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第1章 生死契阔 大燕城，才十月，天上已飞雪。 空旷寂寥的皇宫内尸体横陈，浓浓血腥气充满了皇宫每一处，我站在原地，浑身好似木了一般，寒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我的贴身宫女摇铃劝我：“公主，大魏三皇子已经带兵杀入皇宫了，您快逃吧。” 大魏三皇子？ 我好似万箭穿心，他还在大燕做质子的时候，我对他千般好，只差没将一颗心掏给他，他与我说死生契阔，最后却是灭了我的国还要杀我吗？ “姐姐怎么还不逃呢？”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道鞭子破空之声，我还未转身便已被抽中，瞬间失力跌倒在地，被鞭子抽中的地方皮开肉绽，隐隐可见白骨。 我看着面前的人，恨得泣血：“如意，是你带他杀入皇宫的？” 赵如意是我的妹妹，她母妃早亡，得我处处护她，她才得以长大。 赵如意望着我，那双美眸里尽是讽刺：“当然，不止如此，当初你跟他的一夜，他至今以为是我，所以对我百般维护疼爱，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为何？” “为何？”她尖叫起来，用极度讽刺鄙夷的目光看着我：“赵长乐，你自以对我的怜悯和施舍，就救我脱离苦海了吗？没有，你那么耀眼，遮挡住了我所有的光芒，我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如摇尾乞怜的狗，所以我要杀了你，还要夺走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男人魏无息！” 摇铃听到后，泣不成声：“四公主，你怎么可以如此，公主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啊，就连皇上曾要将你赶出宫，也是公主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 “我知道！”赵如意冷笑一声，完全褪去了伪装，露出青面獠牙：“她自以为英雄，自以为伟大救了我，我就要感激她吗？不，我要成为她，我要比她更高贵！” “奴婢会告诉三皇子的……”摇铃红着眼睛大喝，可话未说完，赵如意手里的鞭子一挥，稳稳打在她的眼睛上，顿时鲜血四溢。 我忙起身抱住痛苦的摇铃，愤愤看着赵如意：“你要杀的是我，来便是，不必牵扯旁人。” “你不让我杀，我偏要杀！”赵如意好似疯了一般，抬手便又挥起了鞭子。我不能让摇铃因我而死，我捡起地上的刀，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看到她跪倒在地，便毫不留情朝她的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可不等人头落地，一阵低沉却狠厉的呼喝传来：“你敢杀她，我就杀了你的皇弟！” 我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失力，我能感受到心一片片碎裂的声音。 看着提着带血长剑而来的英武男人，我仍旧怀着最后一丝希冀，跌撞着上前：“无息……” 可那个我曾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却只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狠狠扔在地上，毫无怜惜。 他看也没再看我一眼，只温柔的去扶地上的赵如意，温柔入骨，心疼至极，却不再是对我。 摇铃听到他的声音，嘶吼着告诉他真相：“三皇子，一年前为你解了媚毒的人，是长乐公主！” 我本以为魏无息会突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对我犯了多大的罪，可是他只是讽刺的看我，说出剜了我心的话：“赵长乐，你就这么渴望在我身下婉转承欢？好，我成全你，所有人给我退出去！” 第2章 轻贱她 我武功不及他，被他卸下了胳膊，如同一只破娃娃般扔在冰凉的地上，旁边还有我臣民们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粗暴的耸动只让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我会杀他吗？三年以来的真心，他是假，我是真啊。 “低贱的女人，你不是渴望男人吗？叫啊，叫！”他疯狂的怒吼，心里好似压抑了恨，我却不知道他恨从何来。 事后，他冷漠的起身，见地上无血，鄙夷更甚：“堂堂公主，竟如青楼妓女一般放荡下贱，赵长乐，这么多年来你我所有的记忆，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极尽羞辱，恨不得让我羞愧而死。 我也的确心如死灰。 “杀了我。”我嘶哑开口，痛苦和悔恨似乎要将我撕碎。 国破家亡，皆因我而成，我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可他只留下冷漠至极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为什么！”我白了脸，控制不住的朝他大喊：“既然不信我，既然嫌我低贱恶心，既然屠尽我满门，为何不杀了我！” “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他忽然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带着初见时那般的淡漠无情，好似方才一瞬，已经彻彻底底将我从他的生命里剔除：“你害了如意这么多年，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的死去吗？我告诉你，接下来，我会好好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让你永无天日。你若是敢寻死，你那才三岁的幼弟，我会拿他去喂狗。”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不再有丝毫的留恋。 摇铃被扔进来，她跪在地上四处摸索着寻找我，直到摸到我未着寸缕的身体。 我觉得羞耻，可绝望和滔天的恨意，更如同一把利刃在一片片剜去我的皮肉，让我只剩下一副枯骨。 “公主，是摇铃没保护好你，都怪摇铃。”她大哭，却不知血泪一行行落下。 我心如刀绞，努力压制着痛苦看着她：“别怕，不怪你，我们会没事的，无息说了，不杀我。” “真的吗？” “真的。”不杀我，但是要折磨我，可还有什么样的折磨能比得过现在呢？羞辱、背叛、死亡、国灭。 我在空旷冰凉的地上躺了三天，因为胳膊被卸了，身下也如刀刺般痛。 摇铃脱了自己的衣裳给我，三天的时间，我看着她由眼睛活活被打瞎的痛苦，到受尽饥饿和寒冷中活活冻死，她死时，我眼泪好似流干了一般，竟是一滴也没有了。 魏无息的人找到我，如同收拾垃圾一般将我拖走，也不管我是否身无寸缕。 从此，我从曾经大燕第一的长乐公主，变成了如今最下贱的禁脔。 我生了一场大病，再次醒来，却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一盆凉水浇在我脸上，而后便听到了久违的赵如意的声音。 “姐姐，歇了三个月，可好些了？” 她语气依旧温柔如水，模样也变得更加精致，一身大红的凤袍更加衬的她美若天仙。 我狠狠瞪着她，要她偿命！ 赵如意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俯身看我：“你要怎么让我偿命？我现在是大魏的皇后，而你，不过是低贱的禁脔，比最下贱勾栏院里的万人骑的女人还不如。” 我听着她嘴里不堪的话，冷笑一声，抬手便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她面色青紫。 周围的宫女们连忙上前来拉我，甚至踢我踹我，可她们哪里知道我有多么想让赵如意死！ 快了，我马上就要杀了她了！ 我心里仇恨的血液似乎也开始喧嚣，可是最后时刻，一道寒芒闪过，一把匕首直接穿透了我的肩胛骨。 第3章 心里还有我 血瞬间晕染出来，我的手也终于被宫女们掰开，我看到赵如意大口的喘着气，她还是活了过来。 一道明黄龙袍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赵如意也立马趴到了他的怀里嘤嘤哭泣：“皇上，你不要怪姐姐，她只是……她只是……” “如意，你不必替她说情。”魏无息说完，才转头看我，可那双凤眸里的寒冰和杀意，却让我心口一窒，好似喘不过气，原来，我竟这般爱他么？ 我冷笑着看他，带着我自己都未听过的狠毒：“还不打算杀我吗？我若不死，一定会杀了你们。” “是吗？”魏无息声音更加低哑，也说出了更加残忍的话：“来人，给我穿了她的琵琶骨，关入地牢！” 饶是赵如意也惊了一下，穿了琵琶骨，便是男人也不一定熬得住。 正当她高兴之时，又听他道：“请最好的太医伺候着，胆敢让她死了，你们全部提头来见！” 说完，小心翼翼扶着赵如意出了宫门，我听人说，赵如意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我被恼怒的宫女们扔到了地下室，来行刑的人是个面向刻薄的男子，他要穿我的琵琶骨，却打了四个血窟窿。 太医温平给我上药时，带着一丝怜悯问我：“可要告诉皇上？” “不必。”我看着他面对我血淋淋的身体时，还能红了脸，便露出些许笑意：“当我是具尸体即可。” 温平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闻言，多看了我一眼：“我不会帮你死的。” “我知道。”我想要讨好他，并不是为了自己：“我想让你告诉我，我皇弟可好？” 温平皱眉，没有说话，上完药就走了。 琵琶骨上的血窟窿用冰冷的铁链穿过，只要我一动，就会血流不止。 晚上，没人送饭来，我默默等着，盘算着如何杀了赵如意和魏无息，但还没盘算出来，魏无息便来了。 他一身明黄龙袍，不染尘埃，面冷如冰，只有对赵如意时，才会软化一些。 “后悔吗？”他突然问。 “后悔什么？”我笑，看着曾经熟悉的俊朗眉眼，曾经的温情缱绻，现在都化作了疏离和憎恨，我心如刀绞，却不肯服输。 “看来你并不后悔。”他冷嗤，忽而看到温平离开前留下的几粒药丸，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轻蔑：“你果然如同外面传的一般，见到男人就要发情，赵长乐，你怎么就这么贱！” 我不明白外面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但想来跟赵如意脱不了干系。 我心里还带着几分希冀，抬眼看他：“或许皇上去查查是谁传的这流言，就能有答案。” “流言？”他轻哼：“你以为你还能骗我吗？” 他又上前几步，狠狠捏着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对视：“赵长乐，你害了如意这么多年，骗了我这么多年，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一背着我，就会跟别的男人大骂我有多愚蠢？” 我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这些都是赵如意告诉他的吧。 “你既然肯相信赵如意的话，不肯相信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情，何必还来问？魏无息，你不是一样的下贱吗？”我学着他的话讽刺回去。 果然，他被激怒，狠狠的抓着我的肩胛骨。 冰冷的铁链在我肩上的血窟窿里来回动，我觉得喉咙仿佛被人死死掐住一般，直接晕了过去，可在晕过去之前，我看到了他眼里闪过的一丝焦急。 我知道我没猜错，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唇瓣微微掀起，魏无息，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就能让你也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第4章 承欢 再次醒来，温平在我身侧。 我看着还是那个黑暗潮湿的地牢，却能感受到肩胛骨上的铁链已经被取下了。 “皇上发现了你肩上有四道伤口，行刑的人已经被拖下去喂狗了。”温平一边替我上药一边说道。 我听到，笑容更大了，问他：“这是不是说明皇上还是爱我的？” 温平看着我，如同怜悯的看着傻子一般，但我只朝他眨眨眼，将所有的算计埋在心里：“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温平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我，一成不变的温和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有粥。” 他将粥放在我身前，可我的手动不了，要喝只能俯下身子如同狗一般去喝。 我看到温平的手紧了紧，他许是可怜我，想要喂我，但我瞥到牢外那一抹明黄的衣角，笑道：“既然药上好了，温太医请回吧。”我还记得魏无息羞辱的话，我不想害了温平。 温平没说话，就站在那里。 见他不走，我也不顾及脸面了，俯身就喝，这既是魏无息想看到的，我满足他就是。 温平低垂着眼睛，眸子里浮起一丝复杂，终究转身离去，而我的眼泪也终于敢落下来。 喝到一半，魏无息果然来了。 “后悔吗？” 我没说话，只抬眼用我自觉最可怜的姿态看他：“我想见见皇弟。” 魏无息冷笑一声：“赵长乐，你的骨头真的很软。” 我没说话，但自此以后，他将我放出了地牢，却把我安排在了赵如意的侧殿里，封我为乐嫔。 赵如意当天便来了，眼里带着杀意。 “你以为你还能斗得过我吗？”她质问，好似我抢了她什么。 我清冷的笑着：“斗不斗得过，要斗了才知道，妹妹，你这个孩子我看很不吉利，一定会掉的。” 害了父皇母后，杀了皇族所有人，她这个孩子如何该保住！ 赵如意一听，如同疯了一般，上来便狠狠掐着我未好的肩胛骨。 我依旧很疼，却不及心疼。 “你在他眼里不是温柔胆小么，若是叫他发现，会是怎样精彩的画面？”我抽着凉气，却依旧笑着看她。 赵如意惧了，猛地松开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阴冷的笑看着我：“我要折磨你有一万种办法，赵长乐，我会让你跪着跟我求饶的。” “我也是同样的话送你。”我笑得凉薄，可等她一走，我便忍不住心痛。 曾经爱若亲妹的人，伤她一寸，便如自捅一刀。 晚上，我身边送来两个宫女，一个叫白兰，一个叫红莲。赵如意亲自挑的，负责每天跟我说我父皇母后，叔伯兄弟惨死的状况，让我日夜不得安宁，但我没怪她们，只有她们不断的提醒我，我才能累积越来越多的仇恨，跟他们同归于尽。 “红莲，去门口守着吧。”白兰见夜深，忽然跟红莲道。 红莲了然点头出去了，等她一走，白兰才冷笑着掀了我的被子：“敢跟娘娘斗，你一个身败名裂的低贱女子，怎么配？” “是她不配。”我淡淡道，却换来她狠狠的两巴掌。 她打完，怔了怔，却笑了起来：“曾经高贵的让我等仰视都不够的长乐公主，如今竟被我扇了耳光？”说完，看了看一旁的一盆凉水，直接泼在了我身上。 外面北风呼啸，冷水浇在身上，好似立刻就要结冰一般。 白兰似乎觉得还不够，扯着我的胳膊要将我拖拽到地上，但才进行到一般，便听到红莲一声惊呼，而后就见魏无息不知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看到白兰的动作，凤眸里闪过一丝狠厉：“拖下去打三百鞭子！” 三百鞭子，等同活活打死。 白兰吓坏了，跪在地上就开始求饶，磕得头破血流，却没有引来魏无息的丝毫同情。 我了解魏无息，在他面前最无用的，就是求饶。 白兰的鞭刑是在院子里执行的，我想赵如意也听得到。 他看着狼狈的我，长眸微微眯起，居高临下的走到我面前：“想说什么？” “我说什么，皇上会信吗？”我冷笑，却因此激怒了他。 “都给我退下！”他怒喝，众人不敢吱声，走时还不忘关上了房门。 他弯腰揪着我的衣领将我扔回床上，扯开我本就不多的衣服粗暴进入，好似以此为惩罚一般。 我却达到了我的目的。 我开始竭尽所能的迎合他，柔声而又眷恋的唤着他的名字。 “无息……” 我声音娇媚，面目含春，这是天生的，但在这时候好似格外好用。 他如同受了刺激一般，越来越狠，我也如同被他撕裂，但我知道，此时的赵如意一定恨红了眼睛彻夜难眠！ 魏无息好似十分眷恋我的身体，一直到临近早朝才离去，依旧无情的留下狼狈的我。 我蜷缩着身子，等着暴怒的赵如意过来，而她也没辜负我所望。 第5章 求她 “低贱，赵长乐，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青楼的妓女吗！”赵如意愤恨的骂着我。 “在你看来，皇上疼爱一夜的人，是青楼妓子吗？皇后娘娘，你是不是也太低看你自己了？”我掩饰好所有痛苦轻笑着看她。 她如被逼疯了一番，扯着我的胳膊狠狠的摔到了冰冷的地上，不断用脚踹着我的身体。 周围围着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低下头，眼里略有一丝的同情。 我没有求饶，任凭她打骂。 似乎发泄够了，她才停下，整理好华贵的凤袍冷冷盯着我：“既然你不想你皇弟活着了，我成全你。” “他在皇上手里……” “谁告诉你的？”赵如意冷笑一声：“他一直在我的手里，我要他生他就生，我要他死他就死！你听说过有的人，有娈。童的爱好吗？尤其是幼小的男童，我看他就很合适。” “不要！”我惊慌起来，所有的伪装都落下，我艰难的抓着她的衣摆求她：“你放过他，他才三岁。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求求你，放过他！”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我知道我已经被她攥在手心，可我不在乎。 赵如意似乎也察觉到她已经抓住了我的软肋，嫌恶的抽开自己的衣摆，极尽讽刺：“现在知道求我了？之前不是还诅咒我的孩子吗？不是还要跟我抢男人吗？” 我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再说，只祈求她能放过皇弟。 她一只脚踩在我的手上，看着我面色变得灰白，才低声道：“你要我放过他，可以，只要你激怒皇上一日，我就放过他一日，你若是做不到，我就让他去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跟你这个比勾栏院的女人更下贱的姐姐一样。” 我缓缓闭上眼睛，忍住胸腔几乎将我撕裂的恨意和痛苦，开了口：“好。” “很好！”她狠狠在我手上碾了一脚才满足的离开。 她们一走，房门洞开，外头的寒风猛地灌进来，一次一次打破我的希望。 白兰死后，红莲从以前的羞辱我，变成了不理我，任凭我这样躺在地上，直到温平过来。 他看着只着一身轻纱的我，连忙退了出去，给了红莲打赏，她才肯给我换了潮湿的被褥，将我扶到床上。 温平把脉之后没有离开，我轻笑：“温太医还要治我的心病？” 温平淡淡看了我一眼，取了药来，揭开了我肩膀的衣衫给我上药，这一次，他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我美吗？”我忽然问他。 温平对上我的眼神，却如触电般又离开了，我从他的闪躲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娘娘伤势严重，暂不要行房事的好。”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他收拾东西时，有些慌乱，我看得出来。 他一走，红莲就进来了，不屑的看着我，却什么都没再说。 到了晚上，魏无息如同未曾餍足的猫一般又来了，我却想起了赵如意的话。 “皇上日日来我这里，皇后娘娘会伤心。”我开口，也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他寒声问我：“温平来过了？” 我略惊讶，难道不是他传召温平过来的吗？ 蓦地，他眼里多了几分狠意，却只讽刺地看着我：“你果然天生就喜欢勾男人，赵长乐，你跟我表明心意时，背地里在跟多少个男人欢好？” 我微微皱眉，我并不想牵连温平，只扬起唇角：“温平却不肯上我的当。” 他真的被激怒了：“你想要男人，我满足你，我看你是不是天生的淫。荡。”他没有挥退众人，反而连夜让人去把温平叫来。 他掀开我的被子，扯尽我的衣衫，揽着我的腰往上一翻，目光狠厉的盯着我：“如昨日一般伺候朕，否则，朕将你幼弟千刀万剐！” 我胳膊恢复了些力气，想去扯下帷幔，但他却狠狠捏住了我的手腕，仿佛我再不听他吩咐，他就要将我扔出去一般。 我只觉得又是千万道目光落在身上，我觉得羞耻，但我别无选择。 温平来的时候，帐中春色依旧，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不是从此以后也要跟其他人一样看我，我只知道自己现在是魏无息的玩物，极为低贱的玩物。 我轻柔的唤着他：“无息，我爱你……” 但他的面色却越来越紧绷，最后狠狠将我往床中一甩，放下了帷幔，狠声朝外面呵斥：“都给朕滚出去！” 所有人颤抖着离开，温平也低下了头。 我面无表情的躺在里面，魏无息迅速起身穿好了衣裳，看也没看我便快步离开了。 我听到外面红莲请他去赵如意宫里的声音，可他好似直接离开了，谁的房中也没去。 我默默给自己盖好被子，床上好似还有他的温度。 抬头看着眼前的帐顶，上面害羞着鸳鸯，亲昵的交颈，互诉衷肠。 第6章 有孕 接下来两个月，温平没有再过来，魏无息也没有过来，至于赵如意，传闻她的孩子好似真的保不住了。 红莲来来回回的跑，伺候着我，主子却是赵如意。 我刚端起她们扔来的冷饭，却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红莲看到后，怀疑的问我：“你葵水多久没来了？” 我轻轻抚着小腹，一股狂喜窜上心头，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我就能救出皇弟了。 “去请太医。”我抬眼看她。 红莲习惯性的嘲讽：“你也配？” 她话未落音，我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她脸上，看着她的脸迅速红肿起来，才冷声道：“我若是怀了龙子，再有个好歹，你不怕你跟白兰一样吗？” 提起白兰，她颤了颤。 “要请太医也是要先禀告过皇后娘娘……”她转身要走，我上前便抓住了她的胳膊，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这段时间我的肩膀恢复了不少，虽然如此动作依旧疼得我面色发白，但我却不觉得疼：“皇后娘娘如今腹中胎儿不稳，你觉得她还能动怒吗？她要是过来，我一定会气得她大怒，到时候孩子没了，你觉得她第一个会找谁的麻烦？” 红莲面色几番变化，在她快呼吸不过来之时，我才松开了手。 看着捂着脖子大口喘气的她：“还不去？” 红莲不敢多留，转头就跑了，而且没敢去赵如意那里。 我惴惴不安的等着，却又担心，若真的怀了孩子，该怎么办？ 他是无辜的，可他却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不等我想清楚，太医被找来了，是温平，也是魏无息的意思。 两个月不见，温平好似瘦了些，胡茬也多了起来，听说家中给他娶妻了。 “恭喜娘娘。”他起身行礼。 我抬手抚着小腹，未曾说话。 有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赵如意耳朵里，当天下午，她小产了。 她宫里来来往往很多人，我安静的坐在廊边看着，说不出的感觉。 下午，她传了我去，魏无息也在。 我跪在冰凉的地上，低垂着眉眼，极尽乖巧。 赵如意在魏无息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忍让的，她看着我，露出虚弱的笑意：“皇上，我们皇儿无福，还好长乐姐姐怀了龙种，这样，我们的皇儿也好早入轮回了。” 她越是坚强，越是大度，魏无息就越心疼。 她身旁的宫女也跪了出来，泪如雨下：“皇上，娘娘如今小产，都是乐嫔娘娘害的。” 我睫毛微微颤了颤，早料到她们有此一计。 魏无息面色微沉，没有打断她。 她恨恨的指着我：“前两个月，乐嫔娘娘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诅咒娘娘的龙胎，奴婢还听人说，这世间有一种巫蛊之法，施法之人能把另一个人的胎儿变成自己的。奴婢之前跟娘娘说了，娘娘不信，还教导奴婢们不要听信流言，可没曾想，娘娘今儿才小产，乐嫔娘娘后脚就……” 那宫女泣不成声，赵如意也似乎默认了这一说法，隐忍着默默流泪。 我能感受到魏无息如刀般的目光，可也知道赵如意一定准备好了人证物证，魏无息不会信我的话。 “赵长乐，真的是你……”他似乎不忍说出那句话。 我心中大笑，你提刀杀了多少人，如今还会不忍心么。 “不是。”我抬头看他：“可皇上会信吗？” 他瞬间被激怒，因为我的讽刺和不信任。 他一把抓着我的脖子将我提起：“你在找死！” “不敢死。”弟弟还在他们手里。 他将我狠狠扔在地上，冷漠无情的话如尖刀一般剜了我的心：“给乐嫔准备堕胎药！” “皇上，长乐姐姐怀的也是您的孩子啊。”赵如意颤着声音怯怯劝着。 “她不配怀朕的孩子！”他寒声如冰，说出对我而言最恶毒的诅咒：“以后她怀一个孩子朕就打掉一个！” 闻言，我反而笑了，魏无息，你打掉的这个孩子，一定会送你下地狱！ 第7章 让他心痛 堕胎药端来时，浓烈而苦涩的味道迅速钻入我的鼻腔，让我泪流满面。 我捂着小腹，极尽痛苦之状，好让赵如意消气，好让魏无息知道我还有孩子这个弱点，好放了皇弟。 “皇上，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我一改之前的倔强，开始求饶，似乎真的很怕失去这个孩子一般。 赵如意知道我的目的，也突然捂着肚子喊疼：“皇上，臣妾的肚子……” 她痛苦的呻吟着，好似忍了极大的痛苦。 魏无息的注意力终于没再放在我身上，大手一挥就让人把我拖了下去，但我知道，只要他看到我的软弱，那就够了。 喂药的是红莲，她鄙夷的看着我，不屑轻嗤：“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你这个孩子根本保不住，你当时又何必兴师动众请太医呢？还害了娘娘的孩子。” 我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想要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却被红莲猛地一推，头狠狠磕在桌角，当即一股钻心的刺痛传来，让我差点晕过去。 温热的血沿着额头流到脸上，只看红莲微白的面色我也知道状况多可怖。 她指着我嗫嚅道：“我不是有意的，是你非要起来，怪不得我。” 我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攀着旁边的桌子慢慢站了起来：“这孩子是我与皇上的，便是死，我也要躺在床上，而不是地上。” 我瞥到门口投进来的一抹人影，唇瓣扬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继续道：“这是我跟无息，第一个孩子，……” 我含泪欲泣，旁边心软的宫女也红了眼睛。 红莲不知我用意，冷笑一声，大声嘲讽，好似要让赵如意也听见，然后给她赏赐：“你不过是皇上用来发泄的玩物罢了，以前是高高在上谁都不敢高攀的长乐公主又如何？现在也不过是个比勾栏院的妓女还低贱的女人罢了，也配拥有皇上的孩子？这世上配生下皇上孩子的人，只有皇后娘娘一个！” “是吗？” 我等待的冷漠声音终于响起，但我没想到，他过来，只是带给我另一个噩梦。 红莲见到门口忽然出现的他，吓得当即跪在地上：“皇……皇上。” 魏无息好似一座冰山，高大而冰寒，只出现，便是满室的无情，甚至他和赵如意在一起时，我都觉得他是在逢场作戏，可他是真的恨我。 “皇上。”我转过身祈求的看着他：“皇上，保住我们这个孩子好不好……” 他转过身，盯着我看了好久，我知道我现在一定满面苍白，额角还在不断流血，样子一定丑极了，可他却扬起魔鬼般的笑容，一把将我扯入他的怀里：“乐嫔这么爱朕的孩子？” 我咬牙，知道他想让我说什么。 “爱。” “爱！”这个字好似触动了他的神经，一把将我狠狠推开，让我又一次摔在冰冷的地上，还未好全的肩胛骨传来一阵细微碎裂的声音，我疼得好似浑身被撕裂，蜷缩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红莲吓了一大跳,悄悄往后挪了些，却被魏无息一脚踢开，狠狠撞在角落，吓得屋里人一声轻呼，而后他才看着我：“朕给你一个保住孩子的机会，杀了她，朕就放过你！” 我蓦地浑身冰凉，他让我当着他的面杀人？ 似乎看出我的犹豫，他抽出一旁的佩剑扔在地上：“大燕的长乐公主，仁厚良善，朕倒要看看，你是真的仁厚良善，还是虚伪薄情！” 红莲看着寒刃，立即爬起来朝我磕头，她本就撞得满脸是血，如今更是凄惨：“娘娘，您放过奴婢吧，奴婢家中还有生病的老娘和年幼的弟弟，您放过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一声声哀求，如同尖刀刺在我心上。 “你若是不动手，朕就杀了她全家，然后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魏无息在逼我。 红莲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只知道我要杀她，但我没得选。 我只觉得眼眶生涩的疼，看着不远处的剑，慢慢抓在手心。 “乐嫔娘娘，不要……饶命……”她声音越来越尖利，直到我拖着一身的伤和剑靠近，她才转为尖利的咒骂：“赵长乐，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跟你肚子里的孽种都不得好死，贱人，毒妇！” 她尖利的声音传得很远，我抬起剑，知道如何一刀毙命，而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长剑入心，我还不及抽出来，一只大手便落在我的手背，带着我的手往左一偏，直接剜出了红莲的心脏。 我急急往后退了一步，胃里一股恶心翻涌出来，可始作俑者却只是鄙夷的轻嗤：“果然是个伪善的蛇蝎毒妇。赵长乐，你做了这么多孽，这个孩子还是不必生了罢。” 魏无息的话一落，立刻有太监上前来捏着我的下巴，将那苦涩的药灌了进去。 “无息，为何……”我如同被丢弃的破布一样倒在地上，红莲惨死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我暴怒起来，抬头质问他：“我这么爱你，为何你连我们的孩子也不肯留，他也是你的血脉啊！” 我看着他冷漠的眼睛里似乎有所触动，我继续捂着小腹悲戚泣诉：“你就算恨我，厌恶我，可为何要将这个孩子也夺去，若是你不爱我，三年前那一晚，为何要抱着我，唤我子衿……” 三年前那一晚他身中媚毒，我不顾处子之身为他解毒，得他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细节我亦告诉过赵如意，但看他现在的反应，许是赵如意根本没记住这个细节吧。 尖锐的疼痛让我浑身变得麻木，但在昏厥前，我看到魏无息着急的脸，和俯身将我抱起着急传唤太医的声音。 我终于笑了起来，魏无息，现在的你是不是也开始心痛了？ 第8章 情不绝 再次醒来，我还是在原来的偏殿，梦里却是红莲死前的不断咒骂和那剜出的血淋淋的心脏。 宫女换成了一个不足十岁的丫头。 “娘娘醒了！”她很欣喜，又忙道：“奴婢芍药，是皇上派来伺候您的。” 我从狰狞的噩梦里缓过气，抬手摸着小腹，开口问她：“孩子呢？” 芍药年纪小，不懂得隐藏情绪，我一见她紧紧咬着嘴唇的样子，便知道孩子没了。 还不等多问，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便是魏无息的声音。 “醒了吗？” “醒了。”芍药忙出去传话，接着魏无息挺拔的身姿便出现在了我面前，面带担忧，似有愧疚。 “长乐。”他走到我身边，小心将我抱在怀里。 我听到他又一次温柔唤我的名字，缓缓舒了口气，却紧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低声啜泣：“无息，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我心如刀绞，但我也要不断提起这个他亲手毁了的孩子，让他也心如刀绞。 魏无息果然难受了，他抬手轻抚我的后背，语气低沉：“别怕，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他就是不肯说出那句对不起。 我心里冷嗤，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太自我，太自私，也太无情，但他只要还对我有一丝情，我就不会放过他。 下午我便去见了赵如意，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到我，只是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恭喜姐姐了。” 我不知她耍什么把戏，只冷冷看着她：“皇弟在哪里。” “你总会知道的，皇上将他保护的很好。”赵如意轻笑起来，眼底带着恨意，我不信皇弟还很好。 “你欠我的，我会全部讨要回来，赵如意，你终会后悔的。”我说完，不管她怎么想，转身就出去了。 今日太阳很好，芍药很活泼，似乎没有听说我杀了红莲的事，但后宫从不乏好事之人。 “听说没，这位乐嫔娘娘不仅害死了皇后娘娘的孩子，还亲手杀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听说是剜心呢，遭人咒骂，最后自己遭了报应。” “是吗，那可真是太恶毒了，指不定她身边那小丫头哪一天也会死了。” 宫女们一点也不惧我，三五成群的议论指点。 我浑身还有些疼，但三月春光好，我并不想浪费心情与她们计较。 “芍药，我们去采花。”魏无息喜欢鲜花，以前我见他，总会想尽办法采上一把，母后悉心照料的花卉也遭了我的殃。 想起那个温柔和善的母后，我心口钝痛，却高高扬起笑意，母后，仇，长乐一定会报的。 “娘娘，您怎么了？”芍药看到我忽然落泪，吓了一跳，而后才小心翼翼道：“别人议论的事儿您别放在心上。” “你不怕我吗？”我忽然逗弄她，没想到这小丫头很快摇摇头：“奴婢以前是在质子府上的，见过您，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 芍药很笃定，我却如万蚁噬心。一个还未跟我产生交集的小丫头都能信我，我交付了真心与身体的男人，却只信我狠毒放荡。 我笑出声来，弯着眼睛去点芍药的额头：“傻丫头，走，我们去前边儿。” 走后，我不知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温平正提着药箱看着我，而他看着我的场景，也落在了魏无息的耳目眼里。 当夜，魏无息传令说会过来，芍药很开心的命人去准备热水花瓣给我沐浴。 我拆散乌黑的发髻，看着额头未退的疤痕，再看白皙肩上那四个丑陋的疤，唇瓣扬起。 铜镜中的我，胴体如白玉，胸前丰盈，眉眼精致，如若含春，我知道我这样的皮囊，在民间早就有人说我天生媚骨，但我是那样的人吗？以前不是，现在，我可以是。 芍药羞红了脸不敢看我，我兀自抬脚入了宽大的浴盆，让热水浸润周身。 还未沐浴完，便听得一声传呼，而后卷入浴房的，是面色微冷的魏无息。 “皇上？”我声音轻媚。 他看着我，眸光一下便深了。 “所有人去外面候着！”他下令，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芍药是个傻丫头：“皇上，娘娘才小产，太医说了，不宜……” “滚出去！”魏无息大喝。 我担心芍药出事，忙道：“芍药，去准备晚膳！” 芍药不解的看着我，最后只是委屈的点点头，这才退下了。 魏无息迅速钻入水中，我能看到他眼底燃起的火焰和浑身的灼热。 我只觉身体一轻，便接受了他的进入。 他一句话也没有，只是不停的要着，我只觉自己好似水上浮萍，却不得不接受一波又一波的浪。 才小产，但身体的痛不如心里的痛，我看见他眼底的炙热和些许迷茫，开始回应他，开始轻呼他。 “皇上……” 他狭长的眸子终于看着我，却是狠狠掐住了我的喉咙：“喊我的名字！” “无息，魏无息……” “长乐，你爱我吗，嗯？”他越来越急。 “天不老，情不绝。”我发自内心，我知道假话骗不了他，但他不知道的是，我的恨早已战胜了我的爱。 他似乎很满意，事后他亲自将我抱出来，替我擦干净，才小心将我放到了锦被里，牢牢将我搂在怀里。 我浑身无力，蜷缩在他身前，稍稍抬头便可以看到他略带着胡渣的下巴，我轻轻蹭了蹭，在他下巴上一吻。 他怔住了，皱起了眉头，垂眸看我。他那双寒眸里带着不解和怀疑，也夹杂着羞怒和一丝丝的爱意。 他还爱我。 得到这样的讯息，我却更加难受。 “无息，抱抱我。”我眼泪慢慢落下，带着哀求。 他依言将我抱紧，温柔唤我的名字：“长乐……” 他没有唤我子衿，是还在怀疑那晚么？还是说，所有的怨恨还有别的原因。 我抬手圈住他的结实的腰，真真切切感受着他的温度，好似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他没有灭我家国，灭我皇族满门，没有害死摇铃，没有将满腔温柔给另一个女人。 我渐渐睡了过去，半夜醒来，床边已经凉了。 芍药伏在一旁睡着，听到动静，连忙起了身，用喑哑的声音唤我：“娘娘，可要喝些热水？” “皇上呢？” 芍药垂着眉眼没说话。 我透过纱窗，隐约能看到主殿的动静，轻笑：“去皇后娘娘那里了？” “皇后娘娘晚上做噩梦了，说是梦到了小皇子。”芍药老实道。 我点点头，让她下去休息，却是再也未曾睡着，梦里的血腥画面太过真实，让我浑身冰凉。 魏无息如此辗转，转眼便是两个月。 大魏的五月，已经开始有些闷热，我领着芍药沿着河边走，想去寻一个合适的时机，问问是否能见见皇弟，半年过去，他应该又长高了些吧。 还没走远，忽然背后一阵钝痛，而后我便被人推落了水中。 我不会水，水迅速灌入了我的五脏六腑，让我四肢如灌铅一般不断的往水里沉去。 沉没之前，我还能看到芍药大声呼救的样子。我也不想死，仇还没报，皇弟还没救出来，我怎么能死。 在昏迷之前，又听得一阵落水声，而后腰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被他带出了水面。 我听得到芍药的喜极而泣，也听到了温平焦急的声音：“快抬回宫！” 是温平救了我，我想起魏无息一直以来对我的怀疑，心跌落谷底。 第9章 恨的来源 再次醒来，我躺在冰凉的地上，身上还是湿漉漉的，牢房里潮湿发霉的味道伴随着血腥气萦绕在我鼻尖，也涩得我眼泪直流。 “皇上，温太医真的只是刚巧路过才救了娘娘，奴婢可以作证！”芍药哭得两眼红肿，看着被吊起双手遭人鞭笞的温平，泣不成声。 “是吗？”魏无息看着死死咬着牙，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肯说的温平，冷笑：“温太医，你真的只是恰好路过？” 温平从不说谎，但他知道不能说实话。 魏无息面色越来越沉：“给我继续打！” 挥着鞭子的人下手也毫不留情，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温平一定会死的。可我不能开口，我一开口，不止温平保不住，我也保不住。 我心里焦灼，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只能看着温平死死咬着牙，一次又一次的挨着鞭子。 外面终于有人快步跑了过来，急急道：“皇上，温老太医和温少夫人都过来了。” 我听人说过，温平的新夫人乃是定国公嫡出孙女，魏无息现在初登基，不可能得罪定国公。至于温平，他没有真凭实据，若是指认他秽乱后宫，他就也得杀了我。 他终于转头看我，目光复杂：“长乐，你可知道温太医一直跟踪你？” “臣妾不知。”我故作迷茫，转头去看温平：“温太医，你一直跟踪我吗？” 温平面色好似更白了，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愧疚和不舍，而后又急急垂下眼去不敢看我。 魏无息冷哼一声：“朕的乐嫔果然国色天香，寻常男人只消看一眼，便魂不守舍。” “臣不是……”温平想要解释，我却打断了他的话。魏无息哪里是在指责他，他根本只是在说我而已：“臣妾愿意长居坤宁宫，再不出来。” “是吗？”魏无息的声音冷了些，有我猜出他用意的羞恼，或许还有其他：“那从今日起，乐嫔胆敢再离开坤宁宫一步，斩断双足！” 