识里的相知相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同床异梦,甜蜜却锥心,你怎么可以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别再抛弃我了,动手,别再让我后悔——” 朝阳洒入若的黑发,浮起清香,凤已辨不明那柔颈伤口的进度,只能感受到温润渐凉的吻,粘稠的血手开始松弛,事实上,随着若的驱进,凤已缩守到了不能再退的境地。终于,他放手了,触着若冰冷的脸庞、耳垂和鬓发,就在匕首松开的一刹那,若也放开了怀抱,顺势接起凤手里的刀,她流下了血泪。 “为什么……” 噌!犀利的尖刀在凤心口旋挖了一周,力拔而出,飘起一缕凄长血光,若仰身后退,面目悲凝。寒风烈烈,热血喷涌,凤手按心口缓慢落身下去,荒野的枯草碎花渐渐将他掩隐,一并带走了两颗碎裂的心。 冷风吹向遥远的东部海岸,远离繁忙的都市中心,粘粘饮食馆的一间餐厅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好疼,心好痛……”年糕面目苍白,捂着心口趴在餐桌上。 “哎呀,没事!”馨馨惊忙跳下座椅,替年糕揉心拍背。 “哦,这可怎么办呢,是不是生病了?”祺祺急得团团转。 “痛——”年糕悲苦着脸,不一会儿已是泪水涟涟。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哭了啊!” 馨馨搂紧年糕,祺祺端来了热水和药,年糕在阵痛之后渐渐平静下来,喝了热水,面容好转,只是摸着心口不免伤感,真是奇怪呀。 饮食馆外阵阵喧闹,以为有什么事,原来是兔子兴冲冲回来了,她还带来了一位贵客,琳琳。经常奔波于东粘与西粘之间的琳琳此次要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喜讯,ruo连夜从西部各大城市全面撤退,这其中少不了nnf的功劳,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据说是迹的身亡,而后罪恶组织高层下达了撤退命令;另外一个惊喜,西粘答应的公园后续资金终于筹集完毕,琳琳就是以特使身份来交付这笔款项的。 “哇,太好喽!” 餐厅里几个姑娘抱成一团,期待已久的公园终于要开业了!年糕却默然坐着,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兔子心疼年糕:“糕糕,你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不开心吗?” 年糕问琳琳:“听说你和云姐姐常在一起,你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么,我已经很久没见姐姐了……” 琳琳笑着:“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年糕放心,她没事,她过得很好。” 不知为何,在这值得欢庆的时刻里,年糕却更感伤愁,就像她经常梦到逆弟弟那样。听说有人最近看见过小路,他出家了,当了道士。还有蠕虫,至今下落不明,虽说她行为异常,倒也没做过坏事。 都像梦一样逝去了,精彩的时光似乎才开始,可是分享者却一去不复返,年糕惟有将最后的期待寄托于她朝思暮想的凤…… 哥哥,你快来,无意中,我依然在期待你…… 寒风萧瑟,挺立在群山之中的孤堡正面临重重危机。失去了雪仙小屋这道屏障,在经历了罪恶组织轮番轰炸之后,雷氏城堡进入了短暂的平静。 “雷大人——” 幻疾步进入中央大厅,打断了雪紫与雷的对话,雪紫懊恼转身,雷沉闷叹气:“幻,这次又是谁死了,让你这么慌张。” 幻低头扬声:“大人英明,就在刚刚,一颗流星划落天际,您可能不会相信,那是凤。” “什么!”雷拍案惊奇。 雪紫猛然惊愣,满腹积怨瞬间得到了释放,她苦笑一声:“菜刀,你可以安息了……” “属下确认无误,大人,是罪恶组织ruo的首领若,杀死了nnf最强的凤,如此一来,免除了大人的心腹之患,属下着实为您感到欣幸哪,大人——”幻激动不已。 “唉……真是出人意料,我从此少了唯一的对手,不知是该喜还是悲。”雷渐显平静。 “当然是可喜可贺啊,大人!雷氏取代粘粘,大人君临天下的时机已经到了!” “哼,你想得太周到了,幻。” “这全是属下肺腑之言,属下追随大人,等的就是这一天!属下矢志不移,肝脑涂地,日月可鉴!” “嗯。”怀着一丝莫名的失落感,雷喝了口茶,突然疑惑:“你说凤死了,是包括樱吗?” “这个……”幻迟钝了一下,声气低沉:“属下从粘粘家庭临时营地探察归来,看到樱正在接受仙仙的治疗,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噗!”雪紫皱起眉头,见幻低头擦汗。 “混帐!”雷怒声呵斥,“凤和樱,不就是同一个吗!” 雪紫讥笑:“我就说么,哪有那么利落的事儿,还想拣便宜来邀功啊。” “大人息怒——”幻慌忙解释,“据属下所知,他们完全是两个人,属下曾有幸探明,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就算再给她千条命,也难对大人构成威胁,这一点,属下愿以人头担保!” 说到此处,幻隐隐发笑,只听雷缓缓喝茶:“你的意思,凤真的已经死了?” “对!他死了——” 幻抬起首来,望着雪紫疑惑的神情,肯定而悠然笑道。 罪恶组织遭受重创,除了偶尔响起枪声,城市已基本恢复稳定,顽抗分子均被就地处决,罪恶组织大势已去,留下的却是千疮百孔的都市废墟。城外荒郊野岭,安置着几顶简陋的帐篷,粘粘家庭的亲戚们聚集在此,从他们发现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当绿茶和仙走出樱安睡的帐篷时,大家全都围了过去。 “她没事了,不过,凤的心已经死了……” 仙公布了诊治结果,从此,世人不会再看到凤的身影,取而代之,樱将永远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女孩子了,还好,大家更惯于叫她姐姐,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吗。 正午时刻,帐篷外碧绿的草地升起炊烟,春开始准备午餐了,没有一样炊具,连菜也是临时凑来的,不过大家在一起高兴就好,而且过了今天就可以进城了,城市承诺将给粘粘家庭建造一座新家,另外,东粘也有了回应,粘粘主题公园开园在即,亲戚们可都盼望着这一天呢,大家都恨不得马上住进豪华的公园别墅里。 春一个人在帐篷里切菜,满怀憧憬哼着曲,李子进来笑嘻嘻站在她身后流口水:“不愧是我的红颜知己呀,做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嘿嘿……” 春一边忙活一边回笑:“被知己夸赞了呢,脸红哦——” “哇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李子狂笑着抱住了春。 “哎哟,别这么大声嘛——”春惊讶转面。 李子合住笑口,眼神变得奇怪,他嘴角上抽又咧齿发笑,一句也没再说,转身离开,然后又进了仙的帐篷。仙手里正在一针一线缝制衣服,花布摊了一堆,缝好的衣裳分类整齐叠放着。 “嘿,仙姑,干什么呢?嘿嘿,又给谁做新衣服哈?” “唉,本尊、马甲、本尊、马甲……还能有谁?”仙咬断线头,抬起头来,忽然吃了一惊:李子两眼呆直站在她面前,嘴角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傻笑。 “喂,别弄这样的表情啊,很恐怖的——”仙哭笑不得。 “嘿,是吗……”李子唇抽齿动,眼光涣散,活像个机械人,他转体半周,径直走出帐篷。仙放下衣料,心中纳闷,桌上的占卜牌突然一张张剧烈晃动,仙顿感不妙。 李子再次掀开帐幕,这回他进了樱的帐篷,樱躺在厚厚的充气床垫上,盖着棉被,她醒着,见李子来了,于是艰难地想要坐起身,她大病初愈,脸面黄白,微笑里少了丝丝妩媚却多了几分成熟。 “姐姐,躺着啊!小心累着了——”李子满脸乖笑。 樱请李子坐,李子却得寸进尺:“樱姐姐,我可以在你腿上趴一会儿吗?” 樱略呆之后欣然点头,李子兴奋揭开棉被,半蹲着身子,俯在樱的双腿上,安逸得自言自语:“哈,好舒适……最忘不了的就是姐姐温暖的膝盖。” “弟弟——”樱泪抚李子的背。李子静趴了一会儿,抬头狞笑,他起身默默无言退到了帐外,樱迷惑不解却心中感言:谢谢你,弟弟…… 午餐快好了,开水在炉火上滚沸,大家围聚着等候开饭。李子终于忍不住冲上饭桌发狂:“哈哈!你们这群傻瓜!都被我骗了!现在该让你们清楚我的身份了!我呀,是你们的敌人!我是ruo组织派来的!” 李子疯了,大家都对他的玩闹不感兴趣,有的继续等饭,有的尬笑几声,任凭李子胡言乱语蹿来蹿去,无人理会,只有零站在李子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李子,发烧了么,我看看——” 李子气急转身,突然拔了零的佩剑,连捅几下,直至重伤的零哀嚎倒地,众人方才反应过来。 “哈哈!现在相信了吗!”李子疯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举至头顶,他摇身一变,换了身战袍。 “这是女王陛下给nnf的挑战书!各位姐姐妹妹,我不奉陪喽——” 李子瞬间化作一阵呛人的浓烟从风中飘散,无影无踪。大家慌忙去救零,绿茶捡起了李子扔下的那封信。女王陛下?绿茶翻开信纸,看到一行简短的留言,署名是“若”: 明日午后,雪仙小屋,与我决战。 海浪滔滔,遥远的海平面隐现一座孤岛,那是粘粘家庭传说中的隐居点,南妙羽岛。大海吞噬了无尽的罪恶,也难阻止污浊之气登上这深海之中圣洁的闺岛。 岛上烟尘迷漫,明火四起,草木残断,亭台水榭已遭毁坏,在三位女主人每天游玩的红花绿地,ruo的包围圈正逐渐缩小。南、妙妙和小羽坚守到了最后一刻,三位妙龄姑娘已浑身伤痕、疲惫不堪,漂亮的衣衫丝裙布满刀剑划破的痕迹。 “南姐姐,我们完了……我不想死……”妙妙哭颤着。 “别说丧气话!”小羽奋力击倒一人,退守到南和妙妙身边,三姐妹手持残剑,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已无路可逃,房子烧了,渔船也炸了,无力回天,最伤心莫过于她们苦心营造的世外桃源就这样被毁。 南握住两位妹妹的手:“没什么好怕的,妙妙,小羽,我们可以死在一起,这不很好吗,葬在我们自己的岛上,绿叶为铺,鲜花为盖,享受永恒的姐妹情,谁也拆不散我们。” 听到南的话,小羽也忍不住落泪,三人紧紧依靠,只见一缕黑烟腾起,狂笑阵阵,恐怖队伍里竟出现了令三姐妹目瞪口呆的人:李子! 众人拥戴下,李子昂首阔步,好不威风:“嘿嘿!南姐姐视死如归,小弟佩服——” “李子,原来是你!”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弟弟……”妙妙哭得更厉害了。 “诸位姐姐不要太过惊讶哦,由我来赐死,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李子抽刀挥舞,众人吆喝呼应。 “李子,你个叛徒!”小羽挡在南和妙妙面前,既非亲戚,又何惧之有。 晴空降星,众人头顶突泻素净之光,一位俊洒男子幻化降临在了三姐妹身前,南失声惊喜:“白!” 白侧身朗笑:“没有男人的世界,终究不够精彩。” 真是绝路逢生,危难关头出现的希望,默默守护着南妙羽岛上三颗神圣的女人心,白,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李子闷笑:“又来了个送死的。” 白赤手空拳,面朝众恶:“李子,叫你留在这里好好补课,你就是不听,平时你的那些姐姐们都是怎么教你的,弄出你这么个倒霉蛋,成了别人玩的把戏。” 白的气势叫众人惧怕,李子愤怒至极:“哇!你是不是想快点死啊!” 包围圈迅速缩小,依照目前的情形,白和三位姑娘已插翅难飞,忽然,天空惊现极光之彩,众目惊望,又一束光在白的身旁旋落现身:“俗话说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要玩就玩得痛快点嘛——” “天意弟弟!”姐妹们兴奋得几乎忘记了伤痛。 “看来,不是离别而是重聚啊——”白闻到了扑鼻的酒香。 天意举起酒壶,痛喝豪饮,竟一点也没把李子放在眼里,李子冷笑:“又来一个,哈哈,好啊!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你们了!” 天意怒喷酒气:“咱们几个也算老交情了,李子,你中了什么邪我不管,如果你还有良心,就放三个女人一条生路!我和白,难道还不够你疯的吗!” “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白点了点头,“无论什么东西,总归有它的导向和目的,李子,你想要的应该不是这些,不要太过分了。” 李子呆怒,目火迸出无名愤恨:“哈哈!笑话!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几个一律不准放过,全部杀掉!” 恐怖人潮推向前进,声势浩大,天意转手将酒壶扔给了白:“兄弟!” “兄弟——”白饮下一口烈酒,南也伸过手来,一壶浊酒飞递给了南,南饮之后,小羽和妙妙也相继喝下这断义之酒、同生共死之酒。 南妙羽岛在大海怒吟中若隐若现,像沉入海底的钻石,化作了永恒凄凉的美…… 绵延深山,云气缭绕,雷氏城堡在罪恶组织最后的总攻下陷入一片火海,炮声隆隆,刀剑人影蜂拥攻上半山腰,破毁了城堡的沧桑,他们放下吊桥,长驱直入。 中央大厅冷风疾奏,黑纱帐卷起半页,依稀现出雷的双腿和整洁的白衣装,他沉缓喝茶,冷静听思,直到厅外响起女孩的哭喊,雷睁开沉睡似的眼,只见雪紫恶狠狠将可可拖拽进了大厅。 嗵!可可倒爬在地,雪紫拍了拍灰尘,对着雷冷笑:“待会儿把她交出去,他们要的是家谱,是她而已!” 可可缓慢仰起头,凌乱的头发沾满了尘土,身体显露出有被雪紫踢打的痕迹,她轻轻撩开乱发,泪目颤移向雷的宝座:“祖爷爷……” 雷捏紧茶碗大怒:“胡闹!” “我胡闹?”雪紫揪起可可头发,对雷嗤笑:“你可怜她对不对,呵呵!你这个假圣人君子,她其实就是被你折磨成这样子的哦!” 可可痛得哀号,雷推翻茶碗、气颤起身:“太放肆了!紫丫头!” 雪紫放声大笑:“你杀我啊?就像你害死刹那、害死菜刀那样!雷,为你效忠的结果可不就是这样么!” “紫丫头……”雷又缓缓坐下,瘫靠在宝座上:“别人这么说,我还可以理解,可是你……你太伤我的心了。没错,我构造了一个失败的家族,我把你们当作我的孩子,给了你们身份荣耀,将你们的人才天赋发挥到极致,然而最终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呵呵,你承认就好!” “紫丫头,你逃命去……” 雷平静下来,雪紫踢了踢可可的腿脚:“我不是傻瓜,逃是要逃的,不过得借助这张王牌,还有……你的掩护,这是你欠我的!” “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但是,女孩一定要留下!” 可可冰冷潮湿的身体打着哆嗦,她轻声咳嗽,不禁苦笑。雪紫愣了愣,立即拽起可可的胳膊:“你还要她?你还惦记着她身上的家谱?” 雷沉默不答,可可顿时被雪紫扭住手腕,痛吟不止,雪紫接连下手,她开始撕可可的衣服:“好,今天当着雷大人的面,我们来瞧瞧家谱到底藏在哪里!” “不要啊……”可可捂紧身体,泪流满面,雪紫气急难忍,朝那娇弱的脸用尽全力给了一巴掌,鲜血飞溅:“你的哥哥已经死了,你还能等谁来救你!” 雷默视着,轻缓叹息。雪紫愤愤喘气,又冲着可可使劲踢了一脚,女孩已经失去痛哭的声音,她颤动着身体,口吐血沫,面朝纱帐跪坐而起,脏乱的发丝被冷风吹开,她睁大纯美的眼,娇嫩的面庞浮现出最后一丝尊严: “你们想要……那就拿去!” 深粉荧光突然从可可身体中绽耀而开,雪紫慌忙退后,荧光迅速由粉变成各种光彩,那是从可可心中爆发出的绮丽之光,在极短的一刻充满整个中央大厅,寒冷的空间升温了,雷禁不住站起身来,女孩轻柔的心声传遍城堡,洒满山冈峡谷,掠过横冲直撞的恐怖人潮,温柔的光芒和可可身体一起燃烧,中央大厅闪现出了传说中的神秘家谱—— 呵呵,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大家好哦,我就是年糕,也有人叫我蛞蝓,哦……那个,有谁愿意做我的弟弟啊?嘿嘿—— 我来啦,我来啦,我是蠕虫,蠕动,蠕动,我是你们的祖n奶奶—— 哇呀呀,俺是满月,这个可不能少了我—— 加我一个,我叫夏夏—— 路路来留个名,你们要对我好哦—— 我来申请加入,悠悠—— 荧火飘散飞舞,映照着光彩夺目的时空碎片,雷愕然震立:难道这就是期待已久的家谱! 可可在无限华光与温热之中渐渐溶解,就像她一直盼望的那样永远升华。 这个丫头竟然是个活家谱,她自爆了!看不清那柔火之中燃烧的究竟是什么,身体荡然无存,荧火还在继续,那不是万念俱灭,而是随她固有的温度释放到时空每一处冰冷角落,冲开束缚,去向那遥远的世界。 哥哥,你还在么,等我,我来了哦…… 第二十二集 永恒!心中的彩虹 跳动的荧光装点着凄冷的城堡,中央大厅充满了鲜活的气息,少女温柔的心声啊,带着那华丽的光彩洒落大地,飞翔天际,再也不会伤心,再也没有孤寂,拿去,被贪恋的秘密,珍藏的心意,燃烧,脆弱的身心,永存的美。 “呵呵呵呵——” 真是动人的一幕啊,多么可爱的妹妹哦,雪紫拍手欢笑:“好啊,是你迫害了她,你终于杀人了,雷,你杀死了自己的曾孙女!” 荧光的余晖浸透黑纱帐,随风吼飘曳。雷离开座位,一步一个台阶向下走,缓重的脚步,沉凝的呼吸,掩饰不住的心气轻微颤抖。 中央大厅外众人狂奔,惊天动地,一阵刀剑拼搏声响过后,只见幻神情张皇、狼狈状冲进大厅。 “雷大人!”幻衣甲残破,全身负伤,一支银金长枪叩立于地,他急急鞠下一躬,又回头望去:那些狂怒的ruo已如洪峰兽群一般跟进了这座神圣的殿堂。 “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 怒潮缓慢向前汇集,渐渐占据了半个大厅,将幻与雪紫推迫到了纱帐边缘。雷曾说过,一个家族若要灭亡,那不是指家眷的死亡,也不是住宅的毁灭,而是人心的消亡。 雷停下脚步,轻仰起首,一腔沉闷的叹息终于呼出口来,随着一声轻淡的冷笑,黑纱帐里突然绽耀开炽热的太阳光,拧成一股,风驰电掣般奔腾而出。 呜哇—— 密集的人群喷血炸开,裂溅嘶爆,殿堂瞬间变作坟场,纱帐在烈火中残烧,身穿白衣的雷威立在大厅中央,形高体健,风姿秀逸,神情俊迈,素净的外表透着刚烈,使人畏惧,令人景仰。 “紫丫头,跟我来——” “唔……哦!”雪紫顾不得发呆,连忙跟在了雷身后,血路便朝中央大厅之外延伸。 “大人……” 幻僵立于尸血之中,直到雷和雪紫销声匿迹,也没有等候到雷的命令,雷似乎把他给忘记了呢,幻开始不知所措了,默视那些从不同方向继续涌进来的身影,瘫软的腿脚慢慢朝高阶走去——那个象征雷的权威的宝座。 大人,您真的抛弃我了么,还是—— 幻苦闷思考着爬上台阶,跪倒在雷的宝座前。“雷大人——”幻俯身抱住座椅,闭眼安躺,如痴如醉,神情中逐渐流出欣幸的笑:噢,大人竟然将我独自留在这里,这是对我无尽的偏袒和信任哪! “喔呵呵呵呵!呜哈哈哈哈——”幻睁开双眼,兴奋无度,顿时欣喜对天高呼:“从现在起,我就是幻雷!” 灰暗的雷氏城堡隐没在云气之中,太阳已落下山脉,再也不见金碧辉煌,只有那晚霞昏昏暗暗,似在沉寂之时又隐隐唱响挽歌…… 灰白云层间依稀现出蔚蓝天空,又是一个反复无常的阴雨天气。年糕一早就起床了,今天是她作为高中生告别学校的最后一天,心里有点兴奋,更有些失落和无奈。她所等待的人会遵守约定吗,无论如何,她会守望到最后一刻。 按照年糕的决意,粘粘主题公园将于明日开业,请柬已经发出去了。这对粘粘和外界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届时会有盛大的开园仪式,在粘粘家庭成员正式宣告入住的同时,游人可以尽情领略主题公园的风光,而各种商务机构也将如期进驻粘粘商务区。为了迎接这个激动时刻的到来,公园内的准备工作正在紧张有序进行着。 另一方面,战火的余烬逐渐熄灭,西粘同时接到了来自总部的邀请函与城市授予的荣誉勋章,而在此之前,ruo组织的挑战书已先到一步,决战时间就是今天下午。想着参加明天的庆功宴,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自信,他们会准时赶往雪仙小屋赴战。 鲜嫩的绿叶滴洒着露珠,枝头树梢遮蔽了阴云,凉风阵阵,有点寒意,今天可能会下雨。樱坐在高高的土堆上面,双手托着下巴,痴痴观望着,大家正在收拾帐篷,整理东西准备出发,亲人们都好有精神哦,每当看见那些活泼的身影,心里就有莫名的感动……樱渐渐露出欣慰的笑颜。 “战友……我还可以叫你战友吗?”side轻步走到她身边。 樱默然回首,暖暖的眼神清纯而柔润,她缓缓起身,温柔的笑脸显得有些踌躇。side随着樱的目光向对面望去:“今日一战,不知是凶是吉,大家都在积极准备呢。战友……应该不会去观战。” “嗯,谢谢阁下关心,我去了只会添麻烦啊。”樱咬了咬嘴唇,又满怀憧憬:“过一会儿,我要先走一步了,赶在年糕放学之前,见她一面,这是我跟她的约定,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 “呵呵,这样太好了,祝福你!明天开园仪式上我们再相见。”side感慨万千。 “嗯,我已经买好了机票哦——”樱微微翘起嘴唇,神态天真可爱:“阁下也要努力,万事小心呢,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樱身上果然已经看不到另一个影子了,她如此娇柔美好,也许这才应该是原本的她,一个能像普通女孩子那样把握自己、感受快乐、寻求幸福的她。战友,你就像为守护樱而诞生的存在,当她真正读懂自己之后,你也便完成了自己唯一的使命,可是你的来去却太过匆忙,太过离奇。 side打量着樱:“有件事,我还是希望战友知道。现在众所周知,若是罪恶组织的最高统帅,但据我的调查和推测,若并不是在执行自己的意愿,而是另有所属,在她的背后、在ruo组织的顶层应该还存在着某个……就像电影结尾隐藏的彩蛋,即罪恶组织的真正缔造者。” “哦……”樱木然惊讶。 “战友知道他是谁吗?” side表情居然如此严肃,土堆上迎着冷风,不禁让樱缩起身体,她纯纯地摇了摇头。 “你真的不清楚吗?”side字斟句酌重复了一遍,冷面沉寂,目光深凝得像在审判。 “我……”樱眼神呆弱,一时间恍惚无措,side神情令她顿时惊怕流泪。 樱的娇柔竟已到了这种地步吗,经不得一丝触碰,哪怕是伤感的寒风也能够激起她最柔弱无辜的眼泪。 “对不起——”side递给樱纸巾,远处的帐篷已然撤走,收摊完毕,似乎就要起程了。 “忘记我刚才的话,别耽误了行程,不要忘了你的承诺。祝你好运,我的战友——” 不方便再握樱的手,side怀着千百个不放心,惆怅而走。樱轻拭泪眼,慢慢坐下,收起双腿,两臂相抱,她俯身低头,闭上了眼睛,任由微风吹拂秀长的头发,朦胧的感觉中渐渐只有心跳。 天气虽然阴沉,人气却很旺盛,粘粘主题公园内人员涌动,热火朝天,庆典现场的布置,饮食供应的准备,场馆的装修,园区的清扫,都像魔法一般在极短时间里改造出整座公园的全新面貌。 “大家抓紧时间,这些设施基本完善到位,只需要配齐和检查就可以了。” 各项工作均以最高效率进入了收尾阶段,明天公园就将以无比荣耀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了。 学校的铃声似乎比往常来得更及时,上课、下课飞快交替,年糕的心就在这不同寻常的铃声之中越发激烈地跳动,她好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啊,教室窗外落下了淅沥的雨点,就像千万道利箭阻止着她的思念。 雨云遮住了天空,湖面碧水之上细雨蒙蒙,雪仙小屋残存的瓦砾笼罩在凄迷雨幕中,彼岸森林里响起如期而至的异动。绿衣,红裙,紫衫……携杂着飞雨的潮湿味道,搏动的是火烈的心跳。 “若!没想到你会自己一个人来,受死,现在就要你的命!” 刀剑缠绕,齐集的光彩在林雨中狂舞,如奏响高昂的进行曲,再过不久的森林又会是莺啼鸟鸣…… 玎玲玲——放学铃声终于敲响了。年糕沉沉趴在课桌上,心里像石沉大海:哥哥,你会来么。或许,他此刻就站在学校门口。 呼——虹光回旋,若突出重围,静立喘气,她的脖上系着一圈显亮的白丝巾,说它显眼是因为若每逢出手的大动作都会禁不住触碰那白丝巾,莫非她早已有伤,谁也不晓得。若真的很强,即使只有一个人,即使遭到nnf的全体围攻,她依然完全有能力杀死这其中的任何一些人,她手中的唯一武器就是那把樱送给她的玫红烈焰。 “若,放弃抵抗,接受惩罚,就算你再厉害也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对手。” 众人心知若频频留手,否则早有姐妹死在她刀下,然而这或许又是她的一个诡计呢。再观若,她真的已经负伤了,这个罪恶组织的女魔头似乎又在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 若轻抚丝巾,露出她那不可思议的笑容:接受惩罚?就在这里了结生命,还是被送上法庭,呵呵,太天真了…… 众人退散,side从中站出,他肃立在若面前,反手握住背后的乌黑长剑,开始缓缓拔剑!一束绚光随着剑身出鞘旋射而开,照耀得森林一片明媚奢华,众人遮起眼来,只听一声迅疾的碰撞,side已飞向前去,与若剑刃相接,地动山摇。 只是一击,若顿时连退数步,震靠湿冷的大树,她尝尽剧痛而笑:“果真是把好剑……不愧是凤的战友,能葬在你手上,我死而无憾了。” “看剑!”side神情凝重,引着剑光拼冲而上,推住若的抵挡,二人飞出众人视线,撕杀进了森林。 长剑短刀释尽全力,光电拼擦,挥斩风雨,隐匿在茫茫丛林之中,越来越轻,越来越缓。 “趁现在,快走!” “什么!” 光与火渐渐被湿雨浸灭,side放慢剑速:“你是战友最痛苦的牵挂,我不愿看到他伤心。” 刀剑分离,两个身影对立雨中,若呆滞了数十秒,眼看绿茶已经带人追了上来,side目光急切:“糟糕,晚了……” “谢谢你的好意。” 若困顿的面颊浮出一丝悲怆,突然被身侧一个强猛力量劈落击倒。随着绿茶一行人到场,林中现身一位白衣男子,众人震惊,那是雷! “祖爷爷——”“哇,雷好帅哦——” 女孩们交头接耳,雷的出现无疑是一个神话。 “雷,果然名不虚传……”若呛出鲜血,白丝巾被染红,她手脚颤抖着从重创中缓慢爬起。 “原来你就是那个叫做若的丫头。”雷目光冷滞,“休怪我出手狠重,我雷氏一共四条人命,总该有人来偿还。” “呵呵——”若站稳身体,无惧发笑。 绿茶提剑指向若,对雷示意:“她应该交由我们处置!” 雷背对众人:“哼,我没兴趣,我只要个明确的了结。” 雨停了,讨伐之剑被冲洗得明光闪亮,萧瑟凄然的森林里渐渐传来清晰真切的呼喊: “等一下——” 众目僵滞,人们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粉红身影。“等一下!”樱似丢魂一般飞奔到若的面前,她呼喘着展开双臂将若挡在了身后,泪水就像瀑布一般洗刷着她的面容,长发随雨后清风贴敷着若的血体,若已目呆僵立。 “樱姐姐!怎么没有走呢!” “战友,你终究还是来了。”side深深叹气。 “你……你干什么!快走开啊!”绿茶的剑在抖,“她是罪人啊……” 樱哭泣颤抖,一遍又一遍摇头却不说话。两道剑光划过,春和仙挑开绿茶的剑,护挡在了樱面前—— “走啊!带她一起走,不要回来,走得越远越好!” “春亲……仙亲……” 春与仙含泪转首,樱已泣不成声。 跟随在雷身旁的雪紫终于忍不住嗤笑:“真难为情哦,竟然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叛徒,你尽管和这个女人一起走,祝福你们啊,祝你们这对贱人有个好下场,哈哈哈哈——” 伤泪灼烧着樱温澈的眼、滚烫的脸。若盛怒难忍,食指瞬间爆发出杀伤力极大的光束:“这个死女人——” 若的突袭令雪紫惊慌失措,却被猛然转身的樱迎面挡住了杀戮之光:“不要啊!若若——” 遭遇极近距离射杀,樱被血光震飞。若反弹缩起手指,震惊失神。 “樱姐姐!”“樱亲!” 大家围了过去,有的搀扶,有的拽抱,樱在吐血之中已经失去知觉。 春急忙回头,对若摆手:“快走啊!” “走啊!”side也在恳请。 若已身体僵直,气息打颤,她转身咳出一口寒血,甩起血丝巾,跌跌撞撞进了林木深处,风中飘来碎裂的泪水和阵阵隐约撕心裂肺的抽泣。 “她活不了太久了……”望着那远去的残影,雷下了肯定的结论,俯视众人围抱之中的樱,他一声叹息:“我终究还是败了。紫丫头,跟我回去——” “呃——不要!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雪紫被雷拽住了头发,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森林里。 樱啊,站起来,看着你热恋的地方、熟悉的面庞,不要轻易闭上眼睛,快站起来,随着欢快的吟唱,跳起那动情的舞蹈。 “樱姐姐!” 樱微弱的眼神轻浮缥缈,她正望向树梢,森林上空渐渐云开,从绿叶的缝隙之中竟然浮现出了彩虹,樱的目光便从这个方向停滞了下去……好美的彩虹啊。 放学之后,人都差不多走完了,年糕却还一直站在学校门口,她东张西望,仔细留意过往的人群。 “呀,年糕你怎么还在这里啊,等谁呢?” 馨馨、祺祺和兔子不放心地又返回来了。 “哦,没……我,再过会儿就走。” “好啦,都快上大学的人了,再这样子,人家会笑话哦。” “走,年糕,该来的总会来的,你再等也没用啊。” “是不是在这里啊,别搞错了啊。” 三个人推拉着年糕离开了原地。“唉……”年糕极不情愿地挪动脚步,回望门前的那块空地,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快看啊!彩虹——”馨馨指着天突然喊道。 天空不知何时挂起了一道绚丽夺目的彩虹,从没见过这么清晰的彩虹呢,好美哦,年糕抬头凝望,脸上绽露出了清醇笑容,温柔、宁静而美妙,令人欣慰和感动的彩虹,那是最幸福浪漫的光呢…… 上篇 眷仙心若迷怜春 最喜欢夏天凉爽朦胧的感觉,立足于山涧小溪旁、丛林边,听泉水清澈流淌,嗅着从树林里透出的新鲜绿叶气息,暖阳照在肩背,周身吹起湿凉的风,温馨而清逸,眼前红花绿树,幸福滋味荡漾心田…… 告诉我,你最爱的人是谁—— 来,把手伸给我—— 阳光与雾气呵护交融,在那朦胧而温暖的金色幻影构造出的甜蜜世界里,男人捧起女人纤柔的手,在那手心之上轻缓描画出了答案:“r——u——o” 溪流汩汩,情意绵绵,时间静止了,一对情人就此拥抱亲吻,咀嚼着那浮于手心的深深印记,让这美好的瞬间成为淀藏心底的感觉,一个久远的记忆…… “呼……” 美妙的晨光伴着清空鲜气翻开窗帘,唤醒了神奇的色彩之梦,樱缓动眉眼,长睫毛卷起一丝新鲜的温润,她面颊微红,香汗淋漓,一对吻抱身影仿佛还立在眼前:难以置信,梦中托起女人手掌写下三个清晰字符的人,竟然……没错,就是自己。 怀着些许诧异和罪恶感,樱心跳转身,脸红得不敢喘息,侧过头,另半边枕是空的,转面望去:若正坐在床尾,迎着窗前朝阳,她手里拿着一件深紫衣料,低头缝着、绣着,阳光抚慰着她认真的表情,若有点发痴,看得出她很用心。 樱轻咬嘴唇,缓慢爬起,想着赶快去卫生间来着,刚刚起身就被若给看到了,若半抬起头,闲适自在问候了一声:“哎,你醒啦?” “唔……哦……我做梦了呢。”樱支吾其词,面红羞涩,背对着若,她掀开被子小心翼翼下了床。 “喂,等等啊!”若连忙跳下床,将她缝制的衣服展示到樱的面前:“怎么样,好看吗?” 一件男式长衣,面料精良,手工细致,款式高贵,尤其色泽是能令人迷醉的深紫。 “嗯……真好看。”樱速速打量了一遍,双臂朝前难为情遮住了身体。 “呵呵,我第一次学做衣服,可能不比仙做的好。” “哦,若若是给谁做的呀?” “这个啊……我不瞒你,是我喜欢的一个人。” 若又把樱拉到窗前,将衣服披挂在她身上:“来,帮我试试看!” “我?”樱直摇头,“不行,这是男装哦。” “没关系的,我看你们身材也差不多啦——” 若不由分说便给樱套穿起来,深紫外套像一件别致的风衣,穿在樱身上还真像那么回事,款式、尺寸都蛮合适的——真是帅呆了!若鼓掌叫好。 “好了么,若若?我还等着用呢——”邻屋传来了仙的召唤。 “噢噢,我知道了——”若连忙收拾起剪刀、针线一类的工具,出门前还不忘嘱咐樱:“先别脱!等我回来——” 晨风吹着樱柔面泛红,晨光洒落在鲜艳的紫风衣上,樱拂起袖子尴尬无语:还不错,挺合身的,衣料中散发着独特的香气,那是若的体香。 一般说来,做齐整套“衣服”则要包括衣、裤和鞋,还有漂亮的头饰,然后将它们打包赠人——这是包括仙在内的制衣高手的服装理念。因人而异,有的不用头饰,有人则喜欢漂亮的头饰配漂亮的衣服,甚至把头饰比衣服看得还重要。 离开仙的房间,若兴高采烈推开樱的卧室门,窗玻璃反射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隐约站在窗前的樱听到动静转身遮住了阳光,若走近半步却突然惊住:那窗边紫裳之下的并不是樱! “啊?凤大人……”若紧张垂首,脸角挂着一丝红晕:“这衣服刚刚完成,大人穿着正合适……” “谢谢你。”凤俊逸的身姿披戴朝晖,如同一个安详的神,那深紫着装承载着若的惊喜,不加修饰地刺激着若的心跳。 “唔……大人怎知这是我送给你的呢?”若惊讶抬头。 凤并未回答而是转身面向窗台。若喃喃自语,撒娇似的撅起嘴: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衣服怎会穿在他身上呢?若百思不得其解,寻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也不见樱,若心里迷茫又有一丝庆幸。 窗台上的百合花衬托着凤的紫裳分外和美,凤出神远眺的姿态勾起了若的好奇心。窗口斜对着湖边草地,清风拂面,水声响起,原来是春蹲在那里捧着湖水洗脸呢。 春每天起床都比较晚,是只小懒猫,看她洗脸的样子,憨态可爱,多像一只猫啊……凤双目凝视,他忘乎所以的神情中透出一份惬意,若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的关系应当不错,春那样可爱的女孩显然是会比较吸引冷漠男子的眼光。 春霞湖是以春的名字命名的,清甜冰爽的湖水滋润着绿谷青山,不是春天也更胜春色明媚,广袤的森林、碧绿的草地、明净的湖水、清雅的瀑布在和煦暖风中连缀成一片,孕育而出的雪仙小屋成为一个童话世界。 清澈的湖水捧在脸上,轻揉浇洒,春露出双臂,丝袖随风飘扬,白嫩肌肤渐显温红活润而富有弹性,一身绿装与碧水融为一色,她半蹲着身,丰形显溢成熟,乖巧的姿态又浸透了可爱,她尽情玩水嬉戏,平静的湖面荡起波纹,不一会儿,深水里接连喷起几道水柱,飞溅的水花洒湿了春的裙衣和鬓发。 春缩回双手莫名打个冷颤,浅水中猛然钻出几只黑影,湖水飞泻扑腾落开,袭面击来,春甩起湿漉漉的马尾辫,仰坐倒地:“啊呀——” 视线随着水幕落尽而清晰,五名黑衣彪形大汉站成一排伫立在春的身前,他们似乎早已藏匿在湖中,专门等此一刻来猎艳,春惊出一身汗来:“你们……你们干什么!” 五名壮汉撑开蛮力,踢溅起水雾,一双双大手迅猛朝春扑了过来,春身疲力软、失声惊呼,眼前水气激爆,一束冷光从她与袭击者之间横穿而过,湖水激流澎湃,光流冷冽旋转,一片绽放的紫花光影护住了春,紫流之中,凤脱颖而出,华贵的紫裳还透着新衣的清香。 “保镖!” “特产猫,你没事——” 凤把春护在怀里,确认春安然无恙便叫她退回雪仙小屋,五名不速之客在遭遇紫光迎击之后并无半点怯意,他们拉开距离,既不推进也不撤退,形成包围圈将凤锁定为目标。 “凤大人——”“怎么回事啊!” 若追至屋外迎住浑身湿透的春,仙也紧跟着出了门,一伙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正试图与凤交手,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别怕!有凤大人在,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若壮着胆甚至有些按捺不住兴奋,趁春和仙不注意,她锐利的目光瞬间从黑衣人眼前划过,发出了下一步指令。 五个僵立的身躯似融化一般立刻开动,他们以鬼神般的速度从不同方向对凤展开闪电攻击,拳脚碰撞,呼声喝喊,凤与那五人身影全无,在一片极快移动着的黑紫光团中进行着最为激烈的肉搏战。魁梧的身材、强健的肌肉、雄壮的体魄、野蛮的神经——五个强身悍躯似受过魔鬼训练,在他们面前,凤充其量只算是一个拥有男人精神的女人。 哗嚓——光团撕裂散开,身影静滞对立,破损的黑衣暴露出五个结实的肌体,凤的紫衣上也留下不少拳脚的印记,黑衣人漠然的神色中依旧隐藏着不可告人的企图,凤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疲惫和堪忧,想不到敌人这么强,雪仙小屋前的女孩们都紧张了起来。 短暂的平息意味着下一轮的猛攻,站在凤正面的二人突然左右挥拳砸击过来,烈气阵阵,音爆炸响,凤挥臂挡拳,还要留心兼顾身后三人,可谁知那三人并不出手,却是趁凤不备,转身奔向了小屋! “凤大人!”若惊慌失措抱紧了仙和春,如雨无影的钢肘铁拳死缠着凤,焦虑的心情就像沸水在翻腾,若的致命呼救更像邪魔点爆凤的心态:“凤大人!救我——” 一阵刺耳的咝咝声,湖边屋前突然静止了下来,三名黑衣人在接近女孩们的一刹那停步鼎立,汗气炙热如火焰,凤之手缠动五根紫火光线,正将这五名黑衣人无一例外捆绑牵制,凤的双手紧拉强拽,紫线射出的并非是愤怒,而是每一根被牵挂撼动的神经! 黑衣人四面转体,彪壮的肌肉一齐朝反方向撕拽,巨力沿光线从不同方位锁住了凤的双手,本是凤的防御钳制却递转为敌人的绝佳反击,力量悬殊,稍有不慎便是五马分尸! “凤大人……”若觉得情形不对,生怕凤真的出事,可事到如今她已无从收手了。 紫线在阳光照耀下明滑刺眼,凤双拳紧握、臂颤身抖,他神情僵滞不见丝毫怯色,不觉间,凤周身浮溢紫光,就像是阳光晒化了那身紫裳,据说紫光充盈空间的一刻将会降下粉红花絮,那是凤的本能反应,也是灭杀之力的轰华显现,若所期待的正是那一刻。 五根生死之线在光耀切割中暴力拉扯,湖边忽然亮点粉红荧光,却非花絮,而是从后山吹来的香色暖流,粉荧围绕着凤之身盘旋直上,温暖流淌出一段柔暖话音: “又是新的一天呢,哥哥你还好么,保重身体,可可一切都好,请你放心哦——” 荧光簇拥着凤凝滞的神情,柔声湿暖却凄长,如冷霜一般催缠人心,凤沉静呼吸,直到那声光飘拂隐逝、融于碧水蓝天再也没了回音,温柔的问候夹杂着的不是妹妹的平安快乐,而是最深重的孤单无助。 “大人……”若的计划似乎被打乱了,那些温热的红荧附着在冰冷的紫线上熔化、消散,凤焦灼的目光也随着稀疏的荧气聚向雪仙小屋后的高山。 粉红荧光跳过山脊,跃过幽深峡谷,沿着山坡收缩直上,云雾中透现出一座巍峨古堡,荧光攀附堡垒,沿花藤爬上那孤挺的最高层,最终汇流而入—— “哥哥……哥哥……” 粉红光晕笼罩着可可的床铺,她蜷缩在床,泪水浸红了双眼,面容却极力浮现着温馨的笑颜…… 湖水激起波澜,被扯拽的紫线绷弹作响,宛如五根死亡琴弦牵动着一场危险游戏,更震拨着凤的心弦,明明听到妹妹报平安,凤却再也沉不住气,霎时间,弦断力散,五人血碎喷炸,一团幽深紫光冲开血色绽耀而起—— “大人!凤大人……凤——” 任凭若怎么呼唤,凤都不再眷恋,他撇下她们,抛弃一切,仅仅朝着一个瞬时传来讯息的方向义无返顾地去了! “哥哥——” 城堡里的隐约泣声越发凄怆,可可的声影像一支无形箭穿透迷雾射中了凤的神经,紫火似流星掠过山峰,峰峦叠嶂映成紫海耀星天。 “哥哥!” 流紫荧粉纠织化作心电感应,可可泪眼婆娑,紧抱湿枕。城堡底层大厅内,高座之上的雷猛按茶碗,惊抬起头。 闪耀在峡谷上空的紫火拨开云雾冲向古堡,突然之间,一束白光缠旋出堡迎击而上,紫白空中对碰溅起星火,朝雾散尽,光华褪去,来者一身素白—— “雷!” “凤!请回!” 雷的白衣在初阳辉映下显得更加肃净,一副圣贤模样,言辞凿凿并不似在开玩笑:“可可她会平安无事,我以人格担保。” 妹妹的哭泣就在耳边萦绕,凤哪能就此罢休,山谷的潮冷气流令他愈发心狂,他根本无视雷的警告,一把紫剑幻化在手,烈烈怒气引向前进。 “凤!” 雷被逼无奈唤出炙阳剑火,亮白、深紫再度燃撞,烧遍山气,遮卷阳光,吞吐万千景象,这是强者与强者的对抗!山色瞬白瞬紫,一个猛烈对砍之后,双剑碰离弹开,二人背对静立:雷的一缕头发被削落,而凤的右臂被砍伤。 鲜血浸透了紫裳,凤神情迷惘,坠身沉入山谷,随着落花飘进密草之中,隐隐响起了哭声。雷俯首观望,山涧野花丛里不见紫光剑影,只有一个跪坐哭泣的粉红少女——樱。 “哥哥……哥哥——” 凝望窗外空廓的山野,可可颤抖的双手抚于胸前,隐泣渐变嘶哑,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可可慌忙擦掉眼泪,转身露出浅淡的微笑。 一盘丰盛的早点摆在桌上,小天带来了私藏的零食,司徒切开了新鲜的水果:“呼呼,您该吃早餐了。” 冷暗的古堡大厅静垂着一叶黑纱帐,天使、刹那和雪紫帐外恭候。雷喝口热茶,沉靠在高座上:“从今天起,我要你们善待可可,不许有半点刁难。” “是!谨遵大人指令——”天使应声。 “这……这又是为什么啊?”雪紫闷闷不乐。 “哼,这是大人的缓兵之计,也是不太体面的作风哦。”刹那冷笑。 荆棘簇拥的古堡沐浴在正午火热的阳光中,乱石嶙峋的峡谷却阴暗又潮湿。樱伤感独行,一向识途的她竟然迷路了,找不到雪仙小屋的方向,她走进了一条狭窄山路,两侧山石陡坡,脚下颠簸泥泞,景色凄凉。 空寂的山谷传来清脆悠扬的笛声,心慌乏力的樱只能寻着笛声前行,沿着蜿蜒山道,笛声越来越清晰,樱挥汗望去,一块巨石上面坐着个身穿礼服的清秀男子,他侧着身优雅吹笛,仿佛正在等待樱的到来。 “真好听啊……” 樱愁容渐展,如同饥饿至极时觅见美食,一曲奏罢,男子起身跳下巨石,旋握玉笛向樱致意。樱回敬有礼,又轻皱倦眉继续赶路,她垂落的右臂隐现血伤,粉衣红袖格外醒目,她却丝毫未有照顾自己的意识。 待到樱姗姗行至巨石下,那支玉笛便横在狭窄山道拦住了她,樱不明何意,神秘男子眉目间流露着焦虑,他轻柔而又迅疾地托起了樱的伤臂,樱顿时疼得往后退—— “你做什么!” 男子沉默不答,“嘶啦”一声从自己礼服上撕下一束布条为樱裹缠起了伤口,樱受宠若惊,体伤消隐了,迟钝的心却微跳起来。包扎完毕,神秘男子的俊颜露出舒展的笑容,他捂住破损的上衣,礼貌把路让开。 “谢……谢谢……” 樱转过羞面,拖着疲惫的步子继续前行,细细感知着那默立在她身后的神秘身影,不一会儿,山谷里又回荡起美妙笛声,像止痛药一般抚慰着樱的身心。 转过几道弯,一侧山顶响起异动,樱抬首张望,细沙卷着碎石正沿着山坡沟壑汩汩下落,尘土很快变泥流,乱石滚滚成飞瀑,巨岩坍塌如天崩地裂!洪水般的石流从头顶奔腾而下,惊慌失措的樱不知该往哪里跑,困在这狭长谷底已无路可逃,危机之时,一道飞影奔行到了她身边,手握玉笛的神秘男子抢在滑坡土石抵达之前抱住了樱—— 来不及了!石雨疯砸过来,玉笛带着樱跌向一旁,陷入山体凹陷的岩层之间,山石奔袭,神秘男子顺势转身,他双手支撑以身抵挡,将樱推进了岩壁浅坑里。 “呜啊——” 巨石接连倾灌猛砸,哀嚎与骨裂之声震耳欲聋,樱浑身颤抖,她不敢睁眼,冰凉的玉笛护着她的心脉,她却透见了一颗神秘莫测、火热痴情的心跳,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男人所能承受之痛达到如此极限。 山崩停息,石流渐止,神秘男子终于力竭而倒,他口吐鲜血、四肢打颤跪在樱面前,一支轻沾浮尘的玉笛在迷乱的风沙中刮响温柔的音符,樱目惊唇颤,她受不起如此呵护,她该如何面对这布满灰土的血色礼服。 “喂!你怎么样……” 樱微抬起手,她不知该怎么做,她不想随意触碰男人的身体,即便眼前之人已为她付出了一切,她不能,她不该轻易心动。就在樱犹豫不决之时,神秘男子用尽全力倾身而动迅速靠近,一双血手捧住了她的娇脸,樱屏息惊呆,她被紧跟而上的冰唇深吻了一下。 “什么……你!” 樱弹起身来,推开僵硬的礼服,钻出弥漫的尘烟,她像只惊伤失神的兔子立刻飞逃而走。山色渐暗,痴目远眺,直到那粉红娇影没了痕迹,隐藏在山谷一侧的黑衣人纷纷仓皇赶奔过来,神秘男子叹了口气,累倒在了石穴旁。 “迹大人……” 惶恐不安的黑衣人合力搬开石堆,神秘男子摆手表示自己没事,陆续聚集在山谷的黑衣军团人数越来越多,就像山体滑坡之后裸露在外的新草一样。 “迹大人,这么玩命,值得吗?” “当然……” “可不能对她动真情啊,若是女王怪罪下来,恐怕……” “我明白。” 神秘男子咳声慨叹,轻吹一声玉笛,抬起右手,指缝间、手心里还存有从樱伤口沾落的血迹,他举起这只手,深情动容又悲戚:“谁说马甲就不可以拥有自己的感情……” 深夜的雪仙小屋沉浸在山谷幽暗的平静里,春的卧室还亮着灯,温热的水盆里漂着花瓣、泡着一双秀气白净的脚,无心睡眠的樱过来给春洗脚,历经伤愁,樱试着让自己学会淡忘。 “特产猫,舒服么。” “嗯哈,有保镖给我洗脚,真是享受啊。” “特产猫”是春的昵称,或者叫特产小懒猫,在樱的眼里,春可爱得就像酣睡之中的小猫那样令她怜爱不已,而春也把樱当作自己唯一的“保镖”、最体贴她的人。 “哎,伤怎么样了,还疼么?” “呣,多亏仙亲,已经没事了。” “来,一起,亲爱的——” 春揉抚樱的脸颊、耳发,樱欣慰点头,清泉泡脚,温热舒畅,芳脚香趾在热水花瓣里揉搓撩动,樱趴在春的腿上,春将她暖暖拥抱,樱在慵懒的热气里睡着了。 迷夜之中,幻梦彷徨,樱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 告诉我,你最爱的人是谁—— 来,把手伸给我—— 重重叠叠的幻影里,男人提起女人的手,写下一行清晰铭刻于心的字符:“r——u——o” 他们拥吻疯狂无度,绿树红花是见证,风声溪流为纪念,陶醉于甜蜜一刻,女人突然痛吼一声,朦胧中血色震爆,血腥倾泻灌满口鼻,支离破碎的呼喊震摇回荡,梦境终融入一片血幕之中…… 天亮了,曙光照进雪仙小屋,客厅茶几上摆满了早点,春和仙在沙发上坐等,樱昏沉沉走出了卧室。 “怎么还是没睡好的样子啊,亲爱的?” “伤口还疼不?樱亲,吃点东西就有精神了,待会儿我给你换药。” 樱应了一声,左拥右抱躺进了春和仙的怀里,三姐妹相互捉弄一番玩得不亦乐乎,牛奶洒湿了茶几和沙发,抹茶蛋糕屑沾得浑身都是,娇美的脸庞印满了唇膏,真不愧是亲爱的三人组呀。 “咦,若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我起床的时候她就不见了,可能是出去散步了。” “那就趁她不在,我们继续——” 甜湿的闺蜜像丝滑的巧克力粘在一起,香脆美妙简直就要融化了。晨风吹得满屋飞花鸟语,碧湖泛浪惊起成群野鸭,湖畔风起云涌,屋外渐渐传来声声惨叫。 “听,什么声音?” 三位姑娘停止了嬉闹,她们寻声来到湖边,春霞湖对岸连接着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那里深幽隐秘,是雪仙小屋通往外界的官方路径。 “这惨叫声……若若……是若若在呼救!” “怎么回事,最近森林里果然不太平,我们得赶快发出救援召集令。” “不,来不及了,我现在去救她!” “樱亲!” 幽暗森林像无尽的迷宫,既是屏蔽尘世喧嚣的天堑,也暗藏着数不尽迷途者的心。传遍森林的吼声越来越凄厉,被一群黑衣人挟持的若正跪倒在湿冷的泥浆里,她浑身挂满了血水、泥巴混合的伤迹,被撕扯掉的头发在冷风中飘坠,她的四肢被猛重的手劲生拉硬拽—— “呃呃——呜呜啊——” 看若的面色惨白,她冰凉的躯体猛烈抽搐,听她的哀嚎声渐变嘶哑,黑衣人的手纷纷颤抖起来,松开若的血身,他们惊恐万状俯首退散:“陛下恕罪……” 似紧绷的弓弦舒缓松弛,若猛然喘了一口气,挣扎着咳嗽着直起瘫软的腰身,血泪流过表情痛苦的脸颊,虚汗浸透了凌乱的长发,肩膀的伤痕仍在溢血,若却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很好……你们做的很逼真,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待会儿也要这样,明白了吗。” “女王陛下!” 黑衣人不约而同惶恐下跪,他们的双手因玷污过若的高贵之躯而剧烈震抖,因犯下这不可饶恕的忤逆大罪而深深恐惧,在他们看来,这件差事无疑比杀了他们还要苦重,谁都清楚,既然做了,即便是女王授意,他们也绝无活路可有,反倒要多加承受极度恐慌的煎熬,恐怖如斯,简直是生不如死。 “还是让我来——” 阴霾笼罩的森林深处闪现阿熊的魁形,他被若的呼喊吸引而来,在遭到若三番五次的驱赶之后,他并未离去,而是一直隐藏在暗林中蛰伏待机,就算若一度下达了追杀令,阿熊也无怨无悔,奈何若的心中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一条贱命虽不足以打动若的芳心,他对若的痴情却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你?” 若心中不适却无力拒绝,阿熊嗅着心爱女人的血气,快速冲开黑衣人的阻拦来到若的背后,肃立片刻,阿熊抡起铁锤般的拳头,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朝若的背砸了下去!一声猛重的骨裂之响,若剧痛哀嚎,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阿熊又一记闪电肘击怼中她的脑门,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口鲜血激喷而出,惊呆了众人。 “陛下!” 愤怒的黑衣人纷纷拔刀出剑将阿熊团团围住,这大逆不道之徒竟敢对尊贵的女王下此重手!这个精神失常的野蛮人,简直像头野兽一般死缠烂打,面对女王亲卫队的围攻竟还没有丝毫胆怯停手之意,他这是疯了吗! “非常好……”若擦掉嘴边的血渍,阿熊的心思她岂会不知,她颤颤巍巍抬起头挺直了腰:“就这样,再来,示范给他们看,阿熊!” “什么!女王陛下!” 黑衣人惊怒的刀剑抵着阿熊全身要害,他们却不敢抗命行事只得任由他继续胡来,这蛮横的暴徒并无半点收敛,在如此严密监视之下依然我行我素,他用粗重的臂力紧锁女王的身体,笨拙的手竟也不规矩起来,直到将女王拉进怀中,阿熊终于如愿以偿付出了他渴望已久的吻—— “陛下!” 群情激奋,刀剑齐刺,阿熊贱恶的躯身、不干净的手脚立刻爆浆血喷,这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可恶,他竟呆如磐石不肯罢休,还死咬着女王的唇不放,简直是痴心妄想! “唔哇!”刀剑拔血而起,众人合力支开了阿熊,若惊捂血唇仓惶逃脱——啪!转身一记响亮的巴掌赏给了阿熊:“带他走!” 茫茫幽林,乱风吹拂,落叶狂舞,依稀残冷的光线映照着樱穿梭飞奔的疾影,温热的粉红化进了阴凉的墨绿,飘溢的绛紫盈闪激爆,深不可测的丛林里刮起了星河般璀璨夺目的炫光风暴—— “站住!什么人!” 急刀快剑拦路而出,隐匿在密林中的两名黑衣人突然现身,奉女王之命在此放哨,他们却不知所候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充盈森林的漫天樱雨浸湿了他们的黑衣,紫雾里出现了一隐一闪的人形兵器—— “是那个女人?”“是……不、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情况不妙!” 樱花雨雾渐变粉红飞雪,冰气风暴凝结成了紫水晶,鬼影神行一瞬推进突破了黑衣人防线,霎时间密林炸裂、暴血纷飞——“哆呜哇!” 一人当场毙命,另一人被冰掌寒力卡住脖子奄奄一息:“你……你是谁的马甲……” 凤从碎冰紫晶里幻化成身:“真正的高手是不需要用马甲来变换身份的——” 浮游林海的罪魔孽神啊,莫须有的屠戮何时休,背叛光阴的灵魂还不俯首忏悔,累累罪行终须供认不讳,罪恶的审判将昭告天下,谁才是命中注定的真正王者—— 若从混沌迷雾里挣扎翻身,顿感凄冷,通体已被弥漫而来的荧光紫露遍染,她不禁打起冷颤,酸疼的四肢、惨不忍睹的伤体忽然被一个冰凉却又安适的怀抱裹拥而起,那是若亲手缝制的紫风衣,她擦亮眼睛顿时欣喜若狂:“你终于来了,凤——” “跟我走。”凤卷起紫衣,抱紧了若发抖的虚体。若趁势投怀送抱,虽如愿惊喜却又迟疑:“不……噢不,我的意思是有点晕,我走不动了……” 凤冷目激闪,环视四周,闻风而动的黑衣军团已填满暗林的幽空深隙,剑光魔影奔涌汇集,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收网时刻,不论何等厉害的猎物都将成为献祭女王的供品,为此虔诚的效忠者们都抱定必死之决心—— “一起上!杀了他!” 遭遇实力强悍的影子兵团的轮番围攻,凤在四面夹击之下依然能够攻守兼备、游刃有余,火烈紫气变化万千,聚能似蛟龙,光刃如游丝,血雨腥风席卷了密闭的时空,一批黑衣人倒下,又一波接踵而至,恐怖的恶嚎惨吼不绝于耳。若躲在紫风衣下,激烈的箭雨又一度将她剥离凤的庇护,她遭到袭击,她被撕扯被争抢,就像落入狂野兽群,被残暴的利爪和饥饿的獠牙分食!她快撑不住了,他们要置她于死地,而这正是她所要求的,她玩过火了,可难道这不就是她所期望的吗! “——凤!救我!” 陷入疲劳战的疯狂漩涡,凤渐感力不从心,若的悲惨呼救声一遍又一遍摧枯拉朽般扯坏了凤疲惫的神经,爆裂怒火牵动着凤的毁灭意识,炽紫冷光狂暴奔腾在林海野火中形成万亿共振紫盾,至尊防御力瞬时熔化了视界内兵器,被湮灭的冷热粒子铺天盖地如飞花飘散落进了污泥里,一切反向攻击都宣告失效,黑衣军团集体失去了战力,负隅顽抗的万恶暴徒却仍不死心,他们竟不惜以血身加持来做垂死挣扎! “凤!凤——” 若淹没在血泊里,她似乎就要被撕烂吃掉了,仿佛就在那个晴朗夏日,至甜至美的吻犹在唇边,悲切呐喊却已撕裂耳膜,血与火铸就了刹那间的分离,直至心崩神溃,悲哀、恐惧填充了整个世界:“告诉我,你最爱的人是谁……” 濒死的哀嚎,凄惨的画面,倒映着凤潜意识的镜像,凤的思想在流血,森林里泥浆喷涌,断木连片坠落,阴云翻腾,轰雷瞬变大爆炸,滂沱血雨凝成红花,血红飞絮里爆闪紫电,集结毁天灭地之力全向输出——凤翔樱舞! 死!片甲不留!被索要的无差别侵袭!为什么一个都不想活!唔哇啊啊—— “我……以……ruo……的……名义……命你……忏……悔……” 一名声如死水、形如骸骨的黑衣人在凤的血手里断了气,凤僵立在尸堆骨山之巅对天长啸,他目火狂怒如血刃。 “陛下……”“我等誓死效忠陛下……” 最后的两名幸存者放开了若,他们选择以死明志,同时发力切断了对方的头颅,若吓傻了,她艰难爬到凤身边,用沾满腥血的肢体抱牢那件紫风衣:“好了,已经没事了……我知道你对我好,没事了,听话……” “呼……呼……” 僵沉的喘息、阴森恐怖的脸面映射着凤的心魔,尸积如山的惨象召唤出了凤的梦魇,为了唤醒潜意识的共鸣,这一切对若来说都值得,这一刻她感受到了绝美的幸福—— 她用尽了她所不擅长的温柔的拥抱之力,她能感觉到凤的震怒在平息,凤安静下来了,他镇定得就像着魔一般,渐淡渐离的紫雾温和敷在脸上,纷纷扬扬的花雨点缀在手心,被遮掩的血海竟落得如此浪漫,若睁开昏昏欲睡的醉眼,她正抱着一件红裳粉裙—— “噢……哦不,不……不!不!!” 若咳血起身,惶恐后退,她被漫无边际的红花粉絮迷晕了眼,繁花落不尽,朵朵盛开颜,樱从花雨里悠然转身露出矜持的微笑,万花丛跟随她翩翩起舞,芬芳花气飘溢着浮光紫霞,传说在绚烂樱色之间捕捉的瞬息华紫,这就是樱舞凤翔…… 下篇 恋花痴意醉惜媛 好想化作花瓣一朵,变成绿叶一片,在天空自由飞舞,拂过梦想的海洋,孤芳独荡,恣意飘零……樱,好想过那种自在的生活,无忧无虑,即使痛苦也能自然流泪,沉浸在自我感动的幸福之中,随时随地都能溶解,心里只留下一层层轻柔浮软的花絮,好想好想…… 寂寞的樱,来到了一个未知世界,对着生疏的人群发出友善的问候:“你好。” “你好,欢迎你,我也是才来的,请多关照啊。” “这两天新人还真多啊。” 就这样,樱有了新朋友,就是第一个跟樱打招呼的女孩,她叫雪紫,雪紫小姐活跃又热情,她行踪不定,不过樱总能在同一块栖息地见到她的身影。寂寞的樱,怀着愉悦的新鲜感继续单纯的遐思,也逐渐适应了新环境,樱偶然接触到了一个十分特别的男子:side阁下。 很奇怪,side竟然称呼樱为战友,这让樱受宠若惊,也许是志同道合,樱知道这一声自始至终的“战友”饱含side的信任和期望,可樱总觉得自己不配,所以坚持尊称side为阁下。 或许还是比较习惯于和女孩子亲近,寂寞的樱,除了在side面前保持一分正经,此外就只能和雪紫小姐混在一起。有时也会出现能够引起樱注意的人,值得一提的就是星星了——好冷漠的一个女子,身上无处不散发着才华与贵气。 可最让人头疼的是,星星小姐居然说自己是男的呀,对,他的性别始终是个谜呢。星星有个老婆叫做花花,是个可爱又有个性的姑娘,她却尤其反对别人说她可爱,花花和星星两个人经常穿着情侣装,别提有多亲热了。认识花花,是樱无法忘却的一份感动,在一个人万分寂寞的时候,理睬樱的只有花花。 与花花初识的时光是快乐的,有一次,有个叫马克的公开追求星星,花花不答应并且声明谁也不能从她身边把星星抢走,樱就替花花说话,还要保护花花,搞得马克很尴尬,谁知道其实星星对马克也有意思哦。 花花和星星是同一个人吗?樱情不自禁发出这样的疑问,毕竟二人相似的言语、花哨的情侣装都迷惑了很多人呢,结果樱的问题得到了她们异口同声的否认。 正值年末,新年悄悄到来,可樱却要走了。当不得不离开这个看似陌生却又渐熟渐知的地方,樱忽然感到恋恋不舍,新年前夜,樱留下祝福送给花花和星星,名曰《赏花观星》—— 花花,纯真之美。花者,真与纯之化身,时间绚烂之体验;花开花谢,千百分秒之芳香…… 星星,清灵之美。星者,灵与清之延伸,空间浩瀚之锤炼;星生星灭,亿万毫厘之沧桑…… 转瞬即逝之美,永恒而无常。 花不可采,星不宜摘,赏花观星者,心也。 “啊啊啊啊啊!不要写这样的东西!好恶心啊!我没脸做人了!” 没想到花花反应这么强烈,星星倒是显得很平静,唉,反正也要走了,就这样跟她们道别,这是樱的第一次告别,没有收到任何挽留,那是自然,谁会在意一个陌生人呢。 樱最终选择了留下,与花花关系的疏远是必然的,然而樱却结识了更多亲人。新年伊始,樱终于有了第一位亲戚——不是别人,正是雪紫小姐,樱之前一直叫她雪紫小姐,雪紫听着不习惯,于是樱就直呼她“妹妹”了。雪紫很高兴做樱的妹妹,她是樱的第一个妹妹,樱确信自己也是雪紫的第一个亲戚,毕竟两个人谁也没有过认亲的经历,因此都别提有多开心了,樱喜欢和雪紫在一起相依为命的感觉,无话不谈甚至到处秀恩爱。 每当樱跟别人搭讪的时候,雪紫都会担心樱是不是又在认新的亲戚而不要她了呢,樱也很会照顾雪紫的情绪,处处把雪紫挂在嘴边。雪紫很希望能和别人一样有个宠物,由于宠物交易都是黑店操纵,樱很怕她会上当,还好机缘巧合,雪紫认了一个弟弟,后来呢,弟弟做了她的宠物,这个人就是司徒。 新年洋溢着无尽的喜气,樱不会料到,上天赐予的惊喜就这样奇迹般突如其来:年糕,她来了。 “好美哦!” 这是樱对年糕的第一印象,樱不得不承认是年糕的容貌首先吸引了自己,也许评价外表会比较肤浅,可樱觉得一个人的外貌或多或少能够显示出其内心所在。年糕并不是樱想象的那般快乐的女孩,她似乎在极力展示自己心事重重的一面,想要对任何人讲述她的种种不开心,年糕说她做人很失败。 “确实失败,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美貌的影响力。” 樱居然是这样安慰她的,年糕的不愉快显得很无厘头,明明很活泼却说自己很内向,年糕告诉樱,她只跟熟人讲话,樱不信。年糕叫樱“大姐”,她说不知为何觉得樱很亲切,还一度把樱错当做是她的故友。樱总是不由自主赞美年糕,不过那全是肺腑之言,两个人一拍即合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粘在了一起。 新年过后恰逢冥王征婚,久无着落,年糕竟稀里糊涂去报了名,在知道内情之后她才吓得说自己还小,不可以结婚,樱便逗她,好不容易有个报名的,这一下冥后又没了,年糕听了怕极了,樱不敢再开玩笑,说一定会保护她。年糕问樱为什么对她那么好,樱回答,因为是大姐。 “你还不清楚么,你的大姐喜欢上你了呢——”洋芋叔叔告诉年糕。 “年糕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讲哦!”年糕连忙推托。 年糕最可爱的地方莫过于她喜欢学樱说话,比如“洋芋叔叔”这个称呼。其实洋芋叔叔也未必是在开玩笑,樱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真的已经喜欢上年糕了…… 年糕很聪明,这是大家公认的,她也常说自己是天才——不过是只会耍小聪明的天才。聪明的神经往往更加敏感,樱终究还是不小心触怒了年糕,这也是唯一让年糕生气的一次。原因是兔子,她是年糕的名誉老公,兔子很早就有名气了,而樱是认识年糕之后才熟知了兔子,说来也巧,樱第一次听到年糕的名字也是因为兔子——就在樱问星星和花花是不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兔子说她曾经也让别人猜她和年糕的关系来着。而这一回是年糕给樱介绍兔子,年糕说兔子是大美女。 美女?再美也比不上年糕美,樱口无遮拦只知夸年糕,殊不知年糕立刻翻脸,年糕和兔子的关系非常要好,她不准任何人说兔子不好。樱傻了眼,没想到年糕会如此生气,即使是无心之失也会失落至极,樱这才发现自己的情绪原来一直都受年糕影响。 心情跌入谷底,樱好难过,又打算悄悄离开了,以为和年糕就这么完了呢,说实在的,樱不喜欢女孩子大大咧咧的样子…… 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樱变得无聊烦闷且任性,中午,年糕主动找樱说话,樱外表冷淡内心却对年糕万般不舍,不久,雪紫也来了,三个人在一起聊得很开心,不知不觉,樱全然抛开了早晨的不愉快,似乎年糕也早已原谅了樱,二人又像往常那样热情拥抱在了一起。 年糕说她很感动,结识了这么多亲人,尤其是樱和雪紫,而自从遇见了年糕,樱也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珍惜,更不敢再妄动,樱明白任何事都无法强求,太过执着则都是徒劳的。 蠕虫,一个调皮的女孩随后闯入了所有人的视线,或者说是大家闯进了她的世界,樱的亲戚已有数十人之多了,蠕虫顺理成章做了樱的又一个妹妹。蠕虫和年糕很快粘得不可开交,她把年糕叫蛞蝓,这对古灵精怪的冤家姐妹最终奠定了粘粘家庭的基础。 亲戚扎堆,空前热闹,分不清谁与谁之间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粘粘家庭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樱原本希望新生家族的名称是“年糕家庭”,可蠕虫不同意,估计“粘粘”这个名字是她起的咯。 与此同时,樱的身份变成了粘粘家庭人尽皆知的“哥哥”,为了统一称谓,年糕也改口叫了哥哥。 粘粘家庭开始广招亲戚,报名的人很多,大都是相互之间做了兄弟姐妹,也有偶然成为长者的,比如赤红爷爷,还有红叶奶奶,由于认亲时关系不明,红叶糊里糊涂兼任了奶奶和祖奶奶,搞得大家都区分不开呢,更有趣的是她和赤红爷爷还是师徒关系。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候,雷想来当粘粘的老大,被年糕断然回绝,最后他选择了还算体面的祖爷爷身份。还有值得一提的,年糕竟然怂恿大家一起给哥哥招老婆,而且还有人报名了,她就是云妹妹。 怀着一份简单又复杂的心情,樱拒绝了云,或许年糕并不知道,樱更在意的是她。后来,云妹妹的马甲嫁给了天使,对樱而言,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樱不顾一切变成认亲狂魔,眷恋樱的亲人却是屈指可数,可可妹妹就在其中。快乐的家庭聚会上,年糕意外碰见了她的同学馨馨和祺祺,万万没想到,馨馨这个调皮的丫头竟随便透露了年糕的真名——媛媛,好美的名字,樱如获至宝。 相聚总是短暂的,迫于学业压力,年糕要走了,樱鼓起勇气要了她的地址,没想到年糕很乐意,还痛快给了她的电话号码。 寂寞的樱再一次踏上旅途,回到了遥远的西部,仿佛告别愉悦又在痛苦中徘徊,茫然不知所措,想要前进,步履却如此艰难,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在阻挡自己的脚步…… 樱入梦了,在枯燥乏味的白天过去之后,迎来夜晚那纷乱而又珍贵的真实梦幻。 站在宽阔笔直的马路边,遥望对面稀疏葱翠的绿林,耳边逐渐响起琴弦拨动之声,樱眼前出现了一位婀娜多姿的妙龄女子,她隐坐林中款款弹奏,清雅而安详,律动的双臂、不时扭转的身姿、暖和真切的目光都像温酒一般浇洒在樱的脸上,樱痴呆伫立,眼里禁不住泛起湿润的微光,樱觉得自己认识她,甚至可以叫出她的名字……若。 忽然,一个满怀的拥抱从身后搂住了樱的腰,樱从迷朦中惊醒,握住腹前一双白皙的手臂,转过身去:“哇,这是谁呀……” 绵长的黑发飘散开来,抬起了一个娇柔的女孩面孔,樱憋足的闷气随即变作笑颜:原来是年糕啊。 猛然发觉琴声息止了,樱回头望去,树林里已是空空荡荡,樱发着呆,渐感腰胯沉重,身子似在下坠,樱连忙搂紧年糕,这才发现年糕早已在怀里熟睡了。 “哎!”樱似乎也有点不清醒了,叫了很多次,年糕都闭眼不应,樱有点纳闷,只好抱起年糕匆匆走向寂寥的大街。 年糕轻盈又柔暖,捧着她,樱感觉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可这样子昏睡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樱很是心慌,带着年糕进了一家旅店。 “普通房,一晚三百元。” 见樱犹豫不言,前台的服务员又接着推荐:“还有最便宜的,三十元,三晚。” 樱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领了钥匙,问了大概地址便直奔客房,也不晓得三晚三十元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抱着昏睡不醒的年糕,樱焦虑不安,在这座建筑物的庞大内部空间里迂回穿行,昏暗的走廊里有许多醉醺醺前来骚扰的家伙,樱分身乏术,只得伸脚去踹开他们。 “闪开!”樱成功避开醉汉们的阻挠,快速走出了黯淡压抑的空间,眼前豁然开朗:一艘船舶旅馆横立在人潮涌动的水岸上,似乎就要起航远游。 登上甲板,放眼望去,旅馆各层房间的门牌分别标示着101号、102号……201号、202号……樱快步搜寻自己的房号,不断躲避那些发出臭味和阴笑的男人们,在黑暗中摸索,转过无数狭长弯道抵达旅馆第三层,樱勾起钥匙牌挨个核对,终于找到了310号房,没错,就是这里了。 年糕依旧安睡,樱踮起脚尖摸着钥匙孔,很费劲才把门打开,身后走过的一位老人喊了声“小伙子”,樱没理他,立刻推门进屋。果然是一间很简陋很狭小的破房子,有些霉味,还算整洁,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两张单人床,除了窗帘,它们几乎是房间里仅有的器具,樱来不及多想,赶紧把年糕轻放在右边的床上,总算安定下来了,樱坐上另一张床,顿时松了口气,抱了年糕这么久竟一点也不觉得累。 窗户紧挨着床头,没有窗扇,一条掉了色的粉红旧窗帘随风飘舞,窗外喧嚣阵阵,樱好奇凑近拉开窗帘,窗前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原来是个集市。樱关上窗帘,回到年糕身边,年糕睡得那么安稳那么甜蜜,要不要叫醒她呢,她会不会是生病了?樱握住年糕的双手,默默祈祷:媛媛,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今晚就留在这里陪她好了,无论结果怎样,守着她就可以感受到绝对的安宁,就能心无所念……在思念还没有完全破碎之前,樱再次入梦了。 蔚蓝的晴空,阳光温爽,空气润甜,樱在一所学校门前下了出租车,带着久经奔波的辛酸与疲惫,樱终于来了,心情激动却苦涩,因为这已不再是承诺里的高中学校,而是大学了……是啊,年糕已经是大学生了呢。 樱从钱包里取出年糕的照片:她依然是那么美。她还记得约定么,过了这么久,或许早就淡忘了…… 樱莫名失落,耳边人声鼎沸,学校似乎放学了,拥挤的人群冲开大门,确切看来应该是开饭时间到了,学生们都往同一个方向跑,哎呀,他们可真够积极的。樱躲闪到了一边,心里紧张又兴奋,快速寻望,直到人影逐渐稀疏也始终没有发现年糕的踪影。 樱的心再度被阴霾笼罩,思绪如同迷宫找不到出口,天空就像瞬变的心情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群女孩子从校园里嘻嘻哈哈跑了出来,樱寻声望去,一眼就认出了年糕,简直不敢相信,她一点也没有变。 她们就像未脱稚气的小孩子,推推扯扯从樱身旁嬉闹而过,大概是用力过猛,竟把年糕推到了樱身上,一阵嬉笑声中,两人差点一起栽了跟头。 “喂……”因续存已久的感动而痴呆迟疑,樱两手摊开,不敢触碰,直到被无所顾忌的年糕抬起头推开,年糕难为情吐了吐舌、羞红了脸:“唔……对不起!” 又是一阵嬉闹,女孩们追逐的身影正在远去,樱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思念了许久,也纠结过许多,当这一刻来临之时,想不到支配意识的竟是无所适从……樱再也抑制不住身心的震颤,终究还是不管不顾喊了一声:“年糕!” 细雨里舞动的倩影瞬即凝滞,她转身回来,目光惊疑而深沉:“哥……哥哥?” 第一幕 可可的礼物 当清幽淡雅的芬芳渐变浓郁,花香侵占了嗅觉,拨开一个万紫千红的花的世界,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娇艳而不妖媚,柔和,鲜嫩,盛开的花朵丛丛相连,隐没了枝叶、泥土,沿着一侧绿树林形成的边界,花地朝着三个方向漫无边际伸展延长,直到看不见的尽头……大概太阳就要落山了,暮气、湿气混合着花气在阳光掩映之下调和成金色朦胧的迷雾,笼罩着花团锦簇的世界,地面与天空连在了一起,仿佛已成混沌,空间模糊,只显出一种温白的底色。 女孩迈着轻缓的脚步,一身洁白的衣裙在花丛中飘然穿行,如浴蒸气,肌肤渗溢出晶莹的汗珠,水色点缀着衣衫,长裙拂过颜色各异的花枝,映留下斑斓的印记。她喜欢白色,就像此时此刻,白色能够随意捕捉到任何美丽的色彩并把它们留下来。辨别不清方向,女孩虚倦的身体像一束移动着的白花,只能把握住树林边缘所延伸下去的位置,轻飘向前,虽然很迷惑,可是她显然很欣慰,因为这温暖开阔的花地,身处绚丽的色彩之间,谁都会感动。“啊哈……”女孩呼吸着甜美的空气,一双明澈的大眼睛里载满了欣喜,她不时扭头望向四周,期待着那里会传来她想知道的信息。 哥哥,我来了,终于来了呢,你在么…… 女孩拂转身躯,缓缓前移,一颗柔弱的心无法抑制地微微跳动,暮气必将随着落日一同消散,再美妙的视野终会沉浸在黑夜之中,当夜幕降临之时,她怕她会熬不住,怕孤伤的眼泪即使流尽也唤不来一丝重生的勇气。 女孩渐渐加快了脚步,穿梭在暖融融的金色迷雾中,飘舞在百花芳香的群落里,依然是那么的轻,那么的软。微风携着花气拂过白裙,跟随摇曳的花丛推进,这时,前方朦胧的雾气中隐现出了一段淡紫色阴影,随着女孩的接近,逐步清晰起来,直到花地中出现一个穿深紫色长衣的背影,飘扬而起的长发携卷了夕阳的温度,那是沉默在暮霭中的凤的身躯。 女孩突然停下了脚步,期盼的神情溢出欣喜,一颗悬疑的心安落了下来。再也无法克制那份矜持,她满怀笑颜,轻柔而清亮地喊了声:“哥哥!” 温柔的呼唤化开了暮气,凤的身躯随之震颤,茫然不知所措地转过身来,虚无缥缈的形体在花丛中突出显现,深浓的紫色恰似从周围色彩调和而出,只是越发有些沉重。 “可可?” 凤的神情变得激切和惊奋,花气随着暖风柔缓飘溢,在夕阳烘焙出的淡金色暮气下更显浓郁,映衬着女孩同样的欣幸笑脸。可可就像一朵晚时盛开的花,经历了雨雪寒霜之后终于无须再等待,阳光温露已经到来。 “妹妹!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凤急切地踏过花丛,奔到可可的面前,用最温和的眼神打量着她,抚慰着她,激切不得语。可可一遍又一遍地点着头,直到泪水不由自主充盈了眼眶,她尽力把眼睛睁得更大更明亮,让眼底的湿润随花香暮气蒸发,让她能看得清哥哥的面容。 “你没事了吗,他们没有为难你,没有欺负你?”凤端详着妹妹娇弱的身体,揣摩她的每一线神情,心里的不安急于言表。 “哥哥,我很好……”可可轻摇着头,用透彻的暖暖的笑容掩饰了一切,她很满足似的说道:“我就是来见你的哦。” “见我?” 望着妹妹的眼,凤放了心,露出亲昵的微笑,这时,他举目观望四周,脸上浮出淡淡的迷惘和忧虑,立刻挽起可可的胳膊,道:“先不说这么多了,我们尽快离开这里,来,跟着我!” 可可略显迟钝,被凤牵拽着,匆匆地便朝原先的方向奔跑而走。落花在柔和的光线里飞舞,五颜六色宛如彩虹坠降的轨迹,数不尽的芬香,清淡,浓郁,侵袭着毫无阻塞的嗅觉和感知,朦胧的暮气无处不在,飘柔笼罩,哪怕将身心完整奉献也无法猜透这绚烂多姿的空间,因为自己已完全属于它。一道青翠的树林,既是界限也是屏障,朝着树林所延伸下去的方向,紫色身影牵引着白色身影飘向前去,奔放的脚步踏着柔软的花垫,无休无止。听凤那粗放的喘气声,看他疲惫的身体,一定是之前奔波了许久的样子。可可突然间明白,凤还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或者说,他明知这个世界的存在却不愿去相信。 奔赶中,凤侧首观望,看到妹妹始终如一的欣慰神情,还有那矜持微笑所掩隐的劳顿,紧随着他,一身洁白如雪,像这万花丛中一棵孤艳的奇花。让她歇歇……凤渐缓停步,暖和的暮气里,汗液浮面而出,伴随着花气滋润,全是香的。可可略弓着腰,柔柔地喘着气,抬起头,纤纤之手撩动着额前潮湿的秀发,她笑望着凤,一脸的欢快,全然不见倦意。凤慢慢屏住了呼吸,一双近乎失神的眼靠落在了妹妹无暇的笑颜上。 “可可,真的是你……” 凤再也抑制不住内心那百感交集的冲动,他揽起双臂,沉稳而紧凑地把可可一下抱在了怀里。凤的眼神中充满了思念、担忧、歉疚和感激,一时间全都化进这无言的拥抱,他紧紧守住妹妹的身心,并且发誓从这一刻起绝不再将她放开。 可可就这样瘫软地靠在凤的怀中,仿佛全身的力气在此时终于耗尽,她垂搭着双眼,神经完全松弛了,却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哭泣,要知道,她等待这个时刻已经有很久很久了…… 凤缓缓松开可可,这时拉起她的左手,很安心似的说道:“我们慢点走。” 临近黄昏,花儿已经开始凋谢,暮气逐渐退散,朦胧中辉煌的金色越发暗淡,却依然寻不见夕阳的影子。可可的白裙从花枝间拂滑而过,招展飘开,更似一朵刚刚盛开的花,娇艳而美好地镶嵌在群花之中。“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到你,跟着我,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凤牵着妹妹纤弱的手,郑重许下诺言。可可依恋般点着头,迈动乖巧的步子,随着凤继续在这茫茫花丛中漫无所获地寻找出路。 难道,哥哥真的还没有意识到么。两个人,已经被束缚在这个世界里了呢…… 可可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凤的内心深处,无论骄傲与愁伤,欢欣与痛苦,是否搁下了那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领悟了。 气温渐凉,花香之中所蕴涵的暖正在随着天色变化极快地消逝。沿树林走了不少路程,弥望的花丛依然不见尽头,甚至连暮气的范围也无法冲破。终于,凤首先支撑不住,倒身坐在了地上。 “该死的,到底还要走多久,见鬼……” 疲惫的身心,被消磨了的意志,此时在凤的身上已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焦灼地喘气,粗放的目光野蛮地扫视四周,恨不得射穿迷雾,恨不得怒声呼喊。可可安静地靠坐在凤身旁,关注着凤神色的变化,尽管她心里清楚答案,可她更明白凤是不会相信的。 “哥哥,不要着急,呵呵——” 妹妹的柔声甜语和无微不至的关切丝毫无法撼摇凤心中淤积已久的彷徨和抑郁。在如此美妙的花地里,在这原本能够感化人心的圣境里,凤的心却一刻不停地愈加顽烈和张狂了。“不,日落前一定要出去!”凤烦躁不安地回答着,面对无边无际的花丛,他感到浑身冰冷不自在,惟有和可可贴身相靠之处略微能够觉到温暖,但即使是这一点温度也在迅速消退。 执掌心灵的神明,是悲愤还是喜悦,是温柔还是粗暴,是爱怜着一切的清纯,还是诅咒了灵魂的罪孽。如此这般,凤的心海翻腾缭绕,无穷尽的杂念往复交替,自始至终,一个罪恶的阴影穿透了他的心,撕扯着他的神经,侵蚀咀嚼着他的思维,压得他喘不过气…… “哥哥……” 轻轻摇了摇凤僵固的身体,可可忧心难安,她看到凤的神情恼怒不堪,凤的眼里甚至透射出杀气。 “唔呃——” 凤双目凝滞,冰冷的身体在颤抖。充斥空间的醉人的花香仿佛是毒药,是兴奋剂,让他不能自拔,让他目空一切,想要爆发,想要摧毁,想要撕烂那所有被引燃的怒火……无时不能清楚地感受到,吞噬自己灵魂的罪恶阴影,正是他自己。 “唔——”凤心气颤动,咧着嘴,咬着牙,伸出两手疯狂般地抓向面前的花丛。残落的花瓣,折断的花枝,就像破裂飞溅的血肉在凤仇恶的眼神中跳跃,震动着他浑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股血流。 “哥哥!”可可差点哭了出来,她惊忙拽住凤的手臂,死死拖住凤颤摇的躯体,被抽拉在可可怀里的凤的一只手已被花枝的刺扎得全是血。凤终于停止了,呼吸却还在震抖。“那只手,给我——”可可含着眼泪,用洁白的裙子沾拭凤的手,全神贯注,凤的血如一朵朵鲜红的花在裙面之上映染绽开。当双手沉落于那柔暖的膝上,凤的注意力这时便全部转向了可可。 女孩那洁净的面容,湿润的大眼睛,认真的表情,还有那娇小却成熟完美的形体,无不散发出另一种信息。凤身体搐颤着,急促地呼吸,两眼盯去,猛然抽离双手,转眼间擒住可可的腰和颈,扑压而上,狂乱一般地亲吻她。 “哥、哥哥——” 来不及反应的可可,随即被推按倒地,强吻堵住了喘息,稠密的花丛遮隐了身体,不得出声,不见行迹。花香拌和着暮气掩藏了一切,任由那罪恶气息自生自灭。 花间枝头,凤猛然抬起首,双手沾满凋零的花瓣,鲜血将女孩洁白的衣衫染遍红斑,可可被凤压在身下,敞开的衣襟裸露出粉润娇柔的肌肤,凤之手正欲撕扒开去,却在静静的对视之中,两手颤抖了。可可明媚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安躺着,就像一贯对哥哥的信任那样,没有丝毫的反抗。一双颤抖的手缓缓从女孩两肩移开,凤呼吸渐显平缓,直起腰背朝后退去,他呆视向侧方,罪恶的躯体又不听使唤地像打冷战一般震抖着。拂开花枝,可可缓慢坐起了身,默默而又担惊受怕地注视着凤。 “走……”凤目光沉凝,视线转移到了双手那渐变暗红的血色上,气息震喘:“快走……你快走!” 可可忍住眼泪,全身抽动。如果这也是哥哥的意思,她是无法顺从的。她撑住地面,缓缓向凤身旁挪靠,凝视着凤冰凉如死者般的神情,她的心就要裂开了。 “哥哥,你生病了……” 可可跪坐到凤身旁,搀扶着他冰寒乏力的臂膀,含着哭声说。 “我没病!走开——” 凤声语颤闷,猛地一推,将可可推dao了出去。纤柔的身躯落入花丛,只听细微的一声撕拉,连同隐隐的痛喊,好像是可可被花刺划伤了身,却如万箭穿心一般猛然牵动了凤的心神。他连忙转身,失魂落魄地追靠了过去,小心地扶起可可的身体,一只手挽扶着她的背,另只手轻轻握起她的一条胳臂,这时发现她白皙的手臂上现出了一道细长淡红的伤口。可可微微摇头,说没事。 凤默然凝视,轻缓地拨捋可可那散乱的头发,为她整理衣襟,直到与可可的眼神交汇,他目光垂落,不禁靠后坐去,与可可分开了距离。凤遥望远处,呼吸渐渐平静,缓声说道:“对不起……” 这时,可可低下头,脉脉问道:“是不是男孩子……都喜欢那样?” 迷茫中,凤转首,神情变得严肃:“你怕我吗?” 可可稍显呆滞,端详着凤那依旧寒冷的眼神,于是腿脚慢慢地朝前移动,再次去到凤的身边。她抬起右手,轻柔地抚靠在了凤的满目灰涩的脸上,一股难以抵挡的辛酸泛涌心头:哥哥的脸,是热的…… 他一定经历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劳苦,所以才会在万分坚强的空隙中变得如此脆弱,正因为如此,可可不会怪他,永远也不会…… 凤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可可那抚靠在脸庞的手。沉默的心扉仿佛被打开了,就在他眼前,妹妹伸出的手让他冰封的躯体感受到了空前的温度。 “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凤能够深刻地体察到,他知道这样一个女孩子无论在何种时候都会承受比旁人更多的凄苦与委屈。“可可不苦……”可可缓缓摇着头,伸出去的手渐渐沉落,她苦涩而又难过地望着凤。 “可可没用,辜负了哥哥的期望,把一切都给丢弃了……” 说到此处,可可的神情中近乎浸含着一种绝望,早已暗藏不住的泪水这时不由她意地开始在眼里打转了。 凤将妹妹的手紧握于胸前,感怀于心:“傻丫头,那些都不重要啊。只要你回来,我就放心了。” 可可抬起湿透了的眼睛,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随之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哥哥——”她断然抛弃了一切顾虑,扑进了凤的怀抱…… 在黄昏暮气中荡漾的花丛,招揽了无限的美好,朦胧温热的花气骤然变得凉爽,随着太阳渐渐西落,花地上空的暗白迷雾消散开去,逐片显现出了蓝天的色彩,一缕缕新鲜的空气仿佛也穿插融合了进来,花香由浓烈转为清醇,那一丝丝甜甜的味道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慢慢品尝得出了。 “呵呵,哥哥——” 蓝天映照下的美丽花丛中,可可围着凤欢快地起舞,像一只斑斓的蝴蝶,像一只勤劳的蜜蜂,自由呼吸,舒心安神,百花簇拥着她,美妙的色彩与女孩飘逸的身姿调配出一幅惬意的画卷。 “哥哥,高兴点嘛——”可可俯趴在凤身边,顽皮地拉动着凤的胳臂,只听凤叫了声“别动”,她连忙规规矩矩坐正,这时,只见凤从身边摘下一朵红花,迅速转过身来。 好一朵娇嫩鲜艳的花,凤随手将它插在了妹妹的黑发之上。可可惊讶的笑脸立刻变得腼腆,却见凤显出失望的表情。“不好看。”凤端详着,叹了声。“哦?”可可有些黯然失落,只听凤接着笑道:“我是说,花不好看。” 眉目间透出会心的笑,可可的脸微微泛红,她提起左臂,在凤的眼前晃了晃,开心似的说:“哥哥,你看——” 凤留意了一下,突然发现,刚才妹妹被划伤的这只手臂,在相同的地方却找不到伤口了,皮肤光滑如新,没有一丝挫伤的痕迹。凤面目惊然,连忙撑开自己的双手,不知不觉间,斑斑的血迹早已被洗净,伤痛无法感知。 毋庸质疑,铭刻于心的伤疤也能在此化归沉寂。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凤开始思索,他寻望无际的花地、延伸的丛林、淡蓝的天空、沉落的夕阳,再审视可可的面容,妹妹的微笑依然是那么的纯真却又神秘。 “唉,看来天黑以前是出不去了——” 凤叹了声气,两手抱头,放松似的仰身躺了下去。花丛被摊开了一片,松软得就像床垫,疲倦的身躯终于想要休息了呢。可可跪靠上前,看着凤似懂非懂的松弛表情,她的担心总算有了些平息,不过,哥哥真的明白了么。她坐到凤的身边,两人默默望着落日,不时又相视而笑。可可无比相信,她相信凤,亦更加自信。 真正的男人,不仅拥有无限的勇气和力量,还充满了智慧与温柔。 宁静的夜幕如期降临,当花地失去色彩的炫耀之后,星空便将那博大浩瀚的绚丽投影而下,昼夜交相辉映,繁花点缀的世界从来就没有消逝过。星空下摇曳的花地庄严而圣洁,排列在侧方的那道树林宛如忠诚屹立的守护者,夜晚的风徐徐吹拂着,花气微隐持久,只是不像白天那么旺盛,不过依然醉人。空气微显寒冷,却异样清新。 一件暗紫色披挂飘扬而起,凤脱下外衣,裹在了可可身上。花地吸取了白昼的温度,依然蕴藏着沁人心脾的温馨,可可依偎在凤的怀里,当繁星照亮了她静默的眼眸,心中的暖流便在这寒夜中生生不息倾泻着。 “好温暖,和哥哥在一起总觉得很温暖……世界真的好小哦,哥哥有没有想到会遇见我呢。说不定我真的是一个被哥哥遗弃的妹妹哦……”可可微笑轻语。 “呵呵,说不准,也许是真的……”凤搂紧妹妹。他心里清楚,自己早已是一个迷失了的人。 明朗的星空,闪烁的星辰呈现出五彩缤纷的光辉,或团簇成片,或分散点缀,夜幕就像一座大花园,明媚的星光可不就是含苞待放的花朵么。 “哥哥,你快看啊,好美的一颗——” “哪里,在哪儿——” 可可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那遥远的宇宙,凤的手轻轻抚捏着妹妹的指尖,顺着两对明澈的目光,浩瀚的太空中,有的星光慢慢开始绽放…… 渐渐地,可可的手从凤的臂膀内滑落而下,瘫倦的身体,终于睡着了。她,真正需要休息,但愿这颗疲惫的心能够安然熟睡……凤不禁吻了吻可可的脸,遥望夜色深处,他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梦幻的星夜奇妙而短暂,迷人的芳香再度灌醉了嗅觉,一轮红日从地平线悄然升起,当万亩花丛齐齐绽开盛装,太阳已撒开那白炽的光热,像只巨大的圆盘悬浮在花丛尽头的中央。朝露滋润了大地,鲜花在微风摇摆中荧荧闪闪。 “呀,好冷,浑身湿漉漉的,这可怎么办呀……” “来,我们该出发了——” 凤从花露中将可可横抱而起,转向朝阳的方向,温暖的阳光轻柔附着在潮湿的衣裙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凤稳重的脚步便朝前迈开。 “呵呵,真暖和。”阳光迷住了眼,可可仰首望着凤,轻轻曲体,微翘起嘴:“哥哥,会很累……” “不,我不累。”凤低头轻笑。 花气与露水在阳光中蒸腾,就像往常那样,渐渐在花地上空笼罩起了一层色彩的迷雾。 “也许,会一直走下去哦……” “没关系。” 白紫交接的身影走进朝阳,缓缓融入那朦胧的清香雾气里,一往无前,就像这永无边际的花地,朝着梦幻般的方向,永远无止尽地延伸了下去…… 第一章 中央公园里的孤魂 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的凄楚,追忆无数,相思最苦,万念愈世俗,情意愈缠缠,日落西归,平湖星降,断桥残雪…… 盛夏的杭州酷暑难耐,在朝阳之中迎来又一个寻常的闷热天,滔滔西湖水随风作浪,接连几道浪花蹿拍岸边,长椅上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正揉扯着衣物,被猛浪惊醒,衣衫和裙裤被打湿了,他们依偎紧拥目瞪口呆,只看到有个庞然异物从湖面徐徐钻腾而出,携着晨光金辉悠然撑出了两只巨翼,于是托起的湖水降下滂沱雨,直到超越了太阳的视线高度,它引颈沉吟,此时双翼完全舒展开来。景区附近的保安人员闻讯赶去,见是一只绿身飞龙盘于空中,待舒体之后,它便轻盈般扑腾宽翼,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泰然静静飞去了。 飞跃参差的楼群与交错的马路,经过喧嚣的早市、车流和人影,轻悠悠,静影唤着悠远的兽吟,从窒闷的热空气里掠过整座城市,在它隐隐飘过彼方郊区的茂密公园之后,绿龙便完全失去了身影。 当外面的一切正饱受炎日热浪的烘烤蒸煮的时候,却有一座荫凉如冷库的公园安然栖息在城市的角落,这就是粘粘主题公园,绿龙宽阔跃动的投影,瞬间滑过公园落错风雅的建筑,直至进入内部中央公园,这里水草丰美,巨树挺拔,亭台水榭玲珑精巧如花草点缀其间,一股清泉溪水蜿蜒自在,汩汩流淌,樱蜷身抚裙静躺在溪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渐渐翻转身体,脉脉仰望,那庞然移动的神秘暗影早已不知去向了。 樱坐起来,柔软翠绿的草地像海绵,粉红裙子铺成个椭圆,周围是黄蓝不齐的小花,她呆静的眼神显得有些伤感了,这时仿佛听到脚步声,她转首望去,见小春弹笑走来。 “亲爱的——” 小春拥住站起的樱,又缓缓陪她坐下,轻吻着她的脸,说:“你别太劳累了……” “你来了,我就好了……” 樱含笑瘫卧在小春的怀里,两眼安沉目光盈盈,就像个孩子被裹进小春的青色柔裙里,少女的纯清之气在荫爽林溪间飘绕。 中央公园乃是粘粘主题公园的核心,也是园内唯一之天然园林所在,百年古树比比皆是,不老泉水清冽甘甜,据说主题公园以此为中心而建,当初选址本身也是为了保护中央公园这块珍贵的城市湿地。由中央公园往外,才是主题公园占地最广的活动区域,主要包括商务区、休闲区和别墅区以及新扩建区域等等,和中央公园基本保持原生态所不同,这些区域都包含了独具匠心、风格别致的人造景观与数目庞大的实用设施,从商业运作和人居环境的角度来讲,整座粘粘主题公园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迷你世界的可能,因而客流量逐日递增,加之公园丝毫不受酷暑侵袭,更被当作商业交流与避暑游赏的胜地。 一次倍受瞩目的大型商务会议数日内就将在这里举行,人流的激增并不使得公园有超负荷迹象,整洁的环境依然是粘粘主题公园的特性,每个角落都显得有条不紊,甚至留有密林小径无人踏足,多少荫气花香未曾示人,这座公园如此之广大,以至于囊括了数百个子单位、上千合作伙伴和万级常驻人口。 从粘粘音乐馆取道直下,一路飘扬着华美的曲乐,还不等两耳惬意,前面又飘来了食味果香,令人舒心,饮食馆便坐落在那一片清幽果林之中,清早已是宾客盈门。这饮食馆三层建筑精美阔气,新老顾客不断,不料最近几日来了个常客,却是个江洋大盗——人称逍遥。 那逍遥大盗此刻就潜伏在饮食馆内,不知在干些什么勾当。公园里依旧人来人往,有谁会在意那是意外还是威胁。 有一对妙龄姑娘结伴而行,一个清瘦小巧的,叫如月,另一个丰姿挺拔却也清秀可人的,叫唯月,姐妹两人在公园的郁郁葱葱之中漫步穿行,着实靓丽可爱,尤其是那唯月,一身白装,连皮肤也是白皙细腻,叫人不敢再多看一眼。正是在这对佳人身旁,似朋似友的跟随着个秀装男子,敏捷的脚步在二位姑娘身边打转,一把折扇随着他意手中忽悠,谈笑风生,时而逗得两个女孩子忍俊不禁。他,名叫萧寒月。 “咳、咳……聊了这么久,也该坐下来歇歇脚了。我与二位姑娘如此投缘,不如就请你们到前面的粘粘饮食馆喝茶去——” 风liu倜傥的萧寒月折起纸扇,指了指前方林隙透出的乳黄色的饮食馆墙壁,饶有情调地打量着唯月和如月,笑容灿烂显得贪婪。 温柔的如月本性冷漠,只得矜持作笑。唯月轻思熟虑,热情状点头答应。 “已经很久了么,我们才刚刚认识呀?起先我还以为你是导游呢,不过,多亏了有你这么个热心肠。就当喝茶谢过,你可别拐了我们哦……” “哎……” 如月轻忙拉扯唯月的衣角,唯月摇首说不碍事。见没有被拒绝,萧寒月于是道了声“当然”,优雅地伸出折扇鞠躬请路,随着唯月、如月的盈盈之步,三人便欣然朝饮食馆去了。 “饮食馆内有逍遥,只是无人知晓而已。逍遥究竟是何妨神圣,他藏匿在哪里,他是粘粘饮食馆里的大蛀虫。但凡偷盗者,偷鸡摸狗之类,人人得而诛之,勇者则盗天下,人人膜拜之。我逍遥大盗,身手不凡,偷心还愿,众人又爱又恨之,咩哈哈——” 食品间库房里传来几声哽咽般的隐笑。逍遥按住咳嗽,口中呛喷面包渣,原来是被噎着了,红着笑脸小心翼翼看看四周,他放下背上的大口袋,将手中吃剩的面包匆匆塞了进去,又从这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袋子里翻出一瓶果汁,急忙开盖灌了两口,顿时觉得舒服了,于是精神十足,正要背起口袋离开,却听到这四周墙壁传出鸣音,紧接着,仓库里红光闪烁。 “糟了……” 逍遥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被发现,这几天他接连得手,以为寻到了好货场,难道今天出了什么差错。这一种旋律婉和的鸣音,音量不大,但凭逍遥的直觉它绝对是警报铃声,至少这充满仓库的红色探光会另他心神不宁。粘粘公园果然到处都有颇为奇特的手段,这一点他是承认的。 想必这会儿外面一定集结了不少警察,逍遥暗叫痛快,反倒有些兴奋。只是看到自己苦心收集的这一袋美食,左右思虑,多少觉得有些可惜,他转念一想,计从心来,挑了块空地轻盈蹦去,于是旋起双臂跳转一圈,居然变作一个穿红制服裙、戴黄头巾的女侍。逍遥捋捋自己的女人身材,又摸摸挺起的胸,“咯咯”偷笑。 她随即找到一只送货用的轻便手推车,想把大口袋放在车上,却怎么也提不动袋子,仿佛它重了好多似的,只得蹲下去用肩扛,用被裙子裹住的秀腿往上蹭,好不容易才将它搬上了手推车。 “变成女人,连力气也变这么小了,真是……” 逍遥嘟嘴擦汗,推起小车,将仓库门敞开,大摇大摆地出去了。从饮食馆的工作间到大卖场,一路畅通无阻,没有警察的踪迹,但有一些穿着特殊的制服人员散布在卖场的各个角落,以导购的方式融合在顾客中间,逍遥的目光很锐利,他们就是真正的警察。 “请让一下,注意送货车,祝您吃的愉快!” 逍遥炫弄着女侍甜喉,配以温柔的微笑和会意的眼神。用餐者均投来赞许的目光,她已是一名合格的女侍了。逍遥心中却也有几分得意,忍不住对他们嘘寒问暖,跟这些他所一直深恶痛绝的有钱的饭桶们搭讪,他也会发现,当遗忘了些什么的时候,心中也会异常惬意。就快抵达饮食馆二层出口,手推车停靠在了一张自助餐桌旁,女侍盯着桌前一位吃东西的女孩,瞪大了眼睛。 这女孩,个头将近一米七五,比逍遥还要高,体态丰盈,面色红润,倒也很有姿色,只是……只是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啃猪蹄——堆了一桌的猪蹄。纸手帕积成一座小山,洁白的餐布已满是油忽忽的、衬着女孩可爱的下巴。 “小、小姐……你这样吃法对身体很不好哦。” 逍遥两腮抽搐,笑眯眯对她说。女孩果真停了口,懒洋洋搁下猪蹄,望着女侍,满面油汗的点点头:“上次就吐了呢。” 逍遥眼抽,捂住胃部,颤笑道:“要花费很多钱哦……” 女孩懒懒地回头,于是把手擦干净,从身上掏出一张卡片,摆放在桌角,说:“人家办了年卡的。” 逍遥抖手抖脚,拿起卡片看到: 姓名:gg;昵称:果果;性别:女;来自:粘粘家庭;特长:做饭;爱好:吃饭和做饭;理想:成为一个好妻子。 “对、对不起,打扰了,情慢用……” 逍遥鞠躬擦汗,递回卡片,推起小车匆匆离开,下了二楼。 饮食馆外,游人众多。萧寒月、唯月和如月一行已来到饮食馆正门,食饮飘香,勾人食欲,一楼有专门喝茶的雅室,还有数量繁多的茶饮酒水供人品尝。 “刚才我好像听到这里面发出特别的铃音,不会出什么事。”如月不安道。 “我听说这里很是安全的啊。”唯月说。 “如月姑娘果然心细入微,方才的铃音的确不是什么助人雅兴的配乐,而是这座公园所设计的柔化了的警铃。” 萧寒月摇扇微笑,两个女孩不免听得紧张,就在入口处停下了脚。 “呵呵,二位小姐不必担心,据我所知,粘粘公园拥有一个完美的防盗系统,既然铃音已经消除,证明盗窃行为已经终止,或者说有个小偷被抓住了。” 萧寒月收扇,道了声请,如月犹犹豫豫了一会儿,被唯月半推半就的,三人便进了厅堂。另一边,逍遥推着小车匆匆忙忙朝门口走来,萧寒月正和姑娘们攀谈致兴,便被这女侍的手推车仓皇擦撞。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逍遥返个身,一个劲地鞠躬致歉。萧寒月拍拍裤子,笑应如月和唯月,而后拍扇温声说:“不打紧的。” “不……都是我的错,给您添麻烦了!” 女侍面红低头,羞涩讲着,心里念道:真倒霉,快让我离开。萧寒月见如此女侍,又不免动起恻隐之心,于是轻步上前,搀扶她的臂膀令她起身:“好一张秀美的脸——” 逍遥牙齿打颤,浑身凝滞,仿佛快要窒息,她觉得头上的黄丝巾、身上的制服包括那红裙子似乎就要掉落下去了。 “对不起——” 她双手遮面,扭身想跑,又忘了手推车,羞愧地返回来,拉起车子慌乱逃走。 萧寒月轻叹,回到如月身边,摇起扇子雅笑道:“她跑了。” “你好象很能招惹女孩子。”唯月叹笑。 “想不到,粘粘主题公园的工作人员,真不错。”如月倒是满怀欣慰。 公园里毕竟不都是人员混杂的公共场地。在一些人迹稀少的密林地带,也有不少为租用而建的个人会所,在这些地方,没有特殊证明是不准随便进入的。因此,来到粘粘公园,不仅是为了消遣这漂亮的环境,品尝美食或是欣赏高雅的音乐都是致在必得的乐趣,而能在这个美妙的巨型公园里拥有一个私秘空间则是那些达官显贵纷踏而至的理由。 在一片溪谷绿地拥抱之间,一所别墅会馆敞开了大门,透显着庄严和气派的长长的红地毯上,出现了一位衣着华贵、举止典雅的女人,在两个保镖跟随下,行动快速,径直走进了别墅,并在无人窥探的情况下掩上了门。 别墅内部分为大厅、议事厅、休息室、餐厅和卧室。女人在保镖的护引下绕过了大厅、餐厅,这别墅里并无其他人,他们并没有去议事厅,也没有上楼,而是最终进了偏侧位置的一间卧室。 女人脱下柔长的披肩,由一名保镖搀坐在窗边的软椅上,另一名则警觉地关了房门,随后他们来到女人面前。窗外的凉风吹拂着淡红窗帘、吹起女人额前卷柔的发丝,她楚楚动人的微笑满载着和蔼之气,成熟开朗却高贵如神,根本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 “女王陛下——” 二保镖齐齐跪地,沉重的头颅不敢再抬起。 “你们多礼了,快快起来——”女王伸手召唤,袒露的笑容柔和可亲。两个保镖执意不起,却有勇气将头抬起了。这二人英姿勃勃,聪明精干,却都板着个脸,丝毫不敢在年轻貌美的女王面前动容。 “尊敬的尾浦司女王——” 应答者身穿蓝衣,留有小胡子,稍为年长,三十岁左右。此人沉稳、老练而多才,曾因立下汗马功劳被封王侯,实力在二十名王将之中排名十二,他就是朱塞佩·加卢卡。 “此次远行,我能一切顺利,全受加卢卡将军一人照护,左右不离,真是辛苦你了。另外,顺利地和ace将军碰面,在这里等候迎接,ace,真是劳烦你了。听说雨季妹妹也在这一带活动,稍后我想见见她,我们一别有几年了呢。” 女王尾浦司温柔灵雅,她拂动淡粉色纱袖,举止温和,语气婉转娓娓动听,跪拜在她面前简直可叫扣人心弦。 “呼……女王您太可爱……不,太客气了。” 这另一保镖就是ace,年纪轻轻,和尾浦司相仿。他一身黑衣打扮,面容之上不显一丝暖色,冷酷而利落。ace受王令调遣漂泊在外已有多年,实力不凡,在二十王将之中排名第六。 “先王给了你们无上的权威和荣耀,我虽即位不久,也向来敬重你们。此行无论是为了先王遗训,还是我个人的愿望,如果能招回二十王将,就是最大的欣慰,到了那一天,我愿意嫁给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位……” 尾浦司笑意清甜真切,面容神态却是认真而严谨的。 “女王陛下……”朱塞佩惶惶不安。 ace不应,冷面俊洒低垂,渐渐浮出一丝残笑:“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冷风入窗,顿然阴渗,忽见ace蹬地而起,影一般跃向前去,一只寒亮匕首已由他身上蹿出,待他完事站定,朱塞佩方才有了反应。 女王尾浦司体态端庄,笑意犹存,只是那白净粉润的喉咙已被割断,殷红的鲜血缓缓染透了她的华丽裙服,双目依然明澈,善良的眼神不曾有过晃动,这女孩就像一个神,一尊身体已死精神还在的神。 朱塞佩感到浑身麻痹,这才奋力冲到女王的面前。“女王陛下……”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如此一来,二十王将终于不再受约束,哼——”ace站在窗前,背对着朱塞佩,泰然自若,望着窗外美景却不禁发笑:“你究竟暗恋她有多久了……” 即刻听到朱塞佩极不镇定地轰然拔出宝刀,ace紧跟着一声笑:“你不是我的对手。” 风吹淡了房间里的血腥,吹散了女人的扮妆和香气,还有扬长而去的ace。失魂落魄的朱塞佩已经无法表达身为一个男人的懊悔与痛心,他跪在女王膝前,长久而无声地饮泣着。 落花随溪水漂流,风声惨淡,林木越来越密,溪流方向便是中央公园。 樱与春相依半卧,宛如一粉一绿一对蜻蜓斑斓相配,点栖在清清泉溪边。 “亲爱的,我要回去了,你一个人多注意。” 小春起身要走,被樱冲动般扣住胳臂,她看到樱的脸上满是悲怜,于是轻轻搂住她的背,让她平躺。碧绿的草地衬托着樱的忧虑感伤的面容,小春抚o樱的两颊,俯身将唇凑上去,沉沉吻了她的唇。双唇渐被舔开,温暖柔软的舌深深地缠绕在了一起。 “我会想你的——” 小春摸了摸樱的头发,抬起身来,整了整衣裳便转身走了。 “亲爱的——” 樱茫然追了几步,惆怅的眉眼快要噙不住泪水,小春终于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头。 抚着湿润的嘴唇,樱习惯了傻傻地站着,直到眼前飘过一个银发女孩,好奇似的来到樱的眼前。她似乎是个游客,漂亮的银发上系着一圈草绿色头带,上半身只穿戴也是草绿色的胸衣,下身则是暗红色短裙,一双秀美腿,玲珑的脚丫套着草绿色凉鞋,大约也有二十岁了。 “我的脸俊俏,我的声音甜美,我的身材玉立亭亭——” 银发女孩窃望着樱,似在讲演,双目明澈如泉,皮肤柔滑细腻,纯洁天真的神情就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樱褪去愁容,舒展笑颜,情不自禁走上前去,银发女孩不知做何,只觉得身体一阵温软,她已被樱搂抱在了怀中。 仿佛寻到了温度一般,樱静静地,静静地,又想要哭了。银发女孩全然僵直,通红的脸蛋,潮热的胸部,她惊羞到了极点,猛然摊手推开了樱,咬着手指向后退却。 樱不及呆闷,只见银发女孩于转身之间变作个新模样,短裙化作长裙,腰间飘起一只深红丝带,原本光滑细嫩的胳膊上多出了护腕,一把赤色长剑握于手中,深红闪耀,显然是怒气之状。 “艾蕾雅,艾蕾雅福莱诺雅。” 银发女孩自报姓名,仿佛是受了极端侮辱,用剑指着樱:“快说你是谁,否则我杀了你!” 樱安详地将她打量一番,半侧过头,失落而难受。 见樱不语,银发女孩更加动怒:竟然敢欺负老娘? “好,我就杀了你——” 银发女孩挥剑便刺。樱并不躲闪,却是在中招之前,被一缕寒光挡住了赤剑的前进。银发女孩不免感到意外,挡她的竟是一把蓝剑,她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人高体健的陌生男子拦住了去路,那肃穆的表情令她震惊。 樱不曾料到会有人出现,虽然只见到背影,却有几分熟悉,隐约看清那侧身相貌,樱突然惊讶得捂住了口。 两只利剑相互对峙却无相拼,瞬息之间,深红色的刀影像勾引魂魄一般吸引着男人的眼球,蓝剑如冰封般不动了。银发女孩觉得似乎有什么情况,也渐渐停止了用力,两把剑就这样轻轻交合在一起,如光如流水。男人的目光转向女孩的面容,稍视之后渐显惋惜,女孩正在疑惑中,这时男人推起一掌,将她推开了。 这一掌,羞辱程度愈加浓重,银发女孩羞颜满面不知所措,退着小小的步子,不一会儿便在绿树的掩映下消隐了。 男人轻叹作罢,划了一道清冷的蓝弧,将剑收于鞘中,正要离开,听见樱在身后深切而不确定地唤了他一声:“小埃……” 男人未转身体,只是显得有些忧郁:“浮荡在尘世的一粒尘埃,不值一提,姐姐,你多保重——” 他远去的影子对这葱翠的世界没有半点留恋,有的只是一片过去未来的苍凉。 中央公园沉寂了下来。未曾离去的艾蕾雅从草丛里探出头,忍不住捏紧裙角,自言自语道:“我讨厌那个男人……” 艾蕾雅所不能饶恕的还有一个,那就是樱。看到樱仍旧独自站在溪边,空虚而憔悴,守望着眼前的一切,是在叹息,还是在憧憬,总之没有人再去管她了。 第二章 复活的滋味 晨曦之中浮淌着一层轻薄的云烟,阳光穿透湖光山色,山水之间一只绿龙卷水飞腾,降下甘霖幕布,它携着新鲜湖气引颈翱翔,朝着城市另一端公园的方向,安逸地离去了。 依然是个酷暑难熬的白昼,潮热的空气渗透到城市的每个角落,花圃、幼树并不能阻挡炎日侵袭,太阳底下无荫处。在市区的某个僻静地方,有一座儿童福利院。福利院占地不大,由红、黄、蓝色彩搭配的主体建筑造型是童话城堡,生动雅致,赏心悦目,院中有两棵高大遮荫的榕树,很远就能听到孩子们嬉戏之声。 “来,小孩儿,过来——” 在福利院的大门外,靠墙躲站着一名衣着举止邋遢的男子,他嬉皮笑脸地朝院子里打招呼,一边半掩着身体,手里揣摩着什么。这时,榕树下走来了一位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蹦蹦跳跳的,被这男子的身姿手势吸引到了跟前。 “大叔,请问你是来做募捐的吗?” 小姑娘聪明伶俐,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里透出一般孩子少有的稚气,虽然还只是个少女,却也有几分成熟了,俊挺的个头,身材苗条。 “嘿嘿,小孩儿,你几岁了?” “……十二岁。” “叫什么名字呀?” “……夏夏。” 陌生男子的笑眼眯成了两条缝,口齿都快合不拢了,半弓着身子贴近女孩,时不时捏着女孩的脸。小姑娘显得沉稳大方,态度柔和文雅,不躲也不闪,大叔的手一点也不觉得粗糙,貌似是涂过润滑油的。 夏夏的伙伴们仍旧在树荫底下玩耍。他们大多年龄都比夏夏要小,是她的弟弟妹妹,一切事情有姐姐在,他们会感到很放心。来了陌生人并不会觉得奇怪,孤儿院是经常有客人造访的,除了慈善的募捐者,还有那些肯领养他们的好心人。不过,在这所私立孤儿院里,孩子们过着幸福的安稳生活,他们并不祈求有谁会来带走他们,因为他们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持续的高温,热浪翻腾,繁茂的榕树枝叶在靠近楼层的地方已经变得稀疏。福利院主楼的二层走廊出现了一个灰衣打扮的成年人,身穿灰色的旧风衣,顶戴灰色短沿帽,显得一身尘垢,他轻靠着走廊的雕花栏杆,嘴里静衔着一支七星牌的香烟,深沉敏锐的目光注视着大门口方向,面孔肃穆显得沉郁,他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你要记住,我是orng,orng,你知道吗?我的名字是orng!” 陌生男子握住夏夏纤细柔嫩的手,摸了又摸,憨笑时露出两颗发黄的大门牙。怕夏夏会跑,于是他赶紧又伸手在怀里取东西。 “好奇怪的大叔哦……” 夏夏一只手勾住门栏,乖巧灵活地抽出另一只手,背到身后。 “来,大叔给你棒棒糖吃——” 将鲜红透亮的甜蜜的棒棒糖递到了女孩子的唇边,顺便抚o她的柔肩,大叔显得很满足。 透过榕树的对面走廊,灰衣人俯视着大门外的动静,渐渐直立身体,喷散在周围的灰色轻烟掩映着他纤长的身段,朦胧,沉寂。 闷热使人感到压抑。orng大叔兴奋地将夏夏拥入怀中,忽然同时痛吼一声——松开女孩身体、扔下棒棒糖,双手捂住臀蹦了起来。“哇呀呀——”只觉得被谁重重踢了一脚,orng痛得转身,不知何时已有个年轻人站在他面前,orng口中嗷嗷轻叫。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就是逍遥大盗。 “好龌龊的大叔。” 一只口袋砰然落地,足足有上百公斤重。逍遥拍拍脊背上的尘土,捏起拳头咧嘴笑道:“快滚!” orng鼻涕眼泪的,匆匆拾起地上的一根棒棒糖,塞进怀里仓皇便跑了。 他咬定这家福利院,还会回来,是的,他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申诉,至少要补回“喜欢夏夏”的表白,现在肯定是没机会了,被这样粗鲁地对待真是太过分了,实在太不人道了,啊呀呀…… “哥哥!” 夏夏欢天喜地,一声呼喊引来了院内的伙伴。不一会儿,逍遥被孩子们簇拥着进去了。 此时走廊上面,灰衣人的面色浮现出一丝安然而诙谐的笑,他摘下嘴边的香烟,静静地朝楼梯口走去。 “来来来,你们每个人都有份——” 逍遥打开袋子,里面全是精心挑选的美食和饮品,孩子们一哄而上,拆包装,尝新鲜,互相给脸上涂抹奶油等甜品,一时间,榕树下开了个野餐聚会。看这些孩子兴奋的眼神,快乐得像过节。逍遥感到异常的开心,只为了这个,他什么都不会在乎,能换回孩子们的笑脸也就不枉他冒险去做事了。 逍遥的盗贼身份绝对隐秘,他甚至也不需要对谁做掩饰,因为他很少与人有交往。准确地说是他本人不跟别人打交道,他善于使用马甲,以变换万千的马甲身份游走世间,游刃有余从不失手。他将马甲的功用发挥到了极致,并以此为傲。因此,很少有人能够识清逍遥的本尊,只有一个人例外。 “爸爸!”“爸爸!” 这时,随着灰衣人走下楼,机灵的孩子们纷纷丢下食物,呼喊着齐奔过去,他们亲热地扑进灰色风衣的怀抱,倚靠着他的腿、搂抱着他的脖子,接受亲吻。爸爸将熄灭的烟头装进风衣口袋,慈爱地抚o着他的每一个孩子,当他的目光沉凝在夏夏身上时,聪慧的夏夏已经明白了爸爸的心思。 “好了,带他们去吃东西,夏夏。大人们还有事要谈。” 旧风衣并不轻薄,在他身上却显不出炎热,厚重得仿佛可以阻挡阳光,他的身体似乎是冰冷的,但他的眼神里露出的却是内心深邃的野火。 “已经够了。你以为粘粘公园的点心是可以吃的吗。” 灰衣人话语低沉,面色显得无所谓般清谈。那座公园被盗的几率,与逍遥出手失败的几率可以说几乎是相同的,或许连逍遥自己也无从意识到,他所面临的将会是一个矛盾的结局。 似乎主人下了逐客令。逍遥并不感到惊讶,他的好意被拒绝已经不止一次了,但不管怎样,孩子们被允许接受,他也觉得欣慰。 “我对小孩的承诺向来言而有信。”逍遥付之一笑。欲走之时,目光举向楼上的一排教室,他顺带问道:“小伊……她在吗?” 灰衣人沉默抬头,轻答道:“不好意思,她今天休息,没来上班。” 孩子们玩耍之外将被安排课程学习知识。福利院不简简单单是一座学校,它还是游乐园,更是一个家。这个家的创建者便是灰色旧风衣和七星香烟的主人。他的神秘程度并不亚于逍遥大盗,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姓名,人们习惯称呼他为anl’s dt,意为“天使尘埃”。 anl,从不为自身牟利,却能影响他人存亡的人…… 素有“冷库”之称的粘粘主题公园,游人的数量不断攀升,正在接近一天当中的峰值。粘粘剧场和动画影院同时接纳了上万名成人和儿童,在这种热天里欣赏节目也会畅快淋漓,公园给了每一个人最为奢侈的享受。同时,他们所付出的也是高额的费用。除了公园象征意义的门票外,还有昂贵的入场券、消费卡以及大大小小的游赏价格,可以轻松消耗掉一份普通工作的收入。 风liu才子萧寒月带着二位美女游山玩水,正午之时抵达了如月和唯月的住处,位于环境幽雅的公园别墅区的一幢豪宅。其实是专租赁给游客的别墅旅馆,二、三层类居多,它们分布在植被茂盛的清净山水间。单独租下一套别墅花费不小,若是细想就值得,如月和唯月都是那种谨小慎微的女孩家。 在粘粘饮食馆午餐之后已有些疲惫,与萧寒月在旅馆前话别,姐妹俩打算好好休息。 “又陪了我们一天,累了,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才好哦!” 唯月笑容映面,由于如月不怎么开口,一路上几乎都是由她和萧寒月攀谈。两人皆为一身白衣,性格也相仿,算是投机,唯月到底善于女儿家的矜持,和萧寒月之间保持着既有的距离。 “分担两位小姐的旅途之劳,在下惬意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累。请二位早点歇息,如不嫌弃,明日可再唤我来伴游。” 萧寒月收扇恭请,显得有些仓促。如月态度冷淡,在她看来,萧寒月是个极不可靠的花心男人,她生怕唯月交往不慎而被拐了去,这可不是她来粘粘公园的目的,于是催促着唯月进屋去。唯月却像守了个约定,一边欣然挥手:“那么,明天见——” 一对好姑娘,萧寒月的心中自然有所倾慕,只是方才下意识要匆匆与她们告别。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现在,萧寒月可以清醒判断出一个不安全的直觉: 从某地开始一路跟来,有什么东西尾随上他了。真是伤脑筋,如果不是女人,那就是敌人。 公园阴冷,萧寒月快步放出,在远离了别墅区进去密林之后,如影随形的鬼魅之感越发强烈,越来越跟紧,甚至于开始“呼呼”作响,缠动树叶的杂乱无章的响声渐渐形成一支阴阳怪调,吟嚎难辨的鬼笑。 萧寒月疾足前进,窥见四处隐蔽,猛然一停,足践残叶,双步差开,扇由胸前一挡,两目警惕徘徊四周,幽灵瞬间消失了气息。萧寒月微喘,那鬼嚎忽又炸响,朝他正面直扑过来!手中扇随应撑展打开,“扑哧”即裂,被从中裁开,随着幽灵瞬间晃过,萧寒月一个转身,只看到似乎是一道黑影神速经过,却觉得右肩一阵猛痛:见已被破出血淋淋的伤口。鬼魅之笑隐淡离去。 萧寒月左手捂住右肩,右手合扇握于胸前,紧张之中极力镇定。观其行,听其动,嗅其气,“嚯——”随即开扇,迅速潇洒转身旋绕一周,这时扇梢猛烈爆发出金色射线,以萧寒月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四周强力射箭,如暴雨横扫,如闪电犀利,如迅雷刺耳,震撼沸腾,杀伤力极强。一波攻击放出之后,萧寒月立刻收扇止手。 金色的迷烟逐渐蒸腾散开,远远地,却依然听到了幽灵的鬼笑,渐离隐退,直至毫无踪息。萧寒月略打寒战,此时心绪平稳下来,回想事情的前因后果,茫然寻不出答案。 潮湿新鲜的空气里,处处似挂满清晨的露珠,清润空凉,易感伤。亲手埋葬了尾浦司,未曾从悲痛中醒来,朱塞佩加卢卡拖动着幽沉的脚步,形影相吊,不觉间进入了中央公园。这园中之园景色更为迷人,宛若世外桃源,可他哪里还有寻赏心境,只觉得心中的凄伤愈加浓烈了。 尾浦司女王,是神一样的存在,当她如巨星陨落,对加卢卡而言,几乎就是毁灭般的打击。 正感到心口疼痛煎熬,颓废无力,顺着溪流潺潺之声,加卢卡低垂的头缓缓抬起,这时望见了前面栖坐在溪边绿茵百花之中的樱。她就像突然出现的一个显眼的生灵,打破了中央公园的阴寂,却又同时和周围的一切结合得那么完美……这着实让加卢卡感到震惊,女孩的容貌和一身穿着,配合着静谧景色,令他原本几近绝望崩溃的大脑神经得到了奇迹般的舒缓,他不敢相信,他从这个女孩子身上看到了女王的影子。 樱在发觉到朱塞佩加卢卡时已显得十分迟钝了,她柔静起身,两只手不自然地搭在腹前,有一点诧异畏惧,因为加卢卡凝视她的眼神太过深重,那看似严肃安静的外表下面却有太多内容。 樱的全貌举止渗透着女王的气质,无须语言,加卢卡的心仿佛于冰封中自我复苏,对尾浦司的怀恋早已达到难以控制的强烈。樱却一无所知,就在两人对视之时,旁侧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姐姐!” 一个黑衣打扮的女人在樱与加卢卡的附近出现。她身材完美,长相秀气,黑色的衣着带暗红色装束,精明而贵气。紧随其后出现三名俊猛男子,墨镜西装,像是随从。女人迟疑了一会儿,远远的便舒展笑容,快步走到了樱的面前。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妹妹,雨季啊!”她突然搂抱住樱,欣喜若狂。 “妹妹……”樱轻轻遮挽起手,显出些许呆楞,她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个妹妹,或许是自己遗忘了,她从来不认识这个神秘的女人。 “姐姐……不,现在应该尊称您为女王。”女人松开怀抱,优雅地打量着樱的面容:“分开好些年了,想不到姐姐荣登王位,而且长得越来越美,我快认不出了呢。” 女人掩住红唇“呵呵”地笑。她的三名随从立即退向后去,向樱行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樱不知所措:他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朱塞佩加卢卡暗自震惊:这个叫雨季的女人就是女王的妹妹,尾浦司的亲妹妹。她们两人很小的时候便分开了,据说雨季不受管束,后来行踪诡秘,成为黑社会的女头目。而她的另一身份其实是二十王将,论实力排名,紧次于加卢卡,是第十三位。 雨季会将眼前这女孩当作阔别多年的姐姐,实属荒谬。 “加卢卡公爵,你也好久不见了,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呀。”雨季这才转身,对加卢卡淡笑道,显然早已注意到他的存在。 “加卢卡……”樱默念道。 加卢卡肃穆不语,此刻无从解释,亦感到空前压力。女王之死,带给他的是悲痛,留给二十王将的却是混乱纷争,继而引发的会是一场大骚动。 这时随从当中又来了一名男子,敬唤“雨季大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雨季暂且身退,接过耳风,轻微点头示意,而后轻快跳回樱的身旁,舍不得似的将脸埋在樱的怀中,懒洋洋说:“我有事要先走,真是的……晚些时候再来找你,好不好,姐姐——” 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雨季抚o了樱的脸和手,露出深凝的笑,于是轻步退离说:“加卢卡公爵,你要好好照顾女王陛下。” 转息之间,加卢卡立刻从困顿与思索的偶然断裂中解脱而出,仿佛悟出了什么。 “女王陛下,您该回去休息了——” 朝着樱的方向,加卢卡随即行下了庄重的鞠躬之礼!许是顷刻间悟透的回天之术,又像是在顺水推舟,总之加卢卡觉得他行为反应如此自然,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 “我……” 樱即惊恐万分而无以回答。直到雨季离去,加卢卡安然上前搀握起樱的手,默示叫她走。 “对、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樱苦苦哀求,被迫沿着溪边前行。加卢卡干脆拽住她的手腕,一直朝中央公园外走去。 “不要回头,也不要张望,什么都别问,照我说的做。” “可……可是……我……我……我只是一个灵魂……” 樱终于隐隐哭泣。加卢卡的手微微颤动,放慢了脚步直视前方,没有再回话,心绪徒然清寂,樱的手并不是冰凉的,所持有的体温正是他所熟知的女王的温度…… 话说林荫之下,萧寒月简单处理了伤口,综观四处已完全不见鬼影的踪迹。萧寒月苦思冥想,自己到底跟谁结了仇怨,那个鬼影究竟又是谁,能够在这座公园自由行事又能瞬息致伤于他的,一定是个鲜为人知的高手。而萧寒月对于右臂的轻伤实在难以解释,仅仅是一晃而过,刚才那鬼影其实完全能够取他性命。莫非幽灵所要猎取的目标并不是他,难道…… “糟了!”萧寒月一拍扇子,顿时直冒冷汗:今日与他一直同行的应该是另外两个人,如月和唯月! 萧寒月心急如焚脚下生风,即刻回身火速赶往两位姑娘的住处。公园别墅区是一片由住宅与园林连缀而成的相当庞大的区域,其间各类别墅大大小小不尽相同,有归常驻居民私人所有的,也有用作租赁提供给游客的。 萧寒月熟识路线位置,赶到之时,正遇见唯月独自在楼下踌躇徘徊。见了萧寒月,她欣幸迎上前来。 “萧大哥!”唯月显得激动和不安,一眼望见萧寒月的体伤,惊道:“你的手怎么了?” “我没事。”萧寒月松了口气,扫视一周,问道:“如月呢?” “不好了,如月她不见了!” 这时见唯月即刻紧张起来。果真,唯月担惊受怕的表情应证了萧寒月的顾虑。“我洗了澡出来,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该不会出事……”唯月慢慢讲道,她正打算去附近寻找如月。 萧寒月想起鬼影缠身时的恐惧,他不愿相信这里会成为是非之地,但危险的存在已是事实。“跟我来——”萧寒月拉住唯月的手,匆忙便走。 “萧大哥——” 唯月轻轻把手抽出,面红羞涩:“我跟在你后面……” 萧寒月稍感失礼,点了点头。 幽静的公园,从一处到另一处往往需要穿越稠密的丛林。萧寒月的住处距离别墅宾馆有不少路程,根据住宅类别划分而成的不同区域,彼此相隔,事实上萧寒月便是这里的定居者,对这座气势磅礴的私家公园有着旁人所不及的深刻了解。他盛赞这里的每一草、每一物,因为感怀于美妙的隐士生活,他乐于为与之投缘的游客做导游,当然前提是她必须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萧寒月崇尚自然之美与人之美,喜欢和美女交朋友,公园每天出入的美女不计其数,这是他乐善好施、留恋此地的直接动机。 萧寒月一向信赖公园的管理系统和安全防御措施。此刻的他异常困惑。 “唯月,你最后看到如月是什么时间。此前宾馆里面有没有异常发生,你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比如说……听到鬼魅的笑声。” 萧寒月脚步变慢,淡声问道。冷风从阴暗的树林里吹来,有些毛骨悚然,半天不见唯月回答,萧寒月转过身去,突然发现唯月不见了! 才走了没多久,居然连脚步的消失都没觉察到,萧寒月大惊失色,呆木伫立,握紧手中扇,叹惋惆怅:“枉我自恃风liu,却连两个姑娘也保护不了……” 风声渐紧,一对玉足缓缓迈行。唯月面容清冷,若有所思,四周阴暗如幕,她却并不张望,也满不在乎,只是安静地朝前走着,粉润的唇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终于,一道诡异的黑影飘拂出现,从唯月身旁左侧的一排树林之间迅速穿梭而过,携起树叶沙沙作响,一会儿又从右侧树林穿过,回旋往返,时动时静,一双透露光芒的眼睛浮现在黑影的轮廓中,伴随着渐渐扩大的幽冥之笑,极速环绕,将唯月完全包围了起来。 唯月停下脚步,唇边笑貌显得深沉,野乱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开,遮住了耳和面颊,她摊开双手,浑身放松,笑意却没有了,面容转而悲怆,慢慢将头仰起,瞠目张口,面相突然极为恐怖: “啊——啊——啊——啊——” 她不顾一切发出异吼,声音凄厉,身体僵直,眼中似将迸血,貌如丧亡惨状。鬼笑仿佛已被遮掩,颤抖的树林里充满了地狱般的邪恶。 假使被鬼影带走也一定会留下痕迹,萧寒月相信直觉,决心单独处理此事,但若非必要,他不会寻求援助。因为有过被袭击的遭遇,萧寒月此时格外谨慎,正一筹莫展,手中展开的纸扇发出了细微紧急的颤动反应,紧接着,前面灌木丛里传出响动。萧寒月折起扇子,静静地向灌木丛接近,做好了万全准备,猛然劈扇开路,眼前却不由令他吃惊: “如月!” 蹲在草丛里的一个花衣女孩惊忙转面,果然是如月。同样是意外地看到了萧寒月,她起身连忙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然后很慌张地指了指草丛里面。 萧寒月顾不得诧异,顺着如月所指,他查到一滩血迹,并且朝着一个方向,血迹在延伸,萧寒月立刻伸出扇将如月遮挡在身后。警觉性和责任心促使他要前去看个究竟,于是一面握住如月的手,一面小心沿血迹方向继续行进。 “我听到了女孩的惨叫。因为唯月在洗澡,所以就一个人出来了……”如月紧跟着萧寒月,小声说道。 地上的血迹逐渐集中,前面是深草。萧寒月让如月靠后站,用扇子轻稳将草分至两侧,这时,现出一个被剥去衣服的女人尸体! 如月吓得转过身去,捂着心口,两眼紧闭嘴唇发抖:“果然是这样……” “这里须交由粘粘官方处理……” 萧寒月已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无法想象公园内竟然发生了如此惨剧,他感到惊异和愤怒。正在此时,两人同时听到了从未知方向传来的一阵惊吼。 如月睁开眼睛,失了魂一般,忽然哭道:“唯月……是唯月!” 魔鬼的眼神,阴郁的表情,驾驭了女孩秀美的身体,痴狂的外表触目惊心。鬼影在唯月的四周飘绕,开始躁动,仿佛失去耐心,但却依然无懈可击。 终于,异吼渐渐停了下来,一片死寂。潮热的面容恢复平静,附着在脸上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双唇合拢渐显微笑,唯月痴呆一般,目不转睛凝视前方。那鬼影似乎寻得时机,迅速刮起一阵阴风,呼啸着蹿过来,只是那么一晃,便将唯月重重扑倒在地: 头发凌乱地散开,唯月咳嗽着喘不过气,只见是个人模人样的男子压倒在她身上,两只粗壮有力的手死死按住她的双肩,面目狰狞,红热的眼里发出狂野的光。唯月却咧开笑唇,一张苍白的面孔诡异地抽动着。 鬼男由狂热渐变冷静,突然将手放开,眼神变得沉郁,说道:“你不是我想要的女人。” 一股黑风从唯月身上旋起,伴着鬼男的冷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月静躺了一会儿,这才呻吟着爬起来,拍掉身上的落叶,若无其事地梳理头发,整理衣装,哼着曲子,这时看到萧寒月从一旁急匆匆地赶过来。 “萧大哥!”唯月连忙捋了捋头发,欢欣奔向前去,活像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如月说,听到了你的呼声……看来是虚惊一场了。”萧寒月长舒一口气,见到唯月无恙他甚感安慰,现在倒有些后怕。 “啊,找到她了吗,太好了,这就放心了。”唯月甜甜地欣慰道。 “只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萧寒月垂扇说,“我们这就赶过去。” 如月报了警,案发现场已由警方完全控制。一起扑朔迷离的奸杀案,使得粘粘主题公园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 第三章 激战 年度票房力作《绝世逃亡》,各大城市火热放映中。原作由粘粘主题公园动画影院推出,实现了真人版的演绎,场面更为逼真火爆。故事讲述了一个神秘而动情的逃亡经过。当人被逼向绝路,身处茫茫世界却毫无立足之地,无法反抗的精神和力量,只拥有最为脆弱的生命,远远不能到达理想的境地,他所能做的一切,只是逃,不断的似永无止尽的逃。 从影院相伴走出的人们,脸上写满了各不相同的表情,有感到刺激精彩的,有深受恐惧感到不安的,也有深思惆叹的,还有满怀伤感甚至痛哭流涕的,尤其是女孩们,只要看完结局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感触。电影赏罢,人流习惯于涌向公园各处连锁经营的粘粘饮食馆,品茶之余也会聊到《绝世逃亡》。 和那些喜欢凑热闹的人不同,心思缜密的加卢卡此时带着樱,一路避开公共场所,沿着林中小道安静地由中央公园前往目的地,那是之前女王尾浦司下榻的居所,公园商务区的一幢私人别墅会馆。 加卢卡心里很清楚,这座宁静安逸的公园或许即将会成为捕食者们的狩猎场,目前的局势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樱重现了唯一避免灾难的可能,用她来冒充女王,毕竟,只有加卢卡清楚女王的真实身份。 “呜……” 樱在悲哀地小声哭着。加卢卡不理睬她,女王已死,他心灰意冷,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决心,这样做不仅是在完成女王的遗愿,实际上也保全了自己。渐渐远离了《绝世逃亡》的主题歌与音乐,他们来到了偏僻的会馆,细长的红地毯向前延伸,两人默默走着,樱在前,加卢卡恭谨状跟随在后。樱开始感到疑虑,因为这一带的会馆完全是私人场所,而加卢卡却警告她什么都不要问。 红地毯走完了大半,正当这时,会馆大厅的门自己打开了。樱被加卢卡很警觉地一拖,站住了,她意识到加卢卡也许并不知道房子里还有人。紧接着推门而出的人物,更是让加卢卡为之一惊,那是尾浦司的妹妹雨季。 “姐姐。” 雨季离开随后的数名保镖,走下台阶,轻盈地踏着红地毯,笑容妩媚地来到樱面前,她的眼神变幻莫测,她的笑貌如凝滞,猛然间,她挥起手来,“啪”地便落在了樱的脸上: “你这个冒牌货!” 极响的一记耳光,差点让樱摔倒,是加卢卡反应及时才将她扶稳了。雨季的出现令加卢卡措手不及,而樱却真像见了妹妹一般:由哀愁到欣慰、再到惊悚,疼痛、惊吓和羞辱一齐涌来,樱遮住通红的脸颊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了。 面对着雨季骄傲不屑的神态,加卢卡保持着沉默、按捺着自己极其不安分的躁动以及他所能感觉到的樱的受伤身体的抽搐,他只是迅速留意并确认了雨季安排在会馆四周的人手,这时,随着一阵阴暗的笑声,会馆二楼的露天阳台上探露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形。 “ace!” 加卢卡万万没有想到ace还在公园,他早该料到的,不,是他想得太简单了,ace注定会尾随他直到女王不会再以任何身份出现。雨季这女人一定是在刚才得到了ace的假情报,两人的默契如此诡异,只听楼上的ace阴冷笑道: “朱塞佩,你谋杀女王,如今要让这个傀儡女孩来顶替是吗。” 加卢卡大惊失色,冷汗淋漓,ace早就将一切阴险狠毒的目的设计好了。在ace的面前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他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仅仅是一个雨季还能够对付,可是ace一有动作,加卢卡便没有胜算。 “以死谢罪,朱塞佩,不然,我就动手了——” ace冷冷抚o着阳台上的盆载花朵,摘下一支,放在鼻子前轻嗅了之后,掐指捏碎,扔落而下,随即竖起左手掌,闭眼,口中隐隐念咒,正如加卢卡所料,ace想灭口是不需要理由的。当花枝掉地的一刹那,从天而降坠落急雨,雨非雨,而是数以千计的棕色木筏,“呼啦”劈裂,直奔加卢卡! “快走!” 加卢卡迅疾拽住樱,飞闪跳开,断木隆隆坠地,碎屑爆炸散射。冲出会馆院落,加卢卡携樱进入树林,新一波坠木攻击又跟了过来,樱吓得发抖,ace的魔法只对中招的人有效,看来他不只是想除掉一人而已。加卢卡奔行中猛力拔出宝刀,念动咒语返身朝空中轰然挥转,“疾雨”瞬间爆开烟火,坠木化作一片亮白的雪花,随狂风飞舞起伏。 “快!”加卢卡结实的臂膀几乎将樱挟抱了起来,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燃烧的木屑和灰烬,头顶则是寒风疾雪,冬夏交替,冷暖交织,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樱在耳边的哭泣声、隐匿在风雪之中的ace遥远的笑声,袭击越来越强,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奔跑的加卢卡将宝刀收回,又念了一道咒语,这时的他逐渐化成一条发光的金色飘带,随即绕着樱的身体缠了一圈,当袭击再次降临之时,樱随飘带一起瞬间消失了。 寂静的中央公园,金色飘带徐徐闪现,从樱的身周缠开一圈,恢复了加卢卡的人形。远离了那隐隐绰绰的咒语,袭击似乎也停止了,四周是葱翠的树木和草地,加卢卡镇定了一会儿,不顾得樱的紧张喘息,便想带她走,这时却见迎面树林钻出几名黑衣杀手,持枪散开,将前路半圈包围。 加卢卡认得他们都是雨季派来的,静下心神沉闷道:“愚蠢的奴才,想活命的快点闪开。” 樱双眼微闭,气色惨淡,身体似乎是受了惊吓而颤动,无力地依靠在加卢卡肩旁。加卢卡的态度显然是起了作用,杀手们都不敢继续有任何动作,好像是在等待雨季的出现与调遣。中央公园的凝重气氛仅持续了数秒种,随着空气发出紧急的擦响,几道冷光从加卢卡身旁极快穿过,“飕飕”飞向前去,突猛命中三名杀手,极准而狠,无一虚发。 加卢卡回首,见一个迷样男子手持弓箭,他神情昂然拨了拨弓弦,揣起一只水蜜菠萝“喀嚓”咬了两口,嘿嘿地笑。加卢卡于是松了气,叫他道:“野明灰狼!” 那些射出的无形的箭,转瞬间已将中箭者溶解、化为乌有。 “回去禀报雨季大人!”黑衣杀手们均胆战心惊,随即仓皇撤退。 “嘿嘿——” 迷样男子将弓搭在背后,做个俊洒姿势,年轻貌美,像个调皮的男孩,快语道:“加卢卡公爵依然沉稳如磐石呢,你身边的美女一定是女王。” “知道是女王陛下,还不快快行礼。” 加卢卡恭守在樱的身边,一副很是认真的样子。这个野明灰狼也是二十王将之一,不过,论实力是排在最后一位,性情顽野,多年前便不听调遣在外晃荡,此次如期出现倒令加卢卡感到意外。说起来,尾浦司女王的此行目的便是召集二十王将,事先由加卢卡放出风声,二十人不日将于这座公园齐集。但事实上,女王的期待是个不确定数,二十王将大半早已不受差遣,从而销声匿迹。 “嘿嘿,流浪剑士是不喜欢被人约束的,野明灰狼只爱美女和菠萝!”男孩舔吮着菠萝蜜汁,开朗笑道:“别看我名次低,需要帮忙就打个招呼,我走喽——” 见野明灰狼挎起弓箭自在离去,加卢卡知道他要爽约,但还不至于成为敌人,就随他去。樱再次不由自主靠在了加卢卡身上,抽搐之时开始轻微咳嗽,加卢卡这才留意到面色难堪的樱,顺着身体往下看,她的腹部衣裙竟然渗出了血迹。 “果然……还是被击中了!” 加卢卡大惊,仿佛ace的诅咒仍在耳边徘徊。形势渐为慌乱,樱已神志不清、气息微弱,加卢卡镇定将她搀扶住,大致观察了四周和中央公园的出口,决定带她离开。 虽然还没有了解樱的身份,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加卢卡很清楚,绝对不能让一个陌生女孩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公园里,这对他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更何况女孩现在的重要性,加卢卡不仅已经在ace和雨季面前默认了樱的女王身份,而且还将不得不继续坚持对野明灰狼以及更多的人隐瞒下去,这是他顾全大局并且能够对付ace的唯一可能的手段。 加卢卡扶着樱,一路掩人耳目,很快赶到了公园别墅区的定居点,这里与其它租赁地点不同,通常只是公园常驻人口的活动范围,也就是私人住宅区。加卢卡并不熟知地形,却径直而入,巧妙地躲过保安人员的视线,把樱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冈,那里耸立着一幢富丽堂皇的别墅。 樱的状况显得很糟,加卢卡已经用尽身上所有能够遮掩血迹的东西,现在连他的衣袖也被浸透了,樱完全昏迷不省人事。精致的鲜花绿地簇拥着山冈别墅,从蜿蜒的石子小路穿过风景果树,清幽淡雅,静寂无人,加卢卡匆匆来到别墅的门廊下,急急敲响了金黄色的铜门。 感受着樱的极其微弱的呼吸心跳,手指粘着女孩温红的血,加卢卡动弹不得,只是流汗。不一会儿,铜门敞开了,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士出现在门口,年岁比加卢卡偏小,二十八九,智慧的面容,得体的姿态,一双有神的眼眸稍显内敛的惊讶,于是嘴唇微微张开。 “水痕!你果然在这里!” 加卢卡轻声惊奋道。男士略微凝眉,目光集中在樱的身上,唇齿惊疑发出温柔的磁性声音:“这位,难道是……” 加卢卡紧跟着点了点头,喘息变得急促。“快进来!”男士迅速把门让开,筋疲力尽的加卢卡这才小心翼翼将樱拖进了屋。 这位名叫水痕的男子是加卢卡指定要找的人,此番情形之下加卢卡所能寻求帮助的也就只有他。水痕是一位拥有回天之术的神医,相貌端庄,举止儒雅,待人温和可亲,示人以微笑和至善至诚的柔肠,不仅透射着一个男人的成熟魅力,也散发出一种能人贤士的光辉,可他更是一个清雅的隐士,神秘且无人知晓。 “我要开始了,请把女王抱起来——” 水痕端坐在客厅壁炉旁的木椅上,双目直视,客厅的摆设做了临时调整,樱昏迷的身体被斜放在对面的一排柔软的古铜色沙发上,加卢卡站在旁边显得呆楞。“你还在等什么,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水痕轻语催促道。加卢卡这才慌忙不知所措地抬起樱的身体,按水痕的吩咐,坐沙发上抱着她,双臂支撑让她平卧在怀中,这时的加卢卡紧张得无法呼吸。一个历经岁月沧桑的成年人,一个护国护主、立下无数战功的叱咤风云的传说战将,居然还是第一次与女孩子身体亲密接触。 水痕的治疗开始了。他轻轻勾臂伸出双掌,掌心斜朝下,指向加卢卡怀抱当中的樱,他们面对面的距离足有五米远,水痕却稳坐木椅,这时舒缓闭眼。静悄悄的屋子里,除了加卢卡的心跳声,渐渐地传来了一阵空旷般的海潮声,伴随着同样到来的清新的海水味道,在水痕不动声色的指引下,奇观出现了:海浪平地升起,淹没了客厅地板,冲散了房屋的界限,在冰凉的海面浸泡过半个身体的时候,大海已变得一望无垠。 水痕消失在了蓝色海面腾起的迷雾里,加卢卡在感觉到更加清晰的女孩芳柔的身体触觉之外,同样也看不到樱,包括他自己。大海掩盖了一切,直至浸入脑海,勾起心中最为朴实的记忆和思念。 “呵呵……呵呵呵呵……” 花丛在太阳的温暖下缤纷绚丽,朵朵尽情绽放,一位花样的少女也在其中跳舞开放,她莺语般的笑声令花丛跟随起舞:“多美的阳光,多美的花儿,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静静守望在花丛外围的加卢卡,身着蓝色披风铠甲,在阳光照射下显出与花色不同的孤冷光芒,观望的表情却载满了动容与温馨。“哎呀——”女孩轻柔一喊,随之跌倒在花丛的掩映下,消失在了加卢卡的视线里。 “啊,公主殿下!”加卢卡慌张失神,立即冲进花丛,跟随出鞘的刀锋反射出火热刺眼之光。“公主殿下!”匆忙拨开花枝的阻挡,只见到女孩从容甜蜜的笑,她拍拍裙子,只轻轻揉了揉手臂,站起来说没事。“公主殿下……”加卢卡惊神方定。女孩便望着他认真说:“刀剑的冰冷是与阳光花朵的热情不相称的。” “对不起,公主殿下——” 加卢卡即刻将刀收回,知错不语。公主,依然是这样的温雅,她拥有太阳的光明一般的爱,虽然她今年才十四岁,将来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女王。 公主从小是在加卢卡的呵护下长大的,加卢卡大她八岁,年轻气盛的他正值建功立业之际,他发誓会把自己的青春甚至是生命奉献给公主,不只因为公主能够毫无疑义成为他所崇敬的神,更由于加卢卡在内心里并不把公主当作妹妹看待…… “尾浦司公主,您该进餐了——” 几名女侍手捧丰盛的餐盘来到皇国花园外守侯,公主便招呼她们进到花丛里来。盛满点心和水果的拼盘伴和着花的香气,让人充满食欲,令人陶醉,公主允许侍女一起品尝分享这份欢愉,不分贵贱,不论身份地位。 “加卢卡将军,你也来啊。” 公主微笑着,加卢卡却不应允,只是摇头。他服从公主的任何命令,哪怕是领命赴死,可惟独与公主亲近就例外,他不敢更害怕这种殊荣,虽然那是他心底最为渴望的。 公主笑着转身,一会儿,她从餐盘里挑了一只熟透的红樱桃,趁加卢卡还没注意便亲手递到了他的嘴边。“啊,这……”加卢卡受宠若惊,那只纤细秀美的手挟着水灵灵的红樱桃已让他的身体僵滞,只觉得一阵温暖的香、冰柔的甜相胶合着送入口中,加卢卡看到公主满意地笑了,随着落下她抬起的手臂、踮起的脚尖,纤娇的身躯与加卢卡高大的身材恢复了落差。 含着红樱桃,应声的习惯“公主殿下”一时没法叫出口,加卢卡紧张沉默。公主纯真的笑意,溢自心中,浮于面容,她文雅温顺地望着加卢卡,一只手伸上前,安抚着他的臂,这时温情说道:“加卢卡将军,我在你的身边长大,你是我惟一可以亲近的人。我,也是你可以亲近的人。” 公主,公主…… 你给了我一世报答不完的恩情,可是,为什么我不敢直视你的眼神,你对我信任就像太阳光那样透明清澈,为什么我依然害怕你的温度,时刻守护在你的身边却要守望着你,袒露在眼前的亲近,使我得以触摸却想要惊慌。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加卢卡哽咽着,静静感知着公主手心的温度,他不敢铭记公主的容貌,只会习惯于公主对他那最为温柔的呼唤—— 加卢卡将军…… 加卢卡将军…… 加卢卡将军…… 冰柔的触觉渐渐消融,幻象随着海潮退去而消失,客厅从海蓝之中恢复了光照与色调。水痕舒缓睁眼,同时沉落手掌,松气说道:“可以了。” 加卢卡似乎两臂伸展太久而麻木,大脑从记忆中慢慢恢复,再也寻不到尾浦司的气息,只余下樱的体香和温度了。 “加卢卡公爵,你可以把女王放下了。”水痕站起身来重复了一遍,很注重仪表地梳理了自己的服饰装束。 加卢卡如梦方醒,观察了樱的情况,这时看到水痕面向通往二楼的阶梯说:“楼上设有客房,请带她上去,她睡一觉便没事了。” 加卢卡虽稍感不便,还是很快答应了。水痕手到病除,自然不需再多做说明,可是加卢卡恍惚的神志和幽沉的心思倒让水痕觉得他才是需要医治的人。 水痕的别墅阔绰富余,光是楼上的几间客房便是按照接待贵宾的级别设计和装饰的。加卢卡把依然昏睡的樱抱进了一间宽敞华丽的卧室,靠近窗户的那张铺有粉红色被单的大床集中了房间最为高贵的摆饰,洁净如新,加卢卡不清楚是不是需要清理身上沾染的血迹,最终还是尽快地将樱搁在了床上,总算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毫无知觉的樱,依旧瘫软地沉靠在加卢卡怀中,乌黑卷曲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加卢卡的脸,其中散发出的女孩特有的香气令他心神宁静,女孩很柔弱却很温软的躯体这样毫无距离地沉静在他面前,加卢卡一直以来冷漠而被禁锢的心情现在彻底感到了温热的流动,它在自行释放。加卢卡终于禁不住搂起了双臂,他把樱抱得越来越紧,他流下了男人的热泪,他看到了尾浦司。 房间的门半敞着,静驻在那里的水痕的身影伴着轻叹悄无声息,他微微摇首,轻步离去。 《绝世逃亡》上演的便是深埋在那男人心底的倾诉,只是它始终不曾显露过而已,湮没在追逃、杀戮、恐慌、欺骗、污辱、错觉与朦胧期望之中,成为永久之谜…… 电影善于使用音乐表现故事内涵当中的每个细节,捕捉人内心最为敏感的知觉,《绝世逃亡》也不例外,女主角喜欢唱歌,在落魄逃亡的途中,她的歌声便几乎成了人们的最后一点慰藉。 随着电影的触动,公园的一座小宅院里也传扬出了女孩子的大声喧哗和歌唱,主题公园是可以随处听到轻淡的背景音乐的,但那些都是精选出来的大自然的声音。小院别无他人,两个女儿家,只是一个手舞足蹈,反反复复,另一个静而不语,艾蕾雅福莱诺雅就是其中之一。 “姐姐,陪我去嘛,好嘛,好不好嘛——” 艾蕾雅被妹妹紧紧蹭着背,简直无法忍受,她搞不懂妹妹为什么会喜欢去看那种烂片子,那种蒙蔽少女纯情的东西,作者一定是个阴险狡诈处心积虑想要骗取很多无知女孩芳心的受虐狂。 妹妹名叫艾斯蒂尔布里斯,是跟随艾蕾雅来到粘粘公园的,梦想渡过一次甜蜜难忘的假期,可是姐姐似乎有些开始烦她并且感到后悔了,只因为她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姐妹那样子而已…… “啊,啊,姐姐,好不好嘛——” 艾斯蒂尔急不可耐地抚搓着艾蕾雅的肩和背,甚至于快要把她当作电影里的某个对象。 “呃……”艾蕾雅露齿上下打颤,渐渐捏住秀拳,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个飞转把脸扭回去,对妹妹的狂热姿态展开攻势——吻住她那喋喋不休的唇与舌,双手紧紧将她按在自己强有力的怀抱之中,从而俘获她全身,反击成功! “哎……哎呀呀……”艾斯蒂尔抽搐了一阵,终于彻底失去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姐姐掌控之下。 “哼哼,还看电影去么?”艾蕾雅得意抬起头,轻搂着妹妹的脖子问。 “还……还是更喜欢和姐姐在一起。”艾斯蒂尔吐吐舌头,脸羞涩通红。 她果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变得温柔多了,艾蕾雅不禁悄悄喘息,让妹妹安靠在怀里,轻抚着她的每一处肌肤,但愿她不再闹了。说实在的,看着妹妹可爱听话的样子和她羞涩的神态,艾蕾雅雀跃的心情是任何人也体会不到的,这不是胜利的心态,而是一对恋人所能到达的理想心境。 “姐姐嘛,那就这样抱着我,一刻都不要分开,好不好哦……” 艾斯蒂尔撒着娇,赖在姐姐怀里,像个泥做的娃娃,好粘,好粘。这让艾蕾雅又感到头疼了,火热的激情怎么可能一直迸射,没有间歇呢。 “好,好,不过,占主动的总不能一直是我……”艾蕾雅话还没说完,不知妹妹什么时候已经反过来把她给抱住了,而且以同样的力度倾身一推,两人随即就绊倒在了院子的草地上,艾斯蒂尔这时压着姐姐,“哈哈”嚎笑。 艾蕾雅没有防备,仿佛不经意受了辱,她面红难堪,急忙小声抢言道:“算了,别闹了,我今天……那个,不太舒服。” “什么,姐姐,你答应过我的啦——”艾斯蒂尔不肯罢休,俯下身去便吻。 “我是说真的!”艾蕾雅慌忙逃开,坐起身。艾斯蒂尔又紧跟着拦住她,狠狠抱住姐姐毫无顾忌地抚o着,两个人好像都有点赌气。 忽地,一道黑影从艾蕾雅的视线里飞过,翠绿的草坪被旋起一丝荡动。艾蕾雅猛力推开妹妹,翻身张望,烦躁的心顿然变得冷静。 “姐姐!”艾斯蒂尔很是吃惊,爬起来一副哭相地说:“你……你到底是不是心里有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艾蕾雅慢慢回头,答不出来,急道:“你别乱想了,我什么也没有!” “那为什么最近总对我这么冷淡,你说啊。” “我……我说什么啊,难道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艾蕾雅有些生气了,正当这时,那道怪异的黑影又忽然出现,从艾斯蒂尔的身后飞速闪过,离她们距离只有不到一米,艾蕾雅感到心慌:是什么东西,居然有如此大的邪气。 “怎么了,心里很不情愿是吗。那么,那么我呢……难道我不是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了你吗。” 艾斯蒂尔越说越激动,眼泪唰地涌了出来,伤心地凝望着姐姐,她动真了。艾蕾雅愣住了,不晓得怎会变成这样,妹妹的话让她心里难受不已。 突然,一团黑影“嗖嗖”撩起艾斯蒂尔的头发,极快速冲向院子中间的空地,艾斯蒂尔“呀”地叫喊了一声,惊吓得眼泪飞溅。 “谁!”艾蕾雅迅急起身,只见院子当中,那团黑影聚集旋绕,却不现形,随即传出一个恶心的男人声音: “呼呼……哈哈,好两个小娘子,这怎么行呢,还是两个人一齐过来侍奉我!” “呜,姐姐——”艾斯蒂尔慌忙躲到艾蕾雅身后,魂不附体。 “做你的美梦去!恶臭男!”艾蕾雅保护着妹妹,张口便骂。 “你这个女人我喜欢,你若是主动一点,我可以考虑放弃你的妹妹。哦哈哈……”鬼男笑道。 艾斯蒂尔顿时嚎啕大哭。艾蕾雅又气又急,冷冷地说:“你知道老娘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今天的女人——” 鬼男“哈哈”卷起狂风,神鬼不知地蹿到两个女孩身旁,开始尽情调戏,外观是黑影作障掩,触碰到女孩身体上的却是男人的两只手,一双肮脏的魔爪。旋转的黑影将两个女孩团团围住。 艾斯蒂尔吓得只能依附在姐姐背后拼命呼喊。艾蕾雅快要疯了,她居然只能这样任凭lg辱,艾斯蒂尔就在身边,她不能当着妹妹的面暴露自己更重要的身份! “哈哈——”鬼男疯狂过瘾,得寸进尺,增强风速以便将他那湿热的嘴唇一遍又一遍贴向女孩柔嫩的脸。艾蕾雅已经疯了,她试着无意义地拍打眼前狂乱无形的影子,尝受着从未有过的侮辱,她甚至从来没有跟男人接触过,倾听着艾斯蒂尔的惊吼,她的心里一片空白,她发誓要将这个男人碎尸万断。 呼——嘶啦—— 黑影在鬼笑声中撕开了艾蕾雅的胸衣,艾蕾雅终于崩溃了,她尖吼一声,哭着洒下了近乎绝望的眼泪。 发出风啸的鬼男似乎享受到极大刺激,为了更进一步的生趣,掉转回旋,就像携起世间万恶的yu望,黑风排山倒海做出最后的冲刺。绝望中,艾蕾雅抓紧艾斯蒂尔的手,不再哭泣,瞪大她仇恨的双眼静静地等待,却不料眼前鬼使神差地划出一圈清冷的蓝色光环,轰然将那咆哮而至的黑风撞个迸裂开散、反弹了回去。 即刻听到鬼男的一声痛吼,似隐似现地退向后去。艾蕾雅异常惊讶地望着蓝色光环,它沿着圈状迅速收缩,直至形成一柄幽蓝的长剑,那剑士随后便现身而出,在乱风余热中犹显孤冷和寒猛: 埃! 艾蕾雅不会再辨认出第二个比他模样清晰的男人。樱口中所称呼的“埃”,那个挡她一剑并把她无情推开的男人,那个风度偏偏却又满怀心伤的男人,他现在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艾蕾雅完全失去遐想,只是双手匆忙遮起被撕破胸衣的上身。 埃略转回首,用担忧的眼神侧望了艾蕾雅一眼,于是即刻将他手中的剑指向鬼男。 大声喘气的鬼男发出狂笑,他旋动黑风,像一头被触怒的独角兽,将他的尖角这一次对准了敢来挑衅、败坏他好事的无名剑客。 埃没有语言,那把发出蓝色光芒的剑代表着他所要说明的一切——蓝弧在黑风之中劈划闪烁,似无数星辰轨迹在夜幕中排列,命斗转星移,扯开大幕,令白昼浮现。 “哦哈哈——来——” 鬼男嘶笑拼杀,却已明显招架不住,埃的攻击冷静而有力度,即使不需要太快的速度也能简单破坏黑风的运行和招数,他自如挥舞着蓝剑做着最为华丽的表演,却已完全控制了对手的行动,他简直不是人! “你不是人!” 鬼男疯狂反击,黑风里不断溅溢出被蓝光划出的暗红的血色,伴随着鬼男的阵阵哀号,凄惨无比,骇人听闻。 “你说对了!” 埃拔起蓝光猛力旋出最后一道光圈,只听鬼男厉声嚎叫,黑风中落下血肉模糊的东西,掉在地上,是一只男人的手指。 埃收剑回来,那黑风也颤缩聚向宅院门口,终于,一个血身男人露出头脸,本该仓皇逃走,却因失了手指怒目而视。艾蕾雅见他,捂住口差点吐出来。 “你……原来是你!” 埃这才突然看清鬼男面目,刚才就在诧异的那个声音,那个终须面对的老对手:自己的致命仇人,原来他也复活了吗。 “姐姐。”艾斯蒂尔恢复了声气,低声问道:“究竟怎么了,那个是姐姐的朋友吗?” 艾蕾雅没有回答,却不由得回味起了埃刚刚给鬼男的那句帅呆了的答复:“……他不是人?” 鬼男如同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静而不敢出动,却又想要发威,因为他不甘于受智人愚弄而失掉自己本应zhan有的猎物和不可一世的威风。 埃也只是沉默,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或许是他依然感到有不解之惑,这个鬼男与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虽然他们很可能是同一个。 鬼男堵在院门口,愤恨的眼神向里面移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轻缓的女人脚步声,鬼男即刻变得兴奋和惊喜。大家的目光随之转移,鬼男身后出现了个粉红衣装的清秀女子,长着天使般的传奇容貌与婀娜身材,鬼男如此敬慕她,她离鬼男站得那么近,以至于让人不寒而栗。 埃气息颤动,冷冽的目光于瞬间透出温热,静静望着那女人,唤道:“小雪……” 女人的眼神同样在埃的面前停留下了短暂的惊奇和温意,很快又冷起面说到:“小助,我的孩儿,随我回去——” “啊”鬼男无比激动地捧起女人的手,低头点了点,脸上浮出不问世事的惬意和满足感,应声道:“娘……” 埃完全震惊了,这意外的情景,以及那句足够让他诧异一生的:娘? 忘记了失指之痛的鬼男,憨笑着将女人连腰抱起,随后就消失在了对手的视线里。 他们走了呢……一对母子?就像变戏法一样呢,艾斯蒂尔终于憋不住了,深吐一口气,拽住艾蕾雅轻轻吼道:“好恶心啊,姐姐……” “好了,快闭嘴。” 艾蕾雅不知看到这神奇的一切是福还是祸,但埃也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没了踪影,甚至连一个字也没对她留下…… 阳光普照下的清晨湖畔,那值得赞美的世间天堂,蕴藏着鬼斧神工的玄机。绿龙钻出湖面,带着神秘朦胧之美,翅膀拍打着日日规律相同的节奏,飞往那日日相同的目标方向。 天使儿童福利院,鲜艳颜色漆成的宽阔大门向晨光雨露敞开。守侯在门柱旁的逍遥,此刻终于眼前一亮,打起精神,整理着装。远处,清净的林荫小路上驶来一辆粉红色单车。 “小伊!” 逍遥迫不及待,欣欢招手,同时不安地朝福利院内张望,随后又躲在墙角,显得冒昧。粉红色单车缓缓停靠在了逍遥身旁,来的是一位个子瘦高、长发披肩、戴眼镜的姑娘,她稍显惊讶,矜持地打量着逍遥,长发一甩,推车说道:“跟我进来。” 两棵大榕树蓬枝招展,花草点地,福利院的空气明显比外面要新鲜得多。小伊便是这所儿童福利院的一名教师,她的工作地点就在那个像童话城堡一般的给人无限温馨畅想的建筑物里。 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小伊所要做的是陪伴那些缺少亲人的孩子们,渡过快乐而有意义的分分秒秒,使他们不能再有心理缺陷,不再留下一个个遗憾的童年。福利院聘有专职的教学老师和工作人员,小伊的岗位则是特殊的,能够细致入微地做到普通教师所不能实现的与孩子之间的心灵沟通,是一项辛苦而意义深刻的全职工作。她会给孩子们叠衣服,照顾他们吃饭,给他们清理卫生,唱歌给他们听,教他们念诗和学习数学,和他们一起做游戏,哄他们睡觉,给予他们每个人持久的拥抱,用微笑抹去每个孩子孤单时候的泪水…… “你能常来,我实在很高兴。孩子们已经离不了你了,如果社会上有更多像你这样的好人来关心他们,我想每个孤儿都会因为幸福充实而不再感到孤单无助的。” 小伊殷切的话语令逍遥深受感动,同时又深感惭愧,他情不自禁回答道:“其实这应该是我想要表达的,小伊……你真好。” 你知道吗,小伊,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也许,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你所真切希望的那种好人,除了你,可能还包括那个自称“天使尘埃”的院长…… 逍遥沉默了。小伊的脸微微泛红,她不再与逍遥搭话,直到平常忙碌的一天结束。 夕阳映照着江水,一江净水自西向东缓缓流淌,美不胜收,桥面上静静移动着粉红色单车和逍遥的身影。 “你是个好人,你一定可以找到更优秀的女孩子的……” “小伊……” 两人停住脚步,女孩默望着夕阳景色,逍遥则是垂头丧气。 “小伊,明天……我想约你去粘粘主题公园。女孩子操劳过度会不太好的,偶尔放松心情去游玩一下,对你有好处。” “哦……可是,听说那里的花费不是很贵的吗,我看还是……” “小伊,我为这一天准备很久了。即使可以和你做好朋友,我也会很知足,很开心……” 和风中,柔软的长发轻散飘扬,眼镜被缓缓摘下,映衬着一颗善良美好的心,露出了明澈动人的眼睛。逍遥从伤感之中复苏,感到了一丝欣慰。 “好,我答应你。” 夕阳沉落江面,携着晚霞的无限生机,一起归于宁寂。 第四章 游园舞会 小助,我惟一的孩子,我的亲生骨肉,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娘把你浸泡在世间最为神奇的毒水里,让你快快成长,让你能够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你是你父亲的好儿子,你不仅要长得同他一模一样,你还要继承他所有的一切……不,你要成为他,你就是他! “啊哈……是的……娘亲……” 鬼男拥抱着小雪娇柔的身躯。她是人间的极品女人,她是惟一心甘情愿奉献自己的慈爱女人,又是不需任何代价便能唾手可得的完美女人,是凌驾于血缘之上的挚爱女人。 鬼男心神陶醉,他抱抚小雪,疯狂亲吻她,就像一对大逆不道的魔鬼鸳鸯,沉醉在那朦胧夜色之中。 无限晨光照大地,湖水跃跃起涟漪,透着暗绿身色的飞龙甩着庞然躯体,“呜——”它低吟摆尾,两翼沉沉排开掀起的湖水,水雾与太阳光晕总能模糊它神秘的头部,不再耽搁一秒,绿龙奔向日出,开始了它默认的飞行轨迹。 宽敞的窗户垂挂着淡黄色窗帘,转眼映出了倾划而过的巨大阴影,晨风骤然变冷,那是龙经过的影子。 “呜——” 樱猛然翻身,望着窗帘,面色惊恐难堪,她紧紧捏住被子,身体出汗并轻缓抽搐,柔软宽厚的床因她的惊动而略微摇颤。 加卢卡从一边的凳子上迅速跨到了窗前,他警觉地拉开窗帘,朝各个方位观察,什么也没有,柔暖的阳光静静洒满了屋子,不可能有什么的,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感觉到。樱的憔悴与惊惶显得有些莫名,虽然她才醒来不久,看着她心绪不定,加卢卡自己也无法平静。 “感觉怎么样了?”加卢卡转身回挡刺眼直射的阳光,轻声问道。 樱捂住被子,这才点了点头,捋开鬓发,小声说:“谢谢……” “你不该谢我。是我差点让你陪了性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樱……”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外表,柔弱而充满愁伤。加卢卡由窗边走到床尾,回到凳子旁,于是说:“把它忘记。从现在起你要时刻铭记你的身份是女王。” 樱呆闷迟疑,她抬起眼望着加卢卡漠然的神情,悲伤可怜地摇起了头:“不——” 加卢卡并不在乎她是否愿意,对于樱,他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反逆举动,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控制她。她虽然不具备女王所应有的霸气,她很软弱,但她很有灵性,她能够通晓你所要让她懂得的意思,即使不情愿也不会反抗你。 今日午夜便是二十王将聚首之时,在那之前加卢卡必须刻不离身保证樱的安全,至于以后,加卢卡已命悬一线,樱能否继续存活在世上,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敬请留意,公园近期将加强安全防控措施,提醒您保管好随身财物并切实注意人身安全。” 扩音系统重复着来自粘粘公园的最新公告,大批游人正从公园的各个入口像潮水一样不断涌进,外面人山人海,到了公园内便迅速分散,如同隐没在了原始丛林当中,整个入园过程就像水库开闸泄水,奔腾的洪流汇入茫茫大海进而无息无迹,景象颇为壮观神奇。没有谁会真正在意什么提示与公告,这家公园的安全性早已是有口皆碑的,被认定为史上安全级别最高的旅游胜地,粘粘公园就是那崇尚欢愉之人的向往之地,是完美主义者的理想目的地,是天堂之中的天堂。 “欢迎光临粘粘主题公园——” 漂亮的迎宾小姐恭候在公园华丽开阔的出入口,她们身着艳美的服饰,体态优雅恭谨,言语温和可亲,笑容清纯可爱,她们才貌双全,是另一道靓丽的风景。都说粘粘公园是真正的美女集散地,一点也不夸张,事实上它的工作人员只有女性,从管理层到普通员工,而且基本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一点已经成为粘粘公园招贤纳士的准则。在公园的各个岗位,她们被包装得时尚青春而有个性,即使是做保洁工作也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款式面料的工作服,她们享有最好的待遇,也拥有着极高的声誉。因此求职者增多,粘粘主题公园旗下美女团队日渐庞大,包括还有很多自愿前来做义工的女孩,她们造就出了一个神话,一个引人入胜的传说。这里是女人的天下,女孩的美被推崇和尊重,只有当一个女孩释放出外表美与心灵美并得到推崇和尊重的时候,她才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美女。 因而欣赏和寻觅美女也是人们游览这座公园的一大动机。 “欢迎光临粘粘主题公园——” 美女们点头鞠躬,迎送着游人欣幸的脚步。人们自觉为一位年迈体衰的白衣老人让路,他白发苍苍、白须垂拂,一只银灰色手杖随他步履发出清晰悦耳的响铃,缓慢而有节拍地通过入口,他手里攥着一张通行卡片,上面写着“智晶”,是公园为配合安全措施而增加的游客身份登记。老人抬头张望,露出随和的笑容,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慈祥的天使。 盛大的游园活动开始了。逍遥和小伊两个人顺利进入公园,清凉舒适的感觉立刻征服了初次到来的小伊,难怪常被逍遥吹捧,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南北了,两人就像迷途的小鹿,尽管逍遥自称是导游。 “怎么样,小伊,还不错?” “真是……太离谱了,我没有想过居然还会有这种公园。” 呼吸着新鲜空气,小伊情不自禁转动着好奇的眼睛,森林、湖泊、花园与人工建筑的完美结合令她叹为观止,这里集中了人类感官所能识别的所有色彩,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全都是彩色的,它能激发人的想象力,以及内心最微弱的感动。如果也能常带孩子们来该多好啊,小伊心里幸福地想。可是仅一张门票就花掉了她上月的奖金,太奢侈了呢。 小伊拒绝让逍遥给她花钱,这是她答应约会的条件。逍遥很知足了,能够约到小伊是他梦寐以求的,就算小伊不会喜欢他也不再给他机会,何况帮助小伊缓解工作压力是他的本意。女孩拒绝对方的理由,真的只是因为没感觉吗,那么,男人的感觉又从何而来……逍遥真的很不甘心。 “咦,不是说,加强了安全防控措施,怎么连一个管理员都看不到。” 两人在盛开的百合花地静静走动,没有人声,小伊有些纳闷。按照小伊的打算,今天只是逛逛公园,尽量不再增加消费。看出了她的警惕心理,逍遥尴尬说:“这座公园尤其特别的地方就在于,我们附近的每个游客都有可能是一名便衣巡警,而这些百合当中的某一枝,也许就是安全防控监测系统的一部分。” 逍遥触摸着花瓣,难为情地叹笑。他已经有几天没偷东西了,在没有足够把握破解加密的新安全系统之前,他会记得天使院长的警告,而且他越发觉得,那样的他配不上小伊。他甚至分不清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本尊还是马甲,和小伊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对自己产生错觉。 天气变化,阴沉沉想要下雨,散步的游客不像平常那样多,大家都钻进各类场馆消费去了。萧寒月心情不错,一如既往的好,今天他又在如月、唯月二位美女的跟随下到处走动了,风度不减,把鬼男的恐吓装在心里会单调无味,不是他的风格,他是那种把酒畅言、誓为知己者死的风雅男人。 两位都是柔弱的姑娘,考虑到自身安全,现在是主动找萧寒月做伴,她们可是清白之身,那个鬼男实在太可怕了。萧寒月虽然风liu,但也不至于下流,找他当保镖应该没问题? “啊?你是说,你的伤就是被那只鬼男给……” “对,我之前没告诉过你们么。” 萧寒月活动活动筋骨,臂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毕竟对方下手不是很重。唯月却故意露出惊疑的样子,自言自语地叹气:“原来你也保护不了我们,看样子还是立刻离开这里比较好了。” 如月觉得不好意思,碰碰唯月,小声说:“他也是因为我们而受伤的呀。” 萧寒月心中作乐,知道两个女孩的心思,于是意兴盎然道了句“我什么也没听见”,摇起纸扇自在行去。唯月和如月哪敢离开他半步,赶紧跟在了后面,大家心照不宣,她们两人在心里其实已经分别把萧寒月当作最可靠的伙伴,或许还有更重要的地位…… 来到一片荷花池,池塘中架起一条曲折的小路,与荷叶相齐,站在上面观赏荷塘美景仿佛置身其中,再惬意不过了,萧寒月三人踏上小路,走到一半之时才发现前边有个红裳金发的小姑娘,她双手相合,背对着他们,站着不走,好像在虔诚地祈祷着什么,很久也没动静。狭窄的路被挡住了,现在退回去岂不扫了兴致,萧寒月折起扇子,于是走上前去。 “王子啊,今夜请给我一次机会,请将我拥抱,为此我可能不再拥有青春的姿态和华美的舞裙,我不想失去这一切,我好想珍惜它,请给我一个深深的吻,温暖我的身体,请把我留下来,王子殿下……你以为我在贪图你的俊美和权势吗,不是那样的,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女,渴望成为人们眼中公主的女孩子,这只是平凡女孩的一个小小梦想……” “喂,小鬼,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寒月用扇子轻轻拍打了小姑娘的肩背。唯月和如月听话等候着,一个焦急,一个疑惑。 “小鬼?”女孩转过身来,她扎着两只小辫,一张天真活泼的面孔显示出生气的样子,瞅了瞅唯月和如月,对萧寒月喊道:“人家已经成人了耶!” “真可爱。”如月微笑说。“可爱?我看是个小妖精还差不多。”唯月不是很高兴。 萧寒月摇扇不语,只是轻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见那女孩又祈福般地握起双手,满目憧憬,开心讲道:“我在祈祷着今晚十二点的童话,我要和我心目中的王子一起跳舞……” “我算是看明白了。”萧寒月收起扇子,说:“那么,请这位小姐先让我们过去,之后你可以继续祈祷。” “为什么?”女孩摆摆嘴,眼珠一转,立刻指着萧寒月笑道:“你不能走,你就是我要找的王子!” 这女孩好生调皮,甚至还有点野蛮,见她神秘得意的笑貌,好像早就算计好了谁似的。如月不明状况,唯月却是心机很重,她觉得遇上了无赖。 “这个玩笑不是人人都喜欢的。”萧寒月侧身甩开扇子,无奈道:“你还是把路让开。” “哼!萧寒月!”女孩横眉竖眼,突然任性发起脾气:“你不是自称风liu吗,为什么对我就这么冷淡!” 萧寒月不免惊笑,仔细打量着她:“你认识我?” “哼——”女孩嘟起嘴,两条金色小辫左右摆动,道:“世上没有本小姐不清楚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打小孩子的主意。”萧寒月转身回行,闲适地摇着扇子赏起风景来了。如月和唯月听到这话自然尴尬不已,就像被占了便宜,面羞无语,这时听见萧寒月道了句“我们返回”,两人慌忙转身,于是大家便真要往回走了。 “萧!你站住!” 金发女孩顿足撒娇,不肯罢休,冲着萧寒月的背影随即扑了上去。 “喂、喂——” 萧寒月在弯窄的小路上旋转了几个回合,差点跌进荷塘里,女孩使劲搂着他的脖子、双腿搭在他腰间、死死趴在他背上不肯下来。“这样太危险了!”萧寒月直喘气,好难缠的女孩啊,她居然赖上他了,萧寒月猛一回身,想把女孩放下来,不料被她灵敏地那么一蹿,直接落进了萧寒月的怀里。 “好过分的小丫头——” 唯月气得直打哆嗦,如月说先离开,唯月死活不肯。就在这时,荷塘中响起叫喊声,“阿唷,好痛,压死我啦!”萧寒月那里传出的声音,是另一个女孩音色,接着听到金发女孩急忙喊道:“快!快!放我下来!是我的宠物!” 萧寒月一个回身,稳稳将她放下,干脆利落,虽然脸上显得有些激气,终归是大度之人,尤其不与女人计较,许是因为刚才怀抱之中确实传出另个女声,他立刻惊疑道:“你的宠物?” 只见金发女孩慌忙揭起自己的衣衫,这时裤袋里露出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一根黄瓜。女孩松了松气,用手摸去,那黄瓜“噌”地蹦滑而出,自己跳到了女孩的肩膀上,紧跟着“咳嗽”了两声,轻舞摇摆。萧寒月等人吃惊不小。 “嘻嘻,你们好,我是一只奇异的水果,我的名字叫做小黄瓜。她是我的主人,名叫飞飞。请大家多多关照哦——” 小黄瓜点摆致意。这是一只玲珑可爱、纤瘦水灵的黄瓜,翠绿色的身体,上面较大的一端像是头部,略微发黄,跟姐姐的金色头发一样,还系着粉红的蝴蝶结,精致漂亮。 金发女孩红着脸,噘嘴嘀咕道:“不是说了叫你别随便对人透露我的名字嘛……” “飞飞姑娘。”萧寒月叹了声气,摇扇说:“我萧寒月今天彻底服输了。好,我答应与你跳舞,陪你实现十二点的童话。” 金发女孩万分惊喜,她点点头,开心地吐了吐舌,向如月和唯月眨眼:“耶——” 两个女孩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失落。而唯月心中却留下了愤懑,在她大脑里浮现出的是不为人知的想像。 《绝世逃亡》的放映时间马上又要到了,悠远的主题音乐吸引着人们的脚步,将无数思绪带进了影院,带入凄美的世界当中去。 “到头来,还是来看了……” 艾蕾雅福莱诺雅站在剧院门前,愁眉苦脸好无奈,妹妹艾斯蒂尔布里斯兴奋地催促着姐姐,两个人搂抱着进去了,艾蕾雅但愿片子不难看,不要让她吐就好。 如果说主题公园里有客流最为集中的场所,那么一定会是动画影院与粘粘剧场。它们是公园内造型最庞大的建筑,构造相仿,除了巨大的穹顶,比较特别的是,无论影院还是剧场,都以开阔式的出入口取代了传统的小型出入通道,在场馆两侧呈连排幕布结构,它的意义在于对观众的批量输入和输出,尤其当遇到紧急突发状况的时候实现了人流快速撤离;另外,使得观众即使坐在穹顶与暗光之下,感觉也像置身于露天影院,十分畅快。 三个小时一晃便过,艾蕾雅居然坚持到了片子结束,还听完了男、女主人公合唱的主题曲,连她自己也觉得希奇,只因为她从来都不喜欢看电影或是电视,她不相信那些骗人眼泪的东西。妹妹的反应倒是很正常,哭得稀里哗啦,直到走出剧院,艾斯蒂尔变得很安静,看得出她很悲伤。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嘛。”艾斯蒂尔抹掉泪痕,笑眯眯问,显得很天真。 “还好。”艾蕾雅轻声说着,又若有所思:“你不觉得……那个男人他很可怜吗。” “可怜?我只看到他一直都很倒霉,而且很暴力哦。也许是很可怜。” “其实,男人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动物。” 艾蕾雅在下了这个结论之后便沉默了。她想像着埃的身影,无法抑制地想着埃划出的蓝色轨迹,甚至渴望他能够对她说点什么,哪怕一句也好……可那个身影却总是那么凄凉而遥远,艾蕾雅心中能够隐隐感到酸痛。也许妹妹说的没错,她的确没有太多的热情能给妹妹了,莫非自己……不,不会的,她不应该喜欢男人才对,她喜欢的人只能是艾斯蒂尔! 艾蕾雅好痛苦,没有人能够替她分担苦痛,她只能自己承受。 电影里讲的很明白,虚拟的美好感触会被现实残酷打破,人是无法回避现实的,逃亡的结果终究还是逃亡。人不可能摆脱现实世界,真正的虚拟世界在人的心里。 时间已是正午,开阔的广场上,一座大型音乐喷泉,矗立在广场边缘的巨型建筑是粘粘水族馆。逍遥与小伊一起来到了喷泉广场,看到游客们正在逐水嬉戏,小伊格外开心。 “我喜欢水,最喜欢沐浴在水中的感觉。” “哦,那好啊,小伊,我们去水族馆玩玩!” 逍遥兴奋道。小伊忙推辞:“不啦,算了,那里很贵的。” “走,走,没关系,我请客!” 逍遥哪肯放过一丝机会,连拉带哄的,不管小伊有多难为情。两人推推扯扯,走走停停,没等走到粘粘水族馆,小伊一个闪失不小心撞上了旁边一位游客,她连忙去道歉,见是一个态度温和的男人,并且对方也很有礼貌微笑回敬。 刚刚的碰挤,使得男人的衣裳被喷泉打湿了,他看出小伊极为不安的歉意,于是说:“没关系。我也常来此欣赏水景,只因天生与水为伴,习惯了被水滋润。我的名字就叫做水痕。” 他谦恭有礼,拥有高尚的品格的和迷人的微笑,尤其是他那富有磁性的温柔音色,让人记忆深刻。 “您好,我是小伊。”小伊立刻对水痕产生由衷的敬意。 “啊……我没有名字。”逍遥连忙摆手傻笑,生怕被人认出什么来。 两人正要辞别,只见水痕若有顾虑,他望着小伊说道:“这位小姐身体虚弱,可适当服用滋补药物,并注意饮食生活调理。” 小伊顿时感到诧异,这个人居然和逍遥说出一样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人关心起她了。于是她好奇道:“请问……水先生是医生吗?” “呵呵,在下善于养生之道,也懂得一点医术。” 水痕说话不紧不慢,句句谦辞,一个谦谦君子,跃然眼前的好男人形象,恐怕已是天地间为数不多的。这种魅力,就连逍遥也无法抗拒……本来嘛,逍遥是有过做女人的体验的,“太好了!”他拍手赞赏,一时昏头,差点忘记自己是男人身份。 萧寒月被摆了一道,也不知是美差还是祸水,飞飞缠了他一整天,晚上还要一起去参加舞会,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唯月、如月两位姑娘与萧寒月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们只能默默排在飞飞之后,大家能够碰面也只是在进餐的时候,而飞飞抢走了所有的台词,她真的像找到王子一样高兴,可她到底是不是在捉弄人,谁也搞不清楚。 萧寒月很不自在。正当唯月和如月渐渐成为他心中难以割舍的知己,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许应该专一,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了解这两个女孩的感受。 夜幕降临,舞会在粘粘饮食馆的三层大厅如期举行,它是公园每晚进行的盛大活动之一。参加舞会的不仅有游客,还有身份特殊的人物,设在粘粘饮食馆总部的超大型舞会更为豪华,是整座公园交流融通的中心,是结识各类人士的最佳场所。 灯光绚丽,气氛高雅,浓香的酒饮之气令人愉悦,在能够容纳上千人的舞会大厅里,舞步跟随着音乐节拍,心声也荡漾起伏。樱在人群里出现,她迈着匆匆无序的步子,东张西望,纤纤之体躲避着人们拥挤的舞步,她不安的神情即使在霓虹灯下也显得那么幽深。曲散舞止,樱终于感到无处可躲,她慌张退向座席,却撞靠在了萧寒月身上。 “小姐,你没事。” 萧寒月折起扇来。惊怕之中的樱神色张皇,引起如月等人的注意,唯月小声疑问:“这位漂亮的姐姐,在躲避什么啊。” 樱颤喘不语,微微摇头,楚楚可怜。如月好意请她入座,她便疲惫地坐下了,稍显安稳,也不说话。这时响起了下一支舞曲,飞飞蹦到萧寒月面前,满怀欣幸地拉起了他的手:“萧,快点啦,轮到我们了耶——” 沉浸在一曲赞颂爱情的温柔音乐中,会场温情四溢,飞飞痴醉般的舞姿伴随着的则是萧寒月沉闷的步调。唯月和如月只能羡慕别人,她们两个还没有一次上场的机会。 “我看,飞飞再跳一会儿就累了,如月,该你了哦。”唯月说。 “啊,不会啦,我又不喜欢跳舞的,到时你去请他好了。”如月笑着摇手。 舞会渐渐进入高潮。此刻,艾蕾雅与艾斯蒂尔也在翩翩起舞,她们是这里的常客。妹妹沉醉在浓情蜜意里,艾蕾雅的心思却不在跳舞上,她不时观望四周,她预感到有个人也一定会出现在这个舞会上。果然不出她所料,艾蕾雅的视线里出现了埃的身影。 他穿着随意,没有舞者的优雅只有自己的俊迈,他不是来参加舞会的,他以自己的方式在人群中间穿行张望,他也在找人。艾蕾雅猜得出,埃一定是在寻觅鬼男,还有鬼男的娘。 又到舞曲间隙时刻,紧邻着萧寒月的位置,小伊与逍遥两个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小伊是在逍遥的再三恳求下才参加了这场舞会,入场券是逍遥早就预订了的,这一天的约会,作为和小伊相识的珍贵纪念,也了却了逍遥的心愿。 被飞飞掳走了萧寒月,座席空荡冷清,樱低垂着头,神情呆弱,像与外界隔离一般而没有反应,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樱慢慢抬头,呼气中显出小小的惊讶,脸上浮出温馨的笑:“小埃……” 埃俯身握住樱的手,遇到樱是个意外,他不晓得姐姐怎么会孤身坐在这里,她没有舞伴,没有人交谈,甚至跟他自己一样孤单可怜。埃心里感到酸楚,姐姐的手如此冰凉,让他难过。他微笑示意,邀请樱起来跳舞。 正在观望的艾蕾雅吃了一惊:那个樱,不就是之前辱没她名声的女孩吗。艾蕾雅咬着嘴唇,心想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她。 “不好意思,她已经有舞伴了——” 一个强有力的声形却在这时阻拦住了埃。樱的手立即一抖缩了回来,她转过面去,瞠目惊心:“加卢卡……” 加卢卡身穿蓝色礼服,貌如绅士,出其不意地站在了樱的眼前,抬起双手便将樱带到自己身边,樱已瘫软,立刻惊得不敢出一声了。 “你认识他吗?”埃有所猜疑和警觉,看出樱是有难言之隐。加卢卡的目光肃穆而充满威严,樱只是默认似的对埃点了头,然后就被加卢卡请走了。 坐在一旁的唯月和如月悄声感叹:“她男朋友好厉害……” 艾蕾雅更是一惊,她认出了加卢卡。“那个女人,她居然和加卢卡在一起,难道……”艾蕾雅皱着眉头,心里禁不住哆嗦:这下完了。 艾斯蒂尔早就发觉姐姐不对头,果然,艾蕾雅匆匆撇弃她,找了个借口便不见了。就在埃还没有打定主意离开之前,艾蕾雅走到了他身边。 “被人奚落了吗,我来请你跳支舞。” 艾蕾雅把手递给了埃。纤美的手臂,白皙柔韧的皮肤,艾蕾雅因为练剑的缘故显出一般女孩所没有的野性与漂亮。她诚心等待着,与其说请,不如说是等着被请。埃很意外,看到艾蕾雅很有精神地出现在这里,刚才的焦虑心情似乎转而感到惬意,他会心致意,接受了艾蕾雅的邀请。 艾斯蒂尔悄悄跟在姐姐身后,躲到角落里,终于忍不住伤心抽泣:“姐姐果真喜欢上别人了,她不要我了……” 王子啊,今夜请给我一次机会,请将我拥抱,为此我可能不再拥有青春的姿态和华美的舞裙,我不想失去这一切,我好想珍惜它,请给我一个深深的吻,温暖我的身体,请把我留下来,王子殿下……你以为我在贪图你的俊美和权势吗,不是那样的,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女,渴望成为人们眼中公主的女孩子,这只是平凡女孩的一个小小梦想…… 在飞飞的祈祷声中,舞会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不要再躲了,我找了你一整天。你应该清楚我和你的处境,如果你还执意要逃,我可以放弃。” 加卢卡语意沉沉,樱不敢抬头,她的舞姿受到加卢卡的控制,两个人在彼此的世界里跳舞。 艾蕾雅与埃看起来更不像是一对。埃居然心不在焉,沉默的舞步亦真亦幻。艾蕾雅只好一个人找话题。 “原来你满会跳舞的……还以为你只会操剑。”艾蕾雅赞道,接着又轻轻噘嘴,她觉得好像讲错了话,补充道:“说真的,你真厉害。” 埃不做声。艾蕾雅不觉得无聊,反而抱以佩服的语气和眼光,“哦,对了,小声问,那个女人,你和她……你不会真的认识他们。”艾蕾雅显得疑惑,于是一脸神秘地耻笑道:“那对狗男女,居然是母与子的关系……” “住口!”埃脸色阴沉,捏紧了艾蕾雅的手,像是突然有了反应。 艾蕾雅知道他在惦记什么,于是稍显疼痛表情,娇嗔道:“你总算肯说话了,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埃渐渐松了手,说:“那个,抱歉,我走得比较匆忙,你和你妹妹还好。” 艾蕾雅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很想找个机会郑重谢谢你……” 埃不愿猜她的心思,问道:“你为何要在你妹妹面前掩饰自己,你再这样下去只会耽误她,更害了你自己。” 舞步变得沉缓。艾蕾雅无以应答了,她想起了艾斯蒂尔,于是到处寻望妹妹的位置,最终在如月的座席那边发现了她,原来妹妹也一直在注视着艾蕾雅,满含眼泪守望着,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艾蕾雅此刻异常矛盾,埃当然不会了解她的心情。 今夜本应是属于飞飞的,她穿着全场最为华丽的白色礼裙,裙腰上插着粉红蝴蝶结的小黄瓜,也就是飞飞的宠物,它也很卖力:“加油!加油哦!” 虽然飞飞个子比萧寒月要矮许多,他们俩依然被认定为最佳舞伴,舞姿优美,高雅如王子与公主。 “你太天真了,飞飞,这场舞会原本就不会持续到十二点钟。” “萧,我不在乎,你肯陪我到最后吗?” “对不起,我无法欺骗你。” 萧寒月终于支撑不住,甩开飞飞的纠缠,一个箭步回到座席。眼前是两个女孩的惊讶神情,唯月,还有如月,她们似乎都还在期待着。萧寒月的手慢慢向前伸出,却茫然了,他不确定该先请哪一位,如月还是唯月,居然让他无法选择了:如月比唯月漂亮,唯月比如月可爱,一个娇冷之美,一个热情之美,就像两种玉石,拥有相同的重量。萧寒月进退两难,这个时候最后一支舞曲结束了! 真遗憾!大家都回到了座席。飞飞败兴而来,逍遥与小伊结束了约会,加卢卡深沉低调,此时樱的身旁出现了水痕,他是与加卢卡一起的,他们是要带樱走了。 “水先生,你也来了?” 小伊惊忙打招呼。埃猜测着加卢卡与水痕的身份来历,他不知道樱会被带去哪里,但是他不便插手。艾蕾雅则沉默地回到了艾斯蒂尔的身边。小黄瓜在桌面上优雅地转了个圈,粉红飘逸的蝴蝶结聚引了各不相同的目光。 “我们这些人,似乎特别有缘啊——”萧寒月挥扇致意,敏感的目光瞬息试探了每一个人,他有不好的预感,他希望自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是吗,大概是被谁安排在了一起。”逍遥笑着端起一杯酒,伤感地望了望小伊,闷闷地喝了下去,失恋的滋味真痛苦。 于是大家举杯辞别,一场舞会终于曲散人离。 粘粘饮食馆外,夜黑风急,下着小雨,离午夜十二点只差一个小时了。樱躲靠在加卢卡身旁,冷风吹打着她单薄的衣裙和湿沉的长发,这时,水痕却向他们辞行了。 “水痕,你决定不去了吗。” 加卢卡深深叹息,午夜之会,王将之约,注定是空幻一场,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宿命。水痕略表歉意,对樱行礼之后,便消失在了雨夜里。雨声淅沥,加卢卡脱下深蓝色外套,披在了樱的瑟瑟发抖的身体上。 “加卢卡将军,求求你放过我……”樱轻轻拽住加卢卡的手,忍不住哭泣了。 加卢卡将军……他感怀于这个称呼,樱的口吻就跟尾浦司的一样,令他难以平静,他挽住樱的手,漠漠说道:“我们走。” “去哪里呢……”樱抽搐着,只听见一个冷冷的回答——“女王的会馆。” 灯光璀璨的公园,雨雾蒙蒙,一座座山庄别墅在午夜之中无声耸立。女王会馆周围一片凄寂,两只幽灵般的影子回到了这里,继续女王的遗志,等待着二十王将的到来。 时间已是十二点整。樱静坐于会馆客厅的上座,她不能出声,必须仪态端正,像个女王那样,而加卢卡守在她身旁,敞开大门,静听雨落,一个人影也没有。终于,沉寂的会馆里响起冷暗的笑声,ace的笑声: “朱塞佩,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与忠诚——” ace鬼神般地从会馆内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手上摆动着一支白玫瑰,笑貌阴险。樱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她渐渐倚靠在加卢卡沉热的身体之上,安静地等待。加卢卡抱定必死之心,握刀怒斥道:“ace,请向女王陛下行礼!” “什么?” ace惊怒,而后冷笑,他嗅着玫瑰花香,这时寻着踏水声望向门外:雨中姗姗走来了银发少女艾蕾雅,她身穿红裙,腰佩一把长剑,闪着深红的荧光,二十王将之中排名第十四的艾蕾雅福莱诺雅,这才是她的真实身份。 “我为自己之前的无礼向您赔罪,女王……”艾蕾雅走进客厅,低头行礼,雨水浸湿了面容,红得就像她的剑一样。 ace笑了:加卢卡是在拼胆量,他把自己和那个女孩的性命做赌注,他以为二十王将都会愚蠢地任由他掩耳盗铃。 樱的精神虚弱,依然轻轻靠着加卢卡抬不起身,看到艾蕾雅她倍感亲切:“妹妹……你不必多礼。” “呀,您别这样,我对不起你——”艾蕾雅羞得捂面,要是女王真的看上了她,她怎么给艾斯蒂尔交代呢。 “艾蕾雅,你还是这样可爱哦。” 门外风声笑语,一个与黑夜极相配的女人——雨季,终于也现身了,她孤身进来,没有带任何随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樱和加卢卡,雨季“呵呵”掩口作笑:“好亲密的一对呀。” 艾蕾雅听了雨季的话,这才抬起头来,果然,樱依附着加卢卡,两个人哪里像是君臣关系。艾蕾雅的脸通红,只见雨季仰坐在沙发上叹道:“你还不知道么,女王已经死了,那个是假的。” 艾蕾雅惊慌不已:樱不是女王? ace感到无趣了,他口吐红舌衔住一瓣玫瑰花,将它撕落咬碎,叫道:“朱塞佩啊,游戏结束了,不会再有人来了。” 加卢卡面流冷汗,他微缓抽动着鞘中之刀,同时抱紧了樱,他深感樱的身体冰凉而自己的身体滚烫,他曾做好死亡的准备去效忠女王,他曾渴望去另一个世界和尾浦司相见,但在这一刻,他却强烈地想要为樱做点什么,他不愿这个女孩死,即使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夜风飘雨之中渐渐响起一串响铃,回声旋绕逼近,会馆外,雨幕里,有个白衣光影缓缓移动,手持银杖,须发飘飘,蹒跚而来。 “智晶老人!” ace与加卢卡同声惊唤。他怎么会出现!此前女王尾浦司已将皇国大小事宜交由他全权操办,因此才能抽身随加卢卡到这里来。也不奇怪,二十王将原本就是受智晶老人调遣,只因他年迈体衰,以致无法控制局面,后来终日照顾女王饮食起居,不再现身。 加卢卡毫无防备,这样一来,尾浦司之死就会马上在他面前曝露了。 “尊敬的女王……” 智晶老人走进会馆,银色手杖顿在地上,杖铃息沉,他昂起头望着加卢卡身旁的樱,沉思片刻,摊开两臂,竟然俯首行礼! 慈祥的白衣老人使樱的视野变得柔和,让她的内心充满了温暖,令她似乎感受到自己就是女王。艾蕾雅被搞糊涂了,羞辱与恐慌困扰着她,她拎剑退却,最后转身跑了出去,消失在了细雨朦胧的黑夜里。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ace惊愕冷笑,他和雨季早有默契,看来他们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朱塞佩,你就等着蚩溟大人亲自来取你的人头——”ace扔掉手中玫瑰,留下一声狂妄的笑,随即和雨季离开了会馆。 雨夜阴冷凄凉,万物似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会馆的门静静开着,雨气吹拂着智晶老人圣洁的衣衫和须发。加卢卡暗暗流下了震惊冷惧之汗,一只手臂护抱着樱,一只手卸下宝刀。 “老师——”加卢卡垂首跪地,悔悟道:“我犯下了亵du女王的罪名。” 他紧握着樱的手,樱的体温是支撑他身体的力量,他知道自己应该去见尾浦司了。 “你没有罪,你是她唯一亲近的人,去完成她给你的托付,加卢卡公爵。” 银色手杖随着智晶老人沉缓的叹息发出幽深的铃音,白衣在夜风中徐徐飘起,白发与胡须渐渐变得透明,苍老的面孔静静地消沉,像白色的羽翼升入天空,智晶老人从会馆里蒸发了。 银杖之音回响不息,老师他化解了一场危机,加卢卡默然流泪,蓦然望去,樱心神沉静,高贵脱俗,她已是个真正的女王了。 第五章 缺憾灾星 清晨时分,不可思议的震撼消息在全世界传开: 一颗直径约为月球两倍的星体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地月系接近,依照目前运行轨迹,估计数天后恰巧将从地球与月球之间穿过。 神秘天体是什么时候悄然进入太阳系的,毫无观测记录,当它与地月共舞之时,究竟会是一场天文奇观还是大灾难,人们陷入了恐慌。观测发现,这颗神秘星体的形状并不是完整球体,外表就像被撞击过一样,有个占体积四分之一的大缺口,因此被命名为“缺憾”。 粘粘主题公园,加卢卡风风火火只身来到私人住宅区的山冈别墅,敲开了水痕的房门。公园里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水痕家里也同样显出尤为安逸的气氛,早茶的淡淡清香充满了客厅,主人算是个虔诚的智者,世界的变化万千对他来说都可以当作一场虚无的梦。 “刚刚听到星降之事,你就来找我了,是不是女王又走丢了?” 水痕将沏好的茶拿给加卢卡,餐厅的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点,而加卢卡闷坐在客厅沙发上,张不开口。樱确实一早就不见了,但加卢卡并不打算再去找她,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他不想再把樱扯进这场即使有女王坐镇也无法避免的争斗,他答应过樱,他决定放弃她。 “怎么了,是她无法承受你,还是你太过于迁就她?” 水痕面带笑意问道。他的洞察力就如大海一般深邃,让加卢卡感到坐立不安。“水痕,原来……原来你早就看出她不是女王。”加卢卡说。 水痕轻声叹息,略略低首,脸上挂起愁容,心领神会地问道:“智晶老人来过对吗?” “不仅如此。”加卢卡起身,语气沉重地说:“蚩溟就要到了。” “什么。”水痕顿然震惊。 地狱恶魔蚩溟,伴随着“缺憾”灾星一道出现,看来这是无法逃避的宿命了。 晨雾朦胧,绿龙浮出水面,衔起冰凉透彻的湖水,展翼飞腾,阵阵沉吟像幽怨哀号,它寻着太阳的温度,身躯盘旋回转,竭尽全力扑打着巨翼,沉缓而费力地甩首摆颈,最终决然准时起航,飞向东方。 中央公园溪流潺潺,樱被掠过的龙之影猛然惊醒,它在樱的头顶上空再次瞬间消逝了。樱惧怕不已,本以为摆脱了加卢卡,回到自己的栖息地,可是她的精神依然饱受折磨。已经连续几天了,樱都在做同一个噩梦:她梦见一只绿色的龙伸着宽大的翅膀从她的心脏里钻出,快要撑破她的身体,她寒冷而痛苦地悲吟着,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阳光一丝一缕透过中央公园的密枝,照射在樱的苍弱水嫩的面上,令她感到些许温暖而得以喘气,溪水冲浸着她的长裙,隐印着柔滑的双腿的轮廓,樱弓腰栖坐,显秀出少女秀姿,纤手抚动着被虚汗滋润的垂发,呆滞的眼神渐渐有了光彩,觉察到有个轻缓的脚步向她走来,一直到了她跟前,她这才慌然仰起首。她以为是加卢卡,没想到看见的是女魔头雨季。 “你累了吗,姐姐。” 雨季笑貌阴沉地蹲下了身,戴着一双贵气的黑手套,十指挑起樱的两只温凉发抖的手置于膝前,樱轻怕躲闪,雨季便把手伸进樱的浓密的黑发里舞弄一番:“多漂亮的脸蛋呀……我倒真希望你是姐姐。” 樱微闭着眼,脸色发白,她领教过雨季的手段,这个女人笑得越狠就证明她越无情。 果然,雨季放开樱的手,忍不住掩口“哈哈”作笑,狂然弹开掌去,随即赏了樱一记耳光,另只手死死揪住樱的头发,她胜利了。 灼热的痛与辱燃烧着樱的肌肤,她顶着撕扯头发的巨痛被雨季狠命拽了起来,刚刚站稳,腹前又轰然踢来一脚,直击痛处,将她甩跌在地上。樱昏昏沉沉捂着身体向后爬动,她感觉到了流血的湿润,忍着没敢叫出声。 “你要搞清楚,就算加卢卡再怎么被你迷倒,你也不会有资格成为女王,我才是女王的继承人,你明白吗——” 雨季跟上前去,随即又补了一巴掌,这回用力猛烈狠毒,樱砰然呕吐,她奋力挪着身子退躲,不知是胳臂酸软还是虚弱阵痛,樱觉得被什么东西突然重重压倒,立刻摔躺了下去,这时发现身后有一个人踩住了她的肩膀,那个人正是ace! 踩踏着女孩白净的肩臂,使出全力的万分之一也足以令她尝尽苦头、不能动弹,看着那张俊雅而痛苦的脸,ace发出叹笑:“可惜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否则你今天的运气可能还要更糟糕。” 樱的裙衫已经被蹭开了不少,被露水浸得细嫩发白的腰和腿敞露在枯黄落叶堆积的地面上,渐渐蜷缩身体,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ace的强大力量,脆弱的身躯暴露在恐惧与威胁之下,无力抗争,心里却能够冷静地去想很多事情。樱又像往常那样出神地望着中央公园里的花草,听着溪流声发呆,忘记了一切身体的伤痛,这里依旧是让她精神得到安慰的家。 “看样子她只是个普通女人,你已经证明了。”ace从貌如昏迷的樱身上嗅出了血意,这时对雨季说道。 “留着她或许还有用,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现在就杀了她。”雨季说。 “朱塞佩的话,可能会为她流血,看看——”ace流露出一丝冷笑。 樱蓦然缩抱双臂,这时被ace一脚踢开,翻滚到了小溪旁。清冽的溪流冲刷着乌黑柔软的长发,樱蜷着身子侧躺着面向小溪,脸贴靠着泉水浸润的绿草,渐渐恢复了粉红的面色,她悄悄地呼吸,半天都没有反应,感觉ace和雨季似乎都走远了,她瘫软了下来,放松了神经,一阵后劲十足的困痛立刻令她浑身抽动,她哀吟着,朦胧中觉得被一只手拽了拽,随即翻身过去,眼前出现的是银发女孩艾蕾雅。 “你不是女王。”艾蕾雅疑惑地打量着樱,又望了望那两人离去的足迹,回首郁闷道:“你跟我来!” 樱被拽住手臂,踉跄起身,不知要被艾蕾雅带去哪里,她害怕极了,如果他们一定要杀了她,她情愿是在中央公园里,这样即使躯体消亡,精神也能够得到慰藉。 艾蕾雅借助王将之力隐行出了中央公园,一直朝别墅区走,最后把樱带到了她和妹妹的住处,艾蕾雅恢复原形,将樱推进了门。 艾斯蒂尔正闷闷不乐呆在家中,看见姐姐带着昨晚舞会上的美女一起回来,她悲喜交加迎上前去,立刻又感到不痛快,莫非姐姐抛弃了那个男人现在又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她悲苦着脸,于是转身低下头说:“姐姐,我做饭去了——” “艾斯蒂尔,我上次对你说过的那个欺负我的人,就是她。” 这时,艾蕾雅使劲往前一推,把樱推给了妹妹。艾斯蒂尔不知所谓惊忙接住了樱,她目瞪口呆:“唔,这个……” “对姐姐不敬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办?”艾蕾雅拍了拍手,忍俊不禁道。 “哦……哦!”艾斯蒂尔这才反应过来,愁容顿时变作笑颜,她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樱瘫倒在艾斯蒂尔怀里,像个睡美人,全身已被水浸湿,玲珑剔透。 姐妹俩当然是睡在一间房了,淡红色调的卧室里摆放着深红色的床,蚊帐也是红色的,柔软的床上摆满了毛茸茸的玩具,屋子里种着各种颜色的鲜花,芬芳淡雅,梳妆台上点燃了几只白色蜡烛,映照着四周墙壁,上面挂着照片、风景画、各类饰件,在烛光里荧荧闪闪。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惊泣声和欢笑声糅杂,宛如远方天空传来的隐咒念给樱听:你完了,想要解脱吗,那么享受。 受“缺憾”灾星的影响,今日公园游客数量暴跌,粘粘主题公园取消了大部分游园活动,与此同时,希望积极应对的呼声也在高涨,人们被灾难和预言恐吓也不是一两次了,然而有关方面的报道还没有新的结论。 公园里清净了许多。唯月独自走在别墅区的小路上,一点也看不出她神情焦虑,反而显得悠闲自在,她哼着小曲,丰盈的身姿,皮肤白嫩,衣着也是一色白,穿行在绿树的掩映下,幽静飘舞,活像只“白无常”。最近已经很少有女孩子敢在公园里单独走动,只有唯月是个例外。 来到一处独栋别墅前,四周都没有人,唯月不慌不忙敲了一下门,信心十足地站到一旁,恭谨地等候着。不一会儿,听到主人兴奋地开了门,出来的是金发女孩飞飞和她的宠物小黄瓜。原来这是飞飞的住所。 “怎么是你?”飞飞很纳闷,于是四处望了望,哭丧着脸说:“萧怎么没来!他好讨厌,就这样把我给甩了吗!” 小黄瓜爬到飞飞的头顶上,安慰道:“别泄气哦,我家飞飞漂亮可爱,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王子哦!” 飞飞抹着眼泪:“不要,才不要,我就喜欢他嘛——” 唯月腼腆一笑,温柔说道:“飞飞,萧大哥让我来请你过去呀。” “你说什么?” “他说不该对你那么冷淡,他还想见你,我知道他很想你。” 唯月低声矜持说着,飞飞立刻羞红了脸,萧寒月是绝对不会对一个钟情于他的女孩无动于衷的,飞飞相信自己拥有让男人心动的魅力,即使一时不肯接受,最后也要拜倒在她裙下。可是,缺少了一向寸步不离的姐妹如月,唯月的行踪越发显得诡异,这让飞飞的宠物小黄瓜起了疑心。 “他要是真有心就自己来好了。我家飞飞已经够伤心的了,绝不会轻易低头哦!”小黄瓜碰了碰飞飞的辫子,摇摆说道。 “男人嘛,总要顾及面子,所以才会托我来这里说情。反正就这一次机会了,你们商量着办——” 唯月笑了笑,故意做出转身要走的样子。飞飞低头羞涩沉默着,心里也很是矛盾,虽然是她主动靠近萧寒月的,可她毕竟没有做好真正交往的准备,平常总是抱着童话般的憧憬,她还太年轻,如果现在要她付出爱的代价,不知是幸福还是忧愁呢。眼看着唯月就要走了,飞飞终于迫不及待追了上去,她露出纯真的笑颜,激动地说:“等一下,我马上跟你去。” “飞飞?你真要去?决定好了吗?”小黄瓜有些担心。 “当然了。你看,我这身衣服还可以——”飞飞欣慰点头,欢快地转了一圈,黄裙随着金辫飘转起伏。 唯月鼓掌道:“迷死人了。走。” 飞飞没去过萧寒月的住处,听唯月说是在离这里很远的一个住宅区里,不过萧寒月已经在约好的地点等她们了,那是公园的一座游乐场,今天游客稀少,那里是约会的理想场所,不会被打扰。 小黄瓜的担心不无道理,听说最近公园里有不少女孩子都在单独出行时失踪了,而且最后会死得很惨,官方至今都没有找到破案线索,传言说是个专门欺负女孩子的惯犯,手段凶残,怀疑是从外面流窜进来的。直到公园方面启用了新型安全系统,才很少再听到女孩遇害的消息。 粘粘游乐场正中竖立着一座大风车,风车的基座是通往迷宫隧道的入口,等待着游人寻趣探宝的迷宫世界畅开了大门。飞飞兴高采烈跟随唯月来到了风车下,唯月止步说,萧寒月就在迷宫里等候着,要飞飞自己进去找。 “不是说立刻就能见面么,又给我出难题……”飞飞犹豫不决道。 “这个迷宫这么大,正是验证你们俩缘分的机会,也是考验你心意的时候,你要是真爱他就进去见他。”唯月说。 “别进去,飞飞,他一点诚意也没有,分明是想捉弄你!”小黄瓜嚷道。 飞飞犹豫了半天,脸上浮现出天真期盼的表情,她心目中的王子也许就在前面等着她,幸福从来都不会落进手中,而是要靠自己伸手抓住。她跨上台阶,弯腰把小黄瓜放在地上,说:“你在这里安心等我,不许跑远哦。” “飞飞!飞飞——”小黄瓜焦急地又蹦又喊,飞飞却匆匆进了迷宫,它只好一跳一跳跟了进去:“唉,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唯月静静前走了几步,一直看着飞飞的身影消失在迷宫长廊无数的转角,她渐渐露出一丝放松而深沉的微笑。迷宫隧道内部其实是展览馆,一座神奇的殿堂,分散陈列着丰富多彩的艺术品,就连墙壁上也挂满了历史悠久的壁画,由于是迷宫构造,游客通常都需要仔细寻找并发现宝藏,很难一次浏览全部内容,人们可以挑选心仪的宝贝,最后在隧道的另一个出口付款结帐。 吱呀——风车底座的两扇仿古大门慢慢地关牢了,唯月撑落双手,她会心一笑,转过身靠在门上,两缕湿发垂至额前,这时呼吸渐渐急促,神情也变得惊奋,她终于情不自禁狂笑起来:“萧大哥是我的!敢抢走他的人,都得死!” 迷宫隧道里静悄悄,若是平常还能多几个伴,可今天居然连只鬼也没有,穿行在迷宫世界里的飞飞感到疲惫而心慌,身边幸好还有小黄瓜的唠叨,可是也只会更加令她心烦。飞飞觉得自己迷路了,她从一个首饰间走进一条壁画通道,这个时候忽然停电了,眼前一片漆黑,空寂的走廊里只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 “这下可好,本来就是迷宫,又看不见路,我该去哪里找啊……”飞飞搂着小黄瓜,她快要绝望了。 “这里很恐怖哦,飞飞,我们怎么办。”小黄瓜哆嗦着。 “萧——” 飞飞仰起头,冲着黑暗大喊了一声,身体靠着墙渐渐滑落,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哭泣了:“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愿见我,是不是我很讨人厌,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纠缠你,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个非常轻浮的女孩,一定是的,我太沉迷于幻想了,所以我总是这么孤单……可是,萧,只有你肯陪我跳舞,就算知道我在任性耍脾气,你也愿意陪我,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受……萧,我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你可以接受我吗——” 黑暗的迷宫之中看不见飞飞的眼泪,却骤然飘浮起了点点幽绿的鬼火,在隧道空间里狂乱飞舞,紧接着传来了幽魂般的鬼男的哭笑声: “呜噢哈哈哈——” 风车徐徐转动着,风和日丽,粘粘游乐场静无一人,从迷宫隧道里乍然迸出女孩的惊哭和惨叫,没有目击者,也没有警报声。 “缺憾”灾星转移了所有的注意力,也许人们还未曾意识到,灾难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它每一天都在发生,或许比星辰撞击的景象还要凄惨…… 天使儿童福利院,童话城堡式的主楼建筑里传出小朋友们悦耳的嬉闹声,这里依然显得祥和宁静。老师们大多没来上班,小伊一个人带着孩子们正在做游戏,她告诉他们,再过几天就可以看到星月相会的奇观,孩子们显然都很兴奋。 教室门外的楼道里出现了灰色旧风衣和徘徊的脚步,素有“天使尘埃”之称的院长anl缓缓走来,神情焦虑,口中深长地喷出“七星”香烟的迷雾。他掐掉烟头,这时,伸开的手掌里是一颗灰色的糖豆,他犹豫叹息,握起手指将糖豆装进风衣内侧,然后走到了教室门口。 “爸爸!” 孩子们丢下玩具,立刻蜂拥围到了anl的身边,他们当中的姐姐夏夏则是第一个拥抱住了爸爸,激切不已,原来anl经常外出,福利院的孩子们想见他一面是很不容易的。 “院长先生。”小伊也放下手里的活儿,微笑打招呼。 “夏夏,你先带他们去玩,爸爸有重要的话要对小伊老师讲。”anl抚着夏夏的头说。 夏夏依依不舍的,她很听话,虽然才十二岁,却是最懂事、最有号召力的大姐姐,她一会儿便把孩子们都招呼进了教室,接着做游戏。小伊跟随anl到了走廊的另一端,伴着迎风飘扬的灰气,anl又点燃了一支烟。 “院长先生,谢谢您准假,我昨天过得很愉快。”小伊摘下眼镜,沉不住气说。 “是去了东郊的公园吗,是和逍遥一起。”anl吐着咽气说。 “嗯……对啊……” “你太善良了,我还是想提醒你,他是个危险人物。” anl轻轻咳嗽,这时说了声抱歉,然后把烟灭了。两个人静静对立,眼神却互不相对,彼此的心里泛起了惆怅。该说什么好呢,小伊无法面对anl那沉思的神情,更不愿面对他整天烟雾缭绕和邋遢的外表,她看不惯,她不能理解anl为什么要刻意把自己伪装成一文不值,自己明明拥有无私的爱心和过人的相貌胆识,逍遥也是一样,那种把真心当作秘密收藏的男人,小伊已经受够了…… 她忘不了anl在磅礴大雨里向她下跪求婚的情景,为此她悄悄立誓会永远留在这孤儿院里。在她拒绝两个男人的同时,谁又能体会到她内心的痛苦,她只能慢慢地等待,等到他们由虚伪变成透彻的那一天。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anl不由自主点上烟,沉沉说道:“我大概要走了。” “什么?”小伊心里一颤,手中的眼镜微微抖动。 “一些个人事情需要处理,把孤儿院交给你,我会很放心。” “院长先生……” “你听好了,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你就去粘粘主题公园,找一个叫水痕的人,他会帮助你的。” anl深情地望了小伊一眼,吐着迷雾转过身,两手插进旧风衣的口袋里,似留非留的,却等不到小伊的任何回答,于是叹息离去。小伊含着眼泪默默戴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名字“水痕”,anl院长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呢。 正当城市笼罩在“缺憾”灾星阴影之下、人心惶惶的时候,粘粘主题公园却再次发生一起神秘凶案,游乐场的风车迷宫隧道内发现女孩的尸体,经过认定,是参与连环大案的同一嫌犯所为。 萧寒月因为昨晚劳累,今天起得晚,在自家用过茶点之后,按照与唯月、如月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来到别墅区外围的一座凉亭,休息片刻,正在品茶等候,发现有个东西一颠一颠从眼前经过,辨认出那是昨天某人的宠物小黄瓜。 “什么!” 茶碗砰然碎落,萧寒月拔扇起身,瞠目结舌,他听完了小黄瓜绘生绘色的惊恐万分的描述,痛拳垂击在石桌之上,眼里翻涌着泪光:“是我对不起飞飞……” “可是,为什么会是唯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萧寒月痛苦失常,瘫靠在亭柱上。 在公园某处响起另一声哭喊。艾蕾雅姐妹的房子里奔出了仓皇逃离的樱的身影。烛光还在闪烁,卧室里透出温暖的红色光晕,屋顶上的风铃摇曳响动。 “姐姐,她好像很不喜欢我们哦……”艾斯蒂尔噘起了嘴。 “算啦,随她去……”艾蕾雅叹了声气,心想,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想回去送死吗,要不是被救到这里,她早晚会变成雨季那种恶女人的玩物。艾蕾雅自认为好心带樱回来,甚至还以为樱对她有好感,现在看来全都是错觉了。 艾斯蒂尔这次很明事理,她微微一笑,松开姐姐的怀抱,躺到了一边,呆望着天花板。“对不起——”艾蕾雅握住妹妹的手,心情渐渐沉重,不知该说什么。 “姐姐,没什么啦,你不用管我。”艾斯蒂尔天真地笑着,头偏到一侧,望着艾蕾雅说:“姐姐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真正幸福,那样我也会很高兴的。” 妹妹的笑容和话语令艾蕾雅更加难过,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呢,可是面对她们之间越来越少的感觉,艾蕾雅再也不能回避下去了。然而她现在担心的是,像她这种情况,又有哪个男人肯要她呢…… 告别了梦魇一般的经历,樱步履蹒跚地前行,迷迷糊糊分不清方向,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最后靠着路边一棵大树坐倒,破成片的衣杉和裙子贴在身上,又湿又脏,没吃的,没水喝,像个乞丐……乞丐却是不会进到这里来的,她就像公园里的一座活雕塑,供人观赏。 大概过了没多久,樱感觉到身边坐了一个人,她睁开眼睛,把头抬起,这时立刻有只手帮她把垂散的头发捋开,樱看到一位活泼健康的女孩冲着她微笑。 “姐姐,你好。”女孩穿着朴素,笑貌清醇,长着一对会说话的眼睛。 樱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口,干涸的喉咙里在打颤,女孩于是把自己瓶子里的水倒了一些,喂给樱喝,她笑眯眯说:“姐姐,我可以称呼你姐姐么。我叫清影。” 樱心生感激,点头致谢,女孩便将她轻轻拥抱,而后吐了吐舌说:“姐姐,你真好。” 樱身子发抖,目光低沉,失落憔悴,接着就听到女孩滔滔不绝讲道:“真是奇怪呢,我一直都想,要是能有个姐姐多好哇,那样的话,就会有人疼我了,我也可以在姐姐面前撒娇,我还可以照顾她,帮助她,听她的话……结果呀,我就在这里找到了你,姐姐!呵呵,太好了,我呀,从现在起就是你的妹妹了,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要好好孝顺你,你也要疼我哟……” 女孩卧在樱的怀里,温顺而幸福地摇着脑袋,樱一时经不住精神反差的刺激,终于放声大哭。姐妹,是在感伤之时能够给予彼此温暖怀抱的人,也许这是很多人都可以做到的,但是姐妹之间的怀抱是不一样的,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公园路上蹦跳着一只疯疯癫癫的小黄瓜,它要逃出这座公园,它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飞飞被害的场面惨不忍睹,令它惊惶丢魂。 “快点!再快点哪!我要去告诉所有人!飞飞,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小黄瓜拼命跳着、跳着,总也跑不快,它好恨哪,为什么自己会是一只黄瓜!“哦呀呀——”哐啷一声,呆头呆脑的小黄瓜迎面撞在了别人的脚上,连翻几个跟头,滚到路边,差点折了腰,它喊着痛,摇晃着直立起来,好倒霉啊,挡路的是谁,小黄瓜猛然打起哆嗦:“唯、唯月……” “你往哪儿跑呢?” 唯月叉着腰,正站在路中间,面目阴冷,一只手飞快落下,逮住了小黄瓜。 “呜……哇呀呀,你快放开我!”小黄瓜挣扎着,左右扭动,却被唯月捏得越来越牢。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唯月把它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发出笑声。 “你、你要干什么啊!”小黄瓜奋力翻转,吓得没气了。 “你说呢?”唯月从容地摘掉套在黄瓜身上的粉红蝴蝶结,两眼散发着惊奇而饥饿的目光,于是张开红唇。 咔嚓!黄瓜的头被咬断,随着挣扎与呼喊的停止,一股清新爽口的味道填满了口腔,唇齿湿润,发出甜脆的咀嚼声,白净如玉的面颊皮肤滋润弹动,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惬意,嚼着,嚼着……渐渐地,发觉嘴里有点怪味,而且粘糊糊的,直让她恶心,唯月这才定睛一看:手中那半截黄瓜竟在流血!唯月顿时疯狂呕吐,口喷血沫,她扔掉黄瓜,用脚狠狠去踩,直到让那东西粉身碎骨,污血遍地: “哼,去死!去死——” 时隔不久,唯月回到家中,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的白连衣裙,她哼着歌,若无其事来到如月的房间。 如月坐在梳妆台前,正在精心打扮。胭脂香粉,无论何种调配,总能让如月显得那么娇冷,清丽脱俗,若不是她向来对陌生人冷淡,还不知会被多少男人尾随纠缠呢。 “哎呀,好啦,你要去相亲啊?” 唯月来到如月身旁,照了照镜子,拿过梳子给如月梳起了头。如月腼腆道:“别寻我开心了,有你在,我哪里还有机会哦。” “真的么……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唯月趴在如月背上,笑嘻嘻抱着她说:“哦,时间差不多了,萧大哥要着急了,我们走。” 两个娇艳动人的美女互相吹捧了一番,于是怀揣着各自的心事,携手出门去了。 风云积聚,公园里飘浮着幽怨,彷徨而忧伤,无法退散,那是被践踏的纯真少女的怨念,不知该归依何处,该诅咒何人,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已然沉寂,留下的只有幽怨,它们恣意飘绕徘徊,无孔不入,寻找着一切可以发泄的机会。 冷风暗林中走来一个孤独的女人,她脚步轻盈,似孤魂野鬼,却长着一副绝世容貌,黑发飘飘,淡红色衣裳裹着纤娇的身材随风飘曳,婀娜多姿,她面白无色,毫无表情。渐渐,她觉察到了两侧林子里数十双盯她的眼睛,他们跟随她移动,隐隐发出器械擦响。女人面无血色的容颜逐渐袒露微笑,从而停落脚步。 落叶拂地作响,一条笔直的小路从女人脚下伸向前方,它的尽头矗立着粘粘公园里最大的一座教堂。女人目光平视,像死人般没有动静,不一会儿,两侧树林中的跟踪者纷纷现身,大约十几人,前后包围,将目标锁定了这神秘女人,他们都是持枪的安全人员。 “你叫小雪没错,我们怀疑你和近期的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 听到督促,女人渐显悲凉的神情,她遥望着远处的教堂,一言不发,白皙的身体肌肤冰凉得像个死者,宛若水晶棺材里容颜美貌犹存的死人,谁也不敢去碰她。 幽怨在飘浮中颤抖,带着少女的隐泣,无处藏身,她们钻进地下,升入天空,去到无穷无尽的宇宙里,她们不知是该埋葬自己,还是埋葬宇宙…… 歌声隐约飘扬,唯月正唱着随心的曲调和如月相伴前行。如月今天穿了高跟鞋,走路很不稳,因为她以前很少穿,不过即使这样,她也还是比唯月矮。两个人平时没少比穿戴,只是唯月不太喜欢化妆,她怕麻烦,所以她总是开玩笑似的和卸了妆的如月比漂亮。 寂静的小路上仅有这两个女孩,忽然,头顶刮来一阵黑风,唯月顿然觉得手被震开,瞬间听到鬼男呼啸而过,如月已经被黑风卷起来了! “呜!” 如月惊声呼喊,红色高跟鞋从空中坠落,鬼男携着黑风之势卷着挣扎的如月上下飘腾,钻进密闭如罐的丛林,刮断了树枝,飞叶残舞,很快便从唯月的视野里消失了。 “放开我!” “噢哈哈——” 毛骨悚然的鬼笑终于又得手了,他听从了娘亲的教导,得到了身心最大的放纵!“呜噢哈哈——” 唯月呆呆伫立着,微微颤动的嘴唇发白,她从来不抹口红,她喜欢煞白的颜色,她总能让阴凉的面色变得像她的衣服一样的白。唯月脸上挂着令她自己也琢磨不透的黯淡笑容,慢慢地,她仰起头,脸旁的发丝垂开,在黑发的衬托下,她的脸就像雪一样白得刺眼了,她瞪大了眼睛,眼角瞠圆,眼球布满血丝,仿佛就要开裂、迸出,她张开了嘴,鲜红的喉舌仰对苍穹,随着她僵硬的躯体和恐怖的鬼脸一同激颤震吼: “啊——啊——啊——啊——” 飞跃在树梢之间的黑风跌旋振荡,似受到强烈冲击,黑风抖动中,鬼笑变作鬼嚎,另有如月凄惨的哭叫,交织在一起,阴森如地狱,穿心挖腹,鬼男的大脑快要爆炸了!一声狂吼,黑风钻出树梢,从中掉下如月挣扎的身影,落进树林。黑风旋坠而来,以迅猛之势扑到唯月面前,现出了鬼男丑恶疯狂的嘴脸身形: “先杀了你这个令我心烦意乱的女人!” 唯月吸了一口冷气,落首沉颜,凝望着鬼男那错乱不堪的神情,她竟然沉默发笑!鬼男口中作骂,狂然舞起魔爪,正在这时,他身后亮起万道金光,天雷炸响,如万箭穿心! “呜啊啊啊!” 鬼男痛声嚎叫,随着血焦之味,鬼男背后腾起金色迷雾,只见萧寒月把扇肃立,呈攻击姿态,扬扇之中挥出密集射线,他击中了! “呜啊啊啊——” 金色射线持续烘烤穿射,鬼男吼声撕裂,面目抽搐变形,立时化作黑风惶惶散尽。萧寒月收扇打住,一轮金色箭环发散逝隐,高温过后,吹来阵阵冷风,萧寒月打开扇子轻轻摇着,隐隐听到如月在林中轻吟,大概是无恙了,这时见唯月慌忙梳理衣装头面,天真无邪地站在他面前。 “这个主意太过冒险了,稍有差池便玉石俱焚。”萧寒月垂面低语道。 “只要有萧大哥在,我相信一定万无一失。”唯月清纯地笑了笑,情不自禁走过去抱起了萧寒月的臂,她默默靠着这男人温热的肩膀,心里觉得很安静,很安静。 萧寒月神情呆滞,扇子贴附着唯月那透出芳香的头发和温热的呼吸,可是却无法抑制他内心矛盾而透彻的冰凉,他淡淡说道:“我只是不喜欢让女孩子做诱饵来达到目的,尤其不习惯看到女孩露出那种狰狞的面目。这不是我的作风。” “萧大哥……” 唯月感到手中松弛,萧寒月轻轻将她放开,神情犹豫地走了,抛下的却是一句让她心冷的话,唯月蓦然心颤,眼眶里湿润了。 引鬼男现身并将其消灭的做法是唯月提出的,无论结果如何,现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如果这一切能够让她爱得更深,她情愿成为鬼男口中之食。 ……但是,飞飞却并不该包括在其中。 通往教堂的路铺满落叶,肃静而清冷。被团团围住的小雪,痴目呆立,冷若冰霜,丝毫没有举止反应,仿佛根本不在意,又如同脱离大海的游鱼,被曝晒在炎日下失去生机,然而这一天总要到来,她似乎不想再刻意回避了。 林木隐幽,阴沉传来野兽般的咆哮,众人纷纷举枪仰首,只见头顶旋起一片黑风冷气盖压而下,霎时间,如虎啸狂窜,从十几人当中穿行扫过。 “唔哇!” 腥风血雨中听劈骨,声若暴雷霹雳,色如闪电撕裂,眨眼间,枪未鸣,人已全部血溅当场!鬼男从幽风中化出原形,呼啸喘气,默立在碎尸血泊之间的小雪被溅红了身体,像个饮血的冰美人。 “娘、娘……”鬼男跌跌撞撞扑到小雪面前抱紧她,心里想着高兴,却禁不住面色苍白抽搐道:“我好冷,好难过……” 鬼男受了重伤,血流不止,仿佛连拥抱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他在猛烈发抖。小雪神情黯淡,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注视自己孩子的容貌,他真的完全成为他的父亲了,这让小雪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动,甚至感到兴奋。 “娘亲……我……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死……” 鬼男的头沉沉依靠在小雪怀里,痛苦而疲倦的眼神显出濒死之人的脆弱,他好想听到娘叫他“小助”,娘却总也不开口,不过没关系,能躺在她的怀里,这样足够了。 教堂的钟声悠然响起,空旷,幽沉,凄凉,绿树掩映之中,渐渐走来一个朦胧的身影,闪烁着深蓝的光芒,脚步沉缓,气息深重。 “死亡是背叛灵魂的人应有的觉悟,你的父亲已经在地狱里领悟到了,你也该一样。” 沉闷的声音在寒光里萦绕,人影步步逼近,手中显出蓝光之剑形。 埃! 似一阵阴冷袭来,鬼男惶然惊颤躲向小雪身后,疯叫道:“娘!娘!” 小雪深沉地呼吸,她不再拥抱鬼男,感应着埃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她的手伸向腰间,心跳开始加剧。“我怕……我好怕……”鬼男注视那蓝色剑光,脸色发青,被切去一指的手跟着身体剧烈抽筋,他是如此的恐惧,恐惧这世上比他自己还要恐怖的东西,他在颤栗,他在哭泣。突然一声凄吼,鬼男两眼发直,只觉得心口猛地刺进了一把冰寒的刀刃,拿刀的,是小雪! “我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 小雪颤握着匕首,流出的黑血沾染了她粉白的手,凝视着鬼男惊惧悲惨的面孔,她冰玉般的神情姿态顷刻流露出火一样的热度。埃于十米之外停步,蓝剑在手中震鸣。 “娘亲……”鬼男哀吟着,奋力逮住小雪的衣裳,捏起浸出血渍的拳头却不知想要干什么,貌如糟粕的面孔此时浮出一线天真。小雪使出全劲迅猛将刀拔出,一道黑血喷溅了出来,鬼男失声嚎叫,断了气,小雪随即又补一刀,鬼男瘫软的身体坠落下滑,小雪跟着拔出刀来,那滚涌的黑血便像谢幕一般呈现在她眼前。 埃压抑着身心的震撼,看到小雪由颤动渐渐舒缓,她终于转身过来,面向埃,小雪的面容身躯充满了血色,她通红的眼睛里褪去了仇恨,流出的是眼泪! “你回来了,我真高兴……” 小雪泪眼潸潸,深情望着埃,她袒露出温馨的笑容,那么透彻,那么干净,就像很久以前一样清醇而美好,但只能在这瞬间得以实现……小雪随即提起匕首,令红裙起舞,跟着暖风一起,让尖刀刺入了她的喉咙: 埃,谢谢你,谢谢你最后一次放任你的小雪,任由她享受安乐,任由她追逐幸福,如果有一天你还能追上她的脚步,她一定还会在幸福的角落里守望着你,真的,谢谢你…… 血红的残叶,风中飘零,幽蓝的剑光支撑着埃的身体,悲凉地颤抖: 小雪,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吗,你终于亲手杀掉了那个毁过你的男人,你得偿所愿了,你夺回了属于你自己的清白和尊严,你可以安息了。 而我明白,你真实的愿望其实是为我报仇。 可是,那个小生命却成了牺牲品。 钟声回响,落叶飘雨,蓝光闪闪跃出剑鞘,埃抽臂拔剑,再也不会迟疑,他左手悬握额发,右手旋剑挥斩,剑光所至轻盈断颈,手持自己头颅,沉膝下跪: 我来替你赎罪,小雪,我只能这样来弥补我的爱与缺憾,请让我为你所犯下的罪忏悔…… 第六章 念咒 大教堂钟鸣悠长凄沉,公园寂冷,暗树阴风,一颗深红流星疾驰游坠,化作一团火光降临血海,银发少女手持深红宝剑奔走哀嚎,她狂怒舞剑将那鬼男的尸体砍断斩碎,一时间,暴血纷飞,阴怖凄惨,涌动着久久无法平息的艾蕾雅的无限伤痛…… 近期的连环凶案终于结案,呈述是这样的:案犯“鬼男”与另一嫌犯火拼丧生,一名游客惨遭杀害,数名安全人员不幸殉职! 清早烟雾蒙蒙,湖水澎湃,山峦阴雾连绵,第一缕温弱的阳光穿透迷暗洒落湖心,湖中央浪涌翻裂,携着绿龙冲出的阴影开花喷溅,宛如瀑布回天倒流,与湖岸股股喷泉遥相呼应,水气腾腾,白茫茫掩映初阳轮廓,待到迷雾退散,日光普照,绿龙神秘宽阔的身翼伴着阵阵异吟已融入了太阳金热浑圆的背景里。 广袤的公园,飞龙过经,樱即时有所反应,她正坐在粘粘饮食馆一楼餐厅内,和她一起准备用餐的是昨天新认的妹妹清影。樱神色张皇,一双纤白的手在暗红光洁的木桌上摆抖不定、不知该安放何处,她已换了身干净衣裳,浅红裙面依稀映出她颤缩的腿。 “怎么啦,姐姐?” 清影乖巧托着红扑扑的脸蛋,两只小眼珠灵灵打转,清纯笑望。短暂惊心之后,樱漠漠摇首,脸色由煞白转向温红,双手也规矩落于膝上,妙俏端庄。雅静清洁的餐厅长廊,零散摆着小型餐桌,过客匆匆,沿着长廊两侧深入,大大小小的标准化封闭式餐厅在一楼大厅交错布局,有单人厅、双人厅和多人厅,各类餐厅均提供配套的餐时服务,环境极为高雅。 “对不起呢,姐姐,我没有那么多钱,只能请你在过道里吃早饭了……” 清影很可爱,搬起椅子坐到樱的身边,依偎着樱,虽是撒娇,却也一本正经,很有责任心地照顾姐姐。樱的话很少,但她会微笑,她记不得伤愁持续了有多久,现在唯一能让她感到欣慰和温暖的是清影。一杯牛奶,一块面包,一束鲜花,一段音乐,还有一个拥抱,如此简便的早点,这些已经足够了。 “姐姐快看哦,这里还有——” 清影从面包夹层里又摘出一颗晶莹娇嫩的红绿鲜果,兴冲冲送到樱的嘴边:“姐姐要好好吃饭,妹妹一定会把你养得像我一样胖胖的,而且还要让姐姐变得无忧无虑,能言善语,开心最重要呢!姐姐不用担心,虽然我没有钱,可我会慢慢挣啊,为了姐姐,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将来要让姐姐过上好日子,然后常常带姐姐一起来这里玩,呵呵……姐姐呀,你会不会陪我呢,到时你可不要懒在家里不出来哟,我会生气的哦,没有姐姐的话,我一个人会很没意思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当然,陪你一起撒懒待在家里也可以,呵呵……好不好呢,姐姐,哦?” 清影靠在樱怀里憧憬的时候,樱也望着餐厅明亮的玻璃壁出神发呆,早餐的每一口食物都使得她饥冷的身心感受到莫大的饱暖。 “对了,我再去点几样东西,即便是早饭也应该让姐姐吃好呀,我这就去!姐姐你坐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别走开,等我哦,等我!” 樱来不及谢绝,回味着清影纯真的话语笑貌,心里不免泛起感伤,她轻盈拉开衣裳,摸出一张卡片模样的东西,细心望望四周,把卡放在牛奶和面包旁,再用餐盘稍微遮挡,而后舒心地喝了口牛奶。 那是一张白卡,是粘粘主题公园的通行年卡,是包括餐饮、娱乐、居住和商务服务在内的全年缴费通行证,上面加盖有粘粘官方印记,而“受用人”一项还是空白的,因此是未曾签发的年卡母板。 整条长廊对着饮食馆正门,客人通过长短不一的距离便分散进入了各个封闭餐厅,客人里隐约传来了樱耳熟的声音: “姐姐你一言不发的,又没胃口,这样下去怎么行呢,我都快急死了……” 结伴走来的是艾斯蒂尔·布里斯与艾蕾雅·福莱诺。艾蕾雅面容阴沉,看得出她在极力压制情绪的迸发,内心却已达到悲痛的极点。艾斯蒂尔焦急徘徊,她不知道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是因为感情的矛盾不能再协调下去的话,她愿意退出了,她只希望姐姐能够好起来,只要能让姐姐幸福,她什么都无所谓! 樱立刻感到窒息,全身瘫软、心跳加剧,惶恐站起来想要逃,却已被眼快的艾斯蒂尔发现了。这迎面相撞令艾斯蒂尔诧异脸红,艾蕾雅则没有过多的表情,三个人彼此之间竟有着无以言表的感触。 “姐姐,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艾斯蒂尔轻语,发觉姐姐身体由僵冷转热,悲伤的艾蕾雅终于失声哭叫,像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子展露出所有的脆弱,艾蕾雅真的被击垮了。 郁郁葱葱的公园掩饰不住内在的萧瑟凄美,飓风和磁暴频频发生,所有迹象都表明“缺憾”灾星已把末日的悲凉带到了人间。 别墅宾馆楼下,女孩隐隐哭泣,公园冷暗的环境衬托着如月一身青绿,沉靠在萧寒月怀中的她惊伤泪涟涟,萧寒月是一身素白衣装,旁边的唯月也是习惯的白衣打扮,清雅至极。 “不用怕了,如月,鬼男已经死了。” 萧寒月试图用一个男人沉稳可靠的胸怀抚慰如月,可是心惊胆寒的如月却怎么也止不住哭声,像被吓走了魂魄一样畏缩着,连饭也不肯吃,这令萧寒月着实心痛且大伤脑筋。 毕竟如月是唯一的一个从鬼男手里逃脱出来的女人,即便那是唯月设好的局,但凡是心理正常的女孩子,在经历那般凶险过激的捉弄之后都会有异常惊恐的失常反应,如月像变了个人,原先的冷漠娇艳荡然无存,她变得怯懦温顺且满怀疑心,对萧寒月的信赖却尤为深重,甚至超过了对唯月的信任,她愿意向萧寒月哭诉,即使她什么也不想说,这是女人在最无助时候的本能反应。 唯月此刻已完全迷惘,傻傻望着如月在萧寒月怀里娇泣的样子,她彻底失策了:胸有成竹除去萧寒月身边的女人,到头来却把成果拱手献给了如月。她不想再看下去了,夺走她心上人的难道会是她至亲的姐妹、深信不疑的好朋友,她无法忍受,她坚决不能承受这个结果,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是最离不开如月的呀! “别怕,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如月,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萧寒月悉心拥抱如月,眼眸深凝却注视着唯月,神情蓦然严肃,飒飒起风,直让唯月心惧体僵、面目惨白:萧寒月一定是知道或猜到了什么,似乎又刻意留下颜面,不管怎样,这是无声的警告,唯月能够深深体察到其中涵义的分量,她现在不仅失落至极,更感到凄寂无常。 无心进食的如月,只在宾馆外面哭了一阵子,便又决定要回房去了。萧寒月几番叮咛之后,只好把如月交给唯月,很不放心地目送她们进了宾馆。 暗红别墅笼罩在阴郁的绿树蓬枝下,精秀孤冷,整幢房子作为单独租赁的宾馆对于两个女人来说实在太过阔绰了。唯月静悄悄来到二楼的落地玻璃前,轻缓推移洁白的窗帘,痴呆望着,直到萧寒月叹息离开,她瘫跪在玻璃窗旁,眼泪抑制不住落向朱红的地板。 淡绿调渲染着如月的卧室,空气沉闷干燥,如月蜷缩趴在床上,衣服没换,鞋也没脱,头发披散在身遮着昏郁的面容,像个昏厥的睡美人。卧室的门悄然推开,一双轻足迈了进来,即使是如此微小的声音也立刻让如月起了反应,她忽然翻身转体,两眼惊恐紧绷,只见进来的是唯月,这才舒缓放松,落身靠倒在床头,眼神慢慢失去光彩变得呆弱无力。唯月面含愁容安静走来,默默替如月脱了鞋,给她梳理头发,最后忍不住拥抱如月,声泪俱下: “为什么呢,你不是说过你讨厌不正经的男人么,你对萧寒月没有好感对不对,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跟他纠缠么,你现在也一定不会相信他对不对……” 紧拥如月虚冷的躯体,抓掐她的肌肤,唯月情绪激动无法控制。如月深感疼痛和惊讶,她明白唯月在问什么,全然迟疑,她不可否认自己在很短的时间里改变了一些看法,也许那并不是她刻意的,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因此伤害到唯月。 “你说啊,你默认了对吗,你真的喜欢他了对不对!” “唯月,你不要这样……” 如月被死死按住,她看到唯月已有些喜怒无常,疯疯癫癫瞪着她,脸上泪迹浑浊,异常失态。 “呜啊,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唯月急得摇头晃脑,言语不清,四处张望。如月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虽然她平时喜欢开玩笑,但也是可爱的形象啊。转眼间,唯月猛然发力,从如月头顶拔下一支鲜红细长的玉簪,狂然对准了如月惊惶的脸: “我不想这样做的,你知道咱们是很要好的,如月,你要原谅我啊……” 唯月手持红簪,声抖气喘,终于露出邪恶一面,她瞪着圆方的红眼,跪于腹上,踩住双腿,奋力锁住如月的挣扎,将那玉簪的尖刃急快从如月脸上刺滑而过,如月惊呼凄喊,白嫩的面容渐渐浮起一条浅红印记。 “痛死了,如月,我不想让你遭罪呀……你放心,这点伤口不会破相的,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漂亮地死去,你要相信我,其实我比你更难过,呜……” “唯月……” 如月声容惨淡,失去了最后一丝拼搏的力气,她从来没感觉到唯月的力量竟是如此强大恐怖,令她窒息,让她连回想、疑问和伤心的余地都没有,她觉得她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唯月饮泣悲吟,剥开如月衣领,顺着脖子往上一捋,抬起如月下巴,朝准那湿嫩发颤的喉咙,将血一般红的玉簪举至跟前: “啊——啊——啊——啊——” 唯月俨然是个魔鬼,神情阴怪,泪如血涌,手中血簪像一把刑具,将隐藏在她内心的阴霾释放出来,然后对任何一个射中的目标处以极刑,只是今天要她亲手来做了! “呜——” 玉簪反射着红光,发疯的吼叫惨绝人寰,垂落之际却猛然停手,顿时被一个凶悍的力气拽住—— “唯月!你疯了!” 声音刚烈惊惧,手劲威力极大,令人意想不到,居然是萧寒月!唯月惊恐转身,几乎被拦腰囊抱,发劲之狠令她浑身剧痛喘不过气,萧寒月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悲怒交融之气,紧勒唯月发烫的肌肤骨骼,他那沉重的手臂轰隆震颤,松弛撒手,唯月反被弹开,猛重甩向床边。 唯月面目衰丑,脸形扭曲,垂散着染成金黄色的头发,一双呆滞的充血的眼睛傻傻望着萧寒月,她冷不防丢掉手里的玉簪,蜷缩到如月身旁,祈祷般地整理如月的衣领,低着头轻轻吹拂如月脸上的伤口,一副可怜相,而后仓皇下了床,不敢再多看萧寒月一眼,极其哀伤地冲出房门便跑了。 萧寒月静立床前,目光空然,唯月那张神秘的面孔前所未有的占据了他的大脑,令他无从看清那变化之下的真实面目,更无法看透那面目之后的一颗心究竟是怎样的,不可想像,在唯月体内寄宿着比鬼男还要恐怖的魔鬼,它吞噬着别人,也在蚕食着唯月自己。 鬼魅的残害,不是躯体的折磨,而是精神的摧残,在令躯体消亡的一刻同时毁坏精神,让灵魂毁灭永不复生,为达到这个目的,魔鬼本身便具有精神消亡的特质,即使寄居在躯体之上也只是个空壳。人在精神消亡之时,就是个魔鬼,可是唯月,她却在流泪! 粘粘公园的确是个风水宝地,就在世人为躲避灾星闭门不出惊恐万分的时候,还有更多嗤之以鼻、安于享乐的浪人,他们每天花大把的钱,游玩于公园的各个角落,吃尽美食,尽兴玩乐,公园已有自动的运作体系,提供给他们尽善尽美的服务。全世界一样都在分秒必争,金钱交易,纸醉金迷,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粘粘饮食馆里刚刚钻出个黑影,便顿时化作一名俏女郎,推着装载有丰盛食品的送货小车匆步走来,没人相信这传闻中的逍遥大盗费劲心机、乔装打扮偷出的竟只是一袋食物而已,可是逍遥依然显得很吃力并且惊慌,脚板拖着两只高跟鞋极不坦然地打着节拍,不时环顾四周,真是做贼心虚,一点不假,但逍遥从来没这么吃劲过,令他惴惴不安的是他所承受到的空前的精神压力,不曾想他这样的盗窃高手会有如此没落的一天,变成个胆小如鼠的微不足道的贼,粘粘公园真是个可怕的地方,这里注定是偷盗者的墓场,看似金银满地,实际上堆满了骸骨,会让作贼之人神经错乱,让他自己首先打败自己。 逍遥惶恐推车,行路匆匆,他清楚地觉察到公园的安全防控系统正从各个方位监视着他每一个细微动作,令他举步艰难,甚至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如何把成袋的面包和饼干装入手推车、如何变成女人、再如何运进孤儿院,决然没留给他喘息的机会,这事还怎么干下去,他要崩溃了:沦落到要做马甲的奴隶,还有活着的感觉吗! 阴风嚎啸,肃静的公园溪谷地带展露出女王会馆沉暗的轮廓颜色,馆门静静敞开,红地毯沿着台阶、石路铺过碧绿的草甸一直延伸到红花点缀的篱栅,沾落泥尘和杂叶,光线黯淡,满目凄凉,一阵阵阴恐的幽风徘徊奔袭,带着隐吼灌进会馆。 朱塞佩·加卢卡正与水痕守在会馆大厅,两人密切注意着风向的变化,沉着稳重的加卢卡此时坐立不安,嗅着空气中浸含血腥的杀戮味道,如同尝舐女王的鲜血那般痛不欲生。水痕默然细微品茶,忽然瞠眼顿杯,拔站而起,加卢卡瞬即手握宝刀,被水痕疾快拦挡,只见天色骤暗,门外浑然传来魔鬼般沉闷的兽吟,蚩溟来了! 风嘶雨啸,四团漆黑的旋光冲进会馆,以雷霆万钧之势显身降临。为首身披黑龙袍、面目阴沉的是号称阎罗王的地狱恶魔的化身——蚩溟,另有三个人物跟随其左右。 暗之天,二十王将排名第三,实力超群,相貌非凡,阴险毒辣,是个专门钻入人心腐蚀灵魂的影子男。 宝马,二十王将排名第四,性格冷热无常,睿智而危险的男子,蚩溟身边的一等谋士。 萧恩·瑞杰,二十王将排名第五,对蚩溟言听计从,冷僻古怪,凶狠残暴的猛男。 来者冷目炯炯,威厉逼人。馆外脚步阵阵,ace和雨季两人也随后赶到恭迎蚩溟: “蚩溟大人!属下已遵照您的意思送女王归西了——” ace是蚩溟手中的王牌,更是亲信,能够领会阎罗王旨意并具深谋远虑资质的惟有ace而已,他在地狱恶魔的身边如鱼得水、耀武扬威,甚至敢跟实力远强过他的暗之天等人平起平坐。而雨季只不过算是个跟在ace身边的三流王将,话也不敢说,更不敢直视蚩溟的眼神,可她仰仗着自己是女王的亲妹妹,心里早就暗暗有所盘算。 蚩溟显然对ace感到满意,但他冷怖的面目是不会有任何赞赏或是愤怒的反应的,一对幽暗冷聚的目光沉静指向加卢卡身旁的水痕,这是他进入会馆以来的几乎所有的注意力。 水痕默视伫立,依然如同绅士保持着一副平静安详姿态,大概蚩溟正在打量着他那墨守成规的穿着打扮,还有并不足以争强好胜的尊容与心境,水痕的确从容如静水,或者说他并不打算表露些什么。然而,从蚩溟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可以威慑一切的恶魔之力已然令加卢卡深刻领悟到女王之死的本源,ace所指的“王将不受约束”根本只是笑谈,加卢卡被一个恐怖的阴谋愚弄了,或许女王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水痕,你不说话难道就可以了么,你应该知道,蚩溟大人这一次亲自驾临,就是专程来召见你的。” 宝马迎合蚩溟的神态发了话,他言行悠然,声色轻柔而有神韵,这和水痕有些相像,其实早年他们两个就有浅交,正是宝马多次规劝水痕皈依蚩溟,即便水痕到处隐居,蚩溟终究不肯放手,这回亲自前来,大约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召见我……蚩溟,为何你还不相信,我是不愿争斗的——” 水痕侧首低沉,渐显愁绪,他自知逃避不是办法,但这些年他过惯了与世无争的生活,尤其当来到这座公园的时候,他才真正体味到了自然的价值与生存的意义,人只不过是沉浸在宁静大海之中的一滴被感化了的水,大海的无穷奥义与力量教会他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头兽,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给予蚩溟的了,对蚩溟而言应该只是一滴凡水的价值而已。 “别不识抬举,蚩溟大人已经给足了面子,你想抗命吗!” 蛮横的萧恩·瑞杰怒目而视,他跟别人不同,行事粗放,遇到一点动静便下手狠重,通常先斩后奏,曾为蚩溟立过不少奇功。蚩溟不动声色,他一向放纵亲信的行为,时至今日,他似乎也认为对水痕施压过轻了。然而水痕并未就此感到威胁,他只是像平常一样浮出笑貌,面对萧恩·瑞杰的凶煞眼神,他淡然道:“那么,打算杀我吗。” “即使蚩溟大人不动手,你认为我们几个还不能取你性命吗,水痕。” 暗之天俊秀的面容闪烁着两颗黑蓝的眼球,他的神形飘忽不定,诡异而充满魔幻之力,据说暗之天从不摄取卑微者的灵魂,一旦被他选中的猎物将会饱受高度的意识摧残从而身心被彻底毁灭。 “不,你们可以试试。” 水痕特有的传神微笑使暗之天、宝马与萧恩·瑞杰无不愕然,他们虽然心里不屑一顾,仍旧显出些许敬畏。水痕的回答令蚩溟产生了慎重的疑虑,事隔多年,水痕一点也没变,在他看似简略的笑容中依旧深藏着蚩溟所觊觎的东西,这也让蚩溟感到了热度不减的意趣,不虚此行。 加卢卡却深知水痕难逃厄运,迫于压力和责任,他握刀呵斥:“这里是女王的会馆,不得无礼!” “加卢卡!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宝马皱眉冷视。 ace轻蔑地笑了,他托起雨季的手:“朱塞佩啊,你不如向她行礼,或许蚩溟大人会饶你一命,总比为那个女人陪葬要强,难道你真的愿意丢弃一世功名追随女王去死吗,加卢卡公爵?” ace这么一个恶意的调侃举动弄得雨季心花怒放。雨季做惯了黑社会的头领,自然有着称霸的本能,加之自己是王室血脉,虽然从小不服管教,但如今姐姐已经死了,那么她理所当然应该是唯一的王位继承者,此等天经地义的美事如此轻快地就要降临在她头上了。 加卢卡对于ace的嘲弄无所畏惧,他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可他不能容忍ace对女王的污辱,尤其是对女王和他之间神圣感情羁绊的不尊,这不仅是对他深重之爱的践踏,更抹杀了他生的本质与活的信仰,当他用血泪掩埋女王的那一刻就已下定决心舍命完成女王的使命,再用不散的灵魂去永远跟随女王之魂,这个时刻已经到了,既然无法与蚩溟的力量抗衡,那就断然予以血之躯,以死谢幕! “谁说女王死了——” 一片雪白光雾在会馆厅堂的中央突然显降,雾中传出苍老而高亢的声音,各个王将立时防御,瞬时积聚彼此的攻击能量,转眼间,雾清光散,随着幽沉铃响,素衣、白须、银杖飘降浮显,智晶老人现身了。 暗之天等人掩目回撤,蚩溟挥展黑龙袍,黯然沉笑。 公园浮荡着硝烟弥漫的战场的嘶吼与逐戮,伴随机器隆隆之声与刀剑拼杀之声隐隐传来,那是粘粘剧院正在放映的《绝世逃亡》惊世骇俗的残杀场面。 “听到了吗,越来越近了,那些亲熟的声音——” 智晶老人捶杖缓言,银铃旋舞,反衬出会馆的顿然宁静,他面容慈祥、神情安乐,捋着银白拂须注目每个人,素净新鲜之气在他周身飘然萦绕,好一个辅佐女王、鞠躬尽瘁的老人家,只听蚩溟冷言道:“智晶,你来的正好。” 智晶老人拂须点首,语意沉缓而显得迟钝:“蚩溟,你身为二十王将之首,总该尊称我一声老师。” 蚩溟恶笑,突然形影前移,声音沉厚凶猛:“回答我!为什么王位不是我的,而是给了那个小丫头!” 暗之天等人随即跟上,另一边,加卢卡已出刀,而水痕出于关切不得不考虑到老师的安危,一时间,剑拔弩张,情势危急,蚩溟所追要的答案即将打开地狱大门,箭在弦上,只等智晶老人那早已激怒蚩溟的重复回答。 “这需要你自己来证明……”智晶老人安然答道。 “什么?”蚩溟确信自己没听错,竟然感到惊讶。 “你和女王之间的争战,必定是宿命之争,真正的王者必然具备独一无二的征服力量,蚩溟,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智晶老人的话暗藏玄机,会馆内王将对峙之势瞬息微妙,蚩溟恶吼:“智晶,你在开玩笑吗,你敢戏弄我?” “蚩溟,你闻到战场的焦灼气味了吗,还有那远古方向传来的战争号角,女王的战士撕杀成片,血骨横飞……” 智晶老人栩栩如生描述着,空气里仿佛弥散了硝烟,从《绝世逃亡》里传出的呐喊遥远、逼真而凄切,如临其境。智晶说的一点也没错,那是王将征战疆场的真实写照,这令水痕有所领悟,感到惊疑。 “蚩溟,进入电影的虚拟世界回到那片战场,和年轻的女王交战,去证实你心中的疑惑。”智晶老人肃然讲道。 “你说什么?你不要骗我。”蚩溟既是凶神恶煞就极为看重自己的威势,他不信智晶口中的死人能拥有比他更强的权威和力量。 “王将之战,你们谁也不能逃脱,我在此把守,等你们回来见分晓——” 智晶老人握起银铃之杖,白衣浮动,一阵虚无缥缈的力量在会馆当中迅疾凝聚,忽见暗之天焦闪蓝眼,智晶老人悠然笑道:“还差一位关键人物,必须等她来才行。” “谁!”蚩溟心急暴躁。 智晶老人摇响深妙的铃音,竟发出了令人震惊的讯息。 铃音传出会馆,在公园幽深的空间里穿渡缭绕,像安抚人心的悠长赞歌传达着美妙而空灵的惬意。树木微沉摇曳,唯月正踏着清冷的脚步行走在中央公园附近,隐约觉察到前面来人,她慌忙躲到树后窃窃张望,不一会儿,两个女孩结伴走来,一个是樱,一个是她的妹妹清影,两人立足相拥,清影显得伤感,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唯月记得自己见过樱一面,就在舞会上,那是个满怀心事、孤伤而神秘的女人啊。 “姐姐,你要小心哦,你一定要回来找我,我会在原来的地方等你的,姐姐——” 清影放心不下,樱告诉她,说有事情要去完成,一件必须负责的事,如果因此逃避掉会令她心神不宁的。清影虽然不清楚姐姐的心思,可她体会得出,仅凭她一个人是没有办法让姐姐真正快乐起来的,她只得尊重樱做出的决定,然后再三叮嘱她们的约定,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要每天按时相见,地点就是她们初遇的那棵大树下面。 短暂而深长的告别之后,樱的足迹渐渐进入人烟稀少的山水深处,她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呢,好奇心重的唯月早已暗中跟上。忘却了萧寒月留给的伤痛,唯月心中空荡荡没有方向,恶趣味的教唆驱向前进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跟随铃音召唤,樱来到女王会馆,唯月找了个地方就近躲藏,她看着樱踏上红毯、走进那透出邪魔之气的会馆,铃音息止,一股阴森恐怖的力量顷刻冲开束缚笼罩整座会馆大院,连唯月的身体也能感受到透彻的阴寒。 “女王陛下——” 智晶老人竟如此敬唤樱的名字!这跟蚩溟的本意大相径庭,ace是否真的杀死了女王已无从考证,因为自始至终能够证明女王真实身份的只有两个人而已,那就是智晶老人与朱塞佩·加卢卡! 樱那纯净的眼眸没有丝毫恐惧,镇定安详,高贵如女王,漠视着一切,却给了加卢卡难以琢磨的亲近之感与莫大震撼:为什么要回来呢,来背负这莫须有的责任,难道是她所拥有女王潜质的一种体现,莫非弄假成真,为什么连智晶也对她寄托了厚望,她即将成为恶魔爪下的女王的陪葬,更甚至她散发着加卢卡所熟悉的女王的味道,加卢卡不能容忍,樱是尾浦司鲜活的影子,他绝不能再让她死一次了! 梦幻般的铃音飘忽响起,智晶老人苍劲有力高举银杖,光芒四射,白雪吹降,视界豁然清朗,战场的轰鸣顿时如雷贯耳。 “什么!” 众王将纷纷遮目挥挡,不可抗拒的强大吸力充斥会馆大厅,智晶老人果然是要引导他们去另一个地方了! 光雾乍泻,随着蚩溟发出的魔啸冲破会馆,将整座院落包囊其中。 “呀啊——” 躲藏在院中的唯月猝不及防,全身被裹缠冷凝,她惊恐万状却已无法逃脱,只觉得身体被强烈吸引溶解,手脚正逐步熔化消逝,她自知必遭天谴,可后悔为时已晚,她的神经就要被撕裂了! 奇异的威慑力量传达着女王的召唤,战鼓已然敲响,被赋予神圣使命的王将,忠诚与反叛已成定律,为宿命而战,谁也无法逃避。 召唤能量直入公园别墅区,在艾蕾雅的住所浮现,狂风卷起草木,从空中打开一扇空间之门。 “姐姐!姐姐!” 艾斯蒂尔惊惶呼叫,荧荧闪闪的洞穴吸扯住艾蕾雅,挣扎的艾蕾雅在飓风中拔出红剑无力挥舞,她悲凄哭喊:“快走啊!妹妹!不要管我——” 艾斯蒂尔被吓到了,姐姐即将消隐的身形旋动深红剑光像在泣血,艾斯蒂尔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借着强引力扑进洞穴抱住了艾蕾雅的腿。 “姐姐!我不能失去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笨蛋!” 洞穴收缩反弹,爆开一片五彩旋光,席卷融化了艾蕾雅与艾斯蒂尔的哭声,然后隐隐逝去。 天使儿童福利院的上空飘起绚丽的极光,映照着两株茂盛的榕树和福利院的主楼,雕琢出城堡般的真实童话。 “来了……” 徘徊在二楼抽着闷烟的anl驻足惊望,飘转拂散暗淡褪逝的虹光倾入福利院内,空间在他头顶撕裂,出现一个漩涡状的黑洞,从中迸发出极强的引力,一时集聚拉拽,灰风衣扬起烟雾朝向黑洞行将奔进。 “来不及了!” anl横臂斜身后扣,使出全力击挡,依然不及反力的十分之一,眼前就要像棵断木被连根拔起,anl疾快撤回右手,抓住左肩,唰地,将身上风衣拔拽甩出,只见黑洞漩涡猛吸一口,正好卷起风衣残片收入囊中,随即扭转迸散,瞬间化作一片恶寒。被隔断的阳光缕缕倾洒而来,照耀着露出一身灰白铠甲的anl,他提起手里燃烧的“七星”香烟,沉沉吸了几口,在平息之后的和风中幽忧作叹,浑身上下散发着金属的味道。突然听到身后碗碟抖响,anl转面望去,竟是惊吓得发抖的小伊,她手捧茶点站在楼道口,瞠目凝视着anl的姿态,惊泪荧荧。 “院长先生……我再给您买一件风衣……”小伊泣声把脸转了过去。 “小伊,谢谢你……”anl心口一阵疼痛,想不到小伊又每天如期给他送茶来了。 从遥远世界透射出的奇幻光芒笼罩女王会馆,令受命者听从召唤,那是智晶老人发出的终极念咒: 到《绝世逃亡》的世界里去—— 风起云涌淹没了银杖回音,大漠黄尘飞扬,天地迷漫血腥与焦土的浓重气息,沙场凄迷,远方渐渐传来震撼天际的激越号角: 出现,皇国最强的二十王将! 第七章 皇国攻防战 乾坤一派混沌景象,鼓点声声激越,漫天黄沙被飓风驱散,渐分清浊,湛蓝天空中太阳似烈火熊熊燃烧,大地一片焦灼之貌,黑石遍野,寸草不生,荒无人烟尽显凄凉,远看秃山丘陵绵延起伏,近看平原沟壑交错,干涸的地表密集分布着无数狂乱不羁的“坑穴”——巨大的脚印,尤冒着干热的黑烟,到处飘浮着易于窒息的重金属气味。 渺渺沙尘褪尽,遥遥天地间一座幽峰赫然耸现,山麓地带堆砌着数不尽的灰蓝影子似潮涌,顶峰与天相接显现出幽冥般的古堡,聚集着世间最为阴暗恐怖的气息,那里被称作是地狱恶魔的巢穴。 通往幽堡的天阶怪石嶙峋,骷髅堆积如麻,虫蛇蹿动嘶噪,鬼树魔花开道,一个红影轻飘而过,甩着条红狐尾巴,黑发细眉,娇眼多姿,她行走不慌不忙,双手捧着一只白骨器皿,里面盛满了猩红的血浆,随妖狐步小心翼翼一荡一漾,鬼火缠绕蔓延,攀缘而登,映照着狐狸姬进入魔堡。 “这是他们采集的鲜血,请蚩溟大人享用——” 昏沉幽冷的魔窟里,狐狸姬呈献骨杯,面目阴郁的蚩溟抓举血酒狂饮,咕咚,咕咚,似凄寂的血池中泉眼滚涌,令鬼魅也毛骨悚然,狐狸姬便伏在蚩溟足下。 “真舒畅!” 蚩溟一气饮尽,摔落血杯,容光焕发,他顺着狐尾接住她娇手,惬意道:“苏姬,你真是越发动人了。” “大人……”狐狸姬红脸抽手,虽似腼腆,却是惊怕。 “待本冥王征统天下,你就是冥后。” 蚩溟哄然大笑,举首喝令,幽幽古堡凄厉隐嚎,魔窟内立时幻化出两尊黑影,分别是第四、第五王将——宝马与萧恩·瑞杰,披着黑甲斗篷,就像矗立在暗夜里的两只神像。 “回蚩溟大人,前线战况异烈,双方铁甲军团势均力敌,请调派铁甲兵增援!”萧恩回禀道。 “皇国大势已去,只要冥王发威便能立刻将其移为平地——”宝马恭维道。 “蠢材!这点小事难道要本王亲自出马。” 蚩溟勃然大怒,叱责之力如鞭挞、似雷击,令宝马和萧恩招架不住并深感惶恐,幸好狐狸姬婉言劝说及时平息了蚩溟的恼怒,随即,幽暗之中一个男影顿然闪现: “蚩溟大人,属下愿领兵出征!” 来者垂发沉面,神形俊逸,敏锐目光透射深邃情绪,披挂黑色羽翼宛若苍鹰,他在二十王将之中排列第十位,名叫暗翼。 蚩溟默然应了,只是些许沉闷:“暗之天去了哪里。” “这个……不曾见他,或许是去勘察战场了——”宝马谨小慎微回答道。 巍然阴寂的幽堡,深绿魔光攀升高照,聚积在山脚的灰蓝魔影纷纷异动,像得到号令一般发出金属碰击的巨响,整座山峰随之震撼,一片灰蓝海潮奔腾推泄,带着魔王指令,铁甲兵团倾巢而出! 方圆数百里戈壁荒漠,杀气腾腾,只在千里之外渐渐浮现出广袤平川的新绿,那里有广阔的草原,有繁茂的森林,还有连缀成片的湖泊。太阳光温柔笼罩着,空气绵软而飘渺,繁花似锦簇拥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浸没在淡淡金雾里,宏伟庄严而华丽。 阳光拂照精美的柱石,透过宫殿柱廊倾射在宽整的墙壁上,安静的回廊温暖而朦胧,似迷梦一般,走来了朱塞佩·加卢卡的孤影,他身穿鲜艳的蓝披风及深蓝铠甲,在热光中深沉闪烁梦幻光辉,他昏昏欲睡,凭感觉驱使脚步,直至跨进女王大殿,意识才逐渐清晰。空廓的金色大殿,惟有水痕静候在王座旁侧,而王座之上安然显现女王仪容,她雍容华贵,深妙的魅力中散发着无比亲熟的使人迷醉的气息,加卢卡决然不敢相信自己双目所能辨出的她的身份: 女王尾浦司! 滚烫的血与泪顿时在加卢卡体内交融沸腾,心中持久的深情思念立刻充盈大脑,冲破他身心所有的防线,附着在火烧的精神之上,躯体仍冰冷如寒霜冻雪,渐渐地,再度被女王风姿温暖溶解,能够透彻嗅到女王清淡深沉的香气,更加清晰地目睹女王亲和纯真的容颜,这难道是梦吗,加卢卡伫立在王座前,抑制不住脑神经的抽搐,似将崩溃。 “加卢卡公爵,快向女王陛下请安。”水痕轻语提醒。 一时间,加卢卡几乎无法克制眼泪的涌出,自然而然屈膝直下,雕塑般僵沉的躯体便坚固地跪在王座前,坦然陈列在女王面前,像守护她的磐石。 “我已派亲随伊索蕾前去应战,加卢卡将军不必担忧。” 女王尾浦司动容致意,那充满温情的眼神里盛载着对加卢卡的牵挂,她微微展露笑貌,关切的目光渐显亲近温柔之气,于是从金粉长袖中轻慢伸出白玉般漂亮的手。 “加卢卡将军,到我身边来——” 尾浦司笑容可掬,是在命令,又像是在递礼物,加卢卡稍感迟钝,瞬即忘却所有感触,携着全身酸疼和亲熟感动之心痛,像着魔一般习惯起身而去,悉心接捧,和往常一样,尾浦司用最惬意的目光看了加卢卡一眼,将手递给他,安然离开王座。 大殿前角是王宫最为靓丽的观景台,灿烂的阳光射入金殿堂,掀起朦胧之气淹罩女王与加卢卡的身形。水痕不禁轻叹:他不仅得以目睹年轻女王的真貌,更深刻认识了加卢卡心中的女王,两人之间的微妙感应实在太过传神、太过理想化了。 “好温暖啊,这令人安心的阳光——” 尾浦司轻合双眼,阳光拂洒她闭月羞花的容颜,温馨的呼吸面向整个世界吐露心绪,观景台下,广阔无垠的碧绿之中镶嵌着皇国花园,万紫千红,芳香醉人,映照着女王自小长大的快乐影子。 “安心吗,加卢卡将军。” 尾浦司深望远方,温柔声音像在安抚世间一切受伤的心灵,不经意间,加卢卡变成双手举握,将女王的手贴靠在他胸前被太阳晒暖的蓝色甲片上。 “安心吗……” 加卢卡恍恍惚惚重复着,脉脉端详着女王尊容,第一次敢如此细致地注视女王,心碎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尾浦司转过娇躯,仰首凝望高大的加卢卡,她安静的神态中渐渐流露出温婉欣悦之容,她清纯地笑了:“还想拿我当小孩子吗,加卢卡将军。” 加卢卡却已泪流满面:女王真挚的笑容就像阳光那般充满温暖,她至高无上的爱,定能像阳光一样播洒世间,令黑暗解体,使阴霾破散,让梦魇结束,甚至摒弃死亡令地狱重见光明……女王的爱,只留给敢于并能够接受女王之爱的人。 这一点就让女王尾浦司的王将与铁甲兵来证实! 遥远的荒凉大地怒涛翻卷,两支声势浩大的铁甲军团兵戎相见,狂风浪涌形成一片灰蓝的无垠海洋,发出声声怒号的便是那些传说中不朽的钢铁战士,它们是缔造皇国的稀有金属,是天神的完美创作。 铁甲兵身高约为成年人类的两到三倍,机体由神秘的灰蓝装甲组合而成,坚不可摧,凶猛强悍,武器为一把半身长度的金属刀,颜泽与机甲相同,即使在黑夜之中也能发出闪耀电光,将全身重量与威力集中在刀锋挥斩瞬间,给予目标最为强猛的极端打击,它接受唯一的指令调度,而毁灭目标是铁甲兵内置程序中不可修改的指令。 唔噢噢—— 恐怖呐喊此起彼伏,凶悍的铁甲兵相互撞击拼杀,当这些战无不胜的勇士将矛头指向对方,毁灭力量竟如正反粒子湮灭之势,绚烂而凄惨,灰蓝浪涛之中没有血色点缀只有昏天黑地的血腥炸裂。 盘踞翻滚在荒漠的灰蓝海洋迅速萎缩,看似混合物实际却像两种物质正在中和,忽然间,其中央猛烈爆开奇异火光,逐渐分成一黑一白,交撞激战几个回合,铁甲军团渐渐分离,只见黑白两个人影对击在一起,像吸收浓缩了两军战力精华,强大对抗能量使他们像磁铁一般静滞吸引,硝烟朦胧又清散,那矫捷如鹰的黑影是第十王将暗翼,而对手在白影之中显现出女人身形。 “伊索蕾,他们果然是派你来了……” 暗翼凝神呆望,冷漠神情中渐显温柔悲凉,形如羽翼的披风在漫漫焰火与铁甲兵的震天怒吼中烈烈颤浮,女人神形充满白雪一般的纯净,至真至纯的秀容里却满载着伤感与极大痛苦,她深沉说道:“翼!跟我回去……” 伊索蕾是二十王将中的第十一位,她是女王尾浦司的挚友,一位美貌绝伦的公主,伊索蕾代表着高贵,是神话时代感召力量的化身。 “太迟了,伊索蕾,我已经遗忘了过去纷繁绚丽所谓幸福的生活,人都是贪婪并邪恶的,与其将虚伪的生命视作财富,不如露出本性,接受地狱恶魔的洗礼!” 暗翼字斟句酌表述他所贯彻的信仰,猛烈的火光推扯着他与伊索蕾之间毫无间隙的距离,形成一个球状屏障隔绝了外面千军万马的撕杀,整个世界变得无比凄静,战火默然映照着伊索蕾温润明澈的眼睛,直至那目光令暗翼无法直视。 “翼,难道……难道连我也要忘记吗,如果你真的认为和我在一起也不算是真正幸福的话……” 伊索蕾伤心摇首,忧郁的神情失去了女人的矜持,无法抑止情感的宣泄,在这冷漠无情的铁甲兵战场上,人心是那样的脆弱,就像焦土里那些幸存的野花一般显而易见,经受着无尽的摧残却更加渴望生命的力量。 “没错……你这个女人,迟早该是恶魔的供品,是想被他们杀掉,还是死在我手里!” 暗翼猛然发力,屏障瞬时解除,被迅疾推出的伊索蕾冲撞跌进铁甲军团,激起一片灰蓝铁甲汹汹咆哮,伊索蕾翻身跃起,又被迎面追来的暗翼凶猛压击,乱石飞溅,泥土开裂,数十铁甲兵接连被震倒,折臂断腿致使线路破损,继而引发大火和爆炸。 “振作点啊!伊索蕾!你心甘情愿等死吗!” 暗翼发出凶咒,在熊熊烈火中施放冰封魔力,带着冰锥疾雨直扑而去。伊索蕾抽身幻化,扭转咒语降下漫天大雪,纷纷扬扬,战场瞬间变成银海,铁甲兵的热能涌动在广阔的银河里形成点点的蓝,伊索蕾与暗翼拼杀而出,盘旋在流动的战场上空激斗,犹如一只黑鹰与一只白雕,争抢彼此的领地,抢夺彼此的身心,决不息止,直到其中一方首先放弃或甘愿奉献。 “我的真心全在这里!翼!你拿去!” 白影突然幻旋解开周身防御,变回一个素净白衣女子,白裙飘飘,伊索蕾将心口朝向奔袭而来的攻击,宁静的面容褪去感伤,浮现出无比温馨的憧憬。 “什么!” 瞬息的震惊却已来不及了,在卸取她真心的前一刻,依然保留着滚热的爱意,这就是幸福吗!顷刻间,暗翼旋身阻挡自己的进攻,做出一个超脱常规的举动,天空炸响! 呜!血光喷流溅射,伊索蕾被奋力护入暗翼怀中,回返击撞的结果却令暗翼自残右手! “翼!” 热血浸透了伊索蕾的衣裙、肌肤和心灵,暗翼那痛楚且单纯的眼神给予她的不止是震撼,伊索蕾在呵护中跟随着温热的喘息徐徐飘降,高空隐约传来细微响动,暗翼顿然阴郁警觉,只觉得背后一支隐力迅猛作出反应,风驰电掣直钻入心。 “当心!” 暗翼推开伊索蕾,被一道冷光戳破直入,冲进胸腔!呜!前胸喷血窜出半截灰蓝闪烁的异物,那是铁甲兵的刀具! “真抱歉啊,暗翼,我刺偏了——” 随着一声阴冷嘲笑,接近两米的长刀被浑然拔出,空中立时现出ace的身影! “翼!” 吐血倒落的暗翼被伊索蕾惊惶接抱,一直坠入战地火海的深渊,落进铁甲兵的嘶吼与残骸之间。犹能听见ace发出的隐笑,仿佛在见证他明智而果断的抉择。 “翼!翼!” 暗翼微弱的气息似乎就要被剧烈的疼痛和战场的嘶啸所淹没,他已不能以任何方式再来拥抱伊索蕾的真心。伊索蕾血泪模糊抱起暗翼重伤之体,仰首高喊:“蕾龙!” 弥漫在战场上空呼啸的幽气暗云间应声出现一只飞腾的黑龙,引颈甩尾,以强猛之势旋起狂风撕开铁甲兵紧密的阵营,俯身扑向地面,当被冲散的铁甲兵马上又再度汇集激战的时候,一跃而起的黑龙却已携带了伊索蕾与暗翼远走高飞。 空气冷热交加,变化无常的天气吞没了太阳的影子,遥遥无期的战火进入白热化,远方阴沉的天空中浮现地狱山峰上的恶魔堡垒,它正向这个世界散发着最为深重的毒魔之气。 “冥王,ace贸然行事,可能会影响大局。” 魔窟之中,宝马慎重进言,不以为然的蚩溟继续把玩狐狸姬所能带给他的小乐趣,倾听着狐狸姬的甜言蜜语,似乎早把战事忘得一干二净,其实却是默许让ace打击女王的先锋,从而掌握毁灭皇国的先机。蚩溟舔着血杯,沉闷焦躁,皇国半数以上实力最高的王将明明都在他手里,为什么对方依然能够撑到现在,莫非果真如智晶所言,那个女王能与地狱魔王相抗衡吗,如果是的话,身为冥王,蚩溟一定会亲手砸破那漂亮脑袋,喝尽美血。 “蚩溟大人……ace对我承诺在先,那个……” 幽窟中的第十三王将雨季,早已按捺不住欣兴,由俯首参拜改向前行,对蚩溟消除了以往的胆怯,暗暗抬起头,她张狂道:“攻陷皇国之后,我就是新的女王,没错。” 宝马与萧恩听闻心惊胆战,蚩溟神情未变发出低微兽喘,松开狐尾,只是静听雨季肆言无惮。 “我做了女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凡是征战有功的都有赏赐,就算想要得到更高的权力也不是不可以的,呵呵……” 雨季自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但自从她深刻意识到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王位接班人这一点,她就没有想过要丢掉这个机会和荣耀,势在必行,绝无妥协的余地。然而她太天真了,蚩溟只是静听完她的要求,起身走来,在宝马和萧恩深感大祸临头而惶恐不安的时候,雨季却还仅仅惊怕等待蚩溟的反应,蚩溟走到雨季身前,表情平淡,伸手从一旁拉出宝马的刀,瞬间的沉闷,雨季犹在呆笑,即被猛重的魔刀当面劈砍,落得个血骨分身仰翻断裂!蚩溟面无表情转身回去,何等恐怖,压抑着宝马和萧恩深沉的喘息,挡不住狐狸姬的惊哭,如死亡一般凄寂的幽堡已然是魔鬼的墓穴。 风沙过后,一片荒烟飘绕的惨淡风景,远处战场的撕杀隐隐绰绰仿佛天边的闷雷,茫茫荒瘠干涸而炎热,一个孤单的白影正迈着疲惫不堪的步子,洁白的倩装连同那金发粉面已落满尘垢,苍白干裂的嘴角微弱颤动,身体摇摇摆摆,燥热的土石踩在脚下,如同地狱里煎熬,这女人她正是唯月。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还活着吗……” 唯月喃喃低语,挺立酸痛的身体,两眼迷离不知该寻觅何处,极度劳累和缺水威胁着她,她快要虚脱了,不知该逃向哪里,她相信这是上天给予她的惩罚,将她独自打进地狱世界里,不再有生还的可能,就连回光返照的机会也不会有了!她好想痛哭啊,却才发现眼泪也是奢侈的赏赐,炼狱炉火般的惨境夺走了她脆弱的伤心权力,仿佛要烧干她的血液,让她枯竭而死!唯月绝望垂首,痛不堪言,朦胧中,恍惚看到脚下露出一丁点白,唯月止住慌错的脚步,她不敢相信,那竟是一朵白花,在烈火焚烧过的蛮荒之地孤挺盛开的野花! “太不可思议了……” 风沙微拂,唯月晕沉沉倒在地上,两手轻拢捧护那娇艳的花朵,它多么弱小,大概随时都会被残忍摧毁,可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毁灭中活下来了,它真的好美,美得让人心动,让灵魂为之震撼,唯月温柔注视,显露出安详神情:“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空旷的荒野升起一个秘影,伴着轻远的脚步声引开唯月的视线:烟幕中燃亮一对海蓝珠子,起伏跳动,透射出深幽静谧的寒冷,那是一双猎奇而来的眼睛。 他逼近了!唯月浑身紧张无力,虚软的手脚支撑身体奋力向后挪动,然而那蓝眼便像毒蝎一般摄取了她仅存的体力,令她如同遭遇电击全身麻痹而不得动弹,直到蓝眼渗透烟幕而出,使得整条人形清晰显现在了唯月面前,那竟是第三王将暗之天。 “不必慌张,你碰到了吸心恶魔暗之天,你真该为自己感到庆幸,我会让你脱离躯体的苦海,在憧憬之中幸福死去——” 暗之天露出诡笑,双眼射出蓝光像冷刀割划唯月的肌肤、切断血骨、直至深透心房将身心戳穿掌控。唯月急促呼吸,身体却因感觉不出任何痛苦而舒缓放松,她凝望暗之天,神情悲凉起来: “萧……萧大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唯月空虚乏力的身躯激切颤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她猛然翻身站起来,一直走到暗之天面前,她不知所措潸然泪下。 “我是暗之天,很久没有吸食年轻女孩的灵魂之血了,你快过来。” “萧大哥……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来看我……我以为我要一个人死在这里了……” 唯月抓住暗之天的臂膀,痴痴望向那沉郁面孔之上的蓝眼,她感到温暖欣慰,思念了很久的萧寒月终于回到她身边了,这是上天的恩赐吗,一定是天堂的召唤……暗之天冷冷抬手,顺着唯月纤柔的腰滑上脊背。 “萧大哥……我真高兴……我好笨……我以为你不要我呢……” 唯月泪流不止,安静幸福地偎依着,她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暖,好幸福啊,这种怀抱她从来都没敢奢求过,即使身在地狱,即便立刻就要葬身火海,她都很满足了,这份温暖她会永世难忘。唯月哭得过于强烈,咳嗽起来:“萧大哥……对不起……” “没关系,我很乐意控制你,你会乖乖地把一切都奉献给我——” 暗之天沉静黯淡的笑容里浮现出意料之外的满意,这个特别的女人果然是一块宝贝,不枉他费心汲取一番了。 “萧大哥……我知道你喜欢黄头发的女孩……我偷偷染了……我是不是很没用……一直不敢对你表白……我怕……” 清晰的触觉令唯月静闭双眼,泪水浸透了她的心意,她松软昏靠,被嗅着满是灰尘的黄头发,被托举起泪脸,就这样配合着。 “萧大哥、萧大哥……你要对我负责……” “不必介意,一定负责到底——” 暗之天欣然使力,没想到这丫头竟同时具有激起人类意趣的滚滚不息的热度和值得魔鬼亢奋的源源不断的阴寒,实在是罕见的猎物啊。 接受并经受着恍如隔世的待遇,唯月禁不住哭泣,辗转间,地面上一朵微白小花映入眼帘,淡淡的清香竟勾起唯月方才的记忆: “你……你……你不是萧大哥……” “什么?” 暗之天突遭推挡,还在迟疑之中,见唯月顿然已变清醒,她瘫软的手带动全身力量立即给了暗之天一记耳光,她惊恐退后爬起身来,惶惶穿戴衣物,发出疯狂哭喊,像只受惊的白鹿调头便跑。 “怎么可能……” 暗之天捂着半边脸,两只蓝眼惊奇闪烁,嘴角郁闷而气恼地抽动,他抬起脚凶猛踩去,将那野花碾得粉碎,弯曲的手掌瞬间聚积杀戮之气:“不可能的,从来不会有人逃过暗之天的吞食,她的灵魂应该已经被我汲取了才对!” 热风卷着沙尘渐渐淹没唯月奔逃的身影,荒漠中悠悠荡荡响起隆隆的雷声,暗之天蓝目远眺,神情阴冷,手中杀气降温熄灭,沉静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让你跑,跑……” 唯月跌爬摔滚,带着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精神的极度创伤甩着热泪摸索逃亡的方向,她果真没有机会了,永远失去了至纯的珍贵的被爱的机会: “啊——啊——啊——啊——” 纵使突破运动的极限,也无法冲破时空的壁垒,发狂的唯月在硝烟迷漫中胡乱窜动,碰得头破血流,终究逃不出命运的掌心,不知不觉间闯进铁甲兵的战场,置身于怪异的吼声和剧烈的响动,灰蓝装甲互溅灼热的火星,那些高大威猛的家伙便像踩蚂蚁一样朝她开过来了! “啊——啊——啊——啊——” 铺天盖地的,一只巨足从唯月头顶疯狂踩下,声势如山崩,唯月僵立在原地,惊悚目光随着旋舞的长刀呆滞,仅仅看清了那只铁甲兵肩部醒目的编号——! 呜!血光从铁甲军团的缝隙中溅射得无影无踪,只有那被染红的残衣在战斗过后流落于凄凉荒野显现出那么一点可怜的白…… 智者曾说过,铁甲兵是为拯救人类和保卫国土而创造的,但是人类必须要做好被它踩在脚下的准备,如此一来,进步才不会因矛盾而静止,因此,铁甲兵是踩在人类尸体上的战争兵器。 烟消云散,一道飞影忽隐忽现从焦土上空掠过,像只穿梭在密林间的绿鸟,灵快而不露声,带着荒漠所没有的新绿,不时悬停在空中,探摆着人形,一双碧绿翅膀抖得比蜂鸟还要快,她不是天使,而是传说中的“飞行王将”,即第十九王将,渡濑悠游。 勘察战场是渡濑悠游的本领,只要鸟儿能去的地方,她都能去,她天生长着一对举世无双的绿翼,散发着动人的鲜彩,更特别的是她天生贪玩,只因她还是个小姑娘! 渡濑悠游闻出空气当中的血腥,咳嗽了几下,她最不喜欢恶浊的气味了,于是抖抖翅膀继续向前飞行,忽然,一股气流穿破平稳的空气从地面直冲上来,渡濑悠游觉察得早,急转回旋,一支耀眼的灰箭正迅猛朝她飞来,渡濑悠游调转起舞,轻轻一躲,侧首伸去,便将那箭咬住,一阵冰爽味道沿着箭身渗在舌尖,甜甜的,居然是菠萝味。 “哼!”渡濑悠游皱起眉头却稍感欣兴,转面朝下,疾舞翅膀,也似离弦之箭俯冲下去。荒芜的地面显示出一片平坦的泥土,一名流浪剑士背挎长弓仰望苍穹,那绿翼天使果然如期而至。 噌!归还的一箭射落在流浪剑士身旁,渡濑悠游便生龙活虎跳降下来,叉腰噘嘴。流浪剑士抛出个菠萝扔给渡濑悠游,自己啃得满嘴菠萝汁哈哈大笑,他正是第二十王将野明灰狼而已! “你还笑!讨厌!” “嘿嘿,悠游你这样成天到处乱飞早晚会被人给弄下来的哦!” 野明灰狼摆出鬼脸,渡濑悠游哪肯饶他,扑跳过去拎起小拳狂捶乱打,痛快淋漓将他欺负了一通。野明灰狼招架不住连连求饶,揉着疼痛的脑袋躲闪一旁,嬉笑道:“喂,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乖不乖啊?” 渡濑悠游撒娇不搭理。野明灰狼早知她心思,乐在其中,他舔舔嘴边的菠萝汁,然后拉开步子,弯弓搭箭指向天际:“悠游,来比比看你速度进步了多少!” 渡濑悠游马上就来了劲,撑开绿翼预备起飞。“开始喽!”野明灰狼随即射出一支快箭,渡濑悠游反应极为迅速,眨眼间似绿光蹿弹而出,野明灰狼也已全身发劲,疾猛一跳,人影呼啸跃入空中,不多久便稳稳落踩到那支飞射的箭身上! 一灰一绿两道飞影穿出云烟拨开了宽广的蓝天,飞行轨迹交扯互缠,争先恐后不相伯仲,恰似绿鸟与灰鱼在海面嬉戏,难得他们轻松快活无忧无虑,翻越云海,全然抛弃大漠戈壁的阴凄,羽翼鲜绿像引导生命之源,鸟瞰大地,绿野绵绵,溪流闪烁,下方已是皇国最富饶的疆土,再往前一点,便是金灿灿华丽的女王宫殿。 “灰狼你输了!我比你快——” 渡濑悠游嘻嘻哈哈追赶到前面,扑闪的翅膀搂住野明灰狼,两人翻转栽倒失去平衡斜冲下坠。 “喂!喂!”野明灰狼看不清方向摇摇晃晃被拽下飞箭,箭迹划过王宫宏大的建筑群独自向远方驶去,两个飞人便像抛落的绣球一般跌入神圣的殿宇,一直落进金殿正门。 “痛……好痛……”野明灰狼滚了进去,又被渡濑悠游压住,嗷嗷叫苦,殿堂凝重的气氛被打破了,明净的地面上急快映照出一个艳蓝身影: “渡濑悠游,野明灰狼,你们在搞什么。” 立在面前的是满面忧虑的加卢卡公爵,悠游和灰狼连忙搀扶起身,脸红尴尬,一时并未收到加卢卡的问询,而是隐隐听见浮荡在殿堂空间里的悲伤哭泣,伸首望去,这才发现大殿中央血溢满地,微腥之气充满了这本该飘溢花香之地: “翼!翼!” 伊索蕾手握恋人的冰凉肢体,悲容透出纯净无暇的神思,久久等待着恋人的真实心意。奄奄一息的暗翼发出清淡的苦笑,竭尽全力吐出了声音:“女王……” “暗翼将军,我在这里。” 女王尾浦司走到近旁,清雅的眉宇间浮露关切,眼看暗翼就要断气了,只听他气息微弱悲惨:“我真蠢……这是……我应有的下场……” “暗翼将军,伊索蕾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是不会怪罪你的,为了伊索蕾,你要活下去啊。” 尾浦司低转尊贵之首,目光亲和。暗翼虽不省人事,却也见到了女王真容,在濒死之际深深体验并找回了王将的归属感,他流下了懊悔却又幸福的血泪,终于安静沉睡在了伊索蕾温暖的怀抱中,在伊索蕾的永久期待与陪伴下结束了生命最有意义的一刻,而终究没能对伊索蕾说出那深藏心底的爱…… 尸体旁,沾染血渍的双手微凉颤动,水痕凝目转身,沉郁地摇首:“我很抱歉,女王陛下……” 王宫异常寂寥,暗翼死了,不知是叛军的损失还是皇国的悲哀,有谁在聆听伊索蕾悲恸欲绝的心声,他们的命运又该由谁来决断。加卢卡凝视尾浦司静滞的神态:往日浸含亲切笑语的脸颊平添了几分倦容,镇定自若的女王气度和温柔细腻的女孩情感在点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可是加卢卡仿佛看到了相同的一幕,他依旧可以感触到近在咫尺的永别,而那个已被他泣血掩埋的正是尾浦司…… 守侯在大殿角落的“飞行王将”与“菠萝王将”呆愣了许久,野明灰狼终于沉不住气,扯住渡濑悠游沿着王座后侧的通路溜了出去。 “灰狼你等等啊,女王会伤心的……” “悠游跟我一起去流浪,远离那些纷争,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有多惨。” 野明灰狼牵着渡濑悠游的手,玩世不恭的性情中流露出少有的认真。渡濑悠游默然感动,她迟缓点了点头,却禁不住为女王悲叹。 战争的危险与残酷已使女王尾浦司身临其境,而争战的焦点不过是她所拥有的王位,可事实上人类所贪恋去追逐的远不止于此,毁灭也是一种需求。 “我不愿再让你们去冒险了。” 王座之上传来尾浦司平静而又深切的旨意,这让加卢卡与水痕焦虑不安,女王的善良与妥协预示着皇国的危机。 “女王陛下!请命我出战——” 殿外话音未落,即有一员金甲大将健步如飞前来叩见,他英俊威猛,年轻潇洒,长着一副迷人却不温和的面孔,似隐藏着满腹怨念,加卢卡回首惊疑:“j!你能行吗!” 虽是二十王将之一,j的综合实力只能排到第十七位,远不及叛军将领的平均级别,如若他去应战,碰到任何王将等级的敌人几乎都必败无疑,更何况目前操控战局的是排名第六的蚩溟的王牌魔将ace,所能得到的结论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杀死ace是本将的夙愿!请女王陛下成全!” j的态度异常坚决,在女王座前久站不离。关于j的传闻很是特别,他被认为是具有神秘之相的人,j向来掩饰自己,没有人能看清他,他将女人的柔美与男人的刚烈完美融和于躯体之上,深埋于心,就连神魔也猜不出。 “j将军,你要保护好自己。” 女王尾浦司心领神会点了点头,j感恩叩谢,他翻起金披风,带着王宫的辉煌,虽斗志激昂却预示着粉身碎骨、不辱使命。 女王的安抚与鼓励,只有加卢卡最清楚,女王是不适合孤独哭泣的,即使被整个世界抛弃,女王也绝不可以抛弃这个世界,更不能抛弃自己,像落日在黑夜到来之前还要释放余热那样,她的微笑永不退却,即使不能够温暖整个世界流溢的凄寒,至少也会温暖她最亲近之人的心底。 遥远的叛军阵营,鬼堡魔窟散发乌烟瘴气,地狱恶魔蚩溟正以冥王的姿态和威势影响世间。 随着暗之天的归来,蚩溟消除了一切内在的隐忧。暗之天,宝马,萧恩·瑞杰,再加上ace,叛军的绝对优势已经形成,扫清障碍之后,是到了毁灭皇国及其铁甲军团的时候了。 “暗之天,你来的正好,我给蚩溟大人准备了余兴表演,你也一起观赏——” 宝马冷笑鸣击手掌,魔堡里渐渐传来两个女人的叫唤,暗之天转动蓝眼心生好奇,他知道宝马的鬼主意不是一般的多,可是能否取悦于蚩溟就未必了。很快便有一只不知礼数的鬼狂奔进入魔窟,大呼小叫,这早在暗之天的意料之中,不过随后被押解进来的两女惶恐滚爬到蚩溟脚下的一瞬间,却让暗之天不由得一惊: “艾蕾雅!” 两女中的一个确是艾蕾雅·福莱诺雅没错,另一个则是跟随她意外来到这世界的妹妹艾斯蒂尔·布里斯。身为王将的艾蕾雅落得这步田地真可谓悲惨,在蚩溟手里必然是活不长的,居然还有个凡俗女孩被她牵扯进来,大概是运气背到家了。看押二女的便是游蹿在古堡的无比邪恶的类鬼,之所以称其为类鬼,是因为他具有人的体征和不完全的鬼怪形态,他有三个分身,分别叫做小霍、小枫和小寻,个子矮小却不尽相同,其中两个规规矩矩押送囚犯,而第一个进来张牙舞爪、叫人恶心的就是小霍了。 “啊呀呀!大人!至高无上的宝马大人!小霍把人给您带来了!” “混帐!这里最高的只有冥王蚩溟大人,还不快谢罪!” 宝马紧张流汗怒声叱骂,类鬼果然愚不可及。 艾蕾雅和艾斯蒂尔瑟缩在一起,浑身已被鞭打得伤痕累累,在这幽暗的世界里,恐惧和伤痛无处不在,她们无处藏身,蚩溟野兽般的面孔和喘气揣度着她们每一根刺痛的神经,饥寒交迫,仅有的一点温度来自于狐狸姬看似善良的眼神,总算还有一丝人气,整个魔堡顿时充斥着类鬼的哭叫——抽打着自己嘴巴直喊:“冥王恕罪!冥王恕罪!” “蚩溟大人,他们是不是搞错了呢,这两个女孩……” 狐狸姬忧心忡忡,她很清楚这姐妹俩将会有什么样可怕的下场,而蚩溟不闻不问,似乎也在期待宝马的节目。 “没有错,艾蕾雅?你大概也很惊讶自己没去皇国面见女王而是被冥王带到了这里,甚至连参与叛变的资格都没有了。” 打量着艾蕾雅血淋淋的落寞样,宝马露出惋惜之情,骨子里却是鄙夷的眼光。艾蕾雅的郁闷和仇怨无以宣泄,最让她愁苦的莫过于同她身处险境的妹妹,是她害了艾斯蒂尔,如果今天妹妹遭受伤害,她就算下了地狱也不会原谅自己! “姐姐……他们是什么人……你……你到底是谁啊……” 艾斯蒂尔伤心哭着,原本以为即使被魔鬼吃掉也不会和姐姐分离,可未曾想到姐姐本身就和魔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好怕,怕的不是魔鬼之身,而是姐姐不能坦白的心绪……她多希望能在死前得到姐姐袒露的心,哪怕是魔鬼之心,可是艾蕾雅却望着她哭泣不语。转瞬间,类鬼恶毒的皮鞭又猛烈抽打在她们柔弱的身体上,皮开骨裂,嘶嚎阵阵,类鬼叫嚷着:“不准讲话!” “蚩溟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女人是艾蕾雅私底下交往的妹妹,她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呢,如果大人感兴趣,就叫她们当场表演来看看。” 宝马凝眸暗笑,他所指的余兴表演就是这个了。听起来像笑谈,此等馊主意也就只有宝马精通,暗之天不禁为之折服,而萧恩却似乎还不懂是什么表演。 从鞭刑中熬过来的艾蕾雅惊惶失措,她和艾斯蒂尔的关系竟然被这样随意拿出来品评,她受不下去了,她纵使可以替妹妹抵挡鞭打之苦,却不能任由深爱的名誉遭受摧残,可她能怎么做呢,她已经没有反抗的可能了。 “快呀!快点表演!” 类鬼小霍冲跳上来又是一鞭,打得艾蕾雅瘦骨溅血,她便是这样一声不吭地保护着妹妹,将那足以抽死正常人的鞭子全部留给自己。渐渐地,艾蕾雅发觉妹妹正揉抚她的伤体,直到像往常一样吻她……艾蕾雅震呆了,艾斯蒂尔身躯像一股恒久的力量将她从黑暗迷茫的深渊里一点一点向上拽,她从未如此感触过她曾经质疑过的深挚情感,那背负着叛逆之名的迷惘之情,原来就是爱。 安静了的魔窟荡漾着泣吟,同为女人,狐狸姬难过垂首。蚩溟似乎这才看明白表演的内容,大为不悦,宝马也渐感气氛不对,萧恩则转面遮掩不知受辱还是遭罪,观者无趣,只有暗之天独自欣赏,心里却在讥讽,他倒要看看宝马如何收场。 “啊呀!快呀!动作快点!” 类鬼狂吼接连甩出几鞭,同时抽向艾蕾雅和艾斯蒂尔,这还了得,魔窟顿然响彻凄惨尖叫。宝马慌了神,眼看蚩溟已经不高兴了,类鬼小霍却还在狂殴令表演继续,如果蚩溟大发雷霆,别说类鬼,就是宝马也担待不起了。 “够了!够了……妹妹……已经够了……”艾蕾雅深长哭泣着。 “姐姐,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这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 艾斯蒂尔的动容似无情的反击力量将观者鞭笞得体无完肤,竟让暗之天瞬间感应到脸侧的灼烧之痛,他激闪蓝眼全然失掉了乐趣。 “啊呀!果然还是鞭子厉害!她们总算肯听您的话了!恭喜蚩溟大人!” 类鬼小霍挥舞鞭子兴冲冲蹦到蚩溟的座前傻笑,居然冒失到直视蚩溟的眼睛。恶鬼见了魔也要恐惧,更何况是半生不死的类鬼横挡在地狱恶魔的面前!也不知有多突猛,那小霍立刻被蚩溟出手掐住了脖子! “你们当本王是白痴吗!” 蚩溟暗吼一声,类鬼在手中便如玩偶一般挣扎变形,直至掐断挤碎,最后化成污血和黑烟,携着一股恶臭不复存在。 “冥王息怒!” 宝马惊恐低首,已然知道自己玩过了头,却不想蚩溟真的如此动怒。暗之天稍为得意,也不敢幸灾乐祸,只有始终严肃的萧恩连忙对类鬼中剩余的两个小枫和小寻下了命令:“还不把她们押下去,在牢里关着!” 那两个怕死鬼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搀起两个垂死的女人战战兢兢逃出去了。蚩溟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都足以令鬼神心惊胆寒,唯有狐狸姬深深舒了口气,她默默为那对姐妹祈祷着,至少她们暂时保住了命。 “这算什么表演?难道你们什么都不懂!来,让本王来给你们演示演示——” 须臾间,蚩溟捏住狐尾,一把将狐狸姬拽进怀里,将世间独一无二的欢快呈献了出来—— “蚩、蚩溟大人……不要!” “苏姬,来——” 魔堡在兽哮与悲叫恣意融合中凄凄颤抖,震撼之声传向轰隆的战场,消融于铁甲兵的喧嚣,意味悠长。 荒烟缭绕,一块光秃秃的高地隐现于战场附近,似天然的了望塔,在此督战的ace傲视一片铁甲军团的汪洋大海,沸腾一时的战潮已降温,皇国与叛军的铁甲兵以相同的毁灭数量逐渐形成一盘死棋,这是ace所乐意看到的局面,再过不久,他便可以轻松迎取战果并迎接蚩溟出山了。 ace像个心怀叵测的渔翁冷观四面,刹那间,高地上空风云骤变,阳光化作缤纷绚丽的虹彩盘旋俯冲,向着ace奔腾袭来,ace镇定自若,头也不抬冷冷作笑,直到艳丽的火焰迅猛直下扑撞高地,金光闪闪轰然炸裂,山坡被移为平地,爆炸产生的五彩烟雾升空消散,却浮现出完好无缺的ace,沉寂的地面又猛然迸出虹彩之影飞旋而上,与ace相撞—— 虹彩褪尽显现金铠甲本体,现身而出的j集中全部能量怒攻不懈,招架防御的ace也渐渐形成一道火红飞影,两股交织的热量激撞旋游长空,宛如两颗疾驰相会的流星划破白昼,又像两条恶龙闪电穿梭惊涛骇浪,j狂压顶撞凶猛无余,ace却轻慢躲防并不攻击。 “ace!你该学会尊重你的对手!我要告诉你王将的排名并不是衡量实力的惟一标准!”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想知道你和我的差别吗,我杀你比踩死一只臭虫还要简单!” ace目射红光燃起烈焰,出其不意猛然吸走j的能量,鲜红火球似充气一般顷刻发出强烈轰击,如流星雨爆发横扫!j抽身已难,被正面击中,铠甲碎裂,惨吼着从万丈高空坠落,砸进汹涌的铁甲兵阵营,金甲残片溅射起火,不等ace喘口气,残光里冲出j的半条人命,又以猛烈之势窜入空中,用尽全力攻过来,见他手无寸铁、奄奄一息,ace早有防备抽出一把暗藏的长刀,当面奉送,捅进了j的胸膛—— “怎么样啊,j,这把铁甲兵的军刀就是给你这种下等王将准备的!” 长刀闪着蓝光深入,刺透了那神秘躯体,ace狂冷发笑,j就像个软弱的女人跪倒在他面前,没有丝毫抵抗力,又像个有勇无谋的男人,落得惨败更蒙受奇耻大辱,这就是他该有的造化!ace已失去兴趣了,狠狠一笑开始拔刀:j浑身臭血,两手背在后面,他真是个硬骨头啊,居然这么紧! “浑蛋……还不死!”ace愤猛用脚去踢,刀还是拔不出来,j残存的气息令他毛骨悚然。 “还没结束呢……” j近乎焚毁的躯体面目突然仰起,一道蓝光穿膛而过,迅猛破开前心,又继续从ace胸前贯穿突进,那并不是ace手中的军刀,而是另一把! “什、什么——” ace惊疑失措,冰寒的痛觉在心口流动:他竟被戳中了!没错,正是铁甲兵的致命武器!一定是j在返回途中带上的,那本该留给下等王将的绝命之刀! “用这王将的名义……ace!跟我一起死!” 蓝光长驱直入,怒血滚涌喷溅,传说中最凶恶的铁甲兵器,能撕裂身躯、斩断灵魂的终极刑具,只有接受砍伐才能体现强者的最终实力! “呜哇啊!”轰隆一阵强烈冲击,战场上空腾起蘑菇云,无论邪恶还是正义,顷刻灰飞烟灭,化作绝世尘埃散入地狱或天堂。 “不……ace和j在刚才的爆炸中同归于尽了!” 魔堡中,萧恩慌张禀奏军情,这个消息远比叛军攻陷皇城还要震撼,蚩溟的一张王牌居然就此垮台,而且是断送在低水准王将手里,恐怕连二十王将的排名也要重新改写了。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暗之天两颗冰蓝的眼珠发出惊骇之光,气氛陡然紧张,而蚩溟却并不显得惊讶,他安然饮着杯中血,露出不屑一顾的兽笑:“不要慌,这只不过是幻境而已,是智晶造出来的虚拟情节……” “如果冥王不想再玩的话,属下这就放出秘密武器了。” 宝马悠然冷笑,掠过暗之天和萧恩慌疑的神情,向蚩溟示以诡异的目光,蚩溟饶有兴趣问道:“什么玩意儿?” “超级铁甲兵——” 宝马咧着冰唇亮出利牙,冷暗的面孔渐显狂沸,一个最恶毒的计划终于诞生了。 死寂的幽堡,暗绿鬼火如毒汁浮闪萦绕,深暗的堡垒底层,伸入魔谷的万千鬼窟陈列着大大小小的监牢,那里关押着无穷无尽的鬼怪和野兽,人类只算作暂押品,在被吸尽鲜血之前已变成孤魂野鬼,永无出头之日。鬼火荡荡,一条鲜红似血的狐尾轻飘,穿过幽暗的羊肠小道,在此起彼伏的怪兽哀号声中萦回,一处散发腥臭的洞穴前有狱卒把守,狐尾悄然躲避,在洞穴旁侧幻化出狐狸姬的婀娜身形。 狐狸姬小心翼翼捡起一块石头轻盈踱步,不露锋芒向狱卒靠近,捉准时机便给了一击,力度不大却已能将其砸晕,倒下的狱卒名叫小夹,即昏死过去。狐狸姬侧耳倾听,洞穴里隐约传出艾蕾雅与艾斯蒂尔的交谈: “姐姐好傻,你不该为了我遭受所有的痛苦……” “无所谓了,这不是很好吗,妹妹,我们可以死在一起了……” 姐妹俩泪盈盈抱亲彼此伤躯,在这冷暗潮湿的洞穴里感受无比火热的心灵宽慰,这是上天赐予的生死姻缘,叫她们永远不再分离。 忽见甩着血红尾巴的狐狸姬匆匆走进,艾斯蒂尔惊怕道:“姐……姐姐……” 狐狸姬的突然出现就像冰冷魔穴里的一簇温暖火苗,她虽是魔王身边的人,却有着超脱邪恶的善良气质,她深情打量着她们,眼里充满了钦羡之意,禁不住流露出忧郁和感伤:“别害怕,蚩溟正一心关注战事,这里四处无人看守,你们快逃。” 艾蕾雅惊疑道:“为什么救我们?” “别问了,你们快走,不然就来及了!” 狐狸姬的解救令艾蕾雅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她连忙把艾斯蒂尔扶起来,头晕目眩却急于渴望重见光明,两条虚弱的伤腿突然有了力量。 “姐姐!姐姐!不是说好要死在这里永不分别的吗……” 艾斯蒂尔不肯走,她扯住艾蕾雅,顿时伤心欲绝:难道姐姐还依恋着世间繁华?艾蕾雅闪着幸福泪花,怀着深深憧憬,握住艾斯蒂尔的手:“不一样了,傻妹妹,我们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我们可以去寻找没有纷扰的世界,然后永远快乐地生活……” 艾蕾雅真切的心意让艾斯蒂尔深受感动,她终于抛弃所有疑虑倾心点头。两人走到洞口,却见狐狸姬还呆站在里面,艾蕾雅闷声返回,苍白的唇发出诚挚的邀约:“来啊,你跟我们一起走!” 狐狸姬淡然回了声谢谢,悲慨道:“我哪里也不去,我的家就在这儿,这是我的命……” “姐姐!快点啊!” 艾斯蒂尔催促着,艾蕾雅迟疑了一下,无奈转身离去。幽深的洞穴只留下狐狸姬孤独的影子,鬼火点缀之中,仿佛唱响淡淡的哀吟,孤影在魔鬼的墓穴里逐渐消逝,怀着憧憬被深深埋葬,而灵魂却得到永久的升华。 荒凉寂静的战场,在铁甲兵灰蓝星火堆积的废墟上,一片渐为汹涌的暗绿潮水滚滚而来,淹没了荒野的凄凉,向着广阔富饶的土地挺进,势如破竹,带着野兽的凶嚎踏入皇国禁地,它们便是传说中令魔鬼惧怕的超级铁甲兵! 这全身灰绿的凶悍兵种,持暗绿军刀,体积比铁甲兵更为庞大,除了配备机械甲壳,它的身体具有生物特征,是可以延续化的生命体,是真正意义的魔鬼化身! 山水秀丽毁于一旦,绿甲军团扫荡深入,连续突破皇国的各个防线,而在王宫之外等待它们的是最后一道坚固屏障。第七王将克里斯挥舞长矛,迸发高温射线,单枪匹马阻挡着超级铁甲兵的潮涌之势,千军万马中狂轰滥炸,似星空爆裂震撼宇宙。 “来啊——” 长矛旋转,闪耀如极光,克里斯号称“咆哮”,骁勇善战,是能在黑夜中扭转星辰、划破银河的英雄斗士,他为皇国而战,为女王而战,用血躯和神赐的力量化作一道保卫王宫的盾牌,铁甲军团前赴后继,奔腾的狂潮里涌动着野兽与壮士的咆哮,直到血光崩射、长矛碎裂,怒涛吞没了挥洒的热血。 “保护女王陛下!” 阴云笼罩王宫,加卢卡拔刀奔至大殿中央,殿堂金碧辉煌的穹顶猛然浮现出恶魔幽灵般的黑暗,一股超强魔力倾泻直下,随着一阵凶狂的兽笑,轰然踩住了加卢卡的右肩,蚩溟现身了! “唔噢哈哈哈哈——” 蚩溟喷泄着极恶之气,瞪着阴森恐怖的绿眼,望着那王座之上的女王尾浦司,他充满了极度强烈的成就感、战胜与毁灭一切的贪念!加卢卡被扣身在地,右肩似被万吨镇压,骨断血涌,刀在手中动弹不能,只听蚩溟在他身上狂吼一声:“不想说点什么吗,水痕!” 水痕默站在王座旁,蚩溟那残暴的眼神依然没能将他撼摇,他遗憾而沉郁地垂首,表现出一副不争斗和认输的姿态,立即引来蚩溟发自肺腑的胜利咆哮,忽见王座之上,女王尾浦司镇定起身,她一如既往的安详神态令蚩溟的魔啸乍然停止。 “蚩溟,请不要伤害加卢卡将军,我愿意把王位让给你。”尾浦司深沉说道。 蚩溟哄然狂笑,践踏之力更使加卢卡骨骼脆响,蚩溟集聚魔鬼的目光打量着尾浦司:不晓得她到底哪里跟别人不一样,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而已,可她的确散发着令蚩溟捉摸不清的女王的光辉。加卢卡颤移手中的刀,悲喊:“不!不!女王陛下!” “王位已经是本王的了!你长得不错,你不如做本王的妃妾!” 蚩溟野兽般的喷吐像尖刀刺进加卢卡的心脏,令他气血灌涌,大殿之中奔泻起撕心裂肺的震吼:“呜啊——蚩溟!你杀了我!蚩溟!” 蚩溟的压迫如地狱般沉重,带着恶魔恐怖的冷笑不依不饶将加卢卡的骨头踩断,令他臣服接受人世间最惨苦的折磨,尝受着灵魂被摧残的滋味而无以抗争。 “蚩溟,我愿意,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做交换,请你放了加卢卡将军。” 尾浦司安静走来,像一位淳美的平凡少女,卸下了女王的装扮,去到恶魔面前,将她温柔的心意融进加卢卡滚热的心中,那最为芬芳亲切的意念的温度令加卢卡深切感知,感知着掩埋尾浦司尸体之时那悲凄触觉而喷泪:“呜!女王陛下——” “唔噢哈哈哈哈——” 王宫里回荡着恶魔吟唱的皇国沦陷的悲歌,蚩溟赢了,难道世界终将变成地狱,而王座已然空缺,独守在那里的水痕惟有发出慨叹。 第八章 吸血二十王将 地狱恶魔恣意妄为,咆哮化作最恐怖的毒咒威慑世间,将恶魔的旨意传达给一切神灵,它终以胜利的姿态征伐了世界。轻雾缥缈卷走了天地悠远凄寂,串串音符编织惨淡暮气,铃音衰弱汇流而入,浮光掠影渐变煞白,银质手杖脱颖而出,银须白衣降雪显影,智晶老人耗尽气神力虚坠倒,撇开银杖甩起丝丝血水,血意相融,扭转了空间,复原了一切。 沙发,壁炉,吊灯,原有的陈设相互搭配,装饰着沉寂而暗淡的客厅,衬托着幽冷如故的女王会馆。 “呃哈哈——” 蚩溟惊疑稍许又放声大笑,脚底增力猛蹬将加卢卡推掷弹开,滚热的血还附在蚩溟的足底,像踢小孩子那样微不足道,鲜血缠绕着加卢卡残废之臂摔滚到智晶老人身旁,令那呕心沥血的苍老衰败之躯更加得以血的浸渍。加卢卡昏沉翻爬而起,仿佛丢失了所有感觉和思考的能力,恍惚中疯狂转身,集中了的念想只化作一句急切的呼唤:“女王陛下……尾浦司女王!” 加卢卡几近溢血的眼被狂泪模糊得污浊不堪,火烈的喘息错乱嗅察着女孩红裙粉衣蕴涵的温润新鲜之花气,倾心注视那柔软披落的乌黑卷发、那张同样生动亲切却又不相同的脸,哪里是尾浦司,完全是樱的容貌!如改天换地一般,会馆的冷暗带走王宫辉煌的一刻,女孩清纯的打扮也代替了王冠,在这恐怖压抑的会馆中,加卢卡已不能再发现半点尾浦司的影子,目光回到樱的身上,樱散发的香气将他吸引,樱拥有尾浦司的气息,这个丫头她是樱! 加卢卡崩溃了,耳边犹存女王真切的话音,如同天堂的召唤遥远而又亲近,叫他泣血,叫他弃身随之而去。在这瞬间的加卢卡意识举止的变化,使水痕顿然有所觉察,难不成加卢卡真的把樱误看作是女王吗? 水痕肯定了这样一个大胆猜测,加卢卡先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女王尾浦司的确已经死了,而蚩溟也是本能出演,皇国遭遇反叛危机,这应该就是女王不远万里亲自召集二十王将并誓言以身相许的真正原因。但是,只有一点是最重要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事实,也许它就是智晶老人拼了命所要证实的,然而加卢卡莫非是真的没有看清么,还是,她们两个本来就长得很相像,不可能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方才一直待在皇国大殿里的女王并不是尾浦司,自始至终都是樱而已! “这就是地狱恶魔的实力,你看清,智晶,话说我早该这样做了,哈哈——” 蚩溟得意忘形,他真要感谢智晶老人的策划让他亲身体验冥王的威势,无论曾经或是未来都发生的太晚了,他知道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和冥王相抗衡,战争都是白费力气的演戏,这个世界注定是在他手中了,任由他把玩与塑造,直至一片地狱火海令他快意也未尝不可。 看着智晶老人气息微弱倒在血泊中,蚩溟嘲笑之余不禁暗起疑心,老家伙将那毕生的力量献给一次虚幻的梦境又是何苦,究竟为的是什么呢,再加上水痕至今还不敢轻举妄动,依然是个不安全因素,只是蚩溟已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遗憾……只有死亡和舍弃贪念的人能够永远留在另个世界里,而其余的……你们终究还是回来了……” 智晶老人发出虚弱的感叹,血齿流出深邃的笑意,布满褶皱的面孔显得更加苍老憔悴,白发凌乱,濒死之躯裹缠在洁白衣装里似做好安眠的准备,却在下葬之前才透露出他的本意。不仅蚩溟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就连水痕也感到震惊了。 “不好!蚩溟大人,我们中计了!”暗之天寒目透出蓝光立即在会馆内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除了他,跟随蚩溟的只有宝马和萧恩·瑞杰,而智晶老人那边依然是水痕和加卢卡,以及被认作是女王的樱。 “不只雨季的气息没有了,ace的生命反应也消失了,该不会……”宝马声惊张皇,谨慎揣测:“该不会ace和j真的是……” 萧恩接过这连串讯息立刻做出无声回应,旋起凶猛风势闪现在智晶老人面前,沉足如山,劈头就踩,那柴草般的躯体所蕴藏不多的血液便从老人口中迸出,事实被挑明了,这竟是一个圈套,将所有异动的灵魂永久封存在虚拟世界,这便是拯救真实世界的唯一方法吗!只有水痕心里最清楚,他所一直追寻的隐居生活终究无法达到真正平静的境界,智晶老人是对的,只要躯壳和贪念存在,人永远也不可能避免真实世界的灾难! “老师!” “不要动!水痕!” 被激怒的蚩溟露出凶恶眼神发出魔吟,他果然是被智晶耍了,那老不死的蠢货,以为用这点小把戏就能将地狱恶魔埋葬在过去吗,强大的冥王力量可以穿越时空、统治现实世界并影响未来,让愚昧的灵魂跟随他们的世界覆灭,千万年的时光轮回,这一幕又该再次上演了! “把老家伙带走!” 蚩溟阴声恶吼变换形态,魔影飘浮,智晶老人被萧恩化成的邪气强硬卷起,从那苍白的形体发出最后一声衰竭的呼喊,在魔影纠缠中挤溅出悲惨血光,魔影似黑云融作一片,席卷整个客厅,最终分离成四团暗光冲离女王会馆,像乌云遮天漂移远去。 会馆内满目狼藉,冷风袭扰,遍地碎屑翻滚作响,宛如被蚩溟破坏过后的世界写照,水痕深知大事不妙,感受着冷清飘溢的老师血气,他料定加卢卡到现在还不知情,于是禁不住默哀道:“智晶老人……他是先王赐予尾浦司的御用马甲!” “你……你说什么!” 加卢卡疲惫痛苦的身体再次激颤,仿佛全身骨头都在蹭响,他早该领悟到的,女王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无论何时何地,尾浦司的影子都栖息在他身边,将最真切的心意交付给他……任由他保管,任由他掩埋!加卢卡悲泣吐血,双目红肿,他全神贯注凝视着樱,樱飘逸的形体和温柔沉静的神情像贯彻了尾浦司的意志那般圣洁,却又显示出异样鲜活的完全自主的灵魂,她果真是代替尾浦司而存在的女王吗。 “加卢卡公爵,你快带她走,蚩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水痕竭力敦促,语气深重甚至是在命令,失去判断能力的加卢卡如果真的比任何人都忠于女王,如果他真的爱尾浦司的话,他就应当继续为保护樱而活着,应当像爱尾浦司一样爱她! 稍显茫然的加卢卡急快喘气似猛然清醒,遗落在地上的宝刀自动迅猛闪划而起,锋芒沉准收于鞘中,加卢卡伤残体魄依旧爆发着抵御压迫时的深厚能量,却也掩饰不住身心的创伤,他匆匆携起樱之手,顾不得搭理水痕便踉跄出了会馆,血蓝礼服和樱之红裙一起在昏暗的风雨中飘拂,樱跟着他去了! 水痕深沉叹息,他看不到希望,即便有希望也是唯一的,或许就是那逐渐消逝拂动的红裙。樱固然不是尾浦司,一切仅仅是个巧合,樱所演绎的真实尾浦司已经被冥王打败了,女王尾浦司确实不复存在,能够抵御恶魔毁灭之势的皇国力量业已消亡……那么,樱又是谁呢? 遥远的黑暗时空传出残留的异动,恶魔山千百墓穴虚幻飘绕,从中显出地牢洞口的模样,臭气迷漫,阴森凄静,昏躺在洞外的一名狱卒像个完美无缺的死者展示着僵直的人形,随着一声鬼笑瞬息万变,那身子挺立而起,全然一个活体,褪去黯淡的不引人注目的容形,从而露出凶邪面孔和一身威猛铠甲装扮!隐藏在墓地的吸血杀手——小夹,被恶魔遗忘的第十八王将! 洞中声声惊叫,血红狐狸姬正持刀自戳,宛若一个精品的毁灭,美女已不成形,秀容被温血漂染,残不忍睹!似乎是嗅到了血意,洞外等候多时的吸血杀手被她引来了。 “不……不要过来!” 遍体鳞伤的狐狸姬显出最后一丝惊恐的反应,涌血的身体颤摇发冷,吸血杀手毫不客气化作扑食的疾风,迅猛前来咬断了狐狸姬的脖子!美血喷尽,饮者狂嚎,啼笑皆非,千年难得的美狐血竟快被她自己给糟践尽了,这难道该是她们挽救自尊的统一做法吗! “把我丢在这里怎么行呢,蚩溟大人,我这就来——” 吸血杀手仰起猩红的长脸,绽放惊奋之貌,抛掉美尸,寻着魔窟上方盘旋微存的白光扭转化成一股阴冷血气攀蹿直入,与那连接时空的微光一同崩裂消散,再也没有了痕迹,于是黑暗填充了空间。 神的旨意,可以教人深陷魔咒不能自控,亦会在某个奇巧时机清除余孽,助其领悟命运真谛,倾尽心意贯彻执行,这就是神的旨意。 命运的逃亡曲源远流长,声乐无孔不入,贯如行云流水,穿梭荡漾在幽静的中央公园,伴随着朱塞佩·加卢卡和樱的颠沛流离款款而行,电影已然落幕,逃亡才刚刚开始,西边的天空隐约传来兽啸,夹杂着云雨翻腾,那是浮出湖面的绿龙腾雾发出哀号的又一次回归,它朝着公园落寞啸吟,向着东方疲惫飞翔,阴冷的天气没有温暖的太阳,时间依旧是清晨。 飞龙临近了,巨形绿体出现在公园上空,龙影低沉携起风吹草动落入中央公园。樱从预感到感知、再到耳闻目睹的时间间隔仅有几秒,她的反应几乎也是瞬间的,急促喘息、惊慌失措的她在这瞬息之间似噩梦猝醒发出尖厉的吼。 “什么!” 加卢卡急猛停步,宽高的身躯旋起左臂稳稳将樱护在身后,右手迅疾收在刀上,那体魄已失去往时健硕,虚弱之中显出悲怯、不安和难以掩饰的颓废,随着一声足以打乱他神经的樱的呼喊张皇抬首,而挽抱着樱发抖的身体是他唯一的知觉,紧紧拥抱,是他仅存而不可割舍的真实触觉。 樱仰望的目光渐变暗淡,绿龙在她头顶消失得无影无踪,每天都一样,就像催她苏醒的闹钟那般准时而凄切,不同以往的是今天的反常感觉,樱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烈刺痛,从龙影消失的一刹那起,心脏就像猛然被撕开、被钻探,短暂、急速而非同寻常的痛,平常只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痛觉,现在却让樱清醒尝受了一次!她忍住快要崩裂的心痛和呼之将出的眼泪,靠牢在加卢卡温暖的背上,轻轻喘气和咳嗽,痛楚随着冷汗的渗出而隐退,也使樱瞬间得以感悟,天天如此,那条龙没有消失,而是钻进了她的心里! “蚩溟……蚩溟追来了吗……” 加卢卡呆呆张望,用的是对女王的口吻而非一贯沉稳可靠的气魄和风采,他变得惊敏,似乎把樱当作易于破碎的灵魂而下意识守护,显然他没有看到龙,他和正常人一样什么也不会发觉到,可是他的神经依然不见丝毫松懈,他抓牢樱的柔弱且虚幻的身体,像比自己生命还要珍贵一般,呵护着那稀有的温度和触觉而不肯放开。一条伤残之臂已被血浸红,冰寒之刀垂按着加卢卡抖血的右手,他大概连拔出刀的力气也使不上了,他大概……大概会首先抵命去填补他的缺憾,樱很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惊动,额头沉靠在他背上微微摇了摇:“加卢卡将军……” 这男人立刻产生了身心透彻的震颤,樱仿佛听见那颗无规则的心跳完整向她靠拢,加卢卡的背迅速升温,而臂膀同时将她搂得更紧了。樱看不见加卢卡的表情,却已深刻体会到他在沉默中激动,显然刚才那句称呼对他有着绝对重要的意义。 中央公园冷风催促,两个人就此依偎着往前行,幽林尽头未显开阔之地,不见山水亭台,路却被一侧密实建筑引开,林间曲折小路变成规整宽阔的豪华路面,加卢卡觉得走错了,先前从山野会馆附近进入中央公园,另一端应该通往商务区,而后抵达公园的一个出口。莫非这里是连接商务区的过渡场地,可是四周隐蔽极好,活动范围狭窄,不像是人员往来频繁之地,似乎更有意与其他地方隔绝。 误入私人地盘,这是加卢卡的直觉,现在按原路返回尚能保证不迷路,或者,直接带着樱闪出公园,不过那样被蚩溟捕捉到的几率会更大。加卢卡犹豫之时,樱却还在继续走,跟随她不知不觉接近了那神秘的建筑物。这是一座整体建筑,镶嵌在植物自然形成的外壳中,只露出金属门面,算不上伪装,像是刻意做成的精致造型,全为浅绿,没有过多点缀,突出的部分方方正正犹如一个厂房,不显恢弘气势却像精密的仪器,一扇高大的门密不透风,接近之时才能发现那里守着两名武装侍卫,庄严肃穆,宛若门神。 “游客止步!此地并非景点,谢绝游赏!” 侍卫发现了加卢卡和樱,立刻举握武器示意,态度之果断强硬与公园别处的服务机构有明显反差,这里果然不是商务区,也绝非私设的场地,加卢卡在门的两侧看到了醒目的金黄字母标记——“nnf”,这里似乎是某个集团的总部。两名侍卫都是英俊的年轻男子,貌似温和,大概因职责所在才不讲礼貌,其中一个洞察力敏锐,目光忽然锁定了樱,他深感意外,惊忙垂落武器,鞠了一躬:“啊,原来是……请通过!” 另一名侍卫也连忙放下武器,像失了职一般,两人快速退让至旁侧,他们居然将门打开了!完全出乎意料,不用返身,不必绕行大道,而是向着敞开的秘密建筑物继续行进,变由樱搀扶加卢卡,樱的体温让加卢卡深感安心,令他脚步跟随,如此堂而皇之进去,侍卫甚至表现出对樱的极度尊敬,加卢卡心里不禁产生疑惑:樱,她究竟是什么人。 这里不是通向公园出口的驿站,也未必会成为加卢卡所寻找的能够保护樱的避风港,大门在他们进去之后便立刻关闭了,建筑物内部保持了极其隐秘的特征,一片漆黑。似乎是感应到了脚步运动,一条彩光束从樱和加卢卡的足下渐渐延伸向前,变宽,变长,最后形成笔直的路模样,原来那是由地下霓虹灯装饰的地面,余辉所能映照的墙壁显现出一条深长的通道,依然无法辨清建筑的内部构造,地面光晕映衬着樱娇嫩的脸,久无言语的她终于褪去愁容而放松喘气。 “加卢卡将军,我们得快点,这条通道要走好久呢。” 樱热切直视的目光难得一见,淡雅的微笑,恬美的声音,那曾经令无数人倾倒的绝世美颜犹露痕迹,一句温柔贴心之至的“加卢卡将军”已太过深切,加卢卡含着热泪恍惚点头,握紧了樱纤柔的手,随着她的娇容藏进暗光的掩隐,跟着她的柔步便匆忙在霓虹灯路面上踏开了。 “这里很安全,加卢卡将军不用担心什么,过一会儿会有很多人帮你治疗伤口,效果可能不如水痕的快,至少你可以安心休养。” 樱细心牵着加卢卡粗壮的手,以秀弱之体带动魁梧伤躯,漫长而单调的霓虹路,颠簸的身影相掩映,流汗的香气透过樱松软的头发飘溢,地面柔和光彩营造出一个温暖空间,狭小却不窒闷,两侧坚实的墙壁仿佛隔断纷繁世界,只将加卢卡心中唯一的惦念禁埋于此,令他的灵魂无处附着而就地升华。 “女王陛下……” 沉淀于心的感触终于自然宣泄,加卢卡将樱的手握于心口,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虚脱而失去平衡,大脑中油然浮现皇国花园的壮美景象与世间最温馨的声容:安心吗,加卢卡将军…… “加卢卡将军!” 樱体力不支被拽倒,被加卢卡笨重的伤躯扣按在墙脚,那条失血过多的右臂冰冷如冻僵,而左手却保有全部的力气紧握樱的手,似火一般炽热,使樱得以触到那颗滚烫的心,她不知加卢卡的心是在流泪还是流血,而倾泻的血与泪已将她浑身浸染,令她无以回应而慌张:“坚持一下!加卢卡将军!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 樱娇小的肢体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滞留在加卢卡怀里,体温似熊熊火焰,加卢卡忽然倾身拥抱,臂力足以穿透骨髓深入神经,他就像个木头人。 “加卢卡将军……” 迟沉的喘息和无休止的呼唤引燃并释放了加卢卡的身心,他神情悲凉,默然滚泪,他不顾一切吻了樱,难以抑制并沉醉于持久的吻,他身心脆弱的枷锁全被打开了。 “请不要这样,加卢卡将军……” 加卢卡,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爱,你埋藏在心里尊崇求索的爱,你耗尽功名、生命、信仰和灵魂所追随的爱,直到失去才敢正视的爱,在复活中迟迟倾诉的爱……依然建立在生命之上的爱,反超魂魄回归体温的爱,难道这就是舍身相随苦苦追寻与默默守望的爱……加卢卡将军,难道这就是你敢于并能够接受的爱。 霓虹灯地面聚积了伤口迸洒的血,加卢卡猛然将樱放开,跌向后退,他摔撞在墙上悲凄发吼,他疯狂捶打自己,像酗酒的恶棍暴躁无常,他扯撞着暗紫血肿的残臂,碰伤了晕眩的头颅,他唾弃自己,他不敢再看樱一眼,他感到身心糟乱苦不堪言,更惶恐的是樱自始至终竟然没有反抗他的意愿! 霓虹灯光从通道两端缓慢收缩,在静滞的体温周围形成两只暗淡的光圈,随着沉缓的呼吸沉寂,遗弃了路标,迷失了方向,两颗长久受伤的心终于断开彼此短暂的默契,各自沉浸在昏暗而温暖的狭窄空间里,禁不住落寞相伴的凄凉。 幽美的中央公园,无孔不入的微风增添了寒意,浓绿枝头掩映着昏沉灰白的天空底蕴,盛暑伴随反常的恶寒天气,像极了“缺憾”灾星临近的征兆。暗景之中渐渐浮出两个鲜明的人影,如一阵新暖的风吹进寂静的中央公园,绿裙子、白礼服结伴而行,缓缓穿梭于幽境当中,一把折扇相随,愁肠百结,又见萧寒月饮酒作叹了: “这里是最后的希望,如果唯月没有来过的话……我猜她大概已经跑到公园外面去了。” “要是唯月知道我们在找她而故意躲开呢,我……” 如月拖着绿裙,忐忑不安走在湿滑潮冷的草地上,言语温软浸含心绪,树影绵绵交叠,溪流潺潺入耳。萧寒月苦饮壶中酒,也许他该后悔对唯月的粗鲁,后悔放唯月走,世上值得懊悔的事情太多了,他从来不对女人动怒,唯月却是第一个。萧寒月愁眉不展,平日的俊洒黯然无光,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惆怅,他猛烈而狂放地喝酒,极其烦闷地呼吸,直到酒壶空无一滴,被他随意丢进了草丛里,情绪得以宣泄,他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个潇洒快意、不问世事的萧寒月了。 深邃的绿在微冷中湿润,凄美的中央公园,细雨点点坠落,萧寒月合起纸扇,酒意尚热,头脑却似清爽而反省,注视草丛里的酒壶,略感失意,于是躬腰又把它捡了起来,无处放置便带在身上,他显得很认真,目视四周洁净的林带与花地而有所感触,面对如月关切的眼神,他略表失礼,沉静淡笑,似乎又恢复了翩翩风度。 “这儿是个一尘不染的地方。你知道中央公园为什么会这么冷清吗,即使整座公园游客爆满的时候,这里也依旧无人问津,事实上,中央公园才是原始的自然景观。真正的自然,或幽密无间,或萧条凄冷,有人类力量无法比拟的壮观之美,也有生命不可踏足的严酷荒凉,然而人得以亲近自然的方式却只有一个,为自然注入人的理念,否则敬而远之。中央公园正是被保留下来的生命禁区,对它不感兴趣的人,其实是敬畏它,真正的自然美是最容易令人感到恐慌而被遗忘的。” 萧寒月敞开扇子,淅沥的雨滴顺着扇面轻柔滑移,像露珠点缀着翠竹与花鸟图案,又像凝坠的思绪挂满诗文的字里行间,扇似一页心语,浸透着清凉的伤感,寄宿着凄凄的挂念。沾湿了的裙边映出绿颜,和青草融为一体,如月轻盈的步子因寒冷而颤抖起来了。 “你……你其实很喜欢唯月,我没说错。” 如月面目粉润,清秀的容颜透着不同以往的细腻神韵,认识萧寒月并不算久,却像熟于猜他心思,从未如此正经地迫切想替唯月讨要一个答案。萧寒月眉宇松弛,神思坦然,折扇在飘摇风雨中感知冷暖,如月已然道破了他的心机。 “我从没有像这样深深在意过一个女子,是的,我喜欢她!” 萧寒月言激语切,被雨水打湿的面孔似浮尽感伤,连目光也滴洒着深透的悲情诗意。世间韵事何其纷繁美妙,惯于自我迷醉,贪求与摄取是人无法遮蔽的本能,洒脱与惬意的情感没有羁绊,痛苦的牵挂却是贵重而真实的爱。 “你不必在我面前表白的。” 如月尴尬红脸,她确信萧寒月是真心的,其实她早就观察到萧寒月看她和看唯月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唯月一直都觉察不到呢,因为暗恋萧寒月而失去洞察力吗,唯月是那么聪慧情纯,没想到却也那么痴情执着……即便如此,这也让如月深感钦羡,至少教会了如月不再冷漠、不再轻视看似单纯的感情,如果可以回到昨天,她情愿唯月能够得手,至少可以在心理上成全唯月的幸福,即使得不到唯月的原谅,即使死也无悔。 “你该早点告诉她的。唯月表面谈笑风生,其实内心很脆弱,是个特别单纯的女孩。你大概想像不到,唯月以前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她很可怜,我在孤儿院认识她的时候,印象中她一直在哭,她是个苦命的孩子,经常受人欺负,她是遍体鳞伤被人送进孤儿院的,以后也是一个人孤独成长,没有朋友,就连老师也不喜欢她,她自认是被抛弃的野孩子,更不敢谈亲人的关怀和怜爱。直到有一天,我们两个自食其力了,唯月的生存能力令我惊叹,她对于整个世界都有着与众不同的理解,无论多么艰苦的环境都击垮不了她,她会奋力争取,并在其中寻找乐趣。她把我当做亲姐妹一样看待,把所能得到的一切都给了我,甚至为了我改变她自己,唯月是近两年才变得这么活泼开朗的……尤其是最近遇见了你,当我发觉她渐渐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也许是她所认为的生命中值得付出最大代价的爱。” “什么……她竟然……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我一直以为……不,这都是我的错,我该好好照顾她……我该提早一步表明心意,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萧寒月极为痛苦的眼神里夹杂着深切的爱怜,唯月的音容笑貌一幕幕令他心酸,而小黄瓜所述的唯月害死飞飞的凄象仍历历在目,矛盾之中爱恨纠葛,锥痛他的心,叫他千般懊悔无以平息心底的苦闷。 “悲剧?” 如月感觉到萧寒月神情的细致变化,似乎在唯月身上还发生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显然,她已经原谅了唯月,她甚至根本没想过要责怪唯月,姐妹之间没有比误会还要严重的悲剧了,而萧寒月指的又是什么呢。 “人活着,就是一场悲剧——” 萧寒月淡然收语,神情漠然扬起雨扇,他打算将唯月的罪孽隐瞒下去,即使辜负飞飞一往情深的错爱,即使以自己的名誉去担保,也要永远替唯月保守秘密,从现在开始孤注一掷找到她,而后爱护她,再也不分离……处决一个人是容易的,挽救她,爱上她,才真正考验着责任心和勇气。 静雨细微无声,轻漾哀伤,刻画着黯然消失的凄迷远方,不知是迟来的爱太过悲壮,还是萧寒月太过情伤,以至于让如月胡思乱想,她渐感寒凉,这才发觉雨早已淋湿了衣裳,四处都没有避雨的地方,唯有附近幽暗山景中仿佛透出奇异绿光,这引起了如月的注意。 “喂,快看哪!” 如月指着一处深陷在丛莽里的岩壁,由植物攀缘缠绕形成的一座精致的山体模样,周围与丛密的树木连成一体,其中隐约有绿光溢出,像埋藏在岩壁里的荧光灯。萧寒月一向对异事好奇,按理来说,中央公园内是不存在人工景观的,如果说那绿光是自然光的话…… 萧寒月从容收扇,叫如月跟在后面,惯常谨慎的做法是以扇探路,于是他们离开小道,钻进树木阴隙,旺盛潮湿的植物丛中散逸出越发明媚的绿光,很快接近了那座岩体,被绿光浸润的感觉也愈加强烈,最终由萧寒月挥扇劈开藤条的遮挡,岩壁暴露出一个偌大的洞口,不可思议的绿光正缓缓倾泻而出,像被冲破的玄机,岩洞散发着异世的光芒。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看看。” 萧寒月留心观察,这个洞口,公园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至少萧寒月未曾听说过它的存在,假如是公园方面有意隐匿还说的过去,但若是未被发现的自然遗迹就太不寻常了。 “寒月,会不会有危险,让我和你一起去……” 如月心神不宁,洞中的绿光映照着淡绿丝裙,透过她湿冷的肢体,像清凉而又温暖的风侵入神经,支配着她,令她无法回头,将她深深吸引。萧寒月开扇转身,眉目似雨气渐显清润,方才的沉闷已烟消云散。 “寒月?”萧寒月稍感惊讶,动容而笑:“你这样叫我,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两个是兄妹呢。” 如月面容粉热,淡漠的眼神不觉间变得温润,她微微垂首:“兄妹,兄妹不好吗……” 萧寒月心里暖融融的,塌实了许多,懂得如月的心意,他舒缓折扇,伸手牵起如月,于是穿过绿光迈入岩洞。这个奇怪的山洞,入口狭长,不足半人高,深入进去渐渐可以抬起身子,两人并肩仍宽阔有余,地势平坦,曲折向前,看似只是一个幽深的洞穴,而充盈的绿光蕴涵着神秘感,从光芒的散射方向判断,在洞穴未知的终端仿佛存在着光源体,然而并没有人类涉足的迹象,中央公园里本无山体构造,这条幽邃的通道被完整地掩隐了。 “如月,你听过绿光的传说吗,我总觉得这洞里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一点也不怪异,很多传闻都容易把绿光和梦想联系在一起,善良的人是怀着赤诚之心憧憬着绿光出现的。” “不会是真的,寒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俩亲眼看到了……” 手牵着手,温柔的绿光充满视界,岩壁边缘逐渐隐没,生动飘溢的绿,比萤火虫更绚丽,比灯火更灿烂,充溢着能量,放射着无比柔顺的光线,湮没了一切物质,平息了所有感知,浸透了心灵。沐浴在神奇的绿光里,胜似瑞雪春雨的润泽,仿佛楚楚不凡的少女翩翩起舞,安抚着尘世错乱的情绪。越向深处,绿光越显鲜明,如同从暖冬走进凉爽的夏季,清新亮丽的绿化作纷繁的粒子,遮蔽模糊的空间竞相撒播,于是走路的疲惫与潮湿冷暖的舒畅知觉一齐消逝了,就连身体也随之产生微妙的变化,开始逐步分解。 “寒月!” 如月摸不清萧寒月的手,甚至使不出声音的力量,她发现绿光正在缓慢吞噬着他们的肌肤和肢体,没有痛楚,没有知觉,幸亏她低头看了,不然等眼珠子化了恐怕也不会觉察到,绿光已不仅存在于视觉,它沉淀在心里辉映着,牵动着潜意识继续向前,接受着它的引导,在绿光中溶解,居然会有超脱知觉的安逸,居然会有莫名的幸福感动! “别动!不要再往前走了。” 萧寒月虚存的手指滑落,在如月指间轻扣,两个缥缈的身体脱离了绿光魔幻般的牵拽,相依静滞,如月竟像入迷似的抑制不住前进的跃动,再这样下去,萧寒月的身心也会完全不听使唤而甘愿融入绿光中去了。 “我明白了……如月,你敢相信吗,这是异世之光,这洞穴的出口便是世界的尽头。” 梦幻的绿光映照着朦胧的面庞,新鲜渐变的绿仿佛在前方层层萎缩,逐步变浅,直至明亮的源头,形成通达梦境的隧道,恬静,美好,神秘的异世光辉像在召唤赤诚的灵魂抵达梦想的终点,不需怀疑,不需犹豫,不需努力,仿佛那就是最深切的愿望,只要矢志不移迈开脚步就能实现的理想。 “你做好准备了吗,如月,做好去另一个世界的准备。” 萧寒月缓速展开绿光融蚀的扇子,声音似幻语,神情坦然,目光深沉注视着如月,如月那清逸的容貌美到了极致,被绿光浸染的美颜,像造化的宠儿,她如此宁静地眨着眼,终于静默地摇了头。 “我也是。”萧寒月深挚的表情隐现恬淡的笑,他暖着如月柔腻的手,说:“我们返回。” 如果唯月也在的话,或许就真的没什么遗憾了。人世牵挂最深莫过于情,情之深为爱,将爱抛弃是不会有生存动力的,哪怕步入天堂也会心存缺憾。华美的绿光曾是多少人永世的追求,而他们真的做好迎接绿光的准备了吗,纵使留连忘返,终须半路折回,果然人心是无法妄自揣摩的。 漫天的细雨渐渐停了,迷一般广阔的灰暗云层透着短暂的阳光,天空映出缕缕暗红的离奇光彩,像静冷的流水,却非阳光的写照,若天降神颜,照得公园分外绮丽,似一派秋景。秀丽的山冈经过雨露滋润尽显新绿,青苔石路缠绕各式花坛,画作优美曲径,沿坡而上,一幢秀雅别墅宛如黄玉静矗山顶,门前滴滴垂雨,红伞轻盈收落,表露着女子的孤身背影,她和缓戴上眼镜,娇艳的面容渗出点点暖汗,忍不住鼓起勇气再次敲门。 轻柔的敲门声凝聚着访客的心绪,虽缓犹急,伴着隐约的脚步激起层层露水,花草弹动,女孩听闻转身,一位慈眉善目的清雅居士彬彬有礼走近别墅,主人果然不在家,他回来了。 “水……水先生。” 女孩仓促失礼,她走下台阶,微微垂面摘落眼镜,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开始慌张跳动起来,这种无端的错觉在第一次见到水痕的时候就滋生了,面对着那优雅的神态和静谧的微笑,她感到心神恍惚,即使今天费尽周折才打听到了水痕的住所,可她仍然觉得这像是早已注定的安排。 “是你?” 水痕不免惊讶,这女孩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就像她手里浸湿的雨伞那样透着清馨、温雅的红。她的精神黯然憔悴,显然她没有听嘱咐留心调养,看起来她是个专注于工作而又不堪重负的女孩子,舞会一别,水痕并未留下什么地址,她居然还记得他。 “打扰您了,我是天使儿童福利院的教师,小伊。” “是anl让你来的吗。” 水痕声音的磁力像幽静海面微波的起伏,深缓、从容而悠远,他确实未曾料想她的来历,原来如此,能够替anl传达意志的姑娘,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如果说是这位得以接近二十王将的平凡女子展露着稀贵气质,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幽雅的客厅环境,空间颜调偏向淡蓝,陈设装饰则以暖颜居多,正如水痕的格调,恬谧而不浅淡,尊贵而不奢华,是感与理的充分调和与完美体现。茶点的清香调润了气氛,小伊被视作上宾,水痕的待客之道使她心里感到放松而没有了顾忌。 “院长先生的决定实在太突然了,虽然他时常行踪不定,也很少过问福利院的工作,可是一下子把全部事情交给我,我真的……我不是不愿意接受,我只是很想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为什么值得抛弃心血也要离开呢,那些可怜的孩子,都是他的心血……他唯一的嘱托是让我在必要的时候来找您。水先生,您一定跟他很熟,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无法回避的麻烦……” 小伊渐显激动,低首凝眸,泪光隐隐飘闪,握着茶杯的双手默默发白,由于摘了眼镜,清秀的面容藏不住一丝神情的变化而透着发自内心的恐慌。她一定是看见了什么,可能是发现了anl的秘密,水痕从小伊的脸上看到了她与anl之间若即若离的感情,她暗含的眼泪并不是对于anl掩盖身份的怨言,必定还有更令她恐惧的事情。 “我可以答应帮你完成孤儿院的工作。至于anl,如果他想离开的话,已经晚了……” 水痕轻缓起身,深沉的回答像浮于表面的安抚,却让小伊感到迷惘,她清纯而充满智慧的眼神里跳动着令人叹息的光芒,她似乎什么都明白,她是个善良的女孩,至少anl一直和她在一起,甚至不打算对她隐瞒什么,即便是悬着命也迟迟不肯离去的anl,即便是在皇国战争的时刻…… 对了,水痕忽然意识到,昨天anl也许并不在场!二十王将进入虚拟时空之前,听从了两股力量的召唤,不是归依女王,便是归顺蚩溟!王将是不会有第三条出路的。 灰蒙蒙的天空隐映血红霞光,暗红流云形成片状或卷成漩涡状,波澜壮阔,凄美而恐怖,“缺憾”灾星临近的景象正如一幅绝美的画,阴冷的乱风和漫天微雨像毒针一般刺入人心,震撼视听的是画中最为悲惨的绝世神韵,一场恐慌终于来临,城市大乱,人们不再相信那些掩饰真相的迟钝的官方预警通告,他们彻底鄙视科学家闪烁其词的全球灾难认证,他们只相信眼前血雨腥风的人间画面,危机真的降临了,人类甚至还从未做好逃离厄运的准备。 混乱的城市很快变成了犯罪分子逍遥法外的天堂,盗窃组织、流亡团伙、野心勃勃的亡命徒如群蛇出洞,抢占行人,破坏公共设施,侵据商场和店铺,致使哄抢,一切都肆无忌惮,他们混杂在奔腾的人潮里,与安保人员做着史上最荒唐无耻的周旋,银行则成为蹀血争夺的焦点。运钞车被全面禁止出行,银行陷入两难的境地,这加剧了市民的恐慌,人群疯狂涌向城市各大银行,挤兑呼声迭起,运钞任务已由防卫部队全权接管,护送过程依然遭到多方恐怖分子的袭击,枪战时有发生,交通瘫痪,车辆事故不断,街区频繁爆炸,火光冲天,警报声淹没在鱼龙混杂的世界里,无数惨剧顷刻之间酿成,整座城市惶惶不可终日。 曾是人潮汇聚的黄金商业区,短短几个小时被洗劫一空,寂然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冷清的街道处处是千疮百孔的惨景,除了那些冒着危险捡拾垃圾的流浪者,偶然可遇行驶的轿车胆敢狂奔经过,废墟之中是不存在宝贝的,流洒在路面的罐头仅仅是饥饿的乞丐的一点甜头,即便是灾难前的抢夺也仍然是那么的吝啬。破损的路灯摇摇似坠,碎玻璃不停掉落下来,发出清脆而揪心的碎裂声响,烘托着抢掠者贪婪的野心和对世间似是而非的恨。 寂寥的街区,空罐子在遍地杂物里翻滚,马路中央大模大样走着四件黑礼服,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名贵披风显示出同样的幽冷风度,他们沉默而不拘谨,缓慢的步履透现深重而急促的阴寒,这就是蚩溟及三个王将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初次露面,暗之天、宝马和萧恩·瑞杰如此前拥后簇,他们显然不习惯于在这座华丽都市中漫步,也不懂得世俗的人情世故,更对即将到来的天灾不屑一顾,在凌乱场面的反衬下显得有条不紊,甚至招摇过市。 突然间人声嘈杂,路旁废弃的银行大院里冲出一辆血红客车,生猛横推上路,斜摆在蚩溟一行面前,迅急的刹车尖鸣刺耳,从客车敞开的窗户里纷纷窜出狂野的面目、横七竖八的半只身子和型号不同的火器,随着一排猛烈的枪弹射向地面,阻止了蚩溟的前进。 “弟兄们!上啊!抢了他们!” 一群饥饿的狗跳下车来,如饿虎扑食,手中的武器像虚脱了似的胡乱甩射,此处大约是重点地带,不知被各路虎狼毁了多少次,财源枯竭,如今只剩盘点路人身上稀有的份额了,弹片激起浑浊闷热的雨花,弥散着煞风景的黑烟,穷凶极恶前来觅食,却不见路人有丝毫动静,就在几乎接近之时,这才有萧恩一人侧身轻步跨到蚩溟面前,默然揭起披风一挥挡,释出万倍以上的回复力量,顿时巨声爆炸。 “——唔哇!” 可怜了那些无知的歹徒,在烈火中焚为一具具千姿百态的焦炭尸体,客车被炸得面目全非,司机尸骨无存,大火渐渐在无声无息之中燃烧,随烟尘飘散坠落的残骸喷向四周,萧恩神情俊迈,静静撑展披风为蚩溟遮挡,直至尘埃落定,他安然返身回到蚩溟旁边,红焰映照下的面孔依然显不出半点体温,不愧是最残冷的杀手。 “萧恩,你该拧断他们的脖子。” 宝马暗笑,他从爆炸坠物中接住了一支黑沉沉的手枪,擦除污迹,将它揣在手里,颇有重量,与宝马的一身穿戴极为相配,如神造之物,说不出的感觉,宝马禁不住产生些许兴趣并构想着一支手枪的用武之地了。 “这些人渣,我厌恶肮脏腐臭的血。” 萧恩冷酷的眼神透射着残暴,他是个不讲究分寸的杀戮机器,却是个讲求杀人原则的屠夫,他从来不在死亡的层面做文章,在他看来这是个索然无味的过程,结束生命就是给予对方的唯一打击,玩味死亡就等同于玩弄生命。 “宝马,你想弄脏蚩溟大人的身体么。” 暗之天幽蓝的双眼反射火光,微闪红蓝交织的光芒,斥责并嘲笑着宝马的轻慢态度。谁不知宝马有洁癖,遇到沾血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往前冲的,现在却拿着死人的枪一点也不忌讳,这怎能不让暗之天鄙视他的虚伪。 三人的争辩在宝马的略微收敛下结束,蚩溟并无任何的表情变化,始终神态阴寂,他已然不在意暗之天等人的言行,令他耿耿于怀的二十王将毕竟所剩无几了。在烈火中开道,起程行去,蚩溟的动向不再是个谜,动荡的街区之间包藏着一处幸免于难的慈善机构,那就是天使儿童福利院。 焕发着温暖迷幻光彩的孤儿院,就像一座叙述着动人童话故事的城堡,明净的彩玻璃窗连缀着精致典雅的主楼和两侧翼楼,坐北朝南呈月牙形,圈绕院中的两棵榕树相互衬托,细雨拈花弄草,分外宁静,听不到孩子们读书、欢闹的声音,似乎已经停课了,教师和工作人员都已离开岗位,这里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院,甚至和工厂、学校、车站、码头一样被人们迅速遗忘,直至被避难所取代。 天使儿童福利院,多么贴切美妙的名字啊,多么糟糕的设想,由一个杀人无数、半生血腥的家伙来执掌,会不会太有意趣了呢,真是个伪善的童话。端详着孤儿院里的秀景,揣测着anl这些年背后玩的花样,蚩溟的面目就像那冷风阴雨,阴沉中暗含着持久的兴致。 “快点出来,anl,你想让蚩溟大人等你吗!” 暗之天激闪目光,如两束蓝焰瞬间穿透榕树的密枝,点亮了楼房的墙壁,把彩玻璃映照得一片明丽,像探照灯发出搜寻与警告的信息,整座孤儿院安静如初,假使anl做好抵抗的心理准备或者他悔悟得迟一些的话,恐怕这满院美景无须遭遇天灾就会立即变作地狱模样了。 西侧翼楼的二层,院长办公室里隐隐泄出香烟的味道。“七星”烟雾充满了房间,沙发上坐着十二岁的女孩夏夏,anl蹲伏在夏夏身前,深情而又悲凉地呵护着她,烟尘掩隐着夏夏朦胧的泪眼,香烟在anl的指间颤抖,掌心滚动着一颗光滑的灰糖豆。 “夏夏……爸爸舍不得你——” anl伸臂将女儿裹在烟气缭绕的怀里,轻吻她稚嫩的额头,难以克制躁动而悲重的心情,夏夏便安静偎依着,她是如此的懂事,anl甚至很少仔细拥抱过她,很少和他最疼爱的女儿亲近,那种脆弱而又冷淡的感情与姿态,他现在再也没有机会维持和隐饰下去了。 “爸爸放心,女儿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把它给我。” 夏夏在anl身上把眼泪蹭干,轻快拿起了anl手里的糖豆。anl默然抬头,凝视女儿纯真美好的面容,他焦虑的心一时之间得到了莫大的安抚,夏夏就像个早已长大的姑娘,仿佛了解爸爸的所有心绪,她露出微弱可爱的笑颜,将那神秘的灰糖豆含于口中,未经半点停顿便吞了下去。 凝结了anl一生心血的绝密信息,如此便永久封藏在夏夏体内了。让他最珍爱的女儿来保存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多么恰当的安排,这一定是上天的恩赐,叫他心无缺憾、只带着牵挂去死。anl深猛吸烟,热切望着女儿的眼睛,禁不住感动涕泣,再次聆听外面二十王将的震吼,足以令他紧张心跳得难以呼吸了。 “anl,我知道你在里面,如果你想得罪蚩溟大人躲着不出来的话,你辛苦经营的房子,还有那些小孩的命……” 没有活着的灵魂能够逃过暗之天的蓝睛,他说的没错,福利院里依然还存有孩子,他们都在彩玻璃的另一面发着抖,在教室里偷偷吃着零食而不敢出声。暗之天目光渐显灼热,不像是在传达蚩溟的意志,而是显摆他的个人威势,在蚩溟之下能有资格喝令其他王将的,除了暗之天以外也仅有另一个人而已。 小孩受惊的哭声在榕树枝叶间隐约飘拂,主楼三层的露天走廊上,一间教室的正门突然敞开,随着一个瘦弱男子身影慌乱冲出来,一阵喧杂的哭闹便像炸裂一般传遍了福利院: “逍遥哥哥!”“我怕!” 推门奔出的竟是逍遥大盗,他把惊惶失措的小孩们堵在门里,自己却是一副满面冷汗、腿脚发颤、状况似乎很不佳的样子,他仓皇俯视着楼下的蚩溟和暗之天等人,一股强悍的杀气仿佛已能将他致于死地,他想不到即便藏身于此也终究躲不过仇人的追击! “你们……你们是公园派来的杀手吗!终……终于出动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已经洗手不干了,你们该满意了,难道非要用我的命来偿还吗!我……我只不过是偷了一些孩子们爱吃的食品,仅仅这样……仅仅这样啊!他们都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可怜的小孩,他们都是……” 逍遥语无伦次,神志不清,精神压力过大而显得消瘦,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奋力将门关了靠在墙面,喘着粗气,他不敢再往下看,只能细听那些人的动作,而他们没有动。记得小伊早晨说去公园找人,现在都没回来,逍遥心知那是永别,他大概再也没机会陪着小伊一起逛公园了…… “anl这里居然还圈养着疯子。” 宝马不禁发出一声莫名嗤笑,蚩溟是不喜欢余兴节目的,anl准备玩捉迷藏到什么时候呢。听宝马的笑辱,如食残羹剩饭,逍遥被彻底撕破了颜面,他全然呆傻,失魂落魄抱头苦笑,小偷是没有资格去施舍别人的,他踱步至走廊的边缘,趴靠着栏杆,想起被小伊拒绝的感情,双拳便无力而沮丧地捶打起来:“没错,我不配待在这里,更不配成为他们的朋友。” “小子,你被anl骗了,你和那些孩子就要无家可归了,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养活你们了。” 