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强婚:冷血冥夫赖上我》 第1章 我是阴阳人 我叫姬雏儿。雏在我们这里就是小鸡仔的意思。 听我娘说,我出生的那一天差点没把整个阴阳村的人吓掉魂。 我们家当时有个老大的鸡圈,我娘挺个肚子好死不死的把我生在鸡圈里。这也就罢了,偏偏我一出生就是个阴阳人,半男半女。 村里看热闹的人都吓了给个半死,以为我娘生了个怪物。 结果我老爹和我娘为性别问题争的面红耳赤。更棘手的是,两蛋上硬是没鸡鸡。 我爹憋半天得出个惊天动地的结论:驹子是男娃,只是鸡鸡还没长出来。 当晚,我爹不顾寒冬腊月漫天飞雪,硬是把我裹个棉包朝他怀里一踹,带上百来只杀好的鸡和几根香蜡烛,大半夜跑到阴雪山下,给村里共认的雪仙跪拜,期盼我早点变成个男娃子。 当晚还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事:雪山上没来由的出现了座雪庙。 我爹赶到时,阴雪山顶的雪庙里一束金光正好打在我的棉裹上。 这事在我们村也轰动一时。 第二天村里就唱出:“姬雏儿阴阳人,生鸡圈没鸡鸡……” 就这样,二十二年来,我不断的被爹逼着每年要去山下拜祭雪仙把那“命根子”长出来,好延续姬家香火。 也有村人在我成年后拿我玩笑,问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只是一笑而过。 深究曾经,河里一块洗澡时,看到邻居阿花那胸前鼓起的小笼包,我那个心痒难耐。青春期之前我对女人感兴趣。 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我的爱好:男人。 问我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在这些年里,我早已经蜕变为一个女孩。 我爹一心想要雪仙把我变成男的。事与愿违,我却被那雪仙低调而奢华变成了个女的,无法再延续什么香火。 当然这事我爹后来知道了一开始很失落,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还是一样的疼我。 这终于熬到毕业了,回到家正是盛夏,可到了村里却漫天大雪。 一路上都没来得及喝口水。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我爹催着要去阴雪山下给仙爷烧纸钱。 以前烧纸我爹要是陪我去,就会逼我说什么成绩的事。 要是我娘陪去,就会逼我说些女孩的私密事,比如什么时候来的大姨妈。我就纳闷,您老要对仙爷说大姨妈?他老人家能懂吗? 没法子,这会我再不情愿还是得去。起码人家黄大仙把我从性别模糊的行列里拽了出来是真的。我家人说光这点就得感谢。 满篮子的纸钱,山连山,路弯弯,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阴雪山下。 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相传这山上阴气极重,村里头全年下雪也是跟这山有关联,这在其他地方是不曾有的。 我跪下开始许愿,许的什么愿?自然是找个金龟婿早点嫁出这鸟不生蛋的阴阳村了,顺带着叫我爹娘也过上好日子。 我把纸钱烧掉之后,听山顶的雪庙里好象有动静。这雪庙被村人当作神灵祭拜之处,早年有人去上香,但是都近不了庙身,还没到山顶就被滑下山了。 时间一久,自然没人再敢上去,怕触怒雪仙。 一时好奇我爬到了半山腰。这会雪下的更大,一步一个老深的雪印子。我一个脚步不稳,一踉跄不想摔进了庙门前的一雪坑子中。 彻骨的冰冷爬遍全身,我被冻的连打哆嗦的力气都没了。接着,意识就开始昏昏沉沉,上眼皮与下眼皮快要接吻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这雪坑之下也别有洞天。这里是个水世界,而且不断的有雪花飘至水中,非常美。 那石床看起来挺眼熟? 第2章 跟我洞房 好象是今年我爹放入阴雪山半山腰的大石头。那次我也跟着去的,上面当时还被我刻了个姬字。 现在,这个刻的歪歪扭纽的姬字就在我眼前,我感觉我的脑袋将要有晃晕的节奏。 这里是雪洞?我先前晕迷前隐约感觉有人把我救了,我迷迷糊糊的又看到自己被带进一大门,那门上分明写着雪洞。 四周的布置很典雅啊。这里难道是那个黄大仙的住处吗?除了他,还敢有谁住在这阴雪山上?靠供奉给庄稼每年个好收成。 古香古色,应该是慈眉善目的老人吧。 “好点了?”入耳的是个年轻的声音,略为淡漠。 我抬头,一位身穿长袍的年轻人赫然站我面前。 这个男人是谁?雪仙?我脑袋大条了。靠!不会吧? 这男人见我发楞,走到我面前,他的眼神好深邃,他的嘴唇好薄,他的眉毛如星剑,一身白袍,如仙人下凡。 “姬雏儿,你刚才许愿我听到了。” 恩? 我忽然大睁两眼,“什么许愿?” “既然你这么想找个夫君,那我娶你。”他开口。 啊? “不是,我是到来给雪仙烧纸钱的,因为好奇雪庙,我我……不小心摔下这里。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囫囵的还没说完被他打断。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雪仙,只不过不是仙,是鬼。” “你是鬼?”我提高了八个分贝,诧异的举起手指他。 他看我这会内心遭受震撼,忧郁的耸耸肩,一副你自己看的神色。 “你那么年轻,唬谁啊。”我的脑海联想到西游记中土地公公的模样。 “我就是,你能变的如花似玉也是我的庇护。”他说。 啥?难不成我从阴阳人变女的都是他搞的鬼? “你的意思是,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你搞的鬼?好吧,我不计较,我走了。”我说完就要出门被他拦住。 “嫁我。” 我头摇的像个波浪鼓,他的脸渐渐的阴沉下来。 我赶紧打哈哈,“既然你不是仙,那咱们更没啥关系了。您保重。”干笑了几声,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我没说过我是什么仙。我之所以在你出生时建庙,是为了庇护你并成为女孩,等你长大了娶你。”说完他就朝我慢慢的走过来。 什么?这庙是他建的?难怪一夜之间山顶掘起一座庙呢! 妈蛋!不带这么勾引人的好吧? 等等……谁特么会真的嫁个鬼?就是仙我都不嫁。物种不同。好不好啊? 可是……这男人帅的可以迷倒六到八十岁的雌性群体,美的上天入地都找不出第二个的妖孽之脸啊! 稍等!我勒个去,我的口水下来了! 我的节操?我的节操呢?我赶紧朝地上瞅瞅,可以想象节操碎一地,被一扫而空的画面了。 “我不会和一个鬼成亲。”我坚定的直摇头,脖子都快被我摇断了。 “你是为我而生。你什么时候不再尿床,来大姨妈时肚子会疼几天,什么时间偷过隔壁王铁蛋家储蓄罐里的钱,又偷了多少,我都了如指掌。” 他就像是在说大书,面不改色倒背如流,我特么直接钻地缝算了。 这鬼货说的都是我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我真后悔,我爹娘的嘴就是个大棒槌,什么都对这货说。 “……” 见我不说话,他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楚钺,26岁死于巫楚颠峰战乱时期,距今一千一百年。好了,洞房吧。” “啊?”我彻底懵了,“洞洞,洞房?” 第3章 霸王硬上弓 我赶紧打哈哈,“哈哈哈哈……可是我们还没有走程序呢。” “不愿意?”他的语气满是不高兴。 我可不能惹怒他,必须找个借口出去才行。叫我和一只鬼洞房再生个小鬼仔?这要逆天了,末日了。 “别别啊,有事好商量嘛。这么急干什么呀,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也跑不了。”哎,和一只鬼斗智斗勇,还是第一次。 “你今天必须和我洞房。我每一千年遭一次劫,会爆破一次。你拥有金阳五行地格之命,只有你才能化解,不然阴雪山一旦崩塌,你们村都保不住。” 吼!吓唬人的鬼话谁不会说啊! 他朝我走过来,把我按在床上,我能感觉到他身上冷沁清爽的气息。 这鬼想霸王硬上弓? 忽然我放声大哭,“呜呜……你不可以这么无齿!我娘一生下我,我们家就遭人笑话,我被笑话了这么多年。最后我爹愿望落空,我还成了个女的。结果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我见他没说话,但是脸上有一瞬间的动容,我知道这鬼动摇了,“你说说,我爹娘在我出生后就一直祭拜着你吧?元宝金钱,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无不想到你,对你那么诚心。你居然为了去除你的怨劫拿我开刀?你说我冤不冤?我不活了,我死都不下嫁!” 我捂住脸漏一缝隙瞅他脸色很纠结,管用了? 眼前这个男人铁青着脸,“怎样才肯嫁?” “你要怎么娶?”我一副你自己要娶我的就得看着办的态度。 “该怎么娶就怎么娶。”男人一脸平静。 “想娶我?也可以。我要五斗车的黄金。” “……”男人沉默不语。 我故意脸一沉,“你想想,我老爹花了将近十年才接受我是个女孩的事实。现在你不声不响就要娶他的女儿,总要有点弥补心灵创伤的聘礼吧。” 哼,想要他知难而退还不容易吗。 “……”男人依旧面不改色。 “没有?那没得谈了。您保重。”我故意耸耸肩说完作势急忙要开溜。 刚转身胳膊被他抓住,被他看的有点心虚,“干干吗?” “可以。”他淡淡的丢了句,“马上办好,叫青忆带我去提亲,明天子夜花轿会来接你。” “啊?”我的嘴张成了个圆。 这货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马上办好?还坐花轿? 我嘴不自觉的抽了抽,谁一刀杀了我吧,给我个解脱。 下一秒,他瞬间像变戏法似的变出如小山高的黄金。 我当时就跪了,不争气的泪流满面,还不忘用牙咬几下检验黄金的真假和纯度。 耶稣!啊呸!天上的神啊,原谅我的失态吧。百姓还为五斗米折腰呢,这可是真金啊! 自打出娘胎,我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估计我家祖上二八代都没这么好的运气。 这是一次能令我家祖上都诈尸的好机会啊! “青忆,去夫人家提亲。” “等等等……”我擦干眼泪一脑门子黑线条。 夫夫人?我什么时候成为他夫人了? 第4章 不如咱们合作 不行,我不能为了这个而失了立场和自己的幸福。 “能嫁给少爷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不知足。”这时出来一个梳抓髻的小丫头鄙夷的白了我一眼。 头上俩抓髻,一身青罗裙,水灵大眼,挺翘小鼻。 这丫头看起来古灵精怪中带点尖酸。原来她就是青忆,我估摸着她是这个楚钺的小奴婢。 瞧她那嫉妒样,我故意妩媚一笑,“羡慕我就说。” 那小贱婢气的嘴鼓成了个山高,但碍于这个楚钺在场,也不好发作。 直到送出了雪洞下了雪山,我又变成了苦瓜脸。 怎么办?怎么办? 我真的要嫁给一个鬼吗?我恋爱都没谈过就要升级为夫人了?不久是不是还要升级为大肚婆? 可如果在洞中就拒绝他,保准后果很严重。 哎……我到底该怎么办?想到这,我的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很沉重。 一路上我愁着个脸,青忆见我一脸不高兴,说我脸拉的像长白山,脸比锅底沉的还黑。 这个死丫头哪懂我的心思啊! 我只想和人类谈场高大尚的恋爱,而不是和鬼直接结婚,试问谁特么能接受的了啊!呜呜呜…… 现在聘礼也带了,看着后面的马车,还全都系着黑结,我那个郁闷! “哪有送聘礼马车上系黑结的?”我不满的抱怨。 丫头冷笑一声,“哼,这有什么?等明个你成亲时还要穿黑色呢。” “什么?穿黑色上花轿?结婚不应该是红色的吗?”我石化了,顿时摊坐在地上像被抛弃的弃妇一脸绝望。 青忆没好气的一把把我粗鲁的拽起来,“我们是鬼,你既然嫁给我家少爷,就得按楚家规矩办事。懂不懂?也不知道少爷怎么了,非要娶你这种庸脂俗粉。” 这死贱婢敢这么说我?再怎么说,我在阴阳村也是一朵花啊! 之后这丫头再说什么我已经无心听下去了。心急如焚。 我不要嫁!我不要嫁!心里一直在哭天喊地。 忽然我想到了陈半瞎!对啊,可以找他,可是我身后现在还跟着个甩都甩不掉的尾巴。 经过寿材店我看到二串正忙活,见我来了乐呵的打招呼,“去镇上买东西的?” “多事。”我正要说话被这丫头抢先,“给我来一顶纸糊的花轿,铜鼓喇叭各来十面,再来十个纸童。带快点。” 二串摸摸脑袋一头雾水把东西递给青忆,看着我,“你要和谁结……”话没问完就被这丫头一眼瞪了回去。 我只能尴尬的对他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死丫头太可恶了!但碍于她也是个小鬼,我还是好女不吃眼前亏的好。 走过几条弯道和雪埂,我终于到了家门口,那丫头一骨碌就想钻进我家被我拦住。 “我自己和父母说,你若去,他们会被吓坏的。你也不想喜事变白丧坏了你家少爷的好事吧?” 她冷笑一声,“坏了倒好。我才不想少爷娶你呢。” 我一听来劲了,凑近她,“你那么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嫁你家少爷,不如咱们合作?” 第5章 坚决不嫁 一听我提议,她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我拍拍她的肩,“别想了,就这么着吧!”说完不忘对她挤了个眼。 “好,明天子夜仪式照样举行,既然你不想嫁,我会想法子成全你。”她不冷不热的对我开口。 “好,爽快。谢了。”我走进屋子。 虽然和这丫头达成了协议,但心里总觉得不安,不了解这丫头办事能力有多大。 万一事情败露,我不仅要嫁,给那冰山脸知道还会大发雷霆。 想到这,我奔到我妈面前,一把拽住她,“娘,我完蛋了,我明天要嫁鬼了!” 我老爹这时从房间出来朝客厅椅子上一坐,厉声开口,“祭了回你仙,就开始说胡话了?” “是啊,雏儿,你没事吧?可不能对雪仙不敬啊。”我娘声色俱厉的呵斥我。 我都要被急哭了,激动的大喊“是真的,明天子夜就要来娶我了,纸花轿和铜锣都买好了,不信你们去问二串啊。” “雏儿,你别喊,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家怎么了。”妈放下针线,不高兴的对我申讨。 我抹了把眼泪,“我们家就要大难临头了。”说完我看向老爹,“爹,你当年要我祭什么雪仙,他明明就是只鬼。人家都拿土地神庙神娘娘做依靠,你倒好,非要我巴巴的每年祭什么大仙,这回把自己都祭进去了。”我说完坐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一时间的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 “哭什么哭啊?聘礼也不要了吗?”这死丫头没有预警的就走进来了。 我爹娘吃惊的看着这装束奇怪的丫头,“她她是谁?” “山鬼的小奴婢。”我吸了下鼻子,“五辆车上的黄金就是聘礼。呜……”我指着门外那几辆被隐形的马车。只有我们家人能看到,估计是被那男鬼施了法的。 “不想嫁好办。这仪式明个子夜还得举行,聘礼也得收。才能掩人耳目。”这丫头说完手一挥,车上的黄金全都被她移到了我老爹的屋子里,整个堆满了。 我老爹吓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面色苍白。我娘拿针的手也在发抖,整个僵了。 那丫头之后就不见了。我的面前却多出一套黑色的新娘服。 随即我娘的眼泪就下来了,“人家新娘都是穿红戴金,我们的丫头却要穿黑色,还要嫁个鬼,跟奔丧似的。娘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我娘说完,随即一个水瓢子飞到我爹头上,“都怨你,当初要雏儿祭什么大仙,这下倒好。女儿要去那不得安生的地方生活了,你想见一面都难。” 我爹这会也懵了,靠在椅子上掏出一旱烟啪嗒啪嗒的抽起来。 “爹,娘,我不想嫁,他可是死了千年的鬼啊。”我这么一说,我娘的眼泪簌簌的掉。 老爹叹口气,“这都是命。儿,那鬼好歹也庇护你做回了正常娃,就当是报答他吧。”我爹说这话表情复杂,难掩不舍。 “不行,我不同意。刚才那鬼丫头不是说会帮雏儿吗?”我娘态度坚决。 我爹摆摆手阻止我娘再说下去,“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啥?那丫头能有多大能耐?得罪了这鬼只怕儿的命都不保。” 我腾的站起来,擦干眼泪,“我去找陈半瞎,他肯定有主意。”我说完就奔回村东头去了。 这陈半瞎住在一间破房子里,还养了一只超大的老黑猫。陈半瞎一只眼不太好使,所以才给起了这名。 村里传闻说他是老僵尸,会些玄门道术。那只黑猫见我来了,呜吱呜吱的叫起来。 我一脚把它踹到了菜地里,顺着一圈青菜打了几个滚,没忍住,我噗嗤笑了一下。 这一笑,把陈半瞎屋子里的一狐狸引了出来。 “呦,是雏儿啊。来来,快进来。”这女人在我们村是有名的大嘴婆,什么话都兜不住。 但现下火烧眉毛,我也顾不得那么多。 进了屋,我就把陈半瞎叫到里屋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陈半瞎掐指一算,一只浑浊的眼盯着我,“雏子,去阴雪山。” 我哦了一声,陈半瞎就骑上他那帅气的黑头驴子直奔雪山,我却跑了一路,这死瞎子,依然这么自私。 到了山下,陈半瞎叫我把他带到出事地点。 我们到了庙门前,那个我掉下去的大雪坑还在,奇怪的是,这个坑居然呈现一个雪花状。 我抬头一瞅陈半瞎,他惊的合不拢嘴。我慌了,从没看过他这样。 “怎么了?”我慌忙问他。 第6章 像个活祭品 “雏儿,你非嫁他不可。”陈半瞎叹口气直接撂了句,这句话把我打入冰窟。 “为什么?”我吃惊慌乱的拽着他胳膊连连追问。 陈半瞎没说话,他想试图推开庙门,但是这门像是铜墙铁壁,怎么都推不了。 “非人力所能打开。”他丢了句就径自下了山,这会我看到这庙就发毛,赶紧随瞎子下了山。 到了山下,我挡他面前,“为什么非要嫁这只鬼?为什么?”我情绪明显失控。 陈半瞎拉着驴子边走边说,“在你出生时我带你算过一卦,预测你二十岁会有一场与雪有关的劫难,因为你命属金阳地格之命,本属阴,却体存阳,注定要嫁给鬼做老婆。” 我僵了,“我不要,我不要嫁给鬼。瞎子叔,你可得带我想想办法啊。”我急的眼泪扑扑的掉。 “这样吧,明天子夜我作个法,看看能不能压制那只鬼跟他谈判给他配个冥婚新娘。不过一切取决于那鬼,若他不同意,怨气加重,我们整个阴阳村就没了。” “……”我沉默了。 “先看看那鬼丫头怎么帮你阻止这场成亲吧。若不成我再找那鬼谈判。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天意难违,雏儿,我劝你还是嫁了吧。”瞎子一副无奈的口吻。 “不要,我坚决不嫁!”我抹了把眼泪,掘强的大吼。 我从小就这个拗性子,不想做的事,谁都别想逼我。 “哎……”陈半瞎看起来也是愁眉不展。 我清楚的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关系到我一个人的命运了,而是整个阴阳村的存亡。 等我们回到村子里时,村内传遍了我要嫁山鬼的事。那个大嘴的婆娘在外屋听到了我和陈半瞎的话。 这回倒好,村里人惊慌于怕村子覆没,都纷纷来我家劝解我爹娘,希望我能嫁那个山鬼。 有的人说山鬼一直庇护我,要我成为今天这么漂亮水灵的大姑娘,羊还知道跪地哺乳呢,就算是报答那鬼吧。 有的人就说这是我的命,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而不顾整个村人的性命。大人死了倒没事,小孩子怎么办。 最后我爹娘觉得说的有道理,无奈过来劝我。我是没有发言权了,也没有任何立场。 连平日里最小气的寿材店的老板都亲自过来送纸香案,纸花花,又送纸灵童的。出奇的大方,临走还一再嘱咐我打扮的漂亮点,说这些都是白送我的。 村人都希望早点把我这瘟神给送走,村里就太平了。 当天晚上,屋里屋外张灯结彩。门外挂着黑灯笼,屋里绑着黑结。 第二天晚上我坐在镜子前被画的粉黛香凝,一身黑裙。 此刻我倒觉得自己活像个祭品。 子夜刚过,就听到外面吹吹打打,村里却一片荒凉,毫无人烟。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只有我家夜门大开。 那些个鬼丫头买去的十来个纸人,现在却鲜活的吹着喇叭,唇红齿白,脸涂胭脂,扎着个翘辫,看的我不停的打激灵。 也不知道那个鬼丫头会想出什么法子阻止我嫁那楚钺? 第7章 魂魄交换 四五个纸人精神抖擞的抬着花轿停在我家门前。 我就这样僵站在厅堂中央就这么杵着,倒像这些个鬼的俎上鱼肉。 那叫青忆的鬼丫头今夜也是一身黑,走进来看着我对我略有深意的笑笑,“今夜明月当空,请夫人上花轿。”这丫头恭敬的腰一弯。作势要我上轿撵。 这时,爹娘以为鬼丫头无计可施,我只能嫁那鬼做老婆了。一下就哭天喊地起来。 “雏儿,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一定要改改你那掘性子,不然会吃亏的。”娘拉着我的手不断的嘱咐。 “是啊,儿,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爹放了旱烟袋,也啪啪的流泪。这还是我头一次见我爹掉眼泪呢。 鼻子一酸,我扑通一声跪地,“爹,娘,你们保重自己,女儿不孝,给你们二老磕个头。”我连磕了几个头,磕的咚咚响。 一时间,我们家在死寂的半夜里哭声恸天,十分突兀。 “走吧,再不走误了时辰不好。”青忆把我拽起来,毫无人的恻隐之心。 我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反问,“你不是有办法的吗?耍我?” “急什么?马上就要按计划行事了。放心。”她对我嘴角一扬笑了笑。笑的我发毛。这笑怎么那么怪异?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上了花轿,只感觉轻飘飘。锣鼓喧嚣再响起,花轿已离门。 刚走到拐弯处,忽然我感觉全身一凉,就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一身黑,但不是黑裙而是黑毛。 我居然站在一珠枯树上,再看看自己,居然变成了一只乌鸦? 慌乱间,我看到下面的花轿上了石桥。那鬼丫头抬头对我笑笑,那笑里充满嘲笑和鄙夷。 难道这丫头把我变成了乌鸦?那花轿里坐的是谁? 我不顾一切的朝桥上飞去,几次差点没平稳身体。 我站在轿窗上对里一瞅,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在对我傻笑。 什么情况?这分明就是我啊。那我又怎么会变成一只乌鸦? “别看了,你的魂魄被我逼出体外上了乌鸦的身,现在坐在里面的依旧是你,只不过上你身的是一白痴女子的魂魄而已。我做的你还满意吗?” 我瞪大了眼珠子,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所谓的办法吗? 这死丫头真毒。可谓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就是她! “你……”我一张口才悲催的发现我只能呱呱的叫,说不出话。 见我不能说话干着急的模样,那丫头噗嗤一声笑了,“放心,我会说你去了一趟雪洞就被吓傻了。我家少爷是不会要一个白痴做夫人的。倒时候我再把你魂魄还原。那母鸦的魂魄我打散了,你就暂时安心做你的乌鸦吧。” 我趁她分神时,抓了我肉身脖子上的项链捏在爪子里。那是我娘出嫁前送我的。 那丫头对我得意一笑,一膀子把我打飞了。我差点摔进河里一命呜呼。 要是她主子知道她这样对我,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死丫头这步棋走的很险,但她却铤而走险了。 苍天啊,大地啊!我该怎么办啊? 第8章 我不是乌鸦 眼看着轿子已经下了桥熙熙攘攘的敲锣打鼓朝阴雪山上渐行渐远了。 我非常不满她用这个恶毒的方式把我变成乌鸦。 树枝上还有一群小乌鸦等待喂食。这死丫头居然把母鸦的魂魄打散了,太可恶了! 一咬牙,我朝着那些鬼飞了过去。我想跟着它们去雪洞,这样我就有机会拆穿这死丫头的诡计了。 不料被这鬼丫头直接挡在了山下,她都不给我上山的机会。还说如果我再使什么花招,就不带我魂魄复原了。 不管了,先去找陈半瞎想想办法吧。 路过陈半瞎家见黑灯瞎火的,估计是不放心我肯定是跑我家去了。 飞到家门口的一颗树上,看到陈半瞎果然在我家,不知道和父母嘀咕什么。 门关着,我飞到窗台上呱呱呱的叫。 我娘看到我,门出就对我一棒子,还好我躲的快,我竟然不知道娘是这么勇猛。 “我女儿都嫁鬼了,你这只鸟还在这兴灾乐祸的叫。叫甚你叫!”我娘没好气的赶我走。 “娘,是我,我是雏儿啊。呜……”我只能呱呱的叫说不出话。我娘更气了,几棒子把我打的远远的。 这会我爹出来了拉我娘,“你跟只鸟急啥,快进去。” 我看准时机,趁门还没关,一下蹿到了屋里。 我对着陈半瞎就呱呱的叫,爪里攥着那条金项链。 “这死鸟敢飞进来,我要你叫!” 我娘挥棒就要赶我出去被陈半瞎当即一抓,“别动,雏儿妈。这乌鸦有点特别。” 陈半瞎指着我爪里的项链,“这可是雏儿妈送雏儿的链子不?” 我娘一把拿下我爪里的链子定睛一瞅,“还真是。”吃惊的看着我。 我爹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这鸟咋还流泪了?” 陈半瞎掐指一算,眼睛腾的一下睁大,“雏儿,是你吗?” 我扑扑翅膀示意是我。 瞎子一把抓住我爹的手,“兄弟,这是你家闺女啊,可不是什么鸟。那鬼丫头把你家闺女的魂魄和村里王二家的傻妞魂魄交换了啊。” 爹娘先是一头雾水,几秒后,我娘哇一声痛哭,死死的把我抱在怀里。我也是哭的淅沥哗啦,不断发出呱呱的难听声。 老爹激动的扑通一声跪陈半瞎面前,“半仙,救救我儿吧。我就这么一个儿。这怎么就变成了鸟了呢,以后还要他怎么过?我们老俩口怎么活啊。” 陈半瞎扶起我老爹,闭眼边掐指边念叨了一会,随即开口,“这样吧,我先把雏儿的魂魄附在我养的金鱼身上,等我去雪洞走一趟,把事情跟那鬼说了,要他交出肉身,再把魂魄归位。” 听瞎子说的有点心惊肉跳,我娘不安的抓住瞎子的手腕,“半仙,您可得救救我闺女啊。我求求你了。” “这事不宜拖延。我得立马起坛给魂魄作法。”说完陈半瞎就叮嘱我老爹抓几只活公鸡,一大香烛,再请个观音像来。 我们村每年都会祭拜神仙。所以这些个祭祀的东西每家都有。 很快,我老爹就拿来了。陈半瞎设了个香案,宰杀了几只公鸡,把血滴碗里,之后拿起一只鬼禹槊开始作法。 从小就听陈半瞎说过,鬼禹槊是一种可以和灵界沟通并施展鬼术的法器。没想到今个用在我这了。 拿着法器刚挥到一半,忽然他脑门上开了个眼,发出一道刺眼的光。 下一秒,只听我呱的惨叫一声,舌头一伸,咣当倒地,没动静了? 第9章 被配冥婚 我娘和老爹一看吓坏了,赶紧询问怎么回事。 我娘把我捧起来一瞅,身体都凉了,没气了,顿时大哭。 瞎子赶紧急忙解释,“完了,我做法的时候忘记关门,不知道哪里蹿出来一魂魄,把雏儿的魂拘走了。” 我娘一听哭的更厉害了,我爹赶紧把门关了,转身追问,“半仙,那怎么办?会不会是地狱的那些个罗鬼蛇煞把我儿的魂带走了?” 瞎子赶紧放下法器,掐指迅速一算,手指一下扎进皮肤咬牙切齿道,“是赵家的大柱死了,魂魄把你家闺女的魂带走了。” “大柱的魂?赵大柱死了?”我娘惊了,和老爹互瞅了一眼盯着瞎子,他点点头。 “带哪去了?”我娘如热锅上的蚂蚁站立不安,眼瞅着就要开门去老赵家被瞎子拦下了。 “雏儿妈,那傻妞不是死了吗?魂魄被那鬼丫头附在了雏儿身上。这老赵家有钱有势,我刚才算到他们要给大柱配冥婚,傻妞的家人已经同意和大柱的尸体一起下葬,就在明天。” “我呸!”老爹没好气的啐了口大骂,“这老赵家缺德败祖的事也不是干了一两件。这傻妞家肯定收了老赵家的钱。可是这大柱干嘛要勾我儿的魂啊?” 瞎子叹了口气,“哎,大柱生前喜欢你家雏儿,村里人都知道。几次来提亲不成。这大柱的魂经过这,看到了雏儿,就把她带走了。” “半仙,我求你把我儿的魂再带过来啊。”我老爹急的老泪纵横。 瞎子点了下头,刚要出门,就见那鬼丫头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地,“老夫人,老爷,你们就饶了青忆吧,青忆知错了。” 我娘看到那鬼丫头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就喊,“你这丫头心咋这么坏?把我家闺女的魂搁在一只鸟身上,你还我闺女来!” 等抬头时,面前赫然站着一俊逸潇洒而冷酷的年轻男人,一身白袍,气质清灵,两手作揖,瞎子一看就知道是楚钺。 “岳父岳母,小婿管教下人无方,还请二老见谅。我今个来会把雏儿的魂魄归位。请二老放心。” 爹娘见这鬼女婿这么真诚,虽傲娇却毕恭毕敬,不禁心生好感。心想我要是嫁这山鬼,也未必是坏事。 “可是,你新娘的魂魄已经不在这鸟体内了,已经被赵家赵大柱的魂魄带走了。” “什么?”那鬼丫头吃惊的叫了一声,赶紧趴在地上发着抖,看都不敢看主子。 “如果雏儿有事,你准备好陪葬。”楚钺的声音虽轻,却叫人不寒而栗。周身全是黑气,当然只有瞎子能看得到。 “我算到他们朝西北方向跑了。你们在这等消息,我们去追。”瞎子指着漆黑的远处。 楚钺水袖一甩,直接融入夜色。陈半瞎握住法器紧随其后,一眨眼都不见了。 那丫头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我爹娘狠狠的瞪着她,气归气,可是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做了。 这会我娘和老爹一屁股摊坐在椅子上无奈只能等消息。西北方向是赵家。 “放开我。赵大柱。”我被赵大柱拽着朝他家飘去。 刚到赵大柱家,我就被撂进傻妞的身体里,他自己也钻进躯体,而且我不能动了? 按理说我又不傻可以魂魄出体的,但那赵大柱好象请了一个高人,把我的脚趾和他的脚趾拿一根红绳绑在了一起。我怎么都动不了。 “别挣扎了,这是我的道友,专做阴活的。他绑的是束魂绳,被绑了这线的两人一定会成为夫妻,他马上会为我们配冥婚。” 什么?配冥婚?和这个赵大柱? 第10章 楚钺来了 我一下就急了,“赵大柱,我警告你!我已经配给山鬼做新娘了。你赶紧放了我。” 不料赵大柱狂笑不止,“姬雏儿,别瞒了。咱们不防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山鬼的丫鬟早就串通了我道友,她把你魂魄附在鸟身上之后交给我。只是那丫头没料到我爹娘会带我配冥婚。不过结果都一样,你落入了我手里,你以为还能还阳吗?” 我一听气炸了,这死丫头居然比我想的还要坏,她就那么讨厌我吗? 他看我一脸的气愤,笑乐了,“雏儿,我可是为了你吃下一颗毒药特意来和你做鬼夫妻的。生前你看不上我,死后没想到会和我做夫妻吧?既然我爹娘为我们配冥婚,等完成了仪式,我们就直接在墓穴里生活了。放心,我爹娘给我留的墓是最好的。” 他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下去了,我指着他,“赵大柱,你最好把我放了,你还能把我在墓穴里关一辈子吗?” 哼,我早晚逃出去告诉山鬼,好好教训你一顿!嫁他都比嫁你好! “恐怕你没机会了!哈哈哈哈……”赵大柱躺棺材里肆意狂笑。 “你!”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赵家最卑劣,生个儿子也那么卑鄙。 “姑娘,我看你还是别叫了,省省力气吧,被我绑过束魂绳的魂是挣不开的。”我抬眼瞪着站棺材前的这个年轻道士。那个人不以为然的笑笑就走了。 “赵大柱,你要怎样才肯放我?”我气急败坏的对他大吼。 他色眯眯的瞅着我,“要不是我急着把你绑起来怕你跑,被绑了绳现在不能动,我真想尝尝处子的味道。” “无耻!”我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 忽然,我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胸前沉甸甸的,有汁液顺着胸口流下来。 我心一慌,感觉到那是乳汁,而且胸发胀。这这怎么回事?我彻底懵了。 这傻妞怎么会有奶汁的?难道生前在哺乳? 这时,我听到赵家的下人在那窃窃私语。 “真是作孽,这下李傻妞死了,婴儿生下也死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遭报应了。”一个身穿绿衣服的丫头细声细语的为李傻妞抱不平。 “是呀是呀,这个畜生当初连个傻妞都不放过,也真是色迷心窍。还好我们虽然被他欺负过但没搞大肚子,不然就完了。”穿粉衣的丫头咬牙切齿的瞪着棺材里躺着的赵大柱。 “只是搞不懂,为什么这畜生死前要求和傻妞配冥婚?”绿衣丫头不解的问。 “估计是良心发现了吧。怕下地府到阎王那被下十八层地狱,只能和傻妞做鬼夫妻咯。”粉衣丫头瞅着棺材里的赵大柱小声嘲笑道。 我听后冷笑一声,“欺负了村里的姑娘,把人家肚子搞大又怀了孩子,用钱砸。故意要你的狐朋狗友串通鬼丫头,在傻妞生下死婴后逼出她的魂魄造成她难产而死的假象。再死前要求你父母给你配冥婚为的是和我在一起,把我用束魂绳困住,一旦冥婚仪式完成,我就成了你的鬼妻了。表面我嫁给了山鬼,事实上是傻妞。你这一石三鸟的计策还真高明。” 赵大柱阴阴的笑起来,“姬雏儿,你不仅脸蛋漂亮头脑还聪明,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迷恋你的原因。” 噗……隔夜饭要吐出来了。 我皮笑肉不笑冷哼一记,“赵大柱,你最好保佑你的计划不出差错,但是你却忘了你有高人,我却有瞎子叔。他这十几年不是白修的,对我的事不会不管。你也别把山鬼想的那么苯,面对一个痴傻的女人,他早晚会识破。倒时候你们几个只怕会死的很惨。” “吓唬我?等识破的那一天,我们早就在墓穴快活了,我的朋友会为我们设下最好的机关,任谁都无法进入。”赵大柱说的天花乱坠,他还真把那个道士当神了。 我懒得和他多说什么,干脆闭眼不理他。 那个道士开始为我们举行该死的冥婚仪式。 仪式刚进行到一半,赵家的大门砰的被撞开,我一看是陈半瞎闯了进来,他身后还有个黑影,我再一瞅,是楚钺? 他怎么来了? 第11章 鬼尸墓 赵家的人被吓的乱作一团,一溜烟的功夫就跑没影了。连赵大地主和他老婆也躲了起来。 我两眼一下大放光彩,像是看到了希望,对着他们俩急切的大喊,“救我,我在棺材里。” 两人听到我的声音一刷齐的朝棺材里瞅,我对他们苦笑了一下。 陈半瞎有个天眼,明显是看到我了,大喊,“雏儿别怕,我们会救你。” 我流着泪重重的点点头。 相对于瞎子的激动,这个叫楚钺的山鬼却一脸平静,从容镇静。 “在我飞灰烟灭之前,放了她。”他两手背后好整以暇的睨视着那个道士。 那道士二话不说和陈半瞎打了起来,结果打了个平手。 趁乱之际,楚钺要过来解那红绳,结果被猛的弹了一下。他缩手,皱眉。 “哈哈哈哈……山鬼,没想到吧?这是束魂绳,只有系绳之人才有法可解,你一个鬼是没有能耐解开的。”赵大柱猖狂的大笑。 “你别管我了,有瞎子叔就行,你走吧。”我对楚钺没有任何犹豫的丢了句,换来他的冷若冰霜。 “我不走,谁也别想命令我。你是我的,也只有我才有能力救你!”语气轻,却饱含怒气。 我沉默了,我不想欠他人情,他救了我,我是不是还得做他的新娘? 那道士与陈半瞎打到一半,陈半瞎明显占了上风,他手里的鬼禹槊很厉害,招招致命。那道士只有躲的份了。 那道士跳到棺材前,快速念动了一句我听不清的话,之后来到我们脚趾边用力啪啪一按,“快走。” 赵大柱的鬼魂在我反应不及时拽着我就朝黑夜中逃蹿。楚钺紧随其后。 这畜生狡猾到很,走的路线蜿蜒曲折。比金鬼(喜欢收集钱的鬼。相传生前是守财奴,死后依然喜欢钱,把偷来的钱放洞穴里摆着发霉)还狡猾。 这货的速度十分快,我已经看不到楚钺的身影了。 道路越来越崎岖,离村也越来越远。 走了一段路这货忽然猛的停住。 这里到处透露着阴森恐怖,周围杂草丛生,不时还有很多秃鹰凄惨嚎叫,一股恶寒爬上我的背脊。 “这是哪?”我愤恨的看着赵大柱问。 眼前这个大坑,地上横躺着一块墓碑,墓碑上刻着赵大柱的遗像,笑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墓穴。我们快活的地方,一旦进去,你就别想再出来了。走。”赵大柱拽着我朝墓穴里钻。 “我不会跟你进去。你放开!”我奋力挣扎,无奈被他轻松拽进了坟墓。 一进坟墓,一股腐朽的味道迎面扑过来。我下意识的捂住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这里就像个迷宫,赵家财大势大,坟墓自然也大。这点不难理解。 被拽着越朝里走,越阴暗潮湿。四面墙到处泛着幽绿的光。 赵大柱告诉我那是他那个朋友设下的机关,除了他们俩,别的鬼都破不了。 最后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尽头。我头都被绕晕了。 一张大石床赫然出现眼前。赵大柱不怀好意的笑了,“怎么样?婚房布置的还满意吗?” 第12章 飞灰烟灭 这里到处都是奢侈品,比五星级还五星级,有种奢靡荒淫无道的感觉,简直惨不忍睹。 我心里升起不舒,被赵大柱一下扔在石床上,我吓的刚要起身,一股臭气弥漫过来,那是赵大柱的嘴。 我用手拼命捂住他的嘴,抵死挣扎。 “都这时候了,还作垂死挣扎,有用吗?”赵大柱一下扳开我的膀子就要亲我。熏人的气味使我几欲作呕。 “赵大柱,你不能碰我。”危险中我忽生一计,疾厉声色,“山鬼说了,如果娶不到我无法结合,他的怨气就会爆发。倒时阴雪山连带着阴阳村都没了。包括你爹娘也会死在他手里。” 赵大柱一提到他爹娘会死,手僵在半空中之后放开了我。这畜生虽坏,却对他爹娘很孝顺。看我不是开玩笑,他杵在床边盯着我,像是在思索我说的是真是假。 “这个我估计那鬼丫头没告诉你吧?”我反问,他沉默,没有了先前的嚣张。 我冷笑,起身整理了下头发,“我想也是。那丫头讨厌的是我,不然你的奸计也不可能得逞。而且她保护的只有她家少爷,对于阴阳村的死活,一只鬼是不会顾及的。” 看这货纠结的表情,我想我成功了。利用了他的孝心打消他的心怀不轨。 心里正暗暗得意,不料这畜生又撂了句,“我可以把我爹娘接到这来一起住,我负责给他们找吃找喝,你这个儿媳还能尽尽孝。” 这该死的家伙!我都还没给我爹娘尽孝,还要我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伺候你们这些坏人?休想! 他又朝我扑过来,我大叫,“赵大柱,你敢碰我,我就把自己飞灰烟灭!” 这家伙看我要咬舌自尽,赶紧扳开我的嘴,我咬住他的手指,把他咬的嗷嗷叫。 “臭娘们,敢咬我,我废了你!”他穷凶极恶的吼完就要把我压倒。 “楚钺!”千均一发时,不知怎么地,我居然叫出了那只山鬼的名字? 我手拼命的抵住那堵扑来的硬墙,但半天没动静,压力好象消失了。 我猛然睁眼,面前不是什么赵大柱,而是楚钺? 我还没确定是不是他,他就亲了我。 唇间的凉爽差点融化了我的理智,辗转绵柔,我的神智在抗拒,嘴巴却在迎合。 我红着脸从迷情中拔出,猛的推开面前的男人,捂着嘴一瞅,果然是他! 心猛的漏跳了一拍,时间一下像静止了…… 我怕看错了揉揉眼,确实是他。 这男人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再看那赵大柱已被楚钺打的七魂丢了六魂。像蔫了的茄子趴在地上。 饶命啊,求求你饶了我吧。”那赵大柱吓的连连磕头。 他怎么都想不到天衣无缝的计划会被这个楚钺分分钟秒杀。 “消失。”楚钺手指优雅一挥,那赵大柱已飞灰烟灭中。 烟一散,我朝前一瞅,这男人正温润的睨视我。 他怎么每次都像变戏法似的出现?我一喊,他就到了? 不是设有光网吗?他是怎么破的? 见我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慢慢的朝我一步一步走过来。 砰砰……砰砰…… 看着他一点点靠近我,我的心要跳出嗓门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就这样坐在石床边被他任由抚摸着脸,轻揉着手心,直到头顶传来磁性的声音,“没事了吧?” 第13章 一定要嫁吗 我抬头对上他如千年深潭的眼眸,眼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满满的担心。我心底深处的弦好似被拨了下。 “哦,没事,谢谢你。”囫囵吞吐的抛了句,我低下头。 他的气息吹拂在我额间,我的脸不争气的红到耳根,喜怒哀乐一时间全都错了位。 为了打破尴尬暧昧的氛围,我故意咳了两声开口,“陈半瞎呢?” “回去了。”他简洁应我。 “那傻妞的魂魄怎么办?” “瞎子送去地府投胎了。”依旧简洁回应。 “哦。那我父母一定急坏了。我们先回去吧。”我急忙要下床。 “就这样回去?不准备魂魄回体了?”他挑眉丢了句,一拍手,那青忆居然背着我的肉身放在了床上。 “对啊,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那麻烦你了。”我瞪了那丫头一眼,对眼前的男人客气的说道。 手指一旋转,他帮我轻轻松松魂魄归了位。 很快,我就醒了。 一醒就见这鬼丫头跪在地上向我求饶,“夫人,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婢吧,求您了。奴婢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当初也是因为不想嫁这个男人才会叫这丫头奸计得逞。说到底我自己也有责任,叫他们钻了空隙。 求了半天,我耳朵都炸了,才起死回生就听她在那咋呼,我赶紧摆手,“得了,我也没什么事,算了。我没那么小气。” “不行。青忆犯了楚家家规,必须关进寒冰之峰五百年。”眼前的男人带着万年冰冻的眼眸轻轻撂了句。 什么?五百年?我石化了。 “不要,少爷您饶了青忆,求您了。”这丫头哭的梨花带雨,又朝我磕头,“夫人,您就行行好,叫少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誓死效忠您!” 我心软了,“算了,她都知道错了。得饶人处且饶……” 我嘴里的那个人还没说完,楚钺的手轻轻一动,眼前凭空出现一座蓝色的门,门一开,满是冰冷雾气耸入云霄的高山,随后这丫头就不见了。 虽然只有两秒,但室内的温度瞬间冻结,结了层薄冰,那寒冰之地可想而知有多冷。 我牙齿不自觉的打颤,不禁缩成一团。结了冰的墓穴没把我给冻死。 这家伙不声不响,直接把我顺势揽进他怀里,一股脑的抱起来走出了墓穴。 “那丫头被你打入了寒冰之峰?”我靠在他怀中好奇的开问。 “恩。” “我一定要嫁吗……”我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他,观察他脸上的变化。 “如果不想阴阳村消失。”他非常平静的脱口而出。 “哦。” 他看我不说话,冷冷的解释,“我的怨气已积了一千一百年,若再不释放,后果我自己都没法掌控。” “哦。”所以我就是他释放的对象。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我趴他胸前享受他的怀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着冷咧的气息却使我倍感安全。 我红着脸手指偷偷的摸上嘴唇,他的余温仿佛还没有消褪。 之后我回到家,爹娘很是欢喜。 我娘握住我的手,“雏儿,你跟楚钺一起回雪洞好好过日子吧。” 见我没说话,我老爹吧嗒吧嗒抽了口旱烟,对我开口,“你娘说的对你既然和楚钺成亲了,生是楚家人,死是楚家魂。” 我心想是不是我飞灰烟灭的那个烟都得进楚家祠堂啊? 不料这男人对我莞尔一笑,“二老放心,今生只有我才能拥有她,她没得选择。” 虽然霸道,但我听的舒服。楚钺说不定是真心要我的。 算了,暂时先跟他回去吧。毕竟他救了我的命。 可就因为救了我的命,我就要嫁他吗?只为了化解他身上的怨气?说不定他对我只有利用没有爱。 试问一只鬼哪来的爱? 瞎子告诉过我,我是阴阳双体,能化解千年怨气的恰恰是拥有阴阳双体的人。所以这个楚钺又怎么会要我死呢? 他的表情从见到我开始就没有融化过,一直摆着一张冰山脸。若爱一个女人他会这样吗? 第14章 冷战 出了家门,他就视若无人的把我抱了起来。我爹娘一见对这个鬼女婿更加欢喜了。 惨白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光晕。他有力的臂膀像一座港湾把我牢牢的套住,我不知道是牢笼还是避风港。 阴雪山离这里起码要走十五分钟多。 下雪了,他把我轻轻放地上,脱下长袍披我身上之后又把我抱起来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直到进入雪洞。 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问我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怕赵大柱欺负了我,那我就对他失去了利用价值。 我冷声冷气的丢了句,“没有。” “那就好。”他依然面无表情,好象再过千年任何事任何人也激不起他的一丝波澜。 我正郁闷着,他一下压倒我,上了我的身,解开我身前的扣子,一路向下。从额头到脸再到锁骨,最后在胸口逗留。 我按住他的头,捧起他的脸阻止他继续进行。他的脸被我好死不死的捧到了我眼前。 我羞红着脸看着他吻上了我。 冰凉的感觉袭遍全身每根神经,舒畅无比。他的手不安分起来,我的身体不听话的开始迎合他。 吻了一会,他松开了我,手紧紧的箍住我的腰,眼神迷离的盯着我。 “告诉我,你是不是只有得到我才能化解你的怨气?所以才必须娶我?”暧昧中我抬头轻声问他。 他微楞,脸上的表情僵滞,随即放开了我,淡淡开口,“我今晚在书房睡。”没有一刻耽搁转身就走掉了。 走的那么干脆,墙上我的背影被拉的好长,显得很落寞。难道他为我的那句话生气了?难道他是爱我的? 就这样,我们平淡的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星期。我也对这里的环境渐渐了解与熟悉了。 雪洞里不仅有厅堂,还有卧室与不同的厢房。各种古玩,金银玉器,奇珍异宝,可谓琳琅满目。 古色古香的家中,我却没有家的感觉。这里的一切虽然熟悉了却在我心里很陌生。倒像是个暂时留宿的。 这段时间,我们虽举行过成亲仪式,却没同房共枕,却相敬如宾。 他一直都睡在书房,白天晚上都窝在书房看书,一直到很晚。 书房离卧室只有一堵镂空的墙,却感觉距离遥远。 而我每每都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自上次的事过后他没有再碰过我,甚至一天中说不到几句话。 有时我告诉他,我要出去买东西,他也会亲自把我送出雪洞,然后去镇上购物。 回来时他已经等在阴雪山下了,什么都不说,只是走在我身边。那高大身形朝我投下的暗影,使我感觉他好远。 我知道他在为上次我问的那句话而生气。可是我只是猜测。说不定也不是这一个原因。 诺大的雪洞里就我和他住着。 我学会了烧菜做饭,他因为是鬼不需要每天三餐。前两天还陪我吃几顿,之后就一直在书房。 我还学会了刺绣之类从前从不做的那些个女活。 就这样又过了一星期。