他说完，温老太医和温少夫人进来了。 他们行完礼后，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我。 温老太医看我的眼里满是鄙夷和愤恨，仿佛是我勾引了温平一般。至于温少夫人，五官柔和，眉眼端庄，却看也没看我一眼。 “温老太医，朕看在你们温家世代为医的份上，此次他误诊，朕便不多追究了。”他挺拔站着，面容冷峻，好似不想提及温平对我做的事一般。 我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开，却不想他竟转头将我打横抱在了怀里，手臂狠狠摁着我：“长乐，随朕回宫。” 我疼得好似骨头都要断裂，却不得不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应了一声，我甚至能看到温老太医望向我时的咒骂和不耻。 的确，历朝历代，哪一个女子能得皇帝如此对待呢？只有妖女才有这样的本事。 我不敢去看他们指责的目光，紧紧攥住魏无息胸口的衣裳，软声道：“皇上，臣妾疼。” 魏无息的手臂陡然松了些，却冷冷笑起来：“朕的乐嫔果然天生尤物，只此一声，便叫朕忍耐不住。” 牢房众人立即低下头，我没有再看温平，我与他本无交集，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没必要拖他下水。 房间里弥漫着让人沦陷的气味，我看得到窗幔摇动，看得到身上的人的炙热欲。望，我依旧如以前一般顺从应着，等到他累了，收起所有的尖刺，才小心将他拥住：“无息，我想见见皇弟，行吗？” 我终于问出口，他也如期冰冷的看着我：“你是因为他，才对朕如此顺从？” 我努力让面色羞红，主动去吻他的嘴唇，用尽所有爱意温柔低语：“臣妾顺从，是因为喜欢皇上拥着臣妾，喜欢皇上温柔的声音，喜欢皇上的眉眼。”我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果然，他再一次汹涌而来。 事后，他虽然倒在一边睡下了，却紧紧将我揽在了怀中，带着几许温柔。 半夜，我再次醒来时，听到外面传来宫女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又做噩梦了。” 我静静等着他离开，可这一次他却只是小心的替我掖好被角：“你们守着便是。”说罢，如同第一次一般，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而后才睡下，我知道，他开始慢慢信任我了。 赵如意当晚一定十分生气，不然也不会第二天等魏无息一去上朝，就过来见我了。 “赵长乐，你以为你赢了吗！”她有些气急败坏，却很快冷静下来，挥退了所有下人。 我站在一侧，笑看着面色苍白的她，“你现在这么生气，不正是说明，我赢了么？皇弟既然不在你手里，你就再没有与我争的本事。” 赵如意一改色厉内荏的模样，慢慢朝我走近，轻笑：“想来，你还是不清楚为何无息这么痛恨你吧。” 我不打算听，只想顺着我的计划报复回去，却被她狠狠掐住脖子。 “因为这三年来，你每一次偷偷私会与他，他的质子府就会被人偷袭一次，是你父皇下的命令。长此以往，他的忠仆全部被杀，机密泄露，他的母妃也因此被先皇打入冷宫活活饿死，你听他说过么，他母妃饿死之前，已经在跟野狗抢食了，被阉人打骂羞辱，最后饿到活活咬死了那宫里养的野狗，却没力气才吞下一口肉。那样的场景，他每提一次，就撕心裂肺……” “够了！”我打开她的手，捂着心口倒退一步，却痛到浑身发麻，但是父皇从未提过，他怎么可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赵如意似乎尝到了甜头，继续往前：“这三年来，你多次与陌生男人幽会，还养着面首，你怎么配继续活下去呢？你这样放荡下贱之人，怎么配做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配得到无息的宠爱呢！” “我没有！”我大喝，这些事我都不曾做过，我想起无息对我的误会，抬眼看着赵如意：“这些都是你设计好的对不对，这三年来，你与我亲密无间，我也事事顺从你，这些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 赵如意扬起唇角，似乎默认了是她四处打点安排人去传流言，而且只往魏无息的耳朵里传。 我好似被人用钝器狠狠的锤了一下脑袋，一下失去了控制，发疯似的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无息，为什么要害父皇母后，为什么！” 是她害的无息母妃活活饿死，但却让无息亲手杀了我的父母，灭了我的家国。 外面的宫女迅速跑了进来，可我这一次抓的格外紧，任凭她们用尖利的指甲抓挠我的手背，任凭她们不断拿瓷瓶摔打我，我就是不肯放手，非要活活掐死她。 芍药在一旁泣不成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上前护住我，直到有人拿了瓷瓶狠狠砸在我的后颈，我才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第10章 为奴 我是在芍药的低声啜泣中醒来的，好似入宫这么久，我一直在晕倒，却又命大的活了过来。 “芍药。”我低声唤她，想要起身时，手腕和脚腕却是钻心的刺痛，待我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各有一副铁拷拷在我的手脚上。这铁拷是特制的，内里有十根尖锐的铁钉刺入我的肉中，我稍微一动，那铁钉便会划破我的皮肉，鲜血直流。 芍药忙过来让我躺好：“娘娘，您别动。” 我看着帐顶还是那副鸳鸯交颈，笑问：“皇上吩咐的？” “是。”芍药红着眼睛点头，心疼的去看我如今满是鲜血的手腕，眼泪连珠儿似的落：“皇后娘娘脖子上好大一片青紫，皇上看到后很生气，所以才下令的。娘娘……”她定定看着我：“奴婢知道，一定是皇后娘娘欺负您了，您才还手的，是不是？” “是。”我鼻子微酸，湿着眼眶点头，想起赵如意的话，只恨当时为何没将她撕碎。还有无息，他若是知道了真相，该如何后悔痛苦，害他母妃的人，他却宠在心尖。 但我转念一想，他即便把我当成了杀他母妃、无耻放荡的人，却依旧没有杀了我，是不是也说明，他是真的爱我？ 我苦笑，芍药瞧见，以为我心里难受，忙道：“娘娘放心，皇上这些日子没时间过来，您好生养着别动，奴婢会照顾好您的。” “为何没时间过来？”我随口问道。 “听说太后娘娘携十四王爷要回京了。” “太后？”我手心微紧，当初赵如意得以害死无息母妃，怕也是托了这位太后的福吧，这位太后既然还有亲子，绝不会真心待无息的，无息现在在朝中是孤立无援吗？是不是还要四处提防着太后？他会不会记得提防赵如意呢？ 我心里慌乱起来，急忙要起身，想要去告诉他真相，但才坐起来，便见门口处一暗，而后便见魏无息揽着一身大红凤袍娇艳欲滴的赵如意走了进来。 “如意，你说怎么处置？”魏无息语气温柔，赵如意依偎在他身侧，娇弱如春花。她看到我似乎颤了一下，躲到魏无息怀里：“皇上，臣妾害怕。” “别怕，你想怎么办朕都依你，你如今身怀有孕，别再因为她而伤了咱们的皇儿。”魏无息细细安抚，我却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我掩饰住所有的恨意，祈求的看着魏无息：“皇上，臣妾知错了，请饶过臣妾，臣妾不想离开坤宁宫。”如果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救出皇弟的机会，没有告诉无息真相的机会了。 赵如意似乎也不愿意我走，扯了扯魏无息的袖子，怯怯道：“皇上，姐姐好可怜，虽然她害了我们第一个孩子，但是……臣妾希望皇上给她一条活路，便是留下来做个奴才，也好过关她去地牢。” 魏无息听罢，似乎不大愿意：“她如此恶毒，留她在此，万一……” “不会的，对吧姐姐？我们疼爱这个孩子，就如同你疼爱皇弟一般，你一定会帮我好好照顾好他的，对不对？”赵如意笑看着我，藏着得意。 魏无息的神情冷了些，转头看我：“你愿意吗？” “臣妾愿意。”我轻笑，看着他昨日还有的一丝情意一到赵如意面前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心就如放在火上灼烧。 “既然乐嫔愿意，那从今往后，便留在坤宁宫为奴。” “皇上，奴婢想跟着娘娘！”芍药直接跪下来着急道，我皱眉：“芍药！” “奴婢知道娘娘是好人，娘娘如今受伤，做不得重活，奴婢愿意替娘娘做。”芍药急切道，我眼眶微湿，不知这丫头为何这么傻，难道在宫里这么久，还不知深宫险恶么？ 魏无息没有说话，等于应了。 外面来了太监：“皇上，太后车驾快到了。” 魏无息这才带着赵如意走了，走时，却深深看了我一眼。 等他一走，赵如意身边的大宫女让人把我从床上拖下来，任凭铁拷里的铁钉刺穿我的手脚腕。我看到鲜血在地板上拖出一个长长的痕迹，直到她们将我扔到下人房才停下。 “从今日开始，你负责喂养娘娘的爱猫。”大宫女竹叶冷淡说完，便转头离开了。 屋里的宫女瞧见我，有同情可怜的，也有憎恶嫌弃的，除了急急赶来的芍药，没有一个人敢扶我一把。 我一动，手脚便似钻心的疼。 芍药心疼：“奴婢该带些药出来的。” “不妨事。”我才说完，一盆凉水便迎头浇来，而后便见一个老宫女手里拿着木棍在我身上抽打，边打边骂：“毒妇，妖妇，去死吧，去死吧！” 她肆无忌惮，我看着她的面相，跟红莲有七分相似。芍药曾说过，那日将我推落水中的也是她，她是皇后特意接到宫里来的，所以没受惩罚。 “你住手，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芍药忙护着我，可她才十来岁，身子娇弱，哪里拦得住，一把就被那老宫女提着甩开了。 老宫女似乎非要将我活活打死不可，我只护着头没有躲拦。红莲的命的确是在我手里丢的，我不怪她。 旁边站满了围观的人，可没有一个人来阻拦，任凭我被打得浑身是血。 我的脚腕被她一脚踩住，才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来，芍药在一旁似乎哭哑了嗓子，朝她们大喊：“你们快帮帮娘娘啊，娘娘是好人，娘娘没害人，你们快救救她……” 我疼得几乎晕厥过去，眼泪止不住落出来，却是感激芍药对我的相信。 就在老宫女要一棍子打在我头上时，只见一阵风吹过，很快那老宫女便被人一脚踢到了地上。 我看到落到我面前的锦靴，顺着白底绣云龙纹的锦袍往上看，只见到一张与无息有五分相似的脸，却更加的年轻，也更加的朝气。 “魏长安。”我唤出他的名字，大魏的十四王爷，太后亲子。 魏无息作为质子送到大燕，他却作为使者，每年访问大燕，我见过他。 魏长安嘴角扬起一抹邪气，用脚踢了踢我：“赵长乐，要不要跟我走？” 三年前，他问过我同样的话，那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 我觉得好笑，却一如三年前一般：“不。” 魏长安依旧不急不恼，笑眯眯的转身走了，似乎出现在这里，只为了问这么一句话而已。 他虽走了，却带走了那老宫女，没人敢再对我动手。 芍药过来将我抱在怀里，泣不成声：“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我眼睛直直的看着魏长安离开的方向，他跟赵如意的大宫女竹叶不知说了什么，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还转过头冲我一笑，眼底却带着掠夺。 第11章 算计的人 太后从皇陵回来，自是大设宴席，如此便过去三日。 我动不得，芍药也背不动我，便由我坐在房门口的矮几上。 六月的天儿已经开始闷热起来，我的伤口因为没有药医治，很快便腐烂起来，芍药好几次想回偏殿去拿药，都被人赶了出来。 她如今红着眼睛坐在我跟前，满面担忧：“娘娘，再不拿药的话，您的手脚怕都要废了。” “不怕，我有法子。”我笃定的笑道，我既然选择留下来，就一定会活下去，最起码，我要看到赵如意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俯身上前，在芍药耳旁轻声道：“等天色黑些，你去寻太后娘娘。” 芍药面色微白：“娘娘，您想做什么？” 我莞尔，我要做的，当然是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宴一直持续到半夜，我倚着门框等芍药回来，耳旁似乎还能听到丝竹声声。今晚有月，满满一轮挂在天上，清寒的月光落下来，将地上染白，在我看来，好似一层寒霜。 大魏的歌舞升平，都是拿大燕的国破家亡换来的。 我想起那日活活冻死的摇铃，想起满是尸体的皇宫，想起他在大殿内对我的羞辱，缓缓合上眼睛。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我以为是芍药，等抬眼看去，却是竹叶。 竹叶身后跟着两个婆子，看了我一眼，冷漠道：“抬走。” “皇上不准许我出坤宁宫！”我微微皱眉，忽的想起白日魏长安跟竹叶曾有低语，心里猛地明白过来，开始大喊救命。 当然，魏长安不会要我的命，我却不想见他。 竹叶见我大喊，忙上前堵住我的嘴，急忙使人去绑我，可不等将我绑走，芍药便回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太后娘娘下了吩咐，过两日要见娘娘！”芍药大喊。 竹叶怔住，回头去看芍药：“你说什么？” 芍药小手攥紧，冲她大声道：“太后娘娘吩咐了，过两日要见娘娘。” 她话音才落，竹叶的巴掌便狠狠落在了她脸上：“混账东西，这里只有一个皇后娘娘，你在喊谁娘娘？” 芍药被打得摔倒在地上，死死咬着嘴唇。 竹叶想了一番，冷冷看了我一眼，这才使人放了我，并快步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倒在门口，芍药的眼泪却是猛地一下出来了：“娘娘，奴婢没见到太后。” 我想起她方才说的话，想抬手安抚，却疼的倒抽了口凉气。 “别怕……”我尽力平静语气：“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芍药不知其中利害，我说什么她都信，也冷静下来，却还是控制不住浑身颤抖。 芍药将我放到床上，便在另一边睡下了，这个傻孩子，睡梦里还在求饶，却敢在清醒时跟竹叶对峙，只为护我。 想起竹叶，我的心慢慢沉了下来，难怪赵如意敢肆无忌惮的暴露真面目，只怕这坤宁宫……不，整个后宫，绝大部分人都是太后的人，没有人回去告诉魏无息真相。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却在将入睡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再睁眼，却见床边已经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了。 我还没喊出声，他便捂住了我的嘴，扯开了我的衣裳，没有丝毫怜惜的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甚至有几分绝望，看着一旁熟睡的芍药，只希望她千万不要醒来。 “长乐，长乐……为何要骗我，为何要骗我。” 他伏在我身上，语气带着脆弱，带着祈求，好似我白日里求他一般。 我心疼至极，抬手想去抱他，可一动，我便痛的不能自已。 “无息，我没有骗你，骗你的是如意，是她害死了你的母妃……”我想告诉他真相，可话未说完，他便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以最狠的目光盯着我，如同夜里随时会将人撕碎的狼：“你满口谎言，你说你爱我，可你却欺我骗我瞒我，赵长乐，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对不对！” “无息……”我睁着眼睛，任凭泪水落下，还是想抬手去抱他，可才触碰到他，他便嫌恶的起了身。 “你跟魏长安，你从未告诉过我，赵长乐，你该死！”他想起宴会时，魏长安跟他求娶她，跟他诉说他与她的情，说起他们之间如何恩爱，便如万箭穿心：“赵长乐，你永远别再想获得朕一丝一毫的信任和怜悯，从今日开始，你就是这宫里最下贱的奴，永生永世要受朕折磨。你想跟魏长安去厮守白头么？朕便是让你死在朕身下，也不会答应你！” 他说完，不听我一句话便快步离开了。 屋里还有他残留的酒气，我却只剩绝望。 原来算计的人里，还有魏长安么。 我忍着痛楚，小心翼翼将身上的衣裳裹好，便蜷缩起身子，一直到天将明，才沉沉睡去。 第12章 诛心 第二天一早，赵如意的猫死了。 这儿养着两只猫，一黑一白，白的死了，脖子被人拧断。 我本以为赵如意会趁机过来打骂，但奇怪的是，她只是抽调走了这里的所有人而已，留下我跟芍药独守这一个空房间。 芍药还在担心跟竹叶撒谎之事，但好几日过去，坤宁宫却格外的风平浪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赵如意跟太后一起去宗祠了。 我坐在屋檐下，让芍药替我上药，她傻乎乎笑道：“这药是奴婢在御药房相熟的姐姐拿给奴婢的。” 我轻笑，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去见太后，我一定要见到她。 下午，赵如意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个人，温平。 许久不见，他更加消瘦了，但收拾的很干净，一身青黑色官服，面若玉冠，眼中含笑。 赵如意看着坐在廊下的我，对温平道：“姐姐被皇上折磨至此，本宫实在于心不忍，温太医，姐姐就劳你诊治了，皇上那里，本宫自会担待。” 温平朝她揖了一礼：“娘娘放心，臣一定尽力。” “尽力就好。”赵如意笑得温婉，又嘱咐旁人：“都下去吧，别在这里耽误温太医治病。”说罢，转头便带着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了，包括芍药，我知道她的目的，她想让无息误会温平和我。 “温太医，你快离开。”我略带着几分焦急，当初他被无息吊起来打得浑身是伤的模样我依旧记得，我不希望他再因为我而遭受这些。 温平似乎看穿我的想法，一字未发，默默调好药开始为我清理伤口。 他动作温柔至极，但那铁钉已经一根根刺入我的肉里，一动就是钻心的疼。我紧紧咬牙，不敢发出半分声音，却看到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温太医……”我开口，却要缓好一会儿才能让声音不颤抖的说下去：“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温平眉头忽然松下，淡淡瞧我：“臣是受皇后娘娘之命为你诊治，你无须多想。” 我哑然，垂下眼帘未再说话，却知道他盯着我看了良久。 他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将腐肉清除，再敷上药，又取了绷带来小心将手腕前后缠住。 他收拾完，才起了身离开，此间一句话也没有，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是我多想了，他可能从头至尾都只是可怜我而已。 芍药回来时，一脸紧张的看着我：“娘娘，温太医他没说什么吧。” “你认为会说什么？”我的心慢慢沉下去，即便温平真的什么也没说，可外人还是会多想，那无息呢，他是不是也会多想？， 我朝主殿看过去，赵如意站扶着竹叶的手站在门口，送过来一抹挑衅的笑。 芍药瞧见，忙道：“娘娘，咱们回屋吧。” “不用，我们要去见太后。”我坚定道。 “可是奴婢太笨，根本拦不到太后车驾。”芍药很自责。 我笑看着她：“我有办法。” 当天晚上，我将赵如意的黑猫放走了。芍药很慌张，我却极为镇定，让她替我梳了状，换了一身干净些的衣裳。 果不其然，太后身边的管事宫女直接过来将我带走了。 赵如意出来想要阻拦：“皇上吩咐过，不许她踏出坤宁宫一步。” 管事宫女很客气，恭谨笑道：“太后娘娘自会跟皇上解释，请娘娘放心。” 赵如意瞧见她这样的态度，忽然有些拿不准了，只转头笑看着我，眼带威胁：“姐姐第一次去太后宫里，想来也不知道规矩，就让竹叶随行吧，芍药留下。” “娘娘……”芍药有些害怕，我也不能让她留下。我看着管事宫女：“有芍药跟着，我的伤才不会流太多血，污了太后娘娘的眼。” 管事宫女略带着几分讶异，却不是因为我的伤，而是说辞。若是我哀求的话，她一定会顾及皇后的面子不会答应，但我只说不想惊扰了太后，这并不会让她觉得为难，反而是个顺水人情。 她点了点头，带着我走了，我看到赵如意差点掩饰不住的怒气，微微扬起唇角。 许是为了不耽误行程，我是一路乘着轿辇到的太后宫，这里相较于坤宁宫，更加显得阴气沉沉，好似冷宫。 六月的和风依旧带着些闷热，还夹杂着些许的血腥气，我跪在地上，直到双腿发软，才见到一抹湖绿色绣牡丹的宫袍从侧殿出来，走近了，便是一股浓重的脂粉气。 我曾听母后说过，大魏的这位太后，虽是大家出身，却不安分，最爱浓妆艳抹，搔首弄姿，不甚端庄，可偏偏大魏先帝喜欢，立她为后。 “抬起头来。” 略带威严的声音，却不显苍老，也是，纵然魏长安如今二十五，她却刚过不惑之年罢了。 一套祖母绿的宝石簪子落在她挽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甚是好看，浓妆之下，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少妇人罢了，难怪先帝喜欢。 “直直看着哀家做什么？”她慵懒倚着软塌坐下，涂着大红蔻丹的手轻轻捻起一颗荔枝。 我笑：“太后娘娘姿容国色，一时看痴了。” “看痴？”她哈哈笑起来，转而微冷的道：“你们赵家人还真是有本事，说话总是这么招人喜欢，只可惜啊，国破家亡，再会说话，也不过化作一抔无用黄土。” “难得太后娘娘还惦记着父皇母后。”我继续道，但看她的眼里竟是生出几分幽怨来，微微垂下眸子。 “惦记？”她嗤笑：“是挺惦记的，不然，看到你系在黑猫身上的那块玉石，也不会即刻就将你招来了。说吧，你想怎么死？” 一旁芍药怔住了，忙看我，似乎就要上前求饶，我拉住她，慢慢俯首在地：“只要娘娘给长乐一条活路，长乐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笑话，真是个笑话！”她似乎更恼，却大笑着快步走到我跟前：“赵家人也会在哀家面前低声下气摇尾乞怜吗？你们不是最自命清高不可一世吗？赵长乐，你如今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父皇吗？” 我不知她怎么这样问，但我肯定她跟我父皇曾有过一段并不愉快的记忆，但现在，我只要能活，只要能除掉赵如意，只要能救下皇弟，所有的羞辱都无所谓。 “长乐只想活命。”我将自己低入尘埃。 “想活命，那你就不该到哀家面前来。”她声音冷如冰，看到我手脚腕上的铁链，又淡淡转过身离开：“来人，将她扔回去。” 我手心攥紧，抬眼看她：“娘娘想要这大魏江山，长乐可以帮你。” “你帮我？”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侧过身子看我：“如何帮我？帮我杀了魏无息？” “娘娘听说过诛心吗？” 第13章 天上月是海底月 她似乎起了兴致，又慢慢坐下，等我继续往下说。 我直起身子看她，满面笑意：“诛心，从他最痛的地方下手，只要是他喜欢的，爱上的，在乎的，珍惜的，全部毁掉，然后再将他最痛苦的记忆挖出来，一遍一遍在他眼前重复出现，让他求而不得，爱而不能，为天下所不齿，为自己所不容。” 她似乎有所触动，面上伪装的笑容渐渐僵硬，化作寒冰：“你恨他？” “恨！”我让泪落下，好让她真的相信我如此恨魏无息：“他灭我家国，杀我父母，毁我孩儿还要让我生不如死，我如何不恨他，我恨不得他永生永世入轮回，尝尽世间所有苦。” 不，该尝这些苦的人不是无息，是她们，是这些利欲熏心的蛇蝎。 “看来你真的很恨朕，朕对你也太过仁慈了。” 我的话才说完，一道如冰的声音便从我身后响起，我看到了太后眼里的得意。 她诱惑我说这些，就是为了给魏无息听的吧，但戏已经开始，我不能回头，我必须让她信我。 “仁慈？魏无息，你活活杀了我们的孩子，还要折磨我，让我受尽痛苦，你仁慈吗？你根本就是魔鬼！”我朝他冷笑，我看到他浑身一僵，看到他紧绷着面容，似乎隐忍着滔天的怒意，还有那双曾经最温柔的眸子，现在却如同野兽，蕴藏着将我撕碎的恨意。 他立在原地没有靠近半步，寒声吩咐：“来人，把她拖下去，斩断手足，扔出宫！” 芍药扑到我身上来哭着求饶：“皇上，娘娘好几日没睡了，定是疯了，您饶过她吧，饶过她吧。” 魏无息上前一脚将芍药踢开，如山石般坚硬的手狠狠扯起我的胳膊便要将我往殿外拖拽，我不得不朝太后求饶：“太后娘娘，求您救救长乐，看在父皇的份上，您饶长乐一命吧，太后娘娘……” 在魏无息将我扔出殿的前一秒，她终于开了口。 她端端站在那儿，好似在看热闹，但看到暴怒失控的无息和不断卑微求饶的我，她高兴极了。 她救下了我，并恢复了我乐嫔的身份，理由是在过几日便是她生辰，她不想再见血光。 我重新回了坤宁宫，依旧住在偏殿里，但身边伺候的人却全部换成了太后的人，不管是赵如意还是魏无息，都不敢再摔打我，但魏无息却开始夜夜宿在赵如意宫里，他们欢好时，我要在场看着。 帘账内，赵如意婉转呻吟，不顾有孕，只想着如何讨好身上的男人，我跪在帘账外默默看着。 “无息，我好爱你。” 赵如意媚语如丝，魏无息一声声低吼也证明了他的愉悦。 我手指狠狠掐入肉中，却依旧阻挡不住不断落下的眼泪。 许是因为我在一旁哭扰了他的兴致，在赵如意四肢攀上他时，他直接掀开窗幔走了下来，站到了我面前：“起来。” 我垂下眉眼：“臣妾手脚不便，还是叫人来伺候吧。” 我话才说完，本以为他会恼怒离开，可他却一把将我抱起，直接放到了隔间的暖榻上，覆身而上，如同发泄一般，狠狠撕裂着我的身体，事后，便一把将我扔到地上：“丢出去！” 外面很快有宫女进来，我甚至来不及掩饰我的狼狈。我看到她们眼里的鄙夷和讽刺，急急裹好衣裳，可被撕破的衣裳哪里裹得住。 我觉得羞辱，红了脸，却只得他一声讽刺：“看来乐嫔很喜欢男女欢好，既如此，把你送给魏长安如何，亦或是你想侍两夫？” 宫女们眼中鄙夷更甚，我死死咬住嘴唇，回头朝他行礼：“太后娘娘吩咐，臣妾只伺候您一人。” “好，很好，那朕就看你如何用这残破的身子，来诛朕的心！” 我垂着眼眸，不敢让他看到我的眼泪，行了礼，转身出去。 芍药早早拿着外袍在外等着我，红肿着眼睛低声问我：“娘娘，您何必惹怒皇上呢？” “他与我有仇，我自然要处处让他不顺意。”我轻笑，不止说给芍药听，还要说给太后的人听。 今夜月光如水，树影婆娑，和风吹过，夹杂着桂花香气，我记起母后总爱拿桂花糕逗弄我，我记得笨手笨脚的无息，曾也亲自做过桂花香囊给我。 我停住脚步，看着天上圆月，唇瓣微微扬起。 “天上月是海底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我轻声念着，不敢让任何人听见，只有芍药懵懂的替我裹好外袍：“娘娘，夜里寒，咱们回去吧。” “好。”我缓步往前，脚踝的刺痛让我好似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但却让我觉得痛快。 我不知道我走后，魏无息没有去拥被扔在床上的赵如意，而是站在窗前看我，也听到了我那句说给自己听的低喃。 第二天一早，他给赵如意送了顶好的杭绸和珠宝，给我也送了，却是轻纱制成的长裙，妩媚轻佻，如同青楼妓子。 芍药捧着衣裳当即便哭了，哀求着送东西来的公公：“皇上是不是送错了，这不是给后妃穿的，这分明是给……是给……” 她连说出那两个字都觉得羞耻，我却要做这样的事。 我看那公公态度不好，取下一支发簪给他，看着他讽刺鄙夷的眼神，我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亲手接过衣裳。 “皇上吩咐，明日便是太后寿辰，寿辰宴上，您就穿着这个出席，若是违背，便斩了您身边这位小宫女。”公公说罢，扭头就走了，边走还边骂着晦气。 “娘娘，您不能穿这个……”芍药拉着我的衣袖，我却转头看着太后遣来的宫女，她们一个个面色漠然，我便知道这衣裳是必须要穿了。 赵如意似乎很满意魏无息给我的赏赐，一整日也没来找麻烦，等到第二天寿辰，却亲自派了竹叶来给我引路。 我知道宫宴是什么样的，今日有头有脸的大臣和各位官家公子小姐都会过来。 我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一身浅蓝色的轻纱长裙，根本掩饰不住我白皙的身体。即便我特意挑了同色的肚兜和亵裤，却依旧能十分清晰看得到大块肌肤。 芍药根本不敢抬眼看我，只委屈的直哭：“娘娘，要不咱们再去求求皇上吧，或是求求太后。” 我摇摇头，若是皇上和太后真有意帮我，绝对不会让我穿上这件衣裳的，他们一个想折磨我，一个想通过我，折磨另一个人。 竹叶漠然看着我，略带着几分讽刺：“乐嫔娘娘，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我望着空荡的皇宫，望着红墙绿瓦，望着夜风习习，这偌大的皇宫，却好似没有一处容得下我。 第14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歌舞升平，丝竹箜篌，我还离着很远，便看到了坐在首座的无息。 他一身黑色绣大红云龙纹长袍，头束黑色发冠，神情严肃的坐在那里，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他身边便是一身大红凤袍的赵如意，盘着繁复的发髻，穿着层层堆叠的凤袍，好似天上仙子临世，美的不可方物。 我忽然生出几分自卑来，我如今一身褴褛薄衫，我哪里还比得上她。 “娘娘？” 芍药见我停下脚步，哑着嗓子担忧唤道。 我回过神来，将那一丝丝卑微压下。赵如意，我一定会亲手揭下她面上这张虚伪的皮。 “乐嫔到！” 忽然，一旁的太监唱喝起来，我手指猛地收紧，看着席间一瞬间透过来的目光，有一种赤身裸体站在这里的羞耻和尴尬，但我看到赵如意那双得意的眼睛，提步走了进去。 竹叶故意引我走大殿中间，两旁均是臣子。我看到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言谈间无不是指责辱骂之词，年轻些的，只是羞红了脸不去看我。 “无耻放荡，赵长乐，你乃一国公主，怎可如此轻浮！穿成这样，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勾栏院吗！” 温老太医起身指着我大骂，群臣一副看戏的样子，首座的太后也往前俯身道：“乐嫔，你怎么穿成这样？哀家的生辰，你就这般来贺喜的吗？” 温老太医的咒骂我没放在心上，可太后这话，却是逼我指责无息。 我垂眸行礼：“回禀太后，这衣衫乃是皇上所赐……” 我才说完，便听赵如意道；“皇上分明还赐了一套衣衫穿在内里的，乐嫔莫不是忘了穿上？” 赵如意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以为我是故意如此，哗众取宠，魅惑皇上，尤其是那些夫人小姐们，更多的恶毒的话涌入我的耳朵。 我微微咬唇，抬眼去看无息，可他却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抓着赵如意的手慢慢把玩。 我站在原地，手指已然掐入手心，却没如所有人想象的一般哭起来，只露出笑容：“那许是臣妾漏了，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略带寒凉的睨了一眼赵如意，淡淡道：“罢了，一侧坐下吧。” 我看得到赵如意紧张的样子，笑容更甚，可落在无息眼里，他却以为我是挑衅。 底下不乏好事之人：“既然乐嫔穿成这样，不若跳个舞如何？听闻楚国长乐公主会些功夫，那腰肢一定很软，跳起舞来，一定十分好看。” 芍药气坏了，小心翼翼的扯着我的衣裳：“娘娘，您求求皇上吧。” 我去看魏无息，可他却依旧是那样冰冷的眼神，好似我的确就该是这样的人一般。 我忽然就觉得这夜好似冷了下来，从脚冷到心里，我多想告诉他一切，可是他早已经不信我了。 太后却忽然开口：“乐嫔，你可愿意？” 我垂下眸子，没有看到无息抓着赵如意的手猛地收紧。 “臣妾愿意，只是脚上有伤，若不能使诸位满意，还请见谅。”我低声说着，温老太医气得面色发白，不断拍着桌子，若不是一旁温少夫人将他拉住，我担心他可能会直接冲出来。 乐声响起，不是什么古雅的曲调，却是青楼里常见的靡靡之音。 竹叶将芍药拖了下去，我想起的却是那些与无息在一起的日子。 舞艺是自小所学，随音而动，但看周围人的眼神，我跳的还是不错的。 我看到温平掩饰不住的担忧眼神，也看到了魏长安满是戏谑的脸，还有无息一杯又一杯灌下的酒。 我好似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感觉脚踝上有一股温热慢慢流了下来。我随着越来越快的节奏不断的旋转，脚踝的刺痛也越来越剧烈。 我看到竹叶慢慢靠近，悄悄将圆润的珍珠扔过来。 我闭上眼睛，佯装看不见，一脚踩上，终于狠狠摔倒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人群里发出惊呼，芍药泣不成声，连忙扑上来抱住我：“娘娘，您的脚上全是血，别跳了。” 温平终于忍不住起了身，我却忙看向太后：“臣妾学艺不精，扰了太后娘娘的兴致，还请娘娘责罚。” “你跳的很好看，我还想再看一遍。”太后轻笑。 芍药愣住，直到我将她推开。 我感觉两只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只站起身便花了我所有的力气。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悦耳的丝竹声却再次响起。大殿里的红绸也随着风飞舞起来，像极了大燕皇宫被屠杀时的样子，我红着眼睛，却笑起来，每动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尖。 周围的嘲笑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或许是觉得我疯了，或许是真的同情我，他们没有再羞辱和嗤笑，只静静的看着我。 白玉石般的地砖上，是我脚上的鲜血，触目惊心，在太后寿辰这个喜庆的日子，她看得津津有味。 我再一次体力不支摔在地上，头磕到柱子，顿时，才好不久的疮疤再次裂开，温热腥甜的液体慢慢随着我的额角流到脸上来。 如芍药所说，这不是贺寿宴，是众人围观凌辱我的宴会。 “够了！” 魏无息拍案而起，带着几分嫌恶和憎恨的看着我：“乐嫔失礼于太后，罚禁食三日，滚下去！” 我看着他眼里的嫌恶，如万箭穿心，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但我看到了太后眼里的满意。 我磕头谢恩，可双腿已经支撑不起我站起来了，芍药想来背我，可她才十岁，哪里背得起。 我试图再次站起，但却又重重跌在地上，狼狈不堪，我看到温平忍不住要起身，忙转头看着一侧的魏长安，轻声道：“十四殿下，能请您送妾回去吗？” 之前那位要我跳舞的公子睨了一眼无息，又眯起眼睛猥琐的看着我；“十四殿下高贵，不若由臣来送您回去吧。” 他这样的羞辱，不是在羞辱我，而是在羞辱无息，可我只能忍着，我不能让太后怀疑我。 “也可……”我见魏长安只轻笑盯着我却不开口，应了他，不敢再去想魏无息会是怎样的难堪羞辱。 他起了身要来抱我，就在他的手要触碰到我时，温平终于站起了身，可魏长安也悠悠站了起来：“本殿正好无事，送你又何妨？” “可是殿下……”猥琐男子有些不解，却听魏长安寒声笑道：“滚下去。” 那人赶忙收回手，我也被魏长安打横抱在了怀里。 第15章 他的妒忌 我不敢去看周围人责备的眼神，更不敢去看魏无息或许是嫌恶憎恨的目光。 我疲惫的靠在他胸口，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他身上的龙涎香气跟魏无息是一样的，让我觉得仿佛在魏无息怀里一般。 他抱着我走得很慢，好似故意要让魏无息看见，要让所有人看见一样，直到将我送回坤宁宫，才笑看着我：“赵长乐，你终究还是求我了。” “我求你，你就会帮我吗？”我问他。 “不会。”他抬手替我抹去脸上的血，忽然靠近：“赵长乐，你现在就是毒药，谁沾上都要死。” “是吗？”我嘴角冷冷勾起，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他怔住，很生涩，但在我撬开他的嘴之后，他似乎很快学会了，开始不断缠着我索取。 我能感受到口腔里的温热，却也听到他轻声开口：“赵长乐，要想勾引我，那就卖力点。” 我终于绝望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慢慢留下，开始引着他的舌头嬉戏。 我能感受到他开始不满足，手开始不安分，我才要阻住，却听得门口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魏无息！ 我脑子一炸，睁眼却看到魏长安得意的眼神，他早就知道魏无息已经过来了吗？ 我手紧紧攥在一起，却见他淡淡起身，轻笑：“乐嫔乏了，臣弟只是帮她缓解罢了。” 对于这般无耻的话，魏无息一个字也没说。 我能感受到他浑身几欲喷发的愤怒，只能紧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他还是走了进来，目光复杂的看着我：“那便多谢皇弟了，只是朕的爱妃，往后就不需要皇弟安抚了，朕自会好好安抚她。” 我能感受到他略粗糙的手慢慢挑开了我本就轻薄的衣襟，狠狠的捏住了我的丰盈，好似发泄。 魏长安眸光深了深：“乐嫔是个尤物，这样的尤物必属于胜者，皇上，好好享用。” 他说完，便淡然离开了，可我听出了他语气里控制不住的不甘。 太后，赵如意，你们看，我现在手里便捏着杀你们的刀了。 “赵长乐，你真的很贱。” 我不敢睁开眼看他，也不想他再碰我：“皇上，臣妾累了……” “累？”他冷笑一声，抬手便关上了房门，一把撕开我的衣襟；“你刚才不是很开心吗？怎么，伺候朕就觉得累了吗！” 他粗暴的进入，让我疼的直皱眉，却不敢告诉他我心若刀割。 我看着他满脸愤怒，忍受着他的发泄，抬手想去抱抱他，却被他狠狠掐住脖子。 我能感受到脚踝不断涌出的血，能感受到他粗暴带来的疼，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欢愉，等他发泄完，才敢开口：“皇上既然恨我，何必还要来寻我呢？由我在此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我知道他既恨着我，可也还有丝丝爱着我，唇瓣溢出笑意。 我看着他望着我的痛苦眼睛，想抬起手去抚摸，却被他一掌挥开。 “碰过别的男人的手，别碰朕。”他阴冷说完，起身要走，我却问他：“皇上嫉妒了？” 我问完，看到他浑身一怔，笑容越发大了，而他也一字未发，快步离开。 等他走后，芍药才急急进来，瞧着我一身狼狈，忙打了热水来替我净身。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您好好求求皇上，他一定会原谅您的。”芍药收拾完，才趴在床边劝道。 我轻笑，有些错是一辈子也无法原谅，也不能原谅的。譬如他误会我害他母妃之仇，譬如他灭我家国之仇。 第二天一早，太后来了赏赐，封赏了我一堆的金银珠宝，又赐了十个贴身宫女，却送了赵如意一副百子图。 我坐在门口廊边，听着赵如意房里发出的瓷器被摔碎的声音，淡淡笑了起来：“芍药，这几日都不要去跟皇后宫里的人接触，知道吗？” “为何？”芍药不解。 我看着这丫头，一身粉衣俏丽，身子好似长开了些，却因为营养不良而更加消瘦，心疼道：“你听话便是，万万不可与她们接触，就算她传召你，你也只说我有吩咐，不许你过去就是。明白吗？” 赵如意分明是太后的人，昨日却当着太后的面护着魏无息，惹了太后不快，太后今日使人送来百子图说明什么？自然是要她一个孩子也没有，包括她现在肚子里这个。 芍药见我严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夏日到秋凉，我还是没见到皇弟，至于魏长安，听闻已经在太后的手段下，领了军机要职，更准备迎娶大将军的女儿。 晚上，我换上一身浅蓝色长衫，随意将头发挽在身后，便领着芍药往太后宫里去了。 “乐嫔娘娘。”太后宫门前守着的太监朝我笑着行礼。 我微微颔首，如今太后越发信任我，底下的人对我也就越发尊重。 魏无息和赵如意早就在太后宫里等着了，今日是寻常家宴。 我看着依旧穿得青翠华贵的太后，上前见礼：“乐嫔见过太后。” “来哀家身边儿坐吧，听闻你前些日子琢磨出一段水袖舞，今儿跳给哀家看看？”太后笑看着我。 我垂眸轻笑：“这舞倒也不是臣妾琢磨出来的，本就是皇后娘娘生母曾最擅长的，当初在大燕宫里，皇后娘娘生母乃是第一舞姬，最擅水袖舞，不若让皇后娘娘为您舞上一段？” 赵如意坐在无息身边，面色微青，紧紧咬牙。 “娘娘，如意如今已经五个月的身子了，太医说了……” “太医说了，娘娘这孩子稳的很，而且多动动，往后也有利于生产不是？”我打断她的话，却不期撞上魏无息冰冷的眸子。 