暗之天对着三楼发出无趣的叹言,蓝眼之光在逍遥身上捕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一句试探的嘲弄激起了逍遥猛烈的反应,他愤然注视楼下的一伙人,先前惊怯与自卑的神情顿时被一把无名怒火燃烧至尽,残余下的竟是一副野蛮与狰狞的脸,他狂躁抓住铁栏杆,怒目切齿。 “胡说……你们竟敢诋毁院长的人格!他是挽救这些孩子的好人,他把一个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从婴儿养到孩童!天使院长……他是我唯一敬佩的人!孤儿院是不会垮的,即使灾星降临也不会!你们这些只顾自己富裕不管他人死活的家伙,你们根本不可能拥有天使一般崇高的心!” “臭小子,你跟anl一样既肮脏又腥气。” 失去耐心的萧恩直视那楼层和教室,挥展披风,动了杀机。不料逍遥已先行一步,怒风骤起,树摇枝断,忽见逍遥身影飞出三楼走廊,借助玻璃反射迷幻光彩迅猛旋降,盖向蚩溟一行人的头顶,绝非一般的阵势,而是积压了许久的愤怒和悲壮之力!柔弱的护身之光,遭遇到的是萧恩黑披风的强猛能量,即刻被撞得粉碎,逍遥弹起的身体摔落在福利院主楼的顶部,险些丧命,不等他站稳,萧恩已直冲而上发起主动攻击。对于一个锁定目标便不会放开的冷血魔王来说,逍遥是逃不掉的,他从未遇过实力如此超强的杀手,他们并不是公园的守护者,逍遥的头脑似乎开始清醒了。 逍遥轻盈跳跃,受了伤的身体似乎不能灵活变幻了,依然使出浑身解数,在楼层与树枝间反复攀缘穿梭,是的,他只有逃的份,萧恩穷追不舍陪着他上窜下跳,似一阵恐怖的黑风。如果说逍遥还能保持一点点优势的话,那就是速度,是他作为天下第一大盗的敏捷身手,然而只要萧恩再次出击,哪怕只是刚才千分之一的程度,逍遥也必死无疑,因为他已不具备任何防御能力!仅仅一个萧恩就如此可怕,其余的还在观看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呢,逍遥大感失策,他不该丢失盗贼的狡猾利器而向陌生敌人挑衅惹祸上身,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萧恩正迅疾朝他逼近,果然是准备第二次的夺命之击,逍遥心慌意乱竭力躲避,情急之下跌进树枝杈继续俯冲,结果不偏不倚向着观战者扑去,随即被蚩溟出手迎面揪住了脖子,逮个正巧! 糟了……逍遥心里顿时落下倾盆大雨,身子冰凉疲软,蚩溟的眼神如同地狱之火叫他魂不附体,这下可好,落入恶魔头领之手,再有万般能耐也别想逃脱了!蚩溟极寒的手掌默然用力,仅凭一只手便让活人全身毒麻且尝受下地狱的极端滋味。就这样完了吗,一个名不副实的盗贼的一生,还没有幸福过呢,小伊啊,不能再见你了…… “唔啊——”逍遥痛苦哀号,面目铁青,两只眼球突破血丝的牵连缓慢向外滑出,紫红的颈部随着七窍淋漓的鲜血越来越细,就快要被蚩溟嵌入的五指切断了,逍遥僵硬的身体自然而然作出最后的挣扎与变幻,一会儿变作妇孺,一会儿变作壮汉,伴随着不同的尖叫与模样,衣装形彩也在切换,直到变成一个穿红裙的可爱侍女,终于全身喷血停止了呼吸。 “宝马的想法有时也不错,萧恩,你不能事事都偷懒,拧断他们的脖子并不耽误时间——” 蚩溟沉闷发话,随手抛甩,便将那血体扔出数米远,如此凶猛干脆,暗之天、宝马与萧恩都不得不感叹逍遥精彩的表演而对蚩溟另作揣度了。原来蚩溟对余兴节目有着不一样的理解,不知是他傻呢,还是他根本不懂,不管怎样,如果摸不透蚩溟的喜好就必定会惹恼他,看来二十王将终有一天也要成为蚩溟毫无条理的专横跋扈的牺牲品。 小孩们呼唤着“逍遥哥哥”跑出教室,望见血泊里的侍女转而惊吓逃散,穿过相连接的走廊,纷纷奔向西楼二层的院长办公室。anl推门而出,弥散的香烟暮气浸没了孩子们纯真的脸,静默了许久,他扣紧风衣,肃静地朝楼下走去。 “终于肯出来了吗,anl,你的迟疑葬送了一条命。” 蓝眼的光辉一直映照着anl下楼梯的身影,他甩着灰风衣,一副冷漠的邋遢相,走到侍女的尸体旁稍许默立,他绝不是一个能够拉拢人心的聪明人。 “兄弟……直到今天我才肯承认你这个兄弟,可是已经太晚了……” anl擦拭着侍女脸上的血迹,在那俊美的陌生面目之下,是逍遥给予他所关爱的人最后的安抚和心意,anl业已深深感动,当聆听那死前凄厉呐喊的时候,anl也已有了充分的觉悟,而这正是回报朋友的最好方式,他起身走到蚩溟面前,怀着万千思绪,沉重地跪下了。 “蚩溟大人……” anl默默为自己点上一支烟,神情悲怆而绝望,垂落的是头颅,降低的是人格,抛弃的是尊严,沉湎于暗之天、宝马和萧恩嘲讽的目光,等待着蚩溟无声的斥责,anl在极度痛苦的意识里做着决死挣扎,寻着榕树底下孩子们的热切呼喊,anl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点心痛的温暖,他在恐慌之中黯然祈祷着:夏夏,千万别过来,带他们走远一点,哪怕是蒙住眼睛也好…… “回答我,anl,为什么违抗我的命令,为什么不听从我的召唤……参加战斗!” 蚩溟猛然抬脚,掀起一股恶风跺向anl的头,如闷雷轰顶,接连跺了三下,血溅骨裂之势,即使暗之天等人也为之震惊。蚩溟的怒火仿佛消了些,anl还算听话,居然一声不响接住蚩溟的三次脚力而不倒,承受了已非耐力所能衡量的极限,他斜倚身子,瑟索而费力地捡起掉落的香烟,重新叼在嘴里,品味着那苦涩而又能减轻痛苦的烟尘,他苍白的面孔就像帘幕一样流起了血,遮蔽了他黯淡的眼神,浸渍了小伊送给他的灰风衣,他喷吐着浓烈的烟气,试图遮掩身体,从而不被孩子们看见。“七星”香烟是战死沙场的第八王将生前唯一的嗜好,从它被anl继承的那天起,伴随着孤寂、失意与苦闷的十多年,成为了anl全部生活的印记。 “anl,你太迟钝了,你敢在蚩溟大人面前保持沉默,你这是在显示皇国第九王将的威严吗!” “把情报交出来,anl,或许蚩溟大人会饶了你。” 萧恩和暗之天的态度一张一弛,但都不希望眼睁睁看着蚩溟杀掉一个王将,毕竟这对他们而言是不安的信号。惟有宝马按兵不动,他早就清楚,蚩溟对anl手中的绝密情报已经不感兴趣,眼下能够平息蚩溟愤怒的只有一种手段而已。 “爸爸——” 小孩们都吓傻了,哭喊变得沙哑,anl却不再回头看一眼,像个血蘑菇静静跪在孩子们的眼前,而少女夏夏竭力贯彻着anl的意志,她阻拦并保护着所有的弟弟和妹妹,并以她纯真幼小的气势抗拒着蚩溟所带来的恐惧,她湿红的眼睛里凝聚着对anl无比崇敬的爱。 福利院被深红阴云笼罩,天空仿佛压着树梢,风雨细微而凄静,异常寒冷,盛夏的天气竟如冰封霜冻。宝马从披风里掏出那只黑亮的手枪,随他一路错觉的小玩意儿,似乎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宝马竟耐不住兴奋,迎合这手枪固有的冰冷和杀戮之悦动,把它交给了蚩溟。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打算做个双料间谍是吗。anl,我会让你去到天使那里,去天国和女王的身边。” 蚩溟顺手接过宝马的枪,凶恶的眼神在腥雨里冷凝成血,面孔黑中透绿,牙齿尖利如留下撕咬兽肉的痕迹,他的声音像恶魔,体态像野兽,却能从容压抑着所有的兽姿,而以冥王之态威慑并惩罚每一个触怒他的人,他可怕极了。 “蚩溟大人……请……请等一下,可不可以让孩子们回避,仅仅是这样的要求……” anl颤栗着,被枪口拨开血染的头发,被顶住了脑门,所有持枪者的面目均是那般阴森,蚩溟没有给他机会,甚至为营造这种氛围而满意。枪响了,一颗微不足道的子弹终于结束了anl的一切彷徨和哀怨,他终究怀着缺憾跌倒了:穿着小伊的风衣怎能不思念,还有那没有抽完的香烟,全都被雨水浸湿了,好冰冷的雨水啊,不,那是奔流的血水,真可惜,把他最珍爱的东西都给弄脏了,好狼狈啊,夏夏一直在那里看着,她一定吓坏了,情报已经不重要了,快跑……孩子们也还在哭闹,一点安抚的办法也没有,或许可以学逍遥那样,可是来不及了……小伊还没回来,但愿她不要伤心,她是个需要照顾的好姑娘,拜托你了,水痕…… 天使儿童福利院,一个温馨而又凄惨的童话,在一场滂沱大雨的冲刷之后迎来了短暂的落日黄昏,暮霭浸透着洗不净的血气,天地间只有云层在飘动,世界一片地狱般的冷暗与寂静,落日鲜红的余辉洒满整座都市,似回光返照而没有温度,只把绚丽的幻象带回了公园。 雨后的公园已不像人造的游览景观,更似草木狂长的野生世界,如同万物争抢最后的生存空间,数以万计的鸟兽从四面八方汇集进入这座公园,灾星就要降临,人员已经清散,公园变成了动植物幽闭的栖息地,残阳依稀透过密林,照射着冷却的中央公园,这里幽微的呼吸声依然保留着与世隔绝的影子。 加卢卡移动呆弱的步子,樱默默跟在后面,仅一步之遥,却永不接近,徘徊在阴冷的中央公园,没有方向也不停息,像互不相识,又彼此牵绊,若即若离,加卢卡面目无光,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内疚,薄了唯一的爱,弃了痛苦的颜面,而今就像个空虚的有罪的灵魂,懊悔也无意义了。可是樱却不肯走开,她搅乱了加卢卡所有的神经和知觉,如果这是上天最终的恩赐,加卢卡甘愿如此徘徊下去,即使永远保持着一步距离,即使他不愿转身去看,只要感觉到她在身后就好…… 一阵乱风刮破了微妙的宁静,以闪电之势从后方袭来,樱在慌乱中跌倒,几道黑冷飞影从加卢卡身边快速经过,交互穿跃向前去,鬼神般的形影分散形成黄、绿、蓝三只光源体,闪烁降落在左右高低不同的树上。 “加卢卡,遵照蚩溟大人的意思,我们来取你和这女孩的命——” 三只猎鹰虎视眈眈,分别是第十五、第十六与第十八王将,作为蚩溟的暗杀集团出动,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们的猎物了,二十王将终于沦为地狱恶魔的玩偶,互相残杀,一切都结束了。加卢卡颤动着伤臂,用流血的右手一点一点将刀拔了出来,面对敌人即将发起的进攻,蓦然把刀丢落,伸开歪斜的双臂,变成了僵滞的保护樱的姿态。 “加卢卡将军……” 樱半卧着,腿脚麻木而不能动,她仿佛听到了加卢卡的哭泣,那是男人的绝望的爱,如果这爱曾经属于另一个人,现在则属于她,可是……可是他放弃了。凶猛的攻击随即落向加卢卡沉默的姿态,转瞬之间,那遗弃在地上的宝刀却骤然自己拔起,在加卢卡和樱的面前挥击闪耀,抵挡着三个王将的轮番进攻,旋转的锋芒拼杀作响,似一曲凄歌映照着世间悲凉。 真是宝刀有心,主人无意,邪猛无情的敌人轻而易举震碎了落寞之刀,劈裂了加卢卡的身体。被血雨淋湿的樱蜷缩在恶魔胯下,哭不出来,感知着最原始的杀戮,就像中央公园里未曾修饰过的景致一样,令她愈加恐惧却愈加神往。 “蚩溟大人过于小心了,杀这个女人,简直是在辱损二十王将。” “她可不是女人,她是个美人儿……” “天下男人,果然意气相投,杀一个美人岂不太可惜了——” 撕破裙子的声音激荡起三个男人粗野狂放的笑,红绸缎的馨香挑起了胜于杀戮的妄想。樱在绝望之初惊醒,人世间有比死亡更为可怕的结局,被践踏的灵魂永远也得不到美好的重生,樱挣扎着往后爬,悲伤至极终于惨然流泪,她闭上眼睛发出了最后一声无望的呼唤: “凤——” 第九章 梦回杭州 太过伤感了,怀揣着思念的心灵,总是易于孤寂而感伤,在它捉摸不清的时候,内心的凄切即便自己也无力品尝,它就像异世的召唤扣人心弦却难以追随。每逢夜幕降临,断桥下总有一颗孤独的心,他聆听着西湖的水声,寻望着暮色深处的倒影,紫色风衣卷起迷惘的身形,沿着湖边漫步许久,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改变了方向。 凤,漂泊在异域和故乡之间追逐记忆的灵魂,落寞吗,感怀心事吗,潜意识里究竟还有多少封存的光芒,阻不断这寻觅的脚步,朝向那遥远而又逼真的错觉,再长的路程也要走下去,那是从诞生日开始就已疏远的距离,那是随着感悟逐渐逼近的距离,那是抵达目标之前凄凉而又温暖的距离。 悠长的莫干山路,凤在前进,披着红日的余辉,深紫色风衣裹着内心的沉默轻淡飘展,就像压抑在他心中的五色的呼唤,倾泄而出的却是心潮澎湃的红与外表凄凝的紫,异样单调,异样深沉,踏着稳重而疾快的节奏,漠然走着覆灭之前的世间路,心里仍有轻淡的回忆和深重的畅想。 真爱,是意气相投的欢愉,是至死不渝的承诺,还是无法释怀的激情,是快乐的印记吗,是痛苦的伤痕吗。回到过去,总能忆点滴滴,真爱伴随着幸福感易于脱口而出,象征着珍贵的心灵记忆和情感羁绊,迷醉着自己,也迷惑着别人,当爱一次次来临,当呼吸脆弱又危急,恍惚的爱,纠缠的爱,因错乱的爱而将真爱抛弃,因迷乱的爱而抛弃自以为是的真爱,接受随缘的爱而重塑为真爱,直至遗忘初始的爱……究竟什么才是真爱。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点值得寻觅的爱,在它结束之前定将爆发出璀璨的光焰,那是私心的秘密,也是蛊惑人心的手段,挥不去,扯不断,无法放弃的直觉,只有接近消散的灵魂渴望揭开的谜,在他真正苏醒之前其实从未想要安眠。 寂静的莫干山路,凤在前进,带着异世的问候和困惑的气息,舍弃了一身天堂的安乐与荣耀,孤入行将崩溃的人间地狱,究竟值得他做什么呢,在那份困扰他的错觉彻底解释清楚以前,他始终无法猜透,就算像个幽灵一样茫然飘浮,只要前方还有微弱的爱的牵引,他的脚步便永不能停息,但若世界溃灭,他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 他需要追赶,追赶这所剩无几的时间,在一切覆灭之前找到自己的答案,否则他可能永远失去解脱的机会,失去猜想的结果,那个他苦苦追寻的谜底,究竟是否就是他的爱。也许毁灭意味着真相的浮出,不敢想象当世界消逝之后,他索要的结论会不会赫然呈现在眼前,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更将义无返顾朝着那惊天动地的结局进发,尽可能接近灾难前的最后一刻、最后一地,他要看清其中的奥秘,只有临近才能获取。 这需要何等的勇气,一个人,为了找寻他心中的秘密而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勇敢而已,他必须和外界做斗争,和自己做斗争,为了不放弃,一旦放弃就会结束,一切宝贵而脆弱的东西往往都是如此,在心底挥之不去,在眼前稍纵即逝,要么无从亲近,要么被失手打碎,放手是一个多么轻易而又艰难的动作,是徘徊挣扎的心路历程,反反复复也不能改变真实的愿望,无从放手,终将抛弃现实为虚存而活。 凤的心思不断交织,又不断趋于平静,他想好了该怎么做、该怎么想,如同襁褓中的婴儿第一次用感官接触世界,而他要使用的是直觉,一种恒久的直觉,尽管它曾经变作为错觉或者将要永久成为错觉,但以惟一的直觉而存在,他只能相信它,也必须坚信它,因为这份直觉从一开始起便已牵引着他的生命和灵魂向前进,并且必将带他走入最后的禁区,那个禁区就是直觉的终结点,也是他所要突破的意识的极限,如果那是错觉,他必将被引导至一个终久的误区从而不得回返,如果那是真实的导向,那么他也走到尽头了,他的意识与存在将面临着觉悟,而后消亡。 步入绝境的人,心神迷惘而又心境豁达,明知前途只有一种可能,却始终做出了太多错误的抉择,而今到了别无选择的时候,仍旧会对曾经朴素的寄托抱有一丝幻想。那些曾给予人温暖意念的情感,也曾是活着的勇气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假如一切都能顺和人意,或者遭遇挫折之后也能获得原有的幸福,陶醉其中,大概会让人忘记过多的奢求,甘愿终此一生。然而命运偏偏会捉弄虔诚的灵魂,叫它们抱有希望,令它们看见梦想,促使它们舍尽自身的真心,最终只与幸福感擦肩而过,甚至不能留下一点可怜的印记,疲惫的灵魂在溃败中沉默,在沉默中黯然编织自己的命运。 凤,早已脱离了痴迷与伤感的人,只不过对残余的记忆还有惦念,无法忘却那些曾由温馨与快乐织绊的感触,即便都已消逝,但过去长存于心,现在回味起来仍有点滴感悟。尽管不可能再对逝去的记忆另加修饰,他依然会在宁静之中想什么,某种视听,某种体温,甚至某种香气,对他来说这些感觉变得十分幽淡,这都是在很久以前十分浓烈而被他接连错过的感觉。他的心情仿佛渐渐起于波动而收于静止了。 空空的莫干山路,凤在前进,似乎剥离了世间的烦扰,宽阔的马路上只有一个人的萧萧身影,紫风衣微拂翻卷,倾吐着黄昏凉气,拍打着荒凉道路的烈烈火焰,从漫地残片当中走过,弹起黑灰弥烟。落日火红凄凉,紫蓝的苍穹坠降凝重的冷,潮气吹打着他的头发,催促着他的脚步,天顶暗幕隐隐绰绰加速掩来,夜,就在眼前了,无常冷却的心的境界也接近了。 凤,进入角色,因而心情冷落,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新近发生的事情也变成久远的回忆,一个人决然不会感觉到,他每时每刻都在创造过去,也许直到将来才会想起,那些朴素的美感仍有值得回味的余地,当它们与更古远的潜意识相互重叠,熟悉的感觉却是一样的,甚至分不清先后,分不清到底是现在创造了过去还是过去创造了未来。 凄凄的莫干山路,凤在前进,古老的情绪并非是对思维的挽留和局限,当恒定而真挚的感动成为一种情结,它会在遥远的时刻真正闪现,不再寄宿于既有的失落的瞬间。凤默然行进,残阳的光热尽了,夜幕的冷色侵袭着紫风衣,空远的脚步声回荡在大街小巷,那节奏宛如幽沉的雷鼓,音色却飘逸变幻,贯如流水,轻若浮云。街面上渐渐起了薄雾,寒冷、宁静、缥缈而揪心,孤身雾中穿行,更显浓重的紫风衣颜色,凤的呼吸轻静得就像消失了一样。 离开可可不知有多久了,再也没有留给她音讯,凤心知此行一去不复返,纵使心怀愧疚也无法弥补。可可的善良注定了她不会有任何怨言,她所给予的祝福定会伴随凤走完未知的路程,她就是这样一个让凤感到心暖的妹妹,就像热泪的滋味。假如在凤结束使命之后还能有明天,他希望回到可可的身边,那样的话,彼此都不再孤单,也许将成为凤永远的慰藉。 记不得与可可在一起度过了多少时光,凤的印象里,她不再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她长大了,也成熟了,她懂得怎么照顾自己,更对哥哥有着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时常喜欢唱歌给凤听,最熟的一首曲子叫做thank you for everythg,她的歌声是美妙而又单纯的,洋溢着欢快与感动,所盛载着的不仅仅是祝福,更多的是对凤的一份眷恋和一份担忧。 凤的忧郁一直都没能改变,即使在可可身边也难以开怀,他本以为能够将心交付给妹妹而后忘记一切,但终究不能如他所愿。他不快乐,他无法欺骗可可,也无法欺骗自己,命运驱使着他暗无天日的内心世界只能允许感伤的存在,迫使他背弃天堂,归附地狱,置身于深重的灾难。可可的歌声曾经平息了他的无数次怨念,他在愈合的创伤中觉醒,对妹妹的真诚感到恐惧,因为那一次次冲动的邪恶的挣扎几乎都杀了她…… 如果杀了可可,凤绝对不会原谅自己。可可心灵的纯净和外表的真美能够相提并论,她表里如一,这世上纯洁的女孩已经不多了,能用真心救赎世人的更少,是可可教会了凤屏弃憎恶,给予了他信任与坦诚,让他看到了一颗真挚的无须猜疑的温柔的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凤只得怀着一份浅淡的感恩心情离她远去,在接受了她的恩惠之后再将她抛弃,这看起来似乎很不近人情,甚至有些残忍,将孤单的感伤同时留给两个人,离别之时妹妹的歌却一直隐隐在唱,那是长长的挽留,也是深深的祈福。凤不敢想象可可现在的状态,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牵挂多一点,犹豫也就多一点,凤的心里不想再有什么舍不得,在他抵达目的地之前,他会把可可的爱保藏起来,像可可希望的那样善待自己,善待这个即将破灭的世界,让一切永远不受伤害。 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静和从容,除了他必须得到的东西,他不会为其它事qg动心,也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兴趣,包括对待这世间流溢的恨与泛滥的爱。他的神志是深沉的,心志是清澄的,看待外物的眼光虽散发着宁静的冷,却深透着朦胧的暖。男人一旦懂得了真正的温柔,身心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清冷的夜色,路灯初亮,不见月光,宽整大道笔直伸向前方,远近群楼隐隐矗立浸没在云端,昏暗的云气低沉而深远,释放着冰凉的潮气,透出森严的凄感,冷风在这凝重的氛围里放荡流窜,渲染出一种幽静哀怜之美。心跳着,缓缓叹息,想要呵护这世界的每一寸空间,时间却在悲叹中流逝着点点滴滴,似在流动,仿佛又被禁锢,无法猜透它的深邃,无法抹清它的黯淡,惟有脚步得以自如,行进在凝滞的凄凉时空不知疲惫。 凤更加清醒,心里没有了复杂感觉,知觉变得敏锐,他聆听着足音,触碰着静夜的温度,乌发轻拍落于肩、顺着紫风衣飘滑散开,神形洒脱。他的身体吸收着充足的寒冷,放射着微弱的热量,无心被周遭的环境感染,却也无意改变自己的境遇,在暗与明之间穿插,沐浴着昏黄的灯火,浸渍在一片凄迷的雾景,销声匿迹。 天空依稀闪烁星光,蠕动的暗云渐渐遮住了天幕深蓝色的背景,世界在混沌之中骤然冷却,只有城市残余灯光的映照庇佑着一片微存的人间景象,废墟的寒冷和死寂代替了万家灯火的温暖。承载着千年历史的都市,无数次得以保护的家园,如今不得已被抛弃了,人类的无奈与恐慌被推向极点,人远没有征服这个世界,人依然必须面临毁灭性的打击,这与人完美向往的付出是背道而驰的,这就是缺憾。 人必有缺憾,生命的缺憾可以弥补,生存的缺憾却足以毁掉生命、毁掉一切,不留痕迹,没有补偿,这是无法逃避的命运,正如死亡或早或晚的来临。缺憾往往被看作微不足道甚至是可以被忽略的盲点,即使无时不在,无处不存,却也能被视而不见,这正是缺憾存在的根本意义,因而它的扩大与累积势不可挡,当缺憾趋于完整,便是颠覆过程的完成,预示着突变,意味着自动彻底的地覆天翻! 古老的城市在阴云淡雾的压抑中暗暗呻吟,没有霓虹的装扮,没有音乐的调剂,没有车流的穿梭,仿佛恢复了久远的单纯与宁静,毕竟拥有千百年的雕琢与超现代的作品,回到了古朴的静谧一刻,保留着恢弘的建筑体系,夜空下的城市默然焕发出惊世骇俗的魅力,宛如茫茫世界的重心,即将以此模样沉寂下去,直至成为一颗恒星般的化石。 恬静的灯光指引着莫干山路向前延伸,遍地点缀着晶莹的碎屑,些许寒风作怪,空廓的大街上“啪、啪”地响,似乎是风吹动了路面堆撒的碎片,清脆的回声在薄雾中显得明晰却又朦胧,隐约渗入了脚踩玻璃发出的奔跑声,于是从街道一侧高楼缝隙间传来渐渐清晰的追逐的足音,以及脱颖而出突然增强的女孩的哭喊: “救命……救命!” 幽深的小径里群魔乱舞,挣脱了一个粉红魅影从两座超高层建筑物底端狂奔而出,远近的街灯立即打亮了那一身撕裂的红衣和扯散的黑发,破溅的惧泪喷出荧荧碎光,像一阵冷雨洒向街面,伴随着凄惨的哀号发疯一般冲向光明的大街中央,仿佛极力闯入安全地带,却在杳渺凄寒的路上恍惚旋转,绝望的热泪变成了呆滞的冷泪,瞬息之间,她奇迹般地看到了灯光聚焦下的深紫色风衣。 “救命……救救我!” 女孩声泪俱下地跪倒,猛然阻断了去路,紫风衣并不对她的出现感到意外,却对于自己的停步产生了小小的惊讶。这个惊恐过度的女孩,她几乎穿透了紫风衣的厚度、抓破了他的肌肤,她像个乞丐那般用极其渴求的眼神凝望着他的眼睛,涓涓的泪水并不是在索取什么,而是想要相信什么,她奋力克制着哭吼的冲动,为的只是换取一点信任、怜悯或是庇护,显然她在绝境之时顺其自然表达出自己全部的信赖,哪怕是最后一次错误的躲靠,这份信任却是她唯一的依靠。 默默打量着女孩抽搐的神形,紫风衣从她激切的目光里看到的是冷淡的自己,纵使黑色的手套也浸染了女孩清澈温暖的泪,他依然感到身体冰凉而平静,因为心不再受感染而躁动,他果然是做到了。倾听着女孩微急的呼吸和哭泣,安详地俯视着她虚弱的面孔,紫风衣嗅到了一股滋扰的气味,那是随女孩追赶而来的猎奇的影子,寻声望去,楼下街边飞快跟出一群嚣张男子,跳蹿到了明处,他们不紧不慢,朝着丢落的目标围了过来。 “小姐,你的裙子掉了……天这么冷,让我们帮你穿起来——” 他们用淫恶恐怖的笑威慑着紫风衣身边的少女,像地狱底层的魔鬼泯灭了人性,他们在灯光之中暴露出醉醺醺的丑态,像饥饿的狼示着利牙、流着黏涎,瞠着赤红的眼睛,吐出香烟,扔掉酒瓶,像探照灯一般捕捉着少女的粉红身体,他们的眼里只有这一种能够被征服的颜色,因为他们不再是毫无忌讳的流氓。 “救救我……求您了……” 少女跪躲在紫风衣身后瑟缩着,即使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保护,也把那静滞的紫风衣当作唯一的屏障,她小声抽泣着,大口地喘息,紫风衣是如此的安静,以至于少女像在掩耳盗铃,她感知着追逐者的临近,那些豺狼仿佛马上又要撕烂她的躯体,他们隔着紫风衣对她嘶吼,那些用烟酒麻痹自己的丑陋男人,试图再将腐烂般的臭气灌进她的口鼻,还要羞辱摧残她的精神。她抑制着身心的崩溃,在冷漠的紫风衣后面打颤,静悄悄地流泪,冰凉的泪水在冷空气里像要凝结。不知不觉间,异常寒冷,阴冷的夜幕,随着寒风加剧渗透出了深红的色彩,像一条条燃烧的银河划破星空,如地狱之火,阴寒逼迫人心,使那些哆嗦的腿脚畏缩不前,仰望天穹的红眼顿时惊变。 “出现了!又出现了!快逃啊——” 混乱的人影踢踩着碎裂的酒瓶,惶恐的眼神快要崩裂,他们疯喊着逃窜着,魂不附体,顶着深红色夜空,像在湍急的血流里挣扎,阴森悲惨,直到退回黑暗的小路里,全都不见了踪影。血染的夜色透过灯雾笼罩着大街,一片寒冷与死寂,惟有那深埋在紫风衣下的泪脸脱离了恐惧,渐渐发出激颤温热的少女的呼吸。 “谢谢您……谢谢!谢谢——” 她泣声跪趴在布满碎屑的冰凉路面上,茫然无知地磕着头,任由手脚被扎破,伤痛却在泪与血之中无尽地释放,她解脱了,她对于生存的渴望正如她盼望摆脱肉体的束缚一样强烈。她惶惶失神地走了,滴着鲜血、挂着惊惧憔悴的面色离开了紫风衣,朝着紫风衣原先走过的路拼命地跑了,无法知晓她还能跑多远,可那不是紫风衣所要去的方向。漫长的黑夜才刚刚开始,穿越时空的深红星光映照着大气层,如血光浸渍,看样子缺憾灾星临近在即了,紫风衣遥望着暗红的天际,目光里透出隐忧:流离失所的心灵,究竟还能跑多远…… 目送着少女消逝的背影,紫风衣漠然转身,继续前行,步子却轻缓了许多。仿佛是意会到了什么,他不想再追赶时间了,真的没有必要了,他已经做好了随时随地的准备,这使他感到放松。冷气推动着地面上散逸的白烟,灯光掠过,前面是十字路口,雾中隐隐约约响起车轮与引擎的声音,朦胧的灯光开始发白,渐显明亮刺眼,被冲散的雾色里浮出了一团温暖醒目的红色标记,稳稳地移动着靠近着,直至形成一行鲜红的“kiss”驶进了紫风衣的视线。 “和睦新村到了,请您下车——” 轻柔和暖的女声穿透寒冷的夜色,安静地停靠在路口,缓速敞开了车门,这是k155次无人驾驶线路车,崭新的流线型车身,明净的玻璃窗和金属外壳,很难想象它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公交车。“kiss”的更新换代见证了这条古老大街的繁荣,新款车型才刚刚投入运营而已,漫长的莫干山路却不再有行人的踪迹了。空载的“kiss”轻轻合上车门,稳健地启动了,像一艘静静漂泊的船,从紫风衣的身旁驶过,吹起暖流,澄清了他的视野,也触动着他的心。 和睦新村,不是“kiss”的终点站,却是他来杭州的最后一站。 和睦新村划分为旧式花园住宅区与新式高层建筑区,由莫干山路和登云路交汇点分隔相对。新区临街可见层层的超宽落地玻璃与豪华阳台,排列整齐而阔气,名贵肃穆宛如一座帝国,很难不被其吸引而产生联想,以此对比观望,看不到旧区的全貌,那里显然失去了很多光彩。旧区是统一的六层宅楼,从一个老街口进入,街的两旁是相邻的杂货店,道路及四周堆满了纸屑和残食,没有路灯,幽深的路径在密集的楼房与风景树之间纵横交错,偶有光晕映出楼窗穿过树梢洒落,像是莫名心绪的表白,告诉客人这里是和睦新村的原貌,这里是年糕的家…… 年糕,我就在你的附近,你感觉到了吗。 悠缓的紫风衣在楼与楼间穿梭,在宁静的和睦公园停留片刻,从和睦小学的门前走过,顺着宅楼外墙上的编号改换着方向,虽然是按着地址一路找来,可依然觉得熟悉,有着记忆深处的亲切。天冷得伤感,迎着透过封闭阳台窗帘照出的暖灯,紫风衣渐渐停在了一幢楼前,注视着头顶上的那枚号牌,恒久不变的神色终于表露出微妙的温情,这是任何感触也难以替代的夙愿和欣慰。 303,门楼外面的信箱号码里有这个亲熟的数字,已经生锈了,除此之外模糊得辨认不清,它是幸运的。不知已有多久没给年糕写信了,书信之间的期盼与等待永远只在自己的信箱前徘徊,又有谁站在了终点静心体会这种感觉,细细揣摩信箱的缝隙,感叹与牵挂促使着心与脚步不愿再作停留。 303,三楼,如此迫近的距离,无法抑制,幽沉的每一步看似轻盈,黯淡的楼道里没有光线。年糕曾说,她回家忘了钥匙,所以坐在阶梯上读信,还有,兴冲冲地拿到邮件单,据说邮局离这儿很远,不敢一个人去。再也没有寄她最爱吃的“kisses”巧克力,留在电话里的声音也像飘浮的记忆,越来越轻,直到感觉被遗忘的时候,似乎才给了自己一个不合时宜的机会。 303,居然没有门牌号:一层楼,三面紧锁的防盗门,全都没有。驻足的空间,暗而狭窄,心却是如此的安宁,她也许就在里面,不管是在哪个门的背面,这里都是与她最近的距离……已经够了,这样就够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无论停留多久,总要默默离开,可是心意却没有到尽头,为什么,为什么还想再近一点,为什么抑制不住呢。 掉转回头,怀着一丝侥幸回到二楼。奇迹!202,是有门牌号的。每扇门相同的位置,那是刻在墙壁上的号码,201与203,很可能已经剥落了,那么,按常理对应上去,便可以确定302的位置,如此一来,将它排除,如果依照顺序锁定303的位置,这会是冲动吗……如果一楼还会有信息的话。 果然!101,102,103,全都存在。即便是磨损殆尽的字码,即便是寻常被完全忽视的微小痕迹,如今却有着多么重要和深刻的意义。怀着彻底倾覆的感触和加倍的心情,重新踏上去303的阶梯,思维在漫长的楼道里凝滞,脚步仅仅瞬间走完了深暗的距离,视觉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明暖的灯光,303,竟然开着门! 不经意间,珍惜的结果是恩惠,寻觅的结果是通达。轻轻地抚o,抚o着这扇通达的门,光透过镂空的防盗门静洒着温度,被打开的是内侧的房门,迎门摆着一张方桌,有茶具和水,墙壁上挂着毛巾,温馨的屋子里,一位身穿洁白睡衣的女孩举着一件隐隐飘香的衣物,飞快地穿过了前厅,那活泼的形态与美丽的笑容,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她从内屋回到前厅,来到了方桌边,轻盈地端起一大杯凉茶,面朝着敞开的房门和漆黑的楼道,容貌展露无余,她的神态显得愉悦,从她喝水的声音里发出的是尽兴,像个温顺的天使散发着暖意,仿佛估算着时间,她轻快地放下茶杯,折身走来关门。 年糕,我和你近在咫尺,其实相隔遥远,如此清晰地看着你,这样深重的慰藉,注定了无法逾越的一步距离。 收敛的灯光随着关合的房门与避闪的身影化作一道无声的遗憾消逝在了叹息里。 夜风吹落了黑色手套,一封没有邮戳的信缓缓塞进了303信箱,轻步回首,举目留望,三楼的浴室窗户亮起了暖红色的灯光,鲜明,温柔,在朦胧的夜景里燃烧着,鲜红,璀璨,在广阔的幻夜里激荡着,那是心中感动的红,那是永久不会忘记的红。 绵延无尽的莫干山路,紫风衣在前进,顶着漫天猩红,苦尝黑夜的冷度,在白灯下留影,孤心不由人,从此告别和睦新村,又多一份深重久远的记忆。承载意识的头脑啊,它开始无端发痛了,像纠集所有不安心绪的结点,视听在模糊中震荡,腿脚乏力,片刻的不适,莫名的心慌,紫风衣放慢了前行的速度。通路指向天边汇聚的流云,血色割开了夜空的表面,黑红交替延伸,形成浩瀚无际的漩涡向遥远的太空收缩,如地狱模样震撼降临,灯光大街骤然极冷,每一步微小的落足都发出凄寒彻骨的回声,紫风衣走得依然那么入神,穿行在左右高楼暗影之间,再宽阔的街道也变成狭窄的舞台,他神情专注像在表演,而那些居高临下的偷窥者,现在更像是观众。隐藏在黑暗中的观望者频频现身,俯视着紫风衣的步调,在相互隔离的大厦顶层窃窃私语,阵阵作笑,一对鲜蓝色的珠子尤为突出,荧荧跳跃穿射长空,将蓝色诡异的探察之光照向紫风衣,那竟是一双吸引人心的冰冷眼睛。 “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他的灵魂让我产生兴趣。” “你注意他多久了,当心坏了你的胃口。”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家伙不简单。” 低沉各异的音色隐隐栖息在高处,在暗夜寒冷之中交互焕发出幽灵的光影,遥遥窥视,影响着紫风衣的行进,却丝毫不会干扰他的判断:一共三个,左边两座楼顶各有一个,处在右边的则是那双迷幻般的蓝眼。接下去的行程已然被监视和控制,路灯照耀上下,暗与明相对,孤单的紫风衣显得十足沉静,即使可以捕捉他的眼神,也难以洞察他的心境,任何细小的忽视似乎都能构成识别他的障碍。 “朋友,如果你想游览杭州最负盛名的粘粘公园的话,继续走这条路就对了,我们都是公园的守护者,热情欢迎你的光临。” “你该告诉他,未经允许,不得擅自闯入公园。” “哼……” 轻暗的笑声左右呼应,配合着蓝色目光释放到了楼底,落差这么大,鄙屑的意味足以深长,把这明暗之间心照不宣的关系干脆地挑明了。公然的注目下,紫风衣依然平静,只是步伐稍缓,路人并不是公园的守护者,他们在他的面前信口开河,显然也更不清楚他的身份,如此说来,难道是公园出事了……凤渐渐感到头颅疼痛的加剧,几乎是瞬间染上的忧虑,令他无以维持身心的平衡,他不曾有如此心神不宁的直觉,原以为早已抛弃了一切牵念能够走得下去,终于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他竟然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 “凤——” 游荡在血红星空的回音,隐约凄长,相隔重重摩天楼、层层街道,那是被禁锢在粘粘公园里的悲惨呻吟。少女破碎心灵的呐喊冲跨了中央公园最古老的森严与死寂,在撕扯中翻滚摔打,一条轻薄红透的裙纱是猎食者赏心悦目的玩物,他们丧心病狂摩玩这世上最美丽女人的惊搐体肤,放纵野蛮舔食她那温柔宽容的绝望灵魂,竟有如此疯狂的兴致,天大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再大声点叫啊!美人儿,让我们看看你的诱惑力!” 挑破她的身体,让她蒙羞的泪多流一些,让她失去清纯,扯碎她的精神,叫她在煎熬中喷血,叫她不再纯洁,知耻的女孩的心,她会在最耀眼的时刻爆发出最澎湃的魅力,她会在决死的挣扎中令拥有者享受满足,这样才能充分体现她生命的完整意义,即使她死了,也要霸占她的自由,占取她的灵魂—— 樱! 一道刺割神经的电流瞬息穿透了凤的脑髓,像一头哀号的野兽横冲直撞,射伤了他敏锐的知觉,击穿了他缜密的思维,甚至立刻阻断了他前进的构想……刻意的追寻,就是不经意的失去!紫风衣在迟钝中止步,双手抱住剧痛的头颅,轻微颤抖,他镇静的眼神极力掩饰着内心急剧的振荡,欲盖弥彰,纵使片刻的停留也足以让摩天楼上的观望者感到诧异,那风衣仿佛燃烧起深紫色的光焰,在灯光交汇的大街中央扭转变形,以足够迅速的姿势更改了方向,宛如一片弯转滑移的紫色流云,调开观光者的视线,突飞猛进,逆行暴走! “什么……别跑!” “站住!你走错方向了!” “追他!” 蓝色电眼惊疑闪烁,黑暗中变幻莫测的影子瞬即作出反应,由三座摩天楼顶缠旋而下,形成三道殷红色的闪电,平行上路,仿佛是从血色天空剥离坠降的流星,碎裂扩散的焰火点燃了寒冷的空气,以迅猛之势跟上了紫云流行的速度。深红电光左右夹击,紫云在高速行进中渐渐收缩成团、直至变作鲜明剔透的球状,在闪电的交错打磨下加速旋转推进,沉默着,甩开纠缠,爆炸着,就算万亿流星相撞也难以阻挠的气势,是那迷惑的心寻到了方向吗! 追袭!奔腾在摩天楼之间的裂隙,电光如流水,似延伸错乱的血迹,在密集交织的道路里流窜,炸雷滚滚,一路灯光灭尽,惟有穿越黑暗的色彩激烈闪烁,沉浸在漫长寒夜,行进在城市中央,散逸着晶莹的紫光颗粒,遍布着尖冷的流血闪电,像一场雷电雨雪席卷空城,撞毁了电视塔与大厦根基,冲进了剧院、餐厅和卖场,阻拦迫切之心的追袭,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躲过的! “凤——” 呼唤!被阻隔在黑夜深处的悲鸣,遭受践踏的心灵,反反复复品尝着逆来顺受的恶果,成全着捕食者贪得无厌的乐趣,善良的脆弱的支离破碎的心,埋藏在冰冷的夜幕里饮泣,再多的挣扎也换不来同情,依然在最猛烈的摧残下苦苦哀求怜悯,泪水激起狂澜,挡不住放肆无耻的侵占—— “放弃!美人儿,给我!把你的身体和灵魂,把你的全部都交给我!” 撕掉她的衣物,抢夺她的真实,揭开她的心房,粉碎她的纯真,用最残忍的方式亵du她的美丽,竟然一点也不会惋惜,一点也不会感到痛心!这是何等憎恶之情,需要像爱她一样地糟践她,她到底犯下了什么罪,对她的报复竟能如此强烈,在她的痛苦呻吟中对她施行惩戒,究竟谁在犯罪!世人都在疑惑,审判者尽兴地嘲笑她,疯狂地欺侮她,她微存的反抗力量却仅仅只能对着自己呼唤—— 樱! 失魂落魄的紫光球在阴暗的大街横冲直撞,电火溅泄狂舞,一路翻江倒海,旋起紫色风暴,宣泄着幽灵般的能量,中途钻出峰峦叠嶂的摩天楼群,一江烟波丽水奔流不息,像隔断崇山峻岭的裂痕,一道天然屏障,钱塘江!追逐的闪电同步抵达江岸,迅猛开弓,像三支殷红飞箭及时拦下了紫色魔光球,长途跋涉的强猛追击,终于在此交锋了! “你是个厉害的家伙!” “想去公园吗!别太心急了!” “别放他过去!” 电光闪闪,冲击吸引,喷吐紫红色彩,点亮了浩渺的江面,浸染了冷涩的江水,天上地下似暗血激涌,乱雨滂沱冰雹骤降,将一团明媚的紫光牢牢束缚,叫他在血红电光之中不得抽身,即使再有翻云覆雨的本领,也别想实现任何殷切的愿望,就让他身陷地狱之火等着发狂,他迟到的保护已经来不及了! “凤——” “叫!叫!美人儿,向我求饶!” 心碎了,哭泣还有什么意义,在整个世界里可以依赖的只有自己,就算另一半遭受同样的煎熬,依然是自己忍受着疼痛向自己求救,像毫无还手之力屈从天意,却不等于服从命运,依然在碎裂的心底脉脉等候,等候着自己,等待着解救自己。 “怎……怎么!” 闪电之中摧枯拉朽,魔光球猛然爆裂,紫雨飞溅,击穿了屏蔽,扯断了闪电,强烈挥洒的色彩倾入大江,遮住天空,冷血充溢的夜晚被映照成明丽的淡紫色,冷冽的空气开始变热,紫色世界顿然飘起粉红花雨,漫天遍地,静柔飞舞,片片含香,滴滴浸暖,漂亮的花瓣覆盖了江面,渗水即溶,粉红的暖色将城市装扮,无声无息地熔化着阴冷的黑暗,温暖绚丽的粉红色彩在清凉纯净的紫光中飞扬,神秘芳香,宛若天象,是奇迹,是最华丽的传说,是最美好的向往! 凤翔樱舞! 这神圣不可侵犯的温柔色彩,削弱着闪电的力量,试图让任何靠近者溃逃,静静地燃烧自己,却没有更深的yu望,仅仅是在抗拒,仅仅想要保护自己,一个不想被征服却又不愿去征服的家伙,实在太危险了,太天真了! “你……你这家伙!” 冷血在江岸烧灼,血色似游龙闪电,在花雨中闪烁,渗透花香,那不是流淌着的悔意,而是残焚未尽的追袭!撕开夜幕的闪电劈中了紫风衣的破绽,激起江水的电光射中了凤的缺憾,突猛钻心,像纤长血红的利刃从三个方向同时插进了凤迟疑的身体,戳进了他彻悟的心脏!终于想好要去哪里了吗,你这家伙,对你的另一半说再见! “怎么不出声了!美人儿,你筋疲力尽了吗!快让我满足!” 心死了,绝望的泪水流尽了,死去了女人的灵魂,死去了男人的生命,在毁灭中像花儿一样凋零,得不到惋惜,被贪婪地侵犯着,吸干了一切都不尽兴,惟有死前最痛苦的挣扎能引起一些诧异,却不能逃离,不能挽救自己,在lg辱中窒息……樱静静听着公园里的流水,正如凤静静地跪倒在江岸,血流代替了眼泪,沉默代替了抗拒。 “这家伙……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没有谁喜欢这种对手。” “回去禀告蚩溟大人。” 在电火中垂落的紫风衣,看不到那忧郁神情,如陨落的星辰,再也不会绽放光明,于黑暗中沉寂,轻柔地熔化,变成了一颗紫色玲珑的水晶球。它洗净了血气,透着魔力徐徐升起,蜻蜓点水渡过江面,盈盈飘入天空,带着凤的缺憾,继续未走完的路。 “天下女人,终究只属于男人,何况绝世美人儿——” “美人儿可不能绝世,今天的欢愉要让她永远别忘记……” “可怜的蚩溟大人,日后若有什么苦果,他自己慢慢地吃——” 被抛弃在水草之中的樱,潮冷的身躯已经失去了知觉,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自然,干涸的泪眼眨也不眨,望着风声吹打的树林和依稀暗红的天空,渐渐地,暖暖的花絮和清香充满了中央公园灰冷的空气,柔柔的,软软的,玉体落满了花絮,像穿上了粉红色睡衣,于是花絮里闪烁起温柔的紫色光晕,降落在樱胸前的一朵紫水晶使她有了呼吸的感应。 樱舞凤翔…… 好温暖的感觉啊,终于回来了,不甘寂寞的灵魂,总要千方百计的在一起,漂泊得太久,却不知在此等候,苦苦的寻觅,苦苦的守侯,最终找到的其实只是一个完整的自己……樱安然感动,双手拥抱,那紫水晶在她怀中融化,缓缓浸入体内,从此结合,从此属于她,一颗完全的心才刚刚诞生,却有谁真正在乎过她曾经凄楚的双重记忆。樱慢慢地站了起来,身体发抖,面色苍白,神情冷得像冰雪,她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柔情,仿佛消逝了一般灰暗而没有表情。 夜深了,万籁俱寂,天冷得刺骨,不多久,夜空里传来西湖水声,隐隐约约仿佛有龙在嘶吼,那是钻出水面腾空的绿龙,在暗云里挥动着巨翼,向着公园诡秘地飞来。黑夜变得更加恐怖,樱漠漠仰首,微弱地喘息,迎着一股强劲的阴风,被惊扰的龙影在她的瞠视下快速经过,在她头顶之上立刻失去了形迹。绿龙不见了,它没有钻入樱的心里,它消逝了。 关于西湖龙影的记载,时间都是清晨。西湖深夜现绿龙,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绿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的凄楚,追忆无数,相思最苦,万念愈世俗,情意愈缠缠,日落西归,平湖星降,断桥残雪…… 第十章 世界末日 “作为防卫军代言人,作为不称职的科学家,作为普通的人类,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缺憾’离我们不远了,灾星今夜就与我们见面,不是按照先前计算的那样从地月之间穿过,而是偏离了轨道……它会直接撞向月球,是的,是与我们的卫星相撞,它疯了,它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我很抱歉,防卫军已经接受了动用核武器的批准,就在今天,全世界的核武器都将用来对付灾星,他们也疯了,他们都是疯子。我很愧疚,现在才将这些被封锁的绝密消息传达给你们,在接下去的几分钟里,我会以反人类罪被逮捕并判处死刑,如果你们还有知情的权利,即使在电磁干扰的情况下,如果你们手中的无线电还收得到这份微弱信号的话,请安静地向上帝祈祷……” 太阳升起的时候像往常那样照亮了世界,宁静的空城里只能听到一段匪夷所思的电波,无论它是不是遗嘱,风波之后定会成为全球媒体炒作的焦点,只怕这不是危言耸听,假若今天看到的是最后的太阳,就不会再有明天的新闻,那么一切到此为止了。 樱坐在湖边,吹着珍贵的暖风,在垂柳的荫蔽下享受夏日阳光,轻松地便睡着了,朦胧中被晒得暖暖的,头发的香味都增添了许多,肢体仿佛在烘焙之中失去了感觉,懒洋洋的好舒适,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懒散反而很有精神,不晓得这样灿烂的阳光、晴朗的天气还能持续多久,她甘愿在这里度过她的每一寸光阴。 究竟天堂应该是什么样子,现在似乎有了答案。像这样安心地沐浴暖风阳光,能让心灵瞬间沉醉别无所求的一方净土,这就是天堂。 暖风持续了没多久,景物朦胧开始降温,淡雾逐渐笼罩了宁静的城市,阳光依旧,从退却的温度下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分不清建筑物的界限,看不到路的边缘,视野仿佛无限宽广无限延伸,站在荒凉的大街,无头无尾,令人心无方向。 “唯月,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我快要发疯了,你知道吗,告诉我你在哪里,就算是地狱,我也要找到你,我要带你离开,你一定很想回头对不对……” 一把折扇拂开迷雾,白衣、白扇在轻妙的雾景里若隐若现,迷途者敞开心扉抒发愁绪,言语轻如雾却胜似呐喊,今天为自己错失的女人懊悔,无疑是此生最后的缺憾。萧寒月仰对天空痛饮一口酒,无奈叹息,他擦干嘴角,不禁又会心微笑,真是苍天有眼,在这种杳无人烟、濒临崩溃的世界尽头,竟然还留下了一位温柔贤淑的女子陪在他身边,莫非是他的造化。如月就像被人间遗失的景致,她穿着碧绿的裙子,音容举步在一片混沌之中突现着生命的气息,她简直就是萧寒月的精神支柱。 “寒月,你快看,有人!” 绿裙轻飘飘地舞动着,被如月近乎兴奋地推了一下,酒洒得全身都是,萧寒月似乎清醒了。女人的直觉总是最敏锐的,对面果然走来了一个人,大约在百米之外,确切地说是在跑,慌慌张张奔来的人影就像莫名出现的希望,令萧寒月的大脑瞬间紧张而又瞬间麻木。 雾色之中渐显清晰,出现了一个相貌不凡的姑娘,却不是唯月。她穿得很严实,看得出是特制的防寒服,从她未曾歇气的状况和焦虑的神情判断,她一定是从某处避难所强行逃出来的,看她俊秀细嫩的脸、淳朴的眼神,戴着一副斯文眼镜,根本不像那种毫无法纪甚至不知死活的疯女人,她究竟遇上了多大的急事,明知是灾难之日也要在外面乱跑呢。 “你们……这……怎么还有人呢,快,快点去附近的避难所,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出逃者,都累得喘气直不起腰了,却还是个热心肠。与其说是热心,不如说是责任心,她是认真的,从她焦急的汗水和恳切的语气里流露着一个善良女人的心态。说起来,在这轻吼一声都听见回音的空城街巷,碰见个人真是太稀罕了,即使在平时拥挤的百万人潮中相遇也算是缘分,更不用说现在。 “先别问我们了,你呢,一个人要去哪里啊?” “我……” 如月反问过去,便见那姑娘惶惶不安起来,她娇弱的表情很明显,她是在牵心别人。萧寒月盖上酒壶摇开扇子,打量着女人的模样,无意中发觉这并不是张陌生面孔,不禁叹笑致意。 “这位小姐,你忘了,我们认识,在公园的酒会上见过面。” 听萧寒月这么一说,如月也似乎觉得有印象。这姑娘面善得很,就算没见过也会有似曾相识的好感,像她这样柔弱本分的女人,到底是什么麻烦迫使她在这种时候孤身犯难?她的朋友呢?她一定是自己做出了危险的决定,而且是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 “哦,是吗……我,我是一名孤儿院的教师,我叫做小伊。不瞒你们,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和孩子们都被安顿在市区地下的一座防空洞里,虽然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但那是唯一的办法了,可是水先生不肯,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一定要去说服他。” “水先生?” “嗯。水先生帮助我处理完孤儿院的转移工作,到现在还没有离开,他一个人还留在天使儿童福利院。” “你是说天使……福利院?” 想不到这颇有心劲和胆量的姑娘竟是一位教师,不难猜想她尽职尽责的程度,而且能够从守卫严密的避难设施安全逃离确实很不简单,不过她口中所指的水先生又是谁呢,值得她冒死相见的脱离救援体系的人物,恐怕不是寻常逻辑所能推断的了。然而,简短的对话却使得如月显得有些异常,仿佛触及了她的心事,让她抑制不住沉思了起来。 “怎么了,如月。” 一个令如月浮想联翩的名字让萧寒月产生了疑惑,自从两人踏出公园,这是他们所听到的唯一含有地名的信息。孤儿院,确是个既有陌生之感又有切肤之痛的地方,萧寒月念念不忘有关如月提到的孤儿院中的唯月的童年,也许对唯月而言,那是一块拯救过她的家园,同时也是一座禁锢过她的牢笼,从她脱离照顾与管制的那天起,她就极端地崇尚独立、崇拜自由,为了找回失落的温情而变得自私,甚至不择手段地抢占幸福。 “寒月,我对你说过,我和唯月小时侯一起在孤儿院生活,以后就再也没回去。听说那家孤儿院经营不善,后来被私人买下一直维持到了现在,更名之后就叫做天使儿童福利院。” 从如月短暂的回味和深刻的语意里似乎透露着某种讯息,这绝不是个巧合。一个人无论对自己的过去有着多大的偏见,对于养育自己的故土总有抹不净的情结,无论曾经遭受坎坷或是享受喜悦,念旧的心情是不会变的,怀念能使人冷静,是当跃动的心无从冷却时所最需要的平静。 “我知道了……如月!小伊姑娘!快,我们这就赶去天使儿童福利院!” 萧寒月合扇击掌,豁然醒悟,他仿佛瞬间体会到了唯月被他怒斥之时的痛,那种痛无疑伴随着唯月的童年也恶化着唯月的人格,是痛促使着发泄,催使着唯月暴露那震撼视听的魔鬼神态与凄厉恶吼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她可曾意识到,在痛苦中付出了所有的恨,惟一痛失的竟是爱,对爱的迟钝的直觉以及爱所能包容的忏悔。 如果说唯月心灰意冷抛弃了朋友,那么这世上是否还有她留恋的地方,她不在公园里躲藏,也不在城市废墟里游荡,避难所的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她消失得没有一点痕迹,她或许已经……不,不会的,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她会勇敢地活着,至少有人坚信着等待着,等着给她安抚,等着给她心意。 遥看雾中天,苍凉凄迷,望不清世界的真貌,观不透人间的悲喜,只有诚挚的心还在捕捉着最后的时机等待奇迹,天地能够在混沌中覆灭,人心却不可以随困顿消亡。 时间可怕地流逝着,迷雾逐渐消散,枯燥冷涩的白昼推动着整座城市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一切记忆,苦痛或是感动,都在消逝着,离开了现实,向着虚幻散逸,不停息地去了。 在这没有人烟的城市里,拥有被遗弃的人类的辉煌,仅仅数十个小时的差异而已,天堂变作地狱,在浩劫来临之前也已被洗劫得面目全非,人在罹难之时总要先行自我摧残,不管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毁灭的速度和力量都会从根本上超越创造的过程,人惯于将历史与遗迹赋予价值并世代尊崇,于是淡漠了今天所能留下的新鲜的痕迹。 不要再幻想未来,在自虐中祈福,那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像曝晒身心给陌生人欣赏,自毁前程,当星月撞击才知道恐惧,当陨石坠落才想要逃离,当死亡迫近才拯救生命,人都在用迟到的觉悟保护自己! “快点!水痕,跪在蚩溟大人的面前!” 挥舞的鞭影抽裂了都市的天空,罪孽如脱缰之马在废墟中咆哮游弋,血腥重返故地,在冷风里凝结,一滴,一滴,洒入湿松的泥土,沾向稚嫩的花草,浸染了圣洁的土地。天使儿童福利院,这个本该充满天真笑声的摇篮,无意之中成为了执行死刑的墓场。 “嘿嘿,水痕,被钢鞭抽打的滋味很不错对。” 卑劣的笑声坦荡着吸血鬼的兴奋,缠悬在手中的鞭血终于突现了宝马双重性格的另一面,他早已按捺不住被灵魂压抑的魔鬼的狂烈,将自己的无上信仰与对冥王的忠诚凝集在每一鞭的凶猛发泄里,品尝着无以言表的成就感和乐趣。 水痕跪倒在福利院中央,轻微地咳嗽,正午的太阳照得景物煞白,渲染着以沉默自居的男人形象,那身素雅的衣杉之上渐渐渗出了缕缕鲜红的痕迹,血流浸润了那俊美的脸,依然遮不住那高贵的气质和坦然的神态。 “anl就是死在这里的,你最好聪明一点,水痕。” 乘着宝马鞭力的余威,萧恩·瑞杰急噪不安地撒开披风,蓄积着凶恶的怒火,面对水痕的跪态,多想代替蚩溟狠狠踹他几脚,以便尽快结束自己不断加深的恐惧,只因他心里明白,在这看似相同的场景里,同样的角色,演绎的内容却相异。 水痕低头的姿势保持了短短几秒钟,那白净的前额分开了整齐的黑发,轻微的血痕沿两鬓退隐,渐渐抬起的脸饱含着暖意,浮现出的是那不变的表情,竟是发自心底的安详的微笑!萧恩的腿脚像被稳稳地按压在地上,连退步的力量也使不出,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胆怯,他流着冷汗,目光转向宝马,手握鞭具的宝马竟也在暗自惊怯发抖了。 “即便受到宝马近乎全力的攻击也面无惧色,不愧是二十王将排名第二的水痕!” 暗之天闪烁着那双狡诈的蓝眼,他总能避开锋芒置身事外,永远让自己处于绝对优势,这是他擅长的赢利法则,但是今天萦绕在他眼中的冷光却是不安分的自信,摆在他面前的最后的晚宴吸引着他的眼球,令他产生冲涌的快意,那是他心仪已久的水痕的灵魂。 “这样够了吗,蚩溟,你该满意了。” 水痕挺起腰缓言慢语,慈眉善目的面孔露出些许疼痛的表情,温良忍让的态度似乎是在表明他已屈服,然而那含蓄的尊贵的傲气却足以挑起三个顶级王将的围攻之势,如此形式单纯又动机不纯的下跪,真是危险,危险得引人入胜、发人深省。 蚩溟笑了,那是纯正的魔鬼的嚎笑,发黑的脸、油绿的眼体现着非人类的野蛮特征,张狂发笑却没有一丝肌体的动搐,曾经敢与水痕容颜相媲美的面目如今蜕变成这般模样,那是浸透了征伐野心的王者之相,冥王是不会对任何变相的挑衅感到惊奇的。 “水痕,听说这世界就要完蛋了,我从你的眼睛里怎么一点也看不到呢。” “不,我已经有所觉悟了,真正看不透的人是你啊,蚩溟。” 水痕那满含慈悲的眼神和许多年前的一样,他所谓的屈服从来就没有诚意,他无时无刻不在对抗,无处不有他的仁义教诲,他屈膝不是为谁下拜,而是显示他的能耐,招来蚩溟所有的注意力,勾起蚩溟以往的妒忌,这就是他等候于此的目的。 “水痕!你竟敢对冥王无礼,你还不肯服输吗!” 萧恩终于沉不住气了,那急于化解的畏惧心理竟促成一股短暂爆发的恶力,他飞步跨到水痕背后,抬高的右脚以枪弹射击的速度直捣而下,猛猛砸向水痕的身体,即刻感受到被挤压的伤口淤血的喷溅和断裂骨骼的破碎,如此强烈的踩踏力量没有使水痕弯腰,却沉沉地粘滞在了他背上。 “把你的脚拿开,萧恩。” 水痕淡漠的声音透着语意的温度,体态端正得不知疼痛,扩散滴淌的鲜血刺激着萧恩发抖的腿轻软缓慢地撤了回去,萧恩第一次为自己的动作诧异惊恐,他神情失常地僵立着,在暗之天的蓝目鄙视下,精神被击垮,他被彻底打败了。 多么贵重的血意,多么闪耀的灵魂,这正是暗之天所期待的盛宴,再辛苦也值得冒险,就这样继续欣赏水痕的魅力,看看那毫不顾惜的身体里面到底蕴藏着多少惊世骇俗的秘密,等到他流干了血,再强的心志也要枯竭,那便是掠取他灵魂的最佳时机,那是暗之天置人死地的手段。 “你去死!水痕!” 宝马挥起狂鞭怒劈疯砍,飞扬的血,凶邪的脸,恶动的残忍的魔鬼舔尝着最猛烈的乐感,博得了蚩溟的暗笑,发出了最恐怖浪放的兽斥,超脱了心虚和胆怯的残望,能够用世间最仁慈的鲜血来祭奠,何等畅快淋漓。 就这样!水痕,不要躲避,用你所谓的善良好好承受这残酷的刑罚!你的身躯即将在鞭笞中死去,你的高傲灵魂一样会枯萎,等着灭亡,成为迎接世界末日的祭品,恶魔们将沐浴着你的血冲出地狱侵吞大地,在血海中蹂踏你的灵魂争夺荣耀,就这样沉默着去死! “水先生!” 电鞭恍若雷鸣,血雨纷飞哀号,一时间竟有爆炸般的凄厉呼喊突然闯进这血腥刑场,魔鬼的视线炸裂了,居然有呼唤水痕名字的女人,一个瘦弱惊惧的倩影带领萧寒月和如月莽撞介入,使得死刑之下的水痕终于被震骇而发出最敏锐的沉吟: “小伊……” “不是说归隐独居了么,看来还交了不少新朋友。” 暗之天双目聚射蓝光,真是个意外,没想到水痕艳福不浅,死到临头还有美人送行。宝马的鞭全然不予理睬,继续抽打,凶暴令人发指,沸腾的血水狂甩乱舞,溅湿了小伊那白皙惊恐的脸,阴森得冻结了太阳的温度,悲惨得直让防寒服下那少女冰冷的身体惶然颤抖。 “不!不要——” 小伊远远跪在了地上,瘫软的身躯苦苦叩拜,拼命磕头哀告,这个不知情的傻丫头,竟然在放弃抵抗的水痕面前向魔鬼求饶,如此单纯而又华丽的灵魂光彩岂能逃脱暗之天射猎的眼睛。这里已是疯狂的魔鬼的世界,怀着最后希望的萧寒月想不到历尽艰辛却踏进了死神的领地。 “唯月,唯月……不,不可能的……” 萧寒月机敏的头脑在经历了天旋地转的震荡之后形同呆滞,灾难出人意料地提前了,地狱恶魔血洗了福利院,房屋倒塌过半,烈火在残垣断壁中焚烧着一切生命气息,触目惊心,萧寒月仅存的愿望破灭了,他的美好假设和期待面对的竟是这片废墟,竟被拙劣而无情地焚毁!他掩护着如月不由得向后撤步,以他毕生的胆识做盾牌,用所有的防卫力量抱着如月,如月被眼前的惨景吓哭了。 “水先生!不……不可以……院长先生和逍遥都死了……为什么连你也是这样……” 震耳的鞭打声淹灭了小伊的悲楚祈求,头磕破了,眼镜摔碎了,熄不灭的心声却比死亡的鞭挞还要震撼,是什么让少女的祈祷如此悲恸而绝,向魔鬼叩首,为死者惊心,为生者胆寒!萧寒月震惊了,无法直视那凄然颤栗的小伊,无法在如月的凄切哭泣中立足,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再也不能抑制被触动的情绪,那失去保护的女孩最悲凄真挚的眼泪就像罪责一般刺痛着他的心! 霎时,血气之中云雾翻腾,星月辉煌,金光热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刑场,壮丽如岩浆喷溅般的激变,竟是萧寒月的偷袭!聚合光热的金丝扇挥展在手,引导着萧寒月的心力释尽光华,动作如此迅速,力量全开,不间歇地发出亿兆射线刀,割断钢鞭轨迹,在蚩溟与水痕之间刮起了黄金风暴! “快!趁现在!” 出其不意的攻击效果像华丽的大幕将水痕隔离在了魔爪之外,无力分身的萧寒月为两个女孩争取着短暂的时间,消耗着点滴的运气,扇翼与手臂在静推之下微震,发力达到极限进而超出负荷。瞬间的意会唤起了绝望之中的小伊,也命令着如月立刻帮忙救人,却留给萧寒月无法控制的局面,瞬息之间遭遇原封不动折回的反射线,来不及收敛的火焰扇在飓风中折断,萧寒月如握发烫的金属,身似灼烧,心惊肉跳! “小子,你不想活了……” 冷酷的电眼蓝光消退了刑场的温度,扫清了视野里的尘埃,黑披风纷纷再现,炎阳似火,刻画着暗之天的眼睛,渲染着蚩溟的魔影,全都毫发无损。最强的光速攻击失效了,萧寒月惊颤得直流冷汗,他不可能再赢了,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两个弱女子搀扶着遍体鳞伤的站不稳的水痕,空前的压迫感和最糟糕的处境考验着萧寒月对生死的领悟,象征生命力的扇子毁了,看来今日之行必定是要他葬身此地! “不知死活的是你们!灾星马上要吞掉全世界,大家都别想活命!谁也逃不掉,我死了,你也一样——” 萧寒月与生俱来的凛然正气被激化了,他怒目挥臂,手中燃烧的断扇散逸着新鲜的光辉,带着狂妄愤慨指向蚩溟。无畏也好,放肆也罢,再恐怖的死亡威胁也改变不了萧寒月极端抗命的心情,他没有退路了,就算粉身碎骨也没关系,可是他决然无法相信,不能保护唯月,却要以死告慰如月,难道这才是他沸腾的爱所能表达的理念! “你说的没错,地狱美景正在向你招手,先把你的灵魂交付给我,然后你就可以放心地去观赏了——” 暗之天透着不以为然的鬼笑,人类真是愚蠢而又张狂,胆敢指着冥王说教,想被宝马和萧恩撕成片吗,多么令人着迷的灵魂啊!暗之天流泻着口水准备向萧寒月靠近,双眼突然发出预警蓝光,冷眼打亮了被萧寒月挡在身后的水痕,那平稳的气息释放着深厚的热量,摆脱了左右女人的护卫,居然挺身而出了! “小伊是在告诉我,不该拿宝贵的生命去满足恶魔的兽望,我不能再执迷不悟了,我不准许你们再伤害任何无辜的人,除非先打倒我,暗之天,你来,你们三个一起上,拿出你们真正的实力打败我!” 水痕充满挑衅意味的言辞像谜一样玄妙,清雅的姿态不像是从鞭刑中恢复过来,而是根本未曾有过创伤,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仿佛是发现了惊人的秘密。作为蚩溟的心腹,宝马和萧恩如此行为反常,就连暗之天也显得过激浮躁,原因很简单,他们都在短时间内受过重伤!没有什么比失败更危险、更值得隐瞒的了,他们一定是轻率地向陌生人挑战,不料碰到传说中的高手,结果犯下致命的错误。能够抵挡三个上等王将的神秘人物,莫非就是水痕所希望的能够拯救世界的力量,可惜不会再出现了,因为暗之天从来不与猎物同生共死,很显然,他们得手了,但是却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物极必反,人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变成了魔鬼,最凶残的魔鬼是人心中的恐惧,为抵制恐慌而发泄其实是毁灭与自我毁灭的过程。皮骨之上的血迹意外地证实了水痕的判断,刚才萧恩出脚的同时已经震裂了自己的伤口,而事实上,一直缠着钢鞭流淌的,是宝马的血! 水痕的异常反应果然刺痛了暗之天的要害,这个自称吸心恶魔的第三王将闪着高度紧张的蓝目不敢再前进一步,宝马与萧恩更是不约而同退到了蚩溟两侧,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即使冒险联手也意味着再一次的重创,何况三个人相互排斥,不仅没有胜算,甚至会送命!然而令水痕困惑的是,蚩溟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却放纵暗之天,还让宝马尽情宣泄,似乎是蚩溟为他们解除了后顾之忧,但是推波助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蚩溟究竟会作何感想。 “水痕啊,你终于想通了吗,你真以为我不能够超越你吗,王将实力的排名是你自愿让给我的,不过今天我要证实给你看,谁才是真正的第一!哈哈——” 地狱恶魔蚩溟终于发出了蓄谋已久的狂笑,那炭黑般的脸顿时和眼睛一样变成了墨绿,鲜红的口舌像在喷血,散乱的头发在狂风中似触手张牙舞爪,逐渐膨胀的面目随着身体的迅速壮大溢出深红液体和腐烂的气味,被撑破的披风挤出正在变化的躯体,蚩溟形如异兽,不断发出雷鸣般的恶吼,就在全身衣服碎落之际,那恐怖的魔躯突然放射出绿汁状的强猛光照,速度之快令宝马和萧恩猝不及防,暗之天惶恐转身,那绝命的杀伤力竟也朝他袭来了! “什么!蚩溟大人!” 迟钝的防御已无济于事,魔光喷溅的方向准确无误,瞬间突破了宝马的防护极限,吞掉了萧恩的身体,遏制了暗之天最迅速的抵抗,继续穿射,暗之天的下意识的反攻宣告无效,全身被击碎熔化,那激烈闪烁的蓝目之光永远地熄灭了,忠于蚩溟的报酬竟是灭顶之灾! “呜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蚩溟如狂魔似野兽,形体持续变化,头颅伸长,骨骼增大,皮肤硬化,他的原形究竟是冥王还是怪物,与其说是魔化,不如说是进化!迅猛生长的蚩溟忽略了水痕的存在,力量极速攀升,身形不顾一切地向上长,超越了福利院八层大楼的高度,那突出的眼球比窗户还要大,锋利暴露的牙齿像堆砌的白骨,随着一条巨型长尾翘摆起跃,伸出利爪,张开了血口! “霸王龙!” 萧寒月顿然吃惊,断扇汲取金光在手中振颤鸣响,真是骇人听闻!一边是美女,一边是野兽,恐怕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在这场血淋淋的争斗中拼死存活!萧寒月奔跨上前,集中所有力量再次挥扇出击,无限增强的金光沙尘像一张电网撒向蚩溟,旋起黄金沙暴!维持了不足半刻的屏障即被撕裂,龙尾如巨蟒一般袭击扫荡,炽热的气焰奔腾直下,蚩溟口中喷出了烈火! 小伊和如月险些葬身火海,分别被水痕、萧寒月救出了福利院,火光之中的蚩溟兴奋得显然忘记了一切,甩着那强有力的尾巴撞断了古树,捣毁了四周的房屋,用强壮的巨足践踏着一片焦土,放声嚎叫,喷射地狱火焰,为胜利炫耀,尽情宣告,这就是地狱恶魔的终极形态! “快,带她们走,蚩溟由我来应付!” “不!水先生!” 小伊那依然央求的眼神令水痕震撼,在这惊心动魄的关头,那种朴素的温柔与善良持续打动着水痕惯于平静的心态,她所表现的不止是一点关怀、一点勇敢,她所给予的一个陌生女子的坦荡与那些无止境的魔鬼的勾心斗角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水痕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anl要把小伊托付给他,在这世界毁灭前的时刻,水痕终于知道了世间最需要保护的是什么! “我们先走,他一定会来的,我相信他。” 萧寒月接受了水痕的安排,情势危急,时间紧迫,就算小伊再怎么不肯,也无法动摇水痕的决心了。眼看蚩溟就要钻出福利院地界,水痕返身回到废墟前,默立片刻,闭目合掌,凝神定气如同冥想,人类弱小的身躯远不及霸王龙肥壮的肢体,看似对比悬殊,两者如何能抗衡只有拭目以待! “蚩溟,现在二十王将只剩你我二人,如果你执意要堕落成魔的话,如果这是上天注定的生死抉择,那么我们之间就做个了断!” 水痕猛然睁开双眼,身前的烈火照耀着跃动的影子,身后吹来新鲜的海风,水痕静如礁石,伫立在波澜起伏的世界中央,四周泛起若隐若现的海浪,清新的海蓝冲刷着他的肌肤,浸染着他的衣裳,无垠的海面随着水痕的意念推向前进,扑灭了大火,淹没了废墟,汹涌的海水掀翻了蚩溟笨重的躯体,冲向天际幻化沸腾,天地一片蔚蓝恢弘激荡,分不清是天空还是海洋,晴空之下魔鬼挣扎,波涛之中恶龙翻滚,是大海的咆哮! 远离了天使儿童福利院,远离了曾经温馨的家,小伊的心仿佛被海的蓝浸透,漫漫的凉,淡淡的痛。又是一阵惊涛骇浪,天边涌起的海潮映得人心清爽,如临梦幻,一场蓝雨湿风里传来龙的血腥鸣吟,海平面上升起了太阳,渐渐退潮,城市容貌浮出了水面,在那宽广的雨幕般的深蓝背景下出现了一个奔跑的黄白身影,不可思议,那是平安归来的水痕! “好厉害!如月,我们两个今天算是有福了。” “什么嘛,看你开心的样子。” 如月惊魂未定,萧寒月却大呼爽快,揣起酒壶欣然喝了一口,比起死里逃生的滋味,更惬意的是如沐春风的欣悦,在这苍凉末日里,有勇者相随,有美女做伴,人生何愁不畅快!倒是小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迫不及待奔迎而去,没了眼镜看不清路,差点就栽倒在水痕面前。 水痕面容润洁,身着鲜亮的礼服,仿佛在海潮中洗净,全身没有一滴血迹,真不愧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不过今天却是小伊挽救了他的生命。水痕轻轻对小伊点了点头,温暖的神情里充满了对她的感激,小伊热泪盈眶,不知所措地呆站着,多少担心和伤痛表达不出,只化作浅浅的欣慰笑容。 “水先生……” “各位,我尽力了,还是没有办法打倒他。” 水痕转身叹息,海蓝褪尽的地方果然传来了令女孩们提心吊胆的龙吼之声,也让萧寒月着实惊了一跳,原来蚩溟还活着!脚下路面渐渐起了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从远方奔袭入城,建筑群一片接着一片倒塌,火光与烟尘迅速临近,有如成批的野兽横冲直撞,伴随着越发强烈的地震和惊天怒吼,跨越了层层障碍,推翻了遮掩视线的摩天楼,隐约现出一只庞然大物的阴影! “我来保护小伊,我们各负责一个女孩的安全。” “我正有此意!” 水痕与萧寒月心有默契,带着小伊和如月惊忙调转方向,相互策应,朝着树多的小径飞奔隐蔽。蚩溟真是阴魂不散,嗅觉灵敏得可怕,寻着人类气味一路追赶,从深巷到大街,从树林到湖岸,紧咬不放!这个恐怖的原始兽仍在不断成长,比先前要高大许多,体形足足超过在福利院时的两倍,力量倍增,凶猛无余!四个人全力奔跑,躲避着霸王龙的当头撕扯和强烈火攻,几乎要被逮着了,恍然若梦,竟有一片开阔的水域挡在面前,像是地下水泄漏,街道被淹入水中,无路可走,如置身于水上都市,令人骇然费解,水面诡秘上升蔓延,居然是西湖! 难道是西湖决堤?迎头奔来的霸王龙伸首摆尾,朝准猎物张口便咬,水痕再强再快也不及那血舌来的突猛了!忽然,一声惊响推开了霸王龙的巨嘴,血水喷涌,兽皮开裂,痛得那龙首狂然反弹高高仰起,恰当其时的袭击接连作响,一串火红光彩的爆破力推阻着巨兽的挣扎挺进,是枪声!如惊梦,似奇迹,龙足之下出现了神秘的持枪女子,她身披黑底花纹外衣,敞着金黄背心,穿着灰黑牛仔裤,冷妆打扮,留着浓黑披肩的卷发,戴一顶精巧轻薄的黑帽子,浓眉大眼,面容清冷,神情专注,惊艳至极!她举着一支与她衣色相仿的玲珑手枪,正对着一只比她高出百米有余的超级霸王龙开枪射击! “樱!” 水痕失声惊唤,差点认不出来了,真猜不到会是她,更想不到还能再见她,而且是在这种时候碰面!樱,果然是被看中的奇异的女人,对于她身上的谜,恐怕没有谁能够解开了,可是在水痕心里一直萌发的感觉再次给出了模糊的答案,樱的出现使得水痕更加确信,必须对她抱有希望,因为世界末日其实就是樱的灾难日! “樱?” 萧寒月仔细观察,虽然只是有点印象,但他断然不能肯定这就是他在舞会里见到过的那个娇滴滴的姑娘,完全给人不同的感受,如果说当天撞在萧寒月怀里的是眼前这个女人,他怎么可能把她放跑呢,或许现在令萧寒月牵肠挂肚的人就该换作是她了,这么说来……把唯月的事情都给忘了?那么如月呢?照这样不如干脆撞死算了,萧寒月自叹本性难改,连忙不再意想,一笑了之。 美女放枪,终究只是好看,惹恼了霸王龙一样不会讲情面,狂燥愤怒的蚩溟很快便顶住了枪击的力量,那如山重的大脚轰然向前移动,弄倒了房子,踩扁了停靠在路边的汽车,巨爪折断了连排的古木,龙血横流浸染了湖水,疯扫乱摆的尾巴将断桥也给压垮了,缓过气来的霸王龙猛然俯首,从空中吐射浓烈的火焰,枪声停得及时,烈火擦过美女的婀娜身段消融入水,樱以极其冷艳的姿势敏捷地躲过攻击,半退半停地到了水痕身旁,霸王龙摇头摆尾呼天吼地,樱面目粉湿、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樱,跟我们走!” 在水痕的诚意面前,樱仿佛感到一点放松,她利落而恳切地点了头,于是大家返回了未遭水淹的大街,趁蚩溟还没有回过头之前,向着城市的另一端开始奔逃。霸王龙的恐怖威力不再引人注目了,却是樱的一举一动都使人惊叹,加卢卡死了,保护她的人似乎都不在了,她反而变得成熟了,那种熟不是老成持重,更不是消极遁世,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也令人无从参透的伤感的美艳…… 蚩溟又追来了,他总能闻见活人的气味,但他不是饥饿想要吃人,而是忿忿不平追缴着他丧失的利益,他想让人陪他玩命!事实上,最聪明的也许并不是人类,但是人却不是最愚蠢的,打不过就跑,躲不过就兜圈子,对于毫无规律的追击,根本就不需要认真理会,不过那只霸王龙还真是纠缠不休,真是烦死了! “寒月,我看你好像动心了哦,现在又多了个女孩子在身边,而且还是个大美女。” “你吃醋了吗,放心,我还把持得住。” “喂,说正经的,你有没有发觉,这个樱,她好像跟舞会见过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我发现了。” 如月的疑问加深了萧寒月的猜测,虽然这样探究别人很不礼貌,萧寒月尤其不喜欢对女人妄加揣测,但是对于樱,直觉就够深刻了。那女孩估计是受过什么打击,否则她的眼神不会像冰窟一般深冷暗漠,她漂亮的外表隐藏了一颗被绞蹂的心,是无情的力量迫她脱胎换骨,所以她活下了身体,却没有活着的心。 带着美女的缺憾,与野兽赛跑,绝非人力所为,再这样与蚩溟纠缠下去恐怕会死得很难堪,何况女孩子是撑不了多久的,萧寒月似乎慢慢正视了这一点,他觉察到水痕也不再作反击,两个人开始心照不宣了。 霸王龙横行,无疑成为灾星祸害人世的前奏,几个小时的突变能够让数十亿年逆转,不是时光倒流,而是旧戏重演,当人类退出进化的舞台,主宰世界的权力将被重新分配,数千万年前的统治依然有效,然而自从恐龙诞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它要灭绝的命运! “不用去管他了,缺憾灾星降临,世界终将毁灭。” “水先生,我好像有点明白您的想法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要我说,就算是核武器灭一只霸王龙也绰绰有余,我们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寒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笑。” “各位,应该是我们在劫难逃了。” “去粘粘公园,之前我和如月发现了一条通往异世界的秘密隧道,不知能否安全离开,我们就拼这一次!” “好!” 从白昼到黑夜,逃亡的脚步没有停歇,渐渐远离了霸王龙,那庞大的暗影留在了城市中心,咬断了电缆,扫平了路面,踏着人类的遗产,踩裂了大地,烧毁了家园,碾碎了希望,沉迷于无休止的破坏,孤独地哀吼着,疯狂地喷泄着,贪念迷失在大火之中,和城市一起燃烧。 接近公园的路显得尤为漫长,樱的动作也愈发迟缓了,她走走停停,时不时看着路旁的景发呆,偶尔也会驻足在街边悬挂的巨型广告牌前观望,仿佛是惜别似的,她的表情却总是淡得像水,连句话也没有。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更不敢惊扰她,大家只是随着她,谁都不希望她离开,更不想看到她发生意外。 通透的暗红流云遮盖了整个夜空,天寒地冻,黑暗的公园里,温度降至零下,阴风瑟瑟,草木湿冷,寂静的建筑与雕塑失去光彩被夜幕隐埋,淡漠了遥远的霸王龙凄凉的嚎叫,公园僻静的路上满是樱心里的惆怅,她还想多看几眼,不知会记得什么会忘记什么,不知清影妹妹会不会还在那棵大树底下等她呢,一切都要匆匆过去了。迎着中央公园里的绿光,樱的心被异世界的召唤牵引着,在这熟悉的水草之间,曾经待了这么久,从来不知这里有山洞,穿过隐秘树丛的遮掩,那深邃的洞穴里面散发着奇异而清冷的绿光,她不明白为什么心暖得想要哭泣,为什么呢…… “快呀,姐姐,快一点跟上来。” 虚晃的人影在洞中带路,逐渐在绿光里消逝,听着小伊微弱的呼唤,樱停留在狭窄的洞口迟疑不决,终于转身奔出洞外。樱脉脉注视着四周阴暗的景致,依依不舍,这座公园由她亲手创造,倾注着她的心血,有一种感情是永远也不能平息的,更无法忘记,需要的不是留恋,而是面对,是永恒的相依相偎…… 殷红的天空浮现出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樱痴滞的眼睛,今夜月亮大得出奇,光辉冰冷,就在满月形成之际,云层开裂,银月边缘显现出一颗表面缺损的巨大深红星体,那是传说中的不完整的天体,正是缺憾灾星!急速地靠近着,剧烈地碰撞着,天空爆炸了,黑夜一片通明,世界在瞬间的闪耀中感受了光与热,人间在透彻的颠覆下了却了生与死! 又是个温暖的日子,晴朗的天气,找不到太阳的踪迹,总是满眼的花红柳绿,不知是春还是夏,处处芬芳沁人心脾,清新柔和,漫步呼吸像在沐浴,真舒适,绿光世界里的景好迷人哪……青路弯弯曲入幽境,布局精雅的房子坐落在石街两旁,屋前种满了鲜花和果树,好一座清秀宁静的小镇。林荫下,一把白纸扇轻摇而出,萧寒月神气清爽饮酒叹赏: “风雨尽,花香贵,随蝶舞鸟鸣,沉醉溺物断人情!” “伤愁散,思绪凝,游幻象梦景,感怀世故寻赏析。” 水痕温婉接语,风度翩翩。红艳艳的苹果挂满了绿枝,如月身穿迷你裙轻盈走来,她梳着简短的头发,手握清香四溢的红果,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泪如止,爱犹存,朝暮忆别离,留落牵绊聚相依……” 唯月一定还活在世上,无论是哪个地方,如月和萧寒月都坚信她的存在,祝她幸福。可是樱却没有来,终究还是等不到她了,这必将成为水痕心中永久的遗憾。果木飘香,独处阁楼之上的小伊正在晾衣服,她仍然是那么的文静,不戴眼镜的脸更显娟秀,神情里藏不住丝毫的隐忧,她拂着面颊上的汗水,轻柔眺望,转瞬之间,眉目泛起了惊喜的笑颜。 “心已静,意未定,春夏惹期会,残余冷淡息归隐——” 远处传来柔声细语,穿透绿叶鲜果,暗淡的影子踏着阴凉的石路,渐渐现出少女的身形,厚重的衣着使她在艳景之中显得更为深沉,湿软的头发垂在心前,白嫩的面容沾着点点灰粉,娇小的鼻子染上了煤灰,那双出神的大眼睛透着迷人的光彩,她轻摆纤手,姗姗而来。 “樱!” 果树之下三人惊悦,小伊匆匆奔出阁楼,小镇美景就像一场电影。樱停步摘了帽子,满身灰尘,缓缓伸出双手敞开怀抱,那乖冷的表情顿时化成了温暖而甜美的笑容,迎来如月和小伊,三个女孩幸福地抱在了一起。水痕和萧寒月会心而笑,女孩间的友谊才是最动人的景致,相信如月她们能够让樱保持这份珍贵的快乐,她不再只是个虚无缥缈的灵魂了,她已经是个活生生的女孩子了。 没有街市的喧嚣,没有居室的宁静,自然的声音是心灵的乐器,这段音乐曾经是悲曲,现在弹奏出了憧憬,男人追寻的是新世界,女孩子索要的是新生。 第一篇 想见你 在曼哈顿住已经有两年了,像我这样的新市民每天都会感受到身边发生的巨大变化,对普通的纽约人而言,这座辉煌都市的迅速变迁无疑是深刻的。 如果说三年前联合国总部跨越太平洋的迁徙还不算什么,那么此次降临在曼哈顿岛上的新生事物所带来的冲击则是颠覆式的。就在中央公园接受再造手术的同时,繁华商业大街的改造工程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座以中央公园为核心、囊括了整个曼哈顿岛的巨型主题公园正悄然诞生。这是一场公正并且令人诧异的演变,同样是来自大洋彼岸神秘国度的神奇家族企业征服了全世界最奢华的城市,号称全球第三座的“纽约粘粘主题公园”,究竟会是怎样一种全新姿态呢? 和每个人一样忐忑不安地期待着,我的心情自然会多一点点激动,像在这盛夏炎热之中吹着冷气,真切的凉爽里有惬意的温暖还有甜的味觉,说起来我实在没什么可担忧的,而是真心地想要祈福。 “去这家餐厅好不好,心惠。” “嗯,好啊。” 今天是值得高兴的日子,为庆祝凯瑟琳的男友找到一份如意工作,我们花了半天工夫在旧街区里兜风。比起男友开车的兴奋劲,凯瑟琳也显得疯狂了许多,毕竟这里是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再过几天她就要跟着男友离开曼哈顿了,那意味着我将失去一个最要好的伙伴。 旧街区的餐厅有很多是百年老店,差不多汇集了世界各地的风味美食,不过即使是这样生意兴隆的名店在未来几周内也面临着停业换牌的抉择,按照主题公园的规划,它们将被改建成为种类数量繁多的“粘粘饮食馆”,从而变成世界最大的餐饮机构的加盟店。 或许点滴的变化都会构成凯瑟琳下意识的忧心和危机感,我很理解她现在的情绪,至少对于任何一个生长在这里的人,他们复杂的心绪都应当被理解。 崭新的红色跑车在太阳底下亮得发烫,等不及停车,凯瑟琳便拉着我一口气抢先溜进了餐厅,冲着刹那间的冷气和幽雅的环境,我们顿然畅笑,似乎是没有背景音乐的缘故,声音显得特别大,我茫然看了看四周,原来里面很冷清。安静的餐厅里隐约有人对话,就在我俩还没准备入座的时候,他们朝着店门口匆匆走来。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真的不收男工——” 一种极其无奈并且很是沉重的语气渲染着餐厅里的气氛,这家店的员工正在用近乎驱逐的手势催促着一个沉默而黯淡的身影。大概是光线反差的关系,靠近的暗影似乎在我眼前沉凝着,始终背对着我和凯瑟琳,他轻微地退步没有声响就像在沉思,冷漠得仿佛冬季里的黑夜那般凝聚着静谧与寒冷。 陌生的背影在我的短暂注视中作了长久的停留,我不知道那是我的错觉还是仅仅发生在几秒钟内的现实,我好像感觉到了那样微妙而深刻的冷度,不是夏季里想要的那种阴凉,而是似乎已经熟知了很久、很久的凄凉。 又是他? 我安静地直视,轻盈地眨眼,隐隐望见他的脸,那是年轻男子的忧郁面孔,冷俊而特别,渐渐感知他的临近,近得与我没有距离,直至他转身瞬间几乎触到我的衣裳,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那白净的清晰模样与缥缈的身影形成极强烈的对比,竟使我猝然紧张,他深沉的眼神却不假思索漠然盯着前方,像一阵秋天里的凉风缓缓吹走,半刻也未停顿地离开了我,只留下冷漠的模糊影像。 “现在的失业者真是越来越多了。” “哦,是呀……” 我轻声应着凯瑟琳的抱怨,毅然没有回头,可是心里微弱地发慌,心声不知不觉随着一股冷淡空气想要自由散逸,我情不自禁守候着那轻淡的冷感,心底却有温暖的感觉在不断回味之中加深,我开始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事了,由此孕育而生的是没有头绪的牵挂。 随着旋转灯饰的温馨光亮,眼前出现了穿戴整洁的侍者,他们缓缓推送着餐车来到我面前,整个餐厅在背景音乐的烘托下散发着精心调制的浓香,冲淡了清冷的气息,渗出的是浪漫的味道。 “欢迎光临,今天有店主特别赠送的午餐,加油哦,心惠,我们都支持你!” 一只精美的礼品盒夹在巧克力牛排之间,上面系着漂亮的粉红丝带,透着清淡的柠檬香,沾满新鲜的玫瑰花瓣和冰淇淋蛋卷,完全是为我定做的呀…… 我矜持点着头,脸上泛起持久的微笑,暖暖发着呆。凯瑟琳惊讶地搂着我,在我耳边由衷地祝福着,这份感觉像往常一样依然那么亲密,可我知道她心里其实很无奈。有时候心情能够决定人的选择,正如凯瑟琳决意要走并非男友的意愿,而是因为她深爱着这片家园,她之所以还舍不得我,只因为她想要离开。 看样子分别是必然的了,而我不得不继续留下来。我无法挽留我的好朋友,也不能够追随她而去,惟有在此呵护我们的家才不至于遗憾,正由于这是凯瑟琳期望的,所以我很乐观。也许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有一天真的可以变成美丽的公园,令每个人都得以安心、满足、幸福和快乐,到了那个时候大家是不是都愿意回来呢,我相信他们和凯瑟琳的心里一定都在盼望着那一天尽快到来。 在这炎热而喧嚣的夏日正午能够分享一顿清爽美味的午餐,能有凯瑟琳和她的男友陪伴,我的心里始终觉得温暖,如此令人欣慰的生活本应是值得满足的,可我总还是隐隐约约感到有点遗憾,说不清是什么,自从我觉察并开始深究,这份微妙的心思已经困扰了我很久了。 如今凯瑟琳一走,我或许会变得沉默寡言。我轻靠在她身上呼吸着热空气,想着安静却还在心跳,移动的玻璃光掠过眼睛,天空白如云,阳光从大厦之间穿越四溢照耀着繁忙的交通和激情似火的人群,我不由得闭起双眼无以遐想,恐怕今后再也不会有令我沉默的理由了。 “我的天,居然又塞车,哇噢,这下可好了。” 红色跑车渐渐慢了下来,我大约是被惊醒了,只听到四周交响乐一般的鸣笛声,凯瑟琳不停地抱怨着催促着,而她男友则无奈地狂按喇叭,我们的车被挤在了路边,原因自然是有人想要凑近过来,那些纷纷开启的车窗里探射出火热的目光穿透噪音聚焦在了一起,仿佛立刻就能点燃。自己坐着敞篷车竟然都没留意,我红着脸慢慢扭头转向一边,路旁是一条闭塞的人行道,似乎瞬间吹起了冷风,我稍感惬意,望见热浪之中有个匆匆步行的人影,那亢进的脚步冲击着光与热,英姿飒爽冷冷独行,时而靠近,时而远离,随车流滚滚推进,一身黑色衣裤就像吸取了太阳能量,简直比车走得还要快。 是他! 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以至于仅凭那朦胧的背影我就再次认出了他,从餐厅到这里算起来少说也有十英里了,难道他是一直这样走过来的?如果他沿途继续寻觅餐馆,我想这是有可能的。但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倦意,那稳健的步伐就像被设定了时速一般,根本不会轻易断停,也许是因为这周围没有饭店他才会这么匆忙,不过他真的像个机器人,我渐渐发觉了。 车子在空隙中挺进,因而我也有了机会看清他。他走路的样子的确很特别,直挺挺的一点也不放松,我猜他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我竟会认定他在寻访另一家餐厅,而不想想他为什么不会去找别的工作。他甚至不曾携带公文包或者资料袋,他应该不是去应聘,两手空空,决然只做一个独行者。 车子艰难向前,我和他一次又一次地接近,有时他近得就在我身旁,车体灼热的红漆之上映着沉冷的黑色,在这种天气里似乎只有他穿长袖衫,隐秘得只袒露双手和面部,他个子很高,估计至少比我高出许多。他太瘦了,这给我的印象很深,我没有多余的机会去看他的正面,也许直到他走完这条路也不会稍有转身,如影随形的是永不融化的冰冷。 不知是车跟不上速还是他在暗自加速,接近的时间和次数都越来越少,我和他之间拉开了距离,沸腾的车流在一片增强的轰鸣中僵滞了下来,我们的车终于完全不能动了,他却像奔驰一般比我想象得还要离开得快,我竟忍不住心慌起来。 “真受不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心惠,我看我们俩还是下去走走好了。” 凯瑟琳正合我的心意,她央求着拉着我,我当然愉快地接受了。我们拿起阳伞跳下车,如同两只欢快的兔子奔向街区,不用说,凯瑟琳只想散步,而我呢,却不知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他在我的视线里再次变成模糊的背影,我不清楚我还能够保持这个方向走多久,总之,也不可能再赶上了…… “喂,喂,心惠,你越走越快,等等我!你呀,怎么会变得这么能走。” “哦?有吗……” 我远远望着前方,他忽然转向了,大约是要穿过马路,拥挤的车流随之向前移动,烈日下闪闪发亮的车顶相互交错似宽阔的海洋起伏不定,那瘦高的黑色身影穿梭其中游刃有余,速度丝毫不减,仿佛立刻就要从我眼前消失了,车行同样在放快,成百上千辆车迎着绿灯加速开进,飞驰的敞篷跑车犹如一团烈焰回到了我们身边。 “嗨!嗨!两位美女,快点上车!” 凯瑟琳的男友催促着,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反倒喜欢上了像飞一样走路的感觉。但那种大步流星的动作毕竟不适合我,我总是不能够更快,依然差得很远,我就像在梦里游行,甚至觉得遥不可及,仿佛只是瞬间的差距,他便从我身边的真实影像迅速化成了远方一个虚幻的缩影。 “你们先走啊,我有点不太舒服。” “怎么了,心惠。” “不好意思,可能是晕车的缘故,走一会儿就好了,我还想去附近的饮食馆看看,你们两个好好玩哦!” “真的没事么,心惠,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 凯瑟琳依依不舍,她知道只要我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再怎么说他们情侣难得相聚,我也不方便继续夹在中间了。挥手告别,豪华车闪烁着新鲜的火红载走了凯瑟琳,我顿时安下心来,急忙向街对面望去,这时却再也看不到那个身影了。 我缓缓穿越大街,目光在人与人之间徘徊,心里感到很失落,一时间许许多多的想法在脑海中涌现,我可能真的不应该留在这里,也许我可以去要求和凯瑟琳一起,不过那怎么行呢,她已经有了她的生活……我大概是对自己缺乏信心,在陌生事物的面前没有足够的勇气,因为我不是一个不敢承担责任的人,所以我在并未做好充分准备的前提下就接受了一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心惠,加油!” 一只粉红色气球飘进了我的视线,像轻盈的糖果在太阳光下散发着清香,我抬头看见五颜六色的气球簇拥在面前,朵朵晶莹可爱,全部都是心型的。原来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他飞快凑到我跟前,把其中那颗粉红之心塞进了我手里,而后紧张得脸都红了。 “这个送给你。” “谢谢……” 我欣喜地发着呆,男孩转身便跑了。四周不断传来对我的问候和充满敬意的目光,我在人们的加油声中惬意地走着,于是捧起气球情不自禁拥入怀里,仿佛置身于公园的鲜花大道,仿佛看到了明日的景色,越来越感到欣慰……公园就是我的家,我不该再轻易地去怀疑了,不该动摇自己的决心。 据说粘粘家庭成员遍及世界,就连纽约也有数万名狂热追随者,这就是曼哈顿双向移民潮同时产生的原因。即使增加了曼哈顿,粘粘家庭设立在全球的主题公园毕竟也只有三座,它们理所当然成为亿万崇拜者会聚的天堂,再加上居于游客心中的至高地位,无论作为粘粘家庭的核心要塞还是享誉世界的旅游胜地,粘粘公园都是首当其冲的。 也许再过不久,我就会有很多兄弟姐妹,会有不同肤色的男男女女与我之间超越朋友关系,说不定我还可能幸运地成为别人的女儿和孙女……天哪,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世界上真的会存在逾越血缘关系的亲缘吗。 我想那是有可能的,有些人生儿育女祖祖辈辈,有些人相爱相离反反复复,时时处处相守,却形同陌路,知己知彼却不知心。而有的人之间只有意会,甚至从来都不曾在一起,但依然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得就像是自己…… 我怀里揣着粉红气球,像捧着自己的心,不知不觉走了一个下午,我很久没有单独出行了,而且是走这么多路,居然还不觉得疲惫,只是感到有些口渴了。我顺着广告牌走进一家露天咖啡店,说起来我对这附近的环境一点也不陌生,我惯于认路,因而不曾有过迷途的经历,事实上在这两年的时光里我早就和凯瑟琳玩遍了曼哈顿的几乎每个地域。 太阳已经褪去了大半,剩余不多的光线照在脸上是暖暖的,我独自坐一张白色伞桌,品尝着咖啡厅赠送的果汁,望着对面稀疏的花篮发呆,心里那么安静,浑身想要松懈下来,果然是累了,不经意地松开手,那圆滑的气球便挣脱了我的怀抱,徐徐上升,等我站起身来却已经够不到了。我的心,它那样安逸地飞走了。 “先生,你的咖啡——” 随着一个沉闷的声音,我低头回到座位,发现桌上多了一杯咖啡。我的咖啡?我确信没有听错,只觉得有双冷眼一晃而过,当我抬起头,立在我面前的已是侍者的背影,那遗落的眼神如同他手中的金属托盘一样纯粹和僵硬,他细密的黑发遮住了脑后的每一寸肌肤,于是全身上下连成一体,那炭黑般的衣着正像是咖啡店的制服。 他……他原来在这儿。我靠着椅子不敢再动,心里纷乱而不能宁静,为什么我最近总能遇见这个人,他就像影子不断地现身在我面前,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他的来历。这次明明是我追来的,现在却害怕去接近,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冷淡呢,或者他根本对这座城市对这个世界很冷漠,所以他很生硬地在做事,我听的出他不愿意说话,他的声音如此压抑,他外表平静单调内心却躁动不专一,他居然喊我“先生”。 他走路依然奇快,似乎不用绕过桌椅就通过了餐厅的对角线,一路走着像开放的冷气。我轻轻扣着咖啡杯,目光细细追随他,到了最后一张伞桌,有个绅士模样的中年人拦在了前面,很不客气地接过他的餐盘,态度不雅,像是这里的老板。 “我实在感到很抱歉,年轻人,因为刚刚来了一个小姑娘,她很乐意充当我们的雇员并且也很卖力,所以如果没有别的事……您可以走了。” 他们离我很远,但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我想透过杯子抚o咖啡的温度,仍然觉得好冷,心里忽然难过极了,一个走了二十英里又要被继续赶走的人也许都还不曾停下来休息,我默默地注视着,只看到他面对着老板呆站了片刻,恍惚似的点头,一句话没说就迟缓地走开了。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迟钝,他所有的沮丧仅仅展现在那放慢的脚步上,他不再像个影子了。我很想请他坐下来喝杯咖啡,只怕他不会接受我的好意,一个连争取希望的机会都放弃的人又怎么会甘心让别人施舍。他既然这样随人意,是不是只要有份稳定而不苛刻的工作就适合他呢? 对啊!我可以介绍他去公园啊,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公园有舒适的工作环境,各个行业都在扩招纳新,总有他喜欢的事业,如果他不嫌弃,即使每天做清扫工作也会有高额的收入……不行,不行,为粘粘公园工作的只能是女孩子,我怎么忘记了这一点,他大概也已经因此碰壁了,这样看来,如果他身手不错的话,或许只能够胜任公园的守护者,嗯……我保证他一定行,就这么定了! 我怀着少许兴奋的心情来到咖啡店的内厅,却没想到他已经再次蒸发了,我甚至怀疑是否是我看错了人,所有侍者竟然都穿着白色制服。我茫然退到前台附近,穿白裙的收银员立刻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加油哦!心惠!” “谢谢,请问……刚才有个店员,瘦瘦的,高高的,穿着黑色的长袖衫和牛仔裤……” “噢,你是说新来就被辞退的那个?真是奇怪的人,工钱也没拿就走了。” “这么快呀。” “心惠,该不会是他纠缠上了你?加油!多叫些人去,可别让他做梦了。” “没、没,没那回事……谢谢你。” 我怕耽误时机,匆忙跑出去还是晚了一步,黄昏大街车水马龙,灯饰闪烁,我的视野骤然变得冷冷清清,心情仿佛跌入低谷。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夜幕将至,我筋疲力尽,看着星空依稀掩去白昼,夜伴随着寒冷渐渐袭来,这使我清晰地感受到我所习惯生存的时空即将过去,无尽的黑夜能够令逝去的一切得以藏匿。 手机不断传来凯瑟琳的音讯,问我是不是安全到家了,我该如何回答她呢,一直在走路,却不是回家的路。散漫的风在我耳边盘旋,像在野外,潮湿且带着腥气,空中逐渐飘起了无序的雨点,不知何时漫天繁星已化作灰蒙蒙的雾雨,幸好身边还带着一把阳伞,我解下头带,松开头发,打起伞,顿时被风雨裹住身体,那阴森的感觉直往心里钻。 好冷啊,就像是到了冬天,细雨在路灯的映照下纷纷扬扬,透过洁白的伞宛如飘舞的雪花,湿润了头发和衣裙。听人说,这是天文异象的前兆,当气候由极热过渡至极寒,变化也才刚刚开始,最近更有传闻说灾星马上降临,政府束手无策,而官方媒体则广泛报道了即将出现的一场前所未有的彗星奇观。 我驻足在路边的灯箱旁,收起伞,雨不大了,我却冷得无力行走,车辆在远处匆匆而过,湿滑的路面上没有行人,我孤零零地看着手表,时间是二十三点。这是第一个让我依旧不想回家的夜晚,我打着哆嗦望着路灯照耀不见的黑夜发呆,心里虽然害怕却不得不静静待着,我真的走不动了。我不禁在想,即使公园建设好了,依然会有这样僻静的地方,所不同的只是完善的公共体系和安全监测,就像我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不愿拨通手里的电话,又有谁会知道我在哪里呢…… 嗒,嗒,轻缓走上几步,鞋子拍打着雨水却如钟声般响亮,我重新打开伞伫立着,忽然间很想找个依靠。寂静的四周阴冷昏暗,被灯光笼罩的树木湿淋淋的,就连呼吸也仿佛被雨水打湿了,我深深喘了口气,总觉得呼吸声异常的沉重,那缓慢吞吐的气息在寒冷之中暗暗打着冷颤,仿佛回响在我的耳边蜷缩在我的眼前。 我轻柔地转过身,雨水在阴暗的墙角反射着路灯的余光,伞的边缘遮住了坐在墙脚的半个身体,我震惊得感到窒息,伞顺着滑动的手指不由向上翘起,那隐藏在黑夜里的身形终于不再是背影,他苍白的面孔沉沉地靠在墙上,眼神冰冷喘着粗气,蜷起的膝盖上垂着一只发红的手,另只手正缓慢伸进裤子口袋,仿佛完全不曾注意他人的存在。 我以为……我还以为他已经回家了。我无法再向他走近,我们已经离得很近了,他冷漠而专注的神情告诉我,即使我和他离得很远,也会像现在一样,其实没有什么分别。我突然很想走了,移步侧身,发现他从口袋里取出的东西是一块饼干似的面团,他弯腰低头啃了一口,然后很艰辛地咀嚼着吞咽着,完全比他行走数十英里还要费力,他轻微地抽搐着,终于吃完了第一口,却再也无意下咽了,他沉闷地把那颗面团丢进了泥水,而后便又不做声了,惟有呼吸还在加重。 我……我终于明白了。我的心被刺伤,眼泪涌在心口,像雨滴一样慢慢地渗透,凭着一股熟悉却不曾有过的勇气静静向他走去,直到他如条件反射般仰起受惊的面孔,我轻手按住他肩膀,已经蹲在了他身旁,他动荡的眼神在看清我之后猛然变得沉寂了。 “你饿了吗……跟我来。”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神色惊恐,目光微弱地颤抖,我不知是什么胆量能够让我和他相对,我安然松手,转身站起来。夜晚的灯光那么明亮,细微的雨声掩住了呼吸,清新而安谧,我回过头,他神情恍惚僵坐着,仅仅只是看着我。 “来啊……” 我露出微笑,声音暖得像在心里流淌,渐渐的,用尽了全身热量维持着笑颜,深入心底而不能息止。我转回身来,慢步向前,轻旋着伞,不久背后响起了落足之声,听那踏雨的脚步,虽然沉冷,但却安稳,知道他跟着我,我终于可以安心走上回家的路。 漫长的夜,绵绵的雨,寒冽的风,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一直在寻找的其实就是我…… 第二篇 如果我未曾遇见你 我和他,回到了我的家。我住在古老的第五大街的一幢旧公寓里,虽然由于年久失修状况不是很好,电梯也废弃了,但我很喜欢它沉稳的外观,就像用咖啡砖砌成的,古色古香,时常给予人一种厚重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每天爬楼梯上下六层的过程都值得回味,如同是在品尝咖啡,不过相对于居住在十层以上的人来说,我还算幸运多了。虽说只有两年,我却几乎是从第一天住进来就已经习惯了,我对这个温馨的家有着深厚的感情,不管怎样要我立刻搬走我都会非常舍不得,想象着一个人住在公园里边的秘密别墅,我还真有些不安,可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就连这座公寓也很快会被拆除。 时间正值午夜,大概是气温骤然变冷的缘故,一路上几间熟悉的外卖店早已关门,而我原本也没有进餐馆的打算,所以居然空着手回来了。我摸黑找到了钥匙孔,不方便使劲拍响楼道的灯,因而花了点时间,只是想不到他的脚步声比我还要轻,我俩就是这样凭感觉从楼下一直走到漆黑的六楼,尽管相距不远,可当发觉到他已静悄悄站在身后,我不免稍感紧张,钥匙转了几次,终于把门打开了,我迅速伸手按亮了屋里的灯,迎着温暖而又明媚的光亮将门完全敞开,心情忽然像过生日一样欣悦,匆匆回头,于是看见他很警觉的抬起右手遮眼的姿势,发现他浑身尽湿,手被冻得通红,脸显得更白了,也许他不曾料想自己会如此暴露在别人的面前。 “请进——” 我轻快地摆着手,习惯得像在跟自己人打招呼,见他缓慢放下手去,那沉默的神情在光照之中依然冷静,整个人仿佛冻僵了一般,惟独目光依稀聚着热量,似乎因自己身体的寒冷而蓦然感到诧异。此时此刻,屋子里显得特别暖和,我换了拖鞋,把伞放在一边,又回到门口去,见他还站在外面,湿漉漉的像淋着雨,眼睛却深感意外地望着我,从那眼神里透出的不是疑惑而是能够迫使他一直尾随我到达此地的缘由。 “进来啊……” 我好奇地注视着他,情不自禁微笑着,心里竟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他漠然低首看了看自己,似乎有所顾忌。我不再继续等他,就此畅开这扇门,又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而后满怀信心进了厨房。 自从我第一次收到来自公园的礼物,粘粘的商品就源源不断充溢着我的家,粘粘拖鞋,粘粘地毯,粘粘沙发,还有粘粘电影,客厅堆满了可爱的“粘粘猫”、“粘粘熊”……而我则像模特似的每天穿着粘粘牌子的衣服外出,就连小孩们都习惯了叫我“粘粘姐姐”。 翻出冰箱里塞满的粘粘食品,我在厨房转着圈,惦记着他那消瘦的面庞,心里总想着能多给他做点什么,大概不止是夜宵那么简单,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地方,比如说为他介绍一份工作,不过我想他需要的也许更多,他所追求的绝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我甚至觉得他根本无意生存,他不是在寻觅生活,而是在逃亡…… 瘦长的玻璃杯盛满新鲜的牛奶,微冒着热气,又香又甜,我悉心摆放着餐具,隐约听到关门的声音,于是怀着最后一点忧虑匆忙赶到客厅,心里顿时有如春天消融的冰雪暖暖流淌:我的直觉是对的,他总算进门了,像他这样不假思索习惯行走远路的人,居然会为跨进这一步犹豫如此之久。 “来,请过来坐。” 我舒心地对他笑了笑。他的面孔看似冷涩实则呆沉,阴白的脸上高挺的鼻梁泛着微红,看我时的眼神像增添了几分温度,他小心谨慎踩着地板,虽然有些迟疑但却听话多了,随我来到餐桌旁,似乎是暖和了一点,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了血色,他木然站着,身体仿佛渐渐散发出能够被我感知的热量,只是神情惨淡。 “坐啊……” 我把椅子推进一点,他禁不住咳了一声,双腿暗暗发抖,身躯似无力支撑重得缓缓下坠。我拿起餐勺递给他,然后坐在他的对面,桌上有刚刚做好的蔬菜汤,加热过的牛奶有两升,切成片的熟牛肉大约是四千克,面包,蛋糕,饼干,奶酪,还有苹果、橙子和香蕉,再分给他一半巧克力,对于我们两个人应该足够了,说起来我真的也有些饿了。 “快吃啊……” 我轻声叫他,只听到他不由自主颤着喉咙应了一声,似乎是那极度消耗的体魄做出的反应,他所承受的饥饿与疲惫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神情专注,轻稳地喝汤,缓慢地将食物放进口中,一点一滴,斯文得像在品尝。我渐渐趴在桌上,端详起他的举止和容貌,他有着一般男孩所崇尚的冷酷与傲慢,也有着大部分女孩所推崇的成熟与风度,如果他不是这样消瘦的话也许会更好些,不过这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对他的感觉很特别,我想看清的一切仿佛都被他隐藏在心里,我只能静静地等,等待着会从他心中释放出我所熟悉的直觉。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我竟然第一次和男人单独相处,是我带他回家,是我请他吃饭,甚至面对面守着他,而我们却还不曾相识…… 午夜进餐的感觉是奇妙的,两个人彼此都不发出声响,安静得只有餐具在碰撞,有时会觉得他在看我,当我望着他的时候他却很严肃地在吃东西。最后,餐厅里终于听不到任何响声,我捧着牛奶杯,脸上发着微热,迟迟没有抬头,知道他正在注视我,时间似乎过了很久,都不见他动。我忽然联想到他可能又会不辞而别,惊忙抬起头,发现他还一直坐在我面前,那双温和的眼睛褪尽了虚弱,默默看着我,全然不再冷淡。原来他已经吃饱了,只是在等我。 “哦……那个,浴室里有热水,还有洗衣机,请随便……” 我欣然看着他,言语紧张,想说的话却是在路上就已经考虑好了的。他稍感惊讶,迟疑地望着我,又打量着自己的衣着,然后侧过头去,不再做声,脸色变得沉重。我知道他只是一时尴尬,而不是真心想要拒绝,无论如何,他淋了雨,身体单薄,又没有住所,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走呢。 “你跟我来……来呀。” 我走到他身边,感觉他不再对我有戒心,于是轻轻拽他起来,他像个木头人似的,身上又潮湿又冰冷,看不出他矫捷的身躯其实这么笨重,我带着他离开餐桌,通过客厅,来到卧室隔壁的一间屋子。这是我以前的卧室,没有什么摆设,虽然不是每天都进来,但我把它收拾得很干净,有一张旧床在里面,有枕头还有被褥,现在看来就像是为他准备的。不可否认的是,在此之前住在这儿的只有我,就连凯瑟琳也没留宿过一次,而且我从来都不在别人家过夜,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时间很晚了,我匆忙收拾着餐桌,时而朝卧室那边看看,他依然站在门口,冷冷伫立着,很久都不进去。我洗了澡,换了衣服,最后唯一可以做的只能是对他说声晚安。客厅的灯一直亮着,我躺在床上反反复复不能入睡,浑身感到累极了,却怎么也无法闭眼,渐渐的,很意外地听到浴室里响起流水声,接着,洗衣机也在悄悄运转,仿佛梦中奏出的安眠曲,令我心生感动。 我安心地想要入睡,直到客厅熄了灯,心里觉得很温暖,像忆起梦里熟知的景色,飘然远行,在记忆的深处那被忘却的过去里,有模糊而亲切的影子,有逐渐淡漠的情感,还有浑然消逝的时间与空间……我仿佛什么都记了起来,身心回到了曾经的国度,如此倾心想念着那以往被自己深爱的一切。 梦醒之后仍有欣慰的余感,我睁开睡眼,发现天已经亮了,太阳光透过窗帘照在钟表上,时间是九点。我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仿佛全身的疲惫飘溢而出,舒服极了,感觉把什么都忘了,头脑却异常的清醒,像听着一段悠扬的曲子,精神极了。我跳下床,拉开窗帘,阳光明媚似火,天气似乎已经转暖了。 我穿着睡衣走出卧室,像往常一样漫步经过客厅,渐渐感到客厅里的光线非常充足,好像是没有关窗,就连空气也是新鲜的,不经意侧目望去,我顿然吓了一跳,瞬间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人!他正背对着我坐在玻璃窗前,在金色的阳光中沉默着注视远方,身形潇洒而又显得庄重,依然是那么沉静、深秘。似乎已经觉察到了我的出现,他略有侧首,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于是从沙发后面匆忙逃进了卫生间。 心里觉得既紧张又欣慰,我照着镜子发呆,聆听着流水声,一股新鲜感源源不断溢出心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打扮自己。昨晚忘了梳头,我发现头发又长了,颜色也更淡了,毛茸茸的垂在肩上,发丝就像是透明的,在它还是金黄色的时候,我还只是个调皮的小姑娘,头发的褪色伴随了从女孩成长到女人的过程,现在看来,我更喜欢这淡黄的发色,有时觉得它就像阳光散尽之时的色彩,蕴涵着浸透心底的丝丝温暖。 我不像别的女孩子喜欢追求时尚,可是公园的一切改变着我。我用的是粘粘洗面奶、粘粘香水,我的化妆品都是粘粘牌的,包括佩带在身上的各种粘粘首饰,还有每天必穿的粘粘新款服装……想不到两年前的习惯如今都成了时尚,虽说我自己并没有改变什么,但保守的生活方式却被彻底打破了。 听说我的照片已经被公开传播……一想到这些,我总是有点怕。 梳头花了不少时间。我穿好衣服,整理完毕,接着就去餐厅准备早饭。早餐不能只喝牛奶,除了馅饼和煎蛋,还应该加上牛肉,我想让他再多吃点,于是又做了几份火腿面包,最后是两杯冰淇淋,当然还有夹心巧克力,依然是一人一半。太阳已经照在餐桌上了,我沏好咖啡之后来到客厅,见他默立在窗边,他听到我的脚步便立刻转过身来,好像等了我很久了。 “早安!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过来。” 我想亲切一点叫他,却不知该称呼什么,他略显惊奇地看着我,似乎是因为我换了一套新装以及变了发型。他气色好多了,我可以感觉到他眉目间的温热而不是冷淡,他的体形不再僵硬,站在我面前的已是个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子,再也不是幻影了……或许那仅仅是我的直觉。不过在我请他去餐厅的时候,他变得有些迟疑,和昨天的拘束不一样,仿佛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们坐下来,依然是面对面,气氛融洽了许多,因为是白天,彼此看得更加清楚,如果说晚餐的错觉还像是一场梦的话,那么早餐的感觉便是真实的。他特别有涵养,从他吃饭的姿势可以看出他做事异常有条理,细致而不张狂,他的坐与行都体现出他的气度,他不爱说话则证明了他一点也不轻浮。我了解他,就像我熟悉他。 他好像有心事,不时地看着我,眼神里隐现着焦虑和矛盾,似乎想表达什么。我不再与他对视了,我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开口,我想告诉他公园的事,也许能合他的心意,不过他可能不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虽然他能够接受我的邀请,但我不愿意强迫他做什么,我怕惊扰他,怕他又变回影子无声无息离开我…… 总算削好了一只苹果,我慢慢递给他,他望着苹果发呆,让我等了很久,他才迟钝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从我的指缝之间夹住苹果,他如此认真,为的只是不触碰到我。他好正经,我猜他大概从来没和女孩子接触过,可他还是和我在一起了,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我,我总觉得他有话要对我说。 “我想,我该走了。” 他把苹果放在桌子上,深切地看着我,喘息声中缓慢凝聚出几个冷沉的字眼。他终于肯对我讲话了,我是不是听错了呢,他居然要走,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神情之中固有的冷漠却显得那么坚定,他就像一架被追赶的机器,即使有过片刻的休息也难以终止那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哦,正巧,我也要出门,我们一起走……” 我的反应如此之快,如此自然,连自己都感到意外。他有些惊讶,却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于是安静地坐着等我。我发现他的饭量少得可怜,从昨晚到现在的两餐,他只比我多吃一点而已,至少我认为在昨天夜里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饿极了,他果真是个能够克制自身yu望的人,即使是决定生死的饥饿也无法动摇他处世的行为准则。 早餐过后,我便和他出了门。昨晚也没觉察到,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单独和男人走在大街上,现在是白天,我禁不住感到心跳,他走在我旁边,又变得一句话也不讲,也不告诉我他要去哪里,我们真像是在一起逛街,我心里其实很想给他买套衣服,不过他一定不会接受,也许我能够做的就是多陪他走走,但愿有机会和他共进午餐。 今天的阳光分外柔和,仿佛中和了昼夜的温差,暖得像是春天,而且有他在身边,又多了一份安全感。他真的是冷酷无比,在他身边依然可以感受到那极强的冷漠,不过却亲切了很多,如果说从他外表上展现出的是对待外界的心态,那么我现在已经站在了他的防护圈里,至少不会再被他甩开了,我发觉他走路变得很慢,完全是在参照我的速度,我原以为他只习惯于奔走,想不到他慢下来也是这么自然,脚步如此温柔,我知道他是心甘情愿地在陪我散步。 离家不远便是热闹的大街,人们用诧异而又欣悦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穿着不太合体,后来渐渐才知道原因是他的存在。也许他在我身边更像个保镖,所以有很多女孩失声震惊,可是到了最后我才终于明白过来,而我自己也深感惶恐了。我们路过一间冰淇淋外卖店,店员笑着对我招手,飞快地将一支巧克力冰淇淋递给了我: “加油!心惠!” 那是个热情大方的中年妇女,满怀激情地拥抱我吻了我,而后好奇地看了看我身旁,于是转身又取了一支冰淇淋,很客气地递到他面前,用充满祝福的语气说到: “是心惠的男朋友吗,也送你一个!” 我心跳得无法呼吸,觉得自己快要脸红了,我稍稍侧过头看了看正在发愣的他。他惊疑地接住冰淇淋,大概是想说“谢谢”,却不知所谓的居然仅仅是应了一声。我简直要窒息了,不敢再看他,他个子高,我必须抬起头才行,那样会很难为情。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而我却迟迟未能探清他的身份。 我们沉默着走在一起,继续漫步在第五大街宽广的花路上,脚踩着被喷泉浸湿的青砖,感觉很凉爽。无论是匆匆路过的行人、驻足相拥的情侣还是追逐嬉戏的小孩子,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景致,在过往这条大街的人们当中所产生的和谐是任何教条化的秩序都不能比拟的,他们随时随地分享并交流着自己的乐趣,让更多的人欣赏他们的表演,有精湛的魔术技艺,有业余的街头舞蹈,也有专业的音乐演奏,这里的生活每天都是自由的,同时也是幸福的。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忠实的选民,你们期待已久的克里斯蒂娜的新装今天上市了,看看我,是不是更加娇艳动人呢?别再犹豫了!青春期的少女们,快去抢购!我,克里斯蒂娜,每天都以崭新的姿态面对着你们,事实证明,我是曼哈顿最美的女人,看看,这丰满而又匀称的身材,还有这自由女神一般美妙的面孔,今后我还将成为曼哈顿最富有的女人!你们还在等什么,把手中的选票交给我,只有我才能赋予你们更美好的生活,相信我,我能给你们更多!高收入、低消费和零失业率,我以我的名誉向你们保证,以我雄厚的资产作担保,在我的领导下,纽约粘粘主题公园将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曼哈顿将重现昔日的辉煌雄伟!支持我,亲爱的选民们,记住我,我是克里斯蒂娜——” 广告荧幕上跳跃着一位妖艳的美女,天啊,真的是克里斯蒂娜,市长的女儿,难以置信,她像在做总统演说,太夸张了。听她的说辞,简直让我心惊肉跳,原来公园的事竟会那么复杂啊,我觉得她比我懂得实在多多了,我居然还只是在考虑个人问题。像我这样既无家产又没有背景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和她比啊。 我恍惚朝前走着,隐隐觉得车轮在眼前飞转,忽然被拦住了身体,我惊忙抬起头,发现他用左臂护着我,他站在我的右边,而我们正打算过街,指示灯却是红灯。我松了口气,见他缓缓把手移开,用担心的眼光看着我,我仰着头对他笑了笑,顿时觉得好暖,由身体到心里,就像被呵护了一样,是我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安全感。 太阳闪耀在对面的大厦顶上,似乎因接近午时而变得强烈。刺眼的阳光转而被遮挡,我眨了眨眼,发现荫庇在头顶的是他的手心。我脉脉注视着远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和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他就像是我的保护伞,是不会被我放手的伞。直到绿灯亮了,我们穿过马路,不知不觉靠得很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总是能够越来越近,正如我对他的感觉愈加深刻愈加熟悉。 “加油!心惠!” 一名街头摄影师早已等候在马路对面,紧跟着将一张照片塞到了我手里。我迟疑地拿起照片,伴随着脑海中一道闪光的印记,我彻底感到吃惊了:这照片居然是刚才我和他站在街对面的情景。我尴尬地让他看,他神情温和似乎只是觉得意外。 “十美圆,谢谢!” 摄影师异常兴奋地凑到我跟前,这全然出乎我的意料,竟然还要付钱,我现在终于了解为什么我的照片会在别人的手里,原来我并未丢失过,是没有要回来而已。我转过身,发现他脸色紧张地从口袋里搜出了一张纸币,完整地交给摄影师,刚好是十美圆。 手里握着照片,我渐渐发呆,我想那也许是他仅有的一点钱。他惨苦地保全了身为男人的尊严,但是我的心却在疼,这张照片是他为我要回的安心,也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竟成了我和他最终的留念…… 我们走了没多远就碰上了我的几个姐妹,凯瑟琳居然也在。她们是刚刚从珠宝店里出来的,几个人约好了一起为凯瑟琳送行,她们都很诧异地问我怎么出来得这么晚,我这时才想起来我竟然把约会的事完全忘记了。凯瑟琳追问我为什么一直都不回电话,她显然有些生我的气了,姐妹们把我围在中间,她们更加惊异的是我身边有个男人,我匆忙收起我的照片,结果还是被眼疾手快的姐妹抢了去。 “快看,真是想不到,心惠也有男朋友了!” 这些女孩子平时就喜欢起哄,照片在她们手里,我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不过见他一副冷面,水火不容的,姐妹们闹了一会儿都不敢说话了,只有凯瑟琳那忧虑的眼神一直望着我,我知道她很不开心,她一定认为我打算把她忘了。我该怎么对凯瑟琳说呢。 “心惠,跟我们去唱歌,带你男友一起去。” 凯瑟琳牵住我的手,她渐渐露出真挚的微笑,就像在祝福我,祝福我们的友谊。我心里好难过,真想牢牢抱住她,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宁愿要我的好朋友,而不是整座公园……可是一切都晚了,我们两个注定要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而今只剩下屈指可数的约会,以后将不再亲密无间,有的只是那清淡如水的电话联系。我感伤地转过身去,眼里轻含着泪,抬头望见他,望见他那迟疑的神情和关切的目光,心里如同得到了安慰。 “走……” 我轻轻唤他,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迟钝地跟在我身后。我们一群女孩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一家豪华的音乐厅,广告上说,这是装修完毕的第一座粘粘音乐馆,果然气势恢弘,令人大开眼界。进入音乐馆内部,就像来到一片秀丽的私家花园,钢琴摆放在花丛中,音乐台巧妙地搭建在地势起伏的草坪之间,这呈现在开阔视野中的就是音乐馆的第一层,类比起来,它就像是零售卖场,是专门提供给音乐消费者的个人场所,如果要欣赏大型音乐会或是舞台表演则要登上音乐馆的第二层和第三层了。 我们选了一处有空座的音乐台,显示屏里播放着的是流行歌曲的伴奏,在我们周围处于工作状态的音乐台还有不少,空间相通,却听不到四周的歌声,据说这是最先进的隔音技术,因而粘粘音乐馆被称为毫无遮拦的家庭音乐会。我和他坐在一起,听凯瑟琳她们唱歌,感觉特别亲切,也许是因为公园本身营造出的就是个家庭。 “喂,幸运的男孩儿,轮到你了,幸福地唱支歌!” 姑娘们调皮地把他围了起来,只见他冷峻地侧着头,别说是唱歌了,就连一声“不”也没有,他那态度严峻的习惯简直能把女孩子吓跑。姐妹们纷纷转向我这边,于是诡秘地对我笑,我惊忙站起来,手里正拿着麦克风,紧张得呆住了:让我唱歌?可我一点也不会呀,这怎么好呢,我红着脸,手轻轻发抖,这时音乐伴奏开始了,随着那熟悉的画面,荧幕里出现的是我最喜欢的电影《绝世逃亡》的主题曲,我不禁欣慰地垂下头,看着他那过于熟悉的面孔,竟忽然之间仿佛忆起他是谁,我的声音在音乐中微弱颤抖,真切地唱响了这首难忘的歌: “想起你,想起我……” 想说的话总是说不出口,好像在不经意中回到过去,他默然凝视着我,明明和我在一起,却生疏于记忆,好想他再靠近一点,让他倾听我的声音,让他看清我的容颜,想要他回忆起每个瞬间。我安静了下来,音乐还在继续,原来我只会唱一句而已,我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妹们都乐了,台下却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不好,他来了。” 凯瑟琳赶紧碰了碰我,我闻到一股酒味儿,接着就看到克里斯多佛醉醺醺地走来了,几个姐妹连忙迎上去跟他打招呼,却被粗鲁地推到了一旁。克里斯多佛像中了邪似的直盯着我,他左右看了看,于是顺手从旁边的玫瑰花丛中猛然拔了一朵,他吸了一口花香,然后神情亢奋地走到我面前。 “你就和它一样,心惠,我说……你唱得真不错,让克里斯蒂娜那个疯女人见鬼去!” 他伸出那只握有玫瑰的手,一身名牌西装散发着酒气,脸红似血,眼睛里像着火,不由得让人感到惊怕,就这样一个轻浮狂躁的花花公子却是少男少女疯狂追求的偶像,真是难以理解,不管怎样,他也不该随口中伤自己的妹妹呀。我不愿搭理他,可他用那枝玫瑰指着我,迟迟都不走开。 “花,也是有生命的。” 我认真地回应了他一句。克里斯多佛愣了半天,于是狂猛发笑。我不再理他,安然回到自己的座位。克里斯多佛并没有停止对我的纠缠,直到他发现这里除了他不是只有姑娘,油腔滑调的克里斯多佛突然变得冷静了,他警惕着坐在我身旁的男人,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叫了: “什……什么?他?” 克里斯多佛打量着我们,脸色骤然阴沉。他和他,像突然对立在山巅的两团极光,一个酷热无比,另一个冰寒彻骨。他们从内而外完全相反,一个按捺不住公然挑衅,另一个毫不在意只是冷漠地品咖啡。我正感到不妙,克里斯多佛紧皱眉头突然伸出了拳头。 “这种货色,也想配上全纽约最漂亮的女人?” 克里斯多佛的重拳迅速砸了过去,在场的姑娘们一片惊叫,歌声停了,音乐馆内随即发出隐约的警报声,一楼大厅的光线也突然增强了。我慌忙侧过身去,只见他面色沉冷,举起的右手稳稳地接住了克里斯多佛的拳,从他深邃的目光里透出些须隐忧,显然他很吃力,克里斯多佛的体重是远远超出他的,理论上说,他接住的这一拳只是个偶然,体力所能透支的部分仅仅是他的意志。 “嘿!瘦小子,想玩儿真的吗?” 克里斯多佛咧着嘴笑,喷出的酒气含着暴力和血腥,差不多相持了数秒钟,克里斯多佛被迅疾地推开,战火便如同冰封一般熄灭了。我的身旁像吹起冷风,他漠然起身,没有再看对手一眼,转而走下音乐台,一直朝音乐馆门外走去。我的心跳加快,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他仿佛又变回了影子,一个凄凉而又深沉的暗影,他甚至没有跟我告别就这样离开了我,和早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真的决意与世无争甚至打算抛弃我了吗…… 我静静坐了一会儿,心里由纷乱渐渐变成一片空白,听不到凯瑟琳跟我讲话,静得只有心跳,忽然想起他今天对我说过的话:他要走了。我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顾不得多想,立刻奔下台阶,匆忙追出了音乐大厅,萦绕在我心里的是他瞬间消失的身影,我知道来不及了,我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跑出音乐馆,失落地喘了口气,却正撞见站在门外的他,我顿时浑身都散了劲,心跳不已,原来他还在等我。我慢慢走过去,这时才发现有两个地痞无赖正拦在他前面,他回过头来,忧心忡忡地望了望我,对我暗使了个眼色,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正在此时,克里斯多佛也来了。 “噢,心惠,你怎么不等我,你考虑清楚了吗,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受我的玫瑰……或者,你已经认定了和那小子在一起?” 克里斯多佛狠狠注视着我,眼里冒着火光,他疯了,即使喝醉酒也从不对女人发怒的克里斯多佛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家伙像着魔了一样盯着我看,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甚至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他如同饥饿的狼把我当成他要摄取的猎物,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反常的举动,我不禁缓缓移步躲避,突然间,一道锋利的白光从我眼前猛烈地划过,骤然降临的惊骇如同杀戮。 “呃啊——” 一声低微的惨叫令我触目惊心,我正靠在他身旁,那单薄的衣袖被割开了口子,瘦弱的臂膀鲜血直流,而克里斯多佛的手里正拿着匕首,像个疯狂的歹徒。我震惊失色,看他脸上溢出的冷汗就知道克里斯多佛下手有多狠重。 “怎么会这样……” 克里斯多佛茫然望着我们,那惊疑的神态全然不像一个醉鬼,他是如此的清醒,以至于会对自己出手的结果感到诧异。几乎同一时刻,隐藏在周围的警察迅速现身,喊着克里斯多佛的名字纷纷拔出了枪,克里斯多佛惊惶丢掉匕首转身便逃,只听附近传出迅急的刹车声,一辆黑色轿车迎头赶来,在音乐馆外飞速旋了个圈,朝克里斯多佛打开了车门: “快上车!你这没用的蠢材——” 黑色轿车停顿了不足一秒,匆匆调头,巧妙地甩开警察的枪袭,全速开走了。我急促地喘息,连忙回头,看到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他侧过身去凝望着远去的轿车,仿佛已不在意伤痛,脸上流露出的是另一番沉闷。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他忽然这样对我说。我心里感到小小的惊讶,他神色沉凝,声音低重,目光之中透出深思远虑,俨然像个智者,他迎风而立,无视鲜血的侵扰,那看似瘦弱的身躯早已脱去世俗之痛,顽强而不可撼动。为什么克里斯多佛的匕首会落在他身上,难道这是天意,也许他会认为自己很倒霉,但上天注定了他要为我挨这一刀。 这很可能是克里斯蒂娜做的,我真不希望是那样。警察捉住了在场的两名地痞无赖,两人都矢口否认自己和这件事有关联。响彻音乐馆的警报声在一片奇异的彩色光照中渐渐消失,从光源所在的方向吹来阵阵细腻的气流,我转身抬头,只见粘粘音乐馆的穹顶之上出现四位身形威武的青衣男子,他们接连跳跃而下,动作敏捷神态俊逸,轻盈如飘雪,我又惊又喜:是公园的阿尔法守护者。 “怎么样了,心惠,没伤着。” 他们摘下太阳镜,幽默地看着我,淳美的音色像念着电影里的台词,我微微摇首,置身于守护者和他之间,心跳不由加快,他们相似而又相异,不同的是他所扮演的角色,他就像我的守护神。阿尔法守护者打量着他身体的伤,他们交会的目光似乎在瞬间达成了默契。 “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跑了,伙计们!追上去——” 沉稳的话音随守护者的诙谐与爽朗仿佛化为有节奏的旋风,四个人飘离分散,转瞬之间就没了身影。他闪电般的目光急速转了一周,已然发现不到守护者的踪迹,他呆望着我,就像第一次见到我似的,神情里充满了错愕和疑惑,他们的行动速度处在截然不同的两种层次,但却拥有相同的境界。 阿尔法守护者是这世界上最值得敬佩的男人,他们战斗在最危险的时刻,生存在安全体系的底层,义无返顾地扞卫着公园的宁静,他们有着迷人的面孔,有最温柔的心,他们从来不向外界公开自己的身份,神秘得像闪烁在夜空的星宿,璀璨而令人倾慕。 难道,他会是守护者吗,他……是不肯透露姓名的阿尔法守护者? 我如愿以偿和他共赴午餐。他不肯去医院,只做了应急的包扎。傍晚之前我们就回到了家中,新闻里报道了克里斯多佛被缉拿归案的丑闻,我们在相对沉闷的气氛中一起喝了咖啡,他没再跟我讲话,甚至不再注视我。我心有不安地回到卧室,很久也听不到浴室里的动静,他真的变了。 夜晚的风雨吹打着窗户,气温又降到了那可怕的刻度,零下十度。我打开灯,添了件衣服,在药箱里找到了一卷纱布,又从我的床上拆了一条被子,于是静悄悄来到他的门前。他屋里还亮着灯,我轻轻敲开房门,屋子里冷极了,他正靠坐在床头,一只手抚着肩膀部位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绷带,看到我进来,他匆忙抬起头,一双温润的眼睛闪动着迟疑的目光。 我把被子放在他身旁,手里紧捏着纱布,慢慢递给他。他呆坐着,就像在那个雨夜,冷得打颤。我把纱布的一端送入他的手心,直到他握住,我依然没有放手,片刻间,两个人恍若走到了最近的距离。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情不自禁地看着他。他黯然震惊,唇齿微颤,似乎要开口,眼神里却是忧虑。我顿然觉得失礼,于是松开了手,缓缓朝后退去,一直到了门口,终于忍不住想对他说出心里的话。 “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保护我。” 我深深地露出笑容,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我退出来替他关好房门,空间忽然变得异常黑暗,我靠在客厅的墙上渐渐发呆了: 为什么会有那样真切的希望,希望一直守护我的人是他…… 第三篇 生来爱你 天越来越冷,冷得令人难以置信,灯光掠过外面的大街,空气里隐隐在飘雪,这真的是夏日的夜景么。关紧所有的窗户,拉上厚厚的窗帘,仍有寒风刺骨的感觉,我打着哆嗦进到厨房里,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心神不宁地咀嚼着,因为光着脚,冻得站不稳,肚子也有点痛,于是又去卫生间盛满一盆热水端回了卧室里。 温暖的水蒸气在床前飘逸,短暂的热量驱走了寒冷,挽起裤脚,冰凉的脚趾却已麻木而失去了反应,大概是站得太久了。我抬起微痛的额头,看见梳妆台上安放着那张白天的照片,想起抽屉里还有一只漂亮的相框,于是心血来潮把它们组合在了一起,毕竟是第一次和男孩子留影,想不到还挺般配的,哦……不,我指的是相框和照片。 我发现他的个子实在很高,准确地说是比我高很多,我在他身边简直像个小妹妹,他好像只是轻轻抬手就遮住了我的头顶,不知是他有先见之明还是那个摄影师拍摄到位,他的手若是再低一点就会挡住我的眼睛,偏偏在这个瞬间被拍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只手并不是无意间伸出的,分明是有意在为我遮挡太阳,那么他当时究竟是在做什么呢,现在终于可以辨别清楚了:他侧低着头,居然正在看我,那细致入微的表情栩栩如生,亲切的目光凝视着我,脸上浮现出的竟然是温柔的笑意,那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笑容,那么自然,那么惬意…… 我对着照片发呆,不知不觉,双脚伸进了热水里,身体越来越暖和,深挚的温暖仿佛化解了所有冰冷的触觉,进而传达至整个身心,像沉浸在睡梦中,暖得让我欣慰。照片掩在怀里,抑制不住心跳,当时怎么一点也没觉察到呢,我好迟钝啊,竟以为他愿意接近我只是出于巧合。我的心情好多了,即便我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即便他那样把我丢在音乐馆里让我一直都很难过。 脚趾恢复了活力在盆中戏水,我侧身趴在床上,只想暖暖地睡一会儿,柔软的床却是异常冰凉,我不由得打冷战,恍惚之间好像听到有敲门的声音。我顿然惊讶,仔细听了听,隐约的敲击声接连响了三次,音调缓慢、低沉而紧张,使我联想到那轻微弹动的瘦弱的手指,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很远的距离,没错,是在敲我的门,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下了。卧室并没有锁,我像从梦中惊醒,猛然坐了起来。 “哦……请进!” 我匆匆整理了头发,又慌忙把照片塞进被子底下,却发现脚还泡在水里。他推门而入,毫不温和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冷空气瞬间灌满了整个屋子,风吹起窗帘,就像他那不停歇的脚步顷刻来到我的床前,冷得让我惊异和颤抖。他浑身散发着难以触摸的冰凉,神情反常地凝视着我,目光强烈而迫切,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明知他要过来却不能动弹,双手不禁撑住身体抓紧床单,蓦然惊怯喘息。 眼看着他走到我面前,靠得很近、很近,那陈旧的衣着不再光彩,那憔悴的面目不再英俊,透过干裂的嘴唇,深入黯淡的瞳孔,剥尽了冰冷的躯体,无端地向我靠近,刹那间涌动出的仿佛是隐藏在遥远而又凄寂的黑暗里的温热,像错觉一般使我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请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他声容迷惘地望着我,语气沉重而且感伤,低头迟钝了片刻,似乎是看见我在洗脚,他那呆滞的身躯便立刻蹲了下去。我猝然心跳,双腿变得僵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缓慢把手伸进水里,他那样执着的姿态令我深感惶恐,那双冰冷的手略微停顿之后终于碰了我,那么笨拙,甚至不假思索地握住了我的脚。我轻喘着气,渐渐弛缓了下来,细微的感知超出了身体所能反应的界限,呆坐着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的手没再动,仅仅是停留在水里,他竟然就这样抓着我,就这样生硬地对一个女孩子,他真傻…… 深夜的灯火宛如世界幸存的光明,伴随着那纠缠于心的寒冷,身体被束缚在最后的温暖里,对光与热的痴恋竟如此强烈,只怕会失去,我脉脉祈祷着,像等待新生一般期待着太阳的升起。房间里的灯亮了一整夜,我仿佛做了个梦,醒来之后,时间已经是早晨了。 阳光暖暖地照在床上,温度果然又回升了,我伸伸懒腰,轻快坐起来,发现昨晚拿出去的那条被子又盖在了我身上,我稍感诧异,顿时想起那张照片,连忙从被窝里找了出来,于是庆幸地松了松气,把它放在了梳妆台上,这时发现床边的水盆已经不见了。我穿上外衣,细致地梳了头,把一切整理好之后才走出卧室,想象着他会在客厅窗前等我,禁不住心跳。 客厅里的光线像平时一样暗淡,感觉不到新鲜的空气,窗帘拉着,窗户也是关着的,他并没有站在那里,我迟疑了一会儿,看着他的卧室那紧闭的门,我不再多想,于是先去洗脸,然后到厨房准备早餐。昨天回家的时候带了不少美味的点心,都是我们一路收集的礼物,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他的口味如何,看他一点也不挑剔的样子,我总希望能做给他喜欢吃的东西。 他喜欢什么呢,似乎对吃饭没有特别的兴趣,从穿衣上能够看出他喜欢黑色,他很不善于交际,大概惟一的爱好就是独自行走,或许我可以天天陪他散步,只是怕他心里不愿意却反而迁就我……其实他急切寻找和关注的可能仅仅只是一份工作。今天我必须和他谈工作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阿尔法的印鉴交给他,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即使他不情愿,即使只让他做我一个人的守护者…… 满怀欣慰地准备完丰盛的早餐,我摆好桌子,发觉客厅那边依然没有动静,倒是窗外的交通异常嘈杂,我关紧窗户,安心坐下来,掰开手里的巧克力,把其中一半放在他那里,心思却不在餐桌上。我不知是否该去惊扰他,我相信他早就醒了,他的伤还没有好,他大概会觉得很累,他应该多休息一会儿,这不是我一直希望的吗。 我趴在桌上,数着手表里的分分秒秒,足足过去了一小时。牛奶已经凉了,我把该加热的东西都重新热了一遍,有条不紊地放回原位,而我却再也坐不住了,我想去客厅等他,又怕吵到他,拉上所有的窗帘,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客厅里打转。总觉得整幢公寓都在轻微晃动,我不清楚是自己头晕还是地震了,外面实在很吵,吵得让我心慌,我退到卧室的附近,靠在他门外,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不可能在房里呆这么久,会不会是生病了呢…… 我终于鼓足勇气敲了门。等了很久,屋子里也没有回应,我的心情十分紧张,又敲了一次,仍然听不到回话。我在门口守候了半个小时,当我再一次敲门的时候,心里已经明白了,我轻轻推开门,只看到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惟独没有人,我的心情瞬间低落,眼前的景象竟是那样凄凉,他真的不在,他已经走了…… 我愣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客厅,去卫生间,去厨房,像抱着一点希望似的,仔细察看家里的每个角落,但终究找不到他。我呆坐在沙发上,仿佛失去了知觉,只是不断回忆起昨晚的情景,回想着他的每个动作、说过的每个字……忽然,一声尖锐的门铃割断了我的心绪,我的大脑中立刻传递着一阵莫名的兴奋:一定是他,他回来了,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离开我。 门铃响得很急,我匆忙前去开了门,站在外面的却是凯瑟琳。我来不及诧异,猛然被凯瑟琳迎面抱住,她紧紧搂着我,浑身打起哆嗦,急促的呼吸沉凝在我耳边。凯瑟琳究竟怎么了,我震惊地抱着她,轻柔抚着她的背,她并不是胆小的女孩,她一定是害怕极了,就像她那次被欺负过后的反应。我抑制不住身体的搐动,只看见她身上的装备,完全是要远行的样子,难道她的计划已经决定提前了。 “不好了……心惠,出大事了!你快跟我走!” 凯瑟琳悲切地抬起头,牢牢抓住我的手,用强硬的态度命令我,我第一次见她这样反常,我打量着她,发现她满脸灰尘,头发上竟粘着玻璃碎片,身上的衣服也烂了好几处,我伸手替她清理着头发,闻到了一股熏烤的气味,我简直无法想象凯瑟琳遭遇到了什么。 “你不用管我,心惠,你没事就好,跟我出去你就全明白了。别浪费时间,我们的车就在楼下,衣服什么的我都带了,你不用再准备了……对了,你男朋友呢,叫他一起走!” 凯瑟琳又抱住我,惊慌失措流着泪。透过公寓的走廊和墙壁,我仿佛渐渐听清了外面混乱的声音,是人的嘶喊,是枪炮的鸣响,在我精心制作早点的时候,当我还在熟睡之时,原来我已经和外界相互隔绝,甚至从昨夜入睡之后的一切都变成了噩梦。 “他……他……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心慌意乱地回答了凯瑟琳,回荡在脑海里的却是他昨天早晨说过的话,那时他就说他要走,我真的想不到他会如此坚定,即使愿意付出一天的时间和我在一起,终究还是选择了走,我所做的任何努力都不能够挽留他,昨晚发生的一切仅仅是他的告别,他决意离开我,因为他从来都不曾打算留下来……我精神恍惚,被凯瑟琳匆匆拽走,临行之时轻轻关了房门,没有上锁,只希望他回家的时候可以进来。 当我走出公寓的一刻,我已经完全不认识外面的世界了,我在废墟之中看到了凯瑟琳男友的跑车,他飞快地冲出掩体,把车开了过来,溅起的血液染红了车子的轮胎,飘扬的纸屑在酷热的空气里燃烧着,炮火从头顶之上激烈地穿越,腥味随着硝烟蒸腾,云层遮住了太阳,天空在流血! “有人泄露了安全局的最高机密,结果一小时后就引发了全城混乱,据说现在已经蔓延到了世界各地。心惠,你快听听——” 我被推上车,凯瑟琳的男友随即打开了收音机,车便刻不容缓地上路了。我触碰着被挤压变形的车窗,倚靠在凯瑟琳的身旁,车子飞驰挺进,穿梭在四周的是一幕幕恐怖骇人的场景,从收音机里持续传出的音频逐渐清晰了: “作为防卫军代言人,作为不称职的科学家,作为普通的人类,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缺憾’离我们不远了,灾星今夜就与我们见面,不是按照先前计算的那样从地月之间穿过,而是偏离了轨道……它会直接撞向月球,是的,是与我们的卫星相撞,它疯了,它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我很抱歉,防卫军已经接受了动用核武器的批准,就在今天,全世界的核武器都将用来对付灾星,他们也疯了,他们都是疯子。我很愧疚,现在才将这些被封锁的绝密消息传达给你们,在接下去的几分钟里,我会以反人类罪被逮捕并判处死刑,如果你们还有知情的权利,即使在电磁干扰的情况下,如果你们手中的无线电还收得到这份微弱信号的话,请安静地向上帝祈祷……” 血红的跑车以最快的速度行驶在第五大街的中央,像一艘开往地狱的幽灵之船在流淌的鲜血中漂浮,走过被尸体掩埋的鲜花大道,再也闻不到昨日的芳香,烈火烧焦了每一寸绿地,被摧毁的商场和店铺里冒出滚滚浓烟,炮灰之下依稀露出珠宝和黄金,不见名贵的标志和汹涌的人潮,惟有残存的高楼大厦浑然矗立在两侧,衬托出一条凄迷的街道,烟幕里时时传来垂死挣扎的哭嚎,整个世界像在颤抖……这,这真的是繁华的第五大街吗,这是我期待已久的公园、倾心依赖的家吗…… 我被一件厚衣服裹在凯瑟琳的怀里,她就像姐姐一般安抚着我,触捂我的心口,温暖我的身体,尽管她从来都不肯承认,可我们早已亲如姐妹了,她宁愿冒生命危险都不会丢下我,却那么固执地选择了离开我、离开我们的家园,我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有多痛苦……她的抉择是对的,她会得到幸福,至少会比我幸福,从驾车的男友身上,我看到了他们的未来,凯瑟琳有一份值得托付终生的爱,不管处境有多么危险,上帝都会保佑他们。 我在心里哽咽着,悄悄脱离凯瑟琳的怀抱。烟雾随着风势扩散,跑车冲过一片火场,终于在转向的时候减慢了速度,我的心仿佛在一瞬间碎裂了,我突然打开了车门,用全身的力气挣脱凯瑟琳的束缚,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迎着血与火的召唤,带着炽热的崩溃的心的碎片,我终于做了相同的选择! “心惠!心惠——” 凯瑟琳魂飞魄散般的哀号与急猛的刹车声在凄惨的死亡之地回响,空气和地面一起燃烧着,我在剧烈的翻滚之后撞在了路边,火光遮住了我的身体,我忍着痛拼命站起来,在凯瑟琳被阻拦的悲切哭声中艰难地迈步,没有回头看她,只是魂不守舍地返回了火场,沿着被死神毁灭的第五大街奋不顾身地向回奔去。 对不起,凯瑟琳,我辜负了你,我不能跟你走,请原谅我如此的任性,我必须留下来,我不能够违背自己的誓言,即使我和公园之间的约定不再产生效力,即使要我葬身火海,我也不可以逃跑,我做不到……原谅我,凯瑟琳,我早已把对幸福的憧憬种植在了这里,它根深蒂固,沉重得让我无法放弃…… 烈风撕拽着我的头发旋绕在身边,火种飞溅,侵蚀着裙子烧灼我的肌肤,我竭力奔跑通过了火场,黑烟散去之后,涌动而来的是血腥,空气变得更加恶浊,难以呼吸。我立刻找到一条阴暗的小道,暂时躲了进去,为了让凯瑟琳死心,强忍内心的恐惧,甚至不敢喘息,我靠在墙角轻扯着残破的衣裙遮盖身体,渐渐感到了一种极度的恐慌,在炎热与寒冷之间抽颤着,只觉得背后有个东西蠕动了起来。 突然,有双手从后面拦腰抱住了我,我像触电般打颤,猛地一伸手抓住它,黏糊潮湿的触觉像是沾了血!我心惊肉跳,使出全力瞬间拨断了血手,同时向前飞跨了一步,只听“喀嚓”作响,那手顿然掉落下去,它真的断了!我惊骇不已地转过身去,如临噩梦,一个血迹模糊的人影出现在我眼前,在凄暗的光线里跃跃而动,那张并不完整的面孔令我愕然震颤! “我……真的……喜欢过你……但是……为了我的妹妹……呜呜……” “克里斯多佛……” 我在惊疑之中叫出了他的名字,简直快要崩溃了。克里斯多佛死死靠在墙上,仅仅说完了这句话,他整个身体表现出不规则的搐震,在他沉闷的喘息几乎停止的一刻,随着一声骨骼断裂的响动,那颗摇摇似坠的头颅便顺其自然地脱落了,像个重物掉在血泊里,一直滚到我的脚下,我差点昏了过去,瑟缩着移动双腿,身体失去了知觉。 我全速奔跑着,仿佛被射伤了神经,被毁坏了意识,完全丧失了思想的能力,只是不遗余力地跑,在废墟无尽的道路上留下鲜血凝成的脚印,不知去向。荒凉的街区在烟尘笼罩中似摇摆颤动,我头晕目眩,听着四周的犬吠和猫叫,浑身疲惫不堪,逐渐清晰的视野里竟出现了几个男人的身影,我略感惊奋,迎着我放慢的脚步,他们靠拢了过来。 “嘿!小妞儿,过来玩玩!” 我被其中的一个摸了脸,他们像藤条一般扯住我的手,当我迟钝地感觉到自己认错了人,这些灾难中的幸存者已经迅速地捉住了我,如同恐怖的鬼魂将我拽入死亡的深渊。我用仅存的微弱力量抵挡那恶魔般的侵犯,没有一声呼喊,没有一滴眼泪,心里忽然迸出了昨夜的记忆,流淌在脚趾的温度瞬时化作了无限的痛楚,我疯狂地挣扎起来,不可思议地反抗着,仿佛得到了神的眷顾,我逃脱了! 我拼命地跑,像挽回了生命,目空一切地向前跑,高温下的空气麻醉了身体,呼吸之间感受到自己那灼热却又悲凄的心跳,我心痛极了。我好像天生就丢失了保护自己的权力,因为它已经被交了出去,我不知道给了谁,在我拥有记忆之前就把自己交给了他,所以我在漫长的岁月里竭尽所能地等待着,不是等待着被守护,而是仅仅在等他…… 气温随着白昼的结束持续下降,我昏昏沉沉跑了一整天,竟然奇迹般回到了公寓。我艰难地爬到了六楼,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冲进家门,用颤抖的身体把门顶上,心口一阵灼痛,终于支持不住瘫软了下去。我猛烈地喘气,看到家中整洁如故,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而自己已浑身是血、衣不遮体,在几乎要昏倒的瞬间,我好像忽然记起了什么,扶着墙壁奋力支撑住了身体。 我拖着剧痛的双腿冲进了他的卧室,空冷的房间和早晨进来时的一样,还有我亲手拉上的窗帘,全都没变,一线希望再次泯灭了,我傻傻地又跑进厨房、卫生间,找遍了家里所有能够容身的地方,依旧不见他的存在。他没有回来,他根本没有回来过……我茫然回到自己的卧室,突然觉得累极了,我靠在床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心中顿时涌起滚烫的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悲痛至绝,灼热的眼泪顷刻间模糊了视线,我无从抑制决然放肆地哭了,这从未有过的伤痛真实而彻底地击垮了我,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支持我站起来,我绝望了,我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得仿佛化作一团泪水,完整而痛苦地宣泄着,毫无保留地遗失了自我。眼泪与血液浸透了床单,在相同的位置仍有温存的感触,就像他在我的身边,就像他未曾无情地离开我。 “难道他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眼泪阻塞了喉咙,心被撕裂了,我痛得发抖,痛得哭喊,执迷不悟地想着他,失魂落魄地不敢想他,像牵挂着一个游荡在地狱里的幽魂,我仿佛一次次看到他身处惨境,怕得无力呼吸,我捶打着地板,扯咬着床单,如同一只濒死的野兽残忍地折磨自己,直到完全昏死过去…… 凄寒的夜晚匆猝而凶猛地来临了,我蜷缩在床上,肢体痉挛,浑身冰冷,恍恍惚惚觉得床和地面在剧烈摇摆,伴随着爆炸般的巨响,窗户被震裂了,细碎的玻璃撒满了我的身体,寒风凛冽,雨雪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它们把我淹没了,我像昏睡在梦里,安静地接受着侵袭与洗礼,我结成了冰。地震了吗……我只是这样想着。 潜意识感受到日出的临近,渴望被温暖的太阳照耀身体,我沉静地趴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奄奄一息,思想却在遥远的空间里活跃着,仿佛即将脱离躯体,我试图抱紧自己,很想束缚住自己,可是办不到,僵硬的身躯已无法跟上精神的节奏。我快要死了,我像陷入梦魇不能自拔,看不见,摸不着,被耳边纷繁的细语竭力催醒,朦胧中听到窗外高声回响着一段简短的广播: “安息……向英勇的阿尔法守护者致敬……这些无名英雄将永垂不朽……” 呼吸和心跳渐渐加快了,冰冻的眼泪开始融化,它在脸庞、在身体、在心里无端地流淌起来,我睁开了眼睛,飘舞的泪光像繁星般闪烁,我抽泣着,张不开口,发不出声音,任凭听觉的摧残,却不能动,温热的泪水里映出了梳妆台上的照片,我痴呆地看着,很久也没有眨眼,我活了过来,可是感觉不到了…… 就这样,我在床上度过了几个昼夜,因为哭得太久,眼泪干涸了,身体在曝晒与冷冻之间反复受尽磨砺失去了痛觉,饥饿吞噬着体内所剩不多的能量,我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也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浑浑噩噩,甚至淡忘了一切。 直到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终于苏醒了。身体恢复了知觉,从内到外搏动着隐隐的痛,我下了床,如同一个婴孩,站也站不起来,用了半个小时才勉强走到了卫生间。看看镜子里那哭肿的眼睛、凌乱的头发和血迹斑斑的面孔,模样简直可怕极了。浴室里没有热水,我用冷水洗了澡,仔细地把自己洗干净,我精心地梳了头,换了一套最漂亮的衣服……我去厨房只倒了杯水,而后便返回了卧室。 打开梳妆台下侧的抽屉,里面有很多精美的饰品,都是我平时收集的小东西,我挑了几件最好看的戴在了头上、佩在了手上,然后从深藏在抽屉末端的纸盒里掏出了一只白色的药瓶。它也是我的藏品,不过是隐秘收藏罢了,我会经常买瓶新药来替换它,为的只是不让它过期,现在看来,我再也不必那么做了…… 我很平静地打开了它,将瓶子里那些晶莹的颗粒全部倒进手里,无一例外,它们在阳光下闪烁着,和我心中的光芒交互辉映,我像捧着自己的生命,跪倒在床边,突然很想他了,我抬起头深切地望着那张照片,轻缓地露出了笑容:他依然看着照片里的我,依然认真地为我遮挡太阳,依然在微笑…… 我哭了,我以为我的泪水已经流尽,可是依然能够伤心地哭泣,我到底怎么了,难道我生来只会为他流泪吗…… 第四篇 昔情,燃烧的爱 你饿了吗…… 跟我来—— 来啊…… 那温柔的声音热切的呼唤持续不断,刻骨铭心,朦胧的身形笑颜在烈火中燃烧着,废墟之中隐隐飘荡着她的影子,灼热的烟尘里渗出淡淡的她的香气,心中萦绕着恒久深切的她的眼神,即使在最黯淡的时刻也不能息止,在混沌的世界尽头涌现出无端的思绪,因为熟悉而想念…… 我颤抖着咳血,身体轻微地挣扎,四肢已渐渐能够运动,躯体却还死死被压在石板下面,我想我的骨头已经断了,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哪里在流血。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心里想着她,临死之前所能聊以安慰的资本果然只有大脑,我真该向自己忏悔,若不是因为一直想她而走神,也许就不会被突然倒塌的屋顶砸中,我大概生平第一次迟钝到了这种地步。每多想一点,爆裂般的头痛就增加一分,受压迫的神经使得视野模糊不清,我无法猜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滚滚的浓烟与火焰背后肯定存在着更加恐怖的事情,然而确信无疑的是餐厅已经毁了,身体周围四溢的血腥令我深感寒冷,这一切来得竟是那么突猛,无论顾客还是店员,他们死得真惨……是地震了吗。 我为什么这么倒霉,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而已,难道命中注定没有活路,现在真的连命也要搭上了吗。饥饿毫不怜悯地侵蚀着我的内脏,浑身虚弱乏力使不出丝毫气力,我真该后悔没有多吃一点,在她特意亲手准备的食物面前我竟会咽不下去,对于一个饥饿到了极限的人来说,还有什么力量得以支撑身体驾驭意志,可她让我做到了。我继续挣扎,不断地搐动,幻想着能够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废墟,一时之间很想再次拿起她递给我的汤勺……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我不想吵醒她,天不亮就出了门,甚至没有留下一张字条,我不能白吃白住地寄宿在她家里,我一定要为她做点什么……原以为可以顺利找到工作或者只是一间能够打工的餐厅,想不到运气依然如此糟糕,我太自负了。现在甚至不能够保证留着这条命回去见她,接受了主人的恩情而又不打招呼地走掉是多么无情的行为,即使不间断地想着她也不代表她会知道我在哪里,六小时何等漫长,足以让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我在焦躁与恐慌中奋力挣扎着,梦想着天黑之前能够逃脱命运的束缚。 被罪恶的石板切割着肌体,浸泡在死人的鲜血里喘不过气,体内没有一丝可以爆发的余力,仅仅是意念在向前移动,我痛苦地捶打自己,绝望地责备自己,我真没用,我怎么连再见她一面都办不到呢,我就要死了,却可悲地祈祷她会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听到她那救赎一般的声音,我的灵魂会被她的笑容牵引,我想被她拽走,我要被她带走…… 这卑贱的躯体啊,请毫不顾惜地挣扎,让本来属于我的以及不属于我的力量都燃烧起来,让我再爆发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一次爆炸,一次挣脱,让我摆脱这万恶的约束,让我回到她的身边……至少,请让我告诉她我的名字,还有,为她做点什么,在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也许在等着我,等着我为她做点什么。 脊背与石板间的位移肆意揉搓着神经,鲜血是润滑剂,我在发狂,我在发疯,毫无觉悟地反抗着,背对着上天给予的禁锢和诅咒,我多么无知可笑,我当然知道,上天既然没有将死亡的权利赐予我,我就有了苟活的义务,即使苟延残喘也无权痛快地死去……如若让她看到我的这般模样、得知我这肮脏的心理,我将如何留住她的那份笑颜,不,其实她早已看到了,她什么都知道,对不起……我开始无意识地抬头,石渣灰尘沿着脸颊掉落,锋利的岩石割开了颈,随着血流进身体裂缝的错觉,双手竟撑了起来,我感觉到了腿脚的跟进抽移,麻木的身躯在不可思议的松动之中再度抽搐,脉搏爆裂般发出痛感,我猝然呼吸,猛地喷血,措手不及又摔趴下去,负重的双肩隐隐颤抖,与石板的摩擦骤然消失,我略微偏转眼睛,沉静地吐血,我逃脱了……真是奇迹,我居然钻了出来。 在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她在庇护着我……我从血窟中爬起,浑身散落着烧焦的碎石和病菌般的液体,直不起腰,抖动着四肢寸步难行,在灼热的烟火里蹒跚向前,不忍再看那强迫呼吸的遍地血腥,却已失去了像个影子般飞奔逃走的速度,我用这微弱的生命继续为自己开路,为了大脑,为了灵魂,自私地牺牲这仅存气息的肉体,在烈火和烟幕中挺进,直到白炽的太阳射线刺入了身上滚烫的血,我像被灭菌杀毒程式强力锁住,无法再动一步,模糊的视线中渐渐现出了被大风吹散烟尘之后的城市废墟。 我轻缓地咳血,这遍布惨象的世界,遭遇的究竟是地震还是屠杀,连我这惯于冷漠不知死活的人竟也不寒而栗,那些新鲜的血液和被烘干的血迹令我感到恶心,我完全不能猜想这周围发生过什么,在我被活生生砸倒之前,变故已经产生,全世界跟着我一起倒霉了,这是我唯一能够确信的一点……我深深呛了口血,痛得仿佛全身要被抽干,看着胸前破碎的血衣,恍惚间大脑猛烈颤动,心中激切,我艰难抬起两臂,反复将手擦拭干净,从腹前被衣服裹住的部位慢慢地取出了一只白色纱布卷,它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丝污迹,在这被玷污的视野里,惟有它的颜色是纯净的,我庆幸地喘息着,那持久散发的清香仿佛触到了被烟火与血气麻痹的嗅觉,就像她正握着纱布的另一端,虽然时间只是隔了很短,其实却好像很遥远…… “心惠,你在等我吗……” 我遥望着废墟深处世界的尽头,不禁念出了她的名字,瞬间感觉到了强烈的悲伤,不可能的,怎么会呢,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伤感,如同铭刻在心里,这样熟悉,我一定是在哪里听过的,到底在哪里……难道是见过她吗。我不断地咳着血,小心翼翼收起纱布,这用来包扎的东西,即使我舍得用,也已经晚了,右臂的伤口早已被全身的血淹没,对于一个一贫如洗、行将死去的人来说,这是我身上仅有的物品,是她送给我的礼物,在陪我一起下地狱之前,就算是最后一滴血,也不能被沾染…… “唔啊啊啊啊!” 一腔鲜血爆喷而出,随着致命的猛痛,后背像是被什么利器突然击中,我抽搐着嘶吼,浑然瘫软跪了下去,汗水瞬间浸湿了肌肤,我感到全身的血液正在向外喷溅,疼痛穿透了心脏,竭尽所能地令我吐血,我呻吟着,像个僵尸一般静静跪着,眼前开始模糊,紊乱的思维即将可怕地息止,我惶恐地抽颤着想把头转过去,可是办不到,袭击我的两个家伙在我背后冷冷嗤笑,士兵……还有他们手中的枪。 “起来!你这该死的恐怖分子——”“把他带走!” “呃啊啊啊啊——” 我这快被撕裂的身体发出了毁灭前的警报,他们又猛重地朝我砸了一枪,几乎迸出的眼球完全浸泡在了血水里,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毫无还手之力,生命的全部反应只是疯狂的呕吐,没有食物,只有鲜血!大脑微弱的电流向着另一个世界迅速地传递着,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召唤却受制于这受尽折磨的僵死之躯,我被狠狠拽起来,像个残废一般被左右两旁的蛮力拖走了。 “等……等一下……你们搞错了……” 我昏昏沉沉发出最后一丝苍白无力的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呻吟,失去知觉奄奄一息,断断续续的意识在黑暗里摸索着,我被他们抬上了一辆卡车,像死尸一样被扔了进去,塞进了拥挤、闷热而又恶臭的活人堆里,我想我的肋骨已经被打断了,又或者被捅了个窟窿,在一阵细微的恐惧喊叫声中,我被推到了车厢角落的坚硬地板上,不多久,卡车开动了,我在剧烈的颠簸之中一次又一次尝受着与死亡临近的疼痛,不知车开向哪里,是墓场还是地狱,无法继续辨别了,渐渐感觉到了饥饿,仅仅只是觉得饿,好饿…… 你饿了吗…… 跟我来—— 来啊…… 那声音轻柔呼唤着我,温暖的微笑里暗含着感伤,她召唤着我,伸出她洁净而纤秀的手,一点都不介怀地靠近我,用那样真切且深含忧虑的眼神凝视着我的悲凉,我只怕弄脏她的手,怕惊扰她美丽无暇的音容举止,不敢窥视她的眼睛,不敢细细品尝她为我准备的晚宴,忘却了饥饿的滋味……我真傻,错过了那些丰盛的食物,不堪重负的肌体依然极度疲惫地运作,不仅辜负了她的心意,也在对自己犯罪,我懊悔极了……多想再接住她递给我的餐勺,哪怕只有一口,我饿极了…… 我昏睡了过去,朦胧中不断看见她的形影,她坐在餐桌前的神态,她站在马路边的样子,还有她撑起雨伞时的背影……如此反反复复,过了很久,当我醒来的时候,卡车已经停了,塞满车厢的手脚正跨过我的身体被赶下车去,敞开的车门立刻涌进了一股新鲜寒冷的空气,我迟缓地睁开眼睛,依稀看到落日的余辉和参差交叠的冷云,很快便有两名魁梧的士兵跳了上来,似乎是发现我还活着,他们口中百般辱骂,于是野蛮地将我拖了出去,我摔在乱石堆上,轻微地抽搐,却咳不出血,我发现我的体内早已干枯,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够呼吸,可是直觉告诉我,我并不是最走运的,很多人死在了卡车里,只有我像死一样地活着…… 天黑之后,陆续抵达的数十量卡车分批卸载完毕,除了需要处理的尸体,被看押在此地的足足上千人开始转移,在枪械的威逼下,像潮水一般泻入隐秘的地下通道,我被撕扯了进去,成了卑微的死囚,在漫长的牢狱里不能辨清方向,这声势浩大的地下工程俨然是通往地狱的坟场,绝无回头之路,我想要挣扎想要反抗,然而这比求死更为奢侈的妄想从来都是徒劳的荒谬的,直到牢门一个接一个敞开,行进的队伍终于停止了,我被狠狠丢进去,和十几名犯人关在了一起。 密不透风的牢房外响起连串急促的敲击,随后便隐约传来饭食的热气,分散在四周角落里的家伙们立刻哄抢而上,那不知是什么味觉的饭菜在我耳边咀嚼着,被他们迅速地分食,我在冰凉的地面上抽搐着,身体无力翻转,每一个细胞却已被深深地刺激,我艰难地转过头去,眼睁睁看着他们吞食着我最需要的东西,他们直至卖力地舔净盘子,捉起一颗颗洒落的饭粒抛进嘴里,甚至吸干了所有能吃的空气……可恶,这些肢体健壮的家伙,吃饱之后又躲进了阴暗的角落,像幽灵一般观望等候着我的死亡,恐怕我活着也迟早会被他们吃掉,在那之前,我必须补充能量,只要能让我站起来,就会有冲撞牢门的力量,就有逃离的希望……我如此幻想着,竟不知这是地狱里的最后一顿晚餐。 我像个死人一样趴着,感觉不到心脏跳动的频率,失去了判断时间的能力,直至牢房内外渐渐变得悄无声息,我想大概已经到了深夜,我试图翻身,可做不到,我被自己的血粘在了地上,就连眼睛也被血块凝住了,身体寒冷发抖,像被冻结在冰天雪地里,微弱的喘气也在散失体内的热量,这到底怎么了,我情愿被火化而不是冻死,见鬼……我命令自己停止呼吸,趁现在,我要封闭我还能够控制的剩余的躯壳,不要再继续接受摧残,我疯了,我的耳膜发出轰鸣,仿佛听到穿越脑海的爆炸声,我痛苦地翻滚着,整个牢房都在翻跃中爆裂。 震荡!撞击!漫天流星雨射穿殷红的云海砸向大地,绚烂的色彩燃烧着,冰封的世界都在碎裂,我终于被完整吞灭了,在岩浆中沸腾着,惊恐却又感到欣慰,这缠绕我许久的梦境真实地出现了,可怕的命运将在此永远终结,我可以死了,悲惨而彻底地死去,我这该死的命再也不会降临在任何一个可怜家伙的身上,让我毁灭,一粒原子核都不要留下,每一片可见与不可见的灵魂尘埃都要消灭,还有那每一瞬间的记忆与潜意识……够了,这样该够了,我可以安心地睡了,我真的困了…… 你饿了吗…… 跟我来—— 来啊…… 那个声音,又在隐隐召唤我,深挚的笑容纠缠着我,殷切的眼神向我靠近,她在逝去的世界里隐现着,永久循环着,使我总能在刹那间回想起她的全部,她究竟是谁,难道我一直在寻找的其实就是她……不,不会的,她是不可能存在的,我根本不可能见到她……难道我又错过了一次,难道真的是她…… “……安息……向英勇的阿尔法守护者致敬……这些无名英雄将永垂不朽……” 我颤抖着睁开眼睛,被断断续续的电波吵醒了,饥饿的身体在发烫,头脑逐渐清醒起来,感到视野无比清晰,沉浸在温热的光亮与鲜活的空气里,我仿佛恢复了知觉,缓慢的呼吸渐渐加快,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附着在我身上爬行,顿时发现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正捉着我的腿,那双变态的眼睛注视着我,垂涎欲滴不知羞耻,我惊得翻身而起猛然踢腿,甩掉那肮脏的手,抽身怒视,混蛋……那家伙显然被吓到了,蜷缩而去,和几个衣衫褴褛的伤残男子凑在了一起,狼狈不堪而又诧异地看着我。 “他……他还活着!” 这些家伙朝我惊吼,像鬼一样凄厉,却短促无力,我不能肯定之前牢里十几人当中是否有他们的存在,但我很快发现了被填埋在四周的尸体,那些惨死的夺走我的食物的家伙。我深重地喘气,双手支撑着发热的身体,惊奇地发现我竟然可以动了,我坐在凹陷的坑穴里,凸起的墙壁和屋顶构成的空间就像一只不规则的狭小容器,整个牢房竟已扭曲倾斜,在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又是地震……我寻着光亮转过身去,在这铜墙铁壁之上看见了一道裂痕,那是新鲜的光芒,是外面的空气,那可以让我充饥的光热与空气。我跌爬着靠近了过去,在那不可思议的诱惑下终于站了起来,我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在裂隙的光辉照射中抑制住了身体的疼痛,明媚的光擦净了我的眼睛,我饥饿地呼吸着,仔细观察这间装满死尸的变形的牢房,没有任何出口,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牢门应该已经被嵌入地下,这卑鄙的牢狱。 我迟疑着,顿感寒冷,仿佛听见穿越天地的霹雳声,明亮的裂缝之中突然划过一束冰冷强烈的蓝光,我匆忙遮住眼睛,光芒爆裂激闪,穿透了手掌,仅仅是一瞬间,犀利夺目,在视觉中留下了一道蓝灰色带,我震惊喘息,暗蓝色的光芒如同吸掉了我体内残存的力量,我快撑不住了,那电光蕴藏着我渴求的能量,竟令我如此神往,我抽颤着双臂,把手伸进了那裂缝里,决然拼命地拽紧,我要把这缝隙拉开,我要撕裂这牢房,我一定可以逃出去。 “你想被那些大家伙踩死吗……” 在阴暗之中瑟缩的男人们似乎有些憋不住了,我略感惊疑,没有理睬他们,这些不肯帮忙的胆小鬼,恐怕还在觊觎我的身体,该死的贪婪的家伙们,好,看我怎么活着出去,把这坟墓留给你们!我狂怒地拽着钢板之间的裂隙,这比装甲还要坚固的墙壁,还有我这比死人更饥饿的躯体,猛烈的蓝光一道接着一道喷炸,地狱之外回响着怒雷般的嚎叫,上帝啊,那究竟是什么!我需要能量,我迫切地需要突破这监牢,我怎么总是这么倒霉,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蓝光无限度地引诱着我,像吸血鬼一样榨取我的精神我的能量,我是如此的着魔如此的投入,全神贯注重复着一个暴力动作,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目标,分秒不停,昼夜不断,我变成了发狂的永不歇止的机器,这饥饿的流干血液的死亡的身躯被残忍地利用着,被侵入脑髓的蓝色魔鬼完整地控制着,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我像个依附在活体之上的亡魂,又像个脱离意念驱使的尸骸,我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疲惫,甚至忘记了我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很饿很饿…… 你饿了吗…… 跟我来—— 来啊…… 那凄婉的声音悄悄哭泣,那忧伤的眼睛暗暗流泪,她却在对着我苦苦微笑,难道她只是在等我,等着我去寻找她……我抽搐着咳嗽着,饥饿的身体发出剧烈的痛感和震鸣,灼热的心再次喷血,想着她,加倍摧残着自己,渴望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眼睛,渴望想起那个等我的我寻找的她……我狂猛吐血,两臂在瞬时的爆炸中分开了距离,蓝光冲破裂隙迸溅闪耀,我被断裂弹射的钢板砸倒,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这坚实的牢房竟然真的被撕破了。 “开了!开了!他打开了!我们自由了——” 混账,这些坐享其成的家伙们,竟恬不知耻地跑了……我在钢板的烧灼下呻吟着悲愤地喘息,被利刃割破的手脚静静流血,我想我的厄运还远未结束,我沉寂了片刻,无意间托起痉挛的手臂向上顶去,压在身上的钢板出乎意料地晃动了起来,我抑制着振颤的神经不懈地挣扎,这高温下的残损的钢板随即被我推翻,原来只是一块墙壁的碎片。我捂着胸口爬向那澎湃的气流和神秘的蓝光,顺着那梦幻般的招引站起来了,我从监牢中走了出去,终于踏出地狱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可是…… 天昏地暗,景色阴森凄凉,一条发光碎裂的银河邻近地面飘流穿梭宽阔而寂静,照亮了沉落在远近的无数暗淡的球体,那是悬浮在行星环周围的坠落的星辰,它们笼罩在地上埋藏在地下,缓慢地旋转透射出宇宙深处的依稀星光,幽邃的太空隐约射电燃烧,寒冷的世间不时划过一道强猛的暗蓝色闪光,接着传来低沉的爆炸,世界毁灭了,我站在废墟之中震骇颤抖感受这末日的悲凉,心中奔腾的时间息止了。 你饿了吗…… 跟我来—— 来啊…… 我听到了她的呼喊,那真切的声音穿越了整个宇宙,仿佛就在我的身边徘徊,我伸出手,认真地擦了擦,从腹中掏出了我最珍贵的礼物,她送给我的纱布,完整无缺,没有一点污染,隐隐约约透着香气,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她一直都被我留在身体里,饥饿的时候会想到她,痛苦的时候会想到她,喘息的时候会想到她,每一分,每一秒,她存在于每一瞬间……不,她不在我的身体里,她在我的灵魂中央,在我终结的记忆里,她就是我要寻找的过去…… “心惠,你在等我吗……” 我望着星辰缝隙之外无限广阔的宇宙,在行星环的照耀下激动咳血,虚弱的脚步踏着焦土迈向前行,在这充满魔力的遗迹里,我显得无比焦躁与冲动。星屑,蓝光,废墟,我像踩着昨天的影子追赶着过去的时空,我感到惊疑更感到恐慌,我忘记了身体的存在,越走越快,翻越起伏的障碍,跨过塌陷的地表,我奔跑了起来,钻进燃烧的建筑,趟过冰冷的泥水,我的心在翻腾,我找不到路了,我再也别想找到回家的路……我失魂落魄地狂奔,被疾驰的蓝光猛猛劈中,跌进火海,撞倒在那些月球的粉碎的陨石堆里,风吹散了尘土,躺在地上的路标现出了清晰的字母:第五大街。 我的运气似乎开始扭转了,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我的心激荡跳跃着,在烈火的焚烧中挺起身来,向着那迫近的距离一步一步推动我的身躯,我快要死了,但绝不能是现在,还要再坚持一下,快了,就快到了,即使牺牲我的全部也要再纵容自己一次,最后的一次,即使粉身碎骨灵魂湮灭,我要赌上这仅有的一次机会……冰凉的血滴洒在古老的大街,悠荡的回声在涕泣,我吐着发黑的血,脚步缓重地拼凑着,双脚的机能渐渐接近休止,直到深陷废墟的中心,行星环下出现了一幢咖啡砖砌成的公寓,那耸立在黑暗之中的我熟悉的地方。 你饿了吗…… 跟我来—— 来啊…… 心惠,你在等我吗……我凝视着眼前那倒塌过半的公寓楼,禁不住喷血,它就像是神造之物,斜插在城市的断面,如此肃穆,顶着行星环的光辉,被劈裂的表面闪烁着蓝光的余威,如同被一把长刀斜砍而过,那剩余的部分如此沉寂,像在等候我的到来。我强忍心碎的落寞,竟不可一世地想走过去,真的是这里吗,我不能再走下去了…… 心惠,你在等我吗……我抽颤着咳血,踩着和她一起走过的脚印,强行把自己推了进去,阴冷的空间隔绝了星光,我轻轻向上踏着,没有护栏,甚至没有阶梯,无须摸索,仅仅是向上,向着第六层,那儿是她的家,我听到了凄切的喘息,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四周的,整座公寓随着我的移步无声饮泣,我安静地聆听着,听着那永久重复的旋律。 你饿了吗…… 跟我来—— 来啊…… 我停息在她的门外,门没有锁,一条黑暗的门缝向我敞开,微弱的磷火从中飘散,仿佛行星环与蓝光的碎屑,我缓缓举起右手,用透支生命的时间触摸到了门的边缘,而后永远地静止了。 心惠,你在等我吗……枯竭的鲜血里渐渐涌出了热泪,冰冷的臂膀在瞬间的温热之中产生了最后一次收缩,于是被牵动的右手发出了不可预测的微薄之力,门被推动了,那条黯淡的缝隙竟慢慢张开,持续地移动着,这扇门,它真的要敞开了,难道它真的要被打开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扇门,在漫长征途的终点脆弱地屏蔽了那未知的世界,追寻已经停止,然而它却要被揭开了…… 你在等我吗,心惠…… 第一场 和睦餐厅 傍晚的天空布满阴云,天气略显寒凉,路灯依稀点亮,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感觉不到太多的喧嚣,心里空洞得没有滋味,一时间仿佛又感慨万千。踢着几颗顽劣的石子在脚前回旋打转,两条腿已经麻木了,又累又渴的笛子,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走了多久,不断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依然感到头昏脑胀,甚至能够无休止地令他的思绪坠入无底深渊。 十几年的学业被一张沉重的试卷就此终结,所有的付出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到头来竟一无所获:就在今天,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考试,不仅所有成绩被记为零分,而且还被学校立即开除。笛子懊悔极了,他发誓他不是真心想要作弊,他保证以前绝对没做过那种事……算了,现在讲这些又有什么用,只能怪自己太蠢,作弊被捉住的人是不该再为自己辩解的,背负着丑陋的名声,别再说什么不甘心的话,接受现实,真是倒霉透了,一切都结束了…… 笛子苦着脸,弓着腰,肩上挎着个背包,在冷风中落魄行走,本来决意在天黑前找个工作,也好安顿下来,可现在太阳都落山了还没着落,似乎他根本没那个心思。只是现在连个栖身之地也没有了,他略感烦恼,眼前昏暗的灯光透出五颜六色的星辰,像点缀在天幕,在远方闪烁相连,勾画出一片纷繁华丽的公园景观,那是粘粘主题公园的豪华宾馆。 笛子流着口水,摸摸口袋,叹了叹气:去公园找份工作,实在是个好主意,据说应聘是不需要文凭的,而且食宿,薪水是外面的很多倍,真好。只不过,听说好像只招聘女孩子,唉……真是太可气了。 东京粘粘主题公园,这座横跨都市的美女城堡,粘粘旗下号称世界第二的私家花园,将史上最绚烂的景致收入囊中,并沿着海岸线持续扩张,开园不久便引起了全城大震动,就连那些老教授们也都忍不住抗课抵制了,但却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年轻人对她的热情崇拜。她,实在是太美了。 “欢迎关注世界新闻:纽约区公园前代理人心惠与其绯闻男友依然下落不明。纽约公园修复工程还在继续,游客已经能够预订到门票及购买相应的消费卡,而应聘者则需要经过严格的安全审查才能有机会递交一份申请书,这甚至比东京公园的应聘程序还要苛刻……以下请继续关注粘粘:阿尔法守护者全军覆没,世界各地沉痛悼念。” 站在跳跃着影像的大屏幕旁,笛子深深叹了口气,夜幕下的公园闪着神秘的灯火,在靠近公园边界的地方,街道四方已然显得萧瑟,穿过马路,对面暗淡的街景之中显现出几家门店的招牌,笛子靠近了过去,想着买点什么解渴的东西,疲惫的身体稍稍直起,一块闪着霓虹灯的超大牌匾格外引人注目,上面写着:和睦餐厅。 心情不爽,吃不下,但是口渴难忍,进去坐一会儿,笛子这样想着,走到门前,却看到餐厅的两扇大门紧闭,外面静悄悄的,里面也不透光,就连窗户也捂得严严实实的,恐怕是没有营业。笛子的心里有些莫名焦躁,那黑漆漆的门显得异常高大厚重,站在门外不免感到压抑,不知为何口渴的感觉突然加重了,他左顾右盼,隐约听见这餐厅里面似乎有动静,笛子靠近大门仔细听了听,好像真的有人,是吃饭的声音,他伸手朝前一碰,果然,门是开着的。笛子嘟着涩苦的嘴唇,干脆推门而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嚯,一片白炽的灯光亮得刺眼,笛子跨进餐厅,一阵浓郁的饭菜气味随之喷涌而来,他连忙捂住鼻子,接连咳嗽了几声,眼睛似乎也有点辣得睁不开了,只看到前面有个身体肥胖、表情威猛的大娘正对着他摆头瞪眼,笛子打了个寒颤,侧身回头:大娘的眼神似乎是要他把门关上。笛子轻轻踹了一脚,关了门,不悦地转过身来,这时才留意到了回响在耳边“叮叮当当”吃饭的声音,惊望去:好几十人坐得整整齐齐,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都在埋头苦吃,所有桌子都摆得满满当当,这么壮观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笛子咽了咽口水,尽管这里的空气令他感到恶心,两只脚却还向前走着,对他瞪眼的大娘稳坐在一边,那表情活像是一个监工,另一面则是气势汹涌的用餐大军,笛子从他们之间穿过,心想着为什么没有“欢迎光临”的问候语,另外老大娘来做服务员可真是太糟糕了。这时笛子眼前忽然一亮,坐在第二排的一个少女引起了他的注意,笛子缓慢从她身边走过,虽然她低着头垂着短发,可面容依然清秀可见,尤其是那细嚼慢咽的样子,令人心生好感,笛子能够这样轻易注意到她,不仅因为她坐姿端庄、吃相得体,更由于她的穿戴跟别人的不一样,一身洁白的衣裙非常显眼,笛子经过的一瞬间在少女的襟前瞅见了一块白色椭圆形的卡片,那里赫然写着她的名字:百合。 怀着不可思议的奇妙感,笛子顺着白衣女孩所在的一列餐桌向后走,周围都坐满了人,没有谁抬头张望,他们都在认真地摆动餐具或者咀嚼食物,笛子看到了一个满嘴油腻的肥壮男子,同样是与众不同,他穿了一身西装,但早已秽迹不堪,盘中的肉和米饭像填塞物一般被他不断地送入口中,他实在是太能吃了,笛子迅速经过,顺便瞥了一眼,想不到这家伙身上也挂着姓名卡,他叫做酒精。 事实上餐厅里每个人都有姓名卡牌,除了守门的大娘和自己——笛子粗略望了望整间餐厅,心里有些纳闷,最终在餐厅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空位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是与酒精相邻的一列,仅隔一排,而和其同列的白衣女孩百合与他相隔四排,笛子依然能够清晰地注视到她的一举一动。每张餐桌只单独坐一个人,这些餐桌纵横排列得很规整,整间餐厅的布局也很严谨,没有过多的装饰,大门是在侧角,而面向顾客、靠墙坐在对面正中位置的是那个大娘,她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现在目无表情地注视全局,笛子似乎明白了,她大概就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娘。 笛子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餐桌,上面只摆放着一个玻璃容器,里面盛满了水,似乎是开水,碰了一下,没有温度,他想喝一点,但是水很浑浊,简直无法下口。他看到别人都有水喝,而且不只一种,似乎是不同种类的饮料,这让他越发感到口渴,在这间特别的餐厅里,他甚至愚钝得快要忘记自己应当有点餐的权利了。笛子随即招手示意,然而老板娘并没有理会他,正当他坐立不安的时候,发现前面终于有人来了。 一个熟成美艳的姑娘正向他走来,笛子快要惊呆了,那身粉红妆扮和酷辣身材简直让他窒息,她沿着前排餐桌的通道飞快走到了笛子的面前,手里托着餐盘,落足之时,卷发轻盈起舞,面容娇媚动人,一双不曾眨动的大眼睛美得有点不真实。笛子的目光略向下沉,心跳不已,这女子的身上也有一张醒目的名片,是个和她一样令人心动的名字——“纯娘”。 “欢迎光临和睦餐厅。” 女人的声音分外好听,但很低沉,她把餐盘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于是轻快地将这位新来的客人打量了一遍。笛子欣然致谢,女人带给他的是一只玻璃瓶,和先前放在餐桌上的瓶子形状、大小一模一样,只是里面装着的是颜色发黑的饮品,透着惑引感官的颜泽,那么,应该是可乐!笛子顿然欣喜,抓起瓶子拿到嘴边,只觉得一股浓烈的酸气直冲鼻孔,不得不又放下瓶子,于是听到了纯娘细声细气的笑。 “那是醋。” 纯娘神情略显严肃,仿佛是在接待一个不懂规矩的新人。笛子嗅了嗅,果然是醋,他朝旁侧张望,其他人的餐桌上也有类似的瓶子,除了白开水和醋,还有其它颜色不一的液体,很少有盛满的瓶子,大多都是半瓶的了,不过总该是有能解渴的东西,他们至少该给他一杯清澈的水喝。笛子抬起头来,纯娘依旧守在他身边,迷人,却不可爱。 “小姐,请先来一杯可乐,谢谢。” “可乐?还早呢,你先把这些喝完。” 纯娘轻轻瞪了他一眼,飘起一阵香水味,离开了餐桌的阵列,最后从老板娘左侧的小门里进去了,那里似乎是餐厅的工作间。而以此相对,位于老板娘右侧的则是先前餐厅的入口,整个房间看似宽敞实则狭小拥挤。笛子愣了半天,而后盯着桌上的醋和浑水,品味这一点点的困惑和无奈,他承认自己已经被纯娘的美貌所打动,今日总算不是倒霉透顶的一天,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的幸运,差一点就连烦恼都可以抛到脑后了,不过,叫他喝完整整一瓶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我……吃完了!” 坐在笛子侧前方的“胖西服”酒精,忽然昂起头拍着腿大嚷。对,他吃完了,他可真能吃,满桌流油,碗碟堆成了山,菜汁和饭渣,弄得浑身都是,噢,真倒胃口,“吃完了还不快滚!”笛子小声嘟囔着,只见那个酒精猛然转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瞪了瞪他,随即又摆回头去,两手捶在饭桌上,直视前方,目光里充满了饥饿,这个家伙,他简直成神了。 不一会儿,纯娘又从工作间里走了出来,就像是听到了酒精的召唤,推着餐车过来,她换了身鲜红的裙子,美得妖艳,很难想象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换衣服,难道是专门穿给新客人看的,笛子迫不及待打上了招呼: “嘿!美女,我的可乐——” 餐车停靠在酒精的桌旁,纯娘忙着把盛满盘子的肉和大瓶的酒摆上桌,不时转目注视着笛子,她的眉眼、唇彩光鲜水嫩,神情若有所思,这让笛子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感到脸红发热。与美人极不相称的则是那肉馊和酒臭,还有那胖胖的酒精,他两只油手在西装上使劲地抹着,近乎疲倦的眼球盯着桌上的肉,按捺住身体细微的发抖,于是缓缓抽出双手,捞出热汤里的大骨和肉,瞠视片刻,最后狼吞虎咽起来。纯娘简单收拾了桌子,随后把酒精用过的餐盘都丢进了餐车里:一个一个,哇,比狗舔得还干净!再看酒精扯着骨头大口撕肉的动作,真可谓惊心动魄,笛子目不转睛,这时纯娘推车过来了。 “你这人,真是奇怪,不是告诉了你要先把这喝完么,好心好意提前把醋给你,你却得寸进尺——” 纯娘气色不悦地伸出手来,拎起笛子桌上的醋瓶,轻快地放回餐车里,于是神色漠然地和笛子对视,她的眼里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错觉,像她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为何会在这种地方做这种工作?笛子在诧异之余不免感到强烈的好奇,他甚至完全没在意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谢谢你,美女,你能把它拿走我很乐意。” “是吗,那你就连醋也喝不上了。” “当然,我为什么要喝醋呢,说真的,我做梦都想吞下一大杯可乐,我郁闷了整整一天了,只有可乐这种东西是我的解药,它能消除一切,让我爽快,美女,你就满足我。” “你……你就做梦去你……” 纯娘翘起嘴,脸变得通红,拉起餐车愤愤地走了。不过是一杯可乐而已,她居然什么都没留下,明明是在有意刁难嘛,笛子感到些许费解和懊恼,尤其是被一个女人耍弄,无视他的存在。纯娘就这样不间歇地给各个餐桌运送食物,往返于工作间和餐厅之间,可以看到工作间门口还有人帮忙接应,是个男人,但不露面,唯一不动声色的还是坐在正前方的老板娘,那威严的体态神情一成不变,仿佛生怕下面有谁坏了规矩。笛子不知不觉又开始注意起了那位最先认识的“白衣女孩”百合,她的背影显得是那样安详,与餐厅的气氛完全不相协调。 百合吃东西的动作很有节奏感,她左手持筷子,右手同时握住刀叉,一起一落,轻快娴熟,在众多食客当中可谓独具美感,但仔细观察之后,会发现她的手一直都不会停,并且是分秒不停地进食,只有当她偶尔喝一小口水的时候,左手稍有停歇,而刀叉仍在盘中切割食物。想不到这女孩不言不语的,竟也有如此食量,看她桌上累积的餐盘,足以和酒精的相媲美,真是人不可貌相。 再看坐在百合后面的那个清瘦的男孩,可就差多了,他拿着两根粗筷子,这个碗里夹一夹,那个盆里捣一捣,挑食的小鬼,一顿饭的工夫才拎出一小撮不知什么的东西来,战战兢兢放进嘴里,一脸苦相地嚼呀嚼,一张泛黄的面孔侧过来,阴郁得吓人,从那发白的唇里微微向外呕出一些残汁,不间断地呕吐,稀少而隐蔽,这个家伙,他也太恶心了。 笛子确信自己今天不会再有什么胃口了。工作间里隐约传出纯娘的争吵声,不一会儿,一个被唤作“大叔”的男子现身,像是被纯娘推出来的,他戴着一副大镜框眼镜,留着少许胡子,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他与上座的老板娘眼神会意,貌似得到许可,作为纯娘的助手站在餐桌前排向后观望,百合身后的瘦男孩慌忙改变了侧身呕泄的姿势,低头坐好,拿起餐具继续吃东西。大叔扫视一周,估计因为近视而没发现什么,回首向老板娘示意,似乎一切正常。此时的纯娘也离开了工作间,她穿着黑短裤,没有推车。 两人以老板娘为界,划分了自己的管理区域:靠近餐厅入口的几列餐桌由大叔负责,纯娘则是照看工作间一侧的餐桌。穿了短裤的纯娘,甩着白皙纤腿,摆着长臂,舞动身体,像在走秀,路过百合身旁,她用冷淡的目光注视了那位清纯的小姑娘,又看了一眼后排的瘦男孩,稍作停留,查看了男孩的餐桌以及男孩的脚下,虽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又有些不放心地走开了,继续朝着末排餐桌移步,于是再次来到笛子跟前。 和纯娘近距离之时总是抑制不住心跳,尤其是当她穿成现在这样,笛子真不知自己该做何想法,只是觉得她越靠越近,直至逼近他身旁,简直就要触到她双腿的温度,笛子有点不安分地细细打量:她贴着墙边,轻轻顿足,双手落于腹前,身材近乎完美,长相绝顶标致,还有那粉嫩的皮肤,就像一道可口的饭菜。 “美女……可乐……” 凝望着纯娘的眼睛,笛子不由自主发出哀求,声音有点颤抖。纯娘毫无反应,她目光平视,细致入微地观察着前排餐桌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看来她是不会允许有谁在吃饭的时候做小动作的。面对这触手可及的美女,笛子无可奈何,完了,他已经被彻底无视了,一种说不出的苦闷让他隐约感到心痛,他垂下头,盯着桌上的瓶子发呆,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那浑浊的水一般,恐怕很难再有澄清的一刻了。 时间大概持续了几分钟,笛子发觉纯娘渐渐靠在了他的椅子上,并且不住地摆动手脚,她不再全神贯注地监视那些餐桌和食客了,而是不时地梳理自己的衣妆,还小声叹气,神色也显得烦躁,她似乎是累了。笛子也逐渐感到茫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待在这充满恶浊气味的地方,听那些杂乱而又单调的餐具和唇齿发出的噪音,人与人之间却寂静得可怕,为了一杯可乐,需要这样惩罚自己吗,难道只是为了多看两眼美女。 终于还是决定了,他打算离开这间诡异的餐厅,即使现在有的可乐摆在眼前也不能动摇他的想法。但是,身旁纯娘那双细长的腿挡住了他的去路,让他失去了站起来的勇气,他甚至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引起她的注意。还在笛子犹豫不决的时候,纯娘已经扶住椅子,双腿跟进贴了过来,轻轻屈膝,像是要坐,不知所措的笛子连忙挪出一点位置来,那娇柔的身子紧跟着坐下了。 一张并不宽大的座椅,纯娘占据了四分之一,笛子侧着身,几乎紧紧挨着她的腰和背,两只手不知该放哪里,用身体感知她浑身的温度,惟有心在跳。这女人好像真的累了,倚靠在座椅和笛子身上,一双机灵的美眼仍在不时注视着前方的动态,此时此刻,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心脉的跳动,如此近距离揣摩她的容貌和神情,探察她的每一处亮点,笛子不由得暗自庆幸,怀抱着温热、芳香,一切想法顿然烟消云散了,甚至感到不枉此行。 笛子目不转睛对着纯娘,正如纯娘一心目视餐厅,直到这个魅力十足的女人似乎终于有所察觉,她身体倾转,面容迅速地贴近,将卷曲的睫毛、温润的眼睛呈现在笛子的眉目之前,短暂的对视下,笛子脸红发热,屏住呼吸,露出了几声呆傻的笑。纯娘却显得诧异,娇嫩的面庞透出凝重的神情,轻轻眨着眼,对着桌上那瓶未曾动过的水,她红唇微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美人柔密的秀发裹住了笛子的呼吸,让他忘乎所以,在这间没有食味的餐厅里,顾客们都在饥饿地吞噬,只有笛子一人痴醉于芬芳。渐渐,纯娘越来越近,身体略向餐桌倾斜,软软的,柔柔的,像是睡着了,她左手倚在凳子上,右手搭在桌边,屈肘弯腰,模样真是美极了,不知不觉间,两条腿逐渐收拢弯曲贴靠笛子的腿,那感觉是如此的微妙,以至于笛子不愿多让出一些位置来给她坐,就这样享受着距离的紧迫和心跳的加速,一时间竟让他猛然忆起今日考场之上的挫败与耻辱,还有那整整一日如爆炸般的头痛和深深的沮丧,这些感触叠加起来忽然间让他痛不得生。 “唔……姐……姐姐……” 一段小声的抽泣扰断了笛子的心绪,在前排餐桌之间徘徊着的一阵呓语,即使嘈杂的环境也被它打乱了,笛子稍感清醒,再次注意到了前面那个瘦弱的男孩,发现他又在呕吐了,并且喃喃自语,男孩不时伸出手指向前触碰,坐在他前面的正是白衣女孩百合。笛子留意到男孩在哭泣,而他呼唤百合时的语气和姿态,简直就像在喊救命。 再看百合,她依然聚精会神低头吃饭,忙碌的双手有条不紊地左右挥动,无论饭食还是饮品都能均匀而有节奏并且准确无误送进那微微张合的唇齿,她面不改色,分秒不歇,完全形成一套有规律的吃法,令人叹为观止。至于身后传来的男孩的“求救”,百合并非没有听见,从她时而减缓的吃速,以及起伏不定的坐姿,就表示她正在倾听他的哭求。 瘦弱的男孩,似乎已经连半粒米也咽不下去了。笛子并不认为那是个神经病,反倒觉得他是有难言之隐,否则也就不会有向百合求助的举动,而究竟是饭菜过于可口还是他吃饱了撑的,虽然这不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是男孩持续不断的呕吐除了让笛子倍加恶心之外又有了一些不安,他记得刚才纯娘似乎特意检查了男孩餐桌的上下,因为没有发现可疑而走开。假使看到有人呕吐,她又该作何反应呢?笛子预感到了一种结果,即便还不确信他身边的美女究竟在监视什么,以及她和大叔还有老板娘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默契。那么,在这三人近乎严密的监控下,男孩是如何做到一次又一次呕吐而不被发现,他吐出的东西又究竟去了哪里? 莫名的好奇与怀疑促使笛子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瘦男孩呕吐动作的瞬间上,不多久,一种想吐的冲动便浮上心头,如果不是视力极好,笛子简直无法相信:男孩用筷子的末端勾住自己的衣扣,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拉开衣领,这时口中的呕吐物喷落而下,恰好掉进衣服的内侧,紧跟着筷子松离,衣襟便合上了。原来他就是以这种方式不间断地重复一个动作,足够迅速地使呕吐与拽衣领的动作频率相契合,从而最终达到隐蔽的目的,如此吐法,虽与百合、酒精的吃法背道而驰,但其节奏却足以和二人相比,真是异曲同工之妙啊。 瘦男孩所穿的衣服,便是餐厅里绝大多数人统一穿戴的灰色外套。笛子现在总算了解为何这里四处飘散着难闻的气味,只因有人深藏不露……若是再这样待下去的话,就算不被熏死,恐怕也会恶心致死,笛子禁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这时,靠在身旁的纯娘仿佛惊醒了,她直起背来,轻轻晃动头发,目光显得呆滞,笛子见她面带困意,心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可这怎么开得了口呢,眼瞅着美女微伸懒腰起身而立,笛子意犹未尽,更因未能来得及碰她一下而感到懊恼。纯娘离开座椅,继续向前观望,而那瘦男孩不知何时也已停止了小动作,如同掐准了时机,纯熟得像个应付监工的老手。 纯娘走向前去,在瘦男孩身边打了个圈,没发现什么,而后略显无趣地走开了。大叔和纯娘不约而同来到餐桌的前排,大叔表示他那边也没问题,于是两人在老板娘的默许下相继回到工作间,并且关上了门,就连老板娘自己也困得眯起眼。餐厅的气氛开始枯燥乏味起来,异常单调的吃喝的声音和饭菜的气味填充了人的听觉和嗅觉,摇摆着的餐具驱使着一个个失去灵魂的肢体,他们就像是幽灵,笛子庆幸自己仍是活着的存在,而这种感觉正在随着时间的延续而消褪,这令他深感恐惧。 “姐……姐姐……” 瘦男孩终于再度呕吐了,从胃里翻出的东西溅得到处都是,他两手在肚子上胡乱地抹着,一股股菜汤状的汁液从衣服扣中向外溢出,那件神奇的外套已然盛满,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吃了多少、吐了多少,他脸色泛青,咳嗽并发出哀吟,似乎达到了身体极限,他加大了呕吐的动作,朝着饭桌喷泄,他好像完全算准了时间,就等纯娘他们松懈的这一刻偷偷完成一次猛烈的发泄,以便能够得到暂时的解脱,虽然经过周密计算,倾泻量依然持续超过他所能控制的范围,看起来他已经无法收场了。 “呜……姐姐……” 男孩不断向百合发出祷告,汁液几乎溅到了女孩洁白的衣装,百合的背轻颤,两只手的动作越发缓慢,她安静地思考,倾听男孩的祈求,默默地计算,终于她侧身转面,轻快地审视了身后的状况,她的身形显示出一种不堪重负的柔弱,精神透着悲凉,眼睛里却满含安抚心灵的光。难道说她动了恻隐之心?这一切令笛子突感诧异,作呕的场面已不足为奇,被定格的是百合的神情。 百合飞快转过身来,同时伸出左手,从瘦男孩剩余的饭菜中取走了两盘,迅速混在了自己的食物当中,而后将光洁如新的盘子以同样敏捷的速度递了回去,盘中则整齐叠放着洁白的餐巾,就像一套严整的程序,闪电一般完成了变换,而这一切竟毫无破绽,即使在老板娘的眼前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瘦男孩顾不得惊讶和发出回应,匆匆拿起百合给他的餐巾,慌慌张张擦拭自己的餐桌以及地面和座椅,将那些污迹一滴不留地擦掉,最后再把衣服弄干净,翻开衣领把餐巾塞进去藏好。 “噢,该死的……” 笛子目瞪口呆,百合温柔却惊恐的眼神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女孩柔弱的背影默默牵动着餐具,依然是那么的有节奏,笛子的心被刺痛了,在持续的痛中感动,他完全不明白她那样做的目的,如此善待了别人而作践了自己,她是多么的伟大,看看那些散发腥味的饭食,想象着百合所承受的一切,笛子已失去作呕的心情,只想过去把那男孩揍扁。 瘦男孩渐渐恢复了精神,仰头喘息,一会儿扭扭肩膀,一会儿抠抠鼻孔,而不再搭理那些令他头痛的食物了。古灵精怪的家伙,一开始还叫人觉得可怜,现在反倒嚣张起来了,他左顾右盼,像在寻觅下一个机会,两只盛着饭菜的碗碟早已拿捏在手,不多久便被他不动声气地朝后一塞,推到后面的餐桌上,不足一分钟,又被再次转移,后面的食客如法炮制,两盘棘手的饭菜最终落在了一张碗碟堆积成山的饭桌上,成功混杂在了某人的饭食里,那便是酒精了。 瘦男孩得意忘形,继续贪婪地转运自己吐出的以及消耗不了的东西,比起这小子的无耻,那个还一无所知的白痴酒精也已接近了狂态。即使吸食着别人的口水也毫不顾惜的酒精,此刻体态臃肿、满面通红、眼球充血,两只浮肿的手塞满食物,机械似的朝口中填埋,嘴里不断流出酸水,还隐隐叫着“好吃、好吃”,这家伙,也该到了极限? 不会爆,笛子惊想。餐厅目前的状况让他心里很不踏实,显然已有人破坏了潜在的规则,令他真正担心的不是酒精喷爆,而是那些在突然消失的严密监视网下得以活跃的小动作,如果这是老板故纵的手段,那么也许有人已经中了圈套。一时间,笛子又觉得口渴了,忽然听到一声激烈的碰撞,看见纯娘几乎是破门而入,她面红耳赤地从工作间冲进了餐厅。 食客们惊慌抬起头,停止了进餐。纯娘身着黑衣黑裤,大步流星走来,后面则慢吞吞跟着一言不发的大叔,而老板娘则已褪去睡意睁开凶怒的双眼。纯娘飞步来到瘦男孩跟前,竟使那小子立刻打起了哆嗦,餐厅奇迹般进入难得一遇的宁静,纯娘的形体此刻焕发出极度动感,眼珠散着明美的光,面孔透着火热的温红,艳丽得难以接近。 “你!被取消资格了!马上离开!” 纯娘急快地捶了两下桌子,吓得瘦男孩心惊肉跳。跟进的大叔开始细细盘查四周的餐桌,从每个人的餐具、身体到桌上、桌下的污迹,食客们纷纷起了连锁反应,有的迅速舔食自己的衣襟,有的偷偷捡起地上的饭渣吃掉,还有的系好衣裤把身体裹紧……而这一切都是在老板娘的怒视下完成的。全场唯有酒精一人还在慢条斯理地吞咽食物,显得有些神志不清,天知道他还能撑多久。然而百合却和别人一样,身体窃窃发抖,她侧着头,表现出不安甚至惊恐,目视她的细腻深情,笛子顿然有揪心之感,万千感受在心里涌动起来,沉闷了许久的他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 “喂!快把那该死的可乐给我!” 一声急猛的叫喊使得一团慌乱的餐厅又立刻恢复了秩序,众人的目光落在那个被遗忘的角落里,空空荡荡的餐桌上仅有一瓶浑浊的白开水而已。笛子真的怒了,他拍打着桌子,怒火与老板娘的怒气相互对峙,纯娘摸着心口、脸红了大半,旁边的大叔则一脸茫然、措手不及的点头。酒精怒视回头,嘴里憋足了食物上下抽动,笛子猜他是想说“闭嘴”。 “呵呵——有的人消化不了,有的人却还吃不饱,唉……” 纯娘拽回了转身的大叔,轻声叹气。酒精仿佛听到了纯娘的赞美,激动得眼泪打转,端起盘来继续狂饮猛吃。瘦男孩则皱紧眉头、屏住呼吸,听着纯娘敲击桌面的每一次声音。笛子并不理解纯娘想要表达什么,显然那不是针对他的,他依然是被无视的,但纯娘始终站在瘦男孩旁边不肯离开,那阴郁的淳美表情保持得越久,就越让他感到不自在。 “是你自己坦白呢,还是我来揭穿你?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也可以走了——” 纯娘忽地转回身去,朝着百合惊恐的面庞吹去一口阴凉的气。女孩脸色煞白,像冷不防被射中一箭,半天答不上话来。 “是她,是她把我的盘子抢走的!我……我什么也没做,全是她干的!” 瘦男孩突然指着百合猛跳而起,面相窘迫的他浑身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纯娘捂住鼻子后退,百合一张失魂落魄的面孔此时全然展示在了笛子眼前。 “噢,见鬼……” 可怜的百合,无耻的小人,令人发指的蠢货……这该死的泛滥食味的监牢,眼前的一幕幕在笛子的心中灼烧,纯娘那个妖艳似魔鬼的女人就像是摧残他精神的食粮,她冷笑着,面对惊恐万状的百合,她显得有点惊奋,她拽起百合的手大声叫嚷道:“看,瞧她都做了些什么!” 菜汤的污迹顺着纯娘粉嫩的指尖缕缕下滑,附着在女孩白嫩的皮肤上,炙热的呼吸和香水味冲散了四周的腥气,百合低吟之时面容羞怯,纯娘全然不顾紧紧锁住她的手腕,她们在食客群的中央轻微拉扯,冰冷的目光相互吸引,肃静的餐厅暗流涌动,在笛子眼前,两个极美的女人的对峙瞬间达到了白热化,形势变得异常严峻。 “疼……” 百合轻轻摇首,半抬起头,明澈的黑眼珠里萤光闪闪,红润的脸颊挂着无辜和乞求的表情,不敢窥视,当洁白的手臂被举过头顶,卑耻之心也在隐隐作痛,不是吗? “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点离开啊!” 纯娘扯住百合的手腕,奋力将桌上的餐具推搡到一边,并且招呼身后的大叔前来助阵,大叔却是按步不前,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恼羞成怒的纯娘随即用腿挤开桌椅之间的空隙,死死挟持住百合安静发烫的身体,这个妖艳的女人,难道她疯了吗。 “快点啊!” 无情的推扯之下,伴随着百合渐渐招架不住的肢体语言和羞愧恐惧的神情面貌,从纯娘身上不断显露出的是躁动与憎恶相交织的暴美,冷寂的餐厅里到处是漠然、卑微的目光,仿佛百合那炙热的喘息和一声声隐隐的疼还不足以震撼人心。 笛子僵坐在后面,心中滚烫的血液无端地翻腾,他紧捏着双拳,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却两眼无神,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如此极端的斥辱令他感到莫大的悲愤,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就要炸裂了,天哪,这触目惊心的一切竟能深深刺激自己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耻辱和恐慌,他想站起来,他想逃走,但是梦魇般的力量将他牢牢锁在墙角的座椅上,让他变成一个十足的观望者,目视百合苦苦哀求告饶的窘态,倾听耳边如磨牙般纯娘的尖叫声: “你做了这么无耻的事情!还不快滚吗——” 拼命撕扯百合头发的纯娘猛然撒手,抽出细柔的玉臂像湿冷的鞭子朝着百合红嫩的脸左右挥舞开去,滚热的汤汁飞溅,饭香在空气里沸腾,怦然回响的掌音波及到整间餐厅,耳光的威力使得百合无力挺起身来,仅仅两个巴掌便让她全身战栗,真解恨! 笛子拔身而起,绷紧的神经在一瞬间达到了承受力的极限,大脑嗡嗡作响,剧烈的头痛和心跳压得他睁不开眼喘不过气,渗出冷汗的双拳支撑着身体,无法幻灭的影像在心中猛烈地燃烧,叫他身不能动,生不如死。 “对……对不起……” 百合轻捂着通红的脸,唇齿发抖,低垂的双眼不敢示人,神情恍惚的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残食,把桌子简单地收拾好,然后异常辛苦地提起自己的背包,起身鞠躬状绕到纯娘的背后。动作越发迟钝的百合露出心灰意冷的神情,她低着头缓步离开,半走半停,然而直到她最终出了那扇大门,也没有谁能够看清她究竟隐藏了些什么,除了她的那张史上最干净整洁的饭桌,人们唯一能够嗅到的只是清淡且深久的泪水味道。 笛子的喘息加重了,靠着桌椅沉缓坐下,僵固的身躯似得到了解封,闷重的心累得没有滋味,只有拙劣的感官四处游走。纯娘依然伫立在餐厅的中央,她目光灼热,香汗淋淋,妖娆的姿态更近威严。迎着大叔的叹息,瘦男孩抖了抖衣襟,幸运的他总算安下心来,虽然不知少了姐姐的庇护能否再逃过一劫,但现在还是继续偷着乐。在威猛的老板娘眼皮底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食门秘技,唯有始终不曾停歇的酒精在狂饮暴食中成为奇迹。 收银台上德高望重的老板娘瞪圆了双眼,满怀成就感。寂静的餐厅渐渐恢复了往时的喧嚣,食客团以排山倒海之势加快了进程,用餐具奏出了气势恢弘的交响乐,饭食蒸腾起雾夹杂着人体排出的不同气味,掩盖不住的是油腻的嘴脸、奔放的神情,他们挥洒着热汗和油汤,舞弄银白的牙齿和火红的唇舌粗犷地咆哮,吞食手指,啃咬筷子,撕舔盘子…… 猛烈的观感冲刺着笛子将要崩溃的神经,他强忍精神败亡的苦痛,头晕目眩地站起了身,跌跌撞撞向前走着,在乌烟瘴气里艰难穿行,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纯娘急促的问讯:“喂!你还没给钱呢,站住!” 那足以令普通食客心惊胆寒的催喊,加剧了笛子身心的极度恐慌,离逃的步调却是异常的从容沉静,他奔抵餐厅出口,直至诀别也再不回头。夺门而出,新鲜的冷风呼啸扑来,随着一声推撞,将两扇沉重的大门封闭,惊涛骇浪般的餐具声响息止了,黯淡肃穆的门墙上凸显出肥大的招牌——“和睦餐厅”。 凄冷的夜空,明月冰洁如雪,沉寂的街道,路灯与繁星光芒相辉映,忽明忽暗的大屏幕上依旧活跃着光彩斑斓的影子。静静地喘气,深沉而持久,脉望去,夜景茫茫,早已不见了百合的身影。笛子轻咳几声,感到喉咙干涩,浑身乏力,无意间回首,看到路灯下有个明亮的小店,精致的店面映照在街道,橱柜中稀疏排列着甜点,散发出怡人的清香,在店铺最醒目的位置摆放着种类繁多的饮品,也许是这个城市过于璀璨,以至于掩盖了这家外卖店发出的光芒,它在笛子先前走过的地方被遗忘了,直到此刻,笛子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迟钝。 “老板,来杯可乐。” “您是要大杯的还是小杯的?” “大杯。” “好的,您要普通可乐还是无糖可乐?” 一位店主模样的中年男子守候在柜台前,机器轻轻摇转,溢出的水汽沁人心脾,洁净的空纸杯整齐停放在前,笛子微缓吸气,闭目若有所思。 “普通。无糖里面混入了花香的味道,虽然甜美,却少了那份甘冽,没有了灵魂的感觉。” “想不到您对可乐竟有如此深入的研究,真让人佩服呐。需要加入冰块吗?” “加冰,很多的冰。” 冷风吹着身体,心也在缓慢降温,透过店主忙碌的身影,嗅着可乐奔腾流淌的鲜活和浓郁,听着冰块碰撞的清脆,笛子只是默默守着这份短暂而久别的期待。 “好了,您的普通大杯加冰可乐,请拿好——” “我这里……只有一张一百元钱。” “没关系,我可以找给您啊。” 传递之中的可乐,像冰山在岩浆里游动,生生不息,冰润的液面滚滚沸腾,喷发出醉人的清冽,纸杯上还留有手心的温度。 “找您九十七元,请收下——” “好。” “请慢走,当心别洒了。” “嗯。” “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伴着店主的叮咛走出不远,笛子侧身停步,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他感到轻松了很多,脚下的路继续延伸向前,月色朦胧,在这个清冷的夜晚,当解渴的良药穿过喉咙,身体的疲惫也在消褪,无论多么寒冽,只要温暖了心,那就足够了。 第一章 诞生!华丽人形战机 “又是一年夏天,洪水泛滥,经受了暴雨的侵袭,赶走酷热和白昼,又将迎来一个暴雪纷飞的夜晚……就连我也分不清这是什么季节——像我这样自认为还比较清醒的人,已经够可怕了。不过比起那些饥寒交迫的穷人,我总算是富有,一份微薄的收入,还有一个阴暗简陋却温馨的地下室,我的栖身之所还算不错,人活着就应该感到庆幸不是吗,啊……唯一的遗憾,就是姐姐……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她,我想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一天就快到来了,它近得就在眼前,就从现在开始,因为有了你……呵呵,今天是庆祝你出生的日子,原谅我的不知所措,你能感受到我的激动吗,我该送给你一份像样的见面礼,以报答你带给我的惊喜。来!我亲爱的伙伴——” 山姆缓缓揭开灰黑色帆布,破旧的帆布之下露出乳白色的车身和闪闪发光的车窗,他显得紧张而又兴奋,小心翼翼地将一枚翼型标志贴在车身最醒目的位置,此时翼型标志与他腕上的手表发出蓝光的共鸣,引擎启动了,车灯打开,柔和的白光散发而出,点亮了主人的眼泪,它花费了他十年的时间和所有的创造力,寄托着寻找姐姐的所有希望,它既是送给姐姐的礼物,也将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它洁白光亮的机体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耀眼,温暖的灯光驱散了一切肮脏和恐惧,光芒中透射出无限炽热的力量。 “去兜风怎么样?嘿,出发!欧米茄——” 废弃的地下停车场传出一阵轻悦的鸣动,车灯掠过破损的墙体和凹陷的地面,车窗映照着四周焚烧的垃圾,翼型标志闪烁着神秘的蓝光,靓丽的车身如新鲜蛋糕上的奶油,在加速中融化着,迎着即将到来的漫天飞雪驶向远方的都市。 夕阳的余晖承载着最后的能量,暗淡的天空渐渐被装进了口袋,天还是冷了起来,气温的下降预示着整座城市的萧条,而对于公园来说,一天也该结束了,即便是那样令人向往的夜生活,在这种天气下也变得索然无味。黄昏时分,粘粘主题公园已经关闭,闭园也就等于城市的封闭,包括封锁所有交通要道在内的整体安全防御,不仅抵御风雪和低温的侵害,也将敌人阻挡在外,昼夜交替,自给自足,公园便是城市,城市便是公园。 然而有人却并不这么认为,公园的扩张与垄断是他们的心病,虽然无法控制更无力抵抗,但他们的愤怒和欲望从来就没有停止,他们不断试图突破公园的防御体系,由起先的暗中渗透,到后来明目张胆的挑衅,随着环境资源的恶化枯竭和防卫形势的骤然升级,脆弱的盟友关系即将演变成另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 暮色笼罩了通往公园总部的美景大道,宽阔的路面已被几条交错延伸的齿轮印压坏而变得扭曲,连片的森林被折断,翻腾而出的黑色泥土掩盖了草地和鲜花的颜色,在公园的防御屏障面前,三台巨型机械散发着火药味,挥舞着武器装备,霸气十足,而等待它们的仅仅只有那个身形单薄的家伙,他漠然而微不足道地站在它们的脚下:难道这就是公园最终的妥协,终于决定交出他了吗,这个早就该死却还在令人生厌的男人。 “沃尔特,别以为你站在这里,我们就不敢杀你,我保证我会在跨进这扇门之前先把你踩个稀巴烂!”冒着黑烟的炮口在机械臂的各个方位旋转,发出精准磨合的响动,从高处的三个控制舱内交互传出恼怒和不屑一顾的笑声。 “将核动力变形战斗器开进这些花丛和树林当中,肆无忌惮的践踏,这就是军方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还算是人吗。” “你这卑贱的奴仆快给我住嘴!老子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这混蛋躲在这种地方又干过些什么!” “出生入死?是用你们那三条狗命证明过的吗。” “你……你这混蛋……” 巨型机械臂疯狂砸向地面,错乱交织的坑穴和裂隙将沃尔特重重围困,一声声震鸣和颤抖威胁着公园门户的安宁。获得军方特许的三架核动力变形战斗器,在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的前提下已经安然抵达了公园总部的最后一道关卡,而守候在这里的竟然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沃尔特而已。 “怎么,想起你死去的那些同伴了?还是,因为你的苟活而感到难过?”驾驶舱内突然响起阴冷的笑,穿透了战车扬起的灰尘,像冷兵器刺在沃尔特的脸上,面色迥异的他紧握双拳,站在浪涛般此起彼伏的地表仍稳若磐石,神情中渐渐流露出寒冽的愤怒。 “生和死,并不是用狗眼来判别的。” “哼哼……默认了,沃尔特,你终于肯承认了吗,你就是那些家伙中的一员,最后一个还没死的阿尔法守护者。” “闭上你的狗嘴,那不是你该叫出的名字。” “哼哼……隐瞒是没有用的,沃尔特,你究竟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你这卑微的躯壳迟早也要被当做炮灰,步他们的后尘。” 灰尘散尽,沃尔特背过身去,身形有些发抖,与他冷漠的外表显得并不相符,那深藏在心底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虽然并不能足以迸发,却也死死牵制着他的神经,唯有用怒火来掩盖创伤。 “抱歉,你们这些拥有狗一般灵敏嗅觉的东西,我该叫你们滚蛋了。” “怎么了,沃尔特,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狗,你自己充其量不也是公园的一只看门狗,而且是允儿身边一条惟命是从的狗,你难道不想对自己评价点什么吗。” “愚蠢的家伙,不想死的话,现在滚还来得及。” “等等,沃尔特,你的战斗机在哪里,哈哈……没有装备的你,如同一只待宰羔羊,我不信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快点滚。” “不不不,沃尔特,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对允儿言听计从的样子,还要看看她到底有几分姿色!哈哈——” 三架核战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席卷最后一缕阳光,向整个公园大地释放着透彻的寒冷,面对渺小的人类展示出他们不可一世的强大,那些足以扫平公园的火力直指沃尔特,密集的电磁炮正在他的头顶盘旋。无声无息的沃尔特稍稍退后,随着核战器的紧步跟进,一个突如其来的暗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在暮景中极速膨胀,吸引着核战器迅猛发射的电磁炮,反射出强烈的银光,一只耀眼的银色机体冲出暗色,与为首的一架核战器猛然相撞—— “什么!” 剧烈的撞击瞬间将所有电磁炮口碾得粉碎,武器系统被封锁,核战器的主体开始崩溃,任何抵抗均已无效,一对银色变形机翼切开了核战器的驾驶舱,巨大威力产生的能量场将另外两架核战器牢牢锁定,那银色冰冷的机体浑然释出的怒火令一切物质颤抖。 “胆敢对允儿大人不敬……去死!” “呜——” 被撕裂的驾驶舱里飘荡着银翼之下的恐惧,今日的殒灭到底能够换来几分荣誉,不甘心啊,那家伙究竟把战机藏在哪里,该死的……阴冷的天幕即将拉开了,深红色的天空开始降下纷纷扬扬的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从公园深处吹来的风充满了魔力,令人神往却又胆战心惊。那个家伙,果然是阿尔法守护者,终于出动了,传说中的华丽人形战机。 第二章 再见!最后的阿尔法守护者 寒潮来袭,肃静的公园披上了皑皑白雪,银白世界照亮了深红的星空,这是一个没有战火却又不平静的夜晚,短暂的休战期并不安宁,鉴于事态的严重,一次紧急会议在密林深处的中央公园总部召开了。 “防卫军态度非常强硬,要求必须立刻交出沃尔特,各位尽快表态,今晚就做出决定。” “他们知道我们不会撕毁联盟协定,所以这根本是个圈套。” “没有办法了吗,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我真的不想看到那个人死。”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样,你们还搞不清楚吗。” “意思是翻脸,那好,我赞成,既然到了这种局面,没有必要再维系下去了,不如直接干掉他们,解除后顾之忧,这是迟早要走的一步。” 会议紧张进行着,沃尔特独自守候在门外,任何高层的决议也许都会改变他的命运,但身为公园守护者,这是他应有的宿命,他一点也不后悔,假使现在还能够争取什么,他愿意放弃那个机会。这一刻,他异常清醒,只想静静地等待。 “请大家务必保持冷静,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我们的时间和资源都不多了,何况大敌当前,必须团结一切力量,尽可能扩大联盟的范围,这样才会对公园更加有利。” “不错,联合舰还没有完成,装备系统和组织人员也需要大量人手,防卫军的作用不可小觑,这件事还是得慎重考虑啊。” “用一条命换亿万生命?别忘了他是最后一个了,我们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还不至于,没那么严重,大不了全部工作自己完成,我相信公园有这个能力。” “各位,不要太悲观了,还是先主动修好核动力变形玩具,还给他们,说不定就没事了。” “请保持会议的严肃。” “难说,幸好没闹出人命,可是对方急着要人,只怕是另有所图啊。” 会场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守护者的去留问题,最终将以投票方式决定,依照目前的情形,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冷静和理性来得出结论,但那将是一个更加艰难的决定,而最高决策者拥有一票否决的生杀大权,对于这场时间紧迫的会议来说,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允儿,你……不说点什么吗。” 寂静的会场,自始至终沉默的唯有允儿了,谁也不知道这次冲突事件究竟是否和她有关,但无论防卫军还是沃尔特本人都只字未提,也许她心里对一切已然知晓,如果她能够表态,或许那最终关键的一票就属于她,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 “他是我的人,无论如何……我会对他负责到底。”允儿起身独自离开坐席,她的话令人吃惊,推开门,沃尔特正在门外,朝她悬膝下拜,他不敢仰视她的眼睛,那掩饰在玫瑰假面之下的双眼,温润且透着感伤,她轻轻将手搭在了沃尔特的肩上。 “允儿大人……”何等沉重,沃尔特已经无法再起身了,今后不在她的身边,无论生死都不会再感到这种分量了,多想再争取一点时间啊,不会再有机会了。阿尔法守护者身份已然暴露,将他移交给防卫军注定是唯一的抉择,高层们只是在做情面上的争执,这一点沃尔特很清楚,如今最令他放心不下的是,他走后谁来守卫公园,谁又来保护允儿大人的安全…… 集结在公园外的大批防卫部队正翘首以待,他们觊觎的是华丽人形战机,而沃尔特是关键所在,今夜必须将他交出去,可是允儿究竟会作何反应,谁也猜不透,这令决策者们深感不安,整座公园也将因此蒙上一层阴影。 冰雪覆盖的城市已渐入深夜,静谧且萧瑟,在黎明到来之前看不到丝毫寒潮退去的迹象。防卫军撤离之后,宽阔空寂的街区留下了一条条深黑的轨迹,而漫天飞舞的白雪很快又将它们掩埋,那些夺得胜利果实载誉而归的战车消失在了寒风和飞雪交织的茫茫迷雾里。 雪静静下着,一束暖光呼啸而过,激起雪花飞扬,在雪幕中形成运动的轮廓,比雪更加明亮,洁白无瑕,雪地里隐现飞驰旋转的车轮,沿着车灯指引匀速前行,暖光衬托出一个完美的流线型车身,车头翼型标志闪烁着蓝光若隐若现,所经之处,凝集的飘雪展示着绚丽的舞姿。 “景色不错是吗,来点音乐,欧米茄——” 启动了外置播放器,震动的车体如一台音响。山姆注视着仪表盘兴奋不已:机体测试正常,低温状态运行良好,能量消耗稳定。导航系统、咖啡机和面包炉需要改进,嗯……驾驶室还可以再宽敞舒适些,真是太有成就感了,“乡村音乐吗,嘿,为什么不试试摇滚?” “山姆,扫描结果发现前方有不明生物体。” “欧米茄!静音模式——” “好的,或许虽然他们也喜欢摇滚。” 行进中的欧米茄关闭了车灯,完全隐匿在了暴风雪中。空旷的街区渐渐传来阵阵嘶喊,雪雾里出现了追逐的身影,越来越近,从黑暗的街角来到路中央,在雪地里一番纠缠撕扯,街灯映照着几名身穿铠甲的男子,在他们的围追堵截和拳打脚踢下,一个红衣女正在苦苦哀号。 “哈哈!还是乖乖地陪我们——” “天实在太冷了,你会冻死的!来——” 经受着轮番欺凌,红衣女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把她丢在雪堆里践踏,她身上只挂着件薄衣,肌肤冻得发紫,在寒风中瑟缩着用卑微的姿态求饶,鲜血将雪地浸染。幽静的都市天寒地冻,早已不见安保人员的踪迹,风雪中忽然响起了引擎的轰鸣,翼型蓝光显示出停止前进的白色欧米茄,车灯打出强烈刺眼的光线,驱散了四周的寒气,照亮了那些慌乱的铠甲,一段似是而非的摇滚乐开始在飞雪之中隐隐回响。 “山姆,武器系统启动完毕,准备测试,机会来了。” “不,欧米茄,你绝对不要动!” 欧米茄的震慑作用显然是有效的,铠甲男纷纷放开对红衣女的束缚,他们竖起中指并且发出冷笑,表现出对灯光照射的反感,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愤怒下车的山姆,他带着件棉衣,径直朝红衣女走去,眼前的情景虽然最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但此刻他仍深感震惊。 “找死啊!小子——” “走开!你们这帮混蛋!” 山姆显得过于冲动,他在对方的阻挠中横冲直撞,情绪越发失控,直至大打出手,对抗那些冰冷的铠甲,山姆并不强壮,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甚至不顾数次被击倒在地,他还是拼尽全力来到那个受伤女人的面前,用棉衣裹住了她的身体。随着山姆的移动,白色欧米茄不断变换车灯的角度,光线强烈似燃烧的火焰,凶猛的踩踏还在继续,山姆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那女人,一点也不示弱地喊道:“不准过来!欧米茄,我要亲手打倒他们!” 山姆出拳反击,但招招失利,可是身边却接连响起铠甲的撞击,紧跟着听见铠甲男的痛吼,山姆惊疑翻身而起,竟发现有个神秘的倩影在眼前飘闪,穿行于铠甲男之间,难以捕捉的踪影释出阴柔且惊人的力量,那速度和身手,那靓丽的身姿和华美的衣着,令人叹为观止,真不知是何方神圣,那些身强力壮的铠甲男均被逐一击败,雪地里一片翻滚哀嚎的景象。 “蛮干是不行的,尤其是对付这些防卫军里的败类——” 神秘倩影从铠甲堆里跳出,踩着轻盈的雪花,拂着身上的落雪,轻舞长发,粉红金丝魔法面具修饰着一双拥有梦幻般光彩的眼睛,在白色欧米茄的光照下令人窒息,她就像刚刚离开一场假面舞会,而不是数秒钟之前的格斗状态。 “你的车不错。” “谢谢……你的身手也很不错,多谢你出手相救!” 山姆捂住心口深呼吸,一时简直忘记了挨打的疼痛。转眼之间却发现那个受伤的红衣女已经不见了,雪地上只留下她的脚印,这一切令山姆惊诧万分。 “你刚才对那姑娘做了什么。” “噢?” “你……拽了她几根头发对吗。” “啊哦,唔,那个……” 山姆百口莫辩,想不到她的洞察力竟是如此之强,即使一点点的惊慌失措也会完整暴露在她的眼前。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山姆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失望。 “等等,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我是从来不会跟别人交朋友的。” 粉红假面虽然美艳,勾勒出的却是神秘莫测的冷漠,那是一种永远不能得以亲近的隔阂,山姆的心里感觉到了深深的酸楚,不知为何,困扰他许久的孤独感此刻忽然令他难以承受。 “总之,感谢你的帮助!我的名字叫做山姆。” “……你可以叫我允儿。” 雪停了,从天边吹来的暖流渐渐卷走了寒风,也带走了在降雪中消失的假面的光彩。大地回暖,万物复苏,如梦似幻的冰雪世界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化为乌有,当炎热驱走心中的寒冷,循环往复的生活又将重新开始,蔚蓝的天空下,只有白色欧米茄焕发出崭新的活力。 “山姆,发丝的检测结果已经确认了,她不是你的姐姐。” “谢谢你,欧米茄……” 第三章 升级!欧米茄变身 没有早饭吃是很痛苦的事情,那些为了生计而不得不亏待身体的日子总算过去了,香喷喷的牛奶咖啡、新鲜的面包,在上班途中享受着美妙的早餐以及短暂的休息睡眠时间,因为有了欧米茄,这一切都变得简单而惯常。为了寻找姐姐而不眠不休,山姆承认自己的做法有些急功近利,每一次希望的破灭和重拾希望,反反复复就像是一场梦,然而此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梦中的假面,那个令他深感欣慰却又疑惑和不安的美女面具。 “嗨!山姆!动作快点!詹姆斯先生和克莱德先生都等半天了!如果你不想被扣薪水或者解雇的话就给我提起精神,走路朝前看,懂吗!” 盛气凌人的主管,严格苛刻的规章制度,这就是樱桃公司,虽说是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可对于山姆这种既无背景有无财力的平民是毫无前途可言的。作为本地唯一与公园相抗衡的经济体,樱桃公司在某些领域掌握着核心技术并且有其制胜的法宝,但那不是常人有机会能够接触到的。去公园里工作曾是山姆和很多人一样都有过的期待,然而只因自己不是女人,无奈那终究只能是一个梦想。 “打扰了,总裁先生。”将盛放咖啡和水果的餐车推进了詹姆斯先生的私人办公室,没有得到回应,山姆稍作停留,不免心生疑虑,这种事情通常并不是由他来做的,他的工作不过是负责打扫公共区域而已,事实上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间豪华办公室,更不用说和詹姆斯距离如此之近了。不过他认为自己应该马上离开了,因为正在与詹姆斯进行交谈的是远近闻名的军火商克莱德,最近传闻樱桃公司和防卫军往来密切,现在看来这是真的。 “你是说人形战机?” “对,你没有听错,是批量生产的人形战机,还有机甲病毒。” “战机可不行!你必须得找别人做了。” “那当然,前提是你的病毒能够搞定一架阿尔法战机,其余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好,只要事情能够摆平就好,千万别搞砸了,你应该知道,如果牵扯到公园会是什么后果。” “很好,詹姆斯先生,我真为你的英明决断感到庆幸,那么我们就先从保密工作做起……这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克莱德话音未落,站在门口的山姆早已惊错不已,餐车在手推下晃动,昂贵的咖啡溢出杯子浸湿了漂亮的餐布,瞬时之间,硕大的苹果从盘中滚落而下。今次的失礼可不只是闯祸或丢掉工作那么简单了,山姆浑身冷汗,心想着去捡苹果,发现惊惶失色的詹姆斯已经用力按响了办公桌上的警铃。 “不不,总裁先生!” “保安!” 山姆伸出僵硬的手,被飞身而起的克莱德稳稳捉住了衣襟。任凭詹姆斯抖着舌大声召唤保安,克莱德显然已等不及了,他顺手抄起餐车上的水果刀,那近乎疯狂的表情令山姆感到窒息。 “不!克莱德,他只是个下等员工!” “是吗,那么我只能说抱歉了不是吗——” 克莱德这个大块头,一只手便挟制住了山姆,紧跟着朝着他的腹部狠狠捅进了一刀,力量之大竟将餐车撞翻,山姆如梦初醒,在剧痛中跌爬,却已无力还手。 “不,你做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错误的决定,快住手,克莱德,你会毁了我们的!” “别担心,詹姆斯,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对,小子!去见上帝——” 挣扎之中的山姆被克莱德迅猛推到落地窗边,克莱德撕开窗帘,迎面踹起一脚,将山姆腹中的刀力拔而出,一股鲜血在窗外烈日的烘烤下喷溅开去,随着安保人员冲进办公室,砸碎的窗玻璃裹着山姆的身体从一百二十层楼倾泻坠去: “唔哇——” 可怜的家伙,在仓猝的无知中死去,克莱德阴冷笑着,将沾满鲜血的水果刀递还给樱桃公司的总裁詹姆斯,詹姆斯惊魂未定、两手发抖,看来他需要马上服用心脏药了。刺眼的阳光穿透了整座大厦的幕墙,交互反射,山姆在一片粼粼闪闪的血光碎片中加速坠落,唯有感受身躯之痛临近死亡的人,头脑才能更加清醒,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今日的一切都是陷阱!可是太晚了,詹姆斯说的对,一个下等员工,他的命运终究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悔恨和憎恶是没有用的……“唔啊——”在空中拼命翻腾挣扎的山姆,此时腕上的蓝表从眼前一晃而过,一贯自卑的他竟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他猛然警醒,在千钧一发之际扣动了蓝表的呼叫键,但愿还来得及!虽然未经测试,可是机会只有一次,一切就靠它了,来!最忠实的伙伴—— “欧米茄!变身态!” 遥远的天际传来风驰电掣的响动,按照内置程序自动捕捉姐姐踪迹的欧米茄即时转变了行动方向,迎着山姆的指令与呼喊,高耸入云的樱桃大厦渐渐被超越太阳光的射线所笼罩,未经论证之下能否在极短时间内达到最大车速?地面行驶状态能否突破?飞驰而至的白光能量体冲到大厦半中腰,在山姆的身下形成了致密的云团,随着白色欧米茄打开顶部露出鲜亮的车体,一切疑问都在山姆生命危机的最后一刻得以化解,真是完美的降落! “山姆,你受伤了。” “欧米茄!救护模式……” “好的,准备测试救护状态下的攻击性能。” “不……欧米茄,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去做……阿尔法人形战机,找到它。” “好,山姆,就照你说的做。” 白色欧米茄改变悬浮态,持续下降,在接近地面之时收起双翼,以极快的速度驶离大厦,闷热的空气里留下了如同火焰燃烧的痕迹。不久之后,这一惊人的消息便被各大媒体纷纷转载公之于众: 樱桃大厦周边发现不明飞行物,疑似华丽人形战机出没,目击者称其为“白魔鬼”! 华丽人形战机的行踪向来受到各界的高度关注,而当前仅剩的一名阿尔法守护者已被防卫军控制,任何负面新闻都将被视为假象,更有传媒爆出公园方面为联合舰完美起航而秘密进行的“守护者计划”,一切都使得战争形势变得扑朔迷离。位于荒漠中心地带的第三监狱此刻已进入特别预警状态,这里关押着穷凶极恶的罪犯和史上最危险的敌人,而负责不定期来此提审重要犯人的便是被称为最强战队的防卫军特别行动组——核动力战斗队,就在今天,核战队的队长亲自来到了第三监狱,等待他们的是身处监狱底层的那个极其神秘的犯人。 “这些无孔不入、造谣生事的家伙,尽拿我们卖命得来的酬劳给他们赚钱!” “好了,弗兰克斯,任何谎言的背后都会存在另一个真相。上面叫我们来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你在抱怨的时候为何不想想下一个机会。” “可是,花蕾队长,那家伙的确是被关在这里,一刻也没有离开,我不相信他真有分身之术,或者……” “华丽人形战机或许真的可以脱离驾驶者独立运行,他们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也说不定,总之那不是我所关心的。事实是,我马上就可以拥有他了,你明白吗?” “而这正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因为你的一箭之仇?哦呵呵——” 位于地下深处的监狱底层,在花蕾的笑声中显得更加阴森凄冷,对于在阿尔法守护者和人形战机面前差点命丧黄泉的弗兰克斯,在她来看只是愚蠢之至的男人罢了。当他们抵达防守最为严密的一间牢房,身居其中的沃尔特正倚靠着生冷的牢墙,看起来无所事事且并不沮丧,花蕾发现被锁在里面的不过也是一个貌似普通的男人。密封墙在牢门的位置打开了对话系统,而对话状态下的整面墙也变得通透,形成双方可视的环境。 “怎么样,过得还好,好像气色不错。能让我们花蕾队长大驾光临,你还真的不简单呢。” 弗兰克斯仍然是一副摇尾乞怜的姿态,沃尔特不语,只是注意到了那个叫做花蕾的女人,据说她从不穿战服,时常高跟鞋配长袜,妆扮妖艳,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沃尔特立刻感到了一种耻辱和莫大的讽刺。 “看起来你好像不太欢迎我,见到女人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你至少应该像个绅士。” “抱歉,我不习惯跟女人打交道。” “是吗,男人都是虚伪的,果然,你也不例外,我还以为你只是不喜欢和陌生女人打交道呢——” 花蕾忽然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照片,面向沃尔特,这一举动立即令他神色沉凝、心神不安。入狱时,沃尔特曾被搜身,就连照片也被没收了,想不到现在竟到了花蕾的手上,而那张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允儿。 “看来你一直在想着她对吗,可惜她已经把你抛弃了,你对于她,就像弗兰克斯对于我,主人随时都可以将你利用或遗弃,只要她有需求。现在你已经无家可归了,你还在坚持什么,想回到她的身边?别做梦了,看清现实,傻瓜。” “没错,允儿怎么可能跟花蕾队长相提并论,听到了吗,你这蠢材!” 那两个家伙,竟在照片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碍于形势,沃尔特只得隐忍不言,他深知自己既然来到此地就必须忍辱负重,如若贸然行事就会让自己背负更大的罪名,但是事关允儿,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仅仅是他自己,遭受再大的屈辱也要承受,可是现在…… “想通了吗,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男人,只要你肯忠于我、为我做事,我愿意不计前嫌收留你,你看怎么样。” “什么?花蕾队长,你在开玩笑,你要他?为什么?他只是个阶下囚啊。” “但是他却打败了你,你该承认自己的不中用,弗兰克斯,我只欣赏更有能力的男人。” “不!我没有失败,事实是我赢了,看看现在到底是谁在囚笼里!来,蠢货,来取照片!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弗兰克斯从花蕾的手中把照片抢了过来,举到沃尔特的面前耀武扬威,摆出丑恶的嘴脸,当照片划落至胸前的一刻,牢狱中突然传出沃尔特的愤吼,通透的密封墙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劈痕,沃尔特的身体竟在顷刻之间穿梭而出,来不及阻挡那虎狼般的凶猛之势,眨眼间,沃尔特夺回照片并一手挟住了弗兰克斯粗壮的脖子。 “呜呀!” “你这混蛋!竟敢对允儿大人无礼——” 沃尔特的愤怒已如烈火燃烧不可息止,他很可能会要了弗兰克斯的命,这一点花蕾深信不疑,她终于相信沃尔特并不是个普通的男人,她是多么欣赏他身上所爆发出的这种魅力,尽管这力量的源泉并不是她所想了解的,因为她只是个注重结果、注重外在的女人。 “适可而止,有力气不如想想怎么去对付敌人,我们共同的敌人。休战期已经结束了,魔樱就要来了,我们需要你,核动力战斗队欢迎你的加盟,这是上面特许对你的邀请。” “没……没错……快放手,你这疯子……” 花蕾振振有词,原来他们是有备而来,之前对公园苦苦相逼,为的就是夺得人形战机然后再一步步替他们战斗,他们的最终目的绝不会如此简单,而在此之前,抵御外敌至少仍然是公园与防卫军的共同利益所在,虽然沃尔特已不再是守护者身份,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寻找答案……沃尔特渐渐松手,放开了弗兰克斯,连声嘶叫的弗兰克斯回到花蕾身旁,这个狡猾的女人并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弗兰克斯离开了底层牢房,并将通行区域一路敞开,尽管她已确信这座监狱对沃尔特根本毫无作用。 “……魔樱?” 沃尔特冷静了下来,虽然不确定自己将会遇到怎样的敌人,但也许那是个机会,总之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了。孤自站在空寂的地底,无意间拿起那张照片,沃尔特又思绪万千,那是临别前允儿送给他的。一时间,当日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的眼前,允儿的一言一语仿佛又在他耳边叮嘱着,她说,别以为离开公园就可以忘了她,想不起她的时候要多看看照片,她还说,在外一定只能顾自己,千万不要像在公园一样只顾她一个人。 “允儿大人……” 无论在哪里,心底想法都是一样的,也许这就是身为守护者的天性,守护唯一是一种习惯,也许不论生死都无法改变,曾经的沃尔特自知承受不起,但现在的他深深地感觉到了,虽然有些晚,对他来说却才刚刚开始。对着她的照片,他心里不禁问道:允儿大人,你还好吗…… 第四章 迎战!阿尔法对魔樱 广袤无垠的荒漠干燥而炎热,烈阳和绮丽射线辐照下的第三监狱反射出深度能量的色彩,高温点燃了四周空间,寂静的监狱地带拉响了急促的战争警报,在这经历了极短暂和平的世界,也许时刻保持警惕才是最聪明的生存法则。 “警告,入侵者正在接近防御圈层,立刻解除安全等级,全员进入绝对战斗状态,重复一遍,基地进入战斗状态——” 所有出入口同时封闭,部署在各个要点的大型火力发射装置迅速启动待命,机动部队驾乘重型武器装备行驶在基地最为坚固的装甲外壁上,集结在第三监狱的不仅有常规部队,还有被滞留在此的核动力战斗队,作为战队成员,刚刚从地底监狱抵达地面的花蕾和弗兰克斯也只能临危受命了。 “可恶,情报局那帮饭桶,不是说晚些时候才到吗!” “没时间了,我给那男人留了路,我算准他会照我的话做。” 跟随花蕾到达第三监狱的是核战队的一个小分队,攻击能力有限,目前敌情尚不明确,而核战队也曾经领教过敌方的力量有多强大,虽然已经请求总部增援,但面对完全未知的敌人,整个基地都可能不堪一击,如果说今日还能有扭转局面的一线生机,那么必定要靠那个人:阿尔法守护者,以及他的人形战机! “可恶……花蕾队长,你竟然真的相信他!” “哼……看我的好戏。” 核战队队员各自奔赴战斗器,只有弗兰克斯呆立在监狱冰冷的防御甲板上,看到花蕾神情自若并满怀憧憬地跳进驾驶舱,弗兰克斯双目充血,气愤难抑:他不明白她为何会看重那样一个她毫不了解的甚至是仇视她的敌人,却从不把他当回事,以至于对他的生死和荣辱都不放在心上,难道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警报!入侵者已经突破防御圈层,战斗人员立即做好攻击准备——” “好可怕的速度……那是什么!” 火力集群的上方,天空中出现了五颜六色的斑点,飞散的花纹跳跃闪耀,聚集着能量的致密射线如闪电般在基地上空扩散,光电云团中星辰闪烁,景色极其壮丽,那种压迫感令人窒息。 “那、那是……魔樱!” 一颗粉红彗星若隐若现,像从魔神世界剥落的玫瑰花瓣,拖着淡淡的光尾旋转飘移,在璀璨的光环中变换形态,直至褪去神秘的外衣,露出玫瑰机体,天空背景出现了超级艳丽的漩涡。 “各就各位,集中火力干掉它!” 第三监狱的防卫军首先开火,负责基地外围安全的防空部队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击,即使精确制导武器也难以捕捉其踪迹的魔樱正加速向基地飞来,地面部队调集战车做好了短兵相接的准备,防卫军的空战机也已悉数起飞。常规战机完全跟不上魔樱的速度,这已是早先战争中的一个败笔,靠精确打击和侥幸心理蜂拥而至的战机依然是去送死。而作为目前仍局限于地面作战的核战队只能按兵不动,当然,获得像魔樱一样的飞行能力并夺取制空权是整个核战队的夙愿。 “像这样欺软怕硬畏缩在墙角活命的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可再也不想被人嘲笑成无能的胆小鬼了!来!妞儿!来尝尝核弹的滋味儿——” “不!弗兰克斯!你想干什么!” 两架核战器在防御甲板的安全区相撞,花蕾用机械臂拦住了想要登上核战器的弗兰克斯,并且重重把他推了出去。摔倒在地的弗兰克斯痛得直不起腰,躺在甲板上咳血,却疯狂发出苦笑,他一定是疯了,他想所有人陪他送命,想在核弹发射之前就被引爆吗,这个疯子!花蕾浑身颤抖,她真想立刻踩死他,这个总是害她心惊胆颤的不安分的男人。 “警告,基地已进入魔神世界战机攻击范围,全体战斗人员立即返回地下防御设施,重复一遍,撤退警告……” 听着刺耳的警报声,弗兰克斯翻转身体咬牙切齿,竟然在敌方发动攻击之前就宣布撤退,这些抱头鼠窜的家伙哪里还算战士,可恶……被花蕾无情剥夺了驾驶核战器的权利,弗兰克斯真不甘心,他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胆量和实力,又怎么会随意动用禁器,拿队长的荣誉和生命开玩笑呢。就在弗兰克斯愤懑之时,防御设施入口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男人身影,那个本该老实呆在监狱里接受刑罚的沃尔特,神不知鬼不觉的,竟泰然自若倚靠在装甲战车旁,无视身边大批部队的存在,正以观战者的姿态眺望樱红天空,那个男人完全吸引了花蕾的目光,在花蕾看来,战场上拥有那样神情举止的人俨然就是个绅士。 “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弗兰克斯你赶紧给我起来,滚到你的机器上去!核战小队全体待命,准备向阿尔法守护者提供火力援助——” “什、什么?花蕾队长……” 在全员大撤离的紧急时刻竟为了一个沃尔特发出攻击命令,这个女人已经完全无视弗兰克斯的感受了,为了验证沃尔特的实力并博取他的信任,而不惜押上整个核战队,也许只有花蕾这种女人才能做得出,然而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沃尔特不屑一顾的冷笑: “哼……我看你们是搞错了,我并没有要帮助你们或者想要与你们合作的意思。” “没有关系,你尽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战斗,我们只是从旁协助你。” “貌似你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没有说过要参加战斗,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旁观?我放你出来可不是让你看风景的,我知道你跟弗兰克斯不一样,冷静有头脑但不是个胆小鬼,呵呵……可是不要忘了,在你服从我的命令之前,到目前为止你还是个囚犯,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好意,我也可以将你变成一个逃犯,让你备受世人唾弃。” “是吗,你想得太多了,我是不会逃走的,我既然遵守盟约听从安排,就不会擅离职守,但那并不表示我会任人摆布。还有,我最反感的莫过于拿我和别人作比较,尤其是我的手下败将——” 沃尔特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架核战器的舱顶,周围几架战斗器纷纷亮出武器直指沃尔特,这个狂妄且极其危险的家伙无时不令人警觉。“可恶!”弗兰克斯吞咽着愤怒的口水,盯着自己的战斗器却又不敢靠近,对于沃尔特的行径也许只有一点他比较认同,那就是他也不喜欢被当做评价别人的标准,而且是被花蕾当做讥讽的对象,这么一来,在她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不过沃尔特那家伙终于落入核战队的包围之中,今次算是自投罗网,这一回恐怕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地点去藏匿他的战机了,弗兰克斯倒要看看他到底怎样脱身,大家一起开火——如果他敢轻举妄动,就叫他死! “不好意思,让你们如此紧张,真是过意不去。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之所以会暴露在敌人的面前,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周全的部署,而不在于我。” “呵呵……你也太高估了核战队的实力,别忘了我费尽心机请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敌人是相同的,魔樱就在上面,它要毁掉整个基地,我们都要完了,你害怕了对吗?” 花蕾抬起控制杆,将粒子炮对准了沃尔特,这匹难以驯服的野马真叫她头痛,也许弗兰克斯的建议是对的,一开始就应当杀死他,而不该给他喘息的机会,假如被他逃脱将后患无穷。不过,他的生死也将牵扯到联盟协议,公园是不会坐视不管的,看来是要找个适当的机会解决掉他才行……或许现在就是最佳时机呢?花蕾挠了挠控制杆上的手指,拇指移向了发射键。 “呼,真是不友好的邀请仪式呢。遵从公园的旨意是我的天职,况且遭遇强敌对我来说更是一大快事。”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哼,魔樱是吗,我来对付——” 沃尔特脱去厚实的外套甩向一旁,以迅猛之势弹跳而起,基地附近一团银光一闪而过,尖锐的鸣声撕裂了荒漠的空气,核动力战斗群紧急散开,呼啸而至的银光掠过核战器舱顶,载入沃尔特并极速升空,在魔神世界云团的下方褪去光鲜的保护膜,展现出一个银白机体——入侵者?不,是阿尔法人形战机! “可恶……那东西果然被藏在这里!”弗兰克斯翻滚爬起,朝自己的战斗器奔去,见到那种直入云霄并且得以接近魔樱的战机,已让他深深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悲愤了。 “华丽人形战机!那家伙……” 远离了地面的慌乱和惊呼,那些核战器无一不像匍伏在地上的蝼蚁那般渺小不值一提,驾驶银光战机重返天际的感觉竟是如此畅快淋漓,尽管隔了很短的时间,沃尔特还是找回了那么一丝惬意。不过眼前,魔神世界的这架神秘飞行体才是真正令他产生兴趣的,能够让防卫军束手无策并不奇怪,但是如果连公园也感到棘手就还真不简单呢,之前多次接到公园下达给守护者的追击命令,沃尔特也因此背负失职之责,今日总算有缘得见传说中的魔樱,完全是一道风景,真是美不胜收。 没错,那是壮丽的美景,沃尔特深感震撼,银白战机正置身于柔软的粉红火海之中,源源不断的能量像席卷而来的海啸,而魔樱就是这天海中一颗燃烧着的星辰,这样的对手沃尔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震撼感不是基于对方的强大,而是它的外在美。华丽人形战机监测显示,双方已相互锁定目标,看样子对方早已进入攻击模式,可千万别被它的外表迷惑了!沃尔特打开神经牵引程式,引导华丽人形战机切入战斗姿态,能量全速集中,撑开银翼骤然迸发,形成一颗银光流星逆天而上,与同时化作玫粉彗星的魔樱疾驰相撞,如冷兵器短兵相接,撞击、吸引交替,天空布满了血丝般纷繁华丽的闪电,不愧是阿尔法守护者,魔神世界终于也遇到了此等强劲的对手。 “好恐怖的打法,换做是我们早被碾碎了!”“那小子,真的能把魔樱给干掉吗?” “混蛋……拥有那种战机,真是够幸运的家伙呢。” “射程太远,而且没有办法瞄准,看来克莱德的计划要落空了,我们根本没机会下手不是吗。” “快给我住嘴!你们这些沉不住气的家伙!” “……是!队长!” 核动力战斗小队在花蕾的训斥下变得更加躁动不安,毕竟在强大的敌人以及公园守护者面前他们都显得弱不禁风甚至毫无用武之地。唯有心神凝重的弗兰克斯始终通过瞄准仪观察沃尔特所驾驶的那尊银光战机,也许在他看来他们之间实力的差别正在于此,以至于身份地位悬殊,而沃尔特所享有的待遇不过是一种际遇而已,弗兰克斯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也能得到那一切。 炫美的天空色彩下,华丽人形战机与魔樱展开了最为壮丽的搏击,两股形彩相异的力量不断交织和分离,迸射出耀眼虹光,在银白战机不息止的追袭中,玫粉魔樱渐渐化身为人形,蓄积能量浮出云海,瞬间释出亿级攻击射线——樱红湮灭,如疾雨暴雪横扫而过,空间产生剧烈颤动,华丽人形战机撑开防御盾稳立在射线集群中央,随即放出银光反击炮,双方强大威力交互反弹,惊涛骇浪席卷天际,两驾高等级人形战机终于正式交战了! “这种情况……恐怕我们都得死!” “不想全军覆没的话,撤退!队长!” 核战队陷入恐慌,可是花蕾又怎么会轻易放手,撤退等于全盘失败,如此一来不仅会让防卫军失掉战局,而且沃尔特也会借机逃之夭夭,届时根本无法向上面交差,倒不如以逸待劳,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以叛逃将沃尔特定罪,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回收并接管华丽人形战机了。事实上,花蕾的预测正在逐步应验,随着阿尔法与魔樱的战斗进入白热化,战场空间形成一个无限宽广的整体,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从而摧毁一切,因此双方彼此保留了致命攻击,二者之间进行着能量的互换与宣泄,华丽人形战机不断变换姿态但始终找不到对手的弱点,魔樱像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使其显得更加扑朔迷离,沃尔特渐渐发觉,他的行踪已被魔樱预知并且牢牢掌控了。 好厉害的对手!沃尔特深感诧异,现在已并非有闲暇揣测对方的水准而是要考虑自己能否全身而退的情形了。这是身为阿尔法守护者本不该有的顾忌,但沃尔特不得不为公园的安危感到一丝隐忧,魔神世界的力量足以危及公园,然而沃尔特却从魔樱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敌意,以致力不从心,令他没有办法全力发动反击。 深入地面以下的第三监狱与外界隔绝,听不到战事的轰鸣,只有牢房里的恐惧嘶喊,这里关押着数以万计的重犯,那些无论是曾经活跃在世界舞台的风云人物还是罪孽深重的无名鼠辈,但凡来到此地就如同掉进地狱,永无翻身之日。基地拥有最为严密的防控系统,看守犯人的巡逻小队奔走在各个紧急通道,可是这种时候,即便有人能逃出去也必死无疑,因为就连防卫军也自身难保了。 “真是的,核战队那帮家伙,平日里深居简出自命清高,到了关键时刻就装模作样故弄玄虚,其实我看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可言,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不知他们还能持续多久。” “谁说不是呢,简直太疯狂了,那样集体曝光在敌人的强大火力下,就像一颗颗定时炸弹,想想都会觉得很可怕。” 两名巡逻兵徘徊在幽深的监狱地下通道。说话间,一个闪着蓝光的黑影隐现在通道的尽头,像是一簇飘荡的鬼火,拖着沉重的脚步声向他们靠近。两名士兵目不转睛愕然伫立,武器紧紧贴在胸前,已是浑身冷汗。灯光忽明忽暗,从黑影身上脱落的死人般的肮脏腐臭,如同深蓝萤火,破损的手铐与脚镣沾满血迹缠绕在魁梧的躯体上,就像地狱里的人形野兽,面目狰狞却挂着残笑。 “喂!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回你的牢房里去!该死的,我承认被这混蛋吓到了……” “好,我也是……真见鬼,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嘿,小心点儿,别用枪指着他。” 密闭的牢狱里弥漫着腐尸的恶臭,幽灵般的猛男无视巡逻兵的警告,继续大摇大摆进行在通行要道,目光恐怖且邪恶,强健的肌体纹理间隐隐流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鲜血还是杀人的罪证。不管怎样,他已经无路可逃了,对于胆敢冒犯防卫军的形迹可疑者,就地处死是不必向上级通报的……强烈的恐惧和恼人的压抑感促使巡逻兵立刻开枪射击。血光中鬼影狂舞,灯光突然熄灭,滚烫的血液在阴冷的通道里喷溅,被淋湿的墙壁散发出恶浊的气味,昏暗的地底监狱刮起了蓝色磷火的风暴……呜! “报……报告!第二区发现逃犯……一名防卫人员遇袭身亡!” 巡逻兵的报告促使基地再度响起紧急警报。无能的常规部队只会在这种时候添乱,令人恼怒的警报声,核战队已完全不去理会,抵御魔樱与华丽人形战机的火力拼杀已经够他们消受的了,原本以为只要等到两败俱伤就能一举成功,现在看来阿尔法和魔樱之间根本是在玩游戏,双方正反射线相互牵制,这样一来不仅基地不保,华丽人形战机也将一去不返了。 敌人的反应是沃尔特始料未及的,魔樱对他的作战方式甚至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在实力彼此相当的情况下可以轻而易举对他进行压制。华丽人形战机的行踪向来是隐秘的,而有关战机的一切资料也都是公园机密,敌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基地终于停止了对魔樱发动的无效攻击,战火硝烟之中,由五架装备精良的核动力战斗器组成的防御阵列也显得岌岌可危,未曾发挥余热就要跟着基地同归于尽,难道这就是核战队的宿命!荒漠酷热的风沙吹袭着基地监狱,防卫部队撤退时的通道口接连传来枪响,被杀死的卫兵倒在两旁,一股血腥气味很快便弥漫开来,从黑暗通道里出现的可怕蓝影正不断接近核战小队,紧急警报所描述的可疑人物在基地生死存亡的时刻现身了。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是那该死的逃犯吗,他最好待在那里别动,再朝前一步的话我保证轰掉他的脑袋——”“看来常规部队已经堕落到无耻的地步了,竟然让犯人到这边来放风,以为核战队是替他们收尸的吗!” 防御阵列边缘的核战器急急调转炮口,可恶的蓝魔却依然阔步前行,透过风沙露出那沾满士兵鲜血的身体。比战车装甲还要坚韧的合金链都没有办法锁住他吗,竟然可以冲破世上最严密的监狱防控体系,不管是人还是鬼,炮击之下那种血骨之躯就算再强也难逃一死了。 “吵死啦……” “什么!” 魔鬼的化身发出阴冷的笑和无趣的叹息,真是不要命的家伙,对着电磁炮,他那凶猛的气势丝毫不减,那阴森的表情和恐怖的笑声简直令人至死难忘。随着他高亢的喘气声,滚滚风沙中渐渐凸现深蓝的背景,如同感受到主人脉搏的跳动,从遥远世界洗净风尘来到基地,幽幽跃动,那是什么! “我的朋友好像不太高兴了呢……” “你说什么!” “唔……呜哈哈哈哈——” 那低垂的头颅突然仰向天空,狂猛发笑,酷热的基地被一片极冷的寒气笼罩,深蓝阴云阻挡了阳光和风沙的摄入,在冲破基地最后一道防御网后,蓝云急速降临,以毁灭之势砸入地面,现身而出的是一只幽蓝巨型冰寒机体,它吸入血腥狂放的越狱者,以光速喷射而起,如猛兽撕裂食物,瞬间将一架核战器劈成两半,而后冲向太空。 呜哇——侥幸逃过一死的核战队队员乘坐救生舱弹出,被蓝光冰冻的核战器发出了爆炸前的强烈警报。防御阵列被打散了,核战队面临空前的灾难,遭遇突如其来的打击,一时之间还难以有所反应。 “不要慌!立刻处理受损的二号机!” “队……队长!那个……” “立即将二号机残骸移出作战区域,你们没听到我的命令么!” “队长!二号机……装载有六枚核弹头!” “什么!” “撤……花蕾队长!” “混蛋……竟敢违抗我的指令私自携带核弹!” 花蕾十指颤抖,怒不可遏,随即按动发射器将迎面逃来的二号机驾驶者当场击毙。从浓烟里传出的倒计时警报敲响了基地的丧钟,价值千亿美元的二号机,士气涣散的核战小队……大势已去,花蕾双目无神,冷汗渗出妆底挂在赤红的脸上,不知该如何回去交差,一想到军法处置便能感受到女人身体的脆弱了,不过那是绝对不能发生她身上的。 “好!滚,都快点滚!忘恩负义的混蛋,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全体撤退!” 花蕾这个光艳夺目的女人终于肯认输了,随着撤退命令的下达,核战小队即刻抛下数万条人命,仓惶逃离。基地骤变,战斗中的沃尔特还不知情,此时的阿尔法与魔樱已经变成了两块相互作用的磁铁,不断转换磁极牵引制约,更加难以接近对方,发动最为猛烈的攻击却永远也无法对彼此造成伤害。面对如此难缠的对手,沃尔特感到了一丝疲惫,眼前最强大的不是敌人而是他心中的困惑,这迫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整个战局,至少他不想再继续陪魔樱玩下去了。 “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神不宁,这个魔樱真是不简单,原本不想伤害她的,看来别无选择了,呼……必杀技!尝尝这个——” 华丽人形战机变换形态,展开银光外壳,四对变形机翼旋转凸起,机体能量迅速感应集中,以裂变态全速喷涌,聚合射线形成潮汐——华丽人形战机十佳必杀攻击之一的银色狂想曲,这曾是阿尔法守护者在月光下灭亡时的惨照,沃尔特将其作为人形战机的一部分保留了下来,以此纪念那些逝去的兄弟,其深刻的涵义便是在灿烂的回击和华丽的守护下得到永恒。银光狂潮席卷天空,在太阳光中激烈地穿刺和反射,华丽人形战机猛扑推进,魔樱却显得有些迟疑,直到机体自身发出预警才作出紧急回应,攻击能量急速提升,魔樱由人形态转换为花瓣形态正面回击,放出杀伤力超越“樱红湮灭”的星云级侵蚀射线——樱花暴雨! “哼,总算中计了。”沃尔特突然关闭战机的自动运行模式,改为手动运作,闭合发射器,收拢变形机翼,变攻击态为回巢模式,以超高速横穿樱花暴雨再调转机身俯冲而下。樱红风暴在经历一场极度宣泄之后遭遇的却是零抵抗,沃尔特竟能利用虚拟攻击制造出银色狂想曲的假象,魔樱被摆了一道。樱雨中,华丽人形战机逐渐熄灭能量解体消隐,沃尔特得以全身而退重返地面。此时的基地已成废墟,遍地都是尸体,俨然发生过另一场战斗,烈火吞没了通往地下要塞的入口,早已不见核战队的影子,只有一架残损的核战器被遗弃在燃烧的战场,看样子就要爆炸了。 “呼,核弹!运气还真是差。” 重新启用华丽人形战机能够规避核爆的风险,但是屏蔽反弹樱花暴雨的结果同样会让阿尔法守护者背负损毁基地的罪名,这究竟是防卫军设下的圈套还是敌人制造的陷阱?漫天降落的樱雨尾随沃尔特奔涌而至,透过火焰变成了绚丽的绛紫,分秒间带来无与伦比的观感,凝滞的空气、酷热的金属仿佛都将喷薄而起。形单影只的沃尔特像个观景者,樱红云雨布满了他的视界,不可思议的温度和华彩触动着他的神经,身体仿佛被冻结,充盈得就连心跳也停滞了。就算失去原目标也能穷追不舍,真不愧是樱花暴雨,在它降临的瞬间,雨幕中透出一股粉红火光,从沃尔特身边强行穿过,那冰柔的感觉、疾驰的速度简直一触难忘——是魔樱! 什么!?沃尔特遭遇粒子态魔樱,被其强大引力吸入机体,在樱花暴雨抵达前的万分之一秒脱离了地面,惊异!魔樱的粒子竟然侵入沃尔特的身体,如此轻易就将他完全控制,让他的身心听从召唤,他甚至可以清晰感应到魔樱的呼吸……屏蔽了那撕裂大地的连锁爆炸、万人的哀嚎以及肆虐的沙尘暴,凌驾于核爆的威慑力,从壮美的蘑菇云里穿出,恢复人形态的粉红机体一路飙升,再由基地上空横向飞行,而后变速直入太空。瑰丽的羽翼浮游在静谧的夜幕下,樱红机体透着丝丝寒凉,沃尔特发现自己正处于魔樱的近身防御系统内,感觉不到一点杀气,真是难以置信,难道又是一个阴谋。 “不要动!暂时不可以乱动,好吗……” 什么!这……从魔樱驾驶舱里发出的声音,近得就在耳边,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喘息。竟然将敌人纳入近身防御系统,这个魔樱真是不可理喻!不过,她的声音,为什么如此熟悉……沃尔特渐渐感到背后一阵刺骨的冰冷,从外空间辐照而来的冷光穿透了安全壳,将魔樱机体映照得一片幽蓝,四周空间游荡着鬼魅的咆哮,随着一股幽冥般的力量强势逼近,魔樱迅速提升防御能量,激闪的蓝光从粉红机体背后划过,一个极速擦撞之后,在魔樱的正面聚合显形,释放出极度的寒冷,一架体型庞大的深蓝战机从孕育幽灵的魔光里破壳而出—— “哼哼,好久不见了,队长大人。” “托马斯!” 魔樱机体发出的炽热能量与冰寒的蓝机相对峙。好恐怖的家伙,若不是魔樱,恐怕沃尔特早被冻僵了,再加上刚才的撞击也让沃尔特承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楚,自从他离开公园就再也没能得到喘口气的机会,作为唯一留存下来的阿尔法守护者,尝尽活着的痛苦原本就是沃尔特习以为常的,但是这个闪耀蓝魔光的家伙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突然打断他的思绪,令他很不愉快。沃尔特试图移动身体强行脱出,立刻遭到防御系统的警告。 “让我出去,我来干掉他!” “不可以!你千万不要动,听我的好吗……” 透过驾驶舱轻薄的防护网,焦虑声和喘息变得更加急促,这个声音实在太过熟悉,还有那种语气,这声音简直就是……不会的,那是不可能的!融和了冷热交织的呼吸,从驾驶舱里飘出的清淡玫瑰香气被冷光照射附着在防护网的中心,隐约映衬出一个令沃尔特惊心的轮廓——金丝假面! 允儿大人!?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一定不会的,这一切都是幻象,怎么会是允儿大人!沃尔特像被电流击中,身不能动,无法思维。和允儿分开不过一天时间,却仿佛比一年还要久,允儿大人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不会错的。绝对没有可能,绝对不会是她! “托马斯!你怎么会……” “见到我平安无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我亲爱的队长大人。今天真是托你的福,多亏你解除了基地的防御圈层,我才得以轻松出狱,我真应该好好地感激队长大人。” “什么!原来你……” “怎么,队长大人感到很后悔,还是你早就忘记我的存在了呢,呵呵……”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来基地遇袭、核战器被毁正是托马斯所为,他不是很早以前就死了吗,以为他从此消失,原来一直是被关押在防卫军的监狱里,他的幽灵战机竟然也复活了!魔樱将防御系统能量提升至最高等级,打开机体灭杀系统,启动“樱红湮灭”预备模式,以迎对这个曾经强大到能与她鏖战数日的幽灵杀手,可是她感测不到深蓝战机的任何攻击举动,只听到了托马斯鬼嚎般的笑声。发出那种难以理解的苦笑,难道他还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正在魔樱感到不安之时,从托马斯身后穿出的两道火光击中了幽灵战机的翅膀,化身而出的一架水晶级魔神战机和一架钻石级魔神战机急速穿行至魔樱和托马斯之间—— “队长!” “蒂芬妮!杰西卡!” 她们两个,终究还是跟来了吗,幸好没有参与同沃尔特的战斗,不然事情就麻烦了。目前的情况是比战争更为复杂的局面,魔樱已经无法收场,尤其是托马斯的出现让她不知所措,现在她必须保持谨慎和镇定,至少在沃尔特离开之前,她什么也不想做。 “美女们,好久不见,呼呼……既然援军都到了,那么我先告辞了,不过我会再来找你的,亲爱的队长大人——” 托马斯留下一串诡笑,驾驶深蓝魔神战机化作一道幽灵之光,劈裂了幽暗的夜幕,向着无比深邃的空间飞逝而去。虽然没有发动攻击,可是他的战斗力明显比以前更强了,受到蒂芬妮和杰西卡的双重袭击居然也毫发无损,这个人既然带着死亡和怨念重返魔神世界,今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托马斯还活着?” “队长!因为担心你,所以……”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回去。” 两架魔神战机交相辉映形成水绿与鲜橙保护链,她们缠绕着粉红魔樱徘徊了数圈,最终离去。蒂芬妮,杰西卡……因为是姐姐的关系,所以始终都不准她特立独行吗。不过,沃尔特他还好么,刚才一直担心他会乱来,可是这会儿又没动静了。 “那个……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嗯?噢——” 魔樱关闭防御系统,随着粉红保护膜的散开,沃尔特被缓缓推出,同时由隐形态转为实体的华丽人形战机将其装载,两架战机如此贴近几乎没有距离,若是以战斗状态相对,华丽人形战机发出的任何攻击都将形成致命的打击,相反,魔樱也可以做到。但是现在都不重要了,沃尔特所遭受的打击已经远远超出了魔樱所能给予的。燃起粉红烈焰的魔樱,像一只火鸟偏偏起舞,在华丽人形战机前静静地升华,形成一颗樱红彗星,绕过银白机翼,带着沃尔特所有的疑惑飘然而去。 流星降落,神秘而沉静,穿越湖泊,拂过森林,沿着山涧溪水,从宽阔的瀑布逆流而上,含着花香一路攀向高峰,闪耀着迷幻光芒的粉红机体迎着太阳的光辉来到山巅。迷人的景就像安乐的梦境令人抒怀,玫瑰花雨中的魔樱,美丽无瑕却是战争的机器。跳出驾驶舱的她,踏着玫瑰花瓣轻盈落地,套在她纤细手指上被摘落的金丝假面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是啊,一切都太过耀眼了,甚至过于刺眼了,所以好想面对真实的自己。 “傻瓜,为什么会那么做呢。” 对不起……她在心里自责着,她发觉自己对沃尔特的担忧只会有增无减,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渐渐埋藏在她的心里,无法言语,叹息之时又有些惆怅,她好想找个人尽情倾诉: 心惠,还活着吗,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第五章 惊心!允儿之谜 怎么可能是允儿大人呢?刚才发生过的一切又反反复复地重演,大脑虽增加了百倍的负担,内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静,不是冷静,而是沉默,来自心底无从释放的低鸣,那是守护者自我身份的认知,也是与被守护者之间一对一的感知,那种强烈的直觉与感官所遭遇的错觉在脑海中纠缠撞击,直至湮灭,正如与魔樱对击那般华丽却没有答案,因为……因为是与被阿尔法守护者所守护的允儿作战?不,不是的,绝对不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允儿大人!! 激烈闪耀的银光在云层中穿梭,华丽人形战机疾驰前进,目标方向是防卫军总部,核战队的大本营,沃尔特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去撕开防卫军伪善的面具,还是去迎接核战队愤怒的围剿,或者是去面见那些为了夺得华丽人形战机而不惜拿基地和上万条人命作赌注的军方高官让他们如愿以偿?不,是为了允儿大人的声誉,为了公园脆弱的盟友关系,也为了战死的全体阿尔法守护者,无论如何,沃尔特会以自己的方式继续确保华丽人形战机不落入任何人的手中,使之免于沦为利益驱使下的战争工具。虽然他已经断定蓝色幽灵托马斯是血洗基地的元凶,但毋庸置疑的是基地早已做好了与阿尔法守护者同归于尽的准备,只是沃尔特并没有机会去领教他们究竟会使用什么手段控制并接收华丽人形战机,而托马斯的出现打乱了那一切。 “没错,那个家伙称魔樱为‘队长’,显然他们都是一伙的,无论魔樱是否承认,他们都是来自魔神世界的敌人,那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她根本不会是允儿大人!” 是的,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魔樱就是允儿,沃尔特不断提醒自己,他所不能够回避的仅仅是对允儿的直觉。银色光圈溢出洁白的云朵,伸开光滑的银翼,华丽人形战机从云中沉落,持续突破各层防空系统,以防御态减速变形,越过婀娜多姿的维纳斯河,在她的北岸,崇山峻岭间的幽僻林原里,防卫军总部及军事基地一览无余。既然军方的接管命令已由花蕾亲口传达,那么就以此正当理由返回总部基地—— “呼!” 冷光闪闪,沃尔特飞身着地,像空降兵一般准确无误,如此轻而易举便来到防卫军总部的腹地,甚至无需向哨兵打招呼。沃尔特纵观四处,这里环境清幽,飞花似雪,空气里飘荡着薰衣草香,不禁感叹于公园创造力的伟大,昔日作为核爆试验场的死亡之谷,如今就连其军事基地的功用也被弱化了。迟来的防空警报引起武装人员的迅速集结,分配火力,调集战车,机甲磨合的响动有条不紊如同演习,数量急剧增多的核动力战斗器形成了威武的战斗集群,沃尔特并不感到惊奇,看起来他们已经守候多时了。 “欢迎来到核战队本部,你这该死的蠢货!”集结完毕的核战器向沃尔特发出了攻击警告。在防卫军的眼里,阿尔法守护者早已不再是神话,更何况是区区一个沃尔特,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你们就是这样欢迎客人的?”沃尔特侧身轻笑。 “你这不要命的家伙,竟然舍弃战机的保护独闯基地中心,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我是以新兵的身份来报到而已,可没打算要离开。” “别做梦了!你这个逃兵!” “逃兵?” “越狱叛逃罪!想不到?待花蕾队长返回基地,这项罪名就会正式成立了,只可惜你已经等不到那个机会了,擅闯基地的重罪现在就能要你的命!怎么样,交出战机,只要你交出华丽人形战机,就能暂时保住你的小命。” “原来花蕾还活着,原来如此……你们还真是一支能力非凡、不顾死活的战队。为什么是暂时保住性命?意思是苟延残喘吗,这也是你们对待自己生命的态度么。” 沃尔特背过身去,呼吸着薰衣草的淡香,那些浓重的机油味显得更加污浊不堪。目前的形势比他先前估算的更坏,防卫军已经不留任何余地了,现在甚至给他扣上了叛逃的罪名,如此一来他的处境就变得很尴尬了,一旦造成双方关系的破裂,恐怕世界再大也难有他的容身之地。 “沃尔特,你这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在挖苦自己呢,早在三年前你就应该死了不是吗,现在的你,失去了阿尔法守护者的光辉,跟死人又有什么分别!噢,不过听说当时救你命的人是允儿,也就是你现在的主人,所以你对他千依百顺是吗?哦不,听说你最近又被她抛弃了对!”士兵们发出阵阵奸笑,“嘿,注意点,这个冷血的家伙,总是一副莫不在乎的表情,但只要提到允儿,他立刻就会有反应,快看,他已经生气了!他在颤抖,他一定想杀了我们!” 允儿时代的公园招惹了太多贪恋美色的家伙们,追随着金丝玫瑰假面下允儿迷人的面孔,就连被防卫军纵容的小兵都变得胆大包天了。 “哼……”沃尔特身形微颤,却是在冷笑:“说的没错,若敢再提到她,当心你们的脑袋。” “果然是主仆一条心,做得很好,祝贺你成功越狱!” “什么?” 沃尔特转身,在核战器的严密保护和士兵的簇拥下,有个家伙正朝沃尔特靠近,他没有穿军装,他的言辞不如那些士兵的低劣无趣,但比他们的更加恶毒,面对沃尔特,他不仅泰然自若而且神情诡异质问道:“就在你离开公园的当晚,你的主人也神秘失踪了,莫非你还不知道吗?” 沃尔特为之一惊:不怕死的家伙,竟敢在他的面前开这种玩笑,看来防卫军的人永远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对于胆敢追踪允儿大人并获取情报的家伙,沃尔特还有什么理由放过他们呢。 允儿大人失踪?不可能,防卫军的情报一向都不准确,身为公园代理人的允儿大人怎么可能失踪?而且那个时间……也才刚刚和她分开而已,她并没有说过要去哪里或者提到什么紧要的任务和非公开的活动,就算是有任何的出行计划也会提前安排有所指示,又怎么会不辞而别呢?除非是她有自己的打算,并非列入公园官方日程的行动,难道说……粉红色魔樱,金丝假面……难道真的会是她,允儿大人的救援?不,绝不可能! “我在防卫军里有重要的贸易伙伴,所以我的情报不会有错。相信你对我并不感到陌生,大家都叫我克莱德——正像你所看到的这样,瞧瞧我是多么的受欢迎,我是从来都不会骗人的啊。” “抱歉,我从不跟军火商打交道。” “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对你感兴趣。很高兴见到你,阿尔法守护者,我对你仰慕已久了,确切地说是倾慕你的战机,如果我肯出个价钱,华丽人形战机一定是绝无仅有的高价,而你仍然是它的使用者,还可以领取丰厚的佣金。怎么样,现在有兴趣了吗?” 两对冰冷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克莱德贪婪毕现,而沃尔特的心绪也终于开始宣泄:“好,如你所愿——” 沃尔特周身燃起银色烈焰,极强的磁场与电光在防卫军的包围圈中迅速汇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核战器武器系统瞬间瘫痪,就连士兵手中的枪械也因受到强大力量的吸附而无法掌控,银色电光在激烈聚合之后反向膨胀形成飞腾闪耀的巨翼,沃尔特在银翼的庇护下消失,变形机翼划出舞姿般的完美造型,士兵们惊惶退散,唯有凝神等待的克莱德鼓起掌来高声赞叹:“了不起!早就听说阿尔法守护者能够瞬间召唤华丽人形战机,今日所见真是名不虚传!” 华丽人形战机在瞬时成型之后并没有进入攻击或防御模式,而是以起飞姿态调转了机体,克莱德急忙叫道:“怎么了,阿尔法守护者,你不是为了向军方效力才专程回到基地来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想走!” “我要去确认允儿大人的安全。” “难道你不顾联盟协议了吗!” “那就让协议见鬼去。” 华丽人形战机随即转入升空模式,沃尔特的高调姿态引来的却是克莱德的诡笑: “如果我说不行呢……” “你说什么?” 克莱德近似愚蠢的表现令沃尔特深感意外,正在此时,防御系统发出预警,从防卫军总部基地外围传来雷电冲击般的引擎轰鸣,与此同时,隐藏在核战器集群中的防卫军秘密作战小队出现快速反应,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原来一直在寻找时机吗,已被强行封锁的武器竟朝着华丽人形战机突然开火—— 什么!火力封锁竟出现漏洞!华丽人形战机折叠变形机翼,切入攻击反弹模式,飞旋绽开的银翼在炽热的光中怒放,一道横向切入的猛烈撞击产生了极短的爆炸,腾空而起的华丽人形战机遭遇的不是飞弹侵袭,而是瞬间穿插经过的另一个白色能量体,从地面疾驰奔行直至跃入低空与阿尔法人形战机相撞——竟是一辆高速行驶的超级跑车! 急促而短暂的炸裂声过后,弥漫在防卫军总部的炽热光雾开始退散,持久的火药味仍挥之不尽,作战小队却已完全捕捉不到华丽人形战机的坐标位置了,它就像一只被跟丢的猎物,从防卫军的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蛋,我想我打偏了……那该死的飞车!”惊恐的炮兵咒骂道。 “糟糕……又让他跑了,你们这些笨蛋!”克莱德愤怒道,“你们击中了一辆车吗,蠢材!” “我早说过,病毒什么的玩意儿对那种家伙根本没用!”“等等,那辆飞车该不会是……冰雪玛丽!”“没错!是那该死的白色跑车!” “冰雪玛丽?”克莱德惊疑道,“樱桃公司的冰雪玛丽?” “绝对是它,樱桃公司之前宣传过的新款超级跑车!”“不是还没上市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克莱德面色阴沉,狠狠推开一旁的士兵,怒吼道:“一群废物,只会打草惊蛇!为什么不等我的命令!白白浪费了我精心策划的绝佳机会!” “够了,克莱德,防卫军的作战方式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你要再嚣张的话,我就把你的头……” ——呜哇!出言不逊的士兵话音未落就被克莱德一声快枪放倒,而那被血液染红的士兵武器却还未曾解锁。“我看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我和你们长官之间的交情。”克莱德神情漠然,而后略显无趣地把枪丢掉。士兵们在惊错之余陷入沉寂,拿起的武器又纷纷收回,在他们看来,克莱德早已忘记军火商的身份而把自己当成一名指挥官了。 “冰雪玛丽……”克莱德稍感疑虑,默念道:“詹姆斯这个老东西究竟在搞什么鬼?” 浮光透过丛林间隙,映照着万紫千红的大地,山谷深处传来凤凰展翅的鸣啸,那是华丽人形战机的浮游态攻击,听起来它们还没有飞远,不过防卫军却已望尘莫及了。 第六章 逆袭!阿尔法对欧米茄 “呜啊——” 茂密的河岸丛林里,光线忽明忽暗,发生正面撞击的两架银白色机体在经过高速反弹飞行之后抵达山谷深处,启动浮游态攻击模式的华丽人形战机未曾甩掉那个给自己制造麻烦的突袭者,而是将其牢牢牵引并锁定在攻击范围之内。所谓的浮游态攻击,就是已将敌人完全束缚,无需任何战术行为的灭杀式打击。 “快!欧米茄,快做点什么!” “山姆,防御系统被撞坏了,我已经没有办法保护你了。” “那么……发出求救信号!发出友好的讯息!” “对不起,山姆,我的内部系统出现了严重的紊乱,就在刚才,我想我被某种病毒击中了……” “什么?不……那么……逃,欧米茄,我们快逃!” “抱歉,山姆,我做不到……” “欧米茄!” 山姆跟随车身加速颤动,突如其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慌感,不仅因为身陷浮游态攻击的强大威慑,更由于欧米茄自身的不寻常反应。山姆很快发现方向盘和操作键都失灵了,欧米茄已强行进入自动运行状态,更为糟糕的是,令他一直期望却又担心的车体武装体统竟被解封,欧米茄机体全型切换至战斗测试状态,而这一切内部反应和细微动作都已被华丽人形战机感测到了! 危险!浮游态攻击紧跟来袭!人形战机近距离布展能量网点发动轰击,被牵制的欧米茄从空中坠落并由滑行态翻转躲避,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对方已不打算给欧米茄一丁点喘息的机会了,正如欧米茄之前的突然“袭击”那样,这算是华丽人形战机的回敬吗?冒着生命危险赶来这种地方,山姆可不希望得到这样的回报! 抵挡!在射线雨缝隙里逃窜,欧米茄加速飘移,车轮在柔软的泥土里飞旋打转,车尾连续排出微型诱导导弹,同时伺机捕捉人形战机的火力来源,调整动力平衡,由悬浮式切换至喷气式,车身两侧能量积蓄达到饱和,火力仓弹出,对准华丽人形战机开始激射—— 对击!欧米茄通体炽热旋转,全向火力密集扫射,被湮灭反弹的能量显示出无数蓝色浮游态攻击网点,透过浮游圈网穿入的深红射线便像手术刀般无一例外划向了欧米茄的机体,这犹如死亡前的疯狂痛苦,难道就是华丽人形战机的馈赠吗,它强大而可怕得就像个幽灵,把这濒死的苦痛留给欧米茄和山姆一心同体来承受——“呜哇——” 对不起,欧米茄,我太天真了,是我害了你,你才诞生不久,就要为我陪葬了吗,为什么,难道我命中注定该遭此厄运,可是我不想连累你呀,我最亲密的伙伴,我们还要一起去寻找姐姐呢,难道就要我这么放弃了吗……不,不可以,我还不能去死,你也不能死!“呜——” “欧米茄……变身态!” 蓝色浮游圈中,饱受射线刀摧残的车体骤然熄火,又瞬间重新发动引擎,白色欧米茄显示出机体组合构件的迅速变形,车门四向全开,火力系统变向集中,这个充满张力和决死压抑的姿势,这绝境挣扎中的升级,引得浮游态攻击全线停止,林间秀色朦胧,等候欧米茄的不是一线生机,而是空降的幻影,华丽人形战机现出本体,竟向它猛扑撞击过来! “呜哇啊——” 迅疾而猛烈的机体碰撞如同一次摧毁式打击,白色欧米茄翻滚坠落,车身侧翻,断裂的车门飞插在泥水里,山姆半身摔出车外。布满创痕的车体,能量反应渐渐息止,唯有竖立在车头的翼型标志飘闪着微弱游离的蓝光。 欧米茄还很脆弱,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我是多么的弱小,我们真的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吗,姐姐……山姆痛苦地抬起昏沉的头颅,腹部伤口渗出的鲜血顺着冰凉的欧米茄机体滴进花草间隙,遍地紫色薰衣草丛随冷风摇曳,浸入紫色花海的华丽人形战机仿佛银色的云层,在阳光下反射出冰雪的光彩,它在山姆的眼前缓缓降落。 “救我……求求你……” 随着山姆断断续续的呻吟,银色机翼间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神秘莫测而又冷漠无情的驾驶者,正是山姆所崇拜的阿尔法守护者,直到此时此刻,山姆仍然无法相信,能够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和传说中的华丽人形战机,然而见面礼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山姆已不知是否还有恳求的机会,“求你了……”他伸出瘫软无力的手臂。 “真是想不到,未曾出世的冰雪玛丽竟然隐藏着攻击性能,我差点大意了。你这盗车贼——” 沃尔特走到白色跑车前,扫视了一眼,而后目光落向趴在车门的山姆身上。他无法想象,就在刚刚,这个身形极为弱小的男孩驾驶冰雪玛丽竟与华丽人形战机正面对击,真是不可思议!听到沃尔特的话,山姆显然有些激动,他拼命转动身体,于是从车里翻摔下来。 “别轻举妄动!如果你还珍惜自己生命的话——” 沃尔特飞身上前,单手推住侧翻的车体,只是轻轻的触摸,白色跑车便稳稳落地。倒在血色草丛里的山姆仰天喘气,沃尔特发现他原来早已身负重伤,这个小子,身体险些被撕裂,他还真是顽强,呆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痛楚和恐惧,却有着些许躁动,即使奄奄一息也不安静,真是不知死活。 “不、不……我不是贼,我没有偷……它不是冰雪玛丽,它的名字……叫做欧米茄!”山姆语气沉重而激切地说。 “什么?”沃尔特有点惊讶,仔细看去,这辆白色跑车与数据库中描述的冰雪玛丽的确有所差别,理论上冰雪玛丽也不具备有杀伤力的攻击武器,而且是拥有这种机动性能的跑车,它与一般改装车有着天壤之别:“白色的……欧米茄?” “没错……这是我为它起的名字,欧米茄是我最亲密的伙伴……” “小子!欧米茄这个名字岂是你可以乱叫的——” 沃尔特指着山姆,神色凝重,他并不想知道这小子从哪里搞来的车,这只是一辆改装精密的超级跑车而已,即使配备了武装系统也不能形成实际战斗力,它不过是个脆弱的机体,即使它不是冰雪玛丽,它也只会是一辆普通的汽车……可是,沃尔特却清晰地记得,这辆白色跑车在浮游态攻击圈中作出能量聚集、机体变形的不寻常反应,他怎么可能简单忽略掉这个事实,只是他更愿意接受另一个事实而已: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白色的欧米茄! “不……等等!请等一下……请救救我……救救欧米茄……” “我办不到。想活着,就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能够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可……可是……我只想有个朋友……” “朋友?我是从来不会交朋友的。哼,再见——” 紫色花海掀起巨浪,沃尔特转身登上华丽人形战机,那冰晶般的玉翼飞旋划开,腾空而起,溶入银白的云层之中,直至阳光穿透云层,云开雾散,无影无踪,只剩旋落的花屑和香气在空中飘散。 朋友…… 紫色空气仿佛折射出那个华丽的金丝面具,勾起山姆心中如此清晰的回忆:他们两个,居然说了相同的话呢…… 与防卫军纠缠了太久,沃尔特已不能允许自己再耽误时间了,他现在只想回归自己唯一的使命,尽管这个使命也许已经不受任何约束、不再具有任何效力。 允儿大人,你还好吗…… 早知如此,真该拼死留下,就算顶着犯上背叛的罪名,也绝不离开公园半步,死守在允儿大人的身边,至少……即使下场是死,那也应该由她来动手。 华丽人形战机载着沃尔特心中莫大的疑虑回到了他曾经守卫的领空,降落在公园边界。防空设施按兵不动,公园的一切防御系统对于沃尔特来说已是再熟悉不过了,但出奇的平静仍然出乎他的意料,当他穿过纵横交错的城市街道,赶到公园的入口处,终于被两名守卫发现了踪迹。 “站住!”守卫并没有佩带武器,他们很快认出了沃尔特:“阿尔法守护者?” “没错,是我,让我进去。” “不行!即便是公园的阿尔法守护者,你也该了解,公园冰封期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 冰封期!?怎么可能!公园在战争期间也只作短暂休园而已,怎么会进入冰封期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为摆脱防卫军的滋扰?不,军队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公园造成威胁,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难道……魔神世界的战机已经来到了公园! “闪开!我要立刻面见允儿大人!” “请冷静点!无论你有任何理由也是不能通过的!” “我不想伤害你们……躲开!” “你这样冲动是没有用的,何况允儿大人目前并不在公园里。” “什么!” 沃尔特僵立在公园外,他最担心的事竟被守卫轻易道出!看来克莱德并没有说谎,可是这个消息为什么会不胫而走,被军方探知,究竟是刻意的安排,还是他所不知道的紧急事件?关系到允儿的切身利益,他一定要亲自去确认! “等等!我们没有必要骗你,允儿大人的确已经离开了。你应该明白,我们两个只是象征性守在公园入口,你若强行通过,我们也拦不住你,不过里面自然有人招呼你,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两名守卫相继让路,公园入口是开放式的,代替原先景观大道的是一条幽暗的小径,望不见公园里的天空和地面,到处被阴霾气息所笼罩,视野混沌,沃尔特曾经从允儿的口中得知,这正是公园冰封期的景象,如今所见,就像是充满幽灵的墓场。而守卫所指在此等候招呼他的人,难道会是…… “她到底去了哪里……” “允儿大人何等身份,她的去向岂是我等所能窥见的。她难道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的吗?” 不……沃尔特感到心思混乱:允儿,金丝假面,魔樱,不断重叠的影像仿佛将他浸泡在粉红的火海,游荡在天际,穿梭在蘑菇云间,直至砰然炸裂。他不禁后退了几步,恍惚转身,视线中,一个红色魅影急快躲闪,在城市的街巷间隐匿了踪影。 “什么人!”沃尔特迟疑之余,警觉地追了过去。奔入街道之中,已辨不清方向,动荡过后的城市留下了昏暗萧条的街区,真的连个鬼影也没有:那是错觉吗,就像粉红火海流过的魅影。 允儿大人?噢,不……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燥热的空气终于渐渐冷却了下来,寒热轮回的时间又快到了,黄昏的余光洒向空寂的都市,映照着飞雪到来之前还存有余温的世界。 车轮缓缓转动,摇摆的车身孤独行驶在宽阔的大街,灰暗的车漆、布满裂痕的车体,就像从垃圾场被拖来的一堆废铁,简直难以和宣传片里拥有极致造型的冰雪玛丽联系在一起。它的内置音响传出断断续续嘶哑的乡村音乐,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大都市里,就连一家像样的洗车店都没有了,除了城郊的露天洗浴场,那里不仅有相对充足的水源,还有被掠夺囤积的大量食品,可那却是犯罪者的乐园。 “怎么样,欧米茄,还走得动吗……” “还不错,机体能量已经恢复了一半,按照这种速度,绰绰有余。” “哦,你真让我吃惊,你不是说被病毒击中了吗?” “别担心,机体扫描结果显示正常。” “我以为我们就这样完了。” “你应该为阿尔法守护者的手下留情感到吃惊,如果他不放你一马,我会粉身粹骨,他是可以做到的。” “我明白……至少你保全了救护系统,这等于救了我的命。” “也许我们应该闯进樱桃公司,找詹姆斯先生算总账,再让他给我换套崭新的外壳。” 想不到欧米茄也会开这种玩笑,山姆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他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向詹姆斯和克莱德讨回公道是迟早的事,可现在还不到时机,劫后重生的他更加强烈地意识到,必须把身体所能承受的痛苦暂时放到一边,他多么渴望能在有限的生命里见到姐姐,寻找姐姐比守护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历经磨难的山姆,竟在这一刻忍不住悲切落泪。突然一声急刹车,欧米茄猛然停在路中央,昏暗的街景透过皱裂的车窗变得模糊不清,车体前方隐约显现出一个人影。 “我们撞到人了,欧米茄!” “不,确切地说,是她撞上了我。” 山姆匆匆下车,一个红色倩影轻盈转面,在他满含泪光的视线里划出柔和闪耀的曲线,令他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这再现的场景,这竟是他记忆深刻的金丝假面。 “你……是你?” 山姆感到莫名的惊喜,与她距离如此之近,就像真实的梦境。金丝假面下的脸色温润但又冰凉,依然难以揣测她的神情,她没有半刻停顿,迅速抽出一支粉红细长的金属物,那是一把同样冰冷的细剑,几乎就在山姆下车的瞬间飞快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允儿,呃……”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袭击华丽人形战机,告诉我!” 山姆斜靠着车窗,剑没有刺入他的身体,却冰凉彻骨,直至逼近心脏。即便如此,嵌入金丝假面的眉眼依旧透露着一尘不变的温柔,允儿生气的美,竟也能令人窒息。 她全都知道,她了解华丽人形战机的一举一动,她和阿尔法守护者之间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克莱德打算用病毒对付华丽人形战机,我偷听到了他和詹姆斯的秘密,我想阻止他们,结果……欧米茄和我差点成了牺牲品,就是这样。” “你说的是真的?” 允儿收回了剑,她的眼神并不是质疑的,她相信了。山姆反倒一阵欣喜,她的信任是如此的令人心怀惬意。 “你受伤了?” 允儿这才留意到山姆血迹斑斑的身体,她了解这一定不是沃尔特所为。这个男孩看起来不仅身受重伤,而且内心也遭受过重创,允儿善于从一个人的眼神里窥察到他的全部,山姆的言行总算一致,虽然诚实但未必可靠,允儿不打算在这样一个陌生人身上浪费时间,即便他能有缘遇到阿尔法守护者和公园代理人,而且还有机会活命。 金丝玫瑰假面在黄昏雾霭中透闪着金灿的荧光,漂亮的装束随轻风飘逸,允儿美丽的外形是如此的清晰,能够让梦魇惊醒,令鬼魅得以救赎。 “呜——哈哈——啊哈哈——” 遥远的天空,乌云密布,阵阵阴郁的鬼笑在云层中游窜,划破空气,冲入大地,整座城市开始颤抖。山姆被剧烈晃动的车身推开,车载音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机体系统受强烈干扰而高速运转,车尾瞬间喷出的火光推动了残破的车体。 “欧米茄!” 山姆不知所措地呼喊,直到声嘶力竭,欧米茄以极限车速驶离了他的视线,在路中央留下了两行焦黑的深远轨迹。山姆回过头来,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失魂落魄站在黄昏的街道:允儿不见了。 天色凄迷,渐渐远去的鬼笑伴着冷风令人深感孤独和恐惧,那是一种邪恶的寒冷,是赤裸裸的鬼魅的召唤: 噢呜—— 亲爱的,我在这里等你…… 第七章 库莉丝朵,诱惑与吸引 亲爱的,你再不快点的话,我会发疯的…… 落日的尽头,黯淡的幽蓝磷火徐徐燃烧,它掩没了夕阳的余晖,强大而不可一世,粗壮的人形臂膀在晚霞中透出绿色与橙色的荧光,被它左右挟持的是两只略显娇小的魔神机体,作为捕食者的猎物正在苦苦挣扎: “托马斯!快点放开我们!队长这次是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无休止的摩擦,磷火四散飘逸,被幽灵战机束缚,如同灵魂被禁锢,杰西卡与蒂芬妮痛苦地煎熬着,机体已经不能发出任何抵抗了,好可怕的托马斯,即使是钻石级别的魔神战机竟也会轻易遭他蹂躏,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魔力,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已经完全有机会可以杀死她们了! “噢唔,不不不……我最敬爱的队长大人是会理解我的苦衷的,对于她来说,我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幽灵战机传出托马斯的嚎笑,在这黑夜来临之际,他就像主宰整个世界的死神,他如此耐心地等候着,甚至不屑于去操控死亡,他对生的兴致如此之大,以至于和他的死神身份所不相符。 很快,紫霞映照的天空燃起深红的火焰,地狱之火被点燃了,如同被湮没许久的激情得以释放,正如托马斯料定的那样:她来了,带着怒火情感与冰冷的美,魔樱如期而至,正是那种美妙的愤怒曾经差点让他下地狱—— 冰冷与火热碰击!两股强力凌空相遇,粉红光线穿透幽蓝磷火洒向天空和地面,温热的空气变成紫色,在流动中沸腾,如同地狱里翻江倒海,辨不清世界的边缘,由魔樱发出的樱色湮灭正逐步穿透幽灵战机的四肢,却未遭遇任何程度的抵御。 “托马斯!你究竟要做什么!放了她们!” “队长!” 蒂芬妮和杰西卡试图重启魔神战机,但遭受魔樱攻击而不还手的托马斯却还死死抱着她们两个。这个比魔鬼还要疯狂的男人,他这是在报复吗,他真的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吗? “呜……你终于来了么,我的队长大人,亲爱的库莉丝朵,你的见面礼真让我感动,如果这样能消除你的心头之恨,那么尽管来——” 托马斯激切喘息,幽灵战机虽已多处穿孔,却抑制不住他的情趣,作为一个死过无数次的人,魔樱所给予他的伤口也早已数不清了,现在他只想痛快地舔舐这些伤口,而且是在魔樱的面前尽情展示。 “你……你疯了吗!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了,住手,托马斯!” “噢,怎么了,库莉丝朵,这可不像是你啊,曾经一心想杀死我的那种执着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对我心软了么?” “住口!你的一言一行依然令我感到恶心,对于你的生死,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魔樱浑身散发出绚丽而灼热的火光,那是女人不可琢磨的愤怒姿态,她令托马斯难以忍受,仅仅这短暂的两次相遇,托马斯已被深深地刺激到了。 “你就这么恨我吗,库莉丝朵?” “是的,快点在我面前消失。” “一点机会也没有?现在就想让我死?” “是的,没错,就是那样。” “呵呵……”托马斯苦闷呻吟着,他开始感到刚才遭受魔樱攻击时的痛苦了,这种皮肉之苦在三年的牢狱之灾中他早已习以为常,身体所能承受的痛楚已被无限放大,直至让他幻化成魔,然而现在他却无法再忍受了,他深感憎恶和懊恼,尽管他认为这并不值得。 “你笑什么!简直像个无赖!” “噢不……你听不到我在喊痛吗。” “你还会有痛感?” “是的,当然了,我这血肉之躯还没有死不是吗,而且我的内心也在颤抖,对于我最亲爱的库莉丝朵队长的背叛感到痛心……” “放肆!你胡说些什么?” 托马斯稍作沉默,他深知自己的出言不逊已经激怒了这位美女队长,可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让自己执着的呢,在这三年短暂而又漫长的岁月里,世界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也改变了库莉丝朵,虽然她依旧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可她下意识显露的温柔却是前所未有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像个谜,美得令魔鬼恐惧。 “别再胡言乱语了,托马斯!你最好为刚才说过的话向我道歉,不然你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我真是怕极了,库莉丝朵,你对待敌人可比对我要温柔得多啊。” “托马斯!” “先前把阿尔法守护者藏在机体里面,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么?亲爱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 傍晚的气温正随着天色变暗而急速下降,从幽灵战机散出的寒气似乎也将粉热的魔樱逐渐冷却,幽灵战机的损伤部位正在迅速愈合,托马斯隐隐笑着,他对魔樱的突然沉默与迟疑感到不悦:“库莉丝朵,不想跟你的好姐妹解释清楚吗?” “怎么回事?队长,托马斯不会是在开玩笑?”蒂芬妮问。 “别管他,库莉丝朵,快……给他致命一击。”杰西卡催促道。 “姐姐……” 魔樱显得犹豫不决,樱色湮灭模式下的魔樱,无论是机动性能还是攻击、狙杀能力在魔神战机中都算是上乘的,然而脱胎换骨的托马斯已经对她构成了威胁,即使是受过伤的幽灵战机依然蕴藏着无法估量的强大力量,更重要的是,托马斯已经变得无孔不入,他知道了他所想了解的一切。 “好,我快等不及了,来,库莉丝朵,让我见识你这三年后的实力,是不是有所改变——” 幽灵战机燃烧起幽蓝的火焰,战斗力迅猛提升,被挟持的两架魔神战机立刻发出机体破裂的声响,蒂芬妮、杰西卡痛喊着,几乎在被幽灵战机吞噬的瞬间,一束犀利的银光从幽蓝火焰中穿过,像一把巨剑插中了幽灵战机的心脏,而后飞旋冲出,如同漫天飘雪,将黄昏映照得一片素白。 “唔啊啊……”托马斯痛吼,擦身而过的“银剑”险些劈中他的身体,驾驶舱前后正是幽灵战机的心脏部位,已经被捅开了大窟窿,银色飞雪在他的面前快速聚集,直至形成飞翼和银白色的机体。 “华丽人形战机?阿尔法守护者?” 挣脱幽灵战机束缚的蒂芬妮与杰西卡驾驶各自的战机回到魔樱身边,正如托马斯所说的那样,华丽人形战机如影随形,就像是魔樱带来的秘密武器,而非她们的头号敌人。 “怎么办,我的机体已经损伤过半了,我觉得好冷……”蒂芬妮打着哆嗦说。 “我也差点撑不下去了,不过现在他应该更惨——”杰西卡望着幽灵战机的方向,从冰冻的窟窿里可以看到一线残阳,还有托马斯布满鲜血的面孔。 华丽人形战机静静地悬浮在魔樱的面前,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已经是第二次了,自从阿尔法守护者进入魔樱机体后,仿佛就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将他们牢牢吸引,遗憾的是,那并不是一种相互摧毁对方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库莉丝朵为什么要这样做! “混蛋……”托马斯怒骂着,身为幽灵战机竟会遭受这种偷袭,简直是耻辱,看起来阿尔法守护者是在报复上次袭击的事,他果然是和库莉丝朵在一起的,该死的混蛋……托马斯突然笑道:“我会记着的,库莉丝朵,我们会再见面的,还有你的守护者!” 幽灵战机变形收缩,陷入地狱磷火之中,与托马斯恐怖的笑声一起销声匿迹了。 “他死了么?”蒂芬妮怯怯地问。 “不可能,我们也许错过了杀死他的最好机会。”杰西卡不禁回望华丽人形战机与魔樱,他们就这样放走托马斯,两个人竟还一言不发,这么近的距离,完全是可以致对方于死地的啊。 忽然间,魔樱启动全力调转机体,化成粉红凤凰飞腾而起,华丽人形战机紧随其后展开银翼,两架战机瞬时进入高速飞行模式,一前一后逐渐形成两颗追逐的流星,朝着落日的方向飞去了。 “队长!你们要去哪里,怎么会这样啊!”蒂芬妮轻喊。 “别担心,应该不会有事的。”杰西卡说。 “可是,阿尔法守护者是我们的敌人,不是吗?”蒂芬妮问。 “库莉丝朵似乎不这么认为。你也听到了,他们之前就在一起。”杰西卡说。 “嗯……那么,如果托马斯又回来找我们怎么办?”蒂芬妮担心道。 “放心,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也许对库莉丝朵来说,那会比较重要。”杰西卡叹息道。 凤凰展翅,飞向那遥远的天边,流星划落的方向便是追逐的终点,一切都像是变幻的梦境,如果说这世上还有恒久不变的东西的话,那就是守护,守护是一种精神,简单质朴却又艰难,对守护者而言,如临梦境的感觉是可怕的,因为与现实相背离,这表明他已经失去了方向。 允儿大人…… 沃尔特默念着允儿,跟随魔樱就好像离允儿越来越近,他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加速,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甚至有些害怕,怕见到允儿,怕魔樱就是允儿,可自己却在义无返顾地追着,心情竟会如此矛盾。算起来,和允儿分开的日子屈指可数,沃尔特却是度日如年,无法习惯没有允儿的一切,难道这是守护者的宿命吗。 凤凰降落在维纳斯河南岸的丛林,这里鲜花遍野,森林繁茂,在寒夜来临之前还保留着完整的春天气息,河流静谧,附近的瀑布声柔软而轻细,林间偶尔发出鸟儿的低鸣。 华丽人形战机随后降临,沃尔特匆匆跳下战机,显得有些焦急,他没走几步便又停下,魔樱静立在林荫之中,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又是她刻意把沃尔特引来这里的,现在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干扰了,只有他们两个,是时候该见见魔樱的主人了。 允儿大人,是你吗,真的会是你吗…… 沃尔特注视着魔樱,不禁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这场追逐的结局意味着什么,如果真是允儿,那么他便知道了公园代理人的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而这里就将是他的丧身之地,他情愿被允儿杀死;如果不是允儿,那么他私通外敌的罪名就正式确立了,至少他自己认可了,因为他绝对不会向救过自己的魔樱的主人下手。 朦胧的树影掩映下,魔樱的舱门终于打开了,一位纤纤女子撩开树叶探出头来,她冲着沃尔特微微一笑,于是轻轻跳起,拽着身旁的树枝,像荡秋千一般轻盈飘落,她踩着软软的落叶,轻拂飘逸的金发,一身粉红的衣裙随之舞动,看到沃尔特那惊诧的眼神,她忍俊不禁捂住了口。 “允……” 沃尔特想叫她的名字,却完全不肯定是否认识她:清澈温润的眼睛,娇小粉嫩的面庞,清纯真挚的笑颜,这是允儿大人么,不……他根本没有见过允儿的真实面貌,允儿一直都戴着金丝玫瑰假面,即使不是因为这样,沃尔特也从来不敢细看允儿的容貌,天哪……他此刻才恍然大悟,他怎么敢确定眼前的女子就是允儿呢。 “呵呵,你认错人了么,我的名字叫库莉丝朵。” “库莉丝朵?” 沃尔特惊疑,也许是天色暗淡,他已经无法辨认她的声音是否是允儿的,又或者她的身材是否与允儿的相接近。女孩继续朝他走来,直至她来到他的面前,离他很近很近,她让沃尔特得以看清她的全貌,她甚至转了个圈: “怎么样,这下看清楚了么?” 库莉丝朵甜美地笑着,她完全不像是遇到了陌生人。沃尔特生平第一次和女人如此接近,因为允儿的关系,他甚至忘记了基本的防卫,即便他没有觉察到任何危险。 “你……你这丫头。” “怎么,不是你想见的人,所以失望了?” “哼,我没有想见的人。” “哦,我还以为,你是想专程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 “救命之恩?” “对呀,你忘了,我在基地救过你。” “哼,而刚刚我也救了你的姐妹,这样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什么,那怎么能一样呢?” 沃尔特骤然转向冷漠,对于库莉丝朵的样貌举止他不愿多看一眼,不仅因为这会干扰他的判断,而对于作为守护者的他来说,也将会是对允儿的不敬。 “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沃尔特转身奔向华丽人形战机,他决定马上纠正自己的错误,继续寻找允儿,他为自己所耽误的精力和时间感到惋惜,但并不懊悔,也许库莉丝朵说得对,他是该报答她所谓的恩情,不过他已经算是做到了,无论库莉丝朵是否承认,至少沃尔特不再愿意被她或是魔樱引导至错误的方向了。 “喂!你怎么能这样走掉呢,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库莉丝朵仰起头追喊着。 “哼,你早已知道了不是吗。”华丽人形战机腾空而起。 “呵呵……是,沃尔特,你还欠着我的情,别忘了,我的救命之恩哦——” 银翼旋起温暖的风,金发和粉裙轻柔地飘动,镶嵌在五彩落叶中的库莉丝朵竟是那么的美丽,她久久不肯离去,她的笑颜如同这里的美景一般仿佛长栖于此。 魔樱的主人是库莉丝朵,那么允儿又在哪里……天空渐渐下起了雪,那颗被守护的心终于冰封而迷失了方向。 第八章 追寻姐姐,苦涩与梦想 气温降得很快,茫茫风雪遮掩了整个夜空,黑暗的城市被皑皑白雪覆盖,已是天寒地冻,如果不是飞雪反射的亮白,这恐怕又将是一个漆黑寒冷的死亡之夜。然而极寒天气下的恐怖气息丝毫未减,在这座废弃的城市里依然处处充满杀机,死神无时不在寻觅和吞噬着每一个弱小的生命体。 山姆艰难地移动着两条冻僵的腿,零乱的足迹不断被风雪迅速掩埋,他蜷着身子,双臂紧紧贴在胸前,用两只冻得肿痛的手交替捂住耳朵,手指不停地塞进嘴里取暖,而脚趾早已失去知觉。可悲的是,之前下车的时候他只穿了件单衣,现在他冷极了,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冻死了。 也许可以找个地方躲避严寒,哪怕是废墟,山姆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是继续朝着欧米茄驶离的方向前行,很显然,他不可能追上欧米茄了,他已经无数次按动蓝色手表进行召唤,可是毫无反应。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厚,山姆又冷又饿的实在是走不动了,脚步渐渐停止,终于跪倒在雪地里,他随手抓了两把白雪来充饥,身体颤抖,沉缓地呼吸着刺骨的寒风,实在太冷了太累了,手指冻得快要断了似的,真是疼死了。 “姐姐……” 想着念着姐姐,一时间心里觉得好痛,这种痛感远远超越了身体所有痛苦的总和,山姆抽泣着,他真恨自己,他是多么的没用,命都保不住了,现在就连欧米茄也离开了他,凭什么去找姐姐,他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到姐姐啊! “姐姐——”山姆迎着飞雪仰天痛吼,顿时热泪奔涌,筋疲力竭,在他极度虚弱的时刻,心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虚幻美丽的金丝玫瑰假面,允儿的温暖影像在雪雾里若隐若现,仿佛是救赎灵魂的女神,她那温柔的神情举止充满了能量,令山姆的悲泣得以息止,促使他重新燃起斗志与希望。 “允儿……你……会是我的姐姐吗!”山姆对着空寂的城市奋力呼喊,用意志支撑身体再次站了起来,猛然吸入一口冷气,腹部伤口的疼痛加剧令全身抽搐,他连忙捂住伤口,轻缓地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再倒下去,不知这单薄的躯体还能撑多久,仅存的一点体能恐怕也要很快被寒冷夺走了,更别说能够有命等到允儿的再次出现……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弃,就算死,也要见到允儿之后再死!想到这一点,山姆感到身体里似乎又有了能量,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视野逐渐清晰明亮,远远望去,雪夜里的城市废墟竟然出现了灯火通明的景象,那不是幻觉……是灯光! “姐姐……是你在指引我吗,等等我,我这就过去……等我啊!姐姐!” 火热的心驱使冰冷的身体奔走,寒冷和饥饿是他的死敌,还有痛得失去知觉的伤口……山姆不会忘记凶手与恶棍克莱德,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对,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绝不能这样轻易死掉,山姆憋足一口气,奋尽全力终于冲进了灯光照耀的区域,这时脚底突然一滑,毫无防备地猛栽了个跟头—— “哇啊——”山姆跪趴在地,痛得仿佛骨头都要碎了,真倒霉啊,他忍着剧痛爬起来,发现脚下是一片光滑的冰面,冰层反射着附近刺眼的灯光,清澈的水流从冰层裂隙中渗出,晶莹透彻的新鲜的活水令山姆顿感口渴难耐,这一定是入夜之后还未完全冰冻的水源,他禁不住伸出红肿的双手去捧那清冽的冰水,却忽然感到身体沉陷,随着冰层一声脆响,整个冰面坍塌了! “呜哇——”山姆猝不及防掉进了奇寒无比的冰水混合物里,任凭恐慌与挣扎都无济于事,冰冷的水迅速淹没了他的身体,浸透了每一寸肌肤,“唔……”冷死了,山姆狠狠打着哆嗦,他发现自己没有继续下沉,他意识到水并不深,也许这里只是个水坑或者是一滩微不足道的积水,可现在却足以要他的命,刺骨的寒冷将他全身浸泡,叫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山姆已经使不出丝毫的力气,只能露出口鼻来呼吸,这时隐约听到附近有人,那是一群男男女女的叫嚷声,山姆庆幸自己还没有失去意识,他奋力呼喊,可这微小的喊声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听见。 “救命……救救我……”山姆不停地叫着,直到那些喧闹声离他越来越近,他确信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随后一对轻快的脚步向他走来,山姆竭力翻转身体,当他睁开湿冷的眼睛,一双红色长靴正伫立在他眼前,山姆迫不及待把手伸了过去,他看到了火热的颜色—— “别碰我!你这倒霉蛋儿,想拉我下水么,看来我得离你远点儿——”红靴立刻后退了两步。 红靴连着纤薄的红丝袜,再向上则是厚重的防寒服,薄冰断层可能会随时承受不住另一个人的体重而开裂,这些属性,也只有在这种“白天流水、夜晚结冰”的鬼天气里才会有……山姆的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 “救命……姐姐……” “姐姐?你在叫我吗?”红靴女迟钝了一下,踢了踢碎冰,小声说:“我知道这水很浅的,你自己爬出来不就没事了。” “姐姐……”山姆昏昏沉沉的,声音也变得嘶哑。 “哦……好好,我来帮帮你,唉,真是的……”红靴女不太情愿地走到山姆身边,她小心翼翼半蹲着身子,很费力才拽到山姆的一只胳膊,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天哪,他竟然还穿着一件单衣。“你……你还真可怜,不过,我有那么老么……姐姐?”红靴女一边使劲一边唠叨,没一会儿便满面倦容,汗如雨下,她脱去毛茸茸的防寒帽,随风散开的紫色长发在雪中飘扬,雪花附着在她白皙的脸上,雪色遮挡不住她浓厚的妆扮,那色彩深重的眉眼,还有她最突出的紫红色的嘴唇……她真漂亮,她的声音真好听,山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不想知道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此刻他只感觉到了姐姐的温暖和关怀…… “嘿!你在干什么!快放开他!”一个粗狂的男人声音从附近冲了过来,红靴女惊了一跳,她立刻松开山姆,紧跟着就被身后赶来的男人猛拽了起来。“原来你在这儿,你疯了吗!快回去,我们还在等你呢!”男人怒骂着,很快又有几名男子闻声赶来,他们缠住红靴女,恨不得立刻将她抱走。 “等……等一下,可是他……”红靴女望了一眼冰水里垂死状的山姆,她流露出怜悯的神情,正像她自己所渴求的怜悯一样。 “你真是个疯子,我看你无药可救了!好,我来帮你——”男人回过头来,冲着山姆冻僵的身体猛然飞起一脚,冰雪四溅,就连骨头破碎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了:“嗯,这下你满意了!” “哈哈……”几个男人狂笑起来,他们轮番上阵,比赛谁能把山姆踩回冰窟里而不至于使自己掉下去,这个游戏竟让他们收获了意外的乐趣。 “不要再那样对他了,他会死的……”红靴女不忍再看,她听到了山姆痛苦的呻吟,还有那一声声细微的“姐姐”,她想替他求情,可她知道那根本没用,他们才是一群真正的疯子,眼前的情景让她感到害怕,她瑟缩着退步,立刻被身边的蛮力抱住,他们揪起她的头发向后撕扯,而后粗野地把她按倒:“怎么,心疼了吗?还是多想想你自己——” 红靴女跪在断裂的冰层上,双腿被冰冷的雪水浸透,她哀嚎着,被强行拖到山姆身旁,看着那浑身湿漉漉的躯体遭受毒打,她痛哭着,没有谁理会,冰面上的玩乐还在继续。 “姐姐……”山姆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听到一声声女子的哭泣,这哭声仿佛维持着他的生命与意志,无论身体遭受怎样的攻击,他的心都始终坚不可摧,他感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清晰了。他终于明白了,就是这个地方没错,寻着欧米茄车轮的印记,他已经来到了郊区的露天浴场,而他们一定就是盘踞在这里的那些家伙……可恶,如果欧米茄……如果欧米茄还在的话! 山姆拼命挣扎,右臂翻出水面砸在冰上,扣在手腕上的蓝表赫然发光,山姆艰辛地伸出左手,想去触摸召唤按钮,却被一只大脚狠狠踩住,雪夜里响起刺耳的奸笑,他们牢牢地踩着山姆的两只手,他们摘掉蓝色手表,举过头顶在雪中甩弄着。 “还给我……”山姆悲喊着,他瞬间感到了绝望。 “小子,你拿我们当白痴吗!这种小孩子的玩具表,你还以为很值钱吗!” 欧米茄表从空中坠落,他们把它扔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下去,就在山姆的眼前,它被踩坏了,他们每人又来一遍,很快将它踩得稀烂,这些家伙竟是如此疯狂,直至将它踩得粉碎,它和冰水融在了一起,连最后一点蓝光也终于消失了。山姆痛心到了极点,十年的努力和期待,想不到竟在这一刻化成了泡影,从此他再也别想见到欧米茄了,再也无缘与姐姐相见了! 寒冷的夜空,疾风四起,暴雪狂舞,突然一声炮响,大地震摇如浪涛翻腾,冰雪炸裂飞溅,远近废墟在同一时间燃起熊熊大火,冰面全部塌陷了,落进水里的男人们来不及起身,惊怕得纷纷抱紧头颅,呆着不敢动。夜色中,两只庞然大物步步逼近,伴随着装甲履带与积雪的摩擦、炮火中的焦灼与血腥,令人不寒而栗。 “快滚!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人渣!” 巨型黑影咆哮着。火光照耀下,惊慌失措的男人们如一只只落水狗爬起来,他们不忘捞起红靴女,他们疯了似的争抢她,最后四散逃走。冰冷的水坑里只留下了山姆,他漫无目标地胡乱踢打着,他听到红靴女的哭喊离他渐渐远去。 “快,带他过来。” “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 巨型机械停止了移动,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动中敞开了底部的侧门。一男一女分别从两座机器堡垒中钻出,顶着大雪,男子匆忙撑起伞恭恭敬敬为女人遮挡风雪,夹在他怀里的一件棉衣使他行动很不方便,甚至让他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他们身上却都没有穿防寒服,或许炎热的机器内部已经让他们受够了。 “让你出来透气,你还这么啰嗦。快点把棉衣拿过去,如果晚了让他冻死了,我就让你回去修理机器。” “啊?为什么,花蕾队长,他究竟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对我?” “呵呵,弗兰克斯,我不是说过我对怎样的男人感兴趣么,刚才你也看到了他的表现,那种不屈服的姿态简直让我难以释怀,我敢说,这世上除了沃尔特之外就只有他能让我产生点兴趣了,哦呵呵——” “可恶,为什么又要提到那家伙,该死的,那么我到底又算什么……” 弗兰克斯忿忿不平的来到水坑旁,山姆的身体正在抽搐,四肢几乎冻僵了,好小子,真的只穿了层单衣,好个不怕死的小鬼……弗兰克斯猛打了个哆嗦——自己也没穿多少衣服呢!他迅速把山姆拖出水坑,顺手将棉衣丢在那冰凉的躯体上。山姆静躺着,肢体略微颤抖,嘴里吐着血沫,神志不清却仍然不断地念着:“姐姐……姐姐……” “抱他过来啊,动作快点!” “什么?不……不行,这我可干不了!” “好,那你就别再跟着我了。” “呃……” 弗兰克斯无奈,只能照做,虽说他身材魁梧,可眼下这小鬼浑身浸透冰水,也够让他吃力了。弗兰克斯一路小跑,把山姆带到花蕾身边,已是气喘吁吁。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白长了一身肥肉。”花蕾闷闷不乐地摇了摇头。 “嘿,我天生就不是干这活儿的。你瞧瞧,这小子已经奄奄一息,还在胡言乱语,真不知你看上他哪点好。”弗兰克斯烦躁地咆哮着。 花蕾不再理会弗兰克斯,她凑近山姆,伸手摸了摸他湿冷的额头:“没看到么,他发烧了,烧得很厉害。” “那又怎样?” “把他抱上我的核战器。” “这……这怎么可以!花蕾队长!” “我要他进入我的核战器,我要带他一起走,你听清楚了吗,弗兰克斯?” “唔……” 那是弗兰克斯梦寐以求的地方,花蕾从不允许别人登上她的核战器,却轻易让这个小子进去,共处她的私密空间!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为什么总要这样羞辱他! “姐姐……”山姆的呼唤渐显急促,他似乎感觉到了花蕾手心的温度,他用微弱的力气抬起手指,轻轻触摸到了花蕾的手,“姐姐……”他虽看不到,却已是热泪盈眶。 “姐姐?你还有个姐姐?”花蕾稍感诧异,只觉得山姆仿佛正从濒死的状态复活过来,他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山姆紧握这只温暖的手,将它贴在心口,他的心如泉水喷涌一般跳动着,他的神情坦露着幸福:“姐姐……允儿姐姐……” “听到了吗,花蕾队长,这小子居然……”弗兰克斯惊疑道。 “小声点儿。”花蕾侧首轻笑,“现在你该没有疑问了,愿意帮我抬他上去了吗?” “嘿嘿,花蕾队长你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真想不到,这小鬼竟和允儿有关系,这下我们终于可以抓住公园的弱点了,直接从允儿下手,不用再顾忌华丽人形战机和那个该死的沃尔特了!” “弗兰克斯,这回你总算是聪明了点。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好,现在就让我这个姐姐来好好照顾他!哦呵呵——” 雪停了,一轮血色残月冷冷清清挂在夜空,在这无比凄寒的世界里,山姆冰冻的身体终于体会到了一丝温暖,那是姐姐手心的温度,虽然那不知是真是假,尽管距离他的梦想还很遥远,可他毕竟感触到了,这真切的温度暖得令他心痛,这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来自姐姐的温暖…… 第九章 相伴,允儿的故乡 漫漫寒夜之后,梦魇般的暴雪在阳光雨露中灰飞烟灭,经历了从寒冷到温暖的又一次收缩、膨胀,整个世界在清晨一刻犹如少女苏醒满含温情。世间所有物质都显得反复无常,而那些美好的事物、美妙的感觉总会稍纵即逝,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附着在洁白机翼上的晶莹冰霜在晨光中缓缓消融,伴着花瓣、绿草的碎屑,向着银翼两侧剥落滑行,形成红绿相间的闪光水沫透过轻淡的云气,从晴空洒落像绵绵花雨,调制着清新香醇的空气,滋润着一望无际的绿野……华丽人形战机,不愧是代理人的形象化身,妆点美丽的女神——拥有支配华丽人形战机和阿尔法守护者至高无上权力的允儿的化身。 “这根本就是给女人使用的战机,你想要就拿去!” 还记得与允儿的第一次相见,沃尔特的见面礼竟是那样一句近乎粗暴的答复,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眼,但他完全感觉得到允儿略显无辜和气愤的心情,沃尔特已无法想象他曾经如何对待允儿,那种大逆不道的极其危险的言辞和态度,在当时足以陷自己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好啊,不仅是战机,还有你,都是属于我的。” 允儿说到做到,果然是从那一刻开始,沃尔特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她半步,虽然从不想窥视允儿,却渐渐熟悉了她的一切,如果说刚开始是被迫的,那么后来就是心甘情愿的,直到如今的生离死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变得刻骨铭心……沃尔特已经记不清了。 “阿尔法守护者效忠的始终只有心惠大人,就算只剩我一个,我也绝不会听从你的命令!” 曾经的沃尔特一度心灰意冷,心惠的失踪、阿尔法守护者军团的覆灭让他饱尝了世界末日之后生不如死的感觉,阿法尔守护者已是名存实亡,而意外生还的沃尔特无异于行尸走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没有尽心保护心惠就是守护者的失职。打着拯救世界的幌子让守护者抛弃代理人而导致最终全军覆没,这种命令究竟是谁下达的?正当沃尔特试图追查真相之时,他收到了由公园新委任的代理人接替心惠的通告,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有缘见识了公园的新式秘密武器,一种有着漂亮的名字却足以毁灭世界的可怕战机,并且成为了它的首批驾驶者。随着新代理人与华丽人形战机的出现,世界格局发生了改变,公园的极度扩张势不可挡,离它真正主宰世界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公园代理人地位崇高,而且貌美绝伦,允儿自然也不例外,沃尔特曾怀疑心惠的失踪正是和允儿有关。金丝玫瑰假面下的允儿总是神秘莫测,这不知是天使还是魔鬼的金丝假面曾经给沃尔特造成了最致命的困惑,为此他几乎冒犯过允儿,他差点想要亲手去摘下允儿的金丝假面!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让我听命于一个面具——不如直接把我处死!” 沃尔特出手迅猛,指尖碰到金丝玫瑰假面的一刻,那轻柔细腻的触觉令他心惊,他实在低估了允儿的身手,迟疑的瞬间他几乎无从躲避地挨了允儿一巴掌,允儿的手臂轻盈纤瘦,她的掌心微凉而又温软,在沃尔特脸上留下了丝毫不痛却终生难忘的分量。 “你很过分!你有必要这样对我么,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死,你就不怕我的真面目会吓到你?” 允儿的反应异常强烈,公园代理人必定是绝世美女,即使她戴了假面依然无懈可击,摘掉假面的她究竟能有多可怕?沃尔特不是个言行轻浮的人,他并不想看到允儿的什么秘密,他也从不敢对代理人有非分之举,除了对允儿,那是唯一的一次例外,毫无疑问,做出那样的无礼行为,沃尔特的下场只有死。但事后,由于允儿并没有上报任何情况,沃尔特反而得到公园的信任与嘉奖以及华丽人形战机的永久驾驶权,允儿还答应正式接管阿尔法守护者,谁都知道阿尔法守护者实际上只剩沃尔特一人,那是一对一的守护与被守护的关系,沃尔特至今也无法理解允儿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她不放弃,如果她想置沃尔特于死地,她是可以做到的…… 维纳斯河沿岸,碧绿的草地绵延起伏,从高山到平原,从冰雪绿谷到花色遍野,从云雾迷蒙到绿意盎然,华丽人形战机低空滑行,拂过草尖上的露珠,几乎可以闻到芳草的清香,一片令人神往的梦中草原延伸向天际,能够诞生在这里的,果然是出尘脱俗、高贵不凡的女神,她的想法岂是世俗之人所能猜透的呢。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允儿大人,莫非这里就是……” “没错,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你该感到荣幸,沃尔特,你是我唯一带回故乡的人呢。” “啊……我哪里有这个资格,允儿大人……” “呵呵……” 曾经跟随允儿回到她家乡的那一次,是沃尔特毕生难忘的经历,问及为什么要带他一起来的原因,允儿只是笑不回答。记得允儿说过,公园的扩张已经覆盖了这片神圣的土地,拆迁是早晚的事,邻居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都获得了丰厚的补偿金。