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如心》 1.甜美的汝心 1 而立之年,对男人来说不算大,更别提他还是以事业为重的家族继承人,但如果弟弟、妹妹都已经结了婚,而爷爷又缠绵病榻,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长孙成家,这时候,哪怕像邵寻这般不羁和盛气,也难逃被催婚的命运。 今天是他外甥满月酒,他这个大舅子必须到场,七点开始往那儿赶,全然没有工作一整天的疲惫,英俊的面庞平静端正,虽没什么表情,但就是给人一种极为利落的感觉,疾速掠过的街边霓虹,罩在他眉宇间,沉沉的黑眸显得颇为深邃。 抵达指定楼层、指定大厅,他推门而入,邵麟见大哥来了,忙不迭地迎上去,接过邵寻脱下的大衣,交给妻子挂到架子上。 妹妹邵琴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徐徐朝他走近,“大哥,你快来抱抱她。” 邵寻不喜欢孩子,更不喜欢小婴儿,邵琴总说她这宝宝多可爱多漂亮,讲真的,婴儿不都长一个样么?皱巴巴的怎么看出美丑? 他笑了笑,伸出双臂,将刚满月的外甥女温柔地抱进怀里。 邵寻是继承人,同时也是公司的合伙人,那是很有名的大型百货集团,银座。他是七大股东之一,身价过亿。 他不算多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并且自从催婚以来,每次这种家宴,竟都出现一个他并不认识但也只比他小几岁的靓丽女性。毕竟自从他母亲号召整个家族为此努力后,他私下里就真的是“艳福不浅”,总能在这种场合或者在家里,见到各式各样的漂亮女人。 他一度认为,自己变得更工作狂就是因为这个。 说真的,他并不打算在这里相亲,自然也懒得关注那娇滴滴的宝贝儿。 “都站那儿干什么?过来坐啊。”邵母亲自发话,众人纷纷围着餐桌就坐。 邵寻作为长子,自然要挨着母亲坐。他很想把宝宝还回去,但邵琴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还乐呵呵地说:“看出来你很喜欢她,让你多抱一会儿没事。” 邵寻无话可说,认命地把宝宝揣在自己怀里。家里一个个都是结了婚的,却偏偏都喜欢看他当奶爸。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婴孩,脸上又是温和愉悦的淡笑,真是充满了大男人的居家感,或许有女人因此对他印象好,但其实他骨子里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总觉得,如果真正了解自己,不会有女人愿意嫁。 ——除了那一个。 他低头看表,已经七点半,那妮子怎么还没来?从民政局出来后她非要回家,说要换身好看的衣服。怎么磨叽到现在还没见着她半个人影? 他拿出手机一翻,发现自己并没有存她的号码,当然,他也不记得。不过幸好,她整天啰啰嗦嗦发了无数条短信,他在记录里轻松找到她,然后言简意赅地问:“哪?” 她对他的信息从来都是秒回,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大概说明她已经在车上正往这儿赶。 但他仍不免有些担忧,怕她又出什么岔子,毕竟他那未婚妻,忒不靠谱,一个刚步入职场不久的小女生。 “你现在也老大不小,怎么还没有成家的打算?老头子走得早,你又是家里的长子,整天忙这忙那的,半夜胃疼身边也没个人照应,我心疼啊……你找个好女孩照顾你,有什么不好?” “现在就剩你没结婚,偏偏你还是最大的,你也别太性格,好吗?” “大崽,看这里看这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新面孔,坐在你姐旁边的那位啊,她叫……今年刚留学回国……” 他抬起头,目光却并未往那女孩身上偏,只是冲着自己母亲,“妈,我已经结婚了。” 这可是重磅炸/弹,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底下鸦雀无声。 片刻后,母亲有点不满,“这不是胡闹吗!你都没把人带回来过,但今晚就说自己已经结婚?你糊弄谁呢?” 他耐心解释:“妈,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而且您一定会对她满意。” 邵琴立刻说:“哥,不会是我上回去宾馆给你送衣服,陪在你身边的那个吧?” 他眼睛弯了起来,有种成熟男人独有的好看,“对,就是她。” 邵琴一听,这可要不得,心直口快顿时就炸起来,“你们该不会是奉子成婚?”语气里充满了震惊。 邵寻很淡定,“没有。” 所有人都定在那儿,可他这个当事人倒不甚在意,不徐不疾地抿了口酒,又缓缓抬起头。 “今天周六,但我不是说下午有事么,就是去跟她领证,刚刚办好。” 傍晚带着她从民政局出来,她脸红得不可思议,仿佛天边的绚烂晚霞蔓延到她脸上。 她抬着那张格外漂亮的面庞,用清澈的眼睛瞅他,“你、你不后悔吗?” 她声音发着颤,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开心。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端倪这个女孩,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果真都十分动人。难怪四年前,都传她是整个金融系最漂亮的姑娘,他当时读在职MBA,虽然也是硕士,但跟她那种乖乖女保送上来的学硕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他心思都在事业上,并不管这些传言——但那一刻他信了。 她家境平凡,但足够美丽,而他足够有钱,所以他觉得这就够了,自己值得拥有她。 邵寻是个非常强势的男人,骨子里的那种。因为父亲走得早,前几年整个家族就靠他一个人撑着,合伙人那边当时就想稀释他股权,他硬是给守住。都说长兄如父,他真是又当哥又当爹,以前还给弟弟妹妹出席家长会。 邵寻在家里很有话语权,别说今天突然领证,哪怕未婚妻挺着大肚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会有人真的敢怎么着。 他是不允许自己出错的,虽说他并不把婚约当大事,但也不想失误,邵母还是相信儿子那句“您看了会很满意”。 她立刻问自己女儿,“二崽,你见过她?她怎么样啊?” 邵琴刚准备夸呢,邵寻却轻飘飘地打断,“待会儿见着不就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邵琴心里咯噔了一下,眼观鼻鼻观心地说:“妈,您就放心吧,大哥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她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 手机响了,八成是她打来的。 但他看都没看,直接掐。周围的人肯定都有感觉,邵母问:“她吗?肯定是因为找不到地方,你赶紧出去接她一下。” “不用,她一个研究生,识字的。”花好月圆厅,这五个字她难道看不见? 弟媳殷勤地站起来,“我去接。” “你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邵麟又转过头看向大哥,“她穿什么颜色衣服?” 邵寻说不知道。 于是底下又是一片静默。 “领完证她回家,我没跟着。” 邵琴忙给他圆场,“女孩子嘛,很爱漂亮,肯定要打扮得美美的再过来,我们就耐心等等。” 那番对话挑不出错,但仔细想想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可众人对视一眼,也没个所以然。邵琴很贴心,默默站起来准备出去接,毕竟她是见过她的。 她刚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邵寻却摁住她。 她小声说:“没事……” 他起身,亲自出去。 推门出来后,沿着走廊一直走,下一个拐角楼梯口,他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她。 她居然穿了件正红色的礼服裙,无袖,V领,下面的裙摆又非常蓬,外面还罩着一层蕾丝,她两手提着裙摆往楼上跑,小臂上还挎个袋子,高跟鞋噔噔噔。她才入职场不久,五厘米以上的没穿习惯,上楼的姿势并不优雅,像只企鹅。 “方汝心。”他唤她一声。 她一仰面看到他,脸上绽放一个极为甜美的笑,更是卯足劲往上跑。 他眉心微蹙,迅速下楼。 她跑的太急,细跟一撇,重心不稳往前扑。他及时抵达她面前,扶住她光洁的双臂。 她贪恋地把他拥抱了一下,他看到她稳住便松开,转身,继续往楼上走。他没有想过要去牵她。 她倒很自然地捞起他的手,“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带衣服,所以专门给你买了,正是你的尺码。” 电梯人多,她这一身又碍事,不好跟别人挤,爬十五楼爬地气喘吁吁,颊边两抹潮红。 她拽拽他的手,娇媚地问,“喏,你看看,深蓝的,你喜欢吗?” 他扭头看她一眼,“今晚不是婚礼。” “我知道啊,但也要穿得好看一点嘛,毕竟是见你家长。” “换下来的衣服在哪?”他径自问。 “你说之前那件?我放在家里啊。” 邵寻难以置信,“你穿这身过来?”他立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翻发现里面竟只装着男士礼服。 “我嫌太沉,就只带了你的……” 2.甜美的汝心 2 方汝心一进去,果然里面的人都惊呆。 她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倒是一点不怯场,主动往前迈一步,并且提着裙子鞠一躬。 “大家好,我叫方汝心。” 这种公共场合,邵寻是不允许自己女人感到窘迫的,他走上前,主动揽住她的腰。 “给大家郑重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方汝心。” 说完他还在她鬓边亲了一下。 底下人反应过来,开始细小地喧哗,“过来坐啊。” 邵母笑着招手,“坐我旁边。” 她的美是很细腻的那种,脸蛋圆圆小小,细弯眉不浓不淡,并不会抢了那一双深棕大眼的奕奕神采,而且她睫毛出奇地长,乍一看会以为她描了眼线。挺拔的小鼻子,鼻头有点尖翘,显得非常青春活泼,凹陷的人中以及饱满的唇峰,更是怎么算都算好看。 他揽着她入座,她坐在邵母和他之间。 “汝心呐,你今年几岁?是哪里人?现在在哪高就?爸妈都是干什么的?” 她一一回答。 他盛了小碗海鲜汤,推到她面前,“你最喜欢的。” 邵母的问题她还没有答完,他帮她继续,“工作地点也在江滨商务区,跟我隔两站地铁。她是私募研究员,专门帮我挑选好的项目来投资,我要看她脸色吃饭呢。” 但凡在人前,他绝对以她至上。 “她是独生女,老家离这儿也不很远,飞机一个半小时。父母都是公务员,好相处。” “你已经去过汝心老家?” “当然,既然要娶他们的宝贝女儿,怎么能不去她家?” 邵母算是彻彻底底放下心。 但其实他还没去。 方汝心这时候是沉默的,不过脸上仍旧保持微笑。 她浑身一件饰品都没戴,并没有那种华丽感觉,胜在干净疏朗,细看她指甲都会发现修得那样圆润,简简单单,却又十分精致——这样清雅的女孩尤其受长辈青睐。 如果说结婚是个任务,那邵寻无疑把这项任务完成得非常好。 邵母的确很满意,笑着握了握儿媳的手,那光滑细腻的质感,宛如上好的璞玉。 席间,他一如既往地非常绅士,知道她是小吃货但又不好意思转动桌子,所以时刻留心她的餐盘,一旦空了就给她补上。 气氛渐渐融洽起来,眼见着大家一人一句把方汝心问得越来越深,尤其问到小俩口的爱情故事,但她根本讲不出来,难道要说有过一晚,然后过了两个月,他提出要娶自己。她的恋爱经历只有一次,唯一一次热爱全都给了他。暗恋了整整三年的人啊。 但邵寻神色无虞,编起故事来倒一点没有棘手的感觉,“本来就是大学同学,偶尔一起上课,她长得这么灵秀,一见钟情。” 他读的是MBA,俗称总裁班,里面清一色的商场精英,一年光学费就要几十万,而她是正儿八经的学硕,整天忙课题写论文,哪里有机会一起上课?都是哄哄不懂的外行人罢了。 “后来她在私募实习,我是她客户,工作上有密切接触,还一起出过差。久而久之,自然有了感情。” 邵麟立刻给他搭腔,“我哥平常能接触不少女性,咱们那百货公司吧,打广告要请模特请演员,但从没见他青眼过,现在想来她们怕是都没汝心姐好,长得漂亮又有能力,大哥不仅挑项目准,挑人也很有眼光。” “你别说大哥一群女人盯着,汝心肯定比他更多好吗?他现在都老了,跟二婚男一个年龄,但汝心多年轻啊,肯定比他更抢手。 ” 他徐徐接茬,“追她的人是很多,但她以前很腼腆,男人盯着瞅几眼她都脸红,”笑着把目光投向她,语调仍旧四平八稳,但实际却在撩她,“现在好多了,会主动往身上爬。” 邵琴完全信了,津津乐道地问:“我去宾馆那次,你们已经在一起?” 一提这个,她明显有点紧张尴尬,搁桌下的手把他拉了一下。 他倒好,顺势握住,把弄她手指。指尖还摸索到她掌心,轻轻地刮着。 “对,”他说,“已经在一起。” 她听完后,抬着眸子看他,眼里盛着盈盈的水波,嘴角还那样不自觉地上扬。 真的,旁人可以轻易看出来,她喜欢他。 “我跟我老公也是大学同学呢,念书期间没觉得他多帅,后来工作了无意间见到他,突然觉得很帅啊,我上去叫他,他还装腔作势不搭理我呢。” “小琴,我当时站那儿等客户,你上来就喊我小白脸还挑逗我,这被人看了去多不好。” 一家人越说越开,全都笑了起来,方汝心也跟着。话题这么一偏,再也没人提及他们俩究竟怎么走到一块的。 太快,真的太快。三个月前的那一晚,就像一场梦,令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他的吻潮湿而甜腻,拥抱的力道却十分刚劲,紧紧扣着,让她无法动弹。 “里面……真美。”他说,漆黑的眼睛里不止有笑意,还有一簇激烈的火苗。 “里面穿了吧?”他伏在她耳边小声问,她一个激灵,堪堪回过神,然后连连点头,“嗯……当然。” “感觉你这裙子老要往下掉。” 她下意识地挺胸收腹,“没有,还挺紧的。” 他给她夹了一块小点心,“吃点主食,不然晚上会饿。” 聚餐结束后,方汝心挽着邵寻妈妈往停车场去,邵母倒是一点不嫌弃她这身打扮,还直夸好看说衬得皮肤白。 “汝心,这按礼数,我们一家该提着大礼上你们家提亲。” “阿姨,我爸妈都很随和,他们见过邵寻,对他很满意,而且那天他也带了聘礼。” 邵母疼惜地责怪:“该改口叫妈。” 她娇滴滴地喊了声,“妈。” “那汝心,我什么时候去你家拜访一下?” 她还未开口,邵寻就截住话头,“妈,你高血压,还是少坐飞机。” “这是什么话?亲家肯定要去的,再不济我坐高铁。” “您最近好好疗养身体,养好了我亲自开车送你们去。” 方汝心也笑着对邵母点头,表示支持丈夫这番话,但她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 邵母问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我这也好提前做准备,要帮你们挑日子,选酒店,印喜帖,还要通知亲戚……哎哟一堆事哦。” 她说这番话时笑眯眯的,哪怕婚礼的负担再重,她都乐意操劳,没想邵寻却说:“我们不办。” 邵母脸上顿时凝滞,“你怎么这么草率?” “妈,我跟汝心都很忙,大张旗鼓地办婚礼,至少要耗一个月。而且我跟她都不在乎形式,再加上她父母又不能来,一切从简不是很明智吗?” “结婚可是大事,一辈子就一次,这么简陋对不起跟你的女孩子。你自己不愿,也该为汝心考虑一下。我这一回去,把你结婚的消息告诉亲朋好友,每个人礼金都愿出十万,礼金就是拿来办喜宴的,你这样我怎么跟亲戚交代?” 邵寻冷冷淡淡:“那就不跟他们讲。” “你这……不跟人家讲,那还叫结婚吗?” “主要是为了跟您交代,跟爷爷交代,其他人我不想管。” “你这是什么话?” 眼见着邵母有点动气,方汝心立刻挽住她胳膊,“妈,我也不是很想办婚宴,领了证就好,婚礼办不办不会影响我跟他的感情。” “行行行,你们年轻人有个性,自己爱怎么弄就怎么弄。” 闻言,邵寻也没吭声。弟弟妹妹都心惊胆战地回头瞅了眼,生怕他们吵起来。 邵寻把后座的门打开,母亲却恍若未见,冷着脸绕过他,去坐小儿子的车。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妈,抱歉。” 她把脸撇了过去。 邵琴在一旁吐槽:“哥,你怎么这样子呢……” 邵寻面无表情。 车子在繁华的街道上行驶,俩人一路无话。本来刚从酒店出来,她还开心地就着他牵自己的手转了个圈,现在她也不吭声。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将小脸搁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可劲瞅他,像只求撸的大猫。 邵寻了然地问:“你要问我,爱不爱你?” “不,这是废话,你肯定喜欢,不然不会找我结婚。” 早在她一口答应的那天,他便看出她的爽利,此刻更是轻轻一笑,“你明白就好。” “但是,如果没有那一晚,你也不会娶我,对吧?” 他微微凝眸,“在我这没有如果。” 交谈不了了之,她缩回后座整理那裙子,他通过后视镜看到她把长筒袜脱了下来,然后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眉心微微蹙着。 她痛苦地“嘶”了声,然后弯腰埋头折腾什么,起来时柔顺的长发都乱了。 他知道她在干什么,都是高跟惹的祸。 脱掉袜子后她又开始打理头发,辫成三股再团个花苞。原来她腕上戴的并不是装饰品,而是好看的皮筋,她一手固定头发,然后用牙齿把皮筋叼下来,三下五除二地扎好。 他把车停下,打开后座的门,她正疑惑,他二话不说伸手抱她下来。真抱,不让她脚丫沾地,因为他知道她已经把鞋脱了。 “……我自己能走。”话是这么说,但她表现得却很诚实,顺杆爬地搂住他脖子。 他也不是喜欢高调,只是清楚人会很少,所以肆无忌惮地抱。从负一楼上去,电梯里只有他们俩。他把她放了下来,她就这么赤着两只脚,踩在他鞋子上。 她很调皮,看他牢牢抓着自己的手,便随性地上下小幅摇晃,就像踩在蹦蹦床上一样。然后还拿亮晶晶的眼睛近距离地瞅着他。 他捏了捏她的脸,“别闹。” “叮”一声,电梯开了,有人进来,她一下就收敛了,乖乖被他护在臂弯里。 五楼是女鞋区,但却没几个客户,他把她抱过去坐下,又看了看她的脚,后侧磨得很严重,已经破皮出血,他娴熟地找收柜台小姐要棉签和消毒液,然后单膝跪下来给她细致清理。 这种贴心的服务,也是他们想出来的,现在成了银座的特色之一。 弄完后他也没有很快松开,而是捏在自己手心里。 骨骼精巧,肌肤柔软,这样搁在他掌心,像一朵盛开的纯洁百合。 在百货业干了这么久,他当然能一眼认出她尺码,而且他还知道,哪种鞋会很配她。 他回过头,逡巡这里摆出来的女鞋,然后随手一指,浅口细跟,正红色。 “36码。”他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去拿。 她心跳开始加快,不禁动了动。 轻轻啊了声,“——痒。” 3.甜美的汝心 3 36码刚刚好,非常适合。她刚想站起来,他却摁住她肩膀。 然后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脚,眉心还微微蹙起——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生出些疑惑,“怎么?” 服务员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捧着鞋盒,“小姐,你的脚很漂亮。” 不过邵寻那神情,并不像沉溺于美丽里。 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服务员跟方汝心对视一眼,没个所以然,都惴惴地跟了出去。 四楼扶梯上来的地方,贴着一张中型海报。是高跟鞋的广告,自然是一只脚的特写,不知是否为了衬托这个牌子的高大上,画面中的足模涂了猩红的指甲油,浓郁得像是要滴下来。 银座是他的事业,他自然对此处处留心。 他盯了那张图片看了会儿,越看越碍眼,走过去猛地一伸手,直接将整面海报都给撕了下来。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种高档地方,每层楼都有保安,那边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却发现那是自己老板。 “邵总,您这是……”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 方汝心倒是不说二话,弯腰开始捡纸,被撕碎的海报零零散散掉在地上,她全部抱起来,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保安也问。 邵寻没答复他们,一径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之前的策划来?现在这个足模是谁?” 那边跟他解释了一通,但他根本不在乎,语气冷漠,“哦,只拍个脚就能随便换人是么?广告部哪个总监敢这么干?执行还是创意?” 那边一听,这是要处罚的节奏啊,简直都要抹汗了,“邵总,您先别生气,是这样的,当时为了拍摄效果,换了个更好更专业的模特,七大合伙人有一半同意这个决策,然后人就换了。”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您和庄总两位,当时都在出差啊,我们就没为这种小事打扰你们,毕竟五个老总,四个都是同意的。” 邵寻冷笑了一下。 董秘还是老辣,稍微一听就知道不妙,他没有推卸责任或试图往轻了说。不就是一只脚而已?只要好看,有什么差别?他很快认错,“对不起邵总,是我疏忽,上回该通知您的。” 邵寻直截了当地问:“谁?” 董秘哽了哽,“——我、我不敢说。” “说。” 一个字的强硬最为可怕,他想想还是吐了出来,“是江总……” 邵寻是那种会把责任分得很清楚的人,既然大头揪出来,他就不会再问责董秘,警告一句,“下回再这么想当然,犯低级错误,开了你。” “是!保证不会有下次,一定每位老总都通知到。” 他霍地转过身,眸光还惯性地带着点凌厉,服务员怯怯地看向他,“邵总,您别气……” “我没气,”他说,又大步折回,“把这个月的销售记录表给我看。” 她咯噔一下,心都凉了半截。这下可惨了,毕竟一般来说,她们都是把表交给区域销售主管,小主管汇总后再交给大经理,大经理那边是配了会计师的,能把这些表格粉饰得好看些,最后才层层提交到总部、总经理、股东这里管理高层。 今天是周六,此刻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段就算客流量已经开始稀疏,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五楼的品牌专柜都没几个人在逛。 服务员尽力解释:“邵总啊,那个……表格很杂,乱七八糟,怕白白浪费您宝贵时间,还是看月末交上去的吧……” “不就一天填一张表么?就算你现在还没汇总,那先把这个月的二十九张都给我看。”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邵总……” 他右手一摆,示意她不用多说。 “给我表,如果跟上个月差异太大,那么是销售经理的责任,不给我表,可就是你的责任。” 这话一下说到她心坎,她最关心的不就是自己能免责么。 她立刻掏出钥匙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一沓表格哐当塞到他手里,然后战战兢兢地伫立在一边,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方汝心也凑过去看了看。虽说她不是会计,但在私募工作,时常要写研究报告的,最基本的财务常识她完全具备,看懂这些轻轻松松。 邵寻对这些比她更熟,她本来还在心算,他却刷刷翻页,翻到最底,往桌上一拍。 “复印一份,我要带走,上个月的也要。” 那小姐姐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搂着厚厚的一沓过去。 他让方汝心坐下,自己也坐下,然后继续端详。 她把俩伸直,方便他看仔细。结果他说不,不用这样,然后推了推那小巧的膝盖,让她摆出侧身十五度的优雅姿势。 的确无可挑剔,面儿宛如白玉,但掌儿却粉红,足底与足侧连接处,由白到粉一点点过度。十个趾又那么小巧圆润,剔透淡粉,在灯光下仿佛带着玉一般的光泽。 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海报感觉,清纯又不失美丽,落落大方里透着一股小精致。这个鞋牌本季也是主打香甜风,清爽一夏。 但他还是不会用她,那样做不就跟徇私的江总一样了么?就算她很合适。 服务员回来后,他把金卡递给她,简明地吩咐:“按原价。” 这种高档商场一般不促销,年消费额达五十万,可以申请银卡,九折。金卡是专门给高管的福利。但他买东西,从来都是按原价,合理增加销售额。 俩人离开了。 她一直提着裙子,边走边端详脚上那鞋,两条交叉绑带,然后腕部围一圈,侧边坠个珍珠。但怎么这么合适又漂亮?跟儿虽然很细,但踩着也没有不稳的感觉,而且目前为止没发现磨脚。 邵寻说:“挑了好久才选出这个牌子,质量过硬,触感也相当好。我去他们总部看过,除了剥皮过程由机器来做,养牛、缝制、质检等等,都是人工。” 她惊讶地笑着:“养牛?” 他很平常,“对啊,他们用的牛皮,你总要看看原材料吧?” “所以你还亲自看了牛?” “牛的品质很重要,便宜的不到几百,但贵的要几千,这第一个加工环节就隔了十倍的差价。” 她好奇地问:“那蛇皮、鳄鱼皮之类的呢?你也要看‘原材料’?” “之前有个蛇皮包的厂商想入驻,让我们尽快过去调研,我没去。”他故意吓她,“指不定你以后要见识这种。” 她立刻摇头,“我也不去。” “不会给你看活的,毕竟百分之九十的厂商都不会自己养,而是直接购买蛇皮,所以你至少要学会辨识蛇皮的优劣。” 她光是听着都想打激灵。 “我刚刚说的那家,比较例外,是老牌大企,农副生意起家,所以自己养牛,著名的牛肉火锅也是他们旗下的,牛骨再做成药材卖给药企,整套下来,废物率非常低,造成的污染也很小,这样的生产链是典型的物尽其用。” 每每说到工作,他倒是变得很健谈,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决策者该有的自信。方汝心听着听着,又一副痴态看着他。毕竟三年前在投研的高峰论坛上,她对他一见钟情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当然,还包括她心急地挤上去,把他手边的咖啡打泼了,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躲开,而是揽着她避了一下。 她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恍若不觉这个动作有多亲近。 他把她的手推了几次,但她还是执意黏上去,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最后围观的群众都笑了,她才脸红耳热地反应过来。 在助理陪同下,他去休息室换衣服,她抱着访谈本子守在门口,母校派她做学生代表,进行一个简短的交流,而且一早也跟邵总的助理沟通好了,两边都没问题。她本想他出来就表明自己来意,结果那一刹,她反倒说不出话。 《水晶球》杂志曾经评价他,或许不是近十年来最年轻的总经理,但一定是最英俊的。 方汝心张着小圆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倒是他主动问:“还有什么事?” 她稳住心神,迅速找回状态,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邵先生,我、我是T大的,王书记让我过来找您访谈,回去做校友名录,激励我们这些后辈……” 他点头,“王书记是打电话跟我说过,你叫?” “方汝心。” “他跟我说的不是这个人。” 一旁的助理立刻警觉起来,盯着方汝心上下打量,好像她就是个浑水摸鱼的。 他起身走过来,神情颇为不客气,她心里一毛。 “不是姓李的吗?” 一上来就被质问,她第一次碰到,但并没有露怯,“李姐姐生病,状态不好,临时换了我。” 邵寻说:“就她。” 但助理还在“拷问”:“你什么专业?” “本科经济新闻,研究生投资学,您放心,我是李岚的直系师妹,专业素养不会差的。” “研几?” “……一。” “太嫩。”助理皱着眉,看向她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满。 关键时刻,邵总再次发话,“我说了,就她,又不是多大事。”声音有点冷,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助理。 助理顿了顿,勉强放她进去,但那炯炯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她。 “你知道规矩吧?”不准拍照,不准问商业机密,不准问私人生活,不准……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可越是面对凶神恶煞就得越有气势,她淡定地点头,“书记都跟我说过。” “那就好,所有问题按事先约好的来。” 等等,事先约好?她的访谈本上可是一片空白,这就是备胎的惨烈,被遗忘,书记都忘了把邮件转发给她。但她又不想现在去翻手机,在助理眼皮子底下呢,还显得相当不专业。 她继续微笑,“完全没问题。” 万幸,邵寻把助理赶了出去,虽然是中途才闷闷不乐地起身。里面只剩他们俩,她感觉自在多了,专业问题一个个地往外冒,他后来都笑起来,“你还挺会抓点。” 正事问完,她私心地补一个,“你有女朋友吗?” 他正低头喝咖啡,听到这话抬起眸子,深邃的眸光一对上,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然后平静地回答:“没有。” “没时间还是没遇到喜欢的?” 他想了想,“两者兼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没有回话。 她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补救,不过说的却是,“你放心,这些都不会记录,更不会泄出去。” 其实后来的那晚,并不是什么意外,只是俩人预先埋下的伏笔。 那天,他回答的是,漂亮的,喜欢我的,不要太瘦,像你这样最好。 可怜了方汝心,被他这十几个字撩了整整三四年,甚至现在回想起来都心跳加速。 而这样的男人,现在她终于触手可及。他带她买鞋子,亲手给她穿上,还去二楼专门挑裙子,站在镜子前给她整理衣领,“你品位很糟,这种类型的才适合你。” 她离他很近,男人身上轻淡的烟味以及须后水的清冽,那样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鼻尖。 他平静如常,她心跳如鼓。 她目光像是一团火,是个人都要注意到,旁边服务员都捂嘴直笑。 他突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她眨眨眼,“嗯?” “别这么看我,”他神色有点沉,“让我想上。” 4.甜美的汝心 4 她租的房子就在市中心,离上班的地方还算近,不过是老小区的老房子。上世纪末的筒子楼,没有电梯,一楼可能有四到六户,哪怕这个点回来都能闻到别户飘来的饭菜香。 五楼,两室一厅。她本来让他在下面等,但他非要跟上来。进闺房之前,她不好意思地说:“你在外面等一等好不?我稍微收拾收拾你再进来。” 他淡淡点头。 她生怕他看到里面的乱,只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然后侧着身子还收着腹,就这么很勉强地把自己挤了进去。 他忍不住微笑,拉开椅子坐下。 环顾四周,不超过一百平,两间卧室,再看门口的鞋,应该是跟另一个女生合租的。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客厅跟餐厅几乎连在一起没有隔断,不过灶台很新很干净,都要上班的两个女生,大概并不常用。 房子虽小,但胜在温馨,淡色的墙贴和开关保护套,给里面增添了不少温暖的感觉。而且到处都摆着绿植和多肉,看起来亦是赏心悦目。 她打开门,长发乱乱的,看着怪可爱,“弄好了,你可以进来。”声音里有一丝发酥的颤抖,显得有点紧张。 他走进去,经过她身边时,闻到一股香水味,他鼻翼动了动,靠近她嗅一下。她娇羞地往后缩,幅度微小,但也还是有。 她的脸可真红,刚刚带她买衣服都没有这样,肯定是那香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吸引男人,就算是她喜欢的,就算是她老公,也会有点羞答答。 可邵寻竟然还是了如指掌,随口问她:“费洛蒙?” 能让女孩如此脸红的,大概只有那款以“诱”为噱头的香水。 被他戳穿后,她果然烧得更厉害,几乎是由内而外的。不过短暂的低头后,她仍旧主动走近,两根食指绞在一起绕着圈,“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声音软软的,令男人心醉。 但邵寻摇头,“不喜欢,太浓,俗气。” 她怔了怔,心里顿时有点小失落。 椅子上叠了很多衣服,肯定不能往那儿坐,他过去把床上的抱枕拿开,刚想坐下,却在抽开的一刹那蹦出一件纯白的小布条,像蝴蝶那样翩翩落下,还堪堪落在他眼皮子底下。上面有个小小的蝴蝶结,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 天哪,怎么漏了这个,不会还是换过的吧?她顿时尴尬极了,野兔一样敏捷地窜过去,将那小布条迅速一抓,叼回自己手心里,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像是变魔术,白色的小蝴蝶瞬间消失,他面前依旧是干净的条纹单子,只剩下微微喘气的娇艳的她,能作为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证据。 他回过神,忽然很想逗她,伸手挠了挠她下巴,“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三番两次这样开腔,她很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 “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也看过你,很闷骚的颜色。” 这话一出,他忍不住笑,“方汝心……” 她挑挑眉,“干嘛?” 这女孩挺有意思,不是那种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很好,他喜欢。 他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那样看着她。 她全不在意地往干净衣服上一坐,大胆地回视。 她是天生的微笑唇,丰润的波浪型,两侧嘴角又有一丢丢自然上扬,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片刻后,她又轻轻歪了下脑袋,换个角度给他端详。 他伸手摸了摸她温软的脸庞,“快去收拾东西吧。” 她闺房也很简陋,一个衣柜,一张床,床边有张桌子,墙角堆着两个很大的收纳箱,一箱装着衣服,另一箱装着书。电脑、背包、化妆盒,以及零食什么的,只好全都堆在桌子上,有点乱。他随便抽了份近期的研报,正是百货零售的,上面详细分析了电商和跨境政策,并预测了未来的市场走势。 其实电商这块,银座也一直在考虑,但他跟另外几个股东没有同意,因为线上渠道有些就是为了清理尾货,并不符合银座的定位。 “百丽国际被私有化,品牌价值大幅减值;达芙妮转型策略不当,市值缩水近百亿;guess在美关店45家,未来更侧重在华市场,新设11家均位于国内中大型城市,前九个月销售额同比增加……” 粗略扫完这份研报,他愈发肯定心中所想,银座这种类型的,不需要增加电商渠道,但实体营销一定要做好,那海报真是个败笔,这种失误不允许再出现。而且他觉得公司的营销部真的很一般,这回专门请了外面的广告公司,明天要接洽,商议各种细节。 “你们近期推哪些独角兽?纺织类的,给我推荐几个,我去看看他们的货。” 独角兽是他们的行话,特指那些超高潜力但目前还处于初中阶段的中小企业,以科技公司居多,一般都有发明专利。 方汝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他话,“蓝度,这公司做皮草的,新型人造皮草,非常环保排污率很低,还说能跟真皮像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如果是真的,那这市场价值可就非常大,过一阵子要去调研。” “有投资方看中吗?” “没呢,怎么也得等我尽职调查一回,写个投资可行性报告出来,那些大金主才肯考虑拿第一笔钱。” “蓝度要多少?” “这已经是第三轮融资,缺钱缺得也不狠,七千万。” 他卷弄着纸张的边角,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我给你。” 她正往行李箱塞衣服,这下停住扭头看他,“银座用来投资的钱有多少?”过亿那是肯定的。 他又不正面回答,“比你想象的多。” 她以为他哄自己开心,也没太在意,听完就算了,继续收拾。 结果他说,“明天我让投资部的负责人跟你接洽。”语毕还淡淡一笑,“别让他知道你是我老婆。” 她安静片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紧紧挨着他坐,用那种很糯的目光粘着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 “又不是立刻把钱给你,肯定也要看你对这个公司的深度调查,而且我们的人也会亲自看项目。” 投研本质是中介服务,人脉至关重要,她只是一个新晋的私募研究员,很多有钱人都不认识她,她在业内也没有名气,哪怕手里有好项目也很难推出去。虽说她上司会带着她,但肯定不会像邵寻这么上心。 “我们投资部的人,专业水平还不错,你可以跟他多交流。” “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你会去吗?” 他故意吊着她,“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 她钻进他怀里,脑袋抵在他胸口,抱着他轻轻摇晃,“去嘛去嘛……我想跟你一起。” “工作是工作,又不是度蜜月,一起又如何,仍然是两拨人。” 她厚脸皮地窃喜:“至少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溜到你房里。” 本来还想再腻歪一会儿,索个吻什么的,但听到室友回来的声响,她立刻跟松鼠一样竖起耳朵,确认后更是迅速松开他站起来。 “汝心啊,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芒果冰。”对方一边说一边换鞋,往她房间走还继续讲着,“楼下居然停着一辆宾利超跑,还是敞篷的,真炫!我在这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车主住这里?感觉不太可能啊,应该是哪位老阿姨的儿子吧……” 室友把她房门推开,不期然地看到里面竟有个男人。 万幸她职业不是这块,不然很可能在杂志或财经新闻上见过邵寻。 “咦,这是谁?”她好奇地问。 方汝心说:“我叔。” 这妮子居然把“叔”字脱口而出,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不过面上不显,仍旧主动伸手,“你好。” 室友跟他交握一下,又扭头看看方汝心,“之前从来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年轻的叔。” 邵寻知道她撒谎拙劣,替她解释,“是远房的,汝心不喜欢麻烦人,一直也没去找我,所以我今天主动上门。” “原来是这样……”她把芒果冰塞到汝心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关门时她还狐疑地瞅了俩人一眼。 邵寻本来愿意陪她磨叽,但一声“叔”令他清醒过来,看到她那箱子已经被塞满,然而里面多是衣服。 “你老公是开商场的,你还带这些麻布干什么?说了只要贵重物品。” 他弯腰随手抽了两件,略显嫌弃地往床上一扔,“荷叶边跟A字版适合平胸,你瞎凑什么热闹?”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竟被他一下子统统拿掉。 “身份证、户口本、手机,其他的都不准带。” 他把她收进去的东西噼里啪啦往外扔,她真是拦都拦不住。 “结婚证要带啊!”她迅速捡起那本被他清出来的旧相册,牢牢护在自己胸口,红本本可就夹在里面呢。 “别浪费时间,拿着这些跟我走,我回去还有事要办。”他雷厉风行起来,语气都不似刚才的温柔。 她一把拖住他胳膊,“老公老公……”喊得真叫一个嗲。 他回头,恨铁不成钢,“你又要带什么破烂?”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往角落里一指,“那儿还有一箱书……” 5.甜美的汝心 5 邵寻把那箱书扛了下来,她看他举着那么重的东西还走的这样快,生怕他一踏空整个摔下去,跟在后面可劲叫他慢点小心点。 她背着个大包,然后手臂上还挎一个,左手拿着仙人球,右手拿着多肉。 本来这两盘小植物他都不让带的,是她异常坚持,并且抢夺的过程中,她被仙人球重重扎了下,然后一双大眼睛含着泪,直勾勾地望着他——他才心软。 方汝心把两盆植物放在挨前窗的位置,邵寻立刻就说:“你不会打算摆我车里吧?”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嫌弃,“就暂放一会儿,等到了再拿下来。” 邵寻没说什么,结果拐弯的时候,两小盆被惯性带的直往下滑,她赶紧伸手挡住,可又怕他念叨,只好干脆抱到自己怀里来。 虽说邵家家底雄厚,但早年也遭遇过生意危机,邵寻并没有很早搬出来,是弟弟妹妹都结了婚成了家,作为大哥的邵寻这时才安安心心搬出来,所以这房子是去年才买的,很新很高档。 邵寻还是一贯的考虑周到,异性用的东西全都备齐,拖鞋、洗漱用品、卫生巾、衣柜里也是女式服装。她“咦”了声,问道:“你的呢?” 他平静地回答:“我不跟你睡一起。” 是的,她进来就发现,这是四室两厅还带个保姆房——虽然现在并没有启用。难道邵寻一开始就是打算要形婚,所以专门买这种房子?他可没有二胎计划,一个孩子都是完成任务。怪不得他会选方汝心,她喜欢他,又愿意按他的计划来,甚至会在人前配合他。这种老婆哪里找?再说了,她还长得美,当年的系花啊。 所以,哪怕没有深爱她,他也不会亏待她。 他当然让她睡主卧,是个很大的套间,里面不仅有书柜还有懒人沙发。他把她的书箱子搬了进去,然后起身走人。 她开始收拾东西,书也一本本拎出来往架子上理。他知道她有拍照的小爱好,最左边居然放着一台高配的单反,崭新的。她就是普通家庭,没有大富大贵,当然也不会受到温饱的困扰,刚进校时给自己买了一台很好的微单,一用就是七年没有换过。 她摸了摸手里的旧的,感觉还是很舍不得,小心翼翼地把那台有点重的单反捧起来,挪到了更高一格的柜子里。 她不像邵寻,一忙到底,中途甚至不吃饭,她折腾半小时没搞完,就中场休息。去客厅的果篮里拿了个火龙果,一边剥皮吃一边到处逛。一般做生意的人,都会在家里或者店里养着金鱼,而且放的方位也很讲究,那盆金鱼放在挂壁式电视的右边,方汝心看到那水有点浑,用唇语问邵寻要不要换水,但他站在客厅阳台打电话,虽看出她要问什么,但没有回答她。 “江誉,不要再塞你的小情人进来,再有下次,我会跟其他合伙人提出你违约。” “我说邵寻啊,你干嘛这么较真?唐一芮可比之前那个有名气得多。” 邵寻垂眸,淡淡地一瞥,“哦,那沈玥呢?我让她过来,她也会乖乖听话。”沈玥是绝对的一线女星,去年还拿过视后。 江誉嘿嘿地笑着,故意开他玩笑,“你是舍不得让那宝贝儿露脚,毕竟足模嘛,终究不如明星,对大明星来说都是降档次的事。” “别给跟我插科打诨,”他眉头都微微拧了起来,“涂着指甲油上阵,内行人都知道这相当不敬业,那海报我已经撕了,明天就给我重拍,必须用原模特。” 邵寻没有咄咄逼人,江誉也顺着台阶下,“行行行,一切都听你的。” “江誉,你把人赶走的,自己去求回来。” “放心吧,对付这种小妮子我还是有经验,好言好语哄哄就行。” “对了邵寻,我问你个事情,你把公关部的二把手给开了?” 他夹着指间的烟,淡淡地“嗯”了声。 “你是不是糊涂!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挖来的,自带客户呢还没做到一年,你就把她给开了,这损失不比换足模大多了?你在想什么呢邵寻!” 每每提到这种事,他目光就会变得严峻,“她违规操作,盗用别人的策划方案。” “人家没告她,甚至都没说什么,保不齐他们是情人,对方默认的呢。” “不可能,我已经问过,那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道德有问题的人,不能留。事后跟她谈过,可她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在试图摆脱责任。” 江誉想了想,“……你说的也对。” 谈这件事时,邵寻已经背过了身,看着高楼下面的绚烂霓虹,全然没注意,方汝心捧着鱼缸去了卫生间,然后又哼哧哼哧地捧了回来。 挂掉电话进去,他看到鱼缸里的水有点摇晃,但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是方汝心刚刚在这逗弄的。 他把主卧留给她,显然就是让她不要打扰的意思,但被她选择性地无视,仍旧抱着笔记本,趿着拖鞋去到他书房。 他当时在对比这个月和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正算着哪些数据是被夸大的,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方汝心没想他会很热情地欢迎自己,但他抬眸的那一刹,也着实有点把她吓到,跟教导主任似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冷峻,就是这种目光,把方汝心堵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略微放柔了神情,“进来。” 她心口一松,大胆地迈入。 或许有的男人会在家里见客户,但他再晚都不,所以书房也没有多余的椅子,不过靠窗的地方有一个类似榻榻米的设计,就是没有桌子,但她又抱了个笔记本过来。 邵寻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然后自己摞着厚厚一沓文书往那边走。可是她又跟了过去,虬在他身边。 她是典型的对生人保持距离,但混熟之后便十分活泼的性格,所以自从发生关系以后,她平常其实会挺吵,总喜欢偎在他怀里轻声细语说好久,这回也不例外。但刚刚他那眼神实在有点厉,她便没往他怀里钻,而是背部相抵地倚靠着。 她又开始叽叽喳喳。 “老公,我觉得妈还挺喜欢我的,她把镯子卸下来送给了我,还说不能亏待我,要给我量身做婚纱。” “可你说不办婚礼,婚纱估计也做不成。” “我还是想穿,你能不能带我穿一次?一次就好,然后我们再拍点照片,以后也可以留作纪念嘛。” 她头发有点长,刚刚洗完澡也没有完全吹干,湿绵绵的,就这么在他身上拧。邵寻起初没搭理她,可她一个人自娱自乐,还玩得挺开心,换了个正面的姿势,然后额头在他背上碾啊碾,试图把刘海也擦干。 “带我的那姐姐,刚刚通知我,说已经跟蓝度打好招呼,下个月过去,你去吗?作为投资方,他们很欢迎你过去考察的。” “咦,你身上有股汗味,不去洗澡吗?” 一边嫌他,一边又蹭得不亦乐乎。邵寻并不想理她。 “嗯……”她用手指戳了戳他肌肉结实的背,“你也回我一句。” 他还是没吭声,只是将手里的文件唰唰翻页。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又一骨碌起来,趿着拖鞋绕到他面前,把戴着手镯的手拿到他面前晃悠,“这是妈给我的,好看不?” 她直冲冲地袭到他面前,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以及她温暖的体温,他不禁往后微微倾身,脑袋也抬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今晚很开心,一直笑眯眯的,“纯翡翠,很贵重,妈对我比对你还好。”然后右手往左手上一搭,试图把镯子取下来。 真黏人真啰嗦……他终于忍不下去,一只手忽然一伸,一下子就捏住她的小脸,拇指压在她左颊,食指跟中指压在她右颊,被他这样“粗暴”地捏住,她的嘴唇不得已,跟鸭子一样鼓了起来。然后,他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顺势亲了上去。 直截了当地堵住那张“烦人”的嘴。 这个霸道的吻来得太突然,她仍旧保持上一个姿势,但短短不到几秒,她又迅速回神,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脖子。 本来还是他坐着她站着的姿势,没想到他很快又起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颠了一下,又舒舒服服地软倒,一只手揪住他的前襟。 目的地是卧室。 他刚把这只黏人的考拉扔回窝,防止她继续吵,他还摁着又亲了一会儿,直把她亲地呼吸不畅才稍稍松开。 她陷入柔软的床里,却不是就势躺下,反倒很快又卯起来,动作还十分敏捷。然后张开两条纤白的胳膊,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牢牢扒着他的背。 耳边传来了她的轻笑和暖热的气流,他生怕她摔下来,手赶紧伸到背后,用力托了一下,他退两步回到床边,她伸着曼妙的脚丫子,用力一勾,复又回到床上。 他转过身看着她。 她跟他对视,双眸氲着一层水波,透出一股缱绻的意味,然后一声不吭地冲他发着嗲。 他说:“乖,早点休息。” “我有点认床,”她盘腿坐着,乖巧的可人模样,“今晚第一次,可能会睡不着。”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陪我呗。邵寻当然能听得出来,他沉吟片刻,走到床边坐下,她跪着膝盖小步小步地挪到他面前。 小可爱的长发垂在胸前,发梢还有点湿,“跟我一起嘛。” 她表达想法从来都很直白,亦无须遮掩。 他不动神色,但心跳却渐渐上来,连着某种隐秘的热度。他轻轻抬起她下颌,跟她慢慢接吻。她发出沉醉的叹息,柔柔的,颤颤的,像猫咪一样。 他越吻越凶,她直往后挪,他停了下来。 “方汝心,我没法陪你干坐,总得做点什么。”他一面讲,一面捉住她软绵绵的小手。 “你想做什么?”她倒不是明知故问,而是邵寻那话委实有点硬,的确很难让人产生自作多情的联想。 他倾身逼近,“你说呢?” 这下她可以百分百确定。 邵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或不要,你说了算。”但动作倒是不见缓,已经开始解扣子,但解开上面几颗,他又停下,转身走到门口,灼灼地看着她,“汝心,回答我。” 她浑身像被电流通过,有种说不出的麻痒感,片刻后,她用力点了下头。 “啪”,他利落地把灯关掉。 那一晚,她如愿以偿地被陪伴着入睡,整个人幸福到睡着时嘴角还是弯的。出了一身汗,但她累地不愿起来重新洗澡,伏在他胸口没一会儿就进入酣眠。 6.甜美的汝心 6 邵寻上班比她早一小时,八点要到,有时候七点半合伙人就要开会,他早已习惯六点半醒来,第二天自然也不例外。 他动作很轻,没有把她吵醒。起床后一刻不耽误,去浴室洗漱、刮胡子,神清气爽。但在过程中,他发现,流理台下去的管道似乎有点堵,平常洗完脸,水能在五秒内淌干净,但今天至少用了半分钟。他用手指捅了捅,发现里面堵了个东西。 肯定是她。 但他不打算兴师问罪,毕竟小事一件,有机会提醒她注意一下就行。 邵寻穿上西装打好领结皮鞋锃亮,整个人从容优雅,又带着些许凌厉,一副业界精英的派头准备出门。但他关门的时候随意一瞥,发现那一大鱼缸不对劲,乍一看感觉鱼都浮了上来,上面一层橘红,而正中间和底下却是透透彻彻。 他觉得很奇怪,于是换下刚穿好的皮鞋,走过去一看。 那些鱼竟全都睁着大圆眼,鼓着白肚皮浮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层。 这…… 他倒抽一口气,当即转身,大步走进卧室,将没心没肺还在酣眠的罪魁祸首从被窝里生生拎出来。 “哎呀,干嘛……”被强行弄醒时,她还不满地抗议。 方汝心睡眼朦胧,被揪起来后还一个劲地打哈欠。邵寻把她拽到客厅的鱼缸面前,一看到金鱼全都浮起来,她当时就被吓醒。 “怎么回事?”她骇然地问。 “这话该我问你,”他转眸看她,“你昨晚投了什么毒?” 她从水里拎起一只捏了捏,金鱼的小躯体已然硬邦邦,她无辜又歉疚地看向他,“我、我昨晚给他们换了下水。” “正常换水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加了别的?浴盐也不行。” 她用力摇头,“我绝对只换了水。” 他略作思索,“你不会兜的温水?” 一针见血,方汝心啊了声,眼睛瞪得老大。 邵寻一抬手,捏住她的小肉脸,“你啊你,刚来第一晚就闯祸。” “呜呜,对不起……”她握住他的腕子,“我错了。” “热水能把东西煮熟,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不是热水,”她给他揪地脑袋直晃,惨兮兮地解释,“我当时不知道开关往左是热的,后来端着感觉有点温才察觉,我立刻停了,又不想浪费刚接好的水。我发誓,只是有点温而已,没想到它们这么娇贵……” 娇贵?邵寻要给她气笑了。 “老公,”每到这时候,那甜腻的称呼便又溜出来,“我买盆新的,赔给你。” 她还伸手抚着他胸口,“不要生气好不……” 邵寻能怎么办,只能松开手,“这回就当给你买教训,下次别再犯这种错误。” 她用力点头,“好。” “洗手池的管道怎么回事?你扔了什么东西吗?” 她无辜地直摇头,“这个当真什么都没做,昨晚就刷了个牙。” 他低头看表,发现时间不早,也不能继续跟她耗,“等我回来清理,你先别乱动。” 她没有回应,还盯着那些鱼,他拉了拉她的手,“汝心,你听到没?” “听到了。” 邵寻拿着公文包和车钥匙出门,又往里头扫了几眼,看到方汝心正把小金鱼一条条地往外捞,每捞一次说一句对不起。 垃圾篓其实很干净,毕竟她才刚来,除了昨晚使的几个安全套,里面就没有别的杂物。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分开处理,于是又把垫在最下面的套子捡出来,专门扔到浴室的垃圾桶。 她在洗手的时候,想起邵寻说池子下去的管道有点堵,她试着把手指伸进去戳了戳,堵塞物有点硬,显然是卡了实物——会是什么? 虽然邵寻说不要动等他回来,但方汝心想了想,不愿什么都给他添麻烦,很机灵地去厨房拿了双筷子,从出水口的小洞洞里伸进去,慢慢往下,直到尖端戳中那个可疑物体,它卡得并不是很紧,所以力气大了会把它弄的掉下去,她十分着意控制力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拖上来。 她本来很高兴自己轻轻松松将这小事解决,但看到那玩意的一刹间,她给惊得说不出话。居然是……验孕棒。 她自己是没有买过的,甚至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可能是邵寻。 ——他这是什么意思? 邵寻有强迫症,或者说厌恶侥幸心理,第一次的那晚,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担心她怀孕,毕竟这一两年内他并不打算要孩子。总归得测一下,如果真有意外那得尽早想办法。 其实他早买了一整盒,昨晚打算给她验尿来着,但最后不是被她“骚扰”地着了火么,全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洗澡时没留意那根验孕棒还在外面,衣服一脱往那儿一堆,验孕棒就顺着弧形的水槽滑了下去,正好卡在里面。 方汝心是心眼子大,而且天性乐观不容易往坏的方面想,没觉得是邵寻不愿要孩子,还以为他很期待当爹。甜蜜蜜地笑了笑,将验孕棒放回镜子旁的架子上,然后回到卧室,准备换衣服去上班。 邵寻忙完了手里第二个事,秘书恰到好处地引着大客户进来。 “早上好。”对方也是董事级的大人物,自然无须称呼邵寻为邵总。 他从老板椅里起身,主动伸手,“看到今早的新闻了吗?实体零售同比下滑13%,市中心又有三家店倒闭。” 对方坐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没听错吧,这消息对你来说是好的?难不成你们银座真准备进军电商?” “不,”邵寻把手里杂志往旁边一扔,十指交叉地放在桌上,“只是告诉你,没有竞争力的企业被淘汰得愈发迅速。” 对方有点不满地啧了声,“你一大早地请我过来,就是为了讨论这些小虾米?” “不,”邵寻慢条斯理地,将强大的气场渐渐展露,“是想问问,UG是否已经开掉你们?” 对方也是百货大佬,银座的竞争对手之一,而UG是知名的服装名牌,目前为止只有实体销售并不提供线上,一贯是他们争抢的绝佳货源之一。 那人讽笑着反问:“UG向来跟我们合作,怎么会有开掉这一说?” “因为你们销量不好,每次清不完都要退回去,导致他们压仓。” 那人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这自家的窘境怎么泄了出去?然而他还来不及琢磨这个,邵寻又继续说道,“银座开高价,进了这批压仓货,全卖了出去,并且利润率反超你们十个点。” 邵寻并不过分端着,直接就把销售表和财务表递到对方手里让他自己看。 那人快速地一扫而过,脸上的嘲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 邵寻依旧是不徐不疾地抛出一个重大消息,“我们已经跟UG建立了长久合作关系,而且合同一签就是五年,我们的业务员已经抵达UG总部,等取好一手资料,再对症下药地制定策略。” 那人深吸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跟邵寻对视片刻,他干脆利落地认输:“行,这一局你们银座赢了,没想到你们不止是营销厉害,抢客户也搞得生猛。” 这番话毁誉参半,邵寻倒是毫不介意,“是你们挑起的,非要打价格战,自伤八百。”他淡淡地弯着嘴角,“说说看,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他并不是那种胜利者的骄纵姿态,或是阴阳怪气地讽刺,而是平静、冷厉,更像是一个老道狠辣亦敌亦友的前辈。 既然邵寻如此坦诚,那对方也直白了当,“我想跟你们合作。” “之前提出合作,你们不同意,现在终于发现白兜一圈?” 商人都很精明,“我说的合作,可不是你推你的,我推我的,然后按约定的条款分利润,我要你整个团队,包括你这个头头,邵寻。” 邵寻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提出自己的目的,“那你要成为合伙人才行,按照现在的市场价值,银座估值接近百亿,你想成为合伙人,至少得买下8%的股份,八个亿,你准备好了么?而且你进来后,也是份额最低的那个。” 那人机智地讨价还价,“不会要我用原价买吧?你这合作也太没诚意。” “什么叫‘原价’?这就是它的实际价值,”邵寻无懈可击,“银座从来不做促销,所有人都知道。” 那人沉吟片刻,决定放弃那点营营小利,“成交,但这8%是你们七大合伙人每个都出么?” “除了我。” 那人大笑,徐徐站起,“我就知道你野心大,想稀释其他人的股权是吧,那他们会同意吗?八个亿我划过来,但你交不出股份,到时候可别怪我把你告上法庭。” 邵寻看出他要走,站起来送他出去。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相信我,你不会后悔。你们不是在找皮草标的么,我手里有一些好项目,不会让你失望的。” 在门口分别,对方还重重拍了拍邵寻的肩,“不管你贡不贡献这8%,在核心团队里我一定要看到你,同时我也会派我的人过来学习、视察。”真懂的人就会知道,邵寻才是银座的最佳王牌。 邵寻跟他握了下手,“一言为定。” 7.甜美的汝心 7 这个行程完毕,又马不停蹄地进入下一个,秘书送一摞新文件要邵总过目并签字,同时告知广告团队跟私募的人已经在二号会议室等待。 邵寻即刻起身过去,路上碰到江誉,笑眯眯地跟着一起,“听说你昨晚抱着妹子去商场?谁啊?竟然不是沈玥。” “别给我到处胡扯。” 才把方汝心娶回来没多久,他可不希望任何流言蜚语传到她耳里。 “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这么拧着眉毛吗?” 邵寻干脆不理他,把话题岔开,“江誉,齐昇要买8%的股权,你出2个点。” “凭什么啊,我股份现在只剩10%,谁都不给。” 邵寻虽恼得很,但起先还保持镇定冷淡,“不给也得给,这由不得你,是董事会决定的。” “狗屁董事会,我看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你想稀释别人的股权,把银座变成你自己的圈钱机器!” 这话可就犯浑,邵寻爱银座比自己更甚,不存在任何私心。到目前为止,七大合伙人的基本年薪也就五十万而已——被他卡的。 “你问我凭什么?”邵寻刹住脚步,刺过来的眸光像刀片一样锋利,“凭你这回害公司损失五百万。” “一张海报损失五百万?邵寻,你当我傻呢还是故意整我!” 他直接把测算表拍到他胸前,“给我好好看清楚。” 江誉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却整个人愣在当场。真没料到处女座的邵寻已经较真到如此境地,原始表格那样繁杂冗长,看得人头疼,但他就是从中理出了数据,并且还用软件和代码进行测算。最后的结果写着,差额是四百八十六万。 江誉翻到最后一张,该死,邵寻还真没骗他,的确是董事会的决定,七大合伙人都签了字。太可怕,这是什么效率,海报的失误明明昨晚才被他发现,但今天却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江誉萎蔫,这下便一声不吭。 邵寻推开会议室的门,另外五个已经到场的董事立刻站起来,“这就是我们邵总,业界口碑。” 广告公司派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主管,很利落的样子,走过来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方汝心是私募研究员,会为银座出具投资报告和各种点评,所以一些重大事项,尤其是利好,董秘都会通知她过来,好让她出报告可劲夸。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也不用站起来专门握手。 商场如战场,任何商榷都难以一口气谈成,更别说还算是这种几百万的推广。邵寻当然要保证公司的钱都用在刀刃上,问得事无巨细甚至有点质疑的火/药味,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从融洽变得严峻。 “我们的意思是,充分利用现在的多样性媒体进行推广,直播、视频、还有近期很火的综艺,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负担得起这种推广费,我们渠道很多,只要资金到位,就能加大宣传力度。把名气打出去后,再在时尚杂志、服装杂志、美妆杂志提供折扣券,商场的客流量绝对会显著增加。” 林总监关掉PPT后,蹬着高跟鞋款步下来,她当然对自己的展示很满意。 邵寻不徐不疾地点了一根烟,“林小姐,银座已经成立五十年,它占据着市中心最好的位置,跟顶尖的珠宝商一起号称‘双子塔’,促销对它不会有用。” 林峦诚恳地劝说:“银座的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相信我,促销真的有效,对女性的弹性很大,你只要打九折甚至九五折。” 邵寻听完垂下眸子,抖了抖积攒的烟灰,这明显是一个不满意的姿态。 林峦做到总监,必然也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暗自皱了皱眉,笑眯眯地给邵寻施压,“我觉得其他股东会同意这个推广策略。” 任何重大决议只要有一半的股东通过,便可施行,她显然是觉得邵寻太难搞,转而寻求其他途径。 这句话无疑有点挑衅,不过邵寻早已见怪不怪,很寡淡地回了句,“可能吧,但我股份最大,有一票否决权。” 这话一出,林峦和她身边的助理乃至整个团队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毕竟这话像是专门找茬的偏要否决你。 “连着三个月数据造假,销售业绩明显下滑到全年最低谷,罚了很多人,所以现在我的想法才是最关键的。” 又是一句下马威,林小姐见过世面,但这下也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勉强笑了笑。 气氛明显变得僵硬。 庄翊不动声色地开口:“我们银座,从来没有采纳过促销策略,所以这个先例不好开。”他比邵寻客气一些,至少没那么直冲冲,会让人感觉舒服点。 “庄总,对百货业来说,折扣是增加销量的不二法门,我不会坑你们的。” 邵寻仍旧驳回:“UG、林奈、lingo……顶尖大牌很多都从不促销。” 林峦十分无语,一个劲地摇头。 方汝心淡定地看着他们,然后埋头做记录。 林峦实在给他怼得有点没面儿,开始反击:“那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干嘛不找别人?” “你觉得我们找你之前没找过别的公司?”邵寻身上那股强势并没有分毫削弱,“如果我同意那种垃圾方案,那么我现在也懒得插手,他们说的也是促销。” “既然这样,相信邵总能看出来,促销是通则。已婚妇女热爱折扣,同时她们又有不可估量的消费力……” 邵寻眉头一皱,戾气顿生。她只得堪堪停住,不懂刚刚那句话触到他什么逆鳞。 “用三百万买你的策划,不是让你随便整些通用的,我们营销部都能想出来,还找你们干嘛?” 林峦简直无话可说, “行,那邵总想吸引怎样的客户群?” “不在乎什么折扣,不考虑性价比,甚至不管能否消费得起,他们来到银座,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好,它代表口碑。” 林峦听完,觉得他无理取闹,“吸引顾客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买东西吗?既然买不起还过来干什么?给你们银座增加噱头吗?我跟你的理念大相径庭!” “都说女人最挑剔,但现在发现你们男人更可怕,银座的股东们,我算是高估你们,之前总以为你们很理智很绅士的。” 邵寻冷冷的,“我以为你们公司很厉害,今天也发现其实名不符实。” 这两句针锋相对的话可谓是个转折点,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林峦站了起来,“你这话有些过分吧!” 不等邵寻回话,庄翊立刻打断,“别这样,都别激动,双方都是体面人,怎么会谈不开?” 他在桌子底下压了压邵寻的手,邵寻微微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还有什么好谈的?”林峦直接甩话,“你这是为难我们,三百万的渠道不让碰一点促销!” “为什么不说是你们能力不够?” 林峦绷不住,拍案而起,“——你!” 庄翊咳了声,用眼神示意邵寻不要继续。 坐在林峦身边的江誉也立刻起来圆场,试图按着林小姐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们邵总的意思是,让你们回去再想想别的方案,又没说不跟你们合作。别急别急,什么话都好说。” “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邵寻又亲自发话,“做不了你自觉退位让贤。” 林峦是具有好胜心的女强人,当即轻蔑地笑了笑,“不,我接定了。” 邵寻“啪”一下合上本子,利落地站起,“那么一周之后,别让我再看到这种垃圾策划案。” 整个广告团队的脸色都臭极了。 林峦不客气地反讽,“也请你把市场尽调尽快送过来。”内容虽正常,但语调已然咬牙切齿,估计她现在对整个银座都有点恼。 这次的磋商完全没谈拢,专业推广计划再次延后——这可算不上什么利好。董秘很后悔把方汝心给喊来,这些全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 董秘问:“方小姐,你打算怎么写?” “当然会如实披露,”她听出他的担忧,“放心,这算不上是利空,小事一桩,投资者都不会很在意。” 银座是她的研究标的之一,她要为众多关注银座的投资者履行尽职报导的职责,就着今天这件事,她回去就要出一条小公告。但小姐姐打电话过来,让她继续留在附近,说下午有券商过去路演。 董秘很热情,知道她滞留就带她去员工餐厅吃饭。领好餐坐到庄总那桌去,董秘跟高管熟,聊这聊那很是自然。阴差阳错坐到邵寻身边的方汝心,一声不吭。 “方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略微笑了笑,“我更喜欢听你们讲。” 庄翊说:“你现在跟我们也算熟,都跟了一个多月吧。” “辛苦方小姐帮我们出报告,维护良好的企业形象,吸引投资者,已经有好几个大基金想砸钱。” “是你们做得好,我只是据实披露。” 邵寻问:“你中午有空吗?”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经意。 但方汝心“咯噔”一下,扭头看向他,“……有场路演。” 要知道,宾馆那天,他也是这么问的——你晚上有空吗? 所以,这个问句在她听来,几乎成了一种快乐的隐喻。 “午睡吗?”邵寻又随便一问。 “应该就在会议室。” “让后勤给你开间休息室?” 她想七想八,琢磨他到底是不是那种意思。 “唔……不用麻烦。” 8.小狐狸汝心 8 不知不觉,她跟他,膝盖靠在了一起,原本她还迅速挪开一下,但下一秒又紧紧凑上。 邵寻吃完,擦了擦嘴。一会儿后,靠近她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放了下去。 董秘跟庄翊在讨论企业战略,俩人热火朝天,全然没注意到对面的“隐婚夫妻”。 方汝心用贝齿咬着下唇,将细微的声音憋在喉咙里,但那张美丽的脸却呈现出娇艳的粉色。 她不着痕迹地伸出右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庄翊察觉到,转眸看向对面,“你们都吃完了?” 邵寻将视线投向别处,但嘴角却微微勾着。 她端着盘子站起,“您们慢慢吃,我还要赶报告,就不奉陪了。” 庄翊看着她扭头就走的身影,对邵寻说:“肯定又是你,把人吓跑了。” 方汝心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新婚夫妻嘛。如果真能放肆放纵,她可以七天七夜不出门,开心就趴在他身上讨亲亲,累了饿了就让他喂食,真的可以黏黏答答地度过。 很多员工还在吃午饭,办公区的人零零散散。她环顾一周,发现没人注意自己,飞快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敏捷地溜进去。 半小时候后,人重新开始多起来,邵寻在庄翊办公室刚谈完事,正准备回到自己那儿。 刚进去时,他还没发现里头有人,毕竟她把自己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满怀欣喜地等着他,知道他一步步越来越近,她忍不住转过脑袋,盯着他要过来的方向。 短短不到分钟,他便看到了她。但事情却不是她想象那样,他情动地抱住自己。恰恰相反,他先是面无表情,而后,英气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方汝心看到他露出这种神色,一个不好从椅子里翻起来。 她早就脱了高跟鞋放在一边,现在突然站起还赤着脚。 邵寻冷冷地抛出一句,“出去。” 她眼巴巴地问:“怎么了?” “你在干、嘛?”他一字一顿,怒意显而易见。 “我……” 他卸下领带,随手一扔,“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随时随地发/浪的。” 这句话让她一颗心沉到谷底。 “我在干嘛……”她喃喃自语,同时一双眼睛也飞快地红起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邵寻略带冷漠地闭了闭眼,“我没法摸透你善变的心思,有时候觉得你很懂事,但有时候你又表现得愚不可及。” 他弯下腰,把那双鞋子扔给她,“穿好,离开。” 她给他说得都没了脸,眼泪簌簌落下,“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他坐了下来,却没有再看她,“赶紧出去,你在我办公室待久,外人会说闲话。” “……没人看到我进来。” 他又要嘲笑她的天真,“你觉得没看到,就是真的没人看到?” 她脸上烧着,却是因为狼狈难堪,趔趔趄趄地将鞋子穿好。 她闷头往外面走,不停地揩眼泪。 手碰到门把,她却突然顿住,一直埋着的脑袋也缓缓抬了起来。 “邵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我的初恋,除了你,我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从那晚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我爱你,一天比一天多。但你却不是,你只是觉得,我最适合结婚。” 邵寻没有说话。 她忍住自己的眼泪,继续跟他解释:“刚刚在餐厅,我、我以为你想要,而我……我也愿意,所以跑来你这里……” 邵寻听完,可算开口,“方汝心,你觉得我会在这里乱搞?在我上班的地方,在我办公室?” 他的语气不是讽刺嘲弄,而是那种辛辣的反问,就好像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她却天真地认为可以发生。 显得主动的她异常幼稚,可笑。 她没有难过地跑出去,然后一个人躲起来。方汝心就是外放的,偏生不喜欢背地里受委屈,哪怕明面上挑明、刺破、翻脸。 她突然转身,大步折回,盯着邵寻的眼睛,对他质问:“我明明是你妻子,为什么还要担心外人说闲话?” 他毫无波澜地跟她对视,“别闹。” “口是心非……刚刚为什么碰我?为什么要问‘下午有没有空’——你就是想!” “你太想当然,”邵寻皱着眉,“退一万步讲,方汝心,这里是卧室么?你就不能学着理智一点?一辈子都是小女人心性。” “不理智……小女人……”她喃喃的念着,含泪的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入了魔,然后下一刻,她竟扑上去吻他。 他脸色一变,迅速把她扯开。 她却紧紧揪着,并且发泄似的使着蛮劲。其实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她软得像刚出炉的蜜,又烫又甜,囫囵灌进来的一瞬间,几乎能令他丧失理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在他唇上胡乱地碾,根本毫无章法。 血味就这样出来,因为颤抖又发狠地咬了他。 这是一只真正狐狸,彻头彻尾的魅,又带着野性的腥气。 真是疯了,居然还豪气冲天,张牙舞爪。谁让他说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乱搞,都没有脑子吗”,现在就是要让他破功,要他把说出来的话全都吃回去! 方汝心啊……他把牙齿压得咯咯作响,一个受不了了,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推开。 她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她虽不是一片蒲苇,但也抵不过他的力气。 头发凌乱,双唇外翻,喘着腥甜的气息,鼻涕眼泪糊在人中处——难看。 邵寻愠怒而发烫——一半因为她,一半因为自己。 “出、去。”他声音低沉极了,凶凶的,完美遮盖一丝不合时宜的沙哑。 她还想争辩什么,但敲门声却笃笃响起——她陡然一惊。 事实证明,她是真狐狸,但却是纸老虎,一听到有人要进来,她立马收起爪牙,缩到办公桌后面藏起来。但他却是稳如泰山,分毫不担心,更遑论害怕。 “邵总,要去开例会。”女秘书提醒道。 他偏生不回话,要吓吓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没有得到回应,女秘书果然又敲几下,“邵总,邵总?您在里面吗?”说着就想推门进来。 方汝心吓得闭上眼,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邵寻看差不多,徐徐起身,“我知道。” 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又堪堪停住。 “好的,那您尽快过去。”门又关上。 洁白的瓷砖上,撂着一块黑色的……布?裙?怕是看错了吧。秘书心想。 她走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邵总正好推门出来。他身后并没有跟着谁。 9.小狐狸汝心 9 他哪料到她这么胆大妄为,在随时有人推门而入的情况下,大喇喇地脱掉高跟鞋晾着腿,整个人仰躺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让她出去她不听,后来还扑上来挑他。 一个女的,随随便便进入老总办公室,这种传言一旦出去,她名声可就坏了。尤其她是研究员,为各大公司发声并披露,是公平公正的形象;而他是大股东,手里大把钞票,能迷乱人的心智。这种情况下,本来就很容易被传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交易关系”。 所以多数情况下,都是董秘接触方汝心,并不是股东层的人——这是合理的避讳。 银座是老牌大企,就算有点负面/新闻出来,也不至于让它垮掉,但她不行,名声一坏职业生涯也毁了,没有投资者再信任她,就算不被吊销执照,也很难再接新项目。 试想这种坏事一旦发生,也可以拿出结婚证告知大众,俩人早已是夫妻,所以她进出邵总办公室是正常的,但事后澄清能有多大用?指不定还要觉得她肯定偏袒自己老公,所以专门把银座捧得特别高,那些投资报告全贬成吹牛皮的废纸。 隐婚,隐婚,邵寻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完全支持她发展事业,所以给她做了这个选择。 于爱情而言,未必是个多浪漫的抉择,但对女性事业却是有利的。 可她倒好,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名声当回事。年轻,单纯,刚入社会又不知险恶。其实踏入职场后,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她还整天放飞自我。 邵寻把公私分得很清,这种场合真不可能跟她乱搞。哪怕不论传出去的谣言,就连公司规章制度都明白写着,办公室不能喝酒不能娱乐不能乱风纪。要是随她嬉闹,他不就跟那吊儿郎当的江誉一样了么。被别的股东窥了去,直接诉他违纪,怕是又有理由稀释他股份。 事业上的一切,并不是他随随便便就得来的,那是多少年的奋斗和积淀,所以他当然不愿冒任何一分险。 但方汝心跟他不一样,就算告诉她会有严重后果,但她脑子一热,为了爱情抛弃名声完全有可能。她真的很爱他,所以把跟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自己脑海里编成一个故事,还一厢情愿给它赋予意义。觉得他问出那句话,就是想要亲昵的甜蜜意味。所以她早早离席,专门去他办公室等待。 可仔细想想,但凡他要,从来都直截了当,哪这么隐晦过? 中午有空吗?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额外的意思。至于在餐厅悄悄摸她,就跟人心情好,随手把宠物抱起来撸两把一样。一下就算,但她反应很大。 邵寻,银座的大股东,可以在市中心买套房直接送她,抑或是把她带到最奢华的商场里,然后告诉她,所有玩意都是你的,想拿就拿。 他可以立马带她去领证,毫无后顾之忧,甚至无人敢反对。 他不止能帮她换鞋,甚至能给她打造一双真正的水晶鞋。 这是她的梦幻,甚至公认的浪漫,然而对他来说算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根本不费力气。 ——最适合演绎浪漫的男人,往往没把浪漫当回事。 比起这虚无缥缈的两个字,他更在意“责任”,作为丈夫的责任,在家里要爱她宠她护她,但明面上,尤其一些严肃场合,她不靠谱时,不能由着她胡来。 刚刚凶了她,让她少在办公室闹,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至少她以后都没这个胆。 可不知道为什么,开会的时候总是回想起她,一张小脸稀里哗啦的,怎么就哭成那个鬼样子? 他竭力定了定神,暂且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只专注于当下的工作。 方汝心气鼓鼓的,离开时在他办公室里做了点手脚。 邵寻把客户领进去之前,还检查了一番,确信里面没有落下她的东西。结果他把文件夹往客户手里一递,对方那么一打开,竟从里面掉出一个……安全套。 三个大男人愣在当场。 客户笑了,旋即打趣:“都说邵总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看来……是喜欢偷偷地吃。” “外头还传邵总性冷淡,甚至是gay呢,不可信,不可信。” 邵寻一贯波澜无惊,但那一刻真是有点尴尬,他把套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板着脸一声不吭。 拉开两个椅子让客户坐下,邵寻开始跟他们谈判。他自个说得非常投入,全然没留意对面两个,视线都集中在他椅子脚上。后来有人提醒,“邵总,你这……”然后下巴点了点。 邵寻低头一看。 椅子脚上竟裹着两条女人的丝袜,薄如蝉翼,相当诱惑。 客户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非常“不可言说”,再加上刚刚那个套子,整的这办公室好像先前发生过什么一样。 邵寻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竭力忍了忍保持住总裁的风度,硬是把两位客户领到会议室,强行把工作的事给谈完。 一下午的忙碌让方汝心很快恢复常态,虽没有再愤怒,但还是决定不理邵寻,不过金鱼仍旧要买的,一码归一码。 她下班后去花鸟市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新奇和好玩让她心情迅速好转。捧着一袋麻辣兔头,边吃边逛,不亦乐乎。 老伯见她盯着金鱼瞅了好久,主动问:“小姑娘,你要苗子还是成鱼?” 胖胖的金鱼每一条都很可爱,但她很难找到跟原来一模一样的。邵寻先前养的那些,通身金橘,尤其是头部花冠,亮得非常显眼。 老伯听完她的困惑,跟她解释:“这花纹本来就生的各异,不可能买到完全一样的,我建议你不要拘泥于此,真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挑成鱼。” “为了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挑鱼也有一定的讲究吧?伯伯我不太懂。” “那你可以买乌龟,它跟金鱼一样都是招财的,另外还能镇宅。既然你说金鱼娇贵,容易养坏,那就选乌龟呗,一个月不给吃的它都不会饿死。” 方汝心一听,显然有点心动。 老伯拉她过去看龟,“像你这种年轻人,我都不推荐养鱼的,这是耗性子的活儿,大多数年轻人都静不下来,还找我扯皮说你这鱼怎么养不久。还是别白白折腾这些小生命,养乌龟吧。” 老伯给她挑了三只放进浅缸里,“这都是我自己养大的,性情温顺很亲人。” 方汝心一点不害怕,直接把手指伸进去,乌龟正饿着,逮着她手指就咬了口。 她啊了声,但下一秒又笑开,“很轻很软呢……” 老伯扔几颗蜗牛进去,三只乌龟簇拥过来,嚼得十分凶狠嘎嘣脆,比刚刚咬她手要重得多。 “年轻人大多喜欢猫狗,但鱼跟龟也很有灵性,只要养对了,都很有意思。” 方汝心付好钱,愉悦地提着仨小只离开。 10.小狐狸汝心 10 方汝心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到大都没煮过饭,读书期间也没机会给她实践,照理说步入职场后,迫不得已也会慢慢学会烹饪,但她刚进来的第一年就嫁给了邵寻。 他是长兄,以前都能把弟弟妹妹照顾好,现在一个方汝心,自然没问题。而且他厨艺挺好,不说堪比大厨,在家常菜里绝对算中上的水准。 他开车回来顺带买了些食材,回家后发现卧室门关着,那她肯定在里面。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去厨房忙活晚餐。 半小时后两菜一汤上桌,他去卧室叫她,推门进去,发现她躺着床上,两条腿倒是竖着贴墙,她在打电话,讲的是方言,应该是跟爸妈通话。床头柜上放着一大袋零食,床上她手边,还放着一件已经拆过的。 他倚在门边打量她。 她打电话太投入,笑眯眯的,一双大眼睛好看地弯起,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揪着一绺长发摆弄,完全一副家常的小女儿情态。邵寻虽听不太懂她的方言,但也能猜到某些发嗲的叠声词是她称呼自己爸妈的。 方汝心把柔软的脚掌贴在精美的墙纸上轻轻摩挲。一会儿后又把膝盖屈起来,两条腿悬在空中蹬自行车,这是她为了瘦腿而养成的健身小习惯,蹬累了又把腿竖着继续拉伸。 邵寻抬手敲了敲门,她仰着脖子往门口瞅一眼。 她翻身坐起来,一边讲电话一边耙顺蹭得乱蓬蓬的头发。 见她挂掉电话,他走近提醒,“过来吃饭。” 她在床上挪着挪着,直到把圆嘟嘟的背影留给他,让他自己感受。 邵寻又拍拍她的肩,“不吃晚餐?” “早就气饱了。”她闷声说。 他在床边坐下,强行把她扳过来,“你生气可以,但饭还是要吃的。” “不吃。”她说。这两个字要是狠辣地吼出来多好,但她秀里秀气的。 邵寻直接把她零食缴了,“那你也不要吃这个。” 方汝心伸手拦住,还跟他来回抢,“这是我自己买的,凭什么不能吃?你也太横了吧。” 邵寻停顿片刻,不跟她较这个劲,直接拉她起来,双手卡在她腋下,把软绵绵的懒狐狸拖了起来。 她嘴里还嚷着,“不想吃不想吃……” 邵寻直视她,“汝心,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你道歉,今天中午不该吼你。” 这话一出,她瞬间安静下来。 趁着她不闹的空档,他干脆利落地将人抱起,她柔顺的长发从他手臂那儿倾泻而下。 他把她抱到餐桌边坐下,然后把她腕上的皮筋取下来,给她随便扎了下头发。 “怕头屑掉到你碗里。”他还专门解释一句。 她没有穿鞋,两只光丫子一左一右地搁他脚上,纤细的足踝可劲碾着他,许是泄愤。 他默许她这种行为,夹起一块排骨,递到她嘴边。 “我不在办公室,那门就是不锁的,任何人都可能进来,看到你那个样子会怎么想?你以为受害者是我吗?是你。汝心,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方汝心微微张嘴,咬住那块可口的排骨。 酱汁从她嘴角溢出,他拿纸巾给她擦掉。 “你才入职场没多久,没有自己的根基,随便什么谣言就能把你毁了,懂吗?” 她小声说:“可我的确是你老婆啊。” “在家怎么搞都行,我完全由着你,但在外头不能乱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 “那你会跟我公开吗?”她总是这样抓不住重点。 邵寻给她盛了碗汤,“你想公开,那我就找媒体宣布,但在此之前,你要想清楚,公开后,你受到的束缚更多,可能……不会让你再跟银座有关的项目。” “而且就算公布,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出入我办公室。” 她显然很低落,那天生的微笑唇,唇角此刻都有点下垂。 “行,我懂……”她双眸又生出几分湿意,“那你抱抱我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吼?你好好跟我说不行吗……我又不是不听话,又不是无理取闹……” 这宝贝怪令人心颤的,尤其她说抱抱我的时候,仿佛有点战战兢兢的仰望。 邵寻停下所有动作,张开双臂把她抱过来。 她一到他怀里就哭出声,“……很丢脸,好像没人要一样。” 他轻轻抚着她,“没有别人看到,不丢脸。”一贯擅长说服人,此刻却没有安慰到点子上。为什么?因为这没什么好辩的,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不是最重的,所以才会那样。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 他默不作声地捧起她的脸,她温热的眼泪淌到他手心。 他心里忽而有点刺痛。虽说事发之后他已经产生歉意,但当时并没有这种疼痛的感觉。 的确不该对她这么狠,毕竟她还太嫩不懂事,下次不能再这样。但除了道歉,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她只抽泣了一小会儿就从他怀里出来。 “上午那场会议你也在,你觉得我态度怎么样?” “很差,很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一点情面都不留,当场说人家是垃圾策划。”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已经是我克制之后的表现。” 她沉默一会儿,嘲道:“怪不得早年媒体都说你是gay、工作狂,你在这上头真的蛮。” “我对男人更凶,直接会说‘滚’,只是他们没有报导,总喜欢在异性之间捕风捉影。” 方汝心哼哼两声,“你现在就是想说,你对我已经很温和,要是别的女人如此大胆,你会直接让她滚出去。” 邵寻笑了笑,“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继续喂食她,“在家由着你,你想玩什么都行。” 方汝心真是好哄,这样就重新笑起来,“好,你说的,那我今晚可要骑在你身上。”她说得十分骄傲,身后仿佛摆着狐狸尾巴。 邵寻不徐不疾,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方汝心一看,立刻埋头喝汤。 “装什么傻,”他拨了拨她脑袋,她就是不抬起来,“这丝袜还带着你的味儿,你也闻闻。” 她斥了声讨厌,推开他的手,“……只准你凶,我就不能报复?” “嗯,导致今天下午这场没谈拢,现在你开心了?” 方汝心脸色一变,“不会吧?!” 邵寻不言声,神色亦平平淡淡,只是嘴角一丝隐笑泄露了真实。 她嗔怪地捶他一下,“故意吓我……” 她上回才跟他说,想去UG做生产线调研,跟董秘联系但对方一直没答应,毕竟UG最近在忙内部重大事宜,拒绝任何私募跟研究员,生怕提前走漏消息。方汝心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今晚邵寻就跟她说一起去UG的研发中心。 “你跟他们老总是多年朋友?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方汝心在车上问。 邵寻觉得这个答案太显而易见,因为没必要。 “投资经理已经跟我接洽,我把蓝度的基本情况告诉他,他很有兴趣,说如果效益真有这么好,愿意投三千万。邵寻,谢谢你。” “嗯。” 车上开着广播,他喜欢通过这个了解近期的财经、商界,正听到每日指数,全然没在意她讲话。 “我写的服装业深度已经发了,你看过吗?感觉怎么样?” “还没看,看了我会告诉你感受。” “你们投资部的人可能要跟我们一起去调研,正在商讨日期。” 他没有回应。 方汝心又重复一遍,他平静地说,“听到了。”然而注意力还是放在自己的广播上。 她伸手“啪”一下,将那玩意关了。 他堪堪意识到,转眸看向她,“抱歉,我习惯了除非有话必须讲,否则不想开口。” “是,所以你除了要操/我,没说过别的。” 他深吸一口气,沉沉的黑眸透出点无奈,当然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汝心,对不起。” “你说话总是很强硬,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这种懒得跟人开口的想法。” 他刚刚正听到紧要关头,甚至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心,但突然一下,被她整个斩断。但他并没有继续打开广播,而是把语气放缓,“嗯,你说的对,我会好好听你讲话,你想说什么?” 这女人是他老婆,所以他愿意就着她。要是其他人……当然,其他人估计也没她这胆敢直接关。 到目的地,他给她打开车门,她没立刻下来,而是把手伸给他,意思是让他好好扶着。 他先是一怔,而后直接把手伸到里面,圈住她的腰,将她揽了下来。 11.小狐狸汝心 11 大企业的研发中心,晚上依旧灯火通明。方汝心一早料到有人来接,但没想到竟是老总亲自出面。都说真人比报纸电视上更帅,邵寻是个典型,没想到秦祐也是。 他看到方汝心,没有分毫惊讶,主动跟她握手,还叫她“邵太太”。 方汝心有点意外,“您……认识我?” “作为邵寻的铁哥们,他的秘密小情人,我全都知道。” 她脸色微变,“小情人?他有很多?” “行了,别贫,”邵寻出声打断,“她今天本来就被我气到,你再添油加醋,我洗不清。” 秦祐了解他,一下问到点子上,“你又做了什么把人冷落的糟心事?” “已经过去。”他不想多谈,胳膊一伸,把方汝心抓进自己臂弯里。 “汝心,你别跟他介,他这人就是这样,年纪一把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哄女人。” “他居然真没谈过?我以为那是装纯骗小姑娘的。” “要不媒体怎么猜他喜欢男人?邵寻不用装,也照样骗小姑娘,你不就被他骗到手。” 她抬眸看向自己老公,邵寻难得说了句,“你是我初恋。” 她却果断摇头,“你并没有恋上我。” 秦祐在一旁看得直笑。 今年年末,UG在竞争对手那儿挖了两个非常厉害的创意总监过来,春装马上要粉墨登场,整体设计都会与之前产生较大差别,董秘在电话里只模糊告诉她“会让人眼前一亮”,并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细节,但此刻,她却实打实见到新款设计成品。 她带了相机和小本本,本来保安是想提醒不能拍摄,但秦祐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 UG老总亲自接待并且全程陪同,十分钟后,设计总监和研发总监都赶过来,专门给方汝心答疑解惑。 有邵寻给她做铺垫,这场UG的独家专访已然是拿下。 她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咔嚓咔嚓拍下一手照片,当然,这不是八卦的娱乐新闻,而是私募研究的独家披露,拍的也主要是高科技的工艺流程和至臻完美的成品。 方汝心跟两位总监走在前面,时不时跟他们咨询专业问题。邵寻跟秦祐走在后头,商讨银座跟UG在新一年的合作。 “Tiffany都出了回形针,你也适当妥协一下。” “归根结底,银座只是经销商,我只要负责挑最好的货,创新跟变革是你们企业家琢磨的。” “那你还坚持不做新媒体推广?” 邵寻这时候倒有耐心解释:“那策划案真的够不上我心中的及格线,提供折扣券——这叫什么事?” 秦祐给他递根烟,“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邵寻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她一身红裙脚蹬凉鞋的情景,要真能有这种感觉,他敢拿自己名誉打包票,销量能轻松上去。 是的,那天给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她那双脚很美,而是广告策略该怎么做。后来他也跟营销经理去选模特,但差强人意,嫌她们脂粉气太重,但凡涂了指甲油都直接刷掉,后来庄翊就说行行行,我们去女大学生里面找。 “落到实处——这回我们新款的潮鞋你们愿不愿卖?” “光我答应还不够,银座之前没尝试过跑鞋,得回去跟管理层讨论。” “行,你带点货给他们看。” 邵寻在成品展示台那儿停了下来。不褒不贬地讲,他对这类东西的审美并不比一线设计师差,而且他深入市场多年,倒不看哪种版型更具艺术性,而是哪类最受市场欢迎。 秦祐一看他神色,就知道这次没差,稳了。 邵寻捏了捏鞋底,“减震气点。” 研发总监一听,知道他识货,立刻补一句,“不是外面通用的,我们加了特殊改进,并且也申了专利,鞋子设计是科技型的,而外观又是潮流型的,符合千禧一代的审美。” 他从里头挑出三种,旁边的工作人员拿盒子装起来。 秦祐说:“女鞋出了五款,都很精致,送几双给汝心吧。” 他把方汝心带到架子那边,“看喜欢哪个。” 她轻轻摇头,“不用……”她不太习惯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礼物。 秦祐一笑,“别这么客气,我跟邵寻就是兄弟,合着也该送你们一份结婚大礼,这点小玩意都不算什么。” 方汝心嘴角微弯,笑得很友善,但还是摇着头。 秦祐不跟她磨叽,直接示意旁边的女员工挑了几样装袋子,但方汝心就是不肯接,还一直往后退,虬在邵寻身边,直往他怀里躲,嘴里喃喃念着,“不要不要……” 秦祐看向邵寻,下巴点了点,“拿着呗,记得反馈客户体验,我好接着改进。” 邵寻伸手接过,又把认生的她揽过来,“你不是说想融入我的圈子么,这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人,以后你查岗查什么,联系不上我都可以找他。” 秦祐笑着,“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电话打不通就是在飞机上,他真是工作狂,你最大的情敌可能是他公司。” 然后秦祐主动跟她握手,她连声说谢谢也不讲别的。 他打量她几眼,又看向邵寻,“你不是说她小女生,性格又过分活泼?我看她挺端庄文静的,而且还有几分腼腆。” “这是有外人,私下她就原形毕露。” 她不吭声,光在那儿拧邵寻衣角。 “方小姐,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料了吗?”技术总监绅士又客气,“你要是觉得不够,下次我们再约,今天工人都下了班,白天你可以看到实际操作,那可是非常高科技。” “都拿到了,足够我写一篇深度,谢谢您不厌其烦地跟我解释工艺流程。” “别叫‘您’,太见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后续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方汝心微笑起来特别美,几乎有种治愈人心的感觉,他不自觉地看得有点入迷,目光黏在她脸上挪都挪不开。 邵寻跟秦祐告别,牵着方汝心走了。 她拍了不少照片,小本本也记了很多,坐在车上自己慢慢整理,没再叽叽喳喳地找他说话,倒让他疏松几分。 到家十点半,她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在收拾行李,一准是要出差。 她坐在床边问他:“要去几天?” 他没有回答这个,而是对她嘱咐:“楼下有超市有餐厅,你不想下去也可以打电话,我已经给你写在日历上,银/行卡留了两张给你,另外保险柜也有现金,密码是你生日。” 她顿时有点失落,“搞得你好像要去很长时间。” 他把剃须刀放进夹层,抬头看了看她,“两天而已,周日晚上就回来。” “周末就没了啊……才把我接回来,还不到一个星期。”照理说后续该接得苦情一点,但她又剑走偏锋地跟他撒娇,“你就不怕新晋少妇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跑出去找野味吃?” 邵寻起身坐在她身边,“你不会。” “这可说不准,毕竟我今晚就收到一张名片呢,”她俏皮地眨着眼,“长得嫩真是在哪都受欢迎,不像某人,三年前就是这幅扑克脸,结果现在还是。”她那小骄傲的模样,小讽刺的腔调,一点不讨嫌,反而很可爱,因为知道她是开玩笑。 邵寻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要不我请保姆来陪你?年轻的。” 她还跟他嬉闹,“男保姆可以,要长得帅的。” “真有,你会要?” “要啊,为什么不要。” 说着说着俩人又停了,他光顾着去看她。 刚出浴的美人,香甜,软绵,动人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热乎乎。 长发洗了只吹得半干,发尾把肋下一小片染的,微微湿。 他忽然周身一热,不过那阵热度也只是一霎那。略缓缓,他仍旧可以从容地逗她,跟她交谈。 “今晚信息量那么大,不抓紧时间整理一下吗?指不定明天会把某些关键点忘记。”他指的当然是工作。 “我年轻,记忆力好,不存在你这种老年人的困扰。纲要我在车上就想好了,知道该怎么写,我不喜欢晚上加班。” 邵寻盯着她看了片刻,“……要不把你带上?” 她也知道他是开玩笑,“你不会的。” 一阵静默。 “饿不饿?晚上没吃主食。” “不饿。” “一个人在家真的会怕?” 她轻轻摇头,然后看着他。 “我不在的这两天,你可以带朋友来陪你,比如上回那个室友。” 她笑他这时候诡异的话多和不着调的馊主意,“这明显是小俩口的住所,我上回跟朋友说的可不是情侣关系。” 她揪着他纽扣玩儿,“是你不想公开啊,我也只好瞒着所有人。” 他问:“那你想怎样?”这到底是耍硬还是主动妥协?内容是妥协,可语气又有点强势。 她歪着脑袋可劲打量他,然后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又想搞我?” 他没吭声,眼里微芒点点。 下一刻,他就吻住了她。 每次接吻,他都文雅不过三秒,力道越来越重,总把她顶地不停往后挪。 方汝心闭上眼,任由他抱着,细嫩的眼皮子抖个不停,每到这时候,有种错觉他似乎很爱自己,那么想跟自己融为一体。 微喘着气松开她,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入眼只有她双唇湿润的模样。 真是见了鬼了,今晚就要赶飞机呢,这是在干什么? 他霍然起身,大步往卫生间去。 掬冷水洗脸,一把又一把,哗啦啦的声响搅乱他的心绪。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得厉害,以往跑十圈回来心率都不会这个鬼样。今晚是怎么了?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可说真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状态。 他想让自己尽快定神,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仍旧全是她。 布满汗珠的侧脸,眼角溢出的泪,纠在一起的细秀眉头,贪恋而沉溺的神情……当然,还有她的声音,像狐一样魅,又像猫一样懒,似疼痛又似撒娇。 邵寻这种人,永远都不会乱很久,不到三分钟就镇定下来。 他关掉水龙头,刚把毛巾拿到手上想擦,却一眼看到放在边上的验孕棒。 心头一悬,他迅速拿起来一看,但上面并没有结果,还没有被用过。 这可及时提醒了他,某种迫切的热度也瞬间被逼退,他拿着这个即刻去卧室。 “汝心,过来测一下。” 她正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看手机,也不管裙子都弄得皱巴巴。 12.小狐狸汝心 12 “汝心,过来测一下。” 她一看那验孕棒就说,“哎呀,我没怀孕。” 邵寻肯定要看结果才放心的,立刻就去抓她,她在床上一滚,成功溜掉。这就是床太大的坏处,光伸胳膊可逮不住。他说汝心过来,她摇头,并坚持说不,他只好脱掉鞋,跟着上了床。 她赖着不起,“我要是怀了孕,肚子都西瓜大了好吗?” “才两个月,怎么就西瓜大?”他把她强行拖起来,“跟我去卫生间。” 她跟他拧巴着,“你好讨厌啊,我现在根本尿不出来,也没法测啊。” 邵寻停下动作,脸色又变得有些峻,“方汝心,这不是儿戏。” 她辩解:“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没有吊儿郎当,上个月还来了例假,怎么可能怀上?” 一听这个他松了口气。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仍然是滴水不漏的,但她也很聪明,甚至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你不想我怀孕,”她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我知道的。” “如果你怀了,我不会让你打掉,除非你自己不想要。” “所以你能避则避。” 他沉默片刻,“汝心,你跟我都很忙,你不觉得怀孕比较碍事吗?更何况你现在还很年轻。” 她接过话茬,“我二十六了。”然后低下头,头顶的发旋对着他。 “上个月的例假,量有点少……也有点疼,我以前吃冰都不疼的。” 他立刻把她抱过来,严厉质问:“怎么回事?没去医院看吗?” “去了,”她说,“我很爱惜自己身体。” “那医生怎么说?” “就那个呗……”她拿手指在他领口划拉,“赖你,那天要太狠。” “现在呢?”他眉头还拧着。 她揭秘似的笑起来,“当然是好了呀,这都多长时间。” 这狐狸/精要不得,都出了轻微后遗症,前几天还说要要要,而且今晚又主动诱惑,胃口是真大。他愈发觉得今天不碰她是对的,再多给点时间让她好好恢复。 “怎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讲?”他捏着她下巴,所幸几天前的没有多次,她出汗出得离谱滑得跟泥鳅似的,他便算了。 “我乐意嘛,”她仰着小脸,仍旧微笑,“就是想要。” 他抬手抚摸她,她往前挪了挪,偎进他怀里。 “感觉自己像中了五百万大奖,其实……那晚过后我没指望会跟你再有交集,但你后来又主动找我,我抵抗不了这种诱惑。有时候这就是一场梦,可能醒来你就不在我身边。邵寻,我想竭力跟上你的步伐,但……我就是小女生啊,并不是什么女强人,我有自己的工作,也会认真负责地对待,但我不像你那样,拼命把它做成毕生事业,甚至代代相传光宗耀祖。” 她现在穿的这件,是那天她非要带来的棉布裙,有点旧领口垮垮的,从他那俯视角度下去,能一眼看到什么不言而喻。 “我的想法很简单,全心全意活在当下。你跟我求婚的时候,我没跟任何人说,因为我知道,他们都会劝我不要接受,太不真实距离太远,但我还是私心答应下来,因为……我就想要你。” 她一面垂头讲着,一面无意识地划着手指,慢慢蹭到他的西裤边上。 “就算是做梦又怎么,我就没有做梦的权利么?但那天在你办公室,你让我出去的时候,我可算清醒了一回,你跟我,那种鲜明的距离感……” 她把两只白嫩的脚丫缩到床上,“对不起,我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她抬起脸来看他,明亮的眸子轻轻地闪,“别这样故意冷落我……才领证不久呢……别生我气好么?” 她大概从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惹人怜爱。对着这样的她,哪个男人会生气? 他把手摊开,伸到她面前。 她会意,把小手放到他掌心里。 他郑重地说:“方汝心,你是唯一一个,我想要领证的女人。” 她爬到他腿上,身子晃了晃差点不稳,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 她迫切地看着他,直白地问:“那你怕不怕我怀上你的宝宝?” “不怕,但这也不能随便来,毕竟是大事。尤其你是母体,要注意养身子。” 她破涕为笑,圈住他脖子,“那今晚就让我怀上呗。” 他又要捏她小肉脸了,靠点谱行吗,要风就是雨,小女人心性。本想这么说的,毕竟面对这种不着调的话,他一贯冷漠和不屑,但稍微慢下来,稍微随性地想一想。怎么不行呢?俩人已经天经地义。 他摸摸她脑袋,“等我回来再说。” “想要小宝宝……”她无意识地拿手指卷着他贴在后颈的发丝,弄得他有点痒,但很舒服,她指尖非常柔软。 “既然你没有时间,那我生个崽出来陪我,你不会连小蝌蚪都不愿贡献吧?”她说话总是这样没遮没拦,不过夫妻之间是不用避讳的,他当然不介意,就是觉得她冲动。 “等你真怀上,你又不想要,信不信?” “不信,”她轻轻蹭着他,“我至少要生仨。” 他忍不住笑了,没接话。 不知是否因为洗过澡,她的清香此时格外浓郁,堪堪萦绕在他鼻尖,意图冲散他的理智。她又故意那样这样,那白嫩的胳膊腿晃啊晃。 “乖,你该睡了,我也该出发。” 她仍旧用那个姿势跪坐在他身上,一点点凑近,澄净的黑眸那样注视他,“是真心话吗?” 她就喜欢扯白话,哪怕一不留神真扯到点子上。 面对这样黏人的宝贝,他干脆霸道起来,直接把她撂倒,她长发铺散在浅紫的床单上。 他把她放下去时,不经意听到她细微绵软的满足叹息。 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像两只停驻的小蝴蝶。 ——她就喜欢停在他手心里。 “汝心……”他低沉沉地唤她名字。 她玫瑰色的唇微微噘起,那样饱满娇艳欲滴,一心一意等待他采撷。 那把火真烧起来还是很可怕的,尤其邵寻这种男人,别看正经的时候冷着脸,一旦释放起来,那股狠劲跟平常比,过犹不及。 总记得那天晚上,他用牙齿绞开前面三颗扣子,然后往下一撕,直接一口气剥出猎物。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有种诡异的“天赋”。 凌晨一点的航班,他十二点时不得不离开。 她把他送到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一路顺风。” 他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真的,从来没有出差两天还要告别还要被送的情况,沉默的间隙,他听到客厅水缸里三只乌龟发出的声响,当时没作它想,只觉得那是她买回来想红烧的,毕竟她的确是个小吃货,于是对她说:“我回来做给你吃。” 她点头,指尖勾着他的,一再留恋,最后才慢慢松开。 是不是女人都有她这种魔力?竟然把普普通通的暂别场景演绎地这么……唯美。 他收起心中被略微激发的感性,结果刚走到楼下,下意识地回望一眼,方汝心果然站在卧室的窗边,巴巴地望着他。 这傻姑娘。 他只是多看了她一会儿,只是用眼神发狠示意她赶紧休息,她竟然忍不住飞跑下来。他看到窗边的小可爱闪电般地不见了,但房里的灯又没关,有些猜到她是不是要下来,结果不到半分钟,她就冲了出来。 他赶紧张开双臂,她带着一团香气直扑进他怀里,“你一定要准时回来,我等你。” 暂别而已,多小一件事,值得反复忸怩么?他起先觉得有点幼稚,但在车上却时不时回想起她的话语和暖心,当然,还有那温热的触觉。 没有出差的夜晚会是愉悦的,可那天晚上,他心情出乎意料地很放松,那是他工作十多年以来,压力最为舒缓的一个夜晚。 虽然后来的两天里,她并没有主动打一个电话,不过他觉得这大概是女人天生的矜持。跟客户谈判的间隙,他查看手机短信,发现并没有新发的,只有以前的,很多条,未读。 她现在学乖了,不要在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13.【一更】 13 邵寻不在,她主动加班,周六日都在CBD度过。滨江商务区的办公环境号称全市最佳,但就是有一点不好,最迟晚上六点半,整栋大楼的空调系统就被切掉,虽然灯火还通明。 她正写着报告,争取利用这个周末把UG的深度给披露出来,现在是八月末秋老虎,空调没开五分钟后就得出汗。 她拿纸巾擦擦手,继续往下敲,想一鼓作气地完成。跟邵寻在一起之后,被他潜移默化影响,愈发敬业守时。半小时前打印的数据资料正放在手边,她刚好要翻阅,拿起来一捻,油墨字印直接糊了。 她起身把窗户打开,发现外面更热,只好又关上。 带她的前辈小姐姐早她三年进来,人非常好,不遗余力地把各种细节都教给她,所以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不说她能独当一面,但现在独自联系客户,撮合投资方和独角兽企业;独自出差调研,有技巧地取得企业的核心内容;然后再回来独自赶报告——这些她全都没问题。 “哟,忙到现在还没走呢?” 方汝心扭头,冲她一笑,“雨微姐。” 谷雨微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自己的小学徒一杯,“写得怎么样?” “快完成了,待会儿就发给你看。” “不用这么赶,回去润色再给我,又不急在这一时,这报告周一下午才发布。” “好,那我今晚十二点之前给你。” 谷雨微疑惑地看向她,“刚进公司那阵子,你都没有这么热情满满呢。” 方汝心避重就轻,当然不提邵寻,也不提自己不愿独自在家待着。 “马上要去蓝度做调研,在离开之前把琐事都料理好。” “可琐事一直都有啊,你回来也得接着处理,不一直都是这些吗?” “唔……我最近幡然醒悟,”她正儿八经,“不想继续做一条咸鱼。” 谷雨微被她逗笑,伸手捏她,“汝心啊,你不是咸鱼,你是一条胖金鱼。” 她不明白,怎么邵寻跟小姐姐都这么喜欢掐脸呢,把她瓜子脸活生生捏成柿饼脸。 “你真是金鱼啊宝贝,有招财属性,刚来不到一年,就给我们带了大客户,上次,上上次,还有这次,连UG都被你搞定!你厉害了小汝心。UG的董秘,是出了名的难搞,什么都要保密还说不需要跟私募合作,结果你一联系就办成。” 方汝心也美滋滋地笑,不过并不解释。 她把注意转回电脑上,将那天收集到的数据挨个敲上去,做成直观简洁的表格。私募不像银行那么多讲究,工作日不穿正装都可以,更别说周末加班。 谷雨微无意中发现,方汝心穿的这件连衣裙,有种低调轻奢的感觉,纯正的湖蓝色,上面有些小碎花,不是那种机轧工艺,像是手作染出来的。 因为出了汗,裙子跟她脊背有点湿湿地贴合,将里面的肩带略微透出来。 她无疑是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姑娘,而且她的美并不刺人,而是非常熨帖。虽刚从校园象牙塔出来,但她适应得很快,不抱怨也不吐槽,每天都积极向上。同时她还有脑子,实打实把学历转化成了能力。 有才有貌的方汝心,出身很普通,或许更容易受到诱惑,然后忍不住拿自己的美貌跟有钱人交换那些需要努力奋斗才得到的东西。 谷雨微很担心这个徒弟误入歧途——这简直是无底洞啊,能把一个积极拼搏的妹子变得拜金又愚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方汝心明显是愈发进取并不是日益慵倦,再说了,从没见什么豪车来接送她,有次下暴雨她都是自己跑到公交站打的。这CBD商圈多得是年轻白领,当时就有一个男工程师想搭讪她,把西装脱了给她挡雨,可方汝心没有接受,自己冲到雨里拦了辆出租车。越是小事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原则。 谷雨微视线往下,看到她的鞋,那是银座新出的小牛皮,优雅简约,的确更符合她现在的白领气质,记得一年前她还穿着跑鞋扎高马尾呢。 私募的工资可不低,买买这些衣服鞋还是够的,谷雨微自己就是银座的常客。再看方汝心的包,还是初来乍到时新买的那款,并没有换成爱马仕一类的。而且他们上班要带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为了图舒服方汝心经常背那种大大的双肩包,谷雨微一看,还是那旧的。 应该不担心,她这小爱徒可保守着,固然不会出现她想的那种坏情况。 不过本着好心的原则,她还是要提醒一下。 “汝心,你能跟这些大客户谈拢,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提醒一句啊,那董秘是已经结了婚的……” 方汝心听完最后一句,迅速摇头,“雨微姐你想哪去了,完全没有啊。” 而且那天晚上她见的可是老总秦祐,当然,后续接洽的仍然是董秘。其实这只是邵寻带来的资源之一,但外人不知情,所以担心她是不是付出某种代价才换来。 “知道你懂事,但还是啰嗦一句,如果那男的没有累赘,你们工作中相识,想正经谈恋爱,这完全可以。但如果对方已经有家室,那就只是想玩玩你。这种关系一开始是畸形的怎么能结出好果子?汝心你这么聪明,不要栽在男人手里。” 她用力点头,“雨微姐你放心。”别说她现在已经结了婚,哪怕没结,她也不会。 “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爱情什么的,到最后都是虚的,归根结底你要过日子,而且要清白快乐地过。你是清白,所以你男人也必须这样。别看他现在对你说多爱你,本质就是个渣,出轨的男人根本没资格谈论爱好吗?” “雨微姐,我……” “我知道他肯定跟你说迫不得已,可我就不信这个邪,真有本事的男人,连一段想放弃的婚姻都摆不平?别信他鬼话,他就是废柴,哪怕现在有点钱,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没有责任感的人,永远无法顶天立地。” 谷雨微一个劲地教育爱徒,方汝心想解释一句都插不进。 “你实话告诉我,这衣服鞋,是你用自己工资买的吗?还是说……” 方汝心起先还轻松笑着,后来就没吭声,双眸也垂着。见她这样,谷雨微更紧张,“你不会已经……” 方汝心抬起头,“我嫁给了邵寻。” 谷雨微骤然刹住,先是怔怔地看着她,半分钟后捂着嘴发出不可思议的“噢”。 “邵寻?!”她难以置信,“那个……邵寻?” 她声音有点大,吸引周围注意,旁边有小年轻在问,“雨微姐你怎么了?” 方汝心赶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谷雨微憋得满脸通红,一把拽起她离开办公区,直拖到卫生间里。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汝心低声道:“才领证不久,半个月前。” “我就说你这半个月怎么跟打鸡血似的,原来有他鞭笞着你啊。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之前连男友都没呢,怎么突然跟他结婚?难道说他一直是你秘而不宣的男友?” 为了避免讲出多余的故事,方汝心点点头。 谷雨微嗔怪地拍了她一下,“你啊你,人小鬼大,当初招聘时问你有没有,你斩钉截铁说没有,亏我这一年还四处给你物色好男人,你倒好总是推托不见,我以为怎么回事呢,生怕你被哪个老男人缚着,没想到……”她抚抚自己胸口,“了却一桩心事啊……这敢情好,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拿到王牌中的王牌。” 方汝心微笑着,没接话。 谷雨微继续打趣她,“你瞒得可真紧,我要是你,可能会高兴到昭告全世界,看到没,在滨江这里,至少要放五个热气球,分别写着五个字,我,夫,是,邵,寻。然后坐等财经娱乐头条,从此以后你就是人尽皆知的邵夫人。” 方汝心哈哈大笑,这场景没法实现,幻想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跟他都是T大的,果然顶尖学府就是资源好,念书时候在一起?” 方汝心点头,“对,已经好些年。” “怪不得邵寻不近女色,原来是已经有主,那他很可以啊,这点看出来人品不错。” “他的确很好,还会做饭呢。” “你这简直比中彩票还爽,丈夫那么有钱那么帅,还整天做饭给你吃。” 方汝心甜蜜地脸颊浮出红晕,“做饭归他,其他我来。” “两口之家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做饭,其他家务都有机器。” “所以我最近长胖不少,又要减肥。” “想想我老公那厨艺,真是影响我婚姻的稳定。” 她俩嘻嘻哈哈地在卫生间里说了好一阵,突然一下,最里面的隔间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当然是她们的女同事。 这就…… 方汝心跟谷雨微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毛毛的。她俩有默契,哪怕方汝心不说,谷雨微也知道要给她保密,但现在被外人听了去,而且还是那个性格阴里怪气的孤僻姐。 她似乎嫌她们太吵,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在脚步上,噔噔噔几乎要用高跟鞋把瓷砖剁碎。那样气势汹汹地过来,方汝心即刻往旁边一让,把洗手台留给她。 方汝心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掩盖过去不让她泄露,结果对方洗完手,刻薄地训道,“整天干点正经事行么?在这里做白日梦嘴上念叨就能实现?还嫁给邵寻,我还是邵寻的妹妹呢。” 方汝心竭力憋着笑,“教训得是。” 然后这种静默一直维持到对方离去,留下来的俩只笑成一团,笑到最后在那喘气。 “行了行了,你赶紧收拾电脑,我们现在就撤,要好好庆祝顺便放松一下,我带去你豪华泳池,有两张VIP券哦。看你热的,衣服都透了。” “可是我没有泳衣,能借你的吗雨微姐?” “当然可以,但我只有bikini哦,哈哈哈哈。” “啊,那我不要了……” “哎呀走啦,不穿也得穿,除非你想果着。你要是还没结婚,保守情有可原,但你现在都是已婚贵妇,还怕什么?” 她嗲里嗲气地争辩,“我只想给他看。” 14.【二更】 14 邵寻跟庄翊出完了差,正坐在往机场赶去的出租车上。原计划是八点的航班回去,结果现在提前了三小时,显然是生意没谈拢,继续留也是浪费两位老总的宝贵时间,还不如早点撤。 庄翊来回翻阅供货商提供的可行性投资报告,最终仍停在那高额的利润率上面。资本都是逐利的,在行业平均利润不超过15%的情况下,对方提供的60%可以说是巨额,非常令人心动。 “我回去得自己算算,太高了,有点离谱。” 邵寻,“我觉得倒是有可能,因为他们成本低廉。”并且讽刺地跟了句,“估计是全世界最低的。” “鲸鱼制成的奢侈品,听起来噱头很大,要不……让市场部做个问卷发下去看看结果?” “就算有市场也不做。” 庄翊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死心,“捕鲸在小日本是合法的,那几个矮子也给我们看了经营牌照,只要我们能申请到进口,一切就都可以了啊。”企业家不是慈善家,他们跟圣母圣父可不沾边。 “鲸制品被卡得死,很难申到进口,有这功夫还不如挖掘别的更环保的商品。” “蛇皮、鳄鱼皮不碰,皮草不让入驻,鲸制品也没戏,那我们明年继续维持老业务?我怕销量上不去啊。” “这种猎奇的新业务,销量一时上去又有什么用?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这就不一定了吧,你看皮草已经昌盛了多少年?” “是,它昌盛过,但最终不还是衰败了吗?”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时间够长,任何行业都会衰落乃至泯灭。” “所谓产业变革,不就是新生摧毁旧的?可大方向总归是朝着更环保、更人道的方向去,我们总不能逆而行之。” 庄翊听完,把手里的报告往旁边一扔,“这个观点我同意,但日本滨海鲸鱼过剩,他们可以捕,就跟国内也有人吃狗一样。只要是合法的就行。” “过剩是他们的托辞,一零年澳大利亚还告过日本的捕鲸船,这行径在矮子国合法,但在国际上劣迹斑斑,本来我以为是看金枪鱼、三文鱼那种海产,临到头给我换了里子,”邵寻越说声音越阴沉,“别说合作,没当场发飙算给他们面子。” 他早年的时候很彪悍,遇到这种鸡贼的厂商,那手里的滚咖啡至少要迎头泼出去,这些年他内敛很多,极少大打出手。 “算是见识一下这行有多暴利,60%的利润率怕是真的,要不然怎么非要去捕杀?鲸制品我还可以接受,拿去下嘴就……我这种肉食主义者吃了都有点想吐。猎奇也说不上,或许只是我们没习惯,你看他们还吃的挺欢实,现在想想挺变/态的。” 邵寻没吭声,只因回想起晾晒鲸鱼的场景。偏偏送两位老总离开时,厂商还给了好几盒切好的生肉,血红血红的。当时邵寻的脸色真是阴云密布,眉头狠狠拧着,好像下一刻就要发怒。几个日本人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询问翻译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庄翊让邵寻回车里,然后自己跟那群人略周旋一番,这才风平浪静地分道扬镳。 这笔生意又是彻底做不成,庄翊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乏味地往后一靠。 “这态势可不行,已经谈崩好几个,你还引了新股东进来,每人都削了1%出去,邵寻不是我说你,最近的动静可真有点大。江誉对你很不满,当然除了他还有别的股东,你再不让利润明显涨上来,总经理是别想再当。” 邵寻却冷冷淡淡:“那就让他们换,我巴不得减轻负担。”这样还可以多陪陪家里那只黏人的小狐狸。 这段婚姻给他的感觉就是,千万不要再养宠物,一只完全够了,每天打开门就往身上窜,摇尾巴要抱抱,但整天又没时间遛她,搞得她总是挤到书房里来。 他要是板着脸或者全程不跟她对视,她就自己在榻榻米上玩儿,发出各种小噪音,他要是愿意给一个温和的眼神,那她立马会钻到他怀里。 她的黏人程度,已经让他有点困扰,毕竟偶尔会影响他的工作效率。可她恍然不觉,或者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每次坐到他腿上一起看资料,她还问东问西,为什么国际市场这么大但国内市场这么小?为什么资本净收益率会反超股本收益率?总之十万个为什么。 他起先耐心回答,面对自己老婆,他还是很温柔,后来他的回答就变得越来越简短,到最后他认为问的幼稚或者可以搜出答案的,他便不想开口。 他并不觉得那些问题会真正难倒方汝心,其实她就是想找话说而已,想窝在他怀里甜蜜地撒娇。新婚妻子想要丈夫更多陪伴,有错吗?邵寻都知道这没错。 “你不怕他们又借机稀释你股权吗?而且真让你闲,你能闲住?前年吧,让你休七天年假,结果你两天后就跑回来,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休过,邵寻,你是真喜欢这行我能看出来,让你游手好闲,你不得憋死。” 邵寻接过庄翊递来的烟,“未必,如果遇上了更喜欢的呢?” “哟,你还能更喜欢什么?”庄翊无不戏谑,“老婆?可你又没有。” 邵寻抬眸,淡淡一瞥,“谁说我没有?半个月前刚扯了证。” 庄翊根本不信,挖苦地啧了声,“哪个女人会嫁你?尼姑奄还俗的吗?”嘴可真毒,这样讽刺邵寻的不近女色和不懂风情。 邵寻对这种话并不在意,“方汝心,跟进公司标的的研究员。” 庄翊噗嗤笑了,“你也稍微编个像样的,总归你俩得有某种联系吧?随随便便扯个小女生,我是你哥们不是你亲戚,你犯不着糊弄我。” “是真的,她也是T大的,后来又不停跟我有交集。” 庄翊还准备继续嘲他呢,但转念一想,好像真是邵寻说的这样。 他“诶”了声,转过身盯着他,“就那个女研究员?又白又嫩,嘴角有颗痣的那个?” 邵寻轻轻挑眉,“除了她,难道还有第二个?” 庄翊听完就接受,并没有一惊一乍,毕竟这种事在他看来,也再正常不过,这总裁那经理的,其实都愿意找这种适婚的老婆,年轻漂亮脾气好。 这下子他可就话锋一转,“她到底小你几岁,说出来给我做个参考呗。” 邵寻抽着烟,不愿吭声。 “说说嘛,没事的,”庄翊搭着他的肩,“方汝心今年刚入职是吧?才二十二?啧,真有你的,她比你小十岁,快整整一轮啊。” “去你的,她二十六。”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也徐徐笑开了。不过他们终究跟女人不一样,放松之后又很快言归正传。 庄翊说:“有个云南的厂商联系我,说他们用花制作高端的香料香水,我看了他们的商业融资书,还行,整套工艺很环保,又符合银座的定位,到时候一起去看?” 邵寻说行,“汝心给我推荐了一家,做人造皮草的,下个月调研,你有兴趣吗?” “既然你都说了,那就去呗,哎……还是赶在年前谈成一个吧,不然真不好交代。” 邵寻仍旧不在乎,“我们又没上市,用得着跟谁交代?” “合伙人啊,他们一个个老奸巨猾,都不好伺候。一旦分红没法满足胃口,可就开始觊觎你手里的股份,我可不想八年前的内斗再次重演。” 最后一句话似乎戳中邵寻的点,他终于不再冷漠淡漠,沉吟着抖了抖指尖的烟,“ 我不允许。” 在前面开车的日本司机觉得中国商人很奇怪,个子巨高无比,看起来很不好惹,而且刚上来时,俩人还因意见分歧相互吼了几句,可后来氛围又奇异般地好转,五分钟前还听到愉悦又低沉的笑声,结果现在又一声不吭,都在闷头抽烟。司机如坐针毡,只想尽快把俩人送到。 邵寻给方汝心打了个电话,但响好久那边都迟迟不接,直到第二次才被接起。 方汝心显然没有乖乖待在家,一接通就听到她喘得很厉害,仿佛刚做完激烈运动,而且还没说话她就咯咯笑了起来,显然不是对着邵寻,而是她自己那边。 邵寻也就不开口,等着。 足足一分钟,那边的嬉闹才略微暂停,方汝心对着手机讲,“是我是我,怎么啦?你到机场啦?” 