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挡在我们之间,拔不掉扯不开。 这两天,总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心里痒痒的,还不时燥热。而这样的感觉已经从偶尔变为了经常。 我在想是不是我沾染的鬼气太多而生病了?想到这里我很怕。 第15章 剑拔弩张 今晚是个难得的血月。一到血月,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外面不时的传来狐狸和狼的叫声。 这些个东西最会打洞,会不会打到这里来啊?我不安的朝封闭的门那里瞅了几眼。 一个人独自睡在石床上很不安稳。我朝镂空的窗户望了望,楚钺正趴书桌上。难道睡着了? 我一直想着他到底是不是利用我,越想越来气,越委屈。一个黄花大闺女是他要逼着我嫁的。嫁过来了又不理我。 好歹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了吧?难道我问一句的权利都没了吗?就这样和我生气,难道以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吗? 不行,我得和他说清楚,我心里有事藏不住,吃不下睡不着。再这样下去,我要严重失眠了。 况且今晚是血月,我一个人待着总有些不安。 穿过小长廊,透过镂空的门发现这男人居然睡着了,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啊。 仔细走近,才发现他手撑着额头正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屏下身上不断传来的燥热,我假装咳嗽了两声。 没反应? “楚钺!”我喊了一声。 依旧没回音。 我抿着唇,不耐的大喊,“楚爷爷!” 好吧,我故意的。我瞥见某人的嘴角抽了抽。 “楚大哥?”换成细声细语。 只听他呼出一口气,还是没理我。 “相公!”我厚着脸皮勉为其难的唤出了口。 “恩。”声音冷的像块冰。 我晕!真难哄。 我手指不安的绞着衣服,羞红着脸,“那那个你睡书房不冷吗?” 其实我想问的是他睡书房是不是因为上次那句话而生气。可话一出,给人一种我想邀他一起入睡的感觉。 “鬼不怕冷。”瞧人家回的多简洁易懂。 在我听来很讨厌。生硬毫无感情,自己的宠物还知道疼一下呢。何况我是他妻子…… 我压下负面情绪,“那个,今天我来是想问清楚,你是不是为了单纯化解怨气才娶我的?” 他猛的抬头,这次我看到的不是寒冰的眼眸,而是幽怨,“你要这么想随你。” “我只是这么一问。”看他这样,我也不悦的丢了句。 “是不是所有鬼在你看来都那么卑劣?”他严厉的反问。 “没有。”我不耐的脱口而出。 “这是你第二次这样问,还敢说没有?”他冷眼看着我申讨。 “那你就不能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与我僵持呢。”我忍不住直接轻吼他。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他的眼闪着冷光。猛的站起来逼近我,我本能的后退。 砰! 他一拳捶在墙上,我尖叫一声捂住头。抬脸正好对上他的鼻尖,凉爽带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我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燥热越来越明显。 我压下心里的异样抬脸掘强的瞅住他,“你你要干嘛?打老婆?” 他冷笑一声,“我从不打女人,这是我的原则。”他说完把自己的领口朝两边拉了拉,松了松。 这男人身上清爽好闻的味道弥漫我的感官,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跳开始不规律,心痒难耐,像是要抓住什么,但又不知到底怎么了。 “那那你想干嘛?”我气息紊乱的吐出一句。 他眼神迷离的死死看着我,下一秒,手没预警的紧紧箍住我的腰,脸埋在我脖子里摩挲,另一只手不安份的开始在我身上游移。 我身体的燥热感越来越强烈,对于这种感觉我好害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病了。 而楚钺喘着粗气,眼神越发迷情而深邃。 “这双清澈的眼会要了我的命。”他抚摸着我的眼轻柔的呢喃,亲吻我的脸。 从没看到他这么温柔的眼神,我有些意外。 我的身体来越来无力,摊软在他怀里。 “楚钺,吻我……”我居然厚着脸皮向他索取柔情。 忽然,他把我朝后猛的一推,离开了我。 我有些讶异的看着他,还没完全从迷醉中回神,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正以纠结和矛盾的眼神睨视我,眼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眼里的一丝疏离。 我的身体被他撩拨的滚烫,而他却推开了我? 第16章 中情蛊 我的怒气一下爆发,“楚钺,你太欺负人了!如果你嫌弃我就说,我可以回娘家。但是不必这样给我难堪!” 我气的大口喘气,起伏不定,怒瞪着他。 “雏儿。”他想过来抓我的手被我毫不留情的打开,“别再碰我!” 我转身就要走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你生气了?” “放开我!”我无法假装不生气,简直要气炸了。这说明我在乎他。 意识到自己那么快就改变了立场,恨自己没出息。我拼命反抗。 “雏儿,我不是不要你,而是……”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奋力挣脱他,转身瞪着他,“而是什么?从我掉进雪坑的那天开始,你就逼着我嫁你。聘礼出了,花轿抬了,喇叭吹了,村人都知道你山鬼楚钺要娶我姬雏儿。那晚,不过问了你一句是不是化解怨气才娶我,你就两个星期不理我,你怎么能这样?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你的妻子看待。我刚才来就是想和你沟通和解。我以为你不生气了,会要我了,我也不知不觉的已经接受你了。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你根本就是嫌弃我!” 说完我委屈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更可恶的是,明明在愤怒,身体内的那股燥热就是没法子消下去。我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沾染了鬼气病了吗? 楚钺见我哭了,上来就把我紧紧的揽进他怀里,“好了,别哭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并不是因为你是阴阳之体,我才和你成亲。我爱你,雏儿,只想和你结合。那晚你质疑我,所以我很挫败。我是想你能慢慢的接受我,所以就没碰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动容了,面对这么帅气又忧郁而有本事的男人,即使他是山鬼,我自知无法抵御他的诱惑和魅力。 可是心里奇怪的异样使我害怕,我只想这会赶紧逃离他。 见我不说话还在微微的反抗,他转过我的身,猛的亲吻我。 这一次如狂风暴雨,他的身体好烫,我一下变的炙热,和他抵死缠绵,难耐幸福。 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不一会,我的身上到处留下他做案的痕迹。 很快,我身体一摊倒在楚钺怀里。他把我拦腰抱起,直接朝卧室走去。 一把我放下,唇舌迅速席卷了我的意识,我们吻的天昏地暗。身体空空的想被盈满,这种感觉使我慌张。 我抬头望着洞顶,“楚钺,我是不是病了?”我害怕紧张的问他。 话一出,楚钺再次猛的推开我。我彻底懵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是嫌弃我? 这次,我气的直接不理他,他一把拉住我,“别走。我不是不想要你,天知道我多想。” “你别再说了。我现在就回家,省得你连这事都要矛盾,省得你心烦。”我说完甩开他就要下床,我已经没理由也没脸再待在这了。 “别走。你中了情蛊。”他环抱住我的腰急切的说道。 什么? 我惊了,猛的转头攫住他的目光,“我中了情蛊?这是什么?” “你被赵大柱抓到坟墓里被下了情蛊。必须有男人与你结合才能破解这种蛊毒。结合后也只能破解情蛊却不能化解,而且只能活半年。” “活半年?”我心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大半截。当时就摊坐在了床边。 第17章 我的命不想你为难 楚钺见我一脸绝望,把我抱紧,“从我庇护你变为女孩的那天起,我就盼着你有一天成为我的女人。我刚才就在隐忍,差点失去控制。”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愁脑和疑云全部消散。 原来他娶我是早注定的缘分,并不是为了单纯化解怨气。我误会他了。难怪这段时间他会这么忧郁了。 有这样的男人爱我,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心一横,我环抱上楚钺的脖子,“生命不在长久,只要能过的精彩能遇到一个心爱的人不容易。我愿意诚实的面对我此刻的感觉。我不在乎半年,只想和你做回真正的夫妻。” 到了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更清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 我环抱在他脖子上的手渐渐缩紧,轻轻而羞涩的凑上他的唇,被他拉开,“不行。我不能失去你,你不能死。我要把你治好。” 我感动的同时眼睛一亮,“还有能化解这种情蛊的办法吗?” “恩。”他郑重而肯定的点头,“要去一趟上古村。” “那是什么地方?”我好奇的问他。 楚钺把我揽进怀里,“那是一个古老的村庄。离这里有将近百里路。村里有种青柠根,只有那种根茎才能彻底化解你的情蛊。” 说完他下了床把我抱坐在床边,弯腰温柔的睨视我,“你是不是不习惯这里的潮湿?” 看他这么担心的语气,我诚实的点点头,“是有些不习惯,毕竟我从没住过雪洞。只是偶尔会头晕。我想适应了就好了。” 楚钺摇摇头,“我本以为你是金阳之体,会很快适应这里潮湿的环境。但还是不行。是我疏忽了。这次我们去上古村还要找寻冰雪珠,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适应这里潮湿的环境。” 之后他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带着我就出发了。 路上我一直很不安。楚钺居然派了个司机送我和他去上古村。 在车上,楚钺一改之前的冷漠,自和我解开误会后,对我呵护有加,温柔无比。 我被他揽在怀中,即使中情蛊死去我也没有怨尤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抬头,“若找不到青柠根,是不是我真的只能活半年?” 他严肃的点点头,亲吻我的头发,“雏儿,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只活半年。等把情蛊化解找到冰雪珠,我会为你再找长生药,这样我们就能相守一辈子了。即使找不到长生药,我也会等你轮回长大再娶你。” 我重重的点了下头,头顶轻轻摩挲他的下巴,“如果找不到就算了,这是我的命,我不想叫你为难。” 他摸摸我的脸示意我安心。在他的怀里我看着着车窗外,景物迅速的掠过。身体里的燥热依旧存在。但我现在却很安心。 不知不觉我就这样睡着了。 “站住!给我站住!别跑!给我追!”身后传来许多凌乱而的撕叫声,我被一个男人拉着在急速的风中奔逃。 “呼呼……” 冷风猛的刺入肌肤,寒冰彻骨的痛。我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能量在不断的流失。 “啊……没路了?” 第18章 马钺是谁 我大吼一声,猛的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抱住腰,差点因为奔跑过度而摔下悬崖,一命呜呼。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我对身后的男人急问。 眼前的男人高大威猛,虽然口罩面纱,却挡不住他俊逸不凡的气质和强大的气场。 只是再强大,恐怕这会也抵挡不住千军万马的攻势和追杀…… 陡峭的崖边,后边跟着大批的队伍在猛追我们。 这会,我才猛然发现我的装束好奇怪,好象穿着古装。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个大王又像是个将军,难怪我眼刚才一亮。 男人走到崖边,我下意识的抓住他,瞅住他强壮的背脊。 “不能,我不能这样做!”我手指泛白的死死的抓住他后背的衣服,猛的摇头,泪迷蒙了我的眼。 “他们在那里,追!” 听到声音,我猛的回头,发现两大批队伍分别两个方向朝这追过来,还看到一个人手上挥舞着军旗,上面写着楚和秦。 楚国和秦国?难道我身处在春秋战国? “把我推下崖。”男的一开口,好听的声音中带着急切的命令。 心一横,牙一咬,下一秒,我毫不犹豫的把这个男的推下了悬崖。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只知道我要赶紧推他下去,不然他会有危险。似乎是在保护他。 泪洗刷着我的脸,我闭眼终等到了这刻的决绝。心痛如刀割! 之后我又把一副画也顶风扔下了山崖。 “回报将军,人跳悬崖已死 “把她带走!”马上的一个看起来像将军的男人带着犀利冰冷的眼神一声令下,我被无情的驾了起来摔上马背。 “马钺!” 我对着远去的悬崖声撕力竭的大喊,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树林,密鸟飞散,回音渐行渐远。 忽然,一股无形的力道把我拉出梦魇。 一惊,我猛的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在车上,车依旧在开着。 抬头看见楚钺正以探究而温和的眼神睨着我。我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因为醒来时我惊叫了一声。 “作噩梦了?”他关切的问我。 我乖乖的点点头。 “什么梦?”楚钺略为忧郁的盯着我。 我心一惊,是不是自己说了梦话,被他听到了? 完了,我怎么这么丢人啊…… 我到底说了什么?他怎么那么忧郁的眼神啊。 心念一转,我顺了顺舌头开口,“没,没有,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他盯着我,我不自然的捋捋头发对他干笑了一声。不为别的,梦里的那个古代男人眼神极像楚钺。要是他知道我梦到一个陌生男人,不知道该怎么郁闷了,一郁闷就冰山脸。 马钺……梦里的那个男人叫马钺,马钺是谁? 只不过一个梦而已。我甩去梦里场景带给我的强烈感官。迅速转移话题,朝窗外看了几眼,“我们到哪了?” “快到了,已经开了三个小时。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楚钺揉搓我的发丝说道。 “上古村是个什么地方呀?”我好奇的发问。 第19章 上古村 “是个远古部族,听说出楚国后裔。很早的时候也是一支巫族。”楚钺简洁陈述。 一听是原始村落,我就有点紧张,第一个想到的是野人。 楚钺看出我的紧张,他淡淡笑了,“别害怕,只是一个巫族部落。只有那里才有青柠根才能化解你的情蛊。” 听他说的有模有样,我心里顿觉得温暖。 楚钺表面冷酷,对我却很温柔,有些受宠若惊。我心里泛起一阵崇拜和羞涩感。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楚钺为我好的,我都会去接受。 “青柠根是什么东西?”前面楚家的司机开着问了一句。 说起来也很搞笑,先前上车时听楚钺说这叫阿古的司机千年前是楚家的马夫,现在呢?是鬼司机? 我朝阿古开口,“应该是一种藤类植物吧。” 车子这会开的磕磕绊绊,一路上,楚钺一直在照顾着我的身体,体内的异样虽一直存在,但心情大好,有他陪我,不舒感明显减轻,甚至有一种旅游的心境。 终于进入了原始森林的深处地带。车开的慢,我从车窗外伸出头,感受森林的新鲜空气和清新。 看见绿色的植被,我的眼睛舒缓了不少疲倦。 终于,我们到了上古村。 这里的环境比经过的座森林还要美。到处充满绿意昂然。 村落的入口大门旁是一座雕刻成太阳图腾形状的巨大风车。 太阳中央镶嵌着一只柠檬圆形的图案,显然是雕刻的。 “青柠根。”楚钺淡淡的开口。 “这就是青柠根吗?雕刻的很好看。看来是上古村的象征。”我不禁喃喃说道。 古村的大门内,右边有条大湖,左边是大片的向日葵,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泛金。 村庄每家住户的房屋都做工精致房梁上有木雕甚至有绚丽的彩绘墙上雕有青柠根的壁画。 “真美!层屋叠梁与柔美的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处处是景,步步为画。真是人间仙境啊。”我由衷的赞了句。 “就当是散心。”楚钺轻轻拍了下我的脸蛋,忽然宠溺的口吻。我有些受宠若,不由的又红了脸。 村外的自然环境到村内的水系石子道与古老而具有文化特色的房屋还都完整的保持着古村的原始状态。 车子在村庄的大门前停下后,我们下了车。 “终于到了古村的巫里了。”阿古松了口气,看起来开了半天的车很累。 “巫族?巫里?你怎么知道?”我好奇的歪着头看向阿古。 阿古转头看着我恭敬的回道,“夫人,我来之前就了解过了,也只有这里才有青柠根。” 看来楚钺为了给我化解情蛊,是做足了功课。 我挽着楚钺的胳膊,阿古走在后边,我们三人进了古村的大门。 这里绝对是原生态。村里的生活环境和古代似的,连电都没有。 一进大门,就看到一群穿着特殊而另类的巫族村民…… 而那些村民好奇的看着我们,大概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外面的人,看见我们很惊讶,表情一个个像是见到了外星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就是巫族的人吗? 第20章 侗族人是巫族 听阿古刚才说,上古村是个古老的村落,而且都属于侗族一脉,很早之前全是巫师。 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并没有恶意,而是充满了好奇。 我怕这些侗族的人好奇过后会对我们产生敌意。 毕竟人是复杂的生物,尤其是这些特殊人群,说不准下一秒他们会做出些什么。 他们人多势众,男人们看起来高大魁梧,我在想,除了楚钺和阿古。我是凡人,三角猫的功夫。万一敌不过吃亏怎么办? 而且听楚钺上车前说过,阿古只是能长生,却没有什么精湛的拳脚功夫。想到这,我赶紧要开口解释我们来这里完全没有恶意。 只见那一大群穿着色彩斑斓的村民一看到楚钺一刷齐的跪地膜拜起来。 我和阿古面面相觑,连楚钺也是一头雾水,微楞了一下。 “楚钺……你认识这些村民?”我依然挽着楚钺的胳膊诧异的追问。 “……”楚钺冷着脸,一副复杂的神色,没否认也没承认。 “这些村民真奇怪,为什么会跪地膜拜你?”我附楚钺耳边小声嘀咕。 “不知道。”楚钺淡淡的回应。 但这些村民不会无缘无故的拜楚钺呀?肯定事出有因。 “都起来。”楚钺略为高冷的抛了一声,也许是他不习惯这么多人跪拜他吧。 那些村民带着景仰与笑意站起来。 我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好象在祭拜什么。 身后的不远处有个大台子,台子上全是黑色长龙,看来是在舞龙。只是没见过还有黑色的龙。 “传闻黑龙是邪恶的化身。看来上古村传说是巫师一族,不假了。”阿古站我身后轻声陈述。 “今天是舞龙节?”我朝阿古丢了句。 “夫人,阿古不知。”他恭敬的回我。 楚钺护在我面前保护我,即使那群人表现出崇拜和热情,但依然保有一丝防备。 我的心里顿时暖和和的。 我已经确定这群村民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了,但楚钺依旧什么都想着我。 心田顿时涌出一股甜蜜,曾经我想过,要是有人对我这么好,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相反,如果我最讨厌一个人,我梦想着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回神,我见那群人热请的把我们带上了一条石子路。 五彩石触脚生温,暖暖的。 我一路上被楚钺揽着肩膀慢慢而悠闲的走着。 阿古倒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四处张望,一脸的新鲜。 不久,村民带我们来到一座庙门前。 这是一座太阳神庙,庙门顶上镶嵌并刻有太阳,太阳的中央刻有青柠根。 看来是青柠根生长的最佳之地呀。 其中一个侗人点头哈腰,十分热情的一摆手招呼我们进庙里。 等进去后才发现庙门的中央座落着一尊石像? 第21章 画像上的女人 仔细一看这石像是个女子。 因为年代久远,又是石头雕刻的,所以石像上有裂痕。 石像看不太清面容,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妙龄女子,身材婀娜多姿。 那对明亮而美丽的眼睛,叫人看上一眼就会印象十分深刻,难以忘怀。 “这石像……有点像女神。”阿古那双大眼,一下就辨出了。 在这神庙里,供奉的自然是神仙了。 楚钺没有刻意去看石像,只是扫了一眼就被那个村民带到一面墙前。 那墙上贴着一大副画,画纸本应该是白色,因为时间久了的缘故发黄了。 虽然不知道已经画了多少年,但是画的色彩依旧鲜艳,就好像是刚刚画出来的似的。 画的内容让我惊呆:上面画了两个人,利马吸引了我。 那分别是一男一女。 女的出尘不染,灵动飘逸。眼神清澈,漂亮的像是仙女依偎在一个男子的怀中。 男的眼神深邃,身披金甲,酷帅到爆了。英姿飒飒,竟然跟楚钺长的一模一样。 这幅画无疑也把楚钺震惊了。 他从来不知道这画中的人居然和他长的一样。 联想到那群村民带着崇拜的目光跪地膜拜他,我猜测肯定是因为画像上的这个人。 难道画像上的男人就是他?有恩于这个村庄吗? 当然这只是我的分析。 “那画像上肯定是你吧?”我推了推他的膀子轻声开口。 “我怎么没印象。”楚钺皱着眉狐疑的丢了句,但是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幅画。 我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人。 楚钺的脖子下有颗淡淡的胎记。画上的男人所穿的盔甲露脖处也画有淡淡的一枚胎记。 不是你又是谁?意识到这一层又看着画里俩人那亲热劲,我心里渐渐的起了妒意,打翻了醋坛子。 没有谈过恋爱的我初遇恋爱的甜蜜滋味,忽然看到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虽然是画上去的,却是曾经真实发生的。 我心里难受,灵魂像是被瞬间震碎了。 当我眼底升起一层氤氲模糊了视线,眼泪滴落脸颊时,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楚钺发现我哭了,一把将我扯进怀里。我抬头看着他睨视我的眼神如此受伤与心疼。 我哭,他比我更难过吧。 “不过一幅画而已。”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只是轻拍我的肩膀。 是啊,这个女人的身份还没搞清楚,也许是情侣也许只是子妹呢? “雏儿,别哭。画里的人就算是我,肯定也有特殊的原因”楚钺紧紧的抱着我,头埋在我的发丝间,能看出他对我的怜惜。 是呀,谁没有曾经? 楚钺是只修炼千年的鬼,自然有他过去的感情。我有我以前不光辉的历史。 想到这里我心里释然了很多。我这才知道自己太能吃醋了。 况且他现在对我这么好,为了我来到这偏僻的古村为我寻找青柠根,显然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十分了然。 “少爷,你觉不觉得这女子有点眼熟?”阿古像在极力思考,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楚钺盯着那幅画看了一会,转头严肃而郑重的开口,“这画上的男人确实是我,那身战袍确实是我曾经穿过的。这点我不否认。但是这女子我不认识。” 一听楚钺说不认识画里的女人,但是画里明明画着他们靠在一块,要多亲密有多亲密。我心里的隐忍还是爆发了。 “画里画的应该就是你老婆,都这样了你还要娶我吗?”我开始申讨楚钺。 楚钺冷俊着脸认真的回应,“我真的不认识。至于你,一辈子注定是我的。” “不认识怎么能靠在你怀里,还被人供奉了那么多年。”我继续质问他,心底还真不是滋味。 “是啊,少爷,你再想一想,这女人我真的很眼熟,好象……真的和你有点关……” 阿古话还没说完,楚悦这时候黑下脸,一个刀眼朝他扫过去,他乖乖的噤了声。 我心里五味陈杂,被楚钺一把又拉进怀里。 “乖,别哭。即使真是那样,也是过去的事了。过去就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以后。”没想到楚钺虽不懂人情世故,却也能说到重点。 他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我渐渐的稳定心神,顺巧的被他搂着点点头,眼神示意阿古别再回想了。 说到底一幅画,过去了,探究没个意义。 而村民看到那幅画,好象仿佛回忆起当年楚钺施与他们的恩惠,再次膜拜起来。就像是看到了天神一般的敬仰。 而这会,楚钺一脸的不耐…… 看到楚钺薄唇紧抿,对村民这样狂热而疯狂的举动不太在意,反而脸上的不耐越发的明显。 他毕竟是鬼,有鬼性。他的每句话说的出做的到,而且我一点不怀疑。 现在看着那群人依旧在不停的跪地膜拜他。楚钺终于彻底不耐烦,不等我开口劝解,瞬间沉下脸来。 “我需要青柠根,给你们半天的时间,放在我面前。不然你们村子会不得消停。”楚钺说的很淡,语气虽轻,却有不容忤逆和拒绝的口吻。 那群人吓了一跳,本来就没见过世面,再厉害也知道楚钺的本事,加上当年有恩于这个村庄,所以没有半点不敬。 先前带我们开庙门的那个中年的村民来到他面前恭敬的点头哈腰,脸上有些紧张的开口,“可是我们这里已经没有青柠根了,那只是个传说。” 楚钺当即就沉下了脸,冰冷的线条和周身散发出的冷傲气场足以冰冻这座庙宇。 一群村民不由的打了个激灵,包括阿古。他都不知道刚才哪来的勇气提醒楚钺去思索与那画像上女人的关系的。 看到他这时候孤傲而冷酷的气势,阿古的腿有着即将卷成麻花的节奏。 “没有?去找!”楚钺冷声撂了一句,在庙宇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一把拉我入怀坐在他腿上,直接侯着。 “真真的只是个传说。我们村没有青柠根。”那个村民用不是很流利的中文说出,我们勉强听得懂。 之后这个村民告诉我们,青柠根百年以前确实生长于占里,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真的只是个传说。 而我们到这来好青柠根的也不是第一遭了,以前也有人来求过。 传说这青柠根又叫鬼含根,里面含有一种可以控制男女性别的草汁。主要功能就是用来生育。 青柠根吃横根生女孩,竖根生男孩。 另外这草还有个功能是用来平衡男女性别,当时的人口生长率为零,而案发率也为零。在百来前的侗寨确实有这一回事。 这个村民说完,我心都凉了半截。若找不到,我只能活半年了。 楚钺的脸沉的比锅底还黑,我哭笑不得。 这青柠根在百来前看来确有其事啊,可是为什么后来成了一个传说呢? 第22章 青柠根只是传说 原来百来前流传了一个神话。 有对年轻夫妻当时到侗寨寻青柠根,但是因为占里侗族流传下来的千年习俗,永不外传,所以青柠根的药师就没有破戒。 但这对夫妻喜欢这里的生活,于是就住了下来,当是蜜月了。 清新的空气,善良的侗人,清山绿水,这一切汇聚成一股吸引力,那夫妻中的女人居然在这样地杰人灵的地方没有食用青柠根却怀上了孩子。而且还是一男一女。 只是女孩体弱生下来没两个月就死了。 侗族的人很善良,他们是见着孩子落地的,不忍见孩子沦为孤魂,这里毕竟不是女婴的家乡。 于是就请来侗族的一位有名的老巫师,给女婴的灵魂进行修复,希望能早日超渡。 因为这个女婴生下来,风云变色,那巫师当时一看就说这女婴阴气极重,怕魂魄转为邪灵,所以要利用青柠根掺入巫术进行魂魄的净化。这样才能再次投胎。 换言之,青柠根不仅可以化解情蛊,它另外一种奇特的功用可以利用巫术达到灵魂修复的效能。 那个村民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楚钺要带我来这里寻青柠根的根本原因。可既然是个神话传说,也就代表这个村庄根本没有这种植物。 那我是无法化解情蛊了。 “想办法给我弄来,再说一次,只有半天时间!”楚钺听完挥了下手,不耐的重复先前的原话。 楚钺的暴戾之气越来越重,以至于到最后村民一个个吓的直哆嗦。 其中有个大胆的村民出来提议,要楚钺问问画中仙,也就是画里的那个女人。 他一听,周身的黑气变浓,彻底暴戾起来,黑沉着脸,上前就要揪住那村民的领子责问。 “楚钺……别……”我还没说完就被他阻止。几次下来都没劝成。 他已经揪住那村民的衣服,其他的村民被他的散发出的冷咧气场吓得蜷缩在地。庙宇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情急之下,我看向阿古。 咦?人呢?这个阿古胆子那么小?居然第一时间吓的逃掉了?不知所踪。 “楚钺,别冲动!”我对他轻吼出声。 他的轮廓在庙宇的昏暗光线下投下暗影,线条冰冷,周身的黑气已经凝聚成一旋涡。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 村民的恐惧声和惊呼声连成一片。 忽然…… 一声优美而动听的歌声划破这座不大的庙宇。把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此歌只应天上有! “哪来的歌声?”阿古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突如其来的丢了句,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没好气的蹬了他一眼,再次聆听起那悠扬婉转的美妙歌声。 歌声使楚钺的暴戾忽然停止,手悬在空中颤抖,幽蓝如冰的眼虚迷的盯住那村民。 再看这人已经被楚钺吓的脸白如纸,颤抖的像秋风中的落叶。 楚钺是鬼,不能杀生,不然等我百年死后,他还怎么投胎? 我不能光想着自己,谁也料不到未来是什么结局。 “楚钺,不要!”我大喊了一声,那歌声依然悠扬的唱着,楚钺终于松开了那村民,恢复眼神,周围的黑气逐渐消失,冷静了不少。 接下来,他变的十分古怪。那画闪烁金光,刹时照亮了整座庙宇。 亮光刺的我们睁不开眼,我捂着眼下意识的躲避这道强光。 有道声音忽然传来:“楚钺,许久不见……” 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这声音来源于画中,又是女人的声音。 直觉告诉我,是画里的女人在唤楚钺? 果不其然,伴随着金光,画像上的仙女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真美啊!”阿古都忍不住赞叹,那群村民见到真人,简直是被仙女的美震撼的呆若木鸡。 而我在看向楚钺,他的表情明显很是迟疑…… 那个所谓的仙女在众目睽睽下走向楚钺,随即又在我的错愕下居然主动抱住了楚钺? 我心里那个嫉妒!正要把这仙女的手掰开,把她拽出楚钺的怀抱。 但是转念一想,我这样又算什么呢? 楚钺说不认识,只因为他是只上万年的鬼。也许他对生前的记忆会有模糊的时候,但是并不代表这个画像里的女人会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况且,这女人美的如仙子,要不是认识楚钺,又怎么会主动投怀送抱? 瞧她唤楚钺的那股热乎劲,说不定很久以前还真是他的妻子呢。 想到这,我的心里一阵郁闷与刺痛。如针扎一般的疼。但是我又有什么资格上前拉开他们。 楚钺根本就没有阻止,这倒是在我预想范围之外的。 不仅没有阻止,而且之前的暴戾已经一扫而空,在楚钺短暂的微楞之后,他冰冷的眼神也被温和所取代,只听他对那女人唤了声冰漪。 得!认识!居然先前告诉我们不认识。鬼也知道撒谎? 切!这个楚混蛋!老白脸! “这么久了,你还好吗?”那叫冰漪的女人温柔的轻抚楚钺的胳膊问道,眼里尽是关心。 楚钺迟疑了几秒,点点头,“好多了。” 。当冰漪看到我时,脸上先是诧异,随即是震惊,她朝楚钺看了一眼,再看向是我了然。 “她是巫雏?”冰漪看着我喃喃开口。 “恩。”楚钺淡淡的回应一声,把我拉到他身边然后睨视我,“雏儿,这是冰漪,曾帮助过我。” 我对冰漪淡淡的点了下头,我没有认识陌生人的癖好,尤其是和身边的人有什么牵扯的,都令我不舒。这是我性格使然。 冰漪温柔的对我微笑,美的令人无法呼吸。同样是女人,我和她不能比。当然,人家是神。 这也是通过接下来两人的对话我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冰漪是个海神,并且明白他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 原来,当初楚钺受到了一种邪恶的诅咒,他那段时间在海边整日饱受痛苦与折磨。而那时,离海边有个村庄,也就是千年前的站立占里 那时候还不叫占里。叫什么没说,我也没在意。 听他们说的内容就是那个村庄在千年前就有青柠根了,只是那时候叫巫藻根,最初是生长于海里的。 村里的人喜好出海捕渔,偶尔会打捞出巫藻根回去治成草药而食。 那个村庄里住的着大抵都是什么人? 第23章 我吃醋了吗 原来那个村庄原先住着的大多数都是巫族之人。所以利用巫藻根进行陆地种植,不想成功了,原来巫藻根不仅长在海里,还适应于陆地生长。 这种根可以当作草药食用,并被巫族人施以巫术,用于化解情蛊和修复灵魂。 当时作为海神的冰漪十分爱慕着楚钺,不想他受此痛苦,于是想办法从村庄巫族人的手里弄来施展了巫藻根。 冰漪利用自己有限的海术把带有施进了巫术的巫藻根流入碧水寒潭中,楚钺接触到这种掺有巫藻根的海水,间接的慢慢的修复了自己的魂魄。 而当初楚钺还因为爱上一个神秘的女人而被邪恶之神施加了情蛊,巫藻根也同时化解了楚钺这种蛊毒。 之后冰漪又灌注了自己具有灵力的歌声来缓解楚钺备受诅咒的痛苦。 只是当时楚钺因戾气太重,被困在碧水寒潭出不来。 所以楚钺只听过冰漪的声音,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她。 楚钺当时身中怨咒太重,冰漪又离楚钺太近,耗费灵力。 久而久之,冰漪便被怨气侵蚀,香消玉殒化成一缕孤魂。 而海神的传说在当时的那个村庄早就传开。 冰漪经常化幻为凡人去村庄里求得巫藻根,并且她每次走后,村里就会凭添很多很多海货和又大又亮的珍珠。 而有些精明心细的巫师也看到过冰漪恢复海神模样回到海里的一幕。 只是那之后,楚钺的魂魄得以修复,冰漪就没有再去过村庄求以巫藻根了。 但是她已经成为了村民家中香案上供奉的海神。甚至还为冰漪建造了一座神庙,受香火长期供奉。 也是在那时,冰漪的一缕孤魂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化作了庙墙上的一幅画。 千百年来一直接受村民的供奉,现如今才得以以如今的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终于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我心生悲凉,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侵袭着我。 看楚钺对冰漪的面容并非无情,一直保持着友善与难得的温和,自然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般无情,毕竟冰漪为他付出了很多,又因他而死。 论外貌,我不如人家冰漪美丽动人,人家哭都比我笑的好看。 论出身,人家活着的时候是海神,死后成鬼被人供奉。 而我呢,学生一枚。我和人家一比,差一大溜溜。 论情义,人家冰漪爱慕了楚钺千年甚至牺牲了一切。 想到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我待下去的意义? 我看着楚钺和冰漪还在聊着,我在这里感觉显得特多余。 楚钺之前除了对我一个人腻歪热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正眼瞧过。 现在和一个仙女模样的女人谈笑叙旧,别提我现在的心里落差感有多强烈了。 心里的那种难过是咽不下呼不出,噎在心间,难受的几乎窒息。这里的空气都使我感到压抑。 我偷偷的挪动脚步,想退出神庙。 你们就好好的叙旧,聊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阿古见我想出庙宇,先暗暗的退出去了。也许是我太想急着出去,不想再看到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和谐聊天的一幕,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村民的脚,那人哇唧了一声。 楚钺转过脸快速的抓住我的手腕,又紧紧攥住了我的手。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手心出了汗。 我转过头对被我踩到脚的那个村民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人一看楚钺绷着个脸,吓的赶紧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只是眦着牙,估计这一脚被踩的很痛。 楚钺的眼神攫住我,“你去哪?”声音有点淡。 我压下不舒和失落,强颜欢笑,“你们两多年没见了,好好叙叙旧,我怎么能打扰呢。”话一出,我自己都觉得醋味太重,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楚钺先是微楞,随即一脸平静的开口,“待我身边听我们聊天,这里你不熟悉,由阿古在外面守着就行。”说完就不再看我,和冰漪继续叙旧,聊以前的事。 楚钺!听你个哈密瓜! 我心里愤恨的啐了句,那个恨呀! 你们在这柔情蜜意,叙的春暖花开。可知我在旁边看的已经枯萎不堪,悲伤春秋了? 其实神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那些村民还在那跪着磕头呢。 坏楚钺,也不管管村民的感受?凡人就应该匍匐在你们这些鬼神的脚下吗? 越想越有气,越觉得郁闷。这还不是主要的原因,更为重要的是,他对冰漪很和颜悦色,都能称得上是温柔似水了。 我心里摆明不高兴,虽然他对我很好,但从未见过楚钺对女人如此暖语温存的。 我一直在心里生闷气,反正也没听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我的思想早已经神游开外了,直到这俩人把目光重新聚集到我身上…… 我疑惑的看向他们,他们盯着我的脸看,我摸摸脸略为不解的开口,“怎么了?” 只见冰漪又看向楚钺,“青柠根我有,而且我可以给她。但是……”这个女人欲言又止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那么爱慕楚钺,肯定是有条件吧。没想到神仙也喜欢卖关子。 谁需要你以条件来换青柠根啊! “你说。”楚钺没有不耐,平静的开口。 “但是楚钺,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个冰漪说的声音很是轻柔,见她那柔情似水的眼神,是个男人都能被融化。那双勾魂眼,我看的都要犯痴了,何况是楚钺。 我心里的失落感和害怕越来越强烈,表面我波澜无惊,心里实则已经波涛暗涌了。 “好。”楚钺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真不知道他是为了拿青柠根化解我的情蛊答应的这个女人,还是为了她的那个要求。 我心里下意识的觉得应该是后者居多。 之后在我微微的诧异下,楚钺竟然放开了我的手和冰漪出去谈了,我的心情这会彻底跌入谷底。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很快就要入夜了。村民们跟着散了。 刚进村庄大门时,发现一些房屋,原来都是废弃的。村民的住宅离神庙有些远。 我发现庙里有些草蒲,可以睡在上面休息休息。 我们来之前就带了些吃的,这个我倒不必担心饿肚子。 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吃东西,连坐的力气都没了,直接靠墙蹲在了地上,就这样发呆。 我的性格并不算太开朗,但也不自闭。很少有发呆的时候。 我开始回想最初我遇到楚钺,我的初衷是什么? 是为了一味的逃开他要娶我的承诺,之后又给了聘礼,又把我从赵大柱的墓里救出我。 期间,我一直就没担心过楚钺会舍我而去,我被他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嘴里怕化了,他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从什么时候起……我独立的特性去哪了?对他排斥的心理又去哪了? 第24章 我真的爱上了楚钺 又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他形成了强烈的依赖? 而现在……我的心像是缺了一半,像是有人在撞击它,我仿佛听到快破碎的声音。 先前一直在努力强装随意,压抑到不行,胸口好闷。我下意识的捂住它。 这时候阿古回来了,我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当作累了暂作休息。 “夫人您怎么了?不舒服?”阿古故意把不舒服三个字提高了音量,我睁开眼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阿古话中有话,一语双关。 “你怎么也跟着蹲这里?”我没有顺他话回,岔开了话题。 “哦。”阿古反应过来看着庙门开口,“我家少爷要我来陪夫人,夫人若有危险,阿古可以保护夫人。” “那就陪我说会话吧,闷的要死。”我无力的丢了句。 不料阿古这货转过头对我恭敬的摇摇头,“夫人,少爷只要我陪你,没要我陪你说话。” 我石化了,心脏骤然陡了一下,怒瞪着他,“我知道你怕你家少爷,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怕他?我们为什么不能说话?他的话是命令吗?” “他的话不是命令,但是少爷发火我害怕,夫人,您刚才也看到了少爷的脸沉的比锅底还黑。”阿古说完一副惊恐未定的神情。令我也联想到楚钺生气时的可怕。 我呼出一口气猛的靠在墙边抬着头看着庙顶,“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随从,反倒像个奴仆,你也是只鬼,居然这么怕他。” “夫人,虽然也是鬼,可是无论从年岁还是地位,我都和少爷无法比的。少爷就是少爷,我宁愿做他的奴仆,也不能做出违背他命令的事啊。”阿古边说边一副崇拜的神情。 这个世界上真有不少愚忠的人在活着,但是愚忠的鬼倒是第一个遇到。阿古就应该算一个。 我被气乐了,也被笑尿了。 他这话一出,我还能说什么呢?阿古的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有着可怕的愚忠。 阿古单纯的笑笑,之后沉默了一会转过头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表情,“夫人,你知道吗?少爷对你真的很在乎。” “可是看他那样已经有了个仙女级的女人了,这份在乎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我苦笑,也是自嘲。 阿古听我一这样说就急了,“夫人,那仙女能看出她很爱少爷,你也听到了,她为少爷付出了很多。但是,我只知道一点:少爷心里在乎的只有你一个,只要你想一直陪他。” 我摇摇头,一脸的不得劲,“现在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楚钺还会不会要我都说不准。” 阿古盯着我瞅了几秒,神情有点奇怪,“夫人,你这样的表情很像是个弃妇啊。”也许是阿古自见到我就没有看过我这样的表情,看他那眼神又失望又担心又诧异的。 弃妇?我摸摸自己的脸。这里没镜子。 我很像弃妇?我心里不禁打了个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啊,阿古这么一提醒,我还真觉得自己像个被老公抛弃的怨妇。 我才刚刚经历了初恋的甜蜜就要被甩了吗? 呵呵,想也知道,我的表情有多失落和阴霾。 之前我以为自己爱上了楚钺还一直处于不确定的怀疑状态,以为是被感动了,现在可以完全肯定我对他的感情了。 可是那又能怎样?人家已经有冰漪了。把我和冰漪放一起,无论哪个角度去透视,她的级别和成分太高,分分钟把我。 想到这里,我又伤了心。 这一夜,自然无眠。 到了上半夜,我看着庙宇外的满天星斗,映出的都是楚钺和冰漪下午叙旧的场景。 越看星星越孤寂,越发的胡思乱想。想着他们会去哪里…… 一想到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心里就不舒服。 觉得太无聊于是就进了庙宇。就这样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到了下半夜,隐约听到庙里有动静,我一下睁开眼,瞌睡虫跑光光,我猛的站起身,朝庙门走去。 我庆幸自己还有点基本的防身术,顺手抄起地上一根粗木棍握在手,渐渐的逼近庙门。 门外细碎不断传来细碎的声音,我心一横,猛的拉开庙门,我死的捂住那张嘴。 “唔……”那黑影被我捂着嘴,我趁热打铁对着那黑影的脚也踩了上去。 “哎呦!”那黑影惨叫一声,我一听是阿古的声音。 我透着月光一看真是他,阿古赶紧示意我到墙边,我没好气的松开了他。 “怎么回事?夜里不睡觉神秘兮兮的,你要干什么?”我对着他就质问。 不料这货对着我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我狐疑不解的瞅住他,“怎么了?” “夫夫人,我我刚才去了那村庄的住户家。”阿古喘着气看起来惊魂未定。 “去那里干什么?”我皱眉。 “只是好奇而去看看,没想到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阿古抹了把脸上的汗。 “什么叫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我歪头死死的盯住他,“你是鬼,这对于你来说也不难啊,怎么搞成这样?”我这时候在昏暗的光线下才发现阿古的衣服有些地方破损了,他的脸色也很难看。 “夫人,我去了村庄看到了一些恐怖的东西。”阿古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恐怖的?东西?”我费解的脱口而问。 “具体说应该是村民比较异常。”他思索了几秒以总结的语气说道。 “哪里异常了?白天不都好好的,这群人没见过世面,看到楚钺吓个半死,其他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没心思和他辩论,丢了句之后就要睡到草蒲上对着庙顶数绵羊。 “夫人,您不知道,那些个村民白天我看的时候也觉得正常,可我刚才去的时候,发现他们一个个都坐在自家的屋子前,看到我的时候,都一副……” “说,一副什么?”我来了兴趣一骨碌爬起来追问他。 “副死人脸。”阿古说完感觉自己的牙齿再打颤。 他一说那些村民一张张死人脸,我可以想象的到脸色泛白,表情僵直的一幕。 想到这我也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你是不是看错了? 第25章 活人吃生肉 也许那些村民看到你大半夜闯入他们的住宅不高兴摆脸给你看的呢?”我没来由的产生质疑。 我来了兴致,之前的郁闷和无精打采一扫而空,越是这样,我越想探究。 “带我去看看?”我虽然是问话,但是却是确定的语气。 “不行!万一少爷来了看到你人不在,我就惨了。”阿古头摇的跟个波浪鼓似的。 我摆摆手,“楚钺不会这个时候来。即使来了,我们车子还在,就知道我们没离开村庄。他又知道你这么怕他,怎么可能带我擅自离开这里呢。” 我说完看阿古犹豫不决,我对他继续说服,“而且下半夜了天也快亮了。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秘密呢?我有预感,这村庄有古怪。” 我特意把古怪两个字加重。阿古和我一样,一看都是好奇心很重的人,越是神秘越想探寻。 他踌躇了几秒,一咬牙,点点头,“好吧,不过我们要小心。” “又不是恶鬼。还能吃了我们不成?悄悄的就不成了。”我对他眨了个眼率先出了门。 反正可以消磨打发时间,免的自己又胡思乱想,又能去村落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阿古撇撇嘴,恭敬的轻唤了我一声,我赶紧跟了上去。 我们身上本就带着家伙,阿古说他的洛阳匕首用了好多年,十分锋利,身手也灵活。 我身上带着一根折叠式的双截棍,遇到危险我的身手也很敏捷矫健。这还是我用来防身的。 很快,我们走过一条长长的小路,直接进入了村庄。 远远看过去,很多村民还真坐在门前不知道在吃着什么,在冷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慎人。看来阿古所言非虚啊。 “他们在吃什么?”我躲在一颗树后问向我身后的阿古。 此刻我们离那些村民只有两百米不到的距离。 “谁知道,但是我刚才看到他们满嘴的血。”阿古说着的时候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血?难道吃的是…… 一股恶寒升起,我顺着一颗树悄悄快速的潜伏到前面的一颗树前,这时侯看的有些近了。 那些个村民的嘴上果然有血,不止是嘴,手和脸上都是。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好象还有毛? 这下可以排除吃人的可能了。那吃的是什么? 有一点可以确定,吃的是生食。 当我和阿古悄悄的潜伏到离他们一百米左右的大树后面时,才看清这群村民吃的原来是鸡肉,果然是生吃。 那些鸡毛掉的满地都是。血顺着他们的嘴流到手上。简直看的触目惊心! “夫夫人,您看!他他们原来在撕啃鸡子?”阿古这货在这情此景下用了撕啃二字再恰当不过了,但是也惹的我心里发怵。 昏暗的光线下,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坐在椅子上啃食鸡肉。还不时传来鸡子惨痛的撕叫。听的人毛骨悚然。 “会会不会是这里的一个风俗啊?”我结巴的轻声问向阿古,看的真的慎的慌。 “夫大半夜的吃活鸡子?而且是生吃?夫人,据我所知,好象没有这种风俗啊?”阿古哆嗦着反问我。 “那还有些地方有一妻多夫的怪习俗。每年定期举办选夫会,妻子完全可以在选夫会上把看中的男人带回家。”我不服气的反驳。 “习俗虽然奇怪,但却是人的习俗。夫人您觉得一个村落半夜整村人吃生鸡,而且是撕啃,正常吗?”阿古边盯着前面恐怖的一幕边反问我。 是是不太正常…… 难道说这里的人不吃熟食,只吃生肉? “走吧,也没什么好看的,也许这侗族人有怪癖,世界上很多人都有各种怪癖,只不过在世俗眼中不能被接受而已。”我说完兴趣缺缺,调头就要走人。 这时,忽然一声狗叫在我们耳边响起。 “汪……” 是一只大黑狗,那狗看起来很凶恶,叫的声音很大很突然,把我和阿古吓了好大一跳。尤其是阿古,被吓的跳了起来。 “走开!“阿古不耐的拿起手上的匕首就对那黑狗划去。狗咬住阿古的腿被我用双截棍打走了。 那狗又叫了两声跑开了。 我和阿古惊慌失措的对望一眼,运气太衰了。 等我们再转头看向那群村民时,显然,他们发现了我。一个个都站起来死死的锁定我们。 这时候我完全看清了他们的脸,死鱼眼,苍白的脸带着狰狞的笑,和白天时候的状态完全不同。 我差点惊呼出声。连阿古都吓了一跳。他是鬼,却是只三角猫没有什么鬼术的小鬼而已。 他这气场和这些行尸走肉一比,分分秒被比下去。 这群人有的嘴里还叼着肉片,有的已经扔掉了肉。朝我们这一刷齐的笑着。笑的越发慎的慌。 下一秒,这群人朝我们走了过来…… “阿古,快跑啊!”我大喊了一声,和阿古拔腿就跑。 那村民机械性的朝我们追了过来,速度还不慢。 我们跑的满,头大汗,风在耳边呼啸,吹舞着我的头发。 我俩跑到庙宇里面把门紧紧的关上,很快那群人就追了过来,他扪用力的击打着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办?要不要搏一搏?”阿古边抵着门边问我。 “这么多人在门外,就凭你和我,和那群人搏杀?你以为你是鬼还是神啊?”我没好气的反问,阿古有时候有点缺心眼。 庙门内的锁有点陈旧,只怕坚持不了多少久了。 外面那群人的力气很大。阿古找来了一把破旧沉重的木椅抵在了门前。 这样下去早晚得被那群人冲进来,而且我可以清楚的意识到,这群村民和白天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他们像个魔鬼。 这群村民挠门的声音很尖锐刺耳,一股寒气涌向脑袋,我头嗡的一下炸开了。 “夫人,他们是不是中邪了?或者他们根本就是……鬼?”阿古担心的猜测道。 我摇摇头,“不清楚。我只知道现在我们真的很危险。” 楚钺和那个冰漪一出去怎么那么久?到现在都不回来,太不象话了,根本就是有了救命恩人忘记了新欢。 这样的比喻不对,这分明是贬低了自己,他可是说过我是他妻子的。 可是哪有把妻子撂下,不闻不问的? 第26章 面面相觑 想到这里我就生闷气,抵住门的力道也大了些。 我们奋力死守庙门,眼见天空就泛起了鱼肚白,那群人还在不依不挠的撕抓推挤。 “阿古你抵一下,把匕首丢我。”说着的同时我伸出一只手,阿古默契的扔出洛阳匕首。 下一秒,我拿匕首朝那些捅破庙门的手刺了过去。 奇怪的是,那些人被刺后竟然不叫,难道没有痛觉? 再一看,这些人的手都泛着紫,像是尸体死后腐烂前的尸腐颜色。 被我刺中的那些手都缩了回去。但是门外的这群人也更加凶猛。 眼看门快要被撞开了。 “怎么办?”我会也没了主意,焦急的问向阿古。 他摇摇头,咬着牙拼尽全力死守庙门,“我也不知道啊。夫人您这是天问,还是上下求索吧。” “求个毛线。”我没耐性的白了他一眼,这是办法吗?要能求天,我还会问他?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门外没动静了?而且门外的推力忽然全部消失? 什么情况?难道那群吃生肉的家伙转性了? 阿古也明显感觉到了,我们面面相觑。 之后,我抬头看向被捅破的庙门,上面有两根木条已经断裂了。天微微亮了。 我朝外望去,没人了? 鸡鸣声这时候此起彼伏。听到鸡叫我就想起先前那群村民活吃鸡肉的场景,叫我不寒而栗。 “门外好象没人了?”阿古诧异的手指向庙门。 我点点头也是一脸吃惊,“一个人都没有了。” 阿古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一个人都没了?” 他见我站起来,急忙也跟着站起来推开门一瞅,还真是,半个人影都没了。 四周除了花草和石子路,空无一人。 “那群村民呢?”我喃喃的狐疑了一句,伸头朝拐弯处一瞅,那群人已经走远了。 奇怪,真是奇怪!先前还像是没有了灵魂的魔鬼,只知道食生肉,追生人,看那狰狞的样子,不把我和阿古生吞活剥了是不行。 现在怎么又走了?难道白天和夜晚会使他们转了性情?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转头看着阿古,“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留守庙里,楚钺他们回来,就说我闹肚子,去村里借个方便去了。” 我转身就要走被他拉住,“那怎么行?他要是回来看不到你,还不杀了我?你留这里,回来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不就行了。” 我扯住他的衣角,“我去吧,很快的,放心。我想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说完我不顾阿古的阻止,一溜烟跑掉了。 回到昨晚的树下,发现那群村民的屋前地上都是水,看来昨晚他们在屋前“作案”的痕迹已经被掩盖了。 那些鸡血已经被冲的一干二净。 这些人预料到我们会折回来,怕被发现他们昨夜的行为吗?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越这样扑朔迷离,我越想搞清楚。 只见那些人有的在屋前刷牙,也有扫地的,还有端个大盆出来洗衣服的。行为看上去与常人没什么两样。 我躲在树后直起身子一脸迷茫,“难道真像我所说的活吃鸡肉是这里的一个风俗?又恰巧是在昨夜? 这样一想还是未免太牵强了。 据我所知,世界各地的风俗不管是祭祀还是举行习俗活动,都是在白天举行,这样才更显热闹。 况且有些地方的习俗文化活动还有外来者参与,这样以便于把本地的特殊文化礼节传播出去,要更多人知道。 有些外地方,每年会提前半年准备挖死人出来穿美衣的活动,把自己家的死掉的亲人从坟墓里挖出来,把死人打扮的各种惊杵的美艳,然后展示在众人面前,竟相争艳。 当然,这种节俗还是很恐怖也很另类。 不管怎样,这个村子即使是举行活动,大半夜生吃鸡肉也忒扯,绝对不符合常理。 这个村子的村民无论是建筑还是生活作息都保留着原始的状态。天不亮就起来农耕干活。 这会我估计才六点不到。就是农村人在现在也没有全部都起这么早的。 有个村民扛着锄头,朝田地里走去,我悄悄的跟了上去。 我发现这个人与其他人有点不同,穿的居然是中山装?而后面还跟着个穿海军服饰短衫的年轻男人。 千年前有民国时期的衣服吗?我脑袋大条了。 这绝对有问题。我跟了上去,躲在一颗松树后面。 那一片田地里种的都是红如鲜血的果子?这些果子是什么? 正纳闷间,我还发现田地里的那些村民除了侗族本村的还有些穿着大长泡,辫子齐腰。看起来像是清朝人。 我勒个去!额头间已经密密麻麻的汗了。这些个人我怎么昨天都没看到过? 这些个人明显不属于侗族人,更不是本族后裔了。他们拿着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刨着土。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这些人目光有点呆滞,与村头的那些村民完全不一样。 诺大的田地后面是一个很高的小型土山,我昨天听其中一个跪拜的村民说那叫小泊山。 相传千年前是种植青柠根的大山,后来就没了。只剩下现在的这个面积了。 我记得当时我因为没见过还好奇的问那个村民千年前真的有种青柠根吗。那村民肯定的说是个传说,至于是不是真的无从查之了。 这村庄有古怪,肯定有问题。 那些个田里的人一看就像是……像是…… 我正思考间,什么东西忽然搭上我的肩膀。 我心顿时咯噔一下,猛的一回头,倒抽一口凉气。 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此刻站在我面前,手里举着一只锄头,看起来杀气腾腾。 “小姐,这么早不在庙里待着,跑这里做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个男人阴气森森,皮笑肉不笑的对我开口。 这是昨天领头跟楚钺陈述青柠根传说的村民,也是胆子最大的一个。 此刻他的态度和昨天判若两人。算是中山狼露出本性了。 “你们昨夜干了什么?”我皱着眉,手里握住截棍随时提防这个男人的突然袭击,对他反问。 第27章 这个村里都是死人 “你看见了。”这个村民对我冷冷的开口。 “是的。这不是常人所为。尤其是田里的那些……” “忘记你所看见的。”这个男人冰冷的开口,脸彻底沉了下来,朝我逼近,满口威胁。 他举起的锄头在升起的阳光下闪着寒光,我的心打起鼓。要真拼,我未必能拼赢他。保命要紧。 我朝后退了几步,也许是声音吸引了田里的那群人。有几个人朝我这走来。 好死不死的是那几个最另类的村民。 这个男人的身后很快就站了三个目光呆滞的年轻男人,而且笔直的站成一排,如同列队。 身穿长袍和灰色中山装以及海军短衫的男人用死鱼一般的眼神死死盯住我。 寒气瞬间爬上脊背,我怀疑我下一秒可能会因为心肌梗被送进医院。 只怪自己,这段时间总是行事鲁莽,不然也不会出现被通缉的事。这次出来之前应该跟海濑子一起来的,都怪自己太好胜。 近看,我发现这几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很脏而且破损,尤其是那个身穿长袍的大辫子身上还有血迹,不过血已经发黑,有段时间了。 我不敢再说什么了,因为这几个人叫我联想到了“死人”。 我的推测没有错,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一个清朝和民间的人会活到现在,根本是无稽之谈。 但是又是什么能令一个死去的人如行尸走肉一般活到现在呢? 这个村庄里的人供奉的既然是海神冰漪,那会不会和她有关呢?都说女人的直觉灵敏的像只猫。我的预感告诉我肯定和她有关。 也许千年前她化为那幅画之前是不是对这个村庄的村民做了什么? 为首的那个村人停住了脚步,再离我们半米距离外死死的盯着我俩。 “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不然冰漪无法再被供奉。这就是村里唯一的秘密,现在你知道了,可以走了。”男人冰冷的提醒。 “无法被供奉?什么意思?”好奇心此刻战胜了恐惧,我试探性的追问。我在想如果是这女鬼无法被供奉,是不是会鬼形俱灭? 从情敌的角度来说,我希望发生。但是若女鬼死了,楚钺肯定会难受,他对她并非无情吧…… “现在就走。”这男人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对我轻吼了一声,他身后的那几个“人”蠢蠢欲动。 我慢慢与他们拉开距离,然后以百码速度朝回奔。 等我跑到庙里,阿古站在庙门口等半天了,见我来了像是看到了救星。 “夫人,您怎么才来?还好少爷还没过来。”阿古说完把我拉回庙里。 “你的奴性就这么强?”我没好气的喘着粗气白了他一眼。 他瞧见我慌张的神色,没有回答,而是不解略的瞅住我,“阿古对少爷千年来都是誓死效忠的。对了,夫人,您发现什么没有?” 我没有回他,而是一个人靠在墙边顺地而坐等了楚钺一天。心里复杂又矛盾,但是几乎是在乱想中度过的。 因为经历了恐怖的一幕,所以这一天我和阿古都安份的待在庙里没再出来。 直到快如落的时候,我才把阿古叫过来。 “这村庄有古怪。我怀疑那群人早就死了。而且那小泊山下的田里种了一种红色果子,直觉和那果子有关,还跟这个叫冰漪的有关。” 我把我的想法都告诉了阿古,他一脸的费解,“夫人,阿古不明白,这和冰漪有什么关系?” 阿古的话音刚落,楚钺就进来了。 瞧他们神采奕奕的走进门,我心里的喜怒哀乐都错了位。还以为自己是爱情万金油,可以被楚钺爱一辈子。现在想来是天真了。 他看我坐在地上就一个刀眼飞向阿古,“为什么不给夫人找把椅子坐坐?不知道这样很累吗?” “少爷,阿古错了,阿古……” 质问完没给阿古解释的机会,转头看向我,“你的脚疼吗?”声音依然那么轻柔,却使我乱想纷飞。 这般轻柔的话语在离开我的一天一夜间,是不是也对这个冰漪说过?一想到这里,我心里五味陈杂。 他的语气依然温柔,但是我觉得他现在对我的态度不单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是要跟我说分手。面对楚钺的温柔,我悲从心来。 “来,我带你揉揉。”楚钺说完伸出手带我的脚裸轻轻的揉搓起来。 他的力度恰到好处,但是我心里依然不舒,可是身体上的享受感却背叛了心理上的排斥。 我脸上淡淡的悲伤和忧郁的眼神,楚钺并没有察觉出来。他把我从椅子上抱起来放他腿上轻轻的揉捏我的腿。 “把这根汁喝下去。”楚钺对我的语气有宠溺但是更多的是严厉。 我望向碗里的绿汁皱眉,“这是什么?” “青柠根的根汁,喝了。”他简洁而快速的回应后,端着碗给我喝下了去。 之后,阿古识相出去了,就只有我和楚钺。 我本以为他会对我说他和冰漪没什么,对她没有爱,只是亏欠她的帮助而已。 我以为楚钺会对我有个交代。哪怕一句话也好我会当作定心丸吃下去。可我却没听到预期想听到的。 而我一直没有看到冰漪,我狐疑的望向他,“冰漪呢?”我问完伸长脖子朝外看了看。 楚钺沉默了几秒见我不解的望着他,他转身指着庙门外的一只来回飞过的白鸟,“她是冰漪。” 我诧异,“她怎么变成一只鸟了?”而且看起来晶莹透亮,怪漂亮的。像只是传说中的冰鸟。 “冰漪失去了换花草所以变成了小鸟。”楚钺的眼里满是内疚,这叫我心里更为不舒服。 我根本不想见一个女鬼的人情。更何况我只觉这个女鬼,在做海神的时候曾经做了些不地道的事,我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都相安无事,但是我对我前几天夜里看到的那一幕始终有很多困惑。这个冰漪变成了一只鸟,这几天一直缠绕在楚钺的身边,我是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 都说爱情中的嫉妒就像毒药会使人上瘾,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就在这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心里的重重疑云,我对楚钺说有些事想告诉他。 这时候那只冰鸟飞了过来…… 第28章 荧光鬼果 我叫楚钺,把那只鸟撵出去,不想看到她。楚钺没有这样做。还是冰鸟自己飞出去的。 我压下不爽,把前几天半夜和第二天早晨看到了那一幕都告诉了他,并且我直接把怀疑冰漪和村庄有关联的想法告诉了楚钺。 没想到楚钺的反应很平淡,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他告诉我他早已经知道村庄里的秘密,只是没想到这个秘密居然被我发现了。 最后我终于知道了千年前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村庄的这些村民为什么会这么古怪。所有的谜团最终解开。 原来这座村庄的人在经历过一次海啸中全部死去。 冰漪当时在海啸之前救了村里的一位祭司,同时也是一位厉害的巫师。 之后冰漪重建了村庄,并且把经历海啸而死去的那些尸体全部弄了上来。 而同时,巫师身上带着先前种植出的一种荧光鬼果,这果在被摘取之前曾被种植在田里进行光合作用,之后被掺进的巫术。 这种鬼果没有被施进巫术的,给死人吃了之后,会变成行尸走肉。而当时千年前被施了巫术吃下去的那些死去的村民,他们被赋予了生前的思想,与常人无异。 被掺有巫术的荧光鬼果给死人吃了之后,有了思想,他们还可以再利用当年那位巫师传授的秘传咒语操控后来服下普通荧光鬼果的死人。 这东西一旦寄生在死人身上,它们的意识已经涣散,但是身体在发育,其实死了。并且动作略为机械,没有常人的灵活度高。 在这东西的控制下,起码还能活上一万年。 但是荧光鬼果在生长期间,是靠吸收人体养份来的。而不管是拥有思想或者没有思想的活死人,想继续“生存“,就必须依靠吃生肉来维持。 这就是我那天夜里看到的群体活吃生鸡的一幕。 而吃下了普通的荧光鬼果的活死人,没有思想,只会劳作,听从命令。 那天早晨在田里看到的那几个死人想必目光呆滞,听从命令,就是吃了普通的荧光鬼果的缘故。 之后这些有思想的死人他们吃了鬼果,保留了生前对海神的崇拜与敬仰,一直在供奉冰漪到现在,为的就是报答她的再生之恩。 如果不是她把尸体重聚,那么再有荧光鬼果也于事无补。冰漪对它们有恩情。 但那个村民为什么会说如果我把事情告诉了楚钺,那么冰漪不再被供奉?难道他们怕楚钺灭了他们吗? 也是,楚钺这么厉害。别说鬼,连活死人都怕他。 楚钺对这个村庄和冰漪的事了如指掌。看他说的那么自然,好象这一切就该这样发生的一样。 我看楚钺也没有要离开村子的意思,我们三人在神庙一住就是一星期。 在此期间,虽然冰漪变成了鸟,却无时无刻的陪在他身边,比以鬼的形态陪在他身边还要方便。 而楚钺也没有以前对我热情及主动了,虽然也会不时的关心,但是和之前相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而我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 一个星期里,我偶尔会去看那田里的活死人种着荧光鬼果,那些果子一旦成熟就会变得越来越红。 楚钺没有阻止什么,只是告诉那群村民,如果敢碰我一根毫毛,不会叫他们消失,但会生不如死。 那群村民其实怕死,贪婪的在死后又多活了一千多年。他们死过一次,经历过一次被大海无情呛死的痛苦,不想再死第二次。 那感觉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一样的。 待久了,觉得这里既阴森又无聊,随着楚钺对她态度的变化,我的内心越来越不安。这里就是一间地狱。 恐怖的是我不知道这些后来进村的人是怎么死的。还是说这些活死人刻意去找尸体吃下荧光鬼果成为没有思想的活死人帮村子进行劳作的。 这些我不想再去想了,我也待不下去了。 终于这一天,我看着楚钺用无比认真的口气开口,“我要回家了。既然我的蛊毒已经被青柠根化解,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还是回家比较好。” 却不想楚钺直接摇头表示不同意,“雏儿,你不可以走,不能离开村子。”他简单的说道,直接给我做了决定。语气淡淡的却不容质疑。 什么时候他对别人的这种口吻和态度用在了我这里?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原来因为他答应冰漪要守护村子,这个村子最近要遭到大劫,他必须留下保证那些所谓的村民的安全。 那个冰漪是属于这里的,我觉得楚钺是为了她才不愿意离开村子。 这么一想,我的脾气就卯上来了。我的嫉妒和不爽在今天这一刻全部发作。 “楚钺,如果你是因为她变成了鸟而对她内疚,要陪她,我无话说。如果你还把我当你娘子,就离开这里。大不了我把青柠根还给她,我变鸟,她变人。我本来就不想欠她什么。” 听我这么一说,楚钺本来平淡的脸上先是皱眉,随即显现不耐,“雏儿,别无理取闹。” 呵呵,离开村子叫无理取闹?我被气乐了,也被伤到了。 我又不是村里的人,我也不是被看管的犯人,用不着有家不能回吧?即使回不了雪洞,我还有娘家。 我虚眯着眼看向他申讨,“你如果想陪她是你的事,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明知道这里一切都不正常,我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你这次不就是为了化解我的蛊毒吗?都化解,干吗还赖着不走?这些村人都是死人。有什么好守护的?” 我狠狠的质问了楚钺,他沉默不语,只是站在我面前盯着我。 我生气的直接看向阿古,“你带我回去!” “这……”阿古一副为难的神色,“夫人,你还是听少爷的吧,他留这里是因为村子有劫难。冰漪姑娘为你化解了蛊毒,若我们现在走,不太好吧……” 我脸色铁青,“怎么?连你也为她着想了?我不稀罕她送我青柠根。我说了,我可以不要。我现在就吐出来。”我说完开始掰自己的喉咙试图把根水吐出,我不想欠那女人什么。 “够了!雏儿,不要任性!”楚钺略为愠火的对我疾言厉色。那鸟这会又飞来飞去,好象在向我挑衅,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阿古,你送不送我回去?”我直逼阿古,“你喊我夫人是白喊的吗?” 第29章 楚钺你别走 阿古不说话,两只眼一会瞅楚钺,一会瞅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气氛很是僵持。 半晌,楚钺对阿古点点头,一副无奈的样子。他居然答应阿古送我回家? 很好!非常好!楚钺,你这个薄情汉,为了美女可以送走自己的老婆? 哼! 我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在楚钺复杂的神色下坐上了车。 这期间,楚钺没有走出庙门来追我甚至阻止我,换作以前,他会的。但是这次居然没有追出来。 这令我更加伤心难过,这次的争吵使我消化不良。 而我却不懂他当时的心理。也是到后来我才知道,实际上楚钺跟冰漪谈过之后也发现了他对我真正的感觉是什么。而这些都是后话了。 回家的路上,阿古不断的问我是不是后悔了…… 我无力的朝后背椅上一靠,“你是指我爱上楚钺有没有后悔?”我望向车窗外。 “夫人,别怪阿古说话直,您现在就像是个弃妇啊。”阿古开车瞥了我一眼幽幽的开口。 “也许吧。”我到现在才彻底承认自己确实是像个弃妇。 在爱情里,没有救世主,一切只能靠自己。在我离开那座庙开始,我是不会主动再去找楚钺。 问题不在我这里,而是在于他。他能为了这个女人可以没有挽留我,我还有留在那里的必要吗? 我没有心思再说任何话,手托车窗看着外面快速掠过的景物。物是人非。 之前,我从楚钺的怀中醒来,那时候我们是亲密无间的。看窗外的原野森林都有一种温馨如家之感。 现在只有凄凉和孤寂。 但依我的性子不允许自己颓废。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睡一觉,即使不能忘记,也要把和楚钺发生的一切都淡化。 也许,到了家,我和他的关系真的会发生质的变化吧…… 很快,我迷迷糊糊的沉睡过去。隐约,我又梦到了我身处一片悬崖边,风很冷。就我一个人。 夕阳西下,我被包围在一片晚霞中。一转身我发现有个带面具的男人正瞅着我。 “你怎么又出现了?”说完我楞了一下,为什么说“又”呢? 那个男人很高大,单从眼神看,我一下就认出了是上次梦里的那个男人,他的眼温柔的睨视我。 这次我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靠了上去。我摸向他的脸,他脸上的面具在橘色的朝霞下闪动着温暖的光。 “为什么感觉你那么熟悉?”我在梦里边摸着男人的脸喃喃自语。 我闭是眼感受他温柔的气息。也许他可以把我带离这危险无边的悬崖。 忽然,我听到了海声。我站在崖边低头一瞅,是一片蓝海。 再抬眼一看,一束金光折射下来。再仔细看去,那个男人不见了。我在散发的一片金光中到处寻找。 我朝四周走了几步,左探右探,伸长了脖子也没有见过那男人。 我摸着后脑勺,真是奇怪,怎么找不到了?他去哪了? 一转身,身后是个男人,他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开口,“雏儿……” 我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瞅着眼前这个长相俊朗而气度不凡的男人,他的话语温柔却周身带着一丝寒冰。 是他,他脱下了面具,远远的看着我。 因为距离有点远,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在满天朝霞和森森大树的映衬下投射下一片阴影。 楚楚钺? 当我模糊的看清了远处男人的面容时,我的眼神从诧异到兴奋,我开心的游向他,直扑他的怀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知道我多想你吗?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我用几乎恳求而希翼的声音开口。 。这时,一道银色的光束忽然散开,出现在崖下的海面。抬眼望去是一枚美女,看起来像是海神。 这不是冰漪吗? 我转头不爽的睨住她,她漂浮在空气中。 “楚钺,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雏儿了啊。”这个女人用着极其甜美而温柔的声音对楚钺提醒。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我还没说完,楚钺推开我,用陌生的眼神睨视我。 “不!楚钺,别走。”我想抓住他,可是晚了。那个楚钺已经抢先一步把楚钺拉向了她。 我无助的看向他们,那楚钺对我露出得意的笑。 “你不是雏儿。不是雏儿。”楚钺冰冷的对我说道。 我意识有点涣散,记不得楚钺再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紧抿的薄唇。 之后两人一同消失在崖边。 我缓过神猛的冲到崖边,扑通一声摊软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楚钺!”声音回荡在诺大的海面上空。 我盯着崖下海面发呆。像是在时间大海上漂流的一叶舟,美梦像是被截断了。 猛的,我被拉回现实,原来是一场梦,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痛苦,我的脸上全是泪水。 梦与现实这会没区别,现实里的楚钺和冰漪现在就在一起。 没想到一个长长的梦居然作了这么久,阿古告诉我,我昏睡了整整一天。 这一觉晃到了夕阳西下,我疲倦的望着窗外橘色的晚霞。先前的梦中也是这样如画的美景。 阿古察觉到我的异常,关切的开口,“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车上有吃的。” 我无精打采的摇摇头。 车子还行驶在森林中,快开到车下了,即将开出林子的范围了。 当时和楚钺在车里,因为先前晕厥不觉得路程长。 没想到这次车开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想过这个村庄离我们的镇上会这么远。 满脑子都是冰漪变成鸟围着楚钺旋转的景象。 冰漪做海神时对楚钺有爱意,做鬼时已有恩于楚钺,成了鸟依然愿为他做任何事。 这样一想,楚钺对她有情有义也无可厚非。 我尽量这样安慰自己,为的是自己不再伤心,想为自己和他相处的这段日子划上句点。 那花轿上坐的只是我的肉身并非我的灵魂,仪式没有真正完成,从没有过。 我和他的这段缘也许该尽了…… 终于,车开出了森林,来到山脚下。 这里还有一段土路,车开起来有点费劲,速度比较慢。 我睡足了,准备拿黑夜当白天。车开在小土路上,这段路还不算短。 阿古告诉我,白天的途中休息了两次,不然会开的很吃力。 我看向窗外,一轮上弦月悬挂于天际,鲜红如血,红的妖冶。 都说血月的夜晚会有诡异之事发生。我以前不信。可今晚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四周越来越黑,只有车灯微弱的光照着前方三米多处。 远处两边依旧是荒山,四下没有一个住户。 我感觉此刻有点冷。 “阿古,你在这种地方开车不紧张吗?”我有气无力的随性而问。 第30章 血鬼店 他笑笑,“紧张?夫人,我可是鬼啊,我曾经遇到过比这环境还要黑灯瞎火的地方呢。没什么怕的。” 他说完我不置可否。 车开了一小会,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无奈,我啃起面包和饼干,食不知味。 忽然,阿古指了下前面,我朝前好奇的望了一眼,凑近一看,是一间店。远远望去,店里亮着微弱的光。 “好象是一间食店,夫人,我们要不要停下来去看看?”阿古继续开着车问我。 我犹豫了一会,觉得现在是身冷心冷,急需要一些能温暖灵魂的能量进行补充。于是我们一致决定去里面看看。 停下车,才发现这家店座落在土路边上,周围都是灌木丛。店面乍看之下不算小,在血月的映衬下有点诡异。 但是当时我们没想那么多,就把车停好,走了进去…… 原来这是间粉条店,灰白色,进去后光线十分阴暗。 为什么说阴暗呢?这里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阿古,有没有觉得这店里比外面更冷?”我环抱双臂不禁开口。 他不由的打了个激灵,“有点。” “不会……发生什么邪乎的事吧?”自进了那村子,遇上发生的怪事,有点后怕了,我不能不警惕。 “应该不会吧?夫人,您想啊,一家面店能出什么怪事?”阿古对我小声的反问了一句。 这时候出现一老爷爷,看起来慈眉善目,只是穿着一身的黑色大衣,长到脚裸,把他干枯瘦弱的身子包裹在内。 “来客人了,快坐快坐。瞧今晚冷的。”那老爷爷热情的招呼我们坐下来,笑眼盈盈的开口,“两位想吃粉条吗?我们这里的粉条劲斗着呢。牛肉和排骨粉条是我这店的招牌。” 我和阿古对望一眼,“夫人您吃什么?”阿古恭敬的问我。 “你呢?排骨?”我问完,阿古点点头。 “老人家,牛肉和排骨粉条各来一碗。”我客气的对这老爷爷应道。 “好勒,两位稍等啊。”这个老爷爷说的很慢,转身还自语“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得好好留住才是。”随后蹒跚的消失在大厅。 面对这么热情的老人,这个寒冷的夜晚也渐渐温暖起来,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会,我仔细打量起这里的环境。 桌子是木桌,甚至有点古典风味。桌子边上掉了红漆,很陈旧,桌边有些地方破损了,凹槽里全是黑色的污垢,而且看起来很油。 店里面居然铺着石子路,有些石头从中间有微微的断裂。 灰白的墙有些脏,白漆掉了一大片,有的地方有些发黄,整体看起来很古怪。 “这店虽然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但是环境也忒差了。”阿古瞥瞥嘴不由的抱怨一句,“卫生局都不管的吗?这样的店也能达标?” 我瞥了他一眼,“填饱肚子再说。看来这店的老板就这个老人。这么大岁数开个粉条店也挺不容易的。何必计较那么多。” 我说完话才发现在右边的暗角里有个小香案,香案上供奉着一只红色的佛翕。 令我诧异的是,那佛翕里坐着的不是佛像,而是一只红色的石膏? 石膏像看起来不大,但是可以看出捏造的是个被重色彩绘的男石膏。 佛翕面前烧着三柱香,我不经意的多看了那石膏两眼,不知道怎么的,发现这石膏像在看我? 我看向阿古,正要把看到的告诉他,这时候厨房里传来阵阵肉汤的香味。在庙里的这些天里,真心食不知味。 闻到这香味,真是翻腾了肚子里的五脏庙。 “看来这老人家没说错,粉条光闻就够我谗的了。”阿古也嗅到了,一副贪婪的样子。 我笑笑,走到拐弯处伸个脖子朝厨房里望,看到老爷爷在煮面。里面地方不大就她一人。我又跑回椅子上。 不久,老爷爷端着一只大盘子出来了,盘子上放着两碗粉条,堆着满脸皱纹的笑开口,“久等了。饿坏了吧?” “是啊。”我顾着看盘子里的粉条了,没有心思的应了一声。 老人把盘子放桌子上,阿古已经眼疾手快,迫不及待的把他的排骨粉条接过去了,接着就大块朵颐起来。 我看到老爷爷的手干枯苍白,指甲很长,指甲里积了很多垢,原先如山高的食欲瞬间瓦解。 她见我没动勺子,坐在我对面笑着开口,“不吃吗?这粉条可是很鲜啊。” 我哦了一声,心想这么个老人忙活大半天搞出两碗面也不容易。先前饿的要命,忽然又不吃,不奇怪吗? 我拿起勺子挑了半勺肉汤送进嘴里,这个鲜哪! 这店的环境看起来不咋样,这面的味道确实不错,没得说。 老太爷爷见我这么说,笑的脸上皱纹堆起个摺子,“你们是从村外来的吧?” 我礼貌的点点头,“是啊。”我低头又喝了一口。 忽然我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低着头眼瞥向阿古,眼神问他这附近有村吗? 阿古明显也察觉到了老人家说话的漏洞,挑眉回问我有吗。 这店前不着村,后不挨户的……说白了根本没人。 我当时和阿古看到是一家店,被饿冲昏了头,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老爷爷,这这里有村子吗?”我发现自己舌头打了结。 因为不禁想起,就是有村也是那古怪的死人村吧?离这里也有一千多里呢! 不料这老人忽然大笑了一声,“有,怎么没有?只不过他们不轻易出来罢了。” 这话听的我怎么慎的慌?什么叫“他们”不轻易“出来”? 而且这老爷爷的笑有点阴森,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阿古一听被呛到了,猛的咳嗽起来。 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为什么说出的话恁的使人寒毛耸立?往往越是含糊其词透着玄机的话,越是使人感到不安。 我干笑了两声,没再问,我怕再继续问下去,没有什么给问出点什么害怕的,那就惨了。 没有楚钺,万一遇到不干净的,我们俩就是没有了牙齿的老虎,拿什么和这些个东西斗? 阿古对我压低的声音开口,“夫人,我之前开车来侗族的路上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店。”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头继续喝汤。 刚喝一小口,发现这里面的牛肉很红,那颜色不像是淡淡的被煮过的牛肉颜色,红的如血。 而这时候阿古舀起一大块排骨,我当场僵住了。那勺子上除了一块排骨,旁边还有一截被煮熟的手指头? 第31章 什么我要嫁这石膏鬼 这个认知使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阿古这货虽是鬼,却厚道老实的像个木头,反应也慢半拍。 他没发现正欲朝嘴里送,被我猛的按住他手腕,“别别吃。有有……” 阿古疑惑的顺着我的视线一瞅,惊的一蹦三尺高。 “哇啊啊啊……”如杀猪的惨叫使我倍感惊怵。 “黑店,一家人肉黑店!”阿古一下把我挡到身后,惊魂未定的指着那老头,“你你这么大年纪,居然做这种黑心生意?” 那老头平静了两秒,之后爆出狰狞尖锐的笑声,刺耳不堪,“哈哈……你们怎么不喝了?这汤不够鲜美吗?” “鬼,绝对是鬼……”阿古惊异的脱口而出。我和阿古亮出家伙。 那老头阴森森的目光擒住我俩,“我不是鬼,只不过是个活了千年的行尸而已。” 话一出,我背脊爬满恶寒,经历过几次鬼怪之事,我没有了先前的惊慌失措,故作镇静,“你骗谁?你不会是想杀了我们做人肉汤吧?这里这么荒凉,根本没人,你什么居心?” 那老头朝前走了一步,我们后退一步。 忽然,我和阿古默契的朝门那奔。刚奔到大门边,那铁门砰的一声无风而关,正好撞在阿古的鼻子上,痛的他哭爹喊娘。 我推了下他膀子瞪了他一眼,“这时候还有闲功夫喊?” 那老头死死的瞅住我,“你们不是去过小泊山的侗族村了吗,也知道村庄里的秘密,怎么?多见我一个千年的巫尸就被吓成这样了?” 话一落音,我了然。 “夫人,这老头难不成也是那村里的?”阿古疑惑的朝我轻丢了一句,依然挡我身前保护着我。 我点头,“应该是。” “巫尸?难道你就是千年前种植了青柠根又帮助侗村死人复活成有思想的活死人的那个祭司?”我清清楚楚的开口质问他。 那老头嘿嘿笑一声,不置可否。 我的火气一下燃烧起来,“虽然你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供奉冰漪使它鬼魂凝聚成形,但是也不该给死了的人吃下这种掺了巫术的东西。你知道千年来,那村庄害了多少误入村子的人吗?死了还不算,还给死人吃下换花草,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你太过分了!”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那老头大声怒吼。 他脸色骤然巨变,不以为然的笑了,“随你们怎么说,知道村里秘密还能活着出去的,你们是第一个。” “你想干什么?”阿古清了下嗓子,冲这老僵尸故意大喊。 “哼。”老太阴冷的笑了一声,“今天是血月阴日,算你们不凑巧。这娃子本性属阴,才会误入我这里。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杀了我们再吃掉?还是把我们做成像你这样不人不鬼的行尸?”我冷冷的睨住这老头,手心里直冒汗。 那老头诡异的对我摇摇手指,“不。我不会杀了你,我知道他也是鬼,不过是只没用的鬼,我先杀了他,至于你,我只不过想把你嫁给我儿子。” 他不是个巫师吗?还有儿子?我和阿古面面相觑,以为这千年巫师做僵尸做出神经错乱了。 忽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儿子?这里一眼望到底。难道说在厨房里?可是先前我去了厨房,当时就老头一个呀。 冷汗冒出,这时候空气中传来桀桀桀几声怪笑,笑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什么声音?”阿古边四下环顾边防备那老头随时扑过来。 “桀桀桀……”那声音又不适时宜的响起,一阵发颤。 我手紧紧的握住双截棍,相对于遇到这么可怖的事,我没有了以前的无助。离开了楚钺,我学会了勇敢。 那老头对我皮笑肉不笑,“你就放弃挣扎吧。以你的那三角猫功夫,根本成不了气候。” 成不了气候?这几字提醒了我。 我先前就觉得那尖锐古怪的笑声来源于香案那一块。现在可以确定了。 气候?我脑袋嗡的一下蹦出石膏俩字。 我机械性的转头朝那香案上的佛翕看过去。 下一秒,我呆掉了。那石膏居然咧着嘴唇对我嘿嘿的贼笑。 一只彩绘过的石膏对着人笑,这感觉可想而知,恐怖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了? 看着阿古惊的说不出话的表情,估计他心中此刻有千万个惊异飘过大脑了。 只见这老头走到香案面前,跪在了蒲团上,先是作了几个揖,随后嘴里一阵叽里咕噜,声音不大,但是却听的全身发毛。 老头好象在说,“我的儿子啊,以往的那些个女子都不俊,这个最俊。好久没有见过体质如此阴寒的女子了,老爹今个就给你留住她,我知道你最满意这个。” 我靠!要我嫁这个石膏?而且这老头的脸瞬间开始变化。脸色惨白,皮肤耷拉在脸上,像哈巴狗。眼珠子有些爆突。 也许是生前长的就很尖嘴猴腮,这副丑陋的模样,不知道哪个女的会看上这样的老巫师?估计也是那个村里的,选择条件有限,不然谁会要这样一个男人啊? 我甩了下头,都这时候了,我在乱想什么啊?心一下子就凉了大半截。门是锁了出不去了,总不能作以待毙啊。 再看看阿古,明显被那佛翕里的石膏惊到了。这还有希望能出去吗? 那老头带着恐怖的脸冷冷的盯着我,“还不快过来给我儿子成亲!” 我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那老头见我没反应一下火了,“我儿子长得这么俊,你个丫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不快过来!” 那石膏对我一直咯咯的直笑,唇红齿白,看的我也要跪了。 阿古举起那把洛阳匕首朝那老头迅速的刺过去,结果没得逞。那老头年纪虽大,但是身手真不是一般的矫健。 我赶进扶住摔过来的阿古,想用拖延政策,再随机应变。 我态度一下逆转,好声好气的开口,“老人家,不管如何,我们无怨无仇。今晚我们真不是有心闯入你的店里。而且我那么丑也配不上你儿子。哪天我烧几个美女纸人送你儿子就是了。” 那老头忽然移到我面前恶狠狠的看着我,我以为他会什么移形幻影大法呢。 “要你嫁就嫁,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是不是要我逼着你吃下荧光鬼果,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任由摆布才满意?”老头歹毒的威胁我。 第32章 楚钺别离开我 我发抖,我可不想变成那样,一具行尸走肉可是生不如死啊!阿古还想拼,但是被我阻止。 我没说话,紧张的咽了口唾液,“怎么个成亲法?”我想尽量拖延时间。心想要是过了这一夜,天亮了,这家店应该会消失。 我看过一本书,书上写血月又是阴日之时,晚上会出现一些阴事碰到些阴物。如果用黑狗血泼之,可保命。 可是这里也没有黑狗血呀,只能用拖延政策拖到天明,希望可以化险为夷,保住小命。 有点后悔自己一气之下擅自离开了楚钺,但想想他和冰漪在一起,我走的时候竟然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挽留。一想到这我就失落。 那红色的石膏尖锐的笑把我拉回现实。我当时就在想,这老头不会把我也变成石膏直接塞进那佛翕吧?要是这样我就悲剧了。 但是怎么都得一搏了,避免不了。现在是骑虎难下,不是他收了我,就是我们灭了他。 一场激战后,阿古功夫不差,但竭尽全力的保护我受了伤,我被那老头揪住衣领站在香案边。 “跪下,跟我儿子拜堂。”老头一脚踹在我腿上,我一下跪在蒲团上。 那石膏这次发出嘤嘤嘤的叫声,一改先前诡异的笑。那老头赶紧哄起来,“好了好了,我儿乖,我不踢她就是了。” 我全身寒毛都炸了,试想被一只丑陋的石膏心疼是什么感觉? 那老头压住我和他那石膏儿子拜堂。 之后,居然把我直接扔进了佛翕?我都不知道那死老头是怎么把我给扔进来的? 除了吃惊和害怕就是尖叫,我不得不尖叫。一进佛翕,那石膏就动了起来,朝我歪歪扭扭的走过来。 “娘子,我们……洞房吧……”这石膏说着残破的话,他身上的红色石膏像衣服一样开始脱落,咧着鲜红的嘴唇一直咧到耳根,对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我频频后退,但是已退无可退了啊,这里太小了,而且角落里居然有张床?不知道这石膏欺负了多少无辜的少女! 脱掉那层石膏后,我看清楚了,完全看清了。是个男人,只不过是个侏儒! 这个侏儒僵尸有一米高,肌肤发黑,一看身体就十分僵硬。试想要是被他压在身下……是多么的痛不可挡! 那些个无辜的少女势必死的很惨啊。 我手脚并用,阿古几次差点把我救出来,但是都被那老头阻止了,他们依然在激战。 店里的板凳桌子都被砸的砰砰响,一片狼籍。 