我暗暗握紧手心，无息，快了，很快你就能见到赵如意的真面目了，再等等…… 赵如意咬着嘴唇，双目盈满泪水朝魏无息看过去，魏无息也起了身：“母后，这水袖舞既是乐嫔想出来的，让她跳了便是。” “臣妾怕是跳不出韵味来，皇上，难得太后娘娘有兴致，您就这般舍不得皇后娘娘辛苦些？太后也是心疼皇后娘娘的，只是让她过个形势，哪能还真让她一直跳了？”我浅笑，一定要逼赵如意跟太后彻底反目，这样太后才会不遗余力的去摧毁赵如意这颗已经没多大用的棋子。 我说完，看到魏无息恨不得将我生生剜了的眼神。但我依然笑靥如花，并满意的看到了赵如意眼里的记恨。 第16章 她的孩子 太后慵懒倚着，终于开口：“如意，哀家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才五个月而已你就如此宝贝小心，看来是真的十分疼惜这个孩子。罢了，你若不愿意跳，就好生歇着吧。” 太后越是这样说，赵如意便越紧张。 我垂眸，直接忽视魏无息的目光，好似一点也不在乎一般的去品茶，可还未碰到茶盏，便见魏长安朝我一伸手，将自己的茶杯端了来：“乐嫔的茶已经凉了，本王这杯是热的。” 他说完，我能感受到好几道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 我看着魏长安眼中的得意，隐忍下不适，朝他一笑，并接过了茶：“多谢十四殿下。” “看来乐嫔跟朕的十四弟关系还真是好。” 我知道太后此刻也在盯着我，轻轻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从痛苦中挣扎出来，轻笑：“若不是皇上宠爱臣妾，臣妾哪里能得十四殿下如此优待。” 太后似乎很满意我又一次激怒了无息，笑道：“乐嫔真是招哀家喜欢，无息，如意，回头你们回去，可要好生赏赐她。” 赵如意气得拧紧了手里的帕子，看着我的眼神也带着警告和狠毒，但在魏无息转头看她时，瞬间转换为委屈和柔弱。 “臣妾明白了。” 魏无息许是心疼她心疼极了，当即也不顾跟太后表面为何的母子情，拉起赵如意便告辞离开了。 我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多留，走时却听太后道：“她的孩子，本宫不想见到出生，乐嫔可是有法子？” 我手心微僵，太后是打算同时毁了我跟赵如意么。 我只做不知，盈盈福礼：“臣妾明白。” “哀家还听说如意说……”太后冷笑：“你还有个皇弟在魏无息手里，是吗？” 我背脊冒出一丝冷汗，却不得不佯装镇定：“是，听闻已经被折磨致死，所以臣妾不会放过……” “他还没死，你若是办妥了，哀家便将你这皇弟还你，若是办不妥……”太后扶着宫人的手慢慢朝我靠近，直到走到我面前，狠狠捏住我的下巴阴狠道：“办不妥，我就让你们两兄妹成为我大魏最低贱的奴。” 太后离开，空寂的大殿只有木然在站着的我，和迟迟不走的魏长安。 他走到我面前，将我逼到角落，眸子微黯，用低哑的语气在我耳边低语：“赵长乐，要不要再求我一次？再求我，我就救你皇弟。” 他才说完，我便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了下去。 我能看到他微红的脸和微僵的身子，我心中轻笑，魏长安，你既然说我是毒还偏要招惹，那就与你罪恶的母后一起去死吧。 长长一吻，空寂的大殿似乎还能听到口水交融的声音，让我在心里将自己千刀万剐。 在他忍不住之时，我将他推开：“若要成事，还是等殿下救出皇弟再说吧。” 他狠狠将我往墙上一推，我当即便觉得好似骨头都要撞碎了一般，他却再次覆唇而上，急切而又热烈。 “赵长乐，你真是一个妖精。”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却生涩的解不开我的腰带，我心里慌乱，却再一次将他推开：“殿下难道想在这里要了我？” 这里毕竟是太后宫，魏长安心里有数，只是刚才，他的确意乱情迷差点难以自控。 他停下来，笑看着我：“赵长乐，若是我成了这天下之主，立你为后如何？” 我冷笑：“殿下不怕天下人非议？” “天下人？”他嗤笑：“我不像魏无息，我从来不在乎这天下，更不在乎这天下人。”说罢，取了我头上一支珠花轻轻一笑，转头离开。 等芍药匆匆进来了，我才取了一旁的茶水漱了口，带着疲惫的心往坤宁宫慢慢走去。 初秋的天儿微凉，我却觉得心里烦闷，干脆走到无人之时，脱了鞋，光着脚在冰冷的地砖上慢慢走。 芍药担心的直劝：“娘娘，小心着了风寒。” 我踩着一块块地砖，好似脚上凉了，心里便不会凉一般，反而高兴的跳着往前走了，一如在大燕皇宫时那般无忧无虑。 我闷头笑着往前去，只听芍药一声轻呼，我还未来得及抬起头，便狠狠撞在一个胸膛上。我重重的往后跌去，却被那人贴臂一揽，直接搂在了怀里。 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抬眼，却对上了魏无息复杂的眼神。 银色月光落在他身上，冷峻的脸好似更加冰寒了，我怯了怯。 “你在害怕？”他轻嗤一声：“朕的乐嫔，不是投奔到太后麾下，开始步步为营，天不怕地不怕了么。” 我没说话，我胆怯，不是因为怕他，而是怕他看出我的情，看出我的心疼和不忍，然后将这些化作刀将我撕碎。我还不能倒下，最起码在赵如意和太后死之前！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没去皇后……” 我试着去挣脱他的怀抱，可话不及说完，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带着快速翻过高高的宫墙，往西南方向而去。 等我再一次站在地上，才看清眼前的景色。 这里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狭小宫殿，门扉紧扣，台阶还有裂痕。 “这里是母妃去世的地方。” 他忽然开口，我抬头看他，紧抿的薄唇好似隐忍着极大的痛苦，那双复杂的眸子也终于露出痛苦之色。 我皱眉，想起赵如意曾说过的当年他娘亲惨死的样子，心揪起。 “为何不说话？”他忽然问我，语气里夹带着我说不上来的怨。 我垂下眸子，等着他狂风暴雨般的愤怒朝我砸来，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将我松开，带着几分寒意：“赵长乐，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母妃当年的惨状吧，曾经高高在上的她，与野狗争食，最后却活活饿死，至今被人议论嘲笑。” 我拳头握紧，想开口告诉他真相，下一秒，他却冷笑着看我：“从现在开始，朕会让你心爱的皇弟也如我母妃当年一般，让他每日与狗争食，但朕不会让他活活饿死，但只要如意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赵长乐，朕会让你看到当年朕母妃是如何死的！”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我浑身僵住，四周仿佛不断有寒风灌进来，让我浑身冰凉。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坤宁宫，只知道芍药看到我满是血污的脚时，心疼的说不出话。 赵如意似乎嫌这样的报复还不够，第二天便宣了温平夫妇入宫，常留坤宁宫伺候。 第17章 再次怀孕 早膳时，我还未喝下第一口粥，便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赵如意也正好带着温平进来，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故作不知，担忧道：“姐姐这是病了？温太医，你快瞧瞧。” 温平急忙上来，要抬手扶我，我却立即将他的手打开，我不想温平也被牵扯进来，但他却只如以前一般冷清上前行礼：“娘娘，臣给您把脉。” 我看到赵如意身后站着的温少夫人，那双略带傲气的眼里夹杂着几分恨意，我心中苦笑，坐到了一侧去。 温平搭上绢布才替我把脉，可我看着他的眼神，根本是在想别的事情。 赵如意似乎故意要让人误会我跟他，转头看着温少夫人：“秋海棠开了，你随本宫去看看吧，有温太医在这里，本宫也放心了。” 温少夫人十分不愿，但不敢违背，随着赵如意走了。 我皱眉：“温太医，怎么了？” “娘娘已有两个月身孕，但身子虚弱，胎儿恐怕保不住。”他担忧看我。 “娘娘过得很苦，温太医，您一定要想想办法。”芍药忙请求道。 我看了眼芍药，知道她是好心，但她太小，还看不明白形势。 “不打紧，皇上知道后，一定会使人好生照料的，还有太后……” “娘娘现在境况如何，难道还要臣提醒吗？”温平忽然恼道。 我第一次见他生气，微微冷了些声音；“便是这胎儿保不住，也不关你温太医的事。” 温平似乎很快从怒意中挣脱出来，微微咬牙：“娘娘此胎若是再保不住，恐怕无法再孕，甚至会有生命危险，臣不会眼睁睁看着的。” “便是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温平，从今日开始，你不许再踏入我院中一步，出去！”我见他开始不理智，立即呵斥道。 芍药扯扯我的衣袖：“娘娘，温太医是为了您好……” “我已经有皇上百般呵护疼爱，不需要任何男人再为我好。”我语气冷然，却担忧的看着温平。 我不想连累他，只能如此赶他走。 但温平这人，却似乎十分聪明，一眼便拆穿了我的用心。 他冷静下来，淡淡看着我：“娘娘有娘娘的主见，臣也有臣的坚持，臣会告诉皇后娘娘，您的胎儿需要臣悉心照料，告辞。” “你疯了不成！”我忙抬手拉住他，他却只是露出一丝丝笑意：“臣这辈子都没有现在这般清醒过。”说罢，转身离去。 我想不通温平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在牢房中相处的那几日？还是实在太可怜我。 我有些无力，想救他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果然去向赵如意请了旨，而且赵如意还不顾后宫不许留男人的定例，将他留了下来。 她站在我面前，高高在上，好似已经彻底赢了我一般：“姐姐，你怀的是皇子，岂能有闪失？温太医会和少夫人一同留宿宫中，自不会有人非议。” 我知她是铁了心要将温平跟我绑在一起，死死咬牙，却只能看到她得胜般的离去，留下温平和已经掩饰不住恨意的温少夫人。 “温太医和温少夫人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我低声吩咐道，这里还有太后的人，我不能让太后知道我在护着温平，否则她一定也会把他们当做把柄。 芍药连忙点头，其他人看了看领头的大宫女，这才离开。 “劳烦温太医将门关上。”我看着门口还在往里张望的几个宫女道。 温平看着我怔了怔，这才去关了门，可温少夫人已经忍不住嫉恨了：“乐嫔娘娘果然国色天香……” “你们立刻出宫去，温平，你也暂时辞官回老家。”我没理会她的讽刺，抬眼看她：“现在没人敢明面上对付定国公，所以少夫人写封信回去，皇后拦不住你们。” 温少夫人似乎愣了，不明白我为何会这样说。 温平明白，但他的执着比我想象的要深。 “臣会亲自照料您的皇儿。” “你疯了不成！温平，你不想活，你的家人呢，你的父母和妻子怎么办！”我终于忍不住朝他大声起来，却又很快冷静下来，冷漠道：“你以为我还能活多久，这个孩子也只是我的工具而已，我不需要你来费心，你们现在立刻给我出宫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温平抬眼看我，那双眼睛里全是脉脉温情，没有任何责备和不解，他依旧那样淡淡开口：“父亲年事已高，很快便会请辞回老家……” “温平，你没明白我的话吗？你留下，不仅会害你，也会害我。”我极尽冷漠，但我知道他留下，帮我会更多，只是我身上的孽已经够多，无息因我而造的孽也够多，我不想我和他再背负一条无辜人命。 温少夫人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张着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平面色紧了紧，似乎下定了决心：“既然娘娘没别的事，臣先下去熬药了。”说完，便拉开门离开了。 温少夫人不解的看着我，泪眼凄凄：“娘娘，为什么……” 我深深呼了口气：“少夫人，不要相信皇后，马上去信给定国公，让他想法子带走你们，这段时间就在家，不要再来宫里。” 我说完，见她眼带不忍的站在原地看我，笑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无须同情我，有今时今日，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也终会自己亲手解决，走吧。” 她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但只是一席话，我便看到了她由之前的记恨变成了如今的同情，这位少夫人还是太单纯。 等屋子里彻底的安静下来，我才抬手轻轻抚摸着肚子。 这里有一个新生命，可是却注定保不住。 我想起无息和太后的要求，想起赵如意越来越大的肚子，慢慢合上了眼睛，任由苦涩钻入我的四肢百骸。 第18章 芍药之命 我再次怀孕的消息传开，最高兴的是芍药，这个傻丫头，把我当成了亲姐姐似得崇拜着、喜欢着、照顾着，可我还是拖累了她。 今日一早太后传召了她过去，说是要封赏她，因为很用心照顾我，午时回来，她的确捧着一大堆的锦盒，人参灵芝，数不甚数，只是眼神里好似失了光彩一般。 “娘娘，有了这些，您的小皇子一定能保住。”芍药一见到我还是笑了起来，那张消瘦的小脸看得我心疼至极。 我放下手里翻看的闲书，笑道：“太后今日与你说什么了？” 芍药年纪小，藏不住事，我一问她就暴露了，但这一次她却掌握了骗我的诀窍。 “娘娘，太后说，要奴婢盯着您，什么消息都要给她禀报。”她一脸担忧，我见她如此，却信了。 “你报便是，反正你不报，其他人也会报。”我轻笑着招了她到我身边坐下，拿出一旁放着的改好的夹棉衣裙，笑道：“拿我的衣裳改的，你看是否合适。天儿越来越凉了，都怪我连累了你，她们才不给你发御寒的衣裳，但我改的似乎也还不错。” 芍药瞧着这衣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还打趣她：“你是水做的丫头吧，怎么这般喜欢哭，往后不许哭了。” 芍药擦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的，我瞧着好笑，想着是不是今日被太后叫去吓坏了，便让她下去歇着了。 这丫头寻常死活不肯下去的，这会儿倒是一声不吭的走了，只是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好似再也见不到了似得。 她走后，温平便来了，端着汤药。 我轻叹一口气，让他把汤药放下出去，他却像是铁了心一般，不听我吩咐走了过来，还拿出了一套银针：“娘娘，请躺好。” “温太医，你何苦如此。”我不解问他，温平却用同样的眼神看我：“娘娘何苦如此？” 我沉默，我不仅为了皇弟，还为了无息，我还爱他，即便知道不可能有结果，可我依旧爱他，这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情绪，剪不断，除非我死。 我不再说话，任由他施针，只是这针施下去，我却越来越困，困到好似浑身被套上了枷锁，怎么也挣脱不开，眼皮沉沉合上去之前，我只看到了温平歉意的眼神。 一梦无痕。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我身边没有人，没有蜡烛，没有光。 我想起芍药，想起温平最后歉意的眼神，忽然浑身冰凉，开始大喊：“芍药，芍药！” 外间有人听到动静，或许是忍受不了我一直在喊，终于进来：“娘娘，芍药因为冲撞了皇后娘娘，被拖到宫门口杖责五十，怕是已经死了。” 我心如受重击，不顾衣衫不整，快速到她跟前寒声质问：“怎么可能，芍药怎么可能冲撞皇后，她不可能去皇后的宫里。” “是在皇后娘娘从太后那儿回来的路上动的手，她直接跑出去，将皇后娘娘狠狠撞倒在了地上，这会儿温太医还在皇后娘娘宫里救治呢。”宫女许是看到了我狰狞的面色，有些怯，却不知我现在已万蛇噬心。 我顾不得穿鞋穿衣，快步往宫门口跑去。 清晨的宫殿，寂冷的很，地面上好似铺上了一层寒霜，让人浑身冰凉。 我快速的往前跑着，可是边跑却边流泪，直到视线模糊，才看到空寂的甬道里，一抹素白的身影正躺在地上，那衣裳是我白日送给她的。几个太监许是来收尸的，瞧见我来，均是皱起眉头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我将头上的簪子全部取下给他们：“让我跟她待一会儿。” 太监们瞧了瞧簪子，退了下去。 我看着地上一大滩的血，看着芍药小小的身子被鲜血染红，看着她因为痛苦而被咬破的嘴唇，看着她因痛苦而在地上抓挠以至于全部翻开的指甲盖，不可遏制的寒冷和悲伤席卷我的全身。 我好似又见到了死去的父皇母后，惨死的摇铃和宫人，可是芍药，她才十岁啊，她还想着出宫，想着去过平淡的夫妻生活。 我将她小小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哭声却好似噎在喉咙里，眼泪不住的往下掉，但却再也换不回芍药的命了。 老天爷也好似知道我的痛苦，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落在人脸上，冰冷刺骨。 “为什么，为什么！”我忍不住问，可没人能回答我，只有凄雨寒风。 甬道入口，一顶青色轿辇缓缓而来，到我身前停下。 魏长安从轿辇里出来，执伞看我：“起来。” 我听到他的声音，连同对太后的恨也转移到他身上，我不知道这场戏里，他参与了多少。 “殿下，人命真如草芥么。” “是。”魏长安看了看旁人，强行将芍药从我怀里抢走，而后将我一把拉了起来，冷声对我：“本王认识的赵长乐，孤冷傲然，被人打倒也会爬起来。人命的确如草芥，但有价值的人命不是。你不是怀了他的孩子吗？” 我手心微颤，抬头看他，看到他眼里带着一丝丝的算计，突然笑起来：“是啊，我是有价值的草芥。”我不仅有价值，还会将你们全部送入地狱。 我拂开他的手，跪在他面前重重磕了头：“请殿下帮我葬了芍药。” “赵长乐，本王告诉过你不需要如此，你知道我要你什么。”他从方才的算计，又恢复成了一如既往的纨绔。 我笑：“长乐这身子，迟早给殿下。” 魏长安似乎不满意我的答案，但却无话可说，转身便离开了。 雨越来越大，冲刷着这宫殿里的罪恶，我看着地上的血慢慢淡去，开始慢慢往回走。 坤宁宫现在似乎很热闹，我才到门口，就看到里面宫女忙做一团，来来往往的端着木盆盛着热水。 我见着，便知道赵如意的孩子应该是保不住了，即便有温平在。 我默默回了房间去换了衣裳，自己梳洗完，才慢慢躺回床上，等着无息过来找我的麻烦。 第19章 小产 赵如意这个孩子折腾了一个上午，直到下午才传出消息，孩子没了，赵如意也因此元气大伤，但意外的是，无息并没有来找我麻烦，反而是赵如意直接命人将我拖了出去跪在雨里。 温平从里面出来，撑着伞看着我，带着不忍和怜悯：“娘娘，不关您的事，您的身子受不得寒。” “他根本不关心是否关我的事。”我看着温平，眼眶涩得疼，却依旧笑道：“赵如意认定是我，他就认定是我。” 我看到温平的脸紧绷起来，只道：“温太医，你早些回家去吧，少夫人和老太医都在等你。” 他什么也没说，只转过身跪在我身侧，将伞扔在了地上：“微臣未能保住娘娘的孩子，微臣有罪，请娘娘责罚。” 我转头看他，怒不可遏；“温平，你是不是想让我欠你的才安心！” “与娘娘无关，娘娘不必管我。”他到底不忍心对我冷言冷语，却也没再看我。 雨越来越大，下了一整天好似也没有停的架势，直到入夜，雨才终于停下，而寒冷的风吹在湿漉漉的身上，冻得人浑身冰凉。 我又想起芍药，她若是在，一定不顾一切的跑来了，那个傻丫头。 我垂下眼帘，想把心底的痛苦和恨意压下去，可这时冰凉的手上却浮起一丝温度，我转头一看，竟是温平将我的手抓在了手心，我想要抽开，却发现他力气比我想象的要大许多。 “若是再受凉，孩子保不住，你的命也没了，芍药岂不是白死了？” 他忽然道。 我怔住：“你知道芍药因何而死。温平，是不是你与她计划好的……” “臣不敢，微臣只是恰好见到芍药出去而已。”温平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我用力挣了挣，根本挣不开他的手，却听他大声对着里面道：“乐嫔娘娘怀有龙子，若是再跪下去，怕是龙子有伤，请皇后娘娘三思。” 他这话一出，屋里立即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没多久，竹叶便红肿着眼睛走了出来冷冷看着我：“皇后娘娘吩咐，请乐嫔先回去休息，所有的事，等皇上回宫再说。” “回宫？”我转头去看温平：“皇上离宫了？” 温平没回答我，只将我扶起，毫不掩饰他牵着我的手。 竹叶看在眼里，眸光微闪，转头回去了。 “我问你，皇上为何出宫？”我想起皇弟，浑身都开始紧绷起来。 温平皱眉：“娘娘，先回宫……” “我要你现在告诉我。”我的心已经悬了起来，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宫的，皇后和魏长安虎视眈眈，现在突然离宫，无疑将弱点暴露了出来。 我抓着温平的胳膊：“求你，告诉我。” “因为……”他半晌终于抬头：“有赵氏叛逆带着残兵，联合邻国一同来犯，皇上出宫只是去请几位将军，很快就会回来。” 我浑身一震，赵家还有其他活着的人么。 我有些不敢相信，以魏无息对赵家的了解，绝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再卷土重来的人。 我想起太后和魏长安，手心更紧：“不对，这是太后跟魏长安的阴谋。” 温平见我神情有些癫狂，冷静的将我拉回了寝宫，离开前，只嘱咐我：“好好养胎，外面的事不要再插手，皇上明日会回来。” 他脚步匆匆离开，我却没有看出异常来，只沉浸在芍药的死和赵家卷土重来的事里。 赵如意丢了孩子，似乎元气大伤，温平诊断她将无法再孕，同日，太后便移驾过来，让无息废后。 我依旧打扮靓丽的坐在太后身侧，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赵如意，唇瓣微微掀起：“娘娘，您若是让皇上无后，也是大罪，虽无九族可诛，却是对不起魏家列祖列宗。” 或许是我的演技太好，才说完，无息便冷眼似刀的看向我：“是不是你指使的？” “回禀皇上，臣妾若是有这个胆子，也不会等到今日了。”等到芍药用这样粗陋的办法，丢了命。 我眼眶微微发酸，却不敢露出任何伤心之色。 赵如意知道自己再无法怀孕之后，好似疯了一般，终于不再温柔似水而是指着我大骂：“赵长乐，就是你害我，你跟太后合伙害我！” “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太后怎么可能害您呢。”我略紧张的抓紧帕子，希望赵如意把她跟太后的阴谋都抖落出来，可太后也反应过来，笑道：“皇后，你可知道污蔑哀家，乃何罪？” 赵如意看着太后警告的眼神，怯了起来。 我还想再说，却听太后寒声道：“乐嫔，你还怀着身孕，下去歇着吧。” “是。”我不敢破坏太后对我仅有的一点信任，转身退了出去，离开前，看到扑在无息怀里痛哭失声的赵如意，唇瓣微微扬起。 废后一事因为无息的反对，暂时被耽搁下来，但她却好似怯了太后，不敢再来找我麻烦，饮食上有温平一点点盯着，她也只能干瞪眼。 无息还是忙于朝政，极少能来坤宁宫了，偶尔过来，也是听赵如意的哭声，终于，到了十二月。 我肚子慢慢有了弧度，今日外面下雪，我站在门口看着飘飘洒洒的大雪，想起一年前的那一天，眼睛微微合起。 有人快步朝这儿跑了过来，见到我时才停下：“娘娘，温少夫人来信了。” 我转身进了屋子，拆开看过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宁国公终于答应愿意来亲自带走温平了，也答应送在宫里的两个眼线给我，一个是面前的绿柔，还一个是太后宫里的星月。 我将信纸烧掉，看着绿柔，略疏离道：“皇上什么时候会来坤宁宫？” “明晚，因为明晚是皇后娘娘生辰，皇上答应了会来看她。”绿柔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的神色道。 我点点头，正好温平进来，我看着他笑道：“温太医，能不能给我一些东西。” 他许是第一次见到我冲他这样笑，将才亲自煮好的安胎药小心放在我面前，顿了顿，才道：“娘娘想要什么？” “毒药。”我依旧笑着，明日这一包毒药，我要杀人。 第20章 她的真面目 第二天，我先去太后宫里请了安。 她这几日心情好似不错，因为魏长安娶了大将军之女，听绿柔带回来的消息，大将军百般借口拒不出兵，对于此次外敌来犯，无息已经焦头烂额，我想这才是他没有来折磨我的原因吧。 她看了看我，笑道：“你去告诉赵如意，只要她愿意乖乖去冷宫配合我演戏，我就饶她一命。” 我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她笑道：“还是太后娘娘好心，她这样的背叛者竟要原谅她，您不怕她将来再一次背叛您吗？” 太后对我的信任越来越多，看了我一眼，精致描过的眉毛微微一挑：“那乐嫔说说，怎么办才好？” “诛杀最好。”我浅浅笑着，忍住心里汹涌的恨意。 她看了看我，忽然冷笑道：“你是不是知道她跟哀家的事了？” 我努力让自己浑身都不因为这句话而产生变化，只奇怪道：“太后娘娘是指什么事？” 她未答我，只慢慢走近我盯着我看，直到在我跟前停下，见我不惊不怒也不后退，怀疑才消退了些：“既如此，那乐嫔就替哀家办了吧，只是你也知道，哀家跟皇上的母子关系近来不是很好，这件事就以你的名义去办吧，对了，你不是要诛心么，他曾经爱过的女人不仅杀了他的孩子，还杀了他现在爱着的女人，他一定会万箭穿心吧。也是，无息这人，就是太重感情，迟早被感情折磨而死。” “是啊。”我笑起来，跟她对视，直到她挪开眼睛才垂下眼帘，任由杀气涌出。 “去吧，哀家等你的消息。否则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怕也要跟她的一样了……” 我将她的警告扔在一边，得了她的话，慢慢往坤宁宫而去。 雪簌簌飘着，落在地上不染一丝尘埃。我走到曾经芍药死去的地方，就觉得她好似还在身边一般。 绿柔看着我，试探道：“娘娘，温太医嘱咐了，您不能受寒。” “嗯。”我浅浅应了一声，转身往赵如意的寝殿而去。 今日是她生辰，休息了这么久，她气色好了不少，但见到我过来，还是忍不住怒气，尖着嗓子质问我：“赵长乐，现在你满意了？我再也无法怀孕，再也无法替无息生下龙子……” “不满意。”我看了眼绿柔，绿柔会意，将其他宫女都带下去了，我才继续道：“我恨不得你被抽筋剥皮，受万蛇噬咬而死，死后还要挫骨扬灰，永不超生！” 她似乎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狠毒的话，怔了一下，而后才大笑起来：“赵长乐，你真的很恶毒。” “是吗？我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评价，我只要比你恶毒，你就会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你以为你怀了孩子，就真的有恃无恐了吗？”赵如意似乎知道今晚无息回来，话没说到一半就停下，将剩下的诅咒吞下去，只低声道：“你真以为太后会放过你。” 我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子，看了看一旁的茶水，浅笑：“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好。这药是太后让我带来给你的，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而且你还背叛了她，所以……”我端起那茶在她面前：“喝了吧。” 赵如意方才还红润的脸色瞬间变白，脚步微微虚浮的往后倒退两步：“不可能，她不敢杀我！” “为何不敢？”我轻笑着靠近：“你知道她那么多的秘密，还敢不听她吩咐，你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赵如意抬手想要将那药碗打碎，却被我拦住，一旁的竹叶见情况不对，连忙要开口喊人，却被我盯住：“你也要背叛太后娘娘？竹叶，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竹叶是知道我上午才去过太后宫里的，我没有理由传假懿旨。 她将要喊的话咽下，咬着牙站在了一边。 赵如意见竹叶不帮她，刚要开口大喊，却被我抓住了脖子，猛地将茶叶灌了进去。 赵如意呛得满面通红，此时房门却一脚被人踢开了。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冷峻的脸色，便觉得脖子一疼，而后整个人都被摔在了地上。 我疼得发不出声音，却能清晰听到无息关切她的声音。 “如意，如意！” 他急切的呼唤，如同拿着尖刀划着我的心。 赵如意自以为喝下了太后的毒药，心里的防线终于崩溃：“无息，是太后要杀我，是太后要杀我。” 竹叶跪在一侧不敢出声，我好容易缓过劲来，只冷笑着看她：“你休想污蔑太后，只是我想杀你而已。”我要逼她供出太后。 赵如意疯了一般的瞪着我：“你分明说是太后要杀我！我知道，我的孩子也是你们合谋害死的，太后怕我活着说出是她害死了良妃娘娘的秘密，是她当年去质子府杀人陷害了父皇，所以才要杀了我的，赵长乐，你休想瞒骗我。” 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第二个孩子没了时，她心里紧绷的弦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 她苦苦哀求着无息：“皇上，你快治太后的罪，是她买通宫人才让良妃娘娘活活饿死的，是她买通了质子府的人杀了你身边的人，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去查当年那些宫女太监，还有你身边张权……” 我看到无息惊讶又夹杂着愤怒和痛苦的脸，心疼至极，却只笑看着赵如意：“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亦或是说，你本就是同谋？” 我的话，好似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第21章 对不起 她迅速变成梨花带雨指着我：“赵长乐，这些都是你的阴谋对不对，是你诱导我说出这些话的。” 温平这时也赶了过来，看见倒在地上的我，忙将我扶起：“娘娘，再这样折、腾，您的命都要没了。” 听着他自然流露出的关切，我微微皱眉，刚要拂开他的手，却发现无息已经冷眼看了过来。 我顾不得先撇清关系，只看着赵如意：“我如何诱导的你？这些事我从来不知，若是知道，也不会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 “可是你给我下毒……” “毒？”我浅笑，温平也明白过来我昨日为何会找他要易溶于水的山楂丸了。 我慢慢走过去，将被她打落在地上的茶杯瓷片捡起，将里面剩下的少许茶水一饮而尽：“怕皇后娘娘胃口不好，特意准备的山楂丸而已。” 赵如意颓然坐在地上，开始她最惯常使用的装可怜。 她泪眼凄凄的看着无息：“皇上，臣妾为了您，连命都可以不要，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他们害死的，皇上，他们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子衿，你放心。”他忽然空洞着眼神道。 “子衿？”赵如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蓦地想起三年前我曾跟她说过那晚的细节，立即反应过来，可是，反应的再快，也已经露馅了。 “三年前那晚，不是你。”魏无息站起身来，那晚他中了很重的媚、药，意识十分模糊，而且解毒后，我便快速离开了，他根本来不及看清脸，可是现在，他却十分笃定了，因为我能清晰的说出那晚的细节，赵如意却全部都要靠回忆。 他似乎明白了一切，却又不可置信，冷冷看着屋子里的竹叶，寒声道：“来人，将她处置了。” 外面立即走进两个陌生面孔的太监，二话没说，堵了嘴直接拖了下去。 赵如意知道无息明白了一切，开始捂着肚子用苦肉计，说着他们这一年来的恩爱时光，说她是如何才被害得两个孩子都没了，还被人挑拨才害成了今日这样。 “无息，你说过不论怎么样，都会爱我，保护我的，你曾说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闭嘴！” 不等赵如意的话说完，无息直接呵斥道。似乎赵如意每说一句，他就更恨自己一点。 赵如意好似知道自己伪装已经全部被揭下了，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直接抓在手心，任由瓷片划破掌心，让血慢慢流到地上，但她也很聪明，知道无息所有的容忍和关爱，全部来自三年前那缠绵一夜。 “皇上，三年前这件事，我曾仔仔细细告诉过姐姐，却忘了自己记住，是如意的错，如意愿意以自己的命来抵过。”说罢，直接拿着瓷片朝自己的脖子狠狠划去。 她在拿自己的命拼，拼无息不敢轻易下决断，拼无息还对她有怜悯。 果然，在她的瓷片即将划破自己的脖子时，无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瞧着，竟是不觉得伤心，反而笑了起来，似乎所有的爱都有了救赎，只剩下恨。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我盈盈福礼，而后才任由温平将我的胳膊死死扶着，慢慢走出了这间屋子。 我能感觉到背后炙热的目光，可我不想再管了。 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若是还不愿意相信我，便是那一晚真的不是我，那我们这三年的情，也敌不过那一个晚上吗？ 我心如死灰，回到自己的殿里，瞧着床头芍药曾摘来的一捧鲜花已经枯萎了，慢慢取了手绢来小心包好。 温平站在一侧看着我：“娘娘可曾想过离开？” “离开？”我轻笑：“我为何要离开。” 我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报仇，如果离开，我即便是死了，也对不起死去的父母。 温平皱眉：“便是为了腹中孩儿……” “他的存在也只是罪过，温太医，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个好人吗？你知道我的身份和经历，你知道我会利用这个孩子做出些什么。”我冷笑着看他，想逼他认清我，然后愤怒离开。 可他还是没有。 他默默的将我包好的花收在了袖子里：“迟些微臣帮您埋了。” “嗯。”我点点头，没多久便听到外面有动静，而后便是太后的宫女来报，说赵如意被废了后位，打入冷宫了。 我唇角不由浮起一丝讽刺，无息到底还是在乎她的，至今也不肯杀了她。 宫女抬眼看了看我，眼底冰冷：“太后娘娘知道您做了些什么。” “哦，是吗？”我浅笑：“那她应该知道，我的目标里，还有她了？” 赵如意不仅揭开了自己的面具，还揭开了太后的面具，我假传太后懿旨的事很快就会被拆穿。 宫女似乎知道我已经得罪了太后，只冷笑道：“您好自为之。”说完，便兀自退下了。 绿柔趁着没人才过来找我：“娘娘，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得罪了太后，便是失去了盟军。 我低下头，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我准备已久的香囊，香囊上绣着他最喜欢的兰花，香囊里放着我抄写的诗经。 “送去给皇上。” 温平看着这香囊，拳头微微攥起，等绿柔走了才问道：“娘娘何苦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我笑开：“温太医，我送去给皇上的，分明是情诗，何来折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温平自然知道这诗的意思，我在挑逗皇上。 他微微白了脸却仍旧没有对我发火：“娘娘，您身子不适，若是皇上过来……” “我一定会好好伺候的，温太医不必阻止我飞黄腾达，时辰不早了，歇好了，明日就早些回府吧。”我说完，见他不走，嘴角扬起，直接扯下肩上外袍：“温太医想看我更衣？” 温平俨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脸涨的通红，转头便出去了。 我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全部落了下来，木然的看着门口，等着无息过来，他一定会过来的。 夜深，宫里内外一片静谧，我坐在床边看着跳跃的烛火，直到门口传来响动。 我抬眼看去，他一身墨色长衫，跟在燕国做质子时一样，冷清疏离，却总让人想要靠近。 “无息。”我露出笑意看他，他也直直看着我，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起了身笑看着他：“天儿冷了，你能不能抱抱我。” 他似乎有所触动，快步靠近，我还来不及眨眼，身体就被一个微凉的怀抱紧紧抱住。 “长乐，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的在我耳边呢喃，语气痛苦而内疚。我以为死了的心，这会儿又开始痛了。 我自嘲的笑笑，笑自己的没出息。 我抬手将他抱住，深深嗅着属于他的香气：“不要再离开我了，不要再伤害我们的孩子了，好不好，我想生下这个孩子。” “好，好。”他小心将我抱起放在床上，再用被子将我裹好，才坐到我身边细细看着我的眉眼，看着我脸上和手腕上的疤，心痛的满眼猩红：“长乐，三年前真的是你，对吗？” “是。”我笑着开口，知道这一句是，也能让他万箭穿心，让他后悔至极，后悔灭了大燕，杀了父皇母后，还当众羞辱折磨我。 我看到他因为暴怒而鼓起的青筋，眼泪慢慢落下，抬手将他抱在怀里：“无息，别难过，太后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利用如意骗了你。” “长乐，我会补偿你的，就算把这天下给你，我也会补偿你，你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他紧紧抱着我，真诚而又无力的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直到天明，太后派人来召我去见她。 第22章 宠爱 我看着躺在我身边一夜未眠的男人，他的下巴上好似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的青色胡渣，人更似老了一般。 我看着面前熟悉而温柔至极的五官，抬手轻抚：“不去早朝？” “不去，我陪你去见太后。”他浅笑着将我抱起，亲自替我更衣，好似呵护一个玻璃娃娃一般无微不至。 绿柔从外面拿了盥洗的用具过来，他也毫不避讳的光着脚将我抱到梳妆台前，抚着我的青丝：“我替你挽发。” “好。”我看着镜中温柔的他，只觉得这一切好似做梦一般，昨天他还是暴怒的雄狮，今天他就是最温柔的帝王。 一切梳洗好，他才换了衣裳，与我同色的大红常服，亲自将我抱上轿辇往太后宫里而去。 太后依旧一身青色交领绣缠枝牡丹的广袖长裙，一丝不苟的堆云髻上簪着一套同色宝石头面，面敷脂粉，依旧尊贵而美艳。 她身旁坐着的是才大婚的魏长安，他今日应该是特意进宫，否则不会这么早。 瞧见无息不顾体统的牵着我的手进来时，所有人都惊讶了一番，而魏长安看我的眼神，则是笑，夹带着被背叛羞辱的笑。 我目不转睛的往前走，等到了太后跟前才要行礼，却听无息道：“长乐身怀有孕，不便行礼，便歇着吧。” 太后听到这话，明显有些不高兴：“皇帝倒是体贴。” “多谢母后夸赞，朕不仅体贴，还很孝顺。朕已经决定，追封母妃为孝贤太后，与父皇合葬一墓。”无息拉着我在太后身边的位置坐下，亲自倒了暖茶给我。 我垂眸喝茶，并不理会魏长安一直落在我身上的眼神。 太后似乎被这话激怒了，直接站起了身来：“与先帝合葬乃是哀家的权利，皇儿莫不是要废了哀家这个太后！” “母后何必动怒。”无息薄凉的嘴唇勾起一丝冷笑：“朕的母后与父皇合葬一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至于您，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等您故去，朕自会为您择一处风水宝地，渝州如何？” 我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渝州乃是太后出生之地，虽是如此，但那地方极为苦寒偏僻，更不用谈什么风水了。 太后算是知道魏无息是故意来找茬的了，冷笑出声：“真是哀家的好皇儿，连墓地都为哀家准备好了。” “多谢母后夸赞。”