她是有多开心,尾音都上扬地雀跃着。 “你在干什么?”他问。 “游泳啊!”她兴奋地回答,“超级舒服的,还可以水上排球哦,你要不要来?我们在露天皇朝这里。” “现在正下雨,你还露天游泳?”他说得当然是她那边的天气。 “没有下雨啊,只是有点阴,正好嘛紫外线少,而且快到傍晚也不怕晒……”这一整句还没说完,她又脆生生地笑起来,“哎呀干扰我讲话,手机掉到水里会坏的……嗯嗯嗯好痒……快别闹了讨厌……” 邵寻刚想开口,那边哐一下直接断掉。 他觉得她非常粗心,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她昨晚刚跟他说,上个月例假量少还有点痛,疑似那什么的时候留了点伤,这种情况下,至少要休息一两个月吧?至少要等例假正常才放飞自己吧?她竟然这么快就敢兜着泳装下水?女式泳装都很贴身,紧巴巴地卡着那里,也不利于恢复吧。 他可以在她说出“我在游泳”的一秒后就想出这么多前前后后,可当事人自己却后知后觉,甚至还在那边没心没肺地翻腾戏耍。 邵寻很快又拨一次,但这回听到的竟是笃笃笃的断音,她手机怕是真掉进水里,已然打不通。 他略微思索,离她工作地点比较近的是四医,然后又用手机一查,四医的妇科排名很不错,那么她很可能去的就是这个。正好他认识那里的副院长,一个电话过去,让对方帮个小忙。 所幸他的确是她家属,不然医院也不会透露,十分钟后,对方给他回电话。 方汝心在水池里耍的热火朝天,各种尖叫、欢笑、嬉闹,全然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15.诱爱的汝心 15 她当然没有穿bikini,身上裹的泳衣还是全场布料最多的,不过这件连体式设计得有点心机,亮点在整片镂空的背。 她虽然该肉的地方肉,但整体而言骨架子偏小,所以两片肩胛骨并没有很突出,不过她背部足够窄,正中间的凹痕又明显得恰到好处,虽没有太多的骨感美,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细腻感,最重要的是,她腰肢很纤,最窄的那段,双手对扣就能扣满。 白嫩的脸蛋泛着活力十足的红,一双大眼睛更是润得出水。唇角本来天生微翘,而旁侧梨涡的位置,生着一颗很小很浅的美人痣,于是她只要一笑,颇有种百媚生的娇俏感,这是她独有的特色,亦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所以她的脸、她的笑,或多或少能够转移男人原本黏在她身体上的目光。 “雨微,你带来的新面孔,她跟你什么关系?今年几岁?在哪工作?”真是不断有人问起。 “别白费力气,她可是已婚的。” “你蒙我呢,她怎么可能结了婚?”每一个都是这种难以置信的语气,“我说的是嘴角长痣那个。”直男都只留意那颗痣,只知酒窝不知梨涡。 “就是她啊!她老公很厉害,你们都惹不起,千万别打主意。” 问的人虽然多,但并没有冒冒失失上去搭讪的,毕竟都是成年人,行动之前要三思,所以方汝心还是很安全并没有被过分觊觎。 邵寻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默默抽烟,他显然力争低调,但慢慢地,还是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谷雨微记得方汝心说过,邵寻要十点多才能飞回来,可现在才八点啊,泳池party才刚刚开始。他西装革履的显然不是过来参加,而且远远望过去感觉他有点……不悦。 谷雨微想了想,决定先过去问问。 邵寻也就坐下十分钟,在算不上稀疏的人群里一眼就发现了她,因为她真的挺扎眼,那泳衣是亮橘色,她足够白皙所以能驾驭,不然就会很雷很土,而且小裙子浸在水里跟莲花一样蓬蓬的,并且随着她大幅度的游泳动作盛开又收起。 把她比作小美人鱼实在有点牵强,她并不骨感也不太敏捷,不是轻轻摆动一下就能穿梭如飞,她根本就是一扭一扭的,可偏偏玩得比谁都卖力,排球掉在她附近,她非要钻到水里然后拿头去顶。 每次钻出水面都听到她豪放的笑声,然后又一个大水花把自己重重砸下去。看得出来她是想优雅地蝶泳,但那细胳膊挥的,小短腿蹬的,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摆鳍的胖金鱼。 他倒不是介意她穿泳装,她本来就活泼甜美,偶尔展现一下也没什么。他不满的是,她骗了自己,并不是什么例假量少,然后又顺利痊愈。而是直接没来,并且小腹阵痛,脸色苍白无精打采一整天,下班后去看医生,挂的妇科。 她心可真大,自己一点都不着急和担心。 医嘱写的明明白白,忌酒忌凉忌剧烈运动,按时服药早睡早起。 在手机里听医生说,稍不注意可能诱发炎症或其他疾病,真是忧心忡忡恨不得马上飞回来,但过来一看,她又完全不是林黛玉的样子。但哪怕她再活蹦乱跳,邵寻也是要把她抓回去的。 谷雨微走近,主动叫他名字。 他回过神,略点了下头。 俩人都是圈内的,早先就打过照面。 “邵总这架势,是过来干嘛的?” 她端了两杯酒,递过去一杯。邵寻礼貌接过,但没有要喝的意思。 “这场子是高巍的,而你是他老婆。”他开口竟是这句,令人摸不着头脑。 谷雨微平常跟邵寻的直接接触并不多,通常情况下都是老总见老总,就算偶尔打照面,邵寻礼貌归礼貌,但并没有任何热情,她惊讶对方竟早把自己的底摸得清透。 “呃,邵总这意思是……” “帮我个忙,”他说,“清场。” 简短两个字,意思倒是清晰无比。可这也太为难人了吧? “……不太好吧,这才刚开始就赶人,我不把他们都得罪了?邵总这样吧,你要见谁,我帮你把她叫过来。”就差没指名道姓。 “不必,帮我清场。”他语气其实很平静,跟蛮横毫不沾边,甚至是儒雅的,但那股气场在,就给人一种很强硬的感觉。 谷雨微眉头蹙了起来,觉得他不可理喻,“这些都是我的客,我总不能赶他们走吧?再说了邵总,这可是我的地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吧?” 邵寻递过去一张卡,“今晚十点,香榭酒店五楼,高氏珠宝的新品发布会。” 话音一落,谷雨微整个难以置信。 邵寻说:“快去吧,他需要你帮忙,顺便把这群人都带走。” 谷雨微还在震惊里没回过神。 新品发布会的场地当然是越中心越好,那曝光量可就成千上万地涨,可香榭酒店早在半年前就被四大巨头约满,真是重金都难求。今晚这位置显然是邵寻专门给他们夫妻腾出来的。 她意识到这是什么机会后,心脏简直要跳出来,但还是不敢相信,“我、我老公怎么没跟我说呢?” “因为忙不过来,他也是今天傍晚才知道。而且,你手机锁柜子里吧。” 谷雨微扭头就跑,直跑到更衣间把手机翻出来,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她老公打来的。这无疑印证了邵寻刚刚所说,她登时欣喜若狂,迅速回拨过去。 从更衣间回到泳池,她毫不犹豫地拿起扩音话筒,“大家静一静,我有喜事要跟大家分享。” 这些男男女女多是职场白领,又是商圈里相互认识的,素质都比较高,东道主一开口,嘈杂嬉闹声自然就慢慢停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我老公是做珠宝的,他真的很用心,每一款都亲自去打磨,经常熬到两三点才回来。新品发布会原本是两周后,在橡树湾的一栋别墅里,没办法,我们是新晋企业,很难约到什么好位置,而且来的人不多,都不超过500个……”听到这里,底下有人正准备安慰她,但下一刻她话锋一转,“现在要宣布一个重磅好消息,我们把发布时间提前了,就在今晚!而且地点也变了!”她用最大的音量,无比兴奋地喊出,“就在市中心的香榭酒店!” 人群爆发一阵惊呼,然后是激烈的鼓掌声。 她因为太高兴从而颤抖得厉害,生怕把话筒弄掉,张开两只手紧紧握住,“姐们哥们,现在都跟我走吧!咱们去香榭酒店,一起捧场一起喝彩,结束后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好好好!” “给雨微姐撑场面去。” “这可是大喜事,真的恭喜!” …… 就这样,大家一个个都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从水池里出来,一面欢呼一面簇拥着谷雨微,她在人群中央开心地大笑,跟每一个人击掌,双眸都带了点喜悦的泪意。 该说邵寻十分聪明还是足够有钱有势?不,这些都不合适。 不到三十五,身家就已经过亿,但外界对他没有任何诟病。谷雨微先前还不大明白,云谲波诡的商界总有起起伏伏,前一刻的巨贾,下一刻就可能被反扑咬死,但有的就是没法撼动口碑,邵寻便是其中之一。就连叛变出去自立门户的几个总,都没有公然诋毁过他一句。 到底为什么?谷雨微现在明白。 因为他懂得人心,而且很会收服人心。 谷雨微喜悦不已,目光透过人群去找他,想跟他表达一下感激。 但邵寻非常专注,视线只聚焦在一个人身上,心无旁骛。 谷雨微顺着他目光望过去,标的物果然就是方汝心。这只喜气洋洋的胖金鱼刚挪上来一步,又被人群挤地脚下一滑,噗通一声重新掉回池子里。 谷雨微赶紧挤到池子边上,“汝心,汝心。” 她复又从水里钻出,笑得明媚灿烂,“雨微姐,恭喜你啊,我要过去给你捧场。” 谷雨微发自内心地笑,“不用啦,你就乖乖待在这里,我都给你包好场了。” “为什么呀?”她疑惑地问,“你是想让我帮你守着这里吗?” “哎哟,谁敢让邵夫人看门?再说了,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犯不着你上阵,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谷雨微意味深长,但方汝心还是不懂,她只好压低身体,用手指暗戳戳地指了指那边。 方汝心一转头,目光跟邵寻对上,瞬间变得浓情蜜意。她哪知道老公是来逮自己的,再加上谷雨微刚刚那句“二人世界”太有迷惑性,她真以为他专门过来陪自己,当即心火怒放别提多高兴。 她美滋滋地应下,“好,谢谢雨微姐。” 微笑唇那样上扬着,诱人又可爱,这样子实在太讨喜,谷雨微忍不住掐了掐她的小脸,“让你穿诱惑点你偏不,现在要派上用场了吧。”她将自己的钥匙塞到方汝心手里,“我柜子里还有几套好看的,bikini也有,”她冲她眨眨眼,“把握住机会啊,小可爱。” 谷雨微的组织力很不错,不到五分钟,整个场子就清空,只剩她和他。 四周静谧,连防护员都识趣地避开,邵寻起身走近,小可爱悬在水里,娇滴滴地望着他,“老公,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明知故问,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还不是想多陪你”这种肉麻话。 然而邵寻毫无波澜地回视,“快点起来,跟我回去。” 于他来说,清场的目的是为了照顾她面子,大庭广众地斥她回去,不是他的风格。 她一时未能察觉到他的不悦,他克制得好。 “你再靠近一点嘛,伸手拉我一把,我游太久,身子有点软。” 他没二话,走到最边上,蹲下来,朝她伸手。 胖金鱼摆着鳍,一点点地游近。 俩人还有半个手臂的距离,他做好拉她上来的准备,结果临到头,她“呼啦”一下,竟撩起一串水珠子,直泼到他脸上。 他当时可是蹲着的,想要躲避就得往后一仰,那姿势太难看,他选择闭上眼睛。 冰凉的水珠子砸到脸上,耳边传来她轻铃般的笑声。 她撩完就跑,沉到水下,嘻嘻哈哈地又浮上来时,看到他正好睁开眼。 他微微蹙着眉,正准备揩一揩脸上的水珠,她“呼啦”又来一下,他迅速低下头,这次泼到头发上。 “方汝心,别闹了。”他正儿八经地开口。 小可爱回答他,“你到下面来追我嘛。” 他眉心一跳,“你给我上来。” 她就不,还一鼓作气游到对角线那头,“你不会是旱鸭子吧?” 他不理她的激将法,“你生病了汝心,不能长时间待在水里。” 她根本不在意,还大吸一口气,直接潜下去,他连叫好几声汝心,她都不应。 他心里焦躁起来,又跑到那个对角去逮她,没想到她水性还挺好,他一捞,她便迅速游走,这次很聪明地游到池子正中心的那个点上,邵寻胳膊再长也别想碰到她。 她在那儿小范围地刨来刨去,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有本事你就来啊,抓到我算你赢,抓不到凭什么带我回去?旱鸭子旱鸭子,邵寻就是一只纸老虎,碰到水就湿透了,只有认输的份。” 没有人能像她这样,把挑衅做的这么逼真,还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邵寻起先还忍着,后来真有点受不了,她又在正中央兴奋地打着水花,根本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他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势必要去水里把她拎出来。 领带一扯,皮带一抽。 16.明天入V感谢支持 16 开玩笑,邵寻怎么能不会游泳呢?当初在海南谈生意,成天在沙滩上跟客户交涉,后来连潜水都会。泳池四侧都有阶梯式扶手,他从最近那个下来。方汝心不明对方战斗力,这时候还不知道跑,就那么巴巴地望着,欣赏他匀称强壮的身材,嘴角还惯性地带着痴痴的微笑。 池子越浅越容易溅起水花,比如那条胖金鱼,虽然她还比他轻了四十多斤。可他入水时,水花非常小,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咕咚”一下就侵入她的安全领域。 她猛地回过神,发现他离自己竟不到五米。她飞快地一头扎进水里,往前方游去,但不到十秒,她的脚就被他强有力的手掌抓住。 她蹬着腿试图摆脱,他用力往后一扯,轻松破除水下阻力,让她直接滑到自己身旁。 俩人同时从水里冒出来,四周撞起晶莹剔透的水珠,远远望去那真是十分浪漫的场景,可惜,俩人的心境完全不同,她是为了浪漫,而他只是为了逮她。 她刚直起身,脚还没有挨到泳池下面的防滑砖,就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他。一面靠他稳住身体一面娇笑着,那糍软的笑声和热乎的触觉,无一不撩地人心痒。 所幸她没有继续打打闹闹,让他难办。这里是泳池,教训起来束手束脚,他习惯私下里。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走到护栏扶梯那儿,她也不下来,仍旧挂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让我洗个澡吧,湿哒哒的擦也擦不干,顺便你也洗洗。” 邵寻明显不乐意,但她微笑着撒娇,“好歹让我冲热乎再走。” 这副天真无邪的甜美样子,哪个男人能狠下心去教训?只有邵寻一人。 为了让她再开心一会儿,他同意了。 从洗完澡到穿好衣服,再到开车回家,他虽全程低气压,但到底还算平和,至多只是不说话,并没有苛责她什么,但方汝心感觉到,他明显在克制。俩人之间的氛围到后半截,变得十分微妙,但这种微妙不是好的,而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方汝心乖乖的,难得没有去聒噪他。 回到家,他“砰”地关上门,她小小地惊吓一下,屏住呼吸主动问:“我又闯了什么祸吗?” 他把钥匙往旁边一扔,“我从没见过你服药。” 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准备回答。 “你是怕药品影响胎儿,还是说,就不愿意好?” 她有点莫名,“影响胎儿?我没有怀孕啊。那两盒药在搬家的时候弄掉了,你这不让带那不让带的。只是消炎药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体质好恢复快。” “既然弄掉为什么不重新去买?” 邵寻了解她,果然一下问到点子上,她登时有点心虚,“……不记得药名。” “我……我也不是没在意,就是看了那只是消炎药,随便买买都行。” 她要不说这句就还好,“随便买买”那四个字,真是相当不负责,将他耐心耗光。 “去卧室。” 她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和抿紧的嘴角,心里惴惴的,但还是听了话。 进去后她把灯打开,杵在床边看着他。他进来后竟又把灯关上。 “衣服脱了。” 四个字让她浑身一激灵,这可不是什么身心融合。 “邵寻,你就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一定要这样?”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他步步逼近,“方汝心,你是成年人,能稳重点吗?两个月例假没来,还要跑去游泳?你真不怕自己有身孕然后搞到流产?” “不可能……” “那药你怎么辩解?丢就丢了你也不管。” 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令她有点怕,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错,“我能怎么办?难道整天发愁它就能正常吗?我开开心心的指不定它下个月就恢复了呢?” “强词夺理。” “我不就去个游个泳么?”她给他逼地直往后挪,最后坐到床上,“没有怀孕!要是有宝宝,肚子都大了好吗?” 他不让她坐着,非拎她站起,“这一个月胖了多少你清楚么?以前的衣服还有哪件穿得上?浑身上下都粗了一圈,也没见孕妇短时间能长这么多,你方汝心一贯这么大意。” 他责她粗心,可他讲话也一贯令人感到绝望,胖了多少,哪件穿得上,粗了一圈……这种连环质问令女生颜面扫地,她想哭。然后真的哭了。 “你还有资格哭?脱、掉!我要看看怎么回事。” 她竭力憋着泪,但憋不住,最后用力摇头,“……不。”语气非常坚决,仿佛悍守自尊。 他当然没跟她手软,直接把人摁下去。她胡乱反抗,小手在他脸上抓了一下,来真的所以还挺重,当即有血痕出来,只是没开灯看不清。 俩人都静止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她的抽噎。 他五官轮廓明暗不清,这样直直地逼过来,能显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他关灯的本意是想让她放松,没想到竟是反作用,导致她过分紧张。 “汝心,”他勉强把声音放柔,“听话。” 这下可好,她呜咽得更厉害。明明现在还没把她怎么着,她却表现得像被拖去打针一样。这其实某种程度的撒娇和示弱,女生独有的方式,稍微哄一哄就好。 但邵寻没有心软,甚至觉得她有点撒泼,错的人明明是她,现在还哭什么哭?装可怜?他一点都不想同情,于是第二次下手,他也来真的。 将她两只腕子死死扣在一起,然后直接钉在她头顶上。 她感到腕上传来麻痛,难受地直哼出声,“你弄疼我了……”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他冷冷的。笃定不让她痛她以后都不会学乖。 “呜呜……”她几乎想叫救命。 他只要用到七分力,她就根本对抗不了,整个人像被兽夹扣住的狐狸崽,任何挣扎弹动都在他的控制里。 但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动作倒是很温柔,小心翼翼,唯恐将她弄伤。 她颤巍巍地闭上眼,轻薄的眼皮子抖得惨兮兮。 如果不是为查而查,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黑暗,同样的流沙般柔软的床,甚至同样猛烈的心跳和动作,但跟那夜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一个是爱情之火,一个是互不妥协。 她细细地喘,抵抗慢慢变得无力,脸色很不争气地跟初吻时一样绯红。 结束后,她也不抽抽搭搭,整个人木在那里,像失了半条魂。 邵寻当然没什么,去洗手,然后端着一杯温水进去,坐到她身边。 “喝下去。” 又一个命令。 她倒是不怯,更多的是委屈和气愤。委屈的是他又对自己凶,气的是自己不要脸,被他这样触碰会有感觉。 面子和里子都没了,还挣扎什么?气成河豚都没用,她把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邵寻见她迟迟不动,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正准备开口。她瞪他一眼,然后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 他看出她气,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哄人的话,只能这么干坐着陪她。 她拿枕头使劲推他,并且“恶狠狠”地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把枕头抽掉,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她又拿另一个枕头当武器,疾风骤雨地往他身上砸,“看了摸了,又晾着我,邵寻你会遭报应的!” 他是阎王,不怕报应,伸手把她抓过来。 “不许闹腾,安静待着,灌下去的水全当汗流了。” “呜呜嫌我胖……还不都是你养的,又不是因为怀孕!连孕妇都比我瘦是吗?邵寻你就是个混蛋……”说着说着又把自己气得心口疼。 但邵寻的重点才不是这个,而是一再警告她,“你那想当然的坏毛病再不改,以后会磨到你改掉为止,方汝心有你受的。” 她被他按着,不能大幅度活动。十分钟后,尿意来了,去卫生间。出来后把验孕棒甩他脸上,“现在你放心了,邵叔。” 上面是一条鲜红的单杠。 但邵寻仍旧冷酷:“我有说让你经手吗?方汝心,你已经失去信誉,我要亲自验。”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变/态吧?” 他指了指厨房,“再去喝一杯。” 她气地吼了句,“你去验你自己的吧!”然后闷头钻进卧室。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较真,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后续,卧室的门也忘了反锁。三分钟后,邵寻“哐当”进来,直接把她拖出去,一直拖到厨房。 她简直难以置信。 他单手倒好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还拿杯口压着她软唇,一副非喝不可的架势。 谁还没点脾气?她小手一挥,直接把水全泼了,然后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 邵寻一声不吭,又倒一杯,她照样眼都不眨地打掉。 三杯后,俩人脚下一滩,裤脚和鞋子全都被打湿。 她泼得爽了,但邵寻也发飙了。将她抵在门上,先是粗暴地撬开她的嘴,然后杯子抵上去,硬灌。 灌第一杯时,她眼角流下屈辱的泪。 灌第二杯时,她太抵触从而呛到,咳得脖颈通红,口水溅他脸上。 灌第三杯时,她怕了,一双眼睛又恨又求地望着他,泪水在里面翕动。 他心一软,动作一滞,姑且作罢。 五分钟后,他跟她一起进卫生间。 她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羞耻过。 一站起来就捂着脸跑出去。 邵寻取了根崭新的验孕棒,刚准备探下去,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是关门的声音。她在发脾气,他知道,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多想。 其实,他想直接把她带到医院,先去孕科再去妇科,但从泳池出来,已经八点半,周日这个点不会有专家坐诊。二是,她的确红润饱满,如果还残留点毛病,应该也不会很严重。三是,她肯定撒泼耍赖坚决不去。所以今晚只把她带回家。但没想到后果还是一样的,有点激烈。 结果是单杠,无误。 他一颗心可算落到实处,扔掉验孕棒,去厨房收拾残骸,单膝跪地,细致清理玻璃渣。夏季她时不时半夜渴醒,总要摸到厨房喝点什么,脚下一滩水渍很容易滑倒。 清完之后,他站起来,突然发现……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他以为她窝在卧室哭,结果她并不在。书房、阳台、休息室,全都没有她的踪影。 刚刚那声巨响,是大门被关。 他神色一凛,她竟然离家出走?! 17.诱爱的汝心 17 邵寻立刻给她打电话,她手机竟还是傍晚那无法接通的状态,怎么回事? 这小区的地理位置很不错,在主城区的中心地带,治安当然没问题,她一个成年人也不会走丢。方汝心只是心眼子大,但并不代表她是傻子,一个人外出什么的,犯不着让邵寻来操心。但她是气着跑出去的,他担心她一冲动,去酒吧那种群魔乱舞的鬼地方,或者什么夜总会、娱乐会所。 他拿着钥匙,即刻出门,开始找她。 八年前,邵家的么子叛逆出走,也是因为邵寻管教得太狠。当时邵母和邵琴都急哭了,他却岿然不动,还不让她俩出去找。那十六岁少年可是他亲弟啊,一个人的心肠怎么可以硬到如此境地? 第二天早晨,憔悴不堪的邵麟自行回来。并且从此以后,大哥把他罚得再狠,他都不玩离家出走。倒不是屈于威严,而是另外的原因。 只有邵麟一个人知道,那天晚上他并不是一个人。厌学少年独自边走边哭,但就是倔强着不肯回去,最后在公园的长椅上缩着四肢。其实邵寻就在不远处看着,守着。后来邵麟模模糊糊地睡着,也不知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披了件外套,并且一睁眼看到大哥坐在自己身边。 邵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他弄进车里,但傲性的少年又咬牙切齿地说,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可邵寻也没把他带回家,而是在宾馆给他开了个普通单间。 多余的话没有,只有一句,“你今年十六,我在这年纪,父亲刚走,我只能休学——邵麟,你也有选择权。”然后他就这么离开。 邵麟失眠一整晚,最后选择乖乖回来。回来的当天,母亲跟姐姐各种呵着他,生怕昨晚把他苦着,顺带还责怪老大几句。邵寻全程没说话,默不作声地帮他圆着。 跟那回一样,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只是手段狠辣。 但妻子和弟弟,身份不同,能一样对待么?或许不能。 邵寻边走边想,今晚吵架的症结到底出在哪?从她哭开始,整件事情就有点僵化,于是导致后续一系列的坏效应。可她为什么要哭呢?因为自己说了那番话,说她最近长胖,像是有了身孕。可这是实话啊,也是他最担忧的点,语气是严苛了些。 出来得太急,忘了拿伞,天气预报说有雨,但憋到晚上才下。夏季的阵雨来得遽然,不到三分钟雨势就有点大。不过这也算帮了他,行人纷纷撑起伞,没伞的那个不就是方汝心了么。于是他一下就看到,她在步行街那边,还正疾步朝前走着。 他立刻追上去。 她不想淋成落汤鸡,只好暂时停下步伐,随手推开一家咖啡店的门,进去躲雨。 她眼睛红红的,像两颗核桃,排队轮到她点单,她却恍然不觉,仍沉浸在刚刚的酸楚里,手里攥着两张擦过的纸巾。 服务员又问一遍,“小姐,您需要什么?” “原味咖啡。”声音有点哑。 服务员刚准备给她下单,她身后那位男士开口了,“换成热可可。” 方汝心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声音,身形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扭头就走,邵寻跟在她身后。他发现她又要出去,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腕子,“汝心,外面在下雨。” 方汝心甩开他的手,“那你出去。” 他怔了怔,很快恢复平静,“好,但至少等我把话说完,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她很想直接吼一句没什么好谈的,但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闹的这样难看,毕竟她接受的教育和礼数,并不建议她这么做。 她转身去了角落的二人桌,邵寻跟着坐下。 “你说吧,”她干脆先开口,“是要跟我离婚吗?” “当然不是,你想什么呢?” “邵寻,我想。” 他顿了顿,“别说傻话。” 今晚多大点事? “我不该答应跟你结婚的……水晶鞋不是我该穿的,硌得脚疼。” 她把头低了下去,浓密的睫毛紧紧阖着,“邵寻,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给我,也给你,留个好念想。我不想以后变得跟仇人一样才散,现在散了至少还能做朋友。” “那你为什么还想跟我做朋友?”他一如既往地冷静,所以一问就能问到点子上。 她没有回话,酸涩地哽了哽。 “既然还抱着跟我做朋友的念想,那为什么不直接做我妻子?” “为什么……”她眼泪“啪嗒”滴到手背上,“因为你不爱我。” 他心里的火苗顿时被她点燃,“我怎么不爱你?” “为什么非要把我从泳池逮回来?为什么关上门就开始凶我?为什么不停地逼我喝水?我知道你有理由,例假没来不能游泳,凶你是因为你不乖,喝水也是为了给你验孕!但爱情就是感性的,不是你那该死的理智,你只是需要一个妻子,你并不爱我啊邵寻!” 那一刻,他无法反驳。 俩人之间的氛围就跟凝滞了一样。 “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女人,你会不想光明正大地娶她?牵她的手,抱她,吻她。然后去见她爸妈,发誓一辈子对她好,宠着她,再将她带回家每晚搂着她睡,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希望她穿着婚纱走向你……邵寻,你没有,你统统都没有!” 这番话着实把他打入低谷,他眉头凝着,脸色沉了下来。 任何大张旗鼓地表示“我要离开”,其实还是心存希冀的试探,希望他能悔恨并且挽留自己。真正死了心都会默默远去。 邵寻不说话。 在这种静默中,尴尬和窘迫再度缠上了她,好像又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仍然没有任何惋惜。 这几乎扼杀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她不想再等了,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结束早点从这个白日梦里解脱,她还有时间恢复正常然后去爱下一个。 “明天去办离婚,给我自由。” 他那样看着她,但终究没有说话。 自作多情的感觉又来了,方汝心深吸一口气。 “既然你不回答,那就是默认。很好,我又在自取其辱,很好……”她眼眶蓦地一红,突然推开椅子站起,闷头朝外面走去。 “蠢货……”这句话是她骂自己的,尾音都不稳——因为竭力压制那股哭腔,“不该说这么多的……” 她一边飞快地走,一边低下头忍着泪。 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减缓那种难堪感,不然真的会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推开门,她毫不犹豫地冲进大雨里。 如果不爱他就好了,倒正好各取所需互不干扰,偏偏是因为爱,所以才生出这么多贪嗔痴。离婚是对的,不然以后也是源源不断的争吵和矛盾,直到将满腔热情耗尽。可一想到要跟他分开,她就难受得不能自己,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什么爱过就好,真动了心根本做不到那种洒脱。 雨下得太大,路上的行人已然不多,偶有几个也是撑在伞尽量往旁边靠,她一个人在路中央疯跑,倒一路畅通无阻。 暴雨让她释放,她大声哭了出来,狠狠地发泄,那些酸涩又汹涌的感情。 要是爱恋也能像眼泪和暴雨这样多好,肆意地宣泄、流淌、消失,泄完后一点都不剩下,又是潇洒一身。 初见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她滞留在酒店没法回去。他撑着伞把她送到路口,给她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后,他把伞塞了进来,然后自己冒雨回去。她隔着车窗,那样凝望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直到今天,那把伞她也还留着。 她喜欢他沉默的侧脸,成熟稳重;喜欢他只做不说的风格,足够气魄;甚至某些略强硬的动作她都如痴如醉。她实打实喜欢这个男人。 她哭得声嘶力竭。 “方汝心!”邵寻在后面喊她。 她着魔般地停下,然后慢慢转过身。 他大步逼近,上来就握紧她的手,“我不同意离婚,现在跟我回去。” 浓烈的感情被这场暴雨逼到释放,她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质问他,“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说你爱我?为什么不能对我温柔点?”她此刻不再忌讳任何,也不顾周遭的异样眼光,就这样厉声地吼着,“邵寻,我爱你啊!你知道我有多爱吗?你有我十分之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 我做错了哪件事?检查你伤口还是逼你喝水?方汝心,你反应过度了。” “那你为什么不哄着我?不好好劝着我?邵寻,你的逻辑不该是那些,我不管什么对错,我只知道我是你妻子,”她猛地逼近一步,“所以我才是你的逻辑!” 邵寻又无话可说。 俩人在暴雨里对峙。 “第一次是在工作场所,你说得对,我不该那样不正经,所以我认错。但这回明明在家,你还凶什么凶?” “我哪里凶?”他拧着眉心反问。 “你一直在凶,现在就在!” 他倏而停了下来,像竭力压制什么,漆黑的眸子垂下又抬起。 “方汝心,不要离开我,”他尽量轻缓着开口,“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觉得我已经爱上你。” 她那么爱他,于是这话一出,立刻就有威力。 ——她哭得直发抖。 他一步迈到她面前,双手捧住她脑袋,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百分百是个疯狂的吻,都引起周围路人的惊呼。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外放,如此纵情。谁能想象惜时如命又从容自持的邵总,在大半夜为了追回一个女人,不仅耗了这么久还在大街上跟她当场激吻。 她抱住他脖子,竭尽全力地回应他,恨不得把自己心脏掏出来给他。 对于真正有爱的两个人来说,任何不伤感情的吵架都是促进。更疯狂的是,回家后,灯都不开,将她抵在门上狠狠索取。 “嗯……嗯……”她使劲张着唇,让他探到更深的地方,嘴边已经忍耐不住溢出的唾液。一遇上他,就像柴着了火,她开始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又要整个沦陷在他手里。 从客厅到浴室,湿哒哒的衣物一路蜿蜒,同时亲吻还不间断。 吻地太激烈,邵寻肺活量这么大都觉得气息不畅,方汝心更是呼吸困难,低喘着神色迷离缱绻。他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唇。 长时间的缠/吻,令她感觉自己的口腔仍被他的气息占据,像是那里已经牢牢刻上了他的印记。 她想要全身上下都刻上。 他的欲望非常汹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她看出他在忍,额角和脖颈的筋络全都凸出来,肌肉也有力地贲张着,她愈发紧紧抱住他,“我要你……”她说得很轻很轻,但语气却如此禁忌甜美,简直让男人癫狂。 一小时前,他冷冰冰地命令她,把人摁着非要亲自查看某处才放心。结果一小时后,他又亲自来“摧残”。外人难以揣测邵总的心绪,不知他自己作何感想?不过他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汝心。她愿意,她非要,她疯了一样缠着他。 俩人真正静下来都是四小时以后,她累得一沾枕头就睡死,香肩半露,上面还有些细汗。邵寻倒相反,睡意全无,侧身躺着,接着微光凝视她。 于他而言,最不可思议的情节倒不是回家后——这是他意料之中的。而是,她在大雨里牵着自己的手狂奔,她笑得很开心,还时不时回头跟他对视。 明明上一刻还为小事哭得稀里哗啦,但只要一个吻,就让她破涕为笑一笔勾销。这样的女人,到底是好哄还是不好哄? 他看着她恬甜的睡颜,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他刚准备躺下去,突然记起一件事,她手机怎么回事?是不是坏了? 他起身,从她外套口袋里找到手机,打开一看发现是完好无损的,但她误点了飞行模式,所以导致无法接通。他把这个模式取消,刚有信号就蹭蹭蹦出几条短信和几个未接电话。原来是谷雨微在催那份UG的深度报告,说十二点了还没收到,要不明天再给我看吧。 邵寻的强迫症顿时犯了,去把方汝心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他知道她的习惯,近期文件和报告都直接存在桌面文件夹,方便随便打开。他本想帮她发过去,但职业习惯使然,发出去之前他必须细致检查一遍,这一打开文档可就不得了,先是仔细读了半小时,而后又给她改了半小时。 18.诱爱的汝心 18 邵寻在商场打拼十多年,自然见识过无数的洗脑方式,有那种偷换概念的,也有豪言壮语蒙蔽人的,但“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你的逻辑是取悦我,而不是遵循那些我也懂的大道理”。他还真是初次见识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洗脑包。 可是,真要感性地想一想,不就是这样子么?那些大道理女人难道不懂?青春时期她们就比男生早智,更别提步入职场后,分析问题她们也可以条理清晰。但是,有时候就是不愿理会这些,只想跟老公甜蜜黏缠一会儿,其实只要这样就能恢复。但他偏偏能把形势搞得更糟。 邵寻目前还做不到无条件溺爱她——或许以后也做不到,他心里有杆秤,任何不利于她的,他都不想纵容。比如,她不想他用套子,还喃喃地说想要怀孕,邵寻更是觉得她那冲动劲又犯了,必然不予同意。 她仍旧表现得非常肆意和生猛,完全抛却了什么脸面和矜持,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紧紧抱着那团高温烈焰,也不怕自己被灼伤甚至被烧成灰。每到这时候,她都觉得他很爱很爱自己,爱到骨子里恨不得把自己吞掉——这真是无法令她不贪婪。但同时她也哭得很凶,只是在浴室被花洒不停冲刷,一时没能显出来。 后来把人抱到卧室,她脸上的泪都没干,但做出那种很坚韧的表情。 他搂着她,她把脸别过去不看他。 “还生气?” 她不想理他。 “方汝心。”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吗?” “不行。”他强硬拒绝,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不好,跟着解释,“你状态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好得很,状态不好的人明明是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今晚很不正常?” 他没有说话。 “邵寻,刚刚那一下,让我以为你会求着我怀上你的孩子,但是你没有。” 他把她的脸转过来,“别傻,这种行为那么冲动,我不会让它发生,”停顿了下,他又道,“我还以为你生气后会冷一阵子,至少最近都不想要孩子。” “我是生气……可是我爱你啊,我没有办法,根本不想离开,只想跟你捆得更紧,想要一个爱情的结晶,以后就算你想离也离不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里涌出来。他低头再次吻住她,她一边哭一边回应这个吻,用力搂着他。 “我有时候会恨你,你知道我那么爱你,所以你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失去我。” 如果每个人都像邵寻那样铜墙铁壁,那谁来负责表示爱意?对比之下,这样的她,实在令人心动。 “我害怕失去你。” 话音一落,他直接把她抱起来,将她抵在一个很狭小的范围里。 她也是新手,并不会娴熟地驾驭这些,但总是将双手伸到他背后,用力抱住,俩人紧紧相贴。她鼓动的心跳像电流一般,猛烈地穿过他。 他捧起她的脸,狂热地吻住她,有力地顶开她的嘴唇。 他们已经接吻过很多次,但每次都那么令她沉溺,令她无比欣喜。 她是勇敢的,爱就爱,未曾想过要逃避,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说先爱先输,可她倒是不介意向他展示自己的弱点,那些柔情蜜意隐藏三分也好啊,可她就不。赤诚得令人心疼。 不知他有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手里掌握的,是她的整颗柔软的心脏。 她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义无反顾,温柔缱绻,但又充斥着迫切与渴望。双眸里的水汽几乎要沸腾起来,湿淋淋的剔透质感,美的令人惊叹。 方汝心啊方汝心。 他觉得自己在那一刻估计也跟她一样发了疯,不仅张开嘴整个含住她的唇,而且还那么用力,紧紧抱着她,肯定会把她弄疼。 大雨倾盆而下,暴烈而汹涌,风风雨雨仅一窗之隔。 后来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房间里也熄了灯。 灼热的空气缓缓散去,但她的汗也未能收住,余温持续蒸腾着她。 他怕她被空调吹地着了凉,将她整个裹在柔软的薄毯里。然后一只胳膊搂着她,另一手捋着她凌乱的长发。 她柔顺地伏在他胸膛上,双膝也蜷了起来。 “好累……”她轻轻呢喃着,“你吗?” “还行,比上回累一点,因为你变沉了。” 真是煞风景。 一阵静默后,她还是决定面对现实,“我到底胖了多少?” “十来斤吧,”他真拿实话回答,“全在腿上,尤其是小腿,你自己看。” 他用脚撩了一下,她又啪叽滑下去,“粗了三圈。” 她以前大腿就不是十分纤细,但小腿还是很瘦的,所以夏天穿短裤会格外好看,线条起伏蜿蜒。 “你怎么知道有那么重?你拿杆秤称了吗?”她问这话的意思是,想要他收回“十多斤”这确切而屈辱的形容,然而邵寻并不懂她本意,“我对重量比较敏感,能明显感觉得到。” 她“呜”一声将脸蛋重重砸在他胸膛上,不想再说话。 他摸着她的后脑勺,“你脸蛋小,骨架子小,长肉不容易看出来。但你最近的确胖挺快的。” “别说了行吗,我明天开始减肥。” “可以不减,但不能再长,至少不能长这么快。” 这个姿势太久,他一手圈住她,抱着她换了个。 “腰上倒是没见长,不过照这个态势,下一个十斤,很可能就是这里。”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如果是别的有用的地方呢?” 邵寻笑了笑,轻吻她额头,“别说话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你不肯让我怀孕,我气得睡不着。” “这有什么可气的?” “邵寻,你越不让,我越想要,恨不得立刻揣一个气死你。” “你怀孕,我生气?你觉得这个逻辑正确吗?”他轻轻抚着她的背,“汝心,我会高兴的。” “你不会。” “我会,”他说,“我不喜欢的是意外怀孕,我希望所有都按计划来,而不是率性为之。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从现在开始给你备孕。”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小可爱,一听这个又抻着脖子抬起头,“那你会怎么做呢?” “第一是饮食,你必须补气血,寒性的食物像虾蟹,一个月最多给你吃一次。第二是作息,每晚十点半必须睡觉,不允许熬夜,加班也不准。第三是过敏原,要去医院体检抽血,看你对什么东西过敏,以后家里不能有这些。第四是拔智齿……” 她捂住了他的嘴。 “等等,你都是从哪知道的?” “你在我书房消遣吵闹时,没注意到架子上有一整格关于备孕育儿的书?我已经看完了两本。” “天哪邵寻,你真可怕。”虽然心里美滋滋的。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这叫有备无患。” “方汝心,要想怀孕,至少先让例假正常吧?你这样是不可能的,还整天大咧咧不当回事。” “行嘛,明天跟你去医院挂号,拿点中药调理一下。” “还要把妇科也看了。” 一想到妇科检查她就浑身冒鸡皮疙瘩,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抵触,“难道你今晚没感受到它的健康吗?” “我的感受算什么,要医生亲自发话。” “那你今晚嚷嚷要亲自查看?还那样逼我就范……”她很不客气地在他背上抓了一把。 这个他无法辩解,只能受骂。 当时太焦虑太心急,感觉她好像藏着一条蜈蚣似的大伤口,总得自己先看看,确认完好无损,这样才能稍微安点心。 他昨晚就计划好了,今天带去她医院看病,下班后过去接她。她很兴奋地说,“邵寻,我就说释放压力有用吧,今天例假来了!” 他完全不信,以为她又在逃避,把她抓上副驾系好安全带。 经过前面几次,方汝心现在学到技巧,她知道邵寻偏执,那就干脆不跟他争,反正去到医院,医生也不会给经期女性做检查。到时候他不信也得信。 邵寻预约了一个比较有名的女医生,一早就打过招呼,过来也没怎么排队。方汝心进到诊疗室不到三分钟就出来。 女医生对他说:“邵先生,等你妻子干了再来,现在不方便还容易感染。” 邵寻这时候才信,方汝心骄傲地睥睨他。 “那医生,孕前体检现在能做吗?” “可以是可以,但还是等经期结束,现在检查的结果可能会不太准确。” 邵寻还是不想白跑,“医生,你看了她先前的病历,里面不会留下伤口吧?” “不会啊,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菌群紊乱,清洗时不要用刺激性的,温水冲一冲就好。” 就此作罢,俩人回家。 一上车她就说,“让你不信我,白跑一趟吧,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 邵寻不跟她拌嘴,而是继续问道:“量和颜色都正常吗?” “很正常啊,要是不对劲,医生刚刚看到就会给我指出来。”说完她又换了种嘲弄的口吻,“邵叔,你不会又想看吧?” 面对这种嘲弄,邵寻竟还是毫无波澜,从后视镜里扫了扫她,“你愿意我就看。” 她发出那种拖长的鼻音,用来表示对他的嫌弃。 到家后,她第一件事打开电视,然后一边哼着歌一边去阳台收衣服。他把食材拿到厨房,洗好手就去做饭,俩人分工明确。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太投入,全然没注意邵寻去阳台那儿把三只乌龟装进塑料袋里,然后又揣着袋子换鞋出去。十分钟后他回来,把剁成块的龟肉倒进热水里清洗。 方汝心又去厨房蹭蹭,闻到那味道鼻子都皱了起来,“什么肉啊,好腥。” “你心心念念的。” 她一听,巴巴地凑过去,“极品鳗鱼?但也没有这么大味儿吧?” 她从他腋下伸着脖子,非要凑过去看,龟肉皱巴巴的,显得很老。她一眼没认出来,还捻起一块看了看,“这到底是什么啊?不会是穿山甲吧这么硬。” 厨房是够大,但案几比较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忙活。他看她黏在自己身边,这里戳戳那里戳戳,还用拇指和食指捏了片切好的西红柿,正要往嘴里放呢,他一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她捂着那里窜到一边,手里的西红柿自然掉了,然后很不满地瞪着他。 “别在这碍手碍脚。” “邵寻,我饿了。” “再等半小时。” “你把我零食藏哪去了?” 哦原来重点是这个,邵寻停下手里的动作,专门扭头看她一眼,“你不是要减肥吗,胖妞?” 胖妞这个称呼实在是……戳中了她的痛点,她瞬间无精打采,默默出去。 把这个碍事的小可爱赶走以后,他的效率极大地提升,半小时后准点开饭。 方汝心摆好碗筷并盛饭,给他装了满满一碗,自己面前摆的则是儿童版的小碗,而且还是空的。 “不吃米饭晚上饿得住?” “不吃,减肥。” 邵寻果真厨艺不错,刚刚那皱巴巴的肉,被他一红烧,变得色香味俱全。她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两下后心花怒放,“嗯,这个好吃!” 他微微一笑,“喜欢就行,我第一次做。” 她连吃三块后,吐出一点骨刺,“邵寻,这是什么肉啊?有点滑又很有嚼劲,我之前好像没吃过。” “就是你自己买的啊。” “我买的?”她竭力回想,“我自己怎么没有印象?” “你不是想买甲鱼吗?结果不小心买成了乌龟,这样说你记起来了吗?” 她脸色一变,“等等,乌龟?” “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说,以后我去买。你啊,根本不会挑,三只都那么小,全杀了也就凑这一小盘。” 她听完整个人都呆滞住,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盆红烧肉——这就是仨小只吗?她倒抽一口气,呼啦起身跑去客厅阳台那里。 邵寻见她风风火火的,疑惑地看了几眼,不过没开口问。几分钟后,方汝心抱着水缸折回餐厅,邵寻一抬头,惊讶地发现她眼睛红红的还含着泪水。 他略作思索,一派了然,“不就多放了几天么,你还放出感情来了?” 他往她的小碗里又添一块肉,“这是低脂高蛋白,稍微多吃点也没关系。” 方汝心坐下来看着他,“邵寻,你会吃你的小金鱼么?” “金鱼肉太少了,不够塞牙缝,它本质是鲫鱼的变种,我喜欢吃鲫鱼。” 她无话可说。 见她一直没动静,他又催促,“愣着干什么?吃饱了吗?” “邵寻,这是我买的宠物龟,你一次性把三只都宰了。” 他沉吟片刻,“原来是宠物龟,我说个头怎么这么小。” 她伸手打了他一下,又飞快地把手缩回来。 “现在我们扯平了,我烫熟你的鱼,你红烧我的龟。” 这话一出,他没忍住,轻轻笑了。 然后方汝心自己也笑了,俩人都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渐渐变成带着笑意的喘息,这才慢慢停下。 他夹起一块,喂到她嘴边,“来,别浪费了。” 她蹙着纤细的眉,“那我们现在还养不养宠物?” “不养,”他果断回答,“已经有了一只。” 方汝心还没察觉,“哪只啊?” 邵寻不说话,小幅度地弯起嘴角,“乖,张嘴。” 最终,她还是没能抵御美食的诱惑,又连续吃了好几块。 方汝心早在搬来的第一天就主动要求,可以负责洗碗,但邵寻看了看她两只白嫩的小手,还是决定不让她碰这些油渍污渍。好在两个人的碗筷并不多,容易收拾,十分钟就搞定。 “邵寻,你是不是帮我改了报告啊?”她靠在沙发上,软绵绵地搂着抱枕。 他一边洗手一边回答,“是,这么做违背你们公司的规矩?” 男人是不是都像他这样,凡事都不习惯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就都是坏的可能。 “不,我是想感谢你,你想到哪去了。” 他一边擦手一边问她, “你吃完饭还没有洗手吧?” 听到这种话,她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立刻爬起来去洗。等她出来时,邵寻已经不在客厅。 她推开书房的门,他没有开灯,里面暗暗的,但办公桌上摆满了照片,而且是很大一张的那种底片。她静悄悄地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 每一张都是女人的脚,每一张都穿着同款的鞋,但给人的感觉却各不相同。 她指了指最边上那个和正中间的某个,“这两个感觉最好看。” 他摇摇头,“没有你好看。” 这种无心为之的甜言蜜语倒是把她撩到了,默默地蹭了蹭他。 他转过身,抓着她的肩,“汝心,你拍一套试试?” 她想了想,“可以,但我要明天请假去你们公司。” 他说不用,“我来给你拍。” 她突然记起,若干年前采访他的时候,他有说过摄影是他的爱好之一。 邵寻将那些底片收起来,全装进袋子里,然后把灯打开。 她坐在榻榻米上,屈着膝盖,足踝不动,脚丫子跟钟摆一样左右来回摇晃。 她自己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是无可挑剔,白从内到外没有一点瑕疵,好似象牙雕成的一般,十分娇美。这应该要得益于她先前极少穿高跟鞋,双脚保护得很好。 他去玄关那儿拿鞋,进来时看到她这种有点孩子气的小动作。他停在门口看了好半天。她抬头,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有点脸热,脚丫子也停了下来。 他让她摆好姿势,然后端起相机开始拍摄。 中途他停下来,指导她,“放松,你太紧张了。” 她调皮地说:“那我可以靠在枕头上吗?” “当然可以,我只要拍你的脚。” 她把抱枕拿过来,垫在自己腰下,舒舒服服地靠着。 他推着支架,围绕她走动,变换各种角度。 在自己老公面前,她当然毫不设防,也不在意自己穿着。从某个角度其实能够拍到……当然,他不会拍下来,只是从镜头里看到了,那小片粉色的棉布。 他不再走动,停了下来。 她好半天没听到咔擦声,睁开眼睛看向他。 “邵寻?” 他慢慢地回过神,清了清嗓子,“别躺着,坐好。” 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办,双手撑着坐了起来。 “换个角度吧。”他放下相机过来,轻轻抓住那只小百合,用手托住,试着摆出一个完美的姿势。 他手掌很暖,动作也温柔,有种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她喜欢并享受这种感觉。 但邵寻突然叹了口气,停下动作并且低下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看到他喉结莫名其妙地动了动。 “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她不免有些疑惑地开口,“上次我后脚跟磨出血,但早就痊愈,现在也没有留下痕迹。” 他干脆起身,坐到她身边。她疑惑地看向他,“邵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又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他英气逼人的眉眼,慢慢地越来越近,她身子一点点往后倾斜,最后往下一倒,他及时搂住了她。 她环着他脖子,声音酥软动人,“嗯……我那个来了。” “我知道。”他说。 他看着她的眼睛吻了下去。柔和的顶灯照在她专注的脸庞上,她浓密的睫毛像蝴蝶一样颤动。 他轻易挑开了她的唇齿,她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吻湿漉而婉转,哪怕舌尖相抵也不是那种激烈的,而是一种很甜蜜的依偎。 19.诱爱的汝心 19 私募的上班时间比较自由,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几点坐到办公室,他们研究员除了要撰写各种专业报告,其他时间还得在外面跑,会见不同的投资者和需要融资的企业,她今天上午就没回公司,四小时跑了三家标的,拿到厚厚一沓财务报表和融资计划书。 银座是上午最后一个任务,匆匆赶过去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餐,饿到现在头都有点晕。但她也没时间吃东西,给自己买了杯热可可便立刻坐电梯上去。电梯打开,邵寻从里面出来,他当然不是一个人,而是跟一个男的肩并肩,“渠道当然可以共用,合作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但你们也要买我们的股份,不多不少,也8%怎么样?这样的合作才是公平的。” 邵寻一口应下,“没问题。”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白领,凑上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一边听一边点点头。 老公是总裁,就意味在职场上并不能轻易跟他狎昵。方汝心只是礼貌客气地冲他们一行人点了下头,连视线都未敢在他身上多作停留。 邵寻很绅士,每次下电梯都让别人优先,他自己最后一个出来。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掠过,仅此而已。 方汝心抵达办公区,董秘把她带进会议室,桌上已经放着好几堆材料,董秘挨个介绍,“这是我们最新的企业发展战略,经营、营销、投资者关系都有;然后这是上一年度的财务报表,利润表和平衡表还没出来,存货还得过几天去盘点,其他都在。这一摞是上年度的销售数据分析,已经做好了图表……方小姐你看看需要哪些,我帮你复印。” “我先浏览一遍再告诉您,您赶紧去吃午饭吧。”她出电梯的时候,发现董秘拿着工作卡正准备下去,很可能就是去员工食堂进餐的,只是看到她来了又履行职责将她带到这里。 “方小姐吃了吗?” 不想麻烦别人,她正欲说已经吃过,但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发出那种咕咕的饿瘪声。董秘笑了,“看来方小姐饿得很。” 她有点不好意思,“可能刚刚喝了东西,导致它现在蠕动得有点夸张,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带饭给你吧,反正卡里钱多得是,用也用不完。” “不用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不就是打包一下吗?要是真把你饿晕了,到时候领导怪我招待不周,这才是我的麻烦呢,”他一边打趣,一边当作她已经应下,“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方汝心笑逐颜开,“不忌口,我什么都吃,你随便带带就行。” 资料太多了,她要挨个审查哪些对自己有用哪些没用,所以工作量还是挺大,至少要一小时。她有点犯困,毕竟昨晚太耗,睡眠时间都不足六小时,她可没有邵寻那种诡异的体力,每天只睡五小时都能精神饱满。 她撑着眼皮子继续看,董秘回来时,她已经解决了一沓。但为了节约时间不耽误下午的事,她一边吃饭一边审阅那些图表。 其实在大量浏览这种内部资料时,合格的研究员就会在心里形成对标的的评估,她自然也对银座有了底,这种老牌大企,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稳。虽没有电商那样高的利润,但也不容易陷入危机和低谷,资金链断裂这就更加不可能。这种标的很适合保守型的投资者。 如此一分析,她心里有了底,也知道回去撰写报告该从哪些点切入。 邵寻从这边经过,想到她应该在会议室,现在正是午休的点,没什么人,过去看看她还是没问题的。 她坐在里面正儿八经地工作,坦坦荡荡自然门也没关。他看到她右手拿着筷子,左手还在那翻页,视线也在那些文件上面扫着,她看得很投入,好半天右手就悬在那里不动,油淋淋的茄子慢慢从她筷子里滑出去,“啪”一下重新掉回饭盒里。 她回过神,又把它夹起来,这下可算记得把它直接塞进嘴里。 她一边嚼一边翻页,全然没注意门那儿站着他。 都说工作的男人最帅气,其实女人也一样,专心的人总有种闪闪发光的魅力。 半小时后她终于完成,长长地舒一口气。反正会议室就她一个,她也不用顾及什么形象,打哈欠的时候嘴巴长得老大。 她把没用的资料往旁边一推,准备打个小盹。 刚刚低头太久,脖子有点酸,她来回绕了几圈活动僵硬的关节,然后将椅子挪了挪,趴在桌上睡觉。 自从上回钻他办公室被训,她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现在也不想去琢磨什么,比如他的用意或者外人的眼光,反正就公事公办吧,出了那扇家门,便把他当同事,她方汝心也不是做不到。 一点多的时候,董秘过来把她叫醒,她一边揉眼睛,一边把整理出来的递给他,“麻烦您帮我复印一份。” “好的,”他接过,同时提醒她,“方小姐,我们庄总找你。” 她撑着桌面站起来,“他找我有什么事?” “说是营销方案的事,你快过去吧,他在办公室等着。” 方汝心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进屋之后看到庄翊拿着一叠照片挨个翻看,她瞬间就明白过来。邵寻还真是说到做到,真的用了她的片。 他抽出其中一小叠,推到她面前,“这几张都是你?” 她点点头,“是的。” 庄翊直截了当,“五万做不做?” 方汝心微微凝眉。 庄翊生怕她不愿意,老辣的做派摆了出来,“你要不乐意,那我们就找别的模特,还有一堆候选呢。” “倒不是这个,”她说,“我是盯着你们公司的研究员,现在又给你们公司做模特,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让人指指点点?” 庄翊一听,心情大好,“当然不会,选模特的本质就是挑最合适的,跟这个人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庄总,我是担心自己这边,万一说我一个小研究员,跟你们银座高层有某种关系。” 他徐徐一笑,“你本来就有啊。” 方汝心一惊,“您说什么?” 他立刻又恢复,“没什么,我是说你跟了这么久,同我们也的确有点交情,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方小姐,如果你没这个本事,但我们硬把你塞到这个位置,那么别人会对你指指点点。但如果你的确有本事,同时我们与你也有交情,这就叫锦上添花。” 话是这么说,但方汝心还是犹豫,或者说,她又怕自己轻易答应让邵寻不满,于是试探着问了句,“那邵总什么意见呢?他是负责这块的,他也同意吗?” 庄翊心说,这照片都是他拍的,他怎么会不同意?但同时也惊异于方汝心的小心翼翼,问出这种话像是唯恐惹恼邵寻。难道邵总在家里也是只公老虎? “你要是觉得不放心,那我把他叫过来,让他亲自告诉你。” “庄总,我不是不信你,就是……” 庄翊笑着摆手,“我懂你的顾虑,不用说了,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他正准备打内线电话,谁知说曹操曹操到,邵寻推门进来,“走吧,去摄影厅。” 方汝心现在看到他,也只是略点了下头,“邵总好。”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让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然而庄翊已经知道其中的猫腻,于是这一出令他想笑。 邵寻看到庄翊露出那种嘲弄揶揄的表情,但他就当没看到,“走吧,把文案带上。” 三个人往那边去,方汝心跟在他们身后,没有主动说一句。 摄影厅宽敞明亮,设备也更加齐全,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邵寻跟庄翊在那跟摄影师交代要拍出什么效果,方汝心被一个小姐姐带去里面做足膜去角质,中途还被各种按摩,问她舒不舒服,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连连点头说谢谢你。 后来,负责广告策划的林峦也过来,等着看效果。 方汝心出来后,被一堆人围观,而且还在那么明亮的光线下。她一紧张就显得僵硬,尤其脚趾还时不时蜷缩两下。 “方小姐,能麻烦你把腿交叠起来吗?”他指了指旁边的画板,“就是这种感觉。” 邵寻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右手衬着下巴。 方汝心按照要求,各种调整姿势,站着、坐着、躺着、踩着,并且凉鞋也换了不下五双。其中有一双主打款女鞋是米色的,配色师建议给方汝心涂上樱粉色的指甲油,却被邵寻严厉制止。 整套拍下来,把方汝心搞得满头大汗,无比庆幸自己太胖了当不了模特,真是个辛苦的职业。最美的一个画面是:红色丝绒布的背景,她穿着一双一字绑的高跟鞋,整片洁白的脚面只被三根粉紫色的细带固定,脚腕处的鞋扣刻意松一环,透着都市女性的慵懒感。 她左脚稳妥地穿着,但右脚却是微微踮起的,小巧圆润的足踝悬在那儿,不盈一握。天然无瑕的足趾,一颗颗的有种精雕细琢的感觉,完全没有丝袜的遮挡,显得随性而舒适。 她提着一只深蓝色的小手提包,一直垂到她膝盖那儿。一个刚结束一整天忙碌的都市女白领,盘头一拆,再换上这款舒适的凉鞋,整个人从职场精英变为香软少女。 ——“百变的你,每一种都很美”。 广告词绝了,营造的感觉也绝了,在场所有人都同意,就连一开始皱着眉头的林峦都连连说好就用这个。 方汝心第一次看到邵寻在工作中露出笑容。不是那种跟人谈判时的威严的淡笑,也不是跟人对峙时有点疏离的冷笑,就是那种很开心的笑。 这样的他,私下里都不多见,到底是因为解决了一件事还是因为……自己的脚呢?方汝心忍不住盯着他多瞅了几眼。江誉从刚刚拍照时就注意她,这一刻也没有错过,他察觉到其中的猫腻,突然走过来。 她意识到有人靠近,便迅速收回目光,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方小姐,你之前跟我们邵总认识吗?” 她回答的很聪明,“我都跟了你们两个多月,怎么不会认得邵总?” 可江誉也很精,“不不不,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在此之前你跟他有过交集吗?你们俩看着像是熟人。” 她神色不动,“哪里看出来?” 江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眼神接触啊,那么暧昧。” 方汝心故作玄虚,将他转个身,让他看着邵寻那边,“江总,你用力盯着他眼睛,只要一会儿,你就会发现一个秘密。” 江誉照做。 一分钟后,他一头雾水,不满地啧了声,“什么秘密啊?” “你不觉得他眼睛能把你吸进去吗?” 江誉眉头一皱,“你有毛病吧?” “江总,这就是原因。任何人,并不只是我,只要跟他视线相触,他那样一回望都会显得非常暧昧,谁让他长了一双很深情的眼睛。” 说完她便笑了笑,然后挎着自己的包走了。 半分钟后,江誉感觉自己被耍了。 20.第 20 章 20 他下班早会去接她,不过一般都不停在她公司楼下,而是前面一点的公交站。方汝心走到那里,如果看到他的车,就会兴奋地小跑过去,如果没看到,那她就自己坐地铁或者打车回家。 六点半他还没回来,电话也没有一个,她估摸是公司有事,于是等到七点时,很贤惠地去把晚饭准备好,她不会做饭,去楼下餐厅买现成的然后一趟趟往上端。 七点一刻的时候,她把饭菜都备好,可他还是没有回来。 现在已经不是工作时间,完全可以打电话,她给他拨了一个,嘟嘟的长音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起。 她才刚叫了声邵寻,他就先开口,“今晚不回家吃饭,你自己解决,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她轻快地应下,“那需要给你留一点等你回来吗?” “不用,我在外面吃。” “好的。” 语罢他就要挂电话,她哎哎好几声,“等等,邵寻,我还没问完呢。” “还有?” “嗯……你在干什么啊?是在公司加班还是在外面谈事?” “在应酬,有个饭局。” 她听到“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 说完那句,他也没细讲,就这么开始抽烟。她很想仔细问一下,但又怕他烦,“那工作结束就早点回来。” 他温和地“嗯”了声。 放下手机,她不免有点怅然若失,盯着丰盛的菜肴看了会儿,胃口又慢慢上来,这才拿起筷子独自吃饭。 刚入职场时她计划得很好,白天高效率,晚上不加班,但现在发现这几乎是妄想,就算不对着电脑赶研报,偶尔也是要出去拜访客户的。谷雨微一开始就给她打了预防针,说私募工作到晚上十点都很正常。 谷雨微先前就叫过她几次,说一起去拜访客户,这也是给她扩展人脉,但方汝心之前都推脱掉,就喜欢守在家里守着他。今晚他不在,她便答应了谷雨微。 一到年终,饭局就开始变多,邵寻不喜欢这种应酬,能不去就不去。而且一般咖位的也没法请到他,但股东大会结束后的高层聚餐,他还是必须要到的。 七大股东,最年轻的是江誉,直接从父亲那里继承11%的股权。其次是庄翊和邵寻,他们各占16%。但因为最近还新增了一个股东,每个老总手里的份额大概减少1%。这七大股东本来就个个精明,现在又来了第八个,搞得大家关系更不是很融洽,这场饭局倒显得很有必要,希望能稍微破破冰。 庄翊牵的头,但场子什么的都是江誉安排的,他辈分最低,这些杂活自然落到他头上。这些费用也是可以报销的,江誉总是借此多报一两万,早在前几年邵寻就知道了,但他一直没有戳破,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贪心,他姑且是可以容忍的。他在工作上、大事上很苛刻,甚至苛刻到令人恼火,如果小事上还不放松点,很容易累积怨恨。 江誉的大金主身份,让他可以轻松找到一堆愿意陪酒的,模特、演员,甚至乐手、画家、艺人等等。他自作聪明地把沈玥请了过来,还让她坐在邵寻身边。她二十七,比方汝心稍微大一点,长得十分漂亮,染着深棕色的卷发,眉眼带着和煦淡雅的笑意,在灯光下相当迷人。 江誉不知道邵寻已经结婚,但庄翊是知道的,并且他也知道沈玥。 嫁入豪门,应该是大部分女艺人的愿望甚至是人生目标,所以她一度也很期待嫁给邵寻。但后来发现这男人忌口得很,演艺圈的女人,他碰都不碰一下,就跟带有某种偏见似的。 但邵寻并非有偏见,而是,他是个目的性很强的猎手型男人,如果目的是结婚,那他一定要娶一个温良恭谦上得厅堂的女人,外貌好、学历高、性格柔,缺一不可,除此之外她还得干干净净,最好纯洁得像一张白纸。这就让他直接屏蔽了演艺圈的女人,如果方汝心真是个模特,他大抵是不会娶的,哪怕他真的有那么点爱她,都不可能。 邵寻就喜欢温婉一点的长相,不那么美都行,但一定不能太凌厉太妖艳。在这一点上,沈玥跟方汝心倒有几分相似,都清纯可人。当然,在他看来,方汝心是最美的。沈玥的妆容精致到有点夸张,脸蛋上完全没有一点瑕疵,令他感觉有些失真和俗气,也略略想起方汝心可爱的小痣。 这是江誉想讨邵寻欢心的手段,他还跟沈玥专门打了招呼,让她好好“抓住机会”。但这群男人在饭桌上总要谈一谈公事,导致她目前都还没有机会插嘴。 “上年度我们最赚的就是皮草,利润率高达36%,最亏的是羊绒,手工成本高,价格却高不起来,倒亏三个点。我准备明年取消这个业务。” “周霆,既然你现在成为银座第八个股东,也入乡随俗跟进一下我们的理念。”邵寻慢悠悠地开口。 周霆拿起一根烟,身边的女人立刻帮他点燃。 “皮草是合法的,尤其行业普亏的情况下,我还能赚这么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邵寻当然懂,“意味着你把它垄断了。” 周霆笑了笑,“合作的目的是为了渠道共用,利润高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分红,银座在全国有一百四十八栋大楼,每栋大楼都给分我一层卖皮草,我能给你们涨至少18%的利润。” “南方城市没用,这个数字至少要缩水30%。” “那也还剩5.4%,你们上一年平均利润才多少,5.8%,我可以给你们翻倍了。” “你们的市场规模有多大?”庄翊问。 周霆抬起手,徐徐张开五指。 后面跟的计量单位可不是百万千万,而是亿。 邵寻一时没说话。 但江誉耐不住了,他头顶上一直有邵寻压着,这不让那不让,一直感到施展不开。他想独立地做桩大生意,博得老股东的好感,于是周霆提出的买卖正中他下怀。 他主动举起酒杯,“周霆,这杯我敬你,欢迎你加入我们。”然后喝了一大口白酒。 “但凡是垄断,就会有绝对利润,肯定很赚钱,”他说,“但是,风险也很大,如果垄断的手段不太正派,一旦被告可是要坐牢的。我的意思是说,银座不插手具体的生产环节,而只限于提供店面,然后收取租金,这样倒是可以。” 庄翊听完后有点刮目相看,不住地打量了一下江誉。他此刻倒是表现得足够精明,没有平常那股吊儿郎当的劲。也是,他一直想盖过邵寻的风头,甚至夺过总经理的职位,好让自己大显身手。 邵寻咂了一口烟,“庄翊,你怎么看?” “我觉得应该答应,”庄翊说,“周霆已经加入我们,交情层面我就不说,只看利润,皮草虽说是夕阳产业,但煤炭石油也是,整体在萎靡但它不能消失,总会有需求,如果能把这个小盘面彻底操控、垄断,那也是非常赚钱。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不合作,周霆也会找别人,也许我们的竞争对手就要插手。因此我觉得我们必须参加,不然就有被别人超过的风险。当然不是眼下就会发生,兴许五年后十年后,银座就被其他百货超过。” 邵寻有个不算优点的优点——不漏声色。别人就不好对他察言观色,不论满意与否,他永远都是那波澜不惊的样子。 得到庄翊的同意,江誉感觉很受鼓舞,直接朝邵寻说道,“那我们今晚就定下吧!” 庄翊在心底啧了声,刚刚才觉得这小子有点长进,怎么转眼又冒出这种蠢话,商场是博弈的,切忌表现出任何迫切和不耐,别人一旦觉得你十分想要,那么就会抬价。 果然,周霆立刻就说,“如果你们只是收租金不帮忙推广,那么利润分成不能按五五。” 邵寻微微一笑,说:“现在还为时过早,我还没具体考察你们的成品,也不知道存货规模和别的细节。而且我还要反复考量一下其他股东的意见,再跟管理层开个会,银座的风格向来如此保守。” 这番话把场面稳住,扭转了江誉刚刚说蠢话的后果。 周霆微微一愣,心里有点可惜,但面上没有任何破绽,只是笑了笑,“好啊,欢迎邵总去视察。” “银座的核心理念是环保,皮草似乎有点违背,这对企业形象来说并不是好事。” “我们用的是人工养殖的狐狸,就跟奶场养牛一样。加工过程的污染率也在标准范围内,是完全合法经营的,这些你都不用操心。” 邵寻点点头,没有再问。饭局很快又重归热闹,男人们觥筹交错,陪坐的艺人就负责暖场。沈玥立刻就想跟邵寻说话来着,但邵寻第一时间倾身跟庄翊耳语了什么。 其实刚刚他可以连环质问,就像在办公室那样,把下属问到说不出话,但这里是饭局是酒席,不宜把气氛搞砸,所以他不甚严厉地终结了这个话题。 他跟庄翊一讨论就是五分钟,沈玥又没有讲话的份儿。 转过身来,邵寻冲周霆问道,“你名下是不是有个夜总会?” 语气看似随意,但这种小细节被抓住,还是令其他人生出几分不安。这虽然无关大局,但江誉很担心邵寻一旦知道这一点,就会先入为主地选择不合作。因为他在男女问题上,是出了名的刻板。任何有劣迹的,他都不会合作。 “我只是投了三千万而已,小股东。那家夜总会也是合法经营,你放心吧,我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 “这我当然知道,也百分百相信你。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玩女人,色令智昏的概率可就大了。” “女人有什么好玩的?我可不玩,”他笑着抖了抖烟,“但我偶尔会找人做,这应该可以吧?难道你连这个都要控制我们?” 最后一句说得揶揄,在场的人都笑了下,包括邵寻自己。 “不背德就行。品行不好的人,合作失败的概率会变大。” 江誉打趣,“周霆,你以后就知道我们邵总有多变/态,你跟你小情人只能私下里搞,明面上给她行个无伤大雅的方便都不行。” “哦?”周霆这个萌新,本着大无畏的精神问了一个众人都不敢问的问题,“邵寻,你从来都不需要女人吗?想做的时候怎么办?难道用自己的右手?” 邵寻听完,低头抿了一口酒。 周霆黠促地笑了下,“你不会真喜欢搞男人吧?” 结果邵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抬头就说:“我已经结婚了。” 好巧不巧,方汝心拜访客户也在这个酒店,她跟谷雨微刚从铺了地毯的走廊经过——经过他们的包厢时,邵寻正好说了这句话。 21.第 21 章 21 邵寻自认没有什么优点,冷起来很伤人,冲起来也会发狠。但有一点他觉得应该没有坚持错,那就是男人的原则——不跟女人玩暧昧。 两小时前刚到这包厢,看到沈玥也在还打扮得很精致,他就知道她存着什么心思,单独跟她说显得太刻意,他并不想跟她有任何私下里的交集。在餐桌上当着众人面说出来,还正好借这个时机宣布结婚,一举两得。 不过看大家都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在想是不是该买个婚戒戴戴。 庄翊帮他圆场,“真结了,我可以作证,而且他老婆我们都见过。” 众人从震惊里回过神,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不会吧?我们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邵寻淡淡地笑:“因为她很乖。” 周霆立刻说:“我应该没见过。除了秘书,我可没见过你身边有别的女人,难不成就是她啊?” 江誉忍不住打断:“扯哪去了,那秘书早嫁了人,哪还轮得到邵寻。” “什么时候办婚礼啊邵总?我可以提供好几艘游艇,要是举办水上婚礼的话。” 庄翊跟着一起掺和,“他哪用得着游艇,在银座举办得了,然后婚礼当天全场七折,史无前例的大折扣,一辈子就一次,完成婚礼的同时还促进销量,这才完美符合他邵寻的风格。” 底下笑成一片,唯独沈玥一个人直挺挺地绷在那里,嘴角僵硬地抿着。 邵寻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更别说还是婚约这种,大家如此调侃打趣,他都没有否认,并且一直微笑着,这就说明的的确确是真的。 他居然这么不声不响地结了婚。 “等等,我们还不知道邵寻老婆到底是谁呢,刚刚庄翊说我们已经都见过,但我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啊。” 于是一众人陷入了沉思,开始回忆每一个见过的女性。庄翊在那笑,就是不戳破。 倒是江誉最先拍巴掌,“不会是那个女研究员!”今天下午拍照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有猫腻,邵总何曾如此温柔体贴过,见她紧张僵硬,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江誉这一提,众人纷纷记起来,“蛮年轻的那个?” “对!就是她,是叫方汝心来着。” 邵寻听完点头。 “什么时候的喜事啊?她来我们公司也没多久吧?这么厉害,把我们邵总都拿下?” 邵寻回答:“半个月前刚领证。” 庄翊说:“他们俩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估计眉来眼去好长时间,也不止这一个月。” 但凡在人前,他都是以她至上,娴熟地编着故事,“没错,我暗恋她很久。” “那她应该长得很漂亮?”周霆毫不避讳,“怕是个惊世骇俗的大美女?” 邵寻笑了笑,并不言声。不过那淡笑在众人看来,多了一丝甜蜜的意味。 干脆利落并且毫不费劲地断了沈玥的念想,甚至无须多看这个女人一眼,真是非常省事。 “什么时候办婚礼啊邵寻?” “蜜月有计划吗?你可事先说好,不能太久,公司还需要你呢。” “这些全是次要的,重点是什么时候生孩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餐桌上一片喧闹。 但邵寻说:“不办婚礼,没有蜜月,暂时也不准备要孩子。” 气氛本来很活络,都等他多吐点料好继续调侃,难得有个机会邵总愿意闲扯。但这话一出,一时间都冷了场。 又是周霆率先打破尴尬,“看来邵总的女人得有点心理耐力才行,不然肯定跟你闹翻天,我上个女朋友,平常约会迟到,她都不依不饶。” 邵寻没吭声,默默吃菜。 庄翊知道他不愿多谈,轻轻咳了咳,“正愁年终没地方聚呢,周总这出了个好点子,那待会儿咱们吃完饭,就去开游艇赏江滨?” 周霆大气地说:“没问题,我这就来通知他们做好准备。” “我晕船,就不去了吧。” “你那是海上吧?江边怕什么啊,游艇很稳的保准你一路顺畅。” “十月份评选新财富的时候,券商找我们拉票不都包的游艇来会见吗?” 满大桌都是男人,本来对八卦也不是很感兴趣,话题这么一岔开,也没人再问起邵寻的私事。 饭局结束后,老板们开车去江滨,艺人也很乐意作陪,唯独沈玥不辞而别。 邵寻出来后,单独跟周霆告别,说抱歉还有事要办,今晚去不成,希望见谅。 其实他是想早点回去陪老婆,但不想拿这种肉麻话做理由。 周霆搭着他的肩,“什么时候过来看看吧,成色真的很不错,不会拉低你们银座的档次,只会是提升相信我。至于利润怎么分,等定下来咱们再好好谈,但是要尽快啊。银座要是不乐意,我可就找下家去了。” 这就是老总们的对话日常,三句不离生意,三句不离赚钱,周霆喝得半醉都要谈。 邵寻看着他,“行,我会尽快回你话,一周以内。”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不合作的概率比较大,皮草生意完全合法,但的确不那么环保。虽说资本都是逐利的,但也不能唯钱是图,尤其是,现在的银座并不缺钱,他没必要非去争那个利,毕竟企业形象才是他最看重的,没有之一。 一小时后,九点半,邵寻到家。 他以为一打开门,爱宠就会兴奋地扑上来抱腿,但进去后发现方汝心已经出去,并且还没回。 她留了玄关和卧室的灯,所以他进来并不是一片漆黑,从客厅到卧室,这片区域笼罩着暖黄的光芒,令人的心情不自觉地变好。 这个小细节,润物细无声,女孩子独有的体贴细致。 他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不经意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香味,这是食物的香气。他走到餐厅,发现桌上放着一个三层保温盒,打开一看里面还留着香喷喷的夜宵。 饭局对他来说就是应酬而不是享受,对着那些菜品都没什么食欲,回来看到这个倒是生出点胃口。他把底下的莲藕排骨汤端起来,稍微喝了一口。 邵寻一个人也过得很精致,到处都清理得一尘不染,不会像糙汉那样四处乱糟糟,厨房甚至还积一层灰。现在跟过去,单纯生活环境和生活节奏而言,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改变,但潜移默化地,他觉得自己的心情提升了一个档次。每天回家都比较愉悦,甚至渴望回家,能避过的应酬他就都不接。 邵寻略微休息了会儿,脱掉西装,去浴室冲澡。 洗完出来,整个人又放松不少,似乎全天的疲惫都消散。 家就是这么一个美妙的地方,在外面再累再奔波,一回来就能宁静、舒坦。 起初他是分房睡得,书房里有套间,最里头是个小卧室。方汝心为此抗议过一阵子,非要黏着他睡,他不来卧室,她就抱着枕头去书房。对于这种缠人的行为,邵寻置之不理,她来这,他就去那,总之错开。搞个两三次她就自觉没趣,一个人乖乖回到卧室。 他并不是故意回避她,而是抱着她睡两晚后,发现这小妮子心思和想法全都歪了,每次总想诱他亲热,并且变着法子这样干,大抵是觉得身体的更多默契就能带来感情的升温和心灵的默契。实在是异想天开。 她把性,当成维系关系的过分重要的手段,甚至是唯一的手段。 每晚都想着如何取悦他,这就有点不正常,很容易把她心上空缺的那一块慢慢掏得更空,然后畸形生长。 强行分房后,她果然好了很多,但也给他逼的热度冷却,每每做完自己的事就默默上床睡觉。不过睡前专门跑去跟他说晚安并且还要求一个晚安吻的习惯还是没有改。 “亲一下嘛,在额头就好。”她把枕头抱在胸前,渴望地看着他。 邵寻正在看文件,被她打断,头也不抬地说,“还没刷牙。” 她却异常坚持,“我不介意,嘴唇碰一下就好,又不是要你真的吻我。” 他好一会儿没搭理她。 她还不走,反而靠近,轻轻揪着他衣角,“老公……” 那声音太嗲,真是闻者心颤,也有点打乱他思路。他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眸看向她。 她巴巴地等着他亲。 他把她拉过来,在她额头上碰了一下。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又抱着枕头回去。关上书房门时,那双动人的大眼睛,总之,偶尔也还是会令他产生欲望的。 后来亲着亲着,就成了一种小习惯。但有时候她太累,打完报告便去睡觉,那晚就没过来。邵寻忙着忙着,突然记起,咦她怎么没来。过去一看,她已经蜷在被子里睡着。 他静静看了片刻,过去吻她一下。 有一次有点儿激烈,将她吻醒了,他正想弄她嘴唇呢,她嘤嘤咛咛地来了句,“你还没刷牙呢……” 这就……只能堪堪打住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冷多了,自然会退却。 所以这带来的弊端就是,他今晚想抱她,但她不是随时随地给抱了。 他留着卧室和玄关的台盏,耐心地等她回来。 22.感情角逐 22 邵寻等了一个多小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这妮子还半点人影都不见。他给她打了个电话,通了但没接。应该没事,他便继续等着。 十二点过了,他实在睡不着,干脆去客厅坐着。四周一片静谧,什么响动都没有,他不免开始思索,方汝心今晚跟谁在一起,又干什么事耗到这么晚? 五分钟后,他听到了钥匙捅进锁孔里的吱吱响动,立刻起身,直接把门打开。 她带着一阵香气进来,包包随便往沙发上一扔。 “去哪了?”邵寻上来就问。 她听到了但没有回答,噼里啪啦地放钥匙甩包包。 “从哪回来?”邵寻一边问,一边把拖鞋扔到她脚边,示意她换,但她很累,没回答嘴里哼哧喘着气,然后往沙发上一倒,两条腿就杠在沙发扶手上,脚丫子朝天花板翘着。 邵寻走到她身边,给她把鞋子脱下来,却不期然地看到,她竟然抹了指甲油,而且十小颗脚趾全都涂了。 他心情顿时不太好,“方汝心,你今晚干什么去?” 她呜呜哝哝地发出细碎的小音节,但还是没有回他话。 午夜十二点,带着喷喷的酒气从外边回来,这是一个正经女人该有的样子吗? 他抓着她的肩,把她强行扶起来,她又软趴趴地往另一侧倒。 邵寻微微皱眉,伸出一只胳膊牢牢箍住她的腰。 他正想兴师问罪,手机突然响了,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可劲振动。他暂时放下她,去到卧室。 “哎邵寻,我是谷雨微。” “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他语速很快。 “没事,就是跟你说一下,汝心今晚没干别的,她一直跟我待在一块。” “你带她出去玩?” 这话的内容没什么问题,但邵寻的语气有点冷冷的质问感。 “工作日玩什么呀,我带她见客户而已。” “见什么客户需要让女人喝酒?” “哎哟,你语气能不能别这么冲啊?好歹让我好好讲明,”她继续解释,“一个科技型的农副企业,做葡萄酒和植物印染的,我哪知道她酒量这么差,连喝几杯就成了这样子。我不是怕你生气误会嘛,所以专门打个电话。” “行,我知道了。” 这刻板的语气和硬邦邦的言辞,也是令谷雨微无奈地想要早点挂电话。 “邵寻,她没喝醉,就是有点兴奋,你别冲她发火啊。” 他没说什么,直接压了。 回到客厅,那小妮子竟然又不见。他听到那边有哐里哐当的声音传来。 她在家里很随意,洗澡的时候也不锁门,更别提今晚。 他推开门,她刚把花洒打开,然后向后伸着手臂试图把拉链拉下,先前自己拉上去还没问题,怎么现在想卸倒是怎么都做不到?她余光扫到门口站了个人,虬过去把背对着他,“……帮我一下。” 邵寻就算没情调,跟这个狐狸精相处久了也会被耳濡目染,亲密的时候,方汝心给他绞拉链,从来都是咬住拉链的头头,然后再慢慢地往下滑。邵寻脑海里闪过那个画面,以及她当时如丝的媚眼,但他此刻并不想如法炮制地跟她调着情,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一伸手利落地给她弄了下来。 “你在例假期间喝酒。”他声音有些低沉。 她说:“别担心,这是最后一天,都快干……” 然而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就见一道血迹顺着清澈的水流往下水管道淌。虽然很淡,虽然只是细细的一条,但在一片纯白的瓷砖里,也仍旧看得十分明显。 她顿时就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邵寻“砰”一下关上门。 隔着一道毛玻璃门,她看到他的身影走远了,虽然有点松口气,但另外一种忐忑涌了上来。 为了拖到他去书房睡觉,她专门把洗澡时间延长,在里头磨磨唧唧还把长发给洗了,洗完又慢慢用吹风机烘干。等她裹着浴巾回到卧室,满心以为他应该走了,结果进去一看,他竟然还在。 方汝心眼皮子都跳了下,“你准备干什么啊?” “我在等你,方汝心。”他说。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她笑兮兮的,“现在已经很晚,你不睡觉吗?” 她下巴朝门外点了点,意思是赶紧去吧,并没有要挽留的想法。 邵寻在那一刻感到了尴尬。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滋生上来,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行吧,他站起来。 她坐到床上,一手捂着浴巾,一手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睡裙。 “汝心……”他正欲开口。 她一副早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架势,抢白道,“例假期间喝酒,你还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不能沾酒精不能沾!” 邵寻无话可说,就那样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把他气一遭后,旋即又恢复软绵绵,柔和道,“行啦,我知道,就一点点果酒而已,不超过四百毫升。我一点都没喝醉你没看出来吗?” “汝心,我今晚是应酬,十点回来的。” “看到你在就行,别的我也没问啊,你赶紧睡觉去,我也要休息。” 邵寻还是不走,继续追问:“那你今晚呢?” “就拜访客户啊,去葡萄庄园那边,看了新型的印染工艺。” “指甲怎么回事?”他真是事无巨细。 她低头一看,笑着回答,“不是什么化学剂,就是植物染色,葡萄皮呢,所以就是这种浅紫色。” “谁给你染?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他们建议的?” 方汝心搞不懂追究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焉了吧唧地从抽屉里翻条内裤出来往床上一摔。他一直不走,她只好掀着眼皮子瞅他,“邵叔,你又想干嘛?” 邵寻冷冷地看着她,真的,只要她不配合,他气压马上就低下来。 “行行行,我说,一个男工作人员给我染的,是我自己要求的。他把处理过的湿葡萄皮挨个堆在我指甲上,十分钟后颜色就染上了。这是我自己的工作跟兴趣,与你们银座无关吧?尤其跟你没关系。” 最后一句话,显然有点小气闷,为了怼他而专门强调。 邵寻说:“晚归还有理?发脾气?” 她眉头一皱,“是你把我问烦了,明明就一件小事。” “方汝心,你现在越来越没耐心,还没说你就不想听。” “那就不要说啊!我是你妻子又不是你女儿,你自己为了工作成天这那的,不也是晚归吗?怎么换成我就不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下午开了股东大会,晚上非去不可,我不是故意不回来。” “那我就是故意不回吗?拜托,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应酬,不想成天围着你转,我清醒了不行吗?” 邵寻的脸色变得凝重而不悦。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女人,总说想要更多陪伴,我尽量做到,你又开始故意晚归。你正常应酬完全可以,但弄到十二点回来你就是故意拖延,方汝心,别想骗我。” 他还真没说错。 “我只是照着你的行为做而已,邵、寻!”她有点咬牙切齿,“你嫌我黏要跟我分房,现在却又闯进卧室指责我,你不觉得这很……” “因为我不希望其他任何男人碰你!”他短暂地拔高了一下音量,意识到失态后又迅速低头并且平复。 方汝心没吭声,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过去推他,把他往门外赶,“雨微姐说的没错,我要更独立一点才行……” “该睡觉了。” 她使劲推,他纹丝不动,然后突然伸手把她抓住。 他把门关上,顺势将她压在上面。 浴巾差点掉了,还好她双臂夹住。 “汝心,别闹行吗,我以后会腾出更多时间陪你。” 言辞好像没有问题,但这语气奇奇怪怪总觉得不对。 “腾再多你也是把我当宠物,邵寻,我现在这样不是正合你意吗?你到底想我如何?” 他又掐住她下巴,每次说不过就这样,她简直想炸毛。 他跟她近距离地对视,她仍旧烦着,但他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 就着这个不甚舒服的姿势,他开始吻她。 起初她还是抵触的,试图偏头但被他阻止,他顶开她的嘴唇。 “唔……”她卡在那里动弹不得,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是的,她就是故意晚归。怎么,不行吗? 被他这样蛮横地亲吻时,她还是感到一种熟悉又复杂的甜蜜,心里很深的地方被触碰到,但其中也夹杂了某些酸涩。 她强行忍着自己的情愫,花了好一会儿将自己稳定下来,然后伸出双手,卯足力气将他推开。 他的确没想到她这次拒绝得这么正儿八经,以前从来没有过。那一刻他毫无防备,竟被成功地推开了一点。 不过她也付出了代价,巾子掉了下来。但她又迅速捡起。 邵寻的心思全不在她身子上,所以这个细节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她好像有些恼火,哐一下打开门,将他推了出去,然后又用力关上。 他在她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阳台的凉风吹进来,吹过他的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恍惚了很久。 方汝心今晚怎么回事? 他抬了抬手,准备敲门,但想想还是作罢。 忍了忍,他转身去书房,但刚迈出一步,卧室的门又打开。 他立刻回过头,但她只是问道:“那照片真的可以用吗?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了海报,他们不会怀疑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原来只是这个。 邵寻说:“放心,他们已经知道你是我老婆,不会乱说。” 她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不信自己听到的。 “那……岂不是更不能用我的照片?万一说你包庇老婆呢?” “庄翊不是没给你钱么,一切不就解决了吗?” 她堪堪反应过来,是的,如果连金钱牵扯都没有,那就毫无话柄可留。相当于她只是无私奉献了一次。 “我怕私募这边……说我卖脚上位吸引你们。” “不会,这事只有银座的高管知道,他们不会谈论这种八卦。” 方汝心还是忧心忡忡,“下次不帮你这种忙了,冒着我自己名誉受损的危险。” “汝心,没必要想那么严重……” “这是你教的啊。”她说,此刻仍不忘报仇,“连进你办公室都要注意,那这种‘卖脚’的不更应该避嫌吗?” 她一口一个卖脚,他听着要多怪有多怪,返身过去。 她迅速抵着门,只开一条缝。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方汝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把他当狼外婆一样防着,还不让进门是几个意思? “我怕你像上次那样罚我,欺负我。”她说得振振有词。 本着绅士的原则,一般能说的他都不会动手,上次是……意外吧,只能这么想了。 她砰一下把门关上。 一切又重归寂静。 她躲在被子里笑。 23.感情角逐 23 邵寻很晚才睡着,方汝心倒好,一觉睡到大天亮。七点,他去卧室把她叫醒。推门时发现没有反锁,他心情略微好了些。他进去把空调关了,然后把她从蚕丝薄被里剥出来。 方汝心非常不满地赖在床上,“……你干嘛?”她怀疑他为昨晚的事而报复。 邵寻握着她小手,把她拉起来,“起来吃早餐。” 她试图甩开他,“我上班路上自己买,早上又吃不下太多。” 他抓着不放,她作势咬他。 他转而捏住她的小肉脸,“备孕餐,不吃吗?” 她一个激灵醒来。 他笑了笑,抱着她坐起,又将她皱巴巴的裙子捋好。 完事之后,他徐徐站起,“快点。” 方汝心刷牙刷到餐厅来,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所谓的备孕餐是什么。 她指着那杯橘色的问邵寻,“这是……啥?”一嘴的牙膏,讲话含混不清,但邵寻还是能听懂。 “过来喝一口就知道。” 她去卫生间飞快地吐了泡沫,漱完后立刻来到餐桌这里。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但灌进去的那刻就后悔,真心难喝。她眉头皱了起来,咽不下去,起身去厨房吐掉。 回来后,餐桌上还多了一个盖子,上面放着几颗药。 她复又坐下,拿起一个三明治在啃。 邵寻跟她讲理,“备孕餐最关键的就是这个榨汁,你必须得喝,另外还有这个补充剂。” 她慢悠悠地“嗯”了声,但说的却是,“可我最近不想怀孕啊。” 话音一落,一阵静默。 邵寻沉吟片刻,“怎么突然又不想?” 她快乐地反问,“怎么突然又想?” 他顿时可以断定,这丫头是专门来怼的。 他没再吭声,深邃的眼眸瞥了她一眼,然后点根烟放进嘴里。 方汝心见了,伸手把他的烟截下来,还没开始抽呢就被夺,邵寻略带威严地瞪过去。 她毫无畏惧:“备孕期间禁烟禁酒,这个常识你应该懂吧?不然那几本书可都白看了。” 这话倒是在理,邵寻的目光稍微柔和一点,“行。” 他西装革履的,早就准备出门。此刻站起来,拿上公文包和车钥匙。 “备孕期间要补叶酸,我往你包里装了两盒,中午记得自己吃。” 她偏生不应他,埋头喝粥。 邵寻盯着她看了片刻,欲言又止。他的确摸不透女人,她们的心思变得比夏日的天气还快。 在邵寻离开以后,她倒是端起那杯温热的胡萝卜汁,试探性地又抿了两口。第一口真心难喝,但多试几次好像也不是难以接受。她想加糖。正准备起身出厨房,但转眸看到桌上已经放着一罐蜜。 上个月接到消费者投诉,说蚕丝质量不如从前,邵寻第一时间让经理找供货方沟通,但那边说出厂的每一件都没问题。于是邵寻当天上午就去银座的仓库亲自看货,跟工人一样穿着宽大的工作服带着安全帽。 江誉很讨厌来这儿,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儿,当然,那并不是什么霉菌,而是樟脑的味道。他一点都不想进去,这是工人待的地方,而且里面还轰隆隆,大型器械到处响,简直难以忍受。 但邵寻完全没二话,一径跟着仓库经理进去,江誉站在外头犹豫着,要不自己干脆在外面等?结果邵寻一回头,那犀利的眼神直直地刺过来,他顿时有点怵,只好认命地戴上口罩跟着一起。 “邵总,现在不少印染企业停产整改,染费普涨10%,厂商那边说要涨价,下期的购入预算能不能扩大?” “上头已经收到建议,后天答复你们。” “好。” “最近行情如何?”邵寻例行问起。 “皮革很不好,”经理回答道,“除非是纯皮,否则那加工环节一多,这污染可就很大,成本一下提上去,这价格就下不来。已经有几个皮鞋厂商来找过我,但我都拒绝了,这没问题吧邵总?” “没问题,你有这个权力。” “邵总,我建议咱们以后取消鞋类吧。” 邵寻略作思索,“有一些还是可以留的,不必矫枉过。” “上回庄总还问我皮草来着,我说这得分情况,在排污达标的情况下能够大批量生产,这个成本比较低就有利润空间。” 邵寻却说:“不必,银座不会考虑真的皮草。” 经理一听,亦没再多说什么。他完全懂,因为他跟邵寻的理念比较一致。 “下周去调研,一家人造皮草企业,你识货,跟我们一块过去。” 邵寻停在一个女工面前,从她手里接过一件蚕丝成衣,然后仔细摸了摸它的材质。 “好啊,”经理很欣喜,“但人造皮草会不会污染很大?” “如果融资报告没有造假,那么排污率很低,只有传统工艺的三分之一。这是企业自己的专利。” “邵总,他们没给成品吗?我可以现在就看看。” “没给,调研的时候再仔细瞧。” 邵寻在这行爬摸滚打许久,虽不像经理那样是专业科班出身,但他也很识货,早就练出一种手感,粗略感受一下,那件的确是真的蚕丝,含丝量在96%以上,但他还是不放心,仍旧让经理把这件衣服拿去验一验。 但仓库这么大,存货的总量至少以十万计数,丝绸类就算只占十分之一那也有上万件,不可能每件都去排查,这太耗费人力物力。所以任何大公司内部质检都是随机抽,但这个“随机”可不是真的随随便便看到哪个选哪个,而是数学意义上的“标准随机实验”。从概率论的角度来讲,如果真正的随机实验抽出来的衣服都没有问题,那么质检整体过关。 银座有专门的运筹部门,里面都是编程和数学能手,他们会经过精密测算,告诉邵总,只需要挑一百零三衣服出来验证即可,且每件衣服都有编号。邵寻今天上午就是来办这事的。 银座的管理制度,就是这样精细得令人匪夷所思,不止是办公室,就连仓库也都电子化。每个工人都有自己的座位和机器编号,而衣服不是每件也有编号和条形码么。那么每个工人,分到哪些批量的衣服,全都能一一对应。 对于一般企业来说,一旦某批货出了问题,找出罪魁祸首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最后只能责怪总负责人,因为经手的人实在太多,又没法一一对应,但对于银座来说,却只是分分钟的事。这些海量的数据,运筹部全都掌握着,自然可以测算得非常精准。 邵寻把一百零三条编号交给经理,经理拿着字条去里头提货,江誉生无可恋地陪着,一整天全都搭在这上头,还没有地方坐,站久了腰疼,最后他坐到一个女工的桌沿上。 女工说:“您能让开吗?挡着我光线,我还要扁针脚呢。” 江誉扭头瞥她一眼,“这么亮堂的顶灯,我怎么就挡着你光线?” 结果那女工脾气还挺大,竟哐啷一下把他推下去。 这可就得罪暴躁的小江总,当即转过身,冲她吼道,“我是你老板,你这什么态度?” 那女工懒得理他。 他双手撑在桌沿,“你要向我道歉。” 见对方一动不动,毫无表示,他气得开始威胁,“行啊,你脾气大,我现在记住了你的编号,回去就等着被炒吧啊。” 这么一说,那女工明显紧张起来。 “对不起。”她忍气吞声地说了一句。 “我没听见。”他盛气凌人地看着她。 她没吭声,跟他僵持着。 “把口罩摘了,否则咿咿呀呀的我根本听不清。” 她咬了咬牙,眼神变得有点凶狠,那样瞪着他。 他突然扑上来,一伸手,把她口罩掀了。 她惊叫一声,“混蛋!” 邵寻本来跟经理在那边验货,一听到这大动静,眉头一皱,甩下手里的衣服大步过来。 “干什么,江誉?”他可比小江总狠厉得多,江誉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不过好在这回的确有正当理由。 “这女工违规!邵寻你过来看,这编号跟头像写得明明白白,张春华,46岁,可她是个未成年!” “胡说!我早就成年!” “呵,那你也没到46吧?给她顶班是么,可我在人事处的告示上没看到你这条,你自己随便顶的吧?”姑且不论江誉有没有总裁的本事,但那做派倒是十足十,当即就放狠话,“叫人事处的给我过来,我倒要搞清楚怎么回事,如果是他忘了,那么是他的责任,但如果是你私自违规……谁违规,谁就给我滚!” 那女工给他吓得,“砰”一声站起,“不要……” 邵寻低沉地吼了句,“够了!” 经理赶忙走过来,“怎么回事啊这?” 江誉指着她,“这个女的非常可疑,估计都不是工厂的员工,你怎么让这种人混进来的?” 经理“咯噔”一下,“都是打卡上班啊,没有员工卡也进不来。” “我操,她明显不是张春华,有眼睛都能看出来!” “这……” 邵寻手一摆,让他们停止争吵。然后转向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江誉得意地“嘁”了声,“心虚呗。” 邵寻突然返身,抓了两件衣服过来,往她面前一扔,“被你动了是吗?” 女孩开始掉眼泪。 邵寻毫无心软,狠狠的一个字,“说。” 江誉喜欢装腔作势,喊得厉害但其实没有邵寻老辣,后者就是这种,越怒越平静,也越可怕。 “我弟生病了上个月,家里没钱,我妈就动了点心思,她用假的替换了几件真的,然后拿去卖……我们不是故意的,也没有……” 听到这里便足够,剩下的他并不关心也不想听。 他转身对经理说,“报警。” 这两个字的审判一出来,可比江誉刚刚严重得多,几乎是断人后路。 女孩瞬间绝望,扑上去求他,“不要报警,我把钱都还给您……只求您不要报警!” 邵寻转身不理,只管往前走,“过来,还剩三十件。”这句话是对经理说的。 经理叹了口气,追上去。 “愣着干什么,报警。”他又冷冷地重复一遍。 经理慢吞吞地拿出手机,“邵总,这回就算了吧?念在她是初犯,一个女孩子……” 她哭着跑到他面前,竟然在他面前跪下。 可他看都不看,从她身边绕过,她拼命抱住他的腿,痛哭着哀求,“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求你,只求你不要报警,一报警,我就毁了……我把钱赔你,全都赔给你……” 邵寻那一刻的眼神,非常冷,非常吓人,真的一丝怜悯都没有。 “你以为只是几件衣服的钱?因为你的失误,造成的商誉损失至少千万,你根本赔不起。” 她听得浑身发冷,整个人颤抖着,陷入绝望,最可怕的绝望。 他倒是没有一脚踢开她,而是伸手把她掰下来,她崩溃一样坐在地上哭,哭得撕心裂肺。揭露这件事的江誉倒给她哭得软了心,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把事情闹大。 经理也于心不忍,并且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劝他。 然而邵寻一句话让他闭了嘴,“想帮她担责,这几千万你来还。” “……” 邵寻知道江誉又在摸鱼,竟好一会儿都没过来,一扭头看到他站在那女孩身边,后者哭得我见犹怜。 大魔王又发话,“江誉,过来。” 江誉大步过去,拉下面子求他,“邵寻算了吧,别报警,没必要搞成这样。” 邵寻冷淡地看他一眼,“还是关心你自己吧,你负责的片区,这个月销量再没上来,给我滚到基层去。” 江誉被他训地有点恼火,“一码归一码,没完成任务去基层,我也服气!但现在这事你能不能有点人性?” 人性?居然跟邵寻讲人性。 “哦,你想要什么奖励?”邵寻毫无波澜地问。 这讽刺挖苦。江誉给他嘲地火冒三丈,但偏偏的确在点上,他也无法反驳。 眼见着经理这边已经接通了公安局,正说到,“我们这儿发生了一起偷窃……” 江誉牙一咬,心一横,“这几千万我来赔!” “怎么变现?” “我、我卖股权行么?”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邵寻,“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卖么!这下你可算满意?” “很好,”邵寻淡淡地收回目光,“有种。” 本来光是抽检,就得耗到下午五点,中间又整这么出小插曲。等经理将两位老板送出去,已经是傍晚六点,正是下班时间。但邵寻跟江誉还是要回总部一下。 以往江誉总是怨声载道,吐槽厂里空气质量差,就连戴口罩都没用,鼻孔里全是丝絮难受死了。但今天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吭声,车厢里安安静静。 邵寻寡淡地勾起嘴角,“至于么,一个女的,她比你手里的股份还重要,你再卖,手里剩下那点,我有资格一口气回购。”当初他们合伙人在制定规则的时候,就是这样残忍的优胜劣汰。 江誉轻蔑道:“行啊,但你一个人能拿出几个亿来买我全部?” 邵寻没吭声,若无其事地调开目光。 江誉仔细打量他,静默片刻,一种畏惧感油然而生,“我操,你还真有啊?!” 邵寻闭目养神。 早在三个月前,他就注册了一家金融公司,着手自己投资,钱生钱,所以他现在很关心各种独角兽标的。 半个月前,方汝心说蓝度融资额七千万,邵寻说我给你。并不只是哄她开心,是他的确能做到。 银座用来投资的资本,并非他一人拥有,所以每一个决议都要经过繁复流程,合伙人至少得有一半通过才行。但他自己注册的新公司,那他就是唯一的大老板,可以全权处理那笔钱。 “邵寻,我下个月来厂里轮岗行不?你不是让我下基层吗?这里也是基层。” 邵寻懒得睁眼,缓缓吐出四个字,“见色起意。” 江誉脸一红,“这叫一见钟情,别给我讲的那么难听。” “我哪知道她长得这么漂亮,哎真不该揭她口罩……” 邵寻感到手机振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 “从昨晚开始,一直有人送礼金过来,怎么回事?庄翊我认得,但也有很多生面孔,都说跟你相熟。” “到目前已经有十二个人,总共二十多万,你自己看着办吧,后续肯定还有。这钱我可不帮你退,要退你自己去,丢脸的事。” 邵寻放下手机。 江誉正巧说道:“女孩子是无价的,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几千万也不算贵,你说呢?” 邵寻自然想起方汝心,“嗯。” “你真的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吗?对你老婆也是这样?如果今天是方汝心干了那事呢?” “她不会。” “问题关键不是这个,而是,你会给她赔这几千万吗?到底愿不愿意?” 母亲的短信又来了,“你这婚礼到底办不办?” 邵寻沉吟片刻,抬起头。 “你赚这么多钱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为了花么?” 短信:“你把消息放出去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办婚礼吗?” 江誉穷追不舍,“我说,你到底愿不愿花那几千万?” 邵寻看着他,镇定地吐出一个字,“愿。” 与此同时,“办。”这个简短的短信也回了过去。 24.感情角逐 24 今晚是邵寻先回家,脱掉西装就去厨房处理食材,都办好之后,准备等她回来再炒。方汝心七点到家,单肩背着电脑包,一面进来一面夹着手机讲电话,是工作上的事。 邵寻坐在沙发上查看邮件,见她回来,便停下手中的活儿去厨房做饭。骨头汤半小时前就在熬,现在只需做几个炒菜,刚准备下锅,他记起什么,转而去卧室找她。 方汝心在加班,对着电脑整理表格,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她扭过头。 邵寻说:“你过来一下。” “干嘛?” 他也不跟她细说,只道:“过来。” 她一回家就脱掉紧巴巴的小西服小黑裙,此刻只穿一件很宽松的白T恤,可她还没把丝袜脱下。 她趿着拖鞋跟他来到厨房。 邵寻说,“好好看着。” 他先丢一小把切好的蒜姜末到油锅里去,略等了一会儿后,他才把青菜下锅翻炒。 方汝心问:“你想让我学着做饭?” “你不用学,但周末要装得好看,我在教你速成,稍微记着。” 方汝心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邵寻不徐不疾地跟她解释,“家族喜欢贤妻良母的媳妇,尤其长辈们都在,他们希望看到你勤俭持家的样子。我对这个无所谓,是因为我了解你,但外人不,他们喜欢看表面。结婚,既是完成任务,干脆完成得漂亮点。麻烦你配合我走个全套。” “所以这意思是,我周六要去你本宅?然后要见一大帮亲戚?” “你不用太紧张,只是吃个饭而已。” “可是有点奇怪,”方汝心端起一杯榨好的西柚汁,“好端端的相安无事,怎么突然整这一出?不嫌麻烦么,寅时一个主意,到了卯时又变成另一个,你家亲戚还真是任性。” 邵寻听完,默不作声。 方汝心一边喝果汁,一边看他给盐,“要加这么多啊?” 他没有在意这句,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句。 “是我说的,”他关掉燃气,“我说要办婚礼。” 方汝心嘴唇贴着玻璃杯,一时忘了缩回来。 气氛陷入一种微妙。 邵寻咳了咳,佯装若无其事,继续炒下一盘。许是为自己“寅时一个卯时一个”的任性略感尴尬。 方汝心看着他,可劲打量,慢慢地那狐狸尾巴又翘了起来。她轻笑一声,一口气喝完西柚汁,然后颠颠地跑了回去。 十分钟后,邵寻叫她吃饭,但这丫头不在卧室,在他书房。 方汝心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面,正翻着几张文件纸,一察觉到邵寻进来,她就灵敏地抬起头。 “这就是宴客名单?你还没问我这边的呢。” “那几张空白的不就留给你填么?你想请多少请多少。” 她美滋滋地笑了,然后又埋下头继续数。 看她这副容易满足的开心样,他不自觉将语气放柔很多,“过来吃饭,待会儿再看。” 方汝心指了指桌上的卷尺,“在吃饭之前把三围量好,要订做婚纱吧?不然吃完饭都会变粗。” 邵寻懒得理,转身就走。 她一把揪住他衣角。 他转过身。 这狐狸冲他放电,双眸水汪汪的。 他没再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来办。但测量中间她又整幺蛾子。 他从最下面开始量,拿着卷尺,在那件宽大T恤的下摆那儿围了一圈。 她娇里娇气说:“轻点嘛,别勒得那么紧,这里可是很翘的,到时候被你量小,包裙会被撑裂。” 接着,他没有比划到她最纤细的位置,而是偏下的地方,她很不满地抬着他双手,往上挪了挪,“这里才是腰。” 还剩最后一个,她说等等,往后退了一步。 当着他的面,双手探到自己背后,摸索到中上段,解开了束缚的搭扣。然而这还没完。 T恤是短袖,袖口还相当宽。她用右手拽下左肩带,又换左手拽下右边的,过程中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唯恐错过一丁点神色变化。 最后,她从下摆探进去,将那件白色的蕾丝取了出来,随手往旁边一扔。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张开双臂,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来啊,来测。 野性的挑衅。 ——啧啧,到底谁是谁的猎物? 并不是阅女无数才能培养出自控力,有理智的男人都可以,更别说邵寻早过了血气方刚愣头青的年龄,控制对他来说并不很难,主要看他愿不愿。 起先他还纵容她闹,没有被轻易地勾到。 “穿婚纱的时候,里面难道能不穿?还专门脱下来量,你自己说作不作。”他还能这样轻轻嘲弄她,然后格外四平八稳,细致地给她绕一圈下来。 方汝心在这种事情上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至少目前是这样。 他不动声色地,一只脚挪了挪,轻轻抵住她后脚跟,然后装作很不经意地,卷尺往下一摁,用力一刮。 疼…… 她不禁嘤咛出声,条件反射地往后退避,可他的脚恰好抵在那儿,把她绊了一下,她整个人往后一仰。所幸身后就是榻榻米,砸在上面也不疼。 她双肘撑着上身,立刻坐起,可是才起来一点,他就压了下来。 “上次碰你是几天前?嗯?”他直白起来就比谁都直白,“一周有吧。” 真坏,她可是把每次亲热都记得牢牢的,可到了他那儿,却是一派模糊。 她还没来及说什么,他就开始搞她,极其直截了当。 可她只是想引他上火然后又不让他吃,可这火真烧到自己身上来,难受的可就是她。 “唔……”她使劲推拒着他,害怕那巨大的浪潮打下来,自己会淹没在其中并且无力抵抗。他的吻让她阵阵战栗,像处在漩涡中心,下一刻都要被卷走。 他又轻而易举地捏住她的心脏,饱满的灵动的,在他掌心里幼滑地跳动。 她明显紧张起来,“不行,别这样……邵寻你赶紧松开……” 他却扣着她双腕,压在她头顶。近乎嗜虐地偏爱这样,四次里面三次会有。 “例假刚结束,这几天是安全期,敢试吗?” 他一边问,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他很会掌控人心,亦知道她的点在哪,寥寥几句能让她心跳飙升。 她紧紧咬着下唇。 他低下头亲吻她。 “嗯……”她慌乱躲避着他的嘴唇,脱口而出,“最近不排卵,怀不上,做了也没用。” 啊不对,她是想拒绝此刻的亲热来着,不知怎么,一出口就变成这样,像是在惋惜。在他面前,她总是精明不久,一不小心又把自己脆弱和真诚都毫无保留地剖给他看。 她双腕挣脱出来,用力推开他。 他本来也没来真的,更不喜在这种事情上强迫她。就是吓吓她,让她以后少闹腾这些有的没的。 受惊的小狐狸敏捷地溜掉,这种时候她倒很聪明的懂得走为上计,可刚刚还那么大虎胆,在同处一室的情况下竟那样诱着他。真当他是吃素的么? 差点又被攻陷,真是没用。方汝心使劲攥着筷子,好像这样能舒服点。 好气,气自己。 所以那天晚上她着意冷着,以往吃饭时,总喜欢赤脚搭着他,但今晚却没这样干。结束后她闷头走进卧室,一心一意继续加班。 该说她无意为之,还是真有手段,竟把内衣落在他书房,还一直都不去拿。 邵寻不像她,喜欢趴在榻榻米上,他办公非得坐着,离那边也有一定距离,那件白蕾丝并不是堪堪在他眼皮子底下,但尽管这样,他还是无法集中注意力。文件看着看着,目光又抬了起来,盯着那只白蝴蝶,突兀地躺在正中央。 连着好几次,他想克服未果,拎着那个去找方汝心。 “落下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他劈头就问。 她疑惑不满地看着他,“你又要干嘛?” 他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这是你故意掉的。” “什么故意啊,你别自作多情。” 邵寻没跟她拌嘴,而是笑了笑,嫌她这种手段幼稚。 她狠狠地怼回去:“一早不给我送来,在你那儿留什么留?明明是你自己心术不正,还跑来说我故意落下。” 邵寻淡淡的,“自己过来拿。”然后一副转身欲走的架势。 她微微咬牙,“你想留就留,犯不着这么激我,我才不去你那儿!” 说着她就很有骨气地要关门,但邵寻手一撑,摁门上挡住了。 她几度使劲未果,他推门而入。 她背抵墙站着,一半警觉一半甜蜜地看着他,那小甜蜜是她竭力想藏起来的。 他过去抱她,双手从她两侧腰穿过,扣在她背后,将她牢牢箍在自己怀里。 然后,他就这样把她抱起来,往床那边走去,“给我。” 每次要人都是这样,简短地只说两三个字。 她咬了咬牙,告诉自己抵制诱惑,“不……” 他起先没把这拒绝当回事,以为她欲迎还拒,但一沾到床,她的确窜得飞快。 邵寻转身看她,“怎么了?” 她用力摇头,“我不想。”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哦,真的?”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挑衅,而且是极大的挑衅,她心一横愈发坚决,“不、想。” 邵寻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了个“行”,然后再也没二话,当即转身出去。门无声地掩上,他走了,卧室重新陷入一片寂静,略微升温的空气缓缓凝结。 她走到床边,将那件小衣服抱到自己胸口。 25.感情角逐 25 方汝心本来想跟邵寻商量个正事,跟工作相关的。明天是私募推介会,她要在众多基金经理面前推介项目。这是她第一次出席这么大的场合,也是一个曝光的好机会,让更多大买方认识自己。但方汝心现在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研究员,就算上去讲得天花乱坠,估计也不会很多买方青睐她。所以她想让邵寻帮个忙。 邵寻在商界是有流量和口碑的,他青睐的项目,会吸引其他人也过来关注。虽然先前小闹一场,但方汝心不是耿耿于怀的人,她仍旧“厚脸皮”地拿着推介蓝度的投资报告去到书房。 邵寻头都没抬,开口就是一个“滚”,把她吓得杵在门那儿不敢动,半分钟后,她发现邵寻是在跟别人讲电话,右耳还挂着一个蓝牙耳机。 她拍了拍胸口,走进去。 他看到她,冲她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听电话,“别跟我讨价还价,准定借贷六个月,利息算八厘,明七暗一,那一厘是送你的好处。” 方汝心站在旁边,乖巧地等他结束。 一分钟后,他取下耳机,抬眸看向她:“什么事?” 她把报告推到他面前,“你能不能给给意见?” 邵寻拿过来,开始翻看。 方汝心趁他浏览时,字斟句酌地提到,“你觉得蓝度这个企业怎么样?” “挺好的。” “如果让你投资,会投多少进去?” “利率、期限、宏观经济等等,都会影响我的收益率,这种事当然要综合考虑,你这么一问,我很难回答。” 方汝心退一步问:“你愿意投资吗?” 他唰唰把那份文件翻完,但真正看进去的却不超过一千字。当然不是方汝心写的太糟糕,而是,他现在并不想管她这种小事,但她是自己妻子,态度总不能太差。 他把文书往桌上一扔,回答她,“应该会吧。” “你觉得这个写的怎么样?”她眸子亮晶晶的,那样期待地看着他。 说真的,他对这个问题一片空白,因为压根没有仔细看那份报告。 “还行,内容比较丰富。” 这话敷衍得很,但配上他略微颔首的动作,却能让她感到很受鼓励。 “邵寻,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她顺势提出。 “嗯?” “明天的推介会,我希望你能露个面,不会耗你太久。” “干什么?” “你只要跟那些大买方一样,喝着茶吃着点心坐在底下,当我推荐蓝度时,我希望你能表现出对它感兴趣,最好能主动打断我,问我一两个问题……就这样。” 他一听就明白方汝心的意图,不过却不想认同,“什么叫‘就这样’?你觉得这个无伤大雅吗?” 她本来还挺放松,可这句话又瞬间粉碎了她原本的愉悦,“的确无伤大雅啊,你只是说两句话而已。” 邵寻不带什么感情地回道,“免谈。” 她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儿。 “邵寻,我不是让你帮忙说好话,或者盲目夸赞这个项目,你只要表现出感兴趣就好,仅此而已。”这个要求真的很过分吗? “不,”邵寻还是拒绝,“我明天很忙。” 她顿时沉默了。 完全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还好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很快调整过来。 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但走到门那儿,邵寻又叫住她。 她怀揣着一丝希冀回过头,但他只是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让她带走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比刚刚那话还要伤她。 无声的尴尬向她袭来,她几乎是扑着过去拿走,然后飞快地离开书房。 他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但还是觉得这没什么。 八点的时候,方汝心照例出去锻炼,自从邵寻说她“胖十斤”,她就在家附近的健身房办了张卡。于是,以往在客厅的欢声笑语不再有,取而代之的是,汗涔涔的十点多才回来的方汝心。 她准备买个卷尺每天量腿围,发誓要将腿至少瘦到以前的水准,邵寻那儿有,她想着就直接用那个吧。其实,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再去他书房看看。 谁知这一看就不得了。 她推门而入,办公椅上没有坐人,只搭着一件西装外套。 邵寻应该没有出去。 书房跟卧室一样,也是个套间,她往里面走去。 灯没开,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里面乌漆墨黑的,但他电脑还开着,屏幕发着幽微的荧光。他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这是典型的外型好看的男人,在这样明明暗暗的光线里,虽模糊他俊朗的五官,但愈发显得那轮廓有棱有角,属于男人的阳刚的气息。 眉宇充满英气,鼻梁也十分挺拔,但嘴唇并不是那种薄薄的公子型,所以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英挺大气,但他眼睛却生得有种精致感,很深邃,这多少中和了他身上的锐气,有时候也会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她走近,坐在他床边,盯着他看了很久,他都没醒。 估计他只想小憩,但闭目养神,养着养着就真的睡着。其实有时候他也很疲惫,每天都那样连轴转不带停歇。 方汝心把视线挪走,无意间看到发亮的电脑屏幕。原以为只是普通文件,但定睛一看,确认那是什么之后,她心头简直一跳。 她迅速站起,将电源插头暂时拔掉,然后轻手轻脚地捧着电脑去了外面。 她非常仔细地从头浏览到尾,心脏砰砰直跳。 但落款并不是“银座投资”,而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名字。 七千万一步到位?根本像是在做梦,加之周围黑黢黢的,仿佛真是梦境里的。她怀疑真实性,用力把自己掐了一下。 她立刻把电脑接上打印机,将那份文件印了出来。 她在操作时不小心退出了文件界面,怕邵寻突然醒来,正想赶紧恢复,但无意中却看到,有个文件夹叫“汝心”,名字直截了当就是这个。 她感觉心跳又漏了一拍,指尖微颤地把它点开,里面又分成四个小夹子,她点进第一个,里头全是文档,刚刚那份文件就在里头,并且是第一个。 再打开第二个夹子,里面竟然全是照片,上次他给她拍的双脚。 再打开第三个,略缩图上看不出什么,她自己都没辨认出来,正想点开看大的,书房里头突然发出他翻身的声音。她慌里慌张地全部叉掉,迅速打开Word调出刚刚那文档。 邵寻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因为刚睡醒,眉头惯性地微蹙——这让他看起来带着些许不悦和威严。 这副样子令她生出些小害怕,再加上自己又擅自翻了他电脑,正慌着呢。她轻轻咳了咳,赶紧站起身。 邵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电脑。他没说什么。 其实方汝心那小害怕并维持不久,毕竟她胆子肥着呢,并且刚刚发现的那些东西,更多地让她产生一种甜蜜,虽然这甜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邵寻倒一派了然,走过来说了句,“开心吗?” 诡异,这话被他一问,莫名有种冷感。 方汝心原本繁乱的心绪,被这么一泼,统统凉了下来,亦稳了下来。 她把纸张跟卷纸迅速拿起,然后双手背在身后。 邵寻也不跟她多讲,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道,“愣着这里干什么?去洗澡。” 她一声不吭,转身出去。 糟糕,洗澡时她发现自己身上热得不行,那种热度还一阵比一阵强烈,简直莫名其妙。 第一夜虽然在宾馆,但后来的都是在家里,每次一搞完她就累得昏死过去,但他不会,所以自己被拍过还是完全有可能的。 再仔细回想那略缩图,实在有点像。他还拍的挺艺术,就算不点大图也知道那非常美。 一通澡洗下来,她竟微微喘着气,脸颊泛着绚烂的潮红。 她再次去到他书房,他稳妥妥地坐在老板椅上,端正认真的侧脸。 她走过去,走到他面前。 彼时,他正低着头浏览文件,于是一入眼便是一双纤直的腿。 “肖像权……邵寻,我还没有找你收费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双眸子亮晶晶。 邵寻沉默了一会儿。 “……可以还给你。”他说。 她坐到他腿上,只随便裹了件浴巾,身上还沾着干净的水珠。 她慢慢靠在他胸口,脸蛋那样紧紧挨着,并且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背。 那浴巾瞬间就下滑一点。 邵寻深吸一口气,“……别惹我。” 她不吭声,亦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就那样偎着他。 方汝心就知道,邵寻那个大忙人是不会每天喊自己起床的,但自那以后早餐总是会备好,有时候是西式的,吐司、三明治、煎蛋培根,有时候是中式的,包子、煎饺、南瓜饼等等。他不会每天都重复老样式,而是换着来,基本能做到工作日不重样。 她更喜欢中式早餐,因为做起来复杂一点,他需要晚上就把料办好,于是她有机会跟他腻在一起。但邵总就算系上围裙,也不会改变他寡言的属性,仍旧埋头专注手里的活。 这种柴米油盐的琐事他并不恼,但也享受不起来,更多的是一种“该做感”——他要亲自照顾妻子的饮食起居,这是自己的责任之一,就这么简单。 他亦不会让这种琐事占用自己太多时间,晚上备料半小时,第二天早起蒸好半小时,这对他来说很难做到么?简直就跟勾勾指头一样简单。 但站在妻子的角度,却感到很暖很温馨,老公每天亲自做早餐,热气腾腾的还一个星期不重样,叶酸补充剂专门给她装在那白色的小盖里,提醒她备孕要吃。邵寻就是这么精细,不管大小事都能轻松办好,在外人看来,这不就是温柔体贴完美老公吗? 得亏方汝心已经认清现实,不然很容易又被感动。 刚步入职场不久,她天真的心性还在,但也并不愚蠢。邵寻对靓丽的明星艺人毫无兴趣,但知名的女企业家、基金经理、研究员等等,他倒是能娴熟地报出几个。所以方汝心知道,自己再娇再媚,哪怕真炼成狐狸精,在他眼里估计也就那样,好感达到峰值后别想再有所突破。 最巅峰的情况无非是,他在床上非她不可,要得烈焰四射。然而这又怎样?指望这股热度延续到床下?