那石膏拖住我的腿,把我压在挺硬的床板上,这侏儒个矮,力气大的惊人。我惊慌错乱,眼泪鼻涕一把抓。 “救命啊!救命!”现下只顾着喊救命了。我的裤子快被这侏儒给趴了。一种无边的绝望涌上心头。 千钧一发之下…… 忽然,一道身影闪过我的视线,很快,来不及看清楚,我就见着那石膏把我拎起来走出佛翕。 下一秒,我肩上传来一记劈刀掌,我晕厥在蒲团上,晕厥前我仿佛看到了楚钺? 迷糊中,我好似听到了楚钺的声音。 “谁借了你们胆子这样做的?”楚钺的声音在我耳边此起彼伏。 我努力睁开眼,却迷蒙不堪,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是,是您来了,我我不知道是您的人,请您多包涵,不要杀我们啊。”那老头佝偻干瘦的背影我一下就看出了。 我虚眯着眼看到他跪在地上吓的如一片残枯的落叶瑟瑟发抖。 只见这老头不断蜷缩在地上磕头。虽然看不清这男人的背影,但声音直觉是楚钺。我可以感受到朝老头迸射而出的那抹寒光。 期间,我好象还听到了鸟叫声。 难道说那冰漪也来了吗? 冰鸟发出晶莹如薄冰的尖锐冰刀直戳那老头,看来是救我们的。 下一秒,这老头在我们猝不及防之下不知道用了类似吸魂大法的鬼术,居然把冰漪幻化的冰鸟吞咽到了嘴里。 而那些击出的冰刀瞬间掉落在地上,化了。 “冰漪姑娘!”阿古发出一声急切的大叫。 下一刻,我忽然听到老头的手骨断裂的声音,随即就听到老头的惨叫。 “老爹!”那石膏带着狰狞的脸孔,走到我面前,我感觉阿古和这个石膏又激战起来。 我躺在地上,又听到那老头鬼喊狼叫,跪在地上头朝那背影磕的砰砰响。 “求您了,别杀我儿,要杀要剐冲我来。”那老头这会又可怜兮兮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抬着头对那道背影极力恳求。 看起来就像是个年岁大而无助的老爷爷。虽然看不清,但是很难把现在的这个老头和之前邪恶凶猛的老巫结合在一起。 “放开我老爹,不然我就拿你女人开刀。”这声音是那石膏发出的,声音充满威胁。沙哑中带着一丝垂死挣扎。 下一秒,一双冰冷的手就掐上我的脖子,那石膏的红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干枯如冰的尖爪,掐的我生疼不说,全身像是要结冰了。 “唔。”我不断的挣扎,但是没有任何力气,只是在做无用功,嗓子里发出拼死的闷哼。 “放了她,如果不想魂飞魄散。”一道声音冷的像寒冰,直叫我打激灵。 这是楚钺吗?声音直刺骨髓。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力了。 “那你先放了我老爹。我只是看出这娘们有穿梭阴阳的体质,想要她陪我而已,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石膏撕哑的狰狞声传入我耳朵,对着那男人边威胁边解释。 我还听到了阿古唤我的声音,我知道他很担心我。但是我一点力气都扯上不来。 先前这石膏在我脖后根的那一记刀手把我打的半昏半醒,我现在就是这东西的俎上鱼肉。 “你没有讨价的余地。放了她。”声音比之前还要更加凛冽,整间店都要冰封。 所谓带帽子得知头大小,灭对方之前得看功夫多少。我清楚知道这俩鬼不是这背影男人的对手。 “我今天就杀了这娘们。”这石膏我以为它会不断求饶,却不想它居然要鱼死网破。 “夫人!”阿古朝我这冲,那石膏疯了一样的大笑。 我紧张的昂着头努力睁大俩眼朝那石膏瞅去,发出临死前绝望的尖叫。 一道白光过迹,那石膏的笑声在死寂中定格,等阿古刚冲到我面前,那石膏倒地。眼前一片腥红,腥臭味极重。害的我直接大呕特呕起来。 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再彻底昏迷前我被那男人抱在了怀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虽然只有短暂的几秒。 是楚钺,肯定是楚钺! “叫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不该答应叫阿古带你回去。”楚钺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说不出的心疼,仿佛要把我柔进他的身体里。 我紧紧的抱住楚钺,是他是他,我激动的大喊,“楚钺!别再离开我!我好怕。”眼泪绝堤,我趴他怀里哭的淅沥哗啦。 阿古跪在地上,“少爷,是阿古不好,没保护好夫人,请您惩罚阿古吧。” 楚钺冷着脸,“这两具僵尸本不就不是你能对付的来的。能撑到现在也算万幸了,起来吧。” “谢少爷。”阿古起来后对我恭敬的道歉,“夫人,对不起,阿古没有保护好你。” 我摆摆手叫他别说话了。我现在满心思都是楚钺。 他深情的睨视我,对我的小鼻子刮了一下,“淘气的小女人,总要我不能省心。”虽是抱怨却有着浓浓的宠溺。我把头埋在他脖间感受他特有好闻的气息。 抱起我,我靠在他胸膛上,我们刚出这间鬼店,不想鬼店消失,这里居然诡异的变成了一片水域? 而那老头已经不见了。 顿时,我们深陷在水里,冰冷刺骨…… 第33章 碎尸也能拼合 “雏儿!”楚钺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阿古在前面开路。 血月越来越红,浑浊的水里空气沉闷,有点腐臭。阴暗的水下冰冷刺骨。 “怎么回事?楚钺,我们在哪?怎么会在水里?”我惊慌的环抱着楚钺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片芦苇塘。 天这会黑了,昏暗不已。 楚钺抱着我朝村子的方向直接飞去,但是直接摔了下来。 “啊!” 我惨叫一声摔在楚钺的肚子上,软软的,像踩在沙滩上的感觉。但下一刻我脸色大变。 “楚钺!你没事吧?”我担心的摸向楚钺的肚子。这么高的地方摔在他肚子上,是人早就被踩吐了,至于鬼…… 我对着他的肚子一阵乱摸,发现他正尴尬的盯着我,我看他好象并不疼,但是我还坐在他肚子上,而且我们还悲剧的漂在水上。 “少爷,你没事吧?”阿古飞到楚钺身边把他扶起来,被楚钺拉开。 阿古觉得奇怪,试图飞起来,却突然重重的摔到了水岸旁的杂草丛里去了。 我吃惊的看着他们,奇怪,是鬼,为什么飞不起来? “今晚血月的威力太大,至阴蚀骨,飞不了。看来只能走水路了。”楚钺的语气有些不安和急燥。 “为什么要游回那个死人村啊?我的情蛊不是化解了吗?我们回家吧?”我抓住楚钺的衣服阻止他回去。 他看我满脸期待,摇摇头,“我原先答应冰漪要帮村子渡过劫难,冰漪虽化鸟,灵魂却在我这,我要把她的魂魄放到庙里。雏儿,你明白吗?”他一脸希望我能理解的神色。 我重重的点点头,握住他的手,“你是为了我才欠了她那么大的人情,原先是我太小心眼了,对不起,楚钺!” 他摸摸我的脸,一副欣慰。阿古这时候回到我们身边。 “雏儿,这里的阴店已经消失了,你和阿古留这,我回去看看很快就回来,我会在你们四周设置结界,等我好吗?”楚钺对我认真的开口嘱咐。 “夫人,我们还是听少爷的话吧,少爷是怕您去了有危险。”阿古也劝我。 我猛的摇头,“不要,我不要再离开你。我要和你一起去。”我死死的抱住楚钺的脖子,迫切的恳求他。 楚钺叹口气,被我求的没办法。随即闭眼念动口诀,白色的气体从他的周身冒出。 我的身体像是被灌输了一道道真气,仿佛在这冰冷的水里被围上一层厚厚的暖气。 “有了真气,你就能自由出入水下了,就像在雪洞一样。”说完楚钺牵着我的手一下潜入水里,我和他一同朝上古村游去,阿古随后。 这条水塘的深处原来是个那条古村连在一起的。 虽然楚钺利用鬼术带我快速穿梭水中,但我们还是游了很久。快接近村子的时候,我们都很累。我几乎累的不行。期间,楚钺一直在给我输入真气。 再次回到上古村天空已经泛鱼肚白了。 清晨的风冷的沁髓,楚钺抱着我冲出水里,衣袖轻舞,帅毙了。 到岸上,才发现村里一片凌乱,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难道我们来晚了?村里出了什么岔子?”我焦急的看向楚钺开口。 这会四天大亮了,血月消失,楚钺抱着我飞快的朝庙里飞去。悬空的感觉真爽,尤其是被亲爱的老公抱着飞爽爆了! 庙门开着,我们冲进去一瞅,别说什么蜡烛,盏灯,连供奉的香案都没了。那副画像不翼而飞。 而石像的头也不见了,看起来异常诡异。 “没了画像,冰漪的魂魄是不是回不去了?”我看着楚钺不安的问。 他点点头,“那是她唯一的去处。必须找到那副画,不然冰漪的魂魄只能凝聚三天,三天后飞灰烟灭。”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可是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种极大的不好的预感袭向我们。 等我们三个飞到村庄的时候一看,房子前到处是尸体,包括那些有思想和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全部凌乱的横呈在我们面前,一副死寂空灵的景象,惨不忍睹。 其中为首的那个有思想的村民暴眼凸出,一副死不暝目,地上一大片血迹汇成一条河,发出阵阵腥味。 我不由的干呕起来,楚钺见我后怕,揽住我的肩膀扶住我。 “到底是谁干的?”阿古跑到那群尸体的中间查看起来,“少爷,夫人,这些村民已经被砍的七零八落了。即使再服用荧光鬼果也没用了。” “利用荧光鬼果继续存活的前提是要有完整的肉身。”楚钺说完只见那些个尸体发生了变化。 原先那些碎掉的肉尸居然自动拼合?甚至能听到碎肉互相融合的沉闷以及骨头并接的刺耳声。 “楚楚钺,这怎么回事……”我惊慌的抓住他的臂膀朝他身边靠拢。 “少爷,难道碎尸复活了?”阿古指着那些正在骚动的尸体疑惑的追问。 楚钺摇头,“是被操纵。” 操纵? 我和阿古不约而同的快速环顾四周,没人啊!能被谁操纵呢? 咔嚓……咔嚓…… 那些碎尸试图站起来,一个个歪歪倒倒,机械性的朝我们走来,那动作僵硬不堪,就像个被提线正被操纵的木偶。 走路时骨头发出瘆人的错位声,这些尸体对我们咧出诡异的笑,烂肉从嘴边掉落在地上,发出阵阵异味。 这些个尸体看我们就像看猎物,恨不得下一秒把我们生吞活剥。 走路不流畅,速度却快,连跑带奔还是被它们追上了。 “少爷,夫人,你们先走,我断后。”阿古说完拿出匕首对着朝他扑来的一具尸体刺过去。 阿古这刀速度快,那具尸体的头被砍掉了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子。 还没等我们反应,那尸体摸索着找到头又粘在了脖子上,污血流了一地,看的我是又怕又恶心。 “这些尸体会拼合?”阿古石化了。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砍是没用的。”楚钺把我松开,示意我站他身后。 闭眼,风四起,楚钺念动口诀,白色的气体汇入他的百会穴再到丹田,直接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气流盾。 盾起,风涌。那些碎尸朝我们再次扑过来。但扑到气流盾上之后,居然都被搅成了碎末? 第34章 古朴龙纹戒 楚钺的这招太厉害了! 那些碎尸被搅成了个肉末,凌乱的碎了一地,那些个尸体还想继续粘合再发起攻击,但晚了。 楚钺的气流盾渐渐形成一座高墙,粉碎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很快散落遍地。 地上的大片碎肉还在做临死挣扎,慢慢的挪动,看起来诡异异常。 风越来越大,吹拂着楚钺的青丝,舞动飘然。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挥,白气过迹,那些碎肉都变成了飞灰。 风停云淡。我挽上他的臂膀开心雀跃,“老公,你真棒!”还不忘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这是我第一次对楚钺这么主动热情,他的眼绽放出一抹光,笑的决然灿烈,像个受到赞扬的大孩子般盯着我。 我被他瞅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手被他紧紧的握着,直到阿古看不过去故意咳嗽了两声,我们才从温情中回神。 这时,阵阵突兀的白色雾气忽然凭空出现。大团大团的白雾没有预警的朝我们飘过来,在这样的深夜显得十分刺眼,白的冷沁阴森。 “哪,哪来的雾?有毒吗?”我慌乱了,本能的后退。 楚钺抱起我就朝村外飞,阿古捂着鼻子断后。但没飞几步又停了下来。 白雾把我们四面包围,这雾不仅呛人而且有毒,白雾已经变为了大红色。 “雏儿,后退一步。”我听他的话立马朝后大退了一大步。楚钺迅速的帮我输入大量真气,我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输完真气,楚钺还帮我设下了一个蓝色的结界,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光球把我圈了起来,罩在当中,免我被雾气侵袭。 阿古和楚钺是鬼,他们看起来根本不怕这毒雾。 可是施雾的又是谁呢?杀死这些行尸走肉的又是谁呢?是谁在暗暗操纵一切把这个村子变成了亡村? “你可以出来了。”楚钺双手背后,淡然自若的丢出一句。 下一秒,一道狂傲的笑声爆出。 “哈哈……果然是只修行千年的鬼,这点小技俩还整不死你。”那道男声说完在雾中显形,但是看不清。 阿古挡在我们面前,三个警惕的盯着声音的来源处,但那声音的方位飘忽不定。 “有胆量设鬼凼雾,没胆量现身?”楚钺依然站在原地云淡风轻的抛出一句。 “哈哈哈哈……”那道狂傲的男声终于显了真形,是个披黑袍子的男人,从头盖到脚,看起来更像是只阴森躲在阴暗角落为生的野鬼。 “也是只鬼。”我小声自语。 “是巫师。”楚钺纠正我的意想,淡然视之的盯着那黑袍男,“你在村外潜伏了千年,为的就是保护古村,今天又把村子亲自毁灭,为的是什么?” 那黑袍忽然发出冷笑,“哼,你灭我儿子,我就要你的恩人无法魂魄凝聚。” 哦!原来这巫师就是先前阴店的那个老头,难怪那眼神看起来眼熟,叫人打冷颤。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把画交出来,我留你个全尸。”楚钺压低声音冷然的看着对面的黑袍尸说道。 “画是在我这,但是休想拿到。你害死我儿子,我誓要抓你老婆回去来抵债。我要你永远落下遗憾。”这个老僵尸说的斩盯截铁,满嘴的怨恨。 楚钺不以为然,薄唇微扬,“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灭你手到擒来的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来,不然没得后悔。” “血月会使你法力大减,想灭我,哼哼。”黑袍说完就朝楚钺猛的出击。 一双利爪直击楚钺。 “小心!”我站结界里担心的要命。楚钺先前一再嘱咐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出这个圈。这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静观其变了。 猛风四起,阿古匕首变的一下尖锐,横拦在主子身前,猛的刺向那黑袍尸。 但技不如尸,匕首被那黑袍子顷刻间打飞。 “阿古,让开。”楚钺的声音稳如泰山,阿古从地上起来站到主子身后。 黑袍尸带着极其恶毒的眼神撕吼着朝楚钺杀过来。 就在黑袍尸的利爪离楚钺眼球两工分时,我倒抽一口凉气,指甲深深的陷进手心。 楚钺不动声色,大片的白气形成一团白球,把黑袍尸的半只手瞬间秒断。 黑长的指甲流出暗黑色的鲜血,触目惊心。 黑袍尸一声惨叫,我松了口气,看到那僵尸被楚钺击出的白团重重的摔在地上,眦牙咧嘴。 它那个痛,我心里那个爽啊! “少爷,它还在做垂死挣扎。”阿古指着地上正爬起来念动什么巫咒的黑袍尸愤恨的说道。 刹时,在我们猝不及防下,那黑袍尸不知道启动了什么邪咒,一条邪恶的黑蛟从他的头顶直蹿而上,朝我们冲了过来。 楚钺启动右手的戒指,那是一枚刻着蓝龙的古朴龙纹戒,我看他一直戴着,却不想是件神器啊。 可是只怕来不及了…… “啊!老公,不要!”危急时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眼看那黑蛟就要把楚钺咬成几段,我大喊着猛的冲到他那挡在他面前。 我可以感受到楚钺吃惊惊慌失措的眼神,惊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挡的太快了,毫无预期。我瞥了眼阿古,他惊的嘴张成了个圆。 为了心爱的人死就死吧。我闭上眼等待这黑蛟的噬咬和死神的降临。 嗷…… 那黑蛟气势汹汹的朝我张牙舞爪的直扑而下。 瞬间,一条蓝龙从楚钺的戒指飞跃而出,带着万势不可匹挡的气势与那黑蛟凌空激战起来。 没多会,那黑蛟就被蓝龙撕咬成重伤,从空中摔在地上奄奄一息。 显然,这黑蛟不是蓝龙的对手。很快就分出了胜负。蛟的脖子被咬出一个大窟窿。 楚钺又转动龙纹戒,那龙灵光一闪一下不见了,被楚钺收到了戒指里。 唯一觉得能智胜的武器没了,黑袍尸的嚣张气焰随着蛟的重伤而消失,下一刻想仓皇而逃。 “把画交出来!”楚钺摇身一变,比移魂大法速度还快,挡住黑袍尸的去路,“画呢?” 第35章 我该怎么办 “画我有,你别杀我。”那黑袍尸一改先前的嚣张,跪地求饶。 “别叫我再重复第三遍,画交出来。”楚钺对于这老僵尸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脸上的线条冷硬分明,四周的温度降至冰点。 那老僵尸颤颤巍巍的把那副画从怀里取出来,毕恭毕敬的奉上,“求你别杀我。”说完不断的给楚钺磕头。 我和阿古对望一眼,笑了。这死僵尸口口声声为他那熊儿子报仇,还不是贪生怕死。哎……有些鬼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我走出结界,跑到楚钺身边一看,对,就是那副画,有了这画,冰漪的魂魄可以回到画里,再一个,等再找到合适的庙,被供奉后,就能魂魄得以重聚。 因为阿古先前偷偷告诉我,冰漪的魂魄是附在青柠根上的,难怪画中的右下角有一颗青柠根的绘图。她把青柠根给了我,只能依附在栖息在冰山树上的冰鸟身上了。 楚钺把图交阿古收好,我和楚钺相视而笑,等安顿好冰漪后,他就不用这么内疚了。楚钺是为了救我才没有帮村渡劫难。谁又能料到这个死僵尸就是毁灭村子的罪魁祸首呢? 想保这些村民一命的目的就是在于可以长期供奉冰漪,而供奉冰漪的目的我们却不得而知了。 “不好!”楚钺这时候皱眉大叫一声,抱起我就要飞,却忘记了这是血月正烈的时候,我被他抱着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摔在他身上。 血月鲜红似血,远处村子的海浪不安分的在起伏,一波接一波,如同苏醒的魔鬼张开利爪随时可以把我们淹没。 “冰漪曾发下度咒,村毁人亡,海淹百里。”楚钺焦急的说完拉着我就疯跑,阿古也吓的拔腿就跑。 “哈哈哈哈……血月我看你怎么走海路!”黑夜中只有那黑袍尸肆意大笑,像是早已料定他这场战败的结局而决心同归。他死了儿子,估计这会也没有了苟且偷生的想法了。 海水以疯狂的速度上涨,刹时似要捅破云霄。 我胆颤心杵的回头惊望那高达百米的海柱,它在咆哮,在愤怒。好象是对我们没有履行帮村渡难的承诺,现在该到了惩罚我们的时候了。 “快跑,再跑快一点!”楚钺边跑边帮我焦急的输入真气,那个结界只能静止却不能移动,所以这会废了。 真气可以保护我大大的减少对外承受的攻击。 “我跑不动了,我跑不动了啊。”我对着楚钺大喊,体力消耗的太多了,可是我们还没有跑出村口。 我蹲在地上已经喘的不行了,楚钺要拦腰把我抱起被我眼疾手快的阻止。 “你们跑吧,别管我了!血月下走不了海路,我们是不是都会被淹没?”我问完出钺没说话,我重重的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快跑!别管我!” “我是不会丢下你的。”楚钺不顾我的推阻,把我打横抱起来就狂奔。 海柱这时候已经迫不急待的要狂倾而下了,拍碎巨大岩石的粉碎声在这暗夜中格外刺耳。 “老公,我听到海水冲下来的声音了。”我后怕的哭着开口。 “有我,别怕!我会护你周全。”他的声音那么平稳,意外平复了我惊慌不安的心。他的心跳那么有力,我感觉我身处港湾。 白色的浓烈而巨大的真气形成一道道保护网,一直跟随我们身后,阻挡那汹涌的海魔。 但是这又能抵挡多久呢? 跑出村口却跑不出这荒山土道子。这土道子起码有几里,只要进入森林就有生的希望。 楚钺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他们是鬼,即使血月下被海淹,顶多受点罪,但是我不行。 听着楚钺铿锵有力的心跳,感受他疯跑的平稳步伐,也许他终有累的时候。 “放我下来吧,我不累了可以自己跑。”我昂头看着他楞角分明的轮廓和感性的下巴。 …… “老公放我下来吧。” …… “真气网也维持不了多久,你这样会累的。”他依然没反应,“楚钺!”我大喊一声开始捶他希望他放我下来,我不想连累他。 “乖乖的,跑个几百里都没问题。”楚钺说完加快了速度。 但跑的速度哪有水的速度快呢?尤其是高势冲下的水速更快,瞬间秒淹了我们。 “咳……”我被呛了一口水,危急时,一道结界罩住了我,我手上多出了一副画。 楚钺待我身边,我看到它浸泡在海水里,头顶一论鲜红诡异的血月,把他的脸照的有些暗绿。 “老公,你的脸……”我趴在结界圈上担心心疼的盯着他,阿古的脸色更差。 “夫夫人,少爷虽然修行了千年有一定的修为,但他毕竟还是鬼,鬼遇血月又泡在海里,会多少噬骨他的精魂。”阿古说完脸色已经惨绿惨绿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环顾四周,这里一片汪洋大海了,看不到岸的尽头啊。起码淹了几百里。 这海水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经历了多少朝代,它被冰漪的毒咒压抑了太久,一旦咒破,它必要肆意涂炭。还好,这里方远几十里都没有人烟。 我看着楚钺的脸色越来越差,心疼到了极点。 “老公……”我忍住眼泪不叫自己哭出来,怕会要他担心。但是他这样,我能够为他做什么呢? “没事,找到海岸我们就得救了。”楚钺轻拽我的结界朝前游去。 还没游几步,风云变色,一波海浪猛的朝我们打下去。 阿古被那波浪直接打到沉了下去。 “阿古!”我在结界里叫了一声,结界被浪打出凌空翻了好几个滚子冲出很远。 楚钺巧妙的躲过了海浪的冲击,但他的脸色远远看去惨绿不不堪,他的精魂吃不住长久泡在海里。 抬头,血月红的妖冶,红的不安,有种下秒要发生大事之感。 “雏儿!”楚钺一把抓住结界,把我推到他身边。 突然,大把的海浪把我们终淹沉在这冰冷的海面。 咕噜…… 楚钺拽住结界一直把我揽在他怀里,海水冒出无数的水泡。阿古被楚钺输入真气,这会缓过劲了,脸色比之前好些。但楚钺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老公,你的脸……你会不会灰飞烟灭?”我担心后怕的忍不住开口。 “不会……” “夫人,少爷会的。血月之夜又沉入海水,对我们来说最不利了。只有夫人输送少爷阳气才能舒缓少爷的痛苦。”阿古焦急的说完被楚钺瞪的噤了声。 “我是金阳地格之命?只要输出阳气就可以减慢消散楚钺的精魂?”我站在结界里焦急的问向阿古。 第36章 尸台 “是的,夫人,您赶紧给少爷输入你的阳气吧,不然来不及了。” 阿古又转头看向楚钺,“少爷,阿古被您输入了不少真气,可以借您的真气维持很久,可是您呢?之前您为了保护夫人,已经输送了太多真气,又启动古龙纹戒大战了一场消耗了很多元气,再这样下去,你会消散很多精魂,对你很不利啊。现在只有夫人能救你了。” 我听后直接把楚钺拉到结界里却因为结界太小,只能容纳一人,瞬间爆破。 “咕噜噜……”我因为之前被楚钺输送了很多真气所以在海水下能自由呼吸。趁热打铁,不顾楚钺的抗拒,我挽上他的脖子封住他的唇给他输送阳气。 只几秒,我就明显感觉到楚钺的脸色在渐渐恢复成常色,我心里的担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你真傻,你太傻了,我是鬼,死不了,你没必要这样做,雏儿!”楚钺脸色好了很多随即把我紧紧的箍在怀里。 不知不觉,我们沉入了海底。 一落地,我们才惊讶的发现这底部居然有个岩洞,而且还是五彩岩。这个山洞很大,一看就有万年甚至十几万年,洞内灵气逼人。这是我第一直觉。 岩洞宽足足有百米,长不见底。两边有清澈的泉水,还是冰蓝的那种冒出森森冷气。 海底哪来的泉水?我疑惑的摸摸脑袋。楚钺一直牵着我的手生怕我离开他半步,我心里暖暖的。 “老公,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好奇的抬头像小猫般看他。 “上古村有青柠根,村下有珠。当时我还不明白具体是哪里,所谓的村下原来是海下,地处村凹之地。”楚钺一副恍然的神色,“雏儿,我找到避雪珠所在了,就在这洞穴的某处。” 闪烁的泉水映射出的晶莹光辉照在他俊逸不凡的脸上,这刻的楚钺开心的笑了,看的我有点痴了。 “哦。”我下意识的木纳的点点头,他宠溺的摸摸我的脸。 洞穴两边有壁画,壁上有层灰,壁画下有柏木做围墙。 护墙后面的一块地方有个台子,上面放了什么远远的看不清,护墙前有木桌,桌上居然放着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俑,烧制的栩栩如生。很多多为男性。 在朝前走,居然变为了石子路。 走了一段距离,发现前面有座台子。我兴奋的跑过去一看没把我吓死,原来是个尸台。 这叫我想起当初被赵大柱鬼魂抓进棺材配冥婚的一幕,全身一个激灵。 我如惊慌的小鹿蹦跳到楚钺的怀里,“有死尸。”我指着那台子怪气的丢了句。 这墓中没有棺淳,只有个空尸台,显然是尸骨葬。柏木做护墙,壁画上的繁华景象,肯定是个某朝代的贵族墓。 阿古跑到尸台上一看,露出惊异的表情,“少爷,夫人,这骨架凌乱,头骨都错位了,而且也没有什么避雪珠,连个基本的随葬都没有。” 我跑过去一看,真的,头骨居然放在了右肩旁边,“毁人遗骨,要遭天潜啊。”我不由的啐了句。 “没有避雪珠就无需探寻。”楚钺说完拉着我就朝前走。 忽然后面有动静。 “有声响。”阿古敏捷的迅速转头举起匕首,那把洛阳匕首是把神器,尖锐的刀尖不断的延长到了半米,闪出寒魄的光。 “别怕,有我。”楚钺本能的把我揽进他胸膛,冷目而视。 声音是从那棺材里发出的。 砰砰……砰砰…… “是棺材。”我指着那尸台后怕的提醒。 刹时,我话刚落音,很多白骨从地上猛的钻出,有一只枯手在我诧异还没反应时抓住了我的脚,把我摔在地上,之后把我猛的拉向那尸台。 原来不是棺材里发出的声音,是地面下。 “雏儿!”楚钺一把想拉住我,但是枯手的速度比他还快。短短几秒,我就被拉上了尸台。 不好!我心下颤抖一阵,难道这白骨想把我拉进棺材? 好吧,我每次的预感都该死的准! “啊!”我被拽入棺材惨叫喋喋,遮掩了半边盖子的棺材盖居然诡异的啪的一声重重阂上了? 棺材的霉味外加腐味熏的我头疼。空间很小,我被迫和一具头身分家的白骨睡一块?而且还睡在了那白骨的骨臂上? 我捂住嘴,吓的说不出话来,心跳快骤停。 我猛的不顾一切的敲打棺材盖,希望能把盖子掀起来。 “楚钺!救我!”我声撕力竭的大喊大叫,在棺内呼唤他。 我已经极力在隐忍恐惧,但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外面有声响,想必是楚钺在耗开棺盖。 而这时……有声响…… 咔擦咔擦…… 在我的左边,突然性的,有骨头错位发出的恐怖声音,不会是那棺材里的人骨复活了吧? 我心咯噔一下,下一秒那玩意诠释了我的疑惑。 比预想的要糟糕很多。那头骨就在我脸边,机械性的一扭一捏的转过脸,对我露出满口大黄牙,怪异的笑了。 “啊!楚钺,救我!”这人骨爪慢慢的摸向我,居然停在我的心口,难道是想猥亵我? 不可能不可能!难道是想挖出我的心? 有这样的意识,我吓了个半死。 我颤抖了几下后好象不能动了,我急的全身是汗,试图动几下,没用。就像是被定住了。 那头骨对着我笑的很阴森,抬起骨爪就要刺想我心口。 “不要!”我濒临绝望的惨叫。闭上眼等待着被掏空心脏。 喀嚓…… 一声尖锐的裂骨声,我抬头一看,那只白骨爪子被楚钺生生折断丢了出去,那头骨眦牙咧嘴个没完。 下一秒,楚钺怒目圆睁,把头骨一下扔出了棺材。 我被他小心的抱出棺材的那刻,我崩溃了,我从小就对蜡像娃娃,类似于人形的东西感到恐惧,何况是这人森白的人骨呢。 “老公,我害怕,我真的以为刚才死定了!”我在他怀里哭的淅沥哗啦,鼻涕一把抓。 “好了,乖,雏儿不哭,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楚钺满脸内疚,把我紧紧的抱住。 我朝地上一看,那些个骨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看来被楚钺摆平了。 只是把被楚钺扔在地上的头骨还在挣扎…… 第37章 回死墙 那头骨动了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楚钺,我和阿古都惊呼出声,倒抽一口凉气! 那骷髅吐出黑雾弥漫了整座洞穴,张狂的尖笑,张开满口黄牙眼见就要咬上楚钺的脖子。 “不要!”我不由的的大叫,抬脚就对那个骷髅踹了过去。骷髅没踹到,我脚下一滑,直接撞向了前面不足五米的一面墙。 手指好死不死的按到了墙上的,一个凹口,按下去的时候才知道是个机关按钮。 那面墙直居然无推自滑,朝骷髅和钺秒速滑去。 “小心!”我担心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对着他失声尖叫。 下一刻,眼前就发生了目瞪口呆的一幕:楚钺频频后退,骷髅被楚钺刚甩出去就摔进了地面凭空出现的一个大坑里。 而我和楚钺遥遥相望,我被突来的情况搞得不知所措,也受到了惊吓,就跟个呆子一样站在不足一米宽的坑缘边。 “雏儿,别动!”楚钺飞过去把我抱向安全的地方。我们同时看向那个大坑。 坑深不见底,被那面墙凭空滑出一个椭圆状,我想应该是事先就掩埋好的机关,被我无意间启动了。 “少爷,看来这骷髅上不来了,我们继续找珠子吧?”阿古松了口气提议。 “楚钺对我笑笑,“你没事吧?” 我失笑着摇摇头,“只是刚才被吓的不轻。”想到与那骷髅同睡一棺,想到那骷髅对我阴笑,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们经过尸台,我朝里一瞅,棺内的那副骨架还在,但纹丝不动。看着骨架上空空的掉了的头颅,我依然心有余悸。 “别看了,找到避雪珠,我们早点回家。”楚钺说完凑我耳边,“玩亲亲。” 我刷的脸红到了耳根,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冷酷的男人居然也能说出这样感性肉麻的话来。 “讨厌。”我对着他偷偷的轻捶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 刚下了尸台,还没迈步子,那骷髅就飞向了我,把我带向棺内。 “啊!”我失声尖叫。 那棺材盖眼见就要再次盖上,不想被楚钺这次稳稳的砸碎。与此同时,那棺材里的骷髅架伸出一只爪掐上我的脖子。 “把……你的心……给本王……”那骷髅居然开口说话了,说的字不成章,但是勉强能听懂。 “放开她,我只说一遍。”楚钺浑身散发出黑色气体,冷峻的气场一下冰封整座洞穴。 “休想……我要吃了你妻子的心……”这骷髅筐笑出声,我脖子上的力道被加深,呼吸困难起来。 “你……杀了我,你也别想得逞!你这白骨只配被留在沙漠中,被枯鸦啃啄,只配被留在枯洞中被泥土掩埋!”我艰难的开口,怒瞪那骷髅狰狞的枯脸。 “有了你的心,我就会成为不死之身,哈哈哈哈……”骷髅阴森的大笑,我闭眼等待着死亡。 “不要杀她!”楚钺大吼一声,洞穴微微晃动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的楚王居然对我求情?那就跪下!”骷髅张狂的大笑。 “不,不要给它下跪,老公,不要……”我着急的囫囵开口,急的满脸都是汗。 洞里一片死寂,短暂的几秒后,楚钺脸色难看,我知道他十分担心的安全。 我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楚钺的腿渐渐的弯曲,这是要给这死骷髅下跪吗? 不,不…… 桀骜了千年的他怎么能给一只邪恶的骷髅下跪呢?不能,这比杀了他要他魂非魄散还要屈辱要可怕啊! “少爷,你怎么能给一只骷髅下跪呢?夫人说的对,这骷髅只配被留在沙漠中被枯鸦啃咬。”阿古要扶楚钺被他抬手阻止。 “跪啊,哈哈哈哈……”那骷髅笑的越来越嚣张跋扈。 “不要!”我使出全身力气撕喊一声,泪湿了我视线。 我不要心里的那个桀骜冷峻的男人为只恶鬼下跪,把他的自尊,把他的一切踩在脚下,他不欠我什么,我不要他为了我这样,这样比杀了我还要使我不安! 楚钺冷着脸死死盯着我,薄唇紧抿,他的腿快跪到了地上…… 我痛苦的闭上眼,感觉到自己的没用,我什么要去那尸台,要楚钺被迫对一只骷髅下跪……明知道这样我也活不了! 等我睁开眼,咦?什么情况? 那骷髅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而是在空气中越变越透明。 我仔细一瞅,楚钺一手背后,一手正拿着一把神器。 “禹王槊在手,万鬼必死啊!”阿古崇拜的看着他的主子悠闲而轻易的摆平了那骷髅。 禹王槊…… 没想到我的老公这么厉害,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神器。与他还真匹配,看起来实在太帅了!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拿出这样一把神器的?这动作,火箭都没有他快。 那骷髅的颜色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空气中,吐出的黑雾已经消散。但是那骷髅吃惊意想不到的 我满心欢快的挽上他的胳膊,“老公真棒!可是……” 他见我撅着嘴欲言又止,不禁刮了下我的鼻子,“可是什么,有话就说。” “我只是怕前面还会遇到一些未知的危险,不如我们回去吧,也许我以后会适应雪洞的潮湿呢。” 楚钺摇摇头,郑重的否定,“没有避雪珠,你是无法适应雪洞的,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他的态度很坚决,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发现前面有扇门。门上居然画着一只眼。 “这门上为什么画着一只闭着的眼?”我好奇的开口。这只眼呈现黑色,虽然是画上去的,但是很生动,猛然看上去就像是沉睡了千年的活眼,只是昏睡状态。 “凶眼。”楚钺自语。 “凶眼?”我和阿古异口同声。 我朝前走了一步忽然停住,楚钺口中的凶眼给人以无形的压力,我不敢再朝前走,这会我被楚钺拽回身边。 “是不吉利的邪物吗?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啊?”我担心的抬脸问向楚钺。 第38章 凶眼怪圈 楚钺一脸复杂,抿抿嘴,之后微微摇摇头,“不一定,起码目前应该没有。无论遇什么事,我都会护你周全。”他拍拍我的肩膀叫我别太害怕。 他走向那凶眼被我急忙拉住,“别去。” 楚钺对我笑笑,拉开我,他走近那凶眼,端详了一会严肃开口,“凶眼睁开,四同八达,凶眼闭着,死路绝方。” “那,那现在眼睛闭着,是不是代表我们将走不出这洞穴了?”我后怕焦急的一把扯住楚钺的手臂问他。 楚钺没有说话,阿古看向我,“夫人,不会的,少爷会有办法的。” “几百年前我当时掉入一洞穴,施进了鬼法,但也没能出去,当时也是遇到了一只凶眼,但那眼是睁着的。闭着的凶眼我第一次遇到。”楚钺说完转身看着我,“有解决的办法,别急。” 他又转过身拿起地上的一根棍子直接把凶眼的眼皮往上抬。做完后他松了口气。 果然,凶眼的上眼皮缓缓的动了,瞅准机会,楚钺迅速地将棍子支在了上下眼皮之间。 就在凶眼被支开的那一瞬间,仿佛一个沉睡了千年的巨人复活了。 我和阿古静静而兴奋的盯着睁开的凶眼,洞穴一下平静,仿佛能听到我们各自的呼吸。 突然,凶眼就像是被撕裂了,从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渐渐的,裂缝越来越大,最后凶眼的眼球掉了下去。 就在眼球掉下的那一刻,眼前的这扇圆形的门开了一个缝隙,露出里面的一片金黄。 “开了开了,老公你太棒了!”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跑过去捧住楚钺的脸就亲了一口,他被我亲的受宠若惊,眼神深邃的盯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度,对他的太露骨了。 被他看的我脸红的像个猴屁股,我捋了捋头发。 这时候阿古古怪的叫了一声,“少爷,夫人,这门打不开。” 我和楚钺大惊失色,他的脸色很难看,我们快步走过去,我用力推了几下,确实打不开。 “这门后有东西顶住了。”楚钺说完飞向门顶。 他手延着门顶与洞顶的缝隙从右向左滑动,忽然停到了中间的位置,拿出之前撑凶眼的木棍把门顶的那个障碍物一捣,只听到门口有什么东西被捣出朝门下滑去。 楚钺蹲在地底,手心朝上,手背顺地从门的中间缝隙伸进去,手指朝前一伸,门啪的开了。 “门开了……”我兴奋的把门推开,“真的开了。”我愉悦的笑了。 “少爷,阿古不明白,这什么门,需要你飞上飞下的去开?直接用你的鬼法炸开就是了。”阿古不解的问。 “自来石不是这么容易打开,即使炸开,这自来石由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的精血铸造,不是我的鬼术可以炸开的。” “自来石?”我不由自语,“还要这么多人的血建造?” 他点点头。 靠!太恐怖了。 所幸是门被楚钺打开了。我们走了进去。 入室是一片金色。刚开始进去的时候还有点刺眼,这会等我们看清楚后,才发现这是一座金色的宫殿。 中间是一座正殿,两边的偏殿整齐而对称,简直就是模仿皇宫的设计嘛。 我朝偏殿看了看,原来是所谓的卧室。 其中一间卧室的墙上燃烧着几盏南鲛油脂做的万年灯。卧室里摆放着古色古香的各种器皿,和奇珍异宝,大象的牙,斗大的珍珠,以及通体润泽的上等碧玉。 洞顶和墙壁都绘有祥瑞的图案,一看就是贵族生活作息以及节日的各种习俗画面。 两座卧室里有门中门,我们进了其中一间点着鲛油灯的温暖卧室,没发现有没特别的。于是又进了另外一间点着光影幽青不知道是什么燃料的卧室。这里显得很冰冷。 我们退了出来。这两间卧室都有门中门,一边温暖,一边冰冷,这本就够复杂的了。 而两卧室的连接处居然还有个方形的凹槽,在凹槽里还有一座佛像。只不过佛像下方的字不认识。 “楚字。”楚钺自语。 “这些文字像虫形,是虫书的雏形。字形趋扁平体势简略,横笔昂首,首粗尾细,砍起来就是象形文。”我说完摸着下巴忽然眼睛一亮,“对于楚字,我只在《离骚》中有过认知。” “这里明显是个丁字路口,这两卧室的连接处就在丁字路口中间。” 阿古摸摸头,“到底该进哪个卧室呢?” 我们都观察了一会,楚钺正色开口,“你们看那地葬王菩萨的手。” 我们看向那尊菩萨,吼!这菩萨的手很特别。我记得我家里曾经放着一本《佛手图》的旧册子,对于各种佛像,我还是能辨别的。这菩萨右手手指伸出,所指的方向居然是左边的卧室? “夫人阿古知道了,菩萨手指的方向就是我们要进的卧室?”阿古像拾到糖的小孩开心的指着左边。 “不,是右边。应该是菩萨手指相反的方向。”我严肃的开口指着右边的卧室。 楚钺点点头,“不错,是右边。还是我的雏儿聪明。”他摸摸我的脸。我最喜欢他抚摸我的脸了,手指冷中带着几丝温暖,好舒服好安心的。 等我们进了左边的卧室感觉好冷,这里的冰暗幽火每隔一米点亮在石壁的灯罩中。 这间卧室没有太多的摆设,也没有所谓的床。看起来有点空荡。而且在我们的对面没有墙,只有三面墙,那镂空的可以看到外景。 不,应该说是洞中的景中景,除了五彩斑斓的岩石,就是一条湖。 “这湖上居然停泊着一条金色的小船?”我诧异的看着那艘船,那船不大,却很漂亮。 “我曾在《佛手图》上看到过一句话:若遇佛,走水生。” “什么意思啊。”阿古摸摸后脑勺,一头雾水。 “看来只要走水路就能四通八达。”楚钺望着我,我对他坚定的点点头。 “你们看,右边卧室的门忽然就关了,刚才还开着,现在是一面墙。而且这里机关重重,我想不管我们走不走水路,只是唯一的出路了。”我指着右边诡异出现的墙严肃的陈述。 问题是这艘船上根本没有木浆!什么都没有,而且船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三个的重量…… 第39章 火烧金船 不管如何,水上的血月阴力太大,直接透过水下百米,照的楚钺和阿古脸色很差。 我不由分说,在楚钺的吃惊和阿古的尴尬下,给楚钺输送体内的金阳之气。楚钺又给阿古送了点真气。他扪的脸色都开始好转。 而我这才意识到没有了楚钺设下的结界,我在水中居然安全无漾? 之后楚钺告诉我,是因为我之前在雪洞潮湿环境下适应为前提,加上我本身是金阳之体,所以很快在水里就能适从了。 上了船,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洞中是景外景,水顶有金色闪闪发光的物体。 “那是什么,挺漂亮的。”我指着水顶好奇的问。 楚钺和阿古双手划浆,他抬头瞥了一眼,“我想应该是一种发光的植被。这种植被在水里时间越久,所发的光越强。但是前提得在洞穴中。” “所以水底有这样一处洞穴,还要生长出闪光的金色植被还真不容易。”我释然,昂头欣赏美丽的景致。 我坐在船上舒了口气,终于可以有休息一会的时间了。楚钺和阿古双手做浆,努力的划动清水,将船推向漆黑不可预支的对岸。 正当我沉浸惬意的时候,忽然听到两声“嗖嗖”声。 随后,在我们几个猝步及防之下,几只带火的骨箭朝我们划的船击过来,速度太快,瞬间秒烧。 “着火了!哪来的箭啊?”阿古大喊。 “快用水扑灭。”我说完用双手胡乱的鞠起水朝船四周急扑,但是于事无补。 “这黑火扑不灭。”楚钺说了句我心凉半截的话。 这火焰通体黑色,在在金色的木船上炙热烈的燃烧着。奇怪的是我们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热量。 当我用手去碰触的时候才发现这伙真的很烫,但是它的四周一点温度都没有相反的是异常的寒冷。 更恐怖的是,我身上仅有的一些温度,就像磁铁一样被这黑火在渐渐的吸附,向着它的方向在流失。燃烧在我船上的黑火除了眼睛,我们的所有感官都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 看着那黑火一会只是那么一眼,就感觉到脑袋喧嚣的不行,许多邪恶的东西四处乱窜,充满整个洞穴,这是我的直觉,谁叫我从小就有一对阴阳眼。 邪火!这是我脑袋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实在找不出别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东西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下抱住楚钺的胳膊。 “这种东西只有楚国初期的石旦才有。似乎是传说中的东西,没想到是真的。”楚越看着那黑火丢了句,“抱着我的腰,不要离开半步!” 我重重的点点头。我已被这怪异的东西搞的发毛,管它是什么石旦所有,还是其他所有,我只知道自己的老公才是安全的依靠。 楚钺又对阿古严肃的吩咐,“快用手滑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上面!” 阿古边划边焦急的大喊,“少爷,我们不如从水下过去吧?” “来不及了,你看水下全是黑火!传说中火是地狱之火。无论是人是鬼,遇到黑火会被烧个精光!”楚越焦急的说完对阿古轻喊,“快划!” 阿古不敢有半点怠慢,双手作桨拼命的划动,我纳闷,“可是这木船并没有被灼烧的痕迹呀!” 我的话刚落了音,就见,被黑火灼烧的船突然冒出黑色的火苗,火苗在刹那间蹿高,但船并没有像被点着的一样而是卷曲着化为灰烬像是凋谢了的黑花,看起来异常恐怖! 对,被灼烧的船就像是在瞬间凋谢,木船被烧的部分卷曲在卷曲,最后化为灰飞掉落在水里。 这伙好像来自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一样,水根本就不起作用了。带着毁灭性像船的四周蔓延,只不过速度很慢。 “看来我们只有赌一把了!”楚钺抛出了一句我们一头雾水的话。 但是对于他我是知道的,他从来不多说一句废话,他所说出的每句话都是有目的性的。 “怎么个赌法?”我和阿古异口同声焦急的追问。这会儿我的心狂跳不已。 楚钺的手使劲地划着水,平稳地开口,“就像我这样,用力的往对岸划!要快!”他那么处事不惊,一股莫名的安全感袭上心头。 我转身对着阿古嘱咐,“快划。” 阿古来不及点头,就已经用手快速的滑动水。 这会儿金色的木船已经被黑火,熏得发黑熊熊的火焰已经吞噬了整个船身,而我们周遭的温度越来越冰冷。 黑火蔓延的范围越大温度越低,这又让我想起了楚钺在鬼尸墓中开起的寒冰之峰冰点温度,不由得大大的打了一个冷颤。 期间我一直抱着楚钺,但危险并没过。在无尽的昏暗中,又投来许多骨箭,带着致命的黑火,我们灵巧的闪躲,楚钺一直把我很好的藏身在他的羽翼下。 有的古箭“梆梆”的射在木船身上有的“噗噗”落进水中。 楚钺和阿古低着头,都努力地将上半身蜷曲在木船中。这座木船不大,所以没有船舱。一阵又一阵的骨箭放完后,两人又开始奋力的划水。 黑火燃烧没有热度,却冰冷着楚钺的后背。 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我抱着他的腰,无意间摸到他的后背如寒冰一样的冰冷。这种冷可以造成直接的刺伤? 这几阵的骨箭都纷纷落在了木船上幸亏没有落在水里,因为现在水已经没过了我们的膝盖。 阿古,已经浑身湿透,上气不接下气的,“少爷,我们用力划能逃过这黑火吗?” 不传,在今天的下车,我们几个人都心如死灰,忽然船头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木船,忽然停了我们的眼中都闪过一道惊喜。 “看来全是到岸边了。”楚钺抱着我上了岸,阿姑连滚蛋爬的上了岸。等我们回头看时,木船已经被黑火整个吞噬掉了。 “真险。”我感叹了一句后赶紧急忙检查起楚钺的后背,左看看右看看。因为心急如焚,也顾不了那么多,把楚钺的衣服直接给扒了,在他的目瞪口呆下仔仔细细的把他的后背检查了一遍。 “还好没有受伤。”我嘘了一口气,看到阿古已经背过了身,而楚钺一脸尴尬。我才意识到自己做的太露骨了。 “人家担心你的伤势嘛,所以……”我帮他红着脸穿好衣服,想到他白皙的肌肤,有弹性的腹肌以及光滑的后背,我的脸红透了。 抬头无意间发现楚钺的脸微红,我忽然来了兴致,歪着头有兴味地盯住他,“呀!没想到我们堂堂的楚大帅哥也会脸红呀?” 看到我对他吐舌头,楚钺刮了下我的鼻子,“你看错了!”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整天一脸严肃冷峻而修炼了千年的鬼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看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我赶紧止住了笑声。 