无息说罢，转眼看着魏长安：“十四弟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正好外敌来犯，不如借此机会出去历练一番，将来也好担大任。” “那就不必了。”魏长安站起身来：“听闻此番来犯的乃是燕国旧部，臣弟与乐嫔娘娘关系实在太好，下不了手。” 我的手微微收紧，无息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他略微紧张的拉住我的手，道：“大燕的旧部，朕另有处置。” “是吗？”魏长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弱点，笑起来。 我正要开口，却见无息直接道：“便是为了乐嫔，这件事朕也会妥当处置，十四弟无需操心。” 我听着这话，浅浅笑了起来，心里却好似打翻了苦茶，若是这话在他对燕国动手之前说的，那该多好。 魏长安看着我，轻笑起来：“看来乐嫔娘娘已经备受宠爱了，还真是让人惊讶，毕竟之前的事情……” “够了！” 无息似乎被激怒，我捏了捏他的手朝他笑笑：“皇上，时辰不早，太后也该休息了。”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现在不是跟太后母子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干脆起了身：“听闻母后近日身体抱恙，请一定好生休息。”说罢，这才牵着我的手，领着我慢慢走了出去。 走时，我看到魏长安几欲抓狂但隐忍克制的眼神，只装作没看到。 在踏出太后宫门前，太后冷冷开口。 “乐嫔真是哀家见过最大度，也最聪明的女人，跟你的母后一样。” 我想起母后的死，心如刀绞，身子也微微有些站不住，腰上却忽然多了一道力，将我带入他的怀里。 我抬眼看着无息心疼而懊悔的眼神，朝他露出笑容：“皇上，臣妾听说宫里梅花开了，想去看看。” “朕带你去。” 他语气温柔至极，生怕带给我一点点伤害。 我没有回头去看太后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让她承受我所承受过的痛苦。 梅园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雪，鲜红的梅花伴着褐色的树枝，在这高高的红墙内，好似一副绝美的水墨画。 他扶着我小心到了梅园里的暖阁中，屋子里熏着温暖的炭火，梅花的幽香钻入，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无息，我冷。”我抓着他的手忽然道。 他眸光微深，小心将我抱起，看了眼门口守着的宫女，吩咐道：“请温太医来外面候着。” 我心中微紧，却不敢让他看出，只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将唇送了上去。 第23章 逼他离开 暖阁里，银丝炭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一声细想，让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他小心将我放在暖榻上，似乎带着虔诚，带着愧疚，更带着一份小心翼翼。 这一次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温柔，都深情，也更加缱绻。 他一遍一遍低喃着我的名字，直到大汗淋漓，才将我紧紧拥在了怀里。 他小心拿被子将我裹好，亲自替我清理干净，才端了热茶来，瞧着面色潮红的我轻笑道：“长乐，你真美。” 我瞧着他眼里的小心翼翼，心痛不已，我们都知道，已经发生的一切，都不可能弥补和改变了，但我享受他现在的温柔和关怀。 外面的雪似乎落得又大了，扑簌簌的，压得梅花枝也弯了，偶尔还能听到枯枝断裂的声响，惊起鸟儿扑簌着翅膀往宫墙外飞去。 我们彼此相拥，一直到下午才终于起身，传唤了午膳，让一直等在外面的温平进来。 我脖子上有很明显的青紫红痕，无息说让我不必遮起，我知道他是要给温平看。 温平果然瞧见了，给我把脉时，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爱卿怎么了？似乎身子不适？”无息小心将我抱在怀里，午膳也让人放在了榻上，亲自喂我喝汤。 温平默默瞧着我，半晌才低声道：“娘娘身子安好，但是娘娘身子弱，怕经不起折、腾，皇上往后还是要节制些。” 无息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见我安安静静伏在他怀里一句话也没说，心情才好了些：“朕知道了，既然乐嫔无事，你也回去吧。” “回去？”温平当即有些急：“娘娘身子尚未大好，臣留下来调理……” “朕已经吩咐太医院所有医女进后宫随身伺候，爱卿不必担心，这一次朕一定会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无息说这话时，语气里全是亏欠，而后才又道：“定国公已经替你和温老太医求朕允你们提前辞官归乡，朕现在允了。” 温平浑身一怔，我终于转过眼去看他，看到他紧紧抿起的唇和满是不忍和爱意的眼神，我知道他还在担心我。我轻笑道：“这段时间多谢温太医照拂，时辰不早了，回吧。”若是不回，怕是就没命了。 他看出我的用心，终于没有说出会招致杀身之祸的话，恭谨的行了礼，才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脚步，走得极缓，竟有种再也见不到的感觉，却是一个字也不能再说。 用过午膳，无息又陪我去了莲花池，游了御花园，直到我说累了，才陪我歇下。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都没有再去上早朝，只是日日陪着我守着我，让太后根本无从下手，直到我再一次见到赵如意，也见到温少夫人。 温少夫人瘦的好似脱了形，刚见到我，便告诉了我温平的噩耗。 殿前的雪还没化开，我看着她跪在冰冷的台阶上，慌张的想要将她扶起，却被她一把推开。 “赵长乐，我以为你是真的为了温平好，可你到底还是害死了他，你真的是妖女吧！”她一身缟素，红着双眼跪在我面前，可见她是爱极了温平，也恨极了我。 一旁贴身伺候的医女见状，不满呵斥道：“少夫人，注意体统！” “体统？”她绝望的笑看着我：“你害的燕国灭国，又来祸害其他人，勾引皇上，勾引十四殿下，还勾引温平，如今更是将他害死，赵长乐，你这样的妖女为何还不死，为何！” 我听着她的咒骂，好似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了，只哑着嗓子问他：“温太医是怎么死的？” “你有什么资格关心他！”她忽然勃然大怒，而后才狠狠盯着我，似乎要将我抽筋剥皮：“就因为他爱你，所以有人逼他来对你下毒，可他那么爱你，甚至超过爱我，爱温家，将那致命的毒自己喝了！赵长乐，你这个祸国妖孽，你这个毒妇！该死的是你啊，你为什么还不死，还不去死，你还要害多少人你才甘心！” “混账！” 一声厉呵传来，我看到出去处理政务的无息已经怒气冲冲的回来了，他冷漠的样子深深刺痛我的心，好似在不断提醒我之前发生的事。 “皇上，她是妖女，有她在，她迟早会害了魏国，你杀了她，杀了她！”温少夫人似乎疯了，跪着去求无息，却被无息一脚踢开。 我似乎还没从温平的死忠反应过来，那样温和善良的人，那如一缕阳光温暖的人，还那么年轻，那么好，怎么可能死去。 “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三十个板子……” “不要。”我猛地反应过来，忙上前想要去扶少夫人，却被她狠狠推倒在地。 我的手肘磕到坚、硬的地砖，登时疼的缩成一团，鼻尖也沁出细汗。 无息忙跑过来将我抱起要往屋里去，我抓住他的衣襟：“不要伤她，让她走……” 无息死死咬牙，我知道他不肯应。 “是我欠她的，不怪她。”我继续哀求，我知道这样会惹恼无息，他看到我为另一个男人而求他，他会暴怒。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只冷声吩咐让她走，而后才将我小心的放在暖榻上，大声呵斥着医女：“还不过来！” 我听着他大声的斥责，哀求的抓着他的手：“无息，别生气。”我看到他眼里的挣扎和痛惜，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医女说，我怀的是一个小公主。” 他复杂的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宫女慌张跑进来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皇上，娘娘，温少夫人……自尽了。” 我听到这话，眼底忍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今年大魏的冬天好似格外的冷些，冷到即便无息握着我的手，我也感受不到一丝丝暖意。 第24章 教训 温少夫人死在我的殿门口，无息当日便给我换了一处宫殿，取名‘长乐’。 在温少夫人死后的三天，宫里已经传遍了我是妖女的事，祸国殃民，我全部都做到了。 房间里，我慢慢剪着新采来的梅花，淡淡笑看着绿柔：“你恨我吗？” 她垂眸：“奴婢只是下人。” “定国公如何吩咐？”我继续问她。 她许是也同情我，或是不想再跟着定国公，从袖子里摸出一包药粉来放在我面前：“下毒。” 我笑看着她：“是毒死温平的毒药？” 她点点头，我握着的剪刀也落到了地上。 我看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站起了身，自己取了披风穿好：“天儿冷了，我们也该去太后娘娘跟前请安了。”说完，小心的将药包收起，将才修剪好的梅花拿好，慢慢往太后宫而去。 我来的不巧，才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底下回话的赵如意。 她也瘦了，但一双眼睛却更加如淬了药的毒蛇一般，瞧见我过来，连恶毒也不再稍加掩饰：“如意送给姐姐的大礼，姐姐可喜欢？” 我手心微紧，却淡淡笑看着她：“原来是你的手笔，只可惜，一个温平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是吗？”她了然的看着我：“那姐姐今日过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我笑看着她，慢慢走过去，抬手一个巴掌狠狠抽在她脸上，看她跌倒在地上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才轻柔笑道：“妹妹指的是这样兴师问罪吗？” “你——！”她瞪着我，我再次抬起手，她却吓得往后瑟缩了下。 太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并没有开口阻止，只笑道：“一月不见，乐嫔的脾气真是长了不少，胆子也大了。” “多谢太后娘娘夸赞。”我浅笑：“只是废后见到我，未曾行礼，所以小做惩戒罢了。来人，将废后拖出去，掌嘴五十。” “赵长乐你敢，这里是太后宫！”她怒道。 我笑看着天后，从袖子里将那药粉拿出来：“太后娘娘最是知礼节的，若不然，十四殿下又怎么能得皇上如此盛宠呢，听闻十四殿下至今还在京城呢，迟些我可要亲自见见他，问问他是不是愿意替皇上效力。” 我知道魏长安想得到我，很想，太后一定知道，因为她听完我这番威胁的话，面色虽不变，端着茶杯的手却紧了。 “废后不知规矩，是该小惩。” 我浅浅笑道：“不若就在这里动手吧，也让宫里其他人长长教训。” 太后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绿柔当即让人按住了赵如意，左右开弓，狠狠抽打了下去。 这巴掌不仅打在赵如意脸上，还打在太后脸上，但我现在盛宠正浓，太后多少有些忌惮。 我站在一旁慢慢数着，直到她脸颊被打破，满是鲜血，绿柔才将她像死狗一样扔在地上。 我慢慢走到她身边，浅笑道：“妹妹，这一年来，你可曾梦到过父皇母后？亦或是你那早死的母妃，她是高兴，还是失望呢？” 赵如意被激怒，叫喊着要朝我扑来，却被绿柔一脚踩住手掌，凄惨喊了起来。 我看着昔日疼在手心的妹妹，如今却漠然无感，她既然屡教不改，那就不必教了吧。 我转头看着太后，盈盈福礼：“想来太后娘娘也乏了，臣妾就不多叨扰了。” “你可知道外面怎么传言你？”太后忽然笑问着我。 我自然知道，宫里尚且如此，民间想必更甚。 我笑看着她，柔声道：“如何传言，与我何干。只要皇上宠我爱我，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转身离开，没再管地上恨毒了我的赵如意，也没再看太后，慢慢出了宫殿。 绿柔似乎出了心口的气，安心跟在我身侧：“娘娘可要回宫？” 我摇摇头，在宫殿门口等着，没多久，赵如意果真不出所料的被太后扔了出来，如同一块无用的抹布。 出来的人瞧见我还在，有些惊讶，而后却是恭谨行了礼才离开，只留下赵如意。 我看了眼绿柔，淡淡道：“看着她，直到她爬回冷宫为止。” “赵长乐，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真的打垮我了吗？我会让你后悔莫及的，你等着！” 赵如意用尖利的声音咒骂我，我却只淡淡一笑：“无数人都在咒骂我，就看谁的会应验了。而且……”我冷漠瞧着她嫉恨的眼睛，浅笑：“你从未赢过我，也从来不是我的对手，赵如意，你从一开始就是个失败者！攀附我利用我，到如今跪伏在我脚下，你才是彻彻底底的废物。” 我骂她，更是在骂自己。从我爱上无息开始，我就注定失败。 我不再管她的咒骂和祈求，转身慢慢走开。 红墙绿瓦依旧，皑皑白雪被人扫着堆在两边，空荡的甬道里没有一个人，只剩下我。这条路我已走过数次，却每次的情况都不同。 才走了一半，魏长安忽然出现在面前，他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垂落在身后的青丝被风吹起，一样的张扬肆意，一如他的性格。 第25章 纳妃 我直视着他指责憎恨的眼神，轻笑：“长安。” 他好似怔住，拳头握紧，节节作响。 他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便往一旁的巷子而去，身后的宫人们慌张要拦，却被我喝止住。 他一路将我拉到一旁废弃的宫殿里才停下，一句话未说，便将我按住，微凉的唇堵了上来，带着掠夺和惩罚，也带着早已决堤的爱意。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撷取，直到他终于将我松开狠狠将我抱在怀里。 我能听到他轻微的喘、息声和不断起伏的胸膛，我笑着开口：“魏长安，果然爱上我了吗？” 他猛地将我松开，红着眼睛看我：“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京城，离开这些是非，去一处安静的村庄，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你的孩子可以生下来，我养他……” “魏长安……”我笑着打断他：“我爱的是无息，为何要跟你走？” “赵长乐！” 他终于忍不住朝我大吼，而后才红着眼睛如同一头被惹怒的狮子：“你到底要骗我玩、弄我到什么时候！你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贱，下作又无耻！” 我能感受到我的指甲已经掐破了手心，笑看着他：“那又如何？你还不是甘之如饴？”我看着他受伤的眼神，看着他因为暴怒而露出的青筋，抬手便勾住他的脖子，深深wen了上去，却在他最用情时将他狠狠推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好似丧气一般问我。 我轻笑：“你们当初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你。魏长安，帮赵如意骗过无息灭了大燕，你亦功不可没吧。”太后纵然狠，可是畏首畏尾；赵如意毒，却没有能力，只有魏长安，有心机有智谋，也足够有耐心。 他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看着我：“若是我说没有呢？” “如果你从未谋算过让无息灭燕国，从未谋算过让他误会我恨我，那我现在就跟你走，忘记这里的一切跟你过你想要的日子。”我轻笑着走近望着他：“可你能瞒我一辈子吗？” 他浑身僵住，凤眼里开始出现复杂和懊悔。 我轻笑，对他仅有的一丝丝歉意全部消失。 “我跟你不一样，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若是继续爱我，我会利用你，杀了你母后，再杀了你，报我父母之仇，亡国之恨……”我转身要出去，却听他问：“那魏无息呢？他带兵杀入皇城，亲手灭了你燕国，杀了你父母，你会怎么对他？” 我眼眶发涩，觉得眼前的景色都好似模糊了起来，没有回答他，淡淡离开。 回到长乐宫里，发现无息早就回来了，面色有些为难，却温柔笑看着我：“回来了。” 我瞧着他刻意温柔的样子，心中有些痛，我并不是想逼他做些什么。 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收敛了些，上前来将我打横抱起，直到到了暖榻边，还将我揽在怀里。 “群臣要求我纳妃，此番与邻国之争，我需要借别国的力量，所以……” 他没继续往下说，我却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耍起了小性子，转过身去抱着他的脖子小声抱怨：“不想跟其他女人分享你。” 我瞧见他身子僵了些，而后将我揽得更紧了。 他柔声道：“你放心，朕不会碰她们的，这些都是权宜之计，而且作为纳妃的条件，朕会册封你为后。” 我依旧小声撒着娇，他却不知我眼里早已盈满泪水。我不敢让他看到我的妒忌和不懂事，我担心他误会我是在替燕国那些残余的叛军着想。 “长乐，你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担忧问道。 我轻笑，干脆顺着他的脖子一路wen了下去，直到他浑身炙热，才将他松开：“那皇上记住，只能来臣妾宫里，不然臣妾可要吃醋耍小性子。” 他看着我，似乎松了口气，将我小心翼翼放了下来，忍着身下的不适笑道：“医女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好，要节制。我让人将御书房的折子全部搬了过来，就在这儿陪着你可好？” 我看着他体贴的样子点点头，等他盘膝坐在暖榻上批折子，才小心枕着他的肩慢慢睡了过去。 半夜，我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将我抱起放在床上，温柔的将我揽在怀里。 我嘤咛一声，他便紧张的生怕弄疼了我。 我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如猫儿一般缩在了他温热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只是梦里却尽是鲜血。 第26章 封后 我惩罚赵如意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底下的宫婢们无不觉得我恶毒。但自上次见过魏长安后，一连又是好几月不见，直到三月份。 我的肚子大了起来，寻常只让绿柔扶着在殿里走，不敢出去，直到今日春光甚好，又听说邻国要和亲的那位公主来了，才让绿柔扶着出去了。 御花园外又一条不深的水渠，蜿蜒流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甚是好看。 两旁的鲜花都开了，有白色的蝴蝶嬉戏追逐着，让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了一段，听到前面有说话声，我才停下来，抬眼朝那处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位一身利落红衣的姑娘，五官清丽，浑身透着一股英气，不似现在的我，总让觉得病恹恹。 “那位便是邻国的灵儿公主。”绿柔在我身边小声道。 我瞧着她唇瓣微扬，可不及开口，就见无息也出现了，身旁还跟着两个大臣。 “皇上。”灵儿上前行礼，依旧利落大气，但面上却浮现出些许小女儿的娇羞来。 “起吧。”无息开口，只淡淡扫了一眼，我轻笑，转身离开。 绿柔有些疑惑：“娘娘怎么不过去？也好见见这位公主，听闻是个跋扈的，功夫也不错。”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往后会受欺负，可是，还有以后吗？ 我抬眼往前看，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却暖不到心底。 晚膳的时候，无息准时来了，这几个月他好似把宠我当成了必不可少的任务，准时来，准时走，我若是有丝毫不舒服，他也的确很担心，可慢慢的，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好似已经隔了一层纱，我走不过去，他走不过来，即便我们都很努力。 封后大典在明日，三月十五，他说是个好日子。 用过晚膳，他笑看着我：“明日若是嫌那些头饰太重了，等册封过后，你便使人拿下来就好。” 我瞧着他的体贴和细心，点点头，故意撒娇道：“今儿我瞧见那位灵儿公主了，的确好看。” 他微微挑眉：“有你好看？我怎么没发觉？” 我眯起眼睛笑嘻嘻的瞧他：“皇上可不许蒙我。” “你这个好骗，不骗你骗谁。”无息笑着抬手来抚我的头发，手却顿了顿，而后才继续笑道：“这段时日是不是辛苦极了？” 我假装没察觉他的异常，笑着摇摇头：“成日吃了睡、睡了吃，哪里辛苦了，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总是踢我，许是在埋怨父皇如何不多陪陪她。” 他眼眸微深，提起肚子里的孩子，他整个人都温柔了，没有刻意，没有隔阂。 他起身打发了人下去，小心将我打横抱起，一直到了暖榻边才将我放下，也不顾宫人在，将耳朵贴到了肚子上去听，还笑着跟孩子说话。 我瞧着他如此，唇瓣也跟着扬起，期待着这个孩子出生。 但温情没多久，外面便来了公公：“皇上。” “什么事？”他略有些不满。 “回禀皇上，是温老太医……” “行了，朕知道了。”他没让人继续说下去，只起身安慰的看着我：“我先去处理，你若是累了，就自己早些歇下。” “好。”我乖乖点头，直到他走了，才招了绿柔进来，笑问她：“我头发怎么了？” 绿柔似乎早就知道，直接跪了下来：“娘娘恕罪。” “你何罪之有，说罢。”我心里反而平静极了。 绿柔闻言，这才道：“娘娘的头发，近来白了不少。” “不少……”我慢慢念着，浅笑：“宫外战事，你可打探道情况了？”燕国旧部来犯，一直征战到如今，不知道领兵的是谁呢，是不是赵家人？无息依旧不肯让我见皇弟，是不是正是因为此番来犯的是赵家人？只要皇弟还在，燕国就有复兴的希望。 “听闻燕国旧部跟秦国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绿柔没有瞒我，可既然是势如破竹，无息为何还要立我为后？ 我想不通，等他到半夜，见他始终不回，才终于睡下。 第二天天不亮，绿柔便将我叫醒了，今日是封后大典，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可是身边的床铺冰凉，无息昨夜未曾回来。 “皇上……昨夜没回来？”我有些犹豫，却还是问出了口。 绿柔瞧着我，略担忧的点点头：“昨夜，温老太医自尽了。” 我手心猛地收紧：“为了阻止册封我为后吗？” 绿柔没说话，屋子里的一众宫婢也没说话。 我看着准备好的大红凤袍，熟悉的心痛又刺来。 第27章 皇弟 起身换衣梳妆，一直到出门，也不见无息回来。 “发冠真重。”我笑着跟绿柔说，也跟自己说。 喜乐齐鸣，长乐宫中张灯结彩，宫外好似也一片喜庆，只除了我脸上带着笑，所有人都面色冷沉。 乘着轿辇一路到太和殿外，才扶着绿柔的手慢慢下了地，沿着汉白玉雕的路慢慢往前走。 皇宫巍峨，高高的台阶上，我看到了一身黑红相间龙袍的无息，阳光落在他脸上，让他面上的寒霜更重。他就那样站在上面看着我，好似天神一般，明明那样真实的人，我却觉得抓不住。 我好似看不到两旁立着的大臣一般，看不到所有人指责的眼神，只看着无息，一步一步稳稳的朝他身边走去。 近了、很近了，只差三十个台阶、只差十个台阶我就要抓到他的手了，可这是个台阶我终还是没走完。 “皇……皇上……” 当我伸手时，一道尖锐惊恐的声音忽然想起。 我顿住，侧过身去，只看到一个大太监面色惊慌的跑了过来，路上没走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无息似乎很生气：“谁允许他进来的！” 底下的侍卫迅速要将他拉开，我看到门口缓缓走进来的魏长安，不好的预感蔓延全身：“等等……”我叫住侍卫，盯着那太监：“出了什么事？” 那太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魏无息，才苍白着脸颤抖着道：“小皇子……死了。” 我浑身一怔，耳旁好似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小皇子，宫里被无息藏起来的小皇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皇弟，我心心念念的皇弟。 无息快步走到我身边要拉住我的手，我却是一把将他甩开，快步到了太监跟前：“你说清楚，哪个小皇子。” 那太监浑身都颤了颤：“是皇上接到长乐宫，准备给您惊喜的小皇子……” 现场顿时嘈杂起来，所有人都交头接耳，我却如受雷击，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往前走一步都腿软，人也摔倒在了地上。 魏长安就在旁边，很快走了过来，低声道：“对不起，我去迟了。” “不是你？”我茫然的看了看他，泪何时落出来的早已没有感觉。 他点点头：“不是我，我知道赵如意她要动手，想去阻止，可是……我被人拦住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无息的人，无息曾下令，不许他靠近长乐宫。 我还未说话，身子忽然一轻，人却是被无息抱了起来。 他小心将我抱在怀里，人也快步往长乐宫而去。 我看着他冷峻的脸和紧紧抿起的下巴，终于泣不成声。为什么，老天爷连赵家最后一丝血脉，也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断绝，为什么…… 到达长乐宫的路好似格外漫长，漫长到我能从悲痛中慢慢冷静下来。 无息抱着我到了长乐宫，才终于喑哑着嗓子开口：“长乐，答应我，不管如何不要伤害自己好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守着你，对不起……” 他小心翼翼的跟我说这话，紧紧将我搂在怀里。我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手和极力隐忍压抑的声音，我知道我痛苦，他也很痛苦。 我轻轻在他脸上一wen：“放我下来吧。”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可还是将我放了下来。 长乐宫殿中，赵如意被人押着跪在一边，地上满是鲜血和摔碎的东西，我能想象得到当初她冲进来时疯狂的样子。 “赵长乐，是不是后悔了，痛苦了！”她癫狂的朝我笑，脸上的伤一直没好，过了一个冬天都已经烂了。 我没再看她，而是走到中央那用白布小心盖着的尸体边，才要打开，便听宫女不忍道：“娘娘，等奴婢们清理过您再看吧。” 我看着这小小的尸体，酸涩发痛的眼眶再一次泪流不止，我缓缓掀开白布，看到皇弟熟悉的脸，可小小的他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许是惊恐和不安，有或许是食不下咽，原本丰腴白胖的小脸如今已经瘦的脱了形，身上好几个血窟窿。 我只觉得心痛如绞，哭得不能自已，直到无息俯身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不停的呢喃着对不起。 我的身子太弱了，早就落下的病根这会儿便显露出来，没多久我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这次一睡，便是过了十来天才醒，醒时摸摸肚子，孩子还在。 我觉得这个孩子好似特别命大，有或许她更加珍惜这一次的生命。 屋外传来说话声，是无息在嘱咐医女的，而后便见他走了进来。 瞧见我醒了，他很高兴，快步走过来坐在我身侧：“可好些了？” 我看着他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渣，看着他深陷的眼眶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抬手轻抚他的脸，浅笑：“好些了。” 他松了口气，立即让人准备吃食，小到准备什么样的食物都一一叮咛了，但我们默契的都没有再提皇弟的死。 等饭食端上来，也是他亲自喂的我，汤也要一勺勺吹凉了才给我。 我轻笑：“皇上真是会照顾人。” 他有些意外我的笑容，旋即也忙跟着笑起来，带着些许局促，可他眼里浓浓的爱意和歉意我却看得很清楚。 “皇上可想过，派魏长安出征？”我忽然道。 他的手微微一顿，笑看着我：“朝中事物你不必记挂，这些事我都会一一处理好。长乐，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我对太后母子的恨意，放下汤碗将我的手牢牢握在手心。 也是，赵如意被打入冷宫，想要闯入长乐宫来，一定有太后操纵。我能察觉到，他定也察觉到了。 我眸光微湿，浅笑点头，他却担忧的将我揽在了怀里，下巴轻轻蹭着我的额头：“长乐，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好的，相信我，我不会再辜负你。” 我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香气，嘴角微扬：“好。” 他似乎放心了，等安慰好我，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外面处理政务了，等他一走，我便唤来了绿柔。 第28章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后娘娘。”她进来朝我行礼。 我听着这几个字，生出几分陌生和厌恶，却淡淡轻笑：“皇后这个凤冠，果然格外的重。” 绿柔明白我的意思，担心看我：“娘娘，皇上力排众议，才给您争取下来的。听闻好些大臣都威胁要告老还乡去，皇上这段时间已经焦头烂额。” 我瞧着她，浅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奴婢不敢。”绿柔忙低下头。 我淡淡看着她，甚至生出几分凉意。 “皇弟葬在何处？” “皇上在城外选了一处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我喃喃念着，起了身，传了人来更衣。 绿柔有些担心的跟着我：“娘娘，您想去哪儿？要不要奴婢去请示皇上？” 我瞧见她已经成了无息盯着我的眼线，面色微微冷了些：“你要去便去，不必知会我。” 她察觉到我的恼，忙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担心您。医女说了，您的情绪不能再有波动了，也不能再伤了身子。” “不会伤了身子的。从此往后，只有我伤人，不会有人再伤我。”我淡淡说完，看着宫婢拿给我的粉色蔻丹，摇摇头，选了大红色，血一样的颜色。 等打扮完，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竟好似变了一个人，更加的冷漠，也更加的锐利。 我没有再叫绿柔，扶着其他宫婢的手离开了，我要去找赵如意。如果是太后让她动的手，她一定还没死，即便无息想动手，太后只怕就在等着我亲手去杀了赵如意，好传出我恶毒的罪名，好伤了无息的心。 从这里到冷宫不远，绕过甬道，便到了。 冷宫的门已经坏了，偶尔能瞧见黑猫窜出来，院子里堆满了落叶，腐朽的气息萦绕。 我站在门口未再往里走，有懂事的宫婢迅速喊道：“废后赵如意，皇后娘娘驾临，还不出来见驾！” 说完，院子里安静极了，房里传来些许声响，我未动，宫婢迅速会意，去了里面，不多时便拎了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女子出来，宫婢拨开她脸上垂落的脏乱头发，这才露出她腐烂的脸来。 她瞧见我，依旧笑：“赵长乐，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你母妃的坟墓，本宫已经命人挖开了，弃尸荒野，现在或许已经被野狗分食干净了吧。”我看着她淡淡说着，她早亡的母妃是她唯一的弱点。 果然，我才说完，她便红了眼睛朝我扑过来：“赵长乐，你不得好死！” 她被宫婢们死死摁住，大声咒骂。 我却只是轻轻一笑：“怕是不能如你意了，我此番怀上的乃是皇子，皇上答应了，会册封为太子。我不仅不会死，还会风风光光的活下去，将来这大魏江山也是我儿子的。如今我母仪天下，所有人反对又如何？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会忘记一切，慢慢过我备受宠爱的日子。” 赵如意真的被刺激到了，手指狠狠的嵌入土中，朝我大喝：“赵长乐，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是皇后所生，所以就该被所有人喜欢疼爱，享受一切尊贵与宠爱吗？我也是公主，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老天爷为何这样对我，为什么！” 我忍住眼底的酸涩，笑得灿烂：“你说的没错，就凭我母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你母妃不过是个靠爬上父皇的床才谋的名分的妾。” 我看着她似乎要被愤怒撕碎了一般，才抚着肚子浅笑：“你看，即便你以命相搏，我还是好好的，我的孩子也还是好好的，赵如意，你始终只是一颗棋而已，如今还是容毁身残的棋。”说罢，我转头看着宫婢：“去将皇上赐给废后的铜镜拿来。” 宫婢微微一怔，立即明白我的意思乖乖拿了铜镜来，放在了赵如意面前，让她看清楚自己现在是多么的丑陋与狼狈。 许是铜镜是无息所送这一点彻底将她击垮，她癫狂的又哭又笑。 旁边的宫婢许是觉得太残忍了，均是往后瑟缩的退了一步，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 我不奢望再出现一个芍药，但即便所有人骂我蛇蝎，我也要将赵如意和太后折磨致死，不然，我可怜的芍药，和温平温少夫人如何在底下安息。 我盯着赵如意，轻笑：“我知道太后保住你的目的，但我不会亲手杀你。我要你自尽，否则，我会每日都过来给你添一面铜镜，让你生不如死。” 我的话一出，包括赵如意在内，所有人都吓得一颤。 赵如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以前绝美的容颜如今已变得腐烂恶心，身上更是满是伤疤，发髻凌乱如街边乞丐，身份卑微如蝼蚁。 她不再疯癫，而是泪眼凄凄的看着我：“长乐姐姐，你放过如意吧，你以前最疼爱如意的，你以前答应过如意，要保护如意一辈子的，长乐姐姐，如意知道错了，你放过如意吧……” 她开始苦苦哀求，我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却只笑看着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顿了顿，冷笑起来，眼泪满面：“赵长乐，我早就知道你不可信，你一开始就在骗我，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将她身上的遮羞布全部给本宫脱下来！”我寒了声。我自小护她疼她，她到如今却只觉得我在害她。 我心冷如冰，旁的宫婢见我发怒，忙要上前，却被赵如意狠狠推开。 她阴鸷的盯着我，盯着我的孩子：“赵长乐，你的话我还给你，我一定会化作恶鬼，生生世世缠着你诅咒你！”她说完，转头狠狠撞上一旁的柱子，登时，香消玉殒。 我有些控制不住我的眼泪，肚子却开始隐隐有些疼了起来，我清晰的看到垂落在我身前的头发慢慢变白，看到宫婢们如同看着恶魔一般看着我，我却比任何人都镇定。 我看着地上死去的赵如意，长长呼了口气，转身往外而去，到了殿门口，我意外的看到了目光复杂的无息，还有他身后站着的绿柔。 第29章 最自私的人 绿柔看着我满眼歉意，我知道她是好心，可这份好心我已经不需要。 无息目光复杂，却一言未发，上前将我拥在了怀里：“长乐，累不累？” 我蹭着他的脖颈，任凭眼泪落出来，半晌才终于开口：“无息，我想放风筝。” “好。”他笑着颔首，立即命人去准备了。 高、耸的宫墙里，我让宫婢牵起风筝快速的往前跑，风筝很快迎着风飞起来。 无息牵着我的手略有些紧张：“以前……你也很喜欢放风筝的。” 我点点头，在大燕皇宫，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放风筝，因为在宫外的他能看到，知道我在想他。 春风轻轻吹起我垂落在耳边的头发，无息已经抬手慢慢替我抚在耳后，我对上他深情的眼神，露出笑意：“我还跟以前一样美吗？” “美，很美。”他声音微哑，永远紧紧抿起的嘴唇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俯身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轻落下一wen，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 我能感觉到我依旧跳的很快的心，和微微泛红的脸，可以前的那份悸动早已被某种沉重的情绪压下了。 我是多爱他啊，可我爱不起了。 “皇上！” 一道欢快的声音传来，而后便见一道绯红色的身影快速跑了过来，手里抓着一只蝴蝶风筝，她是新入宫不久的灵儿公主，如今的皇贵妃。 无息看到她的一瞬间，便皱起了眉头：“后宫除了皇后，不可穿大红。” 灵儿似乎并不惧他，咧嘴一笑，眸子似乎带着星星：“臣妾知道了。”说罢，朝他调皮的吐吐舌头，才看向我：“娘娘，灵儿知错了，回去就换掉，您别怪灵儿。” 我看着她，真是像极了在大燕的我，一样爱着绯色，一样无忧无虑活泼天真。 “无妨，你若喜欢绯色，穿着便是。”我浅笑，能感觉到无息抓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想他已经发现他对灵儿的不同了吧，可他到底是喜欢灵儿，还是喜欢灵儿像以前的我呢？我希望是后者。 “呀，风筝线断了……” 前面传来宫婢的轻呼，我抬眼看去，可是一抬头，瞧见如水洗过般干净的蓝天，便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也直直往后倒去。 我能看到无息焦急的眼神，听到他大声的呼喊，可这声音却好似被隔在了屋外，让我听不真切。 再次醒来，绿柔跪在一侧，满面歉意。 “娘娘，您醒了。” 我看着她焦急的脸，再看了看放在床头桌子上的鲜花，手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肚子，还好，孩子还在。 “我昏睡了多久？”我问她。 “才两天。”绿柔忙道，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紧了嘴。 我浅笑，想要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目眩，等跌在床上，才意外看见我以前的青丝变成了如今的花白，白色占据了大部分。 绿柔意识到我看到了，忙道：“娘娘，医女说了，您只要好好休养，不会有事的。” “嗯。”我比他们想象的平静：“皇上呢？” 问到这里，绿柔的脸才真正凝重起来。 还不等她说话，听得外面一声传喝，竟是太后亲自过来了。 她还是穿着她喜欢的一身烟翠广袖长袍，富贵华丽，面上敷着厚厚的脂粉，指甲上涂着大红的蔻丹，张扬不已。 但跟在她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灵儿。 灵儿好似跟之前见到的人不一样了，面色十分冷漠，也十分镇定。 太后看了眼绿柔，挥退了屋里其他人，才看着我笑道：“皇后这胎儿倒是十分坚强，到现在也没掉，听闻是个小公主？” 我手慢慢抚上肚子，沉声看她：“你想做什么？” 