任何理智的男人都会把性跟事业甚至爱情分开来看,所以穿上衣服,他仍旧是那个波澜不惊的邵寻。会因为她干扰自己的工作而发狠,会因为她自由散漫的态度而不悦,久而久之甚至是厌倦。 她不可能跟他的事业相提并论。 ——这是邵寻最狠辣的一点,她现在意识到。 刚接受求婚的那阵子,她诚惶诚恐,一度想辞职做全职太太。她问邵寻要不要,她愿意做出牺牲。邵寻当时的语气很平淡,“不用,你还跟以前一样就行。” 在那短暂的对话里,她敏锐地听出,他似乎生出一丝困扰。是的没错,就是困扰。于是她迅速了结这个话题,辞职的心思当然也没再有过。 方汝心现在一点都不想他来宠着自己,她想要他追逐自己,仰望自己,崇拜自己,就像自己当初那样。 这很难很难,所以更要拼命啊。她比同批进来的新手激进得多,那些人还处于慢慢接受师傅的人脉,光靠电话沟通买方的阶段,但她现在已经拿着名单挨个去跑,面对面地,使劲把合适的项目推荐给对方。 她真的很拼命,工作量几乎是半年前的二倍。 26.投研新手&资本大佬 26 推介会当天,很多基金公司、投资公司、大资本等等,都会派部门负责人过来。这些都是亿级的大买方。 私募要借此机会,将好的项目和标的推到买方面前,于是每个研究员都使出浑身解数,把标的企业夸得冒泡,好让那些大佬都来投一笔。当然,夸奖的前提是所有数据和资料都是企业真实的,不能造假。 “方小姐,你说预计未来的市场规模能有十八亿,但我对这个数据表示担忧。” 她把PPT调到估值那一页,“周经理,这个模型很严谨,虚拟变量也……” 对方摆摆手,“论数学我肯定说不过你,我以前还是文科出身呢,但我就提一点。” 方汝心端正地看向他,“您说。” “皮草跟皮包可不同,后者一年四季都用,但前者不行。你预测的市场价值是未来五年、十年、二十年。行,五年我们可以不考虑全球变暖的影响,但十年你能不考虑吗?二十年呢?所以我认为,这个市场价值应该要缩水的。” “周经理,我有想过你说的问题,所以专门查了这类资料,”她娴熟地把PPT调到那页,“在过去这么多年里,气温平均上升3.2度。就算未来二十年能上升这么多,也并不影响皮草的售卖。” 周经理点点头,徐徐坐下,表示对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这一个刚坐下,另外一个又站起,“我对全球变暖不感兴趣,单纯觉得皮草没有前途,上市公司里面已经有一家海宁皮城,它发展的非常成熟,同时也是业内第一,如果我要投资皮草,为什么不投这个反而选择刚起步的企业?” 其实这些问题,她在PPT上都做了详细论证,但没几个人会认真看,她仍然需要面带微笑挨个解释。 “王经理,第一蓝度不是刚起步,这已经是第三轮融资;第二,蓝度并不是做皮草的,他是自己研发的工艺,能生产人造皮草,很环保,这已经脱离传统的皮草范畴。亦是企业的创新点和我们看好的地方……” “可人们购买皮草,就因为它是真狐狸皮足够贵气,人造……这不就本末倒置么?消费动力在哪?别告诉我是为了保暖。”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棘手,让谷雨微上去可能也会卡壳一会儿,但方汝心初生牛犊不怕虎,拿着话筒高声回答,“因为环保。” 话音一落,底下陷入寂静,然后有人窃窃笑了几声。 这个回答其实不太成功,但她当时并不觉得,继续说道:“服装业只是蓝度的领域之一,人造皮草、皮革,可以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周经理刚刚说的皮包类,而且家装、工艺品,它也有发挥的余地。” “拜托,我们都是大投资,如果企业是做这种小生意的,那就别来找我们。工艺品什么的……都融不了一千万吧?” “王经理,蓝度是处于中游的,它只负责生产。” “但购买它产品的下游厂商,你至少让我看到一个大头的?不然我凭什么相信这些货能顺利销出去。” 方汝心把销量表投在大屏幕上,刚开口说一个字,就被底下打断。 “你不用强调,这些我们都会看。现在的问题是,我觉得销路太窄太散,而且都是一些名不经传的百货、服装还有你说的工艺品公司,这样的话,我觉得并没有发展潜力,都没有一家大企业看中他的货。” 只要三言两语就能看出,大买方都是相当犀利甚至是挑刺的,每一个问题都直指该企业毫无前景。方汝心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不然会被他们怼到尘埃里。 “跟大公司的合作正在谈……” 对方紧追不舍,“都有哪些公司?” “老牌的银座百货,布衣生活,四时服装,著名的轻奢品牌UG也说对这块感兴趣。” “这四个能说得上是大公司,但我现在又不知道这合作具体进行到哪一步,万一最后一个都没谈成。” 方汝心完全无话可说。 这一局战败,接二连三的,更棘手的问题就朝她逼来。 “这里给的投资回报率是13.8%,不会已经包括兜底?” “蓝度并没有兜底计划,13.8%是合理的利润抽成。” “可方小姐你知道,现在银根抽紧。” 一提这个就是想抬利息,危险。 方汝心好生劝道,“经理,13.8的利率是把稳的,不是我胡说而是正经测算出来,您也全程看了PPT。” 对方直接说:“18%我就投,现在签协议。” 真可怕,这些精明的资本家。万一企业没到这个盈利率,难道要她方汝心出钱垫着么?她可垫不起,七千万的4.2%也是一笔巨款。 那人一说,其他买方都开始应和,“18%可以,每年付一次。” 方汝心额头开始冒汗,“不行的……” 可底下的人兀自开始讨论,说她这个项目收益率很一般,但融资额倒挺大。方汝心慢慢往后挪一步,低声询问站在自己身后的蓝度的副总,“18%能做到吗?” 副总豪言壮语:“28%都行。” 方汝心叹了口气,必然知道这不能当真。 这是她第一次主场,其他新人想都不敢想。方汝心主动申请的,谷雨微、部门经理以及副总都对她业务能力很满意,便批准她去试试。其实她的上司都比较佛系,并没有苛刻地要求推介会至少签一个协议,只是为了展现项目,仅此而已。 但方汝心对自己要求很高,壮志勃勃地要崭露头角。眼见着大买方都开始陆续立场,周遭的记者也准备收起摄像机。 她不甘心就这么不温不火地结束,毅然拿起话筒:“银座百货即将投资蓝度,不仅大量购入,还会提供顶级的销售渠道。一期合同是三年,供货量……非常大,预计销售额三个亿。” 这可是重磅,话音一落那些人纷纷停下脚步,旁边的记者也迅速正襟危坐。 被那一道道锋利又迫切的目光包围,方汝心有点发怵,但仍旧没有露怯。 “这是我们私募的独家消息,其他任何金融机构都不知道,甚至银座官方……都还没有放出。”说完这句,她冷汗从背心渗出来。 一旁的谷雨微惊讶不已,连她都没听过这消息,该是“方汝心独家”才是。因为她是邵寻妻子。但这样讲出来好像有点……不太好,首先外人不一定会信,八成以为她胡诌的吸引眼球。二是,邵寻会生气吧,这种还未定下的决策,竟被方汝心提前曝出来。 底下立刻有人问:“方小姐,消息准确吗?” 她哽了哽,点头。 “有证据吗?合同的副本?或者……谈判达成的录音。” 她往干涩的嗓子里咽了口唾沫,紧张感已经让她喉头生出一股淡淡的甜腥。 昨天晚上她就打印好,但未经他同意,只能悄悄地带过来。 旁边的记者咔嚓两声,并意图往这边走近。 方汝心清了清嗓子,无所畏惧地说:“以下内容涉及商业机密,请记者们离场,并且禁止拍照。” 谷雨微感到不安,上去扯了扯她袖子,压低声音道:“汝心,你别夸下海口啊……” “……放心,我真的有。” 清场后,她把自己的文件夹打开,从最后一页抽出那张副本。 她没有再说话,看着那份文件在买方手里传阅一圈。 “销售环节有写银座提供店面,但落款并不是银座投资,而且也没有投决会盖章,无法证明银座要合作并且力捧吧?” “蜜心资本是邵寻自己的法人公司,的确不是银座的名头。” “只要是银座的大股东出钱就行,那我们不担心它会亏。” 这时候就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王经理面带微笑,冲方汝心点点头,“方小姐,你有我名片,改天我约你细谈。” 旁边的人忍不住嘲弄,“先前漫不经心,现在一见银座要投,你就感兴趣?” 王经理不甚在意地耸肩,“只要银座肯接他的货,那么他的销量就有保证,还怕没有利润?” 另外几个买方也纷纷塞名片给方汝心,“银座的利息也只有13.8%吗?给它的应该要高些吧?” 方汝心避而不答,不会透露这些细节。 她的投资报告先前没被好好浏览,此刻倒是争相翻阅,还各种询问她,当然,她仍旧耐心回答。 谷雨微在一旁看着,一颗悬着的心脏放了下来,慢慢露出欣慰的笑容。 当初那个刚入职场,给客户打电话都要结巴的方汝心,短时间里变得这么大胆激进,几乎对成功有一种迫切的渴望。 王经理揽着方汝心的肩膀,往角落走去。 “我估猜,银座的利息能有16%吧?”他压低声音,尽量不让外人听到。 “这个我真不知道,是银座的老总跟企业谈,我并不参与……”邵寻应该还没有谈,只是初步拟出投资计划。 王经理老狐狸一样笑着,“我看了金额,七千万一步到位,这利率可低不到哪去,邵总嘛,我了解他的,没有15%以上的回报率,他不可能这样大手笔。” 方汝心没有接话。 “方小姐,你给我承诺15%,我回去就能吸引更多投资者,拿到更多资金。但实际上,我可以只要13.8,剩下1.2你自己抽,算是给你的辛苦费。这样对我好,对你也好,可以说是双赢。” 听到这里,她突然抬头,眸光有点锐利。 “王经理,你知道自己刚刚说的是违规操作吗?这是变相欺诈投资者……”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又笑开,“方小姐,你果然还是太年轻。” 他的语气令她不悦,但也不好表露什么,只能忍着。 蓝度的副总可要把方汝心当大恩人,这不声不响就给他差不多完成了整个融资计划,他热泪盈眶地握住她的手,“方小姐,你算是我们衣食父母了都!竟然连银座的投资都拉到手,他们是真的要我们的货吗?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呢?” “这计划才刚拟出来,而且……银座大概是直接找你们老总谈的,估计你今天也会知道,另外,我想再强调一下,这份文件还没有通过股东会和投决会,只是邵寻一个人的主意和想法,并没有开始实施,我们也别高兴太早。” “那邵总这回也要去我们那边调研?” “肯定的,但不一定是他本人去,派个投资经理什么的。” “方小姐,请您转告邵总,麻烦他一定来可以吗?我想好好感谢他。” 方汝心在心里说,谢我就好了,他主要是为了支持老婆的项目。 客户离场后,工作人员进来清理,一份投资报告掉在地上,上面是脏兮兮的脚印。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她两月多月的心血,深度剖析了行业和公司。却没有几个人认真看,更别提带走琢磨。 她讲了一个多小时口干舌燥,却没人真正重视,效果不及蹭银座热度的十分之一。 那文件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废纸,但她心疼,挨个座位收捡,看到清洁工往垃圾桶里扔,她连忙说,“别,您交给我就好。” 谷雨微在旁边看着,轻轻叹了声,然后走过去对她说:“汝心,这是常态,恐怕你要习惯。这些大买方,不是个个都能沉下性子,浮躁起来也不会细看你这些东西。” 方汝心苦笑了一下,“邵寻的一纸合同,哪怕还没有成型,都比我这个厉害得多,别人看到他投就愿意跟,但不愿听我分析。” 谷雨微安慰她,“现在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么?他们都开始留意你,对你的项目感兴趣,明后天你就会忙起来,注意谈判的时候别让他们抬息。” 她忧心忡忡地问:“雨微姐,我这么做……对吗?” “哪里不对?”她心疼地摸摸她的头,“他是你老公,用他的资源天经地义。” “我怕他会生气,乱动他文件,还搞这些噱头……我这是赤/裸/裸的,利用他给自己拉客户。”方汝心低下头。 “如果落款和签章都是银座,说明那是他们总部的事务和机密,你这样提前曝光,他肯定要生气,而且是大怒,但现在情况明显不一样,蜜心资本什么的……”谷雨微冲她挤挤眼,“他摆明为了给你捧场。” “不,他不是那种千金一掷为红颜的人。”她可是说什么都不信。 “不是就更好,说明他的确看中这个项目,对此有意。” 方汝心拧着眉头思索什么。 谷雨微搂着她的肩,往外面走去,“放宽心,你家邵寻啊,断不会做亏本买卖,哎,借用他场地的钱,到现在还没还清利息呢,说多了都是泪,这个周扒皮……” “咦,雨微姐,你什么时候借用他场地?” “就泳池party那回啊,我以为他做人情,白送我一次酒店使用权,结果发现……是租给我们。” “清场那次吗?我以为他是为了教训我。” “他往我老公的珠宝企业投了两千万,我后来才知道,我老公签的是卖身契,香榭酒店五楼,任由我们随时调用,但房租月息九厘,年终利润单独抽成,邵寻太黑了,简直比地产商还黑。” “都交了房租,还要从里面抽利息?” “可不是么!”谷雨微痛苦地点头,“因为我们是先用后交,而不是给押金,于是他就说有机会成本,必须补利息。为了物尽其用,我们都把那儿当做第二门面,带了源源不绝的客流量过来,于是邵寻又隐形地赚了一笔。而且经过这么一遭,五楼几乎要贴上展示中心的标签,他以后再租给别的厂商,那租金也是水涨船高,据说现在已经炒到四十万。哪怕不说这个一石二鸟的手段,但就房租抽利息这点,史无前例,最毒商人心!” 面对谷雨微的控诉,方汝心慢慢笑了起来,“他的确很有商业头脑。” “这就是万恶的资本啊,他现在闭着眼睛都在产生现金流,我们全是给他打工的。” 跟谷雨微聊这么一阵,方汝心一点都没能放松,相反愈发警惕。邵寻这么“黑心”这么狠辣的话,蹭他的口碑吸引客户,指不定要给钱的;更别说还动他未发布的文件制造投资噱头,他很可能也会发飙。 方汝心忐忑不安地,在客厅里等他回来。 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怎样一场暴风雨。 27.投研新手&资本大佬 27 下午六点,邵寻从银座的办公楼出来,而江誉也刚从工厂返回,俩人正好碰上。 “你把她给开了?”江誉言语间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违反公司规定,第一时间开除,有问题?” 江誉被他那目光怼回来,扯了扯领带勉强保持住平和,“你就不能缓两天么,明知道我的心思,你今天再开除也可以啊,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邵寻置身其外,往自己的停车位那边走。 江誉拎着外套大步跟上,“是她妈把衣服掉包,还说马上辞职避免被发现,但她没有这么做,决定过来顶班还钱,结果太倒霉碰上你,立刻被揪出,把责任全追究在她身上,明显不太公平!” 邵寻一点都不关心,他又不是法官,刨根究底对他来说不重要。 江誉冷冷地看着他:“你并不在意究竟是谁的责任,只要把那笔钱赔清,保证公司绝不亏损就行,是不是?” 邵寻打开车门,终于扫他一眼,掷地有声地说:“是。” 江誉露出不屑的轻笑,把一份报纸卷起来从车窗扔进去,“那你看看今天的财经头条,回头告诉我你怎么对付你女人!不管我们银座怎么决议,最后到底接不接蓝度的货,这消息先放出去就是大错特错,我们不可能允许她这么做!只能是你,邵寻。” 邵寻一低下头,看到一行大字:私募独家,投资内/幕。他蹙眉停了下来,将那报纸展开。 方汝心正心虚,生怕他回来发火,所以非常贤惠地备好晚饭,当然,依旧去楼下餐厅买的。 在焦虑等待他回家的过程中,接到母亲的电话,和蔼地问最近怎么样,缺不缺钱。她笑眯眯地跟母亲聊着,不自不觉也放松下来,直到母亲主动提出,想过来看她。 那一刻,她愣住。 “汝心,汝心?”母亲在电话里唤她,“是不是最近太忙,不方便?” 她回过神。 “这都提了三回,哎……女儿啊我知道你好强,从小到大也没让我跟你爸操过心,我们都相信你过得很好,但就是想过去看看你嘛,给你改善一下伙食也是好的,听你说整天点外卖,我心疼呢。” 果然家人还是最暖心的,几缕笑意跃上她的脸庞。 “妈,其实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她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虽然有勇气说出口但心里还是一阵阵发虚,“我……快要结婚了。” 父母好一会儿都没吭声。连男朋友都没有过的乖乖女,突然一开口,直接就是结婚,怎么让人不震惊? 母亲斟酌着安慰她,“宝贝儿,我跟你爸是很希望你早点结,但我们应该也没给你很大压力吧?你犯不着一时这么急,其实结婚这事吧,还得慢慢来,对象也得慢慢挑……” “妈,我是认真的,很喜欢他,他人也很好,”可她始终不敢把擅自领证的事讲出来,只能含糊其辞,“嗯……我们准备近期办婚礼,你跟爸什么时候过来?” 那边开着免提,这些话老爸也都听得到,顿时有点不高兴。 “你也太草率了吧?人都没带回来给我们见过,就这样轻易结婚?我跟你妈同意了吗?” “对不起爸……事发紧急……” “紧急?你不会怀孕了吧!” 这火爆的语气,方汝心连忙安抚:“没有没有,爸你放心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她想发生,邵寻也不会允许。 “那你这抢抢赶赶的是为了什么?结婚可是终身大事,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妻子拍了他一下,他语气好点,“就这个周末,我跟你妈过去,一定要看看你那个未婚夫靠不靠谱。” 她也不敢去纠正那个称谓,只能笑呵呵地应下,“成,到时候我过去接你们。” “不用不用!你把地址和小区名发过来,我们自己找。” 方汝心的老爸是警察,性格铁血得很,非常不喜欢这种老年人待遇。 “爸,大城市不比咱们小城镇,到处四通八达人又多,我怕你们迷路。” “上海我又不是没去过,早年都跑过好几趟,我带着钱包,也会用手机地图,不需要你来操心。再说了,要是高铁到得早,我还准备把你妈带过去逛逛街,老西门那边钓钟烧好多年没吃,你妈馋着呢。” 方汝心听到妈妈在旁边说了句,“又瞎掰,是你自己想吃。” 直到后来放下手机,她脸上的笑容仍旧保持着,先前的焦躁也没了,整个人愉悦而平和。可惜,还没维持到十分钟,大魔王就回来。 邵寻“咔哒”推开防盗门,方汝心盯着他进来,准备先发制人地嗲一嗲,软化他的心肠,“老公,晚饭……” 然而话音还没落,邵寻就逼到她面前,把她吓得直接噤声。 他把报纸塞到她手里,“你胆子可真大。” 这句话竟听不出愠怒程度,更加不妙。 她没有轻易吭声,默默翻看了报纸。总之就是在推介会上的大胆行为,成了博买方眼球的“出位”和“出格”,在记者媒体刻意夸张的笔墨下,不仅说她在银座高层有关系,居然还讲她跟那个姓王的基金经理互动甚为暧昧。 她冷静下来,右手扶额,“对不起……” 邵寻拉开椅子坐下,首先就在她脑门上狠戳一下,“你整天都在琢磨什么?” 这一上来就严刑拷打的架势,倒给了她破罐破摔的勇气。 “琢磨什么还不够明显吗?想要把项目推出去,想要帮企业融到钱,想要升职想要成功,恨不得整个私募圈的人都认识我!” 他冷着脸,眸光犀利,“这就是你不择手段的理由?” “是。” 周遭气温骤降。 “没有买方理我,我不得已把这条消息放出来,好让他们知道,这是银座看上的投资标的,然后才会积极关注。”她完全可以如此开脱,但就是讲不出口。不想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用了就是用了,为了求快,为了立竿见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生气,但昨晚看到那个文件,我就没忍住这手!”她重重打了自己右手一下,“当时第一反应不是你对我真好,而是这玩意对我推项目肯定有用。我高兴坏了,今天目的也达到,公司跟企业都会感谢我,现在要杀要剐随你,我死也开心。” 豪言壮语一说完,她就仰面闭眼,将脖子给他,一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帅气架势。 邵寻“嚯”地站了起来,袖子一挽,方汝心窜得比那偷鸡的黄鼠狼还快,同时还惊叫一声,“家暴!” 邵寻一把揪住她,她抱住椅子,可这玩意又不是固定的,根本没用,“哐啷”被她带倒,还直杵杵地砸到她脚上,把她痛得瞬间失去战斗力。 他拎着她甩到沙发上,“做生意的基本原则是什么?不泄密,不论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邵寻,你搞错了,我不是商人,只是一个小中介,我就是变着法子把手里的好项目推出去,让那些企业以尽量低的利率融到钱,我跟你本来就不是一个立场。” “在这上头,我跟你几乎是对立的,你凭什么要求我必须跟你站在一边?” 她使劲躲避,他拽着她腕子,强行把人拉过来,“项目推不出去,是你自己的原因。你不在自己身上反思,却搞出这么一场爆料,就算你在投资圈出了名——那名声会是好听的吗?你知不知道,银座都可以起诉你。” 知法会变得谨慎,但对方汝心而言,是给她壮胆撑腰的,“我一没破坏你们名声造成商誉损失,二没干预你们投资环节,造成收益损失。前前后后都没有具体金额,你们拿什么来起诉我?” 这副不知悔改并且还牙尖嘴利的样子,真让邵寻的火气不打一处来。这么不折手段地往上爬,越来越贪婪,触犯法律底线是迟早的事。 “今晚把稿子写好,明天跟我去道歉,对银座的所有股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不仅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我。这次是我疏忽,让你钻空子偷走电脑里的资料。” 他把方汝心想的太小女人,以为她美滋滋地只盯着那些照片瞧,压根顾不上公事和文书,没想到,她竟悄无声息地把投资计划印了下来。现在回想起来,她昨晚黏黏答答的,难不成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无法及时发现? 邵寻昨晚的确没把她的闯入当回事,见她复印了一张纸但也没关心那是什么。 “你还挺有心计,”他拽着她拉近自己,“才刚入职场,品性就这样坏,为了推项目不择手段,谁知道你以后还会做出什么?” 她眼眶一红,“邵寻,你是认真的么?我是这样的人?”她哽咽了一下,“你可以气我乱动你文件,也可以为银座冲我发脾气,但怀疑我的品性……” 他一径打断:“这次最坏的结果只是打官司,以后要是准备触犯刑法,麻烦你看在夫妻情分上提前知会我,去民政局办离婚。” 他的神色跟他的语气一样,冷漠,镇定,理智——令人心寒。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泪一点点涌了上来。但她强忍着不哭。 这沉默比方才的争执更糟糕百倍。 她不再挣扎,默默低下头。 邵寻叹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去吧,去写稿子。” 方汝心站起来,一声不吭地往书房走。 邵寻将翻倒的椅子扶起来,掏出口袋里不停振动的手机。 庄翊劈头就是一句,“你老婆是商业间谍吗?竟然偷我们银座的消息!这下可好,现在有竞争对手了吧,千叶投资开出的利率只要13.5%,比我们低得多。蓝度的老总开始跟我拿乔,逼我降息。上午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谈下来,整出这场幺蛾子一切都白费!” 邵寻镇定地说:“我会负责,也会解决。” “你必须解决!”一贯好说话的庄翊,此刻火冒三丈,“方汝心到底是不是你老婆?为什么不帮着你抬息,反而给你拖后腿?你是不是不愿给她利息分成,所以她生气报复你?” 邵寻听得五味杂陈,“……不,她并不贪财。”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毋庸置疑消息从你那儿漏的。” “庄翊,银座并不注资,你们一分钱都不出,是我自己注册的公司投钱。” “可我们当初不是约定好了么,回报率抬到20%,然后你出钱,银座负责接货并且销售,到时候利息你七我们三,你说我们在不在意?” “这笔投资没做成,受影响最大的也是我,你们一个个比我还激动。” 这倒也是……庄翊勉强缓了缓,“就因为投钱的是你,所以我们现在只是生气而已,她要真敢毁了银座的计划,八大股东不得合起来撕了她。她这是断人财路。” 资本家都是锱铢必较的,要是消息没泄,私下里跟企业达成协议,谈好的回报率是20%,七千万的百分之二十,啧啧,这利率相当漂亮简直仅次于高利贷,邵寻和银座闭着眼挣钱。但现在消息一出,其他资本大佬也开始跟他们争抢这家企业,开出的利率当然会一次比一次低。所以庄翊说得没错,方汝心此举就是断人财路。 扔掉手机,邵寻莫名觉得方汝心挺可怜的,但可怜的根源究竟在哪?他一时没去仔细辨认,而是略显焦急地走进书房。 她在那奋笔疾书,侧脸绷得紧紧的,一副愤懑不平的样子。 他感到不妙,走近一看她写的内容,眉头登时皱起来。 他“唰”一下抽走她的纸,“我说的是道歉,你写的这是什么?控诉?” 他好不容易才柔和几分,这下怒意又起,纸团在手里一揉,直接扔进垃圾桶。 此举让方汝心脸色都白了几分,不想跟他继续纠缠。 可邵寻揪住她,语气依旧冷厉,“你到底想不想解决?” 她起先跟他拗,非要挣脱他的钳制,后来没成功,气喘吁吁地静止了片刻。 邵寻刚把力道放松一点点,她突然一回身,竟一巴掌劈过去。所幸邵寻闪得快,往后一退堪堪避过。 他惊诧不已,这丫头居然敢动手?他眼神瞬间变得很可怕,之前只是冷酷,此刻是真的火气。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准备好好教训她,但一抬头,竟撞上她婆娑的泪眼。 她哭得没有声音,但却非常厉害,仿佛陷入巨大的悲痛。 措不及防地,他心头软了一下。 “我权衡利弊,亦不会损人利己,对你们银座来说,提前放出公告,唯一的弊端是,其他投资方也看上这块肥肉,开始跟你们争抢,他们可以开出比你低的利率,那么企业就会放弃你们,转而接受他们投资。这对企业来说,难道不是更好?帮委托人以尽量低的利率融到钱,这就是我的责任啊!” 她情绪激烈,尾音都岔了,听起来令人心疼。 邵寻滞了滞,一时没有任何动作。 “我不是资本家,也没你那个本事见缝插针地抠钱……我的工资就是撮合成功的佣金,你找企业要再多利息,都跟我无关,我也不会拿一分。但我要帮他们争取利益,而不是一味地只让你们捞钱!” 她竭力使自己霸气,但没办法,眼泪哗哗往下掉,真的太影响气势。可方汝心就是磊落大方,出丑就出丑,在他面前她已经习惯如此难堪——没什么大不了。 “你说我品性坏,不择手段……那你知不知道,有人提出可以跟我瓜分企业收益,只要我肯帮忙抬息就分我一杯羹,但我没有!我不是在守住一个研究员该有的职业底线吗?好,你们起诉我,我不会逃避。” 邵寻哽了哽,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稍稍柔和一点。 原来觉得她可怜的根源就在这,其实方才跟庄翊对峙时,已经令他隐隐察觉到这些,但却没有深想。 静默片刻后,邵寻沉沉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方汝心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敛住浑身的狠戾,慢慢走近一步,正欲抬手,她却警觉地往后退。 “邵寻,你只记得我是你老婆,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职业。为什么?因为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她觉得自己挺厉害,至少比以前进步很多,说完这番话还能自嘲地冷笑一下。 她闷头走了,把自己关进卧室,这回是反锁。 28.投研新手&资本大佬 28 卧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哪怕她在里头哭得惊天动地,他在外面都听不出一丝一毫。 可方汝心并没有在里面抽抽搭搭,只是略微缓一会儿,她又开始工作。 邵寻坐在外面沙发上,一声不吭眉头拧着,好几个电话都不接。毋庸置疑,是股东们打过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不管她偷她泄,她有错她不对,但邵寻知道自己也别想逃避责任。 她是一个太激进的学徒,而他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冷漠导师,这俩碰到一起能有多好?或许,在他眼里,她连学徒都够不上资格。 平心而论,她不是一个难哄的女人,亦没有什么公主病。他最爱她的一点是,这丫头从来不记仇,像一条忠诚的导盲犬,不管是迷路还是把它随意丢弃,它都能自己回来,然后继续守在主人脚边。 他专门选在婚后,去注册一家新公司,这样是默认夫妻共同所有的。目的无它,只因她在他未来的规划里,于是方方面面为她打算。他可不想她一辈子都在私募打工,经过历练,她可以自己当大买方,到时候看中哪个投哪个。 是的,他想尽全力对她好,可现在怎么南辕北辙? 想想她几次流泪的原因,邵寻的心绪也是纷乱复杂,难道真是自己对她太狠? 第一次,她小女人心性,想在办公室玩亲昵,他冷冷地训了几句,当场把她说哭。他现在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三言两语,她便掉泪。 后来,她主动道歉认错,并保证以后不会这样没脑子。 第二次,是她隐瞒病情并且还在凉水里放肆戏耍,没心没肺地笑着并且还想拉他一起,但最终被抓回来,顺便还让验孕,她不肯配合,他给她灌了一杯水,她哭了。 后来,她在暴雨里离家出走,他一个吻把她捉了回来。 第三次,便是这回。邵寻真没打算跟她大动干戈,只想好好讲理,怎么后来又发展得收都收不住? 他抬手敲门,好一会儿,她没有任何回应。没办法,他只好给她发短信,“出来吃饭。” 然后等了十多分钟,里面还是没动静。邵寻再起身过去,便是重重捶门。 “方汝心,出来。” 她也没拿乔,很快把门打开。脸上没有泪痕,稳妥极了。 短暂的对视,她轻轻推开他,走到餐桌边坐下,端碗开始吃饭。 邵寻没有再动怒,折回她身边,“明天跟我去道歉。” 她动作一顿,但还是没有吭声。 静默蔓延。 她突然开口,“邵寻,你从来不看新闻吗?” “有时候会看,怎么?” “一周前,某私募女职员通过直播平台,跟客户在深夜互动,一举拿下三笔投资。” “半个月前,基金年会,一群大买方合议垄断利率,但凡回报率低于15%,项目再有意义也不投。” “两个月前,券商新财富评比,为了拉票,游艇在黄浦江开了三天三夜,泳装秀、艺人助阵都不够,送金送银送铂金,甚至承诺会给回扣。” “为了上新财富的榜,为了拿到前三研究员的名次,甚至愿意给买方陪床。” 邵寻平静地听着。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将那股涩意忍住,“只要帮忙抬息,买方就会给我‘好处费’,这几乎成了业内潜规则……但我不想这样做,只想好好研究标的。可是邵寻你知道吗,让他们看投资报告,竟不如把腿露给他们看的效果……”她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我不想利用自己的身体,我觉得脏……然后我忍不住想,那为什么不利用你的名气?” “那天晚上,是想找你说来着,希望你在推介会露面,表现出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就好,但我看到了你的投资计划,还发现文件的落款并不是银座,而是你。” 邵寻听完,轻轻笑了下,“我就知道,你认准这项投资是我的,所以才敢可劲欺负,不然我真的不信,你方汝心有那么大胆子。” 他的口风已经松了,这番话是明示。其实早在先前的争吵中,看见她汹涌的眼泪时,他就原谅了她。 “邵寻,我到底错哪?这不是最寻常的私下竞争的手段吗?雨微姐说我没有做错。” 他听完后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看着她,“方汝心,因为你是我妻子,任何擦边球的事,我都不想你沾。我要你堂堂正正,半点都歪不得!其他人怎么着我不管,别说泄露合同,就算黑进系统窃密,我不会劝。但你是我妻子,你不一样。这么说懂吗?” 商场阴险狡诈的招儿多了去,身体交易不用说,已经是最滥的一种;有些会借酒局把人灌醉再慢慢套话,甚至让人稀里糊涂地摁了高利贷的手印,抑或是接到钱款后却拖延发货撕毁合同,等等。 其实,就算银座真的发飙,大概也只能把邵寻告上法庭,诉他渎职造成损失,然后要求索赔,要告方汝心怕是有点难度,得邵寻亲自起诉。 没有哪一个行业,是完全公平竞争的,只要有人,就会生出私下里的暗招。像警察审嫌犯,会用诈供的技巧,但这在法律法规上是不允许的。像律师为了收集证据,悄悄安装摄像头进行监视,目的是达到了,但录像却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并且对方还可以反告他侵犯隐私。 同样的道理,研究员为了拉客户,会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潜规则”,露腿送钱陪床等等。方汝心利用邵寻的合同,亦属于这个范畴。这种一般不会触及刑法,都是民事纠纷相互起诉。但重点在于,邵寻十分不喜她这样,有一就有二,以后底线越来越低。 他在这方面非常偏激,外人如何他不管亦不会愤世嫉俗,但身边的亲人却不行,当然包括方汝心。 她感到鼻头酸的不可思议,眼眶也是那样热热的。 “我就是想赢,我羡慕那个直播女职员,一晚上就能拉三个客户。我甚至想过,推介会当天穿得暴露点,他们的目光能在我身上停留得久点,或许就能稍微听我分析……” 她把头埋得很低,几乎埋到碗里去。 她不想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像是索要怜悯与同情一样,她并不喜欢这样。 但其实她的一切,都尽在他眼下。 过了一会儿,邵寻才轻声说:“你为什么这么渴望成功和名誉?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是乐天派,对金钱名利亦没有那么热衷,她还跟邵寻讲过,钱够花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赚个金山银山?能否多点时间我们在一起,这种开心是金钱买不到的吧? 她清澈纯真的眼神,和脸上甜美的笑意,一直是他心里隐约柔情之所在。 “不管哪个行业,永远都有一批投机取巧的人,他们没你厉害,也没怎么费心血,但就是能轻松达到目的。可是汝心,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跟他们比?” 方汝心怔在那里,盯着桌面没有答话。 “我在商场这么久,你羡慕的‘这种人’我见过不少,肯定地告诉你,用捷径取得的成功并不会长久。今天你用这个噱头来吸引他们,那么下回要更劲爆才能维持效果。第一次让他看腿,第二次就得把裙子继续往上推,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你懂吗?” “我懂……”她轻声回答,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对不起……我又做错了……” 眼泪啪嗒啪嗒,她无心去管,因为被他一语点破的隐患,正迅速扩散,像一张大网把她束缚住,她觉得胸口有点闷。 为什么变成这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她完全不知不觉。 他的叹息很轻,她没有听见。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伸手拨了拨她凌乱的长发,“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人。” 这句话让她猛地一僵,思维在那一刹也断了片。 “我把你金屋藏娇,却又让你意识到,这些根本不属于你,甚至连我这个人都是。冷落你,批评你,让你产生距离感,逼你内敛,却又将你孤立。于是你想要变得强大,想要金钱名利做铠甲,可你太急太迫切,恨不得一夜站到巅峰,内心彷徨,犹豫,无助,但我统统没有注意到,或许,我其实察觉到苗头,但觉得不重要也不想管。” “如果我没有娶你,没跟你产生任何交集,你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方汝心永远都是微笑的,不论工作还是琐事,都没法真正困扰她。所以我说,我对不起你,是我把你变成这样。” 她听得心口阵阵发酸,强烈的酸楚又同某种松懈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人颤栗般地冷一阵热一阵,她忍住不去看他,但泪水却掉得更凶,纤瘦的双肩也开始颤抖。 “你也不必感到羞愧,太渴望一样东西,就会变得疯狂,这种经历我也有过。不过我跟你不同,我为事业疯狂,但你却是为了一个人。” 她又这样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其实很想辩解,只是自己想要独立并非渴望你爱我——还着了魔。然而这话多么言不由衷!他已经把真心话都帮她说了,她也不用再费尽力气掩饰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过于浓烈的爱意竟成了一种罪过,令她羞愧。 他伸手把她抱过来,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他轻声说:“汝心,慢一点好么?别这样急于证明自己。” 她终于抬起头看他,那样认认真真地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如许。 “你会爱上我吗?像对待你事业那样——热爱。” 他缓缓吐出一个字,“会。” “汝心,不要太急,一步步走稳,最后该有的都会有,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 “……我品性坏吗?”她紧张地咬住下唇,眉心微蹙,一副等待被审判的样子。 闻言邵寻一笑但又飞快收住:“当然不。” “我需要你,”她又慢慢恢复大胆,语气也变了,“你必须辅佐我,你是我老公,不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奋战。” 这一刻方汝心发现自己竟如此想要他,几乎比以前更甚,她试着让自己的爱慕冷却,哪怕一点也好,坚持那么久现在发现全都白费。她仍旧渴望他,他的声音,他的安慰,他的拥抱以及他的触碰。 她多么想跟他并肩,平等地陷在他温暖里。 这种渴望让她收住了眼泪,“那你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他们都不感兴趣?” “等我看完视频,看完你的表现,再跟你说。” 她点点头,沉默下去。其实她还是有点僵硬,但他已经全然放松。 “原谅我了吗?”他问。 她看着他,睫毛湿成一绺一绺。 他说:“对不起。” 她“嗯”了下,却也没有后续。 “你想的没错,蜜心资本也是你的,你的确可以利用它,但我不想你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去吸引投资。我要你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真正把研究做好。” “你聪明,但也容易剑走偏锋,答应我,不要着急,也不要跟别人比,只专注于你自己。” 她不吭声,默默听着。 “我希望你跟以前一样,”他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捏住她下颌,“这一个月你变了很多,都没有以前爱讲话。” 这是肯定的,也是必然的。 她听完亦没回答一句。 “今晚想要什么?我给你。” 这平静的语调却搅起她心中的波澜,像甜美的禁/果一样,将她再度诱入。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 “嗯?”他的询问很轻,却轻易撩动她心弦。 先前的争端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臂,无限眷恋地抱住他的背。 她毫无反抗,任由他双手穿过自己的膝盖窝,然后一把抱起自己往卧室走去。 她全程盯着他的侧脸,贪恋他此时难得的温柔,一刻都不想转移。 她一碰到床,也没有自觉下去,仍旧抱着他。 他笑了笑,揉揉她脑袋。 他俯下了身,在她薄薄的眼皮上印下一个吻。 她抱住他胳膊,但说的却是别,“在你没有爱上我之前,不要跟我太亲热,我会忍不住犯傻。” 他先是停顿,然后伸手把她拨开。 她眼眶还残留着红,双颊也是,长发挡住大半张脸。 从一开始到现在,任何事情给她造成的影响都是不可逆的。“希望你还跟以前一样”,这句真的……大概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脸蛋染着一抹欲,分明想要的不得了,甚至整个人被情和欲充斥,几乎有点恍惚,但她仍旧那样干净而真诚。 那份赤子之心依旧,但还是有什么变了。 “你抱我一会儿就好。”她眼底仍旧浮起一层清澈的波光,“我不缠你。” 这场开端激烈的冲突,却奇妙地以平静收尾。 没有再用套子,一面吻她,一面低声说,“要个宝宝吧。” 那样幼滑的内里,如此极致的美妙,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在里头留下过什么? 跟之前那几回一样,今晚的争执仍旧把她伤到,因为她睡着后说的梦话都是,不不不,我品性不坏,你相信我。 邵寻听得心头酸涩,手臂一伸,把她揽进怀里。 自从结了婚,她笑容越来越少,虽然整个人越来越静。豪门也不是那么好嫁,当钱不是问题之后,其他的就全成了问题。所以邵寻当初就知道,除了方汝心,没有女人会甘之如饴嫁进来。 以往一般是,他七点半到公司而她才刚醒,但第二天,她没有睡懒觉,早早地起来。俩人还打个照面,他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拿着公文包离开。 她坐到餐桌边,片刻后,却将例行的两颗叶酸药丸倒进垃圾桶,然后去药箱里翻出一盒,避孕药,抠出两片吞下去。 拼搏的时候不适合怀孕,她知道的。 29.投研新手&资本大佬 29 谷雨微看到方汝心两只浮肿的眼皮,“怎么会这样?没事吧?你们昨晚还是吵了架?” 方汝心轻微点了下头,很快用微笑来带过,“我没事。” 谷雨微替她鸣不平,“邵寻怎么这样,故意跟你过不去似的。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这笔投资是蜜心资本做的,不就相当于是你的吗?消息拿来用一下为什么不行?最多说你几句,把人骂哭也太过分了吧。” 方汝心听着却没有什么波动,她的重点早已不在这里。因为她看到秘书高兴地往自己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的,正是昨天推介会上的王经理。 业务来了! 方汝心立刻站起来整了整衣襟。 谷雨微也一秒进入工作状态,低声问那秘书,“只有他一个?” 秘书说不止。 师傅凑在徒弟耳边低语,“后面还有呢,所以先不着急答应这个,等他们挨个报出利率再慢慢权衡。” 方汝心说好,然后问秘书:“蓝度的副总到了吗?” “半小时前已经通知他来,应该马上就到。” “好,那我们先进去。” 她转过身,朝王经理说道,“麻烦您跟我去小会议室,这边请。” 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微微一笑,“今天这身适合你,挺漂亮的。” 她回以礼貌的淡笑,然后给他带路。 直男对妆感没有女人那么敏锐,他以为方汝心画了桃红的眼影,不会像谷雨微那样一下就猜到点子上。 “方小姐,你跟银座是什么关系?” 她避重就轻,“在里面有熟人。” 他看出她不想继续,也没好往下问,转而道:“你真的不考虑回扣吗?” “不考虑,我不会乱抬息,这对企业并不好,万一收益率没达到这个标准,岂不是要变卖资产给你们赔钱。” 王经理笑了笑,“有点意思,行,我们来谈项目吧。” 俩人在会议室对面而坐,她把融资计划书推到他面前。 “蓝度的基本情况您应该已经了解,那我现在直接跟您说他们的资金需求?” “谁说我了解?你得给我详细讲一遍。” 方汝心当然没问题,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昨天在推介会上没说清楚吗?” “没人会仔细听推介会的内容,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罢了,想要了解企业更详细的,还得像我这样私下来找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方小姐,可以抽烟吗?” “请便。” 然后她开始事无巨细地给他介绍蓝度。他起先有点心不在焉,光留意她的外貌和打扮,真是一等一的长相,就算和银座高层有某种联系,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那条缎面丝巾很美很衬她,扎成一个优雅的蝴蝶结,轻轻裹在她细长的脖子上,黑长直的头发盘了起来,完全露出脖子跟耳垂,雪白细腻。 秀色可餐地品了大概五分钟,他注意力才慢慢转到正事上,开始真正聆听她的解说。 休息的间隙,方汝心端起水杯喝一口。 他笑着打趣,“方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惜吗?明明可以靠脸挣钱,却在这里苦嗷嗷地做研究。我觉得你挺适合干销售,他们就需要能说会道的美女,姿色比实力更能派上用场。” 方汝心说:“销售经常应酬,我不会喝酒实在没法胜任,只能去做研究。”当然,这话是客套谦虚,并不是真的事实。众所周知,做研究的学历门槛比销售高一截。 她性格好,就算昨天与他有轻微口角,今天也忘得一干二净,笑说,“各行各业不都是‘卖’吗?或多或少都有销售的成分吧?” “研究员这行已经好多了,你去底层销售看看,天天陪酒陪到吐。我是从底层起家。” “王经理以前是?” “在银行跑大额业务,你知道的,银行偏营销,每天拜访客户推荐理财产品,一星期至少有四天要喝酒,到现在胃溃疡都没好。” 在这个间隙,蓝度的副总匆匆赶到,一进来就跟方汝心用力握手。 “方小姐,我们董秘已经接到好几家买方的电话,这次可多亏了你啊!我有信心,七千万的融资额能在这回一口气搞定。” 方汝心得体地微笑,把王经理介绍给他,“副总,这是高时基金的王经理,也是专门过来了解项目,并且有意投资的。” 简单的握手寒暄后,三个人开始坐下谈判。 说白了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买方各种拿乔想拔高回报率,但企业却拼命争取更低的利率,金融机构便是调和撮合的。方汝心在这场博弈里扮演的角色,非常必要,不然的话,那些对资本运作一窍不通的创业家,压根斗不过心狠手辣的大买方,他们恨不得让企业把全部利润都作为资本回报上交给自己。 “为什么要做人造皮草?直接从动物身上取皮不是更方便?还是说养殖的成本太大?” “我们以前是直接从狐商那里买皮毛,但偶尔会买到不尽人意的货,那做出来的东西质量就很不好,在这上头吃过一次大亏。然后我跟我哥就琢磨着能不能换种模式,有一年冬天我们去内蒙古……” 说着说着,成了他讲述自己的创业故事,并没有讲到买方真正关心的点上,王经理的兴致很明显不如开头那样高昂。 方汝心找了个合适的间隙,轻声打断。 “农副产业成本明显上升,狐皮价格时常走高,导致入不敷出,然后自己研发了新的工艺,也就是现在的蓝度。”她短短几句便可以概括全部。 王经理点点头,“那接下来详细说说这个工艺吧?为什么可以量产同时排污率低?有专家去看过吗?” 副总又跃跃欲试,可一出口又是“当年”,方汝心及时制止他,从厚厚一摞文件里找出几份,递给王经理看。 “首先,这项工艺已经申请国家专利。其次,生产线的环保评估也已经通过,于前年正式量产。过几天我们私募会再去蓝度做一次深度调研,王经理感兴趣可以跟我们一起。” “我不去,这边一堆事走也走不开。到时候就期待你的深度报告,我相信你,一定会据实披露,等看完你报告我再决定投不投。” 在会议室一磋商就是三个多小时,后来蓝度的老总也赶过来,甚至银座的投资经理也到场。 秘书看这阵仗心生佩服,问谷雨微:“汝心怎么这么厉害啊?这些人我挨个见都有点畏惧呢,她一口气能舌战这么多?好羡慕她啊,我跟她明明同一批进来的。” 谷雨微一边写周报一边快速回道:“职业方向不同,文秘比研究员轻松多了,你也犯不着羡慕她,她比你苦多了。” 秘书一脸八卦地凑过去,“她那眼睛是哭肿的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雨微姐?” “去去去,”她在小年轻的额头上拍了一下,“做好自己的事,别老打听别人隐私。” 秘书委屈地缩了回来,拖个凳子在谷雨微身边坐下,“我感觉汝心变化太大,不仅衣品改了,就连待人处事的风格都跟着变。半年前还是刚入职场的女大学生呢,现在活脱脱一个白领,雨微姐你说她是不是那什么啊……跟了个人之类的……” 防止小秘书往不好的方向揣测,谷雨微专门停下来解释,“谈一场积极向上的恋爱,也能让人变得更优秀。” “说的没错,可能是有了男朋友,不过肯定是个不懂温柔的富二代,我看汝心脖子上有吻痕呢,所以今天才专门戴了丝巾嘛。” 这下轮到谷雨微诧异,小俩口昨晚不是吵架了么?怎么会有吻痕? 这么看来,越发显得邵寻真作,明明爱着疼着,却非要严厉苛责她。方汝心太乖了好吗,自从泳池party过后,再也没法把她约出来,估计是邵寻从中作梗。这个年纪正是女人最美的时候,过得五彩缤纷一点不行吗?把她管教得跟高中生一样。 再提昨天那事,无非是将邵寻跟蓝度合作的事情提前透了出去,就这么一件小事,能造成多大影响?整体而言,还促进了融资利率的公平竞争呢?对的不能再对!凭什么银座合该这么高高在上,什么钱都得进他们口袋,别人碰都碰不得?有本事就吃硬气饭,没本事保住“高利贷”,还把火气都泄到一个女人身上,嚣张傲慢的态度真是令人不齿!而且邵寻居然还帮他们兴师问罪,问到妻子哭肿双眼,简直岂有此理。谷雨微带入自己想了想,只有离婚一条路,没有别的。 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有同事会把顶灯关几盏,这样方便睡觉。方汝心以前必睡的,百分百入眠兴许还能做个梦。但现在她没有,担心自己噼里啪啦敲字的声响吵到周围的同事,端着电脑去会客厅那边。 银座离这里三站路,开车只要五分钟,邵寻就是这时候赶过来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为昨晚的事感到歉疚?不太可能啊,也不符合邵寻的风格。 她不愿多想,只是问道:“要带我去银座道歉吗?” 邵寻没有回答,就那样走过来。 他身上那股肃穆的气息,无异于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她把电脑收起,准备起身跟他走。 这时候,他挥了挥手里的文件,“你不是问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别人不感兴趣吗?我看完了,现在来告诉你。” 方汝心怔了怔,原来是这个……但真的只是这个吗?方汝心不太信。 对言出必行的邵寻来讲,这个歉是道定了,押也要把她押去。她真的不想如前几次那样,俩人闹得互不退步,所以她现在主动说,“嗯,我跟你去道歉。” 邵寻罕见地停滞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但她并没有回望,只是盯着自己脚尖。 他心情有点复杂,于心底无声地叹息,然后沉沉说道,“不用道歉,这事翻篇。” 就这八个字,没有多余的。然后,他把她的电脑拿走,放到一边,在她身边坐下,开始谈正事。 “投资报告问题不大,但你在推介会上的表现,相当糟糕,几乎是我这一年看过的水平最低的一场,”他一上来就没有嘴下留情,“如果我是到场投资方,同样不会买账。” 方汝心认认真真地听他讲。 “当时有人问你,真皮草就因为是真的,显得贵气所以才有人购买,那人造皮草意义何在?你回答说环保,我觉得你是无话可说才随便硬扯一个理由敷衍。” “不是硬扯,环保这个点,我全场一直在强调……” 结果邵寻轻蔑一笑:“这就是你最失败的地方。” 她整个人顿住。 30.会撩妹的大魔王最可怕 30 她以前跟他交谈,哪怕是公共场合,也喜欢跟他膝头相挨。这并不是一个多狎昵的动作,是她一个人的小甜蜜,可惜,现在连这个也没了。当然,他亦不会感到遗憾,大概只是觉得,她终于比以前端庄一些。 “环保不是硬扯的,而是推介的重点、亮点,我全场一直在强调……” 她绷着脸,抿着唇角的模样,还挺像那么回事。 但邵寻却说:“这就是你最失败的地方。” “你面对的是买方,又不是环评师和慈善家,你对他们讲环保能有用吗?他们根本不关心。你第一次跟我讲环保,我觉得行,这企业至少是顺应时代潮流。但你第二次提,那我就会想,这企业除了环保难道就没有别的亮点?等你第三次接着说,我会觉得你根本在浪费我时间。” “对买方而言,最重要的是盈利二字,除了这个都是空谈。你一上来就该把蓝度的利润率讲清楚,然后围绕它一层层展开,先解释蓝度为什么有这么高的利润率,让买方相信是合理发生而不是你凭空捏造,紧接着阐述它的盈利模式,如何具有科学性和长久性,等快说完了,最后一点再稍微提及环保。” 他没什么留恋地将那份投资报告塞回她手里,“一共四十多页,而前面八页都在论述环保的重要性,这种废品一样的玩意,会在第一时间进我办公室的垃圾桶。” 两个月的心血,在他嘴里成了“废品”,可方汝心无暇顾及这些,追着问,“在你看来,最重要的只是盈利?” “首先,我要看它是否合法,如果不合法,利润再高也免谈。企业排污量在法律标准内,并且环评能够通过,那它就是可行的。在合法的前提下,就看它能否大量赚钱,这种赚钱途径能否长期维持,它的成本是否越来越低利润越来越高。就这三点。” “可你们不是也很看重企业形象吗?” 邵寻又要嘲笑她了,“这是你操心的吗?企业形象有专门的部门来维护,跟你有何关系?投资一个环保项目,就能提升企业形象?你太想当然。” 听完这番话,她慢慢陷入思考。 然而邵寻并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一径问道:“这个问题让你重新回答,你会怎么说?” 她才思考不到三分钟,他就嫌她慢,站起来抽烟。一开始还看着窗外,后来目光又移到她身上。 那条丝巾真美,底下还藏着吻痕。 他复又走过去,先是摸了摸她脑袋,她没有反应,很好。他弯腰靠近她,轻轻嗅她脖颈间清淡的香气。 他的鼻息令她一阵悸动,没有推开,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毕竟,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动作,已经无法让她产生动容。不,其实还是有一点的,下意识地想蹭他掌心,但忍住了,因为现在明显有更重要的事。 很快,会客室又进来两个小年轻,好像在讨论什么策划案,叽叽喳喳,邵寻嫌他们碍事,从钱包里掏出几张大钞,一边递过去一边说:“请你们去楼下喝咖啡。”一楼进门的地方有个高档咖啡厅。 那俩人离开之后,他又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她讲话,“还没想出回答?难道这个问题很难?方汝心,你真是T大毕业的?” 他语气温和但无不讽刺,这下她更有点卡壳,只好低头翻阅投资报告,看能不能启发什么灵感。 他却走过去,“唰”一下给她抽掉,并且一甩手扔到垃圾桶。 她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整个人僵在那里。 “你怎么这么蠢。”他说。 在师傅、部门总监甚至总裁那里“新人里面能力最好的一个”,到他嘴里却沦落为“这么蠢”,可明明昨晚也还说她聪明来着。 邵寻坐她对面,双手十指交叉,一副又要长训她的架势。 “人们购买皮草,就因为它是真狐狸皮足够贵气,那人造皮草不就本末倒置?消费动力在哪?方汝心,现在告诉我,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她眨眨眼,不知该怎么回。说真的,她现在不是很懂他的意图。 邵寻看她那副“呆样”真是急死,直接点破,“这句不就是乱扣帽子说人造市场没需求吗?该从哪里反驳,这样还不够清楚?” 清楚……个鬼,她继续盯着他。 “供给能创造需求,人造皮草是因为之前没有,所以大家才去买真的,一旦大规模推出,就能迅速攻占市场,像智能手机没出之前,谁能想到风靡一时的电脑会被这么个小玩意摧毁。更便捷,更便宜,更环保,三大优势意味着人造皮草能彻底击垮旧的皮毛市场,在摧毁中新生并成为新的霸主。” 她听愣了也看愣了。 那一刻,真不知是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还是他身上那股气势在,“被说服”的感觉油然而生。退一万步讲,这回答也的确比她那句单薄的“因为环保”要好得多。 如果让邵寻上去讲,面对那些故意挑剔的买方,亦可以从容应对。 “就算这个项目很糟糕,这个企业毫无价值,但如果你想把它推出去,就得十分自信,至少它在你眼里,得是个有价值的好项目。” 她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他随口调侃一句,“你不是一直坚信,我很爱你么,不管我怎么表现,你都笃定这一点,同样的道理,推项目也是……”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意识到,似乎不该这样比喻。 不过方汝心并没有任何异样,甚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低头看一眼腕表,“浪费我半小时。”虽然是心甘情愿浪费的。 她看向他的双眸显得格外有神,“邵寻,谢谢你。” 他似乎笑了一下,虽然稍纵即逝,“行了,我也该回去上班。” 她站起来,走到垃圾桶那儿,将报告捡回来。 邵寻眉头一皱,“你还要那个干什么?厚厚一份除了我谁会仔细看?想办法把它缩到一半。” 可怕,师傅加部门总监再加总裁,兴许都不够一个邵老师的威力。 这轮结束,方汝心问:“还有别的事吗?” 邵寻摇头,掏出一根烟点燃。 她没再说什么,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催促他走的意思。 他又嗔了几句她笨,然后拿起外套离开。 专门中午跑过来,只为了这个事? 会客室过快地恢复安静,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熟悉的烟味,没有别的痕迹证明他来过。 下班的时候,谷雨微来找她,“汝心,正大那边新开了一家日料,大家都说鳗鱼饭好吃,我们今晚就去拔草吧,吃完顺便去唱K。” 方汝心婉拒,但还没说出理由,谷雨微便先入为主地归咎给邵寻,“真是的,邵寻怎么又不让你出去啊,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这么做明显不太正常。你可别由着他,以后愈演愈烈早晚出大事!他不做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你干嘛要抢着当贤妻?” 方汝心说:“他是合格的丈夫。” “让你把眼睛哭成核桃,这也叫合格?周末约你也约不出来,是他限制的吧?气人,约束人身自由都可以报警了好吗!” “雨微姐你误会了,他从不限制我去哪,只是我自己太多事情要忙,有时候实在抽不出空。” “你不觉得邵寻有错吗?他存在很大问题。” 方汝心眼睑微垂,“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只想管好我自己。” 仔细听,这话里有一股淡淡的冷漠,跟邵寻很相似了。 “他就给你那么大的压力?我感觉你比以前改变很多。” 方汝心并没有多愁善感,而是理智地问:“那你觉得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 谷雨微顿了顿,心疼地看着她,“……大概有好也有坏吧,但我不希望你成熟的代价是变得压抑,哎全是邵寻害的你。都说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会希望她永远都是小孩子,怎么到他这儿就行不通呢?”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哪个男人会真的爱上‘小孩子’,对吧?” 谷雨微听完啧了声,伸手在她脸上捏一把,“你啊你,现在都成了毒鸡汤。” 方汝心会心地笑了笑,依旧是那种可爱的笑容,似乎任何阴霾都没法在她这停留很久。 “今晚他亲戚要过来,我该回去准备一下,雨微姐我们下次再去吃。” 拎着食材回家,她略作休息又开始张罗今晚的宴席。邵母说想念她并且今晚带礼物过来,所以她开心又期待。 大扫除的时候,一面放着电视,一面擦地板,同时还开着免提跟自己爸妈通话,安排着周末的行程。 电视上正滚动放财经新闻,偶尔会出现邵寻,频率甚至不算低,但财经界毕竟不是娱乐圈,对八卦没那么兴趣,只是热衷关注资本大佬的各种动作,于是“蜜心资本”今天就被提及。 方汝心听到这条消息,动作慢慢停了下来,跪在地板上看着电视。 新闻已经明确讲出,一直单身的邵寻现在很大概率结了婚,这个公司是夫妻共同所有。 恍然间,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现在真的成了他妻子?跟他共同拥有这个那个。 他是她内心深处的一个梦,早就远远不止是偶像,在她看来,哪个男人能比得上邵寻十分之一? 听着关于他的财经新闻,她又不禁想起第一次的那夜,他从饭局出来喝了酒,本来是那个陪场的女艺人沈玥给他代驾,但邵寻偏偏不准。 方汝心为办公事来到这家酒店,亦是因为得知邵寻也在这里,不过她当时可没想那么多,远远看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但看到他和沈玥发生口角,甚至保安在旁边劝和,她毫不犹豫跑上去,然后,邵寻就这么把车钥匙扔给了她。 邵寻在家长面前把爱情故事讲成对她一见钟情而后日久生情,但其实角色应该对换,一见钟情的人,一直是她。 这样触不可及的男人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副驾,她的状态已经不能用小鹿乱撞来形容,而是火山喷发。她竭力平静自己,但那股电流来回流窜,她四肢麻得厉害,只能将车速一再放慢。 车厢里没人说话,那么安静,于是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彻底暴露了一切。 邵寻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今晚有空吗?” 他的声音非常磁性,属于好听到骨子里的那种。早年间她在台下听他演讲,哪怕坐的远看不清他的五官,光听这声音也是要脸红的。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回答“嗯”,然后不停地在心底质问自己,这怕不是在做梦? 邵寻察觉她的局促,主动安抚她,“别怕,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嗯……我知道……抱歉,我现在有点乱……”她说话都开始磕磕巴巴。 邵寻打量她一眼,“你这样让我也生出几分不自然。” “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 他好整以暇地解开了领带,上等的缎面在一尘不染的衬衣上重重滑过,那种解带的声响仿佛预示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这么一个动作而已,她的脸却跟烧着了一样。 “最近好像频繁碰到你,今晚这种情况都能,看来真是天注定。” 这句话他语气不对劲,并非感慨有缘分,反而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她飞快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嘴角是那种了然的轻笑,仿佛将她那点处心积虑全都看在眼底。 她顿时觉得羞愧,可不是么,今晚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她专门守来的。 可正当她尴尬,气氛要冷下来时,他突然话锋一转,“我挺喜欢你的,每次见到都很愉快。” 其实尴尬是好事,尬着尬着这傻丫头就能恢复清醒,知道这场邂逅不过是个美丽的泡沫,而不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跟着他往宾馆去。 而邵寻更狠的地方在后面。 本来方汝心有点恢复理智,下了车后一直道歉,说以后不会再跟着您打扰您,但邵寻偏生去撩她,“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她给自己泼冷水,“怎么可能?有人像记者似的整天候着自己,肯定会很烦我知道的。” 他听完浅浅一笑,“那我为什么还要把车钥匙交给你?” 那一刻,她心脏都骤缩了下。 真不知该接些什么,呼吸都无法自控了。 而就在她慌乱的时刻,他捧起她的脸,款款地吻了下去。 一来就是含吻,然后顺利分开她柔蜜的唇齿。 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她彻彻底底沦陷,连灵魂都被攻占——不再是她自己。 手法太高明,十个方汝心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还不止吻了一次,在电梯里把她推在墙上吻;进房间后将她抱起,很霸道地圈在自己臂弯里吻;还有扣着她后脑勺,狂烈地索取。 那么、那么多的亲吻。 何止是神魂颠倒,简直吻到她在那一刻死去都是心甘情愿的。 她真的没奢望跟他在一起,一晚就足够,足够她回味一生。 他在这种事情上,亦没显出新手该有的生涩和木讷,仍旧全程掌控着,只有在那没轻没重的力道上,才能看出他的确是第一次。 真的相当骇人,全然是新鲜的暴烈和野性。 自那回之后,他便没有如此疯狂过,愈发从容起来,明显技巧开始增多。 31.会撩妹的大魔王最可怕 31 邵寻接受了一整天的“轰炸”,股东开会把那事添油加醋地说。他不占理,也就只能被骂。一群老狐狸,揪着小辫子恨不得把这事上升到十恶不赦的层面。 江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新仇旧恨一起报,“上回你说海报的脚模换了,害公司白白损失五百万,那你这回呢?几百万没跑吧?” 邵寻没理会他,朝律师问道,“怎么个赔偿法?” 庄翊在旁边抽烟,没说话。虽然他跟邵寻关系比较好,但这种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一切都地按规矩来,只能这样。 “说白了方汝心和那家私募有问题,该去起诉她们侵犯隐私,窝里斗斗得不还是自己的钱?” 邵寻知道庄翊说这番话的目的,想帮忙转移火力,但邵寻自己不想。是个男人当然会把自己的女人保护起来,这时候难道拉她出来挡枪子? 一旁的律师团还没发话,另外几个股东就开始落井下石,“百万级的损失,邵寻,你也跟江誉一样签个协议吧,约法三章,作为对你的约束。” 邵寻眉心微蹙,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不过他的态度仍然毫无破绽,“行。” 江誉犯事那回,签了一套约束协议,董秘现在把它拿过来复印一份 。整个会议就跟审犯人似的,邵寻一个人坐在会议桌的那头,其他人全坐在另一头盯着他,瘆得慌,但他早已习惯,亦不会有什么波动。 他们把纸和笔都推到邵寻面前。 “不许单独会见企业董事,不许单独谈判或制定合同。” “禁止带女性进入办公区,尤其是方汝心。” “取消跟XX私募的合作,重新选择合作对象。” “任何跟方汝心有关的商业活动,一概不允许,已上线的凉鞋海报全部撤下。” …… 总共有十条不平等条约,保证能将邵寻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监视。 他看完后,脸色毫无波动,似乎没受什么影响。然后干脆利落地在上面签了字。 几个老狐狸见他这么干脆,又打起剥削股权的坏心思,“上回那事,江誉可是被稀释2%的股权,邵寻,这回你也自觉吧,别让我们多说。” 邵寻扯了扯领带,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门。” 江誉轻蔑地笑了笑,“好一个双标啊,但凡不称职的股东,活该被稀释股权,怎么到你头上就可以不执行?” 邵寻淡淡地一瞥,“因为我份额最大。” 江誉不满地摔桌,“不就16%么?你一个人又没占到一半,傲什么傲!”他霍然起身,极富实士气地吼道,“所有股东过来投票!如果有50%以上赞成这个决议,那你手里的股份就得被稀释!”江誉怎么也要割他一块肉下来。 邵寻跟庄翊自然是反对票,不过他俩股份加起来30%多,离五十还差好大一截,周霆想了想,也投了反对票,但他那8%也不够用。 另外五个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 “邵寻,既然你股份最重,那更要以身作则才是,”其中一个不怕死地往上卯,说得冠冕堂皇但本质是幸灾乐祸,“江誉犯个小错,你直接削他2%,轮到你自己就一毛不拔,传出去说我们银座欺负小股东,这名声可相当不好听,也不利于公司内部稳定,邵寻你是个明白人,何必为了这2%,搞得我们现在很难做。” 邵寻还没回话,年轻气盛的周霆先忍不住,“李总,众所周知,股东也分三六九等,而处于最高位的人,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就是能够使你这类飘忽的托辞压根站不住脚。邵寻还没说难做,你倒先讲起来——请问究竟是哪里难做?” 李总一听这话,当场翻脸,“周霆你他妈什么意思?说我比邵寻低一等?你这种后进来的才是最下等!” 周霆也是个暴脾气,桌子一拍正欲发作,邵寻及时把他摁住。 “抱歉,李总,他不是这个意思,你也别多想。” “你还废话什么?直接卖掉2%做不到吗?”李总借机咄咄逼人,语气真是傲得不得了。 邵寻没有被激怒,仍旧冷静。他手里的筹码多得是,不急。 “为什么海报要撤?宣传不就白费了吗?广告效果已经在显现,突然撤走是什么道理,难道你不想要利润?” “但我们不能只考虑利润,更多要考虑这件事带来的影响,现在银座抵制方汝心,所以跟她相关的商业活动都不能进行,这有错吗?” “在十万的预算内,你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人?” 庄翊恰到好处地补充一句,“方汝心没拿报酬,所以成本只要五万。” 李总眉头倒竖,像是一早就准备发脾气,“哪怕广告不撤,邵寻也得交出2%的股权,一码归一码别想混淆。” “再问一遍,”邵寻虽依旧客气,但语气明显冷下来,“你真的不改变立场,一定要投赞成票?” 李总把身子往后一靠,“邵寻啊,我比你大二十岁,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当年你爸就是太傲慢才被我们赶走,你现在又要步他的后尘吗?”说到这他还刻意停顿,嘲讽地咧嘴一笑,“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等到你跟你爸一样,赔的稀里哗啦一蹶不振,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这恶意揭人伤疤的话着实有些恶心,邵寻微微蹙起眉心。万幸,这种庸腐的人只是股东而已,并没有在公司管理层担任实责,死死守着那12%的股权,年年靠分红来养老甚至养活一大家子。 邵寻原以为,李总这种“老人”会理智一些,没想到竟比江誉还要愚蠢。以后从他手里抠股权,指不定更加轻易,他正在找下一个猎物,这下不用愁了。 “你的大女儿在国外有不良记录,始终没法拿到绿卡,我可以解决这个麻烦。你还有个小儿子,抽烟喝酒打架泡吧,最近还经常偷偷进夜总会。我可以保证以后没有一家酒吧或会所能让他进。” 徐徐放出这两个谈判的筹码,邵寻问道,“怎样,成交吗?” 李总听完,不以为然,只觉得邵寻在吹牛。还故意用粗声粗气的腔调彰显自己的不信和不屑,“想唬我?没那么容易。” 这时候的邵寻,总是悄无声息地展现惊人的强硬,“你可以不信,那你女儿一辈子别想拿到绿卡,还有你儿子,说不定哪天打架会打进医院。” 李总十分不满地瞪着他,“你威胁我一个老人?” 一意识到自己处于弱势,就急着倚老卖老。 邵寻徐徐站起,将指尖的烟摁熄在烟灰缸里,一如灭掉对方嚣张的气焰。 “利弊已经告诉你,你大可以试试。”胜券在握的人,总会愈发淡定从容。 李总现在充斥着无法得逞的怒意,但偏偏又不好发作出来,只能咬着后槽牙“咯咯”了两下泄愤。倒是江誉,听完邵寻那番话后,罕见地没有挖苦讽刺,而是一声不吭地静默下去。 还不等李总丢脸地撤回投票,已经有墙头草先他一步,“算了,我不投赞成票,还是尽快息事宁人比较好,庄翊说得对,窝里斗斗得还是自己的钱。” 这朝令夕改的倒戈情景,令周霆放肆地大声嘲笑,“原来一个比一个识时务。” 顺利解决一个小危机,这事也彻底翻篇。并且通过这件事,将他的婚姻公之于众。事情刚发生时虽然超乎预料,但后来的走向却是在他掌控内,挺好的。 以往他回家,她都坐在客厅等,一听到钥匙捅进锁孔的声响,能一秒窜过去开门。搞得邵寻有点忘记解锁是往左转还是往右转,左右都试了两次才打开。 宴席的大圆桌已经摆好,上面铺着深红的桌布,几个炉子也都放好,旁边是一篮洗得干干净净还沾着水珠的时令蔬菜。 厨房传来砰砰砰的声响,好像里面在搞什么大动作,他过去一看,穿着居家便服的方汝心,正在怼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许是想处理它杀来吃,双手抓着那鱼摁在案板上,但她力气太小,分出一只手去拿菜刀时,那鱼就甩着身子窜出去,哐当砸进水盆,溅她一脸充满腥味的水。然后她又继续去捉那条鱼。 邵寻脱掉外套,走进来挽起衣袖。 他直接摁在她手背上,她先是一顿,而后将手抽了出来,那条鱼便在他掌下。 他很娴熟地拿起菜刀直接剖开鱼腹,血水瞬间溢出来,他说,“垃圾篓。” 方汝心把篓子推到他脚边,他利索地把内脏一口气清出来,然后将整鱼扔进水里泡着。 “我还挺喜欢鱼籽和鱼泡的……”她说。 “这点量哪够你吃,想吃的话应该专门去买。” 邵寻把那鱼过了几道水,然后就开始刮鳞。厨房很大,灶台跟用具都备两套,她开始在他旁边切西红柿。 这时候倒有点夫妻的感觉,默契中透着一些小温馨。 女孩子天生心灵手巧,哪怕不常做饭也不碍事,只是动作慢一点而已,切出来的还是很均匀。 她不会烹饪,但把材料都备好,排骨、牛肉、里脊等等全都干干净净地装在盘里,连葱姜蒜这种配料都切得碎碎的堆在案板边。 “清蒸还是红烧?”他问。 “你不是说妈的口味比较清淡?那就蒸鱼。” 他把盐均匀地抹在鱼身上,“料酒递给我。” 上蒸笼之后,他一边洗手一边问:“还有什么要处理?” “没有,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她头也不抬地回。 这番茄是用来炖牛腩的,不宜太小,她便把细碎的部分拣出来,再自然不过地塞进自己嘴里。 邵寻看着她,说:“我中午没吃饭。” 她刚准备把下一小块也吃掉,听到他这话,动作堪堪顿住。 “客厅柜子里有零食……”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他徐徐倾身并微启嘴唇,一口含住那莹润的指尖。 她呼吸停滞了一下。 一触即分。 他一边嚼一边点头,“不酸,我喜欢。” 这就是邵寻的本事,能把这种互动做得相当顺手又无比自然,真的很难看出他故意的。于是她就总在这种无意间对他心跳砰砰,砰久了陷进去是必然。万幸,她现在可有了免疫力。 指尖微微发麻,但她忽略这个细节,也将刚刚的暧昧抛诸脑后,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剁西红柿。 邵寻别有用心地挑她,“要切那么多吗?这已经是第三个。” 她镇定自若,“切完这个就够。” 邵寻把手擦净后也没有离开,而是从后面抱住她。不是那种很甜腻很明显的抱,而是右手撑在她身侧的案几上,人又站在她左侧,这样等同于把她圈起来。 方汝心不得不停下动作,“拜托你别在这碍我事。”现在终于轮到她说出这种话。 “真的有点饿,”他捻了片西红柿,“中午没时间吃饭,为某件事耽误了。” 中午不是赶到方汝心那去了么?他如此强调一句,寓意和居心不言而喻。 但现在她也不会任他牵着走,反驳道,“你是我老公,这些不是应该的吗?就像我现在在做的,我也没有为这些家务活讨功啊。” “谁说我是讨功的意思?”他又拿一片塞进嘴里,“我只是想问,你那报告删减好了没?” 她在心底轻笑一声,邵总,你就不嫌这个转折忒生硬么? “还没有。” “那就赶紧去弄,别在这浪费时间。” 这个走向她也是服气,估计邵寻为了面子,只能顺着她那话往下说,于是就成这样。 她正好落个轻松,洗洗手就从厨房撤。 但邵寻并没有在里面做饭,而是盯着眼前的案几,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西红柿都被他吃光了。 32.会撩妹的大魔王最可怕 32 上回在酒店只是公布婚讯,这次是正式相聚,要为婚礼出谋划策的。邵琴跟丈夫最先过来,还带着可爱的小宝宝,拎着一堆礼物。邵麟接完老婆又要转去接母亲,所以会慢点。 家里到处擦得发亮,邵琴笑着说:“太干净了吧,都不好意思进来。” 邵寻本来抽着烟,看到小孩在便给掐了。 “哎大哥,嫂子哪去了?下班还没回?” “先别吵她,她在里头办公。” 邵琴龇了龇牙,“跟工作狂在一起久了果然也会变成这样。” 邵琴老公说:“你就不是,我怎么一点没把你同化呢?” “我要是跟你一样,谁来带孩子?你还能喂着啊?你们男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然后夫妻俩又开始打/情/骂/俏。 邵寻看着看着,慢慢离开。去到卧室。 方汝心坐在桌边,腰板挺直对着电脑。 “饿吗?”他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人还没到齐,得等一阵子才能开饭。” 她说不饿。邵寻捏一瓣柚子递到她嘴边,她动都不动,一径盯着电脑。 他撤回来自己吃掉。 过一会儿后,她抬头看向邵寻,“已经删减好,你现在要看吗?哪里不行我再接着改。” 他点了下头,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他刚坐下,却手一伸勾住她的腰,然后把她拉回到自己腿上。 她起先飘忽不稳,心绪也有点起伏,但渐渐就稳了,不动声色,稳妥地坐着。 每天下班回来,她第一件事就是甩掉紧巴巴的内衣,夏天穿那玩意很闷但又不得不穿。不过她今天知道有客人要来,所以也忍着一直没脱。 于是邵寻此刻没法看到那道美妙的风景。 她坐在他身上,视线却乱逛,总之不想停在他英俊的侧脸上。 邵寻一边浏览一边还要跟她“谈心”。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希望你跟我变得生分。” 她“唔”了声,然后就没了下文。 邵寻调回视线,开始谈正事:“不是谷雨微带你么,她没有对你这篇报告给出意见?” “雨微姐那边早过了,她说我写得挺好。” 他抿着嘴角,“这叫‘挺好’?看来她是鼓励你,你聪明点可别当真。” “我知道,你不必专门点出来,”她忍不住较起真,“年纪一把了嘴还这么毒。” “分析皮草的市场规模,很明显按行业去加总,比分国内外区域加总要方便得多。” “行业写了,后面写到皮草用途时,就是分行业的,并且挨个算清楚规模。” “你该有的内容都有,可就是凌乱,逻辑也不够通顺,你自己不觉得吗?” 邵寻问:“提纲在哪?” 她调出来给他看。 他快速浏览一遍后,“唰唰”在上面改动。 “这篇太乱了,仿佛只是在套模板,上一期那公司是做光伏,出口占很大比例,那时候你分国内外市场加总就很好,但这个很明显不适合,为什么也生硬地套上来?” 他这个大忙人居然还记得她写的上一篇。 “投资报告虽然很正式,但也不是腐朽的公文,怎么突出重点就怎么写,套用模板没有任何意义。”面对自己妻子,他显然多出不少耐心,否则邵寻这种人,断不会费口舌提点这么多。 “我中午跟你说过,要把它跟传统皮草进行比较,突出优势,利润率比传统高,排污量却比传统低,除此之外还有存货周转率和劳动力密集度,借以说明它生产周期短且生产效率更高,综合以上几个小点,得出它一旦推出就能大量创造需求的结论,然后点明它很大概率能取代传统产业。” 这时候的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好老师,虽一贯带着点严厉,但字字句句却十分在理。 “总写完毕,下面就按行业来分写,它在各个行业诸如女装、皮包、家私、工艺品等等,市场规模分别是多少,要做个合理预测再加总。” 方汝心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听着,因为太专注而不自觉地拧着眉心,同时她也盯着他对大纲做出的各种调整,一条思路终于在脑海里慢慢清晰。 她灵光一闪,主动指出,“在行业里头应该加上销量走势图,证明市场需求的确是年年提高,这样更有说服力,也利于佐证中心观点。” “至少要跨度十年的数据。” “嗯,我懂。” “计算销售额时,别忘了去除通/胀效应。” “嗯。” 起先他敲字,她划着鼠标,间或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 她又想出一个新问题,“环保那点是不是很没说服力?”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这是你最失败的地方。”他还道,“传统的皮草行业,并非不环保,它们的排污量也合法,你直接给他们打上‘不环保’的标签,指不定有公司会起诉你损害名誉。” 她顿时正襟危坐,“这一段要全部改掉才行。” 学生如此认真当回事,做老师的自然也开心,调侃地叫她一声“小粗心”,“的确用错了词,不应该是‘不环保’,而是‘不人道’。” “人道主义……”她喃喃地念出声,忍不住轻轻点头,“竟然有点准确……” 这个词比环保合适多了,让她产生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怪不得先前撰写这份报告时,总有种轻微的违和感,好像哪里不够精准一样。 后来那些难点也都一一攻克,不知不觉中,敲字的人又换成了她,灵感一来文思泉涌,简直停都停不住,也不管这个姿势需要弓着腰背时间一久很不舒服。 邵寻看着她,目光一点点变得柔和。 只要是工作上的事,俩人之间的氛围就能很融洽。 她一放松,一进入状态,真是自由自在,将重量全卸他身上,连双脚都是微微悬空的,身子还无意识地来回挪了挪。 邵寻被她弄得很痒,抬手扶住她的腰,“别乱动。” 她敷衍地“嗯嗯”,左手探下去,扯了扯被坐得皱巴巴的短裤,然后又继续专注地修改。 邵寻浑身一僵,眉心微蹙瞪向她,而后者竟恍然不觉。 “要用具体案例来说明‘不人道’……”她小声地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邵寻无可奈何地收回微愠的视线,这丫头真是……他也只好自认倒霉,万幸刚刚她那无意识的一碰,并没有令他起个什么反应。 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又很热,像被水蒸气蒸过,不知是否因为刚刚被教得茅塞顿开从而太兴奋导致。 方汝心现在一心一意,不受干扰,可闲下来的邵寻,倒自顾自分了神。 “昨晚我很凶吗?”他一面问一面略作回忆,“刚开始有点,后面没有这样,但让你至今都在生气。” 他喜欢在事后这样反思自己,是收服人心的好方法之一。 她淡定极了,头也不抬地回:“别自作多情,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自己,并不是因为你。” 他又一副尽在掌控的态势打量她,“那你今天不是在生闷气?” 她现在也学会了短促地嗤笑,“邵寻,你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只是在反思我自己。” “可今天的种种表现,并不像你。” 她激昂敲字的动作堪堪停住,思绪登时也断了。 邵寻仔细打量她,似乎想从她神情里找出什么漏洞。 可她的侧脸变得出奇认真,“我想变得沉着一点,仅此而已,总归有个过程。” 邵寻没当回事,倦倦地说:“我还挺不习惯。” 她突然扭过头,冷冷地扫他一眼,“那就尽快习惯。” 他先是一怔,眸子里明显闪过一丝震惊,但仍然很快就消失,而后笑了起来。 “哦,那以后岂不是只能在床上,才能看到你发嗲?”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甘拜下风,还能让一个小丫头镇住不成? 她听完没有回话,蓦地觉得这个坐姿很不自在,紧紧挨着的地方,出了一层汗黏在一起,怪不舒服。 她二话没说站了起来,他紧随其后,不徐不疾地开始诱捕她,“方汝心,今天的学费呢?” 她大声说了句“谢谢”,以作回应。但这对邵寻来说可远远不够。 还没走到门那儿,就被他从后面拦腰抱住。 他很喜欢这样抱她,双手牢牢扣着,待会儿就能派上用场。 “邵寻你好意思提学费?我是你老婆。” “所以我跟你不用金钱来衡量,用别的就好。” 双手横放的位置,令她不安。 他心情大好,倒不急着下手,温和问道:“昨晚弄疼你了吗?” 她用力纠着两道纤细的眉,毫不犹豫地说,“疼,疼死了。” 这话是想让他赶紧作罢,可她错误估计了他的用心和原本目的。 “那我现在轻一点。” 他语气柔柔的,腔调堪称宠溺,但她听到这话后却有点气恼。 “邵寻别开玩笑!”她一紧张音量拔高几分,“客厅有人呢……” “放心,他们听不到。” “不……” 她浑身都紧绷起来,但他还是泰然自若,说什么“放松点”。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 完全没用。 她短促地嘤咛一声,呼吸顿时变得急促。 他那样抱着她,她根本无处可逃,只能在他怀里越缩越紧,并且为了躲避,细软的腰背又用力弓了起来。可这点挣扎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发出“呜呜”短促又无助的腻声,并且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但还是力不从心。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在这上头她段位暂时没法跟他比。 软软糯糯的小甜心,就这么轻易露了馅。 他把她转过来,她眉头拧得死紧,并且还把嘴唇咬得发白。他吻上去,一面揽着她又一面把人往后推,直到……倒下。 “邵寻……外面有人。”她已经有些恼怒,语调凌厉并不甜软。 “我知道。” 他起先还柔和地安抚,“放心吧,进来时我已经把门反锁。” 可正是这句话令她感到不安和更加局促。进来时就反锁,这不说明他一早就抱着这个心思么?一时兴起也就罢,可他明知道今晚摆宴却还是生出这个念头,并且肆无忌惮地付诸行动。 呵,还真是他邵寻素来的风格。 她用手臂挡着他,“出尔反尔,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听到这句,他勉强停了下,疑惑问道:“什么?” “礼义廉耻的场合,你只能想些正经的,别这样搞七搞八——这是你告诉我的!”说完后,她还用力推了他一把,“赶紧起开。” 他脸色变了,变得有些阴沉,眼睑也微微垂下。 气氛急转直下,不那么美好的静默肆意蔓延。 她不知道邵寻接下来会干什么,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她尽量不让自己露怯。先前那几次应该是把所有坏的可能都经历过,所以现在还怕什么呢?无非是被狠狠骂或者身体吃点苦。 可他这回并没资格这样做,因为她坚信自己没错。 就在俩人僵持时,他沉沉地开口。 “我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必须这么做,我需要你安抚我。” 她讶然瞪着他,“邵寻,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深邃的有点吓人的目光牢牢锁定了她。 “这次的事,不管你还是那边,所有人都被安抚了——除了我。” 她瞳孔骤然收缩一下,几乎难以置信。 邵寻这是干嘛?倾诉?向她寻求慰/藉?可如果真是这样,又如何能做得这么强硬? 她简直莫名其妙了,还夹杂着一丝隐隐的畏惧。他这副样子谁不怕?想从他臂弯里逃出来,但他紧紧拥住了她。 “嗯……”她在他怀里挣动。 “汝心。”他声音出乎意料地跟往常不太一样。 他当然不会强行压着她如何如何,而是把她的脸捧起来,狠狠接吻。 “你——”刚出口的言语断在他迫切的亲吻里。 那个长吻令她缺氧,以致于不记得最后有没有伸手回抱他。 33.会撩妹的大魔王最可怕 33 “邵寻,最讨厌你这点,为所欲为,喜欢给别人制定规则,但你自己却可以不遵守——妥妥的坏人。” “我不遵守哪条?这是我自己的家,又不是工作场合。” “狡辩,”她瞪着他,“你就是凶,就是要我难受,就是喜欢折磨我……” 邵寻刚想解释,她抢白道,“别说打是亲骂是爱,又是狡辩。” 他听得嘴角上扬,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不仅没学乖,反而越来越伶牙俐齿。” 光听内容似乎是责备,但语气分明是宠溺。可不是么,这是他最爱她的一点。不管经历什么小妮子都不会变得消极阴郁,总是这样天真烂漫,哪怕他板着脸,她也敢想说就说。 “古灵精怪的,像只狡猾的狐狸,不管紧点行吗?你三天两头闹出事。” “你凶成这样,也只有狐狸能应付你。不机灵一点,根本活不到这集。” 其实这阵子她已经学乖很多,规规矩矩跟大家闺秀似的。而且她以前也不是闯祸,还是懂得那些是是非非,但她的确有点小狡猾,喜欢投机取巧,心思很容易往这方面偏。 “口口声声说我坏,理由?”许是这亲吻真让邵寻得到一点慰藉,下班后有些低沉的心情开始好转,此刻倒是乐得跟她白话。 她不客气地手指一伸,抵着他鼻尖,“总一副逼人就范的架势,但凡你邵寻认定的,那百分百就是真理,并要求别人也一定做到,哪怕讲理都讲不通。上回那事,你不听我解释,一来就给我扣帽子,说我品性不正。后来我哭着讲完,你才听进去,然后对我表示理解。” 听完这番话,邵寻罕见地怔了怔,毕竟在她之前,可没有人这么大胆敢直谏——当然,重点也是没有这个机会。 邵寻仔细回想了下,并没能察觉到她说的这种状态,不过倒是很诚恳,“我不是不肯改错的人,下回我再这样,你就当场指出来。” “你刚刚就是啊……我说外面有人,但你偏说可以做,还逼我就范。” 他笑了笑,“的确可以做,主要是你不愿意。” 她捶了他一下,“最讨厌你这点,狡辩还理直气壮。” 他扣着她后腰搂近,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那这点呢?也讨厌?” 方汝心脸红红,眼睛也水汪汪,但这仍不妨碍她利索地说,“嗯,讨厌。” 他自然而然俯下了身,继续用嘴唇触碰她的,她就这样让他吻,没有拒绝亦没有回抱。 邵寻当然不是放纵乱来的人,这么亲昵了一会儿,他松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去换身衣服吧,家人快到了。” 她嗔他一句,“你顺利拿到慰藉啰?” “对,你让我心情好很多。”其实他神色还是没怎么变,仍旧跟之前一样,很难让人瞧出端倪。 “汝心,谢谢你。” 她学着他刚刚索要学费的腔调,得意地伸出小巴掌,“来,今天的慰藉费。” 邵寻把脸偏过去,嘴角勾起,那上扬的弧度还蛮明显。然后又转回来,一脸正经,抬手揉揉她脑袋,“成精了你。” 黏黏答答半推半就中,俩人一起去了衣帽间。 邵寻不像一般直男对女装没有辨别力,他恰恰相反,不管品味还是审美都比方汝心好得多。今晚是家宴,不必穿得太正式,但一定要精致。他给她挑了黛青色的套装,然后在她换衣时,他去外面拿来一双凉鞋。让方汝心惊讶的是,那鞋跟衣服居然还是一色的。 “在家穿拖鞋不就行?还专门弄双这个?” “你身上那款和这鞋,都是UG定制的,一整套会很完美。” 处女座的邵寻就是有强迫症,“那肥大的凉拖明显跟这身不搭,快换上。” 他弯腰把鞋拎到她脚边。 她眼疾手快,顺势按住他的背,邵寻本来想起来的,这下起不来。 她清脆地笑了几声,就着这个御下鞍马的姿势,甩掉脚上的肥拖。 在这种小事上,他倒是百般纵容她,给她换鞋什么的全然无所谓,并没有一丝一毫总裁的架子。因为他发现,这种小事就能让她非常开心,而他做起来只是举手之劳,所以何乐而不为? 他干脆单膝跪下,手把手给她换。 那套装下边是条小灯笼裤,收脚部分箍在小腿那里。 他看了眼,说,“你最近瘦了。” 在这种事情上他亦比一般直男敏锐很多,甚至不必像方汝心那样每晚拿卷尺量,肉眼就能看出来,他对她体型的变化也是比她自己还细致。哎,有这么个老公,她更加不敢长胖。 六寸圆肤趿一只秀气的凉鞋,美得十分细腻自然,他心头微动。不知不觉,又盯住不放。 她之前可没发现邵寻竟然有这癖好,要是一早知道便可以好好嘲笑他。 她本想抓住这个机会戏谑几句,但那触感也令她有点儿心旌摇曳,算了还是不说。 又过好一会儿,至少得有三分钟,她耳根子都开始微微泛红。 邵寻这时候没有一点节制。 “看得它都要痒了……”她不由分说地把那只脚缩回来。 他竟然还用力抓了下,然后才慢慢松开。 这边才把老婆拾掇好,那边就传来拍门的动静。 “大哥,妈到了,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他回了句“马上出来”,下一刻又意识到隔音效果太好,外头根本听不到。 邵琴一边拍门一边打趣,“就要跟嫂子在里面腻歪这么久?都半小时了还舍不得出来。” 邵母一听,推了推女儿,“别叫别叫,让他们多腻一会儿。” 邵麟也掺一句,“大哥不会打算今晚都在里面吧?” “嘿嘿,有可能哦。” 邵母竟也说:“我想尽快抱孙子。” “妈,你这可就偏心啦,我生的小囡囡难道不讨你喜?” 邵母笑了起来,“我对囡囡爱得不得了,是担心你哥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他不要小孩,所以才这样说,你比他好多了也犯不着让人操心。” 邵琴瞬间被安抚。 “让他们夫妻多腻一会儿吧,指不定……” 这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打开。 一家人十分八卦地盯着俩人的衣着和仪容。然而不管是邵寻还是方汝心,都毫无破绽,稳妥得很。 方汝心露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挨个问了声好还给邵母奉茶,然后准备去厨房做饭,邵寻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叮嘱她,“只剩炒菜,尽量搞慢点,待会儿我进去帮你。” “不是还有很多亲戚吗?他们都没来?” 要是没来就好,她便不用那么拼命地扮演能下厨的贤妻。 可邵寻粉碎了她的幻想,“都在路上,马上就到。” “上回教你做菜,你还记得多少?” 早忘干净,她支吾了声,“这种事难不倒我,放心。” 然后她进厨房忙活,他在客厅陪着大家。果然不到十分钟,七大姑八大姨全都陆续到齐,原本还空旷的客厅立马被挤满。里头也很快嘈杂起来,一会儿说邵琴的小囡囡真可爱,一会儿又感叹长子终于要结婚,咱们邵家真是双喜临门云云。 “说那媳妇长得很漂亮,还是个模特?快拉出来我们看看嘛。” “她在厨房做饭,待会儿见吧,另外她也不是模特。” 大姨听完一拍手,兴奋又赞赏地说,“这才对嘛,我们邵家这么排场,怎么能只娶个模特回来,一定得是千金小姐才行。” 然后周围一遍应和,并且笑声哄起。 说真的,这种对话在邵寻看来,纯属脑残,听多了脸要冷下来的那种,但偏偏他还得保持温和的假象。 他硬着头皮应付了一会儿,弟妹看他快要架不住,时不时眉头蹙起,生怕他下一刻会不耐烦,于是主动上去绕开话题,将亲戚们的注意力从大哥身上吸走。邵寻可算逮着进到厨房,查看她的情况。 里面油烟弥漫,豆角都快被她煸糊了。 他一见这状况立刻上前,从她手里截过锅铲,把她挤到一边,“加盐了吗?” “还没,你不是说等着你来吗?我已经把火调到最小那档。” 他飞快地加了几勺盐,然后迅速出锅。 “啪”,他把油烟机打开,然后横她一眼。 她有点不好意思,“刚刚我太专注,一时忘了要开。” 这一换上邵寻,那效率可就不一样,唰唰唰三盘炒菜十分钟完成。 “这红包是给咱邵家的新媳妇,我当然要亲自送到她手里才行。” “都说她漂亮又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邵寻可真有福气!” “哈哈哈哈可不是么,来来来,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俩人在厨房里听到这番对话和喜庆的笑声,瞬间调换位置。 他把锅铲往她手里一塞,“先放辣椒,再倒花菜,最后放盐。” 说这话他时语速很快,她也只好囫囵地迅速点头。电光火石的下一刻,邵母就领着亲戚抵达厨房,眼前的画面是,美美的方汝心系着围裙,正在“娴熟”煸炒锅里的蔬菜。 邵寻靠在旁边的案几上,闲适地拿着罐啤酒在喝。 按照一早计划好的方案,一群人进来,邵寻不吭声,并且站着不动,一副自顾自的样子。而方汝心微微侧过身,甜美且礼貌地冲他们一笑。 啧啧,拿着锅铲的漂亮贤妻,真真美到长辈们的心坎里去。 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万个好评都不够。 邵母笑眯眯地走近,“汝心啊,真是累到你了,又是炖又是炒,一个人忙活到现在。” 其实那些需要炖的大菜,像鸡汤、排骨、牛腩、胖头鱼等等,都是邵寻事先弄好的,现在只是温在煲里。 “哪里哪里,我最喜欢做饭,”她这回答也是按邵寻的意思来,“就怕搞得太匆忙,招待不周。” 这话一说,邵母对她的好感直线上飙,“汝心啊,你该早些打电话给我,我跟邵琴都过来帮你忙。” 七大姑八大姨纷纷上来说,“汝心呐,菜够多啦,别再做了,已经很丰盛哟!” 邵母还瞪了站在一旁的儿子,“游手好闲干什么呢?你那老总架子也摆到家里来了是吧?一点都不主动帮忙,竟让汝心一个人在这忙活。” 邵寻恰到好处地说,“她应付得来。” 方汝心有点紧张,生怕露馅,炒的十分用劲,那锅给她砸得哐当响。 邵母也不疑有它,拿起抹布给她把案几擦了擦,还慈祥地安抚道:“他啊就是懒,又大男子主义,也真是运气好,这年头还能娶你这样会做饭的女孩。” 方汝心巧笑倩兮,“哪里哪里。” “汝心,碗筷在哪啊?我来摆上。” “在那边的橱柜里。” 她炒着炒着,锅里的油早就烧干,眼见那花菜马上也要被煸黑。这时候就该加水的。 邵寻用力咳了咳,方汝心悄悄瞥他一眼,紧张得满头大汗。就算知道他有指令也没用,难以猜到具体内容。 他一口气把啤酒喝完,走过去扔掉手里的罐子,垃圾桶就在她脚边,于是俩人终于靠近一下。 他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加水!” 她迅速捞起一瓢水,往里一浇。 “嗞嗞嗞!”油锅一阵猛响,油滴子溅到她小臂上,她被烫得惊叫一声。其实这对烹饪来说是常事,邵寻也时不时会被热油溅到,但他最多手臂抖一下,哪会像方汝心这样反应如此之大,真是典型的菜鸟新手,竟还把手里的锅铲甩了出去。 邵母刚打开橱柜准备拿出碗筷,脚边突然砸下一个锅铲,还沾着几根花菜。 那一瞬间,场面可以说是十分尴尬。 邵寻僵在那里,简直想闭起眼睛。 眼前这场景令邵母也有些错愕,怔怔地抬起头,“汝心你……” 彼时方汝心正捂着小臂,眉头蹙得紧紧的,一脸痛苦不堪。 哎……没想到最后还是露了馅,白辛苦装这一场。 邵寻认命地走过去,不着痕迹地,伸手把燃气关掉,本来他想接手那锅。 谁知邵母突然说了句,“汝心你没伤到吧?”她一步跨到儿媳面前,抓起她的小臂仔细看了看,“哎呦,都烫红这么一片!” 方汝心还想再挽救一下,“妈,我没事,我把这炒完。”说着她还直起腰,一抬手握住锅柄。她抽了个干净的盘子出来,把里面的菜全部倒进去。万幸,她是个女汉子,这个动作做起来还算利索。 邵母看得心疼极了,已经远远不止是好感,而是疼惜。这女孩子怎么这么好?几乎是万里挑一。 “汝心呐,以后炒菜可小心点,真是急不得,一急就溅油,都怪我在旁边找你说话。”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分心……” 邵母拉着儿媳的小手,“来来来,去抹点清凉药,我专门托熟人带回来的。” “好,谢谢妈。”她用手背擦掉额上的汗,无声地在心底松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够快,刚刚那失误算是掩盖过去了吧? 美贤妻形象终究是保住的! 厨房安静了下来,邵寻走过去,看着那盘焦掉的花菜,淡笑着摇摇头。 34.越来越凶萌的狐狸精 34 因为来得是邵家的亲戚,毫无疑问是偏心邵寻的,所以这时候要格外凸显方汝心的贤惠,不然的话,很难让这群挑剔的亲戚满意,哪怕面上笑眯眯,心里或许也会有不屑。今晚为了衬托她,邵寻自然也要装得懒洋洋一点,总之里里外外都交给方汝心忙活。等以后去岳父岳母那边,俩人可就要反过来,轮到邵寻扮演贤良丈夫。 烹饪的活儿,他得帮她伪装,但到了餐桌上,他可以歇着。方汝心健谈得很,跟一群大伯大婶也聊得火热,又十分礼貌,不用担心她会说错话。宴席上觥筹交错,又总不乏欢声笑语。 她很会撒娇卖乖,小嘴又甜,这种女孩就是容易讨长辈欢心,说着说着大家竟都开始叫她小心儿,邵寻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几个贵妇姨母约好一般,齐刷刷地要俩口子早生贵子,还说什么邵寻现在已经三十三,从怀孕到生下来还要一年的,宝宝跟爸爸岁数差太多以后会有代沟。 方汝心甜蜜地答:“放心,就这一两年的事。” 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下,邵母亲手喂儿媳吃莲子,方汝心笑眯眯地全都咽下去。 大家当然也不会放过邵寻,给他也盛了一碗,邵母还说:“你都这么大了,我就不喂,自己吃吧。” 邵寻有点头疼,那莲子羹里头都是什么燕窝、红枣,明显给女人美容养颜的,他一个男的实在吃不下去。 但所有人都看着他。 “孩子是怀她肚里的,莲子给我吃能有什么用?”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邵琴迅速接茬,“没有你的配合,她哪生得出来?你说你作用大不大?” 这话一出,一桌子人都笑,方汝心羞涩地低下头,两侧嘴角娇俏地弯起。 邵寻无奈之下端起那碗,跟吃中药似的往自己嘴里灌。 “这才对嘛。” 邵寻从来不信这种喜庆的迷信,但方汝心好似有点相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吃,脸颊还红彤彤的。 后来商讨婚礼细节,喜宴肯定在香榭酒店,邵寻是股东之一,不存在预约和订不到的情况。那地点妥了,时间却不妥。邵寻想的是办个晚宴大家吃吃喝喝就各自散,但亲戚说,婚礼可得搞一整天,上午选个吉时把新娘子接过来,接完之后要在家里闹腾,发红包、发喜糖还有敬茶等等,宴席从中午吃到晚上,天一黑就开始闹洞房。 居然还有闹洞房,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讲着,可邵寻听着头都大。 其实他今晚就觉得,同妻子一起,跟亲戚吃这一场就够,婚宴似乎多此一举,但邵母已经事先把消息放出去,现在出尔反尔的确不太好。 邵母可不就是认准以后指不定又想变卦,所以当时邵寻一说“要办”那话,她立刻就把这消息昭告天下,防止他后续又开空头支票。 一大家子谈笑风生,就属邵寻格格不入,偶尔浅笑一下就是极限,大部分时间对那些交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而且这种宴席一吃就是一小时,他拖得再慢也就二十分钟搞定,还没陪到终了,他接到好几个电话,频繁往阳台跑了三四次。毋庸置疑,是工作上的。 “那个厂商肯定得留,他们的货连续三年都在我们销量前五。” “我当然知道很重要,所以这不是第一时间通知你吗?” “庄翊,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会无缘无故不续约,明明一直合作得很好。” “我们采购总监极大冒犯了他们副总,电话会议的时候,那蠢货居然说请他去打高尔夫。” 邵寻听完,左手往栏杆上狠狠一砸。 那家厂商的副总是个身残志坚的瘸子,早年重大车祸留下残疾,合作的双方不说要相敬如宾,但至少不能揭对方伤疤——这是最最基本的商场礼仪。所以可想而知,“请你去打高尔夫”,这话当真蠢到极点,对方副总没当场发飙已经算是很给银座面子。 银座规章制度严苛,主管及以上级别的工作人员,不论哪个部门,都必须熟记客户资料,总监更应该记得。这家伙不但没记,还捅出这么大篓子,真的可以当场炒了他。庄翊也说恨不得让他马上滚,但一时半会聘不到合适的人,而且还要拉他去道歉,所以暂且缓缓。 “邵寻你也过来吧,这样显得我们诚意很足,香格里拉酒店,十七楼,我已经跟服务员说了,你一出电梯她就带你过来。” 自邵寻离座那刻起,方汝心就时不时分神盯着阳台那儿。 她预感他会走,但不想他这样甩手走人。 果然,邵寻推门出来后,就对众人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们慢慢吃。” 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和挣扎,好似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可比性,一场嬉嬉闹闹的家宴哪能跟重要的公事相比? 他利索地穿上西装外套,“汝心,我的领带呢?” 她立刻去卧室拿出来给他,他本想接过,但她没给这个机会,而是直接帮他系上,飞快地打了一个结,“早点回来。” 他柔和地“嗯”了声。 如果没有一屋子的人在,他大概会在她嘴角轻吻一下,但现在人太多。 给他打开门,又目送他离开,然后方汝心折回餐桌,“真抱歉,他工作太忙,有时候半夜也要出去,非常辛苦,还望您们不要介意。” 桌上一时没人说话,大家甚至不再互相看着,邵琴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被丈夫及时摁住。方汝心怕气氛冷下去,连忙举着酒杯站起来,“来来来,我敬大家,刚刚不是才喝到三姨那里吗?还有三姨夫没敬呢。” 她声音灵动悦耳,没有一丝不满,依旧甜的沁人心脾。 对面那对中年夫妻先是一愣,而后笑眯眯地站起,“汝心你太客气了,坐着喝嘛,不用站着。” 这个完毕,下一个轮到小姨,但精致的贵妇人笑着摆手,“汝心算了,没必要的。我们主要是为了给你送礼金,又不是要给你劝酒。” 但方汝心异常坚持,那祝酒词还说得很好,听得长辈们心情愉悦,于是笑着接了这杯。 宴席没酒还怎么热闹,谁都不喝气氛不就冷掉么?这个道理她很懂。尤其他不在,她越想一个人撑起来,事实证明,她也的确做到。后来慢慢地,餐桌上又恢复热闹,熟络地讲这讲哪,仿佛把邵寻突然离席的事儿给忘掉。没人再提婚礼、喜宴、早生贵子云云,没有男主角,这类话题很容易陷入尴尬,所以大家都很默契地只讲生活琐事。 邵母就坐在方汝心身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邵寻刚说要走时,方汝心的眸光明显暗淡了一下,但她很快掩过去,并且推开椅子迅速起身。 她把领带给他送出来时,几乎带着一种迫切,生怕耽误他一秒。 她完全没有生气,甚至非常理解并支持。 后来她坚持轮番敬酒,甜美的笑容也一直挂在脸上。邵母自然也看得出来,她是竭力想把气氛带起来。 邵家有三个孩子,么子最受宠,邵母从来都不会无条件偏爱长子,所以她一直没觉得邵寻多有魅力,死板正经,也不会讲甜言蜜语。年轻女孩不都喜欢坏坏的那种么? 邵母现在真心觉得,方汝心这样的女孩愿意嫁过来,真是邵寻的福气。 汝心这种女孩,肯定喜欢跟丈夫守在一起,最好成天守在一起,要是嫁个老实男人,日子必定过得如胶似漆。可邵寻这种商场顶端的大人物,并且又不是温柔似水的性情,在一起必定摩/擦,但邵母发现俩人也并没有闹别扭,还是挺恩爱。 宴席散了之后,两个男人在外面打扫卫生,四个女人在厨房里洗碗,邵琴看着她利落的动作,由衷赞道,“汝心姐,没想到你酒量还挺不错,两瓶红的喝完你就跟没事人一样。” 她噗嗤笑了,“我妈是做酒的,从小闻着酒味长大,都产生了免疫。” “那这两瓶红酒对你来说,就跟塞牙缝一样嘛,我赌你至少能喝半斤白的。” 她徐徐抛过去一个媚眼,“不止哦。”尾音骄傲地上扬,有点可爱。 “那我哥先前还帮你挡酒挡得各种殷勤,岂不是在故意秀恩爱啰?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不胜酒力呢。” 邵琴说得亲近而调侃,但这番话却让方汝心微微失神。 嫁给他之前,她装过醉,不为别的,就想他一路抱着自己。然后邵寻大概一直以为,她酒量很烂吧。 其实她方汝心也可以很厉害的,只是……在他面前不知不觉就软化。 十点,她把邵母跟弟妹都送到楼下,告别后独自上来,也没觉得大房子很空旷一个人待着很孤寂,因为急着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的航班,要出差,去蓝度的生产基地做深度调研。 邵寻十点半回来,看到卧室里,已经洗过澡的方汝心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衣服往箱子里拣。 他一派了然,“明天去基地?几点的航班?” 她点点头,“早上八点,我要五点起床,你今晚睡书房吧,免得我明早起来把你吵醒。” 邵寻没给出回答,倚在门边看她收拾。 “这是你第一次出差吧?” 她说不是,“雨微姐早先带过我。” “那这次是你独自一人?” “嗯。” “独自在外没人管你,待人处事谨慎点。另外,照顾好自己,你例假快来了吧?” 说得好像他不去一样,其实他也要去的,不过不是同一个航班。如果她现在问了,像当初那样巴巴地黏着他,撒娇说着“一起去嘛”,他可能会摸着她脑袋,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但她现在完全没提及,他也就不吭声。 她就刚刚那话瞪了他一眼,“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吗?” 他微微挑眉,“嗯?” “我月经已经迟了,”她说,“指不定就是因为上回没戴套,全都怪你!” 说完她就低下头,一副有点沮丧的样子。 邵寻立刻正色,大步过去,双手搭在她肩上,“这是什么时候……” 刚想认真询问她,竟不期然看到她嘴角弯起的小弧度——这丫头居然在窃笑! 邵寻马上反应过来,“你又耍我?” 她抬头,精致的眸子望着他,“的确迟了嘛,前天就该来,但捱到今天。” 这妮子现在胆儿这么肥,公然戏弄他,还挺有技巧,他差点信了。 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他当然不生气,但又伸手去捏她。 她“唔唔”两声,把肉脸甩了起来,“都被你捏大一圈。” 一段简单的对话而已,但细微的愉悦无声地蔓延。 他略作停顿,一把抱住她,许是有意跟她闹着玩,顺势把人压了下去。 “东西还没收拾好呢,你可别耽误我时间。” 他一径问道:“去几天?” “五天左右,怎么?你会想我?” 他在她脸颊上亲一下,“嗯。” “一般想我,用工作转移注意力;很是想我,用这照片慰藉自己,”她手一伸,把床头柜上的相框拿过来,一把塞到他手里,“要是特别、十分、极其想我,那就……” 他好整以暇,竟有点期待这单口相声的后续。 她坏坏地抓着他右手,拿起来使劲甩了甩,“你就靠这个解决吧邵总!” 这一闹腾可不得了,邵寻眼睛一瞪,作势要“打”她,她直往他怀里躲,他低笑一声,转而不轻不重地挠她,她连着“啊啊”好几声,像妖精要化成原型那样疯狂拧动。动如脱兔、活力四射都不足以形容,得是能量过剩。 他下巴给她撞得生疼,胸口也是。索性双臂交叉一拦,可把这狐狸精摁死在自己怀里。 她憋在他胸口,发出闷闷的声音,“——嗯!没法呼吸……” 他当然知道控制嬉闹的度,略捂了一会儿,就把她松开。 她哼哧地喘着气,双颊逐渐浮现美丽的红晕,加上那凌乱的发丝和斜眺的水眸,真是一副画卷般的媚态。 这样的娇妻,着实让他生出些动情,想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他仔细观察了她的神色,确认她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 然后强有力地揽她入怀。 她的脸蛋就伏在他的胸口。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35.越来越凶萌的狐狸精 35 “解主任,快到了吧?” 她看到公路格外宽敞,分了四车道,而且两旁都是树木和泥泞,没有密集建筑群,一下就猜到这是很郊区的地方。 “嗯,还有十分钟。” 道路两侧坐落着一些工业企业,她视力好,能看清那些公司的名称,果然也都是皮革毛草类的。 “狐狸皮在你们这边曾经很盛行?” “对啊,因为资源在我们这边,树多森林多,早年打来就用。当然,也不是真打,是用笼子抓,这样不会破坏它们皮毛。” “后来狐狸数量大量减少,并且也出台野生动物保护法,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捕捉这类动物,然后你们就开始人工养殖?” “物以稀为贵,这玩意跟貂一样,数量越少卖得越贵,野生的比人工养殖的贵很多,但野生狐狸个头太小,得剥好几张皮才能凑够一件的料。” 得剥好几张皮,这句话几乎让方汝心打了个激灵,脑海里也浮现出那种画面。 “以前啊,晚上经常听到狐狸嚎,就跟屠宰场杀猪似的,你要是那时候过来,保准得吓一跳。后来因为管得严,整改的整改,停产的停产,慢慢就少很多。” 并不是所有企业都能像蓝度那样,转型成功,脱颖而出,少之又少,一要技术过硬,二要管理层有先见之明,两者缺一不可,不然就只能被淘汰。 十分钟后下了车,她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好闻,像污水处理公司的那种酸味和腐烂的味道。 解主任解释说,“我们以前跟隔壁那个厂商共用一个饲养场,现在我们撤了,他们还在用,所以会有这股异味。” 方汝心一听,立刻过去看,发现那块地已经被强行分割,人为地筑起一道类似“柏林墙”的隔断玩意,矮矮的刚好挡住视线。 她盯着看了片刻,倒成为自己的灵感来源,投资报告就该将新的跟传统的对比,越能凸显优势所在。 她问解主任:“能不能跟隔壁打个商量?让我去里头走一圈?我想看看传统皮草是怎么运作的。” “方小姐,能做到我肯定带你去,但现在他们藏得特别紧,整天风声鹤唳,怎么会主动让你看?” “他们没干违法勾当吧?” “应该没干,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环保评估年年通过?” “是啊,每次环评过来,他们会提前半个月停止业务,那股怪味也会小很多。” 方汝心一面听,一面计上心来。 她沿着那道低矮的墙,一直走到最近的排水口那儿,盯着看了会儿,“解主任,这血迹怎么回事?”虽然干了但还是能看出来。 “处理活物就会有,剥下来的皮毛肯定沾着血,要好好洗涤一番,我们现在已经不存在这样搞,全是他们那边过来的,老往我这边排,说好几次了都不改。我们怕引起大纠纷,目前是忍着他们。” 方汝心拿起随身携带的用来收集真实资料的相机,咔嚓拍下。同时愈发坚定要好好把蓝度推出去,传统的皮草模式真的太残忍。当然,作为一个私募研究员,她不能只考虑人不人道,最重要的是确认蓝度能否应对这些潜在的困难,于是她问得细致又专业。 “污血既然排到你们这边,会被归为你们工厂造成的排污量,那么这样累加起来会不会超标呢?” 解主任斟酌着回答,“目前还没有。” “以后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搞得你们这边超标怎么办?到时候要负责任的可是你。” 对方正色起来,“方小姐放心,我们已经在他们交涉。” “那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决这个隐患?” 他实话相告,“这还真的说不准,快起来就是一两天的事,要是他们赖皮慢慢拖,可能只有跟他们打官司慢慢磨……” “这样的话我必须在投资报告里,如实披露这条隐患。毕竟工厂排污量一旦超标,就得立马停产,利润来源就断了——这是投资者最关心的。” 他给她说得紧张起来,“他们要再这样,我们就立刻打官司。” “拉拉扯扯好几个月,太耽误事,投资者也不会喜欢官司缠身的公司,再说了,你们就一定能赢吗?” “那方小姐你想要我们怎样做?” “对付这种当然直接上杀手锏,找个能让他们立刻乖巧的人。” “嗯?” “举报啊,让环保部门的人过来。” “可磨磨唧唧的也要耗不久吧?” “不,环保查得特别紧,你今天举报明后天就会有人过来。” 对方面露犹豫之色,“这样会不会闹太大了?我们跟他们还是有点交情的,还是希望尽量从轻解决。” 方汝心一听这话就知道有猫腻,但对方好像觉得她是傻白甜什么都不懂,意图遮遮掩掩,却只用这么简陋的托辞来应付。 方汝心轻轻扫对方一眼,“解主任,你把我当什么?需要提防的对象?我跟你们的关系就像律师跟委托人,难道你要对律师撒谎吗?退一万步讲,不把一个企业了解透彻,我怎么能把它推给投资者,解主任,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这一下就被戳破,他登时有些窘,“方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要隐瞒我。”她直直地看着他,目光里透着一种不容拒绝。 他叹口气,终于把实话道出,“他们答应这回帮忙销出一点货。” “为什么要他们销货,你怕招牌不够硬卖不出去吗?”她说话有棱有角,不给别人拿捏的余地,但态度却非常好,用那种半带玩笑的语气讲出来,让人听着很舒服,“解主任,你们的客户群体非常广泛,销路已经足够多样化,只要产品好,销量不会成为问题。我现在就怕是你这批货出了毛病,但却瞒着我。” 主任一个激灵,“绝对没有!在这一点上你可要相信我们,现在带你去看存货都可以,随便看!” 她摆摆手,“不必,明天再看,我只是希望你们跟我讲细节说实话,我是在帮你们。” 主任听完,立刻跟她道歉,“对不起方小姐,都怪我刚刚小心眼的毛病犯了,一点小事也跟你藏着掖着。” “没关系谢主任,你第一次见我,有些防备是应该的,这说明你很谨慎。” 她友善地给了个台阶,对方自然顺着下,欣然笑道,“咱们去看看生产线下来的成品?” “好。” 他一开始对方汝心无感,现在却生出一些佩服,到底是私募的研究员,说话做事实在漂亮。 他扭头对女秘书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凑近,他小声吩咐,“把两个总都叫过来。” 蓝度一开始只派主任出面,倒不是因为轻视方汝心,而是,这妮子不到三十岁,又独自过来,蓝度这边却派出全部领导层,明显不太搭。不过现在解主任要把两位老总都叫过来,显然也是因为非常重视她。 “方小姐,排污隐患我一定尽快解决,一有进展我第一时间跟你汇报。” 她点点头,“对,我们要保持密切联系。” “那这件不太好的事,你准备怎么跟投资者说?” 几乎每个企业都会战战兢兢地问她这个问题。 她亦回答得滴水不漏,“您可以关注后续我发出来的投资报告。” 主任忧心忡忡,“那这事会不会给咱们融资带来麻烦?” “是有点麻烦。不过资本都是逐利的,只要利润率够高,想投钱的就不会少,风险总是会有的,关键是一定要有担保。” “担保?怎么做?” “你们的母公司,麟海皮业,不是已经上市了吗?去找他们做担保,一旦你们利润率没有达到预期,那么缺失的部分由他们来补。” 解主任没回话,开始考虑这个法子。 “我仔细算过,蓝度最坏的情况,利润率只有13%,跟预期相差8%,补齐这缺额对上市公司来说不是难事。我知道总部都很刁钻,不会轻易担保,但事在人为啊解主任。” “行,我懂了,马上着手去办。” 蓝度的两位老总,一位在外头谈事,另一个赶了回来,然后下午全程陪同,令方汝心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有副总在,办什么都方便,她想一口气把存货也审一遍,进度搞快点她也能早些回去。 但副总说:“方小姐能不能等明天?银座的人今晚过来,明天我领着你们一起去看。” 那时候她还并不惊讶,“他们投资经理?” “经理、邵总、庄总三个,而且主要是邵总,因为给钱的是蜜心资本嘛。” 她微微睁大眼睛,“邵寻……会亲自来?” “当然。” 副总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夸下海口,肯定是事实。 方汝心听完,在心底啧啧两声,这个大闷骚,居然不提前告诉自己。他肯定是想看到,他突然现身时,自己脸上那惊喜的表情。 方汝心微微一笑,悄不言声,继续逡巡那些产品。 副总留意到她这个笑,欣喜地问:“方小姐觉得我们皮草怎么样?” 她是热爱加班的,工作到七八点都行,但来这就是客,副总跟主任可不会让她太辛苦,六点一到就拉着她去吃饭。 “员工餐厅的小包厢,有点简陋,还望方小姐海涵。” 她说没关系,然后推门进去,里面竟已经坐了半桌,烟雾缭绕的,几乎清一色白衬衣黑西裤的商务精英。这包厢再小,也瞬间档次提升。 邵寻刚跟蓝度的管理层挨个握过手,门就被推开。于是那一刻,他恰巧转过身,跟方汝心视线相接。 他当然不会露馅,但奇怪的是,方汝心竟也四平八稳,目光从他脸上一掠就过,并没有多余的停留。 他在心底稍稍诧异了下。 然后一群人入座。 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带妻子出席公事场合,但这回方汝心得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在交际场上的模样,毋庸置疑还是那么光彩照人,但跟他在工作上又有点区别,虽然仍旧话不多,但嘴角会微微带着笑,别人在说时他也会认真听,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会很在点子上,董秘必须好好回答的那种。 他一言一行极为绅士,让人看了会觉得,要是大买方都像他这般温和不挑剔该多好,但仔细一想,这些温和都只是表面的,内里子他依旧狠。跟银座一起,以20%的高利率拿下这单,然后七三分成——这妥妥的是周扒皮。不过也无可厚非,商场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各耍心机。 但经过上回那事,蓝度现在也不跪舔这些大买方,之前是觉得融资难,所以有个金/主过来,便各种点头哈腰,但现在他们发现,有方汝心在一切好办,有了保障便有了底气,在大资本面前也可以挺直腰杆。尤其磋商协议时,他们不再轻易妥协,势必也要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方汝心感到欣慰。 “方小姐,你们私募怎么抽佣金?”庄翊端着酒杯徐徐问她。 这种场合她说话总是很谨慎,“按业内规矩来。” “分你手上能有多少?五千,一万?还是更多?” “不会超过一万,但我一年不止做一个项目,年终奖一起发下来。” “那你年薪大概二十万左右,我说对了吗?” 她以为庄翊只是普通聊天,便实话告诉他,“差不多。” “在上海,而且已经入职一年,这种薪资在金融行很普遍,算不上高。” 她顿时不懂庄翊的意图,是想挖苦么? “银座给你开三十万,你来我们投资部当普通员工。” 她一怔,然后摇头,“抱歉庄总,我暂时没有辞职的打算。” 庄翊先是低笑一阵,旋即才道:“我说方汝心,你为那点钱拼死拼活,还不惜得罪大买方,他们都把你加入了黑名单,现在继续坚持还有什么意义?”这话的走势很糟糕,仿佛要越说越难听。方汝心警惕起来,果不其然,庄翊接着就讲,“我看过你写的东西,的确有一点才华,所幸我们银座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主,还是想以招安为主,三十万就是价码。” 招安?难道她是卑鄙的强盗吗?方汝心忍着没有发作,“庄总,你还为上次那事耿耿于怀?” 在庄翊眼里,她邵寻妻子的身份并不关键,真正重要的是,她“背叛”银座。一直有股恶气没出,又在酒桌上看到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登时生出些厌恶。 “哪里,我只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他嘴角上扬,但那笑意丝毫没有进到眼底。 邵寻察觉不妙,用脚踢了踢庄翊,但后者忽略掉。 开玩笑,邵寻不管管这恶妻,他庄翊还不能敲打几句么?要是那天她及时道歉,或许还能稍微缓解股东们的怒火,但她没有,并且一直没有。庄翊觉得自己是个大善茬,仅嘲弄几句而已,要是换其他股东上来,怕是一杯酒直往她脸上泼。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她只是无名小卒,撕起来不要太简单,这些高高在上的老总们当然会露出凶悍嘴脸。 “方汝心,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道歉吗?”庄翊干脆把话挑明,并且不客气地直呼她名字。 邵寻深深地拧起眉头。 蓝度那边,当然帮着方汝心,主任连忙就说,“庄总,你要怪就怪我们,是我们不懂金融的行情,谁知道里头水那么深,稀里糊涂差点签了20%,但方小姐说不用,这完全没错啊。” “她可以私下跟你们说,我完全没意见,但在推介会上当着那么多基金经理的面,她分明就是哗众取宠另有所图!” 庄翊嘴巴很毒,丝毫不留情面,“她一开始没提醒你们,就是她失责!凭什么在协议快要达成时跑来横插一脚?简直居心叵测。” 大买方仗着自己有钱,讲话一贯锋利得刺痛,蓝度那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副总刚想帮着说几句,方汝心却拦住了他。 一人做事一人担,她有这个魄力。 庄翊嗤笑,“方小姐,到底是你自己整出那场幺蛾子,还是你们公司专门指使的?我的律师对这一点很感兴趣呢。”这分明是威胁。 对方刻意越描越黑,明显想把事情放大,这让方汝心感到可怕,倒不是懦弱而害怕,而是她决不会如此诋毁一个人,真的很恐怖,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邵寻必须阻止事情恶化,而且要立刻马上!但刚准备开口,方汝心却抢了先。 他担心她嘴巴一张,说出意气用事的狠话,这种只是一时爽,跟银座的过节一旦大了,她以后绝对寸步难行。 但她并没有撂狠话,而是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话音一落,一片寂静。 庄翊往后一靠,定定地看着她。 方汝心到底是自愿还是妥协,无法得知,因为从她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 出乎邵寻意料,这小妮子竟然很平静。 但他不知道的是,方汝心此刻脑海所想,是发生冲突的那天晚上,他对她说的一句话。 “我不想你投机取巧,我要你踏踏实实做好研究。” 她说对不起时,更多的却是在心里默默回应他,“好,我全部答应你。” “庄总,我跟你道歉,也跟你们银座道歉。是我自己工作疏忽,没能在第一时间把这些常识教给企业,然后又想力挽狂澜,选择了一个不正确的方法,我郑重道歉,并且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出现。” 聪明。 庄翊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方小姐,你说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但还需要做出来。” 邵寻压低声音斥道,“庄翊!” 但庄翊坚持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来,敬我一杯。” “别闹,”邵寻的声音骤然非常低沉,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晰,“一切到此为止。” 庄翊却不买账,一甩手,“邵寻,别跟我硬碰硬,情分跟利益一码归一码。这回要是你欠我,也别指望我对你客气!今晚,我一定要把公道讨回来。” 邵寻的眸光冷了下去,“你不是已经讨到?” 庄翊霍地站起,一口气把酒喝干,杯子往桌上一扣,发出“砰”的响声。 然后,他灼灼地看向方汝心,“方小姐,请。” 方汝心没有什么退缩,端起面前的酒杯。 邵寻感觉太阳穴阵阵刺痛:“我帮她喝。” “凭什么?你是她的谁?”庄翊就是故意这么问的,他太了解邵寻,一百个笃定,他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我是她老公这种话。 果然,邵寻沉默了一下。 然而在这个间隙里,方汝心已经开始仰脖灌酒。 一口气干完,没有任何停顿,极其利落,气势丝毫没输给庄翊。 36.【二更】 36 此类的事件,并非第一次发生。 资本家多是笑面虎,温和起来能诱使猎物跌入圈套,比如让蓝度差点签下高利率协议;可狠起来却并不会怜香惜玉,比如对待方汝心。岂止如此,老虎真的扑杀过去,咬断喉管都是有可能的。一如两年前,银座想把一家刚崛起的新型百货拿下,那是一家藏银元素的服装公司,因为亲民而短短几年发展迅猛。 他们当然不想被银座吃掉,谈判两天两夜,坚决不妥协。结果三个月后,它被银座收购,并入旗下子公司。 那场战役是邵寻带头打的,短短三个月把对方的市场压缩到不剩三分之一,好多下游大厂家都不跟他合作,导致饰品严重滞销,资金链迅速陷入断裂危机。这时,银座的收购就变得轻而易举。至于如何能做到疯狂打击对方,让他们市场份额在短时间迅速萎靡,这就看人脉和“本事”。当时邵寻可是给那些大厂家开出仅以往一半的佣金,成本少一半就能拿到银座的货,哪个不愿意?立刻答应不跟那边合作。 虽说在那三个月里,银座的利润值差点为负,但在收购后,却直线飙升,把先前的都吃了回来。可想而知,被“强行”驯服的小公司刚并进来时有多么屈辱,处处要看别人眼色行事不说,晚宴上还得装孙子,敬酒敬到吐,原总裁被银座的几大股东灌到胃出血,直接送进医院。 邵寻不会恶毒到着意去灌别人;亦不会像江誉那样,趾高气昂尾巴高高翘起,但也不会有什么感性的情绪。 商场弱肉强食,就是这么简单。 方汝心现在的处境,就跟当初那家小公司类似,处在老虎爪下。 万幸这场纠纷及时结束,万幸她能屈能伸通情达理,万幸这件事情没有继续恶化。