允儿很想再看一次故乡的风景,她也很想保留儿时成长的记忆,不过身为公园代理人的她是不会提出那种要求的,与公园发展相背离的事情她一定不会去做,她深信这里的一切不会被破坏,而且会变得更美。 那是她最后一次回来,正如她所希望的那样,这里并没有任何改变,或许是成为遥远神秘的角落而被公园遗忘了。草原上渐渐出现了蜿蜒崎岖的道路,不断分岔而又合并,最终形成两条宽路,被稀疏的住宅区左右分开,那些破旧的房子一点也没有变,经历了很多年的风雨,有些已经倒塌了,整体却还保留着原貌,还有曾经的乡间小道,即使泥泞不堪也散发着清新的令人感动的味道。 华丽人形战机精准定位,小心降落在岔路口,沃尔特踩着晨露泥水,心情伤感难以释怀,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也再不曾有过访客。他记得允儿的家是沿着左边的路一直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她的家,即便找到了,也不等于能够见到允儿,允儿没有理由再回到这里,沃尔特知道此行是不会有结果的,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 一巷一巷的走,一家一家的找,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古老而苍凉,沃尔特感到疲惫不堪,他很久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了,他开始发觉到自己的愚蠢,他竟然忘记了允儿的住址,当日和允儿一起去她家的时候,沃尔特只顾沿途张望,他甚至觉得这些房子都一个样,连门牌号都没注意,他并不是个不细致的人,那个时候的他实在太迟钝了。 沃尔特失望极了,他没有放过任何可以查找的居所,仍然一无所获,渐渐远离了住宅区,宽广的草原阻断了他的去路。他想返回再去寻找一遍,恍惚间看到前面有幢孤立的房子,隐没在绿草和花丛之间无人问津,沃尔特不记得允儿曾带他去过住宅区以外的居所,除非有些房屋后来被拆除过。 沃尔特踏进花丛,深草间隙露出一间陈旧的房子,屋前屋后缠满青藤,石阶和小路被绿草和青苔覆盖,一砖一瓦都似曾相识,清晰可辨。没错,这是允儿的家,想不到公园还是有所动作,将四周夷为平地,仅保留了允儿的故居,只是这个情况并未听允儿提起过,就连她的守护者竟也毫不知情。 “允儿大人……” 沃尔特拨开门上的青藤,轻轻把门拉开,这里环境宜人而且一尘不染,允儿的屋子依然保持得很干净,可以看到桌椅、餐具和一些饰品都摆放得很整齐,沃尔特认真把鞋擦干净,踩着洁净的地毯,低头进屋。屋子空间很小,很温馨,光线十分充足,他呆立着,心里顿然感到安宁,从怀里取出允儿的照片,看着她的样子,守在她的家里,感觉是如此的惬意,仿佛完全摆脱了那些虚幻的世俗纷争,回到了真实的家。 屋里最醒目的便是允儿的梳妆柜,虽然不精致也有点老旧,却是沃尔特印象最深的东西,因为上一次来的时候,允儿就在这里梳妆打扮,并且让沃尔特坐在旁边等待,如果不是公园紧急召唤,恐怕他要等上一整天了。允儿是戴着金丝玫瑰假面的,化妆的时候自然也不例外,那个假面是她妆扮的一部分,很难想象她如果没有佩戴假面会是什么样子,难道会是……美得吓人? “对了,这个柜子里……” 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沃尔特蹲下身,他想看看柜子里面,也许能找到点什么,只要是对寻找允儿大人有所帮助的东西,就算日后允儿怪罪下来,他也无怨无悔。柜子打开了,只是个很小的抽屉,里面盛满了化妆用具,每一样东西都是允儿用过又随手扔进去的,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唯有在抽屉底部化妆品的空隙之间,露出一张旧相片。沃尔特禁不住将它抽出,那是一张女孩的单身照,似乎被存放了很久而沾染上了各种化妆品的颜色,但是可以看的很清楚,照片里的女孩大约十三四岁,造型活泼可爱,有着灿烂的笑脸,还是个清秀的小美女……这,这个难道是……难道会是允儿大人! 不、不可能的,允儿从来都是以金丝玫瑰假面示人,怎么可能拍这样一张照片,她竟然没有戴假面?不,这根本不是允儿的照片,一定是她的家人或朋友的,所以才会随意放在抽屉里,她为什么要收藏别人的照片呢,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又怎么保存在只有她居住的小屋里?也许……也许这是允儿以前的照片,以前的她是不戴假面的,因此她把过去的东西都只留在了这里,可是允儿大人竟会如此不小心留下这张没有假面的相片? 从抽屉里取出的和允儿亲手送给沃尔特的两张照片没有一点可比之处,就算那个小女孩是允儿,十几年的成长早已改变了容貌,更何况是戴了假面。沃尔特呆坐在梳妆柜旁,他又不经意间窥探了允儿的秘密,如果被允儿知道了她还会生气吗,只要她肯出现,就算被她责罚也好啊。阳光从敞开的门外照进了屋子,蒸腾的花气和草香滚涌而入,青草地响起了一阵柔软的脚步声,暖风吹拂着手中的相片微微闪动,沃尔特惊疑:允儿大人! 在沃尔特毫无觉察之时,那个脚步几乎冲撞到门口,背对着刺眼的阳光站在他面前,一步步走进屋并继续向他靠近,沃尔特这才惊跳起来,屋里的光线已足够让他可以看清: “库莉丝朵!?” 沃尔特被散发着芳香的肢体迅速逼退到了墙角,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紧紧凝视着他,直至打乱他所有的思绪,女人甜美的笑立刻传遍了小屋。 “哦,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库莉丝朵放开沃尔特,后退了两步,看到沃尔特尴尬不堪的样子好像是真被她的恶作剧吓坏了,库莉丝朵又情不自禁捂着口“嘻嘻”笑起来,看起来这个傻瓜似乎又差点忘了她呀。 第十章 危险!托马斯的复仇 “我吓着你了?哦……看来你似乎并不欢迎我。” 库莉丝朵轻止笑容,她娇美的面容、漂亮的穿着打扮以及全身被花草气息浸透的芬香,伴随着她柔和的目光都显得那么情意绵绵,她轻靠着沃尔特,撒娇状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像依偎在恋人怀里那样温暖。 “你说呢?” 沃尔特立刻背过身去,库莉丝朵的体温令他心神不宁,他承认自己的确被“吓”到了,起初以为是允儿回来,所以对库莉丝朵的破门而入竟毫无防备,更令他难以理解的是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她不再是那个操控魔樱的杀手,从她身上透露出的极致温柔能够轻易突破沃尔特的身体防线,尽管此前他们并不熟知,但从这一刻起,对库莉丝朵产生的无法抑制的心跳已让沃尔特深感不安,他不敢再与她对视,过于主观地把库莉丝朵当成允儿,实在是个天大的错误,对沃尔特来说,一味地放纵对库莉丝朵的错觉无异于背叛允儿。 “你在跟踪我?”沃尔特面色阴沉,转念质问道:“那天出现公园附近的人,也是你对!” “你说呢?”库莉丝朵声色甜美地转了个圈,飘坐在一旁,她摆弄着餐桌上的杯子,端起水壶,随便得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当然是我了,不然我们怎么会见面?” “喂!”沃尔特立即拽住库莉丝朵的胳膊,无可奈何道:“水壶是空的,你想喝水的话去别处找,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哦,我知道啊,这里很久没人住了嘛,怎么会有水喝呢?”库莉丝朵满不在乎地放下水壶,神情举止简直有点任性,她推开沃尔特,发现沃尔特手上捏着两张照片,于是随手那么一抽便夺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 “这……哦哦,真想不到,你还收藏了女孩子的照片。”库莉丝朵诧异道。 “还给我!” “哦,这可不行,你先告诉我照片上的人是谁。”库莉丝朵双目凝视,轻声问:“你的……女朋友?” “别胡说!把照片给我!” “看起来你对她念念不忘呀……”库莉丝朵笑道,“既然那么重要,你过来抢啊。” 库莉丝朵背过手去,照片贴在身后,看着沃尔特焦急却又为难的表情,她的心跳不由得微微加快,她知道他不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至少他懂得了珍惜,即使是一张普通的照片也能够牵动他的神经,证明他惦记着那个人,他的心里为她留着那样一些空间。不过她始终猜不透,那个空间到底有多大,也许有一天,他会证明给她看,那是全部,是所有,是一切……会吗,她根本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好,不逗你玩了。”库莉丝朵伸出手,微笑着说:“还给你,不过就只有一张哦。” “什么。”沃尔特惊讶道,库莉丝朵只把允儿的照片给了他,可是还有一张小女孩的照片,库莉丝朵似乎并不打算还给他,沃尔特有点生气地说:“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捉迷藏的小孩子,你快放下,那张照片不是我的,它是这间屋子主人的东西,你最好物归原主,否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哦……”库莉丝朵站起身来,她把照片塞进怀里,于是轻盈地转了个圈:“我说过,想要的话就来拿呀。” “可恶的丫头……”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沃尔特叹道,本想回到允儿的家能够感悟片刻的宁静,库莉丝朵却总是如影随形,大家直面相对几乎都忘了敌对关系,在当前剑拔弩张的形势下,公园与魔神世界的两大巨头竟在这种情况下相会,只怕这又会是什么阴谋呢,沃尔特渐显冷静,于是漠然地说:“好,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你要赶我走?为什么啊?” “你擅自闯进别人家里,还问我为什么,我没有对你动手,已经算是客气了。” “喂,你对我好点可以么,外面还有些冷,屋子里感觉好暖和。” “不行。” “我知道,这儿是照片里的女孩的家嘛,放心,我只待一会儿,不会打扰你睹物思人的。” 库莉丝朵眨着略显湿润的眼睛,俯身趴在桌子上,她懒懒地伸展腿脚,头轻轻偏向沃尔特那边,不知不觉露出亲昵的笑容,带着一种直达心底的暖意,就这样持续注视着沃尔特,整间小屋就像是她的安乐窝。 “你这丫头……你乱想些什么!你真让人头痛,你到底走不走!” 沃尔特拽住库莉丝朵的手,库莉丝朵依旧用那样的眼神望着他,却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可是沃尔特怎能任由库莉丝朵留在允儿的房间里呢,更不能单独和她待在一起啊,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库莉丝朵施了魔法,她扰乱了他所有的思绪,简直让他无法安心。心神不宁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因为身心在这一刻会暴露出所有的弱点,而这瞬间的命运,会短暂地被支配和掌握。 沃尔特松开库莉丝朵的手,缓慢退步到了门口,被遮挡的阳光和晨风聚积在背后变得阴冷而诡异,刹那间,身体像被一道尖冷的闪电劈中,从后心直插而入,随着血液的急速翻腾,就在沃尔特毫无觉察之时,一把长刀猛烈而粗暴地撕裂了他的后背—— “唔呃!”沃尔特顿然回头,随即被一只粗壮的手臂迅猛卡住了脖子,冷风卷着一股死尸般的恶浊体味打在脸上,沃尔特痛吼:“托马斯!!” “哼哼哼……你大意了——”托马斯惊笑着,用生猛的臂力把沃尔特拖出屋外,阴冷地叫道:“背后捅刀的滋味还不错是?” 库莉丝朵循声追了出来,她惊慌失措立在门外,呼吸异常急促,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光线照在脸上,她的眼睛涌动着与花草露水同样的光,她惊呆了,近乎哽咽地说:“你怎么会来这里,托马斯?” “噢……我打扰你们幽会,你一定不高兴了,库莉丝朵,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你这么快就忘了吗?我是有仇必报的,他可以为你捅我一刀,我同样也能做到,这样岂不是很公平?因此我没有刺中他的心脏,也是偏了那么一点,对?守护者先生——” 托马斯冷笑着放开手,沃尔特身体轻颤,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上,他一只手撑住身体,另只手伸向后握住了插在背部的尖刀,沃尔特眼神迷惘,一言不发,他的鲜血正从刀锋周围迅速溢出,一滴滴洒落在允儿屋前的青草里。 “沃尔特!”库莉丝朵惊魂未定,她瘫跪在沃尔特身旁,伸手去搀扶,她的声音颤抖得就像要碎了:“你怎么样……” “走开!”沃尔特一手推开库莉丝朵,另只手用力拔出了背上的刀,一抹热血喷溅而出,沃尔特旋刀而下,刀尖插入泥土,撑住了整个抽搐的躯体。 “哼哼……原来你的名字叫沃尔特,好,真不错,你的坚忍让我不得不佩服。”托马斯叹了叹气,道:“库莉丝朵,可他似乎并不领你的情啊。” “沃尔特!”库莉丝朵靠近过去,她触摸到了沃尔特炙热的体温:“你要不要紧……” “走开……” “不!我带你离开,我给你包扎伤口!” “滚。” “不……” “你没有听到吗!快滚——” 沃尔特挥臂推挡,手中的血刃从库莉丝朵身前劈斩而过,随着库莉丝朵的一声惨叫,指向天空的刀锋在阳光照射下血气滚涌,库莉丝朵被割破的左手猛烈地发着抖。沃尔特震惊不已,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会刺伤库莉丝朵,他觉得手里的刀正发狂般地震动,它挣脱了他的手,像沸腾的液体掉落在了地上。 “库莉丝朵你受伤了,你的脸色很不好……你在流血!”托马斯大惊失色,怒吼道:“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库莉丝朵神情恍惚地望着沃尔特,她轻咬着嘴唇,不知手上的伤口有多深,她感到了难以承受的痛楚,听着托马斯的吼叫,她迅速捡起地上的刀,起身转向了托马斯,她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愤怒:“都怪你!” “库莉丝朵你干什么!”托马斯惊忙后退,库莉丝朵竟然举刀向他刺来,并且刀刀致命。虽然她身手敏捷,拥有超强的格斗技能,但每次近身搏击却都不是强壮的托马斯的对手,托马斯用力一挡便捉住了她的胳膊:“库莉丝朵你疯了!伤害你的人是他,你却反而要我的命!” 托马斯打掉了库莉丝朵手上的刀,此时他才注意到刀锋上变化复杂的血迹,那些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奔腾不息,在光线反射时竟发出耀眼的玫瑰之光,随着那蒸腾的热量散发出独特的香气,那炽热的血! “沃尔特,你要挺住——”库莉丝朵俯下身去,她扯下一缕衣袖,不顾沃尔特的反对,要为他包扎,这时突然听见托马斯疯了似的喊道:“不要!库莉丝朵!” 库莉丝朵的血手接触到沃尔特后背伤口的一瞬间像遭遇了电击,竟如水火相遇,血液奔涌相互吸引,就连伤痛也交缠撞击在了一起,随着脉搏与血液激喷,痛感直达心脏! “唔……唔啊啊——”沃尔特顿时痛嚎,他感觉库莉丝朵的手在他背后燃烧,她的血液进入到了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他的心突然膨胀到了极限!“怎么会这样……”沃尔特痛得捂住心口,浑身颤抖:“你……你究竟使了什么魔咒!!” “呜……”库莉丝朵捂着心口,她面色苍白打着哆嗦,她想说不知道,可她痛得说不出口,她使出全身力气把手从沃尔特背上拔出,莹莹闪闪的血色四处飞溅,那迸发的热量似乎足以将空气燃烧。 “库莉丝朵!你和他竟然是……不!你拿我当白痴吗,你是想让我亲眼看到这一幕!” “托马斯你住口!你不要乱说!我什么都不清楚!我也感到很意外!” “意外?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要狡辩,库莉丝朵,你简直要伤透我的心啊!” 托马斯向后退着,幽蓝的怒火在他身后燃烧,他被眼前的两个人狠狠地玩弄了,库莉丝朵甚至从来不曾对他笑过,却对那个男人百般温情,她竟可以为那个人不顾一切,现在总算明白她的心意了,原来这是命运啊……“哈哈……”托马斯疯笑着,“我是绝不会相信命运的,库莉丝朵你给我看清楚,现在我就杀了他!” 托马斯的咆哮召唤着草原深处游窜的魔音,魔神幽灵战机随即出现在允儿的小屋前,在它装载托马斯起飞的同时,一枚魔弹激射而出,顷刻间,允儿的房子化为一片废墟,那些桌椅、梳妆柜还有允儿的化妆品都变成了灰烬……沃尔特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切,身心彻骨的刺痛简直比受尽战机射线的侵袭还要猛烈,交互的心跳声仍在共鸣,痛过之后,心热得发烫,热量无从释放。 “你这混蛋,你该下地狱了……”沃尔特略垂下头,对着幽灵战机的火力点,他站起身来,闪耀在身体四周的银色感应光时强时弱,沃尔特觉得头晕目眩:不,不可能的……他完全感应不到华丽人形战机的存在,无法进行召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因为库莉丝朵的血! “哼哼哼……沃尔特,你在等什么,为了库莉丝朵,你要跟我决斗是吗?”托马斯打开灭杀模式,突然间,从幽灵战机侧面冲出一团粉红火光,朝他猛撞过来:“魔樱!呜哇——” 魔樱以瞬间的撞击力冲破了幽灵战机的防御系统,同时释出灼热的樱花暴雨射线从半空横扫而过,幽灵战机猝不及防,机体被射线雨逐步击穿,樱花暴雨中的魔樱正聚合能量变身为人形态,托马斯看到了库莉丝朵将要发出毁灭式攻击的姿态。 “库莉丝朵!你真的要我死吗,为什么……”幽灵战机溃烂的机体散逸着粉红的火焰,驾驶舱里被灼伤的托马斯全身是血。魔樱继续变幻姿态,樱花暴雨中出现了一把粉红长剑,魔樱展开柔软的双翼,举起长剑,整个天空樱花狂舞,布满深红霹雳,射线雨逆流而上爆裂聚集。 “杀了我,你会开心吗,告诉我,库莉丝朵,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啊!”托马斯吐着血关闭了战机攻击系统,魔樱的剑挥斩而至,火热的光劈开了幽灵战机冰冷的机体,熔化了托马斯的苦笑,天空在一阵热风过后落下轻盈的樱雨,那些粉红色还沾满露珠的花瓣翩翩起舞,散发着草原里特有的清香,那是真正的花啊…… 库莉丝朵从花雨里走来,她湿透了,是花的颜色和水分浸染了她的身体,她回到沃尔特的身边,面色显得有点虚弱,她不由自主向沃尔特伸出了手。 “别碰我。”沃尔特背过身去,他感觉到了库莉丝朵的心跳。 “还在痛吗?”库莉丝朵手指微微弯曲,她想微笑,却情不自禁涌出了眼泪:“我也和你一样痛……” 花雨落尽,白云下的草原暖风阵阵,库莉丝朵遥望远方,幽蓝色的天空渐渐变为淡蓝:“对不起了,托马斯。” “允儿大人——” 沃尔特跪在废墟前,双手抓起灰土,那些允儿曾经的回忆也是他刻骨铭心的记忆,沃尔特抽搐着,热泪竟这样放任自流了。 库莉丝朵呆站着,她感到不知所措,她想叫他傻瓜,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会流泪的,她很想抱着他,那样她就可以好好地哭出来了…… 第十一章 纠缠,卑微的恐惧 是你吗,姐姐,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闻见了你的味道,触到了你的身体,感觉到了你的呼吸……我不希望这是梦,如果是梦,我愿意一睡不醒,姐姐你知道么,我是多么的想念你,多想拥抱你,多想趴在你温暖的膝盖,沉睡在你的怀抱里……姐姐,我好困,我好累,我多想一睡不醒,我多想死在你的怀里…… “姐姐、姐姐……” 山姆的手碰到了坚硬的墙壁,似乎是这微猛的撞击令他全身打起哆嗦,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平躺着,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是由于过度饥饿而难抵身体的搐动,那些刺骨的冰冷知觉也随着肢体的麻木而一并消散了,事实上他正盖着一条温暖的军被,睡在一张高低床的下铺,房间并不宽敞,只能容纳一张床,窒闷的空气夹杂着机油气味有些难闻,不过对山姆而言这已经是非常舒适的环境了。而他的意识也终于清醒,他听到有人推门而入。 “你醒了?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记姐姐,所以现在见到我,你是不是感到很亲切呢?哦呵呵——” 花蕾掩口作笑,她快速来到床前。山姆慌忙坐起,他的身体似乎恢复了健康,虽然花蕾仍然感到小小的吃惊,但这完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的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看得出山姆已是饥肠辘辘了,而对付这种状态下的男人正是她的拿手好戏。 “快喝,我知道你还有力气拿这奶杯,而不用我亲自喂你——”花蕾坐到床边,轻握山姆的手。 “噢,是的,谢谢……”山姆接过杯子,大口吞着牛奶,精神依旧紧张而未放松警惕。这个女人的手是冰凉的,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山姆先前昏迷之时所碰到的那种温度似乎并不是花蕾的,也许那只是幻觉,在他念着姐姐的时候或许任何触觉都会是温暖的。 “你在保温仓里足足睡了五个小时,肌体组织、循环系统的功能都调节到了正常值,手指和脚趾也保住了,幸好皮肤没有坏死,军医还治好了你腹部的刀伤。你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如果换做别人,经历那种情况即使没被当场冻死,活下来短时间内也是必死无疑,而你却完好无损。” “你是说军医……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把你带回了防卫军总部,很抱歉,暂时只能让你待在普通士兵的休息室里,不用紧张,只要你愿意,我会带你去一个让你浑身放松的好地方。” 花蕾靠近山姆,两条腿顺势搭了上来,短裤长袜是她的最爱,即使在这种冷热无常的天气里,她也总不忘展示自己的身材,尤其是在她看好的男人面前,极具魅力的肢体语言都是不能少的,她的腿慢慢伸进被子,她看出他不仅单纯而且迟钝。 “噢不。”山姆连忙缩着身子,不太自在地回应:“很感激你救了我,不过我想我还需要安静地休息一下……” “哦,天哪,你在怕什么,你不是很需要一个姐姐么?”花蕾趴了上去,隔着被子,她几乎抱住了山姆。 “不、不!请你不要随便辱没这个词——”山姆猛然一推,奶杯摔滚在床单上,剩余的牛奶洒得到处都是,不知是饥饿还是隐约的愤怒,他开始浑身颤抖。 花蕾险些跌倒,她一边整理衣装和头发,一边无奈抽出纸巾,她没想到这男人竟如此不识趣,从来没有谁敢在她的面前放肆,即使是那个自命清高的沃尔特也不曾对她动手。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与众不同,她才愿意带他回来的不是吗。 “够了!”从门外突然闯进一个刺耳的声音,花蕾看到弗兰克斯气呼呼冲到她面前。 “弗兰克斯?谁让你进来的,你快给我滚出去!” “不!我一定要阻止你!为什么你现在就连这种小鬼也不放过?” “你在监视我?请你马上离开,否则军法处置。” “我不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对待别的男人,就连我替你救回来的小鬼,难道我也比不上,我究竟算什么啊!” “够了……你这白痴,究竟在说些什么,你快点出去好么!” 花蕾使劲推着弗兰克斯往外走,却反被弗兰克斯捉住双手甩向一旁,这家伙简直发疯了,他大步冲到床前,狠狠卡住山姆的脖子撞向床头:“小鬼!你姐姐在哪里!” “姐……姐姐?” “允儿那个女人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昏迷的时候不是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吗!” “允儿……” 山姆被掐得快喘不过气来,可弗兰克斯的一番言语却让他感动得快要窒息了:允儿就是姐姐?不,那只是山姆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只是在他最空虚、最无望的时候心里想念的姐姐是允儿,那种幸福感时常让他忘乎所以,如果允儿是他苦苦追寻的姐姐,那么山姆的梦想岂不是近在眼前。 “好了,快点放手,你想带着他的尸体去公园吗!”花蕾轻吼。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有了这个小鬼在手上,不仅会让允儿乖乖现身,还要让她和公园为沃尔特的叛逃负责。”弗兰克斯把手松开,这一刻的快意就像是报复在了沃尔特身上。 公园……允儿?山姆恍然大悟,回想起与允儿每一次碰面的情景,想到与阿尔法守护者的相遇,允儿还提到了华丽人形战机,原来他所遇见的允儿正是那个公园代理人!山姆听过代理人的传说,更知道她们神秘莫测的能力和深居简出的习惯,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这么走运。依照目前的情形,弗兰克斯似乎提醒了他,山姆立刻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对防卫军透露半点有关允儿的信息,他必须告诉他们,允儿不是他的姐姐,或者他根本不认识允儿,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阻断了他的回答,门外站着一名士兵。 “报告花蕾队长,克莱德先生求见!”士兵行礼道。 “克莱德?他又来干什么?”弗兰克斯惊忙转身,他注意到士兵额头冒着冷汗,先前见过克莱德私自执行军法而受到惊吓的士兵们最近无不沮丧,而花蕾也是略显惊慌低沉回应了一声,她甚至开始忙着找镜子整理衣装了。 克莱德!山姆听到了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名字:只是怯怯地望着门口,听那阴沉的脚步声,已经足够让他感到腹部伤口的阵阵作痛。应该不会这么凑巧,他的思绪异常混乱,他甚至只想到怎么逃跑。很快,急促的脚步绕过士兵夺门而入,那闪现而出的一张阴郁的脸让山姆惊恐万分,果然是克莱德!无处遁形的山姆情急之下钻进了被子,正是这种身体反射让他忽然间明白他对克莱德的恐惧竟然远远大于仇恨。 “哦,克莱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什么事这么匆忙,你该在贵宾室里等我,我正打算去见你呢。”花蕾红着脸迎上前去。 “我可没那耐心啊,尊敬的花蕾队长,我的确是有要事想和你私下商议。”克莱德双手交叉搭在腹前,烦躁地摸着他的名贵手表和戒指,他看起来非常强壮,像他这样的大块头即使在整个兵营里也找不出几个,他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势更令人望而生畏。 赶来向花蕾报告的士兵似乎并不知道克莱德尾随其后,在发现克莱德进门之时,惊慌失措的士兵就果断退了出去,对于克莱德这种满腹阴谋、手段狠毒而又目无法纪的军火商,没有人不怕他,就算是重兵把守的防卫军总部,他也能来去自如。他单独找花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弗兰克斯不敢多问,不等花蕾赶他走,他便立刻退出房间并且自觉把门关上了,那个克莱德简直目中无人,不过还是少惹为妙。 “好了,所有人都被你吓跑了,现在你可以进入主题了,这么久才想起来找我,所以终于忍不住还是有点心急了是吗?”花蕾侧身靠向克莱德,被克莱德那双热得发烫的手搂住,让她开心不已。 “噢,宝贝儿……是的,亲爱的,只有你猜得透我的心思——”克莱德抛出恶吻,结实的肌腱撑破了他的外衣。 “干嘛不在贵宾室等我。” “因为就像你说的,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不介意这间又脏又臭的休息室。” “哦,等等……” 花蕾被克莱德抱了起来,克莱德举起花蕾,就像丢玩偶一样把她扔向了身旁的床铺,在花蕾碰到被褥的瞬间,她那娇巧的身子突然弹了起来,“噢!天哪!”花蕾惊叫着,像只花豹一跃而起,她跳到克莱德怀里,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她竟然忘记了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山姆,他一定是躲在被子里了! 床铺轻微颤动,而被子下面的山姆在被花蕾压过之后就再也止不住自己的咳嗽了,克莱德冷笑道:“亲爱的,似乎你还藏了别的男人啊。” “不!你误会了,这只是个意外!” “别激动,宝贝儿,我只想和他打个招呼——”克莱德随即抓起被子猛然掀开来,山姆正瘫卧着,发抖的身体、满脸的汗液和惊恐的表情都在克莱德眼前显露无遗,克莱德愣了一下,突然大惊失色,他松开被子,极不自然地退后了一步。 “他还是个孩子……”花蕾感到非常不安,这个人是不该被克莱德发现的。 “可他已经成熟了,一个熟透的男人,而且还很走运,你说是,山姆——”克莱德惊笑。 “克莱德!”山姆与仇人对视,他在恐惧和愤怒之间挣扎喘息,他知道克莱德不会再轻易放过他,既然看见他还活着,克莱德一定会很快要了他的命。 “原来你们认识?”花蕾松了口气。 “没错,花蕾队长,记得我刚才说过的吗,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核战队商谈,现在我们可以去贵宾室了——”克莱德穿好外衣,系着裤子的纽扣:“噢,对了,麻烦你带上我这个老朋友一起去。”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耍我吗!”花蕾很不爽。 “别担心,亲爱的,我只是有了个新主意,我需要邀请我的朋友去一个更友好的环境里养伤,顺便叙旧——”克莱德穿上鞋子,俯身来到床边轻声说:“真是命硬,那么高都摔不死,你怎么做到的,我很感兴趣。” 克莱德系好领带,推门扬长而去,这短暂的几分钟后的告别却让花蕾有了失魂落魄的感觉,能够得到克莱德的宠幸不知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恐怕她很难再等到下一次机会了。 目送克莱德远去,弗兰克斯匆匆回到花蕾身边,看到花蕾衣衫不整、头发蓬乱,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显得很淡定:“怎么回事,难道真要把那个小鬼交给他,你决定了吗?” “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愿,你说呢?”花蕾心烦意乱。 “可是那个小鬼对我们很重要。” “所以我没有透露任何情况。不过他们互相认识,或许克莱德什么都知道。” “噢,那倒也是。” 弗兰克斯无可奈何地点着头,看他心事重重却又装作镇定的样子,花蕾叹气:“你一直在门外?你全听见了?” “不,我只是……”弗兰克斯难以启齿,就算他亲眼看见了什么,他也不敢把克莱德怎么样。 “我警告你,少管我的事——”花蕾伸出手指,冷冷戳着弗兰克斯的肩:“也休想打我的主意,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花蕾提起裤袜,踮着脚尖回到房中,响亮的关门声如同拍了弗兰克斯一巴掌。弗兰克斯怒不可遏握起拳头,他发誓会对那些令他失去男人尊严的家伙实施最恶毒的惩罚,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遵照防卫军与克莱德签署的一项秘密协议的指示,核动力战斗队即刻全员出动,目标不是战场,而是军火商最大合作伙伴之一的樱桃公司,接受升级改造的核战器将涅盘重生,真正的战争终于要来临了。 第十二章 兵工厂里的混战 一直以来,灾难和战争曾拖垮了公园以外绝大多数的经济体,却给了少数投机者喘息的机会,借助战争机器与蔓延世界的恐慌,他们不仅找到了生存空间而且大发横财。三年前,樱桃公司还只是坐落于西海岸偏僻小镇的一家不起眼的汽车修理厂,在先后收购多个汽车制造厂和设计公司后又寻得机遇涉足军工产业,短短几年时间,名义上是顶级跑车生产商的樱桃公司,实际却成为世界一流的地下军火供应商,尤其是当公园大幅缩减武器装备的生产与供应之后,樱桃公司抓紧这一有利时机,开足马力研发新型武器并且向防卫军伸出了橄榄枝。核动力变形战斗器虽然是由公园旗下的工厂生产制造,但樱桃公司却抢到了核战队装备维修和武器改造的所有订单,其实力可见一斑。 战争期间,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兵工厂一度死灰复燃,并且在利益的驱动下为恐怖组织和游击战士提供了大量武器装备,而在公园扩张的同时,这些兵工厂又再次被摧毁殆尽,只有极少数隐匿下来的,它们如今几乎都隶属于樱桃公司,其中不乏能够容纳至少二十架核动力战斗器的兵工厂,规模实在大得惊人。随着克莱德和他的特别作战小队顺利抵达,一项针对核战器的升级改造与后续作战计划足以让樱桃公司名利双收。而如果说克莱德热衷于获得核战队的实际指挥权,相信没有人会质疑,虽然看似很狂妄,但显然他已经做到了。 “好了,我亲爱的士兵们,带好你们的枪,等候总裁先生的检阅——” 克莱德做了个并不标准的敬礼姿势,神气十足地向作战小队人员发号施令,而这些防卫军里的精英们在克莱德面前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接受军火商的检阅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在这座大型兵工厂的第二层设有观测台,为操控第一层的武器展示和测试提供方便,观测台一般只允许非武装人员进入,带有浓重的商业色彩,是樱桃公司拉拢社会名流及军火商的最佳场地,克莱德自然也不例外。 “噢,欢迎光临,先生们……”詹姆斯匆匆赶来迎接,他极不镇定地握住克莱德的手,小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让这些士兵上来,他们还带着武器!” “别担心,他们都是你的客户,士兵们只是想获得更加真实的体验而已。”克莱德拍了拍总裁的肩,露出诡异的笑:“噢,詹姆斯,别告诉我你是因为上了年纪所以才会变得这么紧张,好了,放松点……你瞧,我还一并带来了我们的一位老朋友,相信你见到他一定会比我还要兴奋——” 克莱德的手势指向两名士兵,他们正按照克莱德先前的指示押解着一个年轻人,可他们似乎并不懂克莱德下一步的命令,他们松开了他,因为这个年轻人既不是罪犯也不是防卫军的俘虏,而这并不值得他们卖力。 “你……你是……”詹姆斯惊恐万分,顿时身体后仰,他脸色惨白,冷汗狂流,“你是山姆?”詹姆斯伸向口袋的手指变得僵硬,大概是想拿药,他被吓坏了。 “抱歉,总裁先生,让你受惊了,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下等员工。”山姆发出一声卑微的苦笑,他面无血色,就像是刚刚从死神那里逃出来的,看起来他的身体状况很差,因极度虚弱而流露出恐惧与饥饿的眼神:“别担心,这回我死定了,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詹姆斯先生。” “噢不……山姆,请你原谅我,那不是我的本意!你是知道的,我并不是个恶毒的老板,我没想让你死,这一切都是克莱德干的!” “事到如今,你不必再推卸责任了,詹姆斯先生,如果不是你授意,我怎么可能被派往总裁办公室送餐呢,是你故意让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从而给了克莱德杀我灭口的理由,难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吗?” “噢……请听我说,孩子,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误会,可我无能为力。克莱德告诉我,他来公司的时候发现有一名楼层保洁员经常收集并且研究垃圾桶里的设计资料,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你,山姆,虽然我很清楚那些已经变成垃圾的东西不可能泄露公司机密,但是克莱德还是执意要对你进行试探,直到现在我仍然相信你是无辜的,孩子。相信我,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可以安排你去参观公司的设计部门,尽管你的学历很低,我还是能够给你换一份实习设计师的工作,欢迎你回来。”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原来你们早就当我是小偷了……多谢你的好意,总裁先生,可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秘密,你认为我还有命为你工作吗?” “很好,詹姆斯,你真是个善于表演的慈善家。”克莱德扶住詹姆斯颤抖、臃肿的躯体,揉了揉詹姆斯脸上被汗水浸湿的肥肉:“我不介意那些坏名声都落在我的头上,不过我今天来并不是听你和你的员工聊天的。” “克莱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老东西——”克莱德猛然捏住詹姆斯的脖子,把他推按到了观测台的护栏上:“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要知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不,克莱德!别激动,这里太高了,我会摔死的!我……我有心脏病,我受不了惊吓……”詹姆斯感到难以呼吸,克莱德那狰狞的表情简直让他胆战心惊。 “老家伙,你在背后坏我大事的时候可没这么胆小。” “不、不……你误会了,克莱德,其实那件事……” “你想告诉我那件事跟你没关系是吗,噢不,詹姆斯,我可没耐心了!” “不,克莱德,听我说……找到了……已经找到它了……” “什么?” 克莱德忽然松手,詹姆斯被两侧赶来的保安扶了起来,他喘着粗气,颤抖着掏出两片药含在嘴里,舒缓了一会儿,詹姆斯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他深知即使在他的地盘上克莱德也可以为所欲为,而能够阻止克莱德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好奇心,在这一点上他们是相同的,正因为如此,詹姆斯才能够投其所好,与克莱德的合作关系达到亲密无间。 “对不起,克莱德……我知道你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我没想过要欺骗你,其实我正想告诉你的,在接到你的消息后,我们就意外地发现了它。” “你告诉我,你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产品?噢,詹姆斯,你真是老糊涂了,哈哈哈。” “不,克莱德,事实上在经过设计部门的仔细研究和比对之后,我们认为它并不是冰雪玛丽……” “噢?”克莱德顿时性情大变,他拍了拍詹姆斯的衣领,搂住他的肩说:“好了,尊敬的詹姆斯先生,你总能带给我惊喜,那么现在就让我们见见那辆超越冰雪玛丽的顶级跑车?” “当然……” 詹姆斯命令演习小组立即打开展示大厅的各个舱口,将各类新式武器装备推送至观测范围内,从便携式枪械到重型装甲,从微型探测器到大型战斗机,樱桃公司的新产品悉数亮相,而在展示厅地面中央,最后敞开的舱门绽放出一束耀眼的白光,随着升降机的推送,一部靓丽的超级跑车旋转而上,浑然一体的白色机身、完美的流线设计处处光彩夺目,车头的翼型标志微闪蓝光,体现着它的豪华神秘、尊贵不凡。 “我们捕捉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残损不堪了。除了保留那枚翼型车标,设计师们给它换上了冰雪玛丽未曾使用过的顶级防弹外壳。你了解他们的,我无法扼杀设计师们的爱好和激情。” “的确很亮眼,可问题是,它终究是一辆跑车,你确定你没有搞错吗,它应该会有冰雪玛丽所没有的性能,比如攻击力。” “遗憾的是,研究人员始终无法进入它的智能操作系统,外部扫描也没有检测出机体可能存在的隐藏装置,实际上如果搭载武器系统势必影响跑车的整体外观和安全性能,因此我们从来都不会尝试让冰雪玛丽冒这种风险。” 詹姆斯与克莱德的对话里正在描述着一个超乎寻常的消息,它刺激着山姆的神经,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循着展示厅里极其熟悉的引擎轰鸣声,山姆饥饿的躯体像被充盈的能量牵引,他紧紧抓住了防护栏,这个刚刚还弱不禁风、精神恍惚的小鬼突然亢奋起来,克莱德怒斥道:“你这白痴!谁允许你过来的,快退回去!” “欧米茄……”山姆神色痴狂,对着展示厅里的白色跑车召唤道:“是你吗!欧米茄!” “欧米茄?你搞错了,孩子。”詹姆斯阻止道,“虽然它不是冰雪玛丽,但它也不叫欧米茄。” “不,詹姆斯,或许那正是它的名字。等等……怎么回事,为什么它发动了引擎,演习还没有正式启动不是吗!”克莱德感到情况不妙,此时山姆已经冲出了保安的阻挡,翻出了护栏,眼前一条破旧狭窄的悬梯跨过消防通道连接着一楼武器展示大厅,克莱德惊呼:“快拦住他!” 山姆纵身跳上悬梯,那些遗落在观测台下方杂乱绞缠的铁链被他当成脱险的生命通道,可是这部锈迹斑斑的悬梯实在是太旧太烂了,剧烈摇晃的铁链迅速断裂,而观测台与展示厅地面的落差足以令山姆粉身碎骨! 深度的恐惧,残酷的现实世界,这精神陨灭和肉体死亡的深渊,竟剥夺了一切活着的资格和尊严,这脆弱的身躯究竟还能抵挡些什么!不想绝望啊,但终究无能为力,如果命运是上天注定的,那么一次分离就代表着永远相隔,任何执着也许都是徒劳无功的,生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这身心的剧痛啊,给我一点卑微的答案! “唔哇——”纵横交织的白光防护网在展示厅空间内急速聚合之后四散抽离,山姆的腿脚猛烈发抖,右膝下沉,血淋淋的双手紧紧贴着地面,坚固的装甲层震碎了铁链,耳边响起欧米茄转动车轮的声音,眼前出现了欧米茄温柔的车灯,山姆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又错过了一次死亡的机会,至少现在他似乎有资格参加这场豪华车展了。 “噢……不!不!拦住他!快!”克莱德推开保安,万分震惊:“士兵!我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一群蠢材,快拔出你们的枪!射他!” “不,克莱德,你不能这样做,这里不能开枪,很危险!”詹姆斯震惊道。 “滚开!你这老顽固!”克莱德拔枪爬上防护栏,破损的悬梯挡住了视线,对着山姆起身的位置,克莱德举枪射击,子弹所到之处,遭遇展示厅各处装甲保护层的激烈反弹,被击中的控制区域立刻起火,整个工厂响起了紧急警报,所有消防通道随即敞开。克莱德不听詹姆斯的劝阻,持续开枪射击,因为他已经能够预感到山姆接近那款名叫欧米茄的白色跑车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欧米茄的再次出现将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兵工厂陷入一片混乱,从消防通道逃离的工作人员不计其数,而秘密潜入消防通道的花蕾和弗兰克斯,此时才刚刚进入展示厅。名义上是进行核动力战斗器的改造计划,克莱德却背着核战队搞规模宏大的武器交易,战斗机、装甲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甚至还有豪华超级跑车?除了核战队的升级改造,防卫军已经没有必要再扩充任何常规装备了,除非是武装另一支军队,克莱德到底居心何在。 “他疯了吗,他朝那个小鬼开枪,他想杀了他!”弗兰克斯叫道。 “弗兰克斯,如果我让你去救他,你会拒绝吗?”花蕾问。 “什么?你……你……我的天哪,你又在开玩笑对!”弗兰克斯摇了摇头。 疾奔!子弹穿过跳跃的发梢、越过起伏的肩膀,在身体的每一处空隙炸裂,背对着那凶残的杀戮,心里虽然充满了恐惧,却紧紧抱着一丝希望,朝着欧米茄发出的光,只想奔跑,曾经的孤独与失落给了自己想要抛弃过去的勇气,只想抓住那一线光芒,即使遍体鳞伤,即使被子弹穿透胸膛……一道温热的白光呼啸旋转,从山姆身前漂移至身后,挡住了枪弹流的深红火光—— “山姆?你在发什么呆,快上来!”白色跑车敞开了车门。 “欧米茄……”山姆哽咽着,疲惫的身躯早已失去平衡,他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体的每个细胞与跑车的每个零件都相互吸引,仿佛肉体与车体即将合而为一,又像是心与能量的冲撞,就在山姆抬起脚的同时,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进去:“——唔啊!” “别紧张,山姆,测试武器的时间到了——” 聚合!超级跑车封闭车体,防御系统解除,动力迅速提升,控制系统由常规态切换至战斗态,车身悬浮,车轮高速旋转,警示音长鸣,车头、车尾及两侧密集弹出火力发射装置,时尚造型与强大攻击力兼备,以豪华装甲战车的姿态展现在武器装备群的中央,这不是向冰雪玛丽致敬,而是货真价实的顶级战斗器——白色欧米茄! “唔……你这老不死的废物,快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那玩意儿身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克莱德怒吼道。 “不、不可能的,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它不可能有那些装备的,那、那一定是某种道具……”詹姆斯哆嗦着回答。 “够了!蠢货!你以为能够闯入军事基地并且撞飞一架人形战机的东西会是玩具吗!真是愚蠢之至!”克莱德转身奔向控制室,命令道:“马上进入实战演习!动作快点,蠢材们!给我摧毁那辆车!” “不,克莱德,我们只提供模拟演习。”詹姆斯惊愕道。 “战争只有真枪实弹!老古董,给我闪开!”克莱德亲自操作,手动控制演习装置。 “噢,克莱德,你已经把我的工厂变成了战场……”詹姆斯哭丧着脸,绝望地瘫倒在防护栏旁。 克莱德激活了展示厅内的所有武器装备,便携式枪炮、导弹发射架进入射击模式,装甲车、重型坦克、战机接到指令作出快速攻击反应,火力点全向集中,在作战圈内猛烈扫射,疯狂的地毯式轰击却被白色欧米茄全数捕捉—— “欧米茄!变身态——” 汇聚在展示厅中央的密集火力被短暂吸附后强力反弹,受到欧米茄连锁炮的推动向四周空间激射喷爆,战机和装甲车被持续穿透、切断直至粉碎,炮火摧毁了所有设备并击穿了工厂的墙壁,欧米茄突破跑车形态,在机体变形过程中释放出超量射线光,如同吸收了一切物质能量而爆发出毁灭之光的太阳! “危险!”弗兰克斯把花蕾紧紧护在怀里,灼热的射线光刺烧着他的后背,他痛吼道:“呃……这算什么情况,我早说过不该来的,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闭嘴……后悔了吗,那你就滚开……”花蕾睁不开眼,她想推开弗兰克斯却被搂得越来越紧,她感到弗兰克斯身体发烫,她被这宽大的臂膀遮挡住了一切,可他们已经无处躲避,席卷而来的爆炸物和装甲碎片将足以撕毁他们的身体。 “不……我才不后悔,我只希望你会记得……只要别忘了我是为了你……”弗兰克斯颤抖起来,这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会成为该死的炮灰,再深远的思想也无济于事,精神再强大又能怎样,只要临死之前所拥有的是自己真心想要的东西,这样应该足够了。 “不要妄想了……你这浑蛋……” “你的意思是……不让我死对吗……”弗兰克斯苦笑着,忽然间,他觉得身体就快要碎了,仿佛被烈火焚烧过后,又极速冷却:“唔……呜哇啊——” 花蕾挣脱弗兰克斯的怀抱,只见白色欧米茄像一道防护屏挡在了他们面前,欧米茄吸光了爆炸所产生的能量,变得通体晶莹,像生命体充盈着活力,它伸出双翼盘旋而起,跃过观测台,冲出兵工厂的废墟,飞向天空。 “他在里面……那个小鬼,他救了我们。”弗兰克斯喘气道。 “哦,谢天谢地,差点以为我要死在这种地方了……”花蕾失魂落魄坐倒在地上。 “这是你应得的,不必感到幸运。” “唏,救我的人又不是你。” “我是指那个小鬼,他昏迷的时候把你当成过他的姐姐,看来他是个容易感情用事的小鬼。” “山姆?” 花蕾站起身,望着工厂顶部的洞窟发呆,她不禁想起了山姆在雪地冰窟里快要冻死的落魄情景,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样机缘巧合地成为那辆变异跑车的驾驶者,可她确信他不会再受苦了,至少她是这样希望的。 满身尘土的克莱德趴在破损的防护栏上,双手沾满血迹,在这座露天的兵工厂里,只有塌陷的观测台依稀可辨,“很好,无懈可击,似乎我们又有必要改变计划了,你说是吗,詹姆斯先生?”克莱德俯首侧视,詹姆斯奄奄一息躺在旁边,看样子他需要马上去医院了。 它顺利逃脱了,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能力约束它,它不再是一辆普通意义上的超级跑车,白色欧米茄,它终将成为一代战神。 第十三章 铭记,允儿的嘱托 它在雷电雨云中闪现,在惊涛骇浪里穿行,它漂浮在雪山之巅,隐没于峡谷森林,从城市小巷到沙漠戈壁,像极速驶过的幽灵,隐现着飞翼的轮廓和跑车的造型,它是令人神往而又畏惧的幻影,令生者亢奋、逝者安息的白色魔鬼…… 呼—— “我们又回到这座城市了,欧米茄,你真让我感到惊讶。” “我只是稍稍兑现了承诺,去樱桃公司更换了外壳,很抱歉,山姆,让你身陷险境。” “不,欧米茄,是你救了我,我们是最亲密的拍档不是吗!说真的,我很喜欢你的新造型,嘿嘿。”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这套防弹装甲拥有内置程序,如果我没有计算错误,防卫军会在一小时内追踪到我的位置,在那之前我们依然会有麻烦,樱桃公司会随时冻结我的装甲机能,看来这是享受午餐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唔,为什么不试试屏蔽追踪信号或者解除装甲程序的干扰,你可以做到的,欧米茄,我想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况且我们不应该再随意引起争端,那会制造更大的伤亡……” “不,山姆,有些时候,只有使用武力才能彻底解决问题,我必须帮助你,山姆,这不是建议,是指令。” 欧米茄猛然停车,空城的街道旋起一阵酷热的风尘,山姆没有系安全带,被自动开启的磁力装置维持住了平衡,车体微微震动。 “抱歉……我的机体内可能还有残留的病毒,不过是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不用担心,山姆。” “欧米茄……” 山姆推门下车,热风吹打着他浑身的冷汗,竟让他不寒而栗,欧米茄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令他倍感震惊,绕着豪华坚固而又略显陌生的车体走了一圈,山姆发觉自己真的有点不认识它了,他俯身趴在车头,顶着烈日,欧米茄的机体是冰凉的,蓝色翼型车标触碰着山姆的心口,他不禁拥抱欧米茄,此时此刻,他只想与欧米茄同生共死,他发誓。 不知不觉间,四溢的香气在山姆的身后凝聚,清香而炙热令人无法抗拒,随之响起一段温柔的声音,充满了美妙的魔力:“——你确定刚才刹车不是因为撞见了我?” 短裙在风沙中舞动,一只纤秀的手从明净的车盖上划过,指尖的点点玫红在乳白车身的映衬下更加鲜亮夺目,她轻拍山姆的背,于是车体上映照出了一只清晰的金丝玫瑰假面。山姆急忙转身,对着刺眼的阳光几乎眩晕却禁不住惊呼:“允儿?” “我……我不是在做梦!”山姆揉了揉眼睛,傻笑着:“真的是你啊。” 透过金丝假面,允儿的目光在白色欧米茄身上打量了一圈,她略显疑虑,轻声说:“这辆车跟上次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换了外壳对,嗯,果然更漂亮了一点。” “对呀,上次分别的时候还没来的及向你介绍呢。”山姆激动地说,“不过欧米茄真是因祸得福,它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欧米茄……它叫欧米茄?”金丝假面下显出允儿略微惊讶的神情。 “是的,欧米茄是我起的名字,还不错是吗?”山姆回应道,“有人告诫过我不要乱用欧米茄这个名字,虽然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可我仍然会坚持这个选择。” “你说的那个人,是沃尔特。”允儿若有所思地说。 “沃尔特……”山姆考虑了一下,问道:“你是指阿尔法守护者?” “好,看来你不仅十分聪明,而且相当走运。”金丝假面下露出允儿浅浅的温暖的笑容,她靠近白色欧米茄,情不自禁道:“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唔,当然了,请进!我来为你开门——”山姆不由的一阵惊喜,自从他创造出欧米茄至今,还从未有过任何乘客。而除了自己的姐姐,他也从不打算准许任何外人乘坐欧米茄,但此刻,他却无比兴奋地愿意接受允儿的申请,他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真是想不到,这辆豪华跑车的内部竟是如此温馨的小窝,允儿从上车的一刻起就深深喜欢上了它:从造型别致的咖啡机、面包机,到精细陈列的荧幕系统、操作键盘,还有宽敞舒适的移动软椅,得心应手的外置设备整齐排列,就连一些细小的物件、挂饰都是有条有理,很难想象这是男孩子能做到的。而这辆白色欧米茄的内部能够全向观测外景,具备智能战机的基本特性,这也不得不让允儿感到意外。 “请喝咖啡——”山姆捧起香热的咖啡杯,一时间脸上多了几分稚气。 “嗯……”允儿惬意地摇了摇头,看到山姆又拿来面包片,她不禁摆起了手:“不用客气,我不想吃。” “啊,你的手……”山姆注意到允儿的左手,缠绕了一层粉色纱布,如果不仔细看,感觉会像装饰,山姆有点担心:“受伤了么?” “哦,没什么,只是一点擦伤而已。”允儿收起左手,随口问:“你的伤势怎样了呢,我记得你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我已经没事了。”山姆拍了拍肚子,他的伤口不再渗血了,愈合得也差不多了,只是浑身上下沾满干涸的血迹,不过如此短的时间,真不知他如何能治好那么严重的刀伤。 “欧米茄,启动救护模式!”山姆立刻发出指令,救护舱在移动过程中不断变换形态,直至缩放为人的手臂大小范围,停靠在允儿身边。 “请把你的手伸过来——”山姆小心翼翼托住允儿的左手,放进救护舱中,他显得非常认真,又有些紧张,透过那轻薄的粉色纱布,山姆又再次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来自允儿手心和手指的温度。 这孩子真是执着啊,不过他还真叫人不可思议呢……允儿并没有拒绝,她的手在救护舱里感到了一丝阵痛,随着心中闪现而过的千万思绪,痛感很快消失,伤痕在暖光的包容中得到最大限度的舒缓和愈合,仅仅过了数秒钟,救护舱自动打开,允儿剥掉了粉色纱布,手心果然已经光洁无痕了,她呆视了片刻,于是伸手在山姆眼前晃了晃,微笑道:“谢谢你。” “你确定不需要进行全身健康扫描吗,小姐?”欧米茄突然发问。 “哦……这可不必了。”允儿轻声回答,“你的声音磁性太强,你确定不是能量过剩么。” “噢,我想是的,多谢夸奖。” 欧米茄缓速行驶。山姆万万没有想到允儿会上他的车,能够和允儿坐在一起,对他来说是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山姆不时侧身注视允儿的容貌,她真的好美呀,金丝假面更衬托出她高贵的气质,相信这世上没有谁不会被她吸引,而刚才她指尖的温度留给山姆的是更为珍贵和深刻的触动。山姆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对不起,请问你是不是公园代理人?我觉得……你是那位叫允儿的代理人对吗?” “你的确很聪明。”允儿说,“你不会因此而害怕我。” “哇哦,你真的是?”山姆兴奋道,“当然不会了,我只是感到非常……非常幸运,我竟然能够见到公园代理人,并且和她一同乘车,不只这样,我……” “你不必激动,遇到代理人其实并不是好事,意味着危险会离你越来越近,死亡也会随之降临。”允儿漠然地说。 “我不害怕,只要可以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山姆低头擦了擦眼睛,看到自己脏乱的衣服和浑身的血迹,可是允儿却毫不介意坐在他身旁,山姆不禁哽咽起来,随着一个忽如其来的念头,他鼓足勇气说:“你可以……做我的姐姐吗?” “姐姐?”允儿惊讶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从小就失去了姐姐,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她模糊的影像,虽然我不能确定她长什么样子,可我知道她一定还在这个世上。” “好,那你应该尽力去寻找你的姐姐,不是么。” “嗯,所以我制造了欧米茄,日夜搜寻姐姐的下落,希望会她有的消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不会放过任何线索,包括上次我亲眼见到的红衣女对。”允儿想了想,笑道:“可你也不能拿我当替代品做你的姐姐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是没有弟弟的,当然,粘粘家庭的亲戚除外。”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也许是我太想念姐姐了……”山姆呆呆地望着她。 “好……”允儿看到他失魂落魄的表情,叹气道:“我记得告诉过你,我这个人是绝对不会交朋友的,因此也不会为你做任何事,希望你明白。” “是的,抱歉……”山姆语无伦次地回答,“即便如此,无论你有任何需要,我也一定会为你做到,相信我。” “好,随便你。我该走了——”允儿透过车窗看了看天空,神情有些不安地说:“如果你真的愿意,可以代我向他转达一句话吗?” “什么,当然可以了。”山姆问,“他……他是谁?” “沃尔特。”允儿轻声说,“假如你还有机会见到他的话。” “阿尔法守护者?”山姆略感震惊,对欧米茄来说,追踪华丽人形战机的位置并不困难。可是依照公园代理人和阿尔法守护者的关系,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外人转达的呢? “请你转告他,叫他千万不要进入公园。”允儿语气沉缓地说。 “就是告诉他这个?”山姆疑虑道,“可是,为什么你不亲自对他说,那样也许效果会更好。” “我现在不方便见他,而且……”允儿犹豫片刻,心思显得有些沉重。 “我知道了,如果我见到他,一定告诉他别去公园,就说是你的意思。” “好,谢谢你。” 允儿拍了拍山姆的肩,推开车门,欧米茄已经停靠在一片空旷的广场,一下车,从淡红色天空降下的细微雪花就渲染了允儿的上衣和短裙,金丝玫瑰假面在落日的余晖里闪着寒光。 “这么快就走么,我想送送你。” “不必啦,再见——” 允儿露出暖暖的微笑,朝着白色欧米茄挥手告别,山姆舍不得关上车门,他知道,允儿又会像风一样消失在暮色里了。 “山姆,为什么不采集她的血液样本,你完全可以做到的,为什么不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姐姐?”欧米茄问。 “不,欧米茄,千万不能那样!”山姆紧张地悄声说。 “你怕得到你无法承受的结果是吗?你以前可从来不这样,山姆。” 欧米茄发动引擎,即将关闭的车门又迅速弹开,只见匆匆赶回的允儿探身进来,她吹了吹刚才的座椅,仔细查看之后,起身挥手说:“我来看看我有没有遗落的头发之类的,不要给你可乘之机,别怪我哦。好了,没事了,下次见——” 允儿的谨小慎微简直有别于她超凡的身份背景,只是此刻平添了一份可爱之情,突破了公园代理人那种神秘的令人敬而远之的形象。 “或许你说的对,欧米茄,我觉得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啊……” 山姆闭起眼,任由欧米茄在漫长的雪夜里飞奔,他却一点也没有困意,心里充盈的能量仿佛消除了他身体的一切创伤,他所有的思绪都只在不断回味允儿的每一个形象、每一句话,直至浸入心灵之巅,到达时空的尽头—— 下次见?我还有命再见到你吗,我的允儿姐姐…… 第十四章 公园守护者篇:墓场 今日的寒冷似乎比往常来得更早一些,黑夜未曾降临,刺骨的寒风已吹散了暮霭,黄昏的天空依稀透出残阳的血色,细密的雨雪漫天飞扬,像冰冻的利刃肆意狂舞,吹向黑暗的公园里,又如落进无尽深渊……冰封期的公园,它可以将一切埋葬。 沃尔特轻微打着哆嗦,从踏入公园入口的一刻起,又多了一层如履薄冰的错觉,他的双脚逐渐被淤泥和枯草掩埋,冷冽的湿气仿佛能够浸透他的身体,一种彻骨的寒冷从公园深处散发而来,阻挡着他的每一步前进,无法让他看得更远。原来这就是公园冰封期的景象,沃尔特完全无法将眼前的景色与温暖华丽的公园联系在一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公园的恒温系统似乎失效了,就连照明设施也出了问题,公园竟这样随意敞开了大门。 “守卫已经撤离了……不是说不准任何人进入么,难道公园真的起了变化,或者会像他们所透露的,其实是在等待敌人的入侵……不,如果那样的话,允儿大人的安危……” 沃尔特每向前一步,脚步都感到异常沉重,他自知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只要再次进入公园就意味着接受死亡的命运,对于一个违反命令的守护者而言,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园和避风港,如今却会成为他的刑场。就算现在还有回头的时间和机会,他仍然会义无反顾地继续前行,因为经过这些天的困扰和错觉的洗礼,他更加急迫地想要回到允儿身边,即使不再被她接受,或者因此而丧命也无所谓,他只想再看她一眼,只要看到她安全无恙就好。 随着寒冷和湿气的不断加重,伤口的疼痛也在持续发作,沃尔特一只手按住背部的伤口,另只手渐渐撑在膝盖上,伤口似乎又开裂了,他感到血液正像千万条小溪在背后流淌,而那些冻结成冰的血块正在切割他的肉体、吸食他的体温,无端的心跳加速了血液的流动,在这痛感之中,心仿佛不属于他了。 “太疼了……” 沃尔特忍不住靠在身旁的湿冷树干上,手紧紧捂住心口,这心跳简直让他无法承受,他的脑海里一时间全是库莉丝朵的影子,就像库莉丝朵的血液在他身体里窜动,滚烫的不断交织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血,那足以融化钢刀的炽热的血!也许不该刺伤库莉丝朵的手,也许不该接受她的包扎,也许根本不该把她误当作允儿去接近她,可一切都晚了,这心脏也许随时会为她而喷爆……沃尔特屏住呼吸,背靠大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不再去想库莉丝朵,身心就会得到暂时的平静和放松,这就像是一种魔咒,令沃尔特深负罪感,因为他早已将生死献给了允儿,但现在库莉丝朵却瞬间控制了他的全部。 阴风阵阵,一束强光忽然打在沃尔特轻颤的身体上,他伸手遮住灯光,寒气之中浮现出铁甲的轮廓,四射的探照灯打亮了周围的树木和草丛,从入口方向集结的装甲群正缓慢朝公园里开进。核动力变形战斗器?不,似乎是改装后的形态,沃尔特隐约辨认出数量是二十架,并且开始估算它们的移动方位和战斗力,自从上次撤退之后,核战队又经历了基地一战,损失惨重,想不到如今又卷土重来,难道是因为他的所谓叛逃而再次上门挑衅?他们还真是心急啊。沃尔特咳嗽了一声,侧首望去,最前面的两架核战器打开了舱门,随着两个人影飞跳而下,整个装甲群也停止了前进。 “噢,我的守护者先生,你看起来气色不佳啊——” 听声音就知道又是那个可恶的家伙,沃尔特用无趣的目光斜视着他的两个“老朋友”弗兰克斯和花蕾:弗兰克斯依旧狂躁不安,而花蕾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天快黑了,你怎么不换防寒服呢!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花蕾关切道,“弗兰克斯,快去拿件棉衣来,再晚的话他会冻死的!” “不不,难道你看不出,他只是需要在这儿凉快一下。”弗兰克斯阴冷答道。 “弗兰克斯你竟敢拒绝执行我的命令……好,我会亲自去拿!”花蕾正要转身,听到沃尔特一声淡淡的冷笑。 “不必了。倒是你们——”沃尔特注意到了弗兰克斯的面部和眼睛,漠然问:“竟然还活着吗?” 弗兰克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他不得不伸手触摸自己的脸,干裂扭曲的皮肤令他痛痒难耐,而他的眼睛似乎比以前大了许多,凸出的眼球胀满了血丝,整个人都显得臃肿不堪。花蕾不经意被吓到,她不敢碰弗兰克斯的肢体,躲到一边惶恐道:“噢,天啊!弗兰克斯,你又变了!” “别紧张,我现在的感觉非常好,体力充沛,而且感到兴奋——”弗兰克斯揉了揉鼻子,神情怪异骇人。自从被白色欧米茄变形时产生的强烈射线辐照过之后,弗兰克斯的身体就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性情也变得更加张狂。 “侥幸活着,不等于就可以不怕死。”沃尔特漠视前方,冷冷说道:“所以,请你们滚出这里!” “你这该死的叛徒!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吗——”弗兰克斯突然挥出一拳,朝沃尔特袭去,沃尔特轻轻一躲,跳闪开来,只听弗兰克斯的拳头轰然砸中树干,那粗壮的古树竟瑟瑟摇颤,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不到一秒,沾满雨雪的阔叶纷纷坠落,血液喷溅之声丝丝入耳。 沃尔特略弓着腰,轻微喘气:这家伙究竟吃错了什么药,体能跟之前大相径庭,如此程度的拳力,恐怕已经不是人类所为了。花蕾慌忙奔到两人中间,展开手臂挥舞道:“千万别激动!弗兰克斯你给我安静点儿!你想脱离我的指挥单独行动是吗!核战队这一次进入公园是有重要任务的,绝对不是针对你,沃尔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弗兰克斯这才把拳头从树上挪开,毫不顾惜那随寒风滴洒的暗红的血,目光之中只有莫名的愤恨和亢奋。沃尔特冷看他一眼,回过头暗自发笑:“你们好像忘记了,我是阿尔法守护者,即使不再受公园的庇护,也改变不了守护者的使命,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加入防卫军,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叛逃,如果说背叛,那只是违反公园的命令而已。而你们,任凭有任何的理由,只要谁想进入公园就必须先打倒我,但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们成功机会的。” “不,沃尔特,请听我说。”花蕾急忙解释,“这只是一项秘密军事行动,目的是维护世界安全,并且也是在保护公园。” “住口!你们的借口实在太多太幼稚了。公园不需要外人来保护,除了公园守护者,谁都没有这个资格,何况你们根本没那个能力。” “既然你不相信,看来我不得不向你透露这次军事行动的内容了。”花蕾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恐怕还不知道,世界各地的恐怖组织已经再次发动战乱,不仅如此,他们还集中力量组建起了一支庞大的军队,他们装备精良,就连防卫军常规部队也在交火中遭受重创,你可能更加不会相信,这支恐怖军队已经攻破了这座城市的防御网,并且在一天前就进入了公园。” “什么?你在说笑吗!”沃尔特惊怒,“我说过,未经允许,没有谁能够随意闯进公园。” “沃尔特,你为什么如此固执,请你相信我好吗,我没有骗你,核战队所执行的任务就是要清剿公园里的恐怖武装组织,否则我怎么会冒险潜入公园呢?我并不知道你已经回到这里了呀!” “你以为编造这样的谎言就能够掩盖你们的罪行?轻易杀死上万人,不顾那些罪犯和守军的死活,你们的做法与恐怖组织又有什么区别!” “原来你到现在还以为基地毁灭的事儿是我干的,这就是你不信任我的原因?沃尔特,你知不知道我早就下达了撤退命令,是魔樱的攻击引爆了核弹,她才是罪魁祸首啊!” 花蕾浑身颤栗,她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打动沃尔特的心,她注定欺骗了他,让沃尔特背负叛逃的罪名,这是她应得的回报,也许她跟这样的男人注定此生无缘,哪怕只是听到一句贴心的话、得到一次信任都成了奢望。阴森的公园里,气温急剧下降,分散在景观大道四周的核动力战斗器纷纷响动,从各个驾驶舱内不约而同地传出作战队员渐渐慌乱的呼叫—— “什么东西……”“快看!在那边——”“这里也有!”“我的天哪……好像是死人!”“不不不……尸横遍野!” 所有核战器将探照灯全部打进森林,就在景观大道两侧的密林里,层层叠叠的竟然堆满了尸体!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残肢断臂,它们被泥土和落叶裹藏在寒冰层上,血流成河,染红了林带,简直是一道恐怖的风景!沃尔特顿时大惊失色:“究竟出了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种事!” 花蕾已是魂不附体,连连作呕,只有弗兰克斯独自狂笑:“死神的杰作,真是好极了!” 正在这时,公园入口方向传来一阵紧急的鸣笛声,随着炽热耀眼的白光,一道白色魔影从核战器装甲群中呼啸穿过,并以极快的速度绕行至沃尔特身后,化身成为一辆白色跑车,车灯照亮了通向入口的整条景观大道。 “该死的变异跑车,还有那个小鬼!”弗兰克斯叫骂。花蕾惊喊:“山姆!”。 白色欧米茄敞开车门,飞跳而出的山姆奔到沃尔特面前,不顾周围任何情况万分焦急地说:“想不到我晚来了一步,但愿还来得及,你快跟我走,快点离开这里!” 沃尔特稍感惊讶,目视白色欧米茄,这辆超级跑车不仅完全修复而且散逸着更为强大的能量,而数天前还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那个男孩竟也精神焕发地站在他面前,沃尔特质问道:“你这小子,你要干什么?” “抱歉!没有时间解释了——”山姆匆忙拽住沃尔特,指着景观大道的入口说:“趁现在,出口还在那里!” “闪开!”沃尔特甩手推挡,竟将山姆弹倒在地。 “不……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一定要阻止你!”山姆滚爬起来,神情凝重,气息颤抖。 “愚蠢!在你死之前,还是带着你的车快滚!” “我不走!我是绝对不会独自离开的!允儿姐姐让我通知你不要进入公园,她托我办的事,我一定要做到!”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说允儿大人?!”沃尔特猛然感到心痛加剧,他的心脏竟被山姆简单的一句话深深刺痛,他拼命压住心口,一只手紧紧拽起山姆的衣襟,声音如撕裂般震颤:“你把话说清楚!你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允儿大人!” 不知不觉间,景观大道附近刮起邪冷的飓风,奇异的冷光在密林间极速穿梭,渐渐形成网格状的轨迹,将核战队与沃尔特等人重重封锁,白色欧米茄突然发出危险警告,在充满恐怖气息的公园深处仿佛正有人窃窃私语: “想走?已经太晚了,一旦踏入公园领地,这里就是你们的墓场——” 幽暗的丛林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带着一切失去生命力的景物的苍凉萧瑟,像从死人堆里发出的低吟,将这昏暗无比的冰封世界里沉睡的游魂都仿佛在这一刻唤醒了! “这……这声音……”沃尔特脸色骤变,剧痛的身体慢慢向后转去,伤口溢出的血早已浸湿了他的背,但此刻逼近他的不再是伤痛的灼热,而是一股入侵心神的冰寒,沃尔特在惊异之中喘息起来:“难道……这声音……难道会是……” 擅闯公园者死……果然是死神式的判罚!沃尔特所应恪守的法则,今日竟然真的被实践了! 第十五章 现身!贝塔守护者 “这声音!难道就是——”沃尔特慌乱转身,一股冷风直入心口,令他呼吸困难、肢体麻木,就连视线也模糊起来,看不清对方的行踪,只能隐隐听见一声声沉缓的气息向他靠近,沃尔特本能展开防御姿态,可他似乎已经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了。 “呵呵,你的洞察力还真是惊人,虽然有那么点迟钝,不过依然令我感到惊讶呢,阿尔法。”一个由弱及强的声音从密林中迅速穿出,汲取了黑暗公园中的所有能量,破开雪雾和飘舞的落叶,像一道黑曜闪电从繁茂苍老的古树枝头劈落而下,旋起一阵极寒气流,卷起雨雪枯叶四散飞溅,核战器聚拢的探照灯下出现一个穿黑礼服的神秘男子,他侧着身,一只手沉于腹前,另只手背向身后,风度翩翩,他微微转首,闪着暗红双眼,嘴角露出一丝轻淡的笑:“我是公园的贝塔守护者,在此欢迎你们的光临——” 这仿佛在地底沉睡而又忽然觉醒的声音,此刻就像死神召唤复活的灵魂那般震慑人心,沃尔特维持着恍惚的听觉,一字一句惊念:“你是……贝塔守护者!?” 沃尔特的行动能力已被瞬间控制,很显然牵制沃尔特就等于掌控其余人的生死,因此这座冰封期的公园早已将所有入侵者判了死刑。 “贝塔……守护者?”山姆望着神情异常的沃尔特,吸了口冷气:“怎么……公园除了阿尔法守护者之外,还有其他的守护者?” “荒谬!我可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想冒充沃尔特的名号赚取酬劳还是招摇撞骗?那样你的结果一定会比他更悲惨,哈哈——”弗兰克斯竟然不屑一顾地发笑。 “当心惹祸上身,弗兰克斯!”花蕾极度不安地踢了踢弗兰克斯,她已经感到了死亡前的恐惧,尤其是当她看到沃尔特极不寻常的反应。 面对眼前这个自称守护者的神秘人,沃尔特已无法使出半点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他根本无法测算出这个男人的攻击力,更无法得知对方的意图,贝塔守护者的实力应当远在他之上,而这难道就是他更深一层的宿命吗,回想起公园守护者创立之初的等级划分,沃尔特为之一惊,关于贝塔守护者的身份已毋庸置疑,不仅因为允儿曾经向他透露过公园正在培养更高等级守护者的计划,他更知道,能够自由出入并以保卫这片土地为己任的必定是誓死效忠代理人的公园守护者:“原来如此,这就是守护者计划,将公园初期的构想与传说融合在一起,终于变成了现实……你这贝塔守护者正是其中之一对吗!” “阿尔法啊,你的迟钝早晚会害了你,刚才你的猜测已经泄露了公园机密,看来你已明确站在你周围的人会马上没命,我默认你是这样想的,但愿这也是你的看法。”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动了杀机!” 沃尔特震惊不已,虽然贝塔守护者的言行并未透露出任何杀气,但他的深沉和冷峻却令人可怕。二十架核动力战斗器发出震鸣,防卫武器随时待命,移动探照灯始终无法照亮贝塔守护者的身影,他就像隐匿在黑暗中的使者,带来了死神的讯息。 “哼,比沃尔特还要大言不惭的家伙,简直是自寻死路!”弗兰克斯叫骂着,正要返回核战器却被花蕾匆忙拦截,花蕾面目难堪:“别再惹祸了,核战队遭受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寒风吹过,树林里飘出阵阵死尸腥气,贝塔守护者轻声笑道:“我相信,即使是那些亡灵,也不知忏悔为何物,因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总会比别人要早死。” “可恶……”山姆双拳紧握,怒视贝塔守护者:“你就是杀害树林里那些人的凶手!” 贝塔守护者没有理会山姆,却反问沃尔特:“难道连你也会质疑他们的死因吗,阿尔法?” 转目望去,树林血泊中不仅冰冻着难以计数的血尸,似乎还有大量的殉葬品——金属器械和未曾燃烧的弹药,沃尔特顿然惊问:“那些尸体莫非就是……” “没错,他们都是稍早前非法入侵的武装力量,数目超过三千的恐怖分子,被一击除灭,如此而已。”贝塔守护者淡然回答。 “什么,三千人?而且是一击……”山姆惊愕。 “与其遗祸人间,不如长眠于此,他们该为此感到庆幸才是。” 贝塔守护者出人意料的坦然和冷静加重了死亡森林的恐怖气氛,沃尔特呼吸减缓,悲愤交加:“你只需要例行驱赶,根本不必杀死他们,更不该采取那样残忍的手段……” “啊,是吗,也许那是你比较喜欢的方式,估计你还不清楚,不同守护者的处事方法和态度都是不一样的,所执行的命令也不尽相同。话说回来,我们只是受雇于不同的代理人而已。”贝塔守护者冷冷转过身去。 “你简直不是人!”山姆追上前一步,全然不顾危险指着那男人的背影:“你根本不配当守护者!” 贝塔守护者默然回首,双目腥红,似乎是山姆终于激怒了他,“既然如此,我可以早点送你们上路了。”他右手转向身侧,掌心瞬间聚合极寒之气:“让你们活命就算是我的失职,因此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我说过,非法入侵者必须死,阿尔法,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贝塔……你要对我动手?”沃尔特悲愤喘息,对着贝塔守护者冰冷沉默的神情,莫名悲凉涌上心头,他想起曾经一起战斗的同伴,那些离他远去的阿尔法守护者们的英魂,虽然贝塔守护者并非他们中的一员,可是同样背负了这神圣的守护者的使命,同样以守护者的名誉和尊严战斗着的贝塔,难道他丝毫不念同僚之情和战友之义了吗? “那个,既然恐怖分子已经被剿灭,我想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花蕾慌忙向后退去,惊恐万分朝核战队做手势发布撤退命令。 “等等!我是不会轻易被吓跑的!”弗兰克斯突然挥拳冲向贝塔守护者,以雷霆万钧之势卷起阵阵恶风,这一拳力量足足超过刚才袭击沃尔特时的百倍,眼见弗兰克斯疾奔而来,贝塔守护者却不紧不慢举起右掌,那冲击砸落的拳头在距离一步之遥时竟被稳稳接住,拳与掌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滚热的空气,任凭弗兰克斯怎么用力都无法摆脱,就连身体也不能移动。贝塔守护者轻笑一声,于是缓慢扭转手掌,被掌挟制的拳立刻遭到巨力挤压并随之转动起来,弗兰克斯失声痛吼:“你这混蛋!” 弗兰克斯被剧烈的牵引旋转之力猛然轰开,如同一颗崩裂的碎石飞撞在数十米外的大树上,骨骼碎裂,黑血喷溅! “噢!天哪,弗兰克斯竟被打成了肉酱……”花蕾吓呆了,她喘不过气,只想马上回到核战器,她不知道还能躲到哪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恐怕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面对弗兰克斯的惨状,其余的核动力战斗器并未遵照花蕾的指令撤退,而是继续向前聚集,它们启动大功率引擎,增强动力并持续装载各类杀器,改造升级后的核战器体型更大,机动更强,火力更猛,除核弹之外的常规武器就足以炸毁一座城市,自恃拥有尖端武器的核战队此时已被恐惧冲昏了头脑—— “该死的,来当炮灰!”“干掉那家伙!”“别给他喘息的机会!”“准备发射!” 火光瞬间点燃整条景观大道,被激发的高能量电磁炮和重型追踪导弹形成千万条火力轨迹,穿破狂风暴雪,势不可挡,朝着整片森林怒冲过来,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贝塔守护者仅仅向前一步,撑出右掌挥向天空,而后迅速下落,席卷云雨、空气向前推去,劲烈的暗能量如无尽的流光奔裂挺进,急速改变敌人的火力方向,核动力战斗器发出的所有攻击竟以相同的威力被反弹了回去! “呜哇啊!!”撞击、翻倒的核战器火光冲天,驾驶者纷纷乘坐安全舱逃离,除花蕾与弗兰克斯的座驾,其余无一例外被击中,防卫军的顶级武器——号称移动堡垒的核动力战斗器竟被摧毁殆尽。好恐怖的对手,竟让核战队几乎全军覆没,甚至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完成,他真是可怕至极! “如此程度的战斗力,再怎么升级也终究是一堆废铁。阿尔法啊,你的实力该不会也同他们一样?”贝塔守护者擦拭手上的雨雪,近乎轻蔑地望着沃尔特:“麻烦你把那些装有核弹的破铜烂铁运出公园,入口就在那边,我不介意放你一条生路。” “你作的恶,该由你自己去清理,包括树林里的遗体!”沃尔特义正词严。 “你怕了?别担心,我不会引爆核弹弄脏公园的环境,至于那些尸体自然有人清理,不用你费心。”贝塔守护者漠然说道,“在我改变主意前,你最好马上消失!” 山姆见此情形催促道:“趁这个机会,沃尔特,你快走啊!” 沃尔特镇静了一会儿,立刻问山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在哪里见过允儿大人?” “允儿姐姐行踪不定,我也是在公园外的大街上偶然遇见她的,她说不便与你相见,但希望你千万不要进入公园,所以才让我带话给你。” “你就是为了这句话来找我?” 山姆单纯而又坚定的眼神不像是在撒谎,看来允儿早已知晓公园之变以及贝塔守护者会出现,今时今日,允儿还在担忧被公园遗弃的阿尔法守护者,一想到她,沃尔特心痛又加剧起来:“抱歉,我绝不退出。”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你明知道她很关心你!”山姆焦急道。 “听见了吗,阿尔法,允儿大人已经离开了,如果你执意前进,在未经通传的情况下,就算侥幸抵达中央公园的总部,也一定是死罪!”贝塔守护者警告说。 听到贝塔守护者称呼“允儿大人”,沃尔特顿感欣慰,作为对手,贝塔至少还值得他尊重,可是他心意已决:“不,只要过了今晚,我一样可以见到她——” “你这冥顽不灵的家伙,竟然放弃了活命的机会,阿尔法啊,像你这样随意透露名字、做事又瞻前顾后的家伙才真正不适合当守护者。不过,我必须先除掉你身边这个喜欢打探守护者秘密的小鬼——” 说到此处,贝塔守护者猛然挥出左掌,掌力所至,疾风呼啸,电闪雷鸣,一股杀伤力极强的寒冷电光直奔山姆,刹那间,气流相冲,卷起山姆的衣服,只见又一股极热白光蹿入贝塔守护者视线,直至与冷光激碰湮灭,飞旋而出的超级跑车竟向贝塔守护者猛撞过去! “欧米茄!变身态!” “好的,山姆,启动战斗模式——” 白色欧米茄载入山姆之后伸开飞翼,机体翻转变形,能量瞬间积聚,车身两侧弹出连锁炮,向前迅猛轰扫—— “欧米茄?!”贝塔守护者闪身跳躲,欧米茄连锁炮击下,森林炸响,冰层翻裂,血尸如岩浆喷向天空。贝塔守护者跳上一棵倾倒的枯木,神情却显惊奋,身体四周渐渐环绕起淡绿荧光,他笑道:“阿尔法啊,你居然给我带来了这么有意思的对手,看来我该好好招呼你们了——” “什么!”沃尔特惊望去,从贝塔守护者周身散发的感应光迅速由弱变强,他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上看到这奇异之光:“那个招式……那光芒!” 一时间,绿光辉煌倾泻整片森林,在黑暗深处游走的绿能量极速聚集,贝塔守护者身后渐展一对鲜绿巨翼,温暖的绿光承托贝塔守护者飘浮上升,照亮了华美的机舱和深绿机甲,那是诞生在森林里的生命体,也是拥有无上强大能量的战斗器,谁也不敢相信,那竟是……华丽人形战机! 第十六章 奇异!超华丽对决 那一声声清脆的鸣奏拨开枝叶,华美的绿翼轻舞弹动,散逸着传说中的极致绿光,充盈着亿万生命的能量与色彩,已然凌驾于死神之上,整片森林因它而生生不息!不可能,它怎么可能是…… “华丽人形战机!”沃尔特几乎同时感应到了绿光的吸引,难以置信,贝塔守护者的座驾竟向他发出召唤。 “什么!”山姆惊异道,“另一架……绿色的……华丽人形战机?” “准确的说,是超华丽人形战机——” 贝塔守护者通过战机机体传出的声音温柔而充满亲和力,配合着那飘溢、萌动的绿色仿佛就是生命的缔造者,能够隔绝一切伤痛与烦恼,把生的希望带给世间——这就是更高等级的华丽人形战机的真实面貌吗,它无论如何都不像武器,而操纵它的也更不该是战士。 “超华丽?”明媚的绿光穿透了欧米茄的坚固外壳,浸透了山姆的身体,他不得不承认这生命之色令他身心愉悦,而在逐渐加剧的车体震动之中,他们仿佛正在经历另一场温和的手术,他甚至听到了欧米茄的呻吟,如同数天前他被克莱德捅了一刀那样! “怎么了……欧米茄!” “山姆,我们遇到大麻烦了,真是糟糕,绿光已经入侵到整个机体,我被锁定了!” “怎么会呢,快点挣脱它啊!” “不行,只需稍稍用力,我就会瞬间毁灭。” “不……我不相信,欧米茄,开足马力向后退!” “不可能……不,我快不行了——” 自动控制系统陷入瘫痪,欧米茄在完全失控之前快速关闭了智能操作和能量感应系统,发动机熄火,炫目的车灯随后失去了光泽。“振作一点啊,欧米茄!”山姆慌乱地按动着各种操作键,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回音。 “你该知道,无论任何先进的战斗器都无法与华丽人形战机相抗衡,更何况只是一款搭载了低端武器的超级跑车,你以为及时切断电源就能够顺利脱身么,真是愚不可及——”贝塔守护者轻笑道,“不过刚刚竟然发出了那种程度的攻击,而且是那样一种邪恶的能量,的确令我有点惊讶,因此我更不能心慈手软,那么……受死!” “什么!!”山姆顿时觉得浑身剧痛,身体像被无数灼热的钢丝交错刺透,血肉和骨骼剧烈发烫,就连头颅也动弹不得,绿光形成的射线网已将他牢牢捆住,正如欧米茄所说,这华美的绿光随时可以将它所拥抱的一切物质完整地毁灭! “真是不堪一击!看样子你和你的爱车很快就能在地狱相会了——” 华丽人形战机在贝塔守护者的指引下继续发动攻击,绿射线在夜色中交织变幻,能量迅猛增强,那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雪般的喷射犹如魔力乍泄,慑人心魄,山姆痛得无力呼吸,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将喷涌而出,这简直比死神的判罚还要痛苦和可怕!“唆哇——”山姆猛烈发抖,忽见车窗外有个矫健的身影飞擦而过,单手伸入绿光之中,挡在了白色欧米茄前面,山姆悲喜交加,声嘶力竭叫道:“沃尔特!” “什么?”贝塔守护者暗暗震惊,质问道:“阿尔法,难道你想阻止我杀这个小鬼?” “不错。”绿光穿透了沃尔特的手掌,他身体轻颤,侧首答道:“这个男孩,他见过允儿大人,既然如此,在我弄清整件事之前,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他!” “什么,就因为他见过允儿大人?阿尔法,你是认真的吗!想不到你的愚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你说什么!” “我说你背弃了原先的主人!如果我没有记错,接管阿尔法守护者的原代理人应该是心惠大人才对,而你这唯一的幸存者,居然不顾原代理人的死活,违背守护者的生存法则转而投靠新代理人,并且不分缘由、毫无理智地效忠于她,你这不是愚忠还会是什么!” “你……你这家伙……” “戳到了你的痛处吗?阿尔法,不要告诉我,你打算以弱小的身体来反驳和对抗我,而且是那样一副受伤的躯体!” “贝塔……” 果然不简单,竟被他看穿了背后的伤,沃尔特呼吸沉凝下来,心情却在悲愤中挣扎。他不知道贝塔究竟是否在有意挑拨他对允儿的感情,可他很清楚,允儿已经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一路走来,无论生死他都早已置之度外,而活下去的动力和前行的方向都只是因为允儿。如果换做其他任何强大的对手,沃尔特会立刻反击甚至是以死相拼证明自己绝非愚忠,可是面对贝塔的指责,沃尔特却感到毫无还手之力,或许是因为相同的守护者身份,还有贝塔所陈述的事实——心惠大人极有可能已经连同全体阿尔法守护者一起牺牲的事实!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沉默可不是你的作风啊,快点召唤华丽人形战机,阿尔法,让我看看你的实力,你究竟能否保住那小鬼的命,保住你自己的命,又或者将我打垮,带我去允儿大人面前谢罪!” “贝塔!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难道你希望见到华丽人形战机的对决和守护者之间的厮杀?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这就是你守护公园的方式吗!” “呵呵,我早说过,不同的守护者有着各自不同的守护方式,我可没时间再跟你废话了,你考虑清楚了吗——准备接招!” 绿光猛然穿过沃尔特身体,瞬间将他全身浸没,绞缠互撞的绿粒子穿透了肌肤和内脏,疯狂而剧烈地爆发出能量,浸透血液和神经,在每一个细胞中燃烧起来!“唔啊嗄——”冷热交替的绿光爆炸让沃尔特尝到了极致之痛,他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又不禁回忆起了那可怕的一幕:面对托马斯的幽灵战机的攻击却无法召唤出华丽人形战机的情形,至今仍令他心有余悸。恐怕没有机会了,失去战机的沃尔特根本不是贝塔的对手,而现在即使意识足够清醒,身体也仿佛毁灭,想不到曾经日夜守护的公园如今变成了自己的墓场……沃尔特目视双手,感到莫大的悲凉,冰凉颤栗的身体渐渐回暖,如同一场饮泣之后复苏的知觉,沃尔特呆视片刻,发现浸入手心的绿光逐渐改变颜色,直至散发银色的光芒,真是不可思议……对他来说,这简直是绝境逢生! “银色感应光?很好,阿尔法,你终于肯应战了,不过千万别再挑战我的忍耐力。” “好,绝不会令你失望——” 沃尔特凝神闭目,与银光融为一体,他记不得自己召唤过多少次华丽人形战机,也曾摒弃过这架原本属于允儿的战机,但此时此刻他却异常庆幸自己还有命来做这件事,似乎就像还有机会再见到允儿一样,因为在遭遇贝塔攻击之时他不曾有过绝望,可在这一刻他却深深感到了后怕…… 死神之——救赎!! 银色——狂想曲!! 两簇奇异光团在景观大道上空激烈相撞,两架华丽人形战机各自使出必杀技,两股极强的能量撞击迸发银绿交织的璀璨烟火,从纵横交错的观景公路到一望无垠的密林深处,直上阴霾密布的血色天空,在漫天飞雪中穿梭激斗,冰火射线形成流星雨点燃了寒冷的夜空,萧瑟凋零的公园在沉寂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之后终究又迎来了战争的回归! “哦……天哪……我死定了……”花蕾蜷缩在树下,天空中那些绚烂夺目的烟花随时会刺破她全身,不知是痛不欲生还是一命呜呼,核战队那帮可恶的臭小子竟然丢下她四散逃命去了,而最可恨的莫过于沃尔特那个混蛋,竟对她的死活置之不理,只可惜自己这漂亮的脸蛋和完美的身材,今日就要殒命于此了,好不甘心呀……花蕾胆战心惊地挪动身体,双手向后摸索,指尖忽然滑进了黏稠的液体里,闻到阵阵腐尸的恶臭,花蕾惊叫着跳起身,回头看去:一张血肉模糊的人形竟从树皮上剥落下来,沉缓的呼吸冒着轻微的白雾,踏着遍地血浆,一步一步呈现在她的面前! “哦!我的天!弗、弗兰克斯……”花蕾捂住口鼻,浑身打起了哆嗦。 “你看到了,对,我没有死,而且我的感觉……真是舒爽极了。”弗兰克斯吐着血沫,扭曲的面孔显示出惬意的表情,他甚至发出了笑声。 “哦不……真是见鬼!你这该死的——”花蕾双手抱头,疯疯癫癫地向后退。 “你希望我死?” “不不不——”花蕾摆起手,挥泪喊道:“我只是以为你已经死了或者变成了行尸走肉,又或者我看到的全是幻觉?哦不——我想我已经疯了!” 究竟是那极强的华丽对决激活了公园里的亡灵,还是恶魔们得到了死神的救赎?极速撞击的奇幻烟花缀满整个星空,在华丽人形战机的超强射线雨辐照下,飞雪断流,冰层开裂,森林里血气喷溅,却不见有任何树木花草折断,看来阿尔法与贝塔都以守护者自居,玩起了高难度的搏斗游戏。 一阵短促的鸣笛之后,白色欧米茄打亮了车灯,附着在车身的冰雪迅速融化流淌,欧米茄在重启能量系统的同时对机体进行了加热,它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微微泛红的暖炉,欧米茄在原地打了个转,又轻响了两声,像在叫醒熟睡中的山姆。 “欧米茄?”山姆身体微震,他伸手抓住座椅,惊道:“究竟怎么回事……我可以动了?” “山姆,我的能量已重新达到饱和,至少现在足够能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离开……不,沃尔特救了我,我怎能一走了之。” “你太天真了,山姆,阿尔法守护者怎会救你这样的无名之辈,况且贝塔守护者也根本不打算置我们于死地。” “贝塔守护者?不可能,那些光线几乎要了我的命!” “不,山姆,那是生命之光,在我的检测结果里显示,它是治愈系射线,不仅对人体,对机械体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生命之光?!怎么会……” 夜空愈加寒冷,暴雪纷飞,席卷天际的银绿星雨渐变细弱,战斗姿态的两架华丽人形战机逐渐缩小作战半径,狂舞的飞翼在夜空中对峙盘旋,一声声凄厉的长鸣就像凤凰与游龙的纠缠,引爆广袤时空里的星辰,直至深邃的宇宙。 “痛快吗,阿尔法?可我还不够尽兴,你到底怎样才肯释出所有的能量,拿出你的诚意啊!” “你我根本不是敌人,你明明知道我的处境,放我一条生路,贝塔!” “让你活着离开并且见到允儿大人,我岂不是会死得很难堪?” “你这家伙!” “难道你不想看看华丽人形战机的终极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 霎时间,银绿星光被无尽的黑洞吞噬,从广阔的星云中浮现出点点繁星,一条星系旋臂绕过华丽人形战机的翅膀漂移前进,剧烈燃烧的恒星浮动在战机的前后,它们像一颗颗火球携带着大大小小的星系悬挂在驾驶舱的四周,近在咫尺,这……这不是幻象,这是深空的宇宙! 第十七章 星战!魔樱的救援 浩瀚的宇宙里,所谓生灵就是那点点星辰之光,从恒星诞生到行星灭亡,从星云膨胀到星系湮灭,亿万光年的距离,刹那间的闪耀,而一切的存在感却都是咫尺瞬息。 “你一定感到奇怪,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宇宙空间,这些超级星体就环绕在你我脚下,而它们的体积大小几乎与战机相同,是不是完全超乎你的想象?” “因为那全是你制造出来的幻景!” “阿尔法啊,这便是华丽人形战机无限膨胀之后的宇宙形态,难道你的代理人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宇宙形态?” 华丽人形战机沉浸在星云漩涡之中,和极速运行的星光轨迹擦肩而过,无论是星体聚变燃烧时产生的炽热温度,还是黑洞、星系中心的巨大引力,经过战机机体的屏蔽,沃尔特仍然清晰地感触到了,所谓的宇宙形态就是华丽人形战机的无限化与星体的亲密接触,这早已超越了战争的概念,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使无限膨胀也无法抵达宇宙的边缘,究竟是因为宇宙本身就是无限的,还是因为能量终究是有限的?而这一切,允儿都没有机会和必要对他透露了。 “怎么样,阿尔法,先来尝尝这个——红巨星!” 贝塔人形战机撑开双臂展示出强大吸力,顷刻之间将数以千计的星球捕捉至其麾下,从左右飘浮的星团中随即抓起两颗赤红火球挥转抛出,两颗迅速膨胀的红巨星释放出超级核聚变能量,在阿尔法人形战机的防御系统边缘激烈碰撞与迸射! “怎么可能!居然真的是……唔唔啊!!”沃尔特的驾驶舱剧烈震动,阿尔法人形战机四翼聚合抵挡,面对红巨星的氢燃烧产生的超高温与强辐射,这种情况下无论任何物质都会立刻融化分解的! “当然只有红巨星弹才配得上这守护者的威名,你说是?阿尔法啊,你该知道这红巨星的珍贵,既然已经对你用掉了两颗,那么剩余的一千颗也不能浪费——” “你这家伙!唔哇——” 震撼!红巨星群来袭,每一颗都是星海中剥离而出的超级炸弹,跟随核聚变疯狂燃烧的节奏对阿尔法人形战机发起猛攻!“呃啊啊——”沃尔特像被钉上了十字架,这毁灭式的核打击足以令身体和灵魂消亡亿万个轮回,可他却根本无法体会心死的感觉,因为随着知觉的无限痛苦,心痛也在无限加剧,心底仿佛流淌着高温血液,就像信念一般支撑着他的全部。当氢燃烧殆尽,伴随着更强烈的氦燃烧,红巨星加速膨胀,形成极热的白色氦核,散逸的高能粒子附着在银色战机表面,沃尔特的心中渐渐飘起了雪:“没有用了,再大的痛苦或打击也无法改变我这个人……恐怕我要令你失望了。” “呵……阿尔法啊,你在开玩笑么,难道连红巨星也伤不了你,我不信。” “呼,你实在太看得起我,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该有所回报,贝塔,你接招……白矮星!” “什么!” 阿尔法人形战机竟发动反击,两对变形机翼猛然绽放,将一千颗红巨星残核喷向四周!没有错,膨胀燃烧后的红巨星强烈收缩,那些急剧升温的中心氦核竟演化为白矮星群!贝塔人形战机立即展开防御姿态,侧翼险些被剧烈冲击的白矮星射中!不愧是阿尔法,竟能够使体积小但密度极大的白矮星产生极限攻击力!可是这些没有能量来源的恒星灰烬究竟还能发挥多少余热呢?贝塔惊笑道:“你果然了不起,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激发出白矮星,不过如果你打算利用这些残星的高温和磁场来打败我的话就太迟了,因为华丽人形战机会在白矮星变冷之前吸走它们的所有能量,你别忘了!” “所以我不打算给你喘息的机会,我相信,无论星辰还是生命在完结的瞬间都应有最后一次燃烧的权力。” “你该不会是……启动了碳引爆!?” “没错,那是白矮星在热核火焰中的毁灭爆炸,是最华丽的死亡——” “阿尔法,你居然……” “贝塔!你接受……超新星爆发!” “呜哇——” 抵御星辰碎片的极速燃烧与强猛的热核爆炸,两架华丽人形战机同时发出了极度警报,史上最强的防御系统在这一刻接受了极端考验,那些聚变、爆发、燃烧直至余烬的星星之火仍然没有彻底消亡,它们又将在漫长的时空里沉淀,等候下一次的聚合,等待着新生! “你该尽兴了?” “阿尔法啊,你居然玩真的!” “彼此而已!” “你不担心?你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吗,这不是你的作风。” “我只是还你人情罢了,贝塔,何况你并不希望我死。” “呵呵,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你用华丽人形战机的‘生命之光’封住我了的伤口,我也无法成功召唤战机与你战斗。这就是我所说过的回报了。” “竟然被你发现了……” “我们的游戏该到此为止了。” “等一等!” 贝塔人形战机退出防御模式,展翅变换为攻击态,强大的吸引力收起无数星团,合并为星系群,阿尔法人形战机也在同一时刻吸引星辰余烬和超新星遗迹相互靠拢,直至形成无限星云,广阔的星河横摆在两架战机之间,贝塔与阿尔法举起星系砸向对方,总星系的运转能量远远超越了单独恒星的爆炸威力,陷入中央星系核的华丽人形战机形成了银、绿两个奇点。 “已经到极限了,还不收手吗,贝塔!” “你可能不知道,包括我在内的那些比你更高等级的守护者和超级华丽人形战机都经历过你难以想象的超水准训练!” “你说什么?” “超出死亡的意义……就像你曾经的同伴,那些亡灵。” “贝塔!请不要再随意提起阿尔法守护者的英魂!” “可你活了下来!而你为什么活着却跟死没有分别,回答我!” “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要活下去,我已经找不到理由……” “阿尔法啊,告诉我,那一场灾难的真实情况。” “无可奉告。” “你们到底在执行谁的命令,你又是如何逃生的?那个时候,阿尔法守护者还没有配备华丽人形战机,全都是以肉身……抵挡一颗行星的进攻!你难道不觉得恐怖!这样的命令究竟是谁下达的!” “今时今日再来追究那些上层命令,你认为还有什么意义?” 沉浸在星海里,沃尔特的心也已平静到了极点,也许是因为贝塔提起,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那一场悲惨战役的画面……当全体阿尔法守护者飞身而出、离开地面的一刻便注定了他们的悲剧,在赤身冲出大气层的过程中已有一半人被活活烧死,那些侥幸不死的也由于极度缺氧而永远飘荡在宇宙空间,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有机会靠近那颗灾星,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撞击,去改变行星的轨迹,直至火化……沃尔特不知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只记得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一抹粉红光芒从他身边飞过,像彗星,像天堂之光,那温暖的粉红色彩带走了他…… “谣传允儿大人救了你的命,而我猜那一定是事实。” “真是人言可畏,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阿尔法啊,你真的那么在乎允儿大人吗?” “身为守护者理当绝对听命于代理人。” “没有错,但你和她之间已经超出了守护者与代理人的关系,你绝不只是听命,也不仅仅是报恩?” “你的猜测,已经够多了!” “阿尔法啊,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再继续沉沦下去,如果你真是被允儿大人迷住的话。” “贝塔!你若继续出言不逊,我保证我们之间的决斗会进行到底,直到同归于尽!” “你果然是为那个女人神魂颠倒了吗?” “贝塔!” “你难道未曾想过,让你们集体赴死的那个命令,还有心惠大人的失踪,也许都是她一手策划的,为了爬上代理人的位置……允儿那个女人!” “贝塔啊!你这是执意找死啊!如果任由你诋毁允儿大人而无动于衷的话,那样我的灵魂岂不是要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好啊,看来你我今天必须要决出生死了!既然你把心都交给了她,你这卑微的生命还有什么存活下去的必要,那么你认为发出生命之光的亿万天体所构造出的宇宙又有怎样的存在意义?阿尔法啊,你就重新来感受这浩瀚时空毁灭与诞生的终极奥义!” 贝塔人形战机飞出星系核,汇集天体能量,启动连锁热核反应,迅猛燃烧的星云激烈碰撞,被撕裂的星系坍塌融合,无限的宇宙空间正向着一个中心奇点快速收缩,以接近宇宙诞生之初的容貌,为下一次的新生积蓄能量! “贝塔你疯了吗!” “只有这样才能定胜负而已,阿尔法啊,你准备好迎接了吗,这最高级别的生死轮回——宇宙大爆炸!” “呃……你真是个疯狂的家伙!” 热核聚变极速叠加,星光射线凶猛喷爆,两架华丽人形战机置身于两大天体漩涡的中心,随着能量与物质的急剧收缩,宇宙已经演变为广阔无垠的太极图案,两极不断交替扭转、相互吸引,当两极合为一体的时候,宇宙将回到原点,时空也将就此毁灭!想不到这一战竟是这样的结果,难道一切都要结束了吗!“允儿大人……”沃尔特心中顿感悲凉,原来临死前自己唯一惦念的是允儿,他竟然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了,宇宙坍塌意味着灵魂不再有来生,回不到允儿的身边竟变成永世的遗憾啊!不,不会的,即使一切消亡,新宇宙又将诞生,那颗追随允儿的心必将复燃,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演绎那相同的回忆……沃尔特的视野渐渐模糊起来,朦胧中一片粉红火光闪耀在眼前,伴随着心跳的加剧,光团与华丽人形战机产生共鸣—— “什么!”贝塔人形战机突然能量倒流,它被两股强大的力量左右牵制,那密集的星云里浮现出的……竟是两架人形战机! “沃尔特,沃尔特,你清醒一点啊……”粉红闪光与阿尔法人形战机迎面相拥,化身为第三架人形态粉色战机,同时形成防御光圈抵挡着星爆的侵袭,沃尔特像从梦中被叫醒,震惊道:“魔樱……库莉丝朵?” “你还好吗,沃尔特,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决斗呢?” “我,可是……” 沃尔特忽然感到一阵急促的心痛,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库莉丝朵的声音就像穿透了战机和身体直达他的心脏,一点一滴在血液里奔流,他甚至感觉到她的呼吸,这神经感知迅速变得强烈,如同星系间的碰撞与合并,那种强大引力竟在两人之间再次形成,在缓和了仅仅数个小时之后,那被遗忘的爆炸般的心跳又继续升级了!“怎么会这样!呜啊——”沃尔特痛得发抖,思绪陷入混乱,他脑海里的允儿竟在瞬间被替换成了库莉丝朵! “队长!” 两架人形战机放弃与贝塔的对峙,化为橙、绿光团飞闪到魔樱附近,却遭遇强力排斥,魔樱释放的近身防护圈似乎把自己和阿尔法人形战机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不仅如此,魔樱战机里传出了库莉丝朵近乎震撼的惨叫—— “怎么回事?库莉丝朵你在干什么,我们根本无法接近你!” “什么情况啊,队长你必须快点离开呀!宇宙马上就要大爆炸了,哦唔……” “杰西卡,蒂芬妮……我快支撑不住了,我的心好疼……” 三架魔神战机与两架华丽人形战机的聚集使宇宙能量极度熔合,加速了宇宙的坍塌与爆炸,这历史性的死亡时刻竟要提前到来了!“阿尔法啊,想不到你和魔神世界居然有这样的关系,看来关于你叛逃的传言是真的了,既然如此,我该在宇宙爆炸之前就先将你和她们一同消灭!”贝塔人形战机打开全身能量炮,分散瞄准,除了胶合状态的魔樱与阿尔法,其余两架魔神战机也已提升能量到极点,杰西卡的战机首先迎击,蒂芬妮随后加入战斗—— “二位小姐,打算怎样招呼我,能量炮对轰么?” “没那么复杂,嗯……只想送你一份礼物,接着——反物质!” “什、什么!” 杰西卡与蒂芬妮竟合力开启了连接反物质世界的虫洞,天体爆炸的节奏被彻底改变,正反宇宙相撞,华丽而无尽的湮灭!这……这两个……比贝塔还要疯狂的女人!呜哇啊—— 第十八章 敌友?阿尔法对贝塔 华丽人形战机已经消失了近四个小时,已是午夜时分,公园的天空爆出极光色彩,不知是天气的恶化还是战斗的激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将战场转移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欧米茄,还没有捕捉到他们的方位吗?” “我正在搜索,山姆,不过华丽人形战机的行踪应该已经超出了我能探测到的范围,如果我没有计算错误,他们正在宇宙空间激战。” “啊,不会!宇宙空间?” 白色欧米茄一直静候在原地,而花蕾和弗兰克斯也在湿冷的树下坐了足足四个小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寒冷的雪夜,遍布血腥的森林,沉寂的公园竟变得如此恐怖。 “他们一定是斗得两败俱伤,不会再回来了,我看还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比较好。”弗兰克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抖了抖浑身的血迹。 “你自己走好了,我已经动不了了,哪里也不想去,什么都不想看……”花蕾低头蒙着眼睛,抱着双腿微微抽搐,她发誓,只要能摆脱弗兰克斯这个丧尸,她愿意付出一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怕我是很自然的事,不过……”弗兰克斯斜视汹涌变幻的天空,擦了擦嘴角的血水,气急败坏地说:“看样子他们已经打完了,似乎我又该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了,该死的!” 突然间,天空由整块血色转为华丽的银绿双色,两股强大的气流从高空飞旋而下,公园里狂风骤起,暴雪、树叶肆意喷散。白色欧米茄立即进入战斗模式,顶着飞雪和强大气旋,打开车顶光能接收器吸取能量,更新防御系统、增强动力并重新装载粒子炮。 “他们回来了,山姆!” “是守护者和华丽人形战机吗!”山姆异常兴奋,狂喊道:“沃尔特!”。 短暂的银绿气流碰撞之后,两架华丽人形战机闪耀现身,它们悬浮在公园上空,盘旋在茂密森林的树梢之间,跟随着飘舞的落叶和风雪缓缓沉降,远离了那极热、嘈杂的战火,竟神一样地回归到了这静谧的公园。 “呼,我还真是大意,竟被反物质湮灭阻止了宇宙坍塌,如此一来,宇宙大爆炸的时间又要无限延期了……哼,这两个坏丫头。” “本来就是幻象而已,贝塔,你不要再做梦了!话说回来,你把她们弄到哪里去了?” “幻象?你在说笑吗,阿尔法啊,你可知道刚才经我们一战,宇宙的有限寿命至少缩短了十亿年!不过对于微小的生命个体而言,那根本不算什么是。”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喂!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想不到你会如此紧张,看来你和她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了,尤其是那个魔樱对你的态度,真让我失望啊,阿尔法!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的允儿大人吗!” 不可否认,贝塔所说的是事实,不经意间,沃尔特已经无法抑制对库莉丝朵的担心,他忘不了库莉丝朵被他割破手发抖的样子,更忘不了两人血液交融时的痛,他根本不想伤害她,但事与愿违……那无法言喻、难以承受的心跳总是在库莉丝朵远离之后就得以缓和,沃尔特不得不确信,他一直以来的种种疑惑都无可避免地与库莉丝朵扯上了关系,可是他也绝不会因此而改变或减弱他誓死追随允儿的信念,他又怎能不铭记允儿对他的恩情! 风雪渐弱,阿尔法、贝塔与白色欧米茄三方对峙,那些沉寂在死人堆里的核动力变形战斗器的残骸虽已散尽了硝烟,但事实上还有两架未受损的核战器应该停留在景观大道上,正因为如此,花蕾和弗兰克斯才侥幸保住了命。 “我认为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地方会比待在核战器里更安全,你觉得呢?”弗兰克斯从树后探出了头。 “你还嫌死得不够彻底么,我可不想回到那颗炸弹里等死,防卫军的核战器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有的攻击都会被反弹回去,什么都不能做,简直是自寻死路……”花蕾已被恐惧和懊恼深深埋葬,但说到此处却忽然精神一振:“等等!发动攻击的核战器都受到了反弹袭击,而无人驾驶机却没有!所以……哦,该死的,也许你是对的。” “是吗,那还等什么,我们走。” 弗兰克斯和花蕾躲进了树林,沿着景观大道的退路潜行,透过树枝间隙恍惚见到了幸免于难的核战器。到了这种时候,明知有危险也只得冒死一试了,回到核战器至少能有个避风港,只要没被发现就还有一线生机,花蕾不指望沃尔特还会再为她做任何事,现在她只能听天由命了。两人悄悄钻出树林,借助遍地的机甲碎片作掩体迅速向核战器靠近,废墟里矗立着花蕾的核战器,它看起来完好无损,可是弗兰克斯的座驾却不见了。当时他与花蕾并驾齐驱,并且同样没有遭到攻击,理应得以保全才对,而现在不仅消失了踪迹,竟连机体残骸也找不到。 “难道这玩意儿能自己跑吗……噢,见鬼!”弗兰克斯气喘吁吁地骂道。 “没看到我的还在么?你就自认倒霉!”花蕾侧视弗兰克斯那张令她作呕的脸,闷声说:“不要妄想我会载你,以前不会,现在更不可能!” “噢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别把我丢在这儿,花蕾队长——” “离我远点儿!我不想再见到你,闪开!” 花蕾迅速爬上升降梯,独自登上了核战器并关闭舱门,她并不觉得这有多残忍,对于弗兰克斯的乞求,她不再有半点怜悯之心,无论弗兰克斯之前有过多大的功劳,现在也只是一具毫无利用价值的丧尸而已,何况花蕾从来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至于弗兰克斯喜欢她的事更是无稽之谈了,她怎么可能跟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建立感情呢?花蕾此刻只想静静呆在驾驶舱里,等待逃跑的时机,她只在乎自己的命,在她看来,女人最珍贵的莫过于有个完美无缺的身体,失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像男人只会为炫耀他们那虚无缥缈的意志而不顾生死。 “好了,阿尔法,我不知道那三个女人去了哪里,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伤害过她们,因此你不必担忧你的心上人的安全。” “你这是什么意思,贝塔!” “别激动,我只想说,我并不介意你对允儿大人不忠,事实上那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你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银、绿两架华丽人形战机在低空盘旋,从生死之战到针锋相对,沃尔特始终猜不透贝塔的真实用意,不明白贝塔为什么要诋毁允儿的声誉。即使沃尔特不动手,贝塔身为守护者,他这样的言论只会招来杀身之祸,究竟是什么原因令贝塔如此放肆,难道……允儿真的出了事? 正当沃尔特心慌意乱之时,华丽人形战机突然发出入侵警报,下方丛林里有个不明物体正在快速移动,沃尔特立刻驱动战机转奔向下,贝塔人形战机紧追其后。 “阿尔法!难道你想强行通过禁区吗!” “不!呃啊啊——” 贝塔竟出其不意从背后发动攻击!阿尔法人形战机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遭到强烈射线炮侵袭,瞬间失去动力平衡,极速坠落,在一片冰雪林原里爆出滚滚浓烟。银色战机机体受损,系统能量缓缓外泄,与此同时,一架未知战斗器从旁高速经过,直至变换为飞行态,窜出黑暗的森林,再也没了踪迹。站在景观大道上瞠目仰望的弗兰克斯已经濒临崩溃:“那……那是我的核战器?不会!” “竟然是那种东西,我太大意了——” 贝塔人形战机急速降落,循着阿尔法坠毁的方向,绿光层层剥落,两架华丽人形战机发出了共鸣之光。银绿交织的幻光之中,贝塔轻步走去,沃尔特则半跪着、痛苦而悲怆地咳嗽着,战机损伤时的震动势必对驾驶者的身体造成伤害,即使在华丽人形战机超强防御系统的保护下,守护者的身躯仍然显得那么脆弱。 “阿尔法……”贝塔将沃尔特搀扶起来。 “你这家伙……” “请原谅我,我该向你说声对不起。” “不必了,这是你的职责所在,换做是我也会有同样的举动,只是……那个入侵者逃脱了。” “阿尔法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无愧于守护者这个称号。放心,非法入侵者既然闯入了禁区,将会寸步难行,就算逃过我这一关,它也必死无疑。” 贝塔似乎意有所指,除他之外,公园里莫非还有其他力量的存在?目前的情势,沃尔特已无法估量,直觉告诉他,外部势力正在源源不断涌入公园,贝塔所消灭的恐怖军团也许只是冰山一角,而阿尔法守护者的身份正在发生着微妙的改变,这一切都加深了沃尔特的忧虑感。 刚才遭贝塔一击,沃尔特的伤口再次撕裂并猛痛起来,在一阵疾驰过后的刹车声里,沃尔特听到山姆心急如焚地跳下车,那个小子,他居然没有趁机逃跑啊。 “沃尔特!”山姆追赶过来,看到沃尔特受伤,但又不敢靠近:“你还好?” “你放心好了,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轻易被伤痛打倒的——”贝塔松开沃尔特的肩膀,叹气道:“阿尔法啊,你快走。” “什么?”沃尔特有点迟疑,听贝塔的语气并不像是在驱逐他,难道贝塔愿意放他一马? “我又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思呢。公园里人人都知道,明天正是允儿大人的生日啊。” 贝塔一语道破沃尔特心中所想。山姆则收到了意外的惊喜:明天……是允儿姐姐的生日? “贝塔……” “去,阿尔法,去见允儿大人,送去你的生日祝福,顺便,如果你想做的话,将我出言不逊的事上报并治罪于我。” “贝塔,我不会那样做,我知道,你其实是在帮我,但不表示我会接受你对允儿大人的偏见。” “多谢了,我很欣赏你的坦诚。希望今后我们之间即使不能并肩战斗,也不致于兵戎相见。” “但愿如此。那么,贝塔,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男孩……” “听到‘欧米茄’的名字,你不感到惊讶么,阿尔法。” “当然有,可你应该清楚这只是个巧合,你不会因此要取他性命?” “能够躲过华丽人形战机的攻击,而且你我都已看到了他的潜力,至于白色欧米茄的事迟早会传到上层那里,我看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他。” “贝塔,你要把他交给我?” “既然他对你十分重要,我相信你这个守护者应该有责任保证他不会在公园里胡闹。” 见贝塔转身离去,山姆步步紧追:“对不起,贝塔守护者,我刚才很不礼貌,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不必道歉,因为那三千条性命根本与我无关,真正的危险才刚刚降临而已,小子,你还是想想怎样保命——” “你说什么……” 山姆停下脚步,在他眼里,贝塔守护者简直令人无法捉摸,完全是谜一样的人物,没有错,拥有生命之光的贝塔守护者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可是那种尸横遍野的惨景究竟又是谁制造的?而这一切也都在沃尔特的思绪中形成更加难以解释的疑团,它无限增大了允儿身处险境的可能性。 “沃尔特,我们上车,欧米茄会治好你的伤,然后就去找允儿姐姐,啊……如果你同意的话。”山姆做出邀请的手势,白色欧米茄敞开了双向车门。 “上车?” “如果我说允儿也坐过这辆车,而你将成为欧米茄的第二位客人,你还会拒绝么?”山姆笑道。 温暖的车灯映照着寂静苍茫的冰雪公园,那皑皑白雪仿佛与欧米茄连为一体,山姆不像是在说笑,因为沃尔特已真实地感觉到了允儿的气息。 雪渐渐停了,寒风里渐渐汇入春天般的朝气,随着阴霾的消散,天就要亮了,那血红星云的脱变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在循环往复之中迎来这特殊的日子。 允儿大人,生日快乐…… 第十九章 允儿生日篇:礼物 真是命运多变的季节啊,如果一定要选出最美的,那么应当还是春天。 积雪逐渐而迅疾地消融着,从枝头到地面,那是一种早已违反了自然界常态规律的速度,黎明之前还是狂风暴雪的严冬,但随着阳光雨露席卷而来,夏日晴空的清晨景色几乎是瞬间就颠覆了整个世界,而如此极端的温差与气候已不知循环往复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从鲜花丛中驶过,白色欧米茄被露水洗净,机体反射着柔和的晨光,散发出轻微的香气,各色花瓣跟随转动的车轮一起飞扬,翼型车标飘闪的蓝光也与花丛融为一体,指引前行的方向。这里便是公园里最美的通行区域之一,花海。 “你这伤还真是奇怪,似乎是因为血液反应而一次又一次复发,伤口应该是在受到贝塔守护者攻击之前就已经裂开了,嗯……好了,至少现在没问题了。”山姆关闭欧米茄救护系统,拿起外衣递给沃尔特,很认真地说:“真想不到,我竟然能够和阿尔法守护者共患难,而且你还愿意接受欧米茄的救护。” “我可没有愚蠢到受伤拒绝医治的地步。”沃尔特嘴角轻笑,裸背随着座椅转动半圈,轻快穿上衣服:“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山姆。” “好的,山姆,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不要以为躲在这台救护车里就能安全,我不会为你的任何行为承担任何风险。” “唉,你们还真是冷酷啊,连语气都是一样的。” “我们?” “当然是指你和允儿了,你们两位不仅先后乘坐了欧米茄,并且同样都使用了救护系统,想起来,你们的共同点还真是不少。” “什么!允儿大人受了伤?” “只是一点轻伤,放心,通过救护系统已经完全治愈了。” “到底怎么回事!” 沃尔特几乎从座椅上弹起身来,他神情异常焦虑,震惊之余,精神陷入崩溃之状,他一直所担心的允儿的安危已经给了他太大的压力,这一刻,他竟有些支撑不住了。欧米茄缓缓前进,车体内部空间显然已过于压抑,山姆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会令沃尔特产生如此大的反应,回想允儿之前的嘱托,山姆开始对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懊悔,他不该放弃劝阻沃尔特离开公园,更不该和他一起继续前行,可是沃尔特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和允儿之间明明是在互相担心啊,允儿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呢?山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确实不知道允儿受伤的原因,但我可以肯定那是刀伤,因为救护系统能够检测出伤口的类型并加以复原,庆幸的是伤口并不深,而且是手心附近的细微裂口,所以修复起来很顺利。” “你是说……”沃尔特忽然惊疑道,“她的伤在手上?” “是的,我记得是左手,实际上欧米茄会首先进行一次健康扫描,允儿除了左手的伤之外,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忧了,也许那只是个小意外,而且……沃尔特,你知道我刚才想起了什么吗,允儿的情况竟然也和你的很相似,都曾有过因血液反应复发撕裂的状况,真是不可思议。” “左、左手……” 沃尔特失神落座,一时间,允儿小屋前,库莉丝朵那颤抖滴血的左手,便是他所能想到的全部。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线索又回到了,沃尔特才解开那个困惑不久而已,而如今她们仿佛又变成了同一个人……不,不可能,库莉丝朵绝不会是允儿,沃尔特亲眼所见,她们两个无论样貌还是言谈举止都大不相同,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更何况她们来自两个世界啊。 “对了,你的也是刀伤,不会也是巧合,你们究竟……” “你的猜测到此为止,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我明白。不过你的伤很重,虽然不致命,但我认为你应当严惩凶手,拿刀捅你的人如果一次失手还会再来一次,但愿你已经把他解决了。”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但不是今天。” 沃尔特渐渐冷静下来,车窗外的花丛已变得稀疏,这表明欧米茄即将驶出花海、进入公园腹地,自从离开贝塔所守护的景观大道,一路畅行无阻,但沃尔特清楚,冰封期的公园必定会严格限制一切人员的通行自由,那么花海的开放意味着什么呢,难道只在于今天…… “今天是允儿的生日,送什么礼物好呢?”山姆打开车窗,满含花香的空气令他精神爽朗:“就送一束漂亮的鲜花,她一定会喜欢!” 听山姆说起“生日礼物”,沃尔特不免心里一动,他还从来没想过可以在允儿生日这一天送她礼物这件事。对啊,每年这个时候,允儿都会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数以万计的礼物,既然如此的话,守护者向代理人赠送生日礼物也可以吗,允儿她会接受么……沃尔特想到这些,不由自主极快地摇了摇头,他提高嗓音说:“未经许可,公园里的花是不准随意采摘的,你这小子可别轻举妄动。” “我可没打算就地取材,因为我有更好的主意——”山姆按动车体应用系统的控制键,竖起手指问道:“还记得刚才树林里遍地的落叶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沃尔特看到山姆拉开了一处连接车厢的容器,盒子里盛满了墨绿色的落叶,那是些非自然脱落的树叶,被暴风雪吹落或被战机机翼斩断的树叶,甚至还夹杂着未融化的雪水,透出新鲜冰凉的气味,看样子似乎是白色欧米茄在先前战斗之余刻意收集起来的。 “稍等——”山姆谨小慎微地关上盒子,略显神秘地惊奋道:“欧米茄,生成一束漂亮的鲜花!可以吗?” “当然。山姆,这很简单,用一定质量的树叶进行转换,通常情况下,我可以给你多倍体积或数量的鲜花,而且颜色更为鲜艳丰富,就像这样——” 欧米茄弹出物质转换舱,几乎是瞬间,大把大把的花枝飞窜而出,色彩艳丽,香气扑鼻,不一会儿就堆满了驾驶舱,山姆抱拢花枝大笑道:“够了,欧米茄,非常感谢,我相信允儿姐姐一定会喜欢这些花儿!” 沃尔特从花丛里打开车窗,透了透气,叹道:“这小子的车究竟加装了多少应用系统啊。” 像花一样美的允儿,应该也会喜欢花,沃尔特心里默默想着。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沃尔特有点失落的感觉,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允儿喜欢什么,或许是他从来都没有留意过,以至于现在他不知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他什么都没有,也根本不敢准备什么,送允儿礼物仅仅只是个奇怪的念头罢了,那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即使允儿的所有崇拜者以及萍水相逢的路人都可以做到的,沃尔特却是无法逾越。依稀记得去年允儿整理生日礼物时的情景,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名贵礼品,她寻了很多遍但都显得神色漠然,沃尔特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是的,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却不知她心中所想…… 车速越来越缓,欧米茄不断发出短促的鸣笛声,宽阔的路面渐渐被行人挤占,冰封期的公园竟然出现了数量庞大的游客群,熙熙攘攘,步伐散漫,欧米茄简直难以行进:“请让一让,注意安全,我将避免使用飞行模式——” “请停靠,前方区域今日禁止行车,拒不接受任何车辆及飞行器通行,请立即停靠——” 路边的音乐扩音系统传出公园的官方通告。沃尔特这才想起,每年的这一天,由于人满为患,公园的大部分通道都会改为人行街,禁止车辆通行,无数游客将从四面八方徒步前往粘粘音乐馆外的演唱会场。由此可见,公园进入冰封期以后似乎并没有遣散原先滞留下来的大量游客,为了参加允儿生日演唱会而数天前就进入公园的游客数量更是大得惊人,不知何时起,允儿的生日变成了公园的狂欢节。 欧米茄停靠在路边,山姆抱起一大束鲜花小心翼翼下了车,仅仅过了几秒钟,他和沃尔特就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了,山姆用尽方法保护着花束不被碰坏,而他很快发现,手上有礼物的人不只是他一个。 “瞧,我准备了什么,一颗名贵的钻石,我会亲手把它交给允儿,并且亲口祝她生日快乐,哈哈……” “可你却忘记把它镶嵌在戒指上了,然后亲手为她戴上,而那正是我要做的事情。” “我已决定将名下所有资产并入公园,只希望她今天能够接见我,顺便接受我的生日祝福之吻。” “噢,我只想要她的签名,非常想。” “我可以让允儿姐姐吻我么,我只是个小女孩呀,嘻嘻。” 混乱的人群里,沃尔特感到紧张和窒息,他第一次置身于追随允儿的人潮里,而不是跟随在允儿左右,这种处境令他无比失落与困惑,他被允儿的追随者们挤来挤去,他们甚至在路边摆摊,兜售各式各样的礼品,无论昂贵的还是廉价的,各种交易乐此不疲。 “年轻人,你也想买礼物对吗,来挑一个——” 沃尔特被挤到一个摊位前,差点踩到地上的东西,他心情沉郁地低头望去,有个相貌丑陋但语气温和的老太婆正叫他“年轻人”,沃尔特没有应声,老太婆坐在路边,脚底一片破旧棉布上摆放着一只精美的手镯,沃尔特反问道:“只有一样东西,似乎不需要挑。” “那么你只能要这一个喽。” “不,我并不打算买你的东西。” “好,那我把它送给你。” “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是……” “你的眼光真不错,年轻人——”老太婆伸臂,把手镯塞给了沃尔特:“拿去!” “喂,我没有说过要……” “拿着!这魔神世界的手镯,一定要送给最心爱的人才行啊。” “什么?魔神世界的……喂,喂!喂——” 沃尔特看了一眼手镯,目光再次移开时,脚底的破旧棉布,还有路边的老太婆,都已消失不见,人群彻底遮住了他的视线,耳边渐渐响起音乐馆外的歌声。 第二十章 允儿生日会 今日的局面,还真是难以控制啊……沃尔特默默地将手镯收入怀中,他开始有点担心生日演唱会的安全问题了,必须尽快回到允儿身边,这是目前他唯一要做的事情。 “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是要赶去哪里呀?” 一个甜美的声音瞬间吸附在沃尔特的后背,同时从拥挤人群里伸出的一只纤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触电般的感觉,沃尔特顿时呆住,渐渐回望去,一身粉红装扮、满含暖暖笑容的库莉丝朵已然贴靠在他身旁。 “库莉丝朵……”或许是因为太过拥挤了,沃尔特能够触及她的体温,她温热的呼吸,心跳不由自主加剧起来,伴着隐隐的疼痛,沃尔特轻皱起眉,目光转向一侧,库莉丝朵并不是孤身一人,陪伴她左右的是两位长相出众的姑娘,美艳程度与库莉丝朵不相上下。看来贝塔所言非虚,她们已全身而退,并且状态还很不错呢,沃尔特不禁叹道:“原来如此。” “我来向你介绍——”库莉丝朵甜美笑道,“蒂芬妮,还有我的姐姐杰西卡。” 如果是平时,沃尔特也许应当立即驱逐她们,可现在无论是因为生日会还是他已经失去了守护者的权利,他都无法那么做。 “哇哦。”蒂芬妮捂着脸羞涩道,“第一次面对面见到您,真的很意外哦,会欢迎我们?” 杰西卡则显得很成熟,她貌似友善,露出浅笑并向沃尔特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这似乎是个不错的聚会。” 沃尔特没有与杰西卡握手,却是漠然侧身道:“但愿你们能够度过愉快的一天。” “你就不想和我聊聊么?”库莉丝朵问。 看到妹妹略显痴呆的神色,杰西卡慢慢收回了刚才伸出去的手,她知道库莉丝朵早已无法自拔,和沃尔特之间的纠缠已经给她们带来太多的麻烦,可是库莉丝朵却似乎心甘情愿,无论对方是否明白她的心意。 嘈杂的人群几乎屏蔽了简短的会面和谈话,但沃尔特能够清晰地感触到库莉丝朵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心中所想,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心跳共鸣从来都没有息止过,而且会随着距离的接近更加强烈,沃尔特怎会感觉不到呢,他简直无法直视她,这种感觉令他惶恐不安且毫无头绪。 “好了,女士们,是否也能给我一个打招呼的机会呢——” 又一个阴沉的男人声音突然出现在库莉丝朵身后,几乎同时触动了魔神三姐妹与沃尔特的神经。 “托……托马斯!”蒂芬妮惊怕得躲到杰西卡身边,声音哆嗦起来:“哦,天哪……” “库莉丝朵,什么情况?”杰西卡也难以抑制自己的震惊,她一脸茫然,轻抱住蒂芬妮,就在不久之前,她和蒂芬妮差点死在托马斯的手里。 就是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居然在他最不该出现的地方现身了,他竟然没有死,没有死在魔樱的长剑之下?此刻的沃尔特已是重拳在握,背后的刀伤之痛能够瞬间燃起他的所有愤怒,可是面对大家的质疑,库莉丝朵却似乎并不打算立刻做出解释。 “瞧,我已经改头换面,看我这新造型如何,库莉丝朵?”托马斯彬彬有礼地走到库莉丝朵面前,他那似狂魔乱舞的头发已经剪短,脸上褪尽杀气,一身休闲夏装,短袖配牛仔裤显得干净且精神多了,至少不再像个魔鬼。 “谁准许你来这里的?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库莉丝朵极其不安地后退,但立刻被托马斯粗壮的臂膀拦住,托马斯随即把手移开,做出抱歉的姿势:“听着,你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不是吗?” 见此情形,趁托马斯毫无防备之际,沃尔特迅速出手,上前卡住了那家伙的咽喉,那杀人不眨眼的混蛋竟像个被拔掉獠牙的猛兽,轻易就被沃尔特制服住了。 “我以为他已经被你解决了——”沃尔特侧目而视,库莉丝朵显出惊慌之色。 “对不起,请你……放他走,沃尔特。”库莉丝朵目光低沉,轻语道。 “什么……”沃尔特非常诧异,库莉丝朵的反应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臂力不断加重,托马斯的喉咙痛叫起来:“你这该死的……没有听到她的话吗!” 杰西卡立即抽出匕首,递给库莉丝朵说:“别再心软了,马上杀了他!” 库莉丝朵轻轻摇着头,用满含歉意的目光持续注视着沃尔特,她轻声说:“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还是不要再生事端了好么?” 库莉丝朵对于仇敌的宽宏大量与仁慈简直就是她身份地位的完美体现啊,蒂芬妮娇声叹道:“啊哦,队长,这样真的可以么,想到上次的事情,我还是心有余悸呢!” 库莉丝朵说的没错,在公园里,在允儿生日的这一天,的确不适合于解决私人恩怨,在错误的地点和时间,任何的判断和做法可能都是愚蠢和错误的,甚至会酿成无法挽救的恶果,沃尔特前思后想,手臂渐渐松动,托马斯猛然挣脱,返身推开沃尔特,他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于是抬起眼来发出冷笑。 “哼哼,真不错,想不到你能为了库莉丝朵的一句话就放过拿刀捅你的仇人。”托马斯整了整衣领,神色显现躁怒:“哼,两个人的关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托马斯你闭嘴!你还不快点离开!”库莉丝朵紧张道。 “不,我似乎还没有想要走的打算。”托马斯望向四周,大笑道:“多么美好的节日,我该尽情享受这一刻!” “你这混蛋……” 沃尔特气氛难平,但此时此刻不易争斗,他必须想方设法确保生日会的安全,否则难以向允儿交待。正在这时,山姆穿过拥挤的人群,寻着沃尔特的踪迹追赶过来,那个喜欢套近乎的不怕死的小子,居然也来凑热闹了啊。 “嘿!你们好,我是山姆——”山姆热情地挥手致敬,调侃似的打招呼:“没想到沃尔特还有这么多朋友。” “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啊,待到一边去!”沃尔特立刻出手将山姆挡开。 “可是……”山姆正想解释,他已经与欧米茄失去了联系,希望得到沃尔特的帮助,但这时他突然被眼前的库莉丝朵吸引住了,山姆先是一愣,而后情不自禁伸出手指,他指着库莉丝朵的脸,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并且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你……” “嘘——”库莉丝朵连忙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她会心一笑,紧张的气氛仿佛瞬间烟消云散,抬起头呼吸着公园里的醇香花气,库莉丝朵闭眼轻语:“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呢。” “嗯,我们快点赶过去!”杰西卡应声道。 “好哦!我快等不及了,亲爱的姐妹们——”蒂芬妮挽起两人的胳膊欢呼雀跃起来。 她们完全不像是战士,似乎没有恶意,应该不会对生日会造成威胁,但她们到底要去干什么? “喂!”沃尔特迟钝叫道,三姐妹却已经挤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库莉丝朵!”托马斯不知是否该继续跟上去,他冷笑着望了一眼沃尔特,叹道:“相信你应该不会打扰客人在公园里观光的雅兴?” 托马斯毫无顾忌地离开了,沃尔特压制着心中怒火,他发誓,只要生日会一结束,清场行动就马上开始,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托马斯这样的恶棍。 “可是……”山姆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惊讶之中,他简直忘不了库莉丝朵的容貌,难道那就是允儿褪去金丝玫瑰假面的样子?哇喔…… 疯狂的人潮向着粘粘音乐馆外的露天会场快速涌动,扩音器里的摇滚音乐逐渐掩盖了嘈杂的欢呼声,生日演唱会的前奏已经开启了,伴随着每一声激动的心跳,公园里的气温仿佛加速上升。 今日实在有太多身份复杂的人混进了公园,如果任由他们继续接近会场的话,沃尔特顿时惊想:“糟了……允儿大人!” 来不及了,演唱会正在进行,这种时候任何不当的处置都会引起大骚乱。沃尔特在人群里穿梭,举步维艰,前方会场响起了主持人热情激昂的召唤——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参加这神圣而美妙的聚会!在五月三十日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祝愿我们共同深爱着的允儿殿下——生日快乐!噢噢——” 人们疯狂欢呼着,对允儿的崇拜与追捧已经到了痴狂甚至是迷信的地步,看,那些“爱允儿”的刺身,贴满允儿画像的旗帜,还有巨型生日蛋糕和蜡烛,以及佩戴各色玫瑰假面的少男少女们,那些究竟是对允儿的致敬还是别有用心的炒作,沃尔特都无从判断,他只知道如此混乱的场面绝对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不仅伤及无辜,还很可能危及允儿的人身安全。假如沃尔特所一直担心的允儿安危问题在这一刻浮出水面的话,那么…… 沃尔特心急如焚,这里不适合战斗,他只有尽快赶到允儿身边,对允儿进行贴身保护,可是人群太过拥挤,就连呼吸都困难,根本无法强行通过,此刻他反而希望允儿不要出席这场生日会,尽管允儿每年都必定如约面见她的崇拜者们。 “粘粘音乐馆欢迎你们的光临,虽然是露天会场,也请各位多多包涵哟——” 是允儿的发言人,代表公园官方开始向来宾表示欢迎了!这么说来,允儿很快就会露面!沃尔特精神高度紧张,他不顾一切突然向前冲挤过去。 “请大家不要拥挤,要保持秩序和安静啊!”会场主持人狂吼,“请屏住呼吸三秒钟,然后跟我一起高喊!欢迎我们的允儿殿下——允儿!允儿!” 沃尔特被四周的游客拳脚相加绑了起来,随着一声声激烈的呼喊,舞台中央花瓣喷涌,一只飘闪金光的玫瑰假面渐渐从花气中现身,哇哦,所有人都惊呆了,允儿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手持桃红色权杖,她从香氛里走出,矜持的神色显露高贵的笑容,啊噢,她实在太美啦…… 第二十一章 同日生!库莉丝朵是允儿? 允儿,生日快乐—— 大家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原本要高呼的口号,却因允儿的现身,被她那令人窒息的美禁住了喧嚣,舞台下的所有心神,都颤抖起来了啊—— “谢谢,谢谢你们,让大家久等了——” 允儿停顿了一下,左手轻轻捂在心口,深呼吸,似乎也有点紧张的样子,她坦然微笑道:“感谢为我庆生的所有人,我爱你们大家——” 允儿举起粉红权杖,微微点首致谢,片刻寂静之后,台下爆发出猛烈的呼喊:“哇噢——噢噢!” “尽情欢呼!让我们以最热切的心情恭送允儿殿下!继续进行精彩的生日演唱会,接下来,我们有请——”舞台中央开始旋转,允儿在花瓣雨中优雅地转身,主持人发出神秘而低沉的嗓音:“来自古老世界的演唱组合……恐怖、危险、顶级、绝美的——魔樱战队!” “唔——”全场立刻发出颤抖般的欢呼声。 “魔樱?是她们?”沃尔特顾不得去判断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允儿马上就要离开舞台了,依照惯例,虽然是为允儿生日举办的演唱会,但每年的这一天,允儿实际露面与公众互动的时间就仅限于刚刚短暂的一分钟而已,也正因为如此,允儿的现身一刻才变成万众瞩目的焦点,近些年更是被炒作成了女神传说。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痴狂——沃尔特由于刚才的冲撞举动被几个人牢牢拽住,已是气急难耐,“混蛋……把手给我拿开!”他的身体突然发出电火之光,炙热无比,周围游客顿时吓得退散。 “等等!先不要走啊!等一下——” 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名男子,手持鲜花,叫着“允儿”的名字,一跃跳上了舞台!“山姆!”沃尔特惊呼,他完全没有意料到,跟随他一直来到会场的那小子,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那束鲜花,他一直带到了这里,原来是要亲自送上他的礼物!现场一阵骚乱,主持人惊道:“喂、喂……他是怎么上来的?快把他带走!” “山姆?”允儿循声回首,不免有点惊讶,眼看附近的守卫迅速向山姆靠近,允儿挥了挥手:“他是我的客人,请他过来。” 山姆差点摔了跟头,几步便跨到了允儿身边,带着一份不可思议的心情,他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把早已准备好的花束捧在允儿面前,支支吾吾地说:“生日快乐……” “哦,谢谢你的花儿,我很开心。”允儿闻着花香,转身轻叹:“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事,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不过我要走了,只好下次再见喽。” “下次……好,好的……”山姆迟钝地应道,只是望着允儿的背影就感到万分激动,听到主持人懊恼地催促和台下沸腾般的抱怨声,山姆傻笑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是哪来的野小子,竟能夺得和允儿单独见面的机会,真让人妒忌啊!那样的勇气简直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离别前的允儿轻轻扫了一眼舞台下的茫茫人海,略显失望的神色,谁也不知道金丝玫瑰假面之下的她究竟还会期盼什么,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已然得到了全世界的祝福! “听我说!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接下来的程序是……”主持人晃了晃脑袋,扬起手来呼喊道:“好,好,让她们过来!无与伦比的……魔樱战队!哇噢——” 梦幻般的音乐声响起,会场由嘈杂转向肃静,随着摇滚节奏的变化,舞台升降机载着三只魅影缓缓上升,大放异彩,新一轮欢呼声此起彼伏。 “允儿大人……”沃尔特仿佛呆滞了许久,从允儿现身到离去的分分秒秒,沃尔特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片刻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悲惨处境,总以为允儿仍然存在于他生活时间的点点滴滴,但直到作为公众偶像的女神离去的瞬间,他才恍然大悟,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他和允儿已经身处两个世界的事实,而且,他发现自己已经无力承受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了。 “想起你,想起我,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还能再说些什么呢?我们之间的思念已经够多,够多了——” 一段歌词瞬间引爆了全场观众的激情,居然以《绝世逃亡》电影主题曲开场,魔樱战队真是要一鸣惊人呐!库莉丝朵、蒂芬妮与杰西卡搭配展示出绝妙舞姿,她们的甜美歌喉更是细腻入微,那种嗓音,那种身材,简直妩媚绝伦,令人惊狂啊! “你愿意,真的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和我一起逃亡,这是我不得已的选择啊,如果到最后,我们仍然彼此孤身一人,到那时,请把全世界给我,全世界都给我——” 舞曲渐弱,库莉丝朵最终停在舞台中央,她用真挚的美感演绎了全曲的结尾部分,她的音色柔润,气息微颤,直至全场凄寂无声,库莉丝朵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暖暖的笑容: “全世界给了我,可是你还能做什么……” 舞曲深情落幕,姐妹们相拥在了一起,台下响起热烈的欢呼声,蒂芬妮欣喜叫着:“生日快乐噢!亲爱的队长!” “库莉丝朵,生日快乐。”杰西卡送上祝福之吻。 “谢谢亲爱的,我爱你们——”库莉丝朵紧紧拥抱她的姐妹,开心而泣。 生日?!今日……也是库莉丝朵的生日?沃尔特顿时精神大乱,一时间,心跳如同舞台上的低音炮震鸣起来,库莉丝朵就像是允儿的华丽变身,牵动着沃尔特异常错乱的神经。随着演出结束,魔樱战队迅速退场,沃尔特突然惊醒:竟然错过了允儿大人,她已经离开一首歌的时间了! “什么,今天是库莉丝朵的生日?我居然毫不知情啊!”站在拥挤人群里的托马斯显得十分懊恼,不过他发誓刚才是他生平第一次耐心听完一整首歌,库莉丝朵实在太棒了! “这到底算什么?把政府军拒之门外,却邀请魔神世界的女人来跳舞,还高喊出魔樱的名字,他们这是疯了吗?只为了给允儿办生日派对?” “你说呢?就连你这样的丧尸,不也安然无恙地进来了。” “不过是依靠允儿那女人的美感号召力罢了。” “呵呵,戴着假面也能算美?你该不会是也喜欢上她了。” “你懂什么,那种美,是一种感觉。” “看来你不仅变成了行尸走肉,更变得大言不惭!” “可我对你的感觉永不变,花蕾队长。” “噢,够了!弗兰克斯,快闭上你的嘴!还是想想怎样逃离这座地狱!” 演唱会仍在进行,时间已是正午,烈日被遮挡在浓密的枝叶外层,林荫小路曲折向前,绕过粘粘音乐馆,指向一片幽暗密林,行至路的尽头,沃尔特匆忙困顿的脚步终于停息了。 粉红权杖伫立在花草丛中,白色连衣裙随风起舞,允儿闻声侧目,原来她早已等候在此了。 沃尔特呼吸沉重,遍布痛感的身体已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他弯下单膝,像往常那样沉跪在允儿面前,顷刻间,仿佛走完一场生命历程,回归到了原点。 允儿主动走到沃尔特身旁,习惯性地伸出手,轻抚沃尔特的肩。 “允儿大人……”沃尔特抬起头,他已经很久没有直视过允儿的眼睛了。 “什么都别说了。”允儿轻叹,侧身说:“我知道,就算你收到了我的口信,也会执意回到公园里来。” “看来山姆所传达的果真是允儿大人您的意思,可是我……绝对不能无视您的安危啊。” “看到我平安无事,你现在可以放心了,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什么……”沃尔特稍感差异,此刻不知是被什么力量的驱使,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手镯,就是那只在市集上不经意获得的魔神世界的手镯。 “这个,难道……是送给我的?”允儿神情渐露惊喜,沃尔特立刻呈递给她,轻声答道:“啊……生日快乐,允儿大人。” “谢……谢谢你,沃尔特。”允儿接过手镯,慢慢转过身去。 难以置信,这是沃尔特第一次送给她生日礼物,这么多年了,曾经两个人那种水火不容的关系,想不到如今会变成这样,不知是谁改变了呢。不忍看到沃尔特长跪在那里,又不想赶他走,到底,到底要找什么理由让他离开好呢……允儿略作沉默,叹息道:“你快走,不要再留恋这里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再离开允儿大人,我完全做不到了。” “你必须听我的,这是命令。” “允儿大人,究竟……” 沃尔特声音颤抖,看着允儿一步一步淡出他的视线,他的身心就像重回噩梦般痛苦,“为什么……”昏昏沉沉地站起身,沃尔特的身影持久而悲凉地孤立着。 第二十二章 当心!绝密杀手 那么想念着可以见到她,可是,最后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沃尔特仰起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感到整个身体都困乏极了,心变得异常空闷,站在茫茫林海的边缘,他的视野里早已没有了方向。允儿走了,他却不知该去向何处,当允儿叫他走的那一刻,他确信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包括守护甚至是接近允儿的权利。 沃尔特的呼吸变得颤抖,恍惚间,远方传来一阵凄美的琴声,将他的失意与落寞引到了至高点,那悠长惨淡的琴音仿佛通向死亡的深渊,令莫名的哀伤无限膨胀,在天堂与地狱间徘徊,直至心神凌乱,灵魂炸裂,看不清却能感觉到从未知方向伸来的死神之手! “这……这琴声……”沃尔特的眼球血丝紧绷,双手不由得捂紧头颅,他的身心正被一股极度邪恶的强烈声波戳穿撕毁,那足以置他于死地的琴音! “沃尔特!你还好吗?”一只灼热的手掌推了推沃尔特的后背,伤口和心跳的剧痛使沃尔特立即恢复了意识,他急猛转身,大汗淋漓痛叫道:“山姆?” “啊,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触碰你的伤口。”山姆满面惊疑,不禁后退一步,沃尔特竟对他的靠近毫无察觉,在他看来这是极不可思议的事。山姆环顾四周,开玩笑似的说:“很难听对?我也这么认为。是小提琴吗?我向来讨厌乐器,噢,不,我的意思是说,像这种演奏得一点也不欢快的乐音。” 沃尔特提起衣袖擦了擦汗,眼神逐渐放空,漠然说道:“看来只有足够悲惨的人,才会被它吸引了。” 山姆沉默片刻,鼓足勇气说:“为什么你不去继续追她?你有那种特权对?” “臭小子你在说什么。”沃尔特稍感意外,神情凝重起来:“你在跟踪我们?” “允儿离开演唱会以后,只有你能跟得上她的脚步。”山姆停顿了一下,尴尬地说:“好,别忘了我也是她的一名粉丝。” “我好像并不记得你有向我提过追星这件事,而我只知道你替允儿大人传口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你还想活命就该尽快离开公园,因为你的生死也已经与我无关了。” 沃尔特不由得发出一丝惨淡的笑,说起来他还从未预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和允儿之间需要由第三方介入才能完成“见面”的短暂场景,而曾经的朝夕相处仿佛已是梦境。或许沃尔特仍然有着一些特权,只是难以衡量,是要继续追她,还是要继续默默守护她。 “不不,请别这样,阿尔法守护者,您也是我的偶像!”山姆担心道。 “谢谢,我很高兴你能这样对待一个通缉犯。”沃尔特注视着密林深处,仔细辨认琴声的来源方向。 “啊噢,去他的通缉犯!”山姆一边追赶沃尔特的足迹,一边诉苦道:“我该怎么告诉你呢,实际上我已经和欧米茄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它停在哪儿,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你是说你的多功能面包机跑车?你在追星的时候搞丢了?”沃尔特停步转身道,“真是非常遗憾,那么你要遇上麻烦了。” “啊,你在开玩笑吗,如果没有欧米茄,我真的会死!它可以帮我们大忙,你忘了它的各种表现吗?” “我们?噢,是的,你和你的车都棒极了,所以,你们之间连基本的通信都没有建立。” “不,不,本来是有的,我用一只蓝色的腕表和欧米茄系统相连,只要我按动呼叫键,欧米茄就会立刻飞奔过来,我发誓,快得就像闪电一样!只可惜……全被那些流浪汉毁了,我掉进了冰窟窿,那只表被他们踩得粉碎……” “的确很不幸。”沃尔特走入密林,循着琴声观察环境的异常:“恐怕你的遗愿很难实现了,你我的命可能都要留在这里。” “什么?”山姆迟钝了一下,紧跟着沃尔特:“不,我还不能死,我们都得活着。” “惧怕死亡很正常,你没必要为自己辩解。” “不,我还没有实现我的梦想,我一定要活下去!” “很好,嗯,所以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要找到我的姐姐,这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这……这就是你的梦想?”沃尔特脚步减缓,忽然惊道:“等等!你该不会……就是为这个来纠缠允儿大人的?你把她当成你的姐姐?” “没错,正是这样。” “臭小子!原来你早有目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允儿大人?” “可……可是这有什么问题?” “这是个非常大的问题!”沃尔特返身揪住山姆的衣领,声色俱厉道:“别再耍我!老实交代,你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接近允儿大人?还有,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她没有任何亲戚,你也不会和她有任何关系!” “沃、沃尔特……”山姆咳喘起来,面色难堪:“你说的是真的吗……” 密林里的光线变得稀薄,视野昏暗,幽幻的琴声充斥耳膜,那些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魔音回荡在整片阴郁的森林里,越来越强烈,直至突破听力的极限,千万根琴弦同时受力达到极致而猛然崩断,那魔音戛然而止,沃尔特几乎充血的眼球放射出惊裂之光,紧握双拳,急急转身,一只庞然大物突然闯入他的视线! “那是什么鬼东西!”山姆捂着脖子痛叫,一只巨型机甲浮出暗景并悄无声息地开足了马力,外形酷似坦克,而炮口正对准沃尔特! 沃尔特又惊又疑:“核动力变形战斗器?!” “没、没错!”山姆回想起了生日会前的战斗情景,有人遭受了贝塔守护者的攻击,但躲过一劫并逃之夭夭:“——那是弗兰克斯的核战器!” 如此说来,令人崩溃的琴声就是这架核战器发出的?弗兰克斯躲在里面究竟想操作什么样的把戏!核战器能够变形成为坦克并不稀奇,但它丝毫没有移动的征兆,如此静态的投送,除非是高级别的航空器空降,难道说,经过樱桃公司升级改造过后的超级核战器已经具备了飞行模式!沃尔特正在思考,发现核战器主炮已经迅速进入了激发状态—— “躲开!”沃尔特猛推山姆一把,闪身移动,炮口随之转换方向。沃尔特能够在瞬间移动中隐身的时间最多只有一秒,火炮发射器不断追踪沃尔特的位置,一触即发,但却保持着极度克制。沃尔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从这架核战器里嗅到了弗兰克斯的恼羞成怒,以及另一股莫名的带有恐怖色彩的谨慎气息。 “什么情况,他打算报仇是吗?”山姆跌跌撞撞站起身来,歇斯底里地念道:“欧米茄,欧米茄,快点过来啊,我正需要你!” “闭嘴,你想被射杀吗。”沃尔特背过身去,冷笑一声:“不过你并不是这堆废铜烂铁索命的对象。” “可恶,难道他要对付的是你?” “不错。” 弗兰克斯对沃尔特积怨已久,至于弗兰克斯的实力与胆量如何,沃尔特其实已有领教,他知道弗兰克斯对于核战器的战斗力早已失去信心,更不可能轻易驾驶核战器再度前来挑衅。然而眼前这架载有邪恶感知的战斗器充满了杀气,它的唯一攻击目标指向沃尔特,但却迟迟不开炮,散发出强大敌意又如此小心谨慎。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架超级核战器的驾驶者并不是弗兰克斯! “哼,明白了,它并不是不敢开炮,而是因为它的有效载弹量只能维持一次发射,而且它的目标也不只是人体而已,呵呵,我倒想看看它要耍什么花样——”沃尔特停止了隐身移动,背靠大树站稳,双拳交叉,闭目凝思,顷刻间,千百股银色光流从脚底环绕上身,被浸染的银白碎发尽显狂野之风。 “这么夸张!难道你是打算召唤……”山姆话音未落,核动力战斗器已立刻做出紧急回应,已是箭在弦上的坦克炮随即激发,情势异常危急,却见沃尔特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另一惊人举动:落拳而下,双手轻松背向身后,心电瞬间息止,银色感应光消失! 一颗飞弹疯狂窜出发射器,但迎接炮火的依旧是毫无戒备的肉身! “当心!”山姆顾不得躲避,飞身扑到沃尔特面前!没有爆炸,没有硝烟,代替火光的是迅速弥散的浓烈刺鼻的无色气体,这一刻沃尔特终于看清了,几乎同时他想起了在军事基地遭遇飞弹袭击的相似场景,他顿时想通了,这正是一个阴谋事件的完整真相。可是,在这瞬息之间,唯一令他诧异的竟是山姆,这个不怕死的小子,在生死关头为什么要选择挡在他的面前! “呜哇——”山姆剧痛呐喊喷出的唾液在飞弹抵达前的一秒钟仿佛被一阵飓风雾化为炽热的太阳光粒子,形成极速扩散态势,直至一片明媚的光芒辉耀开来,沃尔特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刹车声,急速收缩的光团从空中坠落,像一颗流星掉在了他们面前—— 白色欧米茄!沃尔特无法相信,这辆神级别的超级跑车竟从天而降,再一次抵挡住了相同的飞弹,这简直就像是它的宿命。 “欧米茄!” 山姆跪倒在跑车旁不知所措,它被击中了,就像上次那样,如同一只遭射杀的野兽,四轮陷入落叶和淤泥里,奄奄一息。停止攻击的核战器里这时隐隐传出咒骂声—— “混蛋,又是该死的冰雪玛丽……不,是改装车和那死不了的小鬼,又令我失去一次机会——” 核动力战斗器立刻变换形态,坦克装甲迅速组装出飞翼态,随着一股高能火焰喷射而出,核战器飞离地面,突猛冲出密林。 飞行版核战器?樱桃公司的杰作挑战了公园防御体系的底线,并且居然被它成功了,如果继续任由它在公园里游窜,不知还会生出多少事端来——沃尔特顿感头痛不已,不知不觉间,幽怨般的琴音又响起来了—— 事实上,它一直都没有断过! “欧米茄,你的状况怎么样……” “很糟糕,山姆,我机体内的病毒又至少增加了一倍,不,他们把更为致命的新型病毒植入并叠加进了我的系统,我想我已经濒临毁灭,我死定了。” “什么!他们是谁?怎能变成这样,不会的,欧米茄!你快想想办法啊!” “不可能了,山姆,他们要对付的不是我,但显然无意之中我已经成为了试验品。” “不,不,欧米茄,你会没事的!” “抱歉,山姆,请放弃我……” 白色欧米茄渐渐熄灭了引擎,山姆近乎哽咽的嗓音变得沙哑。而恐怖的琴声再次掀起了沃尔特心中的怒潮,在公园范围之内,无人敢对守护者发起这种挑衅,真正的危险终于降临了,密林里究竟谁在拉琴? 那蕴藏黑色诅咒的琴音啊,决然令伤感之心毙命,直将莫名的悲痛引爆—— 沃尔特那渐现抽搐的眼角竟止不住流淌出冰冷的泪水:允儿大人啊,我究竟还能怎么做…… 第二十三章 诀别!悲伤魔琴 那无止境的魔音力量直击沃尔特心底最脆弱的部分,令他生不如死。 “怎么样,还没死……”沃尔特捂着剧痛的心脏,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看到山姆像个受伤的小孩守在白色欧米茄旁,他知道山姆对欧米茄有着至深之情,这辆超跑的机体存亡,已然等同甚至凌驾于这小子的命。 “我很好,多谢你的关心。”山姆抬起泪眼,悲苦万状:“可是欧米茄,它真的要死了……” “所以说你怎会那么愚蠢?扑到我前面,疯了吗,你真的不要命了?” “我……我以为你会呼叫华丽人形战机啊,那么我应当很安全咯!” “啊噢,你这混小子,好,至少你重获奇迹了,你再也不用呼叫你的腕表了,你只需大喊一声,你的跑车依然会像闪电一般赶过来了对。” “真是不可思议,我和欧米茄已经心意相通了?谢天谢地!可那有什么用?它就要永远离开我了……” “很好,当你和你的挚爱将要永久分离的时候,你应当想到如何去挽救,而不是在这里垂头丧气,懂吗?” “我明白,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欧米茄。不过,说到我的挚爱,应该是姐姐,对我来说她才是最重要的。” “你……你这家伙!” 沃尔特简直要崩溃了,那小子居然还在打允儿的主意,但沃尔特又暗暗冷静下来,今时今日他哪里还有资格为了允儿发表意见,更无权阻止任何人对允儿的倾慕,只要不触及可能对允儿构成威胁的安全底限,他都没有理由阻挠这个世界的任何想法和行为,难道他遭遇的冷漠还不够多吗…… 沃尔特不禁再次想起了允儿的眼睛,她的背影,她淡淡的声音,她的一切仿佛都不曾间断地飘荡在眼前。 琴音在短暂的舒缓之后,曲调突然拉升,沃尔特的心像就被猛然撕裂,生不如死,此后耳边逐渐响起一段沉吟,沃尔特抬头望去,幽暗林木之间,似有东西在晃动,沃尔特急发银电感应,微光照耀上升,一具浑身血迹的尸体正挂在山姆头顶,更令人惊悚的是它在呼吸之时发出低喘! “呜哇!又是死人!”山姆惊跳起来! “不,他还没死。”沃尔特指引感应光聚焦,视野渐显清晰,随着死尸越发强烈的呼吸声,沃尔特仰起的头颅被紧紧固定在了一个可怕的视角——“怎……怎么可能!”参天大树之上缀满细密悬丝,被悬吊的血骨模糊的尸身在粗壮树刺之间磨割碰撞,股股血浆落进浓密树叶,沃尔特眼球迅速膨胀,他的耳膜在震颤,他的唇齿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由微弱至惊烈的悲叹:“贝……贝塔!?” 血液和树枝在轻微摇动时被分散,神秘悬丝如操纵傀儡一般拨开尸身垂发,露出奄奄一息的苍白面容——他紧闭双眼,却是要刻意呈现给树下的每一位观看者:那,那血流满面的惨状……那的确是贝塔! “啊啊……为什么会这样!贝塔守护者?”山姆凝滞的表情变得无比悲惨,简直难以想象,那是刚刚还充溢着强大生命能量的贝塔守护者?竟会变成这般模样,这不会是在演戏! 魔琴再度拉出悲切恐怖的高音,阴魂不散粘连成层层屏障,死亡旋律在徘徊之中迅速凝结,湿冷树藤随音波烈舞,发出主旋律的琴弦越来越近了! 当心!音波来袭,穿梭绞织的音轨突破欧米茄防御机壳,迅速将山姆束缚,持续朝沃尔特奔袭,沃尔特飞身闪避,被音痕触中的四肢困麻,身体行动越发迟缓,呼吸亦陷入困难,任凭无尽鬼烈的琴音狂击乱打,他却根本无法捕捉那轨迹!竟有此等浸透骨髓的死亡魔琴!! “生或死,音乐无处不在,但愿你们已体会到它的真谛——” “什么?!” 沃尔特极其痛苦地抬起头,恍惚间,林木间隙出现了一只巨大阴影,它暗闪深蓝光辉,像冰寒的巨型幽灵,在密林之中鬼探沃尔特与山姆的惨状,而它的主人正身居高处隐隐发笑,那卑鄙的冷笑与琴声混为一体,正无情刺挞着沃尔特的感受!托马斯?不!沃尔特使劲摇了摇头,那不是托马斯的声音,也绝非那家伙的作风! “你究竟是谁!!”沃尔特痛叫。 “住嘴!阿尔法!”魔琴突然拉升急伤之音,林中密闭的空气仿佛瞬间爆裂! “呜啊啊——”沃尔特被撕炸的神经产生无比剧烈的痛感,他痛得跪倒在地,震颤的双手已无法靠近耳膜,他已深刻清晰感触到了比死亡还要悲恐的触觉! 山姆卑微屈膝,神智依然清醒:沉寂的欧米茄,恐怖刺耳的魔琴,悲痛的沃尔特,一切都融入强烈的音波无限旋转…… “身为初代守护者,阿尔法,你真是悲哀……” 魔琴之音渐渐息止,巨型幽灵的主人发出一声低冷的叹息。头颅的剧痛得到一丝缓解,沃尔特急猛喘气,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语音:“你……” “我不回答死人的问题,可是……”深蓝幽灵之上显现出一支魔琴的轮廓,随后一个起身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他的声音极为低沉且带着令人压抑的噪音:“贝塔与你是例外。” 此时,悬吊在树枝间的贝塔尸身发出微颤,一个死亡之身竟在这一刻传出卑微的气息——“伽马……”他在吞吐之间说出了这样一个噩梦般的名字。 “……伽马?”沃尔特集中精神,那缥缈的幽灵及其主人已令他不寒而栗:“你、你是……” “你会感到意外,这很正常。”人影托起魔琴,游窜于指尖的一根鞭影开始拨动琴弦:“不错,我正是驻守此地的伽马守护者,专门猎杀擅闯公园禁地的恐怖分子以及那些无耻的背叛者,对他们处以极刑,令其躯壳毁灭、灵魂消亡,永入万劫不复之地……” “伽马守护者……”沃尔特终于意识到守护者计划并非只是一个传说了,他惊问:“是你杀死了那些误闯公园的三千人?” “误闯?你该注意你的用词,阿尔法!对于恐怖分子这样的历史余孽,你流露的态度表明你已不再适合做守护者了!” “那么,为什么……”沃尔特悲痛不已,声音嘶哑:“你为什么要对付贝塔!” “很简单,他玩忽职守,不仅不对入侵者下手,而且还纵容了你这个背叛者!我不过是替各位代理人清理门户而已,不过我留住贝塔的残命,是要等你来陪他一死,你也认罪,阿尔法!” “什么……” 沃尔特浑身颤栗,感知着那悬挂在头顶沾满热血的冰冷躯体,他明白自己不只欠贝塔一份人情,比起曾经死难的战友,如今这和兄弟相残又有什么分别! 幽灵坐骑之上隐现的伽马,奏出一段极度哀伤的乐音后,缓落琴弓,弓弦即刻展开,伽马手持弓弦挥向空中,那是拉响魔音的利器,又是一条无限扭曲的魔鞭,带着幽灵般的电光,从高空飞旋扭转,斜打横扫而来,树枝断裂,木屑飞溅! 危险!电鞭从沃尔特头顶一闪而过,只听急密的切割声频频作响,悬在半空的贝塔躯体随即遭到空前猛烈的深度鞭击,那一声声骨骼的断裂和血液的喷溅再度引起贝塔的强烈反应和疯狂痛吼:“——唔哇啊啊啊!” “贝塔!!”从空中滴落的血浆简直灼伤了沃尔特的神经,悲愤之情无以复加,对比生不如死的痛苦,屈辱而活又该是怎样的悲恸! “可恶……”山姆试图躲进车里,但欧米茄熄火前锁住了车门,看情形他必死无疑了,即使沃尔特出手也难挡厄运。 魔音萦绕驱动鬼鞭,地狱烈火般的鞭笞继续挥舞而至,那惨遭恶刑的躯体持续发出脆裂与粉碎的血骨爆破!“唔哇哇啊——”那是死神的尖利嚎叫!太可怕了,太血腥了,太残忍了!沃尔特怎能容忍如此视觉、听觉的重创,滴落的冰血滑过眼角,就像滚热的泪火无法拭去! “混蛋……”沃尔特气息粗重,肩背震抖,精神崩溃。 “看得出你非常愤怒,好极了!阿尔法,接下来,轮到你和你小跟班了——”魔鞭从贝塔身上剥离,跟随残体喘息而舞动,像被幽灵附控的巨蟒准备随时吞噬它的猎物。 “你会付出代价的……你向贝塔谢罪!伽马!!” 沃尔特抬起血眼,悲壮怒火燃遍全身,感召之心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银白烈焰从后背迸发而出,跟随沃尔特的炙火体温散向四周丛林,感应光燃烧至极,又再度冷却下去,沃尔特顿感呼吸不畅、浑身乏力,阵阵恶寒席卷心魄,刚刚还渐现充沛的感应能量瞬间消失不见,沃尔特竟心冷打起了寒颤:怎么搞的,感应光又不灵了! “呵呵……”伽马提鞭窃笑,“阿尔法,你还天真的以为贝塔已经修复了你召唤战机的能力是吗?” “你这混蛋……”沃尔特双手麻木、肢体僵硬,行动迟缓而不能自控:“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们不是都已听到了,那绝无仅有的美妙琴声——”伽马挥鞭诡笑,“身心与世隔绝的滋味是不是很痛苦、很绝望?” “原来……”沃尔特捂着额头,剧痛难忍:“原来是那魔琴之音!” “你总算明白了,阿尔法,那么尽情聆听并继续享受——这死亡的盛宴!” 幽灵腹隐现的伽马,策动琴弓甩出超长距鞭击,千丝万缕如鬼影狂舞,从多个角度连续摧击悬吊着的贝塔,弦影入骨,腥血飞溅!“哆哇啊啊啊——”一声声恐怖的弦鞭回旋之音,还有无法听辨的贝塔的嘶吼,竟产生震耳发聩的强烈共鸣! “不要再打了!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山姆抱头痛哭。 “可怜的小鬼,你不该提醒我的!只有体会死亡才能真正解除痛苦,而那对于生命来说却是最大的障碍——无论多痛也能够承受,那毫无极限的哀嚎,你没有听到吗!” 魔鞭似炮弹继续狂轰乱炸,煎熬之中的贝塔已不似人形,沃尔特艰难移动腿脚,他自知已无法召唤战机,眼看就快变成遗体的贝塔遭受此等屈辱,沃尔特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他挪身来到树下,被悬吊的贝塔滴落了大片血迹,不忍直视,沃尔特奋力抱树挺身而上,看不清贝塔的脸,可还能听到那一丝微弱的喘息! “你终于打算下地狱了吗!阿尔法——受死!!”伽马突然使出几乎致命一击! “呃啊啊啊啊——”一声长猛痛叫,顷刻间有如火焚劈裂,那沾满贝塔之血的魔鞭竟重重落在了沃尔特身上! “阿尔法守护者……”山姆喉咙里灌满了腥味,无法忍受自己的偶像在眼前皮开骨裂的惨烈情景,失去欧米茄的庇护,面对极其强大的敌人,充斥山姆内心的只有恐惧! “你这瘦弱的身子还能撑多久呢!阿尔法!!” “——呜呜啊啊啊!” 魔鞭裹缠着两人的血疯狂肆虐,沃尔特却依然不肯放手,一点一点向上爬,血迹模糊的视线已快辨不清方向,只听到伽马那类似魔语的死亡之咒在耳边呼啸,如此迫切要他的命! “——阿尔法啊!完整无缺交出你的生命和灵魂!在此,我代替死神剥夺你生存并享受安逸的权利!你有权在死前追想你无助的意愿,不过你要提前向死神缴纳你赊欠的礼金!死,这是你生前必定所需参悟的真理——”伽马再度奏响魔琴并念出一段悼词般的阴沉语音,突然,琴声停顿,伽马气息扭转,魔眼激闪:“等等,阿尔法,看不出你还很嚣张啊,似乎是你的援军到了——” 森林上空电闪雷鸣,三道魔光急速飞降,从左右与前方射向隐匿林中的伽马,托载伽马的幽灵立刻爆闪蓝磷光,一时间产生异常强大的能量流,三只不明飞行物与蓝幽灵相互制衡,形成剧烈增强的能量漩涡,稍有突破变会发生奇猛无比的大爆炸! “居然召来了魔樱战队,阿尔法,你的罪名可真不小啊——”伽马从幽灵里破壳而出,能量强悍之极,竟将突猛飞抵的三驾魔神战机吸附并捆绑在了他的幽灵战车上! “库莉丝朵……”沃尔特抖动满身血痕,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然间像增大功率的发动机,那种无端惊奇的爆裂痛感竟再次来袭! “沃尔特!” 双翼急舞盘旋的魔樱传出库莉丝朵的深切呼唤,三架战机交互感应,杰西卡与蒂芬妮立即配合发动攻击!水光与绿叶融合,迅速穿透每个植物细胞而连缀成炫彩光线阵,能量聚集,来自杰西卡的极速轰击——绝美侵袭! 霹雳交织,狂风之中弹动千万条羽翼,形似花粉与草屑的无限冰火颗粒喷爆挥散,蒂芬妮放出了象征美艳无懈可击的华丽光波——炽热绽放! 转瞬间,樱雨纷繁降临,库莉丝朵举起了魔樱之剑,粉红雨雾淹没整片森林形成广阔雨海,迸射而出的数亿颗赤红流星在撞击中碎裂成河,辉煌燃烧——樱花飞翔! 被点燃的森林顷刻照亮了巨型幽灵的真体,它竟稳稳拖住了魔神战机的集体进攻,一道湛蓝闪电碎裂分离,迅速形成环状防御屏障,蓝电映照之中,一对天蓝机翼飞弹而起,防御圈里的幽灵如同鬼魂幻化成形——拥有极致造型的海蓝战机! 沃尔特惊叹:“华丽人形战机!” “又一架华丽人形战机?!”山姆强忍悲怆,起身呐喊:“既然是同伴,为何要做出这种灭绝的事情!” 华丽人形战机放射刺眼的蓝光,伽马猛笑:“就像生命进化的奥义,只有更高等级的守护者与华丽人形战机才有资格留守在这座公园,存活在世间——明白吗!” ——唔哇啊啊!沃尔特再受一记鞭打,身躯的痛觉本已让他神志不清,频繁发作的心脏痛感又极度来袭,被治愈的伤口似乎又开裂了—— “呜……”魔樱战机里竟突然传出库莉丝朵的震哭,仿佛伽马的鞭击也同时降临在了她身上! 由于魔樱的异常反应,三驾魔神战机组合的能量矩阵被伽马战机瞬间破解,蒂芬妮、杰西卡、库莉丝朵完全失去了自主能力,她们被伽马的魔幻防御系统牢牢控制,就像被一张巨大蜘蛛网俘获的猎物,遭遇空前危机! “库莉丝朵你在搞什么,我快支撑不住了!”杰西卡痛喊。 “我……我不行了……我的心太疼了……”库莉丝朵几乎在痛哭。 “队长好像又感应到了阿尔法守护者的心,两个人的心一起发出痛感!怎么会这样啊——”蒂芬妮哆嗦着。 伽马奏出的超高音与华丽人形战机蓝翼振动的频率产生共鸣:“阿尔法,你竟和魔樱有了这种关系,真为你们感到遗憾——” “呃……啊啊——啊啊啊——” 沃尔特与库莉丝朵之间仿佛血意相通,如火山爆发般的心跳声穿破装甲层,超越琴音,浮游在森林—— “沃尔特,救我……” 库莉丝朵的声声心碎像闪电穿过沃尔特的耳膜,他竟清晰听到了允儿的悲呼,他极力想挣脱想去救她,却如遭遇万恶的梦魇,身不能动,失去言语,意识越来越模糊…… “沃尔特!你快点振作起来呀!”山姆已经无法唤醒伤痕累累的阿尔法守护者了,无论是对沃尔特,还是对姐姐,他都该做些什么了,即使拼了卑微的命,山姆也绝不让大家轻易死在这里! “欧米茄!醒醒!你快点给我醒过来啊!!”山姆悲泣起身狂拽车门,震裂的手染红了洁白的车身:“我需要你的帮助,请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与你一起死的机会!欧米茄!拜托了,让我们一起死!欧米茄——” 悲琴声声,战机顶部的伽马不屑一顾讥讽了声“废物”,然而蓝色华丽人形战机很快发出新的防御警报,伽马略感惊讶:“非常好,它动了。” “什么!”山姆突然血躯一震,从手指开始溶解,迅速扩展至全身,似乎是由于接触欧米茄而发生的物质连锁反应,竟在短短一刻吞掉了他的全部——“欧米茄!变身态!” 欧米茄融为白光子流体,绽放奇光异彩,能量极速汇集与提升,透斥华丽人形战机的强力磁场,渗透、汲取魔神战机的超级能量,在引入外力的同时,分子结构剧烈变化,直到伸展出两条宽体飞翼,进化成型的欧米茄竟展示出半人形态! “——呃啊啊!怎么回事!欧米茄!” “你我已是一心同体了,山姆!和我一同战斗!” “可……可我没有办法控制你……更不能控制自己!”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掌控,我已自成一体,你只能选择与我并肩作战,打败所有敌人,消灭这里的一切!山姆,你必须亲手来做!” “不不不!欧米茄!不是那样的——” 欧米茄能量接近饱和,射线炮轰击全开,以半人态冲破蓝光防御圈,与伽马驾驶的华丽人形战机作光速撞击,两架战器忽隐忽现,形成跳跃的蓝白音符,从粒子态混流溶解,到实体对轰碰撞,迅猛升级的欧米茄其恐怖实力甚至毫不亚于伽马。巨大的能量场冲击并解除了魔琴之音对沃尔特的牵制,沃尔特终因体力不支坠身摔在冰冷血泊里,他仿佛失去所有感官,唯有滚烫的心跳知觉,分不清是谁的心在跳动——库莉丝朵还是他自己。 “欧米茄!快停下来!我们……必须停止战斗!” “不,山姆,攻击并毁灭一切,这是我的唯一指令!” “不不!那是错误的指令!究竟是谁给你的命令?” “你……不,现在是我,山姆,你出局了。” “不不!欧米茄!” 粒子态欧米茄返回攻击体,由半人形继续变为超级飞行跑车,机体打开所有弹仓,由中控系统推送的核弹阵进入一分钟倒计时,充斥着嘈杂琴声与战火的森林在这一刻静止了,华丽人形战机在一段连锁防御攻击之后恢复人形态,伽马冷笑起来:“当我秒杀贝塔与阿尔法的时候,谁会想到一辆破烂跑车会成为我的对手呢,而且它还取了那该死的‘欧米茄’的名字——” 华丽人形战机随即聚合能量,爆发超强蓝焰,迅速编织而成的轰击网将欧米茄囊括其中,蓝色华丽人形战机的绝杀竟是守护者惯用的浮游态攻击! “——死!即便你是真正的欧米茄!”伽马狂怒。 “唔呜啊啊——”山姆的视野被蓝光刺穿,眼球似乎融化了,浑身燃烧起来,浮游圈里的一切在毁灭! “山姆,我这被病毒完整侵毁的机体终于可以安息了,对不起……” “欧米茄……我很痛苦……” “是的,会结束的……” “欧米茄……” “永别了,山姆……” 浮游圈光线的爆裂侵袭逐渐击穿欧米茄机体,白装甲与双翼在灼烧中爆破解体直至粉碎,随着最后一次闪爆,浮游圈渐渐消散。 “山姆……山姆!!”沃尔特悲凉靠在树旁,他不曾想到,连猎物尸体都不留下的饱和式攻击竟成为华丽人形战机的杰作,而那小子,为了和允儿之间的一个承诺,竟搭上了自己的命…… “阿尔法,你究竟是心痛还是愤怒啊,啊哈哈哈——”伽马重新拉响魔琴,华丽人形战机在光雾掩映下显现出大海般的湛蓝,森林里滚涌着充沛的水气,仿佛冲洗战场的雨露,无声降临。 这……这……就像远方袭来的潮流,连绵不绝,携带海水的清新与苦涩,伤口就像浸入水中,听觉、嗅觉与触觉如此清晰,沃尔特睁开微痛的眼睛,水面淹没了双腿,森林消失在无尽的浪涛里,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置身一片蓝色大海! 第二十四章 伽马的海蓝世界 冰凉的海水浸透了身体,这并不是幻觉—— 沃尔特大口喘气,头顶湛蓝的天空和烈日的光辉令他头晕目眩,他不得不伸手遮起眼,于是被海水沾湿的额头得以降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被浸泡的身体开始产生上下起伏的知觉,转首望去,广阔无垠的海面中心升起了一块孤独的岛礁,沃尔特定睛一看,那岛礁之上竟赫然矗立着一支十字架,而那十字架顶端所捆绑的正是贝塔残喘的身躯! “贝塔!”果真被处以极刑了吗,究竟是公园的官方决议还是伽马个人所为!无论如何这都是对守护者体系的最大亵渎!顾不得多虑,沃尔特立刻游向岛礁,就算只剩下一丝体力,他也一定要救贝塔! 突然一阵嚎叫声传来,海面上空像有东西坠落,沃尔特连忙停下来,急望去,刺眼的阳光令他完全睁不开眼:“伽马!是你吗!不要躲躲藏藏,下来与我决一死战啊!” 收不到任何回音,空寂的蓝色海天融为一体,甚至没有海浪声,沃尔特顿感腿脚抽筋,浑身虚弱至极,遍布伤口的身体竟变得如此沉重,已无法维持漂浮姿态,他就要沉下去了,耳边又回响起从空中传来的哀嚎—— “呜哇——”沃尔特惊痛得闭起眼,可映入他脑海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无垠宇宙和一片激荡火海。 ……三年前,所有人像陨石雨一般坠入大气层的景象依然触目惊心,全体阿尔法守护者那些燃烧的身体如同活生生的祭品献给了海洋与空气,所不同的是,没有蓝天、白云与阳光,只有血色天空、爆裂的灾星与恐怖的嚎叫,一切都被定格在那带有浓重末日色彩的时空碎片里,仅仅分秒瞬息的变化,无论剧痛的肢体还是被欺骗的心灵亦或卑贱的尸体都荡然无存,完全是一场恐怖灾难与罪恶战争的悲剧……沃尔特破碎的身心毫无知觉地飞向死亡,直至那梦幻般的粉红天使降临,竟也无从察觉…… “呀——” 随着女人的阵阵呼喊,从空中坠落的三道倩影正以加速度接近沃尔特所在的水域,首先是一只极速飞抵的红色高跟鞋,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精神恍惚的沃尔特,不小的冲击力将他猛然推撞进水里——“唔!”沃尔特差点被砸晕,待浮出海面才清醒过来,反射着红色阳光的高跟鞋握在手里绝非幻觉,抬头望去,竟是坠海的库莉丝朵、蒂芬妮与杰西卡—— “呀啊——” 库莉丝朵的尖叫尤为特别,一种遭遇突变、不堪重负却满含期望的呼唤,像一片被浸湿或冰冻的花瓣,看似飘扬却急速下落——呀噢!异常娇美的粉红花朵绽开在深蓝海面,激起芳香的浪花,库莉丝朵下潜数米之后又浮回水面,她甩动金发长舒了一口气,于是洒落的水滴像雨雾携着香水之气微缓弥漫开去,似乎望见沃尔特出神的样子,库莉丝朵不由得身体一沉,吞吐之间气息立刻变得娇弱起来—— “沃尔特……救我……” “什么……库莉丝朵!” 沃尔特有点慌了神,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库莉丝朵正身处险境!但与此同时,又一声急切的求救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紧随库莉丝朵坠海的杰西卡冲出水面后激烈挣扎起来,似乎是由于腿脚抽筋,杰西卡连连呛水,痛苦的声音变得异常嘶哑:“——救命!” 库莉丝朵与杰西卡落水的位置刚好处于沃尔特身体左右两侧,与他之间的距离几乎相同,两个女人的呼喊交织重叠,正当沃尔特头痛不已之时,最后一个坠落的蒂芬妮以十分夸张的翻身姿势向海面俯冲,并且发出一连串响彻云际的铃音和婴儿般的哭喊—— “哇呀呀——” 蒂芬妮翻滚朝下,坠落方向竟是插着十字架的坚挺岛礁!“失去战机庇护的蒂芬妮只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你们居然要她和垂死的人同归于尽啊!!”蒂芬妮洒泪狂泣,捂起被海风掀翻的裙衣,飞舞急坠!蒂芬妮惊怕得紧闭双眼,就在落地的一刹那,她突然感觉有双粗壮的臂膀在等着她——她竟然被接住了!“哇呀——” “吵死啦!” “呜呜呜!” 头晕目眩的蒂芬妮抱紧了救命之臂,这虽不致命但却很有分量的撞击令她浑身酸痛,蒂芬妮抽搐了几下,眯起的眼睛朝着温热的臂膀蹭了蹭,眼角的水分似乎很快被吸干,使她得以睁开眼,蒂芬妮微微抬头,模糊的视线随着一张跳入的面孔而突然颤抖起来:“——哦哦!” 蒂芬妮受惊不小,首先想到的是用力推开这个男人的怀抱,可是极度的恐惧令她浑身无力,手掌只敢向前轻推,吓得闭起泪眼:“托……托马斯……” 怎么会这样,好倒霉呀!为什么是托马斯?还不如没有被接住啊——蒂芬妮哆嗦着祈祷:“不……不要啊……” “太吵啦,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女人,我现在放你下来,给我安静一点好吗——” 托马斯洪亮的叫声令蒂芬妮怕得魂不附体,她全身僵硬地被托马斯放到湿漉漉的礁石上,险些站不稳了,蒂芬妮伸手拨开被吹乱的额发,不敢直视,她的衣服竟然都被托马斯的湿身浸透了,真是又羞又怕。 “救命——” 落入海中的库莉丝朵与杰西卡正在挣扎呼救,沃尔特与两姐妹之间距离相同,该先去救谁,似乎已经没有时间抉择了,沃尔特深吸一口气,随即朝杰西卡游了过去,这个决定几乎是瞬间的,但却仿佛经历了他内心的漫长挣扎。 “队长!杰西卡——” 蒂芬妮既心急又惊怕,不停地跺脚,托马斯也显得相当紧张,向着库莉丝朵落水的方位,托马斯毫不犹豫地立刻跳入海中,溅起的浪花令蒂芬妮不禁浑身打起了哆嗦。 不一会儿,沃尔特将杰西卡带上了岸,而库莉丝朵并没有得到沃尔特的眷顾,她却意外地等来了托马斯,库莉丝朵感到尴尬至极。 “你怎么样啊,库莉丝朵——”托马斯快速游到她身旁并伸出手。 “怎么是你!你最好不要碰我,懂吗?”库莉丝朵连忙甩开托马斯,独自朝岛礁游去。 “你这女人……”托马斯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对呀,我记得她的确是会游泳的嘛!” 茫茫大海,晴空下的孤岛,十字架上的贝塔,形成独特的风景。惊魂未定的蒂芬妮搀扶着杰西卡迎接库莉丝朵上岸,而托马斯的出现显然已令沃尔特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愤怒。 杰西卡正准备向沃尔特道谢,可她发现沃尔特的注意力很快被库莉丝朵完全吸引了过去,虽然她不清楚沃尔特的真实想法,但刚才是他救了她的命。 “谢谢你……”杰西卡面露笑容,尽管她已非常虚弱。 “啊,不用客气。”沃尔特随意点了点头。 “因为是队长的姐姐,所以才舍命相救么?”蒂芬妮仿佛突然恢复了活力,她竖起手指,俏皮地撅起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 顿时,杰西卡面色难堪,沃尔特也不知如何应答,只见库莉丝朵上岸后抖了抖身上的水迹,一瘸一拐地来到沃尔特身边。 浑身湿透的库莉丝朵显得这样娇弱,令沃尔特想起她在允儿小屋前被樱花雨淋湿的样子,库莉丝朵呆滞并深情的眼神简直令他无法抗拒,也许这正是沃尔特选择游向杰西卡、放弃库莉丝朵的原因,但他明白那并非他的本意。 库莉丝朵抹去脸颊与发梢的水滴,伸出一只手来,呆望着沃尔特,甜笑道:“快点给我,我的鞋呀……” “什么。”沃尔特这才感到手上的知觉,刚才从空中坠落的红色高跟鞋竟被他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只是想不到这鞋竟是库莉丝朵的,沃尔特拿起鞋,不禁叹道:“原来是你的,你知道它差点把我砸进海里么?” “呵呵,哦,不好意思呀!” “这可不是道歉的时候,我真无法想象,操纵战机的驾驶者居然穿高跟鞋,难怪要坠机呢!” “什么啊……我……我刚刚参加完生日会演出不是吗!” 库莉丝朵惊羞不已,慌忙从沃尔特手中取回高跟鞋,哪知身体根本站不稳,于是自然向前一倾,跌扑在了沃尔特怀里,沃尔特心生紧张,不由得两手轻拥。 两个人就这样相依了短暂几秒钟,库莉丝朵面泛粉红,她轻轻推开沃尔特的肩,站直的身体显出微弱的触动。沃尔特已是不知所措,迟钝地落下双臂,两个人静静地对视,深沉的目光交融相织。 “哇哦,什么情况?”蒂芬妮伸指碰了碰嘴唇,望向二人:“队长显得很平静,心跳的痛感消失了?” 库莉丝朵惊讶不语,沃尔特这才意识到,原以为与库莉丝朵之间会存在的心跳感应却在刚刚的近距离接触时完全消失,心脏的剧痛竟刹那间得到极端舒缓,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喂!你们在搞什么!”匆匆上岸的托马斯甩起浑身的水点,叫嚷道:“在这种地方谈情说爱吗!” 蒂芬妮吐了吐舌,沉默的库莉丝朵显得更为羞涩,杰西卡则感到很不自在。 仇敌的出现令沃尔特心情突变:“混蛋,你说什么!” “哼,我看这只是一个适合祭祀的场合,不是吗——”托马斯一声冷笑,指向了十字架。 “贝塔……”沃尔特转眼望去,十字架上的贝塔随之发出渐显急促的喘息声。 突然间,海面掀起一阵巨浪,急速喷出的水柱呈螺旋状摇摆并迅猛裂溅开来,刚刚上岸的所有人又被这狂风暴雨淋遍全身,十字架在雨雾中摇曳,正当大家震惊之时,水浪中钻出激舞的飞翼,随着雨幕落尽,阳光照射下的湛蓝色机体舒展变形,那是伽马的华丽人形战机! “伽马!!”沃尔特怒吼,双拳在风浪里颤抖。 “各位,欢迎来到我的海蓝世界——”伽马在战机中隐笑道,“不过欣赏美景的时间已到,我该及时送你们入天堂了,相信我,那里的风景会更美。” “我可不喜欢天堂,地狱才是我的乐土。”托马斯指着蓝色战机,神色诡异地说:“我真心觉得这玩意儿很像我那死去的幽灵战机,勾起了我的悲伤记忆,库莉丝朵你说是吗。” 库莉丝朵并没有理会托马斯,由于非常担心沃尔特会因愤怒失去理智,库莉丝朵急忙上前拉住沃尔特,她的举止很自然,以至于看上去像是轻轻挽着沃尔特的胳膊,这让蒂芬妮和杰西卡都感到意外,托马斯更显得难以忍受。 “喂……”沃尔特抽离手臂的瞬间,他触碰到了库莉丝朵的手,不可否认,那是一股极其强烈的吸引力和难以抗拒的静谧的温暖,沃尔特不知所措,迅速抬起手腕,呼吸越发急促,心跳却奇迹般平稳到了极点。 “你喜欢上她了?”蓝色战机里响起伽马的一声叹息,“阿尔法哟,你已死到临头了,你实在是个不值得同情的愚蠢家伙。” “伽马!”沃尔特语气之中满含悲意,恍惚间,他仿佛已失去了自我。 “阿尔法,我会解除并永久结束你的痛苦,很快,你一定会为我的所作所为感到高兴,因为只有死亡才能终结一切苦痛——” 蓝色华丽人形战机随即释放出浮游攻击圈,将整片岛礁包围其中,战机发射系统进入临界状态,浮游圈闪烁起令人压抑的暗蓝光辉,如同地狱幽灵徘徊在十字架周围,召唤着浮游圈内的所有灵魂,无论生死都将化为尘埃。 “看来你并不知道,我的痛苦并非生死所能限定,那痛的力量令我生不如死,从而卑微地活着……你怎能明白!伽马!” 沃尔特体内瞬间爆发出强烈银光,风浪逆转,感应光形成另一只银色浮游圈,随着能量倾泻迅速突破蓝色浮游圈,两只浮游圈竟相互抵消,与此同时,感应能量饱和并迅猛集聚,海天之间幻生而出一道银光魔影,擦浪疾驰而过,穿透阳光海浪展露原形并一飞冲天——银色华丽人形战机惊现! “沃尔特!”库莉丝朵追喊了一声,阵阵锥心刺骨的痛感顿时袭遍她的身体,她痛得十指紧扣,在银色闪光的映照下,泪如泉涌,她竟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了。 “啊噢!爱情的力量?我真是低估了你啊,阿尔法!” 银、蓝两架华丽人形战机激烈碰撞,初次交锋便已释出双方百分之九十以上能量,战斗力竟不相伯仲,虽说沃尔特借助库莉丝朵顺利变身,但身为更高等级守护者的伽马毕竟有着更为强大的能量优势,在经过一段持续猛烈的射线炮轰击之后,银机逐步遭遇蓝机的火力压制,作战半径从广阔高空迅速收缩到海面以下,从海底长距离追击至近空,两架战机钻出暴雨般逆流的浪涛,能量对击反弹,蓝机升空,银机坠入大海—— “阿尔法,何必呢……”伽马冷冷地喘气,忽然眼前红光一闪,驾驶舱剧烈晃动起来,像是战机穿越光子带才有的超强爆炸感瞬间来袭,爆裂之后的数秒,战机竟才发出警报! “怎么会……”伽马喷出一口鲜血,被撕裂的眼角跟着剧热的红光艰难地转动,海上竟出现一架赤红战机,轻展的双翼像在流血,它注视着海面上的一切,如同愤怒的飞龙即将喷血吐火。 “居然是它,那东西……”伽马激烈颤抖,恼怒却无力地叫道:“红色……西格玛!!” 阳光渐弱,潮水退尽,重新浮现而出的黑暗森林告别了海蓝世界—— 第二十五章 警惕!红色西格玛 黑暗森林被炽烈之火翼点燃,伴着入夜后的寒风暴雪,传来龙争虎斗般的嘶鸣咆哮,持久而悠远,飘扬的雪花飞落又翻腾上浮形成红雨,血雨腥风里一条赤红飞龙若隐若现。 “魔樱?!”华丽人形战机闪耀银光,形似飞龙的赤红战机在光照下呈现为燃烧的血光流体,制造出异常恐怖的气氛,与其说像魔樱,不如说它更接近于华丽人形战机的姿态,沃尔特不禁想起伽马垂死挣扎般恼羞成怒的惊愕呼喊:“红色西格玛!?” 在暴风雪里飞扑的赤龙突然发出哀鸣,血色丛林里徘徊的龙影下,随着一只粉红权杖的闪现,绽开了轻柔的白裙衣,银光辉耀之中反射起金丝玫瑰假面的轮廓,沃尔特失声叫道:“允儿大人!” 紧跟赤龙盘旋的方位,允儿提起权杖随影追逐,紧急下降的华丽人形战机弹出一道光影,沃尔特飞跳下来,仅仅追了两步便跳挡到允儿身前,沃尔特立即半蹲下去,同时两臂撑开道:“允儿大人当心!” “沃尔特,你快让开——”允儿用权杖挡开沃尔特手臂,快步绕到赤龙翼下,双目紧盯着龙首的战机座舱,呼吸紧张:“没有我的命令,你绝对不要上前一步,知道吗!” “什么……允儿大人!”沃尔特神情迷惘地站起身,他万万没有想到允儿会去而复返,而这只龙形战机究竟是什么来头! 赤龙战机密切注视着允儿的一举一动,火红的光照打亮了允儿的权杖和礼裙,面对着那血幕般的龙翼,被遮掩在玫瑰假面下的允儿的双眼竟湿润起来:“心惠……是你吗……心惠!” 权杖支撑着纤柔的身躯微微颤动,允儿不禁眉眼微垂,眼泪竟顺着脸颊轻轻滑落,这一幕令沃尔特惊得束手无策,他呼吸急促道:“什、什么,心……心惠大人?!” 赤龙展翅盘旋,喷落而出的炽热光焰在地面流淌起如岩浆一般的高温液体,不知不觉间,四周燃烧的丛林也已将两人团团包围,沃尔特快速冲上前护挡,突然一阵炫光袭来,像是砸落的火球,闪现而出的强猛能量流撞飞沃尔特并瞬间刺透了允儿的身体! “允儿大人!!”剧烈灼烧的火光在允儿和赤龙战机之间形成一条腥红能量通道,允儿竟被吸入其中无法自控。 “心惠……”允儿声音微颤,她的神情惊异却不痛苦,火光将她的金发和白裙映成了血色,那血光正吸引着她的身心向赤龙靠近。 沃尔特起身冲击,再度遭遇能量流的强力排斥,被灼伤的肢体重摔反弹,那邪猛的威力简直要将他撞碎,令他在极端痛苦和惊恐之中崩溃:“——允儿大人!!” 危急!赤龙战机能量大爆发,强大牵引力漠视一切物质却只在乎允儿!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允儿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她的视觉忽明忽暗,意识在模糊与明澈之间的极度转换中逐步提升,她感觉到了心惠的气息,却无法辨别她的存在!“心惠……我知道你并不在这儿……”允儿闭眼喘息,低柔的呼吸渐变强烈,她艰难睁开双眼,挥起权杖呼唤道:“回到你主人那里去!西格玛——” 龙翼激振,喷爆血红星光,时空召唤之力疯狂浸入允儿体内,汲取热血回流急冲,那一股股芬芳血气喷洒蒸腾,在暴风雪中形成血的结晶,附着在赤龙翼上,像数不清的宝石璀璨夺目,转瞬之间,允儿她渐无知觉的身体已快完全透明了。 “呃啊啊!允儿大人!” 沃尔特顿然失去理智,体内银光烈焰倾泻爆炸,对允儿无止尽的惦念与担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那缠扰他多日的噩梦竟变成了现实,终究令允儿遭遇到了此等恐怖危机!身为允儿的守护者该如何谢罪啊!!“呜啊啊——”沃尔特浑身伤口激切喷血,与此同时,被银色感应光召唤而至的华丽人形战机冲向了红色西格玛—— 激撞!两架战机之间突然爆闪深蓝电光,受到华丽人形战机自由攻击的红色西格玛竟在同一时刻被另一股强猛力量突袭击中,顿时发出凄厉的龙吟,牵引允儿身体的能量通道迅速坍塌,在一阵急切响起的魔琴声里,赤龙失去平衡翻滚惨叫,直至化为一片血影消失殆尽。 “心惠!” “允儿大人!” 沃尔特飞跳上前稳稳搀扶住了脱离能量流的允儿,允儿目光呆滞,她浑身无力地靠在沃尔特怀里,似乎是因为对心惠的深深挂念而仍然无法拒绝红色西格玛的召唤之力,深陷在沃尔特的两臂之间,温热的肌肤下涌动着那被能量流激发升温的热血,金丝玫瑰假面下渐渐流淌出浅浅的热泪,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 “允儿大人……您……不会有事的……”沃尔特触碰到了允儿清晰的心跳,他第一次感触到允儿身体的重量,现在的她是如此的沉重,重得让他无法支撑,迫使他用尽全身力气撑起允儿发烫的身躯,而他沾满鲜血的肢体已染红了允儿的白裙,分不清是允儿被赤龙吸出的血还是沃尔特伤口之血。一时间,魔琴之音由急变缓,夹杂着一声声诡笑,遗留在林中的深蓝电光缓缓现形,沃尔特惊忙抬起头,吃力地叫道:“伽马!!” “哼,阿尔法,想不到我竟救你一命,看来这是天意,让你的命始终掌握在我手里——”蓝光勾勒出华丽人形战机形态,伽马隐匿在战机里笑道:“只是我实在没有料到,你为了活命竟不顾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代理人的身体你也敢碰吗!” “你住口!”沃尔特惊怒,随着伤口血液的激喷,他的心脏也已无法抑制地剧痛起来了,心口的颤动惊醒了允儿。允儿轻拂脸上的汗珠,深显倦意,她抓紧沃尔特的臂膀,语气柔和地说:“没事了,不必为我担心,我只是有点累了,沃尔特,扶我起来。” “啊……明白,允儿大人——”沃尔特小心翼翼搀扶着允儿,突然感到极度惶恐,就在他伸手接触允儿之手的一刹那,心脏猛然狂跳起来,那阔别不久的极端痛楚竟又出现了,沃尔特顿时发觉他全身的血液正涌向手臂——流入他和允儿的两只交缠的血手里,他同时感应到了允儿身体立即发生的剧烈抽搐,他清楚地听到了允儿激烈的心跳,那明明只曾出现在他与库莉丝朵之间的恐怖的心跳共鸣——“怎会这样!!呜啊啊——” “阿尔法!你对代理人做了什么!噢,天哪,真是难以置信……”伽马打开华丽人形战机的蓝光照亮地面,允儿与沃尔特的血液正发生着可怕的交融反应,那些血腥的液体竟在激烈撞击中燃烧,并且不断疯狂入侵两个人体,伴随着炫丽的闪光和细微的嘶鸣,蒸腾起强烈扩散的玫瑰气体——不可能!世上怎么可能会存在这奇迹般的血光反应,还有……那震耳欲聋的两个人痛入骨髓的心跳声!! “沃尔特……快想办法……推开我啊……快点——”允儿痛喊着,只觉得被抱得越来越紧,沃尔特的血正进入她手心冲向她全身血管,再这样下去,她的血同样要被沃尔特吸干,难道他们真的摆脱不了那个宿命了吗!允儿闭起眼,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右手中的权杖化为一支玫粉短剑,汇聚能量砍向自己的左手! 一阵剧烈疼痛之后,瞬间的血光爆炸终于将两人分开了!允儿痛得麻木的身心顿时舒缓下来,她渐渐睁开双眼,以为斩掉了自己的手,却发现竟是沃尔特用抬起的胳膊挡住了她的剑! 允儿轻轻发抖,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傻了,她不该试图阻止什么的,也许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一切都会结束,不是吗……看到沃尔特呆滞地松开剑的样子,他一定被吓坏了,不知伤到他没有,总之不能再靠近他了,允儿暗自流泪道:“动作快一点好吗,我们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的。” “对不起……我竟然让允儿大人您……可是……为什么,我们之间……”沃尔特慢慢落下被砍伤的手臂,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刚才的心痛和允儿的意外举动已彻底令他身心崩溃。 “这家伙脑袋烧坏了——”伽马闷声说,“他的命就交由我来取,允儿大人,我一定让他死得更加痛苦,解你的心头之恨。” “伽马,这里没你的事,如果你敢动他的话,你也死定了!”允儿举剑回应道。 “啊噢,这是什么情况?对于以下犯上、胆敢侵犯代理人的守护者,居然得到了袒护?”伽马笑道。 “你不必阴阳怪气的。”允儿反问道,“我还没有追究你,刚才你为什么要攻击西格玛!” “您说呢,它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不过是还击罢了,难道这也有罪?” “你杀了它!” “允儿大人,你被阿尔法那家伙迷昏了头么,杀死红色西格玛?我还不够等级啊,哈哈。” “伽马!”沃尔特气喘吁吁,抬头怒喝道:“你竟敢高高在上的与允儿大人对话,还不快滚出战机,你这是在藐视代理人吗!” “噢不,阿尔法,瞧你那摇摇晃晃的样子,站都站不稳了——”华丽人形战机的蓝光指向那依然被吊在树枝上的贝塔尸体,伽马冷笑道:“如你们这般弱者,就连跪的资格都没有了!” 隐约听到贝塔似乎仍有呼吸,沃尔特起身追去,喘息之间,眼前却闪起粉红荧光——竟是允儿先行一步,她轻盈跳起、一闪而上,以精准敏捷的剑法砍断了捆绑贝塔的魔琴弦,沃尔特紧随其后接住了坠落的贝塔,真是漂亮的合作!允儿脚步微沉落回地面,她看起来困乏至极。 “您这是什么意思!允儿大人?”伽马惊问。 “你说呢?”允儿喘了口气,“你最好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若你敢再动沃尔特或者贝塔守护者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死。” “什么……允儿大人您真是吓到我了,我岂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不过你似乎忘了,我并非你的直属守护者,你似乎还无权管辖我的生死。” “那你试试好了。” “不,不,我这就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过,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将如实上报并呈现给维多利亚大人,相信其他代理人也都会感兴趣的,噢哈哈——”伽马惊笑起来。 “混蛋,你想干什么!伽马!”沃尔特被一阵激起的气流遮住了视线,随后听到战机呼啸而起。 蓝色华丽人形战机启动飞行模式,由人形态转为飞翼态,掀起风雪巨浪,拖出一道蓝光轨迹,冲出林海,怒飞而去,沃尔特却已无力追赶。在银色华丽人形战机的柔和光照中,森林被漫天雪花和银色树叶填充,白雪覆盖了允儿沾满血迹的白裙,她默立在那里,就像刚刚谢幕归来的舞者,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抱歉,我不该放他走的,我太大意了,只要竭尽全力,我就可以……”沃尔特不安道。 “伽马毕竟不是你能对付的,你阻止不了他的,让他去。”允儿叹息道。 “可是,如果任由他在维多利亚大人那里胡言乱语的话……”沃尔特异常紧张,此时忽然觉得贝塔的气息凝重起来,那原本冰冷的尸体仿佛又有了体温,依靠在沃尔特肩膀的死气沉沉的肢体居然动了起来,迅速升温并且变得发烫,沃尔特不得不立刻放手:“贝塔?你还活着!” 真是奇迹!贝塔摇晃着站立起来,从被血渍禁锢的长发里露出了苍白的脸,用沉闷的声音说道:“恕我直言……华丽人形战机装载有超清探测仪,伽马一定早在暗处偷拍了你们,而后再将视频作为证据提交给代理人议会,他这种人又岂会错失这样的机会……” “那个家伙他果然……”沃尔特惊道,“允儿大人,这可怎么办!” “放心,不会有事的。”允儿回应道,“维多利亚与我总算是姐妹,他们想挑拨离间是不可能的。” 贝塔退后两步,庄重地向允儿屈身行礼道:“请接受我最深的歉意……允儿大人,在我向您谢罪之前,我的愚昧已令我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好,能够遇到阿尔法这样真正的战友,真是我莫大的荣幸……今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允儿大人您吩咐一声,我等全体贝塔守护者必定誓死效忠——” 风雪之中的贝塔保持着坚稳的站姿,说话之间,身后丛林里闪烁起星火般的绿光,那些生命的光辉渐渐勾画出战机的羽翼和机身,在贝塔身后形成强大的能量场,原来贝塔的座驾竟一直隐匿于此!不仅是这一架华丽人形战机,很快,森林里接连显现出数十、数百只绿光团,像生命之源点缀林海,在雪天之间交相辉映,极其壮观,他们正是栖息在公园里的贝塔战机群! “贝塔……”眼前的震撼场景令沃尔特又不禁忆起自己曾经的战友,听到贝塔称呼他为战友,他心里安慰了许多。 “我已收到你的诚意,希望你会信守承诺——”允儿收剑入鞘,漠然说:“假若有一天我失去了所有权力,也请你们不要与我为敌。” 允儿的话意味深长,贝塔未作应答,再度屈膝行礼,随后退入绿光之中,战机纷纷起飞,那些绿光团浮出森林,照亮了雪夜,直至拨开云雾、汇入星海,被洗刷的夜空似乎变得干净而透明。风停了,雪还未尽,只是变成了纷纷扬扬的绿,像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妆扮着静谧的森林,空气也格外清新起来,允儿甩动沾满雪花的金发,仰首闭眼,轻轻地呼吸,她仿佛立刻换了心情。 沃尔特不得不承认,他习惯看到允儿如此惬意的样子,可就在刚刚,目睹她遭遇险情却什么也做不了,沃尔特不禁叹气道:“对不起,我真没用……如果不是伽马偷袭赶走了红色西格玛,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假如我真的被带走了……”允儿停顿了一下,表情认真地问:“你会怎样?” “我必定以死相拼,就算化作亡魂,也要守护在您的身边。”沃尔特不假思索地回答。 “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满足了。”允儿转身继续赏雪。 “您说什么?” “哦,没有啦……”允儿摆了摆手,连忙屈指遮向脸庞,透过金丝玫瑰假面,依然只看到沃尔特迟钝的样子,允儿尴尬笑道:“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公园里了,但无论如何请让我跟着您,允儿大人,我实在没有办法再离开您了。” “好啦……”允儿遮住脸,轻声说:“那你还不快跟我走?” “什么,您是说……您同意了?”沃尔特心里涌动起一丝兴奋,可又不能完全领会允儿的想法。 “没有我,你怎么顺利通过这片森林啊。”允儿小声笑着。 “啊,原来如此……只是为了让我离开公园?” “当然了,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啊——” “不,等等,等等我啊,允儿大人——” 在萤火虫光中跟随允儿的脚步,沃尔特迷失的心仿佛重新找回了方向,虽然不知还能走多远,但每一步、每一刻都是充实的温暖的,不知该怎样珍惜,只希望能停下来…… 第二十六章 命运之绊 漫长的夜,天寒地冻,只怕黎明之前不会再有暖流逆袭,还好此刻有萤火相伴,黑夜不那么凄冷。困乏的脚步踏着积雪滋润过的落叶,踩着她同步造出的脚印,发出轻柔绵长的响声,就这样一路跟随,暖意在心里涓涓流淌。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想……西格玛。” “呃……” “你不必在我面前避讳什么,心惠是我的好姐妹,而你曾经也是她的守护者,你关心她很正常。” “我只是在想,红色西格玛与心惠大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西格玛本是一款高等级超华丽人形战机,但是由于授权文件无法破解不能实现量产,因此至今只诞生过一架原型机,并且它在建造之初就已被设定成为心惠的座驾。” “什么!红色西格玛……竟是心惠大人的座驾?” “它在心惠失踪的时候一并消失了,所以刚才见到它时我也非常惊讶。” “我追随心惠大人期间竟从不知这款战机的存在,我不相信刚才她会在里面。” “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是心惠,她不可能对我们视而不见。据我所知,就连心惠本人也从未试驾过西格玛,事实上公园官方一直在追寻西格玛的下落,它现在应该还处于无人驾驶状态。” “没错,不仅心惠大人没有那个经历,那个时候所有批次的华丽人形战机都还没有交付使用,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牺牲者……” “抱歉……我不该谈起那些伤心事的。” “不……是允儿大人令我重获新生,自从我与您的座驾相匹配的那一刻起,我才明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所以你才愿意做我的守护者,屈从于命运?其实,你完全不需要这样的……” “并非如此,我只是在求证一件事。” “什么啊……什么事情?” “我在临死之前,奇迹般地获救了,因为我看到了一线光芒,粉红色的光……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一定是幻觉,你知道很多现象都是无法解释的,也许只是命运的安排。” “可我刚才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心情,在红色西格玛的攻击之下,我和允儿大人您生死相隔的感觉……” “那个……你不要太紧张了,我……其实我没有受伤,我并不知道西格玛为什么会攻击我,但我肯定它不会伤害我,放心,我没事啦……” “可是允儿大人,您却挥剑斩向了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之间……为什么……” “我不清楚,不要再说了,那只是个意外。” “那个瞬间……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像所有的噩梦都变成了现实……” “别再想了好吗。” “我……我只怕……来不及保护你……” 倾听着,断断续续的喘息转为一声轻微的坠响,仿佛可以持续听到那些被身体各处伤口渗出的热血迅速染红的积雪溶解的细微声响,允儿停步转身,溅起的飞雪扑满了她的裙子,沃尔特已无声无息地躺在她脚下,就像心从未离开过她那样,身体竟也始终维持着一步距离。 “沃尔特……”允儿失魂落魄地蹲下身去,轻唤着,眼看着他浑身冰冷的血迹却不敢触碰,允儿禁不住哽噎起来,“沃尔特!沃尔特——”她跪倒在他身边,唯有用纯白的冰雪来抵消热泪的侵袭,“你已承受得太多……”允儿低垂着头,被泪水浸湿的金色发丝软软地附着在沃尔特身上,那些冰封的血液便形成无数银红颗粒喷涌跳跃起来,牵动着永远无法安眠的灵魂,还有那永不停歇的灼热心跳…… 实在太美了,允儿大人,满眼都是友好的色彩,我只能听到亲切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幸福得就像在天堂一样—— 看到什么啊,这么容易就满足啦—— 不知道,只想祈求这一切能静止下来,可以吗—— 你好过分—— 那种昏昏欲睡的疲惫,伴随着血液轻微流淌的错觉,朦胧中看到允儿清秀的容貌,听到她的暖暖细语……沃尔特辗转反侧,胸口闷痛之感渐渐消失,浑身的鲜血仿佛都在干涸、凝固,他骤然张口呼气,睁开眼,一朵温暖的火焰立刻跳入了他的视线—— “你醒啦?”耳边响起一声暖语,缕缕金发从篝火前飘过垂落而下,轻柔的呼吸贴近沃尔特的脸:“感觉好点了么。” “你……”沃尔特视野逐渐明晰,恍然惊悟:“……库莉丝朵?” 库莉丝朵面容微红,缓缓直起腰,大概是由于俯身太久的缘故,发梢又被压在沃尔特胳膊底下,库莉丝朵立即轻声痛叫,体力不支竟又趴了下去,她连连惊羞道:“抱歉、抱歉……” “你在搞什么……”沃尔特被压得简直难以喘气,吃力地扶住库莉丝朵的双肩,把她推抱移开,抬眼望去,深夜的森林只有一团篝火取暖照明,沃尔特连忙起身叫道:“允儿大人呢?” 库莉丝朵揉了揉腰,跪坐而起,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面对沃尔特惊疑甚至是担惊受怕的眼神,她只好两手摊开,表示自己“不清楚”。 竟然睡昏了头,连允儿都跟丢了,真是难以原谅自己啊!沃尔特懊恼不已,恍惚之间感觉身上似乎覆盖有一层柔软温暖的东西,低头一看,顿时震惊:居然是允儿的纱裙!那浸满血渍的允儿的白裙!!沃尔特突然之间精神陷入崩溃,允儿不辞而别,又留下了这个,究竟代表什么…… 库莉丝朵伸指碰了碰沃尔特僵直的身体,禁不住掩口偷笑,沃尔特反捉住库莉丝朵的手,表情严肃地问:“你笑什么?是不是早就看见允儿大人的行踪?快说!” “你干嘛?”库莉丝朵娇声娇气的,想挣脱来着,却被沃尔特紧紧拽住了手,她只好屈服道:“我是觉得,虽然你脸上很担忧,其实心里一定是美滋滋的,对……” 沃尔特立即一愣,松开手朝着库莉丝朵的头拍了拍,无奈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库莉丝朵俏皮地吐了吐舌:“你……不会把这血裙当作宝物收藏起来?” “我可没有心情再回答你的问题了。”沃尔特低头卷起纱裙,心想允儿此举无非是表明她已经安全无恙了,只是又该去哪里找她呢?真是疑云重重,沃尔特转首望去,这才注意到库莉丝朵的穿着打扮,这个身材瘦美的女人,她居然……只穿着短裤、背心,在这样一个极端寒冷的深夜的冰森林里!沃尔特提起库莉丝朵冰凉的纤细的胳膊,喘气道:“你疯了!你不怕冻死吗!” “你心里总算有我了啊……”库莉丝朵说着,又连忙捂住口,“你忘了吗,我被丢下海之后,哪里还有机会换衣服呀——”她打了个冷战,捂起蜷缩的腿脚,脸上却是暖暖的惬意。 “你这女人,实在令我很头痛……”沃尔特站起身,舒缓了一下筋骨,似乎血已经止住了,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你干什么,你受了伤不能乱动啊,喂!你不会就这样丢下我——”库莉丝朵惊喊道。 沃尔特没有回答,他走到篝火旁,拨动四周的积雪,忽然用脚踩灭了火堆,树林顿时变得一片黑暗,除了极为稀少的未尽的萤火四处飘荡,完全看不清任何景物,库莉丝朵吓得发抖:“喂,你什么意思啊!” “公园里是不准随意点燃明火的,那会诱发火灾,也许你是第一次进来,我不会怪你。” “什么呀……我不信……你、你不会是想趁黑对我做什么……”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似乎不需要更暗的环境,你说呢?” “喂、喂!你果然……” 紧紧闭着眼的库莉丝朵突然听到沃尔特打开了什么,睁眼望去,一束柔和的光亮从地下喷发而出,沃尔特像是翻开了箱子,围绕着库莉丝朵,一共是四个,接连发出的暖光打破了黑暗,简直营造出了露天舞会的气氛。库莉丝朵会心一笑,看到沃尔特仍旧在箱子里翻找着,不一会儿,他掏出了两件防寒服,将其中女式的那一件扔给了库莉丝朵:“赶紧穿上它,在你被冻坏之前。” “哦,谢谢……” “你第一次来公园,难免不清楚状况,这里的游客一般都称它‘地窖’——”沃尔特掀起箱盖,解释道:“其实是公园专门设置在无人区的自助救助点,提供食物、淡水、光源、通讯、取暖设备以及应急药品等,这些救助点都使用特殊材料建造,并且通过自动传输系统相互连接,实现物品的定期更新,确保不会出现质量或安全问题,而游客无需考虑为此支付相应的费用,因为这项服务完全是提供的。不过,越来越多的救助点都遭到了人为破坏,修复工作相当困难,我们能找到四个已经非常幸运了。所以我说,很多混蛋都是被惯坏的——” 沃尔特拿出一些疗伤特效药,发现库莉丝朵呆坐着,抱着防寒服,手脚依然裸露在严寒中,她却一直低头在笑。沃尔特急忙走过去,摸了摸库莉丝朵冰凉的额头:“你被冻傻了么?快穿衣服啊!” “哦……我好像冻僵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库莉丝朵抬起头,神情柔弱地说:“可以帮我穿么?” “这……当然可以了,怎么不早说,你这丫头!”沃尔特俯身提起防寒服,为库莉丝朵披上。 库莉丝朵把手伸进宽大的袖子里,再用毛茸茸的长衣裹住冻得红肿的双腿,这一刻她觉得暖极了,暖得能够立刻睡着一样,她暖暖地抬起头,想说声谢谢,却看到沃尔特异常震惊的目光正盯着她的手腕,库莉丝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来不及缩手便猛然被沃尔特逮住,一只晶莹剔透的镯子在库莉丝朵手腕上闪闪发亮,在暖光的照耀中透射出无限交织变幻的奇异色彩。 “快放手呀……”库莉丝朵痛得轻咬嘴唇,她感觉到了沃尔特手心的冷汗、迅速燃烧的体温以及失控的情绪。 “这镯子……怎么会在你手上!”沃尔特惊疑直视,当初他虽没有仔细观察,却在递呈给允儿的那一刻牢牢记住了这只手镯的样子,绝对不会错,这明明是他赠给允儿的生日礼物啊! “别这样对我好么,你弄疼我了!”库莉丝朵没有办法挣脱,只好妥协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啊,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就好了,干吗发脾气啊,我谢你也是应该的,你不必这样啊。” “不,这不是你的东西,我从来不对别人的东西感兴趣,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究竟从哪里得到这只手镯的!” “哦,好,好,我认输了,我向你坦白,我并不是一出生就拥有这只手镯的,嗯……实际上,它是一件地摊货,是我不久前从魔神世界的商贩那里买到的,哦对,这是一只魔神世界的手镯,你明白了吗?” “什么……魔神世界的手镯……” 沃尔特立刻回忆起自己白天在地摊得到手镯的情景,奇怪的老太婆把据称是魔神手镯的生日礼物强行塞给了他。沃尔特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幼稚了,一件地摊货居然被他当成了绝世珍品,只有像他这样的从未向允儿送过生日礼物的傻瓜才会相信,更可悲的是他竟然又习惯性地把库莉丝朵当成允儿,并且无知地以为佩戴同一款手镯的就是同一个人,天哪……难道是允儿甘愿受冻,脱下裙纱为他取暖,情愿受辱,然后又陪他聊天?沃尔特不禁心中苦笑,他呆滞片刻,渐渐松开了手,叹道:“对不起,非常抱歉……” “喂——”库莉丝朵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见沃尔特失神走开,于是又担心道:“我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不。”沃尔特在救助点附近坐了下来,而后神情低落,一言不发。 库莉丝朵整理好衣服,扶着腰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沃尔特身边,她俯身简单清理了地面,然后慢慢坐下,见沃尔特毫无反应,于是她凑近过去,轻轻地,靠在了沃尔特背上。 “喂,你又要做什么?”沃尔特正想起身,却觉得库莉丝朵似乎把全身重量都交给了他,那丫头依偎着他,就像紧紧贴靠着一块抱枕,简直也太夸张了。 “我……我真的好累……你不会拒绝我?”库莉丝朵懒懒地回答,脸上满是暖暖的微笑。 “救助点有帐篷啊,你可以好好睡一觉,我这就去给你拿。” “不要,我害怕一个人睡在帐篷里面,我怕你跑了,丢下我不管。”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 “哦,你该不会是想陪我一起睡,嗯?” “好了,我真的怕你了,你就乖乖地靠着我,我绝不会离开半步,你满意了吗。” “那么……你不去找她了么?” “说来惭愧,我根本无法确认允儿大人的行踪,刚刚我已服用了特效药,希望能尽快恢复体力,天亮之后,我便立刻动身去找她。” 沃尔特叹了声气,事实上,除非允儿肯主动见他,否则就算他有回天之力恐怕也难再见允儿一面,只要允儿身在公园总部,任何约见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申请与审批,即使侥幸通过,以沃尔特现在的身份,再多的运气也抵不过高等级守护者们的层层阻挠,或许在见到允儿之前,他早已性命不保了。 不知不觉间,沃尔特感到库莉丝朵越来越沉,这才发现竟已被库莉丝朵伸出的双臂轻轻拥抱,“喂、喂……”沃尔特触摸到了库莉丝朵冰凉的手指,她十指相扣,头沉靠在沃尔特肩上,“这丫头……这样也能睡着?”沃尔特拉起棉衣的一角,盖在库莉丝朵挂满浅浅血迹的手上,她的手实在太凉了。 森林里的寒气仿佛退散了许多,落叶上的冰雪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化,暗淡的天空随着云雾的消散开始露出依稀星光,又一个循环中的温暖天气即将来临……库莉丝朵睁开眼睛,对着树梢外的天空发呆,她多希望这一夜能再漫长一些啊,可是毕竟天就要亮了,也许阳光会带来新的契机,无论是被守护的,还是想要呵护的,但愿都能永存…… 第二十七章 维多利亚的秘密 暖风雨露和鸟语花香再度开启了美妙的清晨,黑暗与暴雪仿佛是被终结的时代,尽管它是极其短暂的,没有任何正常的生灵会眷恋噩梦的影子,只是它们往往更愿意忽略另一个事实——光明与温暖同样是短暂的存在。 晨雾散尽,中央公园以北显露出一片碧绿山坡,由挺拔连缀的云杉和万种花草包裹,景色极其秀丽,山顶矗立着粉、白、黄相间的优雅建筑群,即是公园官方办公驻地,自从对游客开放以来,参观者便形象地称这里为议会山。公园里,但凡重大活动都在议会山举行,大众媒体甚至可以对公园代理人议会进行现场直播,不过人们都清楚,公园里的大部分秘密是绝不会在议会山被发掘的,那些能够公之于众的也都只是用来吸引世人的噱头罢了。议会山不乏全世界各类政要、财团的足迹,因此这片漂亮的山坡配备了近乎苛刻的安保措施,而公园冰封期内,议会山也已全面封闭,无论政府首脑还是普通游客恐怕都难再靠近一步了。 议会山下,被晨风解冻的大片青草渐渐复苏,又迎来春意盎然的生机,超低空飞行中的华丽人形战机似一只优雅的蓝鸟,宽翼与机身几乎紧贴草甸,在速度减缓的同时产生溶解、飘散的奇妙变化,当飞抵议会山的一刻已化为蓝雨随风而落,然后快速聚合成为一个人形。 隐伏在附近的守卫立刻悉数现身,他们全副武装把守着一条蜿蜒而上但并不漫长的阶梯,进入议会大厦必须经由此道接受安全盘查,即使一国元首也不例外。如果有人打算翻阅护栏或另觅捷径,那么他是不会成功的,除了被劝阻的无知游客,剩下的就只有死人……不过,公园方面还未曾被报道过滥用私刑的丑闻,打击违法犯罪,那自然该是警察的责任了。 “站住!”“非法入侵!” “不要惊慌,我是伽马守护者——”伽马褪去蓝色感应光,不屑一顾地翻着领带,出手挡开眼前密集的枪口,嘴角轻笑道:“我有重要情况向代理人汇报。” “我们并没有收到代理人要召见伽马守护者的任何指示,对不起,不能放行。” “什么?我才刚离开议会山不久而已,怎么转个身就不能进了?”伽马不悦道。 “这是规定,别怪我们不近人情,你还是等得到了代理人的指令再来。” “混账!我要面见维多利亚大人,若是耽误了重要情报,你们这些小喽啰能担负的起么!”伽马口水喷溅道。 被伽马一言激怒的守卫们不约而同引枪上前,枪口全都对准了伽马的脑袋,更有甚者用枪顶住他的喉咙、撞压他的脖子:“来啊!信不信我们可以马上打爆你的头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你这蠢货——” “可恶……”伽马歪着脖子,他恨不得立刻大开杀戒,可他很清楚,他口中的这些“小喽啰”此刻都代表着公园安全体系的权威,踩死蝼蚁固然简单,但若要全身而退可就难上加难了,伽马不得不放下拳头:“你们这群疯子……” 伽马的微怒冷静,遭致守卫们的阵阵冷嘲热讽,但这并不愉快的气氛仅仅持续了数秒钟便像空气凝结了一般瞬间变得恐怖起来,因为浑然不觉间,有人竟已无声无息地从他们身旁经过,并且正一步一步踏上通往议会大厦的阶梯—— 震惊!一位身着黑礼服的神秘男子迈着轻缓而庄重的步伐,气息微沉,神情肃穆,待到被人注意时只留下半侧沉默的背影,在这春天般的清晨天色里形成浑厚、压抑的强烈视觉冲击。守卫们转移视线的同时都纷纷放下枪来,显然他们都在第一时间里认出了这男人的身份。 “你……”伽马转首惊望,他感到脖子困痛、呼吸困难,就连眼睛也难以睁大,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守卫的枪击中了,或者是那黑礼服的震慑力过于强大,顶着错觉般的恐惧,伽马继续向前喊了一声:“你……你是欧米伽!?” 清冷的晨风拂过绿地吹上议会大厦的阶梯,黑礼服忽然止步,轻侧回首,黑发飘逸之间露出半边脸,那是一张令人心生怯意却又着实迷人的冷艳面孔,那男人目光低沉,微微张合的嘴唇吐露出一丝寒气:“什么事。” “啊……没、没什么!”伽马心惊胆寒地应了声,不由自主大笑起来:“你这很难得才能见一面的大名鼎鼎的欧米伽,都快变成传说中的人物了嘛!哈……哈哈!” 伽马不知自己为何要发笑,也许是由于心虚和恐惧而产生的本能反应,很显然在这种场合与欧米伽相遇并不是他所期望的,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提前返程的决定绝非明智之举,实在不合时宜甚至是糟糕之旅,号称公园最高等级的欧米伽守护者竟在这个时候出现,恐怕已被代理人召见在先了!真是可惜,白白错过了时机,不能及时揭发允儿的事情了!伽马暗自恼怒,眼看着欧米伽冷冷转首继续上行,决然不理不睬的态度却释放出强烈的信号,意思分明是叫他滚。 “这傲慢的家伙……”伽马暗骂着,直到守卫们目送欧米伽进入议会大厦,伽马终于忍不住吼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可以大摇大摆地过去!你们都不用问一声吗?” 守卫们收起枪,摇头笑道:“欧米伽守护者已被授权自由出入公园各地,包括议会山和总部核心地带,我等无权查问。” “现在无话可说了,就算我们放他过去,恐怕他也无胆了!”“没看见吗,他刚才已经吓得像只猫了!”“哈哈,不错,非常像!” 守卫们的哄笑令伽马羞愤至极却又无处发泄,但他决不会就此罢休,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算到允儿的头上!必须向全世界公布允儿和阿尔法的丑事,让那女人身败名裂!即使其他代理人愿意装聋作哑,也难抵洪水猛兽般的世俗舆论,尤其是痴迷允儿的那些粉丝们…… “对,允儿恋爱的消息明天就会成为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等着瞧,很快一场风暴就会来临了,哼——”伽马长笑一声,顿时觉得精神舒爽多了,不过他得小心翼翼把命留着,至少活过今晚,因为在明晨之前,允儿还拥有轻而易举杀死他的能力,但在那之后,恐怕就连阿尔法为她殉情的机会也没有了…… 步入议会大厦,首先会置身于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之中,大厦内景胜过中央公园的秀色,奢华至极,宛如帝王的宫殿。欧米伽轻足向前,黑礼服在金灿灿的地面和墙壁上形成孤冷的倒影,落足之间与贵金属的细微摩擦碰撞声在整个大厅内回响,金色大厅的正前方连接着的便是代理人议会厅,通常也是公园官方举办高规格会议的地点,而分布在议会厅旁侧的则是各个代理人的独立办公室,一般情况下,性质等同于她们的私人会所。 通过大厅,欧米伽脚步变得轻快,来到最靠近议会厅正门的红宝石办公室,他礼貌地敲了敲门,门没有紧锁,跟随欧米伽的敲击敞开了一条缝,从门缝涌动而出的是暗红色的灯光和缕缕混杂着女人气的香烟味道,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满含醉意的“进来”,欧米伽不禁面露浅笑,推门而入—— 红宝石办公室常年垂挂着深红色窗帘,即使白天也少有见光,根据女主人特殊喜好,这里布置舒适如卧室环境,高档餐桌和酒柜代替了办公桌,繁杂的文件档案则变成了各类名酒,昏暗的光线里弥漫着轻淡的烟酒香气,简直是一间名副其实的酒。女主人正侧躺在窗台旁的沙发上,她轻甩着脚尖上的高跟鞋,一边品着杯中美酒,一边抽离嘴角的细长香烟,口中缓缓吐出一丝红白交织的香雾,她侧首望来,目光微闪,淡粉色的面颊浮现出浅浅惬意:“你来了。” “虽然美酒养颜,可是烟草却会侵害女人的美颜啊。”欧米伽饱含笑意娓娓而谈,而后略微低首行礼道:“维多利亚大人。” “好了,也就你能劝得动我——”女人缓缓灭掉香烟,身体抽动之时,高跟鞋顺着脚尖滑落,掉在浓密厚实的花色地毯上,一股独特的芳香立即挥散而开,女人敞露伸展双脚指尖的点点深红,又饮一口杯中红酒,焕发玫红之色的唇齿、眼眸都光彩动人。 欧米伽视线微沉,轻语道:“维多利亚大人的美艳,普天之下真是无人能及了。” 女人眼神上扬,忍俊不禁道:“呵呵,你若是能在允儿面前说出这番话来,我就相信是你的真心话。” 欧米伽略显尴尬,笑而不语。女人摄魂般的目光打量着欧米伽的不安之色,她手指轻翘,转动着酒杯:“好了,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欧米伽抬起头,想了想说:“刚才在议会山下,我正亲眼目睹某人欲挑事不能而羞愤不已的样子,想必维多利亚大人已经有所觉察了。” “某人?你是说伽马——”女人禁不住喷出半抹酒气,摇首沉笑:“他还真是沉不住气呀。” “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您授意在先,否则像伽马那种人又怎敢轻举妄动呢。”欧米伽欲言又止。 “你的判断力依然非常精准,没错,是我让伽马去阻止允儿的,可很显然他没那个魄力,不过杀人的事却不是我叫他做的,那纯属他的个人行为。”女人淡然一笑,双目凝视道:“你该不会为这个不开心了,怪我没有事先告知你?” “如此说来,我与伽马一暗一明,一切早已在维多利亚大人掌握中,我又怎会不知呢。”欧米伽恭敬言道。 “好,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女人饮了一口酒,叹道:“如果我说不是因为嫉妒她,而是为了她好,你会信么?” “女人之争是亘古不变的现象,更何况是象征女人至高无上权位的代理人席位,不过依我所见,代理人之间至纯至真的姐妹情谊并非是用女神的美誉换来的。”欧米伽微笑答道。 “呵呵,我不得不承认,每次与你谈话都能让我很舒心。”女人深呼吸,将酒杯搁在一旁的水晶托盘上,侧身问道:“允儿回来了么?” “没有。”欧米伽肯定地回答,但又略有所思道:“确切的说,允儿大人只是未曾前往议会山,而当她驾驶魔樱离开中央公园之后,我就不便再继续跟踪了。” “她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吗?”女人惊疑道。 “我看允儿大人已是乐在其中了,昨天她还以库莉丝朵的身份为自己的生日会献舞,之后又甘愿被卷进伽马的捕猎行动,就连维多利亚大人您精心为她准备的庆生晚宴也没有赴约呢。”欧米伽摇首道。 “是啊,我这个姐姐怎能比得上她那两位好姐妹呢?”女人面露愁容,声音微颤:“自己庆生,呵呵,她是想永远取下面具,公开另一个身份。” “那样做的话,势必影响她的名誉与地位,我认为允儿大人不可能轻易放弃代理人身份,根本没有那种必要不是吗。”欧米伽疑惑道。 “你不了解,女人是会为了自认为重要的东西而放弃男人所谓的必要。”女人苦笑了一声。 “是吗,那么男人的确比较迟钝一些。”欧米伽稍作感慨,轻笑道:“我猜,这世上除了阿尔法那个笨蛋之外,不会再有谁认不出自己心上人的双重身份了。” “你确定吗?”女人呆滞了一会儿,急问:“我是说,那个人他真的喜欢允儿?” “难道不是吗,我以为那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交出生死的权利,就连心也交给了她,难道还不是喜欢,除非他精神失常。”欧米伽迟疑道。 “好,我看你是真的不懂。”女人摇了摇头,又端起酒杯说:“我只怕允儿陷得太深,到时难以自拔,痛苦的只有她自己。” “这么说来,允儿大人的所作所为,该不会是……”欧米伽瞬间惊道,“如果那样,就算是我也不会饶过阿尔法的。” “怎么突然如此紧张,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女人追问。 “是。我看到……允儿大人与阿尔法之间的血融反应。”欧米伽神色略显紧张。 “血……天哪,那不会是真的!”女人一时间难以镇定。 “不仅如此。”欧米伽继续说道,“突然现身的红色西格玛几乎变成了嗜血狂魔,允儿大人差一点就被它溶解入体了。” “西格玛!心惠?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啊!”女人突然惊叫起来,半杯酒翻洒在地,女人手指颤抖,神色惊恐不安:“难道是她的灵魂操控西格玛四处复仇?!” “维多利亚大人!!” 欧米伽唤着女人的名字,可她无动于衷。尊卑有别,欧米伽不能冒然上前触碰代理人的身体,只能静候侍者的到来。映入金色大厅的暖阳透过门缝依稀照进红宝石办公室,衬托着维多利亚高贵的睡姿和漂亮的面孔,欧米伽摇首叹息,转身离去。 第二十八章 死亡入侵 恐怕是气温上升的节奏快得过于疯狂,从议会山席卷而下的热浪随着强烈的日光浸入周边丛林,即使幽暗层叠的古树密叶也无法遮挡光与热的来袭,公园林海变得通透明亮,几乎失去天然的隐匿效果,就连一只小松鼠也无处藏身,这正是末日极端气温留给整个世界的景象,还不知外面寸草不生的地区都变成什么模样,而公园里那些一望无际的粗壮树木在烈焰般的日光灼烧下都已白烟四起,仿佛将要被烧制成炭,伴随水分的极速蒸发,厚实的树叶纷纷卷曲变干,似乎马上就能够燃烧起来,然而受尽烘烤的落叶与泥土里却偶然露出一团昨夜未融尽的“白雪”,它晶莹闪耀,在充分吸收光热之后居然跃跃而动起来—— “——哇啊啊!欧米茄!”山姆顶开白色舱门,露出半个身体,立刻疯了一般大口呼吸,在供氧系统损坏以后的十几个小时里,他简直难以相信舱内仅存的氧气能令他活到现在。 “啊……为什么我总能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呼呼,欧米茄,你也还活着对吗……”山姆费尽心机才终于打开舱门,可是白色欧米茄仍然处于系统死亡状态,机体已经严重受损,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性,更糟糕的是,他被舱门卡住无法挣脱,可谓命悬一线。但无论如何欧米茄都救了他,至少,多给了他十几个小时的生命。 “好可怕的伽马……可恶!”山姆极力挣扎起来,但毫无用处,他的身体已牢牢嵌入欧米茄机体内,就像蛋糕上的坚果仁,可此刻的欧米茄却不是松软的奶酪,而是个收缩至极紧的超级炸弹!山姆心急如焚,耳边却忽然响起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侧目惊看,一辆巨型战车正开足马力朝他冲过来!树林里视野极其清晰,山姆确定那不是普通战车,而是之前与他交过手的弗兰克斯的核动力战斗器! “什么!这下死定了!”山姆惊惧不已,怎么也扭动不了身体,冷汗淋淋,眼看核战器呼啸驶来,那东西在行进中强力变形,履带与齿轮组装成为机械足,随后迅速转换为奔跑状态,这超级核战器简直恐怖如怪胎—— “哆哇!”山姆紧紧闭上了眼,他闻到了浓重的机油味,那东西仿佛瞬间已经来到了他面前,那恐怖的压迫感简直要让他窒息,促使他不得不睁开双眼:“唔啊啊!” 眼前一排机炮近乎正贴着他的胸膛,山姆打了个冷战,立刻闭紧了嘴,他可以听到发动机运转的声音,顺着机炮向上望去,核战器主体正矗立在白色欧米茄的残骸旁,这个庞然大物只需再前进一步,就能将山姆和欧米茄压得粉碎,可它停止了移动,山姆很清楚,它的操纵者并非弗兰克斯—— 核战器顶部的舱门很快打开,身着西服的克莱德跨出舱门,像个绅士般朝山姆打了个招呼,“你还好吗,我的朋友。”打量着白色欧米茄的状况,克莱德不禁显露出非常遗憾的神情,对于一个军火商而言,没有什么比试验品的失败而更令人头痛的了不是吗。 “朋友?!”山姆浑身无法抑制地哆嗦起来,“你现在可以放心杀我了,或者用尽方法继续折磨我!克莱德!!” 克莱德随即发出一声冷笑,他离开舱门,踩着核战器的装甲和机炮,跳跃至欧米茄机体上,对着山姆的仇恨眼神,克莱德竟屈膝下蹲,他翻起手掌,示意自己没有佩戴任何武器,他靠近山姆轻笑道:“我为什么要折磨你,我又不是疯子,你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是吗?” “难道你不是很想杀我吗!”山姆疯了似的叫道。 “好,小子,你的确令我感到很不爽,你在詹姆斯那个老家伙的公司里收集废弃的技术资料,然后制造出你的超级跑车,而你只是个低级员工,一个保洁员,好,这些都不是关键。”克莱德扭了扭肩,朝一旁吐了口痰,而后转首继续说道:“也许你会认为是我故意让你听到关于战机病毒的商业机密,而后杀你灭口,可那也并不重要了好吗,小子,你应该知道,现在最吸引我的只是你创造出来的这辆跑车,它令我眼前一亮,这就是一个军火商最想要的,懂吗?至于你的生死,其实与我毫无关系,我没有必要取你的命,你我之间甚至根本不是敌人。” 克莱德一番话竟让山姆哑口无言,究竟是这恶棍对他根本不屑一顾,还是他在临死之前还要遭受最恶毒的嘲讽与谎言的欺骗,山姆竟已无从分辩,他只知道自己马上必死无疑,正在这个时候,附近响起轻碎却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传来一个女人对克莱德的呼叫—— “放了他!克莱德!”女人急切呼喊着,从树叶遮蔽中露出衣衫褴褛的孱弱的身影,山姆立刻认出了她,简直难以置信,这女人竟是花蕾! “花蕾队长?”克莱德不免一惊,站起身来,笑问道:“是我看错了么,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些年来,以核战小队队长身份自居的花蕾,自持美貌出众,游走在军方高层、军火商、政府高官与富豪之间,可谓如鱼得水,不知有多少成功男士拜倒在她身下呢,于是这个过于自傲的女人不顾克莱德的警告带领着核战队闯进公园里来了,如今这个结果也是可以预料到的——克莱德暗自笑道,只是这个女人突然不知为何变得执着起来了,固执得完全令人匪夷所思。 “放过他好吗,克莱德,就算我求你了,你给我个面子,看在我服侍过你的份上……”花蕾竟哀求起来,她已体力不支,血迹斑斑的双腿发着抖,她这个样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一切令山姆回想起自己昏迷时错把花蕾喊作“姐姐”的情景,虽然有过后悔,可山姆的心里此时却填满了悲伤,如果现在还有生的希望,他愿意把这个机会留给花蕾。 “你在说什么,花蕾队长?”克莱德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花蕾的表情,指着山姆说:“你刚才没有听到吗,我并不打算要他的命,可你还一味地替他说话,维护这个小男人,看来你的口味我已无法揣摩了,你这女人连这样的小鬼也不愿放过啊?” “克莱德,求求你不要再侮辱我了,难道你很高兴见到我的惨状……”花蕾用颤抖的血手拨开挡住眼睛的凌乱的头发,红肿的双目突然泪如泉涌,像在流血! “噢,天哪……”克莱德一脸沮丧,心中咒骂,嘴上却显出些许惊讶怜悯:“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花蕾哽咽着,渐渐表情木讷,血泪并无停止,思绪却已陷入万般惊恐的回忆里。 与丧尸为伍的日子并不好过,花蕾感到自己身体不适,精神也时常出现幻觉,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确实受到弗兰克斯的感染,总之,她绝不会再靠近弗兰克斯自取灭亡,所以趁着允儿生日会的混乱场面,花蕾驾驶核战器独自逃进密林之中,并且成功把弗兰克斯甩掉了。往日弗兰克斯为她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出于工作还是私人感情,花蕾都从未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在他变成了一具丧尸,花蕾没有动用核战器杀他已算仁至义尽了。 黄昏的密林已渐进黑暗,数不尽的乌鸦在树梢栖息和盘旋,阴森恐怖,花蕾却不敢打开探照灯,因为她知道即使核战器缓慢进行也逃不过公园守护者的眼睛,而她根本查不到公园的出口在哪里,如此一来,她只能毫无招架之力地躲在密封罐里,成为狩猎者捕食的对象。但愿他们能遵守协议,毕竟防卫军不是敌人,公园守护者不能赶尽杀绝,花蕾这样想着,她唯一能想到的会对她宽容的守护者只有沃尔特,尽管她曾伤害过他,即便那并非她所愿。一时间,她有点羡慕允儿了。 突然一阵异常猛烈的震动来袭,驾驶舱里天旋地转,花蕾来不及操控武器系统,遭遇持续不断的外力猛撞,头盔碎裂,腹部被仪器操纵杆痛击,破损的金属片划伤了她的腿,慌乱中被打开的探照灯光纵横射向阴暗的森林,顿时映照出一片群魔乱舞的恐怖场景,奔腾跳跃的猛兽的獠牙和巨爪蜂拥而入,撕开了驾驶舱,惊恐万状的花蕾被甩了出去,紧接着她听见了核战器装甲被疯狂撕扯、咀嚼的声响—— “呜哇哇!”花蕾瘫倒滚爬着,她身上的血腥已足够引起吞噬者们的注意,它们迅速吃完了核战器,很显然,一个瘦小女人的分量连一份甜点都算不上,可依然魅力十足,它们实在是太饿了—— “啊啊啊啊啊——”花蕾感觉自己被一张形似嘴的东西掀起来又弹了出去,花蕾撞倒在树下,昏迷之中看到吞噬者们正在上演争夺大战,确切的说,是其中一只在撕咬左右其它,花蕾恍惚看见那东西长着一张人脸,那仿佛是……弗兰克斯的脸,天哪,她一定是疯了……她昏死了过去。 “你是在讲笑话还是鬼故事,丧尸不忘旧情与异形鏖战?我看你已经精神错乱了。”克莱德忍不住又吐了口痰,在他看来这个疯女人已无可救药了。 “不,那是真的,我见过弗兰克斯的丧尸形态,他一定是接收了欧米茄聚变时的核辐射,产生了变异!”山姆惊喘道。 花蕾没有回答,而是发出一阵惨笑,她浑身的血迹随着悲惨的颤抖而加速流淌起来,简直恐怖骇人,克莱德却仍然不理解:如她这般既高傲又卑贱的女人,究竟遭到何种程度的威胁才会如此胆怯与绝望呢,难道死亡还不够吗? 夜幕还未降临之时,森林里已是寒气逼人,或许是由于惊吓过度,花蕾很快又恢复了知觉,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树下,双臂后倚,两腿张开,坐姿十分不堪,可她已完全无力移动身体了,只觉得头痛难忍,耳边不断响起说话声,花蕾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几名持枪男子正在她身旁烦躁地走来走去,发现她醒了,于是他们立刻聚了过来—— “保持队形,朝这边移动!”“她醒了!”“花蕾队长,你怎么样?”“看清楚点,还认得出我们吗?” 他们把光源拿近了一些,花蕾发现他们竟然是跟随她已久的核战队队员,之前贝塔守护者摧毁了几乎所有进入公园的核战器,而驾驶者们却都安然无恙,这真是个奇迹!“见到你们实在太好了!”花蕾虽感到庆幸,可仅凭他们几个,想逃出公园是绝然不可能的,她又连忙问道:“防卫军总部有什么消息吗?” “总部?他们更希望核战队全军覆没,从此不再威胁常规军的地位。”士兵冷淡地回答。 “不可能没回应啊,我已经上报了这里的情况。”花蕾惊讶道。 “有,当然有,从基地出发的f35战斗机编队大概再过三分钟就可以抵达公园上空了。”士兵无奈道。 “噢,什么?”花蕾正打算松口气,却突然歇斯底里发狂道:“是不是搞错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派那么老旧的战机来,他们根本是想让我死在这里对!” “呵呵,安静一点,花蕾队长,我们能有这种待遇已经不错了,至少长官们没有在舆论面前给我们难堪,无论怎样也算是营救过我们这些该死的人质对吗?话说回来,我们会变成待宰羔羊也都是拜你这疯女人所赐,是?” 士兵们顿然发出的冷笑令花蕾毛骨悚然,这些死里逃生的士兵脸上无不挂着悲怒狂野的神色,俨然一个个亡命之徒。很快,如他们所言,森林上空传来一阵阵常规战机飞驰临近的噪声,士兵们立刻疯癫如饥饿的野兽,有的朝天鸣枪,有的忙乱操作通讯设备,不一会儿,庞大的战机群呼啸而过,密集传来战机驾驶员的反复呼叫:“我看不到他们的位置!” “快发射空对地导弹!”“不不不!下面不是森林,有别的东西!”“快看!目标正无限扩大!呼叫基地!”“不不!紧急升空!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不——” “唔哇啊啊啊啊——” 通讯设备突然传出刺耳的尖鸣,同时空中接连响起猛烈的爆炸声,数十架战机瞬间化为火光喷落而下,在接近森林时又迅速被冷却,直至化为灰烬,最后变成纷纷扬扬的棉絮状物质落入林中,和淤泥枯叶融为一体。地上的士兵们无不胆战心惊,他们绝望地对视了一会儿,极其沮丧地卸掉了笨重的装备,俯着身狂猛地呼吸起来。 “我没说错,他们救不了我们。”花蕾蜷缩在一旁,低头颤抖道:“简直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啊哈,你这贱人说的对极了——”士兵们的目光都转向花蕾,他们并不知道这女人有过怎样的历险,她衣着不整、伤痕累累,浑身透着血腥,或许对于她这样的女人,这只是她原本的面貌罢了。 垂头丧气的士兵们忽然间又打起了精神,他们一拥而上,终于用极其粗野的方式宣泄出了他们的所有恐惧和不满—— “不!你们这些混蛋!不能这样对我!” “你这种货色难道只配得上那些高官和老板吗!”“别跟她废话!让她如愿以偿!”“不错!这一刻我们都是你的长官!”“噢哈哈——” “不——” 那种被撕扯的知觉和血腥喷涌的味道,仿佛似曾相识,但又截然不同,相同的是被认可、被关注,不一样的是遭受屈辱的程度,也许归根结底,它们都是一样的…… 热风吹打着花蕾布满血渍的干枯曲卷的头发,她的眼神迷离而又透着惊恐,她似乎在抽泣在喷泪,可炎热的天气已经榨干了她所有的水分。克莱德不禁抓了抓他那长满金毛的粗臂,他感到浑身奇痒难耐,大概是花蕾的叙述令他过于反感了,他终于忍不住叫嚷道:“够了,我看你这女人简直毫无底线了!” 山姆保持了沉默,如果花蕾所说是真的,那么她真是够惨了,山姆知道花蕾是个怎样的女人,他怕她,更不可能接近她,却又无法拒绝那样一种天然的情感的联系,或许是姐姐的原因,迫使他对一切女人抱有希望并强迫自己产生好感,但这一次,他分不清对与错了,至少,花蕾现在的样子令他倍感痛心,他发誓,他不愿看到这样的情景。 “给我个机会,看在我和你的关系上,克莱德,救救我……”花蕾哭求道。 “机会?”克莱德顿时发笑,摇着手说:“不不,你已经获得所有的机会了,就连平日里低三下四的士兵你都得到了不是吗?” “克莱德……”花蕾已泣不成声。 “那就好好享受!你这贱人!”克莱德转而唾骂道。 花蕾痛哭跪倒在地,她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比起之前无比娇媚的外形已相去甚远,但凡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再垂怜于她了不是吗,克莱德生冷地笑着:在他看来,天下的女人都可悲可笑如玩物,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女代理人,还是贫贱卑微的女乞丐,在男人面前都不足挂齿,就算是允儿那样的绝世美人又能怎样,又有哪个男人真心愿意当她是女神呢,啊哈哈—— 落魄的女人、垂死的小鬼和报废的跑车,眼前的一切显然都已毫无利用价值了,克莱德抖了抖肌肉,准备返回核战器,突然间,地面剧烈震动起来,似乎是地震,又像是重型战车奔袭而至的响动,卷着热风,竟快速朝这边过来了—— “呜哇!什么东西!”山姆惊叫起来,他的视线中即刻出现了一头奔跑的巨兽,嘶吼声震耳欲聋,巨足落地之间产生极大震动,地裂树倒,毁灭之势铺天盖地而来! 克莱德紧紧抓住核战器的外置武器舱,震摇中纵身跳上装甲,攀援而上,距驾驶舱一步之遥时,震动忽然缓和了下来,只见那巨兽飞出巨爪插向泥土,把跪在地上的花蕾拥捧了起来,不顾花蕾发出的阵阵恶吼,巨兽将她高高举起,而后喷出长舌,黏液飞溅,克莱德趁机跳进了驾驶舱,再晚一步他便葬身舌下了—— “见鬼!那女人所说全是真的!”克莱德挥汗启动核战器武装系统,一枚常规导弹激发而出,立刻射穿巨舌,在怪兽本体上炸开了! 嗷嗷——怪兽发出无比凄厉的哀嚎,它喷泄着血液般的绿汁,狂怒疯癫地朝核战器撞去,在它的头部位置竟显现出一张形似人脸的轮廓!山姆震惊道:“那是……弗兰克斯!” “来!来!你这愚蠢的怪物!”克莱德持续发射机炮和导弹,与巨兽疯狂作战,它们向着森林深处快速移动,地震和撞击渐渐远离山姆,而花蕾却还始终被怪兽举在头顶,任凭核战器狂轰滥炸也伤不到她,如果怪兽真的是弗兰克斯,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姐姐!”山姆忍不住呼喊了一声,顿时热泪疯涌而出,直到怪兽与核战器销声匿迹,山姆卑弱地颤抖着,眼泪在光热之中蒸发,心里的苦闷和撕裂般的痛楚却更加持久,明明知道花蕾不是姐姐,可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袖手旁观,如果他注定要品尝无法找到姐姐的悲哀,那么这一切也许正是上帝的惩罚。 “呃啊——”山姆痛吼一声,身心在经受巨痛之后突然得到极端舒缓,眼前像飘起白雾,身体立刻松软下坠,随着空间的迅速变化,他仿佛掉进了一堆里。 ——柔软舒适的座椅,高端大气的操控设备,还有贴心的升级版面包机,简直像在做梦,山姆半卧着,他不敢相信,如果这是跑车内部,显然它的空间增大了许多。 “山姆,你还好吗?”智能系统呼叫道。 “欧米茄……”山姆轻揉泪眼,欧米茄的呼唤又一次把他从地狱带回了人间。 在这片光线充足的树林里,欧米茄如美玉般闪耀着温和纯洁的白光,流线型机体胜过任何绝美的工艺品,它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强大,体积至少是原先的三倍,是的,它复活了,它又奇迹般重获新生! “欧米茄,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以为这一次我们必死无疑了。” “这要感谢病毒炮弹,山姆,我被两次击中要害,病毒的作用似乎给了我超越以往的强大力量。” “竟然会这样,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饶了克莱德那个混蛋!” “追上去,山姆,我可以给他致命一击,顺便解救花蕾的生命。” “不,欧米茄,我们不用那么做了……” “为什么,山姆,你刚刚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一切都结束了,欧米茄。” 山姆发出深沉的叹息,花蕾已不再需要什么了,她被呵护着,弗兰克斯正把她捧在手心,即使粉身碎骨也会保她周全。 寂静的森林里遗落着破损的皮靴和片片血迹,那是被弗兰克斯吃掉的辱没过花蕾的士兵们的骸骨,不久之后,寒风和冰雪又必会将它们长埋于此…… 是的,对于被爱的人来说或许什么都不重要,然而深爱着她的那个人却早已背负重伤。 第二十九章 觉醒,共鸣之心 正午过后,高温才刚刚到达极点,连一块遮阴的地方都找不到,热得简直无处遁形。沃尔特烦躁、乏力地坐在树下,身体极速蒸发出的水分连一颗汗滴也见不到,救助点的瓶装水快用完了,不晓得还能否坚持到日落,看到库莉丝朵衣着清凉地在眼前晃来晃去,沃尔特真希望能离她远一点,然后自己好好凉快一下。可那丫头根本难以摆脱,她跟了他一夜,简直不可理喻,她会以各种理由黏着他,找各种话题和他聊天,不厌其烦地帮他一路寻觅新的救助点,翻找她所觉得新奇的各类物品,她可爱得简直像个孩子。这会儿她正捧着一叠最新的报刊杂志,走来走去,聚精会神地阅读,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热,当然了,她只穿了短裤和一件极薄的贴身背心,头发也盘了起来,真是极其清爽,而她手腕上色彩斑斓的镯子似乎集中了她所有的特点,始终不可回避的吸引着沃尔特的目光。 “呃,这个……”库莉丝朵忽然停下脚步,吃惊的目光盯着手里的一本新杂志,表情尴尬不已,她一下子将杂志封面扣在自己脸上,仰面羞叹了一声:“啊——” “怎么了?”沃尔特随口问道,心想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就连看本杂志也能痴迷其中,早知如此就该趁她沉溺阅读的时候甩掉她了。 “这……这……”库莉丝朵转身走来,面色羞红却又轻皱眉头,她撒娇似的把那本杂志丢给了沃尔特,轻轻顿足:“你看啊!” “什么啊?”沃尔特不解,拎起杂志,封面上的整幅照片一晃而过,拿近一看,吃惊不小:照片上显示的居然是昨夜他和允儿抵抗红色西格玛的场景!继续轻触点击照片,短短几分钟的视频将当时的情形展露无余,贝塔没有猜错,伽马果然是偷拍了一切!真是煞费心机,不过竟将这种东西直接对媒体公布,而且还这么快……真是个无聊透顶的家伙!看完视频,沃尔特这才注意到配合封面内容的大大的新闻标题——《公园代理人与守护者发生不正当关系》,沃尔特顿时愣住了。 “这可怎么办啊……”库莉丝朵捂着脸羞道。 “这种东西……”沃尔特把杂志扔到一旁,闭上眼,困乏叹气:“就当没看到。” “没看到?”库莉丝朵蹲下来,使劲推着沃尔特的胳膊:“可是所有人都会看到的呀!” “喂、喂——”沃尔特推开库莉丝朵发烫的身体,无奈道:“那也是我的事,你干嘛这么激动啊!” “我……我……”库莉丝朵有口难辩,面容通红:“我为你担心好么?” “不用了,谢谢。”沃尔特起身说,“这些年,他们诋毁允儿大人的手段不知有过多少,我已司空见惯,根本不足为惧。至于我自己,贱命一条,更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沃尔特几乎面无表情的回应令库莉丝朵感到更加难为情,她很清楚沃尔特内心的真实感受,实际上没有谁比沃尔特更为激敏,他异常在意别人对她的点滴评论,他在乎她的一切,一直以来,他已为她承受的太多,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因为有了最直接的证据,视频的曝光很快会掀起轩然大波,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明朗,就算官方辟谣也会无济于事了,究竟该怎么办……不如公开身份,可是太过冒险了,她又该怎样面对沃尔特啊。 “其实……我……”库莉丝朵很想说点什么,可又紧张得抬不起眼,她无法直视沃尔特那种呆疑的眼神,她更怕原本还算美好的感觉瞬间化作泡影。 “到底怎么了——”沃尔特近乎粗鲁地摇了摇库莉丝朵的肩,这丫头一反常态的言行和羞涩的神情简直令他浑身不自在,静视她粉红的脸,他不禁又松开了她发烫的双肩。不知为何,自从心跳共鸣暂时停息之后,他就无法抑制和她之间的身体接触,这样一种相对接近甚至反而变成了消除痛感的解药,真是奇怪的感觉。 “没什么……”库莉丝朵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只是使劲摇头。 “喂……”沃尔特不知该怎样表达,他和允儿之间的事情原本就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只不过他不断地把库莉丝朵当成了允儿,也许这误会本身也对库莉丝朵造成了错觉,好,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是该道歉的时候了。沃尔特叹了叹气,想说对不起,这时附近落叶的声响渐渐改变了节奏,那是轻踩落叶的脚步,沃尔特立刻回头警觉叫道:“什么人!” 只见一对蓝靴正停步在他们附近,迎着光线看不清来者面目表情,只知道是个男人模样,身着蓝衣,深蓝礼服吸收火热的阳光反射出迷幻色调,在通彻透亮的午后森林里令人头晕目眩。 是伽马?库莉丝朵心中微惊,想不到惹是生非的家伙这么快就自动现身了,好,今天就拿伽马开刀,要让那些喜欢闲言碎语的人都闭嘴,以泄她心头之愤。 “你究竟是谁?我可不习惯被偷窥,你最好马上离开,明白吗!”沃尔特发出警告,却听到对方的一声冷笑。 “我们才交过手,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伽马放步走来,言语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什么……你是伽马!”沃尔特听出了他的声音,立刻握拳叫道:“你给我站住!” “呵呵,别担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伽马一直走到沃尔特和库莉丝朵的面前,直到大家面面相觑,伽马诡笑道:“我既然向允儿大人承诺过,又岂会再找你的麻烦。” 伽马说话时的神情扑朔迷离,甚至还不忘礼节性地向库莉丝朵致意,显然他已知晓库莉丝朵的身份。库莉丝朵冷冷地回了一眼,她竟想不到伽马在这种时候还敢公然出现在她面前,这是打算以死谢罪吗,她不得不承认伽马的勇气。 “你找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沃尔特指着扔在地上的杂志封面,震怒道:“你是来炫耀你的杰作的!” “不不不,我也是刚刚才注意到这本杂志。”伽马表情显得无奈,他挠了挠鼻子,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原本打算让它成为明早报纸的头条新闻,想不到这些无良的杂志拿了我的素材就抢先发布了,实在令人头疼。” “简直无耻!!”沃尔特顿时被激怒,他根本听不下去了。 “过奖了。”伽马竟无所顾忌地望着库莉丝朵,轻笑道:“有的人喜欢隐瞒真相,而我不是,至少我敢于承认事实。” 库莉丝朵瞬间震惊,她完全没有想到伽马居然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表演,她发誓,如果伽马胆敢继续胡言乱语甚至在沃尔特眼前揭穿她身份的话,她一定立刻发出代理人追杀令,假如维多利亚阻挠,她便亲自动手! “好,你已经达到目的了,你现在可以拿着它滚了——”沃尔特捡起那本杂志,怒甩了出去:“然后慢慢等明天的报纸,你这混蛋!” 稍显迟疑的伽马躲闪不及竟被砸中了脸,如同被狠扇了耳光。沃尔特也不知自己出手怎会如此快,面对实力远超于他的伽马,刚才的动作无异于找死啊。库莉丝朵却忍不住掩口偷笑,沃尔特替她出了口气,简直过瘾! 伽马手握杂志,面色铁青,却收起本该立刻显露的杀气,摇头冷笑道:“看来你已沦落到毫无自制力的地步了,难怪你会被这个时代所抛弃呢,阿尔法。” “你说什么!”沃尔特气愤难平。虽然他没有当着库莉丝朵的面承认,不过杂志事件的确早已越过他的底线,即使遭遇再强大的对手,他总会随时被引爆愤怒而难以自持,使自己处于这种极度危险的状态根本不应是守护者所为,过分使用守护代理人的权限,甚至为了允儿失去理智……也许他早该被守护者这份职业淘汰了。 被伽马说中了,从沃尔特的眼神里看到的全是允儿,这正是库莉丝朵担心的,只有她能够解救沃尔特,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沃尔特对她的态度,对于维持她与沃尔特之间的关系更是毫无把握,天知道她和他还能以怎样的方式继续走下去……库莉丝朵连忙拉住沃尔特,催促道:“不要听他胡说了,别理他,我们离开这儿。” “就让他这样放弃?”伽马紧跟一步,冷言冷语道:“难道你不想留给他一个光明前程?” “你快住口!我们的事你别管!”库莉丝朵怒颜泛红。 “我并没有说过要走。”沃尔特稍作冷静,回应道:“无论议会山还是总部,我一定要再次面见允儿大人。” 库莉丝朵满面呆疑:沃尔特态度如此坚决,简直完全忽视身边任何事物的存在,为何往常每次见面时他都没有表达过什么特别的想法啊,难道仅仅是为了见她?不行,在伽马继续胡言乱语之前,她一定要先开口,可她究竟该从何说起,她心里乱极了。 “呵呵……”伽马窃笑着,他都快忘记脸上的疼痛了。世间竟有沃尔特这样的笨男人,想见的人就在身边,却完全感应不到,究竟是他过于迟钝,还是那个人其实并不重要呢,总之,真是难为允儿了。伽马叹道:“你的诉求,如今公园里的人都知道。可你想过自己还有命见她么,即使见到了又能持续多久呢?” 库莉丝朵心惊不已,她决定动手,不能再让伽马说下去了,可她清楚自己没有胜算:伽马一定早有准备,不会束手就擒,而且一旦杀死伽马,她便更无法向沃尔特解释……难道只能任由伽马挑衅下去,看来他早就算到这个结果了。 沃尔特脸色阴沉:“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没有理由放过我,与我决斗,伽马!若我侥幸打败你,我会踏着你的尸体,前往议会山或迎接下一场战斗!” “打败我?呵呵,不,我说过,我会遵守承诺,不再挡你的路,怎么你还不肯相信——”伽马侧身站到一旁,翻开手里的杂志,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份,公园之外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就算躲过防卫军的通缉,允儿大人的那些虔诚的粉丝们也不会饶了你。” “混蛋,你制造事端,就是为了令我无处容身,而后被其他守护者猎杀,而你也不必违背承诺是吗?”沃尔特质问道,“你白费心机了,我根本不会离开公园,除非允儿大人已经离开。” 伽马笑道:“你追随允儿大人的信念和行动都令我们这些守护者深感钦佩和惭愧,可实际情况却是你如此落魄,你想要整日伴随代理人左右,但对你而言那是跋山涉水、穿越时空般的一种奢望。” 库莉丝朵呼吸加快,听沃尔特的话,句句锥心,明明痛苦却无法安抚,两个人的心情不知要被伽马引向何处。 “你究竟想说什么!”沃尔特再也不能忍受这持续不断的挑衅了。 “我只是想帮助你。”伽马终于面露惊悦之色,一边合上杂志,一边伸手揣向礼服内侧,走近过来:“你需要一个善意的建议。” 伽马竟掏出一只极其普通的短刀,摆在沃尔特和库莉丝朵眼前,不慌不忙地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沃尔特惊疑:“什么?” 伽马漠然说道:“动手,杀了你身边这个女人,然后摧毁魔樱,一洗你的清白。” 库莉丝朵顿时吸了口冷气,她用冰凉的目光怒视伽马,这突然袭击令她猝不及防,原来伽马根本不打算在沃尔特面前揭穿她的身份,而恰恰是利用这一点反将矛头对准了她!明知自身难保竟公然对代理人下手,好狠毒的手段!她真不该心慈手软,真该第一时间杀了伽马,而不是一步步落入圈套! 伽马将短刀塞入神情呆滞的沃尔特的手中,轻退了一步,恭敬说道:“这样做不仅能够证明你绝非叛徒,也可以证实你对抗敌人的决心和实力,再加上其他守护者为你说情,这样你就能得到维多利亚大人的赞许以及总部的认可,从而被公园官方重新接纳,你理所当然就可以立刻回到允儿大人的身边了,怎么样?” 短刀在烈日下闪着寒光,沃尔特的手略微颤抖,他慢慢转身望向库莉丝朵,沉默片刻,迷惘的眼神竟渐渐被莫名的躁动所填满。 “沃尔特……”库莉丝朵的心颤动着,沃尔特的眼神令她惶恐不安,拿着刀的沃尔特呼吸沉重,看起来他似乎正在考虑伽马的提议。 “呼……”沃尔特微微闭眼,喘息之中将刀锋转向身后,与库莉丝朵之间分出了一段安全的距离,接着向伽马回应道:“即便事实如你所说,我也不可能动手。” “为什么!”伽马大失所望,“为何你要放弃如此难得的机会?” 沃尔特神情淡漠:“因为我是绝不会伤害朋友的。” 库莉丝朵心跳得很厉害,与之前血液共鸣时的心跳感并不一样,此刻她的心已完全被沃尔特的言行牵制住了。如果沃尔特真的动手,她确信直到她死的一刻也不会主动向沃尔特坦白什么,至少目前对她来说,能以“朋友”的身份被接受也是值得的。 “女朋友?”伽马瞅了一眼痴呆状的库莉丝朵,不屑地笑道:“阿尔法,你别告诉我,你打算为了敌人而放弃守护者身份和你日夜思念的允儿大人!” 沃尔特提刀怒指伽马:“你够了!是男人就痛快来一场生死之战,别再跟我耍花腔了!” 库莉丝朵完全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气氛里,她知道,沃尔特会为她死,但并不是针对她现在的身份,虽然此刻她所能得到的一点呵护远远比不上那种至死不渝的效忠式的守护,可这一份感觉却更加深厚、强烈,竟让她难以割舍,不愿逃避,深深喜欢这种感觉而无法自拔。 “生死之战?你肯为她舍命吗……” 伽马打量着沃尔特那副看似愚笨的执着表情,暗自嘲笑着,忽然间,森林里传来隐隐的异动,仿佛是撞击或激战之时产生的轰鸣,不知是异常灾害还是恐怖袭击。伽马不禁立刻神情慌乱:尤其面对库莉丝朵,他终究还是会胆怯,毕竟他是没有资格也不会得到授权直接向代理人下手的,另外杂志事件的时机还不成熟,更何况阿尔法的存在是不可小觑的不确定因素,他相信冲动的沃尔特会制造出超越自身实力范围的麻烦,所以,还是再耐心等等明天的报纸……伽马低头冷笑了一下,于是退步转身,随即隐匿而去。 “什么?伽马!你给我站住!”沃尔特急声追喊,同时听到了遥远方向传来的细微爆炸声。 似乎伽马是因为发现了异象而突然放弃了这场卑鄙无聊的挑衅,看不出他还是个称职的公园守护者,可是话说回来,他已犯下冒犯代理人的不可饶恕的死罪,但显然他已成竹在胸,他知道他不仅不会死,还将成为那不可逆转的死亡厄运的宣告者,他所代表的绝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背后的强权和一些受益者以及一个世界……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在这个时刻,只有坚守下来的这一份呵护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库莉丝朵轻含眼泪,缓步迈到沃尔特身边,她终于伸出疲惫已久的双臂将这个男人暖暖拥抱,心贴靠在他的胸膛,脸深埋在他的肩膀,然后就任凭泪水悄悄流淌…… “喂、喂……”沃尔特不知所措,被库莉丝朵这样抱着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体温、她的心跳,还有这金发的味道,可是这的确是第一次相抱啊—— 为什么会是如此熟悉的感觉,被深深地吸引,不想抗拒,仿佛是潜意识的轮回,是生生世世无限循环下来的直觉,仅仅就是和她这样相拥的温暖,已经够回味几个世纪了,而那些遥远的记忆都瞬间模糊地浮现在眼前……沃尔特不由自主抬起手,即使意识足够清醒竟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双手,他轻轻抱住了库莉丝朵,感知着她身体的所有重量,他好想把她抱得更紧,而他根本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第三十章 绝命追袭 隆隆炮声穿破血肉持续喷炸,血色火光交互飞射溅裂,空气里弥漫着焦肉的气味,而巨兽与机器的疯狂之战愈演愈烈,炮火中炸出的大量兽块简直能够摧毁整片森林。 “来!来!哈哈!就算你有不死之身,我也能把你炸得干干净净!” “——嗷嗷嗷呜啊啊啊!!” 弗兰克斯痛苦地发出震吼,它已被炸断一臂,即便以最迅猛的速度躲避和回击核战器的精确制导导弹,它的兽形本体还是被炸开了花,随着那些膨胀中的肌体组织与腐蚀性黏液的碎裂、喷溅,它的身体几乎要被掏空了,它只能继续维持剩余一只手臂高举的姿态,用所有的能力保证这条臂不断,因为被它捧在手心的花蕾还在持续发出微弱的哭泣声,这声音现在是弗兰克斯唯一能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只是天知道它还能扛多久,见鬼…… “好了,该结束了!这肮脏愚蠢的游戏,是时候说再见了——”核战器里传出克莱德干渴喉咙里的沙哑声音,看来连番轰炸已使他筋疲力尽,现在他要给予弗兰克斯致命一击了,讽刺的是,弗兰克斯将被自己的核战器摧残致死,不过这也算是对它最大的慰藉了——它那被上帝诅咒过的怪兽模样的自我终结。“安息!我来成全你们,永远在一起……”克莱德竟忍不住露出残笑。 显然,克莱德打算将弗兰克斯和花蕾一起炸成灰烬,毕竟在这公园美景里,丑陋魔鬼的存在是不合时宜的,克莱德竟无意间替公园做了清理垃圾的善事,并且还乐此不疲,这也颇具讽刺意味。核战器预备全力开炮,除激发核弹之外的所有能量迅速集中,从装甲形态的各个方位形成火力点,重型导弹和高能量电磁炮的放射状发射轨迹包络了弗兰克斯的庞大躯体,此等火力的爆破效应相当恐怖,就算是一座中型城市恐怕也会立刻被夷为平地。弗兰克斯突然发狂顿足,它那已不成形的人脸显示出极端惊恐、绝望、痛苦直至狰狞的表情,它的身体猛然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异—— “什么!”克莱德透过核战器观察窗看到了不寻常的一幕,弗兰克斯正以极快的速度持续增长,就像充血的气球膨胀了起来!是的,在深度恐惧和愤怒情绪以及暴力武器的滋养下,弗兰克斯残缺的兽体得到了巨大化,并将无限增长下去,直到它满意为止! “嘟呜哇哇啊啊啊啊——”弗兰克斯咆哮着,终于声嘶力竭,几近透明状的庞大身躯猛烈爆燃,奔腾的血液疯狂溅落,“呜哇——”花蕾惨叫了一声,她随着一只松软的巨大手掌从森林最高的树梢位置飘落而下。 喷爆的血液腐蚀了树木、花草,经灼热的日光点燃,烧起了大火,核战器外层装甲已附着了厚厚一层弗兰克斯的血液,它们迅速溶解、渗透装甲,就连通风扇和炮口也被浓厚的血浆填满了。 “——该死的!见鬼!见鬼!”克莱德狂怒地砸着操纵杆,核战器的操作系统完全失灵了,这架笨重的机器仿佛又被弗兰克斯的灵魂重新附体,变成了一堆废铁! 只能放弃核战器了,克莱德立刻穿上防辐射服、带着狙击步枪,从逃生舱的通风口跳了出来,毫无方向地钻入未燃烧的树林。直到核战器被溶解殆尽,血腥的腐蚀雨也渐渐停了,克莱德连忙脱掉了沾满兽血的快烂透了的防辐射服,终于松了口气。不知跑了多久,已经听不到那阵阵来自地狱的花蕾的哭喊了,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活命了,她要为守护她到最后一刻的弗兰克斯陪葬了,不过那都不关克莱德的事了,对他而言,死的不过是一头愚蠢的畜牲和一名他不曾放在眼里更从未对其投入过丝毫情感的贱妇。 可糟糕的是,他们毁了他的成名利器,最后一架改造成功的超级核动力战斗器甚至还未来得及释放全部战斗力便化成了一片血水,一件出色的兵器未能发挥出应有潜能而被防卫军的蠢货们当成了交通工具,但一个天才军火商却能将其把玩得淋漓尽致甚至能够在公园里耀武扬威,真是可惜,实在命该如此……克莱德不禁叹了叹气,这时耳边传来一阵低语和喘息声,克莱德立刻停住脚步,隔着一道稀疏的灌木丛和几棵树木低垂的枝叶,他看到一对男女正安静地抱在一起,也许是两个人过于亲密陶醉,如此近的距离竟也没有发现外人的靠近。 沃尔特和库莉丝朵,他们居然躲在这里?克莱德脸上顿时现出另一番惊奋:阿尔法守护者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允儿,看样子他非常投入,没错,当一个男人把他最心爱的女人拥入怀中,他一定会变成徘徊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游魂,因为这是他最幸福也是最松懈的时刻,他的精神会瞬间升华到极致,同样也会随时因此而殒命。 真是天意啊!克莱德冷笑着,架起了狙击步枪,谁会知道这是他一直特意为沃尔特准备的呢,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正所谓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他始终坚信阿尔法守护者与华丽人形战机是人机一体的,也许只要命中沃尔特,也就能俘获华丽人形战机,现在是时候来验证这个观点了,并且机会只有一次—— “怎么了……” “我不知道……” 库莉丝朵暖暖地抬起脸,她觉得沃尔特的身体甚至神经都在颤抖,可她不想放手。沃尔特神情呆滞,忽然所有的触觉和心绪都像凝固了一般,他感到窒息,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正迅猛来袭,令他心生恐惧! “当心!!”沃尔特猛然抽出左臂,转身环抱,将库莉丝朵护在了背后,只听一声急猛的枪响,沃尔特左肩即刻被击中,几乎同一时刻,沃尔特右手里的短刀飞闪而出,射中了灌木丛里的狙击手! “啊!!”库莉丝朵清晰地感触到了子弹进入沃尔特肩膀的冲击力,这一瞬间令她精神失常,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想查看沃尔特中弹的情形,可沃尔特近乎粗野地把她抱得死死的,她紧紧贴靠在他身后,完全动不了,手脚仿佛也被捆住,只能无力瘫倒在他臂膀下痛哭。 “不愧是阿尔法守护者……”灌木丛里传出克莱德虚弱的喘气声,他半卧着,面色苍白,很不幸,他被沃尔特抛出的飞刀射中了心脏,而那正是伽马借给沃尔特的绝命之刀。克莱德艰难地推开狙击步枪,然后解开衣领,好让自己舒适一些。他做到了,他终于击中了阿尔法守护者,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是正确的,如果他直接瞄准沃尔特的话,成功几率几乎是零,但相反,他以库莉丝朵作为狙击目标,果然,沃尔特为了心上人而中标了。克莱德不禁惨笑起来。 至于沃尔特究竟是为了库莉丝朵还是允儿,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突然间,森林里急响起一阵急切的刹车声,不知是横贯而过还是从天而降,一道白光冲向灌木丛,悬停在半死的克莱德身旁,竟然令克莱德精神焕发,他兴奋的目光里映射出白色欧米茄的惊天形态和盛怒之下的山姆,他仿佛看到了神——“神作……”克莱德痴笑道。 “你这恶棍!我要杀了你——”山姆跳下车,一脚踩住克莱德血淋淋的胸膛,颤抖的拳头冲向了克莱德的脑门,在克莱德毫无胆怯之色并深露宽慰之情的眼神前,山姆停下了拳头,他匆匆侧首望了望被射伤的沃尔特,又立刻回头盯着克莱德丑陋但却坦然的嘴脸,山姆悲愤喘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制造这一切!你这贪婪的魔鬼,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克莱德无力地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得到的利益,追求是永无止境的,在利益面前,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就像你现在明明可以杀了我,却下不了手,因为我已经不可能再对你构成任何威胁了。” “不!我做梦都想杀了你!”山姆激动道。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山姆,我并不愿把你当作敌人……” “不,你一直都是我最大的敌人!你这该死的恶棍!骗子!” “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还有能够让我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白色欧米茄,真是非常荣幸……” “你说什么!” “它真是个奇迹……你说是吗……山姆……祝你好运……” “克莱德!” 山姆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眼前那微弱抽搐的身体已被喷涌的鲜血染红了,克莱德终于停止了呼吸,他死了。山姆把脚从克莱德的尸体上挪开,他感到有些害怕,仇人居然就这样死了,他曾经确实萌生过千万种杀死克莱德的想法,但从未有过付诸行动的打算,他发誓,他不会杀人!但现在,克莱德真的死了,山姆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度的空虚感,这种感觉令他压抑、恐惧得窒息,而并非他所期盼的那种放松、自由的惬意。山姆心跳加快、大汗淋淋,他恶心得想吐,不由得立刻转身过去,看到灌木丛另一边的沃尔特似乎情形有些不妙,表情痛苦的沃尔特正强行按压住自己的伤口,而惊恐万状的库莉丝朵将他紧紧抱住。 “只是被打中肩部而已,不要紧的,你放开我……”沃尔特碰了碰库莉丝朵的一双被汗浸湿的微微颤抖的手,此刻他很明白自己并不是被一颗普通的子弹击中,否则他不会全身无力瘫倒在库莉丝朵的怀里,事实上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她。 “好……好的……我知道了……”库莉丝朵险些哭出声来,她松开手,从沃尔特背后缓步绕到他面前,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她紧张极了,她瞄了一眼沃尔特肩部被手捂住的渗血的伤口,她不敢再看,只是弱弱地望着沃尔特的眼睛,她忽然不知该怎样安抚眼前这个一次又一次为她负伤、为她涉险的男人,她能够深刻感知到他的伤痛,体会到他的心痛,甚至觉察到他深度的寂寞。 短暂的对视之后,沃尔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神情苦涩地撇了撇嘴,侧目望去,看到山姆正跨过灌木丛、跌跌撞撞奔赶过来,沃尔特不免一阵惊喜:“嘿,那小子居然还活着,看起来还很精神。” 库莉丝朵转过身,悄悄抹了抹眼泪:“是啊,很庆幸,他真是个特别的男孩子。” 一个是偶像,另一个是迄今为止最接近姐姐形象的人,他们在山姆的心里已如亲人一般重要,这种亲切感不知何时变得根深蒂固、坚不可摧,正如山姆第一次见到允儿或库莉丝朵时的明晰感觉——曾一度困扰沃尔特的错觉对山姆来说似乎并不存在。 “对不起!我来晚了!”山姆神情沮丧地擦着汗,匆忙上前问道:“阿尔法守护者,你的伤……” “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别大惊小怪,这根本不算什么伤。”沃尔特故作镇定,忍痛笑道:“你不再碍手碍脚就不错了,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噢……哈哈,你没事那就太好了!”山姆激动地抱了抱沃尔特。 “什么啊!中了枪总要取出子弹才算没事!”库莉丝朵双手叉腰,命令道:“山姆,带他上你的救护车!” “对对,我差点忘了。”山姆赶紧扶住沃尔特,回头叫道:“欧米茄!救护模式!” “这……这样也好……”沃尔特喘了口气,看着库莉丝朵略显固执却深显担忧的眼神,不禁心生暖意:“取颗子弹而已,不必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呢。”库莉丝朵低头应道。 沃尔特笑了笑,一只手伸过去搭在了库莉丝朵肩上,库莉丝朵立刻脸红不知所措,沃尔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扶他过去上车,库莉丝朵马上点了点头,她用全身的力量支撑住了沃尔特异常虚弱的身体,直觉告诉她,沃尔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灌木丛那边的家伙怎么样了。”沃尔特问道。 “克莱德?他死了……”山姆语气平淡地回答。 “原来是他,我明白了。好了,说说你,你是如何摆脱伽马死而复生的。” “是欧米茄救了我,欧米茄和我都重获新生,而起因是克莱德弄出来的病毒,这很讽刺对。” “的确,是个有趣的话题。” 沃尔特似乎极力用谈话语气和呼吸节奏的调整来缓解枪伤的痛感和精神上的隐忧。 库莉丝朵觉得肩越来越沉了,她极其不安地叹道:“先生们,可我觉得这一点也不有趣。” 第三十一章 初吻 救护模式下的白色欧米茄引擎熄灭,进入完全静音状态,射入森林的日光足够维持系统运行以及急救模块和装备的启用,欧米茄也在轻松利用光能转换储蓄能量。 “非常抱歉,我无法取出所谓的子弹,因为它已经溶解了——”在救护舱对沃尔特的伤口敷药并包扎完毕之后,欧米茄立刻解除了救护模式,发动引擎同时启动对外警戒模式。 库莉丝朵费力地扶沃尔特坐起来,她能够明显感觉到沃尔特已经出现了发烧的症状,也许是没有听清,库莉丝朵疑惑道:“什么意思?” 车厢里很宽敞,山姆独自坐在前排驾驶室,显然他也被欧米茄给出的诊断结论弄糊涂了:“欧米茄,会不会搞错了,怎么会溶解呢,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很确定,击中阿尔法守护者的并非常规弹药,而是一种病毒,并且是与我体内存储类型相同的机甲病毒。”欧米茄回答。 “什么,病毒……可我以为他只是中了枪……”库莉丝朵异常紧张。 “是的,你也可以理解为中枪,但就像被一支毒箭射中,重点是像毒液一样迅速漫延的病毒。”欧米茄解释道。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欧米茄,再仔细复查一遍,那种病毒绝不能被移植到阿尔法守护者体内!”山姆震惊道。 “那东西原本就是克莱德与樱桃公司专门针对华丽人形战机研制的,山姆,难道你还没有向你的朋友们谈过病毒的事。”欧米茄回复道。 “不……”库莉丝朵惊恐地摇着头。 “够了,我根本没事——”沃尔特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甩开库莉丝朵,推门下了车。 森林里光热依旧毒辣刺眼,但仿佛又有疗伤的功效,沃尔特有些站不稳了,感觉身体似乎需要大量的热能,只听见库莉丝朵匆匆追下车,寂静的树林里一时间全都是库莉丝朵焦躁、火热的呼吸声。 “喂!你受伤了!”库莉丝朵叫道。 “你没听到吗,我被病毒感染了,你该离我远点。”沃尔特乏力地喘着气。 “你在开玩笑么,我怎么能离开你?”库莉丝朵轻轻走过去搀扶着沃尔特受伤的手臂,她想带他走,这种时候沃尔特最需要的是接受公园总部的全面检查和治疗,可前提是她必须首先公开身份,其次她要以代理人口谕赦免沃尔特所有的“罪”,但目前这一切都看似是个难题,库莉丝朵仍然有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没有勇气直面沃尔特,这令她感到十分纠结。 背对着库莉丝朵,沃尔特心慌、烦闷不已,他立刻转过身来拽住库莉丝朵的胳膊,突然间很想赶她走,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留情了,他用沉重的声音唤道:“没有听到我的话吗,你快走啊!” 山姆靠着车门,拍了拍欧米茄,示意别出声,他能够理解沃尔特的心情,身体受伤并不算什么,男人真实的伤都在心里,有些伤口是难以治愈的,也许他们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而已。 “不!”库莉丝朵微微摇首,眼前浮现出几天前沃尔特被刺中之后赶她走的相同场景,不同的是沃尔特对她态度的转变,她知道沃尔特需要她。 “你这丫头……”沃尔特松开库莉丝朵纤细的胳膊,转而紧紧抓住她瘦弱的双肩,他感到头晕目眩,本想狠狠推开她,但这女孩温暖的身体饱含光热般的能量,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强大吸引力,自从第一次遇见,它就开始入侵并掌控沃尔特的意志和生命,沃尔特打算一直欺骗自己,而直到现在,他做不到了。 库莉丝朵沉静地靠在沃尔特两臂之间,日光透过枯叶洒在她娇美的面容上,她的目光闪烁着一丝坚定和缕缕温情,沃尔特不禁双手上移,缓缓捧住了库莉丝朵的脸,库莉丝朵粉润的面颊渐渐显露出笑容过后才有的惬意,她的粉唇微动,她想说阳光好刺眼,只见沃尔特瞬间低头遮住了她的面,库莉丝朵立刻觉得一阵电流从唇边经过,来不及眨眼,他居然吻了她。 “唔……”库莉丝朵诧异地睁大了双眼,沃尔特在持续吻了她五秒钟之后才稍稍抬起了头,库莉丝朵两手向前轻推,心跳喘息:“你……你好过分……” 沃尔特没有应答,继续嗅着库莉丝朵火热的呼吸,吻着她芳香、温热的唇,直至她闭上双眼,她卷曲的睫毛、额头的发梢,还有她轻缓的拥抱,她的一切竟如此美好——沃尔特忽然目光呆滞,他仿佛又看到了允儿,这强烈的感觉令他难以自拔:他竟然吻了允儿。 “抱歉……我不该这样对你……”沃尔特立刻松手,就像恢复了神智,他觉得刚才一刻之间自己简直神魂颠倒了。 “呃……”库莉丝朵轻咬嘴唇,满面呆疑:“为什么。” “因为,我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个人。”沃尔特直言道。 “呃……”库莉丝朵舒了口气,尴尬道:“你想的另一个人,大概也是我。” “什么?”沃尔特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库莉丝朵脸红而笑。 山姆不得不转过身去,他承认沃尔特的突然举动令他无法接受,他有一点想去揍沃尔特的冲动——和自己的偶像动手,原因是吻了他的姐姐?噢,算了,怎么能嫉妒沃尔特呢,对姐姐的情感应该是亲情不是吗,何况对于这个“姐姐”,连挂在嘴边的资格都没有,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也许只能默默祝福他们罢了……山姆无奈叹息。 库莉丝朵认为自己不该再对沃尔特隐瞒下去了,现在正是公开身份的最好时机,无论沃尔特有何反应,她都不会后悔,她要做的是带给他希望,而不是继续让他身陷困扰。库莉丝朵打算开口,对着沃尔特疑惑的眼神,她鼓足了勇气:“其实,我……” “喂,你们打算持续到什么时候——” 耳边响起一阵笑声,库莉丝朵的思绪顿时被打乱了,侧身望去,原来是杰西卡和蒂芬妮这两个神出鬼没的女人,库莉丝朵举起手腕甩了甩光辉四射的手镯:“看看时间,你们两个还真是快呀。” 蒂芬妮吐了吐舌,飞跳过来抱住库莉丝朵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热吻时间,继续!继续!不过我也在一直关注队长和阿尔法守护者俩人关系的进展哦!” “什么呀,你在偷看?”库莉丝朵脸红道。 “够了,库莉丝朵,我们可没时间像你一样谈恋爱,我和蒂芬妮正在追踪伽马和其他守护者的行迹,因为担心你才赶过来见你。”杰西卡并不愉快地看着库莉丝朵和沃尔特,沉闷地说:“还有,竟然轻易地和男人接吻,这可不像是你,库莉丝朵。” “哦……姐姐,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可是……”库莉丝朵难为情地拉住杰西卡的手,她意识到自己早已忽视了团队的存在,也忽略了姐妹们的感受。 “一切都是因为我,与她无关。” 沃尔特长叹了一声,捂着伤口慢慢前行,他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大家都静了下来,似乎都忘了沃尔特是个身中病毒的伤者了。山姆连忙关上车门,凑近了过来。 “嗨,嗨,各位——”山姆拍了拍手,语无伦次道:“我说,这儿有什么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 “哦呵呵……”蒂芬妮忍不住笑道,“难道你的超级跑车没有提供给你食物么?” “噢,当然……不,为什么会有食物,它只是一辆车。”山姆辩解道。 “是么,那么咖啡和面包机是什么,还有救护舱、机翼和飞弹呢?”蒂芬妮伸出手指数了起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哇喔,实在难以置信,大家的熟悉程度看起来就像老朋友一样啊,哈哈——”山姆大笑道。 “豪车,老朋友,情侣,还有漂亮的树林,的确像是一场聚会,不是吗?”杰西卡微微一笑。库莉丝朵翘起嘴唇,点头道:“是哦。” “这么一说,我也有了食欲呢,那么,我们吃烧烤怎么样!”蒂芬妮欢跳起来。 “啊,太棒了!”山姆口水直流,“问题是,烧烤又在哪里?” “翻开救助点的箱盖,有自助烧烤设备和新鲜的牛肉。”沃尔特说。 “可你说过,公园里不能使用明火的。”库莉丝朵笑问。 “是太阳能加热,放心。”沃尔特回答。 真是太诱人了,烧烤果然是多久都不会过时的东西呢。大家围坐在一起,蒂芬妮和山姆同时抢到了第一片熟肉,结果一人撕一半,不到一秒钟就下了肚;杰西卡则是慢条斯理地往肉片上抹酱汁,闻起来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库莉丝朵精心为沃尔特烹制,保证好吃又不会刺激到伤口,她也太夸张了,在救助点水源极度短缺的情况下还不时喂饮料给沃尔特,简直令口渴之人瞠目结舌。 库莉丝朵就像个快乐的天使,很久未见她如此神情投入的样子了,她果然是被那个男人迷晕了,或者是她征服了他。 “这个聚会真不赖,还有美味的烧烤,可惜似乎没我的份啊——” 不知何时来了个不速之客,愤懑的呼喊声令蒂芬妮猛然惊吓得抬起头:“托马斯!” “托马斯,你真是阴魂不散!”杰西卡急忙推了推库莉丝朵。 托马斯低头便抢了一串肉,狼吞虎咽道:“说到老朋友,我才算是,对吗?” 沃尔特没有抬头,他感到伤痛发作,他甚至闻到了托马斯滴落的唾液味,他立刻翻身而起:“见鬼,我吃饱了……” “沃尔特!”库莉丝朵紧跟着站起来,她知道沃尔特不能在这种状态下动怒,也许她该陪他离开了。 “怎么了,守护者先生,你又受伤了?让我猜猜,这次是刀伤还是枪伤?你这么容易受伤,身边一定要多几个女人来保护你才行啊!”托马斯喷着肉汁,他觉察到了沃尔特的愤怒,可他很清楚沃尔特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与他作生死之斗了,假如他要杀沃尔特,现在简直易如反掌,只是恐怕库莉丝朵会彻底与他反目成仇,那就得不偿失了。 “托马斯你够了!”库莉丝朵转目怒道,“你到底想怎样啊!” “我想怎样?”托马斯冷笑,撕着肉咆哮道:“看着你和别人接吻,如果我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我还算男人吗!” 库莉丝朵不禁一愣:原来托马斯一直暗中跟着他们,如果他要动手的话,随时都有机会,那么当日在允儿小屋前,假使他想反击,他同样也是可以做到的……托马斯,你又何必这样。 “托马斯,你太过分了!”杰西卡离席而去。 “唔,别动我……”蒂芬妮也匆匆逃开。 托马斯继续咬了两口肉,然后喷得满地都是肉渣,就连山姆的肉串也被他一拳砸扁,最后他索性掀翻了整盘肉:“噢!吃,吃——这该死的美味的烧烤!” “哥们,你把这一切全毁了……”山姆惋惜道。 “闭嘴!臭小子!” 托马斯发了狂,他简直就是疯子,可这一次库莉丝朵不打算再追究什么了,因为从她被拥吻的那一刻起,她便终于可以放弃一切逃避的理由。 第三十二章 幻想,爱的遗迹 再炎热的天气也无法抵御严寒的侵袭,正如寒冷之时总会忘却酷暑难耐的苦痛。 深夜的冰森林,昏暗中透着层层白雪,宛如地狱里的生命之光——雪,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冰冷而纯洁地存在着。 沃尔特呆跪着,腿底的冰雪似乎正因为他的体温而消融,他就像跪在一片沼泽地里,浑身湿透了,由身体散发而出的淡淡的水蒸气不断凝结成冰晶,与雪花附着在一起缓缓坠落。他却依然汗流浃背,或许是伤口在恶化,他热极了,也痛极了。雪地里隐约响起了虚弱的脚步声,沿着沃尔特身体热气被寒风吹送的方向,那脚步越发急切,如同野兽嗅到了血气,朝他背后奔来。 “谁……”沃尔特抬起沉重的头颅,却已痛得无力转首,直到一双细瘦的腿瘫软无力地触碰到他的后背,那孱弱的躯体便像一头濒死的野鹿般趴靠在了他身上,一只沾满泥浆的被冻裂的颤抖的血手从肩后伸到了沃尔特眼前,这是一只女人的手,在轻轻搂住沃尔特脖子之后,她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缓。 “你是谁……”浓重的血腥味灌满沃尔特的口鼻,钻入他的身体,仿佛绳索将他缠绕禁锢。 “呼……”女人微喘着凉气,沉靠在沃尔特坚实的肩膀,一点一点用力将冰冷、血红的唇贴近这男人的耳朵,她把耳朵含在嘴里,转而亲吻男人的脸,如痴如醉,从柔弱变得粗鲁,直至疯狂,像个吸血鬼。 “在我扭断你的脖子前,最好回答我,你是谁。”沃尔特目光呆滞。 “能够再遇到你……我真的好高兴……”女人停止了她的吻,她似乎已经使完了仅存的力气,被血渍浸透的长发在寒风中飘起又垂落,裹住了她半个身体。 “花蕾……”沃尔特唇齿微颤,握起的拳不禁松开了。 女人从沃尔特肩上缓缓滑落,随着沃尔特的一个转身,安静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女人的躯体轻如落叶,就像一具被抽干血水的皮囊,惨不忍睹,沃尔特迅速把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他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心情每复杂一分、双臂所感受的重量便增加一些,而随着心情指数级的变化,他再也嗅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之气了。 朦胧的视野里,一只粉红权杖正伫立在沃尔特面前,雪夜之中,白裙与大地融为一体,纷飞的雪花烘托出金丝玫瑰假面的亮色和允儿娇美的容颜,她已站在这里许久了。 “允儿大人……”沃尔特本该激动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看的出你很伤感。”允儿冷淡地说。 沃尔特双臂微沉:“我这个样子,不便行礼,请您恕罪。” 允儿微微摇首:“没关系。可你为何要跪着?” “因为……我……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太累了。”沃尔特叹气道。 “可你还有力气抱着她,不是吗。”允儿侧目问道。 “不,这只是对死者的尊重。” “是吗,难道你不是在怀念她活着的时候,想念她刚才的吻?” 允儿转过身去,她听到沃尔特放下尸体,费力地站起身又单膝下跪向她行礼,似乎是冰雪的迅速凝固,允儿听见沃尔特膝盖撞击冰层发出的脆响。 “如果是允儿大人的命令,我遵从便是,不过请允许我将她安葬……”沃尔特俯首道。 “为什么,你要把我当作冷血无情的人。”允儿摘下假面,神情不悦地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太随意,无论是接受还是怀念别人的温情。” “难道对死人也不可以?” “怎么你还不明白,有一种牵绊,是与生死无关的,就像你我之间。” “活着固然能够……但死了,又如何维系那份牵绊。” 允儿听见沃尔特的手里紧握积雪的摩擦声响,她的耳边萦绕着沃尔特身心剧痛的喘息声,她想要面对他,她默默告诉自己做好准备。 “答应我,无论生死都不要忘记我,好么。” “好……可我究竟该怎样证明,允儿大人……” “不,不需要证明什么……我只要你看着我——” 允儿忽然转身,两指之间的面具滑落而下、插在雪地里闪烁着微微金光,每当她幻想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她总会希望第一个目睹她真容的人能够是沃尔特,她的心微微跳动着,她曾设想过沃尔特可能会出现的所有反应,却从未想过该怎么向他解释,哪怕只是任何一句类似朋友之间的玩笑,她做不到…… 沃尔特俯身垂首,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他安静得出奇,虔诚得无与伦比,始终保持着守护者的跪姿,那份只有在代理人面前才会自发降低的尊严。允儿屏住呼吸,神情呆滞:“不,不会的……” 允儿的眼眶渐渐湿润,她的呼吸开始颤抖起来,直至泪流满面,沃尔特膝下那流淌的血液已融遍她整个视野。她抽泣着,腿脚缓慢向前拨动松软的白雪,放佛浑身都被冻僵了,在伸手触摸到沃尔特头顶的瞬间,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对不起……”她跪倒在沃尔特身旁,紧紧抱住这冰冷的躯体,太晚了,她竟然错过了说明一切的机会,把痛苦最终留给了自己,难道这是宿命……不,她不要,她不要像心惠那样接受相同的命运! “对不起!对不起!沃尔特!对不起——” 终于敢大声呼喊出来了对吗,正如心惠那样,也许坦然面对自己才是最好的解脱方式……哭,像个白痴似的,或许女孩天生就该摘掉面具,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可悲的可恶的面具—— “对不起——” 几乎是夺眶而出的眼泪和一连串惊叫令日光的温度瞬间提升,库莉丝朵猛然翻身坐起,帐篷差点都被她掀翻了,蒂芬妮连忙躲到一旁哆嗦道:“你……你终于醒了,队长。” 库莉丝朵呆坐着,眼泪还不住地流过脸颊,她被杰西卡搂入怀里,抽搐的肢体渐渐松弛了下来,杰西卡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只是个噩梦,可你吓到我们了,库莉丝朵。” “抱歉……”库莉丝朵呼吸沉重,垂落的金发中露出面容惨色,她忽然缓过神,急问道:“他呢?” 杰西卡和蒂芬妮对视了一下,同声叹道:“外面!” 见库莉丝朵匆忙起身,杰西卡提醒道:“托马斯还没有离开,你自己看着办。” 库莉丝朵冲出帐篷,清晨的微风依然带着丝丝寒意,阳光打在身上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库莉丝朵觉得腿脚发软,她无法想象自己昏睡了足足一整晚,甚至饿到体力耗尽也浑然不知——也许真是饿了,在被破坏的烧烤宴之后。此时的她感到无力行走,心里却急切得想要奔跑起来,可一出帐篷就被托马斯迎面拦住了—— 托马斯焦躁不安地捉住了库莉丝朵的手:“怎么搞的,你做噩梦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库莉丝朵甩开手,指着托马斯并狠狠瞪了他一眼:“滚开!” “嗨!”托马斯不知所措,这女人燥热的气息和近乎癫狂的神情是他前所未见的。 “我看你还是少惹她为妙。”山姆摇头道。 “你懂什么?”托马斯揪住山姆的衣领,怒道:“没看到我在关心她吗!” “可她并不需要你的关心……”山姆低声答道。 “不,她需要,只是你不懂。”托马斯望着远去的库莉丝朵,推开山姆,慢步跟了上去。 山姆揉了揉被弄疼的脖子,无奈叹道:“她甚至根本不想看到你,就像对我一样……” 库莉丝朵还未从噩梦中恢复精神和体力,却着魔似的一路狂奔,此刻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个人而已。帐篷附近的救助点间距并不十分遥远,库莉丝朵却已感到筋疲力尽,直到眼前出现沃尔特的身影,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了过去,然后像虚脱了一般瘫倒在沃尔特怀里,她紧紧抱住他,好让自己相信梦已经醒了。 “出什么事了?”沃尔特轻拍库莉丝朵的肩,体会着她温暖却微微颤动的呼吸,沃尔特稍感疑虑,微笑道:“我会找到更多的救助点,食物、水,还有武器之外的常规补给,不必担心……你以为我会不辞而别是吗。” 库莉丝朵默默地摇着头,泪水渐渐浸湿了沃尔特的上衣。躲在树后的托马斯已是气急难耐,他无法确定沃尔特是不是在装糊涂,他更不理解库莉丝朵近来的种种激进的行为举止,若是命运非要安排这两人在一起,那么真是天大的讽刺,无需托马斯出面,任何人都能够轻易将他们拆开,因为他们根本不适合,他们甚至连基本的默契感都没有啊! “好,我该忙我的事了——”沃尔特松开库莉丝朵,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日用品和装备。 “你要做什么啊……”库莉丝朵呆问。 “我不能一直待在这儿,你们也一样不是吗。”沃尔特翻开垃圾袋,把从自己肩部伤口抽掉的纱布扔了进去,将盛满的袋子封装好并放进救助点的指定回收箱内。 “你的伤……” “放心,特效药足以缓解我的内伤。” “怎么会,别再拿自己开玩笑了好吗?” “多谢你的关心,记得我说过吗,我还要继续寻找允儿大人,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也唯有去总部面见代理人这一条路可走了,所以更不能耽搁,或许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沃尔特惆怅叹息,他拎起自己的行李包,对库莉丝朵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从他的眼神里竟看不出任何装作不知情的破绽,也许他真的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是谁,他已经无数次用尽所有可能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无知不是吗。 “喂……”库莉丝朵轻喊了一声,温热的目光倾斜低落,面色泛红,她缓缓吐气道:“我……我就是允儿。” 沃尔特停步转身,满面呆疑地打量着库莉丝朵:“什么……” 库莉丝朵微微转面,认真地点了点头。沃尔特神情恍惚,手中的行李包不由自主滑落而下,他回到库莉丝朵身边,全然手足无措,他盯着库莉丝朵的眼睛,唇齿不禁颤抖起来,而库莉丝朵已是浑然娇羞、不敢与他对视。 “你……你是允儿大人?”沃尔特扶着库莉丝朵的双肩,女人娇弱身躯的轻微抽搐令他双手发烫,一时间,往日对于允儿和库莉丝朵的一切直觉、猜想和幻觉竟都奇迹般重叠在了一起,以至于使他无法再产生任何的想法,这看上去简直是个天大的玩笑,沃尔特禁不住松手向上,捏了捏库莉丝朵那粉润的脸颊:“啊……哈哈……” “喂——”库莉丝朵揉着被捏红的脸,她还是第一次见沃尔特开怀大笑的样子,但分明是受刺激的反应。 “哈哈哈——”沃尔特竟转身离去,他背对着库莉丝朵摆了摆手,轻松得似乎毫不在意。 什么嘛,怎么会这样啊,他居然不相信,都亲口告诉了他来着,到底还要怎样证明给他看啊……哦,天哪,要我证明自己是自己吗——库莉丝朵垂头丧气地跺着脚,她原以为迎接她的至少该是惊喜和拥抱。 呵呵……游走在死亡和苦痛之间的精神,在突破极限并崩溃之后,竟能落得如此安逸,谁会知道呢……也许只有亲身体验过才会得到,谢谢你,库莉丝朵,无论你是谁,你,或是允儿大人的分身,对于我,就是活着的意义,是我所谓的价值——沃尔特轻捶胸口,身心的困乏和大脑的隐痛都抹不去这一刻深沉的惬意。 脚底松软的泥土渐渐换成了坚固的石砖,头顶枝叶稀疏,飞鸟四散,不知才走了多久,头颅的胀痛已让沃尔特感到两眼昏花、耳鸣阵阵,体内病毒似乎正加速扩散并侵蚀他的感官,沃尔特不得不停下脚步,呼吸沉重而急促,只觉得面前一阵飓风呼啸来袭,以强猛之势与他擦身而过——黑色的幻影,时远时近,阻断前行和退路,盘旋如猎鹰,又像是审判者。沃尔特疲弱的身形在黑风中瑟瑟发抖,他望着手心共鸣而出的银色感应光,不禁对着黑色幻影飞翔的轨迹轻笑道:“……华丽人形战机?” 第三十三章 惊现!黑色欧米伽 一股飓风般的力量似乎要将所有树木连根拔起,沃尔特立刻感到呼吸压抑、四肢麻痹,当他抬起头的瞬间,一双巨型黑翼遮天蔽日般拂顶而过,闪烁着神秘黑金色感应光的战机机体在短暂现身之后又匿入森林。能够具备存在于公园的压倒性优势又或者说在这世界上已知的最强大攻击力,除了它恐怕不会再有更高等级了—— “黑色的华丽人形战机……”沃尔特险些被蹭倒,异常吃力地喘着气:“难道是……欧米伽!!” 沃尔特火热的目光根本捕捉不到战机的轨迹,一个如影随形的气息却突然在他背后凝集起来,沃尔特慌忙转身,在那飞舞的落叶雨里,一身黑衣装扮的欧米伽竟已如神般地站在了他眼前! “你的洞察力让我吃惊,尤其是在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 欧米伽神情肃穆,他并未仔细打量沃尔特,而是微微侧首显示出一副淡淡的哀伤之情,“你感到惊奇,因为我与战机能够做到人机分离的关系,其实华丽人形战机本来就具备独立运行的能力,只是你们未曾也不敢尝试而已。”欧米伽转首向前,他开始注视沃尔特那略显惊恐的眼神:“为什么不说话,你并不是个惧怕对手的人啊,阿尔法。” 沃尔特呼吸急促道:“既然连最高等级的欧米伽都出动了,看来我已必死无疑,也无需再多说什么了不是吗……” 欧米伽双目微闭道:“呵呵,你太高估自己了,我可不是来取你性命的。” 沃尔特不禁冷笑:“我的处境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必假仁假义了,欧米伽!” “我若想给你难堪,在你和伽马混战或是被红色西格玛纠缠的时候就动手了,因为你并不清楚我的立场,所以会用看待贝塔甚至是伽马的眼光来揣测我的来意也并不奇怪……罢了。” “你……原来一直在监视我?” 沃尔特顿感一阵寒意,欧米伽却是不紧不慢侧身微笑道:“你不该总是使用满含敌意的字眼,好了,阿尔法,多说无妨,我还是来引荐真正想见你的人——” 欧米伽略微鞠躬,从他伸手迎接的位置,一个穿嫣红长裙、执赤色权杖的女人迅速现身,与欧米伽的平静截然不同,那女人急不可耐地将沃尔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沃尔特顿时面露惊色,就连头颅也感到异常沉重,他立刻垂首,声音颤抖道:“……维多利亚大人!” “为何不敢抬头看我?怕我杀了你?”维多利亚轻步向前,微露笑容:“放心,我此行并非是要治罪于你。” 欧米伽立即上前护卫道:“虽说维多利亚大人宽厚仁慈,但你总该参拜跪谢,阿尔法!” 维多利亚摆手道:“算了,随他去,他的膝盖,他的尊严,都是留给允儿的。” 沃尔特神情呆疑,似乎是他的伤已令他精神麻木,但他所表现出的迟钝的无畏已远非伤痛所致,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公然挑衅代理人的威严并对抗起公园体系来了,欧米伽稍稍退后,不禁摇首道:“这家伙太不正常,维多利亚大人您一定要当心了。” 微风拂面却如针刺似刀割,与雍容华贵的维多利亚和神秘莫测的欧米伽对峙,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沃尔特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如若是被代理人和最高等级守护者在此秘密处决的话,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遗憾呢,但他很清楚自己绝不会束手就擒,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把命留到再次见到允儿之前,这是他必定要为自己做的事情! 什么!!沃尔特心跳不已,身体的银色感应光竟已无法控制地被强烈引发,忽然间,一道红粉闪电从身后绕到了他面前,仿佛瞬间射穿了他的心脏! “维多利亚大人!”欧米伽惊忙警戒,只见粉红之光立刻化作手执权杖的少女身形,在沃尔特昏倒之际,少女顺势贴靠而上的后背竟毫不掩饰地支撑起了那个男人的躯体!欧米伽惊叹:“……允儿大人?!” “允儿?”维多利亚满面惊疑,允儿握着权杖的手微微发抖,她的另一只手则情不自禁地按压着心口,看得出她和沃尔特之间的心痛共鸣又一次达到了极限。维多利亚摇了摇头,心生怜悯道:“放开他,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的好妹妹。” “卑鄙……”允儿唇齿轻咬,忍痛回应道:“你不如先杀了我。” “什么……”维多利亚不禁捂住口,泪眼失声道:“怎么会,我爱你还来不及,允儿你怎会这样想呢……” “允儿大人——”欧米伽立即单膝跪地,行礼道:“看来您一定有所误会,维多利亚大人只是想亲自问清楚阿尔法的状况,属下也绝非是来猎杀他的。” “呵呵,就连姐妹的名义也可以假借利用,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是可信的了。”允儿漠然说道。 “你不可以质疑我们之间的感情,允儿,你怎么可以……”维多利亚上前握住允儿的手,允儿随心口颤抖的手异常冰凉——就像她此刻的眼神一样冰冷,维多利亚呆疑道:“你以为我要抢夺最高代理人之位,是吗……” “那重要吗?”允儿忽然冷冷盯着维多利亚湿热的眼睛,悲声说道:“可你已经害死心惠了!” 维多利亚面露惊色,松开允儿的手,神情呆滞,渐渐泪流满面,她的身体抽搐了起来,欧米伽见状连忙起身搀扶住维多利亚,只见她面容悲惨,浑身已被冷汗浸湿,难道说心惠的失踪真的与维多利亚有关……可是欧米伽始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并不认为维多利亚是那种心肠恶毒的女人啊。欧米伽垂首恭敬道:“维多利亚大人最近容易受到刺激而感到身体不适,请允儿大人您无论如何也要体谅一下。” “这是她做亏心事的报应……”允儿口中怨着,眼里看到的却是维多利亚着实凄惨可怜的样子,不忍直视,她侧过脸去,这时感觉到背后正靠着她的沃尔特忽然气息沉重起来,不等允儿转面,沃尔特猛然抽身抬起头来,一双暗沉的眼睛散发出惊恐、悲怆与凶冷的目光,允儿大惊失色:“怎么了,沃尔特……” 几乎同时,心跳共鸣感消失了,允儿伸手碰了碰沃尔特,见他面无表情,他的肢体变得僵硬且火热,就连身体散发出的银色感应光也像炙热的蒸汽。 “您不能再靠近他了,允儿大人……”欧米伽目光沉凝,他感应到正在连接华丽人形战机的沃尔特居然反向锁定一切目标并进入了战斗状态,这究竟怎么回事! 允儿呼吸急促道:“不……我不能动了,沃尔特似乎正在吸走我的体能。” “什么!” 欧米伽周身突闪黑色感应光,从华丽人形战机传来的超强共鸣令他惊愕,忽见沃尔特瞬间溶入银色感应光之中,允儿身后一对银翼凝结而出,那是阿尔法的华丽人形战机,竟附着允儿化身而出! “危险!” 欧米伽启动感应光前行干扰,却被允儿的权杖弹挡,脱离战机引力的允儿浑身颤抖不止,银色华丽人形战机载着沃尔特起飞了! 欧米伽这才警醒道:“我居然忘记,阿尔法的战机原本就是属于允儿大人的啊!” “允儿!!”维多利亚立刻冲上前去抱紧了允儿,她哆嗦着揉抚允儿的背和长发,口中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见两位代理人暂时无恙,欧米伽立即召回战机并启动人机战斗模式,虽然放心不下她们,却又不能对阿尔法坐视不理,此种情形下,驾驶华丽人形战机的沃尔特简直危险至极,如果必须杀了他才能保证代理人的绝对安全,那么欧米伽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疾驰相撞!银黑双色战机强力对击,射线光交织爆裂,震耳欲聋,银色华丽人形战机四翼展开,不断发动最为猛烈的轰击,愤怒的火光冲击着欧米伽的驾驶舱,这个阿尔法他简直不要命了,面对最为强大的欧米伽战机,他根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却仍然飞蛾扑火一般自寻死路,难道他只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不满?欧米伽深深叹了口气:不,他或许已完全失去了意志,引导他的只是他心底抹不去的念头而已! “呜啊——”空中传来沃尔特悲惨的呼喊声,允儿心痛得快要窒息,她奋力推开紧拥她的维多利亚:“放开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流泪……”维多利亚伸指擦拭允儿脸颊的泪迹,可一瞬间,允儿已是泪如泉涌。 “你不会懂,像你这样残害自己姐妹的狠心女人,又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允儿甩开维多利亚的手,紧握权杖,维多利亚知道,她是打算召唤魔樱去救阿尔法了。 “等等!”维多利亚捂住胸口,神情痛苦不堪:“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我也很难过……” “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解释了,如果你还顾念一点姐妹情意,就放沃尔特一条生路!”允儿转面哭泣道。 “你放心,欧米伽做事很有分寸,你应该很清楚啊。”维多利亚安慰道。 “不,我谁都不信!你立刻命令欧米伽停止行动!”允儿目光凝重。 “我从来都没有下过命令,是欧米伽为了保护我们,他自己做出的决定,难道你还看不出?”维多利亚显得迟疑。 “你在说什么!维多利亚你够了,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恬不知耻的女人!你以为伽马的事我不敢提交给代理人议会,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允儿气愤道。 “允儿你真的误会我了!伽马正在接受严厉的处罚,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啊!”维多利亚悲泣道。 “不用再解释了,我只想再问你一件事。”允儿仰望天空,哀声说:“让沃尔特和阿尔法守护者他们去阻止灾星的命令,究竟是不是你下达的!” “不!”维多利亚突然惊恐地摇着头。 “你撒谎!”允儿怒道。 “当时拥有最高代理人权限的只有心惠,你是知道的。”维多利亚喘息道。 “你竟然想把责任推给自己死去的妹妹……”允儿悲痛欲绝。 “不要再提她了好吗!”维多利亚忽然变得神情癫狂。 “为什么?”允儿震惊道,“你杀了你的妹妹,还有她的守护者,所以才得到了最高的权力,对不对!” “不!不!不!”维多利亚痛哭流涕,跪倒在允儿身边,她颤抖的双臂死死抱住允儿的腿,她抬起头,血色目光里充满了悲凉:“太迟了……她……她不肯离开……她要一直等那个男人……她就是不听我的劝……” “什么……什么男人……”允儿惊疑道,“该不会是她的……” “没有……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命令!”维多利亚痛哭哀嚎。 “你说什么……”允儿的腿阵阵剧痛,她感觉到了维多利亚沉沉的指印,一时间,姐妹之间没有比这更深的痛感了。 泪水和痛苦淹没了往日那些即使短暂也会美好的回忆,允儿顿时觉得好累,一道赤色烈焰般的光聚拢而来,将她和维多利亚笼罩,由温暖到炙热,渐渐感到心悸,允儿不禁转身,颤声道:“心惠……” 糟了!收到警报的欧米伽猛然弹开阿尔法,战机俯冲向下,从允儿与维多利亚面前升起的一对赤翼立刻朝他开火了!欧米伽紧急躲避,惊道:“红色西格玛!!” 第三十四章 欧米伽 VS 欧米茄! 那赤红的火焰,深红的血印,吞噬之光笼罩在允儿与维多利亚的头顶,两位代理人瞬间失去抵抗之力,柔弱如少女。 红色西格玛啊,无论你是失控的魔鬼还是受何人驱使,哪怕是遵从了心惠的意愿,这座公园都不再是你的纵横之地,原属于你的安乐之土如今只会是坟场而已—— “跟随心惠大人的脚步……回天堂去!西格玛!!” 欧米伽折返而至的剧猛撞击致使红色能量通道断裂,乍泄的能量流如血浆一般浸透允儿和维多利亚的衣裙,被巨力撕扯、弹开的西格玛像一只流血的恶龙上下飞窜,正当欧米伽拿定主意,打算给这只幽灵致命一击之时,来自高空的阿尔法华丽人形战机竟急速坠落—— 银色狂想曲! “阿尔法?!” 粗暴喷流的射线雨击中了欧米伽,银色华丽人形战机疯狂撞上地面之后又迅速拉升,再次撞击欧米伽! “真是可恶!你究竟是病毒发作失去理智,还是根本就一心寻死呢!阿尔法!”欧米伽战机反弹回击,利用强大的能量屏障分别将银色阿尔法和红色西格玛阻击在安全区之外,正当此时,欧米伽突然遭遇从地面奔驰向上的又一股力量——迎面袭来的猛重撞击!! “欧米茄!变身态!”飞驰的白色超级跑车与黑色欧米伽纠缠在一起,驾驶舱里的山姆朝沃尔特呼叫道:“阿尔法守护者,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欧米伽接连挡住山姆的袭击,不免感到震惊:这几日在他监视之中迅速成长的小鬼,居然已经强大到能够与他正面抗衡了!而且,那毫无避讳地被称作“欧米茄”的白色座驾,今次竟也终将一战成名了吗!! 深红的爆裂偷袭!与银色华丽人形战机射线雨相互叠加的红色西格玛能量流,竟联合了白色欧米茄的轰击,在同一时刻都向欧米伽聚集过来了—— “呜啊啊!!”山姆突然痛吼起来,巨大的能量磁场形成极端引力的冲压与喷爆,他根本承受不了! “可恶,以为这样就能将我摆平,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欧米伽不紧不慢叹了声气,战机在瞬间吸收了三股能量的冲击之后忽然发力反击,四色光芒乍泄,瞬时的高能爆炸截断了三架战机的阻击,能量合击锁定了无处遁形的红色西格玛,冲破了它的机腹,浸透在血色火光之中的西格玛炸开了! “呃啊啊啊啊——”血龙的恐怖鸣叫穿透了炽热的光焰,声音悲惨竟似少女! “心惠……心惠!”维多利亚惊恐万状、魂不守舍,她快要晕倒了。 “怎么了……欧米茄,发生了什么!”山姆急声喘气,眼前迷离的光雾逐渐散去,刚才仿佛一刹那进入了地狱,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不知道,山姆,我已经无法扫描到红色西格玛的存在,它被摧毁了,我们也差点粉身碎骨,黑色欧米伽果然异常强大。” “沃尔特……”允儿失魂落魄,举目凝视赤红的天空,银色华丽人形战机死寂般若隐若现,心跳共鸣的感应竟已完全消失了:“不,不可以死……我绝不允许!” 从天际滚涌而起的粉红云雨映照着允儿权杖发出的感应之光,允儿轻盈起身,迅速被樱色花瓣包裹,裙衣变作护甲,光雨浸润长发,指尖伸入柔软的云气,摘起一枚莹莹闪烁的金丝玫瑰假面—— 展开华丽的羽翼啊,在樱雨中飞翔,剥离坚固的躯壳呀,让灵魂升起来!现出原形——魔樱啊! “这可不好了……”欧米伽急转回体,“不要那样!允儿大人!” “不要动!”山姆前行阻挡,“我不会让你再干扰允儿或阿尔法守护者,你的对手是我!” “别来妨碍我,不知死活的小子!” 欧米伽挥出大力一击,电光石火间,超强之射杀竟被白色欧米茄稳稳接住了!这个原本毫无实力的贫贱小子居然借着公园守护者的庇护不断创造出与超级跑车合二为一的不可思议奇迹,实在是个过分顽强的男人!话说回来,不知这辆白色欧米茄是何方神圣,究竟是出自少年的奇遇还是何等高人的杰作,它的裂变成长实在太过离谱了! “我才不怕呢……死给你看啊!”山姆推送机体能量至瞬间最大化,近距离对欧米伽进行猛重撞击,同时武器平台满载发射,做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欧米茄!变身态!!” 简直不可理喻!此种情形下的冲动无异于自杀,他会死的很惨,会魂飞魄散!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执着,为什么一定要执着着死呢,难道这就是卑微者的共性!不,大可不必这样的,不必卑微着死,少年啊,生命何其宝贵,哪怕苟活着,还会有命等待奇迹,失去选择的机会岂不比承受卑微的命运更加悲惨?! “我以守护者的名义在此宣判你的死刑,虽然是毫无意义之死,但你的过往生命仍然受到尊重,小子,你安息。” “不可能,我是不会接受的……” 什么!若是说以上这位少年不怕死的精神和绝佳的运气足以令欧米伽倍感震惊的话,那么以下正在发生的一切便完全超出欧米伽的预期了,他竟然忽视了最不该被忽略的东西,此时此刻正与他对峙的山姆的座驾,那个盗用了华丽人形战机至高等级称谓的超级跑车变形机体——在战斗中一路成长的白色欧米茄已蜕变成为能够与守护者相抗衡的角色了! 紧急警报!白色欧米茄通过激烈的碰撞和交互攻击正侵蚀并汲取黑色华丽人形战机的能量,白色机体进一步膨胀、壮大,跑车形态渐渐模糊化,它在充盈的能量和高速运行之中自我打磨,通过模仿对手的每一个细微动态实现进化! “欧米茄!变身态!”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黑色华丽人形战机使用超强防御系统成功屏蔽并切断了能量交互行为,而此时展现在欧米伽面前的已不再是一辆破铜烂铁般的超级跑车,而是一架崭新的名副其实的白色人形战机! “居然被你突破了人形态,很好,真是小瞧了你啊……”欧米伽轻笑,或许是该当机立断结束不必要的威胁了,对付危险的敌人,毕竟在萌芽中将其扼杀才是明智之举。可是,为了保护允儿和阿尔法才做出这般自我牺牲举动的家伙,还能算作敌人么。 允儿大人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还好维多利亚大人似乎暂无大碍,此刻欧米伽心中所牵挂已非公园的安全体系。其实对于每一位守护者而言,个人安危都早已凌驾于这个所谓的集体之上了,因为每个守护者心里都有一个人,只是欧米伽的感觉或许并不那么明晰与强烈罢了。 “哼,心慈手软终会惹火烧身,我还是静观其变。”隐匿在附近的伽马总算松了口气,不禁暗笑:经过这场混战,杀死红色西格玛并且对入侵者手下留情的欧米伽恐怕也难以自保了,最高守护者的名衔岂是那么容易就坐实的,终究还是要按实战评级,即便维多利亚再怎么吹捧,她包养出来的也只不过是众人的笑柄而已,呵呵…… 不过允儿那个女人就务实多了,既然选择了私奔,那么绯闻什么的便不重要了是,代理人议会必定重新考量定夺新的安全协议,这对伽马来说,无异于捡回了一条命。 为爱而死,真是天意,有多少人憧憬爱情的力量却又遗忘了它自毁时的强大呢。 樱雨如云层遮天蔽日,魔樱似粉红烈焰飞向迷途的银色华丽人形战机,相遇相伴,就像他们初次相识那样—— “沃尔特,你怎么样,还好吗?告诉我!” “唔——该死的……见鬼!你这女人……去死!!” 就在这一刻,结束,一切都是无谓的,无论死亡的苦痛,还是生存的喜悦,悲伤亦或幸福…… 第三十五章 沉默的爱 ——银色……狂想曲!! “不!!沃尔特……” 呜呀啊啊啊—— 魔樱……被银色华丽人形战机近距离正面击中了! “特级警报!特级警报!重复一遍,这里是公园官方发布的特级警报!有未知程度袭击导致的重大紧急伤亡事件正在发生,请所有滞留人员不要外出走动!重复一遍,请大家不要外出走动,公园守护者正在积极处理相关事宜,努力保证您的安全!也请您安心待在家中或旅游场馆内哦!祝您心情愉快!重复一遍……” 昏暗寂静的公园,很快便有嘈杂声不绝于耳,一朵银粉交织的爆裂光团从森林里呼啸而过,点燃灼烧了大片林木之后冲向天空,飞跃林海,直至突破安全体系,最后冲出了公园领空! “呜……不……不能这样对我……” “抱歉……” 这该死的命运的纠缠!见鬼!从高空爆炸分裂的光团突然坠落,银色感应光护送着沃尔特垂直降落,而粉色感应光则在碎裂中翻滚迫降,直到散落成为遍地破碎的樱花瓣。夕阳映照下,绵绵樱雨渐渐化作粉裙少女的模样,背对着沃尔特,她终于瘫软无力地跪倒下去。 “库莉丝朵……”沃尔特轻轻叫了声,他很想伸手过去,可他知道他不能那样做,剧烈的头痛和病毒的侵袭令他生不如死,但他确信此刻自己的意识依旧是清醒的。 “对不起……魔樱……”库莉丝朵抽泣着,“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如若不是库莉丝朵毫无防备之心,华丽人形战机又怎可能轻易杀死魔樱,沃尔特深知自己做了什么。渐渐的,库莉丝朵的哭泣声仿佛已被阵阵耳鸣声淹没,睁开困顿的眼睛,沃尔特忽然发现,公园外竟已是人声鼎沸! “恭喜你!尊敬的阿尔法守护者!”似乎是扩音器传来的声音,沃尔特仔细望去,竟然是防卫军的大批装甲车,他们继续喊话道:“就连魔樱也被你干掉了,的确了不起!有了洗刷耻辱的决心,看来你马上就可以回归公园,官复原职,拿回守护者的称谓和尊严了啊!” 防卫军不知何时集结在公园门外,不仅如此,附近还有大量平民,他们手持不同颜色的高能火炬。火炬里的浓缩热源已被点燃,从喧闹的情形和近乎愤怒的情绪来看,他们似乎并不只是在严阵以待寒夜的到来,在防卫军的刻意引导下,那些毫不友善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沃尔特身上。 “吃惊吗?他们可都是允儿的粉丝啊!”装甲车上的军士用嘲讽的语气介绍道。 “什么?”沃尔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气势如此迅猛的粉丝狂潮仍然令他感到意外,不用多说,这都是伽马干的好事,只是想不到防卫军竟会趁火打劫! “杀了他!杀了他!” 突然间,人潮涌动,挥舞着火炬的人们开始奔向沃尔特,虽然相隔几百米远,可是大风席卷星星火势似乎已经烧到了沃尔特头顶,浑身剧痛的沃尔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耳旁穿过一阵拳风,紧接着便被一记猛重的拳打中。他踉跄倒地,瞬间模糊的视线里,有一名男子飞快冲到库莉丝朵身边,伸出一双宽大的臂膀却颤抖着停在库莉丝朵背后,沃尔特不禁握紧拳痛叫道:“托马斯!” “你这混蛋,我一定会杀了你!”托马斯狠狠应了沃尔特一声,冰冷的目光却对库莉丝朵流露出万般担忧之火:“库莉丝朵啊……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库莉丝朵垂着头,依然泣不成声:“你走开。” 托马斯多想搀扶她起来,尽管他根本做不到:“不,这种时候,我还能离你而去吗?” “我叫你走开啊!” “你还想继续袒护那个家伙对吗,那个置你于死地的混蛋!” 托马斯后退了几步,接着冷冷说道:“好,既然是偶像被亵渎,我倒要看看这些脑残粉丝将如何对待他们昔日的英雄——如今的败类!” “托马斯,你够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与他人无关——”沃尔特爬起身来,冷静地望着防卫军的装甲车和蜂拥而至的愤怒人潮,背对着库莉丝朵,他伸开双臂,站稳了身体:“我来承担所有的罪责!但任何人都别想从这里通过!” 托马斯惊疑道:“库莉丝朵有我来保护,我已准备大开杀戒!你就不必假仁假义了,安心受死!” 库莉丝朵停止了哭泣,她缓缓转身,踩着魔樱的灰烬,她已无力起身,若是现在能被沃尔特当场了结生命,她相信这会是最好的结局,可是沃尔特刚才的话却迅速而透彻地温暖着她的心,她觉得自己也许是疯了,沃尔特双臂呵护她的姿势就像是一股重生的力量,刹那间给了她想要屈从、接受并依赖的感觉—— 那便是一种彻底的被保护的安全感。 狂风骤起,奔跑的人群突然被一道庞大的风墙阻断了前行之路,电闪雷鸣中刮起了黑暗风暴,沃尔特挥臂抵挡风沙,显现在他面前的竟是黑色华丽人形战机! 现身而出的欧米伽神色紧张地朝沃尔特摇头:“阿尔法啊!