太后轻笑出声：“我怎么可能对你做什么，只是皇后，你的恶毒之名已经传开了，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让皇上废后，民间也是怨声载道，你不觉得你要做点什么？也省的无息这么辛苦。” 一旁灵儿也微微咬唇：“皇上昨日因为劳累过度而吐血晕倒了，现在臣妾父皇也给皇上施了手段，逼他废后，否则……” “否则就不借兵给他，对吗？”我浅笑道。 灵儿见我直言，面色更加难看了些：“就是你们大燕的叛军来犯，你如今还霸占着这个皇后的位置，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些吗？皇上现在每日都因为这件事茶饭不思，昨日还有御史在大殿上触柱而亡，如今民间更有百姓说他不配当这个皇上的话。” 我缓缓合上眼睛，不去看她指责的眼神，淡淡笑起来：“只要他不开口，我就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是他的皇后。” “你真是我见过最自私的女人！”灵儿大怒。 “是吗？”我淡淡应着，面上毫无波澜：“既然你不自私，何不以死相逼，让你父皇出兵相助？” “你——！” 她无话可说，太后终于又开口：“看来皇后还不知道，大宋的皇上已经发了话，若是无息不肯撤换皇后，就要将皇贵妃接回大宋去，若不是皇贵妃苦苦相求以死相逼，现在大宋约摸已经成为叛军的盟友了。” 灵儿看着我冷冷哼了一声，表示确有此事。 我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紧，没有再说话。 第30章 爱 灵儿气得咬牙切齿，却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只留下狠话：“赵长乐，我不会允许你害死皇上的！”说罢，转头便走了。 待她一走，太后也不避讳绿柔，轻轻笑看着我：“哀家觉得你还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多谢太后夸奖。”我不咸不淡回着，觉得她的目的不止于此，果然，太后直接站起身来，走到我床边，吓得绿柔赶忙往前一步护了过来。 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放心，哀家这般心疼皇后和未出世的小公主，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 绿柔犹豫了一下，才让开，便见太后慢慢坐到了床边，浅笑：“哀家还发现，无息真的是个内心强大的孩子，即便被逼到这个地步，还能扛住所有压力，每日来后宫陪你散心说话。所以哀家觉得，兴许只有你死了，才能逼疯他。” 我冷笑：“他不会疯的，他很清楚这个皇位对他的分量。” “可哀家怎么觉得，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更重？否则他怎么可能迟迟不废后，让大宋皇帝威胁？”太后笑看着我。 我太了解她的手段了，她总是这样步步引导，让人说出心底的秘密。 我忽然笑起来：“其实这个问题太后娘娘一下就能想通，譬如，十四殿下死了，太后会不会疯？” 我说完，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猛地绷起来，笑容更大：“我如今已经没有把柄被你们握着了，可是太后娘娘，你的把柄却握在我的手里，你信吗？”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如同护崽的母鸡一般狠狠盯着我：“赵长乐，你以为你还能迷惑长安么！” “倒是可以一试。”我浅笑依旧，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痛快。 她的兴致被我一下子搅乱，也终于收起了自己狠厉的脸色，重新变得雍容端庄：“皇后甚是自信，不若跟哀家赌一把，看看谁会赢。” “乐意奉陪。” 她没再多说，转身离去。等她一走，我所有的伪装才全部卸了下来，疲惫至极：“绿柔，皇贵妃所说之事可属实？” 绿柔这次没有再瞒我，点了点头。 我想起灵儿生气离开的样子，再想起太后方才的威胁，总觉得太后会借此事来威胁无息，毕竟灵儿纵使再有心机，也深不过太后。太后很会抓住人弱点，一定能控制住她，控制了她便是控制了宋国皇帝会不会派发援军来。 “去告诉皇上，我已经醒了，我想见他。”我缓缓道。 绿柔微微咬唇，犹疑的看着我：“娘娘，皇上晕倒后，被皇贵妃接去了贵妃宫里，若是奴婢们去请他回来，会不会得罪了皇贵妃？毕竟现在皇上还要倚仗宋国，您若是去请，到时候皇上会为难。” 我看着很是担心无息的绿柔，怔了怔，这么长时间我竟是没发现她居然对无息生出了感情。 我苦笑一声，合着眼睛没说话。 下午小憩了一会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都有，直到天色将黑，才听得外面一阵请安的声音，而后便是熟悉的香气传来。 我惊喜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他紧皱的眉头。 绿柔忙上前见礼，却见无息冷声呵斥：“太后过来，你们怎么没有立刻通知朕！” 绿柔被吓住了，微微咬唇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憔悴不少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口好似被人剜了一刀，只笑开：“无息，你来了。” 他听到我的声音，才没去责备绿柔，转而看过来，换上温柔的眉眼：“好些了吗？” “嗯。”我点点头，看着他怎么也解不开的眉头，轻笑：“朝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面色微沉，只上前将我抱在怀里细心安慰：“放心，都是寻常的政务罢了。” 我抬手轻抚他的容颜，轻轻一笑，往前便wen在他唇上。 他微微怔了一下，直到我慢慢钻了进去，他才合上眼睛与我嬉戏。 不知过了多久，我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了，才将他松开，将头埋在他胸口：“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无息。” 说完，我能感受到他抱着我的手更紧了些。 “长乐，饿不饿，我让御膳房备了你喜欢的红枣山药糕。”他浅笑着柔声问我。 我抬头耍赖似的看着他：“饿，可是手没有力气。” 他弯起眼睛，招人端了饭食来，亲自喂我，温柔而细心。 桌上摆放着的一支鲜花散发出幽幽香气，接过他喂来的一勺汤，我才浅浅笑道：“无息，过几日我想出宫游玩，可以吗？” “出宫？” 我看到他紧握的手上青筋暴起。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垂下眉眼，似乎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和怒气。 “你不喜欢这皇宫？” 我知道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但迟早是要误会的，我心里的计划，谁也不能告诉，包括无息。 “喜欢，只是住了太久，有些闷。”我自己抬手去端那汤碗，慢慢喝。 他始终没再说话，直到外面有太监过来，说皇贵妃那边有要事相商。 他抬眼看我，眼眶泛红：“真的要出去吗？” “我就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我笑嘻嘻的看着他，仿佛没察觉到他痛苦的样子。 他没有再说话，让人撤了桌子紧紧将我抱在怀里，带着慌乱的亲wen着我的耳垂和脖颈，可到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呢喃：“长乐，你不会离开我，对吗？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长乐……” 听着他最后略带着几分哭腔的哀求，我缓缓抬手圈住他的腰，浅笑：“我不会离开的，死也不会。” 他许是信了我的承诺，半晌才将我松开，小心抱着我去洗漱了，又稳稳将我放在床上，替我掖好被子，才凝重的看着我道：“外面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全部处理好。” 我点点头，他在我额头轻轻落下一wen才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我才缓缓合上眼睛：“绿柔，十四殿下何时会入宫？” 绿柔听我提魏长安，也警惕起来：“娘娘，您难道是想跟十四殿下一起去宫外？” “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我打趣的说着，她却面色一紧，忙跪在了一侧：“娘娘不爱听奴婢也要说，皇上纵有不对，但这段时间，奴婢见他已经对娘娘费尽心思，试问天底下哪里会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对一个女子这般呢？” “你觉得我应该满足并且心存感激？”我依旧笑看着她。 她微微咬牙，没有回答，但显然心里是这样想的。 我缓缓叹了口气：“去查查十四殿下何时入宫，往后你若是再敢泄露本宫所说的一个字，本宫一定会把你送出宫，让你永远也见不到皇上。” 我说完，看着她攥紧了手心，知道这话是奏效了。 等她走了，我才抬眼看着帐顶，直到眼睛酸胀的厉害，才松开早已掐入手心的手指。 第31章 带我走 无息一夜未归，我没有去打听他歇在哪里，我知道他答应过我不会碰其他人，便一定不会碰。 半个月就这样毫无变化的过去，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灵儿已经跟太后达成一线，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信，只要我死。 长乐宫外不远处的甬道内，我让宫婢们全部都在外候着，扶着肚子慢慢走了进去。 魏长安一身素衣，瘦了些，眼窝微微陷下去，看起来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见到我，他脚步急急往前跨了一小步，而后才停住，讽刺的看着我：“赵长乐，你还来见我，是不是又有了什么计划？” “长安。”我浅浅笑看着他，不再带着任何的锐利。 他明显一怔，而后收起故作的讽刺，侧过身去不再看我。 “你是为了魏无息来的吧。现在他的皇贵妃成了母后的人，已经逼他交出了大魏的部分兵权，很快，我就会是大魏唯一手握重兵的王爷了。你害怕了，对吗？”他冷冷道。 我不知道这件事，想来就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我走到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轻笑：“你不是说过要带我走吗？” 他浑身僵住，猛地转过头看我：“长乐，难道你愿意……”话未说完，他自嘲的笑起来，明眸里写满了挣扎和了然：“我知道你有多爱魏无息，你不会跟我走的。” “可我留下只会成为他的负担。我不希望等到他说出废后的那一天，也不愿意你们害死他，所以我愿意跟你走，你们放过他，可以吗？”我笑看着他。 今日春光不错，他身后的朱色宫墙内映照着一片阳光，一株青藤从里面爬了出来，垂落在一侧，成了一副美好的画。瞧着这样美好的画面，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 他听完，暴怒的看着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备选，一个用来保护魏无息的棋子对吗？” “对。” 我没有否认，他的手也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带着恨不得掐死我的力气。 我没有挣扎，只直直看着他：“日出而落，日落而息，也许我们可以这样平静的过一辈子。我能忘了对无息的恨，我也会忘记对你的恨。” 他红了眼睛，可弥漫出来的而不是暴怒，而是眼泪。 他狠狠将我扔在地上，没有再看我快步离开。 我只觉得肚子有些疼，垂落在身前的头发好似又白了一寸。 绿柔很快带着人进来，瞧见我倒在地上时，带着早就预料的语气：“娘娘如今还怀着皇上的孩子，何必这般不自重。” 我面对她的指责，一句话也未说。 魏长安一定会答应我的，也必须答应我，因为我要在太后剜了无息的心之前，亲手剜了她这个始作俑者的心！ 回到长乐宫，无息已经到了，坐在花厅中面色冷沉，灵儿就坐在他身边，下巴倨傲的扬着。 我慢慢走进来，朝他见了礼。 “皇后娘娘这是去哪儿了？臣妾听人说十四殿下今日好似也入宫了，您可要小心着些，别冲撞了肚子里的孩子。” “好了。”无息不满打断她的话：“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她微微抿唇，看了看他道：“那皇上别忘了，今晚臣妾也会如往常一般等您过来。”说完，笑看着我：“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介意皇上每日宿在臣妾宫中吧。”说罢，这才盈盈福礼，转头离开。 我手心微紧，抬眼看着无息，他也同样看着我，却是一个字都没解释。 “你想什么时候出宫？” 他忽然问我，我却不争气的湿了眼眶：“越快越好。” 他拳头紧握，只沉声道：“一个月后是朕的生辰，届时朕带你出去走走。” 我微怔，竟是忘了这件事，抬眼看他，可我的怔愣在他眼里却好似成了不打自招。 他眉心紧锁，带着几分怒气，直接起身准备离开，可走到门口还是折了回来，一把将我抱起往房间里而去。 窗幔摇动，他的动作温柔而有力，却始终顾及着我的感受，直到大汗淋漓，他才终于发泄出来，小心的拿被子将我裹好，将我拥在了怀里。 他微微喘着气，贴着我的脸细密wen着，直到我轻笑出声。 “皇上这是憋坏了？”我故意问他，他也露出了些许的轻松和笑意：“自然，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许久，朕可是每日都苦苦忍着。” 我闻言，释然一笑，抬手去抚他的眉眼：“等小公主生下来了，皇上想给她取什么名字？” “无忧，魏无忧，无忧无虑，永无烦恼。”他定定说着，我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抬手轻轻摸着我的肚子，满眼的疼爱：“等她出生，我会给她这个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摘下来给她。” 我眼眶微湿，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任凭眼泪将他脖子打湿。 如此相拥，一直到天色黑了，那个每日过来的公公又在外面轻唤：“皇上，皇贵妃寻您有事相商。” 无息疲惫的睁开眼睛，眼里却是黑亮而有神。 他轻轻wen在我的唇上，一番缠绵才终于喑哑开口：“不要管她们怎么说，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所做的一切就都不苦。” 我微微颔首，看着他换好衣裳离开，才慢慢坐起了身，唤了绿柔。 “去告诉太后，我与她打的赌，她若是输了，就自缢在后宫。”我淡淡道。 绿柔吓了一跳，看了看我，还以为我疯了。 “娘娘，太后娘娘现在已经威胁皇上拨了不少实权过去，您这般激怒她，万一她对皇上……” “你若是不去，我便亲自去。”我抬眼看她，却并不厌恶她。她能喜欢无息，能爱无息，若是我死了，她是不是会好好照顾他？ 她咬咬牙，转身离开，而我感受着方才无息留下的体温，竟有一种想要放弃一切仇恨，就这样跟他在一起的念头。 第32章 祸国殃民 春花秋月，转瞬即逝，但宫人和百姓们对我的憎恶却好似越来越多了。 我放下手里缝制好的衣裳，一套给摇铃，一套给芍药，我不敢让人发现，只嘱咐人悄悄拿去烧了。 今日天公作美，依旧是春光灿烂，我看着御花园里假山嶙峋，春花开得正娇艳，也起了几分兴致，让人取了风筝来放。 绿柔站在一边不肯动，她对我的误会好似更深了，我却不想再解释。 风筝飞着飞着，便断了线，宫女们忙要去捡，我让她们停下，自己走了过去。 一个人走的时候，我总有种自在的感觉，更享受自由穿过这些假山的感觉。 我瞧见风筝就在前面，刚要过去，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而后便是无息说话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就躲了起来，听着他领着人往这边走来。 “皇上，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虽然大燕的小皇子死了，但是还有赵……皇后娘娘在，他们不会死心的。” 我听出这声音，是温少夫人的生父定国公的。 无息的脚步停下，只听他冷了声音：“朕难道会怕几个叛军吗？” “可是您也知道，叛军跟大秦一起已经吞并了好几个城池了。如今民怨沸腾，朝廷要征兵都没人肯来，前些日子御史大人触柱而亡，臣还听说民间有百姓要集体效仿……皇上，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莫说城池被多，便是京城也不稳啊。” 定国公顿了顿，见无息不说话，才继续道：“您只要将皇贵妃册封为皇后，宋国就会出兵相助，太后也不能再利用皇贵妃要挟您，皇上，废后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我悄悄往外看去，无息的脸紧紧绷着，整个人好似陷入了寒冰中一般，薄唇抿起，带着怒气。但她知道，这不能怪定国公，如今看来，废了自己……甚至于杀了自己，才对无息最有利。 “此事不必再议，若是再不行，朕会亲自带兵出征，区区几个叛军，朕就不信他们有通天的本事！”说罢，他冷声离去。 我看到定国公失望的眼神，微微垂下眉眼。 等到人都走了，我也发现了落在不远处的风筝，缓缓走过去捡了起来。许是这几日未曾歇好，我才弯腰，便觉一阵头晕，人也往前倒去，却在倒地前被人狠狠抓住了胳膊拉了起来。 “你真的……会忘记一切跟我走吗？” 他声音微微颤抖着，夹带着期许。 我听到他的声音，唇瓣缓缓扬起，反手拉住他的袖子：“你也听到了，这里容不下我和孩子。” 他面色微紧，死死盯着我，似乎要从我眼里找出真相来，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多，早已经学会了怎么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 我将手里的蝴蝶风筝送给他：“很快无息会带我出宫，我希望到时候能见到你。” 他怔怔看着我给他的风筝，眼神闪了闪，慢慢朝我俯身。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我下意识的想躲，却被他一把按住后脑勺：“赵长乐，你要演戏，就要演全套，最好淹一辈子。” 我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和微微濡湿的睫毛，放弃了抵抗，任他火热的wen将我掠夺。 回到御花园，绿柔正在跟无息说什么，瞧见我时，眉头狠狠拧了一下。 我假装没看见，笑着去看无息，却因为方才魏长安的wen而愧疚。 他快步走到我身前，柔声问我：“下次找风筝这等事让下人去就是。” 我笑着点点头，他才褪下自己的外袍将我裹好，抬手将我耳际散落的头发慢慢拢到耳后，轻轻在我额前印下一wen：“外面凉，你如今身子重，要多注意些，给我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小公主。” “若是不漂亮怎么办？”我笑着问他。 他好似认真思索了一下，而后才道：“不漂亮也没关系，我们的孩子，健康就好。” 我没再说话，慢慢靠近的怀抱，感受着他的体温，缓缓闭上眼睛，祈求老天爷能让这一刻停驻。可我知道不可能，我们的命运在我们初见的那一晚就已经注定。 太后似乎被我的话刺激到了，开始疯狂的逼压无息，疯狂的煽动朝臣们上折子废了我，但都被无息一一压了下来。 一个月很快过去，日子宁静的好似一个梦。 绿柔这几日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带着几分不忍，又带着十分的不屑和鄙夷。 我找出以前温平留给我防身的迷药，随身带着，换上大红的凤袍，簪上金簪，梳洗打扮好出来，只消看绿柔惊讶的眼神，便知道我容貌依旧好看。 准备好，无息亲自过来接我，穿着黑底红边绣云龙纹的锦袍，面上也清理干净了，虽瘦了些，但五官却更加坚毅成熟，浑身散发着冷峻的气息，我却知道他此刻的内心一定是柔软的。 “我们去西山狩猎。”他轻笑。 我莞尔点点头，看了眼一旁的绿柔，她微微咬牙，上前扶着我往前而去。 今日同行的，还有皇贵妃的灵儿，她穿着不允许她穿的绯衣，打扮精致，见到我时，草草行了礼便跟在了无息身后。 帝后出巡，本该是两道相让，可我听到的，只有百姓们的呐喊和咒骂，称我为妖后。 无息坐在我身侧，面容好似更加冷峻了，眉头也狠狠拧了起来，带着杀意。我却比想象中的更加镇定一些，抬手拉住他的手，笑道：“皇上，一会儿狩猎，能不能猎一只兔子给臣妾？” 他面上的寒冰笑了些：“兔子？” “嗯。后宫太闷了，总想养一只兔子。使人去买又觉得没有新意，还是皇上猎的最好。”我带着向往的笑道。 他终于放松下来，将我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长乐，他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会处理的。” “好。”我没有拒绝的应了，才答应，一旁的灵儿便不高兴了。 “皇后娘娘也该为皇上想想，他成日受着这样的压力，好几次晚上批折子的时候晕过去……” “行了。”无息打断她的话，略有些慌乱的看我：“我没事。” 灵儿气得眼睛都红了：“皇上，皇后这样自私，您何必对她费这么多的心思，继续这样下去，怕是你辛苦得来的江山也要拱手让人。民间早已经传遍了，她就是天煞孤星、祸国殃民的妖女！” “够了！”无息恼怒道。 灵儿许是被吓了一跳，却只紧紧咬着牙狠狠盯着我。 我淡淡一笑，慢慢靠在无息的肩膀上：“皇上，臣妾真的是你的负担对吗？” “可是我很高兴有你这个负担，长乐，不要去听外人怎么说，听听我的心。”他的暴怒慢慢消退下去，柔声安慰着我。 也是，自从知道真相后，他再未跟我发过火。 我疲惫的合上眼睛，慢慢听着外面的嘈杂谩骂，将我所有的痛苦都掩饰了下去，只细细想着今日的计划，今日，我要让太后也尝尝眼睁睁看着至亲死去的痛苦！ 第33章 合谋 马车很快停下，西山上早已经布置好了护卫，我随着无息一步步走上西山营帐，看着早已经等着的魏长安和一众官家子弟，看着他们或轻薄或惊艳的眼神，目光淡淡。 无息让我坐在营帐内休息，今日是他生辰，他却并不能为所欲为，他要借这场狩猎，来团结臣民的心，来告诉他们，他们的皇帝依旧睿智而勇猛，这是帝王常用的手段。 我坐在一侧，看着众人或奉承或讽刺的举杯庆贺后，开始了他们的狩猎。 无息走时，眼中带着眷恋和不舍，用似乎哀求的语气看我：“一会儿我回来，希望能第一个见到你，好吗？” 我随意摆弄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着他眼里终于掩饰不住的慌乱和不安，心口微酸，他已经知道我今日要跟魏长安走了吗？ 我唇瓣扬起：“那皇上别忘了带兔子来，要白色的。” 他紧紧抿起的嘴角终于松开些许，露出笑容。 他带着人离开，魏长安落后一步，转头看了我一眼：“西山西南方。”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一侧的灵儿，这才利落翻身上马，随着众人而去。 等他们走了，灵儿才寒声对我：“赵长乐，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皇上……” “随我来。”我起了身，往营帐内走去。 她怔了一下，好似没明白我的意思，只讽刺道：“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你诡计多端……” “若是不来，你会失去一个除去我的机会。”我笑看着她：“你不是说我自私吗？你若是不来，我便以死相逼，让无息废了你。” 她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咬牙切齿的就要带着人过来，我微微摇头：“你一个人来。”说完，入了营帐去不再管她。 绿柔跟在我身侧，面色颇冷：“娘娘打算威胁皇贵妃？皇贵妃现在关系着大宋的援军……” “嗯。”我随意点点头，笑看着她：“你很爱皇上？” 我说完，看着她面色蓦地变红，便知道猜对了：“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绿柔，能帮我照顾好小公主和皇上吗？” 她似乎也以为我在耍花招，才要说话，灵儿已经进来了，身后无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杀了太后。”我淡淡看着她：“只要太后一死，我就让出皇后的位置，这个交易你觉得如何？” 她只冷笑一声，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茶盏，随手挥落：“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都由不得你。”我浅浅笑道，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将一颗山楂丸塞了进去。 她吓坏了，待我将她松开后，抬手就要打我，我却只冷静的看着她：“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待你？” “你——！”她语塞，开始抠着喉咙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绿柔似乎吓住了，忙问我：“娘娘，您给皇贵妃喂了什么？” 我忍住方才强行动武而引起的浑身刺痛，稳稳坐好：“毒药，三日内若是不服下解药就会浑身溃烂而死。当然，你若是不信可以现在从这里走出去，没有太医能查出来，而且你的脸从明日一早开始就会慢慢溃烂，直到露出森森白骨。” 她阴狠的盯着我，似乎要扑上来吃了我一般：“赵长乐，你就是个魔鬼，你是个蛇蝎！” “对啊，你现在才发现吗？”我不想浪费口水解释，只看她：“答应帮我，在你脸上溃烂之前我便会给你解药，若是不答应……” “你想让我去刺杀太后？” “那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而且我并不想让大宋撤兵，但我没告诉她。她涉世未深，不知其中利害，也不会轻易相信我。 “那你要我做什么？”她面色发白，但还算镇定，只是盯着我的眼睛除了杀意便没有其他了。 我莞尔，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开口：“我要刺客！” 她不解，我却不再多说，转头看向绿柔：“去将山下的暴民放过来，告诉他们，我在西南方两里处，若是迟了，可就杀不了我了。”说罢，才看着灵儿：“安排刺客，来刺杀我。” 她们似乎都以为我疯了，但却不得不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也相信她们可以办好，绿柔应该早就跟定国公勾结好了，至于灵儿，大宋的暗卫应该一直跟着她。 五月初的西山，树叶青翠，我慢慢踩着枯枝黄叶往前走，听着林中鸟儿自由的鸣叫，微微顿住脚步，抬眼往天上看去，阳光从林间缝隙穿过来，好似一道道可以握在手里的利剑，刺穿我的心。 没等多久，另一道脚步声传来。 我侧过身去，看到一身黑衣的魏长安，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包袱，轻笑：“来了。” “答应了你，自然会来。”他慢慢靠近，越往前一步，眼里的怀疑就越少一分：“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娶你，你也会跟我过一辈子。长乐，我定不会再负你。” 我浅浅笑着，看着他已经走到身前，便听到一阵利箭破空之声。 灵儿的速度还真快。 射向我的利箭被魏长安一手握住，他看了眼箭支上的印记，没有怀疑我，却只皱起了眉头：“长乐，往前跑，快！” 我慢慢抽出袖中的迷药，见他开始专注替我拦箭，将迷药从身后洒向了他。 他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被背叛的愤怒迅速席卷全身。 “为什么！”他不去拦箭，转身看我，而那箭支也毫不犹豫的射到了他的背上。 第34章 如果 我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眼泪：“因为父母之仇，必须以血来报。” 他红着眼眶，不可置信的看我，又带着几分哀求，可利箭再一次穿过他的后背，我看到他唇角有鲜血溢出。 他上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没有躲，他也没有用力，只有血泪慢慢从眼角滑落：“那魏无息呢，他才是手刃你父母的人，为何他不用死？” “因为我会替他死。”我轻笑，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往旁边一扔。我的功夫恢复的不多，但甩开他已经绰绰有余。 我拦住那些箭支：“住手！” 那些人兴许是不知道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却纷纷停下了手。 我看着中了四五支箭的魏长安，笑起来：“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他一开口，血便从嘴里涌了出来，眼里全是挣扎和痛苦：“长乐，为什么，我们说好了一起忘记一切，重新开始过日子，为什么……” “我没有资格再重新过日子，魏长安，从你计划让无息灭我燕国，杀我父母开始，我就只是个罪人。”我步步靠近他，拔出了他身上的利箭，狠狠刺入我的手臂。 我看到他眼里的泪和不解，我却觉得释然。 “你的情我今日还你。”我拔出利箭，再次刺入手臂，疼痛让我浑身都麻木起来，我能感觉到额头冒出的汗，可我这样伤害自己，心里的负担便好似减了一分：“恩，我也还你。” “长乐，杀了我，杀了我吧……” 他的憎恨全消，变成了无尽的恐惧和心疼。 我笑起来，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往下落，我能感觉到肚子一阵阵的疼，也觉得天旋地转，而我唯一不忘的，便是家灭国亡的恨。 我再一次抬起手里的利箭，朝着他的心口狠狠刺了下去。 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血涌出来，打湿了我的手掌。 我扪心自问，我报了仇以后痛快吗？并不，杀了魏长安，我只会更痛苦，更自责，更内疚，但我别无选择。 我看到他的手慢慢抬起，慢慢将我抱住。 “长乐……” 他喃喃念着，指了指一旁的包袱：“我给你准备了新的身份和盘缠，山下有马车接应你，你走吧……” 我看了眼散开的包袱，里面果然放着新为我做的身份，可也仅仅只有我的，他早就知道我会在今日杀了他。 “为什么？”我早已泣不成声，他却只是勉强牵起唇瓣的笑意：“因为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但是我对不起你……” 若是当年他从不曾去燕国，若是他从未见过那个大胆到敢光着脚牵着风筝跑的女子，若是他从未爱上她，若是他从未设计让她家灭国亡，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我看着慢慢失去生气的他，好似有一把刀，一片一片将我的心割下，血淋淋的不加掩饰。 难怪他会突然答应我，难怪他会这么容易上了我的当，难怪他会这么容易被我杀死，难怪…… 我已经听到暴民们冲上山的声音，我慢慢站起身来，看着他挂在腰上的玉佩，跟一只珠花缠绕在了一起，我认得那只珠花，那曾是我的。 我快步的往前跑，却好似在方才丢了我的魂魄，直到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到看到无息焦急的从马上下来。 “长乐……”他慌乱了，我第一次见他慌张成这样，没了丝毫往日的威严和冷静，他朝旁人、大喊：“太医，快传太医来！” 我木木看着他，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听着他微微喑哑的声音，轻笑：“皇上。” 他忙转头看着我，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好似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了一般。 他轻轻蹭着我的头，手轻抚我的后背：“长乐别怕，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别怕，别怕……” “兔子呢？”我浅浅笑道。 他微微一怔，而后才歉意看我：“我迟些一定捉一只给你好吗？” “好。”我想轻轻wen他焦急的脸，可他的脸却好似一瞬间变成了魏长安，变成了温平，变成了皇弟…… 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他紧张道：“长乐，怎么了？” “我累了，想回宫。”我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跟珠花缠在一起的玉佩，靠在他的胸口放任自己昏死过去，却在晕过去前听到绿柔大喊：“血！娘娘的衣裳上全是血！” 第35章 早产 晕过去之前我看到了灵儿不敢置信的眼神，我朝她轻轻一笑，我说过会要太后死，就一定会做到！ 因为动了胎气，我不得不在营帐中开始生产，可我自己已浑身是伤。 医女来来回回的跑，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我几次疼的昏死过去，又一次次醒来。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我想要她平安。 “啊——！” 我终于忍不住叫喊出声，耳朵好似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但门口的嘈杂却很清晰。 “皇上，您不能进去。”灵儿将他拦下。 “闪开！” “皇上，产房晦气。而且……”灵儿顿了顿，才开口：“您难道想有人借用这个名头，说边关屡次败仗，都是因为皇后娘娘引起的吗？” 我死死咬住牙齿，不敢再喊出声来，可他还是进来了，身上带着寒气，快步走到我身边握紧了我的手。 医女似乎慌了一会儿，他寒声道：“为何生了一天还生不出来！” “回禀皇上，娘娘此胎尚不足八月，如今娘娘气血又不足，所以……”她似乎有些为难。 “说！”无息寒声道。我都看出了不对劲，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医女不敢隐瞒，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和孩子只怕只能保住一个，若是再生不出来，怕是只能剖腹取子……” “混账！”无息当即一脚将她踹开：“若是皇后和小公主有任何问题，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医女们吓得一颤，不敢再说什么。 我看着暴怒的无息，抬手扯住他的衣袖：“无息，我想保住这个孩子。” 他回过身来，我却意外看到他微湿的眼眶。 他慢慢伏在我身侧，紧紧抓着我的手：“你跟孩子一定都会平安的。” 我感觉有阵痛再次袭来，我的身体里却好似蓄满了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觉得外面好似又天黑了，才终于听到医女的欢呼声，可却久久没有听到孩子的哭泣。 我以为孩子出事了，才要起身去看，便听得一阵细弱的声音，似哭泣，却更像是咿呀哼叫。 她太小一个了，不足八月便被生出来。 “回禀皇上，小公主安然无恙。”有医女激动的满眼是泪，毕竟母女平安，便不会丢命了。 无息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而是转头看着我：“长乐，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来不及回答他，便觉得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慢慢睡了过去，只是睡梦好似阿鼻地狱，扰我心神，割我血肉，父皇母后跟皇兄皇弟也在冷漠看着我，指责我为仇人诞下子嗣。 再次惊醒，耳旁隐隐有蝉鸣叫。 好似有风吹过，如豆烛火晃了晃，才慢慢稳住继续燃烧。 我打量了眼四周，看着熟悉的轻纱帐子，床头娇、嫩的鲜花，知道已经是回了长乐宫中。 许是临近清晨，外面慢慢开始有了脚步声，也有了细细的议论声。 “咱们小声些，皇上吩咐了，这件事万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 “我知道，不过这次皇贵妃说，十四殿下是皇后娘娘杀死的，这可能么？” “肯定不可能，皇后娘娘挺着个大肚子，又是个女子，怎么可能杀了身强力壮的十四殿下？不过太后听说十四殿下死后，好似快疯了，想想曾经多么睿智又心狠手辣的太后娘娘，居然变成了这样。” 我慢慢听着外面的话，手微微紧了紧，想起那块缠着发簪的玉佩，微微皱眉。 “来人。”我轻声唤道。 外面的人听到声响，赶忙走了进来，瞧见我醒了，立马使人去跟无息禀报了，而后才问我：“娘娘昏睡好几日了，可要起身？” “我手里的东西呢？”我略着急问道。 “东西？” 她显然不知道，我想起生产那日，是无息守在我身边，难道被他拿走了？ 我的心微微沉了下来，又环顾了一圈屋子：“绿柔呢？” “绿柔姑娘去看小公主了，小公主虽然身子弱些，但皇上嘱咐医女们日夜守着，您放心。”宫女道。 我闻言，心稍稍安了一些。 没多久，便见无息快速从外面来了，下巴又冒出了胡渣，看起来十分疲惫。 他见我醒了，露出喜色，快步走到我身边柔声道：“可好些了？” 我看着他努力掩藏着情绪的眼神，笑道：“好了许多。” “那就好。”他稍稍松了口气，正好绿柔回来了，似乎未察觉到我醒了，进来便直接道：“皇上，皇贵妃娘娘照顾小公主照顾的很好呢，奴婢瞧了，竟是几日的光景就胖了不少……” 她话未说完，便察觉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冷凝起来，蓦地抬眼看我，见我正笑看着她，当即跪了下来。 我转头去看无息，浅笑：“无忧养在灵儿那里？” 他微微皱眉，抓着我的手也紧了些：“你身子弱，我担心她扰了你，刚好皇贵妃主动说要照顾。” 我浅笑着看他，点点头：“那也好，灵儿是个细心的姑娘，只要她能待无忧好，那就好。”既然无息也觉得孩子养在她那里更好，一定是跟她达成了某种条件，那么灵儿便不会轻易伤害无忧。无忧在她那里，的确比在我这里好。 他见我一丝难过也没有露出来，眉头微微皱起：“长乐，你若是想要接回来的话……” “不必了。”我打断他的话：“只要无忧能平平安安长大，跟着谁都没关系。” 他似乎有些恼，恼我太过懂事，亦或是太过无情，居然不争取把孩子养在身边。 他很快理好情绪，却是站了起来：“朕前面还有政务处理，迟些再过来，朕会让她将孩子抱过来。”说罢转身而去。 等他走了，绿柔才皱眉道：“皇后娘娘，是大臣们逼皇上如此的，否则就要皇上废后，皇上也是没有办法……” “那他为何不说呢？”我苦笑着看她，心里的苦好似翻江倒海。 我想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还爱不爱我了，他的愧疚已经淹没了他的一切，让他痛苦，也让我痛苦。 绿柔好似一下怔住了，看着我的苦笑，没有再说话。 第36章 无忧 灵儿抱着孩子过来时，我已经换好衣裳坐在了暖榻上。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我身上，让我烦躁的内心慢慢安定下来。 她依旧是一身绯色的长裙，看起来好似要跟我硬磕到底的架势。 “你为何唬我？”她进来便质问。 我知道她在问我给她服下山楂丸，却骗她是毒药的事。 “若是不骗你，你如何肯帮我？”我浅笑。 她似乎怒极了，挥退了宫人后便大声质问我：“那你为何不履行承诺，退了后位！如今太后也快疯了，朝中大臣们更是蠢蠢欲动，没人能帮皇上了！” 阳光照在我脸上，让我不得不眯起眼睛看她，笑道：“公主为何不去信大宋？只要大宋出兵，一切都能安定下来。” 她咬牙切齿：“若是我去信就能解决，何必还费这么多功夫。父皇说了……” “大宋国君不是昏庸之辈，更不是视女如命之辈，这一点你也很清楚。