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在众人脑海里冒出,下一刻又被庄翊粉碎,“方小姐,还没结束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坐下去?” 解主任主动站起来,“庄总,您要是还生气,那我来陪您喝,一直陪到您开心为止,方小姐一个女的……” “解主任是在轻视女性吗?”庄翊反问,“她做事男人承担?”然后他又将视线调回,望着方汝心那张竭力显出波澜不惊的脸,“你要是愿意接受这种‘帮助’,那就由解主任来陪我喝,你可以退下了。” 这招很有用,至少对方汝心有用,她在解主任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慢慢站起身,“庄总,道歉我说了,那杯酒我刚刚也喝了。”语气不卑不亢。 “行,我原谅你,”他嘴角一点点上扬,可下一句竟是,“银座有八位股东呢。”语气那般轻飘飘,甚至堪称温和,但意图却截然相反。 他要方汝心至少喝八杯下去。 在座的除了邵寻,已经分不清庄翊这到底是故意刁难,还是说,方汝心犯的那事当真严重到如此境地? 蓝度还是很义气,总监、董秘、副总纷纷站出来圆场,“庄总,我们敬你吧,也一起敬银座,希望大家以后合作愉快。” 但气氛却并没有好转,甚至因为没有对方配合而愈发尴尬。 “别急,会挨个跟你们喝,”庄翊慢条斯理,“但现在是我跟方小姐。” 他要真像江誉那样跋扈无理,倒还好办,邵寻直接把他拖出去,了事。偏偏就是这种面上毫无错漏,实则绵里藏针的,最为棘手。 邵寻估猜是因为在飞机上发生的那场争执。因为这次出钱的是蜜心资本,而不是银座,原本谈好七三,但被这么一闹,庄翊要改成六/四,邵寻当然不同意。庄翊就说,那让我入股蜜心资本,出四千万。邵寻又给拒了,说这是自己跟方汝心的。庄翊听完特别不屑,又狠又冷地把他嘲弄了一番。 “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么?明明要自己出去开公司,重心都慢慢转移掉,却依然握着银座最大的股份。” 这番话是个相当糟糕的预兆,几乎瞬间让俩人产生鸿沟。 庄翊肯定想顺势提出买他股份,他肯定想自己做那最大的,于是邵寻理智地没再吭声,丝毫不接茬。 可他忘了,庄翊是个几乎势均力敌的对手,他能狠,那他为什么不能? 往常俩人也时不时发生争执,但大多数都是生意上或决策上的,那种争执等同于合理辩论,是正面的,吵一吵事情一过也就没什么,但这回好像不太一样。 性质都完全不同。 这次是为了利益。 而且,仿佛只是个开端,后面还会越来越严重。 下了飞机,俩人在车上又吵一架,主要是为了对付蓝度的策略而起的纠纷。庄翊说必须强势点,要给他们下马威,蓝度那伙人现在变得机灵,必须压住他们不愁没钱的气焰,减少进一步讨价还价的可能,收益率18%不能再低。 邵寻却说,太强势他们干脆不跟我们合作呢?现在已经有不少买方找上他们。如果你真的想扶持这个企业,多少也要拿出诚意。 “你跟我谈诚意?简直是扯淡!我庄翊可不是做慈善的,我就要利润最大化。你跟方汝心睡久了,也变得跟她一样蠢!你能糊弄别人,但能糊弄得了我吗?跟蓝度的这场谈判这场交易,不管结果如何,获益最大的是你,明明靠银座去销货,但你却拿了利息的大头,而且还借着方汝心的嘴,把蜜心资本公之于众,上了财经头条呢,以后也不愁没有企业过来找你,你省了一大笔佣金费啊。邵寻,我怀疑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邵寻听完,嘴角扯起一个勉强可以说是笑容的冷漠弧度,“随你怎么想。” 庄翊强硬地跟他谈条件,“一,银座的股份,卖给我3%。二,让我入股蜜心资本。” 邵寻异常坚决,两个都不。 坐在副驾的投资经理,本来还想劝和,这下啥都不敢说。摆明了,这是最顶层的利益斗争,任何掺和进去的小鱼小虾会被吃的渣都不剩,识趣的都会离得远远的。 蓝度那边非常不理解,银座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疏离?管理高层来了三个,秘书和助理也来了三个,可除了邵寻,其他人竟统统没反应。 眼睁睁地看着方汝心倒了一杯又一杯,往自己嘴里灌。 庄翊愉悦得很,邵寻却是在煎熬。 谁是赢家不言而喻。 方汝心还不知道他们那些纠葛,但至少清楚,庄翊摆明要给自己穿小鞋的。要是在私下里,她肯定不会搭理,难道小小研究员就能随便欺负吗?但这是蓝度的场子,她费了那么多心血才有今天这一步,她不能亲手砸了场子。还是喝吧,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也没什么,职场不就是这样吗?要学会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或许以后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权当一次考验和磨砺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方汝心慢吞吞地开始倒酒。但她的动作有些僵硬,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好像一时间失却很多情绪——宛如木偶。 “方汝心。”邵寻叫她,可她就跟没听到似的,一仰脖喝掉一杯,然后第二杯,第三杯…… 刚端起第四杯时,邵寻霍地拍桌站起,“够了!” 方汝心勉强停了一下,但眼神冷清而空洞,也没有看向他。 庄翊倒一片坦然,打量着方汝心,忽然觉得她这个性很招男人喜欢,对她发狠都不太忍心了呢。 “再喝四杯吧方小姐,邵寻那份就算了,反正他不生气也不需要。” 他把话说得体贴宽容,好像不做就成了方汝心不讲理。 但她想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既然做了那就做完吧,让他们彻底闭嘴,省得以后再惹纠纷,而且自己那酒量也不差这四杯。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心理活动刻意避开了令她感到难堪屈辱的那部分——这是自我保护的本能。太敏感脆弱的人,会在职场上遍体鳞伤。 她继续麻木地倒酒。 邵寻大步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杯子截下来,那酒差点泼到他自己身上。 她好生劝着,“邵总别这样,场面会闹得很难看。” 邵寻不听,抓着她腕子,不让她再碰酒杯,但视线却是朝庄翊那边刺过去。 “出去跟我谈。” 他语调陡然沉了下来,全场鸦雀无声,留给这两个男人对峙。 庄翊毫不犹豫地说不,就像今天下午邵寻拒绝他一样,“饭没吃完,酒没喝完,我不走。” 邵寻危险地眯起眼睛,“是男人,就跟我私下解决。” 庄翊眉头都不动一下,自有他的强硬,“我跟你没什么要解决的,你只需也只能回答一个字,行。” 他“啪”地敲开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毫不带脏字的三言两语,却能把气氛搞到十分紧绷。 方汝心挣脱邵寻的手,“让我把这场闹剧结束好吗?一切因我而起,我来负责还不行?” 邵寻说,“不管你的事。” 她不明白,一抬头,对上邵寻的眸子,却发现那双眼睛深得可怕。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又过去,甚至愈发坚定这件事得在餐桌上彻底解决,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她不再用杯子,而是抄起手边的红酒瓶,直接吹。 看着这样拼命的方汝心,邵寻心里像塞着一团棉絮,堵得慌,说不出来的难受,但他没有时间仔细辨认那难过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猛地抬手,把酒瓶从她嘴里截下来,殷红的酒渍甩到俩人的衣襟上。 她重重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旁边的解主任看得心酸,发热的眼眶就这么红了。 方汝心飞快平复凌乱的心绪,用手背抹了下嘴,转而朝庄翊发话,“八杯够了,两清。” 庄翊意味深长,“对,我跟你两清。”跟邵寻还没有,远着呢。 邵寻忍无可忍,声音低得骇人,“庄翊,滚出去。” 万万没想到,放意气用事的狠话的人,竟然是号称最理智的那个。 庄翊不吭声,闲适地转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事情闹成这样,邵寻不可能没有感觉还置身之外,事实上他感觉极其强烈,几乎有让他冲动暴躁的趋势,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所有人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触即发。 “不过是喝酒而已,你非要搞得这么严峻,以往在酒桌上也没见你这么作,”庄翊并不打算放过他,“邵寻,为什么对她一个人这么例外?” 邵寻清楚庄翊在打什么主意,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烦躁极了,眉心深重地拧着。 但半分钟后,他还是冷厉地开口:“因为她是我女人,我不想她受欺负,怎么了?” 这话一出,在座其他人可是倒抽一口气,然后一脸不可思议,面面相觑。 庄翊徐徐一笑,知道自己快要达到目的,拍桌站起,咄咄质问,“整件事情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银座跟蓝度全是你嘴里的肥肉,你女人也是你随便拿来用的工具!”他骤然拔高音量,“你就是想独吞大部分利润,并且为你的新公司打出名气,真是卑劣的竞争手段!” 邵寻森然得像座雕像,没什么犹豫地回答一个字,“是。” 底下人纷纷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邵寻,那目光已经不再是敬畏,而是……震惊和厌恶。 庄翊成功了。 蓝度不会接受邵寻的投资,这个项目他玩完了。 不费一分钱,甚至不用耗三个月,这打压的手段可谓相当“漂亮”。 可邵寻似乎没受多大影响,还是盯着庄翊,脸上一派肃杀。 “滚出去。” 方汝心跟其他人一样,脑子炸成一锅粥。她不知道这场对决究竟如何收场,也不关心,一阵反胃感袭来,她捂着嘴去了卫生间。晚上没吃什么,刚刚又喝得过急过猛,胃部一个痉挛全吐了。吐完她觉得好过很多。 打开水龙头,不停漱口。她脑海里全在回响邵寻刚刚说的话,慢慢地眼眶红了起来,泪水啪嗒往下滴。 她抬手擦掉,然后抬头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好像已经不是最初那个小天真,她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陌生。 折回餐厅,蓝度的管理层齐刷刷地站在门口,服务员在里面收拾残骸,还有把椅子翻倒在地。 副总见她湿着双手,递了几片纸巾过去,“方小姐,调研还继续做吗?这合同肯定是签不成的。”半百的男人垂着嘴角,难以掩饰低落的情绪。 “当然要做,”她语气温柔,“我会给你们找别的投资者,放弃邵寻也挺好的,他胃口太大。” 管理层一听,眼里重新燃起光彩,但下一刻又有点忧心,“方小姐,今晚这事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方汝心笑着摊手,“你们完全没有。” 倒霉的是邵寻。 没有人问,“她是我女人”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因为,并不重要。她对企业认真负责,这就够了。 37.越来越凶萌的狐狸精 37 这工厂在郊区,方圆五里都只有一家宾馆,那宾馆条件非常一般,而且今天也没有大床房,只剩下标间。副总本来派司机把方汝心送到市区,“银座那六个都住在市中心的锦绣宾馆,那里条件很不错,”然后还专门强调,“邵总在1676房。” 看来他们是信了餐桌上的那番话,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也没觉得方汝心就怎么样,毕竟男欢女爱,正常事一件。但如果是没跟方汝心接触之前就得知此事,那大抵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不过这个不好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担心她会跟老公一起,盘剥企业的利润,帮忙抬息什么的,但接触之后,他们非常相信方汝心的人品。 “副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但我今晚还是想就近,实在太累了想躺着,坐一两个小时的车也很难熬。” “方小姐今晚喝了不少酒,会不会感到身体不适?我们这边有专门的医生,把他叫过来看看?” “不用麻烦,这点酒对我来说还好。”她踩着高跟鞋,步伐也没有不稳,想来的确是没醉。 一行人从场子中央的空地经过,隔着那道矮墙,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 方汝心指了指那边,正色道:“副总,这事准备怎么办?” “我们新厂在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已经装修好,但不能立刻搬进去,还得空三个月。” “你得告诉我非常确切的时间,几月几日。” “四月五日。” “这边的旧厂打算怎么处置?” “大概会租出去。” 解主任感慨道,“如果以后咱们真的成功了,传统皮草越来越少,那养殖的狐狸就能越来越少,同时市场上的假肉应该也会少些。这么想想,还真是感觉为社会做了贡献。” 这话让一行人都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一直传到天际。 几个男的陪着方汝心一起,边走边聊,一直把她送到宾馆。 她没有再去想餐桌上发生的事,刚开始那阵子或许呆滞了五分钟,但很快她又进入工作状态,电脑拿出来,相机摆着,开始根据今天获得的资料撰写报告。 两小时后,她忙完,彼时也到了夜晚十一点。她转了转酸胀的脖子,站起来活动筋骨,扭头间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她立刻跑过去一看,失望地发现并不是邵寻发来的短信。 她心里惴惴的很难受。 都这么晚了,他跟庄翊再闹也应该结束?或许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平安。可万一还没谈完,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可就不太好,还是再等等吧。 为了缓解那种焦虑,她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准备去隔断间洗澡。 结果刚把头发拆下来,手机就猛地振动了起来。 她立刻关掉热水,捂着浴巾跑过去一看,果然是邵寻打来的。 “喂!” 她担心他,那是发自内心的急切,结果他倒好,半天不吱声,她“喂喂”了好几次,最后甚至惊惶地抓紧手机,“邵寻,你没事吧?!” 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在几楼来着?” 他的语气很平静,跟平常毫无二致,这让她稍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五楼,509,出电梯右拐,走廊尽头这里。” “把门开着,我马上就到。” 她坐在床边等他。 他风风火火地进来,把门“哐”地关上。 她仔细打量他,唯恐错漏一处,发现他脸上没什么青紫,衣衫也是齐整的,应该没有打架。徐徐舒了口气。不过想想也是,邵寻跟庄翊这种要奔四的男人,就算争得再凶应该也不会打架吧? “发生了什么?”她问。 “没什么。” 他看到桌子上有半杯水,走过去一饮而尽,好像很渴的样子。 “那边水壶还有,烧开了放冷的,你可以随便喝。”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天哪,居然喝了这么多酒,这几个男的到底在干什么? 她一晚上心脏都没揣回窝里,他这一过来,也不知道自觉汇报情况。 她用力推了推他,“邵寻,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庄翊怎么解决的?” “你生气吗?”他点了一根烟自顾自地问,“如果真是我一手策划的。” 方汝心根本不关心这个,“我问你跟庄翊到底解决了没?他以后还会不会找你麻烦?” 他抽着烟,没吭声。 她等了好一会儿,心急如焚,音量便高了几分,“邵寻,回话!” “其实庄翊有些说得没错,一直以来,获益最大的,的确是我,”他自嘲地勾勾嘴角,“搞得像我故意设的局,利用银座,又利用你。” 她皱起眉,“邵寻,你到底有没有事?后续还会有隐患吗?” “对不起,”他说,“我之前斥责你急功近利,但现在发现,原来我比你贪婪的多得多。我没有资格说你什么,或许,正是因为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邵寻跟魔怔了似的,在那自言自语,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方汝心忍无可忍,抓着他衬衣,并把他肩膀扳过来。 “别说这些废话行吗?我根本不关心!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麻烦到底解决了没!” “方汝心,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其实那件事错不在你,而是我。一切的源头都是我。如果我诚心诚意,用银座的名号来投资,然后接货拿去销售,利润分成不会存在任何纠纷,也就不会有七三、六/四这些幺蛾子!而你一旦看到那份文件的落款是银座,也就懂得不能拿去用,后续不会被他们指责泄露合同。” 方汝心急的眼睛都红了,一个劲地在那摇头,表示我不想听这个。 “是我想吃鱼腹,想要自立门户,然后跟老东家产生纠纷,其实你在这次事件里,不过是个细枝末节罢了,但两方没撕破脸之前,只能把愤怒和不满都发泄在你身上。” 她眼泪流了下来,他慌乱地给她擦去,“汝心,我真的欠你一句对不起……” 她仍旧摇头,“我求你不要跟我说这个……” 这时候他才终于,真正把她的话听进去,略微怔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她哽咽了一下,“我好怕你出事……” 一阵静默。 他骤然舒缓下来,目光十分柔和。 伸手揽她入怀。 一碰到那宽厚的胸膛,她终于大胆地哭出声,“邵寻,我求你以后不要这样,交际场的原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却一再闹大,让场面那么难看。我怕得不得了,一度以为你是想惩罚我、教训我……” 他心里发苦,愈发轻柔地揉着她后脑勺,“都是我跟庄翊的纠纷,你是被无辜牵连的。” “汝心,嫁给我很累吧?” 她在他怀里用力点头。 “宝贝,放心,这件事已经解决。” 她隔着朦胧的泪眼看他,“是个什么法子?” “还能有什么?我自愿退出,这个项目让银座跟其他人去争,我不碰。” 他一点点抹去她的泪,“你说得对,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结束。” “利润你都不要了吗?蓝度是个好项目……” 鼻头红红的,一双大眼睛闪着泪花,这副娇弱不堪的样子却还要坚持给他推。 邵寻看着她,噗嗤笑了,将她揉进怀里,“这是反讽我爱钱吗?” “想想这笔利润,肯定会觉得惋惜,但,惋惜就惋惜吧,错过这个机会还有下个呢。” 该退的时候就得退,这是一种气度,或者也是一种处事之道。虽然想想那可是几百万啊,罢了罢了,那就不要去想,想着怀里的小可爱才是。 他抬起方汝心的脸,“刚刚我解释那么多,你听进去了吗?这件事的本质能看清吗?” 她却轻轻摇头,“我懒得理清那些复杂的关系,都已经过去。” “你不觉得生气吗?或许你应该被补偿。” “我说了,那些已经过去,追究还有什么意义?是你能弥补我什么,抑或是银座能弥补我什么?最后还不是我冷暖自知?你当时有些话说得对,不要投机取巧,不要想着利用这个利用那个,要靠真本事,宁可慢一点。所以我不想再去追究前事,只想着要怎么好好往下走。”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邵寻浑身的气场都柔和下来,完全不是平常的冷峻样子。 “汝心你知道吗?餐桌上的你,真的跟我很像,我几度看得错愕。当然,不是现在,而是年轻时候的我。” 她已经止住眼泪,抬眸对他眨了一下湿润的长睫,“这是好事,不是吗?指不定我以后也能像你这样成功。” “你肯定会成功,”不过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但不要像我这样。” “为什么?” 他没说话,复又紧紧抱住她,下颌抵着她额头,感受她散发的温暖热量。 想到她曾经流过的泪,她在自己这儿受过酸楚和惊惶,邵寻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苦涩,苦的他心口都疼了,忍不住一再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方汝心不是什么老好人,也有她自己的脾气,其实,她哪里是不追究?还不是因为那是邵寻。 她伏在他胸口,“庄翊质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承认策划了整件事情,明明没有。” “不是我策划,但的确因我而起,这两者性质差不多,认了又如何。” 她立刻从他怀里抬起头,“这哪里是差不多?区别很大的好吗?” 她真是比他还忧心,好不容易平复的难过又有点上来,“你在他们管理层心中的形象全毁了,而且在圈内的口碑也会变差!你整天说我冲动鲁莽,但有时候你比我更甚。” “我可以出面帮你辟谣,说那份文件是我偷的,并不是你一手策划。” 听到这句话,邵寻盯着她看了片刻,却是微微蹙起眉,直接训斥一句,“方汝心,你是傻了吗?” 她又被骂得一怔。 她并不傻,只是赤子之心都剖给了他,甚至没有为自己留下一点。 这招可以挽回邵寻的形象跟口碑,但会对她自己的声誉造成负面影响。 银座第一大股东的声誉价值,肯定比方汝心这个小研究员大了几十倍都不止,或许很多人也会赞同弃卒保帅。但邵寻不会同意。 傻妮子没有生气,还主动要求帮忙,他内心五味杂陈,但面上仍然不显,只是沉稳地说:“今晚的冲突只是小事,别想得太严重。就算蓝度拒绝跟我合作,也不会影响我的口碑。” 她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嗯”了声。 语毕,俩人都静默下来。 他又抱了一会儿,然后拍拍她的背,“去洗澡。” 为了给她营造一个更好的睡眠环境,他早早关了灯,只留下床头那盏。 她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外头十分静谧,几乎没有一点声响,光线也是暗暗的。 邵寻站在窗边,高大的身躯投下大片暗影。 他入行早,爬摸滚打十几年,也曾像方汝心这样,但现在他终于走上巅峰,但却开始留意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商场没有牢固的交情,只有永恒的利益。 他手里夹着烟,但也只是夹着而已,很久没抽,烟灰积了好长一截。 那是孤独。 方汝心看着他的背影,心口蓦地抽疼一下,差点又有眼泪上来。 她走到他跟前,一直注视着他,从他眉心的褶皱到眼底一闪而逝的痛苦。 她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邵寻垂下眼眸,侧脸刚毅而淡漠。起初他没说话,她主动靠近一步。 然后,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还好有你在。” 不然真的,身边空无一人。 她挨近他,然后还蹬掉拖鞋,赤着踩在他脚上。 他立刻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腰。 “邵寻,你是不是很难过?”她小声地问。 他明显一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没这回事。”他坚持不显露,连否定的声音都那么沉稳有力。 方汝心只是淡淡地弯起嘴角,那种没关系反正我都懂的笑容。 他们就这么紧密地依偎着,她把脑袋枕在他肩上,柔顺的长发披洒下来。 一个场景,一双人,散发着无限的温柔。 “无论富贵贫寒,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愿意不离不弃终身陪伴直到永远吗?”她无比娴熟地念出婚礼宣誓词,然后手往下探,握住他的。 她一字一顿,“我、愿、意。” 38.第 38 章 38 邵寻喝了太多酒,哪怕洗过澡也是一身味,他不想方汝心被自己熏得迟迟睡不着,只好跟她分床睡,正好标间里头是两张单人床。 但就算分了床,这丫头也是在那翻来覆去,并没有很快沉入酣眠。 邵寻开口问:“你今晚喝了半瓶酒,现在是不是睡不着?” 她本想说我酒量好着呢,结果话到嘴边却成了,“嗯……那你来哄我睡吧。” “我身上这味熏得慌,我怕你更睡不着。” “没关系。” 邵寻一骨碌起身,掀开她的被子,躺进去。他是半坐半靠的姿势,她紧紧窝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身上。 “唔……还真是挺熏的。” “要是不舒服立刻跟我说。” “没有不舒服,我又不对酒精过敏,喝再多都不怕。” “方汝心,以后不准这样,”标准的邵叔式腔调又来了,“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掺和什么?”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温度很正常,然后又扒拉她眼皮子,确认没像自己这样过多红血丝。 方汝心笑着抓着他的手,“你怎么这么热衷当假医生呢,老喜欢检查这检查哪的,你真的懂吗?” 邵寻认真回道,“我的确懂一点。” 她笑咯咯的,将脸埋在他身上,左右摇晃可劲蹭着。 他隔着被子拍了拍她,嘴里还在念叨,“一点都没醉,不可能,怎么回事……” “你是来哄我睡觉,还是要搞探索发现?” “我在哄啊。” 是的,邵寻指的就是拍背——不正拍着呢吗? 这可没法让方汝心满意,小声嘟囔:“好敷衍。” “难道要我讲故事给你听?” 她正儿八经地“昂”了声,“我很想了解你的过去,你随便跟我说说都行。” 他微微一怔。 然后俩人都没有说话。 “你想听,我可以跟你讲一辈子。” 他徐徐一笑,一转身一俯身,抱住,并且再次吻了上去。 她嘴唇小幅度地颤了颤,溢出一声很细微的呼唤。 “老公……” 他左手滑到她背后,将人牢牢扣在自己怀里。 这个吻有点激烈,后来她不得不微微挣动起来,但又伸出手紧紧环住他脖子。 俩人一呼一吸间,全是这种滚烫甜蜜的气息。对邵寻来说,这该是安抚才对,但他丝毫没能温柔平静,反而愈发灼热,含住那柔软的唇狠狠索取。 攻势越来越激烈,呼吸都开始浓重起来。 他跟方汝心的这段感情,实在是有点奇怪,从一开始便是这样,只要一分钟,俩人之间的宁静温柔,便能因为某种压抑的渴望而突然猛烈燃烧,一下子就变成狂热的迫切——像第一次那样。 但理智告诉他,今晚不适合,她有点虚弱。 于是三分钟后,他停了下来。 在热度未散的寂静中,她细细地喘着。 他先是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抬手触碰她脸颊。 她那么乖巧、柔媚,神情里几乎有种虔诚的感觉。被他捧起一侧脸蛋时,她还习惯性地轻蹭他掌心。 他温柔地,却又有些贪婪地摸索着她的脸,一点点地缓缓抚摸,粗糙的指腹摩挲过每一寸细腻湿润的肌肤,无限的温慰,无限的静谧。 最后,他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硬心肠如他,在那一刻,竟有一种柔软的情绪爬上来,静悄悄,丝丝缕缕,缠在心头。 邵寻握住她搭在自己身上的小手,慢慢地五指交扣。 她已经闭上眼睛,心安稳了,那些繁乱的情绪也一一沉淀。 一会儿后,他听到她用那种细微的声音说道,“邵寻,我不是故意掺和,当时真的以为是上次那事余波未歇。” 听声音知道她快要入睡,邵寻亦把音量放柔放低,“嗯,这事真的过去了,别再想。” “好。” 五分钟后,他感到她呼吸变得悠长,柔缓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拨了下来,然后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他拿着房卡出去,十分钟后,端着一纸杯的温水上来,专门去药店买了醒酒茶。 他坐到床边,把刚入睡的她扶起来,“来,稍微喝点,明天醒来不会头痛。” 她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挤,不愿睁开眼睛。 邵寻卡住她的腰,不让她胡乱拧动,然后难得哄了句,“宝贝,乖。” 他把杯沿抵上她的唇,她眼睛只打开一条小缝,但却顺从地松开了齿关。 他慢慢抬手,很轻很缓地给她灌了进去。 当然不会让她全部喝完,只要小半杯就可以。 然后他把纸杯往床头柜上一搁,转而双手扶着她的肩,让她慢慢躺了下去。 他又抚了抚她的额头,还是正常温度,这下可算放心。 确认一切都安然无恙,他便伸手把自己那边很暗的床头灯也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香甜的黑暗。 他没有躺下,因为毫无睡意。起先还坐在自己那边,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后来,还是又坐到她床边。 他探到被子里,把她的一只手抓了出来。她没醒。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唇上。 从她的指根,吻到她指尖。 第二天早上,闹钟七点半响的,可她醒来时发现邵寻已经不在。天哪,他几乎一整夜都没睡。而且那被子铺的整整齐齐,很明显是他早上离开时收拾的。如此看来,他应该早就恢复,至少不存在任何情绪上的问题。 她安心地起床去洗漱,不经意间看到他给自己留的小便签。 上面是一行字:“出去办事,中午见。” 落款还正儿八经地写着“邵寻”。 八点整,方汝心准时抵达工厂,开始第二天的调研。昨天带她的是管理层,今天就主要是技术研发部的小哥,领着她一起看流水线。本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后来技术总监又带着庄翊进来,四个人碰到一块。 邵寻昨晚已经跟她说过,放弃这个项目,不再参与蓝度的投资。所以她现在只能在工作中看到庄翊,没法看到自己老公。 庄翊心情极好,整个人意气风发,十分客气地向她问好,并且还试图握手。 对于昨晚给过自己小鞋的人,她可没那好脾气转头就跟他言和,说真的到现在心里都有点排斥,不过她仍旧本着职场礼仪的原则冲他点了点头,但握手是决计不可能的。 没能讨得好的庄翊将手收了回去,亦没觉得如何,转头就跟技术总监聊开。 方汝心今天所见所闻,有部分内容属于商业机密,因为这种高新技术是蓝座独有的。她依旧带着那个小相机,时不时拍一下,每拍一张就会给身边的小哥看,问他能不能用,小哥说能,这个无伤大雅,她才会考虑用到自己的投资报告里。 陪同的两个员工去趟卫生间,庄翊抓着这个空档跟方汝心解释昨晚的事。 “方小姐,昨晚抱歉。”他如是开口。 她“唔”了声便没下文。 “相信我,银座另外六个股东,个个都刻薄得很,你长得再漂亮都没用,还是得道歉。这三个字是你该说的,也没必要委屈不满。回去后我会把这事跟他们讲清楚,说你诚心道过歉。这样毫无后顾之忧,不是更好吗?” 庄翊自然很擅长说这种漂亮话,但方汝心却不会轻易被除邵寻以外的男人哄。 “庄先生,你在餐桌上逼一个女人喝酒,这是事实,不管什么借口,都别想掩盖这个事实。” “我没有掩盖,只是在疏导你,方小姐,我希望你别往心里去,”他款款一笑,“毕竟我们以后还要合作,邵寻退出了,那么投资方就会从蜜心资本换成银座,我们后续会频繁见面的,跟你这个智囊团搞好关系不是很正确的吗?” “那你不担心我帮着企业逼你们降息吗?” 他态度极好,“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方汝心扫了他一眼,没再继续接茬。 庄翊说话无疑是令人舒服的,甚至比邵寻更有技巧,会在言语间刻意抬高对方的地位,容易让人飘飘然进而产生好感。 但方汝心仍然有些疏离。 庄翊笑着道,“看来方小姐有点记仇。” 她嘲讽地反问:“逼你喝酒的人,你不会记得他吗?” 庄翊耸耸肩,“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因为我一贯主动去喝。方小姐,如果我是你,在知道对方是银座股东的情况下,我绝不会像你那样呆坐着不动,我会主动站起来敬酒言和,而不是等着对方来。因为一旦对方主动找上门,那就肯定没好事,难道你还指望他主动逢迎你?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方汝心睁大眼睛看向他,但他回望过来时她挪走了视线。 真不知在商场混久的男人是不是都有传销的本事,讲话就跟洗脑似的,万幸方汝心已经在邵寻那里见识过,所以现在她是有免疫力的。 “你跟银座道歉是应该的,而我对你道歉也是应该的。方小姐,我为昨晚的事,郑重地跟你说声对不起,也跟你一样保证以后不会再有。邵寻曾说过,你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我希望你能尽快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 方汝心冷笑,“请庄先生也拿出喝掉八杯的诚意!” “好啊,”他一口应下,“别说八杯,十六杯我都喝。” “方小姐,我昨天亲口回答,原谅你,前事一笔勾销。那么你现在呢?” 她扭头看了看他。 他仍旧保持微笑。 “希望我们以后只有公事接触。”她不咸不淡地回道。 庄翊正欲再说点什么,但那俩人已经从卫生间出来,正大步往这边走。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并且往后退了一步跟方汝心保持原来的距离。 今天上午,两位重要客人都在生产基地转悠,光派技术部的员工还是远远不够的,一会儿后,银座的财务师跟老总都过来陪同。 “司总,昨晚的酒很棒,令我印象深刻呢。” 庄翊这话乍一听,不知是在说方汝心,还是只说红酒本身,抑或是他就要一语双关。 “你们都是贵客,当然要拿看家宝出来,83年的拉菲,口感很醇吧?” 老总是今天上午才飞回来的,昨天晚宴并没有参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管理层肯定不会跟他说非常糟糕闹得厉害,就算说估计也只是提提,银座两位领导发生口角。 “方小姐你觉得呢?” 庄翊问出这句话,是想聊着聊着缓解气氛,最好大家都能笑谈昨晚的事。但方汝心对外的脾气当真没那么好。 她轻轻皱了皱眉,不想理会这句话便没有回答,但蓝度的人在场,而且还是老总级的,她不好把气氛搞得太尴尬,转而冲那老总笑道,“谢谢司总款待,不愧是八三年的,后劲很大。” “既然庄总和方小姐都这样满意,那我们今晚就继续喝它,我还有一箱呢!” 没有被搭理的庄翊也依旧轻易笑开,“这种酒,一箱也就三瓶,看来我们来这一回,就把司总多年的珍藏都喝光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 庄翊孜孜不倦地跟她搭话,“方小姐,我今晚就履行诺言怎么样?” 方汝心还没开口呢,老总一听,就笑眯眯地掺和,“原来庄总跟方小姐擦出火花啰?”那种撮合的口吻。他还不知道方汝心是邵总的女人,这话一出,真是尴尬的不得了。然而也只是方汝心一个人尴尬,其他人都是笑眯眯的。 方汝心不想说话。 这种话题一带而过,庄翊话锋一转,“司总,你应该研究过自己公司这几年的销售情况?” “这是当然。” “那我现在就直说了。你们蓝度在业内虽小有名气,但近几年销量却开始下滑,纯做皮草,这盘子太小了,分分钟饱和,甚至过度。” 一上来就这般厉色,老总有点无话可讲,只能笑了笑,“那庄总的意思是?” “你们有什么新的发展方向吗?附加值比较高的那种。” “我们近五年的目标是,做到业内第一,承包这个市场。” “就算第一又如何?你也只是个卖卖原材料的,原始皮草只值1000左右,你的成本就占了400,但如果把它做成服饰,就可以买到5000以上,在银座,它还可以更贵。” 司总一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您的意思。” “你们研发部有什么招?”庄翊继续发问。 “就算做成服装,也只能是冬天的大衣,下一步会找设计师做款式,尽量贴合大众口味。” “谁说其他季节就不能有皮草元素?” “呃……”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凉鞋。” 他走到成品区那里,挑了一条很细的短毛带出来,橘红色的那种。然后折回,走到方汝心面前,“麻烦方小姐做一下模特。”这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说完这句他就蹲了下去,用那条细毛带在她脚腕处围了一圈,然后往上缠绕,手指灵活地穿梭、打结,从脚腕一直到小腿肚。 一分钟后完成了,他徐徐站起来。 “我一直觉得,靴子在夏天也会是一个卖点,做成镂空的,往上缠绕,可以一直到膝盖、大腿。” 另外几个人盯着看了一会儿,技术小哥挠挠头,“那些毛看着有点热啊,搁夏天不合时宜吧。” 庄翊忖着下巴,“是现在还没看习惯而已,等你真的创造了流行,大街小巷遍地都是这种毛丝靴,你就不会觉得不合时宜。” 她皮肤很白,被橘红一衬,更是白得发腻。 光是两条小腿,可能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想法,但被带子一缠,顿时生出几分旖旎。 “最坏的打算,普通人不喜这种鞋型,但明星模特艺人肯定会有这方面需求。” “所以庄总的意思是,让我们做一条龙的产业链,从皮草到皮包再到服装和鞋子。” “你们必须往这个方向发展,大企业都是一条龙,这样能极大地减少成本。” “对,您说的没错。” “回去之后,我会让我们研发部的人过来,详细跟你们谈合作,制定更精确的计划。” 蓝度的老总骑虎难下,这下只能说,“好的,谢谢庄总。” 她知道自己的脚、腿很抢眼,邵寻那种大闷骚都能看一整天。但此刻,被盯着不放实在令她生出些不快。她弯下腰,刷刷卸掉,但动作太急太猛,腿肚后面的活结拉成死结, 庄翊直接坦然地过来帮她,但那手刚才伸出去就被她果断挥开,而且力气还挺大,像打了一耳光似的,竟发出“啪”的脆响,然后,他手背都开始麻痛。 那一刻,他有轻微的被冒犯的感觉,眉头略略皱了起来。 但方汝心并没看他,把那东西卸下来,往地上一扔。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剩下里头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39.第 39 章 39 邵寻一早出去办正事,开车去市里见几个朋友。他人脉广,在这边也有三三两两的熟人。男人聚在一起肯定要谈公事的,可这回又多了一个崭新的话题,那就是,邵寻自己新注册的公司。旁人的第一反应也都是想注资,想当合伙人。 邵寻笑着说:“好歹过几年,看这公司到底行不行,万一被我开垮了呢?你们岂不是血本无归?” “诶这话就别说了,我们对你还是放心得很,不说大赚,至少不会亏。” “私募股权投资,不都可以弄兜底条款吗?让企业承诺至少每年10%的收益率。” “邵总跟人谈的肯定不止10%,我看至少得是15%。” 等那些人都说完,邵寻才徐徐发话,“现在行情不好,怕是很难谈到。” “但好项目总是会有的,上回投了家很小的净水公司,没想到势头还不错,年底分红也是谈百万。对了邵寻,这回你来视察的那个企业,感觉怎么样?” “就现在的行情来说,蓝度算中上,产品的确不错,创新大有可为,但种类太过单一,会极大局限它未来的发展。内部机制比较糟糕,研发和销售两个环节乱七八糟,需要好好换血。总体而言,如果手里的闲钱实在没去处,可以小投一把,参考收益率14%。但我不会投,有私人原因,不方便说明。” 这种一针见血甚至扎心的话,他是不会跟方汝心说的,因为会影响她工作的积极性。她又比较聪明,亦能通过这番话看出俩人之间的巨大差距,不利于培养她刚入职场的自信。 邵寻的履历无可挑剔,双学位,高学历,职业生涯竟也堪称完美,操作失误率为零,这意味着什么?但凡他投的项目,没有亏过。投资界的盈亏平衡点可不是零。因为有机会成本,钱搁着不动那都叫贬值,他们的不亏损,是指达到业内平均的回报率水平。 银座也从十年前的第十二名,跻身到第一,并且是无可动摇的龙头地位。普通民众只了解大概,只觉得这家公司好厉害,但业内的都知道,银座那帮合伙人挺多狠角色,邵寻跟庄翊是比较出名的两个。前者眼光犀利手段老辣,在投资界如鱼得水,曾经给银座把年平均收益率拉到18%,几乎成为难以超越的纪录;而后者悉知业内,又极其能说会道,最擅长开辟各种新业务,让银座的销量一再突破。当初的强强联手,是一段精彩纷呈的商战故事。 其实商界的人都心知肚明,邵寻和庄翊这俩,迟早会各自为谋,因为一山不容二虎。银座没有做大之前,大家可以合用一个灶台。可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搭伙,手里的资源大把大把,谁不想出来单干? 蜜心资本算是邵寻厚积薄发的产物,积累了海量的实操经验,又形成了近乎封神的口碑,却直到现在才出来开自己的公司,哪怕蜜心资本还没有正式运营,但一场推介会便让它有了相当的知名度——不过这件事却让方汝心吃了不少苦头。秘书和助理那阵子接到很多买方的电话,询问项目或者表明有投资意愿。他们按照邵寻的意思,全都拒了。 “那股市呢?”有人问,“邵总现在重仓哪些股?” “钱都拿出来成立公司,半年前就是空仓。” “岂不是少赚几十万?不可惜吗?” 邵寻豁达地表示:“这也没办法。” 有人笑得暧昧,“邵总的风格变了,现在结婚成家,美娇妻自然会把心分走,等以后当了爹,估计也不会自己出来跑项目。” “这应该不可能,”他笑着否道,“毕竟我还得赚钱养家。” “新公司缺不缺钱?有需求的话记得找我,大家都是老朋友,也相互信得过。” 邵寻很感激,“承蒙你们抬爱,但暂时不会接受任何注资。等我先把它做稳,保证万无一失后,再来找大家投钱,这样更有底气,你们也能更放心。” 在大佬们的随意交谈中,一上午很快过去,中午已经订好了五星饭店,但邵寻干脆利落地婉拒。 从高楼里出来,邵寻下了一个决定。其实昨晚跟庄翊发生争执后,这个念头就在他脑海里冒出来,只是一直权衡到现在。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也不会因为冲动而冒险去做某事。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娴熟地开着车,同时也挂上了蓝牙耳机。 电话接通后,董秘客气地问:“邵总,有什么指示?” “麻烦你在半小时内通知所有合伙人,开会。” “咦?您跟庄总已经回来了吗?行政秘书都还没通知我呢,真是失责……” “不,我跟他还没回来,但这件事比较重要,我希望现在就开电话会议。” “好的,我这就通知下去。” 一小时后,方汝心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从餐桌离席。蓝度的老总和员工都以为是真的,但庄翊知道,她肯定是去见邵寻。 对于一般人来说,昨晚发生的糟糕冲突,怕是够缓三五天甚至一个星期。但对于邵寻这种男人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稍微难过几个瞬间便是极限。感受过孤独之后,他的锋芒并没有减弱分毫。 他把自己拾掇得非常精神,甚至是精致,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棕色的皮鞋一尘不染。 方汝心挎着包从里面跑出来,入眼就是背倚车门等待自己的男人。 他真的太帅,更别提还有老公光环。方汝心被眼前这一幕撩得心跳飙升,小跑着朝他飞扑过去。 他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她。 没想到他在字条上留的“中午见”,竟然是真的,原来早就把一天的行程规划好。 她开心极了,几乎有种惊喜的感觉,用力抱住他,并且无意识地发出嘤咛撒娇声,同时也将上午的不愉快抛到脑后。 邵寻耐心地等她稍稍平复,然后伸手拨起她的小脸。 “吃饭了没?” “还没呢,正准备吃就接到你电话,还以为有什么急事。” 邵寻也真是的,在那通电话里只简短地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然后就挂掉。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张兮兮地跑出去。 他扣着她的腰,略微使劲,让她挨自己更近,同时也让她双脚踮了起来。 他的眉眼还和初见时一般英挺,似乎岁月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只要这样凑近看,便容易让她动情。 每到这种时刻,她眸子就会变得水淋淋的,声音也那样甜腻腻,“邵寻……” 他在她软绵绵的嘴唇上轻啄一下,“市中心有家店很不错,我想带你过去用餐。” 她用力一踮,往上一卯,又跟他嘴唇碰了下,但只能一触即分,因为身高实在差得有点多。 他略微抬眸,环视一圈,确认周围并没有人。 然后搂着她一转身,俩人瞬间调换位置,她被他抵在车门上。 一直亲到她不好意思才停,而且扣着她的那只手不知不觉用了劲,没忍住把她掐重了,她低呼一声,打断亲昵。这才结束。 方汝心略显慌乱地张望四周,还好这是饭点,大家都在员工餐厅,没人出来。 简单地扫视,她就壮了胆子,额头抵在他脖颈间,不嫌腻歪地一下下蹭着。 邵寻是理智的,及时把某种冲动按捺住,轻巧地拎起她腕子,“走吧。” 没见之前,方汝心想着晚上找老公倾诉一下,上午那事让她有点心梗。但他中午如约而至,给她一个惊喜,这氛围实在太好,她不想破坏。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邵寻问。 “明晚的飞机,到上海大概十点多,”她现在愈发善解人意,一听他这样问便主动回道,“你要是想先走也没关系,不用专门等我,毕竟你只是过来考察的,银座那边应该好多事情要你忙吧?”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一径问:“哪趟航班?”待会儿好让秘书订票。 方汝心一听,整个人开心得要化掉。 “退票,我会订两张头舱。” “你留到明晚真的行吗?我听庄翊讲,你们的人会明天一早离开。” “无所谓,也就八小时的差别。” “汝心,跟你说件事。” 每次他叫她名字,总会显得正儿八经,令她下意识地正襟危坐。 “什么事?” “我辞了总经理的职位,就在今天。”他轻描淡写地放出这个重磅消息。 方汝心被震惊到,怀疑自己听错,缓了片刻,她重重拧起眉头,“为什么?” 邵寻还是波澜不惊,“不想继续干。” “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吗?”她真是比他紧张多了,语气都那么惊诧和愤怒,“是不是庄翊把这件事报告总部,然后你就被他们革职处罚?公然争执还不够居然打小报告,他真的太过分!” “不,”邵寻温和地解释,“是我自己辞的。” 她难以置信,“为什么?” “不想干……”他停下来略作思索,换了另外一种说法,“嗯,应该是不用干。” 她瞪着眼睛看他,有些迷惑。 这个路口红灯到了,他踩下离合器,车子稳稳地停在斑马线之前。 “汝心,银座要上市,”他不徐不疾地放出这个重大好消息,同时嘴角也缓缓绽出一个微笑,“股东都得成为董事,不必再操心那些琐碎,把银座交给外人打理。” 他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方汝心却被这大起大伏搞得有点错愕,“你们不是一直闷声发大财吗?有基金想注资,你们都不让,怎么现在突然又要上市?” “并不突然,”邵寻平静从容地直视前方,方汝心看不到他此刻冷硬的眸光,“老股东们一直有这个想法,上市发一笔横财,我跟另外几个年轻的一直不同意。因为我想自己管理银座,不想交给别人。” “那你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 “因为我觉得银座现在已经非常成熟,也没什么好继续突破的,维持现状对我来说没太大意思,我想把更多精力转移到自己的公司。” 反正邵寻不管说什么,都是这样有理有据让人难以反驳。 方汝心觉得有些怪,但也只好点点头,“这样挺好,以后成为董事,每年拿着分红,新的总裁会给你们打工。” 普通合伙公司,出资的股东可以随意担任总经理、财务总监、部门主管等等,完全没有限制。但上市公司却是职、权分立制,股东和管理层必须撇开,不能由同一拨人担任。出资建立公司的那些大股东,会成立董事会,代表公司的最高权力。此后的任何重大决议,都必须经过董事会的同意,然后管理层才能执行。 总裁的学名其实很接近首席执行官,但对于上市公司来讲,哪怕是总裁,也不过是执行命令的人,仍旧是为董事会打工的。 先前,邵寻不同意上市,因为对银座有感情,想自己手把手经营它。但现在,他要把它交出去。 方汝心没吭声,兀自思索这件事,在脑海里弯弯绕绕好一会儿,她突然灵光一闪,扭头看向邵寻。 “这步棋走得妙,专门选在这时候上市。” 邵寻只是淡淡地勾了下嘴角,然后方向盘往右一打,拐进辅路。 “把所有人的股份都削到最弱,包括你自己,这下子谁别想赢,有够毒的。” 没上市之前,银座原始股本才几个亿,八大股东实打实凑出来的。一旦上市,股本就会至少翻十倍,而且银座这种老牌大企,融资的盘面,至少是五十亿打底,总额这样骤然变大,瞬间就把原始股东的所占股份稀释十倍。 原先五个亿,邵寻能占16%,但现在五十亿,他就只占1.6%。正常来讲,合伙公司一旦上市,法人股东的股份都会被扣在2%以下。那另外四十五亿的股票由谁买单?大机构,诸如券商、银行、基金公司、其他上市公司等等,然后还有千千万的散户。 先前是因为几大股东都占有相当的分量,削一削就是割肉,动不动2%嘛,可一旦被稀释十倍,谁还在乎那0.02%?反正银座一旦上了市,就等于把它交给大众,交给任何有才能的人来抢着经营,庄翊别想一人控制它——谁都别想。 方汝心一开始并不懂商场的诡谲,这要是搁在半年前,她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推测,只会单纯地觉得,上市多好啊,企业都想上市呢,这样钱多,又不愁没资金。但现在,她却能想到这是邵寻的谋略。 邵寻听完就算,不回话,不置可否。 方汝心又在那继续掂量,琢磨来琢磨去。摸得愈发透彻之后,她用那种略带异样的眼光打量邵寻。 “你这是……‘我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的意思吗?”她语气轻缓甚至有些谨慎,“邵寻,你似乎比庄翊更狠啊……”尾音略略压着,仿佛带了些不自觉的胆寒。 邵寻先是不动声色,目光都不带偏的。而后慢慢笑了出来,但仍旧一句话都没说。 方汝心忽然感觉他有了距离感。 刚刚那个背倚车门,一面抽烟一面等待自己的情郎形象,骤然隐退。她甚至开始琢磨,邵寻带自己出来吃饭是不是因为有别的事要讲? 俩人一路无话,直到抵达目的地。 邵寻拔掉钥匙,但没有立刻下车,兀自思索着什么。方汝心也就绷着坐住,但不停用余光扫视他。 “怕我?”他突然问,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有些低沉。 话语依旧简短,但她能够听懂。 想了想,她嘟囔一句,“反正我又不是你的对手……” 邵寻下车,打开副驾的门,抓住她的手。 她抬眸看他。 视线相接,邵寻的目光蓦然柔软。 微微眯眼凝视了一瞬,他猛地把她拉近。她疑惑地回望,刚想问怎么,他猝然吻了下来。 40.第 40 章 40 这里不是上海,都到了外地,餐厅服务员竟也一口一个邵先生,喊得特别熟络。 “还是三楼雅座?” 邵寻笑着点头,依旧很礼貌。 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领着他们上去。 把俩人带到临窗的雅座,递过来两本厚厚的菜单。 邵寻压根不用翻看,“香煎牛扒,凉拌蔬菜,去沙拉换成醋。再加一份蓝鳍金枪鱼,厚切三片。苦艾酒,配橄榄。” 方汝心正新奇地浏览那花花绿绿的菜谱,却听到邵寻已经熟稔地下好了单。她顿了顿,不想显得跟他差距很大,干脆也不看了递给服务员,“我跟他一样。” 服务员问:“菜品和酒水都一样?” 她用力点头。 邵寻一下看穿她心思,不过为了逗她玩,他还装模作样地问了句,“方小姐,要不要也来根烟?” 她一听,从容淡定地伸手,取出一根放在自己唇间,还挺像那么回事。 邵寻笑了笑,“这家店的特色是温体鲑鱼,我上午已经吃过,中午就不吃。”然后他转头跟侍者吩咐,“给她多加一份鲑鱼。” “好的。” “她的苦艾酒换成苏打水。” “没问题。” “咦,干嘛要把我的酒换掉?感觉配着橄榄很高级的样子。” “不许你喝,”他双肘撑在桌面上,凑近她的脸,“你昨晚已经把这个月的限额都用光。” 侍者用暧昧的眼光分别打量俩人一眼,然后识趣地拿着菜单退下。 邵寻坐到方汝心身边去,很地道地拿出打火机给她点烟。 邵总亲自点烟,这待遇可极为罕见,她忙不迭接过来。但其实她根本不懂这些,纯粹就是新奇,也不知在点火时就该吸上,一心一意观赏他的一举一动。 邵寻放下打火机,她饶有兴味地将指尖的烟来回打量,然后试探着、动作拙劣地抽了一口,过于浓烈的烟草味袭来,她根本承受不住,毫无悬念地被呛到,当场咳嗽起来。 他搂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在他怀里慢慢恢复正常呼吸。 “平常看你烟不离手,以为它味道多好呢,结果竟然这么刺鼻。” “是你方法不对,刚刚用力过猛。” 他把手一伸,准备接过那烟,但她却往后一缩,笑兮兮地看着他,“好歹你给我点的,我怎么也要把它抽完。” 他没有再霸道地说不许,而是反问,“你真的行吗?” “当然。”她说着就把那烟再度塞到嘴里。 但邵寻突然一挥手,不容分说地将那根烟截了下来。 她哪里是抽烟,分明就是含着咬着,才两次而已,滤嘴上就沾满了唾液。 邵寻是有轻微洁癖的,但此刻却一点都不介意,轻轻抿住,利落地吸了一口。然后,他一扭头,飞快地捕捉到她的唇,狠狠吻住。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到,一双眼睛来不及闭上,反而瞪得跟铜铃似的。 身后是透明的窗,她没有退路,被他抵在上面。 白色的稀薄烟雾,在俩人的唇齿间环绕上升,那样缭绕着,将他半睁半合的黑眸衬得愈发深邃。 奇异般地,她这回没有再被呛到,全然接受了这个新奇而浪漫的烟吻。甚至刚刚那股刺鼻的味道,也骤然变得好闻起来。 他力道由轻变重,不间断地挑弄她柔软的双唇,那股白烟就在俩人的唇齿间渡来渡去,袅袅地腾空而上,变得越来越稀疏,直到在空气里消失殆尽。 她身体微微颤动,发出轻微而甜美的腻声,原本瞪大的双眸也垂了下来,一片迷离。 他感觉到她鼻息慢慢变得暖重,于是趁势顶开她的齿列。 二十四小时内,第四次接吻,或许是第五次。 她那若有似无的娇哼,总能极好地调动他的热情。 你侬我侬,旁若无人。 现在是中午两点多,早就过了饭点,来来往往的人少了很多,但毕竟是公共场合,邵寻也不会太肆意,吻三分钟便撤了。 每次接吻时方汝心总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于是结束之后,邵寻一派无虞,她却满脸通红呼吸不稳。俩人明明同一个起点,但现在技术还是有了差距。 邵寻徐徐靠回椅背上,继续抽烟。不止是神情,连声音都彻底平静下来,直接就开始谈正事。 “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你是我妻子,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帮衬你,不过,大概也没法帮到很多,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 方汝心低着头,捂着胸口尽情喘了喘,再抬头时,她勉强恢复正常,虽然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尽。 “好,我知道。” 邵寻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 “这是我感兴趣的下个项目,你可以看看,我需要你帮我跟他们搭线。当然,到时候撮合成功,也会按规矩付佣金给你们私募公司。”他在这上头当然完全公事公办。 不过方汝心那股调皮劲头又上来,开心地跟他打趣,“那你对老婆有没有额外的奖励?” 邵寻淡笑着,“你想要什么?” 她把五指张开,伸到他面前摆了摆,“邵总,你不觉得缺了点什么吗?” “钻戒?”他干脆利落,“行,回去就买给你。” “婚戒就可以,而且我不想你回去就给我,想要你在婚礼的时候,亲手给我戴上。”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阵,然后伸手摸摸她的脸,“该有的都会有。” 这个简单的承诺,可以让易于满足的小甜心开心一整年。 她笑起来真的特别美,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他看着看着,又想亲上去。 还好服务员这时候端着餐点过来,让他及时打消了那个念头。 方汝心切牛排的动作虽不笨拙,但是否真正娴熟还是一看便知,尤其跟她对比的可是邵寻。 他把她那盘拿过来,开始给她切,“你不是也在英国交流过吗?我还以为这种饮食你不会陌生。” 她毫不介意把真相告诉他,“那是为了采访你时有话聊,我才专门这么说,但其实我没有出过国。” 邵寻喜欢诚实,宠溺地看着她,“嗯,看来是我失误,下次带你去川菜馆。” 她没回答这个,倒是美滋滋地笑着,“算是约会吗?” 他不置可否,只是勾起嘴角。 他花了不到一分钟将牛扒切成粒状,再将盘子推回她面前。 她一边吃一边空出一只手,翻看那份文件。 “邵寻,你现在正儿八经地是我客户?” “可以这么说。” “但你付的佣金,其实大部分会被我们公司拿走,分到我这的不算多。” “我当然知道。” “那你干嘛不直接叫我来帮你,何必要这样通过我们公司?” “因为你是私募的人,公事公办不就得这样吗?”他并不吝啬那该付的佣金。 方汝心耿直的心性一上来,说道,“我干脆辞职,专门帮你做好了。” 这话一出,邵寻有点不满,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继续享用中餐。 方汝心恍然未觉,声音仍旧那么雀跃,“何必把这钱让私募赚去呢?我直接帮你做嘛,反正蜜心资本是咱俩的,我直接辞职当老板娘。” 邵寻冷淡地回了句,“别异想天开。” 他在话语里已经显出那种漫不经心,但却没法干扰她、打断她,她仍旧维持着那个甜蜜的笑,“自己开公司就是好,想投什么就投什么,不必再去求那些大买方。” 邵寻终于抬起头,漠然地看着她,“你觉得你具备这个资格吗?” 这透心凉的冷水一泼,她顿时静默下来,纯真的微笑太过飞快地消匿,旁人见了都会心疼的。 不过她没让那脆弱的表情在自己脸上待太久,愣一愣之后,她不卑不亢地问:“为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还用问。 他再重申一遍,“现在的你,根本不够资格。” 或许,对邵总来说,这种话再正常不过,甚至算是非常平和,但却还是刺了她的心。 她拿着刀叉的手很快萎靡下来,眼眸也垂着,不去看他。 “你入职才一年,就想跟我出来做投资,方汝心,我怕我会血本无归。迄今为止,我是零失误,但我担心,你会砸了我的牌子。” 方汝心深吸一口气,尽量不把这话过分理解。 “我懂了,你不用再说。” 但邵寻这时候可不会听她的话,仍旧继续,“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历练,而私募是个很好的平台,你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去,轻易就说辞职?你是不是现在又想着要怎么偷懒?没救了你。” 她真的是委屈极了,“我跟你学的啊邵寻!你见缝插针地抠钱,那我现在也懂了啊,不让他们赚这笔钱有错吗?” “有错!”邵寻蓦地带点发狠,“连这种念头都不准再有。” 她顿时食欲全无,双手垂了下来,眼睛盯着桌子。 “你为什么给公司起名‘蜜心资本’,为什么要给我这种暧昧的暗示?” 邵寻觉得她胡闹,头也不抬地回道,“不然我还能怎么取?” “邵氏资本不就行了吗?” 他微微滞了下,再度看向她。 她不止委屈,甚至早给他说得有些羞愤。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邵寻嘴角微沉,“这句话你说过好几遍。” 这种答复令她特别失落,但还是跟他讲理。“你对我好,主要是物质上,但从没有把我放在心上,邵寻,你总能肆意伤害我。” 他微微沉吟,“或许是你太敏感。” 她嘲讽地笑了下,语气也变了,“我明白自己不如你,也从不奢望你拿股东的待遇来对付我。邵寻你知道吗?我才发现,原来你骨子是个极度自负的人,你从来只把势均力敌的人放在心上,其他人你全都无所谓,包括银座的股东,包括庄翊,包括我——你的妻子。” 邵寻听完,复又审视她,竟慢慢眯起眼睛。 “那就变强。” 毫无怜惜,明显是挑衅。 “我会,我一定会!”方汝心差点想拍桌,竭力按捺着起伏的情绪,“我可是你妻子,你老这样瞧不起我,是要付出代价的,等着瞧吧邵寻!”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她整个人被他激得斗志昂扬。 “这样最好。” 他漆黑的眸底深不可测。 她不甘示弱地跟他对视。 他打量眼前这个浑身紧绷的年轻女人,看到她紧握的双手,以及燃起熊熊斗志的双眼。 在心底无声一笑,他靠过去,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先前的冷酷略微一漾,消失不见。他柔声问她:“怎么到现在你都还没习惯?” 她犀利反问:“怎么到现在你都还没改变?” “不,”他掐住她的下颌,一点点靠近,“我已经变了。” 紊乱又急促的喘息,方汝心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怕,邵寻现在把接吻也纳入手段之一。 先前让她迷乱,现在让她心惊。 她难以抗拒,只能克制地低低喘息,一只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那样用力。 41.嘘! 41 当天晚上,蓝度的司机把过来视察的一行人送到市中心的锦绣宾馆,当然包括研究员小姐,不可能让方汝心继续屈居于那个小宾馆。 老总叮嘱司机,要陪这些大买方聊天,务必保证他们每一个都处于愉悦状态。司机正发愁该怎么聊,结果上了车却发现,这些人各有各的事根本犯不着他操心。方汝心刚坐上副座没多久,谷雨微的电话就来了,询问进度。她仔细回答,空出一只手扒拉安全带系好。 后座的邵寻跟庄翊更不用说,一直在讨论公事就没有间断过。起先是庄翊说马上要搞商业拓展计划,会派银座的研发团队过来,给蓝度量身定制新型产品并负责推广,毋庸置疑,蓝度接受的这项服务无疑是要付钱的,要给银座三十万服务费。 庄翊那笑面虎就说,“司总,要不就从你们年终利润里扣吧,2%怎么样,并不多。” 他语气柔和,乍一听觉得很有诚意,老总听完,开始在脑海里盘算,一时没能搭上话。 当时方汝心也在,她是内行的,果断否掉,“庄总,咱们还是一次性算清比较好,您就直说吧,到底是个什么价位。” 扣2%的年利润,真是好大胃口。万一蓝度今年效益好赚的多,利润肯定五千万走起,百分之二可是整整一百万,比原本的服务费贵多了! 方汝心这么一讲,老总便反应过来,会意地配合她,“方小姐说得对,还是一次性算清,免得耽误银座进账嘛。 ” 那是她跟庄翊的又一次小交锋。 她太实诚,每次都这样正面讲,惹得庄翊横她一眼。但邵寻就狡猾得多,明明上市是他的主意,但他并没有主动告诉庄翊,是后来庄翊接到秘书电话才得知。 “不,我不同意。” 方汝心听到庄翊的声音有些阴沉。但她知道,就算不同意也没用,老股东早就想上市大赚一笔,肯定会赞同。不同意的只是那几个想要自个主导银座的后辈:邵寻、庄翊、江誉、周霆,另外还有个比较厉害的男人。五个里面只要三个同意便足够,更何况股份最大的邵总已经站好了队。 “什么,85.2%通过?你这意思不就是说,所有股东都已经赞成,只剩我没投票么?” “是的,庄总。” 他冷笑一声,“现在就算我投反对票,这个决议不还是要进行?” 的确真是这么个理。但秘书肯定不敢这样冒犯他,愈发客客气气,“庄总,您的意见也很重要,上市对公司来说是好事,当然想取得所有股东的一致同意。” “趁我出差,跑来做这个决策。该死,谁让这么干的?摆明跟我对着来!” “是几个老股东一起提的,说现在IPO的数量少了,真是银座的好时机,指不定一上市就能成为龙头股。于是我也没办法,只好召集股东开会。庄总,我今天中午不是跟您打了电话吗?但您没接,我只好等到您忙完。” 这番话从头到尾没有涉及邵总,撇得一干二净。是秘书太聪明,还是邵寻的指示? 秘书那边还战战兢兢地等着庄总回复,但庄翊一声不吭掐了这通电话,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显然火气不小。 方汝心通过后视镜打量邵寻,看他什么反应。他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专心致志地查阅邮件,视线完全不偏不倚。 啧啧,她小小地打了激灵。 庄翊也是聪明人,冷静想几分钟也知道往邵寻身上猜,并且一开口就□□味十足。 “我抢你一个项目,你就毁我整个计划,本来今年该换我当总经理的,这他妈一上市,股东都不能沾管理层的边!我根本不想把银座交给外人打理!邵寻,你是真要跟我斗吗?”言辞这么锐利,但语气却格外平稳,恰恰说明他的确认真了。 方汝心紧张地盯着后视镜。 邵寻平静回道,“第一,股东才是上市公司的主人,银座仍旧在我们手里;第二,上市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别把气都撒在我身上;第三,我没有跟你斗。” “之前一直不同意的是你!但这回却投了赞成票,别告诉我,你是脑子进水了,”庄翊眼睛一眯,像一头危险的豹子,“邵寻,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邵寻没有为那句骂人的话生气,抬头看向他,“因为我自己开了新公司,精力本来就不够用。银座上市后,我只当董事,不必操心如何管理,轻松多了——我为什么不同意?” 庄翊听完没吭声,就那么眯着眼,虚虚实实地打量邵寻。 邵寻完全不受干扰,语毕后继续干手里的事。 方汝心想看看庄翊到底信没信,稍微多盯了几眼。但突然一下,庄翊有所感应似的,蓦地往镜子里一看。 她吓了一跳,迅速低下头。 这些男人真是……不仅在商场嗅觉可怕,就连在平常也这样,简直比女人还敏感百倍。 方汝心这头一低就是好一会儿,总得等他把视线挪走。 大概三五分钟后,庄翊再度开口,话锋竟然全变。 “邵寻,既然你都出去开了公司,又何必握着银座不放?我想主导它,但如果你故意毁掉我的计划,那我岂不是只有把你女人抢走才能作为回报?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你不会做这个赔本买卖。” 看似客气实则争锋相对,甚至是威胁。 方汝心听得心惊,难道这类男人都是这么交流吗?句句刺人,句句扎心。她要是碰到这种,真是分分钟吵架的节奏。 “能被轻易毁掉,还有脸叫计划?”邵寻无不刻薄,重点也并不在‘抢女人’这里——完全被他当玩笑一样忽略,“庄翊,是你自己没本事,你能劝到50%的都投反对票不就行?” 庄翊眉头一皱,“你不必恶毒到逮着机会就来挖苦我。先前是因为你跟我都不同意上市,而我俩的股份加起来比重很大,所以这个决议没法通过,但现在我如何劝服你?” 邵寻冷得要命,“这不就是没本事吗?” 庄翊噗嗤一笑,“你终于承认在报复我?” 邵寻懒得理会这个问题。 “你手里的资本已经够多,风风火火开新公司,为什么还死守着银座不放?你不觉得你真的很贪吗!” 邵寻犀利反问,“你不也一样?甚至没见你出来单干,你是想独吞银座。” 一语中的,但庄翊面色不改,“我想多积累经验不行吗?” “行,随你便。” “说来说去,不就是舍不得银座这块大肥肉!” 方汝心听着听着,突然有点羡慕银座,邵寻对它那么上心,占有欲那么强。 下车后,她一个人抱着从企业那里拿来的资料,往宾馆走,司机看她穿着高跟鞋,还拿着那么重的东西,刚想过去帮忙,却见邵寻走过去,一口气接过她手里的。 他帮她送了上去,送到她房里。 他没有立刻离开,但也不坐在椅子上,而是斜靠在床头,闲适地看她忙来忙去。 她把鞋子一脱就开始整理那堆资料,并且麻利地拨通律师电话,“刘哥,一般环保评估会有几份文件啊?我看他们好几份立项的,但验收通过却只有一份。” 然后那边回了些什么,方汝心听完点点头,“好的好的,我懂了,立项归立项,验收是否通过全是后话,但一旦通过就会有证书。是这个意思吗?” 那边的律师应该是夸了她几句,因为她突然笑得很腼腆。 “刘哥,你明天能来吗?我想尽快看到你们出具的法律尽职调查书。” “我手头还有别的项目,暂时来不了,得过几天才行,但会计团马上要过去。” “是的,她们明晚过来对接,我正好回去。” “你就按自己的行程,该回回,不用管我们。” 她有点无奈,“但我需要你们的尽职调查书。” “很急用吗?如果比较急,那你把他们的法律文书都拍一下发给我,我尽快出一篇粗略的法务分析。” “好啊,”方汝心一口应下,“那麻烦刘哥今晚陪我一起加班啦!” 那边笑了起来,“我今晚没事,你发吧。” “谢谢刘哥,等我回去一定请你吃饭!” 然后她大咧咧地席地而坐,把免提开好,斗志昂扬地开始工作。 邵寻本来想跟她腻歪一会儿,因为坐车时回想到中午又吼了她,一不留神话又说重了。其实多大点事,为什么不温柔点?她又不是不讲理的女人。 妻子想辞职跟着丈夫,无可厚非,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如果自己能开公司,谁还愿意上班?甚至有不少老公主动要求妻子辞职,希望她做个全职家庭主妇,然后他好安安心心全力拼搏。 如果下属也得知邵总出来单干,肯定不少跑过来说愿意辞职跟他,他会客客气气地拒绝,但对象一换成方汝心,他就凶的不得了,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错。 为什么会这样?有时候他自己都有点诧异。难道因为对她期待太高? 他想哄她几句来着,但方汝心全然没注意他,她左手拿一本,右手翻一本,另外还要夹支笔不停地勾勾画画。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些繁琐的文件上,以为邵寻早走了,也没转头去看。 她跟律师通话的声音依旧甜美、礼貌,全然没有任何阴霾,连加班的抱怨都没有,腰板挺得倍儿直,干劲十足的样子。 邵寻放下了心,又坐一会儿,他默默起身出去,没有惊动她。 宾馆三餐都是自助,晚饭五点到七点两个小时,邵寻下去时,着意留意里面的人,没看到方汝心。 他去楼上敲她门,半天没人来开。 他打她电话,她接了起来。 “喂,邵寻。” “你不在房间吗?下来吃饭。” “我不在,半小时前就出来,”她说,“我要去企业,已经在车上。” “大晚上的,你又跑过去干什么?” “我记起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得过去搞清楚,明天都要走。” “明天上午再去问,何必今晚又跑一趟?” 她顿了顿,然后软糯糯地开口,“今日事今日毕,你说的。” 邵寻先是一怔,而后“嗯”了声,“好,那你记得吃晚饭。” 为了不让他操心,她轻快地说,“已经吃过了,为了减肥我都把晚饭时间提前。” 邵寻不疑有他。 这厢说完他也不挂,方汝心等了好一会儿,“还有事吗?没有我先挂了。” “今晚来我这,等你。” 出差很辛苦,来回奔波没有食欲,累累得要死,但什么都吃不下。她靠在后座按着太阳穴,同时也在脑海里构思深度报告。 从上午视察企业开始,她脑子就一直在运转,老总说的信息,技术总监说的信息,还有询问普通工人得到的信息,三者都有点出入,她必须非常准确地判断谁对谁错,哪些是可能的,而哪些又是不可能。她必须要把这个企业摸透,甚至要比管理层更懂得企业现状。一直在用脑,一直在思考。头疼,但她不能停。 蓝度的管理层当然都下了班,只有值班的主管和工人在。 他们一见方汝心过来,连忙迎上去,“哎哟方小姐,你怎么突然来了?他们都下了班。” “我发现一个小问题,想过来瞧仔细拎清楚。能麻烦你带我去加工车间吗?我想再好好看看印染工艺。” “车间关了。” “那麻烦您帮我打开。” 主管看她这么坚持,只好答应。 另外两个男的都不懂,轧染工艺有什么好看?方小姐还那么仔细,唯恐错过一个细节。 结束后,她又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我要去成品库对比一下,今天染出来的货。” 主管跟工人面面相觑,搞不懂她的意图。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有点麻烦而已,谁让方汝心是贵客呢,俩人只好满足她。 她一进仓库,雷厉风行地走到A区那里,然后唰唰挑了好几件成品皮毛出来。 主管疑惑极了,“方小姐您这是……” 她直直地看向他,眉宇骤然锋利起来,“这些全是真狐狸皮,不是染的!”语毕,她把那些货往地上一扔。 主管比她还震惊,“这这这……这话不能乱说啊!” “我没有乱说,你们的印染技术有一个小缺陷,会导致毛发末端颜色偏浅,但我今天看到这批货时,却发现它们没有这样,成色特别完美就跟真的一样,当时我还没多想,只觉得生产线的染料不够用了,那后面的货就会颜色偏浅。但刚刚我又看一遍你们的工艺,发现就连刚上染料的新货都有色泽变浅的特征!” 主管整天看货都没留意这种小细节,方汝心这番言论他听得目瞪口呆,无从反驳但下意识地摇头,“方小姐,我们做的真是人造皮草,这个绝不骗你!” “但我可以打包票,”她指了指摊在地上的那堆,“这不可能是你们的产品,它们一定是真皮!你们为什么要鱼目混珠?!” 她问得太过凌厉,双目灼灼像法官一样,简直让主管产生了一种企业干违法事的错觉,他瑟瑟发抖,立刻掏出手机,“您、您稍微等等,我这就给高层打电话,让他们立刻赶过来!” 但方汝心一摆手,“算了,今天已经很晚,你们也要休息。” 主管猝然停下,抬头愣愣地望着她。 她蓦地柔和下来,“大多数产品都是你们的,我知道。但的确有这小批货鱼目混珠。” 主管看她又变回甜软,真是骤然松口气,心跳就跟过山车似的。 “麻烦您明天一定把混进去的‘假货’全查出来,一件都不能少!不然这一卖出去,你们蓝度辛苦铸造的口碑可就倒了,没有投资者会给不诚信的企业投钱。” 主管迅速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没问题。我明天一早就把这事向上头反应,务必查得水落石出,给方小姐一个交代!” 她温和地笑了笑,很疲惫但也很美。 至此,这件事暂歇。 主管送她出去,给她拦了一辆计程车。 直到把人送上去,他都还有点恍惚,“方小姐,你就为这事专门跑过来?”连老总都没这么上心。 她轻轻点头,“我很看好你们,不想你们出任何差错。” 回到宾馆,十一点整。她感觉头重脚轻,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但她还念着邵寻说的那句,“晚上来我这,等你。” 想想有点小振奋,她屁颠屁颠地找前台要了房间号。 邵寻似乎专门等她,1676的房间门没关,开着一条缝,她一推就能进去。 她以为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老公,没想到里头坐着的人竟然是庄翊!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一惊一乍的小女生,很快反应并镇定,猜测是庄翊来找邵寻谈事。 庄翊看到进来的人是她,那一刻,他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方汝心心安理得地进来,坐在小沙发上,没跟庄翊说话,自顾自地扒拉着带来的文件——那是她今晚写的深度报告的大纲,想让邵寻指导一下。 庄翊抽着烟,一会儿后,兴致盎然地开口,“方小姐,有何贵干?” 她扫他一眼,没答话,复又低下头。 心里念叨着,邵寻啊,你啥时候回来? 庄翊也是一等一的狡猾,一下就猜到这妮子肯定把房间认成她老公的,他坏极了,装模作样打个电话。 “喂,你老婆过来了,多带瓶芒果汁上来。” 只说一句就压掉。 他当然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事实上,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方汝心不是他的猎物,至少今晚不是,这个自制力他还是有的,虽然他很喜欢找女人来减压。 五分钟后,方汝心有点烦躁地夹了夹腿,“邵寻去哪?” “下去买东西。” “怎么要这么久?” “谁知道?或许碰上熟人聊会天,这酒店住的多是出差的。” 她实在忍不住,突然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我要用一下卫生间。” 话说完,她觉得不对劲。这明明是她老公的房间,妻子借用一下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还需要问?实在是庄翊给了她太多不适感。 庄翊挑挑眉,“随便。” 她一骨碌窜过去。 他笑了。 他们订的是商务套房,很高档像家里那样,不会卧室连着卫生间只隔一道磨砂玻璃。那样的话,她会尴尬死。 她在里面磨蹭很久,甚至想直接等到邵寻回来。不用出去面对庄翊,她舒服多了。 十分钟后,她听到外面有动静,一阵嬉笑声。她以为邵寻终于回来,赶紧出去一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她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一个长头发的女的,被庄翊蛮横地搂在怀里,俩人在那肆意亲吻。 方汝心撞了个正正着着。 42.噫! 42 方汝心目瞪口呆,整个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耳边还是那种暧昧的水声。 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舌吻。 坐在庄翊身上的那女的,正好视线对着方汝心那头,她余光扫到有人出来,自觉停下来,樱桃小嘴还湿漉漉的。 她看一眼方汝心,又扭头跟庄翊对视,“她谁啊?”这一开口就带了强烈不满。 庄翊没说话,只是轻飘飘地转个眸,若有似无地打量那边的方汝心。 那女的立刻撒起娇,“哎呀庄翊,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这才多久呢又勾搭一个!你今晚不会想要我跟她两个吧?” 方汝心听着一阵恶寒,也一秒反应过来这俩人什么关系。可这不是邵寻的房间吗?他不是出去买东西马上就要回吗?为什么庄翊却光明正大地在这里泡妹? 八成是搞错了房,方汝心现在只想赶紧出去,眼不见为净。 庄翊偏生不答话,那妹子以为他默认,当场发脾气。 “你这个负心汉!”她的音量把方汝心炸得浑身一颤,“脚踏两条船,我对你这么好,你一个短信我就专门赶过来,结果你还去找别的女人。”她三言两语竟飞快红了眼,声音也愈发尖利,“我讨厌你,讨厌你!” 庄翊立马变得不悦,冷声斥了句,“闭嘴。” “我跟她,你只能选一个!” 他眸色一凉,“你以为你是谁?真拿自己当我女朋友?再这么撒泼,给我滚出去。” “——你这个混蛋!”她咬牙切齿,然后“哇”一下哭出来。 方汝心感觉自己太阳穴都跳了跳。 场面越搞越难看。说真的,方汝心并不想管这种破事,但出去得从正中央经过,必须走过那俩人身边。 她正琢磨,如何最短距离飞快溜掉,但那女孩竟突然瞪向她。 她顿时很无语,但为了避免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她很聪明地拿出工作证一晃,“小姐您好,我只是找庄总谈事的普通工作人员,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女孩明显不信,还是又哭又凶地瞪着她。 方汝心自嘲道,“你看我穿成这样,怎么可能是来跟男人约会的?” 她又指了指沙发上的文件,“那是我跟庄总今晚商议的内容,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那女孩忙不迭地抓过来,虽然全是她读不懂的内容,但的确能看出来是工作上的。 方汝心此举完美化解一场吵架。 她甚至继续解释了句,“我借用一下卫生间而已,上完就走,不耽误你们。” 这下子,女孩可算乖下来,没有继续闹腾,不然对着庄翊,那绝对是越吵越离谱。 屋里的氛围终于渐渐好转,但庄翊却意兴阑珊,兀自倒了杯酒喝。 他记得邵寻说过,“女人都是小脾气,结了婚也一样无理取闹。” 是么?怎么他觉得方汝心还挺理智冷静的呢? 方汝心静悄悄地走过去,像狐狸一样把投资报告飞快地叼回来,然后避之不及地想窜。 “方小姐,”庄翊一眼捕捉到她,好死不死地又来开口,“今晚辛苦你了,我应该好好感谢才是。” 他高大的身躯就那样往她面前一挡。 外人听着还以为他说工作呢,但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当然是感谢方汝心帮他化解僵局。 他还麻利地倒了杯红酒,递到她面前。 方汝心怀疑庄翊就是故意的,她好不容易才压下来,他是又想挑起吗?看着那杯酒,她冷冷地撇过脸。 庄翊也不介意,拿回来自己喝了。 “你家邵寻出去办事,现在都不在宾馆,不信你可以打他手机。” 方汝心皱着眉不予理会,不管打不打电话,都不关他庄翊的事。 她推开庄翊,闷头就走,但他突然在她身后说,“蓝度这项目我要了,你报的收益率13.8%,我给你抹掉零头,13%,怎么样?” 对方汝心来讲,就是要给企业争取尽量低的融资利率,越低越好。 这时候谈项目谈公事,不就是着意拖着她么?一毛不拔的资本家居然同意抹掉零头?明天太阳怕是要打西边出来。 方汝心停下脚步,转过身。 庄翊先前只是接吻而已,并没有脱衣服。所以他现在衣衫并没有凌乱,还是齐楚周正的精英模样。 不知是否被邵寻潜移默化地影响,现在的方汝心有点遇强则强,她也眯眼打量他一番,语带锋芒地反问:“庄先生真的如此好心?不会有别的附加条件吧?” 这话一出,庄翊就笑了。 “附加条件只有一个,”他语带宠溺,“我希望你消气,后续你我合作愉快。” 方汝心把腰板挺得倍儿直,脸上的神情,就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漠然正经。 “成交,”她说,“我今晚就给银座的投资经理打电话,劳烦你在我之前就跟他交代好。” “都十二点了还打什么电话?明天吧,我上午飞回去亲自跟他说。” 她不卑不亢,“谢谢庄总,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语毕转身就走,动作太干脆,庄翊根本来不及出声,只好一把拽住她。 气氛顿时有点古怪。 那女孩瞪着他们俩。 方汝心当时真想骂他! 好在她反应够快,迅速把手抽回,背在身后,“请问还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庄翊察觉到她的防备,主动往后退一步,留出舒适距离,“刚刚我只是想说,方小姐你真的很用心,而我也很喜欢这个项目。” 他觉得有点可惜,毕竟好不容易才逮到方汝心张着小圆嘴的呆萌样,还没看够一分钟她就已经镇定下来。 “你稍等一下。” 庄翊转身去翻公文包,那女孩带点敌意打量方汝心。 “庄总,你口味怎么越来越差?邋里邋遢的你竟然也看得上眼?”虽没点名道姓,但她讽刺的是谁,显而易见。 方汝心并不想跟她争,就当没听到。 “不准胡说,”庄翊语气凌厉,但却懒得多看她,一直低头找文件,“我跟方小姐是同事关系。” 方汝心在外奔波一整天,累得惨兮兮,鬓角有碎发散落,而且又是纯素颜,当然没有盛装打扮时光彩照人,她穿的衣服也很商务,上面一件水蓝色的丝衬,下面一条黑色直筒裤。 那女孩对她上下扫视,本想在心里嗤笑几句,但留神细瞧却发现方汝心衣着看似普通,但实际却精致得很,而且她皮肤真的顶好,光滑细腻,几乎没有瑕疵。 逡巡一番后,她目光最终黏在方汝心胸口。 好气人啊,她忿忿不平地想,是不是年纪大点的男人都喜欢这款? “项目计划表,盖过章的,你先填,我明天带回银座。”他转身,将那份文件递给方汝心。 可她并未接过,“我跟投资经理接洽时,从他那儿要,你这样直接给我,外人可能会说闲话。” “不打紧,我分管投资部,的确有这个权限。” 但方汝心没伸手,似乎还在琢磨。在这些事情上她总是格外谨慎。 庄翊兴致勃勃,“真不要?不怕我反悔么?” 方汝心摇头,“你不会。” “凭什么这么笃定?” 他现在玩心大起,千方百计地拖着她。她当然察觉到,同时也留意到那个女孩对自己越来越重的敌意。好在她情商高,没有落入庄翊的陷阱,完全不跟他继续掰扯,立马就走掉。 方汝心才转身,那女孩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猛地抱住庄翊,黏黏答答的激吻声又传到她耳里。 她摇了摇头,“砰”一下关上门。 从里面出来,她什么兴致都没了。专门回头看一下房间号,1676无误。她必然没有找错,错的是邵寻。刚来的第一晚,庄翊不喜欢楼梯口的房间,于是邵寻就跟他换了,俩人私下换的卡,前台服务员当然没有跟进。他一句话让她过来,但又不提醒她这事。 方汝心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平静而微冷。 本来还想给邵寻打个电话,现在也不想拿手机。 算了算了,早点洗澡睡觉吧,争取明天早点去工厂。 她在脱衣服的时候,却从裤子的大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深红色的小礼盒。 她疑惑地捡起来一看,略一想就懂了,肯定是庄翊靠近她时,悄悄塞的。 她连打开都没有过,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因为知道1676房里面在干什么,所以也没有敲门,依旧很机智地装在塑料袋里然后挂在门把上。 庄翊把女的送出去时,就一眼看到了。他手里掂着那小礼盒,心底却有些不满——方汝心怎么如此不识趣。 没错,她就是不识趣,坚决不收礼,别说庄翊跟她只是最普通工作往来,就连邵寻送的,她也未必会收。 她跟他第一次时,邵寻半夜从宾馆离开,就留了自己的腕表给她。他觉得直接走人不太好,总得给她一点好处吧?又不能留大钞,那就一点随身小礼吧。可第二天早上她起来,不仅没收,还傻兮兮地准备给他寄回去。 干练的女秘书进来,方汝心吓一跳忙用被子挡住自己。 好在对方很和善,用充满笑意的声音说,“邵总赶行程所以先走,您要是想休息,可以再睡一整天,我下去跟前台续订。” “不用麻烦,我这就走。” 临到走时,秘书又提醒她,“你的礼物还没拿呢。”她指那块名表,这玩意的价值堪比一辆小轿车。 方汝心说:“这是他落下的,麻烦你给他带回去。” 邵寻今晚出席的会面,见证那件事的老秘书就在场。她后来嫁到这边,也辞了银座的职,来这边的某个企业担任董秘,老总们开会她也在。 邵寻公布婚讯,并下发请柬,其他人都很惊讶,唯独老秘书一人,带着百分之六十的确新问道:“结婚对象是之前那位方小姐吗?” 提及妻子,邵寻就难得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得她。” “她很漂亮,头发又长又黑,让人印象深刻。最重要得是,她不爱钱不贪财,”秘书笑眯眯的,“以我对邵总的了解,您会青睐这种女孩。” 他是很有钱,但如果女的因为钱而接近他,他会不屑,更别提结婚。但那晚留给方汝心的礼物,是他觉得她该拿的“报酬”,并不在贪财的范畴里。就算她拿了,他当然也无所谓。 方汝心除了长相给秘书留下深刻印象,还有就是,当时她一个人蜷在正中央,大概还疼着,但她不哼不叫,安静就跟睡着了一般,起来后也没有对秘书颐气指使。非常懂事地自己清理,然后自己收拾,自己离开。 她父母应该是把她教育得非常好,至少“不乱拿别人钱财”这点,她始终清醒地认识并践行。在跟邵寻确定关系后,他送礼她才接。 其实第一夜那晚,她根本没睡着。他走得太早,异常干脆利落,都没有停下来看看她的睡颜。被窝空荡荡,她有些失落。 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邵寻忽然很怕自己会把这个原本纯净的小可爱养歪。可他本意只是想要她变强啊。 迫不及待地赶回宾馆,邵寻一心以为她会在房间里,毕竟离开之前他交代过前台,可以把房卡交给方汝心小姐。但他推门进去,里头一片漆黑。 她没来。 邵寻在黑暗里呆滞了几秒,打开灯,坐到床边。 或许是因为太累,不想来,这不是很正常么?有时候他工作太辛苦,也会不想理那只小粘人。 可惜了。 不过就算不能亲热,也至少要打电话确认她安全,毕竟她今晚出去了,要是还没回,那他可放不下心。 第一次拨,无人接听,第二次第三次还是这样。 邵寻盯着手机,眉头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 43.嗯! 43 方汝心头痛欲裂,很早就睡下,邵寻打来的电话把她吵醒,她挣扎着从被子里冒出个头,朝那不停振动的手机瞥了眼,然后继续躺着。手机响了第二次,第三次,她知道肯定是邵寻打来的,因为工作上的电话不会连响三次。既然是邵寻,那没接也不碍事,他肯定能猜到自己睡下了。 可刚阖眼还没睡安稳,那门砰砰砰的响。 她在里头应了声,“我在。” 但邵寻似乎没听到,停顿一下,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响。楼层的值夜保安听到动静赶过来,邵寻那行头明显是商务人士,保安也就没第一印象把他当坏人。 “先生,这么晚了,你是在干什么?” “我过来找人,她没接电话,实在有些担心。” “那您跟我去前台查一下,要是人没回来您再担心好吗?” 邵寻刚收回手,门就打开了。 方汝心顶着乱蓬蓬的长发,有气无力地开口,“邵寻……” “你在,为什么不接电话?” “拜托,”她埋怨又无奈,“现在都十二点半了,你说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保安看着俩人,邵寻留意到外人投注的目光,不再说什么,侧身进去,反手关上门。 她只开了床头灯,里面一片幽暗。 “你回来至少给我发个短信,不然我以为你还在外面。” 她疲惫极了,声音非常细微,“太忙,没考虑这么细致。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是的,他的关心显得非常多余。 静静对视片刻,她返身坐回床上,随手拿个枕头抱着。 “邵叔,检查好了,你要回去吗?还是说,今晚就留在这?” 邵寻一言不发,走过去一把抱住她亲吻,用行动告诉她答案。 刚被吻住,她还很配合,但很快就被他嘴里的酒气冲得挣扎了几下。 “邵寻,你今晚又喝了很多酒。” 他停下来,轻轻哈一口气自己闻了闻,“还行,不算多。” 他调整姿势,双手握着她的腰,把她徐徐放回床上。 她手一捞,揪住他领带,不让他起身。 “我整天加班头晕目眩,结果你倒好,在这吃喝玩乐天天酗酒。” 听她那娇娇的语气,就知道不是真的责怪,只是嗔怪。 邵寻眉眼一弯,“是啊,这几天你主外,我主内,成天负责跑腿发请柬。” 发请柬三个字总是令她想到婚礼。 她骤然乖巧下来,目光也变得很柔和。 他把她小手剥下来,顺便把领带也卸了,然后又摸着她可爱的鬓角,“你眼睛里好多红血丝。” 她“咛”地一声冲他撒娇,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并不是心疼一类的,而是嘲笑她,“才几天就把你磨成这样?憔悴不堪,这素质可不行。” 她瞪他一眼,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去,赶紧洗你的澡。” 他静静看着她,忽的一笑,双臂抱住她,将她上身稍微抬起来,又低头吻她。 她一边欲拒还迎地承接,一边轻轻摆头,“哎……洗个澡再来,一身味儿。” “汝心,我在想着,你跟我的第一晚。”他低着头,侧脸极为动人。 “嗯?什么第一晚?”是第一次有了实质关系还是第一次搬过来同居? 他继续往下说,“你每次搞完就睡,从第一次开始就是这样。我一度觉得你身体很虚,但你又不是特别瘦。” 她没有打断。 邵寻今晚应该很高兴,双眸幽深黑亮,熠熠生辉。 其实她不是一完事就睡,但凡在宾馆发生的,她都是装睡。因为邵寻从不过夜再晚都会走,装睡能帮她避免不必要的难堪。后来搬进俩人的小窝里,她才是真正安稳地睡过去。 “最开始你表现得很保守,也不喜欢发出声音,但第二次我再去找你,你居然就会说‘好棒’这种话。所以我当时想过,是不是有别的男人教了你。” “当然没有,”她抢白道,“我只喜欢你一个。”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他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打趣她:“然后很快我就知道,原来你在这上头有天赋,经常无师自通。” 他没告诉她,是否有别的男人教过你,哪怕只是疑问句并不是事实,也令他当时非常不爽。 她抱住他脖子,双唇微微张开,继续迎接他的吻。 他嘴唇很柔软,但同时也带着男人的灼热,舌头又很有力,吻得很深很深,仿佛能触及她的心脏。 甜蜜的热度慢慢烧上来,全然治愈了她今晚的心情。 吻到浓时,他停了下来,抚着她的脸,手指慢慢扫过她纤细的眉毛。 “今晚,给我。”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喜欢这样充满占有欲地直视她,然后直截了当地要。 她愿意,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晚的确不行。 “我例假刚来。” “今天?” “嗯。” 他认命道,“那算了。” 看到邵寻有点不悦的样子,她开心地微笑,“让你先前磨蹭、拿乔,现在天不遂人愿了吧。” “前几天事多。” “去洗澡吧,早点上来休息。” 他不那么情愿地松开了她,慢慢站起身。 她还补刀一句,“我在浴室泡了脏裤子,你顺手帮我洗了呗。” 他没反应,转身走了。 结果没想到他还真给洗了,而且是一里一外两条,男人力气大拧的比较干,抖完之后也不滴水,他拿两个衣架晾起来。 方汝心躺在床上,嘴角带笑地注视他,“邵寻,你还真洗了。” 他心情放松的时候,也很喜欢跟她逗弄,“老婆的命令,我敢不听吗?” 把她逗得咯咯笑出声,“邵寻,你今晚是不是在酒桌上抱了什么美女啊?回来对着我嘴又甜手也麻利,是不是心虚呐?” 他说嗯,“我抱了两个,一手一个。” 她才不会信。 邵寻非常有原则,倘若没结婚没有女朋友,或许还有可能抱一抱温香软玉,一旦真的进入一段关系,他会正儿八经地守住底线。就连应酬这个借口也不行,说白了,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的男人还是没屁用。真正的大佬,没人敢轻易往他怀里塞人。而且一般也没有女的敢主动往他身边坐。 “对了邵寻,你先前有过几任啊?”她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他可没往女友上面想,以为方汝心说秘书,因为他自己正想到这。 “我身边的助理、秘书换过好几个,怎么了吗?” “谁问你这个,我问你谈过几任女友。” “就你一个。” “怎么可能?”讶异的语气显出强烈的不信。 邵寻反问:“怎么不可能?”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 初恋就初恋呗,非要说成“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不过仔细想想,初恋的确是文艺的称呼,邵寻这种男人不感冒也再正常不过。 “唉哟,你这初恋的待遇也太差了吧,人初恋那都是白月光呢,得小心呵护藏在记忆深处。” 这话他一听完全不是那个味,重点当然也偏了,“什么白月光,都是你自己美化的,单蠢就不是蠢了吗?”然后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问她,“方汝心,你不会傻到现在还记得那男人吧?” 她先是一愣,而后坏坏地笑开,“是啊,我记得一清二楚呢。他特别好,长得帅不说还做的一手好饭,跟他谈恋爱我胖十斤。” 邵寻冷冷,无不挑刺地接话,“然后分手你也没能瘦回来,就一直这么胖。” 方汝心给他气得坐了起来,“我一点都不胖好吗?” 见邵寻难得露出一丝郁闷,她“噗嗤”捂着嘴笑了,“哈哈哈哈,邵叔,你刚刚在骂自己,还骂的分外真心实意。” 邵寻一开始还没懂,看她在那红着脸盯着自己傻笑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的意思是,初恋就是他。 这一闹可就没完,俩人心照不宣地开始打情骂俏,相互怼累了就接吻,亲够了又接着瞎聊。后来方汝心虬到他怀里。 “怎么今晚你突然想到以前的事?” “因为有人提了。” “你是喜欢那时候的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 那时候的方汝心毫无所求,所以异常“识趣”,自己来自己走,懂事得令人心疼。但后来嫁给他,自然而然的那小脾气就出来,会闹腾,虽然只是偶尔。 邵寻沉默地看着她,忽而一笑,开口了:“我喜欢你害怕但又忍着不哭的样子,也喜欢你欲罢不能拼命喊老公的样子,不存在哪个‘更’。” 他其实是个隐藏的情话高手。 她听完心里酥得一阵,笑兮兮地往他怀里钻,同时也继续闹他,“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的身体……” 她就在他臂弯里,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就萦绕在鼻尖。这时候的香味可要不得,会让男人失控的。他喉结轻轻动了动,不自觉地吞咽了下,甚至在深处泛起一阵颤栗,跃跃欲试。 他突然伸手,挑起她的下颔:“当初恃美行凶,后来自己搭进去。” 她回望他,一双眸子格外晶亮:“可我不后悔,邵寻。” 静默。然后把她拉近,又一个缠绵的吻。 一直到被压着躺下去,方汝心都还在想着:他刚刚的神情好温柔,仿佛真的爱上了我。 今晚搞错房间的小意外,她没提,他不知,也似乎就这么过去。 44.越来越迷人的狐狸精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银座是他的事业, 他自然对此处处留心。 他盯了那张图片看了会儿, 越看越碍眼, 走过去猛地一伸手, 直接将整面海报都给撕了下来。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种高档地方,每层楼都有保安,那边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却发现那是自己老板。 “邵总,您这是……”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 方汝心倒是不说二话,弯腰开始捡纸,被撕碎的海报零零散散掉在地上, 她全部抱起来,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保安也问。 邵寻没答复他们,一径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之前的策划来?现在这个足模是谁?” 那边跟他解释了一通, 但他根本不在乎, 语气冷漠, “哦,只拍个脚就能随便换人是么?广告部哪个总监敢这么干?执行还是创意?” 那边一听, 这是要处罚的节奏啊, 简直都要抹汗了, “邵总, 您先别生气, 是这样的,当时为了拍摄效果,换了个更好更专业的模特,七大合伙人有一半同意这个决策,然后人就换了。”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您和庄总两位,当时都在出差啊,我们就没为这种小事打扰你们,毕竟五个老总,四个都是同意的。” 邵寻冷笑了一下。 董秘还是老辣,稍微一听就知道不妙,他没有推卸责任或试图往轻了说。不就是一只脚而已?只要好看,有什么差别?他很快认错,“对不起邵总,是我疏忽,上回该通知您的。” 邵寻直截了当地问:“谁?” 董秘哽了哽,“——我、我不敢说。” “说。” 一个字的强硬最为可怕,他想想还是吐了出来,“是江总……” 邵寻是那种会把责任分得很清楚的人,既然大头揪出来,他就不会再问责董秘,警告一句,“下回再这么想当然,犯低级错误,开了你。” “是!保证不会有下次,一定每位老总都通知到。” 他霍地转过身,眸光还惯性地带着点凌厉,服务员怯怯地看向他,“邵总,您别气……” “我没气,”他说,又大步折回,“把这个月的销售记录表给我看。” 她咯噔一下,心都凉了半截。这下可惨了,毕竟一般来说,她们都是把表交给区域销售主管,小主管汇总后再交给大经理,大经理那边是配了会计师的,能把这些表格粉饰得好看些,最后才层层提交到总部、总经理、股东这里管理高层。 今天是周六,此刻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段就算客流量已经开始稀疏,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五楼的品牌专柜都没几个人在逛。 服务员尽力解释:“邵总啊,那个……表格很杂,乱七八糟,怕白白浪费您宝贵时间,还是看月末交上去的吧……” “不就一天填一张表么?就算你现在还没汇总,那先把这个月的二十九张都给我看。”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邵总……” 他右手一摆,示意她不用多说。 “给我表,如果跟上个月差异太大,那么是销售经理的责任,不给我表,可就是你的责任。” 这话一下说到她心坎,她最关心的不就是自己能免责么。 她立刻掏出钥匙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一沓表格哐当塞到他手里,然后战战兢兢地伫立在一边,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方汝心也凑过去看了看。虽说她不是会计,但在私募工作,时常要写研究报告的,最基本的财务常识她完全具备,看懂这些轻轻松松。 邵寻对这些比她更熟,她本来还在心算,他却刷刷翻页,翻到最底,往桌上一拍。 “复印一份,我要带走,上个月的也要。” 那小姐姐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搂着厚厚的一沓过去。 他让方汝心坐下,自己也坐下,然后继续端详。 她把俩伸直,方便他看仔细。结果他说不,不用这样,然后推了推那小巧的膝盖,让她摆出侧身十五度的优雅姿势。 的确无可挑剔,面儿宛如白玉,但掌儿却粉红,足底与足侧连接处,由白到粉一点点过度。十个趾又那么小巧圆润,剔透淡粉,在灯光下仿佛带着玉一般的光泽。 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海报感觉,清纯又不失美丽,落落大方里透着一股小精致。这个鞋牌本季也是主打香甜风,清爽一夏。 但他还是不会用她,那样做不就跟徇私的江总一样了么?就算她很合适。 服务员回来后,他把金卡递给她,简明地吩咐:“按原价。” 这种高档商场一般不促销,年消费额达五十万,可以申请银卡,九折。金卡是专门给高管的福利。但他买东西,从来都是按原价,合理增加销售额。 俩人离开了。 她一直提着裙子,边走边端详脚上那鞋,两条交叉绑带,然后腕部围一圈,侧边坠个珍珠。但怎么这么合适又漂亮?跟儿虽然很细,但踩着也没有不稳的感觉,而且目前为止没发现磨脚。 邵寻说:“挑了好久才选出这个牌子,质量过硬,触感也相当好。我去他们总部看过,除了剥皮过程由机器来做,养牛、缝制、质检等等,都是人工。” 她惊讶地笑着:“养牛?” 他很平常,“对啊,他们用的牛皮,你总要看看原材料吧?” “所以你还亲自看了牛?” “牛的品质很重要,便宜的不到几百,但贵的要几千,这第一个加工环节就隔了十倍的差价。” 她好奇地问:“那蛇皮、鳄鱼皮之类的呢?你也要看‘原材料’?” “之前有个蛇皮包的厂商想入驻,让我们尽快过去调研,我没去。”他故意吓她,“指不定你以后要见识这种。” 她立刻摇头,“我也不去。” “不会给你看活的,毕竟百分之九十的厂商都不会自己养,而是直接购买蛇皮,所以你至少要学会辨识蛇皮的优劣。” 她光是听着都想打激灵。 “我刚刚说的那家,比较例外,是老牌大企,农副生意起家,所以自己养牛,著名的牛肉火锅也是他们旗下的,牛骨再做成药材卖给药企,整套下来,废物率非常低,造成的污染也很小,这样的生产链是典型的物尽其用。” 每每说到工作,他倒是变得很健谈,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决策者该有的自信。方汝心听着听着,又一副痴态看着他。毕竟三年前在投研的高峰论坛上,她对他一见钟情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当然,还包括她心急地挤上去,把他手边的咖啡打泼了,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躲开,而是揽着她避了一下。 她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恍若不觉这个动作有多亲近。 他把她的手推了几次,但她还是执意黏上去,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最后围观的群众都笑了,她才脸红耳热地反应过来。 在助理陪同下,他去休息室换衣服,她抱着访谈本子守在门口,母校派她做学生代表,进行一个简短的交流,而且一早也跟邵总的助理沟通好了,两边都没问题。她本想他出来就表明自己来意,结果那一刹,她反倒说不出话。 《水晶球》杂志曾经评价他,或许不是近十年来最年轻的总经理,但一定是最英俊的。 方汝心张着小圆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倒是他主动问:“还有什么事?” 她稳住心神,迅速找回状态,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邵先生,我、我是T大的,王书记让我过来找您访谈,回去做校友名录,激励我们这些后辈……” 他点头,“王书记是打电话跟我说过,你叫?” “方汝心。” “他跟我说的不是这个人。” 一旁的助理立刻警觉起来,盯着方汝心上下打量,好像她就是个浑水摸鱼的。 他起身走过来,神情颇为不客气,她心里一毛。 “不是姓李的吗?” 一上来就被质问,她第一次碰到,但并没有露怯,“李姐姐生病,状态不好,临时换了我。” 邵寻说:“就她。” 但助理还在“拷问”:“你什么专业?” “本科经济新闻,研究生投资学,您放心,我是李岚的直系师妹,专业素养不会差的。” “研几?” “……一。” “太嫩。”助理皱着眉,看向她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满。 关键时刻,邵总再次发话,“我说了,就她,又不是多大事。”声音有点冷,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助理。 助理顿了顿,勉强放她进去,但那炯炯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她。 “你知道规矩吧?”不准拍照,不准问商业机密,不准问私人生活,不准……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可越是面对凶神恶煞就得越有气势,她淡定地点头,“书记都跟我说过。” “那就好,所有问题按事先约好的来。” 等等,事先约好?她的访谈本上可是一片空白,这就是备胎的惨烈,被遗忘,书记都忘了把邮件转发给她。但她又不想现在去翻手机,在助理眼皮子底下呢,还显得相当不专业。 她继续微笑,“完全没问题。” 万幸,邵寻把助理赶了出去,虽然是中途才闷闷不乐地起身。里面只剩他们俩,她感觉自在多了,专业问题一个个地往外冒,他后来都笑起来,“你还挺会抓点。” 正事问完,她私心地补一个,“你有女朋友吗?” 他正低头喝咖啡,听到这话抬起眸子,深邃的眸光一对上,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然后平静地回答:“没有。” “没时间还是没遇到喜欢的?” 他想了想,“两者兼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没有回话。 她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补救,不过说的却是,“你放心,这些都不会记录,更不会泄出去。” 其实后来的那晚,并不是什么意外,只是俩人预先埋下的伏笔。 那天,他回答的是,漂亮的,喜欢我的,不要太瘦,像你这样最好。 可怜了方汝心,被他这十几个字撩了整整三四年,甚至现在回想起来都心跳加速。 而这样的男人,现在她终于触手可及。他带她买鞋子,亲手给她穿上,还去二楼专门挑裙子,站在镜子前给她整理衣领,“你品位很糟,这种类型的才适合你。” 45.越来越任性的邵总啊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邵寻把那箱书扛了下来, 她看他举着那么重的东西还走的这样快, 生怕他一踏空整个摔下去,跟在后面可劲叫他慢点小心点。 她背着个大包, 然后手臂上还挎一个, 左手拿着仙人球, 右手拿着多肉。 本来这两盘小植物他都不让带的,是她异常坚持, 并且抢夺的过程中,她被仙人球重重扎了下,然后一双大眼睛含着泪, 直勾勾地望着他——他才心软。 方汝心把两盆植物放在挨前窗的位置,邵寻立刻就说:“你不会打算摆我车里吧?”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嫌弃,“就暂放一会儿, 等到了再拿下来。” 邵寻没说什么,结果拐弯的时候,两小盆被惯性带的直往下滑,她赶紧伸手挡住, 可又怕他念叨,只好干脆抱到自己怀里来。 虽说邵家家底雄厚, 但早年也遭遇过生意危机, 邵寻并没有很早搬出来, 是弟弟妹妹都结了婚成了家, 作为大哥的邵寻这时才安安心心搬出来, 所以这房子是去年才买的,很新很高档。 邵寻还是一贯的考虑周到,异性用的东西全都备齐,拖鞋、洗漱用品、卫生巾、衣柜里也是女式服装。她“咦”了声,问道:“你的呢?” 他平静地回答:“我不跟你睡一起。” 是的,她进来就发现,这是四室两厅还带个保姆房——虽然现在并没有启用。难道邵寻一开始就是打算要形婚,所以专门买这种房子?他可没有二胎计划,一个孩子都是完成任务。怪不得他会选方汝心,她喜欢他,又愿意按他的计划来,甚至会在人前配合他。这种老婆哪里找?再说了,她还长得美,当年的系花啊。 所以,哪怕没有深爱她,他也不会亏待她。 他当然让她睡主卧,是个很大的套间,里面不仅有书柜还有懒人沙发。他把她的书箱子搬了进去,然后起身走人。 她开始收拾东西,书也一本本拎出来往架子上理。他知道她有拍照的小爱好,最左边居然放着一台高配的单反,崭新的。她就是普通家庭,没有大富大贵,当然也不会受到温饱的困扰,刚进校时给自己买了一台很好的微单,一用就是七年没有换过。 她摸了摸手里的旧的,感觉还是很舍不得,小心翼翼地把那台有点重的单反捧起来,挪到了更高一格的柜子里。 她不像邵寻,一忙到底,中途甚至不吃饭,她折腾半小时没搞完,就中场休息。去客厅的果篮里拿了个火龙果,一边剥皮吃一边到处逛。一般做生意的人,都会在家里或者店里养着金鱼,而且放的方位也很讲究,那盆金鱼放在挂壁式电视的右边,方汝心看到那水有点浑,用唇语问邵寻要不要换水,但他站在客厅阳台打电话,虽看出她要问什么,但没有回答她。 “江誉,不要再塞你的小情人进来,再有下次,我会跟其他合伙人提出你违约。” “我说邵寻啊,你干嘛这么较真?唐一芮可比之前那个有名气得多。” 邵寻垂眸,淡淡地一瞥,“哦,那沈玥呢?我让她过来,她也会乖乖听话。”沈玥是绝对的一线女星,去年还拿过视后。 江誉嘿嘿地笑着,故意开他玩笑,“你是舍不得让那宝贝儿露脚,毕竟足模嘛,终究不如明星,对大明星来说都是降档次的事。” “别给跟我插科打诨,”他眉头都微微拧了起来,“涂着指甲油上阵,内行人都知道这相当不敬业,那海报我已经撕了,明天就给我重拍,必须用原模特。” 邵寻没有咄咄逼人,江誉也顺着台阶下,“行行行,一切都听你的。” “江誉,你把人赶走的,自己去求回来。” “放心吧,对付这种小妮子我还是有经验,好言好语哄哄就行。” “对了邵寻,我问你个事情,你把公关部的二把手给开了?” 他夹着指间的烟,淡淡地“嗯”了声。 “你是不是糊涂!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挖来的,自带客户呢还没做到一年,你就把她给开了,这损失不比换足模大多了?你在想什么呢邵寻!” 每每提到这种事,他目光就会变得严峻,“她违规操作,盗用别人的策划方案。” “人家没告她,甚至都没说什么,保不齐他们是情人,对方默认的呢。” “不可能,我已经问过,那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道德有问题的人,不能留。事后跟她谈过,可她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在试图摆脱责任。” 江誉想了想,“……你说的也对。” 谈这件事时,邵寻已经背过了身,看着高楼下面的绚烂霓虹,全然没注意,方汝心捧着鱼缸去了卫生间,然后又哼哧哼哧地捧了回来。 挂掉电话进去,他看到鱼缸里的水有点摇晃,但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是方汝心刚刚在这逗弄的。 他把主卧留给她,显然就是让她不要打扰的意思,但被她选择性地无视,仍旧抱着笔记本,趿着拖鞋去到他书房。 他当时在对比这个月和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正算着哪些数据是被夸大的,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方汝心没想他会很热情地欢迎自己,但他抬眸的那一刹,也着实有点把她吓到,跟教导主任似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冷峻,就是这种目光,把方汝心堵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略微放柔了神情,“进来。” 她心口一松,大胆地迈入。 或许有的男人会在家里见客户,但他再晚都不,所以书房也没有多余的椅子,不过靠窗的地方有一个类似榻榻米的设计,就是没有桌子,但她又抱了个笔记本过来。 邵寻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然后自己摞着厚厚一沓文书往那边走。可是她又跟了过去,虬在他身边。 她是典型的对生人保持距离,但混熟之后便十分活泼的性格,所以自从发生关系以后,她平常其实会挺吵,总喜欢偎在他怀里轻声细语说好久,这回也不例外。但刚刚他那眼神实在有点厉,她便没往他怀里钻,而是背部相抵地倚靠着。 她又开始叽叽喳喳。 “老公,我觉得妈还挺喜欢我的,她把镯子卸下来送给了我,还说不能亏待我,要给我量身做婚纱。” “可你说不办婚礼,婚纱估计也做不成。” “我还是想穿,你能不能带我穿一次?一次就好,然后我们再拍点照片,以后也可以留作纪念嘛。” 她头发有点长,刚刚洗完澡也没有完全吹干,湿绵绵的,就这么在他身上拧。邵寻起初没搭理她,可她一个人自娱自乐,还玩得挺开心,换了个正面的姿势,然后额头在他背上碾啊碾,试图把刘海也擦干。 “带我的那姐姐,刚刚通知我,说已经跟蓝度打好招呼,下个月过去,你去吗?作为投资方,他们很欢迎你过去考察的。” “咦,你身上有股汗味,不去洗澡吗?” 一边嫌他,一边又蹭得不亦乐乎。邵寻并不想理她。 “嗯……”她用手指戳了戳他肌肉结实的背,“你也回我一句。” 他还是没吭声,只是将手里的文件唰唰翻页。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又一骨碌起来,趿着拖鞋绕到他面前,把戴着手镯的手拿到他面前晃悠,“这是妈给我的,好看不?” 她直冲冲地袭到他面前,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以及她温暖的体温,他不禁往后微微倾身,脑袋也抬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今晚很开心,一直笑眯眯的,“纯翡翠,很贵重,妈对我比对你还好。”然后右手往左手上一搭,试图把镯子取下来。 真黏人真啰嗦……他终于忍不下去,一只手忽然一伸,一下子就捏住她的小脸,拇指压在她左颊,食指跟中指压在她右颊,被他这样“粗暴”地捏住,她的嘴唇不得已,跟鸭子一样鼓了起来。然后,他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顺势亲了上去。 直截了当地堵住那张“烦人”的嘴。 这个霸道的吻来得太突然,她仍旧保持上一个姿势,但短短不到几秒,她又迅速回神,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脖子。 本来还是他坐着她站着的姿势,没想到他很快又起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颠了一下,又舒舒服服地软倒,一只手揪住他的前襟。 目的地是卧室。 他刚把这只黏人的考拉扔回窝,防止她继续吵,他还摁着又亲了一会儿,直把她亲地呼吸不畅才稍稍松开。 她陷入柔软的床里,却不是就势躺下,反倒很快又卯起来,动作还十分敏捷。然后张开两条纤白的胳膊,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牢牢扒着他的背。 耳边传来了她的轻笑和暖热的气流,他生怕她摔下来,手赶紧伸到背后,用力托了一下,他退两步回到床边,她伸着曼妙的脚丫子,用力一勾,复又回到床上。 他转过身看着她。 她跟他对视,双眸氲着一层水波,透出一股缱绻的意味,然后一声不吭地冲他发着嗲。 他说:“乖,早点休息。” “我有点认床,”她盘腿坐着,乖巧的可人模样,“今晚第一次,可能会睡不着。”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陪我呗。邵寻当然能听得出来,他沉吟片刻,走到床边坐下,她跪着膝盖小步小步地挪到他面前。 小可爱的长发垂在胸前,发梢还有点湿,“跟我一起嘛。” 她表达想法从来都很直白,亦无须遮掩。 他不动神色,但心跳却渐渐上来,连着某种隐秘的热度。他轻轻抬起她下颌,跟她慢慢接吻。她发出沉醉的叹息,柔柔的,颤颤的,像猫咪一样。 他越吻越凶,她直往后挪,他停了下来。 “方汝心,我没法陪你干坐,总得做点什么。”他一面讲,一面捉住她软绵绵的小手。 “你想做什么?”她倒不是明知故问,而是邵寻那话委实有点硬,的确很难让人产生自作多情的联想。 他倾身逼近,“你说呢?” 这下她可以百分百确定。 邵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或不要,你说了算。”但动作倒是不见缓,已经开始解扣子,但解开上面几颗,他又停下,转身走到门口,灼灼地看着她,“汝心,回答我。” 她浑身像被电流通过,有种说不出的麻痒感,片刻后,她用力点了下头。 “啪”,他利落地把灯关掉。 那一晚,她如愿以偿地被陪伴着入睡,整个人幸福到睡着时嘴角还是弯的。出了一身汗,但她累地不愿起来重新洗澡,伏在他胸口没一会儿就进入酣眠。 这话可就犯浑,邵寻爱银座比自己更甚,不存在任何私心。到目前为止,七大合伙人的基本年薪也就五十万而已——被他卡的。 “你问我凭什么?”邵寻刹住脚步,刺过来的眸光像刀片一样锋利,“凭你这回害公司损失五百万。” “一张海报损失五百万?邵寻,你当我傻呢还是故意整我!” 他直接把测算表拍到他胸前,“给我好好看清楚。” 江誉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却整个人愣在当场。真没料到处女座的邵寻已经较真到如此境地,原始表格那样繁杂冗长,看得人头疼,但他就是从中理出了数据,并且还用软件和代码进行测算。最后的结果写着,差额是四百八十六万。 江誉翻到最后一张,该死,邵寻还真没骗他,的确是董事会的决定,七大合伙人都签了字。太可怕,这是什么效率,海报的失误明明昨晚才被他发现,但今天却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江誉萎蔫,这下便一声不吭。 邵寻推开会议室的门,另外五个已经到场的董事立刻站起来,“这就是我们邵总,业界口碑。” 广告公司派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主管,很利落的样子,走过来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方汝心是私募研究员,会为银座出具投资报告和各种点评,所以一些重大事项,尤其是利好,董秘都会通知她过来,好让她出报告可劲夸。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也不用站起来专门握手。 商场如战场,任何商榷都难以一口气谈成,更别说还算是这种几百万的推广。邵寻当然要保证公司的钱都用在刀刃上,问得事无巨细甚至有点质疑的火/药味,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从融洽变得严峻。 “我们的意思是,充分利用现在的多样性媒体进行推广,直播、视频、还有近期很火的综艺,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负担得起这种推广费,我们渠道很多,只要资金到位,就能加大宣传力度。把名气打出去后,再在时尚杂志、服装杂志、美妆杂志提供折扣券,商场的客流量绝对会显著增加。” 46.越来越任性的邵总啊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 客厅跟餐厅几乎连在一起没有隔断, 不过灶台很新很干净, 都要上班的两个女生, 大概并不常用。 房子虽小,但胜在温馨, 淡色的墙贴和开关保护套,给里面增添了不少温暖的感觉。而且到处都摆着绿植和多肉, 看起来亦是赏心悦目。 她打开门, 长发乱乱的, 看着怪可爱, “弄好了,你可以进来。”声音里有一丝发酥的颤抖,显得有点紧张。 他走进去, 经过她身边时,闻到一股香水味, 他鼻翼动了动, 靠近她嗅一下。她娇羞地往后缩, 幅度微小,但也还是有。 她的脸可真红,刚刚带她买衣服都没有这样, 肯定是那香水。毕竟,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吸引男人, 就算是她喜欢的, 就算是她老公,也会有点羞答答。 可邵寻竟然还是了如指掌,随口问她:“费洛蒙?” 能让女孩如此脸红的,大概只有那款以“诱”为噱头的香水。 被他戳穿后,她果然烧得更厉害,几乎是由内而外的。不过短暂的低头后,她仍旧主动走近,两根食指绞在一起绕着圈,“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声音软软的,令男人心醉。 但邵寻摇头,“不喜欢,太浓,俗气。” 她怔了怔,心里顿时有点小失落。 椅子上叠了很多衣服,肯定不能往那儿坐,他过去把床上的抱枕拿开,刚想坐下,却在抽开的一刹那蹦出一件纯白的小布条,像蝴蝶那样翩翩落下,还堪堪落在他眼皮子底下。上面有个小小的蝴蝶结,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 天哪,怎么漏了这个,不会还是换过的吧?她顿时尴尬极了,野兔一样敏捷地窜过去,将那小布条迅速一抓,叼回自己手心里,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像是变魔术,白色的小蝴蝶瞬间消失,他面前依旧是干净的条纹单子,只剩下微微喘气的娇艳的她,能作为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证据。 他回过神,忽然很想逗她,伸手挠了挠她下巴,“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三番两次这样开腔,她很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 “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也看过你,很闷骚的颜色。” 这话一出,他忍不住笑,“方汝心……” 她挑挑眉,“干嘛?” 这女孩挺有意思,不是那种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很好,他喜欢。 他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那样看着她。 她全不在意地往干净衣服上一坐,大胆地回视。 她是天生的微笑唇,丰润的波浪型,两侧嘴角又有一丢丢自然上扬,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片刻后,她又轻轻歪了下脑袋,换个角度给他端详。 他伸手摸了摸她温软的脸庞,“快去收拾东西吧。” 她闺房也很简陋,一个衣柜,一张床,床边有张桌子,墙角堆着两个很大的收纳箱,一箱装着衣服,另一箱装着书。电脑、背包、化妆盒,以及零食什么的,只好全都堆在桌子上,有点乱。他随便抽了份近期的研报,正是百货零售的,上面详细分析了电商和跨境政策,并预测了未来的市场走势。 其实电商这块,银座也一直在考虑,但他跟另外几个股东没有同意,因为线上渠道有些就是为了清理尾货,并不符合银座的定位。 “百丽国际被私有化,品牌价值大幅减值;达芙妮转型策略不当,市值缩水近百亿;guess在美关店45家,未来更侧重在华市场,新设11家均位于国内中大型城市,前九个月销售额同比增加……” 粗略扫完这份研报,他愈发肯定心中所想,银座这种类型的,不需要增加电商渠道,但实体营销一定要做好,那海报真是个败笔,这种失误不允许再出现。而且他觉得公司的营销部真的很一般,这回专门请了外面的广告公司,明天要接洽,商议各种细节。 “你们近期推哪些独角兽?纺织类的,给我推荐几个,我去看看他们的货。” 独角兽是他们的行话,特指那些超高潜力但目前还处于初中阶段的中小企业,以科技公司居多,一般都有发明专利。 方汝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他话,“蓝度,这公司做皮草的,新型人造皮草,非常环保排污率很低,还说能跟真皮像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如果是真的,那这市场价值可就非常大,过一阵子要去调研。” “有投资方看中吗?” “没呢,怎么也得等我尽职调查一回,写个投资可行性报告出来,那些大金主才肯考虑拿第一笔钱。” “蓝度要多少?” “这已经是第三轮融资,缺钱缺得也不狠,七千万。” 他卷弄着纸张的边角,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我给你。” 她正往行李箱塞衣服,这下停住扭头看他,“银座用来投资的钱有多少?”过亿那是肯定的。 他又不正面回答,“比你想象的多。” 她以为他哄自己开心,也没太在意,听完就算了,继续收拾。 结果他说,“明天我让投资部的负责人跟你接洽。”语毕还淡淡一笑,“别让他知道你是我老婆。” 她安静片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紧紧挨着他坐,用那种很糯的目光粘着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 “又不是立刻把钱给你,肯定也要看你对这个公司的深度调查,而且我们的人也会亲自看项目。” 投研本质是中介服务,人脉至关重要,她只是一个新晋的私募研究员,很多有钱人都不认识她,她在业内也没有名气,哪怕手里有好项目也很难推出去。虽说她上司会带着她,但肯定不会像邵寻这么上心。 “我们投资部的人,专业水平还不错,你可以跟他多交流。” “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你会去吗?” 他故意吊着她,“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 她钻进他怀里,脑袋抵在他胸口,抱着他轻轻摇晃,“去嘛去嘛……我想跟你一起。” “工作是工作,又不是度蜜月,一起又如何,仍然是两拨人。” 她厚脸皮地窃喜:“至少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溜到你房里。” 本来还想再腻歪一会儿,索个吻什么的,但听到室友回来的声响,她立刻跟松鼠一样竖起耳朵,确认后更是迅速松开他站起来。 “汝心啊,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芒果冰。”对方一边说一边换鞋,往她房间走还继续讲着,“楼下居然停着一辆宾利超跑,还是敞篷的,真炫!我在这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车主住这里?