事到如今,你已铸成大错了!你知道吗!” 在欧米伽身旁,用深红权杖支撑着虚弱身体的维多利亚显得异常悲伤:“我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姐妹,难道另一个姐妹还要离我而去,上天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呀……” “鬼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沃尔特昏昏沉沉抬起头,仰望渐变暗红的天空,深深叹息:“我说过,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任何人通过,我要确保她的安全……” “阿尔法啊,你要执迷不悟到何时!你这是在陷允儿大人于不义啊!”欧米伽焦虑道。 “每个人都有愚蠢的执着的时候,那么我或许已是太过沉迷而不能自拔,当我的生命、我的灵魂以至于我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的时候,这世上却始终有我唯一要保护的人,这件重要的事情便是我活下去并且苟延残喘的理由……” “阿尔法?!” “可是……很想……再见允儿大人一面呢……” 沃尔特渐渐热泪盈眶,他感觉到背后的库莉丝朵已经站起了身,沃尔特禁不住转过身去,发现此刻的库莉丝朵也是满面泪水,库莉丝朵呆呆地望着沃尔特,她不由自主提起指尖滑向粉红的面颊,不知不觉间,金丝玫瑰假面被缓缓摘落,就这样暖暖相望,库莉丝朵忍不住轻声叫道:“沃尔特……” 风墙消散,人们停止了喧闹,在允儿绝美之貌的震慑下,粉丝们都在一瞬间集体屏住了呼吸,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允儿……允儿大人……”沃尔特的目光凝滞在了库莉丝朵的双眼上,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一时间,往日库莉丝朵的甜美笑容、允儿的温柔关怀、库莉丝朵的娇媚可爱、允儿的成熟美艳都完完全全交织重合在了一起,过往的美好都一幕幕呈现在眼前,还有……与库莉丝朵的初吻,这一切都令沃尔特沉浸在了满满的不再是错觉的真实感受里…… “什么情况啊!”“允儿到底在想什么!”“不能理解!”“简直受不了啊!”“不行了!不行了!” 人们惊叫着、狂躁不安地叹着气,装甲车扩音器里传出防卫军的即时通告:“看来公园串通外敌的事实已经相当清楚了,作为之前还与魔樱交战的军队,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居然让魔神世界的杀手伪装成公园代理人,你们已经没有资格领导这个世界的安全力量了!” “可恶的防卫军,竟在我们的家门口扰乱视听,民众是没有分辨能力的!”欧米伽担忧道。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允儿带回去再说,我只要我妹妹平安无事!”维多利亚正欲上前,从天空呼啸而至的飞弹震耳欲聋,维多利亚满面惊惧、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飞弹侵袭!一片慌乱声中,防卫军数辆装甲车顷刻间被不明流弹摧毁,火焰四起,爆炸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丢掉火炬的人们开始四散溃逃,当遭遇袭击的防卫军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雷达上显示已有两架飞行器正急速降落——在允儿和沃尔特附近绽开双色光团,华丽现身的是两架魔神战机! 杰西卡!蒂芬妮!允儿眼里好姐妹的名分,果然自始至终都未曾赋予给过维多利亚啊,原来她早有准备吗……维多利亚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感,她声嘶力竭地痛哭起来。 “报告总部!我们遇袭了!我们需要大批增援,可能要用上包含核弹在内的所有重型武器,以应对华丽人形战机和魔神战机!重复一遍,这里是位于公园外围的防卫军侦查部队……” 烈烈战火中,防卫军装甲车还来不及还击,武装系统又遭另一波电磁攻击,只见一股白色飓风突猛来袭——在能量流中幻化变形、从天而降! “——敢动允儿?先过我这关!” 第三十六章 密绝空间篇:逃亡 飞翼旋转闭合,机体变形收缩,人形态解除,重返超级跑车形态——从战火硝烟中辉煌亮相的白色欧米茄,崭新的外观处处闪耀着迷人的名贵之气,还未走远的民众纷纷驻足观赏,没有谁能按捺住内心迷恋与惊恐交织而成的呐喊: 看呐!是它!白魔鬼! 车门朝着允儿和沃尔特方向开启,山姆从车窗探出头,挥手道:“喂,我说,你们俩到底有多久没见面了?快上车!” 允儿含情脉脉地望着沃尔特:“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么。” 沃尔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我……听允儿大人的。” 沃尔特从未想过他会如此面对允儿,面对如此不一样的允儿,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代理人,她是如此温柔体贴的库莉丝朵,是沃尔特一直苦苦追寻却又形影不离的最重要的人,她给了沃尔特极其强烈的安全感,沃尔特与生俱来的孤独感生平第一次消失了。 后座的宽敞空间可以容纳五人,允儿主动坐在了紧挨沃尔特的位置,跑车启动,山姆朝黑色华丽人形战机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谢咯!” 欧米伽笑叹:“真是个令人头痛的小子啊。” 维多利亚神情冷漠地说:“你是在为自己的明智之举而感到满意。” “不,不敢。”欧米伽稍感惊讶,他从维多利亚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他知道维多利亚的心里早已埋下了痛苦的种子。替维多利亚打理一切是欧米伽所习以为常的,在处理阿尔法、西格玛和白色欧米茄的问题上,欧米伽都未获代理人授权而独断独行,也许是他向来都未曾对代理人有过充分的尊重,尤其对维多利亚,他甚至只把她当作一个脆弱的需要照顾的女人…… “欧米茄,出发——” 山姆发动引擎,车门却突然被打开,只见托马斯气喘吁吁地跳进了副驾驶室:“等等!” “喂……喂!”山姆推了推托马斯,惊恐道:“我的车不欢迎陌生人!” “是吗,那么他们呢?”托马斯指着允儿和沃尔特说。 “呃……他们和你可不是一路的。”山姆尴尬道。 “不必担心,相信我,我是个毫无目的的流浪者——”托马斯回头看着允儿,冷笑道:“而且我的座驾被人毁了,回家路途遥远,你们一定不会忍心丢下我,让我一个人走路,对?” 沃尔特准备起身与托马斯对峙,被允儿轻轻拽住,允儿瞪了托马斯一眼,暗示他别再生事端。托马斯转回头,像个无赖似的吹起了口哨。 “啊……真不走运!欧米茄,出发!” “收到。” 白色超级跑车汲取战火能量,引擎全开,冲起滚滚烟尘,如光似雾,在赤云、残阳映照下,化作一抹冰雪极光,飞驰开去! 好耀眼的白色魔鬼!在它的上空同步而行的蒂芬妮和杰西卡的魔神战机闪烁着鲜艳的绿光和橘光,仿佛两道衍生色彩相伴驶向天际,在黄昏时刻渲染出绝美的风景。 回家,托马斯所指的家,便是魔神世界啊…… “所以,就这样让他们走了?”欧米伽问。 “不然呢?我的痛苦总该有人来承担,呵呵——” 维多利亚发出阵阵苦笑,她眼里的恐惧逐渐褪去,随之而来的失落感填满了她的心,也许接下来的绝对的孤独感将会纠缠她的一生…… 公园在与防卫军达成新一轮安全协议之后即时发布了最高级别安全预警,同时在世界范围内发出代理人通缉令—— 通缉:公园前代理人允儿及其守护者—— 追踪及提供线索者可获重金! 气温骤降,赤色天空冷云密布,战火硝烟已然退散,都市的郊外一片荒凉,无论未燃尽的火炬还是掩埋了的血迹都将在深暗的寒冷中被冻结。遗落的金丝玫瑰假面映射着最后一线冰冷的阳光,仿佛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终结……终于又要来临了,漫长的寒夜。 沿着碧绿的维纳斯河水流方向挺进,从允儿的故乡潜入传说中的极美湖泊——地冰海,再通往神秘的魔神山,据说只要翻越魔神山就能进入魔神世界了! “听起来果然是一条不归路啊……”山姆打了个冷战。 “没人邀请你,也没人强迫你,你要是害怕就赶紧下车!”托马斯不耐烦地嚷着,他的视线却不停地朝后座转移:允儿正倚靠着沃尔特,她的秀发垂在沃尔特的肩上,两个人貌似都已熟睡了,如此宽敞的后排空间足够容纳五个人,而他们俩却挤在一起,这令托马斯简直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好,好,我想对于搭顺风车这种事,你一定不会再感兴趣了——”山姆双手抱头,长叹了口气。 白色欧米茄随即停止了行进,所停靠的位置是一块空地,正前方有一座双层建筑物,车灯照亮了建筑物破损的墙面和四周杂草丛生的景象,从建筑物里传来隐约的灯光和微弱的声响。 允儿醒了,发现沃尔特仍在昏睡,她摸了摸沃尔特的额头,有点发烧的迹象,虽然在欧米茄的救护舱里做过全身体检和护理,但由于体内病毒无法彻底清除,沃尔特的状况显得并不乐观。允儿忧心忡忡地问:“山姆,我们到了对吗?” “坐标显示,我们已经抵达您的故乡,这里似乎已是一片废墟了。”欧米茄回复道。 “欧米茄,确定吗,为什么会是废墟啊?”山姆惊讶道。 “因为曾经有人毁了我的家啊。”允儿侧目瞥了托马斯一眼,说:“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个地方早就变得荒芜了。” 托马斯尴尬道:“破坏家园的恶人也已经遭到严厉的惩罚了不是嘛。” “真遗憾,虽然不知发生过什么,但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行程,嘿嘿,现在的我还真有点兴奋呢。”山姆笑道。 “那么我们下车,谢谢你哦,欧米茄——”允儿轻轻拍了拍座椅。 “不客气。” 欧米茄敞开了车门,疲惫不堪的沃尔特被允儿叫醒,下车没走几步便感到浑身乏力,低空飞行的两架魔神战机盘旋降落,蒂芬妮和杰西卡从感应光里飞跳而下—— “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了,我都快要闷死了。”杰西卡走到允儿身边,撑开了怀抱:“也快担心死了,库莉丝朵……” “队长!我好想你啊——”蒂芬妮扑到了允儿怀里。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允儿和两姐妹深深拥抱在了一起,一时间,她心里所有的痛苦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嗨,很高兴,大家又见面了!”山姆前来打招呼。 “看起来,我要好好替库莉丝朵感谢你和你的座驾了。”杰西卡笑着说。 “哇哦,它比以前更漂亮了呢!”蒂芬妮跳到欧米茄旁,正想摸摸车身,却忽然看到了下车的托马斯,蒂芬妮不寒而栗,禁不住惊叫起来:“……托马斯!”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杰西卡顿时面露惊色,前次被托马斯绑架的事仍令她心有余悸。 托马斯踏上建筑物的台阶,不以为然地做了个手势:“我现在不过是只被拔掉利齿的野兽罢了,比起你们的守护者先生,我可是温顺无比啊。” 蒂芬妮胆战心惊,杰西卡却冷静地把目光转向沃尔特,在允儿无底线的包容和千依百顺之下的沃尔特此刻显得神志不清,无论他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是病毒附体一蹶不振,杰西卡都不能原谅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并且她相信沃尔特绝对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理智判断后对魔樱实施了攻击! “托马斯,你不要再说了!”允儿生气道。 “为什么不?难道你不想听他的解释,听他如何为自己对你造成的伤害辩解!”托马斯追问。 沃尔特目光呆滞,说话声音微弱乏力:“我不会逃避什么,我说过,我会对我做过的事负责。” 允儿连忙搀扶住沃尔特,摇着头说:“不,我不需要你解释……” “今天所发生的事,的确是我有意为之,因此我对不起允儿大人……”沃尔特神情悲怆地说。 “怎么会,天呐……”蒂芬妮捂住了口。 “哼,敢作敢为,还算个男人。”托马斯不屑一顾道。 沃尔特不禁苦笑:“以为会以此得到面见允儿大人的机会,想不到其实会是这样的结果。” 允儿轻含着眼泪说:“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如约而至见到了我。” 对,都不重要了,沃尔特所苦苦印证的库莉丝朵和允儿的心,在一次次的心跳共鸣感应之后是否早已有过答案,都不重要了…… “可是你根本没有想过,魔樱被毁,这对库莉丝朵意味着什么!”杰西卡看着允儿渐显娇弱、憔悴的样子,对沃尔特叹气道:“你这次真的闯了大祸了!” “你说什么……”沃尔特想起欧米伽也曾对他说过相同的话,如果魔神世界因魔樱之毁挑起新的战争,甚至迁怒于允儿,那么沃尔特可就真是罪无可恕了,那么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好了,你们不要杞人忧天了,不会有事的。”允儿拉住沃尔特的胳膊,微笑道:“所以你要好好保护我、担心我,从现在起一刻都不能离开我,好吗?” 沃尔特微微点头,曾几何时,守护在允儿身边从一个简单的习惯变成了一种奢侈的梦想,而这一刻又似梦想成真,当“守护”一词从被守护者身心自然感应、脱口而出的时候,守护之路无论生死都将会是暖暖的幸福。 “嗨,我说……各位——”山姆咳嗽了一声,指了指大家面前的建筑物:“我们需要看一场电影吗?” 黯淡的灯光秀,微弱的钢琴声,字迹模糊的牌匾,原来这里是一座影院啊。 第三十七章 通往地狱的影院 这是一座过于古老的影院,舞台上的红绸大幕朝两侧展开,中间的白色幕布上投影播放着并不十分清晰的影片,台下则是阵阵喧嚣,大约有十几人席地而坐,地上聚集着食物,他们三两成群,或狼吞虎咽或饮酒作乐,还有几个小孩正在嬉戏打闹,似乎没有谁专心注视着荧幕,即使昏暗的照明灯光也保持长亮,影厅里看不到一只完整的用于观影的座椅,遍地污水和垃圾,简直糟糕透了。投影的光束来自于二楼看台,有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堵住了通往二楼的阶梯口,他背靠在满是破洞的油腻的墙壁上,一手夹着气味浓烈的自制卷烟,一手捏着一叠电影票,票面上所显示的是正在播出的经典影片《绝世逃亡》。 男子将影票递到允儿一行人的面前,张开满口灰黑的牙齿,露出诡异的笑脸。大家立刻异口同声摇着头说“不、不”,托马斯捂住鼻子说:“噢,他简直比我之前的样子还要恶心。” “抱歉,这里没有谁是来看电影的,不是吗。”允儿望着影院那破损的快要倒塌的穹顶,轻叹道:“我们要去地冰海。” 中年男子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燃烧着的卷烟从指缝间掉了下去,从他蓬头垢面的脸孔上可以看出那由惊恐至迟疑的表情变化,他对允儿竖起拇指又倒立指向下,而后咧嘴大笑起来。 “嗨!你这该死的混蛋!”托马斯紧跟着挥起一拳,便将那男子打翻在地,敢在他面前对库莉丝朵失礼,不管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他都必须让那家伙跪地求饶! “不,等等,也许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去下面——”杰西卡指着剧院一楼角落里的出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的,我们去看看。”允儿对倒趴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即招呼大家一同前往影院底层。 “什么意思,那家伙随便一指,我们就该去吗!”托马斯怨道。 “不,不是‘我们’,是除你之外。”允儿更正了托马斯的言辞,警告说:“别再跟着我们了!” 允儿的态度如此坚决,这令沃尔特感到不解:究竟地冰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与这座影院又有什么关联呢?沃尔特注意到之前允儿留给白色欧米茄的坐标,这表明允儿早就知道影院的存在,如果说影院是通往地冰海的必经之路,那么托马斯又为何会不知情呢……沃尔特默然跟在允儿身后,又回头留意了一下那个售票的怪异男子:他正捂着被托马斯痛揍过的脸,斜靠在墙上,神情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影片循环播放着,无人观看,台下吃喝玩乐的人们显得有些麻木不仁。沃尔特心里顿生不祥之感:允儿正在试图主动靠近危险,而他必须随时随地密切关注一切变化以保护允儿的安全。 看起来,允儿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唯有继续跟着允儿,托马斯才有返回魔神世界的机会,他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不管允儿再怎么赶他走,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待下去了。 面对允儿的抉择,杰西卡和蒂芬妮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她们必须支持允儿的判断并且坚持到底,毕竟只有允儿知道通往魔神世界之路,也只有她才能够带领大家前往那个传说中的希望之地。 而对于山姆来说,得到允儿的信任和指引早已成为他赖以生存的机遇,他亦将允儿视为至亲,无论事实是否如他所愿,他都希望允儿就是自己苦寻的亲姐姐,他自然要一路追随允儿的足迹,哪怕是去魔神世界,他也不会有半点胆怯。 穿过脏乱不堪的底层影厅,一扇破旧的小门立在大家面前,沃尔特拦住允儿,他首先踹门而入,里面漆黑一片,当六个人全部进入后,空间已经显得十分拥挤,山姆打开了随身光源,发现这只是一间密闭的小屋,仔细查看,这里除了一道异常窄小的地洞再无其他出口。 “冒昧地问一句……”山姆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说:“我猜,这里其实并没有人去过魔神世界,对?” 杰西卡和蒂芬妮面面相觑,允儿并无惊讶地回答:“没错,那又怎样?” “那么……”沃尔特深感不安,立刻问:“允儿大人又为何要前往魔神世界?” 托马斯轻笑:“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没必要知道。” “别听他乱讲,没有什么秘密的。”允儿连忙安慰沃尔特,“我相信这个时候维多利亚已经发出了针对你我的代理人通缉令,她知道防卫军拿我们束手无策,因此必定会调派守护者前来追击。” “什么,维多利亚大人果然心机叵测。”沃尔特担忧道,“仅仅一个欧米伽已经如此难以应对,若是成建制的华丽人形战机编队来袭,我们恐怕是无路可走了。” “不是!”山姆吃惊道,“你是说还有编队的存在?贝塔战队、伽马战队?我的天哪!” “不,不包括贝塔,我认为他们会信守对允儿大人的诺言,至少站在中立一方。”沃尔特肯定地说,“所以,依照目前的情形,似乎我们只能前往魔神世界了。” “抱歉,沃尔特,我让你受苦了……”允儿目光凝滞,面色微红地说:“以前是,现在也是。” “不,这一切都是我理应承担的,允儿大人,我会一直在您身边,请放心。”沃尔特轻声回应。 允儿露出亲昵的笑容,她的心不由得微微跳动,这与之前两人激烈的心跳感应不同,而是完全适宜的心跳感,奇怪的是,她也同样能够感觉出此刻她与沃尔特之间心跳的轻微共鸣,比起担心之前共鸣时的恐惧感,她更愿意享受现在这样的安逸感。 在杰西卡看来,允儿简直就是在不合时宜地秀恩爱,她不得不打断他们:“既然如此,何不早点离开那个恶毒的女人?库莉丝朵,你该早点带我们来的。” “不,她并不是个坏女人。”允儿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她依然是我的姐妹。” 蒂芬妮露出惊喜的表情,情不自禁抱住允儿,吐着舌头:“天呐,真是我心地善良的队长呢!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杰西卡惊道:“库莉丝朵,你疯啦……” 在离开公园之前,允儿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替维多利亚辩解,可是当她和维多利亚共同遭遇红色西格玛的袭击、命悬一线的时候,她开始仔细考虑维多利亚流泪作出的解释以及维多利亚一言一行的合理性,最终她决定原谅维多利亚,尽管她索要的答案并未水落石出,可她仍然把姐妹间最珍贵的信任留给了维多利亚。 这并非是在袒护维多利亚,允儿只是更注重事实结果,她遗憾道:“就在今天,我们再一次发动了战争,并且造成了一场灾难,死伤惨重,不仅仅是军队,还有无辜的平民,甚至其中有很多人都是我的粉丝……许许多多无法挽回的损失,总有一天需要我们偿还,只是我们并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在说什么鬼话,库莉丝朵!”托马斯焦躁不安地看着允儿,“你为什么要偿还?你没有做错什么,那只是一场该死的战争,你无需付出任何代价!” “好了,库莉丝朵,一切都过去了……”杰西卡将允儿轻柔拥抱,吻着她的额头:“残酷的战争也会结束,你会获得永远的快乐和幸福,因为你还有蒂芬妮和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们是最要好的姐妹……” “是啊,队长,除了我们,还有你的阿尔法守护者哦!”蒂芬妮嬉笑道。 允儿羞涩地点了点头。是的,如果说两位好姐妹是她的左膀右臂,那么沃尔特便是她的精神支柱,允儿没有理由也无暇顾及曾经的得失,如今她要把握有限的生机去创造并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而不仅仅是憧憬! 可是……魔樱的事又该怎么办,究竟会出现什么状况呢?正如杰西卡所担心的那样,目前来看,魔樱之死始终才是允儿最大的隐忧…… “嗨,快来看看,我都准备了些什么——” 山姆抖动着六只压缩式背包,一人一份,全都是他在下车前整理好的必备用具,看起来白色欧米茄简直就是一间万能工具舱:登山鞋、绳索、潜水服、氧气罩、计时器、对讲机,甚至还有食物和水、帐篷、急救药箱……等等,看来他已做好了户外探险的万全准备啊。 “居然还有这东西?”沃尔特举起了一根高能燃料火炬,这和允儿的粉丝们手里拿着的火炬型光源几乎一模一样。 “嘿嘿,当时我看到这玩意儿还不错,所以让欧米茄即时扫描并复制了出来,怎么样,挺酷!”山姆兴奋地说。 “还以为你是在刻意收集这些东西呢。”沃尔特赞叹道,“差点忘了,你用过相同的方法把公园花海里最美的花送给了允儿大人。” 看到沃尔特不经意间又回忆起公园里的美好景象,允儿于是伸出手腕轻轻晃动:“谢谢你们。” 允儿的手腕上戴着沃尔特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闪烁七彩虹光的魔神手镯,现在看来,一切都像是命运的安排。 “收好你的工具包,万能的赛车手——”杰西卡拒绝了山姆的背包,她亮出了自己的钻戒:“知道这是什么吗,它足以亮瞎你的眼!哈哈……” “我们都自带装备哦——”蒂芬妮也展示出她的红宝石戒指,忍俊不禁道:“我们与各自的魔神战机建立了即时通讯,而且可以和队长之间实现资源共享,怎么样,酷?” “啊噢……看来似乎只有我需要这个该死的背包了——”托马斯抓起工具包,重重地拍着山姆的肩说:“很高兴你还替我准备了一份,不过这或许是一趟长达一年半载的旅程,你觉得你还有命去吗?小子,快滚回家去!” “噢,不……这听起来很酷,不是吗?我是不会临阵退缩的啊!”山姆揉着酸疼的肩膀,指着允儿身旁墙角的地洞说:“所以现在该去哪儿?是那里对吗?不会!” 允儿的蓝宝石戒指透过魔神手镯射出的光线照亮了洞口,那是个看似黑暗、冰冷的无底洞,洞穴里散发出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它召唤着允儿,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邀请—— “不!允儿大人!!” ——允儿竟突然跳了下去!!沃尔特声嘶力竭、神情惊裂,他顾不得半点迟疑,紧随允儿跳进了洞里!该死的……这该死的……地狱!见鬼!! 第三十八章 恐惧!密绝空间! 太困了,太累了,太痛了……但身体所能突破的极限痛楚都比不上刹那的惊愕与恐惧!跳进地穴的瞬间,前一秒还陶醉在允儿既视感里的沃尔特再度陷入生不如死的绝望轮回! 来不及考虑太多因素,关系到允儿的安全,沃尔特下意识做出缓冲动作,双臂紧贴洞口,头朝下钻了进去:洞穴异常狭小,就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坚硬湿滑的洞壁几乎垂直延伸而下,无力控制的躯体由滑行转而坠落—— “允儿大人!” 沃尔特的急促呼喊仿佛被封存在密闭的瓶子里,足够令他自己窒息!实在太晚了,他已听不到允儿的任何回应,他完全感应不到允儿的存在,就在这通向绝望的死穴里,他输得一塌糊涂,为了允儿不惜搭上一世英名的他,竟然沦落到形影相吊的下场,见鬼! 不!抱怨够多了!被病毒浸透的躯体……即便是恶魔缠身,也不该把灵魂贡献出去!沃尔特强行命令自己清醒,他是天底下最不该放弃希望的人,他是最应当把生命留到最后一刻的人,为了允儿,他曾经强迫自己活着,毫无半点求生之欲的他,如今就算要死也必须等到再次见到允儿才可以—— “唔哇!!” 沃尔特栽倒在石壁上,似乎是洞体改变了轨迹,他不再垂直坠落,而是倾斜下滑,速度也逐渐减缓下来,直到完全静止,沃尔特发现洞体变成了水平向前,四周空间也明显宽松,他几乎能够翻转身体坐立而起了。沃尔特松了口气,异常紧张的心情终于有所平复,也许是他太担心允儿了才导致心智失控,不知呼吸还能维持多久,他必须马上追到允儿,确认允儿安全,他才能真正安心。 沃尔特改变姿势,向前爬行,好在华丽人形战机的微弱感应光能够提供照明和实时信息:他伸开手掌,即时探测器显示当前坐标正位于地下一千米!他很想加快前进速度,可湿滑的岩石令他力不从心,仔细看去,洞壁上还沾满了碎石和粉末,就像是岩石被高能光线切割过后的痕迹,沃尔特暗暗惊道:这会不会是允儿留下的! “什么……见鬼!” 沃尔特突然手一滑,脚朝下顺势跌落,空间迅速收缩、倾斜而下,似乎又坠入了连环洞,剧烈的压迫和灼热的摩擦粗暴地侵袭着五感!再这样下去,沃尔特不得不召唤战机,不惜炸毁这地穴也要救允儿于危难! 然而直到此时,沃尔特才觉察到一切都已不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了,他掌心的感应光正迅速由微弱变得暗淡,直至完全熄灭!他终将在深邃、黑暗的地洞里自由坠落!见鬼!! 耳边忽然传来隐约的钢琴声,几乎是瞬间的阻力减缓了沃尔特下坠的速度,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光亮,随着一声沉闷的落地,沃尔特稳稳踩在了一块钢板上,虽有洞壁的缓冲,但着地时的冲击力仍然令他头晕目眩、痛楚难耐,他的眼前渐渐出现了暗淡的蓝色灯光,昏昏沉沉地听那钢琴伴奏之声,沃尔特回忆起在影院外隐隐听到的琴声……似乎便是这个声音了! 视线逐渐清晰起来,陈旧的钢琴,弹琴的粉裙女子,离他仅有一步之遥,所谓的灯光来源于女子纤纤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洞穴里的冷风轻拂她的裙衣,在感受到沃尔特的足迹的同时,她的琴声息止了。 沃尔特心跳加速,轻声哽咽:“允儿大人……” 粉裙缓缓飘起,轻盈转身,被蓝宝石映照着的魔神手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她果然是允儿,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亲昵地撅起嘴,像在庆幸沃尔特的到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 沃尔特神情悲怆,他感觉心在充血,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看允儿的眼睛,因为习惯了失去,所以害怕触碰拥有。他的心思仿佛已被允儿看透,允儿轻步走上前,她将沃尔特暖暖拥抱,她倚靠在他的怀里,两个人的心跳如同旋转木马一般运转起来。 “答应我,不许再离开我,我们绝不可以再分开。” “好的,允儿大人……” “不、不,不是‘允儿大人’,是‘允儿’!我是你的允儿——” 允儿抬头嬉笑,她可是极少在沃尔特面前扮出俏皮的样子呢,她差点跳起身来,只觉得腰身酸疼,原来她被沃尔特搂得好紧,沃尔特见状连忙松开怀抱,允儿已是满面羞红。 在这洞穴里,允儿应该受了不少苦,刚才抱她的时候明显可以感受到她浑身劳累的样子,对沃尔特来说,失而复得的感觉虽然弥足珍贵,可他还未能完全参透允儿将要遭受的究竟会是什么,他绝对不能再离开允儿半步了。 总算有一丝喘气的机会,沃尔特凝目观察,他和允儿正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看起来像是连环洞穴的一个开放式节点,只是它的构造相当诡异:和脚底的钢板一样,墙壁也是坚硬的钢铁!更不可思议的是,谁会在此摆放一架钢琴?沃尔特举步向前,却突然被允儿拽住:“小心!” 允儿宝石之光所照之处显现出坑洞的边缘,沃尔特的半只脚已经踩空,他险些掉进去,他们面前竟然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穴——足足占据了铁屋的大半个空间。 沃尔特冷汗如雨:“既然是洞穴的连接点,必然存在前行的通道,该不会……就在这下面?” 允儿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否则的话这里会变成个死穴,所有的问题都会解释不通。想知道答案,我们只能下去。” 沃尔特已没有勇气再失去允儿了,他慢慢牵起允儿的手,握紧她的纤细秀美的手,终于鼓起勇气凝望她的眼睛:“我不会再放手了。” 允儿唇齿轻咬,她暖暖地摆动手腕,直至与沃尔特十指相扣,一切都显得这么自然,她深呼吸,情不自禁倚靠在了沃尔特肩上,此时听见洞口传来人声响动,这一次从洞穴里猛然坠落的是托马斯—— “这算什么鬼地方!”托马斯腿脚僵硬地摔倒在了钢板上,正看到允儿和沃尔特牵手的样子,他并不感到意外,爬起身说:“我好像又打扰你们约会了,哈?” 见允儿、沃尔特都默不作声、甚至把头扭了回去,托马斯愤愤不平地取掉自己的背包并狠狠摔下去,但他很快便吃惊地发现,他并没有立刻听到工具包砸中厚实的钢板发出声响,而是数十秒之后才传来的沉闷而细微的撞击声,托马斯这才意识到他只需再跨出半步就会跌入深谷了!他顿时惊怒道:“噢!该死的!你们根本不打算提醒我是!你们希望我摔死对吗!” 允儿漠然回应:“你想太多了,你的生死根本与我们无关。” 面对允儿如此的冷漠,托马斯简直快要发疯了:“噢,不,库莉丝朵,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对待我。” 密闭的铁牢,狭小的空间,一半是深不见底的坑穴,能够维持呼吸的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托马斯又刚刚把装载有氧气罩的工具包丢进了万丈深渊,而更大的问题是,连沃尔特也觉察到极其微弱的感应光已无法再提供充裕的呼吸和防御支持了。这座地狱般的牢房还在持续吸引和捕捉着更多的生命体,紧随托马斯之后,山姆、蒂芬妮、杰西卡一个接一个地掉落了进来—— 山姆是双手着地的,幸好经过了足够的缓冲,还有背包垫着,使他避免了撞击钢板的疼痛,只是他被摔落的蒂芬妮猛然压中——蒂芬妮趴在山姆身上惊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最后到场的杰西卡则显得轻盈多了,她在出洞的刹那迅速翻了个身,跳到了钢琴旁。 山姆被压得腰酸背痛,他不得不深深喘口气:“嘿,小姐,我们已经到站了。” 蒂芬妮娇羞道:“实在不好意思,我马上下来哦。” 允儿连忙挥动蓝宝石之光,指向地穴:“大家小心!千万不要乱动,当心掉进洞里!” 允儿反应如此之快、反差如此之大,令托马斯沮丧不已。大家都立刻集中光线照进洞穴,可是什么也看不清,除了钢琴,这间钢铁牢笼简直空无一物,连一颗石子也找不到,杰西卡随即掰下一枚钢琴键扔进洞里,很久都未听见回声。 “我已经试过啦——”托马斯闷声说道,“连那么沉的工具包都没声音,这个大坑足有百米深了。” 山姆差异道:“什么,哥们儿,你把工具包丢了?” 托马斯有意哀叹道:“命都差点丢了,工具包有用么?” “不,不是百米。”杰西卡仔细听辨钢琴键的落地声,十分肯定地说:“是两百米。” 两百米的深坑,没有梯子,更无从攀附,因为坑的四壁都如同镜面一般潮湿光滑!看到大家无比惊异的神情,允儿毫不迟疑地说:“我和沃尔特会先跳下去,你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好了。” “你在说什么,你可别冲动,库莉丝朵——”杰西卡急忙拉住允儿,对沃尔特摇了摇头:“感应光几乎收不到信号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战机的庇护,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跳下去?这地方全是铜墙铁壁,你们会粉身碎骨的!” “允儿大人说跳的话,我不会有半点犹豫。”沃尔特一脸无所谓,完全不像是身负重伤的样子。 “你神经病啊!”杰西卡生气了,她简直被妹妹和沃尔特这两个家伙气得哭笑不得:“你们都疯了吗!” “混蛋,你想跳便自己跳,别再怂恿库莉丝朵!”托马斯亮出拳头,实际上他心里很明白这显然是允儿的作风,但愿允儿只是说说而已,他是绝不可能让那种事发生的! “喂喂,我看我们不如先冷静下来——”山姆挥了挥手,指着所有人坠落前的洞口和身旁的大坑:“先想想怎么从密室逃脱好吗?我快透不过气了,没准儿我们还能返回原先的洞穴,最后回到影院,看一场电影,那样也还不错啊!” “你在开玩笑嘛,很显然,我们回不去了。”蒂芬妮嘟着嘴,轻搂允儿的腰:“队长,你确定是这里么,我们到底要怎么出去呀?我可不想跳啊,好可怕!” 允儿安慰着蒂芬妮,轻声叹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们无路可走,这是唯一的通道。” 托马斯焦急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库莉丝朵!” “魔樱。”允儿无奈地望着坑洞,只能向大家道出自己的秘密:“通往魔神世界的路径……坐标位置就存储在魔樱机体的原始导航系统里。” “什么?”杰西卡大惊失色,“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队长,真的吗,天哪……”蒂芬妮有些惊慌失措,她原以为这次行动完全是依靠了允儿从公园里获取的情报。 “魔樱?”沃尔特恍然大悟,惊疑:“居然关系到这么重要的事情!果然是我酿成大祸!” “所以……你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有退路,代理人什么的是你心甘情愿想要做的,对,库莉丝朵?”杰西卡忽然觉得心痛难忍,她用失望的眼神打量着允儿,不禁对沃尔特轻笑道:“你太天真了,你的自责和担心都是多余的,魔樱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杰西卡的目光和言语已瞬间伤透允儿的心,蒂芬妮还只是像个容易受伤的孩子,唯有沃尔特那极其坚定、信任的眼神让允儿深感欣慰,三个人都是她的至亲至爱,允儿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这是她唯一确信的事。 “抱歉,杰西卡,我只能透露这些了。”允儿万般惆怅,声音低沉地说:“影院这个位置,我曾经探查过几次,但魔樱提供的坐标仅仅到此而已,接下去只能自己探路,我想这个地洞也许就是出口,我必须下去看看。” 允儿情绪低落,不只因为她事先隐瞒坐标如今造成姐妹之间的不信任,而在于更多的她无法坦白又无从考证的因素,在于魔樱本身……事实上,先前杰西卡所担忧的并非是问题的全部,魔樱的毁灭不单单是允儿失去座驾,而是意味着更大的灾难性的隐患,魔樱真正的秘密将被揭露,这才是允儿最担心的…… “嗨!各位!这个怎么样——”山姆从工具包里抽出一团绳索,把绳子的一端绕在了钢琴踏板上:“瞧,上帝给了我们一架笨重的钢琴,还有一根恰巧长达两百米的绳索,噢不……除去坑外的这一段,不到两百米了,我的意思是,距离坑底大概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才需要跳,我说,你们没问题——” 山姆这家伙,在他面前任何事情都可以变得很简单,不是吗,也许,他姑且也能算作不能被放弃的人之一……允儿不禁会心地笑了。 第三十九章 慎入!地冰海! “——呀!好讨厌!!” 当蒂芬妮最后一个从绳索的末端跳下来,她的双腿即刻陷入了潮湿、松软、阴冷的淤泥里,加上跳跃时的惯性使她无法保持身体平衡,因而连带半个身体都跌坐进泥里了,蒂芬妮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触觉啊!事实上大家接二连三都是如此陷入泥泞之中,唯独允儿例外——她是被沃尔特迅速抱住才幸免跌倒的。 “噢!见鬼!我的背包已经深陷进去了!”托马斯躁怒之下,用身体顶向四周的铁壁,猛然撞上了一个螺旋状突起物,剧烈的冲击力和冰冷刺骨的触感简直令托马斯痛得招架不住,但这还不至于让他出丑,他不得不忍痛大笑起来:“差点忘了,阴暗、潮湿、肮脏应该更适合我才对啊!我爱这地方!哈哈!” 借助昏暗的光线四下摸索,大家很快便发现托马斯背靠的位置似乎是一道铁门,湿漉漉的门上有个黑色旋转式阀门,而门缝里不断有水分和泥浆溢出,这么看来遍地的沼泽也就不足为奇了。坑底空间十分小,加之淤泥散发出的腥味,强烈的压抑感和窒息感威胁着每个人,转动阀门并将铁门打开似乎是唯一的出路,大家不约而同达成共识—— “我来开门!允儿大人请站远一点,注意安全——”沃尔特立刻做出反应。 “沃尔特,你还是老实待着,门在我这儿,我来开!”托马斯堵住了门。 “这么惊心动魄的事,还是让我来试试!”山姆从泥里拔出脚,凑了过去。 “你们都别闹了!”允儿镇定地说,“如果只是开门这么简单,那么危险一定就在眼前!” “你怕了?”杰西卡神情冷漠,“是谁引我们一路到此?现在才说危险?” “不,你误会了,杰西卡,只是……”允儿强忍心痛,“我只是想先把路探清楚,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你玩够了,没有了感应光,没有了魔樱,在四面铁壁的沼泽里你还能探清什么?”杰西卡不依不饶。 “你们不要吵了啊……”蒂芬妮连忙劝道,“我们还是冷静下来想想怎么脱身,我觉得身体好像还在往下陷呢!” 蒂芬妮的话令所有人警醒,没错,大家或许还没有完全坠入坑底,而只是站在泥潭的表面,再往下是深不可测的沼泽,而持续陷入沼泽仅仅是时间问题! 蒂芬妮对允儿的态度似乎已悄然有所转变,她不再像个千依百顺的贴身妹妹了,而杰西卡更是变得冷漠无情,甚至不惜无理取闹处处与允儿作对。允儿丝丝入微的苦衷和心忧,沃尔特都已时时觉察、深深体会着,然而他不能够为难允儿的姐妹,他必须以允儿安全为核心,以不伤害到允儿的一切利益作为处事的绝对准则,能够促进她们姐妹关系固然是好,但凡涉及到允儿安危问题,他绝不会迟疑,毕竟他要为魔樱之毁负全责,因此允儿或将遭遇到的任何风险与威胁都会由他来承担! “多说无益!再不把门打开,大家都会淹死在这里!”沃尔特立刻上前推开托马斯,握紧了阀门:“托马斯!你快让开!” “该走开的是你!你这混蛋!”托马斯一只手挡住沃尔特,另只手扣住阀门:“我会开这该死的门!不用你教!” 见两人争执不休,怕他们又起冲突,允儿只好示意沃尔特停手,她明白沃尔特急于替她解围,可是她不能再置沃尔特于险境。这真是一个难题,置身于密绝空间,进退两难,明知不确定因素还要继续冒险,这并非允儿的作风,然而矛盾的是,她已然来到了这里,或许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真搞不懂,你明知有危险,还默许沃尔特去为你开门?”杰西卡质问允儿,“你究竟还要利用他到什么时候!” “杰西卡,你可别乱说!”允儿生气道,“我什么时候利用过他?我关心他还来不及!” “关心?”杰西卡冷笑着,“呵呵,简直是个笑话!” “喂,你们别吵啦!”蒂芬妮做了个祈求的手势,她满手泥浆,冷得直打哆嗦。 山姆从工具包里拿出一块干毛巾,帮蒂芬妮擦拭胳膊上的泥水,同时将另外两块毛巾递给允儿和杰西卡,但都被她们拒绝了,山姆尴尬道:“这可不是个争吵的好地方,我们可以留着力气,回到影院里再好好谈一谈,你们觉得呢?” “——不要!”允儿、杰西卡异口同声道。 对于杰西卡的关注,沃尔特保持了沉默,别说沃尔特是心甘情愿为允儿做事,即便真的是被利用,他也无怨无悔,这一点他相信杰西卡是心知肚明的,也许返回魔神世界对于杰西卡和蒂芬妮而言并不那么重要,只是允儿隐瞒坐标、拖延时间的行为才伤害到了她们之间的感情。那么,允儿到底为什么要刻意延缓这件事呢,前往魔神世界之路显然是不可逆的,允儿在踏上不归路之前一定还有她无法割舍的事或者是人,究竟会是什么?难道……难道会是……沃尔特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果允儿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为了他,那绝对超出他的想象与承受力……他到底该如何面对她! “噢,该死的……”托马斯憋红了脸,汗流浃背的他使出浑身力气居然都没能够撼动阀门将其转动一丝一毫:“真见鬼!这玩意儿一定是生锈了,它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被打开过!” “嘿,你可以试试换个方向,你是不是转反了?”山姆问。 “臭小子,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吗!”托马斯叫骂着,但又不得不招呼道:“还不过来帮忙!” 不等山姆靠近,沃尔特立即出手助托马斯一臂之力。虽然反感沃尔特并且已经放出无需帮忙的狠话,但自知无力开启铁门的托马斯只得接受沃尔特的援手,加上山姆,三个男人的力气仍然没有半点起色,阀门丝毫未曾转动,看起来它似乎已经禁锢在了铁门上。 失去感应光的协助,面对渗水的铁门和沼泽的吸力,沃尔特根本使不出更大的力量,更糟糕的是,大家的身体已经越陷越深了! “对不起大家!”允儿倍感自责,但她还没有绝望,即使淤泥已经淹没腹部、呼吸愈加困难,允儿的自信却终不息止,她只是后悔带大家来这里,假若有人命丧于此,允儿根本无法原谅自己。 脚底像浸入冰冷的海水,身体似被汩汩潮流巨力向下吸引,在三姐妹惊惧不安的眼神短暂对视之后,她们的身体便突然如失重一般顷刻陷了下去! “不!!库莉丝朵!!” 托马斯痛声哀嚎,生死一线间,沃尔特飞身抓住了允儿的手,而山姆以迅疾之势掏出工具包里的氧气罩给允儿戴上,沼泽就像泥泞的地狱瞬间将五人吞噬! 刚刚无休止的吵闹声仿佛还在坑底游荡,但死神留给托马斯的似乎终将是无止境的黑暗与死寂呢,“呵呵……”托马斯不禁颤抖着发出阵阵苦笑,失去了库莉丝朵,他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他随即松开了紧握阀门的手,身体便有如得到瞬息解脱般自由滑落了,被污泥淹没,从而去向那冰寒的地狱—— 那透着深度恐惧和极度哀伤的液体!那渗入骨髓的……是死神的眼泪! 穿过浑浊的死亡沼泽,游向那渐变清澈的水世界—— 宝石之光所至,黑暗水底显现出一艘沉没的巨舰,逆光而上,寒冰冻水呈现出阴森恐怖的水域,蓝宝石映照出黑夜点点繁星的景象,想不到竟然是由巨舰通抵密绝空间进而连接到了这里……此处便是传说中的地冰海! 好冷,蓝宝石戒指的光越来越黯淡,允儿靠近抽搐挣扎之中的蒂芬妮,摘下氧气罩给蒂芬妮戴上,允儿终于也游不动了,她觉得好累,好想睡着…… 朦胧中,冰冷的唇触碰到了炙热的吻,睁开眼,唇齿与呼吸正被沃尔特温柔的唇舌和滚热的氧气牵引着,被他紧紧拥吻,被他完整地保护,就这样,再度闭上眼,哪怕在此长眠也不错啊……允儿双手紧扣,在沃尔特胸前突然用力一推,两个人分开了距离。 终于,长久以来的心跳共鸣在这一刻达到了绝对静止态,如同闪现在地冰海深处的火焰,它熄灭了。 第四十章 莎莉:未来代理人 深邃无垠的地冰海黑暗凄凉,隐约声波回荡着伤悲,不知是鬼魅的哀嚎,还是天使的吟唱: “忘记你,忘记我,再多的回忆都会被埋葬……” 允儿大人,你太傻了,你以为把生路留给我,我便能独活么…… 沃尔特万念俱灭,捂紧冰痛的头颅,身体仿佛要被海水冻裂之力撕碎,而他的心已跟随允儿远去的躯体坠入深邃的海底了!! “呜哇啊——” 从沃尔特心中发出极端痛苦的呐喊,临死前的崩溃,悲恸而灼心,不甘心啊,怎能就这样失去允儿,永远离她而去,即便死了也不能饶恕自己啊!沃尔特猛然翻身,打算冲向海底,忽然胳膊被牢牢拽住,沃尔特转首惊看,竟是杰西卡! 在黑暗冰冷的深海里晃动微弱钻戒之光的杰西卡犹如一条婀娜多姿的美人鱼,她以矫捷的身姿拖拽着沃尔特远离海底、持续向上游动,海水渐渐升温,昏暗的水域渐变明亮,直至强光刺眼,冲出海面的一刻仿佛是瞬间跨越黑夜来到白昼,迎面而来的是湛蓝的天空、柔和的阳光和温暖的海风—— 沃尔特咳出呛入口中的海水,疯狂地喘气,几乎冻僵的身体得到了一丝舒缓,而浑身力气似乎已被抽干了。杰西卡的手慢慢松开沃尔特,筋疲力竭的她面色苍白,双臂搂住身体瑟瑟发抖。 “杰西卡!”沃尔特连忙将她搀扶。 “我没事……”杰西卡微微摇首,她推开了沃尔特:“还是管好你自己,你若还要寻死,我现在也没力气再救你了!” “你说什么呢!允儿大人她可是你的妹妹!”沃尔特悲痛欲绝。 “你也太小瞧她了!”杰西卡想到允儿的所作所为——对姐妹的各种顾忌和对沃尔特的百般溺爱,顿时心中怨气难平:“你想去救她?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这条贱命根本不足挂齿,你又何必拿允儿大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沃尔特心急如焚,“我知道你们之间出现了一些误会,可现在,救允儿大人才是最要紧的事!” “哦、哦……”杰西卡简直要被沃尔特气晕了,“我的意思是,她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有事?我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你已经病得不轻啦!” “怎、怎么可能!允儿大人明明已经沉入海底……”沃尔特担心至极,哪里还听得进杰西卡的话,正在这时,水面突然起浪,从冰冷海水里翻滚而出的阵阵呼吸声仿佛是挣脱了死神的束缚而得到救赎—— 沃尔特神色慌张,本以为会见到允儿,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山姆和蒂芬妮,山姆冻得直打冷战,而取下氧气罩的蒂芬妮已是满面泪水:“队长……” “怎么回事,库莉丝朵呢?”杰西卡不安地问。 “队长为了救我……”蒂芬妮泣不成声。 杰西卡简直不敢相信蒂芬妮所说,库莉丝朵可是无论在何种险境都能够完美自保并且顺利脱身的女人啊,她怎么会做出舍命这种愚蠢的事来呢!不会的,她是不会这么轻易丢掉性命的,她一定还在演戏!她只是习惯于表演,从而享受被所有人欣赏与崇拜的感觉罢了!库莉丝朵啊,你究竟还要玩到什么时候……你闹够了没有! 沃尔特失魂落魄地回忆起允儿在海底推开他的情景,那一刻竟是允儿的诀别,自信满满的允儿大人竟会做出那般简单的生死抉择,为什么沃尔特一直都没有觉察到她其实是如此简单!欢乐之余会留存悲伤,坚强之下会隐忍脆弱,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啊!她所需要的岂止是一份名义上的安全感,所谓的守护与被守护,真的只有这点程度而已吗!允儿明明是在反复不断反转这层关系表露她的心意啊! 让这地狱之水淹没身体,顺便吞没这无知的痛苦的心灵!辜负了允儿大人的心意,无论如何也难以凭借她的拯救而活下去啊——沃尔特悲痛欲绝,突然间,海水喷爆而起,从激喷的水花里钻出的人影立刻像夺命之刀刺中了沃尔特的心,这一次逃出生天的是托马斯,而他怀抱之中的竟然是奄奄一息的允儿! “队长!!”蒂芬妮顿时痛哭流涕。 “怎么可能……”杰西卡惊愕不已,她以为允儿至少会自保,所以她才会撇下允儿去救沃尔特,想不到结果会是这样,杰西卡简直追悔莫及。 “不会的!”山姆连忙游了过去,心急如焚地叫道:“快点啊!人工呼吸!你们还在等什么?!” “你、你说什么?”托马斯愣住了,抱着库莉丝朵已经足够令他窒息、颤抖而不知所措了,就是再多触碰一点也完全做不到啊!托马斯表情尴尬,这时见沃尔特缓缓游到库莉丝朵身边,沃尔特神情恍惚地伸出双臂,从水面以下稳稳托住了库莉丝朵冰凉的身体。托马斯见状只好松手,把库莉丝朵交给沃尔特,虽然他相当不情愿,但这种时候他也无计可施,何况看沃尔特那一副极其悲惨的神态,那完全就是要殉情的节奏啊! “允儿大人呐……”神情悲怆的沃尔特在心里轻柔呼唤着允儿,他的双臂感知着允儿柔弱、轻盈的身体重量,他感到视线模糊,就连听觉也陷入了深深的混沌之中,海水像滚烫的血流浸透了他和允儿的身心,可他却只能悲怜凝望允儿那美若冰霜的面容,那是他在绝望之极时唯一想要铭刻于心的映像。 允儿双目微闭,白嫩的面颊挂着点点轻盈的冰珠,轻含露水的柔唇依然粉润若玫瑰花瓣,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娇美,根本不像是受过一丝一毫的伤害啊,她正以无比端庄的姿态静卧在沃尔特的怀里,像个十足的睡美人,在温暖的海风吹拂下,那妖娆的睡姿随风轻舞,懒懒的仿佛是要苏醒了呢……一瞬间,允儿垂落的手腕从被浸泡的海水中翻腾而起,随着魔神手镯反射出的缤纷色彩,被水温和暖风浸润的玉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飞向沃尔特,只听“啪”的一声,粉嫩的掌心随即落在了沃尔特脸上。 “什、什么……”允儿吃惊地睁开眼,与沃尔特诧异的眼神对视立刻令她羞红了脸:“对、对不起,我以为是托马斯……” “库莉丝朵?!”杰西卡紧张的情绪根本难以平复下来,她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不屑一顾道:“哼,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这种把戏她最擅长了!” “不愧是队长!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啦!”蒂芬妮轻吻允儿的额头,一时间所有的不安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大家都没事,这太棒了,我们简直是死里逃生啊!”山姆简直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和喜悦,他被允儿刚才的样子吓坏了。 “这算什么啊,我有那么糟糕嘛,居然不惜装死,甚至还打算赏我一巴掌,库莉丝朵啊,你就这样报答我对你的……”托马斯深感沮丧,而他看见此时的允儿和沃尔特正含情脉脉地对视,允儿那溢于言表的少女心自然不必多说,可是沃尔特的反应却有点太夸张了,这两个完全不顾他人存在的家伙—— “对不起——”允儿轻搂住沃尔特的颈,她矜持闭眼,轻快地吻了吻沃尔特被打中的面部。 沃尔特惊魂未定,把因哽咽而呼喊不出的“允儿大人”立刻紧拥在了怀里!这反反复复失而复得的感觉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真实,无论生死,他都必将感恩这一刻的延续。 “喂喂,我们得救了,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啊——”山姆拨动清澈的海水,摆出仰泳的姿势:“我们的运气还不错嘛,瞧这明媚的阳光,这温暖的大海……” 是啊,仿佛是从天堂洒落的阳光,连接蔚蓝的天空与湛蓝的大海,把绝望之人的心灵从深谷地狱之中拯救而起,通向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新天地,但愿这不仅仅是幻象,而是一个期望,一个暗示或是一个启示的突然呈现,尽管它从来都只是一种奢望。 “不要放松警惕,先看看那是什么——”杰西卡语气沉凝,指着日光笼罩着的曚昽海面,一艘小船若隐若现,正向着他们轻缓驶来。 迷梦之船!?隐匿在迷失者梦幻世界里的幽灵船,传说是魔神世界用来摆渡闯客的载魂之舟,而坐在船头的便是魔神世界的使者! 蓝色小船拨开清暖的海水,渐渐靠近允儿等人飘浮着的海面,沃尔特立即警觉起来,即便在他看来,那来自远方的使者是完全没有威胁气息的,那是个清秀无暇的女人,她飘然站在船头轻盈眺望,身上的五色丝带随暖风轻舞,若不是手里那一支金灿灿的权杖伫立在身旁,她几乎就是个清丽脱俗的打渔姑娘了。 “……魔神使者?!”托马斯惊呼。 “不可能,看她手里的权杖。”杰西卡镇定道。 “你们别乱猜了,那明明就是前来解救我们的女神啊——”山姆招手欢呼。 小船停靠在大家中间,船头之上的女人舞动起深蓝色长裙,惊艳而优雅,她轻轻弯腰,于是从权杖反射形成的金色雾气里露出迷一般的笑脸:“似乎你们认错人了,不过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赶紧上船?” “太棒了!谢谢,我差点以为我会死在这儿了呢!”蒂芬妮激动地说。 漂亮而又热情的船家令大家解除了心理防备,船虽然不大,却足以容纳几位落水者,大家早已筋疲力尽,上船之后纷纷瘫倒在船舱里,仰望蓝蓝的天空,呼吸新鲜的海风,沐浴温暖的阳光,静静感受着地冰海上别样的舒适。 蓝裙飘飘的绝色女人依然安静驻守在船头,她的长裙与海色融为一体,就连这船体也是海蓝色,就像是从地冰海里剥离的一叶舟,唯有那金色权杖仿佛在指引着方向,更增加了那女人的神秘感,而这令允儿深感好奇与不安。 “你是谁?”允儿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们?” “她一定知道我们的来意,她似乎就守在这里。”沃尔特疑心道。 女人背对着他们,忍俊不禁道:“不要惊慌,我对你们绝无恶意,我只是在专心眺望海面,看看天黑之前我的船还能否再救到人。” “什么……”沃尔特对这女人出乎预料但又极为平静的答复感到震惊。 允儿立刻站起身来,质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是谁!” 蓝裙转身携起丝丝缕缕的水汽,随风而起的金色长发与权杖相辉映,女人和颜悦色点了点头:“我是莎莉,公园的未来代理人。” 什么!代理人?!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竟自称代理人!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就算她的容貌与言行出人意表,也不代表她能够胡言乱语,仅凭一根耀眼的权杖,就敢妄称自己是代理人而且还自封……未来代理人? “允儿大人当心,这个女人绝不可信,别被她迷惑了!”沃尔特担忧道。 “没错,我看充其量是个冒牌代理人。”托马斯坦言道。 “她没有理由救我们,这一定是个阴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库莉丝朵!”杰西卡说。 “不会!我以为我们已经脱险了呢!”蒂芬妮哭丧着脸说。 与自称代理人的蓝裙女莎莉对视,允儿从她的目光里看到的是满满的单纯和诚挚,允儿甚至找不出一丝一毫反驳她的理由,片刻之后,允儿轻声回应道:“我相信你。可我怎么以前从未见过你?” 听到允儿的话后,莎莉面露惊喜,她突然跳下船头,像个天真少女般奔至允儿身边,她冲开沃尔特的阻挡,紧紧拉住了允儿的双手:“真的吗?你相信我!我好开心啊!你没有见过我并不奇怪呀,因为我是未来的代理人嘛!” “呃……” 不知是因为莎莉过于激动的反应还是她的风格转换得太快,大家都觉得好尴尬。也许一个人在海上漂泊了太久,见到熟悉的陌生人总会感到格外亲切的,莎莉和允儿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姐妹,虽然她们也许本该就是。 “那么你大概也不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位也是代理人咯。”山姆连忙介绍起来,“哦不,是前代理人。” “是吗,原来你也是代理人,怪不得我们一见如故呢!”莎莉开心地抱了抱允儿。 总算消除了疑虑,看到允儿又多了个姐妹,沃尔特深感欣慰,只是不知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有多少凶险还在等候他们,想到后续的险途,沃尔特的身心之痛又不禁加剧了起来。 莎莉是个外表成熟稳重、内心宽容善良的女子,如若她做代理人,必定是公园的财富。然而连允儿都容不下的代理人议会,会向她敞开怀抱吗,也许只有像维多利亚那样不惜一切使出浑身解数的女人才能够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未来代理人,关于这个授权是如何得到的,莎莉始终都没有透露,这和她本人一样成了谜。 夕阳之时,大海终于有了尽头,连绵的山峦和成荫的绿树勾画出广袤无垠的大陆。山色朦胧,夕阳映照下,蓝色小船停泊在五光十色的海滩,一场短暂的相遇之后便迎来了离别。 “谢谢你,莎莉,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起回到船上,你知道的……” “但你不能。去做你该做的事,允儿,我会在这片蓝色大海上一直守护你的。” “一直……你是说一直在船上漂泊?” “对啊,也许哪一天会有如你们一般幸运的人需要我的搭救呢。” “不,不会了……不,我是说,除此之外,别无所求了吗?” “有啊,我在等待未来。” “未来?未来……未来究竟在哪里……”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金蓝色的海面上,海风推送着小船缓缓驶向深蓝的远方,允儿的眼眶湿润了,那个渐渐消失在大海深处的女人留下的只有满怀惬意的希望之光。 第四十一章 魔神世界篇:樱 还留存着依稀阳光温度的沙滩真叫人恋恋不舍,未曾远离新鲜的海风与细腻的涨潮声,阴郁的丛林便从湿漉漉的脚下一直延伸到了遥远的天际,而与天相接的是绵延无尽的雪山,再想到即将来临的极寒之夜,真让人不寒而栗。 追随着允儿轻快的脚步,沃尔特不时警惕环顾四周,一刻也不敢松懈,但深受病毒侵害的他已是力不从心;蒂芬妮和杰西卡紧随其后,沉默寡言的她们此刻同样惴惴不安;走在最后的托马斯和山姆则慵懒了许多,或许隐匿在前方的无论是机遇还是凶险都还不足以撬动托马斯的神经,而对于只会被眼前各种美景惊呆的山姆来说,享受生命即是此刻他最为美妙的人生体验。 “什么鬼,我看应该叫气象女神还差不多。”托马斯抖了抖衬衫,要赶在极寒天气到来之前迅速找到御寒装备想必会是一件难事了。 “气象女神?”山姆愣了一下,“你是说那个未来代理人?为什么是……气象?” “从冰寒刺骨的海里被打捞上来,还没有晒够日光浴,又要被赶去黑暗无边的冰山——”托马斯遥指前方的阴森之地,无奈地耸了耸肩。 “哈哈,好有道理。”面对无尽昏暗的丛林与山峦,山姆的危机意识正在加强,虽说允儿能够给予他无可比拟的安全感,然而自从进入了地冰海,华丽人形战机和魔神战机都失去讯息,山姆也一直尝试着与欧米茄建立联系,同样失败了。 防御力的空白必然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更糟糕的是,这并不是简单的通讯故障,或许他们已经来到了魔神世界。 像入梦一般,就这么来了,毫无招架之力,没有备用方案,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美梦亦是噩梦,无论极乐净土还是无间地狱,只要深陷其中便不能自拔,没有人能够逃脱梦魇的吸引……除了允儿,因为这是她的抉择,她所探寻的路,只有她知道应该去往何方。 “看!那里——”杰西卡忽然停步指着前面。 原以为会进入深不可测的丛林,可刚刚穿过与海相隔的一片林障,视野便开阔起来,顺着杰西卡所指的方向,隐约可以看到一座玫红色木屋,木屋附近布满各色鲜花和蔬菜,阡陌交织。看来这里并非人迹罕至,历经海上邂逅,不知木屋里又会有谁在等候着他们。 “允儿大人,我们还要继续往前吗?”沃尔特焦虑地问。 “当然了,我们是没有退路的。”允儿略显惆怅,又忽然面露微笑拍了拍沃尔特的肩:“没事啦,不要担心什么,跟着我就好了。” “听到了么,只要跟着代理人走就对了,不管是前代理人还是未来的代理人,她们可都是照耀世间的灯塔啊——”托马斯无趣地跟在允儿和沃尔特身后,自言自语道:“这么多代理人可真够乱的,难道就没人管管嘛。” “有啊!”山姆兴致勃勃地搭话,“我听说曾经还存在着一位创始代理人,名叫……好像是一种食品……啊,对对,叫年糕。” “什么?噢,老兄,我的脑袋彻底晕了!你还是自己记着。”托马斯敲打着头说。 浸没在粉红玫瑰花墙里、坐落在茂盛樱花树下的玫红色木屋,简直满满溢出了少女心,听着蒂芬妮花痴似的呼喊声,大家也不由得发出阵阵赞美,这可让他们过早暴露了踪迹,很快便迎来似乎是木屋主人的回应之声——不过却是令人费解的男人的声音,就在沃尔特习惯性跟进允儿并加强警戒的同时,大家已踏入木屋庭院的领地,而遭遇到的是驻守在院内的两名神秘男子—— “什么人!竟敢擅闯樱之禁地!!” 放话之人穿蓝色西装、持金丝羽扇,气宇轩昂,挥扇间尽显刚烈之风;另一位身着白色西装、双目微闭,坚毅而沉静的外表透射出超高的智慧和行动力。两个大男人与满眼的少女粉根本是格格不入,还有这极不友好、近乎斥责的接待方式,完全与期望值大相径庭,简直令人大失所望啊! 沃尔特迅猛将允儿护在身后,他不该被美景迷晕,以至于风险近在咫尺却毫无察觉。这时山姆立刻冲到前面,就像误入景区的游客遇到了管理员:“喔,喔,放轻松点,我们只是被这景色惊呆了,没有人不怀好意——” 山姆挡开沃尔特的拳头和蓝衣人的扇子:沃尔特极力掩饰着因紧张虚弱散发的体热,而对方的扇子所释放出的热量正在迅速升温——那游摆在指间的风雅道具简直就是件深藏不露的杀戮利器。 “真是笑死人了。”托马斯冷眼旁观,“住在这种地方的居然是两个男人。” “不,樱花只符合貌美女子的气质。”杰西卡凭直觉肯定地说。 “嗯嗯!我也觉得,应该会有美女出现,好期待呀!”蒂芬妮兴奋道。 山姆无奈地望着大家:“你们都在想什么呢,先友好地打个招呼可以吗?” 允儿眼神迷离,飘落的樱花瓣、满园馨香之气却令她仿佛置身于狂风波澜,听到那蓝衣人的警告,她更不由地心惊起来:“……樱之禁地?” 此时,木屋里突然有了动静,从屋子中央敞开着的门里渐渐浮出了人影,一股清新微甜的暖风拂面而来,盈盈落地的脚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昏暗的屋里走出一个女人,淡粉色短裙,白皙粉嫩的肌肤,金粉相间的秀发,婀娜宛如招展花枝的身姿,透着微粉气息的容颜缓缓从黯淡朦胧里裸露到樱树滤透的光晕下,柔软的肢体轻倚门外窗边的花藤木椅漠然落座,指尖抚弄着沾在腿上的露水花瓣,冷若冰霜的柔静的目光洒向了允儿。 沃尔特按捺不住身心的隐痛,极度的忧虑和惶恐令他压抑到窒息,眼前这个冰艳妖冷的女人简直比公园里的维多利亚更深不可测,执着于权力巅峰的女人,她们的眼神里总能透露出无限接近绝望的抑郁的杀气! “天哪!太……太漂亮了……”蒂芬妮惊声尖叫。 “我第一次见这么美的……”杰西卡的嘴唇颤动了起来。 “搞什么鬼,女人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托马斯不以为然。 “喂、喂,你还是不是男人。”山姆不由地深呼吸。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但又仿佛是必然的出现,允儿既微恐难安,又略感欣慰甚至是激动,她凝望着窗边木椅上那个离奇的女人,她们的目光冷热交织,在静滞中碰撞,允儿微微张口,唤道:“樱……” 庭院里的气氛由短暂的和缓再次趋于激烈,蓝衣人收起扇子,急切地回头:“怎么出来了,樱!” 白衣人冷静地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我们这样是阻挡不住的,已经无能为力了不是吗。” “什么!她是……”沃尔特不敢相信,是那个早已被世人遗忘了的女人,那个既被天使深吻过也被恶魔咀嚼过的名字:“樱大人……” “原来你们认识她?”山姆很好奇。 “哼,他只是卑躬屈膝惯了,对任何女人。”托马斯冷笑。 “无法不相识,也并非任何女人,她是公园的缔造者、创始代理人、我等公园守护者的原始守护对象……樱大人。” 沃尔特说话之时,门廊两侧突然传出铁甲撞击似的脚步声,铁蹄阵阵,几道人影飞窜而出,眨眼间伫立在樱的座椅两旁,一共五人,个个身披金甲、手持长枪。 “怎么回事呀!”蒂芬妮受到了惊吓。 “感觉不太对劲。”杰西卡低声说。 “她就是传说中的樱?”山姆惊呼。 “又是什么代理人,我可没兴趣参加他们的家庭聚会。”托马斯不耐烦道。 沃尔特自知终将大难临头,却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樱的指引,还是允儿的求索。如果这是他们此行的必经之地,显然允儿并不完全知情,她对樱还抱有难得一见的温柔的迟疑,接下来无论发生任何事,不仅允儿会有所顾忌,沃尔特也必须出于对樱的绝对忠诚而陷入被动境地,毕竟允儿的两个姐妹仍然是公园敌对方的存在,飞速成长中的山姆更成为公园安防的潜在威胁,还有一路尾随、来意不明的托马斯根本是个不值得信任的恐怖杀手——此刻聚集在这樱之禁地,与其说是误闯,不如说是自投罗网。 花树浸染暮色沉浸了香气,昏暗之中的金甲护卫加重映衬出樱的孤冷与高贵,被黄昏渲染着的樱粉真是极端的颜色,带来极致如绝望般的触感、心跳加速的沉寂,在与允儿的对视中,樱渐显娇美的倦容,她的柔唇轻动:“好久不见,允亲。” 允儿凝滞的目光微微松弛:“是啊,你还好吗……樱亲。” 樱眨眼微笑,伸手指向允儿身旁的蓝衣男子和白衣男子:“我来向你介绍,这两位是寒月与水痕。” 允儿点首致意,蓝衣男子寒月挥扇回礼道:“原来是樱的姐妹,抱歉刚才失礼了。” 白衣男子水痕稍作沉默,催促道:“天色已晚,还是让你的朋友们早点回去,樱。” “噢,真是遗憾——”托马斯搭着山姆的背,笑道:“你还等着他们邀请你进屋喝茶是吗。” “唉,那会是我的荣幸。”山姆扭了扭肩。 “我以为我们会受欢迎。”蒂芬妮嘟起嘴。 “我们别惹麻烦。”杰西卡不安地说。 “好,允儿大人,我们该走了——” 沃尔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他牵起了允儿的胳膊,允儿恍惚迟钝地靠向沃尔特,两人简单的依偎动作令樱的神情不免露出些许惊讶。 “慢着!”樱身边的一个金甲护卫突然挥动长枪,直指沃尔特:“既然是见到‘樱大人’,你这家伙为何还不下跪行礼!” 忽然间的喝令让沃尔特猝不及防,他竟被问得哑口无言,完全无以应对,握着允儿胳膊的手骤然冒出冷汗,另一只手则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樱并不诧异地缓缓眨了眨眼,摆手轻声笑道:“不必了,他的眼里只有允亲而已。” “这样……可不合规矩啊。”金甲护卫冷冷相视,仍是不依不饶。 沃尔特却依然没有半点要行礼的意思,面对近乎陌生的樱和同样神秘的金甲护卫,允儿转而护住沃尔特:“不要为难他了,樱亲。” “你太紧张了,我怎会为难你们,只不过,如我这般开明的人,对于你们之间这样的关系也会难以理解。”樱叹道。 “是吗,我以为只有你会懂。”允儿气息沉重。 “哦……”樱目光呆滞,漠然闭上了眼:“你们走。” 不管樱说了什么、想做什么,沃尔特都没有时间去思考、去过问了,他再一次牵住允儿,两个人慢慢向后退,可是允儿的肢体越发迟缓,她明显不想走,至少不是马上离开,樱的双眼始终保持在她的视线里,那双沉浸在暗色中明澈又昏睡的眼睛仿佛在低语,允儿很想听清些什么,姐妹间最朴实的言语,哪怕一点也好。 “对了,忘了问——”樱睁开眼,觉察到了允儿的不舍,她又追加了一句问候:“魔樱……还好吗。” 樱的追问令允儿不知所措,事实上在见到樱或者预感到樱会出现的那一刻起,允儿便深知自己所要面对的问题不只一个,然而她在樱的面前又得以如此坦然,以至于忘记她所可能承受的一切压力与危局。 “怎么了?”樱问。 “对不起。”允儿微微低头,说:“它已经毁灭了。” “毁灭……”樱同时看出允儿和沃尔特的不安神情,惊疑:“你是说它被毁了?” “抱歉……”允儿回答道,“我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允亲啊,那可是我最心爱的坐骑,也是我赠予你的唯一的礼物啊。”樱神情失落,接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只是一场意外,是我大意了。”允儿镇定地说。 听到此处,樱身边的金甲护卫顿时震惊:“魔樱这等魔神战机被毁,竟然被你说得如此轻松,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能承担得起么!” 早已知晓这件事的严重性,沃尔特立刻打断金甲护卫的刺耳的责问,高声回应道:“魔樱是被我摧毁的,和允儿大人无关!” “快住口!沃尔特,这儿没你的事!”允儿知道沃尔特会为她而冲动,她可以接受任何针对她与沃尔特两个人的危机考验,但不是现在,因为眼下的局面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即使她不愿再看到沃尔特受到一点伤害,或许她也终将无能为力,这是她最为担心的。 “没错,是这个蠢货干的,当时我也在场。”托马斯见势不妙,立刻对沃尔特落井下石,暗自叹起气来:库莉丝朵真是个令人伤透脑筋的女人呀,永远都在给自己招惹麻烦,若是被发现她还摧毁过幽灵战机的事情,今天谁也别想安静地走出这该死的庭院了。 “那是病毒感染之后的行为,并不是阿尔法守护者的本意,我可以作证!”山姆连忙替沃尔特辩解。 “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关注的是魔樱被毁的事实。”杰西卡并不乐观地认为。 “好,现在走还来得及么?”蒂芬妮惊慌失措地问。 “呵呵……”樱的目光从允儿转移到了沃尔特身上,闭目微思:“沃尔特,阿尔法守护者,我明白了,是华丽人形战机摧毁了魔樱。” “他的华丽人形战机,也是我送给他的礼物。”允儿接过樱的推测,补充道:“所以无论如何,责任都在于我。” “允儿大人……”沃尔特被允儿紧紧护着,这种感觉让他心暖又恐慌。 “允亲哪,我不会为难沃尔特的,你也不必为难自己,你这样只会令我更羡慕、嫉妒你们的关系啊。”樱的笑容显得很甜蜜。 “你又在说些奇怪的话了。”允儿猜不透樱的心思。 “我相信即便是受到了沃尔特的攻击,允亲你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魔樱,看来华丽人形战机已经具备了摧毁魔樱的实力,你们能够全身而退足以证明这一点。”樱轻盈起身,神色微凉地说:“从全盘模仿到汲取魔神战机精华,华丽人形战机总算是功成名就,应当是我向你祝贺才对,允亲。” “什么?华丽人形战机的原型……竟然是魔神战机!” 沃尔特听闻震惊,来不及向允儿求证,只见樱的神情即刻忧郁变冷,从她身旁骤然升起了金甲护卫的长矛—— “怎么……”沃尔特眼前划过一片异常灿烈的金色光束,光热凶猛照亮整座庭院,护卫手中的长矛仿佛顷刻间以流体态高速喷射而出,一条裂变成千万条又缠绕聚焦,直戳沃尔特手脚,一股股岩浆爆裂般的剧痛瞬间将他推进死亡的深渊:“——呜啊啊!”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沃尔特抽搐着跪了下去,双手撑地,他的感官逐渐丧失,头颅嗡嗡作响,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听到金甲护卫的碎言碎语,灼热的光和火烈的痛席卷全身!可恶……岂有如此强迫下跪行礼的道理! 分秒间,耳边又响起扇羽拂过的沙沙声,恍惚中,沃尔特仿佛看到那个叫寒月的蓝衣男子挥舞着金扇——放射而出的亿万金色射线与长矛之光交互撞击、能量对冲,黄昏之地化为茫茫火海。 “这样杀人岂不太简单了,他不过是个濒死的人罢了。”寒月声音低沉。 “哼,那也该以死谢罪。”金甲护卫嘲讽道。 沃尔特在身心即将碎裂的一刻迅速感知到了允儿的体温,允儿颤抖的身躯将他紧紧拥抱,这触觉越来越清晰,令沃尔特忆起了允儿的故乡,想起允儿以库莉丝朵身份为他包扎伤口的样子,同样的情形,不变的人,只是沃尔特再也听不清她的话语,唯有模糊不断的她的呼喊和哭泣。 结束了,是时候了……放弃我,允儿大人,我真的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 第四十二章 混沌,自由,散逸 火光余热将黄昏庭院照得通明,在巨大能量对冲的作用下,沃尔特捡回了一条命,像被抽干了血一般奄奄一息倒在允儿怀里,破裂的扇子、震断的长矛微弱燃烧着,升腾的灰烬在樱的粉嫩的面颊上留下了丝丝痕迹。 “你答应过我不会为难他的……你这个疯女人!!”允儿声嘶力竭、满面泪痕。 “哦……”樱气息微沉,悲凉一笑:“看看你为了他也快要疯掉的样子,允儿。” 听樱的言语字字锥心,抱着伤痕累累的沃尔特,允儿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了,她好不容易才和沃尔特远离是非之地、走到现在,想不到却还是给不了彼此片刻的安宁,为什么会这样,到底该怎么办…… 仅仅一支长矛、一把扇子的威力就如此骇人听闻,樱身边的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这也太恐怖了,没有战机护体,别说像蒂芬妮、杰西卡这样的柔弱女子,就连体型魁梧的托马斯都不可能再贸然前行一步,恐怕只有无所畏惧的山姆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白衣男子水痕终于打破僵局,指着庭院的出口处说:“大家做回陌路人,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恐怕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了。”寒月说。 “覆水难收,凋零的樱花哪有长回树上的道理啊。”金甲护卫应声道。 “那要怎么办好呢?”樱沉思片刻,侧身望向木屋里:“先把他关进地牢里,等做完正事再作处理……我们还有正事不是吗。” “不!”允儿支撑着渐渐恢复体温和血色的沃尔特,怒斥道:“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他带走!” 樱轻笑着摇了摇头:“允亲,我本可以立刻要了他的命,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金甲护卫纷纷附和:“如此也罢,毕竟这与我们的事无关。” “卑鄙……”允儿怒不可遏,这时见沃尔特喘着粗气抬起了头,一声极度虚弱却足够坚定的“允儿大人”令她心碎至极,从沃尔特眼神里透露出的些许坦然让允儿不得不冷静下来。 “如果沃尔特注定要被关进地牢,那么我也要陪在他身边,我绝不会再让他孤身一人了。”允儿俯身说道,她深知沃尔特性命垂危,不能再轻易冒险了,她好后悔,她不该带沃尔特来到魔神世界,若能长相厮守,她愿意回到那个战火纷飞、动荡不安的世界,可一切都晚了。 “呵,好感动。”樱轻声鼓掌,舒心说道:“我无所谓啊,你自便。” “喂,喂,库莉丝朵!”托马斯慌忙拦住允儿,指着沃尔特说:“你疯了吗,他们要的是他,跟其他人无关!你非要那么做吗,和他一起进地牢?噢,我看你真是疯了,他们只是想把他关起来而已,不是要杀他……好,也许会,但那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了,知道吗,你没必要那样做。你难道没看到这变态女人和她身边的人有多变态?噢,够了,我们可以安静地离开,然后继续游山玩水,别再管他了好吗,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啊!” 允儿冷笑了一声:“闭嘴,托马斯,你想走便自己走,别忘了我们跟你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喂……”托马斯气急无奈,朝山姆使眼色。 山姆吞吞吐吐道:“允儿和阿尔法守护者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队长在,我就在。”蒂芬妮点了点头。 “老实说,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样子,也不爱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不过看来别无选择了。”杰西卡叹了口气。 “好,好。”托马斯走到樱面前,行了个绅士礼:“请问你家地牢能住下这么多人嘛,那个,是从这屋子里进对?” 樱神情冷漠:“是的,看来你们已经协商好了,那么请进。” 托马斯打了个冷颤,候在一旁,他很清楚,他不能再放跑库莉丝朵了,尤其是当库莉丝朵和那个臭小子在一起的关键时刻,就算是死缠烂打,他最终也一定要把库莉丝朵追到手。 水痕闭眼说道:“如此甚好,问题总算得以解决了。” “一次野游引来杀身之祸……还见证了各位坚不可摧的关系,那么自求多福——”寒月挥扇道。 金甲护卫催促道:“够多了,已经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立刻打开牢门,让他们进去。” 允儿和樱冷目相对,再无半点亲暖之意,樱转身站至旁侧,深不见底的黑屋朝着允儿敞开了门,先前那美不胜收的木屋景象彻底了无踪迹,留给允儿的只有黑暗、冰冷、恐怖的禁锢之地。 允儿搀扶起依然毫无体力的沃尔特,一边是赶来帮忙的山姆,另一边则是跟随在她身后的杰西卡和蒂芬妮,还有甩也甩不掉的托马斯。允儿心里很矛盾,她知道她需要帮助,可她更不希望有人会因她而丧命,如果心惠还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敢爱敢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无法表露所有的爱,亦不能释放一切的恨,总是有所顾忌地活着,就算死前也未获释然,或许根本只是爱得不够深挚、恨得不够彻底…… 黯淡的花气弥漫着整间屋子,清冷,昏暗,叫人黯然神伤,樱的步履轻凉而又阴沉,进门直行再右转,不足十步便来到一扇镂空铁门前,踏着沉重响亮的步子匆匆赶来的金甲护卫将铁门左右轰然拉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飘出缕缕灰尘并散发出血一般的味道。 “进去!”金甲护卫恶吼道。 这是一间空间狭小的铁屋,里面堆满杂物,布满灰尘,不要说同时挤进六个人了,就是站一个人也难有落脚之处。 “哇,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是牢房?一定还有别的房间,我们可有六个人!”托马斯最后一个被金甲护卫推进铁屋,差点摔了个跟头,他跟山姆几乎挨着肩、踩着脚,就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了! “抱歉,只有这一间,好好享受你们的地狱之旅——” 樱微笑着,眼见金甲护卫要关门,她随即挥手说:“等等,我想再和我的姐妹最后抱别一次。” 呆呆地望着允儿,樱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分不舍,随着金甲护卫不耐烦的应声“好”,樱快步走到半开半合的铁门前,就在允儿还来不及反应的一刻,伸出双臂,穿过允儿微微颤抖的胳膊,搂住允儿疲惫的腰身,接着将她全身拥抱,不等她迷离的眼看清、不等她迟钝不及的反感与反抗,即刻亲近侵入,樱柔出热唇,吻住了允儿—— “什么……”允儿承认自己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她被樱的突然袭击式的表白……不、是告别震慑住了,原本的憎恶之心竟被瞬间击垮,樱的身体在发抖在发烫,像滚热的开水,就这样被她完整地浸透了……不愧是樱啊,又用这般奇怪的举动,好尴尬好丢脸地呈现在沃尔特面前是吗,你赢了……可是真的好温暖好体贴,为什么要这样,火辣辣的面庞黏连着,就连被吻的触觉都要沸腾了,直到樱的唇舌轻微而迅速地搅动起来:“一直朝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这悄然一声之后,樱潮湿的吻连同紧拥的身躯一同缓缓抽离,仿佛瓶塞被拔掉的痛楚撕扯着神经,允儿呼吸急促,一股冰冷的锈味冲进了她的身体,被金甲护卫关起的铁门像铡刀斩断了她和樱的牵连,镂空的铁门透出樱痴迷的眼神,顷刻间,樱已是泪眼朦胧,那热吻、那紧拥、那唇语——猛烈冲击回荡在允儿的心田,让她又惊又痛,冷热交织,身心颤动得无法呼吸,直至热泪盈眶。 “永别了——” 樱突然按动门外机关,铁屋剧烈晃动起来,随着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开始向下沉。 “怎么回事!!”金甲护卫纷纷挥动长矛。 “不用慌张,只不过是电梯开动而已。”樱说。 “电梯?”“不是说地牢吗?”“怎么会是电梯!” 惊异中的金甲护卫们似乎并不知情,电梯的出现显然成为突发状况。背对着金甲护卫,满面泪水、声音娇弱的樱淡定答道:“因为是地牢,所以要向下啊。” “原来如此。”“还以为走错了。”“只能一会儿再去确认了。” 电梯在金甲护卫的默许放行下缓慢降落,允儿和樱之间无声无息的泪视在经过铁门最后一道空隙后中断了,昏暗的电梯空间仿佛立刻化作空虚无边的悲伤地狱,允儿无数次想要踢开铁门去拥抱樱询问究竟,都被沃尔特拖拽了回去,允儿好像看到了黑暗世界里宿命的追袭,留给她的是深沉的悲恐和绝望。 “他们跟她,好像并不熟……”山姆悄声说。 “我们过于心急,反而全都忽视了重点,那些穿着金甲的士兵。”杰西卡恍然大悟。 “好可怕,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蒂芬妮紧张道。 “不过是蹲地牢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是那个女人,竟然……噢,天哪,库莉丝朵,她吻你了对吗,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能让我感到恶心的画面,噢,真是糟透了……”托马斯吐着口水,电梯撞地瞬间的剧烈晃动令他反胃。 直达地牢的破旧电梯终于停下来了,真怀疑它是自由落体或是由风力驱动的。山姆和托马斯合力拉开铁门,外面与电梯相通的又是一道布满灰尘的木门,从大大小小的门缝里透出的弱光像是岁月的痕迹,破损的木门不堪一击,托马斯紧跟一脚便踹开了它—— “看看是什么鬼地方!” 一股清风涌入口鼻,携着枯叶、落花、淤泥的味道,视野随即开阔,红花绿枝,芳草成荫,一条湿软的花路伸向远山。 “怎么会这样……”蒂芬妮惊呆了。 一直朝前走,不要回头……樱之蜜语如迟来的魔咒,它在允儿唇边反反复复地回味着,允儿是绝对无法承受这样的痛楚的,她顿时明白了一切,樱炙热的眼神与温润的面庞萦绕在她眼前,并将她最热切的心声一瞬间点燃至极限。 “不行……我要回去……”允儿哽咽着转回身。 “不!”沃尔特急忙阻拦,痛声说道:“你明白我们是不可能再回去冒险的,允儿大人。” “所以呢,要我永远回忆刚才发生过的一切?我做不到!” “就当作是……樱大人的馈赠,可以吗。” 暮色沉沉,晚风微凉,允儿与沃尔特交缠双臂,昏沉而悲凉地倚靠在一起。 “看起来,樱是有意放了我们,所以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山姆问。 “哎呀,你傻啊,她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呀。”蒂芬妮说。 “还有院子里那两个男人,我想他们才是樱身边的人。”杰西卡说。 “你们真是多愁善感,简直可以说是目光短浅或者胸无大志,快看看前方的路,是天堂还是地狱都无关紧要不是吗,那都是你们的选择,那就是你们终将前往的生命终结之地,醒醒!”托马斯叫道。 脚下的路延伸向前,花色披着暮光余晖驶进昏暗无尽的大山里,湿气、寒风阵阵袭来,翻过了这座山坡,就要朝着未知山峰挺进了,是的,正如托马斯所指,这便是允儿心中的方向,登上那巅峰,或许时空河流的彼岸就是她所思念的新世界。 只是这一刻,她忽然好希望樱也能够在她身边,即使已经太晚…… 樱花纷繁舞落的样子,就算到了夜晚来临之前依然是像少女动容那般完美之至。樱在藤椅上闭眼打坐,垂发在柔风中一起一伏,樱之禁地仿佛又回到了一天当中最沉寂的时刻,平静之中暗潮涌动。从里屋和院落四处寻觅未果而又回到木屋门廊的金甲护卫们聚集到了樱的身旁。 “呵呵,居然就这样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脱了呢,不愧是樱小姐啊,我等不得不佩服。” 金甲护卫沮丧、懊恼之气不绝于耳,沉默之中的樱显得憔悴了许多,而伫立在屋前的寒月和水痕此刻也终于体力不支,纷纷落膝跪地。 “刚才差点支撑不住了,我的骨头都要裂开了。”寒月捂着手臂,鲜血正缓缓从伤口溢出。 “我也是……”水痕腰背颤动,从白色礼服的细微裂痕中渐渐显现出金色射线灼烧过后的余光痕迹。 樱睁开眼,露出些许愁容,寒月和水痕呆滞却依然执着的眼神令她不忍直视。 “这两个男人不会不知情,我们该考虑一下是继续撬开他们的嘴还是由樱小姐亲口说出那些逃跑者的下落了。”金甲护卫笑道。 “他们毫不知情,别为难他们。”樱摇了摇头。 “樱!”寒月和水痕痛吼着,两人虽都已看透生死,但比起自身的死不足惜,他们更加担忧的是樱的周全,毕竟在这世上唯一能够值得他们牵挂的人也唯有樱而已! “你们两个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屈指可数的活命期,樱小姐已由我们来关照了!”金甲护卫嘲讽道。 樱不禁轻笑起来:“可惜大家都白费力气了。” “樱小姐,这是何意?” “想追到允儿,永远都不可能了。” “没了战机,他们又能逃得了多远,谁又能躲得过魔神士兵的追袭?” “那么,踏上魔神之道的人呢?” “什么!你是说……难道说此地竟然开启了魔神之道?” “你们总该知道,由魔神之道前往魔神山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单行道,一旦错过时间就错过空间,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可恶,原来你一直守在这地方就是为了魔神之道!可你们三个始终都未曾敢踏入其中,樱小姐,看来是你的懦弱令你陷入今日的不堪境地,我等来访也绝非偶然了。也罢,虽然跑了几个,但樱小姐才是重点,何况那几只迷途的羔羊等同于被判了死刑,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 “哦,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们,我早已将我的一切权力移交给了允儿。多谢你们的寸步不离,如今在你们面前的我,不过是个废人啊。” “你……你这狡诈的女人……” 金光划过藤椅,被长矛猛然击伤的樱翻滚跌倒,断落的发梢随风而去,花香之中突然涌出血气,樱那娇美的面容增添了一道血痕,她毫无痛色地露出一声微弱而又安逸的笑,嘴角溢出的血丝沾尽了落樱的美好。 “……樱!”寒月和水痕万分痛苦,重伤之下的两人都已筋疲力竭,此刻更是生不如死。 樱之状真叫人既心疼又无奈,只是便宜了两个儒雅之人在此长久与她作伴,不如……金甲护卫顿时笑道: “此女令我等无法向魔神皇帝交差,不如就拿她当作这番劳师动众的补偿怎么样——” 樱被当众抬起来又扔在了藤椅上…… “樱啊,你就像是从高高神坛之上跌落的女子,其实你本就朴实无华,只不过那些高看于你的人敬你为神……”水痕闭上了眼,“还有寒月,我的挚友,很高兴能与你们同在……” 寒月微声回道:“嗯,还有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樱花树下,我们同在……” 一把金丝羽扇,覆满樱花瓣,混沌归于沉寂,寻觅,惟自由,终散逸。 第四十三章 魔神山下的魔神村 蜿蜒花路走到了尽头,山坡下星星灯火映照出一片小镇村落模样,再垂直朝上便是绵延无尽的巍峨山峦,高耸、厚重、阴沉、凄凉而寂静的一派末世景象。 “天黑了,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我是说奇怪的感觉……”山姆眺望着远山。 “我觉得很恐怖,一切,到处。”蒂芬妮嘟起嘴。 “你们真是胆小如鼠,黑暗能让我感受到回家一般的温暖,简直痛快至极。”托马斯伸了伸懒腰。 “不,山姆是说天气,你们看,天已经黑了,可是除了山涧的凉爽,极寒天气不复存在了。”杰西卡指出了关键所在。 “对呀!我居然没有觉察到呢,终于不必再穿臃肿的羽绒服喽——”蒂芬妮开心地说。 “这么说,极端天气消失了,真的表示我们已经抵达魔神世界,一个完全不同以往的世界了……”山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并不完全是。”杰西卡解释说,“我们正在前往魔神世界的路上,也就是魔神之道。” “魔神之道!?”山姆惊呼。 是的,由现实世界前往魔神世界的通道,其实是一条自上而下的垂直道,由于时空的扭曲、心感的曲折,原本若即若离但并不相通的上下两层世界会被形似偶然却必然但毫无规则的因素连接在一起,而其中一个连接桥便是魔神之道。 “我说怎么一直这么热呢,原来是不下雪了,还好我只有这件衬衫——”托马斯笑道。 一直走在后面保持沉默的允儿和沃尔特的步履越发沉缓,在经受过金甲魔神士兵致命攻击后的沃尔特早已体力不支,他需要完全倚靠在允儿怀中才能够勉强行进,可见他的伤痛已是无力回天,即便允儿寸步不离、万般不舍,他半刻也支撑不下去了,只怕将要辜负允儿的守候和期望……以及那些他根本无从去想象的他们的未来。 “沃尔特!” 允儿突然失声呼喊,只见沃尔特像只濒死的野鹿完全失去了生命力,他从允儿肩头跌滑而下,沉沉地摔进了花草泥土里,随着允儿失魂落魄的哭喊,大家也都匆忙赶了过去。 “他死了。”托马斯叹了口气。 “不!你胡说!他不会死!”允儿痛哭着。 “库莉丝朵,你别冲动,我没有恶意,虽然我跟他有过节,可我也尊重他这个对手,但你该面对现实,库莉丝朵,这家伙受伤太深,刚才又被莫名其妙击中要害,换作是我也会扛不过去的,他没救了。”托马斯和言相劝,心里却也不免暗自庆幸,无论他和沃尔特有无仇怨,只要沃尔特一死就再也没有谁能阻碍他追求库莉丝朵了。 听着托马斯的话,允儿心情如雪上加霜,可是她不能否认托马斯所说的事实,沃尔特的身心能量的确已经消耗殆尽,他所遭受过的任何一种致命伤都足以结束他的生命,他透支生命坚持到现在已是个奇迹……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会的,库莉丝朵,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你已经为这个男人付出了这么多,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知道吗!”杰西卡蹲下身,用力扶起沃尔特:“你不会这么容易就倒下的,你不是很要强的吗……快点振作起来啊!喂!” 沃尔特已无丝毫反应,蒂芬妮抹着眼泪,山姆和杰西卡左右撑起沃尔特:“阿尔法守护者不会有事的,前面就是村子,我们去找人帮忙,一定可以治好他!” 湿漉漉的山坡下,村落里的万家灯火连缀成迷蒙的泪光,允儿泣不成声,杰西卡和山姆快要支撑不住沃尔特僵沉的躯体,山姆朝托马斯喊道:“喂,大块头!快过来搭把手啊!” “大……大块头?”托马斯愣了愣,很不爽快地应了一声:“小鬼,你在跟谁说话呢!你竟然命令我去帮那个家伙,你不知道我跟他是死对头吗?” 山姆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计较那些,你不管同伴的死活了吗!” “同伴?”托马斯惊讶,山姆居然朝他说出这个词,不免让他感到意外,再看看库莉丝朵那伤心欲绝的样子,着实令他揪心难安,在女人伤心绝望的时候给她一点希望总比打击她要好,而且还能留个好印象也说不定。想到这儿,托马斯立刻提高嗓音点了点头:“好,好,真是烦死了,你们搞不定的事情就总来麻烦我!” “让开!让开!瞧瞧你那娇瘦的身体,小鬼,还有女人都靠边站——”托马斯推开山姆和杰西卡,独自搀扶沃尔特,沿着山坡向下行进,托马斯心中感慨:身为地狱恶魔,竟然帮扶起了自己的仇敌、情敌,不过,为了在库莉丝朵面前表现一番,这是允许的也是值得的。 “打起精神来,库莉丝朵,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要回头。”杰西卡劝道。 “是呀,队长,一定还会有希望。”蒂芬妮祈祷着。 “别担心,允儿,我们一起去村子里想办法,现在连托马斯都帮忙了,我相信阿尔法守护者一定有救!”山姆安慰道。 允儿极不镇定地喘着气,她何尝不是一直抱着希望,怀着去往一个虽路途坎坷但终能风平浪静的两人世界的美好愿望,可她知道,无论被守护还是去守护,当分别来临,每个人都终将面对现实。 微凉的夜风吹拂着潮湿的山坡、稠密的草丛,库莉丝朵默许接受了托马斯的帮助,这让托马斯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兴奋感,此刻沃尔特的存在仿佛成了托马斯肩头的重担,一个难得的令他能够得到库莉丝朵宽容或认可的机会。托马斯暗自得意并庆幸起来,他真希望沃尔特永远醒不过来,最好变成一个死不了的废人,那样他就能以帮扶沃尔特为名持续接近库莉丝朵,继而成为库莉丝朵唯一的倚靠了,那样岂不是也很好吗。 托马斯不禁憨笑出声,突然间,沃尔特僵硬的身体抽动了一下,托马斯略有迟疑,转目望去,沃尔特正渐渐睁开一双腥红血眼,以极其怪异恐怖的眼神盯住托马斯的脸,这令方才还心情澎湃的托马斯着实惊了一跳—— “你这家伙……” 托马斯惊疑之间感觉到有东西正迅速由他后背攀上脖颈又伸向前,那竟是一直垂落在他身后的沃尔特的手!就在托马斯猝不及防且毫无戒备之时,以生猛毒辣的力道锁住了他的咽喉—— “唔唔……你……” 托马斯顿然觉得喉咙像被瞬间切断般剧烈疼痛、难以喘息,原本形同死人的沃尔特居然爆发出此等蛮力,像是凝集了地狱之气,竟让身为死神代言人的托马斯胆寒!虽恼怒之极却又无招架之力,托马斯只听到疯喊着“沃尔特”名字的库莉丝朵和其他人都追赶过来,托马斯窒息之间奋力向后转头,只见露着狰狞目光的沃尔特正发出阵阵邪笑,擒着喉咙的手猛然撒开,沃尔特缠转而下,像只幽灵般从托马斯身后潜入深草丛,而后疯了似的冲下了山坡—— “沃尔特!!” 允儿声嘶力竭地追赶,惊恐的泪水浸湿了晚风,随落花雨露洒满了谜一样的山村。究竟是沃尔特没死,还是他被魔神世界召唤而复活,山姆担心这是困扰沃尔特时日已久的病毒的终极爆发,如果真是病魔侵入骨髓,恐怕沃尔特必死无疑了! 托马斯垂头丧气弓下腰,片刻也缓不过气,瞧见身边的人一个个朝沃尔特消失的方向奔跑,却没有谁停下脚步来关心他的死活,托马斯沮丧不已,此刻他总算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昏昏沉沉抬起头,怒视山坡下的乡村:“沃尔特啊,下次见面我会第一时间扭断你的脖子!该死的!”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现实很残酷,中了病毒且活不了多久的沃尔特选择了暴走,而他这种样子究竟还能玩出什么把戏,穷途末路的人果然还是最容易受到死神的摆布啊……托马斯摇了摇头,不对,不能任由沃尔特那样的,对沃尔特纵容等于是在伤害库莉丝朵,他知道库莉丝朵绝对会为那个男人拼命,必要时候他绝不能再心慈手软,他会杀了沃尔特,不为私仇,只为库莉丝朵,他不会再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忘乎所以、不顾一切去向别人献身。 黑暗乡村在点点灯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阴森诡异,远方漫无边际的山峰更增添了无限压抑的气息。允儿的脚步声由急促渐渐变缓,沉沉的喘息声透出惊恐和绝望,她满眼昏沉迷失了方向,疲惫的身躯在夜色冷风中瑟瑟发抖。杰西卡和蒂芬妮随后赶到,大家在一座雕像前停步,比起乡村里昏暗的矮房,这座矗立在村口的巨型雕像尤为引人注目,它在灯火映照下透着月光般的银白,静谧而庄重,驻足在此的山姆已是目瞪口呆。 “山姆,它、它不就是……”蒂芬妮吃惊道。 “天哪,简直一模一样!”杰西卡也感到不可思议。 山姆痴呆状摇着头,又按捺不住兴奋点了点头:“是的,真的是……欧米茄!” 简直是神乎其技,村口竟然竖着一座欧米茄的雕像!不可能的,这也太不合逻辑了,明明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欧米茄,怎会在魔神世界拥有雕像,难道是因为欧米茄一战成名? “哼哼,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托马斯冷笑着走来。 唯有允儿神情呆滞,直到看见雕像下走过一个人影,允儿这才面露惊色。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个步履沉缓的中年大叔,像是路过的村民,大概是听到了山姆等人的对话,大叔不紧不慢说了句:“这是魔神,是万众敬仰的神啊。” “什么,魔神?”山姆惊奇道。 “是啊,就是你们看到的这座魔神之像——”大叔伸手行礼道。 “开玩笑,什么魔神之像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怎会有这种称呼呢?”山姆不信。 “呵呵,什么时候?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雕像附近度过的,听我的祖辈说,魔神村建立之前,就在此地,这尊魔神就已存在很久很久啦。”大叔郑重其事地回答。 “不会!”山姆大吃一惊。 大家无不愕然,允儿一心只惦记着沃尔特的安危,她连忙求问:“对不起,这位先生,请问,你刚才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大概跑得很快,他生病了,样子可能会很奇怪,但事实……” 允儿哽咽起来,不知不觉泪如泉涌,痛苦似乎已是到了无法再言语的程度,蒂芬妮、杰西卡默不作声,山姆暗自悲叹,托马斯倚着雕像背过身去。 “那个人啊,他跑进那边的巷子里了——”大叔指了指方向。 允儿猛然睁大双眼,痛得无法呼吸,仿佛被刺痛的神经又持续纠缠扭转起来,心跳在这一刻同时加速,她知道,这是她无法摆脱的宿命,她正感受着沃尔特曾经所感知过或许此刻也正在承受的痛苦,不啊,这不是苦痛,明明是只有她和他才会有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真爱之心 幽深曲折的小巷将座座矮房院落分隔连缀成一片古老村镇的模样,就这样一直延伸到黑暗无边的山脚。没有路灯,暗淡的万家灯火映照出房屋的轮廓,陈旧的窗户在夜风里发出吱呀的声响,杂草丛生的土石只在人们经常走过之处形成粗糙的路面,条条小路贯通昏暗的迷宫般的村落。 沃尔特的踪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正当允儿等人举步维艰之时,村子里响起阵阵呼喊,不多久,一群手持火把的村民奔跑而过,火光照亮了每一条小巷,惊慌失措的村民们纷纷怒吼: “在那边!”“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允儿惊忙追了上去,虽不知情,但她直觉肯定这些人正在追赶的一定是沃尔特!山姆对此认同,和蒂芬妮、杰西卡也一起跟了过去。 托马斯没有阻拦允儿,他只需观望并伺机而动,永远不会在黑暗里迷路的托马斯总能抄近道,赶在允儿之前杀了沃尔特,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夜色凄凉,阴风颤抖,阵阵火光掠过,黑暗又重新填充了古镇的每个角落。一处僻静的农家鸡舍渐渐起了躁动,从鸡舍飞窜而出的黑影跳出墙来,院中鸡鸣犬吠,黑影快速移动,最终停在巷口墙角,蜷缩在一簇荒草堆里,瑟瑟蠕动着。 “沃尔特啊沃尔特,你这个阿尔法守护者如今怎么变成了过街老鼠,可悲!看看那些追打你的愤怒人群,你这条丧家之犬啊,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争库莉丝朵!” 托马斯缓步逼近,草堆里一阵疯狂撕咬咀嚼之声突然停止,灯火余晖下的黑影慢慢站了起来,浑身血腥,竟是手捧半只活鸡的沃尔特! “你这怪物……”托马斯捡起一支被丢弃的残余火把照了过去,看到的是沃尔特的惨状,听到的却是身后隐隐抽泣,托马斯转身望去,只见允儿悲痛万状地发着抖,眼泪在火光映照下像点点繁星,她放声悲泣直至哀嚎,令托马斯心碎的哭声也引来了四处的村民。 “找到了!”“他在这里!” 火把聚集,照亮了沃尔特野蛮凶残却又无动于衷的呆滞相,允儿凝视着,用曾经不变的热切目光与沃尔特狰狞的双眼对视。 “他咬伤了我的女儿……”“他吃掉了我家的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人群激愤呼喊,挥舞着火把向前涌动,拥挤的小巷隔断了山姆、蒂芬妮和杰西卡,愤怒的人潮势不可挡,托马斯顺其自然站到了一旁,允儿却还是一动不动,待到人群将至,她终于转过身,火光中飘起的长发挂着闪闪泪光,她缓缓伸开了双臂:“请你们不要伤害他……” “什么?”“你是谁!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们不会放过一只魔鬼!” 群情激昂,直对允儿的火把几乎烧上身,托马斯心急火燎却又不能错失借刀杀人的良机,他实在不愿相信允儿的执着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对不起大家,他是我的爱人,拜托你们不要这样,他只是生病了……” 允儿声泪俱下,字字锥心,托马斯简直听不下去了,允儿竟然当众公布了她的心意,这是多么残忍的一幕! 允儿简短的哀求似乎奏效了,沸腾的人群渐渐冷静了下来,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一会儿,成片的火把朝队伍两侧分开,人群中间出现了一位步履蹒跚、拄拐杖的老太太,像是被推选出的代表,老人走到允儿面前,语气亲和地打量着她: “姑娘,别害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主。”老太太左右看了看,微笑着说:“你可以叫我粘婆婆,村子里的人都这么称呼我。” 这位粘婆婆面容慈祥,和蔼可亲,虽已高龄却是衣着华丽,一身金玉装扮,就连龙头拐杖也嵌满宝石,显然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物。 可是这样一个既偏僻又原始的村落对沃尔特的伤情能有什么帮助呢?允儿不知该如何开口,忽然发现村民们又神情慌张起来,听到背后阵阵低沉的喘气声,允儿急转身,只见沃尔特猛扑过来,像只发疯的野兽般突猛将允儿压倒在地,吓得丢弃火把的村民纷纷呼喊退却,险些跌倒的粘婆婆撑住拐杖镇定喊着:“大家不要慌!” “库莉丝朵!” 托马斯急奔上前,却被允儿一个“别过来”的手势挡开,允儿痛苦地喘息,面颊之上渐渐落满了从沃尔特口中滴出的饥饿之血,沃尔特目光凶恶,一只手像锋利的爪子死死掐着允儿的脖子。 “不要想着……这样就能……吓跑我……” 允儿的泪面浮现笑容,她抬起手来,想要抚平沃尔特浑身的伤,正如猛兽被触碰的反应,沃尔特疯吼一声,捉住允儿的手并狠狠拍打在了地上。 魔神手镯在触地的一瞬间碎裂飞溅,允儿痛得咬唇,碎石摩擦让她鲜血直流,而沃尔特的蛮力又快要将她的手腕拧断了! “库莉丝朵啊!你这女人究竟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想为他死吗!你快放弃!库莉丝朵!” 托马斯快要崩溃了,他知道此刻他对沃尔特下手就意味着会永远失去库莉丝朵,可是再这样下去,库莉丝朵也会没命!难道,难道这是天意,天意如此,叫他此生没有任何机会拥有库莉丝朵的一点一滴吗!! 托马斯极其痛苦地蹲下身,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一切正被摧残殆尽,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忽然间,视线中一道飘逸的玫瑰色光燃烧起来,像冰天雪地里燃起的一簇火瞬间激活了托马斯死灰般的心情,他的目光开始转向那玫瑰之光的源泉,那紧握着的两只手,允儿与沃尔特相拥的血液! “你赢了,你们赢了……”托马斯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却又重获失落地朝后退去。 奇迹一幕!玫瑰之光迅猛燃烧,扑灭众人的火把,蒸腾沸裂冲向天际!玫瑰之雾气强力笼罩,允儿、沃尔特被滚烫的血气包裹在了一起,从一滴血到全身血脉的剧烈膨胀,心感炽热碰撞! “呜呜呜啊啊!” 沃尔特痛呼,意识全无,任凭躯体挣扎却只能受心力支配,他的心正驱动向前,去向允儿之心的彼方,以为错过了交点,却已是穿心而过,彼此相穿,彼此怀有,血液便如洋流般浸泡着、沸腾着,如此生生不息,如此永无止境,痛到流连忘返,痛到不知为痛,只知永恒,只知真切…… “真爱之心!”粘婆婆挥动拐杖惊呼起来。 山姆、蒂芬妮和杰西卡终于挤出了人群,托马斯悄悄擦去了生平第一丝眼泪。 所以……为什么坚持,不因执着啊,只因命运牵绊,因为真爱之心…… 第四十五章 允儿的心 “玫瑰血雾包裹真爱之心,如冶铁似炼金,治愈世间唯一匹配的两颗心,苦难消散,伤痛褪尽,鬼魅无处遁形——” 龙头拐杖铿镪顿挫,粘婆婆念念有词,待到雾散时,允儿和沃尔特两人正疲惫不堪相拥在一起。 “唔……”沃尔特呼吸渐缓,睁开了一双血色温和的眼,枕在他肩头的允儿也如梦醒般抬起头来。 “哇噢——” 人们惊呼着,手中火把在雾散之后纷纷恢复了光亮,火热的光照着允儿神情温婉的容颜。 “允儿大人……”沃尔特干涩的嘴唇发出温柔的声音。 允儿痴痴望着,终于悲喜交集:“太好了……” 沃尔特迟钝的表情里涌动着重生的喜悦,他紧拥允儿,就像第一次抱着库莉丝朵那样,满怀惬意。 见到亲人和偶像安然无恙,最开心的自然是山姆,他拍着托马斯的肩说:“多谢啦,伙计!” 托马斯闷闷不乐地抖开肩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直心惊胆战的蒂芬妮终于长舒了口气,她踮起脚尖靠近允儿:“队长,你们没事啦?” 允儿亲昵地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倦意。心思缜密的杰西卡仍有疑虑:“到底发生了什么,沃尔特的伤也好了吗?” 呆愣的沃尔特显得不明所以,只听龙头拐杖缓步向前,粘婆婆回复道:“真爱之心已经救活他了。” “你是谁?”杰西卡质问粘婆婆,接着声色俱厉地谴责道:“还有你们,根本是些愚民,简直是一群暴徒!” 杰西卡的一番言辞令村民们感到不满,以致怨声四起,虽说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但若再次激起民愤,必定寸步难行,允儿见状连忙劝阻道:“刚才多亏了这位粘婆婆,我们才能化险为夷,姐姐你就别怪他们了好。” “什么婆婆,叫得这么亲,别被人家给骗了。”杰西卡不以为然。 “可是我觉得这位婆婆的确是很亲切的样子啊。”蒂芬妮说。 粘婆婆不禁笑道:“姑娘们,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太婆,不可能伤害你们,还有这些街坊邻居们不过是被吓坏了而已,如果有所冒犯,我代表大家向你们道歉好吗?” “啊哈,原来是一场误会。”山姆赶紧上前解围,打招呼道:“嗨,我说,就这样愉快地解散!大家各自回家休息去,我们也要继续赶路了,嘿嘿!” “哼,说得轻巧。”“谁来赔我的鸡!”“对,凶手怎么处置,不能就这样放跑了!”“是啊!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人们怨声载道,完全没有要放过沃尔特的意思,这让山姆尴尬难以圆场。 “大家安静!听我说——”粘婆婆举起拐杖,大声说道:“大家刚才都见到了真爱之心不是吗?” “看到又怎样?”“真爱之心就能免除罪行吗?”“对啊,那有什么意义。”“反正我不懂什么心。”“太可怕了……” 真是人言可畏,沃尔特和允儿依偎着站起身,看着人们见到自己时的惊恐表情,沃尔特挺身而出,他拍着胸膛说:“虽然不清楚我都干了些什么,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承担一切罪责,我身边的人与此无关!” 允儿虽习惯了担心,但听沃尔特浑厚的嗓音、倚在他坚实的臂膀上,已然能够体察到那份坚忍与坚强,仿佛她的强大守护者又回来了,还有什么可担忧呢。 “快看!那只怪物开口说话了!”“好可怕!”“千万不要相信他说的!” 惊恐之声不绝于耳,村民们似乎已经惧怕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托马斯在一旁烦怒道:“不如闭嘴,大开杀戒,道貌岸然的家伙……” “听我说——”粘婆婆稍作停顿,继续向大家解释:“真爱之心可以洗净一切罪孽,无论他有什么病还是犯过什么错,他都不再是魔鬼了!” 人群一片哗然,显然粘婆婆的说法不合情理,兽行本就罪无可恕,没有谁会认同甚至原谅杀戮的野蛮行径。人们对此嗤之以鼻,更突显出一个可怕的现实:真爱之心究竟是什么,毕竟从未有人听闻也从未见识更从未体验过。 “粘婆婆,你的意思是……我的伤已经全都好了吗?”沃尔特惊问。 “是啊,年轻人,瞧你怀里姑娘那开心的样子就知道了。”粘婆婆点了点头,说:“她救了你,你也救了她,事实上,在这世上也只有你们能够救自己。” 允儿感慨道:“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虽然我曾经也有所觉悟,可直到今天才明白了这一切。” “姑娘,你叫库莉丝朵是,刚才我听到有人一直大喊你的名字。”粘婆婆笑了笑,说:“你的直觉很准确,相信自己,这一切正是你的宿命。” 粘婆婆的宿命论安抚了允儿和沃尔特的心情,也摧毁了托马斯的奢望。但在杰西卡看来,什么命中注定都不过是谎言。 “真爱之心……”杰西卡默念,打趣道:“好,总之你们开心就好。” “真是皆大欢喜哦!”蒂芬妮轻轻鼓掌。 “可是,诸位——”山姆望着村民们,提醒道:“他们好像并没有表示会放我们走,看起来他们还在等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对吗?” 沃尔特松开允儿的手,义正言辞地对所有人说:“各位,我愿意赔偿一切损失,除了这条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粘婆婆连忙说:“既然这位沃尔特先生愿意赎罪,那么这样,就让他在村里做工,按劳动价值偿还,直到还清所有受害者的损失,大家觉得怎么样?同意者请举手!” “这样也行?”“必须把我的鸡舍修好,再给我养回双倍数量的鸡。”“我家的羊要四只以上才行!”“奶牛两头!”“我……我女儿的医药费,还有生活起居都要照顾。” 人们议论纷纷。允儿仔细观察并记住每个诉求,和颜悦色地告知村民:“大家慢慢讲,放心,我会和沃尔特一起努力完成任务,保证满足你们每个人的要求!” “哇噢,没错,这些事情都不难做到,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很擅长努力工作——”山姆挤了挤眼,说:“我们有一支团队。” “哦哦,是的,还有我,我也加入!”蒂芬妮愉快地点头。 “呼,好,算我一个。”杰西卡无奈道。 托马斯连连摆手:“不、不,别看我,我不跟他们一伙,而且我厌恶打扫卫生这种事。” “谢谢大家……” 伙伴们的举动令允儿感动不已。不一会儿,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举起了手,虽然仍有怨言,但他们势必更加需要恐慌之后的平和与修复。让允儿意想不到的是,粘婆婆居然向她和同伴们发出邀请——去粘婆婆家做客并留宿,这对于初来乍到还闯了大祸的陌生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恩赐。 这个粘婆婆可真是善良开明之人啊……说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就像樱大人那样,也许根本就是她的马甲……思绪万千的沃尔特渐渐沉下心来,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了,病毒爆发抑制了他的洞察力,以至于刚才清醒之下他依然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与库莉丝朵的若即若离差点令他忘记了允儿大人的尊贵身份,若非极度虚弱,他又怎能深拥允儿大人而不知轻重呢,任由身心放纵,不过是虚弱的借口罢了,但绝不该任性下去,还好他只是浅尝辄止,还好他及时恢复了体能和心智。 所以……真的是真爱之心吗,真的有真爱之心,并且如此有效清除顽毒让人活命吗?沃尔特暗自摇头,他只知绝无可能,允儿之心岂是他所能触摸甚至穿透的,他所觉察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 不过是那个粘婆婆的一面之词罢了,那个……曾出现在公园并在允儿生日那天将魔神手镯交于他的婆婆!沃尔特十分冷静,心中浮现一丝浅冷的笑:当这个社会判他死刑,当众人认定他病入膏肓,当整个世界将他抛入地狱,他却孤独地清醒着,清醒到看清每个玩弄者再去敷衍那不加掩饰的面目。 做工还债?笑话!沃尔特自会好好借此机会,从查清这个村子开始,进而揭开整个魔神世界的真面目,是虚伪丑陋的,还是真实美好的,一切都将有答案。 至于真爱之心,即便存在,那也是禁忌,它根本无所谓求索与答案,只因为……沃尔特即使已为允儿献出一切,他也永远不会去侵犯允儿的心。 第四十六章 魔神之像 古镇清晨炊烟袅袅,到处弥漫着山间湿气,这里脱离了俗世的寒热,给予人的只有大自然的清新质朴,就像世外桃源一般,虽然它并不是那么如仙似幻的美,有了清静美好便足够了。 山姆驻足在村口雕像下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徘徊了很久,也观察了好几圈,山姆始终看不透这座雕像的奥秘,它明明就是欧米茄,怎么就变成魔神之像了呢? 山姆百思不得其解,忽感背后飘来酒气,不等他转身,一条粗笨的胳膊便搭上了他的肩,压得他直喘不过气。山姆推了一把,转过身,呆道:“托马斯?” 托马斯摇摇晃晃直起身,神情沮丧却又强颜欢笑地举起一罐啤酒,狂然不顾地往嘴里灌,直到饮完最后一滴,他喷出一口酒气,打了个嗝,把啤酒罐捏得扁裂,整个人显得毫无醉意且一点也不尽兴。 “喂喂,你不至于……”山姆拍了拍托马斯的背,摇头说:“失恋而已,想不到你这个大块头也要借酒消愁啊。” “你这小子,我只是吃过早餐路过而已,你想多啦。”托马斯望了一眼魔神之像,笑道:“大清早从老太婆那里偷跑出来,就是为了见你的汽车朋友?” “什么偷跑,又不是做贼,我是自由的好吗?”山姆不高兴地说。 “好,我就喜欢你这小鬼不屈服的个性,有点像我,哈哈。”托马斯大笑起来。 “什么小鬼啊,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你小子,随便夸你两句,你就得意忘形了。” “别拽着我啊,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回粘婆婆家去。” “别管什么老太婆啦,我刚刚发现这镇上有间不错的酒馆,走,兄弟,我带你去!” “兄、兄弟?我可不喜欢喝酒,哇——” 在这座古朴的村子里,人们的生活方式极其简单,没有便捷的通讯设施,也没有先进的交通工具,甚至更接近于原始风貌,简直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托马斯赞不绝口的酒馆位于古镇中心,这里离粘婆婆家不远,大概也算是整个村子的繁华商业地带,两三间店铺和为数不多的几处地摊便是全部阵容了,鲜有路人,或许是早晨的缘故,又可能大多数村民都在忙着料理自家农活。 走进古镇唯一的酒馆,视野昏暗,吱呀作响的地板、四处透风的土墙、窟窿遍布的木质桌椅无不散发着凝重的沧桑感。 “欢迎光临……”酒馆老板似醒非醒地张开了睡眼,在看清了顾客的脸后,立刻惊醒道:“怎么又是你?你还带了个人来?” “是啊,谁让你的酒好喝呢!”托马斯揉着鼻子笑道。 “噢,这可不行,你快走。”店主皱起眉头,伸出手指摇着说:“我可是看粘婆婆的面子才给你酒喝的,只限一次——” 山姆愣了愣:“喂,你不会是叫我来付账单的,我可没钱啊,大块头。” “可恶啊,难道我喝口酒还得倚仗那个老太婆了吗……”托马斯怒不可遏提起拳。 “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是乱来,我就报告粘婆婆,把你们全都赶走!”店主吓得朝后躲。 “喂喂,你别惹事了啊。”山姆连忙劝说,见托马斯的拳撑开并伸进怀里,在衣兜摸索一番之后,掏出了两枚闪闪发光的金币。 “这种东西,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应该还有价值?”托马斯将金币扔到前台。 “……金币?”店主立刻喜笑颜开。 “现在可以上酒了吗。”托马斯恼怒道。 “当、当然!二位请坐——”店主露出满口黑黄相间的牙齿,一边咬着金币,一边热情招呼。 “真想不到啊,我的意思是,你……”山姆指着托马斯胸口,不可思议地坐下说。 “哼,如果你是问我怎么得到这些金币,我可以告诉你,是曾经从那些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你也想要吗?”托马斯盯着山姆说。 “呃……”山姆连连摆手,看看店主咬金币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山姆直打寒颤。 酒来了,店主搬来沉沉两桶啤酒,从标签来看,一桶是常温的,另一桶是冰镇的,两只精致的木质酒杯,还配了熟肉和几道小菜,简直是丰盛的早餐呐。 “哇,这也太多了……”山姆惊道。 “请慢慢享用。”店主毕恭毕敬地说。 “怎么搞的?”托马斯端起木杯,不乐意道:“这怎么喝?早上给我的明明是罐装酒,现在变成这个,你在耍我吗?还是我的金币抵不过那老太婆的面子?哼!” “嘿嘿,大爷您有所不知啊,摆在您面前的才是上等啤酒,是本村自酿的具有千年历史的美酒,而先前提供给您的……嘿嘿,是地冰海的垃圾。”店主耐心细致地解释道。 “什么,垃圾?”山姆不明白。 “啊,就是每年从地冰海岸随洋流和季风辗转漂移过来,据说是上层世界丢弃的垃圾,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打算偷渡来魔神世界却葬身地冰海的那些人的遗物……” “够了!你这混蛋,敢用垃圾来糊弄我——”托马斯气愤难平,起身揪住了店主衣领。 “不、不,我查过的,那些罐装的也不算劣质酒,而且价格不菲……”店主颤颤巍巍地讲道。 “算了,他只是在做生意。”山姆拦住托马斯,劝道:“这也表明他并非是在尊重粘婆婆,不是吗?我看还是坐下来享受眼前的美食和美酒。” “好,看在兄弟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见识!”托马斯推了店主一把,坐在椅子上。 “好,好,请慢用——”店主揉着脖子,慌慌张张走开了。 不知何时,托马斯把“兄弟”一词挂在嘴边,山姆虽然很不适应,但如若是一个远离血腥、只知饮酒作乐的托马斯,山姆还是很乐意接受这样一个兄弟的,毕竟对于无亲无故的他来说,一路走来的伙伴们都是他的兄弟姐妹。 不愧是店主推荐的自酿好酒,入口醇香,回味悠长,配上小菜和酱肉,简直是绝品佳肴,越饮越有味,似乎千杯不醉,两个人先是喝完一桶常温酒,接着又连饮半桶冰镇酒,真是畅快至极! “嘻……”山姆趴在桌上,傻笑起来。 “这就醉了?接着喝啊,兄弟,还有半桶呢!”托马斯给山姆倒满一杯。 “我可不像你啊,你那样借酒消愁当然不会醉啦。”山姆摇头道。 “你这混小子,我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什么借酒消愁,我有那么愚蠢吗?”托马斯喝了一口,将半杯酒砸在桌上。 “别装啦,允儿的事,你比谁都痛苦,你就不能好好祝福她么。”山姆喝了一小口,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呵呵,你是在说你自己!”托马斯突然笑道。 “什么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山姆问。 “你不是一直暗恋着‘允儿’吗,不要告诉我,看到她跟那家伙在一起你一点也不难过。” “你……你在乱说些什么,我把允儿当作姐姐,一直都是!” “哦噢,‘姐姐’……你当自己是小孩子吗!一路像个跟屁虫,学着姐姐跟别人怎么谈恋爱?小弟,快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都红了!” 托马斯仰首大笑,山姆愤然起身,举起的酒杯在山姆颤抖的手中震晃,酒水洒了一桌。 “怎么,想打架?”托马斯见山姆双眼通红,似乎真是自己的三言两语激怒了这个唯一肯陪他把酒言欢的兄弟,但托马斯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还是管好你自己,大块头!”山姆将杯中余酒饮尽,摔杯而去。 托马斯冷笑着坐下身来,继续一个人的酒宴,虽然已经吃饱喝足,但美酒还剩半桶,不喝完实在可惜,就这样慢慢品尝,好酒果然更适合独饮。 奔出酒馆,天色已暗,居然不知不觉喝了一天,山姆顿感头晕乏力,就连走路都得扶墙了,除了醉酒的落魄,还有满怀的失落。 村子里的羊肠小道无章无序,方向感全无,遭了,找不到回粘婆婆家的路了,不是说离酒馆很近的么?山姆头痛欲裂,忽然间,眼前掠过一缕温暖的光,从脚下延伸到巷子的交叉点,缓缓移动着,伴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引擎声,梦幻般的吸引力简直令山姆神魂颠倒,他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向前靠近,就像是要去逮住一只容易溜走的兔子。 转过街角,灯光持续收缩,直至回流进入一对温润饱满的如玉般的灯罩中,光熄灭了。停下脚步的山姆目瞪口呆,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辆晶莹剔透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白玉跑车。 “欧米茄……”山姆揉了揉眼,喜出望外,奔向前去拥抱,可全身却融入白玉之光中,差点摔了一跤,山姆四下挥手摸寻,除了光感,并无跑车实体。 “山姆。”白光轻度膨胀,似流体炫动起来。 “欧米茄?真……真的是你吗!可、可为什么会这样……”山姆激动地触摸光影。 “山姆,我正在现实世界与你联络,你所看到的是我的投影。” “投影?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飞过来呢,欧米茄!” “不可能的,山姆,你我之间的世界被屏蔽了,我也是经过无数次运算才通过这一次时空缝隙找到了你。” “什么,竟然变成这个样子……等等,你说现实世界,难道……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不,山姆,我只是用了一个不太恰当的表达方式,相对于你在魔神世界的位置而言。” “哦,对了!这里有你的雕像!欧米茄,魔神之像啊,你想起什么了吗?” “魔神之像?我不知道。” “哦,是吗,我还以为,我们理所应当可以见面了……” “山姆,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欧米茄,你在那边怎么样,我好想念你!” “好……山姆……抱歉……” “怎么了?” “时空……缝隙……就要关闭了……” “什么!不行!你再想想办法啊!欧米茄!” “再见……山姆……” “不!不!欧米茄!” 玉光渐渐暗淡,像轻盈的白雪飞舞、融化、消散,沉寂的小巷恢复到了一片昏暗之中。 整个世界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仿佛被上帝和死神同时抛弃了一般,生在这看似无忧虑无痛苦甚至无追求的世上,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托马斯踱步到了粘婆婆家附近,迟迟不愿再进一步,直到看见垂头丧气的山姆蹲在老太婆门外无力敲门的样子,托马斯有点羡慕他了,毕竟对山姆来说是无家可归,对托马斯而言就什么也不算是。 不多久,门开了,出来的是允儿,允儿的言谈举止在门窗淡淡的灯光下显得那样朦胧美好,托马斯默默靠在墙角,心里顿时感觉到片刻的安宁。 “你这孩子,怎么喝那么多酒啊,来,我扶你回去,真是的,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家,还有那个托马斯……” 允儿的背影在模糊的视野里渐渐湿润了起来……怎么回事,感觉心像是融化了,怎么搞的,库莉丝朵,我不是个爱哭的男人啊。 第四十七章 上层世界的来客 阳光明媚的清晨,雨露滋润后的小镇焕发出新的生机,虽少了些花草的芬芳清新,青砖绿瓦的古朴气息却也分外怡人。原本宁静的宽敞院落里,一声声清脆的砍柴声渐渐响彻四方,阵阵劈裂与喘气颇有韵律,引来附近的村民纷纷驻足围观,透过粘婆婆家庭院的围栏,沃尔特挥斧劈柴的身影引人注目,议论声不绝于耳,人群中弥漫着一种既惶恐又期待的情绪。 沃尔特节奏轻缓,丝毫不受外界干扰,山间气候微冷,即便是晴暖的早晨也有些寒凉,一身白色短衫、短裤穿着的沃尔特却早已挥汗如雨,看他毫不费力抡起斧头劈柴的姿势甚至觉得优雅,看起来他的伤真的好了呀,站在一旁的杰西卡不禁面露惬意地观赏起来。 一杯温水被杰西卡捧在手中足足有五分钟了,她大概已经忘记要递给沃尔特,或者是怕打扰到他,恍惚中,杰西卡觉得两手一松,水杯忽然被抽掉,转目望去,只见是眼疾手快的允儿,像阵风似的一晃而过。 “谢咯——”允儿回头吐了吐舌,露出古灵精怪的笑脸,而后快步朝沃尔特走去。 “啊喂……”呆愣的杰西卡恼羞不已地叉起胳膊。 允儿今日也是一身白裙装扮,她是故意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沃尔特的关系,杰西卡暗自不悦,看允儿急切飘过去的样子,难道不怕专心砍柴的沃尔特伤到自己么……好神奇啊,居然是在允儿贴近的瞬间,一大早都分秒未停的沃尔特竟然停手了,果然不是一般化存在的两个人,不愧是惺惺相惜。 “是该歇歇了,不要太劳累了。”允儿笑容温婉。 “一点也不累。”沃尔特放下斧子,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微笑地看着允儿,两个人相敬如宾。 允儿轻柔摇头,将水杯交给沃尔特,又拿出纸巾替他擦汗,沃尔特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握住杯子和纸巾,轻声说道:“谢谢允儿大人……” “谢我干什么啊。”允儿侧身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给你送水的人是杰西卡。” “噢。”沃尔特愣了一下,抬起头朝杰西卡挥手道:“谢啦。” 杰西卡不知所措地摆了摆手,允儿真是的,让她好尴尬。 “队长和阿尔法守护者,真是天生一对,绝配哦!”蒂芬妮从一旁挽起杰西卡的胳膊,见杰西卡无反应,于是朝后问了一声:“你说呢,山姆?” 倚坐在走廊阳台上的山姆显得心事重重,他朝蒂芬妮打了个招呼,然后做了个“不清楚”的手势:“应该是,不过我可没有发言权。” 山姆认为自己并非是在回避什么,也许他只是困扰于昨晚与欧米茄的短暂碰面,心情沮丧而已……山姆继续垂下头,忽然觉得有只手搭在肩膀上,扭头望去,托马斯正表情严肃地站在他身后。 “怎么,还在生气吗,你这小鬼,想不到心眼也是这么小。”托马斯语气沉缓,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大块头。”山姆目光低沉,摇头轻笑:“昨天我喝多了,同样也说了些过分的话,希望你别在意,我向你道歉。” “知道是喝醉了,还道什么歉啊,不过是男人之间的酒后真言罢了。”托马斯摇了摇山姆的肩,笑道:“好,我也不该那样说的,见谅,兄弟。” “唔,我没听错,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天哪,我可真是幸运!” “好啦,你这小鬼又来精神了是吗!”托马斯拍拍山姆的头,然后清了清嗓子,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其实,我是来通知你们,那个,虽然并不该我来,不过刚才起床之后第一个碰到的就是老太婆了,她让我转告你们……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是的,开饭了,伙计们。” 轻缓的语气,严谨的讲话方式,托马斯的态度一时间让人无法适应,大家的情绪由紧张到松缓,纷纷应道:“好,知道了。” “那么……”托马斯略感轻松,又诧异道:“难道……没有人问候一句早安吗?” 蒂芬妮舞动手指,小声招呼道:“早安。” 见托马斯满意离开,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真是搞不懂他呀,不过现在的托马斯和之前的他已经判若两人了,不是吗,但最初对托马斯的印象是很不一样的,热情、执着,至少蒂芬妮和杰西卡都亲眼所见,不过那是在被库莉丝朵拒绝之前的他了。 鲜花和摆设装点着敞亮的餐厅,一张铺着鲜艳桌布的长桌上摆满了各色早餐,热奶、面包、果酱、黄油、牛排,还有各式甜点、新鲜水果和蔬菜,哇哦,好诱人呀。 “欢迎你们,上层世界的来客,请用餐——”坐在上座的粘婆婆朝大家亲切地打招呼,同时握住坐在身边的允儿的手说:“多亏库莉丝朵、杰西卡和蒂芬妮三位姑娘的帮忙,今天的早餐准备得又快又充实,很高兴你们很快就融入了这里的生活,不仅没有嫌弃我这个老太婆,还能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我实在太开心了。” 允儿连忙反握住她的手:“婆婆,您别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呀。” “对啊,幸好有您的帮忙和照顾,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蒂芬妮举起餐勺笑着说。 “老人家这是说客气话呢,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院,身边又无人照顾,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当然要尽可能多的留下来,对,粘婆婆?”杰西卡举起牛奶杯致敬道。 “对,对,我的心思都被猜透啦,我真是太爱你们几位姑娘了。”粘婆婆笑得合不拢嘴,看到山姆若有所思呆坐着,于是问道:“小伙子,平时你的话最多,现在怎么一言不发,是不是早餐不和胃口呢?” “那个……”山姆敲了敲餐盘,回答道:“恕我直言,自从来到这个魔神世界,我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甚至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刚才您说我们是‘上层世界的来客’,那么……这里是下层?意思是……该不会是地狱?” 山姆呆愣且略显惊恐的表情引得大家都直起身来,只有托马斯还面不改色地低头吃东西,粘婆婆听到此处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真可爱,我的孩子。” “其实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按照从地穴到地冰海的路径来看,我们的确是从上层进入了下层,可是,我们又经由海底浮出海面抵达了陆地啊,本质上并不存在落差,难道还会有上下层之分吗,如果一定要区分的话,应该算是……平行世界?”山姆追问道。 “你很细心,我的孩子。”粘婆婆喝了一口牛奶,而后对同样充满疑问的大家娓娓道来:“如你所说,地理空间本质上并无差别,但区别于上层世界,魔神世界成为下层世界的特质也并非简单的空间区划,而更多在于精神层面,心念。” “心念?!”沃尔特惊问。 “是啊,心念让人心走在一起,心念促使魔神之道开启,心念让你们围坐在桌旁与我共进早餐……”粘婆婆双眼微闭,闪烁其词。 “什么啊,跟没说一样,又不是在念诗。”杰西卡唏嘘不已。 “对嘛,又是精神又是心念的,还不如说是死了呢。”蒂芬妮吐了吐舌,连忙捂住口。 “哈哈,孩子们,开个玩笑。”粘婆婆做了个抱歉手势,接着认真讲道:“其实严格来说,你们,包括我在内,都还没有到达真正的魔神世界。” “所以,粘婆婆的意思是,大家费尽心思却未能得偿所愿,魔神世界根本是个幌子,所有人只能听天由命活在这个所谓的魔神之道里了吗?”沃尔特目光沉冷。 允儿连忙安抚沃尔特:“不会的,我们还是听听婆婆的解释再下结论。” “沃尔特果然机智,我也很欣赏你的直爽。”粘婆婆十分满意地看着沃尔特和允儿这对天作之合,而后指向身后——房屋的北面,对大家说:“魔神山,只有翻过这座山,才算真正进入魔神世界。” “就这样而已?”山姆饶有兴趣地问。 “别天真啦,你现在又没车,想活着翻越大雪山?不要命啦?”托马斯放下刀叉,敲了敲山姆。 “噢,那倒也是……”山姆摸着被敲痛的头说。 “托马斯,你为什么不告诉山姆,那并不是一座普通的雪山呢?”粘婆婆笑问。托马斯立刻拿起刀叉低头吃饭,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我可以解释。”杰西卡握紧牛奶杯,面对仍是一脸执着的沃尔特,她始终有点开不了口,于是允儿终于决定道:“好了,还是由我来回答——” “魔神山并不是前往魔神世界的最后一道屏障,山巅连接着的是另一片永无止尽的幻化雪海,名叫……天冰海。”允儿不禁呆望着沃尔特,声音变得柔弱:“唯有破冰浸入天冰海,再成功从天而降,才有可能……也许那里才是魔神世界。” “呃……天冰海……才游完地冰海,又来个天冰海,而且这个难度……简直是天方夜谭啊!”山姆目瞪口呆。 “所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嘛,什么魔神世界,根本就是去送死。”蒂芬妮撇嘴道。 “等等!”山姆忽然摇了摇头,恍然大悟道:“怎么,好像你们都很清楚呀,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对吗?” “对!是的,确切的说,是除了你和沃尔特两个人。”杰西卡情绪低落,目光转向允儿:“换句话说,某人把毫不知情的你们强行带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太自负……”允儿心情沉重地垂下头。 “所以,事到如今……”沃尔特握着允儿的手,关切道:“你早就放弃曾经的理想,只愿在中途找个安身之所。” “沃尔特……”允儿抬起头,感动地点点头:“对不起,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反而编织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必顾虑什么了,允儿大人。”沃尔特语气平和,微笑道:“无论上天入地,还是奔波流离,那又有什么区别呢,我都会陪着你,即使人生短暂,我也必定一辈子在你的身边。” 允儿呆滞片刻,嘴唇微颤,禁不住眼泪轻弹,她缓缓卧到沃尔特怀中,暖暖说了句:“谢谢……” 粘婆婆擦了擦眼角,鼓掌道:“太好了,不愧是怀有真爱之心啊,连我这老太婆都被你们感动了,就算去不了魔神世界,这雪山脚下也会是你们永远幸福的乐土。” 杰西卡叹了声气:“只知道用秀恩爱来解决问题。” 蒂芬妮托着下巴:“好羡慕他们两个,可我们怎么办?” “真是一桌……油腻的早餐。”托马斯推开餐盘,靠在椅子上。 “真是的,怎么都伤感起来了,我没有说过有什么不好啊,比起在战乱里生存,这个什么‘魔道’里的生活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山姆满不在乎地抠了抠鼻子。 “你在说什么呀?”蒂芬妮挠了挠山姆的腿。 “啊哈……”山姆笑道,“其实我有个疑问,曾经有人成功穿越到魔神世界本部吗?”山姆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因为昨天我在酒馆里听说,还有其他上层世界的人到过地冰海,证据是他们散落在海边的垃圾,所以我在想,也许会有幸运的人能够继续前行,接着通过那片天冰海……你们说呢?” “小子,你可别再跟我提那酒馆的垃圾……”托马斯拍了拍山姆的头。 “有!”粘婆婆突然意味深长地朝山姆点了点头,引得大家惊异不已,她说:“但并不是像你们一样长途跋涉。据我所知,那些偷渡客绝大多数都淹死在了地冰海里,极少数幸存者也没能躲过风浪和疾病,能够在海岛和陆地度过余生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而最终有缘踏上魔神之道并且顺利到达这个村子的也就只有你们几位了……而我所说的真正的成功者,是指一步到位,瞬间穿越进入魔神世界。” “什么!!”大家惊呼不可能。 “那是一个传说。”粘婆婆平心静气地喝着牛奶,憧憬般地讲道:“传闻中,上层世界每隔十年会出现一种奇异的光,有人称它异世之光,它连接着上下两层世界,从中穿越而过的人便能够即时抵达魔神世界的某个角落,而这种穿越是不可逆的,如同魔神之道一样,因此它的名字叫做魔神之光。” “魔神之光……”山姆暗自震惊,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上层世界范围内,魔神之光每次开启的地点、频率都是随机的,成功穿越之后抵达魔神世界的目的地也是随机的,虽说十年一遇,可是能够见到魔神之光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敢于穿越魔神之光更考验着人性,所以说就连上层世界有关魔神之光目击者的消息都很少有人听闻。” “可是,我们没有那个机会了……”蒂芬妮失落地说了句,而后默默拿起了餐具。 大家都一言不发,继续吃早餐,牛奶有些凉了。是啊,即使还有美好的传闻,也不会再有机会了,默然接受命运,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托马斯。”允儿轻轻叫了一声,用友好的语气和目光对着托马斯,令忽然受惊的托马斯不知所措地咽了咽口水。 “谢谢你,之前对沃尔特的救助,并且帮我找到了他,还有……”允儿目光柔和,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以前我对你的态度有些过分,请你不要介意,希望今后大家能够和睦相处,毕竟都是一家人,好吗?” “库莉丝朵……”托马斯瞬间激动到哽咽,连忙转过头大笑起来:“你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呢,当然好啊,大家一直都挺好的嘛,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我是很好说话的啊,哈哈……” “哎哟,大块头也有害羞的时候,还是别夸他了。”山姆把脸凑了过去。 “你这小鬼,哈哈——”托马斯尴尬地转过头。 “这么一说,他好像的确友善了很多,至少我不会感受到威胁了。”杰西卡扭了扭肩。 “哈,我怎么敢威胁冷艳的美女呢。”托马斯还以微笑。 “这么说,我也不必怕咯——”蒂芬妮靠过去,轻轻掐了掐托马斯的胳膊。 “嗨,我又不是宠物——”托马斯笑着站起身。 允儿连忙说:“抱歉,我可不是想让你难堪。” “不,库莉丝朵,我很高兴,哦……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很赞赏,对于你能够改变对我的看法。”托马斯摇了摇手指,离开座位:“我吃饱了,出去晒晒太阳,很丰盛的早餐,感谢诸位,也愿你们有个愉快的早晨——” 托马斯吹着口哨走出餐厅,看起来真的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沃尔特随即推椅而起:“我也该继续干活去了。” 比起托马斯爽朗的笑声,沃尔特神情却显得严肃很多。大家面面相觑,一顿惊奇满满的早餐让所有人的心情都起伏不定。 寂静的庭院,晨光洒落,青石生辉,梧桐树叶随风起舞,树下整齐排列着一捆捆劈好的木柴,一把长柄斧斜靠在旁,在晨光映照下闪耀着崭新的锋芒。 托马斯站在梧桐树下,背对着朝阳伸着懒腰,听见沃尔特逼近的脚步声,他打起哈欠,叉腰笑道:“真是一把不错的斧头,你该不会一刻也不想离开它,爱砍柴的‘守护者先生’?” “就算是冷兵器时代,我也不至于拿工具当武器。”沃尔特停步。 “哼哼,还是惦记着当初我拿刀捅你的事对吗?”托马斯转身,冷笑道:“就算到了世界尽头,你我之间的仇怨都要算得一清二楚。话说,我实在不想和你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噢!真是太倒胃口了,所以你一定是有了什么好的建议是吗?” 沃尔特冷漠地说:“我警告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也别想耍花招博取大家的信任,如果你打算搞阴谋诡计接近允儿大人,我现在就跟你来一个了断。” 托马斯愣了愣,笑着竖起大拇指:“非常好!我们做个了断,为什么不呢,我无时无刻不想除掉你这碍眼的家伙,重获库莉丝朵的芳心。” “你住口!” “哈哈,可是我不能再那么傻,就像捅了你之后被库莉丝朵怪罪那样,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我该聪明一点,从正面进攻,公平竞争,懂吗?” “你说什么?” “噢噢,什么‘真爱之心’,从第一次发现你们的事情,我就告诉自己别再相信什么命运的安排,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天注定的,一切都会改变,就像我们这群白痴一路憧憬来到这个白痴般的地方,谁又能猜到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呢?所以,就在刚才,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个对自己负责的重要决定。” “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追求库莉丝朵。” 晨风渐变,风中落叶凌乱、尘土飞扬,山间寒气涌动,遮云蔽日,庭院里的光线黯淡下来,托马斯伸手遮眼,透过风沙看到呆站在走廊的允儿正轻倚在餐厅门边,托马斯禁不住喘起了粗气。而沃尔特一脸阴郁地垂着头,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怎么,觉得我在说笑吗?”托马斯有点恼怒地问。 “你休想碰她。”沃尔特抬起眼,目光冰冷。 “为什么?你凭什么?”托马斯一点也不打算让步,明知允儿在场,即便是口舌之争也要表明心意。 “就凭我是允儿大人唯一合法的守护者。” “喔,你是在讲工作的事吗,好,我保证,等我和库莉丝朵在一起,我会继续聘请你当她的保镖,嗯,高薪聘用,满意了吗?”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接近她,你到底还在痴心妄想什么。” “噢,不不,我在谈很现实的问题,嗯……比如,你不会擅离职守——”托马斯指着身后的柴堆,笑道:“你该老老实实砍柴,而不是盯着我,所以我想怎么做都没问题。” 沃尔特冷笑:“你不会傻到,以为我会喜欢劈柴。” “什么,好,告诉我,你的计划,你打算出逃?哥们,外面已经无路可走了,别忘了你还答应过库莉丝朵好好过这里的生活。” “你都以死神自居了,何必知道活人的想法。” “我当然不在乎,可我不会让你把库莉丝朵带入地狱!一切早就结束了,阿尔法守护者,当好你的砍柴工,别再幻想了。”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但与库莉丝朵有关!” “她是我的,与你无关。” “混蛋,她不属于任何人!” “不,她属于我,就算不是,我也不会送给你。” 阴风过后,庭院重回光明,托马斯愤愤喘息,惊望去,允儿已不见身影,真希望她没有听到后面的对话,托马斯这样想着,转眼间,见沃尔特已返身树下,被蛮力抡起的利刃劈向梧桐树,树摇枝断,落叶如雨,托马斯连忙晃了晃脑袋,再定睛一看:沃尔特正轻松地劈着柴,断木归整放置树旁,像是幻觉。 第四十八章 生活如此甜蜜 “山姆,快来帮我拿一下——”允儿一口气抱着三条棉被,对着走廊另一头的山姆,只轻轻呼出半句,山姆便像只兔子欢呼雀跃起来,这孩子真是既机灵又贴心啊。 “我来,都给我,辛苦了,姐……”山姆接住棉被,脱口而出的“姐”字又连忙收了回去。 “呵呵。”允儿并没有松手,望着山姆渐显红色的脸颊,微笑道:“慢慢来,我们一起抬,还有一些,都要拿去清洗,然后再晾干,今天天气不错,晚上大家都能美美的睡一觉啦。” “哦,知道了……”山姆尴尬回应道。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允儿边走边问。 “哦,当然好啊,什么事。” “嗯……答应我,既然说出口,就要继续,从现在起,你可以叫我姐姐。” “什么……”山姆愣了愣,忽然心里觉得很温暖:“不……还是叫名字比较好。”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有个姐姐么?”允儿问。 “嗯,可是我想找到的是我的亲生姐姐。”山姆声音低沉。 来到洗衣房,放下棉被,面对沉默的山姆,允儿叉着腰嘟起嘴:“怎么,不是亲生的,就不能做你姐姐了?” 山姆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一直一来,我都希望你是我姐姐,是我的亲姐姐……可是……” “好啦,好啦,我不跟你开玩笑。”允儿摇摇头,捂着心口说:“我愿意做你的姐姐,无论是否亲生,是认真的,所以你不可以再避讳这件事,相信我,接受我,好吗。” “嗯,好的……”山姆眼泪打转,这一天他等了很久,这感觉实在太幸福了。 允儿露出可爱的笑容:“这才对嘛,你可不要嫌我烦哦,以后我还要常坐你的车呢!” “怎么会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的就是你的啊,我相信欧米茄也会很开心!只是……”山姆有些愁眉不展,“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它了。” “说到你的欧米茄,山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天才,我听过也见证过很多关于欧米茄的奇迹,直到看见魔神之像,我总感觉那不仅仅是个巧合。” “好,我必须向你坦白,欧米茄并非是凭我一己之力创造出来的,我也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把一堆废铁组装起来而已,算是我的一点点爱好加上很大的运气,嘿嘿。” “这还不算天才呐?” “告诉你一个秘密,还记得欧米茄车身上的车标吗,后来在战斗中被毁掉的,一枚蓝色的飞翼造型的标志。” “嗯,我好像有注意到哦。” “欧米茄自从装上那枚车标之后,就像活了一样。” “真的吗,太神奇了。” “那原本是我收藏的最珍贵的礼物,可惜再也没有了。” “礼物,你的意思是有人送给你的。” “嗯,她是我中学时的同桌,她叫灵美,是个非常好的姑娘,也很漂亮。” “第一次听你这样夸赞别人,你一定很喜欢她对不对。” “嘿嘿,只能算是暗恋,毕竟她那么美,而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 “你这话我不爱听,外貌可不代表一切,更不能按贫富来定论。”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其实她也是个家境贫寒的孤儿,但是她真的很优秀,很聪明,而且她十分善解人意,甚至善良到了受人欺负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地步。” “是么,那她还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我很好奇你们后来怎样了,你不会错过她了?好,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真遗憾!” “事实上是,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不知是转学了还是什么情况,总之很多流言蜚语,我猜她一定是受不了同学们的欺辱才走的,唉……” “天呐。所以她临走前送你礼物,证明她没有把你当作其他人,她很珍惜你们之间的友情。” “不,礼物是之前圣诞节的互赠,我鼓起勇气送她贺卡,而她从书包里翻出仅有的一样饰品给了我。” “除此之外你没有收到过别人的圣诞礼物,所以你才说是最珍贵的?” “嗯……” “这些年没有再去找过她?” 山姆摇了摇头:“就连欧米茄也查不到她的踪迹。” 见山姆失落的样子,允儿轻声问:“好了,再告诉我关于你和你姐姐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姆叹了声气,若非是允儿,他是绝不可能在别人面前提及“姐姐”的,对,这个在他生命中凭空出现的——或者说是他臆想而出的“姐姐”,长期以来的强行麻醉与自欺欺人让他尝尽孤独的苦果,如今“美梦成真”,他却深感羞愧难安,他还能承受得起允儿的这份心意吗。 “我……”山姆吞吞吐吐的,但他觉得应该说实话,至少不要再向允儿隐瞒什么。 “哦,抱歉……我不该问及你的隐私甚至是伤心事,可是不管怎样——”允儿捏了捏山姆的脸,温柔笑道:“你不再孤单了,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姐姐。” 允儿粉润的面容美如娇艳的花朵,真挚的笑颜胜似明媚的阳光,她转身走进洗衣房,翩翩起舞的背影像融化的色彩……山姆却已热泪盈眶:对不起,谢谢你,允儿。 洗完衣服又去忙家务,来粘婆婆家才几天,允儿就快变成家庭主妇了,她倒是乐在其中。从小到大,允儿的经历不是艰苦的训练就是危险的战斗或繁忙的工作,洗衣做饭这些事她从来都不敢想的,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贤淑的女人,说不定还能做一个贤妻良母呢,嘿嘿,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嘛。 “婆婆,我来咯——” “好好,快来,我的孩子——” 粘婆婆拥抱允儿、亲吻着允儿的额头,她是如此喜爱这个女孩,就像对待亲孙女一样疼她,粘婆婆握住允儿的双手,慈祥的笑脸挂满幸福,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辛苦了,我的孩子。” 允儿惬意地摇着头,做家务是多开心的事啊,她才不觉得辛苦呢,放下一篮子新鲜的蔬菜,她又给粘婆婆做起按摩来,看到婆婆和蔼地朝她点着头、抚摸她的手背,允儿感到十分满足。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清新可爱的笑声,有个漂亮的姑娘唤着“粘婆婆”,踏着轻盈的舞步进到屋里来,她一身粉白衣裙显得格外温柔,个头和允儿差不多,长得美艳动人。 允儿正想打招呼,那姑娘却快步跳到了允儿面前,激动地问:“你一定是允儿姐姐,好高兴认识你呀!” 允儿抿着嘴,笑着打招呼,心想该不会是遇见粉丝了,不过这里可不是上层世界唉,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出名。 “天天听粘婆婆说姐姐你的好,今天终于见到真人,姐姐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呢!” 姑娘轻轻咬着唇,一副痴呆的表情,真是个可爱单纯的女孩,原来如此,这总算打消了允儿的顾虑,不过粘婆婆也夸张了,又在外边到处宣传允儿了。 粘婆婆咳嗽了一声:“哎哟,允珠啊,你都长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顽皮呢,姐姐可不是乱叫、乱认的呀!” 姑娘吐了吐舌头,允儿立刻惊道:“什么,允珠……你的名字是叫允珠吗?” “对呀,允儿姐姐,怎么听我们都像是姐妹对不对!” “嗯嗯……”允儿会心一笑,“我应该比你大,以后我就当你是妹妹了,允珠。” “好啊好啊!”允珠快乐地拉起允儿的手,允儿深深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看样子今天我要准备一顿大餐,为你们姐妹俩好好庆祝一下了。”粘婆婆高兴地说。 “婆婆……”允儿心里一暖,感动道:“你们干嘛都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你在这个世界有人陪、有人爱,应该是好事啊!”粘婆婆话到此处,又稍作叹息:“可婆婆我还在替你发愁呢。” “怎么了,婆婆,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做好,让你担心了。”允儿问。 “嗯,的确……”粘婆婆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哎呀,粘婆婆,到底什么事,你快点说嘛,看把我姐姐急得。”允珠催促道。 “其实……”粘婆婆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我是想提醒你,允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事了,要早做准备啊。” “唔……什么……”允儿惊红了脸。 “呀,原来粘婆婆在催婚呐——”允珠忍俊不禁道。 “这可不是催婚,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证允儿的终身幸福,指望着它能够开花结果。” “呀呀,婆婆,别再说啦,我都还没想那么远呢……”允儿心跳加速。 “嗯,姐姐害羞了呢——”允珠掩唇笑道。 “不准笑,允珠你也是,虽然你是妹妹,可婆婆我啊在你这个年龄早都……” “好啦好啦,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呢,婆婆再说我可生气了。”允珠噘嘴道。 “好的,好的。”粘婆婆笑着转过头,看着沉默却满面羞涩的允儿,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不一样啊,允儿,你是有着真爱之心的女人,别等太久,否则再滚烫的心都会变凉的。” “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结婚吗?”允儿话一出口又赶紧遮住嘴唇,瞬间感觉脸上发烫,她都不晓得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要讨论这个话题呢,真是又奇怪又惊羞啊! 粘婆婆点了点头:“别小看了这个世俗仪式,千百年来没有谁能够逃避,你尊重它,就会获得幸福,反之将会迎来噩梦。” “什么啊,粘婆婆你说得好诡异好吓人,我才不要结婚呢。”允珠摆手道。 允儿倒是由心事重重变得如释重负,简单的聊天也觉得酣畅淋漓,她伸伸懒腰,走到屋外,午后的暖阳洒在脸上,热热的,暖风顺着长发烘托起整个身体,柔柔的,呼吸着花香,如此惬意的感觉,好像都在哪里遇见过……不啊,只有在这里,不知何时才开始拥有的,看似简单其实是曾经奢侈难求的一切。 走下台阶,允儿目光沉凝,一股莫名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小院里,绿荫下,柴堆旁,沃尔特正挥汗如雨。 这个傻瓜,真的在一本正经地劈柴呢,可他认真的样子好可爱。 感受到允儿轻缓贴近的步子,沃尔特放慢节奏停下工作,他将斧头扔到一旁,直起腰来,面朝允儿,他目光沉静,显得并不疲惫。 “今天忙了不少事,真是辛苦你了,允儿大人。”沃尔特关心道。 “嗯……”允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她竟然有点不敢直视沃尔特的眼睛。 “怎么了,不舒服吗,你今天有点奇怪。” “没有啦……”允儿红着笑脸。 “那就好,有些家务事交给山姆他们去做就好了,我也会去帮忙,你别累着自己。” 允儿的脚尖摆弄着落叶,说话声有些吞吞吐吐:“呣……我认了个妹妹,她叫允珠。” “很好,多个亲戚可以给你帮忙,还能聊天解闷,生活也不会那么枯燥了。” “哦……” 允儿满面羞红、欲言又止的样子令沃尔特心潮澎湃,不知从何时起,他可以这样静静守在允儿身边注视着她了,这就像是命运的馈赠,不是做梦,是如此真实的可以触摸到的现实,如果说实现今天这一切的代价是曾经经历过的苦痛的话,他感谢命运的折磨。 “怎么了。”见允儿依偎在自己身旁,沃尔特禁不住轻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我也是,一直都是。” 允儿愣了愣,娇羞道:“呵呵……我们两个,到底在干嘛呀……” “库莉丝朵……” “什么?” “抱歉,我差点又把你当成……不过你本来就是……” 沃尔特有点语无伦次,此时此刻的允儿更像是库莉丝朵,他忘不了那种感觉。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听你这样叫我……”允儿心里偷笑,呆问道:“库莉丝朵?允儿?快说,你到底更想念谁?” 见沃尔特默不作声,允儿嘟起嘴:“哦噢!果然还是库莉丝朵对不对!” “都是你,想念的全是你,只有你,唯有你……” 沃尔特呆呆地回答,认真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点严肃,允儿突然心跳加速,她连忙转过身去,声音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起来:“好,答得还不错……” 被沃尔特习惯性地牵住手腕,允儿转身的反作用力又将她拽了回去,双脚没站稳,撞进沃尔特怀中她又连忙后仰,于是被沃尔特顺势搂住了腰。 “没事。” 目不转睛的对视中,心跳像开足了马力,却不再有曾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了,满满的,暖暖的,全是流淌着的舒适感,像是从谷底源源不断涌动而出的甘泉。 允儿仰卧在沃尔特双臂之间,仿佛是一张快要拉满的弓弦,惬意得想要睡着,她凝视沃尔特,脱口而出:“我们结婚。” 突如其来却又极其自然的词语,温柔得像是幻听,沃尔特目光呆滞,双臂紧扣:怀抱中的允儿,她娇媚的眼神含情脉脉,她轻盈的身体释放着细腻的重量,她芬芳的呼吸,柔软的体温,全都近在咫尺,仿佛沉浸在了炙热无间隙守护状态,身心如岩浆爆发般沸腾,这触觉太美太过真实…… 不……是的……她一定是在开玩笑。 第四十九章 抢夺女人的盗贼 “你干嘛……” 被沃尔特痴痴望着,就连怀抱也在颤抖,两个人紧绷的距离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分钟,简直比紧紧拥抱还要热烈,允儿觉得呼吸发烫,她快喘不过气了,她微微闭上眼睛。 “我……” 沃尔特呼吸沉缓,僵直得像块木头,静静地搂着允儿的腰,好想把她抱紧,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 “你……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允儿睁开眼,粉润的眉眼充满期待:“你不想让我做你的妻子么……” 允儿轻轻眨眼,脸颊泛起稚嫩的粉色,呆萌得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微风拂过,飘起的长发和衣裙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勾勒出她成熟美艳的身材与动人心魄的气质。 “我……”沃尔特呼吸变得急促,他根本招架不住允儿这般攻势,还好,此时此刻在他怀中的人是允儿和库莉丝朵,他也确信除此之外世上再无人能令他动情。 渐渐的,安静的院落传来阵阵声响,沃尔特并没有来得及回应允儿,便被这由远及近的争吵不休的声音打断了。起初还是徘徊在街头巷尾的嘈杂声,很快聚集到了粘婆婆家门外,由于大门反锁着,凌乱的敲门声迅速演变成了砸门、踢门声,震耳欲聋。 “唔……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允儿松开怀抱,胳膊有点发麻了。 “我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我。” 沃尔特刚要起身便被允儿拽了回来:“你可别去,那些人对你有成见,我怕他们会找你麻烦。” “不会的,之前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况且我还在做工偿还他们,没事的。” “沃尔特……” 允儿紧握住沃尔特的手,她的手是湿滑的,看得出她真的很担心,允儿担忧的样子令沃尔特更加心生暖意,他牵起允儿的手说:“那么一起去开门,这么大的敲门声,我们总不能闭门不见。” 允儿迟疑地点点头,靠向沃尔特肩膀,还没走到门口,紧锁的大铁门居然被踹开了,随着一阵尘土飞扬,整扇铁门被轰然掀翻倒地,紧跟着是破门而入的愤怒人群,他们手持农具、锋利的器械,天哪,又是这些村民! 沃尔特觉得形势不妙,他的首要任务依然是保护允儿,如若有必要,他将大开杀戒……就在他短暂抉择之时,一名疯疯癫癫的中年妇女突然冲出人群,一见到允儿竟然破口大骂起来,这令沃尔特大惊失色。 “就是她!就是她!”疯女人指着允儿,面朝围观者声泪俱下:“就是这个魔女!是她让我家女儿中邪的!” 众人一片唏嘘,也许是被疯女人所指而感到诧异,毕竟在村民的印象中允儿可不是什么可怕的女人,她的温柔贤良有目共睹,显然大家以为此行的目标本该是沃尔特。 允儿更是不明所以,想想自己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呀,她呆问道:“什么女儿,大娘,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位大婶!请你不要含血喷人!”沃尔特只身上前,怒视疯女人和围观村民,忽然间的怒态与平日老实砍柴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概是此前便对沃尔特心生恐惧,众人变得悄无声息,可那疯女却是更加暴怒,哭天喊地,无休无止,蜂拥而至的村民越来越多,托马斯、山姆、蒂芬妮和杰西卡也都寻声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疯婆娘是谁?”托马斯挤进人群,想要把疯女拽离允儿,哪知这女人一身蛮劲,张口便咬了托马斯的腿,托马斯疼得嚎叫起来。 山姆扯住疯女的双手,叫蒂芬妮过来帮忙,可蒂芬妮早已吓得脸色惨白,根本不敢上前。杰西卡见状正要质问允儿,却见允儿和沃尔特正手牵手、十指相扣,杰西卡立刻脸色阴沉:“你们倒是挺会挑场合,在这里也不忘秀恩爱?” “唔……”允儿连忙松开沃尔特的手,不好意思道:“今天我本来是有一件重要事情向大家宣布的,只是现在……” 托马斯连忙打断允儿的话,捂着腿说:“还有什么是比赶走这疯婆娘更重要的!库莉丝朵,你忍心看我被疯狗咬吗?” “唔,队长快想想办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呀?”蒂芬妮问。 山姆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愁眉苦脸道:“大家……没有人过来帮忙吗……” 趁山姆不备,疯女突然挣脱,她使出全力扑向允儿,在被沃尔特迅猛挡开之后重重摔倒,原本打算抓向允儿脸的十指撞进了土石里,疯女举起血淋淋的双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女儿啊!我的允珠啊——” 凄厉的哭声和来自母亲心中悲惨真实的呐喊令闻者流泪,允儿不禁震颤道:“什么……允珠?你的女儿?您是允珠的……” “什么,就是你提到的那个女孩?”沃尔特惊问。 疯女立刻站起身来,伸出血手指着允儿说:“没错!你终于肯承认了,你这魔女!” “我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我只是认她做妹妹而已啊,等等……我们才分开不久,难道她真出事了,允珠呢?” 允儿惊疑追问,然而允珠妈妈只是痛哭流涕,对于允珠的事却绝口不提,一种神秘恐怖的气氛渐渐蔓延开来。 “她真的是魔女吗?”“她旁边那个男人还在干活赎罪呢,他们两个很亲密,肯定都不是好东西!”“不会,她那么美……”“长得漂亮的都是魔鬼!” “喂喂!你们才是魔鬼——”托马斯大吼一声,不耐烦道:“库莉丝朵,你究竟认了怎样的姐妹,瞧瞧这些无脑的家伙都在消遣你的善意!” 杰西卡叹道:“是从公园里带出来的毛病,在这种地方居然还不忘认亲戚。” 蒂芬妮急忙替允儿辩解:“队长是好意,做了姐妹,亲戚之间可以互相帮助嘛,不是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亲人多了真甜蜜’……” “蒂芬妮,你居然记得粘粘家庭的队歌嘛。”山姆忍不住笑道。 “什么队,那叫家歌好。” 蒂芬妮和山姆竟还有闲情逸致开起玩笑,沃尔特始终觉得今天的事不简单,允珠妈妈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沃尔特问道:“大婶,你的女儿去哪里了,还是,你把她藏起来,故意要挟我们……” “不!不!我没有!”允珠妈妈突然惊恐万状地抬起头使劲摇着,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充满深邃的恐惧,除了无法掩饰的惊惨神态,她什么也不敢说。 “那么至少要洗脱允儿大人的嫌疑,允珠离开前是否安全,找到证人就可以了。” 沃尔特望着允儿,允儿突然眼前一亮:“粘婆婆……我和允珠在一起的时候,粘婆婆一直在场!” “这就好办了,现在就请粘婆婆过来作证,是该展示她威望的时候了。”沃尔特松了口气。 “我看不必了。”杰西卡侧身摇头,叹气道:“我不想泼你们冷水,其实刚才发现外边有异动的时候我便第一时间去找粘婆婆,可找了个遍也不见她的踪影。” “什么?不可能的,婆婆她一直都在屋里的呀,她还说过要为允珠和我准备晚宴呢。”允儿吃惊道。 “嚯嚯,这就尴尬了。”托马斯一声冷笑,呵斥道:“我早说过那个老太婆有问题,这是她一手策划的恶作剧,她要害死我们!” “粘婆婆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一直都挺照顾我们,难道……那么那个叫允珠的女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天哪……”蒂芬妮不敢想象。 “不是,粘婆婆若是想栽赃嫁祸,上次村民暴动的时候她就不会出面帮忙了,她好心收留咱们,我不信她会做这种奇怪的事。”山姆说。 “等等。”沃尔特仔细回想一下,忽然说:“允儿大人,刚刚这扇大门在被破开之前是向内反锁的,对不对。” “嗯……是的!”允儿应道,“这么说,粘婆婆或许并没有出门!除非有人替她锁门!” “……她还在这座庭院里?”沃尔特环顾四周,目光又依次聚焦在杰西卡、托马斯、山姆和蒂芬妮身上。 “你可别看我……”杰西卡盯着沃尔特,轻笑道:“我整天都待在屋子里。” 托马斯“哼”了一声:“我会拧断那老太婆的脖子,而不是乖乖给她关门。” 山姆连忙摆了摆手:“我坦白,我发誓,我只在午餐时见过粘婆婆,我没有锁过门。” 蒂芬妮一脸苦笑:“我能说我睡到刚刚才起床么……”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证人突然不见,而允珠的踪迹更是扑朔迷离,允儿陷入两难境地。这时,瘫倒在地上的允珠妈妈忽然发出了阴森恐怖的笑声—— “什么消失不见,全都是恶魔编造的谎言……因为你们杀了粘婆婆!” 允珠妈妈一语激起众人惊恐,村民们紧握手中的武器,把允儿等人围得水泄不通,托马斯恼怒道:“胡言乱语的疯婆娘,自己弄丢了女儿却跑来找麻烦,该死的!” 愤怒是无济于事的,任何解释也都无效,村民们的疑心和恐惧已被深度点燃,他们将允珠妈妈保护起来,矛头一致对准了允儿这帮外来人—— “连粘婆婆也失踪了,说不定真是他们干的!”“对付一个善良的老人家,实在太狠心了,简直可恶至极!”“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再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都要被他们毁了!”“他们还想杀光所有人吗?”“绝不能再放过他们!” 人们挥舞起棍棒,沃尔特和托马斯也都各自做出为保护允儿不惜一切代价的准备,形势异常紧张,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危机时刻,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商议后提出,为了不失公正,不枉杀一人,先将允儿一行人围困在院内,村民们集中力量继续寻找允珠和粘婆婆的下落,若证实她们遇害,村民们将不得不采取复仇行动,对允儿等人进行处决! 义愤填膺的村民们竖起破损的铁门并重新加固,他们高喊着口号守在门外以及围墙四周,看来他们不会再相信或原谅任何一个来自上层世界的人。 “这下可好,我们被困在这儿,已是瓮中之鳖。”杰西卡打了个哈欠,竟觉得些许无聊,她倒是更在意牵着手的允儿和沃尔特,很好奇允儿说要宣布的重要事情,也许托马斯的反应会更敏感些。 “这些愚昧无知的乡下佬,早晚得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死神的恐怖。”托马斯说。 “说到底还是我们和他们之间沟通产生了问题,他们根本不听解释,我怀疑他们对整个上层世界都存在误解。”山姆说。 “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嘛,误会可以解除的嘛,真伤脑筋!”蒂芬妮说。 “两个关键人物失踪且生死未卜,如今我们百口莫辩,除非……”沃尔特沉思道。 “嗯,除非我们抢先一步找到她们?”允儿朝沃尔特眨眨眼。 沃尔特点了点头,两个人的默契比起曾经有过之而无不及。杰西卡不以为然道:“强行冲出去找人,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得罪那些村民。” 托马斯笑道:“要是找到两具死尸,那就真说不清了。” 允儿信心满满地望着沃尔特:“你怎么看?” 沃尔特双眼微合,嘴角露出一丝深沉的笑意:“我看她一直都在这儿。” “她?”山姆愣了愣,诧异道:“你是说粘婆婆!” “不会,杰西卡不是已经找过了么,再说,听到这么大动静,粘婆婆理应赶过来才对呀,难道说她真的已经……不在人世?”蒂芬妮惊诧道。 沃尔特似乎早有十足把握,他望了望宅院的布局,瞧着自己昔日砍柴的树荫,淡然说道:“这个粘婆婆,应当正在她的藏身之地窥视着我们,虽然不知她有何居心,但显然她在纵容这一切。” “好,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再去找找好喽,看看是不是漏掉了哪个衣橱——”杰西卡转身进屋去了,她看起来很不高兴。 “唔……我去帮忙!”蒂芬妮紧跟着溜进了屋。 托马斯搬了条长凳坐在院中,满脸怨气:“慢慢找,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放心,若有不速之客,我见一个杀一个!” 山姆尴尬道:“厨房、卫生间和阁楼交给我。” 允儿和沃尔特相视而笑,允儿做了个抱歉手势,沃尔特明白允儿是在替她姐姐杰西卡的冷言冷语道歉,允儿对姐妹重情重义,沃尔特怎会不知,他不会介意杰西卡的误解,正如他相信允珠的失踪与允儿无关。 粘婆婆家的庭院不算很大,除去沃尔特劈柴的场地,零星几处花草树木几乎占据了室外空间;两层楼的房间不是很多,客房已住满,粘婆婆自己的卧室最大,通常她是不关门的,即使摆满古董和装饰品,她的屋子也总是一览无余,可见她没有什么秘密,但话说回来,年迈的粘婆婆独自打理这个家理应力不从心,却一个佣人也不雇,这一点的确可疑。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晚,阳光照射不到的深巷里升起众人火把,被围困的庭院里还依稀映衬着晚霞余晖。沃尔特踱步在院中,转眼之间,一个秀长红裙飘至身前,沃尔特满心喜悦:是允儿,她一会儿功夫居然换了身漂亮的裙子,她在夕阳底下焕发出无比动人的光彩。 “怎么样,有线索吗?”允儿闪着美艳灵动的大眼睛,红唇微启,满身香气,看样子她不仅换了衣裳还化了淡妆。 沃尔特轻摇着头:“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时间换装啊……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允儿抿嘴一笑,绕着沃尔特转了个圈,她用指尖在眼圈旁比划出金丝玫瑰假面的轮廓:“怎么样,这样是不是更漂亮点……” 静默对视中,心跳加速到极点,允儿禁不住目光起伏、脸红低语道:“我……去那边看看,我们分头找好。” 沃尔特脉脉感受着允儿侧身飘过的一刹那,她温热的红唇轻盈烙在了他脸上,仿佛世间最柔韧的幻觉一闪而过。 允儿轻柔转身,与沃尔特指尖相扣直至缓缓分离,卷落在臂膀的发梢随风而去,她的温婉笑容和清柔香气一瞬间铭刻在了沃尔特心里。 沃尔特永远忘不了这幅至美的画面,他也绝不会料到这竟是他和允儿的最后一次亲密接触…… 傍晚时分,落日未尽,魔神村却已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待到人群再次攻入,这座小院恐怕就不保了,沃尔特实在不愿再看到如战争般血腥的场景,他必须抓紧时间,哪怕是寻到一点破绽,这是解开迷局的关键。 允儿落足过处,小草在轻风中摇曳,沃尔特呆滞片刻,突然惊醒,他发现这院中花草茂盛,草坪似乎是从来不修剪的,这不合常理,而且沃尔特多天砍柴以来有个很大的疑惑:每到日落收工,树下木柴堆积如山,而日出时刻便被搬运成空,家中无仆人,到底是谁在搬柴,又运往哪里……粘婆婆究竟为什么要让他劈柴呢? 沃尔特顿然一身冷汗,大量木柴了无踪影,甚至根本没有运出过院门,而粘婆婆曾刻意提起过这座宅院最大的弊病是没有地下室…… 沃尔特深了口气,忽然间明白了,他一边拨开浓密的草丛,一边沿着房屋墙裙仔细查看,不出所料,竟在一处隐蔽点真的发现地下入口! 顾不得迟疑,沃尔特立即钻入草洞,陡峭的台阶堆满断柴,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推测,直到堆积的木柴越来越多,崎岖狭窄的地下空间渐渐形成一条只能通过一人的走廊,昏暗的视野也逐渐清醒起来,走廊的尽头发出微弱的火光,直至看见一个孱弱的背影,沃尔特匆匆停下脚步。 “呼呼,我没有低估你,事实上也只有你才能找到这儿来,嗯……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现在的心情应该很畅快,既化解了一场危机,又能赢得爱人的芳心。” 声音低沉而虚弱,伴着阵阵咳嗽,若隐若现的背影在火苗的映照下扭曲变形,一簇形似壁炉的火光在她身前飘逸,燃烧着的正是沃尔特砍来的木柴,虽是烟雾缭绕,却传来缕缕清香。 沃尔特沉住气,质问道:“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你该不会是在操纵某种邪恶的仪式,那个女孩是不是被你当作祭品……你杀了允珠对不对!” “呵呵……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沃尔特啊,你过于敏感,想要活得轻松就不妨试着去信任,你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允儿而已。你不是很好奇砍柴这件事吗?我告诉你,其实很简单,我想仔细看看普通生活中的你……为了生活而奔忙流汗的男人更惹女人爱不是吗。” “多谢你的良苦用心,粘婆婆,不过,若是你再提及允儿大人或者敢打什么歪主意的话,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你最好现在就说出允珠的下落,然后去跟村民解释清楚,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噢不,你不能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动手,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风烛残年?”沃尔特“哼哼”冷笑,向前叫道:“装马甲太辛苦,何必呢?还不现出本尊?嗯?” 火前残影稍作停顿,忽然发抖轻笑: “呀……被你看穿了……” 沃尔特虽有所察觉却还是不由得一阵恶寒,退了两步,只见那火中人影正一边蜕皮一边转过身来,伴随着皮肉灼烧的焦色,空气里弥漫的却是古怪的花香,这加剧了沃尔特内心短暂而莫名的惶恐,这种感觉,千军万马里身经百战时不曾有,此刻却如履薄冰一般令他极其难安,或许是他太想保住性命,只是为了能与允儿再相会! “喏,现在好看了么——” 人影一个华丽转身,红裙绽放开来,金发披肩,双眸闪着淡雅的咖色,双臂如白玉般光滑细嫩,面容似水露娇艳欲滴,就连声音也柔润和悦起来,纤纤玉手缓缓伸到了沃尔特面前—— “你……果然是……”沃尔特万分惊愕,脱口而出:“樱大人!!” 樱轻步上前,持续靠近沃尔特,一直把他逼到柴堆砌成的墙角,心思缜密的沃尔特被惊到无路可退,樱柔软的双臂滑过他肩膀,温热的呼吸徘徊在他耳旁,紧靠柴堆的沃尔特几乎投入了樱的怀抱—— “我能体会到允亲为什么那么爱你了。”樱喃喃地说。 “樱大人……请你自重……”沃尔特不得不把头偏向一侧,不愧是樱啊,传闻中没有谁能躲过樱的吸引,就连女人也一样。 “哦……”樱更贴近了一些,伸指替沃尔特擦拭他脸颊上的唇印:“还好,注意到的人是我而不是杰西卡……别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请不要忽略其他人的感受好吗。” 沃尔特伸手摸脸,允儿的吻依稀温度尚存,樱的手指却是异常冰凉,顷刻间,站在他面前的樱开始虚化起来,樱那散发出玫瑰花屑的身体在寒冷中迅速溶解,直到消散前的一刻,樱留下了甜美的笑容: “好好待她……” 樱化作一团芳香花瓣,飘散飞向火焰,和那些木柴一起尽情燃烧着,再也没有了痕迹。 “樱大人……” 作为曾经的守护者,沃尔特应当感到庆幸,如果说他守护了允儿,那么守护着他和允儿的人便是樱。 沃尔特黯然神伤,正当此时,地上传来隐约噪音,地下伴有微弱震感,不像是地震,更像是大队人马经过的节奏,沃尔特连忙转身飞奔,看来是时间耽搁太久,村民已经有所行动了! 这下糟了,非但粘婆婆永远不会再出现,允珠的事更是悬而未决,沃尔特明白这次他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一口气冲出地洞,猛然间,眼前所见令沃尔特大惊失色:“噢,不,怎么会是这样……允儿大人!!” 呼唤着允儿的名字,沃尔特心急如焚冲向倒塌的铁门,越过遍地碎片,转眼望去,庭院和房屋已在熊熊烈焰中变作一片废墟! “噢……该死的……该死的!” 沃尔特神情悲怆,慌乱的人群正从他身旁经过,他们发疯一般朝着深巷挺进,震惊之余,沃尔特随即冲进人群,推扯着四周阻挡的路人,他加速奔跑起来,他发誓,允儿若有什么不测,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包括樱! “不不……我该分秒不离的……” 沃尔特气息颤抖,全力奔跑,前方聚集的村民越来越多,惊恐万状的他们一边向前驱赶着什么,一边又向后退却,不知是在参加可怕的活动还是在观望什么恐怖的仪式,噢……天哪!该死的! “——让开让开!” 沃尔特扒开人群,飞冲而过,忽然被街角升起的一片血红色光阻住去路,一眼望去,有个女孩正奄奄一息平躺在路边、沐浴在红光之中,而被人潮淹没的另一个熟悉的哭喊声渐渐清澈而凄厉起来:“女儿啊……我的允珠啊!” 昏倒的允珠和她发疯的母亲?红光似血澎湃涌动,惊退众人,竟也另沃尔特不寒而栗—— “噢……见鬼……这下可麻烦了……” 沃尔特惊愕呆立,那血光之中隐现鳞甲和飞翼,盘踞暗处的庞然大物发出低吟,喷涌而出的血迅速魔化成形,在火光照射下显现出一条赤龙,那竟是……红色西格玛!!! 第五十章 奔逃!红色西格玛!! 惊惧的人群挥舞着火把,守护着允珠母女,迟迟不肯退却,他们无力吓退眼前的怪物,只祈盼天赐勇士降服恶龙。 “杀了我……” 女孩气息微弱祈求着,侧脸流下绝望的眼泪,只恳请母亲能够平安,赤龙喷吐而出的暗红流光形成血罩,女孩被魔力牵入龙口的行刑仪式开始了。 还记得上次允儿正是这样差点被它吸进去了,这该死的阴魂不散的西格玛啊,沃尔特心有余悸的转身,山姆和托马斯正护着允儿三姐妹挤出人群追行而至,沃尔特如释重负:“谢天谢地,允儿大人……” “允珠……不!!”欲冲向前的允儿被沃尔特急手扣抱,允儿惊悲:“沃尔特……快救允珠!” 沃尔特断然否决:“这可不行,如今我们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山姆惊呼:“红色西格玛……它没死?上帝啊,谁能告诉我它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蒂芬妮产生了疑问:“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我们的战机一个都不在。” 杰西卡深感不妙:“沃尔特说的对,现在的我们完全不可能与西格玛交手了。” 托马斯叹笑:“交手?别闹了,赶紧逃命,别忘了那家伙随时也会攻击我们!” “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允珠死。”允儿情绪激动,拼命挣脱沃尔特的束缚:“让我去救她啊!” “嗨、嗨……”沃尔特双肘锁住允儿臂膀,捋开她飘散的碎发,捧起她的泪脸:“听我说,你心里明白,你是做不到的,我们谁都不行,你忘了吗,上回遇见西格玛,我差点就失去了你……你知道吗,刚刚我以为被擒获的人是你,直到现在看见你……” 沃尔特神情紧张至极,看得出他因为担心允儿变得有多疯狂,肢体动作如此暴力,全然不顾及允儿和旁人感受,杰西卡欲言又止,托马斯咳嗽了两声:“看来这次的意见比较统一,放弃,库莉丝朵,也让这位守护者先生放开你,大家抓紧时间一起逃命。” 山姆摇头:“呃……虽然我不也愿承认,但我们真的打不过西格玛,一点机会也没有!” 蒂芬妮也赞同:“大家都不想的,可是真的救不了那个女孩子了,队长,快撤!” 允儿痛苦难言,她岂能不知西格玛的厉害,可她又怎能轻易抛下允珠一走了之呢?眼看着血光吸起允珠飞抵赤翼龙口,沃尔特牢牢锁住允儿身体,他朝惊慌失措的村民们呼喊: “大家都站远点,远离那怪物!那个女孩……她已经没救了!” 听声色变,恐慌之中,人们纷纷逃散,西格玛收起最后一丝血色,终将允珠完整吞入体内! “不!不!”声嘶力竭的允儿被无情的怀抱向后拖走,还未细尝血意的西格玛发出龙吟,再度喷泄魔光,龙首转向,竟分毫不差的对准了过来。 “该死的,被它发现了!”沃尔特根本来不及带允儿撤退,这下可好,麻烦才刚刚开始。 “见鬼,它的目标是库莉丝朵。”托马斯知道这回玩大了,仅凭他们几个还不够西格玛的开胃菜,除非是虚拟现实,否则库莉丝朵难逃一劫! “为什么是队长?我还以为它会盯上所有年轻女孩——”蒂芬妮一脸不解。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想想怎么摆脱它,不然我们真会死在这儿了!”杰西卡焦虑不安。 “分开逃,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山姆建议。 “还有时间分析?还不快跑!”沃尔特扣起允儿玉指,飞奔混进了人群。 天呐,两人就像是私奔了,不,感觉更像是沃尔特那个混蛋强行掳走了库莉丝朵,托马斯对此恼怒不满,但碍于形势,只能暂时便宜了沃尔特那小子,毕竟对于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杰西卡也实在不能苟同,她并非看不惯沃尔特的痴狂无度,而是受不了库莉丝朵的优柔寡断,或许这其中也包含了杰西卡的私心。 西格玛可不是闹着玩的,蒂芬妮更担心的是能否逃脱厄运,山姆则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惨剧里,对于放弃允珠的做法难以释怀,危难之际见死不救不该是山姆的作风,可是失去欧米茄的他又能做什么呢,只是蒂芬妮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如果女孩们是在被红色西格玛无差别捕猎,那么,山姆的亲姐姐会不会也…… 恶龙倾泻怒火,抽展赤翼飞腾而起,俯瞰整个村落,血光如探照灯巡捕四散逃逸的人群,夜幕被映照得一片腥红,游荡着西格玛持久恐怖的嘶鸣。 沃尔特带着允儿躲进一条小巷,村民纷纷紧闭家门,没有谁愿意再接纳外人了,昏暗泥泞的小路看不到灯火,只有天空降下的血红摄进心魄,允儿沉靠在墙角,冷汗气虚,惊魂未定: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变得冷酷无情……” 允儿打起冷颤摇着头,心底的悲凉无从释放,沃尔特递出肩膀,挡住潮湿阴冷的墙壁轻搂允儿:“不要自责了,西格玛已经变成了冷血怪兽,到现在你不会还相信那里面会是心惠大人?” 允儿目光呆滞,明知沃尔特所讲是事实,可她却怎么也无法接受允珠的死,尤其是从沃尔特口中如此冷静、轻描淡写的说出,令她感到异常陌生。 沃尔特轻拥允儿,吻了吻她的额头,他能够感觉出允儿的迟疑漠然,毕竟沃尔特的所作所为早已不再光明磊落,为了不失去允儿,这些都不重要了,即使他已经越走越远。 阴云透出血月,巨龙当空咆哮,陆续有村里的姑娘被西格玛吸食入体,血光通道遍布整个魔神村,血淋淋阴森骇人,散落的火把丢弃了一地,惊恐万状的村民纷纷逃回家中。 “现在大家该相信了,西格玛不是只追队长而已——”蒂芬妮跳上了一间屋顶。 “你还纠结这个干嘛,蒂芬妮。”山姆弓腰摆手,他已经跑不动了。 “真是累死我了……我说,就没有谁能召唤战机跟它对打吗?!”托马斯气喘吁吁。 “干嘛不问问你自己。”杰西卡心烦气躁。 “我讨厌跑酷。”蒂芬妮蹲在房檐,实在没力气往下跳了。 “唉,说好的分散各逃各的,怎么又聚在一起,这样目标也太明显了,不过有谁看到允儿和沃尔特去了哪里?”山姆问。 大家都摇了摇头,托马斯扶着山姆的肩膀:“兄弟,西格玛是冲着女人来的,我们两个男人跑什么!” “我……我也不想啊!”山姆跨步回身,一缕红光激照而过,巨翼浮现在四人头顶,血火喷涌而下—— “呜哇!”血光浸渍全身,烈火焚遍视野,龙吟震耳欲聋,山姆和托马斯接连躲过西格玛的猛重攻击,可杰西卡和蒂芬妮就没那么幸运了,两位姑娘被魔血吸弹而起,身体浮游空中完全无法自控—— “呀啊!!”杰西卡突然果断拔剑挥斩,一抹粉光劈击旋转开去,阻断血道吸引,救下蒂芬妮,两人翻滚坠地,山姆顺势脱下外衣为她们披挡,托马斯搬起巨石使劲朝空中砸了上去: “该死的东西!”石块被血光溶成了渣,惊恼不已的托马斯只得随山姆一起护送两位女子仓皇逃离,奔跑之中的托马斯不禁朝杰西卡竖起拇指:“你厉害!” 蒂芬妮吓得泣不成声,杰西卡收剑咳喘:“我们该怎么办?” 要是欧米茄在场就好了,可怎么才能主动联系它呢,山姆万般焦急,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我们赶去魔神之像那里!” 想要建立与上层世界的联系,其中的奥秘必定就在那座神像里,欧米茄的真实投影已经印证了这一点,山姆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夜风萧萧,龙吟阵阵,西格玛穷追不舍,一路狂喷,魔神村燃起冲天大火,无处躲藏的村民舍弃家园逃向山林,而更多的人则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着一个地方聚集,那里便是承载着他们信仰之力的魔神之像。 圣洁如玉的神像巍然耸立在虔诚跪拜的人群中央,任凭魔火血光肆虐,寂静的魔神之像支撑着所有人心中不灭的信念。 “欧米茄!”山姆奔至神像前,拍打着形如车体的石雕,欣幸而又焦躁:“我来了,你在吗!欧米茄,快点出来呀!” 惶恐的村民立刻叫骂开来,他们命令山姆一行人赶快滚,不要破坏和沾污了村子最后的希望。 托马斯半信半疑:“兄弟,你的跑车真在这儿吗?你确定是这个东西?” 山姆深信不疑指着雕像:“我和它见过面!我确信这里就是两个世界的连接点!” 蒂芬妮心慌意乱:“你的意思是可以连通上层世界,就像魔神之道一样?” 杰西卡感到不解:“虽然我也承认这座雕像和欧米茄几乎一模一样,但山姆你的推断不可能成立,这太匪夷所思了。” 正如杰西卡所说,魔神之像就是冰冷的石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急不可耐的山姆神情严肃地念喊起来:“欧米茄……欧米茄——变身态!!” 片刻宁静之后,突然地动山摇起来,山姆激动万分,以为是欧米茄破壳而出,却是整座神像轰然倒塌,抬头望去,竟是发出飓风之力的西格玛巨翼飞旋空降轰倒了石像!烈烈大火吹散了人群,神像付之一炬,山姆连同魔神村的希望都瞬间破灭。 凶猛来袭的西格玛没有给任何人喘息机会,喷火时迅速建立血光通道,龙吟之下光影交织的血网播撒开尽,将瑟缩在神像废墟旁的蒂芬妮再次捕入其中! “——天啊!不要!” 惊魂无助的蒂芬妮挣扎呼喊,杰西卡连忙飞身抽剑,谁知遭遇西格玛电流攻击,电光闪火瞬时劈弹,连人带剑震飞了杰西卡,巨龙悬空嚎叫,它似乎已经变聪明了。 “蒂芬妮!”山姆挺身上前,接近血网却寸步难行,散逸的魔光像无尽的屏障将异体排斥在外! “没用的,我们救不了她了!”托马斯唉声叹气。 “蒂芬妮……”山姆垂落双拳,悲伤不已:“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见死不救,这么快就得到报应……就算是死,我也不该退缩放弃啊!” 血网收缩吸向空中,蒂芬妮惊怕的泪水飘洒闪烁,随着一声颤裂的龙吟,血光通道突然停止传送,绝望之中的蒂芬妮惊声悲泣:“队长!救我!” “蒂芬妮——” 危急时刻赶来的竟是允儿,不等沃尔特追随而至的阻挡,她抢先一步奔抵西格玛翼下,劈剑冲破血网,剑指龙首,允儿将西格玛的血腥注目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放了蒂芬妮!我知道,你更感兴趣的是我对不对!” 西格玛昂首咆哮,盘旋降落,血光通道立时断开,蒂芬妮从阴风血雨里跌了出去,血流再度聚合喷泄暗红之光,像层层叠叠的花苞旋流坠下,血口瞬时浸染允儿全身将她吞噬包裹了进去! “不!!允儿大人!!” 沃尔特激奔上前却为时已晚,眼前昏天黑地的惨像刺痛了他最为脆弱的神经,越是担心就越失去,一切都完了。 “库莉丝朵!”“允儿!” 托马斯、山姆轮番冲撞都无济于事,杰西卡残剑支撑着重伤之躯无力起身,蒂芬妮倒在一旁昏迷不醒,在西格玛的碾压之下他们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不……我不甘心……” 沃尔特神情悲怆抬起头,眼耳流血,唇齿惊裂,发出一声惊天泣鬼的咆哮,搏出身躯,以自毁之力冲了进去—— 时空震颤,血光嘶鸣,沃尔特精准无误从背后拥抱住允儿,空间平行开裂,分秒不差的,冲跳而起的沃尔特化作银光流影撞上龙首,蛮力如剑顷刻之间斩下了西格玛的头颅! 龙血飞溅,西格玛庞大的躯体应声坠落,血雾弥漫,恐慌分散的人群又渐渐聚集。 “你……做了什么……”允儿沉靠在沃尔特怀中,感觉一秒也没分开过。 “我……我也不知道……”沃尔特紧握允儿的手,意识感到模糊又极度清醒。 两人保持着背后拥抱的姿势闪移前进,穿破血雾,跨过龙身,骑上了西格玛的断首之处,这本该是间座舱。 “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 龙体竟蠕动了起来,渐展双翼,难道是西格玛没死,它又复活了! 两人的心里同时闪念起一个名字,异口同声却说不出口: “魔神……泰坦!!” 第五十一章 魔神!泰坦!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但我绝不放手,我们也必将誓死不分开! 魔神……泰坦—— 一起向前,朝无尽之空进发,不要有疑问,更无须怨言,谁都无权无力阻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们两个必须互通心意一起呼喊:魔神泰坦! 龙火四起,那些爬地而起幼稚欢呼的人类,以为是魔龙已死,重归和平,结果置身岩浆化为灰烬,只是瞬息之间,甚至来不及质疑和反思就一命呜呼了。 ——不!怎么会这样的,为什么会死人? ——我也不知,事实上我们正在大开杀戒…… 了结奄奄一息的杰西卡和蒂芬妮,解除她们的痛苦也算是功德一件。反抗意志最为强烈的大无畏山姆,终究被一击毙命。自以为是的疯狂托马斯,还来不及吐露真情,他是抱憾而死的。 ——不!不!停手!别再作孽了…… ——不,根本停不下来,更何况并非是你我自作主张,这一切都是由我们合力完成的! ——魔神泰坦!! 天空炸裂,魔龙起飞前进,由赤红演变为金红,龙非龙,而是机甲一体的进化版西格玛,事实上它早已绝非西格玛,神魔闻风丧胆之名讳已然出口,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天地将毁,时空颤抖,魔神泰坦岂是浪得虚名! ——你在说什么…… ——不是我,你我都已听见,心电感应全都交代清楚了…… ——怎会这样…… ——我也不想的,可由不得我们,但对我而言,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够了…… 一体同心,脑波同步同频,所见所闻所感即现实之所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即是魔神泰坦主宰世界之后展示的真实景象,亦是与其驾驶者合力所为之成果。 ——停手,我已心灰意冷,我们杀了太多人…… ——我知道,即使非你我所愿,业已铸成大错,我们回不了头了…… 魔神泰坦极速启动,冲离魔神村废墟,开始多元穿越,首先重返并逆转魔神之道,回到樱的隐居点,秒杀金甲护卫数名以及宅邸守卫二人,继续搜寻目标樱并将她击杀,反复穿越数次,樱仍下落不明。 ——樱亲去了哪里? ——找不到也好,你并不希望她死。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难道是你导演了这一切? ——别忘了我们是一起走上西格玛断头台,别再胡思乱想了,集中精神。 心中没有答案,也不敢再看再听甚至是想象,所有心思都能被猜透,身心虽紧拥却若即若离,不明白的是为何要走到这一步,成为驾驭死神的杀戮机器…… 在杀死未来代理人莎莉之后,魔神泰坦冲穿地冰海回到了上层世界。终极目标难道是摧毁公园?显然,那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我们……杀了她…… ——那是魔神泰坦所为,你我又何须徒增伤悲。 ——为何要变得如此冷血…… ——这是通往复活的必由之路,并非无情而是无从抉择。 ——复活? 去往樱花漫野的公园,回到绚烂多姿的世界,继续毁灭,终结这虚幻伪善徒劳无功的一切,绿火已然烧遍了视野,坚守在前的是曾经宣誓效忠于我们的贝塔军团—— 立时斩杀!灰飞烟灭!莫说是贝塔,就连伽马集群也难逃一死,公园的厄运已至,欧米伽惨败,维多利亚终于臣服在魔神泰坦的铁骑之下! ——不,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继续挺进,以魔神泰坦姿态君临世界,屠尽可怜的防卫军,消灭一切有生力量,毁灭而非令其臣服,不止生灵涂炭,更要亲眼目睹这瞬息的盛况——爆裂整颗星球! ——噢不…… ——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终于也能安息了。 ——我已心如死灰,可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它,不,是我们,根本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什么!?魔神泰坦光速跃进,以无限增大的体型冲向无垠的宇宙,在一路炸毁数千颗恒星之后达到超光速,白矮星的接连爆炸和超新星的集体爆发点燃了全宇宙最强猛绚丽的烟火。 ——我好像经历了无数遍生死循环,就像是做梦。 ——是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包括毁灭…… ——是的…… 身心能量纠缠牵绊,直到永生永死,也许这正是最好的归宿,冲破星系的锁链,批着星云流光,穿梭在璀璨的星辰碎屑之间,色彩斑斓的云气里显现出一座气势恢宏的圣殿,瞬间抵达,身处其中,分不清是辉煌遗迹还是残垣断壁。 ——看,这难道是…… ——创生之柱! ——它真是太美了。 ——如你所见,就像是一座神圣的殿堂,可惜,我没有准备戒指…… ——你…… 瞬时的逗留,创生之柱已被无限巨化的魔神泰坦冲毁殆尽,溃散的星云卷起恒星碎片奔向无尽恐怖的深渊——超级黑洞。 在绝对极限的吸积、坍塌和湮灭面前,任何事物都无法逃脱,亦或是魔神泰坦! ——怎么回事,我们迷失了吗? ——似乎是的,魔神泰坦一路吞噬了太多的天体,已经膨胀到了极点,这是一个悖论,我们正被自己造出的超级黑洞困死,无路可走了! 还能有什么宏愿呢,还会有任何遗言吗,任凭梦想和绝望肆虐,终归于无尽的死结,一切都不重要了,只留苦痛仍在往复循环,这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感觉简直永无休止! ——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 撕扯!粉碎!黑洞吞噬又喷涌,令身心所受之苦突破极限!那些散不尽的痛啊,化作萤火游荡在视界,黯淡的能量相互附着形成清澈的泡沫,在浮游中分解形成片片涟漪。 ——怎么会这样,感觉自己无限大又无限小。 ——或许是因为泰坦黑洞,我们越过了大爆炸时间节点,以虚无态接触到了宇宙涟漪。 太美了,温柔的能量展示出前所未有的平静,孕育着生死之外的感动,它是那么恢宏炫丽,又是如此汩汩潺潺,它所蕴含的新生界近在咫尺。 ——我忍不住…… ——噢不,你别想,千万不要。 ——抱歉…… ——不不不,别碰它!噢!天哪!见鬼!! 涟漪扭曲凝结成瓣,朵朵疯狂绽开,时空在万花筒中强烈爆破直至一片煞白! 随着一声凄惨的龙吟,雾白之间渗出腥红,一对血翼拨开清晰的视野,红色西格玛飞冲而起逃出生天,留下倒塌的神像废墟和惊魂未定的围观者们: “噢噢……上帝啊,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第五十二章 无路可退 “你们两个……还好吗?” 山姆上前询问,允儿慌忙挣脱沃尔特的怀抱又被沃尔特紧紧牵住了手。允儿回眸凝视,她满面都是无法掩饰的惊恐,而沃尔特的目光里只有允儿,一种忧心满怀却又瞬然释怀的感情溢于言表,沉默对视,千言万语都只能意会,因为从今往后,两个人之间有了一个不可说的惊天秘密。 托马斯很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从未见过库莉丝朵如此惊恐万状,他恨不得立刻揍沃尔特一拳:“臭小子!你干了什么?” 沃尔特表情灰冷:“无可奉告!” 允儿连忙解释:“托马斯,冷静一点,我不太清楚刚刚你们都看到了什么,我知道那很危险,我的确有点冲动,虽然我告诫过沃尔特不要管我,但他还是来了,事实证明他也什么都做不了……我必须承认,我吓坏了,我甚至分不清西格玛发动了怎样的攻击,或许,我想,也许是它听到了我对心惠的呼唤,所以……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允儿极力掩饰内心深渊的惶恐,虽然难以打消托马斯的疑虑,却从山姆口中证实了刚才发生事件的表象。 山姆一脸崇拜的赞叹:“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从你冲向西格玛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做到了,你救了蒂芬妮的命,允儿,你一直都是大家的希望!” 托马斯咳了两声:“兄弟,你忘了自己刚刚拼命想救女神却又无能为力的悲催样子了吗?” 说到蒂芬妮,她正从昏厥中醒来,虽说并未受到西格玛的实质袭击,但吸血通道的惊险、高空坠落的震痛都足以令她大哭一场了。神像废墟的另一端,杰西卡也恢复了神智,从她扣剑立地的跪姿来看只是受了些擦伤,而和西格玛正面硬拼的一击原本可以要了她的命。 “蒂芬妮!”山姆回过神来,急忙奔到废墟前,扶起蒂芬妮并把她抱紧。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热烈的拥抱,蒂芬妮喜极而泣:“我都快喘不过气啦……” “抱歉……”山姆松开怀抱,紧接着收到了蒂芬妮一个羞涩的回吻:“你没事,我也很开心……” 劫后重生的体验就像是幻觉,身体仿佛饿了很久而不能动了,杰西卡试图起身但使不出一丝力气,直到一只宽厚的手递到了她面前,杰西卡有点差异:“托马斯?” 托马斯露出微笑:“说真的,你不顾一切拼命的样子让我深感震惊和钦佩,你是个勇敢的女人,是个真正的英雄。” 杰西卡坦然握住托马斯的手站起身来:“你这样真令我受宠若惊,不过,感觉你还是挺好相处的嘛。” “每个人都还好吗?”允儿来到大家中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听着,我知道这难以置信,可是西格玛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我们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虽然无法使用战机,但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战胜它。” 山姆的目光从废墟转向四周的火把:“嘿,伙计们,我觉得我们可能要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聚拢的火光将允儿等人团团围住,村民们正用愤怒掩盖恐惧。魔神之像倒塌,恶龙袭击,家破人亡……显而易见这一切灾难都是上层世界的这些不速之客带来的。 “滚出去!”“这帮恶棍!”“这里不欢迎你们!”“求求你们了,快把厄运带走!” 村民的恶言相向和无情驱赶令允儿等人无力争辩,随着粘婆婆的消失,魔神村已再无容身之地,允儿和朋友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前往大雪山是唯一的选择,而那意味着九死一生。 魔神山是通往天冰海的要道,据说没有谁能活着爬上那雪山之巅,那么也就没人抵达过天冰海,至于以后的路更是前所未有,简直是难于登天。 “瞧,不过是一座雪山,我们的目标就是尽力爬到山顶,其他事情都不要去想,放松心态,好吗?”允儿给大家打气,夜幕下的魔神山直入云端,层层叠叠幽暗恐怖,这哪里是爬山,根本是送命。 “队长,我们现在太弱了,而且没有辅助工具,恐怕还没爬到一半就冻僵了。”蒂芬妮冷得直打哆嗦。 “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呢,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蒂芬妮!”山姆的安慰虽让蒂芬妮感到了片刻温暖,但现实毕竟是残酷的,谁也无法保证危机不会再次降临,更何况西格玛的存在始终是最大的隐患。 “库莉丝朵,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杰西卡极度不安,她知道这是重返魔神世界的必由之路,更深知希望渺茫,可当经历过一切之后,杰西卡的信念已经动摇了,也许她更愿意留在上层世界做一个凡人,度过平凡的一生,而如今那已化作泡影变成奢望。 “事已至此,照我看,不如在山下开垦一块荒地,另建一个小村落,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也不错嘛,是,库莉丝朵?”托马斯不像是开玩笑,真难以置信这会是他的看法。 允儿没有应答,她神情略显焦虑,从被赶出村子来到雪山脚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沃尔特说是要善后,也不知去了哪里,他变得越来越固执了,这让允儿根本无法安心。 托马斯指着夜色中跳跃的影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哼,还以为他要丢下我们回去做上门女婿呢。” 沃尔特匆匆赶来,背上的行囊像座小山,当他把沉甸甸的包裹摊在地上,大家都吃了一惊:棉服,干粮,饮用水,绳索,纸巾……甚至还有少量的化妆品。 “这些东西怎么来的?难道是村民……”允儿目光惊疑,对沃尔特的担忧瞬间变作另一种忧心。 “对,村民是不会拱手相让的。”沃尔特擦着满脸的汗。 “所以你……偷?抢?还是伤了人?” “不,我没有伤人,你该知道,很多被烧毁的屋子已经空无一人。” “我不信,这些物品都完好无损呢,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无论你信与不信。” 二人对话使得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不明情况的大家都对允儿和沃尔特之间关系的突变诧异不已,那些温柔体贴和无微不至的包容荡然无存,他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托马斯调侃起来:“哈哈,我们的守护者先生只是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你闭嘴!”沃尔特从棉服堆里捡起了一件,丢给了托马斯:“少不了你的一份,记着,我不是因为怕你冻死,而是觉得即使你这种人在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托马斯顿时暴怒:“混账东西!你说什么呢!” “嗨,嗨,绅士们!干嘛为这吵起来呢——”山姆连忙劝架,帮忙收拾行李并把棉服分发给大家:“瞧我刚说什么来着,困难到了眼前自然就能解决了,这下我们不必挨冻了,还有吃的喝的,温暖爬山,开心上路,嘿嘿!” 蒂芬妮披上棉衣总算绽开笑颜,她都快要冻哭了。沃尔特刻薄的言行却令杰西卡难以释怀,她忘不了沃尔特救她时的样子,那个英勇又热忱的守护者姿态,不知何时起,内心虽依然坚毅,沃尔特的形象却在一步步变化,杰西卡知道这和库莉丝朵有关,可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是神像废墟前…… 允儿平复心情,继续问:“粘婆婆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沃尔特显得有点神情恍惚:“嗯,那个骗子,已经人间蒸发了。” 沃尔特不打算揭穿粘婆婆的真实身份,因为他不确定那会给允儿造成怎样的困扰,毕竟樱最后留给允儿的是美好印象。然而沃尔特的闪烁其词根本难以令允儿信服,本是善意的谎言,却成了不打自招。 “骗子?她好心收留我们,甚至给了你一份工作。” “对,收容再抛弃。工作?无休止的砍柴,柴都去了哪里,而你却并不好奇。” “够了,我不想做无谓的争执,我只知道你的辛勤劳动换来了村民的信任和一段平静自在的时光。” “不,那都是见不得光的疑心病,是你们根本看不见的,地下室里堆积如山的毫无用处的木柴,还有神婆隐藏在黑暗中的祭坛。”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等等,是我们在院子里分手之后,你找到了粘婆婆?” “她已经不在了,一切都成了灰烬,现在死无对证,信不信由你。” “不……你……你杀了她?” “不!我没有!” “你撒谎!” “你若不信,我该怎么证明,只要你一句话就能让我死在你面前,你知道你可以的……” 沃尔特面目悲冷,允儿已是泪如泉涌,凄寒的山麓下起了细碎的小雪,大家继续整理行囊,渐渐沉默寡言。库莉丝朵的伤泪牵动着托马斯的神经,他发誓,如需必要他会毫不犹豫杀了沃尔特。 第五十三章 初雪 山下并无落脚之地,允儿一行人不知不觉上了山,雪夜里绵延不绝的山峦将天地连为一体,找不到路也辨不清方向,对经历过上层世界极端天气的人来说,这点严寒算不了什么,但对渺小的逆行者而言,这完全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探路归来的托马斯浑身冒着热气,他脱掉棉服甩到一旁:“嗨,女士们,先生们,好消息,这座山非常特别,它全是缓坡,意味着我们根本不需要使用那些廉价的绳索,只要保持充足的体力就能走到山顶,因此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不知道要多久多远,我们已经爬了差不多两公里,也许还有二十公里或者两百公里,谁知道呢,可惜我们笨重的包袱连一顶简陋的帐篷也搭不起来,守护者先生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呢?” 四周白茫茫一片,皑皑白雪上的脚印瞬间又被风雪覆盖,看着筋疲力竭的山姆、蒂芬妮和杰西卡,沃尔特承认自己考虑不周,他早该在上山之前做好万全准备,他失去了太多宝贵的时间。 吱呀,吱呀,松软的雪花在足底细细研磨的声音清脆而柔和,即使在空旷的山野也能听得真真切切,允儿从雪雾里现身,她脱下帽子,轻轻甩起发梢凝结的冰晶,红润的脸颊泛起一丝欣慰:“大家跟我来,我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允儿不愧是幸运女神,竟然被她发现了隐藏在雪山深处的一间小木屋,不知是山下村民搭建的还是山中猎人的居所,屋主似乎离开不久,火炉尚有余温,对于风雪之夜的露宿者来说真是上天的恩赐,哪怕只借宿一晚也好啊。 “喔喔,快看,这里什么都有。”山姆找到蜡烛点亮了并不宽敞却足够令人大开眼界的屋内景象,食物、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这简直是沙漠绿洲,地狱里的天堂。 不知是福是祸,先度过今晚再说,允儿立刻做出安排:“山姆,生起火炉,记得小心一点,杰西卡和托马斯清点我们的物资,确保不占用主人的东西,蒂芬妮和我打好地铺,我们需要尽快休息……” 沃尔特推门而出:“我去周围看看,希望这间屋子是安全的。” 沃尔特和允儿不约而同背过身去,两个人的冷战气氛在这雪山寒夜里显得更加浓重了。简单整理好了行囊,女孩们和男士们的睡觉区域也划分好了,炉火正旺,烛光点缀着整个温暖的小窝,虽疲惫不堪,却无意睡眠。 “谁能想到啊,在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大雪山里,我们能围坐在一起烤火,吃肉干,喝啤酒,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绝处逢生呐!”山姆和托马斯举杯庆贺。 “山姆?你在喝主人家的酒?”允儿这才发现屋主的食品都被他们拿来用作聚餐了。 “噢,这个,我们能否以物换物?”山姆有点尴尬。 “哈哈,傻兄弟,你忘了咱们的东西也不干净吗。”托马斯大笑。 “嗨,放轻松点,库莉丝朵。”杰西卡揉了揉允儿的肩,打开一罐啤酒递到她面前:“你不需要凡事都这么认真的,有时候,放下心里的包袱会比做任何事都要艰难,但你要尝试给自己机会才行。” “姐姐……”允儿不禁哽咽起来,她只觉得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个长久的拥抱。 “来嘛,我也要喝,就一点点噢——”蒂芬妮也提起了兴致。 一阵新鲜的寒风吹进屋,满身冰霜的沃尔特进了门,他见允儿躲在屋角,明明知道是他进来却不愿抬起头看他一眼,在这个充满酒肉香的其乐融融的暖屋里,他就像个局外人。 “一切都正常吗?”杰西卡问。 “是的……应该很安全。”沃尔特不会说自己只是想在外面淋雪。 “那快过来暖暖身子,吃饱喝足,然后睡个好觉。”杰西卡或许是有点醉了,神情言语间满是对沃尔特的牵挂。 “噢噢……和杀手共住一屋,刺激!”托马斯朝沃尔特举杯致敬。 “喂喂,托马斯,你别胡说八道了。”杰西卡起身拉沃尔特坐下却被拒绝了,她从沃尔特眼里看到的只是库莉丝朵冷若冰霜的影子,直到沃尔特反身踱步而出,杰西卡忍不住叫他:“外面冰天雪地的,你要去哪,你会生病的!” “放心,他不过是再去透透气而已,他又不傻。”托马斯咬着手里的肉干狠狠撕扯下了一块,再配一口烈酒,感觉真是爽极了。 看杰西卡失魂落魄跪倒的样子,不知是借着酒力还是内心使然,允儿的心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或许她可以成全姐姐,也能够拯救沃尔特…… 细密的小雪渐变鹅毛大雪,风停了,烛光滤过的窗外繁花似锦,沃尔特就靠坐在门外,他真的累了,很难想象他花了一小时搜集了那么多物资该有多劳累……允儿趴在窗边脉脉注视着沃尔特蜷缩的背影,一遍又一遍打消着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念头,此时此刻,无尽的恐惧仍在支配着她的精神,她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她没有冒然触碰那命运的涟漪,一切又该会是怎样的…… 炉火快燃烬了,允儿又添了些柴,托马斯和山姆早已酩酊大醉,不胜酒力的杰西卡和蒂芬妮也醉得不省人事,鼾声如雷,看得出他们都很开心,杰西卡说的对,放松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允儿简单收拾了一下小屋,清理桌子时发现一张侧立的照片,应该是屋主的,上面是三个背猎枪的男人。 果然是猎人的小木屋,这可不太妙,现在要叫醒烂醉如泥的伙伴们是不可能了,还是等天一亮就赶紧离开,允儿这样想着,又望了望窗外:沃尔特不见了……不,他卧倒在了雪堆里! “沃尔特!” 允儿披上棉衣冲出门外,被积雪覆盖的沃尔特正瑟瑟发抖,他好像听不见允儿的呼唤,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不不不,千万别睡着……” 允儿心急如焚,可又不敢叫醒沃尔特,她更怕的是如何面对他,这可怎么办,允儿急得直跺脚,不知何时起,她所设置的心理障碍已经在两个人之间变得无法逾越。 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允儿摒弃一切杂念蹲下了身,她掀开自己的棉衣将沃尔特拥进了怀里。 轻柔的雪花像一层棉被盖在身上,温暖得足以安心入睡,朦胧之中,允儿感觉自己抱着的是火炉,仿佛是沃尔特火热的梦境,不,那一定是他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第五十四章 樱允惠象 “各单位注意,紧急警报,请勿擅自离开工作岗位,注意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 响彻大楼的警报声阻挡不了疯狂撤退的人潮,纸质文件丢了一地,呐喊声、碎裂声此起彼伏,玻璃幕墙外不时有坠落的人影,楼梯间痛哭流涕后的饮弹声更是不绝于耳。 “还不快把那该死的警报声关了!”“逃命要紧,谁信他们的鬼话!” 两名工作人员被挤出人满为患的电梯,奔向楼梯,哪知落荒而逃的人早已将所有通道都堵得水泄不通,这下玩完了,只听人群中接连响起惊叫,一道银光逆流而上,似乎是谁以极快的速度踩着人们的肩膀冲上楼来—— “噢噢!这又是什么鬼!”“你没听说过吗,不过是那该死的不露脸的秘密小队而已!” 银光火速冲到顶层阿尔法小队大本营,沃尔特气喘吁吁化身而出,看的出他晚到一步,队友们已经在商议对策了。 “借防卫军大厦办公的缺点真是越来越明显了,你上楼一定花了不少功夫,伙计,虽然我们彼此不知道对方姓名,但我真心希望你没有来。” “噢不,我只是昨夜淋雨,今天有点头痛罢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缺憾’灾星今晚就要撞击月球了,我们可能都会死。” “这么快……通知心惠大人了吗?” “叫她心惠就行了,别太拘谨,她不仅是代理人,更是我们的知心朋友。”“好不容易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她好像是有了喜欢的人,今晚就让她在美梦中度过,别打扰她了。” “那么我们总该做些什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事实上总部只发来了一条含糊其辞的指令,让我们不惜一切保护心惠的安全。” “什么意思,带她去要塞还是地堡避难?” “这还要感谢那些敢于揭露真相的科学家们,防卫军临时取消了核武攻击行动,谁都知道那样根本行不通,其实他们早想放弃了。”“炸毁灾星必然要毁掉月球,后果可想而知,再深的防空洞都无济于事,没人能躲得掉。” “所以……我们有自己的计划?” “我们打算乘飞船前往距离灾星最近的同步轨道,用最简单原始的方法进行人工助推,让它偏离轨道,从而保住月球。”“就算成功了也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极端天气是不可避免的,但比起毁灭而言,那是人类可以承受的。” “人工助推,意思是……以血肉之躯?” “还有一点,宇航服会妨碍体力的发挥,因此出舱以后的理论有效闭息和耐辐射时间只有一分钟……” “你们……你们疯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牺牲。” “等等,我听说了总部正在研发的新型变形式战机,强大到可以推动整颗星球。” “来不及了,就算有也不属于你我,你没听说她们还在培养更高等级的守护者吗?”“这便是我等阿尔法守护者的宿命啊。” “好……那我也加入。” “不,阻止‘缺憾’的事由我们来做,你要留下来,替大家守护心惠。” “假如世界毁灭,我又如何保护心惠,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为了确保计划成功,我必须去。” “好,就这样决定!”“好兄弟!”“祝我们成功!” 血月当空,“缺憾”灾星似一条疾飞的火龙,整个夜幕都焚烧起来了,骚乱尚未平息的城市又被极寒笼罩,末日来临,卑微的瑟缩的恐惧中只剩最后的祈祷,希望阿尔法守护者们能够创造奇迹拯救世界。 满载全体阿尔法守护者的货运飞船已顺利抵达预定轨道,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到了。 守护者分成四批,大家的共识是,如果前面的人能够达成目标,后面的就可以活下来,沃尔特被分到了最后一批。 脱去厚重的宇航服,亮出坚实的肌肉,第一批守护者准备出舱。 “兄弟们,来世再见!” 他们像一颗颗流星冲向“缺憾”直到化作尘烟,助推目标没有达成,第二批和第三批守护者随即出舱,他们用鲜血点缀了“缺憾”,目标还差一点就能完成了。第四批全员出动,沃尔特深吸一口气,和战友们一起跳进了地狱烈火般的深空,身体立刻加速冲向“缺憾”。 一分钟的生命,并不会因短暂而宝贵,明知飞蛾扑火,也会义无反顾,就在沃尔特接触“缺憾”的前一刻,他被最后一位战友推开了。 沃尔特被月球引力俘获,他开始坠落,空间里满是残肢断臂和陨石碎片,还有已经气化的战友骸骨,沃尔特分不清了,他渐渐失去意识,耳机里循环响起了电波声: “安息,向英勇的阿尔法守护者致敬!这些无名英雄将永垂不朽!” 朦胧之中,月球飘起了樱花雪,魔樱如天使一般从天而降展翅翱翔,沃尔特落进了魔樱的手心里,隔着粉红屏障,他可以听到驾驶舱里温暖的心跳,温度刚刚好,如同旭日蓝天白云下的那层初雪…… 允儿睁开睡眼,雪山晨光暖暖照在脸上,晶莹的雪花铺满了整个世界,空气清新又甘甜。沃尔特的体温似乎恢复正常了,允儿轻轻抖去积雪,悄悄起身,沃尔特也该醒了。 “哇哦,真是个好天气!噢,我的天!这家伙真在这儿睡了一夜?”撞门而出的托马斯险些被沃尔特绊倒,更令他意外的是库莉丝朵一脸倦容站在一旁,难道他们两个这么快就和好了? “哦,我起的早,迫不及待想要呼吸新鲜空气了。”允儿拍着身上的雪,笑容略显尴尬。 不知是被托马斯吵醒还是早就醒了,沃尔特翻身起来,晨光照着从他身上撒落的雪花,他就像是从层层枷锁之中解脱出来的人,唯一沉重的是他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在和允儿的对视中渴求归宿,眼前这个给予他重生的女人,他多想抱一抱,可是现在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这种资格。 第五十五章 雪龙卷下的拾荒者 留下一张便签和二百美金后,允儿吩咐大家整理行装,正准备上路,小木屋外远远走来三个拉雪橇的猎户,雪橇上叠着沉甸甸的大口袋,看样子是满载而归。 “这里的游客还真是络绎不绝啊。” “不,他们是屋子的主人。” 允儿想起昨晚看过的照片,总有一点不安的直觉。雪橇停在了屋前,他们背上的猎枪引起了大家的警觉,三名猎人相视而笑,对于擅自闯入的陌生人,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看起来昨天的风雪让很多人迷了路,我们甚至损失了一辆雪橇,欢迎你们,陌生的朋友!我们是本、约翰和理查德——” 理查德的热情友好让大家放下了戒心,得知允儿一行人要前往天冰海,猎户们展示出前所未有的兴奋。 “你们是上层世界的人?我们也是!” “你们也通过了地冰海和魔神之道吗?” “不,没那么复杂,我们是被魔神之光直接传送过来的。” 原来粘婆婆提到的魔神之光真的存在,山姆告诉允儿,现在他可以确定他的同学灵美消失的真正原因了,当年的事件正是发生在魔神之光出现的那一刻,所以她不是离开了而是进入了魔神世界。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执着于天冰海,而不去看看天国呢?” “什么?天国?” “难道你们会认为我们是靠几杆猎枪每天打几只小野兔维生的吗,看看这些——” 约翰卸下雪橇上满满当当的袋子,撑开的袋口令人瞠目结舌:金灿灿的珠宝,亮闪闪的银器,各种精美的日用品,新鲜的水果蔬菜,还有数不清的小玩意。 “这些都是来自天国的馈赠,从雪龙卷里掉下来的,那些大号的龙卷风每天都会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贝,瞧瞧,我们都忙不过来了,要是多些人手,我们都能多盖几间房,甚至建一片度假山庄了!” 真有这么神奇的事?什么天国雪龙卷,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几个猎户像在讲故事,还怕大家不信,理查德表示这就要带大伙去看看。 “天国莫非就是天冰海?” “去了不就知道了。” 允儿一行人决定跟随猎户前往雪龙卷经常出没的地点一探究竟。如果雪龙卷是来自天冰海,那么猎人捡来的都是魔神世界的物品了,看来那定是个富饶繁华的世界,没有战乱纷争,也没有疾病和贫穷,是个友善和谐、安居乐业的国度。 魔神世界终究是允儿的理想所在地,从她幼时接触传闻的熏陶,到成年受训驾驭魔樱,以库莉丝朵的身份成为一名魔神战士的最大梦想不是赢得战斗,而是向往魔神世界里神奇的幸福生活,她相信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渴望。 然而魔神世界的存在始终是个谜,它长久以来都用和平的方式渗透着上层世界,用魔神之光带走了数以万计的失踪人口,直到魔神战机的亮相,明目张胆的侵略正式开始,虽然没有引发大规模战争,却也酿成了不少人间惨剧,魔神世界的扩张野心越来越大。 放弃武力的魔樱战队必然会受到惩罚,然而这阻挡不了允儿想要回到魔神世界的决心,她相信,一个包罗万象的美好世界会接受一切迷途的难民并成为延续他们幸福的乐土。 等待允儿去追寻的天国,真的是她所期待的世界吗?允儿无法作出评判,她只能从安全角度出发,确保此行不是一个圈套。为了追随允儿前往魔神世界,大家都吃尽了苦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允儿甚至无法再面对沃尔特。 为此,允儿不得不冷静下来重新权衡利弊,她所能做的只是在孤独中负重前行,尽管杰西卡给沃尔特准备早餐时的热情言语和亲密手势仍然令她无法平静,可她必须说服自己,要习惯于冷酷和放手。 一路上,三名猎人主动接近姑娘们想尽办法套近乎,理查德向允儿阐述自己对于魔神世界的看法,本对杰西卡分享自己野外生存的小技巧,约翰则是乐于哄蒂芬妮开心,他讲的笑话总能把蒂芬妮逗乐。 “喂,伙计们,你们能忍的下去吗。”山姆真有点受不了,尤其那个约翰对蒂芬妮眉来眼去,真叫他抓狂。沃尔特和托马斯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郁闷无比。 天国的传说究竟是真是假,那些来自雪龙卷的财物难道是更高维度文明存在的证明吗,猎人的生动描述和过分热情不免令人心生怀疑,或许这正是他们捕猎的手段,等待在雪山深处的说不定就是猎人设下的陷阱。 无论沃尔特、托马斯还是山姆都加倍警惕,一方面紧盯着猎人的一举一动防止他们的小动作,另一方面时刻注意环境变化,确保允儿、杰西卡和蒂芬妮的安全,而首要任务仍然是助允儿达成心愿,如果能够顺利探索到天国的秘密,大家的旅行也算有了圆满的成果。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绕过连续不断的雪丘,大家来到一处山坳,这里雪面光滑、地质坚硬,地上散落着一些细碎的物品,蒂芬妮捡起几颗黑豆子闻了闻:竟然是巧克力豆,难道真是从天上落下的吗? 大家站立了不到一分钟,空气突然起了变化,气流就像受到吸引打起转来,自下而上形成气旋,雪雾弥漫,头顶天空开始迅猛旋转起来! “大家小心!” 允儿招呼伙伴们散开,这奇观异象令大家震撼,加速旋转的雪气渐渐布满金光闪闪的碎片,在正向逆向交替转动中膨胀挤压,那些气流里的碎片便随风雪坠落,在气压的承托下稳稳飘降到了地面,变成琳琅满目的物品,这便是雪龙卷的神奇魅力所在! “瞧,没有欺骗你们!” 理查德掩饰不住惊奋,这是离木屋最近的一个雪龙卷出没地,他们还发现了十多处经常出现的雪龙卷,实际上还有更多,整个雪山都是一座财源滚滚的宝库。 “所以,天国呢,难道是在雪龙卷上面吗,我看不清它来自哪里。” “没错,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天国释放了雪龙卷,它就在我们头顶的某个地方。” “那根本无法证实。” “只要能上去就知道了。” “怎么去?” 雪龙卷落尽碎片之后开始收缩,大家保持着远观的距离,只有蒂芬妮在约翰的引领下大胆捡拾落地的新东西。 “当然是这样去!” 约翰突然推了一把,将蒂芬妮推进了正在收缩的雪龙卷里,蒂芬妮一声惊叫,被雪流吸了进去。 “不!蒂芬妮!”山姆惊跳而起迅速抓住了蒂芬妮的手。 “山姆!蒂芬妮!” 一股强猛的漩涡卷起二人飞升上天,直至气旋散尽,他们随雪龙卷一起消失了!三支猎枪对准了允儿、沃尔特、杰西卡和托马斯,猎人们终于露出狰狞: “喔喔,别激动,他们只是去了天国而已……” 第五十六章 天国之旅 风雪过后总是晴天,除了香甜醉人的空气滋润着嗅觉,还有悦耳动听的音乐荡漾在心田……昏沉沉的山姆紧握着蒂芬妮的手,二人仿佛从睡梦中醒来,他们不仅听到了音乐,甚至还闻到了红酒的香气。 “我们在哪里……” “这是个酒会?” 霓虹灯掠过彩虹色大理石地面,一只只红色高跟鞋和闪亮的黑皮鞋随音乐舞动,贵宾们侃侃而谈,不时发出阵阵欢笑。山姆和蒂芬妮十指相扣,面对眼前景象已是惊得满身冷汗。 “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一名服务生打扮的姑娘接待了山姆和蒂芬妮,为他们领路:“更衣室在那边,请跟我来。” 十分钟后,二人在神奇的音乐酒会相遇,山姆梳起光鲜靓丽的发型,一身晚礼服让他看起来英俊不凡,蒂芬妮身着华贵的礼裙,粉黛红唇,她美得像个仙女。 “哇哦,山姆,你帅极了!” “你也是,蒂芬妮,你真漂亮……你知道吗,这几分钟对我来说就像是漫长的一生,我真怕再见不到你了。” 山姆牵起蒂芬妮的手轻轻吻了一下,这劫后重逢的喜悦简直让他激动得想落泪,蒂芬妮则抑制不住兴奋,她使劲掐了掐山姆的胳膊—— “啊噢!轻点,蒂芬妮,这不是在做梦。” “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们来跳舞!” 蒂芬妮抱住山姆转了一圈又一圈,跟随音乐的节拍放松身体放空精神,蒂芬妮把头埋在山姆坚实的胸膛,山姆搂紧蒂芬妮婉柔的腰身,在乐声中轻舞荡漾,忘却了所有烦恼和忧伤。 一曲舞完,宾客们落座,松软的沙发旁摆满美酒和各式各样的水果甜点,还有蒂芬妮最爱的香草冰淇淋,她发誓她可以一直续杯吃到牙痛也没关系。 “嗨,欢迎新朋友——” 两位美女主动前来打招呼,她们一个长发妩媚一个可爱戴眼镜,热情的微笑令人无法拒绝:“我们是被帅哥吸引过来的,你不会介意,我们也欢迎美女!” “当然,山姆总是乐于接受考验,你们好,我是蒂芬妮——”蒂芬妮似乎和她们很合得来。 “嗨,我是山姆,很高兴认识你们——”山姆与两位美女握了手,有点好奇:“你们是……上层世界的人?” “当然了,我是如月,她是小伊,这里的每个人都来自上层世界。” “所以,这个地方是……” “就像传言中那样,叫它天国就好啦。” “天国,我们该不会已经……” “不不不,我们都活着,放心,呵呵!” 几番交谈,如月和小伊成了山姆和蒂芬妮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酒不醉人人自醉,经历了雪山旅途的疲惫,山姆和蒂芬妮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可惜上层世界已经毁灭了,我们不得不装作乐不思蜀的样子。”如月伤感道。 “你在说什么,毁灭?不,上层世界还好好的呢。”蒂芬妮惊讶起来。 “怎么会呢,不是发生了大爆炸吗,那个灾星,我们明明有看到。”小伊不太相信。 “不,一群英勇无畏的仁人志士牺牲自己拯救了世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阿尔法守护者!”山姆解释道。 “真的吗,那现在是什么时代,哦,我的意思是,现在的世界还好吗?” “嗯,还好,虽然世界陷入了战乱,但和平的力量一直在壮大,世界各地的公园都连成了一片,世界是个大公园,代理人个个貌美如花……” 山姆讲到此处被蒂芬妮掐了掐腿,如月和小伊早已是黯然神伤了,原来她们都是世界末日下的逃荒者,远离了家园甚至永远失去了亲人,即便今日过着衣食无忧的世外生活,她们的思乡之情却从未淡薄。 “等等,意思是你们来自于大爆炸之后的世界,你们……是从魔神之光还是魔神之道过来的?”小伊突然发问。 “对对,没错,魔神之道,魔神村,魔神山。” “那么,你们一定见过樱了!她是我们的好姐妹!还有两个大帅哥,你们一定也有印象了,他们都还好?”如月非常激动。 “啊噢……当然,我们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樱还带我们参观了地下室……”山姆虽有点不自在却尽量面不改色,蒂芬妮在他耳边悄悄问“为什么说假话”,山姆回复:“我只是不想破坏这里的气氛。” 原来如月和小伊是偷跑出来的,她们离开了朝夕相伴的朋友,选择了魔神之道,踏上不归路,这是她们难以解开的心结。幸好山姆和蒂芬妮没有道出实情,如果如月、小伊得知了樱和朋友们的悲惨遭遇,她们一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抛下姐妹和知己,只顾自己害怕孤独的心情……” “不,每个人都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不管主动还是被动的,真正的亲人和朋友一定会理解支持你们。” 通过和山姆、蒂芬妮的一番畅谈,两个姑娘的心情好了许多,她们就像遇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放下曾经的负担,敞开了心扉。 “好了,别光喝酒了,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带你们去逛逛!” 离开酒会,音乐大厅外是一整间玩具屋,靠墙排列着上百台娃娃机,每台机器的高度都几乎挨到了房顶,这激起了蒂芬妮满满的少女心:“哇哦,好可爱的粉色小熊!” “不需要投币,也没有时间限制,尽情玩哦!”小伊介绍。 “好嘞,我来抓小熊——”山姆挥起袖子一顿操作,这机械爪子好像比投币的那种还要难控制,蒂芬妮也上阵,可惜就是抓不住她看中的小熊。 “规则和技巧可是不会放水的哦!”如月忍不住偷笑。 算了,还是到别处看看,小伊和如月都急不可耐的要带两位新人去外面游玩了。 “蒂芬妮,那只粉色小熊,我一定要抓到送给你。” “好啦,山姆。” 离开金碧辉煌的圣殿,坐上银色的马车,沿着玫瑰花砌成的彩虹路飞驰向前,山色如画卷般展开,耳边是珍禽异兽的吟唱,脚下是翠绿的森林和波光粼粼的湖泊。 他们在巧克力喷泉下跳舞,到牛奶河边洗脸,比赛爬芝士山,还从坚果跳台上滑冰淇淋,最有意思的是香薰海,那是万种玫瑰花瓣落成的柔软的染料海洋,乘坐水果船环行一周,身体便能浸透千百种香味,久久不会散去。 夜色将至,一弯流淌着甘泉的橙月挂上宝石树的枝头,黄金大殿旁,钻石桥上,蒂芬妮和山姆相拥相吻,他们彼此确定了心意,无论冰冷的雪山还是温馨的天国,他们都要幸福在一起。 “山姆,我真的太喜欢这里了,可我想让你知道,我更不愿抛弃队长和杰西卡,我的幸福里不能没有她们。” “我明白,蒂芬妮,我和你一样,我也始终放不下朋友们,就算在这儿过得再快乐,也忘不了雪山里的惊险。”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放我……” “别傻了,蒂芬妮,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蒂芬妮泪目点头,两个人深吻了一会儿,决定去找如月和小伊。天国并不是世界的尽头,也绝非不可离开之地,事实上每个造访者都有选择离开的权利,他们随时都可以返回原来的世界,只不过从来没有人那么做,由来只有醉心于天堂的人,又有谁愿意回到地狱呢? “蒂芬妮,山姆,你们真的考虑好了吗,这是一条永远不可能再折返的路。”小伊郑重警告他们。 “一旦你们原路返回,雪龙卷将会永久关闭上升通道,意味着天国再也不会接纳任何一个新人,这是一条死规矩。”如月解释。 “我们考虑好了,绝不后悔!” 脚底气流开始旋转,山姆和蒂芬妮紧紧抱在一起,渐渐的,他们乘坐在了一辆雪气形成的马车上,在如月和小伊的挥手告别中,雪车倾斜而下,随着雪龙卷奔向另一个世界。 第五十七章 水晶诀别,蒂芬妮 再度飞旋的雪龙卷传来阵阵嘶声,像对猎枪之下胆怯贪婪的灵魂发出的怒吼,他们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妄图榨干雪山的宝藏、透支上层世界的人格,用于填补自己的空虚,他们比任何人都想实现天国之梦,只不过他们不敢也难以献祭自己。 托马斯靠近允儿:“我可以搞定他们,库莉丝朵。” 允儿回复:“做你想做的,但别伤害他们。” “收到。”托马斯嘴角上扬,举过头顶的双臂沉落下来,他的状态看起来好极了。 “喂!大个子!别冲动!”三名猎人正打算开枪,突然增强的雪龙卷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折射阳光的风雪在极速盘旋中嘶吼,一辆雪马车冲出漩涡载着蒂芬妮和山姆从天而降,直至他们安全落地,风散雪尽,蒂芬妮冲进允儿怀抱激动不已—— “队长!能再见到大家真是太开心了!” “蒂芬妮!你们没受伤?” “当然没有!我们玩了一整天!哈哈!” “一整天?这里才过了几分钟而已。” 蒂芬妮和山姆滔滔不绝地描述他们在天国的所见所闻,大家听得目瞪口呆,即使不是亲眼所见,也能深切感受到一个世外桃源的魅力。最让允儿感动的莫过于蒂芬妮和山姆自愿放弃天国的生活回到她身边,愿意与她同甘共苦,这份深重的情谊让允儿无以为报。然而天国究竟是否就是魔神世界呢,允儿从蒂芬妮的描述中无法找到答案,她认为天国只是一个时空有限的童话王国,或者是魔神世界的一部分、一个分支,真实的魔神世界应该有着更广阔的时空体,建立在更为宏大的世界观之上。 三名猎人的精神仿佛瞬间崩溃,当看到蒂芬妮和山姆出现的一刻,他们就激动的要发疯了,尽管这是他们朝思暮想的结果,他们每天面对雪龙卷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却总被恐惧所阻挡,每每关于天国的幻想都让他们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他们丢掉猎枪,像狗一样臣服在蒂芬妮脚下,这个勇敢而又运气十足的姑娘带来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小姐,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我向你保证,我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约翰捧着蒂芬妮的裤脚,哽咽起来。 “哟,你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蒂芬妮抬起脚来,想起之前的情形还是心有余悸。 理查德连忙笑脸相迎:“现在你是我们的大恩人,看在我们愚昧无知的份上就原谅这一次,我们也是人,也会胆怯,也有世俗的一面,你知道我们不敢接近雪龙卷,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整整纠缠了我们三年,我们像行尸走肉一样待在这没有人烟的大雪山上,每天都幻想着能有人来,去做那个前往天国的试金石,直到你们出现,终于实现了我们的梦想……” 本也发自肺腑地感慨道:“也许你们觉得我们很卑鄙,你们完全可以恨我们,可现在都不重要了,看,蒂芬妮找到了天国,我们可以一起前往一个完美的世界,不再有猜忌,不再有嫌隙,没有人再值得利用和报复,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我们可以做永远的朋友!” “一起去天国?不,天国的大门已经关上了。而且,与你们这种人做朋友?永远!绝对!不可能!”蒂芬妮气愤的转过身去。 “什么意思?什么叫关门了?” “只要有人离开天国返回世间,通道就会永远关闭,意思是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通过雪龙卷去往天国了,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噢……什么……为什么……你们……该死的……” 三名猎人顿时失去了理智,他们气急败坏砸着雪堆,如同刚刚给过他们新生又立刻宣告死亡,这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允儿终于明白蒂芬妮和山姆的决定有多伟大和艰难,舍弃梦幻般的人生而选择和朋友在困痛中一起挣扎,这绝非常人所能做到,允儿欠他们一个幸福美满的世界。 “雪龙卷里依然有礼物落下来,你们可以继续打造度假山庄哦!”蒂芬妮忍不住嘲笑起来。 “对,像乞丐一样继续捡垃圾……”三名猎人苦笑着,他们互相使眼色,目露凶光,约翰突然拔出匕首起身刺向了蒂芬妮! 蒂芬妮吓得一声痛吼,她被割破了手臂,约翰用血刃抵住喉咙制服了蒂芬妮,山姆大惊,蒂芬妮的鲜血令他方寸大乱,允儿、沃尔特、托马斯和杰西卡全都大意了,约翰离蒂芬妮实在太近! “别担心,她暂时死不了,我们不想伤害她,我们只想请她帮个忙。”约翰押着蒂芬妮往后退,理查德和本也捡起猎枪护在一旁,三人露出不可描述的奸笑,仿佛比他们去往天国还要有兴致。 “不!放了蒂芬妮!我来代替她!你们有什么不满,想泄愤就朝我来!就算杀了我也绝无怨言!”山姆担惊受怕到了极点。 “不不,我们要的是女孩,要你何用!” “那就带我一起走!我和蒂芬妮同生共死!” “你这蠢材听不懂吗!噢!随你的便!” 山姆自愿成为猎枪下的俘虏,蒂芬妮的伤势令人揪心,雪路上留下一行鲜红的血迹,不知道猎人要挟持她前往哪里,总之不会是雪龙卷,也不会是下一个营地。 “托马斯,跟上去。”允儿下了命令。 “遵命,库莉丝朵,愿意为你效劳。”托马斯捏了捏拳头,他很久没有舒展筋骨了。 “还是我去——”沃尔特飞身跳上雪丘,同时接住了杰西卡抛给他的止血药和纱布卷。 “噢噢……看来我们的守护者先生要大开杀戒了。”托马斯摇头叹气。 血迹从山坳一直延伸到午后阳光照射的雪原,猎人们押着蒂芬妮和山姆来到一处断崖,这里狂风肆虐,刺骨的风雪掩埋了干涸的血迹,蒂芬妮已经痛得快要晕厥。 “你们要把我们推下冰崖?就为了惩罚?因为断了你们去天国的路?”山姆瑟瑟发抖。 “山姆,谢谢你,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一点也没有遗憾……”蒂芬妮痛哭流涕。 “蒂芬妮,对不起,我本该给你所有的幸福……”山姆后悔莫及,如果能回到天国,他发誓他会阻止蒂芬妮离开,可惜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喔喔,好一对生死恋人,我们可没那么小心眼,我们不会把你们推下去,因为我们只想看一场好戏,哈哈——” 理查德让约翰放下匕首,他们控制住山姆,任由蒂芬妮站在悬崖边滴血,风裹着血气吹下山崖,整片雪地在微微震抖中现出裂痕。 “山姆!”沃尔特及时赶到,眼前情形令他无从判断,猎人似乎并非残杀而是不断的在布下陷阱,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理查德推开山姆,与约翰、本都躲在了一旁:“嘿嘿,都别过来,我不是说了吗,它只喜欢女人……” 什么?女人……难道是!沃尔特猛惊,只见风雪交加中,蒂芬妮已置身一片血雾,阳光从雪流之间断开,一片血光从断崖下喷涌而上—— “山姆……”蒂芬妮泪眼惊恐,她周身已被血色浸染,当炙热的血光将她托举而起,蒂芬妮悬浮在断崖血幕之中开始消融,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吟,血翼飞腾,血龙升空,从崖壁下攀附而出的竟是西格玛! “不不!蒂芬妮!”山姆震惊悲呼,为时已晚,被吸血通道完全包裹的蒂芬妮成为了猎人献祭给西格玛的贡品,她已失去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 “呜——”蒂芬妮香消玉殒,终于完整浸没在吸血通道,西格玛没有留给山姆和沃尔特一点干预机会,它关闭血道,收起飞翼,旋起飓风沉落崖底。 西格玛巨猛的冲击力撞裂了山崖,三名猎人被风雪吸到了断崖边直喊救命,而山姆跪倒在崖边,他双目无光形同死尸。 “山姆!”沃尔特冲跳上前一把拉回山姆,同时朝着三名猎人被困的崖边断层猛踩一脚:“——去死!你们这帮杂碎!” 猎人的哀嚎坠落断崖,寂静的风雪里也再也听不到蒂芬妮的哭泣,今日的事件必然成为重大转折点,沃尔特一败涂地,他已经无法向允儿交代了。 只把面如死灰的山姆带了回来,面对悲痛欲绝的允儿和杰西卡,沃尔特颤抖得快要窒息:“我们失去了蒂芬妮……是西格玛,那是个陷阱。” “我杀了他们……我踩断了悬崖,送那几个杂种下了地狱……我给蒂芬妮报了仇!” 山姆一字一句流着血泪紧握双拳跪倒在地,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悲愤、无奈和悔恨,只有沃尔特能够理解山姆为什么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也许即便如此,沃尔特也永远无法取得允儿的原谅了,毕竟他葬送了允儿的至亲至爱,而这一切都已被托马斯看穿:沃尔特为爱行使的权利,因为不择手段,所以终将自食其果。 第五十八章 杰西卡,钻石永别 冰雪折射刺眼的阳光,如白日噩梦令人窒息,一场失败的异界之旅像罪恶的泥潭把允儿拉进了无尽的痛苦深渊,她早该预料到这个结局,不服输的性格让她尝受到了加倍的痛楚,她的固执害死了蒂芬妮,她又该如何承受这深重的罪责…… 天幕坠落的雪龙卷大大小小点缀着整座雪山,金银碎片随风飘扬,那些是天国持续的恩赐,也是源源不断的登山者的补给。 “山姆,这是你的——” 杰西卡把从雪龙卷里掉落的一只木盒递给了山姆,那是一只用丝带包装的精致的盒子,上面写着“给蒂芬妮和山姆”,落款是“你们的朋友,如月和小伊”。 拆去包装,打开木盒子,山姆灰冷僵硬的脸突然抽搐起来,热泪滚涌而出:盒子里装着一只可爱的粉色小熊,这是蒂芬妮最喜欢的天国娃娃机里的小熊啊…… “蒂芬妮……”山姆抱住粉熊浑身颤抖止不住抽泣,他再也没有机会把它送给蒂芬妮了,他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发誓要亲手宰了西格玛为蒂芬妮报仇! 面对允儿的一蹶不振,沃尔特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无法给她一点安慰或鼓励,蒂芬妮之死沃尔特难辞其咎,他再也无法取得允儿的谅解和信任,他所能做的只有助允儿行她未走完的路,他明白,即使失去了蒂芬妮,他们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去前面探路,也许天冰海已经离这儿不远了。”沃尔特打算独自上路。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杰西卡跟了上去。 “姐姐!”允儿不同意让杰西卡冒险,可她浑身痛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放心,库莉丝朵,你好好休息,等我的好消息!”杰西卡安慰过允儿,把她交给托马斯照顾。 托马斯虽然很乐意与库莉丝朵独处,但看到杰西卡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像是被沃尔特拐跑了,他可不觉得让他们两个单独上路是个好主意。 “库莉丝朵需要冷静,需要时间抚平伤痛,我也一样,只不过我选择用忙碌来化解孤独和恐惧……希望你别介意。”杰西卡跟在沃尔特身后,她看得出沃尔特心灰意冷,他们两个同病相怜。 “你跟过来,不怕遇见西格玛?不怕我袖手旁观?”沃尔特转身抓住杰西卡的肩,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烦怒,手劲随着心力增大,杰西卡痛苦的眼神令他欲罢不能。 “怕……我怕我会是下一个,更怕你会失去自我!听着,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从西格玛口中救下库莉丝朵,可我知道你是对的,沃尔特,我对你从来都坚信不疑!还有,你弄疼我了……”杰西卡咬紧牙关,痛得闭上了眼。 “抱歉,杰西卡……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沃尔特松开手,他不该把愤懑发泄在杰西卡身上,他实在太失礼了。 风雪路上,两个人不光消耗着体力,还被打不开的心结所累,沃尔特不得不暂时抛开对允儿的惦念,他必须把精力放在杰西卡身上,即便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够保护她,一个甘愿置身暴风雪并暴露在随时可能遭遇西格玛捕获的危险之中的美女战士,沃尔特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 “你知道吗,蒂芬妮是个战乱中被遗弃的孤儿,她从小就害怕战争,在训练的时候也是最惧怕战斗的那一个,我和库莉丝朵都护着她,不是看她胆小,而是真心喜欢她,因为她总能带给我们快乐,她看起来总是比别人要开心,她是个非常乐观的女孩子,她身上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的快乐,那是我们永远都无法拥有的……”杰西卡满怀惆怅,所有的悲伤都化作深沉的思念,她听得到蒂芬妮的欢笑,蒂芬妮仿佛时刻陪伴在她身边从未离开。 “她只是去了天国,她比所有人都要幸福,她真实地体验过那种幸福……”沃尔特轻拍杰西卡的背,他希望杰西卡能够振作起来,他生怕杰西卡已经看破生死,而这很可能是杰西卡选择随他上路的原因,这是沃尔特最不愿看到的事。 雪路在延伸向前的过程中渐渐变成了陡坡,这与先前大家走过的超级大缓坡截然不同,也许是路程发生了变化,不仅雪坡变陡,沃尔特和杰西卡还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两侧被断崖拦住的窄路。 “说不定快到天冰海了,你觉得呢?” “但愿如此,可是路越来越难走了。” “我身子轻,我走前面,你帮我在后面盯着点。” “不行,前面太危险了!” “哦,你在担心我吗?没问题!噢不!天哪——” 杰西卡侧身脚底一打滑,整个人摔了下去,冰雪朝着侧方开路,断崖近在咫尺!沃尔特急中生智,掏出匕首扑向杰西卡,一刀刺中杰西卡的棉衣,杰西卡在悬崖边打了个转,被沃尔特一把抱紧,沃尔特抽动匕首一点一点向上攀爬,两个人终于回到了主路。 身体剧烈发着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杰西卡瘫在沃尔特怀中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真没用。” “不,体重轻是你的优势,如果换作两个我,准没命。”沃尔特松了一口气。 杰西卡目露温情,她情不自禁吻了吻沃尔特的脸:“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沃尔特愣了一下,连忙扶杰西卡起身:“还是我打头阵,我牵着你走。” “好啊,我保证不拖你后腿。” “你别多想,我牵你的手,是怕你再摔下去。” “我知道,如果是库莉丝朵,再多两个你都能拉得住。” “我可没那么说。” “呵呵,喂,刚才的事别介意,我只是想谢谢你,身体有点冲动,你懂得。” “嗯……明白。” 两个人牵起手一前一后继续爬坡,寒风吹尽松散的浮雪,冰面变得无比光滑,沃尔特不得不用匕首凿出落脚点,每一步都异常吃力,直到汗流浃背也再难前行一步,极快升高的雪路就像一支狭窄的天梯,终于变得无路可走,因为矗立在他们面前的路已经变成了一道接近九十度的冰崖! “天哪!没想到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杰西卡突然兴奋起来。 “怎么了,我觉得你该沮丧才对,我们根本没法再爬了。”沃尔特已经两臂抽筋,他凿不动冰面了。 “你知道吗,我们快到了!这是传说中距离天冰海最近的地方,也就是最后一段路程,叫做凤翎登龙道。” “凤翎登龙道……” “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看到传说中的神龙。喂,你还不加把劲儿?” “好,你过来踩着我的肩,我们再撑一会儿。” 沃尔特用匕首刺进冰崖,踩着冰坑稳住身体,肩扛起杰西卡奋力向上,才爬了一步,杰西卡就顺着冰面滑落挤到了沃尔特怀里。 “我可舍不得让你受累……”杰西卡搂住沃尔特的脖子,两眼满含深情。 “噢,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引诱我?”沃尔特侧过脸,尽量保持身体不要贴得太近。 “哦哦,你以为我在勾引你,勾引我妹妹的男朋友?”杰西卡忍俊不禁,她发现沃尔特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夕阳照得冰崖一片通红,杰西卡爽朗的笑声逐渐息止,沃尔特转过头来,他被杰西卡的长发遮住了脸,一行热泪顺着头发滴在脸上,灼痛难忍,沃尔特转目望去,冰崖寒光闪闪刺得他睁不开眼: 不,那不是夕阳,那反射在冰崖之上的烈烈血红,是盘旋展翼的红色西格玛! “不!杰西卡!”沃尔特紧紧抱住杰西卡,热泪奔涌,仅是一瞬间,他便要失去这个与他并肩战斗的女人了,不,这绝不是真的! 沃尔特失声痛吼,瞬爆的体力击穿冰崖直至冻土冰海深处,冰寒彻骨的海水从崖缝四处喷射而出,蓝水与红火在空中激烈碰撞,西格玛哀鸣声声,沃尔特头痛欲裂,他仿佛又见到了魔神泰坦行将孵化而出的恐怖场景。 “放手,沃尔特,为了我,为了库莉丝朵,也为了你……” 杰西卡用最深重的泪水滋养着沃尔特伤痕累累的心田,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无论现在会变成怎样,这个男人都必须熄火必须放手,杰西卡不怕孤独也不怕死亡,她就怕妹妹会失去他…… 第五十九章 凤翎登龙道 天冰海近在眼前,沃尔特步履维艰,他手捧杰西卡的棉衣回到允儿的驻地,他落魄得就像一具被抽干灵魂的尸体。 “姐姐呢……”允儿气颤身抖跪在杰西卡的棉衣前,她几乎听不清沃尔特死气沉沉的碎裂的语音。 “西格玛就守在那里……我没能保护她……我该死……”沃尔特字字都是血泪,他忘不了杰西卡在他怀中轻盈而又沉重的分量,选择放手是对他惨败人生的最沉痛的打击。 “你这该死的混账玩意!”托马斯抡起拳头飞闪而过,砸得沃尔特鼻血飞溅,山姆急忙把两人分开,托马斯又飞起一脚踹倒了沃尔特,沃尔特一声不吭跪倒在雪地里,他仿佛是要以死谢罪而没有半点抵抗之意。 “别挡我!我要杀了他!”托马斯被山姆拼死拦住,他指着沃尔特发出狂吼:“他巴不得我们都死,他想除掉每一个绊脚石,冷酷无情的东西!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跟库莉丝朵双宿双飞!” 沃尔特痛得麻木,他躺倒在冰雪之中,浑身冒着热气,殷红的血染红了一片,如若能就此长眠,他将不再抗拒,因为他再也不能为允儿做什么了,没有力量,更没有资格…… 允儿一声不响,她还没有从失去蒂芬妮的悲恸中挺过来,又被杰西卡的噩耗掩埋,这是怎样的晴天霹雳,令她比亲历死亡还要痛苦,她漠视托马斯的暴力,眼看着沃尔特被殴打到半死也不为所动,她觉得也许她的心已经死了,跟着两姐妹一起死在了西格玛的召唤中……她根本不该接受沃尔特的搭救,她后悔死了…… 魔神世界的旅程即将走完,终点就在前面,允儿的心路历程却要提前划上句号了,一切都是一场梦幻,都已成泡影,魔神世界对允儿还能有什么意义,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对幸福的渴望和信心,她将注定被困在孤独的人世间,活成悲哀的自己。 风雪过后,寒夜将至,为了躲避西格玛的偷袭,大家不得不继续前进,来到了凤翎登龙道,这里冰路狭窄,两侧断崖深不见底,而垂直向上的冰面早已被沃尔特的蛮力抨击出一条冰洞,四周渗出的海水冻结成了冰雕,这冰洞的大小足够容纳他们四人,看来今晚必须在洞里过夜了。 竟然能砸出这么大的山洞,还说他无能为力保护不了杰西卡?托马斯气愤难平,他对沃尔特的种种言辞产生了莫大的质疑,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信沃尔特有能力赶走西格玛从而保住库莉丝朵,因此他更无法接受沃尔特对杰西卡和蒂芬妮的无动于衷,置她们的生死于不顾,而令托马斯最为费解的仍然是魔神之像前发生的事件,那个时候,沃尔特究竟对西格玛做了什么,对库莉丝朵做了什么,他又在逃避什么呢…… 烛光点亮了冰寒的山洞,托马斯和山姆整理行囊,沃尔特独自守在洞口,允儿抱着杰西卡的棉衣躲在冰墙后面偷偷哭泣。海水沿着冰道汩汩流淌,天寒地冻根本无法睡眠,托马斯和山姆尝试在冰洞里开凿出更大的空间,而后用棉被铺满冰墙,他们为允儿隔出了一间冰屋,把从雪龙卷里拿来的光源都砌在冰柱上,看着简直像间温馨的卧室了。 托马斯和山姆继续凿出冰雪大厅,现在他们可以在宽敞的山洞里走动了。沃尔特依然呆坐在洞口,不见西格玛的影子,只听到天冰海汹涌澎湃的潮水。 允儿爬出冰屋,来到洞厅,她面无血色,看得出她化了淡妆。她叫停了托马斯和山姆,她要宣布一个重大的决定。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此分开。”允儿强忍着伤泪,微笑着伸手做告别。 “你在说什么,库莉丝朵,你要离开?”托马斯擦着满脸的汗,他还正打算多打造几间房,让库莉丝朵在这儿安居乐业呢。 “怎么了,允儿,你不想去天冰海了吗?”山姆能够理解允儿的心情,可如果现在放弃,那么蒂芬妮和杰西卡岂不白白牺牲。 “不,去天冰海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团队,解散了。”允儿一只手握住山姆,另一只手伸向了托马斯,她要感谢朋友们这段时间的付出,她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颜面值得他们再为她做什么了。 沃尔特靠在洞口聆听着允儿的每一句,他心神不宁,他想逃离允儿的视线,他怕允儿对他也说出同样的话赶他走,尽管那是允儿的权利,尽管允儿已经完全有理由对他这么做了…… “不!库莉丝朵!”托马斯推开了允儿的手,他摇着头拍起了自己的心口:“我会为你拼命!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甚至也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绝不会离开你!你去天冰海,我陪你,你不想走,我就凿开这冰山让你安心生活,库莉丝朵,我这辈子只会为你卖命……” 允儿深受感动,一直以来,她对托马斯的拒绝都太过残忍,也许今天是到了她该接受现实、结束命运的时候了。允儿盯着托马斯的眼睛,神色坦然地问:“托马斯,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我愿意!”托马斯万分震惊却在分秒之间毫不迟疑地抢答成功,他激动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我每日每夜无时无刻都在等你这句话,库莉丝朵,我做梦都想娶你,是的!我愿意!” “我只有一个条件,必须通过天冰海,只要一过天冰海就马上举办我们的婚礼,我决不食言。” “好!没问题!我同意!” 托马斯紧紧握住允儿的手,允儿认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山姆完全愣在一旁,他看了看洞口的沃尔特,沃尔特整个人就像被冰水冻死了,他眼神僵直,面容惨白,山姆从未见过他如此深受打击的样子。 是的,沃尔特在一瞬之间体验到了濒死的感觉,他好像听错了,不,他听得真真切切,允儿竟然说要嫁给托马斯,这简直比杀了沃尔特还要残忍,对,这难道就是他应得的报应,是允儿为两个姐妹复仇而采取的终极手段,沃尔特输了,他败得惨不忍睹,他不是输给托马斯,而是败给了他和允儿之间的感情,他以为这深重的情感是支撑他的唯一力量,殊不知却变成击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彻底完了,他要死了,他的心他的身都再也没法活下去了…… 第六十章 允儿婚礼篇:天冰海 月色如水,照得冰崖微寒凄美,沃尔特悬挂在崖洞冰锥上,任由刺骨的海水冲刷,他随时都可能滑落万丈深渊,而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山姆一把拽住沃尔特,沃尔特冰凉的躯体让他不寒而栗:“你还是我认识的阿尔法守护者吗?你在自暴自弃!” 沃尔特苦笑:“我已经没有要守护的人了,我失去了存活的意义。” “好,我也惊呆了,她为什么那么做,你们才是天生一对啊!” “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曾经向我求婚,而我却错失良机。” “什么?噢!哥们!你怎么搞的!这你都能搞砸?” “当时村民突然冲进院子里,所以……” “不,那全是借口,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补救!” 沃尔特双目失神,一时间以往所有美好的瞬间都浮现在眼前又通通幻灭,他曾以为他极力抓住了每一次机会,他完全错了,他只不过是在不断地失去而已。 “听我说!这不该是你应有的样子!”山姆揪住沃尔特的衣领,让冰冷的海水顺着崖壁激灌沃尔特的神经:“你还有机会!你要去争取!允儿不过是一时激动,那不是她的心意,你感觉不到吗,她根本没有怪你,蒂芬妮和杰西卡的事,她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她只不过和你一样是在自暴自弃!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放弃她,你真正是愚蠢透顶!” 当刺骨的海水灌满腹腔,灼热的心跳变得剧痛难忍,沃尔特痛苦地咳嗽,疯狂地喷泪,或许山姆说的对,他根本放不下,他完全做不到,即便心如寒冰,精神被冰海禁锢,也抹不掉他对允儿的刻骨铭心的爱,那是潜意识里的习惯,是早已深深烙在灵魂里的印记,所以不可能也不存在放弃。 深夜里的冰洞寒冷寂静,微光点缀着晶莹剔透的大厅,被海水浸没的碎冰不断冻结连成一片,托马斯和山姆就枕在冰块上呼呼大睡,他们凿了一晚上的冰早已累得不省人事。几乎所有的棉被都用来包裹允儿的卧室,这是托马斯献给允儿的大礼,如果不是允儿提出了硬性条件,托马斯可能要把整个山洞变成他们的结婚礼堂了。 掀开厚厚的门帘,沃尔特悄悄钻进了冰室,柔光映照着熟睡之中的允儿,冰雪衬托着允儿娇美却疲惫的容颜,沃尔特捋着允儿的秀发,轻抚她的脸,捧起她的指尖像个虔诚的信徒般吻了起来,直到允儿醒了,她睁开惊讶却并不惊慌的眼,她从来没有见过沃尔特如此失魂落魄守在她身边。 “你……你不该半夜闯进女孩的卧室。” “我……我只是……我想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失去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可你无法改变我已做出的决定。” “我知道,你是因为害怕魔神泰坦,所以不敢面对我,对不对?” “永远!绝对!别再跟我提起那个名字!” “我错了,我错了……” 沃尔特倾身向前紧紧抱住了允儿,他浑身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正在发狂,他能够感觉到允儿热烈的心跳,这心跳足以加快他全身血液的沸腾,整个冰室仿佛都火热得燃烧起来,他好想就这样抱着允儿直到天荒地老。 “放开我……” “不……我不要放手……我不准许你嫁给别人,我不能失去你……” “快放手,你正抱着别人的未婚妻……” “不!不!你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沃尔特掀开棉被,放肆无度疯狂亲吻起来,他感受不到允儿的任何抵抗之意,他滚烫的热泪浸湿了允儿冰凉的内衣,他抬起头来,允儿的面无表情就像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从身到心痛得他无法呼吸。 沃尔特终于明白了,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允儿,他彻底输光了所有,他松开允儿的棉被,像条丧家之犬爬出了冰冷的卧室。 第二天一早,大家踏上了最后的旅程,扔掉沉重的行囊,朝着雪崖之上的天冰海进发,托马斯攀爬在前,允儿和山姆紧随其后。看着允儿骑在托马斯肩上毫无顾忌的样子,沃尔特的心在滴血,可他又能怎样,他痛失所爱已无还手之力,他活着便是悲剧,他成了潜入女生卧室骚扰别人未婚妻的苟活于世的人渣。 允儿对昨夜的事只字未提,沃尔特明白那是允儿留给他的最后的颜面,沃尔特不得不伪装成一条忠犬继续跟随其后,听着托马斯那些刺耳的甜言蜜语,感受着允儿每一声心悦诚服的喘息,令沃尔特痛苦万分却又无从释放。 寒光闪闪的冰崖在风雪雕塑之中固若金汤,四人缓慢攀缘而上,头顶渗落的海水浇在身上激起新鲜刺骨的冰晶,空中传来低沉的龙吟,那是雪雾之中若隐若现的西格玛,它悬浮在冰崖附近却未曾靠近,似乎是忌惮于沃尔特和允儿的再度合体。 海水似乎渐渐流尽了,冰崖倾斜趋于平稳,坚硬的冰面变成了松软的雪堆,托马斯撑起肩膀托举起允儿,允儿一个飞身翻滚冲上了崖顶,不可思议,他们成功了! 冰崖之上竟是一望无际的雪原,数不清的雪龙卷悬挂在天空,被冰雪反射的日光照得整个雪世界至纯至洁,这里便是……天冰海? 允儿俯下身,大口喘着气,她不明白,她苦苦追寻的天冰海竟是这般模样,是茫茫冰雪,是一眼看不到底的绝望,魔神世界又在哪里,是那雪龙卷里的天国吗,不,它们已经关闭了入口,所有地方都是死路,允儿早该意识到她踏上绝路的后果,她已经完全没有希望可依了。 “嗨,别灰心,记得悬崖四处的海水吗,这个方向准没错。”山姆安慰允儿。 “没错,这里必须是天冰海,也许它曾经是一片海。”托马斯四下张望。 “不,它一直都是海,我们不过是站在冰雪覆盖的海面上。”沃尔特踢了踢脚下的雪层。 允儿忽然间明白了,还记得粘婆婆说过些什么吗,沉入天冰海,通向魔神世界……允儿忍不住立刻冲向雪原,狂奔狂跳,一条条清脆的响声从她脚下延伸开来。 “危险!”托马斯、山姆和沃尔特清开积雪,只见布满裂痕的冰面涌出海水,不一会儿,他们便被翻滚而出的浮冰包围了。允儿站在滋滋作响的冰面中央,猛然跺下一脚:“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不,已经没时间后悔了!” “什么!唔哇啊——” 允儿带来的永远是出其不意的惊险刺激!天冰海开裂,四人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没有潜水装备,甚至来不及深吸一口气,只能在毫无浮力的深海里自由落体。 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引力拖着他们极速下坠,海水仿佛在摩擦中被加热,冰冷的刺痛感渐渐转变成温热的触觉,就像是洗了个热水澡。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浸泡身体的海水似乎在迅速消失,水流变成固态又化为气态,像稀松的冰雪,不,不是雪,比雪更轻盈柔软,就像释尽雨露的浮云。 呼吸突然顺畅,视线在一片光照中骤然清晰,四人冲落云层,飘浮在晴朗的万米高空,蓝天之下是摩天楼林立的超级大都市,他们开始加速坠落——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我们死定了!” 没有飞机也没有降落伞,几分钟后便要尘埃落定,山姆从未料到自己会是这样的死法,尽管他曾经遭遇过同样惊险的一幕,可他确信幸运不会再以同样的方式降临在他身上了……不,就算是殊死一搏,他也想再试一次! “——欧米茄!!变身态!!” 山姆飙泪呐喊,一时间,云气倾泻,天空震撼,一道五色霞光冲出太阳激鸣闪耀,炽热的能量点燃了天际,如同冲破时空壁垒汇流激撞,热光汇集成白焰,在山姆的身下盘旋聚合,直到冲天的火光褪尽——形成了白色欧米茄的本体! 什么……不会!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旷世惊喜!真的没有搞错吗!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一章 魔神之城,婚礼前夜 “——欧米茄,开启变装模式,给我们每人换一套新衣,要时尚点的。” “——收到。” 一辆名贵的超级跑车从天而降,停落在繁华大道,左右车门在摇滚乐中旋转开启,一位超模美女和三名英俊帅哥落足下车,路人纷纷投来惊羡的目光。 “哇噢,魔神世界,我们来了!” 山姆摘下墨镜,兴奋得挥手转了个圈,这一路的艰辛付出总算得到了回报,欧米茄的出现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他就知道他会大难不死,总能惊喜不断,现在的感觉真是棒极了!沃尔特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这种人就算到了天堂也不会展露笑脸,估计他还念念不忘允儿的誓言,到了魔神世界就意味着允儿要兑现婚礼的承诺了,沃尔特现在只会更加难过,他的心情一定糟透了。然而允儿和托马斯却也不约而同展示出低落的情绪,他们四下张望,不时面面相觑,神情沮丧至极。 “嗨……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高兴不起来,我认为至少应该欢呼雀跃,我们该找间酒痛快喝一顿,庆祝劫后重生,庆祝我们找到魔神世界!”山姆不禁哽咽起来,他何尝不想念蒂芬妮,他只能把悲伤埋藏在心底,可他看得出大家郁郁寡欢的根本原因并不是蒂芬妮和杰西卡。 “嘿,兄弟,我不想泼你冷水……”托马斯摇着头,深深叹了口气:“这里不是魔神世界。” “没错,我和托马斯都熟知这个地方,它不是。”允儿失望不已。 “什么?你们来过这里?”沃尔特对这座城从来没有印象,如果并非是他陪伴允儿的日子,那一定是属于库莉丝朵的记忆。 “这里被称作魔神之城,是我与蒂芬妮、杰西卡还有托马斯从小受训的地方,之所以叫魔神之城,是因为受到了魔神世界的感召,但这座城市的确切地标,实际是在上层世界……”允儿做出解释,她禁不住发出苦笑,想不到兜兜转转竟然回到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即便牺牲了杰西卡和蒂芬妮,她最终也什么都没得到,这简直是命运的把戏,又或者魔神世界根本遥不可及,是她太天真了,她被自己过于幼稚的想法毁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虚幻的梦,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竟从不知头顶有片天冰海,真是太讽刺了……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我们费尽心力只是穿越了上层世界的一个循环体系,怪不得欧米茄听见了我的召唤,我们不过是重新回到了上层世界而已!”山姆瞬间泄了气,他刚刚还感到妙不可言,为站在魔神世界的大街上而沾沾自喜呢。 “噢,库莉丝朵,你别太难过,既然没找到魔神世界,我想你也不必为之前说过的话负责了,我没事的,我只希望你开心就好。”托马斯垂头丧气站在路边。 “我说过,只要通过天冰海就算数,你还不抓紧时间布置礼堂,我希望婚礼明天就举行。” 允儿一句话让托马斯心潮澎湃,沃尔特却心如刀绞。山姆有点懵了,他以为允儿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要玩真的,只剩一天时间,看样子想要改变允儿的心意可没那么容易。 “嘿,伙计们,你们预订了欢迎仪式吗?我们好像遇到了老朋友……” 沉浸在喜气当中的托马斯忽然歪了歪头,他远远望见人行道上走来的三名金甲士兵,他们手握金枪震退了四周的路人,沃尔特曾被金枪灼伤过的身体仍隐隐作痛,这些金甲士兵似乎是冲着允儿来的,山姆立刻召唤欧米茄准备进入战斗模式。 “尊敬的库莉丝朵公主,不,现在应该称呼您皇后才对。路上辛苦了,请随我等回去面见魔神皇帝陛下。” 这些愚蠢的魔神兵,他们带不走樱,竟又打起了允儿的主意,他们是怎么通过魔神之道的,难道他们也去了天冰海吗,天知道他们在讲什么,简直鬼话连篇。 “什么皇后……你们认错人了……” 允儿摇着头,金甲士兵鞠躬行礼的姿态令她不知所措,难道是樱做了什么,她以为樱已经助她瞒天过海,她实在想不通她对魔神世界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被魔神皇帝看中的女人应该感到无上光荣才对,明日的婚礼已经安排妥当,您只需挑选婚纱,静待与皇帝陛下完婚即可。” 金甲士兵言之凿凿,他们一定是疯了,哪有强迫结婚的道理,沃尔特心中恼怒难耐:怎么什么人都要来抢他的女人,难道他得不到,别人就该得偿所愿吗。 “喂,回去转告你们的皇帝,他来晚了一步。”托马斯搂起允儿的腰,丝毫不把魔神兵放在眼里:“库莉丝朵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明天举办的将是我们的婚礼,你们可以来喝喜酒,当然也欢迎皇帝的大驾光临。” 金甲士兵相视无言,面对蛮横无理的托马斯,他们不再反驳:“好,我们会如实禀奏魔神皇帝。” 托马斯的举止并未招致允儿的反感,沃尔特眼中所见的反倒是允儿的称心如意,两个人简直是在秀恩爱呢,沃尔特心冷难熬,他以为他已经能够接受现实,可事实是,允儿的一举一动还在不断突破他承受力的底线,今天他该怎么熬过,明日他又要经受何等煎熬,他不知道,他恨不得寻求一个为允儿而死的机会,好让自己解脱。 金甲士兵收起长枪隐没在都市的茫茫人海,也许是环境因素,他们不便采取行动,他们完全有能力像上次一样对沃尔特等人下死手,可山姆也同样摩拳擦掌做好了痛扁他们一顿的准备,然而这一次金甲士兵的确很反常,看起来他们是在严格执行魔神皇帝的命令。 托马斯将礼堂选定在了城市中心最大的教堂,这里曾经是库莉丝朵的住所,理所应当是为她举办婚礼的最佳场地。库莉丝朵自幼在教会长大,心地善良的她是所有受训人员的精神支柱,魔神之城里不少迷失的灵魂也得到过她的救赎,因此库莉丝朵被尊称为公主,她就像上帝赐予凡间的天使。 也许魔神皇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想把库莉丝朵占为己有。皇后?库莉丝朵从来不敢那么想,她向往魔神世界里的平凡生活,而非成为魔神世界的女主人,至于魔神皇帝究竟是什么人,库莉丝朵并不关心,无论皇帝有多大的权威,也不能动摇她的心。 夜晚的教堂灯光璀璨,准备活动都进行得很顺利,托马斯布置好一切之后便和他手下的队友们一起去喝酒了。山姆打算带着允儿去兜风,无论如何他要送上的是祝福而非质疑,他尊重允儿的决定。 允儿谢绝了山姆的邀请,她很感激山姆和欧米茄救了她一命。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她穿上了随意挑选的婚纱,化了浓妆,她心无旁骛,只想遵守约定,把最好的自己献给托马斯。 寂静的礼堂响起了孤独的脚步声,沃尔特一步一步走向允儿,白色婚纱在灯光映衬下竟是这般闪耀,刺得沃尔特睁不开眼,他停下脚步,看着允儿如出水芙蓉般站在面前,她真是漂亮极了,这是沃尔特穷尽幻想也难以描绘的她最美的样子。 “我……只是想看看新娘……” “谢谢……” 允儿明媚的眼闪动着与婚纱珍珠交相辉映的柔光,她红唇微动,纤纤玉手在腹前微颤,她极力保持克制,矜持外表下却满是心潮的震抖。 沃尔特看不懂也猜不透,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原以为能在这最后一刻再尝试一次无用的告白,他本以为站在此处的新郎该是自己,可他连再牵一次允儿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世间最痛苦莫过于此,这咫尺天涯的距离,这无以言表的爱…… 第六十二章 魔神皇帝篇:托马斯之死 深夜的酒人声鼎沸,似乎是库莉丝朵突然宣布的婚礼激发了全城单身男子失控的情绪,女神明天就要嫁人了,谁都无法承受这份打击,他们需要一场失落而又疯狂的单身派对。沃尔特昏昏沉沉倒在台旁,酒保调制的各种颜色的酒水成了他腌制痛苦的催化剂,他喝遍了每一种烈酒,灌下肚的却不是解药,他无法沉醉,苦痛更无法减退,肝肠寸断的感觉令他无比清醒,他就像死了一样的活着,聆听着酒里每一句关于库莉丝朵的品评,不断加重着他的刀伤一般的心痛,托马斯和手下一伙人正在沃尔特的耳边狂欢,他们在庆祝托马斯的最后一个单身夜。 “为托马斯队长干杯!为他的勇猛、执着和运气——” “兄弟们,这可不算运气,我和库莉丝朵从小就在一起,我吃她做的早餐,陪她一起学习,她生病的时候我给她喂药,我甚至还给她铺过床,在我心里她早就是我的老婆了,结婚不过是时间问题,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喔喔,想不到大哥竟是如此心细的好男人,我们都甘拜下风!” “我对库莉丝朵的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我甚至可以掏出心来给她看!” “噢!哥!别说了,我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你能娶到全城最漂亮的女人,完全是靠你的实力!” “没错,她是最好的,我会让她更漂亮更幸福,她绝不会后悔,我一定要让她知道跟我结婚是她最正确的选择!” “是的,你会的,像你这样的猛男哪个女人不喜欢,就连库莉丝朵都被你降服了,你真有一套,你是怎么把她追到手的?” “哥们,如果我说是她追的我,你们相信吗,她急不可耐向我求婚了!” “啊噢!你真行!谁让你有这么大的魅力呢,就算她那种女人也会对你疯狂的!” “谁说不是呢!我高兴得都快要上天了!” “噢噢!想想库莉丝朵那火辣的身材,我们都要羡慕死你了!” “滚你的,那是你们的大嫂,想想也不行!” “喔噢哈哈——” 酒里响彻男人们的疯笑,突然间,一声砰裂穿破弥漫的烟酒气打断了嘈杂的气氛,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台,一只被捏得粉碎的酒杯弄得满桌腥红,分不清是红酒还是血液,只见是沃尔特的血拳在一片碎渣中颤抖,他喘着粗气,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散发着怒火。 “哇噢,原来是守护者先生……差点忘了你是我的贵客。”托马斯走到台前,轻松地拍着沃尔特的肩:“今晚的酒钱都算在我账上,好好享受你的单身派对,记得明天来参加我的婚礼!哦,对了,库莉丝朵今后由我来守护,你已经不能算是守护者了,我该叫你一声……兄弟?” 托马斯淡定微笑,沃尔特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冲着托马斯的鼻梁,他举头便撞,一声闷响,托马斯被撞得连退几步,沃尔特追跟上去抓住托马斯,接着又是一个头碰头猛撞连击—— “噢噢……” 众人看傻了眼,两个人鲜血淋漓面目全非,沃尔特挥起拳头左右开弓打得托马斯口鼻喷血,一个飞脚猛踢,托马斯被踹倒在地,沃尔特冲上去骑在托马斯胸口又是一顿连环铁拳,飞溅的血迹染红了两人的上衣。 “这家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什么玩意啊……”惊慌失措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合力制止住沃尔特,这个满手是血的男人,他浑身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喷火。 “放开他,让他打,让他打个够……”托马斯口中咳血,脸上却挂着满足和无法形容的幸福,也许被沃尔特痛揍一顿更能加深托马斯的获得感,只要能够换来与库莉丝朵相守一生,对托马斯来说什么都是值得的。 沃尔特举着血拳,双眼在滴血,再多几次拳脚也难消他心头之恨,但再打下去,托马斯就要破相了,一想到明天的婚礼,沃尔特落下了拳头,一抹银光蹿耀而起,沃尔特突然冲开众人束缚,化入流光之中怒飞而上! “什么东西!” 众人惊散,银光膨胀逆旋,飞流直上,随着一声风驰电掣的雷鸣,夺目的炫光掀开了酒的屋顶喷爆而出,一架银光闪闪的飞行器现身在半空中——那是华丽人形战机! “哼……”沃尔特回望那坍塌的酒废墟,竟有了一点莫名的爽快,华丽人形战机悬停数秒,旱地拔葱直入云霄,沃尔特忽然想去兜风了。 “噢,沃尔特……”托马斯起身靠在倾倒的台上,捡起半瓶酒来,望着月夜的银色轨迹,他忍不住叹笑起来:“真是个任性的家伙啊,这一点和库莉丝朵还真是一模一样……” 托马斯爬出废墟,拎着半瓶酒走在夜色微凉的大街,天一亮他就可以拥抱库莉丝朵了,这感觉依然是像在做梦,他揉了揉困倦的双眼,街角突然亮起了金色的闪光,他以为是沃尔特,不,那不是银色战机,而是金甲士兵的长枪。 “真是些纠缠不休的鬼东西……喂!别心急,婚礼时间还没到,你们回去睡一觉也还来得及!” “托马斯,你违抗魔神皇帝的旨意,我等奉命来此对你处以极刑!” “什么鬼……” 托马斯喝了口酒,一束金光突然从他眼前扫过,手中酒瓶炸裂爆响,托马斯痛得闭眼,不等他站稳,又一道金光竖劈而来,只觉得剧痛无比,托马斯睁眼垂首,金光废掉的不只是酒瓶,还有……他失去了右臂!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托马斯捂着喷血的残臂退步,他看清了前方共有两个魔神兵,这些家伙这回是来真的了,魔神皇帝究竟是何方神圣,是怎样一种恐怖的存在! “——受死!” 魔神兵左右齐上阵,金枪释出高温射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冲过来,霎时间,托马斯狂血激喷跌进暗幕之中,一股寒风暴雷从半空冲压而下卷起了托马斯、震倒了魔神兵—— “什么!” 金枪立地,魔神兵翻身爬起,突如其来的幽冥怪力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放眼望去不见托马斯的踪影,却见一只巨型冰寒幽灵体降临在夜幕之下,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哼哼,多亏沃尔特的提醒,本大爷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怎么可能!你的战机不是早已被库莉丝朵摧毁了吗!” “库莉丝朵是我的未婚妻,她怎会将自己的心上人赶尽杀绝呢?你们既然监视了这么久怎么却一点也不用心啊!杂碎!!” 幽灵战机开启灭杀模式,魔力全向输出,带着托马斯撼天动地之怒朝金甲士兵开火,一波毁天灭地的生猛攻击过后,摩天楼倾倒,路面翻裂,不见魔神兵的尸体,却见岩浆一般的金火流体在废土中翻滚,托马斯大吃一惊:那不是化成水的金枪,而是聚合变形的金光机甲! “愚蠢!我等是皇帝陛下的亲卫队!你竟胆敢挑战魔神皇帝的威严!死!” 四溅喷涌的地狱之火发出剧烈光爆,两架黄金战机冲天而起,燃燃四射的星光射线瞬间穿透了幽灵战机,纵横交错的毁灭之刃砍掉了幽灵机体的四肢,超强激爆持续突进贯穿破开了托马斯的胸膛! “唔呜啊啊——” 对不起,库莉丝朵…… 我不能参加婚礼了…… 谢谢你,让我拥有了全世界…… 原谅我,还来不及说一声…… 我爱你…… 第六十三章 最后的告别是永不分离 火光冲天,昨夜的连环爆炸引发了今晨的全城骚乱,本该是大喜之日却迎来一场浩劫,横冲直撞的魔神军团开始大肆搜捕手无寸铁的平民,祸不单行,更有魔龙当空喷火肆虐,疯闯而出的西格玛专挑女孩们下手,一时间,魔神之城变成了人间炼狱。 “混蛋!终于让我逮住你了!你这恶龙!我要为蒂芬妮报仇!” 赤焰白火震燃极昼,白色欧米茄与红色西格玛在城市上空激烈交战,密集的光链射线和反物质炮阵列猛轰缠斗,红白两架战机双双化为人形态,西格玛渐渐招架不住被欧米茄攻破防线,欧米茄用超越太阳一万倍的聚变能量锁定并侵蚀了西格玛全机体,这垂死挣扎的魔龙早已不是山姆的对手了! “去死……让它永远在地狱里忏悔!欧米茄!变身态!” “等等,山姆,你该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什么……” 欧米茄穿透西格玛外层机甲,在西格玛内部进行星体投射,山姆感应到了龙血的搏动,听见了龙心之跳,时空深邃,星辰漫漫,那并非一颗,而是无尽,竟是千万颗心跳的共鸣! 顶着连天炮火,冲过此起彼伏的哀嚎,沃尔特躲过魔神军团的追击,直奔礼堂。穹顶的壁画布满裂痕,坠落的灯饰碎了一地,桌翻椅倒,滚落的烛台点燃了随风狂舞的窗帘,允儿孤自坐在摇摇欲坠的礼堂中央,直到看见沃尔特冲了进来,她用尽浑身力气站起身,悲伤的眼泪早已浸透了整条婚纱:“是我害了他……我害死了托马斯……” 允儿抽泣着,她终于撑不下去了,她已心力交瘁,她几乎站都站不稳了,沃尔特飞身奔到了她身边,鼓足勇气把她抱在怀里:“不不……那根本不是你的错……” 感知着允儿柔弱颤抖的身躯和无助绝望的心绪,沃尔特心疼不已,他抚起允儿满面泪痕的娇容,捋着她潮湿的刘海,抹尽她眼角滑落的妆容,允儿抬起头来直视沃尔特的眼睛,她唇齿微颤,泪光闪闪:“对不起……我远离你,就是怕你因我而死……” 允儿的一句话就像温暖的火光瞬间刺激融化了沃尔特冰冻的身心,“我懂了……我懂了……”他痴痴呆呆望着允儿的眼,握住允儿的手,他哽咽着,他简直无法呼吸,他忍不住捧起允儿的脸狂吻起来,他要把他深爱的姑娘、这个最美的新娘深拥入怀再也不放手。 允儿双目微闭,感受着沃尔特的激吻,眼泪却狂流不止,今后她还有何面目示人,魔神世界对她关闭了大门,上层世界也再无她的立足之地,她该怎么办,她成了陷害未婚夫的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一声突猛的惨叫打断了允儿的哭悲,沃尔特顺着允儿的双臂、腰身坠滑而下,允儿惊喘,金光闪耀的礼堂中出现了四名金甲士兵,被金枪击倒的沃尔特跪在允儿面前激颤咳血。 “——沃尔特!” “——库莉丝朵!” 允儿和沃尔特被强行分开,两名魔神兵押走了允儿,沃尔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他被金枪穿透了腹部,剩下的两个魔神兵似乎还要接着折磨他,他们根本是想要他的命! “沃尔特,非常不幸,你是违旨名单上的人员,我等奉魔神皇帝之命将你就地正法!” 两支金枪幻化成高能流体,如刽子手的屠刀滴满了受刑者的血,沃尔特命悬一线,突然间,一波炽热的射线爆击穿穹顶冲进了礼堂,金银激撞,爆雷炸响,一片喷涌的烈光之中传出哀叫,两名魔神兵顿时化为灰烬,金枪也在瞬爆中气化成烟、能量尽失,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铠甲的勇士闪着余光出现在眼前,沃尔特惊呼:“山姆!” 山姆对自己的一瞬必杀技也感到不可思议,他看了看附着在身上的欧米茄护甲却顾不得诧异,他激动万分地望着沃尔特,满脸都是神秘的气息:“蒂芬妮和杰西卡……她们还活着!” “你说什么!” “欧米茄在西格玛体内探测到了巨量的生命迹象,它……它是个巨大的避难所!不只是蒂芬妮,杰西卡……也许,也许我的姐姐就在那里!” “竟然有这种事!” “允儿呢?” “她……她被皇帝的人带走了!” 沃尔特捂着腹部的伤口,疼痛难忍,山姆带来的消息虽然超乎寻常却并不能缓解沃尔特的焦虑,他想起了魔神兵口中的违旨名单,允儿的处境必定十分危险! 山姆朝沃尔特伸出手:“你现在还能驾驶战机吗?” “当然!”沃尔特握住山姆的手站起身,他束紧皮带,压紧了伤口。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救允儿,我去追西格玛!” “好的!兄弟,恭喜你,你已经与欧米茄天人合一了!” “怎么样,酷!” “棒极了!” 银白两道光影飞出礼堂冲向天空,山姆终于成为能被沃尔特当兄弟的男人,沃尔特依然是山姆最敬重的阿尔法守护者,今次一战,无论生死都将是永别。 赤红通道穿越大街小巷,无数少女从血与火之中被吸出,不断汇集成群的魔神兵与西格玛展开了争夺战,金枪聚合为黄金锁链捆住龙体,血龙盘旋在天,声声哀吟震耳欲聋,乌云之中电闪雷鸣,腥红的天空下起了冷雨,霎时之间,一道道白炽热光穿透云层射穿大地,欧米茄似太阳如天神降临,被震断的黄金锁链碎化成了流沙,西格玛在一片金色风雨里挣扎咆哮起来。 “站住别动,西格玛!快放了那些女孩!我知道你是在保护她们,相信我,我可以提供更高的安全保障——” 欧米茄发出最后通牒,可西格玛怎会束手就擒,它既是女孩的庇护所,又可以拿她们当作人质。无视欧米茄的警告,西格玛收缩龙翼变身为超华丽人形战机姿态,这并非抵抗也不是释放女孩们的举动,而是放弃吸收、准备逃离的形态,环状发射的能量光圈撕裂了天空,西格玛突然冲开血云,奔向太空。 “山姆,西格玛开启了空间连续跳跃,我无法探知它的目的地,但一次跃迁是十亿光年。” “追上去……欧米茄……变身态!” 城市的天空细雨蒙蒙,就像女孩孤悲的泪水,轻语微声,化不尽凄美的伤愁。允儿独自跪在魔樱战队总部大厦的天台上,微冷的风雨打湿了她的长发和身上的婚纱,这里曾经是她受训的营地也是她赖以生存的家,如今却成了一个快要倒塌的废墟、她行将受刑之地。由于拒绝了魔神皇帝的求婚,允儿必须接受最为残酷的刑罚,设置在天台四处的粒子枪将在一分钟后自动朝她集中开火,这是曾为反叛者设计的最恐怖的刑具,被粒子枪击中的物质将分解为原子,意味着灰飞烟灭。 允儿抬起头,任由雨水冲洗她的脸,细雨微凉却阻不住盈盈闪闪的泪点,耳畔响起了连环枪声,迷蒙的视野里流淌起银色的冷光,沃尔特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粒子枪的轰击,用战机感应光为允儿护体,猛烈的枪声持续扫射,银色机甲在震爆之中炸开裂痕,沃尔特浑身溢血,他快支撑不住了。 “请让我……再叫你一声……允儿大人……” “从今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飘洒的泪水交织在了一起,十指相扣,相偎相依,在枪火中接住了最后一吻,沃尔特抱起允儿,当魔神兵们冲上天台蜂拥而至的最后一刻,他燃烬感应光,和允儿一同进入战机系统,喷射而起的银火焰冲毁了天台与整座大厦,华丽人形战机以残损姿态直飞入空,这是因过度保护允儿和沃尔特而只能做出最后一战的本体——银光战损版! 大批魔神战机紧随而至,黄金风暴冲破云霄撕裂了允儿和沃尔特的防护装甲,残烈的银光冲出大气层,能量在星辰闪耀的太空逐渐熄灭,两个人紧紧拥抱,沃尔特呼吸困难,他把最后一丝气息送进了允儿的唇,拭去允儿的泪水,沃尔特流下热泪,此时此刻他和允儿正处在永别与永存共生的状态,这是最美好的生命的结束,也是满怀深情的幻想的开始。 突然一阵猛颤,沃尔特从极度虚弱之中清醒,他竟感觉到机体能量正在回升,环顾四周,寒冷的空间飘起了黄金焰火,魔神战机群正随着阵阵激烈爆炸被摧毁殆尽,沃尔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充盈的绿光正将他和允儿包裹,两个人恢复了自主呼吸,就像是被孕育生命的能量滋润,这分明是贝塔的修复绿光!难道…… 沃尔特猛抬起头,他和允儿进入了庞大的轨道安全圈,如星光般璀璨的超华丽人形战机编队正悬停在眼前:是守护者攻击群! “是你们?”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贝塔,伽马……欧米伽!” “阿尔法,带她走,往后余生,去一个属于你们的幸福世界。” 沃尔特和允儿相拥而泣,心跳在血泪中共鸣,生命之光如浩瀚星河又似涓涓细流,世界再大又能怎样,即便穿越宇宙尽头,不过是片片涟漪过眼烟云,相知相伴又何须永久…… 跨越数百亿光年,穿梭在多元宇宙、反宇宙和量子空间,反复越过无数次大爆炸奇点,跟随着西格玛一路膨胀又收缩,欧米茄不断突破自身极限,没有跟丢,却也永不接近,山姆以灵魂态与欧米茄量子纠缠相互锁定,追不到西格玛他誓不罢休! “欧米茄——变身态——” 即使心碎也不能放弃,就差一点了,永远只差那么一点,追寻着,逃避着,那炙热的无休止的牵绊究竟还要多久多远。 渐渐,在一片无垠的温红之中,一切静止了下来,时空不复存在,没有临界点,也没有终点,只有山姆之魂在隐泣,他在虚无之间受到指引,他沉膝下跪,他感觉到了柔暖的体温,他正趴在一双腿上,那是姐姐的温暖的膝盖,山姆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姐姐靠在一棵温红的树下,树枝飘落片片粉红的花瓣雨,树旁矗立着红色欧米茄,它已羽化成无限态。 ——欧米茄已经成长为不可战胜的神了,你说对吗,姐姐。 ——嗯,就像你一样执着,所以你终会找到我。 上篇 消逝的高维生命 五年前,横空出世的联合舰超级编队载着全体幸存者离开了拥有数十亿年历史的人类家园,然而现实并不如想象乐观,先期探索到的殖民星球由于星系碰撞几乎全部被移出宜居带,联合舰队进退两难。 可怕的星系大碰撞,始于银河系和仙女座星系,继而扩展到整个可观测宇宙的连环互撞,而始作俑者便是魔神世界,那个令人神往又畏惧的神秘存在。 引发星际灾难的罪魁祸首是从异度空间喷射的魔神世界能量流,这些被普遍认定为高维空间的脉冲攻击,不断吸引并湮灭星际物质,继而造成了规模宏大的恐怖的坍塌撞击现象。 由联合舰派出的先遣队,一方面探寻舰队的落脚点,另一方面与肆意飘浮的能量流展开周旋,为了找到能量流的弱点、抗击魔神世界的侵袭,大批先遣队牺牲在了茫茫太空里,能够存活下来的已是寥寥无几。 今天是传统的圣诞节前夜,执行探索任务的贝塔小队和母舰分离,今次他们将前往安全区域外执勤,为的是确保节日期间舰队不受能量流的袭击,排除安全隐患,让所有人度过一个安乐祥和的圣诞节。 “一切正常,探索不到能量流的任何痕迹。” “也许它们也要过节休息,谁知道呢,但愿别像圣诞老人一样突然出现给你个惊喜。” “嘿,瑞克,你知道我正在想什么吗?美雪做的草莓布丁,烤火鸡,还有一大杯红酒,简直美滋滋。” “噢,谁是美雪,去年圣诞节你认识的那个美女吗?世宗,你真是艳福不浅啊!噢不,我记得她后来加入了贝塔小队,噢,抱歉,伙计……” “如今的贝塔守护者只剩你我二人了,我真怀念以前的日子……” “对不起,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往事,想开点,世宗,我们还要好好活下去。” “嗯,瑞克……嘿,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互通姓名有点怪怪的感觉吗。” “得了,伙计,阿尔法那一套早就过时了,我们不需要再保持神秘,兄弟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呢,不过我还真是喜欢你这个皇帝名字,你这是要跟魔神皇帝一较高下吗,哈哈。” “噢,别再取笑我了,我可不想做什么皇帝,我只想拥有更多的勇气,就像阿尔法守护者那样。” “算了,人家抱得美人归,说不定正过着神仙眷侣的隐居生活呢,我们还能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苦命!” “唉,我们会不会也走到那一步,到时候就连贝塔的名号也保不住,真是太伤感了,我不想死,不想被遗忘……” “你这乌鸦嘴,还是打起精神探路,我可不想在圣诞节前夜掉眼泪。” 隶属于贝塔小队的两架超华丽人形战机闪烁着萌动的绿光穿行在一片未知星域,不多久,战机系统发出预警,他们在一片星际尘埃中探测到了一艘太空船残骸,这是一整天巡逻执勤的最大发现。 战机启动隐身模式,缩化成铠甲形态,像两只绿色萤火虫穿梭跳跃接近目标,绕过飘浮环流的巨量碎石,他们准备登陆太空船。 “瑞克,这不是先遣舰,也不像是公共资产。” 战机悬停在太空船外围进行环境检测,探测光线射穿残骸,厚重的灰尘下显露出舰船标识,那是与华丽人形战机相同的nnf印记。 “你说的对,世宗,这是私有财产,我们现在该进去瞧瞧了。” 借助铠甲防护服,他们得以进入残骸内部,除了游荡的尘埃和失去动力的船体,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说不清是被流星击穿还是遭到了能量流的侵蚀,空洞的残骸简直惨不忍睹。 “贝塔呼叫总部,发现一艘我方古早级别的运输船,没有异常。重复一遍,发现……噢,该死的,通讯中断了!瑞克,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们可能要死在这儿……” “噢,别这么敏感,世宗,淡定,我们又不是失联了,现在返回也来得及,好了伙计,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瑞克和世宗飘出太空船,被浓密的宇宙尘埃阻住了去路,他们无法想象刚刚是怎么过来的,因为以往根本不可能从这么密集的尘埃中有所发现,还好他们有战机护体,顺利通过这些障碍根本不算问题,但现在这不是重点。从他们跨出太空船的一刻便发生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仿佛听到了从刚刚离开的船舱内部传出的隐隐约约的声响——逐渐清晰的音乐,那竟是一段优美的钢琴曲。 “瑞克……那是……” “不,那不是你的幻听,我也听到了,而且不是从通讯设备里传出的……我已经很久没看恐怖片了,拜托,希望你的话别再应验了。” 美妙的小夜曲回荡在星辰大海,太空船灯火通明,船舱里闪动着一棵巨大的挂满铃铛和礼物的圣诞树,树下走过一个妖娆的身姿,就像烛火中摇曳的魅影,她挥动铃铛,甜美的嗓音在阵阵花香鸟语里轻吟。 “美雪……美雪!” “不!世宗!别过去!” 世宗和瑞克一前一后冲进了船舱,音乐瞬间停息,舱内暗淡无光,美雪如惊弓之鸟消失了踪迹,战机探照灯重新照亮了船体空间,这里空无一物,正像他们一开始看到的那样,不过是个空旷寒冷衰败的遗迹残骸。 “噢,天哪,我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抱歉……” “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世宗,那并非是你一个人的幻觉,我也看得真真切切!” “瑞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有点怕了,刚刚那的确是美雪!” “伙计,先别管了,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做开路先锋,你跟后面,我罩着你!我们走!” 战机系统突然发出警报,太空船在一阵剧烈撞击中震荡摇晃,交织成团的宇宙尘埃飞速袭击,像灼热燃烧的彗星砸破了舱体,这虽并不足为惧,但突然撕裂的空间却困住了瑞克和世宗,空间缝隙喷涌而出的能量瞬间纠缠捕捉到了战机引力。 “噢,见鬼……是能量流!该死的!我们快撤!” 两架战机立刻突破铠甲姿态进入超华丽人形态,巨猛膨胀的战机冲毁了太空船残骸,吸附旋转的宇宙尘埃在战机周边形成致密的高能漩涡,隐身模式被迫解除,两架战机被卷入了尘埃旋风和能量流的双重牵引。 “世宗!持续释放守护绿光!记得吗,这是我们的致胜法宝,可以抵消能量流的引力!” “它不起作用了!瑞克,怎么搞的,我的感应光在消失,我要死了!” “不不不!别放弃!世宗!兄弟!” 被能量流牢牢吸附的两架战机切换为浮游圈形态,发出最猛烈的饱和式攻击,能量流与守护绿光相互湮灭,一同在宇宙漩涡中激烈爆炸,三分钟之后,战斗停止了。 瑞克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能量流也不见绿光,甚至感觉不到战机的存在,这虚无之感持续了不到十秒钟,空间突然开裂并且自由拼接了起来,瑞克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五维超立方体里,三秒钟后,超立方体坍塌,时空继续闪灭闪回快闪爆闪,六、七、八、九、十……瑞克的思维异常清晰,直至来到十二维空间,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身体。 “世宗……好兄弟……你说的全都对,我们也会走到那一步,也会被人怀念,我总说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其实我很害怕,我也很空虚,对不起,我不该总拿你的名字开玩笑,我不该提起美雪……噢,伙计,我想你了,呜呜呜……” “瑞克……” “噢……噢……噢!谢天谢地!好兄弟!我要被你吓死了!天哪,你还活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快要被搞疯了!伙计,我想和你回去过圣诞夜,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还要各找一个好姑娘,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哈哈……怎么样,你也一定这么想,兄弟……在听吗?世宗?你还在吗……”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万花无量乾坤,千叶唯我独尊。” “哦不,伙计,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这是鬼上身了吗……” “你既已突破结界,何不效忠于朕?” “你……你……你是魔神皇帝!?” 瑞克大惊,他无处可逃,他意识到多维空间停止了增长,至少已经对他关闭了进阶之道。 中篇 星球公园 一年前,联合舰队遭遇了史上最惨烈的袭击,半数以上的舰船受损,超过一亿人流离失所,他们争夺数量有限的逃生舱,在混乱中仓皇逃离,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因失去补给成为永久的太空浮尸,只有极少数人生死未卜,与舰队失去了联系。 逃亡者们分散前往各个恒星系统,抱着一线生机寻找栖息地,终于,一颗未曾探知的小行星被发掘,确切的说,它是作为死亡行星被舰队从宜居星球的名单里剔除了,而幸存者们却幸运地发现了它的秘密。 这颗行星朝向恒星的一面是地狱般的超高温火海,背对恒星的另一面则是无尽黑暗的超低温冰川,每过一个自转周期,冰火互换,极寒极热交撞,死亡行星可谓名不虚传,然而在引力磁场的极端作用下竟出现了一个盲点,那是位于冷热交界处的不到一千平方公里的奇特空间,而搭乘逃生舱成功降落此地的幸存者也不过三百人而已。 这是个精美绝伦的圣地。轻盈的瀑布缓缓绵绵从翠绿的矮山倾入宝石蓝湖泊,含着淡淡香水气的暖风吹过,湖光山色间满是飞禽野兽,成群的白鹤在湖面嬉戏,棕色的骏马在潜水嘶鸣,忽然间,鹤跃停在湖面之上,马尾弹起的水花悬停空中静闪微光,五秒钟后,时间断停又继续,湖面恢复正常,鱼类钻进了水里,鸟儿飞上天,兽群惶惶散尽。这是星体自转缺陷导致的奇妙现象,对于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们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他们给这个难能可贵的栖息地起了个新名称——天堂星。 湖边广阔的草地上长满了红黄绿相间的野果树,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前摆着一张摇摇晃晃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台老旧的便携式收音机,这是从逃生舱物资里能找到的较为稀有的小玩意了。 “这是一个沉痛的消息……昨夜我们失去了最后两位英勇的贝塔守护者……虽然贝塔战队解散了,但他们的英雄事迹必将在宇宙间广为流传,让我们缅怀英烈,向这些无名英雄致敬!” 收音机的信号断断续续,在幻雷吃力听完一整段的讣告后,妻子强行关掉了收音机,幻雷显得沮丧又悲怆,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他现在的糟糕心情。 “爸爸,我还想接着听……”女儿抱住了幻雷的腿。 “梅丽莎,妈妈关掉收音机是对的,爸爸还是带你去湖边玩耍。”幻雷抱起了女儿。 “可我更喜欢收音机。” “哦,我的小宝贝儿,好,我来告诉你,如果我们打开那东西,舰队就会发现我们,成千上万的人都会跑来跟我们抢水果吃,你一定不会喜欢那样的,对吗。” “我喜欢那样,我们会有更多的朋友了,我要成为他们的代理人。” “哦,我可爱的梅丽莎,好,你说的对,来,瞧瞧,我差点忘了给小代理人的礼物,我该一早就拿给你的,圣诞快乐——” 幻雷把一只断木雕刻而成的娃娃交给了梅丽莎,女儿眼前一亮,她捧着木娃娃一动不动,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 “哦,怎么了,宝贝,时间又静止了吗?” “不,我非常喜欢它……” 梅丽莎受宠若惊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幻雷舒了口气,他松开女儿,转身来到了妻子身边,妻子的严肃神情看起来舒展了许多。 “看在你讨好女儿的份上,收音机的事就不怪你了。”妻子叹了声气,她打算趁梅丽莎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把收音机拆了再埋掉。 “我更想给她一堆毛绒玩具,而不是一块愚蠢的木头。”幻雷搂住妻子,头搭在她肩上:“莎莉,你该告诉梅丽莎你是谁,她理所应当继承的代理人合法身份。” “我可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莎莉抖了抖肩,挣脱了幻雷的怀抱。 “亲爱的,干嘛老躲着我,自从梅丽莎出生,你就再也不让我碰你,别让女儿觉得我们感情不好,行不行?”幻雷无奈的撒开手,翘起胡须望向一旁的果林,他心烦意乱笑了声:“又来一个破坏气氛的。” 果林里走来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疯女人,她哼着刺耳的曲调,甩着又脏又臭的长发,不停地观望光秃秃的果树,这些珍稀植物的果实早被采摘一空,就连树叶也几乎被拔光了,面对稀少的食物,饥饿成了天堂星居民的天敌。 莎莉从茅草屋的存粮里拿出两颗野果塞进了疯女的裙兜,记不清这是一周来的第几次,想把她赶走恐怕已经成为一个难题,疯女一边啃着野果一边手舞足蹈,她似乎把这弹丸之地当作了自己的家。 “你该一次多给她一些,或者直接把她打发走,而不是天天喂她,噢,真是太臭了!”幻雷捂住了鼻子。 “我们的存粮也不多了,你想让梅丽莎饿肚子,还是想减少一名幸存者?”莎莉扭头怒视了幻雷一眼。 “噢,亲爱的,别激动,我只是想表达……这里是原始社会不是吗,是一个平等社会,实际上我们人人都能填饱肚子,看,这美不胜收的山水,这群生龙活虎的牲畜,一匹野马足足是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星期的美餐啊!我们不该捧着金饭碗要饭吃,就像这个疯乞丐一样,我已经厌倦了野果的酸味儿了!”幻雷吞咽着饥饿的口水。 “不嘛,爸爸,我不要吃那些可爱的动物,我喜欢吃水果。”梅丽莎把木娃娃抱在心口,父母的争吵总是让她难以自处。 “哦,我的心肝宝贝,你不记得去年的圣诞节吗,天啊,再这样下去,你真会忘记这些人间美味了。”幻雷蹲身吻了吻女儿的脸,面对冷冰冰的妻子,只有女儿是他的精神寄托了。 莎莉不再争辩,她返回茅草屋又拿了一颗野果,她拽住疯女一直朝湖边走,直到远离了丈夫和孩子,莎莉把野果塞到疯女手里,然后撩起了疯女的长发:“听着,我知道你是谁!除非你肯坦诚相认,否则,别再接近我和我的家人!” 疯女脏乱不堪的面容下隐匿着一张秀媚的脸,她露出一丝短暂的惊愕神情,而后又疯笑起来,她大口咬着野果,沿着湖边一蹦一跳逃走了。莎莉摇了摇头,她一身疲惫回到茅草屋,不见幻雷和梅丽莎,快到午饭时间了,不知他们会去哪里,可是对于午餐,莎莉已无计可施,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果泥而已。 莎莉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召开部落大会的日子,她差点把这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她匆匆带上几颗野果来到了湖对岸的山脚空地,大约三百名幸存者座无虚席,幻雷带着梅丽莎坐在最前排,他甚至没给莎莉打声招呼就来了,他看起来很积极。莎莉坐在了女儿身边,把带来的野果悄悄给女儿吃,女儿欢天喜地的样子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只是莎莉依然在生幻雷的气。 大家都席地而坐,在这个世外桃源里,任何人造之物都属于奢侈品,人们不得不接受一整年无衣可换的现实,他们甚至穿不上一件像样的兽皮。长老姗姗来迟,她稳坐在一块巨石上面准备发号施令,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妇在八个月前担任起了部落族长,而当时初来乍到的幸存者们还对天堂星上的生灵心生畏惧,怕中毒怕被攻击而不敢食用,直到他们被饥饿打败但为时已晚,得益于族长这个素食主义者极富感染力的宣扬教化,几乎所有人都打消了杀生的念头,但幻雷很清楚,很多人的心里其实还蠢蠢欲动。 “朋友们,天堂星的美妙生活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我们热爱这个新家园,因为尊重大自然,所以享受到了和平与宁静,我们也遇到了很多新问题,物资匮乏,尤其是缺少粮食,但值得庆幸的是,一年的休养生息已经消除了我们的恐惧心理,现在是到了我们建设家园的时候了!接下来,我将分配逃生舱里珍藏的农作物种子,我们要在湖边种满小麦和玉米,我们还要种植棉花解决穿衣问题,朋友们,只要辛勤劳作,我们一定能过上更加幸福美满的生活……” 族长话到此处突然停顿,话音似断非断,就连表情也凝滞了,现场一片寂静,大约过了十秒钟,空气恢复了流动,族长清了清嗓子,人们也开始交头接耳。 “喔喔,哈哈,又是该死的时间静止。”幻雷觉得这恰如其分的十秒钟还能再频繁一点,这样一来,冗长乏味的演讲就能再简短一些了。 “你就不能注意点吗,别在孩子面前讲粗话。”莎莉提醒幻雷。 族长的劳动倡议引发了一片热议,大家知道种子一直都在那里,可是生死逃亡的创伤捆住了每个人的手脚,时光飞逝,现在似乎是到了为生存出力的时候了。族长说话间隙,疯女坐到了莎莉身旁,每次部落会议她都从不缺席,梅丽莎把自己的野果递给了疯女,看着甩不掉的疯女和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莎莉的心情难以平静。 “好了,尊贵的族长女士,你在说大话的同时为什么对吃肉的事却只字不提?”幻雷忍不住站起身,不顾莎莉的阻止,他要把心里的烦躁一股脑掏干净:“现场的男士呢怎么都不吭气,这是什么母系氏族社会吗?噢,对了,我们已经返回刀耕火种的石器时代了,但不是只会摘野果的猴子!我们要茹毛饮血,哦不,应该是在湖边吃烧烤,用艺术和文明的手段在湖里捕鱼在山里打猎!瞧瞧你们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你们需要蛋白质脂肪,我的女儿需要补充营养!” “我再重申一遍,幻雷,我们要放弃肉食属性,这是在为曾经犯下的错恕罪,不要忘记因为杀戮和破坏生态而失去家园的痛,我们只有敬畏自然呵护生灵才能再次获得繁衍生息的机会,你忘了吗?素食一样可以获取丰富的维生素和蛋白质营养,请你不要偷换概念——”族长训斥了幻雷一番,转而问莎莉:“难道你也支持你丈夫的言论吗?” 莎莉眉头紧锁,她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可她总会被幻雷逼得无可奈何:“种植农作物是个好的开端,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认为适当的狩猎可以促进人类在天堂星的繁荣发展,只要科学合理规划,维持生态平衡就没有问题。” 莎莉一席话引起众人的激烈争论,幻雷简直被老婆惊艳到了,尽管莎莉一再躲避,幻雷还是成功突袭吻了她的脸,“我爱你们!”幻雷抱住女儿,他看到了旁边的疯女,顿时又恶心得捂住了口鼻。 “够了!天堂星容不下不知悔改的人类渣滓,你们一家三口现在就给我离开这里!”族长勃然大怒。 “什么?赶我们走?哈哈,这巴掌大的地方,离开就得死!恐怕你还不敢下手!”幻雷解开湿热的衣领,他打算多干掉几个胆敢朝他挥拳的人,为此他甚至有点兴奋。 “我要把你们送到寒热交界点,让你们自生自灭!”族长站了起来,准备向她的支持们发出号令。 “噢?是吗?那你得先有命才行——”幻雷不慌不忙,伸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湖岸突然震动了起来,不一会儿,阵阵马蹄踏破芳草地,风中嘶鸣萧萧,上百匹野马冲过浅滩直奔湖边空地,激起湖水喷爆如雨,声势浩大如雷贯耳。人们立刻慌作一团,莎莉连忙抱起了女儿,幻雷却神采飞扬地冲着马群连声吼叫。 “这是你干的?你非要杀人才高兴吗!” “不不!我只想引起一点骚乱,激发更多人的斗志,让他们憎恶这群野兽,然后拥有吃掉它们的勇气!” “可你从不考虑后果!你会伤到梅丽莎!” “我自会保护她,我也会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那你就该挺身而出掌控一切,而不是让那个老女人大放厥词,让我们的女儿受到威胁!” “必要的时候,我会!” 夫妻二人在万马奔腾的水雾间争吵不休,不知不觉间,女儿脱手而去,莎莉大惊失色,只是一个转身,就见一匹高头大马飞冲似闪电,腾空而起的铁蹄掀起烈风就像重磅炸弹—— “梅丽莎!” 莎莉神魂激颤,烈马落蹄的瞬间,一个身影挡在了她女儿身前,就在同一时刻,时间静止了,冲向马蹄护住梅丽莎的竟是疯女! 群马千姿百态静滞在湖岸,飞鸟伸爪展翼停栖在半空,万物静默,杳无声息。莎莉急呼吸,抓紧分秒必争的时间移形换影,她发过誓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使用自己的能力,她冲过去先从马蹄下救出疯女,再转身去抱女儿,眼前所见却令她惊错不已:梅丽莎轻快地跳到了安全区域,她眨着清甜如泉的眼睛,正用同样惊讶的目光与母亲对视。 难道说女儿已经遗传了她的能力?莎莉回首望着静躺在怀中的疯女,如释重负却又百感交集,这一次的时间静止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让莎莉无法在死寂之中控制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我绝望之后再动摇我的心?”莎莉拨开疯女脏乱的头发,轻拭她的面颊,在她沾满污渍却温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莎莉声泪俱下:“怎么办,我还能怎么面对你,我甚至有了别人的孩子,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人是你……” 大约过了两分钟时间,静止状态解除,受惊的野马开始四散奔逃,莎莉连忙松手,她呆站在飞扬的灰尘水气里,身心郁结的困痛无处释放,抬头望去,天空正降下四团暗黑感应光,幽沉强悍的威慑力驱散了马群,震住了慌乱的部落人,破光而出的是四位身穿黑色铠甲的俊美男子。 “终于得救了!好哥们!快带我走!还有我的老婆孩子,我们要回舰队!”幻雷奔迎上前,激动得语无伦次。 “不,你不能走!梅丽莎需要她的父亲!”莎莉神情沉郁,语气强硬。 “请放心,我等欧米伽守护者会尊重您的意愿,莎莉大人——” 四名男子首先向莎莉行礼,而后迅步走到疯女面前,朝着浑身泥泞、满面痴容的疯女,他们神形庄重,单膝下跪,行参拜大礼:“终于找到您了,尊敬的维多利亚大人,请随我们回去。” 梅丽莎瞪大眼睛,今日所见足以震撼她幼小的心灵,也许这只是她命中注定的一点一滴,伴随她不可思议的成长,直到有一天大放异彩,终将不虚此生。 下篇 超华丽灿烂不朽之决战 离开天堂星,全宇宙最强最高等级欧米伽守护者的直属代理人,尊贵的至高无上的维多利亚终于回归联合舰队,虽然民众对此漠不关心,但官方仍然公布了这则事关重大的消息。维多利亚毕竟是能够掌控全局、决定舰队生死存亡的至高代理人,或许她还参透了全人类命运的玄机,尽管维多利亚及其守护者们隐瞒了天堂星的秘密。 普罗大众更关注自己的一日三餐和家人的健康需求,相对于极其短暂的人类寿命,星际旅程显得是那么的茫茫无期,为了能够维持低端的物质生活,人们早已放弃了奢侈的精神追求。星际战争与种族灭绝并非遥不可及,这是人类在选择逃亡的那一刻便已预知但却一直难以面对的残酷现实。 联合舰启程之初曾做好了万全准备,从世界各地装载的粮食、淡水、土壤和动植物等组成了可循环生态体系,组建了能源补给舰、科技医疗舰和物资保障舰,再加上公共活动区域和数以亿计的生活舱,联合舰成为名副其实的超级诺亚方舟,为这支庞大舰队提供安全服务的是拥有核力量的护卫舰集群,此外还有蛰伏待机的受代理人直接指挥的史上最为强大的超华丽人形战机编队。 然而肆虐的能量流打乱了一切,联合舰队不仅要面对巨大的外部威胁,还面临着内部的天量损耗危机,不断减少的能源储量和极其有限的物资产能已远远跟不上舰队的基本运转,更无法满足数十亿人口的日益增长的生存需求。天灾面前,是团结一致去憧憬未来,还是分崩离析作困兽之争,人类再一次面临考验。 在公共生活区,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醉生梦死的酗酒者,争执、殴斗随处可见,他们大多都是失去生存希望的人,这虽是人性写照,但绝非普遍存在,人心总有倔强的一面,总有为保护孩子而节衣缩食的父母,总有荣辱与共的爱人和朋友……而令人不得不肃然起敬的是另一种现象级事件,他们是垂暮老人和重症患者,他们选择牺牲自己,为舰队充能。 所谓的充能,是分布在舰内各处的能量解池将一切生产生活废料转化为可利用能量为舰队提供动力支持的过程。通常情况下,日常产生的任何垃圾都可以扔进能量解池,将它理解为可回收式垃圾桶也未尝不可。这是一种无偿行为,由志愿者和民众自发完成,一般来说,根据废料的不同材质,转化效率也不尽相同,而生物能的产值是最高的。 那些甘愿跳进能量解池的人,无论出发点如何,他们的勇气和决心都令人钦佩,这是一种极端震撼的人类行为。 “卡拉!快下来!你会没命的!” “不,我不要爷爷死,我要代替爷爷。” 一个八岁的红衣小女孩正站在能量解池旁准备下跳,她的家人们已经快要吓疯了,父母痛哭流涕,而爷爷惊得不知所措。活了大半辈子,爷爷在打算进行这项惊天之举的时候原本是波澜不惊的,他甚至还在为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能化出多少能量而费解,然而当卡拉突然站出来阻止他的时候,那个稚嫩又无助的小身子决意要代替他殉葬的时候,他震惊了,他迟疑了。 “不……卡拉……我的乖孙女……爷爷需要你……” “如果爷爷不存在了,又怎么会需要我,只有我死,爷爷才能活……” “不!卡拉!” 卡拉一只脚跨了进去,她回首望着深爱的爷爷和家人们,她那满含光辉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漂亮的脸蛋充满了自信和勇气。能量解池里溢出废水,如滚涌的洪峰喷向卡拉的脚,突然之间,一道蓝光横扫而过,能量互斥,池水激喷,蓝光全向护住卡拉剥离能量解池,将卡拉安全带回了父母身边,蓝光原地旋转散尽,一副蓝色铠甲装扮的美男现身在了众人眼前。 “这么危险的东西竟然没有儿童保护装置,看来你们可以起诉防卫军申请赔偿了。”男子迷人的眼神与卡拉对视,他从这个异于常人的小美女脸上竟看不出任何惊恐之色。 “噢……卡拉……”父母抱住女儿哭成一团,惊恐难安的爷爷无法原谅自己,他颤巍巍站在蓝甲男子面前,痛苦万分地握住男子的手,不知该感谢还是自责。 “我向你勇于牺牲的精神致敬,但一个坚强无畏的男人永远不会抛弃他至爱的亲人,希望你能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男子扶住老人的肩,他从老人颤抖的身体里感到了一种重新萌发的生存渴望,老人激动万分抱了抱男子:“谢谢,小伙子,我会为了我的孙女活下去……” 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准备离去,却见卡拉跟了过来,卡拉依依不舍拽住蓝色铠甲,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竟让男子也产生了难以割舍之情。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卡拉显得有点闷闷不乐。 “哦,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爱管闲事之人。”男子俯身单膝跪地,不知该怎么应对卡拉的要求。 “你是守护者?”卡拉摸着男子胸口温暖的蓝甲,她的神情满是惊喜。 “哦,好,我不介意告诉你这个小秘密,像我这种等级的守护者一般是不为人知的,很久以前,一小部分行为不端的成员曾经毁掉了我们的名声,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成为优秀的独一无二的伽马守护者。”男子一边诉说一边揣摩着女孩的神情,如此精致的脸庞他前所未见,他也从未被这样深情细致而又热烈的眼神关注过。 “伽马守护者……”卡拉双手搭在蓝色肩甲上,她轻轻吻了吻男子的脸:“谢谢你……” 卡拉温存的呼吸和一瞬柔吻令男子顿然失神:不可能的,她还是个小女孩,怎会对她有了如此深挚的爱意!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心融化的感觉不会有假,这并非突如其来的爱,这真情实感仿佛早已相知相识,不像是前世回忆,更像是此生不悔的依恋…… “紧急警报!紧急警报!魔神战机来袭!魔神战机来袭!” 警报声传遍联合舰队每个角落,公共区域封锁,生活舱关闭,全体舰船停止生产活动,防御武器严密戒备,护卫舰进入一级战斗状态,在能量流不知不觉的牵引下,舰队已经进入了魔神战机的伏击圈。 从异空间涌出的大批魔神战机如蜂群扑向舰队,防御火力难以抵挡,舰炮接连被摧毁,护卫舰被逐个击破,常规武器已无法抵抗恐怖的魔神战机。防卫军批准使用远距离核弹攻击,但他们完全低估了敌方实力,魔神战机具有无损反弹能力,核武攻击悉数弹回,舰队被核弹批量锁定,人类即将遭遇史上最致命的核打击! 临危受命的伽马战队,出动一百架蓝色超华丽人形战机吸收核爆进入星体形态,对异空间外的魔神战机群实施降维打击,疯狂逃窜的敌机被定点清除,密集的伽马射线暴为舰队扫清了障碍。