这一路上他都在迁就我,保护我,我庆幸自己嫁给了他。 前面是一条长廊,我们走到尽头有一道石门被楚钺轰隆一声轻易的开启,进入到石门有一个空的,木事木事的尽头还有一道石门。 楚钺牵着我,阿古跟在后面。我们两主一仆一前一后的进入了空墓室。 里面什么也没有,也看不见任何的机关,我们一直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走到了尽头的石门边,那道石门自动的开了? 第40章 血娃树 不久我们就连续进入了几道空墓室,而正面依然是一道石门。我感觉我们在来来回回兜圈子。 “难道遇到了鬼打墙,我们是不是迷路了?不然为什么会来回兜圈子?” “少爷,你有没有感觉到很冷?”阿古不由得抱紧身体。 这里很冷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呀,难道鬼也会感到很冷吗?真是想不通啊! 这时,楚钺朝对面的石门看了一眼,“阴气太重,还有浓烈的血腥。” “石门后面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恐怖,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开始打退堂鼓,不希望时时面临危险而受到楚钺的保护,我不想让他太累,也不想太拖累他。 “傻瓜,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们不能空手而归。”当他第二次说这样话的时候,眼神比第一次还要坚定。 说完阿古伸手去推那石门,没想到石门轻轻的就被推开了朝两边滑去。 入眼的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卧室,这里金灿灿我们眼花缭乱。 “跟紧我,不要碰任何东西。不怕你会被阴气灼伤,只怕阴气太多会使你感到不舒。”他凑在我耳边轻声嘱咐,更像呢喃。 我是不想碰那些东西,但是身体不听话呀,因为这卧室如同皇家宫殿,里面的奇珍异宝太多。金光灿烂,每件都是上等品,精致的无懈可击。 就比如来拿那黄金珠帘来说,一整串的黄金帘子要是安在我们雪洞的卧室门上,一定更漂亮,优雅富贵的。 还有黄金屏风,那上面绣着的枝叶和花朵栩栩如生,连枝叶的脉络和花朵的花蕊都那么清晰,活灵活现。 “老公。”我挽上楚钺的胳膊,神秘小声的凑他耳边,“你说我们家里是不是少了些什么装饰?” “恩?”他皱眉。 “比如那黄金屏风,如果摆放在我们的房内,该多妩媚,那屏风可比女人妩媚的狠呀。”我捂嘴对他坏笑着。 “呵呵。”楚钺第一次失笑出声,刮了下我的鼻子,“小坏蛋,我们是来寻珠子的,你那么贪心,是不是要把这里的东西都搬到我们家里呢?” 我摸摸下巴故作思索,“正有此意!”我说完指着那珠帘,“这个也不错啊。”我又所顶那置架上的几只青瓷花瓶,上面的镂空花纹太美了,“老公,这个青瓷瓶要是放在我们的书架上,每层各放两个,肯定很美观呀。还有还有……” 我滔滔不绝的开始设计我们家的装饰蓝图,楚钺带着一脑门黑线条却宠溺的瞅着我,最后无奈的敲了下我的额头,“你想叫你老公把这么多背回家吗?就不怕路上不小心碰坏了?” “嘿嘿,老公呀,你用飞的嘛。” “血月可飞不了哦。”他用他的脑门轻撞了下我的脑门,我捂着脑袋撅起嘴,“忘记了这个,哼。” 看来只能口上爽爽了,不能真的实现了,哎,可惜可惜。 穿过珠帘,那是标标准准的睡房,分为两间。有木质雕花阻隔断开的。一张大床旁还有个像榻榻米一样的小塌床用来休息。 “相传水母是石旦的爱妃,能拥有这么雍容华贵的墓也是情理之中。”楚钺简单的抛了一句。 我一边欣赏富丽堂皇的卧室,一边不解的问他,“水母是谁?” “夫人,您不知道,水母就是传说中的避雪珠仙子,只不过在世人眼里他是仙子其实是只鬼。” “无论是仙是鬼,珠子我要定了。”楚钺眼里迸射出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被震撼了。 可见他为了我什么都愿意付出,而我呢,还为先前误会他对我的感情,吃冰漪的醋。想想真是太不应该了,忽然感觉到自惭形秽。 之后走了有十几步,上了好多层台阶,我们没料到卧室居然有这么高的台阶,因为好奇,我们走上去想看看台阶后面有什么。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台阶的后面我们看到了什么? 靠墙的位置有一副金色的棺淳,棺材的旁边居然在种着一棵巨大的血树,洞顶高达将近十来米。 这一幕把我们几个人都吓呆掉了,尤其是我目瞪口呆。这颗巨大的血树还不仅仅是因为它通体都有鲜红的血色,最主要的是每根树枝上居然都结着男婴? 这什么情况?是什么怪树?太邪门儿了! 我开始心跳加速,紧紧的抓住楚钺的胳膊,“这会不会是吃人的树呀?”我惊慌的问他。 “这是血娃树,日出而生日落而枯。以为只是传说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 “血娃树?”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结在树上的婴果脱口而出,“没见过树上结小孩儿的,好奇怪呀,难道是棵神树吗?” “阴树。”楚钺简单丢了句,“相传在楚国初期,石旦为了给他的龙妃建造奢华的宫殿,当时奴隶了不少人。相传那时祭饲旁突然一夜之间长了一棵大树。树上的果子都成人形,石旦把这颗树称为神树,所以就想到了用所有人的血来浇灌它,以至于死去和为死去的建造宫殿的百姓都被抽干了血用来祭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颗树?我想树上一定积了很多阴灵。” 这树果然如楚钺所说的,那些刚出生的男婴每一刻每一秒都在渐渐的变大,由婴儿变成成人的男人,它们通体鲜红色。 刚出生的男婴被包裹在透明的薄膜里,随着身体的长大,膜被捅破。就好比婴孩在母体内系于胎盘是一样的。 恐怖的是有些成人的男人在夕阳西落的时候已经在树上枯萎而死。 这树上的婴果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生命周期。 “这棵树简直红得刺眼。这树上总不会有避雪珠吧?”我声音略微颤抖的问楚钺。 “自然不会,只怕会在那副棺材里。”他严肃的陈述。 对啊!他不提棺材我都忘记了,整个都被这颗血树吸引了。 那是一副纯金打造的棺淳,上面还刻着火凤飞天的图案,精美绝伦。整座棺材大气高贵,绝对的巧夺天工,别具匠心。 而这时,那棺材动了两下…… 第41章 龙妃鬼墓 我靠,不会出现什么鬼炸天的僵尸吧?上次我已经被僵尸搞怕了。 楚钺紧紧的牵着我的手,我们一步步走到棺材边,他手轻轻一抬,棺盖稳稳落地,没发出一点声音。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古代女子,美艳至极! 上身紫袄,两臂并接紫纱水袖。下身鹅黄长裙,裙间贯穿珍珠与白毛丝缎,交相辉映,彰显得当。 白皙蜜肌,浓密睫毛,樱唇小嘴,两黛眉山若蹙,身材丰润,真不是一般的尤物,最特别的是口含明珠,脸上被折射出特有的润泽。 这个女人一看就很年轻,那么早就死了,太可惜了! 棺材上面飘着一层白雾,仿佛是在保存这个女人的尸体不受腐蚀。 “难道这就是龙妃?”我不由感叹的问了句。 “拥有华丽的墓室,棺材上还雕刻着凤,有这么美丽,肯定是了。”阿古流着口水,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赞美道。 “是她。”看楚钺的表情,又听他的语气好像和这个棺材中的女人认识似的…… 难不成他认识龙妃? 也是啊,千年前的事我又不知道,看样子,不排除这个可能。 见他盯着这女人的眼神有没有立马回答我的问题,我故意提高音量,“真是个美人胚子呀!” 他皱眉盯着我,“怎么我的颜值很低?你就是在拿我做比较?” 他没说话,只是抚摸了一下我的脸蛋,“别犯淘气,吃没必要的醋。我只是在想,那个珠子会不会是避雪珠……我不确定是不是避雪珠也能起到驻存容颜的功效。” “对呀,这颗珠子很有可能是避雪珠啊。”我这才恍然大悟。 那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被这个女人含在嘴里,她的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链子,珠子被链子系着。 “只要解下她脖子上的链子,我们就能带着珠子回去了,我确定就是这珠子。”楚钺的眼里绽放出光彩,嘴角不由的上扬,伸出手要去拽龙妃脖子上的链子。 慢慢的,慢慢的……眼见手就要把那链子拽下来了,这时候棺材中的女人忽然眼睛猛的睁开,比凶眼睁开的时候还要令人恐怖。 我们都没有料到她会猛然坐起,口中的珠子轻坠在她的心口。 这个女人做起来就对着我喷出一道白气,还好楚钺及时把我护在身后,我又捂住了鼻子才免遭了侵袭。 这个女人有着一双桃花眼,她一起身就离开棺材飞向那血树。 一落地,那女人在我们的众目睽睽之下粗鲁而残忍地拽下树上的一个成年的男果就朝嘴里塞。 鲜血从她的嘴里溢出来,听着她吃的吧唧吧唧的声响,我全身寒毛都炸起来了。 那副恐怖的场景估计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个女人闭上眼睛享受着鲜血的味道,实在很难想象,把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一个嗜血的魔鬼联系在一起。 很快,她不断的摘下婴果吸收他们的血液,一直到喝饱为止,露出满意的神情,舌头还不忘在嘴角抵舔血渍。 当她看向我们的时候,眼里迸射出精光,但她把目光集中在楚钺身上时,我的心咯噔一下。那明显带着雌性的神眼神。有崇拜有迷离,更多的是贪婪。 唰…… 这个龙妃飞到了楚钺面前,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没想到千年后又见到你了!”这个女人对楚钺妩媚一笑。 “这些年过的还好吗?”楚钺的语气居然多了抹柔和。 吼!他们俩果然是旧相识。楚钺的人缘还真好。 好吧,我承认我打扮了醋坛子,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这个女人笑的太银了。对楚钺搔首弄姿的,还动手动脚。 这女人笑起来就像水晶盘里的珠子,抖的整个都快掉出来了。我不由得扁了扁嘴。 哼!有什么稀奇吧啦的。不就长得漂亮点吗?这种艳鬼就喜欢诱引男人。 我刚要发作,但是看楚钺的表情并没有抗拒,反而还带着微笑,这是欲拒还休的节奏? 妈的,每次对女人总是微笑,我还指望他把他的笑容给我一个人吗? “怎么你今天来是为了饱尝我这血树的鲜血还是来沾染我的珠气好帮助你提高修炼的?”这个该死的女人问问题也就罢了,居然缠绕在楚钺脖子上的越收越紧。 我刚要开口就骂这个女僵尸,不想阿古先带我打抱不平了,“臭不要脸的,我家少爷已有夫人了,拿开你那脏手。” 阿古刚说完就被楚越一个飞刀眼扫了过去,“再说把你的舌头给割掉!” 楚钺一反常态的行为是我和阿古面面相觑,搞不清楚他在唱哪出戏?是假戏真做还是什么。 楚钺居然伸出手臂环绕上这个女人的腰?而且还是在她的腰上不断的摩挲?我气的呼吸越来越重,但是这个女人是个老僵尸,我又能怎么样呢? 人家楚少爷都没有拒绝,还面不改色的主动迎合,避都不避,我不过是在唱悲情独角戏罢了。 是这个龙妃忽然凑近楚钺的胸前猛地嗅了嗅,“你身上有生人的气味。”问完这个龙妃感觉到不对劲,忽然把目光投射在我的身上。 他看我的眼神透着寒光,我全身刹那间感觉无比寒冷。 “她是谁?”这个女人的眼神逐渐冰冷,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她的脸色也有点暗绿,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没敢发作,怕万一惹怒她不知道她的能力大小,万一我们吃亏就完蛋了。她身上的那颗避雪珠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威力。 “前任妻子,总是一个劲的缠着我。”楚钺居然说出一句我难以置信的话。虽然只有这么一句,却很受打击。 前任妻子?他这是要把我休了的节奏吗? 两人卿卿我我,直接忽视了我的存在。 这会儿连阿古都看不下去了,没好气的对他主子开口,“少爷,您不是说您很喜欢夫人吗?怎么能见到一只僵尸就不要夫人了呢?您这样做太不厚道了。” 阿古刚说完,只见楚钺走进阿古,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一个奴仆,多什么嘴。”话虽平静却冰冷至极,毫无一丝温度。此刻感觉他真的好陌生。 他到底是怎么了? 第42章 他不爱我了 我挡在阿古面前激动的看向楚钺,“你是怎么了?难道是中了女鬼迷惑了吗?”我只在那龙妃对他声讨。 却不想他打开我的手暴出一身冷笑,“你要搞清楚,你是人我是鬼鬼,当然和鬼在一起,你还指望你能和我过一辈子,你不过就短暂几十年,既不能帮我升修炼又不能长久陪我。”他说完搂上龙妃的肩“况且我已经遇到了我的故人,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听着这些痛心的话,最终我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我走过去重重的搧了他一耳光,“楚钺,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有报应吗?” 那龙妃毫无预警的掐上我脖子厉声威胁,“如果痛苦,我帮你解脱。”说完即将加重我脖子上的力道。 楚钺不紧不慢的松开龙妃的手,“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动怒呢。” 那龙妃十分厌恶的盯着我又瞥了楚钺一眼,“你瞧她骂你骂的这么凶,不如叫她死了算了。”说完要继续对我下毒手。 “我们还是不要杀人了,万一真的遭天谴岂不是不能在一起了?就要这两个人走吧,我留下来好好的陪你。”说完他的手箍住龙妃这女人的腰,手指还在她的腰上不断的打转?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住,最后的眼泪给自己留一次最后的尊严,对他凄楚一笑,“我也觉得没必要留在这了,太多余。” 我转身就走了出去,大门即将关上时,他没有挽留我,拽住我。 之后我听到阿古对楚月的声讨,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好几倍 我绝望地出了门,回头就那么一眼,把我彻底打入深渊。那龙妃对楚钺笑的枝花乱颤,双手已经环抱住他的腰。而他的手居然……居然……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手居然伸向龙妃的胸前? 上一秒还亲亲我我沉浸在甜蜜之中,下一秒就把我打入完劫不复之地…… 出了门没有力气再朝前走,脑中不断的涌现和他在一起时的各种画面。 最终意志有点崩溃,我顺着墙瘫坐在地上,泪水打湿了衣服。 想到刚才楚钺伸手碰触那女人的心口,我的心就直不住的痛。 我在门外,似乎听到他们互相谈笑嬉戏的声音,就想到往日他对我的温柔,从冷漠到最终的热情。 你知道刚才我向垃圾一样被直接无视了,之后被撵出卧房,直到退出石门,厚厚的墙把我和他阻隔开来。 什么金阳之体化解他的怨气,什么会爱我一辈子,什么帮我找到避雪珠就能适应雪洞的生活…… 全是假的,全是骗人的,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像手心的流沙从指缝里一下就流失了。 阿古气冲冲的出来,一把把我扶起来,“夫人,少爷肯定是有什么难处?不然就是鬼迷心窍了,阿古会帮你劝少爷回心转意的,您可千万不要心灰意冷啊!” 阿古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很明显楚钺刚才已经判了我死心,我现在才知道我爱他爱的那么深,已沉沦。 之后我开始猛锤自己,怪我自己不争气适应不了雪洞的潮湿,如果不下水,不进这个洞,见不了龙妃我就不会失去自己的丈夫。 我开始把错归咎于自己身上,疯狂的虐待自己,仿佛这也是一种发泄。 我的眼泪一颗颗的掉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形成小小的一鞠水潭,那水面上的苦脸是我自己吗? 当我在低头时,那小小的水潭上映出了一张使我从悲伤而感到愤怒的脸庞…… 是他,居然是他,他怎么又出来了? 此刻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不能用言语表达,我起身就要走,被他急切的拉住,“别走,雏儿。”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请你放手。”我平静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出没有去看他。可心早已又惊喜又兴奋,一片波涛汹涌,还加杂了许多的委屈。 “是我不好不该这样惹你伤心这你生气,老公任你惩罚!”说完他狠狠地封住我的唇,把我没有开口的抱怨全部化在缠绵的吻中…… 不对,我气的推开他,委屈的瞪着他,“哼,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楚钺思索了几秒,抬眼看我,“恩?” 瞧他那副淡定外加无辜的神情,我的拳头不由的握紧,差点就没忍住把他扁成包子。 “你的手呀,手呀,对她做什么了?”我举起他的手,凶巴巴的质问。 他看着我抓在他手背上的手,莞尔一笑,“我的手抓了她胸口的……” “诺!终于承认了!哼!”我气的嘴鼓成了个山,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不去理他。 “避雪珠。”他说完一手背后一手不知道从哪捏着把云墨扇,悠闲的扇着。风度翩翩,帅的掉渣了。 我压下心动,挑眉,“避雪珠?” 他微微一笑,阂上扇,手心上赫然一枚晶莹剔透的雪珠,在金色的光线下闪出特有的润泽。 哇!太美了。我痴神的接过那枚雪珠看的目不转睛。 原来这爷刚才不是吃人家豆腐,而是为了那颗珠子,为了我呀。想到这,我看着珠子不由的露出会心的微笑。 “啊!”下一秒我被他突然的抵在墙上,“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许怀疑我对你的感情,知道吗?” 他说的十分霸道,眼底一层氤氲的寒气,但是我却听的舒服,我对他懵懵的点点头。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痴痴的盯着他,心里涌上内疚。 “对不起先前叫你伤心了。”他贴上我的脸对我轻柔的道歉。 下一刻,他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袭卷了我仅存的意识,我在他怀里渐渐柔软,他的胸膛成了我所有的支撑点。 “我们得赶紧离开。“楚钺理智的提醒,他就是这样,每次都能轻易的从情海中拔出,我心里对他更加爱慕。 “该!” 一道凶狠的女声差点没叫破我的耳膜。我惊慌的回头,发现这个龙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出来,一改先前的银荡,满脸的鲜血,鬼都比她好看。 虽然有楚钺保护我,但我还是被吓到了。龙妃那副“尊容”,说她是鬼都是好听的。 第43章 你敢耍我 “你们想逃哪去啊?恩?”那龙妃带着邪魅的笑,面目狰狞的靠在墙上对楚钺骚首弄姿,极尽挑逗。 楚钺紧紧的揽过我的肩膀,对龙妃冷若冰霜,“不会留你这就对了。”说的斩盯截铁。 眼前的女人眦牙触目,从齿间迸出几字,“楚钺,你敢耍我!” 楚钺唇角上扬,淡然自若,冷冷的看着眼前发怒的女鬼,“若无破浪扬波手,怎取骊龙颔下珠?” “哼。怎么?你们这对狗男女骗了我就想一走了之了?”龙妃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带着憎恨死死盯着我。 “楚钺,我们走。”我拽拽楚钺,他抱着我就要起飞。 那龙妃不料速度太快,直接挡在我们面前,头发飘舞,这时候的整个大殿都颤动起来,仿佛都跟着龙妃一起发怒。 “站我后面。”楚钺说完看向阿古,阿古不知道跑哪去了,刚刚明明还在的? 我朝四周看,也没发现阿古的身影。真是奇怪啊。 那龙妃的指爪倏的变长足足可以穿透我们的五脏六腑。 我们的舌头没有六两重,何况恶语半句惹鬼跳,即使是能言巧辨现在也是别想走了。 “就凭你也想保护她?”龙妃恶言相向,句句针对我,恶寒的眼直逼我,仿佛扼住我灵魂的魔鬼。 “那就试试看。”楚钺云淡风轻的抛出一句,飘渺成烟,却气定神闲。但是我看他搁在后背的手心冒了汗。 说不紧张是假的,何况先前楚钺为了救我,强行驱动龙纹戒,伤了元气,需要一星期才能恢复。要不是我输送金阳之气给他,他这会的状态铁定没现在好。 “哈哈哈哈哈……”这女人肆意大笑,她的眼里充满了肮脏的欲望和占有,看来几天她不灭了我,不留下楚钺是不甘心了,而且她的避雪珠也被我们拿走了。 没有预警的,这龙妃一抬手,一股狂风把我们吹到了原先的卧室。楚钺至始至终都抱着我,没有松开过我,把我紧紧的箍在怀里。 那股风如尖刀,刮过超钺的背,他轻皱眉头,看来很疼。 幸好他抱我平安落地,只是一站稳,我们都惊呆了。 阿古居然被眼前的这颗血树上包裹在一层血膜中,他和所有的婴果一样,被结在树上,看起来触目惊心,十分诡异。 “阿,阿古!“我朝阿古大喊一声,立马想跑上前把他从血膜中救出来,但被那龙妃一爪挡了过去。 “哇!”我以为自己就要摔个仰马翻了,却不想关键时候被楚钺接住。 “我来。”楚钺把我朝他身后一拉,给我设置了个结界,但是那龙妃太厉害,眼里闪出一抹紫色的光,之后我周身的结界啪的破了。 “瞳影毒?”楚钺一脸惊慌,把我刹时抱起,那结界被破坏之后,地面一圈毒气,居然被腐蚀出一大坑。 那龙妃的眼闪魄出冰紫的寒冷,楚钺全身散发冷咧气场,周围啪啪的都结了冰,蓝色的眼眸迸射出我从没看过的杀气。 龙妃不怒反笑,“呦,楚大太子生气了?怎么?怕我将你心爱的人飞灰烟灭?”她把玩着手里的头发,眼神极尽挑逗。 我听楚钺说过,当年石旦很宠这个女人,封她贵妃,甚至为了给她建造奢华宫殿,不惜累死上万人命。可惜这个女人水性阳花,勾引人不成,最后被处死埋在了荒郊。 我气的推开楚钺,“你就这么缺男人吗?我家老公都不要你了,你还缠着,这样死缠烂打是不是有损你贵妃的身份?” 也许是我说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她彻底发怒了。 头发忽然变得尖锐,如尖刀根根刺向我。我倒抽一口凉气,避无可避,闭起眼等待死亡。 以我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躲过这鬼的袭击。楚钺伸手手心悬在空气中一挡,那些头发变幻的尖刀梆梆梆全部落在地上冒出黑气,不久蒸发。 那龙妃见楚钺这样护我,气的直发抖。 那女人发抖之余忽然冷笑出声,“哼,看来你还有两把刷子。你越这样,我越是要把你留我身边。千年前没能留住你,这次……”她笑的十分妩媚,不得不承认,这个龙妃一颦一笑间都透露着贵族的气质,十分勾人心魄。 没有一点预兆,这个龙妃直接抄楚钺击出直尖长发,根根似刀,直击楚钺肩头。 楚钺唇角上扬,单手背后,举起一手手心微旋,一股寒气自掌间散开,瞬间冰封那些如发尖刀。 梆梆梆……尖刀居然变冰条,掉落在地上,化水没了。 龙妃没料到楚钺的本领如此强大,远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 “唔……”我忽然觉得浑身呼吸困难,先前那龙妃在与楚钺激战期间,好象有股黑气浸入我体内。 楚钺很快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急忙问我,“雏儿,怎么了?” “好象有毒气侵体。”我捂住胸口难受的要命,“不能呼吸了。” 楚钺恼怒的一个刀眼砸向龙妃,“你敢偷袭我妻子。” “哼。花枝叶下犹藏刺,鬼心怎保不怀毒?”你再有本事也防不胜防。 吼!这龙妃偷袭还真有一手。 楚钺见我越来越难受,赶紧带我输入真气,那龙妃猛的飞起,朝我们发动进攻,楚钺一手帮我输真气,一手击出寒气,把那龙妃恁的推出了几米远。 我终于缓过劲了,舒服多了。 楚钺趁那龙妃处下风之际,飞上前想去解救阿古。不料那龙飞忽然闭眼念起不知名的邪咒。 突然,那血树刮起一阵阴风,结在树上的婴果来回晃动。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些日出而生,日落之前还未死亡的血婴和男果突然都睁开带血的眼睛对着我们肆意狂笑,笑的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看似单薄的血膜发出被膨胀撑大的嘶啦声,听起来不禁叫人毛骨悚然。 “老公快看!”我指向那颗血树。 阴风阵阵,血膜被震破的嘶啦声持续不断。一些血婴钻破血膜滚落到地上怪异的死死盯住我们,露出带血的牙齿诡异的笑着。 还有些成人的男果带着满身是血的全裸躯体直接从血膜中爬出,机械形的朝我们一步步走来,张牙舞爪。身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这时,有更多的男果挣扎着钻出来成群结队的朝我们扑过来。 这些个东西看起来十分瘆人,我害怕地朝楚钺的怀里钻。 “老公,我怕。”我紧紧的拽住他胸前的衣服,有些发抖。 我也太没用了,但是这些东西真的很恶心,我无法想象被他们碰触甚至是被撕咬是个什么样的场景,我想一定会疯掉。 “乖,有老公在,不怕。闭上眼,”楚钺温柔的把我头埋他胸前,我乖乖的闭上眼。 不知道他也念动了什么咒,周身围起一道水波,那些个邪物一遇水波居然秒化?都化成了一滩血水? 第44章 杀了她留下陪我 龙妃坐在披有奢侈兽皮的黄金椅上,上好的木材,夺目的珠宝,无不彰显她的高贵身份。 此刻这女鬼好整以暇的你睨视楚钺,“不错嘛,没想到当年你那么勇猛,做了鬼还这么强大,而且更加帅气了。”她说完朝阿古的方向撇了一眼,“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了你的奴仆。” 楚钺冷冷地盯着她,“什么条件?” 龙妃翘起腿,露出修长的美腿大咧咧的勾引楚钺,“只要你杀人这个小贱人留下陪我。” 楚钺冷笑出声,“我只会杀了你救出我的奴仆。” 眼前的女鬼眼底升起一层怒气,之后又不怒反笑,“她有我美吗?只要你杀了她,我会让你快活的!” 她正对着楚钺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发出妩媚的笑声,笑的不可一世。 看着女鬼把玩她脖子上的那条空链子,看我的眼神充满不屑。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女鬼即使打不过我们,我们也别想那么轻易的出去。 唯一……只能答应他的条件,或许楚钺和阿古还有机会出去。 我推开楚钺带着坚定的决心,看向那个龙妃,“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死了,你不能伤害阿古。” “没错。”龙妃似笑非笑的睨着我。 不料楚钺一把把我扯到他身后,手掌快速一身,来回几个回旋,那龙妃惨叫一声。 这次楚钺出击速度超快,她没防备,还沉浸在我答应她条件的兴奋中,被楚钺的寒冰之气击个正着。 那龙妃心口被击出一个裂缝,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混小子!想不到你比我还阴。” “在阴也没有你狠毒,不惜拿孤灵的血提升你的修为。”楚钺看着树上的那些婴果冰冷的声讨。 不料龙妃大笑,“它们都算个什么东西?虽然我吸了它们的血,但它们也没有死啊。还不是在这儿无聊的重复生命的周期?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提升我的修为,还算做点好事。” 这个女鬼生前为了修造奢华的宫殿残害了那么多生灵,没想到死后依然在损阴德。 楚钺的眼底这会升起层层杀气,第一次看他恼羞成怒。 “那是你的事,损阴没有好下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我们出去。” “留下来陪我。”吼,这女鬼不依不挠。 楚钺满脸严肃,“你给我听好:我只会爱雏儿一个人,即使他死了我也会等他轮回,生生世世。千年前你得逞不了的事现在也一样。” 楚钺说话的同时,我发现他的手指在背后转动,我们的周身明显感受到一股寒气,四面墙上居然结起了水蒸气。 那些水汽暗暗的逐渐变得尖锐。而这个女鬼处于气愤中后并没发现。 “钺,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没想到这龙妃一改狰狞的面目,满脸泪痕。 这特么的是唱的哪出戏?难不成他对楚钺有情? 我听楚钺说这个龙妃原名叫龙水母,生前因为勾引不到一个男人而被石旦发现才处死的。 难道这个女鬼当年没有勾引到的男人会是……楚钺? 意识到这点我有些震撼,我也算后知后觉了。 由不得我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当楚钺喊出一声爆之后,那龙妃因为躲不及水气的袭击,下意识的朝黄金椅后面躲去,结果连鬼带椅子都摔翻在了地上。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呀? 楚钺手指对着包裹阿古的血膜一点,阿古获得了自由。 下一秒,我们三个人奋力逃出了石门。 “楚钺,你走不出这里的!”我还听到后面的那个龙妃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争气的时候我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朝地面摔去,眼看就要和地面做亲密接触,却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但是我的脚还是崴到了,水修关切的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有,但是脚走几步就钻心的疼。 我被楚钺一如既往的拦腰抱起,不想这时候无数只毒箭从黑暗中直射而来,我们三人躲避不及一下逃到了左边另外一处大开的石门里。 诡异的是,我们一进去还没站稳脚跟石门居然自动关上了? 什么情况?难道我们中了埋伏?是龙妃把我们封在了里面? 都怪我这破身子关键的时候总是不争气,要不是因为我刚才延迟了一点时间,我们也不至于被那女鬼困在里面。 “哈哈哈哈哈哈,这门锁是用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的精血铸造而成,看你们怎么出去。钺,答应我的条件,你和你的奴仆随时都可以出来,再考虑考虑?” 门外传来龙妃嚣张而肆无忌惮的笑声。 楚钺无心理会这个女鬼的威胁,他在寻找着什么。 这地上到处都是黄土,没有任何摆设,空荡荡的。 顺着楚钺的视线我和阿古发现,在石门的对面墙角有一坯黄土,黄土中有一个不知名的东西被掩埋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出一丝光亮。 “阿古,买了东西拿出来。” 阿古点点头“是,少爷!”很快阿古恭敬的交给了楚钺。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残破不堪的钥匙。 “少爷是一把钥匙还是坏的,看来我们没法出去了。”阿古绝望地说。 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我晚上楚钺的胳膊,“老公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拖累了你们。” 如果当初我要一开始就答应嫁给她也不会有那丫头的诡计了。我就不会被赵大柱拖进鬼尸墓身中情蛊,就不用来这一趟了。 过来怪去只怪我自己。 楚钺握住我的手,“小脑袋别乱想,你老公我有办法。” 一听有办法,我和阿古都很兴奋,楚钺仔细端详那把钥匙,慢慢的开口,“这把钥匙我见过,虽然破损了,但是我能变换出一把完整的,这样我们就能打开石门了。” “还可以变幻出一把完整的钥匙?”我吃惊的问他。 真是吓到宝宝了,要是这样,他不是也能变换出很多美人吗?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她会不会变出一个相同的我呢?那他还娶我做什么呀,反正变出来的还不是一样吗? 第45章 怎么说我没耐心了 像是看出了我心里的疑惑,他笑着轻刮了下我的鼻子,“只能变物不能变人。” 靠,我那点小心思,小花花肠子就这么轻易地被他轻易的看破,我红着脸,倔强地撇过头,“那可不一定。” 这时,阿古笑了,“夫人,少爷说的是真的。而且您不知道少爷可是一个开锁的高手。在我们那个时代他可是被称为开锁王。当时少爷带兵杀敌的时候身陷敌营,当时里面有18道石门,门上都安置了高级的暗锁,我也居然连破了十八道锁门呢。” 吼,楚大帅哥这么厉害?我带着崇拜的眼神瞅着他。 “流口水了。”楚钺说完我赶紧难为情的擦掉。 “我们那个时期锁大致分为挂锁抽头锁和抽芯门锁。无论是什么锁关键是在锁芯。很明显,这把锁属于锥形如意五开锁。” “怎样才能打开?难道还有什么讲究吗?”我好奇地追问。 他点点头,“上珠不能往下推,锁芯自然不转动。要想转动锁芯,下锁和下珠必须是一条直线。这锥形如意五开锁里掺杂子弹锁的结构,是中国楚期最古老的。以金属为簧片制作,楚国初期为了防盗而特别制作的如意多锁,一般常见二开或者三开,像这样的锁要分五步才能打开。” 我点点头,反正也不懂,听起来太深奥也太复杂了,只要能打开门就好。 之后我和阿古静静的看着楚钺变幻出一把形状复杂的锁,之后分为了好几步才打开。 刚刚打开,不料我们都中了龙妃的计,都被她了穴,一时动弹不了。 “哼,看你们朝哪逃。”这女人不知道时候还换了套大红色的裙装,经过我时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走到楚钺身旁又换上一副妖娆妩媚的嘴脸。 “钺,你还是从了我吧。带着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她又不能帮你提升修为,不也就只能陪你短短几十年吗。”这该死的女鬼居然摸上楚钺的脸。 “拿开。”楚钺厌恶的别开脸,龙妃的脸有一瞬的受伤。她的眼里渐渐氤满冰寒,走到我身边冷冷的睨住我,“钺,你说我要是轻轻把手插进你家娘子的心口,她会怎样?”说她看都不看楚钺,把手挑衅的放在我心脏的位置。 “住手!”楚钺满脸是汗,眼里迸射出火光,“你敢碰她一下,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样,有没有改变主意?”这女鬼坏笑着问向楚钺。 “……” “老公,不要听他的!我死了,你都不能陪她,有机会就杀了她,以免她再祸害别人。”我对着楚钺边猛的摇头边大喊。 “再乱说话,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吃了!”这女鬼全身发出寒气,我鼓起勇气与她直视。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挺倔的,居然不怕我。”放在我心脏上的手指渐渐地弯曲,挖出我的心迟早分分钟的事。 “你敢碰她一根汗毛,我会叫你什么都得不到!”楚钺满眼嗜血,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震慑出冰魄的冷。 “好,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诚意了!”龙妃的手没有离开过我的心口。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死后变得鬼,没想到还这么淫荡!”阿古不客气地对这个龙妃大加枰击。 “你这个狗奴才找死!”龙妃大骂一声伸出骨爪就要去挖阿古的眼睛。 这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能动了。眼见阿古的眼睛就要被这该死的女鬼给挖出来,我抬起手把这女鬼朝后猛的一拉。 情势急转直下,那龙妃怎么都没有料到我突然就能动了,又被我猛地朝后拉了一把,眼睛没挖成却误打误撞的解开了阿古的穴道。 所谓小鬼跌了金刚,也就是这个情景了吧。 “快去解开你主子的穴道!”我对阿古大声嘱咐,十指相扣从后背抱住龙妃。 楚钺获得自由后,龙妃气的火冒三丈,反手把我猛的推在地上,抬起出尖锐的指甲对着我的心口就挖去。 “不要!”我带着绝望嘶吼。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我和楚钺才惺惺相惜,我们的好日子才开始,我真的不想死…… 闭上眼的那一刻,我知道这次肯定是没命了,龙妃一爪子下去,不仅是心脏,势必身体要被她掏个洞了。 痛彻心骨的挖心没有发生,只有一阵风划过,周遭的一切静的可怕。 我木纳的睁开眼,发现眼前的龙妃悬在空气中的手已经挖在我的心上,指甲刺进了肌肤。随后,那个龙妃砰的倒下了。 我吓得身体抖了一下,看到楚钺的手紧握,最后又松开。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早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刻。”楚钺的话刚说完,我清楚的看到龙妃的心口破出一个洞,触目惊心的流出鲜血。 那女鬼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我呆若木鸡,还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只在瞬息之间局势扭转而下,我们竟占了上风。 可能是被吓坏了,当楚钺为我抹去眼眼泪时,我大大的打了一个激灵。 “啊!别怕,雏儿,”他把我猛的抱紧怀中,慢慢安抚我的惊吓。 “阿古,去把她的尸体移到棺材里,我一会来封。回头在外守着,等我们出来。” “是,少爷。”阿古没有片刻耽搁,抬起那具龙妃的尸体就出了石门。 很快,超钺把我抱起放在墙边,立即检查我的伤势。 他要脱掉我的衣服被我阻止,“老公,我没事,只是破了点皮,要是有事我还有命吗,放心吧。”我对他微笑着开口,其实还是有些疼的。 他看我穿着的一件衣服肩膀下已经被血染的微红了点,急忙拉下我的手。 “真的?该不是要被我检查害臊了吧?”他边担忧边淡笑着歪头问我。 “什么呀。你才害臊。”我嘴硬的否认,按住他的手不要他检查。 可是我那点小女子的劲还不如他的一根手指来的大。最终我被他脱掉了外衣,红着脸被他尴尬的检查。 他的眼就没离开过我的伤,然后利用真气带我恢复伤口。 很快,我的伤口居然在他输送真气的前提下奇迹般的愈合了? 第46章 火阵 我真到感到好吃惊,有个鬼丈夫就是比普通人要幸运,可以带我飞,强大的保护我,还能帮我恢复伤势。太了。 看着光滑的皮肤,仿佛从没有受过伤。 “谢谢你,老公,你好棒。”我羞着潮红的脸道谢,想赶紧穿上衣服怕他在这里就揩油。 事实是,料想永远没有行动快。这帅货在我反应不及时,一口吻上我愈合的伤口。 顿时如蚂蚁轻噬,痒中带着绵柔,我不争气的打了个轻颤。 “舒服吗?”他故意轻柔的问我,问完还在我耳边呵气,故意引起我的颤栗。 太羞了太羞了,他怎么这样坏呀!虽然我极力克制,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耳朵红的发烫,我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头快贴到了胸前。 “怎么?害羞了?”他吻上我的耳朵,手伸进我的衣领。 他的眼越来越迷离,眼神深邃的可以穿透我的灵魂,再这样下去,我不就被他…… “不要!上次的婚礼不算,我还不是你的新娘呢,所以你不能现在碰我。”我强逼自己推开他,不服气的昂起小脸表达我的不满。 要知道强行推开这么一个对自己温柔又超帅又拥有强大能力的男人不容易,我不禁在心底小小佩服了下自己。 “上次的事委屈你了,要不就在这陪你个洞房花烛?”他故意把洞房两字提高了音量,抬脸饶有兴味的瞅住我,看的我小心狂跳。 讨厌讨厌!老白脸儿!我忍不住为这个忽然想到的称呼偷偷暗笑了一声,被他听个正着。 “看来你很乐意接受了?那我可要……”他还没说完就把我一下抱起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摸着脸嗔怪,“喂,你真坏,快放我下来!我不要啦,我要举行一次正规的婚礼后再……再和你……”我支支吾吾,脸上的滚烫一路蔓延到耳根,不敢去看他只是被他抱在怀里。 “好了,和你开玩笑的。回去我们就重新办一次婚礼,这下我的新娘子还满意吗?”他低头宠溺的望着我。 “恩。”我趴他怀里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出了石门,楚钺一路抱着我直接来到原先那个龙妃的卧室里。他把我放下来走近棺材,我们看到那龙妃像是睡着了,但是心口的那个洞血已经凝固,洞不大,一个小小的洞。 “她会魂飞魄散吗?”我轻问楚钺。 “不会,但是想要恢复元气要一段时间了。”楚钺说完牵起我的手,“走吧。” 他转身之前手朝棺材一指,一道水汽把棺材封了起来。 等我们出了洞穴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这时已天亮了,没有了血月,楚钺抱着我破海而出,主仆三人终于飞到了海岸,再见上古村仿如隔世。 村里荒凉不堪,这时楚钺怀里的那副画开始不停地晃动。 我们都感觉很奇怪。 “她是不是想出来透透气?”我看着那是不安分的话问他。 “应该不是。”他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这令我有点不安,我们刚脱离险境,但是我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都说女人的直觉敏感的像只猫,而且每次我的直觉好死不死的都很准确 难道又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吗? “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他轻轻的丢出一句,我重重的点点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阿古挡在我们的前面,每次都为我们主动开路。 楚钺这次耗费了太多体力和鬼法,又经过了几场激战,我不忍叫他一直抱着我飞。况且他先前启动金龙消耗了太多元气。 只是走路期间我一直感觉背后有人跟着我们,我都能感觉到,楚钺是鬼更为灵敏。 那幅画比之前晃动的更加厉害,之后有一道女声响起来,“钺,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是冰漪的声音。她口中的他是谁? 我和阿古同时看向楚钺,“老公谁来了?” 这时候冰漪的声音又响起,“快绕路走,不要经过那片竹林。” 竹林?不就是前面的吗?这个村庄唯一的一片竹林。 我指着前面,眼神问向楚钺竹林有什么问题吗? 他耸耸肩把我拉到身后,警惕的扫过四周环境,锁定那片绿色的竹林。 “阴气很重。”他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 难不成那竹林有鬼?大白天的不太可能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只见一道绿色的身影带着狂风扫落叶之势朝我们突然性的扑过来。 “少爷,小心!”阿古举起匕首,银色的匕首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奇怪的是那道绿色身影居然不被那道光芒所覆,直接穿透了那缕光,经过阿古朝我秒飞过来。 我以为是来抓我的,谁知那道影子直接朝楚钺扑了过去。 更离奇的是那道影子又并没袭击楚钺,目标居然是那幅画? 绿影想穿透那画,画上闪出一道金光与绿光对峙起来,试图把那道绿光弹开。 我们吃惊的看着这一幕,画从楚钺的怀里飞了出来,发出的金光与那道绿光居然打了起来。 很快,那么绿光就包围了金光,之后消失不见。 这绿影来的太快也就是说它的目标是冰漪! “难道和冰漪有仇?”我不解地自语。 楚钺摆摆手,“自我和他认识就没觉得她有过什么仇家。” 见我不说话,他又补充,“我敢肯定。”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妖怪又或是鬼?”我看着那抹绿光消失的方向分析。 “鬼的可能性很大。”楚钺郑重的说完把我拦腰抱起直接朝绿光消失的方向飞去。 那么绿光是消失在远处的竹林里的,我们到了竹林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如果那只鬼住在这里肯定是有入口的,但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这里有个火阵,只有破了它才能找到入口。”楚钺用手比划了下阵的形状。 “火阵?那是个什么阵形?很难破解吗?”我好奇的问他。 阿古担忧的走到他主子面前,“少爷,您擅长的是水法,这火阵您能破吗?” 第47章 鬼兽 所谓水火不相容,虽然我不知道火阵是什么,但我想不是楚钺的水法可以攻破的。 在石洞中,楚钺击出的水气,白色真气以及寒冰全是与水有关的鬼法。 看他复杂踌躇的神色,我走到他身边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会有办法的,别太急。” 看她焦急的样子,我真的很想帮他,冰漪有恩于他,于情于理都应该救出来。 “雏儿,我要发动阵势召唤鬼知出来问清楚,你们站远处的树下。”楚钺说完嘱咐阿古,“保护好夫人,一刻不许懈怠。” “少爷您就放心吧,能救出冰漪小姐就行。” 我们站树下看着楚钺必上眼,他青墨的头发凌空飘舞,水袖微扬,双脚并起悬于空中,周围出现一圈水波,那些水波在风中逐渐沸腾。面积越扩越大。楚钺口念咒语,不多会,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半空中。 这个男人把我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瘦弱无骨,身上却一种顽强的力量,看起来也精神抖擞。 只见他一头飘逸的长发,如寒冰的眼眸一出现温度骤然降低,清秀削尖的脸,塄角分明,嘴角不觉上扬,带着一分玩味不恭。 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双手环抱于胸,优雅的悬在空中。 事后楚钺才告诉我,在捕猎界流传着一个神秘的名字,它叫鬼知。但是在鬼界妖界都不知道这个鬼知是男是女,总之非人类就对了。 更新鲜的是,楚钺告诉我,世间没有它不知道的东西,这个鬼知根本就是上古时代存活下来的鬼影。 “楚大太子这么好的雅兴,召唤我过来什么事啊?”年轻而又沧桑的声音。 “火阵怎么破。”楚钺没有半点激动,看来是老相识。 “十只龙丹。”那男人简洁吐出一句。 “龙丹?”楚钺笑了,“你开我的玩笑?现在连龙的栖息地都很难找到,说不定早就绝种了。就算是你们捕猎界的十大世家合力我看也无法拿到十颗吧?我不过要个答案,你就坐地起价?找虐?” “十颗龙丹换一个答案,值。”这个鬼知嬉皮笑脸的还不知死活。 “你确定?”楚钺双手背后,笑的很有深意,只是这笑令所有人都很冰冷,尤其是那个鬼知,不断的打冷颤。 “这,这可是我看在你是我老主顾的份上给出的合理的价格啊,还给你打了九折呢。”鬼知还在硬撑,堆着笑希望能讨到楚钺的一点便宜,能看出他再有通天本领,也强不过楚钺。 “零打折。”楚钺若有似无的笑着丢了一句,好整以暇的看着鬼知,带着一丝戏谑。 “什么?你的意思是不要钱?要我做赔本的买卖?”这个鬼知虽然吃惊,但是语气却没有惊讶,也许他早应该知道他出现的那刻起,从楚钺身上什么都得不到。 我捂嘴忍不住笑起来。阿古这时插了句,“你呀早就该有觉悟了,敢从我家少爷身上趁火打劫,你皮痒了。” 瞧,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说话语气,那神情架势,都有着楚钺的影子,这话堵的那鬼知哑口无言,没话反驳。 “答案。”楚钺左手摸上右手手腕随性转动了几下,一副要活动筋骨的架势。 “喂,楚钺,有话好好说,你这是要干嘛?”那鬼知眼见就要消失,被楚钺定住。 “撂了答案再走。”楚钺瞬间闪到鬼知面前笑睨着他。 “好好好,怕你了。”那鬼知摆摆手示意楚钺千万别对他动粗,随后指着我,“诺,就是她。” 阿古和楚钺一刷齐的盯着我,那鬼知趁机一下就不见了。 我能破解火阵? 吼!这鬼知开什么玩笑呀。我一个普通小女子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不过那鬼知也不会平白无辜的就指我呀。 楚钺周身的波圈已经没有了,他来到我面前仔细打量我,那眼神就像是在探询猎物。 “喂,别这样看我嘛,感觉怪怪的。”我举起小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雏儿,你站进火阵。”他思索了几秒把我拉到那阵前,叫我站进去。 在此之前,他还给我设下了一个结界,用来保护我。 “少爷,您叫夫人站火阵里,会不会……”阿古担心有不妥当赶紧追问他。 “雏儿是金阳之体,只有她能破。”楚钺摸摸我的脸,“就靠你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所有的希望,如果冰漪的魂魄有什么事,他会永远不安的。 我对他重重的点点头,他吩咐我闭上眼,什么都别看,心念灭阵即可。 闭眼,淡定,慢慢的静下心,好象有听到什么叫声,而且是惨叫。 我的周身冒出一团团金光,若有似无。我眼看不到的情况下,耳朵就异常敏锐。 周围全是水滴,成千上万的水滴,散发出阴气,要不是我体内的金阳被心念启动,就凭这里的温度足以把我冰封。 睁开眼,是身处另外一个奇异的地方了。我置身在无数水滴中,显得那么渺小,仿佛自己是尘埃上的一粒生命。 不久,那些水滴感知到我的存在,通通刺向我,但都被我发出的金光弹了回去。 那声音就是这里发出的。而且有点鬼叫的感觉。而且这里在移动。 给我的感觉是,我身处一只鬼兽的肚子里,对,就是这样。 可能我的想法太离谱。这里很冰冷,也没火呀。 很快,那些反弹回去的水滴渐渐的蒸发了。 等我再睁眼,我又回到了原来的这片竹林,站在阵中。现在我知道为什么较火阵。由金阳之火灭掉鬼兽才能破阵。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门,我们三个没有一刻耽搁赶紧冲了进去。 刚进去不久,就发现别有一番天地。四周一片山谷,我们身处低谷之中。 这里太阴森了! “老公,这里什么地方?好恐怖啊。”我忍不住打冷颤。 打冷颤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个漆黑的洞穴,在昏暗的光线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洞穴里摆放着很多棺材。有的都破损了连盖子都没有。有的十分陈旧,木头已经很大程度上的腐朽。 “养尸地,难不成这里有僵尸?”楚钺揽住我的肩膀直接撂了句。 第48章 养尸地 “什么?尸地?僵尸?你怎么知道的?”我心脏猛的一陡,慌乱后怕的抬脸问他,他吓到宝宝我了。 “在我们古人看来,血肉属阳间,腐烂之后才能埋葬,灵魂得以脱身,进阴间轮回。”他说完蹲在地上鞠起一把土,“土那么黑,质地阴寒。是养尸的最基本条件。”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想南边,“这里南侧是一个外凸隆起的地形,埋尸体处于这里最低处,和山体形成一个很窄的夹角,图出的一些参差不齐的山石扎根在地下。分明就是‘狗脑壳穴’的地方。” “夫人,少爷说的是真的。您不相信有僵尸吗?”阿古一副想表明他主人多厉害的神色。 养尸地我并不陌生。 我曾在我太老爷留下的一本书上看到过,如果是很热的土地,会使尸体变为干尸。像陈半瞎他就很懂得一些风水,小时侯看到他曾经用手指接触土,还用舌尖尝试泥土来判断是不是出僵尸的地方。 书上说尸体只要埋入了这种养尸地,土地有它自己的酸缄性,而且比例不均,这样一来,就封闭了与外界的通气,闭气性非常好。所以尸体埋在土里,不会腐烂尸化,肌肉毛发也不会损坏。 僵尸我也相信,我能嫁鬼,世上有僵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记得我爹和我说过他爷爷,也就是我太爷爷说过的一个传说:据说是楚国初期的时候有一个孕妇因难产而死掉了,家里面人都很伤心,于是把他草草了事就下葬了。 在某年的某一天,有一个人在路边的小店吃饭。 店家看到那男的就一把拉住他,然后要他欠债的钱全部还给他,并且告诉他,他的妻子在小店里已经赊账了好几年的饭钱,旧钱没还又添新的债务。 这个男的说他的妻子已经死了,根本就不可能欠钱,于是与这个店主就吵了起来。 最后争执不下,没办法店主就要求他躲在店的珠帘后面等候他的妻子,一会儿就会过来不久,有一个女人拿着个碗,自称是某某的妻子又来赊账。 那男的一看十分吃惊,确实是自己的妻子,于是就一路跟着自己的妻子。 那你的山路很崎岖,跟了一段时间后,居然来到了自己妻子的坟墓前,见到一个孩子上前迎接自己的妻子,妻子带着那个孩子就禁了墓室。 这个男的情急之下就喊出了妻子的名字,啊,悲剧的是他的妻子当场倒地身亡,已经没有气息了,而那个孩子,是个棺材子正是那个男的小孩。 而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死了,当她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死了之后化成了一滩脓水。有利的环境冥冥中造就了成为僵尸的先决条件。 “少爷,您保护夫人,我上前看看。”我回神见阿古拿出家伙朝洞穴小心的走过去。 不久,他跑回来,“少爷,夫人,有,有……”阿古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说。”楚钺淡定的开口。 “有,有尸体,好象都不是普通的。”阿古说的话不清不楚。 楚钺揽过我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走进洞穴,其中一个没盖盖子的棺材内摆放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确实不普通,都长白毛了。 “这里的尸体估计早已尸变。”“狗脑壳穴出白毛。这个洞正好是狗脑壳穴上,尸体长白毛,铁定尸变。我们现在赶紧找到冰漪,不然她会很危险。” “尸变成僵尸,僵尸会吃掉冰漪?那道绿色的光影是僵尸?”我有些担心,急忙好奇的问他。 “僵尸最喜吸血,更喜欢吃魂魄,尤其是冰漪这样被供奉过的半仙半鬼的魂魄。”他说完见我不说话,边朝洞穴外走边补充,“如果是你这样的金阳地格数的人对它们来说更补,可以增加鬼法。” 我赶紧挽住他的胳膊,像八爪鱼一样粘住他。他见我这么贴着他,满意的笑了,“就好比捕猎者若吃了炼金丹,足足可以提升自己一级的功力是一样的道理。” 什么捕猎者,什么炼金丹,我无心再听。 自己怎么那么衰啊,被生下来就是个金阳的身体。不过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嫁楚钺,他说过只有我才能化解他的怨气嘛。 出了洞穴,对面还有个小型的山洞,朝里看看,居然发现地面有打斗过的痕迹? 难道冰漪和那道绿光僵尸打斗过? 黑土地面一片凌乱,并且还有黑色的液体,这液体居然在黑土中凝固,看起来时间久远,但却清晰可辨。 这里的黑土地质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 “老公,你看那是什么?”我指着不远处角落里的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轻叫。 阿古这会走过去把东西率先拿了起来。 “少爷,快看这是个什么东西?”阿古把玩手上的一个类似木轮子的东西好奇的追问。 这东西形状很有意思,后部有一个手摇转动的轮子是用来缠墨线的,前面有一个圆斗状的墨仓,里面放有海绵可以倒入墨汁。 再仔细近看,墨线由木轮经墨仓细孔直接穿过来,固定于某一端。就好比弹琴弦一样将木线提起来,弹在要画线的地方,用后转动线轮将墨线长回。 “是个很标准的墨斗。”楚钺简单看了一眼下结论。 不过仔细看看这个墨斗也有不一般的地方。这个木轮外侧各雕刻着一个鬼形。 鬼形的造型并不恐怖,反而质朴?两只手各摸着一枚铜钱,有一条黑色的线,从两个铜钱的孔中穿过去。 整个墨斗的雕刻不是很细致,但是很朴素无华,结构设计也很巧妙,简繁得当,曲线曲直也很有节奏。 这个没逗,就像玉器一样,一看就是历史悠久的,绝对价值不斐,但是没都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老公,你们楚国初期有这种墨斗吗?” 他摇了下头,“在楚国,是一个歧视奇技淫巧的时期,据我所知,上次这种东西是少之又少,一般只奖赏给有名气的阴阳师。” 唉,古人就是文邹邹的。不过令我惊奇的我的老公不仅拥有强大的能力,而且还是个有才华的美男子!哈哈,赚到了,我心里窃喜。 不过表面仍然装作云淡风轻,毕竟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冰漪还没找到。 这时,阿古眼尖的发现,不远处的墙边上有木有密密麻麻的弹出了一到又一道笔直的痕迹,鲜红的血,透露着一丝丝诡异,令人非常不舒服。 更诡异的是,那些血一看就是历经年代久远,但却颜色鲜艳,非常清晰? 第49章 尸陀鬼王 “少爷,夫人,我出个谜你们猜好吗?”阿古故意呕心的做个揖,“我有一大殿,半殿借与转轮王,要是射出无数线,天下鬼魔不敢上!” “墨斗。”我郁闷的斜了眼阿古。这时候还有心情猜谜语? “相传墨斗刚正不阿,能够克制天下邪物。”他说完看了眼阿古手上的墨斗,“只不过这墨斗坏掉了,不然我和阿古都要退避三舍。” 哦!是啊,他们俩是鬼,这墨斗专门对付阴物的。还好坏了,不然还真麻烦。 再转身看向对面那个摆满棺材的洞穴,如同残破的积木一样,倾斜的矗立在四周荒凉的谷底。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勾勒着它怪异的倒三角轮廓,顶端的尖锐如同一个硕大的墓顶。 “既然这里有打斗过的痕迹,不排除冰漪和那僵尸的争斗。”楚钺精准的分析道。 “但这里很干净,除了一些奇怪的岩石,就是断墙惨垣。”我简单陈述我所看到的。 阿古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怎么脚底麻麻的?”他低头一看,我吓的钻到楚钺的怀里。 他踩到了一根人骨,森白森白的。这骨头明显风化了,阿古把骨头一下踩成了两截,发出磕砰的响声,把阿古吓的跳了起来。 靠!他是个鬼,居然还怕人骨?不过恐惧来自于未知。更多的是,已知的东西消失在了未知中,那个过程带来的恐惧难以接受,最令人胆寒。 这道绿光僵影带着冰漪来到这,又有打斗的痕迹,之后忽然就像消失了一般。这四周荒凉无人烟。 楚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原先直接从低处走近这四谷包围的洞穴,但不知道外面是什么。 他叫阿古看着我,带我又设下了一个结界,叫我别出去,直到他回来。 他随即腾空飞起,朝山谷外面飞去。他是想快速看一下地形和环境,再确定冰漪被抓的走向。 楚钺不见了,我和阿古留原地等他。希望快点找到冰漪好早点回家。 这时,无聊嘛,我忽然发现远处岩石的藤条后面有什么东西,而且还动了一下。 再定睛一看,没动啊,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只是普通的一片藤蔓而已。 但心里总不安,“阿古,你看那片藤蔓有什么不对劲吗?我感觉好象动了一下。” “动了一下?”阿古狐疑的朝那瞅去,摸摸脑袋一副我不是看错了的神情。 我也希望我是看错啊。难道真的看错了? 我不自觉的朝前走过去,被阿古拉住,“夫人,您不能出结界,阿古能力有限,万一您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跟少爷交代啊。” 我笑笑摆摆手,“他马上还不就回来了,我只是近距离瞄一眼,别纠结。”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魔力驱使我朝那走过去。 “夫人,您小心啊。”阿古没办法担忧的跟了上去。 那些绿色的藤蔓静止在古老的残垣断壁上,看起来有点怪,但是哪里怪说不出来。 直到我趴开…… 我和阿古都惊呆了,我们看到了什么? 藤蔓的后面放置着一只身高一米的木俑,是一男一女。 这木俑像白骷髅,一只头两只膀子,头圆两眼,头待五骷冠,头顶戴着半金刚杵饰。 “这杵饰有点眼熟,像是王室所戴的饰物。”阿古摸摸脑袋,“到底在哪看过呢?”他忽然眼睛一亮,“对,是秦朝初期一个叫白骨城的王戴过的。对,我确定。” “白骨城的王?秦初?”我歪着头皱着眉,感觉阿古在说外星话,我完全没听过啊,史料我敢肯定也没记载。真心没听过。对于历史我多少还是懂点的。 “恩,夫人,这确实是白骨城王。你看他右手拿骨杖,左手拖盈血颅器。这就是骨城王最好的标示。” 这男的看起来确实像个王,而且右脚弯曲,左脚踮起,站在一只白蚌上,旁边还有个女的?女的手拿一只白色净瓶,左手举着一副卷起来的图,左腿弯曲,右脚踮起,站在海螺上。女的看起来很威严,但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神色。 “夫夫人,这根本不是什么木俑,是尸陀鬼王!”阿古吞吐害怕的纠正我所看到的。 “尸陀鬼王是什么?”听他说带个鬼字,我也心里有点发毛,朝后不禁退了一步。 “尸陀鬼王是佛教掌管僵尸的鬼王,传说是死后在尸地的修行鬼。其中,身处的竹林有八大块封闭尸体的寒林:东方惨虐寒林北方冰夜寒林西方般若烈林和南方白骨寒林。我只听少爷说过这几个。” “然后呢?和我们看到的有什么关系?”我抬眉不耐的瞅他。 “夫人,您看它左手拖着的血颅器就是用来盛满人血的头骨碗啊。这尸陀鬼王生前是骨城王,死后没想到会在这里。它所表达的寓意是只要被他遇上放弃挣扎,流血是一种解脱,它所展现的是不过是一具白骨。” 阿古说完我全身发毛,这货说的那么恐怖。靠! “我想这个阵应该被破了,抓冰漪的肯定就是尸陀鬼王。”阿古斩钉截铁的下结论。 “相传骨城王死后,成了尸陀鬼王,后来一位楚国高僧请老阴阳师用自己的尸体布下了一个阵眼,用来镇压。也就是说,和夫人您看,后面有个墓,但你也看到了,是空墓,只有棺材和陪葬品,没尸体,成了一个冢。如果这里本应该是尸陀的墓,那么阵应该早被破了。” 我点点头,“也是啊,不然也不会抓冰漪提升自己的鬼力。” “不对,夫人您看。”阿古指向衣冠冢的上面,居然还有墓中墓? 阿古大着胆打开最上面一层棺,只有一副骨架,骨架上穿着一道袍。很明显是那高僧的神体。 也就是说,高僧的神体除了布下阵眼,还利用尸体镇压尸陀鬼王的阴邪! “夫人,我想那竹林里的应该是子墓,那里到处都是尸体被封闭着。这谷底应该属于母墓。母墓一破,子墓必然会被破。”阿古担忧的说道。 如果阿古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我们如果找到冰漪再出去,很有可能会遭到阿古口中的八大寒林里苏醒的尸体攻击? 第50章 调虎离山 “夫人,这里很不安全。等少爷来后要赶紧离开。虽说冰漪小姐对我家少爷有天恩,但夫人您的安全更重要啊。” 听到阿古的话,我很感动,“谢谢你。只是冰漪一定要救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夫人,你还是赶紧回结界吧。”阿古赶忙提醒我。 “恩,不过不用担心,现在没有僵尸会蹦出来。”我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别那么紧张。 阿古结个屎面,“夫人,不担心才怪。这个高僧设下的阵法已被破。这阵法会反噬,也就是说高僧说不定已经尸变了。” “不会吧?”我斜眉和阿古面面相觑,我们又一同看向那副骨架,顿时我不寒而栗。 “还有更糟糕的,被破坏的阵不仅仅对布施阵眼的人有反噬作用,范围还大到波及被镇压的邪物。” 我的嘴抽了抽,“你的意思是这里所有的尸体全部尸变?” “是的,夫人。”阿古回答的真是该死的干脆。 等我再看向那尸陀鬼王时,他旁边的那个脚踩海螺的女雕塑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我壮着胆凑近她看得清楚一点…… 但我终于发现这女雕像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时,我震惊的无法言喻。 “阿阿古,这女的怎么和我长的样?”我结巴的不成章,眼却圆睁。 阿古一脸复杂,“夫人,您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是您呢……您还是赶紧回到结界里吧,给少爷看到我可担待不起啊。” “不!这雕像上的女人和我长得如出一辙,我不可能看错。难道只是个巧合?”我坚持我所看到的。 “对,夫人纯粹是个巧合而已。天下长一样的多了去了……”阿古说话没底气,一个劲的劝我回结界。 哎,也许真的只是凑巧,不管了,这里确实十分危险,我转身朝结界走去。 就在我转身的那刻,我看到那尸陀鬼王阴红的嘴对我笑了下。 心骤然一陡,使劲揉揉眼睛我慢慢的壮胆凑近猛的一看,没有啊。 哎,今天怎么老看错啊,我可能是太累了吧。 脸刚撇过去忽然定住,我脸上的恐惧被定格,这,这…… 如果说刚才我看错了,那眼角瞄到的那尸陀鬼王血红的嘴巴大大的咧到了耳根。这么大的幅度,我不可能瞄走眼了吧? 靠! 我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想走,但是好奇驱使我慢慢机械性的转头带着恐惧朝那鬼货瞅去。 “夫人,您怎么了?”阿古显然没看到,一脸疑惑的问我。 “嘿嘿……” 那尸陀发出阴阴的笑声,我两眼珠都要跳出来了,嘴张成个圆,手指向它。 阿古也听到了,挡在我面前,环顾四周。 这个苯猪,我手都指着那鬼货了,他还四处张望。 “是是这个在在笑……”我抬着发抖的手戳戳阿古的后背,他这才意识到是那尸陀发出的笑声。 “桀桀桀……” 阴笑转为狰狞的大笑,我和阿古频频后退了几步。 “夫人,这鬼王根本就没出去,快跑到结界里,我来挡!”阿古扶起我,连连摆手叫我赶紧走。 他亮出洛阳匕首,迅速变的尖锐,而且发出蓝色冰魄的亮光直刺那尸陀雕像。 可是鬼王毕竟是鬼王,它能掌管八大寒林,又是尸林的鬼首修法者,能力大到连地狱枉死城的邪神黑罗刹都没得比。 我连滚带爬的奔向结界,慌乱失措的点头发现阿古被那个尸陀鬼王打的连连败退。 “啊!”阿古被那鬼王一鬼脚踹了出去,他被那尸陀踩在背上,抬手朝我猛挥,“夫人,快进结界!快啊!” “阿古!”我想帮他挣脱那尸陀,慌乱下猛的回头却不争气的栽在地上,“唔……”好痛!五脏六腑都要翻出来了。 这一跤摔的好疼。我的手背上破了皮,磨出了血。 “夫人!”阿古对我大叫一声,“快跑,跑啊!”对我叫完他抬头对着天空喊,“少爷,您快回来啊!” 看着阿古一脸绝望,我又何尝不是。谁能料到这鬼货居然潜伏在这里? “不要,不要抓我!”我的脚摔的有些疼,一时是跑不起来了,我爬起来一陂一拐的朝前拼命的逃。 唔……痛,痛。 我眦着牙不顾一切的朝结界那奔,只差几步了,我可以直接跨进去,等楚钺来救我们。 “夫人,跳进去啊!快啊!”阿古对我极力的大喊,被那尸陀一脚踹到了墙边,口吐鲜血。 快了,快了……还差一步就可以暂时安全了。 “嘿嘿……”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阴笑。 完了! “你想朝哪跑?你以为一个结界就能保你了?”那道声音说话了,声音撕哑,像一道弦拉紧我的骨髓,随时可以崩掉。 “放开我!”眼前的这个尸陀满脸森白,嘴唇鲜红似血,两颗长长的牙发出冷光,头上的饰物闪着森绿的光。整个身体都呈白骨的状态,看起来直叫人汗毛耸立。 简直就是一具标准的僵尸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尸陀僵尸要把我抓住提起来的时候,阿古猛的扑上去。那僵尸头部使劲伸出嘴巴张的大大得,上下两片颚骨咬在了阿骨后背的地方,发出一声巨大的“啪”的空响。 “阿古,你怎么样了?”我看到他受了伤,咬紧牙关死死抱住那尸陀僵尸对我大喊,“走夫人,快走啊,快进结界。” “别管我了,你赶紧保护自己。”我拼命的边喊边爬向那圈。 来不及了,这鬼货一把抓住我尖声大笑,“巫雏,你终于是我的了。” 看他这个骷髅脸狂笑不止,我被吓了个半死,拼尽全力挣扎,“认错人了,你放开我,你这个令人作呕的僵尸!” “放你没这么容易,比起一个魂魄,你可值钱多了。我早就已经盘算好等马钺查探山外地形时把你抓住,再来个瓮中捉鳖,把剩余的全解决掉。” 这头僵尸刚说完,楚钺的声音响起,“放开她,不然我让你连僵尸都没的做。” 他来了,他来了。 第51章 两鬼泯恩仇 “老公,你终于来了!”我兴奋地哭着对他大喊。 “对不起雏儿,我一出山谷就被成千上万的僵尸包围,还被它们引到了竹林那里,摆平那群僵尸耗费了一些时间,叫你身处危险,是我的错。” 我猛的摇头,“那么多僵尸,你能这么快回来已经不错了。”说完我又看下那只尸陀僵尸,“我劝你最好是放了我们,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 “哼,放?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恨了一千多年,终于找到了他,我要你成为我的新娘,我要看着他痛不欲生!”僵尸的眼底满是憎恨。 楚钺虚眯着眼,“原来是你?”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吃惊。 “怎么,是不是没想到我死后会成为鬼王?老天有眼,叫我千年后有报仇的机会。” 这僵尸滔滔不绝的吐着心里的恨,而楚钺的视线就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我知道他想找准时机把我救出来,但是这会儿很难。 难道说这个僵尸和楚钺之间有什么恩怨吗?不然一头僵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恨呢?连我都被它的恨震惊了。 “一千年前做不到的事一千年后也是一样,你最好放了她,不然你也讨不到半点好。”楚钺朝前走了一步,被那头暴露的僵尸大喝,“马钺,不想她死,就别过来!不然巫雏和冰漪都会死,不保证她们会灰飞烟灭!” 听着僵尸的口气,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不是开玩笑的。楚钺一下就定住了,不敢再往前,他不会拿我的生命来冒险。 “老公你带阿古先走吧,今生我们没有缘分,来世再做夫妻。别管我了,我不想拖累你们!”我说完心一横就要咬舌自尽。 “雏儿,不要!”楚钺的吼声回荡在这不大的岩洞中,他的脸上全是冷汗。 就在我刚才要咬舌的一刹那却被僵尸好死不死的点了穴? “想死没这么容易,想和她做一对鬼夫妻?不会叫你们再有这个机会。”那将是咬牙切齿的说出。 看楚钺不敢再轻举妄动,那僵尸肆无忌惮的狂笑,“马钺,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阿古趁着僵尸大笑之际举起匕首就要刺它,又被它一脚踹开。 “马钺,叫你身边的那只狗滚远一点。只要你在我面前自刎,驱散魂魄,我可以考虑放了巫雏和冰漪。” 这僵尸说完又大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像看好戏一样地盯着楚钺。 不要!我心猛的一抽,心里大叫一声,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被那个该死的僵尸点了穴。 看着我急切的表情和紧蹙的眉头,楚钺担心的看着我,“雏儿,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用眼神告诉他不管他的事,叫他千万不要做傻事。 “只要你不伤害她。”楚钺带着复杂而担忧的神色看着我对那僵尸开口。 “少爷您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不要相信它啊!一头僵尸没有诚信可言的。”阿古捂着受伤的心口飞到主子身边祈求。 “哈哈哈哈哈哈……”僵尸狂笑,“很好!马钺,想到你也有对我服软的一天?但我还是不解恨。”那僵尸丢出一只权杖,发出空灵的响声。 我和阿古愕然的盯着那带有骷髅的邪物。 “这权杖能耗损魂魄,只要你不断的击自己的身体直至魂魄消散,我答应你一定放了巫雏。”那僵尸冷笑着承诺。 “好!你先把画给我。”楚钺冰冷的提醒。 不料这僵尸出乎意料的真的把画拿了出来丢给楚钺。 画回到楚钺手上动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我和阿古面面相觑,有时死的盯住那幅画。 刚才那话微弱的动了几下就没声响了,难道说冰漪被这僵尸吃了?也不对呀,如果吃了画就不会再动了。难道是被僵尸打伤了魂魄,命在旦夕? 我和楚钺对望一眼,都预冰漪有危险。 楚钺打开画,看到冰漪的身影有一点点透明,对僵尸怒目而视,“你驱散了她的魂魄?” “哼,没有驱散,也没有兴趣吃它,只不过看她这样一心护着你只是把她打伤罢了,不过看她这样不出明天魂魄肯定要消散了。怎么样马钺,看着你的恩人在你面前消失,你一定很内疚吧?哈哈哈哈哈哈……” 难怪这僵尸画给的那么爽快,冰漪真的要魂飞魄散了吗? 还有,楚钺为什么会叫马钺?当年到底是什么误会,难道和我有关系吗?为什么这个僵尸叫我叫巫雏? 我回神看到楚钺帮冰漪输了些真气,之后交给了阿古。 “难道她就不是你的恩人吗?你忘了当年她是怎么救你的?”楚钺对僵尸低沉质问。 “我没吃掉她的魂魄已经算是报答她当年的恩情了。”僵尸收起笑脸阴森的抛了一句。 “当年只不过是个误会,没想到你死后还在作孽。”楚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误会?当年我的太子之位就这样被你夺走了,你还敢和我说误会?”那僵尸提起当年的事很激动,虽然我看不到它的表情,但我可以感觉到它浑身都在颤抖。 “我从没有夺过你的太子之位,是父皇让给我的。”楚钺平静的爆出一句令那僵尸震惊的话。 “什么?是父皇让给你的?不可能!完全不可能!”僵尸非常激动,全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等等,等一等…… 什么情况?听他们的谈话,他们好像千年前都是皇室一族?什么?楚钺是楚国太子?这个僵尸本是大太子?按他们的谈话来推理,这僵尸居然还是楚钺的哥哥? 见我十分震惊的表情,阿古对我点点头,而那冰漪看着我没有太多表情,但是看她的神色也没有否认。 我的天呐!我嫁的老公居然是当年楚国的太子?这到底是悲还是喜呀! 巫雏,巫雏……这名字为什么现在在我脑海中这么熟悉,而且一点都不感觉陌生? 我回神听到僵尸剑拔弩张的大吼,“当年你居高自傲,自认为自己天下无双,抢了我的太子之位不算还杀了我的奶娘和我的母后,还抢了我心爱的女人。你没想到在我死后你还能落到我的手里吧?” 第52章 你不是太子 对于僵尸的声讨,楚钺表情复杂的看着它,失望的直摇头,眼里有一丝同情,“事情过去了一千一百多年,你的恨依然还在。但是你恨也是白恨,今天我索性把当年的事告诉你。” “……”那僵尸一头雾水冰冷而无言的看着楚钺。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皇室血脉,你的生母是花蕊,花蕊你认识吧,是美妃身边的一个宫女。你的母后柔皇后当时想处死美妃,但美妃怀着孕侥幸逃脱了。” 想也知道,那僵尸的表情有多震惊,楚钺继续陈述,“无奈之下,你的奶娘出了一个馊主意,把死后的花蕊打的面目全非使皇上认不出来以为就是美妃,又把她刚刚临盆的孩子抱给了皇上以为是他的儿子。” 僵尸不断地摇头,他简直不敢置信听到这里,我也感到震惊。 我震惊于一个僵尸身上居然有这么离奇的身世,更震惊于楚钺的身份。还真的一时间无法接受。 “就这样,花蕊一直被当做美妃被供奉在幽禁宫中,而你成了柔皇后的傀儡,柔皇后又是你奶娘的傀儡。他依仗权势,把自己的侄女拉进公众,被你当时封了妃。你真正的生母不是柔皇后,而是花蕊!” “不,你胡说!我是父皇的儿子,楚国的大太子,你根本就是造谣!为你的谋权篡位找借口!”僵尸显然不信楚!钺所说的,义愤填膺的嘶吼。 楚钺冷笑一声,“你知道我的,从来不说一句假话。你说的守信和我的诚实也是一直被父皇所夸赞的。” “……” “我们家少爷从来不骗人,你赶紧放了我家夫人。”阿古指着僵尸气愤的大喊。 “当年皇上身边的陈总管告诉了皇上,皇上知道了那件事之后又秘密派人巧合下找到了美妃,在一切的真相落定后才废掉了你。”楚钺说清了事情的原委,叹息了一口气。皇家的争权夺利一向都那么悲剧。 “保你一条小命已经不错了。谁叫你们当年使计不成偷偷的又跑出宫结果命丧土匪之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柔皇后和你的奶娘!”阿古瞅着那僵尸鄙夷的继续补充。 “不,我的母后是柔皇后不是宫女!”那将是激动到不行,他按住我的力道是我咬紧的牙几次都强行忍住了。 楚钺的眼里满是心疼,但是又不好发作,毕竟我在僵尸的手里,怕惹怒了它对我没有好处。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现在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快把雏儿放了!”楚钺厉声吼道,可气氛剑拔弩张。 “不,奶娘和我的母后千年来一直和我在一起,我现在就把她们找来一起对质!”僵尸说完恶狠狠地盯着楚钺,“如果你敢骗我,你们全部都得死!” 阿古和楚钺以及冰漪三个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真相往往是残忍的我叹了一口气,只见那僵尸念动咒语,很快,有两个打扮妖冶的女僵尸出现在洞穴,穿着打扮都十分华丽奢靡。 那两个女僵尸一出现就扑过来要对楚钺下毒手。 “住手,他们由我来处理。母后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他说我的生母是花蕊,是不是真的?”那僵尸句句紧逼柔皇后。 钱这个女人丰满妖艳,珠圆玉润,头上戴满翡翠珠钗,两个眼睛一看就很精明,虽是僵尸,但眼睛却透着精光。 那柔皇后先是一愣,显得很吃惊,之后走到那僵尸的面前,“你疯掉了,我是你的母后!别听这些人的鬼话,一千年前他害的你太子之位不保,害得我们命断宫外,一千年后还想挑拨我们母子关系。”那柔滑后看起来很紧张,说话有点结巴。 他身旁的奶娘很纤瘦,一对小眼睛显得很机灵,一看就是生前一转一个主意的滑头。 “太子,你可不能中他们的挑拨离间啊,他们是为了逃命什么都能说的出做的出的,当年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他们的手段。” “你,你们这两个老毒妇,生前害了这么多人,没想到死后还在作恶。是真是假他自己会衡量,用不着你们在遮掩!”阿古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痛骂那两只僵尸。 楚钺抬手制止阿古的谩骂,接着环顾四周环境,忽然一副恍然的表情,“难怪我一进这里就觉得眼熟,原来当年这是你们的埋葬之地。坐北向南,双龙戏珠。父皇还是感念与你的父子情谊以及对她的夫妻之情,给你们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墓穴。”楚钺淡淡的开口。 “儿子杀了他们。”那个僵尸皇后恶狠狠的对着我们下格杀令。 这只母僵尸生前久居宫中养尊处优杀人杀惯了,没想到时候还有杀人瘾。 “这个女人杀不得,其他都得死。”尸陀僵尸对那两个母僵尸坚定的抛了一句。 那两只僵尸朝我看过来,那个僵尸皇后和僵尸奶娘满脸的震惊,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那个僵尸皇后激动的开口,“儿子,她是巫雏?” “嗯,是的。” 那奶娘比僵尸皇后还要激动,“为什么还是她?她有什么好?值得你们死后还这样抢夺?” “有能力被我们抢夺自有她的好。”僵尸居然对我露出一抹微笑? 我猛然一个机灵,意识到这僵尸对我也许是真的有情,可我感觉好恐怖。 那两只僵尸不好再说什么。而我也断定,千年前我是另外一种身份,而且和他们有必然的联系。 那僵尸冰冷中带着一丝嘲笑,“马钺,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你?”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带我魂飞湮灭后,你会放了雏儿!”楚钺十分严肃的问那僵尸。 “我身前说话算数,此后做的鬼王说话一样算数,根本不用质疑,如果我想杀她早就杀了,不用等到现在,再说了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我还等着要他做我的新娘,我又怎么舍得杀她呢?” “不是雏儿自愿答应的任何鬼怪都别想逼她就范。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前提是你必须放了雏儿,不许缠她。我在魂飞湮灭之前会给你下一个魔咒,如果你食言,你将会中魔咒儿而死。怎样?” 第53章 你灰飞湮灭我就放了她 “好,我答应你!马钺,现在是你该魂飞烟灭的时候了。”那僵尸带着戏虐和报复的快感吼道。 “我们要看着你拿权杖狠狠的击碎自己的灵魂才能解恨,你这个该死的混犊子。”那个僵尸奶娘狠毒的谩骂和嘲笑楚钺。 僵尸皇后像看好戏一样奸笑连连。 “少爷,别听他们的。我跟他们拼了。”阿古说完就要冲过去与他们拼命被楚钺拉住。 “不要送死。”他把阿古一下拉到身后,阿古被冰漪拉住。这时的冰漪不再虚幻,被楚钺输入真气之后比之前的好多了。 不要不要!我不能说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嘴唇都被我咬破了。 “雏儿,别伤害自己,不用担心。只要你没事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雏儿,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他带着受伤不舍的眼神深情的睨视着我,“爱你。” 不! 我的眼泪决堤,我情愿自己死了也不想让楚钺为我而死。不管一千多年前发生了什么,起码现在我不想他魂飞湮灭啊。 这时,阿古和冰漪对望一眼,两人嘶吼着朝尸陀僵尸扑了过去,想再此一搏。 可他们的威力太小,根本不是浙江是的,对手被僵尸一抬手弹了回去弹出了十几米远。 残垣上的大片灰尘飞溅,落在他们两身上狼狈不堪。 “你们两就不要再做无用功了,一只小鬼和一个残破的魂魄试图想灭我,有那么容易吗?”那僵尸说完狂笑不止,在嘲笑他们两的不自量力。 我咬牙切齿,斜过眼狠狠的瞪着他。 这僵尸抬起我的下巴,凑到我的脸边,我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几欲作呕。 “怎么舍不得他?瞧你把嘴巴都咬破了。来我带你擦擦。”那僵尸暧昧的看着我,抬起他的枯爪就要碰我的嘴。 “别碰她!谁允许你碰她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在我灰飞烟灭,之前我必须给你下个毒咒,以免你祸害她!如果不同意大不了与时俱焚。”楚钺满眼的嗜血,眼底升起无限寒冰,浑身充满杀气。 那僵尸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我心里的石头才放下。被这鬼货点的了穴,真怕自己会随时吃亏。都怪自己没用成为它的人质,若是当楚钺的面被欺负了叫我情何以堪…… “我说过除非她答应我才会娶她。不就一个毒咒吗,别说是一个只要你能消失,哪怕十个我都无所谓。”僵尸说的咬牙切齿。 此时的气氛压抑,楚钺五味陈杂的看着僵尸,“看来你对我的恨挺深。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做个试验,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是假。” “什么试验?” 那两只僵尸可能预感,楚钺有办法证明说的话是真的,这会儿急了,“儿子,别听他的了浪费时间。”说完看向楚钺,“你这个孽子,现在不死更待何时?不想这个女人死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 “呵呵,怎么心虚了?不敢了?”楚钺淡定的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僵尸皇后。 “儿子,杀了这个贼子!”那僵尸皇后怒火中烧,显然是因为心虚被楚钺激怒了。 “是啊,太子,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让他死!”这个僵尸奶娘跟着趁热哄,在旁煽风点火。 “既然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不过在此之前不急。父皇当年在这里建造的都是子母坟,所有的楚国皇室一族全部葬在这里。当年幽禁宫里的花蕊也一并与美妃被葬在了这里。” “你什么意思?”那僵尸冷言追问。 …… 大家都感觉莫名其妙我也搞不懂楚钺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有办法。 “花蕊是不是你的生母,只要把你的血滴在她骨头上答案自会昭然若揭。作为亲生母子,血自会融合到她的骨里。”楚钺话一出,那两个僵尸大惊失色,面目此刻显得既恐怖又狰狞。 看它们这么大的反应,也知道楚钺所说的话是真的。 “儿子,别听他的。他说的都是胡话,人死了还怎么验血,根本就是离谱。”说话的是那个僵尸皇后她已忍不住要欲盖弥彰了。 尸陀僵尸看出了这两僵尸的反常,摆了下手,又看向楚钺,“好,我验。如果你敢骗我,我会破了刚才的承诺,后果你懂。” “可以。”楚钺回答的干脆利落,胸有成竹。那僵尸现在反而纠结了。 我被它钳制着走出洞穴,他们全部出了这里,跟着这僵尸走进斜对面的一处洞穴。 这里肯定是美妃和花蕊的墓穴。 只见这僵尸的眼睛闪出两道幽绿的光,洞穴里其中一副棺材盖子被光开启,之后我们看到一副完整的骨架。 陈旧而斑斓的外衣显出年代的久远,森白的骷髅顶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痕,可见当时花蕊死的有多么凄惨! 我对那两僵尸狠狠地瞪了一眼,它们两双空寂的眼直打转,此刻虽强作镇静却还是泄露了心虚的痕迹。 尸陀僵尸把我拉向他身边,用她尖锐的指甲划破自己的手指,鲜红的鬼血直滴棺材中的头盖骨。 砰砰砰…… 这会一片死寂,能清楚的听到我的心跳。 在场的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棺里骨架上的那滴血。 都不知道它到底会不会融进白骨里。 那血像开了花一样在头骨上蔓延,可是呢都过去了一会,血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好。我心骤然一抖。 难道楚钺的判断有错?我带着狐疑的眼神看向他,他对我保持着一抹微笑。阿古和冰漪也朝他看过去,一副困惑。但他始终淡然自若。 “看到了吗?你的鬼话不攻自破,我的母亲怎么可能是一个宫女?马钺,你居然敢骗我!”尸陀僵尸一副狰狞即将要发怒的表情。 “再看看。”楚钺冷静的盯着棺材没去看那僵尸。 我们一刷齐的看向棺材,那原先静止将要凝固的鲜血这会忽然像变魔法一样一下蹿进骨头里? 第54章 你为什么要拆穿真相 “啊!”所有在场的倒抽一口凉起,我睁大了眼看着这突发的一墓。 那俩女僵尸张着嘴吓傻了。冰漪捂着嘴,和阿古互看一眼,一脸惊讶。 尤其是那尸陀僵尸,直接傻眼了。身体在颤抖,下一秒在我们的惊异下摊软在地上。没有半点僵尸的威严和气场。 都带着吃惊靠进棺材,那血已经完全没了头骨盖一滴都不剩,仿佛从没有血滴进过骨头里。 非常诡异的一幕,却足以证明楚钺说的全是事实。 真相往往是残忍的,那僵尸满身是汗,血红的嘴唇粘满了汗液。 “不可能,不可能!这根本不是可能,我不可能是一个宫女所生!”那僵尸没有了先前的嚣张,颓废的捂住自己的头骨痛苦的呻吟。 “儿子,别听他们的,这是他的障眼法,他是想混淆你的视听,错乱事实。”僵尸奶娘赶紧给尸陀僵尸洗脑。 但效果显然不太火候了。 “哼,是不是错乱事实,混淆视听,你们自己心知肚明。什么是事实?血和骨相融合这就是事实。”楚钺淡淡的开口,淡然视之的盯着眼前无所遁形的两个僵尸。 “是啊,我们家少爷从来不会说假话。自己卑鄙,还贼喊捉贼。”阿古气的为他主子洗刷清白,气愤的对那两个僵尸大吼。 “你们千年前做了这么多卑劣的事,事到如今还在血口喷人,就不怕遭天谴吗?我真后悔,当时救了你们。如果你们当年早就死了,也不会有后来的太子之争,而钺也不会被你们设计。”冰漪说完一副悔恨的神情。 我和楚钺相视而笑,他对我点点头。这次局面终于扭转了。不管如何。总要那陀尸看清了那两个女僵尸的真实面目。 果不其然,那陀尸站起来,眼神越来越冷,看她们俩也越来越陌生,最后狂笑不断。 “你们两居然骗了我整整一千一百多年!生前利用我达到你们的目的,死后还利用我发泄你们的仇恨!你们简直该死!”陀尸的眼里满是暴怒的狂燥和杀人的气焰,他一字一句的挤出。 可见这两个女僵尸给他带来的伤害远不是人和鬼都可以承受的了…… 所谓百毒之虫死而不僵。就是说这两个老僵尸了,在场的都直怒这两个老东西。 那两老僵尸怎么又斗得过尸陀鬼王呢?她们俩频频后退。 忽然那僵尸奶娘看纸包不住火了,一下把僵尸皇后扯到她身后怒瞪尸陀,“想不到,我们生前的二十多年不仅白搭了进去,一千年后还是白等一场。”说完她带着狰狞的愤怒直指尸陀,“你这个废物,当年要不是你自作聪明,为了一个女人屡次破坏了我们为你出谋划策的计谋,你早就做了皇帝了。” 她说完又指向我,“们的计划几次就要成功,都是因为她!后来,我们把那老东西(指先皇)给用药毒瘫之后,你也用国玺盖上了黄卷,结果又因为这个女人而意外的毁了继位的黄卷。我们当年的计谋全给你给破坏了。养只狗还知道摇尾乞怜,可你呢?” 她走到那尸陀的面前怒指它,“你不过是一个连尘埃都不如的卑微的下人,是我们一步步把你提携到太子的地位。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还要拉我们陪葬。死后成了僵尸,这也就算了,本想利用这女人的金阳之体成神,可是你又为了她改变了我们原先的计划。” 好了,现在一切真相都大白了,尸陀听的浑身颤抖。估计她恨死了这两个僵尸。 它冷冷的扫过僵尸奶娘,走到那僵尸皇后的身边向再一次确定,“母后,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我是你的儿子,是不是?”它抓住僵尸皇后的肩膀激动的追问,那僵尸皇后眼睛转动了几圈,心虚的无言以对。 尸陀这次彻底相信了所谓的事实。它一步步的后退,脸上写满了绝望和被欺骗的伤害。 那僵尸皇后收到僵尸奶娘的眼神,她上前一把抓住尸陀大喝,“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管是不是我亲生的?先把他们杀了再说,我们手上现在没人质了,他们随时都会反击的啊。” 见那尸陀不说话,僵尸皇后拽了拽他干枯的胳膊,“你说话啊。别杵着啊。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 顿时,气愤紧张起来,而我也被楚钺趁机早就抱到了怀里,他解了我的定身术。我现在安全了。 那僵尸奶娘忽然张开利爪朝我猛的扑过来,楚钺刚抬手,那僵尸奶娘一下就不动了? 楚钺还没出手啊,奇怪,她怎么就不动了?还张着嘴,一副痛苦的样子。 仔细一看,在她的肚子身出一只枯爪。我们都大惊失色。 “啊!”那僵尸奶娘一阵惨叫,那爪不是别人的,正是尸陀的。 透过僵尸奶娘的脸,我看到它暴怒的冷笑,“哼,不该留在这个世上的就该消失。” “唔……” 那僵尸奶娘伸出鲜红的舌头,红眼暴凸,张着嘴,慢慢的回头,一副不相信尸陀会杀死它的神色。再怎么说,她也是生前哺育它的奶娘啊,就这样被亲手灭了。 哎,自作孽不可活啊。这话一点都没错。 “红信!”那僵尸皇后想上前扶住那僵尸娘奶,但是没用了,那僵尸在一点点的消失,直到不见了。而那尸陀始终不忍杀害认了千年的所谓的生母。 “儿子,我错了。是母后不对,可是母后一直将你视为己出啊。母后求你杀了马钺,他可是抢了你心爱的女人啊。”这僵尸皇后想利用“母亲”的身份洗脑尸陀,逼他杀了我们。 但是它已经没有能力杀我们了。先前我是它的人质,楚钺不得不顾忌我答应他的所有条件。而现在…… 尸陀愤恨的扫向楚钺,两眼血雨惺红,“你抢了我最爱的女人,生前不放过,死后还要跟我作对。你为什么要拆穿真相?你为什么要使我痛苦?” 第55章 哒汰咒鬼 那尸陀说完念动咒语,他的两眼冒出幽绿的光,高举权杖直刺楚钺,招招毙命,它所出击的鬼术中带有金火,正是楚钺的克星。 楚钺所击出的是水法:蒸汽,水汽以及水滴都可以在他的手里变成强而致命的武器,所以与尸陀强大的金火打了个平手。 而楚钺的一些鬼术咒语还没启动,不然能将这尸陀鬼王直接灭了。 一场激战下来,尸陀已经占了下风被楚钺的无数水刺击的受了伤。 那僵尸皇后一副担心的样子,哭着跑到尸陀的身边,“儿子,你受伤了,是母后没本事,连累你了。”说完她就抱着尸陀的脸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一只千年老僵尸哭成这样真心恐怖,又惨不忍睹啊。 “你依然是我的母后,你没有连累我,你永远都是我的母后。”那尸陀反抱住僵尸皇后一脸难过。 它把它所谓的母后扶了起来,冷冷的睨住楚钺,“你是故意叫我知道真相,叫我们互相残杀,我不会上你的当。今天除了她,你们必须死在这里!” 那僵尸说完朝我瞥了一眼,随即坚定的冒出腾腾杀气,那眼里还涨满坚定,要杀死楚钺,要他魂飞湮灭的坚定。 