感觉不太可能啊,应该是哪位老阿姨的儿子吧……” 室友把她房门推开,不期然地看到里面竟有个男人。 万幸她职业不是这块,不然很可能在杂志或财经新闻上见过邵寻。 “咦,这是谁?”她好奇地问。 方汝心说:“我叔。” 这妮子居然把“叔”字脱口而出,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不过面上不显,仍旧主动伸手,“你好。” 室友跟他交握一下,又扭头看看方汝心,“之前从来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年轻的叔。” 邵寻知道她撒谎拙劣,替她解释,“是远房的,汝心不喜欢麻烦人,一直也没去找我,所以我今天主动上门。” “原来是这样……”她把芒果冰塞到汝心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关门时她还狐疑地瞅了俩人一眼。 邵寻本来愿意陪她磨叽,但一声“叔”令他清醒过来,看到她那箱子已经被塞满,然而里面多是衣服。 “你老公是开商场的,你还带这些麻布干什么?说了只要贵重物品。” 他弯腰随手抽了两件,略显嫌弃地往床上一扔,“荷叶边跟A字版适合平胸,你瞎凑什么热闹?”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竟被他一下子统统拿掉。 “身份证、户口本、手机,其他的都不准带。” 他把她收进去的东西噼里啪啦往外扔,她真是拦都拦不住。 “结婚证要带啊!”她迅速捡起那本被他清出来的旧相册,牢牢护在自己胸口,红本本可就夹在里面呢。 “别浪费时间,拿着这些跟我走,我回去还有事要办。”他雷厉风行起来,语气都不似刚才的温柔。 她一把拖住他胳膊,“老公老公……”喊得真叫一个嗲。 他回头,恨铁不成钢,“你又要带什么破烂?”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往角落里一指,“那儿还有一箱书……” 她虽然该肉的地方肉,但整体而言骨架子偏小,所以两片肩胛骨并没有很突出,不过她背部足够窄,正中间的凹痕又明显得恰到好处,虽没有太多的骨感美,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细腻感,最重要的是,她腰肢很纤,最窄的那段,双手对扣就能扣满。 白嫩的脸蛋泛着活力十足的红,一双大眼睛更是润得出水。唇角本来天生微翘,而旁侧梨涡的位置,生着一颗很小很浅的美人痣,于是她只要一笑,颇有种百媚生的娇俏感,这是她独有的特色,亦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所以她的脸、她的笑,或多或少能够转移男人原本黏在她身体上的目光。 “雨微,你带来的新面孔,她跟你什么关系?今年几岁?在哪工作?”真是不断有人问起。 “别白费力气,她可是已婚的。” “你蒙我呢,她怎么可能结了婚?”每一个都是这种难以置信的语气,“我说的是嘴角长痣那个。”直男都只留意那颗痣,只知酒窝不知梨涡。 “就是她啊!她老公很厉害,你们都惹不起,千万别打主意。” 问的人虽然多,但并没有冒冒失失上去搭讪的,毕竟都是成年人,行动之前要三思,所以方汝心还是很安全并没有被过分觊觎。 邵寻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默默抽烟,他显然力争低调,但慢慢地,还是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谷雨微记得方汝心说过,邵寻要十点多才能飞回来,可现在才八点啊,泳池party才刚刚开始。他西装革履的显然不是过来参加,而且远远望过去感觉他有点……不悦。 47.越来越任性的邵总啊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她不着痕迹地伸出右手, 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庄翊察觉到, 转眸看向对面, “你们都吃完了?” 邵寻将视线投向别处, 但嘴角却微微勾着。 她端着盘子站起,“您们慢慢吃,我还要赶报告,就不奉陪了。” 庄翊看着她扭头就走的身影, 对邵寻说:“肯定又是你, 把人吓跑了。” 方汝心觉得这是正常的, 毕竟新婚夫妻嘛。如果真能放肆放纵, 她可以七天七夜不出门, 开心就趴在他身上讨亲亲, 累了饿了就让他喂食, 真的可以黏黏答答地度过。 很多员工还在吃午饭,办公区的人零零散散。她环顾一周,发现没人注意自己, 飞快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敏捷地溜进去。 半小时候后,人重新开始多起来,邵寻在庄翊办公室刚谈完事, 正准备回到自己那儿。 刚进去时, 他还没发现里头有人, 毕竟她把自己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满怀欣喜地等着他,知道他一步步越来越近,她忍不住转过脑袋,盯着他要过来的方向。 短短不到分钟,他便看到了她。但事情却不是她想象那样,他情动地抱住自己。恰恰相反,他先是面无表情,而后,英气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方汝心看到他露出这种神色,一个不好从椅子里翻起来。 她早就脱了高跟鞋放在一边,现在突然站起还赤着脚。 邵寻冷冷地抛出一句,“出去。” 她眼巴巴地问:“怎么了?” “你在干、嘛?”他一字一顿,怒意显而易见。 “我……” 他卸下领带,随手一扔,“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随时随地发/浪的。” 这句话让她一颗心沉到谷底。 “我在干嘛……”她喃喃自语,同时一双眼睛也飞快地红起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邵寻略带冷漠地闭了闭眼,“我没法摸透你善变的心思,有时候觉得你很懂事,但有时候你又表现得愚不可及。” 他弯下腰,把那双鞋子扔给她,“穿好,离开。” 她给他说得都没了脸,眼泪簌簌落下,“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他坐了下来,却没有再看她,“赶紧出去,你在我办公室待久,外人会说闲话。” “……没人看到我进来。” 他又要嘲笑她的天真,“你觉得没看到,就是真的没人看到?” 她脸上烧着,却是因为狼狈难堪,趔趔趄趄地将鞋子穿好。 她闷头往外面走,不停地揩眼泪。 手碰到门把,她却突然顿住,一直埋着的脑袋也缓缓抬了起来。 “邵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我的初恋,除了你,我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从那晚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我爱你,一天比一天多。但你却不是,你只是觉得,我最适合结婚。” 邵寻没有说话。 她忍住自己的眼泪,继续跟他解释:“刚刚在餐厅,我、我以为你想要,而我……我也愿意,所以跑来你这里……” 邵寻听完,可算开口,“方汝心,你觉得我会在这里乱搞?在我上班的地方,在我办公室?” 他的语气不是讽刺嘲弄,而是那种辛辣的反问,就好像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她却天真地认为可以发生。 显得主动的她异常幼稚,可笑。 她没有难过地跑出去,然后一个人躲起来。方汝心就是外放的,偏生不喜欢背地里受委屈,哪怕明面上挑明、刺破、翻脸。 她突然转身,大步折回,盯着邵寻的眼睛,对他质问:“我明明是你妻子,为什么还要担心外人说闲话?” 他毫无波澜地跟她对视,“别闹。” “口是心非……刚刚为什么碰我?为什么要问‘下午有没有空’——你就是想!” “你太想当然,”邵寻皱着眉,“退一万步讲,方汝心,这里是卧室么?你就不能学着理智一点?一辈子都是小女人心性。” “不理智……小女人……”她喃喃的念着,含泪的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入了魔,然后下一刻,她竟扑上去吻他。 他脸色一变,迅速把她扯开。 她却紧紧揪着,并且发泄似的使着蛮劲。其实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她软得像刚出炉的蜜,又烫又甜,囫囵灌进来的一瞬间,几乎能令他丧失理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在他唇上胡乱地碾,根本毫无章法。 血味就这样出来,因为颤抖又发狠地咬了他。 这是一只真正狐狸,彻头彻尾的魅,又带着野性的腥气。 真是疯了,居然还豪气冲天,张牙舞爪。谁让他说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乱搞,都没有脑子吗”,现在就是要让他破功,要他把说出来的话全都吃回去! 方汝心啊……他把牙齿压得咯咯作响,一个受不了了,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推开。 她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她虽不是一片蒲苇,但也抵不过他的力气。 头发凌乱,双唇外翻,喘着腥甜的气息,鼻涕眼泪糊在人中处——难看。 邵寻愠怒而发烫——一半因为她,一半因为自己。 “出、去。”他声音低沉极了,凶凶的,完美遮盖一丝不合时宜的沙哑。 她还想争辩什么,但敲门声却笃笃响起——她陡然一惊。 事实证明,她是真狐狸,但却是纸老虎,一听到有人要进来,她立马收起爪牙,缩到办公桌后面藏起来。但他却是稳如泰山,分毫不担心,更遑论害怕。 “邵总,要去开例会。”女秘书提醒道。 他偏生不回话,要吓吓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没有得到回应,女秘书果然又敲几下,“邵总,邵总?您在里面吗?”说着就想推门进来。 方汝心吓得闭上眼,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邵寻看差不多,徐徐起身,“我知道。” 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又堪堪停住。 “好的,那您尽快过去。”门又关上。 洁白的瓷砖上,撂着一块黑色的……布?裙?怕是看错了吧。秘书心想。 她走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邵总正好推门出来。他身后并没有跟着谁。 “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这么拧着眉毛吗?” 邵寻干脆不理他,把话题岔开,“江誉,齐昇要买8%的股权,你出2个点。” “凭什么啊,我股份现在只剩10%,谁都不给。” 邵寻虽恼得很,但起先还保持镇定冷淡,“不给也得给,这由不得你,是董事会决定的。” “狗屁董事会,我看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你想稀释别人的股权,把银座变成你自己的圈钱机器!” 这话可就犯浑,邵寻爱银座比自己更甚,不存在任何私心。到目前为止,七大合伙人的基本年薪也就五十万而已——被他卡的。 “你问我凭什么?”邵寻刹住脚步,刺过来的眸光像刀片一样锋利,“凭你这回害公司损失五百万。” “一张海报损失五百万?邵寻,你当我傻呢还是故意整我!” 他直接把测算表拍到他胸前,“给我好好看清楚。” 江誉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却整个人愣在当场。真没料到处女座的邵寻已经较真到如此境地,原始表格那样繁杂冗长,看得人头疼,但他就是从中理出了数据,并且还用软件和代码进行测算。最后的结果写着,差额是四百八十六万。 江誉翻到最后一张,该死,邵寻还真没骗他,的确是董事会的决定,七大合伙人都签了字。太可怕,这是什么效率,海报的失误明明昨晚才被他发现,但今天却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江誉萎蔫,这下便一声不吭。 邵寻推开会议室的门,另外五个已经到场的董事立刻站起来,“这就是我们邵总,业界口碑。” 广告公司派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主管,很利落的样子,走过来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方汝心是私募研究员,会为银座出具投资报告和各种点评,所以一些重大事项,尤其是利好,董秘都会通知她过来,好让她出报告可劲夸。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也不用站起来专门握手。 商场如战场,任何商榷都难以一口气谈成,更别说还算是这种几百万的推广。邵寻当然要保证公司的钱都用在刀刃上,问得事无巨细甚至有点质疑的火/药味,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从融洽变得严峻。 “我们的意思是,充分利用现在的多样性媒体进行推广,直播、视频、还有近期很火的综艺,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负担得起这种推广费,我们渠道很多,只要资金到位,就能加大宣传力度。把名气打出去后,再在时尚杂志、服装杂志、美妆杂志提供折扣券,商场的客流量绝对会显著增加。” 48.这些磨人的大总裁啊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她起身把窗户打开, 发现外面更热, 只好又关上。 带她的前辈小姐姐早她三年进来, 人非常好, 不遗余力地把各种细节都教给她,所以短短不到一年时间, 不说她能独当一面, 但现在独自联系客户,撮合投资方和独角兽企业;独自出差调研,有技巧地取得企业的核心内容;然后再回来独自赶报告——这些她全都没问题。 “哟,忙到现在还没走呢?” 方汝心扭头,冲她一笑, “雨微姐。” 谷雨微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自己的小学徒一杯,“写得怎么样?” “快完成了,待会儿就发给你看。” “不用这么赶, 回去润色再给我, 又不急在这一时,这报告周一下午才发布。” “好,那我今晚十二点之前给你。” 谷雨微疑惑地看向她,“刚进公司那阵子, 你都没有这么热情满满呢。” 方汝心避重就轻, 当然不提邵寻, 也不提自己不愿独自在家待着。 “马上要去蓝度做调研, 在离开之前把琐事都料理好。” “可琐事一直都有啊,你回来也得接着处理,不一直都是这些吗?” “唔……我最近幡然醒悟,”她正儿八经,“不想继续做一条咸鱼。” 谷雨微被她逗笑,伸手捏她,“汝心啊,你不是咸鱼,你是一条胖金鱼。” 她不明白,怎么邵寻跟小姐姐都这么喜欢掐脸呢,把她瓜子脸活生生捏成柿饼脸。 “你真是金鱼啊宝贝,有招财属性,刚来不到一年,就给我们带了大客户,上次,上上次,还有这次,连UG都被你搞定!你厉害了小汝心。UG的董秘,是出了名的难搞,什么都要保密还说不需要跟私募合作,结果你一联系就办成。” 方汝心也美滋滋地笑,不过并不解释。 她把注意转回电脑上,将那天收集到的数据挨个敲上去,做成直观简洁的表格。私募不像银行那么多讲究,工作日不穿正装都可以,更别说周末加班。 谷雨微无意中发现,方汝心穿的这件连衣裙,有种低调轻奢的感觉,纯正的湖蓝色,上面有些小碎花,不是那种机轧工艺,像是手作染出来的。 因为出了汗,裙子跟她脊背有点湿湿地贴合,将里面的肩带略微透出来。 她无疑是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姑娘,而且她的美并不刺人,而是非常熨帖。虽刚从校园象牙塔出来,但她适应得很快,不抱怨也不吐槽,每天都积极向上。同时她还有脑子,实打实把学历转化成了能力。 有才有貌的方汝心,出身很普通,或许更容易受到诱惑,然后忍不住拿自己的美貌跟有钱人交换那些需要努力奋斗才得到的东西。 谷雨微很担心这个徒弟误入歧途——这简直是无底洞啊,能把一个积极拼搏的妹子变得拜金又愚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方汝心明显是愈发进取并不是日益慵倦,再说了,从没见什么豪车来接送她,有次下暴雨她都是自己跑到公交站打的。这CBD商圈多得是年轻白领,当时就有一个男工程师想搭讪她,把西装脱了给她挡雨,可方汝心没有接受,自己冲到雨里拦了辆出租车。越是小事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原则。 谷雨微视线往下,看到她的鞋,那是银座新出的小牛皮,优雅简约,的确更符合她现在的白领气质,记得一年前她还穿着跑鞋扎高马尾呢。 私募的工资可不低,买买这些衣服鞋还是够的,谷雨微自己就是银座的常客。再看方汝心的包,还是初来乍到时新买的那款,并没有换成爱马仕一类的。而且他们上班要带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为了图舒服方汝心经常背那种大大的双肩包,谷雨微一看,还是那旧的。 应该不担心,她这小爱徒可保守着,固然不会出现她想的那种坏情况。 不过本着好心的原则,她还是要提醒一下。 “汝心,你能跟这些大客户谈拢,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提醒一句啊,那董秘是已经结了婚的……” 方汝心听完最后一句,迅速摇头,“雨微姐你想哪去了,完全没有啊。” 而且那天晚上她见的可是老总秦祐,当然,后续接洽的仍然是董秘。其实这只是邵寻带来的资源之一,但外人不知情,所以担心她是不是付出某种代价才换来。 “知道你懂事,但还是啰嗦一句,如果那男的没有累赘,你们工作中相识,想正经谈恋爱,这完全可以。但如果对方已经有家室,那就只是想玩玩你。这种关系一开始是畸形的怎么能结出好果子?汝心你这么聪明,不要栽在男人手里。” 她用力点头,“雨微姐你放心。”别说她现在已经结了婚,哪怕没结,她也不会。 “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爱情什么的,到最后都是虚的,归根结底你要过日子,而且要清白快乐地过。你是清白,所以你男人也必须这样。别看他现在对你说多爱你,本质就是个渣,出轨的男人根本没资格谈论爱好吗?” “雨微姐,我……” “我知道他肯定跟你说迫不得已,可我就不信这个邪,真有本事的男人,连一段想放弃的婚姻都摆不平?别信他鬼话,他就是废柴,哪怕现在有点钱,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没有责任感的人,永远无法顶天立地。” 谷雨微一个劲地教育爱徒,方汝心想解释一句都插不进。 “你实话告诉我,这衣服鞋,是你用自己工资买的吗?还是说……” 方汝心起先还轻松笑着,后来就没吭声,双眸也垂着。见她这样,谷雨微更紧张,“你不会已经……” 方汝心抬起头,“我嫁给了邵寻。” 谷雨微骤然刹住,先是怔怔地看着她,半分钟后捂着嘴发出不可思议的“噢”。 “邵寻?!”她难以置信,“那个……邵寻?” 她声音有点大,吸引周围注意,旁边有小年轻在问,“雨微姐你怎么了?” 方汝心赶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谷雨微憋得满脸通红,一把拽起她离开办公区,直拖到卫生间里。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汝心低声道:“才领证不久,半个月前。” “我就说你这半个月怎么跟打鸡血似的,原来有他鞭笞着你啊。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之前连男友都没呢,怎么突然跟他结婚?难道说他一直是你秘而不宣的男友?” 为了避免讲出多余的故事,方汝心点点头。 谷雨微嗔怪地拍了她一下,“你啊你,人小鬼大,当初招聘时问你有没有,你斩钉截铁说没有,亏我这一年还四处给你物色好男人,你倒好总是推托不见,我以为怎么回事呢,生怕你被哪个老男人缚着,没想到……”她抚抚自己胸口,“了却一桩心事啊……这敢情好,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拿到王牌中的王牌。” 方汝心微笑着,没接话。 谷雨微继续打趣她,“你瞒得可真紧,我要是你,可能会高兴到昭告全世界,看到没,在滨江这里,至少要放五个热气球,分别写着五个字,我,夫,是,邵,寻。然后坐等财经娱乐头条,从此以后你就是人尽皆知的邵夫人。” 方汝心哈哈大笑,这场景没法实现,幻想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跟他都是T大的,果然顶尖学府就是资源好,念书时候在一起?” 方汝心点头,“对,已经好些年。” “怪不得邵寻不近女色,原来是已经有主,那他很可以啊,这点看出来人品不错。” “他的确很好,还会做饭呢。” “你这简直比中彩票还爽,丈夫那么有钱那么帅,还整天做饭给你吃。” 方汝心甜蜜地脸颊浮出红晕,“做饭归他,其他我来。” “两口之家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做饭,其他家务都有机器。” “所以我最近长胖不少,又要减肥。” “想想我老公那厨艺,真是影响我婚姻的稳定。” 她俩嘻嘻哈哈地在卫生间里说了好一阵,突然一下,最里面的隔间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当然是她们的女同事。 这就…… 方汝心跟谷雨微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毛毛的。她俩有默契,哪怕方汝心不说,谷雨微也知道要给她保密,但现在被外人听了去,而且还是那个性格阴里怪气的孤僻姐。 她似乎嫌她们太吵,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在脚步上,噔噔噔几乎要用高跟鞋把瓷砖剁碎。那样气势汹汹地过来,方汝心即刻往旁边一让,把洗手台留给她。 方汝心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掩盖过去不让她泄露,结果对方洗完手,刻薄地训道,“整天干点正经事行么?在这里做白日梦嘴上念叨就能实现?还嫁给邵寻,我还是邵寻的妹妹呢。” 方汝心竭力憋着笑,“教训得是。” 然后这种静默一直维持到对方离去,留下来的俩只笑成一团,笑到最后在那喘气。 “行了行了,你赶紧收拾电脑,我们现在就撤,要好好庆祝顺便放松一下,我带去你豪华泳池,有两张VIP券哦。看你热的,衣服都透了。” “可是我没有泳衣,能借你的吗雨微姐?” “当然可以,但我只有bikini哦,哈哈哈哈。” “啊,那我不要了……” “哎呀走啦,不穿也得穿,除非你想果着。你要是还没结婚,保守情有可原,但你现在都是已婚贵妇,还怕什么?” 49.这些磨人的大总裁啊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谷雨微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自己的小学徒一杯, “写得怎么样?” “快完成了, 待会儿就发给你看。” “不用这么赶,回去润色再给我, 又不急在这一时, 这报告周一下午才发布。” “好,那我今晚十二点之前给你。” 谷雨微疑惑地看向她,“刚进公司那阵子, 你都没有这么热情满满呢。” 方汝心避重就轻,当然不提邵寻, 也不提自己不愿独自在家待着。 “马上要去蓝度做调研,在离开之前把琐事都料理好。” “可琐事一直都有啊,你回来也得接着处理,不一直都是这些吗?” “唔……我最近幡然醒悟, ”她正儿八经, “不想继续做一条咸鱼。” 谷雨微被她逗笑, 伸手捏她,“汝心啊,你不是咸鱼,你是一条胖金鱼。” 她不明白,怎么邵寻跟小姐姐都这么喜欢掐脸呢, 把她瓜子脸活生生捏成柿饼脸。 “你真是金鱼啊宝贝, 有招财属性, 刚来不到一年,就给我们带了大客户,上次,上上次,还有这次,连UG都被你搞定!你厉害了小汝心。UG的董秘,是出了名的难搞,什么都要保密还说不需要跟私募合作,结果你一联系就办成。” 方汝心也美滋滋地笑,不过并不解释。 她把注意转回电脑上,将那天收集到的数据挨个敲上去,做成直观简洁的表格。私募不像银行那么多讲究,工作日不穿正装都可以,更别说周末加班。 谷雨微无意中发现,方汝心穿的这件连衣裙,有种低调轻奢的感觉,纯正的湖蓝色,上面有些小碎花,不是那种机轧工艺,像是手作染出来的。 因为出了汗,裙子跟她脊背有点湿湿地贴合,将里面的肩带略微透出来。 她无疑是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姑娘,而且她的美并不刺人,而是非常熨帖。虽刚从校园象牙塔出来,但她适应得很快,不抱怨也不吐槽,每天都积极向上。同时她还有脑子,实打实把学历转化成了能力。 有才有貌的方汝心,出身很普通,或许更容易受到诱惑,然后忍不住拿自己的美貌跟有钱人交换那些需要努力奋斗才得到的东西。 谷雨微很担心这个徒弟误入歧途——这简直是无底洞啊,能把一个积极拼搏的妹子变得拜金又愚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方汝心明显是愈发进取并不是日益慵倦,再说了,从没见什么豪车来接送她,有次下暴雨她都是自己跑到公交站打的。这CBD商圈多得是年轻白领,当时就有一个男工程师想搭讪她,把西装脱了给她挡雨,可方汝心没有接受,自己冲到雨里拦了辆出租车。越是小事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原则。 谷雨微视线往下,看到她的鞋,那是银座新出的小牛皮,优雅简约,的确更符合她现在的白领气质,记得一年前她还穿着跑鞋扎高马尾呢。 私募的工资可不低,买买这些衣服鞋还是够的,谷雨微自己就是银座的常客。再看方汝心的包,还是初来乍到时新买的那款,并没有换成爱马仕一类的。而且他们上班要带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为了图舒服方汝心经常背那种大大的双肩包,谷雨微一看,还是那旧的。 应该不担心,她这小爱徒可保守着,固然不会出现她想的那种坏情况。 不过本着好心的原则,她还是要提醒一下。 “汝心,你能跟这些大客户谈拢,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提醒一句啊,那董秘是已经结了婚的……” 方汝心听完最后一句,迅速摇头,“雨微姐你想哪去了,完全没有啊。” 而且那天晚上她见的可是老总秦祐,当然,后续接洽的仍然是董秘。其实这只是邵寻带来的资源之一,但外人不知情,所以担心她是不是付出某种代价才换来。 “知道你懂事,但还是啰嗦一句,如果那男的没有累赘,你们工作中相识,想正经谈恋爱,这完全可以。但如果对方已经有家室,那就只是想玩玩你。这种关系一开始是畸形的怎么能结出好果子?汝心你这么聪明,不要栽在男人手里。” 她用力点头,“雨微姐你放心。”别说她现在已经结了婚,哪怕没结,她也不会。 “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爱情什么的,到最后都是虚的,归根结底你要过日子,而且要清白快乐地过。你是清白,所以你男人也必须这样。别看他现在对你说多爱你,本质就是个渣,出轨的男人根本没资格谈论爱好吗?” “雨微姐,我……” “我知道他肯定跟你说迫不得已,可我就不信这个邪,真有本事的男人,连一段想放弃的婚姻都摆不平?别信他鬼话,他就是废柴,哪怕现在有点钱,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没有责任感的人,永远无法顶天立地。” 谷雨微一个劲地教育爱徒,方汝心想解释一句都插不进。 “你实话告诉我,这衣服鞋,是你用自己工资买的吗?还是说……” 方汝心起先还轻松笑着,后来就没吭声,双眸也垂着。见她这样,谷雨微更紧张,“你不会已经……” 方汝心抬起头,“我嫁给了邵寻。” 谷雨微骤然刹住,先是怔怔地看着她,半分钟后捂着嘴发出不可思议的“噢”。 “邵寻?!”她难以置信,“那个……邵寻?” 她声音有点大,吸引周围注意,旁边有小年轻在问,“雨微姐你怎么了?” 方汝心赶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谷雨微憋得满脸通红,一把拽起她离开办公区,直拖到卫生间里。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汝心低声道:“才领证不久,半个月前。” “我就说你这半个月怎么跟打鸡血似的,原来有他鞭笞着你啊。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之前连男友都没呢,怎么突然跟他结婚?难道说他一直是你秘而不宣的男友?” 为了避免讲出多余的故事,方汝心点点头。 谷雨微嗔怪地拍了她一下,“你啊你,人小鬼大,当初招聘时问你有没有,你斩钉截铁说没有,亏我这一年还四处给你物色好男人,你倒好总是推托不见,我以为怎么回事呢,生怕你被哪个老男人缚着,没想到……”她抚抚自己胸口,“了却一桩心事啊……这敢情好,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拿到王牌中的王牌。” 方汝心微笑着,没接话。 谷雨微继续打趣她,“你瞒得可真紧,我要是你,可能会高兴到昭告全世界,看到没,在滨江这里,至少要放五个热气球,分别写着五个字,我,夫,是,邵,寻。然后坐等财经娱乐头条,从此以后你就是人尽皆知的邵夫人。” 方汝心哈哈大笑,这场景没法实现,幻想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跟他都是T大的,果然顶尖学府就是资源好,念书时候在一起?” 方汝心点头,“对,已经好些年。” “怪不得邵寻不近女色,原来是已经有主,那他很可以啊,这点看出来人品不错。” “他的确很好,还会做饭呢。” “你这简直比中彩票还爽,丈夫那么有钱那么帅,还整天做饭给你吃。” 方汝心甜蜜地脸颊浮出红晕,“做饭归他,其他我来。” “两口之家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做饭,其他家务都有机器。” “所以我最近长胖不少,又要减肥。” “想想我老公那厨艺,真是影响我婚姻的稳定。” 她俩嘻嘻哈哈地在卫生间里说了好一阵,突然一下,最里面的隔间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当然是她们的女同事。 这就…… 方汝心跟谷雨微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毛毛的。她俩有默契,哪怕方汝心不说,谷雨微也知道要给她保密,但现在被外人听了去,而且还是那个性格阴里怪气的孤僻姐。 她似乎嫌她们太吵,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在脚步上,噔噔噔几乎要用高跟鞋把瓷砖剁碎。那样气势汹汹地过来,方汝心即刻往旁边一让,把洗手台留给她。 方汝心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掩盖过去不让她泄露,结果对方洗完手,刻薄地训道,“整天干点正经事行么?在这里做白日梦嘴上念叨就能实现?还嫁给邵寻,我还是邵寻的妹妹呢。” 方汝心竭力憋着笑,“教训得是。” 然后这种静默一直维持到对方离去,留下来的俩只笑成一团,笑到最后在那喘气。 “行了行了,你赶紧收拾电脑,我们现在就撤,要好好庆祝顺便放松一下,我带去你豪华泳池,有两张VIP券哦。看你热的,衣服都透了。” “可是我没有泳衣,能借你的吗雨微姐?” “当然可以,但我只有bikini哦,哈哈哈哈。” “啊,那我不要了……” “哎呀走啦,不穿也得穿,除非你想果着。你要是还没结婚,保守情有可原,但你现在都是已婚贵妇,还怕什么?” 她嗲里嗲气地争辩,“我只想给他看。” 谷雨微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自己的小学徒一杯,“写得怎么样?” “快完成了,待会儿就发给你看。” “不用这么赶,回去润色再给我,又不急在这一时,这报告周一下午才发布。” “好,那我今晚十二点之前给你。” 谷雨微疑惑地看向她,“刚进公司那阵子,你都没有这么热情满满呢。” 方汝心避重就轻,当然不提邵寻,也不提自己不愿独自在家待着。 “马上要去蓝度做调研,在离开之前把琐事都料理好。” “可琐事一直都有啊,你回来也得接着处理,不一直都是这些吗?” “唔……我最近幡然醒悟,”她正儿八经,“不想继续做一条咸鱼。” 谷雨微被她逗笑,伸手捏她,“汝心啊,你不是咸鱼,你是一条胖金鱼。” 她不明白,怎么邵寻跟小姐姐都这么喜欢掐脸呢,把她瓜子脸活生生捏成柿饼脸。 “你真是金鱼啊宝贝,有招财属性,刚来不到一年,就给我们带了大客户,上次,上上次,还有这次,连UG都被你搞定!你厉害了小汝心。UG的董秘,是出了名的难搞,什么都要保密还说不需要跟私募合作,结果你一联系就办成。” 50.越陷越深的邵总啊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邵寻抬手敲了敲门, 她仰着脖子往门口瞅一眼。 她翻身坐起来, 一边讲电话一边耙顺蹭得乱蓬蓬的头发。 见她挂掉电话,他走近提醒,“过来吃饭。” 她在床上挪着挪着,直到把圆嘟嘟的背影留给他, 让他自己感受。 邵寻又拍拍她的肩, “不吃晚餐?” “早就气饱了。”她闷声说。 他在床边坐下, 强行把她扳过来,“你生气可以,但饭还是要吃的。” “不吃。”她说。这两个字要是狠辣地吼出来多好, 但她秀里秀气的。 邵寻直接把她零食缴了,“那你也不要吃这个。” 方汝心伸手拦住, 还跟他来回抢,“这是我自己买的,凭什么不能吃?你也太横了吧。” 邵寻停顿片刻,不跟她较这个劲,直接拉她起来,双手卡在她腋下, 把软绵绵的懒狐狸拖了起来。 她嘴里还嚷着,“不想吃不想吃……” 邵寻直视她, “汝心,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你道歉, 今天中午不该吼你。” 这话一出, 她瞬间安静下来。 趁着她不闹的空档,他干脆利落地将人抱起,她柔顺的长发从他手臂那儿倾泻而下。 他把她抱到餐桌边坐下,然后把她腕上的皮筋取下来,给她随便扎了下头发。 “怕头屑掉到你碗里。”他还专门解释一句。 她没有穿鞋,两只光丫子一左一右地搁他脚上,纤细的足踝可劲碾着他,许是泄愤。 他默许她这种行为,夹起一块排骨,递到她嘴边。 “我不在办公室,那门就是不锁的,任何人都可能进来,看到你那个样子会怎么想?你以为受害者是我吗?是你。汝心,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方汝心微微张嘴,咬住那块可口的排骨。 酱汁从她嘴角溢出,他拿纸巾给她擦掉。 “你才入职场没多久,没有自己的根基,随便什么谣言就能把你毁了,懂吗?” 她小声说:“可我的确是你老婆啊。” “在家怎么搞都行,我完全由着你,但在外头不能乱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 “那你会跟我公开吗?”她总是这样抓不住重点。 邵寻给她盛了碗汤,“你想公开,那我就找媒体宣布,但在此之前,你要想清楚,公开后,你受到的束缚更多,可能……不会让你再跟银座有关的项目。” “而且就算公布,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出入我办公室。” 她显然很低落,那天生的微笑唇,唇角此刻都有点下垂。 “行,我懂……”她双眸又生出几分湿意,“那你抱抱我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吼?你好好跟我说不行吗……我又不是不听话,又不是无理取闹……” 这宝贝怪令人心颤的,尤其她说抱抱我的时候,仿佛有点战战兢兢的仰望。 邵寻停下所有动作,张开双臂把她抱过来。 她一到他怀里就哭出声,“……很丢脸,好像没人要一样。” 他轻轻抚着她,“没有别人看到,不丢脸。”一贯擅长说服人,此刻却没有安慰到点子上。为什么?因为这没什么好辩的,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不是最重的,所以才会那样。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 他默不作声地捧起她的脸,她温热的眼泪淌到他手心。 他心里忽而有点刺痛。虽说事发之后他已经产生歉意,但当时并没有这种疼痛的感觉。 的确不该对她这么狠,毕竟她还太嫩不懂事,下次不能再这样。但除了道歉,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她只抽泣了一小会儿就从他怀里出来。 “上午那场会议你也在,你觉得我态度怎么样?” “很差,很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一点情面都不留,当场说人家是垃圾策划。”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已经是我克制之后的表现。” 她沉默一会儿,嘲道:“怪不得早年媒体都说你是gay、工作狂,你在这上头真的蛮。” “我对男人更凶,直接会说‘滚’,只是他们没有报导,总喜欢在异性之间捕风捉影。” 方汝心哼哼两声,“你现在就是想说,你对我已经很温和,要是别的女人如此大胆,你会直接让她滚出去。” 邵寻笑了笑,“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继续喂食她,“在家由着你,你想玩什么都行。” 方汝心真是好哄,这样就重新笑起来,“好,你说的,那我今晚可要骑在你身上。”她说得十分骄傲,身后仿佛摆着狐狸尾巴。 邵寻不徐不疾,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方汝心一看,立刻埋头喝汤。 “装什么傻,”他拨了拨她脑袋,她就是不抬起来,“这丝袜还带着你的味儿,你也闻闻。” 她斥了声讨厌,推开他的手,“……只准你凶,我就不能报复?” “嗯,导致今天下午这场没谈拢,现在你开心了?” 方汝心脸色一变,“不会吧?!” 邵寻不言声,神色亦平平淡淡,只是嘴角一丝隐笑泄露了真实。 她嗔怪地捶他一下,“故意吓我……” 她上回才跟他说,想去UG做生产线调研,跟董秘联系但对方一直没答应,毕竟UG最近在忙内部重大事宜,拒绝任何私募跟研究员,生怕提前走漏消息。方汝心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今晚邵寻就跟她说一起去UG的研发中心。 “你跟他们老总是多年朋友?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方汝心在车上问。 邵寻觉得这个答案太显而易见,因为没必要。 “投资经理已经跟我接洽,我把蓝度的基本情况告诉他,他很有兴趣,说如果效益真有这么好,愿意投三千万。邵寻,谢谢你。” “嗯。” 车上开着广播,他喜欢通过这个了解近期的财经、商界,正听到每日指数,全然没在意她讲话。 “我写的服装业深度已经发了,你看过吗?感觉怎么样?” “还没看,看了我会告诉你感受。” “你们投资部的人可能要跟我们一起去调研,正在商讨日期。” 他没有回应。 方汝心又重复一遍,他平静地说,“听到了。”然而注意力还是放在自己的广播上。 她伸手“啪”一下,将那玩意关了。 他堪堪意识到,转眸看向她,“抱歉,我习惯了除非有话必须讲,否则不想开口。” “是,所以你除了要操/我,没说过别的。” 他深吸一口气,沉沉的黑眸透出点无奈,当然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汝心,对不起。” “你说话总是很强硬,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这种懒得跟人开口的想法。” 他刚刚正听到紧要关头,甚至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心,但突然一下,被她整个斩断。但他并没有继续打开广播,而是把语气放缓,“嗯,你说的对,我会好好听你讲话,你想说什么?” 这女人是他老婆,所以他愿意就着她。要是其他人……当然,其他人估计也没她这胆敢直接关。 到目的地,他给她打开车门,她没立刻下来,而是把手伸给他,意思是让他好好扶着。 他先是一怔,而后直接把手伸到里面,圈住她的腰,将她揽了下来。 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服务员跟方汝心对视一眼,没个所以然,都惴惴地跟了出去。 四楼扶梯上来的地方,贴着一张中型海报。是高跟鞋的广告,自然是一只脚的特写,不知是否为了衬托这个牌子的高大上,画面中的足模涂了猩红的指甲油,浓郁得像是要滴下来。 银座是他的事业,他自然对此处处留心。 他盯了那张图片看了会儿,越看越碍眼,走过去猛地一伸手,直接将整面海报都给撕了下来。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种高档地方,每层楼都有保安,那边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却发现那是自己老板。 “邵总,您这是……”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 方汝心倒是不说二话,弯腰开始捡纸,被撕碎的海报零零散散掉在地上,她全部抱起来,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保安也问。 邵寻没答复他们,一径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之前的策划来?现在这个足模是谁?” 那边跟他解释了一通,但他根本不在乎,语气冷漠,“哦,只拍个脚就能随便换人是么?广告部哪个总监敢这么干?执行还是创意?” 那边一听,这是要处罚的节奏啊,简直都要抹汗了,“邵总,您先别生气,是这样的,当时为了拍摄效果,换了个更好更专业的模特,七大合伙人有一半同意这个决策,然后人就换了。”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您和庄总两位,当时都在出差啊,我们就没为这种小事打扰你们,毕竟五个老总,四个都是同意的。” 邵寻冷笑了一下。 董秘还是老辣,稍微一听就知道不妙,他没有推卸责任或试图往轻了说。不就是一只脚而已?只要好看,有什么差别?他很快认错,“对不起邵总,是我疏忽,上回该通知您的。” 邵寻直截了当地问:“谁?” 董秘哽了哽,“——我、我不敢说。” “说。” 一个字的强硬最为可怕,他想想还是吐了出来,“是江总……” 邵寻是那种会把责任分得很清楚的人,既然大头揪出来,他就不会再问责董秘,警告一句,“下回再这么想当然,犯低级错误,开了你。” “是!保证不会有下次,一定每位老总都通知到。” 他霍地转过身,眸光还惯性地带着点凌厉,服务员怯怯地看向他,“邵总,您别气……” “我没气,”他说,又大步折回,“把这个月的销售记录表给我看。” 她咯噔一下,心都凉了半截。这下可惨了,毕竟一般来说,她们都是把表交给区域销售主管,小主管汇总后再交给大经理,大经理那边是配了会计师的,能把这些表格粉饰得好看些,最后才层层提交到总部、总经理、股东这里管理高层。 今天是周六,此刻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段就算客流量已经开始稀疏,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五楼的品牌专柜都没几个人在逛。 服务员尽力解释:“邵总啊,那个……表格很杂,乱七八糟,怕白白浪费您宝贵时间,还是看月末交上去的吧……” “不就一天填一张表么?就算你现在还没汇总,那先把这个月的二十九张都给我看。”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邵总……” 他右手一摆,示意她不用多说。 “给我表,如果跟上个月差异太大,那么是销售经理的责任,不给我表,可就是你的责任。” 这话一下说到她心坎,她最关心的不就是自己能免责么。 51.越陷越深的邵总啊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她不着痕迹地伸出右手, 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庄翊察觉到, 转眸看向对面, “你们都吃完了?” 邵寻将视线投向别处,但嘴角却微微勾着。 她端着盘子站起, “您们慢慢吃,我还要赶报告,就不奉陪了。” 庄翊看着她扭头就走的身影, 对邵寻说:“肯定又是你,把人吓跑了。” 方汝心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新婚夫妻嘛。如果真能放肆放纵, 她可以七天七夜不出门, 开心就趴在他身上讨亲亲, 累了饿了就让他喂食,真的可以黏黏答答地度过。 很多员工还在吃午饭,办公区的人零零散散。她环顾一周, 发现没人注意自己,飞快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敏捷地溜进去。 半小时候后,人重新开始多起来,邵寻在庄翊办公室刚谈完事, 正准备回到自己那儿。 刚进去时, 他还没发现里头有人, 毕竟她把自己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满怀欣喜地等着他,知道他一步步越来越近,她忍不住转过脑袋,盯着他要过来的方向。 短短不到分钟,他便看到了她。但事情却不是她想象那样,他情动地抱住自己。恰恰相反,他先是面无表情,而后,英气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方汝心看到他露出这种神色,一个不好从椅子里翻起来。 她早就脱了高跟鞋放在一边,现在突然站起还赤着脚。 邵寻冷冷地抛出一句,“出去。” 她眼巴巴地问:“怎么了?” “你在干、嘛?”他一字一顿,怒意显而易见。 “我……” 他卸下领带,随手一扔,“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随时随地发/浪的。” 这句话让她一颗心沉到谷底。 “我在干嘛……”她喃喃自语,同时一双眼睛也飞快地红起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邵寻略带冷漠地闭了闭眼,“我没法摸透你善变的心思,有时候觉得你很懂事,但有时候你又表现得愚不可及。” 他弯下腰,把那双鞋子扔给她,“穿好,离开。” 她给他说得都没了脸,眼泪簌簌落下,“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他坐了下来,却没有再看她,“赶紧出去,你在我办公室待久,外人会说闲话。” “……没人看到我进来。” 他又要嘲笑她的天真,“你觉得没看到,就是真的没人看到?” 她脸上烧着,却是因为狼狈难堪,趔趔趄趄地将鞋子穿好。 她闷头往外面走,不停地揩眼泪。 手碰到门把,她却突然顿住,一直埋着的脑袋也缓缓抬了起来。 “邵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我的初恋,除了你,我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从那晚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我爱你,一天比一天多。但你却不是,你只是觉得,我最适合结婚。” 邵寻没有说话。 她忍住自己的眼泪,继续跟他解释:“刚刚在餐厅,我、我以为你想要,而我……我也愿意,所以跑来你这里……” 邵寻听完,可算开口,“方汝心,你觉得我会在这里乱搞?在我上班的地方,在我办公室?” 他的语气不是讽刺嘲弄,而是那种辛辣的反问,就好像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她却天真地认为可以发生。 显得主动的她异常幼稚,可笑。 她没有难过地跑出去,然后一个人躲起来。方汝心就是外放的,偏生不喜欢背地里受委屈,哪怕明面上挑明、刺破、翻脸。 她突然转身,大步折回,盯着邵寻的眼睛,对他质问:“我明明是你妻子,为什么还要担心外人说闲话?” 他毫无波澜地跟她对视,“别闹。” “口是心非……刚刚为什么碰我?为什么要问‘下午有没有空’——你就是想!” “你太想当然,”邵寻皱着眉,“退一万步讲,方汝心,这里是卧室么?你就不能学着理智一点?一辈子都是小女人心性。” “不理智……小女人……”她喃喃的念着,含泪的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入了魔,然后下一刻,她竟扑上去吻他。 他脸色一变,迅速把她扯开。 她却紧紧揪着,并且发泄似的使着蛮劲。其实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她软得像刚出炉的蜜,又烫又甜,囫囵灌进来的一瞬间,几乎能令他丧失理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在他唇上胡乱地碾,根本毫无章法。 血味就这样出来,因为颤抖又发狠地咬了他。 这是一只真正狐狸,彻头彻尾的魅,又带着野性的腥气。 真是疯了,居然还豪气冲天,张牙舞爪。谁让他说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乱搞,都没有脑子吗”,现在就是要让他破功,要他把说出来的话全都吃回去! 方汝心啊……他把牙齿压得咯咯作响,一个受不了了,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推开。 她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她虽不是一片蒲苇,但也抵不过他的力气。 头发凌乱,双唇外翻,喘着腥甜的气息,鼻涕眼泪糊在人中处——难看。 邵寻愠怒而发烫——一半因为她,一半因为自己。 “出、去。”他声音低沉极了,凶凶的,完美遮盖一丝不合时宜的沙哑。 她还想争辩什么,但敲门声却笃笃响起——她陡然一惊。 事实证明,她是真狐狸,但却是纸老虎,一听到有人要进来,她立马收起爪牙,缩到办公桌后面藏起来。但他却是稳如泰山,分毫不担心,更遑论害怕。 “邵总,要去开例会。”女秘书提醒道。 他偏生不回话,要吓吓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没有得到回应,女秘书果然又敲几下,“邵总,邵总?您在里面吗?”说着就想推门进来。 方汝心吓得闭上眼,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邵寻看差不多,徐徐起身,“我知道。” 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又堪堪停住。 “好的,那您尽快过去。”门又关上。 洁白的瓷砖上,撂着一块黑色的……布?裙?怕是看错了吧。秘书心想。 她走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邵总正好推门出来。他身后并没有跟着谁。 邵寻抬手敲了敲门,她仰着脖子往门口瞅一眼。 她翻身坐起来,一边讲电话一边耙顺蹭得乱蓬蓬的头发。 见她挂掉电话,他走近提醒,“过来吃饭。” 她在床上挪着挪着,直到把圆嘟嘟的背影留给他,让他自己感受。 邵寻又拍拍她的肩,“不吃晚餐?” “早就气饱了。”她闷声说。 他在床边坐下,强行把她扳过来,“你生气可以,但饭还是要吃的。” “不吃。”她说。这两个字要是狠辣地吼出来多好,但她秀里秀气的。 邵寻直接把她零食缴了,“那你也不要吃这个。” 方汝心伸手拦住,还跟他来回抢,“这是我自己买的,凭什么不能吃?你也太横了吧。” 邵寻停顿片刻,不跟她较这个劲,直接拉她起来,双手卡在她腋下,把软绵绵的懒狐狸拖了起来。 她嘴里还嚷着,“不想吃不想吃……” 邵寻直视她,“汝心,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你道歉,今天中午不该吼你。” 这话一出,她瞬间安静下来。 趁着她不闹的空档,他干脆利落地将人抱起,她柔顺的长发从他手臂那儿倾泻而下。 他把她抱到餐桌边坐下,然后把她腕上的皮筋取下来,给她随便扎了下头发。 “怕头屑掉到你碗里。”他还专门解释一句。 她没有穿鞋,两只光丫子一左一右地搁他脚上,纤细的足踝可劲碾着他,许是泄愤。 他默许她这种行为,夹起一块排骨,递到她嘴边。 “我不在办公室,那门就是不锁的,任何人都可能进来,看到你那个样子会怎么想?你以为受害者是我吗?是你。汝心,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方汝心微微张嘴,咬住那块可口的排骨。 酱汁从她嘴角溢出,他拿纸巾给她擦掉。 “你才入职场没多久,没有自己的根基,随便什么谣言就能把你毁了,懂吗?” 她小声说:“可我的确是你老婆啊。” “在家怎么搞都行,我完全由着你,但在外头不能乱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 “那你会跟我公开吗?”她总是这样抓不住重点。 邵寻给她盛了碗汤,“你想公开,那我就找媒体宣布,但在此之前,你要想清楚,公开后,你受到的束缚更多,可能……不会让你再跟银座有关的项目。” “而且就算公布,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出入我办公室。” 她显然很低落,那天生的微笑唇,唇角此刻都有点下垂。 “行,我懂……”她双眸又生出几分湿意,“那你抱抱我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吼?你好好跟我说不行吗……我又不是不听话,又不是无理取闹……” 这宝贝怪令人心颤的,尤其她说抱抱我的时候,仿佛有点战战兢兢的仰望。 邵寻停下所有动作,张开双臂把她抱过来。 她一到他怀里就哭出声,“……很丢脸,好像没人要一样。” 他轻轻抚着她,“没有别人看到,不丢脸。”一贯擅长说服人,此刻却没有安慰到点子上。为什么?因为这没什么好辩的,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不是最重的,所以才会那样。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 他默不作声地捧起她的脸,她温热的眼泪淌到他手心。 他心里忽而有点刺痛。虽说事发之后他已经产生歉意,但当时并没有这种疼痛的感觉。 的确不该对她这么狠,毕竟她还太嫩不懂事,下次不能再这样。但除了道歉,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她只抽泣了一小会儿就从他怀里出来。 “上午那场会议你也在,你觉得我态度怎么样?” “很差,很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一点情面都不留,当场说人家是垃圾策划。”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已经是我克制之后的表现。” 她沉默一会儿,嘲道:“怪不得早年媒体都说你是gay、工作狂,你在这上头真的蛮。” “我对男人更凶,直接会说‘滚’,只是他们没有报导,总喜欢在异性之间捕风捉影。” 方汝心哼哼两声,“你现在就是想说,你对我已经很温和,要是别的女人如此大胆,你会直接让她滚出去。” 邵寻笑了笑,“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继续喂食她,“在家由着你,你想玩什么都行。” 方汝心真是好哄,这样就重新笑起来,“好,你说的,那我今晚可要骑在你身上。”她说得十分骄傲,身后仿佛摆着狐狸尾巴。 邵寻不徐不疾,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方汝心一看,立刻埋头喝汤。 “装什么傻,”他拨了拨她脑袋,她就是不抬起来,“这丝袜还带着你的味儿,你也闻闻。” 她斥了声讨厌,推开他的手,“……只准你凶,我就不能报复?” “嗯,导致今天下午这场没谈拢,现在你开心了?” 方汝心脸色一变,“不会吧?!” 邵寻不言声,神色亦平平淡淡,只是嘴角一丝隐笑泄露了真实。 她嗔怪地捶他一下,“故意吓我……” 她上回才跟他说,想去UG做生产线调研,跟董秘联系但对方一直没答应,毕竟UG最近在忙内部重大事宜,拒绝任何私募跟研究员,生怕提前走漏消息。方汝心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今晚邵寻就跟她说一起去UG的研发中心。 “你跟他们老总是多年朋友?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方汝心在车上问。 邵寻觉得这个答案太显而易见,因为没必要。 “投资经理已经跟我接洽,我把蓝度的基本情况告诉他,他很有兴趣,说如果效益真有这么好,愿意投三千万。邵寻,谢谢你。” “嗯。” 车上开着广播,他喜欢通过这个了解近期的财经、商界,正听到每日指数,全然没在意她讲话。 “我写的服装业深度已经发了,你看过吗?感觉怎么样?” 52.第52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她不着痕迹地伸出右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庄翊察觉到,转眸看向对面,“你们都吃完了?” 邵寻将视线投向别处,但嘴角却微微勾着。 她端着盘子站起, “您们慢慢吃, 我还要赶报告,就不奉陪了。” 庄翊看着她扭头就走的身影, 对邵寻说:“肯定又是你, 把人吓跑了。” 方汝心觉得这是正常的, 毕竟新婚夫妻嘛。如果真能放肆放纵, 她可以七天七夜不出门,开心就趴在他身上讨亲亲,累了饿了就让他喂食,真的可以黏黏答答地度过。 很多员工还在吃午饭, 办公区的人零零散散。她环顾一周,发现没人注意自己,飞快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敏捷地溜进去。 半小时候后,人重新开始多起来,邵寻在庄翊办公室刚谈完事, 正准备回到自己那儿。 刚进去时, 他还没发现里头有人, 毕竟她把自己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满怀欣喜地等着他,知道他一步步越来越近,她忍不住转过脑袋,盯着他要过来的方向。 短短不到分钟,他便看到了她。但事情却不是她想象那样,他情动地抱住自己。恰恰相反,他先是面无表情,而后,英气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方汝心看到他露出这种神色,一个不好从椅子里翻起来。 她早就脱了高跟鞋放在一边,现在突然站起还赤着脚。 邵寻冷冷地抛出一句,“出去。” 她眼巴巴地问:“怎么了?” “你在干、嘛?”他一字一顿,怒意显而易见。 “我……” 他卸下领带,随手一扔,“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随时随地发/浪的。” 这句话让她一颗心沉到谷底。 “我在干嘛……”她喃喃自语,同时一双眼睛也飞快地红起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邵寻略带冷漠地闭了闭眼,“我没法摸透你善变的心思,有时候觉得你很懂事,但有时候你又表现得愚不可及。” 他弯下腰,把那双鞋子扔给她,“穿好,离开。” 她给他说得都没了脸,眼泪簌簌落下,“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他坐了下来,却没有再看她,“赶紧出去,你在我办公室待久,外人会说闲话。” “……没人看到我进来。” 他又要嘲笑她的天真,“你觉得没看到,就是真的没人看到?” 她脸上烧着,却是因为狼狈难堪,趔趔趄趄地将鞋子穿好。 她闷头往外面走,不停地揩眼泪。 手碰到门把,她却突然顿住,一直埋着的脑袋也缓缓抬了起来。 “邵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我的初恋,除了你,我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从那晚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我爱你,一天比一天多。但你却不是,你只是觉得,我最适合结婚。” 邵寻没有说话。 她忍住自己的眼泪,继续跟他解释:“刚刚在餐厅,我、我以为你想要,而我……我也愿意,所以跑来你这里……” 邵寻听完,可算开口,“方汝心,你觉得我会在这里乱搞?在我上班的地方,在我办公室?” 他的语气不是讽刺嘲弄,而是那种辛辣的反问,就好像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她却天真地认为可以发生。 显得主动的她异常幼稚,可笑。 她没有难过地跑出去,然后一个人躲起来。方汝心就是外放的,偏生不喜欢背地里受委屈,哪怕明面上挑明、刺破、翻脸。 她突然转身,大步折回,盯着邵寻的眼睛,对他质问:“我明明是你妻子,为什么还要担心外人说闲话?” 他毫无波澜地跟她对视,“别闹。” “口是心非……刚刚为什么碰我?为什么要问‘下午有没有空’——你就是想!” “你太想当然,”邵寻皱着眉,“退一万步讲,方汝心,这里是卧室么?你就不能学着理智一点?一辈子都是小女人心性。” “不理智……小女人……”她喃喃的念着,含泪的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入了魔,然后下一刻,她竟扑上去吻他。 他脸色一变,迅速把她扯开。 她却紧紧揪着,并且发泄似的使着蛮劲。其实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她软得像刚出炉的蜜,又烫又甜,囫囵灌进来的一瞬间,几乎能令他丧失理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在他唇上胡乱地碾,根本毫无章法。 血味就这样出来,因为颤抖又发狠地咬了他。 这是一只真正狐狸,彻头彻尾的魅,又带着野性的腥气。 真是疯了,居然还豪气冲天,张牙舞爪。谁让他说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乱搞,都没有脑子吗”,现在就是要让他破功,要他把说出来的话全都吃回去! 方汝心啊……他把牙齿压得咯咯作响,一个受不了了,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推开。 她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她虽不是一片蒲苇,但也抵不过他的力气。 头发凌乱,双唇外翻,喘着腥甜的气息,鼻涕眼泪糊在人中处——难看。 邵寻愠怒而发烫——一半因为她,一半因为自己。 “出、去。”他声音低沉极了,凶凶的,完美遮盖一丝不合时宜的沙哑。 她还想争辩什么,但敲门声却笃笃响起——她陡然一惊。 事实证明,她是真狐狸,但却是纸老虎,一听到有人要进来,她立马收起爪牙,缩到办公桌后面藏起来。但他却是稳如泰山,分毫不担心,更遑论害怕。 “邵总,要去开例会。”女秘书提醒道。 他偏生不回话,要吓吓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没有得到回应,女秘书果然又敲几下,“邵总,邵总?您在里面吗?”说着就想推门进来。 方汝心吓得闭上眼,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邵寻看差不多,徐徐起身,“我知道。” 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又堪堪停住。 “好的,那您尽快过去。”门又关上。 洁白的瓷砖上,撂着一块黑色的……布?裙?怕是看错了吧。秘书心想。 她走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邵总正好推门出来。他身后并没有跟着谁。 大企业的研发中心,晚上依旧灯火通明。方汝心一早料到有人来接,但没想到竟是老总亲自出面。都说真人比报纸电视上更帅,邵寻是个典型,没想到秦祐也是。 他看到方汝心,没有分毫惊讶,主动跟她握手,还叫她“邵太太”。 方汝心有点意外,“您……认识我?” “作为邵寻的铁哥们,他的秘密小情人,我全都知道。” 她脸色微变,“小情人?他有很多?” “行了,别贫,”邵寻出声打断,“她今天本来就被我气到,你再添油加醋,我洗不清。” 秦祐了解他,一下问到点子上,“你又做了什么把人冷落的糟心事?” “已经过去。”他不想多谈,胳膊一伸,把方汝心抓进自己臂弯里。 “汝心,你别跟他介,他这人就是这样,年纪一把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哄女人。” “他居然真没谈过?我以为那是装纯骗小姑娘的。” “要不媒体怎么猜他喜欢男人?邵寻不用装,也照样骗小姑娘,你不就被他骗到手。” 她抬眸看向自己老公,邵寻难得说了句,“你是我初恋。” 她却果断摇头,“你并没有恋上我。” 秦祐在一旁看得直笑。 今年年末,UG在竞争对手那儿挖了两个非常厉害的创意总监过来,春装马上要粉墨登场,整体设计都会与之前产生较大差别,董秘在电话里只模糊告诉她“会让人眼前一亮”,并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细节,但此刻,她却实打实见到新款设计成品。 她带了相机和小本本,本来保安是想提醒不能拍摄,但秦祐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 UG老总亲自接待并且全程陪同,十分钟后,设计总监和研发总监都赶过来,专门给方汝心答疑解惑。 有邵寻给她做铺垫,这场UG的独家专访已然是拿下。 她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咔嚓咔嚓拍下一手照片,当然,这不是八卦的娱乐新闻,而是私募研究的独家披露,拍的也主要是高科技的工艺流程和至臻完美的成品。 方汝心跟两位总监走在前面,时不时跟他们咨询专业问题。邵寻跟秦祐走在后头,商讨银座跟UG在新一年的合作。 “Tiffany都出了回形针,你也适当妥协一下。” “归根结底,银座只是经销商,我只要负责挑最好的货,创新跟变革是你们企业家琢磨的。” “那你还坚持不做新媒体推广?” 邵寻这时候倒有耐心解释:“那策划案真的够不上我心中的及格线,提供折扣券——这叫什么事?” 秦祐给他递根烟,“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邵寻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她一身红裙脚蹬凉鞋的情景,要真能有这种感觉,他敢拿自己名誉打包票,销量能轻松上去。 是的,那天给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她那双脚很美,而是广告策略该怎么做。后来他也跟营销经理去选模特,但差强人意,嫌她们脂粉气太重,但凡涂了指甲油都直接刷掉,后来庄翊就说行行行,我们去女大学生里面找。 “落到实处——这回我们新款的潮鞋你们愿不愿卖?” “光我答应还不够,银座之前没尝试过跑鞋,得回去跟管理层讨论。” “行,你带点货给他们看。” 邵寻在成品展示台那儿停了下来。不褒不贬地讲,他对这类东西的审美并不比一线设计师差,而且他深入市场多年,倒不看哪种版型更具艺术性,而是哪类最受市场欢迎。 秦祐一看他神色,就知道这次没差,稳了。 邵寻捏了捏鞋底,“减震气点。” 研发总监一听,知道他识货,立刻补一句,“不是外面通用的,我们加了特殊改进,并且也申了专利,鞋子设计是科技型的,而外观又是潮流型的,符合千禧一代的审美。” 他从里头挑出三种,旁边的工作人员拿盒子装起来。 秦祐说:“女鞋出了五款,都很精致,送几双给汝心吧。” 他把方汝心带到架子那边,“看喜欢哪个。” 她轻轻摇头,“不用……”她不太习惯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礼物。 秦祐一笑,“别这么客气,我跟邵寻就是兄弟,合着也该送你们一份结婚大礼,这点小玩意都不算什么。” 方汝心嘴角微弯,笑得很友善,但还是摇着头。 秦祐不跟她磨叽,直接示意旁边的女员工挑了几样装袋子,但方汝心就是不肯接,还一直往后退,虬在邵寻身边,直往他怀里躲,嘴里喃喃念着,“不要不要……” 秦祐看向邵寻,下巴点了点,“拿着呗,记得反馈客户体验,我好接着改进。” 邵寻伸手接过,又把认生的她揽过来,“你不是说想融入我的圈子么,这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人,以后你查岗查什么,联系不上我都可以找他。” 秦祐笑着,“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电话打不通就是在飞机上,他真是工作狂,你最大的情敌可能是他公司。” 然后秦祐主动跟她握手,她连声说谢谢也不讲别的。 他打量她几眼,又看向邵寻,“你不是说她小女生,性格又过分活泼?我看她挺端庄文静的,而且还有几分腼腆。” “这是有外人,私下她就原形毕露。” 她不吭声,光在那儿拧邵寻衣角。 “方小姐,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料了吗?”技术总监绅士又客气,“你要是觉得不够,下次我们再约,今天工人都下了班,白天你可以看到实际操作,那可是非常高科技。” “都拿到了,足够我写一篇深度,谢谢您不厌其烦地跟我解释工艺流程。” “别叫‘您’,太见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后续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方汝心微笑起来特别美,几乎有种治愈人心的感觉,他不自觉地看得有点入迷,目光黏在她脸上挪都挪不开。 邵寻跟秦祐告别,牵着方汝心走了。 她拍了不少照片,小本本也记了很多,坐在车上自己慢慢整理,没再叽叽喳喳地找他说话,倒让他疏松几分。 53.第53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已经过去。”他不想多谈,胳膊一伸, 把方汝心抓进自己臂弯里。 “汝心, 你别跟他介, 他这人就是这样,年纪一把也没谈过恋爱, 不知道怎么哄女人。” “他居然真没谈过?我以为那是装纯骗小姑娘的。” “要不媒体怎么猜他喜欢男人?邵寻不用装, 也照样骗小姑娘, 你不就被他骗到手。” 她抬眸看向自己老公, 邵寻难得说了句, “你是我初恋。” 她却果断摇头,“你并没有恋上我。” 秦祐在一旁看得直笑。 今年年末, UG在竞争对手那儿挖了两个非常厉害的创意总监过来,春装马上要粉墨登场,整体设计都会与之前产生较大差别, 董秘在电话里只模糊告诉她“会让人眼前一亮”,并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细节, 但此刻, 她却实打实见到新款设计成品。 她带了相机和小本本,本来保安是想提醒不能拍摄,但秦祐摆摆手, 示意他不用管。 UG老总亲自接待并且全程陪同, 十分钟后, 设计总监和研发总监都赶过来, 专门给方汝心答疑解惑。 有邵寻给她做铺垫,这场UG的独家专访已然是拿下。 她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咔嚓咔嚓拍下一手照片,当然,这不是八卦的娱乐新闻,而是私募研究的独家披露,拍的也主要是高科技的工艺流程和至臻完美的成品。 方汝心跟两位总监走在前面,时不时跟他们咨询专业问题。邵寻跟秦祐走在后头,商讨银座跟UG在新一年的合作。 “Tiffany都出了回形针,你也适当妥协一下。” “归根结底,银座只是经销商,我只要负责挑最好的货,创新跟变革是你们企业家琢磨的。” “那你还坚持不做新媒体推广?” 邵寻这时候倒有耐心解释:“那策划案真的够不上我心中的及格线,提供折扣券——这叫什么事?” 秦祐给他递根烟,“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邵寻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她一身红裙脚蹬凉鞋的情景,要真能有这种感觉,他敢拿自己名誉打包票,销量能轻松上去。 是的,那天给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她那双脚很美,而是广告策略该怎么做。后来他也跟营销经理去选模特,但差强人意,嫌她们脂粉气太重,但凡涂了指甲油都直接刷掉,后来庄翊就说行行行,我们去女大学生里面找。 “落到实处——这回我们新款的潮鞋你们愿不愿卖?” “光我答应还不够,银座之前没尝试过跑鞋,得回去跟管理层讨论。” “行,你带点货给他们看。” 邵寻在成品展示台那儿停了下来。不褒不贬地讲,他对这类东西的审美并不比一线设计师差,而且他深入市场多年,倒不看哪种版型更具艺术性,而是哪类最受市场欢迎。 秦祐一看他神色,就知道这次没差,稳了。 邵寻捏了捏鞋底,“减震气点。” 研发总监一听,知道他识货,立刻补一句,“不是外面通用的,我们加了特殊改进,并且也申了专利,鞋子设计是科技型的,而外观又是潮流型的,符合千禧一代的审美。” 他从里头挑出三种,旁边的工作人员拿盒子装起来。 秦祐说:“女鞋出了五款,都很精致,送几双给汝心吧。” 他把方汝心带到架子那边,“看喜欢哪个。” 她轻轻摇头,“不用……”她不太习惯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礼物。 秦祐一笑,“别这么客气,我跟邵寻就是兄弟,合着也该送你们一份结婚大礼,这点小玩意都不算什么。” 方汝心嘴角微弯,笑得很友善,但还是摇着头。 秦祐不跟她磨叽,直接示意旁边的女员工挑了几样装袋子,但方汝心就是不肯接,还一直往后退,虬在邵寻身边,直往他怀里躲,嘴里喃喃念着,“不要不要……” 秦祐看向邵寻,下巴点了点,“拿着呗,记得反馈客户体验,我好接着改进。” 邵寻伸手接过,又把认生的她揽过来,“你不是说想融入我的圈子么,这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人,以后你查岗查什么,联系不上我都可以找他。” 秦祐笑着,“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电话打不通就是在飞机上,他真是工作狂,你最大的情敌可能是他公司。” 然后秦祐主动跟她握手,她连声说谢谢也不讲别的。 他打量她几眼,又看向邵寻,“你不是说她小女生,性格又过分活泼?我看她挺端庄文静的,而且还有几分腼腆。” “这是有外人,私下她就原形毕露。” 她不吭声,光在那儿拧邵寻衣角。 “方小姐,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料了吗?”技术总监绅士又客气,“你要是觉得不够,下次我们再约,今天工人都下了班,白天你可以看到实际操作,那可是非常高科技。” “都拿到了,足够我写一篇深度,谢谢您不厌其烦地跟我解释工艺流程。” “别叫‘您’,太见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后续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方汝心微笑起来特别美,几乎有种治愈人心的感觉,他不自觉地看得有点入迷,目光黏在她脸上挪都挪不开。 邵寻跟秦祐告别,牵着方汝心走了。 她拍了不少照片,小本本也记了很多,坐在车上自己慢慢整理,没再叽叽喳喳地找他说话,倒让他疏松几分。 到家十点半,她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在收拾行李,一准是要出差。 她坐在床边问他:“要去几天?” 他没有回答这个,而是对她嘱咐:“楼下有超市有餐厅,你不想下去也可以打电话,我已经给你写在日历上,银/行卡留了两张给你,另外保险柜也有现金,密码是你生日。” 她顿时有点失落,“搞得你好像要去很长时间。” 他把剃须刀放进夹层,抬头看了看她,“两天而已,周日晚上就回来。” “周末就没了啊……才把我接回来,还不到一个星期。”照理说后续该接得苦情一点,但她又剑走偏锋地跟他撒娇,“你就不怕新晋少妇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跑出去找野味吃?” 邵寻起身坐在她身边,“你不会。” “这可说不准,毕竟我今晚就收到一张名片呢,”她俏皮地眨着眼,“长得嫩真是在哪都受欢迎,不像某人,三年前就是这幅扑克脸,结果现在还是。”她那小骄傲的模样,小讽刺的腔调,一点不讨嫌,反而很可爱,因为知道她是开玩笑。 邵寻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要不我请保姆来陪你?年轻的。” 她还跟他嬉闹,“男保姆可以,要长得帅的。” “真有,你会要?” “要啊,为什么不要。” 说着说着俩人又停了,他光顾着去看她。 刚出浴的美人,香甜,软绵,动人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热乎乎。 长发洗了只吹得半干,发尾把肋下一小片染的,微微湿。 他忽然周身一热,不过那阵热度也只是一霎那。略缓缓,他仍旧可以从容地逗她,跟她交谈。 “今晚信息量那么大,不抓紧时间整理一下吗?指不定明天会把某些关键点忘记。”他指的当然是工作。 “我年轻,记忆力好,不存在你这种老年人的困扰。纲要我在车上就想好了,知道该怎么写,我不喜欢晚上加班。” 邵寻盯着她看了片刻,“……要不把你带上?” 她也知道他是开玩笑,“你不会的。” 一阵静默。 “饿不饿?晚上没吃主食。” “不饿。” “一个人在家真的会怕?” 她轻轻摇头,然后看着他。 “我不在的这两天,你可以带朋友来陪你,比如上回那个室友。” 她笑他这时候诡异的话多和不着调的馊主意,“这明显是小俩口的住所,我上回跟朋友说的可不是情侣关系。” 她揪着他纽扣玩儿,“是你不想公开啊,我也只好瞒着所有人。” 他问:“那你想怎样?”这到底是耍硬还是主动妥协?内容是妥协,可语气又有点强势。 她歪着脑袋可劲打量他,然后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又想搞我?” 他没吭声,眼里微芒点点。 下一刻,他就吻住了她。 每次接吻,他都文雅不过三秒,力道越来越重,总把她顶地不停往后挪。 方汝心闭上眼,任由他抱着,细嫩的眼皮子抖个不停,每到这时候,有种错觉他似乎很爱自己,那么想跟自己融为一体。 微喘着气松开她,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入眼只有她双唇湿润的模样。 真是见了鬼了,今晚就要赶飞机呢,这是在干什么? 他霍然起身,大步往卫生间去。 掬冷水洗脸,一把又一把,哗啦啦的声响搅乱他的心绪。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得厉害,以往跑十圈回来心率都不会这个鬼样。今晚是怎么了?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可说真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状态。 他想让自己尽快定神,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仍旧全是她。 布满汗珠的侧脸,眼角溢出的泪,纠在一起的细秀眉头,贪恋而沉溺的神情……当然,还有她的声音,像狐一样魅,又像猫一样懒,似疼痛又似撒娇。 邵寻这种人,永远都不会乱很久,不到三分钟就镇定下来。 他关掉水龙头,刚把毛巾拿到手上想擦,却一眼看到放在边上的验孕棒。 心头一悬,他迅速拿起来一看,但上面并没有结果,还没有被用过。 这可及时提醒了他,某种迫切的热度也瞬间被逼退,他拿着这个即刻去卧室。 “汝心,过来测一下。” 她正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看手机,也不管裙子都弄得皱巴巴。 她赖着不起,“我要是怀了孕,肚子都西瓜大了好吗?” “才两个月,怎么就西瓜大?”他把她强行拖起来,“跟我去卫生间。” 她跟他拧巴着,“你好讨厌啊,我现在根本尿不出来,也没法测啊。” 邵寻停下动作,脸色又变得有些峻,“方汝心,这不是儿戏。” 她辩解:“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没有吊儿郎当,上个月还来了例假,怎么可能怀上?” 一听这个他松了口气。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仍然是滴水不漏的,但她也很聪明,甚至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你不想我怀孕,”她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我知道的。” “如果你怀了,我不会让你打掉,除非你自己不想要。” “所以你能避则避。” 他沉默片刻,“汝心,你跟我都很忙,你不觉得怀孕比较碍事吗?更何况你现在还很年轻。” 她接过话茬,“我二十六了。”然后低下头,头顶的发旋对着他。 “上个月的例假,量有点少……也有点疼,我以前吃冰都不疼的。” 他立刻把她抱过来,严厉质问:“怎么回事?没去医院看吗?” “去了,”她说,“我很爱惜自己身体。” “那医生怎么说?” “就那个呗……”她拿手指在他领口划拉,“赖你,那天要太狠。” “现在呢?”他眉头还拧着。 她揭秘似的笑起来,“当然是好了呀,这都多长时间。” 这狐狸/精要不得,都出了轻微后遗症,前几天还说要要要,而且今晚又主动诱惑,胃口是真大。他愈发觉得今天不碰她是对的,再多给点时间让她好好恢复。 “怎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讲?”他捏着她下巴,所幸几天前的没有多次,她出汗出得离谱滑得跟泥鳅似的,他便算了。 “我乐意嘛,”她仰着小脸,仍旧微笑,“就是想要。” 他抬手抚摸她,她往前挪了挪,偎进他怀里。 “感觉自己像中了五百万大奖,其实……那晚过后我没指望会跟你再有交集,但你后来又主动找我,我抵抗不了这种诱惑。有时候这就是一场梦,可能醒来你就不在我身边。邵寻,我想竭力跟上你的步伐,但……我就是小女生啊,并不是什么女强人,我有自己的工作,也会认真负责地对待,但我不像你那样,拼命把它做成毕生事业,甚至代代相传光宗耀祖。” 她现在穿的这件,是那天她非要带来的棉布裙,有点旧领口垮垮的,从他那俯视角度下去,能一眼看到什么不言而喻。 “我的想法很简单,全心全意活在当下。你跟我求婚的时候,我没跟任何人说,因为我知道,他们都会劝我不要接受,太不真实距离太远,但我还是私心答应下来,因为……我就想要你。” 她一面垂头讲着,一面无意识地划着手指,慢慢蹭到他的西裤边上。 “就算是做梦又怎么,我就没有做梦的权利么?但那天在你办公室,你让我出去的时候,我可算清醒了一回,你跟我,那种鲜明的距离感……” 她把两只白嫩的脚丫缩到床上,“对不起,我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她抬起脸来看他,明亮的眸子轻轻地闪,“别这样故意冷落我……才领证不久呢……别生我气好么?” 她大概从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惹人怜爱。对着这样的她,哪个男人会生气? 他把手摊开,伸到她面前。 她会意,把小手放到他掌心里。 他郑重地说:“方汝心,你是唯一一个,我想要领证的女人。” 她爬到他腿上,身子晃了晃差点不稳,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 她迫切地看着他,直白地问:“那你怕不怕我怀上你的宝宝?” “不怕,但这也不能随便来,毕竟是大事。尤其你是母体,要注意养身子。” 她破涕为笑,圈住他脖子,“那今晚就让我怀上呗。” 他又要捏她小肉脸了,靠点谱行吗,要风就是雨,小女人心性。本想这么说的,毕竟面对这种不着调的话,他一贯冷漠和不屑,但稍微慢下来,稍微随性地想一想。怎么不行呢?俩人已经天经地义。 他摸摸她脑袋,“等我回来再说。” “想要小宝宝……”她无意识地拿手指卷着他贴在后颈的发丝,弄得他有点痒,但很舒服,她指尖非常柔软。 “既然你没有时间,那我生个崽出来陪我,你不会连小蝌蚪都不愿贡献吧?”她说话总是这样没遮没拦,不过夫妻之间是不用避讳的,他当然不介意,就是觉得她冲动。 “等你真怀上,你又不想要,信不信?” “不信,”她轻轻蹭着他,“我至少要生仨。” 他忍不住笑了,没接话。 不知是否因为洗过澡,她的清香此时格外浓郁,堪堪萦绕在他鼻尖,意图冲散他的理智。她又故意那样这样,那白嫩的胳膊腿晃啊晃。 54.第54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她拿纸巾擦擦手, 继续往下敲, 想一鼓作气地完成。跟邵寻在一起之后, 被他潜移默化影响,愈发敬业守时。半小时前打印的数据资料正放在手边,她刚好要翻阅,拿起来一捻,油墨字印直接糊了。 她起身把窗户打开, 发现外面更热, 只好又关上。 带她的前辈小姐姐早她三年进来, 人非常好, 不遗余力地把各种细节都教给她,所以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不说她能独当一面,但现在独自联系客户, 撮合投资方和独角兽企业;独自出差调研, 有技巧地取得企业的核心内容;然后再回来独自赶报告——这些她全都没问题。 “哟,忙到现在还没走呢?” 方汝心扭头,冲她一笑, “雨微姐。” 谷雨微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自己的小学徒一杯,“写得怎么样?” “快完成了, 待会儿就发给你看。” “不用这么赶, 回去润色再给我, 又不急在这一时,这报告周一下午才发布。” “好,那我今晚十二点之前给你。” 谷雨微疑惑地看向她,“刚进公司那阵子,你都没有这么热情满满呢。” 方汝心避重就轻,当然不提邵寻,也不提自己不愿独自在家待着。 “马上要去蓝度做调研,在离开之前把琐事都料理好。” “可琐事一直都有啊,你回来也得接着处理,不一直都是这些吗?” “唔……我最近幡然醒悟,”她正儿八经,“不想继续做一条咸鱼。” 谷雨微被她逗笑,伸手捏她,“汝心啊,你不是咸鱼,你是一条胖金鱼。” 她不明白,怎么邵寻跟小姐姐都这么喜欢掐脸呢,把她瓜子脸活生生捏成柿饼脸。 “你真是金鱼啊宝贝,有招财属性,刚来不到一年,就给我们带了大客户,上次,上上次,还有这次,连UG都被你搞定!你厉害了小汝心。UG的董秘,是出了名的难搞,什么都要保密还说不需要跟私募合作,结果你一联系就办成。” 方汝心也美滋滋地笑,不过并不解释。 她把注意转回电脑上,将那天收集到的数据挨个敲上去,做成直观简洁的表格。私募不像银行那么多讲究,工作日不穿正装都可以,更别说周末加班。 谷雨微无意中发现,方汝心穿的这件连衣裙,有种低调轻奢的感觉,纯正的湖蓝色,上面有些小碎花,不是那种机轧工艺,像是手作染出来的。 因为出了汗,裙子跟她脊背有点湿湿地贴合,将里面的肩带略微透出来。 她无疑是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姑娘,而且她的美并不刺人,而是非常熨帖。虽刚从校园象牙塔出来,但她适应得很快,不抱怨也不吐槽,每天都积极向上。同时她还有脑子,实打实把学历转化成了能力。 有才有貌的方汝心,出身很普通,或许更容易受到诱惑,然后忍不住拿自己的美貌跟有钱人交换那些需要努力奋斗才得到的东西。 谷雨微很担心这个徒弟误入歧途——这简直是无底洞啊,能把一个积极拼搏的妹子变得拜金又愚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方汝心明显是愈发进取并不是日益慵倦,再说了,从没见什么豪车来接送她,有次下暴雨她都是自己跑到公交站打的。这CBD商圈多得是年轻白领,当时就有一个男工程师想搭讪她,把西装脱了给她挡雨,可方汝心没有接受,自己冲到雨里拦了辆出租车。越是小事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原则。 谷雨微视线往下,看到她的鞋,那是银座新出的小牛皮,优雅简约,的确更符合她现在的白领气质,记得一年前她还穿着跑鞋扎高马尾呢。 私募的工资可不低,买买这些衣服鞋还是够的,谷雨微自己就是银座的常客。再看方汝心的包,还是初来乍到时新买的那款,并没有换成爱马仕一类的。而且他们上班要带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为了图舒服方汝心经常背那种大大的双肩包,谷雨微一看,还是那旧的。 应该不担心,她这小爱徒可保守着,固然不会出现她想的那种坏情况。 不过本着好心的原则,她还是要提醒一下。 “汝心,你能跟这些大客户谈拢,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提醒一句啊,那董秘是已经结了婚的……” 方汝心听完最后一句,迅速摇头,“雨微姐你想哪去了,完全没有啊。” 而且那天晚上她见的可是老总秦祐,当然,后续接洽的仍然是董秘。其实这只是邵寻带来的资源之一,但外人不知情,所以担心她是不是付出某种代价才换来。 “知道你懂事,但还是啰嗦一句,如果那男的没有累赘,你们工作中相识,想正经谈恋爱,这完全可以。但如果对方已经有家室,那就只是想玩玩你。这种关系一开始是畸形的怎么能结出好果子?汝心你这么聪明,不要栽在男人手里。” 她用力点头,“雨微姐你放心。”别说她现在已经结了婚,哪怕没结,她也不会。 “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爱情什么的,到最后都是虚的,归根结底你要过日子,而且要清白快乐地过。你是清白,所以你男人也必须这样。别看他现在对你说多爱你,本质就是个渣,出轨的男人根本没资格谈论爱好吗?” “雨微姐,我……” “我知道他肯定跟你说迫不得已,可我就不信这个邪,真有本事的男人,连一段想放弃的婚姻都摆不平?别信他鬼话,他就是废柴,哪怕现在有点钱,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没有责任感的人,永远无法顶天立地。” 谷雨微一个劲地教育爱徒,方汝心想解释一句都插不进。 “你实话告诉我,这衣服鞋,是你用自己工资买的吗?还是说……” 方汝心起先还轻松笑着,后来就没吭声,双眸也垂着。见她这样,谷雨微更紧张,“你不会已经……” 方汝心抬起头,“我嫁给了邵寻。” 谷雨微骤然刹住,先是怔怔地看着她,半分钟后捂着嘴发出不可思议的“噢”。 “邵寻?!”她难以置信,“那个……邵寻?” 她声音有点大,吸引周围注意,旁边有小年轻在问,“雨微姐你怎么了?” 方汝心赶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谷雨微憋得满脸通红,一把拽起她离开办公区,直拖到卫生间里。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汝心低声道:“才领证不久,半个月前。” “我就说你这半个月怎么跟打鸡血似的,原来有他鞭笞着你啊。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之前连男友都没呢,怎么突然跟他结婚?难道说他一直是你秘而不宣的男友?” 为了避免讲出多余的故事,方汝心点点头。 谷雨微嗔怪地拍了她一下,“你啊你,人小鬼大,当初招聘时问你有没有,你斩钉截铁说没有,亏我这一年还四处给你物色好男人,你倒好总是推托不见,我以为怎么回事呢,生怕你被哪个老男人缚着,没想到……”她抚抚自己胸口,“了却一桩心事啊……这敢情好,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拿到王牌中的王牌。” 方汝心微笑着,没接话。 谷雨微继续打趣她,“你瞒得可真紧,我要是你,可能会高兴到昭告全世界,看到没,在滨江这里,至少要放五个热气球,分别写着五个字,我,夫,是,邵,寻。然后坐等财经娱乐头条,从此以后你就是人尽皆知的邵夫人。” 方汝心哈哈大笑,这场景没法实现,幻想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跟他都是T大的,果然顶尖学府就是资源好,念书时候在一起?” 方汝心点头,“对,已经好些年。” “怪不得邵寻不近女色,原来是已经有主,那他很可以啊,这点看出来人品不错。” “他的确很好,还会做饭呢。” “你这简直比中彩票还爽,丈夫那么有钱那么帅,还整天做饭给你吃。” 方汝心甜蜜地脸颊浮出红晕,“做饭归他,其他我来。” “两口之家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做饭,其他家务都有机器。” “所以我最近长胖不少,又要减肥。” “想想我老公那厨艺,真是影响我婚姻的稳定。” 她俩嘻嘻哈哈地在卫生间里说了好一阵,突然一下,最里面的隔间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当然是她们的女同事。 这就…… 方汝心跟谷雨微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毛毛的。她俩有默契,哪怕方汝心不说,谷雨微也知道要给她保密,但现在被外人听了去,而且还是那个性格阴里怪气的孤僻姐。 她似乎嫌她们太吵,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在脚步上,噔噔噔几乎要用高跟鞋把瓷砖剁碎。那样气势汹汹地过来,方汝心即刻往旁边一让,把洗手台留给她。 方汝心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掩盖过去不让她泄露,结果对方洗完手,刻薄地训道,“整天干点正经事行么?在这里做白日梦嘴上念叨就能实现?还嫁给邵寻,我还是邵寻的妹妹呢。” 方汝心竭力憋着笑,“教训得是。” 然后这种静默一直维持到对方离去,留下来的俩只笑成一团,笑到最后在那喘气。 “行了行了,你赶紧收拾电脑,我们现在就撤,要好好庆祝顺便放松一下,我带去你豪华泳池,有两张VIP券哦。看你热的,衣服都透了。” “可是我没有泳衣,能借你的吗雨微姐?” “当然可以,但我只有bikini哦,哈哈哈哈。” “啊,那我不要了……” “哎呀走啦,不穿也得穿,除非你想果着。你要是还没结婚,保守情有可原,但你现在都是已婚贵妇,还怕什么?” 55.第55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14 邵寻跟庄翊出完了差,正坐在往机场赶去的出租车上。原计划是八点的航班回去, 结果现在提前了三小时,显然是生意没谈拢,继续留也是浪费两位老总的宝贵时间, 还不如早点撤。 庄翊来回翻阅供货商提供的可行性投资报告, 最终仍停在那高额的利润率上面。资本都是逐利的, 在行业平均利润不超过15%的情况下, 对方提供的60%可以说是巨额, 非常令人心动。 “我回去得自己算算,太高了, 有点离谱。” 邵寻, “我觉得倒是有可能, 因为他们成本低廉。”并且讽刺地跟了句,“估计是全世界最低的。” “鲸鱼制成的奢侈品, 听起来噱头很大,要不……让市场部做个问卷发下去看看结果?” “就算有市场也不做。” 庄翊想了想, 还是有点不死心,“捕鲸在小日本是合法的, 那几个矮子也给我们看了经营牌照, 只要我们能申请到进口, 一切就都可以了啊。”企业家不是慈善家, 他们跟圣母圣父可不沾边。 “鲸制品被卡得死, 很难申到进口, 有这功夫还不如挖掘别的更环保的商品。” “蛇皮、鳄鱼皮不碰,皮草不让入驻,鲸制品也没戏,那我们明年继续维持老业务?我怕销量上不去啊。” “这种猎奇的新业务,销量一时上去又有什么用?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这就不一定了吧,你看皮草已经昌盛了多少年?” “是,它昌盛过,但最终不还是衰败了吗?”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时间够长,任何行业都会衰落乃至泯灭。” “所谓产业变革,不就是新生摧毁旧的?可大方向总归是朝着更环保、更人道的方向去,我们总不能逆而行之。” 庄翊听完,把手里的报告往旁边一扔,“这个观点我同意,但日本滨海鲸鱼过剩,他们可以捕,就跟国内也有人吃狗一样。只要是合法的就行。” “过剩是他们的托辞,一零年澳大利亚还告过日本的捕鲸船,这行径在矮子国合法,但在国际上劣迹斑斑,本来我以为是看金枪鱼、三文鱼那种海产,临到头给我换了里子,”邵寻越说声音越阴沉,“别说合作,没当场发飙算给他们面子。” 他早年的时候很彪悍,遇到这种鸡贼的厂商,那手里的滚咖啡至少要迎头泼出去,这些年他内敛很多,极少大打出手。 “算是见识一下这行有多暴利,60%的利润率怕是真的,要不然怎么非要去捕杀?鲸制品我还可以接受,拿去下嘴就……我这种肉食主义者吃了都有点想吐。猎奇也说不上,或许只是我们没习惯,你看他们还吃的挺欢实,现在想想挺变/态的。” 邵寻没吭声,只因回想起晾晒鲸鱼的场景。偏偏送两位老总离开时,厂商还给了好几盒切好的生肉,血红血红的。当时邵寻的脸色真是阴云密布,眉头狠狠拧着,好像下一刻就要发怒。几个日本人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询问翻译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庄翊让邵寻回车里,然后自己跟那群人略周旋一番,这才风平浪静地分道扬镳。 这笔生意又是彻底做不成,庄翊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乏味地往后一靠。 “这态势可不行,已经谈崩好几个,你还引了新股东进来,每人都削了1%出去,邵寻不是我说你,最近的动静可真有点大。江誉对你很不满,当然除了他还有别的股东,你再不让利润明显涨上来,总经理是别想再当。” 邵寻却冷冷淡淡:“那就让他们换,我巴不得减轻负担。”这样还可以多陪陪家里那只黏人的小狐狸。 这段婚姻给他的感觉就是,千万不要再养宠物,一只完全够了,每天打开门就往身上窜,摇尾巴要抱抱,但整天又没时间遛她,搞得她总是挤到书房里来。 他要是板着脸或者全程不跟她对视,她就自己在榻榻米上玩儿,发出各种小噪音,他要是愿意给一个温和的眼神,那她立马会钻到他怀里。 她的黏人程度,已经让他有点困扰,毕竟偶尔会影响他的工作效率。可她恍然不觉,或者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每次坐到他腿上一起看资料,她还问东问西,为什么国际市场这么大但国内市场这么小?为什么资本净收益率会反超股本收益率?总之十万个为什么。 他起先耐心回答,面对自己老婆,他还是很温柔,后来他的回答就变得越来越简短,到最后他认为问的幼稚或者可以搜出答案的,他便不想开口。 他并不觉得那些问题会真正难倒方汝心,其实她就是想找话说而已,想窝在他怀里甜蜜地撒娇。新婚妻子想要丈夫更多陪伴,有错吗?邵寻都知道这没错。 “你不怕他们又借机稀释你股权吗?而且真让你闲,你能闲住?前年吧,让你休七天年假,结果你两天后就跑回来,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休过,邵寻,你是真喜欢这行我能看出来,让你游手好闲,你不得憋死。” 邵寻接过庄翊递来的烟,“未必,如果遇上了更喜欢的呢?” “哟,你还能更喜欢什么?”庄翊无不戏谑,“老婆?可你又没有。” 邵寻抬眸,淡淡一瞥,“谁说我没有?半个月前刚扯了证。” 庄翊根本不信,挖苦地啧了声,“哪个女人会嫁你?尼姑奄还俗的吗?”嘴可真毒,这样讽刺邵寻的不近女色和不懂风情。 邵寻对这种话并不在意,“方汝心,跟进公司标的的研究员。” 庄翊噗嗤笑了,“你也稍微编个像样的,总归你俩得有某种联系吧?随随便便扯个小女生,我是你哥们不是你亲戚,你犯不着糊弄我。” “是真的,她也是T大的,后来又不停跟我有交集。” 庄翊还准备继续嘲他呢,但转念一想,好像真是邵寻说的这样。 他“诶”了声,转过身盯着他,“就那个女研究员?又白又嫩,嘴角有颗痣的那个?” 邵寻轻轻挑眉,“除了她,难道还有第二个?” 庄翊听完就接受,并没有一惊一乍,毕竟这种事在他看来,也再正常不过,这总裁那经理的,其实都愿意找这种适婚的老婆,年轻漂亮脾气好。 这下子他可就话锋一转,“她到底小你几岁,说出来给我做个参考呗。” 邵寻抽着烟,不愿吭声。 “说说嘛,没事的,”庄翊搭着他的肩,“方汝心今年刚入职是吧?才二十二?啧,真有你的,她比你小十岁,快整整一轮啊。” “去你的,她二十六。”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也徐徐笑开了。不过他们终究跟女人不一样,放松之后又很快言归正传。 庄翊说:“有个云南的厂商联系我,说他们用花制作高端的香料香水,我看了他们的商业融资书,还行,整套工艺很环保,又符合银座的定位,到时候一起去看?” 邵寻说行,“汝心给我推荐了一家,做人造皮草的,下个月调研,你有兴趣吗?” “既然你都说了,那就去呗,哎……还是赶在年前谈成一个吧,不然真不好交代。” 邵寻仍旧不在乎,“我们又没上市,用得着跟谁交代?” “合伙人啊,他们一个个老奸巨猾,都不好伺候。一旦分红没法满足胃口,可就开始觊觎你手里的股份,我可不想八年前的内斗再次重演。” 最后一句话似乎戳中邵寻的点,他终于不再冷漠淡漠,沉吟着抖了抖指尖的烟,“ 我不允许。” 在前面开车的日本司机觉得中国商人很奇怪,个子巨高无比,看起来很不好惹,而且刚上来时,俩人还因意见分歧相互吼了几句,可后来氛围又奇异般地好转,五分钟前还听到愉悦又低沉的笑声,结果现在又一声不吭,都在闷头抽烟。司机如坐针毡,只想尽快把俩人送到。 邵寻给方汝心打了个电话,但响好久那边都迟迟不接,直到第二次才被接起。 方汝心显然没有乖乖待在家,一接通就听到她喘得很厉害,仿佛刚做完激烈运动,而且还没说话她就咯咯笑了起来,显然不是对着邵寻,而是她自己那边。 邵寻也就不开口,等着。 足足一分钟,那边的嬉闹才略微暂停,方汝心对着手机讲,“是我是我,怎么啦?你到机场啦?” 她是有多开心,尾音都上扬地雀跃着。 “你在干什么?”他问。 “游泳啊!”她兴奋地回答,“超级舒服的,还可以水上排球哦,你要不要来?我们在露天皇朝这里。” “现在正下雨,你还露天游泳?”他说得当然是她那边的天气。 “没有下雨啊,只是有点阴,正好嘛紫外线少,而且快到傍晚也不怕晒……”这一整句还没说完,她又脆生生地笑起来,“哎呀干扰我讲话,手机掉到水里会坏的……嗯嗯嗯好痒……快别闹了讨厌……” 邵寻刚想开口,那边哐一下直接断掉。 他觉得她非常粗心,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她昨晚刚跟他说,上个月例假量少还有点痛,疑似那什么的时候留了点伤,这种情况下,至少要休息一两个月吧?至少要等例假正常才放飞自己吧?她竟然这么快就敢兜着泳装下水?女式泳装都很贴身,紧巴巴地卡着那里,也不利于恢复吧。 他可以在她说出“我在游泳”的一秒后就想出这么多前前后后,可当事人自己却后知后觉,甚至还在那边没心没肺地翻腾戏耍。 邵寻很快又拨一次,但这回听到的竟是笃笃笃的断音,她手机怕是真掉进水里,已然打不通。 他略微思索,离她工作地点比较近的是四医,然后又用手机一查,四医的妇科排名很不错,那么她很可能去的就是这个。正好他认识那里的副院长,一个电话过去,让对方帮个小忙。 所幸他的确是她家属,不然医院也不会透露,十分钟后,对方给他回电话。 方汝心在水池里耍的热火朝天,各种尖叫、欢笑、嬉闹,全然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五楼,两室一厅。她本来让他在下面等,但他非要跟上来。进闺房之前,她不好意思地说:“你在外面等一等好不?我稍微收拾收拾你再进来。” 他淡淡点头。 她生怕他看到里面的乱,只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然后侧着身子还收着腹,就这么很勉强地把自己挤了进去。 他忍不住微笑,拉开椅子坐下。 环顾四周,不超过一百平,两间卧室,再看门口的鞋,应该是跟另一个女生合租的。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客厅跟餐厅几乎连在一起没有隔断,不过灶台很新很干净,都要上班的两个女生,大概并不常用。 56.第56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凭什么啊,我股份现在只剩10%, 谁都不给。” 邵寻虽恼得很, 但起先还保持镇定冷淡, “不给也得给, 这由不得你,是董事会决定的。” “狗屁董事会, 我看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你想稀释别人的股权, 把银座变成你自己的圈钱机器!” 这话可就犯浑,邵寻爱银座比自己更甚, 不存在任何私心。到目前为止,七大合伙人的基本年薪也就五十万而已——被他卡的。 “你问我凭什么?”邵寻刹住脚步, 刺过来的眸光像刀片一样锋利,“凭你这回害公司损失五百万。” “一张海报损失五百万?邵寻,你当我傻呢还是故意整我!” 他直接把测算表拍到他胸前,“给我好好看清楚。” 江誉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却整个人愣在当场。真没料到处女座的邵寻已经较真到如此境地,原始表格那样繁杂冗长,看得人头疼,但他就是从中理出了数据, 并且还用软件和代码进行测算。最后的结果写着, 差额是四百八十六万。 江誉翻到最后一张, 该死, 邵寻还真没骗他,的确是董事会的决定,七大合伙人都签了字。太可怕,这是什么效率,海报的失误明明昨晚才被他发现,但今天却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江誉萎蔫,这下便一声不吭。 邵寻推开会议室的门,另外五个已经到场的董事立刻站起来,“这就是我们邵总,业界口碑。” 广告公司派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主管,很利落的样子,走过来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方汝心是私募研究员,会为银座出具投资报告和各种点评,所以一些重大事项,尤其是利好,董秘都会通知她过来,好让她出报告可劲夸。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也不用站起来专门握手。 商场如战场,任何商榷都难以一口气谈成,更别说还算是这种几百万的推广。邵寻当然要保证公司的钱都用在刀刃上,问得事无巨细甚至有点质疑的火/药味,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从融洽变得严峻。 “我们的意思是,充分利用现在的多样性媒体进行推广,直播、视频、还有近期很火的综艺,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负担得起这种推广费,我们渠道很多,只要资金到位,就能加大宣传力度。把名气打出去后,再在时尚杂志、服装杂志、美妆杂志提供折扣券,商场的客流量绝对会显著增加。” 林总监关掉PPT后,蹬着高跟鞋款步下来,她当然对自己的展示很满意。 邵寻不徐不疾地点了一根烟,“林小姐,银座已经成立五十年,它占据着市中心最好的位置,跟顶尖的珠宝商一起号称‘双子塔’,促销对它不会有用。” 林峦诚恳地劝说:“银座的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相信我,促销真的有效,对女性的弹性很大,你只要打九折甚至九五折。” 邵寻听完垂下眸子,抖了抖积攒的烟灰,这明显是一个不满意的姿态。 林峦做到总监,必然也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暗自皱了皱眉,笑眯眯地给邵寻施压,“我觉得其他股东会同意这个推广策略。” 任何重大决议只要有一半的股东通过,便可施行,她显然是觉得邵寻太难搞,转而寻求其他途径。 这句话无疑有点挑衅,不过邵寻早已见怪不怪,很寡淡地回了句,“可能吧,但我股份最大,有一票否决权。” 这话一出,林峦和她身边的助理乃至整个团队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毕竟这话像是专门找茬的偏要否决你。 “连着三个月数据造假,销售业绩明显下滑到全年最低谷,罚了很多人,所以现在我的想法才是最关键的。” 又是一句下马威,林小姐见过世面,但这下也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勉强笑了笑。 气氛明显变得僵硬。 庄翊不动声色地开口:“我们银座,从来没有采纳过促销策略,所以这个先例不好开。”他比邵寻客气一些,至少没那么直冲冲,会让人感觉舒服点。 “庄总,对百货业来说,折扣是增加销量的不二法门,我不会坑你们的。” 邵寻仍旧驳回:“UG、林奈、lingo……顶尖大牌很多都从不促销。” 林峦十分无语,一个劲地摇头。 方汝心淡定地看着他们,然后埋头做记录。 林峦实在给他怼得有点没面儿,开始反击:“那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干嘛不找别人?” “你觉得我们找你之前没找过别的公司?”邵寻身上那股强势并没有分毫削弱,“如果我同意那种垃圾方案,那么我现在也懒得插手,他们说的也是促销。” “既然这样,相信邵总能看出来,促销是通则。已婚妇女热爱折扣,同时她们又有不可估量的消费力……” 邵寻眉头一皱,戾气顿生。她只得堪堪停住,不懂刚刚那句话触到他什么逆鳞。 “用三百万买你的策划,不是让你随便整些通用的,我们营销部都能想出来,还找你们干嘛?” 林峦简直无话可说, “行,那邵总想吸引怎样的客户群?” “不在乎什么折扣,不考虑性价比,甚至不管能否消费得起,他们来到银座,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好,它代表口碑。” 林峦听完,觉得他无理取闹,“吸引顾客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买东西吗?既然买不起还过来干什么?给你们银座增加噱头吗?我跟你的理念大相径庭!” “都说女人最挑剔,但现在发现你们男人更可怕,银座的股东们,我算是高估你们,之前总以为你们很理智很绅士的。” 邵寻冷冷的,“我以为你们公司很厉害,今天也发现其实名不符实。” 这两句针锋相对的话可谓是个转折点,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林峦站了起来,“你这话有些过分吧!” 不等邵寻回话,庄翊立刻打断,“别这样,都别激动,双方都是体面人,怎么会谈不开?” 他在桌子底下压了压邵寻的手,邵寻微微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还有什么好谈的?”林峦直接甩话,“你这是为难我们,三百万的渠道不让碰一点促销!” “为什么不说是你们能力不够?” 林峦绷不住,拍案而起,“——你!” 庄翊咳了声,用眼神示意邵寻不要继续。 坐在林峦身边的江誉也立刻起来圆场,试图按着林小姐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们邵总的意思是,让你们回去再想想别的方案,又没说不跟你们合作。别急别急,什么话都好说。” “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邵寻又亲自发话,“做不了你自觉退位让贤。” 林峦是具有好胜心的女强人,当即轻蔑地笑了笑,“不,我接定了。” 邵寻“啪”一下合上本子,利落地站起,“那么一周之后,别让我再看到这种垃圾策划案。” 整个广告团队的脸色都臭极了。 林峦不客气地反讽,“也请你把市场尽调尽快送过来。”内容虽正常,但语调已然咬牙切齿,估计她现在对整个银座都有点恼。 这次的磋商完全没谈拢,专业推广计划再次延后——这可算不上什么利好。董秘很后悔把方汝心给喊来,这些全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 董秘问:“方小姐,你打算怎么写?” “当然会如实披露,”她听出他的担忧,“放心,这算不上是利空,小事一桩,投资者都不会很在意。” 银座是她的研究标的之一,她要为众多关注银座的投资者履行尽职报导的职责,就着今天这件事,她回去就要出一条小公告。但小姐姐打电话过来,让她继续留在附近,说下午有券商过去路演。 董秘很热情,知道她滞留就带她去员工餐厅吃饭。领好餐坐到庄总那桌去,董秘跟高管熟,聊这聊那很是自然。阴差阳错坐到邵寻身边的方汝心,一声不吭。 “方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略微笑了笑,“我更喜欢听你们讲。” 庄翊说:“你现在跟我们也算熟,都跟了一个多月吧。” “辛苦方小姐帮我们出报告,维护良好的企业形象,吸引投资者,已经有好几个大基金想砸钱。” “是你们做得好,我只是据实披露。” 邵寻问:“你中午有空吗?”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经意。 但方汝心“咯噔”一下,扭头看向他,“……有场路演。” 要知道,宾馆那天,他也是这么问的——你晚上有空吗? 所以,这个问句在她听来,几乎成了一种快乐的隐喻。 “午睡吗?”邵寻又随便一问。 “应该就在会议室。” “让后勤给你开间休息室?” 她想七想八,琢磨他到底是不是那种意思。 “唔……不用麻烦。” 57.越陷越深的邵总啊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9 他哪料到她这么胆大妄为, 在随时有人推门而入的情况下, 大喇喇地脱掉高跟鞋晾着腿, 整个人仰躺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 让她出去她不听, 后来还扑上来挑他。 一个女的, 随随便便进入老总办公室, 这种传言一旦出去,她名声可就坏了。尤其她是研究员,为各大公司发声并披露,是公平公正的形象;而他是大股东,手里大把钞票,能迷乱人的心智。这种情况下, 本来就很容易被传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交易关系”。 所以多数情况下,都是董秘接触方汝心,并不是股东层的人——这是合理的避讳。 银座是老牌大企, 就算有点负面/新闻出来,也不至于让它垮掉, 但她不行, 名声一坏职业生涯也毁了, 没有投资者再信任她,就算不被吊销执照, 也很难再接新项目。 试想这种坏事一旦发生, 也可以拿出结婚证告知大众, 俩人早已是夫妻,所以她进出邵总办公室是正常的,但事后澄清能有多大用?指不定还要觉得她肯定偏袒自己老公,所以专门把银座捧得特别高,那些投资报告全贬成吹牛皮的废纸。 隐婚,隐婚,邵寻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完全支持她发展事业,所以给她做了这个选择。 于爱情而言,未必是个多浪漫的抉择,但对女性事业却是有利的。 可她倒好,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名声当回事。年轻,单纯,刚入社会又不知险恶。其实踏入职场后,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她还整天放飞自我。 邵寻把公私分得很清,这种场合真不可能跟她乱搞。哪怕不论传出去的谣言,就连公司规章制度都明白写着,办公室不能喝酒不能娱乐不能乱风纪。要是随她嬉闹,他不就跟那吊儿郎当的江誉一样了么。被别的股东窥了去,直接诉他违纪,怕是又有理由稀释他股份。 事业上的一切,并不是他随随便便就得来的,那是多少年的奋斗和积淀,所以他当然不愿冒任何一分险。 但方汝心跟他不一样,就算告诉她会有严重后果,但她脑子一热,为了爱情抛弃名声完全有可能。她真的很爱他,所以把跟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自己脑海里编成一个故事,还一厢情愿给它赋予意义。觉得他问出那句话,就是想要亲昵的甜蜜意味。所以她早早离席,专门去他办公室等待。 可仔细想想,但凡他要,从来都直截了当,哪这么隐晦过? 中午有空吗?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额外的意思。至于在餐厅悄悄摸她,就跟人心情好,随手把宠物抱起来撸两把一样。一下就算,但她反应很大。 邵寻,银座的大股东,可以在市中心买套房直接送她,抑或是把她带到最奢华的商场里,然后告诉她,所有玩意都是你的,想拿就拿。 他可以立马带她去领证,毫无后顾之忧,甚至无人敢反对。 他不止能帮她换鞋,甚至能给她打造一双真正的水晶鞋。 这是她的梦幻,甚至公认的浪漫,然而对他来说算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根本不费力气。 ——最适合演绎浪漫的男人,往往没把浪漫当回事。 比起这虚无缥缈的两个字,他更在意“责任”,作为丈夫的责任,在家里要爱她宠她护她,但明面上,尤其一些严肃场合,她不靠谱时,不能由着她胡来。 刚刚凶了她,让她少在办公室闹,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至少她以后都没这个胆。 可不知道为什么,开会的时候总是回想起她,一张小脸稀里哗啦的,怎么就哭成那个鬼样子? 他竭力定了定神,暂且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只专注于当下的工作。 方汝心气鼓鼓的,离开时在他办公室里做了点手脚。 邵寻把客户领进去之前,还检查了一番,确信里面没有落下她的东西。结果他把文件夹往客户手里一递,对方那么一打开,竟从里面掉出一个……安全套。 三个大男人愣在当场。 客户笑了,旋即打趣:“都说邵总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看来……是喜欢偷偷地吃。” “外头还传邵总性冷淡,甚至是gay呢,不可信,不可信。” 邵寻一贯波澜无惊,但那一刻真是有点尴尬,他把套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板着脸一声不吭。 拉开两个椅子让客户坐下,邵寻开始跟他们谈判。他自个说得非常投入,全然没留意对面两个,视线都集中在他椅子脚上。后来有人提醒,“邵总,你这……”然后下巴点了点。 邵寻低头一看。 椅子脚上竟裹着两条女人的丝袜,薄如蝉翼,相当诱惑。 客户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非常“不可言说”,再加上刚刚那个套子,整的这办公室好像先前发生过什么一样。 邵寻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竭力忍了忍保持住总裁的风度,硬是把两位客户领到会议室,强行把工作的事给谈完。 一下午的忙碌让方汝心很快恢复常态,虽没有再愤怒,但还是决定不理邵寻,不过金鱼仍旧要买的,一码归一码。 她下班后去花鸟市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新奇和好玩让她心情迅速好转。捧着一袋麻辣兔头,边吃边逛,不亦乐乎。 老伯见她盯着金鱼瞅了好久,主动问:“小姑娘,你要苗子还是成鱼?” 胖胖的金鱼每一条都很可爱,但她很难找到跟原来一模一样的。邵寻先前养的那些,通身金橘,尤其是头部花冠,亮得非常显眼。 老伯听完她的困惑,跟她解释:“这花纹本来就生的各异,不可能买到完全一样的,我建议你不要拘泥于此,真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挑成鱼。” “为了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挑鱼也有一定的讲究吧?伯伯我不太懂。” “那你可以买乌龟,它跟金鱼一样都是招财的,另外还能镇宅。既然你说金鱼娇贵,容易养坏,那就选乌龟呗,一个月不给吃的它都不会饿死。” 方汝心一听,显然有点心动。 老伯拉她过去看龟,“像你这种年轻人,我都不推荐养鱼的,这是耗性子的活儿,大多数年轻人都静不下来,还找我扯皮说你这鱼怎么养不久。还是别白白折腾这些小生命,养乌龟吧。” 老伯给她挑了三只放进浅缸里,“这都是我自己养大的,性情温顺很亲人。” 方汝心一点不害怕,直接把手指伸进去,乌龟正饿着,逮着她手指就咬了口。 她啊了声,但下一秒又笑开,“很轻很软呢……” 老伯扔几颗蜗牛进去,三只乌龟簇拥过来,嚼得十分凶狠嘎嘣脆,比刚刚咬她手要重得多。 “年轻人大多喜欢猫狗,但鱼跟龟也很有灵性,只要养对了,都很有意思。” 方汝心付好钱,愉悦地提着仨小只离开。 “蛇皮、鳄鱼皮不碰,皮草不让入驻,鲸制品也没戏,那我们明年继续维持老业务?我怕销量上不去啊。” “这种猎奇的新业务,销量一时上去又有什么用?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这就不一定了吧,你看皮草已经昌盛了多少年?” “是,它昌盛过,但最终不还是衰败了吗?”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时间够长,任何行业都会衰落乃至泯灭。” “所谓产业变革,不就是新生摧毁旧的?可大方向总归是朝着更环保、更人道的方向去,我们总不能逆而行之。” 庄翊听完,把手里的报告往旁边一扔,“这个观点我同意,但日本滨海鲸鱼过剩,他们可以捕,就跟国内也有人吃狗一样。只要是合法的就行。” “过剩是他们的托辞,一零年澳大利亚还告过日本的捕鲸船,这行径在矮子国合法,但在国际上劣迹斑斑,本来我以为是看金枪鱼、三文鱼那种海产,临到头给我换了里子,”邵寻越说声音越阴沉,“别说合作,没当场发飙算给他们面子。” 他早年的时候很彪悍,遇到这种鸡贼的厂商,那手里的滚咖啡至少要迎头泼出去,这些年他内敛很多,极少大打出手。 “算是见识一下这行有多暴利,60%的利润率怕是真的,要不然怎么非要去捕杀?鲸制品我还可以接受,拿去下嘴就……我这种肉食主义者吃了都有点想吐。猎奇也说不上,或许只是我们没习惯,你看他们还吃的挺欢实,现在想想挺变/态的。” 邵寻没吭声,只因回想起晾晒鲸鱼的场景。偏偏送两位老总离开时,厂商还给了好几盒切好的生肉,血红血红的。当时邵寻的脸色真是阴云密布,眉头狠狠拧着,好像下一刻就要发怒。几个日本人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询问翻译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庄翊让邵寻回车里,然后自己跟那群人略周旋一番,这才风平浪静地分道扬镳。 这笔生意又是彻底做不成,庄翊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乏味地往后一靠。 “这态势可不行,已经谈崩好几个,你还引了新股东进来,每人都削了1%出去,邵寻不是我说你,最近的动静可真有点大。江誉对你很不满,当然除了他还有别的股东,你再不让利润明显涨上来,总经理是别想再当。” 邵寻却冷冷淡淡:“那就让他们换,我巴不得减轻负担。”这样还可以多陪陪家里那只黏人的小狐狸。 这段婚姻给他的感觉就是,千万不要再养宠物,一只完全够了,每天打开门就往身上窜,摇尾巴要抱抱,但整天又没时间遛她,搞得她总是挤到书房里来。 他要是板着脸或者全程不跟她对视,她就自己在榻榻米上玩儿,发出各种小噪音,他要是愿意给一个温和的眼神,那她立马会钻到他怀里。 她的黏人程度,已经让他有点困扰,毕竟偶尔会影响他的工作效率。可她恍然不觉,或者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每次坐到他腿上一起看资料,她还问东问西,为什么国际市场这么大但国内市场这么小?为什么资本净收益率会反超股本收益率?总之十万个为什么。 他起先耐心回答,面对自己老婆,他还是很温柔,后来他的回答就变得越来越简短,到最后他认为问的幼稚或者可以搜出答案的,他便不想开口。 他并不觉得那些问题会真正难倒方汝心,其实她就是想找话说而已,想窝在他怀里甜蜜地撒娇。新婚妻子想要丈夫更多陪伴,有错吗?邵寻都知道这没错。 “你不怕他们又借机稀释你股权吗?而且真让你闲,你能闲住?前年吧,让你休七天年假,结果你两天后就跑回来,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休过,邵寻,你是真喜欢这行我能看出来,让你游手好闲,你不得憋死。” 邵寻接过庄翊递来的烟,“未必,如果遇上了更喜欢的呢?” “哟,你还能更喜欢什么?”庄翊无不戏谑,“老婆?可你又没有。” 邵寻抬眸,淡淡一瞥,“谁说我没有?半个月前刚扯了证。” 庄翊根本不信,挖苦地啧了声,“哪个女人会嫁你?尼姑奄还俗的吗?”嘴可真毒,这样讽刺邵寻的不近女色和不懂风情。 邵寻对这种话并不在意,“方汝心,跟进公司标的的研究员。” 庄翊噗嗤笑了,“你也稍微编个像样的,总归你俩得有某种联系吧?随随便便扯个小女生,我是你哥们不是你亲戚,你犯不着糊弄我。” “是真的,她也是T大的,后来又不停跟我有交集。” 庄翊还准备继续嘲他呢,但转念一想,好像真是邵寻说的这样。 他“诶”了声,转过身盯着他,“就那个女研究员?又白又嫩,嘴角有颗痣的那个?” 邵寻轻轻挑眉,“除了她,难道还有第二个?” 庄翊听完就接受,并没有一惊一乍,毕竟这种事在他看来,也再正常不过,这总裁那经理的,其实都愿意找这种适婚的老婆,年轻漂亮脾气好。 这下子他可就话锋一转,“她到底小你几岁,说出来给我做个参考呗。” 邵寻抽着烟,不愿吭声。 “说说嘛,没事的,”庄翊搭着他的肩,“方汝心今年刚入职是吧?才二十二?啧,真有你的,她比你小十岁,快整整一轮啊。” “去你的,她二十六。”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也徐徐笑开了。不过他们终究跟女人不一样,放松之后又很快言归正传。 庄翊说:“有个云南的厂商联系我,说他们用花制作高端的香料香水,我看了他们的商业融资书,还行,整套工艺很环保,又符合银座的定位,到时候一起去看?” 邵寻说行,“汝心给我推荐了一家,做人造皮草的,下个月调研,你有兴趣吗?” “既然你都说了,那就去呗,哎……还是赶在年前谈成一个吧,不然真不好交代。” 邵寻仍旧不在乎,“我们又没上市,用得着跟谁交代?” “合伙人啊,他们一个个老奸巨猾,都不好伺候。一旦分红没法满足胃口,可就开始觊觎你手里的股份,我可不想八年前的内斗再次重演。” 最后一句话似乎戳中邵寻的点,他终于不再冷漠淡漠,沉吟着抖了抖指尖的烟,“ 我不允许。” 在前面开车的日本司机觉得中国商人很奇怪,个子巨高无比,看起来很不好惹,而且刚上来时,俩人还因意见分歧相互吼了几句,可后来氛围又奇异般地好转,五分钟前还听到愉悦又低沉的笑声,结果现在又一声不吭,都在闷头抽烟。司机如坐针毡,只想尽快把俩人送到。 58.第58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哟,忙到现在还没走呢?” 方汝心扭头,冲她一笑,“雨微姐。” 谷雨微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递给自己的小学徒一杯,“写得怎么样?” “快完成了,待会儿就发给你看。” “不用这么赶, 回去润色再给我,又不急在这一时, 这报告周一下午才发布。” “好,那我今晚十二点之前给你。” 谷雨微疑惑地看向她,“刚进公司那阵子,你都没有这么热情满满呢。” 方汝心避重就轻, 当然不提邵寻,也不提自己不愿独自在家待着。 “马上要去蓝度做调研, 在离开之前把琐事都料理好。” “可琐事一直都有啊, 你回来也得接着处理,不一直都是这些吗?” “唔……我最近幡然醒悟, ”她正儿八经, “不想继续做一条咸鱼。” 谷雨微被她逗笑, 伸手捏她,“汝心啊, 你不是咸鱼, 你是一条胖金鱼。” 