一份绝密文件曾显示,华丽人形战机是由魔神战机升级改造而来,其中细节却从未被披露,或许那会是一个惊天阴谋,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伟大的抉择。 由蓝机军团护卫,联合舰队提升逃逸速度,全部舰船进入光速,开启了史上最凶险的逃亡历程。异空间缺口全面开花,大半个宇宙都浸没在了能量流之中,直到所有星系毁灭殆尽,加速消亡的时空即将不复存在,能量流几乎侵蚀了宇宙全域。舰队被困,再也无处可走,如同襁褓之中新生却又将死的婴儿。 守护者战队全员出动,各等级超华丽人形战机编队以超新星形态顶住了能量流的大规模侵袭,这仍然不足以抵御异空间的无限扩张,他们需要持续的自我突破,需要更加努力的战斗! 伽马蓝机战群开始组合,调整形态结构,分配专属能量,集中感应力,提升总控制——组成光烈大天使! 橙色泽塔战队组合,开启融合通道,智能跨越升级,感应升华,增大聚力——组成至尊光芒巨神! 派战队紫光机群组合,打开深潜力量,引力模块集约,互通感应,深度饱和——组成辉煌极度光照金刚! “引导和守护舰队的光荣使命就交给你们了!” 一场恢宏的视觉盛宴继续呈现,两千架黑超华丽人形战机自由出击,欧米伽战队首次集体亮相,这也必将是他们的终极一战,集合足以毁灭整个宇宙的最强力量来抵抗毁灭之力的侵袭,究竟孰强孰弱,谁也参不透答案。 “伙计们,来炸毁这些空间通道,顺便把能量流送回老家去——” 欧米伽机群多点发力,使出一亿倍宇宙大爆炸能量对异空间发出最强猛轰击,黑超战机全体突破天神形态,此种程度的攻击已难逢敌手。虽未遭到还击,异空间却被整体炸开了,能量流朝着引力中心奇点迅猛汇集,看起来想要速战速决似乎还差点火候。 “伙计们,拿出绝招,为了纪念永不退缩的勇气,以他们名字命名的最猛的一招,大家一起来——” ——阿!!尔!!法!!之!!光!! 时空在灿烂的光华里共振轰鸣,如澎湃沸腾之热血,黑超华丽人形战机群达到终极形态,一切正反之力都难以撼动他们的存在,异空间停止了膨胀,能量流被引力奇点完全吸收,两界之间飘起了浮光,渐渐清晰的奇光异彩将两个世界连接,在浮游之中溶解收缩,这种渗透力量前所未见,这绝美的色彩便是传说中的魔神之光! “伙计们,这东西是真的顶不住了。” “这样下去,我们都要爆炸了。” “我敢说,这已经突破人工智能的极限了,我们再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了!” 难道这便是终结,是无可回避的灭亡,在这极盛华光之中赴死,竟有最离奇的体会:死亡每每是短暂而甜美的,活着才是无限苦痛的轮回…… 惆怅?悲哀?心痛?绝望? 空寂!虚无!消逝!遗忘! 在魔神之光里持续消融,欧米伽守护者们失去了膨胀化的战机系统,只剩铠甲护体,分秒间,一个绝色魅影闪现在他们眼前,她以冰玉之躯承受住了异世之光的洗礼,她在为她的守护者们护体。 “维多利亚大人!” “怎能让维多利亚大人如此保护我们呢……” “伙计们,来,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们也要舍命护她!” 欧米伽守护者们围成一圈将维多利亚护在中间,他们虽不愿窥视维多利亚的身体,却能深刻感知她的心意,魔神之光浸润了维多利亚的长发,穿透了她的四肢,而维多利亚心之所现始终都是柔情蜜意。 为什么,难道这就是维多利亚想要传达的信息吗?欧米伽守护者们终于明白了,他们褪尽铠甲放弃抵抗,结束这毫无意义的守护,他们跟着维多利亚一起融入了无限的魔神之光—— “原来如此,噢,天啊……” 第一页 剧变之身 自古以来,人们都知道世界是分为两层的,它们相互作用却互不侵犯,共享绚丽的彩虹、灿烂的阳光和浩瀚的星空。时空孕育至今,一切都看似永恒不变,直到有一天,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世界终于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 “灵美樱!” 急促的叫声驱散了梦境,呼啸而来的半截粉笔头砸醒了灵美,摸着被戳疼的脑袋,神经也像被谁拽了一把,痛得难以忍受,她从潜意识运行的数字计算状态中迅速清醒,猛地从课桌上爬起,两臂已经麻木了,胳膊满是红印,精神还有些恍惚,老师正盯着她,叫她赶紧上台。 灵美走上讲台,面对黑板,一道方程式正等着她解题,可她还在回想刚刚是谁叫错了她的名字。手里的粉笔微微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寻望着没擦干净的黑板,真希望那些隐现的笔迹里会有她所需要的答案,老师的催促和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令她羞愧难当。 放学铃响了,灵美在一片嘘声中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课本和笔记本,很快找到了那个令她难堪的难题,她不免诧异,这竟是两天前由她第一个成功解题的方程式,为此她还被老师称赞过呢。灵美松了口气,她真对自己无语,最近不知怎么了,断片的错觉越来越严重。 “嗨,你还好吗?” 空荡荡的教室里响起一个洪亮又亲和的声音,灵美抬起头,山姆打扫完讲台正向她道别,她轻快点了点头,不由自主脸红了,看见山姆收拾书包准备走,灵美连忙把手伸进课桌抽屉里,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嗨,等一下。”灵美拿出一只手工制作的腕表,她有点紧张而且谨小慎微:“谢谢你送书给我,所以我……差点忘了给你这个。” “哇噢,谢谢,我还一直珍藏着你送我的车标,真是太酷了!” 看到山姆戴上腕表的帅气样子,灵美心情放松了许多,像她这样又矮又胖又丑的贫苦女孩子,又有哪个男生会在意她呢,只有山姆是万中无一的那个。 走在校外的繁华大街,嘈杂的街区一向是灵美最好的镇定剂,贫民窟里的风景时刻提醒着她要好好学习。今日的午餐不知会是什么,阿姨的脸色总能让她吃个半饱,寄居生活剥夺了她所有的尊严,可为了生存,她必须忍耐。 “开饭了!快点吃,吃完抓紧时间洗碗做家务!” 桌上摆着凉飕飕的剩饭,阿姨的唠叨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阿龙和往常一样对吃饭心不在焉,他只会盯着灵美看,那是毫不掩饰的令人发怵的眼神,灵美不理解,阿龙这种无业游民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怎么还会打她的主意呢,昨天她甚至还在阿龙房间里看见了自己的照片。 “听着,你其实是个大美女,千万别小看自己。” 阿龙边吃边看,他的眼睛似乎更加饥饿,这难道不是天大的讽刺和羞辱吗?灵美坐立难安,她简直没法吃东西,她左闪右避,一不小心撞落了整盘菜,阿姨脸色骤变,这顿饭真是吃不下去了。 “还不快收拾干净!下次你做饭,我不会再伺候你了!” “妈!不准你说她!为了一盘猪食,你在鬼叫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真是难吃死了,一点也不合她的口味!” “好,好,那你让她做给你吃,你就等着娶她过日子!” “她还小!你叫我怎么等!” 阿龙气汹汹摔落茶杯,玻璃渣溅了一桌,仅剩的一点饭菜全毁了,灵美惊得捂住耳朵,这样的争吵几乎天天都有,而她成了廉价的商品,被这对母子评来论去。 “别怕!小美!”阿龙掀翻桌子,推倒母亲,绕到了灵美身后,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刺耳的笑声,灵美闭上了眼,她能感觉到一双油腻的手在乱碰她的身体,一个火热的呼吸甚至在吮吸她的耳环:“我会等你的,小美。” 灵美冲撞而起,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夺门而逃的,又是怎样滚下了楼梯,只有阿龙的哀嚎声挥之不去,她好像掰断了那双不规矩的恶心的手。她逃回学校打算躲一躲,又怕那对母子来找她算账,她在校园徘徊了许久,直到上学铃敲响前十分钟,她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看你,又踩草坪——” 灵美被粗鲁地推到了树荫下,在她面前的是校花雅丽及其闺蜜,还有她们的跟班,上次被这三个同学欺负的情景还记忆犹新,灵美浑身隐痛难忍:“该上课了,你们挑错了时候!” 雅丽拦住灵美,脸色神秘:“傻姑娘,你不想看看魔神之光吗?” 灵美蓦然心惊,她差点忘了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魔神之光每十年降临一次,通往魔神世界的大门将会敞开,这不仅是一个传说,灵美查阅过相关资料,很多失踪者都与魔神之光有关,它很可能真的存在。 “怎么样,时间不等人,你是想错过一堂无聊的自习课,还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奇观。”雅丽指着学校后山蒸腾的雾气,山林隐约透出光晕,那是她和伙伴们发现的,他们还走近证实过,她敢说那绝对是魔神之光。 灵美心动了,她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她鬼使神差的跟着雅丽上了山。燥热无比的树林里听不见鸟鸣,只有落叶、断枝嚓嚓作响,越往里走就越亮,充满新鲜空气的林子里不时飘过一片又一片晶莹闪烁的花瓣,越来越多,整座山林都被花絮填满,直到树林深处,五彩缤纷的落花阻住了大家的脚步,他们这才看清,这些不是花瓣而是光!一道华彩光屏穿透树枝横立在眼前,柔和的色彩交互辉映,如亿万星闪融汇成无限广阔的整体。 “这就是魔神之光!早晨我们看到的时候还只是那么一丁点儿……”大家屏息凝视,从光之屏障里散溢出的花瓣飘向四面八方,片片满含芳香,承载着梦幻,吸附着神秘,它们落在脸上、肩上,又化成点点滴滴渗入心里。 “去,灵美,进去瞧瞧!” “什么,这可不行,别拿我开玩笑……”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难道你只想随便看看而已?” “不,我还是回去上课,要迟到了……” 灵美后悔了,原来这是他们预谋好的,是想让她冒险,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会让她丢掉性命啊!可是想逃也晚了,灵美被三个同学押住,被带到屏障之前。 “只需把头伸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就行,别怕,我们拉着你,你会很安全。” “不……我不行,我做不到!” “够了,别装了,你和山姆眉来眼去的时候可比这有信心多了。” 雅丽一句话引得另两个同学咯咯直笑,无情的羞辱让灵美垂下了头,她沮丧透顶,她绝望得想死,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三人推动她的身体。 “噢,你多久没换衣服了。” 他们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缓慢向前推进,冷风骤起,雨云浮过树梢,灵美飘起的长发被屏障渲染成了丝丝花绫,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仿佛被凝结的鲜氧包裹着,她情不自禁捧起光华绚烂的花瓣,身心浸没在了无尽斑斓冰柔的时空里,这感觉就像是一个世界对另一个世界的眷恋。 “怎么样,还不错!我让你好好看个够——” 雅丽猛然推了一把,屏障上下震颤,灵美惊呼了半声,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魔神之光急剧收缩,飞速汇集的花瓣形成壮美的漩涡,光线迅速暗淡,最终从一个微小的点状空间熄灭了,阴雨笼罩山林,恐怖而又寂静。 “你干吗推她……吓吓她不就行了……” “这样不是更好,再也不必见到那只丑八怪了。” “要是有人问起来怎么办,说她被魔神之光带走了吗……” “傻瓜,谁会相信那种东西?装作不知道,没人会怀疑的。” 第二页 银色月光伴流星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灵美在飓风中翻滚旋转,又坠向寒冷黑暗的无底洞,模糊不清的视野里,一头黑色独角兽一隐一闪,嘶鸣纠缠横冲直撞,灵美在深度恐惧和无比剧痛中挣扎呐喊,她遭到猛重的撞击,坠落在一片冰寒泥泞之中,撞倒了一块黑色墓碑,她抬起晕眩胀痛的头颅,看到碑上布满裂痕刻着三个字:魔神界! “她病了……” 黑暗里的回声在耳边细语,灵美惊恐颤抖,她的精神仿佛就要被遍布的凄凉断然撕裂,她觉得正有无数双手在疯狂撕扯她的身体,她被抱了起来。 “别碰我!别碰我——” 灵美大声惊叫,迷迷糊糊的视线渐渐充满柔和的光,她坐起身,却不是在冰冷的泥水里,像是坐在松软的草甸上,暖风吹过,阵阵花香扑鼻而来,她正坐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丛里。 “她醒了!她醒了!”花儿纷纷弯过腰,蜂群飞出花丛,一只硕大的彩蝶在灵美眼前飘来飘去。 “谁在说话!”灵美惊问,花丛剧烈摇摆,蜜蜂藏进了花冠,蝴蝶闪上了天,灵美看不到任何人,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茫茫花海,大地就像披上了一层盛装,夹杂着泥土气息,雨后空气格外新鲜,彩虹正褪去,艳蓝的天空降下朵朵樱雨,捧起这些沁入心脾的香暖,灵美抬头仰望,她正靠坐在一棵樱花树下,阳光透过花枝洒在脸上,令她心旷神怡,她伸手接住暖光,不禁有点惊讶:她的手臂光滑细嫩,白皙无瑕似玉,这还是那双经常干脏活的粗糙的手吗? 彩蝶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落在灵美手指上轻舞翅膀:“你能听懂我们说话?” 灵美惊了一下,色彩艳丽的大凤蝶正在她指尖震动发音,原来刚才的莫名之声是真的,她感到不可思议却一点也不害怕:“你是谁?” “我是一名侍者,你可以称呼我为蝴蝶侍者,你叫什么名字?” “樱……”灵美脱口而出,仰望樱花树,这是她想要的名字。 “小樱,欢迎你来到魔神界——” “什么……不会是真的……”灵美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一切又无比真实。 “每位上层世界的来客都是和你一样的心情,不过,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我无法形容你有多美,小樱,你胜过这片花海。” “好了,你别挖苦我了。”灵美站起身,夕阳照得她浑身软柔轻盈,馨香四溢,她感觉自己仿佛长高了,裤腿短了半截,衣服也很松弛,她似乎消瘦了许多,整个人都有些不太一样了,灵美觉得这肯定是因为她太饿了。 “小樱,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在天黑前赶回学校,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课,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旷课,但我很高兴能有机会来这儿。” “小樱,我暂时无法说服你,时间自然会改变你的看法,因为每个来到魔神界的人都会流连忘返,不过,既然你能听懂我说话,足以证明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好,你沿着花海的坡地一直走下去,天黑之前会看到城市,还有泉水,那里有属于你的一切,祝你好运。” “谢谢你,蝴蝶侍者。” “小樱,记得问清泉侍者要你的东西。” 脚步扬起阵阵清香,蒲公英种子自在飞翔,顶着夕阳彩霞,呼吸着花香,灵美奔向花海深处,她觉得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累,她正在适应她瘦高的身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回去的路,她只不过是被卷进了飓风,她坚信这里应该离学校后山不远,她一向都不会迷路。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下,一座巨塔与天相接,星星点点的灯火勾画出一片城市,灵美确信她已经错过了最后一课,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胆量回到那个不属于她的家,直到她发现了蝴蝶侍者提到的泉水,她意识到她所担心的事全都不重要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死了。 “欢迎你,小樱,欢迎来到银色月光之城。”清新的水气从脚下幽蓝的泉眼里升起,随着水面震动发出磁性的语音,灵美从头到脚被甘泉之气滋润了一遍,神清气爽,她湿透了。 “你就是清泉侍者?” “噢,你真能听见我的声音?” “看来你们早就互通消息了,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新鲜东西吗?” “当然,来拿,这是属于你的,最适合你这么漂亮的姑娘——” 咕噜咕噜,水面浮出一团明亮的物体,灵美蹲在泉边把它捞了起来:一张精致的卡片,双面印有丰富华贵的花纹图案,穿过卡面正中,镶嵌着一颗心形透亮的樱花粉玉。 “给我的?” “这是心形芯片,魔神界绿卡,是上层世界的人必不可少的通行证。” 灵美起身触摸卡片上的心玉,一种油然而生的美妙感觉顿时传遍全身,从清泉水滴里,从草根土壤间,从微凉的风中,从星月光影下,汇集到心玉的共鸣声像一曲奢美的乐音,芯片闪烁,灵美一身湿冷旧衣忽然变装,一袭裙纱奢华耀眼——轻盈海蓝闭月羞花礼赞裙。 “你……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碰了心形芯片。” 灵美伸臂抬腿,由内而外纤柔舒适,这身裙装真是太合身了,与她的新身材简直绝配,手里的绿卡微闪余光,灵美想问个清楚明白,清泉却再也不出声了,她从水纹倒影里隐约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突然间,一道白影从头顶飘过,泉水震抖起来,灵美抬首追望,似是一颗流星划过,飞向城市中心的巨塔。 流星撞上巨塔又一路飞升冲顶,直至减速悬停,银月下,一只白色独角兽伸展羽翼降落在塔顶—— “怎么会忽然这样,你没事?” “现在好多了,实在对不起……”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去找些吃的。” “好,星箭,那你早点休息。” “嗯,小樱。” 灯火辉煌的城市,满眼都是风格典雅气派的低层建筑,没有川流不息的车辆,也很少见到路人,沿着街边轻快行走,灵美忽然驻足在一家面包店的橱窗前,本是被香甜的气息吸引,可灵美却被镜子里的自己惊了一跳: 她何止是长高了变瘦了,她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秀漂亮的脸,如此完美的极致美颜和纤媚身材,这还是她吗……没错,这正是她自己! “啊……哈……”灵美摸着自己的脸激动不已,她盈盈起舞转了个圈,手中的樱花粉心玉随她飘闪,一瞬间,橱窗里的她婀娜多姿全身换装——玫瑰芝士流光溢彩百褶半身裙! 灵美欣喜若狂,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太爱自己了,这个身体是如此珍贵,她都舍不得掐自己来验证这是不是梦境,直到咕咕直叫的肚子提醒了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欢迎光临——” 灵美走进面包店,充盈的香气让她忍不住直流口水,她饿极了,甩着手里仅有的一张卡片转来转去,她也只能看看而已,这可如何是好。 “对不起,您的余额不足——” 收银台响起一声尴尬的语音,一个英俊男子正在结账,为了两块带不走的面包,他显得犹豫不决,而店员却拎着两大袋面包来到灵美面前。 “美女,这是店长推荐和新品组合,欢迎品尝——” “哦不,我……” 灵美想说没钱,却见店员非常礼貌地指了指她手里的卡片,很显然,她引起了店员和那个男人的注意。 “绿卡享受全额服务,祝您试吃愉快哦——” 店员完全是把灵美视作了贵宾,确切的说是对持有绿卡的尊贵身份的一种礼遇,灵美似乎懂了,为什么蝴蝶侍者说人们会流连忘返,这张绿卡就是答案。 灵美带着面包轻靠在橱窗外,她见刚才那个男人追了出来,那满面震惊的样子像是被她的身份与美貌深深吸引而无法自拔,灵美主动拿出一袋面包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不会介意。” “谢谢……我叫星箭,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灵美樱。” 第三页 天堂独角兽 午夜的森林幽暗冷寂,从淤泥和落叶堆里渐渐爬出数不清的瑟瑟发抖的人影,清风徐来,一张张卡片随着树叶飘落,不同色彩的心形玉石如萤火点亮了森林,照亮了惊恐万状的人影,他们或西装革履或蓬头垢面,他们争抢着绿卡,高呼万岁,魔神之光本轮最后一批投送到此结束,下一次就要等到十年以后了…… 月光静静洒在床头,樱花粉芯片映照着灵美樱的绝世容颜,在星箭的指引下,她凭着绿卡住进了豪华旅店的高级客房,她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也不得不承认魔神界的存在。尽管如此,她依然孤独,依然无家可归,她渴望拥有一个家,过正常的生活,因此她必须返回上层世界,做一个真实完整的自己,这个愈发强烈的意愿令她彻夜难眠。 灵美樱一大早便离开了旅店,独自走在空寂的大街,路面全是柔软青翠的草坪,可以随意踩踏不必有所担心,可能是不存在机动车的缘故,空气新鲜得不像是在城市里。灵美樱走到了昨夜初遇的银月面包店,比起月夜下的艳媚,橱窗晨光里的她温婉优雅姿色更甚,云柔雪白紧身运动装,搭配轻便软糯娇粉气垫鞋,正适合她漫步晨练。两只窃窃私语的猫咪从她身旁经过,灵美樱听得懂,它们在谈论她的穿搭还有今日的早餐,晨风拂过,一团颗粒物划过橱窗,盈盈闪闪不似灰尘。 “哥哥,我们到了!”随着一声欢快的呼喊,致密粒子风迅速集结,声先至,影随行,粒子在引力作用下重塑成为一大一小两个人形。 “星箭?”灵美樱眼角微颤,星箭带着一个小女孩,两个大活人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了她面前,小女孩一见她就高兴地跳过来抱住了她:“好漂亮啊,你就是樱姐姐?” “这是你女儿……哦不,我听到她叫你哥哥。”灵美樱有点紧张,她几乎很久未曾与人亲近。 “抱歉,让你受惊了,这是我妹妹星梦,她昨天吃了你的面包,非要拉着我过来见你,我们并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哦,对了,这是空间转换器,我把目标定位在了这家面包店——”星箭展示了他手里一颗纽扣大小的东西。 “哦,原来如此,你们太客气了。”灵美樱摸了摸星梦可爱的脸蛋,这温暖的小怀抱让她受宠若惊。 “梦儿,你别缠着人家……”星箭叫不动妹妹,他有点尴尬:“抱歉,我好像给你造成了困扰,你不会认为……我在跟踪你,纠缠你?” “噢,不,我很好,这没什么。” “我可以请你吃早餐吗,作为昨晚的回报。” “当然,不过,还是我来请你们。” 由于城里没有传统交通工具,灵美樱也体验了一把空间转换器的神奇魔力,她在星箭兄妹的引领下来到久负盛名的银月早点屋,这家餐厅的店主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大叔,因此这里也被称作羊胡子大叔早点屋。 早点屋里客人稀少,也不见服务员,让灵美樱目不暇接的是那些大型透明餐桌,与其说餐桌,不如说是展示台,透明桌面上印有各种图标:果蔬、甜点和饮品,一应俱全。 灵美樱开始刷绿卡点餐,随着图标点亮,餐桌机动部位平稳运行,从餐食制作到最终呈现严格控制在十秒以内,不同种类同时制造互不冲突,只需十秒钟,便如百花齐放般摆满一桌。 星梦边吃边拿,玩得不亦乐乎,她衣服上有个特别的小口袋,她把喜欢吃的东西都往小口袋里丢一份进去,足足几十份,可似乎根本装不满的样子。 “梦儿,你在干什么呀?”灵美樱不免吃惊,尽管她正在适应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是质量转换兜,可以储存很多东西。”星箭一边向灵美樱解释,一边制止星梦:“快收起来,梦儿,羊胡子大叔要来了。” 话音刚落,店长大叔便出现了,他捋着浓密的灰黑山羊胡,慢条斯理地走过,他是来检查餐厅自动供应系统的,顺便喝杯早茶。星箭发现,自从大叔进店,灵美樱就像着魔一般僵住了,她盯着店长,眼里泛起泪光,她一定是看见了她本不该见到的人。 “爸爸……”灵美樱心神颤动,她不敢叫出声,只能在心里轻柔呼唤,她终于明白了,这里是百分百的魔神界,但绝非恐怖的地狱,因为她见到了天堂里的父亲。 一身白纱飞旋而出,灵美樱秒变妆容,至臻优雅白鸽裙,配晨韵水镜蜜粉妆,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圣洁的天使。 “哇哦,姐姐真漂亮!”星梦噘起了沾满冰淇淋的小嘴。 “天哪……”星箭被灵美樱的极速变装惊呆了,无论店长还是为数不多的食客,没有谁不被她吸引。 “欢迎你,上层世界的贵客,你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羊胡子大叔伸手赞许。 “谢谢……”灵美樱哽咽着,她意识到即便是亲生父亲现在也根本不可能认出她是谁。 “我能坐下来吗,能和你一起用餐将是我的荣幸。” “当然,我非常愿意。” 灵美樱邀请大叔坐在她身边,原本冷清的早点屋不一会儿便宾客盈门,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从各地赶来一睹上层世界顶级美女的芳容,早点屋里连站的地方都快没有了,这可让星梦苦恼不已,她还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东西呀。 星箭也得以近距离窥视,他发现灵美樱不只美貌出众,身上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刚才灵美樱变身的时候,星箭注意到餐桌上绿卡的心形芯片在闪光,或许灵美樱能够驾驭并发挥芯片的力量。 “好,我猜你一定是昨天刚到,过去十年间我从未见过你,瞧,你是如此引人注目。”大叔和灵美樱一见如故,他甚至对这位异世界的姑娘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 “是的,那是个意外,我必须找到回去的路。”灵美樱不停转动着手里的奶茶杯,她无法镇定下来。 “什么,你想回去?”星箭深感意外,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发出惊叹,看起来灵美樱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乐不思蜀,从来没有人返回上层世界,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大叔觉得不可思议。 “我只想找回完整的自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灵美樱固执的眼神就像是对父亲的任性请求。 “这根本不可能,就算再过十年,魔神之光也只会带来下一批人,但带不走魔神界的任何一物,因为它是不可逆的。”大叔遗憾地摇着头。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灵美樱喝了口奶茶,双手止不住发抖,她所听到的每个字仿佛都是绝望。 “除非……”大叔不忍心看到灵美樱难过,打算给她一点希望:“除非你能找到天堂星。” “天堂星?” “准确的说,是天堂星的投影。” 大叔捋了捋山羊胡,天堂星的传说由来已久,这立刻引发了顾客们的热议,也让灵美樱燃起了希望,星箭向灵美樱解释,所谓的投影,是上层世界对魔神界的时空投射,类似于海市蜃楼,但更加真实。 “天堂星在上层世界?”灵美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错,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个中继站,一个跳板,通过穿越天堂星的方式抵达上层世界的任意角落。” “这可不是一条普通意义上的路……” “对,为此你需要集合五张绿卡,利用五颗心形芯片的能量才能完成穿越,还有一点,逆反穿越非同寻常,五心能量只能传送一个人,并且机会只有一次。” “我可以尝试集齐绿卡,可是我该去哪里找天堂星投影呢?” “十年前,天堂星里的一只幼年独角兽被魔神之光带了进来,想要获得天堂星投影,就必须在魔神界里找到唯一拥有天堂星记忆影像的这只独角兽。” 大叔一番讲解又连出几道难题,对灵美樱而言,重返上层世界之路岂是爬山涉水,简直是匪夷所思空中楼阁。听羊胡子大叔讲故事,早点屋里热闹非凡,星箭却是坐立难安,独角兽的秘密已是人尽皆知,他的时间不多了。 “记住,天堂星,独角兽,绿卡。”大叔朝灵美樱伸出三根手指,捋捋胡须又伸出一指:“一个人,一次机会。” 大叔一字一句像父亲的嘱托让灵美樱铭感于心,突然间,一道白影从窗外划过,餐具、餐桌和地面剧烈震动起来,落地窗猛然炸裂,那白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破窗而入,在一阵疾风中翻滚坠落,一双血翼裹着雪白之躯瘫倒在众人面前—— “独角兽!” 食客们落荒而逃,那伤痕累累的白色独角兽瞪着惊惧的瞳孔,在与灵美樱对视了仅仅一秒钟后突然发出恐怖的嘶鸣,它就像见了鬼一样挣扎疯扑,用尽全身之力冲出了早点屋。 灵美樱追了出去,她发现独角兽奄奄一息躺在大街中央,那斑斑血迹令她无比心痛和震惊,一时间,四处响起嘈杂的人声和震耳欲聋的鸣笛,大街两侧高楼拔地而起,玻璃幕墙反射耀眼的阳光洒在灵美樱身上,炙热的光彩瞬间将她着色,她在红艳艳的丝带中变身换装——轻丝少女深红咏叹裙! “糟糕,是投影!”摩天楼下的宽阔路面突然出现无数飞驰的车辆,星箭左闪右避,妹妹却被困在了滚滚车流之中。 “梦儿!小心!”灵美樱一跃而起,以不可思议之力跳到了星梦身边,她俯身拥抱,用身体护住了星梦,猛烈的刹车和撞击声响彻大街,浓烟与火光凶猛来袭。 灵美樱发觉她和星梦安然无恙,撞击和烟火被屏蔽了,再看她自己,她已然一身暄红战甲着装——如影随形动感烈焰炫美仙神衣! 第四页 流星箭仙神衣 “小樱!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星箭冲进火场在滚滚浓烟里找到了白色独角兽,它被玻璃划伤又被车撞,已是鲜血淋淋,星箭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它这般模样,这究竟是怎么了,它最近就像是得了失心疯,难道它要死了吗! “星箭……我好痛苦……带我离开这儿……” 独角兽苦苦哀求,它浑身发冷打颤,它的瞳孔透射出极度惊恐和悲痛,星箭抱住独角兽,轻抚它的血色皮毛,趁着浓烟遮蔽,飞身跨上了它的背:“我们走!” 一声凄惨的嘶鸣冲天而起,重伤之下的独角兽飞出烟火,离开了连环车祸现场,混乱的大街上接连响起目击者们的尖叫。灵美樱遍寻不到星箭,眼看独角兽就要逃走了,她心急如焚,她连忙抱起星梦,把这个还在贪吃的小女孩安顿在了人行道的花坛边:“梦儿,你乖乖的在这里等哥哥,姐姐一会儿就回来!” 朝着独角兽逃离的方向,灵美樱飞奔起来,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只是心中激动又急切,仙神衣随风展翅散射朝霞流线光彩,灵美樱觉得身体无比轻盈,两腿一收离地起跳,仙神衣裹起娇美之身腾空而起,她飞起来了! 疾驰的白影在摩天楼群之间穿梭,飞行状态由急猛渐变和缓,柔白的羽翼划过玻璃幕墙,独角兽躯体上的血迹逐渐褪尽,它的呼吸趋于平稳,心跳恢复正常,伤口正在奇迹般愈合。 “星箭,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你想吓死我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那个上层世界的女孩……” “什么,灵美樱?”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一靠近她就有一种身心俱焚的感觉,甚至比死还难受。” “这么说,昨晚你突然失去控制,也是因为她了?” “嗯,我该怎么办,星箭,我好怕……” “振作点,小樱,你放心,我会查清楚这件事。” 为了确保独角兽的绝对安全,星箭可以不惜一切,可为什么偏偏是灵美樱……正在星箭不知所措时,突然传来巨声轰鸣,楼宇间狂风骤起,两架武装直升机前后夹击,将独角兽和星箭堵在了两座大厦的狭窄间距里。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则我们就开火了!” 直升机发出警告,星箭俯身藏在独角兽羽翼间拍了拍它的背,独角兽轻嘶一声飞冲直上,钻出大楼间隙,又跳进了群楼空隙之中,依靠这些天然屏障的掩护,努力争取喘息修复时间,独角兽渐渐显得游刃有余,它看起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两架直升机穷追不舍,不断发射烟雾弹并使用麻醉枪围追堵截,独角兽冲出一片烟雾,前方大厦幕墙突然闪出火一般的七彩流云,那竟是灵美樱仙神衣的飞翔轨迹! “糟糕,怎么会……她是怎么做到的!这样也行?” 星箭慌忙转身遮住了脸,受惊的独角兽在阵阵嘶鸣中展翼升空,化作一颗流星冲进了云层,猛烈的机炮声步步紧逼,独角兽直冲回旋停在了半空—— “星箭,我摆脱不掉他们了,快放箭!” 独角兽伸展羽翼,露出背上的流星弓,如今腹背受敌,星箭无可奈何,一把流星弓在手,箭在弦上,星箭皱眉屏息,凭着意念朝虚空之间连放数箭:“去!但愿别射偏——” 晴朗的天空瞬间降下一场深蓝色的流星雨,空气像被寒冰冻结,直升机四处躲闪最终失控坠毁,两名驾驶员跳伞逃生,“噢,我的天……”他们看到一个身披彩霞的仙女正在流星雨里穿梭,真是惊艳无比。 箭雨由强变弱化作蓝气,渐渐与天融为一体,灵美樱搜寻不到独角兽的踪迹,它已经成功逃脱了。白白错过一次大好机会,灵美樱垂头丧气俯瞰城市,她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那些高楼大厦全都凭空消失了,她忽然想起来星梦还在下面等她呢。 “梦儿!” 灵美樱降落在一片游乐场里,她不敢相信自己在空中所见,整个城市变成了一座超大型游乐园,她正置身于一个欢乐集散地,到处都是玩具,一辆接一辆载满孩童的玩具车从她身旁驶过,她惊慌失措查寻每个孩子,她快要疯了,她把别人的妹妹搞丢了。 “梦儿!星梦——”灵美樱绝望呼喊,她小时候就是在这种地方失去了妈妈。忽然间,她的仙神衣发出共振鸣闪,指引她前行,穿过汹涌人潮,她在一座旋转木马旁的石凳上发现了星梦,星梦还在吃冰淇淋,数不清这是第几支了,她身上粘着仙神衣的丝带,那是灵美樱抱她时留下的。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灵美樱抱住星梦,长舒了一口气。 “姐姐,我还要零食——”星梦搂住灵美樱,黏糊糊的嘴唇亲了亲她的脸。 “没问题,姐姐给你买。”灵美樱回吻了那个稚嫩的小脸蛋,转身看到了星箭。 “投影结束了,我们又回到了魔神界。”星箭疲惫不堪,他看起来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星箭?你受伤了?”灵美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血迹。 “刚才街上太乱了,我大概是蹭倒了别人,希望大家都没事。” “刚才那是天堂星的投影吗?” “我看不像,说不定是你熟知的世界。” “哦,我看也是……” “战斗结束了,你……要换衣服了吗?” “噢,不,我还得时刻准备着,应付流星箭雨。” “什么?” “我看到了,独角兽背上有人。” “你看清了吗……” “只看出是个弓箭手,但我觉得他没有恶意,否则直升机里的人包括我在内可能都会死。” “好,看到你没事,我也替你高兴。” “哦,抱歉,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诚,我犯了一个错误,我把你妹妹独自丢在大街上,我差点找不到她了,我……” “听着,我只看到你在保护她,如果不是你,她早就没命了,我应该谢谢你。” “不必客气,那只是条件反射,我必须那么做。” “为了报答你对梦儿的救命之恩,我想帮助你,陪你一起去寻找天堂星还有绿卡,可以吗?这只是我的一个单纯想法,希望不会让你觉得有麻烦,毕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噢,不不……我不会那么想,哦,好,我很乐意。” 明知星箭有意接近,灵美樱却没有理由拒绝,并非她不够谨慎,而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变漂亮了吗? 他们骑完旋转木马,又坐云霄飞车,在人行传送道上品尝美食,从垂直升降船里观景,乘极速潜艇穿梭海底世界,搭磁悬火箭钻进地下岩洞,在无边无际的游乐场里一直玩到了天黑,灵美樱依然不肯离开,她一定要等到独角兽再次出现。 游乐场里没有旅店,星梦从质量转换兜里掏出了两顶全景帐篷,这是她和哥哥的露营装备,里面宽敞舒适,从帐幕的全息投影里可以看遍整个星空。 一束流星划落午夜寂静的游乐场,星箭悄悄溜了出去,他在昏暗的玩偶树下和小樱相遇,丰满的银白羽翼在夜风中奏响了竖琴之音,它看起来已经完全康复,恢复了精灵活气。 “既然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们还是暂时别见面了。” “为什么,你不是要帮我寻找投影吗。” “可是现在情况有变,你不能再接近她了。” “我已经好啦,我可以挺过去。” “不,你忘了你有多痛苦吗,你会死的。” “那就远离她……我和你。” “不,小樱,现在还不是时候。” “星箭,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她了。” 第五页 樱花粉祖母绿 灵美樱睡了个好觉,不是因为帐篷舒适,而是星梦选择和她睡在了一起,抱着软萌萌的梦儿,真的就连做梦也是暖暖的,灵美樱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是家一般的安全感,她幻想着自己以后也能拥有这样的家,比如星梦一样的女儿,还有星箭……哦,天啊,她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快要脸红了。 游乐场欢乐的一天又开始了,灵美樱走出帐篷,她今天换了一套清新装扮,粉嫩炫雅馨逸短袖,白鹭纯情长裤,配姹紫嫣红娇柔高跟鞋,她不确定这样是否方便游玩,她的个头显得比星箭还要高了。 “看起来你今天心情不错,放松了许多。”星箭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待在灵美樱身边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大饱眼福,但他必须保持克制冷静。 “哦,昨天是我太心急了……对了,今天我想给你和梦儿买几套新衣服。”灵美樱面若桃花,她今天真是漂亮极了。 “这……跟着你蹭吃蹭喝,真让我无地自容。” “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好,那我不跟你客气了。今天你还有别的打算吗?” 面对灵美樱柔情似水的眼神和热辣如火的身材,星箭不由得抬头呼气,他注意到空中飘浮着一艘口香糖飞船,那东西昨天就跟了他们一整天了。 “我还没有头绪,凡事不可一蹴而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不该只盯着独角兽,也许我该改变思路,从容易的着手,比如先找到其他绿卡。” “那些人深居简出,个个都想当神仙做皇帝,想从他们手里借绿卡恐怕没那么容易。” 灵美樱顺着星箭的目光也看到了那艘口香糖飞船,不过它左摇右晃似乎失去了控制,它撞上了摩天轮,泄了气一般上蹿下跳,像颗弹力球连番蹦极,在地上翻滚直至失去动力,一名男子从口香糖飞船里爬了出来,幸好人没事,他狼狈不堪滚到了星梦身旁,他快要吐出来了。 “叔叔,你没事?”星梦摸了摸男子的脸。 “叔叔?我有那么老吗……”男子翻起眼珠,看见星梦那沾满巧克力的嘴和手,他终于忍不住狂吐了起来。 这男子果然眼熟,星箭知道这家伙昨天一直躲在暗处偷窥,他肯定是想打灵美樱的主意,如今身份暴露,不过是个傻小子,星箭定要让他自惭形秽知难而退。 男子起身整理干净,他顾不得什么礼节了,赶紧将灵美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么近观察感觉更加真实,这美女简直是仙女下凡,让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欲罢不能。男子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他指了指呆萌的星梦:“这是你们的孩子吗?” “对。”灵美樱下意识点头,又连忙摆了摆手:“噢不……” “啊哈,原来是魔神界单亲老爸诱拐上层世界未成年少女,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哟!”男子语气嚣张,活像个游乐场管理员。 “你又是谁,干吗跟踪我们?”灵美樱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尤其星箭沉默不语,更让她羞红了脸。 “当然是和你一样的人——”男子竖起两根手指,从上衣内侧口袋里夹出一张卡片,优雅地划出了一道弧线,他本想以十分帅气的姿势把仪式感和神秘感展示在灵美樱面前,不料卡片却从指缝飞出掉在了地上,那是张嵌着一颗祖母绿心形芯片的绿卡。 “你也是上层世界的人!”灵美樱喜出望外,绿卡进入视线的一刻简直让她心潮澎湃,她满面微笑朝男子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灵美樱!这是星箭和星梦,他们是兄妹。” 看着男子捡起绿卡在身上擦了又擦的笨拙样子,星箭心中窃喜,想不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一张绿卡,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跟着灵美樱绝对没错,她拥有吸引这些卡片的能力,她不愧是个名副其实的宝藏级美女。 “嗨,灵美樱,很高兴认识你,请叫我尼古拉斯·金博士。”男子慌里慌张握住灵美樱的手,显现出无与伦比的激动。 “博士?想不到你这么年轻有为啊。”灵美樱有点惊讶。 “嗯,我是天文学和生物学博士。” “你是怎么进来的?也是意外吗?” “当然不是,我是为了研究天体异象,心甘情愿进入魔神界的。” “哦,看你的年纪,肯定不是十年前,应该也是昨天……” “嗨,嗨,等等,刚刚还对我那么冷淡,一见绿卡就态度大转变,一直问个不停,你不会是在收集绿卡,你想去天堂星?啊哈?” 眼看金博士谨慎收起绿卡,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灵美樱觉得非常尴尬,明明是坦坦荡荡却像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被人无情地拆穿了。 “噢……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可我不会强迫任何人,我只想交个朋友。” “没问题,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只要别拿走我的特权就行,我可不想再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上层世界了。” 这个所谓的博士在星箭看来不过是个虚张声势谎话连篇的家伙罢了,浑身上下唯一有价值的只有那张绿卡而已,星箭不想说破,只是觉得灵美樱的心情好像瞬间又跌落谷底,他不希望她这么快就绝望。 星箭走到尼古拉斯跟前戳了戳他的西服标签:“别担心,穿越天堂星只需借助绿卡的能量,不会透支它的正常功能,并不影响你刷卡享受魔神界的贵族生活。” 尼古拉斯愣了一下:“是吗,那没问题,灵美樱,等到了天堂星,我随时都可以把绿卡借给你。”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灵美樱激动不已,想不到星箭一句话就帮她解了围。 “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自己保管绿卡,不会把使用权交给你或者你的男朋友还有你们的小不点。”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去天堂星?” “当然,别忘了我是个天文学博士,没有谁会比我更了解天堂星,哦,你必担心,我不会跟你抢那个唯一的穿越机会,我更热爱魔神界,嘿嘿。” 这个金博士真是大言不惭,可是灵美樱却跟着认真起来了,灵美樱喜忧惊羞的微表情变化真是赏心悦目,星箭继续保持沉默,他必须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我昨天把独角兽给跟丢了,金博士你有什么新线索吗?” “正如我所说,我还是一名生物学博士,我研究发现独角兽是天堂星的稀有物种,它们拥有异于人类的超强记忆力,甚至还可以唤醒前世后世记忆,因此理论上应该能够召唤天堂星投影,但事实并非如此,或许激活投影还需要某种别的媒介,抱歉,那不是我研究的课题。” “这么说,就算有了独角兽也并不等于找到了天堂星,这可怎么办呢。” 灵美樱陷入沉思,她对金博士的说辞深信不疑。星箭实在看不下去了,那家伙真有一套,说的全是耳熟能详的传闻,没什么真本事,吹牛倒是一流。 “先别纠结这个了,灵美樱,你今天还打算在帐篷里过夜吗?我知道哪里有旅店,就在游乐场对面,我带你去。”尼古拉斯掏出两块口香糖,一块递给灵美樱。 “哦不,谢谢。”灵美樱婉言谢绝。 “我的意思是,坐这个去——”尼古拉斯嚼了一块口香糖,吹出一只泡泡扔在地上,泡泡自动充气,直至扩充成为气囊,一艘口香糖飞船便完成了,和尼古拉斯刚才坐过的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噢,不,我可不敢坐。”灵美樱慌忙后退。 “放心,其实它很安全,刚才我是因为被你发现了,所以有点手忙脚乱。”尼古拉斯撕开口香糖包装纸给灵美樱看,说明书里有详细的操作指南。 看灵美樱难为情的样子,星箭表示会陪她一起去,灵美樱这才放心,她从自动贩卖机里多买了几只口香糖,这真是一种美味又好玩的飞行器,它的驾驶规则很容易掌握:将掌心贴在内侧气囊壁上就能够产生船体外部周围的感应气压,通过手掌左右移动、前推后撤以及上下滑动来控制方向和升降。 乘坐口香糖飞船在半空遨游的感觉真是棒极了,灵美樱忍不住又多玩了几个小时,她还中途下船给星箭和星梦买了很多衣服,她把星梦的质量转换兜装得满满当当,就像是在给自己家里添置东西。 他们在天黑前来到了位于游乐场外围的一条古老阴暗的大街,参差错落的建筑群里有一幢双层旅店,那便是金博士的住所,而那栋楼的后面矗立着另一座令人生畏的摩天巨塔。整条街看不到一个人影,满是衰败沧桑,这哪里像是旅店,更像一座座危房。 尼古拉斯用脚开了门,还好灯是亮的,房子空间挺大,装修古朴典雅,灵美樱和星箭兄妹四处参观,尼古拉斯开了瓶啤酒便倒在沙发上喝了起来,他随意得就像是整条街的主人。 “这房子可比看上去要坚固得多,我一直睡下面,上面那层还有好几间空房,你们请便,哦……你们是不会睡在一间的,对?”尼古拉斯特意确认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是一家三口。 对于金博士的刻意调侃,灵美樱有口难辩,她正想对借宿的事表示感谢,忽然发现有只宠物狗一蹦一跳进了旅店,仔细一看,那并不是小狗,好像是猫又像是兔子或小熊,噢,不,它根本不是动物,而是一只奇怪的毛绒玩具。 “它一直跟着我们,在游乐场里我就见到它了。”星梦觉得好有趣,她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毛绒宠物一闪而起跳到了桌上,朝着灵美樱摇头摆尾:“你好,小樱,我是侍者甜甜。” 第六页 金字塔悲情少女 灵美樱自言自语就像在和那只毛绒宠物对话一样,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星梦一把抱住了宠物,这东西软绵绵的真是太可爱了。 “大家好,我是侍者甜甜——”毛绒宠物从星梦肚子底下钻出来,它说出的话竟然同步形成文字影像映在了桌面上,真是太神奇了。 “我是为了保护灵美樱而来,另外要提醒你们每个人,千万不要违反魔神界禁令。”甜甜从星梦怀里钻出,一字一句吐露真言。 “禁令?”灵美樱不解,难道是不准她寻找天堂星和收集绿卡,还是不准她返回上层世界呢。 “小樱,还有大家都听好了,千万不能改变投影里的世界,也要保证自己不被困在投影里,这就是魔神界禁令。”甜甜一本正经地警告,尽管它在星梦手里的姿势并不严肃。 “如果违反禁令会怎样?”灵美樱想起了投影里的那场车祸。 “后果不堪设想,那样会产生不可逆转的蝴蝶效应,两层世界将相互吞噬,最终一切都会湮灭……砰!强者生存,另一个就什么都没了。”尼古拉斯喝了口酒,他绘声绘色讲起来更像个神学家。 灵美樱带着星梦和甜甜上楼休息,她今后必须谨小慎微,她觉得金博士所说未必是危言耸听。星箭一言不发,如今侍者找上门来,对他和小樱的行动将会非常不利,他必须小心行事了。 本该是夜阑人静,阵阵呓语却搅得人无心睡眠,金博士鼾声如雷,不知他喝了多少酒,醉生梦死仿佛是他每日常态。星箭走出房间,来到走廊外的露天阳台,发现灵美樱也在,月光如醇香奶茶洒在她微甜柔暖的睡衣上,夜景是如此美妙安好。 “你也被吵醒了?”星箭俯靠在灵美樱身旁的栏杆上,望着夜色发呆。 “对啊……”灵美樱伸了个懒腰,转面撒娇撅起了嘴:“孩子睡了吗?” “她不是和你在一个房间,放心,只要吃饱喝足,梦儿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别熬夜了,你也早点睡……”灵美樱慵懒伸臂挽住了星箭的胳膊,她娇滴滴靠在星箭身上,额头一直蹭到他温暖又坚实的臂膀内,星箭顿时惊震不知所措,灵美樱就这样浑然不觉毫不避讳闯进了他的怀抱,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灵美樱才觉察到异样,她突然闪身退到一旁,姿态由娇媚变得慌错,她惊羞难安不敢与星箭对视。 “噢!抱歉,抱歉,我……可能是在梦游,也可能是被酒气迷醉了,实在抱歉……”灵美樱不停捋着头发,真是羞死人了,她简直不能理解自己干了什么。 “没关系,我还以为你是被吵醒的……”星箭一脸茫然,在他看来灵美樱非常清醒,他也没闻到她身上有一丝酒气。 “当然是了啊,你也听到了对!”灵美樱忽然打起精神。 “没错,楼下那家伙打起呼噜真是要人命。” “不,不是那个,是女孩的哭声。” “什么……女孩?” “对啊,你没听到么?” 灵美樱拽着星箭来到楼下,她说声音就在房子后面,是个女孩,哭得特别伤心。可是除了尼古拉斯震耳欲聋的呼声,星箭什么也没听到,他甚至觉得这旅店里睡了一头愚蠢的野兽。 “金博士!金博士!”灵美樱连声呼叫,摇醒了酣睡之中的尼古拉斯。 “喔喔!”尼古拉斯从沙发上跳起来,抱起枕头打开了灯:“你们两口子半夜不睡觉在折腾什么呢!” “这里有后门吗,我想知道是谁在一直哭个不停。” 灵美樱的疑问吓坏了尼古拉斯,吵闹声也惊醒了侍者甜甜,从熟睡中醒来的星梦抱着甜甜一起下了楼,他们都说没听到哭声。事实上灵美樱还听到了细微的土石崩塌和施工的声音,力度非常小,似乎是现场的剧烈轰鸣声经过数道屏蔽消弱之后才传了进来。 旅店的窗户全是朝向大街的,后墙封闭得严严实实,但它确实有个后门,尼古拉斯战战兢兢指着楼梯后面,那里有一道很窄的没有上锁的门,满是灰尘和锈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被开启过了。 “也许这会冒犯原先的房主,但为了解除顾虑,只能打开看看了——”星箭飞起一脚将门踹开,屋子的光线射向未知的黑暗空间,随着一声声断断续续由弱变强的悲泣,灵美樱所说的诡异事件逐步被证实了,大家不仅听到了,还看见了一个躲在黑暗中的白衣少女,她浑身又脏又破坐在那里,流血的手脚抱着伤躯发抖,她哭得好伤心啊。 “你是谁……”灵美樱轻问了一声,原本专注哭泣的少女仿佛瞬间被唤醒,她抬起头东张西望,突然起身冲了过来,大家都吓了一跳。 “救我!”少女连滚带爬扑到了灵美樱和星箭脚下,抱住二人的腿,流泪哀求:“我叫莉莉,求求你们,救救我!” 少女的呼救声划破夜空,黑夜被一簇簇火光点亮,嘈杂的人声随火把聚集,热风里满是呛人的尘土,遍地黄沙枯草,一个庞然大物赫然屹立在夜幕之中,声势浩大的工地遍布着成千上万的血汗劳力,那竟是一座正在修建的巨型金字塔! “哦,好热好热,巧克力都化啦——”星梦捂住质量转换兜。 “不好,是投影!大家快回去!”甜甜立刻声字同步发出警告。 大家连忙后撤,却发现旅馆后门已经消失不见,更糟糕的是,眼前出现了几名甩着长鞭的彪悍监工,莉莉躲在灵美樱身后吓得直打哆嗦,他们是冲着莉莉来的。 “灵美樱!你怎么还穿着睡衣?”星箭以为她至少会换身战衣。 “噢唔……我不知道,这并不是我想穿就能穿的。”灵美樱也很困惑。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这儿可不是你们讲私房话的好地方,真是服了你们。”尼古拉斯躲到了一块横倒着的塔石后面,这样正适合他抽身,他真庆幸自己已经习惯了和衣而睡,解开衣扣就能随时露出他为自己定制的超级英雄紧身衣,对了,还要戴上关键的假面眼罩,啊哈,他可以开始做事了。 沾满鲜血的长鞭在空中挥舞,鞭子上密布的钉子和刀片在飞沙走石中撞击出可怕的鸣响,“跟我走——”监工冲过来死死揪住了莉莉的头发,把她从灵美樱身后拽出来,像对待牲畜一样在黄沙里拖行,莉莉惊恐万分挣扎嚎叫:“不要!我不要——” “让开!让开!”一阵风沙吹过,奴隶们纷纷四散躲闪,只见一头疯狂骆驼冲了过来,骆驼背上有个穿红披风、戴假面的男子,灵美樱顿时愣了一下:“金博士?” “我是假面人!快逃,我来解救你们!”尼古拉斯捂住脸,骆驼乱蹦乱跳不听他使唤了,风沙忽然嗖嗖作响,一支冷箭袭来,正中他的小腿,他从骆驼背上翻身坠落,疼得满地打滚:“啊呀——” “叔叔,你受伤了吗?”星梦跳到尼古拉斯身旁,拍打着他披风上的灰尘。 “没、没事……别叫我叔叔啊……”尼古拉斯低头看了看血流不止的小腿,还好只是擦伤。 “我有药,可以治好你哦——”星梦从质量转换兜里拿出一瓶创伤药撒在伤口上,顿时一阵说不出的舒爽感涌上尼古拉斯的心头,他立刻又精神亢奋了:“谢谢小不点。” 风沙渐止,金字塔底出现了大批卫队和弓箭手,骚乱平息了,监工将挣扎不休的莉莉推到一旁,抡起血鞭朝着那孱弱的身子便是一顿毒打,凄惨哀嚎就像撕开了地狱之门,监工停顿了一下,再度出鞭,这一回没有打在莉莉身上,而是被一道护盾凭空接住了!竟是灵美樱伸臂护在莉莉身前,她手持神器挡住了凶猛鞭刑——炽烈极光减震天空盾! “还好,我随身带着绿卡。”灵美樱拍了拍睡衣口袋。 “什么!”监工被震弹开,像是遭遇毒蝎子袭击,浑身痛麻跪倒在地,他们似乎这才注意到莉莉身边还有其他人。 甜甜急忙跳了过去:“小樱,快放开她,你这是在违反魔神界禁令!” 灵美樱举着神盾犹豫不决:“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莉莉被他们打死。” 扬沙吹起冷风,空气在极速冷却中飘起深蓝色的雪花,它们随风流向金字塔顶,在美轮美奂的金字塔上空旋绕形成壮丽的蓝色星云,无论卫队、监工还是奴隶们都纷纷跪拜祈祷,万众瞩目中,星云似花开绽放,数不尽的流星突然从天而降,人们惊若兽群,顿时四处逃散。 嘶鸣声声如雷贯耳,独角兽俯冲疾驰,像一颗彗星从灵美樱面前一闪而过,那独角兽背上的骑士侧身出手,瞬间便将灵美樱怀中的莉莉抢走了,独角兽如一道银色闪电卷起飙风急遽升空,数千支流矢随风狂舞,箭落石碎,大地开裂,金字塔工地一片狼藉。 灵美樱呆坐在温热的黄沙里,独角兽骑士的神秘影像挥之不去,她不明白,刚才那只手臂的温度为何会如此熟悉…… 第七页 小熊睡衣深蓝泪滴 “星箭,我快不行了……” “再升!” 地面慌乱的人影越来越小,宏伟的金字塔渐渐模糊起来,直至云层覆盖大地,云气托浮起独角兽僵硬的身躯、瘫软的羽翼,它眼神黯淡无光,面目悲恐至极。 “不、不行了……” “什么……继续上升!” 星箭弯弓搭箭,反向朝上放出箭雨,箭迹披荆斩棘冲开大气层,为独角兽打开攀升通道,蓝色流星雨形成一个同步保护圈,随着嗞嗞的摩擦声,白色独角兽在一片火红之中跳跃飞升,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 “现在怎么样,小樱?” “好点了……” “怎么比上次还严重?” “可能是刚才离她太近,我有一种粉身碎骨的感觉……” “对不起,我说过不见你,可我还是害了你。” “我不会介意……可是我们救了这女孩,不是违反了魔神界禁令吗?” “不,我是阻止灵美樱救她,我会送她回去。” 独角兽悬浮在浩瀚星空,羽翼之下展开栩栩如生的蔚蓝画卷,莉莉从星箭怀中醒来,一颗壮美动人的蓝色星球给了她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让她忘记了浑身伤痛。 “你醒了。”星箭不得已暴露了身份,莉莉看清了星箭的模样,她震惊又疑惑:“我问你,独角兽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让它害怕的东西?”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我该带你回去了。” “不……别赶我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不要回去,他们会杀了我……” “对不起,这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可以送你回家,或者相对安全的地方。” “不……求求你了……救救我……” “抱歉……” 星箭转过头去,莉莉那皮开肉绽的伤体简直不忍直视,那绝望的泪水把浑身血渍浸湿了一遍又一遍,随着悲伤的流星雨一起坠落重归故里…… 为了找星箭,灵美樱几乎翻遍了整个工地,由于金字塔停工,奴隶们都回到了附近的村庄,灵美樱只好带着星梦和甜甜去村子里找,金博士一瘸一拐跟在后面,他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穿好了西装收起了假面。 “金博士,你的腿好点了吗,梦儿说她的药很管用。” “哦,我没事,刚才很多人都受伤了,那该死的流星雨……对了,灵美樱,你从哪儿捡的盾牌,太酷了,那东西呢,快让我看看。” “扔了,等需要的时候再说。” “你说什么?” 村子里很安静,偶尔有人露面也会十分留意这几个外来人。路过一户人家,门外有个跟星梦差不多大的男孩正蹲在父亲身旁哭泣,他爸爸昏躺在地上,满身鞭痕似乎是被监工打伤的,星梦立即拿出药来,灵美樱帮忙敷药,小男孩爸爸很快从昏迷中醒来,退了烧,气色也好了很多,药效真是立竿见影。 只过了一会儿功夫,这事就传开了,远近村庄的人都接踵而来,星梦还把好吃的营养豆发给他们,这些豆子也被当成了灵丹妙药,村子里像过节一般热闹,伤痛不再是梦魇,人们脸上挂满了微笑。甜甜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些奴隶的命运正在被改变……不,或许并不能。 “给我也来一颗糖豆,我有点饿了——”星箭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就像是被谁毒打了一顿,身上虽没伤,脸上却写满了不高兴。灵美樱慌忙迎了上去,她激动地朝星箭伸出双臂又赶紧放了下来,她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想抱他的冲动。 “星箭!你去哪儿了?我都快把金字塔翻个底朝天了。” “抱歉,每次都在混乱中和你走散,还好你想到了这一招,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哦,这都是梦儿的功劳,对了,莉莉被独角兽带走了。” “那不是更好,你不必违反禁令了。” “我想说的是独角兽骑士,你看到他了吗?” “你又发现了什么?” “算了,不过我感觉独角兽伤得很严重,真担心它……” “嗯,没有独角兽就找不到天堂星,你关心它也很正常。” 星箭显得心不在焉,说话也冷冰冰的,灵美樱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她想安慰他,却不知该怎么做。瞧这两人的样子,尼古拉斯实在看不下去了,两人明明是一对却非要装成不是。 尼古拉斯伸手搭在星箭的肩上:“我真搞不懂她看上你哪一点了,你很帅吗?你很有钱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她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 星箭踢了踢尼古拉斯的伤腿:“我就算一无所有也是光明正大,不像某些人掩耳盗铃,即使穿上戏服也还是一无是处。” 尼古拉斯捂着腿痛叫:“得了,你不就是想跟着她骗吃骗喝,顺便给女儿找个妈妈,给自己讨个老婆嘛。” 星箭目露凶光,转身就揍了尼古拉斯一拳,尼古拉斯晕头转向差点摔倒,他捂着脸嘴唇发抖满是委屈:“开个玩笑而已,就当我看错了还不行吗……” 星箭强忍无名怒火:“这只是个警告,你再乱讲,我就撕掉你的西装,把你扔给那些监工。” 灵美樱被这一幕惊得无语,金博士确实有点过分了,可星箭却出手打人,她想知道星箭到底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为什么不能向她倾诉呢。 尼古拉斯捂住了上衣,似乎每个人都看穿了他隐藏的英雄身份,却还不把他当回事,简直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尼古拉斯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他羞愤不已,他想一个人离开,却见一伙持刀的强盗围了过来,村民们吓得四散奔逃,尼古拉斯无处躲藏,这一次他也没机会换装扮英雄了。 “把那个小东西交出来!”强盗们挥刀指向星梦,原来他们是看中了星梦的质量转换兜,星梦一点也不惧怕,她抱起甜甜让它发声:“啊嗯……请立即停止你们的行为,你们不仅触犯了上层世界的法律,还将违反魔神界的禁令。” 看到甜甜嘴里吐出来的字,强盗们傻了眼,但吓倒他们的是四周突然涌现的长枪卫队,强盗们落荒而逃,灵美樱一行人被长枪和弓箭团团围住,灵美樱怪自己考虑不周,这真是招摇过市自惹麻烦,可真正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卫队当中走出的少女,灵美樱和星箭异口同声:“莉莉……” 莉莉被卫队押了过来,她惊恐不安的眼神不由自主与星箭对视,星箭直冒冷汗:这下可糟糕了,他不怕什么卫队,怕的是被莉莉拆穿身份,那样他可就全完了。 莉莉的手指颤抖伸向前:“就是他……他们。” 卫队首领立刻下令:“把他们抓起来,全部带走!” 莉莉不敢再抬头见人,灵美樱一时难以平复心情,星箭却暗暗松了口气,他们二人和金博士还有星梦、甜甜一起被关进了金字塔底的石屋。 “真是好心没好报,那个死丫头真该被监工打死。”尼古拉斯愤愤不平,昏暗干燥的石屋里奇热无比,幸好星梦兜里还有解渴的东西,但这总不是办法,他们已经陷入绝境。 借着暗淡的光线,星箭好奇端详着灵美樱:“你还穿着这件睡衣?” 灵美樱撅起嘴:“你现在心情好了?肯理我了?” “你要是能换一件,我会更开心的。” “我觉得这很好看呀,你看这小熊图案多可爱,对,梦儿?” 两个人讲起情话来真的是不分场合,尼古拉斯郁闷地抠着墙角:“真是肉麻死了。” 午夜时分,开锁的声音把他们惊醒,金字塔下的火光照进了石屋,开门进来的是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大家不免感到惊讶:“莉莉?” 这个惊恐万状的少女一进门就跪在了他们面前,她止不住抽泣,就像初次见到她那样,她像是在赎罪。 “对不起,他们威胁我,要杀我全家……我偷了钥匙,现在没有人看守,你们快跑!” 就在莉莉悲声哭诉之时,她身后突然冲出几名卫兵,他们毫不犹豫举起长枪,残忍地刺破了莉莉的身体:“——就知道你会这样!” “莉莉!!” 灵美樱眼前一道血幕迅猛关闭,空间极速扭曲消散,莉莉口吐鲜血的悲容却震撼抹不去,变成了深刻的记忆,灵美樱失去意识,她昏倒了下去。 第八页 阳光森林琥珀橘 朦胧之中,满眼都是金色雾气,异常的清新感渗入身心,鸟鸣越变越清脆,一个模糊的立体画卷清晰了起来,灵美樱恢复了知觉,她正躺在一片阳光明媚的森林里,落叶层柔软如床垫。 “小樱,你终于醒了!”甜甜在她身旁蹦跳,星梦亲了亲她的脸,她被星箭扶起身,金博士正急得原地打转:“为什么投影突然结束,为什么我们会来到阳光森林,为什么不能回旅店,我还要拿我的行李……” 灵美樱站在参天大树下,踏着松软的落叶,连脚底都能感觉到温暖,微风吹拂,一望无际的森林扬起黄绿相间的落叶雨,光线充沛,静谧、新鲜、空灵似另个世界,这里便是位于永恒极昼地的阳光森林,是魔神界着名景区之一,森林的尽头同样隐现着一座神秘的通天巨塔。 灵美樱想起了莉莉,悲怆的心情难以抑制,她禁不住转身拥抱星箭,把脆弱埋在星箭怀里,精神放空倚靠在他肩头,仿佛唯有星箭的怀抱才能让她的身心感到深挚的暖和透彻的放松,灵美樱这一次很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需要他。 承受住灵美樱全身的重量,感知到她火热的体温,星箭不明白究竟该怎么理解和面对灵美樱的这种习惯行为,他看到尼古拉斯在朝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安慰一下灵美樱,星箭只好如此,他尝试着轻拍灵美樱的背,他感受到了灵美樱的伤悲,他又何尝不难过,他怎会忘记莉莉死在他眼前的那种绝望、痛楚和无助……所谓的魔神界禁令不过是一条常人无法触及的红线,每个人的命运又岂能轻易被改变。 星箭摸到灵美樱睡衣的面料正在发生变化,柔软变作丝滑,随着灵美樱绸缎般的长发轻酥卷起,顺着她的腰背细致贴合、极速着装,灵美樱忽地抬起头,她的柔容与星箭的面颊一擦而过,面对面的被捧在星箭怀中,星箭猝不及防,他被灵美樱的极致妆容迷住了:微暖之中透着丝丝冷艳,金桔碧荷冰清玉洁妆,搭配她已完成的全装变身——仙草绢云拼接束腰裙,她还瞬染了头发,是与阳光森林相称的蜜糖橙色。 尼古拉斯惊叫了起来:“哇噢,你简直是我见过的两层世界里最漂亮的女人!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衣服?啊哈,原来你们俩讨论的是这个,哈哈——” 灵美樱拿起樱花粉芯片:“当然是用绿卡了,难道你没试过?” 尼古拉斯连忙掏出自己的祖母绿芯片上下甩动,一点反应都没有:“会不会是我的卡片等级没你的高呢?” 甜甜解释:“所有绿卡的功能都是一样的,关键在于使用者,只有小樱发挥出了心形芯片的潜能,据我所知,她是唯一能够做到的人。” “好厉害啊,会隔空打字的宠物……”森林里忽然钻出一个戴耳机哼着歌的女子,她摘下耳机露出清甜可人的笑容,主动挥手打招呼:“嗨,你们好,我是娜娜,请问这边有树屋吗?我走了好久连一棵都没有找到。” 女子手中正摇晃着一张闪烁阳光的卡片,那竟是镶嵌有琥珀橘心形芯片的绿卡!大家彼此震惊,女子同时也注意到了灵美樱和金博士手里的绿卡:“哎呀,你们也是上层世界的人?” 娜娜与灵美樱一见如故,她们就像久别重逢的姐妹,娜娜的出现让灵美樱离梦想又近了一步。事情进展得也太快了,星箭反而感到不安,三张绿卡近在眼前,可令他为难的却是接下来该怎么面对灵美樱,这本不该是个问题,但现在成了他最大的困扰。 阳光森林真是人杰地灵,说不定还能遇见更多美女,尼古拉斯决定不回旅店了,他要帮娜娜寻找树屋,也要替灵美樱安排新的住所。 树屋是阳光森林中提供住宿服务的一类专用树木,来这里渡假,一切消费都源自树屋。枝繁叶茂的阳光树,棵棵粗壮,最低的枝杈离地也超过十米,看不到标记,究竟哪一棵才是树屋呢? “我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娜娜扭了扭肩膀,做了个深蹲动作,她把寻找树屋当作健身,也算一种乐趣。娜娜是十年前来到魔神界的,当时还是个和灵美樱差不多大的姑娘,如今她已经是个资深导游了。 “我来试试——”灵美樱手握芯片朝着阳光树挥卡,只听一声清脆悦耳的感应鸣响,她身旁一块树皮向上打开,形成了一个标准尺寸的门:“欢迎光临,上层世界的客人——” “灵美樱!你太棒了!”娜娜兴奋得跳了起来。 就在大家惊喜之时,又是一连串感应成功的蜂鸣声传了出去:“欢、欢、欢、欢迎光临……” 凡是树屋的阳光树都一棵接一棵开了门,周围就有几棵,远处还有,一直延续到了森林深处,就像是被灵美樱施了魔法,进去才知道,原来是树皮内置的付费模式被批量解锁了。 走进树门,启动升降机,上升速度很慢,能让人越发感到阳光树不是一般的高,树干内空气清新没有一丝压抑感,等待升到树枝平坦区便正式进入了树屋,宽厚的树杈合并成为地板,枝叶是墙和窗帘,各式各样的日用品整齐摆放在这天然修饰之中。 一间树屋至少能容纳四个人,可以提供自然的最佳睡眠条件——充足的新鲜空气与适宜的光线强度。树屋内置空间传送器,即时提供消费服务,包括吃喝玩乐在内的任何需求都能满足。 灵美樱和娜娜互相串门,她们带着星梦和甜甜在里面玩疯了,金博士挑选了一棵偏僻的树屋过起了独居生活。星箭则忐忑不安游走在森林里,极昼现象正在让他品尝失眠的痛苦,隐约的嘶鸣声在林中回荡,他知道小樱一直在附近等着他。 星箭最终还是决定去见它,在一片隐蔽的丛林里,星箭找到了小樱,它躲在光影交错的树荫下轻嘶,如梦似幻,星箭看不太清楚。 “你肯来见我了……” “小樱,别再冒险了,你需要休息。” “恐怕没时间了,我怕到死也回不到天堂星……” “不会的,你再忍耐一下。” “星箭,你不明白,我真的不行了……” 小樱发出脆弱的喘息,它卧倒在星箭身旁,羽翼倚靠在星箭怀中,星箭这才看清,它浑身满是血丝,就像得了绝症,濒死之躯正备受煎熬。 “怎么……小樱……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不是每次很快就能恢复的吗?这可如何是好……” “我快要失去一切了,星箭……” “不……不可能,你不会死!” “别离开我,可以吗……” “小樱……” 星箭深受打击,他别无选择了,他必须马上行动,趁午睡时间盗取三张绿卡,然后带着小樱远走高飞!至于星梦,她已经得到了妈妈般的疼爱…… 先从最容易的下手,星箭打开了金博士的树屋,乘升降机直上,如他所料,尼古拉斯没有睡觉,这里通宵达旦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烟酒气,树屋快变成了猪窝。 尼古拉斯一边喝着红酒吃着海鲜,一边看恐怖片,正当紧张刺激的一刻,星箭突然站在了他面前,尼古拉斯猛然一抖,差点掀翻了一桌美食。 “喔噢……吓我一跳!你在搞什么!你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关了门啊!等等,这难道不是私人空间吗,你来干什么,又想找我麻烦?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嘛,以为我胆小?好,我并不是只敢在白天看恐怖片,只是因为这里是极昼嘛,而且没有窗帘,是的,太亮了,真影响观影效果,对不对。” “其实树屋有全向遮蔽系统,能够产生完全黑夜效果,也许这里太乱了,找不到使用手册,但我相信这一定难不倒一个博士。” “哦,是吗,还有这种操作……哦不,得了,你又来取笑我?” “不,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 “我承认是我心情不好反应过度,但不管什么原因,我不该随意对你动手,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 “唉,算了,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怪怪的,你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说实话,除了脾气古怪了一点,我还是挺欣赏你的。” “如此甚好,那么……” 星箭面色阴沉,对着餐桌另一头的尼古拉斯,他捏起了拳头,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原本是极昼笼罩下的树屋瞬间变成了漆黑夜晚的街道,与恐怖片里的阴森气氛融合在了一起。 尼古拉斯顿时疯狂惊叫:“你碰了什么!快把它关掉!呜呜——” “又是投影……”星箭的拳头愤颤起来,他心中怒骂:该死的! 第九页 最佳女友香薰夜舞 月光惨白,心乱如麻,一条幽深恐怖的小巷里,尼古拉斯在前面慌跑,星箭在后面急追,巷口忽然飘出两只小鬼,惊得尼古拉斯摔了一跤,刚一抬头,又有两个女鬼吐着红舌伸着长爪,把尼古拉斯吓个半死。 “万圣节快乐——”灵美樱和娜娜取下头套和装饰,她俩笑得合不拢嘴,星梦和甜甜在尼古拉斯身旁蹦蹦跳跳,尼古拉斯半天缓不过神来,他吓得腿都软了。 “星箭,你配合得还挺默契嘛!”娜娜远远的朝星箭打招呼,星箭气喘吁吁走了过来,他没想到尼古拉斯惊得比兔子跑得还快,星箭真是棋差一着,他又该怎么拿到三张绿卡呢,投影越来越频繁,他感觉上天都在跟他作对。 灵美樱可不愿错过这个难得的万圣节狂欢夜,她和娜娜挤进了人潮涌动的疯狂派对,金博士寸步不离生怕自己走丢,星箭紧跟在后伺机下手,星梦则抱着甜甜监督大家不要违反禁令。 灯红酒绿的大街上满是奇装异服,各式各样的鬼怪涂鸦车一辆接一辆驶过,娜娜捂紧了耳朵,她说她讨厌车辆鸣笛声,好不容易习惯了魔神界的清净,却要在投影里遭罪,娜娜奔向街边,忽见一个小男孩朝着路中央跑去,他头也不抬,就为了捡一只滚落的皮球。 “小心!”娜娜飞冲过去稳稳抱住了小男孩,紧急的刹车声此起彼伏,灵美樱赶紧跟了上去,她捡起皮球来到娜娜和小男孩身边:“没事……娜娜?” 灵美樱看到娜娜泪流满面,她正抱紧小男孩止不住颤抖,她怎么了?直到小男孩被自己的妈妈接走,娜娜才渐渐恢复了神智,停在她面前的一辆轿车打开了车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哆嗦着下了车:“大家都还好吗……” “放心,没人受伤,只是我朋友受了点惊吓。”灵美樱一边安慰娜娜一边打招呼。 “谢天谢地……”女人舒了口气,她看到了灵美樱身后的金博士,她又立刻惊了一下:“尼古拉斯?” “珊珊……”尼古拉斯揉了揉眼睛,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尼古拉斯!”女人有点激动,又有点生气。 尼古拉斯惊诧不已,他慌忙向大家介绍:“嗨,这是我的……前女友,苏珊。” 灵美樱愣住了,金博士在投影里遇见了前女友,这是什么情况?甜甜立即跳到星梦头顶,发出预警:“大家注意,这是同步投影,一定要格外当心,不能改变任何东西,投影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苏珊盯着甜甜吐出的字,惊奇不已:“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尼古拉斯连忙把甜甜塞进了星梦怀里:“我的新发明,怎么样,还不错。” 苏珊撇了撇嘴:“知道你在说大话,好了,我的舞会时间马上到了,你们愿意一起来吗?” “听起来不错,我们都很乐意!”灵美樱替大家做了决定。 尼古拉斯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好灵美樱帮他争取了一次机会,说不定他能让苏珊回心转意呢。星箭可没心思参加什么舞会,不过那对于他窃取绿卡或许是个绝佳场地。 大家跟随苏珊来到了她父亲的会馆,原来这场假面舞会是她的最后一个单身派对,她明天就要结婚了,未婚夫是一家大型连锁企业的接班人,尼古拉斯真是后悔死了,搞了半天他是来自取其辱的。 舞会现场全是上层社会的名流,身为总裁千金的苏珊是全场焦点,在这名媛聚集之地,灵美樱只好自觉躲在角落的沙发上陪娜娜,自从刚才那场意外,娜娜就一直情绪低落,在灵美樱的再三询问下,她才道出实情。 “十年前,我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弟弟,而那全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看好他,我是抱着必死的心情跳进魔神之光的……”娜娜神情苦涩喝了口酒,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向人倾诉。 “娜娜,我很抱歉……”灵美樱将娜娜拥入怀里,没有谁会比她更理解娜娜的痛苦了,然而她却不得不离开她,娜娜在树屋里承诺会把绿卡借给灵美樱,她真是个善良的好姐姐。 “小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一个浑厚有力的男音凝滞在灵美樱耳边,灵美樱循声望去,盛装打扮的星箭正朝她伸手,他真是帅极了,与那些贵族绅士别无二致,灵美樱禁不住心跳加快。 “我好多了,快去陪你男朋友。”娜娜俏皮地眨了眨眼。 灵美樱羞涩不已,起身接受了星箭的邀请,两人来到舞池中央,伴着优雅浪漫的音乐,灵美樱心跳加速手脚慌乱,还没跳两步就不小心踩到了星箭的脚,灵美樱慌忙握住星箭的手,她脱口而出:“哦,抱歉,亲爱的你没事……” 灵美樱停顿了一下,立刻尴尬脸红,她真是服了自己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不等她回过神来,星箭一把就将她拉进了怀里:“我们继续。” 顶着灵美樱急促的呼吸,星箭上下索寻,他知道绿卡就在灵美樱身上,却找不到任何口袋,又不便随意触摸,星箭真是苦恼不已。 “你在看什么……”灵美樱趴在星箭肩头,她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放松。 “看你的与众不同。”星箭趁机搂住她的腰,却也摸不见绿卡。 “哦,从来没有人像你这么在意我。”灵美樱闭上了眼。 “如果我有什么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星箭停了下来。 “不,我是想说,我不介意……”灵美樱抬起头,娇美的面容粉里透红。 她又开始变身了,低跟鞋变成了高跟靴,长裤化作丝袜和迷你裙,全身修饰与妆容跟随舞曲节奏闪耀变换——打歌魔女夜蜻蜓极奢装! “喔喔!今晚的女王诞生了——” 随着主持人一声惊呼,舞会灯光聚焦在了灵美樱身上,全场沸腾,她虽未动却像个劲舞精灵震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星箭的计划落败了,正如他在众目之下无从得手,他也无法抗拒灵美樱的诱惑力,只是他实在想不通,灵美樱为何无端对他如此百般亲密千般柔情。 趁着舞会气氛热烈,尼古拉斯鼓起勇气邀请苏珊跳了一曲,前女友的突然出现让尼古拉斯不知所措,而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让苏珊无法安心与他共舞。 “你朋友把我的风头全抢光了。” “你要是知道了她的秘密你会更惊讶的。” “你居然在我的单身派对上夸赞别的女人?” “那你为何不事先告诉我结婚的事?你是为了刺激我对吗!” “听着,尼古拉斯,你明知道那是我父亲的意思,而你呢,为什么不解释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好,瞧瞧,你看看这个——”尼古拉斯一手抓着苏珊,一手掏出绿卡在她眼前晃了晃,苏珊满面惊疑:“这是什么?好大一颗宝石……” “这东西足够买下这座城市,不,至少是整个国家!” “你在说什么……” “听着,珊珊,我现在有钱了!我比那些公子哥还要富有!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带你私奔!” “尼古拉斯,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钱,是你抛下我一走了之,是你没有自信。” “你说什么?” “我在乎的是你。” “可你明天就要结婚了……” “我是否参加婚礼,取决于你。” “珊珊……” 尼古拉斯哽咽着,舞会突然起了骚乱,窗外的夜晚不知何时充满极昼般的阳光,人们纷纷挤到窗前观望,外面不仅是白天,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星梦抱着甜甜冲到舞池中央用文字喊话:“其他人都别动!投影要结束了,我们的人赶快离开!” 灵美樱和星箭手牵手奔向门外,中午炽热的阳光照了进来,与微寒的舞厅交融形成阴阳两个世界,星梦和甜甜冲了出去,灵美樱在门口等尼古拉斯。突然的变故让尼古拉斯犹豫不决,眼看投影迅速萎缩,他拉起苏珊的手冲了过来。 “金博士?”灵美樱摇了摇头,她看得出两个人难舍难分,可是金博士是不能将苏珊带出投影的。 尼古拉斯停在门口,光热瞬间如闪电撕开了他和苏珊的时空,苏珊试图朝他伸出手,却在剧烈震荡的幻影里化作一片明媚的云气。 “不!珊珊!”尼古拉斯声嘶力竭也于事无补,摊开湿滑的手掌,那是珊珊的眼泪。 灵美樱四处观望,忽然惊问:“娜娜……娜娜姐呢!?” 第十页 定情手链绝情箭 娜娜该不会是留在投影里了,这样一来绿卡就少了一张,金博士自从和苏珊分手就魂不守舍,或许他也会产生返回上层世界的念头,所以麻烦也就又多了一个……星箭烦躁难耐,眼前最容易拿到的也就只有灵美樱的绿卡,可他下不了手。 正午的阳光照射着一条笔直的街道,熙熙攘攘的闹市里响起阵阵叫卖声,甜甜提醒大家,这是连续投影,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违反禁令。 灵美樱在一处货摊前驻足,从一堆手工编织的饰品里挑中了一串精美的手链,她出示绿卡向摊主示意:“我就要这个了,谢谢。” 摊主纳闷:“姑娘您要用这颗宝石换此手链?小人可承受不起啊!” “哈?”灵美樱不明所以,星箭连忙拉她到一旁:“绿卡是无法在投影里消费的,没人认识它。” 前面传来一阵鸣锣声,一队官兵开道,中间押送着一辆囚车,里面坐着个失魂落魄的少女,亡命牌上标着她的名字“楚楚”,还写着“斩立决”。 饰品摊贩摇头叹息:“真可惜啊,年纪轻轻就要被问斩了。” 灵美樱问:“她犯了什么罪?” 摊贩回复:“听说是偷了一袋米。” 灵美樱大为震惊:“什么?这个惩罚也太严重了!” 摊贩打量着灵美樱和星箭:“二位客官是外地人,你们有所不知,本地正因为法纪严明,所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您二位大可放心游玩。” 囚车经过灵美樱身边,囚笼里的蓬头少女楚楚侧目望来,那满面血泪让灵美樱心惊胆颤,她立刻被星箭拉进了附近的一家客栈。 “各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热情招呼,客栈宾客如云,很像金博士所住的旅店,一楼饭厅生意火爆,好不容易有空位,刚好够灵美樱一行人坐一桌,可是大家都没钱吃饭,除了星梦,她从质量转换兜里掏出零食吃得津津有味。 星箭给灵美樱倒了杯热茶:“还不知道投影什么时候结束,我们就安心在这儿住下,你先点菜,钱的事我去解决。” 灵美樱惊魂未定,她握住星箭的手:“难道你要去干苦力挣钱?” 尼古拉斯不以为然:“说不定是去偷呢,那样来得更快些。” “金博士何不去端盘子赚点零花钱呢。”星箭敲了敲桌子,把店小二叫来:“好酒好菜给我上满,再准备三间上好客房。” “好嘞,客官,不过本店只剩两间客房了。”店小二笑脸相迎,机灵的目光扫了一圈:“不如你们夫妻二人还有令千金共住一间,如何?” “够住就行。”灵美樱点点头,她勾起星箭的手指:“省点钱也好,你别太辛苦。” 灵美樱一愣,回想起店小二的话,她立刻脸变得通红,怎么又断片了,她真是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星箭似乎已经习惯了灵美樱的这种反应,他让店小二赶紧准备,他自己便急匆匆离开了。 尼古拉斯忍不住问灵美樱:“你要压抑自己到什么时候,我看辛苦的人是你才对,你还不如直接跟他表白算了。” “我……”灵美樱脑子有点乱,她反问尼古拉斯:“金博士,如果你想改变主意,如果你想回去见珊珊,不必顾及我,我可以把机会先让给你。” “回去?简直是天方夜谭,也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了。”尼古拉斯已经从失恋的痛苦里走了出来,至少他有了美好的回忆和憧憬,但是看到灵美樱一反常态,他有点惊奇:“你竟然愿意把机会让给我,你是不是舍不得他了?” 金博士不经意的一句话让灵美樱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她不禁想起自己的目的地,她还有离开这里的理由和动力吗? 酒足饭饱,金博士连打饱嗝,星梦也吃不下了,她想打包塞进转换兜却被甜甜阻止了,甜甜警告大家不要改变投影,至于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该怎么办,甜甜却给不出合理的解决办法。 灵美樱无心吃饭,她一直担心星箭,没多久,店里来了两个官差,他们拿着画像向店小二询问了一番,官府正在全城贴出告示捉拿逃犯。 “什么逃犯如此大胆?”“哎呀,就是今天在市集上示众的死囚啊,叫楚楚的那个,听说被人劫走了。” 食客们议论纷纷,听到楚楚被救,灵美樱松了口气,真是天可怜见,楚楚命不该绝,刚才那个噩梦般的画面也在灵美樱脑海里消散了。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星箭一转眼坐在了灵美樱身边,他把一包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把一串手链系在了灵美樱的手腕上。 “星箭?”灵美樱终于安心了,她发现星箭送她的手链就是她最喜欢的市集上的那条,灵美樱眼里幸福得像开了花:“谢谢……” “喂,老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们都快坐不住了,老板一直盯着这边看呢。”尼古拉斯急不可耐打开了桌上的那包东西,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银子,尼古拉斯胆战心惊遮住了它:“哥们,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也太多了。” “这些是深埋地下的无人认领的遗弃银两,只要设置好目标,空间转换器就能够自动搜寻捕捉到它们,我只不过花了点时间清洗了一下。”星箭喝了口茶,摸了摸甜甜:“遵循货币自然流通的原则,只要我们离开投影前不带走这些银子,就能保证质量的守恒,从而不会违反禁令。” 尼古拉斯目瞪口呆:“噢,你可真行。” “星箭,你好聪明。”灵美樱忍不住倚靠在星箭肩上,她真是太佩服他了。 深夜下起了小雨,鼾声夹杂着雨声叫人心烦,星箭盯着酣睡之中的金博士,那家伙酒醉后睡得像死猪一样,双手却还紧捂着口袋,简直把绿卡看得比命还重要,要不是房间不够,星箭宁可不要绿卡也不想与他共处一室。 星箭带着包袱,趁夜色悄悄离开了客栈,来到城郊一座破庙内,藏身在佛像后的少女慌忙向星箭叩谢:“多谢恩公搭救!” “这里有吃的,还有些衣物,我不能给你银子,你需要自谋出路了。”星箭把包袱交给了她。 “楚楚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少女抬起头,借着月色,她忽然看清了星箭的脸:“我认得你,在市集……是你娘子吩咐你来救我的?” “与她无关,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不过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楚楚脸色骤变,突然从身侧抽出一把断刀,不由分说劈向星箭,一刀划过,星箭猝不及防,手臂被刺伤。 “为什么……”星箭痛得后退,鲜血直流,顿时头晕目眩。 “你这负心汉,我让你去黄泉路上问个清楚明白——”楚楚举刀狂砍,昏暗之中跌跌撞撞,星箭被逼到了墙角,一道嘶鸣声猛然冲了进来,转眼间,楚楚惨叫了一声,她被独角兽刺穿心脏气绝身亡。 “小樱!”星箭惊慌失措,他没料到一番好意竟酿成惨剧。 “别担心,她本就是个死囚,我这样做也不算违反禁令。”独角兽躲在黑暗里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你没事,你现在怎么样,让我看看你。” “不,别过来,星箭,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独角兽破墙而出,顶着月光飞不出百米便一头栽了下去,星箭急急追去,他在湖边芦苇丛里找到了独角兽,它正奄奄一息趴在那里。 “小樱……啊?”星箭大惊失色,月光之下的独角兽已是全身溃烂,简直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星箭……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你在这种情形下竟然还想着救我……”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小樱……我该怎么做,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没用了……可以抱抱我吗……” 断翼轻抚星箭的背,伤躯被星箭紧拥入怀,微弱的心跳与激烈的脉搏交撞,大雨滂沱,电闪雷鸣,星箭终于精神崩溃,他返回破庙拾起断刀,一路淋雨回到客栈,径直闯进了灵美樱的房间。 闪电映照着灵美樱的身姿睡颜,她猛然惊醒,一把冰凉断刀正抵着她的喉咙,闪电照亮了星箭的双目,他悲怒的眼神正如利刃一般锥心刺骨。 灵美樱目光呆滞,她震惊又心痛,她一声不吭,怕吵醒星梦和甜甜,断刀上的血迹染红了灵美樱的衣襟,星箭的手禁不住抖了起来,他忽然改变主意,转身要走。 灵美樱起身追问:“为什么不动手……独角兽骑士?” 星箭停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从我怀里抢走莉莉的和现在拿刀的是同一只手。”灵美樱下了床,窗外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灵美樱的心里翻江倒海:“你一直在利用我……你是上层世界的人?” 星箭沉默不应,他听得出灵美樱隐忍的情绪,他转回身去,灵美樱正从怀里取出绿卡:“你想要,我给你就是。” 樱花粉芯片在闪电辉映中透着凄美的柔光,星箭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狠下心从灵美樱手里拿了过来:“你知道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从今往后你我永不相见。” “等等,我只有一个疑问,你怎么忍心和你妹妹分开?” “她不是我妹妹,只是我在魔神界遇到的一个孤儿。” “什么……” “还有,你口中的独角兽,它的名字叫小樱。” 星箭消失在了雷鸣大雨里,灵美樱打开窗在风吹雨淋中难以镇定,她一时冲动失去了绿卡,现在已是追悔莫及了。 第十一页 灵魂侍者生死相随 灵美樱呆坐床边,一直到雨停天亮,一大早便有官差巡查客房,几名衙役破门而入,将灵美樱、星梦和金博士带去了官衙。 星箭连夜逃至城外,焦虑外加伤势令他沮丧至极,他捏着樱花粉绿卡,每走一步都沉痛不已,直到太阳照得他头昏脑涨,他举起绿卡忽然惊慌失色:“糟了!她没有绿卡,怎么能安全离开投影啊!” 官衙威严肃穆,公堂之上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主审官拍响了惊堂木:“灵美樱!你可知罪!” 金博士吓得一哆嗦,星梦捂住耳朵,甜甜装作布偶一动不动悄悄说了句私话:“小樱,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必要的时候我会救你。” 三人跪在堂下,灵美樱反问:“我初来乍到,何罪之有?” 主审官道:“你指使丈夫公然劫走那死囚楚楚,可有此事!” 灵美樱顿时呆住:“什么,是他救了楚楚……我,我确实见那女孩可怜,我有想过救人,但我没那么做,我也没让他去救啊。” “大胆!昨日衙役亲眼目睹你家相公出现在那囚笼之中,而后又与楚楚二人消失不见,你竟敢说没有!” “天哪……他可能是于心不忍,因为那女孩只是偷了一袋米,罪不至死啊。” “混账!你可知那楚楚勾引并杀害有妇之夫,乃是罪大恶极!你相公将她劫走,难不成是助她行凶!” “什么……这……可我相公他不知情啊!” 灵美樱有点慌,是她误信传言,起了恻隐之心,星箭是替她做了件傻事。尼古拉斯叹气:“那小子怎么这么糊涂,难道他还在为莉莉的事耿耿于怀?” 主审官继续质问灵美樱:“今晨楚楚被发现陈尸城郊破庙之中,莫非你夫与她有私情在先,再杀她灭口!” 灵美樱目怔口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也罢,本官再来审你这第二宗罪!”主审官再拍惊堂木,拿出一锭银子和一包白银:“灵美樱,这包银两是从你房中搜获,你可认得?” “这是我们的,怎么了?”灵美樱不解。 “完了完了,我就知道那东西来路不明,灵美樱,咱们还不赶紧撇清关系!”尼古拉斯慌忙参拜主审官,表明态度:“审判官大人,这些钱与我无关,我只吃了一顿,住了一晚,我愿意打工偿还这笔债务!” “传,落情客栈店小二王知尽,市集摊贩张不全。” 主审官传唤两名相关证人上堂,拿着刚才的银锭问摊贩:“张不全,这锭银子可是你上缴的?” 摊贩回答:“回禀大人,正是。” 主审官又问:“你是从何得来,又为何上缴?” “回大人,昨日这位姑娘在小人的货摊看中一串手链,欲以宝石换之,小人未敢屈从,哪知她相公去而复返,用一锭银子强行买下手链,小人觉得不妥,便只好上缴官府。对,就是这串手链——”摊贩指着灵美樱的手腕。 两侧衙役立刻摘下灵美樱的手链将其上交,灵美樱受惊直喊:“干吗抢我的东西!” 甜甜在一旁安慰提醒:“小樱,别冲动,你本来就带不走投影里的东西。” “可那是他送给我的……唯一的纪念。”灵美樱顿感失落。 主审官拿起手链和银锭:“灵美樱,方才摊贩言道,此乃你相公刻意为之,你可知此手链一文不值,而这锭银子却足以买下整间店铺?” “我相公他愿意!对我来说它价值连城!” “放肆!这银子与你房中搜获银两如出一辙,你们究竟是如何得来?” “我们……我们捡的。” “一派胡言!这银锭比官银纯度还要高九成以上,你又作何解释!你可知,私铸银锭肆意销赃,死罪难逃!” 惊堂木震响,尼古拉斯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小子自己合成的假币,还说什么地底下搜到的,他摆明了是想整我们啊!” 灵美樱不知所措:“不会的,他没有必要骗我们……” 主审官继续问客栈店小二:“王知尽,将你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道来。” 店小二答:“回大人,昨日这几位客官到小店投宿,似乎未带足银两,便先行就餐,期间这位夫人对她相公嘱咐了几句,她夫离开片刻,回来之时便将一包银锭置于饭桌之上,并将所购手链戴在夫人手上。这位公子打开银包很震惊,似乎并不知情,还问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店小二指了指尼古拉斯,尼古拉斯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他高兴地朝店小二竖起大拇指。店小二接着又指着灵美樱:“这位夫人显得很开心,她抱着相公直夸他聪明。” 灵美樱简直百口莫辩:“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灵美樱!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不认!来人,将供状拿下去,让她签字画押!” 灵美樱神情恍惚,她甚至还没机会被用刑,就被衙役按住画押认了罪,惊堂木最终响起:“灵美樱,你协助丈夫劫囚虐囚致死,又与你夫合谋私铸银锭销赃,罪无可恕,本官依律判你斩刑!” 灵美樱慌了神:“大人开恩……” “来人啊,拖出去,斩!” “冤枉啊!大人!冤枉——” “灵美樱,你还有何遗言?”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女儿……” “你女尚且年幼,自是无辜,你安心去。” 主审官的判决和灵美樱的反应让尼古拉斯大跌眼镜,难道是灵美樱入戏太深还是她根本就和星箭密不可分呢,尼古拉斯唉声叹气:“灵美樱,你怎么搞成这样,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和那小子没关系!” “金博士,替我照顾星梦……”灵美樱祈求的眼神就像是完全着了魔。 法场上空乌云密布,狂风阵阵,灵美樱跪在断头台前,一切都像是梦魇,午时已到,准备行刑,星梦突然抱着甜甜闯进法场,紧跟其后的金博士也戴着假面换上了红色紧身衣和披风,甜甜在法场正中使用大号文字影像打出一段严正警告: “立刻释放灵美樱,任何人不得违反魔神界禁令,否则两层世界必有一方毁灭!” 法场守卫向监斩官禀告:“大人,灵美樱之女使用妖术作祟,另有一人企图劫法场,是她的同伙金博士。” 尼古拉斯顿时颜面扫地:“怎么搞的,随便看一眼就能认出我是谁吗?” 监斩官大怒:“立刻行刑!再将他们拿下!” 刽子手抡起大刀,阴云笼罩下的断头台一片血红,手起刀落,现场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甜甜!” 法场漆黑如墨遮云蔽日,星宿黯淡,日月无光,时空在劲猛引力的作用之下压缩凝结成为一团极度的黑暗—— “大人恕罪!” “混账!竟错斩一只畜兽!” 第十二页 天使翼装灵美樱 极夜之中的秘境气势磅礴,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庞大的山岭在视野里无尽延伸了下去,凄风在山麓吹拂,两顶帐篷外燃起微弱的篝火,星梦躺在灵美樱怀里止不住小声抽泣。 “我的甜甜……” “梦儿不哭,甜甜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灵美樱吻着星梦的额头和脸蛋,把星梦暖暖的护在怀里,她无法告诉星梦,哥哥不会回来,她什么也说不出口,灵美樱的心此刻无比沉静,她想到了自己被推进魔神之光的那一刻,想到甜甜代替她殉葬的时候,想到星箭离她远去,想到父亲,想到这个下层世界,那些淡淡的凄愁都在永恒的黑夜里化成了回忆。 “妈妈……”星梦轻吻灵美樱的脸,灵美樱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颜,这一声呼唤瞬间消除了她身心所有的疲惫,这感觉并非此刻才有,而是长久以来贮存在她心底和潜意识里最柔暖的直觉。 “什么?你还真把这小不点当女儿了?”四处焦急转悠的尼古拉斯闻声走了过来。 “嘘,梦儿睡着了。”灵美樱起身把星梦抱进了帐篷。 “唉,真是生气,那小子搞完我们就跑了,还把女儿丢给你,你才多大啊,你成年了吗?唉,这都不是重点,现在我只想知道我们在哪里,我已经根本分不清魔神界和投影了,我真的快要疯了。”尼古拉斯百无聊赖踢着脚下的石头。 “欢迎回到魔神界,这里叫做极夜山脉,是我最不愿意来的旅游胜地,你们在区分现实和投影的时候最好记得看那里——”娜娜举着一盏光源出现在尼古拉斯面前,她正指着黑暗山巅隐隐浮现的一座幽冥巨塔。 “啊哈!果然还是上层世界的同胞讲义气,简直就像见到了亲人——”尼古拉斯激动迎上去抱娜娜,被娜娜轻松转圈躲开,娜娜撩起尼古拉斯的披风逗他:“金博士,你这身还挺帅的嘛!” “喂,连你也一眼认出了?我要这假面还有何用!”尼古拉斯一气之下扔掉了眼罩。 灵美樱寻声钻出帐篷,见到娜娜真是深感意外和惊喜,姐妹俩热情相拥,在这黑暗之地相逢倍感亲切。 “傻姑娘,怎么不等我就先跑了,你不想要绿卡啦?” “对不起,我以为你被投影带走了,还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慢了一步,还好赶上了,被投送到了极夜山脉,我以为你们会先到,没想到就我一个人,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了。” “什么,你等了一天?娜娜姐……” “我怎么舍得丢下我的好妹妹呢?” “姐姐……” 娜娜的怀抱无比温暖,足以抵御极夜的冰凉触觉,在这远离白昼的半虚拟生活里,一切仿佛都是飘逸于睡梦里的存在,令人浮想联翩。 “咦,星箭呢?”娜娜找了一圈,却不见妹夫的踪影。 “跑了,那个抛妻弃女的混蛋!”尼古拉斯对娜娜讲述了连续投影里的经历,星箭是如何犯贱差点害死他们的,还有甜甜是怎么保护灵美樱而死的。 灵美樱没有提及自己失掉绿卡的事,也没有向娜娜和金博士透露星箭的身份,她要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 人都喜欢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就像灵美樱一样,她现在也许不得不永久留在魔神界了,不得不继续伪装自己,她本以为世上再没有比她更悲催的人了,直到她了解到娜娜的遭遇,她渐渐明白,一旦选择了逃避,命运便如同这极夜山脉一样,成为永不见底的深渊……在逝去的阳光中痛苦,等于在死寂的黑暗里狂笑。 “眼罩摘掉挺好的,更帅了——”娜娜拍了拍尼古拉斯的肩。 “别拿我寻开心了。”尼古拉斯觉得燥热无比,他拉开衣领想把这丑陋的紧身衣和披风脱掉。 “别!就这样穿着,很适合你。”娜娜替尼古拉斯整了整衣领。 “你是认真的?” “为什么不能坦然面对最好的自己?” 娜娜一个不经意的看似微不足道的举动,令尼古拉斯生平第一次感到莫大的鼓舞,第一次有人拿他当回事,第一次有人欣赏他,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价值,而这并非是金钱所能衡量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无价之情。 微冷空气里渐渐飘起了片片雪花,伴着夜风越下越大,仿佛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圣诞钟声,大雪飘落在帐篷上,一辆辆马车从附近经过,不知不觉间,山地已被投影世界代替。 漫天大雪里远远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越来越近,从帐篷前急奔踏过,溅起阵阵飞雪,扬长而去。城堡大门敞开,骑兵们刚刚踏上索桥又突然勒马停了下来。 “怎么了,王子殿下!” “跟我来——” 他们掉转回头,策马扬鞭逆风而行,马蹄声、嘶吼声穿破重重雪雾,这队人马又返回帐篷前,枪骑兵左右护卫,王子摘下头盔,金冠之下是一张冷峻的脸与桀骜不羁的神情,他忽然拔出金剑指向娜娜身旁的灵美樱:“带她回去。” “遵命,殿下!”护卫们齐齐下马,从娜娜怀中扯出灵美樱,准备押她上马,却发现这个冷若冰霜的美人毫无反应,既不挣扎也不反抗,她痴情的目光正在赏雪。 “慢着!”尼古拉斯冲开护卫,用红披风护住了灵美樱和娜娜:“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变身!灵美樱,你的盾牌呢?” 护卫们举起长枪朝尼古拉斯狂吼:“闪开!不然要你的命!” 尼古拉斯目不转睛,嘴角圆起:“不。” 马蹄在雪地里来回踏响噪音,长枪、盔甲散发着浓重的金属味,鲜红的披风在雪中飘扬,灵美樱眼神迷离一言不发。 看着尼古拉斯,王子毫无意趣收起了金剑:“我的皇家骑兵可以把你剁成肉泥,然后喂狗。” 尼古拉斯紧握双拳:“那就来试试,给我一把剑,一对一公平决斗,别像个懦夫躲在马背上!” 王子发出一声慨叹,冷笑挥手,护卫们放下长枪,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只将尼古拉斯打趴在地,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回城堡——” 高傲的枪骑兵们带着灵美樱上马,呼啸而去,刺骨的寒风卷起皑皑白雪中的红披风,娜娜细心擦拭尼古拉斯嘴角的血渍,尼古拉斯心有不甘,可他做到了,他战胜了自己,尽管被群殴痛扁了一顿,他依然敢于直面恐惧,而这一切改变都源自娜娜对他的鼓励,他终于活成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雪夜中的城堡在烛火点缀下像一座暖炉,装饰华丽的卧室里,灵美樱呆站在窗前痴望雪景,王子踱步走近,伸手抬起灵美樱的下巴,细看这谜一样的极端美女,她失恋的样子就像一件精致华美的雕塑。 “我虽然能够得到你的身体,但你的心却属于另一个人,告诉我,他是谁?”王子撩开灵美樱的长发,松手拔剑,将金剑搭在她粉润的脖颈:“你的沉默就跟黄金一样诱人,不,我要用黄金来装扮你——” 烛火在寒风中熊熊映燃,金剑反射着窗外密集冰蓝的流星轨迹,王子惊异转目,漫天迫降的流星雨带着爆裂的嘶鸣声直冲城堡,王子立即横剑遮目,金剑竟被一股寒冰迎面震得粉碎:“什么!” 一声爆嘶凄鸣将王子撞晕了过去,独角兽血身砸在卧室石壁上发出惨烈的震响,星箭从血翼之下爬起身,他冲到窗前,将白璧无瑕的灵美樱紧紧抱在怀里,寒风凛凛,卧室里响起独角兽最后一声凄惨的哀鸣。 “小樱!”星箭转身跪下,独角兽的尸身撕裂喷爆,化作灵魂色彩玫瑰红粒子,如火焰瞬间燃漫整个房间,屏蔽了皇家卫队,渲染了城堡内外。 时空倾斜扭转,灵美樱在火红之中变幻,当她吸收完最后一颗玫瑰红粒子时,她瞬时恢复了神智,也完成了变身——天堂樱雪梦影翼装! 星箭在极度震惊中与灵美樱对视:“小樱?” 第十三页 矢车菊蓝玫瑰红天堂星 浩瀚星空,茫茫人海,该到哪里去找那个真正的意中人呢,灵美樱和星箭彼此心中都有了答案。 “我在陨石坑里发现了小樱,我们是在同一天来到魔神界的。” “你还对我隐瞒过什么?对了,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肯救楚楚,为什么还狠心陷害我们?” “我本打算设局让你们被捕,你们必然会被搜身,我便可以在被缴获的物品里偷到绿卡,然后再利用空间转换器救你们……对不起,我晚了一步。” “你别以为这样解释,我就会原谅你。” “我该怎么赎罪。” “在你离开魔神界前,你要和我一起好好照顾星梦。” “你认为我还有资格跟你争那个机会?” “大家都是公平的,谁也没有权力剥夺别人的机会。” 灵美樱顺口说出一起照顾星梦的话,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到了这种时候还改不了对星箭的依恋。海潮声声入耳,阳光明媚,幽蓝的天空万分宁静,暖风吹拂着海岸,娜娜、金博士和星梦正在柔软的彩色沙滩上嬉戏。 “喂,你们俩在聊什么这么久,真是小别胜新婚啊,哈哈——”娜娜朝灵美樱和星箭打招呼,她捧起彩色沙砾撒向空中:“哇哦,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海,可我没有发现巨塔,希望它不是投影。” “我觉得这不是海,看起来更像一片湖。喔喔,看看是哪个英雄归来了——”尼古拉斯盯着灵美樱身旁的星箭,本想揍他一顿,但看在星箭救了灵美樱的份上,尼古拉斯打消了念头。 飘渺的潮汐声中,湖泊沉浸在深邃的太空景象里形成了壮阔的海洋,星球与星云光耀依稀可见,站在海边,仿佛置身宇宙。星箭当众拿出了两张绿卡,一颗是矢车菊蓝心形芯片,另一颗是玫瑰红心形芯片。 尼古拉斯看傻了眼:“喂喂……你是做批发绿卡生意的吗?” 娜娜瞬间明白了:“这还看不出来吗,星箭和星梦也是上层世界的人。” 星箭深情凝望灵美樱:“不,这张玫瑰红绿卡是属于小樱的。” 尼古拉斯拍着脑袋:“喔,你们搞什么呢,跟我们打哑谜?灵美樱有两张绿卡?等等……朋友们,我们集齐了五张绿卡!” 樱花粉,玫瑰红,矢车菊蓝,琥珀橘,祖母绿,五颗心形芯片在沙滩上排开,娜娜数了数又摇摇头:“虽然绿卡凑够了,但找不到天堂星还是没用啊。” 灵美樱情不自禁跪在绿卡旁,迎着海风对着海湖尽头,她双手合十闭上了眼。娜娜也蹲在了她身旁:“可惜没有流星,我也好想许愿。” “对着星空许愿,不就可以降下流星了吗。”灵美樱睁开眼,五颗芯片在她身旁闪烁了起来,五色能量相互连接,沙滩上浮现出了一幅壮美的宇宙星图。 “噢!我的天……这里就是天堂星!”尼古拉斯疯狂的表情让大家震惊,他指着星图当中一闪一闪的核心位置:“这和我发表的论文里提到的天球坐标完全吻合!我甚至预测到了这里会有一片湖,可是没人肯信我,天哪……它真的存在!哈哈!” 灵美樱欣喜若狂站起身:“我想起来了,金博士,我读过你的那篇论文,你还提到了独角兽!” 尼古拉斯点点头:“对对!我分析了穿越,提到了独角兽,只是没给这颗星正式取个名字,他们全拿我当疯子,啊哈……想不到你还是我的忠实粉丝!” 星箭尴尬地望着尼古拉斯:“你真的是博士……” 尼古拉斯抖了抖披风:“噢,哥们,你以为我是个骗子?看看我,货真价实的超级英雄博士!” 娜娜忍俊不禁:“对,还是个帅哥。” 阳光渐渐沉落星海的尽头,金色余晖的映衬下,湖面上空飞过一只只彩色独角兽,它们在天湖之间翱翔,靠近湖岸结伴飞舞,像在窃窃私语,又像在招引同伴,湖边显现出山峦秀色和珍禽异兽,天堂星投影正在同步呈现,大家都屏息凝神,被视野所见震惊。 “灵美樱,你该走了?别忘了这机会千载难逢!”尼古拉斯连忙提醒。 灵美樱恍然如梦,她忽然觉得特别紧张:“金博士,你不想……” 尼古拉斯望着娜娜,非常肯定作出决定:“不,我已经找到了归宿。” “喂,看我干嘛,谁是你的归宿?”娜娜不理尼古拉斯,她抱了抱灵美樱:“好妹妹,你也不必考虑我,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星箭怀着歉意向灵美樱表态:“如果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选择,我希望离开的人是你,你替小樱回到天堂星,我会遵守约定替你守护星梦,一辈子……” 灵美樱心里很不是滋味,星箭一番话令她心如刀绞,她本以为自己每日所想的是离开的祝福,原来她真正需要的其实是一声挽留…… 灵美樱踩着温润的彩色沙砾来到星梦身边,星梦正神情专注玩沙子,灵美樱蹲下身亲了亲她的脸:“梦儿,你乖乖的在这里玩,姐姐……不,妈妈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灵美樱难过不已,她没有勇气再抱星梦,她发现星梦似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星梦没有抬头,身形在湖光里若隐若现,就像是快要离开投影的样子。 “灵美樱!快点,机会可就只有一次!” 天堂星投影眼看就要结束了,在金博士的催促下,灵美樱放开星梦,她的心情无比复杂,进入五心能量矩阵,一场惊心动魄的穿越即将开始,金博士提示灵美樱一定要注意。 “稍有不慎,你就无法稳定在当前的时间点,也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过去,你只会穿越到无限的未来,明白吗?” “嗯。” “还有一点,你带不走绿卡,也留不住任何东西,比如你的衣服。” “明白……” 灵美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五心能量在她心神指引下迅速燃烧起来,她被五维神火包裹,时空即将被卷曲切割。 “美樱!你还会回来吗……”星箭情难自禁,他的目光满含痴情:“我会等你,不管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灵美樱听到了迟来的告白,她的心狂跳,她多想冲过去抱住星箭,可她不能那么做,她怕她会永远失去回头的勇气,也许这是命中注定,注定了这一次相遇和分别…… 投影关闭,五心连环闪耀天堂星,灵美樱以神火为衣,着装变身,心形能量圈前方开道,冲出天堂星,无缝对接太空漫游。 五心跳跃护航,以光速开启穿越,灵美樱被彩虹通道浸润,全身晶莹剔透,在能量交互中飘出七彩花蕊,犹如一段激昂的摇滚乐奔涌向前。 五心环绕灵美樱,不断变换方位,保证她心无杂念,稳定穿越,五颗心,五颗,五,十,十颗,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灵美樱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五心交缠合而为一,灵美樱在心形通道中极快减速,穿越过程好像就要结束了,耳边渐渐响起杂音,似乎是游乐园里的欢闹,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听清外面的说话声了,灵美樱既好奇又激动。 “看到什么啦?快点出来呀,凤——” 心形能量持续减弱,五维神火正在褪尽,灵美樱在现身之前感到了一丝难为情:眼前的人影是谁? 第一话 年糕与蠕虫 ——朕主宰寰宇,终于尘埃落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以人间体再度复活,确保本尊不再受那丫头的侵扰。 ——是,皇帝陛下! 阴霾笼罩大地,分不清东南西北,轰隆隆的雷声持续不断,却不见一滴雨,又干又渴,年糕实在跑不动了,她累瘫倒地,甩着昏沉沉的脑袋四处张望,但愿已经摆脱了那些可怕的东西。 “唉,舰队没了,守护者也没了,我到底在哪,难道我成了孤家寡人,想不到我年糕一世英名竟落得这般田地……”年糕摸摸口袋,没钱也没吃的,在这陌生的荒凉地该怎么生存下去。 烟尘中隐现一座建筑废墟,年糕揉揉眼,拖着困乏的步子往前走,那是一间废弃的厂房,风吹着遍地垃圾叮当作响,不知道那里面能不能找到点吃的,年糕打算去碰碰运气,她快饿晕了。 年糕小心翼翼接近那敞开的大门,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忽然头顶嗖嗖刮起凉风,年糕抬头望去,房顶上跳下一个女影,手拿短剑朝她砍过来,年糕慌张跌倒,随手捡起半截钢管抵挡,火花飞溅,只是一击便被震得手臂痛麻,年糕吓得爬起想跑,却听那女影在她身后叫道:“蛞蝓姐姐?” 年糕转身这才看清女影容貌:“蠕虫妹妹?” “你怎么这么狼狈。” “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二人相互打量一番,在此之前,她们一位是顶级代理人,一位是民间老大,哪个不是呼风唤雨,却在这杳无人烟的废土被打回了原形,就连吃顿饱饭都成了奢侈。 “你也没吃的?”年糕上下摸遍蠕虫,连片口香糖都找不到。 “我想吃你。”蠕虫捉住年糕的手,两眼直冒冷光。 “来,我被感染了,来吃——”年糕伸出胳膊。 “又想吓唬我?”蠕虫放手推开年糕。 “哈哈,瞧你这怂样。” “蛞蝓,你不是能一手遮天吗,还不快叫那些守护者过来,带我们出去。” “当然,只不过他们太忙了,要稍微晚点。” “你就吹牛,他们早死光了。” “你那些手下不也一样,光杆司令。” “谁说的,蛞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蠕虫退步迈进厂房大门,黑暗之中浮现出一排黑衣人,他们整齐的站在蠕虫身后听候差遣,那架势就像随时准备上刀山下火海。年糕真是羡慕死了,想不到蠕虫真是技高一筹,被她占了上风。 “去,我也有人,你等着瞧。”年糕转身开溜,她真是太没面子了,她哪有什么人啊,又不能表现出来,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出阵阵野兽的喘息低吟,年糕觉得不对劲,立刻加快速度跑起来。 “蛞蝓!救我——”蠕虫也朝她飞奔了过来,年糕转头望见那些黑衣人冲出厂房在后面猛追,他们个个血淋淋,张着腐烂的血盆大口,竟然全部都是丧尸! “噢!见鬼!死女人,你要害死我啊!”年糕拼命疯跑,前面没路了,她仓皇翻跳进了一个围栏里面,透过栅栏缝隙看见蠕虫挥剑狂砍,那些黑衣丧尸一个接一个变成了无头鬼,蠕虫真够猛的。 蠕虫杀出一条血路,见年糕朝她招手,她冲到围栏边纵身一跃跳了进去,丧尸们被围栏阻住,恣意嚎叫,无计可施。蠕虫用袖子抹着满脸污血,盯着年糕:“这下你满意了?” 年糕惊魂未定:“你干嘛不把他们杀光?” “我要给你留几个。” “坏女人,我看你是舍不得他们。” “你怎么老说‘他们’?它们已经不是人类了,注意你的用词。” “喂,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它们?” “因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蠕动,蠕动……” “去你的,真是恶心死我了……” 年糕靠着石墩昏躺了下去,饥饿的感觉瞬间又加重了,刚才奔跑耗费了太多能量,她已经体力不支了,刚闭上眼,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年糕吓得跳了起来。 蠕虫也吃了一惊,她不可思议叫了声:“凤?” 年糕惊忙转身,她震惊而喜,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凤竟然出现在了她面前,她二话不说,搂住凤便是一顿狂吻,这感觉真是太妙了,比做美梦还甜,仿佛连饥饿都能消除,能让她饱餐一顿。 年糕如痴如醉,目光一闪,突然发现凤的背后还有人,她连忙松开凤的嘴唇,她尴尬又惊奇:“可可妹妹?” 可可从凤身后钻出来,她正牵着凤的手,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刚才的热吻顿时凉了半截,年糕强忍饥饿和失落感,礼貌叫了声:“哥哥……” 凤给了年糕一个拥抱:“抱歉,这么久才来见你,年糕。” 年糕在凤怀里使劲摇头,蠕虫亮出短剑逼问凤:“你和可可不是都已经死了?” 凤神情忧郁:“没错,我又复活了,也许我最大的痛苦便是这不死之身。” 可可一副娇媚模样靠在凤的肩膀:“哥哥救了我,将我一起带回了现实。” 年糕连忙把蠕虫揪到了一边:“你这人什么毛病,见不得别人好?” 蠕虫收起剑:“你看不见他已经有女人了?” “他只爱我一个!” “你就准备共侍一夫。” “什么?你也要一起?” “滚你的。” 围栏外尸嚎震耳,围栏内一片荒野,看不清这是什么鬼地方,但绝不会是天堂。可可从兜里拿出亲手做的两只蛋挞,分给了年糕和蠕虫,姐妹俩立刻狼吞虎咽起来,真是太香了,可可简直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我们沿着围栏一直走,说不定能找到出口。”凤指着工厂对面的幽暗树林,但是层层叠叠的围栏就像一道道迷宫,根本无法穿过去,只能顺着围栏圈定的沟壑走了。 他们不知不觉绕到了工厂后面,竟是一条死路,四面都是围栏,一辆废旧巴士斜靠在围栏上,成群结队的丧尸正在外面推围栏,巴士摇摇晃晃发出刺耳的噪音,看起来就快要散架了。 “搞什么啊,这还往哪跑!”年糕垂头丧气。 “死就死,反正有你们几个垫背。”蠕虫吹起了口哨。 “也许我们可以从巴士上面翻过去。”可可发现围栏只比巴士高一点。 “我过去看看,说不定这办法可行。”凤一手松开了年糕,一手松开了可可。 “小心点啊!”年糕和可可异口同声。 “快去,别让她俩失望。”蠕虫催促。 尸群的嗡嗡吼声和巴士的滋滋摇摆声让三个姑娘心惊胆战,凤独自前去,从歪斜的破门进到了巴士里,还好车体没有缺损,天窗也是打开的,上到车顶不成问题,只要把尸群引开,翻越围栏的计划就能成功。 凤正要下车,一段异常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仿佛是从遥远时空传来的由弱至强的节拍鼓点,凤寻声望去,原本昏暗的车厢另一头出现了神秘的光亮,那光线迅猛加强,待到凤反应过来,车厢空间已被闪亮的五色心形通道代替,随着一段激昂的变身进行曲,一个白皙的身体浮出通道近在眼前—— “什么!是你!”凤震惊无度,他被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和青涩羞容持续突破钻进了身心,心形通道瞬间关闭,凤的心仿佛顷刻间爆裂了! 一阵五色烟火在巴士里爆燃至尽,随着尸群受惊,剧烈的摇晃停止了,车门断开落地,黑暗的巴士里竟走出一个娇柔的美少女。 蠕虫慌忙拔剑:“谁!” 年糕惊讶不已:“凤呢?你为什么穿着他的衣服?等等,你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可可欣喜:“你是……” 少女露出茫然又兴奋的笑颜:“樱。” 第二话 跨越围栏的泥泞女孩们 ——可恶,朕明明已将她杀死,怎会又被她附身,莫非这是无法摆脱的宿命! 樱忽然脑袋一震,浑身打了个哆嗦:“啊呀!我想起来,全想起来了……” “你想起了啥?为什么你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年糕觉得不可思议。 “年糕,蠕虫,还有……可可妹妹!你还活着,太好了!”樱欣喜若狂将可可抱在怀里。 “樱姐姐,见到你,我也很开心。”可可尽情撒娇。 蠕虫赶紧把两人分开:“什么姐姐,叫她妹妹还差不多,喂,快回答,为什么穿着凤的衣服?” 樱解释:“因为我来的时候没穿衣服,所以……你们懂的。” 年糕愁眉苦脸:“噢,快别说了,我明白了。” 樱慌忙捂住了脸:“我是不是变丑了?” 蠕虫眯起眼:“你还要多嫩多漂亮?” 樱拍着头叹息:“该死,我又错过了一场约会。” 年糕立刻扑了上去:“老实交代,你干了什么坏事,快把哥哥还给我!” 两个人扭在了一起,樱一个翻身骑在了年糕身上:“我在这儿啊。” 可可拉住年糕:“你不知道,她和他现在是同一个人。” 年糕脸红:“我当然知道,所以你刚才就使劲在她怀里蹭对。” 樱有点郁闷:“这是什么地方啊,我刚才听声音还以为是个游乐园呢。” “大姐,你管这叫游乐园?”年糕简直无语了。 眼看被尸群围困,樱招呼大家:“就按刚才的计划,我看可以从巴士上面翻过去。” 蠕虫纳闷:“我们什么时候跟你提过计划?” 樱挤了挤眼:“别忘了我有他的现实记忆,不如就请蠕虫妹妹先将它们引远一点。” “叫我姐姐。” “没问题,姐妹们,行动!” 尸群在敲打撞击声的引诱下涌进了两道围栏的夹缝之间,四女溜进巴士,从天窗爬出,顺利翻越了一道围栏,继续在迷宫里迂回前行,结果是她们来到了工厂的后门。 “这就是我们的愚蠢计划,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我可不想进去,里面全是蠕虫养的行尸。” “是我杀剩下的好不好。” “后面全是尸群,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进去。” 四人摸黑进了房,里面静的出奇,空气里满是焦味和腐臭,怕惊动前门的丧尸,她们瞧瞧溜上了二楼,站在楼上朝下观察,昏暗大厅里空空如也,也许它们已经滞留在外面了。再看这二楼被焚烧过的痕迹,这走廊,这方块似的房间布局,分明是教室啊。 “怎么搞的,我刚刚看到的明明是工厂,怎么转过来就变成了学校。” “蛞蝓你什么眼神。” “年糕姐姐说的对,我看到的也是一样。” “宝贝们,可能是空间出了问题,那些围栏在引导我们进入不同的世界。” 大家沿着走廊查看每间教室,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里面整整齐齐坐着烧焦的尸体,太惨了,看起来像是瞬时核爆留下来的遗迹。姑娘们捂着口鼻赶紧离开,回到空荡荡的一楼大厅,正门被铁链缠绕紧锁,找了一圈,发现还有个侧门,没有锁链,却有个指纹锁。 “稍等,我去捡几个断肢过来。” “蠕虫你够了,懂不懂尊重亡灵,再说焦炭能有用吗。” “两位姐姐冷静,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让开,我来——” 樱伸指一按,嘀的一声解锁成功,大家顾不得差异,开门冲了出去,一片荒芜的田野展现在眼前,空气算不上新鲜,但至少没了尸气,那些密集的围栏没有了,不,还剩最后一道,竖立在百米之外的田野尽头。 蠕虫翘起鼻子瞪着眼:“樱妹妹,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樱摇头:“那可能会让我联想到一些恐怖的事情。” 年糕觉得无所谓:“不就开个锁嘛,也许人人都可以,只是没来得及试而已。” 可可指着远处的围栏:“姐姐们,再加把劲,胜利就在眼前了。” 看起来容易,可走在这遍布淤泥的田地里简直如履薄冰,四处都是杂草覆盖的沼泽,大家手牵手只能在软滑的田埂上踮着脚慢行,步履维艰,围栏外吹来香甜的风令人神往,外面依稀可见的小树林透出些许阳光,仿佛就是这黑暗之地的出口。 “呜哇,小心点——” 年糕脚底打滑,四人互拽一齐摔进了泥水里,真是太糟糕了,浑身与田地一样泥泞不堪,四姐妹相互扶持,连摸带爬匍匐前进,终于来到了围栏边。 蠕虫先爬上去,再拉年糕和可可,樱殿后,四人总算成功翻出围栏,彻底告别了尸群和腐臭,大家奔进小树林,一起昏躺在了落叶堆里。 “其实刚才那个地方,是我几天前才离开的学校,我还天真的想回去解释旷课的事情呢,但是灾难似乎是很多年后才发生的。”樱叹了口气。 “所以妹妹你目前还是个中学生?”蠕虫露出羡慕的眼神。 “羡慕死我了,我也好想年轻十岁……亲爱的可可妹妹,虽然感觉没希望,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你那里还有吃的么?” “哦,对了,刚才情况紧急,都没来得及招待你们——”可可从兜里掏出一包饼干,一袋面包,几瓶水,年糕和蠕虫顾不上客气,疯抢起来,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却见可可不慌不忙继续往出拿东西。 两份水果沙拉,一盘炒菜,三块熟肉,两大包甜甜圈和薯条,四瓶可乐,四罐啤酒,除了各种餐具,可可还拿出便携式洗澡喷雾和四套换洗的衣服:“姐姐们,先清洗一下。” 年糕惊呆了:“哇!你这变的什么戏法?” 蠕虫擦着满嘴的污渍:“你不早说,我把自己弄干净了再吃啊。” 樱惬意而笑:“那是质量转换兜,我女儿也有一个。” “什么?你有女儿了?”可可不禁脸红发愣。 “啥?你说清楚,你的还是他的?”年糕盯着樱。 “我的……不过,她好像还没有出生。”樱脉脉望着天空。 “大姐,你饿昏头了,快洗洗吃!” 温暖的阳光洒遍整片树林,世界由昏暗转入明亮,一场新的旅途开始了。 第三话 秘果姐妹一起飞 “从前有个小女孩,她父母双亡,身世非常可怜,一对老夫妇收养了她,但对她一点也不好,经常打骂她,不给她饭吃,女孩一气之下逃走了,但她做梦也想不到,噩运才刚刚开始。 一天夜里,下着大雨,女孩浑身淋湿躲在一间谷仓里,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她想抓几只老鼠充饥,可连只虫子都找不到,她只好把满地散落的麦麸硬塞嘴里,但是难以下咽,她快要被噎死呛死了,幸好谷仓漏雨,她趴在泥水坑里大口喝了起来,就在这时,一条蛇悄悄钻进了她的裤管,她却浑然不知。 突然,风雨吹开了谷仓门,两只鬼闯了进来,女孩吓了一跳,借着闪电,她才看清其中一个是她的老继父,女孩心想,这下完了,她要被抓回去打死了,果然,另一个人冲过来拧着女孩的耳朵说要把她绑起来,原来那是谷仓的主人,他们以为她藏在这里偷东西。 女孩想辩解却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蠕虫仰着头喝完最后一滴啤酒,她的故事讲完了,野餐时间结束,大家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的表情。 年糕使劲掐了蠕虫一下:“坏女人,你讲的啥玩意啊,大家轮流唱歌,到你这儿就变成胡说八道,太坏了你!” 蠕虫撅起嘴:“我不会唱,就瞎编个小故事呗。” 可可小惊了一下:“幸好是蠕虫编的,要是别人说我都信了。” 樱淡然一笑:“这有什么,跟我的经历也差不多嘛,我还以为是在说我呢。” 樱无所谓的表情却惊得大家不知所措,年糕平复一下心情,她忍不住抱住了樱:“亲爱的,你现在有姐妹团护着你,别忘了还有整个粘粘家庭都是你的后盾。” 可可也和樱背靠背坐在一起,蠕虫却急不可耐又开了罐啤酒:“喂,你们怎么对我最后设置的悬疑一点也不好奇?是什么在蠕动?为什么会嚎叫?” 三女齐声回答:“是那条蛇!哈哈——” 樱开心地搂着她们,顺着树枝往上瞧,她忽然惊叫起来:“姐妹们,快看——” 还以为真有蛇呢,大家连忙站起身,还有些醉意,看到树枝上挂着灯笼一样的东西,仔细再看,那竟是一颗橙色果实,足足有头颅那么大。 “哇,这树很好爬呀,跟着我——”蠕虫飞身上树,姐妹们一个接一个爬了上去,这才发现树上别有洞天,四处结满了大果子,而且树枝葱翠空间超大,随便站几个人根本没问题。 “看着很诱人啊。”年糕摸着软乎乎的果实。 “有点像柿子。”可可剥开一层表皮,果实里流出蜜糖一般的浓稠液体。 “不知道会不会有毒……哎呀,蠕虫!”樱正想提醒,只见蠕虫抓住果实咬了一口。 蠕虫口中发出清脆的咀嚼声,嘴角流出蜜汁,两眼直冒甜醉的光,她竖起双指摆出胜利姿态:“噢耶!” 有这么好吃吗?姐妹们禁不住都尝了一口,简直停不下来,果肉果汁在唇齿舌尖跳舞,口感妙不可言,果香席卷味蕾胜似琼浆玉液,香甜气息溢满肌肤,阵阵舒爽传遍全身。 姐妹们还来不及沉醉于此,又被眼前所见持续震呆,浓密的树林里还有各种色彩艳丽的大果实,绿色的甜脆如雪糕,白色的软糯似棉花,红色的丝滑像绸缎,黑色的香醇若巧克力…… 大家一路向前吃,从一棵树直接翻跃到另一棵树,树与树之间通过繁茂的枝叶和果实连缀在了一起,朝着密林深处无限延展。 姐妹们一边吃一边不忘向可可的质量转换兜里备份,她们吃遍各种美味果实,却还能不断发现新的品种,渐渐的,她们在树杈乐园里迷了路,而且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下树了。 “宝贝们,你们醉了吗……”樱晕乎乎的,可身体还想吃,总觉得怎么也吃不饱,她狠下心扔掉了手里的果实,她想下树,却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她忽然浮了起来。 “啊噢……”樱穿过交错的枝杈,继续上升,直到树梢,她悬浮在了一片秘果森林的上空。 雪一般洁白的天空和五光十色的无垠森林构成了整个世界,樱找不到姐妹们了,她也沉不下去,她只能一跳一跳,蜻蜓点水一般在树梢之间活动。 “哇哦——”年糕、蠕虫和可可也相继浮出森林,她们看起来醉得更厉害,懒懒的平躺着像气球随风漂流。 还好大家没走散,樱连忙招呼:“姐妹们,咱们该寻找出路了,我可不想一直这样。” 年糕伸懒腰:“这不是挺好,吃饱了睡还能飞,我不想走了。” 可可查看了一下质量转换兜:“我们装的果实已经足够多了,不必留恋这里。” 蠕虫拍了拍可可的肚兜:“树呢?” 樱想到一个妙计:“不如我们来个飞跳比赛,看谁先冲出森林,怎么样?” 蠕虫立刻翻身站在树梢上:“你这样说,我可就来劲了!” 蠕虫一个空翻蹦向前去,年糕也不甘示弱,以树梢为弓,以身作箭,忽地一闪飞了出去。樱和可可换了一种方式,她们把森林当蹦床,一蹦一跳飞速向前。 朝着迷蒙的空间飞跳,根本没有方向,单单只是感受放纵的乐趣,依靠果实的强猛作用力,大家把鸟飞鱼跃的姿势发挥到了极致。 “哇喔——”姐妹们浮上浮下,忽前忽后,像过山车,又像坐滑梯,在树丛里摘果,在云里呼吸,绕了一圈又一圈,像慢慢泄气的气球飘进了天空和森林融汇的极限空间。 似乎是酒劲过了,不,是秘果的醉意在减退,姐妹们开始集体下坠,她们来不及再吃更多的果实,又或者她们体内的秘果含量已经达到饱和,总之坠落无法控制,飘浮之旅就此终结了。 “喂喂,怎么搞的,大家小心点——” 姐妹们平稳落在了地面上,森林已不复存在,前方出现了一座五层高但无限延长的超级公寓。 第四话 超级女生公寓 好长的公寓楼啊,一眼望不到边,趁着年糕、樱和可可发愣,蠕虫手速飞快朝她们每人弹了一下脑壳:“我先落地,我是第一名,我赢了。” 三人无语痛笑,蠕虫下手可真够重的,年糕拍着肚子:“我憋不住了,还有谁想上卫生间吗?” 可可翻查质量转换兜:“我这里有迷你洗手间,不过一次只够一个人使用。” 樱指着公寓楼:“我们还是去那里解决。” 蠕虫急得跺脚:“快快,多给我些纸!” 四个女人结伴进了公寓,大楼共有五层,站在大厅的旋转楼梯下,一眼就能望到顶,而横向却是蜿蜒曲折的迷宫,这里人头攒动,就像是塞满学生的教学楼,而且几乎全是女生,这是一栋女生公寓。 卫生间并不难找,四人约好了完事在大厅碰面,却迟迟不见年糕,难道是她吃了太多秘果,出不来了。樱、可可和蠕虫挨个查找,附近的卫生间已经爆满,没有年糕的影子,再往大楼两翼走就要迷路了,也许年糕去了二楼。 樱和可可搭乘电梯前往二楼,蠕虫独自爬旋转楼梯,她看起来神清气爽,真是活力满满。电梯门开,这一层全是宿舍,密密麻麻的隔间,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樱牵着可可四处寻找,没有卫生间,不知年糕去了哪里,而且蠕虫也不见了。 她们俩来到旋转楼梯,上下都望不到蠕虫的踪影,她们踩着宽阔的台阶一步一步上了三楼,这里是健身馆、图书馆混搭,书籍堆成山,旁边是球场和泳池,真不知蠕虫又跑哪里疯玩去了,她们在图书馆醒目的位置看到一张海报,上面写着五楼正在举办惊险刺激的外星人标本展览活动。 原来如此,蠕虫和年糕想必是去观看外星人展览了,樱和可可从旋转楼梯继续上到第四层,这层是超市,两人不由自主逛了起来,大卖场里的货品琳琅满目,樱挑选了几件衣服,一转眼,可可已经消失了。 从内衣区到食品区再到玩具区,樱找遍了也没有可可,她扔下购物车,想回到旋转楼梯或电梯,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卖场迷了路,她被一堆玩具包围了。 樱在一排玩具货架后面找到了楼梯,这是一段非常窄陡的旋梯,标识通往楼下和楼上,樱没有多想,直接往上爬,她倒要看看五楼在搞什么名堂。 樱上了楼,刚探出身就被黑布罩蒙住了头,她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绑了身,他们押着她往前走,她听到了越来越大的喧闹声,好像是一场聚会,非常热闹的那种。 “欢迎来到会展现场,接下来将为大家展示无与伦比的神秘外星人——” 随着阵阵鼓掌声,樱被按靠在墙边,头罩也被揭了下来,她看到一群男女正围成一圈翘首以盼,会场正中的展台上安放着一具盖着白纱的尸体,透过薄纱隐约可见四肢和头颅。 真有点渗人,樱屏息转面,发现年糕和可可也被绑在她身边,二人正惊恐万状盯着那具尸体,樱连忙问:“什么情况?” 年糕咬牙切齿:“我正在卫生间里蹲着呢,就被弄到这儿来了。” 可可很惊慌:“我和年糕姐姐都担心,那层白布裹着的会是……” 樱摇头:“不,不可能,别乱猜!” 正说着,蠕虫被枪顶着脑门押了过来,三姐妹顿时松了口气,蠕虫却是郁闷不已:“看看你们什么表情,以为中间躺着的人是我?别忘了这是外星人展览会,要不是他们有枪,我才不会被抓呢!” 四个女人被绑成一排,枪手们在两侧看管,他们的老板也就是展会负责人显得非常满意:“太好了,有了这四个,我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老板站在尸体旁准备向众人揭秘,他们仿佛是要见证奇迹,不知道老板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被他抓到必定是待宰羔羊,然而枪手众多,四姐妹只怕是插翅难逃了。 “蛞蝓,快想想办法啊,给守护者打电话啊!”蠕虫急得乱叫。 “你这不废话吗,能行我早就试了!”年糕头晕脑胀。 “年糕,我们两个一起来,说不定能成!”樱握住年糕的手。 “别让那个老板得逞,姐姐们一定行!”可可为她们加油。 老板正要揭开白纱,会场中间突然闪烁黑色三角锥,就像凭空升起的神秘祭坛,锥体内部浮出黑影,身穿黑甲的欧米伽现身了,他瞬移向前,捆绑四位姑娘的绳索自动断开,欧米伽顺势单膝跪拜:“年糕大人。” 目光瞬扫,在看到樱之后,欧米伽震惊参拜:“樱大人?” 可可激动得捂住口:“好帅呀!” 蠕虫有点失望:“怎么才来一个?” 年糕得意道:“你懂啥?一个还嫌不够?” 樱点头致意:“辛苦了,欧米伽,交给你了。” 欧米伽起身,两侧枪手在老板指示下立刻朝他开火,徒手接子弹什么的对于欧米伽来说都是小儿科,他直接伸掌把一众枪手拍晕在了墙角,只是一瞬行为,老板也昏死在了现场,欧米伽显得过于焦躁,看起来他还有更迫切的事想去做,他转身径直走向了会场中心的尸体。 围观者们连哭带叫逃得一干二净,蠕虫看傻了眼:“这么猛么,真残忍。” 欧米伽抓着白纱,双手颤抖,黑色三角锥忽然变成了立方体,欧米伽浑身闪烁起来:“糟糕!我要被强行传送走了!” 欧米伽转身向樱和年糕伸手,来不及再多说一句,他被黑色立方体吸了进去,瞬时消逝无影无踪。蠕虫紧追过去扑了个空:“别走啊!我还想跟你……” “干嘛?”年糕跟了过来。 “切磋切磋。”蠕虫惋惜道。 “你连那个老板都搞不定,还想跟欧米伽?”年糕嗤笑了一声。 “我指的不是那种。”蠕虫显得非常认真。 “哦,蠕虫,你快别说了!”可可脸红捂住耳朵。 “他好像非常在意,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外星人……”樱来到了展台旁。 姐妹们也都十分好奇,她们一人抓住白纱一角,慢慢掀开来看,樱和年糕突然同时受惊,她们愤然扯掉了整条白纱,对着展台上的身体失声惊叫:“维多利亚!?” 第五话 地底花园 维多利亚躺在冰凉的展台上,樱和年糕都大受刺激,可可连忙从兜里拿出衣服给维多利亚披上,难怪刚才欧米伽失魂落魄,他的代理人实在太可怜了…… “搞了半天我们是外星人?”蠕虫呆得合不拢嘴。 “我现在更好奇我们究竟在哪里了。”可可无比失落。 “她……死了吗。”年糕难过地望着展台上的维多利亚。 “让我来试试。”樱剥开维多利亚的长发,完整露出那张苍白的脸。 “噢亲爱的,别那样……”年糕牙齿打颤,她看到樱毫不犹豫吻住了维多利亚惨白的唇。 “你在给尸体做人工呼吸?”蠕虫摸了摸维多利亚的腿,简直像冰块。 “也许她还活着,我是说也许……”可可发现维多利亚的面容仍有血色,栩栩如生。 樱吻过之后,疑惑不解抬起头:“为什么她身体冰凉,却还有呼吸和心跳?” “不会!”蠕虫和可可吓得不轻。 年糕叹气:“好,那是因为她经受了短暂的宇宙辐射和超低温环境。” 樱诧异:“真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蠕虫解释:“她拿自己当了实验品。” 可可连忙翻兜:“我这里有救生舱,但愿能派上用场。” 姐妹们合力把维多利亚抬进了单人床大小的推拉式救生舱里,关闭舱门,启动饱和式射线治疗,希望她还能有救。姐妹们推着救生舱离开展会,紧接着进入了大型餐饮广场,肉香四溢,空气里弥漫着烧烤的烟尘,几乎所有人都在吃肉,餐桌摆满了生肉、熟肉和各种酱料。 蠕虫四处嗅嗅:“他们吃的不会是外星人的肉。” 年糕觉得一阵恶心:“闭嘴,我快要吐了。” 可可心惊胆战:“他们刚才不会是想吃我们。” 樱拍了拍救生舱:“此地不宜久留,宝贝们快闪。” 食客们纷纷用饥饿的目光盯着她们,刀叉在手中磨响,四姐妹推着救生舱加快行进速度,那些食客竟也举着刀叉在后面猛追。 “快跑!”四姐妹找不到电梯入口,直接将救生舱推进了无障碍通道,沿着坡道疯跑停不下来,无限向下的光溜溜的陡坡完全就像一个超级滑梯,救生舱仿佛插上了翅膀飞速下滑,姐妹们根本跟不上它了。 可可气喘吁吁:“姐姐们,我兜里有变形式轮滑鞋,平时是普通鞋子,遇到下坡就能自动变形……” “别废话了!快给我们——” 四姐妹边跑边换鞋,这轮滑鞋真不一般,自动上身,触地丝毫感觉不到摩擦,就像悬浮在空中,跟随坡道轻巧变换跑姿,姑娘们如鱼得水,在跑道里飞滑弹跳,玩得不亦乐乎。 “喔喔——”她们绕着救生舱展示花式轮滑技巧,在通道里形成明快的流线色彩,一路下行,空间渐变昏暗,她们仿佛快要接近公寓楼的出口了,轮滑速度减缓,她们从一个洞口冲了出来,进入一片幽暗的花园。 姑娘们在花园空地上围着救生舱转了一圈停下,轮滑自动回缩变成了鞋,很显然她们还没玩够,救生舱忽然震动起来,她们听见里面传出几声咳嗽,似乎是深度治疗已经结束了。 可可打卡舱门,一阵香气涌了出来,维多利亚面色红润,睁着眼睛大口呼吸,看起来已经康复了,大家欣喜不已,维多利亚抓住年糕的手猛然坐起了身:“是你救了我,年糕……” 年糕连忙摇头:“是可可提供的救生舱,她还给你穿上了衣服。” 蠕虫拍着胸脯:“是我一路在推你。” 可可微笑:“别客气,大家都出了力,确切的说是欧米伽救了我们所有人。” “欧米伽……”维多利亚有点激动,她翻身滚出舱,跌进樱的怀里,她似乎体力不支,还有些神志不清。 “已经可以下床了么?”樱慌忙扶她站好。 维多利亚双目呆直:“樱亲?你怎么变年轻了,显得更漂亮了。” 樱伸指为浑身潮湿的维多利亚擦了擦汗:“除了这个,其他方面我就远远不及你了。”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嘛,说实话,我更喜欢成熟一点的你——”维多利亚搂住樱,用全身之劲贴上了热吻。 维多利亚真是出人意表,她一边吻住樱,一边竟流下幸福的热泪,姑娘们全都愣住了,禁不住起鸡皮疙瘩,蠕虫抠了抠鼻子:“年糕,可可,你们两个嫉妒坏了。” 年糕侧着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是她们的自由,我可管不着。” 可可脸红很不自在:“如果她吻的是哥哥……” 维多利亚的吻疯狂又热烈,樱感到窒息,以前她毫不抗拒甚至会很享受,可是现在,樱不由自主想要抵触,她像触了电一般推开了维多利亚:“不,我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啥?”大家看到樱的表情非常认真。 樱难为情喘着气:“那是未来的某一天将要发生的事情,我还会有个女儿。” “又来这一套,又想说女儿还没出生,男朋友和老公也还没有对不对?”年糕快被她搞晕了。 樱点着头,一副心有所属的样子,维多利亚显得一点也不在意,她轻抱住樱:“在那之前,别疏远我,我保证,只要你找到老公,我马上自动退出。” 维多利亚也太强势了,樱一脸迟疑最后竟然还是妥协了,年糕和可可目光交互,她们不清楚维多利亚是不是要跟她们抢哥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深爱着樱。 蠕虫在花园里溜了一圈觉得挺没意思:“喂,你们在傻乐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该怎么出去?”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个花园是个狭小的空间,除了公寓洞口,花园四周的岩石还分布着几十个细小孔洞,大概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钻入的样子,头顶灰蒙蒙一片,看着不像是天空。 “我们刚才从五楼一直滑下来,但是时间过了很久……”可可细思极恐。 “难道这不是公寓外面的院子?”年糕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我们滑到了负几层?”蠕虫掰着手指算起来。 “我们来到了地底……”樱恍然大悟。 “各位姐妹,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我们要当机立断,是沿上坡回去还是钻那些小洞洞?”维多利亚指着花园洞穴。 “我可不想回到那座公寓,而且那也不太可能,难道我们要……不会?” 一个可怕的现实摆在姐妹们眼前,她们好像已经别无选择了。 第六话 在幽闭密穴里禁锢 蠕虫尝试沿石壁攀爬,但被坚硬的顶部岩石挡了回来,整座花园密室就像一口密不透风的棺材,越发阴森恐怖,为了给大家信心,维多利亚做起了示范,她第一个从黑暗的小洞钻了进去。 “维多利亚!” “她胆子可真大。”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只能跟着进了,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里面。” 因为洞穴太小,姑娘们只能各选一个,分头进洞,里面又窄又黑,洞径像蜘蛛网一样交错复杂,大家根本碰不到一起,她们忘了问可可要手电筒,只能凭着感觉摸黑往前爬,不一会儿就累得爬不动了。 身心压抑的洞穴里连腰也抬不起来,由于缺氧而呼吸困难,姐妹之间根本听不到彼此的声音,只有自己在喘息,她们都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就爬坡回公寓里,就算待在花园里也好,可现在进退两难,她们迷失在了暗无天日的窄洞里,想回也回不去了。 樱昏睡了几分钟后惊醒,她告诫自己不能睡,必须继续爬,她忽然滚进了一个石坑,幸好不是很深,她翻身起来,发现空间稍稍宽敞了一些,石坑斜向下,连接着一个更大的坑,里面透出深红的光晕。 樱立刻攀住坑壁,缓慢下滑,一直到了深邃的坑底,她才发现她根本不可能再上去了,异常狭小的坑底放置着一尊两米多高的铁石,它发着红光和烫手的热量,像火炉又像心脏,樱尽量靠住侧方石壁不被铁石烫伤,烘烤的力量却让她无处躲藏,这下糟糕了,她要被活活烤死了。 还不到一分钟,樱已经热得浑身湿透,她侧蹲着,全身瘫软快要窒息了,身体的难受只是一方面,更大的恐惧是来自心里的濒临崩溃的极端压抑感,这种无端禁锢简直能让人生不如死。 樱意识模糊,不由自主抬起手,她竟然想要触摸那颗“心脏”,忽然从侧上方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她,樱抬头张望,看到维多利亚从孔洞钻出把她抱了起来,她被维多利亚拉进了一个阴暗凉爽的洞穴里,渐渐的,体力和意识都恢复了起来,她被维多利亚以近乎迅猛的速度继续拉着朝前爬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和她们汇合了吗?”樱觉得意外。 “对,对,所以我来找你。”维多利亚有点不耐烦。 “你们已经到了外面?” “嗯……” “还是……只有你自己?” “那并不重要,我只要你平安无事,懂了吗?” “不,我要回去找到她们。” “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能丢下她们!” 争执之间,樱奋力甩开了维多利亚的手,她突然无法控制身体,又沿着洞穴原路坠落了下去,细长的穴道蜿蜒向下,樱在滑落碰撞过程中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醒来,眼前所见又是那颗令她绝望的深红“心脏”。 她竟然没撞在这火炉上面,仿佛已经习惯了剧烈的烘烤滋味,她缓缓侧头,发现自己正躺在维多利亚的怀里,维多利亚的手臂已被铁石烫得满是疤痕。 “你醒了,我的宝贝。”维多利亚温柔地亲了亲樱的脸。 “为什么回来……”樱捧住维多利亚的伤臂,心疼不已。 “现在这样不是更好,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维多利亚搂紧了樱。 “你才是最傻的那个。”樱已无力再抗拒维多利亚了。 “现在不生我的气了?” “其实是我太冲动了,我应该明白,在这种环境下,大家也只能各安天命了。” “你现在愿意跟我走了?” “嗯……” 樱被维多利亚抱起送入洞中,二人一前一后往上爬,洞体越来越宽敞,顺着光亮,她们钻进了一段废弃的下水道,最终打开井盖,翻身上了岸。 “快点放我下来……”樱被维多利亚的公主抱弄得很难为情。 “哦哦,你们两个什么情况,满身是伤的大姐抱着我们的小仙女?”年糕、蠕虫和可可迎了上来。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樱连忙跳下来。 “我们三个后来运气不错碰在了一起,用可可的迷你挖掘机拓宽洞穴,然后再改用大号挖掘机,所以我们要在被市政管理员发现前赶紧跑路,明白吗?”年糕把大概情况介绍了一遍。 “挖掘机是我开的,因为只有我有驾照。”蠕虫不忘夸赞自己。 “我还是先给维多利亚姐姐敷药。”可可打开兜翻找药品。 樱细心给维多利亚上药,轻轻吹气包扎伤口,维多利亚显得非常享受,才从救生舱捡回一条命的女人,简直不拿自己当回事。每当有人这样对待樱,她都难以辜负难以割舍,可是这次不一样,不管维多利亚怎么做,她都不能对她动心,坚决不能。 包扎完,吃过药,收好挖掘机,姑娘们准备面对一座陌生的城市,高楼大厦,车流滚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路人一个个有头有脸有手有脚,似乎也无异样。 可可准备了一辆粉色轿车,因为没钱去旅店洗热水澡,五个女人就在车里使用洗澡喷雾解决了,她们吃饱了肚子,打算在车里睡觉,但这总不是办法,必须解决基本的住宿问题。 她们轮流开车在城市里兜风,渐渐迷失了方向,天色已晚,车子停靠在路边,一家酒馆的招牌上写着“喝不醉者可在此过夜”,姑娘们相视而笑,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她们一试了。 “五位美女,你们想在这里过夜吗?” “哦不,我们只想试一试谁的酒量更好而已。” 酒馆老板招呼她们进了里间的一张空桌,姐妹们盘膝而坐,老板拿出一坛好酒,给她们每人斟了一小杯,然后把酒坛放在一边请她们自便。这么小的酒杯要喝到什么时候才能醉啊,老板也太小瞧姑娘们的战斗力了,不过她们也只打算喝这一杯而已,因为可可已经悄悄准备好了一只水桶。 “干杯——”姐妹们装模作样喝了一口,口感还不错,微甜里一丝辛辣又有点醇香,真是好酒,只不过很上头,维多利亚晕乎乎的抱住了樱。 “喂,才一杯就醉啦?”樱连忙推开维多利亚,却见年糕和可可也红着眼睛靠了过来。 “哥哥……”年糕和可可从两边躺进了樱的怀里。 “这什么酒!”蠕虫拔剑插在桌上,她满面通红,瞬间昏倒了下去。 “完了完了,我也醉了……”樱觉得脸发烫,舌头僵直,随即失去了知觉。 老板推门而入,踢翻水桶,露出奸笑:“五位美女,想在这里过夜吗?” 第七话 奇怪的大叔 樱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往她嘴里灌东西,她连喝两口便呛了出来,她浑身无力躺了下去,没过多久又被扶起来,她恢复了一点知觉,她看到一个长发男人正抱着她拿着杯子给她猛灌,樱被强行喂了一口,她顿然被激醒,伸手便扇了那人一耳光:“放开我!” 樱挣脱开并慌忙瑟缩后退,她被酒桌旁的维多利亚扶住:“别激动,你安全了。” 樱环视一周,姐妹们都已清醒,而被她打了一巴掌的陌生男子则沉默不语侧对着她站在一旁,年糕捂着昏沉沉的头忍不住发笑:“你打人家干嘛呀。” 蠕虫收起剑又喝了一杯男子的水:“怎么比我还冲动。” 可可向樱解释:“这位大叔在给你喂解酒汤药,是他救了我们。” “噢唔……对不起……”樱觉得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人。 “没关系。”男人声音异常低沉,他胡子拉碴,眼睛和半张脸都被一头脏乱的长发遮住了,他衣衫褴褛浑身发臭,刚才竟然就这样抱着樱,姐妹们想阻止也是无力了。 樱没有介意,她只是还搞不清楚状况:“那个老板呢?” 维多利亚笑道:“我在半睡半醒中看见这哥们给老板灌了一整坛酒,那家伙应该已经不省人事了。” “噢!干得漂亮!”樱正要好好感谢这位大叔,却见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真是位好心的大叔。”可可追到门口,发现大叔已经匆匆离开了酒馆。 “真是个奇怪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救我们,难道有什么阴谋吗?”年糕想不通。 “他是不是去捡破烂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蠕虫提出建议。 大家追了出去,神秘大叔已无踪影,姐妹们犯愁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要白手起家赚钱买房谈何容易,要是能像车子一样简单就好了,直接让可可造一个不就万事大吉。 “对,我们自己造房子!”樱忽然有了主意。 “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年糕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们同样没法购买材料还有聘请设计师和施工员。”可可囊中羞涩,质量转换兜里什么都有,就是没钱。 “首先我们需要一块地皮,再来谈其他事项。”维多利亚跟着樱的节奏认真起来。 “不错不错,我已经想好了名字,就叫‘虫糕多可樱’公寓,怎么样?气派!”蠕虫灵光乍现。 姐妹们异口同声:“唉!你这取的啥名啊!啊!” 樱浅谈了她的方案:“可可你那里有空间转换器对?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一种方法,说不定可行。” 可可连忙翻兜:“当然有,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呢。” 樱简单说明:“我们利用空间转换器设定目标,专门搜集无人居住的空置房间,连同地基一起传送过来,我们就可以在里面住了。” 年糕愣了神:“喔……这是什么鬼主意,我们要颠覆地产市场吗。” 维多利亚兴致盎然:“我们的地段选在哪里?” 蠕虫又有了好点子:“我们的房子是移动的,每天每时都可以换地方,谁也管不着。” 可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等等,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设置好了空间转换器的自动搜索和传送组合功能,筛选出了空置时间超过三天的房间,每二十四小时自动更替一次,保证房源不间断,我们的目标地点根据环境自动变换,也可以手动切换,我还会在每间房里同步传送家装和日用品,姐姐们,我们开始!” “噢!可可!你真是个天才!” 姑娘们找了一处足够宽阔的空地,可可启动空间转换器,打开了循环传送功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之中如幻影一般出现了房屋结构的雏形,组合、传送、拼接反反复复,大约五分钟过后,一座奇形怪状的别墅展现在大家面前,竟然有两层,计划成功了! 姐妹们欣喜若狂冲进了新家,上下十间房,各种功能设施例如电力、供排水系统都是与原有房间共享的,在原屋布局的基础上,根据大家喜好又加入了新装修,由于只能保留二十四小时,所以姐妹们可以尽情享受住进新房的新鲜感。 姑娘们在豪华宽敞的一楼客厅里举办了生日派对,庆祝乔迁之喜和她们共同的新生之日,她们唱歌跳舞,品味美酒佳肴,这回不必担心喝醉了,楼上四间卧室足够她们睡到自然醒。 “喂,姐妹们快看——”年糕趴在窗上指着外面,路灯下面有个人影,大家发现是那个酒馆里的流浪汉,他正在清扫别墅四周的空地。 “他也想分一间房?”蠕虫数了数,卧室还不够她们五人分呢。 “怎么可能,我看可以给他一些建筑垃圾打发他走,省得再来纠缠我们。”维多利亚点燃了一根香烟。 “我需要计算一下,我们明天搬走的时候尽量多留一点,那样他就不必四处捡垃圾了。”可可认真算起来。 “也许……我们应该拿点吃的喝的,现在就去给他。”樱于心不忍。 “千万别招惹,如果他是故意接近我们呢。”年糕提醒。 “是不是因为他抱了你,所以……”蠕虫观察着樱的表情。 “我们的樱妹妹哪有那么重口味,瞧,人已经走了,不必烦心了。”维多利亚用烟头指着窗外,邋遢大叔收工离开了。 姐妹们玩到深夜才就寝,二楼走廊满是烟气,维多利亚独自坐在窗边赏月,樱走出可可的卧室,心有所思来到维多利亚身边。 “还是我睡客厅沙发,卧室留给你。”樱挥了挥满鼻子的烟气。 “你宁愿和可可一起睡,也不想让我碰你?”维多利亚掐灭了烟头。 “可可说最晚明天就能至少多出一间卧室,我们一人一间绰绰有余了。”樱支吾着。 “算了,你安心回可可房里,我也睡了,晚安。”维多利亚吐着烟气,亲了亲樱的额头,然后进了自己的卧室。 异常沉重的关门声让樱很不自在,她对着走廊窗户发呆,月夜下的空地只有一棵孤零零的小树,樱忽然发现那个大叔正靠在树旁,原来他还没有走。樱连忙到一楼拿了一袋面包和一瓶水,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穿着睡衣出门了。 夜风微寒,樱鼓起勇气把东西递了过去:“谢谢你救了我们……” 大叔喘着粗气没有抬头,樱把面包和水放在了他身边,见他还是没动静,樱又拿起瓶子拧开瓶盖,自己喝了一小口:“瞧,我不会害你。” 大叔摆了摆手,樱觉得有些失礼:“哦,抱歉,我再重新去给你拿一瓶。” 大叔突然抬起半张脏脸,从樱手里抢过水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樱吓坏了,她下意识往后退,也许姐妹们说的对,她不该给来路不明的人亲近的机会。 樱转身快步往回走,她看见维多利亚正站在二楼窗边,虽然夜色里看不太清楚,但她能感觉到维多利亚深沉的愤怒。 第八话 鬼屋里手捧星辰的少女 “宝贝们,不好了,快起床,我们被发现了!” 一大早就听见樱在一楼大声呼喊,姑娘们匆匆下楼,发现窗外空地已经站满了人,他们当中甚至还有执法者,想不到违规占地建房还不到一天就被发现,姐妹们运气也太差了。 “樱姐姐,你昨晚怎么没和我一起睡啊?”可可有点失落。 “也许她更喜欢客厅的沙发,抱歉让你独守空闺了,好妹妹,快给我一支烟。”维多利亚正等着起床后的第一口烟味。 “喔,什么情况,可可你喷了这么浓的香水,难道是为了樱,还是在等哥哥……”年糕隐隐有些生气。 可可与樱对视,可可羞愤的脸上显露出深深的失望,樱不知该怎么解释安慰,蠕虫突然对着窗外惊叫起来:“他们在看什么?” 围观者们都在仰着头对着她们的房子朝上看,姑娘们又惊又奇,她们忍不住开门出去一探究竟,顿时被眼前所见震惊了,她们竟是从一幢望不到顶的摩天大厦里出来的:“噢,天哪,我们的双层别墅呢?” 蠕虫数了起来:“它超过了一百层……” 可可解释:“抱歉,我忘了关闭转换器,它在自动生成叠加,因为没有足够的空地,我担心它会变成我们之前遇到的超级女生公寓,所以事先把它设置成了纵向生长。” 维多利亚赞叹不已:“千万别关闭,我的天才好妹妹,就任由它生长,快快,多给我几支烟,我要平复一下我的兴奋!” 年糕狂喜:“太棒了,我要当包租婆,狠狠赚一笔,哈哈,我们全都要变富婆了!” 樱冷静了一下:“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可可能带我们和大厦一起离开吗?” “当然……”可可微凉的目光望了樱一眼,招呼大家进楼锁门,调整空间转换器附加传送模式,在阵阵敲门砸门声中,大厦分解为粒子随风消逝,在幽暗空间里游荡,一秒钟后复原,窗外昏暗无光,寂静无声,姑娘们聚在客厅,沉浸在莫名的喜悦里。 “宝贝妹妹,我的烟呢,问你要了一早上了,你不会因为樱,就跟我闹别扭?”维多利亚有点不耐烦了。 “你怎知我不是为了姐姐你的健康着想呢?你想抽,那就使劲抽——”可可把兜一翻,几百支香烟掉了一地,埋住了维多利亚的脚。 维多利亚惊得摔了一跤,她一边笑一边点燃了香烟:“虽然你对我这样无礼,不过我会原谅你。” 樱连忙岔开话题:“我们的房间足够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参观一下?” 年糕应声:“有电梯吗,我可爬不了一百层。” 蠕虫依旧扒着窗户:“各位,外面是黑夜还是地狱?” 姑娘们注意到窗外漆黑一片,和早晨的景色完全不同,难道她们已被传送到另一个空间了吗?可可笑了一声:“你们就当是从东半球来到了西半球不行吗。” “别装傻了,直接告诉我们是死是活就行了,你应该一直都清楚对?”维多利亚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对可可吐了一口烟气。 “哦,我也很好奇,你们在哪里呢,我看看哦——”可可翻了翻兜,掏出一样东西,顿时惊呆了大家,那是一颗旋转的蓝色星球,正活生生的被可可捧在手里。 “要不要我把它……捏爆!”可可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姐妹们发出恐惧的呐喊。 “对哦,怪可爱的,先留着……我来看看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可可面容阴冷,她从兜里接连掏出了银河系和更多天体,星系在她手里玩捏相互碰撞,她又拿黑洞去吸各种星球,她咧嘴大笑,就像个玩杂技的魔术师。 “住手!可可!你究竟是谁,你那个并不是质量转换兜……”樱一身冷汗。 “这个就当它是超级转换兜咯,至于我嘛,我当然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呀——”可可把一堆天体扔进兜里,她的笑貌异常恐怖,室内光线忽然昏暗下来,她扭曲变异突破人形,立刻幻化成了一副高大鬼魅模样。 “鬼呀!我的天!”年糕吓得一阵哆嗦。 “我早说过她和凤已经死了!你还不信!”蠕虫拔剑便刺。 “愚蠢的人类!我是高维生命,你们根本伤不到我,你们此前看到的不过是我和哥哥的人间体而已,而你,却侵占了哥哥的身心……快把哥哥还给我!”鬼影扑向了樱。 “妹子们快冲出去!”维多利亚塞满两口袋香烟,抓起樱的手翻过了沙发,她们来到门口,发现门已被紧锁,窗户也锁了,玻璃砸不烂,原来可可早就留了一手,她根本是想玩死她们啊。 姐妹们慌忙上楼,被鬼一路疯追,没有电梯,她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爬楼,一口气上了十层,鬼紧追不放,姑娘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爬不动了,她们绕到另一侧楼梯又往下跑。 “现在后悔了,叫你不跟我睡,你差点被鬼吃了。”维多利亚紧抓着樱的手不放。 “现在你还有心情说这个,再说我也有先见之明,我睡在客厅。”樱喘了口气。 “听说你是在和流浪汉幽会。”蠕虫咳嗽了一声。 “啥?又和那人见面!”年糕真是气疯了。 她们一路奔回客厅,实在没地方可躲了,眼看鬼就要追来,她们忽然发现楼下还有空间,太好了,她们忍不住要夸可可,她真是太伟大了,竟然还不忘预留完美的地下室。 姑娘们冲进地底,她们大概忘了黑暗的地下室才是滋生鬼怪的沃土,是鬼魅横行的天堂,她们冲过地下一层,刚到负二层就被坐在台阶上的满脸鬼样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你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年糕惊了一声,她差点被绊倒,那个捡垃圾的大叔竟一声不吭坐在这里。 “这个跟踪狂是不是可可的跟班?”蠕虫挥剑却见大叔没有反应,他吃着面包渣,抱着空水瓶。 “看来他昨晚就藏进了地下室,也许他是被勾引过来的。”维多利亚望着樱。 樱指着昏暗空间:“我们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看,下面没有楼梯了,可可封死了地下室。” 姑娘们已经没了退路,看起来这里更像是可可布下的陷阱,她们成了瓮中之鳖,眼看鬼魂疯狂尖叫追了下来,大叔突然起身去挡,鬼魅不费吹灰之力穿过他的身体,猛扑了过来。 “还我哥哥——”鬼推开维多利亚,死死掐住了樱,跌到在墙角的樱痛得喘不过气。 “好,我给你,给你就是!”樱猛然将鬼抱住,她仿佛瞬间燃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区区一个人类,怎能如此对我!”鬼在剧烈灼烧中痛吼。 “因为……这是我的世界。”樱悄悄回答了一声。 可可的魂魄在一阵爆燃之中被樱吸入体内,她们已经合为一体了,樱漠然站起身,姐妹们胆战心惊给她让路,地下室恢复了光照,她们跟着樱回到了一楼客厅,樱沉默不语,她装满一大袋食品和水,又返回了地下二层,放在了昏迷的大叔身旁。 回到客厅,面对瞠目结舌的姐妹们,樱露出微笑:“宝贝们,我们出去兜风?” 第九话 粉红跑车和粉红巴士 “你……还好吗,可可呢?”年糕壮着胆子问了一声。 樱神情自若拍着心口:“她在这里。” 年糕有点伤感:“我也真想活在你心里。” “别伤感啦,一切恢复正常,我们四姐妹可以好好快活了。”维多利亚猛吸一口烟。 “不,依然是五姐妹。”樱能够感觉到可可的存在。 维多利亚忍不住被烟气呛到:“那么应该是六兄妹才对喽,加上凤。” 年糕叹气:“七兄妹,别忘了她还有女儿。” “蛞蝓你有毛病,怎么还能叫兄妹呢,再加上她老公,我们是八人组。”蠕虫纠正了一下。 姑娘们禁不住笑出了眼泪,气氛终于得到缓解,樱提出一起去兜风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她解开了门窗的锁,大家推门出去,外面已然是另一番景象,黑夜变成了彩虹空间,光彩夺目,美得像华丽的梦境。 “还好质量转换兜和空间转换器都在,我调整了多维空间的映像,现在我们可以愉快的玩耍了,这个兜兜真不错,将来我要传给我的女儿——”樱拍了拍肚子。 姐妹们来不及惊异,樱已从兜里传送出一辆跑车和一辆双层巴士,都是粉嫩粉嫩的,真是太漂亮了,年糕和蠕虫驾驶跑车,樱和维多利亚上了巴士,两车都可以由意念控制,随意行驶。 “喔喔——”姑娘们开启疯玩模式,车到哪,路就在哪,空间跟随她们一路变化,从城市到田野,从高山到大海,从天空到地底,她们驱车冲破多维壁垒,浸入一滴水,撑破一粒沙,忽大忽小,人不变,空间随意缩放改写,真正是以不变应万变。 姐妹们厌倦了传统空间的色调,一律抹掉,保留彩虹空间的奇异炫丽,跑车和巴士在彩虹桥上飞速行驶,姑娘们放声高歌,尽情放飞自我,她们的超级大厦正穿透彩云快速生长,大厦在空间的滋养下变得绚丽多彩,散发出醉人的香气,它已经超过一千层了。 “它还会继续增长,我无法破解可可的密码,关不掉了。”樱有点担心。 “那就让它长呗,怕啥。”年糕无所谓。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当包租婆?”蠕虫急不可耐。 “这鬼楼,有人敢来住么?”维多利亚感觉不太乐观。 “反正房源无限量,我们把租金压到最低,不怕没人来。”樱信心满满。 跑车和巴士回到大厦,樱重新调整了参数,增加了豪华装修,配置了顶级家电,还为整座楼加装秒速电梯,利用空间转换器批量传送性能实现任何楼层一秒可达,准备好一切之后,姑娘们乘车出发,为自己宣传造势。 巴士开到了热闹的城市中心,张贴出巨幅海报并展示全息投影,她们将大厦命名为“粘粘超级公寓”,四位美女合伙人亲自发宣传单,为公寓代言,她们还提供空间传送服务,方便租客看房。 “欢迎光临粘粘超级公寓,我们的价格一定是超低哦!” “我们也招聘公寓管理员和服务员,工资超乎你的想象!” “拎包入住,超低价享受超星级服务!” “快来粘粘超级公寓,给你超越家的感觉!” 客流量爆满,大部分都是来看美女的,签单也是签到手软,不到半天时间就租出去了一千层,势头强劲,不知能否赶上公寓增长的速度,巴士四周的宣传单撒了一地,流浪汉大叔一边捡宣传单一边替她们打扫垃圾。 “这人怎么又来了,真是哪儿都少不了,这是彻底缠上我们了。”年糕觉得真是太扫兴了。 “我们节省了保洁员的开支。”蠕虫算了一笔账。 “你怎么确定是呢,那种人只要尝到一点甜头就会得寸进尺,早晚会索要天价的东西。”维多利亚故意扔了只烟头。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吃工作餐。”樱捡起烟头,放进大叔的垃圾桶里,樱给大叔也准备了一份工作餐,大叔没有拒绝,却拿着餐盒躲到远处去吃,他看起来很有自知之明。 姑娘们今天的成绩远超预期,她们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包租婆,但也不可避免的惹祸上身,她们被贴上了扰乱市场、恶性竞争的标签,遭到整个行业的抵制,很快便有同行前来找麻烦,他们没收宣传单、撕毁海报、恶意诋毁,无所不用其极,面对毫不妥协的姑娘们,他们最终派出打手前来报复。 “快!上车!”年糕和蠕虫开着跑车冲了出去,樱和维多利亚被困在巴士上,被上百人围住,车子无法开动,流浪汉大叔顶住了车门,以一己之力挡住围攻,车门终于锁上了,车窗被乱石狂砸,樱和维多利亚躲在巴士一层根本抬不起头。 “这可怎么办,那个大叔还在外面……”樱心急如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为不相干的人担心,你还想让他进来?”维多利亚觉得樱真是不可理喻。 “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屈服的。” “对谁屈服?对我?” 维多利亚忽然把樱搂在怀里,撩动她的头发:“别抬头,小心被砸伤,你现在不得不向我屈服。” 樱又急又羞:“哎呀,我是说不对那些人屈服,你在瞎想什么。” “那就向我屈服,服不服——” “别这样——” 樱被维多利亚捧起脸,听见外面响起急猛的刹车声,砸窗的石头停止了,她们探头望去,原来是年糕和蠕虫又回来了,跑车在人群包围中原地打转,突然发出吱吱噔噔的响声,跑车伸展机体快速变形,成为一个高大威猛的人形体,吓得众人拿起石头拼命砸它。 “我的妈呀,你碰了啥!”年糕捶了蠕虫一拳。 “别慌,我再弄回去。”蠕虫使劲敲击按键。 人形跑车忽然震动起来,四肢弹出火炮对着四处飞来的乱石狂猛扫射,顿时下起了碎石雨,打手们丢下宣传单和海报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回头了。 维多利亚呆问:“你知道我们的车会变形吗?” 樱尴尬回答:“我只知道它具备简易的自卫装置,还没来得及看说明书。” 维多利亚双手搭在樱肩上:“好,继续你我之间的问题。” 樱坚决摇着头:“不,维多利亚,我必须明确告诉你,我拒绝……” “别说下去!给我留点颜面,别让我伤心可以吗……”维多利亚连忙捂住了樱的口。 樱叹了一声,打开车窗,外面吹来淡淡的硝烟气息,年糕和蠕虫还被困在驾驶室里不知怎么下车,樱问她们:“你们看见那个大叔了吗?” 年糕很是烦躁:“还要啥大叔?你快想办法让我们下去呀!” 蠕虫伸手指了指:“他在你们的车顶。” 看着樱刚刚放松却又忐忑不安的样子,维多利亚冷笑:“现在相信我的话了,说不定你惹上大麻烦了,已经很难摆脱掉了。” 维多利亚不无道理,樱顿感后怕,她不会真的被人盯上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十话 百万层下的十年之吻 摆平了竞争对手,姑娘们收摊回家,樱没有再理睬那个大叔,她不愿再担惊受怕了,她自己不好意思出面,拜托蠕虫赶走了大叔,确保那个人不会再跟来,就这样过了几天,终于再也见不到那个跟踪狂了,大家都过上了平静的日子。 在连续平息了几场商业风波之后,粘粘超级公寓项目终于步入正轨,签约量急剧飙升,房间供不应求,租客们常常为了预订一间房争得头破血流,而此时的超级公寓已经突破一百万层了,公寓方面正式聘请组建了专业的管理团队、庞大的服务机构和可靠的安保组织,四位美女合伙人也如愿以偿过上了新生活,她们住在第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层,整层都是她们的私密生活区。 “今天的收入又是天文数字?”维多利亚钻出泳池来到客厅。 “一秒几个亿,我算也算不过来。”蠕虫拿着计算器走来走去。 “你那算的啥啊,我这会计还没发话呢。”年糕扔了个抱枕过去。 “代理人只剩我们几个真有点孤单。”樱倒了四杯红酒。 维多利亚点了支烟躺在沙发上:“可惜允儿不在,还有心惠,要是还在就好了,唉……” 年糕端了杯酒坐过来:“你怎么逢人就提心惠的事,你难道没看过她的电影吗?” 维多利亚很好奇:“什么电影,我以前哪有闲情逸致看电影。” 樱掐掉香烟,递给维多利亚一杯酒:“当然是《绝世逃亡》啊,我们都认为那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 蠕虫举杯一饮而尽:“看都没看过,还敢说喜欢人家,我都看了两遍,哼。” 年糕惊叫:“啥,你们也喜欢心惠?” 维多利亚极其尴尬:“听我解释……” 樱坐在姐妹们中间,打开了质量转换兜:“宝贝们,瞧我找到了什么。” 姑娘们顿时喜出望外,兜里竟翻出了五颜六色的大颗粒秘果,真令人怀念啊,可可太贴心了,她足足存储了几百颗不同口味的秘果,她真是个能让大家永远怜爱的好妹妹。 “还想尝尝吗?” “当然,我做梦都在想这一口。” “来,这次我要可劲飞。” “嗯,带着可可一起飞。” 姑娘们吃下甜美的秘果,打开窗,随风飘出,像热气球持续上升,贴着超级公寓的华丽幕墙尽情飞舞,租客们终于可以一睹四位神秘代理人的风采,纷纷探出头为她们鼓掌欢呼。 “喔——飞呀——”姐妹们跳舞翻跟头,手拉手冲向天际升往无穷尽的公寓顶层,超过二百万层还是达不到顶,可她们已经吃撑了,秘果效力逐渐减退,她们不得不又飘了回去,也许有生之年她们永远也看不到那个尽头了。 姐妹们回到家睡了个好觉,做了很甜的梦,幸福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当幸福变得平凡,每一天也就如此平凡,平凡得忘记了幸福到底是什么滋味。 仅有的新鲜感大概就是代理人议会上的唇枪舌战了,这能让她们恢复往昔的风采,似乎能找回那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一番争吵过后泡个热水澡,再一起喝一杯,感觉还挺美妙。 “公寓再长下去真的顾不过来了,想办法找欧米伽回来,我们需要他们。”维多利亚提议。 “你以为我不想,召唤一次感觉能给我添一道皱纹,女人太不容易了。”年糕简直头疼。 “稍后我们几个一起试试,能成功一次也行。”樱赞成。 “说到男人,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了谁?”蠕虫一脸神秘。 年糕惊问:“不会又是那个跟踪狂?” 蠕虫点头:“对啊,我们的流浪粉丝。” 樱问蠕虫:“你不是已经解决了,说他不会再跟来。” 蠕虫回复:“我还以为你又招他进来当保洁员了,你刚才上楼的时候,他还躲在后面偷窥呢。” 樱有点害怕:“我没有……” 维多利亚轻笑:“放心,我已经叫保安把他轰出去了。” 樱又有些难过:“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维多利亚猛弹烟灰:“你忘了我们过去是怎么经营公园的,我们只给那些高端人士提供服务,要是让人看见公园里混进流浪汉,别人会怎么想?就因为如今变成了低价公寓,就要降低品味吗,绝不,金字招牌打死都不能变。” 樱情绪低落:“我确实不知怎么了,明明心里胆怯,却又觉得那人很可怜。” 维多利亚安慰:“你就是心太软,真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忘不了。” 年糕长叹一声:“不就是年轻貌美惹的祸呗,我要是也能年轻十岁,被追到几十万层的就是我啦,甜蜜的烦恼,唉!” 蠕虫跟着叹气:“蛞蝓你又提这干嘛,我也想年轻十岁。” 维多利亚吐着沉闷的烟气,樱恍然如梦,她呆呆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突然抓住了蠕虫的肩膀:“你们说什么!” 蠕虫瞪眼:“咋了,我说我要年轻十岁,怎么了,你要干吗?” 樱原本呆滞的神情突然爆发出难以抑制的苦痛:“十岁……十年……已经过了十年……” 蠕虫连忙把樱扶住:“你咋了?” 年糕也惊讶:“你说啥啊?” 维多利亚不知所措:“亲爱的,究竟出什么事了?” 她们看到樱忽然整个人精神失常,她的眼泪像开了闸一样止不住往下流,她伤心欲绝,悲泣颤抖,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冲向电梯狂奔下楼。 维多利亚瞬间明白了,她捏拳痛捶桌子:“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电梯一秒直达楼底,樱奔出公寓,看到几名保安刚刚把流浪大叔推到了路边,大叔身无一物,他背着身弓着腰,默望着迷茫的远方,迈出无力空虚的步伐。 “等等!”樱哭喊了一声,大叔停步没有回头。 “你要去哪里……”樱一步一流泪,撕心裂肺的痛让她快要睁不开眼。 “四海为家……”大叔声音刻意低沉。 “当我经历过一切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近在咫尺却视而不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你认错人了。” 大叔转过身,樱已然来到他面前,她伸手拨开他满脸垂落的脏发,露出那饱经沧桑但依然帅气的脸,樱泪目叫他:“星箭……” 大叔瞬间忍不住抽泣:“美樱……你走的那一刻,星梦就消失不见了,我找了她整整十年,也等了你十年……” “因为……她还没有出生,我们的女儿……” “什么……不,你一点也没有改变,而我却老了很多,你愿意……” “我愿意——”樱伸出热吻,伴着疯狂热烈的鼓掌喝彩声,二人深情相拥,超级公寓沉浸在了浩瀚星河的无限光华里,这一幕就像婚礼现场似曾相识,樱却完全想不起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第一篇 世界的尽头 黑暗之地,极冷极热交替,幽蓝箭雨划过深红天空,映照得密林一片血火恐怖如地狱,男人躲在密林深处的腐臭淤泥里,经受着极端饥饿、寒冷与炎热的轮番折磨,他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大地再度猛烈震动起来,男人不得不爬出泥水,又要继续逃亡了。 “它来了——”一群难民逃进了密林,该死,他们把它引了过来,眼看一道蓝影寒光追在他们身后,男人慌忙蹲下,阵阵哀嚎声中,数颗人头落地,就连一片树林都被瞬间砍断了,男人不敢喘息,他差点被削了头,那只大家伙还在继续追杀幸存者,藏在淤泥里的人全都被踩成了肉酱,男人只能站起身来疯狂奔跑。 “这里!往这儿跑!出口就在前面!”一个瘦高个在朝男人招手,跟着幸存者们目标太大,并不是个好主意,可是令男人改变想法的却是逃亡队伍里的一个女人,他觉得自己肯定是饿昏了头,怎么可能,他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她。 “怎么样,这是我见到的唯一的女人,而且是非常漂亮的那种。”瘦高个迎了过来,男人一把将他推开,疯了一般冲进幸存者之中,他抓起女人的手,神情比饥饿还要疯狂,女人转面就赏了他一巴掌,男人随即被一群人拳打脚踢揍倒在地。 “哥们,你也太心急了,这还正逃亡着呢,你放心,我有办法,保准让你能得到她一次,哥们?”瘦高个拍打着男人的脸,他好像昏死了过去,瞧他面黄肌瘦和浑身的血,饿死都算便宜他了。 明明是她……他没有看错,可她并不认识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她早已忘了他,就算记得,在这种情形下又怎会相认,这是人之本性。难道他的感觉全都错了,这瞬间的失落和绝望足以彻底将男人击垮…… 昏暗的树林里,泥地冰凉,一簇野火传来丝丝暖意,男人睁开了眼,篝火旁除了刚才的瘦高个,还坐着个骨瘦如柴的矮老头,此外就是……那个令他失魂落魄的女人!男人慌坐起身,喘着粗气,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的脸,就像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后见到了最美好的东西。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你老婆!”女人又甩了一巴掌过去,见男人竟毫无反应,她气得又一脚踹去,鞋子甩进了火堆,差点崴了脚。 “哎哟,这漂亮的脚丫,小心点——”瘦高个捡起鞋吹干净,又捧起女人的脚,一边按摩一边给她穿上,瘦高个朝男人挤了个眼:“哥们,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吗。” 女人顿时气消了一半,她嘟囔起来:“要不是这丧门星把那鬼东西引来,我们也不会死得只剩这几个人了。” 瘦高个咧嘴笑:“说不定是福星呢,瞧,跟他有点关系的都活下来了不是?喂,哥们,你不会是哪个大神的马甲?” 女人忍不住笑了:“对,就叫他马甲,真是个怪人。” 她的声音,她的笑貌,完全就是同一个人,男人认为自己没有认错,可女人的性情举止却和曾经大相径庭,也许是因为经历过什么才令她改变如此之大,但她实在变得太过分了。 瘦高个应声附和:“嘿嘿,那我就叫路人乙咯。” 女人撇嘴:“我管你叫什么呢,我也记不住那么多名字。” 坐在火堆旁出神的矮老头哀叹了一声:“在这个世界,名字确实已经不重要了,你们直接叫我老头就可以了。” 瘦高个拍了拍女人的脚:“你到底叫什么来着?” 女人不耐烦收起了脚:“几次了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叫玛丽!” “玛丽?”男人忽然惊了一下,他真希望自己听错了,他的目光变得呆疑。 女人冷冷注视着男人:“对,我是玛丽,你给我听清楚了,别再认错人了,我真受不了你那痴情的眼神!” 血红的天空点亮了蓝色闪电,远远传来金属摩擦声和鬼怪嚎叫,四人连忙灭掉篝火,钻进湿冷的淤泥里,饥寒交迫的他们不得不连喝几口肮脏的泥水,不知还要躲在这里多久。 地面轰隆隆作响,蓝光照亮了丛林,树木在冻气中结成了冰,随着恐怖的脚步声逼近,一只三米多高的蓝甲兵现身在林木间隙,冰木一棵接一棵断裂倾倒碎成冰渣,蓝甲兵拖着长刀慢步推进,头部射线喷向四周进行热成像扫描,蓝甲刀足有两米长,在拖行之间发出耀眼的蓝光,哪怕被它沾一下,任何活口都会立刻变成决死的亡魂。 四人屏住呼吸,紧盯着蓝甲兵的每一步移动,在生死存亡的每一刻祈祷,直到蓝光销声匿迹,蓝甲兵的足迹渐渐远去,阴冷的树林变得昏暗,胆大的路人乙第一个钻了出来:“哈哈,我就知道马甲是福星,瞧,我们又躲过一劫!” 玛丽抓起树枝上冻结的冰晶便往嘴里塞,她实在是饿疯了:“管他是谁呢,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老头冻得发抖:“对我来说,多活一天都算赚到,我要跟着马甲。” 马甲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他摘下冰枝,学着玛丽放在嘴里咬,辛酸刺骨难以下咽,可这也比泥水要干净多了,他看到玛丽的嘴角在流血,他忍住了想为她擦拭的冲动。 “路人乙,你不是说知道出口在哪里吗?”马甲急问。 “当然,跟我来!”路人乙折断几根冰枝揣在怀里,带着大家往前走,随着蓝光冻结效力的减弱,树林恢复了光秃秃的原貌,他们趟着泥水走了一个多小时,树林终于渐变稀疏,他们来到一处断崖边,山崖深不见底,也根本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这就是出口?你玩我们呢!”玛丽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还能找到其他不同的地方吗?”路人乙冷笑。 “我们根本出不去,别白费力气了。”老头坐在崖边闭目养神。 马甲望着悬崖下面:“不,我要想办法从这儿下去。” 路人乙惊奋:“对,马甲,我们需要的就是你!” 马甲不明白:“什么意思?我能做什么?” 路人乙拍着马甲的背:“你跳下去,如果下面是水,那就摔不死,我们也就有救了!” 马甲大吃一惊:“什么!” 玛丽纳闷:“如果不是水呢?” 路人乙叹气:“那就怪他命薄了,我们也只能继续等死。” 老头睁眼应了一声:“那就是有一半的几率能活了。” 马甲退了一步:“你们凭什么让我跳?” 路人乙劝道:“哥们,你不是看上玛丽了吗,我觉得你会为她做,对不对,我个人是绝不会强求你的,我只是提出这个建议。” 马甲怒不可遏:路人乙这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家伙,还有那个老头也在等着他跳,而最让他无法承受的是玛丽的冷漠无情。 “你跳不跳?你不跳,我就推你下去!”玛丽揪住了他的衣领,马甲大失所望,这个冷血的玛丽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女人,可当他触摸到她双手的瞬间,那感觉那味道却是他所熟知的,为什么会这样! “啊——”玛丽突然惊叫了一声,她被一只巨大的金属臂举了起来,可怕的蓝甲兵,那怪物竟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她身后!狡猾的鬼东西,原来是故意引他们出来,这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玛丽疯吼着,她被两只巨掌拦腰截住,马上就要被撕开了! “玛丽!不!”马甲冲跳而起,他爬到蓝甲兵头部,朝着那金属头颅狂捶猛砸,随着阵阵机械爆裂的声响,玛丽从松懈的臂爪中坠落了下去,机械臂随即弹出了一把宽长的蓝甲刀。 血拳持续撞击金属头,马甲神情亢奋,不顾骨头碎裂还在拼命砸那东西,直到他听见金属头里发出一声语音:“能量……补充……” 蓝甲兵忽然震动起来,臂上长刀猛然发出冰寒的蓝光,那寒光瞬间吸光了马甲的精神和体力,随着极度的恶心和虚弱感,他见那蓝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转朝上向他砍来!马甲眼疾手快,爆发最后一丝力气,翻身从那机械臂上卸掉了刀! “——呃啊!!”蓝甲刀顺势追砍,将那金属头斩了下来,蓝甲兵顷刻失去动能,跪地而倒。马甲翻滚吐血,他形如死状,像一具被抽干的尸体,凭仅存的一点意志,他只能把手中长刀牢牢握紧。 第二篇 一枚珍贵的金币 游荡在昏暗里的记忆,那些被尘封的感觉,还有不见天日的潜意识,一瞬间都被激活涌现了出来,却找不到一个接入点,就像幽灵一样活着,被视而不见……马甲长长抽了一口气,忽然惊醒,他竟然还没死,他发觉老头在吸他脚趾的血,而路人乙在掰他手里的蓝甲刀,他的手指快被掰断了。 “噢……哥们!”路人乙惊了一跳,慌慌张张松开了手,老头也抬起一张血嘴,吓得半死。 马甲颤抖着,扶着蓝甲兵的尸体站起身来,饥饿令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用蓝甲刀撑住了身体,这把狂刀吸尽了他浑身能量,他绝不可能轻易放手,蓝刀立地,蓝光照射着玛丽惊恐的面容,见她平安无事,马甲顿时像吃了顿饱饭觉得浑身有力了。 玛丽瞪着他:“别以为你救了我,我便会感激你,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跳下去!我是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的女人!” 马甲显得异常冷静,他顺着刀光望下断崖:“还是我跳。” 马甲说完便拖着刀纵身跳了下去,玛丽大惊失色,她慌忙趴在崖边张望,蓝光映照出一片杂草丛生的沟壑,原来下面并不是悬崖,只不过被寒雾笼罩,若不是蓝甲刀的光照,他们恐怕至死也不敢解开这个迷了。 “哈哈,我早说过他是我们的福星!”路人乙翻身下了沟壑,老头也滚了下去,他们像疯狗一样拔起杂草狼吞虎咽,简直记不清有多少天未进食了,马甲一手持刀一手往嘴里塞草,他看玛丽沿着缓坡滑下来,看她饥不择食吃进每一口草,如果说这荒草得以缓解身体的饥饿,那么玛丽就是能够抚平他任何伤痛的精神支柱。 他们沿着沟壑一路下行,寒雾渐散,燥热来袭,干涸的地表变得寸草不生,每走一步都在散失身体的水分,极端的炎热每一秒都在侵蚀着极其脆弱的生命,马甲实在拖不动那把沉重的长刀了,他发现那东西已经不再发出蓝光,变成了笨重的铁块,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废了,它在持续透支他宝贵的体力,可他又不敢把它丢掉,这该死的保命的累赘! 他们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小镇,这里人烟稀少,风沙弥漫,连片充饥的树叶也见不到,镇子中心却是锣鼓喧天,仿佛在搞什么演艺活动。路人乙打探回来,像是寻得了商机,饥饿的脸上挂着兴奋:“去唱歌跳舞,他们就给吃的,还给金币,但只要女人。” 玛丽惊喜:“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我现在就去。” 老头急得打转:“竟然有这种好事,可惜没我的份。” 马甲连忙拦住玛丽:“别去,万一是陷阱呢!” “那我也愿意!你少管我!”玛丽瞪了一眼,扭头整理自己脏臭的破衣衫,路人乙则细心替玛丽拍掉满头的杂草和灰土,陪着她往镇子里走,不知路人乙又在玩什么把戏。马甲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提刀跟了上去,老头也步步紧跟,生怕自己错过分一杯羹。 镇中心摆着一个简陋的舞台,围观者还真不少,偶尔有几个女人在台上做了简单的表演,在成功吸引目光之后,她们便进了台下一个小屋里去了,原来里面才算重头戏,想要观看付费表演,就要花两枚金币。 玛丽在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裙之后上了台,她舞动身姿,清唱了几声,台下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她真是太漂亮了,她的歌喉犹如天籁之音,她翩翩几步就像天使在飞。马甲看得如痴如醉,直到玛丽被叫进屋,他正如所有看客一样,魂被勾了进去,商家真是精明无比,可对于身无分文的人来说,两枚金币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 路人乙拍着马甲的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哥们,你是个杀过蓝鬼的英雄,手里还拿着鬼刀,随便一下早就把她搞到手了,何必像个哈巴狗一样在这儿流口水呢?” 马甲失神惆怅:“她根本不想认我,甚至厌恶我,难道我还能拿刀逼她吗。” 路人乙发笑:“这世道谁认识谁啊,大家都是陌路人,你瞧那些老板,这才几分钟,玛丽就白白送给他们了不是?” 马甲听不懂:“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们会发给她食物还有金币吗?” 路人乙连忙改口:“食物当然有,至于金币嘛,你懂的,老板不傻,要是给了钱,人不就跑了,他们不会轻易放走摇钱树,会想尽办法留住这些女人,他们只给一点甜头,然后循环利用,直到吃干榨净为止,学着点!好了,我去偷看一下,有什么消息回来告诉你。” 路人乙像泥鳅一样溜进了人堆里,可恶,果然还是被他给忽悠了!马甲气愤难平,他握紧长刀恨不得冲进那间屋救出玛丽,可他转念一想,就算只给吃的,对玛丽来说也不算坏事,至少她可以不用挨饿了,还有衣可穿,如果冒然闯入,对她又有什么帮助,岂不是害了她。 一支烟的功夫,路人乙抹着嘴从舞台底下钻了出来,他看起来红光满面,像是吃了顿饱餐,他从人群中把马甲和老头带到了一旁,悄声说道:“真不错,那些大户吃剩的,一口也能香死你,瞧我这一下已经八分饱了,快去捡漏!” 老头听完一溜烟就钻到了舞台下面,马甲不明所以:“你见到玛丽了?她吃饱了吗?” 路人乙无奈摇头:“她可就没我这么好运喽,最多也就半饱,那些老板太精明了。” 马甲忍无可忍:“我要带她走!” 路人乙慌忙拦住他:“千万别!我刚才偷偷叫她了,她不肯离开啊,再说多少也算吃了,你又能给她什么?你能给她一口饭吗?” 马甲愤怒却又彷徨,他转身离开舞台,即使被饥饿腐蚀,他也不想再听路人乙的谎言,他茫然沿着萧瑟的街边行走,路过一家铁匠铺,铁器敲打声吸引他停步,望着手中长刀,他心里矛盾不已,这刀是用来保命的,可如果命都饿没了,留这刀还有何用。 “我要卖这把刀,它值几个金币?”马甲把刀横放在了铁匠面前。 铁匠放下手里的活儿,端详了一阵子,然后摇了摇头:“一文不值。” “什么!你看清楚点!这可是蓝甲兵的战刀!”马甲非常激动。 铁匠叹气:“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看,它已经没有能量了,不再发光了,对不对?怎么可能还值钱呢?” 马甲一时愣住:“就当废铁卖还不行吗?” 铁匠笑道:“老弟,你自己瞧,我这儿是打铁的,不是废品收购站,走,走。” 马甲像丢了魂一样站在街边,他浑身上下竟连废品也不值了,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握着手里的废铜烂铁禁不住颤抖,深深的绝望感令他窒息,忽然,镇中心传来疯狂的尖叫声,片片蓝光扫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是蓝甲兵的袭击! “玛丽!”马甲惊叫,他恨死自己了,他竟然没有守在舞台那里!一切都晚了,一只凶暴残忍的蓝甲兵乘着血河一路扫荡了过来,街边店铺在蓝光之刃下爆裂炸飞,马甲来不及悲痛,他慌张举起刀来,只听一声刚猛无比的鸣响,他瞬间被撞飞了出去。 马甲吐血翻身而起,挥刀猛抵,和另一把蓝甲刀连环碰击,激发而出的火焰点燃了四周枯木,马甲节节败退,被蓝光刺得睁不开眼,铁匠说的一点没错,手握破铜烂铁,马甲被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几个回合后,蓝甲兵伸出巨爪将他举了起来。 “唔……”马甲的脖子就要被掐断,浑身的骨头感觉都要碎,就在他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迷幻的蓝光似强似弱忽然起了变化,他看到蓝甲兵手里的刀光一闪一闪正在减弱,他瞬间想起崖边那只垂死挣扎的蓝甲兵最终发出的咒语一般的鬼语。 马甲顶住窒息和疼痛,举刀疯喊:“能量……补充!” 霎时间,一阵猛痛袭遍全身,仿佛身体每个细胞的能量都被抽空并一瞬间聚向手里的刀,他的刀顿时亮了起来,绽耀出了神秘的蓝光,马甲孤注一掷,旋刀猛砍:“——唔哇!” 蓝光斩断了另一把刀,马甲顺势又起,蓝光爆响,手起刀落回身落地,那蓝甲兵已被拦腰劈作两半变为废铁,马甲落刀立地,整个人猛烈发着抖,他头晕脑胀,这一次蓝光仿佛要将他彻底掏空了。 铁匠铺奇迹般的保住了,铁匠胆战心惊靠了过来:“勇士……还卖吗?” 马甲气喘吁吁护着刀,说话都异常吃力:“不……我不卖了……” 如今这把刀如同凝结了他的命,他又怎能舍得,却见铁匠戴上眼镜小心翼翼查看蓝甲兵的尸身,那铁匠如饥似渴的向马甲请求:“不,我是说能不能把这具精密的金属体卖给我,不过我只有一枚金币,可以吗……” 马甲恍恍惚惚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捧起这枚闪亮的金币,瞬间想起了玛丽,马甲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吐血了,感觉血液沸腾之后又被榨干了,他摇摇晃晃,突然有一只手飞快从他手里抢走了那枚金币,马甲跟着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竟是玛丽。 玛丽捏着金币,神情癫狂:“这金币现在归我了!我要拿它去吃一顿饱的!除非你杀了我,你也休想惦记我,我很值钱,一枚金币还买不起我!” 马甲血唇颤抖:“拿去……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你去吃……一定要吃饱……” “什么……”玛丽不知所措,似乎是因为见到她还活着,她从那个男人的眼里竟又看到了痴情和满足:那是一个极度饥饿的行将死去的人该表露出的神情吗,混蛋…… 第三篇 苹果的故事 蓝甲兵屠镇之后,一切都毁了,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只剩不到十人的活口,他们跟随马甲继续走上逃亡之路。玛丽疯疯癫癫的,红裙满是被撕烂的痕迹,看看她都被饥饿折磨成了什么鬼样,她晃了几步,一头便栽进了灰土里。 “玛丽!”马甲慌忙冲过去把她抱起,擦着她满脸的灰土,马甲抓起一把土,想喂给她吃却又无法下手,马甲捶着地,心痛得无法呼吸。 “那些黑心老板,竟一点吃的也没给吗,还摧残成这样,别管她了,她要死了……”路人乙甩了一句,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 “不……不……”马甲心疼咳血,他觉得他也要死了,也许这样正好,他要抱着她死。 “给她喝血!你的血!”老头颤巍巍指着马甲的嘴。马甲慌乱找血,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吐血,他连忙掰开玛丽的嘴,让自己的血往进流,没过多久,玛丽突然咳了起来,她尝到了血意,她搂住马甲,疯狂吮吸起来。 这感觉就像身体仅存的几滴血都要被吸空一样,但马甲强忍着,他愿意全部让给她,只要她能活命就好,然而被掏空的触觉并不寒冷,反而是无法描绘的温暖,这温度瞬间变得炙热无比,仿佛能够给予他无限的能量。 玛丽醒了,她喘着热气停止了吸血,她又想给马甲一巴掌,但没有力气,她挣扎着站起来,强迫自己远离这个奇怪男人的怀抱,至于他的恩赐,她也要强迫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走过烫脚的干土,前面是个断崖,一个真正的悬崖,马甲扶着刀瘫坐在崖边,他滴水未进,血也吐干了,像个半死不活的干尸,任凭热风吹打,感觉身体就快要裂开了。就是这样的一个他成了幸存者们的保护神,他们坐在四周观望着他,看着他死,等着他死,也许他死后还能作为一顿饱餐提供给死前的他们。 耳边响起幽婉的吟唱,马甲撑着疼痛的眼球,微微喘息,静静盯着靠坐在枯树下的玛丽,那破烂的红裙随风沙起舞依然美不胜收,在马甲的眼里,她永远是个出尘不染的圣女。 “啦,啦啦……”玛丽干涸的沾满血渍的唇齿一张一合,歌声不成曲调,也没有一句歌词,她的神情呆若木鸡,手里的金币一弹一弹成了她唯一的玩物。 路人乙观察了半天,朝着马甲摇头:“她已经疯了,我真搞不懂你,干嘛还救她,还给她金币,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根本不值钱了,一个子儿也不值,瞧那样子,不会再有任何男人会提起兴趣,除了你,你可真行。” 马甲微弱的呼吸里全是火:“滚开……别碰她……” 路人乙冷笑:“我不碰,但她碰我呢,你管得着吗,还是顾好你自己,哥们!” 马甲捏着滚烫的沙石,路人乙面目可憎的样子叫他无能为力,他实在太虚弱了,已经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此刻任何人都能轻易将他推落悬崖,也许他们只是在忌惮那把蓝甲刀,也许他们早就想那么做了,先吃了他,再扔掉他的骨头,让他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他非但不能自保,更无从保护玛丽,他眼睁睁看着玛丽变疯,纵使心痛如绞也是徒然,他需要一种能够保护她的力量,他需要补充能量,为自己补充,而不是为那该死的刀,只要能吃一点东西,哪怕一口也好,一口实实在在的食物能量,也许他就能让它发挥到极致。 为了玛丽,他发誓他会像对待蓝甲兵一样消灭所有幸存者,如果玛丽需要,他亦会继续了结自己,留给玛丽一个清净无瑕的世界,对,这肮脏龌龊的一切都该结束,距离这个目标只差一口,一口能量而已。 马甲昏死了过去,昏迷中听到有人在他身边狂叫,等到他恢复意识,他发现幸存者们都聚在崖边,对着一棵悬在崖壁上的枯树欢呼,那正是玛丽靠着的那棵树,马甲以为他们是在折磨玛丽,但他多虑了,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枯树的树梢上。 有个胆大的家伙已经爬了上去,枯树悬空伸向万丈深渊,不知是什么鬼东西得以吸引他冒死往上爬,干裂的树枝太细了,脆弱得像层纸,那家伙果然是在玩火,随着咔嚓一声响,断裂的树枝带着一阵鬼哭狼嚎堕入了恐怖的深渊。 幸存者们一片唏嘘,他们又饥又渴的目光仍然死盯着树梢,只是显得更加绝望,马甲搞不清状况,他擦亮眼睛,这才注意到他们在看什么,原来在那峭壁枯木之上竟挂着一颗红艳艳的苹果! 真是神创之物!在这绝境之中,竟有此等炫美的色彩、奇异的存在!大家舔着干涸的嘴唇,吞咽着稀缺的口水,向着世界尽头的红果,行庄严而又绝望的注目礼,谁都知道那是天底下最甜美的毒药。 马甲奇迹般的站了起来,那诱人的苹果蕴藏着他所渴求的最为强大的能量,为了这一口最强猛的毒药,他甘愿冒险把这要死不活的卑躯献给它,它已经选中了他,它已经提前透支了他的生命,他能重新站起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家让开了道,把下一个坠崖的机会让给了马甲,尽管他们认为他必死无疑,但对于一个斩掉两只蓝鬼头的勇士来说,也许一切皆有可能。马甲回头看了看玛丽,她依然呆坐在树下,只是神情有点紧张,不知是在担忧马甲,还是在担心那颗苹果永远掉下悬崖。 马甲开始爬树,这早已干透了的枯木随时都有可能整棵断掉,天知道它怎么可能结出那颗圣果,说不定这正是魔鬼诱人赴死的伎俩。马甲无暇顾忌了,他倒挂悬空爬向树梢,枯木吱呀作响,被压弯的细枝垂挂在深渊之上,热风呼啸,围观者屏息凝神,马甲四肢发抖、呼吸急促,脱水状态下的身体竟止不住冒汗,仿佛要在死前还把他榨得一干二净。 “呼……”颤抖的手指就快触碰到苹果了,但吱呀作响的树枝马上也要断裂,再这样下去,几秒钟之后,就算能摘到苹果,也没那个命吃了!马甲集中精力,强迫自己的体力和运气再爆发一回,他伸长手臂,借着腰背的反弹力,把自己斜向上推飞了出去,一瞬间,他抓住了苹果! “唔!”马甲猛然摘下了它,悬空的身体在树梢的带动和枯木开裂的作用力之下弹了起来,整棵树轰然断裂倒塌,马甲在一秒的落差里被震弹飞落在崖边,手中苹果却滑脱而出,一抹娇红朝着空中抛了出去。 鲜果在风中滚了半圈,被玛丽的红裙接住,稳稳落进了她怀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玛丽一口便咬了下去,一股鲜甜香美的滋味随风浸入了每个人的嗅觉,玛丽的容颜在那水嫩嫩的红果滋润下焕发出了至美的色彩,几乎就在所有人惊诧的瞬间,玛丽连吃几口便已将那人间美味吞得干干净净,她舔着红润的嘴唇,就像一个享尽世间繁华的天使。 马甲虚脱呆喘,站在崖边瑟瑟发抖,望着玛丽的笑容,他虽体能耗尽,此刻的心境却异常满足,因为他感受到了玛丽吃下去的每一口甜。 第四篇 铁甲狂刀 沿着崖边行进,除了沙石便是深渊,满眼都是无尽的荒原与绝望,走走停停,没有时间也没有日夜,混沌之中唯一能够打破死寂的,只有玛丽的哭、玛丽的笑还有她的尖叫,马甲拖着濒死之躯和黯无光泽的铁甲刀,他最大限度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是跟上她而已。 相对于马甲而言,幸存者们个个生龙活虎,就连老头也显得精神矍铄,真该死,这世间仿佛成了他一个人的地狱,难道饥饿与死亡只会专挑他这样的人折磨吗,不,只不过是他在认真品尝这极端痛苦,也只有他这么做而已。 路人乙像拎起狗头一样抓起马甲那被血渍凝固的头发,拍着马甲的脸让他清醒:“哥们,你太行了,用颗烂苹果竟然又激活了她,你知道吗,现在她又值两枚金币了,可惜咱们都身无分文啊,要是那些老板没被蓝鬼弄死的话,她这回可真要赚得盆满钵满了。” 谎言,欺骗,利用,无休止的压榨……路人乙的每一句、每一个标点符号,马甲都不会信,可他却被深深刺痛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再也拿不出什么可以给玛丽,他也管不住玛丽,反而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一颗苹果,其实都在害她,他害苦了她,却救不了她。 篝火熊熊燃起,幸存者们不在乎是否会引起蓝甲兵的注意了,生死有命,比命更加奢侈的是死前的狂欢,能够把握住这每一分每一秒的狂欢,对他们来说就是这绝命世界的至高至上的恩典,人无论处境多么卑微绝望,总能点燃自己所能付出的疯狂。 玛丽哼唱着那古怪刺耳的曲调,舞动中的红裙比野蛮的篝火还要艳丽狂野,她累了,浑浑噩噩来到马甲身边,对着这死尸一般僵硬的男人,她伸着软弱无力的双手疯狂拍打他的背,用拳捶他,叫他起来,让他别像个死人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马甲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并非他感觉不到玛丽软嫩的拳,而是他在强迫自己去漠视她的存在,他不愿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宁可和她一起死,而不想看到她这样活,也许他错了,他只是在不断的保住她的命,却像流沙一般持续失去她的魂。 玛丽捧起了马甲脏兮兮的血脸:“别装睡了,起来,你不是付过一枚金币和一颗苹果吗,你还在等什么,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马甲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他紧紧抓住了玛丽的手腕:“你能不能自重一点!” 玛丽丝毫不觉得怕,她只是呆了一下又忽然爆发出了愤怒,她抽出手来,连甩了马甲两个耳光:“你能不能别管我!” 两巴掌就能让马甲像个无能的懦夫昏躺在地上,玛丽又捡起蓝甲刀怒插在他身旁:“命是我自己的,我爱怎样就怎样,除非你杀了我!” 篝火映照着看客们的讥笑,他们早就看穿了马甲那个蠢货,玛丽注定是他得不到的女人,在他们眼里他不过是一条愚不可及的狗罢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那种世间少有的愚蠢又有哪个女人肯看上,一次送上门的饱餐都能打翻在地,注定了他永远都要做个饥肠辘辘的乞丐。 旺盛的篝火渐变暗淡,从昏暗的乱石谷里爬出一个影子,大家很快发现那是探路归来的老头,他断了一条腿,一路拖着血迹,他的毅力如此惊人,不知流了多少血竟还不死,他不会是一边喝血一边爬?那腿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断的,跟他一起出去的路人乙却不见踪影,该不会是路人乙骗了老头吃了老头的腿,那个家伙! 老头穿过众人惊恐的目光,爬过发烫的火堆余烬,一身焦黑爬到了蓝甲刀旁,他牢牢抱住了刀身,在发出一声极为恐怖的呐喊之后,血流而尽,死在了马甲身旁。 老头面目狰狞,眼神恐惧死不瞑目,简直惊悚骇人,马甲握住刀柄站了起来,玛丽吓得躲在马甲身后,长刀依然被老头的手死死箍紧,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老头害怕至此,以至于在生命终结之时,竟只想抱紧这微不足道的神器,好让灵魂得到慰藉。 大家猜疑之时,答案便自动找上门来了,乱石谷里隆隆震响,两道巨影冲出黑暗跨着大步飞奔而来,沙石狂震,大风骤起,大家很快便得以看清,那是两只更高更猛的铁甲兵,足足超过五米,浑身灰绿,手持超长战刀发出绿光,竟是可怕凶猛的绿甲兵! “呜哇——”成群的看客被来势汹汹的绿甲兵一刀挥过,便污血满地、魂飞魄散,残肢断臂又被两只绿甲兵争抢吃进肚里,也只有近距离才能发现这绿甲兵与蓝甲兵的根本不同,它们不是金属体,而是套着金属皮的凶残成性的异兽! 玛丽早已吓得腿软,她抱着马甲不敢松手,只不过是一瞬间,该死的幸存者就只剩她和马甲两人了,马甲哆嗦着双手拔刀,这刀远比绿甲刀矮半截,而且还被锁死在老头手里,就像浇筑在了混泥土里一样,死活也取不出来,恐怕他和玛丽在劫难逃,天大的运气也救不了命了! “放手啊!你给我松手!”玛丽疯吼着,搬起石块拼命去砸老头的手,脓血飞溅,骨头渣溅满了玛丽的脸,也不知她哪来的狠劲,就只朝着一个凶狠的目标狂击疯砸,眼看着绿甲兵抬起巨足怒压过来,一道绿甲刀光瞬击砍伤了玛丽的腿,她痛喊了一声,拼尽最后一口力气砸了下去,老头的手断了! 马甲孱弱的身躯也被最后一次燃烧了,他凭着一丝无端的希望呛出全身的血,拔刀而起:“能量补充!” 蓝光燃遍刀身,也烧干了他的身体,他护住玛丽,放空精神,仅凭躯体的机械惯性让自己去死去战斗!蓝甲刀旋转开进,与绿甲巨刀猛撞猛击,马甲以卑微之体挑战绿甲巨兵,那巨兽何等狂猛,鏖战数十回合也无丝毫进展,马甲就要燃烧至尽了! 一声刚劲威猛的爆响,蓝绿二刀炸成四截,马甲持断刀跪在地上,身体就像被烘干,快被碾碎了,身后是玛丽的悲哭,头顶是另一把旋转来袭的绿甲长刀,耳边响起阵阵冷笑,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马甲大吃一惊:“路人乙!” 路人乙竟大摇大摆站在两只绿甲兵脚下,他一点也不慌张,甚至还对马甲发出嘲笑:“哥们,你也太能抗揍了,你为什么还不死!你知道吗,这绿鬼竟然能听得懂人话,我答应它们,把你们的命献给它们,我就能活命,而且还能分点肉吃,所以你就认命,别坏了我的好事,我还要把你的女人也献给绿鬼,懂了吗,哈哈,你快死!” 马甲抬起血眼,在绿甲刀砍向他头颅的一刻,他被榨干的身体所剩无几的只有狂怒,他任性的用怒气把命抵了出去,他没有躲闪,而是起冲,用命再一次去夺刀! “能量补充!!” 巨刀猛闪绿光,任由马甲驱使,他在电光火石之间连斩两只狂暴绿甲兵,并一瞬劈了路人乙的罪恶嘴脸,绿甲刀飞旋入土,马甲倒在了玛丽身边,轰鸣震耳的雷声之中,万恶的枯热之界竟下起了冰霜暴雨。 第五篇 天堂的花 冷雨下得天昏地暗,按日子估算至少也有三天三夜了,暴雨终于减弱为绵绵细雨,玛丽把自己喝饱喝撑,趴在马甲身上取暖,她的腿已经浮肿,伤势恶化,她完全站不起来了,而重伤的马甲也已昏迷了三天三夜,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玛丽一有点力气就拍打他两下,扇他耳光,但无济于事,她口含雨水给他喂,接不到水就把湿裙子往他嘴里塞,她用尽了她所能,直到大约四个昼夜之后,雨完全停了,马甲也睁开了眼,整个世界恢复了热度,但不再燥热,空气无比新鲜,偶尔吹起的风还有些微冷。 “玛丽……”马甲轻唤了几声,玛丽没有反应,她累瘫了,倒在马甲身上睡着了,她的腿伤非常严重,恐怕永远也不能跳舞了。 马甲伤心不已,他把玛丽推抱至一旁,他试图去捡绿甲刀,这才发现手筋已被震断,他再也不可能拿起刀了,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缓慢挪动身子,把玛丽背了起来,就这样朝着乱石谷继续前行,他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而玛丽填满了他,他的精神无比充盈。 “放开我……放我下来!”玛丽忽然醒了,她乱吼乱摇,从马甲的背上摔了下去,马甲一声不吭,转身又把她横抱了起来。 玛丽受惊流下了疯狂的眼泪,苦苦哀求:“你到底想怎样!别这样对我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再玩我了!” 马甲的手废了,他已是个废人,他用双臂撑起玛丽,把她捧在怀里,一步一步,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仅仅只是空壳与灵魂相结合的自然挺近,也许不久之后,也许久远的将来,终会有归宿,终究会有答案。 “放开我……”玛丽哭干了眼泪,哭低了嗓音,哭晕在了马甲怀里,她睡着了,睡得异常昏沉,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连缀成片,她穿着白裙在花间飞舞,那感觉舒适至极停不下来,直到她醒了,她发现马甲抱着她已经来到了乱石谷。 荒凉凄静的乱石谷,一侧是悬崖峭壁,一侧是满地白花花的石头,就像是通天大河冲刷过后留下的鹅卵巨石,一眼望不到尽头。置身乱石谷,再也无路可走,马甲把玛丽安放在崖边的石头上,自己则昏靠着一旁的巨石,让石温尽情加热他的躯壳,他四肢抽搐,已经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了。 玛丽坐起身,她衣不蔽体,红裙只剩缕缕丝条随风轻舞,石头的温度刚刚好,紧贴伤腿,仿佛能够治愈她的痛,面对沉默的马甲,她不禁发出灵魂拷问:“我们是要坐在这里等死吗?” “没路了,我也没有刀了。”马甲艰难张嘴,他抬起断了筋的废手给玛丽看。 “我们可以再抢一把,我替你拿刀,你只要告诉我秘诀就好。” “口令是‘能量补充’,它会吸掉你全身的力量。” “这么轻易就把秘密告诉我?” “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秘密,另外我不叫马甲,我……” “别说,我不要听,我累了,我想再睡一会儿,接着做刚才的梦。” “什么梦。” “我在花丛里飞,然后,看到了你……” 玛丽没再说下去,她不由自主说了谎,她没有梦到马甲,不知为何要把他加进去。她太累了,累到根本再也睡不着,想要续接梦境简直是痴心妄想,她百无聊赖哼起了歌,一手撑着石头,一手从身上摸出了那枚闪亮的金币。 “想起你,想起我,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为了你那无尽的着魔,全世界都给了……”玛丽唱出一段歌词,起舞的红纱掩映着她纯美的容颜,她对着马甲边唱边露出笑脸,歌声婉转动听,情难自禁。 马甲流泪了,枯竭的躯体竟涌出热泪,眼前这绝美的时刻仅仅持续了珍贵的几十秒,玛丽身后的悬崖响起了野兽的凶猛咆哮,十几只绿甲兵爬上崖壁,在歌声中突袭,它们疯抢玛丽并把她拖下了断崖,美妙的歌喉瞬变凄惨的哀嚎。 一幅最美的画被撕毁了,马甲的精神支柱也被瞬间毁掉,他被吸附在滚烫的白石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凭流不尽的眼泪沸腾,让残体燃烧,这深度的绝望啊,终于如期而至,在他死前一遍又一遍折磨得他体无完肤,也必将在死后灭尽他的魂魄。 永远失去她的痛,远比绝望本身更痛,那缕缕红纱成为马甲死前永久的视觉记忆,和他的血液融为一体,变成他此生不灭的灵魂伴侣,侵入他的潜意识,镌刻进了他的前世意念,死后也永不磨灭。 白石丛生的乱石谷,犹如遍布白骨,辨不清多少个昼夜之后,马甲的泪终于流尽了,顽石也终把他放生,他没有死,他站了起来,身心空空如也,他走到了玛丽坠崖的石头旁,望了一眼玛丽坐过唱过的地方,他一点也没有迟疑,向着断崖,带着无尽的思念,身子一倒便跳了下去。 终于结束了,卑微无望悲哀无可生的一生,还好,是怀着她的笑容而结束的,并不祈祷另一世的相遇,只想把她埋藏在魂底,那过去的某一闪念的相遇便已足够了,足够怀揣千世万世,等同于拥有过,相伴过,至纯至真至幸过…… 马甲喘着粗气,被阵阵花香催醒,他睁开眼,满眼都是一朵朵盛开的鲜花,他记得他已经跳崖了,他还清楚记得坠落深渊的过程,他站起身,看着无穷无尽的花海发呆。 “花……” 马甲双手颤抖,捧起花朵缓缓塞进嘴里,咀嚼着,吞咽着,花滋味叫他知道美食是何物,他狂吃起来,不觉疲惫,情愿被花瓣、花蕊埋葬,直到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他停住口,抬起了头。 “你饿了吗。”玛丽一身白裙站在花丛中,花色点缀得她美如天仙,她深情凝望着马甲,眼眸之中透着些许忧虑:“跟我来。” 看着玛丽转身,马甲呆立着哽咽着,他被玛丽天使般的美姿柔音牢牢吸引定格了,半天也动弹不得,玛丽又轻转回身,舞动的白裙拂起香甜的花气,她绽开淳美的融化至尽的笑颜,向他伸出手:“来啊……” 清醇的声音如回荡在天堂里的吟唱,带着无尽甜蜜的花香抚慰着心灵,直到永久,直到遥远的世界。 第一弹 第四世界 混沌初开,天地灰暗,万物萧瑟,殷红的闪电点亮了神秘的异象视界,三个窥探秘密的美女从红界浮现而出,她们是维多利亚、年糕和蠕虫。随着她们一步一个脚印,视界迅速全向打开,她们身处一个荒凉之地,大雨刚刚落尽,闻得到潮湿泥土的焦香,景物迷蒙,年糕和蠕虫东张西望,维多利亚则显得抑郁焦灼。 “我真是后悔死了,推荐你看什么电影,瞧你整天神经兮兮的样子,你到底刷了多少遍,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干吗强迫我们跟你来?”年糕不停地指责维多利亚。 “蛞蝓,她是不是抑郁症又发作了,想在这个偏僻的鬼地方杀了咱俩,她怎么不叫樱妹妹一起来呢,因为她舍不得。”蠕虫护着年糕,盯着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哭笑不得:“樱亲整天陪着老公和孩子,我不想打扰她。你们这两个所谓的忠实粉丝,难道看不出这是电影里的世界吗?” “啥?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年糕踢着脚底的灰土,嗅着空气中的腥味。 蠕虫慌忙拔出短剑:“你不早说,我们怎么跑到电影里来了!” 维多利亚叫蠕虫把剑收起来:“别激动,这是我创造的电影世界的投影。” 蠕虫吃惊:“你造的投影?你这么牛吗?” “对,是我前女友教的,我也只是略通皮毛而已。”维多利亚显得漫不经心。 “啥?你还有前女友?”年糕惊呆了。 蠕虫眯起眼:“这有什么稀奇,我只好奇她们为什么会分手?” 维多利亚叹气:“是我辜负了她,甩了她,我喜欢上了别人。她赌气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还有了孩子。” “噢!你这渣女!”年糕听着就来气。 “太渣了!”蠕虫朝地上吐了口水。 维多利亚苦笑一声:“你们尽情骂,我已经得到了惩罚,我又失去了一个我自认为深爱的女人……” 年糕真是受不了她了:“快别说了,我想知道你现在究竟要做什么,你来这里不会是因为你又喜欢心惠,对她念念不忘?她是前女友?” 维多利亚连忙澄清:“不,我一直以为心惠已经死了,直到我看过电影,我反复联想了整件事,我觉得必须弄清楚,当面确认她还活着。” 蠕虫立刻认真起来:“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你凭什么认定她一定是活着?她随着玛丽一起消失了!” 维多利亚露出神秘的眼神:“我认为她在电影之前就预知了后世,所以她远程控制西格玛四处捞人,她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心惠,樱,魔神皇帝,三个世界,如今是三足鼎立的局面,明白了吗?” “谁准许你这么划分的,你当我们不存在吗?老娘在三界之外,天下第一,明不明白?”年糕生气了。 “对,我们是第四极,我们要创造第四个世界,与他们抗衡。”蠕虫跟着起劲。 维多利亚不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所以我才带你们来啊,这便是我们一致的目标了。” 三姐妹说话间,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宽广深邃幽暗的河床,这里早已不见水流的润泽,干枯燥热的地表之上,横七竖八堆满了浑圆巨大的白石,数不尽,望不穿,就像天神的眼泪落下凡间。 蠕虫敲敲打打,喜出望外:“这就是着名的乱石谷!” 年糕蹦上石头,又滑了下来:“这玩意也太有意思了,根本一点也不恐怖嘛!” 维多利亚摇头:“妹子们,认真点,找找线索好吗。” 年糕靠着石头忽然惊怕起来:“我们不会碰到绿甲兵,对?” 蠕虫拔剑:“等等,我来试试……能量补充!嘿!哈!喝!” 维多利亚真拿她俩没办法了,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队友:“别玩了,你拿的又不是铁甲刀。” 年糕忽然灵光乍现:“玛丽没有死!她坠崖之前就得到了咒语,她抢到了绿甲刀,念出了‘能量补充’!绿甲兵被团灭了,所以她活了下来,哈哈!” 蠕虫开始较真:“喂,那可是十几个绿甲兵,她哪有那个能耐,就算她记得住口令,她也要先抢得到才行啊!” “那又怎样?你别忘了绿毛鬼不会立刻杀她,它们会先玩弄一下,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她完全有机会夺刀。” “蛞蝓,你这样想可就不文明了啊,你难道不考虑她正在坠崖吗?那么高摔下去,有没有刀,有没有绿甲兵,还有什么区别吗?” “谁告诉你高了,也许只是个矮花田呢,你没看到她和马甲相遇了,多感人啊。” “说到这我就来气,你竟然一点也不相信最后的重逢只是一场梦境?” “这就是你傻了,来,你说那是谁的梦,马甲不可能梦到玛丽穿白裙的样子。” “也许是马甲活着呢,他把满眼的白石头想象成玛丽,他一直靠在石头上,噢!这些石头说不定有奇特的治愈功效呢!” 蠕虫连忙抱住石头,把脸贴了上去,哎呀,真是烫死了,她痛得捂住脸搓了又搓,维多利亚拍着头叹息:“你俩别闹了,你们这是过分解读好不好,我只想找到真相,而不是胡乱猜疑。” 蠕虫不服气:“你们说,到底是先有心惠还是先有玛丽?” 年糕笑道:“你这问题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 维多利亚站在崖边:“想知道答案,下去看看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蠕虫探头望下去:“谁先跳,我殿后。” 年糕从怀里拿出一只口香糖:“跳啥跳,幸亏我早有准备,从星梦那儿拿了一个。” 蠕虫不乐意了:“你咋还抢人家小朋友的泡泡糖呢,是不是欠揍,小心我告给她妈妈,让樱妹妹来收拾你。” 年糕挤了挤眼,撕开糖纸嚼了两口,呼呼吹了起来,一只白色口香糖飞船粘在崖边,随风飘晃,看起来就像是搬了块白石摆在这里,维多利亚呆问:“你只带了一只?确定我们三个能挤进去吗……” 呼呼呼,三姐妹乘着软乎乎的口香糖飞船晃晃悠悠下降,景色一片朦胧,空间由昏暗渐变光彩,坠落过程足足超过千米,当飞船软绵绵粘落在地,姐妹们被外面的景象惊呆了。 “是天堂的花!”年糕跳下飞船,抚着满世界的奇花异香开心不已。 “这花有那么好吃吗?”蠕虫禁不住捧起一朵含在嘴里。 “别吃!小心有毒!”维多利亚好意提醒。 蠕虫已经吃完一朵,又摘了几朵嚼个不停,她表情平静:“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我以为会和秘果一样呢,我最想吃的还是悬崖上的那颗苹果,可惜它独一无二。” “你傻啊,这玩意要是顶饿,玛丽就不会带他走了,她说‘来啊,跟我来’,就是要带马甲去真正吃顿饱的。”年糕摘了两朵花插在头上。 “噢,原来你是这样理解的,来,我给你多插几朵。”蠕虫扑了上去,和年糕在花地里嬉戏打闹起来。 维多利亚急了:“你俩别玩了好不好,办正经事要紧,我们还要接着赶路呢。” 年糕从花丛中探出头:“还赶啥,你不在这儿等心惠或者玛丽吗?” “电影早结束了,她怎么可能还在这儿,这里是同步投影,是正在发生的时空!”维多利亚急得摇头。 蠕虫愣住了:“这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你咋不早说!” 花海在飓风中起舞,天空突然传来震响,一艘艘庞大的太空船从三姐妹头顶飞过划向天际,其中一艘离队悬停直飞下来,那是一艘真正意义上的铁甲战舰,它掀起的巨浪冲开花地、戳破了口香糖飞船,花海当中竟浮现出一座宽阔平坦的停机坪,那巨舰在轰鸣声中稳稳降落,舰舱开启,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美艳成熟的女人。 三姐妹惊喘半天,直到看清那女人的模样,她们惊得异口同声:“莎莉!” 第二弹 寻找梅丽莎 太空船庞大的体型、厚重的装甲和超强的闪光遮蔽了花海,莎莉穿着紧身战斗服,金发飘飘,她朝着三姐妹快速挥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跟我上舰!” 蠕虫赶紧又摘了几朵花:“谁让你来搞破坏了,这是维多利亚的秘密投影,你咋进来的?” 莎莉望了维多利亚一眼,轻笑一声:“她还没得到我的真传呢,无法将我屏蔽,我只需再叠加一个投影,随便就能进来咯。” 年糕惊呆了眼:“啥,你就是她前女友!” 维多利亚有点尴尬:“亲爱的,我们三个正在调查心惠的事呢,再给点时间好吗?” 莎莉叹道:“还敢查?你们已经被心惠发现了,她正在强行关闭投影,我再晚来一步,你们就要被永远留在这儿了!” 蠕虫反而觉得惊喜:“等等!正好让我见见玛丽!” 莎莉气得转身:“你们再不跟我走,心惠就要唤醒西格玛,把你们全收走了!” 姑娘们一听,慌忙跟着莎莉上了舰,巨舰腾空而起,悬停数秒,转向神速驶离,朦胧的花海渐渐消逝,巨舰设定好了航向进入自动驾驶模式,偌大的船舱里只有四个女人。 “亲爱的,谢谢你专程赶来救我们。”维多利亚抱了抱莎莉,年糕和蠕虫立刻惊呆了,她们简直不敢相信维多利亚还有脸跟莎莉套近乎,她不会是精神病发作又想追莎莉、破坏别人家庭。 莎莉冷冷推开维多利亚:“我只是路过而已。” 维多利亚穷追不舍:“路过?你从哪里来?这并不是我们的舰队和战舰。” 莎莉有点烦躁:“我当然是从天堂星来的。” “什么?天堂星?它还存在?” “天堂星被整体移植到了魔神世界,因此我们天堂星人得以从原始文明一步跃迁到高维文明。” “原来如此,对了,你要去哪里?” “我在找我的女儿。” 年糕忍不住插了句嘴:“又是个找女儿的,你不会是想说,你女儿还没出世?” 蠕虫抢答:“蛞蝓你咋不长记性,你没听维多利亚讲,她前女友已经嫁人了,还有了孩子。” “我女儿刚刚过完成年礼,她叫梅丽莎。”莎莉瞪了维多利亚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梅丽莎怎么了,她离家出走了吗?”维多利亚惊问。 莎莉深深叹了声气:“确切的说,她是去改变世界了……她经常有各种古怪的想法,我完全管不住她。” 年糕故意调侃:“让她爸管呀,难道你老公也镇不住?” 莎莉显得很无奈:“关键我老公是个宠娃狂魔,他支持梅丽莎的一切决定,就是他把我女儿给惯坏的。” 蠕虫盯着莎莉的脸和身材:“瞧你这水灵灵的样子,我觉得你老公还是个宠妻狂魔,娃都成年了,你还这么水嫩。” 莎莉有点受不了年糕和蠕虫了:“我赶时间,没空跟你们闲扯,你们自己决定,是下船还是助我一臂之力,在梅丽莎闯下大祸之前,我们要尽快创造出第四世界。” 蠕虫顿时一愣:“喂,第四世界是我刚刚才提出的新鲜概念,你是咋知道的?” 莎莉不禁笑道:“别忘了我是未来代理人,任何事都能先知先觉,我还知道你今天偷吃了一碗爆炒辣年糕。” 蠕虫尴尬笑出鼾声,年糕气得瞪眼:“我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呀!” 太空船平稳行进,空旷的生活舱里静得能听到回音,维多利亚上完洗手间,被忽然出现的莎莉堵在了门口,莎莉的表情很复杂,维多利亚不知该怎么面对:“亲爱的,你找我?” “你能不能不要随便给别人讲我们以前的关系?我老公很爱我,我还有最疼爱的女儿,我很幸福,所以别再纠缠我了好不好?” “抱歉,我……可能是旧病复发,胡言乱语,我不会再那样了,对不起……” 维多利亚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她真心希望莎莉能够原谅她,原谅过去的所有,可莎莉不再理睬她,扔下那些冰凉如寒刀的话,转身便走了。维多利亚被刺伤刺痛,她靠着门捶打自己,她曾经拥有过一切却又失去了一切,到头来,孤苦伶仃的人只剩她自己。 巨舰悬停在一座废弃医院的上空,四个女人乘分离舱匆匆下了船,幽暗寂静的医院空无一人,楼道里散发着阵阵恶臭,地上散落着新鲜的血迹和被打翻的药品和纱布卷,明显有人刚刚离开。 “梅丽莎——”莎莉呼喊着女儿的名字,担惊受怕的回声游荡在血腥的医院里,无人应答,莎莉惊走了几步已是全身无力,她瘫靠在墙上:“怎么会这样,坐标显示的位置就在这里,梅丽莎来过,难道她出事了……” 年糕望着黑暗的楼道,捂住鼻子:“你丫头跑这里来干嘛?” 蠕虫踮起脚尖,跳过血水:“恐怖医院有什么好玩的,肯定是躲起来跟父母怄气呢,你们两口子是不是经常吵架惹她烦啦?” 维多利亚安慰:“梅丽莎聪明伶俐,一定不会有事,我猜她可能只是路过,一时好奇经过这里罢了。” 莎莉终于撑不住疯喊起来:“你们没有孩子,根本体会不到我现在的感受!” “我们情同姐妹,你的女儿就是我女儿,我也很担心她啊。”年糕拍了拍莎莉。 “那我就是梅丽莎的小姨,谁敢欺负她,我就跟谁玩命!”蠕虫拔剑刺墙。 莎莉冷静下来,闭眼凝神,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要使出最大限度的力量来感应到女儿,忽然间,一股强猛的能量反应产生了音障,莎莉顿然睁眼,只见维多利亚浑身发光,奇光异彩随着声波传遍整个医院空间,她在进行星体投射! “维多利亚!”莎莉惊叫了一声,她完全没有想到维多利亚竟会为她这么做! 年糕也吓得不知所措:“她在干什么?” 蠕虫摸了一下觉得烫手:“她在燃烧自己!” 莎莉禁不住热泪盈眶:“她正在做星体投射,随时都有可能送命……” 在维多利亚的星体投射中,大家看到了十分钟前医院现场的实况影像:梅丽莎为了救一对落难母子,在这里打败了一群恶人,她很厉害,也很勇敢,她只受了点轻伤,她自己包扎好了伤口,然后继续新的旅程,她看起来非常开心。 维多利亚强行做完一整套星体投射之后,虚脱至极,昏倒在了莎莉怀里,莎莉担心得要死:“你怎么这么傻,你不要命了!” 维多利亚强颜欢笑:“你可以放心了,她是我见过的最阳光最漂亮的女儿。” 莎莉哽咽着:“谢谢……” 年糕握住了维多利亚的手:“想不到你真是个性情中人,这下大家都放心了。” 蠕虫收起剑:“梅丽莎也太酷了,我都有点崇拜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愉快地去找她了?” 莎莉情不自禁搂住姐妹们,泪流满面点着头,突然一阵轰鸣声打破了寂静,大家寻声追到医院外,抬头张望,竟是她们刚刚乘坐的巨舰被解锁,引擎启动,舰体改变悬停模式,飞速奔向太空。 舰里无人,难道是梅丽莎?不,她不可能不辞而别!莎莉与姐妹们连忙登上分离舱追逐母舰,来到幽冥太空,母舰早已不知踪影,莎莉试图跟踪扫描,但讯号全部中断,她甚至无法与丈夫的舰队取得联系,整个缥缈的虚空之中,只剩孤独的分离舱和四个女人。 “想不到我们自己给搞砸了,这可咋办?”蠕虫觉得奇冷无比,舱内氧气正在迅速耗尽。 莎莉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晃了一眼,忽然留意到年糕头顶插着几朵花,她顿然震惊:“天堂花!” 年糕冷得说不出话,她连忙摘下花,想问怎么了,维多利亚恍然大悟:“糟糕,我们被心惠盯上了,我们把她带出了投影。” 蠕虫拍着肚子:“完了,我还吃了不少呢。” 年糕哆嗦着掏口袋:“要是这么说,我还带着星梦的糖纸呢。” 维多利亚神色惊恐望着莎莉:“那么,樱亲也来了……” 莎莉顿时明白了:“存在即合理,我们四个都在,所以第四世界也在这里!” 蠕虫已经陷入昏迷,年糕在极度缺氧中发出疑问:“我们是不是忘了剩下的那个……” 分离舱在冷暗太空之中被暴力撕开,只剩一张甲板静静飘浮,四姐妹紧紧依偎在一起,她们已经一动也不能动了,幽冥虚空传来一声震慑灵魂的浑厚心音,令四姐妹心惊胆寒: ——既然你们不肯臣服,朕便将你们永远禁锢在此,安息…… 四姐妹在魔神皇帝的咒怨之下化成了四尊雪白的永恒之石,莎莉在固化的最后一刻流下绝望的眼泪,她把唯一的念想变成了一声回荡心灵的呼唤:梅丽莎…… 第一回 女侠初窥门径 秀丽山涧炊烟袅袅,简陋的木屋里,卡拉摆好了饭桌,两副碗筷,煮好的米饭,还有一盘野菜,最后一点米分成了两份,卡拉给自己盛了小半碗,剩余的盛满一碗留给丈夫。时间刚刚好,伽马打猎归来,卡拉见他一脸愁容就知道他又是空手而归,今天的晚餐只能是白饭配野菜了。 “娘子,对不起,明天我一定可以多打几只野兔回来,给你补补身子。”伽马握住卡拉的手,内疚不已。 “相公无须自责,辛苦了,来,吃饭。”卡拉吻了吻伽马忧郁的脸,夹起饭菜给他喂。 见到两碗不同的饭,伽马连忙调换了一下,把多的那份让给了妻子,卡拉亲昵地摇头,把碗又换了回来,夫妻二人就这样你推我让几个来回,最后决定一人一半平分,可谁也不舍得先吃,饭菜凉了,但温情的对视却足能给予温饱。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天色已晚,山里风大,卡拉早早就掩了门,不知会是谁这么晚造访,难不成是催租的?那块田已经被收走了,他们竟还不肯放过?伽马脸色难堪,敲门声越发急促,卡拉一气之下起身开了门。 “你是谁!”卡拉吓了一跳,一个蒙面黑衣人闯了进来,他推开卡拉,四下张望,目中无人:“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伽马护住妻子,他没想到自己沦落到了躲进深山还要遭打劫的地步,他怒拍桌子:“我已穷困潦倒至此,你还想要什么!” “实在没钱,要你娘子也未尝不可!”蒙面人哈哈大笑。 伽马气得捏拳颤抖,卡拉盯着蒙面人的眼睛,忽然听出了他的声音:“你是花蔷山庄的管家?” 蒙面人一愣,他被卡拉揭穿身份感到非常吃惊:“我……” 卡拉盛怒之下冲过去将蒙面人推到门口:“田都没了,你们还想怎样!”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佃租一分也不能少!”蒙面人掐住卡拉的脖子,他看到了卡拉手上的婚戒。 “别碰我娘子!”伽马无法再冷静下去了,可他很矛盾很纠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从卡拉并不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蒙面人并没有下重手,他只是来纠缠羞辱而已。 “还说没钱?这戒指拿来抵债正合适!”蒙面人不由分说去摘卡拉的婚戒,忽然,他被人从身后拍住肩膀,紧接着被猛然拽出门去。 “哇啊!”蒙面人猝不及防差点栽了一跟头,他一个后空翻稳稳站在院中,只见面前一个红衣女子正向他招手,不知是哪来的丫头竟敢多管闲事。蒙面人恼羞成怒立刻拳脚相加,那女子也毫不相让,十几个回合下来,蒙面人一点也占不到上风,反倒被个妙龄女子压得全无招架之力。意外现身的红衣女子也让卡拉和伽马不知所措,二人追到门外,女子奇怪的招式令人大开眼界。 “你这是什么功夫!为何我从未见过?”蒙面人累得喘不过气。 “这是我自创的格斗术,怎么样,还不错!”女子凌空一脚踢中了蒙面人头部。 蒙面人眼冒金星,他气急败坏站起身,立即运功发力,一招聚气推弹势如破竹,以排山倒海之势释出一道暗雷怒涛,却见那红衣女瞬间立地消失,就像从未出现在他眼前一样!这一招虽炸烂了篱笆,却让蒙面人胆寒,他觉得背脊发凉,他能感觉到红衣女就站在他身后。 “嘿!”红衣女叫了一声,果然是从身后偷袭,蒙面人被一脚踢趴在地,接着被拎起来,狼狈不堪地被按倒在了卡拉面前,红衣女揭掉了他的黑面巾:“快!向人家道歉!” “你果然是山庄管家!”卡拉怒视了一眼。 管家低头喘息:“上官大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还敢嘴硬?”红衣女揪住了管家的耳朵。 “放他走。”卡拉请红衣女放手。 “什么?这也太便宜他了!”红衣女不明白。 卡拉叹息:“他家庄主肚量极小,凡事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但请女侠高抬贵手,免得我与夫君大祸临头。” 管家虽态度强硬却羞愧得不敢抬头看卡拉,红衣女听卡拉一言放了管家,她被夫妻二人请进了屋。两位姑娘都是一袭红衣,在伽马看来就像是姐妹,卡拉与这位美少女一见如故,看她刚刚成年的样子,也就比卡拉略小两岁,就如亲妹妹一般。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卡拉跪谢,女子连忙将她扶起:“别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只是碰巧路过,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姑娘真是气度不凡,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师出何门何派?”伽马从女子身上感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你们别一会儿女侠一会儿姑娘的了,我叫梅丽莎,我没有门派,正想找个师傅呢。”女子一转身坐在桌旁,一点也不见外。 “梅丽莎……我叫卡拉,这位是我相公伽马。”卡拉介绍完毕,却见梅丽莎有点惊讶,她盯着她的相公:“伽马?难道你是……” “我只是个猎户。”伽马轻快解释了一声。 “哦……我也想也是,不然刚才也轮不到我出手呀。”梅丽莎自言自语。 “梅丽莎,你怎会来这深山野林?”卡拉很好奇。 “我呀,来自天堂星,我在寻找两千位欧米伽大师。”梅丽莎回答。 “欧米伽!”伽马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 梅丽莎望着伽马,立刻露出古灵精怪的笑意:“呀,难道我真的看错了?瞧你听见他们时的表情。” “欧米伽威名赫赫,连我这升斗小民也是如雷贯耳。”伽马勉强做了解释。 “哦,你说的也有道理,哎呀,肚子好饿呀……”梅丽莎盯着桌上饭菜,肚子咕咕直叫,在征得卡拉的同意后,她两三口便吃净了半碗饭,卡拉又把另半碗饭也给了梅丽莎,看着梅丽莎狼吞虎咽甚至吃光了野菜,卡拉和伽马相视而笑,也许这是晚餐最好的安排。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们吃了没有?”梅丽莎其实想说她还没吃饱。 “我们不饿……”卡拉笑了笑。 梅丽莎忽然明白了,她翻找厨房、灶台,竟然再也看不到一粒米、一片野菜,她回到卡拉身边,眼泪汪汪:“等我回来!” 不知梅丽莎要去哪里,怎么也留不住她,卡拉和丈夫只能等待,从傍晚一直等到深夜,已经过了入睡之时了,梅丽莎突然匆匆赶了回来,她带了两大袋米、两大包蔬菜,累得香汗淋漓,却是笑容可掬。 “你去了镇上?”卡拉替梅丽莎擦汗,心里感动不已。 “对啊,幸好赶得及。”梅丽莎又拿出一叠金币放在桌上。 “不,我们不能要你的钱。”伽马谢绝了梅丽莎的好意。 “没关系啊,这些都是我街头卖艺赚的,还有从那些强盗身上搜刮的,对我来说很容易,你们别跟我客气。”梅丽莎喝了一大碗水,她真想再尝尝卡拉的手艺,可是时间太晚了,她必须离开了。 “梅丽莎,今夜你就在此留宿,我们姐妹俩也好促膝长谈。”卡拉不让梅丽莎走。 “姐妹?你愿意做我的姐姐?”梅丽莎非常激动。 “我正有此意,你我一见如故,不如结拜为姐妹如何?” “嗯!姐姐!” 夜风萧萧,明月为鉴,梅丽莎与卡拉在院中进行了简单的结拜仪式,梅丽莎呼唤伽马:“姐夫,你也一起来呀!” 伽马摇头:“你们姐妹结拜,我怎能参与。” “妹妹如此深情厚谊,你还不快过来。”卡拉朝丈夫抛媚眼,这样结拜也太奇怪了,但妻子坚持,伽马无可奈何也只好照做。 “梅丽莎,卡拉,伽马,今日结为一家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结拜之后,卡拉和伽马忍不住笑了。 “你们笑什么呀。”梅丽莎不解。 “这是我们拜堂成亲时的誓言,今日又重复了一遍……对了,妹妹打算何时嫁个如意郎君?”卡拉问。 “我还小呢,再说我也没对象啊,我觉得这样一个人挺好的。” “你父母呢?” “噢,我爸妈支持我出来闯荡,现在我又有了姐姐、姐夫,一点也不孤单啦。” “放心,我这个做姐姐的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 卡拉的话,梅丽莎并没有放在心上,夜已深沉,卡拉铺好了床,梅丽莎早已累得先行入睡,里屋仅有的一张床刚够姐妹俩一起睡,被子有两条,分别是属于姐姐和姐夫的。伽马在外屋给自己搭了块窄木板,勉强可以睡觉,卡拉挂念他,把自己的被子拿来给他盖上。 “相公,委屈你了,为了我们的安全,我必须把梅丽莎留下,希望你能谅解。” “娘子的心意我又怎会不知,你快去陪妹妹休息,当心着凉。” “若非你为难,我也不必如此。” “好了,别提了。” “只是妹妹一来,我们要孩子的事又要搁浅了。” “如此也好,娘子,我们如今哪有能力抚养孩子,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莫非这正合相公的心意,你又要以此来敷衍我?” “娘子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讨厌……” 深夜的花蔷山庄沉浸在一片百花香雾之中,匆匆归来的管家落魄沮丧至极,他在大厅外的晒花台长跪不起,直到惊动了两位庄主。上官花嫁即使穿着睡衣也显得雍容华贵,她坐在花藤椅上翘着细长的腿,午夜风中长发飘飘、目光炯炯。坐在一旁的蓝蔷薇则是睡眼惺忪,她穿好了外衣,大概以为是什么紧急事件。 打量着管家灰头土脸的样子,见其久不开口,上官花嫁忍俊不禁:“那对夫妻并无半点武功,莫非是你放了水,哦,差点忘了你对那个卡拉有点意思,你该不是趁机占了人家便宜,遭反击又不忍下手?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还要我出面拆散一对鸳鸯不成?没用的东西!” 蓝蔷薇打着哈欠:“花儿,你又何必跟他多费唇舌,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回来,简直丢尽了我花蔷山庄的脸,罢了,那点佃租就随他去,扣他工钱,我不想再费脑筋了。” 管家终于神情慌张开了口:“不,庄主,小人是遇到了个野丫头,被她打伤的……” 上官花嫁摇晃着脚尖上的鞋:“什么野丫头,连你也打不过?” “她的招式十分诡异,还会凭空消失,对了,小人偷听到她说她叫梅丽莎。”管家想起来还有点后怕。 上官花嫁觉得不可思议:“梅丽莎?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薇儿,你呢?” 蓝蔷薇打了个盹又被问醒:“闻所未闻。” 上官花嫁越想越生气,她拍着茶桌、甩掉了鞋:“慕容寒血何在!” 晒花台上花瓣飞扬,一道寒影速速飘降,跪拜在了上官花嫁和蓝蔷薇面前:“上官大人,有何吩咐?”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明日便去把那个梅丽莎抓来见我,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遵命!” 纷飞的花瓣落尽留下一道血影,上官花嫁踮起脚尖穿上鞋,她终因有所期待而有了个好心情。蓝蔷薇伸着懒腰,她又可以继续睡个安稳觉了。 第二回 昂贵的代价 梅丽莎—— 一声含泪的呼喊惊醒了梅丽莎,最近每天都能听到母亲的呼唤,梅丽莎觉得肯定是自己的幻觉,她敲了敲头,翻过身,发现卡拉早就起床不见了。梅丽莎迷迷糊糊下了床,从里屋来到外屋,看到伽马正坐在桌旁,她抓着凌乱的头发笑着打招呼:“姐夫早安!” “早……”伽马一见梅丽莎衣衫不整的样子,连忙把脸转了过去。梅丽莎一边系扣子一边问:“我姐呢?” “她一早就去镇上了,并未明说有什么事。” “哦,姐夫,我该去哪里洗脸?” 梅丽莎盯着满桌的早饭,忍不住流口水,伽马带他去了屋外的一个简易小房间,可以利用存储的山泉水进行洗漱,此外还有独立卫生间。 “这些都我自己打造的,十分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哇哦,姐夫你也太棒了!” 梅丽莎的夸赞与卡拉如出一辙,她们还真是对姐妹,可是伽马心里却总过意不去,让妻子过着如此穷酸的日子,他认为是自己没本事。伽马回到房中把饭菜重新热了一遍,不一会儿,梅丽莎踮着脚尖跑了进来。 “姐夫,姐夫,快帮我把头发扎起来……”梅丽莎披头散发,嘴里含着牙刷,手上全是泡沫。这丫头真是一点也不安静啊,伽马叹了声气,他摘下垂落的发圈迅速给梅丽莎扎起来,却忽然注意到梅丽莎口中的牙刷,他惊了一下:“这……是我的牙刷。” “哦,抱歉,抱歉,姐夫你不会生我的气。” “不,我是怕你会觉得不舒服。” “没关系啦,我待会儿上街去给你买支新的哦!” 梅丽莎洗漱完毕,大口吃起早餐,卡拉做的饭菜简直和妈妈做的味道一模一样。看着梅丽莎手上隐现的伤痕,伽马把昨晚的那些金币放回桌边:“我与你姐姐会欣然接受食物,但金币不能要,这些是你辛苦所得,你收好。” “那我就全部买成食物和生活用品,还不是一样?” “唉……其实是我没用,让你姐姐生活在这种地方,什么也给不了她。” “我觉得很好啊,姐夫你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温馨的家,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住的地方还不如这里呢,只有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可是我感觉很快乐,就算现在过上了非常高端的生活,可我还会很怀念那段日子……瞧,这是我爸爸当时送给我的圣诞礼物——” 梅丽莎腰间挂着一只手工雕刻的木娃娃,她取下来给伽马看,梅丽莎天真清纯的笑容与乐观的精神状态,让伽马压抑的身心得到了放松,时间不早了,他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陪着梅丽莎了,他背起了早已收拾好的装备。 “你慢慢吃,我该去打猎了。” “打猎啊!姐夫带我一起去!” “不,我习惯一个人。” “哦……那我只能去找姐姐了。” “也好,有你陪着她,我会很放心。” 看着梅丽莎那一丝失落的表情,还有她吃饭时的可爱样子,伽马感到很欣慰,那一口一个姐夫叫得他心里暖暖的,梅丽莎毕竟不知伽马心底的愁绪,他哪里是去打猎,不过是在逃避现实而已。 清晨的花蔷山庄,百花盛开,一派醉人风景,卡拉路过山庄,不禁驻足惆怅:如果仅凭一双手的努力,不知今生今世能否住的起这么气派的地方,只能寄希望于夫妻同心协力渐渐改变生活了。卡拉摘下婚戒,她打算今天去当铺,这枚戒指应该能付清欠下的佃租,她不想再与花蔷山庄有任何瓜葛了,哪怕是粗茶淡饭,她只愿与丈夫平平安安相守一生。 然而到了镇里的当铺,卡拉却犹犹豫豫止步不前,她并非怕丈夫责怪,而是怕很难再将戒指赎回,这枚婚戒太过珍贵,承载着爱情的记忆,也见证了丈夫曾经的辉煌,卡拉难以割舍,她实在下不了决心。 镇里的大街非常热闹,商贩密集,人员来来往往,梅丽莎咬着糖葫芦,惬意地逛街,她要在见卡拉之前买一样礼物,还要给姐夫准备一份见面礼,不知是剃须刀好还是电动牙刷好,梅丽莎正出神想着,忽然觉得前方杀气腾腾,她抬头望去,人群之中隐隐约约站着一名武士,不等梅丽莎看清,那人一步一换影便冲到了她面前,梅丽莎警觉后撤,对方却步步跟进。 “丫头!报上名来!” “我是来自天堂星的梅丽莎,你是谁?” “花蔷山庄,慕容寒血。” “哦,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我出手必见血,得罪了!” 慕容寒血话落出招,招招致命,梅丽莎勉强接了几招已是浑身剧痛,她的路数根本不管用,在慕容寒血面前,梅丽莎揍小混混的套路完全失效了,慕容寒血速度极快,简直像个疯子,梅丽莎甚至没有办法短暂隐身,她遇上大麻烦了。 “哼,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我出手?”慕容寒血一声蔑斥,随即放出大招,一波冰寒毒气从他双掌喷出,梅丽莎被正面击中,她连吐两口血,后向倒退,慕容寒血紧追不放,又来个拳脚连击,梅丽莎翻滚倒地,肚子直流鲜血,好像被什么东西割了几下,她隐约看到了慕容寒血袖子里的密刀。 路人惊得纷纷躲避,慕容寒血仍不收手,他打算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再多吃点苦头,正当他要再下毒手之时,耳边传来一声惨吼:“梅丽莎!” 卡拉疯跑过来,护在了梅丽莎身前:“住手!” “姐姐……”梅丽莎吐血唤了一声,昏死了过去。 慕容寒血叫道:“我从不对不会武功之人出手,滚开!” “不!除非你杀了我!”卡拉坚决不让,慕容寒血冷笑一声,推开卡拉,扛起梅丽莎便飞走而去。 卡拉惊魂未定,她认出那人是花蔷山庄的食客,她再也不能犹豫,她冲进当铺,用婚戒换了一些金币,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救梅丽莎,还有卑微的被催债的生活,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花色满墙、花香怡人的花蔷山庄,却是别有洞天、暗藏玄机之地,是财富的聚宝盆,也是人才的培养皿,慕容寒血不过是最低档的那一个,只要薪酬到位自然高手如云,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反之亦然,人只有强猛如鬼,才能真正变得有钱。 梅丽莎被押上晒花台,上官花嫁抬起那沾满血的下巴,不禁叹息:“好一张小俏脸,好可惜。薇儿,你觉得呢?” 蓝蔷薇不喜欢血溅得到处都是:“她已经付出了代价,花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上官花嫁觉得还不够尽兴:“嗯……我还没想好,先把她关进地牢。” 梅丽莎被没收了通讯器和金币等财物,只留下挂在腰上的不起眼的木娃娃,她昏昏沉沉被弄进地牢,血拖了一路,已是濒死之身。今日的惨痛教训给她狠狠上了一课,她不再是那个受尽呵护的城堡里的公主了,现实竟是如此残酷,分分钟要她的命,她错了,她不该任性离家出走。 梅丽莎—— 她仿佛又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妈妈……爸爸……”她抱紧木娃娃,留下热泪,她还想起了姐姐、姐夫,可现在谁也救不了她了。 第三回 花蔷山庄奇遇 阴暗潮湿的地牢不见天日,梅丽莎被打得半死,吐了很多也流了很多血,她睁开眼逐渐清醒,努力调整呼吸的频率,好让自己别再昏睡,真不敢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保持冷静,她注意到守卫都走了,或许他们都以为她再也无力反抗,没有看守的必要了。 梅丽莎很清楚,她只有使出空间转换的本领,让自己消失,才能逃出生天,只有这一个办法,但她失血过多,实在太虚弱了,机会只有一次,她只能做一遍,而且她也不能逃到地牢外面,要是再被抓住,她必定会被山庄的人打死。 梅丽莎唯有反向操作,孤注一掷了,她要把自己推进地牢的石壁里,和挖地洞的原理一样,只是她要横向贯穿推进,在有限的时间里穿过石壁和土石介质,进入另一个空间,没有坐标也没有目的地,至于她能到哪里,能撑到什么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梅丽莎集中意念,开始空间转换穿越,她化身粒子态浸入地牢石壁之中,持续突破持续突进,土质、岩层坚硬无比,若不是钻进粒子间隙,普通挖掘的方式是绝难前进的。梅丽莎完全没有料到地牢周边的地质环境是如此复杂,空间转换时间已经大大超出她的体力上限,她坚持不住了,她被困在一片仿佛无限宽广的致密空间里进退两难。真是太糟糕了,她的运气怎会这么差,她真是后悔死了,这可怎么办,要是乖乖待在地牢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她把自己活活嵌死了,真的要粉身碎骨了! 花蔷山庄春色满园,两位庄主正在悠闲品茶赏花,卡拉就像一簇妖艳绽放的紫菊风风火火闯入视野,管家自认有愧于卡拉,此刻更是无地自容,他竟不顾身份职责,老老实实为卡拉带路,将其引至庄主面前。 “哟,真是稀客呀,什么风把你这大美妞吹来了,连我这花园都黯然失色,你把我的人都迷晕了。”上官花嫁得以细品卡拉的姿色,她又怒视了一眼那没用的管家。 “别装腔作势了,这是欠你们的佃租,快放了我妹妹!”卡拉盛怒难消,她把金币置于茶桌上,盯着那两个女人的嘴脸。 “妹妹?你何时有了妹妹?”蓝蔷薇一边数着金币一边问。 “她是我义妹,她叫梅丽莎,刚刚被你们抓来!”卡拉拍了一下桌子,茶水溢得满桌都是。 上官花嫁稍许受惊,卡拉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倒令她颇为欣赏:“哟,原来是她呀,想不到你们夫妻俩为了躲债竟找个野丫头来替你们出头,啧啧,你相公呢,还躲着不敢露面,唉,真难为你这个女人了。” 卡拉又拍了一遍桌子:“你莫要对我家相公出言不逊,我相公只是不屑于理你们这般浅薄之辈罢了。” 蓝蔷薇拿出手帕擦着沾满茶水的金币:“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些金币定然费了她不少周折,花儿,你就给她一条生路。” 上官花嫁心犹未甘:“就凭这点钱还想全身而退,我可不是做慈善的,利息呢?” “你莫得寸进尺!我已算过,连本带利都够了,瞪大你的眼睛数清楚!你若再百般刁难,我便让天下人看清你的嘴脸,让你花蔷山庄遗臭万年!”卡拉双手撑住茶桌,把脸贴在上官花嫁眼前,上官花嫁竟一时不知所措,她被那惊艳的眉目和强势的神情震呆了:“好个伶牙俐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你妹妹。” 卡拉并未料到上官花嫁这么快就妥协,不知会是什么阴谋诡计,但救妹心切,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接着闯。上官花嫁却是心中窃笑,她倒要看看卡拉见到自己妹妹惨不忍睹的模样会是何种表情,还怎么嘴硬,她要亲眼看着卡拉被击垮,等着卡拉跪在她面前乞求她。 直到牢门打开,空荡荡的地牢立时让上官花嫁的期待落了空,卡拉疯了一般四处寻找:“我妹妹呢!” “我确实把她关在这里……”上官花嫁尴尬极了,她大骂守卫也于事无补,面对卡拉的声声叱责,上官花嫁非常难堪,她一面向卡拉解释,一面暗暗通知慕容寒血,或许她已惹上了难以控制的麻烦。 岩层空间密不透气,梅丽莎已经穿透到了极限,无法再进行半点穿梭了,忽然,她被一道引力吸住,在她体力耗尽之时猛速将她拖进一个空洞之中,梅丽莎翻滚恢复人形,从空中坠落摔了一跤,她痛得爬起身,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奇幻山洞里,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山庄附近,充满奇异星光的洞穴令她心潮澎湃,她差点以为自己会卡在石头里憋死了。 “你这小丫头,竟敢打扰我修炼——”一个长须长发中年男子盘坐在在星光之中,那浑厚的声音震得梅丽莎浑身无力跪在了地上。 “噢,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谢谢你,把我拽了进来。”梅丽莎一手搓着碰疼的膝盖,一手捂着流血的肚子。 “小丫头倒是聪明得很,若非我助你一臂之力,你便在那石堆中魂飞魄散了。我准你在此养伤,伤好之后便自行离开。”男子见这丫头真是胆识非凡,竟对他的存在一点也不惊讶不惧怕。 “我可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你说得轻巧,我怎么养伤啊,血都止不住,痛死我了……” “你本事倒是不小,却怎会如此脆弱,你是怎么穿梭的,我没有看到你身上有空间转换器,难道你对它进行了逆向研究,拿自己当试验品。” “你这人看事情好复杂啊,好,我告诉你,我天生就是这样,听我妈说,这是她遗传给我的。” “什么……你过来,快到我身边来。” 男子伸掌立刻将梅丽莎吸到身旁,对她进行瞬间星体投射,梅丽莎看到了一张非常俊秀的脸,男子对她露出亲切的微笑:“你是莎莉的女儿。” “是的,我来自天堂星,我叫梅丽莎……你是欧米伽大师!”梅丽莎突然激动得想哭,她终于找到了师傅! 第四回 梅丽莎的守护者 “天堂星的神迹口口相传,我们与你母亲有着深厚情意的永久牵绊,对你自然视如亲人。你坐好,我要开始了——”欧米伽将梅丽莎转体,双掌置于她背上。 “你要干什么……”梅丽莎顿觉浑身温热,一股炙热又强劲的能量正注入她体内。 “我在为你疗伤,祛除慕容寒血留给你的寒蛊毒,将所见时空之中属于你的血全息回流,愈合你的伤口,顺便打通你全身的经脉,便于你随时接收天下武功,同时开启你的星体投射感应力,让你能够畅游时空,再疏通解锁你未知能力的隐藏节点……梅丽莎,你现在感觉如何?” 仅仅几秒钟,星光射线透遍全身,梅丽莎一点也不觉得痛了,非但伤已奇迹般全好,她感到体内涌动着浩瀚宇宙的充盈能量,真是神清气爽、力量大增,梅丽莎激动转身,立刻向欧米伽跪拜:“谢谢师父!” 欧米伽连忙将她扶起:“哎,这可使不得,我是你母亲的下属,你父母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人,我又何德何能做你的师父。” 梅丽莎无法抑制她的依恋之情:“你们是我从小就敬佩的偶像,我是听着你们的传说长大的,我立志要寻遍两千位欧米伽大师,向你们拜师学艺,在我心目中,你们早就是我的师父了!” “你的口气可真不小,你给自己设置了一个不可能完整的任务,你可知欧米伽战队早已解散失联,永远再无集结之期。” “那我就一个一个拜访,你可以先帮我完成两千分之一的目标吗?” 梅丽莎如此执着,令欧米伽深受感动,他惆怅感言:“没错,放眼宇宙,我等欧米伽守护者曾是实体生命战斗力的天花板,而如今却再无用武之地了……也罢,我虽不便收你为徒,但可以指点迷津,将我所知所长倾囊相授。” “太好了,师父,你先教我几招,让我打败那个什么寒血。” “不,梅丽莎,你没有任何武功根基,也不懂一招半式,学习传统功夫并不适合你,就算是循序渐进也毫无意义,遇到高手必无胜算。” “啊?那怎么办,难道我只能等着挨揍嘛。” “梅丽莎,你必须发挥自己的优势,以内功驱动,自创招式,随机应变,一切随缘,心之所现即为一招一式,为此,你需要强大的内功支撑,需要无限的能量积蓄作为后盾支持。来,梅丽莎,时机已到——” 欧米伽伸掌吸附,与梅丽莎双掌合璧,星光全向旋转,欧米伽和梅丽莎在炫光轮盘中逆向转体达到光速,梅丽莎一点也不觉得头晕,反而有一种如饥似渴的感觉,巨星能量正源源不断向她汇入,却远远无法满足她的渴求,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无底洞,一个吞噬能量的黑洞,她还想要更多,她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 能量传输结束了,星光转体停了下来,梅丽莎起身一跳竟飞了起来,她在山洞中忽隐忽现,快如闪电,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流不完的血:“哇哦!太神奇了!” 梅丽莎飞闪到了欧米伽面前,她发现欧米伽垂着头一声不响,那长发和长须正在一缕一缕快速掉落,梅丽莎顿时悲痛得跪了下去:“对不起!师父!是我害了你,师父你不要死啊……” 欧米伽缓缓抬起头:“你这丫头,我传功给你,你怎么还咒我呀。” “师父?”梅丽莎惊喜不已,她还以为欧米伽会耗尽功力而死呢,可令她吃惊的事还在后面,她看到落尽胡须、短发修身的欧米伽竟然变成了一个与她一般年龄的帅哥! “我不过是把近十年修炼的成果传授给你而已,放心,我还活得好好的呢!”欧米伽起身拍拍梅丽莎,看着自己身体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噢不,是十五年,怎么搞的,我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多给了你五年!” 梅丽莎憨笑了一声,她不好意思也不敢告诉欧米伽,那是她不经意偷的,她就像还没吃饱一样,连她自己都有点后怕,她笑着拍拍欧米伽:“我是该叫你哥还是弟呀!” “你懂不懂尊师重教啊……好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再给你了,你在我这儿已经毕业了。” “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做啊,你能不能给我比划两下嘛,我可是要出去打架的呀!” “这样,你试试给自己换身衣服,瞧你这脏的,直接换掉。” “哈?这……你先转过身去。” “不,这是个测试,就当作你的毕业考试。” “哦……好,我试试。” 梅丽莎闪电转体一周,冥想之中瞬息构思,利用星体能量激发分子结构变形,一瞬之间,完整修复了破损的红衣,还去掉了所有的污渍,简直洁净如新!梅丽莎嬉笑:“哈哈,我做到了!我以后不用买衣服了!” “很好,下次你可以换身装扮。” “没问题。” “记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定不要轻敌,一定不要再受伤,你虽已融会贯通,即将释放更多的新技能,但你毕竟还有弱点,你并非钢铁之躯。” “我明白了。” “现在你可以继续去寻找其余一千九百九十九个欧米伽了,希望你能够汲取更多的能量,不断强大,直到无坚不摧,也许你真的有机会改变这个世界,梅丽莎。” “谢谢你,师父……” 梅丽莎抱了抱欧米伽,在这世上她又多了位亲人,这丫头是如此重情义,临别之际,欧米伽忍不住问她:“梅丽莎,你多久没回家了,还跟家里联系吗?” 梅丽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都记不清了,反正我爸妈也不会管我,不过最近老是出现幻听,好像是我妈在叫我,可能我是真的有点想她了。” 欧米伽无法表露自己的感伤,也不忍告诉梅丽莎,她妈妈已经变成了永恒之石。欧米伽只能向她道别:“我要继续下一个十年修行了,梅丽莎,你可以走了,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守护者。” 欧米伽盘坐下来,渐渐融入星光之中,梅丽莎将这份浓情厚意藏于心间,她化身闪电粒子冲出山洞,一瞬来到广阔的天地之间。原本静雅的花蔷山庄已乱作一团,卡拉正大闹山庄,上官花嫁束手无策,只得命令管家强行把卡拉拖出去,管家却碍于脸面不敢碰卡拉分毫。 僵持之时,晒花台旋起花色飓风,飞闪现身的梅丽莎惊住了所有人,她身穿星光蓝宝石紧身衣和金丝紫红半身裙,如万花丛中一枝独秀,她已经迫不及待给自己换新衣了。 第五回 卡拉的愿望 她看样子是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正当上官花嫁与蓝蔷薇诧异之时,梅丽莎闪电挪移,凌空一脚,踢飞了卡拉身旁的管家,那管家跌了几个跟头,碰得头破血流,梅丽莎这一脚的力度和速度超过前次的十倍,管家次次都遇上她,真是倒霉透了。 卡拉大受震惊,前一次见梅丽莎还是鲜血淋漓的样子,不到半天时间就安然无恙甚至脱胎换骨了,面对眼前不太一样的妹妹,卡拉既兴奋又有点怕:“梅丽莎……” “卡拉!”梅丽莎抱住姐姐,感动不已,姐姐一介弱质女流竟为了救她独创山庄,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上官花嫁打量着梅丽莎的容貌气度,禁不住赞不绝口鼓起掌来:“哟,算我眼拙,竟看漏了你这个小美妞呀,你可真厉害……” 蓝蔷薇有点困了:“让她们走便是,花儿,我想休息了。” “别急呀,好戏才刚刚开始,薇儿,和我一起搬凳子看戏。”上官花嫁诡笑一声,躺在花藤椅上,勾勾手指,隐匿在暗处的慕容寒血立刻现身,像一头凶猛冷血的野兽扑向梅丽莎和卡拉。 说时迟那时快,梅丽莎推开卡拉,稳稳接住了夺命一刀,这慕容寒血杀气极重,定是上官花嫁指使他斩草除根不留活口,梅丽莎利用电磁共振吸住密刀,把隐藏在慕容寒血袖子里的刀全部吸出,并一瞬打散了原子,刀变得粉碎无影。慕容寒血大惊,飞身袭击梅丽莎,然而梅丽莎的速度足足比他快了百倍,梅丽莎化成一道闪电搅动飓风将对手死死困在里面,慕容寒血已经招架不住,他使出最后一招寒毒血掌,试图让梅丽莎再次中毒,就在这时,他感到大事不妙。 慕容寒血自觉功力外泄,体能外溢,他浑身的血都在向梅丽莎流,梅丽莎就像一只饥饿的狼,她在吸干他的血,抽干他的灵魂!飓风之中响起一声爆炸,慕容寒血飞滚了出来,他形如骷髅,毫无血色,虽一息尚存,但已被废了武功,成了一个废人。 “噢耶,我赢了!”梅丽莎钻出闪电华丽现身,看着躺在地上的慕容寒血,她捂着口被自己惊到了:“噢,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卡拉早就看出梅丽莎潜力巨大,但没想到如此深藏不露,她不想深究其中的缘由,她只想息事宁人,防止事态继续扩大,卡拉连忙拽住梅丽莎,告诫上官花嫁:“冤冤相报何时了,此事到此为止,梅丽莎,我们走!” 上官花嫁早已吓出一身冷汗:“薇儿,把钱退给她们,让管家送她们送去。” 蓝蔷薇守着金币不放:“她废了我们的人,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卡拉一心只想离开:“我妹妹也受了伤,钱你们留着,从此你我互不相欠,莫要再来纠缠,告辞!” “等等,我的东西呢?”梅丽莎要她的随身物品,在关进地牢之前,她被搜了身。上官花嫁赶紧叫下人把东西拿来,虽然一样不少,但通讯器却被砸坏了。 “我见到时便是这样,也许是慕容寒血弄坏的……”上官花嫁连忙解释。 梅丽莎心里很不痛快,她觉得上官花嫁只会把责任推给别人,一边是卡拉焦急的催促,一边是蓝蔷薇不服气的眼神和上官花嫁故作谦和的姿态,梅丽莎想都没想,直接来到上官花嫁面前——啪!啪!左右开弓,打了上官花嫁两个耳光!梅丽莎这才解气,带着卡拉扬长而去。 “花儿……”蓝蔷薇扶住了瘫倒的上官花嫁,这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两巴掌扇愣了上官花嫁,这奇耻大辱叫她身不能动、眼不能眨,她呆呆的靠在蓝蔷薇怀里,此前对卡拉和梅丽莎的一点美好印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天色渐至黄昏,卡拉一身疲惫回到了山里的家,丈夫正在篱笆旁等着她。伽马今天看起来特别精神,原来是他打了只野兔回来,他终于可以兑现给妻子补身体的承诺了。 “娘子,准备开饭,对了,怎么不见妹妹与你一同归来,她不是去找你了吗。”伽马握住卡拉的手。 “梅丽莎说要去办点事,稍晚回来,相公,我有些累了,想先去歇息。”卡拉靠在伽马肩头,今天发生的事真叫她惴惴不安。 伽马摸着卡拉的手指,忽然问:“咦,娘子,你的戒指呢?” 卡拉顿时一脸愧疚:“对不起,相公,我把它当了……你骂我。” 伽马看着妻子的神情,瞬间就明白了:“是我没用,又岂能怪你……你去了花蔷山庄,对吗。” 卡拉点头:“以后我们就过与世无争的小日子,好不好。” 伽马抱紧了妻子:“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只希望你平安无事。” 夫妻二人回屋,备好饭菜,只等梅丽莎归来,一直到了天黑,才远远听见梅丽莎的歌声,卡拉和伽马出门迎接,只见梅丽莎满载而归,她胳膊挎着大袋的物品,背上扛着一张床垫,手里还拽着一头濒死的野鹿,瞧她满头大汗、兴高采烈的样子,简直令夫妻二人折服。 “我上山的时候顺便打了只鹿,今天我们有肉吃啦!”梅丽莎进屋,先把袋子里的东西堆满桌,她给姐姐买了化妆品,给姐夫买了剃须刀,还买了三人份的牙刷和生活用品,此外就是各种零食,还有一大坛烧酒,梅丽莎要好好庆祝一下今天的胜利。 对比那头野鹿,再看看盘子里的一点兔肉,伽马在妻子和妹妹面前真是惭愧不已。梅丽莎接着又把买来的床垫搬了进来,铺在伽马睡觉时的那块木板上面,这是一张单人软胶床垫,看来是梅丽莎特意准备的。 “妹妹真是有心了,连我这个做妻子的都自叹弗如……”卡拉虽然高兴却还是禁不住失落,在梅丽莎所有的恩惠里,这床垫是最令她无法平静的。 “想什么呢,这床垫是给我睡的啦!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让姐姐和姐夫分房睡呢,今晚你们就进里屋。”梅丽莎飞身躺了下去,这床垫弹性还真不错。 “不,还是我睡这里,妹妹既是贵客又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怎忍心让你孤单受委屈。”伽马不同意。 “没事呀,这不挺好的,我们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梅丽莎躺着不起来。 “梅丽莎,听话,和姐姐一起睡里屋,你若不肯,我便离开这个家,以后你想怎样我都管不着你了。”卡拉态度坚决。 梅丽莎不好再任性了:“哦,好,好,哎,姐夫快来试试,软软的,是不是特别舒服——” 梅丽莎拉着伽马躺下,床垫一弹,自己又一不小心撞压在了姐夫身上:“噢,抱歉,抱歉。” 梅丽莎有时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又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她的心意,卡拉和伽马都心领神会,不会再轻易拒绝她的好意。开饭了,晚餐很丰盛,卡拉斟满了三杯酒,今日的意义非同寻常,终得云开雾散见天日,是时候过安稳的生活了。 “放心,我已经成年了,多喝点没事,干杯!”梅丽莎举杯豪饮,大口吃肉,看她每天都是这么饥饿的样子,不愧是个大力士,真是不同于一般女子。 “妹妹整天在外漂泊,家里人不担心你吗?”伽马问。 “你们怎么都想劝我回家呀……回去干嘛,看他们天天吵架吗?我爸是世上最危险最卑鄙最大的小人,而我妈根本不爱他,爱的是另一个女人……我讨厌他们!”梅丽莎声泪俱下,她开始胡言乱语了,她真的醉了。 “相公,你快帮我扶妹妹进去休息。”卡拉让丈夫搭把手,自己却留在了门口,伽马扶不动,只好抱起梅丽莎,把她安放在里屋的床上。梅丽莎迷迷糊糊叫着“姐夫”,一口吐了伽马一身,伽马一边拍打着梅丽莎的背,一边细心擦拭她的嘴。 卡拉抠着门框上的木屑,心里隐隐作痛,明明是她安排促成了这一切,她却还是忍不了要吃醋。 第六回 心事一重重 花蔷山庄灯火通明,上官花嫁连夜遣散了一众食客,只留下庄内家丁,同时加速催缴佃租和各项营收,回流资金,蓝蔷薇手上已是重金在握,却不知上官花嫁是人傻了准备跑路还是另有打算。 “花儿,你赶跑那些食客却是为何,以后谁来保我们周全?” “那些蠢材与梅丽莎相比根本不在一个量级,留着不过是白花钱白养而已,薇儿,我们要改变策略,重新招募奇人异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还不信治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上官花嫁发誓,她所受之辱必将加倍……不,百倍、千倍奉还!她要用梅丽莎的血染遍花园,涂满她的座椅,她要让世人皆知什么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 深夜,梅丽莎又被母亲的呼唤惊醒,她怎么也叫不醒卡拉,只能跨过熟睡之中的姐姐,醉醺醺下了床,她摸黑来到外屋,蹲在床垫旁,轻摇伽马:“姐夫,姐夫……” 伽马很快被摇醒:“梅丽莎?你怎么不睡。” “我可能吃多了,肚子有点疼,我想上厕所,我很怕黑啊,姐夫你陪我。” “这……” “我叫不醒卡拉,你就陪陪我嘛,姐夫……” 梅丽莎蹲着不肯离开,伽马无奈只好答应,他点燃两支蜡烛,一支交给梅丽莎。茅厕离小屋不远,屋外有些寒凉,但空气非常清甜,伽马举着蜡烛站在茅厕外,一步也不敢远离。 “姐夫还在吗?你冷不冷?” “在……不冷。” “好,姐夫,辛苦啦,你再坚持一下哦。” “嗯……我有点好奇,像你这般勇敢坚强的女子,又怎会怕黑呢?” “唉,我不怕告诉你,小时候,有一次爸妈吵得很凶,他们不想让我看到,就把我关进了小黑屋里,我吓得很快就自己跑出来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我怕死那个黑屋子了,一直到现在,可能还有心理阴影,反正我就是怕黑……嗯?姐夫?你还在吗?” “我在……梅丽莎,你放心,有姐夫在,你不会再一个人待在黑暗里了。” “嘻,谢谢姐夫,你真好!” 两束温柔的烛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与依稀透过树梢的星空连缀成了一片,卡拉独站在窗边,吹着冷风,静静望着丈夫的背影,倾听着丈夫与妹妹的一言一语,她的心里已是五味杂陈。 山中小屋迎来了又一个清新的早晨,卡拉早早做好了美食,伽马收拾好了屋子,趁梅丽莎还没起床,卡拉先给了丈夫一个温暖的拥抱:“相公,你最近气色不错,尤其是妹妹来了之后,你精神多了,就连打猎都有了收获,为妻真替你高兴。” “娘子说笑了,我依然无所事事,连这个家都需要你和妹妹来支撑,真是惭愧。” “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过得幸福,山珍海味、粗茶淡饭又有何分别,我只怕妹妹受委屈,我们要好好疼她才是。” “你们姐妹情深,那就要劳烦娘子你多费心了。” “我自然会照顾她、爱她,相公你也要身体力行,妹妹对你我均是关爱有加,相公切莫敬而远之,寒了她的心。” “娘子说的是,我自会多加留意她的,请你放心。” 不经意间听到了卡拉和伽马的谈话,梅丽莎真是感动的要命,她伸着懒腰走出里屋,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容:“姐姐、姐夫早安!” “早,妹妹快去洗漱,我们等你开饭。”卡拉知道妹妹在听,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自从梅丽莎来到这个家,每餐都变得很丰盛,饭桌上,卡拉问起了昨天的事,她很好奇梅丽莎是怎么逃离地牢的,又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击败强敌的。 “想不到你竟为我们受了大苦,我和你姐姐真是有愧于你。”伽马听到梅丽莎身受重伤的事很震惊,这又加重了他对梅丽莎的怜悯之情。 “没事啦,这叫因祸得福,我还要拜够两千位师父呢。”梅丽莎很兴奋地讲起自己的奇遇,滔滔不绝描述起神秘的欧米伽大师。 “恭喜你,梅丽莎,你如愿以偿找到了传说中的欧米伽,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你最终会实现自己的宏愿。” “还是姐夫你了解我,我师父都还不信我能做到呢。” 卡拉给丈夫和妹妹盛满了汤:“相公,今日你就带妹妹一起去打猎,顺便让她散散心,妹妹也可助你一臂之力,我相信合你二人之力,必定收获颇丰。” “娘子……好。”伽马想起卡拉的嘱咐,只好应承。 “真的吗,太棒了!”梅丽莎早就等不及了。 卡拉准备了些饭团,给二人带着当午餐,伽马的背包很大却也不重,里面放着弓箭和绳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背着琴、吉他还是画具呢,他每天就是这样无精打采上山的,极度深沉极度忧郁,并非弹奏音乐,也非写生抒情,而只做个眼中无猎物的自欺欺人的猎户。 梅丽莎抢过背包挎着,一路又蹦又跳、问东问西,伽马却是少有言语,他不是抱怨妻子的安排,而是确实不知该怎么与梅丽莎独处,梅丽莎就像太阳太过耀眼,而伽马却早已自甘堕落成为阴暗水沟里的一条蛆虫,根本见不得光了。 半天寻不到一只猎物,再秀丽的山景也看腻了,梅丽莎觉得好无聊,反观伽马,他干脆一步也不走了,就在树下心不在焉坐着,难道他每天都是这样度过的?梅丽莎忍不住丢了颗石子过去:“姐夫,干嘛呢,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着你呀!” 走近一看,伽马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梅丽莎靠在他身旁,见他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一块断木,他在认真雕刻。不多久,伽马吹了吹木屑,将一只小木熊递给了梅丽莎:“比你父亲送你的要小多了。” 梅丽莎捏着小熊,瞪大了眼:“哇,好可爱,姐夫……你要送给我?” “嗯,当你遇到黑暗时,这样就能多一个陪伴多一份守护。” “谢谢姐夫!你对我真好……” 梅丽莎激动得双手发抖,这是除了父母以外第一次有人送她这么珍贵的礼物,她把小熊挂在了木娃娃旁,心里顿时觉得踏实极了。见梅丽莎如此喜欢,伽马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打开背包,取出弓箭,准备例行公事找找猎物了。 “姐夫!你教我啊!”梅丽莎夺过弓箭,又起了兴致。 “好,来,站好了,注意双腿,腰,胳膊这样,抬头——”伽马站在梅丽莎背后帮她矫正姿势。 “姐夫抓紧我的手,我好抖啊。”梅丽莎既紧张又兴奋。 “好,把它拉满,就这样。” “姐夫别放手哦,我有点慌。” 弓弦已拉满,箭在弦上微微震抖,伽马手心冒汗粘湿了梅丽莎的手背,一阵清风迎着眼睛吹来,梅丽莎禁不住转面,她碰到了伽马的脸,四目相对几乎没有距离,二人在出神之中同时松开了手,箭随着突猛的心跳滑了出去,至于它射向何方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第七回 胯下之辱 飞箭划过空气擦过树叶沙沙作响,美妙如勾起澎湃心潮的弦音,却也远远掩不住激烈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和灼热的目光,一声清脆的鸣叫在丛林中响起,似乎是被箭射中的猎物,二人顿时恢复了神智。 “哇哦,这样也能射中?姐夫,我们也太走运了!”梅丽莎像只机敏的兔子举着弓朝林子里蹦去,她在伽马的怀中还存有余温,伽马浑浑噩噩跟上了梅丽莎的脚步。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一只漂亮的野鸡被梅丽莎拎在手里,她拔出羽箭,甩起长发,绽放出无比灿美的笑容,她在伽马的视野里鲜活又凝滞,伽马的心里却隐隐浮出伤感,他忘不了梅丽莎受伤的经历,梅丽莎血淋淋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与眼前的美好一刻形成鲜明的对比,伽马分不清,那是昨日现实的写照,还是潜意识里对未来的显灵,他很难过。 “姐夫,你怎么啦?”梅丽莎握住伽马的手,他的手全是汗。 “对不起,你可以自己练箭吗,我要离开一会儿。” “你去哪儿啊,我陪你。” “不,我必须一个人去。” “哦,那好,我自己玩。” “还有,这只野鸡,我可以带走吗……” “哦,当然可以,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嘛,我的就是你的,快拿走。” “谢谢……” 伽马带着猎物下了山,他硬着头皮进了集市,想不到野鸡这么不值钱,他还被无良商家砍了价,最终只能贱卖,带着屈指可数的金币,伽马找到了那间当铺,结果他被掌柜和伙计当场轰了出来—— “这点钱怎么可能赎回戒指,等凑够了再来,老兄!” 伽马被他们推到了大街上,当铺伙计的嗤笑和路人异样的眼光令他羞愧难当,这点小骚动还引起了当铺幕后老板的注意,镇上几乎所有的当铺、钱庄都是花蔷山庄旗下的生意,金主正是上官花嫁与蓝蔷薇。 上官花嫁现身在当铺门口,她今天是来查账的,没想到碰上了趣事:“哟,大帅哥,终于舍得露面了啊,我还以为你家只有老婆和小姨子呢,就连佃租都是靠老婆的婚戒结清的,你可真有种。” 不愧是上官花嫁,句句戳中了伽马的要害,这么个大男人受尽冷嘲热讽,像个石雕一般僵立在街上,他目光呆滞,脸像块烧红的烙铁。上官花嫁却还不肯罢休,她让掌柜把戒指拿来,又吩咐伙计在伽马身旁摆了张凳子,上官花嫁抬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我知道你很想赎回这枚戒指,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肯从这下面钻过去,我就把它还给你,赎金一笔勾销,怎么样?” 四周很快围满了人,伽马面红耳赤,他怎遭得起这般羞辱,众人哄笑,那上官花嫁何等尊贵,何等身材美貌,哪个男人不垂涎欲滴,旁人巴不得能借此良机亲近一番,可对伽马而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上官花嫁弹着手里的戒指一起一落:“快呀,你钻不钻?我数三声,你要不肯,我就把戒指丢到马桶里去,让你永远也得不到……三、二——” 看热闹的人都跟着起哄,跟着上官花嫁一起倒数,每一声数字都像是催命符,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伽马的双膝禁不住剧烈颤抖,如此深重的耻辱让他生不如死,就在他无法控制躯体即将自动下跪的时刻,一声急切的呼喊如天使之音降临在他耳边——“姐夫!” 梅丽莎突然挤进人群,她搀扶住了伽马僵冷的身躯,她的声音和体温就像镇定剂,止住了伽马身体的发抖,她殷切的眼神如良药,即使一句不说也能缓解伽马内心的刺痛,可这被剥掉的男人尊严,还有十年如一日的惨状,就这样毫无遮拦瞬间暴露在梅丽莎面前了。 上官花嫁见到梅丽莎,自是惊愤不已,她自知目前奈何不了梅丽莎,却还狠踩着凳子并无半点收腿的意思,这不仅是为了保全她的颜面和威严,更是无言的宣战,她倒要看看梅丽莎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耍横。 梅丽莎瞪着上官花嫁,眉目之间流露着一丝哀怜,原以为她会大动干戈或是口出狂言,想不到她竟放下背包,向上官花嫁俯首:“我替他钻!” “不要!梅丽莎!”伽马再受打击,梅丽莎这一弓腰,更叫他无地自容,他哪能承受得起梅丽莎为他这么做! 想不到这梅丽莎倒是能屈能伸,上官花嫁颇感意外,她眼珠子一转:“你钻也行,不过既然如此,我也要改规矩。” 上官花嫁命人再搬条凳子出来,又挑了一个最丑的伙计,她当众放出话来,要梅丽莎连钻两人,如果照做,她立刻归还戒指。这还了得,现场立刻响起掌声和欢闹声,围观者们都准备大饱眼福,看美少女受凌辱,看小姨子如何替姐夫受屈。 “没事的,姐夫,你等我!”梅丽莎俯身下去,开始钻第一关。洋洋得意的丑伙计故意先把腿抬高,让梅丽莎钻进,再把腿使劲压低,紧搓她的背,直到让梅丽莎爬在地上,可算占尽了便宜。梅丽莎硬扛着,一点一点爬过去,她并非不知荣辱之人,只是今时今日,为了姐夫,为了这口气,她必须忍辱负重,做自己能做之事。 “梅丽莎……”伽马哽咽着,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已把泪吞满肚子,他对不起梅丽莎,对不起妻子,更对不起自己。 梅丽莎终于钻过了丑伙计,又接着朝第二关挺近,上官花嫁如高傲的女王静候在人群之中,她指着泥地,不给梅丽莎半点喘息的机会,上官花嫁做梦也没料到,她所受的两巴掌这么快就能以如此贴切的形式返回给梅丽莎了,报应来得真及时啊,可她觉得这样还根本不够过瘾,她只当这是个小插曲而已。感受着梅丽莎爬进她脚下的一刻,上官花嫁顿觉全身舒坦,她把腿搭在臭丫头的背上,惬意得哼起小曲,聆听着众人的狂欢,她感觉自己就是站在宇宙中心的胜利女神。 梅丽莎双手双腿发麻,在行将穿过上官花嫁胯下的一刻,她忍不住挺身而起,顶着上官花嫁迅猛站了起来。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完全出乎上官花嫁的意料,她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向一侧倾倒,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摔倒的时候,竟被梅丽莎飞速伸起的胳膊搂住了腰,也许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上官花嫁被梅丽莎牢牢搂入怀中。 梅丽莎松开上官花嫁,朝她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戒指,面对梅丽莎清纯而又坚定的眼神,上官花嫁惊喘着气,虽极不情愿却只得交出戒指。此时此刻,上官花嫁心里再无半点优越感,她反倒觉得自己怎么又被梅丽莎重重羞辱了一遍。 “姐夫,我们走。”梅丽莎把戒指塞进伽马溢满冷汗的手里,伽马早已精神崩溃,在看客们的喋喋不休和满场嘘声中,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梅丽莎牵走了。 上官花嫁果然高明,她这一前一后、一抑一扬的两关设计,竟让梅丽莎全然不记得那个丑伙计的存在了,可谓被白白占了便宜。然而这也是未定之数,毕竟在梅丽莎入魔之前,世人皆只是暂活而已…… 第八回 连通心房的戒指 天色不早了,山中大雾弥漫,山色更显暗淡,卡拉做好饭菜,久久不见丈夫与妹妹归来,她出门迎候,刚好遇见二人手牵手从雾中飘逸浮现,卡拉在篱笆旁静候,她并不打算回避。 梅丽莎倚着伽马,一边替他擦汗,一边给他整理衣襟,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颓废,最后还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姐夫,待会儿要给卡拉一个惊喜哦。” “是你的功劳,还是你给。” “我的就是你的,干嘛跟我客气呀。” 二人正说着便撞见了卡拉,梅丽莎一副天真可爱样,伽马却是失魂落魄相,卡拉连忙招呼:“饭菜要凉了,快进屋。” 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也显得暖和很多,梅丽莎打了个寒颤放下背包,伽马则一言不发坐在桌旁,卡拉打量着二人,好奇而笑:“昨日你们一个捕到鹿一个猎到兔,今日一起出去怎却一无所获?” 梅丽莎挠头呆笑:“啊……都怪我贪玩啦,影响姐夫正常发挥,姐你别生气哦。” 卡拉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刻意掩藏自己沉重的心思:“无妨,你们还需慢慢磨合才行,好了,快去洗手吃饭。” 面对一桌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对着妻子无言的冷淡,伽马神情沮丧,一口也吃不下,他慢慢把手伸到桌上,摊开无力的手掌,戒指已被汗浸得没了光泽。 卡拉望着丈夫,目光惊热:“相公……” 梅丽莎开心又感动:“卡拉你怎么不早说啊,你卖婚戒去救我,你简直对我太好了。” 卡拉轻叹:“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妹妹你又拿钱帮你姐夫赎回,这叫我们如何过意得去。” “哦不,我没出钱,这是姐夫为你拿回来的。”梅丽莎连忙辩解,见卡拉不信,伽马又沉默不语,梅丽莎灵机一动:“姐夫今天打到了一只非常珍贵的野鸡,卖了不少钱呢!” 卡拉笑道:“你方才不是坦诚,今日并无所获?” “哦,这个嘛……”梅丽莎无法再解释了,她碰了碰木雕泥塑一般的伽马:“姐夫你还愣着干嘛呀,快给我姐戴上呀!” 梅丽莎急着去戳姐夫的手,却不料弄巧成拙,出现了非常尴尬的情形,也许这是冥冥中注定,亦是万中无一的巧合,那枚戒指竟不偏不倚套在了梅丽莎的手指上。 “唉?怎么搞的……”梅丽莎使劲去拔,却怎么也取不下戒指。 卡拉会心一笑:“留着,妹妹,就当姐姐送你的嫁妆。” 大雾天气,山居愈显寒冷,卡拉惦记着丈夫的寒暖,待梅丽莎入睡,卡拉便悄悄下床,取了件厚衣来到外屋,却见丈夫蜷缩在床垫一角,正捧着酒坛借酒消愁。 卡拉把衣服披在丈夫身上,将他轻轻拥抱:“相公,今日究竟发生何事,你如何拿到戒指……” 伽马倒在妻子怀里,忍不住悲泣:“梅丽莎……她替我受了胯下之辱……” 卡拉终于全明白了,她拿开酒坛,为丈夫擦拭眼泪:“相公,都怪我,是为妻对不住你,若非你当年出于私心救我,也不至于背弃团队,落得众叛亲离、心灰意冷……” “别再说了……娘子……” “不,相公,莫非你忘了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我怎会忘记,那年你才八岁。” “当日你救我之后,又遇突变,你并未舍我而去,守我护我直到今日,这份恩情,为妻今生今世都报答不完。” “娘子,为夫心甘情愿,就算为你而死也在所不惜,你又何须介怀。” “在为妻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大英雄,我不贪图你过去的辉煌,也不迷恋你曾经的豪情壮志,我只想看到你振作起来,开心过好每一天。” “娘子有所不知……为夫又何尝不想快意生活,可如今世道变了,你看看那些不守规矩的人,个个红光满面,赚得盆满钵满,吃得脑满肠肥,而我等循规蹈矩之人,却穷困潦倒、寸步难行。” “相公,我们安分守己又何错之有,只要不去攀比,做到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屈不挠便好,人各有天命,为妻相信你必定还有出头之日。” “娘子……谢谢……” 安顿好丈夫,卡拉疲惫不堪回到里屋,窗户关不严实,冷风呼呼往里钻,卡拉跪在床上给妹妹盖好被子,吻了吻妹妹的脸,妹妹真是深明大义之人,卡拉欠她实在太多了,看来今后能解丈夫之围、助丈夫平步青云的贤内助,也只能是妹妹而已……卡拉背靠着妹妹躺下来,她没有盖被子,任凭冷风吹打着自己。 一瞬间,温暖的棉被覆在了卡拉身上,她被梅丽莎翻身搂进怀里,梅丽莎吻了吻她的脸,轻快地把戒指戴在了她手指上,这是梅丽莎睡前洗漱的时候摘下来的。姐妹俩虽一句话也没说,却深深感受到了彼此的温情,卡拉把妹妹的手捂在怀中,忍不住悄悄落泪,她此生感触最深的是两次幸福,第一次是遇见丈夫,第二次是来自妹妹,她真心希望梅丽莎能够代她幸福下去…… 遮天浓雾席卷了整座小镇,能见度几乎为零,灯火映照之中,一排排黑影穿雾飘移,一闪一灭,如兽似鬼,源源不断直飞向那花蔷山庄。 山庄迷蒙似仙境,花虽不显,花香依在,数不尽的闪烁鬼影渐渐落满花园,仿佛黑莲竞相绽放,神秘而摄人心魄。得到消息的上官花嫁与蓝蔷薇早早便等候在晒花台,招募计划终于有了回音,为了丰厚的赏金,果不其然会有“人”慕名前来,管家头前带路,将两只黑影头领引至庄主面前,管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蓝蔷薇睁着微困的双眼,暗冒冷汗,上官花嫁倒是毫无惧色:“你们是何物?什么……鬼东西。” “我们是原先浮游在宇宙深处的暗物质,在被吸收跃迁到魔神界之后,变成相对可见的实体形态。” “哦,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阴阳乾坤万物生长,你们也不过如此,我好奇的是你们怎会为这碎银几两来投奔于我?” “上官庄主真是见多识广、聪慧过人,我们虽然无所不能,但也要与魔神皇帝约法三章,不能坏了规矩,无论如何,金钱都是生存之本。” “真不错,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识时务者为俊杰,只不过,我怕你们斗不过那个梅丽莎啊。” “我们此前已经感应到了暗能量的异常波动,利用逆向算法探测到了那个人形黑洞的存在,请庄主放心,她现在尚处于婴儿阶段,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将她吞噬得干干净净。” “哟,原来如此……那么你们尽管拿走能量即可,记得把人留给我,还有,事成之后再来领赏,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遵命,二位庄主就等我们的好消息。” 数十黑影瞬息化进了迷雾之中,黑莲散尽,百花瑟瑟震抖,蓝蔷薇愣了半天才呼出一口气来:“花儿,你不是要血债血偿,叫他们做了便是,为何又要留住那个梅丽莎,莫非你想亲自动手?” “这个嘛,嗯……”上官花嫁不知该怎么向蓝蔷薇解释,她有点乱,她想休息,明日再静候佳音。 第九回 驱暗复明神功 被迷雾浸没的山区变成了完整的黑暗领域,一股股能量的波动纠缠惊醒了梅丽莎,她翻身下床,透过漏风的窗户感知外界的变化,突然一波暗能量迅猛朝小屋袭来,梅丽莎闪电隐身穿透窗、墙来到屋外,同时用星光防护链墙罩住了整个小屋。 “没用的,梅丽莎,我们可以轻易渗透你的防御系统,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屋子里的人,我们只要你。” “又是那个女人派你们来的?她可真是没完没了啊。” “这叫人财两得,恐怕你要令那个女人失望了,她根本得不到你,因为我们现在就要吃了你。” “那就来试试,看看到底是谁吃了谁……” 数十条黑影猛扑过来,瞬间钻进了梅丽莎的身体,梅丽莎根本不知该怎么应对,她冷得发抖,眼里心中都是一片漆黑,她感觉到无尽的暗物质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他们疯狂无度吸着她的血、吞噬着她的能量,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要被榨干了! 梅丽莎冷静下来,她必须克服对黑暗的恐惧,她的手不知不觉抓紧了挂在腰上的小熊,她强迫自己想象着姐夫对她的鼓励。呼吸渐趋平稳,梅丽莎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她想起师父的谆谆教诲,她要发挥自己的特长,正式自创招数,她忽然明白该怎么做了……能够战胜黑暗的,未必一定是光明,也可以是更为强大恐怖的极暗! 梅丽莎合掌画圈,分掌起舞,巨量暗能随她意念喷爆激涌,体内时空剧烈旋动,如岩浆翻滚倾泻,似惊涛骇浪咆哮,入侵的暗物质集体遭到反噬,他们惊惶逃窜,在正反二力的凶猛碰撞中,竟被梅丽莎的暗能量全数逼出体外! “什么!你竟能强行升到恒星级黑洞!你不要命了!” “说什么鬼话呢,该死的是你们,很荣幸让你们瞧瞧本姑娘的自创第一式——驱暗复明神功!” 梅丽莎跳站起来,她浑身渗出七彩闪电,原来她在逆向运功,将暗能量转化为光子,她这岂止是反向操作,根本是反自己的行为!梅丽莎手握球状闪电,身披星光翩翩起舞,光能快速达到饱和,梅丽莎双掌集力发功,神功出世势如破竹,似千万条火游龙炸亮了山野! “——呜呜啊啊!”无所遁形的黑影集体暴露于绝不该存在的光明之中,他们爆裂消散,遭到惨绝人寰的灭杀,他们死也想不到,身为暗物质竟毁于黑洞发出的光! 漫山遍野的星光冲散了大雾,屋外天空绽满五光十色的烟花分外妖娆,卡拉和伽马忧心忡忡守在门口,直到梅丽莎推开门,夫妇俩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梅丽莎身穿漂亮的短裙战衣,在炫丽烟火的背景中跳着快乐的步子,她哪像经历过一场恶斗啊。 “没事啦,我已经搞定了,没事……”梅丽莎跨进门槛,白皙的笑脸显得那么精致可爱,忽然间,她眩晕不止,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她身体猛打冷颤,脸色瞬变惨白,紧跟着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梅丽莎!!”伽马慌慌张张跪在梅丽莎身旁不知该如何是好,梅丽莎浑身抽搐倒在了伽马怀里,卡拉连忙去拿湿毛巾。 “姐夫……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梅丽莎紧抓着伽马的手,她双目瞳孔扩散,眼珠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梅丽莎……”卡拉擦拭着妹妹嘴角的黑血,梅丽莎叫了声“姐”便昏了过去,卡拉万分惊恐:“相公,我这就去请大夫!” “不,她的五脏六腑正在腐烂,已经没用了,就连我也无能为力……”伽马悲痛地举着梅丽莎的手腕。 “什么……相公,莫非你要看着她死吗?” “为今之计,我只有去求欧米伽了。” “欧米伽大师?妹妹也只是机缘巧合才遇得,相公你又何处去寻?” “有一个欧米伽,就在这座山的山顶,我早年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如此甚好……可是相公,你不是说过,欧米伽对你颇有成见,为妻只怕你此去凶多吉少……” “梅丽莎命悬一线,我也顾不得许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要带梅丽莎一起去求医,只是怕娘子你一个人……” “相公不必为我担心,那些刺客都是冲着妹妹来的,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相信他们也不会拿我一个妇道人家怎样,你就放心去,救妹妹要紧。” 卡拉匆匆给丈夫和妹妹准备了棉衣、干粮,不知梅丽莎能否熬到山顶,也不知她能否活命,但这不知数日数月的离别却成为夫妻二人最大的考验,伽马只能默认为妻子是安全的,而卡拉也只能相信丈夫能够归来,毕竟这是二人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分别…… 从雾散到云开,从黎明到白昼,伽马抱着梅丽莎一路奔向山巅,他数不清昏迷之中的梅丽莎叫了多少声“姐夫”,在他看来,梅丽莎应该不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这个可爱又令他心痛的姑娘,似乎潜意识里的第一个和唯一惦念的人都是姐夫,这个傻姑娘,终于又变成了血淋淋的样子,变成了伽马心中被应验的那个万分不忍所见的样子…… 大雾过后,一个晴空万里的正午,艳阳高照下的花蔷山庄竟又种满了黑莲,管家带着残余黑影上了晒花台,都说鬼怕阳光,管家却不这么认为,他已被这些见光不死的鬼影吓得肝胆俱裂了。 上官花嫁极力保持镇定,蓝蔷薇则在一旁装睡,瞧这些鬼东西,哪里有点凯旋而归的样子,分明是被揍得落花流水的残兵败将,真是些不靠谱的玩意儿。 “上官庄主,请兑现你的承诺。” “什么?我要的人呢?” “虽然我们伤亡惨重,但相信我,梅丽莎的情况只会更糟。” “哟,我凭什么信你们,说好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你们想空手套白狼啊。” “庄主大可以派人去验货,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为了你一己之私,我们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我说过,把人带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人就没钱,本庄主不受任何威胁!” “我们虽被梅丽莎反噬失去能力,但杀两个凡夫俗子还是绰绰有余!” 鬼影说完便扑至上官花嫁与蓝蔷薇面前,死死掐住二人咽喉,直到她们惊恐万状喘不过气,才慢慢松开来,蓝蔷薇被卡得上气不接下气,上官花嫁瘫倒在椅子上:“管家,带他们去结账……” “是、是……”管家吓得闭眼转身。 “庄主果然爽快,这就对了,不过这不是结账,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成群结队的鬼影吹起阵阵凉风,层层叠叠的黑莲剥离花园飘散而去,直至晒花台恢复了暖阳的温度,上官花嫁与蓝蔷薇还止不住打颤,已经分不清是阴冷、害怕还是气愤了。 “薇儿,想不到我们竟栽在这些死鬼身上,事没办成,还惹了一身骚。” “看样子他们要死缠着我们不放了,唉,要是梅丽莎能把他们干掉就好了。” “可她干不掉啊。” 第十回 万劫不复的执念 山涧花红柳绿,溪水潺潺,莺啼鸟啭,伽马背着梅丽莎沿湿滑的山路向上奔行,一刻也不敢懈怠,遥想昨日二人在山中打猎的惬意情形,仿佛只是个甜美的错觉,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梅丽莎稍稍有了知觉,呼吸微弱,她的血渍和虚汗浸湿了姐夫的背,她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姐夫的粗喘和大汗淋漓,她紧贴着姐夫坚实的肩背,用仅存的微弱力气搂紧姐夫不放手。 “姐夫的背好暖哦……” “梅丽莎,别怕,姐夫会救你!” “真的是姐夫……我就知道……做梦的时候也梦见姐夫抱着我……” “振作一点,梅丽莎,我带你去见你师父,带你去见欧米伽大师!” “我不要什么师父……我只要姐夫……” 梅丽莎说完便又失去意识,像死尸像被射杀的猎物沉靠在伽马背上,一双纤臂却还紧紧搂着他,伽马能够感觉到梅丽莎温热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伽马终于忍不住也哭了,他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山野林里放声痛嚎,他为他所失去的一切和碌碌无为的一生而悲泣,他为他不能让妻子幸福不能保护妹妹而痛恨自己,他甚至没有跳下山崖结束这悲哀狗命的勇气! “啊——啊——” 悲哭哀吼回荡在幽幽山林,伽马飙泪狂奔,爬山涉水,披荆斩棘,在泥泞中摸爬滚打,与兽群搏斗厮杀,不管黑夜白天分秒也不停歇,终于在一个寒冷的清晨,他踏上了皑皑白雪,他总算没有迷失自我,他把梅丽莎带到了山顶。 “梅丽莎……”伽马脱下棉衣,把梅丽莎裹在怀里,他口含白雪,将温雪水慢慢喂给梅丽莎,片刻的舒缓让梅丽莎短暂醒了过来。 “姐夫……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 “不,你还是那么漂亮。” 伽马拨开梅丽莎枯黄的长发,吻了吻她的额头,梅丽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她却努力绽开了笑颜,她很欣慰听到姐夫说她漂亮,她轻拥姐夫,吻了一下姐夫的脸,而后就全无力气昏死了过去。 “梅丽莎!”伽马惊慌失措,梅丽莎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他不确定梅丽莎是否还能撑下去了,放眼冰山雪巅,他完全感应不到欧米伽的踪迹。 突然,山顶的死火山口竟震动起来,一团炽烈火焰喷薄而出,以劲猛之势撞落在冰雪之上,群山为之震抖,冰雪却无半寸融化之象,原来那并非火山喷发,而是冲顶飞出的人形烈焰! “欧米伽!”伽马万分激动,他知道梅丽莎可以活了,可他也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你这家伙,竟敢来找死!”欧米伽褪尽火焰,露出一身火红着装。 “我是来求你救人的,求求你救救她……” “求我?难道你忘了我曾说过,假如再让我见到你,我就要你的命!伽马!” “我知道……可我别无选择……只有你能够救她!” “又是为了女人?你这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之徒,为什么会和莎莉的女儿在一起!” “什么……她是莎莉大人的女儿!?” “住口!就凭你也配再呼代理人的名讳?你的兄弟们以光烈大天使的形态壮烈牺牲,而你却躲进平民之中苟且偷生,仅仅为了一个女人,你这不忠不义的无耻的胆小鬼!” “我活着每一天都是在给守护者蒙羞,我早就没脸活了,欧米伽……你现在就杀了我,杀我之后,请你救救梅丽莎!” “你竟然不担心你的妻子,那个令你舍弃一切的女人?” “梅丽莎会代替我守护她……你动手,你也不希望代理人的女儿出事对不对,我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 “你真的愿意为她死?” “我愿意……快动手!欧米伽!” 雪峰在一片震烁中燃动炽火,梅丽莎被巨火光耀震醒,她从姐夫怀中跌出,她听到了一声瞬时的惨叫,她感觉到姐夫正从山巅风雪火焰中滚落,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无尽黑暗的深渊里哭喊:“——姐夫!姐夫!” 胆战心惊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花蔷山庄逐渐恢复了往日平静,上官花嫁与蓝蔷薇在晒花台上闲聊嗑瓜子,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但心里发怵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的。远远看见管家带着个白须老僧慢步而来,上官花嫁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真想把那个傻帽管家痛打一顿,再把他辞了。 “你又领来个讨饭的作甚,还嫌不够乱吗!”上官花嫁抓起一把瓜子皮甩在了管家身上。 管家不敢搭话,老僧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他身披袈裟,一手持禅杖,一手托金钵,恭敬言道:“老衲有礼了,老衲法号断空,久闻花蔷庄主大名,今日冒昧前来拜会,还望庄主海涵。” “哎呀,老和尚,你为何不去普度众生,而要屈身于我花蔷山庄?”上官花嫁吐着瓜子壳,打量着老僧。 “庄主慧眼识人,一语道破天机,老衲也曾云游四海,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奈何天下大变,再无老衲立锥之地……如今只求一个栖身之所,一口白饭即可。” “哦,可我这里不养闲人啊,不知老和尚你有何过人之处,只有为我所用者,我才会赏口饭吃,对,薇儿?” 上官花嫁盛气凌人,蓝蔷薇则是百无聊赖根本懒得抬头搭理,断空禅师见状,以禅杖轻击晒花台,将金钵举至上官花嫁与蓝蔷薇面前:“二位庄主且看,我这金钵法力无边,能够降妖伏魔,任他妖魔鬼怪都能收于钵中化为一滩血水。” “有那么厉害?”上官花嫁起了兴致。 “庄主若不信,一试便知。”断空将禅杖靠在肩上,非常自信地捋了捋白须。 上官花嫁眼珠轻转:“管家,去把那些死鬼叫来。” 管家愣得一步也不敢动:“庄主,我、我……” “快去呀,这都多少次了,你不是挺熟了吗,有什么好怕的?”上官花嫁见管家还在发呆,气得一脚踹了上去:“快去你的!” 管家一溜烟便跑了,这一次他没跟着回来,反倒是鬼影军团反宾为主浩浩荡荡占满了花园,最近他们总是一有风吹草动便会现身,俨然把自己当作了山庄的主人。黑莲插满花园,断空禅师不免冷汗直流,他随口一说,想不到上官花嫁这就来真的了,那鬼影头领有恃无恐直飞到了上官花嫁眼前。 “不知庄主召唤我们前来有何贵干?” “嗯……为何你们总是来这么多,也许我只需要一两个呢?” “不管对付一个还是千军万马,我们大事小事都是一起行事。” “你确定?” “没错,一个都不少,都在现场,庄主有事尽管吩咐就好。” “那太好了……你们现在就给我杀了这个妖僧!” “好的,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乐意为你效劳。” 断空禅师大惊失色,置身于重重黑莲当中,他已插翅难逃,见那上官花嫁神色诡异,断空愤然挥起禅杖:“老衲未曾得罪于你,庄主这是何意!” 第十一回 助她成魔 铺满花园的黑莲瞬息融汇成一片,黑水漫山庄,滚滚恶浪淹没了断空禅师,他手持禅杖挺立,汹涌黑涛绕其周身形成恐怖漩涡,如巨蟒缠紧,又似万千恶魔张开血盆大口行将吞食,猛然之间,禅杖爆发出万丈金光,以刚劲至阳的威能顷刻蔓延开去,照得暗物质群集收缩,他们仿佛被核聚变反漩涡反复吸斥,就像掉进了一个无限膨胀的太阳里! “什么!你这刁僧竟有如此大的能量!你害惨我们了!” “休得猖狂!佛法无边如虚空,岂容妖魔横行之,老衲今日就替天行道,将尔等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断空持禅杖揭开袈裟,将金钵立于胸前,钵口朝向四面环扫一周,顿时佛光普照,金火燃尽黑莲,鬼影发着阵阵鬼嚎全被吸入金钵之中,变成黑烟污水又化为空无,销声匿迹,断空收起金钵,他白眉上扬,得意捋着白须。 花园恢复了一派秀景,花香惹来蜂飞蝶舞,上官花嫁和蓝蔷薇从椅子上惊站起来,简直难掩心中的激动,想不到这老和尚外表平平无奇,却是内有乾坤的得道高僧,上官花嫁连忙朝断空禅师拱手行礼:“大师法力无边,小女子佩服之至。” 断空面色不悦:“哼,庄主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招借刀杀人,竟陷老衲于不义!” “大师息怒,花儿和薇儿向你赔罪!山庄遭蛮鬼侵袭,我俩弱女子不堪其扰,命在朝夕,出此下策乃是情非得已,还请大师见谅!” “原来如此,我佛慈悲,老衲如今已将恶鬼降服,二位庄主即可高枕无忧了。” “大师慈悲为怀,济世救人,小女子感激涕零,大师若不嫌弃就在庄中常住如何,小女子也好略尽地主之谊,以谢救命之恩。” “如此也罢,既然庄主有此佛缘,盛情难却,老衲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好了……管家,快带禅师去上好的客房,再安排上好的斋菜!” 躲在花园另一头的管家应声赶来引路,断空禅师转身大笑离去,上官花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绝佳的情绪了,不等禅师走远,上官花嫁便忍不住心花怒放跳了起来,她抱住蓝蔷薇便是一顿猛亲。 “花儿,你把老和尚留下,难道是为了对付梅丽莎?” “有何不可,如果臭丫头只能和死鬼打个平手,和尚还不轻易把她拿下?” “那你可想清楚了,别到时再后悔莫及。” “此话怎讲?” “你看那老和尚的金钵威力如何,若是梅丽莎被收了进去,恐怕也会化成脓血了。” “噢……那就……和尚先留着备用,别忘了我们的招募还在进行中。” 上官花嫁兴奋之余,却寻思着梅丽莎是否真的受了重伤,鬼影的话未必可信,她心里盘算着,也唯有亲自去一趟,亲眼确认梅丽莎的状况,她才能心安。 雪线之上的死火山口,常年冰雪覆盖,人迹罕至,但在山口冰窟的底层却暗暗涌动着岩浆,若不是欧米伽在此修炼压制,恐怕它早已变成活火山了。就在这冰火两重天的特殊环境里,欧米伽构造出了一个能量互斥的空间,它与梅丽莎从小生活过的天堂星磁场极其相似,也正因为如此,梅丽莎有了一线生机。 欧米伽将梅丽莎浸没于冰火之中,用掌力输送两种极端交织的能量至她体内,这是救她的唯一途径,她实在太任性了,她差点毁了自己,不过这也无意间为她打开了另一种进阶通道,她将无限制使用逆反能量,反自己反一切,前提是她能够驾驭并融合体内的极寒极热。 然而已经过去十天了,不间断输进的能量如泥牛入海,未见丝毫波澜,远远不足以压制梅丽莎体内的暗能量,甚至不能够令她复明。欧米伽已经尽力了,面对一个无限黑洞的空壳,他束手无策。 “放开我,我不要你救我,我不会认一个杀人凶手作师父……还我姐夫!”梅丽莎挣扎起来,却摆脱不掉牢牢吸在她背上的双掌。 “不要乱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辜负了你姐夫的一番心血。”欧米伽很清楚,只要断开能量传输,梅丽莎马上就会没命,他只是在尽力延续她的生命以待奇迹出现而已。 “姐夫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不如干脆杀了我!” “你就这么在乎他?难怪他愿意为你死,一命换一命。” “姐夫……”梅丽莎痛哭不止,她竭力转身,就在她和欧米伽似断非断的一瞬间,能量的短接感应竟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灾难性后果,梅丽莎不光加速吸收冷热能,更爆发式吞噬起了欧米伽的能量! “什么!”欧米伽始料未及,原来这几日并非是他不能中断传输,而是他根本断不掉! 能量倾泻风驰电掣,欧米伽已经完全无法控制局势了,如果不能立刻采取有效措施,他会被梅丽莎吸干至死,他并非怕死,而是就算他死了也给予不了梅丽莎足够多的能量。转念之间,欧米伽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他所做的这个自私的可怕的决定,不仅能够保住自己的命,也可以救梅丽莎,而且不仅仅是救那么简单,他将为梅丽莎开启无限滋养的通道——供体是整个魔神世界! 反正梅丽莎的存在迟早会被魔神皇帝发现,不如让她主动吞噬,提前强大起来!欧米伽瞬息想通了一切,他提神运功,移花接木,将梅丽莎与冰窟、岩浆、山峦连接在一起,继而连通整片大陆、海河、天空,又迅速扩展至幽冥太空和多元时空……能量瞬时激喷,梅丽莎就像一个奇点,一瞬湮灭又一瞬闪现。 “梅丽莎?”欧米伽双掌微震,自动断开了连接。 梅丽莎闪电转身,面容浮现着被充盈能量滋润过的红润,神采奕奕,她双瞳恢复正常,目光犀利,红唇却因微怒而撅起:“我姐夫呢?” 欧米伽不禁松了口气:“我是守护者,又不是杀手……他没死。” 梅丽莎满心欢喜,不由自主露出清甜可人的微笑,她对着欧米伽娇滴滴叫了声:“师父……” 欧米伽自知闯了大祸,他无法判断眼前的美少女究竟是魔鬼还是救世主,但与魔神皇帝一战已在所难免,或许梅丽莎真的就是颠覆魔神界的那个关键。 第十二回 劫后重生重逢 ——朕千算万算,竟算漏了一个梅丽莎! ——末将这就去除掉梅丽莎,永绝后患。 ——不,让她吸,无量世界无竭尽,若她臣服于朕,可保江山万世永固,朕要娶世间最强女子为妻,封她做皇后。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冰封雪地反射阳光,刺照得伽马睁不开眼,从雪线之上跌落到草甸又返回火山口,伽马只是受了点擦伤,他知道欧米伽并未对他下重手,他虽求死心切,却仍有苟活下来的理由,他至少要见梅丽莎一面,确认她安然无恙。 伽马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他滚落山崖的时候丢了干粮,只能靠雪水充饥,火山口周边除了成片的云杉,见不到一只野兔的踪迹,偶有松鼠跃上枝头,他也无心去追逐,他只想留一口气就够了。为了不至于冻死,他在挂满冰雪的云杉树下徘徊,在轻薄的雾气里沉闷穿行,一个偶然的退步,他撞上了一个柔软又温暖的背面。 两个人同时转身,一身火红战衣的梅丽莎呆立在伽马眼前,阳光穿透薄雾,点缀着枝头坠落的晶莹雪花,营造出了一个温馨的小世界,咫尺之间,瞬时的对视仿佛持续了许久。 梅丽莎笑逐颜开,顿时像只温顺撒娇的小野猫钻进了伽马怀里:“——姐夫!” “梅丽莎……我在这里等了你十天十夜,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伽马冻僵的手指在梅丽莎温热的背上轻颤,梅丽莎鲜活的气息让他深刻感觉到了生命的可贵。 “什么,你等了我十天十夜……”梅丽莎明媚的大眼睛端详着憔悴的姐夫,她双手暖了暖姐夫的脸,又把姐夫的手紧握在嘴边呼着热气。 伽马牵起梅丽莎的手,把她捧在面前细细揣摩:“快让我好好看看,不愧是欧米伽,他把你完全治好了。” 梅丽莎脸红转身:“我差点以为他把你杀了呢,这个师父真是奇怪,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捉弄你和我。” 看来欧米伽并没有向梅丽莎透露伽马的身份,虽然不能冰释前嫌,但能够再次见到梅丽莎,伽马竟有了重获新生之感,他转身弓腰:“来,姐夫背你下山,我们回家。” “嗯……”梅丽莎轻盈跃了上去,不知何时起,姐夫的肩背已经成了她最熟悉最温暖的港湾。 背部的温暖驱散了伽马身体的寒冷和饥饿,也让他的心灵得到救赎,每当他看破红尘,行将消极遁世之时,其实不过是被禁锢在了自己所谓的认知里,只是还没发现、还未触碰局部现实以外的真知而已,而这扇禁忌之窗一旦打开,恐怕也就很难再关上了…… 暮色之中的山涧小屋升起袅袅炊烟,卡拉认真打扫着庭院,日复一日等待着丈夫与妹妹的归来,今日她照样煮好了三人份的饭菜,可她却意外等来了另两位不速之客——花蔷山庄的管家,还有跟在其身后的上官花嫁。 “哟,大美妞,你怎么一个人看家护院啊,你家大帅哥和小美妞呢?”上官花嫁硬闯进了屋,她叫管家把两包礼品放在桌上,管家一见卡拉就十分紧张,还时不时偷瞄卡拉一眼。 卡拉立刻起了无名怒火:“上官庄主,你这刁蛮之性何时才能改一改,你我之间已无半点关系,你为何不请自来,擅闯我家!” 上官花嫁快速参观完了整个小屋:“我是来找小美妞的,你没看我带着礼物来嘛。” 卡拉把桌上的礼包推了过去:“请你拿走,我妹妹不在,她与我家相公上山打猎去了。” 上官花嫁拍了拍卡拉的手,坐在桌旁:“哎,别急呀,大美妞,我在这里等她便是。” 卡拉气得举杯砸在桌上:“我叫卡拉,不叫大美妞,请你不要对我轻薄无礼,你前次羞辱我家相公还嫌不够,今次又来打我妹妹的主意,莫非前几日的刺客是你派来的不成!” 上官花嫁连忙改了态度:“哎呀,我今天就是为那件事来的,真是说来话长啊,妹子,你有所不知,那些死鬼四处伤人,也搅得我山庄鸡犬不宁,幸好我已经找了位得道高僧把他们杀了个精光,我是专门来探望你们的,也算赔礼道歉。” “你莫要假惺惺了,任你花言巧语,我是不会信你的鬼话,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家!”卡拉把礼包塞到管家手里,敞开房门叫他们走。 上官花嫁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见不到小美妞,我是不会走的,除非她今晚不回来……等等,莫非她真的不回来,被我说中了?她究竟有多久没回来了……她和你相公打的什么猎呀?” “你不用猜了,他们二人天黑之后便会回来。” “唉,我看你独守空闺甚是可怜,要不这样,我给你相公谋份差事,让他为我做事,他就不必再砍柴打猎了,也免得你一家受这清贫之苦,如何?” “不必了!我家相公自有鸿鹄之志,岂可屈尊于你门下,你这样苦苦纠缠,莫非是要勾引我家相公不成!” 卡拉强行把上官花嫁推出门去,这时篱笆外传来梅丽莎的嬉笑声,卡拉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她终于等到了结果,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姐!”梅丽莎冲过来抱住了卡拉。 “娘子……”伽马一副胡子拉碴模样,却显得异常坚毅。 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旁若无人,上官花嫁只得默默离开,没有人搭理她,甚至连梅丽莎都未曾看她一眼,上官花嫁心凉了半截,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刚走到篱笆外,上官花嫁猛然停步,面前一闪,梅丽莎竟跳了出来,她朝上官花嫁伸出手来:“我的礼物呢?” “管家……”上官花嫁有点惊讶,梅丽莎就像个难以捉摸的精灵,从管家手里抢走了原本就属于她的礼品,上官花嫁不禁自言自语:“死丫头,臭丫头,坏丫头……” 第十三回 冲动的决定 阳光明媚的清晨,梳妆完毕的上官花嫁与蓝蔷薇来到晒花台品茶,开始了她们每日不变的惬意生活,这样的日子虽恬静悠闲令人钦羡,但也总有些寡淡无聊,蓝蔷薇翻看着最新的时装杂志,上官花嫁则翘着二郎腿出神,她心里想着的仍然是山里的那一家人。 真是心想事成,上官花嫁瞧见管家竟带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上了晒花台,她立刻来了精神:“哟,大帅哥,真是稀客呀,深居简出的模范老公大驾光临,我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啊。” 伽马神情拘谨,向二人行礼:“在下冒昧前来打扰,庄主请勿见怪。” 与蓝蔷薇交互眼神之后,上官花嫁盯着伽马:“你来所为何事,难道是要讨回上次我对你的无情羞辱?” “不,我……”伽马虽难以启齿,但还是向上官花嫁低了头:“我是来向庄主借钱的。” “什么,借钱?我没听错?”上官花嫁在花藤椅上伸展腰背,翘起的脚趾尖迎对着伽马的脸。 伽马面皮虽薄,却是很坚决的样子:“我种田失败,打猎也非长久之计,我打算开一间酒馆,自谋营生,还请庄主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来你娘子有认真考虑过我的提议,不过……”上官花嫁被蓝蔷薇拉到身旁,听蓝蔷薇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上官花嫁翘起的细腿落了下来:“好,你我两家也算旧识,我可以借钱给你,而且不收分毫利息,但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伽马喜上眉梢:“多谢庄主!庄主有何条件,尽管提便是,在下能力所及,自当遵从。” “你也知道,我与你家两个女人有些过节,你开酒馆之事不能让你老婆和小姨子参与其中,否则一旦经营不善,我怕她们怪罪在我身上,会把我吃了,我可不想自惹麻烦,落人话柄。” “庄主放心,我开酒馆就是要自食其力,发愤图强以期出头之日,个中风险我自会一力承担,不会让家人牵扯其中。” “很好,还有,你的酒馆必须租用我名下的店铺,在你还清债务之前按月长租,这是为了保障我的钱不会打水漂,也有助于你我长期合作。” “庄主顾虑周全,在下没有意见。” “好,你现在就跟着管家去账房拿钱,记得签好字据,祝你开门大吉,马到成功。” “多谢!” 看着伽马意气风发离去的样子,上官花嫁真不怕他不还钱,就怕他还得太早,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自信,上官花嫁笑喝了口茶:“薇儿,幸好你及时提醒了我,我差点忘了他家里有两个活招牌呢,那酒馆还不得风生水起。” 蓝蔷薇合上杂志,又翻起了报纸:“我看他不过是个心高气傲、意气用事之辈,就算你不说,他一个大男子主义者又怎会将生意交给女人打理呢。” 上官花嫁轻咬手指:“反正我们就等着看好戏,我要他家债台高筑,永无翻身之日,唉,可惜了大美妞和小美妞喽……” 伽马顺利借到了钱,兴冲冲地开启了创业之路,租好了门面,预订了装修,订货,雇人,一系列准备工作下来,钱已花去了大半,他算得很仔细,预留了下个月的店租,手上的流动资金十分有限,但只要酒馆一开张,马上就能运转下去。 忙了一整天,伽马回到山里的家,已过了晚餐时间,他打算从明天起就暂住酒馆,为了事业他必须对自己狠一点,而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也都出于自己的一个临时决定,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以至于等到梅丽莎睡着了,他才敢把一切告诉妻子,而此时的卡拉在听闻丈夫的所作所为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相公!你怎会如此糊涂!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卡拉惊呆了,从来不独断独行的丈夫竟给她来了个突然袭击。 “娘子,我知道你会生气,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必须尽力一搏。”伽马深知妻子不会同意,所以才来个先斩后奏。 “相公啊,我们好不容易才和花蔷山庄撇清关系,你这样岂非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只要我肯吃苦,认真经营,很快就能还清这笔债,往后虽不敢说大富大贵,但必定是我们一家享福的日子,我们可以搬出大山,过优越的生活了。” “创业哪会如你所想那般容易,你必会碰的头破血流。” “我不怕,难道娘子不信我能一展雄风?” “不,相公,只是……算了,如今已是覆水难收,你我夫妻共进退,我去帮你便是。” “不,万万不可,你和妹妹守家便好。” “这是何意,难道为妻就不能与你同甘共苦吗?” “我要一个人去打拼,就算失败也不会影响到你们。” “相公……你究竟怎么了,自从和妹妹回来,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没变,我只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重活一遍……” 丈夫的抉择让卡拉彻夜难眠,他不再是那个对妻子言听计从、凡事先征求妻子意见的男人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伽马就匆匆赶到店面开始忙活起来,为了节省开支,他要先干一些清扫之类的体力活。 躲在店面暗角的黑影引起了伽马的注意,他叫道:“出来。” 