他要的是一个定心丸，而不是单单只盯着这个后位，公主在大宋皇宫这么多年，不会不清楚。”我浅笑着看她，如若她下定决定，想尽办法，以目前皇贵妃的荣宠，她不可能没有办法让大宋出兵。 但她没有说话，默默让人将无忧给了我。 “我母妃病逝了。” 半晌，她才终于开口。 我眸光微微停住，看了眼她转头去看外面风景的样子，垂眸去看怀中的孩子。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还稚嫩又脆弱，没有能保护自己的盔甲，也没有能逃走的力气。 或许是母女连心，她才到我怀里，便睁开了眼睛看我。 我笑着逗弄她，看着她如此小，实在想象不出往后我若是不在她身边了，她该怎么活。 一天就这样静谧的过去，灵儿没再找我的麻烦，走时却依旧抱走了孩子。 入夜时分，天微微有些热，我睡不着，便让人扶着去院子里坐了坐，只是才没坐多久，便剧烈咳嗽起来，怎么也止不住。 垂落在身前的白发也好似染上了夜的寒霜，这几日我不敢去照镜子，担心我的容颜也随着白发而老去了。 绿柔还是从里屋出来了，拿了披风给我：“暴民之事，奴婢已经告诉过皇上了。”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拿披风搭着，慢慢审视这黑夜，眼前却不断浮现魏长安的脸。 我知道我对他不是爱，更多的，是一种杀了他和利用了他之后的愧疚，但我并不后悔，他设计了这一切，早就该死去的。 半晌，绿柔才又试探开口：“城外之事，您知道吗？” “你说说看。”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在这里我被无息保护的很好，半点风言风语也传不到我的耳朵里。 她咬咬牙，终于道：“听闻此次燕国的叛军之首，乃是当初燕国太子。” 我浑身一紧，转头看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就发现了。”她定定看着我。 “是吗？”我心里最后一点希冀也被人无情的驱散，我原以为无息是因为被人设计才屠我皇室，却原来，他一直就没想过手下留情吗？ 不，不对…… 我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眼别有用心的绿柔，只装作伤心的样子起身回宫去了，但我知道无息一定不是这样想的，他若是真想灭我满门，不会还死死护住我的后位，不会力排众议要保住我，他原本可以利用我去杀了皇兄的。 我回到房间后，一直在等他过来，可一直等到临近天明也不见他的身影。 “皇上在哪儿？”我自己起了身，换好衣裳，不肯去照铜镜。 “在贵妃娘娘那儿歇了。”绿柔道。 我看了她一眼，提步往皇贵妃的宫里而去，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翊坤宫。 第37章 勾结藩王 翊坤宫内重新收拾了，变得更加精致好看。门口的宫婢们瞧见我过来，均是吓了一跳，赶忙进屋去禀报了，我却被拦在门口不允许进去。 “皇上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搅。”来回话的宫女显得有些倨傲。 我却生起几分固执：“你同皇上说了是本宫过来吗？” 宫女点头：“自然是说了，而且您这么大阵仗过来，谁还不知呢？不过皇后娘娘，皇上这会儿还没起呢，您就别等着了，省的扰了皇上的兴致。” “兴致……”我浅浅一笑，上前一步将她拨开，径直往里而去。 她下了一跳，赶忙要来拦，却被我的宫女拦下。 我熟门熟路的往里去，看着这些熟悉的一草一木，仿佛还能看到温平曾在雨夜陪我罚跪，温少夫人癫狂的咒骂，还有芍药总是笑着跑来跑去。 我一路到了里间，见到了无息，不过他并不似宫女所说正在办事，而是衣衫整齐的在批改奏章，似乎一夜未眠，因为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得见底了。 “长乐……” 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 我上前行礼，浅笑道：“早上醒来想见见皇上，奈何皇上不在，只能这样寻来了。” 灵儿闻讯从里面出来，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好似都染上了几许怨气。 无息连忙起身将我扶起：“你身子不好，这么早就不要起来了，省的吃了寒气。” 我看着他唇瓣抿起的笑意，嘴角微微扬起：“不妨事。”说完，我正要跟他要魏长安那块玉佩，便听灵儿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臣妾的皇兄应该也已经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我心中微微讶异，原来是宋国皇子来了，是来相商借兵之事吗？所以不能带上我。 无息嘴角微抿，却没多解释，只对我道：“你且回去休息吧，我处理完事情再来寻你。” “皇上可别忘了与臣妾的约定。”灵儿已经忍不住怒气。 无息没有说话，提步往外而去。 灵儿越过我时，冷笑看我：“皇后若是希望无忧公主在我身边好好长大，宋国能借兵给皇上，这两个月最好都不要再来见皇上，否则，后果自负！”说罢，快步而去。 之前的宫女也抬起尖尖的下巴看我：“皇后娘娘，奴婢送您出去？不过咱们皇贵妃说的也没错，您如今这样子，不是民间传说的白发女鬼么，不仅不吉利不说，还吓人，听咱们皇贵妃说，好几个藩王都去宋国示好了呢，这次若是借兵不成，那几个藩王怕是都要造反了！” 我静静等她说完，也不去看她得意的样子，淡淡转身离开。 往长乐宫走，一路上碰到不少宫婢和无息新纳的妃嫔，胆小的见到我便吓得浑身发抖，胆子大些的，便像是看什么怪物一般大胆的打量我。 回到长乐宫，才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到心肺好似都一阵阵抽痛，才慢慢蜷缩在一边努力忍住。 有宫女看不过眼，忙道：“娘娘，奴婢去请医女吧。” “不必了。”我摇摇头：“这段时间长乐宫不要出现任何动静。” 那宫女说藩王也跟大宋求和，灵儿说她母妃已死，此番大宋皇子来访，是不是也存着把兵借给藩王，而不是无息的心思？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但我不能再给无息添麻烦，就算要去杀太后，也不能在这一时半刻。 我将长乐宫的宫门关上，这一个月，我几乎没有再踏出过宫门。 咳嗽的症状似乎越来越剧烈了，宫女还是忍不住，悄悄请了医女来看。 医女看着我，眉头紧锁：“娘娘此症，乃是产后大亏所导致的，只能慢慢补养。” “不必告诉皇上。”我淡淡笑道。 “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死不了，就不用说。”我浅笑看她：“放心，出了事不会怪在你头上的。” 她没有说话，看我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冷漠变成了如今的同情，但我早已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大宋肯借兵了吗？”我忽然问她，绿柔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其他宫人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只能找她问问。 她忙起身：“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我不干政，就是担心皇上。”我垂着眸子，想着这一个月竟是都未见过他，心里泛出几分苦涩。 她看了看我，犹豫半晌，才终于道：“听闻因为定国公插手，大宋仍旧在要求废后，否则就不肯借兵。” 我不解：“一个多月了，还是如此吗？” 她抬眼看了看我，继续道：“我知道的不多，但听闻太后前阵子好似被人发现，跟藩王暗中在联系。” 我手心猛地收紧，太后还想着要杀无息么。 “太后现在怎么样？”我问道。 “与藩王通信本不是大罪，太后又刚痛失爱子，所以皇上并没有对她怎么样，而且还听说，过几日太后会出宫去百里外的行宫暂住。”她越说越慌，干脆跪了下来：“娘娘，时辰不早了……” “你手里可有暂时能压制住我这病的药？” “压制？”她似乎不懂我的意思。 我浅笑：“最起码让我短时间内不会觉得痛苦。” 她眉头皱的更紧，犹豫了半晌，才从药箱里拿出个玉瓶来：“这药丸可以暂时压制，但每服用一次，只会让您的病情更加加重。” 我点点头收下，打发了她出去，才低头看着这药瓶，扬起笑意。 第37章 勾结藩王 翊坤宫内重新收拾了，变得更加精致好看。门口的宫婢们瞧见我过来，均是吓了一跳，赶忙进屋去禀报了，我却被拦在门口不允许进去。 “皇上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搅。”来回话的宫女显得有些倨傲。 我却生起几分固执：“你同皇上说了是本宫过来吗？” 宫女点头：“自然是说了，而且您这么大阵仗过来，谁还不知呢？不过皇后娘娘，皇上这会儿还没起呢，您就别等着了，省的扰了皇上的兴致。” “兴致……”我浅浅一笑，上前一步将她拨开，径直往里而去。 她下了一跳，赶忙要来拦，却被我的宫女拦下。 我熟门熟路的往里去，看着这些熟悉的一草一木，仿佛还能看到温平曾在雨夜陪我罚跪，温少夫人癫狂的咒骂，还有芍药总是笑着跑来跑去。 我一路到了里间，见到了无息，不过他并不似宫女所说正在办事，而是衣衫整齐的在批改奏章，似乎一夜未眠，因为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得见底了。 “长乐……” 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 我上前行礼，浅笑道：“早上醒来想见见皇上，奈何皇上不在，只能这样寻来了。” 灵儿闻讯从里面出来，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好似都染上了几许怨气。 无息连忙起身将我扶起：“你身子不好，这么早就不要起来了，省的吃了寒气。” 我看着他唇瓣抿起的笑意，嘴角微微扬起：“不妨事。”说完，我正要跟他要魏长安那块玉佩，便听灵儿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臣妾的皇兄应该也已经到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我心中微微讶异，原来是宋国皇子来了，是来相商借兵之事吗？所以不能带上我。 无息嘴角微抿，却没多解释，只对我道：“你且回去休息吧，我处理完事情再来寻你。” “皇上可别忘了与臣妾的约定。”灵儿已经忍不住怒气。 无息没有说话，提步往外而去。 灵儿越过我时，冷笑看我：“皇后若是希望无忧公主在我身边好好长大，宋国能借兵给皇上，这两个月最好都不要再来见皇上，否则，后果自负！”说罢，快步而去。 之前的宫女也抬起尖尖的下巴看我：“皇后娘娘，奴婢送您出去？不过咱们皇贵妃说的也没错，您如今这样子，不是民间传说的白发女鬼么，不仅不吉利不说，还吓人，听咱们皇贵妃说，好几个藩王都去宋国示好了呢，这次若是借兵不成，那几个藩王怕是都要造反了！” 我静静等她说完，也不去看她得意的样子，淡淡转身离开。 往长乐宫走，一路上碰到不少宫婢和无息新纳的妃嫔，胆小的见到我便吓得浑身发抖，胆子大些的，便像是看什么怪物一般大胆的打量我。 回到长乐宫，才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到心肺好似都一阵阵抽痛，才慢慢蜷缩在一边努力忍住。 有宫女看不过眼，忙道：“娘娘，奴婢去请医女吧。” “不必了。”我摇摇头：“这段时间长乐宫不要出现任何动静。” 那宫女说藩王也跟大宋求和，灵儿说她母妃已死，此番大宋皇子来访，是不是也存着把兵借给藩王，而不是无息的心思？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但我不能再给无息添麻烦，就算要去杀太后，也不能在这一时半刻。 我将长乐宫的宫门关上，这一个月，我几乎没有再踏出过宫门。 咳嗽的症状似乎越来越剧烈了，宫女还是忍不住，悄悄请了医女来看。 医女看着我，眉头紧锁：“娘娘此症，乃是产后大亏所导致的，只能慢慢补养。” “不必告诉皇上。”我淡淡笑道。 “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死不了，就不用说。”我浅笑看她：“放心，出了事不会怪在你头上的。” 她没有说话，看我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冷漠变成了如今的同情，但我早已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大宋肯借兵了吗？”我忽然问她，绿柔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其他宫人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只能找她问问。 她忙起身：“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我不干政，就是担心皇上。”我垂着眸子，想着这一个月竟是都未见过他，心里泛出几分苦涩。 她看了看我，犹豫半晌，才终于道：“听闻因为定国公插手，大宋仍旧在要求废后，否则就不肯借兵。” 我不解：“一个多月了，还是如此吗？” 她抬眼看了看我，继续道：“我知道的不多，但听闻太后前阵子好似被人发现，跟藩王暗中在联系。” 我手心猛地收紧，太后还想着要杀无息么。 “太后现在怎么样？”我问道。 “与藩王通信本不是大罪，太后又刚痛失爱子，所以皇上并没有对她怎么样，而且还听说，过几日太后会出宫去百里外的行宫暂住。”她越说越慌，干脆跪了下来：“娘娘，时辰不早了……” “你手里可有暂时能压制住我这病的药？” “压制？”她似乎不懂我的意思。 我浅笑：“最起码让我短时间内不会觉得痛苦。” 她眉头皱的更紧，犹豫了半晌，才从药箱里拿出个玉瓶来：“这药丸可以暂时压制，但每服用一次，只会让您的病情更加加重。” 我点点头收下，打发了她出去，才低头看着这药瓶，扬起笑意。 第38章 要她死 再次走出这长乐宫，短短一月，竟也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红墙外爬出的常青藤更加清脆了，琉璃瓦在阳光下也闪着耀眼的光芒。 七月的阳光毒辣，我走了一段，身上竟是一点点汗水也没有。 绿柔跟在我身侧，面色一直不太好看，我忽然生出些疑虑问她：“定国公难道没让你直接杀了我么？” 她顿了顿，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娘娘……” “定国公应该比谁都恨我，若不是因为我，温家一家三口不会死去。”我心口微痛，望着刺眼的阳光，淡淡垂下眸子。 她微微咬唇，没有接话。 我一路往前，很快便到了太后宫中。太后打算这几日离开去行宫，也是为了要报复无息吧。 我一路往里去，没人敢拦我，直到见到已经换下一身珠翠衣衫的太后。 她穿着一条黑袍，头发虽挽着，去没有用什么簪子，原瞧着只有三十来岁的脸，如今竟好似变成了六十，两鬓斑白，眼睛往下耷拉着。 “你还敢来见我？”她阴冷笑着，额间青筋暴起，似乎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我挥退房间里所有人，莞尔走近看她：“太后灭了燕国，也能在我面前谈笑自如，我不过杀了你儿子而已，如何就不能来见？” “长安真的是你杀的！”她眼眶顿时通红，语气已经带着杀意。 我轻轻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是他要我杀他的，他死的很惨，身上中了好几箭，又被暴民们……” 她似乎听不下去，呵斥着我：“你给我住嘴。” 我依旧笑看着她：“不知太后可还记得，当初我与你说过，杀人不过头点地，最重要的是诛心。你跟我的打赌，你已经输了，为何不践行承诺，自缢在这后宫呢？” 她抬手便将茶杯打落在地，发出噼啪一声，似要给我下马威。 “赵长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真的能赢我吗？” “二十年前我母后能赢你，二十年后，我也同样能。而且太后，你现在夫死子丧，年老色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她为何一见到我就提我死去的父皇母后，因为当年她爱而不得，所以因爱生恨。 她果然暴怒起来，比提起魏长安的死还要愤怒。 她快步走到我面前抬手要扇我，却被我一把挡了回去。 她跌坐在地上，发髻也散乱开，目光微微有些涣散，而后才狠狠盯着我：“我不会死的，我要把你们全杀了，全杀了！” “那我们再打一个赌如何？”我慢慢起身，笑着俯视她，任凭我现在心如刀绞，我也要在她面前表现出绝对冷漠心狠的样子，这样才能击垮她！ “你要做什么？”她忽然生出几分慌张来。 我笑看着她，一字一句慢慢道：“我要将你当年与我父皇的事公布天下，告诉所有人，你不过是个无耻而且放荡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他们的太后！” “你休想！”她大喝，呵斥完才忙道：“不，我跟你父皇什么事也没有，没有！当初是他瞎了狗眼看不上我，是他无耻……” “可他还是让你成为了大魏的皇后，甚至太后，你却灭他满门。”我眼眶微湿。 她越发癫狂起来，我收拾好情绪慢慢站起身，冷漠的看着她：“你若是踏出这宫门一步，我一定说到做到，不止要你名声尽毁，还要你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高高在上的太后，你想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吗？” “你阻拦不了我……” “无息宠我，纵我杀了你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如同你们看到的这样，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前程，朝臣们如何说他与我无关，我只要折磨你。你最好一直活着，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过来折磨你，告诉你魏长安死的多么痛苦，告诉你父皇有多爱我母后，告诉你，你有多么的低贱和丑陋。”我咬破舌尖，痛苦让我充满憎恨和冷漠。 离开时，我能听到屋子里瓷器被砸碎的声音，听到她发狂的大喊。她既然能从魏长安的死中挣扎出来，我就要她再陷入那样的癫狂里去。 绿柔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等我出来时，看着我的目光带着几分警惕和憎恶。 我没有看她，淡淡往外走。 她忽然开口：“定国公之所以不让我杀你，是以为你还会一心为皇上着想。”说完，又觉得讽刺：“你杀太后，到底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泄私愤？” “你觉得……”我转头笑看着她：“我的私愤不该泄吗？” 她没说话，我知道她从未经历过我这样的事情，也从不知道我受了多少折磨，她无法感同身受，我不怪她不理解，不过定国公倒是奇怪，一心要废了我，却一心盼着我帮无息。 才走出宫门不远，便见无息身边的小德子快步跑了过来，瞧见我都哑了嗓子：“娘娘，皇上出事了！” 第38章 要她死 再次走出这长乐宫，短短一月，竟也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红墙外爬出的常青藤更加清脆了，琉璃瓦在阳光下也闪着耀眼的光芒。 七月的阳光毒辣，我走了一段，身上竟是一点点汗水也没有。 绿柔跟在我身侧，面色一直不太好看，我忽然生出些疑虑问她：“定国公难道没让你直接杀了我么？” 她顿了顿，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娘娘……” “定国公应该比谁都恨我，若不是因为我，温家一家三口不会死去。”我心口微痛，望着刺眼的阳光，淡淡垂下眸子。 她微微咬唇，没有接话。 我一路往前，很快便到了太后宫中。太后打算这几日离开去行宫，也是为了要报复无息吧。 我一路往里去，没人敢拦我，直到见到已经换下一身珠翠衣衫的太后。 她穿着一条黑袍，头发虽挽着，去没有用什么簪子，原瞧着只有三十来岁的脸，如今竟好似变成了六十，两鬓斑白，眼睛往下耷拉着。 “你还敢来见我？”她阴冷笑着，额间青筋暴起，似乎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我挥退房间里所有人，莞尔走近看她：“太后灭了燕国，也能在我面前谈笑自如，我不过杀了你儿子而已，如何就不能来见？” “长安真的是你杀的！”她眼眶顿时通红，语气已经带着杀意。 我轻轻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是他要我杀他的，他死的很惨，身上中了好几箭，又被暴民们……” 她似乎听不下去，呵斥着我：“你给我住嘴。” 我依旧笑看着她：“不知太后可还记得，当初我与你说过，杀人不过头点地，最重要的是诛心。你跟我的打赌，你已经输了，为何不践行承诺，自缢在这后宫呢？” 她抬手便将茶杯打落在地，发出噼啪一声，似要给我下马威。 “赵长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真的能赢我吗？” “二十年前我母后能赢你，二十年后，我也同样能。而且太后，你现在夫死子丧，年老色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她为何一见到我就提我死去的父皇母后，因为当年她爱而不得，所以因爱生恨。 她果然暴怒起来，比提起魏长安的死还要愤怒。 她快步走到我面前抬手要扇我，却被我一把挡了回去。 她跌坐在地上，发髻也散乱开，目光微微有些涣散，而后才狠狠盯着我：“我不会死的，我要把你们全杀了，全杀了！” “那我们再打一个赌如何？”我慢慢起身，笑着俯视她，任凭我现在心如刀绞，我也要在她面前表现出绝对冷漠心狠的样子，这样才能击垮她！ “你要做什么？”她忽然生出几分慌张来。 我笑看着她，一字一句慢慢道：“我要将你当年与我父皇的事公布天下，告诉所有人，你不过是个无耻而且放荡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他们的太后！” “你休想！”她大喝，呵斥完才忙道：“不，我跟你父皇什么事也没有，没有！当初是他瞎了狗眼看不上我，是他无耻……” “可他还是让你成为了大魏的皇后，甚至太后，你却灭他满门。”我眼眶微湿。 她越发癫狂起来，我收拾好情绪慢慢站起身，冷漠的看着她：“你若是踏出这宫门一步，我一定说到做到，不止要你名声尽毁，还要你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高高在上的太后，你想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吗？” “你阻拦不了我……” “无息宠我，纵我杀了你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如同你们看到的这样，我根本不在乎他的前程，朝臣们如何说他与我无关，我只要折磨你。你最好一直活着，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过来折磨你，告诉你魏长安死的多么痛苦，告诉你父皇有多爱我母后，告诉你，你有多么的低贱和丑陋。”我咬破舌尖，痛苦让我充满憎恨和冷漠。 离开时，我能听到屋子里瓷器被砸碎的声音，听到她发狂的大喊。她既然能从魏长安的死中挣扎出来，我就要她再陷入那样的癫狂里去。 绿柔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等我出来时，看着我的目光带着几分警惕和憎恶。 我没有看她，淡淡往外走。 她忽然开口：“定国公之所以不让我杀你，是以为你还会一心为皇上着想。”说完，又觉得讽刺：“你杀太后，到底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泄私愤？” “你觉得……”我转头笑看着她：“我的私愤不该泄吗？” 她没说话，我知道她从未经历过我这样的事情，也从不知道我受了多少折磨，她无法感同身受，我不怪她不理解，不过定国公倒是奇怪，一心要废了我，却一心盼着我帮无息。 才走出宫门不远，便见无息身边的小德子快步跑了过来，瞧见我都哑了嗓子：“娘娘，皇上出事了！” 第39章 废后 我顾不得许多，从从小玉瓶里掏出两颗药丸服下，便小跑着往翊坤宫去了。 翊坤宫内的宫女们均是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屋里隐隐还传来哭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往里面去，却见灵儿脸颊微肿的倒在地上，而无息正站在一侧，还未换下上朝的龙袍，满脸盛怒。 “皇上……”我忙上前，却看到一旁暖榻上的无忧小脸青紫。 我吓坏了，忙上前却被医女拦下了：“娘娘，小公主暂时不能碰。” 我眼眶微湿，去看灵儿：“你做的？” 灵儿没有看我，而是冷笑着去看无息：“皇上不要大宋的援兵了吗？据臣妾所知，大魏的一半疆土都快被大秦和燕国叛军侵占了！” 无息面容紧紧绷着，一旁的无忧好似终于喘过了气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心疼至极，赶忙上前去将孩子抱在怀里，却发现她小小的身子上竟全是青紫。 我愣住，转头去看灵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听着我的质问没有说话，只看着无息：“皇上，臣妾知错了，您看在大宋的份上，饶过臣妾这一次吧……” 无息似乎在沉思，在衡量，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无忧，而逼他做出不要大宋援军的决定。 我看着哭闹不止的无忧，心疼不已，小心将她抱好，轻声道：“皇上，臣妾带无忧先回去。” 他牙关紧咬，终于开口：“来人，将宋灵儿打入冷宫……” 小德子连忙跪了下来：“皇上，定国公跟宋国的皇子现在还在外头呢，您不能……” “难道朕连保护自己妻儿的权利都没有吗！”他怒喝。在知道无忧忽然被人喂了东西卡住了喉咙差点死了的时候，他已经恨不得亲手杀了宋灵儿了。 小德子哭得厉害，他一直跟在无息身边，知道他为了援军的事吃了宋国多少的亏，受了多少的苦，哪里忍心看他就这样放弃。 “皇上，您听奴才一句劝吧。”小德子见他无动于衷，又来求我：“皇后娘娘，您快劝劝皇上啊……” 我心疼怀里的孩子，也瞬间觉得茫然。在这个皇宫里，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分明是她差点害死我的女儿，却还要我为她求情。 我茫然的去看无息，张了张嘴想要替她说情，可话到了喉咙，又被无忧的哭声掩盖了下去。她的小嗓子已经哭得嘶哑，应该是难受极了，让她哭成这样还要继续哭。 我心疼的将无忧抱在怀里，看着他：“皇上，请废后吧。” 所有人均是怔住，无息也怔住，看着我既痛苦，又有被抛弃的绝望。 他从不废后，因为爱我，也因为觉得以此可以补偿我，一旦废后，他只会被自己的愧疚折磨的更深，可是我顾不了了，我的无忧是无辜的，她本应该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而不是这些后宫争斗。 “长乐……” “皇上，你废了她，我父皇会立马出兵的！”灵儿似乎抓住了机会，上前抓着他的衣裳哀求道。 小德子和一众宫女也都跪了下来。 我看着平素对我最好的小德子也砰砰磕着头请求废后，心如死灰。 最让我意外的是变得刻薄的绿柔，她站在我身侧，没有跪下也没有说话。 我看着无息的眼睛，却怎么也伪装不出笑容。 无忧似乎哭了了，抽了下小鼻子，淌着满脸的泪沉沉睡去，小脸早已经煞白。她本就是早产，先天不足，如今这样，更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稍稍一碰就会粉身碎骨。 我不敢在想，慢慢朝他跪下：“请皇上废后。” 我不敢再去看他的脸，只知道他紧紧抿唇，半晌才开了口，却不是废后，而是让人废了灵儿。 第39章 废后 我顾不得许多，从从小玉瓶里掏出两颗药丸服下，便小跑着往翊坤宫去了。 翊坤宫内的宫女们均是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屋里隐隐还传来哭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往里面去，却见灵儿脸颊微肿的倒在地上，而无息正站在一侧，还未换下上朝的龙袍，满脸盛怒。 “皇上……”我忙上前，却看到一旁暖榻上的无忧小脸青紫。 我吓坏了，忙上前却被医女拦下了：“娘娘，小公主暂时不能碰。” 我眼眶微湿，去看灵儿：“你做的？” 灵儿没有看我，而是冷笑着去看无息：“皇上不要大宋的援兵了吗？据臣妾所知，大魏的一半疆土都快被大秦和燕国叛军侵占了！” 无息面容紧紧绷着，一旁的无忧好似终于喘过了气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心疼至极，赶忙上前去将孩子抱在怀里，却发现她小小的身子上竟全是青紫。 我愣住，转头去看灵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听着我的质问没有说话，只看着无息：“皇上，臣妾知错了，您看在大宋的份上，饶过臣妾这一次吧……” 无息似乎在沉思，在衡量，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无忧，而逼他做出不要大宋援军的决定。 我看着哭闹不止的无忧，心疼不已，小心将她抱好，轻声道：“皇上，臣妾带无忧先回去。” 他牙关紧咬，终于开口：“来人，将宋灵儿打入冷宫……” 小德子连忙跪了下来：“皇上，定国公跟宋国的皇子现在还在外头呢，您不能……” “难道朕连保护自己妻儿的权利都没有吗！”他怒喝。在知道无忧忽然被人喂了东西卡住了喉咙差点死了的时候，他已经恨不得亲手杀了宋灵儿了。 小德子哭得厉害，他一直跟在无息身边，知道他为了援军的事吃了宋国多少的亏，受了多少的苦，哪里忍心看他就这样放弃。 “皇上，您听奴才一句劝吧。”小德子见他无动于衷，又来求我：“皇后娘娘，您快劝劝皇上啊……” 我心疼怀里的孩子，也瞬间觉得茫然。在这个皇宫里，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分明是她差点害死我的女儿，却还要我为她求情。 我茫然的去看无息，张了张嘴想要替她说情，可话到了喉咙，又被无忧的哭声掩盖了下去。她的小嗓子已经哭得嘶哑，应该是难受极了，让她哭成这样还要继续哭。 我心疼的将无忧抱在怀里，看着他：“皇上，请废后吧。” 所有人均是怔住，无息也怔住，看着我既痛苦，又有被抛弃的绝望。 他从不废后，因为爱我，也因为觉得以此可以补偿我，一旦废后，他只会被自己的愧疚折磨的更深，可是我顾不了了，我的无忧是无辜的，她本应该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而不是这些后宫争斗。 “长乐……” “皇上，你废了她，我父皇会立马出兵的！”灵儿似乎抓住了机会，上前抓着他的衣裳哀求道。 小德子和一众宫女也都跪了下来。 我看着平素对我最好的小德子也砰砰磕着头请求废后，心如死灰。 最让我意外的是变得刻薄的绿柔，她站在我身侧，没有跪下也没有说话。 我看着无息的眼睛，却怎么也伪装不出笑容。 无忧似乎哭了了，抽了下小鼻子，淌着满脸的泪沉沉睡去，小脸早已经煞白。她本就是早产，先天不足，如今这样，更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稍稍一碰就会粉身碎骨。 我不敢在想，慢慢朝他跪下：“请皇上废后。” 我不敢再去看他的脸，只知道他紧紧抿唇，半晌才开了口，却不是废后，而是让人废了灵儿。 第40章 太后甍 他亲自送我回长乐宫，让人将无忧抱了下去，才抱着我坐在了暖榻上。 窗外清风吹进来，除去了屋子里的闷热，我看着院子里那一丛丛娇艳欲滴的花，心好似变得麻木了一般，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可我知道，我仍旧爱他。 “长乐，等再过十年，大魏稳定了，我们就离开皇宫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而真挚，我却怔住了，十年，这算是他的妥协吗？可想想以后，我们带着孩子离开皇宫，永远只有我们在一起，那样真的很好啊。 “无息……”我转过头看着他：“我是不是已经成了你的负担？” “我喜欢这样的负担，因为我爱你。”他细密的wen落下来，似乎要驱散我眼里的茫然，也似乎要驱散他心里的痛苦。 我依旧能感受到他浓浓的爱意，可是国仇家恨，还有如今外界给他的所有压力，好似都横隔在了我们中间，让我们不得靠近。 他轻轻逗弄着我的唇，让我慢慢陷了进去，随他起舞。 屋外仍旧安静，可屋内已经热烈如火。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充满爱意的进来，一次一次告诉我他有多爱我。 窗外蝉声依旧不断，伴随着喘、息声，好似交织成了美妙的乐章，让我想要忘记这一切，忘记我们所有的曾经，无爱也无恨，便是做个陌路人，也好过两个人踩着刀刃靠近。 他终于停下，紧紧抱着我，好似要将我捏碎了揉进他的骨血一般。他在我耳边低喃：“长乐，我爱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吓我，不许再离开我，好吗？” 我同样抱着他，可听着他的话，却没有回答。 我细细数着时间流走，直到日落。 他不知何时睡着了，许是这几日太累了。 我看着他即便睡着还紧紧皱起的眉心，抬手轻轻抚了上去，想要将他眉心揉平。 我看着面前熟悉的脸，慢慢从他的眉心滑到他的眼睛、鼻子，最后才到嘴唇，却被他一下咬住。 他懒懒睁开眼看着吓到的我，露出些许笑意：“做梦梦到你了。” “梦到我在做什么？”我面色微微泛红，瞧着他笑道。 “梦到你偷偷拿着风筝站在屋顶上放，还差点掉下来，多亏有我接住你。”他说完，再一次噙住我的唇，也再一次点燃了他身上的火。 一番缠绵，他才终于起身，离开前在我额上轻轻一wen：“等我回来。” 我微微颔首，想起今日下午，我好似忘记了一切，只贪婪的享受着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没有其他，只有我爱他，他爱我。 太后的死讯是在第二天传来的，听闻现场好似摆了巫蛊阵法，诅咒我的。 我浅笑，去看了看，所谓的阵法也极为简陋，只是有一个扎满了针的人偶，那针脚我认得，是灵儿的。 太后一直利用灵儿，恐怕至死也没想到，会被自己所信任的灵儿害了。 有嬷嬷过来收拾东西，瞧见我，吓得脸都白了：“皇后娘娘，这儿晦气，您先出去吧，让奴婢来收拾。” 我摇摇头，看着已经从上吊的白绫里取下来的太后，看着她不甘瞪着的眼睛，看着她苍老的容颜，慢慢俯下、身去探了她的脉息，的确没了生气。 那嬷嬷察觉到我的动作，如避蛇蝎般慌忙垂下了眼帘。 “皇上吩咐，太后因过度思念十四殿下而自尽，所以尸体会葬于十四殿下墓旁。”嬷嬷忙道。 我微微颔首：“好生葬了，这些东西……”我指了指地上那些无辜道具和那布偶：“收起来给我。” 那嬷嬷忙点头，将东西拿了匣子装了给我。 我带着这一匣子东西慢慢走到了灵儿的宫里，她同样住在冷宫，院子里落满了枯叶，长遍了杂草。殿门似乎坏了，歪在一侧无人管。 我慢慢走进去，便看到了坐在桌边面色木然的她。 她一见我，讽刺起来：“想要跟杀了前皇后一样杀了我？” 我在她对面坐下，使人都出去了。 “你杀了太后，算是帮了我的忙。”我浅浅说着。 她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我竟发现了凶手是她。 她皱了皱眉，没有再辩驳否认。 “赵长乐，你给皇上招来这么多麻烦，皇上为何还如此爱你？难不成你真是妖孽，懂得魅惑人心之法吗？”她讽刺道。 我看着她原本灵动的眼神如今也变得冷漠呆滞，有些惋惜：“我倒是想成为妖孽。”这样就不必受人操控，受情操控，生不如死。 “你想出宫吗？”我问她。 “你什么意思！”她以为我在威胁她。 我淡淡看着她猛地收紧的拳头和怒瞪的眼睛，莞尔：“你若是愿意出宫，我可以送你出去，权当你帮我杀了太后的谢礼，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再来寻你，但这些东西，你就不必再费心思了。”我说完，没有再管她信或是不信。 走出冷宫，我清楚的知道，我只剩下一件事没解决了，那就是我远在千里之外、此刻正带着燕国臣民杀来的皇兄。 第40章 太后甍 他亲自送我回长乐宫，让人将无忧抱了下去，才抱着我坐在了暖榻上。 窗外清风吹进来，除去了屋子里的闷热，我看着院子里那一丛丛娇艳欲滴的花，心好似变得麻木了一般，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可我知道，我仍旧爱他。 “长乐，等再过十年，大魏稳定了，我们就离开皇宫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而真挚，我却怔住了，十年，这算是他的妥协吗？可想想以后，我们带着孩子离开皇宫，永远只有我们在一起，那样真的很好啊。 “无息……”我转过头看着他：“我是不是已经成了你的负担？” “我喜欢这样的负担，因为我爱你。”他细密的wen落下来，似乎要驱散我眼里的茫然，也似乎要驱散他心里的痛苦。 我依旧能感受到他浓浓的爱意，可是国仇家恨，还有如今外界给他的所有压力，好似都横隔在了我们中间，让我们不得靠近。 他轻轻逗弄着我的唇，让我慢慢陷了进去，随他起舞。 屋外仍旧安静，可屋内已经热烈如火。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充满爱意的进来，一次一次告诉我他有多爱我。 窗外蝉声依旧不断，伴随着喘、息声，好似交织成了美妙的乐章，让我想要忘记这一切，忘记我们所有的曾经，无爱也无恨，便是做个陌路人，也好过两个人踩着刀刃靠近。 他终于停下，紧紧抱着我，好似要将我捏碎了揉进他的骨血一般。他在我耳边低喃：“长乐，我爱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吓我，不许再离开我，好吗？” 我同样抱着他，可听着他的话，却没有回答。 我细细数着时间流走，直到日落。 他不知何时睡着了，许是这几日太累了。 我看着他即便睡着还紧紧皱起的眉心，抬手轻轻抚了上去，想要将他眉心揉平。 我看着面前熟悉的脸，慢慢从他的眉心滑到他的眼睛、鼻子，最后才到嘴唇，却被他一下咬住。 他懒懒睁开眼看着吓到的我，露出些许笑意：“做梦梦到你了。” “梦到我在做什么？”我面色微微泛红，瞧着他笑道。 “梦到你偷偷拿着风筝站在屋顶上放，还差点掉下来，多亏有我接住你。”他说完，再一次噙住我的唇，也再一次点燃了他身上的火。 一番缠绵，他才终于起身，离开前在我额上轻轻一wen：“等我回来。” 我微微颔首，想起今日下午，我好似忘记了一切，只贪婪的享受着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没有其他，只有我爱他，他爱我。 太后的死讯是在第二天传来的，听闻现场好似摆了巫蛊阵法，诅咒我的。 我浅笑，去看了看，所谓的阵法也极为简陋，只是有一个扎满了针的人偶，那针脚我认得，是灵儿的。 太后一直利用灵儿，恐怕至死也没想到，会被自己所信任的灵儿害了。 有嬷嬷过来收拾东西，瞧见我，吓得脸都白了：“皇后娘娘，这儿晦气，您先出去吧，让奴婢来收拾。” 我摇摇头，看着已经从上吊的白绫里取下来的太后，看着她不甘瞪着的眼睛，看着她苍老的容颜，慢慢俯下、身去探了她的脉息，的确没了生气。 那嬷嬷察觉到我的动作，如避蛇蝎般慌忙垂下了眼帘。 “皇上吩咐，太后因过度思念十四殿下而自尽，所以尸体会葬于十四殿下墓旁。”嬷嬷忙道。 我微微颔首：“好生葬了，这些东西……”我指了指地上那些无辜道具和那布偶：“收起来给我。” 那嬷嬷忙点头，将东西拿了匣子装了给我。 我带着这一匣子东西慢慢走到了灵儿的宫里，她同样住在冷宫，院子里落满了枯叶，长遍了杂草。殿门似乎坏了，歪在一侧无人管。 我慢慢走进去，便看到了坐在桌边面色木然的她。 她一见我，讽刺起来：“想要跟杀了前皇后一样杀了我？” 我在她对面坐下，使人都出去了。 “你杀了太后，算是帮了我的忙。”我浅浅说着。 