她不明白, 怎么邵寻跟小姐姐都这么喜欢掐脸呢,把她瓜子脸活生生捏成柿饼脸。 “你真是金鱼啊宝贝,有招财属性,刚来不到一年,就给我们带了大客户,上次,上上次,还有这次,连UG都被你搞定!你厉害了小汝心。UG的董秘,是出了名的难搞,什么都要保密还说不需要跟私募合作,结果你一联系就办成。” 方汝心也美滋滋地笑,不过并不解释。 她把注意转回电脑上,将那天收集到的数据挨个敲上去,做成直观简洁的表格。私募不像银行那么多讲究,工作日不穿正装都可以,更别说周末加班。 谷雨微无意中发现,方汝心穿的这件连衣裙,有种低调轻奢的感觉,纯正的湖蓝色,上面有些小碎花,不是那种机轧工艺,像是手作染出来的。 因为出了汗,裙子跟她脊背有点湿湿地贴合,将里面的肩带略微透出来。 她无疑是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姑娘,而且她的美并不刺人,而是非常熨帖。虽刚从校园象牙塔出来,但她适应得很快,不抱怨也不吐槽,每天都积极向上。同时她还有脑子,实打实把学历转化成了能力。 有才有貌的方汝心,出身很普通,或许更容易受到诱惑,然后忍不住拿自己的美貌跟有钱人交换那些需要努力奋斗才得到的东西。 谷雨微很担心这个徒弟误入歧途——这简直是无底洞啊,能把一个积极拼搏的妹子变得拜金又愚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方汝心明显是愈发进取并不是日益慵倦,再说了,从没见什么豪车来接送她,有次下暴雨她都是自己跑到公交站打的。这CBD商圈多得是年轻白领,当时就有一个男工程师想搭讪她,把西装脱了给她挡雨,可方汝心没有接受,自己冲到雨里拦了辆出租车。越是小事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原则。 谷雨微视线往下,看到她的鞋,那是银座新出的小牛皮,优雅简约,的确更符合她现在的白领气质,记得一年前她还穿着跑鞋扎高马尾呢。 私募的工资可不低,买买这些衣服鞋还是够的,谷雨微自己就是银座的常客。再看方汝心的包,还是初来乍到时新买的那款,并没有换成爱马仕一类的。而且他们上班要带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为了图舒服方汝心经常背那种大大的双肩包,谷雨微一看,还是那旧的。 应该不担心,她这小爱徒可保守着,固然不会出现她想的那种坏情况。 不过本着好心的原则,她还是要提醒一下。 “汝心,你能跟这些大客户谈拢,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提醒一句啊,那董秘是已经结了婚的……” 方汝心听完最后一句,迅速摇头,“雨微姐你想哪去了,完全没有啊。” 而且那天晚上她见的可是老总秦祐,当然,后续接洽的仍然是董秘。其实这只是邵寻带来的资源之一,但外人不知情,所以担心她是不是付出某种代价才换来。 “知道你懂事,但还是啰嗦一句,如果那男的没有累赘,你们工作中相识,想正经谈恋爱,这完全可以。但如果对方已经有家室,那就只是想玩玩你。这种关系一开始是畸形的怎么能结出好果子?汝心你这么聪明,不要栽在男人手里。” 她用力点头,“雨微姐你放心。”别说她现在已经结了婚,哪怕没结,她也不会。 “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爱情什么的,到最后都是虚的,归根结底你要过日子,而且要清白快乐地过。你是清白,所以你男人也必须这样。别看他现在对你说多爱你,本质就是个渣,出轨的男人根本没资格谈论爱好吗?” “雨微姐,我……” “我知道他肯定跟你说迫不得已,可我就不信这个邪,真有本事的男人,连一段想放弃的婚姻都摆不平?别信他鬼话,他就是废柴,哪怕现在有点钱,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没有责任感的人,永远无法顶天立地。” 谷雨微一个劲地教育爱徒,方汝心想解释一句都插不进。 “你实话告诉我,这衣服鞋,是你用自己工资买的吗?还是说……” 方汝心起先还轻松笑着,后来就没吭声,双眸也垂着。见她这样,谷雨微更紧张,“你不会已经……” 方汝心抬起头,“我嫁给了邵寻。” 谷雨微骤然刹住,先是怔怔地看着她,半分钟后捂着嘴发出不可思议的“噢”。 “邵寻?!”她难以置信,“那个……邵寻?” 她声音有点大,吸引周围注意,旁边有小年轻在问,“雨微姐你怎么了?” 方汝心赶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谷雨微憋得满脸通红,一把拽起她离开办公区,直拖到卫生间里。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汝心低声道:“才领证不久,半个月前。” “我就说你这半个月怎么跟打鸡血似的,原来有他鞭笞着你啊。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之前连男友都没呢,怎么突然跟他结婚?难道说他一直是你秘而不宣的男友?” 为了避免讲出多余的故事,方汝心点点头。 谷雨微嗔怪地拍了她一下,“你啊你,人小鬼大,当初招聘时问你有没有,你斩钉截铁说没有,亏我这一年还四处给你物色好男人,你倒好总是推托不见,我以为怎么回事呢,生怕你被哪个老男人缚着,没想到……”她抚抚自己胸口,“了却一桩心事啊……这敢情好,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拿到王牌中的王牌。” 方汝心微笑着,没接话。 谷雨微继续打趣她,“你瞒得可真紧,我要是你,可能会高兴到昭告全世界,看到没,在滨江这里,至少要放五个热气球,分别写着五个字,我,夫,是,邵,寻。然后坐等财经娱乐头条,从此以后你就是人尽皆知的邵夫人。” 方汝心哈哈大笑,这场景没法实现,幻想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跟他都是T大的,果然顶尖学府就是资源好,念书时候在一起?” 方汝心点头,“对,已经好些年。” “怪不得邵寻不近女色,原来是已经有主,那他很可以啊,这点看出来人品不错。” “他的确很好,还会做饭呢。” “你这简直比中彩票还爽,丈夫那么有钱那么帅,还整天做饭给你吃。” 方汝心甜蜜地脸颊浮出红晕,“做饭归他,其他我来。” “两口之家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做饭,其他家务都有机器。” “所以我最近长胖不少,又要减肥。” “想想我老公那厨艺,真是影响我婚姻的稳定。” 她俩嘻嘻哈哈地在卫生间里说了好一阵,突然一下,最里面的隔间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当然是她们的女同事。 这就…… 方汝心跟谷雨微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毛毛的。她俩有默契,哪怕方汝心不说,谷雨微也知道要给她保密,但现在被外人听了去,而且还是那个性格阴里怪气的孤僻姐。 她似乎嫌她们太吵,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在脚步上,噔噔噔几乎要用高跟鞋把瓷砖剁碎。那样气势汹汹地过来,方汝心即刻往旁边一让,把洗手台留给她。 方汝心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掩盖过去不让她泄露,结果对方洗完手,刻薄地训道,“整天干点正经事行么?在这里做白日梦嘴上念叨就能实现?还嫁给邵寻,我还是邵寻的妹妹呢。” 方汝心竭力憋着笑,“教训得是。” 然后这种静默一直维持到对方离去,留下来的俩只笑成一团,笑到最后在那喘气。 “行了行了,你赶紧收拾电脑,我们现在就撤,要好好庆祝顺便放松一下,我带去你豪华泳池,有两张VIP券哦。看你热的,衣服都透了。” “可是我没有泳衣,能借你的吗雨微姐?” “当然可以,但我只有bikini哦,哈哈哈哈。” “啊,那我不要了……” “哎呀走啦,不穿也得穿,除非你想果着。你要是还没结婚,保守情有可原,但你现在都是已婚贵妇,还怕什么?” 她嗲里嗲气地争辩,“我只想给他看。” 然后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脚,眉心还微微蹙起——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生出些疑惑,“怎么?” 服务员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捧着鞋盒,“小姐,你的脚很漂亮。” 不过邵寻那神情,并不像沉溺于美丽里。 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服务员跟方汝心对视一眼,没个所以然,都惴惴地跟了出去。 四楼扶梯上来的地方,贴着一张中型海报。是高跟鞋的广告,自然是一只脚的特写,不知是否为了衬托这个牌子的高大上,画面中的足模涂了猩红的指甲油,浓郁得像是要滴下来。 银座是他的事业,他自然对此处处留心。 他盯了那张图片看了会儿,越看越碍眼,走过去猛地一伸手,直接将整面海报都给撕了下来。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种高档地方,每层楼都有保安,那边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却发现那是自己老板。 59.第59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他居然真没谈过?我以为那是装纯骗小姑娘的。” “要不媒体怎么猜他喜欢男人?邵寻不用装,也照样骗小姑娘,你不就被他骗到手。” 她抬眸看向自己老公,邵寻难得说了句, “你是我初恋。” 她却果断摇头,“你并没有恋上我。” 秦祐在一旁看得直笑。 今年年末,UG在竞争对手那儿挖了两个非常厉害的创意总监过来, 春装马上要粉墨登场,整体设计都会与之前产生较大差别, 董秘在电话里只模糊告诉她“会让人眼前一亮”,并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细节,但此刻,她却实打实见到新款设计成品。 她带了相机和小本本, 本来保安是想提醒不能拍摄,但秦祐摆摆手, 示意他不用管。 UG老总亲自接待并且全程陪同, 十分钟后,设计总监和研发总监都赶过来, 专门给方汝心答疑解惑。 有邵寻给她做铺垫, 这场UG的独家专访已然是拿下。 她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咔嚓咔嚓拍下一手照片,当然, 这不是八卦的娱乐新闻, 而是私募研究的独家披露, 拍的也主要是高科技的工艺流程和至臻完美的成品。 方汝心跟两位总监走在前面,时不时跟他们咨询专业问题。邵寻跟秦祐走在后头,商讨银座跟UG在新一年的合作。 “Tiffany都出了回形针,你也适当妥协一下。” “归根结底,银座只是经销商,我只要负责挑最好的货,创新跟变革是你们企业家琢磨的。” “那你还坚持不做新媒体推广?” 邵寻这时候倒有耐心解释:“那策划案真的够不上我心中的及格线,提供折扣券——这叫什么事?” 秦祐给他递根烟,“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邵寻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她一身红裙脚蹬凉鞋的情景,要真能有这种感觉,他敢拿自己名誉打包票,销量能轻松上去。 是的,那天给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她那双脚很美,而是广告策略该怎么做。后来他也跟营销经理去选模特,但差强人意,嫌她们脂粉气太重,但凡涂了指甲油都直接刷掉,后来庄翊就说行行行,我们去女大学生里面找。 “落到实处——这回我们新款的潮鞋你们愿不愿卖?” “光我答应还不够,银座之前没尝试过跑鞋,得回去跟管理层讨论。” “行,你带点货给他们看。” 邵寻在成品展示台那儿停了下来。不褒不贬地讲,他对这类东西的审美并不比一线设计师差,而且他深入市场多年,倒不看哪种版型更具艺术性,而是哪类最受市场欢迎。 秦祐一看他神色,就知道这次没差,稳了。 邵寻捏了捏鞋底,“减震气点。” 研发总监一听,知道他识货,立刻补一句,“不是外面通用的,我们加了特殊改进,并且也申了专利,鞋子设计是科技型的,而外观又是潮流型的,符合千禧一代的审美。” 他从里头挑出三种,旁边的工作人员拿盒子装起来。 秦祐说:“女鞋出了五款,都很精致,送几双给汝心吧。” 他把方汝心带到架子那边,“看喜欢哪个。” 她轻轻摇头,“不用……”她不太习惯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礼物。 秦祐一笑,“别这么客气,我跟邵寻就是兄弟,合着也该送你们一份结婚大礼,这点小玩意都不算什么。” 方汝心嘴角微弯,笑得很友善,但还是摇着头。 秦祐不跟她磨叽,直接示意旁边的女员工挑了几样装袋子,但方汝心就是不肯接,还一直往后退,虬在邵寻身边,直往他怀里躲,嘴里喃喃念着,“不要不要……” 秦祐看向邵寻,下巴点了点,“拿着呗,记得反馈客户体验,我好接着改进。” 邵寻伸手接过,又把认生的她揽过来,“你不是说想融入我的圈子么,这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人,以后你查岗查什么,联系不上我都可以找他。” 秦祐笑着,“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电话打不通就是在飞机上,他真是工作狂,你最大的情敌可能是他公司。” 然后秦祐主动跟她握手,她连声说谢谢也不讲别的。 他打量她几眼,又看向邵寻,“你不是说她小女生,性格又过分活泼?我看她挺端庄文静的,而且还有几分腼腆。” “这是有外人,私下她就原形毕露。” 她不吭声,光在那儿拧邵寻衣角。 “方小姐,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料了吗?”技术总监绅士又客气,“你要是觉得不够,下次我们再约,今天工人都下了班,白天你可以看到实际操作,那可是非常高科技。” “都拿到了,足够我写一篇深度,谢谢您不厌其烦地跟我解释工艺流程。” “别叫‘您’,太见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后续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方汝心微笑起来特别美,几乎有种治愈人心的感觉,他不自觉地看得有点入迷,目光黏在她脸上挪都挪不开。 邵寻跟秦祐告别,牵着方汝心走了。 她拍了不少照片,小本本也记了很多,坐在车上自己慢慢整理,没再叽叽喳喳地找他说话,倒让他疏松几分。 到家十点半,她洗完澡出来看到他在收拾行李,一准是要出差。 她坐在床边问他:“要去几天?” 他没有回答这个,而是对她嘱咐:“楼下有超市有餐厅,你不想下去也可以打电话,我已经给你写在日历上,银/行卡留了两张给你,另外保险柜也有现金,密码是你生日。” 她顿时有点失落,“搞得你好像要去很长时间。” 他把剃须刀放进夹层,抬头看了看她,“两天而已,周日晚上就回来。” “周末就没了啊……才把我接回来,还不到一个星期。”照理说后续该接得苦情一点,但她又剑走偏锋地跟他撒娇,“你就不怕新晋少妇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跑出去找野味吃?” 邵寻起身坐在她身边,“你不会。” “这可说不准,毕竟我今晚就收到一张名片呢,”她俏皮地眨着眼,“长得嫩真是在哪都受欢迎,不像某人,三年前就是这幅扑克脸,结果现在还是。”她那小骄傲的模样,小讽刺的腔调,一点不讨嫌,反而很可爱,因为知道她是开玩笑。 邵寻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要不我请保姆来陪你?年轻的。” 她还跟他嬉闹,“男保姆可以,要长得帅的。” “真有,你会要?” “要啊,为什么不要。” 说着说着俩人又停了,他光顾着去看她。 刚出浴的美人,香甜,软绵,动人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热乎乎。 长发洗了只吹得半干,发尾把肋下一小片染的,微微湿。 他忽然周身一热,不过那阵热度也只是一霎那。略缓缓,他仍旧可以从容地逗她,跟她交谈。 “今晚信息量那么大,不抓紧时间整理一下吗?指不定明天会把某些关键点忘记。”他指的当然是工作。 “我年轻,记忆力好,不存在你这种老年人的困扰。纲要我在车上就想好了,知道该怎么写,我不喜欢晚上加班。” 邵寻盯着她看了片刻,“……要不把你带上?” 她也知道他是开玩笑,“你不会的。” 一阵静默。 “饿不饿?晚上没吃主食。” “不饿。” “一个人在家真的会怕?” 她轻轻摇头,然后看着他。 “我不在的这两天,你可以带朋友来陪你,比如上回那个室友。” 她笑他这时候诡异的话多和不着调的馊主意,“这明显是小俩口的住所,我上回跟朋友说的可不是情侣关系。” 她揪着他纽扣玩儿,“是你不想公开啊,我也只好瞒着所有人。” 他问:“那你想怎样?”这到底是耍硬还是主动妥协?内容是妥协,可语气又有点强势。 她歪着脑袋可劲打量他,然后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又想搞我?” 他没吭声,眼里微芒点点。 下一刻,他就吻住了她。 每次接吻,他都文雅不过三秒,力道越来越重,总把她顶地不停往后挪。 方汝心闭上眼,任由他抱着,细嫩的眼皮子抖个不停,每到这时候,有种错觉他似乎很爱自己,那么想跟自己融为一体。 微喘着气松开她,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入眼只有她双唇湿润的模样。 真是见了鬼了,今晚就要赶飞机呢,这是在干什么? 他霍然起身,大步往卫生间去。 掬冷水洗脸,一把又一把,哗啦啦的声响搅乱他的心绪。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得厉害,以往跑十圈回来心率都不会这个鬼样。今晚是怎么了?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可说真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状态。 他想让自己尽快定神,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仍旧全是她。 布满汗珠的侧脸,眼角溢出的泪,纠在一起的细秀眉头,贪恋而沉溺的神情……当然,还有她的声音,像狐一样魅,又像猫一样懒,似疼痛又似撒娇。 邵寻这种人,永远都不会乱很久,不到三分钟就镇定下来。 他关掉水龙头,刚把毛巾拿到手上想擦,却一眼看到放在边上的验孕棒。 心头一悬,他迅速拿起来一看,但上面并没有结果,还没有被用过。 这可及时提醒了他,某种迫切的热度也瞬间被逼退,他拿着这个即刻去卧室。 “汝心,过来测一下。” 她正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看手机,也不管裙子都弄得皱巴巴。 他倚在门边打量她。 她打电话太投入,笑眯眯的,一双大眼睛好看地弯起,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揪着一绺长发摆弄,完全一副家常的小女儿情态。邵寻虽听不太懂她的方言,但也能猜到某些发嗲的叠声词是她称呼自己爸妈的。 方汝心把柔软的脚掌贴在精美的墙纸上轻轻摩挲。一会儿后又把膝盖屈起来,两条腿悬在空中蹬自行车,这是她为了瘦腿而养成的健身小习惯,蹬累了又把腿竖着继续拉伸。 邵寻抬手敲了敲门,她仰着脖子往门口瞅一眼。 她翻身坐起来,一边讲电话一边耙顺蹭得乱蓬蓬的头发。 见她挂掉电话,他走近提醒,“过来吃饭。” 她在床上挪着挪着,直到把圆嘟嘟的背影留给他,让他自己感受。 邵寻又拍拍她的肩,“不吃晚餐?” “早就气饱了。”她闷声说。 他在床边坐下,强行把她扳过来,“你生气可以,但饭还是要吃的。” “不吃。”她说。这两个字要是狠辣地吼出来多好,但她秀里秀气的。 邵寻直接把她零食缴了,“那你也不要吃这个。” 方汝心伸手拦住,还跟他来回抢,“这是我自己买的,凭什么不能吃?你也太横了吧。” 邵寻停顿片刻,不跟她较这个劲,直接拉她起来,双手卡在她腋下,把软绵绵的懒狐狸拖了起来。 她嘴里还嚷着,“不想吃不想吃……” 邵寻直视她,“汝心,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你道歉,今天中午不该吼你。” 这话一出,她瞬间安静下来。 趁着她不闹的空档,他干脆利落地将人抱起,她柔顺的长发从他手臂那儿倾泻而下。 他把她抱到餐桌边坐下,然后把她腕上的皮筋取下来,给她随便扎了下头发。 60.第60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 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 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 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 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 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 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 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 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 走到护栏扶梯那儿,她也不下来, 仍旧挂他身上, 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 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 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让我洗个澡吧, 湿哒哒的擦也擦不干, 顺便你也洗洗。” 邵寻明显不乐意,但她微笑着撒娇,“好歹让我冲热乎再走。” 这副天真无邪的甜美样子,哪个男人能狠下心去教训?只有邵寻一人。 为了让她再开心一会儿,他同意了。 从洗完澡到穿好衣服,再到开车回家,他虽全程低气压,但到底还算平和,至多只是不说话,并没有苛责她什么,但方汝心感觉到,他明显在克制。俩人之间的氛围到后半截,变得十分微妙,但这种微妙不是好的,而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方汝心乖乖的,难得没有去聒噪他。 回到家,他“砰”地关上门,她小小地惊吓一下,屏住呼吸主动问:“我又闯了什么祸吗?” 他把钥匙往旁边一扔,“我从没见过你服药。” 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准备回答。 “你是怕药品影响胎儿,还是说,就不愿意好?” 她有点莫名,“影响胎儿?我没有怀孕啊。那两盒药在搬家的时候弄掉了,你这不让带那不让带的。只是消炎药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体质好恢复快。” “既然弄掉为什么不重新去买?” 邵寻了解她,果然一下问到点子上,她登时有点心虚,“……不记得药名。” “我……我也不是没在意,就是看了那只是消炎药,随便买买都行。” 她要不说这句就还好,“随便买买”那四个字,真是相当不负责,将他耐心耗光。 “去卧室。” 她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和抿紧的嘴角,心里惴惴的,但还是听了话。 进去后她把灯打开,杵在床边看着他。他进来后竟又把灯关上。 “衣服脱了。” 四个字让她浑身一激灵,这可不是什么身心融合。 “邵寻,你就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一定要这样?”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他步步逼近,“方汝心,你是成年人,能稳重点吗?两个月例假没来,还要跑去游泳?你真不怕自己有身孕然后搞到流产?” “不可能……” “那药你怎么辩解?丢就丢了你也不管。” 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令她有点怕,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错,“我能怎么办?难道整天发愁它就能正常吗?我开开心心的指不定它下个月就恢复了呢?” “强词夺理。” “我不就去个游个泳么?”她给他逼地直往后挪,最后坐到床上,“没有怀孕!要是有宝宝,肚子都大了好吗?” 他不让她坐着,非拎她站起,“这一个月胖了多少你清楚么?以前的衣服还有哪件穿得上?浑身上下都粗了一圈,也没见孕妇短时间能长这么多,你方汝心一贯这么大意。” 他责她粗心,可他讲话也一贯令人感到绝望,胖了多少,哪件穿得上,粗了一圈……这种连环质问令女生颜面扫地,她想哭。然后真的哭了。 “你还有资格哭?脱、掉!我要看看怎么回事。” 她竭力憋着泪,但憋不住,最后用力摇头,“……不。”语气非常坚决,仿佛悍守自尊。 他当然没跟她手软,直接把人摁下去。她胡乱反抗,小手在他脸上抓了一下,来真的所以还挺重,当即有血痕出来,只是没开灯看不清。 俩人都静止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她的抽噎。 他五官轮廓明暗不清,这样直直地逼过来,能显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他关灯的本意是想让她放松,没想到竟是反作用,导致她过分紧张。 “汝心,”他勉强把声音放柔,“听话。” 这下可好,她呜咽得更厉害。明明现在还没把她怎么着,她却表现得像被拖去打针一样。这其实某种程度的撒娇和示弱,女生独有的方式,稍微哄一哄就好。 但邵寻没有心软,甚至觉得她有点撒泼,错的人明明是她,现在还哭什么哭?装可怜?他一点都不想同情,于是第二次下手,他也来真的。 将她两只腕子死死扣在一起,然后直接钉在她头顶上。 她感到腕上传来麻痛,难受地直哼出声,“你弄疼我了……”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他冷冷的。笃定不让她痛她以后都不会学乖。 “呜呜……”她几乎想叫救命。 他只要用到七分力,她就根本对抗不了,整个人像被兽夹扣住的狐狸崽,任何挣扎弹动都在他的控制里。 但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动作倒是很温柔,小心翼翼,唯恐将她弄伤。 她颤巍巍地闭上眼,轻薄的眼皮子抖得惨兮兮。 如果不是为查而查,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黑暗,同样的流沙般柔软的床,甚至同样猛烈的心跳和动作,但跟那夜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一个是爱情之火,一个是互不妥协。 她细细地喘,抵抗慢慢变得无力,脸色很不争气地跟初吻时一样绯红。 结束后,她也不抽抽搭搭,整个人木在那里,像失了半条魂。 邵寻当然没什么,去洗手,然后端着一杯温水进去,坐到她身边。 “喝下去。” 又一个命令。 她倒是不怯,更多的是委屈和气愤。委屈的是他又对自己凶,气的是自己不要脸,被他这样触碰会有感觉。 面子和里子都没了,还挣扎什么?气成河豚都没用,她把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邵寻见她迟迟不动,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正准备开口。她瞪他一眼,然后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 他看出她气,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哄人的话,只能这么干坐着陪她。 她拿枕头使劲推他,并且“恶狠狠”地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把枕头抽掉,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她又拿另一个枕头当武器,疾风骤雨地往他身上砸,“看了摸了,又晾着我,邵寻你会遭报应的!” 他是阎王,不怕报应,伸手把她抓过来。 “不许闹腾,安静待着,灌下去的水全当汗流了。” “呜呜嫌我胖……还不都是你养的,又不是因为怀孕!连孕妇都比我瘦是吗?邵寻你就是个混蛋……”说着说着又把自己气得心口疼。 但邵寻的重点才不是这个,而是一再警告她,“你那想当然的坏毛病再不改,以后会磨到你改掉为止,方汝心有你受的。” 她被他按着,不能大幅度活动。十分钟后,尿意来了,去卫生间。出来后把验孕棒甩他脸上,“现在你放心了,邵叔。” 上面是一条鲜红的单杠。 但邵寻仍旧冷酷:“我有说让你经手吗?方汝心,你已经失去信誉,我要亲自验。”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变/态吧?” 他指了指厨房,“再去喝一杯。” 她气地吼了句,“你去验你自己的吧!”然后闷头钻进卧室。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较真,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后续,卧室的门也忘了反锁。三分钟后,邵寻“哐当”进来,直接把她拖出去,一直拖到厨房。 她简直难以置信。 他单手倒好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还拿杯口压着她软唇,一副非喝不可的架势。 谁还没点脾气?她小手一挥,直接把水全泼了,然后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 邵寻一声不吭,又倒一杯,她照样眼都不眨地打掉。 三杯后,俩人脚下一滩,裤脚和鞋子全都被打湿。 她泼得爽了,但邵寻也发飙了。将她抵在门上,先是粗暴地撬开她的嘴,然后杯子抵上去,硬灌。 灌第一杯时,她眼角流下屈辱的泪。 61.第61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邵寻不喜欢孩子,更不喜欢小婴儿, 邵琴总说她这宝宝多可爱多漂亮, 讲真的,婴儿不都长一个样么?皱巴巴的怎么看出美丑? 他笑了笑,伸出双臂, 将刚满月的外甥女温柔地抱进怀里。 邵寻是继承人, 同时也是公司的合伙人,那是很有名的大型百货集团, 银座。他是七大股东之一,身价过亿。 他不算多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并且自从催婚以来, 每次这种家宴,竟都出现一个他并不认识但也只比他小几岁的靓丽女性。毕竟自从他母亲号召整个家族为此努力后,他私下里就真的是“艳福不浅”, 总能在这种场合或者在家里, 见到各式各样的漂亮女人。 他一度认为, 自己变得更工作狂就是因为这个。 说真的, 他并不打算在这里相亲, 自然也懒得关注那娇滴滴的宝贝儿。 “都站那儿干什么?过来坐啊。”邵母亲自发话, 众人纷纷围着餐桌就坐。 邵寻作为长子,自然要挨着母亲坐。他很想把宝宝还回去, 但邵琴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还乐呵呵地说:“看出来你很喜欢她, 让你多抱一会儿没事。” 邵寻无话可说,认命地把宝宝揣在自己怀里。家里一个个都是结了婚的,却偏偏都喜欢看他当奶爸。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婴孩,脸上又是温和愉悦的淡笑,真是充满了大男人的居家感,或许有女人因此对他印象好,但其实他骨子里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总觉得,如果真正了解自己,不会有女人愿意嫁。 ——除了那一个。 他低头看表,已经七点半,那妮子怎么还没来?从民政局出来后她非要回家,说要换身好看的衣服。怎么磨叽到现在还没见着她半个人影? 他拿出手机一翻,发现自己并没有存她的号码,当然,他也不记得。不过幸好,她整天啰啰嗦嗦发了无数条短信,他在记录里轻松找到她,然后言简意赅地问:“哪?” 她对他的信息从来都是秒回,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大概说明她已经在车上正往这儿赶。 但他仍不免有些担忧,怕她又出什么岔子,毕竟他那未婚妻,忒不靠谱,一个刚步入职场不久的小女生。 “你现在也老大不小,怎么还没有成家的打算?老头子走得早,你又是家里的长子,整天忙这忙那的,半夜胃疼身边也没个人照应,我心疼啊……你找个好女孩照顾你,有什么不好?” “现在就剩你没结婚,偏偏你还是最大的,你也别太性格,好吗?” “大崽,看这里看这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新面孔,坐在你姐旁边的那位啊,她叫……今年刚留学回国……” 他抬起头,目光却并未往那女孩身上偏,只是冲着自己母亲,“妈,我已经结婚了。” 这可是重磅炸/弹,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底下鸦雀无声。 片刻后,母亲有点不满,“这不是胡闹吗!你都没把人带回来过,但今晚就说自己已经结婚?你糊弄谁呢?” 他耐心解释:“妈,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而且您一定会对她满意。” 邵琴立刻说:“哥,不会是我上回去宾馆给你送衣服,陪在你身边的那个吧?” 他眼睛弯了起来,有种成熟男人独有的好看,“对,就是她。” 邵琴一听,这可要不得,心直口快顿时就炸起来,“你们该不会是奉子成婚?”语气里充满了震惊。 邵寻很淡定,“没有。” 所有人都定在那儿,可他这个当事人倒不甚在意,不徐不疾地抿了口酒,又缓缓抬起头。 “今天周六,但我不是说下午有事么,就是去跟她领证,刚刚办好。” 傍晚带着她从民政局出来,她脸红得不可思议,仿佛天边的绚烂晚霞蔓延到她脸上。 她抬着那张格外漂亮的面庞,用清澈的眼睛瞅他,“你、你不后悔吗?” 她声音发着颤,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开心。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端倪这个女孩,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果真都十分动人。难怪四年前,都传她是整个金融系最漂亮的姑娘,他当时读在职MBA,虽然也是硕士,但跟她那种乖乖女保送上来的学硕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他心思都在事业上,并不管这些传言——但那一刻他信了。 她家境平凡,但足够美丽,而他足够有钱,所以他觉得这就够了,自己值得拥有她。 邵寻是个非常强势的男人,骨子里的那种。因为父亲走得早,前几年整个家族就靠他一个人撑着,合伙人那边当时就想稀释他股权,他硬是给守住。都说长兄如父,他真是又当哥又当爹,以前还给弟弟妹妹出席家长会。 邵寻在家里很有话语权,别说今天突然领证,哪怕未婚妻挺着大肚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会有人真的敢怎么着。 他是不允许自己出错的,虽说他并不把婚约当大事,但也不想失误,邵母还是相信儿子那句“您看了会很满意”。 她立刻问自己女儿,“二崽,你见过她?她怎么样啊?” 邵琴刚准备夸呢,邵寻却轻飘飘地打断,“待会儿见着不就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邵琴心里咯噔了一下,眼观鼻鼻观心地说:“妈,您就放心吧,大哥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她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 手机响了,八成是她打来的。 但他看都没看,直接掐。周围的人肯定都有感觉,邵母问:“她吗?肯定是因为找不到地方,你赶紧出去接她一下。” “不用,她一个研究生,识字的。”花好月圆厅,这五个字她难道看不见? 弟媳殷勤地站起来,“我去接。” “你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邵麟又转过头看向大哥,“她穿什么颜色衣服?” 邵寻说不知道。 于是底下又是一片静默。 “领完证她回家,我没跟着。” 邵琴忙给他圆场,“女孩子嘛,很爱漂亮,肯定要打扮得美美的再过来,我们就耐心等等。” 那番对话挑不出错,但仔细想想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可众人对视一眼,也没个所以然。邵琴很贴心,默默站起来准备出去接,毕竟她是见过她的。 她刚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邵寻却摁住她。 她小声说:“没事……” 他起身,亲自出去。 推门出来后,沿着走廊一直走,下一个拐角楼梯口,他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她。 她居然穿了件正红色的礼服裙,无袖,V领,下面的裙摆又非常蓬,外面还罩着一层蕾丝,她两手提着裙摆往楼上跑,小臂上还挎个袋子,高跟鞋噔噔噔。她才入职场不久,五厘米以上的没穿习惯,上楼的姿势并不优雅,像只企鹅。 “方汝心。”他唤她一声。 她一仰面看到他,脸上绽放一个极为甜美的笑,更是卯足劲往上跑。 他眉心微蹙,迅速下楼。 她跑的太急,细跟一撇,重心不稳往前扑。他及时抵达她面前,扶住她光洁的双臂。 她贪恋地把他拥抱了一下,他看到她稳住便松开,转身,继续往楼上走。他没有想过要去牵她。 她倒很自然地捞起他的手,“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带衣服,所以专门给你买了,正是你的尺码。” 电梯人多,她这一身又碍事,不好跟别人挤,爬十五楼爬地气喘吁吁,颊边两抹潮红。 她拽拽他的手,娇媚地问,“喏,你看看,深蓝的,你喜欢吗?” 他扭头看她一眼,“今晚不是婚礼。” “我知道啊,但也要穿得好看一点嘛,毕竟是见你家长。” “换下来的衣服在哪?”他径自问。 “你说之前那件?我放在家里啊。” 邵寻难以置信,“你穿这身过来?”他立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翻发现里面竟只装着男士礼服。 “我嫌太沉,就只带了你的……” 这种公共场合,邵寻是不允许自己女人感到窘迫的,他走上前,主动揽住她的腰。 “给大家郑重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方汝心。” 说完他还在她鬓边亲了一下。 底下人反应过来,开始细小地喧哗,“过来坐啊。” 邵母笑着招手,“坐我旁边。” 她的美是很细腻的那种,脸蛋圆圆小小,细弯眉不浓不淡,并不会抢了那一双深棕大眼的奕奕神采,而且她睫毛出奇地长,乍一看会以为她描了眼线。挺拔的小鼻子,鼻头有点尖翘,显得非常青春活泼,凹陷的人中以及饱满的唇峰,更是怎么算都算好看。 他揽着她入座,她坐在邵母和他之间。 “汝心呐,你今年几岁?是哪里人?现在在哪高就?爸妈都是干什么的?” 她一一回答。 他盛了小碗海鲜汤,推到她面前,“你最喜欢的。” 邵母的问题她还没有答完,他帮她继续,“工作地点也在江滨商务区,跟我隔两站地铁。她是私募研究员,专门帮我挑选好的项目来投资,我要看她脸色吃饭呢。” 但凡在人前,他绝对以她至上。 “她是独生女,老家离这儿也不很远,飞机一个半小时。父母都是公务员,好相处。” “你已经去过汝心老家?” “当然,既然要娶他们的宝贝女儿,怎么能不去她家?” 邵母算是彻彻底底放下心。 但其实他还没去。 方汝心这时候是沉默的,不过脸上仍旧保持微笑。 她浑身一件饰品都没戴,并没有那种华丽感觉,胜在干净疏朗,细看她指甲都会发现修得那样圆润,简简单单,却又十分精致——这样清雅的女孩尤其受长辈青睐。 如果说结婚是个任务,那邵寻无疑把这项任务完成得非常好。 邵母的确很满意,笑着握了握儿媳的手,那光滑细腻的质感,宛如上好的璞玉。 席间,他一如既往地非常绅士,知道她是小吃货但又不好意思转动桌子,所以时刻留心她的餐盘,一旦空了就给她补上。 气氛渐渐融洽起来,眼见着大家一人一句把方汝心问得越来越深,尤其问到小俩口的爱情故事,但她根本讲不出来,难道要说有过一晚,然后过了两个月,他提出要娶自己。她的恋爱经历只有一次,唯一一次热爱全都给了他。暗恋了整整三年的人啊。 但邵寻神色无虞,编起故事来倒一点没有棘手的感觉,“本来就是大学同学,偶尔一起上课,她长得这么灵秀,一见钟情。” 他读的是MBA,俗称总裁班,里面清一色的商场精英,一年光学费就要几十万,而她是正儿八经的学硕,整天忙课题写论文,哪里有机会一起上课?都是哄哄不懂的外行人罢了。 “后来她在私募实习,我是她客户,工作上有密切接触,还一起出过差。久而久之,自然有了感情。” 邵麟立刻给他搭腔,“我哥平常能接触不少女性,咱们那百货公司吧,打广告要请模特请演员,但从没见他青眼过,现在想来她们怕是都没汝心姐好,长得漂亮又有能力,大哥不仅挑项目准,挑人也很有眼光。” “你别说大哥一群女人盯着,汝心肯定比他更多好吗?他现在都老了,跟二婚男一个年龄,但汝心多年轻啊,肯定比他更抢手。 ” 他徐徐接茬,“追她的人是很多,但她以前很腼腆,男人盯着瞅几眼她都脸红,”笑着把目光投向她,语调仍旧四平八稳,但实际却在撩她,“现在好多了,会主动往身上爬。” 邵琴完全信了,津津乐道地问:“我去宾馆那次,你们已经在一起?” 一提这个,她明显有点紧张尴尬,搁桌下的手把他拉了一下。 他倒好,顺势握住,把弄她手指。指尖还摸索到她掌心,轻轻地刮着。 “对,”他说,“已经在一起。” 她听完后,抬着眸子看他,眼里盛着盈盈的水波,嘴角还那样不自觉地上扬。 真的,旁人可以轻易看出来,她喜欢他。 “我跟我老公也是大学同学呢,念书期间没觉得他多帅,后来工作了无意间见到他,突然觉得很帅啊,我上去叫他,他还装腔作势不搭理我呢。” “小琴,我当时站那儿等客户,你上来就喊我小白脸还挑逗我,这被人看了去多不好。” 一家人越说越开,全都笑了起来,方汝心也跟着。话题这么一偏,再也没人提及他们俩究竟怎么走到一块的。 太快,真的太快。三个月前的那一晚,就像一场梦,令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他的吻潮湿而甜腻,拥抱的力道却十分刚劲,紧紧扣着,让她无法动弹。 “里面……真美。”他说,漆黑的眼睛里不止有笑意,还有一簇激烈的火苗。 “里面穿了吧?”他伏在她耳边小声问,她一个激灵,堪堪回过神,然后连连点头,“嗯……当然。” “感觉你这裙子老要往下掉。” 她下意识地挺胸收腹,“没有,还挺紧的。” 62.第62章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16 开玩笑, 邵寻怎么能不会游泳呢?当初在海南谈生意, 成天在沙滩上跟客户交涉,后来连潜水都会。泳池四侧都有阶梯式扶手, 他从最近那个下来。方汝心不明对方战斗力,这时候还不知道跑,就那么巴巴地望着,欣赏他匀称强壮的身材,嘴角还惯性地带着痴痴的微笑。 池子越浅越容易溅起水花,比如那条胖金鱼, 虽然她还比他轻了四十多斤。可他入水时,水花非常小, 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咕咚”一下就侵入她的安全领域。 她猛地回过神,发现他离自己竟不到五米。她飞快地一头扎进水里,往前方游去,但不到十秒, 她的脚就被他强有力的手掌抓住。 她蹬着腿试图摆脱, 他用力往后一扯,轻松破除水下阻力,让她直接滑到自己身旁。 俩人同时从水里冒出来,四周撞起晶莹剔透的水珠, 远远望去那真是十分浪漫的场景, 可惜, 俩人的心境完全不同,她是为了浪漫,而他只是为了逮她。 她刚直起身,脚还没有挨到泳池下面的防滑砖,就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他。一面靠他稳住身体一面娇笑着,那糍软的笑声和热乎的触觉,无一不撩地人心痒。 所幸她没有继续打打闹闹,让他难办。这里是泳池,教训起来束手束脚,他习惯私下里。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走到护栏扶梯那儿,她也不下来,仍旧挂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让我洗个澡吧,湿哒哒的擦也擦不干,顺便你也洗洗。” 邵寻明显不乐意,但她微笑着撒娇,“好歹让我冲热乎再走。” 这副天真无邪的甜美样子,哪个男人能狠下心去教训?只有邵寻一人。 为了让她再开心一会儿,他同意了。 从洗完澡到穿好衣服,再到开车回家,他虽全程低气压,但到底还算平和,至多只是不说话,并没有苛责她什么,但方汝心感觉到,他明显在克制。俩人之间的氛围到后半截,变得十分微妙,但这种微妙不是好的,而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方汝心乖乖的,难得没有去聒噪他。 回到家,他“砰”地关上门,她小小地惊吓一下,屏住呼吸主动问:“我又闯了什么祸吗?” 他把钥匙往旁边一扔,“我从没见过你服药。” 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准备回答。 “你是怕药品影响胎儿,还是说,就不愿意好?” 她有点莫名,“影响胎儿?我没有怀孕啊。那两盒药在搬家的时候弄掉了,你这不让带那不让带的。只是消炎药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体质好恢复快。” “既然弄掉为什么不重新去买?” 邵寻了解她,果然一下问到点子上,她登时有点心虚,“……不记得药名。” “我……我也不是没在意,就是看了那只是消炎药,随便买买都行。” 她要不说这句就还好,“随便买买”那四个字,真是相当不负责,将他耐心耗光。 “去卧室。” 她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和抿紧的嘴角,心里惴惴的,但还是听了话。 进去后她把灯打开,杵在床边看着他。他进来后竟又把灯关上。 “衣服脱了。” 四个字让她浑身一激灵,这可不是什么身心融合。 “邵寻,你就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一定要这样?”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他步步逼近,“方汝心,你是成年人,能稳重点吗?两个月例假没来,还要跑去游泳?你真不怕自己有身孕然后搞到流产?” “不可能……” “那药你怎么辩解?丢就丢了你也不管。” 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令她有点怕,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错,“我能怎么办?难道整天发愁它就能正常吗?我开开心心的指不定它下个月就恢复了呢?” “强词夺理。” “我不就去个游个泳么?”她给他逼地直往后挪,最后坐到床上,“没有怀孕!要是有宝宝,肚子都大了好吗?” 他不让她坐着,非拎她站起,“这一个月胖了多少你清楚么?以前的衣服还有哪件穿得上?浑身上下都粗了一圈,也没见孕妇短时间能长这么多,你方汝心一贯这么大意。” 他责她粗心,可他讲话也一贯令人感到绝望,胖了多少,哪件穿得上,粗了一圈……这种连环质问令女生颜面扫地,她想哭。然后真的哭了。 “你还有资格哭?脱、掉!我要看看怎么回事。” 她竭力憋着泪,但憋不住,最后用力摇头,“……不。”语气非常坚决,仿佛悍守自尊。 他当然没跟她手软,直接把人摁下去。她胡乱反抗,小手在他脸上抓了一下,来真的所以还挺重,当即有血痕出来,只是没开灯看不清。 俩人都静止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她的抽噎。 他五官轮廓明暗不清,这样直直地逼过来,能显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他关灯的本意是想让她放松,没想到竟是反作用,导致她过分紧张。 “汝心,”他勉强把声音放柔,“听话。” 这下可好,她呜咽得更厉害。明明现在还没把她怎么着,她却表现得像被拖去打针一样。这其实某种程度的撒娇和示弱,女生独有的方式,稍微哄一哄就好。 但邵寻没有心软,甚至觉得她有点撒泼,错的人明明是她,现在还哭什么哭?装可怜?他一点都不想同情,于是第二次下手,他也来真的。 将她两只腕子死死扣在一起,然后直接钉在她头顶上。 她感到腕上传来麻痛,难受地直哼出声,“你弄疼我了……”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他冷冷的。笃定不让她痛她以后都不会学乖。 “呜呜……”她几乎想叫救命。 他只要用到七分力,她就根本对抗不了,整个人像被兽夹扣住的狐狸崽,任何挣扎弹动都在他的控制里。 但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动作倒是很温柔,小心翼翼,唯恐将她弄伤。 她颤巍巍地闭上眼,轻薄的眼皮子抖得惨兮兮。 如果不是为查而查,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黑暗,同样的流沙般柔软的床,甚至同样猛烈的心跳和动作,但跟那夜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一个是爱情之火,一个是互不妥协。 她细细地喘,抵抗慢慢变得无力,脸色很不争气地跟初吻时一样绯红。 结束后,她也不抽抽搭搭,整个人木在那里,像失了半条魂。 邵寻当然没什么,去洗手,然后端着一杯温水进去,坐到她身边。 “喝下去。” 又一个命令。 她倒是不怯,更多的是委屈和气愤。委屈的是他又对自己凶,气的是自己不要脸,被他这样触碰会有感觉。 面子和里子都没了,还挣扎什么?气成河豚都没用,她把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邵寻见她迟迟不动,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正准备开口。她瞪他一眼,然后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 他看出她气,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哄人的话,只能这么干坐着陪她。 她拿枕头使劲推他,并且“恶狠狠”地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把枕头抽掉,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她又拿另一个枕头当武器,疾风骤雨地往他身上砸,“看了摸了,又晾着我,邵寻你会遭报应的!” 他是阎王,不怕报应,伸手把她抓过来。 “不许闹腾,安静待着,灌下去的水全当汗流了。” “呜呜嫌我胖……还不都是你养的,又不是因为怀孕!连孕妇都比我瘦是吗?邵寻你就是个混蛋……”说着说着又把自己气得心口疼。 但邵寻的重点才不是这个,而是一再警告她,“你那想当然的坏毛病再不改,以后会磨到你改掉为止,方汝心有你受的。” 她被他按着,不能大幅度活动。十分钟后,尿意来了,去卫生间。出来后把验孕棒甩他脸上,“现在你放心了,邵叔。” 上面是一条鲜红的单杠。 但邵寻仍旧冷酷:“我有说让你经手吗?方汝心,你已经失去信誉,我要亲自验。”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变/态吧?” 他指了指厨房,“再去喝一杯。” 她气地吼了句,“你去验你自己的吧!”然后闷头钻进卧室。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较真,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后续,卧室的门也忘了反锁。三分钟后,邵寻“哐当”进来,直接把她拖出去,一直拖到厨房。 她简直难以置信。 他单手倒好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还拿杯口压着她软唇,一副非喝不可的架势。 谁还没点脾气?她小手一挥,直接把水全泼了,然后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 邵寻一声不吭,又倒一杯,她照样眼都不眨地打掉。 三杯后,俩人脚下一滩,裤脚和鞋子全都被打湿。 她泼得爽了,但邵寻也发飙了。将她抵在门上,先是粗暴地撬开她的嘴,然后杯子抵上去,硬灌。 灌第一杯时,她眼角流下屈辱的泪。 灌第二杯时,她太抵触从而呛到,咳得脖颈通红,口水溅他脸上。 灌第三杯时,她怕了,一双眼睛又恨又求地望着他,泪水在里面翕动。 他心一软,动作一滞,姑且作罢。 五分钟后,他跟她一起进卫生间。 她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羞耻过。 一站起来就捂着脸跑出去。 邵寻取了根崭新的验孕棒,刚准备探下去,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是关门的声音。她在发脾气,他知道,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多想。 63.第63章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邵寻不在, 她主动加班, 周六日都在CBD度过。滨江商务区的办公环境号称全市最佳, 但就是有一点不好, 最迟晚上六点半,整栋大楼的空调系统就被切掉,虽然灯火还通明。 她正写着报告,争取利用这个周末把UG的深度给披露出来, 现在是八月末秋老虎,空调没开五分钟后就得出汗。 她拿纸巾擦擦手,继续往下敲, 想一鼓作气地完成。跟邵寻在一起之后, 被他潜移默化影响,愈发敬业守时。半小时前打印的数据资料正放在手边, 她刚好要翻阅, 拿起来一捻,油墨字印直接糊了。 她起身把窗户打开, 发现外面更热,只好又关上。 带她的前辈小姐姐早她三年进来, 人非常好,不遗余力地把各种细节都教给她,所以短短不到一年时间, 不说她能独当一面, 但现在独自联系客户, 撮合投资方和独角兽企业;独自出差调研,有技巧地取得企业的核心内容;然后再回来独自赶报告——这些她全都没问题。 “哟,忙到现在还没走呢?” 方汝心扭头,冲她一笑,“雨微姐。” 谷雨微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自己的小学徒一杯,“写得怎么样?” “快完成了,待会儿就发给你看。” “不用这么赶,回去润色再给我,又不急在这一时,这报告周一下午才发布。” “好,那我今晚十二点之前给你。” 谷雨微疑惑地看向她,“刚进公司那阵子,你都没有这么热情满满呢。” 方汝心避重就轻,当然不提邵寻,也不提自己不愿独自在家待着。 “马上要去蓝度做调研,在离开之前把琐事都料理好。” “可琐事一直都有啊,你回来也得接着处理,不一直都是这些吗?” “唔……我最近幡然醒悟,”她正儿八经,“不想继续做一条咸鱼。” 谷雨微被她逗笑,伸手捏她,“汝心啊,你不是咸鱼,你是一条胖金鱼。” 她不明白,怎么邵寻跟小姐姐都这么喜欢掐脸呢,把她瓜子脸活生生捏成柿饼脸。 “你真是金鱼啊宝贝,有招财属性,刚来不到一年,就给我们带了大客户,上次,上上次,还有这次,连UG都被你搞定!你厉害了小汝心。UG的董秘,是出了名的难搞,什么都要保密还说不需要跟私募合作,结果你一联系就办成。” 方汝心也美滋滋地笑,不过并不解释。 她把注意转回电脑上,将那天收集到的数据挨个敲上去,做成直观简洁的表格。私募不像银行那么多讲究,工作日不穿正装都可以,更别说周末加班。 谷雨微无意中发现,方汝心穿的这件连衣裙,有种低调轻奢的感觉,纯正的湖蓝色,上面有些小碎花,不是那种机轧工艺,像是手作染出来的。 因为出了汗,裙子跟她脊背有点湿湿地贴合,将里面的肩带略微透出来。 她无疑是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姑娘,而且她的美并不刺人,而是非常熨帖。虽刚从校园象牙塔出来,但她适应得很快,不抱怨也不吐槽,每天都积极向上。同时她还有脑子,实打实把学历转化成了能力。 有才有貌的方汝心,出身很普通,或许更容易受到诱惑,然后忍不住拿自己的美貌跟有钱人交换那些需要努力奋斗才得到的东西。 谷雨微很担心这个徒弟误入歧途——这简直是无底洞啊,能把一个积极拼搏的妹子变得拜金又愚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方汝心明显是愈发进取并不是日益慵倦,再说了,从没见什么豪车来接送她,有次下暴雨她都是自己跑到公交站打的。这CBD商圈多得是年轻白领,当时就有一个男工程师想搭讪她,把西装脱了给她挡雨,可方汝心没有接受,自己冲到雨里拦了辆出租车。越是小事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原则。 谷雨微视线往下,看到她的鞋,那是银座新出的小牛皮,优雅简约,的确更符合她现在的白领气质,记得一年前她还穿着跑鞋扎高马尾呢。 私募的工资可不低,买买这些衣服鞋还是够的,谷雨微自己就是银座的常客。再看方汝心的包,还是初来乍到时新买的那款,并没有换成爱马仕一类的。而且他们上班要带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为了图舒服方汝心经常背那种大大的双肩包,谷雨微一看,还是那旧的。 应该不担心,她这小爱徒可保守着,固然不会出现她想的那种坏情况。 不过本着好心的原则,她还是要提醒一下。 “汝心,你能跟这些大客户谈拢,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提醒一句啊,那董秘是已经结了婚的……” 方汝心听完最后一句,迅速摇头,“雨微姐你想哪去了,完全没有啊。” 而且那天晚上她见的可是老总秦祐,当然,后续接洽的仍然是董秘。其实这只是邵寻带来的资源之一,但外人不知情,所以担心她是不是付出某种代价才换来。 “知道你懂事,但还是啰嗦一句,如果那男的没有累赘,你们工作中相识,想正经谈恋爱,这完全可以。但如果对方已经有家室,那就只是想玩玩你。这种关系一开始是畸形的怎么能结出好果子?汝心你这么聪明,不要栽在男人手里。” 她用力点头,“雨微姐你放心。”别说她现在已经结了婚,哪怕没结,她也不会。 “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爱情什么的,到最后都是虚的,归根结底你要过日子,而且要清白快乐地过。你是清白,所以你男人也必须这样。别看他现在对你说多爱你,本质就是个渣,出轨的男人根本没资格谈论爱好吗?” “雨微姐,我……” “我知道他肯定跟你说迫不得已,可我就不信这个邪,真有本事的男人,连一段想放弃的婚姻都摆不平?别信他鬼话,他就是废柴,哪怕现在有点钱,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没有责任感的人,永远无法顶天立地。” 谷雨微一个劲地教育爱徒,方汝心想解释一句都插不进。 “你实话告诉我,这衣服鞋,是你用自己工资买的吗?还是说……” 方汝心起先还轻松笑着,后来就没吭声,双眸也垂着。见她这样,谷雨微更紧张,“你不会已经……” 方汝心抬起头,“我嫁给了邵寻。” 谷雨微骤然刹住,先是怔怔地看着她,半分钟后捂着嘴发出不可思议的“噢”。 “邵寻?!”她难以置信,“那个……邵寻?” 她声音有点大,吸引周围注意,旁边有小年轻在问,“雨微姐你怎么了?” 方汝心赶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谷雨微憋得满脸通红,一把拽起她离开办公区,直拖到卫生间里。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方汝心低声道:“才领证不久,半个月前。” “我就说你这半个月怎么跟打鸡血似的,原来有他鞭笞着你啊。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之前连男友都没呢,怎么突然跟他结婚?难道说他一直是你秘而不宣的男友?” 为了避免讲出多余的故事,方汝心点点头。 谷雨微嗔怪地拍了她一下,“你啊你,人小鬼大,当初招聘时问你有没有,你斩钉截铁说没有,亏我这一年还四处给你物色好男人,你倒好总是推托不见,我以为怎么回事呢,生怕你被哪个老男人缚着,没想到……”她抚抚自己胸口,“了却一桩心事啊……这敢情好,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拿到王牌中的王牌。” 方汝心微笑着,没接话。 谷雨微继续打趣她,“你瞒得可真紧,我要是你,可能会高兴到昭告全世界,看到没,在滨江这里,至少要放五个热气球,分别写着五个字,我,夫,是,邵,寻。然后坐等财经娱乐头条,从此以后你就是人尽皆知的邵夫人。” 方汝心哈哈大笑,这场景没法实现,幻想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跟他都是T大的,果然顶尖学府就是资源好,念书时候在一起?” 方汝心点头,“对,已经好些年。” “怪不得邵寻不近女色,原来是已经有主,那他很可以啊,这点看出来人品不错。” “他的确很好,还会做饭呢。” “你这简直比中彩票还爽,丈夫那么有钱那么帅,还整天做饭给你吃。” 方汝心甜蜜地脸颊浮出红晕,“做饭归他,其他我来。” “两口之家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做饭,其他家务都有机器。” “所以我最近长胖不少,又要减肥。” “想想我老公那厨艺,真是影响我婚姻的稳定。” 她俩嘻嘻哈哈地在卫生间里说了好一阵,突然一下,最里面的隔间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当然是她们的女同事。 这就…… 方汝心跟谷雨微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毛毛的。她俩有默契,哪怕方汝心不说,谷雨微也知道要给她保密,但现在被外人听了去,而且还是那个性格阴里怪气的孤僻姐。 她似乎嫌她们太吵,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在脚步上,噔噔噔几乎要用高跟鞋把瓷砖剁碎。那样气势汹汹地过来,方汝心即刻往旁边一让,把洗手台留给她。 方汝心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掩盖过去不让她泄露,结果对方洗完手,刻薄地训道,“整天干点正经事行么?在这里做白日梦嘴上念叨就能实现?还嫁给邵寻,我还是邵寻的妹妹呢。” 方汝心竭力憋着笑,“教训得是。” 然后这种静默一直维持到对方离去,留下来的俩只笑成一团,笑到最后在那喘气。 “行了行了,你赶紧收拾电脑,我们现在就撤,要好好庆祝顺便放松一下,我带去你豪华泳池,有两张VIP券哦。看你热的,衣服都透了。” “可是我没有泳衣,能借你的吗雨微姐?” “当然可以,但我只有bikini哦,哈哈哈哈。” “啊,那我不要了……” “哎呀走啦,不穿也得穿,除非你想果着。你要是还没结婚,保守情有可原,但你现在都是已婚贵妇,还怕什么?” 她嗲里嗲气地争辩,“我只想给他看。” 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服务员跟方汝心对视一眼,没个所以然,都惴惴地跟了出去。 四楼扶梯上来的地方,贴着一张中型海报。是高跟鞋的广告,自然是一只脚的特写,不知是否为了衬托这个牌子的高大上,画面中的足模涂了猩红的指甲油,浓郁得像是要滴下来。 银座是他的事业,他自然对此处处留心。 他盯了那张图片看了会儿,越看越碍眼,走过去猛地一伸手,直接将整面海报都给撕了下来。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种高档地方,每层楼都有保安,那边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却发现那是自己老板。 “邵总,您这是……”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 方汝心倒是不说二话,弯腰开始捡纸,被撕碎的海报零零散散掉在地上,她全部抱起来,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保安也问。 64.第64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庄翊看着她扭头就走的身影,对邵寻说:“肯定又是你,把人吓跑了。” 方汝心觉得这是正常的, 毕竟新婚夫妻嘛。如果真能放肆放纵, 她可以七天七夜不出门, 开心就趴在他身上讨亲亲,累了饿了就让他喂食,真的可以黏黏答答地度过。 很多员工还在吃午饭,办公区的人零零散散。她环顾一周, 发现没人注意自己, 飞快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敏捷地溜进去。 半小时候后,人重新开始多起来, 邵寻在庄翊办公室刚谈完事,正准备回到自己那儿。 刚进去时,他还没发现里头有人, 毕竟她把自己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 满怀欣喜地等着他,知道他一步步越来越近, 她忍不住转过脑袋,盯着他要过来的方向。 短短不到分钟, 他便看到了她。但事情却不是她想象那样, 他情动地抱住自己。恰恰相反, 他先是面无表情,而后,英气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方汝心看到他露出这种神色,一个不好从椅子里翻起来。 她早就脱了高跟鞋放在一边,现在突然站起还赤着脚。 邵寻冷冷地抛出一句,“出去。” 她眼巴巴地问:“怎么了?” “你在干、嘛?”他一字一顿,怒意显而易见。 “我……” 他卸下领带,随手一扔,“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随时随地发/浪的。” 这句话让她一颗心沉到谷底。 “我在干嘛……”她喃喃自语,同时一双眼睛也飞快地红起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邵寻略带冷漠地闭了闭眼,“我没法摸透你善变的心思,有时候觉得你很懂事,但有时候你又表现得愚不可及。” 他弯下腰,把那双鞋子扔给她,“穿好,离开。” 她给他说得都没了脸,眼泪簌簌落下,“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他坐了下来,却没有再看她,“赶紧出去,你在我办公室待久,外人会说闲话。” “……没人看到我进来。” 他又要嘲笑她的天真,“你觉得没看到,就是真的没人看到?” 她脸上烧着,却是因为狼狈难堪,趔趔趄趄地将鞋子穿好。 她闷头往外面走,不停地揩眼泪。 手碰到门把,她却突然顿住,一直埋着的脑袋也缓缓抬了起来。 “邵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我的初恋,除了你,我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从那晚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我爱你,一天比一天多。但你却不是,你只是觉得,我最适合结婚。” 邵寻没有说话。 她忍住自己的眼泪,继续跟他解释:“刚刚在餐厅,我、我以为你想要,而我……我也愿意,所以跑来你这里……” 邵寻听完,可算开口,“方汝心,你觉得我会在这里乱搞?在我上班的地方,在我办公室?” 他的语气不是讽刺嘲弄,而是那种辛辣的反问,就好像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她却天真地认为可以发生。 显得主动的她异常幼稚,可笑。 她没有难过地跑出去,然后一个人躲起来。方汝心就是外放的,偏生不喜欢背地里受委屈,哪怕明面上挑明、刺破、翻脸。 她突然转身,大步折回,盯着邵寻的眼睛,对他质问:“我明明是你妻子,为什么还要担心外人说闲话?” 他毫无波澜地跟她对视,“别闹。” “口是心非……刚刚为什么碰我?为什么要问‘下午有没有空’——你就是想!” “你太想当然,”邵寻皱着眉,“退一万步讲,方汝心,这里是卧室么?你就不能学着理智一点?一辈子都是小女人心性。” “不理智……小女人……”她喃喃的念着,含泪的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入了魔,然后下一刻,她竟扑上去吻他。 他脸色一变,迅速把她扯开。 她却紧紧揪着,并且发泄似的使着蛮劲。其实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她软得像刚出炉的蜜,又烫又甜,囫囵灌进来的一瞬间,几乎能令他丧失理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在他唇上胡乱地碾,根本毫无章法。 血味就这样出来,因为颤抖又发狠地咬了他。 这是一只真正狐狸,彻头彻尾的魅,又带着野性的腥气。 真是疯了,居然还豪气冲天,张牙舞爪。谁让他说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乱搞,都没有脑子吗”,现在就是要让他破功,要他把说出来的话全都吃回去! 方汝心啊……他把牙齿压得咯咯作响,一个受不了了,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推开。 她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她虽不是一片蒲苇,但也抵不过他的力气。 头发凌乱,双唇外翻,喘着腥甜的气息,鼻涕眼泪糊在人中处——难看。 邵寻愠怒而发烫——一半因为她,一半因为自己。 “出、去。”他声音低沉极了,凶凶的,完美遮盖一丝不合时宜的沙哑。 她还想争辩什么,但敲门声却笃笃响起——她陡然一惊。 事实证明,她是真狐狸,但却是纸老虎,一听到有人要进来,她立马收起爪牙,缩到办公桌后面藏起来。但他却是稳如泰山,分毫不担心,更遑论害怕。 “邵总,要去开例会。”女秘书提醒道。 他偏生不回话,要吓吓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没有得到回应,女秘书果然又敲几下,“邵总,邵总?您在里面吗?”说着就想推门进来。 方汝心吓得闭上眼,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邵寻看差不多,徐徐起身,“我知道。” 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又堪堪停住。 “好的,那您尽快过去。”门又关上。 洁白的瓷砖上,撂着一块黑色的……布?裙?怕是看错了吧。秘书心想。 她走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邵总正好推门出来。他身后并没有跟着谁。 池子越浅越容易溅起水花,比如那条胖金鱼,虽然她还比他轻了四十多斤。可他入水时,水花非常小,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咕咚”一下就侵入她的安全领域。 她猛地回过神,发现他离自己竟不到五米。她飞快地一头扎进水里,往前方游去,但不到十秒,她的脚就被他强有力的手掌抓住。 她蹬着腿试图摆脱,他用力往后一扯,轻松破除水下阻力,让她直接滑到自己身旁。 俩人同时从水里冒出来,四周撞起晶莹剔透的水珠,远远望去那真是十分浪漫的场景,可惜,俩人的心境完全不同,她是为了浪漫,而他只是为了逮她。 她刚直起身,脚还没有挨到泳池下面的防滑砖,就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他。一面靠他稳住身体一面娇笑着,那糍软的笑声和热乎的触觉,无一不撩地人心痒。 所幸她没有继续打打闹闹,让他难办。这里是泳池,教训起来束手束脚,他习惯私下里。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走到护栏扶梯那儿,她也不下来,仍旧挂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让我洗个澡吧,湿哒哒的擦也擦不干,顺便你也洗洗。” 邵寻明显不乐意,但她微笑着撒娇,“好歹让我冲热乎再走。” 这副天真无邪的甜美样子,哪个男人能狠下心去教训?只有邵寻一人。 为了让她再开心一会儿,他同意了。 从洗完澡到穿好衣服,再到开车回家,他虽全程低气压,但到底还算平和,至多只是不说话,并没有苛责她什么,但方汝心感觉到,他明显在克制。俩人之间的氛围到后半截,变得十分微妙,但这种微妙不是好的,而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方汝心乖乖的,难得没有去聒噪他。 回到家,他“砰”地关上门,她小小地惊吓一下,屏住呼吸主动问:“我又闯了什么祸吗?” 他把钥匙往旁边一扔,“我从没见过你服药。” 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准备回答。 “你是怕药品影响胎儿,还是说,就不愿意好?” 她有点莫名,“影响胎儿?我没有怀孕啊。那两盒药在搬家的时候弄掉了,你这不让带那不让带的。只是消炎药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体质好恢复快。” “既然弄掉为什么不重新去买?” 邵寻了解她,果然一下问到点子上,她登时有点心虚,“……不记得药名。” “我……我也不是没在意,就是看了那只是消炎药,随便买买都行。” 她要不说这句就还好,“随便买买”那四个字,真是相当不负责,将他耐心耗光。 “去卧室。” 她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和抿紧的嘴角,心里惴惴的,但还是听了话。 进去后她把灯打开,杵在床边看着他。他进来后竟又把灯关上。 “衣服脱了。” 65.第65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大家好,我叫方汝心。” 这种公共场合, 邵寻是不允许自己女人感到窘迫的,他走上前, 主动揽住她的腰。 “给大家郑重介绍, 这是我的妻子,方汝心。” 说完他还在她鬓边亲了一下。 底下人反应过来,开始细小地喧哗,“过来坐啊。” 邵母笑着招手,“坐我旁边。” 她的美是很细腻的那种, 脸蛋圆圆小小,细弯眉不浓不淡,并不会抢了那一双深棕大眼的奕奕神采,而且她睫毛出奇地长,乍一看会以为她描了眼线。挺拔的小鼻子, 鼻头有点尖翘, 显得非常青春活泼,凹陷的人中以及饱满的唇峰,更是怎么算都算好看。 他揽着她入座,她坐在邵母和他之间。 “汝心呐, 你今年几岁?是哪里人?现在在哪高就?爸妈都是干什么的?” 她一一回答。 他盛了小碗海鲜汤, 推到她面前, “你最喜欢的。” 邵母的问题她还没有答完, 他帮她继续, “工作地点也在江滨商务区,跟我隔两站地铁。她是私募研究员,专门帮我挑选好的项目来投资,我要看她脸色吃饭呢。” 但凡在人前,他绝对以她至上。 “她是独生女,老家离这儿也不很远,飞机一个半小时。父母都是公务员,好相处。” “你已经去过汝心老家?” “当然,既然要娶他们的宝贝女儿,怎么能不去她家?” 邵母算是彻彻底底放下心。 但其实他还没去。 方汝心这时候是沉默的,不过脸上仍旧保持微笑。 她浑身一件饰品都没戴,并没有那种华丽感觉,胜在干净疏朗,细看她指甲都会发现修得那样圆润,简简单单,却又十分精致——这样清雅的女孩尤其受长辈青睐。 如果说结婚是个任务,那邵寻无疑把这项任务完成得非常好。 邵母的确很满意,笑着握了握儿媳的手,那光滑细腻的质感,宛如上好的璞玉。 席间,他一如既往地非常绅士,知道她是小吃货但又不好意思转动桌子,所以时刻留心她的餐盘,一旦空了就给她补上。 气氛渐渐融洽起来,眼见着大家一人一句把方汝心问得越来越深,尤其问到小俩口的爱情故事,但她根本讲不出来,难道要说有过一晚,然后过了两个月,他提出要娶自己。她的恋爱经历只有一次,唯一一次热爱全都给了他。暗恋了整整三年的人啊。 但邵寻神色无虞,编起故事来倒一点没有棘手的感觉,“本来就是大学同学,偶尔一起上课,她长得这么灵秀,一见钟情。” 他读的是MBA,俗称总裁班,里面清一色的商场精英,一年光学费就要几十万,而她是正儿八经的学硕,整天忙课题写论文,哪里有机会一起上课?都是哄哄不懂的外行人罢了。 “后来她在私募实习,我是她客户,工作上有密切接触,还一起出过差。久而久之,自然有了感情。” 邵麟立刻给他搭腔,“我哥平常能接触不少女性,咱们那百货公司吧,打广告要请模特请演员,但从没见他青眼过,现在想来她们怕是都没汝心姐好,长得漂亮又有能力,大哥不仅挑项目准,挑人也很有眼光。” “你别说大哥一群女人盯着,汝心肯定比他更多好吗?他现在都老了,跟二婚男一个年龄,但汝心多年轻啊,肯定比他更抢手。 ” 他徐徐接茬,“追她的人是很多,但她以前很腼腆,男人盯着瞅几眼她都脸红,”笑着把目光投向她,语调仍旧四平八稳,但实际却在撩她,“现在好多了,会主动往身上爬。” 邵琴完全信了,津津乐道地问:“我去宾馆那次,你们已经在一起?” 一提这个,她明显有点紧张尴尬,搁桌下的手把他拉了一下。 他倒好,顺势握住,把弄她手指。指尖还摸索到她掌心,轻轻地刮着。 “对,”他说,“已经在一起。” 她听完后,抬着眸子看他,眼里盛着盈盈的水波,嘴角还那样不自觉地上扬。 真的,旁人可以轻易看出来,她喜欢他。 “我跟我老公也是大学同学呢,念书期间没觉得他多帅,后来工作了无意间见到他,突然觉得很帅啊,我上去叫他,他还装腔作势不搭理我呢。” “小琴,我当时站那儿等客户,你上来就喊我小白脸还挑逗我,这被人看了去多不好。” 一家人越说越开,全都笑了起来,方汝心也跟着。话题这么一偏,再也没人提及他们俩究竟怎么走到一块的。 太快,真的太快。三个月前的那一晚,就像一场梦,令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他的吻潮湿而甜腻,拥抱的力道却十分刚劲,紧紧扣着,让她无法动弹。 “里面……真美。”他说,漆黑的眼睛里不止有笑意,还有一簇激烈的火苗。 “里面穿了吧?”他伏在她耳边小声问,她一个激灵,堪堪回过神,然后连连点头,“嗯……当然。” “感觉你这裙子老要往下掉。” 她下意识地挺胸收腹,“没有,还挺紧的。” 他给她夹了一块小点心,“吃点主食,不然晚上会饿。” 聚餐结束后,方汝心挽着邵寻妈妈往停车场去,邵母倒是一点不嫌弃她这身打扮,还直夸好看说衬得皮肤白。 “汝心,这按礼数,我们一家该提着大礼上你们家提亲。” “阿姨,我爸妈都很随和,他们见过邵寻,对他很满意,而且那天他也带了聘礼。” 邵母疼惜地责怪:“该改口叫妈。” 她娇滴滴地喊了声,“妈。” “那汝心,我什么时候去你家拜访一下?” 她还未开口,邵寻就截住话头,“妈,你高血压,还是少坐飞机。” “这是什么话?亲家肯定要去的,再不济我坐高铁。” “您最近好好疗养身体,养好了我亲自开车送你们去。” 方汝心也笑着对邵母点头,表示支持丈夫这番话,但她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 邵母问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我这也好提前做准备,要帮你们挑日子,选酒店,印喜帖,还要通知亲戚……哎哟一堆事哦。” 她说这番话时笑眯眯的,哪怕婚礼的负担再重,她都乐意操劳,没想邵寻却说:“我们不办。” 邵母脸上顿时凝滞,“你怎么这么草率?” “妈,我跟汝心都很忙,大张旗鼓地办婚礼,至少要耗一个月。而且我跟她都不在乎形式,再加上她父母又不能来,一切从简不是很明智吗?” “结婚可是大事,一辈子就一次,这么简陋对不起跟你的女孩子。你自己不愿,也该为汝心考虑一下。我这一回去,把你结婚的消息告诉亲朋好友,每个人礼金都愿出十万,礼金就是拿来办喜宴的,你这样我怎么跟亲戚交代?” 邵寻冷冷淡淡:“那就不跟他们讲。” “你这……不跟人家讲,那还叫结婚吗?” “主要是为了跟您交代,跟爷爷交代,其他人我不想管。” “你这是什么话?” 眼见着邵母有点动气,方汝心立刻挽住她胳膊,“妈,我也不是很想办婚宴,领了证就好,婚礼办不办不会影响我跟他的感情。” “行行行,你们年轻人有个性,自己爱怎么弄就怎么弄。” 闻言,邵寻也没吭声。弟弟妹妹都心惊胆战地回头瞅了眼,生怕他们吵起来。 邵寻把后座的门打开,母亲却恍若未见,冷着脸绕过他,去坐小儿子的车。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妈,抱歉。” 她把脸撇了过去。 邵琴在一旁吐槽:“哥,你怎么这样子呢……” 邵寻面无表情。 车子在繁华的街道上行驶,俩人一路无话。本来刚从酒店出来,她还开心地就着他牵自己的手转了个圈,现在她也不吭声。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将小脸搁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可劲瞅他,像只求撸的大猫。 邵寻了然地问:“你要问我,爱不爱你?” “不,这是废话,你肯定喜欢,不然不会找我结婚。” 早在她一口答应的那天,他便看出她的爽利,此刻更是轻轻一笑,“你明白就好。” “但是,如果没有那一晚,你也不会娶我,对吧?” 他微微凝眸,“在我这没有如果。” 交谈不了了之,她缩回后座整理那裙子,他通过后视镜看到她把长筒袜脱了下来,然后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眉心微微蹙着。 她痛苦地“嘶”了声,然后弯腰埋头折腾什么,起来时柔顺的长发都乱了。 他知道她在干什么,都是高跟惹的祸。 脱掉袜子后她又开始打理头发,辫成三股再团个花苞。原来她腕上戴的并不是装饰品,而是好看的皮筋,她一手固定头发,然后用牙齿把皮筋叼下来,三下五除二地扎好。 他把车停下,打开后座的门,她正疑惑,他二话不说伸手抱她下来。真抱,不让她脚丫沾地,因为他知道她已经把鞋脱了。 “……我自己能走。”话是这么说,但她表现得却很诚实,顺杆爬地搂住他脖子。 他也不是喜欢高调,只是清楚人会很少,所以肆无忌惮地抱。从负一楼上去,电梯里只有他们俩。他把她放了下来,她就这么赤着两只脚,踩在他鞋子上。 她很调皮,看他牢牢抓着自己的手,便随性地上下小幅摇晃,就像踩在蹦蹦床上一样。然后还拿亮晶晶的眼睛近距离地瞅着他。 他捏了捏她的脸,“别闹。” “叮”一声,电梯开了,有人进来,她一下就收敛了,乖乖被他护在臂弯里。 五楼是女鞋区,但却没几个客户,他把她抱过去坐下,又看了看她的脚,后侧磨得很严重,已经破皮出血,他娴熟地找收柜台小姐要棉签和消毒液,然后单膝跪下来给她细致清理。 这种贴心的服务,也是他们想出来的,现在成了银座的特色之一。 弄完后他也没有很快松开,而是捏在自己手心里。 骨骼精巧,肌肤柔软,这样搁在他掌心,像一朵盛开的纯洁百合。 在百货业干了这么久,他当然能一眼认出她尺码,而且他还知道,哪种鞋会很配她。 他回过头,逡巡这里摆出来的女鞋,然后随手一指,浅口细跟,正红色。 “36码。”他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去拿。 她心跳开始加快,不禁动了动。 轻轻啊了声,“——痒。” 邵寻上班比她早一小时,八点要到,有时候七点半合伙人就要开会,他早已习惯六点半醒来,第二天自然也不例外。 他动作很轻,没有把她吵醒。起床后一刻不耽误,去浴室洗漱、刮胡子,神清气爽。但在过程中,他发现,流理台下去的管道似乎有点堵,平常洗完脸,水能在五秒内淌干净,但今天至少用了半分钟。他用手指捅了捅,发现里面堵了个东西。 66.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董秘跟庄翊在讨论企业战略, 俩人热火朝天,全然没注意到对面的“隐婚夫妻”。 方汝心用贝齿咬着下唇,将细微的声音憋在喉咙里, 但那张美丽的脸却呈现出娇艳的粉色。 她不着痕迹地伸出右手, 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 发出一声闷响。 庄翊察觉到,转眸看向对面,“你们都吃完了?” 邵寻将视线投向别处,但嘴角却微微勾着。 她端着盘子站起, “您们慢慢吃,我还要赶报告, 就不奉陪了。” 庄翊看着她扭头就走的身影, 对邵寻说:“肯定又是你, 把人吓跑了。” 方汝心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新婚夫妻嘛。如果真能放肆放纵, 她可以七天七夜不出门,开心就趴在他身上讨亲亲, 累了饿了就让他喂食, 真的可以黏黏答答地度过。 很多员工还在吃午饭, 办公区的人零零散散。她环顾一周, 发现没人注意自己, 飞快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敏捷地溜进去。 半小时候后, 人重新开始多起来,邵寻在庄翊办公室刚谈完事,正准备回到自己那儿。 刚进去时,他还没发现里头有人,毕竟她把自己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满怀欣喜地等着他,知道他一步步越来越近,她忍不住转过脑袋,盯着他要过来的方向。 短短不到分钟,他便看到了她。但事情却不是她想象那样,他情动地抱住自己。恰恰相反,他先是面无表情,而后,英气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方汝心看到他露出这种神色,一个不好从椅子里翻起来。 她早就脱了高跟鞋放在一边,现在突然站起还赤着脚。 邵寻冷冷地抛出一句,“出去。” 她眼巴巴地问:“怎么了?” “你在干、嘛?”他一字一顿,怒意显而易见。 “我……” 他卸下领带,随手一扔,“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随时随地发/浪的。” 这句话让她一颗心沉到谷底。 “我在干嘛……”她喃喃自语,同时一双眼睛也飞快地红起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邵寻略带冷漠地闭了闭眼,“我没法摸透你善变的心思,有时候觉得你很懂事,但有时候你又表现得愚不可及。” 他弯下腰,把那双鞋子扔给她,“穿好,离开。” 她给他说得都没了脸,眼泪簌簌落下,“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他坐了下来,却没有再看她,“赶紧出去,你在我办公室待久,外人会说闲话。” “……没人看到我进来。” 他又要嘲笑她的天真,“你觉得没看到,就是真的没人看到?” 她脸上烧着,却是因为狼狈难堪,趔趔趄趄地将鞋子穿好。 她闷头往外面走,不停地揩眼泪。 手碰到门把,她却突然顿住,一直埋着的脑袋也缓缓抬了起来。 “邵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我的初恋,除了你,我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从那晚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我爱你,一天比一天多。但你却不是,你只是觉得,我最适合结婚。” 邵寻没有说话。 她忍住自己的眼泪,继续跟他解释:“刚刚在餐厅,我、我以为你想要,而我……我也愿意,所以跑来你这里……” 邵寻听完,可算开口,“方汝心,你觉得我会在这里乱搞?在我上班的地方,在我办公室?” 他的语气不是讽刺嘲弄,而是那种辛辣的反问,就好像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她却天真地认为可以发生。 显得主动的她异常幼稚,可笑。 她没有难过地跑出去,然后一个人躲起来。方汝心就是外放的,偏生不喜欢背地里受委屈,哪怕明面上挑明、刺破、翻脸。 她突然转身,大步折回,盯着邵寻的眼睛,对他质问:“我明明是你妻子,为什么还要担心外人说闲话?” 他毫无波澜地跟她对视,“别闹。” “口是心非……刚刚为什么碰我?为什么要问‘下午有没有空’——你就是想!” “你太想当然,”邵寻皱着眉,“退一万步讲,方汝心,这里是卧室么?你就不能学着理智一点?一辈子都是小女人心性。” “不理智……小女人……”她喃喃的念着,含泪的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入了魔,然后下一刻,她竟扑上去吻他。 他脸色一变,迅速把她扯开。 她却紧紧揪着,并且发泄似的使着蛮劲。其实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她软得像刚出炉的蜜,又烫又甜,囫囵灌进来的一瞬间,几乎能令他丧失理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在他唇上胡乱地碾,根本毫无章法。 血味就这样出来,因为颤抖又发狠地咬了他。 这是一只真正狐狸,彻头彻尾的魅,又带着野性的腥气。 真是疯了,居然还豪气冲天,张牙舞爪。谁让他说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乱搞,都没有脑子吗”,现在就是要让他破功,要他把说出来的话全都吃回去! 方汝心啊……他把牙齿压得咯咯作响,一个受不了了,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推开。 她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她虽不是一片蒲苇,但也抵不过他的力气。 头发凌乱,双唇外翻,喘着腥甜的气息,鼻涕眼泪糊在人中处——难看。 邵寻愠怒而发烫——一半因为她,一半因为自己。 “出、去。”他声音低沉极了,凶凶的,完美遮盖一丝不合时宜的沙哑。 她还想争辩什么,但敲门声却笃笃响起——她陡然一惊。 事实证明,她是真狐狸,但却是纸老虎,一听到有人要进来,她立马收起爪牙,缩到办公桌后面藏起来。但他却是稳如泰山,分毫不担心,更遑论害怕。 “邵总,要去开例会。”女秘书提醒道。 他偏生不回话,要吓吓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没有得到回应,女秘书果然又敲几下,“邵总,邵总?您在里面吗?”说着就想推门进来。 方汝心吓得闭上眼,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邵寻看差不多,徐徐起身,“我知道。” 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又堪堪停住。 “好的,那您尽快过去。”门又关上。 洁白的瓷砖上,撂着一块黑色的……布?裙?怕是看错了吧。秘书心想。 她走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邵总正好推门出来。他身后并没有跟着谁。 她跟他拧巴着,“你好讨厌啊,我现在根本尿不出来,也没法测啊。” 邵寻停下动作,脸色又变得有些峻,“方汝心,这不是儿戏。” 她辩解:“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没有吊儿郎当,上个月还来了例假,怎么可能怀上?” 一听这个他松了口气。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仍然是滴水不漏的,但她也很聪明,甚至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你不想我怀孕,”她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我知道的。” “如果你怀了,我不会让你打掉,除非你自己不想要。” “所以你能避则避。” 他沉默片刻,“汝心,你跟我都很忙,你不觉得怀孕比较碍事吗?更何况你现在还很年轻。” 她接过话茬,“我二十六了。”然后低下头,头顶的发旋对着他。 “上个月的例假,量有点少……也有点疼,我以前吃冰都不疼的。” 他立刻把她抱过来,严厉质问:“怎么回事?没去医院看吗?” “去了,”她说,“我很爱惜自己身体。” “那医生怎么说?” “就那个呗……”她拿手指在他领口划拉,“赖你,那天要太狠。” “现在呢?”他眉头还拧着。 她揭秘似的笑起来,“当然是好了呀,这都多长时间。” 这狐狸/精要不得,都出了轻微后遗症,前几天还说要要要,而且今晚又主动诱惑,胃口是真大。他愈发觉得今天不碰她是对的,再多给点时间让她好好恢复。 “怎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讲?”他捏着她下巴,所幸几天前的没有多次,她出汗出得离谱滑得跟泥鳅似的,他便算了。 “我乐意嘛,”她仰着小脸,仍旧微笑,“就是想要。” 他抬手抚摸她,她往前挪了挪,偎进他怀里。 “感觉自己像中了五百万大奖,其实……那晚过后我没指望会跟你再有交集,但你后来又主动找我,我抵抗不了这种诱惑。有时候这就是一场梦,可能醒来你就不在我身边。邵寻,我想竭力跟上你的步伐,但……我就是小女生啊,并不是什么女强人,我有自己的工作,也会认真负责地对待,但我不像你那样,拼命把它做成毕生事业,甚至代代相传光宗耀祖。” 她现在穿的这件,是那天她非要带来的棉布裙,有点旧领口垮垮的,从他那俯视角度下去,能一眼看到什么不言而喻。 “我的想法很简单,全心全意活在当下。你跟我求婚的时候,我没跟任何人说,因为我知道,他们都会劝我不要接受,太不真实距离太远,但我还是私心答应下来,因为……我就想要你。” 她一面垂头讲着,一面无意识地划着手指,慢慢蹭到他的西裤边上。 “就算是做梦又怎么,我就没有做梦的权利么?但那天在你办公室,你让我出去的时候,我可算清醒了一回,你跟我,那种鲜明的距离感……” 她把两只白嫩的脚丫缩到床上,“对不起,我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她抬起脸来看他,明亮的眸子轻轻地闪,“别这样故意冷落我……才领证不久呢……别生我气好么?” 她大概从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惹人怜爱。对着这样的她,哪个男人会生气? 他把手摊开,伸到她面前。 她会意,把小手放到他掌心里。 他郑重地说:“方汝心,你是唯一一个,我想要领证的女人。” 她爬到他腿上,身子晃了晃差点不稳,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 她迫切地看着他,直白地问:“那你怕不怕我怀上你的宝宝?” “不怕,但这也不能随便来,毕竟是大事。尤其你是母体,要注意养身子。” 她破涕为笑,圈住他脖子,“那今晚就让我怀上呗。” 他又要捏她小肉脸了,靠点谱行吗,要风就是雨,小女人心性。本想这么说的,毕竟面对这种不着调的话,他一贯冷漠和不屑,但稍微慢下来,稍微随性地想一想。怎么不行呢?俩人已经天经地义。 他摸摸她脑袋,“等我回来再说。” “想要小宝宝……”她无意识地拿手指卷着他贴在后颈的发丝,弄得他有点痒,但很舒服,她指尖非常柔软。 “既然你没有时间,那我生个崽出来陪我,你不会连小蝌蚪都不愿贡献吧?”她说话总是这样没遮没拦,不过夫妻之间是不用避讳的,他当然不介意,就是觉得她冲动。 “等你真怀上,你又不想要,信不信?” “不信,”她轻轻蹭着他,“我至少要生仨。” 他忍不住笑了,没接话。 不知是否因为洗过澡,她的清香此时格外浓郁,堪堪萦绕在他鼻尖,意图冲散他的理智。她又故意那样这样,那白嫩的胳膊腿晃啊晃。 67.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邵寻是继承人,同时也是公司的合伙人,那是很有名的大型百货集团, 银座。他是七大股东之一, 身价过亿。 他不算多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并且自从催婚以来,每次这种家宴,竟都出现一个他并不认识但也只比他小几岁的靓丽女性。毕竟自从他母亲号召整个家族为此努力后,他私下里就真的是“艳福不浅”, 总能在这种场合或者在家里,见到各式各样的漂亮女人。 他一度认为,自己变得更工作狂就是因为这个。 说真的,他并不打算在这里相亲, 自然也懒得关注那娇滴滴的宝贝儿。 “都站那儿干什么?过来坐啊。”邵母亲自发话, 众人纷纷围着餐桌就坐。 邵寻作为长子,自然要挨着母亲坐。他很想把宝宝还回去, 但邵琴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还乐呵呵地说:“看出来你很喜欢她,让你多抱一会儿没事。” 邵寻无话可说, 认命地把宝宝揣在自己怀里。家里一个个都是结了婚的,却偏偏都喜欢看他当奶爸。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婴孩,脸上又是温和愉悦的淡笑, 真是充满了大男人的居家感, 或许有女人因此对他印象好, 但其实他骨子里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总觉得,如果真正了解自己,不会有女人愿意嫁。 ——除了那一个。 他低头看表,已经七点半,那妮子怎么还没来?从民政局出来后她非要回家,说要换身好看的衣服。怎么磨叽到现在还没见着她半个人影? 他拿出手机一翻,发现自己并没有存她的号码,当然,他也不记得。不过幸好,她整天啰啰嗦嗦发了无数条短信,他在记录里轻松找到她,然后言简意赅地问:“哪?” 她对他的信息从来都是秒回,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大概说明她已经在车上正往这儿赶。 但他仍不免有些担忧,怕她又出什么岔子,毕竟他那未婚妻,忒不靠谱,一个刚步入职场不久的小女生。 “你现在也老大不小,怎么还没有成家的打算?老头子走得早,你又是家里的长子,整天忙这忙那的,半夜胃疼身边也没个人照应,我心疼啊……你找个好女孩照顾你,有什么不好?” “现在就剩你没结婚,偏偏你还是最大的,你也别太性格,好吗?” “大崽,看这里看这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新面孔,坐在你姐旁边的那位啊,她叫……今年刚留学回国……” 他抬起头,目光却并未往那女孩身上偏,只是冲着自己母亲,“妈,我已经结婚了。” 这可是重磅炸/弹,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底下鸦雀无声。 片刻后,母亲有点不满,“这不是胡闹吗!你都没把人带回来过,但今晚就说自己已经结婚?你糊弄谁呢?” 他耐心解释:“妈,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而且您一定会对她满意。” 邵琴立刻说:“哥,不会是我上回去宾馆给你送衣服,陪在你身边的那个吧?” 他眼睛弯了起来,有种成熟男人独有的好看,“对,就是她。” 邵琴一听,这可要不得,心直口快顿时就炸起来,“你们该不会是奉子成婚?”语气里充满了震惊。 邵寻很淡定,“没有。” 所有人都定在那儿,可他这个当事人倒不甚在意,不徐不疾地抿了口酒,又缓缓抬起头。 “今天周六,但我不是说下午有事么,就是去跟她领证,刚刚办好。” 傍晚带着她从民政局出来,她脸红得不可思议,仿佛天边的绚烂晚霞蔓延到她脸上。 她抬着那张格外漂亮的面庞,用清澈的眼睛瞅他,“你、你不后悔吗?” 她声音发着颤,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开心。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端倪这个女孩,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果真都十分动人。难怪四年前,都传她是整个金融系最漂亮的姑娘,他当时读在职MBA,虽然也是硕士,但跟她那种乖乖女保送上来的学硕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他心思都在事业上,并不管这些传言——但那一刻他信了。 她家境平凡,但足够美丽,而他足够有钱,所以他觉得这就够了,自己值得拥有她。 邵寻是个非常强势的男人,骨子里的那种。因为父亲走得早,前几年整个家族就靠他一个人撑着,合伙人那边当时就想稀释他股权,他硬是给守住。都说长兄如父,他真是又当哥又当爹,以前还给弟弟妹妹出席家长会。 邵寻在家里很有话语权,别说今天突然领证,哪怕未婚妻挺着大肚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会有人真的敢怎么着。 他是不允许自己出错的,虽说他并不把婚约当大事,但也不想失误,邵母还是相信儿子那句“您看了会很满意”。 她立刻问自己女儿,“二崽,你见过她?她怎么样啊?” 邵琴刚准备夸呢,邵寻却轻飘飘地打断,“待会儿见着不就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邵琴心里咯噔了一下,眼观鼻鼻观心地说:“妈,您就放心吧,大哥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她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 手机响了,八成是她打来的。 但他看都没看,直接掐。周围的人肯定都有感觉,邵母问:“她吗?肯定是因为找不到地方,你赶紧出去接她一下。” “不用,她一个研究生,识字的。”花好月圆厅,这五个字她难道看不见? 弟媳殷勤地站起来,“我去接。” “你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邵麟又转过头看向大哥,“她穿什么颜色衣服?” 邵寻说不知道。 于是底下又是一片静默。 “领完证她回家,我没跟着。” 邵琴忙给他圆场,“女孩子嘛,很爱漂亮,肯定要打扮得美美的再过来,我们就耐心等等。” 那番对话挑不出错,但仔细想想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可众人对视一眼,也没个所以然。邵琴很贴心,默默站起来准备出去接,毕竟她是见过她的。 她刚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邵寻却摁住她。 她小声说:“没事……” 他起身,亲自出去。 推门出来后,沿着走廊一直走,下一个拐角楼梯口,他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她。 她居然穿了件正红色的礼服裙,无袖,V领,下面的裙摆又非常蓬,外面还罩着一层蕾丝,她两手提着裙摆往楼上跑,小臂上还挎个袋子,高跟鞋噔噔噔。她才入职场不久,五厘米以上的没穿习惯,上楼的姿势并不优雅,像只企鹅。 “方汝心。”他唤她一声。 她一仰面看到他,脸上绽放一个极为甜美的笑,更是卯足劲往上跑。 他眉心微蹙,迅速下楼。 她跑的太急,细跟一撇,重心不稳往前扑。他及时抵达她面前,扶住她光洁的双臂。 她贪恋地把他拥抱了一下,他看到她稳住便松开,转身,继续往楼上走。他没有想过要去牵她。 她倒很自然地捞起他的手,“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带衣服,所以专门给你买了,正是你的尺码。” 电梯人多,她这一身又碍事,不好跟别人挤,爬十五楼爬地气喘吁吁,颊边两抹潮红。 她拽拽他的手,娇媚地问,“喏,你看看,深蓝的,你喜欢吗?” 他扭头看她一眼,“今晚不是婚礼。” “我知道啊,但也要穿得好看一点嘛,毕竟是见你家长。” “换下来的衣服在哪?”他径自问。 “你说之前那件?我放在家里啊。” 邵寻难以置信,“你穿这身过来?”他立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翻发现里面竟只装着男士礼服。 “我嫌太沉,就只带了你的……” 她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倒是一点不怯场,主动往前迈一步,并且提着裙子鞠一躬。 “大家好,我叫方汝心。” 这种公共场合,邵寻是不允许自己女人感到窘迫的,他走上前,主动揽住她的腰。 “给大家郑重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方汝心。” 说完他还在她鬓边亲了一下。 底下人反应过来,开始细小地喧哗,“过来坐啊。” 邵母笑着招手,“坐我旁边。” 她的美是很细腻的那种,脸蛋圆圆小小,细弯眉不浓不淡,并不会抢了那一双深棕大眼的奕奕神采,而且她睫毛出奇地长,乍一看会以为她描了眼线。挺拔的小鼻子,鼻头有点尖翘,显得非常青春活泼,凹陷的人中以及饱满的唇峰,更是怎么算都算好看。 他揽着她入座,她坐在邵母和他之间。 “汝心呐,你今年几岁?是哪里人?现在在哪高就?爸妈都是干什么的?” 她一一回答。 他盛了小碗海鲜汤,推到她面前,“你最喜欢的。” 邵母的问题她还没有答完,他帮她继续,“工作地点也在江滨商务区,跟我隔两站地铁。她是私募研究员,专门帮我挑选好的项目来投资,我要看她脸色吃饭呢。” 但凡在人前,他绝对以她至上。 “她是独生女,老家离这儿也不很远,飞机一个半小时。父母都是公务员,好相处。” “你已经去过汝心老家?” “当然,既然要娶他们的宝贝女儿,怎么能不去她家?” 邵母算是彻彻底底放下心。 但其实他还没去。 方汝心这时候是沉默的,不过脸上仍旧保持微笑。 她浑身一件饰品都没戴,并没有那种华丽感觉,胜在干净疏朗,细看她指甲都会发现修得那样圆润,简简单单,却又十分精致——这样清雅的女孩尤其受长辈青睐。 如果说结婚是个任务,那邵寻无疑把这项任务完成得非常好。 邵母的确很满意,笑着握了握儿媳的手,那光滑细腻的质感,宛如上好的璞玉。 席间,他一如既往地非常绅士,知道她是小吃货但又不好意思转动桌子,所以时刻留心她的餐盘,一旦空了就给她补上。 气氛渐渐融洽起来,眼见着大家一人一句把方汝心问得越来越深,尤其问到小俩口的爱情故事,但她根本讲不出来,难道要说有过一晚,然后过了两个月,他提出要娶自己。她的恋爱经历只有一次,唯一一次热爱全都给了他。暗恋了整整三年的人啊。 但邵寻神色无虞,编起故事来倒一点没有棘手的感觉,“本来就是大学同学,偶尔一起上课,她长得这么灵秀,一见钟情。” 他读的是MBA,俗称总裁班,里面清一色的商场精英,一年光学费就要几十万,而她是正儿八经的学硕,整天忙课题写论文,哪里有机会一起上课?都是哄哄不懂的外行人罢了。 “后来她在私募实习,我是她客户,工作上有密切接触,还一起出过差。久而久之,自然有了感情。” 邵麟立刻给他搭腔,“我哥平常能接触不少女性,咱们那百货公司吧,打广告要请模特请演员,但从没见他青眼过,现在想来她们怕是都没汝心姐好,长得漂亮又有能力,大哥不仅挑项目准,挑人也很有眼光。” “你别说大哥一群女人盯着,汝心肯定比他更多好吗?他现在都老了,跟二婚男一个年龄,但汝心多年轻啊,肯定比他更抢手。 ” 他徐徐接茬,“追她的人是很多,但她以前很腼腆,男人盯着瞅几眼她都脸红,”笑着把目光投向她,语调仍旧四平八稳,但实际却在撩她,“现在好多了,会主动往身上爬。” 邵琴完全信了,津津乐道地问:“我去宾馆那次,你们已经在一起?” 一提这个,她明显有点紧张尴尬,搁桌下的手把他拉了一下。 他倒好,顺势握住,把弄她手指。指尖还摸索到她掌心,轻轻地刮着。 “对,”他说,“已经在一起。” 68.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方汝心用贝齿咬着下唇, 将细微的声音憋在喉咙里, 但那张美丽的脸却呈现出娇艳的粉色。 她不着痕迹地伸出右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庄翊察觉到,转眸看向对面,“你们都吃完了?” 邵寻将视线投向别处, 但嘴角却微微勾着。 她端着盘子站起, “您们慢慢吃, 我还要赶报告,就不奉陪了。” 庄翊看着她扭头就走的身影,对邵寻说:“肯定又是你, 把人吓跑了。” 方汝心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新婚夫妻嘛。如果真能放肆放纵,她可以七天七夜不出门, 开心就趴在他身上讨亲亲,累了饿了就让他喂食, 真的可以黏黏答答地度过。 很多员工还在吃午饭, 办公区的人零零散散。她环顾一周, 发现没人注意自己, 飞快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敏捷地溜进去。 半小时候后, 人重新开始多起来, 邵寻在庄翊办公室刚谈完事, 正准备回到自己那儿。 刚进去时,他还没发现里头有人,毕竟她把自己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满怀欣喜地等着他,知道他一步步越来越近,她忍不住转过脑袋,盯着他要过来的方向。 短短不到分钟,他便看到了她。但事情却不是她想象那样,他情动地抱住自己。恰恰相反,他先是面无表情,而后,英气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方汝心看到他露出这种神色,一个不好从椅子里翻起来。 她早就脱了高跟鞋放在一边,现在突然站起还赤着脚。 邵寻冷冷地抛出一句,“出去。” 她眼巴巴地问:“怎么了?” “你在干、嘛?”他一字一顿,怒意显而易见。 “我……” 他卸下领带,随手一扔,“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随时随地发/浪的。” 这句话让她一颗心沉到谷底。 “我在干嘛……”她喃喃自语,同时一双眼睛也飞快地红起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邵寻略带冷漠地闭了闭眼,“我没法摸透你善变的心思,有时候觉得你很懂事,但有时候你又表现得愚不可及。” 他弯下腰,把那双鞋子扔给她,“穿好,离开。” 她给他说得都没了脸,眼泪簌簌落下,“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他坐了下来,却没有再看她,“赶紧出去,你在我办公室待久,外人会说闲话。” “……没人看到我进来。” 他又要嘲笑她的天真,“你觉得没看到,就是真的没人看到?” 她脸上烧着,却是因为狼狈难堪,趔趔趄趄地将鞋子穿好。 她闷头往外面走,不停地揩眼泪。 手碰到门把,她却突然顿住,一直埋着的脑袋也缓缓抬了起来。 “邵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我的初恋,除了你,我没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从那晚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我爱你,一天比一天多。但你却不是,你只是觉得,我最适合结婚。” 邵寻没有说话。 她忍住自己的眼泪,继续跟他解释:“刚刚在餐厅,我、我以为你想要,而我……我也愿意,所以跑来你这里……” 邵寻听完,可算开口,“方汝心,你觉得我会在这里乱搞?在我上班的地方,在我办公室?” 他的语气不是讽刺嘲弄,而是那种辛辣的反问,就好像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她却天真地认为可以发生。 显得主动的她异常幼稚,可笑。 她没有难过地跑出去,然后一个人躲起来。方汝心就是外放的,偏生不喜欢背地里受委屈,哪怕明面上挑明、刺破、翻脸。 她突然转身,大步折回,盯着邵寻的眼睛,对他质问:“我明明是你妻子,为什么还要担心外人说闲话?” 他毫无波澜地跟她对视,“别闹。” “口是心非……刚刚为什么碰我?为什么要问‘下午有没有空’——你就是想!” “你太想当然,”邵寻皱着眉,“退一万步讲,方汝心,这里是卧室么?你就不能学着理智一点?一辈子都是小女人心性。” “不理智……小女人……”她喃喃的念着,含泪的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入了魔,然后下一刻,她竟扑上去吻他。 他脸色一变,迅速把她扯开。 她却紧紧揪着,并且发泄似的使着蛮劲。其实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她软得像刚出炉的蜜,又烫又甜,囫囵灌进来的一瞬间,几乎能令他丧失理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在他唇上胡乱地碾,根本毫无章法。 血味就这样出来,因为颤抖又发狠地咬了他。 这是一只真正狐狸,彻头彻尾的魅,又带着野性的腥气。 真是疯了,居然还豪气冲天,张牙舞爪。谁让他说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乱搞,都没有脑子吗”,现在就是要让他破功,要他把说出来的话全都吃回去! 方汝心啊……他把牙齿压得咯咯作响,一个受不了了,大手一挥,直接把她推开。 她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她虽不是一片蒲苇,但也抵不过他的力气。 头发凌乱,双唇外翻,喘着腥甜的气息,鼻涕眼泪糊在人中处——难看。 邵寻愠怒而发烫——一半因为她,一半因为自己。 “出、去。”他声音低沉极了,凶凶的,完美遮盖一丝不合时宜的沙哑。 她还想争辩什么,但敲门声却笃笃响起——她陡然一惊。 事实证明,她是真狐狸,但却是纸老虎,一听到有人要进来,她立马收起爪牙,缩到办公桌后面藏起来。但他却是稳如泰山,分毫不担心,更遑论害怕。 “邵总,要去开例会。”女秘书提醒道。 他偏生不回话,要吓吓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没有得到回应,女秘书果然又敲几下,“邵总,邵总?您在里面吗?”说着就想推门进来。 方汝心吓得闭上眼,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邵寻看差不多,徐徐起身,“我知道。” 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又堪堪停住。 “好的,那您尽快过去。”门又关上。 洁白的瓷砖上,撂着一块黑色的……布?裙?怕是看错了吧。秘书心想。 她走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邵总正好推门出来。他身后并没有跟着谁。 邵寻穿上西装打好领结皮鞋锃亮,整个人从容优雅,又带着些许凌厉,一副业界精英的派头准备出门。但他关门的时候随意一瞥,发现那一大鱼缸不对劲,乍一看感觉鱼都浮了上来,上面一层橘红,而正中间和底下却是透透彻彻。 他觉得很奇怪,于是换下刚穿好的皮鞋,走过去一看。 那些鱼竟全都睁着大圆眼,鼓着白肚皮浮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层。 这…… 他倒抽一口气,当即转身,大步走进卧室,将没心没肺还在酣眠的罪魁祸首从被窝里生生拎出来。 “哎呀,干嘛……”被强行弄醒时,她还不满地抗议。 方汝心睡眼朦胧,被揪起来后还一个劲地打哈欠。邵寻把她拽到客厅的鱼缸面前,一看到金鱼全都浮起来,她当时就被吓醒。 “怎么回事?”她骇然地问。 “这话该我问你,”他转眸看她,“你昨晚投了什么毒?” 她从水里拎起一只捏了捏,金鱼的小躯体已然硬邦邦,她无辜又歉疚地看向他,“我、我昨晚给他们换了下水。” “正常换水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加了别的?浴盐也不行。” 她用力摇头,“我绝对只换了水。” 他略作思索,“你不会兜的温水?” 一针见血,方汝心啊了声,眼睛瞪得老大。 邵寻一抬手,捏住她的小肉脸,“你啊你,刚来第一晚就闯祸。” “呜呜,对不起……”她握住他的腕子,“我错了。” “热水能把东西煮熟,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不是热水,”她给他揪地脑袋直晃,惨兮兮地解释,“我当时不知道开关往左是热的,后来端着感觉有点温才察觉,我立刻停了,又不想浪费刚接好的水。我发誓,只是有点温而已,没想到它们这么娇贵……” 娇贵?邵寻要给她气笑了。 “老公,”每到这时候,那甜腻的称呼便又溜出来,“我买盆新的,赔给你。” 她还伸手抚着他胸口,“不要生气好不……” 邵寻能怎么办,只能松开手,“这回就当给你买教训,下次别再犯这种错误。” 她用力点头,“好。” “洗手池的管道怎么回事?你扔了什么东西吗?” 她无辜地直摇头,“这个当真什么都没做,昨晚就刷了个牙。” 他低头看表,发现时间不早,也不能继续跟她耗,“等我回来清理,你先别乱动。” 她没有回应,还盯着那些鱼,他拉了拉她的手,“汝心,你听到没?” “听到了。” 邵寻拿着公文包和车钥匙出门,又往里头扫了几眼,看到方汝心正把小金鱼一条条地往外捞,每捞一次说一句对不起。 69.第69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开个玩笑而已, 有必要这么拧着眉毛吗?” 邵寻干脆不理他,把话题岔开,“江誉, 齐昇要买8%的股权,你出2个点。” “凭什么啊, 我股份现在只剩10%, 谁都不给。” 邵寻虽恼得很,但起先还保持镇定冷淡, “不给也得给,这由不得你,是董事会决定的。” “狗屁董事会, 我看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你想稀释别人的股权, 把银座变成你自己的圈钱机器!” 这话可就犯浑, 邵寻爱银座比自己更甚, 不存在任何私心。到目前为止,七大合伙人的基本年薪也就五十万而已——被他卡的。 “你问我凭什么?”邵寻刹住脚步, 刺过来的眸光像刀片一样锋利,“凭你这回害公司损失五百万。” “一张海报损失五百万?邵寻, 你当我傻呢还是故意整我!” 他直接把测算表拍到他胸前, “给我好好看清楚。” 江誉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 却整个人愣在当场。真没料到处女座的邵寻已经较真到如此境地, 原始表格那样繁杂冗长, 看得人头疼,但他就是从中理出了数据,并且还用软件和代码进行测算。最后的结果写着,差额是四百八十六万。 江誉翻到最后一张,该死,邵寻还真没骗他,的确是董事会的决定,七大合伙人都签了字。太可怕,这是什么效率,海报的失误明明昨晚才被他发现,但今天却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江誉萎蔫,这下便一声不吭。 邵寻推开会议室的门,另外五个已经到场的董事立刻站起来,“这就是我们邵总,业界口碑。” 广告公司派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主管,很利落的样子,走过来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方汝心是私募研究员,会为银座出具投资报告和各种点评,所以一些重大事项,尤其是利好,董秘都会通知她过来,好让她出报告可劲夸。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也不用站起来专门握手。 商场如战场,任何商榷都难以一口气谈成,更别说还算是这种几百万的推广。邵寻当然要保证公司的钱都用在刀刃上,问得事无巨细甚至有点质疑的火/药味,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从融洽变得严峻。 “我们的意思是,充分利用现在的多样性媒体进行推广,直播、视频、还有近期很火的综艺,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负担得起这种推广费,我们渠道很多,只要资金到位,就能加大宣传力度。把名气打出去后,再给客户提供折扣券,商场的客流量绝对会显著增加。” 林总监关掉PPT后,蹬着高跟鞋款步下来,她当然对自己的展示很满意。 邵寻不徐不疾地点了一根烟,“林小姐,银座已经成立五十年,它占据着市中心最好的位置,跟顶尖的珠宝商一起号称‘双子塔’,促销对它不会有用。” 林峦诚恳地劝说:“银座的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相信我,促销真的有效,对女性的弹性很大,你只要打九折甚至九五折。” 邵寻听完垂下眸子,抖了抖积攒的烟灰,这明显是一个不满意的姿态。 林峦做到总监,必然也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暗自皱了皱眉,笑眯眯地给邵寻施压,“我觉得其他股东会同意这个推广策略。” 任何重大决议只要有一半的股东通过,便可施行,她显然是觉得邵寻太难搞,转而寻求其他途径。 这句话无疑有点挑衅,不过邵寻早已见怪不怪,很寡淡地回了句,“可能吧,但我股份最大,有一票否决权。” 这话一出,林峦和她身边的助理乃至整个团队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毕竟这话像是专门找茬似的偏要否决。 “连着三个月数据造假,销售业绩明显下滑到全年最低谷,罚了很多人,所以现在我的想法才是最关键的。” 又是一句下马威,林小姐见过世面,但这下也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勉强笑了笑。 气氛明显变得僵硬。 庄翊不动声色地开口:“我们银座,从来没有采纳过促销策略,所以这个先例不好开。”他比邵寻客气一些,至少没那么直冲冲,会让人感觉舒服点。 “庄总,对百货业来说,折扣是增加销量的不二法门,我不会坑你们的。” 邵寻仍旧驳回:“UG、林奈、lingo……顶尖大牌很多都从不促销。” 林峦十分无语,一个劲地摇头。 方汝心淡定地看着他们,然后埋头做记录。 林峦实在给他怼得有点没面儿,开始反击:“那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干嘛不找别人?” 邵寻身上那股强势并没有分毫削弱:“你觉得我们找你之前没找过别的公司?” “既然这样,相信邵总能看出来,促销是通则。” 邵寻眉头一皱,戾气顿生。她只得堪堪停住,不懂刚刚那句话触到他什么逆鳞。 “用三百万买你的策划,不是让你随便整些通用的,我们营销部都能想出来,还找你们干嘛?” 林峦简直无话可说, “行,那邵总想吸引怎样的客户群?” “不在乎什么折扣,不考虑性价比,他们来到银座,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代表口碑。” 林峦非常不满,“吸引顾客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买东西吗?既然买不起还过来干什么?给你们银座增加噱头吗?真是无理取闹!” “都说女人最挑剔,但现在发现你们男人更可怕,银座的股东们,我算是高估你们,之前总以为你们很理智很绅士的。” 邵寻冷冷的,“我以为你们公司很厉害,今天也发现其实名不符实。” 这两句针锋相对的话可谓是个转折点,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林峦站了起来,“你这话有些过分吧!” 不等邵寻回话,庄翊立刻打断,“别这样,都别激动,双方都是体面人,怎么会谈不开?” 他在桌子底下压了压邵寻的手,邵寻微微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还有什么好谈的?”林峦直接甩话,“你这是为难我们,三百万的渠道不让碰一点促销!” “为什么不说是你们能力不够?” 林峦绷不住,拍案而起,“——你!” 庄翊咳了声,用眼神示意邵寻不要继续。 坐在林峦身边的江誉也立刻起来圆场,试图按着林小姐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们邵总的意思是,让你们回去再想想别的方案,又没说不跟你们合作。别急别急,什么话都好说。” “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邵寻又亲自发话,“做不了你自觉退位让贤。” 林峦是具有好胜心的女强人,当即轻蔑地笑了笑,“不,我接定了。” 邵寻“啪”一下合上本子,利落地站起,“那么一周之后,别让我再看到这种垃圾策划案。” 整个广告团队的脸色都臭极了。 林峦不客气地反讽,“也请你把市场尽调尽快送过来。”内容虽正常,但语调已然咬牙切齿,估计她现在对整个银座都有点恼。 这次的磋商完全没谈拢,专业推广计划再次延后——这可算不上什么利好。董秘很后悔把方汝心给喊来,这些全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 董秘问:“方小姐,你打算怎么写?” “当然会如实披露,”她听出他的担忧,“放心,这算不上是利空,小事一桩,投资者都不会很在意。” 银座是她的研究标的之一,她要为众多关注银座的投资者履行尽职报导的职责,就着今天这件事,她回去就要出一条小公告。但小姐姐打电话过来,让她继续留在附近,说下午有券商过去路演。 董秘很热情,知道她滞留就带她去员工餐厅吃饭。领好餐坐到庄总那桌去,董秘跟高管熟,聊这聊那很是自然。阴差阳错坐到邵寻身边的方汝心,一声不吭。 “方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略微笑了笑,“我更喜欢听你们讲。” 庄翊说:“你现在跟我们也算熟,都跟了一个多月吧。” “辛苦方小姐帮我们出报告,维护良好的企业形象,吸引投资者,已经有好几个大基金想砸钱。” “是你们做得好,我只是据实披露。” 邵寻问:“你中午有空吗?”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经意。 但方汝心“咯噔”一下,扭头看向他,“……有场路演。” 要知道,宾馆那天,他也是这么问的——你晚上有空吗? 所以,这个问句在她听来,几乎成了一种快乐的隐喻。 “午睡吗?”邵寻又随便一问。 “应该就在会议室。” “让后勤给你开间休息室?” 她想七想八,琢磨他到底是不是那种意思。 “唔……不用麻烦。” 肯定是她。 但他不打算兴师问罪,毕竟小事一件,有机会提醒她注意一下就行。 邵寻穿上西装打好领结皮鞋锃亮,整个人从容优雅,又带着些许凌厉,一副业界精英的派头准备出门。但他关门的时候随意一瞥,发现那一大鱼缸不对劲,乍一看感觉鱼都浮了上来,上面一层橘红,而正中间和底下却是透透彻彻。 70.第70章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7 这个行程完毕, 又马不停蹄地进入下一个, 秘书过来告知广告团队跟私募的人已经在二号会议室等待。 邵寻即刻起身过去,路上碰到江誉, 笑眯眯地跟着一起,“听说你昨晚抱着妹子去商场?谁啊?竟然不是沈玥。” “别给我到处胡扯。” 才把方汝心娶回来没多久,他可不希望任何流言蜚语传到她耳里。 “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这么拧着眉毛吗?” 邵寻干脆不理他,把话题岔开,“江誉, 齐昇要买8%的股权, 你出2个点。” “凭什么啊,我股份现在只剩10%, 谁都不给。” 邵寻虽恼得很, 但起先还保持镇定冷淡,“不给也得给,这由不得你, 是董事会决定的。” “狗屁董事会, 我看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你想稀释别人的股权,把银座变成你自己的圈钱机器!” 这话可就犯浑,邵寻爱银座比自己更甚, 不存在任何私心。到目前为止, 七大合伙人的基本年薪也就五十万而已——被他卡的。 “你问我凭什么?”