盛装打扮的梅丽莎跳了出来:“哈哈,姐夫早!” “是你姐叫你来看着我的?” “我就不能是自己来的吗。” “你来做什么。” “想你呗,看不见你就心慌,行不行。” “你会干扰我做事,我无法集中精力。” “哦……对了,你这酒馆打算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我帮你取一个。” “已经定好了,就叫莎卡酒馆。” “嘿嘿,你对我和我姐真是真爱呀,可为什么起了我们的名字,却不让我们来帮忙。” “我与上官庄主有约在先,况且我想凭一己之力养活你们姐妹,这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噢,又是那个女人在搞鬼……” 真是哪儿都少不了上官花嫁,梅丽莎就偏不让她如意,站在店门口,梅丽莎朝着街面吆喝:“女士们先生们,各位父老乡亲,我们莎卡酒馆开业在即,欢迎届时光临——” 看着梅丽莎活泼可爱的样子,伽马心里暖暖的,他虽嘴上拒绝,其实心里却巴不得梅丽莎不要离开他的视线。他本以为妻子会执意跟着他来,看来他想多了,妻子是真的生了他的气,对他来说,夫唱妇随不过是个奢望罢了。 “欢迎到时候来喝酒——”梅丽莎冲到店外,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漫步晨练经过的和尚。 和尚非礼勿视,低头悔过:“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噢,抱歉,抱歉。”梅丽莎赶紧把路让开。 和尚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怒视梅丽莎:“大胆妖孽,竟敢在此招摇过市,还不速速离去!” 梅丽莎叉起腰:“喂,你什么眼神啊,我是来自天堂星的梅丽莎,不是什么妖精。” “你这孽畜,趁老衲还未改变心意,快滚!” “你到底是谁啊,怎么出口伤人啊!” “花蔷山庄,断空。” 和尚留下名号便迅步离去,梅丽莎顿时气得大喘了起来:“啊……又是那个贱人!” 第十四回 金刚不坏之女儿身 上官花嫁今日起得有些晚,她坐在梳妆台前,轻吟哼唱,精心打扮着自己,忽然间,梳妆镜里划过一束光,上官花嫁惊转回头,只见梅丽莎闪烁现身,上官花嫁毫无防备,她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件背心,慌忙撩起一旁的纱巾披在身上,她感到些许惊讶:“小美妞?” 梅丽莎闪蹦过来,一转身便坐在了上官花嫁腿上,她随手扯掉纱巾,抬起了上官花嫁的下巴:“我是小美妞,那你是什么,大宝贝?” 上官花嫁一动也不敢动,梅丽莎的指尖在她脸上划来划去,又突然捏住了她嘴唇:“花嫁?你要是嫁给我呀,我就天天收拾你,不听话,就是一顿暴打!” 上官花嫁双眼微闭,摸起纱巾捂着身子,梅丽莎一把抓起纱巾又扯掉:“喂,都是女人,你害什么臊呀。” 蓝蔷薇闻声进屋,转身躲避,却被梅丽莎叫住:“站住!那个……花蔷薇,去给我冲杯咖啡端过来!” 蓝蔷薇恭恭敬敬回应:“我叫蓝蔷薇,我这里只有茶……” 上官花嫁咬唇微嗔,轻推梅丽莎:“你闹够了没有,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烦你,怎么了,哎,我就是要烦死你——”梅丽莎站起身来,飘忽忽就躺在了上官花嫁的床上,花藤大软床满是淡淡的香水味,梅丽莎真是惬意得不得了:“哎呀,真舒服!那个小宝贝,快来给我捏捏腿——” 蓝蔷薇被指着点了名,她不敢忤逆,乖乖蹲在一旁轻揉慢捏。梅丽莎还不满足,又朝上官花嫁招手:“大宝贝,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呀!” 上官花嫁左右为难,她简直拿梅丽莎没办法,突然,卧室外面传来阵阵怪异的声响——咚咚咚咚,梅丽莎捂着头翻滚起来:“什么破声音啊,痛死我了……” 梅丽莎瞬间化成一缕光寻着声音冲了出去,上官花嫁脸色突变:“糟糕……是老和尚在敲木鱼!” 上官花嫁急忙穿好衣服,和蓝蔷薇一起追到屋外,只见那断空禅师健步如飞,在花园里迂回穿行,快得只显现一叶袈裟,梅丽莎左追右逐,二人在飞速揉转之中斗法,形成黑金双色能量,大战三百回合,难分难解。 “谁让你们打起来的!”上官花嫁想劝二人收手,却根本连影子也摸不着。梅丽莎使出浑身解数就是近不了断空的身,断空有袈裟护体,更有禅杖加持,再不断敲击金钵形成佛音冲击,震得梅丽莎头晕眼花。 “和尚!你一早就来烦我,诚心跟我过不去啊!” “妖女!老衲曾放你一马,你却不自量力找上门来,降妖除魔义不容辞,老衲此刻便要你伏法!” 袈裟在花丛中铺开,断空现身而出,他举起金钵立刻发出万道金光罩住了梅丽莎,梅丽莎被金钵镇住,再也无法移形换影,断空念咒诵经,禅杖、金钵齐发力,梅丽莎像被洪荒聚能死死钉住不能动,又被一股强大引力捆锁,分秒之间就要被吸进那金钵里去了! “不要!大师!”上官花嫁晚了一步,梅丽莎抱着头痛苦不堪:“大宝贝,你好狠毒啊,我不过是睡了一下你的床,你就要我的命……” “不,这不是我的意思……大师你快停手啊!”上官花嫁触碰金钵之光却被立即反弹开去。 “庄主,这金钵已开,老衲也爱莫能助,庄主切莫被她妖艳外表所迷惑,她若非妖孽,又岂会被佛光所降服,老衲这就证明给你看!”断空猛然发力,大喝一声:“——收!” 梅丽莎发出异常凄惨的叫声,她被佛光裹住身体,形如抽丝剥茧,声似雷霆,速如闪电,她在瞬息之间就被吸进钵中,禅杖震响,佛光消隐,断空念诵完毕,金钵端正在手,已是悄无声息。 上官花嫁惊得瘫了下去:“小美妞……” 蓝蔷薇连忙将她扶起:“完了,花儿,这可如何是好。” 断空得意发笑,他将金钵端了过来:“二位庄主请看,妖孽死无全尸,已然灰飞烟灭,庄主大可放心,只要老衲在此,再无妖魔敢骚扰山庄。” 上官花嫁与蓝蔷薇惊魂未定,都不敢细看,只觉得那钵里仍在冒烟,真是恐怖骇人。断空这才发现有些异样,金钵里竟源源不断冒出了仙气,从未见过此种情形的断空免不得大惊:“——啊?” 金钵之内时空不复,虚空交汇,梅丽莎沉浸在无限高温的烈火里,像在地狱天堂之间反复轮回,高维烈焰灼烧下的身体化为虚无态,游走的灵魂却似乎得到淬炼而沉淀,梅丽莎的心中仿佛听到了声声禅音—— ——梅丽莎,你可愿皈依我佛,普度众生。 ——当然愿意,不过我想做的可能更多。 ——你慧根深厚,自然海纳百川,你若作恶多端助纣为虐,必遭烈火焚身之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明白了,现在你要我干什么? ——万佛归一入你体魄,无边佛法为你所用,你已是唯一的希望了,去。 虚空至此关闭,梅丽莎在一片金火之中能量大爆发,山庄花园里突响起一声凤凰嘶鸣,只见金钵碎裂爆开,梅丽莎以凤凰之身钻出,佛光照耀花园,金身渐渐恢复人形,梅丽莎闭目打坐,浑身散发着金光。 上官花嫁和蓝蔷薇吓得躲在一旁,断空禅师则被震麻了手脚,连禅杖也握不住了,他战战兢兢连连后退:“老衲惭愧,竟让这妖女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庄主,老衲法力尽失,再无颜面留在此地,老衲告辞!” 佛光散尽,梅丽莎就像虚脱了一般倒在了花丛里,“小美妞!”上官花嫁急忙去扶,又朝躲着偷窥的管家吼叫:“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她姐姐来接人呀!” 蓝蔷薇摸了摸梅丽莎的额头:“她好像睡着了。” “薇儿,快来帮我,把她抬到我房里去。”上官花嫁与蓝蔷薇一人抬肩一人抬脚,这丫头看着轻飘飘的,抱着却沉甸甸的,好不容易把她放在了床上,她已是呼呼大睡了。 上官花嫁捋着梅丽莎的头发,真不知该拿这丫头怎么办才好,真是说也说不得她,碰也碰不得呀。 第十五回 上官花嫁的心思 “姐夫、姐夫……姐夫!”梅丽莎掀开被子坐起身,她眼神呆萌,神情迷惘,浑身的汗浸湿了上官花嫁的床。 “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大半天了。”上官花嫁从床边椅子上探过头来,她表情显得有些惊疑:“……你昏睡之时唤的竟是你姐夫?” “怎么了,我爱叫谁,爱想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梅丽莎靠着床头,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 “别忘了是谁在此守你,你姐夫又在何处?”上官花嫁不乐意了。 “呀,我赶跑你家和尚,你生我气了?” “我哪敢生你的气,我怕你把我给吃了。” “我吃你干嘛呀,你还不如你家小宝贝肉嘟嘟的呢,哎,大宝贝,你干脆雇我当你的保镖呗!” “这……我得好好想想……你有那么大能耐,能保得住我?” “来,你过来,快靠近点——”梅丽莎把上官花嫁拽到身边,双手捧住了上官花嫁的脸,上官花嫁矜持诧异,梅丽莎笑道:“你从昨晚到现在才吃了一碗百合莲子羹,你在减肥啊……妈呀!洗澡却洗了四次?” 上官花嫁连忙起身:“你这又是何妖术?” “哎呀,你有洁癖啊,怎么办,我睡了你的床,又把你全看透了,你又要找我麻烦了。” “要是换做别人,我早杀了他。” 上官花嫁轻噘着嘴,这时见到蓝蔷薇领着卡拉进了屋,卡拉怒气冲冲的样子有点吓人,似乎是因为看见梅丽莎平安无恙,卡拉感觉自己受了骗。梅丽莎一见卡拉就开心跳下了床:“噢,我的姐,想死你啦!” 卡拉怒视上官花嫁:“你这心机深重的女人,迷惑了我相公,还想掳走我妹妹,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上官花嫁微微一笑:“大美妞你来的正好,刚刚小美妞说愿意当我的保镖,不如你也过来,我正好缺个女管家,或者你给我洗衣做饭也可以,工钱嘛好商量,你们一家都搬来山庄,你看如何?” “你做梦去!我就算沿街乞讨,也不会给你打工!小美妞?梅丽莎,我们走!”卡拉拽起梅丽莎往外走,梅丽莎冲着上官花嫁做鬼脸:“大宝贝铺好床,我下次要来喝你的咖啡哦!” 真是亲姐妹样的一对,蓝蔷薇摇头叹息,等她们走远了,见上官花嫁还有点意犹未尽,蓝蔷薇悄声说道:“管家又带人来了,你要不要瞧瞧。” “打发走,我谁也不想见!等等……”上官花嫁一转眼又动了心思,她总是想给卡拉和梅丽莎点颜色看看。 客人已经在晒花台等候多时了,是个穿白袍留络腮胡的中年绅士,上官花嫁从其身旁经过略瞟一眼,就看出个大概:这人虽身材魁梧却是个不懂武功之人,他满身穿金戴银,难道是来谈生意的? 上官花嫁慵懒伸腿躺在花藤椅上,品了口茶,立即先呼叫管家做事:“快去,把我的茶换了,以后都要咖啡。” 管家点头退去,白袍先生并未觉得自己受冷落,反倒笑脸相迎:“太巧了,我刚刚带来一些上等的咖啡豆作为见面礼,请庄主笑纳。” 蓝蔷薇低头看报,上官花嫁听到咖啡豆连忙以礼相待:“客气客气,我是上官花嫁,这位是蓝蔷薇,请问贵客怎么称呼。” “二位庄主,你们好,我叫哈桑,是一名星际商人,路过宝地特来拜访,早就听说花蔷山庄有两位惊世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人如其名,比花更美。” “多谢先生谬赞,坊间传言而已不必当真,只不过今次我山庄招募的是奇人异士,不知先生所谓何来,莫非是推销产品的?你若有所打听,应该知道,我山庄生意自成一体,熟门熟路,已经许久不与陌生人打交道了。” 上官花嫁给了白袍先生一个下马威,这些年上门攀附的各路富豪多了去了,上官花嫁还不是三言两语就礼貌打发了,不过这个哈桑倒是有点意思,虽人到中年却是雄风更盛、气度不凡,一般女子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上官花嫁却只想收了咖啡豆就赶他走。 哈桑笑叹了两声:“庄主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很聪明,不错,我的确是来推销产品的,不过呢,我这样东西却是你无法拒绝的。” 上官花嫁不明所以,蓝蔷薇放下手中的报纸也好奇起来,哈桑叫随从递上来一只描有精致花纹的蓝色木盒子,他当面打开木盒进行展示,里面装着十几颗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碎石。 “这是何物?”上官花嫁看不出有什么稀奇,这并非名贵钻石或稀世之宝,也根本入不了蓝蔷薇的法眼,不过是些普通石头而已。 “这是天堂石。”哈桑关上盒子,露出神秘的表情。 “天堂石?没听说过,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我要它何用?”上官花嫁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庄主请听我解释,天堂石原产于天堂星,是全宇宙独一无二的一种石头,它是从天堂星极热、极寒交界带淬炼出来的,具有不可改变的独特属性。” “何种属性?” “它能够瞬间弱化天堂星人的体质,再强壮的天堂星人只要一接近天堂石,都会立刻受到辐射而变成濒死状态,天堂星人最怕这种石头,天堂石可以说是他们的克星。” “天堂星人……小美妞?”上官花嫁惊了一跳,她终于明白哈桑的来意了。 见到上官花嫁和蓝蔷薇的表情,哈桑马上进入正题:“我听说最近有个天堂星人一直在骚扰花蔷山庄,而庄主正在为这件事头疼不已……我的消息还算灵通?” 上官花嫁做生意从来不犹豫,可这一次却明显有了迟疑,她与蓝蔷薇私语了几句,最终还是做出决定:“这些天堂石,我全要了。” 能够说动上官花嫁,如此轻易便促成一单生意,可见这个哈桑绝不简单,他是做足功课才来的,其手法与那些身怀绝技的高手简直异曲同工,他的出现看似微不足道,但不经意的推波助澜却足以改变未来世界的格局。 第十六回 莎卡酒馆开业 莎卡酒馆的装修和各项准备工作都如火如荼进行中,伽马活忙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阳落山,雇工们都收工走了,他才给了自己片刻喘息的机会,他已经一整天几乎滴水未进、滴米未沾了,创业的艰辛他岂会不知,他只能咬牙坚持,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伽马咽了咽口水,滋润了一下干涸的喉咙,忽然,一瓶亮晶晶的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又一阵饭菜香冲进了他的鼻腔,更令他感到惬意的是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在他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之时,一双纤巧柔暖的手蒙住了他的眼,他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梅丽莎……” “嘻,姐夫……”梅丽莎松手,搂住了伽马的脖子:“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谁会顾我。”伽马接过水瓶,痛快喝了个够。 “当然还有我姐呀,她最关心你了,看,她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梅丽莎打开饭盒,给伽马喂了一口。 伽马嘴里嚼着,心里百感交集:“这是你姐姐做的不假,可她不会拿给我吃。” “好,好,全让你猜中了,我姐还生气呢,不让我带饭给你,这是我硬抢过来的。”梅丽莎见伽马神情惆怅,又赶紧把一大包东西拿给他:“瞧,这些衣服和日用品,很多是姐姐收拾的,你可以安心住这里了。” 伽马翻了翻包:“这……怎么还有女式的?” “当然是我的啦,我晚上陪你。” “别闹,这怎么行,若是你姐姐知道,又要责怪我了。” “怎么不行啊,这就是我姐同意的,她让我陪你的。” “什么……” “怎么样,我姐够关心你,把我都送给你了。” 真不知梅丽莎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看着她清纯的笑容,伽马无言以对,梅丽莎又从包里拿出一瓶红酒,这是她从黑市上淘到的年代久远的上层世界的藏酒,她开瓶先给伽马灌了一口,自己又连饮两口,真是畅快淋漓。 “这……我喝过的。” “没事啦,我就喜欢姐夫喝过的味道。” 梅丽莎轻拭红润的嘴唇,面容粉嫩湿润,伽马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尝过这甘甜佳酿的滋味了,而梅丽莎姣美的姿态却远胜于入口的美酒,哪怕一点一滴也足够令他沉醉其中,可梅丽莎给予他的却是源源洪流。 夜已深沉,伽马把醉倒的梅丽莎抱到了楼上,放在他给自己搭建的简易床铺上,他回到楼下,拼了几张桌子,和衣而睡,身体虽累得像被掏空,心里却被填得满满的。 有了梅丽莎的陪伴,伽马干劲十足,仅花了一周时间就完成了店面的所有工作。今天是开业之日,伽马本不打算张扬,梅丽莎却一早就做了安排,鞭炮齐鸣,锣鼓震天,最具传奇色彩的莎卡酒馆就此诞生了。 在梅丽莎的热情招呼下,宾客络绎不绝,酒馆里热闹非凡,伽马还意外接到了一大单生意,他收到一张来自供货商的邀请函,对方声称能够提供上层世界各地的名贵好酒,还能给莎卡酒馆介绍销售渠道和大量客户,具体细节需要酒馆老板前去商议,伽马却为此犯了愁。 “姐夫,这么好的事,你快去呀,我帮你看店。” “可是对方约在蜂蝶楼啊,我不便前去。”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陪你。” “那更不可,唉……妹妹有所不知,那蜂蝶楼乃烟花之地。” “哦……明白,明白,那我替你去,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梅丽莎一脸媚笑,从伽马手里抽走了邀请函,伽马还是觉得不妥,这时见到卡拉出现在酒馆门口,伽马顿感惊喜,连忙迎了过去:“娘子!你来了!” 卡拉神色平淡,对酒馆开张显得漠不关心:“我是来接梅丽莎的,我可没答应让她白天也陪你。” 伽马没想到妻子的气还没消,冷言冷语犹如芒刺在身,怼得他再也不了开口,梅丽莎对他吐了吐舌,便随着卡拉走了,临行还朝他甩了甩手里的邀请函,意思是叫他放心,姐妹俩的态度真是天差地别,伽马真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卡拉嘴上和丈夫怄气,身体却很诚实,她和梅丽莎一起来到了蜂蝶楼,卡拉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进去,只好在楼外等着。梅丽莎凭邀请函顺利进了蜂蝶楼,里面宾朋满座,简直比莎卡酒馆的开业庆典还热闹,完全是天天爆满的样子,梅丽莎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去往二楼贵宾室。 “请问贵客怎么称呼?” “我是来自天堂星的梅丽莎。” “梅小姐,请紧跟在小的后面,您若是走错了地方可就不雅了。” “请叫我梅丽莎。” “好的,丽莎小姐,这边请。” “啊噢……什么烟花地啊,不就是个酒店吗,搞这么神秘。” “嘘,小姐,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呐。” 店小二将梅丽莎带至一处高级厢房外,轻敲房门后便离去,梅丽莎听到了一声应允,她只身推门而入,屋内空间不大,装饰华贵,梅丽莎礼貌问道:“请问是哈桑先生吗,我是莎卡酒馆的来谈合作的。” 一身白袍装扮的哈桑掀开床幔站起身来:“很高兴见到你,尊敬的梅丽莎公主,如今时空错乱,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见面,我还以为这里会有总统套房呢,请你见谅。” 梅丽莎略有所惊,她走近几步打量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可不认识你。” “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不久前才参加过你的成年礼,天堂星公主的盛大宴会的确不同凡响。” “噢,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你了。” “其实我当天是去向你求婚的,却被你父亲无情地拒绝了,他让卫兵把我轰了出去,那是我人生遭受到的最大的耻辱。” 哈桑点燃了桌上的一支红烛,烛光点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间,也映照出哈桑忧郁的神情面貌,梅丽莎愣了几秒钟,顿时笑了一声:“啊?求婚?你有没有搞错,你都快能当我爷爷了!” “你姐夫也比你大十几岁,你还不是一样对他情有独钟?” “我姐夫可比你年轻帅气多了!等等……你在调查我啊?” 梅丽莎憋了一肚子气,但她时刻提醒自己,她是来帮姐夫谈合作的,必须凡事都要忍耐。然而一种说不出的眩晕感却让她无法再忍受了,她浑身无力瘫坐在了桌旁,哈桑诡异的目光告诉她,一进屋她就已经被算计了,梅丽莎不明白,自己已是百毒不侵,又怎会轻易中招呢。 第十七回 天堂石 梅丽莎本想佯装镇定,不被看出破绽,可不料根本坚持不住,她趴倒在桌上,恶心想吐,晕得看不清东西了,只觉得烛光里哈桑的笑貌越发阴森,梅丽莎急喘起来:“你敢碰我,你就死定了!” 哈桑走到梅丽莎面前,语气平淡:“我当然不敢,你已经得到两个欧米伽的真传,又有佛法护身,还在源源不断吸收魔神界的能量,不过此刻……你可能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女人。” 哈桑说完便回到床边,他挥起手来猛然掀开被子,床上竟铺密密麻麻铺满一层暗夜红石!梅丽莎顿时感到撕裂般的头痛,她瘫滑下去摔倒在了地上,强烈的巨量辐射就像瞬间爆开了她的身体,简直令她生不如死! 哈桑蹲在梅丽莎身旁,轻抚她的布满猩红射线的脸:“那是我事先准备的防辐射材料制成的被子,否则你也不会毫无觉察地走进房间。” 梅丽莎惨叫:“天堂石……” “无论渺小的人类,还是伟大的神,只要存在就会有弱点,我相信就连魔神皇帝也会是一样。我亲爱的公主,你还认为我得不到你吗?” “别碰我……我会咬舌自尽……” “噢?这倒是有可能,毕竟天堂石暂时让你失去了不死之身,不过,你有力气做到吗?” “救命……卡拉……” “哼,你尽管叫,没人听得到,我真佩服古人的建筑技术,这间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我相信即使他们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 “救命……卡拉!救我!” 梅丽莎声泪俱下,她看到哈桑向她靠近,模糊的视线中又看到了举在哈桑头顶上的木棍,突然一声闷响,哈桑昏倒在了一旁,出现在梅丽莎眼前的是抓着木棍正在颤抖的卡拉。 “——梅丽莎!”卡拉扔掉棍子,将梅丽莎连抱带拖着移出了厢房,梅丽莎失去了意识,她分不清最后听到的那一声呼唤是妈妈的还是姐姐的,对她来说那已经是同一个亲切的声音了。 当梅丽莎再次醒来,她正躺在酒馆二楼的床上,是她这些天最熟悉的居所,而守在她身边的同样也是姐夫,梅丽莎欣喜握住他的手,这一刻竟是如此心安:“姐夫……” 正在打盹的伽马瞬间恢复了精神:“太好了,你醒了,好点了吗?” “嗯……你快去招呼顾客,别耽误了生意。” “我已经提前打烊了,照顾你要紧。” “怎么能还不到一天就关门呀,都是我不好……对了,我姐呢?” “你姐姐差人通知我赶去蜂蝶楼,她把你交给我以后就走了。” “为了我,你去了蜂蝶楼……” “可惜那个哈桑已经跑了,否则我绝不轻饶他!” “这可怎么办,我把生意给搞砸了。” “别担心,我们还有很多客商可以选择,你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姐夫……” 梅丽莎忍不住眼泪打转,其实在她遇险的那一刻,她最害怕的不是自己受到伤害,而是怕再也没脸见姐夫,这种难以言表的感受比她从小怕黑还要强烈,她发誓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天知道哈桑究竟散播了多少天堂石,虽然开采极其困难,但天堂石的数量理论上是趋于无限的,总不能因此去炸毁母星?梅丽莎苦恼不已,她竟遇上了无法躲避的大麻烦,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 由于没有趁热打铁,酒馆的经营很快陷入困境,三天之后,已经几乎没有什么顾客了,为了及时止损,伽马辞退了多余的伙计,只留了做菜师傅,迎宾、勤杂全是伽马自己上阵,即使如此也是闲得无事可做。耐人寻味的是,溜之大吉的哈桑还辗转派人送来了一批好酒,说是给梅丽莎赔罪的,伽马严词拒绝,还一气之下把这些名酒全都倒在了大街上。 梅丽莎虽然恢复了健康,但偶尔还有些晕痛,她无心待在酒馆里,山里的家也待腻了,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她觉得不闷的,那就只有花蔷山庄了。 上官花嫁的卧室,梅丽莎已是轻车熟路,她在一个清爽的傍晚闪身潜了进去。上官花嫁刚刚吃过甜点,躺在床上敷面膜,梅丽莎一闪就躺在了她旁边,她一点也没被惊吓到,反而显得有点激动。 “你终于来了,我去给你冲咖啡。” “我不想喝。” “怎么,难得见你心情不好。” “难道我给你的印象就是一直傻乐嘛……哎呀,怎么到了你这儿也是晕乎乎的……” 梅丽莎翻身趴在床上,她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晕船晕车。上官花嫁侧身轻拍梅丽莎的背,她实在忍不住这么快就要动歪脑筋了:“小美妞,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啊……”梅丽莎觉得自己该走了,她怕一会儿就吐了,弄脏人家的闺床。 上官花嫁伸手便从床头柜上拿起蓝盒子,塞到了梅丽莎手里,这是要让她亲自打开,不留一点神秘。梅丽莎浑身难受不已,却还是好奇打开了盒子,顿时傻了眼:“又是天堂石……我真是手贱啊……” 上官花嫁跪坐起来,看着梅丽莎如急病发作,她满足极了:“小美妞,这回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快把它拿走……我要死了……” “你放心,它只会暂时让你失去能量。” “不,大宝贝……我真的好痛苦,它会杀了我的……” “我不信,你少唬我了。” “你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不就是因为我上次打了你,想报仇吗,你现在多打我几巴掌,然后把它拿走,求你……” “我当然要报仇,不过,我可舍不得打你——” 上官花嫁伸手,落下的一掌却轻触在了梅丽莎的脸上,她觉得有些不对头,她看到梅丽莎渐渐满脸血丝,不仅面目,手脚和身上都渗出了同样的暗红色血迹,其状可谓非常恐怖,上官花嫁吓得赶紧关上蓝盒子,把它丢到了床脚。 “小美妞!怎会这样!” “你现在开心了……” “不,这并非我本意!小美妞!” 上官花嫁知道自己玩过火了,她又抄起蓝盒子,开窗扔了出去,可是梅丽莎的症状仍然丝毫不见减轻,似乎是多次辐射的叠加效应已经难以撤销了,梅丽莎危在旦夕! 第十八回 黑超再升级 上官花嫁吓得手足无措,梅丽莎疼得满床打滚,条条血迹如蛛丝印遍了淡粉床单,梅丽莎整个人抽搐呕吐已是惨不忍睹,她在濒死之时,冥冥中进入了游离联想状态,天堂石虽对她造成了全向抑制,但身为人,她的脑电波仍然存在,这是任何弱点也会遗漏的反向弱点。 梅丽莎以仅存的脑意识极力呼唤:“哪个欧米伽能感应到我,师父,快来救我!” 心电感应一线牵,在另一空间正处于冥想状态的一位欧米伽捕捉到了梅丽莎的信息,他调整姿态,与梅丽莎建立了快速脑电传输通道,在瞬息了解到梅丽莎的处境之后,欧米伽迅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振作点,梅丽莎,我现在就将我的战机护甲传送给你,它能够屏蔽一切有害辐射,免除天堂石对你的侵扰。” “可我总不能天天问你借着穿啊,师父。” “从今以后,它就属于你了,虽然战机系统早已不复存在,但这套黑超护甲代表着永恒的身份,梅丽莎,你已成为我等欧米伽守护者最亲密的战友了!” “谢谢师父!” 随着脑电传输关闭,梅丽莎的身体发出剧烈的颤动,上官花嫁撕掉面膜,吓得脸都白了,她正想喊人,却见梅丽莎在她眼前迅速变身!衣裙褪去,磷光上身,一套闪烁着神秘黑光的铠甲在梅丽莎全肢体变幻武装起来,底蕴深厚且彰显着强大的威慑力,黑超护甲贴合梅丽莎的形体重塑为完美少女铠甲,只露出她漂亮的玫瑰金色长发。 上官花嫁看呆了,身着铠甲的梅丽莎猛然起身下了床,她还有些不适应,虽说是超轻甲,但正在为她排毒疗伤除辐射,满负荷运行中,梅丽莎扭扭脖子,透过铠甲发出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大宝贝,你的天堂石是从哪来的?” “哦……一个叫哈桑的商人卖给我的……”上官花嫁有点哆嗦。 梅丽莎不由分说,疾步走到门口,望了望天空,嗖的一声飞了出去,那黑甲摩擦气流发出的清脆轰鸣把上官花嫁轻轻震倒在了床边,她大松了一口气,她庆幸梅丽莎没在她房里出事,更庆幸那丫头没在房中原地起飞,那样可就掀翻她的屋顶了,不愧是个小机灵。 蓝蔷薇从屋外急忙赶了进来:“花儿,情况如何?” “不怕,一切尽在掌握中。”上官花嫁恢复了沉着冷静,她来到窗外的花园里,又找回了蓝盒子,这东西真是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上官花嫁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它留下了。 梅丽莎在镇里飞了一圈,既没扫描到天堂石的痕迹,也没再发现哈桑的踪迹,她飞落在大街上,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独自生闷气,她褪去护甲,利用铠甲内置的感应通讯系统,与父亲的舰队取得了联系。 几秒钟后,一艘天堂巨舰降临在小镇上空,人们吓得惊叫逃散,一只离舰的分离舱降落在了梅丽莎身旁,几名卫兵出舱,匆匆向梅丽莎行礼:“公主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快?你们也在监视我?”梅丽莎感到很不痛快。 “不敢,幻雷大人早就定位到了公主所在,我等只是奉命保护,在此等候公主回家。” “保护?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啦!我爸还说什么了……” “公主赎罪!幻雷大人吩咐我等不得随意打扰公主,只能听候公主主动差遣。” “很好,我要你们现在就发出通缉令,抓捕哈桑,然后给我杀……” 梅丽莎话到此处连忙打住,她发过誓要普度众生,不得再造杀孽,但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去,她转念一想随即改了口:“把哈桑交给我爸处置!” “是!公主殿下!”卫兵即将返舱,又被梅丽莎叫住,梅丽莎虽有口难言,却还是忍不住关心:“那个,我妈还好吗,最近我总是梦见她。” “啊……莎莉大人很好,她也很想念公主,天天提起您呢。” “哦,好,没事了……” 天堂舰秒速升空,进入预定轨道,继续担负起了守护梅丽莎的重任。整个舰队都接到了幻雷措辞强硬的命令,任何人永远不得向梅丽莎透露有关莎莉之死的消息,这个能将女儿宠到极致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了。 小镇街道渐渐恢复了喧嚣,梅丽莎给自己换了身短衫短裤,漫不经心步行回到了酒馆,她发现一个顾客也没有,只剩姐夫一人坐在那里喝闷酒,愁容满面的伽马见到梅丽莎归来,立刻兴奋起来:“梅丽莎,过来,快陪姐夫喝一杯!” “姐夫啊,你都醉了,怎么招呼客人呢。”梅丽莎摸着姐夫通红的额头,她自己的手也是烫的,感觉不出来,于是用嘴贴了过去,好烫呀,姐夫会不会发烧了。 “哪有什么客人,来,我们喝——”伽马一把将梅丽莎拉坐在了他腿上。 梅丽莎面红耳赤:“姐夫……外面有人看着呢……” “一个人也没有,我把做菜师傅也辞退了,我自己随便做几个菜就能应付了,呵呵……” “别喝了……” “好,你别喝,我喝。” “好,好,我陪你,你不要喝,全都给我,我来!” “你这千杯不醉之身,喝来何用。” “谁说我喝不醉的,我今天就醉给你看——” 空酒坛摆了两大桌,酒水溢得满桌满地,梅丽莎醉倒在伽马怀里,伽马更是醉成了一摊烂泥,二人的窘态与酒馆的窘况简直相辅相成,路人经过驻足都禁不住连连摇头,啧啧称奇。 直到深夜,梅丽莎与姐夫才从烂醉之中醒来,店门大敞着,店里一团糟乱,打翻的酒坛碎片铺了一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儿遭打劫了呢。伽马头疼不已,顾不得收拾残局,赶紧先扶梅丽莎起来:“你等一下,我去铺床,你好好休息。” “不,姐夫……我回去陪姐姐,我回家睡……”梅丽莎忽然清醒了。 “嗯……也好……”伽马听明白了,如今梅丽莎也不愿再陪他了。 梅丽莎帮忙简单清扫了一下,关上店门就匆匆离开了,夜风再冷却也吹不凉梅丽莎的心,心热得发烫,她其实好想留下来过夜,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境不知不觉已经发生了改变,越想接近就越怕失去,就越想逃避,有时候她觉得也许还是心里想的简单一点会比较好,奈何心思又岂是自己随意所能控制的。 第十九回 宠娃狂魔 冷冷清清的莎卡酒馆照常开门营业,伽马一个人待在厨房里,一边出神一边切菜,他不知切的是什么菜,也不知要做什么,更不知虚度了多少光阴,手起刀落,刀锋便自然而然朝手指切去,突然好像砍到了什么东西,紧跟着听见一声细微的惨叫,伽马猛然惊醒,他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只手护住——是从他身旁闪现而出的梅丽莎的手! “梅丽莎……”伽马丢掉刀,看着梅丽莎鲜血直流的手指,他完全慌了神。 “没事啦,你看,我恢复得很快——”梅丽莎举起手指,伤口正在快速愈合,而她表情当中隐现的痛却是真实清楚的。 伽马心痛难安,他捧起梅丽莎的手,轻轻吮吸她伤口的血渍:“对不起,都怪我大意了。” “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想我?” “我也不知道……” “姐夫,你还在怪我这几天不肯陪你啊?” “不,我怎会怪你,我只怪自己没本事,曾经夸下海口要翻身,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就一败涂地。” “姐夫啊,你别这么想,我觉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算了,再这样下去,我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我真的太失败了。” “你别发愁,我跟那个上官花嫁混得挺熟了,我让她再多宽限几个月……几年。” “梅丽莎,我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伽马扶着梅丽莎,眼里是无尽的绝望与酸楚,他本以为可以重活,可结果与死了没什么分别,唯一能支撑起他的,给予他一丝力量的,竟是梅丽莎的肩膀,他竟然还要梅丽莎替他挨刀,替他求情…… “姐夫,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起来,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梅丽莎捧起姐夫的脸,她看到姐夫憔悴了许多,她太心疼了。 “没用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一事无成,就连死前想要活出点脸面,想活得轻松自由一些也办不到啊……”伽马任泪自流,只有在梅丽莎面前,他才可以卸下伪装,敞露脆弱的自己。 “难道我在你身边也不能让你开心吗……失败又怎样,负债累累又怎么了,我爸很有钱,我完全可以拿来给你用,可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就算你失去了全世界,至少你还有我,还有姐姐……”梅丽莎紧贴着姐夫的额头,感知着他的热泪,如果世间哀愁能像能量一般被吞噬就好了,那样梅丽莎就能轻易度化姐夫这颗顽石了,可她很清楚她没有那个权限。 伽马安静了下来,他将梅丽莎紧拥入怀,借着梅丽莎的体温,他冷静了许久,他不想放开梅丽莎,但他必须松手,他转身面向菜板,继续切菜。菜板光亮如新,梅丽莎的血丝毫不留痕迹,她早已神功大成,不仅伤口愈合奇快,所有血分子也一滴不落回到她体内被她完整吸收了。 听到大堂传来顾客的声响,这是今天的第一位顾客,伽马不紧不慢说道:“梅丽莎,快帮我去招呼。” “嗯!”梅丽莎看到姐夫振作起来的样子,她由衷为姐夫感到高兴。 梅丽莎兴冲冲来到酒馆大厅,空荡荡的酒馆仅有一人落座,他身穿披风,背对梅丽莎入座,尽管如此,梅丽莎还是些许受惊:“……爸?” 幻雷转过身来,满怀欣慰:“乖女儿,你怎么当起服务生了?” “爸……”梅丽莎一脸羞涩,上前搂住幻雷的脖子,便是一顿撒娇。 “好了,女儿。”幻雷拍了拍梅丽莎的手,让门外的卫兵拿进来两瓶酒,幻雷一边亲自开瓶,一边问梅丽莎:“你要不要陪老爸喝一杯?这可是从家乡带来的,珍藏的天堂佳酿。” “爸,哪有父亲劝女儿喝酒的,我还小呢!” “你人小胆大啊,我可听说了不少你的事。” “嘻,我只不过变得比你厉害了一点点而已。” “噢?来,我试试——” 父女二人在酒桌上比试起了掰手腕,梅丽莎一点没给她爹面子,不出意料,一连十几个回合,梅丽莎都是秒胜。幻雷气喘吁吁,真是不服老不行了,他虽为女儿感到高兴,却也深知女儿受了天大的苦。 “对了,我妈呢,我以为她会和你一起出现。”梅丽莎从小习惯了父母同框的画面,尽管她早已知道他们只是做给她看。 面对女儿天真的表情,幻雷显得非常镇定:“你妈妈公务繁忙,你忘了,她可是在管理一颗星球呢。” 梅丽莎绝不会使用星体投射读取父亲的记忆,何况她也没有理由那么做,只不过她隐隐觉得母亲似乎离她越来越远,这种感觉缠在她心头却说不出口,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很久没和妈妈好好说句话了,每天除了拌嘴就是冷战,虽然那并非她所愿。 眼看父女二人聊得正欢,身为酒馆主人的伽马不得不出面迎客,他端着两盘刚做好的小菜,看起来十分紧张,他能感觉到幻雷已经一眼将他看穿,仅仅是梅丽莎父亲的这一身份,已足够能让伽马震惊和不安了。 “姐夫,这是我爸。爸,这是我的……姐夫。”梅丽莎简单做了介绍,她接过两盘菜,向伽马轻使眼色,告诉他不必紧张。 “见过大人……小店简陋,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伽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慌张。 见父亲毫无反应,梅丽莎连忙把菜摆在中间:“爸,我们来尝尝姐夫的手艺,姐夫你也一起坐。” 幻雷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了伽马面前,他轻唤女儿:“梅丽莎,你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姐夫谈谈。” “什么啊,你们才刚见面,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梅丽莎赖着不走,看父亲的神情,她不禁为姐夫担心起来。 “乖女儿,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们几分钟时间,还有,不准使用你的能力偷听,可以吗。” 幻雷很坚决,梅丽莎拗不过,只好听从父亲的安排,酒馆暂时关闭,门外由卫兵把守。两杯天堂酒散发着淡雅的清香,伽马却因高度紧张而完全失去了嗅觉,直到幻雷突然表态,伽马终于崩溃了—— “什么……你让我休妻!?” 第二十回 酒不醉人人自醉 直到天堂舰队离开小镇,梅丽莎也没弄明白父亲到底和姐夫谈了些什么,她回到姐夫身边,实在好奇的不得了,她虽不敢当面问父亲,但她可不会饶过姐夫,她不想直接读取姐夫的记忆,她想亲口听他讲。 “姐夫……你就告诉我嘛……”梅丽莎抱着姐夫,使出浑身撒娇的劲。 “真的没什么,你爹鼓励了我几句,让我好好经营酒馆,别辜负了你对我的好,如此而已……”伽马强迫自己把身心放空,可是怀中的梅丽莎似一朵盛放的娇花,带着他的身心一同颤动。 “真的嘛……”梅丽莎趴在姐夫肩头,情不自禁抱紧姐夫,自从她穿上师父的神盔甲,与姐夫之间的感应就更深了,她说不出这种感觉有多神奇,她简直一刻也不想与姐夫分开。 “好了,梅丽莎,你该回家了。” “不,今晚我想陪你……” “我想……今晚一个人静一静,明日,明日再陪你可以吗?” “嗯……那好,你可不许骗我。” “一定。”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嘻,开玩笑啦,那我先回家咯!” 梅丽莎亲了亲姐夫的脸,转身化作一束粉红霞光,消失在了黄昏时分的酒馆前,伽马的视野瞬间昏暗了下去,梅丽莎仿佛一并带走了他生命的希望之光。希望离他很遥远却又近在眼前,他只需轻松伸手,继续拥抱梅丽莎就可以了,他所能得到的一切都近在咫尺,可他真能做得到吗,这并非是一件难事,然而上天就偏要拿这跟他开玩笑。 天堂窖藏不愧是酒中极品,伽马连灌两瓶仍意犹未尽,却不知这美酒后劲极大,他腾云驾雾一般瘫倒在酒馆里,好不容易才关了门,连滚带爬上了二楼,躺倒在床上。这是梅丽莎常睡的床,伽马一直为她空着,此刻却不管不顾躺了上去,他可以嗅到满满的梅丽莎的味道,即使嗅不到,他满脑子浮现的也是梅丽莎的样貌,他唯一不敢想的就是妻子,一丁点也不敢,他以为他在醉生梦死,实际上他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这种感觉就像想死却怎么也死不掉。 第二天一早,梅丽莎一反常态没睡懒觉,早早就急匆匆帮着卡拉准备早餐了,卡拉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特地多准备了一份早点,是给梅丽莎打包带给丈夫的。卡拉其实早已气消了,不让梅丽莎白天陪丈夫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更希望妹妹能时刻陪伴在丈夫身边,那样才符合她的本意。看到妹妹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卡拉的心里异常平静,此外还有一点点焦灼,因为她还猜不透丈夫究竟是何心态。 梅丽莎慌慌张张吃掉一大碗饭,拿起打包好的饭菜就往外冲,忽然听见篱笆外响起阵阵喧嚣,只见伽马拎着酒坛,摇摇晃晃,吵吵嚷嚷,醉醺醺回到了家,梅丽莎顿时吃了一惊:“姐夫?” “妹妹……娘子……我回来了……酒馆彻底打烊了……”伽马已是酩酊大醉,酒坛打碎在地,人也踉跄而倒,梅丽莎慌忙前去把他扶稳。 见到丈夫一大早如此醉态,卡拉既心疼又无奈,她只得把丈夫交给妹妹:“梅丽莎,帮我扶你姐夫进房。” 梅丽莎干脆把姐夫抱起来搁在了床上,她细心脱去姐夫的鞋和脏外衣,给他喂热水:“姐夫啊,怎么会这样……都怪我爸,他到底给你说什么了?” 卡拉稍作惊讶:“怎么,你爹去过酒馆?” 梅丽莎脸红不安:“嗯……” 丈夫醉笑不语,卡拉的心里却已然如明镜,该来的总会来,不如及时爆发,缩短时间更好。卡拉想表现得轻松自然一些,她想和妹妹随意聊点家常,可一瞬间却语塞,她不得不溜进厨房去提前准备午饭了。 莎卡酒馆就这样歇业了,但它却无法关闭,因为伽马与花蔷山庄签订了店租自动续费协议,在没还清债务之前,只能眼睁睁看着月租持续叠加。伽马已经没钱支付租金了,还债更是无从谈起,他算是被拿捏得死死的,被上官花嫁狠狠摆了一道,他的创业梦终究胎死腹中,豪情壮志也草草收场。 但他却并非是回家来躲债的,因为能够真正颠覆他心志的已不是人生的迷惘和失败,而是迫在眉睫的被突然改变的宿命,一旦认知发生巨大的变化,就算喝再多的酒,也会维持可怕的清醒状态,清醒得令自己胆寒。 虽然目前几乎还无人关注莎卡酒馆的兴衰,但歇业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花蔷山庄,对于这个结果,上官花嫁已是了然于胸,无论中间出现了多少小插曲,她认为伽马的最终失败都是必然的,一个不断回避自己、否定自己的男人又怎么会成功呢。 上官花嫁慵懒躺在晒花台的花藤椅上,一边品咖啡一边享受日光浴,蓝蔷薇则是一如既往品茗看报:“花儿,你即使日日喝咖啡,也等不来你的小美妞啊。” 上官花嫁摘下墨镜:“却是为何?” “她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她莫不是对我有了心理阴影?噢……这可非我所愿啊。” “谁叫你老是变着法子整她。” “可我就是忍不住呀,薇儿,这是何解?” “嘘……” 蓝蔷薇闻风而动,她收起报纸,指着晒花台上飞舞的落花,上官花嫁眼前立刻出现了一道奇美的彩虹,那彩虹凝成繁花又融作飞雪,瞬间扑散,梅丽莎轻步走出,身子一扭坐上了花藤椅,和上官花嫁挤在了一起,她还一把抢过上官花嫁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嗯,味道不错……我去你房里没找到你,原来你在这儿呀,大宝贝。” 上官花嫁窃喜,她不会告诉梅丽莎,那是哈桑的咖啡豆,不过看到杯口重叠的口红印,上官花嫁些许有点尴尬:“这是我喝过的……” “没关系啦。”梅丽莎又喝了一口,一手拿着杯子,另只手顺势牵起了上官花嫁的手,椅子虽然宽大舒适,但坐两个人还是会很挤。与梅丽莎十指相扣,上官花嫁微微喘息,她实在搞不懂梅丽莎在想什么。 “抱歉啊,我透视了一遍你昨天到今天干了什么。”梅丽莎松开了上官花嫁的手。 上官花嫁脸红微怒:“为何我在你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梅丽莎叹息:“要是我对我爸和我姐夫也能像对你一样简单就好了……” 上官花嫁一愣,不禁莞尔一笑:“那有何难,想看透一个男人的心思,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就好。” “哦,这样啊……我走啦,拜拜——”梅丽莎伸手便在上官花嫁头顶胡乱那么一抓,开心隐匿而去。凭空掉落的咖啡杯差点摔洒在上官花嫁身上,上官花嫁赶紧接捧住杯子,又顶着鸡窝样的头发,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蓝蔷薇见状忍俊不禁:“你现在舒坦了?” “唉,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上官花嫁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 “那是她喝过的。”蓝蔷薇提醒。 “无妨。”上官花嫁拿出镜子,慢条斯理开始整理头发、补妆了。 第二十一回 生命的价值 伽马醉了一整天,午饭没吃,晚餐也只是勉强喝了梅丽莎喂给他的几勺粥,梅丽莎几乎分秒不离伺候他,卡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丈夫能得此良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有天堂星公主常伴左右,何愁大事不成。卡拉坚信丈夫终会燃起生活的希望,会获得强大的生存动力,会得到永不磨灭的幸福。她更相信丈夫能让妹妹幸福,这样一来,她就给妹妹留下了一段好姻缘,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个心愿。 在给丈夫铺好床之后,卡拉睡前把自己的枕头和睡衣带出里屋,放在外屋的床垫上,她很疲惫,想早点睡了。梅丽莎安顿好姐夫,这才发现卡拉睡在外面的床垫上,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姐,你怎么睡这儿啦,咱俩也挤不下这床垫呀。” 卡拉侧过身来:“哦,梅丽莎,姐姐今日有些不舒服,你就替我去照顾一下你姐夫。” “啊?这哪行啊!你快进去陪姐夫睡,哎哟,姐,你别开玩笑了——”梅丽莎赶紧把卡拉从床垫上拽了起来。 卡拉很认真地把梅丽莎牵到里屋门口:“你听,你姐夫鼾声如雷,我怕我根本睡不着,你就让姐姐好好休息一下,就一晚,好妹妹,拜托了,快去——” 卡拉把梅丽莎推进了屋,顺手熄灯还把门关上,她靠在门上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独自躺在微凉的床垫上,蒙着头便睡了。梅丽莎呆站了一会儿,半推半就来到姐夫身旁,她替姐夫盖好被子,握住姐夫发烫的手,她靠着床头就这样坐着,整整一夜,伽马似醉非醉似醒非醒,三个人彼此竟达成了不可描述的默契。 一大早,梅丽莎挂着黑眼圈迷迷糊糊去了卫生间,卡拉已经做好了早餐,伽马出了卧室就连忙主动帮着妻子摆放碗筷。卡拉确认了丈夫是酒醒状态,趁梅丽莎洗漱的时间,卡拉深情牵起了丈夫的手:“相公,我有话对你说。” 伽马感知着妻子冰凉的手心,他喉咙打颤:“娘子,何事。” “为妻想让你纳妹妹为妾。” “娘子……怎会有如此想法,这……” “不对,我太贪心了,应该是妹妹做正室,我为妾,你要明媒正娶才行。” “娘子这是何意!你折煞为夫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相公,你不是说过会尊重我的任何决定?你就应承了我,以后好好对妹妹,可以吗?” “娘子……” 被妻子轻拥过后,伽马呆坐在饭桌旁,半天也回不过神,洗漱完毕的梅丽莎过来叫他去洗脸,他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痛苦了好一阵子,他整理好自己,回到饭桌,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梅丽莎虽然没有休息好,但格外活跃,她对姐夫倍加关心,又是夹菜又是嘘寒问暖,她今天显得非常成熟可爱。 卡拉提早吃完,碗筷都没收拾,就背起了准备好的竹筐:“梅丽莎,劳烦你洗一下碗,姐姐要去趟山里。” 梅丽莎连忙放下筷子:“姐,你一个人要去干嘛呀?” 卡拉回眸一笑:“我想采些新鲜的蘑菇和野菜,中午给你和你姐夫做好吃的。” “哎?那正好,我和姐夫打猎,你摘菜,我们一家人好好玩玩。” “不了,酒馆歇业,你姐夫心情不好,你就在家陪他,替我好好照顾他。” “心情不好,那就打猎放松一下呗,对不对,姐夫?” 梅丽莎撒起娇来,伽马觉得身子无比沉重,他对妻子点了点头:“娘子,注意安全。” “嗯。”卡拉背着竹筐微笑离去,她感到轻松了许多,就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担,听着渐渐消隐的梅丽莎的欢声笑语,耳边响起清脆的鸟鸣,卡拉的心情非常愉悦,她似乎忘却了一切烦忧,只身融入了永不褪色的大自然,这感觉就像瞬间得到了永生。 卡拉不由自主走进了深山,遍地野花香气扑鼻,茂密的枝叶遮住了阳光,卡拉穿梭在幽暗的丛林,不知不觉迷了路,阴风阵阵,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跨过小溪,她从树林间隙望向山头,只见一团不明飞行物正悬浮在那里,巨物横嵌山腰,漆黑而又压抑,卡拉惊恐不安,吓得扭头便跑。 落叶沙沙作响,顺着卡拉疾奔的步调,整片树林也在随风倾倒,卡拉回头一望,竟是那不明之物紧贴着山林追她来了!巨物透过密林散发出的神秘力量仿佛要把她吸走,卡拉慌逃不及,被脚下的树杈绊倒,她两眼一抹黑,顺着山坡便翻滚了下去。 当卡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洁净的白色床单上,四周是和暖的微光,她缓缓坐起身,手臂还有点刺痛,她看到胳膊上缠着包扎好的绷带,她的惊恐之感缓和了许多,直觉告诉她,她正身处于一艘庞大的飞船里,她定神望去,眼前正坐着一个身穿披风的背影,她顿时又紧张起来。 “不必担心,你只是受了点擦伤而已。非常抱歉,我的人让你受惊了,是我要他们带你来见我的——”幻雷转过身,打量着卡拉满面虚汗的惊颜,他露出亲和的笑容:“你好,我是你妹妹的父亲。” 卡拉愣了一下,连忙下床:“原来是伯父……卡拉礼数不周,还请伯父见谅。” “我见你聪慧过人,又貌美得体,难怪你丈夫会对你死心塌地。” “伯父此话何意,卡拉不明白……” “看样子他并没有向你提离婚的事,对吗?” 幻雷目光狡黠,他看透了这对夫妻的虚实,所以他才会双管齐下,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也只有两边达成一致,这件事才能真正促成。幻雷丝毫不加掩饰的一句话瞬间令卡拉破防,她脑海中浮现出丈夫宿醉且万般痛苦的表情,她全懂了,对着梅丽莎父亲近乎责难的质问,卡拉淡然发笑:“没那个必要了。” 幻雷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卡拉抬起头,温润的眼睛里坦露出一丝哀凉:“因为……我命不久矣。” “什么?” 幻雷转面盯着御医总管,医生们纷纷惊慌失措,他们刚刚只是为卡拉做了简单的外伤处理,并未做深度检查。舰队顶级的专业医疗团队立即遵照幻雷的指示,为卡拉进行全方位体检,半小时后,医师送回卡拉,御医总管向幻雷做了总结报告:“幻雷大人,这位姑娘在十二年前曾遭受过异量辐射侵蚀,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幻雷显得有些沉闷:“十二年前……联合舰队?你的意思是说她硬撑了十二年?” “是的,大人。” “你们治不好她?” “这是不可逆转的身体病变,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器官衰竭早就超过了临界值,已经没得救了。” “还能活多长时间?” “测算结果表明,还剩七天。” 侍卫搬来椅子,御医总管搀扶着卡拉坐下,她双腿微颤,面色苍白。七天……这个消息对卡拉来说既是噩耗,也算是一剂安慰,她终于能够得以心安了。 “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我可以帮你达成心愿。”幻雷语气沉重。 “我希望丈夫幸福,希望妹妹幸福……”卡拉哽咽着,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敬佩过谁,唯独对你肃然起敬。”幻雷站起身来,向卡拉鞠了一躬,紧跟着,在场所有侍卫、医师都集体向卡拉行礼。 卡拉泪流不止,直至放声痛哭,她从来不曾如此显示过自己的脆弱,仅此一时,仅限此刻,她想流干自己的泪水,在此之后,她要继续保持自己的坚忍,直到天堂。 第二十二回 天意弄人 山色空蒙,暮色苍凉,卡拉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回来,这与她出发前的本意背道而驰,她无法解释自己当前的心境,也许她只是莫名想要珍惜这七天的宝贵生命而已。 “姐!你跑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姐夫做好午饭就一直等你,我们都快担心死了!”梅丽莎迎上前去,从卡拉手里接过一个大包,竹筐不见了,却变成了一包旧衣服。 “娘子……”伽马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舒缓,他凝望着妻子满满的笑容,一个瞬间的对视,二人相互之间深沉的爱意已无需多言。 “哦,我在山里迷了路,所以耽搁了点时间,没有采到蘑菇,我就去镇上收了些衣服准备回来洗,我想贴补家用,再慢慢攒钱还债。”卡拉伸袖轻拭额头上的汗,她显得非常乐观。 “好了,姐,快进屋休息吃饭,这些衣服全交给我,我来洗——”梅丽莎拎着包,拽着卡拉进屋,忽然发现卡拉手臂隐现的红印,梅丽莎惊问:“姐姐你受伤了?” “娘子……”伽马看得很清楚,那是妻子擦伤又治愈的痕迹。 卡拉本以为除去绷带就看不出了,她忘了妹妹和丈夫都是经历过大伤小伤的个中高手,她无法再隐瞒,只好轻描淡写:“我不小心被树枝划伤,敷了点草药就没事了。” 梅丽莎捧起姐姐的手,神情呆疑:“没那么简单,我去山里找过你,虽然没见你,但我看到了天堂舰,我爸发现了你……对不对?” 卡拉一时无言以对,只得默认。梅丽莎见状,气得闪身就消失了,她真是个急性子,她摆明了要去找她父亲。如今只剩夫妻二人面面相觑,伽马知道自己的难言之隐已被妻子探知,而卡拉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向丈夫吐露自己的秘密。 夜幕降临,真是个无情的夜晚,庞大的天堂舰队隐现在群山的上空,一道激烈的闪电在舰与舰之间穿梭,冲破集群防御系统,直接闯入了旗舰。梅丽莎从愤怒的电光之中化身而出,走进了象征父亲权威的中央大厅,暗淡的光线里,幻雷正沉坐在他的宝座之上,被激发的防御警报引来了大批全副武装的侍卫,他们从四周缓缓向梅丽莎靠拢。 “公主殿下!”侍卫们不敢阻拦也根本拦不住梅丽莎。 “让她过来,我这个位置迟早都是她的——”幻雷示意所有人退下,他从女儿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力量,虽然他并不认为女儿会伤害到他。 梅丽莎径直走到父亲面前,她展示出比叛逆期更强盛的无名怒火:“我不稀罕!” “我的宝贝女儿如今已经强大如神明一般,区区天堂星当然容不下你了,我这做父亲的由衷为你感到骄傲。”幻雷鼓起掌来,才不到两天时间,娇柔体贴的女儿已是性情大变,前后简直判若两人,幻雷虽猜出个前因后果,却还是忍不住问:“我的乖女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明知故问!你吓得我姐夫不敢说话,还嫌不够,现在又威胁我姐!我才要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宝贝,我只是想认识一下你结交的新朋友而已。” “朋友?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最亲的人!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是不是要他们离开我!” “不,不,你误会爸爸了,爸爸是想和他们拉近距离,以便更好地了解你,我亲爱的女儿,难道我和你母亲不是你的家人吗,我也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改善家人之间的关系啊。”幻雷明白了,原来女儿还不知情,看样子伽马和卡拉宁愿受委屈也守口如瓶,二人真是不简单,难怪女儿会如此看重他们,显然梅丽莎也是自己看出端倪才贸然来问责的。 父亲的避重就轻根本无法让梅丽莎信服,她知道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梅丽莎一时想起了上官花嫁教她的法门,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上前一步质问父亲:“爸!你是不是又惹我妈不高兴了?所以把气撒在我身上?我不回去,我就要和姐姐、姐夫一起生活!” 幻雷立刻眉头紧锁,他目光倾斜,叹了一声气:“唉,事到如今,爸爸也不想再瞒你了。” “到底什么事,爸,你说呀。” “是关于你姐姐的,她……” “我姐?她怎么了?” “她得了不治之症。” “什么……”梅丽莎被父亲突然说出的真相惊得措手不及,父亲从来不会对她说谎,即便如此,她也接受不了这个晴天霹雳:“你骗我……我不信!” “你可以去查今天的诊疗记录,她身患绝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怎么可能,她一直好好的。” “难道你看不出吗,她在故作坚强,实际上她在强忍病痛的折磨。” “怎么会这样……”梅丽莎完全乱了头绪,她根本回想不起卡拉何时显现过异常,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细心在意过姐姐。 “你姐姐她已经时日不多……只有七天可活了。”幻雷不得不在此时继续刺痛女儿的心。 “七天?”梅丽莎愣了几秒钟,立刻就崩溃了,眼泪不由自主颤流而下,她瘫跪在父亲面前,抱着父亲的腿直哭:“爸……我该怎么办……” “爸爸也很难过……”幻雷轻轻安抚女儿,他成功转移了梅丽莎的注意力,虽然有点残忍,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他必须毫不留痕迹的操作整件事,还要处理善后,不能让女儿受到任何伤害。 事实上只要是女儿想得到的,幻雷都会不遗余力帮她达成,只不过卡拉的遭遇是个意外,这让幻雷省去了强硬的手段,同时也使得他更进一步了解到了女儿的想法,如此一来,幻雷更不敢让梅丽莎知道她母亲的死讯了,不敢想象梅丽莎会有多痛苦,那是幻雷绝对不能面对的残酷景象。 凄寂的山涧小屋,梅丽莎离开的片刻,卡拉也终于想通,妹妹必然已得知实情,卡拉没必要再隐瞒了,她对丈夫道出了隐藏在自己心中长达十二年的深度恐惧: “相公,当年你救我之时,其实晚了一步,那个杀人池,我已经踩了进去……” 第二十三回 肝肠寸断 “娘子!你是说那个能量解池……”伽马方寸大乱,记忆瞬间回到十二年前,他无比清晰地记得初遇妻子的情形,却怎么也料不到,他根本就没有把他深爱的姑娘救离魔爪,上天怎能开如此大的玩笑! “嗯……”卡拉苍白的面孔再也无力保持微笑了,也许这是天意,当年辐射的危害、废水的侵蚀并未立时显现,甚至就连夺去全家人性命的灾难,卡拉也躲过了,她得到丈夫无微不至的照顾,被抚养长大,幸福了整整十二年,然而死神终究还是找到了她,这些年隐忍病痛的身体终于熬到了头,她不能再有任何奢望了。 随着一声悲伤至极的“姐姐”传进屋,梅丽莎现身而出,她抱紧卡拉就是一顿大哭,显然梅丽莎证实了这一悲痛的消息,没有什么比这更直接的宣泄了。伽马瘫在一旁抱头痛哭,他不能原谅自己,竟然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妻子的事,他还是人吗! “姐!我来救你!”梅丽莎立即运功,尝试用疗伤之法为卡拉输送能量,七色超能加金色佛光进入卡拉体内又全部外泄,毕竟卡拉是凡人之躯,不具备接收这些能量的通道,她已是油枯灯尽、回天乏术之身了。 “就连你爹的御医也束手无策,妹妹,你就别再浪费真气了……”卡拉靠在梅丽莎怀里,她已经不想再为自己争取什么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有丈夫和妹妹陪在身边,她此生足矣。 七天,这是何等残忍的生命倒计时,对梅丽莎和伽马而言,这是无以比拟的沉痛打击,对卡拉来说,这是万般不舍的人生余火,虽然她早已看透生死,可她放不下丈夫,也放不下妹妹,如果说能有一种方式能让她安心离世,那么,便是让她看到丈夫与妹妹幸福。 丰盛的晚餐,卡拉吃得很饱,梅丽莎和伽马却连筷子也没动,卡拉给两个人一人喂了一勺饭,但再也喂不动了,泪水浸湿了饭菜,卡拉从来不知丈夫和妹妹会是这么爱哭的人,她很无奈,她很希望生命最后的时光能以三个人最愉快的方式度过,可现实是完全不能依照她的想法了。 入睡时间,卡拉照常躺在了外屋的床垫上,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床垫舒适无比,比里屋的好几层褥子都要强多了。见姐姐如此任性,梅丽莎终于忍不住了:“姐,你怎么能还睡这里……快点进屋休息,让姐夫好好陪你。” “不,妹妹,如今姐姐的位置只能是这里了,听话,和你姐夫进去,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你们两个一定要为我达成。”卡拉翻身起来,把妹妹和丈夫推进了里屋,她用远远小于二人的力气顶住了门,她没有什么好心伤的,她唯有深深的祝福,一个人只有认清现实才能真正活出滋味,卡拉不希望自己后悔,她认为自己的付出全是值得的。 “姐!”梅丽莎靠着门滑坐在地,她该怎么依姐姐的心愿呢,她没有任何主意,她难过透顶。伽马一声不吭,他完全明白妻子的心思,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可能那么做,没了妻子,他哪里还有幸福可言,尽管梅丽莎在他心中已经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可他必须强迫自己忘掉并排斥梅丽莎的存在。 寒冷而又孤独的夜,卡拉难以合眼,梅丽莎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抽泣,伽马则靠着床边坐在地上冥思,三个人都在互相惦念着彼此,唯独失去了自我,在这漫长寒夜里,生命的时钟仿佛暂停了,留在世间的只有脱离躯壳的无尽繁衍的哀愁。 天一亮,梅丽莎和伽马就早早出卧室准备早餐,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卡拉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病入膏肓,而显得活力十足,忙完早饭,她还要接着洗衣服呢。梅丽莎劝不住姐姐,她和姐夫商量过了,吃过早餐就去镇里找大夫,他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早饭还没过,小屋外就传来喧闹声,原来是讨债的找上门了,真是祸不单行啊,梅丽莎都差点忘了姐夫欠债的事了,不知是那些人忌惮于梅丽莎,还是上官花嫁有所交代,他们只是在篱笆之外晃悠,在小屋四周撒了很多又脏又臭的垃圾,嘴里还念着不干不净的话,虽然人没进屋,但恶毒的嘴脸已然上了饭桌。 梅丽莎忍无可忍,掀起一股飓风吹跑了那些催命鬼,自己则飞身冲进花蔷山庄,梅丽莎真是气疯了,她一脚踹翻了晒花台上的茶桌,杯具带着咖啡和茶水碎落了一地,对着一脸呆相的上官花嫁和蓝蔷薇,梅丽莎破口大骂:“大宝贝!你急什么急!这才几天时间就去催债,你穷疯了!” 蓝蔷薇握着报纸轻轻发抖,上官花嫁深深舒了口气:“小美妞,你吓到我们了,什么催债啊……哦,对,那个,一般来说,只要逾期未还,下面的人自会去讨要,并非是我特意安排的。” 梅丽莎不想听她解释:“好了,好了,你也别装蒜了,我姐夫到底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 见梅丽莎冲动的样子,上官花嫁可不吃她这一套:“小美妞啊,你知道你姐夫那个人脸皮薄,你最好让你姐夫亲自来,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坏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梅丽莎烦躁不安,她被上官花嫁搞糊涂了:“那你能不能先叫你的人别去捣乱了啊!” “可以,当然可以,只不过我也是要生存的,不可能无限期拖延,你最好能尽快跟你姐夫商量出对策。” “大宝贝啊,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我姐快要不行了!” “什么……你是说大美妞?她怎么了?” “我实话告诉你,我姐活不了几天了,你能不能先别烦我们了,让我们一家人能够清静一段日子,求你了。” “天啊……不过,小美妞,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啊?我为什么要高兴?” “这样一来,你和你姐夫不就有机会了……” “大宝贝!我不想再理你了!” 梅丽莎化成怒气冲冲的旋风,卷起漫天花瓣飞走了,晒花台落满了湿漉漉的泥土,蓝蔷薇用报纸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嘟起嘴来:“花儿,你为何要无端激怒她。” “我就是故意想气气她。”上官花嫁脑筋飞转,她忽然觉得不妙:“不对,这样可不行……管家!快发出召集令,我要以最快的速度招揽天下名医!” 第二十四回 无字碑 花蔷山庄派了一众神医前往山涧小屋为卡拉诊治,梅丽莎也先后召唤了十位欧米伽大师进行救治,不幸的是,全都无效。卡拉每日依旧坚持洗衣做饭,保持自己的精神体面,每夜依然督促丈夫和妹妹进里屋,她自己则数着窗外的星星发呆,她是如此热爱生活,热爱她拥有过的一切。 光阴似箭,七天更甚白驹过隙,卡拉强撑到最后一个晚上,病情突然恶化,积攒了十二年的身体缺陷终于大爆发,她的面貌、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迅速发生衰变,脓血染透了整个床垫,难以置信,她竟是以人类最强大的意志力强忍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姐!”“娘子!” 梅丽莎和伽马悲痛欲绝,卡拉弥留之际摘下自己的婚戒戴在了梅丽莎手上,她把妹妹和丈夫的手握在了一起:“如果你们将来有个女儿……可不可以叫她卡拉……” 二人泣不成声,面对卡拉的临终请求,只得万分痛苦地点头,卡拉使用最后一丝力量,用满含幸福的目光凝视丈夫:“相公,我爱你……” “娘子!!”“姐!!” 人生何其短暂,能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最美的彼此又是多么珍贵,支撑卡拉活下去的理由,维持她十二年生命的动力,伽马在最终这一刻才真正明白,比起他自甘堕落的十二年,妻子对他的爱是多么震撼强烈,他竟一点也不懂得珍惜,任凭十二载匆匆轮回,他对不起妻子,他配不上那份炽热的爱! 悲伤细雨下了整整一夜,天明时分,葱翠的山林里响起断断续续的涕泣声,卡拉被安放在一片鲜花绿叶之间,梅丽莎哭肿了眼,伽马呆跪在妻子身旁。细雨蒙蒙,上官花嫁打着竹伞亲自前来送别,她还派人一并带来了上等的棺木。 上官花嫁命下人帮忙挖坑,却被伽马拒绝了,他开始徒手挖掘,一点一点,在妻子身边取土,不一会儿,双手已是鲜血淋漓,眼泪又打湿了血土。梅丽莎看不下去了,她躲进上官花嫁怀里使劲哭,上官花嫁一边安抚着梅丽莎,一边被伽马所为震惊,想不到伽马会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卡拉虽香消玉殒,但夫妻相爱如此,至死不渝,夫复何求。 花蔷山庄的人留下棺木和一块无字碑便离开了,山雨冲刷着一捧又一捧泥土,拌着伽马的血泪流成一条爱河。梅丽莎守在姐夫身旁,直到深夜雨停,墓穴已经挖好了,伽马却迟迟不愿将妻子安葬,他呆跪了许久,突然疯疯癫癫跑下了山。 “姐夫!”梅丽莎不知姐夫要去干什么,却又不敢离开,只能独自陪姐姐。卡拉的样子恐怖至极,梅丽莎非常害怕,但她不能表现出半分对姐姐的不敬,哪怕要她陪葬,她也不想有怨言。 伽马过了很久才返回,他拎着一包东西来到妻子身边,梅丽莎不知那是什么,远远就见包里透出些许红光,直到梅丽莎突然晕眩难忍,她立刻明白了,姐夫在她面前把包摊开,里面竟装着满满一兜天堂石! “姐夫……”梅丽莎瘫倒在墓穴旁,她想不通姐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听说天堂石能保尸身千年不腐,有永驻容颜之功效。”伽马把妻子抱进棺木之中,将天堂石一颗颗安放在妻子周身,他听到梅丽莎哀嚎的声音,漠然转过头去:“对不起,我也是情非得已……当日,我去救你之时,发现了哈桑遗留下来的天堂石,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处理方式,便把这些天堂石埋在了蜂蝶楼附近,想不到,今日竟要用来……” 红石之光映照着伽马悲哀的泪面,梅丽莎忍痛爬起来,在这种万分悲伤的情形之下,她也无心再穿上铠甲来抵御天堂石辐射了,她跌倒在棺木旁,亲手捧起天堂石撒在姐姐身上:“好,我也来……” 梅丽莎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就不行了,殊不知自己在冒巨大的风险,她忽然躺倒在地上,浑身喷血抽搐起来。伽马大惊失色,他抱起梅丽莎赶紧离开,他太傻了,他一时昏了头才会这么做,为了一点私心竟置梅丽莎的生死于不顾,他恨死自己了。 伽马将梅丽莎抱回小屋,等到她恢复了自主呼吸才离开,伽马欠她实在太多了,恐怕只有来世再报了。回到墓穴,伽马把剩余的天堂石全部倒进了棺木,他发现妻子的身体似乎停止了腐烂,看来天堂石的作用已经显现了,他不忍再直视妻子饱受折磨的面目,他恋恋不舍合上了棺盖,运功将棺木轻推慢放进了墓穴,再用强悍的内力将四周新鲜的泥土、花草瞬间覆盖在了灵柩之上。 立起无字碑,伽马长跪不起,痛哭流涕,一时间对妻子的思念与愧疚之情全都涌上心头:“对不起,娘子,为夫今世不能与你长相厮守,来生也要与你共谐连理,白头到老……” 伽马从午夜跪到清晨,露水打湿了他全身,泪水模糊了他双眼,他听到身后有人来了。上官花嫁弯腰将一束鲜花放在墓前,又将一叠纸巾递给了伽马:“擦擦。” “不必了,多谢上官庄主一早前来探访。”伽马目不转睛直视妻子所在的方位。 “探访?为何不说祭拜,还有我送来的这无字碑,你为何不题写碑文,我以为你会用你的鲜血镌刻她的名字。”上官花嫁收起纸巾,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伽马,这个男人莫非是悲伤过度,烧坏了脑筋。 “不,我不会那么做,在我心中,我娘子还活着。” “我承认你很痴情,但我劝你莫要自欺欺人,大丈夫志在四方,你的人生路还很长。” “上官庄主难道是来催我还债的吗?” “你……就算你还得了我的债,你娘子的债你又如何还?你若不振作起来,怎么对得起她!” 上官花嫁气愤不已,这个男人真是冥顽不灵,事到如今还活在梦里,真是可惜可悲可叹。上官花嫁走后,伽马再也无法镇静了,他在妻子墓前痛哭颤抖,跌跌撞撞站起身便离开了。 “娘子,为夫这就来陪你——”他爬上山崖,站在狂风怒吼的断崖边,一点也不犹豫,伸出脚便往下跳,突然,他被一个急猛的怀抱拉了回去。 “——姐夫!”梅丽莎被伽马撞到了心跳,她发誓再也不会放手了。 第二十五回 孤孤单单二人世界 “放开我!梅丽莎!让我死!难道……我连死的权利也没有吗!” “姐夫!我们结拜的时候发过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好……我陪你一起跳!” “梅丽莎!”伽马突然冷静下来,反向拖住了梅丽莎,他怎么可能让梅丽莎陪他赴死呢! “姐夫……我已经失去了姐姐,如果连你也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啊!你不如带我一起走!”梅丽莎哭打着姐夫的胸膛,用力突猛致使脚底岩石开裂,忽然间断崖塌方了!伽马见势不妙连忙搂住梅丽莎往上跳,为时已晚,一股恶风拽着二人随崩断的土石坠落山崖—— “噢!噢!”梅丽莎惊惶大叫,这完全是个意外,她没想到真的会跳,坠崖之中,姐夫还紧紧抱着她垫在她身下,她真是感动死了,慌乱之间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简直忘了该怎么做了。 青山绿林间的峭壁突然爆响,闪耀着一簇黑曜石光,梅丽莎唤出黑超铠甲迅疾着装,她在崖壁中段狂震碎石,启动反重力飞行模式,抱起姐夫逆飞直上,二人浸没云端又缓慢飘降,掠过山巅,落在瀑布上游,梅丽莎惊出一身冷汗,伽马虽非面如死灰却还是冷漠消沉。 “抱歉啊,姐夫,我不是故意的。” “你又摔不死,怎么陪我。” “姐夫啊……” 梅丽莎撒着娇,她紧紧牵着姐夫的手不放开,她再也不想看到姐夫做傻事了,她该怎么安慰呢,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先把姐夫安全送回家。家里一片狼藉,梅丽莎收拾好屋子,开始给姐夫做饭,她厨艺很差,花了大半天才做好了一顿晚餐,可姐夫只知喝酒,整个人如同魂飞魄散。 “姐夫,你就吃一点嘛,来,张嘴——”梅丽莎不厌其烦给姐夫喂饭,看着姐夫茶饭不思的悲惨面容,梅丽莎真是难过至极。 刚刚入夜,醉醺醺的伽马就翻倒在外屋的床垫上,抱着床垫不停地喊“娘子”,梅丽莎整理完餐桌,给姐夫盖好被子,只有独自进里屋,她保持房门敞开,她要随时注意姐夫的状态。一个人躺在曾经和卡拉一起睡过的被子里,梅丽莎悄悄哭泣,她思念姐姐,也想妈妈,她不断听到她们呼唤着她的名字,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很孤独,也很害怕,她才发现自己一个人根本睡不着,然而现在没有人陪她了。 梅丽莎勉强熬到天亮,她打着哈欠来到外屋,姐夫还睡得死气沉沉,她蹲下身,摸了摸姐夫的额头,忽然被姐夫一把抱紧:“娘子!” 伽马迷迷糊糊抱住梅丽莎,一遍又一遍叫着“娘子”,梅丽莎只好轻搂姐夫,安抚他睡着之后,梅丽莎才起身准备早餐,她真希望自己能变成姐姐,如果她有那样的能力就好了,不,就算有,她也不能那么做,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早餐之后,梅丽莎和姐夫启程上山去看望姐姐,到了之后看见花蔷山庄的管家正在卡拉的墓前祭奠,他黯然神伤,涕泗横流,当发现梅丽莎与伽马出现,他立刻慌乱辞别,确切的说,他是被伽马阴郁的表情吓跑的。梅丽莎以为是上官花嫁派他来的,但从管家的眼泪来看,又像是他自己的行为,他是特意起早趁没人的时候过来的。 “娘子,是我没用,我既是苟且偷生之徒,亦是贪生怕死之辈,我这贱命一条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姐夫啊……” 伽马一直跪着以泪洗面,看着他这样糟践自己,梅丽莎真是心痛死了,她好不容易才劝姐夫回家,半路又碰上讨债的,被他们围追堵截,梅丽莎真恨不得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以解烦忧。回到家中,梅丽莎忙着洗衣做饭,还给姐夫洗脚擦背,能做的她都做到了,可姐夫还是像块冰冷的木头。 伽马在院中喝酒喝到深夜,回到房里,发现外屋的床垫不见了,梅丽莎正低头打扫房间:“哦,姐夫,我已经铺好了床,你可以休息了。” 伽马望了一眼里屋,摇着头:“床垫呢?” “哦,我怕你触景伤情,所以把它收进了杂物间……”梅丽莎不好意思抬头看姐夫。 伽马没再回话,他冲进杂物间,把床垫又搬了回来,他昏躺在床垫上,就像一无所有的流浪汉找到了安乐窝,也许仅仅是因为这里还能闻到妻子的味道。梅丽莎呆站了一会儿,只能独自回里屋,今夜她又要独守空房了。 梅丽莎实在睡不着,她怕黑,更怕姐姐不在的空床,她只有抱紧姐夫送她的小熊。午夜梦醒,梅丽莎满头大汗,她做了噩梦,梦见姐姐和妈妈躺在同一个漆黑的墓穴里,她实在待不住了,穿好睡衣来到外屋,看到姐夫正蜷缩在床垫上发抖,她给姐夫盖上被子,靠在姐夫身旁,就这样熬过了后半夜。 伽马一早醒来,见梅丽莎像只熟睡的小猫依偎在他怀里,他拨动梅丽莎的头发,轻抚她的脸颊,这样的触觉令伽马有了活着的感觉,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与梅丽莎相依为命。他正想抱起梅丽莎,把她放回里屋,忽然被梅丽莎搂住了脖子,他似乎被梅丽莎当成了小熊。 仿佛是被姐夫的酒气和呼吸催醒了,梅丽莎猛地睁开眼,她正与姐夫专注的眼神对视,她顿时心跳不已:“姐夫早……我去准备早餐……” “不,还是我来,你再睡一会儿。”伽马把梅丽莎抱回里屋的床上,他面无表情进了厨房。 梅丽莎呆躺着,她虽能感受到姐夫的温暖,但姐夫的心仍然是冷的,姐夫虽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可以前也常会对她笑,她好怀念那个温柔的姐夫,她该怎么让姐夫恢复活力高兴起来呢。 吃过姐夫做的早餐,梅丽莎和姐夫一起洗了碗,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二人渐渐习惯了什么事都在一起,一起做饭,一起洗衣,一起探望卡拉,一起赶跑催债大军。梅丽莎唯一的困难依然是面对夜晚,她每天都要想尽各种办法,把自己灌醉、装睡或者熬夜,总之就是要黏在姐夫身边,她觉得自己好累。 日复一日,与姐夫朝夕相处,看似幸福,梅丽莎却感到了深深的孤独。 第二十六回 暮暮朝朝未了情 花蔷山庄冷冷清清,上官花嫁一个人坐在晒花台上晒太阳,清风徐来,梅丽莎一闪而过,坐上了蓝蔷薇的空椅子,她拿起桌上的报纸,百无聊赖翻来覆去,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上官花嫁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美妞?你还好吗?” “还好……你怎么一个人,你家小宝贝呢?” “哦,薇儿出去忙了,山庄需要回笼资金。” “啊……催债呀,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断她的腿。” 梅丽莎把报纸拍在桌上,气呼呼揉了揉鼻子,上官花嫁忍不住叹笑了一声,她抽出纸巾替梅丽莎擦去鼻尖上的煤灰:“你身上什么味儿啊,你不会是住在厨房里了?” 梅丽莎左右闻了闻:“我现在是不是看着像家庭主妇?” “你和你姐夫……过得还好吗?” “挺好啊,对了,大宝贝,一个人晚上睡怎样才能不害怕,能睡着,你传授点经验呗。” “什么,你姐夫没陪你……哦,也对,你姐姐才刚过世。” “真是愁死我了,或者你教教我,怎么能让姐夫陪我。” “这怎么教……我身边又没有男人,哦,管家除外。” “那你想象一下,假如我是你男人,你怎么做才会更吸引我?” 梅丽莎翻身跳到上官花嫁身后,双手搭在上官花嫁肩上,上官花嫁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梅丽莎忽然捶着她的肩偷笑起来:“我知道啦,谢谢你,大宝贝!” 梅丽莎又化成一缕清风溜走了,上官花嫁莫名其妙愣了半天:“知道什么了?我可什么也没说呀……” 梅丽莎回到家,照常和姐夫度过了一天,吃过晚餐,姐夫打扫,她洗碗,一切整理完毕,梅丽莎一反常态提早跟姐夫道晚安,她急不可耐钻进里屋,还特意把门关紧。梅丽莎换好睡衣,在屋里转了个圈,化作一团萤火虫般的微光,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还可以这样做,她简直都要兴奋起来了。 梳妆镜里的上官花嫁刚刚卸了妆,即使素颜也要继续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直到满意为止,她还想再洗个澡,可今天有点困了,她决定早早睡个美容觉,刚刚上床,忽见不知哪来的一堆萤火虫钻进了被窝,她惊忙掀开来看,只见梅丽莎露出头来对着她憨笑,上官花嫁虽不会惊怕,但再看看窗外天色,她顿时蒙了。 “小美妞?你……” “大宝贝,你就行行好,救救我呗,我已经很多天没睡过好觉了。” “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 “嗯!就一晚,我保证不会再打扰你的,求求你啦……” 梅丽莎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上官花嫁真是拿她没办法了,她抓起梅丽莎的睡衣袖子,又捋了捋梅丽莎油腻的长发:“你也不洗个澡就跑来了。” 梅丽莎翻滚卷起半条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条件差,不方便嘛,要不下次在你这儿洗。” “下次?” “噢,我的意思是说,今天太匆忙了,你就通融一下呗。” “小美妞啊,可我这儿现在只有一条被子。” “不要紧啦,我只盖一角就可以了,不会影响你的。” “那好,说好了,就一晚。” “嗯嗯!” 梅丽莎开心点头应允,上官花嫁无奈躺下,拉起半边被子轻盖在身上,撩起一片香风,梅丽莎打了个喷嚏:“大宝贝你擦了什么这么香,能睡着吗……你这儿有湿巾么?” “你要干嘛?”上官花嫁从床头柜取来一盒湿巾递给梅丽莎,梅丽莎抽出几张湿巾便去擦拭上官花嫁的脸,擦完胳膊接着又擦腿。 “噢……噢……”上官花嫁顿时整个人都傻了,直到一阵湿漉漉凉飕飕过后,她的脸上落下了一个温暖的吻。 “晚安,大宝贝——”梅丽莎亲了亲上官花嫁玉润的面颊,倒头便睡了。 上官花嫁躺着发呆,她注定了要失眠,梅丽莎睡觉一点也不老实,不仅打呼噜,还卷走了整条被子,上官花嫁不仅要整夜抢被子,还要应付梅丽莎横七竖八的睡姿,不停搬开梅丽莎的胳膊和脚丫,直至梅丽莎钻进她怀里,再也挪不动为止。 说好的一晚,渐渐还是变成了每夜,梅丽莎已经习惯了两头跑,晚上在花蔷山庄养足精神,白天神采奕奕去见姐夫。她每天起得都很早,她要和姐夫一起刷牙洗脸,和姐夫抢卫生间,她喜欢早间空气清新的小院,喜欢骑在姐夫背上撒娇,在她的影响下,姐夫终于显得不那么颓废了,甚至还慢慢戒了酒。 过惯了二人生活,也渐渐淡忘了伤痛,梅丽莎和姐夫已经连续三天没去看姐姐了。而山庄管家却还在坚持每日前去祭奠,这个暗恋卡拉的痴情种,总在黄昏无人之时来到卡拉墓前,他总要带着酒壶小饮几口,再自言自语一番,对卡拉倾诉几句知心话,这样便能满足了。 管家忘不了梅丽莎出现的那一夜,他奉命去讨债,制住卡拉却下不了手,而聪明的卡拉也深知他的为难,当他败在梅丽莎手下,卡拉还为他求情放他一马……管家感怀在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想不到机会还没等来,却已是天人永隔。 “我又多言了,但愿你不会介意。”管家将半杯酒洒在墓前,今日天气特别好,晚霞映红了整片天,夕阳透过丛林照着无字碑和坟上的花花草草,分外鲜亮多彩,管家揉着眼睛,他觉得自己定是醉了,四周无风,他却看见坟前花草剧烈摇摆,仿佛就连墓碑也在轻震,不多久,他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敲打声,仔细一听,声音来自地下,那竟是……棺材板发出的声响! “啊?”管家大惊,酒壶颤摔在了地上,他毕竟是习武之人,有着敏锐的听觉,他听得越来越清晰——连续不断的敲打棺材之声!管家吓得立刻钻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与此同时,一阵强猛旋风从天而降落在了无字碑前,管家惊恐低头,透过草隙小心窥视,旋风反射彩霞之光瞬息散开,现出一个身穿黑甲之人,那盔甲与梅丽莎所穿别无二致! “辐射源就在这里啊,难道会是……不会?!”黑甲男子放下手臂上的探测仪,晃了晃眼镜框,他后撤两步,双手合十,突然唤了一声:“——轻开!” 无字碑应声开裂,随着泥土、花草同时向两侧翻开,上等棺木从地下升起并缓缓直立了起来!敲击声瞬间停止了,被剥离的棺盖慢慢落了下来…… 第二十七回 卡拉黑化 随着一声吱呀撞响,棺盖落地,待到尘雾散尽,黑漆漆的棺木之中突然动了起来,管家捂着嘴吓得不敢出气,只见卡拉竟颤颤巍巍走出了棺材,她身着下葬时梅丽莎给她穿戴的华美礼服,对,就是她!她还依然美若天仙,竟毫发未伤!出棺之时,从她身侧身后剥落大量形似黑炭的东西,随她涌出了棺材,那是风化成灰的天堂石! 黑甲男子显得非常淡定,他瞠目问了一句:“小姐……你还好吗?” 卡拉虽浑身乏力,却面色红润,她站稳轻咳一声:“你是……” “你可以叫我欧米伽。” “原来是欧米伽大师,谢谢你救了我。” “不,救你的应该是这些天堂石,我的探测仪显示,天堂石辐射与你体内的异常辐射发生过中和效应,所以我才捕捉到了这种奇怪的信号源。” 欧米伽指着棺材内外遍地的天堂石灰烬,并展示了盔甲探测器,卡拉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病好了?” “也许这种湮灭效果产生了起死回生的功效,我的扫描结果显示……你身体的各个器官都被重塑复原过,你非常健康,是的,你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丑?” “你看起来非常漂亮,你还有哪里感到不舒服吗?” “我只是觉得很饿。”卡拉一眼望见地上的酒壶,她捡起半壶酒来狂饮而尽,顿时神清气爽。 “小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欧米伽褪去盔甲,放心解除了警戒。 “帅哥,可以送我回家吗?”卡拉露出妩媚的笑容。 躲在灌木丛中的管家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半天缓不过神,虽然惊恐不假,但内心狂喜亦是真。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上天是如此眷顾卡拉,一次生命轮回竟在今世完整演绎了一遍。 晚霞映照着山涧小屋,落日余晖里炊烟缭绕,梅丽莎和姐夫正挤在狭小的厨房里一起准备晚餐,梅丽莎太调皮了,她抓起面粉就往姐夫脸上抹,伽马也不甘示弱,把各种颜色的酱料在梅丽莎鼻尖、脸蛋涂了个遍,小小的厨房里满是欢声笑语,二人打情骂俏,好不热闹。 梅丽莎忽然叫了声疼,她不小心碰到了油锅,被烫了手。伽马慌忙握住梅丽莎的手举至胸前,他满心担忧:“你确定它能自动好吗……上次的刀痕还在。” 梅丽莎忍痛娇笑:“当然了,不信你再咬一下。” 伽马并非不懂怜香惜玉之人,他情不自禁搂住梅丽莎:“晚饭过后,你帮我把床垫收起来。” “啊?哦……”梅丽莎顿时脸红,像条鱼滑出姐夫的怀抱,溜出了厨房:“我先去摆碗筷了。” 伽马冷静了一下,突然听见碗盘落地摔碎之声,他慌张冲到外屋,只见梅丽莎僵立在饭桌旁,更令他万分震惊的是,妻子正活生生站在他眼前!伽马惊目失神,额头冒汗,心跳紧张得双手直颤。 “你俩怎么了,像见了鬼一样。”卡拉非常轻松地笑了一声,她快步走来,扑进了丈夫怀中:“老公,想我了没?” 伽马停顿了几秒,瞬间参透了命运,他抱紧妻子沉缓叫道:“嗯,老婆……” 梅丽莎这才缓过神来,她从背后拥抱住卡拉,激动得直哭:“姐姐!” 卡拉抬头吻了吻丈夫颤动的嘴唇:“老公,什么时候开饭,我饿了!” 卡拉去洗了澡换了衣服,伽马和梅丽莎准备了一桌好菜,卡拉饿疯了,她狼吞虎咽,把梅丽莎的那份也吃光了,毕竟她已将近三个月未曾进食,她依然显得容光焕发。而她病故时的模样,伽马和梅丽莎仍历历在目,梅丽莎更是心有余悸,这绝对是一顿匪夷所思的晚宴。 “什么?天堂石?”梅丽莎得知真相后大吃一惊。 “这是欧米伽大师得出的结论,看来我和妹妹真是天生相克。”卡拉冷淡的目光揣摩着梅丽莎不安的表情。 “多亏姐夫误打误撞救了你。”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谢谢你,老公——” 卡拉深情拥吻丈夫,二人在饭桌上的举止简直过于亲密,梅丽莎都有点坐不住了,她很难为情,她不时偷瞄姐夫,可姐夫一直在迎合姐姐,对她几乎不再理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多余的局外人。 晚餐之后,梅丽莎独自洗碗,打扫完房间,她准备去铺床,却被卡拉挡在了外屋:“梅丽莎,今天起你就睡床垫,可以吗?” “哦……当然,你们小别胜新婚嘛。”梅丽莎不由自主望了望姐夫,伽马神情冷漠欲言又止,卡拉把丈夫推进里屋,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梅丽莎坐在床垫上,心里顿时失落至极,她正想赶紧消失,卡拉突然又开门探出头:“对了,我的戒指呢?快扔过来——” 梅丽莎恍恍惚惚摘下戒指扔了过去,卡拉接住戒指挤了挤眼:“谢啦!” 简直就像提前做了个怪梦,梅丽莎说不出自己有多难受,她呆坐了很久,直到确认姐姐和姐夫都熟睡了,她才敢悄悄离开。躺在上官花嫁的床上,就像回到了温暖的家,梅丽莎顿然钻进被子蒙住头,长长叹了一声气。 “小美妞!你怎么才来呀!听说……你姐姐复活了?”上官花嫁掀开被子,趴在梅丽莎身上,用异常兴奋的目光盯着她。 “嗯……”梅丽莎可怜巴巴眨着眼,一副委屈透顶的模样。 “咦,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都不高兴。” “我觉得我姐好像变了个人,对我冷冰冰的,根本不像以前那样。” “这也难怪,死里逃生的人都会拼命抓住从前错过的一切,而不是继续放手。” 上官花嫁注意到了梅丽莎伤痕累累的手,她转身拿来祛疤膏,一面细心涂抹,一面轻轻吹气,她捧着梅丽莎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你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才行。” “哦……”梅丽莎泪光闪闪。 “来——”上官花嫁伸开臂膀,把梅丽莎暖暖的搂在怀里,夜已深沉,她们都迫不及待想要进入最美的梦乡了。 第二天一早,梅丽莎赶回去独自做了早餐,饭桌上,卡拉竟意外问起梅丽莎的去向:“你昨晚去哪儿了,我起夜的时候发现你人不在。” 梅丽莎支支吾吾:“我……那个……” “算了,你洗了碗收拾完屋子之后就赶去酒馆帮忙,我和你姐夫先走一步。”卡拉开始安排一天的工作了。 “老婆,你确定要继续经营酒馆吗?”伽马问。 “当然了,我相信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卡拉靠在丈夫肩头,满脸都是幸福。 第二十八回 不择手段之生存 在卡拉的安排下,伽马用余钱雇了几个伙计,打扫整理完酒馆便即刻开门营业。卡拉以老板娘的身份对外宣称,莎卡酒馆连续三天超低价饮酒,同时开通外卖服务,新老顾客均可参与买一赠一活动,实则清理库存,回收资金。 外界疯传,美女姐妹花酒馆实至名归,男人们为了一探究竟都装作酒客前去捧场,果不其然,老板娘花容月貌,其妹姿色更甚,姐妹俩还亲自陪酒说笑,但凡正常男人都争相前往莎卡酒馆,一时间,酒馆座无虚席,从早到晚都是爆满。 这还只是开端,为了解决极速短缺的货源问题,卡拉必须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为此她特意约谈了梅丽莎。 “什么?姐姐,你要我解除对哈桑的通缉令?”梅丽莎不敢相信卡拉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希望姐夫能为她说句话,然而姐夫的态度更叫她伤心。 伽马非常理智地劝了她一句:“梅丽莎,听你姐姐的,为了酒馆的长远利益,我们必须与哈桑合作。” “行……我照做便是!”梅丽莎一肚子气。 “还有,从今天起,我和你姐夫就住酒馆里了,你自己回家睡。”卡拉对梅丽莎的生活起居也进行了制约。 “好……”梅丽莎倒是无所谓,她反而可以安心住在花蔷山庄,只不过她想再和姐夫独处就难上加难了。 被解禁的哈桑不敢再露面,而是通过第三方与莎卡酒馆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卡拉还强行要求哈桑供货一年,作为骚扰梅丽莎的补偿,哈桑不得不答应,此外酒馆输出的任何产品他也照单全收。 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坚持到酒馆打烊,梅丽莎喝了点酒,深夜回到花蔷山庄,温馨的卧室里点着香薰蜡烛,上官花嫁一早就铺好床等她了,梅丽莎醉醺醺躺下,嘴里嘟囔着:“大宝贝,你有那么穷嘛,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是只有一条被子。” “噢,我老是忙忘了。” “我这一天累得腰酸背痛的,怕滚来滚去影响你休息。” “没事的,我来给你捶捶背,对了,我听说你放过了哈桑?” “对啊……又是被我姐强迫的。” “小美妞,你放心,我山庄绝不会再与哈桑有半点生意往来。” “还是你够义气。” 梅丽莎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瞧她这累得,完全被卡拉当成伙计使唤了,上官花嫁真为她抱不平。第二天,上官花嫁就郑重其事找上门,带着一众随从来到莎卡酒馆,她倒要看看卡拉到底变成何许人也。 “哟,上官庄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卡拉亲自迎接,吩咐伙计上酒菜。 “大美妞,好久不见,恭喜你死而复生,我晚来道喜,是我失礼才对。”上官花嫁坐上酒桌,在随从左拥右护下摆出一副阵仗。 卡拉根本没把上官花嫁放在眼里,她冷笑一声:“你带这么多人来,不会是为了讨债来砸场子的。” 梅丽莎见状赶紧主动上前给上官花嫁倒了杯茶,上官花嫁轻轻把梅丽莎的手挪开,和颜悦色喝了口茶:“我只是来提醒你们不要违约,当初我与你相公有约在前,这酒馆只能是他经营,如今怎么就突然冒出个霸道老板娘呢?” 伽马正想解释,被卡拉挡在一边,卡拉冷峻的目光盯着上官花嫁:“白纸黑字,哪条写着不准我经营了?那只是口头约定罢了,是你欺诈我老公的霸王条款,我有必要遵守么?我看,你来找茬是假,想替我妹出头是真?” 卡拉三言两语竟怼得上官花嫁自觉理亏,就连梅丽莎也吓得不敢开口,上官花嫁的心思竟被完全猜透,卡拉的洞察力令人吃惊,她嚣张跋扈的气势更令人不寒而栗,不愧是从坟墓里爬出的女强人。 “冤家宜解不宜结,来者皆是客,一醉解千愁,花儿,你我何不一笑泯恩仇呢?”卡拉搂住上官花嫁的肩,举起酒杯,神情一转又笑脸相迎。 “不了,我不喝酒,你记得快点还钱便是。”上官花嫁觉得后背发凉,连忙带着随从离开了酒馆。 卡拉目送客人出门,立刻揪住梅丽莎:“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在干什么,我警告你,少跟那种不正经的女人鬼混,别忘了这酒馆招牌上还有你的名字,别给我丢脸。” 卡拉松开梅丽莎的衣襟,一点也不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脸,一番话简直令梅丽莎窒息,梅丽莎躲进后堂冷静了一会儿,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出来招待客人了。 上官花嫁一回到山庄就急着喊“薇儿”,满花园找不到人,直到奔上晒花台,看见蓝蔷薇正悠闲自得坐在那里看报,上官花嫁真是昏了头了,她大汗淋漓瘫坐在蓝蔷薇身旁,大口喝咖啡压着自己的惊惶。 “花儿,何事如此慌张,你找我?” “哦,只是几天不见你,想你了。” “你忘了,我去收债了啊,刚好忙完,现在有时间陪你了,你和小美妞相处的还好吗?” “嗯……薇儿,以后那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你若不在,我心里也不踏实。” “好,我懂了。” 看到蓝蔷薇真切的微笑,上官花嫁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她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再接纳梅丽莎。果不其然,梅丽莎也做出相同的举动,这一夜,她没再去上官花嫁的卧室,也不敢独自睡在黑暗的山涧小屋,而是灰溜溜的回到了天堂舰的公主房。 果然还是家里好啊,不过公主床虽软,却不及上官花嫁的被窝暖,梅丽莎有点想她了,对她的思念胜过姐姐、姐夫,因为即使在公主房里她也依然是孤身一人。 父亲欢迎梅丽莎回家,并在次日为女儿举办了盛大的派对,他意在将女儿留在舰船上,而非返回天堂星,毕竟梅丽莎对母亲的消息一无所知,父亲更希望她永远也不要知晓,虽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父亲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将伤害推迟到最晚罢了。 莎卡酒馆依然生意兴隆,这一天,卡拉没有等来按时工作的妹妹,而是迎来梅丽莎盛怒的父亲,毕竟卡拉与丈夫曾经对幻雷的承诺现在来看均已等同儿戏了。 第二十九回 逆势膨胀再高飞 幻雷气势汹汹,卡拉连忙做解释,她将自己的离奇经历和盘托出,但幻雷拒不接受这番说辞,他认为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对言而无信的夫妻耍了他,也玩弄了他女儿的感情。 伽马夹在中间简直毫无立足之地,他成了两个女人争夺的工具人,真是悲凉无比,更令他震惊的是妻子镇定自若的神态和巧言令色的手段。 为了让幻雷消气,卡拉自罚三杯,微醉状趴在幻雷身旁:“伯父,论结拜交情,我也算是您的半个女儿了,您忍心这样对我妹妹么?” “你这话从何说起?”幻雷喝了半杯酒,事到如今他也想找个台阶下,如果明目张胆伤了这对夫妻,他也无法向女儿交代,真是进退两难。 “伯父,当初我在您面前许愿,希望妹妹和老公幸福,并不是特指两个人在一起,各自幸福不可以吗?妹妹身为公主,何等尊贵,怎么能让她沾上一个有妇之夫,青春少女犯花痴很正常,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想为她找个如意郎君,可总不能为了一棵树,让她放弃整片森林,我相信以梅丽莎的条件一定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白马王子,她青春年少,可以慢慢挑,尽情享受爱情的滋润,伯父,您说对吗?” 卡拉的言谈举止简直就像是梅丽莎的母亲,幻雷喝尽一杯酒,叹了声粗气:“女儿大了,的确不好管了……从来没有人在这种情形下还能说动我,你是头一个。” 幻雷用温和的目光重新打量了卡拉一遍,他示意左右侍卫退下,于是满屋子的武装士兵都退出了酒馆,胆战心惊的酒客们终于平静下来,就像躲过了一劫。 卡拉泰然自若给幻雷又斟满酒:“若是天堂酒,我与妹妹的酒馆可就要香飘万里啦。” 幻雷举杯轻笑:“怎么,你不会还想跟我做生意?” “伯父,有何不可?您有名满天下的美酒,我有如饥似渴的酒客,还有成熟的销售渠道,而且,这是咱自家的生意啊。” “本来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现在压根不可能了。” “我可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别装傻了,你把哈桑引了进来,我可不想跟那种人合作,脏了我的脚。” “伯父,您实力雄厚,何必跟一个到处流窜的小商贩一般见识呢。”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入股?” “您放心,我保证让哈桑在您面前永远做一条点头哈腰的狗。” 卡拉疯狂又不失风度的面目令伽马愕然难堪,幻雷却有滋有味品完了卡拉倒给他的酒:“繁文缛节就免了,我想现在就认你做义女,你意下如何?” 卡拉惊喜,连忙叩谢:“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哎,我说了不必多礼——”幻雷接扶住卡拉的一双巧手,原本紧皱的眉目竟惬意舒展,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卡拉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受尽委屈的苦命女人了。 伽马感到窒息,他强灌了自己几杯,匆匆逃出酒馆,竟在街角碰见了梅丽莎,酒劲上头,伽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梅丽莎一身公主裙装扮,娇艳似火,温情如水,就像一件令人爱不释手的宝物。 “姐夫,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我不敢进去,你们还好吗。” “好的不得了,你姐认你父亲做了干爹,你说能不好吗?” “啊?这样啊……哎呀,太好了,这下我们是不是亲上加亲了!” “梅丽莎!你是不是傻……” 伽马拽着梅丽莎的肩膀使劲晃动,他想哭又哭不出来,他抱紧梅丽莎,万千感慨集于一身,梅丽莎轻拍姐夫的背,娇羞言道:“姐夫,你总算肯理我了,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以为他中了活死人的邪?”卡拉突然出现,见二人慌忙分开怀抱,卡拉显得毫不介怀:“义父已经走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了?” 二人都不敢回话,卡拉拽住梅丽莎:“现在我可有资格管你了,以后你要是再敢旷工,看我打不打你。” “不会啦,姐,我现在就去上班。”梅丽莎慌忙变装溜进了酒馆。 卡拉转面盯着丈夫:“我说她,你是不是心疼了?” 伽马不想直面问题,反问妻子:“老婆,那个幻雷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你真要跟他走那么近?” “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以后我们的孩子不受欺负、不必看人脸色,你放心,老公,一切皆在我掌握中。” 卡拉自信的模样令伽马刮目相看,不,自从第一眼见到八岁时的她,伽马已然见识过她的不凡之处,只不过这十二年,是妻子在为郁郁寡欢的他隐忍而已,如今是到了放飞自我的时候了。 生意火爆的莎卡酒馆仅用一周时间就还清了债务,凭借哈桑畅通无阻的营销渠道,又获得天堂星投资,以天堂美酒打出招牌,卡拉如虎添翼,酒馆业绩像坐上火箭突飞猛进,卡拉很快就在小镇开了数家分店,她还吞并了蜂蝶楼,将此类烟花场所与酒馆业务相结合,打造成疯狂吸金之地。 短短一个月,卡拉就占据了这座无名小镇的半壁江山,与花蔷山庄分庭抗礼,卡拉并不满足于此,她要把业务拓展到外围,向神秘的大陆延伸。 为此,卡拉想出个点子,她要召开比武大会,凡是获胜者皆可在莎卡酒馆各店享受三个月的饮酒作乐服务,这可算是个极为丰厚诱人的奖品了。 何为获胜者?只要打败梅丽莎就算胜,梅丽莎的青春美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更算是个双重奖励了。报名参赛者自公告发布之时起就踏破了门槛、挤破了脑袋,他们简直把这当成是比武招亲了,以为这是酒馆招揽生意的伎俩呢,大多数人上台比武是假,想一亲芳泽倒是真,而梅丽莎究竟有多厉害,自然是鲜为人知。 卡拉亲自登记报名者,想不到第一个来的竟是花蔷山庄的管家,管家在名册上规规整整写下自己的名号:花蔷山庄,管家。而后,他脸红抬头,鼓起勇气问了一声:“你还好吗?” 卡拉看着名册稍感疑惑,莫非他名字就叫“管家”,卡拉不作深究,她轻松回复:“我还好,谢谢你,在我清醒的时候,听到了你说过的那些话。” “啊……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不,对了,这次比武,你明知没有胜算,为何要来。” “小人只是来捧个场,顺便拜访你……” “别这样称呼自己,你我之间已经是朋友了。” “我明白了,那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擂台上刀剑无眼,你自己多保重。” “谢谢……” 管家总算了却一桩心愿,满怀欣慰离开登记台,放眼望去,排队者已不计其数,可谓光怪陆离、神仙打架,他见到了突破此生眼界的奇观。 第三十回 莎卡比武大会 自从魔神界吞并上层世界,魔神皇帝就重组了世界,启用了传说中的天圆地方的地心说模式,各个时空的人类世界被重叠并平铺成为一个无限广阔的大陆,而悬浮在幽冥太空的亿万星宿则变得有限而渺小,人与人之间能够在这无限世界相遇便是千百年修来的缘分。 武林大会的消息很快在世界范围内传开,由于莎卡酒馆知名度的急剧飙升,人们也自发将酒馆所在的重组模块小镇命名为莎卡镇。 通常情况下,魔神皇帝对于私下斗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公开争斗甚至战争行为是明令禁止的,不知为何,此次莎卡镇公开比武却没有遇到任何阻挠,武林人士对此大为费解。 或许皇帝想借此寻觅人才,也不无可能,坊间传闻一时四起,有说皇帝要趁此机会将潜在的抵抗力量一网打尽的,还有说皇帝看上了卡拉和梅丽莎的,真是荒诞不经。 无论如何,但凡武学有所修为、武功有所造诣的无不跃跃欲试,就连稍有点拳脚功夫的也不远千里赶去报名,不过他们连初筛也通不过——被竞争对手活活打死在半路,皇帝对此都是不闻不问,仿佛乐见其成。 可见为了三个月的逍遥快活,人能够疯狂到何种地步,小人物是知其不可而为之,那些大咖却是个个自鸣得意、胜券在握,在登记台成功报名者当中,不乏一些隐姓埋名多年的绝世高手。 英雄烈阳,吸附家族曼陀罗,武痴宇文天象,半人半兽轩辕饕餮,没落死神凯撒,银河会光谱,二维公主拉尼娅……还有些是根本不为人知的,只在登记造册时初见,卡拉的承受力可见一斑,至于梅丽莎能否对阵这些神物,她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对于姐姐策划的擂台赛,梅丽莎倒是一点也没有反驳之意,毕竟这场盛会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和小小的虚荣心,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 毋庸置疑的是,卡拉的营销手段已经提前取得了空前巨大的成功,报名还没结束,从各地涌来的游客已是人山人海,莎卡酒馆各店都被挤爆,酒库瞬间被掏空,哈桑马不停蹄配货,酒馆知名度已是今非昔比。 也就是说,无论比武大会是否进行,结果如何,对卡拉来说已经根本不重要了,但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事态已然无法控制,这台戏必须要唱下去,卡拉不想横加干预,不妨来个坐山观虎斗,既然连皇帝都没插手,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只要能够顺利收场,莎卡酒馆必能一战成名,遍布世界。 莎卡酒馆的强力冲击,加之近几个月生意的不景气,导致花蔷山庄陷入经济危机,即使蓝蔷薇夜以继日地奔忙,上官花嫁的财力也已捉襟见肘,她真不希望败给卡拉,可现实正往这个结果以可怕的速度逼近。 “什么,莎卡镇?谁准许他们起这个名字的,难道我花蔷山庄这些年的辉煌都是假的!”上官花嫁气得把咖啡杯摔在了茶桌上。 “花儿,别生气了,我们已经不是卡拉的对手,谁叫她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她有天堂星保驾护航啊,毕竟我们与小美妞的关系不如她近。”蓝蔷薇无心看报纸,她喝起了便宜的低端绿茶。 上官花嫁沉默了,就算关系再亲,她也不可能利用梅丽莎为自己谋利,现在她只想着怎么才能压过卡拉的风头,可惜由于资金不足,山庄的招募计划已经搁置了,否则她真想整垮那个所谓的武林大会,让卡拉出糗。 不过无论怎样都是徒劳的,谁能打得过梅丽莎呢,上官花嫁已经试过不少次,她也不想再试了……想到小美妞,她不禁又黯然神伤,一抬眼,发现管家已经站在面前许久了,上官花嫁叹道:“差点忘了,山庄还有个代表去参赛呢,我知道,你不就是想去给卡拉献殷勤嘛,对了,你为何还不给自己取个名字,现在就连镇子都有主了。” 管家尴尬低头:“不了,还是叫管家,我已经习惯了。” “你来有什么事啊,如果是去参赛,我们不会拦你。”蓝蔷薇问。 “其实是有人来访,他想代表山庄前去比武。”管家指着花园另一头的凉亭,一位俊秀书生正在等候通传。 “你没告诉他,招募计划已经暂停了。”蓝蔷薇可不打算再让手里的钱打水漂了。 “他说分文不取。”管家着重强调对方是自愿的,看样子是事先摸清了底细才敢来禀报。 “噢?有意思,一介文弱书生还想做什么春秋大梦,叫他过来。”上官花嫁突然有了兴趣。 在管家引领之下,书生轻摇骨扇,细赏花园美景,漫步来到晒花台,他并未向两位庄主行礼,而是略微打量了她们一番,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书生虽年纪轻轻,举手投足间却是气宇轩昂、雍容尔雅,相貌英俊更是世间少有。 上官花嫁是多疑之人,她首先发问:“你是何人,来我山庄有何目的?” 书生收扇回道:“朕……我叫世宗,刚才已经和你们的管家谈过了,我要参加比武大会,因此需要挂靠一个名头,以表明我的身份。” 管家方才已经尽量替他低调转达了,想不到这书生还是出言猖狂,管家禁不住直抹冷汗。上官花嫁倒是一点没生气:“我不管你是哪朝哪代的皇帝,到了我这儿都要客随主便,任何事可都是我说了算。” 世宗漠然瞧着上官花嫁:“你不愿意?”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别说和梅丽莎比试了,恐怕就连那些虾兵蟹将也打不过,我这是为你好啊。”上官花嫁唉声叹气喝了口咖啡。 世宗嘴角轻挂笑意,双目微合微开,瞬时立地化无形,呈一道冰彩流光浪影迅推而过,穿破上官花嫁之身,一瞬站在了花藤椅背后返回人形,上官花嫁轻抖的咖啡杯还未离口,浑身已被冰了个透,轻打起寒颤。 一旁的蓝蔷薇愣得不敢回头,管家也是惊吓不已,以管家的武功阅历,平生只见过梅丽莎有此造诣,上官花嫁更是亲身体验了一把,这绝对是梅丽莎的那套把戏。 世宗转身摇扇:“上官花嫁,你看我上得了擂台吗?” 上官花嫁惊喘:“你这么厉害,直接去就行了,何必在我这儿故弄玄虚。” “正所谓师出有名,我不希望自己的出现过于突兀,你能理解吗。” “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伤害梅丽莎……” “你放心,我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珍爱她。” 世宗说完便信步离去,看起来他非常喜欢这山庄花园。上官花嫁终于忍不住一口吐掉了刚才所喝的咖啡,并非是世宗伤到她,而是她体寒难耐所致,她第一次感到六神无主,不知是福还是祸,她突然很想念梅丽莎了。 第三十一回 生死一剑断日月 ——朕便以这二重身参加比武,去会一会我那未来皇后。 ——陛下,何不命我等十二星将前去绞杀,以免那些武林怪客伤及皇后殿下。 ——不,这正是验证她能力的最佳时机,朕也要考察她是否能够胜任这皇后之位。 ——吾等遵命。 比武大会报名结束,比赛即刻开始,设置在莎卡镇中心的开放式擂台早已被参赛者和观战的游客围得水泄不通。幻雷作为赞助方自然是坐在最佳位置,他正翘首以待女儿的高光时刻。而上官花嫁为了关注梅丽莎,也不惜重金买下了绝佳观战席位。 此次盛会由哈桑旗下的传媒集团提供星体投射传播渠道,确保世界各地都能实时感受到比赛盛况。哈桑只因走错一步,几乎赔上了自己的全部家产,不过随着莎卡酒馆的火爆,他迟早也能分上一杯羹了。 参赛者按报名先后顺序分成十组,组内两两对决,每组胜出者再分别与梅丽莎决出胜负,因此本次比赛理论上最终能够产生最多十位获胜者,每人都能得到预定奖励,这极大刺激了参赛者的求胜之心。 比赛规则十分简单,擂台不设边界,只要打到一方认输,另一方就算获胜,并非点到为止,而是生死有命!这还了得,如此狂热的生死战更加提升了关注度,势必将整个擂台赛推向风口浪尖。 比赛由美女卡拉亲自担纲主持,这也是赛事的另一大亮点,随着各选手到位,卡拉正式宣布:“首届莎卡比武大会现在开始!第一组第一场——月刀派狂蟒对阵花蔷山庄管家。” 月刀派特立独行,以刚猛狠辣着称,其末代传人狂蟒凭一把灭月刀行走江湖,狂蟒高大威猛的体型已胜过管家三分,而管家又是赤手空拳,光是那把爆闪寒光的灭月刀已让他吃不消了。 “找死!”狂蟒挥刀便砍,一个连环刀震碎了地面,管家腾空而起,正面硬接了三招,将刀避开,巧妙偷袭了狂蟒的臂、腿。狂蟒大怒,旋刀突进,同时打出一道重拳,管家险些被砸中,躲过重拳,却遭遇另一边旋来的猛刀,好个狂蟒! 管家使出全力双手顶住狂蟒拿刀的手,依然被压趴,体力悬殊显而易见,狂蟒正要接着出拳,管家连忙撤出一只手,拍了拍地上的灰土:“我输了!” “什么?”狂蟒兴致正浓却被管家一招败兴,他呆愣数秒放下了拳。管家起身拍拍灰尘,分别向对手、卡拉和观众致意,卡拉明白他心思,请他下台。 “月刀派狂蟒胜!”随着卡拉宣布结果,现场响起气势浩荡的欢呼声。 上官花嫁嗑着瓜子朝蓝蔷薇使眼色:“瞧,我就知道他是来给卡拉暖场的,还好意思打着我的招牌,太贱了……” 蓝蔷薇正为入场券的花销心疼:“我们不是还有张王牌,不愁讨不回面子。” “哎哟,快别提那个了……”上官花嫁顿觉一阵凉意,她禁不住望向观战台另一侧的梅丽莎,想不到梅丽莎也正在看她,两人脉脉对视了一眼,梅丽莎立刻给了上官花嫁一个飞吻,惹得上官花嫁心中甜腻不由自主噘起红唇,忽见梅丽莎身旁的父亲探头望来,上官花嫁又赶紧转面,身子坐正,她呼了口气,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取得头场胜利的狂蟒在场上得意忘形,激动叫嚣:“哈哈,我是不是有酒喝了,快拿酒来!” 突然,一道白影冲向狂蟒,他惶然提刀推挡,被震退了几步,面前出现一位白衣女,女子仙气飘飘亮出宝剑:“你可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等你挺过小组赛,再拿命喝酒!” 第一组第二场——月刀派狂蟒对阵日剑门橙雪。 日剑门,剑法精妙独步天下,掌门独女橙雪的化日剑法更是练得炉火纯青,是出了名的快准,刚才那一剑算是给灭月刀的见面礼了,可狂蟒却压根瞧不起她:“我们男人打擂喝酒争女人,你这女流之辈也来比武,算什么意思?” “女人怎么了,你参赛不就是为了女人,别忘了你最终要对阵的也是女人,只可惜你还根本走不到那一步,就连拜倒在女人裙下的机会也不会有!”橙雪怒剑指向狂蟒。 卡拉平静提示:“本次比赛公平公正,莎卡酒馆同样对女顾客提供对等服务。是男人,就请出刀——” “可恶,那就来比比,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猛!”狂蟒羞愤不已,出刀应战。 梅丽莎在观战台上狂叫:“哇噢,我姐今天太帅了!” 干女儿的确表现不俗,幻雷也是连连称赞。伽马并没有陪同赞助方滞留在观战台,而是在擂台周边巡逻,他必须时刻留意形式的变化,保护卡拉的安全,如遇突发状况,他要确保能在第一时间把老婆带离现场,至于擂台赛本身,他并不关心,因为他还没有发现能够危及梅丽莎安全的因素,对他来说,生活是非常单调的,他只在乎两个女人而已。 灭月刀与化日剑鏖战,刀光剑影震慑擂台,狂蟒试图以壮猛的身体优势强压橙雪,却反被轻渺迅疾的剑法钳制,狂刀渐渐吃力招架不住,橙雪瞅准时机一剑刺穿刀身,再一狠挑,刀刃咔嚓一声飞了出去,狂蟒手持断刀跪在地上,汗流浃背,气得大喘。 “你输了。”橙雪退后,剑迹华丽收于鞘中。 “不!我不认输!”狂蟒起身举起断刀又冲向橙雪,橙雪不慌不忙,并未出剑,而是在狂蟒接近之时,她翻身转体快似流云,刹那间绕到狂蟒身后,一脚将其踢趴在地,原来刚才刀剑对击的同时,她已卸去狂蟒一身的劲力,那男人只剩嘴硬而已。 “服不服!”橙雪踩住狂蟒的背,狂蟒大叫“不服”,橙雪又跪压在他肩上,单手推着断刀刺向他喉咙:“还不认输?” 狂蟒惊喘发抖:“我……认了……” “日剑门橙雪胜!”卡拉公布战果,梅丽莎拍手称快:“漂亮!” 橙雪欢呼雀跃,挥手向台下的父亲打招呼,掌门今日带着众多弟子来给她助威,平日刻苦练功、严于律己的橙雪,此刻就像个普通的妙龄少女,笑起来更似出水芙蓉。 一股寒气紧接着袭来,橙雪立刻拔剑准备迎战,只见一个身穿黑斗篷、手持断镰的人缓步走进擂台,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杀气极重,橙雪下意识横剑护挡,剑竟突然裂开,被一劈为二,断镰黑光持续突破向前贯穿—— 随着一抹鲜血喷溅而出,橙雪整颗头颅掉了下来,全场顿然鸦雀无声,陷入一片死寂,就在卡拉还没宣告之时,一场比赛已经可怕地结束了: 第一组第三场——日剑门橙雪对阵没落死神凯撒…… 第三十二回 胜者为王 “我是来自天堂星的梅丽莎,在寻找两千位欧米伽大师的途中,我来到了这座神奇的小镇,遇见了我的姐姐卡拉,这是我和姐姐的酒馆,还有我家乡的特产天堂美酒,想让我倾听你的故事吗,快来擂台找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花拳绣腿哦,喵——” 擂台现场紧急插播了一条星体投射宣传广告。白衣尸身被染红,死神手中的断镰还在狂滴鲜血,殷红的血迹在擂台正中延伸了两行,观众集体傻眼,惊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日剑门掌门当场晕厥,就连星体投射转播系统也出现震动故障,看样子全世界有不少观众都出现了不良反应。 “我要终止比赛!”梅丽莎拍案而起,又被父亲强按坐下。上官花嫁最能体会梅丽莎此刻的心境,她和蓝蔷薇也被吓坏了。 “每位参赛者都签过生死状,大家不必惊慌,第一组第三场,没落死神凯撒胜!中场休息之后,比赛继续进行——”卡拉果断表态,及时稳住了现场,她与台下的丈夫有过短暂的眼神交互,伽马示意卡拉,事态还能够掌控。 中场休息时间,蜂蝶楼的上百位顶级佳丽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歌舞表演,原本慌乱之中打算退场的观众又纷纷被吸引回到原位,但是参赛者可就不那么镇定了,第一组剩余选手纷纷声明退赛,这么一来,凯撒直接成为小组赛首位胜出者。 其他各组也有零星退赛的,在饮酒作乐与保命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如此看来,山庄管家还真是先知先觉、急流勇退,而月刀派的狂蟒则纯粹算是撞了大运。 擂台赛本来就是专为强者而设,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会想到,为了三个月的花天酒地,竞争竟会如此残酷激烈,如今这世道,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二组第一场——武痴宇文天象对阵半人半兽轩辕饕餮。 午后一开场就是重量级对决,宇文天象集百家之所长,武功登峰造极,而轩辕饕餮是恶人与凶兽的后代,生性残暴。凡人如何斗得过恶魔,观众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宇文天象以一招“暴殄天物”远距离攻击,开局就占尽先机,竟直接炸掉了轩辕饕餮的巨尾,可见其内功深厚实力不俗,稳准狠是宇文天象的特点,攻速奇快又是他一大优势。 轩辕饕餮嗷嗷痛嚎,愤然对宇文天象发起猛攻,其断尾喷出强酸,四肢利爪上下左右横劈竖斩,宇文天象闪展腾挪,连接数招,毕竟体型相差太大,不出十个回合,他便被一坨兽身完整粘连包裹了进去,擂台中央不见对阵双方,而是渐渐显现出一只静滞的球形巨体。 观众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突然之间,那兽体爆破撕裂,一道血柱猛冲直上,兽尸形成碎沫血幕又横贯而过,观众吓得四散退离。血雨落尽,擂台之上现出宇文天象的傲然之形,他一手持刀一手拿剑,刀剑旋转合璧收于背鞘,他目光冷漠,尽显战神本色。 “武痴宇文天象胜!” 擂台内外顿时爆发出最热烈的掌声,世界范围内的星体投射用户都同时感受到了这瞬间激情,宇文天象的胜利,不仅极大鼓舞了其余参赛者的士气,也为整个比武大会注入了镇定剂,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 卡拉连忙通知哈桑,立刻加大对宇文天象的宣传力度,一时间,这位形单影只的武痴在世界各地都有了粉丝,受到极其狂热的追捧。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功夫深,凡人也能战胜神,这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急需的正能量吗。 宇文天象不负众望,一举拿下第二组的冠军,败在他手下的非死即伤,但即使他再狠,观众也已经欣然接受这个比赛规则了,卡拉的宣传终于达到了预定效果。 随着决赛日渐临近,作为一个理智的参与者,为了减少杀孽,梅丽莎不得不做出一番考量了。比武大会每日比赛结束,梅丽莎都会连夜复盘,她先后召集了五十位欧米伽研判局势,她要把擂台赛期间所见的那些邪魔外道全给废了。 “梅丽莎,你真是宅心仁厚,你可知世间之恶是除不尽的,更何况还有个最为残暴的魔神皇帝。” “所以我必须打赢全部十场比赛,这只是一个开端。” “放心,梅丽莎,他们绝非你的对手。除了一个叫世宗的,他的个人信息就像一张白纸,就连报名登记也不是本人去的,只知道他挂靠在花蔷山庄名下。” “花蔷山庄啊,那没事啦。对了,师父们,我这花拳绣腿怎么才能好看一点,我可不想在台上被人笑话呀。” “我们现在给你展示一些经典打法和原创招式,就像电影展演一样,你将它们转化为肌肉记忆,到时随机应变,用内功催动就可以了。” “不错哦,肯定没人看得出来,嘿嘿。” 梅丽莎跟随欧米伽们起舞,拳路腿功、刀法剑术在星夜中闪烁,梅丽莎瞬间融会贯通,所有华丽的招数全都被她吃透了一遍。练功到半夜,直到饥肠辘辘,她忍不住溜进了花蔷山庄。 正在床上发慌发呆的上官花嫁,一见梅丽莎就喜极而泣扑进她怀里,梅丽莎拍着上官花嫁的腰:“想我啦?” “人家是担心你。”上官花嫁抹着眼泪,撩开被子:“还不快过来安歇。” 梅丽莎却把上官花嫁拉下了床:“快穿衣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上官花嫁匆匆换衣服,她被梅丽莎拽出卧室,漫天星光下,上官花嫁被身穿盔甲的梅丽莎抱起直飞,她们越过小镇,飞上了太空。 上官花嫁还是第一次进入幽冥太空,就算是曾经上层世界的宇宙,她一生也不可能有幸体验,她惊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被宏大的天幕所震撼,梅丽莎带着她如凤凰展翅翱翔,数十秒之后,她们飞入了庞大的天堂舰队。 乘坐飞船对于上官花嫁同样也是第一次,能够参观游览自家的神秘巨舰,梅丽莎真没拿她当外人,她们手牵手在太空舱里疯逛了一会儿,在来到公主房前,碰到了梅丽莎的父亲。 幻雷神情严肃咳嗽了两声,梅丽莎向父亲做了介绍,上官花嫁连忙行礼:“见过伯父大人……” 幻雷心存芥蒂的目光与在观战台时如出一辙,上官花嫁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能感觉到梅丽莎的父亲并不欢迎她。 第三十三回 光谱对烈阳 “你深夜带我回来,你爹会不会生气啊。” “怎么会,我爸什么事都听我的,就算咱俩把这飞船拆了,他也不会有意见,来,快进来呀——” 梅丽莎的公主房比上官花嫁的卧室至少大了三倍,上官花嫁像是进到了游乐园,满屋粉嫩的装饰令她爱不释手,超大的化妆间、浴室和衣橱,还有随处可见的毛绒玩具,她都喜欢得不得了。 若是在一般的陌生房间里,上官花嫁是绝对不愿乱碰乱坐的,可在梅丽莎屋里,她一点也不介怀,甚至能够和梅丽莎一起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打滚。不多久,侍者敲门送进来一大桌好吃的,从海鲜到甜点应有尽有,不愧是公主,气派十足,就算是帝王的晚膳也不过如此。 “原来你是叫我陪你吃夜宵。” “我知道你在减肥嘛,你看着我吃好不好。” “不好,我要舍命陪君子。” “嘿嘿,我的大宝贝,来,张嘴——” 梅丽莎连喂几口,弄得上官花嫁心潮荡漾,一口一滋味,吃得很开心。她们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唱歌跳舞,玩得不亦乐乎。上官花嫁爱上了天堂冰淇淋,它甜而不腻、柔滑至极,两人比赛看谁吃得快,梅丽莎一口就吞掉了一整支。 “要论细嚼慢咽,我肯定比不过你。”梅丽莎嘴冷发抖,唇边沾了一圈冰淇淋。 “瞧你——”上官花嫁微微吐舌,替梅丽莎舔干净。 “味道怎么样,大宝贝,你最喜欢哪种口味的冰淇淋?” “当然是最喜欢你这种了,小美妞。” 两人依偎在一起,吃饱喝足之后,梅丽莎给上官花嫁试穿她的每件衣服,佩戴她的每件饰品,包括她挂在腰间最别致的木娃娃和小木熊,她们玩累了就背靠背坐在落地窗边数星星。 “那是我爸和我姐夫送给我的,是不是挺特别?” “我可做不出来那样的,不过我可以试着绣个荷包,你会喜欢吗。” “当然,我等着你绣,我很期待哦。” “对了,怎么不见你娘?” “我妈呀,大忙人,见不到很正常,反正我和她也没共同语言,无所谓,等哪天有空我再带你去见她。” “我很羡慕你父母双全。” “大宝贝,从今以后,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 “小美妞,谢谢你……” 上官花嫁一觉醒来已是深夜,一旁的梅丽莎睡得很沉,她替梅丽莎盖好被子,从公主床上翻身起来,她想去洗手间,却找错了方向,从卧室推门而出,忽然被眼前所见惊了一跳—— “伯父大人……”上官花嫁刚一开口就被幻雷捂住嘴,幻雷示意她不要吵醒梅丽莎,并且关上了门。 幻雷滑落的手掌变成双指勾起了上官花嫁的惊容,他开始细细打量这个不一般的女人。昏暗的船舱里,上官花嫁单薄的睡衣紧贴在冰墙上,由内而外透着寒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涌上心头…… 次日,紧张刺激的擂台赛依旧进行,梅丽莎却在观战台上找不到上官花嫁的踪影了,她本打算问蓝蔷薇,或者直接去山庄,但比武大会令她分身乏术,只好作罢。 第四组第四场——英雄烈阳对阵银河会光谱。 烈阳是名满天下的英雄,这一英雄称号并非是他自封,确为实力使然,烈阳武功盖世,爱好打抱不平、锄强扶弱,因此深受百姓爱戴,他的事迹曾在上层世界广为流传。然而烈阳此人却极为张扬,凡事讲究排场,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他嗜酒如命,时常美女、佣仆左呼右唤,难怪他会来参加比武大会,莎卡酒馆的福利真是投其所好。 银河会,全称银河系反魔神界复仇联合会,是个地地道道的民间反抗组织,其成员曾遍布银河系,但早已被魔神皇帝屠戮殆尽,光谱是这个组织残留的最后一员,他是个非常神秘的战士,世人对其知之甚少,欧米伽也只能通过盔甲感应系统探测评估他的能力。然而,此次准许这样一个反抗组织代表公然露面,魔神皇帝真叫人摸不透了。 烈阳身穿鲜红战袍,在美女们的陪衬下登上擂台,全场为之震呼,站在他对面的是一身银质战衣、全副武装的光谱,瞧那副装扮,分明是在模仿传说中的阿尔法守护者嘛,烈阳不禁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笑你抱残守缺,不识时务,如今改朝换代,你却打着破旧的旗号招摇撞骗。” “哼,我在为自己的信仰而战,你这种贪图享乐的家伙也配称英雄!” “算了,你我不都是在争酒钱,好像你有多高尚一样。” “废话少说,开打!” 银质战衣先发制人,钢铁红甲厚积薄发,猛撞重击形成银红光热,擂台被超强烈焰点燃,熊熊大火之中穿梭着二人高速移动的身影,重拳搏击数十回合仍是势均力敌,火焰散尽,二人双双拔刀。 赤红光霞刀对白银蔑天刀!烈阳是刀客出身,自幼习得上乘刀法,成名之前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而光谱是活兵器谱,他的战衣能够转化出任何兵器,跟随战斗形态供他驱使,刀只能算作一种武器。 与烈阳比刀,光谱可谓班门弄斧,白银、赤红两束刀光在擂台中央迸发出雷鸣闪电,蔑天刀被光霞刀处处压制,烈阳始终技高一筹,他一招突袭竟砍断了光谱的手,同时控制双刀合击,一个瞬斩,光谱竟被自己的蔑天刀劈裂了! 不愧是刀法神乎其技的烈阳,观众猎奇的目光却都集中在了光谱的断身上:没有一丝血迹!烈阳不由得大惊:“你是……非人类!” “为了变得更强,为了永不言弃的战斗,我接受过生化改造,那是你永远体会不到的痛苦,但我要告诉你,我的灵魂健在,我要打败你绝非是为了几顿酒钱,烈阳……你接招!” 光谱的身体突然合并变形,新生骨骼镀上了一层重装机甲,光谱聚合能量爆发出超强战力,震碎双刀,并将烈阳锁定为机甲武器系统的攻击目标,这其中包含核武攻击。 谁也没想到光谱能够反败为胜,烈阳自知取胜无望,他就算武功再强、名声再大,也不敌一个生化人,英雄之名注定保不住了,今日的耻辱算是他咎由自取。 “我不会认输,你杀了我,让我显得壮烈一些,别让我难堪……”烈阳审时度势,他能感觉到光谱浑身的武器随时可以将他秒杀。 “我不是杀手,也不想逞英雄,只是不希望看到连你这样的人都迷失自我。”光谱解除了武器锁定,卸掉了一身机甲。 “什么……”烈阳震惊陷入沉思,难道这场比武真的不是为了争酒钱吗。 银河会光谱胜!随着赛事的激烈推进,旷日持久的擂台赛迎来了万众瞩目、激动人心的时刻,决赛终于打响了! 决赛第一场——没落死神凯撒对阵天堂星公主梅丽莎! 第三十四回 走火入魔 擂台上空阴云笼罩,仿佛是死神为了自己出现而故布疑阵,十场决赛重新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没落死神凯撒依然抽中了首场,观众无不为梅丽莎捏把汗,这位美少女公主的运气也太背了,这么快就要面临恐怖血腥的死命,真是令人扼腕! 莎卡酒馆也太狠了,为了赚钱连小姑娘的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剩余九场可以不用比了,还是十大高手互相决斗呢,比赛规则不会变? 就在众说纷纭之时,死神凯撒的断镰挥动了!这是凯撒的惯用伎俩,乘人不备下死手,不过这一次他是在卡拉宣布比赛开始之后才出手的,依然神速,断镰挥出的黑光分毫不差地穿透了梅丽莎细软粉净的脖子! “——噢!!”观众大声惊呼,可他们很快又睁开了因极度恐慌而紧闭的双眼,人们发现梅丽莎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她甚至没有半点伤痕,她正沉着冷静迈着步子,与凯撒在台上转圈周旋。 凯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镰,完全是一副自我怀疑的模样,他想再试一试,但在梅丽莎完全不为所动的强大气场面前,他甚至根本抬不起手。 根本无人知晓,梅丽莎的心思竟并不在擂台上,她不时遥望着观战台,上官花嫁已经十多天没出现了,她本以为上官花嫁只是厌倦了小组赛,可今天是梅丽莎的首场决赛,上官花嫁却仍然未现身,到底是她根本不关心这场比赛,还是她出了什么事呢…… 梅丽莎很烦躁,心里很乱,在观众此起彼伏的惊呼中,凯撒已经开始对着她放大招了,死神之力携卷黑云压境,邪恶、咒怨、死亡、恐惧——集中涌向梅丽莎,万箭穿心! 梅丽莎被浸没在一片无尽的恶浪怒云里,她感到了极端的寒冷和孤独,她想逃跑,想放弃,她一瞬间预知到了未来:一个不久的将来,她率领大军进攻高维世界,挑战魔神皇帝,死伤惨重……她害死了所有人! 不行……不能这样!绝不能服输!梅丽莎顿然睁开湿润的双眼,她集中精力,盘膝而坐,日日苦练不就是为了这开门红,不就是要惊艳四座吗!梅丽莎双掌合击在身前舞出一个大大的金色十字:“我佛慈悲,你这小小死神,还不速速退散!” 霎时间,梅丽莎周身金火四射,万剑反向散发又集合!金火穿透黑云,辉映天空照耀大地,跟随梅丽莎念力万向合一,聚神归一,俯冲!突破!这是梅丽莎独创秘技“驱暗复明神功”之加强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梅丽莎双掌顶天,声震发力,佛光一秒一路爆破,凯撒一声鬼叫,手中断镰顷刻被炸成碎片,黑斗篷在金火之中化为灰烬,露出死神的恐怖样貌,下一秒,凯撒从扭曲状、血肉迷糊直变骷髅,瞬即形成一股旋风,在梅丽莎头顶盘旋了数圈,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堂星公主梅丽莎胜!”卡拉高调宣布战果,却见梅丽莎无精打采从她身边走过。 “姐,我请个假,先暂停比赛,等我回来。”梅丽莎有点头晕,阵阵寒气仍在她体内打转,那个凯撒应该已被她封印了才对,为何她觉得自己反被死神附了身。 梅丽莎化成疾风飞走了,天空也随着战斗结束而放晴,擂台现场继续播放梅丽莎的宣传片,观众的惊呼与掌声经久不息,原来这就是梅丽莎的实力,这还怎么打,明摆着是要别人输给她呀,之前小组赛的落败者们都纷纷气恼不已,这比武大会真是坑人啊。 这莎卡酒馆也太小气了,估计没人能活着领到奖励了,想打败梅丽莎?简直是天方夜谭,这哪里是宣传片里的花拳绣腿,根本是对武林人士的降维打击,莎卡酒馆这是打算血洗江湖吗? 观众议论纷纷,有指责酒馆虚假宣传的,也有怀疑比武大会是魔神皇帝设局的,不过再多的质疑声都抵不过梅丽莎的惊鸿一现,一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神掌”,无数人为之倾倒。 为了她,星体投射系统出现了史上最强的共振频率,也就是说全世界所有观众都能最大限度地身临其境,感受梅丽莎的一颦一笑、一招一式,甚至跟随她的脉搏一起跳动! 想必所有人都在热切期待接下来的九场决赛,尤其是九位小组赛获胜者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们必须与梅丽莎决一雌雄,赢了可以逍遥三个月,输了则是一世英名扫地。而那些小组赛里的死伤者也只能自认倒霉了,算是被精明的商家死活玩弄了一番。 梅丽莎离开赛场,风风火火来到花蔷山庄,上官花嫁不在晒花台,大白天竟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做针线活,她被突然闯进屋的梅丽莎惊了一跳,不小心被针扎破了手。 “呀,大宝贝,对不起——”梅丽莎慌忙蹲下身,捧起上官花嫁的手指轻吸了两下。 “小美妞……你的手好冷,你没事?” “我当然有事了,你不去看我,搞得我根本无法专心比赛,一直想你想你想你,这不就打输了嘛!” “骗人……你怎么可能输啊。” “嘻,逗你呢!你要是再不去,我可就真输啦。” 梅丽莎心里很难受,不仅是因为体内充斥着死亡的寒气,还有她感觉到了上官花嫁不同以往的冷漠,不知何时起,她已不再随意读取上官花嫁的记忆了,她只想去猜她的心思。 “这些天我在忙山庄的事,还有,我本打算绣荷包的,可我太笨了,刚刚才做好一只很小的护身符,可惜还配不上你腰间的宝物……”上官花嫁把一只绣着心形图案的护身符递给了梅丽莎。 “好漂亮!我好喜欢……我才舍不得挂在腰上,我要挂在心口,谢谢大宝贝——”梅丽莎吻着护身符,又亲亲上官花嫁的脸,她挑了根五色丝链,让上官花嫁帮她把护身符系在了脖子上。 梅丽莎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带着上官花嫁一同返回了赛场,事到如今梅丽莎才发觉自己非常在乎观战台上的那一席位,那个能够给予她精神能量、能让她镇定自若面对千难万险的位置,而那个位置只属于上官花嫁。 “决赛第二场——天堂星公主梅丽莎对阵银河会光谱。” 光谱的防御系统检测到了极度膨胀的杀气,不敢想象它正来自于刚刚以无边佛法度化死神的梅丽莎。 而梅丽莎满腹冰冷的尸气无从释放,她想解脱,她要发泄,她要撕碎眼前这个生化人,以告慰天下亡灵! 第三十五回 无畏之下的胆怯 “梅丽莎,你会杀了我,对吗?”光谱的武器系统自动弹出了一把银光剑。 “生化人,你真是多此一问,看剑!”梅丽莎的黑超铠甲迅疾着装,铠甲系统被激发出了对等衍生武器——黑光剑。 原以为梅丽莎会在机甲战士面前落下风,观众瞬间爆发出热情的欢呼声,在数以亿计的粉丝们眼中,梅丽莎简直就是一座无限富裕的宝藏,有待发掘和鉴赏,他们不再担心对手是谁了,只想看梅丽莎的精彩表演。黑市流出的情报显示,事先买梅丽莎赢的全都大赚了一波,很多人已经提前实现了财富自由。 银、黑光剑对战了三个回合,光谱已经败下阵来,梅丽莎实在太猛太强了,她华丽的剑术更是赢得全场赞叹,只是她神志不清,杀气极重,光谱不想这样不明不白死在她手上。 “梅丽莎,你这样是杀不掉我的,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光谱开启武器系统大变形,千百种武器聚合装载,组成一只麒麟形状的坐骑,银麒麟载着光谱一飞而起,冲向了天空。梅丽莎哪肯放过他,黑超铠甲立刻衍生出凤凰之翼,战斗形态变幻升级,梅丽莎骑着黑凤凰一路追赶,二人上演了一场激烈空战。 银麒麟斗黑凤凰!疾速飞行的两只钢铁神兽形成两束奇幻光彩,在广阔的空域交撞缠斗,地上的观众看得还不够过瘾,幸好传媒公司及时增大了星体投射设备的功率,捕捉并同步跟进到了空战现场,观众也可以同时感受到翱翔天空、炮弹在身边炸裂的感觉了! 银麒麟在前方疾驰,黑凤凰穷追猛赶,一个短兵交接之后,银麒麟翻滚飞升,突然爆发出强猛光亮,漫天降下滚热燃烧的银色星光,那是光谱趁势放出的惊世绝招——破空逆天银星斩! 黑凤凰竟全向吸收热能,再反向构建强冷黑洞,在锁定目标之后,梅丽莎不假思索打出她的新创招式,凤凰怒展黑羽,输出毁灭之力——无相吞噬黑洞弹! 在即将摧毁目标以及周边一切时空之际,就在黑洞弹发射出的瞬间,梅丽莎突然清醒,她慌忙使出一招“时间静止”,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在十秒钟的有限时间内,梅丽莎想不到合理的处理办法,只能将黑洞弹推入幽冥虚空,就让魔神皇帝自己去解决。 时间恢复,黑凤凰盘旋在半空,银麒麟俯冲而下,光谱一边向梅丽莎展开轻度攻击,一边开启了隐蔽通话—— “梅丽莎,你现在冷静了,对吗。” “我想是的,我只是觉得很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你穿着欧米伽守护者的神盔甲,我相信你不会大开杀戒。” “不,我以为……” “以为你被死神附身?不,梅丽莎,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我本打算将我的一切传授给你,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你要做的就是马上杀掉我。” “什么,不,我不会那么做。” “我已是魔神皇帝的眼中钉,如果你放我一马,皇帝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生化人,我说了我做不到!” “很高兴认识你,梅丽莎,你是我们的希望!记住,为我们复仇——” 光谱留了一句奇怪的宣言后就立刻关闭了通话,梅丽莎根本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见银麒麟突然飞入高空,以一个被黑凤凰击中的假象进入失控状态,就在梅丽莎还来不及追击的瞬间,银麒麟启动了核爆——它自爆了! “——光谱!!”梅丽莎失声惊叫,一切都晚了,大爆炸卷起朵朵蘑菇云覆盖了整片天空,凤凰展翅并瞬时巨大化,变成闪耀七色光的彩凤,顷刻之间吸收并且屏蔽了核爆! 包含擂台观众在内的整座小镇都得到了七彩凤翼的庇佑,梅丽莎以一己之力护住了大家,她化身正常态飞回擂台赛现场,而她的坐骑已经进化成为一只火烈红凤凰! 天堂星公主梅丽莎胜! “好!”幻雷起身鼓掌,观众也齐声为梅丽莎喝彩,大家惊叹于梅丽莎无可匹敌的战斗力,更由衷感激她的慈悲心肠。而幻雷也终于见证了女儿奇迹般的成长,他悄悄下令舰队解除了攻击状态,就在刚刚,幻雷随时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女儿除掉对手。 有女儿如此,夫复何求,幻雷得意畅快之余,甚至忘了妻子的事了,他不由得转面,余光扫了一眼观战台旁侧的上官花嫁,幻雷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捉摸的诡笑。 上官花嫁如坐针毡,一直谨小慎微盯着擂台,她甚至不敢转头,就怕与幻雷的目光相遇,梅丽莎平安无事取胜是她最大的慰藉,而她待在这里简直是煎熬,每一场比赛完全是为迎合梅丽莎而观看,她怕梅丽莎不高兴。 相较而言,上官花嫁身旁的蓝蔷薇可就显得非常有兴致了,蓝蔷薇一边快速翻着手中的报纸,一边咬着零食,还不时瞟一眼赛场的最新形势,她显得很激动,至少比刚开赛那几天乐观多了。 “花儿,我分析了一下最近的金融市场走向,整个莎卡镇都活跃在金字塔的顶端,你知道吗,我们近一个月的营收整整赚了两番,山庄旗下的饭庄和客栈都被挤爆了,你看这报纸,各个版面都是比武大会的消息,这不,首场管家的信息还在上面,还有武痴、日剑门、银河会,都是热点,最近去咱们山庄游览的游客都不少呢,我让管家收门票,赚了不少钱,还有那个世宗,抽到最后一场比赛,我认为那是重头戏,不管他是输是赢,山庄的曝光率都不容小觑,要是他能侥幸得胜,哎呀,那我们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唉,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多花些钱多招聘几个武师参加比赛了,真是千金难买后悔药啊……花儿,你在听吗?” 蓝蔷薇挥手在上官花嫁眼前舞了一遍又一遍,上官花嫁这才回过神来:“薇儿,你说的都对,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办。” 梅丽莎一鼓作气,连战连胜,她的神乎其技令凡人咋舌,观众与粉丝的惊呼热捧将梅丽莎推向至高神位,然而梅丽莎的心理阴影却越来越大,尤其是光谱自爆令她无法释然,在复杂多变的因素影响下,梅丽莎的擂台之战终于出现了转折点—— 决赛第六场——天堂星公主梅丽莎对阵武痴宇文天象。 第三十六回 浪得虚名 “他生于末世,在刀山火海中成长淬炼,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练就无上意志和超凡武艺,他沉默寡言,战无不胜是他对这个世界无声无情的表白,他是令魔鬼闻风丧胆的战神,敬请关注——武痴!宇文天象!” 一段宣传片之后,宇文天象与梅丽莎双双站上了擂台,一个是武艺超群的顶级功夫大师,一个是比肩神明的跨界战斗女神,观众被吊足了胃口。 理论上看梅丽莎必胜无疑,但宇文天象实战经验丰富且从未失手,实在令观众难以预判,就连第三方评估机构给出的预测结果也是“五五开”,可见即使梅丽莎再强,宇文天象的恐怖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比武开始,宇文天象没有遵从自己先下手为强的一贯打法,而是以静制动,等待梅丽莎出手,看样子他非但是个灵活多变的高手,而且也视梅丽莎为强敌。 这段时日,宇文天象仔细研究分析过梅丽莎的路数,虽看出些许门道,但他毕竟从未与如此神级女侠交过手,一切要小心为妙,不能因小失大,毁了他的不败之名。 梅丽莎知道这场比武的对手是个痴迷于传统功夫的高人,因此她没有穿盔甲,但师父们也已提前给她传送过相关数据,这个宇文天象能将人体技艺与能量发挥得淋漓尽致,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梅丽莎不能轻敌,倘若败给这样一个血肉之躯,她颜面何存,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为了莎卡酒馆的名誉,为了她个人的荣耀,她绝不能输! 梅丽莎先行出招!一招“游山揽月”,瞬移到了宇文天象近身,宇文天象一个“扬沙探海”轻松避之,他本可以同时给梅丽莎狠重一击,却被梅丽莎的深厚内力弹开了! 不出所料,梅丽莎果然是神秘莫测,一些极简的招数在她手上都能发挥出撼天动地的奇效,但宇文天象不以为然,更不服气,他不信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能参透武学的真谛,尤其是这么个小姑娘! 一连二十个回合之后,宇文天象终于看出端倪,他一招“翻龙腾云”与梅丽莎断开双掌,退后数步,指着梅丽莎怒斥:“卑鄙!你根本不懂武功,都是花拳绣腿,全靠内力驱动,这内功也根本不属于你!” 梅丽莎按套路收起拳脚,直冒冷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哼,你这套把戏骗骗两三岁的小孩也罢,竟拿来跟我对阵,简直是羞辱我这武痴之名!” “你管我练的什么功夫呢,能跟你打就行了,你怎么那么多事啊!” “这是比武大会,不是逢场作戏!你若是想作秀彰显你的公主头衔,尽管穿上那套战甲强压我便是,何苦在此戏弄于我!” “你……喂!你平时一句话也没有,怎么到我这儿就没完没了,成心跟我过不去呀!” 二人竟在擂台之上大吵起来,台下一片哗然,卡拉不得不上前干预:“你们还打不打?比武大会是以功夫定输赢,而非以口舌论英雄,你们谁要认输,直接退赛即可,我说过,这里没有规则!” 梅丽莎朝卡拉做了个尴尬的表情手势,宇文天象怒气冲冲应了一声:“我打!” 只见宇文天象前跨一步,背后双刃飞鞘而出,刀剑在手,闪击向前,任他妖魔鬼怪还是神兵机甲,哪怕身死血干、魂飞魄散,宇文天象都要一战到底,就是一个字:杀! 梅丽莎被这阵势惊住了,只是躲闪不愿轻易还击,她多少还是觉得理亏,毕竟在宇文天象大师级的演绎面前,她不入流的功夫底子确实显得拙劣,然而她也不是来表演的,她只是想赢而已。 在梅丽莎与卡拉的双重挑衅下,宇文天象终于犯了急功近利的武学大忌。所谓刀剑无眼,他一刀一剑都凶猛之至,直取对手性命,要是一般人早都血溅擂台,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可梅丽莎又怎会被他所伤呢,这并不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比赛。 三十招之后,宇文天象依然杀劲十足、游刃有余,但梅丽莎却厌倦了不想再避了,她不能败在宇文天象手里,不愿被观众嘲笑她是个花架子,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趁宇文天象正面闪击之时,她化身粒子态直接迎撞了过去! “什么!”宇文天象不仅扑了个空,还突然被打散了身体分子,刀剑瞬时脱手掉在了地上,梅丽莎从他身上一穿而过,还顺便从他身后轻轻打出一个肘击,待到二人身形迅速复原,宇文天象翻滚倒爬在了擂台上,这竟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倒! 过程速度太快了,但结果谁输谁赢,观众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卡拉趁机宣布:“天堂星公主梅丽莎胜!” “等……”宇文天象想说等等,他还没认输,可是卡拉没有给他机会。听着满场刺耳的欢闹声,看着梅丽莎抱着卡拉欢呼雀跃的样子,宇文天象怒拳捶地,愤懑不平。他走遍四海,平生未尝败绩,却想不到在这弹丸之地受此奇耻大辱,被一对乳臭未干的姐妹耍了…… 观众眼里有杆秤,宇文天象刀剑并用,梅丽莎赤手空拳还把他给打趴下了,输赢已然见分晓,这没什么好说了,宇文天象被拉下神坛已是既定事实,梅丽莎才是真正名不虚传的女战神。 传媒公司及时撤掉了宇文天象的宣传片,大街小巷只有梅丽莎活跃的影像,可算是非常应景了。 午夜微凉,练功完毕的梅丽莎独自走在寂静的小镇街道,随着一天比赛的结束,她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乱风吹着几只空酒坛满地打转,昏暗的街边站着个黑影,梅丽莎无意间透视扫了一眼,不禁叫道:“宇文天象?” 宇文天象扔掉半坛酒,醉醺醺走到月光下:“果然好眼力,我等你很久了。” 梅丽莎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你每日午夜跟随众师父练功,而后必途径此地散心,我观察得可算仔细?” 宇文天象看似酒醉,实则清醒,梅丽莎明白了,他是来找茬的。 第三十七回 痴心绝难是回头 梅丽莎抱拳一笑:“佩服佩服,难怪你那么厉害,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 宇文天象双目泛着红光:“今日我身败名裂,全都拜你所赐,你竟还在此出言讥讽!” “喂,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要与你再比试一场。” “抱歉,我们已经比完了,我也不想再跟你打了。” “这可由不得你——” 宇文天象话落出招,他满身酒气,梅丽莎自然没拿他当回事,随便应付了几下,哪知宇文天象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为三招之内极快近身,他忽的一掌打在了梅丽莎肩上。 若是普通掌力,哪怕是毒掌,梅丽莎也毫不在意,可宇文天象这一掌却打得梅丽莎连退了几步,脚麻腿软跌坐在了地上,这还不止,梅丽莎顿时全身发抖,并且呕吐了起来,这也太不对劲了,宇文天象究竟干了什么! 梅丽莎双手撑地,抬头望去,她的视力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隐约看到宇文天象非常诡异地朝她伸出手掌,那掌心沾满暗红色的碎渣,而梅丽莎也才发觉自己的肩膀中了招,碎石嵌了进去,她很恐惧,也十分清楚……这是天堂石! “你是不是想问我,如何知道你的弱点?这要怪你肆无忌惮到处宣称自己是天堂星人,你的秘密早已人尽皆知!至于天堂石,是我在黑市高价买到的,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威胁到你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公主,梅丽莎,你还自认为无所不能吗?” 宇文天象禁不住嘴角抽搐,看样子这颗天堂石是真货,梅丽莎流血也是真的,他竟一掌就制住了这个狂妄的女人,可惜他被辱没的名声却再也夺不回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梅丽莎冷得发抖,她站不起来,也根本动不了,更别说穿上盔甲抵御辐射了。 只有盔甲才能防住天堂石,而被天堂石击中又无法召唤盔甲,这简直是自我矛盾,真是太糟糕了……回想起来,当时在卡拉的坟前,梅丽莎也根本不可能防得住天堂石。 “为什么?暗箭伤人,没有规则,不正是你们推崇备至的伎俩,我只是把它还给你罢了,很可惜没能让你尝一尝人前受辱的滋味。” “你可以在擂台上这么做,干吗要在背街小巷对我下毒手……” “我当然可以,我真后悔没做,不过,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那么干的后果,你爹在整个擂台现场都安插了便衣特工,伤你之人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也正因为你大获全胜,你爹才放松了警惕,所以我才有机会在此得手,这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什么……我不知道我爸做了那些事,如果你觉得不高兴,我向你道歉……” “够了!你毁我名誉,一句道歉岂能了事,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什么?别,别冲动,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我认为非常值得!” “我……我把今天的名次让给你,我叫我姐改比赛结果,让你赢,再给你多加几个月的福利,不,让你喝一年的酒,你看行不行……” “你姐改比赛结果?哼!你姐妹二人真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任由此等奸商鱼肉乡里、欺行霸市,天理何存!” 宇文天象怒目圆睁,两步上前掐住了梅丽莎的喉咙,一只粗横壮蛮的手臂便将梅丽莎整个轻盈曼妙的身子举了起来,梅丽莎挣扎了几下,根本使不上力气,溢出的鲜血顺着肩流遍全身,一滴一滴洒在了冰冷的街面上。 “放开我……”梅丽莎眼泪狂飙,她快要窒息了,宇文天象仿佛就要拧断她的脖子。 “如你所愿,你这贱人——”宇文天象挥臂而起又猛砸,将梅丽莎狠狠甩了出去。 梅丽莎一头撞在墙上,满面娇容皆是血,她快断气了,宇文天象却还不肯罢休,他聚气发功,远距离打出了致命一击:“你这无耻的女人,以死谢罪!” 一波凶猛炸气风驰电掣而出,却在半路震荡惊爆,宇文天象倒退了数步,待到站稳,十指已被震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确定自己失手了! 薄雾之中弥漫着灼烧的味道,梅丽莎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她努力睁开眼睛,顿时发出微弱的惊叫:“姐……姐夫……” “梅丽莎!”伽马惊悲的神情端详着梅丽莎浑身的血与伤,他心痛得无法呼吸,他强忍泪水,低头为梅丽莎除去肩膀的碎石。 “混账!谁敢插手我的事!刚刚明明有两个,还有一个呢,怎么躲着不敢出来见我,卑鄙小人!”宇文天象当街咆哮,除了梅丽莎与伽马,四下无人。 “姐夫……你快走……你斗不过他的……”梅丽莎轻推姐夫,姐夫依然聚精会神替她除石,天堂石碎片已经浸入她的血肉,只怕是除不尽了。 “好,既然你姐夫对你一往情深,就让他陪你一起死——”宇文天象立刻来了个背后偷袭,伽马眼疾手快,反身一掌打出劲力,竟将宇文天象震了出去。 梅丽莎非常吃惊:“姐夫……原来你会武功?” 宇文天象竟忍不住大笑起来:“酒馆老板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你们这家族企业果然内藏玄机啊,不过以我所见,根本就是卑鄙龌龊、藏污纳垢之地!” 伽马不知宇文天象刚才所说的还有一个人指的是谁,他完全感应不到,他起身指着宇文天象:“你快给我滚!等梅丽莎好了,我会去找你算账!” “可惜,她好不了,你也一样——”宇文天象随即又出招,接连几套猛缠猛斗,与伽马对掌对轰,他实在没料到这个酒馆老板竟会如此强悍,对打过瘾之至,他甚至有点兴奋了。 伽马不想恋战,但宇文天象实在难缠,再这样下去不仅难分胜负,还会耽误梅丽莎的救治时间,伽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暗淡的街道突然亮起强猛蓝光,随着宇文天象的一声痛吼,伽马的身体在一簇华美蓝火之中开始着装,萤火直蹿天空,与星空连为一体,火光笼罩下,伽马已穿上了一身精致绝美的深蓝铠甲! 梅丽莎目光痴迷:“姐夫……你真的是伽马守护者……” 第三十八回 替天行道 “可恶!你竟是……传说中的伽马守护者!”缠斗之中的宇文天象,竟被伽马突然武装的蓝甲震断了一条手臂! 为势所迫,伽马情急之下变身,但他无意鏖战,更不想做无谓的争斗,既然身份暴露,意味着他要承担各种无法预知的风险,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转身蹲在梅丽莎身旁,继续为她排除天堂石碎片。 香肩血流不止,可梅丽莎一点也不觉得痛了,她的注意力全在姐夫身上,蓝色铠甲虽冰凉,姐夫的手却温暖无比,在梅丽莎眼里,姐夫与她心目中大英雄的形象终于完美重叠了。 宇文天象觉得自己被狠狠糟践了一番,这些不入流的武者借助超级装备频繁重伤于他,竟还对他置之不理,简直是无情的羞辱!他气疯了,只手拔刀便砍向伽马的铠甲:“以为这样就了不起!快滚过来!跟我决斗!” “姐夫!”梅丽莎被伽马护在怀里,二人在宇文天象猛烈的刀击下一起震抖,伽马硬撑着没回头,他摘掉了嵌在梅丽莎肩膀的最后一粒碎石,然而残渣却渗入了血液,危急关头,伽马撕开梅丽莎的衣襟,一口一口将碎渣毒液吸了出来。 宇文天象怒不可遏,一刀接一刀狂劈猛砍,他用这举世无双的刀法穿透铠甲缝隙,将伽马斩得血迹斑斑,梅丽莎痛哭流涕,目睹二人血泪交织之状,宇文天象简直无法抑制自己的快意。 “不对!伽马守护者当年已经全体阵亡了,你究竟是叛徒还是漏网之鱼!我果然没看错,酒馆居然是窝藏重犯之地!你竟还有脸耀武扬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宇文天象几个连招下去,砍得蓝甲之上血水飞溅,伽马似乎无暇启动防御系统,这根本是一种蔑视! “还不还手!我要禀告魔神皇帝,将你们酒馆一干人等满门抄斩!”宇文天象一刀直刺头顶,伽马未戴头盔,被逼无奈只得反击,铠甲防御力瞬时提升至百分之百,全身伤口即时回血愈合,战斗系统轻开—— 蓝光激爆全向冲击,伽马起身打出一套华丽连环登机波,不仅将刀震碎,还自动锁定并击中了宇文天象全身要穴,这是战机系统装载前修正战斗力的最低档轰击,也是人工智能击杀技术的典范,伽马必须小心谨慎防止触发战机系统。 伽马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惹恼了,但宇文天象并非危言耸听,伽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属于异常敏感的高风险行为,稍有不慎就会给他和梅丽莎还有他的老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然而不解决宇文天象,同样会有灭顶之灾! 深蓝铠甲烈烈辉耀,伽马当机立断,朝准宇文天象的要害爆能输出,一招反装甲轰击在宇文天象全身炸亮了蓝光—— “呜啊呀!”宇文天象剧痛哀嚎,浑身抽搐跪倒在地:“你……你竟然废了我的武功……” 伽马回到梅丽莎身边,抓紧时间继续猛吸天堂石残渣,梅丽莎肩头红肿,黑血正渐渐变红,疼痛虽然减轻,但梅丽莎对姐夫的担忧之心却加重了,她眼看着姐夫为她牺牲,甘冒杀身之祸为她坦露一切,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宇文天象颤动着双膝站起身来,大势已去,他竟依然执迷不悟:“哼哼哼哼,呵呵呵呵……你们这对贱人!掌柜的,你虽废我武功,我却还有张嘴,我要让天下人皆知,冰清玉洁的天堂星公主,其实是个勾引姐夫,不知廉耻的女人!我必将你们的好事公之于众!哈哈哈哈——” 宇文天象彻底疯了,他也将伽马彻底激怒,伽马吸掉最后一口残毒,闪光转体撞向宇文天象,他双手紧紧掐住了宇文天象的脖子:“你还不住口!我饶你一命,你还不滚蛋!” “姐夫!快停手!”梅丽莎担心至极,她怕姐夫闯祸,天堂石的效力正在迅速减弱,可她还需要时间! “你们这些畜生……根本不能算作人类……上天太不公平……我才是武林至尊!”宇文天象露出狂野的笑貌。 伽马目露凶光:“住口!你又怎知我的悲惨,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不过是个背叛同门,苟活于世的杂碎……” “你闭嘴!” “你跟你小姨子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贱货……” “你这混蛋!为什么非要找死!为什么!” “因为你自诩守护者,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冒牌货,你不敢杀我……” “不要逼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又怎样,只要我还能开口,就能把你和你小姨子的丑事……” 宇文天象话到半截,突然被一股生猛的力量做出致命的束缚,伽马双手运用铠甲之力,使出了超越核爆的瞬爆:“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呜呜啊啊啊啊——呃呃啊啊啊啊啊!!”宇文天象通身被蓝光点燃,爆发出毁灭之象! “姐夫!不要!!”梅丽莎恢复自主动能,全血全向瞬息回流,黑超铠甲秒速上身,闪电奔上前去,只碰得一道滚热黑红血浆激喷溅爆了她一身! 午夜被煞白的月光映照的得一片鬼寂,凄冷的街道被染成了恐怖的腥红,宇文天象尸骨无存,只剩一把未曾出鞘的寒剑孤零零躺在血泊中。 梅丽莎微微发抖,她惊怕得不敢喘息,呆缓了片刻,才敢抬头望姐夫,伽马的盔甲一闪一闪发着黯淡的幽蓝,他双手静静撑开,呆伫在尸血之上,整个人已经显得神志不清。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伽马双目透射鬼魅般的血红,仰天发出恐怖骇人的嚎啸。 梅丽莎完全被姐夫的狂态镇住了,她不知该如何自处,她震惊,她害怕,她的耳边仿佛一遍又一遍回响着师父在火山口里说过的话:是守护者,不是杀手,守护者不是杀手…… 黑超铠甲与深蓝铠甲自动抹净了二人全身上下溅落的血渍,梅丽莎慌慌张张开始替姐夫处理地上的血迹,她可以违背天条,但不可以失去姐夫,尽管她很清楚,一切已然发生,已经到了不可转圜的余地,她只有默默保守秘密,痴痴倾听姐夫那郁积多年爆泄而出的无休止的狂笑—— “呃啊哈哈哈哈——” 第三十九回 蔓延的焦虑 最新消息,宇文天象于昨夜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据传可能是江湖仇杀所为。莎卡比武大会召开以来,擂台赛造成的死伤挑起了无数武林争端,本应同仇敌忾的武林同道陷入明争暗斗,赛场内外充斥着无休止的厮杀,莫非这就是魔神皇帝的真正用意。 然而宇文天象如此之强,谁又敢找他报仇呢,毕竟没人发现他的尸首,大家都猜测,他最有可能是因为战败失意,远赴深山野林潜心修炼去了。 伽马和梅丽莎在街边靠坐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才分手,伽马不敢告诉妻子实情,只说自己是喝醉了在外过夜。实际上,他每天晚上都会默默跟随梅丽莎,不为别的,只为保她周全,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机会救她。 伽马如今清醒了,他非常冷静,就当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但还有一个疑点令他惴惴不安,宇文天象说过,有两个人同时救过梅丽莎,另一个究竟是谁呢。 不可能是她父亲,幻雷必定会大张旗鼓派出卫队,也不可能是欧米伽,铠甲系统并没有感应到欧米伽的出现,难道说宇文天象的洞察力高人一等?这真是个难解之谜。 伽马只有谨小慎微,密切观察事态的走向,他和往常一样在擂台周边转悠了整个上午,什么事都没发生,也许一切不过是杞人忧天,谁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呢? 梅丽莎一夜没睡,困得要死,还剩四场比武,开赛前她跑到观战台,躺在上官花嫁腿上休息了一会儿,昨晚发生的一切,她也只当是场噩梦。 “花儿——”蓝蔷薇叫了半天没人回应,上官花嫁趴在梅丽莎背上睡着了,蓝蔷薇又伸手戳梅丽莎:“小美妞,小美妞,小美妞。” 梅丽莎昏昏沉沉抬起头:“怎么啦?” 蓝蔷薇指着擂台方向:“该你上场喽。” “啊?怎么不早叫我……”梅丽莎抹着嘴角的口水,慌忙整理头发和衣服,上官花嫁也睡眼惺忪直起腰来。 “哦,我看你们两个疲惫不堪、精神不佳的样子,不愿吵醒你们。”蓝蔷薇尴尬笑着,她不敢告诉梅丽莎和上官花嫁,她已经提前买了世宗赢,根据报纸上的分析,她这笔投资是属于高风险高回报。 决赛第七场——天堂星公主梅丽莎对阵吸附家族曼陀罗。 梅丽莎秒变装,换上黑超铠甲,从观战台冲天而起,斜飞迫降,重重撞落在了擂台上,她看起来还有点起床气。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梅丽莎转了一圈跟大家打招呼,她今天连铠甲头盔都戴上了,看来她真是被天堂石搞怕了,回想起每次死里逃生的情景,她依然心有余悸。 梅丽莎站了片刻才留意到她面前的对手,竟然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个子——来自吸附家族的曼陀罗。 “尊敬的公主殿下,很高兴能有机会与您切磋武艺。”曼陀罗向梅丽莎脱帽行礼。 “啊哦,不必多礼,吸附家族……你家里都是吸血鬼还是寄生虫啊?”梅丽莎好奇问。 “这只是个名称而已,其实我们是在致敬传说中的粘贴家族。” “呃……你说的是黏黏家庭?” “感谢公主和酒馆提供的这次机会,等我赢得决赛,吸附家族就能享誉世界了。” “噢,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能打赢我?” “我的运气非常好,瞧,我从小组赛一路胜出,靠的就是好运。” “好,不好意思,今天你要走霉运了,战斗十秒钟后结束,我要赶回去睡觉了——” 梅丽莎低头对着曼陀罗打了个响指,立刻化成一股旋风,在这小个子的前后左右飞转起来,不自量力的曼陀罗,连一招一式都接不住,真不知他有什么运气。 正当梅丽莎自鸣得意准备结束战斗之时,她的速度突然减慢,她竟被自己的惯性甩了出去,在擂台上连着翻滚了几圈,梅丽莎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她以为自己被曼陀罗击中,但并非如此,她发现是铠甲出了问题。 梅丽莎艰难爬起身,当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铠甲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她正保持着一个尴尬的跪姿,半点也无法移动。 “公主,您还好吗?”曼陀罗站在梅丽莎身旁关切询问,他反而显得很吃惊。 “噢……还行……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梅丽莎根本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卡拉连忙赶了过来:“梅丽莎,什么情况,你在搞什么?” “姐,你先放点音乐什么的行吗……” “不行!你以为这是中场休息呢?” 满场观众发出各种惊叹和质疑声,卡拉不可能无限期拖延时间,再这样下去,她就不得不宣布梅丽莎认输了。观战台上的上官花嫁心急如焚,蓝蔷薇却仿佛看到一丝希望而暗自欢喜。台下的伽马就只能干着急了,他不确定梅丽莎的状况是否与昨晚的事件有某种联系,他不敢轻举妄动。 黑超铠甲完全失灵了,死沉死沉的,幸好梅丽莎自身的感应力还在,她慌忙与欧米伽进行了连线—— “师父救命!快看看我的铠甲怎么了!” “梅丽莎,全体铠甲系统正在进行检修升级,处于休眠状态,我们昨晚不是给你交待过了,今天绝对不要穿铠甲,你该不会是穿着它打擂台了?” “噢!没、没……师父,我想知道大概还需要维修多长时间?” “不太确定,至少还有四个小时。” “啊?好……” 梅丽莎折腾了一宿,当然早就把师父的嘱咐当耳旁风了,她无奈关闭连线,只好告知卡拉:“姐,我输了……” 吸附家族曼陀罗胜! 真是一场出人意料的比赛,一位来自神奇家族的幸运儿,成为莎卡比武大会的首位获奖者,他将享受为期三个月的饮酒以及美女伴游福利。 多少人垂涎欲滴、梦寐以求的奖品,就这样被轻易拿走了,只剩最后三个名额,这能怪谁呢,怪自己学艺不精吗。 各种说法层出不穷,很多人都认为今天的比赛有黑幕,甚至有人指出吸附家族就是粘粘家庭的马甲,与梅丽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酒馆故意演了这一出,其实是给内部人员发福利,总之一场比武大会把所有人都搞疯了。 第四十回 放手 谁能体会到身穿厚重的盔甲在太阳底下连跪四个小时的痛苦,伽马陪着梅丽莎一直熬到太阳落山,铠甲系统终于解锁,梅丽莎才得以解脱。 比起她遭的这点罪,黑市交易里的损失可就惨重多了,很多人赔的底朝天,就因为梅丽莎爆冷战败,那些做发财梦的投机者全都倾家荡产,赛场内外处处都是上层世界亘古不变的真实写照。 梅丽莎心烦意乱,本打算回酒馆把自己灌醉,却见姐夫拎着一瓶烈酒独自从酒馆出来,夜幕已然降临,正是个悠闲散步的好时机,只可惜两颗躁动的心都难以静下来。 微冷的空气里仿佛还能闻见血腥的味道,伽马喝了口烈酒压压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安全多久,这条命仿佛已被拿捏在了别人手里,而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伽马走了两条街,随意进了家客栈,开了间客房,一头昏倒在床上,只想睡,忽然听到敲门声,他下意识抓紧酒瓶站了起来,他十分紧张,但又不想坐以待毙,索性冲到门前,在剧烈的心跳声中迅速打开了门,心里却猛然像吃了蜜一般甜,他轻缓松了口气:“梅丽莎?” 梅丽莎一进门就软绵绵地抱住了姐夫,她抬起疲惫不堪又善解人意的大眼睛:“我知道你心情很不好,这种时候,应该让姐姐好好陪着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呀。” “我……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伽马一只手搂着梅丽莎,一只手端起酒瓶往嘴里灌。 “——给我,我也要喝点。”梅丽莎抢过酒瓶连喝两口,烈酒下肚,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转身便昏躺在床上,真是一动也不想动了。 “我今晚要住这里,你快回家。”伽马牵起梅丽莎的手,拽她起来。 “还是你回,我哪儿也不想去了,就睡这儿挺好。”梅丽莎赖着不走。 “听话,快起来!” “我不。” “你不怕我吗,就算经历了昨晚,也不害怕?” “姐夫,我在你面前,是可以闭上眼睛把自己完全交给你的状态,你明白吗……” “梅丽莎……” 伽马将梅丽莎拉进怀中,他默默吞着眼泪,把梅丽莎抱到了门口:“你该走了。” 梅丽莎反身把门堵上:“我要留下来陪你。” 她被姐夫轻拥轻吻额头之后,依然被推出了门,二人对靠在冰凉木门的里外,伽马郁郁寡欢尝着烈酒,他不会明白他错过了最后一次机会。 最深沉最痛苦的疼爱,也许便是捧她到手又放开…… 梅丽莎怀着无比沉闷的心情回到天堂舰,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上官花嫁也百般推辞不愿过来陪她,她只能独守空房了。 带着些许醉意,梅丽莎走过公主房,竟绕到了父亲的书房前,她拍了拍昏沉的脑袋,正想往回走,却刚好碰见了推门而出的卡拉,二人都因见到彼此而深感惊讶,卡拉顺手关上了房门。 “姐?你怎么在我爸房里?” “你爸爸请我来商议酒馆扩张的相关事宜,可他临时又有急事不在房中,我白跑了一趟。你怎么不回你的公主房呢?” “哦,我走过头了……可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难道我什么时候想去哪儿,还要向你请示?还是你在责怪我,不跟你打招呼就来你家。” “哦,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好,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姐,我送你。” “不必了,你爸的侍卫会送我。” 卡拉话音刚落,附近的侍卫便匆匆赶来向她行礼,他们甚至忽略了梅丽莎这位公主,梅丽莎不由自主想进父亲的书房看看,刚要推门,却被卡拉狠狠叫住:“我说过,你爸不在!” “哦……”梅丽莎只好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卡拉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严厉了,有时候感觉就跟她妈妈一样,凶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说起来,梅丽莎已经很久没见母亲了,虽然非常思念,可一想起母亲对她严格管教的样子,还有自己顶嘴时的不爽,梅丽莎觉得还是暂时不见面为好。 除了上官花嫁,身边一个能亲近的人也没有,梅丽莎真是烦透了,她实在想不通上官花嫁最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整个人都蔫巴巴的,她好怀念那个狠辣又热情的大宝贝呀。 在强行赶走了梅丽莎之后,伽马痛苦不堪,他喝光整瓶烈酒却怎么也灌不醉自己,呆望着梅丽莎躺过的卧榻,他追悔莫及。 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伽马慌张起身,摔碎了酒瓶,绊倒了凳子,他完全失去警觉,只知匆匆开门,一张欣喜若狂的脸甚至根本来不及收敛,他呆靠在门框上,低声叫到:“老婆……” 卡拉轻笑一声,推开丈夫进了屋,一边查看屋里的痕迹,一边叹道:“见到我,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最近压力太大,怕影响你休息,老婆,请你见谅。” “哦,所以她可以来陪你对吗?你刚才为何不把她留下呢?你们昨晚也在一起对?” “老婆……” “算了,老公,不必解释了,既然我来了,也就在这儿过夜。” “不,你还是回家,我想一个人待着。” “怎么,我这个老婆就没资格陪你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要么一起回家,要么一起留在这儿,过了今晚,你想怎样都行。” 卡拉的态度如此坚决,伽马不得不从,即使曾经温柔体贴的妻子已变得冷漠无情,他也依然要履行忠贞不渝的责任和义务,毕竟他深爱过她。 午夜,花蔷山庄寒风萧瑟,晒花台上层层叠叠的花瓣随风卷起百种香气,本是静谧无声,上官花嫁的卧室里却突然传出声声哀叫—— “小美妞……小美妞……” 上官花嫁在床上挣扎翻滚,娇面之上溢满汗珠,她被梦魇锁缠,难以挣脱。闻声冲进来的蓝蔷薇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上官花嫁如此模样,她慌忙按住上官花嫁,控制住她的手脚:“花儿!花儿!” 上官花嫁从噩梦中惊醒,汗泪如雨齐下,她呆喘了片刻,终于抑制不住,倒在蓝蔷薇怀里大哭起来:“薇儿……” 第四十一回 永恒之石 又是一夜没睡好,梅丽莎起得很晚,今天赛程安排比较紧张,剩余三场比武全要打完,看样子卡拉是担心局势失控,想尽快收场了事。 梅丽莎是掐点儿来的,她显得有些消极怠工,昨天的失利严重影响了她的情绪,她来得晚,还不忘先去观战台跟上官花嫁闲聊两句,不过今日上官花嫁和蓝蔷薇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 “喂,大小宝贝,你俩今天怎么了,见鬼啦?”梅丽莎摸了摸上官花嫁的头和手,都是凉的。 蓝蔷薇眯着眼:“花儿昨夜噩梦缠身,搅得我也没休息好。” “什么,你俩在一起?”梅丽莎惊问。 “噢不,我在隔壁被吵醒,我去她屋里瞧她来着。”蓝蔷薇连忙解释。 “哎呀,大宝贝,我一天不陪你,你就不行啦。”梅丽莎搂住上官花嫁。 “哦,等等,你是说你们一直一起住?” “嗯哼,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梅丽莎挤了挤眼,蓝蔷薇慌忙摆手。开赛时间到了,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梅丽莎准备就绪,而上官花嫁依然痴痴呆呆一言不发。 决赛第八场——二维公主拉尼娅对阵天堂星公主梅丽莎。 梅丽莎今天打死也不敢穿铠甲上场了,可她站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对手上台,直到观众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他们全都指着一个方向,梅丽莎这才注意到擂台上一直存在一道闪光状的东西,那是在阳光照射下显现出的一片粉红色的人形物,它薄如蝉翼,眼睛、耳朵全都依稀可见! 梅丽莎惊惶大叫:“纸片人!?” “梅丽莎,你终于发现我了,有点迟钝哦。”拉尼娅竟然开口说话了,她身为全向二维人,在二维世界也贵为公主。 梅丽莎绕着拉尼娅转了一圈:“噢,上帝呀,之前的小组赛,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是最后一个出场的,而那场比赛,你刚好没有观赛。” “也就是说,你打赢了你们组最强的那个?可是,该怎么跟你打呀?” “这就要看你本事喽,我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啊?” 梅丽莎摸摸下巴,心想又是个奇奇怪怪的来砸场的,她可不能再失手了呀,不然丢人丢大了。她出其不意,一拳砸了过去,想试探一下,结果什么都没碰到! 这个全向二维平面人,根本摸都摸不着,说好的降维打击呢?梅丽莎又来一串闪电连击,还是一无所获,她傻了,这简直是毫无底线挑战她的耐性啊,拉尼娅甚至还对她“咯咯”直笑呢。 梅丽莎试遍拳脚功夫、抽刀挥剑、粒子态穿透、暗物质侵蚀、反物质湮灭、佛光普照,全都宣告无效,她情急之下又使用黑超铠甲武装袭击,以超能射线炮强轰,都未能伤及拉尼娅分毫。 “姐!我认输……”梅丽莎弓腰吐舌,真是又累又狼狈。 “二维公主拉尼娅胜!”卡拉激情四射,以饱满的热情向观众介绍又一位胜出者,她心里非常清楚,只有酒馆福利送的出,活动才显得真实可信嘛。 拉尼娅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摇身一变,成为三维体,她穿着粉红长裙,妆容秀美,和梅丽莎一样留着金色长发,真是位漂亮别致的公主,拉尼娅非常有礼貌地向观众致意,还向梅丽莎伸出手来:“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你说呢,梅丽莎公主?” “啊?喔……”梅丽莎张嘴愣了半天,只好与拉尼娅握手言欢。 莫名其妙又输掉了一场,梅丽莎实在太没面子了,那些昨天还为她惋惜的观众,今天竟全都为她的对手叫好,也太无情了。擂台赛继续进行,没有给梅丽莎半点喘息时间—— 决赛第九场——驱魔帮暴风火对阵天堂星公主梅丽莎。 曾经一度活跃在上层世界的驱魔帮,是个穷凶极恶的团体,他们以驱魔为幌子,坑蒙拐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民间组织闻风丧胆,平民更是谈之色变,就连防卫军对其绞杀也无功而返,可见其恐怖之处。 在魔神世界,驱魔帮虽有所收敛,但依然我行我素,可见魔神皇帝十分欣赏这类罪恶组织。传闻魔神皇帝有意将其收为己用,却遭到了拒绝,想不到驱魔帮内竟是些硬骨头。 暴风火是驱魔帮老大,他年过半百,须发花白,一身西装显得精神矍铄,还有百余名小弟在现场为他助威,他们个个黑衣装扮、凶神恶煞。 暴风火的绝技是能够在两种极端武功之间自由切换,一种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另一种是以攻为守、迅猛压制,因此他能够动静结合、刚柔并济,而他的铁拳便是武器。 梅丽莎知道一些暴风火的底细,她是不屑于和这样一个十恶不赦之人过招的,但在擂台上,她必须尊重对手,三两个回合之后,她已完全摸清并学会了对方的拳法,就算是按套路出拳,她也不会吃亏,更何况她还可以硬碰硬。 暴风火被梅丽莎快如闪电的幻影耍的团团转,毕竟上了年纪,他已显得力不从心了,他深知自己不是梅丽莎的对手,为今之计,他只有孤注一掷了。 暴风火突然停步,从怀中掏出一支半臂长的黑色十字架,他举过头顶,对着梅丽莎念起咒语,这是他的拿手绝活。 梅丽莎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或异样,她走到暴风火面前,正想把这个江湖骗子嘲弄一番,突见暴风火拔出十字架尾端的匕首朝她刺来,梅丽莎闪力一挡,匕首反向刺中了暴风火。 梅丽莎慌忙扶住暴风火:“老前辈!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暴风火一手握住插在左肩的匕首,一手扶住梅丽莎:“就冲你喊我一声老前辈,我也无怨无悔了……丫头,让我赢!” “什么……” “丫头!成全我,我必须赢!” “为什么?” “别问了,我需要这个机会,求你了,丫头……” 暴风火言辞恳切,苍老的面目流露着绝望,在得到梅丽莎首肯后,暴风火拔出匕首虚晃一击,梅丽莎佯装倒地,暴风火神情激昂地举起了十字架:“这就叫兵不厌诈!” 驱魔帮暴风火胜! 在驱魔帮阵阵喝彩和观众匪夷所思的质疑声中,卡拉恭喜暴风火取胜:“欢迎前往莎卡酒馆,即刻起,你可以享受三个月的美好时光,我们将为你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不!我不需要!我只想借此机会说两句话——”暴风火抹了一把肩上的血迹,朝现场数万观众以及星体投射数亿用户伸出血掌:“我这一生虽然恶贯满盈,但我的鲜血……它并没有腐化!我们不要再自相残杀了!各位武林人士,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对抗——” 暴风火刚刚说到一半,突然发生异象,他的身体竟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座冰雕——那是受魔神皇帝封印而形成的永恒之石! 第四十二回 喋血十二星将 “魔神皇帝发怒了!” 人们慌乱尖叫,幻雷立刻命令全体天堂星士兵不要轻举妄动,而此时坐在观战台的上官花嫁捂着脸发出尤为惊恐的哭喊:“——小美妞!” 假装受伤战败的梅丽莎猛然翻身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永恒之石的模样,暴风火还保持着高举血掌与十字架的姿势,而涌动的鲜血在石化过程中瞬息凝固,使得这尊永恒之石看起来就像是一块人形血玉! 梅丽莎与卡拉分别站在永恒之石的两侧,二人都吓呆了,比武大会现场已经乱成一团,而她们是离恐怖场景最近的,伽马飞身进了擂台,第一时间护在姐妹俩身边,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真正糟糕的还远不止于此。 “老大!”驱魔帮的小弟们纷纷涌向擂台,突然之间,他们全体暴毙身亡,死状千奇百怪,极为恐怖,他们化成血水,分解为原子消失在了惊慌逃窜的人群里。 紧接着,晴朗的天空瞬变黑幕,大地顿然一片漆黑,在人们的惊哭哀嚎声中,黑暗的天幕之上出现了巨大的星辰,并非亿万闪烁的星光,而是分散凸显在黑幕之上的十二颗巨星! ——那是传说中的魔神皇帝麾下极端恐怖的十二星将! 被定点清除的驱魔帮横遭灭门,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呢,比武大会果然是个圈套,难道所有人都要惨死在这里!不,人们很快发现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与单一性。 黑幕虽然持续,但十二星将并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他们静静观察了大约五分钟之后,渐渐消失在了苍茫天穹,只给留给大地无尽的黑夜与恐惧。 高频震动的星体投射系统紧急关闭,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感和极度胆怯直击全世界每个人的心。小镇逐渐恢复平静,大家悄无声息各回各家,游客也只能暂且躲进客栈,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太阳、能不能保命。 伽马一手抱紧卡拉,一手护住梅丽莎,他紧张到全身冒汗,他刚刚已然做好准备,打算凭一己之力与十二星将开战,为了他最珍爱的两个女人,他必须拼命。然而魔神皇帝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要把深度恐惧的悬念给他留到底。 对于怕黑的梅丽莎来说,极夜降临简直就是灾难,但不管是永恒之石、十二星将,还是惊慌四散的人群,都刷新了她对恐惧的认知,她不想再懦弱地躲在姐夫怀里了。 梅丽莎冲出擂台,飞上观战台,左拥上官花嫁,右抱蓝蔷薇,将两个受惊过度的女人带回了花蔷山庄,荒凉的擂台现场最终只剩一颗孤零零的永恒之石。 不止莎卡镇,整个世界都暗无天日,幽冥虚空中,星光不再显现,高维能量屏蔽了太空,十二颗巨星渐行渐远,直至缩化为极限光点—— ——瑞克,刚才为何不行刑! ——踩死几只蝼蚁,难道还需要十二只脚? ——这是我们向人类展示威严的一种态度,你该不会是还保留着人性! ——别忘了,是谁最先向皇帝陛下建议绞杀他们的。 ——你明知陛下有意放行,才那么说的!不要以为你仗着曾经与陛下二重身的关系,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只知效忠皇帝,反倒是你们,未能领会皇帝之意,便大开杀戒! ——你这家伙! ——别再争啦,陛下与皇后之战就快开始了,你们难道不好奇吗? ——已经变成这种局面了,还能继续吗? ——皇帝的决意,无人能改变,我等就拭目以待。 黑漆漆的花蔷山庄里,管家逐步点亮了一盏盏红灯笼,远远看去就像是鬼火。三个女人都躲在上官花嫁卧室里,确切的说是被窝里。 “喂,小宝贝,你不是说不跟我们在一起吗,快回你屋里去。”梅丽莎把蓝蔷薇往外推,一条被子实在太小了。 “可我害怕呀……”蓝蔷薇使劲往里挤。 上官花嫁小声哭泣:“小美妞,你是第一次见那块白石头吗……” “当然啊,吓死我了,你还想让我见几次?” “哦,我以为你见多识广……” “别怕,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还有你,小宝贝——” 梅丽莎把二人搂在怀里,蓝蔷薇忍不住戳了戳梅丽莎:“小美妞,还剩一场比赛……你说会正常举行吗?” “你傻呀,这都什么情况了,还比赛!” “我是说等天亮,等恢复正常以后……” “那谁知道呢,估计我姐要取消,也没人敢来了呀!反正我是不敢再玩了!” “唉……”蓝蔷薇心里在滴血,她投在黑市里的钱怕是要打水漂了,真倒霉啊。 “你们说,天还会亮吗……”上官花嫁痴痴问了一句,梅丽莎和蓝蔷薇顿时陷入了沉思。 谁也不知道答案,这些年来,人们过惯了太阳东升西落的生活,即便是被魔神之光吞并的瞬间,整个世界也是沐浴在华彩之中,极夜奇观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是否预示着最终的死亡与毁灭要来临了呢。 正如人类无法窥视上帝之眼,魔神皇帝的意图也是不可被探知的。两个小时之后,奇迹出现了,黑夜瞬逝,天穹放晴,世界又恢复了光与热,似乎魔神皇帝是在杀一儆百,给了万物众生一个小小的警告。 人们互相壮胆走上街头,小镇又迅速热闹了起来,仿佛悲剧从未发生过一样。卡拉审时度势,本打算即刻终止比赛,就此作罢,但权衡利弊之后,她认为比武大会应当有始有终。 倘若取消最后一场比赛,负面影响将会叠加,酒馆轻则名誉扫地,重则业绩滑坡以致无人问津,卡拉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毕竟是她主办的活动出了事,她若不善始善终,也会心有不甘,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太阳再次升起不是意味着一次新的机会吗,她要给这场精彩的比武大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听闻擂台赛继续进行,大家奔走相告,从众心理促使看客们重新回到了观战台,而哈桑也在卡拉的强烈要求下重新开启了星体投射转播设备,亿万颗疯狂的心再度被激活了。 决赛第十场——花蔷山庄世宗对阵天堂星公主梅丽莎! 一位手持金丝骨扇、身穿雕龙逐星仙侠装的偏偏美少年缓步走上擂台,与身着画凤水月战斗裙的梅丽莎相得益彰,宛若一对金童玉女。 伫立在台下的伽马顿时大吃一惊,他曾在内部文件里看到过,这个世宗,不正是十多年前已经牺牲的……贝塔守护者!! 第四十三回 皇帝龙戏红凤凰 世宗有模有样抱拳亮相:“花蔷山庄,世宗。” 梅丽莎也只好拱手致意:“天堂星,梅丽莎。” 世宗惊艳出场,引得无数女人疯狂尖叫,梅丽莎却没什么心情看帅哥,因为她发现上官花嫁又离开了观战台。本来梅丽莎就是被卡拉逼上擂台的,再加上自己三连败,上官花嫁还玩失踪,梅丽莎是根本没心思再打了。 蓝蔷薇还坚守在观战台,她一边紧张地吃着满满一袋子零食,一边翻看报纸上的最新消息,她显得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就差喊出“世宗加油”了。 幻雷非常冷静,安全起见,他已经不关注擂台赛本身了,而且他并不认为女儿会赢,经过前几场比赛,他已经降低了这种期待,不过他会以自己的方式确保女儿以及酒馆的利益不受损。 伽马依然对世宗身份存疑,毕竟在剧变之后还能够淡定上场的人绝不一般,至于他是不是贝塔,伽马也只有等时机成熟再做确认。 无论怎样,莎卡比武大会总算迎来举世瞩目的终场时刻,梅丽莎与世宗将带来怎样的谢幕礼,全世界观众都翘首以盼。 “梅丽莎,你在东张西望什么,快出手啊?”世宗摇着扇子,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噢……还是你先来,我让你三招。”梅丽莎显得客客气气,其实她根本不想打。 “哪有女人让男人的道理,你不知道女士优先吗,快点。”世宗催促道。 “没关系的啦,不用跟我客气,你就出手。”梅丽莎微笑眨眼。 “你怎么扭扭捏捏的……唉!不打了!”世宗收扇背过身去。 “别生气……我打还不行嘛。”梅丽莎苦着脸,她看见卡拉朝她瞪眼。 世宗转身一笑:“这还差不多,不枉我陪你这么久。” 梅丽莎听着别扭:“你什么时候陪我了?” “我对你不离不弃,陪你打完终场,还不算是陪伴?” “你不就是想出名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再想想,你随意丢弃的黑洞弹,是谁替你收拾了残局。” “你?别吹牛了,你有那么大能耐?” 梅丽莎根本不信,一个箭步上前,抓起了世宗的手,这个突然袭击令观众都难以理解,以为梅丽莎出招,其实不然,世宗反而欢欣挥起扇子,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梅丽莎缓缓松手,禁不住打量起面前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美男子:“怎么搞的,为什么我无法读取你的记忆?” 世宗笑道:“因为你今日睡懒觉,从早晨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里还惦记着昨日的酒肉饱餐,哎呀,你的饭量真是大的惊人……什么,两天才洗一次澡,有点不讲卫生啊。” 梅丽莎顷刻脸红:“喂!你怎么……反而把我看透了!” “因为我是你的真命天子。” “你别乱说好不好,我跟你可不熟。” “你我一来二去不就熟了。” “你……” 梅丽莎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世宗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一见面就对她这样,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戏弄得无话可说,她还总感觉这个男人有点眼熟,说不清是潜意识还是预见未来,反正很奇怪。 卡拉看不下去了,无可奈何打断了二人:“你俩什么意思,上百亿双眼睛等着看擂台比武呢,你们却在这里打情骂俏?” 世宗摇扇作笑,梅丽莎赶紧摩拳擦掌,她就不信打不赢这场比赛,随即出拳,一招直击世宗胸口,世宗不慌不忙,以扇为引,优雅闪避,就像一段舞蹈。 梅丽莎急了,拳脚相加,还以为世宗在让着她、瞧不起她,殊不知世宗只是带她渐入佳境,三招躲让之后,世宗主动出击,掌法腿功如游龙在梅丽莎身体四处穿梭,每一招每一式都压制梅丽莎,却处处都不用力,搞得梅丽莎十分难堪狼狈。 十个回合之后,世宗已将梅丽莎全身上下碰了个遍,梅丽莎羞愤难耐,一个空翻跳逃开去,四肢闪烁起暗黑魔光,她开启了神盔甲武装! “要玩真的了吗!”世宗合扇退后,惬意而笑,他双臂撑摆,叉开双脚,开始着装!一个流线型白光冲遍全身,腿脚、护膝、臂甲、头盔——集合穿戴! 梅丽莎在一道粉红霞光之中秀出纤臂、长腿,超能量跟随召唤将她全身包裹,靓丽装甲从头到脚一瞬上身,凸显出了她的绝美身材! 镶金皓白盔甲对阵透粉黑超铠甲!星体投射系统还专门为二位即时配上了风格贴切的变身音乐,亿万观众的欢呼声震动了整个擂台。 梅丽莎频频出击,世宗处处迎合,二人在擂台内外上飞下跳,绞缠对撞之后又疾飞到擂台中央,两对铁拳猛烈相击,爆发出耀眼炽热的火光—— 梅丽莎进阶变身,召唤出坐骑红凤凰!世宗的盔甲也同时衍生出了坐骑——竟是一条金龙! 凤凰与龙双双齐飞,腾空而起,它们在擂台上空缠绕盘旋片刻,又向上直飞,进入幽冥虚空!星体投射系统实时跟进,亿万观众也得以同时翱翔太空,观看这场龙凤斗! “这些无处不在的偷窥者,太烦了,梅丽莎,你想不想清净点,来,试试巨大化的感觉——”世宗及金龙突然暴涨起来,覆盖大地并迅速达到星辰尺度。 “噢噢!天啊!你这怎么弄的!我可怎么办呀!”梅丽莎吓了一大跳。 “你也可以的,尝试一下使用你的意念——” 巨龙摆尾,将凤凰之翼挑了起来,梅丽莎心慌大惊,心念所至,整只凤凰载着她同时巨化,顷刻之间,龙凤巨形超越星系尺寸,世宗与梅丽莎的战甲也达到了天神形态,星体投射系统的频率早已望尘莫及了! “噢噢!真不可思议!我竟然做到了!这感觉也太棒啦——” “怎么样,感觉不错,没人打扰确实清净了很多,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心了。” “什么?你约我到这儿来谈心?” “怎么,难道你还想接着跟朕打?” “嘿……为什么不呢!”梅丽莎疯狂出招,搅起了一片星系漩涡。 “你这调皮丫头,一下子就炸掉百万星辰……好,朕也来陪你玩玩!”巨龙钻游在凤翼之下,在弹跳爆炸的星球间穿梭。 “不行不行,感觉不太对,我撑不住了——” “梅丽莎!” 红凤凰极速缩化,金龙瞬时跟紧,梅丽莎一路坠落大地,直至回到擂台,恢复人形,铠甲消尽,她连撞连退了几步,跌向后去,就在她差点摔倒之时,世宗显身上前抓住她的手,并且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梅丽莎娇嗔喘气:“你太厉害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第四十四回 后擂台时代 梅丽莎娇羞后仰,世宗深情款款与她对视,二人依依缠缠,真是羡煞旁人,观众无不起哄叫好。 卡拉走到神情呆滞的伽马身旁,在他耳边轻语:“老公,你吃醋啦?” 卡拉深知心浪翻滚是何等的不是滋味,她微笑拍拍沉默的丈夫,反身回到了擂台,宣布终场赛果:“花蔷山庄世宗胜!”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观战台上的蓝蔷薇更是心花怒放蹦跳起来,这下她可是赚大了! 幻雷绷着脸,这样的结果是他始料不及的,胆敢对他女儿轻薄无礼之人,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伽马既感到心灰意冷,又疑心重重:世宗刚才所穿的白盔甲并非是贝塔的护身铠甲,他究竟是何人!难道他是为了梅丽莎而来吗? 然而梅丽莎的欧米伽铠甲也早已失去了膨胀化战机系统,她又是如何实现巨大化的呢,莫非也是因为世宗? “喂,比赛都结束了,你还不放开我……”梅丽莎半躺在世宗怀里,真是又羞又难受啊。 “我就是想抱一下你。”世宗搂得更紧了,他还一手捋起梅丽莎的长发,他大概从未这样仔细注视过一个女子。 “讨厌……快放手……”梅丽莎快崩溃了,她明明可以原地消失逃走的,可她不知所措了。 世宗目不转睛细细观察梅丽莎,满眼都是爱意,仿佛此刻全世界都与他无关,这个拥抱姿势保持了不到一分钟,世宗的目光忽然转移,似乎是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突然松了手。 完全毫无征兆,梅丽莎腰身一闪,跌坐在了地上:“哎哟,我的妈呀!你怎么也不吭一声,痛死我啦……” 人群中一闪而过的一个身影令世宗瞠目结舌,他神情惊乍就像变了个人,顿时疯叫:“美雪……美雪!” 梅丽莎揉着摔疼的腿脚:“噢……什么美雪,你个坏蛋,就知道看美女!” 数万人影里的一抹红,转瞬即逝,世宗告诫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别再乱想了……他神情恍惚,弯腰向梅丽莎伸出了手。 梅丽莎迟疑之中握住了世宗的手,她前一秒还在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但这一刻却看见世宗轻含泪水的迷人双眼,这个含情脉脉的男人真叫她捉摸不透啊。 惊心动魄的莎卡比武大会终于落下帷幕,全世界观众经历了一场恐怖又刺激的盛会。但如此闭幕方式,很多人并不买账,他们认为最后一场比赛是在强行作秀,既讨好了魔神皇帝,又拉拢了人气,莎卡酒馆姐妹花真是心机深重。 不管怎样,卡拉已然名利双收,事实证明她的冒险与执着是对的,莎卡酒馆一举成名,从此打开了世界版图,成为集酒店、地产、商业为一体的霸主型连锁企业。 哈桑因祸得福,凭借在莎卡酒馆的一席之地,他获利颇丰,利润甚至远远超越了他以往的星际贸易,由于比武大会期间媒体转播的出色表现,星体投射系统大受欢迎,这给哈桑带来了一笔意想不到的巨额财富,尽管如此,哈桑在卡拉与梅丽莎面前还是要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幻雷作为莎卡酒馆的主要投资人和大股东,自然是最大的受益人,天堂酒热销全世界,存量急剧减少,酒价越炒越高,幻雷天天坐着数钱,但放眼整个魔神世界,像幻雷这种敢于打擦边球的地区之王又能有几个,他也只能闷声发大财,绝不敢造次。 最大的赢家其实还是卡拉,她以凡人之躯对抗神明,实现人生逆袭,她不仅死而复生,还参透了人之所以为“生”的最大奥义,无可厚非,她成功了,但最难的是守住成功,往后余生她要面对的必然还有更多,不过她希望先从享受当下开始。 卡拉买下了位于花蔷山庄附近的一所气势恢宏的大别墅,她与丈夫即将入驻,开启世人无法比拟的奢靡生活,当然,她要带着梅丽莎,这是她的发财密码、摇钱树,然而仅仅一座别院是远远不够的,卡拉心里执拗的不可复制的终极目标仍然是——入主花蔷山庄! 蓝蔷薇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快意,她兴高采烈回到花蔷山庄,她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才一招险棋投了世宗的,实在是山庄各项业务都不景气,一直亏空入不敷出,蓝蔷薇无奈才选择了激进,还好命运眷顾,她的冒险大法取得了成效,黑市给了她一大笔钱,足以缓解山庄目前的窘境了,但这种缓和不是无止境的,总有一天,卡拉会吞掉她们。 “花儿,你怎么了,怎么还在睡啊。”蓝蔷薇来到上官花嫁的卧室,她发现上官花嫁眼圈发黑,不知是无法入眠,还是受了刺激。 “薇儿……现在什么情况,小美妞赢了对吗?”上官花嫁混混沌沌睁开睡眼。 蓝蔷薇心里好不自在:“花儿,你想什么呢,小美妞输了,那个,咱们山庄的世宗赢了,嘿嘿……” “世宗……小美妞呢?她没事?” “她怎么可能有事,他们两个简直在秀恩爱呢,那个世宗,其实就是想追小美妞,所以才挂靠咱们山庄,哎呀,真是个情种。” “薇儿……别再说了……”上官花嫁浑身打颤,甚至忍不住呕吐起来。 “花儿!你病了!”蓝蔷薇可能许久没有仔细观察上官花嫁,她脸面浮肿,简直不忍直视。 “我没病,我没事……千万不能告诉小美妞……”上官花嫁浑身无力,微喘呻吟。 “好,我知道了……”蓝蔷薇不知上官花嫁究竟遭了什么大难,总之这种可怖颜面,她是从来没见过的。 莎卡镇传出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吸附家族曼陀罗以及二维公主拉尼娅,全都消失不见了,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及时享乐,没有抓紧消费为时三个月的饮酒作乐时间,反而人间蒸发了! 这也太不寻常了,人们纷纷议论,这是酒馆害怕他们恣意消费,刻意为之,这个莎卡酒馆简直是家黑店,这么点福利还要斤斤计较,真是太过分了。 傍晚时分,世宗摇着骨扇走进莎卡酒馆总店,酒客和酒馆伙计见了他都魂不守舍,甚至没有人敢正眼瞧他,大概都以为他是将死之人。 第四十五回 受宠若惊的皇后 “伙计,快拿酒来啊!”世宗用扇子敲打桌面。 伙计慌慌张张拿来一坛酒,给世宗斟上:“客官,请慢用……” “这什么酒啊?” “这是本店招牌佳酿,天堂酒。” “哦,这就是梅丽莎家乡特产的美酒?” “正是……” “嗯,味道还不错,正合我意,快,叫梅丽莎来陪我!” “这……恐怕有所不便……” “什么意思,说好擂台比武获胜者可以饮酒,还有陪酒服务,难道因为梅丽莎是老板娘就可以不履行义务,还是你们根本就是店大欺客!” “不不,客官,其实是……梅丽莎小姐,她喝醉了,就在隔壁厢房……” “啊?” 世宗弃美酒于不顾,立刻直入厢房,只见梅丽莎正独自一人东倒西歪趴在酒桌上,世宗开窗挥了挥满屋的酒气,摇首而笑,这丫头怎么还喝起闷酒来了。 “梅丽莎,快起来,朕陪你喝——”世宗合扇敲了敲桌子。 梅丽莎迷迷糊糊抬起头,咧嘴笑道:“咦?美雪!嘿嘿……” “唉……你这丫头!怎么醉成这样,不就是输了场比赛,至于吗。”世宗坐在了梅丽莎身旁。 “我输了……一、二、三、四场!”梅丽莎掰着手指,摇摇晃晃靠在了世宗肩上。 “不,那些人的雕虫小技又岂能作数,你其实只输了一场,你输给了朕。” “朕是谁……你?” “对,你输给朕,没什么可丢人的,朕已经认可了你的能力。” “不……我要打赢你……” “好,朕娶你,随时让你打。” 世宗顺势将梅丽莎搂入怀中,举起梅丽莎喝剩的半杯酒,畅饮而尽,梅丽莎在世宗怀中忍不住作呕,忽然喷泄,狂吐了世宗一身。 “噢……”世宗呆了一下,不禁开怀大笑,他挥了挥扇子,瞬间给他和梅丽莎换了两身新衣,他轻轻擦拭着梅丽莎的嘴唇:“好点了吗?梅丽莎,梅丽莎……皇后,皇后?” “哎哟,别吵,让我睡会儿……” “梅丽莎,你可愿做朕的皇后?” “哎呀……” “愿不愿意,快回答朕,梅丽莎,你愿意吗?” “哎呀,烦死了……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想不到她竟是这般可爱,世宗低头捧起梅丽莎的粉晕醉容,情不自禁吻了她,他竟在酒桌旁夺走了梅丽莎的初吻。 厢房门突然被撞开,寻声闯进来的伽马被眼前一幕所惊:“住手!快放开她!” 世宗不慌不忙抬起头:“掌柜的,你这样可不礼貌啊。” 伽马气得发抖:“你想对梅丽莎做什么!” “我要娶她为妻。” “什么!” “怎么,你这个已婚人士有什么意见?” “可恶……你从一开始就想打她的主意。” “那又怎样。” 世宗气焰嚣张,伽马忍无可忍,直接揭穿他身份:“你这死而复生的贝塔守护者,究竟有什么目的!” 世宗竟一点也不惊讶,他笑道:“别激动,你总不能像杀宇文天象一样对我,伽马守护者?” 伽马顿然震惊:“什么!你……难道,那天晚上出手的第二个人……是你!” “哼,看在你救梅丽莎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伽马,你好自为之——”世宗轻蔑一笑,抱起梅丽莎化作一片虹光原地消失。 “啊!等等!!”伽马惊惶不已,一个转身,卡拉正站在门口,面对妻子,伽马已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惶恐与疯狂了。 卡拉镇定自若:“老公,你放心,你我夫妻同心,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会替你担着,哪怕你仅仅只是为了她。” “老婆……”伽马哽咽起来,不知是因为妻子之言令他心如刀割,还是因为他失去梅丽莎而痛苦。 “你很痛苦对不对……我早就说过,让你纳她为妾,我甚至把正室的位子都让了出来,是你自己不珍惜,没有把握住机会,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卡拉淡然一笑,丈夫的心事竟被她如此轻松道出。 妻子几句话有如鞭笞在身,伽马简直无地自容了,今时今日,他还有什么脸再接近梅丽莎,妻子说的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晚霞映照得莎卡镇绚丽多姿,世宗抱着梅丽莎穿越云霞,在小镇上空飞行,在云气轻柔的冲刷与世宗体温的呵护下,梅丽莎很快酒醒了,满眼都是多彩的霞光与温柔的落日。 “哇哦……好美哦……” “朕以为,你比这天色更美。” “去你的,花言巧语,你该不会是想把我给拐卖了?” “谁买得起你,你是朕的皇后,是无价之宝。” “喂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我要回家了!” “马上就到,你会喜欢的。” 穿透霞光,二人来到地平线之上的无限云端,这里彩霞聚集,日光在云层中交织环绕,形成一朵朵色彩斑斓的云洞,真是美不胜收。 “哇……这什么地方,太美了!”梅丽莎从世宗怀里跳下,飘浮在了一般的彩云里。 “这是化境潭。”世宗牵起梅丽莎的手,一同在云潭中游走。 “噢!你不会要在这种地方对我做什么,你要谋杀我?”梅丽莎连忙甩开世宗的手。 “朕爱你还来不及,怎会伤你,快过来试试——”世宗一挥扇,化境潭里光晕闪烁,瞬间给梅丽莎换了身华冠丽服。 “噢!什么?”梅丽莎转了一圈,云洞就像全向镜面瞬息照出她雍容华贵的姿态。 “不错,这才像皇后的样子——”世宗满意点头,又挥扇,各式礼裙给梅丽莎穿了个遍,一挥一换一闪烁,梅丽莎应接不暇,急忙喊停:“喂喂喂,等等,我自己会换衣服,我自己来!” 梅丽莎精彩变装,千娇百媚胜似彩云光霞,她玩得过瘾,世宗也大饱眼福,他的眼光不错,梅丽莎绝对是最美皇后的不二人选。 “哎哟,累死我了,我真搞不懂为什么要换衣服给你看……咦,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天黑,太阳好像根本没动啊?”梅丽莎望着云海尽头的落日。 “是朕暂停的,朕将太阳锁定在了云底,等我们约会结束再让它落回地平线。” “啊?这样也行?” “好了,再换几套,让朕再好好欣赏一番。” “我不要,我累了,我想回家。” “皇后,待朕为你加冕之后,就再难见你的容貌与真身了……” 世宗黯然神伤,他纵然可以将太阳永远定格在此,却不可能留住一个永恒的梅丽莎。 第四十六回 失控的人间体 梅丽莎飘到世宗身旁,抬起胳膊搭在他肩上:“喂,怎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又想起美雪啦?” 世宗叹道:“别再提这个名字了。” “为什么,谁是美雪?” “你是第二个这么问的人……” “哦,那第一个是谁?” “是我曾经的一个兄弟。” “噢噢,那到底美雪是谁呀,你的前女友?” “她……她是……” 世宗的思绪漂浮不定,忽然间,他眼球胀痛,双手抱头俯下身去,他看起来十分痛苦,好像脑袋疼得就要裂开了。 “喂喂喂,你怎么了!没事!”梅丽莎拍打着世宗的背,早知道她就不乱问了。 “呃啊——”世宗发出一声异常的凄吼,立刻原地分解,化作光子态消失在了茫茫云海。 梅丽莎愣了片刻,终于松了口气:“噢!早知道我就多喊几声美雪,在擂台上就能打败他了!哈哈……还什么朕,什么皇后,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呢!哼!” 梅丽莎拍了拍手上的云气,眼见天色变暗,太阳迅速下沉,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骗子,还说什么日不落呢,哼,本皇后……哎不对,本公主要回家了,该往哪儿飞呢?” 梅丽莎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皇后这个称谓的,她迈开舞步,召唤出黑超铠甲,在化境潭的云镜之中飞翔转圈,就像一只优雅的黑天鹅,吸收光彩,又透射出万种云色。 黑超铠甲开启导航,梅丽莎冲出云海,在返回天堂舰途中,铠甲系统传来欧米伽的紧急呼叫—— “师父,什么事啊。” “梅丽莎,你还跟世宗在一起吗?” “没有啊,我们分手了。” “你最好跟他保持距离,我们一致认为世宗就是曾经的贝塔守护者,他在多年前的执勤任务中失联了,当时已被认定为……死亡。” “啊?死人?” “我们怀疑他与魔神皇帝有着某种密切的关联,另外,最近我们有个兄弟也失联了,情况不容乐观,不管这个世宗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你,总之梅丽莎你要保持警惕。” “噢……收到。” “还有,最近我们正在积极联络各方进行内部投票,准备推选你为新生代公园代理人,梅丽莎,祝你好运!” “噢噢!太棒了!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梅丽莎不敢告诉师父们,世宗其实是在追她,她有点后怕,那样一个帅哥,怎么会死了呢,太可惜了,不会是像卡拉一样,是死而复生,这么一想,也不算可怕了。 世宗的异常状态令高维世界产生了些许震荡,魔神皇帝大发雷霆,他已不止一次被自己的人间体所累了。 ——朕的二重身竟还保留着诸多自我意识,难道要朕舍弃吗,可惜本尊还被樱所禁锢,可恶,朕真是悔不当初! ——陛下息怒,末将愿分忧解难,确保陛下不再受夙念侵扰。 ——也好,凭你与朕之二重身的昔日交情,或许有所帮助,瑞克,朕就赐你人间体,便于你行事。 ——多谢陛下! ——朕还要提醒你们,朕与皇后大婚在即,不可再造杀孽。 ——臣等遵命! 夜色已深,世宗捂着胀痛的头颅在深巷里连跌带爬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有所缓解,他冲进莎卡酒馆总店,大吵大闹:“梅丽莎呢!梅丽莎!” 被他揪住衣领的伙计吓得直哆嗦:“梅丽莎小姐早就回家啦……” 世宗满面虚汗,猛敲桌子:“给我酒……给我天堂酒!” 一瓶天堂酒入口,被麻醉的身体仿佛已经体会不到痛感,但心痛却愈加繁重,世宗抱着两坛酒游荡在人迹罕至的黑暗小巷。不愧是天堂酒,酒力迫使他的身心渐渐飘进了傍晚的云端,那片给予他丝丝快乐的彩云—— “梅丽莎!我要强迫自己爱上你……梅丽莎!我爱你!我爱你!现在满足了,满意了吗!啊哈哈哈哈——” 世宗疯癫狂笑,晃晃悠悠走上一条宽阔的街道,前面黑压压全是人影,世宗继续往前走,却被一排士兵的枪顶住了胸口。 “世宗,我等是天堂舰侍卫,奉幻雷大人之命,要将你……”士兵们正要上前,突然被打断,世宗抬起头,他目光炯炯,竟一点也不像喝醉的样子:“原来是梅丽莎的父亲啊,不必麻烦了,我这就去找他——” “什么!”士兵们慌作一团,只听两坛酒落地摔碎之声,世宗已经瞬间化作无形融进了黑夜之中。 停靠在莎卡镇上空的天堂舰旗舰发出入侵警报,世宗突破多重防御体系,直接闯进了重兵把守的中央大厅,幻雷一袭灰白战甲,手持一杆银灰长枪,已经在此等候他多时了—— “小子!我知道你很厉害,我的人都拦不住你,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我希望你知道,一个父亲,为了女儿会拼命!”幻雷捏紧长枪发出一声爆音。 世宗漠然走到幻雷面前:“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听说比武大会获胜者都失踪了,不会就是被你暗杀的。” “我当然有想过那么做,不过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还好把你留给了我,你这小子,到底对我女儿有何企图!” “听好了,我要娶她,你要做的就是为她准备嫁妆。” “什么!你……绝不可能!” “怎么了,幻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我的决定,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世宗竟控制不住情绪发起了酒疯,他虽没有展示高维生命体形象,但阅历丰富、行事老练的幻雷还是看出了端倪。幻雷突然惊恐万分跪了下来,在场所有士兵都立刻跟随下跪—— “这位大人,您难道是……”幻雷手中的长枪微微发抖,作为天下间最识时务之人,他是绝不敢造次的。 世宗反倒沉默了,或许是酒劲稍过,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不该让梅丽莎的父亲给他下跪,正在这时,梅丽莎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 “爸!”身着睡衣的梅丽莎将父亲扶了起来,她是听到动静,从公主房跑过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爸!为什么要来我家!你给我滚!” 梅丽莎激愤呵斥,怒目而视,世宗终于冷静了,他明白了,他所要面对的不是一位刁蛮皇后,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间女子。 第四十七回 持续突吻 梅丽莎疯叫一通,竟赶走了世宗,她实在不明白,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父亲为何突然如此低声下气,她简直要被那个世宗气死了。 梅丽莎气呼呼回到公主房,关了门,到衣橱换了件睡衣,转身正要关灯,发现世宗正坐在她床边! 梅丽莎捂紧睡衣惊叫:“你……你浑蛋!” 世宗起身走过来,双手捧住梅丽莎的脸:“接着骂。” “我……我知道打不过你,你要敢动我,我就……” “你要怎样?” “我就不停叫美雪!” “你叫,尽管叫,美雪已经死了,是我杀的,我杀了每一个不听话的女孩子。” “我不信……你别想吓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死了呢,你早就死了。” “对,我就是个死人,不过是个傀儡而已,是个不带丝毫感情的机器,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世宗忽然硬拽起梅丽莎,来了个霸气深吻,还没等梅丽莎反应过来,世宗迅速将她放开,说了声“再见”,便从房中瞬间消失了。 “啊?你……”梅丽莎猝不及防,顿时呆懵:“完了完了,初吻没了……哎呀!” 她赶紧用袖子、拿纸巾连擦嘴唇,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初吻早就在酒馆给了世宗,这已经是第二次啦。 为了一堵悠悠众口,也为庆祝老板娘乔迁之喜,莎卡酒馆全线半价优惠一天。今日阳光明媚,卡拉特别开心,她给自己和丈夫还有妹妹放了一天假,她要正式搬进山庄对面的别墅了。 旧物件一个都不要,卡拉全要添置新家具,她和丈夫在新家里面忙活,梅丽莎一个人在院外非常无聊,她踢着石子儿,望着对面的花蔷山庄,也不知道上官花嫁最近怎么样了,一想到她最后一场比赛缺席,梅丽莎还有点生气。 站在别墅附近,远远观望梅丽莎那姣美可爱的模样,世宗禁不住又回味起昨夜的吻,实在太过短暂了,真是意犹未尽啊。 世宗正要前行,身旁突然刮起一道旋风,瑞克化身显形,向他行礼:“陛下——” “你来了……”世宗略看他一眼,他们二人已经十几年未曾这样面对面了。 “陛下,请准予末将一同前行。” “混账!朕要去谈恋爱,你跟着做什么!” “只怕陛下临时起意,旧疾发作……” “呵呵,朕现在心中只有梅丽莎,你还在担心什么,你根本是想监视朕!” “世宗!我是怕你一意孤行,受伤的是你自己!” “放肆!朕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末将不敢……” “罢了……你想跟就跟着,记住别乱说话。” “是……” 搬家具的工人都撤走了,只剩梅丽莎徘徊在大门口,她想离开,又怕卡拉叫她帮忙,她实在不想跟姐姐、姐夫住在一所陌生的大房子里,她觉得好别扭。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回到那个温馨的山涧小屋,但估计永远也不可能了。 梅丽莎正打算偷偷溜走,忽见世宗朝她走来,她顿时又羞又怕,想躲也躲不掉了,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阴魂不散的公子哥儿,简直对她是死缠烂打呀。 “你又要干嘛?还带了个帮手!”梅丽莎先行质问。 瑞克连忙上前参拜:“末将拜见皇后殿下——” 世宗介绍:“这是朕的爱将,瑞克。” “啊噢……免礼免礼,哦不,我的意思是说,不必客气!”梅丽莎不知所措,她慌张盯着世宗:“你到底要干嘛?” “我是来向你致歉的,昨晚……”世宗还没讲完,就被梅丽莎慌忙捂住嘴,梅丽莎红着脸又退了一步:“别说了别说了,那个,你不是喝醉了嘛,算了,我就当你耍酒疯了。” 世宗忍不住叹笑,他细细瞧了梅丽莎一遍,挥扇指着梅丽莎的腰间:“这两个是什么东西,怎么见你一直带在身上。” “这是我爸送的,这是我姐夫送的,都是他们亲手做给我的——”梅丽莎很骄傲地拍拍木娃娃和小木熊,她又掏出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还有这个,这是……我男朋友送的,怎么样,很漂亮?” 梅丽莎窃笑,心想这下他可傻了,却不料世宗毫不介怀地回复道:“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你要送我什么……” “这个——” 世宗的手轻缓伸进梅丽莎浓密的金发之中,将她推捧向前,紧跟着,他送给了她一个吻,这个吻是如此温柔清甜而又漫长,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梅丽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她缓缓闭上了眼。 世宗松开梅丽莎,转而捏了捏她的护身符,梅丽莎睁开眼,知道根本骗不了世宗,她嘟嘴喘气:“哎呀,我忘了,你能把我看透……” 世宗轻叹:“你该去看看她了,她的状况不太好。” “大宝贝?她怎么啦。”梅丽莎把护身符塞进衣领里,羞得四处张望,幸好没被姐姐和姐夫看到。 站在别墅二楼的伽马悄悄拉上了窗帘,刚才那一吻已彻底令他心寒意冷,他看得出梅丽莎不仅没有拒绝而且还很享受。他还认出了那个瑞克,当年战死的两名贝塔守护者居然都复活了,这个世界简直太荒谬,太疯狂。 午后的花蔷山庄一片寂静,梅丽莎闪身来到晒花台,只见管家独自打扫院落,管家慌忙迎接:“梅丽莎小姐,您来了……” 梅丽莎好奇询问:“喂,你怎么自己扫,那些下人呢?” “山庄经营困难,正在裁员,小人只好亲力亲为了。” “这么严重啊?” “小人不敢妄言……” “你家两位庄主呢?” “蓝庄主在外奔忙,上官庄主身体抱恙,正卧床休息。” “怎么回事啊,我去看看——” “等等……梅丽莎小姐!” 管家慢了一步,他忘了梅丽莎是不该这个时候去的。梅丽莎心知不该冒然打扰上官花嫁,她没有直接进屋,而是敲门而入。 推门一刻,梅丽莎被惊慌失措的上官花嫁吓坏了,上官花嫁不再是曾经那个光鲜亮丽的娇贵女人,她竟变得满面憔悴,一身丑态,简直不堪入目! “大宝贝……” “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大宝贝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啊……” “出去!听到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来帮你!” “不需要!滚!” “大宝贝……” “快滚啊!” “好……我滚!我滚!我再也不见你了!” 梅丽莎夺门而出,上官花嫁瘫坐在床上,片刻之后她才敢喘息出声:“她走了……” 衣柜门吱呀打开,幻雷钻了出来,他平静地整了整衣襟:“好了,我也该走了。” 上官花嫁转身下跪:“求求你,放过我……” “不必求了,就你现在这副模样,我也不想再看到了——”幻雷嗤笑了一声,拍拍灰尘便走了。 上官花嫁颤倒在床边,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第四十八回 流失的鬼镇 梅丽莎气冲冲回到别墅,正想问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却碰见卡拉拽着姐夫在客厅里亲热,简直旁若无人,卡拉竟还怪她没眼色。 梅丽莎心烦意乱去了酒馆,进了自己的专属厢房,一连喝了几杯酒都灌不醉自己,她的心情简直糟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发泄,她朝着酒桌对面狂喊:“讨厌鬼!还不快过来陪我喝酒!” 世宗立时现身,他坐在梅丽莎对面,端起酒杯:“既然这么讨厌我,还想着叫我陪你?” “少贫嘴,快喝——”梅丽莎给世宗斟满酒。 “看你这样子,你去见过她了?” “唉……她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快说说!” “天机不可泄露……” 世宗轻饮一口,将酒杯推开,端详着梅丽莎焦急无奈的神情,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位看似任性的公主其实是个楚楚可怜的女孩。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我真看不懂你,明明跟我差不多大,说起话来却像个老头儿。”梅丽莎越来越好奇了。 “朕就是魔神皇帝。”世宗居然毫不避讳道出身份。 “你?”梅丽莎顿时喷出一口酒,乐得拍桌子:“你要是魔神皇帝,那我就是……” “你想的很对,大胆说出来,你就是魔神皇后。” “喂喂,我不跟你闹着玩,我是认真问的……”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慌?” “哎呀,这么一看,你也没什么可怕的呀,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怕你,还有要找你报仇的。”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你不怕我,我就很高兴了。” 世宗握起梅丽莎的手,梅丽莎呆了一下,马上把手抽了回去:“快别这样,我可受不了你。” “怕我吻你?” “讨厌……我问个正事儿,那个白石头,真是你弄的?” “白石头……你是说永恒之石?” “对呀,擂台上挺吓人的那个……哎呀,这么一想,还真是你,弄完石头,你就出场了,对不对?” “对,是我做的……” “为什么要那么做?嗯……我还想问,那东西是暂时的吗,人还能复原吗?” “抱歉,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拒绝回答,我要走了。” “喂喂!” 梅丽莎急得敲桌子,世宗不再理她,推门便走了,梅丽莎刚刚升温的情绪像被泼了盆冷水:“真讨人厌,我还没问到正题呢,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哼!” 世宗出了厢房,发现瑞克正在门外候着,二人没有多言,离开酒馆,跟随着世宗沉默的步伐,瑞克感到了一些不安。 “陛下在为何事烦忧?” “唉,朕做错了一件事。” “陛下所指,莫非是……” “不错,那个时候,朕并没想过要娶的人是梅丽莎,也不知道那就是她的母亲。” “正所谓百密一疏,事已至此,陛下又何须自责呢。” “朕贵为万界之主,理应洞察先机,一切本该可以预知的,也许这是朕与梅丽莎之间不可回避的一段孽缘。” “陛下,您已对皇后宠幸之至,就连她身边人也尽沐皇恩,难道这还不够,还不足以抵消一切业债吗。” “瑞克,你不明白,梅丽莎不同于一般女子,她一旦得知实情,绝不会善罢甘休,或许朕未能如愿以偿为她加冕,而是会迎来一场与她之间的旷世恶战。” “陛下不是已经证实了皇后的实力,她可是您的手下败将。” “不,她能够组建起一支与朕匹敌的反抗大军。” “末将认为,那不过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罢了。” “一切尚在未定之天——” 世宗停步,轻轻拍了拍瑞克的肩,一个瞬息的眼神交互,令瑞克心神大惊,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再直视世宗,因为一切微妙的举动都将是禁忌,他连忙行了一个大礼,继续安分守己跟在了皇帝身后。 蓝蔷薇忙了一整天,回到花蔷山庄,发现庄内空无一人,花园枯萎,遍地杂草,蓝蔷薇孤自坐在落满花泥和枯叶的晒花台,她心里瘆得慌,好不容易等来了管家,蓝蔷薇一见就怒骂:“我问你!人呢?都去哪儿了!” 管家慌张答道:“因为给不了工钱,所以我就把他们都遣散了……” “胡说!我不是才把钱打到账上!你好大的胆子!” “庄主息怒……其实账面上的钱,还有大部分店面,都被莎卡酒馆给冻结了……” “你说什么?他们凭什么冻结我们的资产!” “您在比武大会期间,莎卡酒馆已经对山庄产业展开了收购,不仅如此,我们的资产还在陆续抵债,如今只剩下这座庄园了……” “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竟敢出卖我们!” “庄主您误会了!那些都是……上官庄主与梅丽莎父亲签订的协议。” “你说什么……花儿?不可能,你敢骗我!” “小人绝不敢乱讲,这都是小人亲眼所见,还请庄主明鉴……” “花儿呢……” “上官庄主出门去了。” “她的病好了?” “依小人所见,庄主她不仅身体抱恙,还有些精神恍惚。” “我明白了……我自会查清楚一切!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偷偷摸摸与卡拉私会,你究竟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小人明白,小人告退……” 管家就等着这句话了,他心知肚明,蓝蔷薇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管家早就受够山庄这两个疯婆娘了,如今树倒猢狲散,他怎么可能还留恋此地呢。 近日,莎卡镇接连发生人口失踪事件,闹得人心惶惶,失踪人员当中既有本地人,也有不少游客,起初人们都将矛头指向酒馆,认为是酒馆为了私利而刻意为之,目的是剥夺酒客的福利待遇,但人们很快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失踪者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并非魔神皇帝的手法,擂台赛的活化石作为警示标志仍旧矗立在小镇中心,魔神皇帝及其十二星将不可能无的放矢,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在作祟。 为求自保,很多人都搬离了莎卡镇,游客也日渐稀少,莎卡酒馆靠着庞大的外围商业体系的支撑自然不受影响,但多年扎根在莎卡镇的花蔷山庄却被完全整垮了。 唯独卡拉偏爱这座鬼镇,她想要接管花蔷山庄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第四十九回 大地动 临近酒馆打烊,游荡在外的上官花嫁进了莎卡酒馆,她点了半壶温酒和一碟小菜,记不得有多久没进食了,她吃光酒菜仍是饥饿难耐,可她已经身无分文了。 “你怎么搞的,没钱还来喝酒?快点结账!” “请你行个方便,这里好歹曾是我山庄的铺面,我记得还免除过你们一个月的租金呢……” “笑话!我们老板早就把店面买下了,你竟还大言不惭翻陈年旧账,我劝你还是赶紧把山庄卖了来还这点酒钱!” 看到伙计与上官花嫁起了争执,路过巡店的伽马来到了酒桌旁:“这顿饭我请了,再上些酒菜。” “好的,老板……”伙计无奈只得去准备,看样子今晚又要加班了。 上官花嫁不敢抬头,低声朝伽马说了句:“谢谢你……” 眼前的上官花嫁,面容消瘦,衣衫不整,活像个乞丐,哪还有个大庄主的样子,这才不过一段时日,伽马无法理解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山庄破产,记忆中的上官花嫁可不是个轻易服输的女人啊。 “上官庄主,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你一定觉得很痛快。” “不,怎么会,但凡正常人都会有恻隐之心。” “我曾经那样羞辱你,你怎么不记仇,反而请我吃饭。” “不,那不一样,我不会落井下石。” “也对,你们男人总会在这种时候展示自己的怜悯之心。” “这不是怜悯,而是一种共鸣,记得吗,在我最颓废的时候,你是怎么激励我的,你让我振作起来,放下包袱,往前看,这正是我现在想要对你说的。” 伽马一番话令上官花嫁哽咽起来,热腾腾的酒菜上桌了,上官花嫁不管不顾狼吞虎咽,眼泪顺着筷子洒满餐盘,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饥饿了。 突然,酒桌猛烈晃动起来,酒壶、餐具顺着倾斜的桌面往下掉,整个酒馆瞬间充斥着碗盘摔碎的声音,几个伙计吓得纷纷往外逃,难道是地震了! 伽马拽起上官花嫁赶紧出逃,可谁知上官花嫁腿脚打软,一步也走不动了,他们错过分秒必争的逃跑时间,整座酒馆的木质建筑在剧烈震荡中被挤压变形,奇怪的是,房体结构遭遇如此强震却没有倒塌。 自从被魔神界吞并,人类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上层世界的天灾了,地震、海啸、飓风、极热、极寒仿佛都成为了久远的回忆,人类已经习惯了风和日丽的每一天。 显而易见这次突发地震打破了周而复始的宁静,在世界范围内都引起了恐慌。梅丽莎穿上铠甲紧急飞入幽冥太空查探情况,碰巧遇见世宗,她以为这又是世宗搞的鬼把戏,但世宗的回复令梅丽莎震惊—— “是巨神龟在动。” “什么?乌龟?这和乌龟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大地被一只龟驮在背上。” “啊?那得多大一只乌龟呀!” “无限大。” “噢!你呀你……为什么要搞这种奇怪的设定!” “这并非是我设定的,我只是将世界恢复到了一种最稳定的固有模式。” “你管这叫稳定?这一下子要死多少人啊!” “你年纪还小,没有经历过上层世界的天灾,根本不知什么叫死亡。我来告诉你,刚才我已瞬时撤掉了地心引力,全世界零伤亡,你可满意?” “啊……那只乌龟怎么办,它要是再动呢?” “我已判处它永久休眠之刑。” “好……我真搞不懂你,以前的世界多美妙啊,行星绕着恒星转,还可以自转,还有什么银河系,多有意思啊!你干嘛非要搞成这样?” “世界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我不动,它也会动,结果只会更不稳定。” “那我问你,乌龟下面又是什么?你不会以为制住了乌龟,就万事大吉了?” “那我还真没见过,要不要我带你一起去看看。” “这……还是别,上次你把我弄大,我现在还感觉怪怪的呢!” “一切都是天数,皇后,你我还是抱着敬畏之心……” 数秒钟的震动过后,莎卡镇又恢复了平静,酒馆依然屹立不倒,但伽马与上官花嫁却被困其中,二人面对面被纵向夹在木墙之间,难以移动分毫,伽马双臂紧撑墙面,极尽全力维持着一线空隙,为的就是不触碰到上官花嫁的身体。 “你不如放松手臂,顺其自然,如今大难临头,你何必再顾忌分寸……”上官花嫁见伽马满头是汗,看得出他很辛苦。 “不,我还撑得住,你放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伽马一方面是在坚守自己的底线,另一方面是不愿在上官花嫁面前暴露自己,毕竟虽然这个墙板对他来说轻脆如纸,但他和她是陌路人,甚至只是陌生人。 “像你这样的正人君子,真是世间少有,我真后悔自己以前那样对你……” “只要你能重新振作起来,我不介意你曾经的所作所为,你也可以继续那样对我,我非常欢迎,我不想看到一个女人受尽屈辱的模样。” “谢谢……我终于明白小美妞为何喜欢你了……” “请不要再提她了,我心中只有我的老婆而已。” “你幸福吗……” “我……很幸福。” “刚才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飘了起来。” “是的,我也有失重的错觉。” “你相信上帝存在吗?” “我过去只信自己,如今,我相信命运……” 伽马认真注视了上官花嫁一眼,他觉得他对上官花嫁已经不需要再设防了,他双臂猛然一用力,将板墙推到了一边,他显得如此轻松自如,把上官花嫁给惊呆了。 “原来……像你这样孔武有力、深藏不露的大丈夫,过去又怎可委曲求全?”上官花嫁不明白。 “人生在世,确实要顾忌很多,但与真正的朋友之间,不需要秘密……我们走,地震已经停止了,你的腿还能动吗。”伽马看了看上官花嫁孱弱的身子。 “恐怕还是不行……” “我来帮你。” “不用,我怕别人说你闲话。” “君子坦荡荡,又何惧蜚短流长,来——” 伽马抱着上官花嫁走出了酒馆,只见卡拉正在外面等候,收到消息从天而降的梅丽莎也刚刚褪去铠甲,看来危机已经解除了,只是场面有点尴尬。 “老公,你们还好吗?”卡拉显得一本正经。 “姐夫……大宝贝……”梅丽莎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两个。 伽马正要解释,只听一声“花儿”,蓝蔷薇匆匆赶来搀扶起上官花嫁:“花儿,我们回家……” 第五十回 难以抉择的命运 蓝蔷薇带着上官花嫁来到全镇最高档的一家客栈,她预订了上等套房,准备了两个人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提前布置好了一切,蓝蔷薇还特意在房间里摆满了鲜花,这看起来不像是临时住宿,更像是开启了旅行,一场优势逃亡。 “放心,我还有点私房钱,够咱俩撑一阵子,先在这儿安心住下。”蓝蔷薇扶上官花嫁上床休息,见她神情忧郁,蓝蔷薇给她倒了杯水:“怎么,怕我养不起你?” 上官花嫁泪眼模糊:“为何不回山庄……” 蓝蔷薇故作镇定:“马上就要被那个女人收走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我们两个在的地方,就叫花蔷山庄,对不对。” “薇儿,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花儿,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哪怕你失去了全世界,你还有我。” “薇儿……” 上官花嫁倒在蓝蔷薇怀里痛哭,她亲手毁掉了她们拥有过的一切,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她所能拥有的,所能拥抱的,仅此而已。 卡拉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收拾行李了,刚刚住进来的豪华别墅,这么快就要废弃了,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她早就对花蔷山庄垂涎三尺,就像是极饿的吸血鬼对鲜血的渴求,这就是她的执念。 伽马无法左右妻子的决定,即便他知道上官花嫁是被卡拉赶出来的,他也无能为力,他在朋友、恋人、战友和代理人乃至整个世界当中,只能选择妻子,为了忠于妻子,他可以背叛全世界,或许这便是他的命运。 “老公,我来为你引荐我们的新助理——”卡拉带来了一个男人,令伽马不免吃惊,这不就是花蔷山庄的管家吗? “老板娘,老板,在下愿效犬马之劳——”管家向夫妻二人致敬。 伽马略微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妻子这是何用意,难道是为了羞辱上官花嫁吗,恐怕没这么简单,这个管家在别墅里甚是碍眼,伽马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丈夫一走,卡拉立刻露出焦虑的神情:“怎么办,我又饿了……” 管家连忙应承下来:“您别急,我再去想办法。” 管家有求必应,还真是贴心,卡拉不禁心满意足舔了舔嘴唇,她真没想到这世上竟会有人能与她如此保持默契,她给不了管家更多,也只能把他留在身边,卡拉认为这样也算是对管家最好的报答了。 自从见过姐夫与上官花嫁,梅丽莎的心情就难以平静,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最爱的两个人同时背叛了她,虽然她明白事实没那么夸张,只不过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了。 对,自从世宗出现,她就变得很孤单,甚至必须要依赖世宗,似乎这就是她的命运,梅丽莎不愿认命,难道真的要嫁给魔神皇帝吗,她觉得这件事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梅丽莎心情郁闷,又进了酒馆,想借酒消愁,却不知一堆江湖侠客正等着她,他们将梅丽莎围在前台,齐声喊着口号,纷纷要推举梅丽莎为武林盟主。 这份殊荣来的有点意外,梅丽莎礼貌推辞:“各位前辈,小女子何德何能,愧不敢当呀。” “您在比武大会力战群雄,盟主之位当之无愧!” “可我并不是总冠军唉。” “那个世宗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来路不明,我们就认定你了!” “但不知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呢?” “当然是领导武林各方力量,团结一致对抗魔神皇帝!” “什么?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不怕变成永恒之石?” “怕又怎样,魔教尚能不畏强权,我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难道要当缩头乌龟吗!如果我们继续保持沉默,不向魔神皇帝讨回公道,那么驱魔帮的覆灭便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喂,你们听我说,其实魔神皇帝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我相信那些人不是他杀的,肯定是他手下的人胡作非为,他绝对是个仁慈的皇帝,你们知道吗,昨天的地震没有一个人受伤,是他救了大家。” “仁慈?根本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你又没见过魔神皇帝,凭什么替他辩解!” “那个……” 面对群情激愤,梅丽莎实在无法自圆其说,正在此时,瑞克忽然现身在了梅丽莎面前:“参见皇后,陛下想见您,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这个瑞克真是火上浇油啊,梅丽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武林人士了,在场的侠客们议论纷纷,他们顿时对梅丽莎投来异样的目光,什么皇后,什么陛下,完全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陛下当然是指魔神皇帝,你们眼前的这位正是魔神皇后,尔等还不速速退下!”瑞克心急,直接公开了梅丽莎的身份。 众人吓得慌乱退却:“什么!怎么会这样!她是皇后!” “大家听我说,其实,那个……”梅丽莎不知该怎么解释,她被瑞克匆匆带出了酒馆,她听得到人们对她的惊讶和恐惧还有深深的失望,梅丽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并非是为了维护世宗,她只是想阐明事实而已,可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成了叛徒,变成了人类公敌。 走在寂静无人的巷道,瑞克一言不发,梅丽莎不知到底要被他带去哪里,她很生气:“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让我很尴尬。” 瑞克停步:“末将无礼之处,请皇后赎罪。” “他在哪儿,找我干吗?我不想见他。”梅丽莎转身要走,却被瑞克拦住:“其实,末将并不知陛下身在何处……” 瑞克双眼透着不可捉摸之光,梅丽莎有点心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 瑞克不再顾及君臣之礼,直接向梅丽莎坦言道:“我找不到世宗了,所以才来向你求助。” 梅丽莎镇定问道:“他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形影不离吗。” “世宗他……其实是皇帝的二重身,我是来协助他的。” “什么……说白了,你就是在监视他对不对?” “我怕他会想不通,做出离经叛道之事,到时只怕他遭万劫不复之罪。” “我问你,擂台那天,杀的那些人,不是他干的,对不对?” “皇后圣明,那是十二星将曲解皇帝旨意所为,末将也是十二星将之一,不过我并未参与其中。” “还算你诚实,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我再问你,美雪是谁?” “美雪……” 瑞克恍然如梦,急声惊问:“他对你提过美雪?” 梅丽莎顿时明白:“哦,原来你就是他说起的那个兄弟?” “他称呼我为兄弟……” “对啊,他说你第一个问他美雪是谁,我是第二个。” “美雪……是世宗的初恋,美雪,是以贝塔守护者的身份战死的……” 看到瑞克的闪闪泪光,梅丽莎发出感慨:“你放心,我会找到世宗,我不会再让他死第二次了……” 第五十一回 重返天堂星 梅丽莎尝试了很多次都感应不到世宗,使用召唤欧米伽的方式也无法与世宗建立联系,梅丽莎真有点担心他了,她怕世宗迷失自我,怕他终究变成一个暴君。 梅丽莎疲惫不堪回到了别墅,这才发现搬家的痕迹,她总共才住了不到三天而已,真不知姐姐和姐夫在搞什么名堂,梅丽莎正准备上楼,却被徘徊在楼梯间的管家挡住了去路。 “你怎么在这儿?”梅丽莎不免惊讶,管家不去伺候大小宝贝,怎么跑来这边,还摆出一副总管的架势。 “梅丽莎小姐,我现在是卡拉大人的助理。”管家恭敬回复。 “助理……我姐呢?” “她正在忙,请您稍等片刻。” “那我回我房间,你让开。” “抱歉,您暂时不能上楼……” “起开!这是我家!滚一边去!” 梅丽莎推开管家,气汹汹上了楼梯,她真是看透了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管家无奈站到了一旁,他怎么可能挡得住梅丽莎,他只是在为卡拉担心。 梅丽莎来到二楼,隐约闻到阵阵腥臭的气味,大概是窗帘都被拉上的缘故,楼道一片昏暗,她正打算回自己屋,忽然听到墙角传来一声低微的呻吟。 梅丽莎寻声转过去,只见脏乱的墙角堆满条条锁链,铁锁当中捆绑着一双颤抖的腿脚,梅丽莎沿着窗帘空隙的一线光亮向上望去,不禁叫了一声:“小宝贝……” 蓝蔷薇抬起惊恐的面容,慌错不已:“小美妞!” “怎么回事,是谁把你绑在这儿的!”梅丽莎震惊难安,只听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是我。” 昏暗的楼道里出现了卡拉的身影,梅丽莎转身大惊:“姐?” 卡拉面色阴沉:“这个泼妇,竟冲到我房里撒野,我要好好教训她。” 蓝蔷薇怒视卡拉一眼,又对着梅丽莎发出冷笑:“小美妞,亏我和花儿那么信任你,想不到你竟与你姐姐暗度陈仓,将我们赶尽杀绝!真是蛇蝎心肠!” “我一点也不知情……我不可能这样对你们!”梅丽莎俯身替蓝蔷薇解绑,突然发觉背后阴风阵阵,她感觉到了卡拉强盛的怒气。 “谁叫你放了她的,她还没有接受惩罚!”卡拉怒吼。 “她们已经被你打垮了!姐!你还要怎样!”梅丽莎只是回头,并没有停手。 “还远远不够,还有她上门威胁我这件事又怎么算,该怎么赔偿?” “不管她们还欠你多少……我替她们还!” “好啊,妹子长大了,胳膊肘朝外拐了,我警告你,你今天敢带她走,就永远别踏进这个家门!” “我不稀罕!我不会再回来了——” 蓝蔷薇对梅丽莎使了一招激将法,成功让自己脱险,她不敢告诉梅丽莎,卡拉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毕竟卡拉与梅丽莎是姐妹,蓝蔷薇不信她们真的会断绝关系。 梅丽莎送蓝蔷薇回客栈,上官花嫁正在客房中焦急等候,听到动静慌忙开门:“薇儿,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出去了……” 见到蓝蔷薇身后的梅丽莎,上官花嫁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了下来,连忙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上官花嫁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把梅丽莎赶走的,还有在她姐夫面前是怎么伤她心的。 “你们就住这儿啊……”梅丽莎查看了一下房间,坐在沙发上,心里很难过。上官花嫁倒了杯水递给梅丽莎,她被梅丽莎握住了手,她想挣脱,却被梅丽莎拉到了身旁。 梅丽莎把上官花嫁拥在怀里,轻抚她的淤伤:“大宝贝,无论你叫我滚到哪里,我最终还是要滚回你身边。” 见二人和好如初,蓝蔷薇无奈只得背过身去翻报纸,上官花嫁轻咽泪水:“小美妞,你我毕竟是不同时代的人,也许我们根本不该相见。” “什么不同时代啊,我觉得没什么区别啊。” “你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而我就是个看破红尘的老奶奶。” “你在我眼里就是一朵最美的花儿,就算将来老了,也是陈年佳酿,香气扑鼻。” “天意不可违……” “那我就是天意,我会好好守着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听着梅丽莎的只言片语,上官花嫁强忍眼泪,她心中痛楚有如撕心裂肺。梅丽莎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忽然想到个开心的主意:“快快,你俩收拾打扮一下,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上官花嫁一听,立刻惊了:“不……我不去天堂舰,我不去!” “瞧你紧张的,不是那里,我说的是一个真正的好地方——”梅丽莎露出神秘的笑脸。 蓝蔷薇合上报纸,如今能令她感兴趣的事不多了,她反而很在意上官花嫁究竟在紧张什么,她一直疑虑花儿一身伤病从何而来,花儿到底在隐瞒什么秘密。 梅丽莎利用铠甲衍生出一艘迷你飞船,载着她的大小宝贝飞入太空,她们以光速行驶了大约一刻钟,通过一片炫彩星云,进入了一个超级壮美的独立星系。 这是一个从上层世界宇宙移植并过滤出的完美星系,它仅由一颗恒星和一颗行星组成,星系内外再无其他任何天体,没有小行星带,没有彗星和星际尘埃,甚至没有暗物质的存在,就像是被上帝之手精心修饰过,又像是做过一场永生手术,壮观而又精致,完全是受到隐形保护的天国。 迷你飞船降落在行星寒热交替带的一个仅有一千平方公里的神奇国度,这里在超级发达的高维文明加持下,已经成为一个被广阔投影交错覆盖的无限大世界。 “怎么样,是不是眼花缭乱的,我小时候,这里只有一片湖、一座小山和一些草地,特别漂亮,有好多神奇的小动物,传说还有会飞的独角兽呢,你们知道吗,最糟糕的是那些野果树,被我们全吃得光秃秃的,哈哈——” 梅丽莎一下飞船就滔滔不绝,上官花嫁被眼前的万千投影世界所震撼:“这里就是……” “对,是我的母星。”梅丽莎开启安全通道,带她们进入投影,蓝蔷薇惊呼:“天堂星……” “以后我的家就是你们的家,你们可以安心做天堂星人,不需要在那个大乌龟背上和别人勾心斗角了。”梅丽莎一手牵着上官花嫁,一手牵着蓝蔷薇。 “等等,小美妞,你要带我们去哪里……”上官花嫁突然警醒。 “我第一次带朋友回家,我妈一定很高兴。”梅丽莎转身露出甜蜜的笑容。 上官花嫁顿时抑制不住泪如泉涌,虽然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她宁可死也不愿见到梅丽莎伤心欲绝的样子。 第五十二回 复仇轮回 三千大千世界,既可以浓缩在一点一滴当中,又能够扩展为无穷无尽的轮回,这便是投影世界的奥妙所在,天堂星投影是上层世界投影的集大成者,从这里可以身临其境进入上层世界的任意时空,即便是生死也可在一念之间完成。 世人皆知,投影是虚幻的、暂存的,未来代理人莎莉却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投影的交替交集属性,构造出一个永恒交织投影带,将天堂星宜居面积扩大到了原先的一万倍,如此一来,天堂星人的家园足以相当于上层世界曾经的超级大国的国土面积了。 梅丽莎带着上官花嫁和蓝蔷薇进入空中花园,花园中心地带金碧辉煌,那里是她与母亲的居住地。父母分居已经很长时间了,梅丽莎很清楚他们早已处于离婚状态,只不过是为了她维系着脆弱的婚姻关系,此外牵扯到利益分割问题,名义上的分家也不利于天堂星的稳定发展。 一路上,上官花嫁惊泪不停,梅丽莎真是心疼又费解:“大宝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你放心,我妈也就对我严厉,其实她非常温柔贤惠,待会儿我让她给你们做好吃的。” 蓝蔷薇觉得事情不对,她从未见过花儿如此神态,但不管花儿在担心什么,她们现在已经进退两难了,就在蓝蔷薇四下观察之时,一队卫兵匆匆忙忙朝她们冲了过来。 “公主殿下——”卫兵集体向梅丽莎行礼,他们个个显得惊慌失措,这反而让梅丽莎觉得焦头烂额,一会儿皇后、一会儿公主的,叫得她都有点精神错乱了,梅丽莎挥了一下手:“你们慌什么,跟见了鬼一样,我又不是来吵架的,怎么,我妈不欢迎我回家?” “莎莉大人她……还没回来。”卫兵紧张冒汗。 梅丽莎一听就来气:“她不在舰队,也不在家,难道钻地下了!” “属下也不清楚,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们……”卫兵个个面色难堪,他们还严密挡在花园通道,看起来根本就没打算让梅丽莎通过。 梅丽莎瞬间就气炸了,今天到底怎么了,竟然两个家都不让她回,她跺脚咆哮:“都给我滚开!” “小美妞!”上官花嫁从背后抱住梅丽莎,她不想再替任何人隐瞒了,她宁愿声名尽毁、自己当罪人,也希望梅丽莎能够得知真相。 “你的母亲,她……”上官花嫁颤抖抽泣,梅丽莎慢慢转过身来,她看到上官花嫁泪流满面,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惊,只听上官花嫁异常悲情地喊出一声:“她已经变成了永恒之石!” 蓝蔷薇惊捂住了口,卫兵们惊恐万分,梅丽莎呆愣片刻,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大宝贝,你说什么呢……” 见上官花嫁泪目红肿,再看看卫兵惶恐不安的模样,梅丽莎的眼睛顿时湿润了:“你说,你怎么会知道……快说!” 上官花嫁全身瘫软,跪倒在地:“是你父亲……亲口告诉我的……” 上官花嫁仿佛浸泡在血泪之中发出声声哀吟,蓝蔷薇也瞬间崩溃了,她简直不敢想象这背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可怕事情。 梅丽莎目瞪口呆退了几步,她的目光在空中花园胡乱扫射,她觉得天旋地转,刺骨锥心。 “我不信……我不信!”梅丽莎一声狂吼,铠甲立刻着装,她怒飞而起,冲出投影,离开了天堂星。 “小美妞!小美妞!”上官花嫁哭得声嘶力竭,与蓝蔷薇抱哭在一起,她知道她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而她最痛苦的莫过于她甚至没有资格替梅丽莎分担痛苦。 黑超铠甲载着梅丽莎的惊恐与愤怒光速挺近,穿破天堂舰队防御系统,冲进旗舰中央大厅,幻雷刚刚坐下,正等着她到来。 “卫兵报告你回到了天堂星,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女儿,这是你母亲所在的坐标位置——” 幻雷打开了身旁的屏幕,一颗惨白的亮点微微闪烁,梅丽莎顿时痛苦不堪闭上眼睛,眼泪刷刷往下流,这一刻,她感觉全世界都背叛了她。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还有多少!”梅丽莎一个闪冲来到幻雷身前,迅速抓起了他的手,仅仅不到五秒钟时间,梅丽莎已经被震撼到完全不能承受,她就像被电击了一般突然撒开了父亲的手,她全身发颤吓得往后退,她不该看到如此可怕的父亲! “女儿……你怎么了?”幻雷从未见过女儿这般反应,即使刚刚知道母亲的事,她也没像现在这样惊恐失色! “你……你不是我爸!你就是个魔鬼!是禽兽!”梅丽莎紧咬嘴唇,痛哭流涕,她双手颤抖着从腰间卸下了父亲给她的木娃娃,悲愤欲绝砸了过去:“我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黑超铠甲随即穿透飞船,冲向了太空,幻雷捡起木娃娃,疑惑不解,他突然想到,刚才那一瞬间,女儿该不会是读取了他的记忆! 幻雷顿时瘫坐在了他的王座上,他终于干出了一件绝难挽回的事,他纵然可以负天下人,却绝不能有负于女儿,如今他还有何面目面对女儿呢,一切都结束了…… 梅丽莎调整姿势,争分夺秒赶回了天堂星,在卫兵的把守下,上官花嫁与蓝蔷薇仍滞留在空中花园,从天而降的梅丽莎像发了疯一般猛抱住了上官花嫁:“大宝贝!对不起——” 上官花嫁被梅丽莎的泪水浸湿了脸,她哽咽着:“不,是我对不起你……” “不!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梅丽莎跪了下去,她紧紧抱着上官花嫁的腿,她该怎么挽救上官花嫁,她又该怎么弥补一切,她第一次感到人生如此迷惘,如此绝望。 天堂星对上官花嫁来说已经不安全了,如果把她们留下等于是送羊入虎口,梅丽莎只能先将上官花嫁和蓝蔷薇暂时送回客栈,等她解决了母亲的事,再做打算。 茫茫幽冥虚空,一张孤独的船舱甲板静静飘浮在黯淡的星光掩映中,上面黏连着四颗洁白的永恒之石,梅丽莎默默浮现,隔着铠甲拥抱白石,她仿佛感应到了母亲的呼唤,那便是她每日梦境里听到的那一声声悲戚的“梅丽莎”! 黑超铠甲爆发出超强震鸣,随着梅丽莎的愤怒震撼寰宇,传遍了整个魔神世界—— “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第五十三回 孤立无援伤泪难停 梅丽莎升入宇宙深空,她自知不是魔神皇帝的对手,她需要帮手,她首先想到了她的师父们! “师父!我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我要打倒魔神皇帝!” 梅丽莎开启深度召唤,却无一人现身,漫漫虚空,只有她的黑超铠甲孤零零闪烁光芒,她甚至感应不到其他欧米伽的共鸣,直到她反复呼叫了多遍,铠甲系统才传来欧米伽的回答—— “梅丽莎,请你冷静……” “我怎么可能冷静!你们都怎么了?都怕了!” “你可以这样认为……我等欧米伽守护者休养生息,为的就是避免与魔神皇帝开战。” “想不到你们都是一群胆小鬼!那么……我现在以代理人的身份命令你们战斗!你们不是要选我当代理人吗!” “抱歉,梅丽莎,虽然已经全票通过,但还缺少一道重要程序,你还不能够使用代理人的权力发号施令。” “什么程序?” “是你母亲的授权。你身为莎莉大人的女儿,若想合法继承代理人身份,必须得到她的授权。” “可我妈妈已经……你们就行行好,帮帮我这个徒弟,还有你们不是说过会拿我当战友吗,为什么不可以帮我!” “非常抱歉,梅丽莎,时机尚未成熟。” “师父!师父——” 欧米伽断开了通讯连接,梅丽莎绝望痛哭,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凭一己之力为母亲复仇!她好想杀了魔神皇帝,她想撕烂这个可恶的世界! 花蔷山庄一派春色满园的新气象,卡拉重新修缮了花园与府邸,雇了大量的仆佣,整座山庄都充满了鲜花的香气和繁忙的气息。 卡拉来到洒满新鲜花瓣的晒花台,坐上象征山庄权威的花藤椅,此刻满满都是惬意,她感觉自己就是最美的女王。 “庄主,请用茶——”管家恭恭敬敬奉茶,忽然间,晒花台狂起飓风,乱花飞舞,身着铠甲的梅丽莎徐徐降落,吹起阵阵花雨和尘土。 卡拉不紧不慢品了口茶:“妹妹不是离家出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你不是我姐姐……你就是一头疯狂的野兽!”梅丽莎张口便骂。 卡拉脸色骤变:“你想怎样?” “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 “很好,我接受,现在这里是我家,你可以滚了。” 卡拉冷冷拍了拍身上的花尘,示意管家送客,梅丽莎再无半点留恋之意,她即刻起飞,跃过山庄,来到对面的别墅。 被搬空的别墅里一片狼藉,客厅旁侧的书房里还亮着灯,梅丽莎走进书房,见到了孤独沉坐的伽马,梅丽莎不禁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陪她?” “我怕我会如坐针毡,我还是暂时住在这里。”伽马显得郁郁寡欢,他不愿抬头直视梅丽莎。 “我跟欧米伽的对话,你应该接收到了。” “是的。” “我还能依靠的只有你,只要我们两个合力,就能……” “梅丽莎,我若与魔神皇帝为敌,你姐姐就会跟着遭殃,我不能以身试险,置你姐姐于不顾。” “所以,你就能眼睁睁看着,让我这样痛苦……” “对不起。” “在我和她之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她……” “对不起……” “好……好……我懂了……” 梅丽莎泪如雨下,她缓缓摘掉了挂在腰间的小木熊,放在了伽马身前的书桌上:“这个还给你。” “你不想要,就拿去扔了。”伽马面无表情,言语冷漠。 “要扔,你自己扔……”梅丽莎闭眼流泪,心如刀绞,她一步一步退出了书房,大哭离去。 伽马的目光停留在了小木熊上,足足一个小时,他把小木熊捧在手里,眼神又呆滞了一个小时,最后把小木熊锁进了保险箱里,他对着保险箱呆望了下去,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梅丽莎被彻底击垮了,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极度孤独与极度绝望,就像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她甚至不知道仇人在哪里,该如何拼死复仇。 她心灰意冷,一种透彻的冰冷令她无法呼吸,她恍恍惚惚在群山峻岭间穿行,不知不觉竟回到了山涧小屋,也许在潜意识中,那里是给予过她温暖的安乐窝。 细雨不停,听着雨声,拂过倾倒的篱笆,走进并不宽敞的小院,梅丽莎缓缓打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窄旧的餐桌,她仿佛还看得到姐姐摆放碗筷的身影,看得到她和姐姐、姐夫一起吃饭的欢乐影子。 “梅丽莎,开饭了——” 仿佛听到了姐姐温柔的呼唤,梅丽莎不禁涌出热泪,她在饭桌上静静趴了一会儿,侧过脸去,她看到了摆在墙角的那张床垫。 这张温馨的床垫,承载了太多回忆,在这上面,姐姐睡过,姐夫睡过,梅丽莎也睡过……梅丽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以为可以一睡了之,但泪水迷住了她的双眼,她翻起身来,又走进了卧室。 这一间小小的卧室,记载着梅丽莎与卡拉的每个夜晚,梅丽莎多么怀念抱着姐姐温暖的背入眠的情景,她实在太不懂得珍惜了,她曾经以为那不过是非常普通的姐妹之夜,现在想来简直就是一种奢侈。 梅丽莎又来到了厨房,她还记得与姐夫一起做饭的日子,两个人忙活半天,做出来的东西总是超级难吃,比起姐姐的手艺真是差远了,梅丽莎知道姐夫的眼睛不在食材上而是在她身上,而她也好喜欢和姐夫在厨房里打闹。 梅丽莎还重温了姐夫倾心打造的洗浴室、卫生间,还有山涧小屋的每一个角落,想起过往的每个瞬间,哭着哭着便笑了,曾几何时,她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真正的家。 梅丽莎呆站在院子中间,突然,她听到了一声异动,大山当中传出浑厚的震响,随着山石滚落、落叶飞动,一个急迫的声音朝她迅速袭来。 梅丽莎没有诧异,也并无反应,而是静候对方的到来,忽然之间,泥土、落叶在她身前聚集飞旋起来,梅丽莎眼神凝重,直到尘土、碎叶落尽,一个现身而出的身形终于令她回过神来—— “梅丽莎……” “你……还我妈妈!快把我妈还给我!!” 梅丽莎死死掐住世宗,她火热的指甲嵌入了世宗冰冷的肌肤,在她暴烈的愤怒之下,世宗展现出的却是对她的深爱之情。 第五十四回 封印倒流 冷风卷起细雨吹打着二人身体,世宗将梅丽莎紧紧抱在怀里,任凭梅丽莎掐他、捶他、打他,梅丽莎死死咬住了他的肩,作为一个神,他本该毫无知觉,可他感觉到了痛,深深的心痛。 “爱上你,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梅丽莎,你闹够了没有!” “你说什么!明明是你造成的灾难!快把我妈还给我——” 梅丽莎抬起头,一掌抡了过去,湿漉漉的猛拍了世宗一耳光,她还要接着打,被世宗擒住了双手,迎对梅丽莎的怒气,世宗却满眼都是对她的疼爱:“你杀不了我,明明可以以死相拼,但你没有那么做,不是因为你胆怯,而是证明你还爱着我。” 梅丽莎一声苦笑:“你错了……我根本不爱你!” “你我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你不可能逆天而行。” “难道你所谓的爱就是要强行娶我,把一生痛苦留给我?” “你觉得痛苦,是因为你还没有感受到我对你的爱,你可知君无戏言,但为了你,我甘愿自食其言,解除对你母亲的封印。” “什么……怎么可能!到了现在你还骗我骗我骗我!” 梅丽莎伸头猛撞在世宗怀里,世宗紧拥了一会儿,捧起梅丽莎的脸,轻捋她的湿发,亲吻她的额头:“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吗,我何时对你说过慌?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帮你解决这件事,你要相信我。” 梅丽莎仰着疲惫不堪的泪脸:“你让我怎么信你……”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二重身份,你还记得你问过我能否让永恒之石复原吗?我可以利用皇帝的元神大赦天下,进行封印倒流。” “真的可以?什么时候?” “当然,就是现在,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解除封印意味着被静止的时间瞬时恢复流动,你应该读取过四颗永恒之石的记忆,知道该怎么衔接吗?” “我想应该可以……” “很好,跟我来——” 世宗牵起梅丽莎的手,梅丽莎恍惚觉得一阵酸楚,或许她是在怀疑自己而不是世宗,因为她已经竭尽全力也无能为力了,她转身呆望着院子,迟迟不愿离开。 “怎么了,梅丽莎?” “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曾经我和姐姐、姐夫在这里结拜,我们三个一起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华美的誓言,不过是世人为求心安理得,聊以慰藉的羁绊罢了,你又何须介怀呢。” “难道只有我是认真的……” “不,如果我对你说出同样的誓词,我也一定会认真履行,相信我,就算世间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我也会与你同行,会对你负责。” 梅丽莎必须承认,她所听过的甜言蜜语大多来自于世宗,她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因为她对这个世界已然失去了信心,假如世宗真的为她解救了母亲,她又该怎样面对世宗,她心里好乱。 梅丽莎调遣了一艘天堂舰,跟随世宗进入幽冥虚空,她小心翼翼将四颗永恒之石安全运入船舱,世宗叫她在一旁静候,梅丽莎觉得世宗在故弄玄虚,已经石化的遗体又怎么可能复原呢。 “无量法门随朕调遣,乾坤逆转悉听尊便,朕即刻大赦天下——流!倒!印!封!” 世宗念出一段咒语,像在施法,梅丽莎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一瞬间烈火焚身,整个船舱剧烈震动,霎时间,四颗永恒之石爆发出强猛炽光,又极速熄火冷却,梅丽莎的身体也瞬息降温,她说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是船舱里,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哎呦喂,冻死了!冻死了!”“真是冻死老娘了!”“什么情况?”“姐妹们还好吗?” 蠕虫一边跺脚一边转圈,年糕赶紧深呼吸几遍。维多利亚捋着湿头发,顿时一脸惊相:“梅丽莎?” 莎莉听闻连忙转身,她激动万分:“梅丽莎!” “妈妈……”梅丽莎热泪盈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扑过去热烈而又心痛地抱住了莎莉:“妈!” 莎莉诧异又欣喜,女儿已经很久没抱过她了,她暖暖地轻拥梅丽莎:“我的乖宝贝女儿,怎么啦……” 年糕也围了过来:“哎呀,这就是我们在星体投射里看到的梅丽莎呀,长这么大了,真是个美妞!” 蠕虫不高兴了:“小兔崽子,刚刚是不是你把飞船开走了?差点害死我们!” 梅丽莎擦了擦泪眼:“抱歉,我以为我妈要抓我回去,一赌气就开走了飞船……后来不忍心看到你们遇险,所以又赶回来救你们……” “哎呀,这熊孩子,真想打你一顿!”年糕气得挥手,被维多利亚拦住:“算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嘛!” 莎莉盯着女儿的神色,从小到大,她一眼就能看出女儿是说真话还是在说谎,不过现在,她不想追究任何事了,她看到梅丽莎身后的世宗,不免起了疑心:“梅丽莎,这位是……” “噢,这是……那个……”梅丽莎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世宗,蠕虫立刻绕着他们二人转起了圈:“等等,我来审问,小伙子,家住哪里呀,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几口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哎呀,小姨,你别闹了,他不喜欢被这样问的。”梅丽莎连忙推开蠕虫,世宗却是慢条斯理摇起扇子:“我是个孤儿,也没有亲戚朋友,底子非常干净,至于我的职业,绝对高薪,养活她一点也没问题。” “喂,拜托,谁让你回答了!”梅丽莎敲了世宗一拳。 “哈哈,漂亮,答题满分!”年糕怼了蠕虫一眼。 蠕虫急了:“那个,等等,不对啊,梅丽莎,你咋知道我是你小姨的?” 梅丽莎笑道:“我还知道小姨你急着回去想吃热腾腾的爆炒辣年糕呢!” “哎哟,我的妈呀,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蠕虫昏靠在年糕身上,年糕笑嘻嘻从头上摘下一朵天堂花插在了梅丽莎头上:“来,我这个小姨也十分喜欢你,送一朵漂亮的花给你哈——” 圣洁的天堂花配梅丽莎的金发真是异常好看,维多利亚连忙提醒:“年糕,别闹,你忘了心惠啊?” “咦,对了,不是说心惠也在吗?还有樱,人呢?”年糕举起手里的糖纸。 “我在这里喔——” 船舱里突然亮起一束粉红柔光,樱踏着舞步款款现身,她甜美的笑容与世宗惊恐的神情立刻相对。 世宗百密一疏,他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幕:可恶,难道朕的二重身也保不住了吗! 第五十五回 暴风雨前的宁静 “哎哟,吓老娘一跳,你下次出来前能不能先吱个声儿啊!”年糕赶紧把樱推了过来。 “樱亲?”莎莉很不自然地打了声招呼,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嗨,莎莉,好久不见!”樱俏皮一笑,她连忙托起维多利亚的胳膊送向莎莉:“我们之间的误会可以解除了,我现在把维多利亚还给你。” 维多利亚慌了手脚:“樱亲,你干嘛呢。” 樱挤了挤眼,莎莉忍俊不禁:“好,误会解除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梅丽莎感慨万千,她本来一直记恨维多利亚拆散她的家庭,可如今看来是她错了,就算她救回了母亲,她的家也早已支离破碎了,一想到父亲的累累恶行,她更加同情母亲的遭遇。 “我说姐妹们,赶紧撤呀,我可不想再搞什么第几世界了,小命要紧,我想回去舒舒服服睡大觉了。”蠕虫召唤大家。 “对对,回公寓,还有一摊子事情等着咱们处理呢,莎莉,你送我们一程呗。”年糕其实是看上了天堂舰,想让莎莉送她们一艘。 “听说你们搞了个超级公寓,还挺厉害的。”莎莉很好奇。 “对,亲爱的,你要不要来参观一下,说不定你也会感兴趣的。”维多利亚趁机赶紧接近莎莉。 “我……”莎莉在女儿面前始终有心理负担,她不敢与维多利亚走得太近。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梅丽莎一句贴心话,瞬间令莎莉和维多利亚同时释怀。 蠕虫嚷了起来:“你们别瞎捣乱,人家莎莉刚刚找回娃,急着要回去收拾一顿呢,哪有闲工夫陪我们。” 莎莉笑道:“我这次并不是要追回梅丽莎,而有件重要的事情要给她交代,来,梅丽莎,你过来——” “妈,什么事?”梅丽莎被母亲拉到身边,母亲郑重其事捧起了她的手—— “我,未来代理人莎莉,即刻起将我的代理人身份传给我的女儿梅丽莎,我授权梅丽莎为新生代的代理人!” “妈……” 梅丽莎顿时感动哭了,这真是个意外,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收到母亲的授权礼,船舱里立刻响起小姨们的掌声—— “喔噢,太棒了,恭喜你!梅丽莎!这一下我们可算后继有人了,可以卸下重担了。” “我说莎莉,你早点这样不就好了,你娃也不会跟你闹别扭啦。” “蠕虫你咋说话呢,这就是人家的育儿经验,就是为了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学着点。” 在声声祝福中,莎莉也终于打开心结,仔细注视起了女儿:“梅丽莎,你已经长大了,妈妈不会再时刻管着你了,我相信你会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管你走到哪里,你要记住,妈妈永远爱你。” “妈……我也爱你……”梅丽莎沉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这一刻她觉得如此真切而又恍如梦境。 “好啦,还哭,你和你朋友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快去忙。” “妈,我想回家……” “好,妈妈随时欢迎你回来。” “那我还想多带两个朋友一起回去。” “好,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嗯!”梅丽莎开心点头,她沉醉在妈妈的体温和体香中,她觉得自己以前好傻,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和妈妈顶嘴呢,她好希望以后每一天都能听到妈妈的唠叨,那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就是最幸福的。 “小姨们,我先去接我朋友回家,等过段时间再去找你们玩哦!”梅丽莎手舞足蹈。 “好的,我们的超级公寓非常欢迎你!”“记得带男朋友一起来哦!”“女朋友也可以!”“越多越好,哈哈——” 小姨们七嘴八舌,莎莉嘱咐女儿:“多带几艘分离舱,记住安全第一。” “不需要啦,妈,待会儿见——”梅丽莎亲昵地眨了眨眼,她与世宗瞬间双双铠甲着装,化作一黑一白两道光影消失在了船舱中。 大家愣了一下,顿时惊呼:“噢!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莎莉激动得眼泪汪汪:“我就知道我女儿是最棒的,她已经完全能够胜任代理人了。” 维多利亚祝贺道:“梅丽莎是我们大家的骄傲,还有,你可能要有个好女婿了,不过……那个男孩好像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年糕摆摆手:“不急不急,我们这么多小姨,还不得慢慢把关呀!” 莎莉感到特别高兴:“都去我那儿,我请客,正好咱们姐妹好好聚聚。” 蠕虫一听就兴奋了:“天堂星?太爽了,我老早就想去玩儿了,不知道风景怎么样,不会是个不毛之地?” 年糕掐住蠕虫脖子:“傻样儿,人家那里是天堂,你说天堂什么样?” 莎莉笑问:“大家意下如何?” 姐妹们齐声说好,樱举手晃了晃:“一致通过!” 樱不禁透过舷窗望向虚空,刚刚她本想立刻将世宗禁锢,但在看到梅丽莎的一瞬间,樱感应到了一个悲怆的命运,梅丽莎必将继承她的意志,成为魔神皇帝的缺憾,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宿命。 冥冥之中,封印倒流也在茫茫大地悄然而至,莎卡镇中心曾因比武大会繁华一时,却被一颗永恒之石惊震四方,最终落得人迹罕至。 矗立在擂台原址的永恒之石,曾在终场比赛期间被搬离,卡拉害怕影响观众情绪,坚持到比武大会结束,她才命人把石头搬了回去,以示她绝对遵从魔神皇帝的旨意。 封印倒流,是万年难遇的奇观,卡拉第一时间赶到了擂台解封现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老公,甚至管家,她要亲自守着这颗顽石之血破壳而出。 隐隐念咒声响彻天际,暴雷滚滚,一道霹雳列缺从天落下,永恒之石闪烁强光立刻化裂开尽,暴风火手举黑色十字架长叹一声,他的肩头还在汩汩流血,他正要接着说下去,却突然发现比武大会空无一人,惊讶之余转过身去,看见只有擂台赛主持人卡拉站在他身后。 “主持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暴风火一脸诧异。 卡拉眼睛直勾勾盯着暴风火手上淋漓的血迹:“只有我一个目击者。”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就当你并没有出现过……” 卡拉露出诡笑,暴风火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激流起来,就像是被大功率水泵又或是强磁场瞬间抽吸,他的血竟从伤口和全身每个细胞猛喷爆射:“什么!唔唔——呜呜呀啊啊——” 巨量血肉冲天而起,如雨雪纷飞又极速回落,似一场恐怖骇人的血腥飓风收卷进了卡拉的身体里,数秒钟后,腥风平,血浪静,卡拉舔了一圈嘴唇,她微微闭眼,情不自禁展现出极尽享受的神情:这一顿总算饱了……下一顿呢?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五十六回 战前觉醒 穿越一般柔软的云霞,向着大地缓缓飞行,梅丽莎感到无比惬意,她觉得每一口呼吸都是甜蜜的,眼前的景色令她不禁想到了世宗之前带她去过的云端化境潭,她承认她陶醉过,也心动了。 气氛依旧浪漫,可世宗却一言不发,梅丽莎转身问他:“喂,刚才我叫你不要回答,你还真的听话,就什么也不想说啦,还是在生我的气?” 世宗调慢了飞行速度:“抱歉,我是有难言之隐。” “噢,让我猜猜……是那个樱,对不对?我刚刚就见你俩眼神有点意思,老实说,你除了美雪,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 “梅丽莎,你很聪明,一眼就看穿真相,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我告诉你,樱……是皇帝的缺憾。” “缺憾?什么意思,是得不到的女人吗?” “不,是指完美无缺的盲点,世界本质上没有完美的存在,为了确保完美而必须设置出一个缺憾点。魔神皇帝也是如此,这个点就是樱,这是在数万年以前皇帝亲自设定而无法更改的缺憾。” “虽然我没有完全明白,可这点缺憾对你有什么影响呢?” “皇帝为确保万世永存,才设置了绝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樱,然而适得其反,最终却还是遭到樱的反噬,樱已经吞噬了皇帝人间体的本尊,现在你明白了吗?” “噢……那你这个二重身!” “嗯,但不知为何,她刚才放过了我。” “也许,她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啊,别忘了她们都是我小姨,不管怎样也要看我面子嘛。” “呵呵,你倒是看得开,有道理,大概是我多虑了。” “其实你能对我这么坦诚,我很高兴,说实话,我今天真的好累,刚才一瞬间,我以为都是梦……” “梅丽莎,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好好放松一下——” 二人翻越云天,降落在一片纯褐色的奇特世界里,大地像被钻石切割过一般,明如镜面,一马平川,而遥远的四个方向矗立着高耸入云的四面墙壁,隐隐绰绰透着神秘的光。 “这又是哪里,你老是带我来这种奇怪的地方。” “这是爱情谷,我刚刚起的名字。” “讨厌……明明是平原好不好。” “你没看到远处四面环绕着爱之墙吗。” “你过来,站着别动——”梅丽莎脱去铠甲,凑了过去,轻轻吻了吻世宗的脸:“谢谢你……” 世宗触摸梅丽莎温柔的吻,深情揣摩梅丽莎姣美的容颜:“你亲了我,怎么自己还脸红了?” “我第一次主动亲男生嘛。” “那我们之前那几次呢?” “那是你主动的好不好……” “那我还要接着继续。” “别别别,你别脱盔甲。” “为什么?” “那个……风景看够了,我要去接大小宝贝了,你要不要也一起跟我回家?” “回家?不,这春宵美景,我怎可一人独享。” “喂,你别得寸进尺啊,我真要回家了。” “你嫁给我,我才是你的家。” “喂,你怎么还想着要娶我?” “怎么,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世宗牵起梅丽莎将她拥入怀中,梅丽莎想挣脱却挣脱不掉,她皱起眉头望着世宗:“我以为,你只是想跟我谈谈恋爱……” “你忘了,我说过,我要为你加冕……”世宗热捧梅丽莎深吻不断,梅丽莎简直要窒息了,她已从起先的婉拒、接受变成了此刻的拒绝、抗拒:“放开我……” “朕是如此爱你,皇后,朕对你爱不释手。”世宗沉迷无法自拔,梅丽莎感觉不对:“你不是世宗……” “朕当然是魔神皇帝。” “你……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嫁给你!” “嫁与不嫁,你都已经是朕的女人了。” “你说什么?” “朕在解除封印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你,你忘了吗?” 世宗松开梅丽莎,褐色大地映出了两个人的倒影,梅丽莎呆了一下,回想起封印倒流时的咒语,她确实感到过异样,可她不明白。 “万事万物都不可能凭空而生,你献祭出了自己,才换来封印倒流,换回你母亲的生命。”世宗刻意讲清楚了这一点。 “不……我要回家……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梅丽莎惊恐不安。 “朕说过,已将此地命名为爱情谷,见证你我的爱情。” “还有那些墙……” “爱之墙,它的准确名称是,高维界面,是朕即将为你举行加冕礼的地方,皇后,你还不即刻随朕启程。” “不……不……你骗了我!” “朕从未骗你,朕一心一意就是要娶你——” 世宗张开臂膀抬起头,此时天空同样变成了深褐色,天地一体,四海之内八荒之外皆成镜像,十二颗巨星徐徐降落悬浮在半空,梅丽莎惊叫:“十二星将!” 世宗伸手介绍:“不仅如此,朕通过封印倒流,还释放了二十八摩天鬼神,一百流浪黑洞,以及三千巨甲魔兵,以便确保加冕仪式顺利进行,皇后,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 褐色空间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亮点和黑点,梅丽莎瞬间感到绝望:“无耻……原来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圈套!” “皇后,朕为了得到你可算是煞费苦心。” “你休想!我不会跟你走的!” “朕已将高维界面连通,加冕礼就在此举行,皇后,朕要与你立刻完婚。” “不……不!我不同意!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一个魔鬼!” “皇后,恐怕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不会束手就擒,我就是不嫁!” “皇后,如果朕拿人质的性命相要挟,你也不从吗?” “人质……大宝贝?!” 梅丽莎第一时间想到了上官花嫁,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一切都在计划中,她竟完全被魔神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 “是的,看来你很在乎她,你若不嫁,朕便要她的命,并非将她封印,而是让她死。” “你敢动她试试!就算我只有一个人,我也会跟你打!我要反抗到底!” 梅丽莎一拳捶在世宗的盔甲上,世宗静退了两步,身体无状,他的神情却突然发生变化,他双手抱头,万分痛苦地跪了下去:“唔唔……呃啊啊啊啊!” “世宗……你怎么了?”梅丽莎自知出手并不重,她不明白世宗出了什么状况,突见一道白光飞升而起,世宗身体昏倒,元神出窍—— ——怎么回事!朕的二重身,竟被皇后俘获!为什么会这样! 高维空间回荡着魔神皇帝的心音,梅丽莎不明所以,只见世宗满面虚汗爬起身来:“不……梅丽莎大人,您不是只有一个人……” “什么?世宗……”梅丽莎见世宗神情大变,他就像是从地狱当中解脱了出来。 世宗开始卸甲!白盔甲一瞬崩裂散尽,缕缕白火焰渐变浅绿,他又重新着装,从天地间汇聚而来的生命之光将他缠绕,绿火灿然,浴火重生,一套帝王绿铠甲武装上身! “尊敬的新生代代理人梅丽莎大人,贝塔守护者在此宣誓向您效忠——” 世宗单膝跪地向梅丽莎行礼,纵使强敌环伺,也难以撼动一颗守护者的初心,只是从此以后,他就不能再对代理人有非分之想了。 禁忌之恋的大门双向关闭,梅丽莎此刻也明白,她与世宗的恋情就此终结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五十七回 冲冠一怒为红颜 梅丽莎扶世宗起身:“谢谢你,我至少还有你,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就算面对千军万马,我也不会胆怯。” 世宗热泪滚滚:“我会为你而战,为你而死,这是我的使命。” 高维空间传来声声震动,大军压境,加冕礼已是箭在弦上,魔神皇帝志在娶梅丽莎为妻,任何干扰都是不允许的,十二颗星宿首当其冲,魔神皇帝立刻发号施令—— ——瑞克,现在是该你表忠心的时候了,还不去将叛逆者解决! ——是…… 一颗巨星沉落大地,疾冲而来,世宗迅速将梅丽莎护挡,贝塔铠甲神光护体,静等瑞克到来!瑞克一秒俯冲前移,以人间体与世宗相撞! 二人臂甲相交,碰拳相握,瑞克突然能量熄止,拥住世宗肩甲:“世宗!我的好兄弟!我永远与你并肩战斗!” “兄弟!”世宗紧握瑞克的手,感激涕零。 瑞克随即更替绿甲着装,以贝塔守护者姿态向梅丽莎参拜:“我等贝塔守护者誓死守护梅丽莎大人!” 梅丽莎真是意想不到:“欢迎你,瑞克,谢谢你弃暗投明。” 其余十一颗巨星参差起伏,星将们跃跃欲试,亟待魔神皇帝下令,恨不得立刻将地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叛徒清除—— ——该死,早就料到那家伙要反水! ——瑞克和世宗的实力与我等相当,看来今次必将是一场恶战。 ——哼,我们一拥而上,杀他们两个还不是易如反掌! ——各位,情况不太乐观了,注意看下面,似乎是他们的援军到了…… ——啊噢…… 褐色大地忽然闪动起黑曜幻光,一点一滴,一束一道,迅速齐集,一、二、三……一百、五百、七百……它们相互连缀又各自独立,好似夜幕中点点繁星,如浮动的星座交互辉映,一闪一闪向梅丽莎聚拢,显现出一个个姿态各异的黑超铠甲,他们是——欧米伽守护者攻击群! 梅丽莎欣喜若狂:“师父!” “梅丽莎大人,欧米伽守护者全员集合,应到两千位,实到一千九百九十九位,请您检阅!” 梅丽莎万分激动,更感动之至,她做梦也想不到能同时见到所有的欧米伽大师,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世上没有完美的事,哪怕只差一个人,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师父……我错怪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想帮我了……” “梅丽莎大人,我们多年闭关修行,就是要以逸待劳,伺机而动,如今时机终于成熟,我们将为守护代理人而战斗!” 欧米伽终于等到了梅丽莎被激活的代理人之力,也唯有代理人重新燃起斗志,才能够唤醒守护者们的真实力量,世宗的觉醒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就是传说中颠覆了全宇宙,释放出亿倍大爆炸能量的欧米伽? ——他们还差点扛住了魔神世界的推进,不过那有什么用,他们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战机,只能以铠甲作战,他们根本不可能凌驾于皇帝之上! ——不错,何况我们也有魔神大军支撑。 十一颗巨星升入高空,与浮游在高维界面上方的数千魔光汇合,形成空地对峙局面,战事一触即发,与此同时,欧米伽打开了空间传送通道—— “梅丽莎大人,我们还一并带来了您的追随者——” 一批批武士源源不断的进入了战场,他们全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武林高手、巾帼英雄、绿林好汉,足足一万人,此刻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聚集在一起,他们围绕梅丽莎齐声高呼:“——盟主!” 梅丽莎顿时激动得泪眼盈盈:“各位前辈!今天并非是凡人之战,我不能让你们枉送性命!” “盟主!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同仇敌忾,誓要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大家……” “只待一声号令,我等愿与盟主同生共死!” 浩浩荡荡,铮铮誓言,不愧是上层世界的江湖好儿女!高维空间渐渐传来魔神皇帝的酩酊醉笑,皇帝一直默不作声,只是想看梅丽莎如何反他,如今场面越来越壮观,完全就像是为梅丽莎隆重的加冕礼而增添的浓墨重彩,正合皇帝心意—— ——皇后,朕真是越来越爱你了,为了得到你,朕不惜把他们全杀光,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魔神皇帝的恐怖心音直穿每个人的心脑,梅丽莎被他激怒了,可是魔神皇帝说的没错,这么多无辜的生命,难道就这样轻易葬送吗,但梅丽莎别无选择,只是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上官花嫁的安危。 “梅丽莎大人,皇帝已将上官花嫁锁死在高维空间,我们只有冲破魔神军团防线,攻入高维界面,才能够将她救出。”瑞克向梅丽莎报告了军情。 梅丽莎惊怒,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拯救上官花嫁,可是守护者们怎么办,还有那些江湖义士呢,她身为代理人,必须同时为他们的安危负责,也许,她需要继续壮大自己的军力,让他们变得更加顽强! 梅丽莎心想而思维成,一束白光从她脑海一闪而过,她立刻从头顶摘下一样东西,那是她在天堂舰内无意间收到的一朵白色天堂花,梅丽莎忽然灵光乍现,她手举天堂花,高声念咒: “天堂之下我坐禅,无边地狱唯一佛,百邪千恶万孽归宗,百万雄兵为我所用!” 霎时间,天堂花开,万道金火覆满空间,形成可视化时光流动的奇异景象,随着阵阵此起彼伏的震天动地的恐怖兽嚎,最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高维界面之内竟瞬间被百万铁甲军团填满!蓝甲兵与超级绿甲兵集体投入梅丽莎大军麾下! ——皇后,你竟然能够调动异界铁甲魔兵! “这都被你给逼的!你还不马上投降!放了大宝贝!” 魔神皇帝与梅丽莎对话之时,一道孔雀蓝光突然从天空划过,形成瞬时强猛光爆与冲天音障,守护者们的铠甲全体发出剧烈共鸣,世宗惊喜遥望:“梅丽莎大人,不必惊慌,是我们的人!” “还好我赶得及,看起来你们正需要点睛之笔——”蓝光在半空绽耀,一道优美曲线横跨大地,极速封装变形,挥翼展开,一架巨型神造之物在众目惊望中现身——不可思议,这竟是传说中的华丽人形战机!! ——又是一条漏网之鱼!伽马守护者,你竟敢私藏战机!该当何罪! 魔神皇帝已是勃然大怒,梅丽莎却是感动得热血沸腾:“姐夫!” 伽马在空中回应:“梅丽莎大人,伽马守护者及超华丽人形战机前来报道,随时待命!” “好!”梅丽莎即刻武装,黑超铠甲附体,召唤坐骑红凤凰,她手持金色代理人权杖指挥向前:“全体守护者!出击——”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五十八回 魔神皇后梅丽莎 “这些铁甲兵为何似曾相识?” “兄台好眼力,这些都是电影里的魔兵啊。” “这位仁兄,什么电影?” “当然是《绝世逃亡》啊。” “幸好它们能为我方所用,盟主真是神功盖世,法力无边!” “唉,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奈何我等凡夫俗子也不得不与天斗。” “各位武林同道,在下尚有个疑问,盟主慈悲心肠,就算她成为皇后,相信她也必定会爱民如子,我等又何须大动干戈、以死相拼呢?” “有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既然盟主大慈大悲,她又怎会自甘堕入魔界,如若任由皇后加冕,必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你我同样会是千古罪人!” “没错,我们今日就是要阻止盟主成为皇后!冲啊——” 爱情谷瞬间变作修罗场,血流成河,尸骨遍地,魔血、人血混为腥海,神甲、兵器堆积如山,来自空中的高维打击撕裂大地,飞冲直上的能量湮灭又吞没了天空。 ——皇后,朕为了得到你,可以毁灭世界重新来过!但如果你从了朕,朕会饶恕他们所有的罪行!朕在此立誓,皇后一旦完成加冕礼,朕便立刻赦免一切反抗力量,不再追究,君无戏言! “痴心妄想!我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要血战到底!绝不退缩!” 梅丽莎冲进魔神军团,发出辉煌爆能,与超华丽人形战机形成双向合击,将皇帝解封的三维大军全部摧毁,而面对更高维度的敌人,梅丽莎必须让自己升阶,可这样做太危险,她可能会直接被皇帝擒获! “梅丽莎大人,想要冲破高维界面,我们或许需要一支敢死队!”伽马启动战机跃迁引擎,准备进入冲撞模式! “不!姐夫!你不能去!”梅丽莎慌忙阻挡,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她不能再失去姐夫! 突然,天空响起巨擎轰鸣,一艘艘巨舰从幽冥太空沉落,一字排开,以旗舰为引,向高维界面进发,那是开足马力的天堂舰队! 梅丽莎诧异惊呼:“爸!” “女儿,谢谢你还能叫我一声父亲,爸爸自知罪孽深重,再也无颜与你相见,就让爸爸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全体天堂舰!猛冲!” “遵命!我们誓死保卫公主殿下——” 天堂舰队集体冲撞,阵阵光爆震闪天地,高维界面竟被撞出了个大窟窿!而舰队瞬息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梅丽莎恸哭震天:“——爸!!” 碎裂的高维界面喷发出巨量超维粒子,形成分外绚丽的天象,引得武林侠客们纷纷涌向高维缺口,一睹为快,这是他们穷尽一生也无法得以窥视的奥秘奇观。 高维界面竟能如此轻易撞破?不,天堂舰本身就是高维文明的产物,这不过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魔神皇帝被彻底激怒,高维缺口能量大爆发,瞬间将蜂拥观景的数千人击杀! ——皇后啊!你一意孤行,导致无数人丧命,甚至赔上了朕的岳父!朕意已决,既然皇后无情,朕也要履行承诺杀死人质,让你悔恨万年! 随着魔神皇帝一声令下,高维缺口里飘出了一只球形空间屏障,上官花嫁正被锁在其中痛苦挣扎,梅丽莎彻底慌了,如果说父亲的死令她绝望,那么上官花嫁被杀就会是她最后一线希望的毁灭! “大宝贝!” “小美妞!不要管我——” “不!大宝贝!” ——皇后,朕要在你面前将她碎尸万段! “不!不!不要碰她!不要碰她!”梅丽莎顿时陷入癫狂状态,她在红凤凰之上垂首痛哭:“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别伤害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小美妞!小美妞!不要啊——”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很好,皇后,朕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加冕礼现在开始! 梅丽莎即刻卸甲,以圣洁之躯进入了球形空间屏障,将上官花嫁替换出,上官花嫁自由坠落,被一冲而上的世宗接抱回了地面。 “梅丽莎大人!!”“盟主!!” 所有人都没想到,最终的结果竟是这样,难道这就是宿命吗!球形空间屏障载着梅丽莎缓缓飘入高维世界,超华丽人形战机一路追击却被高维能量震碎,失去战机系统的伽马坠入凡尘,这是他与梅丽莎人间体的最后一面…… ——皇后,加冕礼完毕,最后,你还需要给自己设置一个缺憾,确保你能与朕幸福美满,万世永固。 ——是,陛下。本宫的缺憾是……大宝贝。 褐色天空变成湛蓝,白云朵朵,阳光明媚,大地披上了山川、草甸,万花盛开,一片香甜的暖风吹来,空中飘落一只闪闪的香囊,落进了上官花嫁的手里,上官花嫁认出了这是她送给梅丽莎的护身符,她顿时哭晕了过去:“小美妞……” 魔神皇帝退了兵,也按照先前承诺的那样宽恕了幸存者,反抗军解散了,尽管死了很多人,但世人一致认为,是梅丽莎牺牲自己换回了所有人的命。 梅丽莎的传说让莎卡镇重新恢复了人气,莎卡酒馆座无虚席,大家都想聆听侠女传闻,一醉方休。卡拉也把花蔷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几天她正忙着把晒花台周边的花园改造成泳池,好让自己有适度的运动方式。 “老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了身孕,你要当爸爸了。”卡拉吻着丈夫的脸,晒花台上风大,伽马却是目光呆疑,未见一点喜色,卡拉连忙补充:“你忘了,我们在客栈那一夜……我知道,你当时把我想象成她了,不过重要的是结果,过程无所谓,对。” 伽马转面轻语:“恭喜你。” “应该是恭喜咱们。”卡拉靠在丈夫怀中,看到泳池的施工员匆匆端上来一只蓝色木盒子,怕是什么贵重物品,施工员当着两位庄主的面将其打开,里面竟盛放着一些暗红色的碎石。 伽马惊问:“这里怎么会有天堂石?” 说话间,管家飞奔过来,疯忙扣上了盖子,他抱起蓝盒子,慌慌张张,一步一退:“这是前庄主为了将它销毁而深埋,我这就去妥善处理掉!” 伽马回头看着妻子:“老婆,你没事?” “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卡拉强忍剧烈的腹痛,在冷汗倾流之前迅速靠紧了丈夫的怀抱,种孽因得孽果,恐怕她这一生都要为了这个孩子谨小慎微了。 在失去了生存空间又花光了所有积蓄之后,蓝蔷薇带着上官花嫁辗转奔波,最后只能隐退山林,以采摘野菜和打猎为生,还好,她们寄居在了被卡拉遗弃的山涧小屋里,总算有个栖身之所。 日子虽然艰难,却是平淡而幸福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米缸又见底了,今日的晚餐甚至还盛不满两碗,连野菜都没有,蓝蔷薇把多的一碗递给上官花嫁,自己只盛了一丁点。 “薇儿,这怎么行,我吃不了这么多的,你还要留着力气上山打猎呢,多的给你。” “不行,花儿,你有孕在身,一定要多吃点。” 两个人推来推去,热饭都快要变冷了,她们牵起手来,在微笑中达成一致:“那我们就……一人一半。”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前篇 量子纠缠情绵绵 “在很远很远的未来,距离魔神皇帝与魔神皇后大战已经过去数千年之久了。 人类世界在皇后仁慈的庇佑下得到了空前的发展,甚至超越了以往上层世界文明的总和。 轻而易举进入高维文明阶段的人类,不再敬畏神只。 这是人类历史颠覆式的跨越发展,而最具里程碑意义的是,人类获得了永生。 他们变得肆无忌惮,挥霍无度,甚至开始互相残杀。 因为,虽然远离了自然死亡,但死亡本身仍然是人类的天敌。 在争夺资源的过程中,他们发现,看似无限的大地,资源其实是极其有限的。 相对于人类恐怖的繁衍能力,可用资源已经到了枯竭的地步。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呈几何级数增长的总人口,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兆亿级。 人类不得不集中力量寻找开发新资源,然而他们从不敢仰望窥视幽冥虚空。 面对枯竭的大地,他们自然而然想到了地底。 利用高维科技,人类钻通了本该无底的大地,并且杀死了被魔神皇帝封印的巨神龟! 得知此事,魔神皇帝雷霆震怒,本要给予人类严厉处罚,却被皇后阻拦。 魔神皇后对于人类的宽容已经是毫无底线了,奈何皇帝十分爱皇后,他对她总是言听计从。 皇帝与皇后结合之初,每年都育有一子,共诞下八位王子、八位公主。 几乎所有的皇子都是在皇后的悉心调教下成长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品质:爱护人类。 只有一个例外,她就是最小的公主——凯茜。 因为皇后明白,人无完人,万事都不会完美,她必须放弃一个。 凯茜公主自小受父皇影响,她行事果断、冷面无情,与那些懦弱的皇兄和皇姐们完全不同。 直到凯茜成长为一个无坚不摧的女战神,她像极了曾经的母后,但她却是世界上最冷酷的女人。 终于有一天,凯茜奉父皇密旨,率领魔神大军前去镇压前往地底的人类偷渡者。 而此时,人类统帅梵帝已经带着人族大军穿透了巨神龟的尸体。 背负大地的巨神龟,终被人类征服,然而他们发现,这对于无尽的下层世界还只是渺小的一步。 被穿破的巨神龟腹甲下面,黏连着一层广域超级薄膜,即使凭借高维科技,人类也不能直接透过。 一个无限轻薄的平面阻挡住了人类的野蛮步伐,这就是他们从未征服过的无限量子空间。 守着毫无利用价值的巨神龟尸体,人族大军无计可施,就在梵帝设法进入量子世界的时候,追兵到了。 是凯茜!她命令魔神大军将人族围困在地底,她勇敢地向人类发起了总攻! 凯茜能够战胜邪恶的人族大军吗,她能够守住量子屏障、保护下层世界不受人类侵扰吗?加油啊,凯茜!” 母亲合上睡前读物,又哼起了摇篮曲:“艾玛,每天听一遍都不腻,你还是这么兴奋,一点也睡不着哦。” 艾玛跳了起来:“凯茜公主太酷了,我还想听!” “不可以,你该睡觉了。” “不嘛,不嘛,妈妈再念一遍!” 就在艾玛向母亲撒娇的时候,附近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震动中,母亲惊恐不安抱住了艾玛。 不一会儿,一个飞闪而来的女武神闯进了她家,紧跟着又来了一队士兵:“凯茜公主!当心这些原住民!” 女武神冷冷盯着艾玛的母亲:“有没有见过梵帝!” 艾玛挣脱母亲怀抱,跑到女武神身边抱住了她的腿,惊喜大叫:“是凯茜公主!” 母亲吓得直打哆嗦:“艾玛!” 凯茜冷眼相看,她屈膝摸了摸艾玛的触角:“不是说地底量子空间里都是孤魂野鬼吗,其实还挺可爱。”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再去别处找找。” “是!公主殿下!” 凯茜带着大队人马立刻开拔挺进,艾玛天真的笑声却还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她使劲摇了摇头,她讨厌这种感觉。 爆炸声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看到源头,原来是人类在开凿,他们竟想在这里大发横财! “可恶!”凯茜身先士卒,启动神甲能量,爆力输出! 一通狂轰滥炸之后,凯茜并没有发现矿场,原来这是个圈套,她瞬间被人族大军包围了! “哈哈,鼎鼎大名的凯茜公主,这么容易被骗,我看你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蠢女人!” 一个身披神甲的男子在敌军中现身,凯茜一眼就认出了他:“梵帝!” “怎么样,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能够进入这一层量子地膜。” “你不过是利用了我,通过两军量子纠缠,找到了突破口!” “喔!不错,你也不算很笨,不如你我继续合作,你不想看看下层世界什么样吗?” “我会在那之前将你逮捕,把你们全杀光!” “噢不,你这女人真狠,难道你看不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吗,公主?” “是你太蠢,看看你周围!” 凯茜目露寒光,说话间,人族竟已被魔神大军反向包围! 梵帝叹气:“我们有必要再这样斗下去吗?” 凯茜大喝一声:“众将听令!杀无赦!” 一场空前的人魔大战即刻打响,这是上层世界与魔神世界在量子领域的首战,也是终局之战! 因为两界好战派的有生力量即将永久不复存在了! 两军交战时,突然爆发了一场时间狂潮,双方大军悉数被时间碎片击中! 突袭的时间一致,终点却不尽相同—— 间隔从数秒、数分钟、数小时,直到数年、数千年、数万年,甚至数十亿年! 被击中者全被随机打入时间深渊,无一幸免! “凯茜!!”梵帝在千钧一发之际冲过去抱住了凯茜! 狂潮瞬逝,一场及时的风暴又令量子世界恢复了宁静。 凯茜醒来,她昏昏沉沉的,但她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样的灾难,她更记得自己的使命。 梵帝正昏躺在她身边,那个无耻贪婪的人类,恐怕还在做着美梦呢。 凯茜飞身而起,她从神甲当中析出一把斩维剑,对准了梵帝的头颅—— 斩维剑,斩断维度和人身,专杀这种享尽高维文明的忘恩负义的贪得无厌的小人! 凯茜的手却渐渐抖了起来,她忘不了,时间狂潮来临一刻,梵帝奇怪的举动。 她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艾玛微甜的笑声。 凯茜放下了剑,她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她抬起头,深呼吸,情不自禁放远了眼界—— 落花起舞,银河飞泻,凯茜从未静下心来注视过这个世界,想不到它是这么美。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中篇 禁入!下层世界 梵帝不想装睡,他头痛难忍,可他也不想再打架了。 忍不住还是睁开了眼,眼前一切美不胜收,最吸引他的当然是金发飘飘、婀娜多姿的凯茜背影了。 “嗨,我说,咱们还在地膜里呢,还是被吹到了哪个世外桃源?” 梵帝来到凯茜身边,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肩并肩靠近她。 这可是凯茜公主啊,绝世美人,不然梵帝刚才怎么会下意识抱住她,而不是踹开她。 “我认为还是地膜,只是不同的时空,对?” 梵帝望着凯茜的侧颜,她的目光很冷,与暖色调美景形成鲜明对比。 很显然她不是在目视前方,而是在盘算着如何对付身边的敌人。 她一言不发,真是个孤冷到了骨子里的冷美人。 “好,我猜猜,是你先醒来的,而你并没有杀我,所以,我们讲和了,对吗?” 梵帝不厌其烦絮叨个没完,忽然,凯茜把脸转了过来,直面相对,梵帝的心顿时嗵嗵剧跳! 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她的正脸,梵帝不得不承认,他被凯茜的美震撼,他瞬间就被征服了。 “因为这个时空只有我们两个,杀不杀你,什么时候杀你,已经不重要了。” 凯茜瞪了梵帝一眼,她没想到这个家伙除了无耻可憎,还很讨厌,真是太烦了。 凯茜觉得非常烦闷,她已经无心观景了,她想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神甲的时空坐标系统完全紊乱了,她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时何处,无法获得目的地的牵引力。 也许只能盲猜盲闯,她随意走了几步,想找个着力点,但她又想先甩了这条黏黏虫。 “你的魔神大军没了,你一定很伤心?”梵帝继续喋喋不休。 “少了那些啰啰嗦嗦、碍手碍脚的,我更自在了。”凯茜使劲跺了跺地。 “噢,真够绝情的,我还在为我逝去的同胞难过呢。” “我可看不出你哪里有一点难过。”凯茜盯着梵帝,伸手向他告别:“再见了,啰嗦鬼!” “什么?噢噢噢——” “把你留在这里,跟杀了你也没什么区别了——” 凯茜突然启动巨大化形态,她直冲而上,膨胀系数极速暴涨!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无尽向上的领域! 凯茜很快突破了自己以往巨大化的极值,她还在继续变大,理论上她可以无限大! 可是这个过程也将变得无限!凯茜明白,这样下去,她是出不去了! 很可能她还会失去梵帝所在的原点,那样的话,她就真的只剩自己了! 凯茜停了下来,迅速回缩,还好,她又回到了原点。 “嗨,大美女,你忘了你敷的这层面膜它是无限的。”梵帝微笑打招呼。 “闭嘴!你刚才叫我什么?”凯茜有点恼羞成怒。 “噢不,不大,我的意思是说你很漂亮,我是想说,小美妞!” “你还敢说!你再多嘴,我就立刻杀了你!” 凯茜生气的样子也很美,梵帝自言自语:“想出去可以找我帮忙嘛,毕竟我们是一起进来的……” 凯茜眼前一亮:“说下去!” “我可以说吗?” “你快点!” “好,我们是依靠两支大军的量子纠缠进入地膜的,我们现在同样可以利用量子纠缠冲出去。” “可是只有我们两个,恐怕不够,行不通。” “如果两套神甲能量合一呢,可以试试。” “怎么合?” “我想,也许,可能……需要一个简单的拥抱。”梵帝尴尬咧嘴笑。 “做!”凯茜想都没想直接飞身抱住了梵帝,她感觉到了梵帝剧烈的心跳。 “你……也太雷厉风行了。” “别废话,集中精力!” “好的,我……还忘了一点,我们没有方向,不知道会穿到地膜上面还是下面。” “你还想往下跑?别做梦了,我会抓你上去!” “好,公主,悉听尊便,准备好了吗?” “好了,走!” “我们走——” 二人神甲能量相交,开启量子纠缠穿越,随着一道闪爆,立地消失不见。 以粒子态在多维空间横冲直撞,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坠入无尽的深渊。 “呜呜啊啊啊啊——” 恢复真身的梵帝首先掉了出来,置身于一片无穷昏暗世界,继续坠落。 “梵帝!!”凯茜飞速跟上,她抓住了梵帝的手,二人一起在黑暗中翻滚。 多亏了量子纠缠,他们没有被打散,在下坠过程中不断碰到柔软的界面—— 那触觉,那嗅觉,就好像是碰到了……巨大的叶片! 跌落停止了,两个人真的落进了一张卷曲的巨叶里。 极其昏暗,但依然辨得清叶脉,微弱的光线映出蜿蜒清新的纹络。 从曲叶张开的部分依稀可见远方的树枝,他们就是从那里一直掉过来的。 “噢……天哪……”梵帝扶着凯茜的肩晃悠悠站起来,东张西望。 其实他什么也不想看,只是在偷偷享受着被凯茜紧牵着手,这感觉真挺好。 凯茜甩掉梵帝的手,摸了摸叶面:“生命树……” “生命树?” “对,我父皇曾对我讲过这个传说,巨神龟踩着生命树……但他没有提过中间还有一层量子空间膜。” “噢,等等,意思是我们进入了下层世界?你知道,我可不是故意的!” “你不必紧张,我并非是非不分,就连我也不慎进入神的禁区,现在想要回去更是难上加难了……” “那么,公主你有什么计划?” “我没有。” 凯茜受不了梵帝嬉皮笑脸的模样,她始终认为,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被梵帝给害的。 若不是梵帝贪念作祟,她也不会追他到地底,更不会误闯下层世界。 “你现在满意了,你想要掠夺什么都随意,我看你还能弄出什么花样?”凯茜静等梵帝表演。 梵帝扣扣鼻子:“噢,其实我现在最伤脑筋的是怎么送你回去。” “你不是挺聪明吗,只会骂别人蠢。” “好,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说你是蠢女人,看来你一直在为这个生我的气。” “我没那么小气,我也欣赏聪明人,可惜你不是。” “那个,你父皇没提到什么脱身之术吗?” “没有,这些只是我小时候的睡前故事,隐约还记得一点罢了。” “好……那就自己想办法,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我们不必躲在小小的叶子里。” “不需要你提醒——” 凯茜与梵帝双双巨大化,撑破卷叶,坐在了树杈上。 呈现在二人眼中的竟是一片神秘璀璨的神树华景—— 莹莹闪烁的生命绿光照亮了繁茂的大树,黑暗之中,繁星闪耀,疑似银河,胜于星空。 绿叶细枝间挂满密密红果,梵帝摘下一颗便咬掉半个,真是脆甜爽口,回味无穷。 凯茜眨了眨眼:“你就不怕被毒死?” “怎么会,这又不是禁果,我们也不是亚当和夏娃。” “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打断你一根肋骨?” 凯茜顺手也摘了一颗,轻咬一口,如沐甘霖,沁人心脾,味道确实不错。 这里会有萤火虫吗,可凯茜确实满眼都是萤火虫的光,她敢说这是她此生所见最浪漫的景色。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后篇 天堂任依恋 萤火点缀着凯茜的盛颜娇姿,梵帝看入迷了。 “你老盯着我干吗?眼睛也不想要了?”凯茜转面望着梵帝,美珠映出流光的轨迹。 纷纷扬扬的萤火徐徐飘逸,就像漫长的流星雨。 “噢,我是看到你现在气色好多了,刚才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你不会是怕黑?”梵帝岔开话题。 “我小时候,父皇对我十分严厉,如果我做的不够好,就会被关进黑洞以示惩戒,所以……是的,我很怕黑。” 凯茜的成长经历是梵帝始料未及的,他以为公主都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尤其是一位魔神公主。 现在他明白,进入黑暗的地底世界对于凯茜是一场多么严重的灾难。 而造成这一切的,恰恰是梵帝自己。 如果不是他,凯茜就可以留在星光璀璨的幽冥虚空,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了。 “对了,一直在说你父皇,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的母后,皇后可是我们人类最敬仰的神啊。” “母后生下我就不再管我了,我甚至很少与她见面。” “但你一定遗传了她的青春美貌,永远十八岁。” “你竟还想调戏我?我已经整整四千岁了。” “喔,那我比你大十六岁,哈,我这岂不是老牛吃……” “你闭嘴!相对于几千年,我们已经算是同龄人了。” 凯茜立即赏了梵帝一拳,梵帝捂着肚子痛叫,手里的果核掉落而下—— 与神树的枝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回响,最终激起丝丝水声。 听到凯茜咯咯直笑,梵帝偷瞄了一眼那极美的笑容,惊为天人,他还以为凯茜永远都不会笑呢。 “那么你呢,几千年家庭和睦,都可以娶多少次老婆了,为什么不老实在地上待着?”凯茜好奇问。 “我早就是孤家寡人了。”梵帝沉闷回答。 “怎么可能,至少你还有父母,按照时间推算,人类获得永生科技的时候,你父母还很年轻。” “我没有父亲,而我母亲放弃了永生,她是郁郁而终的,就连我的养母也选择了自然死亡。” “抱歉,这真是个悲惨的故事……” “其实我也不想活,只不过一拖再拖,几千年就过去了。” “骗人,你要是真想死,会有一万种方法。” “你不明白,但凡正常的人类,都有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实际做起来其实比想象要困难得多。” “那你就坚定信念啊,我看你一点都不正常。” “所以我不断尝试各种方法,希望能够被意外杀死,可惜世界早已没了战争,不然我就可以战死……” “等等……所以你制造事端,就是为了创造机会,好让我杀了你?” “可惜你那一剑没有刺下去,机会没了……” 梵帝眼神痴呆,凯蒂简直要被他气疯了,她又捶了他一拳:“你知不知道你很无聊很讨厌!” 梵帝沉默不语,凯蒂忍不住又问:“既然你那么想死,为什么在时间狂潮里抱着我不放?足见你是个胆小鬼!” “不……我是怕你一个人会孤独,当然,我也怕,比起死亡,我更惧怕孤独。” 花言巧语,不,简直是一派胡言,凯茜不想理他了。 静下心来,二人渐渐听到了空旷的远方传来的潮汐声。 “我认为树下有一片海,你觉得呢,小美妞?” “不用猜了,生命树就根植于生命海,还有,别再乱叫了好不好,我有名字。” “好的,凯茜,你认为我们该下树呢,还是继续当猿猴?” “下!我好像记得睡前故事的后续内容了。” 二人启动神甲飞行,在枝杈中穿梭,浮于树叶间隙,沿着树干方向垂直下滑。 终于冲落树冠,巨大的生命树下是一望无际的覆满萤火的生命海! 开启神甲远航?继续无尽的海上漂泊?不,凯茜飞冲直下,她钻进了大海里! “噢不!凯茜!什么情况!” 梵帝跟着跳了进去,很快,他们遇到的不是海水的滋润,而是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阻力。 神甲被一种莫名强大的斥力击中!凯茜与梵帝瞬间被弹回了海面! 怎么回事,难道生命海里竟有高于神级力量的存在! 凯茜不信邪,她反复试了很多次,就是沉不下去,这片邪海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神的禁区。 海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生命树落叶,凯茜和梵帝只好缩化,以叶做船,总算有个栖身之所。 仰望生命树,漂泊在生命海上,此等绝望令凯茜深受打击。 梵帝那种生不如死却又死不了的挣扎情愫,凯茜似乎懂了。 可是对梵帝而言,这是他此生最宝贵的时光,能够守在凯茜身边简直是上帝的恩赐。 几千年了,也才遇见这一次机会,一次就够了,足够回味一辈子…… 两个人在叶船上被禁锢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还好有禁果充饥,还好梵帝是个话痨。 直到有一天,凯茜终于想通了,她不愧是魔神公主,不愧是个神。 “快!脱掉!” “脱什么?” “把神甲脱了!” “凯茜!你疯了!脱掉神甲,我们都会死!” “你不是很想死吗?我陪你!快、快,快脱!” 二人褪去神甲,凯茜迫不及待跳进海里,梵帝不由分说跟着跳。 这一回,他们没有遭到任何阻力,而是极速下沉! 梵帝原以为他和凯茜会被淹死,但他错了。 生命海的滋养瞬间浸透了身体每个细胞,不需要呼吸,也无须抗拒,只要把自己放心交付出去! 生命萤火点亮了海底世界,凯茜与梵帝畅游无阻,除了他们二人,这里没有其他任何生物。 她和他,就像是生命的奇迹。 极速沉浮,她和他从生命海的另一面穿了出来!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温暖的迷雾。 凯茜和梵帝游到岸边,爬进了花丛中。 凝望着凯茜湿漉漉的金发,还有她神甲之下的温柔人体,梵帝简直要被她迷死了。 “你也很帅,好吗,别看我了,看那边!” “噢,这些花,什么地方?” “这就是生命海底层的天堂花园!我们离出口不远了!” 凯茜兴奋地抱住了梵帝,二人拨开花丛,向着无尽的迷雾前行。 梵帝更希望永远不会有出口,这样他就能永远和凯茜在一起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想到更多的是生,而不是死。 但他恐怕没有那种命了,自从上岸,他就有了五内俱焚、五脏俱裂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去掉神甲之后的卑微的人类的本命。 “梵帝!梵帝!你怎么了!” 凯茜惊望着昏倒在花丛中的梵帝,那七窍流血的模样把她吓坏了。 “我没事……你先走……”梵帝侧眼望去,花丛下的地表竟铺满一层暗红岩石,这东西他并不陌生。 “天堂石?”凯茜也认出来了,她有点诧异:“你是天堂星人?” “我不知道,我从小就怕天堂石,母亲为了我,把整座山都快刨空了……” “走!我带你离开!” 凯茜扶起梵帝,冲破迷雾继续前行,方向全失,而遍地都是天堂石! “我有点好奇,你母后曾经也是天堂星人,按理说你也遗传了你母后的特质,为什么你不受影响啊?” “你傻啊,我母后已经成神,凡人的缺陷自然消除了……我说你,这种时候还有闲心跟我聊天!” 凯茜在迷雾尽头看到了一扇门,她搀扶着梵帝冲了过去,可是门打不开,好像是被反锁了! “开门!开门!快开门啊!” 凯茜使劲敲门,梵帝早已体力不支倒在她的身下。 “梵帝!!”凯茜抱住梵帝,鲜血染遍了两个人的身体。 梵帝发出微弱的喘息:“其实我也想过一万种死法……我现在应该非常高兴……我终于可以死了……” “不!梵帝!你不可以死!” “你知道吗,凯茜……我现在更想活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活……因为你……凯茜……我爱你……” “梵帝!!我……我……我也……” 凯茜很想说出那句话,她紧紧抱着梵帝的濒死之躯,这时候,一声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扰了她。 花园尽头的门竟然开了,在绝望之终密闭的这道门,它真的要打开了吗……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上盘 古老的录像带 彼得睡前总喜欢捣鼓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今晚他打开了投影机。 动作实在太大了,直接被父亲逮了个正着。 “彼得,你在看什么呢?”父亲从儿子手里拿过来一样东西,那竟是一盘古老的录像带。 “当然是看电影了,爸爸。”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从哪里搞来的录像带,竟然还有配套的录像机?” “是从朋友那里借的,快点给我,爸爸,看完我就睡觉了。” “哎,等等,不会是什么不健康的内容——” 父亲吹了吹录像带上的灰尘,脱颖而出的电影封面突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绝世逃亡》?这可是爸爸年轻时最爱的电影,不过,这部电影还发行过录像带版本吗?” 父亲又看到了一行小字:“未正式上映的原创流出作品……这不就是山寨版吗?唉,浪费感情!” “爸爸,快给我,你不看我看——” 彼得把录像带塞进了录像机里,投影幕布上出现了满屏的雪花。 “等等……算了,放,爸爸在这里给你把关!” 父亲始终担心儿子会播放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 随着雪花消失,荧幕上出现了白茫茫的花海,父亲对这一幕还记忆犹新,这不就是电影结尾的画面吗? “搞什么……”父亲按下了暂停键,画面进度显示,这是播放开始,而不是结束。 彼得抢过遥控器,又继续按下了播放键。 父亲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了:“天哪,这不是山寨版,情节还在继续……” 马甲站在一望无际的天堂花海里,身着白裙的玛丽正向他发出指引—— “你饿了吗…… 跟我来…… 来啊——” 马甲被玛丽至纯至真的笑容牵引,他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伤痛,甚至忘却了记忆。 “玛丽!”马甲眼前发黑,他栽倒在了花丛里,他怕他死前会忘记这个忧伤的名字。 “喂!你怎么样!”玛丽回过头来,她扶起马甲,把他虚弱的身体拥进怀里。 “玛丽……” “玛丽?不,我不叫玛丽……” “什么……” 马甲目光惊疑,眼前这个女人,他不可能认错,不过她的神态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马甲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他被女人搀扶着往前走,他闻到了她的体香,这个味道他不会记错。 