她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我竟发现了凶手是她。 她皱了皱眉，没有再辩驳否认。 “赵长乐，你给皇上招来这么多麻烦，皇上为何还如此爱你？难不成你真是妖孽，懂得魅惑人心之法吗？”她讽刺道。 我看着她原本灵动的眼神如今也变得冷漠呆滞，有些惋惜：“我倒是想成为妖孽。”这样就不必受人操控，受情操控，生不如死。 “你想出宫吗？”我问她。 “你什么意思！”她以为我在威胁她。 我淡淡看着她猛地收紧的拳头和怒瞪的眼睛，莞尔：“你若是愿意出宫，我可以送你出去，权当你帮我杀了太后的谢礼，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再来寻你，但这些东西，你就不必再费心思了。”我说完，没有再管她信或是不信。 走出冷宫，我清楚的知道，我只剩下一件事没解决了，那就是我远在千里之外、此刻正带着燕国臣民杀来的皇兄。 第41章 让她离开 太后一死，无息再也护不住我的安宁，因为有不知真相的百姓在有心之人的挑唆下，甚至开始暴、乱造反了。 这件事虽然很快被压制下去，但终归这个罪名是扣在了我头上。 七月末，暑气未消，我的咳嗽之症也越来越严重了，一刻也离不开那药丸。 早起倚在窗边，看着绿柔正跟奶嬷嬷一起在院子里逗弄无忧。无忧尚小，不记事，身上的伤好了以后，又变得活泼了。 我看着绿柔，她好似真的喜欢这个孩子，不过我知道不是因为我，怕是因为无忧生的像她父皇吧。 瞧见我已经醒了，绿柔提步走了进来，我听到她稳健而轻快的脚步声，露出笑意：“让你在城外秘密置办的宅子，可曾置办好了？” 她点点头，见我不说话，继续道：“这次奴婢未曾告诉皇上，也未让定国公府的人知道，娘娘是打算把那宅子给废皇贵妃用？” 我摇摇头，定定看着她：“若是给你和无忧用，你觉得如何？” 她不解：“娘娘的意思是……” “宫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我没有跟她说真话，我是担心有朝一日我不得已死了，无息纵然爱她，也无暇顾及她，到时候这样弱小的她要怎么活呢？ 绿柔似乎陷入了挣扎中，她紧紧抿唇没有说话。 我也不急，浅笑道：“这件事你慢慢考虑，不急在一时半刻。”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好似一下子不认识我了一般。 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而后便见宫女们急急跑了过去，将外面欲闯进来的人拦住了，可那大声咒骂的声音我依旧听得很清楚。 来人是无息的几位舅母和伯母，有的是从老家赶来的，有的是从封地赶来的，就是为了除去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绿柔看了看我，问道：“娘娘，奴婢去请皇上吧。” “不必了，骂几句而已，又不会怎么样。她们心里的情绪总要发泄出来的，由着她们吧。”我不甚在意的说着，却默默将目光移向窗外，不让绿柔发现我眼底的湿意。 绿柔没有说话，转身出去拦人了。 奶嬷嬷把无忧抱了进来，她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无息，不过却比他更多了几分无忧无虑和天真。 逗弄着无忧，等她睡着了，我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摇篮里去，可人才沾上摇篮，便委屈的睁开了眼睛扁着小嘴要哭，我的心微微揪起，又抱着她小心哄着。 奶嬷嬷瞧着我，笑道：“娘娘，好似只要您一抱着小公主，小公主就不愿意离开了。” 她本是讨好的话，落在我心上却像是尖刀。我可怜的孩子，我帮不了她了。 当日下午，前面终于传来消息，无息要御驾亲征了。绿柔知道，无息一走，便无人能护得住我了，所以当即答应出宫。 晚膳前他便回来了，脸上带着不安和担忧。 我在门口迎接他，见他一身黑红锦袍，笑着迎了上去：“今日政务不多？”寻常他总要忙到大半夜才会回来。 他看着我迎过来，当即便把我抱在了怀里，深深吸了口气才柔声道：“长乐，我要……” “饭菜都要凉了，再吃些，汤也不好喝了。”我浅浅笑着打断他的话，不想听到他将要带兵去跟我皇兄厮杀之事，即便我知道那是必然。 我不敢要求他放过我皇兄，因为我皇兄必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而来复仇，但我也不愿意见他杀了我皇兄，因为那是我仅剩的赵家亲人了。 我在逃避，他知道，也没有再继续说，我们都知道这道坎这辈子都不可能迈过去了。 晚膳吃的素淡，但五碟小菜和一碗热汤全都被我们吃完了，吃完后他一脸餍足的看着我：“想不想去屋顶看看星星。” 我欣喜颔首，他便带着我上了屋顶。他将自己的外袍铺好，揽着我躺下，等到天色全暗，天空中那些小精灵便将夜色点缀的绚烂了。 满天繁星，我曾经也仰望过，在燕国的皇宫，跟父皇母后一起。 我们都没有说话，默默看着，直到我疲倦的躺在他的臂弯里，他才轻声道：“长乐，累了？” “好累。” 从燕国被灭到现在，我只觉得满身疮痍。 他将我紧紧揽住，抱着回了房间。 炙热的wen扑上来，似乎想再一次让我们彼此都忘却那些事，可他看到了我眼角的泪。 他伏在我身上，顿下动作，轻轻抚着我的白发，满眼痛苦。 “长乐，对不起。” 我听到他的道歉，眼泪好似决堤了一般，心里的大石头却好似终于放了下来。 我抬手揽住他的脖子，主动wen了上去，看着他微微一怔，小手往下一滑，瞧见他微微泛红的脸，微微抿唇，学着他曾教我的动作，慢慢开始点起他身上的火。 第41章 让她离开 太后一死，无息再也护不住我的安宁，因为有不知真相的百姓在有心之人的挑唆下，甚至开始暴、乱造反了。 这件事虽然很快被压制下去，但终归这个罪名是扣在了我头上。 七月末，暑气未消，我的咳嗽之症也越来越严重了，一刻也离不开那药丸。 早起倚在窗边，看着绿柔正跟奶嬷嬷一起在院子里逗弄无忧。无忧尚小，不记事，身上的伤好了以后，又变得活泼了。 我看着绿柔，她好似真的喜欢这个孩子，不过我知道不是因为我，怕是因为无忧生的像她父皇吧。 瞧见我已经醒了，绿柔提步走了进来，我听到她稳健而轻快的脚步声，露出笑意：“让你在城外秘密置办的宅子，可曾置办好了？” 她点点头，见我不说话，继续道：“这次奴婢未曾告诉皇上，也未让定国公府的人知道，娘娘是打算把那宅子给废皇贵妃用？” 我摇摇头，定定看着她：“若是给你和无忧用，你觉得如何？” 她不解：“娘娘的意思是……” “宫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我没有跟她说真话，我是担心有朝一日我不得已死了，无息纵然爱她，也无暇顾及她，到时候这样弱小的她要怎么活呢？ 绿柔似乎陷入了挣扎中，她紧紧抿唇没有说话。 我也不急，浅笑道：“这件事你慢慢考虑，不急在一时半刻。”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好似一下子不认识我了一般。 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而后便见宫女们急急跑了过去，将外面欲闯进来的人拦住了，可那大声咒骂的声音我依旧听得很清楚。 来人是无息的几位舅母和伯母，有的是从老家赶来的，有的是从封地赶来的，就是为了除去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绿柔看了看我，问道：“娘娘，奴婢去请皇上吧。” “不必了，骂几句而已，又不会怎么样。她们心里的情绪总要发泄出来的，由着她们吧。”我不甚在意的说着，却默默将目光移向窗外，不让绿柔发现我眼底的湿意。 绿柔没有说话，转身出去拦人了。 奶嬷嬷把无忧抱了进来，她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无息，不过却比他更多了几分无忧无虑和天真。 逗弄着无忧，等她睡着了，我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摇篮里去，可人才沾上摇篮，便委屈的睁开了眼睛扁着小嘴要哭，我的心微微揪起，又抱着她小心哄着。 奶嬷嬷瞧着我，笑道：“娘娘，好似只要您一抱着小公主，小公主就不愿意离开了。” 她本是讨好的话，落在我心上却像是尖刀。我可怜的孩子，我帮不了她了。 当日下午，前面终于传来消息，无息要御驾亲征了。绿柔知道，无息一走，便无人能护得住我了，所以当即答应出宫。 晚膳前他便回来了，脸上带着不安和担忧。 我在门口迎接他，见他一身黑红锦袍，笑着迎了上去：“今日政务不多？”寻常他总要忙到大半夜才会回来。 他看着我迎过来，当即便把我抱在了怀里，深深吸了口气才柔声道：“长乐，我要……” “饭菜都要凉了，再吃些，汤也不好喝了。”我浅浅笑着打断他的话，不想听到他将要带兵去跟我皇兄厮杀之事，即便我知道那是必然。 我不敢要求他放过我皇兄，因为我皇兄必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而来复仇，但我也不愿意见他杀了我皇兄，因为那是我仅剩的赵家亲人了。 我在逃避，他知道，也没有再继续说，我们都知道这道坎这辈子都不可能迈过去了。 晚膳吃的素淡，但五碟小菜和一碗热汤全都被我们吃完了，吃完后他一脸餍足的看着我：“想不想去屋顶看看星星。” 我欣喜颔首，他便带着我上了屋顶。他将自己的外袍铺好，揽着我躺下，等到天色全暗，天空中那些小精灵便将夜色点缀的绚烂了。 满天繁星，我曾经也仰望过，在燕国的皇宫，跟父皇母后一起。 我们都没有说话，默默看着，直到我疲倦的躺在他的臂弯里，他才轻声道：“长乐，累了？” “好累。” 从燕国被灭到现在，我只觉得满身疮痍。 他将我紧紧揽住，抱着回了房间。 炙热的wen扑上来，似乎想再一次让我们彼此都忘却那些事，可他看到了我眼角的泪。 他伏在我身上，顿下动作，轻轻抚着我的白发，满眼痛苦。 “长乐，对不起。” 我听到他的道歉，眼泪好似决堤了一般，心里的大石头却好似终于放了下来。 我抬手揽住他的脖子，主动wen了上去，看着他微微一怔，小手往下一滑，瞧见他微微泛红的脸，微微抿唇，学着他曾教我的动作，慢慢开始点起他身上的火。 第42章 出征 一夜无眠，我觉得他好似要将我燃烧殆尽了一般。 床幔摇曳，伴着烛火，让妖娆缠绵的影子投落在帐子上。 他低低的喘、息好似毒药，让我一次又一次忘记前尘往事，忘却所有的痛苦，只想让这一刻停驻，永远不要再想起前事。 直到天色微明，直到外面蝉鸣也渐渐歇下，直到他倒在我身侧紧紧将我抱住，直到我听到他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外面传来小德子的声音：“皇上，该起身了。” 今日便是出征之日，战机不可延误。 无息睁开眼睛，慢慢抚摸着我的眉眼，半晌才道：“你会等我回来，对吗？” 这个问题他问过许多遍，却都是让我等，我知道，他也只能让我等。 “嗯。”我终于点头。 他面上露出笑意，慢慢起了身准备更衣。 我也披好里衣起了身，但脚才落地，便觉得一阵酸软，差点跌坐在地，却被他一只手掌微微扶住。 “昨夜辛苦爱妃了。”他打趣轻笑。 我想起昨晚旖旎画面，面上有些发烫，待站稳了才看他：“我替皇上更衣。” 他看了看手上的衣服，递给了我。 我上前，慢慢替他穿好衣裳，披好战甲，顿了顿，才抬起湿了的眼眶看他轻笑：“希望皇上能平安归来。” “平安……”他微微咬牙，知道我为何没有说出‘凯旋’二字，凯旋，就意味着他杀了我皇兄。 他将我紧紧拥在怀里，直到小德子在外面再三催促，他才终于离开。 我站在神武门的城墙上，看着他一身黑色铠甲，鲜红的战袍迎风而起，冷峻而坚毅。他举起手里的剑大喝，底下的士兵跟随一起大喝，两旁百姓奔走相告，似乎已经确定此番无息的出征，必定会带着胜利而归。 似乎知道我在，他离开时，回头望了我一眼，即便隔着那么远，我依旧能感受到他眸子里的温柔和爱意。 绿柔跟在我身边，目送着他离开，才红了眼睛：“娘娘，您真的决定了吗？” “往后，就辛苦你了。若是哪一天无息已经坐稳了这个皇位，你再将无忧送回来。”我笑看着她道。 奶嬷嬷跟在后面，已经换上了常服，无忧也被裹得严严实实了。 绿柔微微咬唇，满面歉意，好似一夕之间就谅解了我。 “娘娘，奴婢会照顾好小公主的。”她应诺。 我拉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微微颤抖和不安，浅笑：“你放心，定国公那里我会处置。还有……”我看了看熟睡的无忧，一股酸涩从心底冒出来，让我哑了嗓子：“不必跟她说我，只告诉她，她母妃早逝就好。” 绿柔明白我的意思，紧紧抓着我的手，还要说什么，但我已经看到不远处定国公已经带着一众夫人过来了。 我看了绿柔一眼，将通行的腰牌给了她，便不再去看无忧，定稳心神快步往前而去。 定国公跟温少夫人长得很像，只是眉眼间更多了几分算计和戾气，他身后的夫人们亦然。 “皇后娘娘。”定国公将我拦住，笑问我：“此番出征，您可希望皇上凯旋？” 他声音不小，所有人都听到了。 我知道他是故意要逼我，不及开口，又听他继续道：“听闻此番叛军的统帅，乃是当年燕国的太子，此番皇上出征，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不知皇后娘娘又在里面充当了个什么角色？是不是等皇上一走，便要勾结乱党，乱我朝纲！” “本宫从今日起，会长居长乐宫吃斋念佛，直到皇上平安归来，定国公无需担心。”我淡淡说完，确定绿柔已经离开，提步直接越他而去。 这些夫人们依旧敢咒骂我，看着我挺直了背脊却无一人敢对我动手。 下了城楼前，一个抱着孩子的夫人刚好上来，与我面对面撞见了。 那孩子一见我，立马问道：“娘，这就是那位祸国殃民的妖后吗？” “不得胡说。”她忙呵斥着自己的孩子，眼里却没有丝毫愧欠。 那孩子撇撇嘴：“我没胡说，她就是妖后，专宠后宫，恶毒又善妒，她这样的女人，就该去死……” 我听着他稚嫩的声音，看着他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看着他娘竟带着几分得意的眼神，上前去狠狠扇了他娘一巴掌。 那孩子怔住了，上前要对我拳打脚踢，却被后面的宫人拦下，也终于有人提醒我，这位夫人便是温少夫人的亲姐姐。 她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我冷漠的看着她：“你们在背后说本宫不管，但这样的恨意不必告诉孩子。” 她冷冷咬着牙，根本不应声。 我忽然庆幸把无忧送走了，可有朝一日她回来了怎么办呢？ “娘娘是在替小公主担心？”定国公居高临下看着我。 “稚子何辜？”我质问他，他却只是漠然一笑：“下官还以为娘娘当真是铁石心肠，如今看来还有软肋。只可惜，错既然已经犯下，你不肯承受，那你的孩子必然要承受。” “大胆！”小德子匆匆赶来，听到这话，大喝一声。 对于他，定国公并不放在眼里，但没有继续再纠缠，我也不想再纠缠。 从神武门回到长乐宫，这段路好似极为漫长，怎么走也走不到一般，可等我踏入长乐宫的宫门，才觉凉风袭来，夺去了我的意识。 第42章 出征 一夜无眠，我觉得他好似要将我燃烧殆尽了一般。 床幔摇曳，伴着烛火，让妖娆缠绵的影子投落在帐子上。 他低低的喘、息好似毒药，让我一次又一次忘记前尘往事，忘却所有的痛苦，只想让这一刻停驻，永远不要再想起前事。 直到天色微明，直到外面蝉鸣也渐渐歇下，直到他倒在我身侧紧紧将我抱住，直到我听到他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外面传来小德子的声音：“皇上，该起身了。” 今日便是出征之日，战机不可延误。 无息睁开眼睛，慢慢抚摸着我的眉眼，半晌才道：“你会等我回来，对吗？” 这个问题他问过许多遍，却都是让我等，我知道，他也只能让我等。 “嗯。”我终于点头。 他面上露出笑意，慢慢起了身准备更衣。 我也披好里衣起了身，但脚才落地，便觉得一阵酸软，差点跌坐在地，却被他一只手掌微微扶住。 “昨夜辛苦爱妃了。”他打趣轻笑。 我想起昨晚旖旎画面，面上有些发烫，待站稳了才看他：“我替皇上更衣。” 他看了看手上的衣服，递给了我。 我上前，慢慢替他穿好衣裳，披好战甲，顿了顿，才抬起湿了的眼眶看他轻笑：“希望皇上能平安归来。” “平安……”他微微咬牙，知道我为何没有说出‘凯旋’二字，凯旋，就意味着他杀了我皇兄。 他将我紧紧拥在怀里，直到小德子在外面再三催促，他才终于离开。 我站在神武门的城墙上，看着他一身黑色铠甲，鲜红的战袍迎风而起，冷峻而坚毅。他举起手里的剑大喝，底下的士兵跟随一起大喝，两旁百姓奔走相告，似乎已经确定此番无息的出征，必定会带着胜利而归。 似乎知道我在，他离开时，回头望了我一眼，即便隔着那么远，我依旧能感受到他眸子里的温柔和爱意。 绿柔跟在我身边，目送着他离开，才红了眼睛：“娘娘，您真的决定了吗？” “往后，就辛苦你了。若是哪一天无息已经坐稳了这个皇位，你再将无忧送回来。”我笑看着她道。 奶嬷嬷跟在后面，已经换上了常服，无忧也被裹得严严实实了。 绿柔微微咬唇，满面歉意，好似一夕之间就谅解了我。 “娘娘，奴婢会照顾好小公主的。”她应诺。 我拉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微微颤抖和不安，浅笑：“你放心，定国公那里我会处置。还有……”我看了看熟睡的无忧，一股酸涩从心底冒出来，让我哑了嗓子：“不必跟她说我，只告诉她，她母妃早逝就好。” 绿柔明白我的意思，紧紧抓着我的手，还要说什么，但我已经看到不远处定国公已经带着一众夫人过来了。 我看了绿柔一眼，将通行的腰牌给了她，便不再去看无忧，定稳心神快步往前而去。 定国公跟温少夫人长得很像，只是眉眼间更多了几分算计和戾气，他身后的夫人们亦然。 “皇后娘娘。”定国公将我拦住，笑问我：“此番出征，您可希望皇上凯旋？” 他声音不小，所有人都听到了。 我知道他是故意要逼我，不及开口，又听他继续道：“听闻此番叛军的统帅，乃是当年燕国的太子，此番皇上出征，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不知皇后娘娘又在里面充当了个什么角色？是不是等皇上一走，便要勾结乱党，乱我朝纲！” “本宫从今日起，会长居长乐宫吃斋念佛，直到皇上平安归来，定国公无需担心。”我淡淡说完，确定绿柔已经离开，提步直接越他而去。 这些夫人们依旧敢咒骂我，看着我挺直了背脊却无一人敢对我动手。 下了城楼前，一个抱着孩子的夫人刚好上来，与我面对面撞见了。 那孩子一见我，立马问道：“娘，这就是那位祸国殃民的妖后吗？” “不得胡说。”她忙呵斥着自己的孩子，眼里却没有丝毫愧欠。 那孩子撇撇嘴：“我没胡说，她就是妖后，专宠后宫，恶毒又善妒，她这样的女人，就该去死……” 我听着他稚嫩的声音，看着他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看着他娘竟带着几分得意的眼神，上前去狠狠扇了他娘一巴掌。 那孩子怔住了，上前要对我拳打脚踢，却被后面的宫人拦下，也终于有人提醒我，这位夫人便是温少夫人的亲姐姐。 她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我冷漠的看着她：“你们在背后说本宫不管，但这样的恨意不必告诉孩子。” 她冷冷咬着牙，根本不应声。 我忽然庆幸把无忧送走了，可有朝一日她回来了怎么办呢？ “娘娘是在替小公主担心？”定国公居高临下看着我。 “稚子何辜？”我质问他，他却只是漠然一笑：“下官还以为娘娘当真是铁石心肠，如今看来还有软肋。只可惜，错既然已经犯下，你不肯承受，那你的孩子必然要承受。” “大胆！”小德子匆匆赶来，听到这话，大喝一声。 对于他，定国公并不放在眼里，但没有继续再纠缠，我也不想再纠缠。 从神武门回到长乐宫，这段路好似极为漫长，怎么走也走不到一般，可等我踏入长乐宫的宫门，才觉凉风袭来，夺去了我的意识。 第43章 皇兄 再次醒来，是在半夜，所有人都睡下了，偌大的宫殿空寂的仿佛只有我一个人。 我慢慢填满我的箱子，我给无忧做的衣裳，给无息缝制的披风，还有一应能换成银钱的东西，通通装好了，只等着哪一日悄悄送去给绿柔。 可长乐宫里能收拾的东西就那么几件，来来回回，我终是闲了下来，坐在台阶上，望着夜色如水。 有时候我觉得耳边甚至能听到前线战火的声音，有厮杀，有哀嚎。 想起皇兄，那个总是温润如玉的人，永远把我护在羽翼下的人，如今怎么样？他为何没有来信，要求我杀了无息呢？这样，报仇大计便算成了。 其实我知道为什么，他爱我，更胜过恨大魏，恨无息。 半月过去，我的咳嗽之症越来越严重，医女很着急。 “娘娘，要不传太医来吧。” “不必。”两个月相处下来，她对我还不错。 才说完，宫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而后便爆发出一阵欢呼，我诧异的去看，便见已有宫人兴奋的跑了进来。 “娘娘，前方传来捷报，皇上已经赢了。”宫女兴奋的说着，皇上赢了，就意味着凯旋，就以为着荣宠，就意味着长乐宫不必再成日大门紧闭冷冷清清了。 可她兴奋完，才发现我已满脸是泪：“燕国叛军呢？” 她怔住，忙白了脸跪了下来不敢说话，屋子里的人也都跪了下来。 话不及问完，外面又有宫人进来，很是兴奋的拿了个檀木盒子。檀木极香，但医女嗅觉灵敏，当即便将盒子拦下了：“这是什么？” 宫女怔了怔，才道：“是定国公使人送来的，说是八百里加急从前线送来的礼物，专给皇后娘娘的。” 她看了看我，有些犹豫：“娘娘，不若奴婢先替您看看吧。” 我微微摇头，好似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东西一般。 “这段时日，我总是梦到皇兄。”我忍着咳嗽慢慢起身，浅浅笑着靠近：“他是个极潇洒又温柔的人，长我十岁，却永远一副老成的样子。他知我喜欢风筝，曾亲自做过许多送我……” 我看到医女微微红了眼，浅笑：“你留下，其他人全部下去。” 宫女们愣怔了一下，忙放下盒子退出去了。 医女上前扶着我：“娘娘，等皇上回来再……” “从始至终，皇兄从未对我有过只言片语的要求，他明明知道，以我的能力，一定可以杀了皇上。”我笑看着她，可眼泪却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 她看着我，吓了一大跳：“娘娘，是血！” 我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血泪将我素白的裙子染得鲜红，慢慢转过身去打开那匣子。 匣子才打开，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传来，只稍稍打开了一点，医女便惊呼出声，而后紧紧捂住了嘴。 我比她想象中镇定，一直到盒子打开，一直到看见皇兄早已没有血色的脸和紧闭的眼睛，才终于抱着盒子大声哭了起来。 我好似从未这样难过过，好似这两年来我苦苦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都在这一刻粉碎了。 第43章 皇兄 再次醒来，是在半夜，所有人都睡下了，偌大的宫殿空寂的仿佛只有我一个人。 我慢慢填满我的箱子，我给无忧做的衣裳，给无息缝制的披风，还有一应能换成银钱的东西，通通装好了，只等着哪一日悄悄送去给绿柔。 可长乐宫里能收拾的东西就那么几件，来来回回，我终是闲了下来，坐在台阶上，望着夜色如水。 有时候我觉得耳边甚至能听到前线战火的声音，有厮杀，有哀嚎。 想起皇兄，那个总是温润如玉的人，永远把我护在羽翼下的人，如今怎么样？他为何没有来信，要求我杀了无息呢？这样，报仇大计便算成了。 其实我知道为什么，他爱我，更胜过恨大魏，恨无息。 半月过去，我的咳嗽之症越来越严重，医女很着急。 “娘娘，要不传太医来吧。” “不必。”两个月相处下来，她对我还不错。 才说完，宫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而后便爆发出一阵欢呼，我诧异的去看，便见已有宫人兴奋的跑了进来。 “娘娘，前方传来捷报，皇上已经赢了。”宫女兴奋的说着，皇上赢了，就意味着凯旋，就以为着荣宠，就意味着长乐宫不必再成日大门紧闭冷冷清清了。 可她兴奋完，才发现我已满脸是泪：“燕国叛军呢？” 她怔住，忙白了脸跪了下来不敢说话，屋子里的人也都跪了下来。 话不及问完，外面又有宫人进来，很是兴奋的拿了个檀木盒子。檀木极香，但医女嗅觉灵敏，当即便将盒子拦下了：“这是什么？” 宫女怔了怔，才道：“是定国公使人送来的，说是八百里加急从前线送来的礼物，专给皇后娘娘的。” 她看了看我，有些犹豫：“娘娘，不若奴婢先替您看看吧。” 我微微摇头，好似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东西一般。 “这段时日，我总是梦到皇兄。”我忍着咳嗽慢慢起身，浅浅笑着靠近：“他是个极潇洒又温柔的人，长我十岁，却永远一副老成的样子。他知我喜欢风筝，曾亲自做过许多送我……” 我看到医女微微红了眼，浅笑：“你留下，其他人全部下去。” 宫女们愣怔了一下，忙放下盒子退出去了。 医女上前扶着我：“娘娘，等皇上回来再……” “从始至终，皇兄从未对我有过只言片语的要求，他明明知道，以我的能力，一定可以杀了皇上。”我笑看着她，可眼泪却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 她看着我，吓了一大跳：“娘娘，是血！” 我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血泪将我素白的裙子染得鲜红，慢慢转过身去打开那匣子。 匣子才打开，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传来，只稍稍打开了一点，医女便惊呼出声，而后紧紧捂住了嘴。 我比她想象中镇定，一直到盒子打开，一直到看见皇兄早已没有血色的脸和紧闭的眼睛，才终于抱着盒子大声哭了起来。 我好似从未这样难过过，好似这两年来我苦苦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都在这一刻粉碎了。 第44章 一命换一命 我将皇兄的首级葬在了长乐宫，另外再留了一块空地，留给我自己。 医女一直跟在我身边，我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从一开始的咳嗽不止，到现在的咳血不止。 夜露寒霜，天上不知何时竟也飘起了细雨来。 我一捧一捧将土撒在皇兄的墓上，跪坐在一边，自言自语说着曾经的事，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潇潇洒洒的曾经。 医女看着我，柔声道：“娘娘，您准备的东西，奴婢已经悄悄送去给绿柔姑娘了。您还有小公主，一定要保重自己。” “你有一种能见血封喉的药吗？”我问她。 她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怯怯道：“娘娘，您别想不开，兴许并不是皇上下的手啊……” 我温柔看她，轻笑：“不是自尽，你手里既有这种药，就给我吧。” 她死死咬唇，望着我不肯应答，我也只是笑她：“你便是不肯给我，我也总有办法能拿到。” 她这才死了心，担忧道：“娘娘要这药做什么？” 我转头去看皇兄的坟墓，坟头堆起一个尖尖，并不华丽也不尊贵，但我知道他喜欢这样的随性。 我恨我自己太过贪心，极想要报仇，又想要成全我自己的爱情，我想到时候我的坟，连这一点尖尖也不要有，平平整整，由人踩踏。“你会知道的。” 凉风吹过，我又咳了起来，手帕上全是血，却像极了冬月盛开的寒梅，一朵朵鲜红夺目。 我慢慢起了身回了房间，慢慢算着无息回京的日子。 从前线回来，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以后了，那足够我见一见定国公了吧。 昏睡几日，好似没了白天黑夜一般，直到第十日，定国公终于肯见我了。 我没出长乐宫，设宴在花厅里，宾客只有我和他。 满桌的佳肴，丰盛而且香气馥郁，我坐在上首浅笑着看他：“为了庆祝大捷而准备的，国公爷觉得如何？” 他似乎做好了入宫被我愤怒杀死的准备，所以未曾带一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只冷笑看我：“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他轻哼一声，带着权贵们素有的高高在上和鄙夷。 “国公爷似乎知道我请你来的目的。”我浅笑着，指着他面前的梅子酒轻笑：“那酒便混了我皇兄的血，国公爷不介意，不若饮用一杯？” 他闻言，立马嫌恶的站起身冷冷瞪着我：“娘娘是要再行什么巫蛊之术吗！” “再？”我莞尔一笑：“国公爷是指太后之死吗？可是燕国从来没有巫蛊之术，你如何就一口咬定是我？” “你——！”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话：“因为你恨我，因为温少夫人和温家三口因我而死，即便并不是我下的手也非我所愿，可你仍旧恨我，怨我不曾帮扶皇上剿灭叛军，不曾大度相让留下太后母子和赵如意。” 我说完，看着他轻蔑撇过脸去，却只莞尔一笑：“可我为何要帮无息呢？他灭我燕国杀我父母。我为何要帮大魏？你们个个恨不得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我为何要帮太后母子？他们诡计陷害，让我与无息互相误会背负仇恨，此生永不可能放下芥蒂，至于赵如意，你可知我曾将她视若亲妹，去被她背叛至此？” 我好似发泄一般，但我看到他微微僵硬的脸。 他嗫嚅了一下嘴唇，才道：“你既然成了大魏的女人……” “所以我从不曾撺掇无息谋害你大魏忠良，也从不曾要求他为我放弃出征，所以定国公，你还觉得我哪里未曾做好？”我笑看着他。 他转过身，对于我还能笑出来，似乎十分诧异，但也早知自己活不成。至少魏无息一旦回朝，第一个要杀的，必定是私自取下燕国太子首级的他。 我笑看着他，拿出玉瓶来：“这里的毒药，见血封喉，若是你现在死了，我可以放过你的家人。” “你威胁我？”他觉得尊严被挑战，紧紧抿着唇冷着脸，但我只是淡淡看着他：“你若是不死，你还会去杀我的女儿对吗？” “妖女所生，必是妖女！”他咬牙切齿，上前一把抓过玉瓶揭开了盖子：“大丈夫，死又何所惧！”说罢，大义凛然的将玉瓶里的液体喝了下去，闭着眼睛等着毒发身亡，但过了半晌，他依旧还好好站着。 我慢慢给自己倒了杯梅子酒，缓缓喝下，才静静看着他，没了方才的伪装，只剩下疲惫：“定国公既然死过一次，皇上便不会再要你的命了。” 他见我竟是要放过他，有些不相信。 “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再去伤害无忧。纵然你认为我恶毒，方才我也以你一命，换她一命了。”我抬眼看他，面色漠然。 他怔忪半晌，看了眼一旁的梅子酒，一饮而尽，却并未尝到里面有血腥味。 他没再说话，将手里的酒杯稳稳放下，转身而去。 次日，我已听到了他上折子辞官归隐的消息。 第44章 一命换一命 我将皇兄的首级葬在了长乐宫，另外再留了一块空地，留给我自己。 医女一直跟在我身边，我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从一开始的咳嗽不止，到现在的咳血不止。 夜露寒霜，天上不知何时竟也飘起了细雨来。 我一捧一捧将土撒在皇兄的墓上，跪坐在一边，自言自语说着曾经的事，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潇潇洒洒的曾经。 医女看着我，柔声道：“娘娘，您准备的东西，奴婢已经悄悄送去给绿柔姑娘了。您还有小公主，一定要保重自己。” “你有一种能见血封喉的药吗？”我问她。 她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怯怯道：“娘娘，您别想不开，兴许并不是皇上下的手啊……” 我温柔看她，轻笑：“不是自尽，你手里既有这种药，就给我吧。” 她死死咬唇，望着我不肯应答，我也只是笑她：“你便是不肯给我，我也总有办法能拿到。” 她这才死了心，担忧道：“娘娘要这药做什么？” 我转头去看皇兄的坟墓，坟头堆起一个尖尖，并不华丽也不尊贵，但我知道他喜欢这样的随性。 我恨我自己太过贪心，极想要报仇，又想要成全我自己的爱情，我想到时候我的坟，连这一点尖尖也不要有，平平整整，由人踩踏。“你会知道的。” 凉风吹过，我又咳了起来，手帕上全是血，却像极了冬月盛开的寒梅，一朵朵鲜红夺目。 我慢慢起了身回了房间，慢慢算着无息回京的日子。 从前线回来，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以后了，那足够我见一见定国公了吧。 昏睡几日，好似没了白天黑夜一般，直到第十日，定国公终于肯见我了。 我没出长乐宫，设宴在花厅里，宾客只有我和他。 满桌的佳肴，丰盛而且香气馥郁，我坐在上首浅笑着看他：“为了庆祝大捷而准备的，国公爷觉得如何？” 他似乎做好了入宫被我愤怒杀死的准备，所以未曾带一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只冷笑看我：“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他轻哼一声，带着权贵们素有的高高在上和鄙夷。 “国公爷似乎知道我请你来的目的。”我浅笑着，指着他面前的梅子酒轻笑：“那酒便混了我皇兄的血，国公爷不介意，不若饮用一杯？” 他闻言，立马嫌恶的站起身冷冷瞪着我：“娘娘是要再行什么巫蛊之术吗！” “再？”我莞尔一笑：“国公爷是指太后之死吗？可是燕国从来没有巫蛊之术，你如何就一口咬定是我？” “你——！”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话：“因为你恨我，因为温少夫人和温家三口因我而死，即便并不是我下的手也非我所愿，可你仍旧恨我，怨我不曾帮扶皇上剿灭叛军，不曾大度相让留下太后母子和赵如意。” 我说完，看着他轻蔑撇过脸去，却只莞尔一笑：“可我为何要帮无息呢？他灭我燕国杀我父母。我为何要帮大魏？你们个个恨不得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我为何要帮太后母子？他们诡计陷害，让我与无息互相误会背负仇恨，此生永不可能放下芥蒂，至于赵如意，你可知我曾将她视若亲妹，去被她背叛至此？” 我好似发泄一般，但我看到他微微僵硬的脸。 他嗫嚅了一下嘴唇，才道：“你既然成了大魏的女人……” “所以我从不曾撺掇无息谋害你大魏忠良，也从不曾要求他为我放弃出征，所以定国公，你还觉得我哪里未曾做好？”我笑看着他。 他转过身，对于我还能笑出来，似乎十分诧异，但也早知自己活不成。至少魏无息一旦回朝，第一个要杀的，必定是私自取下燕国太子首级的他。 我笑看着他，拿出玉瓶来：“这里的毒药，见血封喉，若是你现在死了，我可以放过你的家人。” “你威胁我？”他觉得尊严被挑战，紧紧抿着唇冷着脸，但我只是淡淡看着他：“你若是不死，你还会去杀我的女儿对吗？” “妖女所生，必是妖女！”他咬牙切齿，上前一把抓过玉瓶揭开了盖子：“大丈夫，死又何所惧！”说罢，大义凛然的将玉瓶里的液体喝了下去，闭着眼睛等着毒发身亡，但过了半晌，他依旧还好好站着。 我慢慢给自己倒了杯梅子酒，缓缓喝下，才静静看着他，没了方才的伪装，只剩下疲惫：“定国公既然死过一次，皇上便不会再要你的命了。” 他见我竟是要放过他，有些不相信。 “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再去伤害无忧。纵然你认为我恶毒，方才我也以你一命，换她一命了。”我抬眼看他，面色漠然。 他怔忪半晌，看了眼一旁的梅子酒，一饮而尽，却并未尝到里面有血腥味。 他没再说话，将手里的酒杯稳稳放下，转身而去。 次日，我已听到了他上折子辞官归隐的消息。 第45章 风筝 无息凯旋的消息传到城中，早已是一片沸腾。 医女看着坐在镜前的我，柔声道：“娘娘，皇上中午之前就会到午门外，您去迎接吗？” “去。”我认真审视着铜镜里的自己，白发如雪，用嵌着红宝石的凤簪弯起，眉间点上朱sha，选了脂粉来遮掩我脸上的疲惫。绣着凤凰展翅的大红凤袍妖冶而美丽，却如同一团浓的化不开的血。 “我美吗？”我问医女。 医女许是觉得我今天的举止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娘娘貌美，无人能及。” 我浅浅一笑：“母后自小说我生的好看，往后要嫁一个容貌寻常的人才好，不然生出的孩子太美了，往后怕要招来麻烦。” 医女闻言，半晌没说话。 我又服了好些个止咳的药丸，这才扶着她的手稳稳的往外而去。 今日阳光甚好，落在朱红色的墙上，好似空气里的些许灰尘都能看得清了。 长乐宫的宫门终于拉开，吱呀一声，让外面的阳光也落了进来，刚好落在不远处皇兄的坟上。 我脚步微微一顿，朝皇兄的方向看了看，轻笑。很快，我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从长乐宫出去，我没有乘轿辇，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午门，上了城墙。 从午门往外看，可以看到宽阔的大道上，已经立满了夹道欢呼的百姓，他们携妻带子，兴奋而紧张的期待着。 我看了看身旁围着的人，轻笑：“我希望皇上来时只看到我一人，你们都退下吧。” 她们显然很诧异，却摄于我的威势，不敢不依，唯独医女不肯走。 她似乎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娘娘，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您还有小公主……” “我知道。”正是因为有小公主，我才更不能活。 全天下都容不下我，小公主有一个这样的母后，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 我让人将医女带下去，看着她红了的眼睛，心底生出感激，感激她信任我，也感激她同情我。 大军回城，我看到了领头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无息。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铠甲，不等靠近我便知道他现在必定是满身寒气。 两道百姓的欢呼声很大，等到他勒住缰绳站定，百姓们才停止呼喊，齐齐跪下大呼万岁。 我看着手里的白玉瓶子，唇瓣勾起，我能看到他已经注视着我了，眸光才渐渐柔了起来。 从城墙跃下的一瞬，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有了结果，所有的负担好似都卸下，让我轻盈的如同我最喜欢的风筝。 “长乐——！” 他在嘶吼，声音里是无尽的痛苦。 我能看到眼泪好似慢我一步落下，眼前的景物也慢慢变得模糊。 我好似看到了父皇母后，看到了摇铃，看到了温平、芍药、魏长安，甚至还有如意。 她们都朝我笑着，温柔而坚定。 我慢慢笑起来：“我来了，长乐来向你们请罪了……” 风声呼啸，我也终于落下，却是在他的怀抱里。 他欣喜若狂的抱住我：“长乐，我接住你了，我接住你了！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看着他焦急的脸，看着他满是泪水的眼睛，想要抬手去擦他的眼泪，可五脏六腑却好似被烈火灼烧，我手里握着的瓶子也终于落在了地上。 见血封喉，医女骗了我，不过没有立即死去，我知道我也命不久矣。 “照顾好无忧……照顾好自己……” 我每说一句话，喉头便涌上一股腥甜。 我能感受到他死死抱住我的力气，无力又绝望的哀求，可我这条命，真的不该留了。 今日天空很蓝，如同水洗过一般，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 不知谁家放起了风筝，风筝线忽的一下断了，那风筝随风而去，摇摇晃晃，却终是自由了。 我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大燕宫墙里，我牵着风筝，看着突然出现在宫里一脸冷漠的无息，他脸上带着稚嫩，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冷漠。 我还记得我同他说的第一句话，那也或许是我这辈子最不该说的一句话。 “我叫长乐，你叫什么名字？” 我喃喃念出口，看着紧紧抱着我的人撕心裂肺，万箭穿心，唇瓣终于溢出笑意。 永别了，无息。 第45章 风筝 无息凯旋的消息传到城中，早已是一片沸腾。 医女看着坐在镜前的我，柔声道：“娘娘，皇上中午之前就会到午门外，您去迎接吗？” “去。”我认真审视着铜镜里的自己，白发如雪，用嵌着红宝石的凤簪弯起，眉间点上朱sha，选了脂粉来遮掩我脸上的疲惫。绣着凤凰展翅的大红凤袍妖冶而美丽，却如同一团浓的化不开的血。 “我美吗？”我问医女。 医女许是觉得我今天的举止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娘娘貌美，无人能及。” 