邵寻刹住脚步, 刺过来的眸光像刀片一样锋利,“凭你这回害公司损失五百万。” “一张海报损失五百万?邵寻,你当我傻呢还是故意整我!” 他直接把测算表拍到他胸前,“给我好好看清楚。” 江誉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却整个人愣在当场。真没料到处女座的邵寻已经较真到如此境地,原始表格那样繁杂冗长,看得人头疼,但他就是从中理出了数据,并且还用软件和代码进行测算。最后的结果写着,差额是四百八十六万。 江誉翻到最后一张,该死,邵寻还真没骗他,的确是董事会的决定,七大合伙人都签了字。太可怕,这是什么效率,海报的失误明明昨晚才被他发现,但今天却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江誉萎蔫,这下便一声不吭。 邵寻推开会议室的门,另外五个已经到场的董事立刻站起来,“这就是我们邵总,业界口碑。” 广告公司派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主管,很利落的样子,走过来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方汝心是私募研究员,会为银座出具投资报告和各种点评,所以一些重大事项,尤其是利好,董秘都会通知她过来,好让她出报告可劲夸。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也不用站起来专门握手。 商场如战场,任何商榷都难以一口气谈成,更别说还算是这种几百万的推广。邵寻当然要保证公司的钱都用在刀刃上,问得事无巨细甚至有点质疑的火/药味,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从融洽变得严峻。 “我们的意思是,充分利用现在的多样性媒体进行推广,直播、视频、还有近期很火的综艺,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负担得起这种推广费,我们渠道很多,只要资金到位,就能加大宣传力度。把名气打出去后,再给客户提供折扣券,商场的客流量绝对会显著增加。” 林总监关掉PPT后,蹬着高跟鞋款步下来,她当然对自己的展示很满意。 邵寻不徐不疾地点了一根烟,“林小姐,银座已经成立五十年,它占据着市中心最好的位置,跟顶尖的珠宝商一起号称‘双子塔’,促销对它不会有用。” 林峦诚恳地劝说:“银座的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相信我,促销真的有效,对女性的弹性很大,你只要打九折甚至九五折。” 邵寻听完垂下眸子,抖了抖积攒的烟灰,这明显是一个不满意的姿态。 林峦做到总监,必然也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暗自皱了皱眉,笑眯眯地给邵寻施压,“我觉得其他股东会同意这个推广策略。” 任何重大决议只要有一半的股东通过,便可施行,她显然是觉得邵寻太难搞,转而寻求其他途径。 这句话无疑有点挑衅,不过邵寻早已见怪不怪,很寡淡地回了句,“可能吧,但我股份最大,有一票否决权。” 这话一出,林峦和她身边的助理乃至整个团队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毕竟这话像是专门找茬似的偏要否决。 “连着三个月数据造假,销售业绩明显下滑到全年最低谷,罚了很多人,所以现在我的想法才是最关键的。” 又是一句下马威,林小姐见过世面,但这下也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勉强笑了笑。 气氛明显变得僵硬。 庄翊不动声色地开口:“我们银座,从来没有采纳过促销策略,所以这个先例不好开。”他比邵寻客气一些,至少没那么直冲冲,会让人感觉舒服点。 “庄总,对百货业来说,折扣是增加销量的不二法门,我不会坑你们的。” 邵寻仍旧驳回:“UG、林奈、lingo……顶尖大牌很多都从不促销。” 林峦十分无语,一个劲地摇头。 方汝心淡定地看着他们,然后埋头做记录。 林峦实在给他怼得有点没面儿,开始反击:“那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干嘛不找别人?” 邵寻身上那股强势并没有分毫削弱:“你觉得我们找你之前没找过别的公司?” “既然这样,相信邵总能看出来,促销是通则。” 邵寻眉头一皱,戾气顿生。她只得堪堪停住,不懂刚刚那句话触到他什么逆鳞。 “用三百万买你的策划,不是让你随便整些通用的,我们营销部都能想出来,还找你们干嘛?” 林峦简直无话可说, “行,那邵总想吸引怎样的客户群?” “不在乎什么折扣,不考虑性价比,他们来到银座,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代表口碑。” 林峦非常不满,“吸引顾客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买东西吗?既然买不起还过来干什么?给你们银座增加噱头吗?真是无理取闹!” “都说女人最挑剔,但现在发现你们男人更可怕,银座的股东们,我算是高估你们,之前总以为你们很理智很绅士的。” 邵寻冷冷的,“我以为你们公司很厉害,今天也发现其实名不符实。” 这两句针锋相对的话可谓是个转折点,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林峦站了起来,“你这话有些过分吧!” 不等邵寻回话,庄翊立刻打断,“别这样,都别激动,双方都是体面人,怎么会谈不开?” 他在桌子底下压了压邵寻的手,邵寻微微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还有什么好谈的?”林峦直接甩话,“你这是为难我们,三百万的渠道不让碰一点促销!” “为什么不说是你们能力不够?” 林峦绷不住,拍案而起,“——你!” 庄翊咳了声,用眼神示意邵寻不要继续。 坐在林峦身边的江誉也立刻起来圆场,试图按着林小姐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们邵总的意思是,让你们回去再想想别的方案,又没说不跟你们合作。别急别急,什么话都好说。” “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邵寻又亲自发话,“做不了你自觉退位让贤。” 林峦是具有好胜心的女强人,当即轻蔑地笑了笑,“不,我接定了。” 邵寻“啪”一下合上本子,利落地站起,“那么一周之后,别让我再看到这种垃圾策划案。” 整个广告团队的脸色都臭极了。 林峦不客气地反讽,“也请你把市场尽调尽快送过来。”内容虽正常,但语调已然咬牙切齿,估计她现在对整个银座都有点恼。 这次的磋商完全没谈拢,专业推广计划再次延后——这可算不上什么利好。董秘很后悔把方汝心给喊来,这些全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 董秘问:“方小姐,你打算怎么写?” “当然会如实披露,”她听出他的担忧,“放心,这算不上是利空,小事一桩,投资者都不会很在意。” 银座是她的研究标的之一,她要为众多关注银座的投资者履行尽职报导的职责,就着今天这件事,她回去就要出一条小公告。但小姐姐打电话过来,让她继续留在附近,说下午有券商过去路演。 董秘很热情,知道她滞留就带她去员工餐厅吃饭。领好餐坐到庄总那桌去,董秘跟高管熟,聊这聊那很是自然。阴差阳错坐到邵寻身边的方汝心,一声不吭。 “方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略微笑了笑,“我更喜欢听你们讲。” 庄翊说:“你现在跟我们也算熟,都跟了一个多月吧。” “辛苦方小姐帮我们出报告,维护良好的企业形象,吸引投资者,已经有好几个大基金想砸钱。” “是你们做得好,我只是据实披露。” 邵寻问:“你中午有空吗?”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经意。 但方汝心“咯噔”一下,扭头看向他,“……有场路演。” 要知道,宾馆那天,他也是这么问的——你晚上有空吗? 所以,这个问句在她听来,几乎成了一种快乐的隐喻。 “午睡吗?”邵寻又随便一问。 “应该就在会议室。” “让后勤给你开间休息室?” 她想七想八,琢磨他到底是不是那种意思。 “唔……不用麻烦。” 9 他哪料到她这么胆大妄为,在随时有人推门而入的情况下,大喇喇地脱掉高跟鞋晾着腿,整个人仰躺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让她出去她不听,后来还扑上来挑他。 一个女的,随随便便进入老总办公室,这种传言一旦出去,她名声可就坏了。尤其她是研究员,为各大公司发声并披露,是公平公正的形象;而他是大股东,手里大把钞票,能迷乱人的心智。这种情况下,本来就很容易被传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交易关系”。 70.第70章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7 这个行程完毕, 又马不停蹄地进入下一个, 秘书过来告知广告团队跟私募的人已经在二号会议室等待。 邵寻即刻起身过去,路上碰到江誉, 笑眯眯地跟着一起,“听说你昨晚抱着妹子去商场?谁啊?竟然不是沈玥。” “别给我到处胡扯。” 才把方汝心娶回来没多久,他可不希望任何流言蜚语传到她耳里。 “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这么拧着眉毛吗?” 邵寻干脆不理他,把话题岔开,“江誉, 齐昇要买8%的股权, 你出2个点。” “凭什么啊,我股份现在只剩10%, 谁都不给。” 邵寻虽恼得很, 但起先还保持镇定冷淡,“不给也得给,这由不得你, 是董事会决定的。” “狗屁董事会, 我看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你想稀释别人的股权,把银座变成你自己的圈钱机器!” 这话可就犯浑,邵寻爱银座比自己更甚, 不存在任何私心。到目前为止, 七大合伙人的基本年薪也就五十万而已——被他卡的。 “你问我凭什么?”邵寻刹住脚步, 刺过来的眸光像刀片一样锋利,“凭你这回害公司损失五百万。” “一张海报损失五百万?邵寻,你当我傻呢还是故意整我!” 他直接把测算表拍到他胸前,“给我好好看清楚。” 江誉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却整个人愣在当场。真没料到处女座的邵寻已经较真到如此境地,原始表格那样繁杂冗长,看得人头疼,但他就是从中理出了数据,并且还用软件和代码进行测算。最后的结果写着,差额是四百八十六万。 江誉翻到最后一张,该死,邵寻还真没骗他,的确是董事会的决定,七大合伙人都签了字。太可怕,这是什么效率,海报的失误明明昨晚才被他发现,但今天却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江誉萎蔫,这下便一声不吭。 邵寻推开会议室的门,另外五个已经到场的董事立刻站起来,“这就是我们邵总,业界口碑。” 广告公司派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主管,很利落的样子,走过来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方汝心是私募研究员,会为银座出具投资报告和各种点评,所以一些重大事项,尤其是利好,董秘都会通知她过来,好让她出报告可劲夸。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也不用站起来专门握手。 商场如战场,任何商榷都难以一口气谈成,更别说还算是这种几百万的推广。邵寻当然要保证公司的钱都用在刀刃上,问得事无巨细甚至有点质疑的火/药味,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从融洽变得严峻。 “我们的意思是,充分利用现在的多样性媒体进行推广,直播、视频、还有近期很火的综艺,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负担得起这种推广费,我们渠道很多,只要资金到位,就能加大宣传力度。把名气打出去后,再给客户提供折扣券,商场的客流量绝对会显著增加。” 林总监关掉PPT后,蹬着高跟鞋款步下来,她当然对自己的展示很满意。 邵寻不徐不疾地点了一根烟,“林小姐,银座已经成立五十年,它占据着市中心最好的位置,跟顶尖的珠宝商一起号称‘双子塔’,促销对它不会有用。” 林峦诚恳地劝说:“银座的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相信我,促销真的有效,对女性的弹性很大,你只要打九折甚至九五折。” 邵寻听完垂下眸子,抖了抖积攒的烟灰,这明显是一个不满意的姿态。 林峦做到总监,必然也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暗自皱了皱眉,笑眯眯地给邵寻施压,“我觉得其他股东会同意这个推广策略。” 任何重大决议只要有一半的股东通过,便可施行,她显然是觉得邵寻太难搞,转而寻求其他途径。 这句话无疑有点挑衅,不过邵寻早已见怪不怪,很寡淡地回了句,“可能吧,但我股份最大,有一票否决权。” 这话一出,林峦和她身边的助理乃至整个团队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毕竟这话像是专门找茬似的偏要否决。 “连着三个月数据造假,销售业绩明显下滑到全年最低谷,罚了很多人,所以现在我的想法才是最关键的。” 又是一句下马威,林小姐见过世面,但这下也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勉强笑了笑。 气氛明显变得僵硬。 庄翊不动声色地开口:“我们银座,从来没有采纳过促销策略,所以这个先例不好开。”他比邵寻客气一些,至少没那么直冲冲,会让人感觉舒服点。 “庄总,对百货业来说,折扣是增加销量的不二法门,我不会坑你们的。” 邵寻仍旧驳回:“UG、林奈、lingo……顶尖大牌很多都从不促销。” 林峦十分无语,一个劲地摇头。 方汝心淡定地看着他们,然后埋头做记录。 林峦实在给他怼得有点没面儿,开始反击:“那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干嘛不找别人?” 邵寻身上那股强势并没有分毫削弱:“你觉得我们找你之前没找过别的公司?” “既然这样,相信邵总能看出来,促销是通则。” 邵寻眉头一皱,戾气顿生。她只得堪堪停住,不懂刚刚那句话触到他什么逆鳞。 “用三百万买你的策划,不是让你随便整些通用的,我们营销部都能想出来,还找你们干嘛?” 林峦简直无话可说, “行,那邵总想吸引怎样的客户群?” “不在乎什么折扣,不考虑性价比,他们来到银座,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代表口碑。” 林峦非常不满,“吸引顾客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买东西吗?既然买不起还过来干什么?给你们银座增加噱头吗?真是无理取闹!” “都说女人最挑剔,但现在发现你们男人更可怕,银座的股东们,我算是高估你们,之前总以为你们很理智很绅士的。” 邵寻冷冷的,“我以为你们公司很厉害,今天也发现其实名不符实。” 这两句针锋相对的话可谓是个转折点,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林峦站了起来,“你这话有些过分吧!” 不等邵寻回话,庄翊立刻打断,“别这样,都别激动,双方都是体面人,怎么会谈不开?” 他在桌子底下压了压邵寻的手,邵寻微微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还有什么好谈的?”林峦直接甩话,“你这是为难我们,三百万的渠道不让碰一点促销!” “为什么不说是你们能力不够?” 林峦绷不住,拍案而起,“——你!” 庄翊咳了声,用眼神示意邵寻不要继续。 坐在林峦身边的江誉也立刻起来圆场,试图按着林小姐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们邵总的意思是,让你们回去再想想别的方案,又没说不跟你们合作。别急别急,什么话都好说。” “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邵寻又亲自发话,“做不了你自觉退位让贤。” 林峦是具有好胜心的女强人,当即轻蔑地笑了笑,“不,我接定了。” 邵寻“啪”一下合上本子,利落地站起,“那么一周之后,别让我再看到这种垃圾策划案。” 整个广告团队的脸色都臭极了。 林峦不客气地反讽,“也请你把市场尽调尽快送过来。”内容虽正常,但语调已然咬牙切齿,估计她现在对整个银座都有点恼。 这次的磋商完全没谈拢,专业推广计划再次延后——这可算不上什么利好。董秘很后悔把方汝心给喊来,这些全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 董秘问:“方小姐,你打算怎么写?” “当然会如实披露,”她听出他的担忧,“放心,这算不上是利空,小事一桩,投资者都不会很在意。” 银座是她的研究标的之一,她要为众多关注银座的投资者履行尽职报导的职责,就着今天这件事,她回去就要出一条小公告。但小姐姐打电话过来,让她继续留在附近,说下午有券商过去路演。 董秘很热情,知道她滞留就带她去员工餐厅吃饭。领好餐坐到庄总那桌去,董秘跟高管熟,聊这聊那很是自然。阴差阳错坐到邵寻身边的方汝心,一声不吭。 “方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略微笑了笑,“我更喜欢听你们讲。” 庄翊说:“你现在跟我们也算熟,都跟了一个多月吧。” “辛苦方小姐帮我们出报告,维护良好的企业形象,吸引投资者,已经有好几个大基金想砸钱。” “是你们做得好,我只是据实披露。” 邵寻问:“你中午有空吗?”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经意。 但方汝心“咯噔”一下,扭头看向他,“……有场路演。” 要知道,宾馆那天,他也是这么问的——你晚上有空吗? 所以,这个问句在她听来,几乎成了一种快乐的隐喻。 “午睡吗?”邵寻又随便一问。 “应该就在会议室。” “让后勤给你开间休息室?” 她想七想八,琢磨他到底是不是那种意思。 “唔……不用麻烦。” 9 他哪料到她这么胆大妄为,在随时有人推门而入的情况下,大喇喇地脱掉高跟鞋晾着腿,整个人仰躺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让她出去她不听,后来还扑上来挑他。 一个女的,随随便便进入老总办公室,这种传言一旦出去,她名声可就坏了。尤其她是研究员,为各大公司发声并披露,是公平公正的形象;而他是大股东,手里大把钞票,能迷乱人的心智。这种情况下,本来就很容易被传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交易关系”。 71.第71章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环顾四周, 不超过一百平, 两间卧室, 再看门口的鞋, 应该是跟另一个女生合租的。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客厅跟餐厅几乎连在一起没有隔断,不过灶台很新很干净, 都要上班的两个女生, 大概并不常用。 房子虽小, 但胜在温馨, 淡色的墙贴和开关保护套, 给里面增添了不少温暖的感觉。而且到处都摆着绿植和多肉, 看起来亦是赏心悦目。 她打开门,长发乱乱的,看着怪可爱, “弄好了,你可以进来。”声音里有一丝发酥的颤抖, 显得有点紧张。 他走进去,经过她身边时, 闻到一股香水味,他鼻翼动了动,靠近她嗅一下。她娇羞地往后缩, 幅度微小, 但也还是有。 她的脸可真红, 刚刚带她买衣服都没有这样,肯定是那香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吸引男人,就算是她喜欢的,就算是她老公,也会有点羞答答。 可邵寻竟然还是了如指掌,随口问她:“费洛蒙?” 能让女孩如此脸红的,大概只有那款以“诱”为噱头的香水。 被他戳穿后,她果然烧得更厉害,几乎是由内而外的。不过短暂的低头后,她仍旧主动走近,两根食指绞在一起绕着圈,“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声音软软的,令男人心醉。 但邵寻摇头,“不喜欢,太浓,俗气。” 她怔了怔,心里顿时有点小失落。 椅子上叠了很多衣服,肯定不能往那儿坐,他过去把床上的抱枕拿开,刚想坐下,却在抽开的一刹那蹦出一件纯白的小布条,像蝴蝶那样翩翩落下,还堪堪落在他眼皮子底下。上面有个小小的蝴蝶结,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 天哪,怎么漏了这个,不会还是换过的吧?她顿时尴尬极了,野兔一样敏捷地窜过去,将那小布条迅速一抓,叼回自己手心里,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像是变魔术,白色的小蝴蝶瞬间消失,他面前依旧是干净的条纹单子,只剩下微微喘气的娇艳的她,能作为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证据。 他回过神,忽然很想逗她,伸手挠了挠她下巴,“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三番两次这样开腔,她很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 “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也看过你,很闷骚的颜色。” 这话一出,他忍不住笑,“方汝心……” 她挑挑眉,“干嘛?” 这女孩挺有意思,不是那种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很好,他喜欢。 他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那样看着她。 她全不在意地往干净衣服上一坐,大胆地回视。 她是天生的微笑唇,丰润的波浪型,两侧嘴角又有一丢丢自然上扬,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片刻后,她又轻轻歪了下脑袋,换个角度给他端详。 他伸手摸了摸她温软的脸庞,“快去收拾东西吧。” 她闺房也很简陋,一个衣柜,一张床,床边有张桌子,墙角堆着两个很大的收纳箱,一箱装着衣服,另一箱装着书。电脑、背包、化妆盒,以及零食什么的,只好全都堆在桌子上,有点乱。他随便抽了份近期的研报,正是百货零售的,上面详细分析了电商和跨境政策,并预测了未来的市场走势。 其实电商这块,银座也一直在考虑,但他跟另外几个股东没有同意,因为线上渠道有些就是为了清理尾货,并不符合银座的定位。 “百丽国际被私有化,品牌价值大幅减值;达芙妮转型策略不当,市值缩水近百亿;guess在美关店45家,未来更侧重在华市场,新设11家均位于国内中大型城市,前九个月销售额同比增加……” 粗略扫完这份研报,他愈发肯定心中所想,银座这种类型的,不需要增加电商渠道,但实体营销一定要做好,那海报真是个败笔,这种失误不允许再出现。而且他觉得公司的营销部真的很一般,这回专门请了外面的广告公司,明天要接洽,商议各种细节。 “你们近期推哪些独角兽?纺织类的,给我推荐几个,我去看看他们的货。” 独角兽是他们的行话,特指那些超高潜力但目前还处于初中阶段的中小企业,以科技公司居多,一般都有发明专利。 方汝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他话,“蓝度,这公司做皮草的,新型人造皮草,非常环保排污率很低,还说能跟真皮像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如果是真的,那这市场价值可就非常大,过一阵子要去调研。” “有投资方看中吗?” “没呢,怎么也得等我尽职调查一回,写个投资可行性报告出来,那些大金主才肯考虑拿第一笔钱。” “蓝度要多少?” “这已经是第三轮融资,缺钱缺得也不狠,七千万。” 他卷弄着纸张的边角,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我给你。” 她正往行李箱塞衣服,这下停住扭头看他,“银座用来投资的钱有多少?”过亿那是肯定的。 他又不正面回答,“比你想象的多。” 她以为他哄自己开心,也没太在意,听完就算了,继续收拾。 结果他说,“明天我让投资部的负责人跟你接洽。”语毕还淡淡一笑,“别让他知道你是我老婆。” 她安静片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紧紧挨着他坐,用那种很糯的目光粘着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 “又不是立刻把钱给你,肯定也要看你对这个公司的深度调查,而且我们的人也会亲自看项目。” 投研本质是中介服务,人脉至关重要,她只是一个新晋的私募研究员,很多有钱人都不认识她,她在业内也没有名气,哪怕手里有好项目也很难推出去。虽说她上司会带着她,但肯定不会像邵寻这么上心。 “我们投资部的人,专业水平还不错,你可以跟他多交流。” “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你会去吗?” 他故意吊着她,“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 她钻进他怀里,脑袋抵在他胸口,抱着他轻轻摇晃,“去嘛去嘛……我想跟你一起。” “工作是工作,又不是度蜜月,一起又如何,仍然是两拨人。” 她厚脸皮地窃喜:“至少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溜到你房里。” 本来还想再腻歪一会儿,索个吻什么的,但听到室友回来的声响,她立刻跟松鼠一样竖起耳朵,确认后更是迅速松开他站起来。 “汝心啊,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芒果冰。”对方一边说一边换鞋,往她房间走还继续讲着,“楼下居然停着一辆宾利超跑,还是敞篷的,真炫!我在这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车主住这里?感觉不太可能啊,应该是哪位老阿姨的儿子吧……” 室友把她房门推开,不期然地看到里面竟有个男人。 万幸她职业不是这块,不然很可能在杂志或财经新闻上见过邵寻。 “咦,这是谁?”她好奇地问。 方汝心说:“我叔。” 这妮子居然把“叔”字脱口而出,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不过面上不显,仍旧主动伸手,“你好。” 室友跟他交握一下,又扭头看看方汝心,“之前从来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年轻的叔。” 邵寻知道她撒谎拙劣,替她解释,“是远房的,汝心不喜欢麻烦人,一直也没去找我,所以我今天主动上门。” “原来是这样……”她把芒果冰塞到汝心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关门时她还狐疑地瞅了俩人一眼。 邵寻本来愿意陪她磨叽,但一声“叔”令他清醒过来,看到她那箱子已经被塞满,然而里面多是衣服。 “你老公是开商场的,你还带这些麻布干什么?说了只要贵重物品。” 他弯腰随手抽了两件,略显嫌弃地往床上一扔,“荷叶边跟A字版适合平胸,你瞎凑什么热闹?”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竟被他一下子统统拿掉。 “身份证、户口本、手机,其他的都不准带。” 他把她收进去的东西噼里啪啦往外扔,她真是拦都拦不住。 “结婚证要带啊!”她迅速捡起那本被他清出来的旧相册,牢牢护在自己胸口,红本本可就夹在里面呢。 “别浪费时间,拿着这些跟我走,我回去还有事要办。”他雷厉风行起来,语气都不似刚才的温柔。 她一把拖住他胳膊,“老公老公……”喊得真叫一个嗲。 他回头,恨铁不成钢,“你又要带什么破烂?”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往角落里一指,“那儿还有一箱书……” 邵寻肯定要看结果才放心的,立刻就去抓她,她在床上一滚,成功溜掉。这就是床太大的坏处,光伸胳膊可逮不住。他说汝心过来,她摇头,并坚持说不,他只好脱掉鞋,跟着上了床。 她赖着不起,“我要是怀了孕,肚子都西瓜大了好吗?” “才两个月,怎么就西瓜大?”他把她强行拖起来,“跟我去卫生间。” 她跟他拧巴着,“你好讨厌啊,我现在根本尿不出来,也没法测啊。” 邵寻停下动作,脸色又变得有些峻,“方汝心,这不是儿戏。” 她辩解:“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没有吊儿郎当,上个月还来了例假,怎么可能怀上?” 一听这个他松了口气。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仍然是滴水不漏的,但她也很聪明,甚至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你不想我怀孕,”她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我知道的。” “如果你怀了,我不会让你打掉,除非你自己不想要。” “所以你能避则避。” 他沉默片刻,“汝心,你跟我都很忙,你不觉得怀孕比较碍事吗?更何况你现在还很年轻。” 她接过话茬,“我二十六了。”然后低下头,头顶的发旋对着他。 “上个月的例假,量有点少……也有点疼,我以前吃冰都不疼的。” 他立刻把她抱过来,严厉质问:“怎么回事?没去医院看吗?” “去了,”她说,“我很爱惜自己身体。” “那医生怎么说?” “就那个呗……”她拿手指在他领口划拉,“赖你,那天要太狠。” 71.第71章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环顾四周, 不超过一百平, 两间卧室, 再看门口的鞋, 应该是跟另一个女生合租的。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客厅跟餐厅几乎连在一起没有隔断,不过灶台很新很干净, 都要上班的两个女生, 大概并不常用。 房子虽小, 但胜在温馨, 淡色的墙贴和开关保护套, 给里面增添了不少温暖的感觉。而且到处都摆着绿植和多肉, 看起来亦是赏心悦目。 她打开门,长发乱乱的,看着怪可爱, “弄好了,你可以进来。”声音里有一丝发酥的颤抖, 显得有点紧张。 他走进去,经过她身边时, 闻到一股香水味,他鼻翼动了动,靠近她嗅一下。她娇羞地往后缩, 幅度微小, 但也还是有。 她的脸可真红, 刚刚带她买衣服都没有这样,肯定是那香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吸引男人,就算是她喜欢的,就算是她老公,也会有点羞答答。 可邵寻竟然还是了如指掌,随口问她:“费洛蒙?” 能让女孩如此脸红的,大概只有那款以“诱”为噱头的香水。 被他戳穿后,她果然烧得更厉害,几乎是由内而外的。不过短暂的低头后,她仍旧主动走近,两根食指绞在一起绕着圈,“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声音软软的,令男人心醉。 但邵寻摇头,“不喜欢,太浓,俗气。” 她怔了怔,心里顿时有点小失落。 椅子上叠了很多衣服,肯定不能往那儿坐,他过去把床上的抱枕拿开,刚想坐下,却在抽开的一刹那蹦出一件纯白的小布条,像蝴蝶那样翩翩落下,还堪堪落在他眼皮子底下。上面有个小小的蝴蝶结,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 天哪,怎么漏了这个,不会还是换过的吧?她顿时尴尬极了,野兔一样敏捷地窜过去,将那小布条迅速一抓,叼回自己手心里,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像是变魔术,白色的小蝴蝶瞬间消失,他面前依旧是干净的条纹单子,只剩下微微喘气的娇艳的她,能作为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证据。 他回过神,忽然很想逗她,伸手挠了挠她下巴,“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三番两次这样开腔,她很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 “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也看过你,很闷骚的颜色。” 这话一出,他忍不住笑,“方汝心……” 她挑挑眉,“干嘛?” 这女孩挺有意思,不是那种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很好,他喜欢。 他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那样看着她。 她全不在意地往干净衣服上一坐,大胆地回视。 她是天生的微笑唇,丰润的波浪型,两侧嘴角又有一丢丢自然上扬,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片刻后,她又轻轻歪了下脑袋,换个角度给他端详。 他伸手摸了摸她温软的脸庞,“快去收拾东西吧。” 她闺房也很简陋,一个衣柜,一张床,床边有张桌子,墙角堆着两个很大的收纳箱,一箱装着衣服,另一箱装着书。电脑、背包、化妆盒,以及零食什么的,只好全都堆在桌子上,有点乱。他随便抽了份近期的研报,正是百货零售的,上面详细分析了电商和跨境政策,并预测了未来的市场走势。 其实电商这块,银座也一直在考虑,但他跟另外几个股东没有同意,因为线上渠道有些就是为了清理尾货,并不符合银座的定位。 “百丽国际被私有化,品牌价值大幅减值;达芙妮转型策略不当,市值缩水近百亿;guess在美关店45家,未来更侧重在华市场,新设11家均位于国内中大型城市,前九个月销售额同比增加……” 粗略扫完这份研报,他愈发肯定心中所想,银座这种类型的,不需要增加电商渠道,但实体营销一定要做好,那海报真是个败笔,这种失误不允许再出现。而且他觉得公司的营销部真的很一般,这回专门请了外面的广告公司,明天要接洽,商议各种细节。 “你们近期推哪些独角兽?纺织类的,给我推荐几个,我去看看他们的货。” 独角兽是他们的行话,特指那些超高潜力但目前还处于初中阶段的中小企业,以科技公司居多,一般都有发明专利。 方汝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他话,“蓝度,这公司做皮草的,新型人造皮草,非常环保排污率很低,还说能跟真皮像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如果是真的,那这市场价值可就非常大,过一阵子要去调研。” “有投资方看中吗?” “没呢,怎么也得等我尽职调查一回,写个投资可行性报告出来,那些大金主才肯考虑拿第一笔钱。” “蓝度要多少?” “这已经是第三轮融资,缺钱缺得也不狠,七千万。” 他卷弄着纸张的边角,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我给你。” 她正往行李箱塞衣服,这下停住扭头看他,“银座用来投资的钱有多少?”过亿那是肯定的。 他又不正面回答,“比你想象的多。” 她以为他哄自己开心,也没太在意,听完就算了,继续收拾。 结果他说,“明天我让投资部的负责人跟你接洽。”语毕还淡淡一笑,“别让他知道你是我老婆。” 她安静片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紧紧挨着他坐,用那种很糯的目光粘着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 “又不是立刻把钱给你,肯定也要看你对这个公司的深度调查,而且我们的人也会亲自看项目。” 投研本质是中介服务,人脉至关重要,她只是一个新晋的私募研究员,很多有钱人都不认识她,她在业内也没有名气,哪怕手里有好项目也很难推出去。虽说她上司会带着她,但肯定不会像邵寻这么上心。 “我们投资部的人,专业水平还不错,你可以跟他多交流。” “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你会去吗?” 他故意吊着她,“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 她钻进他怀里,脑袋抵在他胸口,抱着他轻轻摇晃,“去嘛去嘛……我想跟你一起。” “工作是工作,又不是度蜜月,一起又如何,仍然是两拨人。” 她厚脸皮地窃喜:“至少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溜到你房里。” 本来还想再腻歪一会儿,索个吻什么的,但听到室友回来的声响,她立刻跟松鼠一样竖起耳朵,确认后更是迅速松开他站起来。 “汝心啊,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芒果冰。”对方一边说一边换鞋,往她房间走还继续讲着,“楼下居然停着一辆宾利超跑,还是敞篷的,真炫!我在这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车主住这里?感觉不太可能啊,应该是哪位老阿姨的儿子吧……” 室友把她房门推开,不期然地看到里面竟有个男人。 万幸她职业不是这块,不然很可能在杂志或财经新闻上见过邵寻。 “咦,这是谁?”她好奇地问。 方汝心说:“我叔。” 这妮子居然把“叔”字脱口而出,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不过面上不显,仍旧主动伸手,“你好。” 室友跟他交握一下,又扭头看看方汝心,“之前从来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年轻的叔。” 邵寻知道她撒谎拙劣,替她解释,“是远房的,汝心不喜欢麻烦人,一直也没去找我,所以我今天主动上门。” “原来是这样……”她把芒果冰塞到汝心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关门时她还狐疑地瞅了俩人一眼。 邵寻本来愿意陪她磨叽,但一声“叔”令他清醒过来,看到她那箱子已经被塞满,然而里面多是衣服。 “你老公是开商场的,你还带这些麻布干什么?说了只要贵重物品。” 他弯腰随手抽了两件,略显嫌弃地往床上一扔,“荷叶边跟A字版适合平胸,你瞎凑什么热闹?”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竟被他一下子统统拿掉。 “身份证、户口本、手机,其他的都不准带。” 他把她收进去的东西噼里啪啦往外扔,她真是拦都拦不住。 “结婚证要带啊!”她迅速捡起那本被他清出来的旧相册,牢牢护在自己胸口,红本本可就夹在里面呢。 “别浪费时间,拿着这些跟我走,我回去还有事要办。”他雷厉风行起来,语气都不似刚才的温柔。 她一把拖住他胳膊,“老公老公……”喊得真叫一个嗲。 他回头,恨铁不成钢,“你又要带什么破烂?”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往角落里一指,“那儿还有一箱书……” 邵寻肯定要看结果才放心的,立刻就去抓她,她在床上一滚,成功溜掉。这就是床太大的坏处,光伸胳膊可逮不住。他说汝心过来,她摇头,并坚持说不,他只好脱掉鞋,跟着上了床。 她赖着不起,“我要是怀了孕,肚子都西瓜大了好吗?” “才两个月,怎么就西瓜大?”他把她强行拖起来,“跟我去卫生间。” 她跟他拧巴着,“你好讨厌啊,我现在根本尿不出来,也没法测啊。” 邵寻停下动作,脸色又变得有些峻,“方汝心,这不是儿戏。” 她辩解:“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没有吊儿郎当,上个月还来了例假,怎么可能怀上?” 一听这个他松了口气。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仍然是滴水不漏的,但她也很聪明,甚至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你不想我怀孕,”她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我知道的。” “如果你怀了,我不会让你打掉,除非你自己不想要。” “所以你能避则避。” 他沉默片刻,“汝心,你跟我都很忙,你不觉得怀孕比较碍事吗?更何况你现在还很年轻。” 她接过话茬,“我二十六了。”然后低下头,头顶的发旋对着他。 “上个月的例假,量有点少……也有点疼,我以前吃冰都不疼的。” 他立刻把她抱过来,严厉质问:“怎么回事?没去医院看吗?” “去了,”她说,“我很爱惜自己身体。” “那医生怎么说?” “就那个呗……”她拿手指在他领口划拉,“赖你,那天要太狠。” 72.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她刚直起身, 脚还没有挨到泳池下面的防滑砖, 就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他。一面靠他稳住身体一面娇笑着, 那糍软的笑声和热乎的触觉,无一不撩地人心痒。 所幸她没有继续打打闹闹, 让他难办。这里是泳池,教训起来束手束脚, 他习惯私下里。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 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 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 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 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 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 走到护栏扶梯那儿, 她也不下来, 仍旧挂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让我洗个澡吧,湿哒哒的擦也擦不干,顺便你也洗洗。” 邵寻明显不乐意,但她微笑着撒娇,“好歹让我冲热乎再走。” 这副天真无邪的甜美样子,哪个男人能狠下心去教训?只有邵寻一人。 为了让她再开心一会儿,他同意了。 从洗完澡到穿好衣服,再到开车回家,他虽全程低气压,但到底还算平和,至多只是不说话,并没有苛责她什么,但方汝心感觉到,他明显在克制。俩人之间的氛围到后半截,变得十分微妙,但这种微妙不是好的,而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方汝心乖乖的,难得没有去聒噪他。 回到家,他“砰”地关上门,她小小地惊吓一下,屏住呼吸主动问:“我又闯了什么祸吗?” 他把钥匙往旁边一扔,“我从没见过你服药。” 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准备回答。 “你是怕药品影响胎儿,还是说,就不愿意好?” 她有点莫名,“影响胎儿?我没有怀孕啊。那两盒药在搬家的时候弄掉了,你这不让带那不让带的。只是消炎药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体质好恢复快。” “既然弄掉为什么不重新去买?” 邵寻了解她,果然一下问到点子上,她登时有点心虚,“……不记得药名。” “我……我也不是没在意,就是看了那只是消炎药,随便买买都行。” 她要不说这句就还好,“随便买买”那四个字,真是相当不负责,将他耐心耗光。 “去卧室。” 她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和抿紧的嘴角,心里惴惴的,但还是听了话。 进去后她把灯打开,杵在床边看着他。他进来后竟又把灯关上。 “衣服脱了。” 四个字让她浑身一激灵,这可不是什么身心融合。 “邵寻,你就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一定要这样?”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他步步逼近,“方汝心,你是成年人,能稳重点吗?两个月例假没来,还要跑去游泳?你真不怕自己有身孕然后搞到流产?” “不可能……” “那药你怎么辩解?丢就丢了你也不管。” 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令她有点怕,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错,“我能怎么办?难道整天发愁它就能正常吗?我开开心心的指不定它下个月就恢复了呢?” “强词夺理。” “我不就去个游个泳么?”她给他逼地直往后挪,最后坐到床上,“没有怀孕!要是有宝宝,肚子都大了好吗?” 他不让她坐着,非拎她站起,“这一个月胖了多少你清楚么?以前的衣服还有哪件穿得上?浑身上下都粗了一圈,也没见孕妇短时间能长这么多,你方汝心一贯这么大意。” 他责她粗心,可他讲话也一贯令人感到绝望,胖了多少,哪件穿得上,粗了一圈……这种连环质问令女生颜面扫地,她想哭。然后真的哭了。 “你还有资格哭?脱、掉!我要看看怎么回事。” 她竭力憋着泪,但憋不住,最后用力摇头,“……不。”语气非常坚决,仿佛悍守自尊。 他当然没跟她手软,直接把人摁下去。她胡乱反抗,小手在他脸上抓了一下,来真的所以还挺重,当即有血痕出来,只是没开灯看不清。 俩人都静止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她的抽噎。 他五官轮廓明暗不清,这样直直地逼过来,能显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他关灯的本意是想让她放松,没想到竟是反作用,导致她过分紧张。 “汝心,”他勉强把声音放柔,“听话。” 这下可好,她呜咽得更厉害。明明现在还没把她怎么着,她却表现得像被拖去打针一样。这其实某种程度的撒娇和示弱,女生独有的方式,稍微哄一哄就好。 但邵寻没有心软,甚至觉得她有点撒泼,错的人明明是她,现在还哭什么哭?装可怜?他一点都不想同情,于是第二次下手,他也来真的。 将她两只腕子死死扣在一起,然后直接钉在她头顶上。 她感到腕上传来麻痛,难受地直哼出声,“你弄疼我了……”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他冷冷的。笃定不让她痛她以后都不会学乖。 “呜呜……”她几乎想叫救命。 他只要用到七分力,她就根本对抗不了,整个人像被兽夹扣住的狐狸崽,任何挣扎弹动都在他的控制里。 但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动作倒是很温柔,小心翼翼,唯恐将她弄伤。 她颤巍巍地闭上眼,轻薄的眼皮子抖得惨兮兮。 如果不是为查而查,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黑暗,同样的流沙般柔软的床,甚至同样猛烈的心跳和动作,但跟那夜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一个是爱情之火,一个是互不妥协。 她细细地喘,抵抗慢慢变得无力,脸色很不争气地跟初吻时一样绯红。 结束后,她也不抽抽搭搭,整个人木在那里,像失了半条魂。 邵寻当然没什么,去洗手,然后端着一杯温水进去,坐到她身边。 “喝下去。” 又一个命令。 她倒是不怯,更多的是委屈和气愤。委屈的是他又对自己凶,气的是自己不要脸,被他这样触碰会有感觉。 面子和里子都没了,还挣扎什么?气成河豚都没用,她把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邵寻见她迟迟不动,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正准备开口。她瞪他一眼,然后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 他看出她气,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哄人的话,只能这么干坐着陪她。 她拿枕头使劲推他,并且“恶狠狠”地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把枕头抽掉,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她又拿另一个枕头当武器,疾风骤雨地往他身上砸,“看了摸了,又晾着我,邵寻你会遭报应的!” 他是阎王,不怕报应,伸手把她抓过来。 “不许闹腾,安静待着,灌下去的水全当汗流了。” “呜呜嫌我胖……还不都是你养的,又不是因为怀孕!连孕妇都比我瘦是吗?邵寻你就是个混蛋……”说着说着又把自己气得心口疼。 但邵寻的重点才不是这个,而是一再警告她,“你那想当然的坏毛病再不改,以后会磨到你改掉为止,方汝心有你受的。” 她被他按着,不能大幅度活动。十分钟后,尿意来了,去卫生间。出来后把验孕棒甩他脸上,“现在你放心了,邵叔。” 上面是一条鲜红的单杠。 但邵寻仍旧冷酷:“我有说让你经手吗?方汝心,你已经失去信誉,我要亲自验。”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变/态吧?” 他指了指厨房,“再去喝一杯。” 她气地吼了句,“你去验你自己的吧!”然后闷头钻进卧室。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较真,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后续,卧室的门也忘了反锁。三分钟后,邵寻“哐当”进来,直接把她拖出去,一直拖到厨房。 她简直难以置信。 他单手倒好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还拿杯口压着她软唇,一副非喝不可的架势。 谁还没点脾气?她小手一挥,直接把水全泼了,然后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 邵寻一声不吭,又倒一杯,她照样眼都不眨地打掉。 三杯后,俩人脚下一滩,裤脚和鞋子全都被打湿。 她泼得爽了,但邵寻也发飙了。将她抵在门上,先是粗暴地撬开她的嘴,然后杯子抵上去,硬灌。 灌第一杯时,她眼角流下屈辱的泪。 灌第二杯时,她太抵触从而呛到,咳得脖颈通红,口水溅他脸上。 灌第三杯时,她怕了,一双眼睛又恨又求地望着他,泪水在里面翕动。 他心一软,动作一滞,姑且作罢。 五分钟后,他跟她一起进卫生间。 她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羞耻过。 一站起来就捂着脸跑出去。 邵寻取了根崭新的验孕棒,刚准备探下去,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是关门的声音。她在发脾气,他知道,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多想。 其实,他想直接把她带到医院,先去孕科再去妇科,但从泳池出来,已经八点半,周日这个点不会有专家坐诊。二是,她的确红润饱满,如果还残留点毛病,应该也不会很严重。三是,她肯定撒泼耍赖坚决不去。所以今晚只把她带回家。但没想到后果还是一样的,有点激烈。 结果是单杠,无误。 他一颗心可算落到实处,扔掉验孕棒,去厨房收拾残骸,单膝跪地,细致清理玻璃渣。夏季她时不时半夜渴醒,总要摸到厨房喝点什么,脚下一滩水渍很容易滑倒。 清完之后,他站起来,突然发现……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他以为她窝在卧室哭,结果她并不在。书房、阳台、休息室,全都没有她的踪影。 刚刚那声巨响,是大门被关。 他神色一凛,她竟然离家出走?! 庄翊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死心,“捕鲸在小日本是合法的,那几个矮子也给我们看了经营牌照,只要我们能申请到进口,一切就都可以了啊。”企业家不是慈善家,他们跟圣母圣父可不沾边。 “鲸制品被卡得死,很难申到进口,有这功夫还不如挖掘别的更环保的商品。” “蛇皮、鳄鱼皮不碰,皮草不让入驻,鲸制品也没戏,那我们明年继续维持老业务?我怕销量上不去啊。” “这种猎奇的新业务,销量一时上去又有什么用?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这就不一定了吧,你看皮草已经昌盛了多少年?” “是,它昌盛过,但最终不还是衰败了吗?”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时间够长,任何行业都会衰落乃至泯灭。” “所谓产业变革,不就是新生摧毁旧的?可大方向总归是朝着更环保、更人道的方向去,我们总不能逆而行之。” 庄翊听完,把手里的报告往旁边一扔,“这个观点我同意,但日本滨海鲸鱼过剩,他们可以捕,就跟国内也有人吃狗一样。只要是合法的就行。” “过剩是他们的托辞,一零年澳大利亚还告过日本的捕鲸船,这行径在矮子国合法,但在国际上劣迹斑斑,本来我以为是看金枪鱼、三文鱼那种海产,临到头给我换了里子,”邵寻越说声音越阴沉,“别说合作,没当场发飙算给他们面子。” 72.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她刚直起身, 脚还没有挨到泳池下面的防滑砖, 就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他。一面靠他稳住身体一面娇笑着, 那糍软的笑声和热乎的触觉,无一不撩地人心痒。 所幸她没有继续打打闹闹, 让他难办。这里是泳池,教训起来束手束脚, 他习惯私下里。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 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 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 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 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 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 走到护栏扶梯那儿, 她也不下来, 仍旧挂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让我洗个澡吧,湿哒哒的擦也擦不干,顺便你也洗洗。” 邵寻明显不乐意,但她微笑着撒娇,“好歹让我冲热乎再走。” 这副天真无邪的甜美样子,哪个男人能狠下心去教训?只有邵寻一人。 为了让她再开心一会儿,他同意了。 从洗完澡到穿好衣服,再到开车回家,他虽全程低气压,但到底还算平和,至多只是不说话,并没有苛责她什么,但方汝心感觉到,他明显在克制。俩人之间的氛围到后半截,变得十分微妙,但这种微妙不是好的,而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方汝心乖乖的,难得没有去聒噪他。 回到家,他“砰”地关上门,她小小地惊吓一下,屏住呼吸主动问:“我又闯了什么祸吗?” 他把钥匙往旁边一扔,“我从没见过你服药。” 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准备回答。 “你是怕药品影响胎儿,还是说,就不愿意好?” 她有点莫名,“影响胎儿?我没有怀孕啊。那两盒药在搬家的时候弄掉了,你这不让带那不让带的。只是消炎药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体质好恢复快。” “既然弄掉为什么不重新去买?” 邵寻了解她,果然一下问到点子上,她登时有点心虚,“……不记得药名。” “我……我也不是没在意,就是看了那只是消炎药,随便买买都行。” 她要不说这句就还好,“随便买买”那四个字,真是相当不负责,将他耐心耗光。 “去卧室。” 她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和抿紧的嘴角,心里惴惴的,但还是听了话。 进去后她把灯打开,杵在床边看着他。他进来后竟又把灯关上。 “衣服脱了。” 四个字让她浑身一激灵,这可不是什么身心融合。 “邵寻,你就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一定要这样?”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他步步逼近,“方汝心,你是成年人,能稳重点吗?两个月例假没来,还要跑去游泳?你真不怕自己有身孕然后搞到流产?” “不可能……” “那药你怎么辩解?丢就丢了你也不管。” 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令她有点怕,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错,“我能怎么办?难道整天发愁它就能正常吗?我开开心心的指不定它下个月就恢复了呢?” “强词夺理。” “我不就去个游个泳么?”她给他逼地直往后挪,最后坐到床上,“没有怀孕!要是有宝宝,肚子都大了好吗?” 他不让她坐着,非拎她站起,“这一个月胖了多少你清楚么?以前的衣服还有哪件穿得上?浑身上下都粗了一圈,也没见孕妇短时间能长这么多,你方汝心一贯这么大意。” 他责她粗心,可他讲话也一贯令人感到绝望,胖了多少,哪件穿得上,粗了一圈……这种连环质问令女生颜面扫地,她想哭。然后真的哭了。 “你还有资格哭?脱、掉!我要看看怎么回事。” 她竭力憋着泪,但憋不住,最后用力摇头,“……不。”语气非常坚决,仿佛悍守自尊。 他当然没跟她手软,直接把人摁下去。她胡乱反抗,小手在他脸上抓了一下,来真的所以还挺重,当即有血痕出来,只是没开灯看不清。 俩人都静止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她的抽噎。 他五官轮廓明暗不清,这样直直地逼过来,能显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他关灯的本意是想让她放松,没想到竟是反作用,导致她过分紧张。 “汝心,”他勉强把声音放柔,“听话。” 这下可好,她呜咽得更厉害。明明现在还没把她怎么着,她却表现得像被拖去打针一样。这其实某种程度的撒娇和示弱,女生独有的方式,稍微哄一哄就好。 但邵寻没有心软,甚至觉得她有点撒泼,错的人明明是她,现在还哭什么哭?装可怜?他一点都不想同情,于是第二次下手,他也来真的。 将她两只腕子死死扣在一起,然后直接钉在她头顶上。 她感到腕上传来麻痛,难受地直哼出声,“你弄疼我了……”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他冷冷的。笃定不让她痛她以后都不会学乖。 “呜呜……”她几乎想叫救命。 他只要用到七分力,她就根本对抗不了,整个人像被兽夹扣住的狐狸崽,任何挣扎弹动都在他的控制里。 但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动作倒是很温柔,小心翼翼,唯恐将她弄伤。 她颤巍巍地闭上眼,轻薄的眼皮子抖得惨兮兮。 如果不是为查而查,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黑暗,同样的流沙般柔软的床,甚至同样猛烈的心跳和动作,但跟那夜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一个是爱情之火,一个是互不妥协。 她细细地喘,抵抗慢慢变得无力,脸色很不争气地跟初吻时一样绯红。 结束后,她也不抽抽搭搭,整个人木在那里,像失了半条魂。 邵寻当然没什么,去洗手,然后端着一杯温水进去,坐到她身边。 “喝下去。” 又一个命令。 她倒是不怯,更多的是委屈和气愤。委屈的是他又对自己凶,气的是自己不要脸,被他这样触碰会有感觉。 面子和里子都没了,还挣扎什么?气成河豚都没用,她把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邵寻见她迟迟不动,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正准备开口。她瞪他一眼,然后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 他看出她气,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哄人的话,只能这么干坐着陪她。 她拿枕头使劲推他,并且“恶狠狠”地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把枕头抽掉,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她又拿另一个枕头当武器,疾风骤雨地往他身上砸,“看了摸了,又晾着我,邵寻你会遭报应的!” 他是阎王,不怕报应,伸手把她抓过来。 “不许闹腾,安静待着,灌下去的水全当汗流了。” “呜呜嫌我胖……还不都是你养的,又不是因为怀孕!连孕妇都比我瘦是吗?邵寻你就是个混蛋……”说着说着又把自己气得心口疼。 但邵寻的重点才不是这个,而是一再警告她,“你那想当然的坏毛病再不改,以后会磨到你改掉为止,方汝心有你受的。” 她被他按着,不能大幅度活动。十分钟后,尿意来了,去卫生间。出来后把验孕棒甩他脸上,“现在你放心了,邵叔。” 上面是一条鲜红的单杠。 但邵寻仍旧冷酷:“我有说让你经手吗?方汝心,你已经失去信誉,我要亲自验。”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变/态吧?” 他指了指厨房,“再去喝一杯。” 她气地吼了句,“你去验你自己的吧!”然后闷头钻进卧室。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较真,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后续,卧室的门也忘了反锁。三分钟后,邵寻“哐当”进来,直接把她拖出去,一直拖到厨房。 她简直难以置信。 他单手倒好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还拿杯口压着她软唇,一副非喝不可的架势。 谁还没点脾气?她小手一挥,直接把水全泼了,然后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 邵寻一声不吭,又倒一杯,她照样眼都不眨地打掉。 三杯后,俩人脚下一滩,裤脚和鞋子全都被打湿。 她泼得爽了,但邵寻也发飙了。将她抵在门上,先是粗暴地撬开她的嘴,然后杯子抵上去,硬灌。 灌第一杯时,她眼角流下屈辱的泪。 灌第二杯时,她太抵触从而呛到,咳得脖颈通红,口水溅他脸上。 灌第三杯时,她怕了,一双眼睛又恨又求地望着他,泪水在里面翕动。 他心一软,动作一滞,姑且作罢。 五分钟后,他跟她一起进卫生间。 她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羞耻过。 一站起来就捂着脸跑出去。 邵寻取了根崭新的验孕棒,刚准备探下去,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是关门的声音。她在发脾气,他知道,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多想。 其实,他想直接把她带到医院,先去孕科再去妇科,但从泳池出来,已经八点半,周日这个点不会有专家坐诊。二是,她的确红润饱满,如果还残留点毛病,应该也不会很严重。三是,她肯定撒泼耍赖坚决不去。所以今晚只把她带回家。但没想到后果还是一样的,有点激烈。 结果是单杠,无误。 他一颗心可算落到实处,扔掉验孕棒,去厨房收拾残骸,单膝跪地,细致清理玻璃渣。夏季她时不时半夜渴醒,总要摸到厨房喝点什么,脚下一滩水渍很容易滑倒。 清完之后,他站起来,突然发现……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他以为她窝在卧室哭,结果她并不在。书房、阳台、休息室,全都没有她的踪影。 刚刚那声巨响,是大门被关。 他神色一凛,她竟然离家出走?! 庄翊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死心,“捕鲸在小日本是合法的,那几个矮子也给我们看了经营牌照,只要我们能申请到进口,一切就都可以了啊。”企业家不是慈善家,他们跟圣母圣父可不沾边。 “鲸制品被卡得死,很难申到进口,有这功夫还不如挖掘别的更环保的商品。” “蛇皮、鳄鱼皮不碰,皮草不让入驻,鲸制品也没戏,那我们明年继续维持老业务?我怕销量上不去啊。” “这种猎奇的新业务,销量一时上去又有什么用?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这就不一定了吧,你看皮草已经昌盛了多少年?” “是,它昌盛过,但最终不还是衰败了吗?”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时间够长,任何行业都会衰落乃至泯灭。” “所谓产业变革,不就是新生摧毁旧的?可大方向总归是朝着更环保、更人道的方向去,我们总不能逆而行之。” 庄翊听完,把手里的报告往旁边一扔,“这个观点我同意,但日本滨海鲸鱼过剩,他们可以捕,就跟国内也有人吃狗一样。只要是合法的就行。” “过剩是他们的托辞,一零年澳大利亚还告过日本的捕鲸船,这行径在矮子国合法,但在国际上劣迹斑斑,本来我以为是看金枪鱼、三文鱼那种海产,临到头给我换了里子,”邵寻越说声音越阴沉,“别说合作,没当场发飙算给他们面子。” 73.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不过邵寻那神情, 并不像沉溺于美丽里。 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服务员跟方汝心对视一眼, 没个所以然, 都惴惴地跟了出去。 四楼扶梯上来的地方, 贴着一张中型海报。是高跟鞋的广告, 自然是一只脚的特写, 不知是否为了衬托这个牌子的高大上,画面中的足模涂了猩红的指甲油, 浓郁得像是要滴下来。 银座是他的事业,他自然对此处处留心。 他盯了那张图片看了会儿,越看越碍眼, 走过去猛地一伸手,直接将整面海报都给撕了下来。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他, 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种高档地方, 每层楼都有保安, 那边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却发现那是自己老板。 “邵总, 您这是……”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 方汝心倒是不说二话, 弯腰开始捡纸,被撕碎的海报零零散散掉在地上, 她全部抱起来, 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保安也问。 邵寻没答复他们, 一径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之前的策划来?现在这个足模是谁?” 那边跟他解释了一通,但他根本不在乎,语气冷漠,“哦,只拍个脚就能随便换人是么?广告部哪个总监敢这么干?执行还是创意?” 那边一听,这是要处罚的节奏啊,简直都要抹汗了,“邵总,您先别生气,是这样的,当时为了拍摄效果,换了个更好更专业的模特,七大合伙人有一半同意这个决策,然后人就换了。”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您和庄总两位,当时都在出差啊,我们就没为这种小事打扰你们,毕竟五个老总,四个都是同意的。” 邵寻冷笑了一下。 董秘还是老辣,稍微一听就知道不妙,他没有推卸责任或试图往轻了说。不就是一只脚而已?只要好看,有什么差别?他很快认错,“对不起邵总,是我疏忽,上回该通知您的。” 邵寻直截了当地问:“谁?” 董秘哽了哽,“——我、我不敢说。” “说。” 一个字的强硬最为可怕,他想想还是吐了出来,“是江总……” 邵寻是那种会把责任分得很清楚的人,既然大头揪出来,他就不会再问责董秘,警告一句,“下回再这么想当然,犯低级错误,开了你。” “是!保证不会有下次,一定每位老总都通知到。” 他霍地转过身,眸光还惯性地带着点凌厉,服务员怯怯地看向他,“邵总,您别气……” “我没气,”他说,又大步折回,“把这个月的销售记录表给我看。” 她咯噔一下,心都凉了半截。这下可惨了,毕竟一般来说,她们都是把表交给区域销售主管,小主管汇总后再交给大经理,大经理那边是配了会计师的,能把这些表格粉饰得好看些,最后才层层提交到总部、总经理、股东这里管理高层。 今天是周六,此刻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段就算客流量已经开始稀疏,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五楼的品牌专柜都没几个人在逛。 服务员尽力解释:“邵总啊,那个……表格很杂,乱七八糟,怕白白浪费您宝贵时间,还是看月末交上去的吧……” “不就一天填一张表么?就算你现在还没汇总,那先把这个月的二十九张都给我看。”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邵总……” 他右手一摆,示意她不用多说。 “给我表,如果跟上个月差异太大,那么是销售经理的责任,不给我表,可就是你的责任。” 这话一下说到她心坎,她最关心的不就是自己能免责么。 她立刻掏出钥匙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一沓表格哐当塞到他手里,然后战战兢兢地伫立在一边,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方汝心也凑过去看了看。虽说她不是会计,但在私募工作,时常要写研究报告的,最基本的财务常识她完全具备,看懂这些轻轻松松。 邵寻对这些比她更熟,她本来还在心算,他却刷刷翻页,翻到最底,往桌上一拍。 “复印一份,我要带走,上个月的也要。” 那小姐姐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搂着厚厚的一沓过去。 他让方汝心坐下,自己也坐下,然后继续端详。 她把俩伸直,方便他看仔细。结果他说不,不用这样,然后推了推那小巧的膝盖,让她摆出侧身十五度的优雅姿势。 的确无可挑剔,面儿宛如白玉,但掌儿却粉红,足底与足侧连接处,由白到粉一点点过度。十个趾又那么小巧圆润,剔透淡粉,在灯光下仿佛带着玉一般的光泽。 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海报感觉,清纯又不失美丽,落落大方里透着一股小精致。这个鞋牌本季也是主打香甜风,清爽一夏。 但他还是不会用她,那样做不就跟徇私的江总一样了么?就算她很合适。 服务员回来后,他把金卡递给她,简明地吩咐:“按原价。” 这种高档商场一般不促销,年消费额达五十万,可以申请银卡,九折。金卡是专门给高管的福利。但他买东西,从来都是按原价,合理增加销售额。 俩人离开了。 她一直提着裙子,边走边端详脚上那鞋,两条交叉绑带,然后腕部围一圈,侧边坠个珍珠。但怎么这么合适又漂亮?跟儿虽然很细,但踩着也没有不稳的感觉,而且目前为止没发现磨脚。 邵寻说:“挑了好久才选出这个牌子,质量过硬,触感也相当好。我去他们总部看过,除了剥皮过程由机器来做,养牛、缝制、质检等等,都是人工。” 她惊讶地笑着:“养牛?” 他很平常,“对啊,他们用的牛皮,你总要看看原材料吧?” “所以你还亲自看了牛?” “牛的品质很重要,便宜的不到几百,但贵的要几千,这第一个加工环节就隔了十倍的差价。” 她好奇地问:“那蛇皮、鳄鱼皮之类的呢?你也要看‘原材料’?” “之前有个蛇皮包的厂商想入驻,让我们尽快过去调研,我没去。”他故意吓她,“指不定你以后要见识这种。” 她立刻摇头,“我也不去。” “不会给你看活的,毕竟百分之九十的厂商都不会自己养,而是直接购买蛇皮,所以你至少要学会辨识蛇皮的优劣。” 她光是听着都想打激灵。 “我刚刚说的那家,比较例外,是老牌大企,农副生意起家,所以自己养牛,著名的牛肉火锅也是他们旗下的,牛骨再做成药材卖给药企,整套下来,废物率非常低,造成的污染也很小,这样的生产链是典型的物尽其用。” 每每说到工作,他倒是变得很健谈,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决策者该有的自信。方汝心听着听着,又一副痴态看着他。毕竟三年前在投研的高峰论坛上,她对他一见钟情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当然,还包括她心急地挤上去,把他手边的咖啡打泼了,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躲开,而是揽着她避了一下。 她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恍若不觉这个动作有多亲近。 他把她的手推了几次,但她还是执意黏上去,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最后围观的群众都笑了,她才脸红耳热地反应过来。 在助理陪同下,他去休息室换衣服,她抱着访谈本子守在门口,母校派她做学生代表,进行一个简短的交流,而且一早也跟邵总的助理沟通好了,两边都没问题。她本想他出来就表明自己来意,结果那一刹,她反倒说不出话。 《水晶球》杂志曾经评价他,或许不是近十年来最年轻的总经理,但一定是最英俊的。 方汝心张着小圆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倒是他主动问:“还有什么事?” 她稳住心神,迅速找回状态,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邵先生,我、我是T大的,王书记让我过来找您访谈,回去做校友名录,激励我们这些后辈……” 他点头,“王书记是打电话跟我说过,你叫?” “方汝心。” “他跟我说的不是这个人。” 一旁的助理立刻警觉起来,盯着方汝心上下打量,好像她就是个浑水摸鱼的。 他起身走过来,神情颇为不客气,她心里一毛。 “不是姓李的吗?” 一上来就被质问,她第一次碰到,但并没有露怯,“李姐姐生病,状态不好,临时换了我。” 邵寻说:“就她。” 但助理还在“拷问”:“你什么专业?” “本科经济新闻,研究生投资学,您放心,我是李岚的直系师妹,专业素养不会差的。” “研几?” “……一。” “太嫩。”助理皱着眉,看向她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满。 关键时刻,邵总再次发话,“我说了,就她,又不是多大事。”声音有点冷,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助理。 助理顿了顿,勉强放她进去,但那炯炯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她。 “你知道规矩吧?”不准拍照,不准问商业机密,不准问私人生活,不准……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可越是面对凶神恶煞就得越有气势,她淡定地点头,“书记都跟我说过。” “那就好,所有问题按事先约好的来。” 等等,事先约好?她的访谈本上可是一片空白,这就是备胎的惨烈,被遗忘,书记都忘了把邮件转发给她。但她又不想现在去翻手机,在助理眼皮子底下呢,还显得相当不专业。 她继续微笑,“完全没问题。” 万幸,邵寻把助理赶了出去,虽然是中途才闷闷不乐地起身。里面只剩他们俩,她感觉自在多了,专业问题一个个地往外冒,他后来都笑起来,“你还挺会抓点。” 正事问完,她私心地补一个,“你有女朋友吗?” 他正低头喝咖啡,听到这话抬起眸子,深邃的眸光一对上,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然后平静地回答:“没有。” “没时间还是没遇到喜欢的?” 他想了想,“两者兼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没有回话。 她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补救,不过说的却是,“你放心,这些都不会记录,更不会泄出去。” 73.越来越有魅力的汝心呐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不过邵寻那神情, 并不像沉溺于美丽里。 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服务员跟方汝心对视一眼, 没个所以然, 都惴惴地跟了出去。 四楼扶梯上来的地方, 贴着一张中型海报。是高跟鞋的广告, 自然是一只脚的特写, 不知是否为了衬托这个牌子的高大上,画面中的足模涂了猩红的指甲油, 浓郁得像是要滴下来。 银座是他的事业,他自然对此处处留心。 他盯了那张图片看了会儿,越看越碍眼, 走过去猛地一伸手,直接将整面海报都给撕了下来。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他, 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种高档地方, 每层楼都有保安, 那边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却发现那是自己老板。 “邵总, 您这是……”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 方汝心倒是不说二话, 弯腰开始捡纸,被撕碎的海报零零散散掉在地上, 她全部抱起来, 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保安也问。 邵寻没答复他们, 一径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之前的策划来?现在这个足模是谁?” 那边跟他解释了一通,但他根本不在乎,语气冷漠,“哦,只拍个脚就能随便换人是么?广告部哪个总监敢这么干?执行还是创意?” 那边一听,这是要处罚的节奏啊,简直都要抹汗了,“邵总,您先别生气,是这样的,当时为了拍摄效果,换了个更好更专业的模特,七大合伙人有一半同意这个决策,然后人就换了。”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您和庄总两位,当时都在出差啊,我们就没为这种小事打扰你们,毕竟五个老总,四个都是同意的。” 邵寻冷笑了一下。 董秘还是老辣,稍微一听就知道不妙,他没有推卸责任或试图往轻了说。不就是一只脚而已?只要好看,有什么差别?他很快认错,“对不起邵总,是我疏忽,上回该通知您的。” 邵寻直截了当地问:“谁?” 董秘哽了哽,“——我、我不敢说。” “说。” 一个字的强硬最为可怕,他想想还是吐了出来,“是江总……” 邵寻是那种会把责任分得很清楚的人,既然大头揪出来,他就不会再问责董秘,警告一句,“下回再这么想当然,犯低级错误,开了你。” “是!保证不会有下次,一定每位老总都通知到。” 他霍地转过身,眸光还惯性地带着点凌厉,服务员怯怯地看向他,“邵总,您别气……” “我没气,”他说,又大步折回,“把这个月的销售记录表给我看。” 她咯噔一下,心都凉了半截。这下可惨了,毕竟一般来说,她们都是把表交给区域销售主管,小主管汇总后再交给大经理,大经理那边是配了会计师的,能把这些表格粉饰得好看些,最后才层层提交到总部、总经理、股东这里管理高层。 今天是周六,此刻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段就算客流量已经开始稀疏,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五楼的品牌专柜都没几个人在逛。 服务员尽力解释:“邵总啊,那个……表格很杂,乱七八糟,怕白白浪费您宝贵时间,还是看月末交上去的吧……” “不就一天填一张表么?就算你现在还没汇总,那先把这个月的二十九张都给我看。”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邵总……” 他右手一摆,示意她不用多说。 “给我表,如果跟上个月差异太大,那么是销售经理的责任,不给我表,可就是你的责任。” 这话一下说到她心坎,她最关心的不就是自己能免责么。 她立刻掏出钥匙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一沓表格哐当塞到他手里,然后战战兢兢地伫立在一边,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方汝心也凑过去看了看。虽说她不是会计,但在私募工作,时常要写研究报告的,最基本的财务常识她完全具备,看懂这些轻轻松松。 邵寻对这些比她更熟,她本来还在心算,他却刷刷翻页,翻到最底,往桌上一拍。 “复印一份,我要带走,上个月的也要。” 那小姐姐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搂着厚厚的一沓过去。 他让方汝心坐下,自己也坐下,然后继续端详。 她把俩伸直,方便他看仔细。结果他说不,不用这样,然后推了推那小巧的膝盖,让她摆出侧身十五度的优雅姿势。 的确无可挑剔,面儿宛如白玉,但掌儿却粉红,足底与足侧连接处,由白到粉一点点过度。十个趾又那么小巧圆润,剔透淡粉,在灯光下仿佛带着玉一般的光泽。 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海报感觉,清纯又不失美丽,落落大方里透着一股小精致。这个鞋牌本季也是主打香甜风,清爽一夏。 但他还是不会用她,那样做不就跟徇私的江总一样了么?就算她很合适。 服务员回来后,他把金卡递给她,简明地吩咐:“按原价。” 这种高档商场一般不促销,年消费额达五十万,可以申请银卡,九折。金卡是专门给高管的福利。但他买东西,从来都是按原价,合理增加销售额。 俩人离开了。 她一直提着裙子,边走边端详脚上那鞋,两条交叉绑带,然后腕部围一圈,侧边坠个珍珠。但怎么这么合适又漂亮?跟儿虽然很细,但踩着也没有不稳的感觉,而且目前为止没发现磨脚。 邵寻说:“挑了好久才选出这个牌子,质量过硬,触感也相当好。我去他们总部看过,除了剥皮过程由机器来做,养牛、缝制、质检等等,都是人工。” 她惊讶地笑着:“养牛?” 他很平常,“对啊,他们用的牛皮,你总要看看原材料吧?” “所以你还亲自看了牛?” “牛的品质很重要,便宜的不到几百,但贵的要几千,这第一个加工环节就隔了十倍的差价。” 她好奇地问:“那蛇皮、鳄鱼皮之类的呢?你也要看‘原材料’?” “之前有个蛇皮包的厂商想入驻,让我们尽快过去调研,我没去。”他故意吓她,“指不定你以后要见识这种。” 她立刻摇头,“我也不去。” “不会给你看活的,毕竟百分之九十的厂商都不会自己养,而是直接购买蛇皮,所以你至少要学会辨识蛇皮的优劣。” 她光是听着都想打激灵。 “我刚刚说的那家,比较例外,是老牌大企,农副生意起家,所以自己养牛,著名的牛肉火锅也是他们旗下的,牛骨再做成药材卖给药企,整套下来,废物率非常低,造成的污染也很小,这样的生产链是典型的物尽其用。” 每每说到工作,他倒是变得很健谈,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决策者该有的自信。方汝心听着听着,又一副痴态看着他。毕竟三年前在投研的高峰论坛上,她对他一见钟情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当然,还包括她心急地挤上去,把他手边的咖啡打泼了,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躲开,而是揽着她避了一下。 她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恍若不觉这个动作有多亲近。 他把她的手推了几次,但她还是执意黏上去,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最后围观的群众都笑了,她才脸红耳热地反应过来。 在助理陪同下,他去休息室换衣服,她抱着访谈本子守在门口,母校派她做学生代表,进行一个简短的交流,而且一早也跟邵总的助理沟通好了,两边都没问题。她本想他出来就表明自己来意,结果那一刹,她反倒说不出话。 《水晶球》杂志曾经评价他,或许不是近十年来最年轻的总经理,但一定是最英俊的。 方汝心张着小圆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倒是他主动问:“还有什么事?” 她稳住心神,迅速找回状态,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邵先生,我、我是T大的,王书记让我过来找您访谈,回去做校友名录,激励我们这些后辈……” 他点头,“王书记是打电话跟我说过,你叫?” “方汝心。” “他跟我说的不是这个人。” 一旁的助理立刻警觉起来,盯着方汝心上下打量,好像她就是个浑水摸鱼的。 他起身走过来,神情颇为不客气,她心里一毛。 “不是姓李的吗?” 一上来就被质问,她第一次碰到,但并没有露怯,“李姐姐生病,状态不好,临时换了我。” 邵寻说:“就她。” 但助理还在“拷问”:“你什么专业?” “本科经济新闻,研究生投资学,您放心,我是李岚的直系师妹,专业素养不会差的。” “研几?” “……一。” “太嫩。”助理皱着眉,看向她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满。 关键时刻,邵总再次发话,“我说了,就她,又不是多大事。”声音有点冷,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助理。 助理顿了顿,勉强放她进去,但那炯炯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她。 “你知道规矩吧?”不准拍照,不准问商业机密,不准问私人生活,不准……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可越是面对凶神恶煞就得越有气势,她淡定地点头,“书记都跟我说过。” “那就好,所有问题按事先约好的来。” 等等,事先约好?她的访谈本上可是一片空白,这就是备胎的惨烈,被遗忘,书记都忘了把邮件转发给她。但她又不想现在去翻手机,在助理眼皮子底下呢,还显得相当不专业。 她继续微笑,“完全没问题。” 万幸,邵寻把助理赶了出去,虽然是中途才闷闷不乐地起身。里面只剩他们俩,她感觉自在多了,专业问题一个个地往外冒,他后来都笑起来,“你还挺会抓点。” 正事问完,她私心地补一个,“你有女朋友吗?” 他正低头喝咖啡,听到这话抬起眸子,深邃的眸光一对上,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然后平静地回答:“没有。” “没时间还是没遇到喜欢的?” 他想了想,“两者兼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没有回话。 她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补救,不过说的却是,“你放心,这些都不会记录,更不会泄出去。” 74.第74章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五楼, 两室一厅。她本来让他在下面等, 但他非要跟上来。进闺房之前, 她不好意思地说:“你在外面等一等好不?我稍微收拾收拾你再进来。” 他淡淡点头。 她生怕他看到里面的乱,只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然后侧着身子还收着腹, 就这么很勉强地把自己挤了进去。 他忍不住微笑, 拉开椅子坐下。 环顾四周,不超过一百平, 两间卧室,再看门口的鞋, 应该是跟另一个女生合租的。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客厅跟餐厅几乎连在一起没有隔断, 不过灶台很新很干净, 都要上班的两个女生,大概并不常用。 房子虽小,但胜在温馨,淡色的墙贴和开关保护套,给里面增添了不少温暖的感觉。而且到处都摆着绿植和多肉, 看起来亦是赏心悦目。 她打开门, 长发乱乱的,看着怪可爱, “弄好了, 你可以进来。”声音里有一丝发酥的颤抖, 显得有点紧张。 他走进去,经过她身边时,闻到一股香水味,他鼻翼动了动,靠近她嗅一下。她娇羞地往后缩,幅度微小,但也还是有。 她的脸可真红,刚刚带她买衣服都没有这样,肯定是那香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吸引男人,就算是她喜欢的,就算是她老公,也会有点羞答答。 可邵寻竟然还是了如指掌,随口问她:“费洛蒙?” 能让女孩如此脸红的,大概只有那款以“诱”为噱头的香水。 被他戳穿后,她果然烧得更厉害,几乎是由内而外的。不过短暂的低头后,她仍旧主动走近,两根食指绞在一起绕着圈,“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声音软软的,令男人心醉。 但邵寻摇头,“不喜欢,太浓,俗气。” 她怔了怔,心里顿时有点小失落。 椅子上叠了很多衣服,肯定不能往那儿坐,他过去把床上的抱枕拿开,刚想坐下,却在抽开的一刹那蹦出一件纯白的小布条,像蝴蝶那样翩翩落下,还堪堪落在他眼皮子底下。上面有个小小的蝴蝶结,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 天哪,怎么漏了这个,不会还是换过的吧?她顿时尴尬极了,野兔一样敏捷地窜过去,将那小布条迅速一抓,叼回自己手心里,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像是变魔术,白色的小蝴蝶瞬间消失,他面前依旧是干净的条纹单子,只剩下微微喘气的娇艳的她,能作为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证据。 他回过神,忽然很想逗她,伸手挠了挠她下巴,“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三番两次这样开腔,她很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 “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也看过你,很闷骚的颜色。” 这话一出,他忍不住笑,“方汝心……” 她挑挑眉,“干嘛?” 这女孩挺有意思,不是那种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很好,他喜欢。 他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那样看着她。 她全不在意地往干净衣服上一坐,大胆地回视。 她是天生的微笑唇,丰润的波浪型,两侧嘴角又有一丢丢自然上扬,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片刻后,她又轻轻歪了下脑袋,换个角度给他端详。 他伸手摸了摸她温软的脸庞,“快去收拾东西吧。” 她闺房也很简陋,一个衣柜,一张床,床边有张桌子,墙角堆着两个很大的收纳箱,一箱装着衣服,另一箱装着书。电脑、背包、化妆盒,以及零食什么的,只好全都堆在桌子上,有点乱。他随便抽了份近期的研报,正是百货零售的,上面详细分析了电商和跨境政策,并预测了未来的市场走势。 其实电商这块,银座也一直在考虑,但他跟另外几个股东没有同意,因为线上渠道有些就是为了清理尾货,并不符合银座的定位。 “百丽国际被私有化,品牌价值大幅减值;达芙妮转型策略不当,市值缩水近百亿;guess在美关店45家,未来更侧重在华市场,新设11家均位于国内中大型城市,前九个月销售额同比增加……” 粗略扫完这份研报,他愈发肯定心中所想,银座这种类型的,不需要增加电商渠道,但实体营销一定要做好,那海报真是个败笔,这种失误不允许再出现。而且他觉得公司的营销部真的很一般,这回专门请了外面的广告公司,明天要接洽,商议各种细节。 “你们近期推哪些独角兽?纺织类的,给我推荐几个,我去看看他们的货。” 独角兽是他们的行话,特指那些超高潜力但目前还处于初中阶段的中小企业,以科技公司居多,一般都有发明专利。 方汝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他话,“蓝度,这公司做皮草的,新型人造皮草,非常环保排污率很低,还说能跟真皮像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如果是真的,那这市场价值可就非常大,过一阵子要去调研。” “有投资方看中吗?” “没呢,怎么也得等我尽职调查一回,写个投资可行性报告出来,那些大金主才肯考虑拿第一笔钱。” “蓝度要多少?” “这已经是第三轮融资,缺钱缺得也不狠,七千万。” 他卷弄着纸张的边角,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我给你。” 她正往行李箱塞衣服,这下停住扭头看他,“银座用来投资的钱有多少?”过亿那是肯定的。 他又不正面回答,“比你想象的多。” 她以为他哄自己开心,也没太在意,听完就算了,继续收拾。 结果他说,“明天我让投资部的负责人跟你接洽。”语毕还淡淡一笑,“别让他知道你是我老婆。” 她安静片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紧紧挨着他坐,用那种很糯的目光粘着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 “又不是立刻把钱给你,肯定也要看你对这个公司的深度调查,而且我们的人也会亲自看项目。” 投研本质是中介服务,人脉至关重要,她只是一个新晋的私募研究员,很多有钱人都不认识她,她在业内也没有名气,哪怕手里有好项目也很难推出去。虽说她上司会带着她,但肯定不会像邵寻这么上心。 “我们投资部的人,专业水平还不错,你可以跟他多交流。” “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你会去吗?” 他故意吊着她,“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 她钻进他怀里,脑袋抵在他胸口,抱着他轻轻摇晃,“去嘛去嘛……我想跟你一起。” “工作是工作,又不是度蜜月,一起又如何,仍然是两拨人。” 她厚脸皮地窃喜:“至少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溜到你房里。” 本来还想再腻歪一会儿,索个吻什么的,但听到室友回来的声响,她立刻跟松鼠一样竖起耳朵,确认后更是迅速松开他站起来。 “汝心啊,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芒果冰。”对方一边说一边换鞋,往她房间走还继续讲着,“楼下居然停着一辆宾利超跑,还是敞篷的,真炫!我在这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车主住这里?感觉不太可能啊,应该是哪位老阿姨的儿子吧……” 室友把她房门推开,不期然地看到里面竟有个男人。 万幸她职业不是这块,不然很可能在杂志或财经新闻上见过邵寻。 “咦,这是谁?”她好奇地问。 方汝心说:“我叔。” 这妮子居然把“叔”字脱口而出,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不过面上不显,仍旧主动伸手,“你好。” 室友跟他交握一下,又扭头看看方汝心,“之前从来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年轻的叔。” 邵寻知道她撒谎拙劣,替她解释,“是远房的,汝心不喜欢麻烦人,一直也没去找我,所以我今天主动上门。” “原来是这样……”她把芒果冰塞到汝心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关门时她还狐疑地瞅了俩人一眼。 邵寻本来愿意陪她磨叽,但一声“叔”令他清醒过来,看到她那箱子已经被塞满,然而里面多是衣服。 “你老公是开商场的,你还带这些麻布干什么?说了只要贵重物品。” 他弯腰随手抽了两件,略显嫌弃地往床上一扔,“荷叶边跟A字版适合平胸,你瞎凑什么热闹?”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竟被他一下子统统拿掉。 “身份证、户口本、手机,其他的都不准带。” 他把她收进去的东西噼里啪啦往外扔,她真是拦都拦不住。 “结婚证要带啊!”她迅速捡起那本被他清出来的旧相册,牢牢护在自己胸口,红本本可就夹在里面呢。 “别浪费时间,拿着这些跟我走,我回去还有事要办。”他雷厉风行起来,语气都不似刚才的温柔。 她一把拖住他胳膊,“老公老公……”喊得真叫一个嗲。 他回头,恨铁不成钢,“你又要带什么破烂?”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往角落里一指,“那儿还有一箱书……” 那些鱼竟全都睁着大圆眼,鼓着白肚皮浮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层。 这…… 他倒抽一口气,当即转身,大步走进卧室,将没心没肺还在酣眠的罪魁祸首从被窝里生生拎出来。 “哎呀,干嘛……”被强行弄醒时,她还不满地抗议。 方汝心睡眼朦胧,被揪起来后还一个劲地打哈欠。邵寻把她拽到客厅的鱼缸面前,一看到金鱼全都浮起来,她当时就被吓醒。 “怎么回事?”她骇然地问。 “这话该我问你,”他转眸看她,“你昨晚投了什么毒?” 她从水里拎起一只捏了捏,金鱼的小躯体已然硬邦邦,她无辜又歉疚地看向他,“我、我昨晚给他们换了下水。” “正常换水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加了别的?浴盐也不行。” 她用力摇头,“我绝对只换了水。” 他略作思索,“你不会兜的温水?” 一针见血,方汝心啊了声,眼睛瞪得老大。 邵寻一抬手,捏住她的小肉脸,“你啊你,刚来第一晚就闯祸。” “呜呜,对不起……”她握住他的腕子,“我错了。” “热水能把东西煮熟,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不是热水,”她给他揪地脑袋直晃,惨兮兮地解释,“我当时不知道开关往左是热的,后来端着感觉有点温才察觉,我立刻停了,又不想浪费刚接好的水。我发誓,只是有点温而已,没想到它们这么娇贵……” 娇贵?邵寻要给她气笑了。 “老公,”每到这时候,那甜腻的称呼便又溜出来,“我买盆新的,赔给你。” 她还伸手抚着他胸口,“不要生气好不……” 邵寻能怎么办,只能松开手,“这回就当给你买教训,下次别再犯这种错误。” 她用力点头,“好。” “洗手池的管道怎么回事?你扔了什么东西吗?” 她无辜地直摇头,“这个当真什么都没做,昨晚就刷了个牙。” 他低头看表,发现时间不早,也不能继续跟她耗,“等我回来清理,你先别乱动。” 她没有回应,还盯着那些鱼,他拉了拉她的手,“汝心,你听到没?” “听到了。” 邵寻拿着公文包和车钥匙出门,又往里头扫了几眼,看到方汝心正把小金鱼一条条地往外捞,每捞一次说一句对不起。 垃圾篓其实很干净,毕竟她才刚来,除了昨晚使的几个安全套,里面就没有别的杂物。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分开处理,于是又把垫在最下面的套子捡出来,专门扔到浴室的垃圾桶。 她在洗手的时候,想起邵寻说池子下去的管道有点堵,她试着把手指伸进去戳了戳,堵塞物有点硬,显然是卡了实物——会是什么? 74.第74章 防盗比例60%,时间48小时。  五楼, 两室一厅。她本来让他在下面等, 但他非要跟上来。进闺房之前, 她不好意思地说:“你在外面等一等好不?我稍微收拾收拾你再进来。” 他淡淡点头。 她生怕他看到里面的乱,只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然后侧着身子还收着腹, 就这么很勉强地把自己挤了进去。 他忍不住微笑, 拉开椅子坐下。 环顾四周,不超过一百平, 两间卧室,再看门口的鞋, 应该是跟另一个女生合租的。 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客厅跟餐厅几乎连在一起没有隔断, 不过灶台很新很干净, 都要上班的两个女生,大概并不常用。 房子虽小,但胜在温馨,淡色的墙贴和开关保护套,给里面增添了不少温暖的感觉。而且到处都摆着绿植和多肉, 看起来亦是赏心悦目。 她打开门, 长发乱乱的,看着怪可爱, “弄好了, 你可以进来。”声音里有一丝发酥的颤抖, 显得有点紧张。 他走进去,经过她身边时,闻到一股香水味,他鼻翼动了动,靠近她嗅一下。她娇羞地往后缩,幅度微小,但也还是有。 她的脸可真红,刚刚带她买衣服都没有这样,肯定是那香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吸引男人,就算是她喜欢的,就算是她老公,也会有点羞答答。 可邵寻竟然还是了如指掌,随口问她:“费洛蒙?” 能让女孩如此脸红的,大概只有那款以“诱”为噱头的香水。 被他戳穿后,她果然烧得更厉害,几乎是由内而外的。不过短暂的低头后,她仍旧主动走近,两根食指绞在一起绕着圈,“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声音软软的,令男人心醉。 但邵寻摇头,“不喜欢,太浓,俗气。” 她怔了怔,心里顿时有点小失落。 椅子上叠了很多衣服,肯定不能往那儿坐,他过去把床上的抱枕拿开,刚想坐下,却在抽开的一刹那蹦出一件纯白的小布条,像蝴蝶那样翩翩落下,还堪堪落在他眼皮子底下。上面有个小小的蝴蝶结,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 天哪,怎么漏了这个,不会还是换过的吧?她顿时尴尬极了,野兔一样敏捷地窜过去,将那小布条迅速一抓,叼回自己手心里,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像是变魔术,白色的小蝴蝶瞬间消失,他面前依旧是干净的条纹单子,只剩下微微喘气的娇艳的她,能作为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证据。 他回过神,忽然很想逗她,伸手挠了挠她下巴,“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三番两次这样开腔,她很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 “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也看过你,很闷骚的颜色。” 这话一出,他忍不住笑,“方汝心……” 她挑挑眉,“干嘛?” 这女孩挺有意思,不是那种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很好,他喜欢。 他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那样看着她。 她全不在意地往干净衣服上一坐,大胆地回视。 她是天生的微笑唇,丰润的波浪型,两侧嘴角又有一丢丢自然上扬,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片刻后,她又轻轻歪了下脑袋,换个角度给他端详。 他伸手摸了摸她温软的脸庞,“快去收拾东西吧。” 她闺房也很简陋,一个衣柜,一张床,床边有张桌子,墙角堆着两个很大的收纳箱,一箱装着衣服,另一箱装着书。电脑、背包、化妆盒,以及零食什么的,只好全都堆在桌子上,有点乱。他随便抽了份近期的研报,正是百货零售的,上面详细分析了电商和跨境政策,并预测了未来的市场走势。 其实电商这块,银座也一直在考虑,但他跟另外几个股东没有同意,因为线上渠道有些就是为了清理尾货,并不符合银座的定位。 “百丽国际被私有化,品牌价值大幅减值;达芙妮转型策略不当,市值缩水近百亿;guess在美关店45家,未来更侧重在华市场,新设11家均位于国内中大型城市,前九个月销售额同比增加……” 粗略扫完这份研报,他愈发肯定心中所想,银座这种类型的,不需要增加电商渠道,但实体营销一定要做好,那海报真是个败笔,这种失误不允许再出现。而且他觉得公司的营销部真的很一般,这回专门请了外面的广告公司,明天要接洽,商议各种细节。 “你们近期推哪些独角兽?纺织类的,给我推荐几个,我去看看他们的货。” 独角兽是他们的行话,特指那些超高潜力但目前还处于初中阶段的中小企业,以科技公司居多,一般都有发明专利。 方汝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他话,“蓝度,这公司做皮草的,新型人造皮草,非常环保排污率很低,还说能跟真皮像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如果是真的,那这市场价值可就非常大,过一阵子要去调研。” “有投资方看中吗?” “没呢,怎么也得等我尽职调查一回,写个投资可行性报告出来,那些大金主才肯考虑拿第一笔钱。” “蓝度要多少?” “这已经是第三轮融资,缺钱缺得也不狠,七千万。” 他卷弄着纸张的边角,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我给你。” 她正往行李箱塞衣服,这下停住扭头看他,“银座用来投资的钱有多少?”过亿那是肯定的。 他又不正面回答,“比你想象的多。” 她以为他哄自己开心,也没太在意,听完就算了,继续收拾。 结果他说,“明天我让投资部的负责人跟你接洽。”语毕还淡淡一笑,“别让他知道你是我老婆。” 她安静片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紧紧挨着他坐,用那种很糯的目光粘着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 “又不是立刻把钱给你,肯定也要看你对这个公司的深度调查,而且我们的人也会亲自看项目。” 投研本质是中介服务,人脉至关重要,她只是一个新晋的私募研究员,很多有钱人都不认识她,她在业内也没有名气,哪怕手里有好项目也很难推出去。虽说她上司会带着她,但肯定不会像邵寻这么上心。 “我们投资部的人,专业水平还不错,你可以跟他多交流。” “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你会去吗?” 他故意吊着她,“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 她钻进他怀里,脑袋抵在他胸口,抱着他轻轻摇晃,“去嘛去嘛……我想跟你一起。” “工作是工作,又不是度蜜月,一起又如何,仍然是两拨人。” 她厚脸皮地窃喜:“至少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溜到你房里。” 本来还想再腻歪一会儿,索个吻什么的,但听到室友回来的声响,她立刻跟松鼠一样竖起耳朵,确认后更是迅速松开他站起来。 “汝心啊,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芒果冰。”对方一边说一边换鞋,往她房间走还继续讲着,“楼下居然停着一辆宾利超跑,还是敞篷的,真炫!我在这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车主住这里?感觉不太可能啊,应该是哪位老阿姨的儿子吧……” 室友把她房门推开,不期然地看到里面竟有个男人。 万幸她职业不是这块,不然很可能在杂志或财经新闻上见过邵寻。 “咦,这是谁?”她好奇地问。 方汝心说:“我叔。” 这妮子居然把“叔”字脱口而出,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不过面上不显,仍旧主动伸手,“你好。” 室友跟他交握一下,又扭头看看方汝心,“之前从来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年轻的叔。” 邵寻知道她撒谎拙劣,替她解释,“是远房的,汝心不喜欢麻烦人,一直也没去找我,所以我今天主动上门。” “原来是这样……”她把芒果冰塞到汝心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关门时她还狐疑地瞅了俩人一眼。 邵寻本来愿意陪她磨叽,但一声“叔”令他清醒过来,看到她那箱子已经被塞满,然而里面多是衣服。 “你老公是开商场的,你还带这些麻布干什么?说了只要贵重物品。” 他弯腰随手抽了两件,略显嫌弃地往床上一扔,“荷叶边跟A字版适合平胸,你瞎凑什么热闹?”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竟被他一下子统统拿掉。 “身份证、户口本、手机,其他的都不准带。” 他把她收进去的东西噼里啪啦往外扔,她真是拦都拦不住。 “结婚证要带啊!”她迅速捡起那本被他清出来的旧相册,牢牢护在自己胸口,红本本可就夹在里面呢。 “别浪费时间,拿着这些跟我走,我回去还有事要办。”他雷厉风行起来,语气都不似刚才的温柔。 她一把拖住他胳膊,“老公老公……”喊得真叫一个嗲。 他回头,恨铁不成钢,“你又要带什么破烂?”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往角落里一指,“那儿还有一箱书……” 那些鱼竟全都睁着大圆眼,鼓着白肚皮浮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层。 这…… 他倒抽一口气,当即转身,大步走进卧室,将没心没肺还在酣眠的罪魁祸首从被窝里生生拎出来。 “哎呀,干嘛……”被强行弄醒时,她还不满地抗议。 方汝心睡眼朦胧,被揪起来后还一个劲地打哈欠。邵寻把她拽到客厅的鱼缸面前,一看到金鱼全都浮起来,她当时就被吓醒。 “怎么回事?”她骇然地问。 “这话该我问你,”他转眸看她,“你昨晚投了什么毒?” 她从水里拎起一只捏了捏,金鱼的小躯体已然硬邦邦,她无辜又歉疚地看向他,“我、我昨晚给他们换了下水。” “正常换水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加了别的?浴盐也不行。” 她用力摇头,“我绝对只换了水。” 他略作思索,“你不会兜的温水?” 一针见血,方汝心啊了声,眼睛瞪得老大。 邵寻一抬手,捏住她的小肉脸,“你啊你,刚来第一晚就闯祸。” “呜呜,对不起……”她握住他的腕子,“我错了。” “热水能把东西煮熟,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不是热水,”她给他揪地脑袋直晃,惨兮兮地解释,“我当时不知道开关往左是热的,后来端着感觉有点温才察觉,我立刻停了,又不想浪费刚接好的水。我发誓,只是有点温而已,没想到它们这么娇贵……” 娇贵?邵寻要给她气笑了。 “老公,”每到这时候,那甜腻的称呼便又溜出来,“我买盆新的,赔给你。” 她还伸手抚着他胸口,“不要生气好不……” 邵寻能怎么办,只能松开手,“这回就当给你买教训,下次别再犯这种错误。” 她用力点头,“好。” “洗手池的管道怎么回事?你扔了什么东西吗?” 她无辜地直摇头,“这个当真什么都没做,昨晚就刷了个牙。” 他低头看表,发现时间不早,也不能继续跟她耗,“等我回来清理,你先别乱动。” 她没有回应,还盯着那些鱼,他拉了拉她的手,“汝心,你听到没?” “听到了。” 邵寻拿着公文包和车钥匙出门,又往里头扫了几眼,看到方汝心正把小金鱼一条条地往外捞,每捞一次说一句对不起。 垃圾篓其实很干净,毕竟她才刚来,除了昨晚使的几个安全套,里面就没有别的杂物。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分开处理,于是又把垫在最下面的套子捡出来,专门扔到浴室的垃圾桶。 她在洗手的时候,想起邵寻说池子下去的管道有点堵,她试着把手指伸进去戳了戳,堵塞物有点硬,显然是卡了实物——会是什么? 75.第75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3 36码刚刚好, 非常适合。她刚想站起来, 他却摁住她肩膀。 然后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脚,眉心还微微蹙起——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生出些疑惑,“怎么?” 服务员站在他们身后, 手里捧着鞋盒,“小姐, 你的脚很漂亮。” 不过邵寻那神情, 并不像沉溺于美丽里。 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服务员跟方汝心对视一眼,没个所以然, 都惴惴地跟了出去。 四楼扶梯上来的地方, 贴着一张中型海报。是高跟鞋的广告,自然是一只脚的特写, 不知是否为了衬托这个牌子的高大上,画面中的足模涂了猩红的指甲油, 浓郁得像是要滴下来。 银座是他的事业,他自然对此处处留心。 他盯了那张图片看了会儿,越看越碍眼,走过去猛地一伸手,直接将整面海报都给撕了下来。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他, 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种高档地方, 每层楼都有保安, 那边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却发现那是自己老板。 “邵总,您这是……”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 方汝心倒是不说二话,弯腰开始捡纸,被撕碎的海报零零散散掉在地上,她全部抱起来,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保安也问。 邵寻没答复他们,一径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之前的策划来?现在这个足模是谁?” 那边跟他解释了一通,但他根本不在乎,语气冷漠,“哦,只拍个脚就能随便换人是么?广告部哪个总监敢这么干?执行还是创意?” 那边一听,这是要处罚的节奏啊,简直都要抹汗了,“邵总,您先别生气,是这样的,当时为了拍摄效果,换了个更好更专业的模特,七大合伙人有一半同意这个决策,然后人就换了。”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您和庄总两位,当时都在出差啊,我们就没为这种小事打扰你们,毕竟五个老总,四个都是同意的。” 邵寻冷笑了一下。 董秘还是老辣,稍微一听就知道不妙,他没有推卸责任或试图往轻了说。不就是一只脚而已?只要好看,有什么差别?他很快认错,“对不起邵总,是我疏忽,上回该通知您的。” 邵寻直截了当地问:“谁?” 董秘哽了哽,“——我、我不敢说。” “说。” 一个字的强硬最为可怕,他想想还是吐了出来,“是江总……” 邵寻是那种会把责任分得很清楚的人,既然大头揪出来,他就不会再问责董秘,警告一句,“下回再这么想当然,犯低级错误,开了你。” “是!保证不会有下次,一定每位老总都通知到。” 他霍地转过身,眸光还惯性地带着点凌厉,服务员怯怯地看向他,“邵总,您别气……” “我没气,”他说,又大步折回,“把这个月的销售记录表给我看。” 她咯噔一下,心都凉了半截。这下可惨了,毕竟一般来说,她们都是把表交给区域销售主管,小主管汇总后再交给大经理,大经理那边是配了会计师的,能把这些表格粉饰得好看些,最后才层层提交到总部、总经理、股东这里管理高层。 今天是周六,此刻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段就算客流量已经开始稀疏,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五楼的品牌专柜都没几个人在逛。 服务员尽力解释:“邵总啊,那个……表格很杂,乱七八糟,怕白白浪费您宝贵时间,还是看月末交上去的吧……” “不就一天填一张表么?就算你现在还没汇总,那先把这个月的二十九张都给我看。”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邵总……” 他右手一摆,示意她不用多说。 “给我表,如果跟上个月差异太大,那么是销售经理的责任,不给我表,可就是你的责任。” 这话一下说到她心坎,她最关心的不就是自己能免责么。 她立刻掏出钥匙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一沓表格哐当塞到他手里,然后战战兢兢地伫立在一边,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方汝心也凑过去看了看。虽说她不是会计,但在私募工作,时常要写研究报告的,最基本的财务常识她完全具备,看懂这些轻轻松松。 邵寻对这些比她更熟,她本来还在心算,他却刷刷翻页,翻到最底,往桌上一拍。 “复印一份,我要带走,上个月的也要。” 那小姐姐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搂着厚厚的一沓过去。 他让方汝心坐下,自己也坐下,然后继续端详。 她把俩伸直,方便他看仔细。结果他说不,不用这样,然后推了推那小巧的膝盖,让她摆出侧身十五度的优雅姿势。 的确无可挑剔,面儿宛如白玉,但掌儿却粉红,足底与足侧连接处,由白到粉一点点过度。十个趾又那么小巧圆润,剔透淡粉,在灯光下仿佛带着玉一般的光泽。 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海报感觉,清纯又不失美丽,落落大方里透着一股小精致。这个鞋牌本季也是主打香甜风,清爽一夏。 但他还是不会用她,那样做不就跟徇私的江总一样了么?就算她很合适。 服务员回来后,他把金卡递给她,简明地吩咐:“按原价。” 这种高档商场一般不促销,年消费额达五十万,可以申请银卡,九折。金卡是专门给高管的福利。但他买东西,从来都是按原价,合理增加销售额。 俩人离开了。 她一直提着裙子,边走边端详脚上那鞋,两条交叉绑带,然后腕部围一圈,侧边坠个珍珠。但怎么这么合适又漂亮?跟儿虽然很细,但踩着也没有不稳的感觉,而且目前为止没发现磨脚。 邵寻说:“挑了好久才选出这个牌子,质量过硬,触感也相当好。我去他们总部看过,除了剥皮过程由机器来做,养牛、缝制、质检等等,都是人工。” 她惊讶地笑着:“养牛?” 他很平常,“对啊,他们用的牛皮,你总要看看原材料吧?” “所以你还亲自看了牛?” “牛的品质很重要,便宜的不到几百,但贵的要几千,这第一个加工环节就隔了十倍的差价。” 她好奇地问:“那蛇皮、鳄鱼皮之类的呢?你也要看‘原材料’?” “之前有个蛇皮包的厂商想入驻,让我们尽快过去调研,我没去。”他故意吓她,“指不定你以后要见识这种。” 她立刻摇头,“我也不去。” “不会给你看活的,毕竟百分之九十的厂商都不会自己养,而是直接购买蛇皮,所以你至少要学会辨识蛇皮的优劣。” 她光是听着都想打激灵。 “我刚刚说的那家,比较例外,是老牌大企,农副生意起家,所以自己养牛,著名的牛肉火锅也是他们旗下的,牛骨再做成药材卖给药企,整套下来,废物率非常低,造成的污染也很小,这样的生产链是典型的物尽其用。” 每每说到工作,他倒是变得很健谈,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决策者该有的自信。方汝心听着听着,又一副痴态看着他。毕竟三年前在投研的高峰论坛上,她对他一见钟情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当然,还包括她心急地挤上去,把他手边的咖啡打泼了,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躲开,而是揽着她避了一下。 她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恍若不觉这个动作有多亲近。 他把她的手推了几次,但她还是执意黏上去,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最后围观的群众都笑了,她才脸红耳热地反应过来。 在助理陪同下,他去休息室换衣服,她抱着访谈本子守在门口,母校派她做学生代表,进行一个简短的交流,而且一早也跟邵总的助理沟通好了,两边都没问题。她本想他出来就表明自己来意,结果那一刹,她反倒说不出话。 《水晶球》杂志曾经评价他,或许不是近十年来最年轻的总经理,但一定是最英俊的。 方汝心张着小圆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倒是他主动问:“还有什么事?” 她稳住心神,迅速找回状态,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邵先生,我、我是T大的,王书记让我过来找您访谈,回去做校友名录,激励我们这些后辈……” 他点头,“王书记是打电话跟我说过,你叫?” “方汝心。” “他跟我说的不是这个人。” 一旁的助理立刻警觉起来,盯着方汝心上下打量,好像她就是个浑水摸鱼的。 他起身走过来,神情颇为不客气,她心里一毛。 “不是姓李的吗?” 一上来就被质问,她第一次碰到,但并没有露怯,“李姐姐生病,状态不好,临时换了我。” 邵寻说:“就她。” 但助理还在“拷问”:“你什么专业?” “本科经济新闻,研究生投资学,您放心,我是李岚的直系师妹,专业素养不会差的。” “研几?” “……一。” “太嫩。”助理皱着眉,看向她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满。 关键时刻,邵总再次发话,“我说了,就她,又不是多大事。”声音有点冷,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助理。 助理顿了顿,勉强放她进去,但那炯炯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她。 “你知道规矩吧?”不准拍照,不准问商业机密,不准问私人生活,不准……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可越是面对凶神恶煞就得越有气势,她淡定地点头,“书记都跟我说过。” “那就好,所有问题按事先约好的来。” 等等,事先约好?她的访谈本上可是一片空白,这就是备胎的惨烈,被遗忘,书记都忘了把邮件转发给她。但她又不想现在去翻手机,在助理眼皮子底下呢,还显得相当不专业。 她继续微笑,“完全没问题。” 万幸,邵寻把助理赶了出去,虽然是中途才闷闷不乐地起身。里面只剩他们俩,她感觉自在多了,专业问题一个个地往外冒,他后来都笑起来,“你还挺会抓点。” 正事问完,她私心地补一个,“你有女朋友吗?” 他正低头喝咖啡,听到这话抬起眸子,深邃的眸光一对上,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然后平静地回答:“没有。” “没时间还是没遇到喜欢的?” 他想了想,“两者兼有。” 75.第75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3 36码刚刚好, 非常适合。她刚想站起来, 他却摁住她肩膀。 然后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脚,眉心还微微蹙起——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生出些疑惑,“怎么?” 服务员站在他们身后, 手里捧着鞋盒,“小姐, 你的脚很漂亮。” 不过邵寻那神情, 并不像沉溺于美丽里。 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服务员跟方汝心对视一眼,没个所以然, 都惴惴地跟了出去。 四楼扶梯上来的地方, 贴着一张中型海报。是高跟鞋的广告,自然是一只脚的特写, 不知是否为了衬托这个牌子的高大上,画面中的足模涂了猩红的指甲油, 浓郁得像是要滴下来。 银座是他的事业,他自然对此处处留心。 他盯了那张图片看了会儿,越看越碍眼,走过去猛地一伸手,直接将整面海报都给撕了下来。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他, 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种高档地方, 每层楼都有保安, 那边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却发现那是自己老板。 “邵总,您这是……”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 方汝心倒是不说二话,弯腰开始捡纸,被撕碎的海报零零散散掉在地上,她全部抱起来,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保安也问。 邵寻没答复他们,一径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之前的策划来?现在这个足模是谁?” 那边跟他解释了一通,但他根本不在乎,语气冷漠,“哦,只拍个脚就能随便换人是么?广告部哪个总监敢这么干?执行还是创意?” 那边一听,这是要处罚的节奏啊,简直都要抹汗了,“邵总,您先别生气,是这样的,当时为了拍摄效果,换了个更好更专业的模特,七大合伙人有一半同意这个决策,然后人就换了。”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您和庄总两位,当时都在出差啊,我们就没为这种小事打扰你们,毕竟五个老总,四个都是同意的。” 邵寻冷笑了一下。 董秘还是老辣,稍微一听就知道不妙,他没有推卸责任或试图往轻了说。不就是一只脚而已?只要好看,有什么差别?他很快认错,“对不起邵总,是我疏忽,上回该通知您的。” 邵寻直截了当地问:“谁?” 董秘哽了哽,“——我、我不敢说。” “说。” 一个字的强硬最为可怕,他想想还是吐了出来,“是江总……” 邵寻是那种会把责任分得很清楚的人,既然大头揪出来,他就不会再问责董秘,警告一句,“下回再这么想当然,犯低级错误,开了你。” “是!