它念动邪咒,我们的周围升起一片火光,我被楚钺猛的推开,感觉不到任何热量外,阿古和冰漪几个慌了神。 楚钺的结界对这尸陀不管用,他的周围出现一道水波阻隔尸陀的火光攻击。 冰漪是魂魄可以飘荡,但却逃不出火光的冲击,那热量足以把一个柔弱的魂魄给烧化。 因为速度太快,而且主要是直击楚钺,楚钺的水波发动的同时没能护住冰漪和阿古。 阿古和冰漪施展微弱的鬼法但也抵挡不住那么热的火光。 “哈哈哈哈……我要把你们通通烧死。”僵尸爆出狂笑。 “钺,阿古,小心啊你们!”我被隔绝在外,但是却不受伤害,那僵尸无意于伤我,可是若伤了楚钺比伤我还要痛苦啊。 “老公,你要小心啊!”我想护在他面前,但被他大喝并耳提面令,“不要过来!它不伤害比什么都好,别管我,我不会被伤到!” “还真是恩爱啊,马钺,这次你还不死!”那尸陀又爆发出狂烈的笑声,不依不挠的要楚钺死。 “你别再作孽了,不然你没好下场的!”我对着那僵尸狂喊,气的大喊大叫。 突然,它停止了笑声。狰狞肆意的笑顶格在脸上,瞬间凝结。 我们都搞不清什么状况,只见它的胸前透出一把闪着冰寒的刀,那刀带着金色的火焰,看起来很锋利,仿佛随时都可以把对方烧化。 等我们朝那尸陀僵尸的身后一瞅,顿时惊的说不出半句话了。 刺它的不是别人,正是它口中那个不舍得杀掉的母后,那表面温柔,口口声声母子情深的僵尸皇后。 “哈哈哈哈……你,你去飞灰湮灭吧。”那僵尸现在完全没有半点母子情分,恶毒凶狠的握住刀柄对着那尸陀僵尸又戳了一刀。 那尸陀满脸的不可思议,整个石化了。我们也都呆若木鸡。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女僵尸会背后对着喊了千年儿子的尸陀背后捅刀子,下毒手。 那尸陀满眼惊愕,“为什么?” 那个僵尸皇后一脸狠毒,“你早就应该死了,一点用都没有。你不死就得我死。” 这女僵尸说完直接扑通一声跪在楚钺面前,“我已经把他杀了,你们饶了我吧,不要杀我。” 僵尸皇后一脸恳求,“姑娘,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现在我帮你杀了它了,你帮我求求他,要他放我一马吧。” 这个僵尸希望楚钺能放过她。 我突然睁大了眼睛,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刷齐的朝僵尸皇后身后看去,尸陀僵尸并没有被捅死,而是带着冷笑站了起来。 僵尸皇后看我们都瞪大了双眼感到奇怪,不解的回头一看,她吓的踉跄着连退几步,干枯的脸色更加苍白。 “你没死?”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那尸陀自嘲的笑着问,步步逼近那个僵尸。 “你……你怎么可能没死?”僵尸皇后一脸震惊。 “忘记告诉你,当年死临前我吃了一颗长生不老药,所以我是不死之身,任何鬼怪都别想杀我。哈哈哈哈哈……”说完他张狂大笑。 那僵尸转身就要逃走被尸陀的枯爪直接穿透了身体。 而包围在阿古他们周身的火光忽然没了。 “唔……”那所谓昔年荣耀光华集于一身的皇后如今在渐渐的消失。 “在你临死前我必须告诉你,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僵尸枯爪一缩,那阴险了千年的楚国皇后心有不甘的就这样消失了。 我们还没从他们母子互换的角色中拔出来,那尸陀已经走到楚钺面前阴冷的开口,“该轮到你了。” 我一下护到他面前义愤填膺的盯住这尸货,“想灭他,就先灭我。” “灭你?我舍不得。”这尸货睨住我,“我会叫你看着你心爱的丈夫怎么在你面前魂飞魄散。” “不许伤他。”冰漪也飘到我身旁张开双臂。 “少爷,你们赶紧走,我来挡一下。”阿古把我和冰漪拉开,他亮出匕首。 这时,楚钺忽然发出攻击,他念动咒语,这洞穴开始摇晃,尘土四溅。 随着他口中咒语速度的加快,山洞摇晃的更厉害,阿古在保护我们,而我被钺在念咒期间设了个结界。 在离尸陀不远处的地面忽然裂出一道大口子。 之后很多双带着翅膀的阴物爬上墙壁。 仔细一看,是面带骷髅身形酷似人类长有尾巴的怪物,它们听楚钺的号令随时朝尸陀僵尸发出攻击。 “这些亿万年前的人死后被最亲的人下了骷髅蛊,古老的咒鬼,攻击力十分强大,几乎见不到,除非被召唤出,它们是僵尸的克星。”楚钺站在我身边揽过我的肩膀,对我们陈述。 ?过了短暂的几秒,那些咒鬼对着那僵尸发出怪叫声。 那尸陀僵尸倒有两把刷子,手一挥,洞穴中的巨石飞向那咒鬼。但那些砍似无坚不催的巨石在碰触到咒鬼坚硬的头盖骨时都被反弹了回来。 砰砰的弹在洞壁上,巨石被砸个粉碎,落下大大小小的碎渣,发出巨大的声音,看的触目惊心。 禹王槊在楚钺的手中放大,他轻念,“定物,疾!” 神器在楚钺极快的意念和命令下迅速把那僵尸忽然就这样定住了,但是也只能维持数秒。 我们几个被楚钺叮嘱赶紧朝洞穴门口跑,却发现门外像什么是被什么顶住了。一定是那僵尸干的好事,不知道是拿什么东西给堵了。 咒鬼发出强绿的幽光,吼叫一声,对着僵尸喷出火焰。 这些咒鬼有着骷头人身,还带一条很长的尾巴。但四肢比较短小,嘴很大很红肌肤上坑坑洼洼,舌头老长,这些古老的东西灵活的爬行在洞穴的墙壁上。 此时那些咒鬼被惹怒呢,他们真正没有眼睑的眼死死的盯住那只僵尸。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因为不近,鬼神被生命遗弃的哒汰族吗? 第56章 粽子激战 曾经在书上,我看到过上面记载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原始部落,他们比任何族都神秘,不喜欢被人所打扰。相传,死后变成了游刃在黑暗中的鬼。 生前,这个亿万年前的古老怪异族群因为在墙壁上攀爬也经历了数亿万年的进化才成为这样灵活的怪异族群。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身上发光,如同探照灯。 钺告诉我这类最早时出现在《山海异志》书籍之中,只可惜这些书籍随着历史淹没后,连同它们的记载也被历史掩埋。 然而,世人多言这种族群乃是被神明遗弃的可怜人。 咒鬼都是出自劄汰族。传说这个民族在热带雨林里出现过。它们住在长有长草水生之地。擅长编织竹屋,利用竹屋进行攀爬悬梁峭壁。 鲜少有人看到它们。这类族系出没十分隐蔽。他们是最原始的族系,也是最聪明古老的一类。 而利用天象布施阵眼的密术就是通过劄汰一族的经验的积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数亿万年。他们是智慧的一类远古生物。 在《山海异志》的书上有对这类族系运用与发现星象,相传最早的天书是劄汰族利用星象里的十颗主星对应六行阴阳所创的子母阵眼。 这十颗主星是天空中最大的星星,具有最强的精神力,也是最容易被智慧生物所感应与吸收。 星象是劄汰族利用八卦阴阳图经过最少几年的研究与沉淀,最后下密咒利用星辰所设。上面记载着神秘的劄汰阴阳八卦和最强大的远古封闭力量。 而八卦阴阳和子母墓在最早之前是一体,称子午宸星锁。 后来劄汰族遭受过一次前所未有的外族袭击。为的就是就是阴阳八卦兔,因为八卦图里记载了星象文字多种密术以及古老失传的封术的运用。最重要的是,这个民族又叫阴族,擅于捉尸,当然这只是传说。 可是现在看来,这阴阳八卦图也属于治阴神图了,也许正是因为能达到封闭僵尸的功效吧。这样一来,这个传说不假。 劄汰是其中一个利用星辰来克制僵尸的上古民族。但是他们唯一拿手的就是阴阳八卦图的制作和阵眼的布施,再就是把他们的封尸密术和文字都设于图里。 按理说这些个古老的阴灵应该能钳制住僵尸才对,它们在地底被掩埋了上亿年,如今被楚钺召唤上来,看到猎物饥不择食。 那僵尸能力强大,被他母后连捅两刀,但也只是伤了点元气,根本不会危及他的鬼命。 这些阴灵却无法杀死他,更无法把它吞腹。成千的哒汰鬼游刃有余的穿梭于墙壁间,弹跳力飙捍。一时半会,这僵尸还无法和我们对敌,只能和那些哒汰鬼先撕杀了。 楚钺一直盯着那尸陀的墓,牵着我的手走了过去。 除了尸陀的墓穴之外,我们在高僧的墓里发现了三样东西:八卦阴阳图,尸陀鬼王的木俑以及鬼铁标枪一支。 楚钺脸色有些古怪,他将鬼铁标枪拿在手里把玩,欲言又止。 我的视线捕捉到他的表情,“老公,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嗯。”他点了点头,“我想到解决它的办法了。” “我想那摆放僵尸棺材的山洞是一个主阵,能阻止僵尸走出墓穴的主阵。我想那应该是母墓的位置。” “所以?”我不解地追问。 “母坟中有一个特别大的墓穴在最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八卦阴阳图那副图是一个对付僵尸的阵眼。八卦阴阳图能够吸收天地间的正气,一旦释放出来,僵尸便会死绝。” “钺说的对,那么分就在摆放僵尸棺材的中央,也是最难攻破的地方。要想找到主阵眼,必须击退那成群的僵尸。”冰漪急忙补充。 “发动阵法的所在就是这个鬼头标枪和尸陀鬼王的木俑。”楚钺严肃的阐述灭僵尸的关键。 我思考了一下看向他,“如果真有办法能解决的话,那为什么当年那个高僧大费苦心的做出一个阴阳子母坟的格局还留下了莫大的隐患呢?” “是啊,巫姑娘说的对。”那冰漪附和了一句。 “我姓姬,不信巫,谢谢。”我友善的纠正她。 她有一瞬间的尴尬,阿古打圆场,“还是夫人说的对啊,我想当年的那个高僧很想利用这个隐患通通扼杀掉,但是他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所以才用自己的尸体来镇压阵眼。” “不错。八卦阴阳阵的正气不是那么容易积累到的,没有千年的沉淀,那个阵势根本没办法起到作用,阵法能够启动最少也要等到1118年。” “1118这么久?”阿古怪声叫了一句。 “今年不正好满1118吗?”我估摸着算了一下,正好是今年。 “嗯,不错。”楚钺摸摸我的脸,“只要抓住尸陀鬼王的尸身放在母墓的八卦图阵眼中,所有的僵尸都能死绝。” 说是迟那时快,楚钺把鬼铁标枪刚交给阿古,那尸陀僵尸先前所念的咒语引来了几百只僵尸。 阿古的力气很大冲上前一拳打在僵尸身上的,为首的僵尸顿时被极大的冲击力打的向后飞了好几米远,再次摇摇晃晃,站起来继续朝我们扑过来。 这些僵尸穿着古装的衣服,目光呆滞,有的脸已经有轻微的腐烂,身体要多僵硬有多僵硬,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这些个粽子肯定是当年陪葬的,只是数量这么多,确实是超乎我的想象。 “阿古,保护冰漪。”楚钺说完把我打横抱起来,“在我怀里乖乖的,不要动。” “我还是下来吧,你带我设个结界就行。”我担心我会连累他,赶紧提议。 “这里的僵尸太多了,单设个结界我不放心。”楚钺抱的我很紧,有几个僵尸冲了过来,楚钺的周身出现了些水波,那些个僵尸靠近不了。 “这些僵尸是从美妃的墓穴里跳出来的,大家要小心!”楚钺说完手指一转,封住洞旋的那些巨石全部瞬间瓦解,发出巨大的响声。 “赶紧到母墓。”楚钺交代后阿古和冰漪断后,一个借洛阳匕首的光直击那些跳过来的僵尸,一个击出海水溢(一种海水转为尖刺的武器,有一定的杀伤力),那群僵尸朝我们一路追过来。 我们几个直接跑进了母墓,顿时一股恶寒从脚底冒出。 还剩十几只僵尸表情呆滞,在做了相同的事…… 第57章 阴阳八卦阵 它们在不断的撞击美妃坟墓正对面的那块岩石。 “那些僵尸在踢碎石。”楚钺皱眉简单开口。 “这是另外一个阵?”我挽着他胳膊好奇追问。 钺点点头,“嗯。是布施在阴阳八卦阵外的石脚阵。” “可见当年那位高僧想的很周到,可还是被它们破了。” “这里的所有人死之前一定被下过蛊,才会被设下阵眼。”钺直接肯定的下结论。 “那你呢?”我抬头看着他继续追问 他笑笑,“我没死在皇宫。” “那是哪里?”我凑近他的脸轻轻的试探性的开口。 “……” “老公,不方便说么?”我太好奇了,也许不该问,但还是冒出这么一句。 “没有。”他摸摸我的脸呼出一口气,“崖下的水里。”他淡淡的笑着却难掩一丝悲伤。 我是不是问错了,问到他伤心处了。 什么?悬崖?水里? 崖下……水……里?我挑眉自言自语。 “快追!他们在那里!” “抓住他!马钺休走!” “楚国已危,去秦国献图以假乱真,把我推下去,这样你才能活命!快,快!” 我的脑中忽然出现先前做过的梦…… 大批的人马在追我们,标旗上写着秦楚和巫。 他们来势汹汹,崖边站这个那个高大威猛帅气的男人,浑身充满王者风范。他在命令我把他推下去,而手上拿着一卷图。 他把假图给我,还最后告诫我必须亲手把他推下去。 我的脑袋好胀!为什么心那么痛? 那男人…… 我猛的看向钺。那那个男人和他长的如出一辙! 难道这不是梦?楚国?难不成是楚钺? 那个女人是……我的前…… 啊!我痛苦的捂住脑袋,头好痛。 “雏儿,你怎么了?”钺他一把把我拉进怀中,捧起我的脸非常担忧的瞅住我。 “没,就是头忽然疼……”我捂着脑袋有些痛苦的呢喃了一句。 “夫人,您是不是受凉了?”阿古担心的看着我。 “吞了避雪珠是不会生病的。”冰漪轻柔的提醒。 这时,一道道真气输入我的体内,我想阻止他这么做,刚抬手被他左手按住,“别动!” 被钺这么一输,身体好舒服,头也不痛了,直感觉到浑身凉清凉舒畅。但是他又要耗损体力了,虽然不多,但我真的舍不得他这样做。 我想抽身,但他不给。 “我好多了……”还没说完被他打断,“不要说话。” “哦。”我乖乖的被他继续灌入真气,真的好舒服,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再看冰漪,她神色复杂,一副羡慕。 当初在庙宇,我也是那种表情,除了羡慕还有嫉妒和吃味。她正在重复我当时的心理。 再看钺,一直观察我的脸色有没有缓和,眼神直瞅着我。看的我怪不好意思的,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在我陷入幸福的恍惚时,他松开了我。 “有没有感觉好点?”他柔声问我,我点点头。他又摸摸我的脸,对我笑笑。 转身,钺一副严厉冰冷的神色,“我们要想办法攻破僵尸所围的棺木群。那里肯定有机关,阿古保护夫人,我去去就来。” 他说完,给我一个会心的微笑,示意我不要担心。 “钺,小心。”冰漪腼腆而小声的叮嘱。 钺微微点了下头,又看了我一眼,直接念动咒语,两根食指的指尖相对,那原先静静躺在角落里的墨斗凌空而飞,飞到他手上。 水波正少量的注入到墨斗中,没一会,那些干涸的墨斗流波暗影起来,汁液在斗苍里慢慢融合后微微流动。 那群僵尸粉碎了石脚阵后,面对我们变的穷凶极恶,面目狰狞。 这些九流小说的剧情模式又狗血的出现了:一大群古装僵尸一跳一跳的,迅速向我们迫不及待的跳过来,看到我这样存金阳又有新鲜血液的猎物自是不会放过。 钺周围的水波逐渐放大,周围湿气有些重。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墨斗弹墨所到之处,那些粽子都被弹的老远,有的甚至被定住。 没想到这墨斗居然这么厉害?我们几个都看傻了眼。那墨斗被钺发挥的恰到好处。 长袖过迹,一群群的僵尸有的被秒定,有的被弹的动倒西歪,等那些僵尸再回身刚刚站稳,已经没机会逆袭了,只能永远的被定在这洞里了。 几百只僵尸被搞定后,墨斗刚好用完,本就分量有限的墨汁没有被钺浪费一滴。 两手相握,我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而冰漪也是一副痴痴的神情,两眼比我还直? 钺轻轻挥舞了下水袖,把空墨斗放在了地上,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气质和优雅。 这货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居然是当年雍容华贵普华帅气的三太子呢? “好了,我们要把阴阳八卦阵找出来才能摆平尸陀僵尸。 说完钺两手伸平,臂膀张开,那围成圆形的棺材就好比是听从号令的将士全部朝四周砰砰砰的散开。 我们走进散开的椭圆形棺材内,发现地面没有什么异样。而我随意瞅了下棺材,这些棺材钉冒出的痕迹很新,应该是一小时前被开启的。 “这一块的土叫阴阳土。”钺说完蹲下身开始观察扎进地面的方法。 “阴阳土是什么?”我阿冰漪居然同时开口追问。我们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这土分为两面,阳的一面扎鬼铁标枪,阴的一面扎尸陀僵尸的木俑。”说完钺眼睛一亮,“阳的一面在这里。”钺拿着鬼铁标枪扎进阳土里,阴的一面扎进了木俑。 很快,鬼铁标枪发出亮光,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南北坐标。 坐标显示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圆形地面的中央,也就是以圆形地面为边,半径为点到边的那个距离。 我看了下坐标,然后把那一点轻易的找了出来。几何可不是白学的。 点找到后,发出效应,爆出金色的光辉,形成了一个子午宸星锁,终于被打开。 入目的是一图腾,刻着的一个大大的太极阴阳八卦图。 可是图上有一个黑色的凸起,因为地面也接近黑色又有棺材照下的暗影,所以没有看清楚那只凸起。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第58章 开启子午星宸锁 那尸陀僵尸冲了进来,钺及时护住了我,冰漪是魂魄,可以自由移动飘荡飞行,它有自保能力。 阿古和那僵尸大战起来。这尸货来的太快。阿古被那僵尸震出几米远,正好他的手好死不死的正好碰到了那只看起来不起眼的凸起。 其实上一秒我想说的是,也许这个机关碰不得,我担心的事,一旦碰触到机关,这里肯定也许会发生其他突变。 被下了蛊的尸体变成僵尸,力量自然是不用说的。但是幸运的是都被钺摆平了。 只是我话还没有说出口,阿古已经闯下了大祸。 紧接着,一团团黑色的雾气,朝我们碰面而来,好像是被禁锢了千年的阴雾瞬间得到了解放和自由,肆无忌惮的飘零而来,像是要真脱这阵法的枷锁急于解脱。 “不好,除了僵尸肯定还有其他邪物,快闪!”钺大喊一声,我们几个动作默契的从棺材中奔出,钺抱我在怀连带着几个滚翻,正好翻落正好在墙边。 黑色的雾气不断地朝外涌,我们都捂上鼻子尽量避免吸取这个有毒的雾气。钺还为我及时设下结界。 不幸中的万幸,那太极八卦图被插进两样物件后,慢慢浮现出一丝一缕的光华,不断的盘旋。子午宸星锁居然真的发动起来,光芒渐渐变的强烈,带有猛劲的穿透力,带着无限正气之势,呈辐射状反射了出去。 神奇的是那些有毒的黑色雾气居然都被吸进了这太极八卦图中。 这次的效果很好立竿见影,有毒的武器被吸的烟宵云散。这里又恢复了静谧的氛围,试着时候静谧的有点死寂……明显给人一种压抑感。 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喘气,接着发生了有史以来最惊天动地而触目惊心的一幕: 那些先前因为被阵法遏制已封闭处于没有生命状态的棺材,这时候瞬间爆破。 那凸起的机关,一旦被触动,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阵法被破,而且还能爆破,想必当年是为了防止那些僵尸复活而设下的吧。 我们捂着头四下躲避爆炸的时刻,幸运的是这一次我们都没有被炸伤。 不是,接下来该面对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的。 等我们抬头定睛一看,这里大多数的棺材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 我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处于图腾机关的地面之下肯定埋有炸雷,那些炸雷连接着个别的棺材底部上的地面,对于连接着一条导火线。 一旦被引爆,就会发现先前被炸的一幕。 当时被选中的棺材就像是随机性的。当时的炸雷连接的导火线也应该是随意连接着几口棺材的。 我们都赶紧站起来,如果我分析的没有错,应该是这样。不然不会只报大多数的棺材,而剩余的棺材,根本一点异样都没有。 一道黑影砰的站立在一处没有破损的棺材上。沉重的声音有地动山摇之势,落地阵阵有声。 抬头一看,我们恍然脸色苍白,一直黑色的粽子呈现在我面前,两只干瘦的没有眼睑的黑眼死死的盯住我们。 这粽子像是被风干了的橘子皮,一开口,尸气爆发。我们捂着鼻子怕被感染。 它不是别的,正是那尸陀僵尸,我想也许是那些哒汰阴灵的杰作吧。把它弄成了这个样子,加上先前的爆破,都没有预防,它多少被炸到了一些。 尸陀僵尸两眼呈现碧绿色,犹如绿色的宝石。尸体已经风干而僵硬,但是却能看出生前十分魁梧。 身上所穿的长袍上还大挂着一些金银首饰,再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徐徐生辉。 尸陀僵尸仰天长啸,我们几个站着一排随时准备蓄势待发展开一场激战。 这会,一股股的阴风吹的人寒意直冒,冻彻心扉,冻结骨髓的冷风仿佛能石化人的灵魂。 一股恶寒从脚深入头顶,我机械性的抬头朝钺的后背一看…… 他居然受了伤? “钺。”我小声焦急又担心的摸上他的后背,眼泪在眼框里打转。肯定是刚才爆破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受了伤。 我静下心,转过他的脸吻上了他,给他输入体内的阳气。他想推开我被我死死的捧住脸,吻了短暂的十来秒,我放开了他,发现他的脸色好多了。 “还疼吗?”我急忙检查他的后背,被他抓住手,“好多了,不疼。傻瓜。” 我笑笑,“你还不是一样,什么都为我着想。我们的命就在你手里了,老公,我相信你!”我对着他的嘴就啄了一下,把他乐坏了。 他最喜欢我对他主动,但是没法子啊,这是一种鼓励也是动力。不然在阿古和冰漪在场的情况下我也不可能这么做呀。呜…… 他对我坚定的点点头,又亲了我一下。之后把我交给阿古,我的周身依然有结界圈保护着。 钺与那僵尸大战起来,每每僵尸都处在下风。 那八卦图在对毒雾释放金光的时侯,也不知道那僵尸做了什么手脚,那阵图好象失去了效应。我还在想呢,为什么先前没有趁机袭击我们,原来是去破坏了那八卦图。太可恶了! 那僵尸可能是被我们亲呢的举动惹怒了,对钺展开猛烈的出击。 一战下来,那僵尸被打了个满地找牙。对,牙齿都被打没了。 那尸陀僵尸捂着嘴,想最后一搏,直接朝我冲过来。 钺一道水汽直击那僵尸,这水汽凝聚了他体内的真气,变成冲击波直刺僵尸的心脏。 僵尸的手伸进结界中,离我的心口只有两工分,忽然僵在半空。 那尸陀倒地,睁着不暝目的眼,之后他的嘴张着,冒出森森白气,看起来很是可怖。 “按理说我真气转出的冲击波应在这僵尸的体内爆开。”钺慢幽幽的丢了一句。 “可它没有爆呀?”我走近看了看,那僵尸没动静了。钺的这个冲击波真厉害。一招毙命。 “它非死不可。不然死的就是你。我是不会叫它伤害你半分。”钺走到我面前揽过我的肩膀,眼却瞅着我的……胸? 第59章 观音神庙 “喂,你看什么嘛。”我小声脸红的轻轻推搡了他一把。 “看有没有伤到你的……”钺说完凑近我的心口,被我忍住难堪推开,“没有。”我对他嗔怪了一声。 阿古和冰漪楞在当场,有些尴尬。冰漪一脸羡慕,不知如何自处。看着钺对我深情的话语,我心里很乐呵。被心爱的人这样宠着护着,还当着爱慕他的女人的面,我怎么能不心甜呢。 钺看气氛有些沉默,回归正题,“尸陀没有被冲击波爆开是因为尸体死前被服了毒。这跟江湖流传的一些秘术有关。” “秘术?”我们三个异口同声。 “那时楚国与南疆的关系很好。南疆流传一种服独的秘术,服用了砒霜和水银等物。这样死后,能起到防止肉身腐烂的作用。”钺因为是古人,他说的只是说对了一半。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人死亡后,细胞失去活力,在自身解水的情况下发生分解溶化,也就是自溶过程。腐败的细胞侵袭也是有一部分原因,通过细菌的分解,才会变为白骨。 看着尸陀僵尸那白骨森森的骷髅脸,虽然它已经玩完了,却还是心底透出一丝丝冷沁。 在隔壁沙漠那样气候极端干燥的地方,才会有干尸。可这些僵尸身处深谷,气候相对有点潮湿,在这样环境下保存下来确实是奇迹。我想不仅仅是因为养尸地的环境的缘故。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们。钺点点头,“这里四壁用清砖堆砌,棺淳放进去后,再把彩色土浆浇注在砖墙与棺淳之间。所谓彩色土是用糯米熬制成稀浆,再加上石灰黄土,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制作成的。” “与现在的水泥有些相似。”我补充了一句。 古代的人喜欢用浇浆法给棺材包裹上结实的密封层。 书上说明矾作为一种混凝剂防止浇浆开裂,从而加强密封性。 这时我才发现棺材中有一些棺液,这个洞穴里雨水浸不透,哪来的水? 这棺材中的液体究竟来自哪里呢? 阿古上前看了看,我们也上前凑近开始检查那个棺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墓底部的处理相对简单,彩色土浆也要比棺木四周和顶部要薄出很多。 山谷外面是海,一带海道纵横地下水位比较高,所以可能当年特意做成叫薄的底部棺底,是的,地下水在千年的时间里,从下面一点点地渗透进去,形成了棺液。这个墓穴密封缺氧,尸体腐败早已经停止,棺液的浸泡恰恰帮助了保持尸体的湿润。 “我们走吧,早点回去。”钺说完看向冰漪,“我会把你放到离阴阳山两米外的神庙里。” 冰漪点点头不舍的看向钺,“谢谢你,钺,帮了我这么多。” “理应帮你。”钺对冰漪柔和的笑着说完揽过我的肩膀看向阿古,“把她的魂魄收进画里,走吧。” 回到家还有几里路,到了,那间神庙,我们才看到是一间破旧的神庙。 “这间破庙里肯定没有人。”阿古伸头朝里瞅了瞅。 这座庙四四方方的,窗户都是纸糊的,能看出是一种特殊的纸质用了多层,但是年代久远。 “不太像啊……”这时候冰漪从画里飘出来也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了看。 “也不对,如果没人住的话,庙门怎么会关的这么严实呢?”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开始拍打庙门,“有人吗,给我们开个门啊,在不开门的话,我们就要被雨给淋湿了!” 钺刚要强行开门,直接这时候门嘎吱一声,缓缓地开了昏暗中传出了有点恐怖太沙哑的声音,“这是谁啊?” 声音一出,我们先是一愣,之后钺眉头皱的厉害,因为他只看见门开了,有人说话,但是并没有看见庙内有人啊? “少爷,你看到人了吗?”阿古狐疑的问像他主子。 我眼尖地惊喜地用手一指,“在那儿呢!” 我们一刷起的朝门内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满脸都是褶皱的老和尚躲在门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怪不得刚才钺和阿古没有发现,因为这个老头长得有点像侏儒实在是太小了。 那矮小的和尚抬起脑袋看了看下雨的天空,又环视了,我们眼前的这些人,“下雨了,你们赶快进来吧。” 那和上穿着旧道袍,甩了甩袖子,之后又坐回了椅子上。 钺搂着我走进庙里,我对那个老和尚说了声谢谢。 这时冰漪不敢进去了,我们几个转身不解的看向她。 “怎么不进来?”我不解地看向她,准备拉她进来,她迟迟不敢进。 钺忽然看向那个老和尚,而我也感觉到什么不对劲,隐隐的,看过去感觉这个老和尚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魔力? 阿古进庙内把衣服脱下来拧干了,又重新穿上。 这个庙宇不大屋顶还有不少漏雨的地方,可见是一件古庙。 庙里除了一尊观音菩萨的石像和一个暗红色的木桌之外,最显眼的就是在东角的一堆黄稻草了。 稻草被压的很扁,看来是用来睡觉的,我们开始打量这座破庙感觉神秘而不可预知,很显然这是一个很破旧的观音菩萨神庙。 奇怪的是为什么冰漪不愿意进来? 那和尚来到观音菩萨庙前一边敲着木鱼,一边虔诚地念起了经文老和尚肝病的嘴唇,有节奏的紧紧的蠕动着,非常的投入,似乎已到无人境界了。 “外面下着雨,你快进来吧。”我对冰漪小声地嘱咐,她迟迟不肯进来真奇怪。 面对神庙,钺他们是鬼都能进来,为什么她一个魂魄就不能进来呢? “过来给观音菩萨上柱香,雨就停了。”老和尚忽然冒出一句。 “谁?他对谁说的?”我看着那古怪的和尚对悦开口小声轻问。 悦没说话,走到冰漪身边把她拉了进来,动作有点亲呢,我撅了下嘴然后了然的笑了笑。毕竟钺对我的感情我已经完全懂了,没必要再吃所谓的飞醋。 “去上柱香吧。”钺对冰漪轻柔的说道。 “我?”她很吃惊。我和阿古都一刷齐的朝她看过去。 第60章 世外高人 “为什么是我去上香呀?”冰漪对那和尚好奇地问了句。 “你被供奉了这么久,现在村毁人亡。想魂魄重新修复就要拜神。”老和尚说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我们都很吃惊的看着他。 这老和尚说的云淡风轻,他浑浊的眼神饱经世事,仿佛世界万物都被他看在眼里,了如指掌。 高人,果然是世外高人,简直比算命先生还要精准。肯定是有道行的。 最自信的莫过于冰漪,她先是一愣,随后满脸的震惊,她没料到这个和尚居然是个世外高人。 她像是看到了希望,走到老和尚面前一副谦和,“大师,这神庙里住的是不是就你一个人呀?” “居宝地而不拜佛,要那么多人有什么用,没意义。”老和尚说了一句继续敲打他的木鱼。 “师傅,您火眼金睛,能看出我是个魂魄,如果拜神可以帮我修复魂魄,重新投胎,我很愿意。”冰漪兴奋的对老和尚恭敬的回应。 “可是要冰漪少一柱香,外面的雨就能停?我还是不太信啊。”我对钺小声的开口,“这老和尚挺厉害,可是他说的是不是有点太玄了?难道老天爷会听他的话,雨说停就停了?” “老师傅,你说话怎么也打诳语?那我要是想天上掉下金子,我来烧一柱香行不?”阿古走到坛香处看着老和尚,有点挑衅的意味,“如果能掉下金子,我烧他几捆都行。” 老和尚看了眼阿古淡淡的开口,“施主,以你的道行还没有资格给观音烧几捆香。你家主子才有资格。” 钺揽着我肩膀的手指轻拍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乱说话,又对阿古瞪了一眼,阿古赶紧噤了声。 我们都仔细端详起这个老和尚,他铁定不简单。阿古皱着眉消化老和尚说的话,钺走到冰漪身边,“他说的有道理。这事讲究心诚则灵,给观音菩萨上柱香也无防,而且你以后得长期拜菩萨,这样魂魄才能得以修复,重新投胎。” “我不想投胎,我只想……” “那也要拜神,你是势必要留在这座庙里的,这个和尚是在帮你。”钺略为严肃的开口。 我走过去想上一柱香,但是被那老和尚阻止,“不是谁上香都灵验的。” 和尚一说,我停下了动作。钺拉过我,对冰漪点头示意她过去。 我们几个都把目光转向冰漪,我们对老和尚的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凭他是个世外高人。 “冰姑娘,你上一柱看看。”阿古这时候也好奇老和尚的话是真是假,亲自把香放在冰漪的手中,“冰姑娘,你上一柱,也许雨就真的停了也说不准啊。” 冰漪点点头,“好,那我就上一柱看看还灵。” 说完她走到观音菩萨的石像前,抽出三只香点燃,拜了拜,“求菩萨,要外面的雨赶紧停吧。”冰漪说完就把香插在了炉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菩萨真的显灵了,还是巧合,外面的雨果然停了?刚才还大雨如柱,现在已经雨转晴了。 我拉着钺赶紧打开庙门,哇!真的呀!天果然晴了? “好厉害啊!”我不禁猛的转身略为惊讶的盯着那老和尚。 “太不可思议了,真邪啊。”阿古顺口溜出那么一句。被钺打了个爆栗,“什么邪,话不会说就闭上嘴。” “哦。”阿古摸摸发疼的脑袋听话的回应一声。 钺走到老和尚跟前恭敬的开口,“请问高僧法号?这庙里怎么就您一个人?” 老和尚双手合十,闭着眼淡然悠远的回应,“施主,贫僧法号指引。一座庙,一菩萨,一和尚,一卧塌,正时宜。” 这和尚可以看出不多说一句废话,每句话都饱含深意。看他的样子有八旬左右,虽然矮小,这才发现很是干练。没猜错应该身怀绝技,是个修为很高的僧人。 钺眯着眼,感觉到有一束阳光透过窗子射了进来。他走到老和尚面前初次恭敬的作揖,“大师,想必您对她之前的事已经算到了,请您一定要救救她,修复她的魂魄也好早日超升。” 那老和尚这时才睁眼把钺上下打量了个遍,忽然那老和尚两眼放光,微微张嘴,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钺的背后大放金光。 有那么一瞬,我也看到了,所以我才猜测老和尚两眼大放光彩应该也是看到这个吧。我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 “既然是施主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老纳就收下她吧。” 老和尚看看冰漪,瞧她跪在地上一副虔诚,“请大师您救我修复魂魄,脱离苦海。”说完在地上对这老和尚磕了三个头。 “施主,只要你在这诚心拜神,帮山下的人完成进香心愿,菩萨会助你早日超升,修复你破损的魂魄。”老和尚这次说的很仔细,说完手一挥,冰漪被一道金光闪进了供奉观音菩萨香案的女神雕塑中。 冰漪终于有了自己的去处,最后她和钺绝别后,我们离开了神庙,下了山。 这两里路,钺直接带我飞进村庄。而我回来的时候趴在钺的怀里居然睡着了,睡的还十分香甜,简直比坐车还舒服不知多少倍,超暖心的暖男。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我爹娘看到我们平安回来,开心的不得了。 尤其是我娘,把我全身上下打量,问长问短的,就差把我衣服脱下来一寸一寸的检查了。 “哎呀,娘,我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有钺他在照顾我保护我啊。”我把娘拉到一边要她宽心。 我爹看我没事,吧唧抽了口烟袋,朝我和钺瞅了一眼,“平平安安回来就好。这趟辛苦咱家女婿了。” 楚钺一听,嘴角略为抽了抽,略为生硬的开口,“应该的,雏儿是我妻子。” 这时候陈半瞎摇个扇子进来了,真是奇怪,咱们村一年四季下雪,真搞不懂他老是手里拿着把破扇子干什么…… 第61章 生气 “呦,你们回来了啊?小楚,这一趟还好吧?”陈半瞎悠闲的晃着扇子朝我们走过来。 钺表情淡然的开口,“嗯,很顺利。” 面对他,僵硬的表情,简单的回应,我心里有一点点不满。 钺到底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千年雪鬼,要他和人打成一片,还真心很难。 我发现他和我爹说话的时候都有些不自然,更何况是面对陈半瞎这个不太熟的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这次也算没有白走一趟。”陈半瞎笑着说完被钺拉到我跟前,“带雏儿检查下,她吞下珠子后我怕她有什么不适。” 陈半瞎笑笑,对我挤眉弄眼,“你家男人真疼你呀,雏儿你有福咯。” 我轻轻地笑笑,瞎子手指轻捏我的手腕,开始检查我体内情蛊的情况。 这陈半瞎边思索变皱眉,不久,他松开我,“看来她体内的情蛊被化解的差不多了。” 钺一听我中的情蛊终于被解得差不多了,把我的手握在他手心中,露出一丝微笑,像是松了口气。 “我说小楚,你们这次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吧?”陈半瞎半忧半淡然的拉钺坐上椅子。 “没有。”钺说完推开瞎子递过来的杯子,“我不喝这个,只喝雪水。” 这家伙,回答的这么简单,要是换做旁人一定很讨厌他。可是看他那么帅气,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这时候我爹吧唧吧唧的抽了几口烟,从墙角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这就好。那几天我和你娘一直都很担心你们的安全。这下回来了,你娘也就松口气了。儿,你不知道你娘有多担心你。” 我爹不说还好,一说我娘的眼泪又要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拉住她的手,把她轻按在椅上,“娘,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有你家那个好女婿,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眼神示意钺赶紧过来劝意吧自己的岳母都掉眼泪了,他还坐在那儿无动于衷? 可是这家伙,偏偏就是一块木头,木纳的要命。坐在那儿像座大山。要是别的女婿早把岳父岳母哄得屁颠颠的了。 哎,原谅你吧,这块木头……谁叫他生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呢? 我又看向陈半瞎,“陈师傅,你这次为了我的事也没少费神,就留下吃顿饭再走吧。” 陈半瞎开心的笑了,“那敢情好啊,反正我也饿了。雏儿这丫头啊就是好客,对我这个瞎子倒是一直都不错。” “那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嘛。来来坐一会,我帮我妈下个厨。”我说完瞎子和我爹聊起来。 我看钺坐在椅子上也没有要陪我爹聊天的意思,我对我爹和瞎子干笑了几声把钺拉到了里屋,抓住他胳膊有点愠火的开口,“钺你是怎么回事嘛。来我娘家摆个冰山脸给谁看嘛。”我的语气还带着点撒娇,不想太责怪他。 “我就是这样的,没有摆脸,你多想了。”这家伙说的那么简单。这叫什么解释啊? 我多想?我也希望我多想啊。我撇撇嘴耐心的挽上他胳膊,“老公,你就不能陪我爹说说话吗?人家女婿都知道怎么巴结丈母娘老岳父的,你呀就像块木头……”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攥着衣角委屈的盯着他。 本以为这高冷的家伙会来哄我然后去陪我爹一起聊天,这样我爹娘就更喜欢她了。可是他却这会半句话都没有,只是眼睛朝陈瞎子那一瞥,“不有他吗?我本来就不多话的。” 吼!这说的什么话呀?木头也不至于这样吧?他还真把自己当块木头啦? 什么叫不多话?对,他是不多话,但也不能不说一句话,像个雕塑吧? 看我很不高兴,他气定神闲的看着我,“我去就是了。” 呵呵,醉了醉了,去是去了,好象是我逼他的一样?说话的口气都那么高傲呀。 简直就像变了个人,那曾经对我温柔的老公哪去了啊。怎么每次一回到娘家他就变了脸呢?难道说地盘变了人也变了?这也说不通啊。 “哼,懒得和你说了。”我转身就出了里屋,去帮娘打下手。 不久,一桌子菜做好了,席间陈半瞎和我爹频频碰杯,就那块木头坐在椅上半点反应都没有,只吃菜不喝水也不喝酒。那杯子什么样还什么样,半口没动。 我和我娘一直唠嗑,故意没理会他。 倒是陈半瞎端着酒杯要和钺喝酒。那家伙看都不看直接拒绝,后来看看我难看的脸色,极为不情愿的拿起酒杯直接喝了一口。 之后我爹可能喝高了,一向谨慎少话的他举起酒杯含糊不清的开口,“来,咱家女婿和我喝一回。来来来,举杯子。” 一口已经喝了,还怕第二口吗?再说这是我爹。 他看看我,这会的脸色极为难看,但是碍于我爹的面子,举起杯子微笑了一下,“谢谢岳父大人。”之后一口饮尽。 一桌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钺也被不知不觉的被我爹和陈瞎子灌了很多酒。 整个一顿饭吃下来,我的脸色比他还难看,这家伙摆明应付也就算了,那么冷漠。最可气的是,席间,他对重新娶我上花轿的事对我家人却只字不提? 一直到最后,我不断的提醒他,但他却喝了很多,根本就没注意我的暗示了。 等到要回去的时候,我娘嘱咐我们要小心,我爹拉住我娘,“哎呀,女婿那么厉害,谁敢欺负我儿啊?你这老婆子,别那么多话了。”说完对我们摆摆手,“赶紧回去吧。” 钺搂着我,我也不好发作,直到出了门,他带着我飞,我一把推开他,自己独自走在前面。 换作平时,他早就霸道的把我抱在怀中了,那时再气我都乖了。 今晚他居然任由我一个人朝前走,而他在我后面不慢不快的走着,而且脸色始终有些难看。 哼,大木头,大冰山。谁稀罕你抱我呀。 赌气的回到雪洞,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他居然进了书房? 第62章 赌气 今晚他居然任由我一个人朝前走,而他在我后面不慢不快的走着,而且脸色始终有些难看。 哼,大木头,大冰山。谁稀罕你抱我呀。赌气的回到雪洞,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他居然进了书房。 这家伙居然不理我的情绪径自出了书房?哼! 我气的坐在床边一坐就是半小时。 书房和卧室只有一墙之隔,而且还是镂空的。忍不住我抄书房里瞅了一眼,那家伙居然不见了? 咦?人呢? 我伸长脖子朝卧室看了看,人真的没了?可是我没发现他出来啊。真奇怪。 忍不住站起来,我走到书房,钺确实不在里面。桌上放着一本书,长袍还耷拉在椅上,这么晚了他去哪了? 纳闷着出了书房,扎过长廊,我一个脚步不稳栽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我今晚也多少喝了些酒,这会一抬头对上一双略为冷漠而深邃的眼。 是他! 哼,鬼鬼祟祟的这是要干什么嘛。我推开他走向卧室。 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我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他走过来带起一丝弱弱的风把我的脸吹的格外舒服。 喝了酒难免有些燥热。他拿过我的梳子被我攥在手上。他握住我的手,我松开梳子,梳子被他握在手心,他慢慢的略为弯腰把梳子放在梳妆台上。好闻的气味夹杂着酒味弥漫我的感官。 带着愠火和烦闷,我推开他坐在床边故意没理他,拿起一本书无聊的翻着。 “不高兴?”他坐我床边淡淡的问,脸上没一点波澜。 哼,明知故问嘛!我还是没理他。 “雏儿,我哪里做错了你指出来,别不说话。”他把我的书放下来盯着我。 “干嘛?我脸上又没蚊子。”我再次推开他,今天不知道推了多少次了。 这家伙忽然抬起我的脸,“我看看有没有。” 我甩开他的手,“说我不高兴,我看是你一直不高兴吧。”我撅着嘴和他怄气。 “我哪有不高兴?” “那你摆个脸给谁看哪,”我甩开他就要起身,被他拉住,我猛的转身看着他,“而且你连娶我的事都没有和我爹娘提,你是真的喝多了还是忘记了?” 我一说,他才意识到这件事确实忘记了,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真的忘记了。 这事在外人看来已经结过一次了,但是上次花轿里的只是我的肉身没有我的魂,在我看来又怎么会是正式的结婚呢? 对我而言是很大的事,非要认真对待不可。 看到他一脸忘记忽然的神色,我气不打一处来,彻底爆发。 “呵呵,忘记了?果然忘记了?你当初对我承诺过什么你不会也忘记了吧?”我退到墙边受伤的睨着他。 今晚的氛围实在太压抑了,压抑的我心里难受的透不过气。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想到他对我父母的淡漠,也许他是鬼,不习惯和除我与阿古以外的人有接触,这我还可以理解。 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点都不上心,我不难受才怪。 看到我流泪,他叹了口气,一步跨到我面前轻扳我的肩膀,我这会有些激动的想把他拉开。 “别碰我,你走开啦。”我抹了把眼泪不断的捶打他想把他推离我跟前。 “雏儿,是我不好,我喝多了忘记了。”他好简单的丢了一句,眼神满是心疼。 看着他心痛的神情,我犹豫了,没再推他。 可是喝多了就是理由嘛?呜…… “忘记了是借口吗?”我望着他质问。 半天,他没有说话,也许是不知道找什么理由说服我。但看他这样,我更加委屈了。一剁脚,我就想离开。 他把我一下打横抱起来,我捶打他,“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呀。” 我被他放到床上被他压住,如暴风雨般的吻席卷了我的唇,这吻来的太过炙烈却不失温柔。 撬开我的贝齿,他肆意掠夺。他的眼发红,带着一身的酒味。压在我身上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身下的坚硬使我顿时清醒。 还没有正式的成亲,我下过决定我不可以随意把自己交给他。可是身体不听思想的话,身体在背叛我的脑袋。 他的眼底映衬出两个我,深邃而深幽,仿佛能看透我的灵魂。 我肩头一凉,衣服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到了锁骨下。霸道间带着一丝温柔的吻,从额头到脸蛋再到脖子,最后是锁骨…… 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撞击着我的心口,身下的硬使我越来越不安。 “我只要你给我一句话。”我淡然的看着他,一副等他答案的表情。 “对不起雏儿,是我的疏忽,我确实忘记了,我会重新娶你,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来。好吗?原谅我。”他对我柔情似水的再次郑重承诺。 他吻去我脸上的泪水,我的心瞬间柔化了。这家伙还不算是完全的木头。只这一句话我的气和委屈全部瞬间消散。 我抿着唇点点头,环抱上他的脖子,“恩……” 他对我笑着,很快双手抱住我的背,恨不得吻的把我揉进身体。我对他的吻渐渐的羞涩的迎合。 吻到忘情的时候,忽然他放开了我。 我还没从迷情中缓过神,他又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我坐起来挽上他的胳膊,“老公你怎么了嘛?” 我发现他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不舒服?”我担心起来,帮他检查身体,上下打量。 “没有,可能喝多了,我去书房休息看看书,你先睡吧。”他摸摸我的脸对我微笑着说。 “你真的没事?”我拉住他的手,感觉他今晚不仅仅是喝多了这么简单。 “没事,你早点洗洗睡吧。”他在我脸上啄了一下就走了。 我的心跳还是那么快,看着他绝美的背影,我失了神。 我在想什么呢?自己老公都喝多了,我还乱想什么呢?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可是我却不知道后来的事居然是那样,钺为了救我为了保护我,先前受了太多的伤,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而我这晚居然还这么逼他,责怪他。以为他真的是因为夹生才这样对我家人…… 第63章 你怎么可以再娶别人 第二天,钺亲自把我送到娘家,我爹娘一出门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我们吵架了。 我娘把我拉到一边开口就劝我,“雏儿啊,你是不是和你丈夫吵架了?你瞧他今天一脸的不高兴。” 我回头瞅了眼钺,对我娘失笑,“娘,你想哪儿去了,他没有不高兴,天生就是这幅样子,你别太在意啊。” 我爹和钺进了屋,他们坐了下来,我朝里屋瞅了一眼,钺居然和我爹唠起嗑来?