我浅浅一笑：“母后自小说我生的好看，往后要嫁一个容貌寻常的人才好，不然生出的孩子太美了，往后怕要招来麻烦。” 医女闻言，半晌没说话。 我又服了好些个止咳的药丸，这才扶着她的手稳稳的往外而去。 今日阳光甚好，落在朱红色的墙上，好似空气里的些许灰尘都能看得清了。 长乐宫的宫门终于拉开，吱呀一声，让外面的阳光也落了进来，刚好落在不远处皇兄的坟上。 我脚步微微一顿，朝皇兄的方向看了看，轻笑。很快，我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从长乐宫出去，我没有乘轿辇，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午门，上了城墙。 从午门往外看，可以看到宽阔的大道上，已经立满了夹道欢呼的百姓，他们携妻带子，兴奋而紧张的期待着。 我看了看身旁围着的人，轻笑：“我希望皇上来时只看到我一人，你们都退下吧。” 她们显然很诧异，却摄于我的威势，不敢不依，唯独医女不肯走。 她似乎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娘娘，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您还有小公主……” “我知道。”正是因为有小公主，我才更不能活。 全天下都容不下我，小公主有一个这样的母后，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 我让人将医女带下去，看着她红了的眼睛，心底生出感激，感激她信任我，也感激她同情我。 大军回城，我看到了领头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无息。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铠甲，不等靠近我便知道他现在必定是满身寒气。 两道百姓的欢呼声很大，等到他勒住缰绳站定，百姓们才停止呼喊，齐齐跪下大呼万岁。 我看着手里的白玉瓶子，唇瓣勾起，我能看到他已经注视着我了，眸光才渐渐柔了起来。 从城墙跃下的一瞬，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有了结果，所有的负担好似都卸下，让我轻盈的如同我最喜欢的风筝。 “长乐——！” 他在嘶吼，声音里是无尽的痛苦。 我能看到眼泪好似慢我一步落下，眼前的景物也慢慢变得模糊。 我好似看到了父皇母后，看到了摇铃，看到了温平、芍药、魏长安，甚至还有如意。 她们都朝我笑着，温柔而坚定。 我慢慢笑起来：“我来了，长乐来向你们请罪了……” 风声呼啸，我也终于落下，却是在他的怀抱里。 他欣喜若狂的抱住我：“长乐，我接住你了，我接住你了！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看着他焦急的脸，看着他满是泪水的眼睛，想要抬手去擦他的眼泪，可五脏六腑却好似被烈火灼烧，我手里握着的瓶子也终于落在了地上。 见血封喉，医女骗了我，不过没有立即死去，我知道我也命不久矣。 “照顾好无忧……照顾好自己……” 我每说一句话，喉头便涌上一股腥甜。 我能感受到他死死抱住我的力气，无力又绝望的哀求，可我这条命，真的不该留了。 今日天空很蓝，如同水洗过一般，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 不知谁家放起了风筝，风筝线忽的一下断了，那风筝随风而去，摇摇晃晃，却终是自由了。 我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大燕宫墙里，我牵着风筝，看着突然出现在宫里一脸冷漠的无息，他脸上带着稚嫩，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冷漠。 我还记得我同他说的第一句话，那也或许是我这辈子最不该说的一句话。 “我叫长乐，你叫什么名字？” 我喃喃念出口，看着紧紧抱着我的人撕心裂肺，万箭穿心，唇瓣终于溢出笑意。 永别了，无息。 第46章 番外 重生 青苔爬满了台阶，风从弄巷里吹来吹来，夹杂着腐朽的气味，却也掩盖不住屋里煮的菜汤香。 肚子咕噜噜的叫唤，我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到我差点就以为我再次回到了十年前。 那日从城墙跃下后，我再次睁眼，便成了现在的赵六娘，却也是距离那件事，已有十年。 我以为我疯了，怎么可能眨眼之间就过十年，怎么我会从服下毒药而亡的赵长乐，变成了现在破陋屋檐下的赵六娘？可事实就是如此。 “六娘，起来喝汤。”外头一道清润的声音，我立即小跑了出去，看见一身青色布衣却生的兰枝玉树的哥哥赵叶，眼眶微湿。 皇兄前世，便叫赵烨。 这家里还有一个今年才六岁的弟弟赵小宝。 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好似冥冥之中老天爷给我的救赎。 “爹娘呢？”我走出来，接过他熬好的菜汤轻笑道。 他弯起眼睛直笑：“爹娘出门卖豆腐了，昨儿磨出一筐正嫩的。我也想去，却被他们留下来念书。” “大哥真不去参加今年的春闱？”我一边喝着美味的菜汤一边笑问道。 他摆摆手：“大魏的皇帝成日为了个女人要死不活的，都死了十年了还不肯纳妃娶妾，我虽敬他文韬武略，但这江山迟早是别人的，我去作甚？” 我微微垂下眉眼，不再说话。 小宝上完茅房回来，浑身还臭烘烘的，小嘴咧着一笑，便往我身上扑了过来：“姐姐，小宝想放风筝，今天带小宝去好不好。” 大哥无奈看着他，又看看我：“六娘就要跟铁匠家的小子定亲了，哪能还这样抛头露脸的，混小子。” “不妨事。”我摆摆手笑开：“放个风筝而已，咱们就在巷子里放，左右都是邻居，也不会说闲话。” 小宝高兴的欢呼起来，大哥无奈，只能转头走了。 我们取了自己做的蝴蝶风筝，很快去了巷子里。 如今三月，春风正好，隔壁家的桃树还冒出了枝儿来，粉、嫩的桃花北风一吹，沿着墙根落了一地。 风筝放起来正应景，我瞧着碧蓝的天空，前世的画面一幕幕闪现，让我差点没站稳，直到小宝稚嫩的声音着急大喊起来，我才回过神，放眼一看，竟是风筝断了线，挂在了隔壁家屋顶上。 小宝急的哭起来：“我的风筝……” 我瞧着他焦急的样子，上前捏了捏他的脸蛋：“不急，姐姐给你取下来。” “可是那么高，姐姐怎么上去？隔壁家的大娘可凶呢。”小宝委屈的不行。 隔壁家的大娘嫌弃我们家穷，便是经过他们家门口，都要栽赃我们要偷他家的东西，不过好几次都被看似温文尔雅的大哥给怼回去。 我笑着揉揉他的头：“无妨，反正大哥在屋里，实在不行，让大哥再骂回去就是。”说罢，看了看墙根摆着的几个废旧陶瓮，上前码好，很快便翻身上了屋顶。 这屋顶有些高，但我倒也不怕，慢慢走过去，很快便捡到风筝，不过这大娘家的另一边临着大街，热闹的很，我瞧了几眼，转身正要走，哪知屋脊中竟然爬出一条蛇来。 我吓了一跳，连连倒退几步，哪知人竟是这样掉了下去。 我咬牙，等着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却忽然感觉腰上一紧，而后才被揽进了一个怀抱。 我嗅着熟悉的香气，下意识的便喊出了他的名字。 “无息！” 我喊完，才反应过来，而他也似乎听清了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他薄唇微抿，脸上带着怒意。 我的眼泪在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刹那涌了出来。我急急从他身上下来，捡起地上的风筝便要跑，却被他一把拦住。 “你叫什么名字！”他寒声问我，我却好似又回到了大燕宫里初见他的那一幕，我问出了最不该问的话。 我倒退两步，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佯装怯弱的看着他：“这位爷，小女子没说什么，求您放过我吧。” 小宝和大哥这会儿也正好赶到，看到有人拦着我，立即上前将他推开。 “这位公子，你拦着我家小妹做什么。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这样莫不是要坏了她的名声？”大哥怒道。 他怼人向来有一套，我微微咬唇躲在他身后不再说话，心里只盼着他赶紧走。 这里是渝州，隔着京城十万八千里，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不通，也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却忽然听得一道小女孩娇糯的声音：“爹爹，娘亲在叫我们回去了。” 娘亲？ 我抬眼看去，小女孩十来岁上下，一套浅绿色绣桃花的裙子，粉嫩可爱，那双眼睛也像极了无息。 难道她是我的女儿无忧吗？ 我怔住，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可是无息已经再娶妻了吗，重新有了爱人，也愿意让无忧唤她娘了吗。 我扯了扯大哥的袖子，大哥会意，不再跟他多说，拉着我快速回去了。 直到转过巷子，我依旧能感受得到他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 才回到家中，我便做了决定，我要立即嫁给铁匠的儿子，那个老实本分，但极其孝顺的男人。 第46章 番外 重生 青苔爬满了台阶，风从弄巷里吹来吹来，夹杂着腐朽的气味，却也掩盖不住屋里煮的菜汤香。 肚子咕噜噜的叫唤，我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到我差点就以为我再次回到了十年前。 那日从城墙跃下后，我再次睁眼，便成了现在的赵六娘，却也是距离那件事，已有十年。 我以为我疯了，怎么可能眨眼之间就过十年，怎么我会从服下毒药而亡的赵长乐，变成了现在破陋屋檐下的赵六娘？可事实就是如此。 “六娘，起来喝汤。”外头一道清润的声音，我立即小跑了出去，看见一身青色布衣却生的兰枝玉树的哥哥赵叶，眼眶微湿。 皇兄前世，便叫赵烨。 这家里还有一个今年才六岁的弟弟赵小宝。 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好似冥冥之中老天爷给我的救赎。 “爹娘呢？”我走出来，接过他熬好的菜汤轻笑道。 他弯起眼睛直笑：“爹娘出门卖豆腐了，昨儿磨出一筐正嫩的。我也想去，却被他们留下来念书。” “大哥真不去参加今年的春闱？”我一边喝着美味的菜汤一边笑问道。 他摆摆手：“大魏的皇帝成日为了个女人要死不活的，都死了十年了还不肯纳妃娶妾，我虽敬他文韬武略，但这江山迟早是别人的，我去作甚？” 我微微垂下眉眼，不再说话。 小宝上完茅房回来，浑身还臭烘烘的，小嘴咧着一笑，便往我身上扑了过来：“姐姐，小宝想放风筝，今天带小宝去好不好。” 大哥无奈看着他，又看看我：“六娘就要跟铁匠家的小子定亲了，哪能还这样抛头露脸的，混小子。” “不妨事。”我摆摆手笑开：“放个风筝而已，咱们就在巷子里放，左右都是邻居，也不会说闲话。” 小宝高兴的欢呼起来，大哥无奈，只能转头走了。 我们取了自己做的蝴蝶风筝，很快去了巷子里。 如今三月，春风正好，隔壁家的桃树还冒出了枝儿来，粉、嫩的桃花北风一吹，沿着墙根落了一地。 风筝放起来正应景，我瞧着碧蓝的天空，前世的画面一幕幕闪现，让我差点没站稳，直到小宝稚嫩的声音着急大喊起来，我才回过神，放眼一看，竟是风筝断了线，挂在了隔壁家屋顶上。 小宝急的哭起来：“我的风筝……” 我瞧着他焦急的样子，上前捏了捏他的脸蛋：“不急，姐姐给你取下来。” “可是那么高，姐姐怎么上去？隔壁家的大娘可凶呢。”小宝委屈的不行。 隔壁家的大娘嫌弃我们家穷，便是经过他们家门口，都要栽赃我们要偷他家的东西，不过好几次都被看似温文尔雅的大哥给怼回去。 我笑着揉揉他的头：“无妨，反正大哥在屋里，实在不行，让大哥再骂回去就是。”说罢，看了看墙根摆着的几个废旧陶瓮，上前码好，很快便翻身上了屋顶。 这屋顶有些高，但我倒也不怕，慢慢走过去，很快便捡到风筝，不过这大娘家的另一边临着大街，热闹的很，我瞧了几眼，转身正要走，哪知屋脊中竟然爬出一条蛇来。 我吓了一跳，连连倒退几步，哪知人竟是这样掉了下去。 我咬牙，等着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却忽然感觉腰上一紧，而后才被揽进了一个怀抱。 我嗅着熟悉的香气，下意识的便喊出了他的名字。 “无息！” 我喊完，才反应过来，而他也似乎听清了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他薄唇微抿，脸上带着怒意。 我的眼泪在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刹那涌了出来。我急急从他身上下来，捡起地上的风筝便要跑，却被他一把拦住。 “你叫什么名字！”他寒声问我，我却好似又回到了大燕宫里初见他的那一幕，我问出了最不该问的话。 我倒退两步，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佯装怯弱的看着他：“这位爷，小女子没说什么，求您放过我吧。” 小宝和大哥这会儿也正好赶到，看到有人拦着我，立即上前将他推开。 “这位公子，你拦着我家小妹做什么。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这样莫不是要坏了她的名声？”大哥怒道。 他怼人向来有一套，我微微咬唇躲在他身后不再说话，心里只盼着他赶紧走。 这里是渝州，隔着京城十万八千里，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不通，也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却忽然听得一道小女孩娇糯的声音：“爹爹，娘亲在叫我们回去了。” 娘亲？ 我抬眼看去，小女孩十来岁上下，一套浅绿色绣桃花的裙子，粉嫩可爱，那双眼睛也像极了无息。 难道她是我的女儿无忧吗？ 我怔住，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可是无息已经再娶妻了吗，重新有了爱人，也愿意让无忧唤她娘了吗。 我扯了扯大哥的袖子，大哥会意，不再跟他多说，拉着我快速回去了。 直到转过巷子，我依旧能感受得到他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 才回到家中，我便做了决定，我要立即嫁给铁匠的儿子，那个老实本分，但极其孝顺的男人。 第47章 番外 你是不是她 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披了衣裳起身坐到了院子里。 月色如水，映照的屋子里莹亮非常。爹娘因为我突然决定马上要嫁，忙活到半夜，这会儿许是才睡下，不过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个家里一贫如洗，但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自在。 “长乐……” “嗯？” 我听到有人唤我名字，下意识的就应了，应完便僵在原地，看着身后一道影子慢慢靠近。 我忙起身要回屋，人却被他抓住，被迫抬起眼睛看着他。 他似乎喝了些酒，眼眶微红，带着丝丝欣喜，可将我打量一番后，才将我冷冷推开。 “你是谁，在打什么主意！”他质问着我。 我一听，方才所有的慌乱和恐惧都消失了。他现在一定不敢相信这具陌生的身体里装的是我的灵魂。 我低下头道：“公子在说什么？六娘小名便是长乐，还有，公子缘何半夜闯入我家中？” 我说完，不去看他也知道他现在定然死死皱着眉头。 上前一步，微凉的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才问道：“那你今日见我，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我未曾喊过什么名字。”我矢口否认。 他眉心更紧：“那你为何哭？” 我浅笑：“因为我被吓到了。” 他脸色紧绷起来，掐着我下巴的手慢慢变为掐着我的脖子：“你当真不是故意为之？” “为何要故意为之？”我反问他：“我既不知公子身份，如今看来，更像是个强盗。而且明日我就要出嫁了，更不可能是故意要倒贴公子。” 他被我这样一说，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松开了手。 我冷静下来，浅笑着看他：“公子，你若是再不走，我就报官了，私闯民宅，官老爷一定打你板子。” 他看着我，眼里的欣喜变成了疑惑，转而又化作了痛苦，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才终于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忍住眼里的生涩，转头往房间而去。 我本以为他就此离开了，可才躺下不久，便觉一阵风吹过，而后我便觉得身上一沉，抬眼一看，他竟是钻进了我的床幔里。 我恼怒的瞪着他，可他死死捂着我的嘴，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正想着法子，听得外面一阵熙攘声，而后才听到有人敲门。 大哥起身去开了门，问了几句，才嘀咕着回来了，还朝我的房间道：“六娘，你睡下了吗？” 我看了看身上的无息，微微挑眉。 他咬咬牙，低声道：“敢出声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我莞尔，他还是这么喜欢这种威胁人的方式。 他松开手，我才稍稍喘了口气，却不会暴露他，毕竟暴露他在我这里，我明日的婚事怕就要变成泡影了。 “还没睡，怎么了？” “有官兵说丢了一个贵人，要来找。也真是，什么贵人丢了要来我们这种地方找。”说罢，他便回去接着睡了。 我浅笑，正要回头，却发现他已经抓着我的香囊发怔了。 我忙抢过，不满道：“你做什么！” “你的针脚，我很熟悉。”他皱着眉头，我心里惊了一下，忙道：“我娘曾是宫里出来的，不知跟谁学过，又传给了我……” 我还没说完，便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一把扯、开了我的被子。 所有女子的贴身衣物都是自己缝制的，我的也不例外。 他看着我的肚兜，研究着上面的针脚和绣法，眼神慢慢沉凝起来。 我气得脸上发烫，一脚狠狠踢在他的命、根子处，见他吃疼，才将他狠狠推落到地上。 “你是土匪还是强盗！你不要名声我还要，明日我就要出嫁了，你若是敢坏我名声，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我大骂道，骂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而后又道：“外面寻你的人还没走远，你若是不走，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喊人！” 他看着恼怒的我，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我却越来越心慌，干脆扯了帷幔裹好被子不去看他。 他起了身，一字未发乖乖走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回忆，逼着自己去想明日出嫁的事，这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大红的嫁衣，虽然没有满头珠翠，却是我觉得最踏实也最幸福的日子，前世，我没能有福气穿上嫁衣，这一世能做到了。 小宝笑嘻嘻的在屋子里闹，大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粗布包着的质地寻常的簪子给我：“这是我给人抄书换来的，虽不名贵，也是大哥一番心意。” 我笑看着他：“六娘自是不嫌弃，等回头攒了钱，也先紧着给大哥娶房媳妇。” 他脸色微微一红，轻咳了两声往外头去了。 虽然只是嫁到一条街外，但爹娘还是心疼的直抹眼泪，我想，若是父皇母后在世，他们也会如此吧。 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很快响起，娘赶忙给我盖好盖头，由大哥背着我往外头去了。 一路上，我都能听到鞭炮热烈的声响，还有地上铺着的红纸，没有红绸，红纸也不错。 我眼眶微湿，就等着大哥踏过门槛把我放到轿子里去，却忽然听到有小女孩娇娇脆脆一声大喊：“娘——！” 第47章 番外 你是不是她 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披了衣裳起身坐到了院子里。 月色如水，映照的屋子里莹亮非常。爹娘因为我突然决定马上要嫁，忙活到半夜，这会儿许是才睡下，不过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个家里一贫如洗，但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自在。 “长乐……” “嗯？” 我听到有人唤我名字，下意识的就应了，应完便僵在原地，看着身后一道影子慢慢靠近。 我忙起身要回屋，人却被他抓住，被迫抬起眼睛看着他。 他似乎喝了些酒，眼眶微红，带着丝丝欣喜，可将我打量一番后，才将我冷冷推开。 “你是谁，在打什么主意！”他质问着我。 我一听，方才所有的慌乱和恐惧都消失了。他现在一定不敢相信这具陌生的身体里装的是我的灵魂。 我低下头道：“公子在说什么？六娘小名便是长乐，还有，公子缘何半夜闯入我家中？” 我说完，不去看他也知道他现在定然死死皱着眉头。 上前一步，微凉的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才问道：“那你今日见我，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我未曾喊过什么名字。”我矢口否认。 他眉心更紧：“那你为何哭？” 我浅笑：“因为我被吓到了。” 他脸色紧绷起来，掐着我下巴的手慢慢变为掐着我的脖子：“你当真不是故意为之？” “为何要故意为之？”我反问他：“我既不知公子身份，如今看来，更像是个强盗。而且明日我就要出嫁了，更不可能是故意要倒贴公子。” 他被我这样一说，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松开了手。 我冷静下来，浅笑着看他：“公子，你若是再不走，我就报官了，私闯民宅，官老爷一定打你板子。” 他看着我，眼里的欣喜变成了疑惑，转而又化作了痛苦，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才终于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忍住眼里的生涩，转头往房间而去。 我本以为他就此离开了，可才躺下不久，便觉一阵风吹过，而后我便觉得身上一沉，抬眼一看，他竟是钻进了我的床幔里。 我恼怒的瞪着他，可他死死捂着我的嘴，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正想着法子，听得外面一阵熙攘声，而后才听到有人敲门。 大哥起身去开了门，问了几句，才嘀咕着回来了，还朝我的房间道：“六娘，你睡下了吗？” 我看了看身上的无息，微微挑眉。 他咬咬牙，低声道：“敢出声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我莞尔，他还是这么喜欢这种威胁人的方式。 他松开手，我才稍稍喘了口气，却不会暴露他，毕竟暴露他在我这里，我明日的婚事怕就要变成泡影了。 “还没睡，怎么了？” “有官兵说丢了一个贵人，要来找。也真是，什么贵人丢了要来我们这种地方找。”说罢，他便回去接着睡了。 我浅笑，正要回头，却发现他已经抓着我的香囊发怔了。 我忙抢过，不满道：“你做什么！” “你的针脚，我很熟悉。”他皱着眉头，我心里惊了一下，忙道：“我娘曾是宫里出来的，不知跟谁学过，又传给了我……” 我还没说完，便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一把扯、开了我的被子。 所有女子的贴身衣物都是自己缝制的，我的也不例外。 他看着我的肚兜，研究着上面的针脚和绣法，眼神慢慢沉凝起来。 我气得脸上发烫，一脚狠狠踢在他的命、根子处，见他吃疼，才将他狠狠推落到地上。 “你是土匪还是强盗！你不要名声我还要，明日我就要出嫁了，你若是敢坏我名声，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我大骂道，骂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而后又道：“外面寻你的人还没走远，你若是不走，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喊人！” 他看着恼怒的我，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我却越来越心慌，干脆扯了帷幔裹好被子不去看他。 他起了身，一字未发乖乖走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回忆，逼着自己去想明日出嫁的事，这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大红的嫁衣，虽然没有满头珠翠，却是我觉得最踏实也最幸福的日子，前世，我没能有福气穿上嫁衣，这一世能做到了。 小宝笑嘻嘻的在屋子里闹，大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粗布包着的质地寻常的簪子给我：“这是我给人抄书换来的，虽不名贵，也是大哥一番心意。” 我笑看着他：“六娘自是不嫌弃，等回头攒了钱，也先紧着给大哥娶房媳妇。” 他脸色微微一红，轻咳了两声往外头去了。 虽然只是嫁到一条街外，但爹娘还是心疼的直抹眼泪，我想，若是父皇母后在世，他们也会如此吧。 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很快响起，娘赶忙给我盖好盖头，由大哥背着我往外头去了。 一路上，我都能听到鞭炮热烈的声响，还有地上铺着的红纸，没有红绸，红纸也不错。 我眼眶微湿，就等着大哥踏过门槛把我放到轿子里去，却忽然听到有小女孩娇娇脆脆一声大喊：“娘——！” 第48章 番外 生生世世爱 我听着那声音，隐隐觉得有些像是无忧的。 而后便见爹娘快速跑了过来，忙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旁边一时也议论纷纷起来。 “我没找错，这就是我娘，娘，无忧好想你啊，日日夜夜的想，娘，你看一看无忧……” 她哭起来，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小宝在一旁忙道：“你胡说，我家姐姐如今也就十八岁，你瞧着都十岁了，怎么可能是我姐姐生的。” “就是，你别来这里胡闹。”大哥也跟着道，但透过微薄的盖头，我看到无忧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而后魏无息也走了过来，满脸的凄然：“夫人，当年是我不对。可错的是我，你怎么能抛下孩子就回了娘家呢。” 我气结，这人搞什么鬼！ 隔壁多嘴的大娘好似抓住了机会，忙大声道：“有段时间六娘却是病恹恹的，十天半月见不着人，我说是怎么了，却原来是跟人生孩子去了。” “你胡说！”小宝气不过朝她喊道。 但不管胡说不胡说，如今男人和孩子都寻到门口了，还口口声声的喊着娘和夫人，这谁受得了。 铁匠家的虽是好脾气，但铁匠却是个暴脾气，当即便让吹奏喜乐的人一停，招呼着人就要回去了。 铁匠家的不愿意，他是真喜欢我的，忙朝我问道：“六娘，这是怎么回事？” 我气不过，当即让大哥放我下来，盖头一扯看着魏无息道：“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做过你的夫人，你若是再胡说，我就送你去见官了！” 他似乎被我吓到了，当即便委屈的落出了泪，扯了扯无忧：“孩子，你娘既然不愿意认咱们，那就罢了吧，我们孤儿寡爹的，回去凄凄惨惨过一辈子。” 我咬牙切齿，无忧却似乎认定了我就是她娘，当即上来抱住了我的胳膊大哭起来：“不，无忧要娘，无忧不跟爹爹回去了，无忧就跟着娘。” 她哭得嗓子都要哑了，我不知道无息跟她说了什么，竟让她这样笃定我就是她娘亲。可看着孩子哭成这样，我也心疼不已。 我恼怒的看着无息：“这位公子，若是要走，把孩子也带走吧。” “我可怜的孩子，前日大夫还说……”他忽然哽咽起来，撇过脸去似乎不愿意看，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无忧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我忙俯身问她：“你生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一脸委屈：“娘，你跟无忧回家吧。无忧很乖，从不调皮。别人都骂无忧是没娘的孩子，都欺负无忧……”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她昨日还喊着别人娘亲呢，怎么可能会被人这样说。 但我又不敢确定，一时之间，我竟是犹疑起来。 大哥扯了扯我，我忙抬头，便看到铁匠家的竟是离开了。院里的宾客们也开始指指点点，说我不该抛夫弃子。 我咬牙，死死瞪着还在装模作样的魏无息：“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们就不能让我清清静静过日子吗！” 我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 重生一世，我就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守着家人了此余生，不想再入后宫与人勾心斗角，可他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呵斥完，无息脸上方才的苦大仇深忽然消失了。 他定定看着我，满眼痛苦，却笑道：“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她对吗？” “若是呢？你要抢我回去吗？”我质问着，满心的怒火朝他发泄着，就连一旁的娘亲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六娘，或许是真的找错人了，罢了，回头我们再去铁匠家解释解释。” 我咬牙，不满的瞪着他，他却将不肯撒手的无忧扯了回去，嗓子微哑：“若你是她，你不愿意再见我，我往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过得好，嫁给谁，都可以……” 我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忍住心头的酸涩，撇开眼去不再看他。 无忧这孩子却不知道怎么了，魏无息都不再闹了，她却还红着眼睛朝我伸手：“娘，无忧不要爹爹了，无忧要娘亲，你不要赶无忧走，无忧会乖乖吃饭，乖乖睡觉的，娘亲……” 她哭得心酸，便是大哥也悄悄背过身去抹眼泪，可我不想前世的悲剧再演了。我狠心转过身去，没有再看他们。 无息走时，没有再说一句话，无忧哭得嗓子都哑了，我也终是狠心的没再回头。 第二天，我便听说无忧一行已经启程回京城了，此番过来，是他们才去被保存下来的燕国皇陵，路过了此地而已。不过他们消失，铁匠一家也随之搬家了，听闻铁匠家的回去就娶了两个媳妇，气得大哥大骂他薄情。 我笑笑，并不勉强，继续跟着家人过日子。 但这日子过着过着，我却越来越想念无忧，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想念他。 一年后，传来大魏皇帝退位的消息，我先是一怔，而后才想起他曾说的十年之诺，现在他是带着别的女人离开皇城那个是非地了吗？ 我浅浅笑着，任由一丝丝酸涩爬上心头，却不敢再多想。 今儿天气好，小宝在外头跟小伙伴玩，没多久就颠颠跑了进来冲我大喊：“姐姐，魏员外来提亲啦！” “魏员外？哪个魏员外。”我怎么也想不起还有一个魏员外，放下手里正在摘的菜，起身往屋外而去，却瞧见一大帮人呼啦啦的抬着箱子往我们家门口而来，惊得隔壁大娘眼珠子都要掉了。 爹娘和大哥听到动静，也跟着过来了，正疑惑着那顶浮夸的轿子里坐着的是何妨神圣，哪知轿帘一拉开，魏无息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华贵长袍，带着一顶墨玉冠子便朝我走来了。 他眸光温柔的看着我，上前郑重见了一礼，道：“魏某倾慕娘子多时，今日特上门提亲，以结两姓之好，百年之约。”他顿了顿，抬眼看我：“愿白首相许，生生世世。” 我怔住，随后看着绿柔牵着无忧红着眼睛过来，心里缠绕的结，好似一瞬间解、开了。 我轻轻一笑，任由眼眶微湿，朝他微微颔首，下一秒，去被他紧紧拥在了怀里，好似生怕我会化雨成风，瞬间消失一般。 “长乐，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我莞尔，任凭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若是再敢辜负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好。” （完） 第48章 番外 生生世世爱 我听着那声音，隐隐觉得有些像是无忧的。 而后便见爹娘快速跑了过来，忙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旁边一时也议论纷纷起来。 “我没找错，这就是我娘，娘，无忧好想你啊，日日夜夜的想，娘，你看一看无忧……” 她哭起来，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小宝在一旁忙道：“你胡说，我家姐姐如今也就十八岁，你瞧着都十岁了，怎么可能是我姐姐生的。” “就是，你别来这里胡闹。”大哥也跟着道，但透过微薄的盖头，我看到无忧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而后魏无息也走了过来，满脸的凄然：“夫人，当年是我不对。可错的是我，你怎么能抛下孩子就回了娘家呢。” 我气结，这人搞什么鬼！ 隔壁多嘴的大娘好似抓住了机会，忙大声道：“有段时间六娘却是病恹恹的，十天半月见不着人，我说是怎么了，却原来是跟人生孩子去了。” “你胡说！”小宝气不过朝她喊道。 但不管胡说不胡说，如今男人和孩子都寻到门口了，还口口声声的喊着娘和夫人，这谁受得了。 铁匠家的虽是好脾气，但铁匠却是个暴脾气，当即便让吹奏喜乐的人一停，招呼着人就要回去了。 铁匠家的不愿意，他是真喜欢我的，忙朝我问道：“六娘，这是怎么回事？” 我气不过，当即让大哥放我下来，盖头一扯看着魏无息道：“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做过你的夫人，你若是再胡说，我就送你去见官了！” 他似乎被我吓到了，当即便委屈的落出了泪，扯了扯无忧：“孩子，你娘既然不愿意认咱们，那就罢了吧，我们孤儿寡爹的，回去凄凄惨惨过一辈子。” 我咬牙切齿，无忧却似乎认定了我就是她娘，当即上来抱住了我的胳膊大哭起来：“不，无忧要娘，无忧不跟爹爹回去了，无忧就跟着娘。” 她哭得嗓子都要哑了，我不知道无息跟她说了什么，竟让她这样笃定我就是她娘亲。可看着孩子哭成这样，我也心疼不已。 我恼怒的看着无息：“这位公子，若是要走，把孩子也带走吧。” “我可怜的孩子，前日大夫还说……”他忽然哽咽起来，撇过脸去似乎不愿意看，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无忧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我忙俯身问她：“你生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一脸委屈：“娘，你跟无忧回家吧。无忧很乖，从不调皮。别人都骂无忧是没娘的孩子，都欺负无忧……”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她昨日还喊着别人娘亲呢，怎么可能会被人这样说。 但我又不敢确定，一时之间，我竟是犹疑起来。 大哥扯了扯我，我忙抬头，便看到铁匠家的竟是离开了。院里的宾客们也开始指指点点，说我不该抛夫弃子。 我咬牙，死死瞪着还在装模作样的魏无息：“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们就不能让我清清静静过日子吗！” 我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 重生一世，我就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守着家人了此余生，不想再入后宫与人勾心斗角，可他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呵斥完，无息脸上方才的苦大仇深忽然消失了。 他定定看着我，满眼痛苦，却笑道：“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她对吗？” “若是呢？你要抢我回去吗？”我质问着，满心的怒火朝他发泄着，就连一旁的娘亲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六娘，或许是真的找错人了，罢了，回头我们再去铁匠家解释解释。” 我咬牙，不满的瞪着他，他却将不肯撒手的无忧扯了回去，嗓子微哑：“若你是她，你不愿意再见我，我往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过得好，嫁给谁，都可以……” 我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忍住心头的酸涩，撇开眼去不再看他。 无忧这孩子却不知道怎么了，魏无息都不再闹了，她却还红着眼睛朝我伸手：“娘，无忧不要爹爹了，无忧要娘亲，你不要赶无忧走，无忧会乖乖吃饭，乖乖睡觉的，娘亲……” 她哭得心酸，便是大哥也悄悄背过身去抹眼泪，可我不想前世的悲剧再演了。我狠心转过身去，没有再看他们。 无息走时，没有再说一句话，无忧哭得嗓子都哑了，我也终是狠心的没再回头。 第二天，我便听说无忧一行已经启程回京城了，此番过来，是他们才去被保存下来的燕国皇陵，路过了此地而已。不过他们消失，铁匠一家也随之搬家了，听闻铁匠家的回去就娶了两个媳妇，气得大哥大骂他薄情。 我笑笑，并不勉强，继续跟着家人过日子。 但这日子过着过着，我却越来越想念无忧，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想念他。 一年后，传来大魏皇帝退位的消息，我先是一怔，而后才想起他曾说的十年之诺，现在他是带着别的女人离开皇城那个是非地了吗？ 我浅浅笑着，任由一丝丝酸涩爬上心头，却不敢再多想。 今儿天气好，小宝在外头跟小伙伴玩，没多久就颠颠跑了进来冲我大喊：“姐姐，魏员外来提亲啦！” “魏员外？哪个魏员外。”我怎么也想不起还有一个魏员外，放下手里正在摘的菜，起身往屋外而去，却瞧见一大帮人呼啦啦的抬着箱子往我们家门口而来，惊得隔壁大娘眼珠子都要掉了。 爹娘和大哥听到动静，也跟着过来了，正疑惑着那顶浮夸的轿子里坐着的是何妨神圣，哪知轿帘一拉开，魏无息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华贵长袍，带着一顶墨玉冠子便朝我走来了。 他眸光温柔的看着我，上前郑重见了一礼，道：“魏某倾慕娘子多时，今日特上门提亲，以结两姓之好，百年之约。”他顿了顿，抬眼看我：“愿白首相许，生生世世。” 我怔住，随后看着绿柔牵着无忧红着眼睛过来，心里缠绕的结，好似一瞬间解、开了。 我轻轻一笑，任由眼眶微湿，朝他微微颔首，下一秒，去被他紧紧拥在了怀里，好似生怕我会化雨成风，瞬间消失一般。 “长乐，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我莞尔，任凭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若是再敢辜负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