保证不会有下次,一定每位老总都通知到。” 他霍地转过身,眸光还惯性地带着点凌厉,服务员怯怯地看向他,“邵总,您别气……” “我没气,”他说,又大步折回,“把这个月的销售记录表给我看。” 她咯噔一下,心都凉了半截。这下可惨了,毕竟一般来说,她们都是把表交给区域销售主管,小主管汇总后再交给大经理,大经理那边是配了会计师的,能把这些表格粉饰得好看些,最后才层层提交到总部、总经理、股东这里管理高层。 今天是周六,此刻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段就算客流量已经开始稀疏,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五楼的品牌专柜都没几个人在逛。 服务员尽力解释:“邵总啊,那个……表格很杂,乱七八糟,怕白白浪费您宝贵时间,还是看月末交上去的吧……” “不就一天填一张表么?就算你现在还没汇总,那先把这个月的二十九张都给我看。”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邵总……” 他右手一摆,示意她不用多说。 “给我表,如果跟上个月差异太大,那么是销售经理的责任,不给我表,可就是你的责任。” 这话一下说到她心坎,她最关心的不就是自己能免责么。 她立刻掏出钥匙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一沓表格哐当塞到他手里,然后战战兢兢地伫立在一边,也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方汝心也凑过去看了看。虽说她不是会计,但在私募工作,时常要写研究报告的,最基本的财务常识她完全具备,看懂这些轻轻松松。 邵寻对这些比她更熟,她本来还在心算,他却刷刷翻页,翻到最底,往桌上一拍。 “复印一份,我要带走,上个月的也要。” 那小姐姐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搂着厚厚的一沓过去。 他让方汝心坐下,自己也坐下,然后继续端详。 她把俩伸直,方便他看仔细。结果他说不,不用这样,然后推了推那小巧的膝盖,让她摆出侧身十五度的优雅姿势。 的确无可挑剔,面儿宛如白玉,但掌儿却粉红,足底与足侧连接处,由白到粉一点点过度。十个趾又那么小巧圆润,剔透淡粉,在灯光下仿佛带着玉一般的光泽。 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海报感觉,清纯又不失美丽,落落大方里透着一股小精致。这个鞋牌本季也是主打香甜风,清爽一夏。 但他还是不会用她,那样做不就跟徇私的江总一样了么?就算她很合适。 服务员回来后,他把金卡递给她,简明地吩咐:“按原价。” 这种高档商场一般不促销,年消费额达五十万,可以申请银卡,九折。金卡是专门给高管的福利。但他买东西,从来都是按原价,合理增加销售额。 俩人离开了。 她一直提着裙子,边走边端详脚上那鞋,两条交叉绑带,然后腕部围一圈,侧边坠个珍珠。但怎么这么合适又漂亮?跟儿虽然很细,但踩着也没有不稳的感觉,而且目前为止没发现磨脚。 邵寻说:“挑了好久才选出这个牌子,质量过硬,触感也相当好。我去他们总部看过,除了剥皮过程由机器来做,养牛、缝制、质检等等,都是人工。” 她惊讶地笑着:“养牛?” 他很平常,“对啊,他们用的牛皮,你总要看看原材料吧?” “所以你还亲自看了牛?” “牛的品质很重要,便宜的不到几百,但贵的要几千,这第一个加工环节就隔了十倍的差价。” 她好奇地问:“那蛇皮、鳄鱼皮之类的呢?你也要看‘原材料’?” “之前有个蛇皮包的厂商想入驻,让我们尽快过去调研,我没去。”他故意吓她,“指不定你以后要见识这种。” 她立刻摇头,“我也不去。” “不会给你看活的,毕竟百分之九十的厂商都不会自己养,而是直接购买蛇皮,所以你至少要学会辨识蛇皮的优劣。” 她光是听着都想打激灵。 “我刚刚说的那家,比较例外,是老牌大企,农副生意起家,所以自己养牛,著名的牛肉火锅也是他们旗下的,牛骨再做成药材卖给药企,整套下来,废物率非常低,造成的污染也很小,这样的生产链是典型的物尽其用。” 每每说到工作,他倒是变得很健谈,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决策者该有的自信。方汝心听着听着,又一副痴态看着他。毕竟三年前在投研的高峰论坛上,她对他一见钟情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当然,还包括她心急地挤上去,把他手边的咖啡打泼了,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躲开,而是揽着她避了一下。 她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恍若不觉这个动作有多亲近。 他把她的手推了几次,但她还是执意黏上去,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最后围观的群众都笑了,她才脸红耳热地反应过来。 在助理陪同下,他去休息室换衣服,她抱着访谈本子守在门口,母校派她做学生代表,进行一个简短的交流,而且一早也跟邵总的助理沟通好了,两边都没问题。她本想他出来就表明自己来意,结果那一刹,她反倒说不出话。 《水晶球》杂志曾经评价他,或许不是近十年来最年轻的总经理,但一定是最英俊的。 方汝心张着小圆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倒是他主动问:“还有什么事?” 她稳住心神,迅速找回状态,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邵先生,我、我是T大的,王书记让我过来找您访谈,回去做校友名录,激励我们这些后辈……” 他点头,“王书记是打电话跟我说过,你叫?” “方汝心。” “他跟我说的不是这个人。” 一旁的助理立刻警觉起来,盯着方汝心上下打量,好像她就是个浑水摸鱼的。 他起身走过来,神情颇为不客气,她心里一毛。 “不是姓李的吗?” 一上来就被质问,她第一次碰到,但并没有露怯,“李姐姐生病,状态不好,临时换了我。” 邵寻说:“就她。” 但助理还在“拷问”:“你什么专业?” “本科经济新闻,研究生投资学,您放心,我是李岚的直系师妹,专业素养不会差的。” “研几?” “……一。” “太嫩。”助理皱着眉,看向她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满。 关键时刻,邵总再次发话,“我说了,就她,又不是多大事。”声音有点冷,不知是对她还是对助理。 助理顿了顿,勉强放她进去,但那炯炯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她。 “你知道规矩吧?”不准拍照,不准问商业机密,不准问私人生活,不准……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可越是面对凶神恶煞就得越有气势,她淡定地点头,“书记都跟我说过。” “那就好,所有问题按事先约好的来。” 等等,事先约好?她的访谈本上可是一片空白,这就是备胎的惨烈,被遗忘,书记都忘了把邮件转发给她。但她又不想现在去翻手机,在助理眼皮子底下呢,还显得相当不专业。 她继续微笑,“完全没问题。” 万幸,邵寻把助理赶了出去,虽然是中途才闷闷不乐地起身。里面只剩他们俩,她感觉自在多了,专业问题一个个地往外冒,他后来都笑起来,“你还挺会抓点。” 正事问完,她私心地补一个,“你有女朋友吗?” 他正低头喝咖啡,听到这话抬起眸子,深邃的眸光一对上,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然后平静地回答:“没有。” “没时间还是没遇到喜欢的?” 他想了想,“两者兼有。” 76.第76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池子越浅越容易溅起水花, 比如那条胖金鱼,虽然她还比他轻了四十多斤。可他入水时, 水花非常小,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咕咚”一下就侵入她的安全领域。 她猛地回过神, 发现他离自己竟不到五米。她飞快地一头扎进水里,往前方游去, 但不到十秒,她的脚就被他强有力的手掌抓住。 她蹬着腿试图摆脱, 他用力往后一扯,轻松破除水下阻力,让她直接滑到自己身旁。 俩人同时从水里冒出来, 四周撞起晶莹剔透的水珠, 远远望去那真是十分浪漫的场景, 可惜,俩人的心境完全不同,她是为了浪漫,而他只是为了逮她。 她刚直起身, 脚还没有挨到泳池下面的防滑砖, 就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他。一面靠他稳住身体一面娇笑着,那糍软的笑声和热乎的触觉, 无一不撩地人心痒。 所幸她没有继续打打闹闹, 让他难办。这里是泳池, 教训起来束手束脚,他习惯私下里。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走到护栏扶梯那儿,她也不下来,仍旧挂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让我洗个澡吧,湿哒哒的擦也擦不干,顺便你也洗洗。” 邵寻明显不乐意,但她微笑着撒娇,“好歹让我冲热乎再走。” 这副天真无邪的甜美样子,哪个男人能狠下心去教训?只有邵寻一人。 为了让她再开心一会儿,他同意了。 从洗完澡到穿好衣服,再到开车回家,他虽全程低气压,但到底还算平和,至多只是不说话,并没有苛责她什么,但方汝心感觉到,他明显在克制。俩人之间的氛围到后半截,变得十分微妙,但这种微妙不是好的,而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方汝心乖乖的,难得没有去聒噪他。 回到家,他“砰”地关上门,她小小地惊吓一下,屏住呼吸主动问:“我又闯了什么祸吗?” 他把钥匙往旁边一扔,“我从没见过你服药。” 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准备回答。 “你是怕药品影响胎儿,还是说,就不愿意好?” 她有点莫名,“影响胎儿?我没有怀孕啊。那两盒药在搬家的时候弄掉了,你这不让带那不让带的。只是消炎药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体质好恢复快。” “既然弄掉为什么不重新去买?” 邵寻了解她,果然一下问到点子上,她登时有点心虚,“……不记得药名。” “我……我也不是没在意,就是看了那只是消炎药,随便买买都行。” 她要不说这句就还好,“随便买买”那四个字,真是相当不负责,将他耐心耗光。 “去卧室。” 她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和抿紧的嘴角,心里惴惴的,但还是听了话。 进去后她把灯打开,杵在床边看着他。他进来后竟又把灯关上。 “衣服脱了。” 四个字让她浑身一激灵,这可不是什么身心融合。 “邵寻,你就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一定要这样?”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他步步逼近,“方汝心,你是成年人,能稳重点吗?两个月例假没来,还要跑去游泳?你真不怕自己有身孕然后搞到流产?” “不可能……” “那药你怎么辩解?丢就丢了你也不管。” 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令她有点怕,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错,“我能怎么办?难道整天发愁它就能正常吗?我开开心心的指不定它下个月就恢复了呢?” “强词夺理。” “我不就去个游个泳么?”她给他逼地直往后挪,最后坐到床上,“没有怀孕!要是有宝宝,肚子都大了好吗?” 他不让她坐着,非拎她站起,“这一个月胖了多少你清楚么?以前的衣服还有哪件穿得上?浑身上下都粗了一圈,也没见孕妇短时间能长这么多,你方汝心一贯这么大意。” 他责她粗心,可他讲话也一贯令人感到绝望,胖了多少,哪件穿得上,粗了一圈……这种连环质问令女生颜面扫地,她想哭。然后真的哭了。 “你还有资格哭?脱、掉!我要看看怎么回事。” 她竭力憋着泪,但憋不住,最后用力摇头,“……不。”语气非常坚决,仿佛悍守自尊。 他当然没跟她手软,直接把人摁下去。她胡乱反抗,小手在他脸上抓了一下,来真的所以还挺重,当即有血痕出来,只是没开灯看不清。 俩人都静止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她的抽噎。 他五官轮廓明暗不清,这样直直地逼过来,能显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他关灯的本意是想让她放松,没想到竟是反作用,导致她过分紧张。 “汝心,”他勉强把声音放柔,“听话。” 这下可好,她呜咽得更厉害。明明现在还没把她怎么着,她却表现得像被拖去打针一样。这其实某种程度的撒娇和示弱,女生独有的方式,稍微哄一哄就好。 但邵寻没有心软,甚至觉得她有点撒泼,错的人明明是她,现在还哭什么哭?装可怜?他一点都不想同情,于是第二次下手,他也来真的。 将她两只腕子死死扣在一起,然后直接钉在她头顶上。 她感到腕上传来麻痛,难受地直哼出声,“你弄疼我了……”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他冷冷的。笃定不让她痛她以后都不会学乖。 “呜呜……”她几乎想叫救命。 他只要用到七分力,她就根本对抗不了,整个人像被兽夹扣住的狐狸崽,任何挣扎弹动都在他的控制里。 但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动作倒是很温柔,小心翼翼,唯恐将她弄伤。 她颤巍巍地闭上眼,轻薄的眼皮子抖得惨兮兮。 如果不是为查而查,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黑暗,同样的流沙般柔软的床,甚至同样猛烈的心跳和动作,但跟那夜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一个是爱情之火,一个是互不妥协。 她细细地喘,抵抗慢慢变得无力,脸色很不争气地跟初吻时一样绯红。 结束后,她也不抽抽搭搭,整个人木在那里,像失了半条魂。 邵寻当然没什么,去洗手,然后端着一杯温水进去,坐到她身边。 “喝下去。” 又一个命令。 她倒是不怯,更多的是委屈和气愤。委屈的是他又对自己凶,气的是自己不要脸,被他这样触碰会有感觉。 面子和里子都没了,还挣扎什么?气成河豚都没用,她把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邵寻见她迟迟不动,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正准备开口。她瞪他一眼,然后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 他看出她气,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哄人的话,只能这么干坐着陪她。 她拿枕头使劲推他,并且“恶狠狠”地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把枕头抽掉,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她又拿另一个枕头当武器,疾风骤雨地往他身上砸,“看了摸了,又晾着我,邵寻你会遭报应的!” 他是阎王,不怕报应,伸手把她抓过来。 “不许闹腾,安静待着,灌下去的水全当汗流了。” “呜呜嫌我胖……还不都是你养的,又不是因为怀孕!连孕妇都比我瘦是吗?邵寻你就是个混蛋……”说着说着又把自己气得心口疼。 但邵寻的重点才不是这个,而是一再警告她,“你那想当然的坏毛病再不改,以后会磨到你改掉为止,方汝心有你受的。” 她被他按着,不能大幅度活动。十分钟后,尿意来了,去卫生间。出来后把验孕棒甩他脸上,“现在你放心了,邵叔。” 上面是一条鲜红的单杠。 但邵寻仍旧冷酷:“我有说让你经手吗?方汝心,你已经失去信誉,我要亲自验。”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变/态吧?” 他指了指厨房,“再去喝一杯。” 她气地吼了句,“你去验你自己的吧!”然后闷头钻进卧室。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较真,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后续,卧室的门也忘了反锁。三分钟后,邵寻“哐当”进来,直接把她拖出去,一直拖到厨房。 她简直难以置信。 他单手倒好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还拿杯口压着她软唇,一副非喝不可的架势。 谁还没点脾气?她小手一挥,直接把水全泼了,然后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 邵寻一声不吭,又倒一杯,她照样眼都不眨地打掉。 三杯后,俩人脚下一滩,裤脚和鞋子全都被打湿。 她泼得爽了,但邵寻也发飙了。将她抵在门上,先是粗暴地撬开她的嘴,然后杯子抵上去,硬灌。 灌第一杯时,她眼角流下屈辱的泪。 灌第二杯时,她太抵触从而呛到,咳得脖颈通红,口水溅他脸上。 灌第三杯时,她怕了,一双眼睛又恨又求地望着他,泪水在里面翕动。 他心一软,动作一滞,姑且作罢。 五分钟后,他跟她一起进卫生间。 她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羞耻过。 一站起来就捂着脸跑出去。 邵寻取了根崭新的验孕棒,刚准备探下去,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是关门的声音。她在发脾气,他知道,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多想。 其实,他想直接把她带到医院,先去孕科再去妇科,但从泳池出来,已经八点半,周日这个点不会有专家坐诊。二是,她的确红润饱满,如果还残留点毛病,应该也不会很严重。三是,她肯定撒泼耍赖坚决不去。所以今晚只把她带回家。但没想到后果还是一样的,有点激烈。 结果是单杠,无误。 他一颗心可算落到实处,扔掉验孕棒,去厨房收拾残骸,单膝跪地,细致清理玻璃渣。夏季她时不时半夜渴醒,总要摸到厨房喝点什么,脚下一滩水渍很容易滑倒。 76.第76章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池子越浅越容易溅起水花, 比如那条胖金鱼,虽然她还比他轻了四十多斤。可他入水时, 水花非常小,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咕咚”一下就侵入她的安全领域。 她猛地回过神, 发现他离自己竟不到五米。她飞快地一头扎进水里,往前方游去, 但不到十秒,她的脚就被他强有力的手掌抓住。 她蹬着腿试图摆脱, 他用力往后一扯,轻松破除水下阻力,让她直接滑到自己身旁。 俩人同时从水里冒出来, 四周撞起晶莹剔透的水珠, 远远望去那真是十分浪漫的场景, 可惜,俩人的心境完全不同,她是为了浪漫,而他只是为了逮她。 她刚直起身, 脚还没有挨到泳池下面的防滑砖, 就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他。一面靠他稳住身体一面娇笑着,那糍软的笑声和热乎的触觉, 无一不撩地人心痒。 所幸她没有继续打打闹闹, 让他难办。这里是泳池, 教训起来束手束脚,他习惯私下里。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走到护栏扶梯那儿,她也不下来,仍旧挂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让我洗个澡吧,湿哒哒的擦也擦不干,顺便你也洗洗。” 邵寻明显不乐意,但她微笑着撒娇,“好歹让我冲热乎再走。” 这副天真无邪的甜美样子,哪个男人能狠下心去教训?只有邵寻一人。 为了让她再开心一会儿,他同意了。 从洗完澡到穿好衣服,再到开车回家,他虽全程低气压,但到底还算平和,至多只是不说话,并没有苛责她什么,但方汝心感觉到,他明显在克制。俩人之间的氛围到后半截,变得十分微妙,但这种微妙不是好的,而是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方汝心乖乖的,难得没有去聒噪他。 回到家,他“砰”地关上门,她小小地惊吓一下,屏住呼吸主动问:“我又闯了什么祸吗?” 他把钥匙往旁边一扔,“我从没见过你服药。” 她很快反应过来,刚准备回答。 “你是怕药品影响胎儿,还是说,就不愿意好?” 她有点莫名,“影响胎儿?我没有怀孕啊。那两盒药在搬家的时候弄掉了,你这不让带那不让带的。只是消炎药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体质好恢复快。” “既然弄掉为什么不重新去买?” 邵寻了解她,果然一下问到点子上,她登时有点心虚,“……不记得药名。” “我……我也不是没在意,就是看了那只是消炎药,随便买买都行。” 她要不说这句就还好,“随便买买”那四个字,真是相当不负责,将他耐心耗光。 “去卧室。” 她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和抿紧的嘴角,心里惴惴的,但还是听了话。 进去后她把灯打开,杵在床边看着他。他进来后竟又把灯关上。 “衣服脱了。” 四个字让她浑身一激灵,这可不是什么身心融合。 “邵寻,你就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一定要这样?”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他步步逼近,“方汝心,你是成年人,能稳重点吗?两个月例假没来,还要跑去游泳?你真不怕自己有身孕然后搞到流产?” “不可能……” “那药你怎么辩解?丢就丢了你也不管。” 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令她有点怕,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错,“我能怎么办?难道整天发愁它就能正常吗?我开开心心的指不定它下个月就恢复了呢?” “强词夺理。” “我不就去个游个泳么?”她给他逼地直往后挪,最后坐到床上,“没有怀孕!要是有宝宝,肚子都大了好吗?” 他不让她坐着,非拎她站起,“这一个月胖了多少你清楚么?以前的衣服还有哪件穿得上?浑身上下都粗了一圈,也没见孕妇短时间能长这么多,你方汝心一贯这么大意。” 他责她粗心,可他讲话也一贯令人感到绝望,胖了多少,哪件穿得上,粗了一圈……这种连环质问令女生颜面扫地,她想哭。然后真的哭了。 “你还有资格哭?脱、掉!我要看看怎么回事。” 她竭力憋着泪,但憋不住,最后用力摇头,“……不。”语气非常坚决,仿佛悍守自尊。 他当然没跟她手软,直接把人摁下去。她胡乱反抗,小手在他脸上抓了一下,来真的所以还挺重,当即有血痕出来,只是没开灯看不清。 俩人都静止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她的抽噎。 他五官轮廓明暗不清,这样直直地逼过来,能显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他关灯的本意是想让她放松,没想到竟是反作用,导致她过分紧张。 “汝心,”他勉强把声音放柔,“听话。” 这下可好,她呜咽得更厉害。明明现在还没把她怎么着,她却表现得像被拖去打针一样。这其实某种程度的撒娇和示弱,女生独有的方式,稍微哄一哄就好。 但邵寻没有心软,甚至觉得她有点撒泼,错的人明明是她,现在还哭什么哭?装可怜?他一点都不想同情,于是第二次下手,他也来真的。 将她两只腕子死死扣在一起,然后直接钉在她头顶上。 她感到腕上传来麻痛,难受地直哼出声,“你弄疼我了……”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他冷冷的。笃定不让她痛她以后都不会学乖。 “呜呜……”她几乎想叫救命。 他只要用到七分力,她就根本对抗不了,整个人像被兽夹扣住的狐狸崽,任何挣扎弹动都在他的控制里。 但他空出的另一只手,动作倒是很温柔,小心翼翼,唯恐将她弄伤。 她颤巍巍地闭上眼,轻薄的眼皮子抖得惨兮兮。 如果不是为查而查,其实还是挺舒服的。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黑暗,同样的流沙般柔软的床,甚至同样猛烈的心跳和动作,但跟那夜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一个是爱情之火,一个是互不妥协。 她细细地喘,抵抗慢慢变得无力,脸色很不争气地跟初吻时一样绯红。 结束后,她也不抽抽搭搭,整个人木在那里,像失了半条魂。 邵寻当然没什么,去洗手,然后端着一杯温水进去,坐到她身边。 “喝下去。” 又一个命令。 她倒是不怯,更多的是委屈和气愤。委屈的是他又对自己凶,气的是自己不要脸,被他这样触碰会有感觉。 面子和里子都没了,还挣扎什么?气成河豚都没用,她把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 邵寻见她迟迟不动,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正准备开口。她瞪他一眼,然后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 他看出她气,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哄人的话,只能这么干坐着陪她。 她拿枕头使劲推他,并且“恶狠狠”地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他把枕头抽掉,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她又拿另一个枕头当武器,疾风骤雨地往他身上砸,“看了摸了,又晾着我,邵寻你会遭报应的!” 他是阎王,不怕报应,伸手把她抓过来。 “不许闹腾,安静待着,灌下去的水全当汗流了。” “呜呜嫌我胖……还不都是你养的,又不是因为怀孕!连孕妇都比我瘦是吗?邵寻你就是个混蛋……”说着说着又把自己气得心口疼。 但邵寻的重点才不是这个,而是一再警告她,“你那想当然的坏毛病再不改,以后会磨到你改掉为止,方汝心有你受的。” 她被他按着,不能大幅度活动。十分钟后,尿意来了,去卫生间。出来后把验孕棒甩他脸上,“现在你放心了,邵叔。” 上面是一条鲜红的单杠。 但邵寻仍旧冷酷:“我有说让你经手吗?方汝心,你已经失去信誉,我要亲自验。”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变/态吧?” 他指了指厨房,“再去喝一杯。” 她气地吼了句,“你去验你自己的吧!”然后闷头钻进卧室。 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较真,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有后续,卧室的门也忘了反锁。三分钟后,邵寻“哐当”进来,直接把她拖出去,一直拖到厨房。 她简直难以置信。 他单手倒好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还拿杯口压着她软唇,一副非喝不可的架势。 谁还没点脾气?她小手一挥,直接把水全泼了,然后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 邵寻一声不吭,又倒一杯,她照样眼都不眨地打掉。 三杯后,俩人脚下一滩,裤脚和鞋子全都被打湿。 她泼得爽了,但邵寻也发飙了。将她抵在门上,先是粗暴地撬开她的嘴,然后杯子抵上去,硬灌。 灌第一杯时,她眼角流下屈辱的泪。 灌第二杯时,她太抵触从而呛到,咳得脖颈通红,口水溅他脸上。 灌第三杯时,她怕了,一双眼睛又恨又求地望着他,泪水在里面翕动。 他心一软,动作一滞,姑且作罢。 五分钟后,他跟她一起进卫生间。 她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羞耻过。 一站起来就捂着脸跑出去。 邵寻取了根崭新的验孕棒,刚准备探下去,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是关门的声音。她在发脾气,他知道,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多想。 其实,他想直接把她带到医院,先去孕科再去妇科,但从泳池出来,已经八点半,周日这个点不会有专家坐诊。二是,她的确红润饱满,如果还残留点毛病,应该也不会很严重。三是,她肯定撒泼耍赖坚决不去。所以今晚只把她带回家。但没想到后果还是一样的,有点激烈。 结果是单杠,无误。 他一颗心可算落到实处,扔掉验孕棒,去厨房收拾残骸,单膝跪地,细致清理玻璃渣。夏季她时不时半夜渴醒,总要摸到厨房喝点什么,脚下一滩水渍很容易滑倒。 77.番外1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房子虽小, 但胜在温馨,淡色的墙贴和开关保护套,给里面增添了不少温暖的感觉。而且到处都摆着绿植和多肉, 看起来亦是赏心悦目。 她打开门,长发乱乱的, 看着怪可爱, “弄好了,你可以进来。”声音里有一丝发酥的颤抖, 显得有点紧张。 他走进去,经过她身边时, 闻到一股香水味,他鼻翼动了动, 靠近她嗅一下。她娇羞地往后缩,幅度微小, 但也还是有。 她的脸可真红, 刚刚带她买衣服都没有这样, 肯定是那香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吸引男人, 就算是她喜欢的,就算是她老公, 也会有点羞答答。 可邵寻竟然还是了如指掌, 随口问她:“费洛蒙?” 能让女孩如此脸红的, 大概只有那款以“诱”为噱头的香水。 被他戳穿后, 她果然烧得更厉害,几乎是由内而外的。不过短暂的低头后,她仍旧主动走近,两根食指绞在一起绕着圈,“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声音软软的,令男人心醉。 但邵寻摇头,“不喜欢,太浓,俗气。” 她怔了怔,心里顿时有点小失落。 椅子上叠了很多衣服,肯定不能往那儿坐,他过去把床上的抱枕拿开,刚想坐下,却在抽开的一刹那蹦出一件纯白的小布条,像蝴蝶那样翩翩落下,还堪堪落在他眼皮子底下。上面有个小小的蝴蝶结,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 天哪,怎么漏了这个,不会还是换过的吧?她顿时尴尬极了,野兔一样敏捷地窜过去,将那小布条迅速一抓,叼回自己手心里,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像是变魔术,白色的小蝴蝶瞬间消失,他面前依旧是干净的条纹单子,只剩下微微喘气的娇艳的她,能作为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证据。 他回过神,忽然很想逗她,伸手挠了挠她下巴,“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三番两次这样开腔,她很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 “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也看过你,很闷骚的颜色。” 这话一出,他忍不住笑,“方汝心……” 她挑挑眉,“干嘛?” 这女孩挺有意思,不是那种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很好,他喜欢。 他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那样看着她。 她全不在意地往干净衣服上一坐,大胆地回视。 她是天生的微笑唇,丰润的波浪型,两侧嘴角又有一丢丢自然上扬,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片刻后,她又轻轻歪了下脑袋,换个角度给他端详。 他伸手摸了摸她温软的脸庞,“快去收拾东西吧。” 她闺房也很简陋,一个衣柜,一张床,床边有张桌子,墙角堆着两个很大的收纳箱,一箱装着衣服,另一箱装着书。电脑、背包、化妆盒,以及零食什么的,只好全都堆在桌子上,有点乱。他随便抽了份近期的研报,正是百货零售的,上面详细分析了电商和跨境政策,并预测了未来的市场走势。 其实电商这块,银座也一直在考虑,但他跟另外几个股东没有同意,因为线上渠道有些就是为了清理尾货,并不符合银座的定位。 “百丽国际被私有化,品牌价值大幅减值;达芙妮转型策略不当,市值缩水近百亿;guess在美关店45家,未来更侧重在华市场,新设11家均位于国内中大型城市,前九个月销售额同比增加……” 粗略扫完这份研报,他愈发肯定心中所想,银座这种类型的,不需要增加电商渠道,但实体营销一定要做好,那海报真是个败笔,这种失误不允许再出现。而且他觉得公司的营销部真的很一般,这回专门请了外面的广告公司,明天要接洽,商议各种细节。 “你们近期推哪些独角兽?纺织类的,给我推荐几个,我去看看他们的货。” 独角兽是他们的行话,特指那些超高潜力但目前还处于初中阶段的中小企业,以科技公司居多,一般都有发明专利。 方汝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他话,“蓝度,这公司做皮草的,新型人造皮草,非常环保排污率很低,还说能跟真皮像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如果是真的,那这市场价值可就非常大,过一阵子要去调研。” “有投资方看中吗?” “没呢,怎么也得等我尽职调查一回,写个投资可行性报告出来,那些大金主才肯考虑拿第一笔钱。” “蓝度要多少?” “这已经是第三轮融资,缺钱缺得也不狠,七千万。” 他卷弄着纸张的边角,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我给你。” 她正往行李箱塞衣服,这下停住扭头看他,“银座用来投资的钱有多少?”过亿那是肯定的。 他又不正面回答,“比你想象的多。” 她以为他哄自己开心,也没太在意,听完就算了,继续收拾。 结果他说,“明天我让投资部的负责人跟你接洽。”语毕还淡淡一笑,“别让他知道你是我老婆。” 她安静片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紧紧挨着他坐,用那种很糯的目光粘着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 “又不是立刻把钱给你,肯定也要看你对这个公司的深度调查,而且我们的人也会亲自看项目。” 投研本质是中介服务,人脉至关重要,她只是一个新晋的私募研究员,很多有钱人都不认识她,她在业内也没有名气,哪怕手里有好项目也很难推出去。虽说她上司会带着她,但肯定不会像邵寻这么上心。 “我们投资部的人,专业水平还不错,你可以跟他多交流。” “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你会去吗?” 他故意吊着她,“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 她钻进他怀里,脑袋抵在他胸口,抱着他轻轻摇晃,“去嘛去嘛……我想跟你一起。” “工作是工作,又不是度蜜月,一起又如何,仍然是两拨人。” 她厚脸皮地窃喜:“至少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溜到你房里。” 本来还想再腻歪一会儿,索个吻什么的,但听到室友回来的声响,她立刻跟松鼠一样竖起耳朵,确认后更是迅速松开他站起来。 “汝心啊,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芒果冰。”对方一边说一边换鞋,往她房间走还继续讲着,“楼下居然停着一辆宾利超跑,还是敞篷的,真炫!我在这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车主住这里?感觉不太可能啊,应该是哪位老阿姨的儿子吧……” 室友把她房门推开,不期然地看到里面竟有个男人。 万幸她职业不是这块,不然很可能在杂志或财经新闻上见过邵寻。 “咦,这是谁?”她好奇地问。 方汝心说:“我叔。” 这妮子居然把“叔”字脱口而出,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不过面上不显,仍旧主动伸手,“你好。” 室友跟他交握一下,又扭头看看方汝心,“之前从来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年轻的叔。” 邵寻知道她撒谎拙劣,替她解释,“是远房的,汝心不喜欢麻烦人,一直也没去找我,所以我今天主动上门。” “原来是这样……”她把芒果冰塞到汝心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关门时她还狐疑地瞅了俩人一眼。 邵寻本来愿意陪她磨叽,但一声“叔”令他清醒过来,看到她那箱子已经被塞满,然而里面多是衣服。 “你老公是开商场的,你还带这些麻布干什么?说了只要贵重物品。” 他弯腰随手抽了两件,略显嫌弃地往床上一扔,“荷叶边跟A字版适合平胸,你瞎凑什么热闹?”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竟被他一下子统统拿掉。 “身份证、户口本、手机,其他的都不准带。” 他把她收进去的东西噼里啪啦往外扔,她真是拦都拦不住。 “结婚证要带啊!”她迅速捡起那本被他清出来的旧相册,牢牢护在自己胸口,红本本可就夹在里面呢。 “别浪费时间,拿着这些跟我走,我回去还有事要办。”他雷厉风行起来,语气都不似刚才的温柔。 她一把拖住他胳膊,“老公老公……”喊得真叫一个嗲。 他回头,恨铁不成钢,“你又要带什么破烂?”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往角落里一指,“那儿还有一箱书……” 16 开玩笑,邵寻怎么能不会游泳呢?当初在海南谈生意,成天在沙滩上跟客户交涉,后来连潜水都会。泳池四侧都有阶梯式扶手,他从最近那个下来。方汝心不明对方战斗力,这时候还不知道跑,就那么巴巴地望着,欣赏他匀称强壮的身材,嘴角还惯性地带着痴痴的微笑。 池子越浅越容易溅起水花,比如那条胖金鱼,虽然她还比他轻了四十多斤。可他入水时,水花非常小,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咕咚”一下就侵入她的安全领域。 她猛地回过神,发现他离自己竟不到五米。她飞快地一头扎进水里,往前方游去,但不到十秒,她的脚就被他强有力的手掌抓住。 她蹬着腿试图摆脱,他用力往后一扯,轻松破除水下阻力,让她直接滑到自己身旁。 俩人同时从水里冒出来,四周撞起晶莹剔透的水珠,远远望去那真是十分浪漫的场景,可惜,俩人的心境完全不同,她是为了浪漫,而他只是为了逮她。 她刚直起身,脚还没有挨到泳池下面的防滑砖,就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他。一面靠他稳住身体一面娇笑着,那糍软的笑声和热乎的触觉,无一不撩地人心痒。 所幸她没有继续打打闹闹,让他难办。这里是泳池,教训起来束手束脚,他习惯私下里。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走到护栏扶梯那儿,她也不下来,仍旧挂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77.番外1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房子虽小, 但胜在温馨,淡色的墙贴和开关保护套,给里面增添了不少温暖的感觉。而且到处都摆着绿植和多肉, 看起来亦是赏心悦目。 她打开门,长发乱乱的, 看着怪可爱, “弄好了,你可以进来。”声音里有一丝发酥的颤抖, 显得有点紧张。 他走进去,经过她身边时, 闻到一股香水味,他鼻翼动了动, 靠近她嗅一下。她娇羞地往后缩,幅度微小, 但也还是有。 她的脸可真红, 刚刚带她买衣服都没有这样, 肯定是那香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吸引男人, 就算是她喜欢的,就算是她老公, 也会有点羞答答。 可邵寻竟然还是了如指掌, 随口问她:“费洛蒙?” 能让女孩如此脸红的, 大概只有那款以“诱”为噱头的香水。 被他戳穿后, 她果然烧得更厉害,几乎是由内而外的。不过短暂的低头后,她仍旧主动走近,两根食指绞在一起绕着圈,“你喜欢这个味道吗?”声音软软的,令男人心醉。 但邵寻摇头,“不喜欢,太浓,俗气。” 她怔了怔,心里顿时有点小失落。 椅子上叠了很多衣服,肯定不能往那儿坐,他过去把床上的抱枕拿开,刚想坐下,却在抽开的一刹那蹦出一件纯白的小布条,像蝴蝶那样翩翩落下,还堪堪落在他眼皮子底下。上面有个小小的蝴蝶结,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 天哪,怎么漏了这个,不会还是换过的吧?她顿时尴尬极了,野兔一样敏捷地窜过去,将那小布条迅速一抓,叼回自己手心里,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 像是变魔术,白色的小蝴蝶瞬间消失,他面前依旧是干净的条纹单子,只剩下微微喘气的娇艳的她,能作为刚刚发生过什么的证据。 他回过神,忽然很想逗她,伸手挠了挠她下巴,“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三番两次这样开腔,她很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 “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也看过你,很闷骚的颜色。” 这话一出,他忍不住笑,“方汝心……” 她挑挑眉,“干嘛?” 这女孩挺有意思,不是那种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很好,他喜欢。 他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那样看着她。 她全不在意地往干净衣服上一坐,大胆地回视。 她是天生的微笑唇,丰润的波浪型,两侧嘴角又有一丢丢自然上扬,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片刻后,她又轻轻歪了下脑袋,换个角度给他端详。 他伸手摸了摸她温软的脸庞,“快去收拾东西吧。” 她闺房也很简陋,一个衣柜,一张床,床边有张桌子,墙角堆着两个很大的收纳箱,一箱装着衣服,另一箱装着书。电脑、背包、化妆盒,以及零食什么的,只好全都堆在桌子上,有点乱。他随便抽了份近期的研报,正是百货零售的,上面详细分析了电商和跨境政策,并预测了未来的市场走势。 其实电商这块,银座也一直在考虑,但他跟另外几个股东没有同意,因为线上渠道有些就是为了清理尾货,并不符合银座的定位。 “百丽国际被私有化,品牌价值大幅减值;达芙妮转型策略不当,市值缩水近百亿;guess在美关店45家,未来更侧重在华市场,新设11家均位于国内中大型城市,前九个月销售额同比增加……” 粗略扫完这份研报,他愈发肯定心中所想,银座这种类型的,不需要增加电商渠道,但实体营销一定要做好,那海报真是个败笔,这种失误不允许再出现。而且他觉得公司的营销部真的很一般,这回专门请了外面的广告公司,明天要接洽,商议各种细节。 “你们近期推哪些独角兽?纺织类的,给我推荐几个,我去看看他们的货。” 独角兽是他们的行话,特指那些超高潜力但目前还处于初中阶段的中小企业,以科技公司居多,一般都有发明专利。 方汝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他话,“蓝度,这公司做皮草的,新型人造皮草,非常环保排污率很低,还说能跟真皮像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如果是真的,那这市场价值可就非常大,过一阵子要去调研。” “有投资方看中吗?” “没呢,怎么也得等我尽职调查一回,写个投资可行性报告出来,那些大金主才肯考虑拿第一笔钱。” “蓝度要多少?” “这已经是第三轮融资,缺钱缺得也不狠,七千万。” 他卷弄着纸张的边角,波澜不惊地抛出一句:“我给你。” 她正往行李箱塞衣服,这下停住扭头看他,“银座用来投资的钱有多少?”过亿那是肯定的。 他又不正面回答,“比你想象的多。” 她以为他哄自己开心,也没太在意,听完就算了,继续收拾。 结果他说,“明天我让投资部的负责人跟你接洽。”语毕还淡淡一笑,“别让他知道你是我老婆。” 她安静片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紧紧挨着他坐,用那种很糯的目光粘着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 “又不是立刻把钱给你,肯定也要看你对这个公司的深度调查,而且我们的人也会亲自看项目。” 投研本质是中介服务,人脉至关重要,她只是一个新晋的私募研究员,很多有钱人都不认识她,她在业内也没有名气,哪怕手里有好项目也很难推出去。虽说她上司会带着她,但肯定不会像邵寻这么上心。 “我们投资部的人,专业水平还不错,你可以跟他多交流。” “做尽职调查的时候,你会去吗?” 他故意吊着她,“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 她钻进他怀里,脑袋抵在他胸口,抱着他轻轻摇晃,“去嘛去嘛……我想跟你一起。” “工作是工作,又不是度蜜月,一起又如何,仍然是两拨人。” 她厚脸皮地窃喜:“至少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溜到你房里。” 本来还想再腻歪一会儿,索个吻什么的,但听到室友回来的声响,她立刻跟松鼠一样竖起耳朵,确认后更是迅速松开他站起来。 “汝心啊,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芒果冰。”对方一边说一边换鞋,往她房间走还继续讲着,“楼下居然停着一辆宾利超跑,还是敞篷的,真炫!我在这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车主住这里?感觉不太可能啊,应该是哪位老阿姨的儿子吧……” 室友把她房门推开,不期然地看到里面竟有个男人。 万幸她职业不是这块,不然很可能在杂志或财经新闻上见过邵寻。 “咦,这是谁?”她好奇地问。 方汝心说:“我叔。” 这妮子居然把“叔”字脱口而出,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不过面上不显,仍旧主动伸手,“你好。” 室友跟他交握一下,又扭头看看方汝心,“之前从来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年轻的叔。” 邵寻知道她撒谎拙劣,替她解释,“是远房的,汝心不喜欢麻烦人,一直也没去找我,所以我今天主动上门。” “原来是这样……”她把芒果冰塞到汝心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关门时她还狐疑地瞅了俩人一眼。 邵寻本来愿意陪她磨叽,但一声“叔”令他清醒过来,看到她那箱子已经被塞满,然而里面多是衣服。 “你老公是开商场的,你还带这些麻布干什么?说了只要贵重物品。” 他弯腰随手抽了两件,略显嫌弃地往床上一扔,“荷叶边跟A字版适合平胸,你瞎凑什么热闹?”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竟被他一下子统统拿掉。 “身份证、户口本、手机,其他的都不准带。” 他把她收进去的东西噼里啪啦往外扔,她真是拦都拦不住。 “结婚证要带啊!”她迅速捡起那本被他清出来的旧相册,牢牢护在自己胸口,红本本可就夹在里面呢。 “别浪费时间,拿着这些跟我走,我回去还有事要办。”他雷厉风行起来,语气都不似刚才的温柔。 她一把拖住他胳膊,“老公老公……”喊得真叫一个嗲。 他回头,恨铁不成钢,“你又要带什么破烂?”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手往角落里一指,“那儿还有一箱书……” 16 开玩笑,邵寻怎么能不会游泳呢?当初在海南谈生意,成天在沙滩上跟客户交涉,后来连潜水都会。泳池四侧都有阶梯式扶手,他从最近那个下来。方汝心不明对方战斗力,这时候还不知道跑,就那么巴巴地望着,欣赏他匀称强壮的身材,嘴角还惯性地带着痴痴的微笑。 池子越浅越容易溅起水花,比如那条胖金鱼,虽然她还比他轻了四十多斤。可他入水时,水花非常小,几乎没有什么动静,“咕咚”一下就侵入她的安全领域。 她猛地回过神,发现他离自己竟不到五米。她飞快地一头扎进水里,往前方游去,但不到十秒,她的脚就被他强有力的手掌抓住。 她蹬着腿试图摆脱,他用力往后一扯,轻松破除水下阻力,让她直接滑到自己身旁。 俩人同时从水里冒出来,四周撞起晶莹剔透的水珠,远远望去那真是十分浪漫的场景,可惜,俩人的心境完全不同,她是为了浪漫,而他只是为了逮她。 她刚直起身,脚还没有挨到泳池下面的防滑砖,就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他。一面靠他稳住身体一面娇笑着,那糍软的笑声和热乎的触觉,无一不撩地人心痒。 所幸她没有继续打打闹闹,让他难办。这里是泳池,教训起来束手束脚,他习惯私下里。 邵寻伸手抱住她。 她浑然不觉,只顾享受当下,借着水的浮力,很轻松地抬起两条腿,在他身后徐徐交叉。 在水里拥抱的感觉很奇妙,似乎比平常隔着衣服要更亲昵。 她柔柔地看他一眼,慢慢将嘴唇凑上来。仿佛电影里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她用自己的唇轻轻含住他的,小幅度地吮了吮,然后又羞涩地松开。 这种温软到极致的触觉,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但再柔也无法蒙蔽他的理智,他仍然惦记着她对自己撒谎,如果是善意或者不得已的谎言也就罢,她隐瞒病情甚至可能是身孕——这很严重。 他没有继续吻她,而是立刻抱着她折返,走到护栏扶梯那儿,她也不下来,仍旧挂他身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像一个乖宝宝。 她湿淋淋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去里面拿了条大毛巾,往她身上一搭,然后又蹲下来给她粗略擦净。 “衣服换好我们就走。” 78.番外2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我回去得自己算算,太高了,有点离谱。” 邵寻, “我觉得倒是有可能, 因为他们成本低廉。”并且讽刺地跟了句,“估计是全世界最低的。” “鲸鱼制成的奢侈品, 听起来噱头很大,要不……让市场部做个问卷发下去看看结果?” “就算有市场也不做。” 庄翊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死心,“捕鲸在小日本是合法的, 那几个矮子也给我们看了经营牌照, 只要我们能申请到进口,一切就都可以了啊。”企业家不是慈善家, 他们跟圣母圣父可不沾边。 “鲸制品被卡得死,很难申到进口,有这功夫还不如挖掘别的更环保的商品。” “蛇皮、鳄鱼皮不碰, 皮草不让入驻, 鲸制品也没戏, 那我们明年继续维持老业务?我怕销量上不去啊。” “这种猎奇的新业务,销量一时上去又有什么用?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这就不一定了吧,你看皮草已经昌盛了多少年?” “是,它昌盛过, 但最终不还是衰败了吗?” “那照你这么说, 只要时间够长, 任何行业都会衰落乃至泯灭。” “所谓产业变革,不就是新生摧毁旧的?可大方向总归是朝着更环保、更人道的方向去,我们总不能逆而行之。” 庄翊听完,把手里的报告往旁边一扔,“这个观点我同意,但日本滨海鲸鱼过剩,他们可以捕,就跟国内也有人吃狗一样。只要是合法的就行。” “过剩是他们的托辞,一零年澳大利亚还告过日本的捕鲸船,这行径在矮子国合法,但在国际上劣迹斑斑,本来我以为是看金枪鱼、三文鱼那种海产,临到头给我换了里子,”邵寻越说声音越阴沉,“别说合作,没当场发飙算给他们面子。” 他早年的时候很彪悍,遇到这种鸡贼的厂商,那手里的滚咖啡至少要迎头泼出去,这些年他内敛很多,极少大打出手。 “算是见识一下这行有多暴利,60%的利润率怕是真的,要不然怎么非要去捕杀?鲸制品我还可以接受,拿去下嘴就……我这种肉食主义者吃了都有点想吐。猎奇也说不上,或许只是我们没习惯,你看他们还吃的挺欢实,现在想想挺变/态的。” 邵寻没吭声,只因回想起晾晒鲸鱼的场景。偏偏送两位老总离开时,厂商还给了好几盒切好的生肉,血红血红的。当时邵寻的脸色真是阴云密布,眉头狠狠拧着,好像下一刻就要发怒。几个日本人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询问翻译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庄翊让邵寻回车里,然后自己跟那群人略周旋一番,这才风平浪静地分道扬镳。 这笔生意又是彻底做不成,庄翊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乏味地往后一靠。 “这态势可不行,已经谈崩好几个,你还引了新股东进来,每人都削了1%出去,邵寻不是我说你,最近的动静可真有点大。江誉对你很不满,当然除了他还有别的股东,你再不让利润明显涨上来,总经理是别想再当。” 邵寻却冷冷淡淡:“那就让他们换,我巴不得减轻负担。”这样还可以多陪陪家里那只黏人的小狐狸。 这段婚姻给他的感觉就是,千万不要再养宠物,一只完全够了,每天打开门就往身上窜,摇尾巴要抱抱,但整天又没时间遛她,搞得她总是挤到书房里来。 他要是板着脸或者全程不跟她对视,她就自己在榻榻米上玩儿,发出各种小噪音,他要是愿意给一个温和的眼神,那她立马会钻到他怀里。 她的黏人程度,已经让他有点困扰,毕竟偶尔会影响他的工作效率。可她恍然不觉,或者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每次坐到他腿上一起看资料,她还问东问西,为什么国际市场这么大但国内市场这么小?为什么资本净收益率会反超股本收益率?总之十万个为什么。 他起先耐心回答,面对自己老婆,他还是很温柔,后来他的回答就变得越来越简短,到最后他认为问的幼稚或者可以搜出答案的,他便不想开口。 他并不觉得那些问题会真正难倒方汝心,其实她就是想找话说而已,想窝在他怀里甜蜜地撒娇。新婚妻子想要丈夫更多陪伴,有错吗?邵寻都知道这没错。 “你不怕他们又借机稀释你股权吗?而且真让你闲,你能闲住?前年吧,让你休七天年假,结果你两天后就跑回来,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休过,邵寻,你是真喜欢这行我能看出来,让你游手好闲,你不得憋死。” 邵寻接过庄翊递来的烟,“未必,如果遇上了更喜欢的呢?” “哟,你还能更喜欢什么?”庄翊无不戏谑,“老婆?可你又没有。” 邵寻抬眸,淡淡一瞥,“谁说我没有?半个月前刚扯了证。” 庄翊根本不信,挖苦地啧了声,“哪个女人会嫁你?尼姑奄还俗的吗?”嘴可真毒,这样讽刺邵寻的不近女色和不懂风情。 邵寻对这种话并不在意,“方汝心,跟进公司标的的研究员。” 庄翊噗嗤笑了,“你也稍微编个像样的,总归你俩得有某种联系吧?随随便便扯个小女生,我是你哥们不是你亲戚,你犯不着糊弄我。” “是真的,她也是T大的,后来又不停跟我有交集。” 庄翊还准备继续嘲他呢,但转念一想,好像真是邵寻说的这样。 他“诶”了声,转过身盯着他,“就那个女研究员?又白又嫩,嘴角有颗痣的那个?” 邵寻轻轻挑眉,“除了她,难道还有第二个?” 庄翊听完就接受,并没有一惊一乍,毕竟这种事在他看来,也再正常不过,这总裁那经理的,其实都愿意找这种适婚的老婆,年轻漂亮脾气好。 这下子他可就话锋一转,“她到底小你几岁,说出来给我做个参考呗。” 邵寻抽着烟,不愿吭声。 “说说嘛,没事的,”庄翊搭着他的肩,“方汝心今年刚入职是吧?才二十二?啧,真有你的,她比你小十岁,快整整一轮啊。” “去你的,她二十六。”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也徐徐笑开了。不过他们终究跟女人不一样,放松之后又很快言归正传。 庄翊说:“有个云南的厂商联系我,说他们用花制作高端的香料香水,我看了他们的商业融资书,还行,整套工艺很环保,又符合银座的定位,到时候一起去看?” 邵寻说行,“汝心给我推荐了一家,做人造皮草的,下个月调研,你有兴趣吗?” “既然你都说了,那就去呗,哎……还是赶在年前谈成一个吧,不然真不好交代。” 邵寻仍旧不在乎,“我们又没上市,用得着跟谁交代?” “合伙人啊,他们一个个老奸巨猾,都不好伺候。一旦分红没法满足胃口,可就开始觊觎你手里的股份,我可不想八年前的内斗再次重演。” 最后一句话似乎戳中邵寻的点,他终于不再冷漠淡漠,沉吟着抖了抖指尖的烟,“ 我不允许。” 在前面开车的日本司机觉得中国商人很奇怪,个子巨高无比,看起来很不好惹,而且刚上来时,俩人还因意见分歧相互吼了几句,可后来氛围又奇异般地好转,五分钟前还听到愉悦又低沉的笑声,结果现在又一声不吭,都在闷头抽烟。司机如坐针毡,只想尽快把俩人送到。 邵寻给方汝心打了个电话,但响好久那边都迟迟不接,直到第二次才被接起。 方汝心显然没有乖乖待在家,一接通就听到她喘得很厉害,仿佛刚做完激烈运动,而且还没说话她就咯咯笑了起来,显然不是对着邵寻,而是她自己那边。 邵寻也就不开口,等着。 足足一分钟,那边的嬉闹才略微暂停,方汝心对着手机讲,“是我是我,怎么啦?你到机场啦?” 她是有多开心,尾音都上扬地雀跃着。 “你在干什么?”他问。 “游泳啊!”她兴奋地回答,“超级舒服的,还可以水上排球哦,你要不要来?我们在露天皇朝这里。” “现在正下雨,你还露天游泳?”他说得当然是她那边的天气。 “没有下雨啊,只是有点阴,正好嘛紫外线少,而且快到傍晚也不怕晒……”这一整句还没说完,她又脆生生地笑起来,“哎呀干扰我讲话,手机掉到水里会坏的……嗯嗯嗯好痒……快别闹了讨厌……” 邵寻刚想开口,那边哐一下直接断掉。 他觉得她非常粗心,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她昨晚刚跟他说,上个月例假量少还有点痛,疑似那什么的时候留了点伤,这种情况下,至少要休息一两个月吧?至少要等例假正常才放飞自己吧?她竟然这么快就敢兜着泳装下水?女式泳装都很贴身,紧巴巴地卡着那里,也不利于恢复吧。 78.番外2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我回去得自己算算,太高了,有点离谱。” 邵寻, “我觉得倒是有可能, 因为他们成本低廉。”并且讽刺地跟了句,“估计是全世界最低的。” “鲸鱼制成的奢侈品, 听起来噱头很大,要不……让市场部做个问卷发下去看看结果?” “就算有市场也不做。” 庄翊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死心,“捕鲸在小日本是合法的, 那几个矮子也给我们看了经营牌照, 只要我们能申请到进口,一切就都可以了啊。”企业家不是慈善家, 他们跟圣母圣父可不沾边。 “鲸制品被卡得死,很难申到进口,有这功夫还不如挖掘别的更环保的商品。” “蛇皮、鳄鱼皮不碰, 皮草不让入驻, 鲸制品也没戏, 那我们明年继续维持老业务?我怕销量上不去啊。” “这种猎奇的新业务,销量一时上去又有什么用?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这就不一定了吧,你看皮草已经昌盛了多少年?” “是,它昌盛过, 但最终不还是衰败了吗?” “那照你这么说, 只要时间够长, 任何行业都会衰落乃至泯灭。” “所谓产业变革,不就是新生摧毁旧的?可大方向总归是朝着更环保、更人道的方向去,我们总不能逆而行之。” 庄翊听完,把手里的报告往旁边一扔,“这个观点我同意,但日本滨海鲸鱼过剩,他们可以捕,就跟国内也有人吃狗一样。只要是合法的就行。” “过剩是他们的托辞,一零年澳大利亚还告过日本的捕鲸船,这行径在矮子国合法,但在国际上劣迹斑斑,本来我以为是看金枪鱼、三文鱼那种海产,临到头给我换了里子,”邵寻越说声音越阴沉,“别说合作,没当场发飙算给他们面子。” 他早年的时候很彪悍,遇到这种鸡贼的厂商,那手里的滚咖啡至少要迎头泼出去,这些年他内敛很多,极少大打出手。 “算是见识一下这行有多暴利,60%的利润率怕是真的,要不然怎么非要去捕杀?鲸制品我还可以接受,拿去下嘴就……我这种肉食主义者吃了都有点想吐。猎奇也说不上,或许只是我们没习惯,你看他们还吃的挺欢实,现在想想挺变/态的。” 邵寻没吭声,只因回想起晾晒鲸鱼的场景。偏偏送两位老总离开时,厂商还给了好几盒切好的生肉,血红血红的。当时邵寻的脸色真是阴云密布,眉头狠狠拧着,好像下一刻就要发怒。几个日本人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询问翻译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庄翊让邵寻回车里,然后自己跟那群人略周旋一番,这才风平浪静地分道扬镳。 这笔生意又是彻底做不成,庄翊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乏味地往后一靠。 “这态势可不行,已经谈崩好几个,你还引了新股东进来,每人都削了1%出去,邵寻不是我说你,最近的动静可真有点大。江誉对你很不满,当然除了他还有别的股东,你再不让利润明显涨上来,总经理是别想再当。” 邵寻却冷冷淡淡:“那就让他们换,我巴不得减轻负担。”这样还可以多陪陪家里那只黏人的小狐狸。 这段婚姻给他的感觉就是,千万不要再养宠物,一只完全够了,每天打开门就往身上窜,摇尾巴要抱抱,但整天又没时间遛她,搞得她总是挤到书房里来。 他要是板着脸或者全程不跟她对视,她就自己在榻榻米上玩儿,发出各种小噪音,他要是愿意给一个温和的眼神,那她立马会钻到他怀里。 她的黏人程度,已经让他有点困扰,毕竟偶尔会影响他的工作效率。可她恍然不觉,或者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每次坐到他腿上一起看资料,她还问东问西,为什么国际市场这么大但国内市场这么小?为什么资本净收益率会反超股本收益率?总之十万个为什么。 他起先耐心回答,面对自己老婆,他还是很温柔,后来他的回答就变得越来越简短,到最后他认为问的幼稚或者可以搜出答案的,他便不想开口。 他并不觉得那些问题会真正难倒方汝心,其实她就是想找话说而已,想窝在他怀里甜蜜地撒娇。新婚妻子想要丈夫更多陪伴,有错吗?邵寻都知道这没错。 “你不怕他们又借机稀释你股权吗?而且真让你闲,你能闲住?前年吧,让你休七天年假,结果你两天后就跑回来,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休过,邵寻,你是真喜欢这行我能看出来,让你游手好闲,你不得憋死。” 邵寻接过庄翊递来的烟,“未必,如果遇上了更喜欢的呢?” “哟,你还能更喜欢什么?”庄翊无不戏谑,“老婆?可你又没有。” 邵寻抬眸,淡淡一瞥,“谁说我没有?半个月前刚扯了证。” 庄翊根本不信,挖苦地啧了声,“哪个女人会嫁你?尼姑奄还俗的吗?”嘴可真毒,这样讽刺邵寻的不近女色和不懂风情。 邵寻对这种话并不在意,“方汝心,跟进公司标的的研究员。” 庄翊噗嗤笑了,“你也稍微编个像样的,总归你俩得有某种联系吧?随随便便扯个小女生,我是你哥们不是你亲戚,你犯不着糊弄我。” “是真的,她也是T大的,后来又不停跟我有交集。” 庄翊还准备继续嘲他呢,但转念一想,好像真是邵寻说的这样。 他“诶”了声,转过身盯着他,“就那个女研究员?又白又嫩,嘴角有颗痣的那个?” 邵寻轻轻挑眉,“除了她,难道还有第二个?” 庄翊听完就接受,并没有一惊一乍,毕竟这种事在他看来,也再正常不过,这总裁那经理的,其实都愿意找这种适婚的老婆,年轻漂亮脾气好。 这下子他可就话锋一转,“她到底小你几岁,说出来给我做个参考呗。” 邵寻抽着烟,不愿吭声。 “说说嘛,没事的,”庄翊搭着他的肩,“方汝心今年刚入职是吧?才二十二?啧,真有你的,她比你小十岁,快整整一轮啊。” “去你的,她二十六。”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也徐徐笑开了。不过他们终究跟女人不一样,放松之后又很快言归正传。 庄翊说:“有个云南的厂商联系我,说他们用花制作高端的香料香水,我看了他们的商业融资书,还行,整套工艺很环保,又符合银座的定位,到时候一起去看?” 邵寻说行,“汝心给我推荐了一家,做人造皮草的,下个月调研,你有兴趣吗?” “既然你都说了,那就去呗,哎……还是赶在年前谈成一个吧,不然真不好交代。” 邵寻仍旧不在乎,“我们又没上市,用得着跟谁交代?” “合伙人啊,他们一个个老奸巨猾,都不好伺候。一旦分红没法满足胃口,可就开始觊觎你手里的股份,我可不想八年前的内斗再次重演。” 最后一句话似乎戳中邵寻的点,他终于不再冷漠淡漠,沉吟着抖了抖指尖的烟,“ 我不允许。” 在前面开车的日本司机觉得中国商人很奇怪,个子巨高无比,看起来很不好惹,而且刚上来时,俩人还因意见分歧相互吼了几句,可后来氛围又奇异般地好转,五分钟前还听到愉悦又低沉的笑声,结果现在又一声不吭,都在闷头抽烟。司机如坐针毡,只想尽快把俩人送到。 邵寻给方汝心打了个电话,但响好久那边都迟迟不接,直到第二次才被接起。 方汝心显然没有乖乖待在家,一接通就听到她喘得很厉害,仿佛刚做完激烈运动,而且还没说话她就咯咯笑了起来,显然不是对着邵寻,而是她自己那边。 邵寻也就不开口,等着。 足足一分钟,那边的嬉闹才略微暂停,方汝心对着手机讲,“是我是我,怎么啦?你到机场啦?” 她是有多开心,尾音都上扬地雀跃着。 “你在干什么?”他问。 “游泳啊!”她兴奋地回答,“超级舒服的,还可以水上排球哦,你要不要来?我们在露天皇朝这里。” “现在正下雨,你还露天游泳?”他说得当然是她那边的天气。 “没有下雨啊,只是有点阴,正好嘛紫外线少,而且快到傍晚也不怕晒……”这一整句还没说完,她又脆生生地笑起来,“哎呀干扰我讲话,手机掉到水里会坏的……嗯嗯嗯好痒……快别闹了讨厌……” 邵寻刚想开口,那边哐一下直接断掉。 他觉得她非常粗心,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她昨晚刚跟他说,上个月例假量少还有点痛,疑似那什么的时候留了点伤,这种情况下,至少要休息一两个月吧?至少要等例假正常才放飞自己吧?她竟然这么快就敢兜着泳装下水?女式泳装都很贴身,紧巴巴地卡着那里,也不利于恢复吧。 79.番外3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方汝心把两盆植物放在挨前窗的位置,邵寻立刻就说:“你不会打算摆我车里吧?”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嫌弃, “就暂放一会儿,等到了再拿下来。” 邵寻没说什么,结果拐弯的时候,两小盆被惯性带的直往下滑, 她赶紧伸手挡住,可又怕他念叨, 只好干脆抱到自己怀里来。 虽说邵家家底雄厚, 但早年也遭遇过生意危机, 邵寻并没有很早搬出来,是弟弟妹妹都结了婚成了家, 作为大哥的邵寻这时才安安心心搬出来,所以这房子是去年才买的,很新很高档。 邵寻还是一贯的考虑周到, 异性用的东西全都备齐,拖鞋、洗漱用品、卫生巾、衣柜里也是女式服装。她“咦”了声, 问道:“你的呢?” 他平静地回答:“我不跟你睡一起。” 是的, 她进来就发现,这是四室两厅还带个保姆房——虽然现在并没有启用。难道邵寻一开始就是打算要形婚,所以专门买这种房子?他可没有二胎计划, 一个孩子都是完成任务。怪不得他会选方汝心, 她喜欢他, 又愿意按他的计划来, 甚至会在人前配合他。这种老婆哪里找?再说了,她还长得美,当年的系花啊。 所以,哪怕没有深爱她,他也不会亏待她。 他当然让她睡主卧,是个很大的套间,里面不仅有书柜还有懒人沙发。他把她的书箱子搬了进去,然后起身走人。 她开始收拾东西,书也一本本拎出来往架子上理。他知道她有拍照的小爱好,最左边居然放着一台高配的单反,崭新的。她就是普通家庭,没有大富大贵,当然也不会受到温饱的困扰,刚进校时给自己买了一台很好的微单,一用就是七年没有换过。 她摸了摸手里的旧的,感觉还是很舍不得,小心翼翼地把那台有点重的单反捧起来,挪到了更高一格的柜子里。 她不像邵寻,一忙到底,中途甚至不吃饭,她折腾半小时没搞完,就中场休息。去客厅的果篮里拿了个火龙果,一边剥皮吃一边到处逛。一般做生意的人,都会在家里或者店里养着金鱼,而且放的方位也很讲究,那盆金鱼放在挂壁式电视的右边,方汝心看到那水有点浑,用唇语问邵寻要不要换水,但他站在客厅阳台打电话,虽看出她要问什么,但没有回答她。 “江誉,不要再塞你的小情人进来,再有下次,我会跟其他合伙人提出你违约。” “我说邵寻啊,你干嘛这么较真?唐一芮可比之前那个有名气得多。” 邵寻垂眸,淡淡地一瞥,“哦,那沈玥呢?我让她过来,她也会乖乖听话。”沈玥是绝对的一线女星,去年还拿过视后。 江誉嘿嘿地笑着,故意开他玩笑,“你是舍不得让那宝贝儿露脚,毕竟足模嘛,终究不如明星,对大明星来说都是降档次的事。” “别给跟我插科打诨,”他眉头都微微拧了起来,“涂着指甲油上阵,内行人都知道这相当不敬业,那海报我已经撕了,明天就给我重拍,必须用原模特。” 邵寻没有咄咄逼人,江誉也顺着台阶下,“行行行,一切都听你的。” “江誉,你把人赶走的,自己去求回来。” “放心吧,对付这种小妮子我还是有经验,好言好语哄哄就行。” “对了邵寻,我问你个事情,你把公关部的二把手给开了?” 他夹着指间的烟,淡淡地“嗯”了声。 “你是不是糊涂!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挖来的,自带客户呢还没做到一年,你就把她给开了,这损失不比换足模大多了?你在想什么呢邵寻!” 每每提到这种事,他目光就会变得严峻,“她违规操作,盗用别人的策划方案。” “人家没告她,甚至都没说什么,保不齐他们是情人,对方默认的呢。” “不可能,我已经问过,那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道德有问题的人,不能留。事后跟她谈过,可她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在试图摆脱责任。” 江誉想了想,“……你说的也对。” 谈这件事时,邵寻已经背过了身,看着高楼下面的绚烂霓虹,全然没注意,方汝心捧着鱼缸去了卫生间,然后又哼哧哼哧地捧了回来。 挂掉电话进去,他看到鱼缸里的水有点摇晃,但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是方汝心刚刚在这逗弄的。 他把主卧留给她,显然就是让她不要打扰的意思,但被她选择性地无视,仍旧抱着笔记本,趿着拖鞋去到他书房。 他当时在对比这个月和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正算着哪些数据是被夸大的,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方汝心没想他会很热情地欢迎自己,但他抬眸的那一刹,也着实有点把她吓到,跟教导主任似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冷峻,就是这种目光,把方汝心堵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略微放柔了神情,“进来。” 她心口一松,大胆地迈入。 或许有的男人会在家里见客户,但他再晚都不,所以书房也没有多余的椅子,不过靠窗的地方有一个类似榻榻米的设计,就是没有桌子,但她又抱了个笔记本过来。 邵寻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然后自己摞着厚厚一沓文书往那边走。可是她又跟了过去,虬在他身边。 她是典型的对生人保持距离,但混熟之后便十分活泼的性格,所以自从发生关系以后,她平常其实会挺吵,总喜欢偎在他怀里轻声细语说好久,这回也不例外。但刚刚他那眼神实在有点厉,她便没往他怀里钻,而是背部相抵地倚靠着。 她又开始叽叽喳喳。 “老公,我觉得妈还挺喜欢我的,她把镯子卸下来送给了我,还说不能亏待我,要给我量身做婚纱。” “可你说不办婚礼,婚纱估计也做不成。” “我还是想穿,你能不能带我穿一次?一次就好,然后我们再拍点照片,以后也可以留作纪念嘛。” 她头发有点长,刚刚洗完澡也没有完全吹干,湿绵绵的,就这么在他身上拧。邵寻起初没搭理她,可她一个人自娱自乐,还玩得挺开心,换了个正面的姿势,然后额头在他背上碾啊碾,试图把刘海也擦干。 “带我的那姐姐,刚刚通知我,说已经跟蓝度打好招呼,下个月过去,你去吗?作为投资方,他们很欢迎你过去考察的。” “咦,你身上有股汗味,不去洗澡吗?” 一边嫌他,一边又蹭得不亦乐乎。邵寻并不想理她。 “嗯……”她用手指戳了戳他肌肉结实的背,“你也回我一句。” 他还是没吭声,只是将手里的文件唰唰翻页。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又一骨碌起来,趿着拖鞋绕到他面前,把戴着手镯的手拿到他面前晃悠,“这是妈给我的,好看不?” 她直冲冲地袭到他面前,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以及她温暖的体温,他不禁往后微微倾身,脑袋也抬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今晚很开心,一直笑眯眯的,“纯翡翠,很贵重,妈对我比对你还好。”然后右手往左手上一搭,试图把镯子取下来。 真黏人真啰嗦……他终于忍不下去,一只手忽然一伸,一下子就捏住她的小脸,拇指压在她左颊,食指跟中指压在她右颊,被他这样“粗暴”地捏住,她的嘴唇不得已,跟鸭子一样鼓了起来。然后,他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顺势亲了上去。 直截了当地堵住那张“烦人”的嘴。 这个霸道的吻来得太突然,她仍旧保持上一个姿势,但短短不到几秒,她又迅速回神,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脖子。 本来还是他坐着她站着的姿势,没想到他很快又起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颠了一下,又舒舒服服地软倒,一只手揪住他的前襟。 目的地是卧室。 他刚把这只黏人的考拉扔回窝,防止她继续吵,他还摁着又亲了一会儿,直把她亲地呼吸不畅才稍稍松开。 她陷入柔软的床里,却不是就势躺下,反倒很快又卯起来,动作还十分敏捷。然后张开两条纤白的胳膊,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牢牢扒着他的背。 耳边传来了她的轻笑和暖热的气流,他生怕她摔下来,手赶紧伸到背后,用力托了一下,他退两步回到床边,她伸着曼妙的脚丫子,用力一勾,复又回到床上。 他转过身看着她。 她跟他对视,双眸氲着一层水波,透出一股缱绻的意味,然后一声不吭地冲他发着嗲。 他说:“乖,早点休息。” “我有点认床,”她盘腿坐着,乖巧的可人模样,“今晚第一次,可能会睡不着。”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陪我呗。邵寻当然能听得出来,他沉吟片刻,走到床边坐下,她跪着膝盖小步小步地挪到他面前。 小可爱的长发垂在胸前,发梢还有点湿,“跟我一起嘛。” 她表达想法从来都很直白,亦无须遮掩。 他不动神色,但心跳却渐渐上来,连着某种隐秘的热度。他轻轻抬起她下颌,跟她慢慢接吻。她发出沉醉的叹息,柔柔的,颤颤的,像猫咪一样。 他越吻越凶,她直往后挪,他停了下来。 “方汝心,我没法陪你干坐,总得做点什么。”他一面讲,一面捉住她软绵绵的小手。 “你想做什么?”她倒不是明知故问,而是邵寻那话委实有点硬,的确很难让人产生自作多情的联想。 79.番外3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方汝心把两盆植物放在挨前窗的位置,邵寻立刻就说:“你不会打算摆我车里吧?”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嫌弃, “就暂放一会儿,等到了再拿下来。” 邵寻没说什么,结果拐弯的时候,两小盆被惯性带的直往下滑, 她赶紧伸手挡住,可又怕他念叨, 只好干脆抱到自己怀里来。 虽说邵家家底雄厚, 但早年也遭遇过生意危机, 邵寻并没有很早搬出来,是弟弟妹妹都结了婚成了家, 作为大哥的邵寻这时才安安心心搬出来,所以这房子是去年才买的,很新很高档。 邵寻还是一贯的考虑周到, 异性用的东西全都备齐,拖鞋、洗漱用品、卫生巾、衣柜里也是女式服装。她“咦”了声, 问道:“你的呢?” 他平静地回答:“我不跟你睡一起。” 是的, 她进来就发现,这是四室两厅还带个保姆房——虽然现在并没有启用。难道邵寻一开始就是打算要形婚,所以专门买这种房子?他可没有二胎计划, 一个孩子都是完成任务。怪不得他会选方汝心, 她喜欢他, 又愿意按他的计划来, 甚至会在人前配合他。这种老婆哪里找?再说了,她还长得美,当年的系花啊。 所以,哪怕没有深爱她,他也不会亏待她。 他当然让她睡主卧,是个很大的套间,里面不仅有书柜还有懒人沙发。他把她的书箱子搬了进去,然后起身走人。 她开始收拾东西,书也一本本拎出来往架子上理。他知道她有拍照的小爱好,最左边居然放着一台高配的单反,崭新的。她就是普通家庭,没有大富大贵,当然也不会受到温饱的困扰,刚进校时给自己买了一台很好的微单,一用就是七年没有换过。 她摸了摸手里的旧的,感觉还是很舍不得,小心翼翼地把那台有点重的单反捧起来,挪到了更高一格的柜子里。 她不像邵寻,一忙到底,中途甚至不吃饭,她折腾半小时没搞完,就中场休息。去客厅的果篮里拿了个火龙果,一边剥皮吃一边到处逛。一般做生意的人,都会在家里或者店里养着金鱼,而且放的方位也很讲究,那盆金鱼放在挂壁式电视的右边,方汝心看到那水有点浑,用唇语问邵寻要不要换水,但他站在客厅阳台打电话,虽看出她要问什么,但没有回答她。 “江誉,不要再塞你的小情人进来,再有下次,我会跟其他合伙人提出你违约。” “我说邵寻啊,你干嘛这么较真?唐一芮可比之前那个有名气得多。” 邵寻垂眸,淡淡地一瞥,“哦,那沈玥呢?我让她过来,她也会乖乖听话。”沈玥是绝对的一线女星,去年还拿过视后。 江誉嘿嘿地笑着,故意开他玩笑,“你是舍不得让那宝贝儿露脚,毕竟足模嘛,终究不如明星,对大明星来说都是降档次的事。” “别给跟我插科打诨,”他眉头都微微拧了起来,“涂着指甲油上阵,内行人都知道这相当不敬业,那海报我已经撕了,明天就给我重拍,必须用原模特。” 邵寻没有咄咄逼人,江誉也顺着台阶下,“行行行,一切都听你的。” “江誉,你把人赶走的,自己去求回来。” “放心吧,对付这种小妮子我还是有经验,好言好语哄哄就行。” “对了邵寻,我问你个事情,你把公关部的二把手给开了?” 他夹着指间的烟,淡淡地“嗯”了声。 “你是不是糊涂!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挖来的,自带客户呢还没做到一年,你就把她给开了,这损失不比换足模大多了?你在想什么呢邵寻!” 每每提到这种事,他目光就会变得严峻,“她违规操作,盗用别人的策划方案。” “人家没告她,甚至都没说什么,保不齐他们是情人,对方默认的呢。” “不可能,我已经问过,那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道德有问题的人,不能留。事后跟她谈过,可她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在试图摆脱责任。” 江誉想了想,“……你说的也对。” 谈这件事时,邵寻已经背过了身,看着高楼下面的绚烂霓虹,全然没注意,方汝心捧着鱼缸去了卫生间,然后又哼哧哼哧地捧了回来。 挂掉电话进去,他看到鱼缸里的水有点摇晃,但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是方汝心刚刚在这逗弄的。 他把主卧留给她,显然就是让她不要打扰的意思,但被她选择性地无视,仍旧抱着笔记本,趿着拖鞋去到他书房。 他当时在对比这个月和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正算着哪些数据是被夸大的,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方汝心没想他会很热情地欢迎自己,但他抬眸的那一刹,也着实有点把她吓到,跟教导主任似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冷峻,就是这种目光,把方汝心堵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略微放柔了神情,“进来。” 她心口一松,大胆地迈入。 或许有的男人会在家里见客户,但他再晚都不,所以书房也没有多余的椅子,不过靠窗的地方有一个类似榻榻米的设计,就是没有桌子,但她又抱了个笔记本过来。 邵寻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然后自己摞着厚厚一沓文书往那边走。可是她又跟了过去,虬在他身边。 她是典型的对生人保持距离,但混熟之后便十分活泼的性格,所以自从发生关系以后,她平常其实会挺吵,总喜欢偎在他怀里轻声细语说好久,这回也不例外。但刚刚他那眼神实在有点厉,她便没往他怀里钻,而是背部相抵地倚靠着。 她又开始叽叽喳喳。 “老公,我觉得妈还挺喜欢我的,她把镯子卸下来送给了我,还说不能亏待我,要给我量身做婚纱。” “可你说不办婚礼,婚纱估计也做不成。” “我还是想穿,你能不能带我穿一次?一次就好,然后我们再拍点照片,以后也可以留作纪念嘛。” 她头发有点长,刚刚洗完澡也没有完全吹干,湿绵绵的,就这么在他身上拧。邵寻起初没搭理她,可她一个人自娱自乐,还玩得挺开心,换了个正面的姿势,然后额头在他背上碾啊碾,试图把刘海也擦干。 “带我的那姐姐,刚刚通知我,说已经跟蓝度打好招呼,下个月过去,你去吗?作为投资方,他们很欢迎你过去考察的。” “咦,你身上有股汗味,不去洗澡吗?” 一边嫌他,一边又蹭得不亦乐乎。邵寻并不想理她。 “嗯……”她用手指戳了戳他肌肉结实的背,“你也回我一句。” 他还是没吭声,只是将手里的文件唰唰翻页。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又一骨碌起来,趿着拖鞋绕到他面前,把戴着手镯的手拿到他面前晃悠,“这是妈给我的,好看不?” 她直冲冲地袭到他面前,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以及她温暖的体温,他不禁往后微微倾身,脑袋也抬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今晚很开心,一直笑眯眯的,“纯翡翠,很贵重,妈对我比对你还好。”然后右手往左手上一搭,试图把镯子取下来。 真黏人真啰嗦……他终于忍不下去,一只手忽然一伸,一下子就捏住她的小脸,拇指压在她左颊,食指跟中指压在她右颊,被他这样“粗暴”地捏住,她的嘴唇不得已,跟鸭子一样鼓了起来。然后,他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顺势亲了上去。 直截了当地堵住那张“烦人”的嘴。 这个霸道的吻来得太突然,她仍旧保持上一个姿势,但短短不到几秒,她又迅速回神,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脖子。 本来还是他坐着她站着的姿势,没想到他很快又起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颠了一下,又舒舒服服地软倒,一只手揪住他的前襟。 目的地是卧室。 他刚把这只黏人的考拉扔回窝,防止她继续吵,他还摁着又亲了一会儿,直把她亲地呼吸不畅才稍稍松开。 她陷入柔软的床里,却不是就势躺下,反倒很快又卯起来,动作还十分敏捷。然后张开两条纤白的胳膊,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牢牢扒着他的背。 耳边传来了她的轻笑和暖热的气流,他生怕她摔下来,手赶紧伸到背后,用力托了一下,他退两步回到床边,她伸着曼妙的脚丫子,用力一勾,复又回到床上。 他转过身看着她。 她跟他对视,双眸氲着一层水波,透出一股缱绻的意味,然后一声不吭地冲他发着嗲。 他说:“乖,早点休息。” “我有点认床,”她盘腿坐着,乖巧的可人模样,“今晚第一次,可能会睡不着。”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陪我呗。邵寻当然能听得出来,他沉吟片刻,走到床边坐下,她跪着膝盖小步小步地挪到他面前。 小可爱的长发垂在胸前,发梢还有点湿,“跟我一起嘛。” 她表达想法从来都很直白,亦无须遮掩。 他不动神色,但心跳却渐渐上来,连着某种隐秘的热度。他轻轻抬起她下颌,跟她慢慢接吻。她发出沉醉的叹息,柔柔的,颤颤的,像猫咪一样。 他越吻越凶,她直往后挪,他停了下来。 “方汝心,我没法陪你干坐,总得做点什么。”他一面讲,一面捉住她软绵绵的小手。 “你想做什么?”她倒不是明知故问,而是邵寻那话委实有点硬,的确很难让人产生自作多情的联想。 80.大结局(上)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才把方汝心娶回来没多久,他可不希望任何流言蜚语传到她耳里。 “开个玩笑而已, 有必要这么拧着眉毛吗?” 邵寻干脆不理他, 把话题岔开, “江誉,齐昇要买8%的股权,你出2个点。” “凭什么啊, 我股份现在只剩10%,谁都不给。” 邵寻虽恼得很,但起先还保持镇定冷淡,“不给也得给,这由不得你, 是董事会决定的。” “狗屁董事会,我看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你想稀释别人的股权, 把银座变成你自己的圈钱机器!” 这话可就犯浑, 邵寻爱银座比自己更甚, 不存在任何私心。到目前为止,七大合伙人的基本年薪也就五十万而已——被他卡的。 “你问我凭什么?”邵寻刹住脚步,刺过来的眸光像刀片一样锋利, “凭你这回害公司损失五百万。” “一张海报损失五百万?邵寻, 你当我傻呢还是故意整我!” 他直接把测算表拍到他胸前, “给我好好看清楚。” 江誉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 却整个人愣在当场。真没料到处女座的邵寻已经较真到如此境地, 原始表格那样繁杂冗长,看得人头疼,但他就是从中理出了数据,并且还用软件和代码进行测算。最后的结果写着,差额是四百八十六万。 江誉翻到最后一张,该死,邵寻还真没骗他,的确是董事会的决定,七大合伙人都签了字。太可怕,这是什么效率,海报的失误明明昨晚才被他发现,但今天却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江誉萎蔫,这下便一声不吭。 邵寻推开会议室的门,另外五个已经到场的董事立刻站起来,“这就是我们邵总,业界口碑。” 广告公司派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主管,很利落的样子,走过来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方汝心是私募研究员,会为银座出具投资报告和各种点评,所以一些重大事项,尤其是利好,董秘都会通知她过来,好让她出报告可劲夸。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也不用站起来专门握手。 商场如战场,任何商榷都难以一口气谈成,更别说还算是这种几百万的推广。邵寻当然要保证公司的钱都用在刀刃上,问得事无巨细甚至有点质疑的火/药味,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从融洽变得严峻。 “我们的意思是,充分利用现在的多样性媒体进行推广,直播、视频、还有近期很火的综艺,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负担得起这种推广费,我们渠道很多,只要资金到位,就能加大宣传力度。把名气打出去后,再给客户提供折扣券,商场的客流量绝对会显著增加。” 林总监关掉PPT后,蹬着高跟鞋款步下来,她当然对自己的展示很满意。 邵寻不徐不疾地点了一根烟,“林小姐,银座已经成立五十年,它占据着市中心最好的位置,跟顶尖的珠宝商一起号称‘双子塔’,促销对它不会有用。” 林峦诚恳地劝说:“银座的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相信我,促销真的有效,对女性的弹性很大,你只要打九折甚至九五折。” 邵寻听完垂下眸子,抖了抖积攒的烟灰,这明显是一个不满意的姿态。 林峦做到总监,必然也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暗自皱了皱眉,笑眯眯地给邵寻施压,“我觉得其他股东会同意这个推广策略。” 任何重大决议只要有一半的股东通过,便可施行,她显然是觉得邵寻太难搞,转而寻求其他途径。 这句话无疑有点挑衅,不过邵寻早已见怪不怪,很寡淡地回了句,“可能吧,但我股份最大,有一票否决权。” 这话一出,林峦和她身边的助理乃至整个团队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毕竟这话像是专门找茬似的偏要否决。 “连着三个月数据造假,销售业绩明显下滑到全年最低谷,罚了很多人,所以现在我的想法才是最关键的。” 又是一句下马威,林小姐见过世面,但这下也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勉强笑了笑。 气氛明显变得僵硬。 庄翊不动声色地开口:“我们银座,从来没有采纳过促销策略,所以这个先例不好开。”他比邵寻客气一些,至少没那么直冲冲,会让人感觉舒服点。 “庄总,对百货业来说,折扣是增加销量的不二法门,我不会坑你们的。” 邵寻仍旧驳回:“UG、林奈、lingo……顶尖大牌很多都从不促销。” 林峦十分无语,一个劲地摇头。 方汝心淡定地看着他们,然后埋头做记录。 林峦实在给他怼得有点没面儿,开始反击:“那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干嘛不找别人?” 邵寻身上那股强势并没有分毫削弱:“你觉得我们找你之前没找过别的公司?” “既然这样,相信邵总能看出来,促销是通则。” 邵寻眉头一皱,戾气顿生。她只得堪堪停住,不懂刚刚那句话触到他什么逆鳞。 “用三百万买你的策划,不是让你随便整些通用的,我们营销部都能想出来,还找你们干嘛?” 林峦简直无话可说, “行,那邵总想吸引怎样的客户群?” “不在乎什么折扣,不考虑性价比,他们来到银座,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代表口碑。” 林峦非常不满,“吸引顾客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买东西吗?既然买不起还过来干什么?给你们银座增加噱头吗?真是无理取闹!” “都说女人最挑剔,但现在发现你们男人更可怕,银座的股东们,我算是高估你们,之前总以为你们很理智很绅士的。” 邵寻冷冷的,“我以为你们公司很厉害,今天也发现其实名不符实。” 这两句针锋相对的话可谓是个转折点,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林峦站了起来,“你这话有些过分吧!” 不等邵寻回话,庄翊立刻打断,“别这样,都别激动,双方都是体面人,怎么会谈不开?” 他在桌子底下压了压邵寻的手,邵寻微微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还有什么好谈的?”林峦直接甩话,“你这是为难我们,三百万的渠道不让碰一点促销!” “为什么不说是你们能力不够?” 林峦绷不住,拍案而起,“——你!” 庄翊咳了声,用眼神示意邵寻不要继续。 坐在林峦身边的江誉也立刻起来圆场,试图按着林小姐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们邵总的意思是,让你们回去再想想别的方案,又没说不跟你们合作。别急别急,什么话都好说。” “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邵寻又亲自发话,“做不了你自觉退位让贤。” 林峦是具有好胜心的女强人,当即轻蔑地笑了笑,“不,我接定了。” 邵寻“啪”一下合上本子,利落地站起,“那么一周之后,别让我再看到这种垃圾策划案。” 整个广告团队的脸色都臭极了。 林峦不客气地反讽,“也请你把市场尽调尽快送过来。”内容虽正常,但语调已然咬牙切齿,估计她现在对整个银座都有点恼。 这次的磋商完全没谈拢,专业推广计划再次延后——这可算不上什么利好。董秘很后悔把方汝心给喊来,这些全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 董秘问:“方小姐,你打算怎么写?” “当然会如实披露,”她听出他的担忧,“放心,这算不上是利空,小事一桩,投资者都不会很在意。” 银座是她的研究标的之一,她要为众多关注银座的投资者履行尽职报导的职责,就着今天这件事,她回去就要出一条小公告。但小姐姐打电话过来,让她继续留在附近,说下午有券商过去路演。 董秘很热情,知道她滞留就带她去员工餐厅吃饭。领好餐坐到庄总那桌去,董秘跟高管熟,聊这聊那很是自然。阴差阳错坐到邵寻身边的方汝心,一声不吭。 “方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略微笑了笑,“我更喜欢听你们讲。” 庄翊说:“你现在跟我们也算熟,都跟了一个多月吧。” “辛苦方小姐帮我们出报告,维护良好的企业形象,吸引投资者,已经有好几个大基金想砸钱。” “是你们做得好,我只是据实披露。” 邵寻问:“你中午有空吗?”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经意。 但方汝心“咯噔”一下,扭头看向他,“……有场路演。” 要知道,宾馆那天,他也是这么问的——你晚上有空吗? 所以,这个问句在她听来,几乎成了一种快乐的隐喻。 “午睡吗?”邵寻又随便一问。 “应该就在会议室。” “让后勤给你开间休息室?” 她想七想八,琢磨他到底是不是那种意思。 “唔……不用麻烦。” 邵寻穿上西装打好领结皮鞋锃亮,整个人从容优雅,又带着些许凌厉,一副业界精英的派头准备出门。但他关门的时候随意一瞥,发现那一大鱼缸不对劲,乍一看感觉鱼都浮了上来,上面一层橘红,而正中间和底下却是透透彻彻。 80.大结局(上)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才把方汝心娶回来没多久,他可不希望任何流言蜚语传到她耳里。 “开个玩笑而已, 有必要这么拧着眉毛吗?” 邵寻干脆不理他, 把话题岔开, “江誉,齐昇要买8%的股权,你出2个点。” “凭什么啊, 我股份现在只剩10%,谁都不给。” 邵寻虽恼得很,但起先还保持镇定冷淡,“不给也得给,这由不得你, 是董事会决定的。” “狗屁董事会,我看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你想稀释别人的股权, 把银座变成你自己的圈钱机器!” 这话可就犯浑, 邵寻爱银座比自己更甚, 不存在任何私心。到目前为止,七大合伙人的基本年薪也就五十万而已——被他卡的。 “你问我凭什么?”邵寻刹住脚步,刺过来的眸光像刀片一样锋利, “凭你这回害公司损失五百万。” “一张海报损失五百万?邵寻, 你当我傻呢还是故意整我!” 他直接把测算表拍到他胸前, “给我好好看清楚。” 江誉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 却整个人愣在当场。真没料到处女座的邵寻已经较真到如此境地, 原始表格那样繁杂冗长,看得人头疼,但他就是从中理出了数据,并且还用软件和代码进行测算。最后的结果写着,差额是四百八十六万。 江誉翻到最后一张,该死,邵寻还真没骗他,的确是董事会的决定,七大合伙人都签了字。太可怕,这是什么效率,海报的失误明明昨晚才被他发现,但今天却已经有了处理结果。 江誉萎蔫,这下便一声不吭。 邵寻推开会议室的门,另外五个已经到场的董事立刻站起来,“这就是我们邵总,业界口碑。” 广告公司派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主管,很利落的样子,走过来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方汝心是私募研究员,会为银座出具投资报告和各种点评,所以一些重大事项,尤其是利好,董秘都会通知她过来,好让她出报告可劲夸。 她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尾,也不用站起来专门握手。 商场如战场,任何商榷都难以一口气谈成,更别说还算是这种几百万的推广。邵寻当然要保证公司的钱都用在刀刃上,问得事无巨细甚至有点质疑的火/药味,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就从融洽变得严峻。 “我们的意思是,充分利用现在的多样性媒体进行推广,直播、视频、还有近期很火的综艺,当然,前提是你们能负担得起这种推广费,我们渠道很多,只要资金到位,就能加大宣传力度。把名气打出去后,再给客户提供折扣券,商场的客流量绝对会显著增加。” 林总监关掉PPT后,蹬着高跟鞋款步下来,她当然对自己的展示很满意。 邵寻不徐不疾地点了一根烟,“林小姐,银座已经成立五十年,它占据着市中心最好的位置,跟顶尖的珠宝商一起号称‘双子塔’,促销对它不会有用。” 林峦诚恳地劝说:“银座的目标群体主要是女性,相信我,促销真的有效,对女性的弹性很大,你只要打九折甚至九五折。” 邵寻听完垂下眸子,抖了抖积攒的烟灰,这明显是一个不满意的姿态。 林峦做到总监,必然也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暗自皱了皱眉,笑眯眯地给邵寻施压,“我觉得其他股东会同意这个推广策略。” 任何重大决议只要有一半的股东通过,便可施行,她显然是觉得邵寻太难搞,转而寻求其他途径。 这句话无疑有点挑衅,不过邵寻早已见怪不怪,很寡淡地回了句,“可能吧,但我股份最大,有一票否决权。” 这话一出,林峦和她身边的助理乃至整个团队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毕竟这话像是专门找茬似的偏要否决。 “连着三个月数据造假,销售业绩明显下滑到全年最低谷,罚了很多人,所以现在我的想法才是最关键的。” 又是一句下马威,林小姐见过世面,但这下也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勉强笑了笑。 气氛明显变得僵硬。 庄翊不动声色地开口:“我们银座,从来没有采纳过促销策略,所以这个先例不好开。”他比邵寻客气一些,至少没那么直冲冲,会让人感觉舒服点。 “庄总,对百货业来说,折扣是增加销量的不二法门,我不会坑你们的。” 邵寻仍旧驳回:“UG、林奈、lingo……顶尖大牌很多都从不促销。” 林峦十分无语,一个劲地摇头。 方汝心淡定地看着他们,然后埋头做记录。 林峦实在给他怼得有点没面儿,开始反击:“那你们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干嘛不找别人?” 邵寻身上那股强势并没有分毫削弱:“你觉得我们找你之前没找过别的公司?” “既然这样,相信邵总能看出来,促销是通则。” 邵寻眉头一皱,戾气顿生。她只得堪堪停住,不懂刚刚那句话触到他什么逆鳞。 “用三百万买你的策划,不是让你随便整些通用的,我们营销部都能想出来,还找你们干嘛?” 林峦简直无话可说, “行,那邵总想吸引怎样的客户群?” “不在乎什么折扣,不考虑性价比,他们来到银座,就是因为这里的东西代表口碑。” 林峦非常不满,“吸引顾客的目的不就是让他们买东西吗?既然买不起还过来干什么?给你们银座增加噱头吗?真是无理取闹!” “都说女人最挑剔,但现在发现你们男人更可怕,银座的股东们,我算是高估你们,之前总以为你们很理智很绅士的。” 邵寻冷冷的,“我以为你们公司很厉害,今天也发现其实名不符实。” 这两句针锋相对的话可谓是个转折点,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林峦站了起来,“你这话有些过分吧!” 不等邵寻回话,庄翊立刻打断,“别这样,都别激动,双方都是体面人,怎么会谈不开?” 他在桌子底下压了压邵寻的手,邵寻微微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还有什么好谈的?”林峦直接甩话,“你这是为难我们,三百万的渠道不让碰一点促销!” “为什么不说是你们能力不够?” 林峦绷不住,拍案而起,“——你!” 庄翊咳了声,用眼神示意邵寻不要继续。 坐在林峦身边的江誉也立刻起来圆场,试图按着林小姐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们邵总的意思是,让你们回去再想想别的方案,又没说不跟你们合作。别急别急,什么话都好说。” “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邵寻又亲自发话,“做不了你自觉退位让贤。” 林峦是具有好胜心的女强人,当即轻蔑地笑了笑,“不,我接定了。” 邵寻“啪”一下合上本子,利落地站起,“那么一周之后,别让我再看到这种垃圾策划案。” 整个广告团队的脸色都臭极了。 林峦不客气地反讽,“也请你把市场尽调尽快送过来。”内容虽正常,但语调已然咬牙切齿,估计她现在对整个银座都有点恼。 这次的磋商完全没谈拢,专业推广计划再次延后——这可算不上什么利好。董秘很后悔把方汝心给喊来,这些全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 董秘问:“方小姐,你打算怎么写?” “当然会如实披露,”她听出他的担忧,“放心,这算不上是利空,小事一桩,投资者都不会很在意。” 银座是她的研究标的之一,她要为众多关注银座的投资者履行尽职报导的职责,就着今天这件事,她回去就要出一条小公告。但小姐姐打电话过来,让她继续留在附近,说下午有券商过去路演。 董秘很热情,知道她滞留就带她去员工餐厅吃饭。领好餐坐到庄总那桌去,董秘跟高管熟,聊这聊那很是自然。阴差阳错坐到邵寻身边的方汝心,一声不吭。 “方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略微笑了笑,“我更喜欢听你们讲。” 庄翊说:“你现在跟我们也算熟,都跟了一个多月吧。” “辛苦方小姐帮我们出报告,维护良好的企业形象,吸引投资者,已经有好几个大基金想砸钱。” “是你们做得好,我只是据实披露。” 邵寻问:“你中午有空吗?”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经意。 但方汝心“咯噔”一下,扭头看向他,“……有场路演。” 要知道,宾馆那天,他也是这么问的——你晚上有空吗? 所以,这个问句在她听来,几乎成了一种快乐的隐喻。 “午睡吗?”邵寻又随便一问。 “应该就在会议室。” “让后勤给你开间休息室?” 她想七想八,琢磨他到底是不是那种意思。 “唔……不用麻烦。” 邵寻穿上西装打好领结皮鞋锃亮,整个人从容优雅,又带着些许凌厉,一副业界精英的派头准备出门。但他关门的时候随意一瞥,发现那一大鱼缸不对劲,乍一看感觉鱼都浮了上来,上面一层橘红,而正中间和底下却是透透彻彻。 81.大结局(下)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方汝心把柔软的脚掌贴在精美的墙纸上轻轻摩挲。一会儿后又把膝盖屈起来, 两条腿悬在空中蹬自行车, 这是她为了瘦腿而养成的健身小习惯, 蹬累了又把腿竖着继续拉伸。 邵寻抬手敲了敲门,她仰着脖子往门口瞅一眼。 她翻身坐起来, 一边讲电话一边耙顺蹭得乱蓬蓬的头发。 见她挂掉电话,他走近提醒,“过来吃饭。” 她在床上挪着挪着, 直到把圆嘟嘟的背影留给他,让他自己感受。 邵寻又拍拍她的肩,“不吃晚餐?” “早就气饱了。”她闷声说。 他在床边坐下, 强行把她扳过来,“你生气可以,但饭还是要吃的。” “不吃。”她说。这两个字要是狠辣地吼出来多好, 但她秀里秀气的。 邵寻直接把她零食缴了,“那你也不要吃这个。” 方汝心伸手拦住,还跟他来回抢, “这是我自己买的, 凭什么不能吃?你也太横了吧。” 邵寻停顿片刻, 不跟她较这个劲, 直接拉她起来,双手卡在她腋下, 把软绵绵的懒狐狸拖了起来。 她嘴里还嚷着, “不想吃不想吃……” 邵寻直视她, “汝心,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你道歉,今天中午不该吼你。” 这话一出,她瞬间安静下来。 趁着她不闹的空档,他干脆利落地将人抱起,她柔顺的长发从他手臂那儿倾泻而下。 他把她抱到餐桌边坐下,然后把她腕上的皮筋取下来,给她随便扎了下头发。 “怕头屑掉到你碗里。”他还专门解释一句。 她没有穿鞋,两只光丫子一左一右地搁他脚上,纤细的足踝可劲碾着他,许是泄愤。 他默许她这种行为,夹起一块排骨,递到她嘴边。 “我不在办公室,那门就是不锁的,任何人都可能进来,看到你那个样子会怎么想?你以为受害者是我吗?是你。汝心,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方汝心微微张嘴,咬住那块可口的排骨。 酱汁从她嘴角溢出,他拿纸巾给她擦掉。 “你才入职场没多久,没有自己的根基,随便什么谣言就能把你毁了,懂吗?” 她小声说:“可我的确是你老婆啊。” “在家怎么搞都行,我完全由着你,但在外头不能乱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 “那你会跟我公开吗?”她总是这样抓不住重点。 邵寻给她盛了碗汤,“你想公开,那我就找媒体宣布,但在此之前,你要想清楚,公开后,你受到的束缚更多,可能……不会让你再跟银座有关的项目。” “而且就算公布,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出入我办公室。” 她显然很低落,那天生的微笑唇,唇角此刻都有点下垂。 “行,我懂……”她双眸又生出几分湿意,“那你抱抱我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吼?你好好跟我说不行吗……我又不是不听话,又不是无理取闹……” 这宝贝怪令人心颤的,尤其她说抱抱我的时候,仿佛有点战战兢兢的仰望。 邵寻停下所有动作,张开双臂把她抱过来。 她一到他怀里就哭出声,“……很丢脸,好像没人要一样。” 他轻轻抚着她,“没有别人看到,不丢脸。”一贯擅长说服人,此刻却没有安慰到点子上。为什么?因为这没什么好辩的,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不是最重的,所以才会那样。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 他默不作声地捧起她的脸,她温热的眼泪淌到他手心。 他心里忽而有点刺痛。虽说事发之后他已经产生歉意,但当时并没有这种疼痛的感觉。 的确不该对她这么狠,毕竟她还太嫩不懂事,下次不能再这样。但除了道歉,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她只抽泣了一小会儿就从他怀里出来。 “上午那场会议你也在,你觉得我态度怎么样?” “很差,很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一点情面都不留,当场说人家是垃圾策划。”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已经是我克制之后的表现。” 她沉默一会儿,嘲道:“怪不得早年媒体都说你是gay、工作狂,你在这上头真的蛮。” “我对男人更凶,直接会说‘滚’,只是他们没有报导,总喜欢在异性之间捕风捉影。” 方汝心哼哼两声,“你现在就是想说,你对我已经很温和,要是别的女人如此大胆,你会直接让她滚出去。” 邵寻笑了笑,“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继续喂食她,“在家由着你,你想玩什么都行。” 方汝心真是好哄,这样就重新笑起来,“好,你说的,那我今晚可要骑在你身上。”她说得十分骄傲,身后仿佛摆着狐狸尾巴。 邵寻不徐不疾,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方汝心一看,立刻埋头喝汤。 “装什么傻,”他拨了拨她脑袋,她就是不抬起来,“这丝袜还带着你的味儿,你也闻闻。” 她斥了声讨厌,推开他的手,“……只准你凶,我就不能报复?” “嗯,导致今天下午这场没谈拢,现在你开心了?” 方汝心脸色一变,“不会吧?!” 邵寻不言声,神色亦平平淡淡,只是嘴角一丝隐笑泄露了真实。 她嗔怪地捶他一下,“故意吓我……” 她上回才跟他说,想去UG做生产线调研,跟董秘联系但对方一直没答应,毕竟UG最近在忙内部重大事宜,拒绝任何私募跟研究员,生怕提前走漏消息。方汝心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今晚邵寻就跟她说一起去UG的研发中心。 “你跟他们老总是多年朋友?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方汝心在车上问。 邵寻觉得这个答案太显而易见,因为没必要。 “投资经理已经跟我接洽,我把蓝度的基本情况告诉他,他很有兴趣,说如果效益真有这么好,愿意投三千万。邵寻,谢谢你。” “嗯。” 车上开着广播,他喜欢通过这个了解近期的财经、商界,正听到每日指数,全然没在意她讲话。 “我写的服装业深度已经发了,你看过吗?感觉怎么样?” “还没看,看了我会告诉你感受。” “你们投资部的人可能要跟我们一起去调研,正在商讨日期。” 他没有回应。 方汝心又重复一遍,他平静地说,“听到了。”然而注意力还是放在自己的广播上。 她伸手“啪”一下,将那玩意关了。 他堪堪意识到,转眸看向她,“抱歉,我习惯了除非有话必须讲,否则不想开口。” “是,所以你除了要操/我,没说过别的。” 他深吸一口气,沉沉的黑眸透出点无奈,当然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汝心,对不起。” “你说话总是很强硬,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这种懒得跟人开口的想法。” 他刚刚正听到紧要关头,甚至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心,但突然一下,被她整个斩断。但他并没有继续打开广播,而是把语气放缓,“嗯,你说的对,我会好好听你讲话,你想说什么?” 这女人是他老婆,所以他愿意就着她。要是其他人……当然,其他人估计也没她这胆敢直接关。 到目的地,他给她打开车门,她没立刻下来,而是把手伸给他,意思是让他好好扶着。 他先是一怔,而后直接把手伸到里面,圈住她的腰,将她揽了下来。 “行了,别贫,”邵寻出声打断,“她今天本来就被我气到,你再添油加醋,我洗不清。” 秦祐了解他,一下问到点子上,“你又做了什么把人冷落的糟心事?” “已经过去。”他不想多谈,胳膊一伸,把方汝心抓进自己臂弯里。 “汝心,你别跟他介,他这人就是这样,年纪一把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哄女人。” “他居然真没谈过?我以为那是装纯骗小姑娘的。” “要不媒体怎么猜他喜欢男人?邵寻不用装,也照样骗小姑娘,你不就被他骗到手。” 她抬眸看向自己老公,邵寻难得说了句,“你是我初恋。” 她却果断摇头,“你并没有恋上我。” 秦祐在一旁看得直笑。 今年年末,UG在竞争对手那儿挖了两个非常厉害的创意总监过来,春装马上要粉墨登场,整体设计都会与之前产生较大差别,董秘在电话里只模糊告诉她“会让人眼前一亮”,并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细节,但此刻,她却实打实见到新款设计成品。 她带了相机和小本本,本来保安是想提醒不能拍摄,但秦祐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 UG老总亲自接待并且全程陪同,十分钟后,设计总监和研发总监都赶过来,专门给方汝心答疑解惑。 有邵寻给她做铺垫,这场UG的独家专访已然是拿下。 她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咔嚓咔嚓拍下一手照片,当然,这不是八卦的娱乐新闻,而是私募研究的独家披露,拍的也主要是高科技的工艺流程和至臻完美的成品。 方汝心跟两位总监走在前面,时不时跟他们咨询专业问题。邵寻跟秦祐走在后头,商讨银座跟UG在新一年的合作。 “Tiffany都出了回形针,你也适当妥协一下。” “归根结底,银座只是经销商,我只要负责挑最好的货,创新跟变革是你们企业家琢磨的。” “那你还坚持不做新媒体推广?” 邵寻这时候倒有耐心解释:“那策划案真的够不上我心中的及格线,提供折扣券——这叫什么事?” 秦祐给他递根烟,“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邵寻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她一身红裙脚蹬凉鞋的情景,要真能有这种感觉,他敢拿自己名誉打包票,销量能轻松上去。 是的,那天给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她那双脚很美,而是广告策略该怎么做。后来他也跟营销经理去选模特,但差强人意,嫌她们脂粉气太重,但凡涂了指甲油都直接刷掉,后来庄翊就说行行行,我们去女大学生里面找。 “落到实处——这回我们新款的潮鞋你们愿不愿卖?” “光我答应还不够,银座之前没尝试过跑鞋,得回去跟管理层讨论。” “行,你带点货给他们看。” 邵寻在成品展示台那儿停了下来。不褒不贬地讲,他对这类东西的审美并不比一线设计师差,而且他深入市场多年,倒不看哪种版型更具艺术性,而是哪类最受市场欢迎。 秦祐一看他神色,就知道这次没差,稳了。 邵寻捏了捏鞋底,“减震气点。” 研发总监一听,知道他识货,立刻补一句,“不是外面通用的,我们加了特殊改进,并且也申了专利,鞋子设计是科技型的,而外观又是潮流型的,符合千禧一代的审美。” 他从里头挑出三种,旁边的工作人员拿盒子装起来。 秦祐说:“女鞋出了五款,都很精致,送几双给汝心吧。” 他把方汝心带到架子那边,“看喜欢哪个。” 她轻轻摇头,“不用……”她不太习惯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礼物。 秦祐一笑,“别这么客气,我跟邵寻就是兄弟,合着也该送你们一份结婚大礼,这点小玩意都不算什么。” 方汝心嘴角微弯,笑得很友善,但还是摇着头。 秦祐不跟她磨叽,直接示意旁边的女员工挑了几样装袋子,但方汝心就是不肯接,还一直往后退,虬在邵寻身边,直往他怀里躲,嘴里喃喃念着,“不要不要……” 81.大结局(下) 防盗比例60%, 时间48小时。  方汝心把柔软的脚掌贴在精美的墙纸上轻轻摩挲。一会儿后又把膝盖屈起来, 两条腿悬在空中蹬自行车, 这是她为了瘦腿而养成的健身小习惯, 蹬累了又把腿竖着继续拉伸。 邵寻抬手敲了敲门,她仰着脖子往门口瞅一眼。 她翻身坐起来, 一边讲电话一边耙顺蹭得乱蓬蓬的头发。 见她挂掉电话,他走近提醒,“过来吃饭。” 她在床上挪着挪着, 直到把圆嘟嘟的背影留给他,让他自己感受。 邵寻又拍拍她的肩,“不吃晚餐?” “早就气饱了。”她闷声说。 他在床边坐下, 强行把她扳过来,“你生气可以,但饭还是要吃的。” “不吃。”她说。这两个字要是狠辣地吼出来多好, 但她秀里秀气的。 邵寻直接把她零食缴了,“那你也不要吃这个。” 方汝心伸手拦住,还跟他来回抢, “这是我自己买的, 凭什么不能吃?你也太横了吧。” 邵寻停顿片刻, 不跟她较这个劲, 直接拉她起来,双手卡在她腋下, 把软绵绵的懒狐狸拖了起来。 她嘴里还嚷着, “不想吃不想吃……” 邵寻直视她, “汝心,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给你道歉,今天中午不该吼你。” 这话一出,她瞬间安静下来。 趁着她不闹的空档,他干脆利落地将人抱起,她柔顺的长发从他手臂那儿倾泻而下。 他把她抱到餐桌边坐下,然后把她腕上的皮筋取下来,给她随便扎了下头发。 “怕头屑掉到你碗里。”他还专门解释一句。 她没有穿鞋,两只光丫子一左一右地搁他脚上,纤细的足踝可劲碾着他,许是泄愤。 他默许她这种行为,夹起一块排骨,递到她嘴边。 “我不在办公室,那门就是不锁的,任何人都可能进来,看到你那个样子会怎么想?你以为受害者是我吗?是你。汝心,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方汝心微微张嘴,咬住那块可口的排骨。 酱汁从她嘴角溢出,他拿纸巾给她擦掉。 “你才入职场没多久,没有自己的根基,随便什么谣言就能把你毁了,懂吗?” 她小声说:“可我的确是你老婆啊。” “在家怎么搞都行,我完全由着你,但在外头不能乱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 “那你会跟我公开吗?”她总是这样抓不住重点。 邵寻给她盛了碗汤,“你想公开,那我就找媒体宣布,但在此之前,你要想清楚,公开后,你受到的束缚更多,可能……不会让你再跟银座有关的项目。” “而且就算公布,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出入我办公室。” 她显然很低落,那天生的微笑唇,唇角此刻都有点下垂。 “行,我懂……”她双眸又生出几分湿意,“那你抱抱我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吼?你好好跟我说不行吗……我又不是不听话,又不是无理取闹……” 这宝贝怪令人心颤的,尤其她说抱抱我的时候,仿佛有点战战兢兢的仰望。 邵寻停下所有动作,张开双臂把她抱过来。 她一到他怀里就哭出声,“……很丢脸,好像没人要一样。” 他轻轻抚着她,“没有别人看到,不丢脸。”一贯擅长说服人,此刻却没有安慰到点子上。为什么?因为这没什么好辩的,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不是最重的,所以才会那样。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 他默不作声地捧起她的脸,她温热的眼泪淌到他手心。 他心里忽而有点刺痛。虽说事发之后他已经产生歉意,但当时并没有这种疼痛的感觉。 的确不该对她这么狠,毕竟她还太嫩不懂事,下次不能再这样。但除了道歉,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她只抽泣了一小会儿就从他怀里出来。 “上午那场会议你也在,你觉得我态度怎么样?” “很差,很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一点情面都不留,当场说人家是垃圾策划。”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已经是我克制之后的表现。” 她沉默一会儿,嘲道:“怪不得早年媒体都说你是gay、工作狂,你在这上头真的蛮。” “我对男人更凶,直接会说‘滚’,只是他们没有报导,总喜欢在异性之间捕风捉影。” 方汝心哼哼两声,“你现在就是想说,你对我已经很温和,要是别的女人如此大胆,你会直接让她滚出去。” 邵寻笑了笑,“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继续喂食她,“在家由着你,你想玩什么都行。” 方汝心真是好哄,这样就重新笑起来,“好,你说的,那我今晚可要骑在你身上。”她说得十分骄傲,身后仿佛摆着狐狸尾巴。 邵寻不徐不疾,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方汝心一看,立刻埋头喝汤。 “装什么傻,”他拨了拨她脑袋,她就是不抬起来,“这丝袜还带着你的味儿,你也闻闻。” 她斥了声讨厌,推开他的手,“……只准你凶,我就不能报复?” “嗯,导致今天下午这场没谈拢,现在你开心了?” 方汝心脸色一变,“不会吧?!” 邵寻不言声,神色亦平平淡淡,只是嘴角一丝隐笑泄露了真实。 她嗔怪地捶他一下,“故意吓我……” 她上回才跟他说,想去UG做生产线调研,跟董秘联系但对方一直没答应,毕竟UG最近在忙内部重大事宜,拒绝任何私募跟研究员,生怕提前走漏消息。方汝心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今晚邵寻就跟她说一起去UG的研发中心。 “你跟他们老总是多年朋友?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方汝心在车上问。 邵寻觉得这个答案太显而易见,因为没必要。 “投资经理已经跟我接洽,我把蓝度的基本情况告诉他,他很有兴趣,说如果效益真有这么好,愿意投三千万。邵寻,谢谢你。” “嗯。” 车上开着广播,他喜欢通过这个了解近期的财经、商界,正听到每日指数,全然没在意她讲话。 “我写的服装业深度已经发了,你看过吗?感觉怎么样?” “还没看,看了我会告诉你感受。” “你们投资部的人可能要跟我们一起去调研,正在商讨日期。” 他没有回应。 方汝心又重复一遍,他平静地说,“听到了。”然而注意力还是放在自己的广播上。 她伸手“啪”一下,将那玩意关了。 他堪堪意识到,转眸看向她,“抱歉,我习惯了除非有话必须讲,否则不想开口。” “是,所以你除了要操/我,没说过别的。” 他深吸一口气,沉沉的黑眸透出点无奈,当然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汝心,对不起。” “你说话总是很强硬,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这种懒得跟人开口的想法。” 他刚刚正听到紧要关头,甚至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心,但突然一下,被她整个斩断。但他并没有继续打开广播,而是把语气放缓,“嗯,你说的对,我会好好听你讲话,你想说什么?” 这女人是他老婆,所以他愿意就着她。要是其他人……当然,其他人估计也没她这胆敢直接关。 到目的地,他给她打开车门,她没立刻下来,而是把手伸给他,意思是让他好好扶着。 他先是一怔,而后直接把手伸到里面,圈住她的腰,将她揽了下来。 “行了,别贫,”邵寻出声打断,“她今天本来就被我气到,你再添油加醋,我洗不清。” 秦祐了解他,一下问到点子上,“你又做了什么把人冷落的糟心事?” “已经过去。”他不想多谈,胳膊一伸,把方汝心抓进自己臂弯里。 “汝心,你别跟他介,他这人就是这样,年纪一把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哄女人。” “他居然真没谈过?我以为那是装纯骗小姑娘的。” “要不媒体怎么猜他喜欢男人?邵寻不用装,也照样骗小姑娘,你不就被他骗到手。” 她抬眸看向自己老公,邵寻难得说了句,“你是我初恋。” 她却果断摇头,“你并没有恋上我。” 秦祐在一旁看得直笑。 今年年末,UG在竞争对手那儿挖了两个非常厉害的创意总监过来,春装马上要粉墨登场,整体设计都会与之前产生较大差别,董秘在电话里只模糊告诉她“会让人眼前一亮”,并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细节,但此刻,她却实打实见到新款设计成品。 她带了相机和小本本,本来保安是想提醒不能拍摄,但秦祐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 UG老总亲自接待并且全程陪同,十分钟后,设计总监和研发总监都赶过来,专门给方汝心答疑解惑。 有邵寻给她做铺垫,这场UG的独家专访已然是拿下。 她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咔嚓咔嚓拍下一手照片,当然,这不是八卦的娱乐新闻,而是私募研究的独家披露,拍的也主要是高科技的工艺流程和至臻完美的成品。 方汝心跟两位总监走在前面,时不时跟他们咨询专业问题。邵寻跟秦祐走在后头,商讨银座跟UG在新一年的合作。 “Tiffany都出了回形针,你也适当妥协一下。” “归根结底,银座只是经销商,我只要负责挑最好的货,创新跟变革是你们企业家琢磨的。” “那你还坚持不做新媒体推广?” 邵寻这时候倒有耐心解释:“那策划案真的够不上我心中的及格线,提供折扣券——这叫什么事?” 秦祐给他递根烟,“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邵寻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她一身红裙脚蹬凉鞋的情景,要真能有这种感觉,他敢拿自己名誉打包票,销量能轻松上去。 是的,那天给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她那双脚很美,而是广告策略该怎么做。后来他也跟营销经理去选模特,但差强人意,嫌她们脂粉气太重,但凡涂了指甲油都直接刷掉,后来庄翊就说行行行,我们去女大学生里面找。 “落到实处——这回我们新款的潮鞋你们愿不愿卖?” “光我答应还不够,银座之前没尝试过跑鞋,得回去跟管理层讨论。” “行,你带点货给他们看。” 邵寻在成品展示台那儿停了下来。不褒不贬地讲,他对这类东西的审美并不比一线设计师差,而且他深入市场多年,倒不看哪种版型更具艺术性,而是哪类最受市场欢迎。 秦祐一看他神色,就知道这次没差,稳了。 邵寻捏了捏鞋底,“减震气点。” 研发总监一听,知道他识货,立刻补一句,“不是外面通用的,我们加了特殊改进,并且也申了专利,鞋子设计是科技型的,而外观又是潮流型的,符合千禧一代的审美。” 他从里头挑出三种,旁边的工作人员拿盒子装起来。 秦祐说:“女鞋出了五款,都很精致,送几双给汝心吧。” 他把方汝心带到架子那边,“看喜欢哪个。” 她轻轻摇头,“不用……”她不太习惯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礼物。 秦祐一笑,“别这么客气,我跟邵寻就是兄弟,合着也该送你们一份结婚大礼,这点小玩意都不算什么。” 方汝心嘴角微弯,笑得很友善,但还是摇着头。 秦祐不跟她磨叽,直接示意旁边的女员工挑了几样装袋子,但方汝心就是不肯接,还一直往后退,虬在邵寻身边,直往他怀里躲,嘴里喃喃念着,“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