当他再次睁开眼,天堂花海已经变成一片粉红的樱花树林,樱雨落满了他和她的身体。 “这里是……” “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家?” “对,我给你准备了吃的,一直在等你回家。” “你……” 马甲松开了女人的肩,他痴痴呆呆打量着女人的每一寸肌肤。 女人脸红微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马甲忽然激动得热泪盈眶:“你在等我吗……心惠?” 女人欣慰抱住了他:“嗯!你终于想起我了,太好了!” 马甲怎会忘记,他就是来找心惠的,只是他错把玛丽当成了心惠。 可是,她们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如果眼前这个是心惠,那么玛丽又在何方。 她究竟是生是死呢,马甲忘不了他和她在断崖边分别的场景。 “快走啦,你不饿吗,一会儿饭都凉了——”心惠牵起马甲的手。 马甲呆站着:“玛丽呢,她在哪里?” 心惠转过身,她显得有些不高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在想着她?” “我只是想确认她的生死……” “我劝你最好不要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你的心里除了我,还有别人。” “抱歉……” “好,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思了,我不会强人所难,你想找她,就去找。” “心惠……心惠!” 马甲大吃一惊,心惠就像空气一样从他眼前忽然消失了! 他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都怪他一直都把心惠和玛丽当成了同一个人。 无法抑制的感情表露反而害了他,他竟又一次失去了心惠! 马甲在樱树下奔跑,他饿得头昏眼花,他后悔死了,他为什么要拒绝心惠的盛情!为什么要再度伤她的心! 找不到,找不到,她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疾风烈烈,落樱狂舞,远处一个巨影在粉红背景里快速浮现—— 就在马甲恍惚辨认之时,它朝他冲过来了! 一股恶浊的血气卷着樱花的香气疯狂扑来,就像一阵杂乱无章而又威力极强的飓风! 樱树一棵接一棵被连根拔起,马甲在连片倾倒的粉红之间迅跳猛躲,他这枯竭的体魄又要继续被强行透支了! 该死!他恨自己!为何不乖乖跟着心惠去吃点什么! 饥饿,简直是他难以战胜的宿敌! 对,只有饥饿才称得上是他的敌人,其他一切都不配。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马甲不再躲逃了,他翻身从樱树断枝下爬了出来,他想看清他的对手。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究竟是谁还在对他穷追不舍! 难道他此生只配逃亡吗!不,他要反击! 哪怕还有一口气,至少他要活着,再见心惠一面! 马甲在断木之间飞冲,他听到了野兽的咆哮,还有金属摩擦的声响。 他知道了,这是他熟悉的对手,他猜得没错,果然还是那个家伙!它又现身了—— “绿甲兵!!”马甲被一只巨爪举了起来,一张恐怖的兽面正对着他的脸疯咆狂哮! 它没有立刻咬他吃他杀他,而是将他猛撞在断树上,又狠狠抛了出去。 马甲筋疲力竭,全身冒血,仅仅一只绿甲兵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他想不通,这鬼东西的战力为何会突然提升得这么强! 也许不是它强,而是马甲自己弱了,与心惠的一面温存让他忘记了什么是危险,什么是坚韧,什么是遇强则强! 由于那份温柔,让他的身体又有了可以流出来的鲜血,但这绝对不是他懦弱的资本! 就在马甲发呆的时候,绿甲兵抡起了铁甲长刀—— 是拼命夺刀?还是……马甲单手撑地,他在致密的落花层里竟摸到了另一把绿甲刀! 看来上天一直在眷顾他,自从心惠出现,他的好运就不断降临。 “——能量补充!!” 马甲握刀飞旋,浑身血意瞬息汇入刀身,这一次他没有感到虚脱,而是能量倍增,人刀合一! 迸击!双刀相撞互砍,绿火爆燃,燃遍纷繁樱雨,怒冲直上,飞出樱树林,踏进一片圣白如初雪的天堂花丛—— 绿甲兵翻滚挥刀却停不下来,马甲趁势而上,狂刀猛砍,借助惯力拦腰一刀,他击中了! 断作两截的绿甲兵倒在黑红血泊之中,它的巨爪里紧紧捏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马甲走近去看,他从血爪里剥出了一枚闪亮的金币。 “玛丽……”马甲的手瞬时颤抖起来,他慌了神,他不禁仔细观察这一头丑陋的巨兽—— 兽身之上斑斑血迹,那被兽血掩盖的地方,映出丝丝红绸—— 那是被撑破的,原本就破烂不堪的,一条卑微的……红裙的……碎片!! “玛丽……玛丽!!”马甲愕然失神,绿甲刀从手中坠落,荡起浓密的天堂花香,激起滚烫的泪。 孤影,兽尸,腥血,天堂花丛,樱花碎屑,视觉、嗅觉在漫漫微风里粗暴绞揉。 还有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久久回荡…… 没有片尾音乐,甚至没有字幕,一片雪花重新填满了银幕。 据说这些雪花是宇宙大爆炸的产物,谁知道呢。 “爸爸,我去睡了。”彼得打了个哈欠,关闭了投影机。 “等等,结束了?这么短?你朋友是不是少给了一盘录像带?”父亲显然意犹未尽。 “没了,只有这个,晚安,爸爸。” “唉,早知道不看了,这叫我怎么睡得着啊……好,彼得,晚安!” 父子俩同时在思考一个问题,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观察停止了,不代表那个世界就不存在了。 也许,它还在继续。 下盘 天堂花园 樱雨落尽,天堂花静开,马甲的血泪也流干了。 背后慢慢伸来一双温暖的手,抚在他肩膀,马甲转面抬头:“……心惠?” 他被心惠扶了起来,心惠靠在他怀里喃喃低语:“如果你感到难过,那就抱紧我……” 他完全搞不懂了,他轻搂心惠的腰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遇到的不过是发生在多元宇宙里的现实,一切可能存在的其中一幕,谢谢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我。” “什么……” “玛丽不存在了,你只有我,明白了吗?” “心惠……” “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好……” 在逝去和重逢的循环交织中,伤痛和喜悦,马甲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触觉了。 唯有饥饿常伴,而这一次他不会再错失良机了,他不会让心惠离开他的视线。 尽管他已经明白,玛丽不是心惠,而这个心惠也不是第五大街上的那个心惠了…… 记忆中的心惠,拥有极度的温柔和矜持,能够抚慰黑暗中的心灵,给予他生的希望。 眼前的心惠却奔放似火,她的热情无从揣度,他对她更多的是感动,而不是心动。 或许正如心惠所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到了,快点,进来呀——” 马甲被带回了心惠的家,这是位于天堂花园尽头的一所别院。 房屋外观与天堂花色泽融为一体,它完美地隐匿在了花丛中。 “这是我们的家,只属于我们两个。” 心惠牵着马甲闲庭信步,她哼着欢快的曲调,轻轻推着他的背,蒙住他的眼,进入屋子的正厅。 “怎么样,我们的新家,是不是比以前的公寓要大多了。”心惠把马甲推到了沙发上。 “你还记得公寓?”马甲惊望着怀里的心惠。 “当然了,我有记忆,我不是没有感情的分身机器。” “抱歉,我以为……” “以为我忘了你?我一直在公寓里等你。” “对不起,我……” “好了,别想那些伤心事了,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我还是先洗洗。” “要不要我帮你?” “啊……不……我自己来。” 马甲洗干净后来到餐桌,他早已饿过了极点,那些漫长的凄惨的岁月曾令他忘记了生物的本能。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悲惨到了厌食的地步,但现在他又被重新唤起了食欲,是的,他不会再客气了。 心惠简直就是个贤妻良母,不仅把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还准备了一桌美食。 “这是我刚刚做的烤肉卷饼,你快趁热吃,还有出门前就做好的寿司、奶油面包、鸡排、披萨……” 心惠倒了两杯红酒,马甲似乎根本没在听,他目光似烈火,双手齐下,瞬间填满了自己。 他显然吸取了以前的教训,至少在心惠面前,他不再装了。 心惠开心不已,她举着酒杯来到马甲身旁,替他擦拭唇边,又忍不住去嗅吻他浓密的黑发。 就像一个独守空闺的妻子,终于等来了她日思夜盼的丈夫。 “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好不好。” “当然好……这感觉……就像是做梦。” “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梦呢?” 心惠放下酒杯,她粉润的面容露出一丝淡淡的捉摸不透的忧伤。 马甲喝了一口心惠的酒:“那也是美梦。” 心惠喜笑颜开:“嗯!你要好好对我,不可以让我的梦醒。” 二人情不自禁在餐桌旁拥吻起来,马甲承认,美食的诱惑力不及心惠的万分之一。 能够真正填饱他的,也只有心惠而已,可这并非是他的初衷。 渐渐的,他已经遗忘了,他到底为什么在寻找她了…… 难道只是为了片刻的欢愉吗,不,一定还有更深刻的意义。 静谧的夜晚,天堂花香充满了整个房间,看不见星空,只能静心沉醉在魅香中。 马甲坐在软糯的地毯上,心惠躺在他腿上,吻着他满手的伤痕。 “你太瘦了,我要把你养得壮壮的,将来我们的孩子才会健康。” “我们的……” “对啊,你不想爱我?” “不,我是怕你太劳累了,心惠,你该睡觉了。” “嗯……我一点都不累,我不想睡,其实我是不敢睡。” “为什么?” “我怕醒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放心。” “还是你先睡,我守着你,就这么说定了!” 从此,马甲发现了心惠一个奇怪的行为,她从不睡觉。 不知道她是故意不睡,还是有难言之隐,或是偷偷在睡,一段日子过后,马甲认定她根本没睡。 更神奇的是,她总是活力十足,甚至连一点黑眼圈也没有。 他知道她很美,她也爱美,但不该是这种毫无变化的美。 并非他有了审美疲劳,而是一种与日俱增的不安困扰袭扰着他。 在这个花园空间,时间过得飞快,马甲已经不记得与心惠在一起生活了多久。 直到有一天,他软磨硬泡骗心惠喝下很多酒,总算灌醉了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睡。 她终于睡着了,马甲原本是想解开自己的心结,但他发现他犯了大错。 第二天,心惠和往常一样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当然这是在她酒醒之后。 马甲呆坐在餐桌旁,他不敢与心惠对视,心惠已然知道自己昨晚睡着了,她显得非常拘谨。 “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心惠,你在梦中一直呼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不,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你就当我胡言乱语!” “好的,我知道了。” 马甲缓缓拿起餐勺,细嚼慢咽,静静品味这份不属于他的爱的早餐。 心惠默默松了口气,她轻轻敲了敲餐盘:“亲爱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我……”马甲愣了愣,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立刻放下餐具,起身冲了出去! “亲爱的……喂!”心惠还有点晕醉,她摇了摇头,忽然警醒:“不……不可以!不能开!” 心惠跟着冲到了庭院,可她晚了一步,马甲已经站在了后花园的那道门前。 “别开门!不要打开!!不要打开——” 好奇的马甲已经完全不在意心惠的呼喊和警告,他轻松而又迅速地打开了那扇门! 心惠步履轻颤来到后花园,她看到门外很快冲进来一男一女,男人浑身血迹,女人狼狈不堪。 心惠立刻认出了那个女人:“……凯瑟琳?” 女人呆摇着头:“不……我叫凯茜,这是梵帝。你是谁?” “我是心惠……” 心惠觉得自己不可能认错人,正在这时,马甲忽然一声不响就钻出门去了! “喂!”心惠慌声叫他,但马甲却并没有回头。 “他又是谁?”凯茜飞身关上了门。 “他……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心惠长叹了一声气,她又失去了他,真是功亏一篑。 第一层 我的名字 我过着平凡的生活,有个英俊又能干的老公,还有个可爱的三岁女儿。 我自己经营着一家小公司,效益还算不错,至少顶住了一场金融风暴。 近几年经济不景气,还好我撑了下来,凭着努力和运气,我的家搬进了高档街区。 一切看似平顺,我甚至在计划孕育第二个宝宝了。 然而最近发生的事,却令我有些无所适从。 准确的说,它不是某个事件,而是我的梦境。 对,我做了奇怪的梦,是那种十分真实的梦境体验,我感觉自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不能说是另一个人,实际上就是我自己,只不过是我现实中没有表现出来的自己罢了。 这个梦本身也很现实,它有美梦的部分,同样也有噩梦的分支。 我知道,梦境是大脑休眠时期转瞬即逝的活动,但对我来说,它似乎不是。 它是持续活跃的,它在繁衍生息,我是想说,它在另一个世界里同步演绎着我的另一种生活。 有一种说法,梦是平行世界的显现,我想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可能并不够准确。 我的梦,并不是某一个,某一段,而是一个整体。 也并非每天做同一个梦,它从来不重复,它是继续的,是进阶的。 而其中的我是同一个我,一个拥有自我意识、跟随时空流动的我。 我甚至知道,梦中的我知道我梦见梦中的我。 而最大的障碍在于,我们不知道彼此的姓名,确切的说是记不得。 事实上,我对于梦中场景的记忆也十分模糊,只记得一些零星的片段…… 我是一家大型跨国公司的负责人,有数不清的追随者,还有很多帅气的保镖。 哈哈,这感觉还真挺不错,特别享受,当然最令我心动的不止于此。 我有了一个男朋友,而我确定他不是我的老公。 这才是最要命的,我竟然在梦里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这就是我一直不敢告诉老公我做梦的原因。 我真怕自己哪天梦语呢喃,说漏了嘴。 我一点也记不住那个男友叫什么名字,就如同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一样。 我只隐约记得自己有一个东方式的名字,而对他的记忆则是一片空白。 我在他的陪伴中度过了愉快的每一夜,当然,在梦里是白天加黑夜。 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休息,他总是行色匆匆、沉默寡言。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我指的是现实中,而非梦境,这真是匪夷所思。 我想,我在梦中给予他的待遇,和我在现实里给老公的,没有什么不同,我真是罪孽深重。 其实我是没有任何负罪感的,因为那是梦啊,我时常安慰自己。 可糟心的是,他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甚至时常离我而去。 他要是能有老公对我一半的热情,我都开心得要疯了。 我不明白,我对他的依恋为何会如此之深,莫非这就是前世的情缘? 人真的有前世来生吗,它会不会就隐藏在梦里。 昨晚,我又失去了他,我梦见自己坠入悬崖,而他奄奄一息坐在崖边。 还好不是他主动抛弃我,看样子我们两个状况都很惨。 上一次分手是他先离开的,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真是太让我抓狂了。 后来地震了,我到处找不到他,我伤心死了,至于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也记不清了。 总之,聚少离多,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伴随着各种危险和灾难,他还替我挡过一刀,那次把我吓坏了。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特别珍惜他,不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 但我发誓,今晚我一定要得到他,不允许他再离开我,我们要过最幸福的日子。 我魔怔了,我这样子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承认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很差。 早晨,送女儿去幼儿园,开车去公司的路上,我总会在红绿灯路口发呆。 随风飘荡的气球,街头摄影师,闪烁的广告屏,仿佛都是似曾相识的梦中场景。 梦里的我还是自己公司的代言人,广告应接不暇,简直与明星无异。 我的竞争对手很多,其中最厉害的一个竟是市长的女儿,她的哥哥还在追求我。 我记住的还真不少,那边每天的生活忙碌得就好像是在参加竞选。 我认识了很多朋友,她们个个都是美女,却很少有男朋友。 当然,我只有一个男友,就是那个不知名的他。 在断断续续的记忆中,我不仅与他多次分手,我还遇到了世界末日。 是的,一切都毁了,我也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了。 显然我还活着,印象中,我好像是驾驭了一头末世怪兽,对,那是一条恶龙。 我骑着它,全世界到处抓人,我真是个疯子。 我找不到我的朋友,我的保镖都死光了,就连公司也被抢走了。 我沦落成了一个舞女,饱受折磨,凄惨至极,后来,我变成了一头怪兽。 幸好只是个梦,实在太惨了,哈哈…… 今晚与他见面,仍然是以美女的身份,证明我的命运又逆转了对,梦就是有这点好处的。 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为了展现良好的梦中形象,我竟然在现实中保持身材、养足精神。 漫长的白天终于过去了,我终于等到了梦寐以求的夜晚。 我早早地就哄女儿入睡了,老公让我陪他,我说我累了想早点睡,顺便拒绝了他的各种要求。 我入梦了,如愿与他再次相会,我们度过了甜蜜的日日夜夜,我是如此沉醉其中,以至于不想醒来。 梦是无法控制的,我越是沉溺,就越是不能自拔,直到某一刻,我终于犯了大错。 我中途醒了,似乎是突然醉了,又像是断了线,我记不得是什么缘由,总之梦醒了。 时间是午夜,我正紧紧抱着老公,而老公还没睡,他正在看书。 他问我怎么了,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谎称不知道,其实我记忆中正抱着的也许并不是他。 时间很珍贵,我不想浪费,我只想赶紧入睡,想把断了的梦续上。 可是老公却缠着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满足了他,把他哄睡,可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我到隔壁卧室抱了抱熟睡的女儿,又去餐厅喝了点牛奶和红酒,吃下几片安眠药,仍然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公司出了急事,需要我去处理,我迷迷糊糊开车上了路,一不小心出了车祸。 车子面目全非,还好我没事,我赶到公司,急急忙忙处理了大大小小的事情。 一直忙到凌晨,天快亮了,我躺在办公椅上瞬间就睡着了。 我总算回到了梦里,还好赶得上,时间线无缝衔接,可结果却是悲剧。 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他! 他察觉到了一切,甚至知道了我的秘密,他完全知道我在现实做了什么! 我不想放他走,可我留不住他,我怎么可能绑得住他呢。 他在干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不要……不要!别打开! “不要打开……不要打开!!” 我惊吼着,突然醒了过来,晨曦透过百叶窗照射在办公桌上,我抹着唇边的口水,目光呆滞。 我想起来了,我在梦里的名字,我叫……心惠!! 第二层 反噬,刚刚开始 一段很短暂的梦境,透露给了我很少却很重要的信息量。 我知道了我的名字,还有,他从后花园逃了出去,原因大概是,他知道我有了老公和孩子…… 估计我在梦中说漏了嘴,不是这个梦,而是梦中梦,也就是相对应的现实。 是他灌醉了我,他早就想套出真相,他太聪明了,我不知道这叫聪明还是心机。 事实上他一直在怀疑我,并且验证了他的疑心,怪不得这么久他都冷冰冰的,对我不是十分投入。 所以他义无反顾选择了离开我,并非所有男人都愿意接受一个有老公有孩子的女人。 但本质上,我认为他应该不是在意这个,而是觉得我骗了他,我真不该告诉他太多。 不该对他讲我和玛丽的异同,还有多元宇宙的事,尽管我别无选择。 一时之间,我想起太多梦里的细节,可是没用了,我已经再一次失去了他,而这一回不知要持续多久。 都怪那对突然敲门的男女,梵帝与……凯瑟琳,不,我应该叫她凯茜,她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奇怪,她明明是我之前梦境里最要好的朋友凯瑟琳,那是我所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名字,她们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我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我始终还是没有问清楚我男朋友他叫什么。 虽然我坚信这是暂时的,但我不知道这个结果对我而言是好还是坏。 一方面,我又要花很大的力气去等他,去找他,不知要守到哪一场梦。 另一方面,幸好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然我在梦中惊叫他,要是被老公发现,还以为我出轨了呢! 我换了辆新车,与此同时,我也被吊销了驾照,因为昨晚我被查出酒驾。 该死,真是祸不单行,梦里可没这么多规矩! 渐渐的,我发现梦境已经开始切实影响我的现实生活了,并且这种影响变得越来越深重。 我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但这并不妨碍我继续做梦,是的,我喜欢上了梦里的一切。 并非我想逃避现实,我没什么可逃避的,我只是想要继续做好另一个世界里的另一个我。 我是心惠,一个生活在西方奇幻世界里的典型的东方美女,哈,太酷了,我爱自己。 我抛开杂念,调整好心态,安顿好老公和女儿,按时入睡了。 我清了清头脑,在梦中醒来,后花园扑鼻的天堂花香令我神清气爽。 我盯着凯瑟琳,不,是凯茜,我正要质问他们两个从哪来,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却被凯茜来了个反问—— “是你在门外放的天堂石?为什么?你哪来的?” 她显然对我怀有敌意,就算是失忆的凯瑟琳也不会这样看待我,而我却仍然对她抱有亲切感。 “什么天堂石,我从来没出去过,如果不是你们敲门,这扇门甚至永远不会打开。”我向凯茜解释。 事实上我还有点生气,由于凯茜刚刚把门关上,我男友就进不来了,因为这道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他是逃走的,又怎么会想进来呢? 除非他回心转意自己敲门,否则我不敢轻易出去找他,那样我也会被关在外面。 凯茜第一时间关上门,也正是出于这种担忧,她很聪明,远远超过我认识的凯瑟琳。 至于外面有什么,究竟有多危险,或许我可以从凯茜这里打听到,然后再决定是否出去找他。 “你朋友,看上去好多了。”我打量着梵帝,他恢复了意识,身上的血也止住了。 看样子是凯茜口中的天堂石伤到了他,我只知天堂花,想不到还有天堂石这种东西的存在。 “是的,我可以扶他进去休息吗,这里好像是你家。”凯茜问我。 “当然,欢迎光临,我刚刚做了早餐。” 我带他们去客厅,早餐还剩了很多,我拿到了沙发旁,也许他们饿极了。 凯茜摆了摆手:“不必了,我们可能吃了太多禁果,一直撑得难受。” 我愣了愣:“噢,你俩偷吃禁果?” “不,不是偷,我们光明正大,而且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想……” 凯茜和我相视而笑,一瞬间,我仿佛又找回了曾经的友谊,我问她:“我可以叫你凯瑟琳吗?” “随你,我无所谓。”凯茜回答,她真有意思,冷酷中透着一丝可爱。 这时候,梵帝彻底醒了,他扭了扭肩:“嗨,姑娘们,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天堂花园,她叫心惠,这是她的家,你好点了吗?” 凯茜抢了我的话,我打算拿男友的几件换洗的衣服给梵帝,忽然见他变出了盔甲。 再一变,他瞬间穿上了一套干净的新衣,真是太神奇了! “抱歉,没把你的沙发弄脏,心惠,很高兴认识你。”梵帝伸出了手。 “你们都是什么人呀?”我呆握住梵帝的手。 “准确的说,我是人,她是半人半魔。” 梵帝真会开玩笑,凯茜不乐意了,立刻分开了我和梵帝的手:“刚才出去的是你男朋友?” 我点了点头,凯茜这么敏感,不会以为我要抢他男朋友,我看得出,他俩感情不错。 “凯茜,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有点没听清,我是说在门外的时候。”梵帝忽然问凯茜。 “什么啊,我没说啊。”凯茜转了转眼珠。 “当时我说,我那个……然后你就说,你也……”梵帝支支吾吾。 “什么这个那个啊,我听不懂。”凯茜莫名其妙笑出了声。 我忍不住插了句:“我也爱你?” 他俩立刻同时脸红不语,凯茜终于憋不住冲站起来:“心惠!” 我“嗯”了一声,随后就被她追着满屋子跑,嘻嘻哈哈的笑声听起来就跟曾经一样。 我的凯瑟琳又回来了,而我也找回了自己,我不再是那个受尽末日屈辱、被铁甲兵残害的舞女了。 可同时我也失去了更多,我丢掉了代理人身份,葬送了我的阿尔法守护者们。 我还失去了我最爱的他…… 我只能守在这牢笼般的天堂花园里,不知生在何处,不知明天在何方。 只能靠虚无缥缈的梦境来慰藉自己,依靠梦里那个疼爱我的老公,那个可爱的女儿。 而恰恰因为这个卑微的梦境,我逼走了他,也许他永远不再回来。 天啊,我不是有意的,我该怎么办,我被自己的梦害惨了…… 第三层 地底突进 “你说什么,你们进入了地底?还有大乌龟,小人国,禁果树,双向海……这里是下层世界?” 我被凯茜的描述惊呆了,我现在很担心我男友,他去了哪儿,他能去哪儿!? 凯茜喝了口红酒:“你总结的很精准,所以你男朋友最多穿游到海的另一面,爬上生命树……” 我咬着手指:“他不会继续向上的,他上不去对。” 梵帝与凯茜碰了碰杯:“当然,就连我和凯茜也没办法,而一个普通人,绝无可能。” 凯茜放下酒杯:“你放心,他逃不出你的掌心。顺便说一声,你的酒很好喝,谢谢。” 我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我得去找他,我怕他会出事,你们能帮我守家吗,我需要有人替我开门。” “恐怕不行,你一去不返,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凯茜一口回绝,她朝梵帝使了个眼色。 梵帝劝我:“你男朋友只要不怕天堂石,他绝无生命危险,可就算你找到他,也未必能劝他回来啊。” 凯茜拍着我的肩:“除非他迷途知返,不然你要做好一辈子吃禁果的准备,我们等不了你。” “说不定他们两个会开启另一个人造世界,哈哈……”梵帝又开起了玩笑。 “那么,你们帮我把他抓回来,凯瑟琳?”我提出了一个可能过分的要求。 梵帝立刻摇头:“噢……天堂石差点要了我的命,门外的那些,我可以叫它天堂岩了,太猛了。” 凯茜毫不客气盯着我:“我不可能去,天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改变心意,把我锁在外面,然后享受一段新的恋情?” 梵帝惊笑:“凯茜,你想多了,她不是那种人,我也不可能……” 我真是服了凯茜:“好,我跟你一起去,这样你总安心了?” 凯茜依旧不为所动:“不行,万一他不给我们开门呢?” 梵帝简直大受刺激:“噢!凯茜!你连我也不信?” “对,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这是我父皇时常教导我的行为准则。” “父皇?你还是位公主?” “对,她是排行第十六的刁蛮任性的小公主。” “我就是一着不慎,被他这个老滑头连累,掉进这里的,难道我不该处处提防吗?” 凯茜和梵帝互相埋怨,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强人所难,我赶紧缓解气氛:“十六……你有个伟大的母亲。” “你也可以伟大啊,去多吃些禁果,多生几个。” “凯瑟琳,好了,我说不过你,我可以慢慢等我男朋友,既然我们要永远留在这里,那就一起好好相处。” “谁说我要永远留这儿了,我要出去。” 凯茜把我弄糊涂了,她到底什么意思,她在耍我,只因为我有可能是她潜在的情敌? “你不是说你们再也上不去了?” “对,所以只能继续……往下走。” 凯茜一句话把我和梵帝都弄懵了,她还要接着向下?这里就是下层世界,哪里还有什么下层? “我家甚至没有地下室,你不会是想接着钻地?” “没那么简单,每一层都有固定的通道,就像花园里的那道门,具体说,也不该是钻地,而是上天。” 凯茜指了指房顶,我恍然大悟,差点被她搞晕了,但据我所知,这里是没有天的! 梵帝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凯茜,你不是说记得睡前故事的内容了吗?” “什么睡前故事?”我好奇问。 “是我父皇给我讲过的睡前故事,里面提到了下层世界的每一层,包括这个花园,我还在努力回忆。” 听到凯茜一本正经的答复,我刚刚含住的一口酒忍不住喷了出来:“睡前故事,哈哈,你多大啦?” “四千岁。”凯茜的表情很冷。 我止住了笑:“好,你慢慢回味你的四千年故事,梵帝,你还想跟着这个老女人继续上天吗?” 我故意逗他俩,梵帝有点尴尬:“无所谓……毕竟我也已经四千零一十六岁了。” 我的天,他俩真没开玩笑,我真是见了鬼了! 凯茜竟然没生气,她仔细对我说:“我是认真的,这个花园大概是第……五层,我至少要想起来第六层是什么。” “凯茜,你怎么算的,大地难道不算一层吗,严格来说,幽冥太空也算,你家也要算。” 梵帝较起真来,凯茜捶他:“这不是重点,我只想知道冲破哪一层才能真正出去。” 我托着下巴:“一共多少层?十八层地狱?还是无限?你们出得去吗?” 他俩被我问呆了,渐渐的,又回过神来,凯茜和梵帝一齐盯着我。 凯茜绕着我打量了一番:“你怎么进来的?” 我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如果我说不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我,可我是真的无法解释清楚。 “有一天,我吃了安眠药,开了一扇门,然后就被打入了多元宇宙,这里是我最后的落脚点。” 我言简意赅向他们阐明了我的处境,可看他俩的眼神,根本不信,好,我只能换个说法。 “好,其实,这是我的梦境,现实的我在另一个世界,我有老公和女儿,还有工作,有一切……” 我无奈讲出了我的秘密,他俩显然更接受这个,或许是对这个更感兴趣。 “另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也是驮在巨神龟背上的吗?”梵帝问。 “噢不,当然不是,它是颗非常漂亮的蓝色星球,绕着火热的太阳运行,我们还有冰清玉洁的月亮,最美的银河系,浩瀚的宇宙……” “上层世界……你所描绘的是上层世界。”凯茜非常震惊。 “……被吞并前的上层世界?”梵帝显得很兴奋。 “上层世界?哦,也许可以这样形容这个梦。”我同意他们的观点。 “梦?你不是说那是你的现实吗?”凯茜又在找茬了。 我也不想骗她了:“对,我有两个梦,在那边梦见的是这里,我觉得梦里更像现实。” 凯茜摇头叹息:“你是不是泄露了你在上层世界的事,你男朋友承受不住所以跑了?” 我委屈点头,凯茜没再说什么,而是把我抱进了怀里,她终于懂我了,我感动得掉下了眼泪。 我们三人度过了还算轻松的一天,家里房间很多,凯茜和梵帝早早就分别休息去了。 看着他俩拌嘴之后又很快和好的样子,说实话我很羡慕,也很嫉妒,对我来说那是很奢侈的东西。 凯茜对我的态度虽然有所改善,但她仍然不会帮我出门去找他。 或许我真该抛开顾虑,勇敢地走出那扇门,哪怕永远和他一起吃禁果,我也愿意。 或许我们可以孕育新的幸福的家庭……我孤零零躺在床上,不禁回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每日每夜。 他为我梳头时的体贴,他怀抱的温存,还有他每一秒痴情的眼神…… 我累了,睡了,可以不必熬夜,自然而然地睡了。 我又瞬间醒来,是在凯茜口中的上层世界醒来了。 从今天开始,老公送女儿上幼儿园,我要赶地铁,还要开晨会,真糟糕,又是忙碌的一天。 第四层 逃离!噩梦的深渊 对于我出车祸的事,老公没有过多的关心,他反而怪我最近对他太冷淡。 我说这是孕期焦虑,随口就把他打发了,事实上,我真的有点迷惘。 我不确定,孩子究竟是老公的,还是他的…… 我简直疯了,梦里的事怎么可以当真呢,我竟然会有此疑问。 也许我只是心理上分不清,所以才导致有了错乱的生理感觉。 对,一定是的,我不想再琢磨这件事了。 可是残酷的现实并没有放过我,我们在地铁上相遇了,我和他。 简直难以置信,我竟然会在这个世界遇到他!尽管我很清楚那不是他,只是长得非常相似罢了。 但我依然还是沉沦了,因为我实在很爱很爱他。 从外表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学生,一名大学生,他在离我公司很远的一所大学读书。 我很喜欢他戴耳机的样子,还有他走路的姿势,他很安静,也很成熟,我只是默默观察他,不敢有所交集。 他每晚在一间酒打工,早晨坐地铁去学校,白天除了学习还是打工,他很自律也很优秀。 他几乎很少换衣服,总是穿着相同的一件,我很想给他买几套,可我知道我没机会那么做。 他还是那么瘦,总是很劳累的样子,我心疼死了,多想给他做些好吃的啊,可我只能忍着。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该怎么接近他呢,以什么身份什么方式得到他的认可。 我不敢奢望能像梦里那样和他亲密无间,也许只要说个话、交个朋友,我就能心满意足了。 我只怕控制不住自己,越过红线,可事实上,我早已经逾越了。 我之所以对他了解这么仔细,是因为我在跟踪他。 对,已经好多天了,不只是在地铁上全程陪伴,我还去了他学校,去过酒和他待过的每个地方。 就差跟他打照面了,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我是多么疯狂。 也许我在梦里失去的,可以在现实补上,我的想法很直接很简单,也很幼稚。 基于每天想去追他的冲动,我甚至已经对做梦不感兴趣了。 是的,既然他已经不在梦里,我对梦境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我要回归现实了。 会不会,他出了那扇门,就是进入了现实,就是为了与我重逢呢? 我这样想着,已经迫不及待打算与他正式见面了。 然而,由于我的冲动和天真,还等不到那一刻,我就狠狠栽了个大跟头。 我被抓了,地点就在学校门口,是的,他早就发现了我,他或许犹豫过,但最终还是报了警。 他们说我骚扰了他,我做了非常尴尬又苍白无力的解释,我说认错了人,把他当成了我的初恋。 我乞求他们不要惊动我老公,这件事虽然以和解收场,但我的心却冷得要死。 就像燃烧的火焰被残忍地浇灭,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他,再一次以这种不堪的方式,在现实中又经历了一次。 真是悲哀,我该拿自己怎么办,还要继续被他折磨到什么时候。 我不敢再乘地铁了,只好搭顺风车,由于我这段时间忙着追大学生,疏于管理,公司业绩严重下滑。 我辛苦经营多年的公司,一夕之间竟被我搞破产了。 老公替我偿还了部分债务,他还接着深挖我的异常行为。 我一直担心他会觉察到我背叛了他,查出我有外遇,但实际情况比这更糟。 原来我每晚做梦都会有呓语,老公全听见了,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在偷录我的梦! 老公雇了私家侦探,监视了我的一举一动,不仅如此,联邦探员也盯上了我。 fbi分析了那些录音,认为我参与策划了某些重大活动,我被列为重要嫌疑人。 在巨大的身心压力下,我没挺住,我流产了。 我被逼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与此同时,我失去了女儿的监护权。 我的最后一次意识停留在病床上,我被摘掉了呼吸面罩,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我听见了女儿的哭喊,还有前夫的叹气声,直到我被宣布为……脑死亡。 我睁着眼睛,我发现我并没有睡着,宽大柔软的双人床给了我更舒适的思绪,我感觉我似乎哪里搞错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出车祸那天……我就已经死了! 当场就没命了,后来的一切并不是梦境,而是我清醒状态下的假想,给自己杜撰的!我根本没睡…… 天啊……我鼻子一酸,侧过身去,看到凯茜正坐在我床边。 “你醒了?还是没睡?”凯茜诧异望着我。 “我死了……”我忍不住抱住凯茜,小声抽泣。 “傻姑娘,你活得好好的。”凯茜轻揉我的背。 “我在梦里死了,梦没了,老公、女儿都没了。” “那就接着做呗,要不等你男朋友回来,你再多生几个。” “他也没了……” “我正要跟你谈这件事,来,你跟我来——” 凯茜拉着我来到后花园,梵帝正在那里等着我们,他穿着盔甲,看起来精神振奋。 “嗨,心惠,准备好了吗?”梵帝问我。 “准备?什么啊?”我不知道他要干嘛。 梵帝望着凯茜和我,一脸懵:“啊噢……凯茜,你没跟她讲吗?” 凯茜松开我的手:“我现在讲啊,心惠,我发现了出口。” “出口?”我顺着凯茜所指的方向,在之前那扇门的对面,竟看见了另一道暗门! 也许是因为它一直隐藏在花树后面,我才根本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可是这两扇门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它们通向不同的空间?正当我感到疑惑的时候,梵帝直接打开了门。 “走,我们一起出去,说不定还能遇上你男朋友呢。”凯茜拽了拽我。 “真的?”我没有多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跟着凯茜与梵帝走出了这道不同方向的门。 好像不对劲啊,和那扇门外白茫茫的花丛景色不一样,这外面竟是一片翠绿的小树林。 我后悔了,刚一转身,就见凯茜忽的一下关上了门! “凯瑟琳!!”我惊得发抖,她干了什么! 凯茜靠在门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想起来了,天堂花园的出口就在入口的对面,所以我们要破釜沉舟前往下一层。” “不……不!!”我冲过去推开凯茜,拼命敲打着这扇死门,它已经打不开了,除非是从内侧开启。 这意味着……我和他,要永别了!! 我的内心和身体都开始猛烈颤动,我受不了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死女人——啊!!”我转身捶打凯茜,揪住了她的头发,她也扯住了我的,我们撕打在了一起,就连梵帝也拉不开架。 我被凯茜压住,直到她说了一番更令我心痛的话,我真的崩溃了—— “你听好了,那种不珍惜你的人,不值得你留恋,你应该感谢我,把你带出了噩梦的深渊!” 第五层 小树林 打累了,我在林地落叶堆里躺了好一阵子,擦干眼泪坐起身来,我真的特别想好好整整他们两个。 我男友救了他们,我好心好意收留他们,结果他们就这样对我? 凯茜竟然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一直注视着我,贱人,她不配让我叫她凯瑟琳,她也根本不是凯瑟琳! 气死我了,我真想挖了她的眼睛,我要弄死他俩,可惜我打不过他们,他们都穿着盔甲呢!该死! “呃……心惠,对不起,我必须向你道歉,我不知道凯茜没有事先对你讲清楚,我并不是那种背弃朋友的人。” 梵帝扶我起来,我看得出他是认真的,不过我才不在乎呢,我发现凯茜很介意我与梵帝的肢体接触。 我想机会来了,我故意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梵帝,我头发被撕得好乱,你可以帮我整一下吗,嗯?” “啊唔……当然,我可以帮你,没问题!” 没有梳子,梵帝用他套着盔甲的手指轻轻为我梳头,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心也在跳。 我与凯茜的容貌不相上下,何况她已经四千岁了,哼,我就不信一个老男人会对我没感觉没反应。 我揣摩着凯茜那极其不爽的表情,我的感觉可是爽呆了! 梳理完毕,我自然而然转身,亲了梵帝的脸:“谢谢你,梵帝。” 梵帝的脸通红,我凝望着凯茜那气急败坏的神情,我心里真是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我看你心情不错啊,情绪转变得很快,看起来你也并没有多在意你的男朋友。”凯茜竟还想刺激我。 “因为我很有信心,他会来找我。”我从怀里搜出一只发圈,让梵帝给我扎上。 “呵呵,谁给他开门?”凯茜冷笑。 “也许并不需要那扇门,他之前也是突然出现的,我们会在多元宇宙的某处缝隙重逢。”我嘲笑了她的关门举动。 “可惜他根本不会来找你,别忘了,他就是为了远离你才逃走的。” “男人嘛,耍点小脾气很正常,劲头一过就又会想我了,毕竟我的魅力这么大,他又爱我爱的死去活来。” “这就是你的本事?我认为他在与不在,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看你根本不缺男人!” “你嫉妒我就直说好了。” “嫉妒?呸!” 凯茜气呼呼的,这正是我想看到的,这样才能抑制我心头极端的痛。 “嗨嗨,姑娘们,别吵了,这世界只剩我们三个人了,你们不觉得我们应该和平相处吗?” 梵帝一边轻捋我的头发一边劝凯茜,凯茜瞪了他一眼:“两女一男,正合你意,你心里乐开了花?” “噢不,我可不敢这么想……” “我看你梳头梳得很上瘾,闻着很香是不是?” “噢,不不……哈哈,凯茜你那里有发圈吗,我也帮你弄弄——” 梵帝连忙松开了我,凯茜怒叫:“不必!滚开!” 凯茜退了几步,仰望树林上空,她呆站了一会儿,又低头拍拍她的盔甲,还转了个圈。 她怎么了,被我气傻了?我问她:“贱人,你在干嘛?” “贱人?好,随便你怎么叫,反正你说的那个什么凯瑟琳也不是我!”凯茜气冲冲回了我一句,然后继续摆弄盔甲。 梵帝也好奇关心她:“什么情况,凯茜?” 凯茜急得满头汗,她神情沮丧:“我想巨大化,但是失败了,毫无反应。” “什么巨大化?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变大,很大很大,然后从这一层穿出去。”凯茜认真回复我。 “变大……哈哈——”我笑得合不拢嘴,她怎么老是搞这种小孩子玩意,又是睡前故事又是变大,还说她四千岁,哈哈哈! “噢……我想我们的神甲可能都出问题了,我的也不行!”梵帝也捣鼓起了他的盔甲。 “怎么回事,是因为身体被生命海浸泡过,还是神甲被这层空间抑制了?或者是天堂花天堂石?” 凯茜仔细回想也找不出原因,她焦虑不安,她和梵帝都急得团团转,而我却是笑得肚子疼,笑趴在地上直流泪。 “这叫自作自受!老老实实在我家里做客不好吗,在沙发上吃美食不香吗?好好享受你们的小树林!” 我幸灾乐祸起来,梵帝深深叹了口气:“它现在变成了一件普通的穿戴,也许只具备换衣服的功能。” 我听了非常生气:“你们还能换衣服!我呢?我的换洗衣服全在衣柜里,我甚至连个旅行箱也没带!” 凯茜默默走到我面前,慢慢朝我伸出手:“我可以换,我换出来的衣服都给你穿。” 我使劲打了她的手,梵帝在一旁替凯茜说好话:“对对,心惠,你可以随便换,我躲远点,你们就把这树林当成天然的更衣室。” 怎么感觉梵帝在想什么好事呢?我和凯茜不约而同白了他一眼。 凯茜拉我起来:“发泄完了吗,我们上路。” “上路?你这个高傲的四千年公主,超能力都没了,还有精神继续上天?贱人!”我捶捶她的盔甲。 “修正心情,调整好状态,这是我的基本能力,我曾经在寒冷的黑洞里待了三百年,相比之下,这里不过是温暖舒适的摇篮罢了。” 凯茜用冷淡又坚毅的目光看着我,我不以为然:“哈,真是打不死的贱人。” 梵帝惊叫:“凯茜,只听你提过黑洞,没想到那么久,你真是太可怜……不,我是想说你太强了。” “啰嗦,我们要尽快走出这片树林,寻找下一个出口。”凯茜牵着我快步朝前走。 我真的是要被她搞疯了,她要干吗,为什么总揪着我不放,让我好好待在家里不行吗? 现在跟着她也不是,不跟也不是,真是气死我了。 也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稀疏的树林很快就到了尽头,我们的眼前竟出现了一幢高楼! 与高楼之间隔着一片荒草地,一道铁丝网横立在我们面前,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 什么?难道这里还有别人?这究竟是一层什么样的奇特空间? 就在我和梵帝惴惴不安的时候,凯茜突然一脚踹了上去,她用盔甲撕开了铁丝网。 “噢……贱人!你急什么!”我被她拉了进去! 梵帝也慌慌张张跟了进来,我问梵帝:“她一直都这么冲动吗?” 梵帝无奈叹道:“她就是这样,做事从来不瞻前顾后,直接就干了。” “嘘!!”凯茜拦住我们,她环顾四周,忽然间,从高楼方向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 ——嘟——嘟!——嘟!! 声音越来越大,随着疾风吹动,感觉整个荒草地都要被掀起来了! 完了完了,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 第六层 丧尸出楼 我扭头就跑,不是吓得,而是不打算平白无故惹祸上身,我怀念我的软床暖被窝! 嘣的一声,凯茜死死拽住了我,我的胳膊差点脱臼,她搞什么啊! “放手……你放开我啊!让我走!贱人!” 凯茜死抱着我不放,她的盔甲真是又硬又冷,难受死我了,她抚在我耳边轻吹着:“你一个人离开更危险!” 我转面怒视她的眼睛,轰鸣的警报声都快炸烂脑子了,她竟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个疯女人! “嘿,姑娘们,别冲动!趁我们没被发现,赶紧躲起来,现在神甲已经失效了,我们处理不了任何危险!” 梵帝把我和凯茜按倒在草丛里,稠密起伏的荒草变得非常隐蔽。 我故意趁势靠在梵帝怀里,做样子给凯茜看,可她面不改色,看来她已经把我摸透了,可恶! 警报声停了,就跟它响起的时候一样突然。 微风拂过,凯茜的金发随风黏在了我脸上,痒死了,讨厌!凯茜忽然深吸一口气,拽着我站了起来! “噢……拜托!!”我又被她拉着继续往前跑,我简直被这个疯婆子要了命了! 梵帝紧跟在后面,他气喘吁吁喊着:“动作轻点,身子压低,保持住!” 这对疯子,自己去闯就行了,非要把我扯进来,我是他们的什么啊,挡箭牌吗? 我可不想上天,也不想入地,我管它世界多少层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哪儿也不想去! 我们悄无声息通过了荒草地,这边没有铁丝网或围栏,直面高楼,我看他们怎么潜进去,门口有三名保安! 是的,有人,真是活见鬼,就连我也大吃一惊,我还一度以为这个荒凉的世界里就我一个人呢。 凯茜不会是想进去找出口,她想上天,所以要爬到楼顶?可这幢楼也才几十层,离天可差远了。 我正在猜凯茜的想法,她已经在行动了。 她使用盔甲换了一身职业装,然后脱下来给我穿上,她自己又迅速也换了一套同款裙装。 看来梵帝估计的没错,盔甲的换衣功能还很正常。 梵帝羞得转过身去,直到我们换完衣服,他也不敢把脸转过来,凯茜一点也没避他,就好像根本没拿他当男人。 可我呢,强行就被凯茜扒了,这还不如梵帝说的小树林更衣室呢,她对我也太随便了! 凯茜挽住我的胳膊,径直走向大楼入口,我差点被她的高跟鞋崴了脚,她的脚比我大了一圈啊! 梵帝也换了身西装急匆匆跟了过来,我们三个被保安拦在了门口。 “站住!你们的工作牌呢?” “没有。” “美女,你不会告诉我,你也没有门禁卡?” “是的,给我。” “什、什么?抱歉,你们不能进去!” 凯茜与保安的对话令我大跌眼镜,我还以为她做好了充分准备呢,就这样硬来? 只见凯茜迅速拉起了一名保安的手指,她用冷艳的目光直视保安,她想干什么? “小姐,引诱也是不可以的哦!” “我只是在找着力点。” “着力点?” 保安一头雾水,话音刚落,凯茜突然拽住他的手,向上向下闪速牵引,那人整个身体竟被她甩了起来! “——哇啊!”保安被重重摔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腰。 凯茜动作实在太快了,另两个保安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被小蛮腰抱摔,一个被大长腿锁喉。 凯茜英姿飒爽拍了拍短裙,她快得像闪电。 三个健壮的男人瘫成一堆,嗷嗷直叫,看着都疼! 我真后怕呀,我竟然还跟凯茜动手,真庆幸她没弄死我。 “呼叫,呼叫,三个陌生人闯入……” 敬业的保安在奄奄一息中打开了对讲机,凯茜没有理会,而是收缴了三张工作牌和三张门禁卡。 噢,她是不是有点强迫症啊。 凯茜带着我和梵帝顺利进了大楼,梵帝全程呆若木鸡,我看这家伙靠不住啊,关键时候我还得抱紧凯茜这个贱人的大腿。 大楼的第一层是满满的格子间,每个人都在低头工作,真佩服他们完全没在意门口的动静。 凯茜迅速找到了电梯,她的目标很明确,可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打断了我们的行程。 “你们在闲逛什么!还不去工作!” 一个穿着打扮很妖艳的女人把我们严厉训斥了一通,她看起来像是一名主管。 我离她最近,直接被她拽走了,这个主管的态度真是十分嚣张。 我回头望凯茜,朝她使眼色:怎么办啊,不管我了? 凯茜很无奈,她放弃了电梯,与梵帝一起跟了过来。 我们被安排在了相邻的格子间,面对电脑屏幕里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桌上堆积成山的繁杂文件,我简直头都要大了。 凯茜呢,她要怎么解决,这里这么多人,她闹得起来吗? 我探出头去瞧她:天哪,她正在仔细看那些文件,还认真计算电脑里的数据!噢,这个贱人,她疯了吗! 我又敲了敲隔壁的梵帝,他竟躺在办公椅上睡大觉,这都什么人啊,还不快点想办法出去! “收到,收到,我们正在逐一排查——” 一队武装士兵从我们身边经过,我连忙把头埋进了书堆里,这下完了,我不信凯茜再厉害能快过子弹? 士兵在附近徘徊,难道是发现了我们?他们举着热像瞄准镜挨个搜查—— “慢着,慢着,好像是在……噢!不!见鬼!开火!快开火!!” 一阵火爆枪声在我耳旁响起,子弹连发,声声爆鸣,我捂住耳朵,被击穿的电脑和燃烧的文件腾起火光和浓烟。 我以为我被打中了,并没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掩盖了枪声,渐渐的,他们停火了,确切的说是他们死光了! 一种凄惨的恐怖的尖厉的嚎叫充斥着整座大楼! 是什么力量瞬间干掉了一支突击小队,凯茜? 我站起身偷偷去看,我后悔了,满眼的血腥场面让我不寒而栗,一群血淋淋的人突然齐刷刷朝我转过头来。 他们个个张着血盆大口,我认出其中一个是美女主管,不,她现在已经是野兽了,它们是……丧尸!! 被它们咬过的那些士兵,也全都变异了! “心惠!”梵帝在远处向我招手,示意让我蹲下,我与他隔了至少十个格子间。 我看到他穿上了盔甲,他甚至还戴了头盔,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即使我蹲下也来不及了,丧尸们已经发现了我,它们张牙舞爪朝我冲了过来! 我被卡在格子间里无路可退,我瘫在椅子下面,吓得闭紧了眼。 一声声疯狂的兽吼涌了上来,我感觉尸群压在了我身上,但并不是黏黏糊糊的直接接触。 我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喘息……是凯茜! 我睁开眼,发现凯茜正趴在我身上,尸群正在撕扯她的盔甲,而她拼尽全力把我牢牢护在怀里。 从可透视头盔里,我可以看出她的辛苦模样,我第一次觉得她是这么帅,我是这么需要她! 丧尸数量越来越多,凯茜的盔甲虽坚硬,可她的身体却很轻盈,它们抬起她,把她从格子间拖了出去。 凯茜连爆了几只丧尸头,但已无力回天! “凯瑟琳!!” “心惠!!” 我被一拥而入的尸群掩埋了,我被撕裂,被享用,从第一口开始就疼晕了过去。 还好及时失去意识,真是太惨了,太痛了…… 第七层 爱,病娇,不死身 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病床上,我觉得心跳平稳,甚至看不到呼吸机,这只是间普通病房。 我不是死了吗?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主治医生来了我床边,我顿时惊坐起来。 他……又是他!这一次他不再是大学生,而是变成了一位医生! 我反复提醒自己,他只是长得像而已,他不是他! 医生看我情绪激动,扶我躺下,递给我一杯水,我很渴,一口气喝完,平复心情,然后跟他搭上了话。 他首先解除了我的疑虑,他告诉我,他见我十分可怜,于是偷偷给我的药物做了手脚,造成死亡的假象。 一招假死骗过了看守我的探员,令我蒙混过关,成功脱险。 我很感激他,我告诉他我没有疯,我很想见我的女儿。 他安慰了我,让我不要着急,从假死到停尸房再到病房,我才刚刚经历危险重重的过程。 他还要继续帮我伪装身份,办理葬礼等一系列必要的繁杂手续,他让我先安心把身子养好。 我答应了他,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他,我能够从他的眼里看到我们之间特有的情感羁绊,我想这就是他帮我的原因。 他保证没人会来这间病房打扰我,所以他让我再多睡一会儿,等他忙完了工作,他再过来陪我。 我目送他离开,享用着他带给我的食物,我依然很累很困,可我不敢再睡了,甚至不敢再闭上眼睛。 我怕再回到那个群魔乱舞的梦魇里,接着体验被丧尸掏空的痛感和恐惧…… 太可怕了,也不知凯茜和梵帝怎么样了,他们能从那幢大楼里逃出去吗? 我简直太可笑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状况,居然还在为梦里的人担忧? 不过,我忘不了凯茜抱着我护着我的情形,如果现实中能遇到她就好了,有她在,我一定不会这么惨…… 和医生在一起的日子是舒心的,我们很快确立了关系,他把我接到了他家里。 我的身体也康复得差不多了,由于不能出门,我便做起了家庭主妇,每天所能期盼的就是他下班归来。 他对我体贴入微,我也尽量做到让他满意,可我们两个之间总感觉好像欠缺了点什么。 他哪里都好,就是再也不提让我见女儿的事。 我有一次偷跑出去,在幼儿园外远远看了女儿一眼,事后被他发现了,他虽然没有责备我,但我看得出他很不高兴。 他真的爱我吗?我时常这样问自己,我想是,如果不爱,又怎会冒险救我。 我爱他吗?毫无疑问,我爱的是梦里的他,不是现实中的他的分身,并非大学生也非医生。 我痛恨自己,我在自欺欺人,对前夫如是,对医生也不公平,更害苦了女儿。 但又能怎么办呢,事已至此,我只能暂时利用医生让自己活下去了。 不仅为了女儿,我还想要更多,我想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我开始健身,开始分析市场行情,让身体和大脑重新活跃起来。 医生发现了我的异常,他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他似乎更需要一个听话的弱智女朋友,而不是一个超出他掌控的女强人。 更要命的是,他发现了我不愿睡觉的秘密,而我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即使化浓妆也遮不住黑眼圈。 我已经到了稍微发个呆就能原地睡着的极度困倦状态,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敢睡着。 直到有一天,医生主动安排了我和女儿见面,我兴奋了一整天。 我告诉女儿,妈妈病好了,还需要在外地继续接受治疗,并且嘱咐她不要告诉爸爸。 我快乐得简直像重生了一般,晚上回到家,我好好报答了医生,他也十分开心,还特意开了瓶好酒。 我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喝下了几杯酒,终于还是醉了,我这才发觉这就是他的本意! 我又被骗了,这些臭男人为什么总要把我灌醉! 我不行了,完全支撑不住了,分分钟就睡了过去…… 强烈的意识将我重新唤醒,剧烈的痛感、灼烧感刺激着我,鼻腔灌满血腥,口中吐血,而我看到—— 我的身体只剩了一半!我快被尸群争抢分食光了! “——哇!!”我吓得哭站起来,撞在了碎裂的电脑屏幕上,手被玻璃渣划伤,疼死了! 怎么回事……我还能站起来?等等……那是……我竟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另半个自己! 我这是……灵魂出窍了?不,我认为不是,因为那些吃我的丧尸也同时站了起来,它们发现了靠着办公桌的另一个我! 尸群一拥而上,我又被它们撕咬、分吃,血继续喷流,我真是疼惨了! 接着来!我又陆续分离出了第三个我,第四个我,我爬上了格子间顶部,踩着那些横竖隔断艰难前行。 中途被丧尸拉下来,我被吃了好几次,依靠着“死亡舍身分身复活”大法,我终于逃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算一算,我死了十几次,这成本也太高了,简直痛不欲生! 我还发现,当我的新身完全定神之后,旧身就会同步消逝,还好还好,完美解决了自我矛盾的尴尬问题。 我沿着楼梯冲上二楼,正赶上一大波尸潮流动,我累了,干脆站着不动:“来,咬我……” 突然,尸群里冲出两只血盔甲,一左一右把我推进了电梯里! “凯瑟琳?”我认出了凯茜的盔甲。 凯茜反身一个手刀斩断了丧尸手脚,关上了电梯,同时按下了顶层第八十层的按键。 “心惠!”凯茜摘下头盔,惊望着我。 “心惠,你命真大,我和凯茜还以为你死定了。”梵帝也是目瞪口呆。 “凯瑟琳,你能看得到我吗……”我还总想着自己是不是透明的或者是灵魂态之类的样子。 “当然……你不叫我贱人了?”凯茜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她缓缓把我拥抱:“对不起,都怪我,让你受惊了……” “你总算肯向我道歉了,贱人……”我轻捶凯茜的盔甲,眼泪竟莫名其妙夺眶而出。 “看到你们和好如初,我真为你们感到高兴,待会儿出去,我们多喝几杯庆祝一番!”梵帝鼓起掌来。 “噢!我可不想再喝酒了!”我觉得头晕脑胀,不知是梦里的酒意还是刚才变身引起的。 轰隆隆——忽然一阵猛震,电梯停在了半中腰,第四十层,门被卡住了,随后一片漆黑。 我能感觉到凯茜的盔甲在微颤,她把我抱得更紧了。 梵帝狂按对讲系统,这种时候,恐怕不会有人来维修电梯排除故障了。 第八层 劣势逃亡 “该死,没反应,这玩意打不开了,怎么办,凯茜最怕黑了!” 梵帝摸着轿厢壁坐下,我听到他烦躁不安脱掉了盔甲。 “你怕黑?”我问凯茜,她没有吭声,只是额头顶着我的肩点了点。 真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女战神竟然会怕黑,我想也许这是一个吓唬她报复她的绝佳机会。 但我不会那么做,那也太不地道了,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那么反感她了,甚至对她有了些许好感。 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不是吗,我已经不知不觉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凯瑟琳,或者说,她们两个人的结合体。 “凯茜之前提到的黑洞,是真的,她父皇对她非常严厉,动不动就把她关进去受罪。” 梵帝对我绘声绘色描绘了凯茜的成长经历,也许他有添油加醋,不过我真的挺同情凯茜的。 或许每个人的感触不一样,同样的遭遇放我身上就无所谓了,我爱黑暗,喜欢没有星星的夜晚。 就好比这个狭小漆黑的电梯轿厢,它可能是幽闭恐惧症患者的灾难,但对我而言就是一种福音。 如果有人给我足够的吃喝,让我待在这种地方不准动,那我绝对能把他吃穷,把他拖垮搞破产! “如果你们感到害怕、无聊,我可以给你们讲故事,鬼故事怎么样?” 我故意逗凯茜和梵帝,凯茜不由自主掐了掐我,一点都不痛,还挺舒服。 趁着梵帝看不见,凯茜摸黑给我换了衣服,一身沾满尸血的被扒烂的职业装终于可以撕掉了。 她还细心为我擦拭身上的污迹,我觉得我应该告诉她我死了又换身的事,但现在不是时候,她应该会怕。 “我又活了……”我告诉凯茜。 “你不是一直都活生生的?”凯茜不理解。 “我是说……梦里,我的那个梦,它没死,又活了,我重新见到了我女儿。”我很认真。 “好啊,恭喜你,不过……你真的有过吗?”凯茜摸我肚子。 好坏啊,我轻拍她的手,我俩在黑洞洞的电梯空间里嬉戏打闹,梵帝早就无聊得呼呼大睡了。 玩累了,我也在凯茜怀里睡着了,这是我睡的最舒服的一觉,谢谢你,凯瑟琳…… 我睁开眼,正昏躺在沙发上,不知睡了多久,还有点微醺的感觉,我接过一杯柠檬汁,是医生递给我的。 他马上向我道了歉,他说不忍心看到我疲惫不堪的样子,为了让我睡一觉,他才灌醉了我。 我没有理由责怪他,至少这一梦,让我解除了与凯茜的心结,不能不说是值得的。 我原谅了他,我也知道他窃听了我在梦里的一切,这不是什么秘密,在他接触我之初,他就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不是吗。 医生对我放低了姿态,对我千依百顺,我不再防着他了,也不再拒绝入睡。 对我来说,能够梦见凯茜,能够继续冒险,反倒是件既温馨又开心的事了。 在我坠入爱河不久之后,就有了妊娠反应,这一次我很确定,是医生的。 他对我关爱有加,甚至提前取好了宝宝的名字,但我始终觉得他的存在感很模糊,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谜。 我经历了难产,度过了人生又一次生死劫,诞下了一名男婴。 就在我以为我可以相夫教子、安心过日子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我不该再幼稚了。 我无意间找到了医生偷录我梦语的证据,他的所作所为竟然跟我前夫一样! 他矢口否认,对我大发雷霆,还恶语相加,证据都摆在面前,他竟还打死都不承认! 我对他失望透顶,我本以为他好奇心重,这只是他的癖好,但我又错了。 直到找到另一个重大证据,我终于幡然醒悟! 在他对我懊恼不已、放松警惕的间隙,我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竟然是……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 天哪……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谎言!他对我所有的好,竟然全是别有目的! 他们为了调查我,竟通过线索重组,安排了一个跟我男友神似的医生来接近我控制我! 我胆战心惊,心灰意冷,我没有直接戳穿他,而是选择在一个深夜偷偷逃跑。 我把儿子还给他,女儿我也不要了,交给前夫,这就是我的命!呜…… 我正式开启了我的逃亡之旅,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直到一个晨曦明媚的清早。 我逃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镇,在肮脏的垃圾桶旁睡着了。 能够睡着,能够做梦,是一无所有的我仅存的财富,尽管它凶险异常,起码还保有人性的温度。 我在凯茜怀里醒来,电梯轿厢里一闪一闪,似乎是电力恢复了! “凯瑟琳!凯瑟琳!”我晃了晃凯茜,又伸脚去踹梵帝:“喂!梵帝!快醒醒!” 凯茜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摸来摸去,看看我有没有受伤,她对我真是太有爱了,甜死我了。 梵帝擦了擦口水,站起来又是一顿乱打乱敲,他俩都警觉地穿上了盔甲。 凯茜扶我起身:“抱歉,心惠,神甲只能与主人匹配,我没法脱给你穿。” “没事没事,有你在,我很放心。”我对她笑了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啦。 我是真没事,反正又死不了,还要什么盔甲呢? 光照从闪烁变正常,但电梯依然处于停滞状态,就在梵帝准备使用盔甲撞门的时候,一阵切割声袭来! ——嗞!——嗞!!火花冲溅! 轿厢被外力强行割开,白烟之中,我们三个都被密集的红外线瞄准锁定了! “别冲动,举起手,慢慢走出来——” 我们在警告声中缓缓离开电梯,烟尘的另一头,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特种兵。 他们显然看出了我们不是丧尸,但他们并不打算把枪放下。 “放下枪……别再让我说第二遍,放下你们的武器!”凯茜气势汹汹挡在我面前。 “噢,凯瑟琳,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心急!”我被凯茜的魅力深深折服。 我承认她帅炸了,难道她要为我挡子弹吗,我不怕死,可她呢?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活了四千岁呀! “凯茜!我并不认为我们的神甲还能挡住子弹,何况还有心惠,也许我们该老实按他们的要求做……” 梵帝小声劝凯茜,然而凯茜却在伺机寻找突破口,她又想硬闯了! 就在这对峙的瞬间,从士兵们所站位置的两侧方向,突然传来了怪力乱神的奇异声响—— “什么!!呜呜哇呀啊啊啊——” 随着士兵的哀嚎惨吼和枪支的混乱扫射,一个闪鸣的巨幅恐怖画面呈现在了我们眼前—— 从两侧空间瞬猛扑来的鬼兽魔怪,秒速挤爆了整队特种兵! 看不清是些什么东西!是恶鬼还是巨兽!被撕碎的断肢和纷飞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凯茜和梵帝一前一后护着我,沿着墙角,我们悄悄溜进了楼梯间。 “凯瑟琳,是你干的?” “怎么可能,我还在想对策呢。” “姑娘们,你们有力气爬四十层吗?” 梵帝问我和凯茜,我俩惊恐不安地使劲点头。 电梯废了,不爬也得爬,我可不想再体验被魔鬼手撕的感觉了! 第九层 梦魇! “凯瑟琳,你刚才在格子间里算什么呢,那么着迷?”我好奇问凯茜。 “凯茜你还真当回事了,你不会是在认真工作,哈哈。”梵帝调侃起来。 “空气动力,磁场,重力,阻力……我在查这座大厦的相关数据。”凯茜回答得一本正经。 “什么东西,你查那些干嘛,你从文件和电脑里能查到吗?” “我从他们的业绩报表、产品研发和物业管理资料里顺藤摸瓜查到了。” “呃……他们是干什么的?” “一家玩具公司。” “好,那你查到那些数据,准备要做什么?” “暂时保密。” 凯茜胸有成竹笑了笑,我和梵帝却是心里没底,就怕她搞突然袭击,我们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 一聊起天,四十层就显得不那么漫长了,也没感觉到累,我们终于爬到顶层,却发现通往楼顶的门紧锁打不开,我们又返回第七十九层,走出楼梯间,居然看到了另一部能够正常使用的电梯,我们相视而笑,真是白爬了这么多层。 电梯直达天台,上面没有异常,后面也没有追兵,风很大,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风景,可以望见我们之前路过的荒草地和小树林,再远就什么也看不清了,雾蒙蒙的一片,这幢楼是如何孤立存在的呢。 很庆幸我们三个都没有恐高症,可是凯茜冲到天台边缘并且迅速跨过围栏的举动仍然惊到了我:“凯瑟琳!小心点!你干什么,快下来!” 凯茜镇定自若转过头:“这就是我查到的答案,高楼平地而起……这和睡前故事里描绘的情形一模一样,出口就在这里!” 梵帝吓得一愣:“凯茜!你疯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拜托,凯瑟琳,别再想那个无聊的该死的睡前故事了,好吗?快点下来,我们再找找其他线索,我以为你在格子间里学到什么好东西呢!”我苦口婆心劝凯茜,可她好像根本听不进去,她还朝我伸出手来,叫我过去,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噢,不,没门,我死也不会跳,好吗?” 凯茜很失望地看着我和梵帝:“很好,那我就自己跳,我也没时间等你们。” “不!等等!凯茜!”梵帝越过护栏,抓住了凯茜的手:“反正我早就想死了,是你给了我活的理由,现在,既然你要跳……那么我也跳!” “该死,讨厌!又剩我一个,你们让我怎么办!”我战战兢兢翻了过去,和凯茜并排站在一起,风真的好大,我长长的呼吸了一口:“大不了多死一次。” 凯茜牵起我的手,心满意足看着我:“你可以死几次?” 我哆嗦着摇头,我当然一次也不想!凯茜左右抓紧我和梵帝,就在我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呼的一声,她把我们全拽了下去—— “呜哇哇——” 就这样跳了吗!这个疯女人!我和梵帝吓得狂叫,凯茜却连个喘气都没有,这个冷酷无情又狠毒的急性子!她带来的永远都是惊吓,我要是侥幸不死,我发誓一定要远离她啊! “——呜哇!” 我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无保护措施的自由落体运动,一种透心凉的绝望贯穿全身,心也被一种提前透支的死亡之力击破,就算我之前误入多元宇宙也是毫无知觉的几乎瞬间的旅程,而这却是持续不断的极其痛苦的过程。 尽管它所能维持的时间只是短暂的数秒钟,可拥有的感触是极端而又漫长的,在这个感觉中,除了恐惧、无助与哀痛,还有一种无法解释的不可描述的直觉——它是放松,是舒适,是极度的喜欢……甚至是神往! 真是疯了,怎么会这样,为何会有这种身心触觉?我分不清是因为被凯茜紧握着手,还是这个过程本身就催眠了我,它就像是一个噩梦与美梦交织的幻境,我失去了知觉…… 难以置信,生死攸关的几秒钟里,我还能跌入梦境,但我并没有瞬时从现实的另一头醒来,我意识到这一刻时间被无限静止了,而我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我像躺在温软的床上,又像卧在寒硬的冰面上,模糊的天花板正在滴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额头上,我瞪着眼,却不能动,渐渐的,我发现侧上方有一团东西在慢慢向我靠近,它从灰蒙蒙的背景里凸显了出来,直至变得黑乎乎的—— 乌黑的湿漉漉的垂吊着的长发!露着两颗腥红闪烁的巨眼,暗藏着一排扭曲惨白的獠牙,还拖着一副残缺不全的血躯!它歪歪斜斜向我飘来,并且发出连续不断的震慑心魄的迷幻噪音—— ——唔嗡——唔嗡!——唔嗡!! 鬼压床!!我惊恐呐喊却叫不出来,身体像被钉死动不了,我疯狂喘息颤抖,眼睁睁看着它落在我身上,黏湿的黑头发粘在我脸上,一对血眼死盯着我,獠牙啃到了我的嘴唇,而我只能保持窒息和濒死态! 就在它用寒冷的爪子掐住我的一瞬间,我忽然感觉自己被另一层更深厚的巨力压住了!我看到它膨胀了起来,它在我面前迅速变大,长得像一栋楼那么高,还在继续增大,我想这是不是就是凯茜所说的巨大化! 我看到它变了样子,它有了无数双血眼,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它还伸出了数不清的巨大的黏滑的触手!它声如洪钟,恐怖似万鬼集结,我想叫它……梦魇! ——轰——轰!——轰!! 梦魇发出巨吼,触手在空中狂舞,它只要轻轻一压,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它为什么还不动手,对付区区一个我,它有必要巨大化吗? 正在我想不通的时候,梦魇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鸣声,它受惊大颤,是什么……竟能让恐怖如斯的它如此害怕?我抬眼望去,梦魇的头顶出现了一道温红的光,那光中有个若隐若现的红色巨物,我好像看清了,但我无法置信!那竟是……一辆跑车!? 我大口呼吸,猛然清醒了,我正靠在垃圾桶旁,这是我三天三夜以来第一次睡觉,真是死沉死沉的,我揉了揉眼,发现身前正有几名流浪汉试图侵犯我!这一幕瞬间让我想起了曾经梦中的末日那一夜——我在第五大街的废墟中被几个游民骚扰的情形。 我慌忙踢开他们,捂紧了身体,看看四周,这完全是个偏僻又陌生的小镇,我该怎么办,身无分文,这就是逃亡的下场,我痛哭了起来,我后悔了,我太自私了,我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两个孩子。 我是该回去,向医生屈服,还是继续逃亡,破罐子破摔,我纠结了,两个极端的念头左右着我,强烈的执念撕裂了我的时空,我分成了……平行世界里的两个现实的我! 一个我主动联系了医生,另一个我则被动满足了流浪汉们。 第十层 冲破新界层 我被医生接回了家,确切的说是被与他同组的探员带回。我说我梦游了,然后又犯病了,所以才消失三天;而他非常担心我,说是找了我三天,并且还向我道歉,表示再也不会干涉我的隐私了,至于事实真相如何,我们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 我猜,他大概对我产生了真感情,毕竟我们有了孩子,他首先是一个正常男人,其次才是公职人员,如果他没了人性,那么他与梦魇又有何异?可我却不会再原谅他了,我之所以接受他,只是因为他长得像我的梦中男友,除此之外,别无感情,我必须对自己狠一点。 我冲进婴儿房,抱起了我的小宝贝,大哭了一场,我错了,我不该抛弃他,我发誓,从今往后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难,我也不会再丢下我的两个宝贝,为此我要努力,以优势资格正大光明地离开这个束缚我的牢笼! 我主动向医生坦白了我的一切,我所知道的梦里的细节,当然这不包括我所认为的一些关键节点。医生对此欣喜若狂,他兴奋地拥吻了我,并且毫不掩饰地向他的小组进行了汇报。 由于我的积极配合,我获得了意想不到的特权,我被解除了禁足,因为原先的我已是死亡状态,所以我要求更改身份,我改成了和梦中一样的名字——心惠。 我和医生正式结了婚,他成了我名正言顺的丈夫,由于我很听话,他也时常安排我与女儿见面,如此一来,我的生活看似发生了惊天逆转,似乎又变得幸福美满了,看起来我的医生丈夫的利用价值非常高,我的计划已经初步实现了。 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我,很快就变成了贫民窟里的新宠,我的忍辱负重竟换来了流浪汉们的真爱,我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我把他们的失业救济金全都纳为己有,当然这不是我骗的,而是他们主动争抢送给我的,因此我得到了逃亡生涯的第一桶金。 我还找到了黑市里的中介,从我被冻结的银行账户里取出了现金和一些贵金属,我的全部家当已经足够开一家新公司了,为了打赢这场翻身仗,我需要足够的帮手,那些心甘情愿为我卖命的流浪汉正好为我所用,一切准备就绪,为此我特意给自己改成了与梦里一致的名字——心惠。 也许我喜欢这个名字,也许这本该就是我的名字,现实与梦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 平行世界里的两个我,有着各自不同的奋斗轨迹,而唯一的交集就是梦境,我惧怕梦魇,也害怕坠楼,但这并不能成为我怯懦不敢睡的理由,或许我更担心的是凯茜的生死,我想,是到了该去验证她的对与错的时刻了。 在我停止服药的这一夜,被解除抑制的大脑又开始做梦了,我提前告诉医生,我正在坠楼,而他却兴致勃勃打开了录音笔,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嘴脸。 “呜哇——凯瑟琳!” 我睁开眼,紧抓着凯茜的手正在冒汗,而我们三个在离地大约十层楼的高度突然减速了,我们悬浮下降,直到离地五层楼高度,完全静止,在我们还没习惯之时,一股莫名其妙的浮力开始拖着我们上升了,我们飘了起来! “噢!噢!凯瑟琳!怎么回事!”我抱紧凯茜,眼泪直飞溅。 “凯茜!这太疯狂了!我们没死!升仙了对吗!”梵帝惊奋大叫。 “跟我计算得差不多,现在是反重力阶段,准备好!”凯茜单手举起,单膝微屈,她的姿势简直像个女超人! 刹那间,我们仿佛被一阵强大的吸力猛然拉起,嗖的三声,我们飞腾而起,直冲上天! “哇噢——” 我们极速划过大厦幕墙,我看到还有数不尽的丧尸在里面爬行,只是一瞬,我们跃过楼顶,继续向上飞行! “——哇哦!哇哦!” 我们兴奋呼喊,这感觉已然从悲丧变成了极爽,我真是佩服凯茜,爱死她了! 灰薄的雾气在我们身边疾速流逝,空间从灰白渐变亮白,很快有光线从我们头顶上方撒下,如同奔流不息的金河,我们似乎通过了界层与界层的间隔,用凯茜的话说,我们找到了出口! 突然,一片明媚的空间世界将我们笼罩,我们的升速也极快减慢,直至完全停止,我们三个站在了坚固的地面上,同时一阵喧闹声袭来,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拥有丰富色彩的充满烟火气的人间!小商贩的喧嚣声包围了我们,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从天而降,也许比起这里繁忙的闹市和宏大的建筑,我们实在太过渺小。 一个个高耸的金色塔楼相连,组成了非常奇特的环形建筑,我在空中飘浮的时候有注意到,这个楼群无限拼接,只显现出一个巨型的半圆,看不到它的闭环,而每一幢独立的塔楼都有出入口,它们连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开放式的城堡集群。 “这什么地方啊,凯瑟琳?”我还抓着凯茜的手不敢放开。 “我不知道,你们要继续帮我激发潜意识,回想起睡前故事的内容才行。”凯茜牵着我,沿着塔楼外围向前走。 “凯茜!等等我!人太多了,我们可别走散了!”梵帝紧跟了上来。 每个塔楼都很高,一眼望不到顶,非常有压迫感,楼与楼之间有一定的缝隙,但人钻不过去,那些商贩们都是直接从底层的城门出入的,畅通无阻。 天气太热了,或许和塔楼反射的金色微光有关,我打算让凯茜给我换一身清爽的连衣裙,虽然这里遍地都有卖衣服的,可我没钱买啊。 到处都是人,哪里有僻静的换衣服的地方呢,我们正打算进入环楼的内侧瞧瞧,忽然被其中一个塔楼里声势浩大的宣传吸引了,据说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婚礼,我们决定进去凑凑热闹。 谁会想到,这么高的塔楼竟然会没有电梯!我们一口气爬到五楼,还好里面陈设布局古朴典雅,很值得欣赏,五楼礼堂大厅内传出了婚礼现场神圣庄严的誓词——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你都愿意爱她、守护她、对她忠贞不渝吗?” “我愿意!” 一对新人开始交换戒指,闪亮的钻戒反射着礼堂的金碧辉煌,照亮了新郎英俊的容颜,我突然大喊一声:“慢着!我不同意!!” 婚礼现场唏嘘声一片,新郎顿时手抖,钻戒落地一直滚到了我脚下,凯茜连忙拽住我:“你这忽然发的什么疯?” 梵帝也小声嘟囔:“干嘛呢,你认识他们?” 我捡起钻戒,径直冲了过去,面对新郎惊诧的神情,我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阿尔法?真的是你……” 我失控了,眼泪直流,新郎也被我镇住了,他激动得不能自已,站在我身后的新娘迟钝发问:“沃尔特,你认识她?” “沃尔特……你叫沃尔特?你竟然随意告诉别人你的名字!?”我简直受不了了,我愤然转身质问新娘:“你又是谁!”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新娘与我面面相觑,一时间,我们两个都因见到彼此而震惊不已—— “心惠?” “允亲?” 我没有办法相信这是真的,我竟然在这里同时遇见了我的阿尔法守护者和我的好姐妹——代理人允儿! 而他和她……居然要结婚了!! 第十一层 重逢,允儿与沃尔特 “允亲……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心惠,你还活着?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等等,别跟我套近乎,我怎知这会不会是梦中的幻觉?你为什么会跟我的守护者在一起!你还想跟他结婚?” “幻觉?不,我们很相爱,心惠,这其中有很多细节你可能并不清楚,不过,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代理人和守护者,怎么可能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禁忌之恋!” 我和允儿的末世之后的再一次碰面,居然直接吵了起来,而且是在她的婚礼现场,并且是她与我的守护者的婚礼?不可能的,不能这样,我绝不接受! 婚礼完全被我搅局了,在场观礼的宾客都以为我是来抢婚的,他们纷纷退场,而我完全可以为我的个人行为负责,怎么了,阿尔法守护者是我的人,难道我连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了? 人去楼空,礼堂里只剩允儿、沃尔特和我,还有目瞪口呆的凯茜与梵帝。 梵帝心急火燎:“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后的阿尔法守护者,还有代理人允儿?而你,心惠,你是那个消失的代理人?” 凯茜也一脸震惊:“心惠,你真的是那个……代理人?” “对对,现在这不是重点。”我没有心思向凯茜和梵帝解释,而是满腔热情面对我的许久未见的守护者:“阿尔法,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念我……” 沃尔特眼睛湿红,他朝我单膝下跪:“心惠大人,我……” 我慌忙把他扶住:“别这样!我不是说过,永远不可以对我这样,我和你们,是比朋友更要亲密的关系……” 我和沃尔特相拥而泣,我知道,其他的阿尔法守护者都死了,我不想问他是怎么幸存下来的,我不愿勾起他的伤心回忆。 显然,我在新娘面前抱着新郎,允儿是极其介意的,她极不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背:“心惠,你为什么会消失?你又是怎么认出沃尔特的?阿尔法守护者有很多,你们接触的时间不算长,我不信你能一眼认出他。” 我转过身,不屑一顾:“怎么了,我与阿尔法心意相通,你当然是不可能理解了,我告诉你,我认得他们每一个,即使只有一面之缘,他也只属于我,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允儿气得抖了抖她的婚纱:“即便如此,你也无权阻止我与他相爱,你瞧,你吓跑了所有人,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该祝福他,而不是蛮不讲理挡在我们之间!” “你说我不讲理?” “对,我看你分明是在嫉妒我们!” “嫉妒?够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得到他!” 我简直被允儿气疯了,她摆这么大场面刺激我还不够,还要从我面前硬生生把我的人抢走?难道她不知道代理人和守护者是不可以发生关系的吗,我都没敢越线,她凭什么这么做! “嗨!嗨!姑娘们!冷静!我说心惠,虽然我们没能喝上喜酒,不过你们能坐下来慢慢谈吗?”梵帝赶紧劝我熄火。 凯茜直接对我当头棒喝:“你别发神经了好不好,别人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想参加婚礼直接走人就是了,何必自取其辱!” 凯茜三言两语便刺痛了我的心,我想哭但强忍住了,这时候,沃尔特向我做出了最诚挚的道歉:“对不起,心惠大人,我以为您已经……当初,牺牲了我们,至少应该可以保全您啊……” “你在说什么啊!牺牲你们?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我爱你们还来不及!命令你们去死的人,一定是——”我回头望了望允儿,我确定她不是那样无情的人,我咬牙切齿:“一定是维多利亚!那个贱人下的命令!” 沃尔特对我敞开心扉:“不,心惠大人,我已经查清楚了,事实上,没有任何代理人向我们下达明确的命令,一切都是我们的自发行为,为了保护整个世界所做的单纯举动,虽然可歌可泣……” “什么?那么……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允儿大人救了我,在那之后,由于心惠大人您的消失,我作为唯一的阿尔法守护者,我的隶属权被划归为允儿大人直接所有,这是代理人议会所做的决议,允儿大人已经继承了您的守护者……” “原来是这样……你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对吗,是我自我多情……” “不,心惠大人是我的初始守护对象,你我之间有着不可变更的基础牵绊,我必须绝对服从于您的意愿,如果没有您的允许,我与库莉丝朵的婚事是不会生效的。” 沃尔特郑重其事向我行礼,允儿顿时慌了:“沃尔特!谁也拆不散我们!她也不行!” 我看到他和她相爱的样子,简直被打击到了:“库莉丝朵……你是指允儿?为什么你叫她叫得那么亲,对我却是礼数有加?” “因为我对心惠大人有必要的礼节和义务,而对库莉丝朵是对等的爱意和无尽的深情……” 沃尔特平淡地回答了我,我瞬间被击垮了,我推开凯茜,伤泪纵横奔逃了出去。 对,我不配拥有爱情,行了?我在乎的人都离我而去,我还把别人的婚礼搞砸了,但这并不影响人家恩恩爱爱在一起。 允儿给我和凯茜、梵帝安排了住处,与她和沃尔特都住在同一幢塔楼里,我们的衣食住行,她全包了,我今天这样对她,她竟还如此宽宏大量,我真是太丢脸了。 晚上,我一点也睡不着,独自站在塔楼的阳台吹风,头顶没有星空,远处依然是雾蒙蒙的,我感到很压抑,有那么一瞬间,我真希望自己能从那个八十层楼掉下去摔死…… 我心烦意乱侧过头去,看到凯茜正在隔壁阳台透气,她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个翻身就跳了过来,这个姑奶奶又想干什么,还嫌我不够烦啊! “只有我叫你跳的时候,你才能跳,没经过我的允许,你想都别想——”凯茜把我拽离了阳台栏杆,他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一样。 “你发什么神经啊,我要是真的想,你拦得住吗?”我真是受够她了,前面死活都要拖我下水,现在又处处管着我,真是甩也甩不掉。 “就算拦不住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死不了,对?” “你说什么?” “我看到了,你在尸群里的表演,真没想到你还有那种本事,不错啊,我不必为你担心了。” “呃……” 我真是哭笑不得,我还一直纠结要不要告诉她呢,这个女人原来早就把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怎么觉得我在她面前就跟个傻子一样。 “好,我就是个死不了的讨人厌的魔女,你满意了?”我忍不住对凯茜咆哮。 “我没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也没必要去妒忌别人。”凯茜安慰我。 “我妒忌?是……对!你们一个个都是成双成对的,我呢,男朋友说走就走了,我一个人多孤单多难过,我为什么不可以妒忌!” “对不起,我有责任。” “你再道歉多少遍都没用了!” “可你不是孤身一人。” “对我来说是!” “不。” “什么?” “你还有我。” “你?” “嗯。” “你又要怎样?你到底要把我折腾成什么样才算满意?我拜托你别再死缠着我不放!能不能不要搞我了!你……啊唔……” 我被凯茜忽然搂住,她吻住了我,一股突如其来的温热,把我的话堵在了嘴边,我支吾难言,整个人顷刻间呆懵了。 这个坏女人……她这是什么意思啊……她究竟要干嘛!! 第十二层 顺梦逆袭 我被凯茜炙热的吻和紧致的拥抱弄得……神魂颠倒……不对,是惊慌失措,莫名其妙! 我使劲把她推开,她又顺势拽住我,与我十指相扣,她的眼神很奇怪,我完全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我不由自主红了脸,战战兢兢试探性地叫她:“……凯瑟琳?” 她声音软绵绵地反问我:“怎么了?” 我紧张呼吸:“那个……我想睡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这个阳台,你还可以翻回去的,对?” 她摇头:“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陪你,你今天不是心情不好吗?” 我慌张发笑:“噢,我现在好多了,哈哈,谢谢你陪我聊天。” “那我也不回。” “为什么?” “既然我已经表明了心意,就不会再舍你而去,你别想再推开我了,我说过,你并不孤单,我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过下去了。” “什么……心意啊,凯瑟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为何要缠着你吗,我坦白告诉你,自从打开那扇门、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了你,之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不可能放弃你,我也不能没有你。” “啊?凯瑟琳……” 我听傻了,不过,近来发生过的这一切,经过她的解释,的确都能说得通了,原来她的种种行为,都是为了我…… 我承认,我很欣赏她,也很需要她,可是…… “别想拒绝我,我不会让你逃走。”凯茜捧着我的脸,把手伸进了我的头发里。 “可……可我们都有男朋友啊,凯瑟琳,我……”我不知所措咬住了嘴唇。 凯茜双手轻捧,脸庞贴近,她的红唇热得发烫,柔软而又散发着清香,她又来了,我紧张得闭上眼,这一次她还伸出了舌,完了……我是彻底躲不掉她了。 “唔嗯……” 我被凯茜俘虏了,这种感觉无法自拔,很糟糕也很美妙,我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可以,不可以,不能这样,却毫无招架之力。 不得不说,这一夜,我睡得很香,也做了很美的梦,在梦里,我已经无所不能了…… 对,我丈夫说我提供的信息非常有价值,而我告诉他,必须等价交换,因此,我居然成功套取了他们的一笔数额不菲的活动经费,就连丈夫也感到汗颜。 我拿这笔钱投资了一家环保科技型商贸公司,这是我从梦境中得到的启示,公司的经营模式很特别,目标是打造成一家集生态、科技、商贸为一体的主题公园。 我汲取了梦中的教训,屏除了家族企业模式,我是公司唯一的掌舵人。公园的环保理念大受欢迎,我成了媒体争相报道的红人,我抓紧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对媒体和盘托出。 为什么我会因梦获罪?我向公众揭露了丈夫的丑闻,并顺带将他告上法庭,我不但胜诉了,还顺利拿到了儿子的抚养权。 我自由了,丈夫做梦也没料到我会如此无情一脚将他踹开,我不仅博得了社会大众的同情支持,也获得了事业上的成功,名利双收,这才是我想要的,我终于做到了! 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我,公司同样做得风生水起,为了不再受威胁,我效法梦里的情境,着手组建了私人安全体系,招募了一批能力极强的贴身保镖,并给他们取名为——阿尔法守护者! 我和团队精诚合作,工作效率非常之高,公司业绩突飞猛进,即使在不景气的经济环境下也能逆势增长,我抢了前夫公司的订单,把他拖垮,让他破了产。 我拒绝了前夫的求助,一点情面也不留,直到银行收回房产,让他卷铺盖走人,我彻底击垮了他,我也终于得以重新夺回女儿的监护权。 至此,我和我,平行世界里的两个我,因为达成了同一个目标而完美契合,在现实里的同一个维度,我和我再次重叠——合体成为一个完整的我了。 一个成功的我,美满的我,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入睡了,心情甚好,我甚至都有点享受凯茜的温情又甜蜜的吻了…… 我咯咯直笑,擦着口水睁开眼,我正躺在凯茜怀里,她痴痴望着我:“早上好,梦醒了?笑什么呢?” “噢……我的两个宝宝又回来了,所以我好开心呐。”我吐了口气,连忙下床去洗漱。 但愿只有这一晚,她不会以后每天都跑过来……啊呀,我真要疯了! 允儿一早就在门外等候了,她安排好了早餐,叫我们一起过去,我慌慌张张赶紧跟着允儿走,我真是一刻都不好意思靠近凯茜了。 五个人的圆桌早餐,真是非常丰盛,我刻意坐在了允儿和沃尔特中间,不是想当电灯泡,而是为了躲凯茜,即便如此,她还是一个劲儿朝我这边看,我真是无语了。 “嗨,凯帝。”允儿出其不意打了声招呼,凯茜和梵帝同时愣住了,允儿尴尬道:“哦,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叫错了?” 我忍不住笑了:“没错没错,凯茜、梵帝是一对,你这叫法正好。” 梵帝脸红,而凯茜则一脸不高兴瞪了瞪我,允儿笑脸相迎:“哦,凯茜,我是想问你睡得还好吗,我敲门没回应,看到你从……” 我慌忙捂住允儿的口:“噢!她是位非常高冷的公主,我来替她回答,她睡得好极了,是属于打雷闪电都不会醒的那种。” 凯茜拿起餐勺,嘴角竟挂起一丝悠然笑意:“我很好,谢谢。” 允儿不禁回头打量着我:“你……心情好多了?” “噢……允亲,昨天是我太激动了,抱歉啊,谢谢你不计前嫌款待我们,像你这么温柔体贴的女人,如果我是阿尔法,我也会爱上你的。”我抱了抱允儿。 沃尔特问我:“那么,心惠大人,您的意思是不会再反对我与库莉丝朵的婚事了?” 我认真地拍着沃尔特的肩:“前提是,你要叫我叫得亲一些。” 沃尔特勉为其难:“好的,心惠……” 我缓缓将他拥抱:“允亲问我为什么能一眼认出你,你知道吗,你是他们当中最特别的,对我总是客客气气,让我忍不住想对你好……” 允儿轻敲我的背:“喂,你怎么还表白上了?” “人家有感而发嘛。”我撇了撇嘴。 沃尔特也将我轻拥:“心惠,我向你保证,今后我们仍然会亲如一家人。” “真的吗,太好了……”我依靠着沃尔特温暖的肩膀,情不自禁幻想着他就是我的男友。 当啷一声响,凯茜的餐勺重重摔在了桌子上,我惊了一跳,连忙坐直,我看得出她很生气,可我为什么要在意呢? 第十三层 完美熟人 早餐气氛有点不对,梵帝敲着餐桌叫我:“心惠,你还不赶紧坐过来,你不觉得你很亮吗?” 我也觉得有点别扭,可我不敢过去啊,凯茜那痴怨的眼神,感觉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我一笑了之,一手搂住允儿,一手抱住沃尔特:“嘿,我现在正式向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好闺蜜允儿,宇宙无敌的女神,超级漂亮的公园代理人,曾经摘得‘世界小姐’桂冠,我也刚刚才知道她还有个很酷的名字,库莉丝朵,哈哈……然后,这位呢,是世上最帅最强的男人,我的阿尔法守护者——沃尔特,我偷偷告诉你们,他曾经也是健美冠军哦,还蝉联过职业拳击和摔跤比赛冠军呢。” 允儿顿时噘起嘴来:“沃尔特以前这么厉害吗?我居然还是第一次听说……” 沃尔特轻叹:“惭愧,好汉不提当年勇,为了隐藏身份,那些都已经是绝密档案了,不过话说回来,心惠,你还能了解这么清楚,我真是深感欣慰。” “当然啦,我说过我很在意你的嘛。”我又靠在了沃尔特肩上。 允儿有点难为情:“对不起,沃尔特,当时我和你老是闹矛盾,因此我没有仔细注意你的档案。” “不,库莉丝朵,对我来说,曾经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才是最珍贵的——”沃尔特和允儿在我背后深情相依,两个人的浓情蜜意胜似千言万语,我真的好尴尬啊,我看到凯茜憋红了脸,我真怕她会气炸了再拿我出气。 “哈,代理人允儿和阿尔法守护者沃尔特,都是我的偶像啊,我可是听着你们的传说长大的,还有阿尔法的华丽人形战机,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今天是不是能一饱眼福了!”梵帝兴奋打招呼。 “什么,阿尔法还有战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我被梵帝搞糊涂了。 “看来你错过了很多,我和沃尔特还共用一架战机,你没想到?”允儿朝我挤了挤眼。 我失落叹气:“好,我错过了你们秀恩爱的时间,可以了。” 允儿有些好奇:“不过,什么叫听着我们的传说长大?你看起来比我还小,梵帝?” 我抢着解释:“噢,我来接着介绍,梵帝——四千零一十六岁的老男人,还有这位,四千年公主——凯茜,他们来自乌龟背上的神奇大陆,是吃过禁果的神仙眷侣。” “四千年?”允儿和沃尔特都惊诧不已。 凯茜再次表示了对我的不满,我从她的神情里看出,她很在意我对她和梵帝关系的表述,怎么办,我老是不由自主想撮合他俩,我本来就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不过,允儿立刻听出了端倪,她觉得不对头:“他们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我也一愣:“对啊,梵帝,怎么回事?” 梵帝放下餐勺,嘴里嚼着食物,摆了摆手:“怎么可能,我和凯茜一路钻下来,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这个年代,百世同堂是常有的事,大家外表看起来都是同龄人,很正常啊。” 我半张着嘴:“我们似乎都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我觉得我一直都没有变化,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允亲你呢?” 允儿点头:“我也有同感,我甚至一点皱纹也没有长。” 沃尔特长舒了口气:“我一直在记录时间,还以为只过了十几年,原来已经四千年了吗……” “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允儿还沉浸在惊疑之中:“是被魔神之光吸进来的,难道你们不是吗?” “噢……看来我们的遭遇千奇百怪,真是说来话长啊,对了,这里是第几层啊,你们一直在这儿?”我想顺便问路。 沃尔特大惊:“第几层?我只知道这里叫做魔神界,对,我们一直就住这儿。” 我也被允儿和沃尔特的反应惊呆了,他们就像是被一直困在了多维空间的二维平面上,怎么会这样? “魔神界?和上层世界一样,已经是很古老的叫法了,不过呢,这位可是正宗的魔神公主,如假包换——”梵帝向我们重新介绍了凯茜。 “魔神公主……与魔神皇帝是什么关系?”沃尔特惊问。 “魔神皇帝,当然是她父皇了。”梵帝回答。 允儿极不镇定地喝了口水:“真想不到,我竟然会和他的女儿坐同一张桌子,共进早餐。” “这也没什么,我没觉得我们之间有身份地位的差别呀。”我不明白。 “心惠,很多事件,你没有经历过,不会感同身受。”允儿神情微怒,盯着凯茜:“你父皇,杀了我朋友,还杀了很多人。” 凯茜表情漠然,始终保持沉默,我连忙替她圆场:“唉,不管怎样,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孩子是无辜的呀。” 哎呀,我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我成了凯茜的长辈了,之前我还一直把她当我姐呢。 梵帝也帮忙解释:“其实,自从上层世界被魔神界吞并,战争已经停止了,再加上魔神皇帝与魔神皇后的加冕之战,后来大赦天下,实际上,两个世界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消除了……” “什么,被吞并?上层世界终究还是没保住吗……”沃尔特深感意外,感慨万千。 梵帝接着就滔滔不绝向我们讲述了这四千年多年的历史,包括他和凯茜是如何突破界层来到下层世界的,真够刺激,我之前虽然听过,至今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一切也完全颠覆了允儿和沃尔特的世界观,想必他们现在也一定和凯茜一样,急着想去下一层了。 允儿笑叹:“我真佩服你,梵帝,你作为人类的后代,竟然还能原谅魔神皇帝的所作所为?” 梵帝辩解:“可是没有皇帝,人类同样也会死于战乱和天灾,是皇帝免除了绝大部分的灾祸,人类用一点牺牲换来了和平和永生,虽然有些残忍,但庆幸的是,我们还有一位仁爱的皇后。” 允儿并不认同:“你知不知道,当年就是因为他强迫我做他的皇后,我冒着被处死的危险,和沃尔特一起逃亡,最后才不小心掉进这里的,你现在告诉我,他最后还是强娶了一个人类女子?” 梵帝惊了:“凯茜,我们居然在这儿遇见了你母后的情敌……” 沃尔特追问:“那个皇后,她真的还有另一个身份?新生代代理人?该不会是后人杜撰的传闻。” 梵帝非常肯定地回答:“绝对是真的,也许你们不认识凯茜的母后,但或许听说过她的外婆……未来代理人?” “莎莉!?”允儿和我异口同声,凯茜竟然是我姐妹的外孙女,这么一来,我和她又差了几个辈分,哎呀,天呐…… 第十四层 各自的出口 这样的话,我就更要和凯茜保持距离了,要不万一哪天遇见莎莉,我可就丢人丢大了。 我连忙岔开话题:“允亲,你还是这么大方啊,以前当代理人的时候,咱们都不差钱,我想知道你和阿尔法现在靠什么谋生,能不能带带我呀。” “谋生?”允儿忍不住笑了,她和沃尔特一人掏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给我们看,这是两张款式相同、颜色不一的卡牌,尤其是卡片正中镶嵌的心形玉石,看起来很值钱。 “这什么,信用卡?”我拿起来观摩了一下,他们两个该不会沦落到刷卡维生了。 “这是心形芯片绿卡,上层世界高端人士专享,在这里一切都可以享受——”允儿特意为我们展示,在餐桌付款屏上刷了绿卡,我们这满满一桌消费竟然显示——“免支付,欢迎享用”。 “哦?这样也行?”梵帝看傻了眼,凯茜也很震惊,想不到这个新奇玩意镇住了这对四千年情侣。 我兴奋拽住允儿:“严格来说,我也算是上层世界的旅客,快告诉我,在哪儿领卡片?” 允儿遗憾地告诉我:“绿卡已经停发了。” “不会,我的运气这么背?”我摸着卡片上的心玉,真是眼馋。 沃尔特解释:“由于前期绿卡滥发,造成魔神界通货膨胀,魔神皇帝下令,终止向上层世界的人发放绿卡,我和库莉丝朵是最后一批拿到绿卡的,算是搭上了末班车。” 梵帝感叹:“这也难怪,人越来越多了,现在全世界人口超过兆亿,如果每个人都拿绿卡,谁还工作啊,哈哈。” “看起来,魔神皇帝还是个为民谋福利的明君?”我口无遮拦说了一句,他们四个立刻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连忙重新找话题:“唔,允亲,怎么办,我害得你和阿尔法的婚礼泡汤了。” 允儿和沃尔特相视而笑,允儿握起我的手:“没关系的,心惠,其实我和沃尔特这十几年办过好多次婚礼,每次都无疾而终。” “什么?你们没开玩笑?”我不信。 沃尔特惆怅道:“是的,也许这就是命运,不过我和库莉丝朵早已真心相爱,婚礼不过是个形式罢了,爱情并非一定要十全十美。”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遗憾的,我正打算做出补偿,凯茜忽然开口了:“我母后说过,凡事都不可能完美,一定要留有缺憾。” “噢,天哪,她终于肯说话了……”我被凯茜翘着指喝茶的冷酷姿势惊艳到了。 允儿举起茶杯,微笑致意:“说得好,这话我赞同。” “这么说,你们和好了?大家都是朋友了?”我看得出允儿已经接受了凯茜。 “当然,这我还分得清,再说,你的朋友就是我和沃尔特的。”允儿总算解除了我的顾虑,我顺势亲了她一下:“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真不愧是女神。” 我听到凯茜捏紧拳头的声音,再看她的样子真吓人,真是的,我就不信她还能吃了我?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主意:“不如再重新办一场婚礼,怎么样!” “还来一遍?”允儿笑着摇头。 我左右搭着她和沃尔特的肩:“来个集体婚礼,准保成功!” “集体婚礼?”沃尔特吓得往后缩。 我被沃尔特呆萌的表情逗乐了:“嗨,你想多了!我是说,你和允亲,梵帝和凯茜,你们的集体婚礼呀!” 气氛瞬间尴尬,梵帝慌叫起来:“哎呀,心惠,你可别乱说啊,哈哈……” 咚的一声,凯茜拍桌而起,她的拳砸烂了餐盘,滴血染红桌面,我们都被她吓到了,她用一种极冷的目光凝视着我:“你讨厌我,直说就行了,不需要拐弯抹角!不想看到我,可以,我走!” 凯茜踹开椅子,转身的力量差点掀翻了桌子,她再也没回头,直接出了餐厅,我惊慌不已,我只想开个玩笑,我真不知道会惹恼她,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在意我的三言两语吗。 大家沉寂了片刻,梵帝这才回过神来,他慌忙离席:“抱歉,我替凯茜向大家道歉,她这人脾气就这样,我去看看她!” 我松了口气,还好凯茜刚才的话听起来不会很奇怪,不然我真是没脸做人了。 允儿却刨根问底:“你和她吵架了?” “没……没啊,谁知道怎么就惹她不高兴了。”我撇嘴。 沃尔特叹道:“还真是位任性的公主,不过,心惠你的脾气也增进了不少呢。” “我?我哪有什么脾气啊!”我掐了掐沃尔特。 允儿撩起我的头发:“心惠,你真的变了很多。” 沃尔特点头发笑:“嗯,印象中的心惠大人……心惠文静内敛,可不像现在这么张扬啊。” “我有吗?”我被他们这么一说,有点恍惚了,我男朋友该不会也这么看我,所以才对我不冷不热的。 “心惠,现在没有外人,我认为我们该好好谈谈了。”允儿忽然严肃了起来。 “什么啊?”我被他们一个个的都快搞晕了,就因为我不再是淑女,所以要找我的麻烦?我看到沃尔特的情绪也忽然低落下来,他们要跟我谈什么? “心惠……”允儿抚住我的双肩,竟然用请求的眼神看着我:“请你释放杰西卡和蒂芬妮,好吗?” 我直接被她问住了:“杰西卡?蒂芬妮?谁啊?” 允儿显得很激动:“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的好姐妹,而你抓走了她们。” 我懵了:“我?我根本不认识她们,为什么要抓她们啊?我抓什么啊,怎么抓,你别吓我啊!” 我的连串惊疑,反而问呆了允儿,她和沃尔特神情交会,沃尔特接着问我:“那么,那些女孩呢,被你囚禁起来的那些……” 我简直要炸了:“阿尔法!这太离谱了,你说我什么呢!” “山姆说,女孩们还活着,被保护了起来……”沃尔特换了种说法,他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噢!老天!山姆又是谁!”我要疯了。 允儿递给我一杯水:“山姆去追你和西格玛,再也没回来,你没见到他?” 我一口气喝了半杯,给自己压压惊:“等等……西格玛?” 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令允儿和沃尔特大为震惊,允儿甚至对我感到失望:“原来你并没有和西格玛在一起……” 沃尔特感慨:“我早就认为心惠不可能操控西格玛四处作案。” 我使劲点头:“对对,怎么可能啊,你们把我吓傻了,你们不提我都差点想不起西格玛这个名字……当初不是给每个代理人都配了一台高级座驾嘛,我那个好像是红色的,我就只是去机库远远看了一眼,摸都没摸过呢!” 听了我的话,允儿和沃尔特同时叹了声气:“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而我成了局外人,究竟我错过了多少关键时间节点呢,为什么我的座驾会犯下滔天罪行,它又去了哪儿? 我想,凯茜说的对,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乐不思蜀活下去了,或许我也需要出口,出去寻找答案。 第十五层 连接!红色西格玛! 早餐过后,允儿带我去塔楼外面逛街,依旧不见凯茜的人影,午餐、晚餐她也照样缺席。 一个人的夜晚,听着窗外隐隐喧嚣的夜生活,孤枕难眠,我有点想念凯茜了,我甚至不时望着阳台,幻想着她会翻过来,我是不是疯了…… 我烦躁不安,想快点睡着,嘴里不由自主念叨着:“西格玛,西格玛,西格玛……” 到底是谁抢了我的座驾,打着我的旗号干坏事,到处败坏我的名声,我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我半睡半醒,打起呼噜,意识断断续续闪回,眼前忽明忽暗,我想这大概是我在梦的另一头也是半醒状态,梦境与现实轮回交替,烧得我脑子疼,好难受…… 直到午夜,我才终于沉睡,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从现实的办公桌上爬起来,彻底醒了,时间是午时。 我伸着拦腰,亲了亲女儿和儿子的照片,不知道女儿在幼儿园里有没有好好吃饭,保姆有没有按时给儿子喂奶粉、给他换尿片。 我真的好爱我的两个宝贝,我不允许任何人再有机会从我身边把他们抢走,毕竟阿尔法守护者做不到如影随形,为了宝宝们的绝对安全,还有考虑到我的身价,我认为有必要提升近身安全系统。 我该怎么做呢,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是从刚才的梦里得到的提示—— 西格玛! 谢谢允儿帮我回忆起它,我的成功都源于复刻梦境,我想,是该让梦想一步步照进现实了。 我决定,在现实中制造出西格玛! 我的主题公园已经囊括了中央公园和第五大道,在雄厚的财力支撑下,我成立了太空机动公司,通过中间商,获得了被解密的外星文明黑科技,我终于如愿以偿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架防御型超级战斗机器,我理所当然将它取名为——西格玛! 联邦探员以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由,再一次约谈了我,不过他们已经完全奈何不了我了,我拒绝共享这项技术,并且拒绝了将西格玛批量化生产的要求。 与此同时,世界风云突变,加剧恶化的经济形势导致区域局势日益紧张,武装冲突不断升级,地区战争终于演变成为世界大战,核战一触即发。 在维护公司利益、保护我和家人的过程中,我的阿尔法守护者们全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噩梦在现实里重演了…… 为了躲避战争,我名义上将西格玛雪藏,暗地里却将它进行了升级改造,我将西格玛机体内部与异空间相连,在找到和平的理想生存地之前,我选择和我的儿女从这个世界消失! 不知道战争要持续多久,我怕我死后,两个宝贝会孤单,而且我觉得我这样做太自私了,我有能力也有责任让更多人活下来。 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让西格玛开启异空间通道,去吸收更多的生命,但只限于女人——像曾经的我一样遭受过磨难的弱势群体。 我无法对她们做出任何解释,即使她们惊恐、无助和绝望,我也必须强行拉她们一把,比起旧世界曾经、现在或即将带给她们的创伤,我相信美好的新世界一定值得她们去拥有…… 我哭了,抹着眼泪醒来,清晨的卧室微凉且单调,我坐起身静静喘着,掀开被子呆看床的另一边,忽然很想去叫凯茜一起吃早饭了。 “凯瑟琳,凯瑟琳……凯茜、凯茜——” 我敲了半天门,她也没理我,我推门而入,厚厚的窗帘拉满了一层,昏暗的卧室里空荡荡,那张床似乎从来就没动过。 “别等了,她根本就没回来——”梵帝在门外叫了我一声。 “梵帝,你……”我见他神情沮丧,肩上挎着包裹。 “我打包了点吃的,我……准备去找她了。” “抱歉,梵帝,都怪我。” “不,心惠,千万别这么想,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对我和凯茜一直都很好,你放心,我一定带她回来!” 梵帝匆匆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去哪里找她啊,他该不会是看穿了什么,想故意躲我,算了,走走,反正大家也是陌路相逢,没什么可留恋的。 我心情郁闷来到餐厅,允儿和沃尔特正等着我,他俩情绪也不高,大概因为我并不是他们期待的那个人。 “怎么,她没回来?”允儿望着我身后。 “对啊,梵帝去找她了,我猜他们继续上路了。”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端起牛奶杯,在水果拼盘里挑来挑去。 “你和她,你们还好吗?”允儿看出了我的心思。 “啊哦,一般般……”我轻松一笑,我想我应该至少还能留得住允儿,我推开餐盘,郑重其事告诉她和沃尔特:“嗨,有件事,我必须让你们知道,那个,也许……你们会觉得匪夷所思,不过,这是真的……我找到了西格玛。” 允儿先是惊疑,而后与沃尔特对视,他们两个脸上不约而同出现了惶恐不安的表情,沃尔特十分谨慎地问我:“它到了这儿?” “不,它在我的梦里。”我的回答让他俩稍显呆愣,但他们的神情太过凝重,以至于并不认为我在开玩笑,我喝了口牛奶,对他们开诚布公:“嗨,听着,我知道你们很惊讶,但这事儿千真万确,我在梦境里过着真实的生活,我甚至觉得那里才是现实,而我现在的所见所闻才是梦!不过最近,我把很多东西都复刻进了梦里,就在昨晚,我把西格玛弄了进去,它吸了很多人,就跟你们描述的一模一样……你们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允儿深呼吸,沃尔特沉闷点头,我如释重负:“你们真的相信我?” 允儿轻声轻语:“或许梦的事不可思议,但西格玛绝对有可能是真的出现了,因为我和沃尔特曾经中过招,它非常可怕。” 沃尔特补充道:“在异界失控的西格玛,会变成另一种恐怖形态……” 允儿瞥了他一眼:“我已经不会介意了,你现在可以说出那个名字。” 沃尔特忧郁叹道:“魔神泰坦。” “这可怎么办,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有点怕了,我不能让它伤害我的两个宝贝,哦,我忘了告诉你们,我在梦里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还离过两次婚。”我自己讲起来都有点尴尬。 允儿被我逗笑了:“看来你的梦生活很丰富啊,不过,问题出现了,既然你没有控制过西格玛,为什么这段经历会复刻进梦里,难道说,是根据我和沃尔特的描述,你自己对梦进行了编译?” 沃尔特也疑惑不解:“没错,时间节点出现了问题,心惠在梦里见到的显然是曾经的西格玛,这不是简单的穿越,更像是现实与梦的契合,甚至是梦境对现实的补完!” “对,是我在梦里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造出了西格玛,既然如此,我想……也许我可以反其道行之,把西格玛从梦里揪出来,说不定可以找回你们的朋友和那些失踪的女孩。”我突然产生了这个强烈的想法。 允儿很激动:“怎么做?” “当然是做梦了!我在梦里想方设法把西格玛释放出来,不过,我想先吃顿饱餐,等到今晚……”我刚低下头,手里的餐勺就被允儿抢了过去,她绕到我身后,搂住了我的肩:“你是不是只要睡着,随时都可以入梦?” 真不愧是允儿,她这聪明又心急的样子简直跟凯茜不相上下,虽然凯茜走了,但还好还有允儿,对啊,我不能连她也失去了,我不想再孤身一人了。 第十六层 白日迷迭香 我被允儿推进了卧室,她的卧室,我真没想到她居然还和沃尔特分房睡,跟她一比,我是不是有点太不保守了。 “拜托,我才刚睡醒,早餐吃了一半,你让我怎么睡?”我躺在允儿香软的卧榻上,毫无睡意。 “你不是喝了很多牛奶?要不……”允儿关上窗帘,打开了床头柜。 “噢不,我可不想再吃安眠药了。”我把允儿拉了过来。 “其实我是在找迷香……”允儿凝视着我的吃惊表情,忽然忍俊不禁:“开玩笑啦,我给你唱摇篮曲。” 吓我,我怎么觉得她跟凯茜一样,要把我玩坏了,不过她唱歌依然还是那么动听,躺在允儿怀里,她轻轻拍着我,这么享受,我睡得着吗。 “允亲,你吻我。”我提了个似乎过分的要求。 允儿迟钝了一下:“你……以为我不会?” 她吻了我,我闭上眼,心里想的竟然是凯茜……我是真的疯了。 我在西格玛的驾驶舱里醒了过来,外面已是战火连天,我们躲在一个荒芜的小岛上。 我们,是指我和两个宝贝,还有被西格玛吸收的女人们,这个数量级已经达到了一亿。 我们被多国通缉,遭到全球武装力量的围剿,我自认为西格玛没有参战,可他们盯上了它的强大战斗力,就像当初我的前夫们那样,把我逼到了绝境。 可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我居然受到了来自梦里的威胁!梦里的我和允儿想要夺走西格玛,这绝不可能!西格玛是我和宝宝还有一亿人的保护神,我死也不会放弃,我要守住这座生命堡垒! 腹背受敌的我,终究还是选择了逃亡,我驾驶西格玛逃离了这颗星球,而敌人也穷追不舍! 冲出太阳系,逃出银河系,还远远不够,我不得已利用西格玛制造出虫洞,开启跃迁,一次跃迁是十亿光年! 为了摆脱命运的梦魇,我拼了! 茫茫宇宙,何处才是我的家园! 我被虫洞里烟火般灿烂的流光穿透,与西格玛一起剧烈燃烧,剧烈跳动,仿佛要被拉伸被撕碎! 这究竟是虫洞还是黑洞,为什么这么久都出不去,我的视野在一片黑暗之后开始清晰起来,它在清晰地分层—— 一、二、三……十、百、千……整个世界都在分层!! 我看到了其中的巨神龟、生命树、生命海…… 噢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谁也夺不走西格玛!! 神光在我的眼前猛激猛闪猛刺!我惊呼惨叫着睁开眼,渐渐听到了允儿在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我瘫倒在她怀里,汗水浸湿了脸、头发和睡衣。 “我搞砸了,允亲,西格玛被我锁死了,整个梦境系统好像都崩溃了……”我大喘着气,十分抱歉地呆望着她。 “心惠!”她牢牢抱紧我,轻吻安慰我:“我都听到了,你在梦中的每句话,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允儿的关怀令我深感欣慰,浑身都放松了下来,我觉得又饿又累,只想马上大吃一顿,以解忧愁。 我的梦算是玩完了,还好我可以尽情享受当下,可是救不回允儿的姐妹,我始终觉得对不住她,如果让我整天面对不开心的她,这和做噩梦又有什么区别呢。 晚餐的时候,我忍不住还是犯傻了,我向允儿和沃尔特提出了新建议,我想给他们一个希望,尽管我认为他们会觉得我是在信口开河,但我还是决定了要这么做。 “你说什么?心惠,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允儿摇首叹息。 “我开始也这么觉得,可的确是那个睡前故事带我们来到了这儿,我们还可以接着找这一层的出口,前往下一层。”我非常坚定,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把它当回事,那个被我一直嘲笑的凯茜的睡前故事。 沃尔特惊叹:“难道说,魔神皇帝给女儿读的睡前故事,就是他创造世界的记录本?”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太可怕了……”允儿望着我和沃尔特,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极富冒险精神,一张绿卡绝对困不住她,尤其当她和沃尔特已经知道了下层世界的构成,她不可能再甘于现状,只是她需要我的支持与鼓励。 我已是成竹在胸:“我在梦里亲眼见到了世界的分层,只要我们能出去,就能找到西格玛,也就可以救她们了。” 允儿开始认真起来了:“那我们必须借助睡前故事,才能找到方向了。” 我笑道:“没错,我们要先找到凯茜,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再回到那个塞满丧尸和魔鬼的八十层大楼里了。” 允儿显得迟疑:“恐怕找凯茜这件事也并不容易了,她大概率已经进到了塔楼的内圈。” “这么肯定?为什么不会是外面?”我问。 沃尔特回答了我:“塔楼外围有结界,根本走不远。” “那我们就去里面找,正好缩小了范围。” “心惠,你想象不到它有多大,塔楼内圈基本可以看作是个超级迷宫,面积趋于无限。” 沃尔特的介绍让我觉得自己很天真,我忽然意识到我和凯茜还没告别就永别了,怎么会这样,一开始根本没在意,现在却要面对这样的结果,我心里难受死了。 “抱歉,心惠,我本该第一时间阻止她的……”允儿安慰我,可我有什么资格责怪她,明明是我把凯茜赶走的。 我需要睡前故事,更需要凯茜,不是因为要利用她,而是真心在乎她。 我现在进退两难了,是去找凯茜、睡前故事和出口,还是继续躲在塔楼里醉生梦死? 还好,这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因为我激发了允儿的信心,所以她为我指明了方向,她明确告诉我和沃尔特,她选择去找凯茜,如果我和沃尔特不肯,她就成全我们。 “噢,允亲,这虽然听起来很诱人,可我们是不会那么对你的,对,阿尔法?”我牵着允儿和沃尔特。 沃尔特微笑点头:“我要贴身守护我的两位直属代理人,一个都不能少。” 允儿惬意招手:“那我们就向迷宫进发!” 我们打包了行李,带足了食物和生活用品,连夜出发。据说迷宫里人烟稀少,刷卡很困难,我们计划行进一段路程,再退回塔楼补充物资,但如果迷路了就麻烦了。 可是凯茜怎么办,还有梵帝,我真担心他们,我渐渐明白,从打开天堂花园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改变了我的命运。 第十七层 塔楼内圈迷宫 我们走累了,在午夜迷雾森林里走晕了,我以为这里面会是个大型夜市,显然我大错特错。 我们支了两顶帐篷,我和允儿睡一起,沃尔特单独睡,我早早就熟睡了,但没有做梦。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无梦的睡眠,没有美梦也没有噩梦,它消失不见了,是不是我在梦里已经死了,或者说,现实中的我死了,我被困在了真正的梦里…… 我把自己逼到了绝境,数十亿光年之外的苦寒之地,必死无疑,不可能再有悬念了…… 我半夜醒了过来,有点感伤,孤独又害怕,我抱紧允儿,她睡得很沉,她的体温并不足以缓解我的伤感,我坐起身,喝了点水,钻出帐篷去透透气。 没有星空,也没有月亮,远处一排塔楼的灯光依稀闪烁,我叹了叹气,发现沃尔特正在附近徘徊,他也看到了我,他赶紧灭掉了手里的香烟,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哦,也许他只是戒了烟。 “你怎么不睡?”我走到他身边。 “我不困,我想守着你们,保护你们的安全。”沃尔特伸手挥动着飘散的烟气。 “贫嘴,这里看起来很安全啊,我看你是想进我那顶帐篷……要不咱俩换一换?”我故意逗他,他的声音明显紧张了起来:“你一个人不怕做噩梦?” “放心,我现在根本不会做梦了。” “抱歉,梦里的你一定很痛苦。” “嗯……还是你懂我,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安心和你们在一起了。” “心惠,我一定会让你安心,我绝不会再离开你了。” 沃尔特轻轻将我拥抱,我感到很舒心,也有点小激动,我忍不住想向他提个小要求,尽管我知道不该这样,但我还是直接开口了:“阿尔法,你……可以吻我吗?” 他松开我,微弱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感觉到了他的木讷和心跳,我立刻脸红:“别紧张,我开个玩笑而已,真的,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千万别介意……” 就在我喋喋不休为自己的任性开脱的时候,沃尔特忽然搂住我,把我索要的吻毫无保留的给了我—— 淡淡的烟草味道灌入我的喉咙,我不由自主闭上眼,心慌心跳个不停,我把他想象成了我男朋友,但感觉不一样,我又情不自禁想象成凯茜,也不对,这个吻甚至还不如允儿的有感觉……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慌忙推他,他也很温柔地将我松开,而我已经羞得无地自容了。 “你一定觉得,我很糟糕……”我背过身去。 沃尔特轻揉我的肩:“不,你永远可以无条件依靠我,需要我,而我会在你身边。” 讨厌,他可真把我感动坏了,我转回身,靠在他肩头,突然,呼的一声,一条黑影从我眼前一窜而过,随着“嘎嘎嘎”的笑声,从树丛钻出又钻进了另一片深草丛里。 “哇呀!”我惊叫了一声,沃尔特连忙把我护在怀里:“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调皮的小孩,不知是谁家的捣蛋鬼,这么晚还不睡……”我吓得直喘粗气,速度太快了,一晃而过,我猜大概是个小孩。 “回去休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沃尔特抱了抱我。 “哦……你也早点睡。”我回到帐篷里,惊魂未定,见允儿正侧身沉睡,这么大动静她都没醒,我怀疑她在装睡,又不敢叫她,毕竟我哪还有脸见她呀。 昏昏沉沉一觉睡到天亮,依旧没有做梦,我一睁眼就见到允儿坐在我身边,她已经梳妆打扮好,似乎在等我醒来。 我靠在她背上,直接坦白了:“允亲,我和阿尔法……接吻了,是我让他做的,抱歉。” 允儿转过来,一边为我梳头,一边若无其事地问:“感觉怎么样?” “我……没什么感觉。” “他呢?” “不知道……你尽管生气,生我的气就好,别怪他。” “其实我有想过,我们这么多年没结成婚,原因可能在我,我知道他很压抑,你能帮帮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 “哈?你把我当什么啦……” “你不是说你男朋友跑了吗,正好,我把他送给你。” “喂,这怎么行!” “你别想歪了,不是让你独占,是我和你共享。” “啊噢……” 我听愣了,允儿这是要来真的呀,反正我是当她开玩笑了,不过她为我梳头的感觉真好,就像是男朋友回来了,这难得的体验让我找回了那种感觉,谢谢你,允亲。 我们在帐篷外野炊,早餐是罐头、面包和热牛奶,允儿和沃尔特有说有笑,看着他俩毫无芥蒂的亲密样子,我终于明白了,他们之间不可撼动的真爱,还有他们对我的无私关爱。 我们收拾行囊,继续上路,我这才注意到,夜晚所见的森林其实是高墙之下的林带,是的,我们行进在纵横交错的围墙里,根本看不见远方的路,更别提出口了。 “没有指南针什么的吗,我看我们很快就要迷路了。”我回头已经看不到塔楼了,而天上雾蒙蒙没有太阳,其实也根本没有天。 “不会的,这些格子墙本身就是最明晰的坐标,我的方向感很强,我保证我们会在弹尽粮绝之前回到塔楼。”允儿让我放心。 “噢,可别再说格子了,我会想起丧尸大楼的格子间!”我心有余悸。 “之所以叫迷宫,只是因为这里无限大,我们只能祈祷他们别走太远了……二位大人,喝点水。”沃尔特递给我和允儿两瓶水。 围墙里偶尔可以见到一两个小商贩,大概因为是小本生意,他们都拒绝绿卡支付,不过我真佩服他们的勇气,能给探险者提供便利也是一种值得称赞的职业精神。 毕竟我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太干净,一想起夜里见到的“小孩”,心里直发毛。 允儿告诉我,她和沃尔特进来过不少次,但都无功而返,所以才不得已选择在塔楼里生活,我真不知道凯茜在这里面有什么可逛的,真希望她能快点放弃,累了就赶紧回去。 话说回来,就算她回到塔楼,那么多楼,谁知道她去了哪个呢,唉……我连声叹气,忽然发现前方的墙角停着一辆报废车,车身布满泥沟和苔藓,后备箱半敞着。 “当心!”沃尔特护着允儿和我,我们一起走近,直到看清后备箱里的东西,我们全被吓了一跳—— 里面竟然放着一颗……血淋淋的骷髅头! “这里不该出现这种东西……”允儿和沃尔特诧异相望。 我捂着鼻子惊喘,正在此时,四面八方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地面震动,高墙也在摇晃,仿佛是巨足踏地来袭,那颗血骷髅从被震翻的后备箱里掉出,竟一直滚到了我脚下! “噢!天哪!见鬼!发生了什么!” 第十八层 地狱! 沃尔特一脚踢开了骷髅头,我吓得腿软,瘫在了他怀里,允儿四处查探,震动很快停止了,我们根本不知震源在哪里。 “我们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允儿盯着我。 “什么,你不会以为是我带来的?”我被允儿弄得莫名其妙。 “也许是因为那个魔神公主,她父皇也在找她?所以与心惠无关。”沃尔特搂着我不放开。 “你当然可以维护她。”允儿笑对我和沃尔特。 我气上心头,一把推开沃尔特:“对,全怪我,我不仅抢了你未婚夫,还带来了灾祸,我就是个不祥的女人!” 允儿笑叹:“我就事论事,你别急啊。” 我和沃尔特都急于辩解,突然间,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男孩从我们中间穿行而过—— “——咯咯咯!”那东西,不,是那个小男孩,飞窜进了那辆倾倒的报废车里,瞬间没了声迹。 这可是大白天啊!我看到允儿和沃尔特都吓白了脸,我们迟钝了片刻,一起去查车,结果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对……”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对……”允儿呼吸急促,沃尔特则默默望着地上的骷髅头。 “你可以接着怪我了。”我看着允儿,忍不住眼泪打转。 “抱歉,心惠,我并不是要怪你,你该懂我的意思……”允儿抱着我,轻拍我的背。 “我……我真的很没用,吓跑了男朋友,凯茜也被我气走了……就好像梦里的我,两个前夫都嫌弃我……”我一把鼻涕一把泪。 允儿吻了吻我的泪眼:“你要知道,有那么一种人,对你的人生毫无裨益,拆你的台反倒是一等一的好手。当然,我指的是你梦里的那些不懂得珍惜你的家伙。” 我哭笑:“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还怕不怕我?” 允儿亲昵摇头,沃尔特左右拽住允儿和我立刻往回走:“库莉丝朵,心惠,我们还是先赶回塔楼,一切从长计议!” 对,这才是当务之急,我可不想再待在这个巨大化的格子间里了!我们原路返回,曲里拐弯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竟然又回到了原地……回到了骷髅头翻车现象! ——鬼打墙!? 我哆嗦着问允儿:“你不是说你认得路,方向感很好吗……” 允儿惊喘:“似乎是刚才的震动移动了墙,原先的方向全乱了……” “别慌,我们的食物储备还能够维持三天,三天之内一定能回去。”沃尔特给我们吃了定心丸。 可我觉得不妙,实际情况很不乐观,我感觉这个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超级迷宫了。 我们在途经的墙壁和树枝上画上标记,但结果依然是回到了原点,只不过行进的距离不断增加,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 没有卫生间,我和允儿只能在墙边灌木丛里解决,沃尔特为我们站岗。我不好意思说出来,我被骷髅头和小男孩吓得有点失禁了,包袱里可没换洗的内衣,我现在真的很想念凯茜了,有她在,那可真是换衣不愁啊。 想凯茜的一天又一夜,我,十分的后悔,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主动吻她,不管那会代表什么,只要能够留住她,我不在乎了。 我忧郁低头又抬起,忽然两手空空,我惊恐不已:我不是应该正抓着允儿和沃尔特的手吗! “噢……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竟然跟他们走散了!我沿着墙边走了几个路口,到处都是阴森森的,连个小商贩的影子都没有! “允亲!阿尔法!” 我惊声颤抖,嗓子都喊哑了,恍恍惚惚见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个矮人影,看起来像个路人或是商贩,我赶紧奔过去,正想打招呼,顿时打了个冷战:那是个……无头尸身! 我颤喘着,瑟缩着,往后退,缓缓转身,我不敢跑,怕它追我,我一步一回头,那东西仿佛离我越来越近,每一回头,它就近一点,再一晃又不见了,我屏住呼吸,停止了脚步,猛地回头,突然一个照面,那无头尸就扒在我肩后! “哇呜哇——”我吓得拔腿就跑,一口气拐了几道墙,终于甩掉了无头鬼,这下彻底迷失了,我扶着墙喘气,下一个路口又有东西出现了—— 一个打扮得像修女的妇人,站在两堵墙正中间,与我相隔大约五十米,她身体瘦长,肌肤黝黑,相貌模糊不清,唯独硕大的黑眼球清晰突出,她双手抱着个惨白的形似骨灰盒的东西,她……正死盯着我看! 我怕得要死,我想往右侧的墙道里逃,可我突然发现我动不了,腿脚不听使唤,就连五官也变得僵硬,我就像被钉子钉死在了原地,只能任凭自己直勾勾地凝视那对可怕的瞳孔,糟糕……她开始移动了! 修女抱着骨灰盒朝我走来!越走越快,她跑了起来!咚咚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到了我眼前,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恐怖模样!她张着大嘴,那嘴几乎占据了整张脸! “——呃呀啊啊!” 我疯吼着,就在修女扑到我身上的一刹那,我被身侧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拉到了另一道墙边,我惊恐万分落进了沃尔特的怀抱—— 与此同时,一束粉红烈光从我身旁一划而过,随即整个墙道里响起修女凄惨入骨的鬼嚎—— “咕呜哇!啊啊啊啊——” 一滩黑水污泥滚流在了我和沃尔特脚下,修女化为乌有,我惊惶抬起头,只见允儿舞着一把秀剑微闪红光。 “没事?”允儿收剑入鞘,摸了摸我凉透了的湿脸颊,我扑进允儿怀里,这才敢大口喘气,放任自己哆嗦起来。 这还没完,我所以为的糟糕局面才刚刚打开,我们三个忽然被一阵狂风巨浪般的弘大声响震惊,转身望去,格子墙的尽头涌动起了血红的东西—— 它声势浩大,疾速挺进,就在我们还没分清是什么的时候,一股弥漫的浓稠的血腥已经灌满鼻腔!不用猜了,那是……血河! “快跑!” 我们奔向十字路口,各个方向的高墙全在喷血!滚滚血流来袭,惊涛骇浪拍打着墙面,淹没了林带,顷刻间冲散了我们! “允亲!阿尔法——” “心惠——” 我在血河里浮浮沉沉,不知喝了多少腥血,撞了多少次墙,我扯断了树枝,根本什么也抓不住,汹涌咆哮的血海朝着同一个方向奔流,好像是……迷宫的中心! 溢满血墙的洪流在迷宫中心汇集,形成了巨大的漩涡,紧接着,超强震动又出现了,地晃墙摇,血浆翻腾—— 从血色狂潮里,从墙与墙之间,突然升出一条又一条硕大的触手,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叫,空中迷蒙的血雾里浮现出无数只血瞳—— 血红复眼!黑长毛发!无限巨触! 我觉得……我应该认得它!它是—— 梦魇!! 第十九层 浴血重生!魔樱! 我在浓稠的血浆里翻腾扑滚,随着漩涡向中心点旋转,血海面极速下降,不知是渗入了地下,还是被梦魇给吸干了,蜿蜒起伏的巨形触手在地上游动、在半空缠绕,犹如群魔乱舞! “——心惠!” 我听到了允儿的呼唤,我看到她了,她挥着粉红光剑刺破红巨眼,在梦魇交错的触手上奔跑,左劈右斩,在漫天血雨里穿梭,突然,她被一条巨触从背后猛然拍中,剑从空中飞落,她摔了下来! “允……允亲……”我吐出了很多血浆,终于恢复了呼吸,允儿摔滚到了我身边,我们被黏湿的血水泡在了一起。 “心惠!”允儿扶我起来,我们很快又滑倒在血泊里,被一条触手缠住,它死死捆着我们,我觉得我马上要窒息了! “呃啊啊——”我和允儿痛喊着,忽然银光一闪,缠在脖子上的触手被砍断了,我猛吸了口气,看到沃尔特身披银甲浮现在我们面前。 “阿尔法!”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帅的样子,可是他的银色铠甲明显残损不全,我好像见到了他在上一场战斗中遍体鳞伤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 “请放心,我一定会保你们周全——”沃尔特浑身银光绽耀,他仿佛把自己燃烧了起来! “不!不要!沃尔特!你会死的!!”允儿惊声呼喊。 “他要干什么?”我就像听到了临别遗言,心痛得无法呼吸。 允儿忍不住大哭:“他在强行启动战机!他为了保护我,在抵御魔神之光侵蚀的时候失去了战机系统,如果现在召唤华丽人形战机……他必死无疑!” “什么……”我被强猛的银光刺得睁不开眼,显然沃尔特在固执己见,为了允儿和我,他这是要搭上自己的命吗! 一道银色利刃斩断数条触手,血眼爆鸣,只见沃尔特的铠甲瞬时膨胀巨化,一对飞翼伸展跃起,他被一个流线型银质机身装载了进去,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变身,这就是他的华丽人形战机? 它显然伤得不轻,这明显是个战损版系统,仅仅巨化到一墙之高就停止了增长,残破的机身一闪一闪,它已经没有防御系统了,而沃尔特却在强迫它燃烧! 战机能量聚合,瞬击发射,一波集束光弹全面飞向梦魇——轰!轰!轰! 魔眼在血雾中蠕动聚集,反射放光,犹如亿万道红外线向我们疯狂扫射—— 同一时间,迅猛增多的巨触手从四面八方袭来,像一重又一重的藤条缠住了战机,又像密集的长钉猛戳机身—— “唔唔唔啊啊啊——” 沃尔特嘶吼着,战机被戳成了蜂窝,直至被肢解!就连驾驶舱也被捅破了窟窿! “沃尔特!”“阿尔法!” 允儿和我仍然被倾倒的半截机身护着,他不愧是我们的守护者,也许我们可以这样相依相偎而死,可我做不到,我不要这么痛苦! 不行,我不能让他死,我要放空精神,我要战胜恐惧! 我爬出血泊,冲跳而起,就在那些触手再次戳过来的时候,我迅速挡在了驾驶舱前—— 噗! “呜……”我狂猛吐血,我被捅穿了,穿肠破肚!我的血像瀑布倾泻灌进了驾驶舱,浸染了沃尔特的身体—— “——心惠!!” 我听到他们两个悲痛欲绝的惊哭和万分恐惧的呼喊,允儿冲过来趴在我身旁,随着巨触抽离我的腹腔,鲜血激喷而出,溅了她一身,她失魂落魄,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允……” 我叫不出来,痛死我了,比每月一次还要痛百倍!我忽然想起来,我不是死不了吗?我想告诉她不要难过,可我痛得发不出声,看到她哀恸绝望的样子,我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不要哭啊!允亲! 允儿突然悲怒大吼一声,她长发飘起,全身发光,她好像进入了暴走状态! 允儿在一片明媚的炫光中瞬移变身,她被镀上了一层鲜亮粉嫩的修身铠甲,持续变幻并且巨大化!直到与那长满巨眼和触手的梦魇一般高大,形成一架光芒闪耀的粉色人形战机! 先是一波樱花雨射线暴击,又拔出一把粉色巨剑猛砍——那是允儿的剑,也是她的怒,她杀疯了! 我身后的战机残骸也突然发光,华丽人形战机竟奇迹般恢复原样,我高兴坏了,跳进驾驶舱抱住沃尔特猛亲,我已经破茧成蝶,又焕然一新了! “……心惠?”沃尔特对战机的自我修复和我的身体之谜同时感到震惊。 “快!还不去帮忙!”我赶紧跳出去,敲了敲驾驶舱。 华丽人形战机即刻起飞并成功巨化,与粉色战机形成合力,对梦魇进行射线切割,魔血横飞,巨魔嘶鸣! 银粉两架战机同框,比翼双飞,双击合璧,看得我心旷神怡,好生羡慕啊,就在我认为梦魇马上就要被他们消灭的时候,大事不妙了! 一个突如其来的顶级奇观打破了战局,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超出了我的想象! ——就在梦魇的上方,空间顶端,突然伸下来一只……巨手!! ——那只手轻而易举擒住了梦魇,并把它拽了起来!它们飞升而出,从顶天的迷雾里消失了! ——而那只手……竟是一只……人类的手!! ……上帝之手!? 银粉两团华光飘落而下,在我还缓不过来神之时,允儿和沃尔特一前一后抱紧了我,我在两个温暖的怀里激动喘气,竟情不自禁大笑起来。 允儿仔细检查了我的身体:“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我舔着干涩的嘴唇:“我的故事说来话长,我会慢慢告诉你们,反倒是你们,不是说共用一架战机么,忽悠我呀?” 允儿露出兴奋的笑容:“它是樱送给我的战机,叫魔樱,本来早就被沃尔特摧毁了……而我,曾经是魔樱战队的队长,是一名魔神战士,我的故事也有点长。” 我惊了:“噢……我可得好好消化一下。” 允儿不可思议望着我:“有一点我非常肯定,魔樱和华丽人形战机,都是因为你的血复活的,谢谢你,心惠。” 沃尔特指着允儿和我的血衣:“二位女神,行礼被冲走了,也许我们该回到塔楼换衣服,顺便让心惠补充能量,再叙叙旧,毕竟我们现在有能力极速移动了,不是吗。” 我开心点头:“当然,我的肚子都要饿扁啦!” 两架战机带我飞回了塔楼,可眼前的一切令我们再度沮丧,血潮虽然褪去,但魔血、巨触不仅撞倒了高墙,也冲毁了很多幢塔楼,现场一片狼藉,居民、商贩死的死伤的伤,真是惨不忍睹。 我终于明白,这绝非噩梦,也非幻觉,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魔神皇帝真是太残忍了……你们刚才看到了吗,他的手,那只上帝之手?”我直到现在才敢问他们。 “不,那不是魔神皇帝。”沃尔特回复我。 “看到了,看得很清楚,我敢肯定,那是一只肉嘟嘟的小女孩的手……” 允儿居然毫不夸张地描述起来,她在讲述一个简单的童话,而不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第二十层 彼此需要 我们在塔楼废墟里搜寻物资,每栋楼挨个搜查,也顺便寻找凯茜与梵帝的踪迹,他俩连个影子也没有,真不知道他们会跑到哪去,内圈迷宫全是污血浸渍过的遗迹,他们还能躲在哪儿,不会已经死了,不可能的,他们可是四千年不死之身呀! 物资也同样匮乏,幸存者都在争抢各种食物和日用品,也没人愿意提供绿卡消费服务了。我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能做的只是没脸没皮地跟别人抢。 我们勉强换了衣服,凑了些吃的喝的,还占了一间不大不小的休息室。 “你们先休息,我再出去找找,说不定能带回一瓶好酒!”允儿俏皮留了句话,一眨眼就溜出门了,她看起来很开心,应该是因为死而复生的魔樱,我知道,她一定是想对樱有个交代。 吃饱喝足,慵懒而有了些许睡意,我走到窗边,任由清风吹打窗帘拂过我的脸,窗外尽是废墟和流离失所的人影,不免令人感伤。 忽然,我被沃尔特搂住了腰,他从背后拥紧了我,我很诧异也很感动,我侧仰起头,凝视着沃尔特英俊的眉眼,他深情凝望着我,我听见了他的心跳,我也在跳,而他的唇在微弱颤动—— “心惠,我忘不了你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你不只是救了我,你……本该是由我来守护你才对,可你却为我付出了生命,我……这条命,一生被救过两次,一次是库莉丝朵,一次是你,心惠,我对你,不只是感谢和敬意……” 沃尔特声情激动,一字一句就像情话深入我心,我捂起他的手贴靠在我脸庞:“阿尔法,我无怨无悔,就算再来一次,我也同样会那么做,就算真的会死,我也要做,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我是想说,你是我的守护者,我也是你的,我……” 我有点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意,忽然,沃尔特打断了我,他吻住了我—— 这一次是他主动的,不是我要求的,他的意愿和举动都很强烈,我靠着窗台措手不及,我想推开他,又不想,这一次很有感觉,我已经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这样也不算对不起允儿,反正她说过,我可以与她一起分享的,我就当她说的是真心话了。 片刻之后,沃尔特展露出轻松的笑容,正如允儿所说,他之前的反应很压抑,而现在不是了。 我又突发奇想,正面搂住他,轻声问他:“你爱我吗?” 他迟疑不定的样子很可爱,我随即堵住他的口:“不要回答,我要你把答案放在心里。” 我困了,困得很舒服,我在他温暖的拥抱中睡着,接着,奇迹出现了,我居然做梦了,我的梦境……又启动了。 梦没死,我也没死,是的,我怎么可能死呢,只不过或许比死亡还要糟糕—— 我失去了西格玛,我和它失联了,我遗失了一艘载有一亿人口的诺亚方舟!其中包括我的一双儿女! 而我在一片混沌中醒来,这里是数百亿光年外的宇宙尽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了西格玛还能活。 我是个实体,仍然保留着躯体、感官和意识,并非灵魂,却也算孤魂野鬼,我一定是被连贯的虫洞、多重黑洞轮番挤压排斥后抛弃到了这里,而西格玛被毁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在孤独、恐惧中哭泣了很久,之后才慢慢接受现实,我想探究我的处境,我在观察我眼前的时空,不,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一片红,无限的红,就像闭上眼睛沐浴在日光下所感触到的那种红。 视野逐渐清晰,我可以分清身穿红衣的我,我身后有棵红树,树上不断飘落花瓣,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座红色神像,它的轮廓非常像我被梦魇缠身时见到的……那辆跑车! 梦魇……跑车…… 就在我思绪混乱之时,神像之下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人影,他朝我飞快走来! 噢……不……这种时候我还是希望可以一个人独处!别过来,不要…… “不要过来!”我惊叫了一声,在地毯上醒来,旁边的野餐垫上摆着红酒、牛排、点心和一些零食。 允儿从醒酒器里倒了半杯红酒递给我:“恭喜你,又做梦啦?”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阿尔法呢?” 允儿一边切牛排一边回答:“他去洗澡了,在和你卿卿我我之后。” 我顿时打了个嗝:“噢!我们只是……没你想的那样!” 允儿把切好的一份牛排递给我:“我没多想啊,难道是我的话听起来有歧义?” 我简直昏了头,沃尔特刚好洗完澡回来,他红着脸坐在允儿和我之间,我感觉我也瞬间脸红了。 我连忙给大家斟酒缓解气氛:“啊……我的梦境系统又重启了,不,应该是还在继续,只不过已经到了极限了,进展很慢,我好像走进了死胡同,关键是,西格玛丢了,不管在现实还是梦境,它都不见了。” 允儿追问我:“你刚才说梦话的时候,提到一辆跑车,怎么回事?” “哦,对,红色跑车,我之前也见过一次,不是梦里,是在梦魇里。” “梦魇?” “就是被上帝之手拿走的那头巨兽啊。” “它叫梦魇?” “那是睡眠瘫痪症发作的时候,我第一次遇见的鬼东西,所以直接叫它梦魇了。” 我接着品酒,允儿看我的眼神不对,我知道她又要把我跟那些妖魔鬼怪联系起来了,以为梦魇是我带来的,可我也遭罪了呀,我还更好奇那只上帝之手呢! “心惠,你确定那是辆红色的跑车?”沃尔特问我。 “对,我确定,我满眼都是红色。”我认真答复他,他和允儿这是又要轮番审问我了吗。 “有没有可能是你把西格玛的颜色移植给了其他事物……不过,你不可能梦到山姆,你根本不认识他。”沃尔特深思熟虑摇起了头。 “山姆,又是山姆,他是谁?”我听得出这是个关键人物。 “山姆是沃尔特和我最亲密的伙伴,他有一辆白色超级跑车。”允儿向我介绍。 “你们之前说,他开车去追我?”我觉得这听起来太过离奇了。 “他是在追他的姐姐。”沃尔特解释。 允儿叹道:“其实我一直认为,山姆并没有姐姐,他只是需要一个姐姐……” 酒足饭饱,我们准备打包启程,再仔细查寻凯茜和梵帝的下落。 我隐隐觉得有点失落,其实一直以来,我也好希望自己生来就是个姐姐,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孤单了。 第二十一层 升阶!华丽人形战机 两架战机分头行动,我挤进了沃尔特的驾驶舱里,享受到了曾经允儿的待遇,说实在的,我不想这样,但我又无法抗拒,同处一舱的感觉是极其美妙的,但凡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拒绝。 “心惠,你睡一会儿,如果有情况,我会叫你。” “嗯,你要及时放我出去,我怕我会影响你战斗。” “不,那样太危险了,你在我身边,我才会放心。” “好,我依你……” 这是一架单座战机,由与它匹配的主人肢体感应驱动,因此我只能蜷缩并紧贴在沃尔特怀里,这样的感觉很奇妙,我就像一个被呵护的婴儿,拥有充盈的温暖和绝对的安全感。 酣梦来临,我如约而至,情境续接到了红树下,从红色神像旁走来的人影伫立在我面前,我看清了他的样貌,他是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是个有无限勇气和力量的男人。 他端详着我,渐渐热泪盈眶,他叫了我一声姐姐。 山姆?真被允儿和沃尔特说中了,他真的是山姆。 他不由分说抱紧了我,在我肩头哭了很久很久,这份深重的情感令我莫名感动,我也抱住他大哭了一场。 也许上帝可怜我,在宇宙的尽头,在生命的禁区,给了我一个至纯至真的亲人,让我们姐弟相逢,给了我们再续前缘的机会。 我靠坐在红树下,数着枝头飘落的花瓣,唱着摇篮曲,山姆枕着我的膝盖睡着了,劳累到极限的他,终于让自己彻底放松了。 我就像守着一个宝贵的婴孩,而他填补了我所有的空虚寂寞,我也终于可以安眠了。 我在忽强忽弱的震动中醒来,我正紧紧抱着沃尔特,而驾驶舱的全向观景模式可以看到外面铺天盖地的触手和魔眼,我们正穿梭其中—— 梦魇又来了! “你怎么没叫醒我?你还好吗?” “别担心,我应付得了,我不敢吵醒你,因为我听到你在叫山姆,你已经梦到他了?” “哦……不,可能是因为你们一直在提这个名字,大概只是我单纯的梦呓,我在梦里没有什么印象。”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谎,或许我认为这个结局很圆满,我的梦该消散了,我不希望我和山姆再被打扰,就这样愉快地结束。 沃尔特没再追问,他专心致志对付梦魇,我觉得我这样多少会影响到他,可贴身看他打架的样子真的太享受了,他的肌肉跳动简直令我血脉喷张。 “心惠。” “嗯?” “你知道,华丽人形战机是与驾驶者心意相通的。” “哦,现在我知道了。” “你想知道的答案,其实,我可以换一种方式展示给你——” “什么,哦,那个,你……” 我的心怦怦乱跳,沃尔特全身忽然散发出炙热的能量,我像置身于一个温暖至极的生命舱里,舒适无比,就在下一刻,整个机身都发生了变化—— 透过全景舷窗,我目瞪口呆,我们的银色机甲和飞翼焕发出七彩炫光,我们正在自己造出的彩虹中飞翔! “哇哦!太漂亮了!” 我欢呼着,心潮澎涌,这就是沃尔特的答案吗,我的血意与他的心意相通,竟碰撞出了如此激烈灿烂的华美结晶…… 他到底爱不爱我,这个答案简直是最美的谜…… 进击!彩虹华丽人形战机! 我们爆发出强猛战斗力,在梦魇巨身中穿行,炸出无数血窟窿,真是太过瘾了! 血雨里,我们与魔樱在空中相会—— “允亲!” “我还以为遇到了新敌人呢,不错哦,沃尔特,恭喜你升阶了,这属于跳级啊,至少能达到欧米伽的水准了,这就是你们刚才所说的答案?” “嗯……我想这是因为心惠的血。” “哦,那我的魔樱也该有份啊。” 正当我们讨论这个尴尬问题的时候,上帝之手又出现了!它把被我们打得稀烂的梦魇提了起来—— 以不可揣度的神速飞升,梦魇升仙了! “我们快追上去!” 两架战机紧追直冲,梦魇散落的毛发和断碎的触手像暴风雪漫天狂舞,我们失去了方向感,也无法锁定目标,仅仅几秒钟后,迷雾重新笼罩了空间,梦魇似乎消失在了不可定位的结界另一端。 难道说梦魇来自另一层世界?上帝之手伸出的地方,便是这层空间的出口? 这太难了,我们怎么可能追击到上帝之手! 两架战机旋回,降落在迷宫废墟,沃尔特把我安全释放到地面,战机则缩化为护身穿戴模式附在了他身上——熠熠生辉的彩虹铠甲! 我和允儿都看呆了,他真的好帅,这身装扮太适合他了,我忍不住抢先一步,抱住他并且吻了他。 ——对,当着允儿的面,我没有任何掩饰,我感觉的出,沃尔特也很投入,允儿并无微词或阻挡我们,我想,这就是我们三个最佳的相处方式了。 就在我陶醉在与沃尔特的拥吻中之时,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小女孩的笑声—— “嘻嘻嘻……” 我们三个都被吓了一大跳,我记得允儿说过,上帝之手是个小女孩的手! 果不其然,梦魇随后就现身了!它被上帝之手又重新投放到了迷宫上方! 它神奇地复原了!并且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庞大! 巨眼放射血光,触手如缠绕成团的巨型蚯蚓朝我们砸了过来! “准备战斗!心惠由我来带,沃尔特好好发挥你的实力!” 允儿下了作战命令,我没意见,虽然我明白她刚才已经吃醋了。 沃尔特即刻唤出战机升空,而我被安排进了魔樱的驾驶舱,躲在了允儿怀里。 “这是樱亲的战机?” “她从来没有驾驶过,所以我考虑改名,就叫允亲,怎么样?” “嘿嘿……你不生我的气。” “生气?什么啊。” “哦,没什么,其实我是想说,你和阿尔法应该也能够心意相通,通过我的血。” “你说什么?” “放我下去,我想让你们两个产生共鸣。” “心惠,你别发疯好不好!沃尔特,你听到了吗?” 战机与梦魇的激斗之中,沉寂片刻的驾驶舱传来了沃尔特的语音:“不,太冒险了,不能让心惠出去。” “你们必须提升力量,我们的机会和时间都不多了!”我坚持己见。 “好……那就试试,心惠,给我们一分钟时间——” 魔樱将我弹射出来,我乘坐救生舱返回地面,天地奇观立刻上演—— 魔樱与彩虹华丽人形战机开始融合!我判断的没错,她和他产生了血意共鸣,又或许,他们素来就有着强烈的共鸣之心! 樱粉化入彩虹之中,光热流动,天色聚变,一种至高等级的战机系统瞬时组合诞生—— 超华丽彩樱战机!! 至尊至强的超燃战力对梦魇展开了最大限度的轰击! 我也好想参与其中啊,我可以吗,真的吗,我承认,我嫉妒了! 一个强烈的愿望在我面前化成了一枚巨大的赤红六芒星!! 星光璀璨,一条赤龙钻游其中,它仿佛听到了我的召唤,破壳而出—— 一架赤红龙形战机矗立当空! 这简直让我惊喜大爱! 终于又见面了……我的红色西格玛!! 第二十二层 西格玛 VS 梦魇 红色六芒星消隐,西格玛以实体态向我释出引力—— 一条血红通道将我罩住,我被吸了进去! “心惠!不要!它会吞了你!” 超樱战机发现了西格玛,挥出彩樱巨剑拦腰斩向通道,我听得出允儿和沃尔特都被它吓怕了。 “别慌!我没事,我可以控制它,让我来!” 我制止了他们,让超樱战机闪开,而我顺利沿着通道登入了西格玛驾驶舱! “嗨,亲爱的,我成功了!和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呢,我的战机也不错哦!” “吓死我了,心惠,你真的召回了西格玛!” “嗯!允亲,这才叫梦想成真呀!” “不过,你刚才叫谁亲爱的呢?” “你们两个都是!嘿,不多说了,我要练练手,大展拳脚!梦魇!我来咯——” 西格玛极速启动,冲上高空,超樱战机为我护航,我们打开战局,向梦魇全力进攻! 西格玛的战斗系统与我的神经系统相连,全机体映射到我的躯身,我能够自由操作了,先来一场枪林弹雨斩妖除魔! 西格玛射线暴!光焰连天,炸得梦魇全面开花,差点误伤了超樱战机,好猛的威力! “哎呀,抱歉,我才上手,你们当心点!” “不要紧,心惠,我们现在建立僚机关联模式,你要记得变身!” “收到!” 我差点忘了我还保持着龙形态,现在开始变身——切换为超华丽人形态! 手臂光焰,脚部喷射,双肩炮,六翼射线,真是太棒了! “嗨,你们的招式都没名字吗,让我来个绝招——赤红星空超颜爆!” 我和西格玛发出的超强光爆,全向击中了梦魇,魔血炸遍天,如同一场绚烂多彩的烟火表演。 “太好玩了!” “好玩?心惠你悠着点,别一上来就放大招啊,当心西格玛又失控入魔了!” “二位美女,我们不妨一鼓作气,干掉梦魇!” “——好!” 西格玛与超樱战机优势互补,双向合击,在冲炸完一堆触手之后,我们飞到了梦魇头部空间,以上帝视角掌控全局,机会来了! 超樱巨剑准备就绪,我也拔剑——红巨星魔刃! 来了,最后一击,必杀技——狂暴闪耀魔魄斩!! 在两道剑光合击的瞬间,上帝之手突然出现了! “不!小心!别砍到小女孩的手!!” 我慌忙变换姿势转身挡住了超樱巨剑! 上帝之手顿时缩了回去! “心惠!” 双剑暴击产生的剧猛能量震慑天地,梦魇的巨身竟被震裂震碎! ——它没有暴毙而亡,却是分裂成无数条触手、无数只眼,继而分散钻进了茫茫迷宫的任意角落! 我们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心惠,你还好吗!我们刚才差点伤到你,你要知道,我们几乎就要得手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下不了手!” 我生气,我懊恼,我自责,也许那让我想起了梦里我女儿的手,无论如何,我怎么可能挥剑,我根本做不到…… 现在该怎么办,我闯了大祸,是收拾梦魇的残局,还是不顾一切去探寻上帝之手的秘密? 我选择后者! “允亲,阿尔法,我们继续往上飞!” “不,我们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上面有结界,心惠你也过不去。” “如果……我们继续合体呢?” “心惠,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三个,合体进阶!你们不是说过,西格玛入魔之后的那个名字?” “魔神泰坦?不可以!那样的话,整个世界又要毁灭一次!” “不会的,这次有我,我可以控制住,我们只需要借助它的能量,把我们送出去!” “心惠……也许你是对的,我们需要一试,大不了毁灭之后再让时光倒流重生。” “来,我们开始!” 三位一体同心,超樱、西格玛血融组合! 向超巨霓虹中注入血红! 融化、裂变又聚合!汇成新的色彩,变为新形态新魔身—— 一条叱咤风云、游弋寰宇、称霸阴阳乾坤的彩金巨龙!! ——魔神泰坦!! 壮观、震撼却又恐怖—— 我以为我可以控制这家伙,但还是差一点…… 我们瞬即迷失了,魔神泰坦坠入了时空裂痕的无限碎片深渊! 我听不到允儿和沃尔特的声音,我也不能发声,我眼花缭乱,视野就像被无垠色素填充的万花筒,千变万化,而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了,我的魂魄沉浸其中,在无尽色光中沉浮—— 突然间,一切沉淀下来,就像纷繁的花絮落尽,声影重新排列并组成一幅极其真实的画境—— 随着阵阵喧闹声,呈现出无数清晰的人影,他们围着一个大圈,正在观看什么东西。 一对俊男美女来到了舞台中央,他们准备表演什么? 就在我好奇的时候,另一个美女主持人在台上发话了: “第十场——花蔷山庄世宗对阵天堂星公主梅丽莎!” 天哪,这是一场擂台赛!? 可是这对男女在台上眉来眼去的样子,哪里像是要打架呀,我都替他们着急了。 现场观众真多,起码有几十亿,不对,只有一小部分在现场,其他都是在线用户,可我为什么能够看到,莫非我们也是在线待机状态? 不行,在线共振的频率让我觉得很难受,我想把西格玛分离出去,就是现在,可我做不到,我不能独自逃跑! 哎呀,他们开打了!世宗与梅丽莎! 好厉害的一对,身手都不错,就算比武也在打情骂俏,看得出他们彼此喜欢。 梅丽莎有点害羞了,她被调戏之后恼羞成怒,她居然变身了! “看来是要玩真的了吗!”世宗也变了,他穿上了白盔甲! 不过接下来,令我意想不到的恐怖事件发生了—— 我被世宗吸了过去……确切的说,是我们被他俘获了! 我们在世宗胯下形成了一条金龙! 魔神泰坦……竟然成了他的坐骑! 噢……天呐,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随即与梅丽莎的坐骑红凤凰展开了激斗! “这些家伙吵死了,皇后,快随朕来——” “噢噢!你怎么弄的,这也太大了!” “你也可以的,皇后,尝试用你的意念!” 魔神泰坦与皇后凤先后巨化,撑破星系空间,炸毁了数万星辰! “呵呵,皇后,朕也来陪你玩玩!” 太残忍了,这两个挥星如土的败家子,瞧瞧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不过我发现,这个太空环境有点不太一样,明显是阉割版的宇宙! “不行不行,我撑不住了!” “皇后!” 梅丽莎与皇后凤突然缩化,她到底是个什么皇后啊? 不好,我们也在缩,世宗返回擂台抱住了梅丽莎,而我们被打回了待机状态! “——花蔷山庄世宗胜!” 现场一片沸腾,真是莫名其妙的比赛,明明一个爱一个,还分什么胜负啊。 魔神泰坦归位,我们身后出现了十二头巨兽以及十二位身披铠甲的神秘骑士! 他们窃窃私语:“这样的结果,皇帝陛下应该称心如意了,相信不久之后,我等十二星将就要向魔神皇后殿下宣誓效忠了。” 什么……那个梅丽莎,就是凯茜的母后、莎莉的女儿? 而我们……是魔神皇帝的坐骑! 第二十三层 再聚首,魔神泰坦 如果说,我们与擂台赛现场无法直接沟通,是因为空间维度不同,那么,我们与身后的十二星将则是处于同一维度—— 按照上帝视角来审视,我们正身处高维空间! 我之所以能够领悟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我们! “怎么回事,陛下的坐骑里有动静!” “不可能,这孽畜根本是一条死龙,皇帝是绝不允许活物近身的!” “难道是……有东西在里面!” “究竟是何物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藏匿在皇帝的坐骑里!” “何方妖孽!还不快滚出来!” 完了完了,他们围了过来,糟糕,我联系不到允儿和沃尔特,怎么办,我只能强行驱动战机了,但愿我一个人也能拖得起来! 保佑保佑……我猛然发力,以魂魄心念模拟四肢起跳,忽然之间,我们飞了起来!成功了!我在想,是不是允儿、沃尔特也在同步做这个动作,所以才会如此协调,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什么!魔神泰坦!” “不能让它逃走,若是皇帝怪罪下来,我们都承担不起!” 十二星将骑着巨兽紧追来袭!我们的逃逸速度很快,在虚空中盲目疾飞,根本不明方向,也不知能逃往何处! 十二星将只是穷追不舍,并没有发动攻击,对,谅他们也不敢,我们可是魔神皇帝的坐骑啊! 理论上,他们也不是魔神泰坦的对手,我们应该更强大对不对! 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不必再逃了!我主动降速,直到我们完全静止悬浮在虚空,十二星将把我们包围,他们也不再打算采取进一步行动—— “放轻松,我等十二星将无权查问皇帝的坐骑。” “没错,大家都是聪明人,只要你速速离开,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在皇帝归来之前,交出魔神泰坦,饶你不死!” 一句皇帝归来,令我莫名紧张,方寸大乱,我忽然觉得我要离开了,这感觉好奇怪…… “什么!它在消失!快捉住它!” 在十二星将的惊慌呐喊声中,我的视界再次被万花筒色料填满,我们坠进了灿烂的星河,在密集的血雨里打转,我看到了魔樱和华丽人形战机,还有我自己……西格玛! 我们三个分开了!并且回到了迷宫上空! “允亲!阿尔法!” “心惠!” 通讯恢复了,我们紧急迫降,我跳下西格玛,身穿一套鲜红铠甲,踩着泥泞的废墟地表,心里感到无比踏实。 追逐上帝之手的事还是缓缓,一切从长计议,我迎着允儿和沃尔特飞奔过去,死死抱着他俩,我紧张得直掉泪:“这辈子永远再别跟我提什么魔神泰坦!” 灵魂出窍漫游的糟糕感觉,我真是死也忘不了! 允儿搂着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对,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不过你这身铠甲很漂亮哦!” 他们经历过一次,自然波澜不惊了,我抬头望着他俩,意难平,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后的西格玛上。 沃尔特哀叹了一声:“真是讽刺,我们竟然能够平心静气站在西格玛面前,而不必担心有人会被它吸走了。” 我能够感受到沃尔特的情绪,而允儿也欲言又止,我能够读懂她的眼神,我连忙告诉他们:“我在控制台里查找过,与杰西卡、蒂芬妮同名的有几十万人,能再精确一点吗……” 允儿顿时激动得眼泪汪汪:“心惠,你已经在找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嗯,我当然明白什么对你们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展示了最大的诚意,相信他们也不会再怕我了。 沃尔特也对我心悦诚服:“谢谢你,心惠,你可以试试加个前缀——魔神战士。” 我很乐意为他们做这件事,看来我的团队成员又要增加了—— 西格玛迅速在一亿人当中定位到了杰西卡和蒂芬妮,顺利将她们释放! 两位大美女从血红通道降落!她们看起来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不过还有些惊魂未定—— “姐姐!蒂芬妮!” “库莉丝朵!” “队长!” 允儿三姐妹哭抱成了一团,我也感动得泪流不止,她们失散了这么多年,我有一定的责任。 但在允儿的介绍下,蒂芬妮和杰西卡非但没有责怪我,还热情拥抱了我,对我感激涕零。 也许对她们而言,除了当初的惊吓,在西格玛体内只是度过了瞬间,时光不老,青春依旧。 我依然受宠若惊,看样子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姐妹了。 杰西卡单独抱了沃尔特,她的激情难以掩饰,噢,这可不太妙呀。 “山姆呢?” “他失踪了。” “托马斯?” “他没能挺过来……” 允儿给两位美女带来了一些令人沮丧的消息,我想是不是该做点振奋人心的事情了:“嗨,各位,我要接着释放一亿人了!” 沃尔特立即阻止我:“心惠,你确定这个血腥迷宫适合这么多人生存吗,还是等找到出口再放。” “哦对,我差点大意了,噢不……”我望着蒂芬妮和杰西卡,忽然心跳起来:“我的宝宝……我的女儿和儿子!” “什么?你的孩子也在里面?”杰西卡惊问。 “为什么不呢!梦已经变成现实了啊!”我突然慌了。 蒂芬妮提醒我:“冷静冷静!你何不先尝试搜索一下?” 我懵了:“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记不得了!” 允儿拍我:“别慌,仔细回忆一下,你平时是怎么叫他们的?” 我顿时崩溃了:“我全程都在叫宝宝、宝贝……我……我连自己以前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后来改的名字!噢……” 我太傻了,我做了什么稀里糊涂的梦啊,连自己和儿女的名字都搞不清!不过,这不是正是梦境的特质吗? 沃尔特安慰我:“或许,他们根本不在西格玛里,或许,你根本没有孩子。” 沃尔特一番话让我不安躁动的心冷却了下来。 对,我哪有孩子啊,我为什么会为不存在的一切而悲伤。 但显然,在梦境与现实的交错中,我得到的越多,就失去的越多。 能量虽守恒,得失却不均,就像握在手里的沙,终究会流失至尽,而我还能守得住什么呢。 或许我所期待的和不敢期待的,都寄存在遥远的天堂,它们不存在,而我死了、没死、死不了,并无分别…… 第二十四层 卑微的私情 夜幕降临,我们在废墟迷宫里燃起篝火,把剩余的食材都做成了烧烤,他们有说有笑,我却一点也吃不下。 也许是因为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触手和眼睛让我觉得恶心。 也许是我想凯茜了,我该集中精力去找她和梵帝了,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由三架战机实体镇守,我们在篝火旁安心搭起了帐篷,沃尔特准备的行李当中依然只有两个帐篷,自然是我们四个姑娘分了,蒂芬妮和杰西卡一起,允儿和我一起。 可我不想这么安排,我怎么忍心再让沃尔特一个人守在外面,那些触手、血眼随时都有可能来犯。 午夜,我又溜了出去,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沃尔特被我拉进了帐篷,允儿这次没敢装睡,她尴尬地睁开了眼。 “还是换我出去值班。”允儿穿衣起身,被沃尔特拦住:“不,还是我走,我可以睡战机里。” “不行!那怎么可以,那多难受啊!”我坚持把沃尔特留下,看着他俩拘束的样子,我知道我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他们绝不会答应,我问:“你们干嘛就不能放轻松一点?” 允儿显得十分拘谨:“你不知道,有一次,在冰山上的卧室,他闯了进来……” 沃尔特慌忙道歉:“对不起,库莉丝朵,我并不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我挡在了他俩之间:“打住,这样,我在中间隔开,你们一边一个,我们先熬过这一晚,总可以了?” 允儿和沃尔特都沉默不语,没有异议,我们三个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一起度过一晚了。 我知道,我看似耍聪明,实际是在干一件蠢事,沃尔特不可能轻易放过我,而我也不可能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我终究还是做了对不起允儿的事,我们背着她,在她身边忍不住偷偷在一起,尽管我对此赋予了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这毕竟是可耻的不可饶恕的…… 为了控制自己的贪婪,我把自己强行逼进了梦里。 我和山姆同时醒来,我的腿被他枕麻了,他细心为我揉捏,真是个体贴的好弟弟。 我尽量避免叫出他的名字和一些关键词,必要的时候用手语代替,为的就是不被沃尔特和允儿发觉。 我要确保我的梦语不会说漏嘴,确保我和山姆不被打扰。 不过,山姆早晚会听到我在这边的梦语,他会知道我和允儿她们在一起,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我旁敲侧击,问他想不想回到原先的世界,他很聪明地告诉我,有我这个姐姐在的地方,便是他的家,我是他人生的归宿。 即便我们哪里也去不了,他的回答依然让我感动。 毕竟我们可能都已经死了,山姆和我都有同感,都已有此觉悟。 可是死人又怎会做梦,而且西格玛也已经逃了出去,难道我还要阻止山姆复活吗,为什么我总是这么自私,不仅抢了别人的未婚夫,还要抢别人的弟弟…… 我累了,在山姆面前保守秘密让我觉得很累,在这个单调狭隘的世界里很难保持清醒。 红树凋落的无穷尽的花瓣像在催眠,我很快又失去了知觉…… 天明时分,我和沃尔特出了帐篷,发现杰西卡一早就在外面锻炼身体了。 杰西卡似乎看出了我和沃尔特的私情,她的目光很不友好,她很生气,我也看得出她对沃尔特有点意思。 可那又怎么了?大家公平竞争啊! 我是不是太坏了,杰西卡至少还保留着尊严和本分,而我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相比之下,允儿的大度简直令我汗颜。 即使我如此不择手段争取,我仍然一无所有,上天对我真是太残忍了。 我很明白,沃尔特的心中只有允儿而已,我只不过是他的慰藉。 我唯一的希望只剩凯茜了,也只有她真正把我当回事,我很后悔,后悔自己不懂,后悔自己迟钝,至少我可以得到一个人的真诚的心,我没有去珍惜。 我需要凯茜,我现在已经不愿去想什么上帝之手和迷宫出口了,我只想见到凯茜,让她知道,我不能失去她。 我们的机动小队出发了,没有梦魇,我们也不需要战机,徒步进发,允儿、杰西卡和蒂芬妮人手一把宝剑,而我手无寸铁,我捡了根枯枝。 沃尔特不需要武器,他赤手空拳就能打倒一片,对了,我差点忘了他曾经是个很棒的拳击手。 他竟然还会穿墙术,之前迷宫高墙林立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施展呢,现在四处废墟,他倒是穿得挺起劲。 大家都能看出他今天心情不错,还不是因为昨晚我的功劳,我相信男人的辉煌总是离不开女人的。 就在我们谈笑风生的时候,敌人出现了,密密麻麻来了一层! ——触手满地飞爬,长短粗细不一,立起来最多半人高,明显比以前小了很多;血眼一弹一跳,成片成群,每个都有足球那么大! “大家保持队形,杀出一条血路!” 允儿指挥作战,她们三个刀女把我护在中间,一刀一剑一触手,半截血肉满天飞! 沃尔特拳脚并用,一拳打爆一只血球,一脚踢穿一对肉眼,黑水血浆齐翻滚! 真是杀魔如麻,我都看花眼了,真想来个地毯式轰炸! 五人团稳步向前移动,翻过一段迷宫断墙,一个奇异景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从四周汇集的触手、血眼不断聚集成团,形成一堆黏糊糊的东西,就像一个特大的肉瘤,它们仿佛在啃食、腐蚀着什么,渐渐,从其内侧传出隐隐约约的喘息声! “停止前进!” 允儿让我们后撤,她执剑召唤魔樱进行空中支援:“——邪魔退散!!” 魔樱自主发射的灭杀光照,顷刻间就驱散了那颗肉球! 允儿今天又冷又飒,人狠话不多,她这是在回应我昨夜的所作所为吗。 不过她这招真厉害,只是灭了成堆的触手和眼球,内容物还完好,干得漂亮! 可是,当我们看清之后,全都大吃一惊—— 被鬼血怪肉覆盖的……是人!而他被魔樱射线烘烤过后露出了一副完整的盔甲! 我顿然失声大叫:“……梵帝!” 身受重伤的梵帝抬起头悲视着我,而他从血泊之中抱起了另一个濒死之躯! “噢不!不不不……凯茜!!”我疯跑过去,跪在了他们两个身旁,凯茜已是奄奄一息了! 允儿慌张解释:“我保证魔樱没有伤到他们,他们应该早就被梦魇打成了重伤。” 梵帝疯疯癫癫握着凯茜的血手,向我们哭诉:“我不明白……她是魔神公主,她是一个神啊!可她为什么会受伤!她不会死……她是不会死的!对不对!” 我看着凯茜的悲惨模样,心痛欲裂,我是如此想她念她,盼来的却是她的命悬一线,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不能失去她! 我立刻转身去拔允儿的剑:“允亲……借剑一用!” “——心惠!!”大家惊声尖叫。 我反手握剑——猛捅了自己!! 有人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还有人不知道,而为了凯茜,我必须这么做…… 第二十五层 凯茜,亲熟陌生人 “——呃啊啊!!” 痛!撕心裂肺的痛!我把长剑一点一点从腹中拔出!整个身体仿佛都被剧痛绞烂,血、泪、汗一齐滚涌而出! “心惠——” 他们震惊、无措、慌乱!我推开他们的搀扶,猛扑到了凯茜身上,让我的热血流遍她全身! 我咳嗽着,抽搐着,呛血,喷血,冷得发抖,不知道这样够不够! 我一息尚存,转面看到梵帝惊恐呆跪的模样,他也伤的不轻啊,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揪住他,把他拉进了我的血怀里:“快来……别浪费了我的血……” 我以我血涂遍二人,终于失血过多而死—— 在尸体消失的同时,我又重新站了起来,成功获得了新的身体,蒂芬妮和杰西卡被我吓傻了。 “你疯了……”允儿连忙收剑,即便她知情,也还是被我的疯狂行为吓得不轻。 沃尔特一言不发把我紧拥入怀,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关心和疼惜,可我现在不在乎了,我慌忙转身去查看血泊之中的凯茜和梵帝。 ——他们的盔甲似乎得到血的滋润,绽耀出了金灿神光! 在大家的惊呼声中,凯茜和梵帝瞬移起身,二人神采奕奕,神甲之下的神身看不见一丝伤痕,就连我也惊愕不已! 莫非这才是真正的他们! “谢谢你!心惠!”梵帝精神焕发,他浑身都散发着充盈的能量。 “谢了……”凯茜冷冷看了我一眼,她忽然闪耀金火,向上冲长,她巨化了! “凯茜!”我慌忙召唤西格玛,跟随她一起巨化! 难道说,我的血不仅救活了她,还让她和梵帝的盔甲恢复了神力?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先追上她的脚步要紧,我总是抱怨跟不上她的节奏,这回有了西格玛,我终于可以了! 也许是她让我太兴奋,欣喜若狂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化的乐趣,膨胀到无所不能、世界第一高的这种完胜感真是畅快淋漓尽致! 我和她穿破迷雾持续向上,太高太大,我都有点撑不住了,何时才算个尽头! 我想到了上帝之手,难道凯茜会带着我一起抓住它! 就在我以为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凯茜停止了增长,她开始缩化! 极速缩化!我猝不及防,我不可能一个人继续仰视未知苍穹,我只好操控西格玛跟着凯茜一起缩化! 我俩一前一后以正常形态回到废土地表,我跳下西格玛,大家都目瞪口呆盯着凯茜和我。 “你们两个,什么毛病?”允儿发问。 凯茜冷笑,对我摇头:“我只是想验证一下神甲是否恢复原样,你跟着我干什么?” 面对凯茜冰冷的眼神,我没有多想,我直接扑向她的怀抱:“——凯茜!” “等等,别过来!”凯茜一手将我挡在身外,她竟用一种近乎轻蔑的语气告诫我:“别跟我套近乎,毕竟你我非亲非故。” 我被凯茜冰冷的甲胄顶住,一股说不出的辛酸诧异涌上心头,她这是怎么了,她居然还在生我的气? 我在大家面前算是丢尽了脸,我的热脸贴了凯茜的冷盔甲,不只是我自己尴尬,我也让允儿费解,沃尔特、梵帝又该怎么看我,我更在新结识的杰西卡、蒂芬妮面前丢人现眼!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刚刚用一条命救了你!”蒂芬妮为我抱打不平,杰西卡也忍不住指责凯茜:“不愧是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哼,比他老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凯茜立刻翻脸:“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父皇无礼?” 梵帝连忙替凯茜辩解:“嗨!嗨!请大家见谅!她这人就这样!” 我,由衷的,向她表达了我的心意:“对不起,凯茜,我,那个……” “别说了!我要谢谢你!”凯茜盯着我,随即向大家阐明自己的立场:“我,魔神公主凯茜,对各位并无恶意,我也和你们一样,在寻找下层世界的出口,作为对自己的打赏,我将在出去之后参加一场集体婚礼。” 我被她弄糊涂了:“凯茜,你……” 凯茜笑望我:“我要感谢你提出的建议,我欢迎更多新人加入我和梵帝的集体婚礼。” “什么?怎么会……”我想我是不是听错了,凯茜竟然接受了我之前随口开玩笑的安排,她真的愿意和梵帝在一起? 梵帝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心惠,你真是我和凯茜的贵人,你不光是救了我们的命!你知道吗,凯茜和我在流亡的日子里,在和恶魔巨兽交战的过程中产生了真情,她真的愿意嫁给我了!” “恭喜……恭喜你们……”我轻声回应,我的脑子顿时乱作一团,心里也瞬间像冰天雪地一般寒冷,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不该恭喜吗,我难道不是该真心祝福他们两个吗…… 我失落至极,看着他们几个互相介绍、谈天说地,而我被孤立在了没落的绝望时空里,甚至连梦境都不如,至少梦里还有山姆,可现在的我,什么也没有了…… 我鼓足勇气,向凯茜提了一个奢求:“我的衣服脏透了……凯茜,能帮我换换吗……” 凯茜迟钝了一下,向我投来淡漠的目光:“跟我来。” 我跟着凯茜,来到附近倒塌的墙体和稠密的断木草丛形成的一处窝棚里,她一句话也没说,利用神甲换了一套保暖运动装,脱下来给我穿,包括贴身内衣,全都给我换了。 “注意点别搞脏了,希望你穿久一点,我可没时间天天给你换——”凯茜冷冷留下一句,便弃我而去。 我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直至哭红了眼,我这是怎么了,她一开始不就是对我这种态度吗,到底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 说好的在乎我呢? 我可以为她舍命,她却又为何对我如此冷漠? 没错,我是死不了,我的命不值钱,我不值得她在乎! 我到底哪里惹她不高兴了……我不就是胆怯了一点,开了一点玩笑吗! 她为什么要急着下决定,为什么要参加那个该死的集体婚礼! 我错了,我不该提出那种破烂建议,什么集体婚礼,哪有我的份,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幸福…… 一无所有的我,妄图霸占别人的未婚夫,奢望别人的未婚妻,隐瞒别人的弟弟…… 我,究竟还能得到什么呢。 太惨了,就连自己极力伪装成梦境的现实,都已几近幻灭,只剩红树下的一簇随时都会熄灭于永恒黑夜的火苗…… 第二十六层 被激活的上帝傀儡 “凯瑟琳——”我又主动叫出了这个名字,我想和凯茜好好谈谈,可她躲着我,她在千方百计躲避所有人。 允儿也追着她不放:“尊敬的公主殿下,请问你的睡前故事呢,请告诉我们,这个迷宫的出口到底在哪里?” 允儿的追问激起了杰西卡和蒂芬妮的兴趣,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终于惹恼了凯茜—— “我说过,我也在找出口,我不记得睡前故事的内容了,我已经四千岁了,不是小孩子,别再拿我寻开心了!” 凯茜这暴躁的脾气,谁也拿她没办法,突然间,一大波血浆来袭,我们被触手怪、眼球怪重重包围,大家各自准备战斗,却见凯茜一个箭步冲跨上前—— 她双臂交叉,神甲彩金鳞片合击前爆,直接放了一个大招出去!猛烈灿然的金光形成巨链状环环相扣的莫比乌斯带,缠绕着我们燃亮了一圈—— “——虚·真·魔火神光!!” 凯茜瞬猛发力,金环瞬爆,就像一圈前置炸弹向四面八方推进,剧烈的闪鸣闪爆中,堆积成山的触手、眼球化为血海又凶猛燃烧起来! 允儿、杰西卡和蒂芬妮都收起了剑,凯茜也太猛了,有她一个就够了。 血海巨浪滔天,数不尽的魔怪又扑了出来,可以看得出,那些是触手、眼球随机黏连组合而成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该死!”凯茜又来一招,金火在血海里燃烧,翻滚嘶鸣的组合怪数量持续增多,而且它们之间还在继续组合,越变越大—— “糟糕……是梦魇!”我惊叫了一声,分明是它们吸收了凯茜的能量,重新合成了梦魇! “姑娘们,召唤战机,准备巨化!”沃尔特随即铠甲膨胀,装载进入彩虹华丽人形战机! 凯茜、梵帝的神甲双双巨化,梵帝惊呼:“哇噢!终于大开眼界!这就是华丽人形战机……升级版?还有心惠你竟然也有战机?真是美呆了!” 我连忙用手语招呼允儿:“我们一人带一个?” 我指的是杰西卡和蒂芬妮,想不到她们两个对我摆手:“不用啦,我们自己来——” 蒂芬妮和杰西卡瞬间召唤出了两架魔神战机!我差点忘了,她们是魔神战士呀! 我们五架超级人形战机和二位神甲巨神包围了梦魇,这回来个瓮中捉鳖,它死定了! “——狂暴闪耀魔魄斩!!” “——彩虹狂想曲!!” “——樱花暴雨!!” “——钻石雪龙卷!!” “——水晶之链!!” “——十六级魔火神光!!” 我们各自发出绝招,轮到梵帝,他停顿了一下:“大家都好厉害,不过凯茜为什么是十六级,因为你是家里排行十六吗?好好,我也来一个,取个什么名字呢,随便了,管它呢,来了来了,我是——超人类之光!!” 华光璀璨,魔力、超能暴力聚集——七把神刀,七亿神力!斩杀梦魇,在此一举! ——嘭!——嘭嘭!!——呼呼呼!!! 被我们合力屠杀的梦魇,居然崩裂了,分散了!又一次分化成了千万细小的魔畜!! 它们钻进了血海底,溜进了废墟的无尽角落里! 而这一回,上帝之手,并未出现…… 我们以铠甲形态缩回地面,大家都忿忿不平。 “搞什么!” “真是太狡猾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它变聪明了?” “是的,梦魇没有被上帝之手回收,而是自行结合再分散。” “上帝之手全程都没有出现!” “梦魇之前就像是被操控的木偶,而现在,它有了自我意识……” 大家面面相觑,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感涌上了每个人的心头,难道说,就连上帝之手也抛弃了梦魇,我们真的要被困在一个被神遗弃的废土了吗! 凯茜突然爆闪神光:“我要炸毁这个地方!” “不!凯瑟琳!塔楼里还有很多幸存者,你这样会害死他们的!”我拦住了凯茜。 大家都劝凯茜别干傻事,就算炸平这片迷宫,我们也未必能找到出口,如今上天入地都无望,四面八方都是结界,纵使我们再强大,也要被活活困死了! 凯茜精神崩溃,在我面前瘫跪了下去,我用尽心力将她拥抱:“振作点!凯瑟琳……” “睡前故事……结束了……”凯茜神情沮丧抬起了头。 “什么?”我以为她已经拒绝再提睡前故事,但显然,她依然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她父皇的只言片语。 凯茜面目悲情,一字一句痛彻心扉:“我记得睡前故事,甚至记得每个标点符号,我怎会不记得呢,那是父皇给予我最温柔的记忆……我之前一直骗你们,说我不记得,是不想被你们取笑……” 我心疼不已捧起她的脸:“怎么会,我们怎么可能对你那样啊……” 蒂芬妮好奇提问:“那么,你父皇是如何在睡前故事里描述这层世界的出口的?” 这也是大家迫切想知道的答案,然而我第一次见到凯茜露出如此绝望的表情,我想这就是她崩溃的原因—— “我父皇……在讲完这一章节后,就合上了读本,让我睡觉,因为我哭闹不肯睡,他一气之下,把我打进了黑洞……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听过睡前故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故事当时就已经讲完了最后一页,因为……长大后,不甘心的我,特意翻找到了那本睡前读物,父皇确实已经完完整整的为我念完了……” 凯茜说到此处,面色惨白,身体因激动、绝望而轻轻发抖,大家也都被她的一番描述所惊,凯茜所说就像是釜底抽薪、雪上加霜,任谁都会绝望! “最后的章节讲了什么?出口到底在哪里?”杰西卡强行追问。 梵帝扶住凯茜大叫:“别问了!看不到吗,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不,即使我隐瞒也没用,因为最后一节,只是毫无意义的一句话——”凯茜站起身,向我们公开谜底:“魔塔转圈圈……” “魔塔?转圈圈?” 大家一愣,都不明所以,果然是睡前故事啊,一听就是骗小孩的,不过之前的都对号应验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含义…… “抱歉啊,杰西卡,我刚才对你的态度有点……我不该那么大声。”梵帝连忙冷静道歉。 杰西卡笑道:“你倒是变得挺快啊,不如等出去之后,你请我喝酒?” 气氛渐渐缓和了不少,也许大家的绝望点在于:能不能出迷宫并非关键,而是出去之后会不会接着还有下一层,如果魔神皇帝的创世故事已经结束了,那么新的未知世界才是真正恐怖的绝望的。 可答案显而易见,只是我不敢说出来,我早已在梦里亲眼见到了无限分层世界…… 第二十七层 魔塔转圈圈 “各位,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为什么我们可以畅通无阻使用战机,而不受……魔神皇帝的管辖,他一点也不介意?”蒂芬妮发出疑问。 “没错……之前就连魔神世界次生的密绝空间都屏蔽了我们的战机,如今我们身在魔神世界的原生界,却一点障碍也没有?”杰西卡也感到哪里不对。 “据说,魔神皇帝为了消弭战乱,特意解除了上层世界的武装系统,就连最后一架隐藏的超华丽人形战机,也在保卫皇后的加冕之战中被毁了。”梵帝做了一段必要的科普。 沃尔特震惊失色:“所以,我们并非身处魔神界?” 允儿把大家的疑问重新推给了凯茜:“关于这个问题,我们的公主最有发言权。” 凯茜自己竟也疑惑不解:“我敢肯定,整个下层世界都属于魔神界,可我……感觉不到父皇的存在,包括母后和我的皇兄、皇姐,我全都感应不到,我也只能依靠神甲发挥出一半的神力,父皇说过,下层世界是神的禁地,我当初还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禁了,但似乎不是……除非我和梵帝进错了地方,我们全都来错了,或者说,有人把一切都变更了……” 凯茜话到此处,不由自主凝视着我,大家惊疑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转向了我。 我摸着头,禁不住发出一声憨笑:“这……哦……我确实有说过,这里是我的梦境,可你们信吗,连我自己也分不清现实和梦了,我认为我的梦几乎已经死了,只剩一棵树,我和……树的故事,对,我是想说,梦到了终点,此时此刻,这里才是现实!” 我差点说出山姆,差点说漏嘴呀! 大家都认为我在胡说八道,而且没有人认为我能改变既有的现实,如此甚好,我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正当我们纠结此地是否属于魔神界的时候,突然间,大地剧烈震荡了起来,这是我们熟悉的一种震动,那是梦魇初次来临之前的地动模式! “大家注意!做好战斗准备!” 我们铠甲不离身,五架战机随时在空中接应,尽管如此却还是被猛烈的摇晃弄得胆战心惊—— 我们很快发现,这次的全向震荡有些不太一样,既没有梦魇,也没有成群结队的小怪畜,更看不到血海—— 事实上,遍地的血浆干涸了,土壤被一层浓密的草皮覆盖,那些倒塌的墙体石块纷纷自主复原,整座迷宫移动旋转了起来! “噢!见鬼!晕死了!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魔法!” “是不是我们当中的谁不小心念错了咒语?” “咒语?” “魔塔转圈圈!?” “噢!天呐!小心——” 旋转震动突然停止,我们七人由惯性挤摔在了一起,灌木丛生,高墙林立,我们正站在迷宫中央,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怎么办……”我拍着胸口差点吐出来。 梵帝和凯茜臂甲相交:“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带大家回到外围!” 两套神甲发出的光照形成一道传送门,我们瞬间被传送到了塔楼外圈,可是这里的情况同样令我们震惊—— 一幢幢相连的塔楼气势雄伟,看不到一处被梦魇破坏过的痕迹,与我们一开始见到的一模一样,楼下是繁忙的闹市,商贩云集,根本看不到有人死伤! 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难道说,这就是塔楼迷宫世界的永生奇迹!还是说,这层世界被重置了? “时光倒流?”梵帝擦了擦眼。 “不,如果那样,他们两个应该在婚礼现场才对。”我指着允儿和沃尔特。 “什么?你们结婚了?”杰西卡受惊不小,她大概深受打击。 “哇哦,队长!阿尔法守护者!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蒂芬妮马上送上祝福。 “呃……其实出了点小插曲,没结成。”沃尔特偷瞄我。 允儿慌忙岔开话题:“这不是重点好吗,我们现在应该集中精力解开公主的咒语。” 凯茜愣了:“……魔塔转圈圈?” “噢!别再念了——”梵帝和我同时捂住了凯茜的口。 允儿笑着摇头:“我们何不乐观一点,至少公主的睡前故事告诉了我们这一层世界的出口,也许下一个世界就与魔神家族无关了,我们到时再发愁也无妨啊。” 凯茜不明白:“你已经参透答案了?” 允儿点头:“没错,其实这些年来,我和沃尔特也一直都在尝试寻找出口,但我们全都忽略了一点——魔塔,转圈……我想这就是答案,沿着塔楼转一圈,必定能找到遗漏的突破口,那就是出口!” 对啊,允儿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管怎样,这是唯一的方法了,我们必须试一试! 不过,我发现了允儿对凯茜并不友好的态度,而凯茜非常在意并且选择了暂时隐忍,想不到她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善。 这是自然的,毕竟允儿对魔神皇帝的仇怨难以消解,或许正如她所说,我们会前往一个新世界,一个不受魔神家族掌控的世界。 但愿那时,凯茜能够被所有人接受,而她也能够重新接受我…… 激动人心的解谜时刻来临了,我们七人携战机、神甲集体巨化!身高维持在塔楼高度,为了不扰民,我们将绕圈地带选择在塔楼外围的结界临界点—— 在结界与塔楼圈层之间的同心圆内准备出发! “大家,成败在此一举,高速移动,尽量保持匀速、同步,一起转圈,明白了吗?” “我们最好彼此锁定,别丢下一个队友!” “锁定可以,别走火啊,喂!” “就这样转圈圈?没有一个目标吗?” “目标当然是出口!” “不过理论上这个圈是无限延长的,大家一定要注意,别错过重要节点!” “意思是,能不能遇到全凭运气,看缘分,对吗?各位大神,那就走一遭!” “——好!——前进!!” 魔力转圈!开启! 我们在塔楼外圈形成一道靓丽的光环! ——是比行星环更要壮美的风景线! 塔楼住户开窗时的惊鸿一瞥,商贩们赞不绝口的惊叹,是我不经意间感觉到的此生最动听的声音—— 原来,站在凡人的角度,对于他们而言,我们就是一道转瞬即逝的盛景而已。 我相信,这与我往日所见的彩虹、日月、星空、山川河流……是同一个道理。 这不过是高维神物的逃脱旅途对低维生物的一个简单又滑稽的展示而已…… 除非,这场逃亡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而我们能够找到它的固有答案。 是的,我猜,我们已经看到了出口,那个碰运气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圈环似乎正在发生时空扭曲!神光,在极速移动的我们七人面前,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隘口! ——那是两栋塔楼连接处的断口,也许是被上帝创造时忽略的遗迹,一个不完美的缺憾!它明显比普通塔楼的接缝要宽阔许多! “各位!别犹豫了!就是那里!我们快冲进去——” 大家合力,呈一条线,一拥而入! 明媚的光射烂了我们的防御系统,我们失去膨胀化机体,以凡体跌了进去,等待着我们的,不是往常的塔内迷宫,竟是…… “天啊!真的出来了!” “不过!怎么会……这?” 第二十八层 魂断梦碎咖啡厅 光线由明媚瞬变昏暗,空气里充溢着水汽的味道,视野里一片迷蒙细雨,我们正置身于蜿蜒曲折的小径,两侧密集的单层建筑闪烁着灯光,沿着缓坡一路延伸到天际,在雨雾中显得美轮美奂。 “请我喝杯咖啡也不错哦,你不会食言?”杰西卡拍拍梵帝的肩,指着离我们最近的一间咖啡厅的霓虹灯招牌。 “喔……当然,我觉得我可以请大家喝咖啡压惊。”梵帝挥手邀请,显出了他的绅士风度。 “你有钱请客吗?”凯茜推了梵帝一把,立马戳穿了他,真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唉,就当是躲躲雨,我们一起钻进了咖啡厅,一阵香甜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口的迎客系统自动发出了甜美的语音: “欢迎、欢迎光临,上层世界的贵宾——” 允儿转身举起闪烁着心形芯片的绿卡,笑望凯茜和梵帝:“还是我请,看来这里仍然是魔神家族世界。” 气氛似乎瞬间变得有点不太融洽了,我们果然还是白忙活了一场,这里不过是另一层世界罢了,我们到底有没有真正走出来啊? 而我的注意力则禁不住集中在了咖啡厅里的一棵景观树上,真不敢相信,这和我梦里的那棵红树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缩小版的不会凋零的假树。 我没有多想,跟随大家入座,香浓的咖啡,轻柔的爵士乐,暖光旋绕,舒适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能入睡。 “现在就连咒语提示也没了,队长,我们不会永远待在这儿?”蒂芬妮观赏着允儿的绿卡。 “有何不可,反正我们可以享受别人的家族福利。”允儿举杯敬凯茜。 绿卡的玉石有些刺眼,对凯茜来说显得极其碍眼,她终于忍无可忍:“既视我父皇为敌,又享用他赐予的东西,真没骨气,只敢在我面前冷嘲热讽!” 允儿把绿卡拍在桌上:“这是他欠我的!他大概对自己的子女也十分慷慨,你该多找找,说不定还有好几本睡前故事。” 凯茜憋红了脸:“你!” “嗨,嗨,别吵了,说好的,这顿我请——”杰西卡从沃尔特手里接过另一张绿卡,她这真是火上浇油啊。 沃尔特尴尬调解:“其实,关于绿卡,我和库莉丝朵这些年听到过一个神奇的传说,只要集齐五张绿卡,并且找到天堂星投影,就有机会穿越魔神界,直接回到上层世界……” “上层世界?不是说已经不存在了吗?”杰西卡纳闷。 “所以这个传闻即使是真的,现在也毫无意义了。”允儿叹道。 “五张绿卡,或许难度不大……可那个天堂星投影又是什么啊?”蒂芬妮问。 凯茜捂着咖啡杯,表情呆滞:“天堂星,是我母后的故乡……” 大家惊惑之时,梵帝讲述道:“是这样的,早在上层世界还存在的时候,从联合舰队逃亡的一小部分幸存者发现并且命名了天堂星,而他们的领袖就是凯茜的外婆,也就是未来代理人莎莉,后来魔神世界吞并了上层世界,魔神皇帝保留了天堂星,这四千年来,天堂星依靠投影世界得到了繁荣稳定的发展。” “说了半天,我们该去哪儿找天堂星投影,这和找出口有什么区别?”杰西卡问大家。 允儿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心惠,你怎么最近都不爱说话了,也不叫我们的名字?” 我笑了一声,我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是为了我和山姆的安乐窝着想,不过我提起了一件被他们忽略的事:“其实我们……我是说我们三个,已经离开过这个世界,我指的是脱离整个下层世界,虽然时间很短暂。” 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大家费解,但允儿和沃尔特异口同声惊问:“魔神泰坦?” 我点点头,仔细回想一下,难道不是吗,我们见到了凯茜的母后,甚至魔神皇帝,虽然时空有些不对。 “等等,什么意思,魔神泰坦是什么,你们三个做了什么?”杰西卡刨根问底。 允儿解释:“简单地说,我们与西格玛合体会变成魔神泰坦,然后会穿越……不,应该是横扫时空。” “哦,我想起来了,他们两个在魔神村的那一次!”蒂芬妮提醒杰西卡。 “嗯,不过有了心惠,魔神泰坦变得可控了。”沃尔特一边看着我,一边心里盘算着什么,我知道他想再次利用魔神泰坦出去,但我可不敢再那么干了。 “魔神泰坦……”凯茜望着允儿、沃尔特和我,她显得非常诧异:“我小时候,父皇对我提起过这个名字,他说那是他的坐骑,已经失踪很久了……” 我们三个顿时呆了,我们忘了凯茜这层关系,我们与魔神皇帝产生了不可描述的关联,这其中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因果关系,我们无法自圆其说了。 “所以……你们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梵帝十分好奇。 “梅丽莎。”允儿说出了那个让凯茜震惊失色的名字,她接着说:“她正在参加一场比武,对手叫世宗。” 梵帝顿时惊叫:“噢!老天!那是史上最着名的莎卡比武大会!你们穿越到了四千年前!” “四千年前!?” “对!那时候,凯茜的母后,也就是新生代代理人梅丽莎公主,还没有与皇帝结合,你们所看到的那场比武是决赛的最后一场,不久之后就是轰动全世界的皇帝皇后加冕大战,凯茜是十六年后才出生的,而我是当年,哈哈……” 不知是因为梵帝冗长的讲话,还是喝了咖啡反而犯困,我觉得昏昏欲睡,但同时又保持着清醒,我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咖啡厅内的那棵红色景观树上,此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只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却看不见他们的影像了,就连整间咖啡厅都渐渐消失,唯有那棵红树孤独存在,它变高了,树上开始慢慢飘落一片又一片的花瓣—— 是的,我进入了梦境,或者说是回到了现实,就这样不知不觉,我不明白,我并没有睡啊,难道我坐着睡着了?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山姆出现在了我身边,这时候我确定我已经是另一个我了,但令我恐慌的声音还在持续,梵帝的,凯茜的,甚至是允儿的……而我也确信,山姆也可以听到! 怎么会这样……我的两个世界……正在产生交集…… 山姆问我,凯茜是谁,他还问我,是不是见到了魔神皇帝? 我已然完全无法辩解,我怕他会变得和我的两个前夫一样,尽管他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直到山姆主动向我提起允儿、沃尔特、蒂芬妮和杰西卡,向我坦明一切,我终于释然了。 原来,山姆早就从我说梦话的口吻和语境中认出了他们! 他是如此聪明,以至于在咖啡厅敞露的聊天声出现之前,他都不想点破我的诡计。 而现在,一切都再也无法掩饰了,我的卑微的自私的行为彻底暴露在了山姆面前。 他告诉我,他十分想念允儿和沃尔特,而蒂芬妮是他深爱的女朋友,当他得知蒂芬妮和杰西卡还活着,知道我救了她们,他很欣慰。 他还告诉我,他最爱的人,是我这个姐姐,我,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会选择与我在一起,为了我,他愿意在梦里守着我,直到永久…… 山姆…… 我抱住他,嚎啕大哭,突然间,整个时空震抖了起来,我瞬间回到了咖啡桌,允儿和凯茜左右护着我趴下—— 被震碎的玻璃窗外,划过了一条条游龙般的巨大触手,密集的血眼像一盏盏点缀雨夜的红灯笼—— 梦魇,它跟随我们一路进入了这层世界! 第二十九层 红莲业火烧心合体 风雨夹杂着玻璃碎屑灌满了咖啡厅,空气不再香甜,取而代之的是腥气,那是从梦魇巨身剥离的血腥味道。 为数不多的顾客和店员都吓得魂飞魄散,跟我们一样躲在桌子底下,窗外数不清的血眼就像密布的摄像头一般将整个世界全面监控,谁也不敢抬头张望。 “你刚才哭什么啊?”允儿小声问我。 “我……被吓得啊。”我慌忙擦掉眼泪,我想将错就错,既然山姆有意成全我,我何不自私到底,做一个任性的姐姐呢。 “你哄谁啊,那会儿梦魇还没出来呢,大家可都看见你的样子了。”杰西卡立刻戳穿了我那脆弱的谎言。 “嗨,美女们别出声好吗,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梵帝提醒。 “是啊,保命要紧,我们的战机在转圈圈的时候报废了,没法跟梦魇斗了。”蒂芬妮轻声抱怨。 “对,我的神甲又不灵了,真是祸不单行。”凯茜显得焦躁不安。 “只能等梦魇再次分解,我们才有机会杀出去。”沃尔特小心翼翼探头观察。 “等什么啊,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们忘了,我的血可以修复战机和战甲呀!”我伸手朝上,从桌面摸了一圈,刚好摸到了一把餐刀,毫不犹豫,直接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喂!你干什么!”允儿、杰西卡和蒂芬妮连忙合力拖住我。 “你们紧张什么呀,我又死不了,快放开我。”我哭笑不得。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怎么能再随意要你的命?”沃尔特言辞间满是怜惜之情。 “对啊,心惠,总不能一遇上事就让你出血呀。”梵帝来夺我手里的餐刀,而我死捏着不放。 “你们都怎么了?不就是一条命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猛然挣脱束缚,举刀刺向自己的喉咙,突然,凯茜飞来一个耳光,重重扇在了我脸上,我被打得晕头转向,餐刀抖落在地,只听见凯茜对着我发出一声冷怒至极的叱责:“从未见过你这样不知自爱的女人!” 我懵了,疯了,火辣辣的脸却感觉不到一丝痛,大家都惊得沉默下来,允儿把我护在怀里,她轻声警告凯茜:“你再敢对她这样,你死定了。” 梵帝赶紧劝她们熄火,我们在桌子下面悄无声息度过了难熬的几十分钟,渐渐听不到梦魇的嚎叫,它走远了。 梵帝和沃尔特忙着用桌椅和木板把门窗封住,姑娘们帮忙收集归纳可用物资,而我则被安排在咖啡厅的更衣室里休息。 我昏瘫在了单人沙发上,我不知道那一巴掌到底是把我打晕了还是打醒了,我紧闭着眼,却再也睡不着了。 不多久,我听见有人进来,我能感觉到是凯茜,她趴在我身旁,轻抚我的脸庞,轻捋我的头发,她以为我睡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不该动手的,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知道吗,我不想再失去你,哪怕一次也不行……”凯茜低头轻轻吻了我的脸,她滴落的温热的眼泪滑落我的脸庞,就好像渗入了我的心底。 我也不想再失去她了,我鼓起勇气睁开眼,握住了她的手,她如惊弓之鸟站了起来,我也在恍惚之间再次放开了手。 我后悔了,但为时已晚,我又错失了机会,又一次推开了她。 只是短暂的一瞬间,我明白我做错了选择,而我不会明白,我再也没机会可以选择了…… 小憩时间,咖啡厅里突然响起尖叫声,我冲出更衣室,发现蒂芬妮正躲在允儿怀里惊哭,而其他人严阵以待,蒂芬妮说,卫生间里有奇怪的东西。 “小姐,你是不是开关灯的时候被自己的影子吓到啦?”梵帝检查完毕,没发现有什么毛病。 “梵帝,别动……”凯茜指着梵帝身后,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蠕动。 “不会……”梵帝牙齿打颤。 杰西卡立时飞出一剑,刺了过去,随着嗞呀一声恐怖尖鸣,梵帝身后的东西猛然爆浆了,绿水喷溅了他一身,我们这才看清地上的尸体——足有椅子那么大的黑蜘蛛! “好了,解决了——”杰西卡不慌不忙走过去拿剑。 “好……还好神甲的防腐功能正常。”梵帝转身打了个冷战。 “大家小心,魔物从任何孔隙都能钻进来!”允儿一边指挥大家战斗,一边安排店员和其他顾客帮忙查漏补缺。 我们在密闭的咖啡厅里屠杀了数十只巨型蝙蝠、蜈蚣,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怪畜,终于落得清净,不过我们也筋疲力尽了。 幸好咖啡、红酒、蛋糕和冰淇淋存量不少,我们围坐在一起,边吃边喝边聊,尽管整间咖啡厅已被怪物的汁液涂得五颜六色,也没人去在意了。 “我真是服了你,梵帝,这四千年,你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没我们的时候,你是怎么过的?”杰西卡忍不住调侃梵帝。 “这个嘛,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从小就是粗生粗养,我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家里很穷,就连永生系统和神甲也是我娘为我赊欠来的,我光打工还这笔债就还了将近一千年,唉,本来还想接着好好孝敬娘亲的……你们知道吗,其实我也算家道中落,听说我娘曾经很有钱,名下有一座很大的庄园,她还曾是个远近闻名的富婆呢,嘿嘿……” 梵帝是如此洒脱,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度过这漫长、平凡而又困苦的四千年,可我看得出,他终于找到了生命最大的意义所在——他非常爱凯茜,所以,我不敢伤害他…… 我与凯茜的目光总在碰撞之后相互回避,旁人都以为我们两个之间是因为一个巴掌产生了隔阂,但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清楚,那种无以言表的隐痛。 “咖啡总有喝光的一天,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蒂芬妮闷闷不乐。 “就算我们有战机,也搞不定那个梦魇啊,那东西真是要玩死我们了。”杰西卡敲着杯子。 允儿惆怅起来:“要是山姆在就好了……” 凯茜问:“谁啊,很厉害吗?” “山姆是世上最英勇无畏的男人,任何邪恶力量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拥有一辆名叫欧米茄的超级跑车,欧米茄也是唯一能让各等级守护者折服的顶级战机,我们愿称之为真正的战神。”沃尔特对山姆极尽赞美之词。 凯茜不以为然:“不过就是个玩跑车的小子,有什么可吹的。” 允儿补充道:“欧米茄的强大之处在于,它可以无限制进化,它让山姆成为了世界上最接近神的男人,因此,如果山姆在,我们不仅能够打败梦魇,还一定可以找到下层世界的出口。” 蒂芬妮禁不住眼泪打转:“所以,山姆还活着,对吗……” “对。”我不由自主应了一声,大家全都诧异起来,我终于坐不住了,瞒不下去了,我的私心已令我苦不堪言,我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我和山姆,一直在一起。” “心惠……”大家都惊错不已。 “山姆,你听到了吗,快出来——”我起身叫他,我能感觉到他就在屋里,可他没有回应,我知道,他为了我,仍然执着坚守在我的梦里! “山姆!”我忍不住冲到红树前,在我触碰到树枝的一刹那,猛烈的红光燃烧起来,红花怒飞,我看到了树的另一侧,同样正在伸手的另一个我! 我和我,在红光花火的瞬爆之中自我吸引! “心惠!!” 大家惊叫着我的名字,我在瞬息之间完成了自我合体,现实、梦境完整融合,我与我合二为一了!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殊途同归。 我看到山姆和蒂芬妮拥吻在了一起,允儿与沃尔特感动相拥,梵帝激动抱紧了凯茜。 我不禁涌下热泪,我是如此空虚,我的人生仿佛清空了,我这半生竟然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第三十层 山姆,超越时代的男人 “姐姐!”山姆与蒂芬妮短暂相会之后立刻转身将我拥抱。 “山姆……”我把脸深埋在他怀中,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他不认我这个姐姐了呢。 “原来山姆一直在寻找的姐姐,就是心惠。”允儿感叹。 “这究竟是怎样的因果关系,你们两个,到底谁是因,谁又是果。”沃尔特问了一个连我也感到迷茫的问题。 “我想,这大概是神的指引——”山姆回头,笑对沃尔特:“兄弟,好久不见。” “好兄弟!”沃尔特与山姆两拳相握、紧拥在一起,他们就像是真的分别了几十个世纪。 山姆又接着和允儿、杰西卡热情相拥,很庆幸她的故交好友也是我的。山姆告诉过我,他曾一直把允儿视作姐姐,我想任何一个与允儿有过深交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触,她是一位可以让你安心把后背、把心交给她的女神。 “这么说,山姆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喽?”蒂芬妮立刻缠上了我,她嗲声嗲气地问:“你应该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哦……我是想问,那个集体婚礼还举办吗,你们不介意再添加一对?” “哇喔——” 咖啡厅里顿时响起掌声和欢呼声,这大概是蒂芬妮与山姆首次公布恋情,两个人还真是心急呀,不过跨越四千年时空的朝思暮想也该修成正果了。 “当然……我愿意做你们的主婚人。”我吞吞吐吐答复了蒂芬妮,目光却不由自主瞄向了凯茜,凯茜也凝望着我,她虽一句话不说,我却读懂了她的眼神,此前冒然在大家面前提起她与梵帝婚礼的事,她一定很后悔,可是覆水难收,至少梵帝当真了。 “嗨,帅哥美女们,这真是个喜庆的时刻,我不想泼大家冷水,集体婚礼难道不是要在世界和平之后才举行吗,我们正被大梦魇困在一个源源不断钻进小怪畜的咖啡厅里,而我们竟然盼到了大救星,传说中的男神,山姆!哥们儿,是不是该到了你表演技术的时候了,你的跑车呢?” 梵帝几句话令大家回过神来,山姆拍了拍梵帝,自信地走到红色景观树旁,他摸着完好无损的红叶,语气有点神秘:“我与欧米茄已经人机一体,这里空间太小,我怕把房子给拆了,我需要出去。” 杰西卡劝山姆:“他们把你吹得神乎其神,你可要小心了,那个梦魇厉害得很,我们几个凑起来都拿它没办法。” 山姆笑道:“放心,我在姐姐的梦里已经了解了战况,我相信梦魇根本不是欧米茄的对手。” 梵帝激动起来:“哈哈,这哥们,我喜欢!我们是不是可以动手搬桌子开门了!” 大家一起推开桌椅和木板,千疮百孔的自动门在冷冽的风雨中顷刻碎裂成渣,被大水冲走,恐怖的外界景象立刻呈现在我们眼前—— 雨水漫灌的街面游动着一条条黑色巨龙,它们纠缠、挤撞,那些不是龙,而是梦魇的触手! 它看起来比以往庞大强悍得更多,在我们闭门这段时间里,它一直在疯长! 遮满天空的巨眼在蠕动中发出血光,梦魇已经发现了我们! “山姆!注意安全!”我提心吊胆嘱咐了一声。 “嗯!姐姐!我来保护你们!”山姆钢铁般的意志和自信令我觉得无比温暖、安心,他孤身站在血雨迷雾里,面对庞然巨物,他对天召唤: “——欧米茄!变身态!!” 时空在一片血红之中爆燃,梦魇飘散的毛发头顶出现了一道赤红神光,继而化作巨物遮蔽半边天——这与我梦中……不,是与我被梦魇痴缠之初所遇神迹全然吻合!! 山姆也同时换上了一身与我相同的赤红铠甲,我们的姐弟装还真是飒爽绝配呀! “这就是……无限形态的欧米茄!?”沃尔特禁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在雨空之上若隐若现的红色欧米茄,无法描述它的形状,它就像神明傲视大地,它发出的浑厚语音回响在天际—— “各位好久不见,老朋友还有新朋友,感谢山姆的姐姐将我释放,看样子我们又可以大干一场了——” 梵帝惊呼:“噢!哥们,你的跑车还会说话!” “各位,这里交给我了,你们放心进去再喝杯热咖啡,我保证会在咖啡还留有余温之前斩杀梦魇——” 山姆撂下一句狠话,以瞬光变幻之姿态与欧米茄融合,梦魇的亿万巨眼立刻发生连环大爆炸,天空变成了滚滚血海! “果然还是那个大话连篇的山姆,不过他可向来都是说到做到哦——”允儿招呼大家进屋。 “等等!”我堵在咖啡厅门口,给了每个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其实我也可以不费一滴血,修复你们的战机。” “心惠?你没在开玩笑?”大家不约而同用痴疑的目光看着我,我知道,他们早就心痒,急不可耐想上战场了。 “当然,我有一亿生命能量做抵押,难道还需要开玩笑么——”我随即映射铠甲之光,效仿山姆,召唤出了西格玛! 我以西格玛为中继平台,开启生命共振共鸣!顷刻之间,奇迹出现,魔樱、华丽人形战机、魔神战机、魔神甲纷纷复原,并且一瞬达到能量饱和! “太棒了!我们可以放手一搏了!” 七只巨甲天神冲天而起,咖啡厅的店员、顾客们吓得重新挡住了门,整条街的凡人都闭户不敢出声。 “姐姐!你真让我大开眼界!各位,注意不要误伤平民,我们一鼓作气干掉梦魇!” “大家,挟制梦魇的触手,防止它分解,让山姆给它致命一击!” 允儿发出作战指令,我们从七个方位捆绑、牵制住了龙形巨触,而欧米茄呈现出了超脱时空的裂聚超形态—— “欧米茄!!变身态!!能量融合!!——无序旋转上帝之光!!” 在震撼空域的鬼哭狼嚎声中,梦魇的主体被一个赤红超巨符号劈中—— ——x!! 这个横贯天地的血红大交叉符咒彻底命梦魇坍塌了! 被熔解暴击的残肢、破眼如奔雷射向大地—— 并非是梦魇分化的小怪畜,而是它以整体形态被杀身了! 不愧是山姆!不愧是战神欧米茄! 就在我们准备欢庆胜利的时候,被我们几乎遗忘的神迹突然重新出现了—— 上帝之手!! “——哎呀,我的玩具坏了……” 随着一声小女孩的稚嫩呼唤从高空传落,一双肉嘟嘟的上帝之手闪沉,捧起了梦魇的残躯! 它又以不可思议之力升了起来! “我们跟上去!” 我提醒了昏呆状态的大家,我们一齐跳进了上帝之手! 或许……也只有上帝之光才能追击到上帝之手! 第三十一层 上帝的玩具箱 上帝是个小女孩!? 我们带着一个共同的惊天疑问,跟魇残体,被上帝之手捧上了天! 雨停了,迷雾消失了,结界也在消失……天亮了! 上帝之手扔下我们,又迅速缩回了另一层天空,而我们被抛弃在了一个未知新世界—— 暖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大地像柔暖的毛毯,视野非常清晰,在我们的四周,除了梦魇的残骸,竟还存在着众多巨兽! 它们或躺着或坐着,样貌千奇百怪,其中还有可爱样的,但全都没有生命迹象—— 它们就像是……巨大的毛绒玩具! “嗨……各位……我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我们还能继续变大吗,我想试试还能不能顶破天——” 梵帝把我们集体从失魂落魄、惶恐不安中拉了回来,我们迅速采取行动,纷纷尝试巨化,结果是令人沮丧的:一层新的结界从四面八方限制了我们,无处突破,我们的巨化极限只能达到那些巨型玩具的体型规模,就连欧米茄也无能为力! “该死!我们被困在了一个巨型玩具箱里!” “闹了半天,我们在跟玩具打仗?” “还被吓得无处藏身……” “要是换成那边那只兔兔或者猫猫,我还可以接受。” “难道不是我们自己选择了梦魇?” “什么意思,我们只能看到被选中的玩偶?” “不是上帝有意投放到我们的世界里去的吗?” “什么上帝啊,明明就是一个小女孩!” “喂!有人吗?救命——” 我们通过战机加大音量一齐呐喊,突然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打雷传了过来,我们和玩偶跟随大地一同震动,这感觉就像是装修中的阁楼地板,一晃一闪,当然,是巨型地板。 “谁在说话呀——”巨声划破天空,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如约而至,我们应当称她为巨人,她俯下巨身,双手扒在世界的正上方——那个位置应该是玩具箱的边缘,她闪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终于发现了我们! “噢!天呐!你是谁家的熊孩子!快放我们出去!” 我们被巨物压迫感不断刷新认知,而这一次,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哈哈,你们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小女孩伸手,用上帝之指把我们每个都拨弄了一遍。 “噢!悠着点!小心!”我们立刻分散,怕被她砸倒,也怕误伤她。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允儿沉住气发问。 “我叫星梦,五岁了。” 竟然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那么她肯定是有求必应了,我连忙叫她:“星梦,乖孩子,你可以把我们拿出去吗,拿到玩具箱外面?” 星梦果然愉快点头,她伸出双臂把我们捧了起来,我们跌跌撞撞又挤在一起,飞速上升,眼看就要出去了,真是激动又惶恐! 突然,我们被结界所阻,压力猛然增强,星梦还在抬手,再这样强行上升,我们就都要被压扁了! “星梦!快停手!这样就可以了!”我慌忙叫停。 星梦把我们抱在玩具箱口,一动不动,真是个乖女孩,我们的视野暂时得到了开阔,可以看到周边的巨床、巨桌,这是一间巨大的儿童房! “星梦,你是一个人吗,你有妈妈吗?”梵帝问。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星梦,我们想知道你妈妈是谁,她在不在家?”杰西卡纠正了梵帝。 星梦有问必答:“我妈妈是灵美樱,她有事出去了。” “灵美樱?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山姆焦躁念叨着,无法冲出玩具箱令他很不甘心。 “大家快看!”蒂芬妮提醒我们,远远可以看到桌上摆放着一张巨幅照片,那是星梦的全家福——幸福的三口之家,通过战机观望,她妈妈的清晰形象赫然呈现在了我们眼前——我们全都大吃一惊! “樱大人!?”沃尔特失声惊叫。 “樱,是你妈妈?”杰西卡又问了一遍。 星梦呆萌点头:“对呀,樱就是我妈妈。”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樱亲的本名……”我被突然零乱的世界观打击得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樱,又一个传说中的代理人?我们怎么会在她女儿的玩具箱里?”梵帝惊慌失措。 “究竟怎么回事!是谁制造了下层世界!又是谁封印了我们!”凯茜终于怒了。 唯有允儿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了冷静,她很快向星梦提了一个大胆疯狂的要求:“星梦,快,去联系你妈妈,让她来救我们!” “嗯!”星梦爽快应声,忽然,儿童房外响起了洪亮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男人声音在喊星梦的名字。 “哎呀,我爸爸来了,我不能玩了,下次再见——” 星梦突然撒手,她起身关上了玩具箱盖! “噢!!不!!星梦!!等等!!” 世界顿时一片黑暗,我们从空中狂跌猛落—— 并没有马上落到玩具箱底,而是经过了较为漫长的坠落过程!十秒钟,一分钟,或许更久! 我们集体失控了!并且失去了方向! 我们还天真的以为大不了压箱底,只需等待星梦甚至是樱再一次开箱检查。 殊不知,在婴儿似的世界观根深蒂固的时候,我们所处的无限分层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早已不在玩具箱里了。 星梦关箱的一刻,便是一层世界的终结,换言之,我们跳出了一层世界的出口,又继续跌入下一层。 这就是所谓的无限关联的下层世界。 当机甲恢复动能的时候,我们也都恢复了知觉,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时空不知旋转了多少。 我们一个个从沙堆里钻出了头,我猜我大概是最后一个,我的半截身子还埋在黄沙里,而他们已经在倾倒鞋里的沙子了。 我被沃尔特和山姆合力拉了起来,大家全都身着缩化式铠甲,这是战机防御系统在震荡坠落中的自动行为。 沙海一眼望不穿,还好雾蒙蒙的天空上没有太阳,即便如此,还是有一种快要被烤化了的触觉。 欧米茄变形为加长版超级跑车,在沙漠中畅行无忧,又累又渴的我们总算有了个高端栖身地。 “我们就这样等星梦也不错哦。” “小丫头片子,真害苦了我们。” “怎么能怪她呀,小孩不都那样,马马虎虎很正常。” “正常?这全都是她搞的鬼。” “小孩也有契约精神,她一定会回来的,就怕她开箱之后找不到我们!” “有没有可能,整个世界都是星梦创造的?” “该不会有人到现在还认为是魔神皇帝制造了这一切?” “难道我们真的错怪了魔神皇帝……”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在经历剧变之后,我想,无论是谁,至少都已消除了对凯茜这位魔神公主的成见。 第三十二层 星梦的层叠世界 赤红跑车在广阔无垠的沙丘世界平稳行进,车载音响在连续播放了三首摇滚乐之后突然变了风格,换成了柔声原创抒情曲。 “嘿,欧米茄,我可没叫你切歌啊。”山姆高昂的兴致被打断了。 “抱歉,山姆,这是你姐姐的指令。”欧米茄直截了当做了答复。 我瞬间被它出卖了,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我可以控制欧米茄,事实上这首歌正是我心中所想的旋律,或许……是我与山姆的姐弟关系让我得以入侵欧米茄的系统? “山姆,你不觉得很吵吗?”我若无其事反问了一句。 “嘿嘿,姐姐选的歌更好听!”山姆朝我竖起大拇指。 “对嘛,也要照顾一下我们女生哦。”蒂芬妮附和了我一声,除了她没在意,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起了变化,我知道,山姆肯定也是疑心重重,他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我们八人在浪漫的车载氛围里碰了杯,酒水、饮料不断供,零食、烧烤一应俱全,舒适的太空椅可以任意旋转,空间大的出奇,洗手间、浴室都超豪华,想休息的时候,欧米茄还可以把每个人分别弹入独立的睡眠舱。 “嗨,欧米茄,你可真是功能齐全啊,你是怎么储备这么多东西的?”梵帝问了个常识问题。 欧米茄做了简单回答:“我不需要储备,我可以吸收外界任何物质,通过质量转换,现场制作出任何产品,我的能量来源也是如此。” “厉害厉害,不过,为什么你的名字和欧米伽守护者一样,不会觉得有冲突吗?”梵帝又问。 “欧米茄、欧米伽,如果你尝试音译的念法,你会发现这是两个不同的名字。” 欧米茄的耿直回答惹得我们全都捧腹大笑,车窗外的黄沙渐渐褪去,景色变成了汪洋大海,欧米茄自动切换为潜艇形态,我们在瑰丽的海底盛景中游览了不到五分钟,又被吸入了无垠的黑暗中。 这是连光也无法逃逸的黑洞,也是凯茜最怕的牢笼,由于欧米茄强大的能量场庇护,我们避免了像那些鲸鱼一样被拉伸、撕碎的命运,我们继续在黑洞中穿梭,剧烈的磨砺震裂了黑洞,包裹我们的大天体出现了无尽裂痕,散射而入的奇炫流光像星空在旋转—— 我们如同坐在一艘超级大摆锤上,震荡开始了! 时空飞旋,清晰的无尽界层浮现在了我们身边,我的梦中所见真实重现了,我所保守的秘密不复存在,深度的绝望如此暴力、震撼地袭击了他们每个人! 大摆锤狂摇了一分钟突然停止了,就像是翻箱倒柜的星梦放弃了寻找我们! 这是不是星梦创造的世界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它根本没有尽头! 欧米茄载着我们疯狂坠落数千层,临时停靠在了一座长满青苔的宫殿前,我们下车之后,个个狂呕猛吐,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宫殿并不似外观所见那般萧条,路人进进出出,看他们背书包的样子,应该是赶考的学生。 我们好奇进了大殿,被考官拦了下来,稍作检查之后,又放我们进去,里面没什么摆设,完全就是一间大型考场。 我们被安排入座,考官随即发放了试卷,题目不是很多,但是涵盖了天文地理、音乐数学和美术哲学,难度一般,用时也很短,我答题完毕,发现旁边座位上有个小女孩在小声叫我—— “姐姐,姐姐,我刚才遇到个小哥哥,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留他的联系方式,我该怎么找到他呀?” “这个嘛,抱歉,你只能等他主动找你了,或者你们还会再偶遇。” 我轻松一笑,到主考官面前交卷,被告知需要回答面试提问—— “满分一百分,而你最多只能拿九十九分。”主考官把我的试卷推到一旁,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于是盯着我说:“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我忽然想起凯茜说过的话,顺口回答:“我并不完美,我喜欢保留一点缺憾。” 主考官满意点头:“恭喜你,获得选妃资格。” “选妃?”我正纳闷,允儿她们也都顺利通过考试,山姆不愧是学霸,他得了满分,只有梵帝垂头丧气,他的成绩是不及格。 “我不知道是笔试还是面试出了问题,我猜应该是面试,我还特意抬起头看着考官的眼睛,保持微笑,可他们……他们的脸,完全是一副副冷嘲热讽的表情,我当时感觉……头都要裂开了,非常生气,我……”梵帝极其沮丧,可凯茜却一点也没有要安慰他的意思。 我代替凯茜轻抚了他的背:“听着,他们的表情并不会因为你是否抬头正视而有所不同,有时候,你并不需要尊重别人,你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 我感觉到梵帝的身体不再因为愤怒而颤抖,他转身镇定望着我:“谢谢你,心惠,你……要参加那个选秀活动吗?” “我?当然,为什么不呢。”我看了一圈,允儿、蒂芬妮和凯茜都是名花有主了,我笑问:“杰西卡,陪我一起?” 杰西卡立刻摆了摆手:“我可没兴趣,大家现在都很绝望,你竟然还有心情?” “及时行乐——”我挤了挤眼。 在礼宾员的引导下,我们首先前往宫殿顶层,参观王妃寝室,这是一间超大的观景房,落地窗外的山川河流一览无余。 “禁止拍照,禁止触摸哦。”礼宾员提醒我们,整间王妃寝室尽显奢靡之风,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张超软的王妃床,趁他们都走了,我又偷偷溜了回去,一个后仰躺了上去,哇,真是太舒服了! 没想到沃尔特也跟了进来,他呆站在床边问我:“你真的决定要参加?” 我听得出他很在乎我,他能有这份心,我就很感动了,我顺手一拽,把他拽了上来,门口立刻响起了梵帝的惊呼声:“喔喔!我只是路过,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我和沃尔特慌张起身,我连忙逃往选妃大厅,活动已经正式开始了,似乎没几个人报名,我一来就直接上场了。 我真搞不懂,这究竟是选妃还是选王,一群西装革履的帅哥围着我转圈,虽然没有触碰,他们的目光却把我看了个遍。 仪式很快结束,我发现沃尔特一直在厅外等候,真不知他在担心什么,可我不想再放手了,我飞奔过去吻了他,并且约他在王妃寝室相会,时间定在午夜。 我彻底疯了,我无法抑制自己,我终究还是要对不起允儿,我不想再悲催活下去,我要再自私一点。 午夜时分,我摸黑潜入了王妃寝室,打开窗,天地一体的暗景如静谧的海面,神秘又浪漫,正合我心。 孤自等候了片刻,我真没想到,他来了。 我好激动好开心,很认真也非常投入,我终于得偿所愿,这世上总算还有一人不会辜负我的期待。 清晨,我暖暖睁开眼,却冷冷惊了一身:“梵帝!?” 梵帝惊慌失色跳了起来:“心惠……我以为你是凯茜!!” 第三十三层 心惠的超维四千年! 我一大早就赶到凯茜的住处,把她从宫殿客房里拎了出来。 “你昨晚约会去了?”我冲着她一阵咆哮。 “你跟踪我?”她把我反推到墙角,又强压住了火气:“好,梵帝说他很想我,要约我去顶楼的那个什么房间……我怎么可能去!” 不知是否因为我的反应太过激烈,凯茜竟把她的隐私对我和盘托出,我当然知道她此刻的心思,然而她却根本不可能明白我干了什么。 “哦……那好,没事了。”我转身快步离开,事已至此,我既然犯下弥天大错,不管懊悔还是深究都是徒然了。 早餐是宫殿安排的百人会餐,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梵帝远远躲着我,我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了。沃尔特自知昨晚爽约,也不敢过来跟我打招呼,我真是恨死他了,我被他们害惨了…… 我不停地咬手指,脑子里一片混乱,浑浑噩噩扛过了早餐时间,我被允儿匆匆推出宫殿,拉进了车里,原来他们几个早就在等我了。 欧米茄启动引擎,准备上路,我立刻疯叫了一声:“谁让你们走的!欧米茄!” 欧米茄捕捉到了我的情绪,关闭了引擎,允儿惊问:“你不会还想接着参加那个什么选妃?” 我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不希望看到我当王妃?” “姐姐,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吗,我怕你会遇到危险。”山姆劝我,蒂芬妮也是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是啊,到处都是阴森森的,姐,我们还是快点离开。” 杰西卡对我则是一点也不留情面:“你小心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凯茜、沃尔特和梵帝依旧保持沉默,我气得闭眼深呼吸,睁眼微微发抖:“好,那就出发,我们冲出下层世界,回到巨神龟背上的大陆,如何?” “可能吗,我们现在根本找不着北,只能像游魂一样在无限界层里徘徊。”允儿似乎认为我的想法很天真。 我笑叹道:“你忘了,我们还有杀手锏,魔神泰坦。” “不,心惠,你不是说过再也不碰它了。”沃尔特惊慌之下终于跟我搭话了。 梵帝也紧张失态:“魔神泰坦一旦失控被皇帝俘获,那就是大灾难,而且我们不应该穿越到过去啊!” 我非常淡定:“不会的,这一次,我们有欧米茄,我可以利用欧米茄的强大能量进行校正,我要在当前的时间点出去!” “姐姐!我不确定欧米茄能不能行,这样做太冒险了!”山姆试图阻止我,我冷言冷语训了他一句:“你不行,我行!” 我的反常态度令车厢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这时候,凯茜打算揭穿我:“心惠,你不遗余力想要出去,我知道你的用意……” 我即刻打断了她:“欧米茄,送我和凯茜去我的睡眠舱!” “遵命——” 弹射系统立时发送,凯茜与我被锁定在完全隔音的睡眠舱里,她的表情很奇怪:“你……打算把我困进你的梦里?” “我已经不会再做那种梦了,就算有,也是普通的噩梦……”我烦怒翻身,掐住了她:“你知道什么?把刚才的话说清楚!” “我知道……你想回到我的世界,把我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从巨神龟开始,不过,就算历尽千辛万苦,你最多也只能抵达天堂花园门外,因为门是锁着的,但这就是你的真实用意,你想找到你男朋友……但你不会孤身一人,我,会陪着你。” 凯茜一字一句震燃了我的心,我松开她,又抱紧了她,我大哭一场,紧贴着她的脸,我迟疑问道:“可你承诺的婚礼怎么办……” 凯茜沉默了一下,郑重其事回答:“我会让梵帝跟我们一起去。” 我顿感一阵凉意,我坐起身,漠然开口:“欧米茄,送我们回去。” 我和凯茜被弹回车厢,我故意让系统颠簸,弄得凯茜头发凌乱、狼狈不堪,而梵帝注意到的却是我:“心惠!你哭了?” “你少跟我套近乎!”我怼了他一声,这个占了我大便宜的四千年老男人一定在偷着乐。 “心惠你怎么了,疯了吗,见人就咬?”允儿实在受不了我了。 “我看她是入魔了!”杰西卡竟也呵斥我。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疯了,我甩了甩头发,十分惬意地把脚搭在欧米茄操控台上:“不是入魔,我本来就是魔……执掌生杀大权的魔!我不只能让你们复活,也能让你们生不如死!” 轰隆一声,我分解了欧米茄,我坐在了欧米茄粒子流形成的浮云上,而他们全都狠狠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宫殿里传出恶狼般的咆哮声,丧尸、骷髅群如潮水涌出,我的死神之威显灵了! “心惠你做了什么!各位,铠甲武装!战机巨化!”允儿紧急呼叫大家变身,但是他们连铠甲也穿不上了! “呵呵呵呵……你们急什么呀,我要带你们欣赏最美的风景——” 我幻化出一身赤焰红裙,开启了壮观的十八层地狱!不,如今已是超过亿万层的无限地狱! “你再也不必找我换衣服了,对吗……”凯茜直盯着我。 “心惠,原来是你一直在限制神甲的力量……”梵帝恍然大悟。 我愤然挥起一指,弹飞了他俩:“你们这对贱人!滚去地狱结婚!!” “——欧米茄!变身态!”山姆企图夺回控制权,欧米茄拒绝访问:“抱歉,山姆,我必须优先遵从你姐姐的指令!” 我笑抚山姆:“我的好弟弟,有了女人,就敢忤逆姐姐了?” “我可以为你而死,但不希望你这样,停手,姐姐……”山姆痛苦不堪。 “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说好要当我们的主婚人吗……”蒂芬妮急哭了。 我气急败坏,赏了蒂芬妮和山姆一人一掌:“如果不是你勾引我弟弟,我们会在梦里过得很快乐!” “心惠,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有必要这样对我们吗……”允儿又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我最受不了她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凭什么你可以得到真爱,我到底哪里比你差!” “心惠!我知道你很难过,你有任何不满,请对我一个人发泄!”沃尔特眼里噙着泪。 我受够他的虚情假意了:“滚开……你这个负心汉!!” “所以,你要杀了我们?”杰西卡毫不畏惧站在我面前。 我伸出十指,赤红魔光牢牢锁住了他们七人:“不,我还需要你们,忘了吗,我们要一起组合——” ——魔神泰坦!! 我强迫他们一同使用心念喊出了这个名字! 魔神泰坦!杀神进发! 我们在无限地狱中开启光年旅程! 界层在光速中形成无数平行宇宙,繁星闪耀出华丽灿光,我们在堆叠交叉的界层中央穿梭,形成一条明媚的通道,我们进化为超维形态,进入了高维神的帝国! 一道高维界面横挡在了我们面前,界面之外是三维世界,可以看到铺天盖地的大批军团,界面之内同样也有神兵驻扎,而这个界面已经破开了一个大窟窿,散逸而出的神光烧死了大量的三维人。 “什么!魔神泰坦!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十二星将发现了我们,看得出他们已经是残兵败将了。 “这几天?”我惊讶不已,他们的意思是离上次碰面才过了几天? “嗯,果然有东西在里面,不过不重要了,你必须马上参战,助皇帝一臂之力!”十二星将个个神色慌张,他们与神兵军团集体向我们身后行礼:“恭迎陛下——” 身后随即响起一声雄浑之音:“是谁?” 我们调转机体,身穿白色铠甲的魔神皇帝现身了,他的声音有点熟悉,而我却看不到那头盔之下的神秘尊容。 “父皇!”凯茜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我没有阻止她这么做。 “你是谁,皇后还未完成加冕,朕何来子女,你竟敢随意攀附!” “父皇,我是凯茜啊……” 听到这对陌生父女的对话,我顿时懵慌了:“难道我们又穿越了……” “不,你们没有穿越,魔神泰坦只能穿梭空间,不能穿越时间,这是朕对它的设定。”魔神皇帝十分肯定地回答了我的疑问。 十二星将立刻警告我们:“混账!你们这帮盗贼,还不快滚出来向陛下俯首认罪!” “等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梵帝惊吼着,他竟疯癫大笑起来:“你们都没错,是我和凯茜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我想起来了,我们两个在量子地膜里被时间狂潮击中过!只有我们……只有我们两个人穿越了!!” ——原来如此!这并不是凯茜、梵帝眼中的四千年前,而是当前!对于我们大家来说,是正在发生的时间!! 我们正身在……魔神皇帝皇后加冕大战的现场!! 那他呢……我男朋友呢……他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不!!啊啊!!! 上篇 魔妃神皇大集结! 有的人一出生就唾手可得的东西,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可以。 那么,不生不行吗,不投胎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活呢……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梅丽莎万念俱灰,任由球形空间屏障载着她前往高维界面。 高维界面大缺口闪闪发光,它是梅丽莎进入高维世界的入口,换言之,也是高维世界的出口,这是黑暗魔神与光明守护者大战形成的必然缺憾! 何为黑暗,何为光明,涂满爱情谷的人魔血已然颠倒了阴阳乾坤、是非黑白,梅丽莎犯下如此深重的杀孽,她甘愿受惩罚,她彻底败给了魔神皇帝。 “梅丽莎大人——”伽马驾驶超华丽人形战机一边追赶梅丽莎,一边朝地面上的欧米伽军团咆哮,战友们的无动于衷令他深感费解与愤慨:“欧米伽!你们为何按兵不动,为什么消极应战,难道你们不管代理人的死活吗!” “伽马,我们必须等待转机才能再进一步行动,否则即使全军覆灭也无法挽救梅丽莎大人,更不能拯救世界。” “什么转机!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以为会有奇迹出现吗!” “天机不可泄露……” “可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超华丽人形战机闪耀孔雀蓝光辉,一路疾驰接近高维界面,却被异常强大的超维能量捕获,伽马感到机体剧烈燃烧,仿佛马上就要被撕碎了,可是梅丽莎却在下一秒钟就要被吸进去,伽马死也不甘心啊! “啊啊啊啊——” 突然间,超维能量熄灭,从高维界面缺口里猛然爆涌出另一股极强的超能量! 一条彩金巨龙瞬间钻了出来!奇光异彩和源源不断的爆能笼罩并震撼了整个战场! 所有人都不会感到陌生,这巨龙正是比武大会决战时刻的世宗坐骑!但很明显,它已经升阶到了不可比拟的等级! ——你们竟敢违背朕的旨意! 随着魔神皇帝的愤怒心音传遍战场,巨龙顷刻间在空中分解——在华丽光爆中散射,形成八只擎天巨神! 赤红西格玛!赤红欧米茄!粉红魔樱!彩虹华丽人形战机!钻石魔神战机!水晶魔神战机!天魔神甲!地魔神甲! “西格玛……心惠大人!允儿大人!还有……阿尔法!!” 欧米伽、伽马和贝塔几乎同一时刻感受到一股股强能悍力涌入自己的铠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转机! “各位兄台,在下忽然感觉到精力充沛、体能爆发,这是何解?” “对,我也是!我觉得我要升仙了!” “莫非是盟主暗中打通了我等的神穴!?” 武林人士纷纷似得道成仙,被高维缺口杀死的数千人竟也奇迹般复活了!群情振奋,就连百万蓝甲兵、绿甲兵也都感受到了西格玛的召唤—— “我赐予了你们不死之身,修复了你们的战甲系统,现在,你们给我杀了那个狗皇帝!” 心惠正式宣布接管守护者军团,并迅速掌握了这场战争的主动权,然而凯茜却被心惠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心惠!我父皇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我拿他泄愤有何不可!亲爱的公主,你不想陪葬的话就滚一边去!” 西格玛大开杀戒,喷射而出的魔光震碎了全部高维界面,魔神军团被迫以三维形态全体暴露了! “就是现在!该我们上场了!” 被解锁的欧米伽和贝塔超华丽人形战机集体冲天,与魔神军团展开了正面厮杀! 允儿驾驶魔樱直接冲向魔神皇帝的禁卫军:“擒贼先擒王,我可跟他没什么交情,我们的仇不共戴天!” “库莉丝朵!我们来帮你——” 沃尔特、杰西卡和蒂芬妮紧随其后,伽马、世宗、瑞克和一百架欧米伽战机也前来支援—— “阿尔法!想不到我们今生今世还有机会并肩战斗!”“恭喜你的战机升级了!”“不过还是让我们来冲,兄弟们护着你!” “呵呵!感谢各位好兄弟!我们其实都不需要太卖力!” “哈哈,有家的男人果然不一样啊。” “不,因为……我们有山姆!” 沃尔特招呼大家把空域让开,一道赤红神光横贯而过,飞向魔神皇帝禁卫军—— “欧米茄!变身态!!” 一招无序旋转上帝之光,竟将十二星将及散兵游勇全部秒杀! 幸好姐姐将欧米茄的控制权还给了山姆,不然他在守护者们面前可就太没面子了。 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迅速接近尾声,垂死挣扎的魔神军团不甘失败,竟放出了流浪黑洞! 旋绕在战场各处的一百个黑洞立刻遭到了西格玛的能量场反噬,心惠展示出了恐怖的女娲补天术,但仍有个别黑洞漏网,大批铁甲兵似纷纷扬扬倒流的雨雪被吸了进去,就连那些获得修仙赋能的武林人士也快顶不住了! 关键时刻,梵帝出手,他身披地魔神甲,将黑洞悉数赶进了西格玛的囚笼,救下了一众友军。 “臭男人!配合得不错啊!”心惠夸赞了梵帝一句。 “嘿嘿!乐意效劳!”梵帝心花怒放,顺便向武林人士展示了他的神甲:“嗨,各位同胞,不要心急,最多再过四千年,你们也会人手一套神甲,从现在开始慢慢攒钱!” 大势已去,魔神皇帝终于变成了孤家寡人,他在白盔甲中微微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在发笑。 战场中央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那是被心惠复活的天堂舰队守护中的梅丽莎,她觉醒了! 梅丽莎散射金光,从球形空间屏障里破壳而出,由于亡灵复活,杀孽消除,梅丽莎恢复了佛身! “梅丽莎大人!”“盟主!” “女儿,爸爸为你骄傲……” 天堂舰内的幻雷百感交集、涕泣横流,广阔的战场上响起了全体守护者们为提前庆祝胜利而发出的震撼欢呼声。 “万孽就此终结!魔神皇帝!我将以超华丽人形战机姿态,与你决一死战——”梅丽莎以黑超铠甲变身,又以佛光加持,瞬即突破超级进阶,巨化为黑金超华丽人形战机! 黑金战机冲向魔神皇帝白盔甲,却在半路被凯茜的天魔神甲拦了下来! “母后!你怎么可以对父皇动手!”凯茜声泪俱下。 “啊?我这……你……你叫我什么?” “母后!我是你的女儿凯茜啊!” 梅丽莎懵了,凯茜震慑心魄的呼唤完全令她没了战意,西格玛瞬间穿插而过,身穿赤焰魔裙的心惠闪跳到了魔神皇帝面前:“就知道你们两个下不了手,所以我来动手!” “——不要!!心惠!!”一艘天堂巨舰紧急迫降,五位美女出舱现身。 “樱大人!年糕大人!维多利亚大人!莎莉大人!”守护者们震惊不已,这么多代理人同时出现的场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惠不屑一顾冷笑:“谁敢阻止我杀他,我就杀了谁!” “哎哟,真是我的偶像玛丽呀!可以给我签名吗——”蠕虫笑嘻嘻奔向心惠,年糕一把揪住了蠕虫:“哎呀,你看不到现在啥情况吗!” “心惠!你不能杀他!”维多利亚见到心惠,简直心痛欲裂。 “心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莎莉轻轻摇头。 心惠感到莫名其妙:“你们什么意思?” 只见樱走到心惠身旁,向魔神皇帝发出召唤:“魔神皇帝游璃凤!我愿意与你达成停战协议,只要你不再发动战争,我就把真身还给你,还有你妹妹可可,并且承诺永远不再与你合体!” 白盔甲静滞片刻,发出点头的动作,对于魔神皇帝来说,能够永葆真身是最大的幸事,也只有真身令他拥有最多的幸福最少的痛苦。 “樱亲,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心惠慌了,她觉得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正要在她面前展现! 万众瞩目之下,樱灵魂出窍并以粒子态光速钻入了魔神皇帝的白盔甲! 随着皇帝缓缓摘掉头盔,心惠不可一世的杀心怒火,忽然化作世间最脆弱的温柔泪水,她像从魔空堕入凡尘,从地狱回到天堂,她迈开颤抖的脚步,直至不顾一切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白盔甲之下的他—— “……玛丽与马甲!?” 电影《绝世逃亡》的忠实观众们都立刻认出了她和他。 爱情谷沉浸在了一片惊呼声中,逃亡的灵魂,寻觅的脚步,终于都停歇了。 中篇 诸神的午后时光 “疯了,疯了,凯茜的父皇就是心惠的前……不,现男友!?” 梵帝惊慌卸甲,各战机、战甲也都解除战斗状态,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每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慌了! 心惠侧首,热泪纵横:“谁敢再动他,我就杀了谁!” “好好,全都你说了算!不过,他是大家的哥哥,谁也不敢动他!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凤为什么会是魔神皇帝!!”允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凤卸去白盔,亮出一身俊逸的紫风衣,他轻抹心惠的泪眼,气息微颤:“对不起,心惠,我也是刚刚才大彻大悟,在我被樱封印期间,我以灵魂态四处游走,就在那时,我遇见了你……” 心惠亲吻着凤的手:“可你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我怕……我怕辜负了你对我的爱……”凤对心惠解释了一番,又牵肠挂肚对身边的可可致歉:“对不起,可可,是我连累了你,害苦了你。” “不,哥哥!可可一点也不苦,可可心甘情愿——”可可扑进了凤的怀里,竟一点也不顾及心惠的感受。 蠕虫捅了捅年糕:“蛞蝓!什么情况,我看了那么多遍电影,咋就没发现凤就是马甲呢!化妆和特效也太牛了!” 年糕失魂落魄:“我早就看出来了,以为哥哥他只是友情客串……” “蛞蝓你傻呀!他明明是主演!” “所以,我不会再错过了——” 年糕说罢,也一同投入了凤的怀抱,不管这一次竞争对手有多少,她都不会再放弃了! 心惠完全被晾在一边,不止如此,凤对梅丽莎依然念念不忘:“皇后,抱歉,都怪我急于为你加冕,才酿成大祸,差点赔上整个世界。” “别说了,你也别再惦记我了!”梅丽莎又气又羞。 凤看了看凯茜,叹道:“可我们之间毕竟有了……” “啊?你还说!”梅丽莎快要疯了。 凯茜喜出望外:“父皇!你终于肯认我了?” 凤目光如炬:“我活了数万年,自然可以参透一切。” “你们两个都给我打住!”梅丽莎惊羞难耐,慌忙问身边的世宗:“我的大宝贝呢?” 世宗回答:“我早已将她妥善安置,请放心,梅丽莎大人。” “谢谢你,世宗,还有,抱歉,是我辜负了你……”梅丽莎刻意煽情,其实是无地自容,希望世宗能快点带她离开。 世宗却是善解人意:“梅丽莎,不必自责,自从你舍命救她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已明白你的心意了……” “啊?”梅丽莎顿时羞得无话可说,气氛尴尬得不只一点,心惠也完全被凤的真实身份打击得情绪低落,她的心情又瞬间跌落低谷:“你们慢慢聊,我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心惠这一次不再怒起杀心,而是心凉了,她日思夜想的男友身边美女如云,她不过是其中一个,更糟糕的是,她充当了凯茜父亲的女友,这个身份令她很焦虑…… “喂!等等!去我家酒馆休息!我陪你喝酒——”梅丽莎趁机跟上心惠,逃离了现场。 “这就不欢而散了?哎呦,这么好的东西都没人捡——”蠕虫随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把蓝甲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啊,蠕虫兴奋举刀呐喊:“——能量补充!!” 刀身爆闪蓝光,顿时吸得蠕虫全身瘫软、面黄肌瘦,凤连忙出手断灭能量,震碎了铁甲刀,蠕虫吓得全身发抖,却引得所有人哄然大笑,就连凤也忍俊不禁了。 年糕扶蠕虫起身:“傻样儿,这下舒服了,能把魔神皇帝逗笑,你真是千古第一人呀!” 战场烟消云散,爱情谷又恢复了天高云淡的浪漫山色,和平气息笼罩了整片大陆。 残暴的魔神皇帝摇身一变成了温柔的凤哥哥,有人开心,有人迟疑,也有人恐惧,但在牢不可破的情缘关系面前,大家也只能求同存异了。 不久之后,一条大新闻登上了世界头条,实则惊天丑闻:魔神皇帝竟是粘粘家庭缔造者之一,拯救世界的家族也是毁灭宇宙的元凶,究竟意欲何为?原来一切都是套路是黑幕,他们是想垄断世界经济! 不良媒体为博眼球真是什么都敢说!为了挽回形象,由原粘粘公园代理人策划的集体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地点选在着名的莎卡酒馆总部! 啊,即便是为了作秀,也不忘血赚一波礼金——各大媒体均如此报道! 礼堂座无虚席,三对新人正在各自的休息室里紧张等待吉时,亲朋好友们也都抓紧机会与他们合影留念。 允儿和沃尔特的休息室里是最热闹的,不仅因为代理人和守护者的结合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更由于他们打破了数十次婚礼魔咒的记录,两个人今天究竟能否成功呢,大家都拭目以待。 “放心,今天我来坐镇,就算天塌下来,你们也必须成。”樱放出话来,大家顿时惊呼,这一次看来是稳了! 允儿感怀过往,抱住了樱:“谢谢你,樱亲,我是说你救我们的那一次……后来你是怎么逃脱的?” 樱微笑摇头:“那个我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我,是从天堂星穿越过来的。” 樱曾经遭受过不少苦难,但如今的她看起来很幸福,也许这样就足够了,允儿不想再多问,只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心惠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她与允儿、沃尔特之间有着太多的感情纠葛,鉴于不久前才伤害过他们,心惠首先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没资格参加今天的婚礼,但是我想说,我不会再找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麻烦了。” 沃尔特揪心难安:“不,心惠,是我对不起你……” 允儿显得非常洒脱:“现在他还是你的,但婚礼过后,我就要行使我的权利,他只属于我。” 心惠忍不住笑了:“不必了,我祝你们幸福,一定要白头到老。” 沃尔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允儿知道,心惠一定是打算离开了,如此也好,只要能顺利完成婚礼,允儿再去找心惠也不迟,她是不可能失去这个好姐妹的。 下篇 爱的缺憾,集体婚礼 莎卡酒馆的超大礼堂摆满宴席,珍馐佳肴配天堂美酒,不仅有粘粘家庭成员到访,还有各界名流与武林同道前来捧场。 山姆和蒂芬妮的休息室迎来了樱,虽然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山姆还是有点惊疑:“……灵美樱?” 樱俏皮眨眼:“终于想起我了,老同学?” 山姆激动万分:“真的是你!灵美?可你的样子好像……” “你不会还觉得以前的我更漂亮?”樱一句话竟让山姆脸红。 蒂芬妮坐不住了:“山姆,你还有多少故事,以后都要慢慢讲给我听哦。” 樱转身与进门的心惠打了个照面,心惠一见她就问:“你怎么没带你女儿来?” “哦,梦儿啊,我老公带她去玩了。”樱看到心惠、山姆和蒂芬妮的脸上都挂着神秘的笑容。 “改天我们去找星梦玩。”心惠的提议得到了山姆和蒂芬妮的一致赞同。 樱有点疑惑不解:“你们见过我女儿?” “这是个秘密。”心惠送走了樱,来到山姆和蒂芬妮面前,握起了两人的手:“对不起,姐姐不该打你们……” “姐,别再提了……”蒂芬妮今天已经连续哭花了妆。 “姐姐,我们的幸福有你的一份,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三个人抱哭在了一起,安慰了弟弟、弟妹,心惠最后来到了凯茜、梵帝的休息室,正在休息室外打转的梅丽莎也连忙跟着一起进来。 “母后!谢谢你能来——”凯茜惊喜搂住了梅丽莎。 “喂喂!我只是顺便看看,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盯住我姐。”梅丽莎有点慌。 “你姐,婚礼主持人?她要给我们出难题嘛?”梵帝问。 “噢……就算是。”梅丽莎不敢多说。 心惠笑道:“看你们两个,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母女大概没人信,姐妹还差不多。” 梅丽莎捂着脸:“你们真是未来人?我竟然在四千年后有个女儿?” “不,其实是从明年开始,一年一个,凯茜是最小的公主,您一共有十六个子女。”梵帝两句话解释得明明白白。 “啊?那个,那个……我先出去忙了,你们慢聊!”梅丽莎立刻面红耳赤,慌慌张张溜了出去,毕竟她才刚刚成年啊。 梵帝惊笑:“皇后殿下不愧是我们人类最敬仰的神,想不到她曾经这么可爱!” 凯茜感动得热泪盈眶:“母后对我的态度改善了很多,你们知道吗,她刚才与我相处的时光简直比四千年还要持久。” “你们两个可以改变历史,而我却找不到我的两个宝宝……西格玛的高级搜索一无所获。”心惠喃喃叹气,凤从来都不愿意碰她,却跟梅丽莎有了十六个孩子,这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治愈失恋的良方是恋爱,然而凯茜的种种表现对心惠却是双重打击。 “你还惦记着梦里虚幻的孩子?”凯茜真不明白,心惠为何还走不出那个阴影。 “我刚刚让西格玛释放了那一亿个女孩,终于为她们找到了适宜的生存环境,现在你还认为这一切都是幻想吗?”心惠与凯茜对峙了起来。 梵帝惊叫:“哇噢,心惠你干了件大善事!你知道吗,这个时代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你这真是雪中送炭啊,哈哈!” “看你这饿狼一样的眼神,应该是杯水车薪才对!”心惠怼了一句。 凯茜噗嗤笑出声:“你俩怎么了?” “祝你们……百年好合!”心惠转身要走,梵帝情真意切叫住了她:“心惠!我……我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你可以留下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心惠辗转难安,忽然问:“按时间推算,你母亲不是应该尚在人间?” 梵帝猛然惊跳起来:“哈哈……我差点忘了!对啊!我娘还在啊!不过……人海茫茫,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该去哪里找我娘!” “这点小事就由我代劳,知道你母亲的名字就行了。” 心惠不由自主与凯茜对视,婚礼真的就要开始了,不是开玩笑,难道凯茜真的拿定主意要嫁给梵帝了吗…… 宾客齐聚一堂,美酒飘香,莎卡酒馆的美女老板娘卡拉担纲婚礼主持,卡拉真是不会放过一丝赚钱的机会啊,她打扮得非常妖艳,姿色不输给任何一个新娘和伴娘,酒席还没开就惹得台下的男人们纷纷流口水,可谁也猜不到卡拉心中惦记着的究竟是什么。 卡拉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女士们,先生们,婚礼马上开始,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大家热烈欢迎魔神皇帝大驾光临——” 大家这才注意到,凤刚刚进入礼堂,如果是曾经的凤,或许不会有人诧异,可如今,每个人都难掩内心的惶恐。不愧是卡拉,真能审时度势,说起来,比武大会能够顺利举办也得益于凤的授意,如此回过头去看,一切都说得通了,这全是粘粘家庭搞的活动啊! 凤与可可、年糕和蠕虫一同入座,年糕连忙悄声提醒凤:“大喜之日,你别搞事了,行不?” 凤冷漠品茶:“别人的幸福,我哪有资格过问,我只想给凯茜捧个场。” 年糕顺势挽起凤的臂膀:“那就一起幸福呗,反正是集体婚礼,不如我们再添一对儿?” 可可从另一边拽住了凤:“年糕姐姐说的对,哥哥,咱们考虑一下?” “唉唏!”年糕气得去拿酒杯,却见蠕虫已经一杯酒下肚。 “蛞蝓是我的,你们谁敢抢!”蠕虫红着脸晕乎乎倒在年糕怀里,年糕半张着嘴,简直无语了。 作为婚宴用酒的赞助商,幻雷独自坐在酒席的角落,没人搭理,他知道一切孽果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能够意外捡回一条命,还能参加外孙女的婚礼,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人生大幸了。 不多久,从新娘休息室出来的梅丽莎坐在了幻雷身旁,幻雷万分感动,他无话可说,只能鼓起勇气从怀中取出木娃娃递给女儿,希望这只被梅丽莎丢弃的木娃娃能够重新成为一种怀念。 梅丽莎接过木娃娃,泪目捧在怀中:“爸,你为我往前冲的样子真的好帅,我想说……无论你做过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爸爸。” “女儿……”幻雷哽咽着,正想拥抱梅丽莎,忽然被莎莉挡在了一边。 “梅丽莎,妈妈有话要跟你爸说,你可以再去看看凯茜吗?”莎莉支开梅丽莎,坐在了幻雷面前。 今天果然是个喜庆的日子,这是走了什么运,老婆、孩子都回到身边了,幻雷抹去一滴泪,立刻换成了笑脸:“老婆!我就知道你能安然无恙回来,瞧,咱们女儿多有出息!” 莎莉没有搭话,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摆在桌上,幻雷脸色骤变,那是离婚协议书。 “签了,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我不会让你净身出户,你可以暂时替我管理天堂星。”莎莉语气和缓,面色从容。 幻雷嘴角抽搐,挤出笑脸:“老婆,今天气氛这么好,能不能等咱外孙女的婚礼结束再说……” “快签——”随着一声柔和的呼唤,莎莉身后走来三位美女,幻雷差点老眼昏花了,他揉了揉眼,认出眼前的“亲爱的三人组”——樱、仙和春! “仙仙,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幻雷想不到自己的初恋女友仍然这么娇艳。 “幻幻,你真是本性难改啊,还不快签?”仙把协议书推到了幻雷手边。 “别惦记啦,仙亲、樱亲和我都是有夫之妇了。”春端起酒杯,嗅了嗅酒香。 “春亲,放心,他不敢,除非他想让他的手废了。”樱左右搂着春和仙。 “这是什么梗啊?”莎莉莫名发笑。 “好、好……我……我签……”幻雷被逼得满头大汗,拿起笔来,手抖个不停,忽然礼堂响起了婚礼舞曲,新娘、新郎进场了,幻雷松了口气,偷偷放下笔,能拖一刻算一刻! “有请三对新人——” 宾客们在卡拉的带动下激情澎湃,欢呼迎接史上最美的新娘——允儿、凯茜和蒂芬妮,最帅的新郎——沃尔特、梵帝和山姆,还有杰西卡带队的最漂亮的伴娘团,以及包括世宗在内的最强大的守护者伴郎团。 就在卡拉准备宣布进入婚礼正式环节的时候,舞曲突然停了,一声急切的呼喊在礼堂中响起—— “我反对这门婚事!” 大家纷纷惊讶回头,只见身着美艳红裙的心惠出现在礼堂门口,她的神情如此严肃,与婚礼气氛格格不入。大家防着魔神皇帝,却误判了魔女,想不到的是,与凤相安无事,与心惠却总也纠缠不清。 三对新人顿时全慌了,只有伴娘团中的杰西卡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允儿摘掉头纱,一脸惊诧:“不是……又来!?” 心惠没有注视允儿和山姆,目光却是朝向凯茜:“凯茜……不能嫁给梵帝!” 这一声表态引发全场唏嘘,被点名的凯茜和梵帝同时震呆了,两个人的心理防线因为不同的原因被心惠的气场震垮,至于是什么原因,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之时,心惠将一位美女从门外拽进了礼堂。 离她们最近的梅丽莎顿时惊叫:“大宝贝?你不是说不来吗?” 被心惠强行带来的上官花嫁显得不知所措:“小美妞,发生了什么事……” 凯茜和梵帝同时从台上奔下,一个扑进了心惠怀中,一个跪在了上官花嫁面前—— “噢……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心惠感受到了凯茜炙热的呼吸和心跳,凯茜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她不管不顾,深情吻住了心惠的红唇,白色婚纱和红色礼裙绝美搭配在了一起,就像天作之合。 “娘……娘!”梵帝疯了似的抱住上官花嫁的腿。 “你……你别乱说!我还没成亲呢!”上官花嫁羞愤不已,大庭广众之下被陌生男子死死跪抱,简直令她窒息。 “娘!我是您的孩儿!我是您……腹中的胎儿啊!!”梵帝激动疯了,根本忘了深思熟虑。 酒席上的幻雷立刻惊愕失色,他捂住酒杯,心中大颤:那个是我儿子!? 上官花嫁惊羞至极,直接给了梵帝一巴掌:“你胡说!” 梵帝被打晕了,惊喜一瞬变成了悲丧,眼看着亲生母亲愤然离去,而另一边,他这才注意到,他的未婚妻与他的秘密情人的关系,他彻底崩溃了…… “你是认真的……你确定?”心惠捧起了凯茜的娇容。 “我说过,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了你,我一直在等你……”凯茜动情的眼眸焕发出迷人的光彩。 心惠再也没有疑虑了,她主动吻了凯茜,她终于收回了半生的错爱。 卡拉关掉了话筒,宾客们有的离席、有的鼓掌,无论如何,被震撼的礼堂终究只是一个空壳,婚礼从来都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 第一段 从上帝之手溜走 八兆亿层的粘粘超级公寓,自然是一眼望不到顶,还好电梯可以瞬移抵达,再多的层数只是一个数字,舒适的居住体验才是最重要的。 坐落于八亿六千万层的一间儿童房响起了敲门声:“梦儿,妈妈带来了你的朋友,我们可以进去吗?” “请进——” 星梦迅速摆好积木转过头来,樱身后的心惠、凯茜、山姆和蒂芬妮一齐向她打招呼:“哈喽,星梦!” 星梦立刻听出了他们的声音:“哈哈……是你们?妈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啊哦……祝你们玩的开心。”樱轻轻关门退了出去。 大家轻车熟路,很快就打开了星梦的玩具箱,里面堆满了玩偶,被修复的梦魇也躺在里面,玩具箱比想象中要小很多,大家仔细检查了箱底和材质,没有机关,也没有问题。 但这并不是重点。星梦的公主房布置得很温馨很漂亮,是一间正常的儿童房,剩下的疑点就只能在星梦身上了。 她是个非常聪明可爱的平凡的小女孩,对,大家验证过了,她被逗得咯咯大笑,反过来,她也能让每个人爱不释手,她简直是上帝赐予人间的小精灵。 儿童房里的欢闹声此起彼伏,心惠偷溜了出来,她发现樱正守在门外的落地窗边。 “你还真是谨慎啊,怕我们拐走你女儿?”心惠走了过去,光线从落地窗的位置可以穿透整座公寓的幕墙,外面甚至看不见稀薄的云气,只有虚空。 “我怕……你们被她拐跑,舍不得离开。”樱的微笑中透露着更深一层的含义,旁人或许觉察不出,心惠却是非常明白。 “你这个年轻妈妈,到底有多了解自己的女儿啊?”心惠看出了樱搭配细致的妆容和穿着,那是一种刻意偏向成熟的风格。 两位代理人似乎同时看穿了对方,片刻的沉默、迟疑之后,她们终于彼此敞开心扉—— “什么,上帝之手?” “你女儿是上帝。” “不,她不是我女儿。” “你开什么玩笑?” “我和我老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你不会跟允亲一样是个死脑筋,无婚礼不结合?” “不,我……因为穿越而被禁锢了,我将永远保持未成年之身。” 落地窗外划过一道道流星雨的光,映照着樱娇柔、黯淡的愁容,一声叹息简直是不经意的炫耀,不知要令多少世人惊叹和钦羡。 心惠无言以对,她纵然也能依靠魔力实现永生,但她希望保持当前的状态,而不是像樱那样,虽然对心惠来说,任何情况都不算问题。 那么,星梦又是从何而来?樱给不出答案,这是个无法解开的谜。 客人都走了,儿童房恢复了平静,星梦继续搭积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哎呀,这个怎么没关上,他们太粗心了……”星梦发现了积木王国里的一个小漏洞,却找不到合适的组件去修补了,她从肚子上的质量转换兜里掏出纸板和胶水,但愿能用得着。 一滴滴胶水如绵绵细雨降临在了爱情谷的广阔地界,一张张纸板从四面八方黏合,修复成为隐形的高维界面,空中传来了星梦满意的笑声。 “咦,好像有东西跑出来了……” 星梦发出细小的惊讶,界面虽将汹涌如潮的异兽阻隔在了高维空间里,但仍有数量稀少的怪畜逃进了三维世界。 巨神龟背上的异世大陆,是由上层世界的无数时空叠加组合而成,在不少土地上生存的人类还处于农耕时代。 一只巨形蟑螂怪畜闯入一片农田,几口就吃掉了一头耕牛,激喷的腥血淹没田埂,吓倒了两名壮劳力,就在他们即将被撕咬吞食的时候,一束绿光从天而降! 世宗驾驶着超华丽人形战机一瞬突击,将巨蟑螂打得稀烂,为防止再生繁衍,对其使用了反物质湮灭化处理,同时,绿光对耕牛进行了生命体修复还原。 这已经是世宗今日打掉的第十头怪畜了! “世宗,怎么样,我这边已经十二个了,我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系统传来瑞克的呼叫。 “兄弟,我也有同感,可是梅丽莎大人叫我们秘而不宣,我们也只能继续战斗了。” “这事能捂得住吗,我认为梅丽莎大人只是在顾念旧情,不想让皇帝为难罢了。” “不,瑞克,她不是那种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她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希望停战协议被轻易撕毁。” “抱歉,世宗,我知道你很在乎她,听着,你们的感情是建立在特殊关系之上的,这和允儿大人、阿尔法的情况完全不同,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你也要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牵绊,甚至还有一个四千岁的孩子……世宗,希望你认清现实,世宗……世宗?你在听吗?” “瑞克,我这边……大概遇到了点麻烦。” 超华丽人形战机发出警报,从虚空冉冉坠落一颗白星,在绿光战机前浮闪浮现,直至化为一个光芒四射的白盔甲模样! 世宗大惊:“凤大人……不,皇帝陛下!” 凤褪去头盔与防御光,进入战斗形态:“是你们?重塑了高维界面!” “不,我们哪有那个能耐,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你为何不及时将它修复!” “呵呵呵呵……” 凤不多做解释,而是将攻击目标锁定为世宗的战机! 皓月白、帝王绿在农田上空激斗,剧烈的轰鸣震响天地,世宗既不是皇帝的对手,也不能轻易破坏停战协议,难道他就要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吗! “呃啊啊啊啊——” 凤突然发出痛苦的吼声,战光熄灭,白盔甲似一堆废铁跌进了农田泥潭里。 “陛下!”世宗惊慌解除战斗系统,以铠甲形态追跟而上,扶起了满身泥泞的凤。 “世宗……帮帮我!”凤拽住世宗的肩膀,面目狰狞。 世宗惊喘:“……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我要你……继承皇位!” “什么!?” “朕要将魔神皇帝之位传给你!” “不……不!我不需要,我不感兴趣!” “你曾经做了朕的二重身,不是也体验过一段美妙的日子?” “不……那不是真正的我!” “好,等你做了皇帝,你想成为怎样的自己都可以!快点,说出那几个字!” “什么……什么字?” “我要复仇。” “不,我不需要,我没有仇怨,我很爱这个世界!” “可恶……快说啊!念出那几个字!!” 凤悲怒咆哮,当情爱溢满心田,仇恨却无处安放,这竟是世间最大的苦痛悲哀! 突然,另一道绿光从背后偷袭击昏了凤,只见瑞克华丽现身,他惊惶将世宗从泥水里扶起:“世宗!你没事!” 世宗呆滞一言不发,空中蓝光璀璨,一架孔雀蓝超华丽人形战机缓缓降落:“噢噢,瞧瞧你们兄弟俩都干了什么?” 瑞克淡定回首:“伽马,你来的正好,请你帮忙把皇帝带走,交给梅丽莎大人!” 世宗紧张道:“不,他们不该再相见了……”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好,交给我——” 伽马带走了昏迷之中的凤,天空在孔雀蓝和帝王绿的交相辉映下显现出分外绚丽的极光色彩。 瑞克紧抱世宗,热泪滚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差点以为你又要……” “你太冲动了,我死不足惜,可刚刚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世界又要毁于一旦。” “去他的世界!去他的皇帝!该死的!我只在乎你!” “……瑞克?” 世宗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是该透露皇帝想要隐退的意愿,还是该告诉瑞克,他只是拿他当好兄弟。 第二段 洞穴杀戮事件 那是个晴朗的夏夜,凉风习习,蝉鸣阵阵,崎岖的山路铺满萤火虫光,游人如织,姿态各异的钟乳石连缀出诡秘神奇、蔚为壮观的空间。 “怎么样,这个投影不错,隐蔽又好玩,而且也没人认识我们。”莎莉在投影筛选器中精挑细选,最终选定了一个溶洞,不过她还是想征求维多利亚的意见。 “嗯,就这个,我听你的安排,亲爱的。”维多利亚满心欢喜倚靠着莎莉,二人十指相扣,一起进入了溶洞投影。 位于天堂星的万千投影世界,由莎莉一手打造而成,她把原先分散的瞬息投影进行了有效叠加组合,变更其属性,最终形成较为稳定的长期投影,这与粘粘超级公寓项目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漫步在色彩斑斓的溶洞里,维多利亚却无心观景,她的视线一刻也未曾从莎莉艳美的容颜上离开。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到天堂星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原始风景。” “怎么会不记得,我还记得你一直不肯理我,亲爱的。” “谁叫你装疯卖傻,害得我也快被你给逼疯了。” “还好你对我不离不弃,亲爱的,我忘不了你喂我的每一口野果的味道。” “不,是你没有放弃,最让我感动的,是你救梅丽莎的那一刻,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欠你一句谢谢,维多利亚,谢谢你。” “干嘛突然对我客气起来了,亲爱的,你知道吗,我也一直拿梅丽莎当我的亲女儿看待。” “你走之后,我听到了你牺牲的消息,我哭了很久,后来,我励精图治,将天堂星发展了起来,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等到你回来……” “我懂,我懂……其实,我能够活下来,靠的不是什么坚强的意志力,而是对你的想念,强烈的思念,亲爱的……” 四目相对,维多利亚心跳不已,她承认她曾经辜负过莎莉,是她把莎莉推进了婚姻的泥潭,天可怜见,如今上天又给了她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维多利亚只想紧紧抓住。 “亲爱的,你怎么一直手心冒汗啊……”维多利亚轻轻蠕动手掌,她觉得非常享受。 “我……大概是有点冷。”莎莉的目光飘忽不定,终于还是忍不住撒开了手。 “抱歉,我是不是哪里又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不,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罢了。” “你总不能……因为他一直不签字,你就一直跟我保持距离?” “你知道的,他总能想尽一切办法躲避掉,尽管签与不签只是一种形式,我们已经分居很多年了,和离婚没什么区别,可是……” “可是什么?既然是形式,你又何必在乎?我不信合我们几人之力不能逼他就范,但没那个必要,因为……因为根本是你在纵容他。” “你不明白,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我和他之间有梅丽莎,甚至还涉及到凯茜……” “那又怎样,梅丽莎已经成年了,凯茜已经四千岁了!” “可……可他心里依然有我。” “有你?你指的是心里装着你,身体却在外面随意出轨?” “可我现在跟你在一起,又何尝不是出轨!” 钟乳石滴落的彩色黏液像烈火灼烧着莎莉和维多利亚的长发,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游人纷纷抱怨,旅行社这究竟找的是什么山寨洞穴! 维多利亚一声苦笑:“所以你才安排了这么个鬼地方,怕被熟人看到对?” 莎莉不想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这么贱?” “别这样……” “听到了吗,我就跟这山洞一样,对你而言,从来都不算真货,一文不值。” “够了……维多利亚,我们该走了,回去。” “不!你就把我埋葬在这里,反正我已经生无可恋,你可以回去好好陪你的家人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转身奔进洞穴深处,莎莉慌乱直追,维多利亚经不起任何刺激,莎莉又怎会不知,她并不是为了安慰或讨好维多利亚才约会的,莎莉真的希望能够给予彼此一点可能,但这种可能是建立在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基础上的,为什么维多利亚就不能明白她的苦心呢! 忽然之间,剧烈的震动引起洞穴塌方,石笋、石柱如大雨倾盆密集而下,惊慌成片的游客被砸死砸伤,甚至被石剑贯穿头顶,惨叫声不绝于耳,最为恐怖的是被硫酸一般的不明黏液腐蚀,数名导游当场毙命,死状惨不忍睹! 莎莉连栽几个跟头,又一个翻身,从倒塌的巨石下救出维多利亚,黏液四溅,维多利亚踉踉跄跄倒在莎莉怀中,两个人狼狈不堪、长发蓬乱,像极了维多利亚当年在天堂星疯癫的样子! “亲爱的,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想在这种地方把我给解决了!”维多利亚心惊肉跳,但紧靠莎莉柔肩的感觉又是极其惬意的。 “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那么阴险!”莎莉四下观望,情况不妙,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投影里发生这种意外! 更糟糕的情形出现了!幽深的洞穴里传来声声恐怖的嘶鸣,那不是游客的惊恐痛嚎,而是一种未知生物的声波! 随着钟乳石坍塌的加剧,一只可怕的前所未见的东西出现在了游客们眼前,那个形象,所有人都不会陌生,那竟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巨蚁畜! 谁能想象到,微不足道的甚至有点可爱的蚂蚁,巨化之后竟是如此面目可憎、恐怖无常!那些危险的未知黏液,一触即焚,一碰即化,竟然都是它的产物! “唔呜哇啊啊啊啊——” 连片的恐怖惊嚎声中,游客、导游被巨蚁畜啃得血肉模糊,喷溅的血液、纷飞的残肢落满了深邃的洞穴,被恶魔攻占的旅游胜地瞬间变成了活生生的地狱! “维多利亚!快走!”莎莉拽住维多利亚狂奔不休,投影出口就在眼前,可是巨蚁畜并没有留给她们充裕的时间! “——呜啊!”维多利亚在千钧一发之际为莎莉挡住一击,巨壮的触角猛刺而入,捅穿了维多利亚的右肩! “维多利亚!”莎莉被维多利亚的鲜血浸润,她惊惶无度,悔不当初,想不到一次难能可贵的约会竟成了诀别! 巨蚁畜的移动速度奇快,它飞跳而起,在碎裂的钟乳石缝隙攀爬,又一跃而下,冲着维多利亚和莎莉猛扑急撞,这是最后一击! 突然,巨蚁畜疯嘶一声,破断成截又碎化成粉末!只见一道黑冷寒光在洞穴中激闪并幻化成铠甲形态—— “——欧米伽!”莎莉惊喊一声,将维多利亚安全护入怀抱,与此同时,破碎的巨蚁畜尸身并未立刻消尽,而是化作绿汁激烈喷射! 欧米伽一时失误,惊急叫道:“糟糕!” 绿汁畜血所溅之处,顽石溶解,尸骨无存,溶洞加速塌陷,游客无一生还! 欧米伽紧急启动铠甲护盾保住了维多利亚与莎莉:“二位大人!我们走!” 三人逃出生天,回到天堂星的空中花园,莎莉连忙关闭投影,哭抱维多利亚:“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不要命了!” “傻瓜……因为我爱你啊……咳咳……还不快送我去医院……”维多利亚吐了两口血。 欧米伽却猛然跪在了两位代理人面前:“维多利亚大人,莎莉大人,请治我的罪……” “你救了我们,何罪之有?”维多利亚推他起身,但欧米伽的跪姿坚如磐石,他的神情更是惶恐不安。 莎莉气息打颤:“刚才死了太多人……我们不小心改变了投影。” “那又怎样,反正已经关了,就像游戏一样……”维多利亚不以为然。 欧米伽抬起头,面如死灰:“不,我违反了魔神界禁令……” 莎莉手中的投影筛选器,定位并没有熄灭,溶洞是真实存在的,这代表上层世界的怪畜杀戮事件也同样真实存在,只不过,那是被天堂星被欧米伽叠加进去的! 第三段 雪仙小屋 山雾弥漫,晨露散,湿气重,上官花嫁和蓝蔷薇走完一段山路,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花儿,你有孕在身,还是歇歇再走。”蓝蔷薇小心翼翼搀扶着上官花嫁,真是抱她也不是、背她也不是,真怕她会折腾出事。 “我没关系的,薇儿,就快到了,我们再加把劲。”上官花嫁固执己见,即使满头大汗也不停歇,如果能出什么意外,或许正是她心中所盼…… “其实我们的钱还够维持一段时日,花儿你为何不能安心住在客栈养胎,我也好悉心照料你啊。” “钱总有花光的一天,我们没有收入,只能未雨绸缪,薇儿,只是委屈了你要随我一起受苦了。” “我怎会有怨言,只不过,小美妞不是承诺会安排好你的饮食起居,你又何必不辞而别呢?” “我……不想再麻烦她了,其实……我是没脸再见她了,薇儿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我明白……花儿,一切就听你的好了。” 拨开稠密的枝叶,踏过松软的泥土,晨雾渐渐散去,高山流水,溪泉潺潺,晨光之中显现出一间秀丽的山涧小屋。 “薇儿!我们到了!”上官花嫁喜上眉梢,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以落难之身重返此地,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间小屋竟让她有如此亲切之感。 “这就是小美妞和卡拉曾经住过的山涧小屋?”蓝蔷薇甚是欣喜,她被这世外桃源般的秘境迷住了,如若余生能与上官花嫁在此相伴而终,她亦别无所求。 上官花嫁紧握蓝蔷薇的手:“薇儿,从今往后,你打猎劈柴,我种田做饭,可否?” 蓝蔷薇泪眼潸然,感动点头:“嗯!” 二人手牵手,相依相偎,推开繁花似锦的篱笆,来到院中,小屋的门是敞着的,里面传出隐隐绰绰的声响。 有人?两位姑娘不免惊讶,卡拉夺了山庄已是富贵在身,还会有谁会闯进这深山僻壤呢? 走近一看,上官花嫁吃了一惊,正对门口的木桌上坐着个醉醺醺的男子,此人对上官花嫁来说早已是过目难忘,他正是集体婚礼上的那个……梵帝! 梵帝昏沉侧首,却顿然清醒,他撞翻桌子、撞碎酒坛,连滚带爬跪倒在上官花嫁裙下:“——娘!” 上官花嫁瑟缩退步:“别碰我!” 梵帝慌忙松手,上次的一巴掌,他还记忆犹新,可是只要娘肯认他,再挨多少次打,他都甘之如饴。 梵帝晃了晃胀痛的脑袋,转面又瞧见了上官花嫁身旁的蓝蔷薇,他顿时喜从心来,疯抱蓝蔷薇的腿:“……娘!?” 蓝蔷薇抽开腿,立即给了梵帝一耳光:“你真疯了?见人就喊娘!” “不……我没疯……你们一位是我亲娘,一位是我养母,这个小屋就是你们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是梵帝啊,你们真的不认我了!”梵帝捂着通红的脸,热泪喷流,如果这两巴掌就是两位母亲给他的答案,那么他真的后悔来到这个时代! 上官花嫁冲进屋,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你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花儿!”蓝蔷薇惊慌失措拦住上官花嫁。 “不!娘!别这样!我走,我走……”梵帝心惊胆破爬起身,一步一步退向篱笆:“等娘亲回心转意,孩儿再来孝敬你们……” 梵帝泪洒山林,离开了故居,上官花嫁终于按捺不住心伤,瘫坐在桌旁饮泣。 “花儿,他言之凿凿、情真意切,并不像是说谎啊。” “可你叫我怎么面对他啊,薇儿……” 两人哭抱了一阵,直到正午时分,饥饿难耐,她们打起精神,吃了点干粮,开始整理房间和院落,慢慢打造出一个属于她们的家园,只不过,这个家已不再隐蔽了。 傍晚的山林传来隆隆巨响,一艘飞船从山涧小屋上空经过,跳下三名女子——梅丽莎带着仙和春降落,她们是来看房的。 还以为梵帝去而复返,更怕幻雷找上门来,上官花嫁胆战心惊,梅丽莎的出现总算让她松了口气。 “我还到处找你们呢,想不到你们自己先来了?正好,这两位是仙和春,咱们的贵客!”梅丽莎反倒觉得是惊喜,连忙介绍:“这是我的大宝贝和小宝贝,噢……上官花嫁和蓝蔷薇!嘻嘻——” “见过上官姐姐、蓝姐姐。”仙和春都认出了大闹婚礼的主角。 梅丽莎问:“怎么样,这地方不错!” 仙赞不绝口:“非常理想,很完美,正合我意,不过这里怎么连接无线网络,星体投射系统接收器就可以了对?” 春尽情呼吸着新鲜空气:“这座大山还没名字?我想好了,以后就叫春蓝山!” 看到春朝自己挤眼睛,蓝蔷薇惊问:“你们要做什么?” 仙笑答:“我们要在此地重建雪仙小屋,作为粘粘家庭的聚居点。” “粘粘家庭?”上官花嫁被弄糊涂了,她和薇儿好不容易才有了落脚点,她呆问:“我们会被赶走么?” “当然……不会,除非你们愿意做我们的家人。”春俏皮眨眼。 蓝蔷薇摇了摇上官花嫁:“花儿,你意下如何……” 上官花嫁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她立刻绽开了本不该有的笑颜:“我……非常愿意。” 梅丽莎兴致盎然搂起了上官花嫁和蓝蔷薇:“嘿嘿,大小宝贝,我就等你们这句话呢!” 看样子,山涧小屋乃至整座山都要被强占开发了,被这帮女人盯上的东西,果然枯草都要变肥肉了。 庭院之内欢声笑语,隐匿在篱笆外草垛里的卡拉和管家却是忧心忡忡。 早前得到线报,落魄的上官花嫁和蓝蔷薇前往山涧小屋,管家怂恿卡拉前来觅食,想不到最终扑了个空,有梅丽莎坐镇,有粘粘家庭撑腰,卡拉哪还有口福呢。 就连集体婚礼的策划,不是也由于突发状况而落空了吗!二人慌急潜入深山,卡拉终因体力不支卧倒在管家怀里。 “庄主!”管家心疼怜惜,立即拔剑划伤自己,将血淋淋的手臂递到了卡拉眼前。 卡拉吞咽口水,疯了一般推开管家:“你干什么!你真当我是吸血鬼吗!” “庄主……卡拉,我不过是贱命一条,你就不要顾忌了,快来!”管家双目紧闭,如果能被卡拉吃掉,他此生也算是得偿所愿,不枉他爱过一场了! 忽然,阴森森的山林响起诡异的嘶鸣,二人同时被一股蛮力挑了起来,双双撞摔在黏湿的粗木之上,管家翻身追望,只见一条巨蟒在林中游弋吐信! 管家见多识广,这绝非一般巨蟒,而是一条被巨化的……毒蛇畜! “庄主小心!”管家使出双剑以死相拼,却被巨畜闪击猛撞,昏死了过去。 巨蛇畜张开血盆大口,继续朝卡拉袭来,卡拉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她似乎等这一刻许久了! 呜啦!唰—— 那巨蛇畜竟在撞击卡拉身体的一刻被溶碎成兽渣血沫! 一股尸血怪力绕遍全身,灌进了卡拉嘴里! 这么一条大畜,竟瞬间成了卡拉的齿间美食! 卡拉顿然精神抖擞,浑身舒坦,唇齿恣意咀嚼,突然,她发出惊吼与呕吐,一抹绿血激喷而出! 卡拉知道自己吃错了东西,但现如今,是生是死,是魔是妖,她也只能硬扛了! 第四段 秘密情人,不战不休 春光明媚的早晨,面包机弹出了两片热吐司,鸡蛋煎好了,牛奶的温度刚刚好,蔬菜和水果摆成心形拼盘,凯茜忙活了一早上,就等着美人出炉了。 心惠搭着浴巾、咬着牙刷飘出化妆间,两人迫不及待在厨房拥吻,凯茜尝到了今日的牙膏口味——白桃乌龙。 音响里播放着优美的蓝调,阳光透过淡粉窗帘,滑过白皙肌肤,映照着两对蓝瞳与棕瞳,凯茜和心惠翩翩起舞,举杯共度甜蜜时光。 美味的早餐被吃得精光,就连凯茜唇边沾染的酱汁也被心惠舔的干干净净,凯茜的手艺真是棒极了。 餐后热吻是必不可少的,从餐桌到冰箱旁,洗碗池边到客厅沙发上,家里的每个角落满满都是爱的痕迹。 心惠发福了,简直胖了一圈,她已经穿不上凯茜的衣服了,谁让她向来标榜与凯茜的身材百分百贴合呢。 就算是强行撑大了也要接着穿,心惠就喜欢穿凯茜的,而凯茜也乐此不疲,不过还可以反过来,心惠变幻不同的衣装换给凯茜,总之,只有能够互穿的才算真正的情侣装。 变装的,网购的,家里的衣橱都快装不下了,她们还要上街去逛各种品牌店,漂亮的衣服永远穿不够,真的会上瘾。 凯茜开车,心惠为她唱歌,心惠开车,凯茜给她拍照,她们在游乐园尽情欢闹,在繁华大街疯狂购物,在社交平台里留下两人的每一个亲密又美好的瞬间。 午餐时光,尝过街边美味的烤串、冰淇淋,离开甜腻的蛋糕店,她们又进了一家快餐厅,心惠连吃了两只四层牛肉汉堡,接着又点了特辣烤鸡,她还觉得不够辣。 “亲爱的你……不会是有了?”凯茜看呆了,拿纸巾擦拭着心惠额头的虚汗。 心惠鼓着嘴,满面喜色,竟一点也不介怀:“我能感觉到……是一对龙凤胎。” 凯茜愣了片刻,这从何谈起,这可如何是好?她镇定了一下,尽量不扫兴:“你是魔女,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对?” “对啊!这就是天意,我的两个宝宝又找回来了,亲爱的,你说神奇不神奇!”心惠把凯茜的手捂在脸庞,两眼都是幸福的光。 凯茜微笑点头,心里却不知所措,甜蜜的二人世界里就这样毫无征兆闯入了不速之客,凯茜完全傻了。 实际上一切都是有因有果,都是有迹可循的,只不过,凯茜一直都选择忽略,选择遗忘,选择侥幸,直到结果真的出现,她反而难以承受了。 心惠和凯茜坐在靠窗的餐桌旁,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路人和车流,快餐厅里人满为患,不一会儿,一个戴帽子的墨镜男凑了过来,坐在了心惠与凯茜之间,他满身酒气,熏得心惠直想吐。 凯茜正要赶走这个酒鬼,但当他摘掉帽子和墨镜的一刻,凯茜惊了:“……梵帝!?” “嗨,凯茜,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梵帝笑嘻嘻先和凯茜打了声招呼,又昏呼呼转面盯着心惠:“恭喜你,心惠,你终于如愿以偿要当妈妈了,呃,那个……我刚刚在旁边听见你们聊起过,嘿嘿……” 心惠表情呆木,她不知该怎么回应,一段时日未见,想不到梵帝把自己糟践成了这副邋遢模样。 凯茜知道梵帝是来找茬的,她连忙起身:“心惠,你安心待着,我送他出去。” “不,凯瑟琳,你先去车上等我。”心惠示意凯茜不必在意,她可以解决。 眼看心惠支走了凯茜,梵帝更是放荡不羁了,他含住吸管喝了一口心惠的可乐,美滋滋笑开了花:“心惠你的味道好香啊,你变丰满了,我是想说更漂亮了。” 如果当时身材是这样,梵帝也就不会认错了,他不得不说,那是个美丽的错误。梵帝忍不住捧起了心惠的手,这一刻的冲动令他忘乎所以:“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心惠冷若冰霜:“是又怎样,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还不快点滚,给我消失。” “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梵帝吻遍了心惠的手心、手背和指尖,兴奋得如饥似渴。 “请你马上离开。” “不,心惠,我要留下来,等着我们的宝宝出世,和你一起抚养!” “你疯了,听不懂我说话?” “我爱你!” “你对凯茜的表白才过了多久,你简直是个渣男。” “彼此彼此,我们正好是天生一对。” “混账!你敢骂我!” “不不,心惠,我只是……我只是太激动了!我想表达的是,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是你帮我找回了我娘,你是我得到的第一个女人,我忘不了你……” “你这四千年都没谈过恋爱?够了,别在我面前耍花样,安静地滚出去,别逼我动手。” “心惠……如果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你还会赶我走吗?” “呵呵,随便你去宣扬,我一点都不在乎。” “那么凯茜呢,要是她知道实情,你们还能开心的在一起吗?” “你敢威胁我!” 心惠怒目红瞳,长发散逸着火焰红,梵帝顺势将心惠的手顶住自己的喉咙—— “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杀了我,心惠,这样我就可以长眠了,再也不必痛苦了,你依旧是在帮我……但如果你不杀我,就证明你下不了手,证明你心里还有我,证明你爱我!” 梵帝紧紧箍住心惠的手腕,心惠很痛又很无奈,她一使劲反手一个耳光:“你这疯子!傻瓜!我不会杀你!永远都不会!” 梵帝由悲转喜,疯疯癫癫站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走了,他的背影癫狂至极,心惠忽然意识到自己答错了话,竟然被梵帝给套住了,她烦躁不安拿起可乐吸了一口,满嘴都是酒味,她忘了那是梵帝刚刚喝过的,真是讨厌啊! 心惠暴躁如雷,转面望去,窗外正站着形呆影僵的凯茜,心惠顿时惊了一跳:“……凯瑟琳?” “你知道,这层玻璃对于你我来说并不隔音,对。”凯茜气声微颤,面无血色。 “噢不,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我一点都没觉察到!” “……就在那晚,王妃的寝室,我把他当成了阿尔法,他把我当成了你!该死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你的未婚夫,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绝望太空虚!对不起!凯瑟琳……”心惠急得想哭,就在目瞪口呆的凯茜背后,一个巨影缓缓升起,心惠慌叫:“凯瑟琳!小心!” 惊恐尖叫声瞬间充斥整个餐厅,心惠慌手慌脚冲了出去,繁忙的大街顷刻之间变作人间炼狱——安分守己的行人、路边休闲椅上的情侣、疾驰而过的车辆,无一幸免,死伤无数! ——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心,一头史前巨兽当街咆哮!那是一只魔化的超级大恐龙——恐龙畜! 楼群连片倾倒,巨化的凯茜身着天魔神甲,一拳砸向恐龙畜:“贱人!还不快来帮忙!” “噢……好,我来了……贱人!”心惠全身燃遍赤焰,一手轻舞弹向天空随即召唤:“——西格玛!” 一道赤光俯冲而过,与凯茜的神甲之光合璧,恐龙畜在爆燃的神火中哀嚎破裂——直至化为灰烬! 阳光射透血雾,二人在纷飞的龙肉焦香中会面,心惠还在编辑接下来的说辞,凯茜却轻松叹了口气:“宝贝,我还以为,那是我父皇的孩子……” 心惠轻撅起嘴:“是又怎样,宝贝——” 两人深情拥吻,相信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再拆的散她们了。 第五段 引退!帝皇皓月白 近日,世界各地频发怪畜袭击事件,虽然守护者们及时打怪灭畜,遏制了事态的进一步升级,但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究竟是谁在捣鬼,矛头都隐隐指向了魔神皇帝。 加冕大战过后,皇帝归隐不问世事,就连未来皇后梅丽莎也不知所踪,谣传皇后与皇帝私通,准备拿异世大陆当怪畜的试验场,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鲜为人知的是,梅丽莎正在春蓝山埋头苦干,悉心建造世外桃源呢。 一束孔雀蓝光沉落云海,低速、静音状态的超华丽人形战机飞入密林,直至消隐在苍茫的春蓝山里。 伽马将身着白盔甲的皇帝安放在一道废弃的土坑旁,他并未遵守对贝塔的约定——带皇帝去见梅丽莎,而是私自做了这样的决定。 此处远离雪仙小屋的施工点,荒无人烟,风景秀丽,也算是适宜的安葬地了。没错,这里曾经是伽马亲手埋葬卡拉的地方,而这个坑穴即也将成为皇帝的陵墓! 皇帝依然昏迷不醒,虽不知他是什么病症,但不重要了。他身上的皓月白甲岂止是刀枪不入,其强度简直比伽马的孔雀蓝甲还要坚硬三分,可万幸的是,他并没有戴头盔。 时间紧迫,伽马一点也顾不得迟疑了,他从自身铠甲分离出一把孔雀蓝剑,双手执剑对准了皇帝的头颅! “我愿为天下苍生请命!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死——” 手起剑落!突然,狂风骤起,伽马的剑在距离皇帝喉咙一寸之处却怎么也刺不动了,耳旁急响起一声极具魅力的尖叫:“——住手!姐夫!” 伽马仍不为所动,集中铠甲之力向下猛刺:“梅丽莎大人!别过来……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破开斥力,剑刃与喉咙的距离持续缩进!就在伽马即将得手之时,一道黑金火光突然袭来,以不可抗力猛然弹开了伽马—— 伽马连退数步,只见身穿黑超金甲的梅丽莎护在皇帝的昏体前,伽马早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梅丽莎的慧眼,他不该临时改变主意,该远离春蓝山去解决这件事,但他下意识希望能给梅丽莎一个机会,只不过,当亲眼见到梅丽莎为皇帝护体,伽马的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 “姐夫啊……你为什么要擅自行动?”梅丽莎愁眉不展走向伽马。 伽马侧身收剑:“你也看到了,皇帝根本不想停战,这些天,被他放出的怪兽咬死了全世界多少人,这就是所谓的和平?只有杀了皇帝,才能永绝后患,如果出了什么错,就让我来当千古罪人!” “姐夫!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别说是心惠,就算是其他代理人和守护者都不会放过你的。” “也包括你对吗,梅丽莎……” “不……姐夫,我只是不想你出事,不想看到你死在代理人追杀令之下。” “可我看到的却是……你非常紧张,非常在乎他。” “哪里……哪有啊,姐夫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梅丽莎有点脸红,她折了根树枝,拨弄着满地的花草,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在这片曾经掩埋姐姐的黑土之上,她哭红过眼,害怕过,也绝望过,而现在,她换了另一种心情,是担忧,是好奇。 她承认,无论是蓝甲之内的姐夫,还是白甲之下的皇帝,对于她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伽马轻叹:“是我失言了,你们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实,你关心他是理所当然。” 梅丽莎羞得急跺脚:“姐夫啊!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她还像个孩子,哪里是什么皇后啊,甚至是个不够老成持重的代理人,梅丽莎在伽马的眼里永远都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 伽马不再回话,而是情不自禁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小木熊,那是伽马亲手为梅丽莎雕刻的,曾经属于二人的共同回忆。 “姐夫……你没扔……”梅丽莎欣喜若狂,看到小木熊就像捡到了宝,她单手一挥就从伽马手里抢了过去。 见到梅丽莎如此珍视这只小木熊,伽马感到非常欣慰,往昔的一幕幕温情又浮现在眼前,伽马深情凝视:“我把它放进保险箱,觉得不够安全,无处安放,我就带在身上,现在我想还是交给你比较妥当。” “姐夫,瞧你说的像生离死别似的,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丢掉了。”梅丽莎把小木熊放入铠甲收纳器,准备和爸爸的木娃娃一起放在雪仙小屋的她的专属卧室里,她不会再把它们挂在腰上了,她已经长大了成熟了。 梅丽莎露出灿烂笑容:“姐夫,走,我带你去参观我的小屋。” “好,姐夫荣幸之至……”伽马前移两步,将梅丽莎轻搂入怀,梅丽莎自然不会抗拒,可她却觉得姐夫抱她越来越紧,快让她喘不过气,这感觉太奇怪! “姐夫!”梅丽莎忽然看出端倪,伽马竟使出分身之术,一边将她捆住,另一边瞬移杀向魔神皇帝! 他的执念竟是如此深重!他一心只想杀了皇帝! “——去死!”孔雀蓝光一瞬袭击,却遭遇皓月白甲反弹,魔神皇帝竟在伽马面前站立起身,他苏醒了! “……凤大人!!”伽马大惊失色,连连退步,凤闪耀着皓月白战光,伽马已然毫无胜算,甚至连逃跑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姐夫!”梅丽莎解开束缚,以战斗姿态介入二人之间,可她根本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凤冷漠的神情中显现出一丝动容:“伽马!朕完全可以继续装睡,等你下手,可你明知杀不死朕,却一意孤行,莫非你想刻意求死?” “你……”伽马想不到自己竟被凤洞穿一切,他顿时惶恐不安。 凤轻语:“伽马啊,我听出了你的心声,感受到了你对梅丽莎的情意,你大可不必……作践自己。” 面对凤和梅丽莎,伽马百口莫辩,更是无地自容,既不能光荣战死,他还有何面目在此大义凛然、大放厥词,伽马立即启动战机系统,飞出山林,冲上云霄。 “姐夫——”梅丽莎连呼几声,她感到无力感到尴尬,既不知怎样去安慰她的姐夫,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的未来丈夫。 “别叫了,你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凤细细观察梅丽莎,这是自加冕之战以来,也是他以人间体首次与梅丽莎独处,说真的,他希望为梅丽莎加冕,更希望未来即是现实,凤轻轻叫她:“皇后,谢谢你,刚才救了朕。” 梅丽莎胡乱飘浮的目光转移到了凤身上:“哦,我知道你死不了,我也知道我不该多此一举。” “所以,你是不想让你姐夫有事,我懂。” “那你还不赶紧把你那些烂事处理好,别让我为难……” “嗯,我决定金盆洗手,隐居山林,梅丽莎,你可以让我住进雪仙小屋吗?” “啊?你别太过分了好不好……” “我是说,一个单独的居室,我不会打扰你的。” “哦……我要去找她们商量商量……” “好,这样一来,凯茜也可以经常来看望我们了。” 凤信心满怀,梅丽莎一脸羞容,正如伽马所说,这个皇后身份真的是有名有实了,命运是不可捉摸的,即便经历了生死,一切又会恢复原样。 第六段 年糕的生日礼 夕阳最后一线柔光刚刚落入异世大陆地平线,魔魄岭之巅就渐渐闪烁起了神秘莫测、非凡动人的七彩霞光。 传说中的魔魄岭,自上古时代至超现代,经历数万年屹立世间,在历史长河的演变过程中不断神化,现如今已成为由七层魔塔镇守、异界魔军重兵把守的圣山。 只因为,魔魄岭之巅长满了神奇的七色永生之花! 魔塔第一层入口,仅有两名高大威猛的蓝甲兵把守,这也太瞧不起蠕虫了,她踮着一阵小碎步,绕过蓝甲兵的监视,轻松溜进了魔窟,真是太顺利了! 蠕虫翻了个跟头,猫腰前进,继续前往第二层,忽然间,魔窟内点亮了一簇簇艳蓝的鬼火,顷刻将蠕虫包围了,蠕虫两腿发软,蓝火映照出一片忽明忽暗的视野,那些不是火,而是铁甲刀发出的蓝光——足足超过一百只蓝甲兵! “哇呀——”蠕虫拔腿就跑,短兵相接,她的短剑在铁甲长刀之下简直就是个绣花针,连挡了几下,她已经吃不消了。 本来这个点应该是在家美美地吃火锅的,她真佩服自己的突发奇想,不,应该是梦寐以求才对! 蠕虫一个闪身抢了一把蓝甲刀,这分量,再握一次还是这么兴奋有感觉,可是蠕虫不敢念咒啊,她有心理阴影了。 来了!十几把蓝甲刀同时来袭,蠕虫举刀抵挡,这劲道,这酸爽……完了,顶不住了! 突然,蠕虫眼前白光爆闪,一道魅影穿行而过,被震落的蓝甲刀纷纷当啷作响,蠕虫惊喜叫嚷:“蛞蝓!!” “傻样儿,看不快走!”年糕现身,拽住蠕虫往外逃,出口却被重重兵甲封堵,她们只能冲向魔塔第二层! “哈哈,咦,蛞蝓,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准备火锅底料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对劲了,一路跟了过来,我本来不想进来的……但可能吗?” “嘻,够义气,不枉我为冒险了。” “啥?为我冒险?拖我下水还差不多!” “唉,反正也脱不了身了,那就一起!蛞蝓蠕虫往前冲——” 两人迅速爬上第二层,这里空荡荡的,前无敌军,后无追兵,就像是废墟,蠕虫拔出短剑,用剑光照了一圈,地上铺满一层废弃的铁甲刀,这是什么意思? “看啥看,给你机会,就要赶紧抓住。”年糕抬眼瞅着第三层。 蠕虫搂住年糕,眉开眼笑:“蛞蝓啊蛞蝓,我就知道你这平静如水的外表下有颗躁动不安的心。” 蠕虫和年糕一人捡了一把铁甲刀,奔向第三层,这长刀笨重无比,要在地上拖着走,但握在手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真是件好物。 第三层同样出乎意料,空无一物,蠕虫惊笑:“这运气!哈哈,蛞蝓,我们要发财啦!” “不不,感觉哪里不对劲,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洗劫过一样——”年糕环顾一周,魔窟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鸣,她们头顶竟飘浮着一只闪烁寒光的白衣女鬼! “妈呀!蛞蝓小心——”蠕虫抱趴在年糕身上,年糕翻身反压住蠕虫:“——应该是你小心才对!” 女鬼扑来,忽然撞上年糕体外的一层防护膜,顿时激闪紫光,女鬼哀嚎阵阵,整个魔窟都震动了起来—— 紫光燃燃如守护之火,笼罩着年糕周身不受侵犯,蠕虫惊奋:“凤!他……到现在还护着你?” “我想是……”年糕拉蠕虫起身,一回头,女鬼仍在扑撞,犹如飞蛾扑火,无休无止,年糕可没耐心了,铁甲刀在手,任由她驱使:“——能量补充!” 长刀爆闪朵朵蓝光,年糕手握战刀,集中精神,身心合一! 蠕虫顿然惊叫:“噢!我的妈呀!蛞蝓!你感觉咋样!” “感觉……好极了!你来不来?” “好!我舍命陪娘子!”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嗯!妖畜!吃俺老娘一刀——能量补充!!” 蠕虫顺势起刀,身体能量鱼贯而入,两把铁甲蓝刀猛爆强光,双刀合击,一瞬突进! ——女鬼在爆能合力攻击之下瞬时化为一缕白烟,她们成功了! “蛞蝓!真爽啊,接下来咋办?”蠕虫的长刀在手中震动,这比她第一次拿刀要顺多了,她觉得已经可以驾驭它了! “老娘已经上瘾了,接着冲!”年糕举刀前进,二人爬上第四层,在此等候她们的已不算惊喜,一头剑齿虎嗷嗷嘶吼,它的体型比史料记载还要大出十倍,一齿一爪绝对能撕碎任何物件! ——巨虎畜! “——能量补充!!”年糕与蠕虫持刀挺近,蓝光左砍右斩,再高的大虫也不放在眼里,一阵暴烈搏斗,巨虎畜哀声倒下。 搞定!真是越战越勇越兴奋!继续前往第五层——只见遍地荆棘密布魔窟,不仅坚硬无比,还会蠕动! 荆棘畜!话不多说,披荆斩棘—— 铁甲神刀!能量补充! 双刀迸发蓝火,荆棘畜在一片熊熊火光中化为虚无,年糕和蠕虫明显感觉到体虚乏力,这是被铁甲刀汲取能量的后果,可她们必须铤而走险,继续前进了! 第六层——迎战帝王蟹畜! 这是一只巨化的帝王蟹,如果它不是孽畜,年糕和蠕虫很想把它蒸了煮了烤了,就算再流口水也要忍住! 蓝甲刀突进——必胜!帝王蟹享受了蓝光浴,不过它的惨状已是无法下咽了。 身虚体弱的年糕和蠕虫终于闯到了第七层,至刚至阳的铁甲刀虽然战无不胜,但她们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而镇守在最后一关的是一头——肥牛畜! “蛞蝓,咱直接在这儿涮火锅得了……”蠕虫眨着疲惫的双眼。 “火锅留着回去吃,咱们值得享用更好的……”年糕提起刀,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拼了! ——能量补充!蓝光火焰将肥牛畜切成了一片又一片,可惜了这食材,不然必定大饱口福! 终于冲出七层魔塔!两位美女已虚弱至极,然而呈现在她们眼前的魔魄岭华景却再度燃起了心力—— 七色永生之花!! 一朵朵绚烂的色彩尽情绽放,激情盛开!黑暗之巅竟被世间最美最嫩的魔花覆满,直教人称奇! 蠕虫顾不得发呆,立刻摘下来一朵献给年糕:“——蛞蝓,生日快乐!” “什么?你……”年糕震惊了,蠕虫的突然举动比这满眼盛开的永生花还要令她震撼。 “今天是四月六号,你的生日嘛!”蠕虫露出甜甜的笑容。 “你……搞这些……就是为了……”年糕不知所措,她哽咽了,她本来还等着蠕虫一起吃火锅呢。 感动再多,也还是要继续面对危机,随着震天动地的甲胄集结,数千名绿甲兵包围了永生花丛,它们亮出的绿甲长刀可比年糕和蠕虫手里的蓝甲刀要强悍多了! 这可怎么办,就在两人毫无头绪之时,全体绿甲兵忽然单膝下跪,长刀立地—— “能量补充!”“——能量补充!”“能量补充?”“能量补充……” 一只只绿甲刀如同绿色荧光棒点缀着整片永生花丛,在这浪漫的氛围中渐渐响起了熟悉的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凤捧着蛋糕从花丛深处缓缓走来,齐唱生日歌的美声从四周纷纷现身——樱、心惠、凯茜、允儿、维多利亚、莎莉和梅丽莎,她们齐穿礼裙亮相。 年糕舔了舔嘴唇:“蠕虫妹妹,闹了半天,这都是你搞的?” 蠕虫慌忙辩解:“噢不……蛞蝓姐姐,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这是咋回事?” “生日快乐!”可可突然从年糕身后的花丛里探出头来。 年糕吓了一跳:“妹妹,每次都少不了你?” 可可吐舌:“别忘了我是高维生物,来无影去无踪。” 蠕虫气得大嚷:“我俩都快累虚脱了,就这么个小蛋糕,够谁吃呀!” 年糕捧起永生花:“这个东西,我可以带回家吗?” “别客气,我们……都是来摘花的。”樱眨了眨眼。 凤把生日蛋糕放在大家中间,若有所思问:“你们……都带打包袋了吗?” “啊?哈哈哈哈——”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七色永生之光映照着每一个惊世容颜,魔魄岭迎来了数万年以来第一次生机勃勃的时刻。 谢谢你,年糕,谢谢大家,也许我们不需要彼此怀念,因为,我们可以永生。 第七段 职业价值与感情荣耀 连续进了几家健身馆,沃尔特都碰了壁,他们都不缺健身教练,只招销售员,事实上,主要原因在于沃尔特缺乏工作经验,另外,他不想干销售。 沃尔特又去了拳击俱乐部,结果同样不容乐观,由于他的身份资料早就遗失了,拿不出有效的资质证明,他只能从一名业余拳手做起,然而他只想当教练。 不是要他的资质,就是嫌他太瘦,缺乏爱情滋润的沃尔特怎么可能胖的起来啊。 对沃尔特来说,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真是极其艰难,那些高楼大厦里的总裁、主管职位自然是望尘莫及的,各个行业又都有门槛,除非降低标准,直接从底层干起。 不是沃尔特放不下身段,而是他没有信心能从任何一个行业底层快速翻身,他看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也玩不转这个社会的套路。 西装穿在身上就像套了层松松垮垮又沉重的棉被,系在脖子上的领带也像是细长而干瘪的枷锁,压得他透不过气。 沃尔特解开衬衫扣子,深深叹了口气,他正站在一幢旧公寓楼前,身旁的街边摊散发着浓浓的烧烤味,摊主热情跟他打招呼:“老板,过来尝尝?” “不了,谢谢,我妻子已经做好午饭在等我了。”沃尔特礼貌致意,踱步来到楼下,看到单元门前停着一辆豪车,一个珠光宝气、甜香四溢的美女正靠在车门上等他。 美女摘下茶色墨镜,露出媚笑:“你这造型……不错嘛。” “……杰西卡?”沃尔特差点没认出她来,他连忙系扣子,遮挡自己的腹肌。 杰西卡替沃尔特整了整衣领,然后从名贵的包包里拿出一张包装精美的音乐碟片:“这是我今天新出的专辑,第一张送给你,你不必单独去买数字专辑了。” “恭喜……”沃尔特发自内心的为杰西卡高兴,她终于可以安心唱歌了,并且是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清风吹拂起杰西卡的棕色长发,轻沾在沃尔特的脸上,沃尔特正想往后退,却见杰西卡更靠近了一步,她把耳机的一头塞进了沃尔特的耳朵里,有线耳机连接着一只粉红色的无损音乐播放器,杰西卡迫不及待将耳机另一半伸进自己浓密的秀发里。 跟随着自己的甜美歌喉,杰西卡一边轻哼,一边踏着节拍,她妩媚的眼,她的柔情蜜意,都足以令沃尔特随她一起沉醉在音乐中。 能够和当红歌手一起听她的新歌,看着她亲密无间的演绎,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这种待遇的,沃尔特明白杰西卡对他的深情厚谊。 二人一起上了楼,允儿早早就开门等候了,她故意装作没看到两人在楼下的甜蜜相会:“姐姐,这么久原来是在等沃尔特啊。” “我们刚好碰见而已。”杰西卡亲了亲允儿。 沃尔特呆问:“原来你们早就约好了吗?” “今天要庆祝姐姐发新歌嘛,快点,开饭了——” 允儿拿起沃尔特手里的碟片,拆开包装,打开了播放机,在杰西卡的歌声中,允儿展示了她的一桌好菜—— “哇,库莉丝朵,你真是贤妻良母啊,这个……这是什么好东西?”杰西卡望着菜品最中间的一道浓汤,看起来是用花瓣做成的,食材和汤色都隐隐散发着彩虹般的光。 “这是七色永生之花熬制成的汤,别的菜可以不吃,这个可要喝光它哦——”允儿给大家一人盛了一碗。 沃尔特换完衣服,洗了手,今天允儿并没有迎接他,也没有对他说“辛苦了”之类的话,这让他感到有点失落,他来到餐桌旁,握起允儿的手:“库莉丝朵,我不想永生,我只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允儿轻摇着头,撅起嘴:“不,我可不想变老。” 杰西卡品尝着美味的永生花汤,忍俊不禁:“你俩怎么啦,爱一万年嫌太久了是嘛。” “去哪儿找那么长久的工作啊。”沃尔特随口一叹。 他最近找工作是魔怔了吗,允儿笑道:“你看到咱们楼下的路边摊了,你不妨试试,我帮忙摆摊,我们可以做到天荒地老。” “……你在开玩笑?”沃尔特认真了起来,杰西卡见状连忙拍着桌子:“不如做我的经纪人,保镖也可以,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我就请库莉丝朵和蒂芬妮复出,或者沃尔特你也可以加入我们的组合,怎么样,哈哈……” 允儿揣度着沃尔特纠结的心思:“听说粘粘超级公寓在招保安,薪水不错,你要不要去看看?” 沃尔特顿时急了:“我堂堂守护者,你叫我去当保安?” 允儿故意气他:“保安怎么了,公寓保安的准入门槛可不低呢,你别忘了守护者的本行就是保安,像你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 “库莉丝朵……”沃尔特一时语塞,本来就四处碰壁,他不明白允儿今天为何还要让他难堪。 杰西卡急忙调解:“别找工作了,库莉丝朵,你养他啊,要不,我养……你们。” 两个人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言不合就想吵,明显是允儿有意刁难沃尔特,该不会是被她看到了刚才楼下的一幕,杰西卡猜到了。 侧眼望去,两间卧室门都是敞开的,刚好可以望见两张床,杰西卡好奇问:“你们……还分房睡?” 允儿平淡回应:“当然了,我们又没结婚。” 允儿一句话戳中了沃尔特的痛点,杰西卡惊叹:“不是,没成的是凯茜和梵帝,又不是你们!你看,蒂芬妮和山姆都去度蜜月了,就连凯茜和心惠都……” 允儿无所谓:“我可是很注重仪式感的,不行就是不行,对了,这里房租快到期了,我打算搬去雪仙小屋住。” “库莉丝朵,你怎么没跟我商量?雪仙小屋只有代理人有永久居住权,你让我怎么办……”沃尔特受不了这突然打击,这感觉就像是他被允儿甩了。 “我和樱亲打过招呼了,给你在公寓申请了守护者专属套房,你和欧米伽他们都可以永久居住。” “不,我不去,我在这里住习惯了。” “就为了每月刷一次绿卡免支付特权,我可不想再看房东的脸色了,我相信你也一样,沃尔特。” 两人竟为房租争吵起来,杰西卡连忙劝和:“房租我来付,我有现金,这样,都别走了,我干脆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怎么样?” 允儿笑着摇头:“姐姐你的建议真不错,你可以搬过来,不过我是一定要走的,刚好你们就在这里住。” 允儿起身回到自己的卧室,拎起早已准备好的包,砰的一声,关门出去了。 她真的生气了,沃尔特不知该如何挽回这段感情,如果不是心惠出现,他和允儿或许还可以相对幸福地生活在那个梦中的塔楼世界里。 不过,到头来都会是镜中月、水中花,允儿的恋情从来都是捉摸不透的,沃尔特根本没有真正得到过她的心。 忽然一声爆响,楼下传出紧急刹车声,似乎是连环车祸!沃尔特和杰西卡疯忙冲了出去—— 允儿正站在密集慌乱的人群前,人们惊叫着望向天空,一只巨大的彩蝶畜在半空飞腾,被它掀起的气流卷起成千上百辆汽车,如同钢铁飓风! 允儿转面对着杰西卡和沃尔特:“这种程度的,就不需要我们三个一起上了?” “我来——”沃尔特扒开衬衫,浮出铠甲,一跃而起—— 彩虹华丽人形战机迅飞直上,与彩蝶畜撞了个满怀,看得出沃尔特又急又怒,不仅秒杀了彩蝶畜,还释出战机引力救下了所有受害者及车辆。 “——阿尔法守护者!”“阿尔法守护者——” 整条大街都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拍照的路人忙得不可开交,怪畜和华丽人形战机,允儿和杰西卡,全是热点和明星啊! 沃尔特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职业价值,他并没有变身回到允儿身边,而是驾驶战机疾飞而上隐没云端,他好久都没这么自在过了,他终于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活。 杰西卡挽住允儿胳膊:“雪仙小屋有我的位置么?” “恐怕没有,不过你可以跟我合住。”允儿露出欣慰的笑容。 也许她可以像放飞沃尔特那样放飞自己,允儿明白了,她需要的不是一段海誓山盟的感情,而是点点滴滴的简单陪伴。 第八段 误入强迫症村 山姆和蒂芬妮的梦想是逛遍整个异世大陆,虽然这是不太现实的,但两人的蜜月旅程也已经超预期了。 从幽冥太空直穿地底,差点惊扰了沉睡之中的巨神龟;从浪漫的水晶海洋横跨连绵的冰川雪峰,感受每一滴生命之源;从茫茫雨林花海飞跃密集的都市圈,留下幸福的印迹。 玩腻了战机,两人决定徒步旅行,他们来到一座偏僻小镇,这里看起来是中世纪的乡村。 驻足村口,山姆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件礼物递给蒂芬妮,那是一只可爱的小粉熊。 蒂芬妮眼前一亮:“呀!这不就是我们在天国娃娃机里没抓到的那只嘛!原来你偷偷抓到,现在才给我个惊喜?” “不,还记得我们的朋友小伊和如月吗,这是她们通过雪龙卷送给我们的礼物,当时,我还以为你已经……我抱着它哭了很久。”山姆捧着小粉熊和蒂芬妮的双手。 “山姆……”蒂芬妮感动不已,回送给山姆一个热吻。 忽然,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闯了过来,从他们身边一撞而过,碰到了蒂芬妮,山姆不高兴叫道:“嗨!注意点儿!小鬼!” 两人同时手滑,一不留神,小粉熊掉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蹦到了小男孩脚下,男孩回身捡起小粉熊,拍拍尘土,非常有礼貌地把它送到了蒂芬妮面前:“对不起……” 无需细看,就会发现毛茸茸的粉熊沾了一身脏土,还有杂草和落叶的碎屑钻进了它的毛里,至于一些无法辨识的细微污垢就更数不清了,它看起来甚至还有点湿漉漉的。 蒂芬妮轻轻打个冷战,对男孩摆了摆手:“哦不,没关系……你可以留着它。” “真的吗?谢谢!”男孩亲了亲粉熊,兴高采烈地跑远了。 蒂芬妮有点不好意思:“你不会怪我,山姆?” 山姆刚才有点出神了,他实在无法表达这种心情:“怎么会呢,蒂芬妮,我也觉得它有些脏了,不纯洁了,我们这算不算是……蜜月综合征?” “去你的,乱说——”蒂芬妮拍了山姆一下,两人嘻嘻哈哈互相追逐进了村。 这是个非常漂亮的村庄,绿树成荫,石子铺成的平坦路面刚刚被水洗过,村容村貌十分整洁,沿着主干道两侧摆满了地摊。 这些地摊全部由整齐的明洁如镜的白石或平整光亮的木器组成,最差的也铺了一层极其干净的白布,摊位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每个商品都摆放得很规整,就连朝向都是一致的。 摊主都沉默不语,顾客也同样保守,山姆和蒂芬妮这才注意到,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戴着口罩,而这个时代的口罩实际上是用一层粗布遮挡口鼻。 莫非这里正在流行什么传染病?蒂芬妮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两只医用口罩,一只蓝色葡萄味的,一只粉色草莓味的,即使这样戴着,他们两个依然显得很另类。 随便逛了几个摊位,蒂芬妮和山姆来到一个铸剑摊,洁净的白布上摆放着几把造型各异的铜剑,山姆忍不住摸了一把,他觉得有点失礼,连忙放了回去,两位摊主似乎遇到了识货之人,立刻迎上前来。 “你们……你们是!?”其中一位摊主冒出震惊的目光盯着山姆和蒂芬妮,另一位也同样感到吃惊。 “怎么了,我们认识吗?这样也能认出来?”蒂芬妮和山姆都不禁伸手护住了口罩! “——是我们啊!”两位摊主急忙撤掉脸上的粗布,露出俊秀的容颜,看着有点眼熟,可是山姆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们了! “我是寒月!他是水痕!”其中一个男子极其兴奋地做了自我介绍,山姆和蒂芬妮终于对两名帅哥有了印象! “地冰海岸!樱的小屋!”蒂芬妮完全想起来了。 “没错!”水痕和寒月无比激动,能在这茫茫异世遇见故人,简直是天大的缘分。 “感谢你们当时的慷慨援助!重新介绍一遍,我是山姆,这位是我的爱妻蒂芬妮。”山姆激动伸出手准备握手。 寒月却抬起胳膊:“这里施行碰肘礼,来——” 四人碰肘致敬,怕山姆和蒂芬妮误会,水痕解释道:“这是村子里的传统,我们也是来了很多年才养成习惯的。” 山姆禁不住发出疑问:“我们还以为你们早就已经……死了?” “不,我们没有,但是樱……”寒月愁容满面。 “樱为救我们,献出了宝贵的……”水痕也难以掩饰自己的伤悲。 “不!樱没死,她现在和我们在一起!”蒂芬妮说出了一个令寒月和水痕意想不到的消息,两人顿时惊呼:“什么!” 水痕与寒月马上收摊,请蒂芬妮和山姆在村里最好的饭馆用餐,略尽地主之谊。 饭馆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一丝食物以外的怪味,就连桌椅、餐具的摆放都很讲究,菜品很丰富,面包、黄油和肉类是主食,还有各种时令蔬菜。 蒂芬妮却一个盘子也不敢碰,水也不肯喝,山姆的表现同样奇怪,寒月问二人:“你们为何只用一只手?” 寒月的洞察力果然惊人,山姆笑答:“习惯了……” 山姆和蒂芬妮眼神交互,他们刚才都碰过地摊上的铜剑,一个用了左手,一个用了右手,反正已经脏了,可以随便到处碰,但至少要保持另一只手绝对干净才行,至于吃进嘴里那就万万不可了! “我们自己带吃的了。”两人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一人一只手配合拧开了瓶盖:“抱歉,我们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水痕笑道:“所以,你们为何会来到此地?” “我们在度蜜月。”山姆趁势搂住蒂芬妮。 “才度蜜月?恭喜,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是一对呢。”寒月举杯道喜。 蒂芬妮回了个笑脸:“你真是好眼力!对了,你们还记得如月和小伊吗?” “什么!你们见过如月、小伊?”寒月和水痕同时震惊。 “对,我们是在魔神山上的天国相遇的,不过很遗憾,天国已经关闭了出口,但不知两层世界合并以后,她们会不会也像你们一样有机会出来呢?”山姆做了一番简单的解释。 寒月连忙请求:“二位,能否带我和水痕去见樱!” “当然可以!她也一定在挂念着你们!”蒂芬妮也想马上离开这个奇怪的村子。 水痕先行道谢:“太好了,我和寒月这就去收拾包袱,请二位稍作等候,记住,千万不要随意触碰村民的东西。” 看得出他们两个也急不可耐想要逃离此地了。山姆和蒂芬妮对着满桌的食物,实在坐不住了,二人离开饭馆,在四周闲逛,一幢精致的木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蒂芬妮牵着山姆走了进去,木屋里的陈设令两人惊喜不已:粉红纱帐里撒满玫瑰花瓣,一张宽厚的双人床散发着扑鼻的馨香,床边摆着一只盛满布偶的竹筐,床头挂着一张油画,那是两个婴儿的惟妙惟肖的画像。 “好可爱呀……”蒂芬妮忍不住拿起一只布偶给山姆看,这简直就是她梦中理想的婚房。 “别碰!!”屋里突然响起一声犬吠般的嘶吼,一名老妪冲了出来:“——你们好大胆!!” 山姆和蒂芬妮被震得一身哆嗦,他们被轰了出去,被愤怒的村民围住—— “噢不!我们没有恶意!”二人瞬间傻了眼。 水痕与寒月及时赶到,水痕叹气:“不是叮嘱过你们不要妄动,那位老人家失去了儿子、儿媳,就连一对孙子也夭折了,那是他们的祭房……” “啊?怎么办!我们会被杀死吗?”蒂芬妮吓得靠紧山姆。 寒月摇着金丝扇:“那不至于,只不过,你们可能会受些委屈……” 正说着,一枚飞来的生鸡蛋在蒂芬妮的额头上开了花,紧接着,烂菜叶、泔水纷纷来袭,猝不及防的山姆护住蒂芬妮,臭水淋遍全身,两个人都被砸傻了:“噢……这下可惨了……” “滚出去!!” 村民们一边疯砸一边驱赶,山姆和蒂芬妮狼狈不堪逃出村,浑身上下已是又脏又湿又臭。 寒月、水痕追到了村外:“你们俩……还好吗?” 身上脏得已经几乎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了,这能好吗?山姆受不了了,他掐住肩头猛地一拉,满身污秽连同一身皮囊都抛了出去! 蒂芬妮也有样学样,扯住一根头发丝,一下子就剥掉了全身! “你也镀了一层高分子生物膜?”山姆惊问。 “这样才算是绝配嘛!”蒂芬妮吐了吐舌。 看着这对干净得发亮的情侣,寒月摇扇感叹:“原来如此……你们是这样度蜜月的?” 第九段 仙客独行侠 莎卡酒馆照常开业,酒客熙熙攘攘,由于惧怕怪畜袭击,平民百姓都很少出门,就连酒馆伙计也不敢出店一步,来这里喝酒的大多是新晋的武林仙侠人士。 加冕大战期间,因为心惠任性滥用魔法,一万名凡夫俗子竟意外获得修仙顶级资质,所以世界上突然多了一众仙侠派,他们虽纷纷自立门户,但各门派和谐相处,且尊梅丽莎为盟主,避免了天下大乱,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各位!请听在下一言!”一名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放下酒杯,起身抱拳:“我等既已仙术加身,又何苦在此醉生梦死,岂不辜负了盟主与心惠大人的一番美意?” 酒桌之间众人嚷嚷起来:“兄台此言差矣,你我不过是侥幸得道罢了,如今皇帝退隐、天下太平,正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们若不在此饮酒作乐、谨言慎行,恐怕早就被那魔女夺回仙奇异术了。” 众人随即哄堂大笑,白衣男子声色俱厉:“何谓天下太平?君不见妖兽肆虐、怪畜横行,我等修仙同道行侠仗义所谓何来,难道各位都忘了不畏牺牲辅佐盟主的初心了吗?” “兄台所言甚是,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何以如此慷慨激昂?” 男子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贱名不足挂齿,江湖人称‘漫天’即是在下。” 原来此人便是义薄云天、神功盖世的江湖第一侠客漫天!难怪他豪气冲天,漫天缺席莎卡比武大会真是一大憾事,相信没有人会质疑他所错失的殊荣,如今仙道加身,漫天必定功力大增,无人能敌了! 然则漫天能够傲视群雄的资本是他的武学修为吗?非也,是他悲天悯人的胸怀,是他高风亮节的人格魅力! 能够献身加冕大战的一万名武士,哪个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见漫天在芸芸众生之中的真实人性写照! 众酒客隐隐惊叹之时,呼的一声,外面传来惊天震地的响动,酒桌狂摇不止,依照声音方向判断,定是春蓝山无疑。 只见漫天一个飞身冲出酒馆,以御剑姿态凌空而去,众人惊追出门,那春蓝山乃是雪仙小屋驻地,自有守护者把守,漫天又何须多管闲事,蹚这浑水呢! 不过,这一万名仙侠何尝不是守护者,加冕大战时,盟主可是惦念召唤了每一个人啊! 就连没有自我意识的百万铁甲兵都被视作守护者军团,心系苍生的侠客们更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守护者! 漫天御剑飞入春蓝山,正遇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畜咆哮山林,它是无限繁殖的分头龙,有喷火头、海啸头、飓风头、闪电头、雷暴头……怪力震动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恶龙畜危害人间,不可饶恕!漫天以仙法催动剑气巨化,斩龙先斩身,巨剑冲向恶龙之身! 龙体坚韧无比,巨猛剑气也戳不破,漫天释尽一己之力已是强弩之末,然而恶龙畜却开始反扑了—— 无限龙头将漫天包围,水火雷电毒气攻心,漫天已是插翅难飞,突然间,从周边空域飞来无数剑气,接连斩断了龙头! “——漫天大神!我们来帮忙了!” 原来是酒馆的剑侠们纷至沓来!漫天即刻收剑,重新聚气,大喝一声:“各位!随我一道,组成多元剑阵!” “——好!!” ——虚真元神!!生而无畏!!多元合一!!无相漫天!! 万道剑气,万种色素,在天地间合为一束至纯至坚无往不利的巨擘真气——横贯而入,瞬击恶龙畜体! 龙鸣嘶嘶震撼山林,分头闪爆,恶龙残魄化成黑烟逃之夭夭。 “快追!” 漫天带领众仙侠追出春蓝山,来到莎卡镇中心,这里是莎卡比武大会的旧址,依稀可见擂台所在,恶龙畜魄坠落在此,由黑烟化为黑水,又变作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模样。 众人惊慌失色,这个女人,竟是莎卡酒馆的老板娘、比武大会的主持人——卡拉!! 卡拉口吐黑色汁液,面容憔悴似身中剧毒,即便此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难遮掩她的天资美艳,对于莎卡镇人来说,就算她化成灰也能认得出来。 这恶龙……竟是卡拉幻化而成!? 众人惊疑之时,山庄管家慌忙赶奔而来,他扶起卡拉,痛哭流涕:“——庄主!” 卡拉满面哀苦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把管家往一旁推,管家不从,拔剑而出:“庄主……卡拉,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这就把命给你……你快吃了!!” 管家说罢,横剑自刎!一抹热血喷了卡拉一脸,卡拉深受血气狂引,难以自抑,顿时张开血黑大口,一道血柱激喷狂舞,那管家竟在一瞬之间尸血全无! 众仙侠惊骇不已,纷纷大怒:“原来……小镇失踪的人口……全是她干的!杀了她……杀了她!!” 漫天上前阻挡:“且慢!各位难道看不出,她腹中……已有了身孕!” 正在此时,空中极速降落孔雀蓝光,伽马急急现身,护在了卡拉身前:“命案现场由我接管,你们可以离开了!” 漫天收剑摇首:“你妻子涉及多条人命,你觉得我们把她交给你合适吗?” 伽马进退两难,他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收场,这些仙侠已非等闲之辈,他不可能带着卡拉全身而退,他不想亲眼看到妻子被碎尸万段的悲惨场景,然而他也不能再放纵卡拉继续做一个嗜血狂魔……他到底该怎么办! 双方对峙之时,十道黑超铠甲之光突然降临,以为是伽马搬来了救兵,众仙侠都慌了,他们绝非十个欧米伽的对手,更何况他们是绝对不能够与守护者为敌的! 难道说,就这样放虎归山,任由伽马带走那只危险的吸血鬼吗?众仙侠很快发现自己判断错了,欧米伽守护者并未与他们兵戎相见,而是围住了伽马与卡拉! “伽马!我们怀疑,失联的那个兄弟……是被你老婆杀死的!你这家伙,曾经为这个女人背叛我们,现在又打算替她脱罪是吗!” 欧米伽的斥责令伽马无言以对,他万念俱灰,再也无颜面对天下人了,他即刻卸甲,手持孔雀蓝剑,当众下跪:“我妻子所犯之罪,皆因我而起,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大家,请让我替她赎罪!请你们……救救她!” “——伽马!!” 欧米伽们来不及阻止,仙侠们无不为之扼腕,伽马的最终抉择,竟是在众人面前自尽身亡! 噬尽了管家尸血的卡拉终于恢复了一点气色,她爬到伽马的尸身旁饮泣:“老公,是我对不起你,谢谢你爱我……” 卡拉抬起头,哭脸渐渐变作恐怖狰狞的笑貌,她大吼一声,瞬猛自爆! 魔血纷飞,血洒擂台,卡拉终于在自己的主持台上安息了,世人虽不知她究竟吸了多少血,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从不垂涎自己的丈夫。 第一天 诱人的永生 自从七色永生之花流落民间,人类历史就再次出现了转折点,永生之花不仅拥有养颜、滋补的奇效,更重要的是它能够帮助人体实现永生,人类数万年来觊觎的潘多拉魔盒终于被打开了。 首当其冲的是粘粘家庭代理人,由于第一批接触永生之花,服用花瓣或花汤者都功效显着,这种效果是可以根据服用量进行自我调节的。 每吃一片花瓣,就会在现有年龄基础上减一岁,如果只是喝花汤,就会保持年龄不变停止衰老,并且这种效果是不可逆的,身体一旦吸收了永生之花,必定青春永驻。 除了樱已经永葆未成年之身,大多数代理人都选择了喝花汤维持现状,毕竟对莎莉来说,如果变得与梅丽莎、凯茜祖孙三代同龄是极其尴尬的。 年糕和蠕虫迫不及待选择了降龄逆增长,两人重返十八岁,终于实现了青春梦想,真不枉她们勇闯魔魄岭采花了。 乍一看,这奇花仙术是永恒的福利,但细思极恐,如果人人都服用永生之花,那么无限的异世大陆能装得下超限繁衍的人类吗,这是个伪命题,因为人类的聚居是相对有限的。 恐怕四千年之后,这片大地与凯茜、梵帝所处的超负荷世界没有什么不同,果然历史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现在及时收手还来得及吗?不,七色永生之花的传闻已是沸沸扬扬,组队前往魔魄岭采花的勇者前赴后继,他们与铁甲兵浴血厮杀,一时间,尸骸堆积如山,魔魄岭成为世间最恐怖的地狱。 魔魄岭及永生之花作为魔神皇帝的私有财产而被世人争夺,皇帝自己都不过问,也就没有大神会去干预了。 凤如愿以偿住进了雪仙小屋,过上了清闲自在的好日子,他虽没有正式宣布退位,但很少有人再拿他当皇帝了。 雪仙小屋重新撑起了粘粘家庭的门面,与粘粘超级公寓、天堂星一起成为粘粘家庭的三大聚居地,亲人们和睦相处、与世无争,除了偶尔抵御消灭怪畜,每一天都过得逍遥快活。 代理人当中,不喜欢凑热闹的大概只有心惠了,她已经过惯了与凯茜一起不被打扰的私密生活,除了天天上门骚扰的梵帝,这几乎成为一种习惯。 凯茜做了丰盛午餐,心惠闻着饭香跳到桌旁直流口水,但看到桌面上摆放着三副餐具,她顿时又没了食欲:“你现在都习惯直接给他留位置了是吗?” 凯茜给心惠喂了一块肉,美美地亲了她一口:“怎么办,总不能赶他走,别忘了他是我舅舅,也是我最亲爱的宝贝的宝宝们的父亲。” 心惠嘟着嘴翘起鼻子,凯茜这么热情该不会是对梵帝余情未了,心惠觉得自己的孕期焦虑症又犯了。 刚开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心惠郁闷放下餐勺,凯茜笑道:“时间刚刚好,我去开门。” 门一打开,凯茜顿时惊喜万分:“……母后!” 梅丽莎伸出手,又改换拥抱:“凯茜,你还好吗。” 凯茜激动点头,她在梅丽莎怀里快乐得像个小姑娘,在她的记忆中,这是母亲第一次主动抱她。 抱着一个四千岁女儿,梅丽莎真是一言难尽,不过她承认她很喜欢凯茜,或许这就是母女之间的天然情感羁绊。 看着这对姐妹……哦不,母女来到餐厅,心惠忍不住笑了:“吃过永生花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你们相处起来也会感到很自在了对。” 凯茜扶梅丽莎入座:“母后,快尝尝我的手艺,我刚好做了三人份的午餐哦。”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梅丽莎舔了舔嘴唇:“确定有我的份嘛。” 梅丽莎显得无精打采,整个人就像蔫了的菜叶,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呆望着心惠,却又难以启齿。 心惠看出了梅丽莎的心思,直接问她:“说,找我什么事?” 梅丽莎愁眉苦脸吐了口气:“求你……救我姐夫……” “你姐夫?伽马守护者?怎么了,你姐姐家暴啊?”心惠逗她。 “姐姐、姐夫……都死了……”梅丽莎说着就掉眼泪。 心惠听明白了,顿时脸一沉:“没门,别找我,我又不是什么菩萨。” 凯茜连忙帮梅丽莎说好话:“亲爱的,你就帮帮我母后,母后的亲人也就是你和我的亲人,偶尔帮一下也没关系的,嗯?” 梅丽莎楚楚可怜,凯茜又苦苦相求,心惠没辙了,她轻轻敲着桌子:“必须悄悄进行,别让无关的人看到,我可不想被人无休无止的来烦我。” 梅丽莎似懂非懂点点头,凯茜开心地亲吻了心惠,三人吃过午饭,刚出门就碰见梵帝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他拎着两个购物袋,大概是刚从超市出来。 “嗨!今天有我的饭吗!原来皇后也在啊,哈哈——”梵帝先和梅丽莎打了招呼,而后急匆匆把购物袋递到心惠面前:“我买了尿布和奶粉,呵呵!” 心惠叹道:“你是不是太心急了,午饭还留了点,你自己进去吃,别等我们了,我们大概要过很久……哦不,应该不会回来了。” “什么?你们要去哪里?”梵帝慌了,见心惠和凯茜都绷着脸,他急忙问梅丽莎:“皇后娘娘?” 梅丽莎转了转眼珠,又摇摇头:“无可奉告,不过,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姐?” “嗯?姐?为什么……”梵帝懵了,眼看着三个女人离他而去,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沉重的购物袋落在了地上,梵帝心碎欲裂,他又如何找机会再去接近心惠呢。 莎卡镇中心,曾经万众瞩目的擂台如今站满了不知所措的仙侠们以及十位欧米伽守护者,他们围着伽马的尸身,遍地的血渍还未干涸。 空中缓缓降下三束圣光——新生代代理人梅丽莎、魔女心惠和魔神公主凯茜同时现身! “梅丽莎大人!心惠大人!”欧米伽守护者齐声参拜。 “盟主!魔女……”众仙侠却是慌得手足无措,他们自知越俎代庖,管了闲事,如今魔女降临,只怕是要对他们进行惩戒了,众仙侠汗流浃背,只能唯漫天马首是瞻。 漫天以眼神意会,告诫同僚切勿轻举妄动,在半空舞动烈焰魔裙的心惠突然发出一声颤吼—— “噢!贱人……你不是说这里没别人吗!啊!?” 第二天 仙宫之路可由凡俗铺成 梅丽莎急了:“这全都是自己人,你别顾忌了,快救人!” “什么?你管这些……”心惠瞧着众仙侠惶恐不安的眼神,小声说:“这也太多了!” 凯茜劝道:“亲爱的,来都来了,你就试试嘛,还能救活吗?” 欧米伽俯首辩解:“伽马被逼自尽,全怪我们,恳请心惠大人救他一命,可是她老婆害死多条人命,甚至包括我们的兄弟,她老婆不能救!” 对于卡拉的所作所为,梅丽莎早已了解的一清二楚,她没有理由为卡拉求情,但念在往日姐妹情深,梅丽莎又不忍见姐姐香消玉殒,她的心情矛盾至极。 心惠却无所谓问道:“如果她杀过的那些人都没死,她有资格活吗?” 众人都被问得大惊失色,漫天却一瞬间领悟了:“正所谓一命换一命,如若逝者生还,生者又为谁而死呢?” 众人纷纷应和,心惠笑道:“那就这样,我还要赶着去雪仙小屋喝下午茶,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 心惠说罢,双臂起舞闪动赤魔法光,擂台中央立即出现了巨大的魔法阵印记与强猛的奇异引力场,霎时间,一片赤火之中蹿出了孔雀蓝光! 伽马竟当众站了起来!与此同时,爆裂的血块迅速凝结,卡拉完整无缺恢复人形!不仅如此,遍布擂台的血液形成了大量活体—— 数不尽的家禽、野兽,花蔷山庄的众多佣仆,莎卡酒馆的多位伙计,小镇居民,外地游客,比武大会的参赛者,管家……甚至果然有一个欧米伽守护者!! 最后,一只巨蟒畜扑腾而出,现场的欧米伽和仙侠们慌忙发动攻击,合力将巨蟒畜秒杀! “噢噢!!天哪……”心惠施法完毕,喘个不停,不是因为累了,而是惊呆了:“搞什么啊!这么多!?” 现场乱成一锅粥,复活的伽马与十一位欧米伽立刻向心惠行大礼:“多谢心惠大人救命之恩!!” “太好了!姐夫!姐姐!”梅丽莎与伽马、卡拉哭抱在了一起。 凯茜搀扶住心惠:“亲爱的,当心别动了胎气,我们可以走了。” 众仙侠却将心惠团团围住,纷纷向她叩拜—— “魔女大神!请将我娘复活!我愿意一命换一命!”“我兄弟遭人暗算致死,求您救她!”“我家娘子得了怪病,菩萨救命啊!” 心惠早就料到会这样,她严词拒绝:“抱歉!我做不到!随意改变历史是要负责任的!” 漫天自幼是个孤儿,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双亲复活,但他明白那是痴心妄想,他只问了心惠一句话,就立刻让大家静了下来—— “心惠大人,请问,您会收回我们的仙力吗?” 漫天的疑问就像悬在众仙侠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令他们惶恐至极,他们竟敢罔顾恩典,向魔女提要求,简直失策。 如果不是漫天提起,心惠大概都忘了这件事了,虽然这些仙侠无理取闹,但漫天的沉稳表现赢得了心惠的好感,她摇摇头:“不,这样你们该心理平衡了,想要不死身,去摘永生花,对你们来说也许轻而易举。” 心惠随口一句倒是提点了众人,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逝者已矣,与其追求死而复生之术,何不珍惜眼前人,探寻永生之法门呢。 修仙者虽能顿悟,但对心惠的双标观念仍颇有微词,只是不敢再明言罢了。 仙力得以保全,仙侠们终于不必再藏头露尾了,可他们心知肚明,在代理人眼里,他们不过是些身份卑微的凡胎,根本不可能与那些正牌守护者相提并论,甚至就连梅丽莎这个盟主也做不到一视同仁。 他们唯有寄希望于漫天这位极具潜力的大神,但愿他有朝一日能够领导群雄争霸,不必再受制于人! 惊天血案终于尘埃落定,梅丽莎遣散了一众复活者,并且商定了赔偿金,卡拉当场宣布辞去莎卡酒店连锁企业总裁一职,由梅丽莎接任。 伽马也不再涉足酒馆生意,他要专心陪护老婆,欧米伽轮流负责监督卡拉,确保她不会再吸血伤人。 卡拉做了最诚挚的道歉之后,随管家回到花蔷山庄,管家能够为卡拉而死,伽马看在眼里,他不再提防管家了,任由管家在卡拉身边伺候。 伽马虽然能够将生命交付给妻子,但心里装着的依然是梅丽莎,随着加冕大战、皇帝退隐和未来人的出现,恐怕伽马再也难以接近梅丽莎了。 心惠和凯茜来到了雪仙小屋,这里有心惠的专属房间,她正好和凯茜一起住。 如果曾经的雪仙小屋没有被毁,如今的雪仙小屋是否存在呢,历史没有如果,即便凯茜和梵帝篡改了历史,新的四千年仍然是单向展开的。 新雪仙小屋位于风景秀丽的春蓝山隐蔽深处,占地面积不详,名为小屋,实则由十二座富丽堂皇的后宫组成,这些后宫依山而建,星罗棋布,每一宫都设有代理人永久居室与客房。 由于各守护者等级中只剩欧米伽建制齐全,十二后宫安保系统均由欧米伽守护者负责,黑超华丽人形战机以隐形态驻守,欧米伽在粘粘超级公寓进行远程操控,如遇突发状况,欧米伽亦可通过战机系统瞬移前来支援,实现人机合体。 十二后宫的入口即是梅丽莎、卡拉与伽马的故居——山涧小屋。 山涧小屋是在梅丽莎的强烈要求下得以原封不动保留的,这样她就可以偶尔去回忆曾经的快乐时光了,当然,山涧小屋的存在也可以使庞大奢华的后宫显得低调,起到麻痹敌人的效果。 还有敌人吗?是的,包含十二后宫、山涧小屋在内的整个雪仙小屋的安防体系,拥有一层全域防护罩,专门防止各种怪畜的袭击。 十二后宫的建设全程依靠天堂舰运输材料,春和仙负责整体规划设计,梅丽莎负责工程施工,她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哎呀,真不错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建成了。”心惠和凯茜刚刚走进她们的专属卧室,耳边就响起了轻慢的敲门声。 凤倚在门口,深情打量着两位:一个是他的未来女儿,一个是他的前女友,这叫他心情如何平复的下来。 “父皇……”凯茜叫了凤一声,激动之余,连忙出门:“噢,也许你们需要单独相处一会儿……” 心惠与凤对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电影里,他和她的眼里是玛丽与马甲。 第三天 十二后宫,家,甜蜜的家 “真是天意弄人,我本来还想去地底,去天堂花园外面找你的,现在不必了,我认为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因为我们彼此都需要面对凯茜。”心惠做出并不欢迎的手势,请凤离开。 凤明白,心惠依然不肯原谅他,关于他离开天堂花园的原因,他对心惠说了谎,他此前表示怕辜负了心惠的爱,但其实不然,他是因为听到了心惠的梦语,知道心惠在梦里还有别的男人,他是一气之下才出走的。 凤在生命海边孤坐了很久,他以为心惠会来找他,等待的结果却是被樱释放了灵魂,以魔神皇帝人间体的真身——在爱情谷与心惠重逢,这真是妙不可言的命运安排。 回想起来,在天堂花园之时,凤竟是为自己的女儿开门,这不得不说是命运的层叠递进,因果循环,有的事情改变了,有的却根深蒂固。 凤虽未完成对梅丽莎的加冕,但梅丽莎成为皇后、成为凯茜生母的既定事实却无法改变,这意味着凤不可能再心安理得要求心惠回心转意。 面对心惠的逐客令,凤希望自己能再争取点什么:“我只想说抱歉,曾经与你相爱的是我的灵魂,虽然它不受我控制,虽然它总会遗忘,但我的灵魂深处始终存在着那样一种感觉,它因你而生,为你而活,心惠,谢谢你……” 这是心惠记忆中听到的凤的第一次表白,比起曾经那个木讷冷漠的凤,眼前这个是如此温柔深情,心惠承认她被感动了,可是她不能表露出来,毕竟时过境迁,她和他之间发生了太多变故,两个人各自都有了孩子、家庭,而且心惠知道凯茜正在外面偷听,她不希望凯茜有所误会。 面对心惠的沉默,凤显得有些尴尬,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似乎是凯茜和谁在争执,不一会儿,只见梵帝拎着购物袋火急火燎闯了进来—— “哈哈!真是太难找了!这个后宫都快赶上那个塔楼迷宫了!啊呀,原来皇帝陛下也在啊,失敬失敬!”梵帝抹着满脸大汗,放下购物袋,先和凤握手。 凤早先已经了解过前因后果,他虽见不得这个撞了大运、占了他前女友便宜的男人,但为了尊重心惠,出于礼貌,他还是同梵帝握了手:“你好。” 心惠真是服了梵帝,这也太黏人了,在凤面前,她真是丢脸死了,她禁不住责怪梵帝:“你怎么进来的?这安保系统也太差劲了?” “嘿嘿,别忘了加冕大战的时候,我也是守护者联盟的一员,再说了,我是你男人,他们能不放我进来嘛。”梵帝冲着心惠咧嘴笑。 凤的表情很不自在,心惠简直要被梵帝气炸了,她随手拨拉起购物袋里的奶粉和婴儿用品:“我不是说过了,用不着你买!” “心惠,我这四千年也攒了点钱,而且我还在打工赚钱,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养活得起你和我们的孩子。”梵帝一脸兴奋,完全没有领会心惠的意思。 心惠实在没招了,她不想伤害梵帝,但如果不打击一下,还不知要被梵帝纠缠骚扰到何时,心惠推开购物袋,转身靠在了凤的肩旁,她对着梵帝冷笑:“孩子不是你的。” 心惠的紧贴沉靠令凤深感意外,然而这又是他所熟识的温度,他知道心惠此刻需要他。 梵帝顿时惊得摸不着头脑:“什、什么……心惠……你说什么……” 心惠紧跟着靠近凤的怀中,她表现了对梵帝最无情冷漠的一面:“抱歉啊,之前我没说清楚,可能让你有所误会,你不会忘了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梵帝震惊失措退了两步:“不……不会的……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不信!除非……除非皇帝陛下肯亲口承认!” “混账!”凤立即叱责了一声,他主动搂住心惠,怒目瞪着梵帝:“一个女人既然已经用自己的名节作保,你难道看不明白吗!!” 梵帝面色惨白,顷刻冷泪狂飙,他一边后退一边疯笑,像个十足的傻瓜,癫癫狂狂退出了心惠的后宫。 心惠的心情很复杂,她很欣慰凤在关键时刻能够对她体贴入微,但她对梵帝的离开又感到一丝失落,不是因为她伤害了他,而是心惠十分清楚,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像梵帝如此疯狂、如此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心惠大概对凤的温暖怀抱有了依赖,直到听见门口传来凯茜的一声“母后!”,她才突然警醒,只见梅丽莎匆忙进来,心惠像触了电似的连忙站好,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偷看门外正在偷窥的凯茜。 梅丽莎慌急侧身、张着嘴:“哇噢,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心惠笑道:“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才对,毕竟你们才是老夫老妻。” “喂!别乱讲好不好!我再重申一遍,我才刚刚成年而已!”梅丽莎羞得脸通红。 “但你好像……没有避讳为人妻、为人母这件事。”心惠猜中了梅丽莎的少女心思,她果然没机会再对凤下手了。 凤见到梅丽莎,自是欢心不已:“皇后,你是来见我的吗?” “啊不……不不不……”梅丽莎紧张得语无伦次,羞得不敢抬头:“我是来感谢心惠的,谢谢她救了我姐姐、姐夫。”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约好的呢。”心惠故意逗梅丽莎,不知为何,她挺喜欢梅丽莎这个丫头,而不是嫉妒,不然她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帮梅丽莎了。 心惠才入住不到一小时,想不到自己就这么受欢迎,梅丽莎还没走,又迎来了年糕和蠕虫—— “哎呀哈哈,大家都在啊,真尴尬……”她俩本来就古灵精怪的,吃了永生花回到十八岁以后,简直更是本色体现。 有凤在的场合,自然还少不了可可,她总是如影随形,有时候真怀疑她和凤是分秒不离的关系,因为她总能以高维形态随时闪现在凤的身边。 心惠有点烦了,说真的,她不认为这些姐妹是来恭贺她的乔迁之喜的,而是明目张胆奔着凤来的。 就这样还嫌不够热闹,令心惠意想不到的是,允儿和杰西卡也来了,心惠并不关心允儿是何时搬过来的,她在意的是沃尔特为什么没跟她们一起来。 “各位好,你们别误会,我是来祝贺心惠喜迁新居的,而不是来见某人的——” 允儿一句话立刻让大家如鲠在喉,凤不得不与这位昔日的准皇后对视,为了得到允儿,凤曾造下太多杀孽,如今共处一屋,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允儿了。 第四天 不可或缺的幸福 “这下好了,我的客人都被你赶跑了,不过,正合我意,谢啦——”心惠抱了抱允儿。 凤不便久留,他一走,姐妹们纷纷离去,只留下了允儿和杰西卡。 “这恰好证明我只是来看望你的,都快要当妈妈的人了,还到处忙着救人,你没事?”允儿关心她的身体,也看得出她在惦记着沃尔特。 心惠摇摇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阿尔法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他还好吗?虽然我不该这么问,可我觉得很抱歉,你懂的……” “对,都是你干的好事,她和他分手啦。”杰西卡趁机下了结论。 允儿急了:“姐姐你别乱讲好不好,我只是给他放了长假而已,别忘了我们可是真爱呢!” “哦,这样啊,那表示我和杰西卡还是有机会的哦?”心惠被允儿焦虑的表情逗乐了。 杰西卡叹气:“你还嫌不够多啊,照顾一下我这样的单身贵族行不行。” “啊,对了,杰西卡,忘了祝贺你发新专辑了,我在星体投射系统里抢先听了破解版,顶级音质,简直棒极了!”心惠眉飞色舞。 杰西卡翻白眼:“噢,拜托,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我的唱片公司就要破产了!下次我在天堂星开演唱会,你一定要买票来捧场噢!” 杰西卡难道忘了代理人在天堂星拥有最佳席位的永久特权吗,心惠和允儿不禁相视而笑。 “你确定不需要我们帮忙布置房间吗?”允儿和杰西卡也准备回去收拾新居了。 “嗯,我和凯茜一起慢慢做就好。” 心惠送走允儿、杰西卡,刚躺在新床上,又有人敲门,这一次是她无法抗拒的扑面而来的喜气——度蜜月归来的山姆和蒂芬妮。 “——姐姐!”新婚夫妇左右搂住了心惠。 “哎哟,我的好弟弟、弟妹!”心惠开心不已,只是奇怪山姆、蒂芬妮蜜月归来怎么瘦了一圈,不仅没有晒黑还比以前显得更白净了,就像脱了一层皮,光彩照人,看来两个人度蜜月有妙招啊。 “姐姐,恭喜你!听说我要当舅舅了!”山姆兴奋得像个孩子。 心惠幸福点头,满意地看着二人:“对啊,你们还不加快速度,看样子,你俩蜜月期间收获不小啊。” 蒂芬妮不由得嘟起了嘴:“他啊,也就抱你的时候是真的。” “什、什么?”心惠有点懵了,这什么意思,欺负她听不懂情话嘛。 山姆连忙岔开话题:“嘿嘿,我们出了点小状况,幸好路上遇见了两位老朋友,我和蒂芬妮刚刚送他们去了粘粘公寓,然后就马不停蹄来见你了,姐姐。” “好啦,姐姐不多问了,你们快去休息,我的直系亲属有专属房间,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新婚套房,好好去享受!” 送走山姆和蒂芬妮,心惠终于可以躺下来歇歇了,凯茜也刚刚送走凤和梅丽莎,她显得有些紧张,总算可以回到床上松口气了。 二人深情拥吻了一番,仿佛瞬间卸去了两身的疲惫,凯茜捋着心惠的头发:“宝贝,累了。” 心惠若有所思:“亲爱的,其实你可以跟你的父母多待一会儿的,不用顾虑我的感受。” 凯茜亲昵摇头:“其实我也在慢慢适应,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能和他们这样愉快相处,父皇没有记忆中那么严厉,他很和蔼可亲,而母后对我的态度完全变了,我可以对着她笑,甚至可以无拘无束跟她谈天说地……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亲爱的,谢谢你!” “那你还怕黑嘛?” “我只怕失去你。”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干劲十足了?” “嗯?” “快点一起布置房间啦!” “噢,嘻……” 心惠和凯茜即刻开始布置她们的爱巢。 十二后宫每一宫都是风格不同的超豪华装修,大到家具,小到日用品,全部配置齐全。 虽是拎包入住,代理人也可以根据各自需求进行精细化调整,添置个性化的装饰,从主屋到客房再到花园,都能够随心所欲变换风格。 每个后宫都设有分离舱停机坪,与雪仙小屋的通用机场关联,主要为天堂舰提供起降服务。 事实上,人员往来与日常物资的传输并不是通过交通工具完成的,而是依靠十二后宫内无处不在的空间转换器和空间传送器。 空间转换器实现人的瞬移,空间传送器保障商品的即达。 心惠身为代理人能够享受粘粘系统的分红,而凯茜作为皇室成员也不必担心花销问题,她们通过空间传送器下单,简直可以说是生活无忧。 她们把房间改造成了樱花粉色系,从地板、墙壁到屋顶全覆盖,完全是要抢了樱的风头。 从床铺到地毯,都用大量的可爱玩偶填充,就连浴室也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卡通造型吊坠。 镜子无处不在,开启了全屋映射系统,就像置身于温馨的深度空间,回到家就不想再离开一步。 客厅和卧室都对接了星体投射系统,无论在沙发上还是床上都能随时感知全世界动态。 凯茜定制了超丰富的厨房和餐厅设备,能够在分秒之间出炉新鲜美食。 心惠提前定制好了儿童房,借鉴了星梦的完美小屋,所有家具、用品都为龙凤胎准备了双份。 总觉得还欠缺了点什么,心惠忽然想起了梵帝买给宝宝的东西,那个购物袋依旧放在门口,心惠默默把袋子里的奶粉、尿布和玩具都摆进了儿童房里,她禁不住走神了,一时间脑子里想着的竟都是梵帝。 凯茜来到儿童房门口,她注意到了心惠的神情:“亲爱的,孩子不会真是我父皇的……” 心惠转面,显得有些不安:“怎么可能,我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嘛……” “唉,梵帝还真有点可怜了。”凯茜叹气。 “命运就是这样,我在他和你之间只能选一个……” 心惠纵然难过,也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距离她们的住所最近的一个后宫便是梅丽莎的居所,作为梅丽莎最亲近的人,上官花嫁与蓝蔷薇就住在这个宫的客房里。 梵帝正在宫外长跪不起,一连很多天了,上官花嫁都说服梅丽莎拒绝他入内。 “娘!您就见孩儿一面!娘亲——” 梵帝绝望痛哭,他的人生距离彻底崩溃只差最后一步。 第五天 在时间悖论中崩溃 “娘啊!娘——” 梵帝撕破喉咙也等不到后宫开门,他捶胸顿足,磕头磕破了脑袋,鲜血直流。 从心惠后宫归来的梅丽莎见此情景,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天哪,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执着的人!” 梵帝抬起头,跪抱住梅丽莎的腿,一阵疯哭:“皇后!皇后殿下……您是我们未来人最敬爱的神,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发发慈悲,让我见见我娘!” 见梵帝这般模样,梅丽莎很想帮他,但又十分为难:“对不起,我答应过大宝贝,不能放你进去,你……就不能先别这么冲动吗,时间久了,她或许就能接受你了。” “时间……皇后有没有想过,我的时间不多了,待我娘腹中的我出世,我……又如何能与四千年前的我共同存在!这岂不是撞上了时间悖论?”梵帝瞪红了眼,流露出惊恐异常的神情。 梅丽莎暗自吃了一惊,对啊,她怎么把这个问题给忘了,时间悖论……那么凯茜也会遇到相同的麻烦!除非…… 哎呀!梅丽莎突然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她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再生一个凯茜出来! 她和凤是根本不可能的! 梅丽莎一面暗羞难耐,一面对梵帝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可她同样要照顾上官花嫁的感受,她只好安慰梵帝:“我再去好好劝劝大宝贝,说不定能让她敞开心扉。” “皇后殿下,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可以欣然接受凯茜,而我娘就这么不待见我……” “因为……因为你们不一样,我能感觉到我是主动让凯茜来到这个世上的,而你……” “什么意思……我娘对我很好啊,从我生下来,她就一直非常爱我!” “噢……我知道,她心肠好,是个最善良的女人……要不你再试试,说不定还可以穿越回去呢,四千年后大家不是都永生了嘛,你就可以和你妈妈团聚了对不对?” “不……不……就算我能回去也见不到我娘了,我娘英年早逝……她放弃了永生!所以我才保留着记忆,一眼就认出她现在的模样!” “什么!你说什么!?” 梅丽莎本来只想好好安慰一下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不经意间却从梵帝口中得知了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 什么……大宝贝死了!她果然还是承受不了这一切吗! 如果梅丽莎所做的所有努力最终仍然救不了上官花嫁,那么这个皇后身份,这个时代以及这个世界的存在,甚至于整个四千年的时间轮回,对梅丽莎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梅丽莎很难过,她必须继续解决整件事,对上官花嫁负责,阻止悲剧的发生,把隐患扼杀在萌芽状态! 为此,梅丽莎立即决定带梵帝去见上官花嫁,同时,她必须公布事情的真相! 上官花嫁与蓝蔷薇正在梅丽莎的后宫花园里浇水,这里可比花蔷山庄的花园大多了,依照上官花嫁的喜好,梅丽莎特意在此设置了一个超大的晒花台,摆放着三张柔软的花藤椅,这里是她们每日读书看报、喝茶品咖啡的休闲乐园。 远远就见梅丽莎带着梵帝匆匆赶来,上官花嫁顿时惊得无处躲避,蓝蔷薇叫她别慌,可梵帝那癫狂的样子、连额头上都是血淋淋的,上官花嫁简直慌得手足无措。 “小美妞!你……”上官花嫁被梅丽莎的突然袭击搞得又惊又气。 梅丽莎显得有些冲动:“大宝贝,我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你要说什么啊!”上官花嫁慌了。 “所有的一切,我不能让你活在痛苦里……最后郁郁而终!”梅丽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上官花嫁感到震恐,难道梅丽莎要当面揭穿梵帝生父的事实吗,不,如果这样,上官花嫁唯有立刻撞柱自尽,一雪前耻! 梅丽莎被上官花嫁的未来遭遇冲昏了头脑,但她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上官花嫁之所以生无可恋,不是因为生下梵帝,而是因为梅丽莎做了魔神皇后,致使她们二人天人永隔! 可是如今,历史改变了,她们不必再分开了,上官花嫁还有什么理由想不开,她唯一跨不过去的障碍变成了梵帝! “娘!娘!孩儿只想在您身边孝敬您,您就给孩儿一次机会!时间不多了……最多十个月!娘!您就认了我——” 梵帝跪着挪到了上官花嫁身前,他不敢再抱娘,只希望娘能轻抚他,叫他一声,就算立刻让他死都值了。 上官花嫁闭起眼,一种恐惧、悲伤与感动糅合的泪水暗暗翻涌,虎毒不食子,可这份亲情令她无法接受:只要孩子没出生,她就还有选择的余地、逃避的空间,她只是一个古人,不懂什么穿越之术,不认就是不认! 蓝蔷薇一气之下把梅丽莎从晒花台推进了客厅里:“小美妞!你这是要把花儿往绝路上逼啊!你还嫌你爹做的不够绝,你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啊!” 梅丽莎辩解:“我……我……我就是要把这个脓包挑开,彻底治好她的心病,防患于未然啊,以后大家不是就可以开开心心相处了吗!” “开心?对,你是开心了,你原谅了你爹,可花儿呢,你让她开心做你爹的小老婆?再认一个大儿子?那个梵帝,多大了,四千岁!?” “噢!够了!你别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真的是!” 梅丽莎被蓝蔷薇说得灰头土脸,她只想救上官花嫁,可没想过要伤害呀,风雨过后才能见彩虹,这能有什么问题呢? 梵帝在上官花嫁面前跪了十分钟,哀求声一秒也没停过,他一直都是以孩子对母亲的心态来做这件事,然而他并不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因此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上官花嫁忽然睁开了眼,她已经沉淀了泪水,调整好了情绪,对着梵帝的痴面呆容,上官花嫁语声沉缓、言辞犀利:“你听好了,我虽不是未来人,但也懂一个道理,你存在的因由,是我腹中骨肉,你若再苦苦纠缠于我,我就立刻将他杀死,而你也会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上官花嫁之言如晴天霹雳,震得梵帝措手不及,亲娘竟对他说出这种话,他还有什么资格什么脸继续恬不知耻跪在这里呢! 第六天 压垮梵帝的稻草 想不到娘是如此狠心又绝情,难道梵帝错了,他认错了人,来错了时空? 不对,那分明是他的亲娘,他又怎会认错,可记忆中的娘对他疼爱有加,为何现在对他这般残忍,以死相逼! 婚礼搞砸了,得不到女人的心,孩子不是他的,连娘也不认他,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天下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地! 梵帝心灰意冷,退出梅丽莎后宫,离开雪仙小屋,悲痛、绝望似噩梦缠身,他这悲催的四千年的一生,仅有过屈指可数的几次真正的快乐——那是与娘、凯茜和心惠在一起的时光,现如今,一切都没了,他与行尸走肉无异,想死的念头又重新萦绕心头,果然死亡才是他不变的追求与归宿。 梵帝离开之后,上官花嫁瘫坐在了花藤椅上,铁面无情换来的是她内心的极度挣扎,遥想昔日身为大庄主何等风光,如今却落得如此卑微,全是她心甘情愿为了梅丽莎而受的苦。 “大宝贝,我不会再逼你了,只要你别再想不开,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依着你……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来,张嘴——” 梅丽莎给上官花嫁喂了几勺永生花汤,总算松了口气,这天生丽质的大宝贝终于可以永远美美的活下去了。 上官花嫁倚在梅丽莎怀中掉眼泪,但愿噩梦能够烟消云散,希望时间可以证明她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值得的。 看到两人和好如初,蓝蔷薇的气算是消了一半,看来这寄人篱下的日子还得咬牙过下去,就算是为了花儿,她也得好好活着,如果未来真如梵帝所言,蓝蔷薇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她都会随花儿而去。 后宫串门本是常事,可梵帝前脚刚走,心惠后脚就进来,这倒让梅丽莎感到好奇,毕竟梵帝和心惠的绯闻已经传遍了,难道心惠不是一直都在避嫌吗。 “你们没碰见嘛?”梅丽莎刻意求证。 “没有……我听说他在这边,所以才过来,想找他淡淡。”心惠显得有点急。 梅丽莎真替梵帝捏把汗:“你也要赶他走,跟他划清界限?” “噢不,我……也许对他太刻薄了,我很想跟他解释清楚。”心惠表达的意思模棱两可,其实她是想给梵帝一个机会。 上官花嫁忽然怒站起身:“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究竟还想要什么!非要我们母子相认,你才满意对吗?” 当今世上,还没人敢对心惠这个态度,上官花嫁做到了,心惠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恶婆婆教训的儿媳妇,有理说不出。 没错,是她把上官花嫁带进礼堂、毁掉婚礼的,这一切看似偶然,实际却是必然的因果关系,至少在世人眼中,心惠大闹婚礼现场的行为顺理成章了。 “抱歉……我还是先回宫休息了。”心惠知道自己来错了地方,还好上官花嫁没和梵帝相认,否则她岂不是要来给婆婆请安了! 心惠是瞒着凯茜出宫的,她发现自己有点昏头了,她不该为了见梵帝而被人误会,万一弄巧成拙,该怎么向凯茜解释啊。 万念俱灰的梵帝,来到十二后宫的出口——山涧小屋的庭院,这里是他自幼成长的地方,他记得每个茶碗的颜色,记得藏匿每个小秘密的墙角,还有他与娘、养母的每个幸福的瞬间。 小屋的布局和他记忆中的差不多,饭桌旁的床垫依然安在,这可是他懂事以后就一直在睡的安乐窝啊,现在看着还很新呢。 梵帝身子沉沉的,轻轻一跃就躺在了床垫上,他不会知道,这张床垫,伽马睡过,卡拉睡过,梅丽莎也睡过,这是一张神奇的历史悠久的底蕴深厚的床垫。 梵帝闭上眼又睁开,他睡不着,他很困很疲惫,但他只想死。他翻身侧望,庭院里,篱笆外,一个人影走了过来,他不认识那是谁。 不,他想起来了,那人应该是凯茜的外公、梅丽莎的父亲——幻雷。 幻雷翻越篱笆,穿过庭院,进了小屋,他目光如炬,似一匹饥饿的狼,竟死死盯着梵帝! 梵帝恍恍惚惚惊了一跳,他从床垫上爬了起来,面对幻雷近乎癫狂的神态,梵帝支支吾吾:“你好……那个,入口在院子里。” “我知道,可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进。”幻雷一字一句咬着牙,他的目光始终在梵帝的脸上打转。 梵帝轻微打起哆嗦:“怎么会,你是皇后的父亲,他们怎么敢阻止你。” “我犯了个错误,不可饶恕的错误,就连我女儿也未必肯真正原谅我。” “不,皇后仁慈之至,她一定很爱她的父亲,即使你犯了天大的错,她也不会不理你。” “看来你很尊重她,小子,那么,你也会敬重我吗?” “这……当然,你是皇后的父亲,我自然也会尊重你。” “不!小子!我……我也是你父亲!” “唔……啊……什、什么……” “我是你爹啊!!” 幻雷激动上前,双手拍住了梵帝的双肩!梵帝顿时懵了,被惊傻了,他不知道幻雷在胡说些什么,可是幻雷的神态、态度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这竟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喜爱之情—— “哈哈!瞧咱爷俩这长相,不用多说,你就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 幻雷竟毫不顾忌直接给梵帝展示了真相,梵帝惊慌无度,他没有机会审视幻雷的言行,更没有精力承受这突然的变故! 他本想质疑,本想抗拒,但忽然想起来梅丽莎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他应该叫她姐姐! 梵帝顿悟了,瞬间脑洞大开,他被震晕了,惊得跌坐在了床垫上! 幻雷立时喜出望外:“儿子!你终于想通了吗!” 梵帝却疯摇着头:“不,不,不……不不不!” 梵帝一个飞身奔出屋外,幻雷也追到了庭院,他看到梵帝疯了,变成了一个十足的疯子—— “不!你不是已经有老婆了!你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啊!!” “是,所以我才说是我犯了错,不过,我对你娘是真的有感觉,所以才有了你!” “不!别再说了!你对不起我娘!你不配做我爹!呃啊啊啊啊——” 梵帝转身翻过篱笆,飞奔进了深山,他明白了,他终于全明白了!为什么娘那么痛苦,为什么娘不肯认他,原来…… “原来我竟然是个卑贱的孽种!!呃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啊啊——” 第七天 魔神皇帝!梵帝! 梵帝一口怨气郁结在胸,在山林里疯闯疯撞,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幻雷已然追不上他了。 幻雷活了半辈子,直到最近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儿子!这真是上天给予他的莫大的恩赐! 他是绝对不打算放手的,莫说这儿子不认他,就算是仇视他、对他拔刀相向,他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要得到他,尽一个父亲最大的责任,将他毕生的事业和运势留给他,他要感受什么是父子之间的天伦之乐。 为此,他必须有所取舍,并非他重男轻女,而是这个儿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需要这么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衣钵! 为了博取儿子的信任,幻雷必须采取行动,他这就赶回天堂星,向莎莉摊牌,他要签字,他要签了那个该死的离婚协议书! 然后,他要明媒正娶,让上官花嫁做他的老婆,如此一来,梵帝总该能感受到他的诚意了,父子相认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最终一家三口团聚,岂不美哉! 只是,他注定要辜负莎莉和梅丽莎了,他深爱过的老婆,他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 还好,他已经得到了女儿的宽恕,这世上也只有女儿肯如此包容他,就像梵帝说的那样,梅丽莎有着仁爱之心,他永远也不会失去她的宝贝女儿。 “等等……”幻雷忽然发觉自己的构想之中忽略了一个关键点,他儿子的生母——上官花嫁!那个女人……不是正在跟他的女儿……死心塌地在一起吗!! 幻雷顿时眼神迷惘,身体不知不觉颤抖起来,他呆跪在空寂的山林里,仰天苦笑:“上天为何又要如此捉弄我!!呃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春蓝山的黄昏越发凄美、寒凉,梵帝来到一处崖边,痴目远眺,世间万物美丑,无论一瞬、一天、一年还是四千年,都与他无关了,此刻的他并非心如止水,而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崇拜死亡。 这仅存的一丝狂热的念头促使他继续朝前迈步,这里曾是伽马跳崖自尽的地方,如今要轮到孤零零的梵帝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当日心惠带着上官花嫁前往婚礼现场,并不是因为他或者凯茜,根本无关感情问题,原来是为了阻止一场人伦悲剧! 他注定娶不了凯茜,他和心惠有缘无分,他再也没机会孝敬娘了,他更不可能原谅他的爹! 身为一个没人爱的孤儿、孽种,活着就是人世间的笑柄,是弥天大错! 梵帝冷笑一声,一只脚毫不犹豫跨出崖去,忽然间,眼前闪耀起一团白色寒光! 散射着超凡神力的白盔甲静静悬浮在梵帝面前—— 凤褪去头盔,散开飘逸的长发,他目光阴寒,冷静注视着梵帝的将死之身:“等一下……” “皇帝陛下……”梵帝并没有收脚,他已是心无杂念,求死心切,不会再惧怕或顾忌什么,但是凤的出现依然令他产生困惑,他感到惊疑并且生气:“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死也不行吗!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遭受了这一切,难道你……不想复仇吗?”凤语气沉缓,他在诱导梵帝。 “复仇?呵呵……在这个神仙打架的时代,我算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复仇?我找谁复仇!!” “很好,保持住,保持你内心的愤怒,将你心底的仇恨喊出来!梵帝!!” “可恶!可恶……唔啊!我要复仇!我要复仇!!我要复仇啊啊啊啊——” 梵帝的怒吼震山撼林,他被点燃了人心最黑暗最暴戾的怒火! 然而凤却冷酷似冰川雪水,他的嘴角浮出一丝满意的笑。 突然,山崖边一朵赤焰如红莲绽开,魔光呼啸飞蹿,身着赤焰魔裙的心惠急急显身! “——梵帝!不要!”心惠是来阻止梵帝跳崖的,可是却见白盔甲神光一闪,凤竟反将心惠拦住了! 凤紧紧搂住赤焰魔裙之下发烫的娇躯,他神情苦涩,对着心惠轻轻摇首:“别……” “什么……你快让开!”心惠不明白凤的意思,凤的姿势已将她全身锁死,令她无法靠近梵帝,可是从梵帝的角度看过来,这是如此亲密的接触—— 这是要在他临死之前还要无情地羞辱他啊!! 梵帝嘶哑的嗓子发出低微苦闷的哭泣声,能在最后一刻见到心惠,他死而无憾了,他目视心惠,一边身体前倾,一边露出痴情的笑容,终于毅然决然跳了下去! “——不!!”心惠惊叫了一声,悲痛欲绝瘫倒在凤怀中,她歇斯底里捶打着白盔甲,凤却一言不发。 遥望山底,时间也差不多了,凤松开心惠,立时化作一缕白光俯冲而下! 昏暗的山底草丛里,嶙峋的乱石被溅红,汩汩的溪流被染成血色,面对惨不忍睹的梵帝的尸首,凤默哀片刻,他等来了尾随而至的心惠。 红莲爆裂成连片红水晶,赤焰魔裙在溪边燃起怒火,心惠双手握着两簇魔光,浑身爆发怒气:“我现在就让他复活!结果也是一样的!” “不,他活不了了……”凤淡然答了一句,忽然引爆白盔甲之力,巨猛能量燃遍时空,从山底直达山巅! 昏暗的春蓝山被照得一片煞白,恐怖的能量膨胀之后又急剧收缩,在凤与梵帝尸首周边形成全向结界! “你在干什么……凤!你到底要做什么!”心惠被结界屏蔽在外,任凭她使出最强魔力也无法冲进去,她慌了,她看到凤在燃烧! “我在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为了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个可以真正爱你的机会……” 凤转身对着心惠露出真挚的笑容,他的神情透射着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往与追求,他看起来就像是解脱了—— 凤的身体变得虚无,他进入了高维形态,与此同时,在强大能量场的引力作用下,梵帝灵魂出窍也变成了高维态! ——我现在就将魔神皇帝之位传给你!梵帝! ——这……好,我……不,朕愿意。 ——在继位之前,你还要完成最后一道程序,你需要给自己设置一个缺憾,以便规避悖论,你必须确保这个缺憾不会伤害你,才能够助你万世长存。 ——好……朕的缺憾是……心惠。 结界在一片璀璨的白色烟火中解体消散,凤恢复了真身,梵帝的人间体尸身化作片片花瓣随溪水漂流而尽。 心惠的眼泪却像泉水喷流不止,就在刚刚那一刻,她听到了世间最美的情话…… 第八天 仙魔神侠诞生! 结界的碎片仍残留许多超维能量摩擦过后的余温,微光似蒲公英种子随风飘荡在山底溪边,就像缓慢逝去的生命,又像梵帝与这个世界的诀别。 凤褪尽白盔甲,亮出一身紫风衣,他神情舒爽,浑身散发着紫色冷光,仿佛重生了一般,然而目视心惠的泪眼,他感到了一丝彷徨:“怎么,你和他之间只不过是偶尔犯了一个成年人都会犯的错误,难道说,你对他动了真情?” “你叫我怎么办?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心惠抹了一把眼泪,她不否认她对梵帝的厌恶变成了怜悯,并且正在转变成好感,可这需要时间的磨合。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 “是又怎样!” “那么我呢?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也许这是我们命中注定的劫难。” “不,我相信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为了你,我可以放弃皇位,改变命运。” “为什么要放弃,好好做你的皇帝不好吗,我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归宿,为什么一定要改变呢……” “我心中的仇恨、怨念早已不复存在,我只想找到真爱,然而只有卸掉沉重的历史包袱才能往前走,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你选别人行不行!” “这取决于资质、机缘,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就不能撤销吗?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也许你可以等到现任皇帝为你加冕,你成为魔神皇后,你们依然可以在一起,不过,你将失去你的人间体。”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用我的魔力,把他打回人形,我要复活他!” “不可能的,心惠,无论你再强都无法逆向操作,你不可能凌驾于魔神皇帝之上!” 凤被心惠的言谈举止惊到了,想不到他的女朋友竟会沉溺在风流史中不能自拔! 或许这只是孕期的心理焦虑、生理依赖,凤会谅解会袒护,他甚至早就想好了帮心惠一起抚养孩子。 凤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只恨没早点下决定,他失去的实在太多了! 超维能量的余威散尽之时,山底的光线忽明忽暗,时空突然产生潮汐现象,凤眼明手快,迅速转身朝着灌木丛呵斥道:“何人在此偷窥!!” 一个人影应声从灌木丛里冲钻而出,他全身已被超维魔火点燃,烧得他痛不欲生,他终于忍不住疯嚎痛吼起来:“呜呜哇哇啊啊!呜哇啊——” 凤明白了,刚才的传位仪式中,他不小心将这个人封进了结界里!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藏匿在此!难道他在跟踪皇帝吗! 这叫自食其果,若非他有深厚的功力,应该早就被魔火烧成灰烬了!而他竟活生生的硬扛了片刻,可见他惊人的毅力! “我认得他……”心惠忽然记起来了,在莎卡镇擂台,她复活伽马与卡拉的时候,这个人就是众仙侠当中脱颖而出的那个……漫天! “——呜呜呀啊啊!!” 漫天终于突破承受力极限,他化作一团黑暗之光,爆裂疾飞,冲向山顶! 撞碎山顶一座巨石,漫天已经失明了,渐渐的,他又失去了听力!他的大脑很混乱,心情糟乱无比! 一失足成千古恨,枉他自诩侠义之士,如今却干了偷鸡摸狗的勾当,真是好奇害死猫,他不该跟着梵帝,更不该被凤发现,如今后悔也晚了,他根本说不清了! “唔……”是的,他失语了,不仅如此,他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溃烂! 这正是被魔火误烧的下场,他向来以美男子自居,现在就连身体也保不住了吗! 不,不……不!不能再被别人看到他的惨状! 利刃出鞘,漫天释出一道生猛剑气,行将自刎! 突然间,他五感全失,只能凭借第六感引导剑气杀向自己! 他失败了!巨剑之气带他直飞高空,摆脱异世大陆引力,进入幽冥太空! 他在超维魔光之中假死又觉醒!继而突破第七感、第八感……直至第十感!! 他突然可以看到了,听见了,他拥有了高维知觉! ——他竟已然置身于高维世界! 前方华丽光辉之间,一个闪耀金光的铠甲转过身来,漫天见状顿悟,立刻俯首称臣:“皇帝陛下!?” 金铠甲迟缓点首:“朕刚刚登基,还是孤家寡人,你可愿效忠于朕?” 漫天感激涕零:“臣惶恐,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你的真身已焚烧殆尽,可惜了,那么好的模样。” “臣能否……还保留一个颜面!恳请陛下成全!” “可以,朕就准许留住你的容颜,可在多维世界一息尚存。” “多谢陛下恩德!陛下……您并非孤家寡人,您至少还拥有一万名至死不渝的忠义之士!” “什么……你说多少?” “只待陛下您一道圣旨,我等一万仙魔神侠誓死为陛下效忠!” 圣光灿然,魔神皇帝梵帝准奏,漫天因此得到了一个新的身份——仙魔神侠首领,冥漫天! 他将统领众仙魔神侠,效忠梵帝! 纵观整个异世大陆,刚刚解除心结的一万名仙侠正在各自门派潜心修炼,立志光耀门楣。 冥漫天身着仙魔衣从天而降,各门各派虽感到无比震惊,但他们都曾敬仰冥漫天的为人,甚至对其俯首帖耳,也就不会有所抗拒了—— “奉魔神皇帝口谕,特封尔等为仙魔神侠!” “魔神皇帝?你怎可叫我等去供奉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不!此乃新任皇帝——梵帝!各位且相信我,他定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如若皇帝命我们杀生,助纣为虐,又当如何!” “我定身先士卒,率领诸位……反了他!” “好!有你这句话,我们干了!” “既然如此,胆敢违抗皇帝旨意者,杀无赦!” “——吾等遵命!” “诸位,从今日起,我来教大家超维修行法门!欢迎你们加入高维世界大家庭,你我皆为同门师兄妹,从今往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 冥漫天并不知自己有此笼络人心的一招,他现在只想修身养性,报答梵帝的知遇之恩,至于未来,他还未曾想,或许每个生灵都有着欲念,但冥漫天希望自己能够暂时保持克制。 第九天 蛊惑人心的小怪畜 梵帝即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异世大陆,绝大多数世人穷尽一生都不可能见到皇帝,他们根本分不清他的身份,也不了解谁来做皇帝有什么不同,只知他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魔神皇帝而已。 心惠已经连续多日睡不好觉了,萦绕在她心中的是梵帝生前最后一个痴迷柔情的笑脸、死后最震撼她心灵的一句告白。 她是梵帝的缺憾,她根本没想到她对梵帝竟是如此重要,一个人在他最私有的灵魂中央留了你的位置,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是何等深挚的爱啊…… 可是心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了他,甚至鄙视、嘲弄了他,把他打击得体无完肤。 即便如此,梵帝也舍不得责怪她,虽然曾经是个误会,但明明也算两情相悦,又何须残忍地伤害彼此呢。 心惠后悔了,她非常内疚,如果不是她那么刻薄,或许梵帝也就不会轻生了。 每夜,等凯茜熟睡之后,心惠都要独自来到儿童房,安静待上一会儿,她总会抱起梵帝买来的奶粉罐,止不住遐想。 想起梵帝那傻乎乎的样子,还有被拒绝后的各种尴尬表情,心惠总是在想,如果当时开心收下梵帝的礼物,他又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他一定要乐疯了。 对,他肯定会高兴得感觉自己得到了全世界,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你给他一丁点好,他会记你一辈子。 如果心惠当时没有认错他,也就不会害了他,可惜,没有如果…… 心惠亦无怨无悔,王妃寝室的经历对她来说是难以复制的快乐时光,仔细想想,梵帝其实也挺帅的,跟沃尔特相比,也差不到哪去。 心惠不由自主红了脸,她竟然一点也不懂得珍惜。忽然间,儿童房里发出奇异的声响,心惠没有开灯,而是被一片金色微光照得视野若隐若现—— 一个身穿金铠甲的人形浮现在了心惠面前,虽然他戴着头盔,但心惠似乎仍然可以分辨出他的体形。 金铠甲轻柔唤了一声:“心惠……” 心惠小声诧异:“梵、梵帝……” “朕只能以神甲维持三维形象,希望你不要害怕……” “不,我不会……” “抱歉,朕刚才读取到了你的心声,而且……朕也确定,孩子的确是我们的。” “啊……你……你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了,你想复仇或是怎样,你随便。” 心惠的娇容在微金光晕里显现出极致的红粉,她羞得放下奶粉罐,心慌得无法镇定,以梵帝现在的能耐,就算是杀了她,她也根本无力阻挡,但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不,朕对你并无一丝一毫的怨念,知道了你的心思,朕很开心,你知道吗,我依然爱你——” 金铠甲轻轻上前搂住心惠,冰凉的神甲之下透射着火热的灵魂和一颗滚烫的心:“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听着梵帝不断重复的三个字,心惠的身心都在震颤,她情不自禁抱紧了金铠甲—— 突然,房间灯亮了,凯茜迷迷糊糊走了进来:“亲爱的,你又没睡啊。” 心惠侧首又转面,身前已是空无一物,她含泪点头:“好的,宝贝,我这就去睡。” 沉淀在儿童房的微光就像在地上铺了一层亮晶晶的粉末,心惠感到安慰了许多,她关上房门,终于觉得困了。 连日来,冲击雪仙小屋安防体系的怪畜明显增多,冲撞全域防护罩的各种不明生物前赴后继,它们从天空、地底和山间持续发动自毁式袭击,怪畜尸体堆满山林,春蓝山变成了外人不敢踏足的鬼山。 虽然安保系统固若金汤,但十二后宫依然有强烈震感,大家都认为这波怪畜袭击是新任魔神皇帝发动的复仇行动无疑。 从高维界面出逃的怪畜已经被守护者们消灭殆尽,哪里又冒出来这么多新怪畜,不是梵帝又会是谁干的,何况听说他最近还招募了不少死士,看来他是要同全体代理人及守护者宣战了! “可恶!真是没完没了,我们要清理这些杂碎到什么时候——” 由欧米伽远程控制的四架黑超华丽人形战机正在十二后宫外围执行清剿行动,漫山遍野的小怪畜源源不断爬向巨大的人形战机,它们就像是地缝里涌出来的,杀不尽也甩不掉! 抛开邪魔属性不谈,这些小怪畜黏糊糊的,形状千奇百怪,长耳朵大眼睛,毛茸茸软萌萌的,五脏俱全,叫声唧唧喳喳的,其实还挺可爱! “喔噢,小家伙,快闪开!”“给它吃了两发子弹,真浪费!”“看我一脚踩扁十只!”“哈哈哈——” 远在粘粘公寓的四名欧米伽守护者正在进行心感系统连接,他们一边吃着炸鸡块一边喝着冰啤酒,这简直比打游戏还爽快。 突然,一阵杀伤力极强的魔法攻击袭来,小怪畜们连片嘶鸣,顿时被开肠破肚,爆裂成浆! 各种颜色的畜血溅满了四架战机,欧米伽们措手不及放下了炸鸡块,只见堆积成山的畜尸之间闪烁着数十把魔剑—— 冥漫天及其手下几十名仙魔神侠现身了! “可恶!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靠近圣地了!”欧米伽怒了,他们正玩的尽兴,却被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扫了兴。 冥漫天剑指尸堆,毫不示弱:“我等奉魔神皇帝陛下之命来此铲除妖孽!” “噢……呵呵,真要命了,你们贼喊捉贼啊!” “你说什么!休得无礼!” “难道不是吗,这些怪畜不正是你们的皇帝放出来的,哦,对了,你们也是。” “哼,我等在一线斩妖除魔,无谓牺牲,更不怕被污蔑,哪像尔等鼠辈,只敢躲在千里之外操纵庞然铁怪。” “混账!你这狐假虎威的东西,竟敢在此叫嚣!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何等人物!” 四架黑超华丽人形战机反转防御系统进入攻击形态,将冥漫天及仙魔神侠悉数锁定。 众仙魔神侠启动超维能量,引导剑气聚集,组成连锁剑阵。 ——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一道赤火飞驰而至,释出超强斥力穿进两方阵营之间! “——红色欧米茄!!” 欧米茄以无限态突然降临,令黑超欧米伽与仙魔神侠都无所适从,凭实力而论,双方加起来也未必是它的对手啊! 第十天 春蓝山上的美女 “冷静!都别冲动——” 欧米茄发出雄浑的语音,它是自动感应到武装冲突之后,自发产生的阻断行为。 山姆此刻正做客十二后宫之一的春蓝宫,欧米茄将在权衡利弊、控制事态之后再考虑是否通知山姆。 “欧米茄!你为何要擅自插手!请不要阻止我们收拾这帮邪魔外道!”四架黑超欧米伽战机感应到山姆并不在红色机体中,这下好办多了,意味着这并非涉及到心惠,也绝非代理人的授意,他们可以无所顾忌了。 冥漫天此刻已是怒不可遏:“邪魔外道?请你们放尊重点!魔神皇帝亲自授权我等亲卫队来此,是为保护魔后心惠与太后娘娘的安全,我等亦遵从梅丽莎盟主的调遣,尔等休得放肆!” “等等,魔后?你们皇帝的脸皮是不是有点太厚了,他娶过心惠大人吗,甚至连个加冕礼都没有,就想这样占人家便宜?”喝着冰啤酒的欧米伽们显然都有些醉了。 众位仙魔神侠都按捺不住了:“皇帝与魔后的一儿一女马上都要降世了,你们还想要什么仪式?一群无能鼠辈,还不如阿尔法、伽马和世宗,好歹能攀上一位代理人,何必在此做口舌之争,哈哈!” “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东西,简直还不如那些小怪畜!” “啊呀,终于说漏嘴了,原来尔等消极怠工是在同情那些孽畜,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什么!你们……” 欧米伽们为之一惊,这些籍籍无名的仙魔神侠,竟然能够感知到千里之外的他们正在喝酒!太可怕了,太可恶了! 欧米茄急忙发话调停:“别激动,大家都是守护者团队的一员,不要相互诋毁,切勿引口角爆发不必要的争端。” “他们也配叫守护者?就算他们参加过加冕大战,可现在呢,他们都是魔神皇帝的爪牙,我们怎么可能与恶魔为伍!”欧米伽们怒了。 冥漫天冷笑:“前任皇帝洗白之后,不是也与你们的上司把酒言欢,你们又能奈何?” 冥漫天一句话竟戳得欧米伽们哑口无言,这不正是他们心中不服、在此懈怠的原由吗! 忽然之间,怪畜层叠涌动的山林里响起了女人的惨叫声! 仙魔神侠与欧米伽战机立即齐齐赶去探个究竟,只见一处昏暗的山坳里,密集堆叠的小怪畜形成了一个黏湿血腥的大漩涡—— 漩涡中央,竟蜷缩着两个失魂惊叫的女人! 不得不说,这是难得一见的可与代理人姿容相媲美的大美女! “——超魔火多元剑阵!” “——定向恒温光弹!” 仙魔神侠与欧米伽战机各自使出酷炫招数,一秒就灭了怪畜漩涡,两位美女吓得发抖,本应转身逃命,却迎着火光激动招手:“救命!请带我们去雪仙小屋!” 冥漫天沉沉的摇首:“你们身份不明,不可冒然接近皇帝的禁地。” 美女连忙自荐:“我叫如月,她是小伊,我们认识樱和山姆,我们……是你们的朋友!” 欧米伽显得十分冷静:“抱歉,在确认你们的身份之前,我们不能带你们前往圣地。” 应对这个突发事件,欧米伽与仙魔神侠的立场竟出奇的达成一致。 欧米茄也不能进行有效鉴别,它不得不立刻进行星体投射连线: “山姆,你最好看看这个——” 此时此刻,山姆正在春蓝宫的宴席上吃的尽兴。 春的厨艺真是太强了,这简直比婚宴还要隆重丰盛! 不然她怎能被称作粘粘家庭的最美厨娘呢? 坐在春和上官花嫁之间的蓝蔷薇禁不住问:“为何这里也称作春蓝宫?” 春答复得很自然:“我就按春蓝山的名字顺便取了。” “所以为何要取名春蓝山……”蓝蔷薇疑心更重了。 春不假思索毫不掩饰:“因为你呀,蓝,你不觉得我们很投缘嘛。” “哦唔……你不已是有夫之妇了?”蓝蔷薇瞬间脸红。 春捂着脸笑道:“嗨,那是忽悠幻幻那只大恶狼的,人家还是单身呢,嘻嘻。” 上官花嫁敲了敲蓝蔷薇的筷子:“薇儿,吃菜。” “哦……我要给花儿加菜了,她需要补充营养——”蓝蔷薇慌忙转面对着上官花嫁,她觉得她好像被春盯上了。 梅丽莎顺势搂住上官花嫁,隔空弹了春一下:“喂,大小宝贝都是我的,你可别动歪脑筋呀!” “哎呀呀,你这个小美妞,你经过你老公同意了嘛?保镖,你快说句话呗?”春望着梅丽莎身边的凤。 这可让凤有点难堪,他摇首轻笑:“特产猫,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特产小懒猫这个昵称,春已经多久没听到了,她真高兴凤能做回她的保镖,回到这个温暖的大家庭,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春亲,你这叫乱点鸳鸯谱,还好樱亲不在,不然咱们几个多尴尬呀。”仙提醒了春,以前她们三个可是睡过一张床啊,那时樱和凤还是一体呢。 坐在凤身旁的凯茜称得上是最忙的了,她一边给父母夹菜,一边还要照顾身边的心惠,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刻。 “父皇、母后,你们多吃点。”凯茜双手托脸,即使她一口不吃,也已满足得笑开了颜。 凤尝着女儿夹的菜,满面红光:“凯茜,你永远都是公主,但我已经不当皇帝了,你还不改口?” “哦!对!爸,妈——”凯茜笑得很甜。 梅丽莎顿时羞疯了:“啊……这这这!” “害什么羞啊,瞧瞧我和你的大宝贝,你可要轻松多了。”心惠真羡慕梅丽莎能直接捡个大女儿,她和上官花嫁可都挺着大肚子呢。 山姆在一旁附和:“姐姐放心,有我照顾你,保证一样轻松,嘿嘿。” “少贫嘴了,你也加油呀,蒂芬妮呢?”心惠问。 山姆慌忙岔开话题:“噢,她去天堂星帮杰西卡筹备演唱会了,对了,允儿你怎么没去,我还以为你也会复出呢!” “对啊,早知道我就该去。”允儿放下酒杯,瞥了凤一眼:“因为我事先并不清楚,要和凶手同桌共餐。” 允儿一句话令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变成了僵局,她对凤的恨意并未消除,看来凤想要洗白自己并非一件易事。 凤极其尴尬,他随口一问:“不知莎莉和维多利亚什么时候过来?” “哦,我妈说了,她们过几天就来,我已经帮她收拾好屋子啦。”梅丽莎搭话替凤解了围。 凯茜暗暗松了口气,值得她欣慰的是父母之间的关系还挺不错。 突然,餐厅的星体投射系统切入了欧米茄的连线—— “山姆,你最好看看这个——” 欧米茄正身处怪畜灭杀现场,此外还有四架欧米伽战机以及数十名仙魔神侠,在他们的保护圈内竟有两名弱女子! 山姆一眼就认出了她们:“小伊?如月?天哪!这怎么可能!” 第十一天 不明身份之争 不可能的,她们远在上层世界密绝空间里的神秘天国,即使两层世界合并之后她们依然幸存,难道说她们愿意放弃天国的幸福生活? “欧米茄!快带她们进来!”山姆兴奋得直接下了命令。 心惠却立即进行了阻止:“欧米茄,我们需要讨论之后再做决定,你们全体待命。” “遵命——”欧米茄关闭了星体投射连线。 山姆不太理解:“姐姐,这有什么可讨论的,我和蒂芬妮在天国遇见过她们,她们都是樱的朋友,是好人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座各位还有谁认识那两位美女吗?”心惠问。 大家都摇着头,凤似乎想起了一点:“我与樱的记忆交集中好像对她们有些印象,不过不能十分确定。” “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议事的权利了?”允儿毫不客气数落了凤。 凯茜实在忍不住了:“我爸已经很努力在适应新生活了,库莉丝朵你能不能别再针对他了?” “他幸福了,那些亡魂呢,谁给他们新生?”允儿不禁想起托马斯的惨死。 凤知道,自作孽不可活,过去的债是无法一笔勾销的,但他是极端自私的,既然已经拥有了幸福美满的一切,他就不可能再放弃,不能因为允儿的成见,他就轻易让步,看来他需要找时间单独和允儿谈谈了。 一边是妈妈的好姐妹,一边是未来女儿、未来丈夫,梅丽莎只能选择避开锋芒:“啊唔……那我们就让樱来辨别一下就好了,宁可错杀,别放奸细进来呀,对不对?” “守护者应该已经同步向樱亲做了汇报,但我认为这不是重点,山姆不是也认得她们吗?”仙拿出了占卜牌,她并没有感应到什么问题。 上官花嫁坐不住了,她觉得梅丽莎在暗指梵帝:“小美妞,你在说什么奸细啊……” “啊,大宝贝,我随口一说,你别在意啊!”梅丽莎知道,上官花嫁因为梵帝的死一直都很难过。 心惠也不高兴了:“你们不会以为是梵帝在搞鬼,他需要派奸细进来吗?” “对,他不需要,他自己很随便就可以……”凯茜故意说给心惠听,她经常偷看到心惠和梵帝的鬼魂在儿童房幽会。 春感到毛骨悚然:“唉,就怕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保镖以前当皇帝也不这样啊,但你们看这个梵帝,搞得人心惶惶的,光是咱们吃饭这会儿,都震了多少次了,还有那些魔鬼侠啊,天天在这附近转悠,真让人提心吊胆的。” “不是魔鬼侠,是仙魔神侠,你胆子真够小的……”蓝蔷薇忍不住偷笑。 凤若有所思:“那个冥漫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人心术不正,恐怕日后会构成威胁,我们应当有所防范。” “我不否认冥漫天的确有问题,但我保证梵帝即位以来从没干过任何坏事,他不是那种人!”心惠终于不再掩饰她和梵帝的暧昧关系了。 大家都被心惠的反应惊了一下,也难怪,毕竟她和他已经开花结果了,但是这迟来的爱也是苍白无力的,根本无法洗脱梵帝复仇的嫌疑。 上官花嫁始终认为,梵帝的死,心惠有一半责任,如今眼见这个女人假惺惺的维护梵帝,上官花嫁就极度反感,一想到心惠肚子里的是她腹中未出生孩儿的子女,也就是她的孙子孙女,上官花嫁就更加崩溃了。 “看你这么在意他,难道你确定你腹中的是他的?”上官花嫁故意气心惠。 心惠被问呆了,她气得反问:“那么你呢,你确定你肚子里的就是他?” 两名孕妇各自都戳中了对方的痛点,梅丽莎连忙出手调解:“喂,喂,你们婆媳别吵了啊,我觉得梵帝为了他的一对双胞胎也不会乱来的对?” 梅丽莎一声“婆媳”让上官花嫁和心惠都难堪不已,凯茜立刻急了:“双胞胎跟他有什么关系!孩子有我和心惠一起抚养!” 乱了,全乱了,允儿拍桌而起:“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并不是人人都会变成十恶不赦的魔头!还是我出面,反正这顿饭我也吃不下去了,我去带她们进来——” 允儿化身出玫粉铠甲,瞬移飞出了春蓝宫,餐厅里顿时一片寂静。 畜血遍地的山坳散发着阵阵恶臭,小伊和如月被涂得全身腥红,衣衫单薄的她们冻得瑟瑟发抖。 黑超战机与仙魔神侠们原地待命,就连欧米茄也一刻不曾懈怠,突然,一束玫瑰粉光穿过丛林,降临在山坳——魔樱闪现而出! “——允儿大人!” 欧米伽纷纷以人形战机态行礼,代理人既已驾到,冥漫天与仙魔神侠们也不敢再妄动了。 魔樱发出允儿的指令:“欧米茄,这里由我接管,你可以自由行动了。” “好的,我确实有些闷了,回见——”欧米茄化作一团赤火立时消散。 允儿继续发令:“欧米伽,回到你们的岗位,回复樱亲,让她赶到春蓝宫,我们有要事商议。” “是!”四架战机腾空而起,飞回了雪仙小屋防护罩。 允儿又用魔樱识别系统仔细扫描了仙魔神侠,认定结果为非敌非友,她想到一个建议:“冥漫天,你转告梵帝,请他亲自来雪仙小屋,是继续对峙还是消除误会,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是……”冥漫天不敢造次,不得不率众返程。 现在就剩下两位美女了,允儿查探了四周环境,她实在不敢相信,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活着闯进这鬼山,在鉴别过程完成之前,她必须要对她们负责了。 “二位,我来为你们引路,你们必须徒步前进了,先进入山涧小屋,进行身体扫描和健康监测。”允儿变身铠甲模式,并且戴好了头盔。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不怕累!”如月开心地爬起身。 “哦,没关系,放心,我们很干净,没有毒——”小伊抹着浑身的脏血。 听着两位姑娘跟在身后的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允儿忽然停步转身:“你们也不问问我到底要带你们去哪里?就不怕我……吃了你们!” “啊……”二人立刻露出惊恐诧异的表情。 允儿禁不住咯咯直笑,她打开头盔,甩起了长发:“开玩笑啦,我会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先让你们洗个热水澡。” 小伊如释重负,如月微笑眨眼:“哇,允儿姐姐你好漂亮呀……” 允儿顿时心里一愣,也许是她多虑了,她们和山姆聊过,能叫出她的名字很正常。 第十二天 命中缺爱 第十三天 凤之忧 允宫后花园像蒙上了一层紫色滤镜,凤一步一步走到允儿身边,他把醉意朦胧的允儿扶站起来,只差拥入怀中—— “库莉丝朵,我知道你恨我,但若无爱又何来恨,你自小就热爱、向往魔神世界,如今天下大同,你身处魔神界却依然郁郁寡欢,为何?因为你所谓的热爱,是我一直以来灌输给你的,你真正爱的并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背后的我!” 听着凤的一字一句,允儿心惊胆寒,她竟无言以对,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她正在被凤完整的夺走她的灵魂。 “这种爱,甚至超越了你与阿尔法的真爱之心,因为它不是由命运决断的,而是你自己的抉择,你的心之所向……库莉丝朵,我现在把它还给你,把你的错爱,把你看清楚真相之后的爱的权利,原封不动还给你——” 凤松开了允儿的双肩,他的眼神里满是遗憾和歉疚,允儿完全被他搞糊涂了:“什么……你……” “因爱生恨,仇恨也会因爱而化解,我希望天下罪孽皆由我一人承担,而库莉丝朵你……我已解除了你的枷锁,你自由了,你可以自由自在去爱、去享受你的生活了。” 凤转身化作一片淡紫微光,消失在了茫茫花丛里,允儿失魂落魄瘫倒在了椅子上,她权当自己醉了,亦或是做了一个虚无滑稽的梦,她竟对凤产生了一丝留恋…… 怀着无比沉闷的心情,凤回到樱宫,他发现樱正在大厅等他,凤刚刚就觉察到自己被人跟踪,不用猜,一定是樱在暗中观察,樱必定听到了他与允儿的谈话。 “我忘了,你说过要搬过来住,我是该离开了……”凤转身走出大厅,他有自知之明,尤其被樱看到了他不安分的一面,如果樱执意追究且不留余地,凤在十二后宫是不会再有容身之地的。 然而樱的反应并未像凤预料的那样,她没有提及刚才允宫里的事,而是急步追到了厅外—— “等等,这里空房间还有很多,你别走。” 樱的眼里此刻散发着许久未见的纯真的光,那是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热心肠,樱之身虽未成年,但她的心却早已苍老,此种单纯的心境或许只有在凤面前才能不经意袒露。 “樱啊,你已不再是我的缺憾了……”凤回头呆滞片刻,眼前的樱,不再是曾经那个孤弱的需要呵护的另一半灵魂了,她有诸多亲密的姐妹,有衷心的守护者,还有深爱的老公、可爱的女儿,凤的使命早就结束了。 “不,我永远都会是你的缺憾,你甩不掉我,你也不需要还我自由。”樱哽咽着,一瞬间,她仿佛还有着与凤一体同心的感觉,在她落寞、伤痛的过往记忆中,凤总是第一时刻出现为她抵挡一切。 一人为明,一人为暗,一人为寒,一人为暖,两人即是一人,樱的苦痛由凤承担,凤的孤独由樱化解,相依相偎的合而为一的身心,又怎可轻易分离呢。 “樱……” “我不是皇帝的缺憾,而是你的缺憾,有我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凤。” “谢谢……预祝你们一家三口过得愉快。” 凤毅然出了宫,樱始终就像他的分身,他可以为樱付出一切,但他需要一个归宿,不是在自己身上找归宿,而是一个真正能够让他栖息的爱的港湾。 樱擦干眼泪,回到大厅,躺在沙发上,柔嫩的脸庞露出一丝与她年龄不相符的老沉苦笑:凤究竟何时才能和她一样放下执念呢。 入夜后的十二后宫发出不同色彩的灯光,就像纷繁华丽的宝石,又像夜幕之上闪烁的恒星。 蓝宝石光来自于梅丽莎宫,它位于雪仙小屋的最北面,也是十二后宫当中距离山涧小屋最远的,这是梅丽莎作为设计师的一点私心,她希望每次出入小屋的路上都能把每个后宫逛一遍。 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情况是,她们出门根本不需要走路,每次都是瞬移直达,只有守护者需要从山涧小屋入口进入,当然了,还有敌人。 如此一来就少了很多观景的乐趣,不过梅丽莎还是喜欢经常去各个后宫散步的,这不,她刚刚陪上官花嫁漫步归来,把她的大宝贝交给了蓝蔷薇。 上官花嫁就快要生了,梅丽莎比谁都着急,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把凯茜生下来的,噢不对,她根本没经历过! 梅丽莎耳朵很灵,接着一眼就透视了出去,她竟然看到凤正在宫外徘徊——凤?他来干什么?他怎么不进来?他有什么话想说? 梅丽莎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害怕又或者是兴奋,她从来没有单独和凤碰过面,但鉴于她和他之间有个女儿,她必须去面对而不是逃避—— 梅丽莎一个闪身出了宫,飞滑到了凤面前,还差点撞上他:“噢噢,抱歉抱歉,你、你……找我干嘛,凯茜让你来的?” “我……” “好了别说,我懂,我全都懂,但是,我们之间没感情的……” “梅丽莎……” “喂,你要知道,我可没吃过什么永生之花,连汤也没喝过,我是个正正经经才刚刚过完成年礼不久的女孩子,我……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 “所以嘛,我们之间要保持距离!虽然我没说我不认凯茜,可你最好还是别偷偷来约我了,要是让她们看见,我该怎么解释呀!好了,不多说了,我回去咯,拜拜!” 梅丽莎一个闪电飘移又飞回了宫中,凤甚至连句话都没插上。 本想安慰梅丽莎,让她不必因为凯茜而有负担,现在看来不需要了,凤觉得真正有负担的应该是自己。 凤默然叹气,远离了梅丽莎宫。世上有名有实有子却无感情的夫妻何其多,与时间穿越又有何干,正如梅丽莎所言,凤和她之间或许真的并无感情,所谓的感情都是凤强加给她的。 如果按凯茜描述的未来景象,凤与梅丽莎共育有十六个子女,可想而知,梅丽莎承受了多大的苦难,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凤真的做错了吗,他只想得到真爱,竟是如此艰难。 可可不在宫中,年糕宫也熄灯了,凤不敢再去打扰心惠,毕竟心惠也在恨他。 路过仙宫,凤不禁驻足,他记得仙把两个大男人召进了宫,而这个时间居然不亮灯,想不到多年未见,仙也懂得如何解忧了。 第十四天 美人与秘密访客 仙宫是十二后宫里最神秘的一个宫,是仙平日修行、占卜星象、钻研医术和制作成衣的场所,宫内布置有大量的机关暗道,这也是仙敢独居的倚仗。 将寒月与水痕带入宫来,仙是胸有成竹的,就算她一个单身姑娘,也根本无惧两个大男人,如果他们敢图谋不轨,仙就叫他们进的来出不去。 假使没问题,正好留着他们,以解相思之苦,难得有美男相伴,仙何乐而不为呢。 整个仙宫都是浓浓的地中海风格,极尽复古与奢华,仙安排了上等的客房,水痕在房中清静独饮,寒月按耐不住性子来到花园赏月。 轻拨了一弦古琴,寒月摇扇叹息:“明月犹在,却非月,大地安存,亦非土。” “莫非是我这里的月亮更圆,令你触景生情?”仙亭亭玉立,一袭华丽蓝裙翩翩走来。 寒月眼睛都看直了,他不禁拿扇子给自己火热的脸庞降温:“仙……你简直是嫦娥落月啊。” “要不要进来陪我喝两杯?”仙温言柔语,单刀直入,她已在内厅备了好酒,她打算一次只验明一个正身。 寒月既不首肯也不拒绝,上有月色娇袅,前有闭月羞花美人相邀,犹豫可不是他的作风,但他只得摇扇作笑:“为何还要进去,难道是你手里的牌不够用吗?” “你……”仙惊了一大跳,原来寒月早就知晓她意欲何为,她捏在手中的一张占卜牌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卡牌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面对仙的尴尬、慌错和震惊,寒月淡然摇首,他的扇子渐渐发出了由弱及强的金光:“仙呀,你是我见过的极具美貌与智慧的女子之一,如若不是你过分聪明,我真希望我们能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 “你!究竟是……”仙感觉自己的礼裙忽然烫得烧身,她已被金扇的光热浸透,原来寒月刚刚在与她闲聊之时就已经在暗自运功发力了! 寒月手持环状扇叶光,万股能量集于一手:“我劝你不要妄动,否则你会立刻没命的,仙美人。” 想不到一把看似普通的折扇竟是大杀器,仙低估了他,但仙也不会束手就擒,她强忍焚身之痛,一个轻闪迅疾翻身,跳到了横置在花园中的古琴旁—— 仙所做的一切布置,不仅仅是为了赏玩,当然也别有用意! “噔噔噔——嗡嗡嗡——” 仙极快弹奏一曲,在弦音形成音波攻击的同时,从仙宫各处飞旋弹出的数千张占卜牌变幻成为巫火利箭刺向寒月! “好个美女巫!你的征服欲令我刮目相看!” 寒月挥扇迎击,急猛释出的金扇射线形成万条刺刀,竟与仙的卡牌拼了个不相上下,寒月不禁自叹过于自负,他与仙的实力在某种程度上只不过势均力敌而已。 他自然不会发挥全力,他永远不会对一个他有感觉的女人真正动武! 花园里弥漫着射线碰撞灼烧的焦味,以及狂乱不羁的琴曲,突然,其间穿插进了一段至沉至烈的咒语—— “——魑魅魍魉褪尽!!——巫灭!!——力散!!” 像是被刚猛无情的佛光击中,琴弦竟悉数尽断!一曲肝肠断无回音,烧焦的卡牌散了一地,仿佛全身力道被瞬猛抽空,仙瘫趴在断弦上,忽的吐了一口血! 她痛苦抬首,只见水痕闭眼竖起一掌站在她身侧,方才的咒语就是水痕的杰作! 寒月大惊失色,水痕的突然干预卸掉了仙的力量,而仙吐血正是被寒月来不及收力所伤! “仙,我已屏蔽了此处所有的机关暗道,你不能再有所作为了,包括你裙下的警报器。”水痕睁开眼,继而盯着寒月:“你对美女的痴迷不悟迟早会误事,寒月,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 “你们……这两个……”仙想骂也骂不出来,她发觉自己的身体已被水痕封住了,她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按动警报器! 眼看着仙痛苦万分的模样,寒月有些于心不忍:“不!水痕!别再折磨她了!如果可以,我愿用我的命换她!” 寒月收起扇光,双目含泪,他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仙的滚热身体瞬时冷却,她被寒月的言辞态度惊到了!她无法辨别: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怕家伙,是怎样的变态啊! “别再抱幻想了!如果可能,我宁愿牺牲自己!可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有信心一个人完成任务吗!”水痕的质问犹如鞭笞。 但寒月仍不死心:“总有折中的办法,留她一命,你可以尽管禁锢她!” “她有无数种方式报警,我们很快就会暴露,一旦拖延时间,我们便功亏一篑!” “试试你最厉害的咒语!水痕!或者……或者延缓进行!延迟到凌晨总可以!” 寒月的坚持打动了水痕,只是这样一来,不确定的因素增多了,水痕已然预测到了他们的失败,但这是天数,并非某个人一己之力所能破局。 水痕关闭了仙宫的灯光照明,整个仙宫一片昏暗,只有清风吹拂花园的微动,还有仙挣扎之时的微喘。 突然间,暗幕之中倾泻而来片片紫光,仙、寒月和水痕都不免震惊,在这建成之初的后宫里,有谁会为寂静之地而动,谁会冒然闯进这午夜昏醉的牢笼! 紫光浮动渐变紫火燃烧着花园,水痕、寒月均做好战斗准备,只见烧掉半片的花丛里闪现出一个紫影,仙用尽微弱的力气喊道:“……凤!!” 凤从紫火中幻化出人形,他的冷目审视了仙的状况,又考量了两名不速之客,淡然说了一句:“仙绝不会在与男人共处的情形下熄灯,你们大概并不清楚她的生活习惯。” 寒月和水痕顿时一惊,并不是因为关灯之举,而是凤的无故出现令他们的行动计划一下子变得相当棘手! 这无异于身份完全暴露,凤可以第一时间毫无障碍的拉响警报,或者他根本不需要,他只需用尽全力便可以直接了结他们的性命,但显然他并没有这么做! 仙从惊奋恢复到了冷静,眼前的凤未必是曾经那个保镖、姐妹们的守护天使,他不再是樱的分身,而是才退位不久的杀人不眨眼的魔神皇帝! “凤!你打算怎样,你……会插手的,对吗!”寒月冷汗溢出,不由得捏紧了扇子。 “不错,不然我有何理由重获她们的芳心——” 凤立时化作一股紫焰冲撞上来,寒月、水痕随即拿出了绝招,昏暗的仙宫猛然爆出了震天慑地的强烈烟火!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恐怕寒月与水痕的秘密任务要就此终结了! 第十五天 落樱沉凤 “亮出你的绝招!凤翔樱舞!”寒月以黄金扇火接住了凤的紫光撞击。 “凤翔樱舞……你从何得知?”凤回落人形,紫光在他全身形成了防御网。 “曾经听樱提起过,你快点,来个痛快的,要么我死,要么你走!”寒月加速释放攻击能量,可他攻不到凤的近身,这仅仅是凤只防不攻的前提! “既然如此,你并没有失去心智,你的灵魂安在,为何……你们为何会有如此举动?”凤停止了前进,他不打算进行一场无谓的争斗。 寒月迟疑了,他竟被凤看穿了心思,他也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在一旁助攻的水痕早已发觉情形不妙,即使凤不主动出击,他们也是胜算渺茫,加之寒月的斗志正在瓦解,如果水痕再不发力,他们此行便会徒劳无功,甚至魂飞魄散—— “凤啊,你既无皇帝铠甲护身,又失去了魔皇之力,你所保留的只不过是你的懦弱的仁慈,我们不可能再对你手下留情了——”水痕集中心力,双掌合十,念出一道集天地灵气与魔神绝杀的大咒—— “——镇!!——魔!!——斩!!——神!!” 仙宫瞬间被一股汹涌的浪涛席卷覆满,金水银火冲灌进了每一处空间,就连每个细胞仿佛都能感受到水痕超强念力的爆蹿! 水痕此举意在重燃寒月的斗志,寒月明白了,如今骑虎难下,与其惨死,不如放手一搏,如果干掉凤,他们依然还有一丝希望。 寒月将身心能量提升到最高等级,以扇为载体,全尽输出,这是他毕生修为的最大一击:“——黄金绝地大爆炸!” 灼热的黄金星云如飓风般狂旋,结合水痕的念咒,攻击力得到指数级放大,紫色防御网渐渐显现出裂痕,凤明显感到吃力了! 难道释出全力还不能将他扳倒?就差一点了,寒月只能孤注一掷,他合起扇子,以身体的常规力量冲了过去! ——扇力戳破了防御网!凤条件反射抓紧了扇子和寒月的双手! 四目相对,寒月惊恐万状,凤却是疑心重重! 为什么……无论寒月还是水痕都正气凛然,为什么他们所使用的都是正道之力! 究竟何为正,何为邪,谁是人,谁又是魔! 到底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恨…… 凤似乎懂了,却又迷茫,但不重要了,他已经不想再去探究真伪与对错了—— 突然,凤松开了手! 惯性带着寒月的聚力破冲而入! “——凤!!”仙哭喊了一声,抱着古琴摔倒了下去。 寒月手持血扇狂猛震抖,从凤心脏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寒月的半臂! “叮——叮——叮——叮——” 仙宫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整座宫同时亮起了血红的灯光—— “不好,我分神了,被仙按动了裙下警报器,寒月,快走,我们要分秒必争!”水痕无奈撤除了咒语,眼见仙从花园的机关暗道逃走。 寒月转身跟上了水痕的脚步,他不禁热泪狂洒,只有他知道,凤是主动松手的! 红色灯光与胸口的血红交相辉映,似永浴血河,凤瘫跪了下去,又渐渐昏躺在花丛中。 此刻的他觉得异常安宁,他记不得自己这一生死过多少回,也许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 这一回他只想安眠,如果要他留下一句遗言,他确定不会再是“我要复仇”。 他只想说——“我愿安息。” 凤的意识开始模糊,刺耳的警报声变成嘈杂的人声,他的眼前出现了很多人影,他仿佛看到了樱、梅丽莎、凯茜、心惠、年糕和可可,还有允儿。 不,她们全来了…… “——亲爱的!求求你救救我爸!”凯茜以泪洗面,一边跪抱着凤冰凉的尸身,一边紧拽心惠的手。 “我也很想……”心惠六神无主,她临盆在即,处于魔力真空状态,她真后悔自己与凤最后的相处方式是埋怨,而不是彼此珍爱。 梅丽莎哽咽着,直到凯茜扑进她怀里痛哭,梅丽莎的眼泪就像珍珠一般止不住往下掉,她气自己为什么不给凤示爱的机会,为什么不给凤一个拥抱,她气自己为什么要那样懦弱! “哥哥——”可可趴在凤身上哭成泪人,年糕默默流泪,允儿也被泪浸湿了脸。 也许正像凤所说,允儿心里的墙坍塌了,她不是为凤悲哭,而是为逝去的爱饮泣。 在场的除了山姆,后宫的女人们都伤泪成河,这其中不包括樱。 “都给我闪开——”樱一声轻吼惊醒了大家,姐妹们竟然都忘了,虽然心惠失去了复活魔力,但还有樱啊,樱是凤的另一半,她和他互为对方的马甲! 樱静立在凤的尸首旁,她虽没有落下一滴眼泪,但却早已五内俱焚,她可以挽救凤的身心千百次,这一次当然也不能例外! 可是凤为什么永远也参不透这一点,他根本离不开樱,为什么还要一次次选择逃脱,她明明挽留过他的呀! 她明明可以警告,却只是挽留…… 这一回,樱又要强行禁锢他了,而今后她要确保凤与她不再分离—— 但愿还来得及,希望这个方法还能奏效! 仙宫突然被一片樱粉霞光点亮,在樱手中闪耀的樱花粉心形芯片绿卡开始爆能,与樱的意念共鸣产生了奇异能量的渲染结晶—— “全身全血封存保护舱!” ——樱竟用绿卡把凤的尸身封进了一口紫宝石棺材里! 大家目瞪口呆,凯茜不愿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我只能锁住他的灵魂,等心惠分娩之后恢复魔力再复活他的身体。”樱言简意赅,事实上她刚才尝试与凤合体失败了,这意味着她不能侵入凤的身体了,这还是数万年以来的首次。 “啊喔,樱妹妹你这戏法咋变的,我也想学学!”蠕虫看呆了。 “学啥,你能不能别打岔,大家正伤心着呢!”年糕抹了把眼泪又抹在了蠕虫身上。 允儿也有点好奇:“绿卡还有这种功能,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们谁有办法快点让我生呀——”心惠急不可耐,她发誓再也不生孩子了。 紫宝石棺静置在仙宫后花园里,大家迟迟不肯离去,得到消息的莎莉、维多利亚、杰西卡和蒂芬妮也从天堂星赶了过来。 “都怪我引狼入室……”仙沉浸在悲痛中,如果不是凤,她未必能脱身。 樱漠然道出实情:“不,是我带他们来的,其实我还知道,寒月和水痕早就死了……” 第十六天 樱的秘密坦白 “你说什么?樱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春刚来就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呆了,樱居然纵容两个活死人杀了自己的分身!? 大家都不寒而栗,都等着樱做出合理的解释,而樱也早已准备好了一番说辞: “情况是这样的,十多年前,缺憾灾星撞击月球,上层世界遭遇大灾难,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世界末日将至,我与寒月、水痕、小伊和如月通过粘粘公园里的秘密山洞穿越到了异世之光里的世界。” “就是地冰海边的那个木屋?”蒂芬妮忍不住问。 樱轻摇着头:“不,地冰海只是最后的聚居地,事实上我们在密绝空间里生存了数千年……” “啊!怎么会!”杰西卡难以置信,大家全都惊了。 “没错,我们被困在了一个局域迷宫里,时间似乎静止了千年,除了我们,别无他人,空虚寂寞、幽闭恐惧是最大的敌人,我们五个只有相互结合排解困苦,才能度过漫长岁月,在几千年当中,我们孕育了数百名子女,然而即使熬到他们与世长辞,我们依然苟活着。” 樱娓娓道来,可大家全都听傻了,梅丽莎暗自震惊:她们太强了,简直比她还厉害。 “后来我们决定结束这种平凡而又痛苦的生活,决定寻找密绝空间的出口,最终我们在地冰海附近发现了一条魔神之道,传说那是通向魔神山的单行道,我们谁都不敢冒那个险,只好搭建木屋暂时住在了那里,直到有一天,如月和小伊背弃了我们三个,强行踏上了魔神之道的旅程……” 樱话到此处,目视紫宝石棺旁的如月、小伊,二人已是惊恐难安,事实上她们也预想不到自己会在天国享乐,而把樱三人留在海边等死。 樱继续描述:“地冰海边的生活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一个风平浪静的雨夜,海面传来女人的呼救声,我们赶过去将她带上了岸,她的名字叫……莎莉。” 大家的视线立刻惊转到了梅丽莎身旁,莎莉呆默片刻之后抬起了头:“对,我不否认……当时的我,刚刚怀上梅丽莎……” 母亲的回答让梅丽莎不由得一惊,难道说,樱所描绘的地方竟是她的出生地!那么,妈妈又是如何去到异世界,又为什么会在海上漂泊呢…… “莎莉,我很好奇你后来是怎么离开的,哦,应该是你跟着维多利亚去了哪里?” 樱的无意冒犯顿时让维多利亚和莎莉都红了脸,维多利亚慌忙掩饰:“这是我们的隐私,不讲可以!” 樱笑道:“我授权莎莉为未来代理人,而她每天都会撑着小船在海上搜寻和她一样的幸存者,终于有一天,她等到了允亲、阿尔法、山姆、蒂芬妮和杰西卡。” 终于进入主题了,大家不禁为之一惊,几乎所有人都与樱的秘密回忆有过交集! 允儿不再沉默了:“樱亲,我只想知道,在你救了我们、将我们送进魔神之道以后,你们三个究竟怎样了,你和水痕、寒月是怎么逃过那些魔神兵的追杀的?” “正如我一开始所说,水痕和寒月为了保护我不受侵犯,他们两个牺牲了自己……”樱显出哀伤之情,而大家对事件真相的判断也已呼之欲出—— 能够指挥魔神兵的,不正是当时的魔神皇帝——凤! “大家应该已经想到了,凤贵为九五之尊,不愿意让我这个缺憾摄取他的灵魂,所以派兵追杀我,打算一劳永逸,可他并不了解,我体内的他的灵魂与心惠相爱了,这件事就连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樱完美诠释了寒月、水痕的作案动机,可是心惠并不买账:“这就是你怂恿他们杀凤的理由?你又是怎么复活他们的!不对,既然你要他死,为什么还要救他?” “不,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他死,相反,我一直在救他……至于寒月和水痕的出现,我也很吃惊,当山姆和蒂芬妮带他们两个去粘粘公寓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来意不善,可直觉告诉我,他们没有背叛我……我们在公寓里争论了很多天,他们始终都不肯透露自己复活的原因和目的,而我却得到了惊人的结论:他们并非为我而活,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凤!” 樱简直扔了个重磅炸弹,她竟然把两个神秘杀手直接带进了戒备森严的十二后宫! 山姆憋不住了,他大声叹气:“全怪我!是我把他们从几万公里外的一个中世纪的小乡村带来的!” 蒂芬妮愁眉苦脸:“他们骗了我们,自称是幸存者,说是樱为了保护他们而死……现在回想起来,他们根本是在故意接近我们!真是糟糕的蜜月之旅……” 杰西卡突然发现了被大家忽略的重点:“喂,既然你被他们救了,那么你是怎么离开地冰海的?你也进了魔神之道?” 樱被杰西卡的率直折服了,她虽然不想再回忆那段悲伤的经历,但必须讲清楚:“我并没有说过我获救了,实际上,我被折磨死了……” 正当大家惊恐困惑之际,樱继续说道:“幸好我还有个马甲,提前进入魔神之道进行了布局,我在魔神山下的魔神村里颇具威望,大家都叫我……粘婆婆。” “什么!你是粘婆婆!?”允儿、杰西卡、蒂芬妮和山姆集体震惊,樱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对,是我招待了你们,也是我鼓励你们前往天冰海,我还见证了允亲与阿尔法的真爱之心。”樱微笑道。 允儿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你后来失踪了,我还以为,是沃尔特杀了你……” “我死前的最后一刻的确跟他在一起,我看到了他对你的忠贞不渝……我不是被他杀死的,而是平行转世成了灵美樱。” 樱虽是三言两语,信息量却有点大—— 允儿终于重拾了对沃尔特的信心,至少她知道,在那段极端凶险的日子里,沃尔特在感情上并没有背叛她。 可是心惠却并不这么认为,阿尔法所谓的忠贞不渝只是相对而言,难道是她的姿色更胜樱一筹? 山姆直接被“灵美樱”这个名字敲昏了头,他曾经暗恋过的同学竟然是樱的转世?和欧米茄有关的车标、腕表都是樱送给他的呀! 杰西卡终于被惹恼了,她暴跳如雷:“你编……接着编!多么惊世骇俗啊,虚实结合的小故事串起来,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啊!什么活了几千年,你学凯茜呢?还生了几百个孩子,你真能耐啊!最后还来个转世!?” 第十七天 魔神界禁令 仙宫里的气氛不知不觉由悲伤转变成了悬疑,甚至没人会怀疑紫晶棺里的凤是被杀,而非自愿。 面对杰西卡和大家的质疑声,樱默不作答,山姆却坚定支持她的言论:“各位,灵美樱确实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自从她消失之后,我再一次见到她就是在地冰海边的木屋,不过实际上当时我还不知道那就是她,因为她完全大变样,我根本认不出来,记忆中,上学时的她,胖胖的,也很可爱……” “啊哈,露馅了!你可别告诉我们,你整容了!?”杰西卡冷冷盯着樱。 “樱妹妹,所以你一直维持在高中形态?”蠕虫的关注点不太一样,她仔细观察了樱的皮肤,要知道永生之花是最近才出现的,难道说,樱近水楼台先得月,凤提前给她灌了花汤?那也是不无可能的。 针对这个问题,樱一声笑叹:“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我当时遭遇了校园霸凌,被推进了魔神之光,在进入魔神界后,我惊奇的发现自己变回了本来的模样,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只不过被定格在了未成年形体,直到现在……” “你竟然是通过魔神之光进来的?那个年代,上层世界还没有灭亡!”蒂芬妮觉得不可思议,更让她不安的是,她看得出山姆和樱在学生时期就是一对了。 樱理解蒂芬妮的感受,她必须主动解释清楚:“我当时还对山姆抱有一丝好感呢,但我知道我的命运被改变了,当我来到魔神界,我发现我不仅没死,还获得了不少特权,比如你们看到的这张绿卡,我还遇到了一些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这其中包括我的现任老公和我的女儿。” “原来那个时候,星梦就已经存在了……”心惠感到大事不妙,她几乎从来没有拜服过谁,除了星梦。 “嗯,可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我的女儿,也没有意识到老公对我的重要性,我正处在非常强烈的叛逆期,我选择了逃出魔神界,回到上层世界……”樱显得有些惆怅。 允儿顿时诧异:“什么!回到上层世界?你该不会是……使用了那个方法!” “对,我集合了五张绿卡,追踪独角兽找到了天堂星投影,利用心形芯片的能量进行了穿越……可我并没有回到平行时间的上层世界,因为我不小心延迟了十年,此时的上层世界已经被魔神世界吞并了……为了不违反魔神界禁令,我不得不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穿越之后身无一物的我,还好第一时间遇到了年糕、蠕虫、可可和凤,我下意识的反应是与凤合体,吸走了他的魂魄。” 听起来,樱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她的学生时代提前终结了,年糕、蠕虫和可可都连声叹气,她们可以证明樱没有说谎。 原来如此,所以凤忽有忽无,都是樱干的,心惠真是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难道说,她一直爱恋的对象,樱也有份!? 莎莉和维多利亚不禁同时皱起眉头,樱提到的魔神界禁令,其实已经被她们违反了,她们和欧米伽一起,在天堂星的投影里违反过禁令! 违反禁令的后果究竟会是怎样,谁也没有见证过,莫非寒月、水痕的刺杀计划与魔神界禁令有所关联! 听完樱的一整套说辞,杰西卡还是忍不住笑了:“真是漏洞百出啊,你说你穿越之后一丝不挂,也就是绿卡也没带在身上喽,那么你现在手里的这张又作何解释?” 樱笑而不语,维多利亚为掩饰心慌连忙替她辩解:“是她老公带给她的,这个我们几个都可以作证,她老公找到了十年后的她,当时的情景可以说是非常浪漫。” 维多利亚并没有提到星梦,那是她们几个都不愿提及的话题,因为有一天樱突然带进来个小朋友,说是她和星箭的爱情结晶,大家都沉默了。 “啊唔,所以……樱亲啊,你到底是我们曾经熟悉的那个你,还是后来的山姆的同学啊?”春有点分不清了。 樱做了最终解释:“我在穿越后的第一时间就恢复了潜意识,记忆重叠,身心修正,是的,我仍然是唯一的我。” 樱的坦白虽然澄清了她不是幕后主使,但两名在逃的凶手仍然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并不表示十二后宫的众位代理人不会复仇,她们更不可能心软! 仙已抢先一步发出代理人追杀令:“我们要血债血偿!” 杰西卡即使解除了对樱的怀疑,也不忘提醒大家另一个重要疑点:“这难道不是我们的新任魔神皇帝指使的吗?” “噢,又来!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在春蓝宫已经争论过了,这为什么不能是独狼行动呢?”心惠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维护梵帝。 “所以争论的结果呢?其实还是他的嫌疑最大……”凯茜真是越来越受不了心惠对梵帝的暧昧态度了。 那场争辩的结论是允儿快刀斩乱麻,她担着巨大的风险把如月、小伊接进了宫,现在瞧见这两个女人坐立不安的样子,允儿主动上前安慰:“放心,别多想了,你们已经通过了安检,我们是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你们的。” 如月和小伊紧张得直冒冷汗,一步也不敢远离紫晶棺,蒂芬妮这才缓过神来,她总算可以抽出空来与昔日的两位美女朋友打招呼了—— “嗨,你们还记得我吗?” 蒂芬妮热情满满,如月和小伊却表现得十分冷淡,她们只是礼貌点头,甚至根本叫不出蒂芬妮的名字。 这也难怪,蒂芬妮的记忆只是经历了几个月,而如月和小伊却是扎扎实实度过了十几年,分别了这么久,感情和回忆淡漠了也很正常。 天国之旅虽说只有一天,可蒂芬妮却是毕生难忘:“我一定要谢谢你们,如月,小伊,我听山姆说了,你们把娃娃机里的小粉熊送给我们了,非常感谢哟!” 如月一脸茫然,小伊迟钝回应:“哦,对,是的,小粉熊,呵呵……” 二人的冷漠反应令蒂芬妮尴尬至极,山姆连忙圆场:“嗨,人家过了这么多年肯定都不记得了,她们跟我也没说上几句话啊。” 小粉熊已经丢了送人了,山姆只是不好意思再提起罢了,杰西卡却不以为然,她突然来了一句:“珍贵的记忆消失了,友情的礼物也不记得了?那个小粉熊,连我都印象深刻,你们两个……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月和小伊?” 毕竟杰西卡之前没有见过她们的真人,她说这话情有可原,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家的目光忽然都集中在了这两名外来女子身上—— “——都别动!!” 二人竟做贼心虚,各自从裙底拔出刀,那是她们从春蓝宫餐厅里顺走的餐刀! ——两把刀竟不偏不倚架在了心惠脖子上! 第十八天 绝密袭杀! 利刃闪划的一刻,允儿的呼吸凝滞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时激愤竟会带来这么大的灾难! 两名美女的临时起意震懵了大伙儿,慌抖的手、锋利无比的餐刀甚至已经在心惠的美颈上留下了一丝鲜红的血痕! “放开我姐姐!”山姆完全可以在一秒之内连线欧米茄来解决问题,可他慌了,事发突然,他无法理解,他完全拿不定主意! 如月握紧餐刀,她的手心早已被惊汗黏得湿滑,可她必须故作镇定,她凝望山姆,不由得发出冷笑:“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我和山姆一直拿你们当最好的朋友!”蒂芬妮眼泪汪汪,在她最恐惧最绝望的日子里,曾经有段最美好的回忆,那就是天国里的如月、小伊的陪伴,可现在,她的忆梦碎了。 小伊显得很不自在,可她不得不狠下心来,她把刀尖对准心惠的喉咙,用冷冰冰的目光回应蒂芬妮:“别再跟我套近乎了,我当然记得你和山姆,那只小粉熊是如月花了半天时间夹出来,而由我亲手写了留言再打包放进雪龙卷的,可对我们来说,那些都无关紧要了……” 她们两个好像没疯,她们到底要干什么?心惠能感觉的出两把刀都在轻微颤抖,她咽了咽口水,紧张发笑:“好妹妹,你们可能还不清楚,姐姐我是不死之身,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杀不死我,我劝你们现在赶紧收手,打消一切邪恶念头,说不定还来得及。” 心惠说这话明显底气不足,刚刚在紫晶棺前,大家都已经很明白了,心惠只有等分娩之后才有能力复活凤,也就是说她的不死魔力也大打折扣,如月、小伊都在场,她们怎会不知呢。 如月嗤笑道:“说到邪念,你肚子里的两只孽种最有发言权了,或许你死不了,但它们呢?” 小伊紧跟着把刀划向心惠的腹部:“樱关于孩子的叙述一点不假,我们几个都有过极为深刻的体验,那种儿女成群又失去他们的痛苦,我想,你的感受也应该不过如此。” “不!别碰我的宝宝!你们别乱来!”心惠顿时吓得浑身僵直。 樱气得直摇头:“寒月、水痕已经够给我添乱了,为什么连你们两个也……小伊、如月,你们别闹了,心惠和孩子都是无辜的,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们!等等……你们是和寒月一起行动的?你们也……死了!?” 樱点醒了大家,莫非这四个外来者都是亡魂! 如月面露悲容:“抱歉,樱,你帮不了我们的……你猜的没错,自从两层世界合并的那一刻,天国就在时空夹缝里毁灭了,我和小伊都成了孤魂野鬼,直到最近,我们有了活着的机会和目的……对不起,我不能再接着说下去了。” “不管有什么目的,你们都冲着我来,我绝不反抗,别伤害其他人!”允儿脱去了刚才应急穿上的铠甲,她显得焦急又懊悔。 小伊悲叹:“允儿姐姐,你不必因为带我们进来而自责,就算没有你,我们依然会有办法,说到目的……呵呵,先杀了这个魔女,再杀其他人,就不会再有人复活了,这算不算目的呢?” 这两个该死的疯女人,简直无端激怒了所有人!仙宫里突然黑光闪现,十位欧米伽守护者迅速聚集到了如月和小伊的近身——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如果不照做,相信我们,你们会在瞬间被撕成碎片,而心惠大人会毫发无伤!” 欧米伽的强悍震慑力和压迫警告绝非虚张声势,众多守护者加上现场的代理人,就算是神仙也插翅难飞! 小伊、如月已是紧张过度,她们拿刀的手在汗液中滑向刀锋,被割破了手掌,她们满手血渍竟还浑然不觉! 梅丽莎示意欧米伽不要轻举妄动,她对自己能够说服这两个女人放下屠刀仍然抱有信心:“听着,虽然我和你们没什么交情,但我看得出你们心存良知,别跟我说什么目的,我不信你们能忍心对即将出生的一对婴孩下手,你们……” 梅丽莎突然被如月打断,如月声泪俱下、癫狂发笑:“我曾经有个好姐妹,她为了赶走恶魔,她把自己变成了魔鬼,关键是,后来她真的疯了……呵呵,我是不会罢手的,除非寒月、水痕已经得手了,那样的话,我和小伊杀不杀这对孽种,已经不重要了。” 如月的疯狂神情简直与她口中的魔鬼姐妹别无二致! 可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孽种!? 梅丽莎突然惊慌大叫:“糟糕……大宝贝!!” 午夜的梅丽莎宫传来细微的鼾声,梅丽莎出门前没有吵醒她的大小宝贝,由于上官花嫁临产,梅丽莎把她安排在主卧,并且让蓝蔷薇一起照顾。 来自天堂舰的妇产科医生都在隔壁的临时产房随时待命,但他们现在都被水痕的咒语迷昏了。 这一招调虎离山之计真是恰如其分,水痕、寒月如入无人之境,这座富丽堂皇的后宫如果不是从内部闯入,想攻破它恐怕要比登天还难了。 一道扇光划过,轻松搞定门禁,二人直接闯入了梅丽莎的主卧,面对一名孕妇和一个弱女子,他们可不想见不得光—— 啪的一声,卧室灯打开了,先是蓝蔷薇惊醒,接着上官花嫁从酣梦中被摇醒,寒月与水痕的冒然闯入令她们惊恐万状—— “你们是谁!”蓝蔷薇本能反应是将上官花嫁护在身后。 “你走开,我们不会伤害无关紧要之人。”水痕对蓝蔷薇摆手。 蓝蔷薇自然不会答应,上官花嫁却挺身而出把蓝蔷薇推到一旁:“你们意欲何为?小美妞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寒月原本是见了美女就会腿软的,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那方面的雅兴了,尤其是凤死在他手里的情景挥之不去,他的心情无比沮丧。 寒月挥扇指着上官花嫁的肚子:“我们是来杀他的,所以,你也会死,对不起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在这争分夺秒的一刻,寒月也不会再含糊了,聚能开扇,一团滚烫的金光杀气直奔床榻!上官花嫁与蓝蔷薇震恐惨呼!! ——突然,床前腾起一道神火滚动的屏障!竟将寒月的扇光袭击拦了下来! 寒月、水痕立时愕然,只见那屏障之后浮出几条身穿仙魔衣的侠影—— 为首的冥漫天抬起白如玉的额头,忧郁的双目里尽是魔光:“——护驾!” 第十九天 超脱执着的刺客 白天聚餐的时候,上官花嫁由于身体原因,与蓝蔷薇一起提前离开了春蓝宫,因此她们与水痕、寒月素未谋面,更不明白二人行刺的动机何在。 但是随着冥漫天与一众仙魔神侠的出现,上官花嫁全明白了,灾祸的源头是她的亲生骨肉,而她却是母以子贵,想不到梵帝早已安排人手对她贴身保护了。 “臣等护驾来迟!娘娘受惊了——”冥漫天转身向上官花嫁行礼。 短暂的对视令上官花嫁受宠若惊,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俯首称臣,以前无论管家还是佣仆对她都不过是阳奉阴违罢了。 可她从冥漫天的目光之中感受到的是真诚、信任和无尽的关怀,以及对她的无条件的拥护和崇拜,这份尊荣不是通过她的儿子给的,而是来自于冥漫天本人。 冥漫天起身转面,冷对水痕与寒月:“魔神皇帝座下冥漫天在此,尔等休想接近皇帝的人间体和太后娘娘的凤体。” 水痕知道时间不多了,既已横生枝节,他必须在几秒钟之内速战速决:“不管你们是何人,挡我者死!” 眼看水痕要放大招,寒月落下被震疼的手腕,用另只手挥扇挡住了水痕:“我们这么多人在女孩子的闺房里打架,恐怕不太合适!” “在下正有此意……不过我们只负责防卫,无意与你们结怨,恕难奉陪。”冥漫天并不打算离开床前一步。 时间一秒接一秒的流逝,寒月究竟怎么回事,竟然延误时机?水痕轻扫了一眼,发现寒月体能骤降,原来刚才的一瞬对击,寒月竟已被冥漫天打成了重伤! 好恐怖的对手!强攻也只能是两败俱伤,未必杀得了皇帝人间体,水痕自知大势已去,只是他实在不甘心! 突然,房间里佛光一闪,梅丽莎飞跳上了床:“大宝贝!你没事!” 总算彻底安全了,上官花嫁和蓝蔷薇惊喘摇头,梅丽莎顾不得转身查明情况,上来就是一顿咆哮:“要是大宝贝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梅丽莎回宫,意味着这场刺杀行动提前终止,寒月和水痕只得承认失败了,失败的代价到底有多惨重,只有他们心里最清楚。 然而,梅丽莎一句话就抹杀了仙魔神侠的功劳,冥漫天心中着实不服:“既然盟主发话了,我们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几人立刻化作光影飞出了卧室,同一时间,春急匆匆跑了进来,她蹦上床,紧张地搂住了蓝蔷薇—— “蓝!没事?”春打量着蓝蔷薇的身体,又给她裹上了被子。 “噢……我……没事……不过,谢谢你。”蓝蔷薇被裹着一动也不敢动,从来没人这么在乎她,春平日里总是撩她,现在看来是真贴心啊,比梅丽莎实在多了——平时一口一个大小宝贝,可关键时候眼里只有大宝贝而已。 “哎呀,我的宝贝儿还好吗,不怕不怕——”梅丽莎亲吻着上官花嫁的肚子。 “是我的宝贝。”上官花嫁撅起嘴。 “你的就是我的,行不行?”梅丽莎憨笑一声,轻抚上官花嫁湿漉漉的头发,上官花嫁却走神了。 浮现在上官花嫁脑海里的,是冥漫天的那双忧郁的慧眼。 一场仙魔与魂神的对决正在梅丽莎宫的晒花台上演,冥漫天看出寒月已不构成威胁,为了向太后表忠心,也为了向盟主证明他的职业操守,他必须打败水痕,这是一场荣耀之战! “——冥大人,我等先行替您试探!”几名仙魔神侠跃跃欲试。 “退下!这位可不是好对付的,尔等莫要枉送性命——”冥漫天一声令下,众侠退后,他自己化成冲天魔火烧向了水痕! 这个冥漫天,简直亦正亦邪,恐怖的绝非是他的实力,而是他手下的人甘愿为他赴死,而他也算是做到了与他们肝胆相照! 水痕速念了一道神水咒,挡下了冥漫天的魔火:“我们各自都已经失去了行动目标,不需要再斗了,这可是你的行为准则,冥漫天,你现在出尔反尔,难道是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吗!” 可恶,不愧是水痕,竟然被他看穿了心思,冥漫天立刻动了杀机,他拔出仙魔火剑,从高维空间引出超维烈火,以一己之力造出剑阵—— “——天!!——破!!——地!!——碎!!——超维剑阵!!” 笼罩梅丽莎宫的魔火反向屏蔽了水痕、寒月以外的一切物质,而超维剑阵只夺二人性命,这正是冥漫天的厉害之处! 面对亿万剑光,身旁是身负重伤的寒月,水痕被迫全力以赴,他双目微闭,单掌在胸前划出一个神秘的波形符号,同时以念咒加持:“——巨浪滔天!!——山盟海誓!!” 一瞬间,梅丽莎宫被汹涌的浪涛淹没,超维烈火与冰冷的海水相遇,发出剧烈的鸣响,产生湮灭奇效! 水天一色,一轮弯月沉浸在蓝红交织的水火之中,梅丽莎宫的穹顶浮出海面,炙热的剑阵在冰海冻水里急旋钻探—— 分不清是虚拟还是现实,但浸泡在冰火里的触觉是真真切切的! 冥漫天说了不让插手,可水痕却没说过啊!寒月窃笑,挥臂而起,发出一道扇力突袭冲向冥漫天! 突然间,寒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他的身体正在极速冷冻! “什么!唔唔唔!哇哇哇啊啊啊——” 这么痛苦的滋味,他简直一辈子都没尝过!这不是水痕干的,也不像是冥漫天!难道是…… 寒月感觉自己已经被一套无形的枷锁捆住,侧首望去,正在斗法的水痕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咒语停顿!大海的幻术瞬即消失!而扑向地面的魔火剑阵遭到突如其来的斥力抨击,冥漫天从空中坠落,连栽了几个跟头! 只见大约三十名欧米伽守护者集结现身在了梅丽莎宫,他们竟集合军团之力破了水痕和冥漫天的阵法! “卑鄙,你们休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杀了我……”水痕不停咳血,他和寒月一样,被欧米伽的隐形能量锁住了! “我们连接了战机系统,无论你的个人实力再强,你都不可能扛得住我们整个团队的超越宇宙大爆炸的能量!俯首认罪!水痕!!” 欧米伽的终极警告让寒月明白了自己的失利是必然的,他知道水痕必定不服输,然而,毋庸置疑的是,他们二人的使命已经到此为止了。 “——冥大人!”仙魔神侠们扶起了冥漫天,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被欧米伽伤得不轻。 这究竟是公事公办还是私人恩怨,这笔账,冥漫天一定会记在心上。 第二十天 危情无可隐蔽 维多利亚随后出场:“带他们两个去仙宫!” “遵命!维多利亚大人——”十位欧米伽押解水痕、寒月立地消失。 “且慢!你们无故伤人,就这么一走了之?”仙魔神侠怒怨难消。 维多利亚转身看到了冥漫天的重伤:“谁让你们擅闯禁宫,我没将你们一并拿下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你们还不速速离去!” “我等乃是奉了魔神皇帝陛下之命在此护卫,我等忠心可鉴……”冥漫天血唇抖动,遭遇欧米伽的合击竟还能活命,他的存在已然算是个奇迹了。 这些仙魔神侠如何能够自由进出宫,维多利亚心知肚明,可她从没打算过要认可他们,此刻她急着赶回仙宫,实在不想多费唇舌。 忽然,晒花台闪起强猛的黄金魔光,被掀起的夜风花雨在繁茂的树枝下掩映出一个人形,那竟是身穿金铠甲的梵帝! “——警戒!!”二十名欧米伽立刻环绕护在了维多利亚身边。 “——参见皇帝陛下!!”冥漫天及仙魔神侠们慌忙参拜。 这是梵帝自登基以来,三维体首次公开露面,闪闪发光的金头盔令人无法直视! 维多利亚镇定自若:“终于出现了,你是来耀武扬威的?” 梅丽莎、上官花嫁、蓝蔷薇和春闻声赶了出来,这是自梵帝死后,上官花嫁与未来儿子的第一次碰面,对着那冰冷的魔甲,上官花嫁眼泪打转,她悔不当初。 面对生母和她腹中即将出生的梵帝,以皇帝之尊驾临的梵帝却不知如何自处:“娘……不,现在应当称呼您为母后,儿臣不孝,因为对前世耿耿于怀,所以刻意疏远,致使母后遭此劫难,儿臣有罪……” 上官花嫁想回应点什么,可她哽咽了,梵帝明明有理由恨她,但言语之间依然充满了对她的爱,母子连心,她又何尝不痛心,如果她真的不想认梵帝,就不会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了。 维多利亚却从梵帝的只言片语里瞬间反应过来:“噢……原来你手底下这帮人是假传圣旨?” 冥漫天的血脸之上顿时大汗淋漓:“陛下赎罪!臣只是想替陛下分忧……” “住口!朕自有主张!你们私自行动,若是伤了太后,该当何罪!”梵帝震怒,金铠甲爆发出的超维能量在冥漫天的旧伤之上又添了新伤。 仙魔神侠们纷纷替冥漫天顶罪:“臣等知罪!任凭陛下处置!但此事与冥漫天无关,是我们怂恿他来的!” “不!这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没有我带头,他们谁也不敢乱来!”冥漫天向梵帝下跪认错,他想不到自己这么拼命,最终却落得里外不是人,普天之下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之人,竟无一个真正把他放在眼里! 梵帝生前死后都习惯了孤家寡人,对他来说,冥漫天的所作所为都是自愿的,他只不过顺水推舟了一下而已,但对于威胁和隐患,他是绝不会纵容的。 眼看梵帝真的动怒,上官花嫁连忙制止:“他没有错,是他保护了我和孩子。” 上官花嫁轻捂着肚子,这一句坚定又温柔的话语就像重生般的力量,激起了冥漫天内心莫名强烈的渴望。 梅丽莎也赶紧接嘴:“啊噢,他们真的只是好意,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以作证,我说皇帝弟弟啊,你就……放过他们,啊?” 见母亲终于开口了,而且和颜悦色,梵帝的郁气顿然全消了:“既然太后说情,朕就饶了你们,还不退下!” “谢陛下隆恩!多谢太后娘娘、盟主——” 冥漫天叩谢之后抬起血额,这一瞬间,上官花嫁看到了一个男人对她的凝视,深邃的目光里多了一层忧郁之上的苦涩,那个眼神是如此震撼,只有懂的人才能直达内心去体会它的滋味。 “我说小美妞呀,你怎么又成了他们的盟主了啊?”春忍不住敲了敲梅丽莎的脑袋。 梅丽莎摸着头:“说来话长……不过,我是小美妞,那你是什么,春宝贝?” “哎呀,你有两个宝贝已经够了啊,别再烦我啦——” 春和梅丽莎扭打起来,维多利亚等不及了,不过她有了一个新想法:“我们要商讨怎么处置刺客,那么皇帝,也请你移驾仙宫?” 梵帝本想与上官花嫁独处,但自知时机未到,不过他已经感到非常轻松自在了:“去就去,朕难道还会怕了你们不成?” 仙宫已被守护者们围得水泄不通,如月和小伊紧张得脚都麻了,持刀的手也早已湿肿不堪,直到看见水痕与寒月被押了进来,她们两个终于力竭而弃。 两把餐刀哐哐落地的一刻,左右的欧米伽闪身上前压住了如月、小伊,而心惠惊魂未定,她昏颤在了凯茜怀中。 水痕目视小伊和如月的窘状,他摇首悲叹:“你们这又是何苦呢……你们根本伤不了她。” 小伊甩起汗湿的长发,目露哀光:“你们失败了,对……” 原来两场刺杀并不是联动的,大家这才意识到,小伊、如月不过是两个惊恐过度的女人,她们对心惠根本下不去手! “虽然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樱,别让我们太痛苦……”寒月深情款款地望着樱。 如月泪眼对着寒月:“我希望你是在为我求情,而不是怀念她的温存……” “我可以把寒月留给你,让我和水先生死在一起……”小伊露出绝望的表情。 樱叹了声气:“你们不需要勾起我的回忆,我们决定把你们暂时关押在仙宫,直到查出幕后黑手为止,不过,这里的密道虽然不会要命,但也绝不会让你们舒服的。” 如月、小伊总算从深度的恐惧当中松懈解脱,寒月却反倒紧张起来:“什么……仙美人该不会借此机会折磨我们?” 仙冷冷盯了寒月一眼:“放心,我没那方面的嗜好。” 地下通道打开,四人被押入密道,今日一战可谓声名狼藉,尤其是被群殴了的水痕,这种不对称的战斗在他强大的心理素质上又给了猛重的一击。 水痕在进入密道之前,回头留下了一句话:“虽然今日你们有压倒性优势,但他日大军压境,你们就未必能顶得住了。” 水痕似乎意有所指,不过这世上敢叫板十二后宫的,除了魔神皇帝还能有谁? 正当大家感到匪夷所思之时,维多利亚与欧米伽守护者一行归来,而在他们身后出现的是金光闪耀的人形铠甲! 维多利亚愣笑:“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欢迎皇帝大驾光临呢。” 第二十一天 欲戴面具必承其伤 “警戒——” 仙宫内的全体欧米伽守护者立刻分成若干小队,在护卫各个代理人的同时,以战术防御圈动态包围了魔神皇帝——梵帝! 蠕虫强烈的自我防护意识一点也不含糊,她举起了超出她个头的绿甲刀:“——能量补充!” 梵帝却是旁若无人,他亮着头盔金光走进花园,踱步到了紫晶棺旁,他发出叹息声,似乎是在缅怀凤。 “虫子,那玩意儿对朕不管用的。”梵帝慢慢抬起头,转面指着蠕虫手里冒着绿光的长刀。 “虫……虫子?你咋说话呢!我是蠕虫!!”蠕虫顿时泄了气,绿甲刀砰的一声戳在地上,她的手都举酸了。 梵帝愣了一下:“那么蛞蝓又是谁?” “不是谁都可以这样叫我的,你跟我很熟吗?”年糕嘟着嘴。 梵帝望了一圈,禁不住笑出声来:“你们以为人多就能打得过朕吗,哼,朕可是全宇宙全维度最厉害的角色。” “梵帝,别闹了……”心惠忍不住劝了一句,由于刚才受惊过度,她显得虚弱乏力。 梵帝激动惊喜不已,他闪移到了心惠面前:“我还以为,在这么多人面前,你不会理我呢,心惠……” “你这样忽然当众露面,我也惊了一跳呢……”心惠依然感到很羞涩。 凯茜简直无语了:“你们这算是公开关系了吗?” 梵帝的肆无忌惮和心惠的默许,令欧米伽们的防御形同虚设,梵帝竟直接握起了心惠的双手——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可以应对呢,是我让你和我们的孩子身陷危机……那几个刺客呢,朕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们已经被收押了,你暂时还不可以接近他们。”维多利亚示意欧米伽准备好能量锁,必要的时候,她要尝试困住梵帝。 “什么?朕难道不是来审刺客的吗,你们竟然不让朕参加!”梵帝在花园里气得打转,他知道他们进了密道,但有心惠在场,他不想造次。 “这算是请君入瓮,我们真正要审的应该是你。”允儿靠近梵帝,同时朝心惠做了个手势,叫她稍安勿躁。 “说说,你和那四个人的关系,他们是不是你派来的?”莎莉也加入了拷问环节。 梵帝疯笑起来:“朕派人去刺杀自己?你们疯了吗!” “你为了复仇,为了报复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当然也为了消除悖论,你害怕真实的你出生,威胁自己的皇位。”杰西卡直接戳中了梵帝的要害。 “也可以是作秀,他们四个根本不可能得手,你是想制造恐慌,让大家都恐惧、臣服于你,所以你现在才大摇大摆出现在我们面前。”蒂芬妮也分析得头头是道。 梵帝沉默了一下,用金手指托着金头盔:“没错,朕的确恨过,谁又敢说自己没有过怨气呢?但是朕绝不会伤害自己深爱的母后,还有朕深爱的皇后!” 梵帝说到“皇后”一词,非常亢奋地指向心惠,整个仙宫立刻鸦雀无声,心惠羞得转过脸去,她不知是该震惊还是尴尬。 凯茜直接气炸了,她想宣示主权,但毕竟心惠的孩子是梵帝的,她只好揭梵帝的伤疤:“你不是说过你一直都很想死吗?你发现你还没死透,所以找人来帮你解决,至于后果,你自己也没考虑清楚,对不对!” 梵帝被凯茜的一番话成功激怒了,他真没想到,他曾经单恋过的凯茜竟对他如此狠心。 梵帝急得摇头晃脑:“不!朕不想死!朕现在只想活!朕后悔了!朕再也不想死了——” “喂,你别再朕、朕的了,听着好烦啊,还有,你能不能把你那个头盔摘了,啥玩意真的很刺眼啊,你想让我们全都变成瞎子吗!”年糕喋喋不休呵斥起来。 梵帝冷静下来,敲了敲头盔:“里面是四维元神,你们能看见吗?我只是不想变成一个无头鬼吓着你们而已!” 蠕虫身旁的可可听罢,立刻幻化成了煞白的鬼魂模样:“是这样么?哈哈……谁说看不到了,你可以试试调整光谱色——” “妈呀!你下次能不能先通知一声,吓死老娘!哦不对,吓死小妹妹我啦!”蠕虫惊得跌坐在地,差点被自己的绿甲刀划伤。 这一惊一乍的,加上梵帝傻里傻气的老样子,大家都不禁怀疑自己判断有误,刺杀事件可能真的与梵帝无关,又或许他只是在伪装自己…… 梵帝默默回到紫晶棺旁,他竟跪了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哭声,梵帝捶打着紫晶棺,他发出了爆裂的呐喊—— “我真的不想死啊!凤!把我变回去!我不想做皇帝了!我把皇位还给你!还有谁想当皇帝,现在就来拿走!我只想要我的娘,我想要我的妻子,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 梵帝恸哭不止,他把孤家寡人的滋味品尝演绎得淋漓尽致,听到梵帝的一声“妻子”,心惠终于忍不住跟着落泪,而凯茜再也承受不了刺激愤然离去。 不知是梵帝生前没有考虑清楚,还是他死后的处世姿势不对,一个掌管世间生杀大权的帝位,竟被他弄得毫无尊严。 无论如何,魔神皇帝之位并非人人都垂涎欲滴,也不是谁都能唾手可得的,不仅舍弃了身体,还要在出卖灵魂的边缘挣扎不休,甚至死而不生、生而不死,这便是皇帝们的共识,也是普通人望而生畏的缘由。 仙宫的密道错综复杂,俨然是另一座宫殿,这是仙在建宫之时专门铸造,留给自己防身用的,她设想的非常周到。 只不过面对高手,她连进入密道的机会都没有,她打算对进密道的设施再进行升级改造。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密道的第一次使用,竟然是为了关押袭击她的高手。 有欧米伽能量锁镇压水痕、寒月的神力,仙这里就轻松好办多了,她只需要提供房间将他们禁足即可。 仙端着餐盘来到寒月和水痕的房门前,从窗口把饭菜塞了进去,这里虽算不上牢房,但想要破门破窗也是绝无可能的。 仙转身正要离开,寒月起身叫住了她:“仙美人,你这房间好冷啊,你能再拿几床被子过来吗?还有,为什么不把我们四人关在一起,房间这么大,我们也好抱团取暖啊。” 仙回身忍不住叹笑:“不是怕你们串供,而是……我可不想过段时日又多几张嘴吃饭,我还得帮你们带孩子。” 寒月的脸瞬间通红:“仙美人,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喂,等等!你的意思是还要关我们很久吗!?” 仙发愁点点头:“你们跟梵帝好像不是一伙的,在你们肯说实话之前,只好继续关着喽。” 寒月哑口无言,坐在一旁的水痕不禁叹了口气,看样子他们恐怕要被无限期关禁闭了。 第二十二天 诡秘之情 水痕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四个就算是死也不可能透露一点信息,这不是为了他们自己…… 然而,就算他们三缄其口,也无法阻止浩浩汤汤的侵袭,只不过是在温水煮青蛙而已。 水痕索兴满足了仙的好奇心:“我们确实不是魔神皇帝的同党。” 水痕这一石二鸟之计既迷惑了仙,也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可寒月却被惊到了:“水痕!你疯了!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看!” 寒月无端激动却正中水痕下怀,这等于是在助攻,增加了水痕言辞的可信度。 仙莫名紧张:“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 “这是我们的自发行为,很遗憾,令你失望了。”水痕淡然答道。 寒月憋足的一口气终于泄了出来,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水痕的神操作了:先是把小伊推给他,让他疲于应对三个女人,然后凡事叫他往前冲,最后竟然跟一个无名鼠辈打成平手,还被群殴败下阵来。 难道水痕这么多年不近女人不应该是功力大涨吗,寒月就是因为看在水痕是个战无不胜的安全保障,才跟着一起来的,想不到结果竟是沦为了阶下囚,真是被队友坑惨了。 现在更不知水痕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这是在试探会不会作死吗,还是想为牢狱之灾拖延时间呢,寒月越发觉得他不可理喻了。 “自发行为?你们是银河会的?还是孤胆英雄?杀了皇帝就能恢复上层世界了?你们就忽悠我,别以为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仙笑对寒月的那张沉闷的脸,就好像答案全写在他脸上了似的。 寒月慌忙转移话题:“这菜味道真不错,想不到你的厨艺如此精湛,能再来点吗,仙美人?” “这些都是春亲做的,我可没那么好的厨艺,我什么都会,就是不擅长做饭,你们要是吃不饱……我只能给你们点外卖了。” “仙美人你真是菩萨心肠善解人意,你别愁,我的厨艺也不差,保准让你满意!” “你说什么?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还敢油嘴滑舌。” “喔,对不起,我失言了!话说回来,你的医术可真不是吹的,瞧,吃了你的药,我和水痕都恢复的差不多了,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 仙忘不了,生死时刻,寒月愿意以命保她,她相信那并非是油腔滑调之词。 看到仙犹疑的样子,水痕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动机了:“仙姑娘,请相信我,想要天下太平,魔神皇帝必须死,如果你们做不到,那就让我来做……” 水痕坚毅的眼神令仙震惊,仙此刻终于体会到了这份执念,水痕之所以杀她不手软,是因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啊。 可惜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与仙相向而行呢?仙听够了,不想再被妖言蛊惑了,她一口气冲出密道,返回了仙宫大厅。 在大厅里急得打转的如月和小伊连忙迎上前来:“仙姐姐!他们怎么样了!伤好点了没?有没有吃我们做的菜?” 仙真是服了这两个痴情的女人:“好,好,好的不得了,他们胃口大开,赞不绝口。” “太好了,寒月肯定吃不饱,我再去多做一些他爱吃的——”如月兴奋得像发了狂。 “水先生喜欢素食,可以让春姐姐多教我几道菜吗?”小伊像个初婚妻子般央求起来。 仙被两人弄晕了:“喂,你们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们当我这里是度假村呢?” “抱歉啊,仙姐姐,差点忘了我们的身份了,多谢姐姐法外施恩,没把我和小伊关进地牢里去。”如月赶紧换了个楚楚可怜的神态。 仙解释道:“这不是我个人的意思,而是我们大家认为,你们两个还有的救,只不过心惠生子之前是绝不可能再让你们接近了,我只能先看住你们,至于以后嘛,要看你们的表现,还有……那不是地牢啊,不过是锁住的房间。” “哎呀,那我可以进去陪水先生吗?”“我也要去,让我照顾寒月!” 又来了,她俩到底着了什么魔,那两个臭男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啊? 仙叹道:“别得寸进尺哦,不过呢……他们两个的衣服都破了,你们愿意跟我学做衣服吗?” “——嗯嗯!!” 仙成功挑起了女人们的兴奋劲,她真想不到自己要给差点杀了她的两个男人供吃供穿,还要帮忙照顾他们的女人,唉,这是享的什么福,造的什么孽呀。 这还不都是樱授意的,不然谁会搭理两个刺客,话说回来,她和他们之间真的有过关系吗。 由于粘粘超级公寓发出异常警报,樱提前返回了位于公寓第八亿八千万层的家,山姆也一同前来帮忙。 公寓的增长速度明显放缓了,几个月才涨了两千万层,相对于庞大的基数而言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考虑到幽冥太空的牵引力,为了保持整体稳定性,公寓调整为从八亿层之后增加层数,使得这一幢超级大厦加速达到了可怕的八兆亿层级别。 突然的降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然而欧米伽守护者已经拿到了检测报告—— 超级公寓遭到了超级怪畜袭击! 究竟什么样的怪畜能达到超级尺度呢? 樱呆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对报告中展示的十八条巨龙,她不寒而栗。 “美樱,喝茶——”星箭奉上热茶,看着娇嫩欲滴的妻子微缓眨眼、轻口品茶,他总能心潮澎湃。 樱自然而然侧首甜笑:“谢谢老公。” 这一声老公,又让星箭情不自已、浮想联翩,虽然樱带回了七色永生之花,但星箭只喝了汤,他已经习惯做一个中年大叔了。 “山姆,你的无糖可乐——”星箭立即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啊哈,我的最爱!谢啦——”山姆接过可乐,咕嘟咕嘟喝了半杯,他敲了敲樱的肩膀:“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是几条有点长的虫子而已,分分钟搞定!” 樱却不以为然,她放下茶杯,嘴里叹着热气:“它们黏得太紧了,很容易破坏楼层,也会伤到人的。” “噢……也对,不能来硬的,那你再跟欧米伽商量一下对策,我先去找星梦玩了,回头叫我——”山姆转身去儿童房,却被星箭急声叫住—— “千万别去打扰梦儿!我的意思是说,她现在的脾气有点古怪,你可能会碰钉子,她不会对你那么友好的。” 星箭的神情有点慌乱,就连樱也忽然显得不太自在,难道他们二人就不想独处一会儿吗? 山姆纳闷了,他扫了一眼星体投射系统的实时景象:牢牢吸附在公寓外墙的十八条巨龙正缓缓蠕动,看起来完全不像虫子…… 第二十三天 上帝打开一扇窗 山姆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太闷了,要去别的楼层逛逛,樱和星箭也没有理由再阻止他了。 只不过他把夫妻俩留在大客厅里,根本想不到这两个人有多尴尬。 樱成天公事繁忙,不是管理公寓就是去雪仙小屋聚会,空闲时间还要陪陪女儿,她和丈夫相处的机会几乎为零。 “我那样对你的老同学,你不会介意……”星箭咳嗽了两声。 樱矜持微笑:“怎么会,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吃醋了呢。” “瞧你说的,那怎么可能,寒月、水痕在的时候,我也没有啊……” “嘻,你猜山姆会不会偷偷溜进去找梦儿?” “呵,大概率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好了,我先回我房里了,美樱,晚饭时间我们再见,如果你还有空的话。” 星箭转身离去,他像往常一样不再多做打扰了,樱忽然趴在沙发靠垫上叫了一声:“老公——” “啊……”星箭回身呆望,他的心不由自主怦怦乱跳。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们搬进雪仙小屋里住,有一整座后宫都是属于我们的,比公寓楼层可要舒服多了。”樱甜甜的笑容里满怀期待。 星箭诧异道:“那是你们代理人的专属空间,我恐怕没资格去。” “你在说什么呀,你是我老公,当然有资格了,我们还要带梦儿一起去。” “噢,我差点忘了,就跟山姆一样,家属也可以去,听说那里有很多客房,那我没问题。” “又瞎说,你当然是和我一起住在主卧了呀,老公。” “啊……噢……” 星箭靠在沙发上,两只手激动得无所适从:“一切听你的安排,美樱……你累了,我给你揉揉肩。” 樱转面吻着他的手:“要不,我们今晚就去?” 星箭搂住妻子,缓缓点头,这二十年多来,无论是寻找等待樱的最痛苦最煎熬的那十年,还是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幸福美满的这十年,他对樱的爱都有增无减,甚至越发不可控制。 他生怕樱会嫌弃他疏远他,怕自己配不上樱,现在他终于可以打消这样的念头,终于可以再往前走一步,好好去爱了。 即便樱的身体是一道无法逾越的世俗障碍,星箭也心甘情愿,他可以继续等到天荒地老,直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超级公寓实在太高太大了,山姆越逛越无聊,早知道就约蒂芬妮一起来了,他瞅了一眼窗外浮游的巨龙爪,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嘿嘿……”山姆又溜了回去,果不其然,他敲开了星梦的房间。 “请进——” 听到稚嫩又绵软无力的招呼声,山姆推门而入,满屋子的积木让他看花了眼,色彩缤纷的方块搭建出的稀奇古怪的城堡群,占据了屋子的大半部分空间。 “星梦……梦儿?”山姆小声呼叫,猫着腰钻了进去,只见花花绿绿的格子空隙里伸出一只嫩嘟嘟的小手来—— “我在这里哦。”星梦机灵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若隐若现。 哈,她还是那么可爱,不是说脾气大不让见吗,明明很有礼貌呀! 山姆感觉自己被忽悠了,星箭那家伙根本就是不欢迎他嘛,大家都是有妻之人,有必要吃醋嘛。 “哼……”山姆揉揉鼻子,继续往前爬,空气不是很流通,星梦是不是好多天没洗澡啦? “喂,这是……”山姆爬到尽头,发现他和星梦之间被一堵积木墙隔开,如果强行穿过去,这墙肯定得塌。 “山姆哥哥,你来啦。”星梦透过墙的缝隙咧嘴笑,她满脸都是食物残渣,头发蓬乱,天知道她把自己关了多久了。 山姆这才明白星箭的用意,他连忙透过空隙吹了吹星梦的头发:“梦儿,你也太贪玩了,肚子饿了,走,哥哥带你去吃大餐。” “我刚吃饱,我这里东西多着呢——”星梦拍着肚子上鼓鼓的质量转换兜。 山姆好奇发问:“哎呀,你在捣鼓什么呢,创造新世界,还是毁灭旧世界?” “我就是在搭积木玩呀。”星梦表情呆萌。 “啊哈,你也想忽悠我,那这又是什么,外面那些东西不会是你搞的鬼——”山姆在积木堆里发现了很多散落的手办,还有几只游龙模型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不是我的,那是窗户外面掉进来的。”星梦显得十分委屈。 “窗户外面?”山姆这才发现自己正靠着儿童房的外墙,而窗口开了条缝,真不敢想象,这么高的楼层可以直接开窗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我不想要了,哥哥你帮我扔出去。”星梦撒起娇来。 “这可不太好,这算是超高空抛物了。”山姆站起身,准备去关窗户,万一星梦哪天自己爬窗,那可就真是要见上帝了。 他回头一定还要去质问星箭,为什么儿童房里会有这么大的安全隐患。 就在山姆站在窗前,准备关窗的一刻,突然,游龙畜的一只巨眼闪浮在窗外,惊得山姆不由得一震,捏紧了手里的模型—— 恐怖诡异的事情紧跟着发生了! 攀附在公寓外的十八条巨游龙突然有了反应,就像从沉睡中苏醒,不仅如此,它们发出凄惨的龙吟,那声音的同步频率,就像……就像是…… ——被山姆捏疼之后的反应!! 震耳欲聋的畜嚎、兆亿层公寓租客们的集体惊叫传遍了幽冥太空,儿童房里也同时响起了星梦的尖叫声! “梦儿!”山姆关窗转身,情急之下冲进积木墙,抱起了星梦。 “不!我们的房子塌了——”星梦哭丧着脸,被山姆撞塌的积木可是花费了她好长时间啊! “别管它了,我带你去找你父母——”山姆抱着星梦往外冲,可他撞倒的不仅仅是积木,他马上就意识到了星梦所指的房子塌了是什么意思! ——突然之间,儿童房摇晃了起来,山姆勉强打开房门,冲出屋子,他发现不只是儿童房,这一层楼都在晃,不,应该是整个公寓楼! 不像是地震,更不像是太空震,或许是巨游龙在撞击…… 又或许是因为积木塌了……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么整栋楼都会坍塌!! “梦儿!梦儿——” 樱和星箭匆匆赶出客厅,还好,看到星梦和山姆在一起,他们全都站不稳了,剧烈的震动引起地板开裂,吊顶坠落,家里的所有陈设都在向一侧倾斜,山姆顾不得解释了,他急声呼叫—— “欧米茄!变身态!” 赤火呼啸而至,欧米茄秒速抵达,以跑车形态穿行到四人身边,山姆望了一眼儿童房里散乱的积木: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四天 降龙!超级公寓坍塌! 超级公寓整体大倾斜,就像一座贯穿天地的斜塔! 十八条巨游龙火上浇油,缠绕、撞击斜塔,公寓崩溃在即,租客死伤无数! 绝望的呐喊声,恐怖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欧米茄!搜寻幸存者,能救一个算一个!” “好的,山姆,我可以尝试用你姐姐的方法,把他们吸进异空间暂时避难。” “太好了,就这么办,拜托你了,欧米茄!” 赤红欧米茄穿梭在剧烈晃动的公寓废墟中,跑车里的四人精神极度紧张,樱多次尝试连线公寓里的守护者,但都失败了。 “呼叫欧米伽!呼叫欧米伽!世宗?瑞克?” 星体投射系统崩溃,就连空间转换器也被切断了,樱第一次感到压力如此之大,她该怎么为上亿人的生命负责。 “山姆,你该不会是动了那些积木?梦儿是不可能自己去碰的。”星箭开始责怪山姆。 星梦噘着嘴,显得很沮丧,山姆简直百口莫辩,只好坦白:“好,我承认,但我也是情非得已,谁让你们开了一扇该死的窗户,我也是担心梦儿的安全啊!” “窗户?不,她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公寓从五百层以上就不设窗户了,采用楼内系统供氧,这是常识问题。”樱感到不可思议,她认为山姆不可能说谎。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星梦身上,看她一脸不开心的表情,山姆有理由怀疑窗户是星梦贪玩时开的,但那些龙绝对不会是她放的。 突然,欧米茄发出红色警报,前方飞速驶来一道绿光,欧米茄又解除警报:“是友军,贝塔守护者。” 一套帝王绿人形铠甲闪浮在跑车前,樱打开车窗叫道:“世宗!” “樱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世宗立刻与欧米茄建立了通讯连接。 “没时间解释了,其他人呢?” “欧米伽正在外面斗那些恶龙,我和瑞克分头找寻您的下落,想不到你们和山姆在一起,我们可以放心了。” “好,你们随机应变,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搜寻幸存者了。” “是,我等自会尽力保护平民的安全。” 帝王绿铠甲化身战机形态飞进了公寓深处,贝塔守护者拥有伟大的生命能量修复力,只可惜这场灾难已经不可能化险为夷了。 受震动影响被砸死在室内的租客还只是少数,大多数死者都是因为跌出了破损的公寓外墙—— 掉落地面摔死的,被吸入太空冻死、窒息而死的,还有被龙爪撕碎、被巨龙吞食的,以及心理素质差的第一时间吓死的。 幸存者们纷纷抱怨魔神皇帝不管他们的死活,而不是责怪公寓管理者,因为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世上能力最强的皇帝。 可梵帝自顾不暇,哪有心情来管这些闲事呢,人们唯有自求多福。 电梯停运了,幸存者无路可逃,无处可躲,和他们遭遇相同处境的还有公寓里的安保人员,大家都不想坐以待毙,直到他们发现另一个可怕的现实,他们绝望了。 ——公寓废墟里并不只有人类! 不是巨龙畜,也不是小怪畜入侵,而是来自内部威胁——确切的说,是每家每户的宠物都被怪畜化了! “小心点,动作轻点,那家伙非常灵敏。” “不就是只猫吗,我们这么多把枪还射不中它?” “我看到它活吞了它的主人,我甚至来不及拔枪。” “好了,伙计们,打开红外线瞄准器,手指别离开扳机,我们见一只杀一只。” 一队安保人员在前探路,十几名幸存租户紧跟其后,那种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宠物吃掉的痛心经历,谁也不想有。 大震动间歇性频发,而公寓里的小震动一刻也没停止过,任何一点声响都足以令大家高度警惕,只要一着不慎或枪支走火,引来宠物畜,大家都得没命。 突然,前面滚过来一只易拉罐,安保人员连忙示意大家停步,红外线集中到了墙角,昏暗的视野里传出一声柔弱的猫叫:“喵——” 原来是一只正在觅食的橘猫,它在舔舐地上洒落的牛奶。 “是它吗?” “不确定,外表根本分不清楚。” “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只!伙计们,开火!” “杀呀!啊啊啊啊——” 疯狂的扫射之后,只剩一滩血迹和绒毛,安保人员大惊失色,这也太容易了,他们冷静之后,渐渐听到四周传来阵阵犬吠声—— 一条条恶狗从黑暗的角落里爬出,它们瞪着血眼,龇着獠牙,皮毛滴着黏稠的毒液,嘶吼声恐怖骇人! ——狗畜! 安保人员惊慌失措,再度开枪射击,但这一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那些中弹的狗畜似乎毫无知觉,它们加速扑了过来! “哇呀——” 正当他们以为大难临头之时,面前忽然升起了一道绿色屏障,冲向屏障的狗畜全在绿光之中化成了灰烬! 浮动的绿光继续快速延伸,形成一个闭合的立方体,将他们封在其中,紧接着,身穿帝王绿铠甲的世宗和瑞克走进了立方体。 “——是贝塔守护者!我们得救了!”人们欢呼雀跃,从虎口一秒进入安全圈,真是惊险又刺激。 “你们安全了,我们会把你们传送给欧米茄,不过,对于虐杀宠物的相关人员,我们也将追究他们的责任。”世宗言辞犀利,掷地有声,安保人员纷纷垂下了头。 传送完毕,这是最后一批幸存者了,望着摇摇欲坠的公寓,世宗深深叹息,守护者的家没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兄弟,我们可以重新去租房子,我攒了不少钱,还有每个月的薪水,够我们两个花了。”瑞克安慰道。 世宗支支吾吾:“啊,这个……大家应该会统一安排的,我们还是先等等看。” 瑞克笑着点头,心想:这小子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美雪死了,梅丽莎也有了新欢,他到底还能等谁呢? 昔日充满人间烟火的超级公寓此刻变成了鬼窟,内有宠物畜侵占,外有巨龙畜袭击,真可谓繁华落尽,兆亿基业毁于一旦。 十八条巨游龙已被欧米伽斩了过半,其余的还在垂死挣扎、咬着公寓不松口,欧米伽不只要斗龙,还要保公寓,巨大化的黑超人形战机从八个方位扛住了斜塔—— “伙计们,幸存者搜救完毕,樱大人让我们放弃公寓,可以结束战斗了!” 世宗传来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欧米伽们终于松了劲,可以放手大干了! “——真空爆破降龙波!!” 一百架黑超华丽人形战机释出极为应景的绝招,随着超级公寓大坍塌,碎裂的龙尸分崩离析,四散飞溅! “美樱,我们也该走了——”星箭下车又催了一遍。 “好,我们走……”樱依依不舍,说好今晚回宫再聚的,可临别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对公寓的感情如此深厚。 忽然,一只飘浮的龙牙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砸了过来,星箭疯冲而过挡住了樱:“——美樱!小心!” 瞬间爆裂的鲜血喷了樱一身,她悲恐万分:“不!老公!星箭——” 第二十五天 填满空虚的后宫 超级公寓在真空爆破中化为粒子,通过无害化处理,变回了世界各地的空置房源。 樱抱着星箭的血身坠落,欧米茄切换为方舟形态,在幽冥太空里接住了他们。 “爸爸——”星梦趴在星箭身旁,她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 两架帝王绿战机与上千架黑超战机悬浮在欧米茄方舟附近,他们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意外。 “抱歉,樱大人,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世宗与瑞克合力使用绿光紧急救治,但绿光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世宗垂头悲叹:“是我传达的消息,是我不够谨慎,我应当首先确认你们安全撤离……” “不,是我们发动的攻击,我们必须承担责任!”欧米伽们集体请罪。 “都怪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搞砸的!”山姆对自己痛心疾首,他为什么要无视星箭的警告呢,他后悔死了。 “不,山姆,我理应保护好你们,我要负最大的责任。”欧米茄完全可以挡住龙牙袭击,可它的迟钝表现无异于系统死机。 樱流泪起身,她拿出绿卡,用心形芯片造了一口蓝宝石棺。 任何的懊悔、埋怨都于事无补,为今之计,也只能静等心惠了。 想不到一日之内竟造了两口棺材,而且都是为自己最重要的人,樱心痛欲裂,她抱紧星梦大哭了一场。 大家把星箭抬进蓝宝石棺之后,樱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每个人:“我们回家……” 守护者们想不到,即使造成如此重大的失误,他们依然被代理人视作亲人,这份血肉之情、灵魂牵绊,无不令大家感动。 樱遵守了她与星箭的约定,她把蓝宝石棺放入了樱宫的主卧室里,她要好好守着他。 世宗、瑞克和两千位欧米伽守护者被分散安排住进了十二后宫,雪仙小屋的安全感瞬间提升了。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十二后宫的庞大,即使多了两千人,房间依然富富有余,同住几代人都没问题。 守护者们并非是平均分配到各个宫的,要看哪个代理人更有魅力,哪个代理人手段更高明。 她们就像是在争男宠,又像是在瓜分财富,总之,守护者就是这世上最稀缺的资源。 只有允宫例外,既无入住邀请,也没守护者主动上门,大家都明白,允儿的闺房只允许一个人进。 “帅哥都被你吓跑了,库莉丝朵,你就不能为我着想吗。”杰西卡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发愁,别的宫都是美男成群,她只能眼看着流口水。 “我也没说不让他们来啊,他们自己不主动,我也没办法……”允儿撇了撇嘴。 “唉,人家是觉得兄弟妻不可欺,不好意思来,所以你要主动点啦!” “那你就以你的名义去邀请,我是无所谓的。” “真的?你不怕沃尔特有意见?” “他要是在乎,就不会离我而去了……好了,姐姐,你想要多少人就去叫,我非常欢迎。” “傻妹妹,你以为我是为了我自己啊,追我的人可多了,我是为了你呀!你慢慢考虑,我要去忙了,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拜拜——” 杰西卡真是的,难道现在的风气是鼓励代理人和守护者谈恋爱了吗,允儿可不想被孤立,再说了,哪个美女会不喜欢帅哥呢。 允儿立即发布公告:所有还未选定住址的,包括有转宫意向的守护者,欢迎入住允宫。 想不到通告一发,美男如潮水涌向允宫,顷刻间超过了二百人,允儿急喊暂定,最终留下了三百人。 虽然离后宫男宠三千还差得有点远,但允儿觉得已经吃不消了,足够了。 可怜的仙魔神侠没资格进宫,否则每个宫都能住进千人了。 就在允儿准备关闭宫门的时候,世宗急匆匆跑了过来,他后面还跟着瑞克。 “允儿大人,我可以进去吗……”世宗尴尬回头,这才发现瑞克也跟来了,他原本就是为了躲瑞克才来回跑的。 “当然,你们人都来了,我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快进来。”允儿长舒了一口气。 世宗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宫,瑞克很庆幸他们哥俩能被允儿收留,这总比世宗留在梅丽莎身边要强多了。 刚刚关门,一道闪电冲了进来,允儿惊了一下,只见梅丽莎现身,她将一包行李交给了世宗:“这是换洗的衣服,还有好多零食,祝你玩的开心。” “谢谢梅丽莎大人……”世宗显得有点为难,梅丽莎的热情令他难以抗拒,而瑞克的表情又让他很不安。 瑞克不明白,世宗为何要跟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何况人家还带着孩子。 而梅丽莎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毕竟她的初吻是给了世宗,她心里放不下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允儿看明白了这层关系,她叹道:“放心,他现在是我的人了,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梅丽莎吐了吐舌:“那我就把他交给你啦,小姨。” 小姨?允儿忍不住笑了,梅丽莎果然还是个孩子呢,允儿多希望自己也能回到像她一样的心理年龄啊,而不是仅仅保持外表的青春。 不管怎样,允儿的心情愉悦了许多,可惜杰西卡早了一步,她要是看见这美男如云的场面,肯定要开心疯了。 允儿回到卧室,打开星体投射系统,连线天堂星,演唱会现场人山人海,杰西卡身着华丽短裙出场,亿人欢呼声在星体投射系统中产生共鸣。 渐渐的,共振频率越来越强,引发大面积的狂烈震动,星体投射系统显示出了它的伴随属性,允儿的床,包括整间卧室都震了起来! “允儿大人!您没事——”世宗一个闪身冲到了允儿面前。 允儿慌忙拿抱枕捂住自己:“哦,我没事!” “抱歉!我不该擅闯您的寝室!”世宗低头流汗。 允儿的注意力全被演唱会现场吸走了:“好像有什么不太对……你们快点赶去天堂星!” “是!遵命——” 世宗猛一抬头,差点被满屋子的香水味迷晕了,那是沁人心脾的香气,世宗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满屋的少女红,每一寸空间都透着香嫩,而允儿就是这姣美世界里的无上瑰宝。 世宗不禁感慨:阿尔法真是交了好运,这简直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奇异的震动一刻未曾停歇,演唱会现场沸腾的观众也停不下来,可是台下的莎莉和维多利亚却察觉到了异常,她们紧急连线了台上的杰西卡。 真没想到,心心念念的演唱会刚一重开就遇到突发状况,杰西卡很理智的停止了歌唱,而在一旁伴舞的蒂芬妮突然惊叫起来:“快看!” 舞台周边、观众席上方接连出现了投影空间,随着由远及近的嘶吼声,造成大震动的元凶终于出现了——那竟是铺天盖地奔腾不息的兽群! 第二十六天 惊爆!天堂星坠落! 百万人的超级会场被来自上层世界投影的兽群瞬息淹没,演唱会背景音乐戛然而止,哀嚎声震耳欲聋。 不,那些并非普通的猛兽,而是千奇百怪的魔化兽畜! ——小到昆虫畜、家禽畜、野兽畜,大到鲸鱼畜、猛犸象畜、恐龙畜,还有幻化成活物的各种植物畜,至于水熊畜这类微生物畜究竟有多少,就更不得而知了! 事态已然严重失控,莎莉情急之下先来了个釜底抽薪:“——无差别时间静止!!” 随着莎莉的一声咒令,演唱会现场的时间线被冻结了,无论汹涌的兽潮,还是慌乱的人潮,全都被定格了,时间静止的期限是莎莉力所能及的极限——宝贵的三分钟! 被限时封住的投影出入口,显示出极为可怕的景象:从上层世界各个时空聚集的兽畜有增无减,它们疯狂堆积,遮天蔽日,将会场渐渐变成了一个恐怖压抑的黑暗空间,只怕时间一旦恢复流动,这里的一切都将瞬间被压垮! 会场内部的景象就更加惨不忍睹了,百万观众死的死伤的伤,被兽畜撕咬分食后的断肢残血遍地可见,恐惧狰狞的表情、挣扎绝望的体态,这一幕被定格的惊恐万状的画面,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时间静止同步扩展到了整个天堂星,星球停止了自转,而面朝恒星的极热半球迅速升温,热核反应异常加剧,三分钟后,天堂星的命运很可能是……自爆! 自从两层世界合并,天堂星被划分到了一个独立的恒星系统,它的自转缺陷也被修复了,也就是说消除了间歇性的时间静止现象。 而莎莉此刻不得不逆天而行,重新启动了时间静止,意味着这座星球公园注定要毁灭!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莎莉束手无策,眼看着家园沦陷,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心痛得只想哭。 “亲爱的,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走……”维多利亚握紧莎莉的手。 杰西卡和蒂芬妮跳下舞台,四人背靠背聚在一起,杰西卡愁死了:“全完了!我的公司要赔破产了!” 蒂芬妮问莎莉:“姐姐你这是什么魔法啊,好厉害!不过我们怎么不受影响?” 莎莉垂头丧气:“我做了身份标识,包括救援队,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还有不到两分钟,我们还是抓紧时间逃命……” “说什么呢,我可不想被粉丝骂,我和蒂芬妮先杀个痛快再说!” 杰西卡说罢,铠甲着装,与蒂芬妮一起召唤出了各自的战机,蒂芬妮呼叫维多利亚:“姐姐你有什么绝活也拿出来,我们一起上!” 维多利亚轻笑:“我的能力?当然是知人善任——” 会场上空突然流光汇集、轰鸣阵阵,收到维多利亚召唤的欧米伽战机,以及允儿指派的守护者机群闪现集结了! 黑超战机紧急建立了传输通道:“维多利亚大人!莎莉大人!我们现在就将幸存者传送给红色欧米茄!” 瑞克和世宗释放出战机的守护绿光:“我们负责救治伤员!” 维多利亚下达指令:“好!大家分头行动!倒计时六十秒!” 莎莉命令天堂舰队保护原住民全体撤离,而杰西卡和蒂芬妮则对现场的兽畜实施精准扫射,她们还向凝聚在投影口的畜群发射反物质炮、投掷核弹。 反正已经改变了投影世界,魔神界禁令的违反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根本没有分别。 莫非这一切灾难都是违反禁令的后果? 那么这条规定肯定早已被触犯过,因为人类的灾难由来已久! ——五!四!三!二!一! 时间静止解除!! ——轰然崩塌!!——瞬间爆炸!! 无尽的死尸埋葬在会场,新鲜的畜群如汪洋大海,投影与星球空间的界限模糊了,反物质雷暴纵深袭击引爆了投影里的上层世界时空,也侵蚀湮灭了天堂星的冷热交织带! 超级会场被炸成灰烬,空中花园也被毁了,莎莉辛苦经营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投影里的链式反应还在继续,这是一笔糊涂账,谁也担不起责了! 守护者战队与蒂芬妮、杰西卡先行返航,而天堂舰队遵照莎莉的指示撤到了天堂星的阴暗面——极寒半球,这里常年冰封,没有生命迹象,就算勉强建立基地,恐怕也不能连接投影了。 “莎莉大人,天堂星已经不是宜居星球了,安全起见,我们应该将它炸毁!” 侍卫虽然言之有理,但莎莉心理上不能接受:“不,我要保住它,我们可以在寒热交汇地带建立一个平衡点,重建家园!” “可那些怪畜怎么办,它们闻着味就去了,我们能存活的地方同时也是它们繁殖的天堂!”维多利亚知道莎莉对天堂星有着深厚的感情,可现在不是固执己见的时候了,该放手时就要放手。 黑暗的冰窟世界在舰队灯光照射下显现出一个个巨大的孔洞,各舰都接收到了断断续续的诡异音波—— 像是从那些地下冰洞里发出的,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难道说,这种鬼地方还会有生物的存在吗? 突然间,冰层开裂,地洞被撑爆!只见一条条巨物从中猛蹿钻出!那些东西,与袭击超级公寓的游龙畜极为相似! 不,那不是龙!那东西黏湿光滑,那是……巨型蚯蚓畜! “哇啊呀——”两艘天堂舰被击中,舰体被蚯蚓畜纠缠截断,撕成碎片又溶解成渣! 坠落而出的乘客瞬间被冻成冰块,在高速移动撞击过程中全都碎化成了粉末! “开火!开火——” 舰队发动报复性打击,那些首尾相连测不出到底有多长的蚯蚓畜,被射线炮炸成了无数段,生命力却依然顽强,它们分化成了数不尽的畜虫钻进了冰洞! 旗舰里的维多利亚惊慌失措恳求莎莉:“还要死多少人?别再执迷不悟了,亲爱的,我们走!” “那些鬼东西就喜欢阴冷潮湿的环境,我们还有极端的光和热,那里只能是我们的天堂……”莎莉呼吸沉缓,神情凝重,她还要再试一次! 舰队极速冲进了极热半球,这里刚刚在时间静止状态下接收了三分钟的过量恒星辐射,现在就像是熟透了的蜜桃,一碰就破! 莎莉判断失误,天堂舰的防御装甲在遭遇蚯蚓畜侵蚀过后,已经不足以抵御此种程度的辐射了! 就在莎莉准备下令撤退之时,光热中突然浮现出数十只火翼——想不到这里终究还是有生物,它们竟然是诞生在极端辐射中的凤凰畜! ——凤凰展翅,火吞舰队! 糟糕,莎莉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仅自己送命,就连维多利亚和整个舰队都要陪她葬身火海了! 忽然,凤凰畜集体嘶鸣,火半球的天际,闪电般降下另一只巨华丽的红凤凰,莎莉睁大眼睛,惊喜呼唤:“梅丽莎!” 第二十七天 回不去的都是孽缘 红凤凰振翅发出超高温射线,超越恒星的聚变能量,加上梅丽莎的佛法度化,成功降服了数十只火凤凰! 梅丽莎将它们收为己用,她的坐骑形成了丰满的超华丽生物羽翼! 身着黑金铠甲、骑着超级凤凰的梅丽莎悬停在天堂舰队前:“大家都还好吗?” 莎莉激动应答:“嗯!我的好女儿!要是没有你,我们今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幸好我赶得及,我忙得都没时间关注演唱会,也没开星体投射,多亏师父们及时向我通传了消息!” “你忙什么呢,又是你的大宝贝?” “对呀,她快生了嘛。” “唉,你要是能把这份精力用在你女儿身上,我也会感到欣慰的。” “……妈!” “好了,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我们该撤了。” “等等……我爸呢?” 梅丽莎用透视光扫了一圈,发现父亲并不在舰队,莎莉和维多利亚这才反应过来,她们根本没留意,莎莉吞吞吐吐道:“他自己应该有办法逃走,你不用担心。” “什么?妈!你把我爸一个人丢下!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你的相好的!”梅丽莎又怒又急。 莎莉顿时羞愧难当,维多利亚也被梅丽莎一句话喷得无地自容。 旗舰里的侍卫连忙向梅丽莎禀告:“公主殿下,您不必担心,幻雷大人已经在第一时间驾驶飞船逃离了天堂星。” “瞧,我说什么来着,他比谁都精明,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呀……”莎莉轻轻松了口气,她希望女儿能够明白她复杂的心境。 梅丽莎的怒火虽然降下来了,但心情却难以平静:“你们先撤!” “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莎莉不明白女儿还想干什么。 梅丽莎非常严肃认真:“这里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我必须试一试,我要保住天堂星!” 莎莉被女儿的一言一行深深打动,维多利亚不禁摇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舰队刚刚驶离星球自爆危险圈,梅丽莎接着就放大招了—— 她以黑金超华丽人形战机姿态巨化,手捧天堂星,开始汲取能量! 过量聚变辐射源源不断汇入战机和梅丽莎身体,直至整颗星球降温,然而它已经黯淡无光了,就像燃烧至尽的蜡烛…… 梅丽莎感到无比悲痛,此刻,她的心中响起声如洪钟的佛音: ——善哉,梅丽莎,你已经尽力了,一切随缘,该放手了。 梅丽莎哭颤着松开双手,这感觉就像是鱼儿被放生回到了大海…… 随着磁场的消失,天堂星终于变成了真正的死亡行星,它缓缓飘向恒星系统的中央,直到有一天被恒星引力撕碎,实现它燃烧、爆炸的宿命。 远去的故乡为梅丽莎的成年礼划上了不完美的句号,她始终都要接受这样的现实: 美满是不存在的,只有缺憾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天堂舰队扩展了其在春蓝山深处的基地,而天堂星原住民则定居在了莎卡镇。 人口的爆发式增长和科技的引入,促进了小镇的繁荣发展,不仅房地产升值,消费水平也大幅提高。 由于天堂美酒的原产地陨落,这种稀世名酒直接断货,每一瓶都被炒到了天价。 而天堂石也是相同的待遇,一颗小碎石在黑市交易里能值一套房,当然买卖双方都要够胆才行。 提起天堂石,卡拉还心有余悸,最近几天,山庄的改建工程从地下挖出了一个装满天堂石的盒子,幸好管家及时处理,不然卡拉的肚子都要疼爆了。 眼看着孩子就要出世了,卡拉却像怀了个炸弹,整日心神不宁,直到幻雷找上门来,这个炸弹就像被提前引爆了—— “宝贝儿,你告诉我,这也是个儿子,对不对!”幻雷把门口值班的守护者支开,忍不住吻了卡拉。 卡拉慌张躲开:“也?上官花嫁怀着的骨肉真是你的?你真是……” 天堂星毁灭后,幻雷首先想到的是来找卡拉,他既无家可归,也丑态毕露:“怎么了,宝贝儿,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呢,我本身就有老婆,你还不是照样对我投怀送抱?” “可我们的关系是隐蔽的,现在不仅你女儿知道了,我老公也在怀疑我,你竟然还主动来找我,难道你还想认了这孩子不成?你叫我怎么办啊!” “唉,我是你干爹嘛,我来看看你又怎么了,孩子理论上还要叫我外公呢。” “真亏你说得出口!” “我现在没地方去,你总不能让我去流浪,这山庄这么大,难道还容不下我?” “你有老婆有女儿,怎么会无处安身呢,再不济,你可以去找你的小老婆,你儿子不是都当皇帝了吗!” “唉,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你不也是我的小老婆,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呢,你忘了,你今日的成就是谁的功劳,论股份,我也有资格留在这儿。” “求求你了,就算我老公肯容忍,梅丽莎也会杀了我的!” “唉,宝贝儿呀,你的热情似火、千依百顺去哪儿了,还有你的胆量你的魄力呢?那些才是令我着迷的地方。”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想平静下来,不管是生还是死……” “你知道吗,我又看到了当初的你,那个病魔缠身的丫头,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 “你喜欢的不过是征服的感觉。” “不,我为你流过泪。” “那也是鳄鱼的眼泪。” “随你怎么想,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不撵我走,我就能厚着脸皮把你抢到手。” “你不怕我喝干你的血!” “我给你喝,只要你不嫌弃。” “你滚……” 卡拉闭眼转过身去,这一声轻短的逐客令,却比刚才卑微冗长的乞求要奏效。 幻雷苦笑了一声,心忽然就凉了,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拖着沉沉的步子退出了卡拉的闺房。 卡拉深深吐了口气,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一转身,却见丈夫正站在门口,卡拉顿时紧张得浑身打颤。 伽马来到卡拉身前,用纸巾擦拭妻子满面的虚汗:“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卡拉泪眼模糊:“老公……” “最近事情有点多,我要去雪仙小屋帮忙了,还有,这里也不会再有人值守,老婆,你要控制住自己。”伽马给了妻子一个轻暖的拥抱。 卡拉紧绷的身心瞬间松弛,老公的信任胜过千言万语,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第二十八天 侵入!山涧小屋 幻雷原以为,这世上至少还会有一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可卡拉的翻脸无情彻底寒了他的心。 有妾不能娶,有子不能认,就算儿子是皇帝又能怎样,幻雷太憋屈了,他觉得自己活的就像一条狗。 幸好他还有个掌上明珠,只有女儿对他不离不弃,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觍着脸去投靠梅丽莎了。 再次来到雪仙小屋的入口——山涧小屋,幻雷感触颇深,前一次他和梵帝在此分别,二人闹得很不愉快,想不到那竟是诀别。 而今,儿子贵为魔神皇帝,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为人父母该高兴才对,可幻雷却提心吊胆,因为他知道梵帝不仅不会认他,还可能一气之下杀了他。 幻雷自知有愧,但他认为错并不全在他,他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儿子,又怎会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呢? 好在历史被推翻了,未来将要重新演绎,这给了幻雷一个难能可贵的纠错的大好机会—— 他现在可以坐等梵帝呱呱坠地,他要好好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了! “哈哈……”幻雷想想都觉得兴奋,一个不经意,他竟多了个儿子,不对,应该是两个还是三个,他确信卡拉怀的也是男孩,那么就是一个小幻幻、一个小梵帝和一个大皇帝,噢……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他不仅要抱儿子,还要伺机接近上官花嫁,重温旧情。 幻雷满脑子都是美梦,想不到刚走进山涧小屋庭院,就被一众仙魔神侠给拦了下来—— “站住!” 冥漫天裹着披风化身而出,看得出他伤未痊愈,他带着小弟们在此硬撑着,只为充当不受待见的防卫志愿者。 虽然雪仙小屋一直禁止幻雷入内,但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啊,莫非是与最近的刺杀事件有关? 幻雷本来就是想碰碰运气的,一见情况不妙,他马上就改了主意,走为上策! 幻雷转身想逃,却被冥漫天一个闪身堵住,冥漫天此刻才认出了幻雷:“请恕在下眼拙,原来是……幻雷大人!” 见冥漫天向自己鞠躬致敬,幻雷纳闷:“你认得我?” “在下冥漫天,我等均是魔神皇帝麾下仙魔神侠,您是皇帝之父,不就是太上皇吗。”冥漫天说话之时面不改色、不卑不亢,他明显是想拉拢幻雷,以便消除梵帝对他的成见。 “啊……啊……”幻雷的脸部肌肉不由得抽搐,太上皇这个称呼实在是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不过,您还未获得皇帝的加冕,因此我们不能向您行屈膝大礼,还请见谅——”冥漫天一眼就看穿了幻雷的心思。 “无妨,那些陈规陋习不要也罢,我很欣赏你们的忠诚和热情,那么,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幻雷的情绪已经从刚才的惊慌失措转变成了镇定自如,他现在甚至已经有点皇帝临幸后宫的感觉了。 “抱歉,我们无权请您入内。”冥漫天遗憾摇首。 “什么?我都已经是这个身份了,也还是不行吗?好,这算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外人,我老婆、女儿都在里面,还有我儿子,我的情人,好吗!”幻雷气得语无伦次,他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只是犯贱想来碰碰钉子。 冥漫天抬起头,漠然注视着幻雷身后:“盟主和各位代理人定下的规矩,我等无权干涉,我们只负责协助安防,所以……幻雷大人,您身后的这几位,是您的随从吗?” “什么……”幻雷一脸茫然,跟着冥漫天的冷目转身查看,突然间,他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五条人影! 大概是由于被冥漫天察觉,五条黑影从隐身到显形再迅速清晰,直到完全被看清,他们全都身着黑衣、戴着黑色面具,如同鬼魅! 幻雷惊出一身冷汗,他一边躲开一边摆手:“不不,我不认识他们,我现在是光杆司令了,就连侍卫都归我老婆管了。” “那么,各位有何贵干,难道跟那两名刺客是一伙的?”冥漫天拔剑,命令仙魔神侠剑阵伺候。 黑面人毫不畏惧,竟还发出警告:“杂碎!退一边去,不要妨碍我们做事!” 冥漫天怒挥剑气:“你们口中的杂碎,可以自由进入十二后宫,而你们这些无脸鬼,却只能从这个卑微的入口开始闯关!想行刺皇帝?别做梦了!” “你……”五个黑面人同时感受到了冥漫天剑气的震慑力,想不到一个负伤在身的喽啰竟有如此大的能量,他们真是低估了他! 在这极其诡异的气氛中,阴霾笼罩的庭院里忽然刮起金灿灿的狂风,冥漫天见状立刻俯首跪拜:“——陛下!” 黑面人纷纷大惊,只见梵帝以一个瞬息转身的金甲形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高度震慑的压迫感令紧张的气氛似拉满的弓弦,双方都按兵不动,只有幻雷冒死上前叫了一声:“……儿子!” 幻雷震喘个不停,他觉得自己反正也走投无路了,倒不如拼一下,就算死在梵帝手里,也当是化解了亲生儿子的怨恨! “爹,孩儿不孝,当日没有认您,现在悔之晚矣,不过,我娘是个非常可怜的女人,请您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梵帝面对幻雷,透过金铠甲发出沉缓的语音,这让幻雷深感意外更激动万分,幻雷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膝下有个大孝子啊! 他怎么可能不去打扰呢,他现在更有动力了,对他来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最美的画面! 就在幻雷亢奋之时,山涧小屋里冲出五位欧米伽守护者,在暗中观察和详细研判之后,守护者们终于决定现身干预了—— 欧米伽、仙魔神侠、黑面人、魔神皇帝,小小的庭院成了巨头们的战场! 欧米伽首先向幻雷转达了代理人的最新决议:“因为梅丽莎大人开了绿灯,代理人议会通过了您的身份识别,所以幻雷先生,您可以进去了。” “哈哈……”幻雷简直喜出望外,梅丽莎不愧是他的宝贝女儿,他现在整个人高兴的都快要疯了,他一边进入小屋,一边朝梵帝挥手:“好儿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劝你娘,让她认你,我们一家马上就能团聚了!哈哈!” 梵帝暗自叹息,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性格原来是随了父亲,不过也好,梵帝四千年的梦想不正是团圆吗。 “冥漫天!朕不是叫你别再掺和朕的家务事吗!朕再次警告你,离太后远一点!” 梵帝痛斥了一番,化作金色光影随即消逝。冥漫天诚惶诚恐,立刻率领仙魔神侠也一道离开了山涧小屋。 欧米伽们不解,魔神皇帝究竟是何用意,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过那些黑面人,难道刺杀行为真是他授意的吗? 面对五名黑面人,五个欧米伽以黑超铠甲形态对其进行了锁定:“束手就擒!作为最敏感的安全隐患,你们这些刺客的命运不是被驱逐,而是被生擒,或者就地正法!” “不,你们根本做不到,非常遗憾的告诉你们,你们甚至无法进行有效的敌我识别锁定。”黑面人冷冷应答。 “什么!”欧米伽们相视而惊—— 没错!不……不可能的!识别锁定失败了!! 不仅如此!这些黑面之下散发出的能量感应光……竟然似曾相识!! 第二十九天 激闯!第一后宫! 怎……怎么会呢!难道是…… 欧米伽们集体震愕,他们既没有拉响警报,也不能采取进一步行动,因为这个情况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这个匪夷所思的碰面造成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可是黑面人却志在必得,他们竟然顺势提出了惊人的要求:“欧米伽,请带我们去见代理人!” “什么!你们……”欧米伽们的情绪波动很快趋于沉缓,他们不约而同发出感慨:“也对,这个请求并不算过分。” 黑面人反倒惊讶起来:“这么容易?不打算通报一声吗?” “这点小事,我们还做得了主,请——” 欧米伽们转身前往屋侧的传送点,而不是直接进屋。 黑面人早就猜到不会这么简单,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欧米伽不可能蠢到为他们大开城门。 不过欧米伽向来言而有信,相信他们不会令人失望,既来之则安之,五名黑面人也只能按部就班进入传送点—— 传送过程不到一毫秒,但空间的转换却是云泥之别,由星罗棋布的十二后宫组成的雪仙小屋,宛如波澜壮阔的世外桃源呈现在眼前,五名黑面人都不同程度的被震撼和感动,他们慨叹,甚至隐泣! “欢迎来到我们的家园——”欧米伽感觉到了那些黑面之下暗流的眼泪。 “的确是最美的……家……”黑面人哽咽着。 “我来解释一下,整座雪仙小屋的安防体系都是自动化运作的,除了外层的全域防护罩,内部还有横跨十二后宫的欧米伽结界,未经识别的身份是无法在宫内外自由行动的,因此如果不是有我们陪伴,你们几个现在就已经被结界能量撕得粉碎了!” 作为宇宙最强集群战力的存在,欧米伽绝非危言耸听,而这里也绝对不该是触景伤情的地方,黑面人冷笑道:“所以你们不会直接带我们去梅丽莎宫,对吗?” “哼……理论上,我们可以带你们去任何地方,甚至包括替你们行刺皇帝的人间体。” “……什么!” “不过,时过境迁,今非昔比,我们必须守护这个家,不被任何人袭扰。” “呵呵……欧米伽,不要假仁假义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客套话。” “好,你们也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只要每进入一个后宫,就会解锁十二分之一的身份认定,这一段身份资格只够通往下一个后宫的结界,也就是说,任何一个陌生人只要能够闯遍十二后宫,就能实现完整的身份认定,不过到那时,安防体系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欧米伽,不要以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难题,我们是不会退缩的!” “一个欧米伽就能扛住你们五个,而我们有两千个,你们觉得呢?” “不要在我们的伤口上撒盐了,欧米伽……难道你们能下得了手吗!” “所以……我们才会给你们一次机会,带你们进入第一后宫。” “你说什么!” “不是答应过你们,要带你们面见代理人吗——” 在五位欧米伽的指引下,退隐的结界里显现出一座简约又不失大气的白色宫殿,那是十二后宫的第一道门面——可可宫! 感应到异动的欧米伽集体出动,驻守在可可宫的一百位欧米伽立即将五名黑面人以及随行的五个欧米伽团团围住! 不管是叛变还是私自行动,这五个欧米伽的逆天行为简直有悖常理! 将不明身份的刺客带入结界、请入后宫,他们是疯了吗! 但是当在场的所有欧米伽都近距离感应过这些黑面人之后,大家瞬间全都明白了! 他们簇拥着黑面人,为其开道! 五人显得异常沉着冷静,他们情不自禁观赏着宫里的景色,这里种满了芳香怡人的天堂花,片片圣洁的白色花朵之中穿插着几枝七色永生之花,那是可可亲手试种成功的典范。 盛开的花海延伸到了迎客大厅前,五人迈着沉沉的脚步踏入大厅,在欧米伽们的重重护卫下,他们见到了刚刚睡醒的可可。 “可可大人——”五名黑面人一齐行屈膝礼。 在场的欧米伽无不屏息凝神,他们并非是因疑惑产生恐惧,而是在激动之中胆怯!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令他们害怕,但此种情况例外,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根本不能面对的敌人! 可可穿着一件纯白睡衣,她是接到通报,刚从卧室赶来的,她盯着黑面人,打了个哈欠:“我可能并不认识你们,不必多礼。” 五人站起身来:“虽然您久未露面,但对于掌管家谱的可可大人,我们必须以礼相待。” 欧米伽们再也无法忍受黑面人的故弄玄虚了,他们上前敦促:“既然见到了代理人,你们为何还不以真面目示人!” 五人默站片刻,终于当众褪去黑衣、摘去黑面! ——五色幽冥火光闪耀在大厅! 幽冥银铠甲!幽冥绿铠甲!幽冥蓝铠甲!幽冥橙铠甲!幽冥紫铠甲! 尽管事先已然知晓,但全体欧米伽们依然噙着眼泪失声惊叫:“已经战死的阿尔法、贝塔、伽马!还有……泽塔和派的英魂!!” “好兄弟们,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五人泪如泉涌,他们的铠甲虽黯然失色,但他们的勇敢和牺牲精神却熠熠生辉! 欧米伽热泪盈眶:“难道真的要我们兄弟相残吗……” “对不起,看来这是无法避免的……”五人铠甲发出共鸣之光,突然之间,可可宫内出现了异象—— 在五色幽冥光的引导下,异世界的大门敞开,五支幽冥战队源源不断开始集结! 阿尔法战队!贝塔战队!伽马战队!泽塔战队!派战队! ——超过万人的守护者亡灵军团!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五人入宫为的是大军挺进! 欧米伽们被摆了一道,他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各位兄弟!凭等级而论,你们人再多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是,你们究竟会不会拿兄弟开刀!” 五路铠甲似钢铁洪流聚入大厅,忽然,可可在一片白光中激爆进入高维形态—— “你们似乎忘了,我的存在——” 可可变成煞白的鬼魅模样,她的分身铺天盖地填充到了她的后宫的每一处空间。 幽冥守护者们大惊,他们似乎根本没想到,身为三维复活体的他们是过不了高维生物这一关的! “是谁复活了你们?你们又听命于谁?”可可的提问无人敢答,这似乎涉及到幽冥守护者们之所以存在的核心问题! 可可发出阵阵鬼笑,她突然启动了宫内超维结界,但凡被结界定向捕捉到的,都会封入高维世界! “——什么!可可大人!!” 被结界封印的并不是五类幽冥刺客,竟然是现场的一百名欧米伽守护者! 第三十天 悲情心惠宫! 被超维结界定向封印的一百零五位欧米伽,在最后一刻发出了警报! 十二后宫进入战时状态,代理人议会厅显示,可可宫已沦陷。 这意味着,突袭闯入雪仙小屋的幽冥大军已获得十二分之一的身份认定! “可可大人,为什么……难道您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吗?” 幽冥守护者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措手不及,他们原本打算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以半数死亡为代价,换取部分人员的突进。 然而他们最强硬的对手等于是凭空消失了! “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纠结吗?”可可恢复三维形态,把通往下一后宫的路让开。 “多谢……我们走!”幽冥守护者们顾不得多做一刻停留,他们带着欧米伽结界的十二分之一钥匙,立即前往直线距离最近的心惠宫!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了,大家……”可可冰冷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 这将是一场残酷的杀戮,如果说幽冥刺客有着共同的目标任务,那么可可则是完全出于私心: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凤,不管谁上位,现任魔神皇帝必须死! 绚丽多彩的心惠宫被改造成了一座大型游乐园,这是心惠和凯茜为即将出世的一对可爱宝宝定制的,宫里空无一人,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八音盒在响。 幽冥守护者集结完毕,他们已经获得了第二后宫的结界通行证,现在需要的是能够顺利出宫才行,但显然那是不太可能了—— 随着各种游乐设施的突然启动,大约两百名欧米伽出现在游乐场四处,而巨化的黑超战机将整个后宫围得水泄不通。 “欢迎光临,各位前战友,你们能够安然离开可可宫,实在令人意想不到。”欧米伽分批锁定了被困在宫里的上万个幽冥守护者。 “这很难理解吗,有没有可能是兄弟们放水了呢?”幽冥守护者们纷纷开启了战斗系统。 “不要砌词狡辩了!即使你们的心智仍然属于守护者,但从你们闯进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敌人了!” 欧米伽立即发动能量轰击,幽冥守护者采取集体护盾模式,顶住一波攻击之后,他们随即变身,引出各等级幽冥超华丽人形战机! ——贝塔冥绿战机!伽马幽蓝战机!泽塔冥橙战机!派幽紫战机! 超华丽人形战机大乱斗! 如若不是结界存在,莫说十二后宫和春蓝山,就算整个异世大陆也会被顷刻摧毁! 可是首当其冲的心惠宫,绝对保不住了! “——都住手!” 凯茜搀扶着心惠走进游乐场,心惠忍着腹痛靠坐在摩天轮下:“你们谁要是打坏了一样东西,就用命来偿!” 各战机在与黑超战机的能量制衡中熄了火:“心惠大人!” 幽冥阿尔法们一见到心惠,都不由自主围了过去:“心惠,好久不见……” 凯茜紧张不安,心惠却是惊喜感动:“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看不到你们了,知道吗,听到你们阵亡消息的那一刻,我绝望得差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幽冥阿尔法们以泪洗面,他们立刻反向围成一圈:“阿尔法!守护形态!” 其他幽冥守护者纷纷愕然:“阿尔法?你们这么快就倒戈相向了吗!” “并非倒戈相向,而是对于我等阿尔法守护者来说,保护心惠这一使命高于一切,我们可以放弃任务,甚至再度自我牺牲!” 幽冥阿尔法字字铿锵有力,个个大义凛然,这不禁激起了包括欧米伽在内的各等级守护者的初心,他们原本就是以阿尔法为精神标杆,如今又怎么可能在代理人面前继续自相残杀呢! 各战机解除攻击模式,进入防御状态! 心惠虽然感动,但又十分不理解:“傻瓜,你们要完成什么任务啊,刺杀那个胎儿?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抱歉,心惠,我们不能开这个口,不仅是为了我们自身,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幽冥阿尔法显然有着难言之隐。 心惠非常难过:“我也快生了,难道你们忍心去碰和我一样的那对母子吗?再说,那个孩子是我这两个宝宝的父亲,我不能让你们去伤害他……” 看到阿尔法们在痛苦中挣扎,幽冥守护者斗胆进言:“心惠大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个女人腹中的野种又怎会是您孩子的父亲呢?” 心惠顿时双目无光,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梵帝已经死了,她所惦念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的魂魄而已,就算不考虑时间悖论,历史也已经改变了,当那个婴孩出生,她真的能视他为梵帝吗? “为了一个其实根本不相干的孽种,您打算怎样处理我们呢?老实说,只要出了这个宫,阿尔法又会回到我们的阵营里来,这是我们的宿命,而心惠大人您,只需要给我们开个绿灯,请避免无谓的伤亡!” 幽冥守护者继续瓦解阿尔法、欧米伽甚至是心惠的意志,心惠脑子里乱极了,她忽然腹痛难忍,倒在了凯茜怀里—— “亲爱的!”凯茜抱着心惠,怒斥所有人:“你们别再说了!都滚开!” 凯茜虽然不希望心惠和梵帝纠缠不清,但孩子是无辜的,她既不愿看到心惠心痛,也不想让梵帝转世无望。 “看来心惠大人失去了魔力,我们可以将她劫持为人质!不要错过这个突破口!”幽冥守护者抓紧时机上前突袭! 阿尔法化防御为攻击:“可恶!绝对不行!” 两股能量相撞产生剧烈反应,突猛的杀伤力越过防御圈,冲向了心惠! “亲爱的!当心——”凯茜在关键一刻用身子扑挡,她还没来得及穿神甲,而她也已经不再是魔神皇室成员了,这个瞬时爆能伤害是致命的! “凯瑟琳!凯茜!亲爱的……”心惠被凯茜的热血浸透,她再也叫不醒她了! 欧米伽的反应迟了半拍,他们锁定了全体幽冥守护者,虽然那是个意外,但没有选择了,他们必须对这些战友下手了! 心惠身边的幽冥守护者们相互凝视,他们瞬间达成共识:“刚刚参与冲突的兄弟们出列!好兄弟,我们唯有以死谢罪,才不会影响大家的任务……” ——几名阿尔法和幽冥守护者立即启动铠甲自毁模式,当场自爆! “你们……”欧米伽们震惊悲痛,究竟是怎样的信念在驱使着这些亡灵呢!欧米伽怒吼:“你们还想死多少人!还不快走!” 出宫之路,竟然被让开了! 幽冥大军像退潮一般散开,突然,他们被一道赤火挡在了宫外!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山姆驾驶红色欧米茄徐徐降落,是姐姐凄惨的哭声点燃了他的愤怒! 第三十一天 忠于私的背叛 “凯茜……”心惠终于明白凯茜对她有多重要,凯茜可以为她舍命,而她呢,却一次次任性妄为,伤了凯茜的心。 幽冥守护者说的没错,为了梵帝,为了孩子,她变得太过自私,是她的私心和无情葬送了多条性命,她明白的太晚了。 “凯茜!” 梅丽莎宫里传出痛哭声,收到欧米伽报告的梅丽莎失去了理智,她扬言要为凯茜报仇,却被宫里的欧米伽拦了下来—— “造成意外的那几名守护者已经自戕而亡了,梅丽莎大人,您还要继续追究吗……” 欧米伽的言语之中字字血泪,看得出他们遭受了极大的情感震动,梅丽莎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悲愤,但她的哀伤无处释放。 “师父们,我该怎么办……”梅丽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她满脑子都是凯茜在她眼前笑盈盈的样子,她后悔死了,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的未来女儿呢! 欧米伽同样情绪激动:“梅丽莎,你知道吗,我们在和生死之交开战,我们在亲手杀自己的兄弟,而仅仅是为了保那个女人和她腹中的魔鬼!” 欧米伽怒视一旁的上官花嫁,蓝蔷薇见状立马陪上官花嫁回房歇息,作为待产之身,上官花嫁无时无刻不在紧张恐惧中度过,她知道,现在黑白两道很多人都想要她的命,但身为一个母亲,她是绝不会拱手交出孩子的! “花儿,你放心,小美妞是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就算到了最后一刻,还有我替你挡刀。”蓝蔷薇安慰道。 “不,薇儿,你在这里,我反而更担心,我已经拜托春,让她带你去春蓝宫。”上官花嫁正说着,春从屋里的空间转换器走了进来。 “什么?不行,我要留下来陪你!”蓝蔷薇说什么也不肯走。 春劝道:“蓝,你在这里会让大家分心啊。” “可是花儿就快要生了,我必须照顾她。”蓝蔷薇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她们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春急得拉起蓝蔷薇的手:“万一你被劫持了,上官姐姐和梅丽莎,还有我,我们几个就全玩完了,明白了吗?” 蓝蔷薇倒是根本想不到这一点,她不好意思的抽开手:“那就带花儿一起逃……” “我只有跟小美妞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薇儿,你就听我一次,你放心,这里有这么多大夫,我一定会平安把孩子生下来的,你要听春的安排,她会保护你的。” 上官花嫁如此固执,蓝蔷薇也只好屈服了,她们依依惜别,蓝蔷薇黯然神伤,她知道花儿在乎她,可花儿却并不懂,她只想把命交给她。 大战前夕,紧张压抑的气氛提前笼罩了梅丽莎宫,刚刚经历了丧女之痛,而欧米伽们的立场更叫梅丽莎寒心—— “师父!你们说什么呢!大宝贝也是我们的家人呀!”梅丽莎完全不能接受欧米伽的态度。 “可她并不是代理人,我们没有理由为她卖命。”欧米伽言辞冷漠,一点不留情面。 梅丽莎抹了一把眼泪:“好,好,我自己保护她,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尽管很绝情,欧米伽还是坚持要把话说清:“只要她活着,我们就永无宁日……” “什么……你们也想动手吗!”梅丽莎应急着装,黑金铠甲对黑超铠甲! 突然,宫内大殿升起孔雀蓝光,伽马化身而出,冲挡在了梅丽莎与欧米伽之间。 “姐夫!”梅丽莎此时见到亲人真是格外亲切。 伽马一身杀气:“你们谁敢威胁梅丽莎,我这个所谓的兄弟,就喷谁一脸的兄弟之血!!” “伽马!你这个背叛过兄弟的人,还好意思拿自己的命相要挟!”欧米伽们被伽马的举动惊怒了。 伽马冷笑:“没错,我为女人背叛兄弟,我见色忘义!我为我爱的人而活!何罪之有!” “你……你这家伙!难道你的意思是……”欧米伽们全都愣了。 “对,你们没听错,我爱梅丽莎!!” 伽马一声震吼,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好似能量爆燃! 梅丽莎的心竟跟着嗵嗵嗵猛跳个不停:“姐夫……” 梅丽莎面红耳赤,一时间,过往的美好回忆一下子全都涌现出来了,她必须承认,她的初恋就是她的姐夫。 伽马的暴躁表态,不知是真告白还是为势所逼,一面守着吸血鬼妻子,一面公开出轨,这真是放飞人生了。 欧米伽们对伽马也算是无可奈何了,他们纷纷退散,嘴里嘟囔着:“疯子!” 梅丽莎万分疲惫靠在了伽马怀里:“谢谢姐夫……” 伽马走神了,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山涧小屋,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说这世上有那么一件值得他后悔的事,那必定是他后悔没有答应卡拉的请求,他应该抓紧机会娶了梅丽莎,而不是日思夜想空悲切…… 人啊,只因无私,作了多少嫁衣裳,又错过了多少好姻缘。 “凯茜……” 莎莉宫里满是莎莉的惆怅,她与她的未来外孙女虽无感情基础,却有血缘牵绊,噩耗传来,就像在割她的心头肉。 “老婆,咱们的外孙女吉人自有天相,你就想开点。”幻雷红着眼睛来到莎莉身边,以示他哭过。 莎莉最反感的就是他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一套:“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凯茜了,你不是只盯着你儿子吗?对了,你干嘛不直接去梅丽莎宫,去找你的小情妇,守着你的小儿子出生,为什么要躲在我这儿,赖着不走呢!” “哎呀,老婆,你明知道那是意外嘛,我哪好意思找上门去呢,在我眼里,永远只有老婆大人你啊,我不留在你身边,还能去哪儿呢?” “呵,你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敢,现在那边是众矢之的,是最危险的地方,你把自己的命看得比谁都重要,我还不了解你?” “老婆,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是觉得咱们夫妻很久没聚了,再说天堂星也没了,我正好借此机会在你身边落脚,多亲近亲近你。” “你够了,你不是还有两个小情妇经营过的山庄吗,你不去当个一庄之主真是屈才了,对了,你在外面到底还有多少个女人啊?” 莎莉劈头盖脸,说的幻雷无言以对,不仅如此,她又拿出了准备多时的离婚协议书:“签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我看你还拿什么理由搪塞我。” 幻雷不由得退了两步,对着协议书发抖:“老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就不能等外面的动乱平息之后再来处理我们的事吗……” 莎莉叹了声气:“我就知道你总有理由,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场大战,我很可能会死,你就算不签也会失去我……还有,我其实说错了一点,你并不是只看重自己的命,你为梅丽莎牺牲过一次,我承认,那个时候,你是个真正的男人。” “老婆……”幻雷顿时哽咽了,他忍不住流下了真实的眼泪。 第三十二天 势不可挡的分歧 各后宫的欧米伽守护者都调整到了最高警戒级别,但究竟谁会叛变,谁又甘愿同门相残,这完全是个未知数。 代理人只能各安天命,凭本事凭魅力守好自己的后宫。 静谧的仙宫花园里,依然安放着孤独的紫晶棺,花团锦簇,馨香醉人,仙隔着水晶触摸凤的容颜,她感慨良多。 “凯茜的事,你一定很难过,所以……你为什么要让出皇位呢,看看你的任性带来了多大的灾难,你把烫手的山芋交给了没有担当的人,大家都明白,只有你才能力挽狂澜,就算是为了你的女儿,你也快点活过来……你知道吗,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明知你不是樱亲,我也还是不介意和你在一起,因为我需要你,凤……” 仙的眼泪滴落在紫晶棺上,她的肺腑之言终究唤不醒凤,她郁郁寡欢回到内厅,瘫软的两条腿不由自主迈进了密道。 寒月刚刚打了个盹,看到仙站在门外,他兴奋得连忙趴在窗口:“仙美人!饭点还没到,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觉就过来了。”仙靠在窗外,朝里瞥了一眼,水痕正好修炼完毕睁开了眼,二人对视了一秒,又匆匆转移了视线。 “对了,瞧,你做给我和水痕的新衣服真是太合身了,多谢你,仙美人,你真是心灵手巧、善解人意!”寒月舔了舔嘴唇,他不可否认的被仙的美貌给迷住了,能够天天见到美女,即使困在牢笼里,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算是一种享受。 “噢,那是我的两个学徒做的,手艺嘛也就那样。”仙被寒月的甜言蜜语天天灌输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不过她可不敢把如月和小伊的待遇给这两个男人。 水痕起身走到窗前:“仙姑,我们似乎听到了一些风声。” 仙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寒月问:“他们来了对吗?” “哦,因为很久没人叫我仙姑了,我只是有点诧异。”仙认为自己不该在他们两人面前透露任何信息。 “抱歉,我并非是在打探消息,我们的关系如此微妙,我不该多言,可我想提醒你的是,即使并不熟知,我也可以断定他们并不是你们的敌人,相反,为了避免伤害你们,他们很可能会选择牺牲自己……” 水痕有感而发,仙已然感同身受,这正是她此刻心痛不安、天人交战的原因,她真希望密道足够大,房间足够多,那样就可以用暂时禁锢的方式解决一切问题,但这个愿望实在太过天真了。 沉浸在极端悲痛和战争阴霾笼罩下的心惠宫,此刻已是血战一触即发的状态—— “凯茜……” 心惠全神贯注拥着凯茜的尸身,她此刻万念俱灰,不再干预任何冲突了,无论欧米伽、幽冥守护者,还是她的弟弟。 “山姆,检测到欧米伽守护者的异常能量反应。”红色欧米茄提示山姆,它似乎已经被黑超战机和幽冥战机多重锁定了! “什么!你们什么意思!竟然帮助外人!”山姆怒怼两百个欧米伽,他有信心,就算他们两千个全来,他也能扛得住! 黑超战机全向锁定了红色欧米茄:“我们只是不希望你来插手这件事!另外,你说谁才是外人!” “各位兄弟,我们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心意!不过我们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所有的罪孽,我们自己承担!” 幽冥战机集体向红色欧米茄发动攻击,这是前所未有的能量合集,也是欧米茄未曾吸收过的饕餮盛宴,它在一瞬猛吸之后倍量反弹! ——无序旋转上帝之光!! 被红色欧米茄击中的幽冥战机顷刻震爆成碎屑,这不是对等交战,这完全是屠杀! 想不到这辆曾经欺世盗名的跑车,如今已是无敌的存在,欧米伽们怒不可遏,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战友们惨死而袖手旁观! 黑超战机群正式加入战斗,能量汇集成一点,聚集成宇宙大爆炸开启前的奇点! ——欧米茄对阵欧米伽群!! “山姆!他们在制造宇宙大爆炸!” “可恶!我们能顶住吗?” “不知道,我没尝试过,但应该没问题!” “好的,我们上!欧米茄!变身态!!” ——红色欧米茄能量升级,进入无限态! ——黑超机群突破天神形态,集体能量饱和! 宇宙开始爆炸!! “——呜呜哇哇啊啊!!!!” 山姆被震到魂飞魄散!真不愧是欧米伽战队!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了! 果然还是顶不住了吗! 忽然一团水晶光焰横穿而过,作为新鲜能量为红色欧米茄加持—— 那是驾驶魔神战机的蒂芬妮! “蒂芬妮!不要!你撑不住的!” “山姆,我不怕!做妻子的就是要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支持你!” 水晶魔神战机带着蒂芬妮的信念坚持了足足十秒钟,随后就在神级能量的对峙碾压中崩裂,直至灰飞烟灭! “不!!蒂芬妮——” 强大的能量场在震惊中熄灭,欧米伽们渐渐冷静下来,无谓的争斗所造成的意外创伤已经再也无法弥补了。 “——呃啊啊啊啊!!” 山姆的悲痛却被点燃到了极致,红色欧米茄极速升阶,能量超常爆发,分裂成了上万个实体,变身为无限欧米茄毁灭群! 它们冲破了欧米伽结界,从十二后宫飞升,占据了整个幽冥太空! “欧米茄!回来!” 心惠在山姆暴走的关键时刻夺回了欧米茄的控制权,她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山姆,放他们走。” “姐姐……姐姐!”山姆痛哭流涕,他心里只想着为蒂芬妮报仇。 “让他们走……”心惠擦干眼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欧米伽,通知樱亲,让她多准备几口棺材……” “是……”欧米伽们俯首应声,如鲠在喉,事到如今,他们哪还有资格面对代理人呢。 幽冥阿尔法们依依不舍离开了心惠,正如其他守护者所说,他们不得不继续踏上命中注定的荆棘之路了。 可惜被红色欧米茄捅破的结界又关闭了,他们只能继续以现有的身份前往下一个后宫—— 那是阿尔法们心中的痛,但却是绝大多数守护者梦寐以求的——允宫! 第三十三天 爱的允宫 主打暖色调的允宫,弥漫着优雅的香氛气息,从花草树木到亭台楼阁,无不娇巧玲珑,是十二后宫当中最具有女人味的,正像允儿本人,那天使的面容、少女的身姿。 只是一会儿功夫,世宗已经从允儿的寝室里进进出出好几回了,瑞克实在看不下去,他在后花园拦住了世宗:“干嘛呢,你是来跑腿的吗?” “允儿大人有点不舒服,我给她端茶倒水怎么了,她需要有人照顾。”世宗显得有点着急,他更希望能借此机会与瑞克保持距离。 “不是有杰西卡在吗,你一个男人多不方便。” “杰西卡躲在自己房间里不肯出来,你知道的,蒂芬妮的死,对她们两个都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我明白,可是你老进她的卧室也不太好,你是不是忘了她已经结婚了。” “不会,她自己都不介意。” “世宗啊,那是她心地善良,不忍拒绝你,但是做兄弟的要提醒你,阿尔法是最小心眼的,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兄弟,你敢碰他老婆,他就跟你玩命。” “瑞克,我看你是想多了……” 世宗摇头叹笑,绕过瑞克,又朝允儿卧室走去,真是的,越不让他去,他还偏要去,瑞克简直无语了。 允儿的魅力就像一种魔力,但凡正常的男人都会被她吸引,世宗可不希望自己不正常。 “允儿大人,我带了肠胃药,你先吃两片。” 世宗一边倒水,一边注视着允儿疲惫虚弱的神态,允儿瘫坐在床上,倚着靠垫,怀里捂着抱枕,看得出她刚刚又哭过。 “谢谢……”允儿唇齿微张,她似乎连转面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来喂你——”世宗坐在一旁,动作轻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样细心照料一个女人。 允儿吃了药,仍然因为紧张痉挛而肚痛,她拍打着抱枕,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沮丧。 “我来——”世宗取开抱枕,用温暖的手掌按压,他启动了铠甲能量,将温柔舒适的生命绿光注入腹部。 疗伤的功效立竿见影,允儿舒缓了很多,她缓缓依偎在世宗肩膀,这感觉就像是身在沃尔特怀里:“谢谢你,世宗,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你可以绝对相信我的忠诚,我会守护你到最后一刻。” “好,扶我出去,我想他们也该来了。” “你还是卧床休息,外面交给我们就好。” “不,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允儿坚持下床,没走两步就双腿发颤,差点跌倒,她遭受的心理创伤实在太强烈了,直接影响到了她的身体状态。 世宗心痛如绞,他把允儿扶入怀中:“我来背你。” 世宗背着允儿走出卧室,瑞克正在门外焦急等候,他慌慌张张朝世宗使了个眼色,世宗这才发现,允宫里的欧米伽守护者们全都聚集在此。 心惠宫里发生过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欧米伽的公开叛变已是不争事实,现在这股犯上作乱的风吹到了允宫,他们是想提前反了吗。 欧米伽们神情沉穆:“允儿大人,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花园坐坐,晒晒太阳……”允儿面色苍白。 “贝塔,把她交给我们——” 欧米伽靠了过来,从世宗背上接过允儿,世宗只得照做,就凭他和瑞克,根本无法对三百个欧米伽说不,他刚刚还在允儿面前夸下海口,想不到这么快就不得不被打脸了。 欧米伽并没有让允儿落地,而是将她横抱着,之后又转给下一人,就这样,在欧米伽们的传递中,允儿被抱进后花园,被温柔的放在了躺椅上—— 允儿的心就像巧克力被融化了,满满的都是温暖又香醇的力量,她禁不住热泪盈眶,她根本没有怀疑过欧米伽,而他们的做法实在是把她给感动坏了。 “允儿大人,我们对你的爱,凌驾于任何情感之上,请你放心,我们永远只会站在你身边。” 欧米伽单膝跪地,托起允儿的手,亲吻她的指尖,允儿的泪静静流淌,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她竟然可以如此幸福。 惊慌失措的世宗和瑞克一路追到后花园,却被欧米伽们的意外表现搞得更为吃惊,世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感觉就像是在吃醋。 瑞克倒是大松了一口气,他倒要看看世宗怎么跟这么多人争一个允儿,他更好奇的是,沃尔特如果在场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些男人啊,趁沃尔特不在,可真会钻空子,说到底,是允儿征服了他们,这也是她自己在感情真空期做出的选择。 “你们如果觉得直呼我的名字不方便,可以叫我库莉丝朵。”允儿顺势而为,一点也不避讳。 大家接受了允儿的心意,忽然,宫外响起了奔行的脚步声,经历过生死战的幽冥守护者们如约而至! 首先涌入后花园的是幽冥贝塔军团,他们向允儿行礼之后,与世宗、瑞克打了照面—— 曾经并肩战斗的伙伴,如今复活在眼前,这恍如隔世的感觉让世宗和瑞克激动不已,可真正让世宗瞬间精神炸裂的,是他见到了本该无缘再相见的人! “——美雪!” 世宗红目喷泪,万万没想到,他的梦中情人会以这种方式站在他面前! “世宗……”身着幽冥绿铠甲的美雪摘下了头盔,她垂落灰绿色长发,露出阴冷的面容:“忘了我,我们现在各为其主,还是不要顾念旧情比较好。” “美雪……”世宗浑身僵冷,面如灰土,一方面,美雪记得他,证明了这个幽冥铠甲之下的女人并非一个没有思想的鬼魂,而另一方面,世宗也清醒的意识到,被复活的美雪已经明确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做这样的安排,为什么要让有情人相爱相杀! 看到世宗崩溃,瑞克也大为震惊,美雪的出现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世宗竟然通过铠甲的身材就能验明正身,一眼认出美雪,如此可见他究竟有多爱她! 美雪死后的这些年里,世宗整日魂不守舍、郁郁寡欢,他好不容易才渐渐放下心中的包袱,可是美雪却在这个时候以幽冥身份出现,难道是她还惦记着世宗吗,还是要让世宗为她殉情呢! “美雪!你们真的要与我们为敌吗!”瑞克立即进入战斗状态,为了世宗,他绝不留情。 “不,你们忘了吗,我们早就在允儿大人面前立下誓约,我等贝塔守护者永远都不会在任何情形下与允儿大人为敌。” 随着美雪的一个手势,全体幽冥贝塔解除了铠甲武装系统。 贝塔的契约精神不愧是守护者第一,然而出现在美雪身后的更高等级的幽冥军团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贝塔的总和,他们与允儿之间可并无约定! 第三十四天 扞卫衷情 贝塔守护者们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让允儿深受感动,可她也知道,他们这样做其实是在抗命。 “美雪……你们究竟在遵从谁的指令,真的一定要完成那个任务吗……” “抱歉,世宗,我不能透露,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就请把路让开。” 世宗和美雪含情脉脉的对视仿佛回到了当年。 那是联合舰队踏上征程的第四个平安夜,公共活动区里,气氛非常融洽,防卫军举办的联谊酒会不仅吸引了平民,身着便装的守护者们也应邀前来。 世宗一边品着红酒,一边痴望着圣诞树下的那个漂亮的女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由自主将这个女孩刻在了心里。 “哥们儿,喜欢就去追呀,呆看着有什么用。”瑞克凑到世宗身旁,一只手上的餐叉挂着烤火鸡块,另只手伸向世宗:“嗨,我叫瑞克。” “啊噢,你好,我是世宗。”世宗连忙握手,又忽然一愣:“等等……贝塔守护者?我们两个竟然互通了名字?” “这能怎么了,有什么可保密的,做人别那么古板。”瑞克抢过世宗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朝他挤眼:“要不要,我过去帮你搭讪?” “噢……我觉得我可以。”世宗无可奈何,他本来只敢远远看看的,他只好深呼吸憋足了劲,转身走向圣诞树。 “嗨……”世宗站在空空的摊位前,这里刚刚还摆满了草莓布丁,想不到这么快就卖光了,这使得他此刻冒然打招呼显得十分尴尬。 如此近距离靠近女孩的背影,她的身材简直让世宗无法忘怀。 “嗨——”女孩转过身来,甩起抹茶色的长发,她双手捧着餐盘里的半块草莓布丁,露出清甜的笑容:“只剩一点了,送给你。” “谢谢……”世宗吞咽着口水,他简直要被这个漂亮的姑娘迷死了。 女孩索性拿起餐勺,轻快的把布丁送进了世宗口中:“这是我亲手做的,味道怎么样?” “太棒了……”世宗的舌尖跟着心一起跳动,他发誓这是他尝过的最美的滋味。 “我是美雪——”女孩主动伸出了手。 这机会来的太突然了,世宗慌忙握手,他紧张冒汗:“我……” “你是……不能随便透露名字的……世宗?”美雪眨了眨眼。 “你……” “我有特异功能,可以听到你们刚才的对话。” “所以……噢……” 世宗顿时脸红,他在美雪面前表现得完全像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小学生,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要收摊了,你可以帮帮我吗,顺便参观一下我的生活舱?” 美雪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世宗当然求之不得,只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是美雪在主动撩他了。 有钱有势的人可以尊享豪华的高端生活区,甚至拥有一艘独立的舰船,而平民只能被分配在数以亿计的生活舱里。 美雪的单人生活舱相当于迷你版的单身公寓,两个人进来就很难有落脚的地方了,肢体触碰在所难免。 世宗哪有心思参观啊,机会难得,他不希望在如此美妙的时光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他抱住美雪,吻了她。 “对不起,我只是……”世宗很快恢复了理智,他放开美雪,准备出去透透气。 但他完全估错了形势,美雪飞身挡在门口,她关闭了舱门,用更热烈的吻回报了世宗。 世宗明白,他中了圈套,爱情的圈套,无论将要面临怎样的后果,他都无怨无悔。 第二天一早,美雪终于向世宗透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对世宗来说,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什么!你要加入贝塔战队?” “嗯,有你引荐,我想应该没问题。” “不,美雪,我不同意!”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还是,你怕我来路不明?” “不,都不是,因为这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 “我很小就失去了亲人,我见证了战争的残酷,也体验过灾难的无情,所以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守护者,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贝塔吗,在我眼里,你们是医护兵,是天使,我也想像你一样,拥有治愈生命的绿光……” “美雪……” 尽管痛苦、担忧,世宗仍然竭尽全力帮助美雪达成了愿望。 从那以后,他和她聚少离多,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世宗收到了美雪阵亡的消息。 不只是美雪,整支贝塔战队,除了留守总部的世宗和瑞克,都在执行任务中变成了天使…… 世宗的精神世界崩塌了,他变得非常偏执,天天出勤从不休息,只为战死,只想去陪美雪。 他经常会看到一些奇异的幻象,看到美雪在各种场景中出现。 都说人死后灵魂会进入更高纬度的空间,世宗始终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如今美雪活生生站在这里,是不是就恰恰印证了这种说法的真实性。 尽管是幽冥身份,但她的心依然闪烁着爱的光辉,她的灵魂依然是美雪! 世宗不信美雪会做出任何不光彩的事,他更不信美雪会心甘情愿接受谁的挑唆和摆布! “贝塔!为了保护允儿大人,你们该不会像阿尔法一样与我们开战?” 包围后花园的幽冥伽马,同时对贝塔战队单向关闭了误伤模式。 美雪摇首:“允儿大人有恩于我们的前辈,我们自然不会伤害她,但我们也不想妨碍任务,所以只好暂时中立,两不相帮。” 美雪的立场令世宗困惑不已,她不谈旧情,却处处不忘情义,她不肯道出实情,却又不断提及他们的任务,难道她是想传递某种信息吗…… “谁说我们要保护她了?” 随着一声怨气冲天的呼喊,幽冥阿尔法们进入了花园,虽然从未谋面,但允儿却从铠甲姿态辨别出了他们:“阿尔法?” “允儿大人果然天资聪明,不过你可要看清楚了,我们可不是那个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阿尔法。” 阿尔法们有怨气,允儿可以理解,自从心惠失联、阿尔法全军覆没,战队的所属权就整体移交给了允儿,当然实际上只有一个沃尔特而已。 允儿独宠沃尔特,却从来没有机会好好对待这些享誉世界的英雄,现在以这种方式见面,更考验着允儿是否有能力驾驭他们。 “对不起,我也很想念你们……”允儿从躺椅上坐起,努力站了起来,身旁的欧米伽们连忙扶住了她。 “你真的有怀念过我们吗,还是仅仅想念你喜欢的沃尔特的名号?很抱歉,我们不会认同你,我等阿尔法守护者的直属代理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心惠。” 允儿再美,身边男人再多,也不影响阿尔法们唱反调,在他们看来,这是个原则问题。 第三十五天 在危机中争宠夺爱 “对,我确实没有办法跟心惠比,理论上,你们全都不需要对我好,因为我的身份早就已经不是代理人了。” 允儿这话一出,大家惊惑不已,还以为她在跟阿尔法们斗气,美雪更是不明所以:“允儿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允儿淡然自若:“你们不记得了吗,我离开公园的时候,还是被维多利亚通缉的状态,我被剥夺了代理人身份,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这一点并没有改变,所以我无权对你们发号施令,你们也根本没有义务守护我。” “哎呀,大家都很清楚,当时那是在做戏给防卫军看的嘛,你又何必当真呢。”瑞克大笑起来。 欧米伽们紧拥在允儿身边:“即便是真的,那又怎样,我们爱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的人,对我们来说,你就是值得我们守护的女人。” 允儿感动得急呼吸,她快要忍不住掉眼泪了,世宗脉脉望着美雪,也情不自禁道出肺腑之言:“是的,爱一个人是无条件的,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 美雪深邃的目光里含着千言万语,可她欲言又止,她已经承受不起世宗对她的爱了。 阿尔法们总算见识到了这些男人的本色,他们冷笑道:“这便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我们并非质疑允儿大人的身份,而就是要抵抗她的强取豪夺的爱!” “你们什么意思……”允儿不理解,她可从来都不曾争抢过什么。 “意思很明白,守护者的存在意义是基于对直属代理人的最深挚的忠诚热爱,那是唯一的不可撼动的信念,而你夺走了心惠的位置,再看看你的周围,你又代替了维多利亚大人,你正在毁掉守护者赖以生存的执念!” 阿尔法所述的确是一条铁律,也算是守护者圈内的潜规则,谁要是出现越轨行为,爱上了代理人,那么一定会出大乱子,沃尔特就是最生动的例子。 因此才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禁止守护者与代理人谈恋爱,如果一定要爱,那就爱他的直属代理人,因为那是近乎亲情的爱戴。 可是允儿与沃尔特的相爱把一切规则都打破了,如今这种不正之风吹遍十二后宫,禁忌的爱恋正将全体守护者的心魂拖进万丈深渊。 “算了,阿尔法,你们叫不醒装睡的人,看看允宫里的这些人,他们已经完全被允儿大人迷住了。”幽冥伽马战队解除了铠甲攻击形态。 幽冥泽塔战队也放弃了武装:“就连欧米伽内部都出现了分裂,这边完全不挺我们,看样子没戏了,我们是过不去允儿大人这一关了。” “根本打不起来了好吗,至少我们不想让她为难,说实在的,我们也是非常爱她的——”幽冥派战队直接站到了守护允儿的一方。 “你们这些家伙!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就连任务也要放弃了吗!” 幽冥阿尔法们组队冲向允儿,他们打算舍生取义,告诉这些兄弟们,什么是自私的爱,什么才是大爱! 忽然,就在欧米伽们不得不准备出手之时,允儿身前闪降一束幽灵之光,以瞬爆的蓝幽灵姿态镇住了阿尔法们的脚步—— “你!你是……”大家集体震惊,蓝幽灵化成了一副人的模样并且转身面对允儿。 允儿神情惊愕,顿时深吸一口气:“……托马斯!?” 托马斯冰冷的外表浮出温柔的笑貌:“库莉丝朵,你好吗,我很想念你。” 允儿百感交集,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个亡灵让她无法释怀,那么一定会是托马斯,她对不起他,她辜负过他的爱,或许这就是允儿不能真正解脱、做不到和沃尔特结合的原因。 尤其是当凤对她说过,托马斯的使命就是守护她,允儿更加无法轻易走出那段阴影了,她不能原谅自己玩弄了托马斯的感情更害了他的命。 现在,托马斯的幽冥体近在眼前,允儿很想说声对不起,可她根本开不了口。 “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无论欧米伽还是幽冥守护者都对托马斯的突然出现感到错愕和震怒,十二后宫不该是任何人想进就能进来的。 “当然是跟着你们的大部队溜进来的。”托马斯气定神闲。 “抱歉,你没有资格进到这里来,是你自己滚出去,还是要我们动手……不过恐怕我们不能放过你了!” 幽冥守护者们锁定了托马斯,对于不小心带入的安全隐患,他们有责任进行清除,他们不想横生枝节。 “作为库莉丝朵的未婚夫,难道也没有资格吗?”托马斯竟一点也不慌,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允儿的眼睛:“库莉丝朵,我们的婚约依然有效对。” 允儿嘴唇微颤,她轻闭双眼:“托马斯……我……是的……” “什么!” 守护者们大惊,允儿难道不是已婚了吗,怎么又多出个未婚夫,可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托马斯通过死缠烂打已经在名义上得到了允儿,而沃尔特所拥有的也根本是没有夫妻之实的名誉婚姻。 “对了,我忘了声明我的立场,我只为库莉丝朵而来,任何任务与我无关——” 托马斯转身宣布,他的目标很明确,目的很单纯,他就是来争宠夺爱的。 “可恶,这样一来,大家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前面的兄弟都白死了!” 幽冥阿尔法们心急如焚,这个后宫看样子是别想通过了,所有人都被自私的爱绑架,还有谁能完成任务呢! “我说过,我没有权利干涉你们的行动,我不会阻止你们离开,但是其他守护者的想法,我做不了主。”允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欧米伽们纷纷表态:“你的意愿就是我们的想法,我们不会让你的后宫沾一滴血。” 真是意想不到,被爱冲昏头脑的欧米伽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行了! 幽冥守护者们连忙聚向后花园外的出口,突然,空中响起一阵轰鸣,驾驶钻石魔神战机的杰西卡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的兄弟不能白死,蒂芬妮也不能!” 随着魔神战机的能量反应,各等级守护者们也都纷纷亮出幽冥战机,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允儿急呼:“姐姐!别打了!” 托马斯叹道:“杰西卡还是这么冲动啊。” 就在杰西卡将要发动饱和式攻击时,一道彩虹光猛然吸去了魔神战机的能量,并横跨飞入杰西卡和幽冥战机之间—— 彩虹化身为华丽人形战机! 七色光照进了每一位守护者眼里,他们惊诧又感慨万千。 允儿一瞬间泪目:“沃尔特……” 只有托马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尊敬的守护者先生,你是来防我的……” 第三十六天 沉溺不负爱 杰西卡恼怒之下本想大叫一声“放开我”,却抑制不住自己诚实的身体,她身心疲惫倒在了沃尔特怀中。 沃尔特抱着杰西卡从空中缓缓下落,他身着彩虹铠甲,还蓄起了胡须,显得粗犷成熟,简直帅呆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随便吸人家能量了……”杰西卡心跳加速。 沃尔特没有应答,而是放下杰西卡,第一时间目视允儿,然后大致扫视了允宫里的情形,在各路巨头环伺之下,他竟显得毫无压力,他这才回复了杰西卡: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成为下一个蒂芬妮。” 沃尔特虽神态冷峻,却遮不住他固有的温情魅力,杰西卡的情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记忆中的魔神山—— 她被魔龙吞噬的那一刻,她曾看到沃尔特和她一样恐惧、绝望,而此刻,她被强大且自信的沃尔特稳稳的从死亡边缘抱了回来,这种安全感和满足感也同时给了她难以言表的信心和希望。 沃尔特回归,允儿本该高兴才是,可她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一方面,允儿发现沃尔特变了很多,不仅是形象,她怕沃尔特还在生她的气。 另一方面,现在不是两人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允儿很担忧,沃尔特该怎样直面他的亡灵战友,还有如何面对托马斯。 “沃尔特,你这身行头很酷嘛,看来你移情别恋之后尝到了不少甜头,还以为你躲着不敢见我们呢,终究还是忍不住来向你老婆献媚了对吗?”幽冥阿尔法们竟然开门见山就把沃尔特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 托马斯却听的十分刺耳:“说话注意点,谁的老婆?是那个在酒里把我痛扁一顿,然后抢走我未婚妻的家伙吗?” 他们果然不留情面,允儿很想辩解,很想维护沃尔特,但是碍于两人目前的关系,只怕沃尔特不会接受。 换作是以前,触碰到这样的敏感局面,沃尔特肯定冲动得要跟他们打起来,但现在他似乎学会了情绪管理,又或者他根本没必要那么做了。 “各位死兄弟,这身铠甲包括升级版的战机,是心惠用命换给我的,与库莉丝朵无关。而我们两个人,是在你死后才在一起的,托马斯!” 沃尔特极度沉稳的应答令人吃惊,他完全是在讲事实摆道理,尤其是两度提到了“死”,这让幽冥阿尔法和托马斯都无言以对、自觉惊恐。 “沃尔特啊,原来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兄弟都不过是死人,这就是你的见面礼吗,你果然还是忘了我们!”幽冥阿尔法们已经不认识眼前的这位老战友了,沃尔特的陌生程度令他们寒心。 托马斯可不会轻易服软:“谁说我死了,沃尔特,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大爷复活了,并且是名正言顺的库莉丝朵的未婚夫!” “究竟是不是真的复活,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至于未婚妻和老婆的区别,不需要我解释了。还有,我从未忘记过战友们的英魂,但仅限于怀念,请你们安息,别再打扰我妻子。” 沃尔特冷冰冰的陈述,却像烈火焚烧着在场每个幽冥体的心,托马斯被惹恼了,沃尔特不愧是他的情敌,但当托马斯看到允儿的表情后,他终于体会到了沃尔特口中老婆与未婚妻的区别。 允儿满脸都是幸福,一声“妻子”胜过千言万语,她是有多享受这份宠溺,从她的目光里溢出的全是爱意。 杰西卡不免有些失落,她还以为沃尔特和允儿疏远了,二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变淡,原来是她自作多情,想想也是,沃尔特此时出现不就是为了允儿吗。 沃尔特看似低调出场,却隆重而疯狂的宣示了主权,这让全场的欧米伽们坐立不安,他们才刚刚让允儿收获了空窗期的爱,想不到原配这么快就赶来插足了。 不过,他们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守候允儿的爱已经成为大家的习惯,不只欧米伽,也包括幽冥守护者。 在沃尔特冰冷的论调下,世宗注意到了美雪复杂的表情变化,相信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把幽冥体当活人看待,可是世宗却无法说服自己下定这样一个残酷的结论。 美雪也许根本没死,她只是变成了高维生物,就像可可一样,或者她被返还了人间体,就像被魔神皇帝俘虏的世宗和瑞克那样,从她的身体直达内心,无不透射着鲜活的人性。 世宗不断的安慰、麻醉自己,可他同时也很清楚,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即使美雪活着,也一定是有时效性的,从他们这些幽冥守护者匆忙赶奔的行为上就可以看出端倪。 “沃尔特!你觉得你很光荣吗!就因为娶了这个女人?你自己也说,你的铠甲是心惠给你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辜负她对你的情意!如果你选择和心惠在一起,我们这帮兄弟也会很高兴,也会祝福你们的!” 幽冥阿尔法们群情激愤,他们个个眼含热泪,可以看出,他们以亡灵之身永远失去了他们共同深爱的女人,这是人生多大的痛苦和遗憾,他们的遗志是将这份爱的资格留给沃尔特,而沃尔特却如此残忍的辜负甚至践踏了! “我……”沃尔特终于在此一刻答不出话了,他确实辜负过心惠,但他是为了不辜负允儿,即便如此,他仍然做了对不起这两个女人的事,从某种程度上说,战友们对他的口诛笔伐是绝对不算过分的。 在阿尔法们的眼里,允儿简直成了第三者,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争取爱情能有什么错,她甚至给过心惠和沃尔特机会,她已经做到极致了。 “沃尔特啊,你为什么不替我们好好守护心惠,如果你对她好一点,她就不会有孽种了!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 幽冥阿尔法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心惠和现任魔神皇帝的关系是大家心里过不去的坎,幽冥守护者们行动受阻,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心惠。 为了心惠,大家不惜牺牲只为保一个毫不相干的孽种! “不要再说了!孽种?不!对心惠来说,那是她心爱的宝贝!她也从来未曾后悔过!各位兄弟,你们对我不满,我可以理解,但是不要伤害女人的名节,是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 沃尔特燃起彩虹感应光,瞬时切换至华丽人形战机形态! 可是幽冥阿尔法们却依然按兵不动,他们相继发出苦笑:“兄弟你忘了吗,我们是没有战机的,就连这身铠甲也是死后才有机会穿上的,所以我们好羡慕你啊……不过我等阿尔法守护者素来都是孑然一身,我们是凭赤子之心来战斗的!” 阿尔法们站成一排应对巨型战机,忽然之间,彩虹之后升起一团樱花粉,以人形态现身的魔樱将允儿从花园里吸了起来! 允儿身着战甲进入魔樱,迅速发出指令:“沃尔特!我们合体!” 第三十七天 情殇危机解除 “——什么!” 允儿和沃尔特的举动震慑了所有人,这是二人首次在公开场合展示战机合体! 两架战机化作两团奇炫色彩,各自充分闪耀至饱和,然后开始糅合! 如万花筒中的细碎颜色折射、撒落世间,生物能、机甲能互为表里,阴阳感应交替融合,千变万化的爆能闪烁震荡了整座允宫,直至演化为全新绝美的人形姿态—— 这正是不为人知的隐藏版秘密合体机——超华丽彩樱战机!! “你们……” 大家纷纷解除了头盔穿戴,任由视野被这炫美的圣光洗礼,允儿和沃尔特并不是在扬威耀武,根本是在极尽所能的炫爱! 这简直是升级版的真爱之心,托马斯感到自己又被无情的羞辱了一遍。 杰西卡也终于有了自知之明,她还拿什么和允儿争,看样子她是绝对等不到沃尔特变心了。 欧米伽们测算了超樱战机的战斗力,结果显示竟与他们的黑超战机不分上下,看这合体的娴熟程度,估计二人私底下练了不少遍。 欧米伽们不禁自愧弗如,在情感方面,他们的等级甚至不如世宗和伽马,更别说跟沃尔特比了。 要论和代理人拍拖,沃尔特绝对是守护者里的佼佼者,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代理人和守护者合体竟能产生如此大的威力,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那么守护者之间就不配拥有如此轰烈的爱吗,世宗与美雪情不自禁对视,可惜阴阳两隔,他们没有机会做这样的尝试了。 “太漂亮了!这真是小别胜新婚啊!瞧,这还不够明显吗,允儿大人和阿尔法才是最登对的!”瑞克有感而发,却招来大家的白眼。 情况不妙,允儿秀恩爱,令人醋意大发,然而幽冥阿尔法们更多的是愤怒:“想要我们的命,拿去便是,你们又何必这样侮辱我们呢!” 超樱战机缓缓下落,允儿的激将法总算起到了效果:“各位,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让你们看清事实。” “明白,我们根本打不过,所以不该自取其辱,你想让我们以死谢罪,对不对!” “不,我要说明的是这架超樱的来历,沃尔特跟你们一样,他原本也是没有战机的,是我把我的座驾给了他,而他起初是拒绝接受的,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心惠。” “当然,是你诱惑了他,他也慢慢把持不住自己。” “在保卫公园的时候,沃尔特用我的战机干掉了樱亲送给我的魔樱,后来,沃尔特为了保护心惠和我,完全失去了华丽人形战机。” “什么……你们和心惠并肩战斗过?” “对,心惠用她的血复活了两架战机,同样也是她让我们升级合体,现在你们还认为我们和心惠的感情不够深吗?你们眼前所见的就是心惠的杰作,换言之,沃尔特与我相爱是心惠促成的。” “这……” 阿尔法们集体失声,为了解开沃尔特战友们的心结,允儿可谓煞费苦心,她不得不透露下层世界的经历,以博得诸位守护者的谅解和支持。 沃尔特和心惠从来都没有断过,甚至还有私情,允儿只是羞于启齿罢了。 超樱战机能量解除,幻化成一场灿烂的烟花隐去了形体,允儿和沃尔特从彩虹中走出来,二人容光焕发,仿佛颜值都进一步提升了,真是一对近乎完美的神仙眷侣。 允儿以诚挚的姿态为幽冥阿尔法们放行:“请保重,记住,我永远都不会是你们的敌人,而我的后宫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家。” 允儿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阿尔法们还能有什么怨言呢,他们灰头土脸准备撤退,这个时候,沃尔特终于牵肠挂肚的来到他们中间。 沃尔特的神情也由先前的冷漠自然而然变成了热忱,甚至于只有战友之间才能达到共鸣的热血沸腾。 这些本来就是他极度思念的伙伴,他只是难以接受,不敢面对他们…… 幽冥阿尔法们终究抑制不住心底情感的爆发,他们围住沃尔特,与这个唯一生还的战友紧紧合抱在了一起—— “好兄弟,替我们照顾心惠,还有,祝你和允儿大人幸福……” 阿尔法们的友情催人泪下,沃尔特从未对人提起过,他始终认为他的命是其他兄弟用宝贵的生命续给他的,而这个秘密,也许只有允儿知道。 跟着阿尔法们通过允宫的脚步,其他幽冥守护者们也都匆匆离开了后花园,临别之时,美雪用满含深情的泪眼远远向世宗做了告别。 世宗的魂早就被美雪勾走了,事到如今,再叫他和美雪分开,那是绝无可能的。 “允儿大人……不,库莉丝朵,我想去追美雪!”世宗着急向允儿请假。 “好,快去,最好能带她回来。”允儿点头应允,她更希望世宗能查清幽冥守护者的秘密,实在不行,至少要把美雪从死亡的深渊里拽回来。 世宗感动不已,他激动的抱了抱允儿,转身奔出了后宫,沃尔特被这场景搞懵了:“这……什么情况?” “我就说嘛,阿尔法是不可能没意见的。”瑞克真是服了世宗,在人家老公面前搞暧昧,不过美雪那边可是玩真的了,瑞克可要看紧点,他也连忙请辞,去追世宗了。 现场的欧米伽们也收工了,他们和刚才来的时候一样,照常把允儿抱了起来:“库莉丝朵,累坏了,我们送你回房休息。” “我……我已经恢复体力了,我自己可以走……”允儿满面羞红,可欧米伽们并不打算放她下来。 “噢……见鬼!这是怎么了!”沃尔特发出惊天疑问。 托马斯也是一知半解:“老兄,我现在的心情也跟你一样。” “托马斯?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允儿看了看托马斯,又偷偷望着沃尔特,这下惨了,她该怎么应对他们啊。 托马斯郁闷道:“我不是说过,我就是来看你的。” 杰西卡叮嘱所有人:“从现在起,库莉丝朵的卧室只准女生进,你们可都给我听清楚了,哼!” 气氛本来恰到好处,沃尔特打算趁热打铁,完成他进驻允儿主卧的目标,可万万想不到,连他的真爱权利都被人挑衅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后宫政策变换之快,真是任谁都拿捏不准。 继可可宫、心惠宫和允宫之后,为情所困的十二后宫正逐步失守,梅丽莎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第三十八天 樱宫,迷幻困局 樱宫大门敞开,阵阵幽香随着暖风飘逸,仿佛能够渗入每个细胞,这是传遍整个十二后宫的清淡樱花香。 幽冥守护者们鱼贯而入,对他们来说,这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后宫,只因为樱是全体守护者的原始守护对象。 任何守护者都不可能伤及樱,而樱只需要一句话就能不战而胜。 除非樱肯像前几位代理人那样放他们一马,否则,樱宫是绝无可能通过的。 仅仅是驻守在此的五百名欧米伽,就可以消灭这世上任何存在或不存在的抵抗力量。 也就是说,幽冥战队的任务很可能就要提前终止了,最坏的结果是,他们会全部死在这儿。 繁茂的樱花森林将整座樱宫装点成了甜美鲜嫩的粉白世界,大家忍不住驻足观赏,如果能够就此停歇,在这盛景中安眠,甚至长埋于此,那该是多么的幸福。 他们实在太累了…… “站住!你们还有何面目继续往前走呢?” “欧米伽……” 幽冥守护者们纷纷警觉起来,他们太过陶醉于樱色樱香之中,几乎忘了自己是来送死的。 欧米伽战队以黑超战机能量联动模式锁定了这些侵入者,看起来他们是根本不会讲任何情面了。 “欧米伽!请先让我们面见樱大人——”幽冥守护者们希望死前能够一睹樱的芳容,聆听她的天使之音,那样的话,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欧米伽们怒拒了这个卑微的请求:“樱大人去心惠宫送棺材了,就因为你们干的好事!你们竟还有脸见她!” “我们……也死了很多兄弟……” “那又怎样,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应该死绝才对!” “欧米伽!非要这么无情吗!” “无情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地狱里的孽畜!” “请不要把我们跟那些怪畜混为一谈好吗?这也太伤战友情了!” “战友?你们可知樱大人的卧室里正摆放着她丈夫的棺材,而坍塌的超级公寓里死了上千万人!你们不会说自己不知情!” “我们……也感到很遗憾……” “你们根本就是一类的,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好,欧米伽,既然如此,我们的命就在这里,你们动手。” “废话少说,我们这就成全你们!” 欧米伽能量合一,为了不破坏樱花林,以黑超铠甲形态开启灭杀模式! 突然,两道帝王绿光横穿而过,世宗铠甲巨化,以超华丽人形战机姿态在欧米伽和幽冥战队之间形成巨型护盾! “世宗!难道连你也叛变了吗!”欧米伽们震怒,他们悉心呵护的樱林竟被战机压断了一大片,这可怎么向樱交待。 瑞克没敢巨化,他慌忙替世宗辩解:“我们只是路过,别紧张,他大概是想引起你们的注意!” “噢……我……我和瑞克可以修复这些树木,别担心,我们有这个能力。”世宗急速缩化成铠甲形态,他显得十分紧张。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 对于欧米伽的质问,世宗慌得说不出话来,他平复一下心情,痴望着幽冥战队里的美雪,终于鼓起勇气:“我来救我女朋友!” 世宗冲过去紧紧搂住了美雪,这感觉就像两个人第一次在舰队生活舱里的甜蜜相遇,美雪喜极而泣,她抓紧世宗的肩甲,整个人都在颤抖。 “噢,噢,不,不,这可不行——” 欧米伽的能量炮瞬时锁定了世宗和美雪,在他们看来,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先例。 铠甲感应到了威胁,世宗慌忙把美雪护在怀里,转身对着欧米伽:“我不是说了,她真的是我女朋友!不是恶魔!” “我们有理由相信,你被她传染了,如有必要,我们会连你一起射杀!世宗!还不快闪开!”欧米伽可不是在开玩笑,他们真的可以说到做到。 瑞克急忙从中调停:“冷静!各位兄弟,我可以证明,世宗是奉了允儿大人之命来找美雪的,美雪……其实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个活人!对,这完全是个误会!” 瑞克的添油加醋让世宗和美雪都不知所措,他真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原本是想让世宗远离美雪的,可瑞克还是不知不觉的帮了世宗。 “瑞克,你编造的故事恐怕连你自己也不信,连我们都知道,世宗现在是允儿大人身边的红人,允儿大人又怎么可能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呢!世宗啊,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松开你怀中的野丫头,还不乖乖的回去伺候允儿大人!” 欧米伽的一番叱责搞得世宗和瑞克毫无招架之力,世宗快被逼急了:“你们到底怎样才肯放过美雪!” 欧米伽冷笑:“除非能打败我们,当然那是绝不可能的。” 随着一声破裂巨响,樱宫上空的结界竟然被欧米伽主动打开了! 结界窗口迸发出幽冥太空的璀璨星光,由于梵帝不管不问,无穷无尽的深邃星幕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蛮荒空间。 幽冥守护者们明白了,欧米伽这是在开辟战场! “樱宫的一花一木都不能再受伤了,何况这里还有小朋友,我们都到外面去解决!” 欧米伽们化作黑超战机光团飞升而起,各等级幽冥战机紧随其后,他们密集如星辰,透过结界之窗冲入幽冥太空! 守护者大军乘巨化战机占满了整个星空,自从不做十二星将以来,瑞克已经很久没有过遨游太空的体验了,他实在不明白,他和世宗为什么要参与进来呢? 瑞克回首望去,竟看到世宗和美雪的战机双双返航落回了樱宫! “噢!这两个滑头!”瑞克也急忙调头,突然间,一道黑屏闪划而过遮住了结界之窗,返航通道竟被堵死了!瑞克大惊失色:“这……什么情况!” 浮游在太空的五百名欧米伽也在同一时刻有所察觉,他们把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归咎于幽冥战队:“你们搞什么鬼!” “这正是我们要问的,既然不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何必这么小气,请把结界打开,欧米伽!”幽冥守护者们认为这是奇耻大辱,欧米伽简直不把他们当人看,更别说顾念战友之情、兄弟之义了。 战事还未打响,就先丢了老巢,欧米伽们此刻更是震惊迷茫:“问题是,我们也打不开结界了……” 樱宫上空悠悠降下两束缠绕交织成藤条状的奇幻绿光,在樱林落花之间轻盈散开,形成两个拥抱的身形—— “……美雪,你干嘛拉我下来?” “傻瓜,你死心眼啊,我们为什么要打?” 美雪俏皮地伸开双臂,轻轻搭上世宗的双肩,世宗恍然大悟,他迫不及待想吻她了。 第三十九天 美雪世宗,情难触碰 随风飘舞的樱花瓣沾在两个人的脸上,世宗轻抚美雪的长发,比冲动更强烈的是恍然如梦的错觉。 她真的是美雪吗? 世宗尝试分散注意力,给自己的身心降温,他四下张望:“樱宫的结界加强了,不愧是欧米伽,他们怕我们偷溜出去。” “你就不怕我逃走么?” “不怕,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 世宗表现得如此单纯,美雪反而矜持起来,她指着遍地折断的樱花树:“对了,你不是说要修复这些树么。” “哦,我得等瑞克回来,凭我一个人会有些吃力。” “你真笨啊,你忘啦,我也是贝塔守护者呀!” 美雪这一提醒,把迟钝的世宗逗笑了,美雪古灵精怪的样子简直让世宗神魂颠倒。 二人合力从铠甲释放出守护绿光,这生命之光也是美雪曾经最向往最珍视的东西,只有鲜活的生命才能驾驭这道圣光,所以美雪的身份难道还需要怀疑吗。 绿光洒遍樱花林,每棵树都奇迹般的恢复原貌,并且显得更茂密了,花瓣枝条恣意生长繁殖,就像无法抑制的疯狂的爱情。 世宗和美雪躺在樱花树下,勾起小指,凝望着阳光掩映下的漫天樱粉,两颗心跳也绞缠在了一起。 “真的是允儿大人派你来找我的么?” “你别误会,她并不是让我监视你,她让我带你回去。” “哦……你喜欢她多一点,还是我多一点?” “美雪……” 世宗被美雪忽然问住了,他不想用言语回答,而是用行动证明,他翻了个身,却被美雪双臂撑住—— “干嘛呀,你刚才没听他们说,这里还有小朋友呢。” “小朋友?我只看到你这个女朋友——” 世宗被美雪闪身躲开,二人满身挂着花瓣,一前一后穿行在树林里,美雪红着脸回头:“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美雪!我心里只有你!”世宗慌急把美雪拉了过来,美雪一个转体靠在了他身后。 “你背我。”美雪轻轻一跃,趴上了世宗的背。 二人同时褪去了铠甲,美雪温暖的肢体让世宗沉静了不少,他背着美雪慢步走向宫殿,或许这样的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这里真大呀,只有我们两个人么,怪冷清的。” “别迷路,当心我找个小黑屋把你关起来不让你走。” “讨厌——” 美雪噘嘴掐了掐世宗,偌大的宫殿里静得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一想起这里面还摆放着棺材,就感觉瘆得慌。 “主人不在,我们这样随意参观真的好么。” “樱大人热情好客,我在公寓里就已经跟她很熟了,放心。” “你的女人缘还不错嘛。” “嘿嘿……” “不过她一个人能打理的过来么,为什么看不到佣仆?” “他们不是去打仗了嘛。” “哦……好呀,世宗,我要告诉欧米伽,你是怎么看待他们的。” “别啊,美雪,哈哈……” 二人追逐打闹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来到深宫大院,在一片粉红色系楼宇中,一幢主打柠檬色调的独栋别墅格外引人注目。 美雪和世宗好奇走进了别墅,里面的空间昏暗了许多,没有过多的摆设,只有一条幽深的走廊贯穿大厅,从门口一直通向后墙。 感觉有点阴森,但两人还是忍不住想进去看看,一步一步,回声和呼吸声就像无序纠缠的鼓槌,撞击着整个空房子和四周的墙壁。 走廊的尽头有个暗红色的玄关台,它的造型一言难尽,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驼背人,着实有点恐怖。 美雪和世宗不由得紧紧牵起手,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拽着他们的脚步继续向前,直至来到玄关台旁的一扇门前。 门开着一条缝,里面隐约传出声响,二人相视而惊,世宗正准备敲门,美雪迅速把门推开了—— 豁然明亮,这竟是一间五彩缤纷的儿童房! “星梦?”世宗一眼就看到了埋在玩具和纸屑堆里的星梦。 “她是……” “她是樱大人的女儿。” “原来真的有小朋友啊,可是这个地方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是不是空旷了点。” 面对美雪、世宗,星梦钻出纸堆站起身,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显得一点也不怕生:“你们好呀。” “嗨,星梦,你怎么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美雪问。 “我妈妈说,等我爸爸醒了,她就陪我一起住。”星梦抹了抹鼻尖上的颜料,她又蹲在纸堆里,继续做她的手工玩具了。 她是在等棺材里的爸爸苏醒吗?美雪、世宗的心里顿时酸楚难过。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的孩子也差不多有她这么大了?”美雪痴痴的问世宗。 一句话甜到了世宗的心坎里,世宗激动万分:“现在也不晚!” “好啦,我要陪星梦玩一会儿,你要不要过来。”美雪抛了个媚眼,把自己埋进了玩具堆里。 世宗狂猛深呼吸,他简直被美雪拿捏得服服帖帖。 地上摆满了纸条、胶带,到处都黏着胶水,真不知道星梦在做什么手工作品,只看得出她把很多纸张连成了一片,仅仅是个平面,没有任何造型。 “姐姐拿这一头,哥哥拿那一头,梦儿抓着中间——” “好,我们一起折叠——” 美雪和世宗从两边高高举起纸片,不约而同露出幸福的微笑,这感觉就像是亲子活动。 世宗过于兴奋,有点用力过猛,脚下又一滑,一个趔趄坐倒了,大纸片从正中被撕裂出了一个缺口。 “哎呀,完了完了……”星梦吃惊捂住了脸。 “瞧你,笨手笨脚的。”美雪朝世宗嘟起了嘴。 世宗笑着爬起来:“没事,没事,这就是小纸条组合的好处,我们可以轻松把它再粘回去。” 这就像是家长在安抚孩子,可是星梦的表情却并不那么放松:“快点快点,用最快的速度粘好!” 美雪托住纸片,世宗抹胶水,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个手工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堆沙堡好玩呢。 漆黑的幽冥太空突然出现了一道亮痕,聚集在此的五百架黑超战机和近万架幽冥战机,仿佛重见天日一般疯狂冲向那道裂隙—— 噌!噌!光之痕像被什么东西涂抹了一般,忽然又消失不见了! 糟糕! “唔!见鬼!究竟发生了什么!”欧米伽们纷纷咆哮,他们被玩弄得快要怀疑人生了。 “我们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幽冥守护者们被不可思议之力震慑,而这并不是他们所领教过的那种力量。 不仅通往樱宫的返航结界窗口被堵死,就连通向异世大陆的空域也被神秘的深层结界封住了! 星光黯淡,整个幽冥太空像被一张巨网笼罩,不,确切的说,是只有战机群被封了! 在幽闭恐惧里煎熬的瑞克突发奇想:这会不会是世宗和美雪为了私奔在搞鬼啊! 第四十天 强弱分明的结界 静谧的樱宫里渐渐狂风骤起,一束佛光如游龙一闪一灭,卷起纷繁似雨的樱花瓣,在宫内流窜。 哗唔——哗唔—— 佛光压着地面向前逐步推进,左摇摇右晃晃,又迂回穿梭,翻越一道接一道宫墙,宫门、窗户一扇又一扇被顶开。 它就像无规则滑翔又扑冲的幽灵,庞大而诡秘,寻觅翻找整个后宫,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直至发现镶嵌在宫殿群之间的柠檬别墅,它突然加速了! 轰嗡——轰嗡—— 冲入别墅大厅,飞向走廊尽头,惊闪过“驼背人”,瞬时猛撞开儿童房门! 世宗、美雪和星梦惊慌转身抬头,只见一簇激闪的佛光迸裂普照—— 梅丽莎从中冲跳而出,又一个跟头连滚带翻栽进了星梦的手工大纸片里,她简直就像一架迫降航母甲板却完全刹不住又掉进海里的战斗机! 这下可好,大纸片被梅丽莎破坏得七零八碎,但她可没功夫管这些,她闪灭又闪亮,闪跳到了世宗身旁—— “世宗!你没事!听说你到了樱宫,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真怕你……”梅丽莎上上下下打量世宗,看他有没有受伤,这时才注意到了一旁的美雪,梅丽莎顿时呆愣:“怕你跟凯茜一样遭遇不测……那个……噢,你是谁?” 梅丽莎盯着美雪,她发现美雪和世宗的手正牵在一起,她的心情瞬间由紧张变成了惊疑。 还没等美雪开口,星梦突然爆发的哭声填满了整个屋子—— “呜哇……呜哇……” “啊噢……抱歉呀,梦儿不哭,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现在就帮你粘好,嗯?” 梅丽莎一边收拾满地的碎纸,一边尴尬瞧着世宗和美雪,她不得不感叹,这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星梦抓着纸条,一脸忧愁:“来不及了……” 此时的幽冥太空也同步出现了奇观,神秘结界突然多点断裂,星空像开闸放水一般涌入视界,在不可抗拒之力的搅拌下,围困战机群的结界似乎已经遭到了不可逆的破坏! 就连支持返航的樱宫结界之窗也重新开通了! “各位,我们还要打吗?”幽冥守护者们不敢轻举妄动。 欧米伽们解除了战机锁定:“难道你们还想再被封在这里吗,还不跟我们回去查明真相,等候樱大人的裁断!” 华丽机群似点点繁星坠落人间,又像一场樱花雨漫漫汇入樱宫。 柠檬别墅儿童房里气氛微妙,梅丽莎的突然出现让世宗既惊讶又难为情,他连忙松开了美雪的手。 “梅丽莎大人,我来介绍,这位是……” “美雪?” 梅丽莎的确聪颖过人,她从当前的局势和两人的肢体语言一眼就判断出这是美雪,可她的举止对世宗过于亲密,这让美雪不得不怀疑二人关系非比寻常。 “是,我就是美雪……看来世宗的人缘很好啊。”美雪从世宗慌张的神情上就看出个大概,她不在的这些年里,世宗不可能不交女友,像梅丽莎这么年轻漂亮又可爱的女孩,那个男人不心动呢。 “噢唔……其实世宗向很多人都提起过你,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梅丽莎话一出口又觉得无比难堪,都怪她一不小心把初吻给了世宗,害得她无法自控。 “梅丽莎大人的美名如雷贯耳,很庆幸我能以世宗女朋友的身份有机会和你拉近距离。”美雪看透了梅丽莎的心事,可作为世宗的初恋女友,美雪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让步,这丁点时光对她来说实在太珍贵了。 世宗夹在中间很为难,他十分珍惜与美雪重逢的分分秒秒,但他也并没有忘记梅丽莎。 这段时间以来,世宗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刻意疏远梅丽莎,只因他和梅丽莎恋爱时的肌肉记忆、心理感觉还在,那份冲动并没有消失。 即便世俗观念改变了,世宗也还是不希望自己和代理人纠缠不清,何况现在有了美雪,世宗更要专情,别说代理人了,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动摇他。 还好,替世宗解围的人及时出现了—— “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 樱站在门口,一看满屋子乱飞的纸条,她就知道出事了。 “樱大人……”世宗、美雪连忙站了起来。 梅丽莎的脸红扑扑的:“小姨回来啦。” “我说你怎么跑这么快呢,梅丽莎,你不去陪你女儿,钻我女儿屋里做什么?”樱摇着头,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三个大孩子,问题真不小。 “我这不是担心世宗嘛,好了,我还是回去守我的大宝贝——”梅丽莎真是羞死了,竟然被美雪知道她有女儿了,她赶紧化作电光,一溜烟就跑了。 星梦呆问:“妈妈,爸爸醒了没有?” “爸爸要等一对宝宝出世之后才会醒,梦儿,你再忍耐一下。”樱安慰了星梦,转目对着世宗和美雪:“你们两个,还不跟我出来。” 看樱的表情就知道,她绝不是想请客吃饭,倒也不至于因为打扰星梦而嗔怪,难道是要拆散这人鬼未了情吗。 美雪、世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随樱走出别墅,绕过交错布局的建筑,通过大殿,樱一直沉默不言,这让一对同命鸳鸯更加提心吊胆了。 如果樱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她是完全有权力做到的。 直到樱带他们来到大殿后方的航空港,两个人都懵了。 通往樱宫后门的空港用于起降天堂舰,由于根本用不着,变成了鸡肋设置,但却是整座后宫最开阔的区域。 而现在,空港停满了超华丽人形战机! 不仅欧米伽集结于此,就连近万名幽冥守护者也正在翘首以待樱的表态,看起来竟无一人缺席! 世宗有些纳闷:“你们这么快就打完了……结果就这样?” 瑞克匆匆奔了过来:“哥们!真有你的!把我们扔在外太空,你和她……竟然还没开溜?你真行!唉!” “说什么呢,我们没想逃,再说也根本出不去。”世宗不明白,不就是没跟他们一起互殴吗,不至于上纲上线。 美雪更是轻描淡写解释了一下:“世宗和我只是利用这点时间在宫里闲逛了一会儿而已,想不到让大家不高兴,抱歉。” “樱大人,我们有理由怀疑,神秘结界是美雪所为,当时只有她和世宗留在宫内,世宗没那个能力,因此美雪的嫌疑最大,她是巨大的威胁,请樱大人下令,让我等将她拿下!” 欧米伽众口一词,世宗和美雪相视无言,什么结界,他们完全被搞糊涂了。 樱犹豫不决,星梦的秘密只有她和心惠以及少数几个人知道,她不想节外生枝,但真的要因此而牺牲掉美雪吗? 第四十一天 为爱痴狂不死不休 占满空港的万千铠甲隐隐散播怒气,樱的沉默令气氛更显压抑。 就连一道入宫的幽冥守护者们也产生了异议:“美雪,真的是你干的吗?” 美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我干了什么?” “你现在不管否认还是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美雪,我们如今的战斗力和身份一样都是不透明的,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能力,大家都不清楚,你若是想独立完成任务也就罢了,但如果是为了破坏行动,我们绝不答应!” 幽冥守护者竟站在了欧米伽一边,对美雪态度大转变,美雪简直要被他们气疯了:“我根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刚才那个结界窗口不是欧米伽打开的么,关我什么事?” “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当我们通过结界之窗以后,你带回了世宗,并且关闭了结界,不仅如此,你还叠加了新的结界,把我们全部战机封在了幽冥太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现在面对面,你的那点伎俩还管用吗,我们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美雪!” 欧米伽的斥责令世宗吃惊,想不到刚刚一会儿时间居然发生了这种事,但要说那是美雪干的,世宗是绝对不信的。 美雪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想除掉我,直接做就行了,何必诬蔑我?” “嗨,大家都别冲动,我和美雪一直在一起,我可以证明,她和这事没关系!” 世宗对美雪的维护根本不具说服力,反而遭到欧米伽的指责:“世宗,难道你还看不出,这个女人是在勾引你,你若再不迷途知返,不仅会害了你自己,我们大家都会被你们带进沟里!” 美雪禁不住冷笑:“我勾引我男朋友,何罪之有!” “你敢说你没有龌龊的私心吗!美雪!”欧米伽不依不饶。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美雪已是百口莫辩,她瞬间情绪失控:“对……我有私心……我想再续前缘,我想幸福的嫁给他!” 美雪声泪俱下的样子震撼了世宗,他心疼不已,想不到幸福对他们二人来讲是如此的卑微。 瑞克在一旁使眼色,让世宗赶紧向樱求情,他可不希望他的好哥们再次因为失去红颜知己而消沉下去。 樱虽心思缜密,但在这种情形下,她无法做出精准的判断和正确的选择,是公开女儿身份让所有人绝望,还是交出美雪彻底结束这场后宫之乱,樱认为,或许美雪自己会给出答案! 突然一道闪光,美雪迅疾穿上幽冥绿铠甲,并神速抽出幽冥绿剑刺向了樱! “樱大人!!”“美雪!你干什么!” 众人震惊,美雪刚才一直穿着便装,所以大家也毫无戒备的默许她站在樱的身边,没想到她竟来了这么一招! 美雪用一只手臂装甲钳制住樱的颈部,另只手拿剑抵住樱的后背,她的神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冲动,而是非常果断—— “既然如此,我就把坏人做到底,继续完成我的任务……我劝你们别轻举妄动,就算欧米伽再强再快,也挡不住我瞬间刺穿她的背,当然,如果你们想让她先进棺材再等她复活,那么我无话可说。” 美雪发出一丝苦笑,欧米伽们盛怒难消甚至气急败坏:“美雪!你要是敢乱来,我们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既然你们认为我无所不能,为何还敢口出狂言?我说过,会让你们先看到你们心爱的樱大人的尸体!呵呵……如果我真有那么大能耐,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何苦跟着一帮没用的男人,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 美雪全身都在发抖,樱却面不改色:“你又何必让自己身陷囹圄,美雪,你根本下不去手。” “是吗,恐怕我可以——”美雪随即推剑向前,樱立刻发出阵阵痛吼。 “樱大人!!”欧米伽们不敢再刺激美雪了。 幽冥守护者们也被美雪的操作惊呆了,他们这一趟走来,最忌讳最惧怕的就是伤害到代理人,可美雪偏偏这么做了! 世宗从惊惶慢慢冷静下来,他不知道他现在劝诫是否还有用,面对看似失去理智的美雪,世宗非常难过:“美雪,别这样……”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世宗,很抱歉,我需要你现在做出选择,不管你站在哪一边,我都不会怪你,但如果一定要我死,我情愿死在你手里,因为我爱你。” 美雪眼里闪着泪光,她没想过要以此感动或者拉拢世宗,但世宗却在这一刻十分迅速、任性的做出了选择—— 帝王绿铠甲上身!世宗以全攻击形态面向万架战机,他竟选择为美雪护身! 欧米伽悲愤填膺:“世宗!你疯了!竟然受一个女人挑唆,跟这么多兄弟为敌!” “我遵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我爱美雪,我认为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世宗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下一刻会死,他也无怨无悔,这是他对美雪的爱的回应。 美雪感动得哽咽住了,樱暗自叹息,早知道就把他们两个留在儿童房里了,玩纸屑也总比玩命好。 瑞克见此情形,无奈又烦闷,他还能说什么呢,能够让世宗放心把后背交托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瑞克燃起帝王绿光,变身为战机形态:“我不能失去我的好兄弟,各位,对不起了!” “可恶!你们只顾私情,不为大义,还配当守护者吗!”欧米伽们被彻底激怒了,三个贝塔虽不足为惧,但全体守护者却因这些背叛者而蒙羞,从伽马开始,甚至包括沃尔特在内,他们的无上名誉早已荡然无存了! “守护者本来就是为守护爱情、亲情和友情而生,我们不该是代理人的傀儡,而应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活体!”世宗慷慨激昂,同时向万人大军发出召唤:“全体贝塔守护者!护送樱大人出宫!” 世宗的一声号令竟调动了在场的三千幽冥贝塔军团,不愧是凝聚力最强的贝塔战队,在这种时候都能步调一致。 不过世宗竟掌握了突发事件的主动权,这在美雪意料之外,也是瑞克万万没想到的,这样做摆明了是要和整个十二后宫为敌了! “樱大人!”欧米伽最为担忧的仍然是樱的安全,樱在美雪的剑刃下、贝塔军团的包围之中镇定摇首:“听他们的,我不会有事的。” “世宗啊!不要以为你做过皇帝的分身就敢嚣张跋扈!樱大人必须毫发无伤,否则别怪我们残忍无情,你和你深爱的女人,还有你的兄弟,你们都得死!” 欧米伽的警告满满血腥味,已经不带半点兄弟情义了,世宗不禁悲凉冷笑:“记得把我和美雪埋葬在一起……伽马!泽塔!派!你们这些坐享其成的家伙!还不快跟我们出宫!” 全体幽冥军团退出了樱宫,大家都见识到了世宗的疯狂,而美雪更是爱他爱得无法自拔了。 第四十二天 暗藏玄机 远离了樱宫,确认欧米伽没有追来,在幽冥战队的重重护卫之下,美雪这才放心松开了樱。 “得罪了,对不起……”美雪背对着樱,她已无颜表达自己的歉意。 世宗替美雪致歉:“十分抱歉,樱大人,美雪完全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请您谅解,还有,我不方便再送您回去,因为我要继续陪着美雪走完她要走的路。” 世宗的态度令美雪感动得直掉眼泪,瑞克却愁眉苦脸:“哥们,这下我们可惹上大麻烦了,反叛的罪名别想洗掉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送樱大人回宫。”世宗不想连累瑞克。 想不到稍微抱怨了两句,世宗就急得要赶他走,瑞克可不希望被别人说他不讲义气,更不能任由美雪粘着世宗不放,他瞪了瞪眼:“喂,我可没说后悔啊!” 樱揉了揉酸胀的头颈,禁不住发笑:“谁说我要回去了?” “啊?樱大人……” 大家都惊惑不已,樱在展示她少女容颜和妩媚身姿的同时,露出孩童般纯真可爱又活泼任性的笑貌:“送佛送到西,没有我,你们怎么顺利通过下一宫啊?” “樱大人……” 大家全都愣住了,樱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任务计划里根本没有这一条,代理人竟愿意为他们保驾护航! 难道是美雪和世宗的爱情打动了她吗? 樱环视呆若木鸡的幽冥守护者们:“你们还愣着干嘛,跟我走啊,维多利亚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 世宗这才缓过神来:“樱大人,可是您的伤……” “伤?”樱摸摸后背,笑道:“你看,衣服都没破,你女朋友的手真的很轻。” 美雪嘴唇轻咬:“我根本没用力,可你叫得特别凶。” “我若不配合一下,你早就被欧米伽大卸八块啦。”樱抱了抱惊魂未定的美雪。 瑞克也终于可以放轻松了:“这下不用担心了,我们有主心骨了!哈哈!” 大家纷纷跟着激动起来,樱的表态给濒临溃败的幽冥军团注入了强心剂,然而这显然是樱的个人行为,她虽贵为原始代理人,但并不表示其他代理人及守护者都会跟她保持一致。 何况刺杀任务本来就是遭到各方抵制的,甚至早已被定性为恐怖袭击事件! 樱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目的呢? 世宗和美雪不由得相顾惊疑,两人总感觉,从儿童房里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被樱掌控了。 与其说他们劫持樱出宫,不如说是樱在引导他们继续进发! “咦,阿尔法呢,为什么一个都不见?”樱再次扫视了一遍,幽冥军团里唯独缺了成建制的阿尔法战队。 美雪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出允宫之后就走散了,我敢确定,他们没进樱宫。” “对,我也在纳闷,理论上,至少阿尔法会缺席结界窗外的战斗,樱宫里应该不只有我们两个才对。”世宗也跟着美雪回忆,他对阿尔法的行动轨迹根本没有印象。 突然集体失踪,这也太奇怪了,瑞克分析道:“他们会不会是原路返回,去了心惠宫呢?” 这个观点很快就被其他幽冥守护者们否定了:“不可能的,那样毫无意义,阿尔法的首要任务仍然是……” 一提到任务,守护者们又条件反射般闭上了嘴,在樱的面前,他们依然是非常拘谨的,看得出这是惧怕,也是不信任。 “没有战机的阿尔法,离开大部队,又能去哪儿呢……” 樱喃喃自语,渐渐的,她的脸上浮出邪魅一笑。 世宗、美雪惊得心底发凉,他们起先担忧的是如何安全带樱出宫,而现在,令他们焦虑不安的是怎样摆脱樱的束缚。 轰隆隆—— 春蓝山里电闪雷鸣,雪仙小屋虽可免除自然环境的影响,但仍会选择性的接受大自然的馈赠。 安防系统过滤掉了打雷和闪电,将倾盆大雨减弱为绵绵细雨,尽情滋润着十二后宫。 第一后宫可可宫,在雨露浇灌下展现出圣洁的天堂花海,而闪烁着七色光辉的朵朵永生之花更是点睛之笔,将整座洁白无瑕的可可宫妆点成为神的殿堂。 花海渐渐浮现出结晶般的黑超能量体,片刻之后,被封印的一百零五位欧米伽守护者突破超维结界,化为人形态返回了三维世界! 根据他们的测算,超维结界设定的有效期还剩大约二十四小时,可他们实在等不及了。 集合一百个以上欧米伽的能量就可以实现扭曲时空、穿梭维度的超能合力,很显然他们这么做了! 细雨在欧米伽们的黑超铠甲四周形成一个个伞状轮廓,在天堂花和七色永生之花的映照下就像炫彩光环。 他们缓缓涌入这个后宫的大殿,中央宝座上,可可正襟危坐,一袭珍珠白裙,就连她的面目表情也是毫无血色的煞白。 “你们回来了,不愧是欧米伽,提前破了我的结界,不过很遗憾,你们还是杀不了我,因为这世上只有降维打击,不存在升维伤害,但如果你们要去告发我,那么我也没招了。” 可可闭上眼睛,一副把自己交出去任由他们处置的悲凉神情。 欧米伽们先是相视而笑,然后字斟句酌念道:“你在我们眼里永远都是那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即使你做过什么,我们也只当是邻家小妹妹善意的恶作剧而已。” 可可睁开双眼,她惊讶又惶恐:“你们……” “可可大人,请把我们当作你可以信赖的大哥哥,做哥哥的是永远都会以保护妹妹为己任,而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责怪妹妹的。” 欧米伽们发自肺腑的心声让可可受宠若惊,她想回应点什么,却被泪水噎住了:“我……” “如果不是你用结界拦住我们,不敢想象我们和自己战友的拼杀该有多残忍,还好,从这个角度来看,可可大人成全了我们无价的情义。现在,我们要赶去驰援其他后宫了,可可大人,请你保重,等我们回来……” 欧米伽们行告别礼之后,匆匆离开了可可宫,他们化作挥之不去的芬芳,留下的是最为温熟的男人气。 可可昏躺在宝座之上,久久不能平静,一直以来,她的眼里心里都是凤哥哥,她又错过了多少值得心动的哥哥呢…… 坐落于十二后宫核心地带的代理人议会厅,在细雨之中显得尤为安静,莎莉、年糕、仙和春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 “怎么就我们几个,她们都躺平不管了?”年糕实在有点慌,只怪自己不重视,她的后宫里没几个欧米伽,现在想多招些人都来不及了。 “维多利亚正忙着在她的宫里部署,下一个马上就轮到她了,她那边应该是最稳的,不过……”莎莉给大家看了欧米伽分布图和幽冥军团的行进路线图,本该胸有成竹,可她却愁容满面。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好像穿越了,提前穿梭到了……这里。”莎莉指着十二后宫蓝图里的一个红点。 四个女人顿时不寒而栗,真是匪夷所思,这简直是鬼进到了鬼屋里! 第四十三天 难以攻克的禁宫 阴雨笼罩之下,一座黑暗后宫出现在身着幽冥银甲的四百位阿尔法守护者的眼前。 这是他们随机抵达的目的地,按照距离推算,自允宫之后,他们的结界身份钥匙只使用了不到十分之一而已。 若能再取得这个未知后宫的身份识别,叠加距离足以让他们撑到梅丽莎宫,当然前提是能活着,只要不死绝就不成问题。 实践证明,走捷径虽然不是最稳妥却是最有效的成功方式,阿尔法们必须消耗时间蓄力,才能接着这么干,因此他们不得不双管齐下,先尝试拿下眼前这个黑暗之宫—— 没有坐标位置,根本搞不清这是哪一宫,也更不清楚此地距离梅丽莎宫到底有多远,这感觉就像置身于一座鬼宅! “见鬼……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四百名勇士黑压压一片进了宫,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铠甲上,纷乱稀碎的摩擦声仿佛数不尽的小鬼在耳边轻声细语。 遍地落叶,杂草丛生,成群结队的乌鸦在暗淡无光的殿堂屋檐下躲雨,远远望去就像死神的黑袍在风雨里浮动。 这似乎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它真的是十二后宫之一吗? “兄弟们,机不可失,我们直接通过,同时抓紧时间蓄力,出宫之后正好赶上下一次跳跃。” “不等其他战队了吗,老实说,我们的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碰到欧米伽一个秒杀,我们就全玩完了。” “如果我们运气足够好呢?鸡蛋终究还是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在欧米伽面前,大家都是菜鸟,心理战才是我们的拿手好戏。” “打感情牌固然有用,但绝非免死金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允儿大人那样的胸襟的,我们与他们之间结怨已经越来越深了。” “别再提那个女人了,伙计,男人的志气迟早都会被她消磨殆尽。” “怎么,这么快就想她了?你们就不能把这种迷恋化作动力嘛。” “好了,伙计们,天上掉馅饼也砸不中咱们,的午餐同样也吃不起,瞧,咱们在这废宫里兜兜转转大半圈了,就没人注意到它是鬼打墙吗?” “噢……该死的……” 阿尔法们停住了脚步,他们正身陷于一个由荒草、枯树和废墟构成的阴森空间里,根本看不到宏伟的宫门宫墙,这完全是个被隔绝被锁死的地带! 呼呜——呼呜—— 微风细雨突变狂风暴雨,夹杂着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冲袭着四百名惊慌失措的幽冥阿尔法。 正在他们诧异之时,风雨里渐渐飘起了头颅般大小的灯笼,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它们或闪着猩红血光,或散着幽蓝冷光,狂放不羁似一场冰雹砸向了阿尔法战队! “该死!大家进入战斗状态!” 冲击幽冥银甲的红蓝灯笼一颗颗疯狂爆裂,巨量的血浆、碎冰飞溅,暴雨在寒风中冻结,形成乱箭扫射和利刃层叠的巨魔血窟! 这不是阿尔法们期待的心理战,而是实打实的鬼玩鬼! 一波冰血喷爆在身,形似千万条魔虫攀爬侵蚀!坚不可摧的幽冥铠甲竟被咬得千疮百孔! 遭腐蚀的阿尔法超过半数,他们当机立断脱去残甲,袒露血肉之躯! “伙计们,我们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阿尔法们虽铁骨铮铮,却始终也逃脱不掉被生吞活剥的残酷命运! 红蓝暴雪席卷整座幽灵废宫,鬼魅的力量膨胀放肆到了极致,红蓝光辉交织闪烁!激闪!震闪!爆闪! 肆无忌惮的邪魔啊!同猎物一道深度觉悟! 被禁锢的阿尔法守护者们一往无前,他们早已做好二次牺牲的准备! 只是遗憾,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艰巨任务,谁来完成…… 阴云过境又远去,春蓝山阳光明媚,彩虹挂枝头,清风拂过甘露,兽鸣鸟语花香,宛如仙境。 雪仙小屋早已提前停雨,绵雨滋润过的十二后宫焕发生机,结界之内流动着一股股香甜的轻奢风。 一万幽冥大军在樱的引领下缓慢有序向前推进,他们的视野逐渐被一座气势恢宏的后宫暴力侵占—— 维多利亚宫! 名为宫,实则为遍布摩天楼群的孤岛! 维多利亚竟把她的私人属地改建成了充满超现代气息的都市,显得与其他后宫格格不入,这是为了彰显她的至高无上的身份,只因她是欧米伽守护者的直属代理人。 维多利亚还移植了天堂星的投影系统,借助莎莉的理念,成倍拓展了这个宫的实用面积。 如果说这世上有简单、可操作性强又永不过时的超性价比建筑空间,那必定是投影无疑。 这也就意味着,维多利亚若想将谁轻易困在她的后宫里,那绝对是非常容易办到的。 对幽冥军团而言,这将是史无前例的巨大挑战! 樱撩动长发,在维多利亚宫外徘徊片刻,她实在不太想让她身后这些人就这样直接钻进维多利亚的圈套里。 樱知道,维多利亚正信心满满坐守在里面,甚至可能还很期待这些幽冥守护者自投罗网。 维多利亚宫内有五百名欧米伽守护者镇守,仅凭这一点就足以和樱宫平分秋色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糟糕的为人和不可一世的傲慢。 代理人之间争权夺利、争风吃醋的现象并不鲜见,然而维多利亚的不择手段得罪了不少姐妹。 为了得到至高代理人的权位,维多利亚迷惑了欧米伽,直至让自己成为最高等级守护者的直属代理人。 维多利亚与欧米伽之间的微妙关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是她开创了禁忌之恋的先河,然而当初她却千方百计阻止允儿和沃尔特交往,她的这些做派都是姐妹们所不齿的。 更甚至,她还辜负、抛弃过莎莉,她还把手伸向了樱。 面对强势的维多利亚宫,樱的一丝惆怅引起美雪的注意,她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经常把星梦一个人留在家里,即便你很担心她?” 樱泯然一笑:“慈母多败儿,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女儿,我是替你们着急啊。” “樱大人,恕我冒昧问一句,阿尔法们究竟去了哪里,你该不会早就心里有数了。”世宗总觉得樱隐瞒了什么,这条前往梅丽莎宫的逆行之路显得越发诡异,如若不是为了美雪,世宗是绝对不愿蹚这浑水的。 樱若有所思:“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进了虫洞。” “什么!” 幽冥守护者们震惊失色,居然还可以这样,那么谁还会傻乎乎的放着虫洞不走、硬闯正路呢? 樱却镇定发令:“那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你们现在要做的是马上随我进宫!” 为了确保他们不打退堂鼓,樱即使威逼利诱也在所不惜。 第四十四天 怜惜!阿尔法之光! 昏暗的幽灵废宫满目狼藉,像飓风肆虐过后的人间,又像被恶鬼轮番洗劫的地狱。 分不清鬼血和人血,几十个兄弟就这样无故丧命,幸存的阿尔法们气喘吁吁,魔物攻击似乎停止了,而他们也已精疲力尽。 这还不算完,废宫里忽然响起匆匆脚步声,随着一起一落的超能频闪,就像一盏盏夜灯聚集而来—— 那竟是足足超过一百人的欧米伽战队! 看样子这幽灵后宫是真的不给入侵者留活路了吗! “是你们……欧米伽!可可大人不是已经将你们封印起来了吗,你们……难道伤害了她?”阿尔法们感觉到了末日般的绝望。 欧米伽们十分谨慎的打量着这些低等级幽冥守护者:“放心,她很好,倒是你们令我们刮目相看,在如此惨状之下竟还惦记着代理人的安危。” “我等守护者当然是优先考量代理人的安全问题,可是欧米伽,你们也太狠了,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残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身着完整铠甲的阿尔法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鲜血淋漓,他们悲愤欲绝。 踩着战友的尸血,欧米伽们哀叹:“很显然,这不是我们干的。” “怎么可能!难道我们真见鬼了吗!” “很不幸,你们遭到了怜惜宫防御系统的打击,现在攻击停止了,是因为你们已经获得了身份识别认证。” “怜惜宫……这里是失踪多年的怜惜大人的后宫?” “没错,雪仙小屋为两位失踪的代理人预留了她们的后宫,但不表示这里可以任意闯入,智能系统是不讲人情的,你们应该最清楚这一点才对。” 欧米伽似乎意有所指,阿尔法们全都慌了:“你们究竟是来讲情面的,还是落井下石来补刀的?” “阿尔法啊,想不到你们身为幽冥体竟然有了开启虫洞的能力,不过,愚昧无知的小聪明通常都会伴随着惨痛的代价。” “你们说什么!” “你们现在的做法,跟当年用血肉之躯撞击灾星的行为又有何不同?这不是舍生取义,这根本是送死,是作践自己!” “欧米伽!非要杀人诛心吗!不要侮辱我们!” “可是,你们舍命守护的那个旧世界,终究还是不存在了……阿尔法啊,别再执迷不悟了,放手,你们还要为谁而战,为什么就不能珍惜当下,为自己而活呢?” “抱歉,我们不是那种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不是我们的理想,我们的信念非常简单,可惜世俗之人看不穿……我们想告诉你们的是,就算时光倒流历史重演,我们依然会义无反顾的牺牲自己!欧米伽,看好了,这就是我等阿尔法守护者永恒不灭的炙热的魂血!!” 一个个鲜红的身躯迸发出滚烫闪烁的血色,这不是暗藏在阿尔法们体内的幽冥能量,而是他们的生命本能与热血精神! 迎对阿尔法战队的血身,欧米伽们也立刻以实际行动做出回应—— 黑超铠甲集体卸甲!所有附加的外骨骼动力装备,都以能量的形式散失到了空气中,阴冷的怜惜宫被点亮加热,欧米伽们纷纷亮出了厚实的肌肉和强健的体魄! “你们什么意思……”阿尔法们看不懂了,这是放弃武装饶过他们的意思吗。 舍弃了人人畏惧的黑超铠甲,欧米伽们仍然很自信:“只是为了公平一点而已,意思是,即使没有外力加持,我们也一样可以送你们上路。” “什么……” “别会错意了,我们是要彻底结束你们的生命,让你们永久安息。” “欧米伽啊!论自由搏击,我们的人数可是你们的好几倍!别大言不惭了!” “呵呵,就是要让你们明白守护者等级差异的真正含义,不穿铠甲的我们也能将你们置于死地……就在这里,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的绝招,阿尔法,这是以你们的名字命名的宇宙最强奥义!” “什么!?” 阿尔法们被欧米伽战队的奇谈怪论所惊,只见这些褪尽铠甲的男人竟发出了匪夷所思的躯体磷光! “这一招既为怀念你们,也为安葬你们,只为让你们永垂不朽!这虽然是超越宇宙大爆炸的毁灭之力,但你们绝对承受得起!接招——阿!尔!法!之!光!” 惊奇磷光冲炸怜惜宫!这无与伦比的华丽神能大爆发,竟来自于欧米伽的凡躯! 被归集的究极爆能,莫说一座废墟,就连浩瀚的上层世界星空也会被它顷刻摧毁,阿尔法们的血肉之躯又怎可能抵挡! 难道这就是以战友之名击杀战友的所谓最大奥义吗! 突然之间,爆炸之中叠加瞬爆,磷光之内倾泻虹光,充斥视界的能量闪烁竟转变成了炫目的彩虹! 那是……彩虹华丽人形战机! “欧米伽!穿上你们的铠甲!那样才算真正尊重你们的对手!” 沃尔特以一身虹彩铠甲形态闪亮登场,全体阿尔法们顿时悲喜交加,这感觉就像是从噩梦之中惊醒。 欧米伽们集体愕然,他们并非惊讶于沃尔特的驰援,而是沃尔特竟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欧米伽战队的最强一击——阿尔法之光! 这是真的吗!莫非是幻觉…… 怜惜宫的战况实时传遍十二后宫,就连维多利亚宫外,樱的幽冥大军也恢复了与阿尔法战队的通讯连接。 奈何各个后宫都是自扫门前雪,不会有谁去参与怜惜宫的废土之争。 幽冥军团也是持相同观点,一来,他们找不到通往怜惜宫的虫洞,有心无力;二来,他们要以大局为重,不能为了营救阿尔法战队而搭上自己。 可是世宗和瑞克却坐不住了,他们不能任由战友们互相残杀而坐视不理,至少要像沃尔特一样出一份力,介入其中,阻止悲剧。 然而他们忘记了一点,沃尔特是自由身,但他们不是。 “樱大人,请派我和瑞克前去支援怜惜宫!” 世宗万分焦急,樱却不紧不慢:“你走了,美雪怎么办?” 美雪连忙摆手:“我没关系的,先救他们要紧。” “虽说我们两个能力有限,但去了总能起到调解作用。”瑞克心里盘算着,正好趁机把世宗带走,摆脱叛军。 樱脸色冰冷:“你们走了……谁来帮我?” 樱的言行举止令人咂舌,她简直是反宾为主,明明是幽冥军团在攻城,现在怎么反而成了是各路兵马在为她服务呢? 正在大家惊愕之时,维多利亚宫门打开,变幻万千的投影形成一条笔直的红毯,从神秘的禁宫里动态延伸到了樱的脚下—— “亲爱的,欢迎你,还有你的追随者。” 天地之间回荡着维多利亚的轻笑,樱蓦然回首,面目悲冷:“不想我死,就全都陪我进去。” 第四十五天 反陷阱进行时 宽阔的红毯散发出超强引力,竟吸住樱向前滑行! 世宗、美雪和瑞克连忙在樱身边护卫,他们的铠甲与红毯形成引力共振,感觉踩上了滑梯,脚不能移,像在溜冰! 围绕樱的一万大军悉数被红毯捕获,他们想走也走不掉了,这架势完全像是被迫去参加电影节颁奖典礼了! 随着大部队进宫,宫门关闭锁死,超级红毯渐渐消失,樱及幽冥军团被送到了摩天楼群的中央—— 地面、楼宇之间、大厦顶端闪烁着不计其数的亮点,直至浮现出黑超铠甲模样! 五百名欧米伽守护者严阵以待,他们在取得制空权的同时,对叛军形成了合围! 一艘天堂舰瞬飞而至,悬浮在半空,维多利亚站在舱门口向下招手:“欢迎光临——” “你吓到我们了,维多利亚。”樱轻仰起头,对这欢迎仪式显得不屑一顾。 “亲爱的,为了迎接你嘛,当然要隆重一点才好,对。” “迎接?你用错词了?” “呵呵,你带这么多人来搞我,我当然要陪你好好玩玩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啊,维多利亚,难道没人告诉你,我是被他们劫持了。” “是吗,瞧瞧他们对你俯首帖耳的样子,就差垂涎三尺了。” 维多利亚靠着舱门发出嗔笑,整艘天堂舰跟随她的身姿摇摆起伏,她悠闲得像躺在水床上一样。 樱冷笑一声:“你能下来吗,我看你好累啊,脖子好酸呀。” “下去干嘛,方便你杀我?”维多利亚凝眸俯视。 樱漠然叹道:“好,我不装了,我就是来取你狗命的。” 虽然早有预感,但樱一句话仍令维多利亚大惊失色,镇守四方的欧米伽们更是惶恐心悸:“樱大人!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世宗也吓了一跳:“樱大人,我们可不是来干这个的。” 瑞克慌忙替樱解释:“玩笑,就是个玩笑而已,大家都别当真啊。” 美雪保持沉默,她并不认为樱是在说笑,其他幽冥守护者们纷纷表明立场:“这不在我们的行动范围内,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代理人的。” 樱一脸苦笑转过头,低声问道:“不杀她,你们怎么过这一关?” 樱如此轻松又阴冷,令人寒毛直竖,整个幽冥军团都僵冷震惊,竟无一人再敢上前。 天堂舰倾斜翻转,维多利亚纵身一跃跳了出来,她既无铠甲也无超能力,就是个普通女人,而她的自信永远都是个谜。 只见半空闪现一个欧米伽,他用肩膀稳稳撑起了维多利亚,这不像是排练好的动作,而是自然而然的一种行为触发,是肢体诱导的条件反射。 维多利亚坐姿优雅,她搂着欧米伽的脖子,另只手甚至不忘轻抚欧米伽的肩甲,她和他们平时到底有多亲密,可见一斑。 维多利亚轻缓飘降在樱面前,她的神情流露出微怒和惋惜:“亲爱的,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你真的就这么狠心?” 樱目光回落,微微嘟起嘴:“我真没开玩笑。” 大家还在惊惑于樱的玩闹般的言辞,樱却玩真的了,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樱花粉绿卡,用心形芯片之力,竟在现场造出了一口红宝石棺材! 众人都傻了眼,樱却笑对维多利亚:“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怎么样,好看吗?” 维多利亚顿时面色惨白,欧米伽们左右为难:“樱大人……请不要刁难我们!” “可我今天必须要你们难堪,身为男人最大的痛苦,你们不得不尝受。”樱冷冷注视着欧米伽,紧接着朝身后发令:“泽塔!出战!” “是……樱大人!” 一千名泽塔守护者应征出列,直接化身为幽冥橙超华丽人形战机! 泽塔机群,曾经是守护者战队之中集团战力最强的作战单位,只因他们从不孤军奋战—— “泽塔战机准备!我们来组成——至尊光芒巨神!!” 一架架暗橙色机身在空中合体为巨人形,它迅速超越摩天楼高度,这还仅仅是没有巨化的原始巨神形态! 欧米伽随即启动黑超机群,对付至尊光芒巨神,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维多利亚面不改色,丝毫不慌,毕竟欧米伽实力的绝对优势是毋庸置疑的,樱却有恃无恐继续发令:“伽马!你们还等什么,增援泽塔!” “是……遵命……” 四千名幽冥伽马立即上阵,作为数量最多的守护者战队,伽马曾作为主力军参与了大大小小的经典战役,实战经验十分丰富,今次对阵欧米伽,无论成败都将成为他们的辉煌战绩! 远在梅丽莎宫的伽马,此刻心急如焚,战友们的集体行动,他注定又要缺席了。 他既不能像世宗、瑞克那样为爱为义而战,也不能效法沃尔特的个人英雄主义任性而为。 他只想好好守着梅丽莎,一步也不离开,果然还是被别人说中了,又是为了女人。 他这辈子干过的能够流芳百世的英雄事迹没几件,为女人而活倒是出了大名,虽不至于遗臭万年,却在万千守护者中成了另类,论风评等级甚至还远远不如沃尔特。 同样是为女人,沃尔特凭借代理人老公的身份总算熬出头了,伽马却不得不背负吸血鬼丈夫的尴尬头衔。 而最折磨他的莫过于感情的压抑,每当他冷静下来,他都会发现自己根本摆脱不了宿命和孽缘。 “姐夫,我看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去,不用担心我,你快去维多利亚宫助他们一臂之力。” 梅丽莎知道姐夫心系伽马战队,劝和已经不切实际了,她甘愿冒险了却姐夫的这桩心愿,必要的时候她再出手干预,总之就是要在保护大宝贝的前提下治好姐夫的心病。 “不,已经没有意义了,梅丽莎……”伽马从星体投射直播影像里转过身来,满面冷汗对着梅丽莎:“这是樱大人设计的反陷阱,不惜代价的人海战术,目的是逼死维多利亚大人……” “啊?” 梅丽莎吃了一惊,她的师父们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们立即与维多利亚宫的欧米伽取得联系。 不过他们认为已经晚了,恐怕事件正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谁也阻止不了它的必然结果。 反倒是怜惜宫的战况异常复杂,没有人能够判定阿尔法战队的生死。 面对不足四百名的赤身幽冥阿尔法以及沃尔特的虹彩战甲,一百位欧米伽重新穿上了黑超铠甲—— “如你所愿,沃尔特,我们不明白你为何要自寻死路。” “很好,就以现在的姿态,你们再打一遍给我看看。” “什么啊,打什么,打拳?” “当然是阿尔法之光。” “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欧米伽们顿然震愕,这个沃尔特简直疯了,就算是失恋,也没必要找死! 第四十六天 热血意心 比起维多利亚宫的势均力敌,怜惜宫的个人秀更加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星体投射直播中,带血的腹肌、流光溢彩的战甲牢牢抓住了各位美女代理人的眼球,她们不明白,为什么等级最低的战队反而占据了战场主动权。 而现场的欧米伽不理解的是,沃尔特的自信和超常发挥究竟源自哪里,难道他仅仅是为了讨允儿欢心吗。 “沃尔特,别自讨没趣了,你不如回去好好陪陪允儿大人,我们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欧米伽发出严厉警告,他们实际上是要避免与沃尔特交火,他们真正忌惮的是允儿。 沃尔特面色清冷:“怎么了,你们不敢再打一遍?怕我偷走你们的绝招?” “别天真了,你以为看过一次的招数对你就不管用了是吗,沃尔特,你太高估自己了。” “试一试才知道,不是吗,欧米伽什么时候学会耍嘴皮子了?” “你够了!我们是不想让你和你兄弟们死得太惨而已,你这家伙不要得寸进尺了!” “那么刚才那一招算什么,你们难道不是奔着屠杀我兄弟来的吗!” 沃尔特的嚣张气焰怼得欧米伽们哑口无言,幽冥阿尔法们被沃尔特的言行感动了—— “兄弟,你最好还是跟我们划清界限,我们死不足惜,可你有如花美眷、大好青春,你又何必自毁前程替我们出头呢。” 面对阿尔法们伤痕累累的血身,沃尔特含泪反问:“既然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当初你们为何又要救我这条贱命呢……” “那是因为我们想留下希望的火种,我们当中不管谁活下来,一个就能代表全部。” “所以……我是在替你们活着……对吗。” “是,所以你要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沃尔特,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卑贱,我们都是你的精神支柱。” 阿尔法们的真情流露令沃尔特大彻大悟,隐藏在他体内心中的真实的自己终于解锁了爆发了! “沃尔特啊,听他们的话,赶快离开,这里不是你的战场,你该把这份精力用在温柔乡里,把你的女人从男人堆里抢回来,那才是你的当务之急,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欧米伽言辞间满是嘲讽的意味,沃尔特却冷笑一声:“你们看起来比我还着急,你们不如去允宫好好享受享受,把这边的路给我们让开。” 沃尔特一句话不仅镇住了欧米伽,就连阿尔法们也惊愕不已,沃尔特应该知道允儿正在星体投射系统的另一端实时在线,还有那么多代理人和守护者旁观,难道他不怕允儿生气吗。 欧米伽们直接怒了:“沃尔特,你脑子进水了?好,我们这就打拳给你看,你这家伙!不过,我们要先征求允儿大人的授权,不然把你打残了,我们可赔不起!” “不必了,我又不是代理人,我无权授权——” 星体投射系统突然传来允儿的影像声音,她果然全程保持在线! 这下可太尴尬了,欧米伽们立刻变幻队形,开始发招:“沃尔特!这是你自找的!阿尔法之光——” 幽暗的怜惜宫仿佛混沌初开,刹那间星火燎原,光能爆裂,由黑超铠甲瞬时蓄能又发射,就像是特定时空内的一切物质被吸收之后又集中迸发! ——原来这一招本质上是欧米伽在借力打力! 彩虹铠甲瞬移形成虹光,不仅屏蔽了喷向阿尔法战队的冲击波,还对欧米伽的迅猛攻击实施了反弹——阿尔法之光冲上了怜惜宫上空! 欧米伽启动战机紧急升空,对光污染进行了湮灭化处理,十二后宫飘起了一场炫美的烟花。 “见鬼!不可能的!沃尔特,你是怎么做到的!”欧米伽们感到不可思议,沃尔特的应变能力跟他刚刚出现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还更熟练了,但这一次他们可是穿了铠甲啊! 沃尔特浑身燃烧着彩虹火焰:“怎么,拿我们的名字命名的招数来打我们,你们自己还不高兴了?” “哼,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仗着心惠大人给你升级的战甲,到处显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对吗,沃尔特,我们今天一定要教你做人。” “不是我不低调,而是有一点你们还不知道,这战机铠甲融合了心惠和我的血,如果这么容易就败下阵来,岂不很没面子。” “什么!原来是沾着心惠大人的魔血啊……沃尔特!你这个靠女人上位的家伙!居然跟伽马一样,真有脸啊!” 欧米伽犀利的言辞直接戳中了不少男人的痛点,星体投射系统传来梅丽莎宫里伽马的咆哮:“你们打归打,别把我扯进去行不行!” “喂,我的血也是人血,别说什么魔血好不好,这一次我站阿尔法这边,你们加油!”心惠由于悲伤过度,声音有点嘶哑,她还是不忘远程鼓励她的守护者们。 “既然如此,沃尔特,你继续接招,刚才只是铠甲级别的爆能,而且力度只是整支欧米伽战队的二十分之一,现在我们就以战机形态来叫你尝尝——阿尔法之光!” 欧米伽们启动黑超华丽人形战机,再次蓄能全力输出—— 沃尔特也以彩虹战机姿态应战,这一次他没有进行反弹,而是尝试吸收—— 极限光爆在一出一入中形成毁灭级的能量炸裂,欧米伽们几乎拿出全部家底,而沃尔特竟还未使出全力,他这是疯了吗,他正用大部分力量护着他的战友们! “沃尔特!好兄弟!放弃我们!我们不值得你这样做!不要为了我们牺牲你自己!”阿尔法们的身体正与沃尔特战机产生血的共鸣。 “我认为这非常值得!过去是你们保护了我,而现在,换我来守护你们!!” 沃尔特滚烫的泪水随彩虹之光附着在了战友们的身上,阿尔法守护者集体飙泪,泪与血共鸣,这是象征守护者们最大情义奥义的血泪! 阿尔法们肩并肩,伸手触摸彩虹华丽人形战机的每一道虹光,共鸣闪耀的热量传递到了沃尔特的心中,沃尔特顿悟:“伙计们!我现在就把心惠的血意与你们共享!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阿尔法的光芒!” 阿尔法守护者们心意相通血意相连,以直属代理人心惠的血为引,以彩虹战机为作战平台,透彻燃烧极度爆发! 全体阿尔法守护者发出血之惊叹: “——阿!!——尔!!——法!!——之!!——光!!” 怜惜宫忽明忽暗,十二后宫剧烈震动,从白昼瞬变黑夜,由黑暗又极速转为光明,整个可观测时空都经历了扭曲的大震荡!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阿尔法之光吗…… 第四十七天 维多利亚宫陷落! 想不到沃尔特不仅模仿了外在,就连内核也完美继承了。 并且由于是阿尔法本尊打出来的这一招,其强度、华丽度果然更胜欧米伽一筹。 最低等级翻盘压制住了最高等级,这在守护者历史上也必将成为一个神话。 然而仅凭一点故障、漏洞是无法撼动欧米伽的最强设定地位的。 欧米伽自诞生至今只有一人出过纰漏,那就是不小心被卡拉所杀,别无他例。 沃尔特的彩虹战机平台暂时与一百架黑超战机打成了平手,这还是在欧米伽没有发动额外袭击的前提下。 仅仅是阿尔法之光对阿尔法之光,绝难算得上分庭抗礼。 欧米伽还有余力,反观阿尔法这边,承受不住高强度爆能的人体已经开始喷血身亡了! “沃尔特!住手!你赢了!我们认输!” 欧米伽战队主动停止了攻击,降温的黑超战机缩化为人形铠甲,露出一个个悲伤泪面,眼前惨景并非他们所愿。 沃尔特也及时收手,他不忍回头去看战友们的尸骸和鲜血,他悲愤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欧米伽们向两侧散开,行默哀礼,沃尔特带着不足三百人步履沉缓,悲壮前行。 欧米伽禁不住叹息:“痛快与折磨,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沃尔特目视前方:“不,我们选择抗争。” 怜惜宫爆出的烟花久久不散,映照着维多利亚宫的残垣断壁,摩天楼群已被巨型战机摧毁了大半—— 樱的幽冥军团伤亡率不容乐观,至尊光芒巨神战损严重,伽马战机坠毁超千架。 在欧米伽的绝对实力碾压下,强冲就是送死。 “贝塔!救治伤员!派!组成你们的大家伙,往上冲!” 樱继续督战,不给维多利亚和欧米伽半点喘息的机会。 派战队组成了辉煌极度光照金刚,孤注一掷的伽马战队也以光烈大天使的合体形态强攻猛扑。 面对三支战队的组合体,欧米伽们流泪了,曾经并肩战斗的伙伴们一起保卫舰队、守护人类的命运,而今天却要挥泪自残,欧米伽们实在办不到了。 “幸好我们组不了大家伙……”瑞克在樱身旁忍不住调侃起来。 世宗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樱大人,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难道真要打到只剩一兵一卒,你才肯罢休吗?” “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无论她在与不在都一样,所以世宗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美雪的表情就像看破红尘了似的,她刚准备要上战场,却被世宗强行拉了回来。 美雪的想法正合瑞克的意,他正想把世宗拖下贼船,舒舒服服的回到允宫,或者直接出宫浪迹天涯,人自私一点又有什么错呢。 樱认真的打量了他们三个:“你们如果想继续偷懒,我其实也没意见,多你们不多,少你们不少。” 樱如此胸有成竹,她甚至不在乎身边有没有贴身护卫,欧米伽自然是不会碰她,但维多利亚就未必了。 “樱亲!你到底想怎样,你不管他们的死活吗?瞧瞧,你都快把我这里夷为平地了!” 维多利亚气势汹汹冲了过来,她抓着樱的双肩,恨不得贴上去疯咬几口。 樱一抬头,顶住了维多利亚的额头,她轻撞了两下,面色从容:“你想清楚再说,是谁在要他们的命?” 维多利亚深吸一口气:“欧米伽不得不这么做……” “他们执行谁的命令?” “不,我没有要求过他们。” “少来,每次都装作无辜的样子,你就是这样征服他们的对吗。” “亲爱的,我征服过谁呀?” “当然是被你剥夺自我情感的……老公们。” 樱一语切中要害,维多利亚惊羞难安,她松开樱,退向后去,空中沉降几架黑超战机,化作铠甲形态的欧米伽们从维多利亚身后护到身前,看得出他们十分紧张在意维多利亚的安危,即使是在另一位代理人面前,他们仍然不放心。 “看到了,你的控制欲有多强,或许只需要你的一个眼神,他们就会为你赴汤蹈火。” 樱漠然置之,而她身后的美雪、世宗和瑞克却惊魂难定,感觉维多利亚下一秒就要用眼神杀死他们了。 维多利亚用一声冷笑来缓解自己糟糕的情绪,而她身旁的几位欧米伽却无法淡定了:“樱大人,也许我们领会错了她的眼神,我们该如何纠正呢?” “那要问问你们自己,是否舍得——” 樱指着地上的红宝石棺,维多利亚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她似乎明白樱的用意了,几个欧米伽愣了一下,他们突然齐齐向维多利亚行参拜大礼! 维多利亚见势不妙,慌忙转身,同时按动手里的遥控装置,瞬时打开了一个投影入口,她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欧米伽们急急起身,以闪电之速冲进了投影! “啊!什么情况!”瑞克惊了一大跳。 世宗一身冷汗:“难道他们是去追杀维多利亚大人!?” “不会,告诉我,他们不会那么做!”美雪使劲摇着樱的胳膊。 现场的星体投射系统随之剧烈震荡,各个宫的欧米伽全都情绪激动,而各位代理人更是义愤填膺—— “小姨!你是不是玩过火了呀!你真要杀她?”梅丽莎来了个火上浇油。 莎莉完全紧张过度:“收手!樱亲!投影里我说了算,你杀不了她的,趁现在收手,我们还能做好姐妹。” “你们母女俩真行,能不能先统一下意见?我认为,维多利亚不死,他们兄弟相残就不会停止,这回我赞成樱亲的做法。”心惠干脆直截了当发泄情绪。 年糕心惊胆战:“心惠啊,你是想让我们全死一遍,然后展示你的复活绝活吗?” “樱亲已经无法叫停了,现在是欧米伽在自主做事。”允儿似乎懂了,她看得非常透彻。 春和仙一同惊问:“樱亲爱的,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能告诉我们吗……” 樱由冷漠转向悲情,直至泪流不止:“我在做的,就是她一直在干的事啊……” 夕阳下,一片金黄麦田随风起伏,维多利亚疯狂奔跑,高跟鞋掉了,短裙也撕破了大半,前后左右场景不停变幻,城市、海浪、高山、森林、集市、沙滩、星系…… 这些都是莎莉为迷惑追逐者而叠加进来的投影,但维多利亚认为根本没用,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突然一道闪电劈中了维多利亚,她连打几个滚,伤得半死,只见一个身穿黑超铠甲的欧米伽闪现在她面前,他单膝跪着把她搂进怀里——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们……”维多利亚口吐鲜血,泪水浸花了她的妆容。 欧米伽缓缓推入铠甲长剑,潸然泪下:“因为爱你……因为……这就是爱……” 第四十八天 悲情春蓝宫! 维多利亚宫停战了,欧米伽们抱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维多利亚,将她安放进了红宝石棺。 樱趴在棺材旁,捧起维多利亚颤抖的手,鲜血与红宝石色融为一体,维多利亚的娇容美艳到了极致—— “我感觉又回到了救生舱里……一睁眼就能看到你……那个时候……真的好开心……” 维多利亚血泪齐涌,樱也怆然泪下:“是,我也一样……” “可以……叫我一声……亲爱的吗……”维多利亚提出了死前最后一点奢望。 樱俯身亲吻了维多利亚冰凉的额头:“亲爱的,对不起——” 维多利亚终于安然闭上了眼,樱接过美雪递来的纸巾,擦干眼泪,望着红宝石棺旁僵立的欧米伽们:“好好守着她,还有,保护心惠,确保她顺利生下孩子。” “是……”欧米伽们面如死灰,这必定是他们一生中最悲苦的时刻,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大丈夫还有何面目屹立于天地之间。 樱整理心情,转身发布号令:“继续前进,下一个,莎莉宫!” 幽冥军团得令,开拔出宫,他们根本料想不到,这次行动居然变成了由代理人指挥,这使得他们的方向更加明晰,动力更加强劲了。 如此一来,梅丽莎宫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手刃皇帝人间体这一目标的可行性,也从原先的几乎不可能转化为现在的极有可能。 然而千变万化的局势正在朝不可控方向演变,幽冥守护者们本打算只牺牲自己,可事与愿违,不仅搭上了多条人命,现在就连代理人也命丧黄泉。 这不是他们的初衷,如果要以同伴和代理人的生命为代价,那么行刺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呢! 樱的激将法,让驻守各后宫的坚如磐石的欧米伽变成了可怕的定时炸弹。 如今人人自危,恐惧、猜忌似瘟疫在十二后宫内蔓延开来,人祸的破坏力不亚于毁天灭地的天灾。 就在幽冥大军前往莎莉宫的同时,阿尔法小队已经穿越虫洞提前抵达了春蓝宫—— 依山而建的春蓝宫,引入了一条温缓秀丽的瀑布,流水甘泉在宫内汇聚成一片碧绿的湖泊,春给它取名为春霞湖,这完全是为了复刻上层世界的雪仙小屋。 寝宫构造也与曾经的小屋一致,湖畔三两间卧室、厨房和客厅,这便是春蓝宫的全部家当,而论贴近大自然的程度,其他后宫绝对是望尘莫及的。 春和蓝蔷薇在湖边层层叠叠的落花间赏景,春丝毫不显得紧张,而蓝蔷薇的焦虑全写在脸上。 一方面,蓝蔷薇心里惦念的只有上官花嫁的安危,另一方面,维多利亚宫一役令所有人惊恐难安,蓝蔷薇后悔自己进了春蓝宫,她不是来保命的,根本是来送命的。 因为,镇守春蓝宫的欧米伽守护者只有仅仅不到十人而已! 近三百人的阿尔法小队,在沃尔特引领下绕湖行进半圈,来到了春面前。 他们首先观察了几个欧米伽的站位,然后向春行礼:“春大人,在我们的生死战打响之前,为避免误伤,请您和您的朋友暂时进屋躲避。” 蓝蔷薇暗暗发抖,春却是和颜悦色:“不必了,谁说要跟你们开战了?” “什么……”沃尔特和阿尔法们抬首惊愣,春一身美厨娘装扮,像是刚刚做完午饭又要去忙晚餐的样子。 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抱歉啊,你们人太多,我的餐厅恐怕招待不下。” 沃尔特等人还在迟疑,欧米伽们连忙发话:“春大人她大发慈悲,你们还不速速出宫!” “啊……多谢春大人成全!” 沃尔特和战友们顾不得多做一刻停留,他们转向前往宫门出口。 也许是几场战斗奏效了,大家都不愿再打了,毕竟同门为敌、手足相残的悲剧,谁也不想再发生了。 可是放纵的结果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把最终的悲剧集中放大在梅丽莎宫罢了。 阿尔法小队沿湖疾奔,在途径湖畔最后一片花草时,突然,湖水激喷,数道黝黑的水柱猛烈拍向岸边—— “糟了……大家小心!” 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从破裂的水柱里冲爆而出,只见几条形似蛟龙的水怪钻出湖面,以血盆大口砸向岸边! “——呜哇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阿尔法们成了血口下的冤魂,有的被生吞,有的被活活撕碎,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在本以注定的死亡之路上成为可悲的兽餐! 春霞湖顷刻间被染成腥红,目瞪口呆的欧米伽们难抑悲恸:“春大人,您这又是何苦……” “我不会让你们兄弟相残,这个罪名,我来承担——” 春挥舞双臂操纵湖水和湖怪,分秒不停的对阿尔法小队实施灭杀式袭击。 蓝蔷薇看傻眼了,不仅毫无安全感,她觉得自己现在正站在靶心旁边。 突如其来的血腥袭击令沃尔特方寸大乱,战友们的惨状让他慌了神,他只有含泪振作起来,做自己该做之事—— 湖畔猛然亮起彩虹,沃尔特驾驶战机进入全攻击形态,对着湖面疯狂扫射,随着湖怪的阵阵哀嚎,水柱变成了血柱,春霞湖逆流喷爆,整座春蓝宫下起一场血雨! 秒杀巨兽之后,彩虹战机转体飞到了春、蓝蔷薇和欧米伽们的头顶,沃尔特急促的呼吸声流露出的不是愤怒,而是伤悲。 春落下手臂,抬头苦笑:“我已经做了我力所能及之事,你想杀便杀,不要有顾虑,还有欧米伽,请你们不要插手。” 春的一番言辞令欧米伽们心痛,他们知道,春这么做其实是在替他们受苦,同时也是她对樱的所作所为的一种回应。 但是,欧米伽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沃尔特对代理人动手而无动于衷的! “抱歉,我原以为可以和平解决,是我太天真了……”沃尔特变幻战机形态,以人形双臂交叉,对着湖岸,他忍悲出招:“——阿尔法之光!” 什么!沃尔特这大逆不道之徒!他竟然真的敢对代理人下手! 欧米伽们准备护卫,但一瞬间,他们发现,预判错了! 阿尔法之光奔射的方位并不是春!而是……蓝蔷薇!! 蓝蔷薇大惊失色,她没想到第一个陪葬的竟会是自己! 她好后悔,她不该来的,她应该陪在上官花嫁身边,她好想念花儿! 可是,为什么会是蓝蔷薇呢! 在欧米伽们的惊疑之下,阿尔法之光神速冲撞,刹那间,绝望呆立的蓝蔷薇被极速温热的发光的血溅透了全身! ——春!她竟然挡在了她身前! “春大人!”欧米伽们终于明白了,沃尔特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