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仔细一看,那家伙一改木头的形象,真的在和我爹聊天耶。 我娘倒是没注意屋子里的一幕,拉着我的手略为严厉的追问,“那你们一大早回来干什么?” 我对我娘神秘一笑,“待会儿呀您老人家就知道了。外面有点冷,我们先进屋吧。”说完我就把我娘推进了堂屋。 刚进屋,我和我娘就看到钺再给我爹倒茶。 这会钺没有了昨天的面无表情,而是带着一抹淡笑,虽然依旧有点不自然,但是比昨天不知道要主动多少,就像变了一个人。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孺子可教也! 我爹看起来也十分的高兴,明显比昨天更乐呵了。 我娘拿过架子上的围裙笑着走上前,“既然咱家的女婿一大早就过来了,中午一定要留在这儿吃饭,我去炒几个菜。”说完就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我娘的速度真快,雷厉风行。我赶紧把她拉了出来。 “哎呀,娘,你先别忙嘛,我们都是吃过早饭过来的,今天早晨过来是因为你们的女婿是有事要跟你们说啦。” “什么事呀?”我娘被我按在椅子上坐下不明所以。 见我不说话,我爹看向钺,“女婿啊,今天有什么事和我们说吗?” 我对钺挤眉弄眼的偷笑了一下,眼神示意现在该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钺收到我的指示,对我微笑了一下,他叫我爹的时候脸上依旧有一份不自然,但是比昨天好多了。我想这种,重新要再结一次婚的话,对于钺来说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吧。毕竟一个男人主动提出要结两次婚,确实有点难以启齿。也许在世人眼中看起来会觉得很怪癖。 钺像是在组织语言,我娘看了也忍不住开口,“是啊,小楚,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跟你老丈人丈母娘还客气啊!” 看着我娘这么热情对他又这么好说话,钺微愣了一下,随即正襟威坐,我对他神秘一笑,鼓励他一口气说出来。 虽然很可能会惊到我爹娘。毕竟咱这个村是个传统派,成亲一次就足够了,再来第二次,难免使人匪夷所思,觉得奇怪。 “岳父,岳母,小婿想再成一次亲。”哈哈,他终于说出来了,这才上道嘛。好吧。虽然他说的很不自然,很僵硬。 呼呼,我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反正我就是想和这个高冷的鬼太子正式成一次亲就对了。 不料我爹激动的一下站起来,像炸开毛的公鸡火气腾腾的死死盯住钺,我们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尤其是钺。他的身体明显石化,一副淡淡不明所以的神情。 “我说小楚,你啥意思?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施行一夫多妻制?”我爹气急败坏的轻吼,责备的语气很是浓烈啊。 噗…… 这家伙话没说清楚,我爹铁定误会了。以为他要取别妻。 我娘这时候也不依不饶了,把围裙朝桌上一拍,声音不大,却十分不满,瞅着钺,“我说你才和我家雏儿结婚多久?就不安于室要另外娶老婆了?哪家姑娘把你魂勾去了?” 噗噗噗…… 我爹娘这次是真的彻底,彻彻底底误会了,把钺看成了一个风流鬼。再看钺,嘴角抽动,一脑门黑线条。 他黑着脸看向我,我干笑了一声,一副你自己解释清楚的表情,随即就要脚底抹油开溜。 还没溜就被我娘一把像提小鸡子一样提过来,往钺面前一放,“我家雏儿哪里不好了?当时是你眼巴巴的要娶她,这还没一个月就要再娶?你当我们家好欺负啊?”我娘说着气的脸通红。 这丈母娘够威武的。 “你说,你要再娶的是哪家姓的姑娘?可是村里的?”我爹烟袋也不抽了,朝桌上一扔,厉声质问钺。 再看钺,明明被我爹娘误会了却恁的不敢发作。在其他人面前他永远冷酷高冷,强大。可这会,在我爹娘面前跟个受了气被责备的小媳妇一样。 我暗笑,眼神示意他赶紧解释明白,不然还指不定被骂成什么样子呢。 “自然是姓姬……” 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娘打断,“什么?你还娶了和我们家同姓的姑娘?”我娘的眼珠子都要气的掉出来了,一改往日温和柔顺的形象。钺一脸郁闷,却微红着脸一句都不敢顶嘴,连解释的勇气都没了。 “不对啊,咱们村只有咱们一家姓姬啊。难不成还有第二家?”我爹扬眉狐疑的瞅着我们。 “不管怎样,我们反对。你要是想再另娶,那就和雏儿离婚。”我娘语气坚定,朝椅子上一坐,一脸气愤。 我呼出一口气,揽上我娘的肩膀,“娘,爹,瞧你们都想哪去了啊?你们的好女婿要娶的是我啦。”我无力的陈述。 我爹娘瞬间呆了。半天,我娘拉上我的手,“雏儿,你不是和小楚成过亲了吗?怎么又要成一次?” “是啊,你们怎么回事?”我爹一头雾水。 “哎呀,上次不算,这次才是正式的嘛。”我揪着衣角小声开口。 我爹娘看向钺,“我说女婿,你们这唱的哪出戏?”我爹还是不能理解,根本没搞懂。 “岳父大人,上次因为雏儿的魂魄没上花轿,所以她一直对这事不能释怀,想再正式成次亲,这样她才觉得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吼!这次他倒是说的很清楚明白了。 我爹娘这么一听对我沉下脸,我娘戳了下我的脑袋,“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胡闹。哪有人结两次婚的?不要乱来,雏儿,要是给村里人知道了,岂不是要闹笑话?” 第64章 再次成亲 我拉起娘的手撒娇,一副委屈,“娘,上次我穿的是黑旗袍,您说哪有新娘子穿黑的嘛?”我不满的瞥了眼钺,想起上次的事就闷闷不乐。 我爹一副纠结,拿起烟袋又抽的吧唧吧唧,“我说儿,人家楚家就这么个规矩,再说你嫁的是雪鬼,又不是人。自然和常人成亲不一样了。好了好了,吃过饭回去吧,别再闹了。” “爹!”我无奈的喊了一声,委屈的看向钺。 他笑笑,把我拉到他面前,“我是真心爱雏儿,就随她吧只要她高兴。上次因为有血月,我没来接花轿,这次我亲自抱雏儿上花轿。 “你们年轻人哪,哎……”我爹叹了口气吧唧吧唧的抽起烟,虽然是叹气却没有生气的表情,看起来还很开心。 “什么时候办啊?”这时候我娘才要开口被陈半瞎抢先问了,他又拿着一把扇子悠闲的走进来,“我说雏儿她娘啊,我们村也好久没有热闹的半过喜事了。等办的时候啊,把村人都叫上,热闹热闹。” 陈半瞎坐在钺的斜对面对我爹笑着劝说,“我说三丰,你和弟妹啊想不开,你们想想雏儿上次那晚成亲就离魂,这段时间一直没太平过。就当给雏儿冲冲喜得了。” 陈半瞎说的话一针见血,说到重点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耿耿于怀的重要因素。只是我说不清道不明。 我爹娘这么一听,都觉得瞎子说的有些道理,没有原先反对那么强烈了。 “陈师傅说的对,今天我们去准备些成亲用的东西。今天雏儿留这里陪二老,明晚我会亲自来接雏儿过门。”钺说的无比认真,他认真的表情,轻启的薄唇,眉星目剑,在我听来就像是允诺。 我开心的眉飞色舞了,不顾几位长辈在跟前,抱着钺就对他脸亲了一口,“老公,放心的去吧,我等着明晚的花轿上门。” 钺摸摸我的脸,随即淡然的对我爹娘打招呼,“我走了,二老保重。明晚子夜我会准时过来迎亲。” 钺说完站起来看着我柔声嘱咐,“我走了,明晚来接你。”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哎呦,雏儿妈,你们瞧人家小夫妻多恩爱,你们家雏儿嫁小楚是嫁对咯。”陈半瞎坐在椅子上接过雏儿妈递过去的雪尖茶喝了一口揶揄道。 我和钺相视一笑,他转身不久消失在村里。 没一会,我和钺要再成亲的消息传遍了村子。 而寿材店的也过来了,居然拿了很多的纸人还有锣鼓,以及一顶超大的花轿,笑嘻嘻的跑到我家。 “这些给你们家姑娘,明晚好好成个亲。”这次居然是寿材店的老板亲自跑来了,把一大堆成亲用的东西放在桌上,临走前还不忘补充,“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啊。” 接着村里的很多人都来我家,人家是因为上门提亲家门被踏破门槛,我们家是因为要讨杯酒喝而络绎不绝。 “哎呀,雏儿妈呀,你们家雏儿嫁给一个又厉害又俊的雪鬼做老婆,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是啊,没想到雏儿的这个鬼老公这么疼爱她,我刚才听寿材店的老板说,雏儿的老公这次要送九百九十九箱礼物作为聘礼。” 屋外的很多人发出惊呼,“那是什么啊?这么多?九百九十九箱?珠宝?黄金?还是碧玉?” “谁知道呢,反正肯定是好宝贝就对了。古代的这些珠宝可值钱了,碧玉肯定也是上好的玉,黄金更不用说,铁定是纯金了啊。哎呀,雏儿爹娘啊,你们真是好福气啊。有了钱也甭用住这荒僻的山村了。” 我忽然激动的跑出来,“我们家会一直住这里,不会搬的啦。” 那些七大姨八大姑九大婶的一刷齐的朝我看,直夸我不忘本。 “哎呀,雏儿,你还不快准备准备吗?”山姨这时走到我身边,“我呀明晚带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包你家老公看了你呀神魂颠倒的。” 我呀就是想整个正规的仪式而已,好安心,就如陈半瞎所说徒个冲喜嘛。 回到屋里,关上门,内心那个激动啊。明晚就是最开心的时刻了,就这样,我今晚睡的很香甜,越想越甜,恐怕明晚更加难耐幸福了。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早晨我一看是一套红色的喜娘装,好漂亮。上面的绣花活灵活现,古色古香又喜庆。 摸上去手感超好,料子好滑,一看就是上等的布料。恐怕只有古代的皇宫才有这样的好东西吧,一般只有他国上贡的贡品才有这样的质料。 爱不释手之后,我跑出房间,朝堂厅一瞅,我娘刚下了地拔了菜回来正在清洗。 “娘,我来帮你。”我要接过菜被我妈一手轻打回去,“牙没刷,脸没洗就洗菜啊?去洗漱后吃饭去。” 我吐了下舌头,她不提醒我都忘记了。自己什么都还没弄呢。 “娘,你知不知道这套新娘服是谁送的?”我指着椅子上放着的一套服饰问她。 我娘看到那新娘服,惊为天人。两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把手擦擦赶紧拿起来仔细的欣赏起来。 “真漂亮,这是哪个送你的啊?雏儿。”我娘问出一句我诧异的话。 啊?“娘,不是你买给我的吗?”因为她说好今天早晨要带我去村外买新娘装的。 我娘一头雾水,“不是我啊,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买的吗?那这套是哪来的?” 我纳闷的摇头。这时陈半瞎走进来,“雏儿,都准备好了吗?今晚的花轿可大了,村里人啊都会子夜来吃宴席。” 刚说完,他就看到我手上的那套衣服,“呦,这小楚想的这么周到,这衣服真好看,要是雏儿穿上一定很漂亮。”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肯定是那家伙夜里亲自送来的吗?为什么不白天送呢? 也对啊,钺很不喜欢见生人,哪怕是我爹娘他都不太习惯。 难怪我夜里梦到了钺,梦到他带着一只红色的四方盒子放在我的床头。难道这不是梦? 第65章 上花轿的不安 看来真的不是梦了。应该是钺趁夜送过来的。 这家伙做事好周全哦……我不禁脸红,拿着衣服钻到房间,坐在床边犯花痴好开心好开心的。 那梦里,钺来到我床前,轻吻我,告诉我要我嫁他是委屈我了,可是一切都是注定的。还说要我嫁他化解他的怨气他实在不忍。边说边吻我,在梦里我感觉到脸上有湿蠕。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梦。脸上的湿润告诉我,钺哭了…… 是不忍和心疼的轻哭…… 外表冷酷的男人却有一颗柔软的心,他的理智和冷静掩藏了那份热情,在只有对我的时候,才能展现最真实的一面。 就这么花痴了一会,直到我娘喊我吃早饭,我才回神。 一天里都在忙碌,家里被布置的一片喜庆。 很快就入了夜。期待的子夜终于来了。 我特意伸头朝窗外瞅了一眼,今晚没有血月,这我就放心了。 现前陈瞎子说钺最近的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怨气一直没有被化解,积了太久。万万不能在血月下成亲,而鬼成亲必须是晚上,白天不吉利。 我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容颜,哇,颜值真高啊。我穿红色的果然漂亮。 摸摸自己的脸蛋,有些发烫,镜子中红润的自己在今晚还真是格外美丽。 老远就看到桥那边吹吹打打的大队人马朝这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那些个纸人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很渗人。唇红齿白,脸涂胭脂,头两边扎着两只翘辫,吹着唢呐敲敲打打的由远及近。现在再看这些纸人直感觉亲切。 人大心大,再爱上钺后,心境果然也不同了。 陈半瞎本来说今天请了月下童老为我们作证,天地三界都知道我们成亲了,明正言顺。 我说算了吧,上次给我作法,结果把赵大柱的鬼魂引来了。万一再做个法把什么脏东西再引来,那我就完了。我可不想今天的洞房花烛泡汤。 那些个纸人在家门口停了下来。这花轿好大,我被盖着红盖头,迷蒙的看到高马上的钺今晚好帅,他在对我一直笑。 只是今晚没见阿古,也许是钺拍给他任务去做了吧。可是我记得钺说过,楚家的规矩上次因为我被换魂,所以没做。这次要过火盆,而且临走时他叮嘱过会由阿古端火盆要我跨过再上花轿的啊。 没有预期的火盆,我没想那么多。 第一次上花轿,我娘哭的淅沥哗啦,我爹不停的抽着烟袋。这一次他们俩老是高高兴兴的把我扶上花轿。 “雏儿啊,这次正式成了亲,回到雪洞可不能这么任性了啊。要相夫教子知道吗?”我娘跟古代的那些女儿出嫁的母亲没个两样,郑重而传统的叮嘱我。 “恩。娘,爹,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幸福的,会好好的。”透过单薄的盖头,我对他们淡笑了一下,带着略有不安的心朝轿子上一坐。 “起轿!”纸人粗哑的声音喊了一声,把我吓的一个激灵。不过想到今晚是成亲之夜。村里人都在,爹娘也在,我也就很快屏下了不安。 “等等。”有人阻了花轿,我赶紧掀开帘子一瞅是陈半瞎。 “瞎子叔,怎么了?”我狐疑的抬头瞅住他,他的表情很奇怪,欲言又止。 “雏儿啊。”他朝轿子前后的纸人看了下,偷偷的给我塞了个黄符在手,“把这个拿着,这叫冰符,关键时候可以帮你一把。” 我接过那黄符纳闷的睨着瞎子,“瞎子叔,我是回雪洞,又不是去魔窟,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干笑了一下挺搞不明白他。 陈半瞎叹口气,“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许是我多心了。你还是带着比较好。”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把那道黄符握在手心,之后装在了口袋里。 花轿过了桥,我掀起红盖头朝窗外前面看了眼,钺正骑在一匹精壮的黑马上,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潇洒高大而修长。 黑马被绑了个大大的黑结?不应该是红的吗?为什么马绑了个黑色的花结?我摇摇头,不管了,反正能和钺正式的成次亲,冲冲喜,其他都不重要了。 正要放下轿帘,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天空的明月变血月。 那月亮鲜红似血,难怪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从小因为我出生阴月阴时阴日,尤其是遇血月,我就会不停的冒冷汗,头还会晕眩,我想心里不安的根源就是在这里吧。 先前的月亮还很皎洁,现在却无比诡异。 不知不觉,花轿已经落了地。距离怎么会这么短?这么快就到雪洞了? “夫人,请下轿。”一纸人对我恭敬的弯腰,示意我下轿辇。 下了轿透过单薄的红盖头看不清四周环境,但是却没有阴雪山的味道。 感觉到不对劲,我掀起红盖头一瞅,差点没被吓成心肌耿塞。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雪洞,而是一片荒凉的坟地。 心瞬间凉了,慌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钺。 我慌慌张张的朝前面的黑马奔过去,抬头死死的盯着那背影,歪头一看,是钺!没错啊! 我抓上钺的手,“钺,不是应该回雪洞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呀?”因为这里实在太过恐怖,虽然不至于是什么乱葬岗,但看着那些老榆树下的孤坟,我不停的牙齿里都打冷颤。 这到底怎么回事? 钺对我咧唇笑笑,“小宝贝,住雪洞和这里有什么分别吗?那雪洞有什么好住的?那么潮湿。” 我皱眉,“就是因为潮湿,所以你才带我去找了避雪珠啊。现在珠子在我体内,我也不怕了,我还是喜欢住雪洞,那有人住这里的啊。” 钺抓上我的手背,细细的抚摩,“住这里有什么不好?你既然嫁给了我这个鬼夫,就不要再去想其他的了,嫁鬼随鬼了。” 为什么今晚的钺笑的我有点陌生?那笑里夹杂了太多……太多的不怀好意? 对,就是这样。是不是我多心了? 我的老公怎么会对我心术不正呢? 第66章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已经是他妻子了,他这么爱我,可以不顾一切的多次保护我,有什么理由会对我存心不良? 我真的是多心了,我今晚怎么了?从上轿之前就恍恍惚惚的。 “可,可是这里是坟山哎……钺,我们会雪洞住好不好?那里有我布置的厅堂和卧室,还有我喜欢的摆设。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且我毕竟是人,怎么能住坟墓里呢?”我慌忙的反握他的手一副几近恳求的语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住里,真的好奇怪。即使他是鬼,但和我认识的钺真的很不一样。 “墓里随你布置,而且会比那雪洞住的更舒服。走吧。”他把我一下拽上马,我的红盖头掉在地上。 “走。”钺大叫一声,我慌乱的回头发现那些纸人什么的都不见了,连花轿都没了。 我再仔细一看,那些纸人瞬间都被烧成了一堆飞灰。那大火燃烧的很旺盛,发出一股焦味。 那些个纸人被烧的霹雳啪啦,大火里还发出若有似无的惨叫声,直到冒出黑色的雾气。 我的心顿时猛的像被什么抽了一下,连续咯噔起来,打起鼓。 “这为什么要把它们烧了?它们虽然是纸人,但也是条会动的生命啊!”我不满的转头对钺责备。 按理说成亲的当晚我并不想这样,可恰恰就是在成亲的时候居然做出这样发杵的事我才会生气。 “只是纸人,你瞧你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小宝贝,我们还是赶紧回我们的家吧。”他略为歪着头死死的盯着我。 我发现他的脸有点淡绿,笑的阴阳怪气,近看我确定那笑确实是不怀好意思的笑,甚至是奸笑? 心里越来越不安,我开始要挣脱他,“不要,放我下来,我要回雪洞,我要回家。”我开始由轻叫变成大喊大叫。 “家?这里不就是吗?”钺指向远处的一座黑糊糊的坟墓,之后用力抽了下马背,黑马直接朝那墓疯跑开去。 “不要,我不要去坟墓生活,我不要待在那种地方,楚钺,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我被他一手紧紧的箍在怀里,一手拉着缰绳朝那黑黑的墓越奔越近。 我的恐惧感越来越大。第一次成亲因为进了赵大柱的鬼墓没把我吓个半死。他明知道我有阴影,还把我带这里。 他到底是怎么了? 我已经慌的没有分寸的时候,马忽然停下,把我惊了好大一跳。 我靠哦!好大一座坟墓啊,真特么的恐怖。 “楚钺,你听好,这种玩笑不好玩,速度停止。”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这样。一点都不像他。 “玩笑?今晚我可没心情和我的老婆开玩笑。我还等着洞房呢。”他凑近我的耳朵说完还不忘记喊我一声小宝贝。 该死的!这太不对劲了!可是他明明就是钺啊! 马刚停稳脚步邋,我一下跳下来想逃跑,但是马太高,我没跳好摔在地上,崴了脚。 “哎呦。”痛不可挡。随即被一双大掌打横抱起来,带着几近狰狞的笑抱进那黑乎乎的坟墓。 “楚钺,你疯了!”我受到惊吓手脚并用,被他一下摔在床上。 “宝贝,我们洞房吧。”我刚起来正好迎上他的脸,那张帅气的脸只是这会看起来为什么会那么猥琐? 我厌恶的推开他,“我不想住这里,先把这个问题解决,再提其他的。”他这么粗鲁,在这样特别的夜晚居然对我没有半点温柔。 从先前到现在我一直在隐忍,不想在今天发作,现在只想和他沟通具体住在哪里。 “雪洞有什么好的。这里不好吗?”他手捏在我的肩头揉搓,令我很不舒服。 “好什么?死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我郁闷的回他一句。 “你已经嫁我,管住哪干什么,和我住一起不就行了。”钺一脸的不耐。这是对我从没有过的神情,即使他再苦再伤再自己受到生命的威胁,也不会对我有一丝不耐。 “钺,我虽然嫁你,但是我始终是人啊,我怎么可以住在坟墓里?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样强制把我带到这里,也太过分了吧?”我挣开他,起身就要跑出这恐怖之地。 “站住。”他大吼一声,这声吼把我吼的楞住了,我定在原地,火气在渐渐的积聚。 “你哪来这么多事?怎么?布置的不满意?要求还挺高,你是贪图优渥的生活吧?如果这样,你干嘛还嫁我?”他走到面前居然冷冷的看着我还一副挑衅的意味? “我贪图优渥的生活?我是那样的人吗?”我隐忍的火气终是爆发,他这样诋毁我,如果我还无动于衷那就是木头了。 “那就别再纠结住哪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小宝贝,我们赶紧洞房吧!”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猛的抱起来,因为动作过快,我差点酸水都吐出来了。 这回我彻底爆发,“楚钺,你放我下来,把话说清楚,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女人吗?什么贪图优渥?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贪慕虚荣是吧?你混蛋!”啐完我不断的捶打他,他这样误会我,我心真的很痛。 “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不管,我只想解你的金阳化解怨气就对了。”他开始伸手扯我的衣服。 “啊!”我惊恐的大叫,拼死抵抗。 他冰冷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不对啊,这分明是钺身上的味道,可是钺身上的温度没有那么冰冷,应该是温润的,清爽的。 他怎么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原来人鬼殊途,他娶我还是带着目的的。 “楚钺,你娶我果然是为了化解怨气!你混球!我恨你!”我想极力忍住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像断了线的珍珠。 “只要能化解我的怨气,随你怎么恨。”他扳开我的双手,对我肆意大笑起来。 不过就一晚,一晚而已,为什么他像变了个鬼夫似的?变的好陌生。还对我出言伤害。以前的钺到哪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67章 他不是钺 就在我不解间,听到嘶的一声,那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身前的衣领被他撕出一道大口子,肆意的笑变为狰狞的狂笑。 眼前的男人此刻好陌生,陌生的使我感到可怕。 他把我的两手箍在头顶,腾出另一只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冰冷的气息吹拂在我脸上,发出阵阵颤栗。 我的泪水不争气的顺眼角滑下脸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在此之前,我幻想我的新婚之夜有多美好,我们温柔的结合,难耐幸福。 而现在呢?在不情愿的情况下我要面临被强?这叫我情何以堪。 “不这样对你,怎么化解我的鬼怨?”他对我冰冷愤恨的大吼,字字句句从他的牙齿里挤出。 这个男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恨,难道这才是他对我真正的感情?他对我只有恨?这是为什么? “哼。”他冷笑一声,“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给那家伙禁锢了一千年,害得我也怨气连身,今天不是他魂飞就是我湮灭。谁得到你,谁就会永存。” 他的表情没像开玩笑。他?难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钺? 我心慌如麻,虚眯着眼死死的盯住那张脸,一样的帅,一样的高冷,温度却比钺更加冰冷,眼神仿佛能撕碎我的灵魂。 “你不是楚钺?”我急切试探性的问他。 “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和你洞房花烛的是我。”他说完对我恣意冷笑,还掺杂了更多的得逞。 “钺的怨气不是一两天,为什么非要在今晚?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后背瞬间冷汗直流,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肯定是钺出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好,告诉你也无防。因为今晚是千年不遇的阴煞。”他扬唇激出一抹阴笑,像看好戏一样盯着我。 “阴煞?”虽然我不懂,但也知道今晚肯定属最阴的时刻。我更确定这个人不是我老公! 啪…… 在他要解我肚兜分神之际,我一脚踹向他的肚子。他闷哼一声,把我狠狠的摔向床头,我的头撞在床架上,那床架又硬还有个凸起,我的脑袋被撞出个包。 忍着钻心的疼,我拿起床上随手可见的东西用力的砸向他。悲剧的是,这些东西压根就没有一丁点杀伤力,都是些枕头什么的。估计想砸死一只蚂蚁都很难。 钺,钺,你到底怎么了? “你对我老公做了什么?”我对他义愤填膺的大声质问。 他笑笑,“没什么,只是给他点教训而已。今晚好事做成以后,怨气一旦化解,我就不再是被禁锢的鬼魂,再找到长生不老药我就是不死之身。而他将永远消失。哈哈哈哈……” 原来他还只是个鬼魂,连真正的鬼都不如。 我被他拖住脚朝他身下一压,我用留出的指甲抓伤了他的脸,脸上的那道血印子把他彻底惹怒,眼底泛着冰寒的蓝,一下掐上我的脖子。我腾出一只手反抓上他的手腕。 “你这连鬼不算的魂魄,只配飘渺在孤夜中,做一缕被践踏的贱魂。更不配得到不老药,做什么不死之身。”我本想和他来软的,但我知道今晚是阴煞后,他非得到我不可。 无论怎样,我再为自己求情拖延时间也没用了。钺肯定是出事了,越拖延时间对我们越不利。 啐完他,我牙一咬,伸手朝口袋里一摸,一道黄符狠狠的按上他的眉心。 啊! 一听惨叫,那道黄符发出金色的威力,黄符变冰符,变成一只倒三角的冰刺从这鬼魂的眉心处消失了? 看来是冰符直接击进了那鬼魂的身体里,然后产生了效应。果不其然,他被狠狠的摔出床外撞在墙角,吐出一口鲜血。 没料到我会身藏黄符,他吃惊的看着我,眼里满是震惊。 我逮住机会从床上跳下来,举起椅子狠狠的砸向他。他有着一张和钺一模一样的脸,但再不忍心也不行了,我必须逃离这里。 他被我砸中了后背,这一击又一口血喷出。看来这回他是受了伤,虽然不重,但一时想缓过来也没这么容易了。 我拼命的跑,想逃出升天。 来时因为被他紧紧的打横抱在怀里,没看清这里的环境。对这里的出口印象很模糊。只能凭记忆的路线判断出口的方位。 我跑在一条狭窄的长廊上,长廊两边全是骨墙。那些个白骨还在动? 这是要吓晕我的节奏吗?不行,我不能怕,怕了就跑不出去了。 这些活体骨墙里的骨头估计是当年被这鬼魂害死的。骨墙发黄,一看就有很久的时间了。 忽然,我眼睛大放光彩,前面是尽头了,看到一扇门。那是出口,是出口啊! 我积聚全身的力量在腿上,迈开步子疯跑。 近了,近了,快到了。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啊?” 一道声音刚落,一具赤裸裸的白骨站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手里还拿着一铁叉,那叉子的尖端十分尖锐,足以刺穿我的身体了。 那骷髅对我咧嘴笑着,牙齿暴凸。这是真的把我吓死的节奏。 跑的好好的,平白无故冲出来个千年骷髅?任谁受的了啊。 趁心脏从身体里蹦出来之前,我牙一咬,一脚踹向那骷髅,“夫你大爷。本菇凉怎么会是你这白骨的夫人?开我的玩笑。” 衰的是,我那一脚飞腿是踢中了那骷髅,但却踢中了那骷髅的胸架,脚好不死的卡进了那纵横交错的骨架中。 一个新娘穿着华美的衣服却被夹在一只千年骷髅的身体里,这像什么样子?不仅恐怖还难堪。 那骷髅发出阵阵阴笑,不,是嘲笑,肯定是笑我太苯! 吗滴,死骷髅,敢笑我! 我伸手就去夺那骷髅手里的叉子,边夺边说,“既然知道我夫人,还不赶紧把我的腿给拔出来?不然我就叫你主人灭你了?” 夺叉子是自保,那骷髅也不苯,知道我是逃跑,拿叉子把我抵在骨墙上。我的腿想拼命抽离,但怎么都抽不动。 那长的和钺一样的鬼魂追来了,看来他很快恢复了原气。 “臭女人,被你给跑了!”那鬼魂看到我被抵在骨墙上,伸出骨爪就要来抓我。 “啊!老公救我!”我不禁喊了钺,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估计这回我要被毁在这鬼魂的手上了。 我闭着眼等待最糟糕的结局…… 第68章 放开她 “住手!”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 抬头一看,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打斗了起来。 是钺!他来了。 “老公!”我激动到不行,一遍遍喊着他,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和他一起拼了再说,先离开这里。 那相同的另外一张脸回头对我轻唤,“雏儿,对不起,我来救你!” 是他,真的是他,确定是他无疑了。我眼泪流了下来。刚想澈离骨墙,却被那些墙内活动的白骨勒住了脖子。 呕…… 我快不能呼吸了,伸长了手想抓钺。 他与那鬼魂占到好处猛的回头发现我快被有晕的节奏。 “雏儿!”三步并两步飞到我面前,一水波秒变冲击盾,直接把那骨墙击的四处飞散,凭空炸成了一个大洞,黑乌乌的,在黑夜中格外的突兀。 我一获得自由就被钺一把拉进怀里,刚入怀还没来得及看钺一眼,不知道钺被那鬼魂击出的什么鬼术伤到了心口。他吐出一口血。 我完全乱了分寸,“老公,你受伤了!”我伸长脖子朝钺的伤口看过去,他的衣服被烧焦了冒出热气,衣服破损的地方一片湿蠕。看来是热汽之类的鬼术灼伤的。 难道这东西也会运用液体转变为武器进行攻击吗? “钺,你受伤了。你放开我!”我对着那鬼魂大喊,手脚都来,想踹开他,不行就哟功能咬的,但是咬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放开她,不然你会死的很惨,连禁锢的机会都没有。”钺隐忍灼烧,严底冒火,声音低沉的可怕,字字从齿间迸射出来,“你听到没有?” 不料那鬼魂张狂的大笑,“要不是你禁锢了我一千年,我也不会沾染上怨气。我要借这女人的金阳化解怨气后再取代你永生。至于她,我可以保证她不死,放她回家。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要她死,大不了玉石俱焚。”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在钺体内? 难道…… “若不是因为今天是阴煞,我鬼力大减,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封印?把她放了,我有多少能力,你懂。”钺沉声冷静的直逼那鬼魂,字字句句带着浓烈的警告意味。 “你别忘了,阴煞里,你能力和我不相上下。况且我手里还有张王牌。你能怎样?”那鬼魂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像是刻意想激怒钺吧想发泄被封印千年的怒气。 “你敢碰她一下,不用封印,我随时灭你。”钺说完出其不意的对着掐住我的鬼魂击出一波盾,那鬼魂灵巧的躲了过去。 “钺,别管我,你受伤了,快走。我死不足惜。放心我不会叫他得逞。”说完我就要咬下舌头自尽。 “雏儿!”千均一发时,听到一声龙哮,抬头一瞅发现是条金龙腾空而起,那龙带着万夫不可阻挡之势朝那鬼魂扑了过去。 那鬼魂终是慌了,他拿我当挡箭牌,以为金龙要伤害也是第一次咬我,结果那金龙并没有伤我半分,而是直接咬住那鬼魂的脖子。猛的咬下一口之后被钺收进了龙纹戒指。 我重获自由,看到那条龙被收尾后,直接奔向钺。 “老公!”我扑到他怀里大哭,从没有过的慌乱。直到摸上他的伤口…… 那伤居然质热不堪,好烫!要是常人早就被烫的吃不住开始喊了,而他是鬼,也许有着常人无法承受的耐力。 “你的伤好烫啊,老公,你很疼吧?那个鬼魂太可恨了,居然趁阴煞你发作时,想替代你,还想利用我化解他的怨气。”我除了对他心疼还是心疼,我的心真的很痛。 看到他惨绿的脸,一定受伤不轻。而一个星期还没到,他再一次强行启动了龙纹戒,这样一来,消耗他太多的元气和体力,都经不起这么耗。 那些个小鬼现在反而成了最大的障碍。钺的体力这次消耗的实在太多。 一大群骷髅越来越逼近我们,我和钺频频后退,他击出的冲击盾击倒了几只路楼,但他的脸越来越惨绿。 我启动心念给他输送金阳之气,他的脸渐渐好多了。 那鬼魂被咬了一口,艰难的爬起来,他眦牙咧嘴,估计很痛。 钺事后告诉我,只因为没有驱使金龙彻底灭这个鬼魂是因为,它是他身体里的一个邪念,就好比人都有两面性,鬼也一样。 它禁锢了这个邪念一千一百多年,然后在今晚阴煞,他的怨气发作时,这缕怨念趁机跑出了封印,那怨魂同样身沾怨气。 只有和我结合,才能彻底化解。 那鬼魂不甘心的朝我们蹒跚着走过来,手指尖凝聚着一团水波,看似绵柔的水波在那鬼魂的指尖流动,却有强劲的杀伤力,我一点都不怀疑。 钺挡在我面前对那鬼魂厉声丢出一句,“滚开,再不滚,我就真废了你。” “哈哈哈哈哈……”那鬼魂笑的十分狰狞,“你以为你还有力气再废我吗?你别忘记,我们俩的能力是相等的。” 那鬼魂眼看步步逼近。 “恶魂,别再嚣张,你的死期到了。” 这时,陈瞎子的声音响起,我们一看还真是他。 他怎么找过来了呢?是巧合还是什么? 只见那些小鬼被顷刻间消灭,之后一道黄符击中了那鬼魂的心脏,那鬼魂怎么都没有料到陈半瞎会半路杀出来。他那架势本想夺过我,若不成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陈半瞎的冰符消失在那鬼魂的心口。之后那鬼魂摊软在墙根,不停的吐血,直到它的身形完全的消失。 “雏儿,小楚,你们没事吧?”陈半瞎赶紧跑过来担心的问我们,顺便按上钺的手腕号起脉来。 “瞎子叔,我老公他没事吧?”我急忙问瞎子,这会我半点主意都没了。 “没事,只是损耗了太多元气,需要静养,现在他的怨气只有你先帮他输送些金阳之气才能缓解,不过是暂时的。”陈瞎子松开钺的手腕认真的对我开口,“要赶紧帮他化解怨气。不能再耽搁了。” 等我们出去后,钺抱着我已经骑上了那匹黑马,我们朝家里奔去。而陈瞎子也回了村子。 一到家,不知是不是都有一种重生后还能在一起的喜悦,钺激动的抱起我朝卧室走去…… 第69章 丢魂少女 “钺,你的伤还没好,我看看。”他把我放在床边,我顾不得亲密,一心想看看他的伤势。 他的心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已经糊黑一片,被烧成这样…… 眼泪一忍再忍终究没忍住,心痛到快麻木了。抚上他的伤口,我昂头瞅住他,“一定痛的都失去知觉了是不是?” 他摸着我的脸笑笑,“这点痛比起你的惊吓不算什么。因为我的缘故,这次成亲又被我搞砸了。对不起,雏儿,原谅我。”他的眼神里满是忧心和忏悔,轻柔抚摸上我的脸。 我猛的摇头,“没有,和你没关系。谁叫今晚是阴煞之夜呢,虽然我不懂,但是应该比血月对你更加不利吧?可为什么你体内还有另外一个邪恶的你?” “当初,我中了毒咒,每每发作,时间一久,就形成了另外一个邪恶的我。后来我慢慢能掌控这种毒咒,就把它封印在我体内,要不是今晚是千年一次的阴煞,它也不会趁虚而入。”他说完把我入怀,“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得内疚永生永世了。” 我紧紧的环抱他的腰,感受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应该把陈半瞎喊来看看有什么法子治疗你的伤就好了。” “能治伤的大有人在,不过不是他。”钺轻笑出声。 “谁?”我心里一振,抬头赶忙追问,见他不说话只是笑,我拽拽的胳膊,“说嘛,谁呀?” “你。”他刮下了我的鼻子,“傻瓜。” 我忽然想到要结合才能化解他的怨气,不由的脸红,但是他的伤也能因结合而痊愈?这……我有点不相信。 “该怎么治疗……你的伤?”我轻声细语带着羞涩问他,没敢去看他。 “嘴巴。”说完他封上我的唇,我睁大眼被者突如其来的缠绵的吻吻的有点不知所措。 很快,他放开我,我朝他伤口瞅去,晕,根本就没有效果嘛。 “你是不是骗我?吻了也没见伤口好起来呀。”我指着他那黑糊的伤反问他,“你看,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他笑笑不说话。 啊?难道是要我启动心念利用金阳之气才能治疗他的伤?我突然捶了下脑袋,我怎么那么苯?这么浅显的事都没反应过来。先前在那坟墓里,我为了缓解他的脸色,已经输过一次了。 对,肯定是我体内的金阳才能使他伤口痊愈。 我反手环上他的脖子,这次换作他出乎意料的盯着我放大的脸,唇吻上的那一刻,我启动心念,一心只想他赶紧好起来。 虽然钺极力的想拉开我但又不敢用劲过大怕伤到我,我还是使劲的抱住他的脖子,无论他怎么推我都不放手。 这次我多输了些金阳给他,直到感觉身体的力量被抽去一半,头有点晕眩我才松开他。 “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样会头晕的,你最怕晕了,小傻瓜。”他抱着我比他自己受伤还要无限心疼。 “你能保护我,我就不能治疗你的伤吗?只是头晕点,休息休息就好啦。”我推开他再看向他的伤…… 吼!居然颜色浅了很多耶?太惊了!我兴奋的手舞足蹈,“哇,老公你看,我的金阳好厉害呀,伤口的颜色变淡了,淡了哎,你看!”我指着他的心口,像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雀跃。 “雏儿,你真傻。”他把我轻轻入怀,吻着我的发丝,久久不能平静,我感觉他的呼吸带着一丝哽咽。我的心也酸起来,眼泪又要发作。 “老公,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就要被那鬼魂给毁了。要是那样,我情愿魂飞湮灭也不要有这么痛苦的回忆。”我反抱住他,先前的害怕这会全部倾涌而出,抽泣了几下。 “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再叫你陷入绝境和危险,原谅我。”他环抱住我的腰顺势一转,我跨坐在他的腿上正对着他。 毫无预兆的动作使我微楞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与他面对面近距离的互看,而且动作极其…… “事情都都过去啦,你这么厉害,以以后我……” 看我吞吐,他歪着脸故意嗪住我,“我什么?” “我,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尽量不给你添添……” 话没说完就被他封住了唇,把我朝他身上压去,我们双双倒在床上。 “爱我吗?”这是他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我有点惊讶,但还是带着羞赧点点头。 “说爱我。”他压住我嗪着抹笑霸道的命令。 “哦。”我羞的不行,还没说爱就被他吻了一下。 “说爱。” “爱。唔……”我被他封上。 “声音不够大。”用力的啄了下我的唇。 “爱啦。”我又羞又恼,他分明把我的嘴巴当香肠啃了。 “回答大声点。” …… 这个夜晚我们被融化在一片缠绵中。 第二天我醒来,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昨晚的余温未散,想到他疯狂而热情的一幕,我的脸红的像个苹果。 起床沐浴后,我发现钺不在书房。来到花园,我看到他蹲在地上。 “老公,一大早蹲在那做什么呀?”我好奇的笑着上前从背后抱住他的脖子。歪头一看,哎呀,是个少女躺在地上,看起来很年轻,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个女孩长的很水灵,闭着的眼下睫毛好长,在不时的颤抖。 这么漂亮的小妞难怪钺会看的那么仔细了。醋从中来,我松开他蹲在他对面把少女从他身边一把抢了过去。 “我来扶吧,男女授受不亲。”我对他故意挤了个眼丢了句,把这女孩扶在膀子上。 “多想什么,我是看这女孩好象少了一魂一魄。你想哪去了。”钺一脸严肃,手号上那女孩的脉。 我皱眉,瞅着这女孩,脸是有些苍白,我担心的看向钺,“老公,这怎么办?咦?这女孩好眼熟,在哪见过。” 我盯着这女孩认真的思考,“真的在哪见过,不过可以确定不是我们村庄的人。” 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里照过面? 第70章 鬼还吃魂魄 “掉进雪洞想必是意外,但丢了一魂一魄醒不来。”钺陈述完我眼睛一亮,“老公,要不这样吧,我们把她放到山下,她的家人看到不就可以领回家了嘛?” 不料他摇了下头,“不妥。这姑娘丢了魂魄醒不来,若她家人发现不了,岂不是要被猛兽吃掉或坏人掠去?”他反问的话相当有道理。可听在我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我抿抿唇,“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呀?留这里?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又不在我们村里,怎么找到她家人啊?再说丢了魂魄等于死了不是吗?”我仔细的分析,满心不欢,见不得钺对其他女孩那么好。 “丢了一魂一魄不会死,只会晕厥变成痴呆。唯一的办法就是帮她找到一魂一魄。”钺思索了几秒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情回应。 “什么?帮她找到一魂一魄?可是你昨晚可答应我……”我揪着衣服没有再说下去了,但他肯定知道我的想法。 钺叹息一声,宠溺的摸上我的头,“雏儿,这是条人命。就因为我当初死的时候太年轻,所以知道就这么死了有多遗憾。我想救活她再把她送回家。等这事过去我们就去度蜜月好不好?” 我撅撅嘴,什么嘛,根本就是看上人家漂亮可爱年轻嘛。 见我不说话,他亲了我一口,“雏儿乖,你也不想看到这个女孩一直晕厥,不死不活的对不对?毕竟你自己也是个花季少女,比她大不了几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对吗?” 我点点头,确实,这个女孩比我小不了几岁。要是一直就这么昏着,倒确实可惜了。而且试想如果换作我,我家人该有多难过啊。 心一横,我把少女放在地上,环抱上他的脖子,“好吧,老公,那我们就帮她找回一魂一魄,然后再去慢慢的蜜我们的月。” “恩,好。”他淡淡笑了笑抱起少女走向客房。 吼!这家伙雷厉风行,而且抱漂亮女孩一点都不怠慢,行动派的很呀。 我站起来,微撅着嘴,看着他抱起那女孩消失在拐角,我跟了上去。 “老公,我来照顾吧,女的照顾女的比较方便。”我赶紧把他从床边拉开腆着脸堆着笑对他摆摆手。 “好。”他摸摸我的脸对我嘱咐,“雏儿辛苦你照顾一下这姑娘,我一会就来。” “你去哪?”我急忙拉住他。 “阴曹地府。” “啊?阎阎王殿啊?”我舌头差点打结,全身一个激灵。那鬼地方…… 相对于我的害怕,他显得非常冷静,“我要去找黑白无常问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 “黑黑白无常?”我膛目结舌,又一个大大的惊异号。我怎么感觉好恐怖,嫁了个鬼夫,还要与那些个牛鬼舌神打交道。 这时,钺忽然走到床边又给那少女号上脉,之后很快松开,把她的眼睛趴开一看,“不好。” “怎么了?”我急忙追问,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顿时咯噔一下。 “她快不行了,这少女可能几天前就已经在那花圃里了,只是没能及时察觉。那几天我们都在上古村。这一魂一魄本就虚弱,一星期之内若没找到,生人也会变死人。” 我嘴抽了抽,“这么复杂……”我坐在床上摸上那女孩的手,凉了。刚才还有点温度呢! 这会我慌起来,“这可怎么办?还这么年轻,而且这女孩一死,我们都不知道她是哪户人家的。” “她不能死。”钺淡淡的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当时我没多想,以为他是不希望看到这个女孩这么年轻就香消玉陨,事后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那我留下照看她,你速去速回。”我拉住他的手,“你要小心啊。” 他看着我担心忧郁的眼神,在我脸上亲啄了一下,之后点起一盏古灯,郑重的叮嘱我,“灯亡人亡,最快半天,最迟大半天就回来。” 我点点头,“我会看好这灯的,不会有事,你早点回来就是了。” “恩,乖乖的,我很快就会回来,很快。”他轻声说完满眼不舍,对着我的唇猛的吻了一口消失在房里。 时间这会觉得过的很慢,烛光呈现出淡淡的黄,带着柔和的光晕,好比那柔弱的少女。 这女孩我到底在哪见过呢? 我开始回忆,好象应该是五年前。 “姐姐,这里是阴阳村吗?” “是啊,你是外村的来的?” “是啊,姐姐,听说这里的阴雪山上住着一位雪鬼是不是呀?” “恩,是的。你要去山上找鬼许愿?” “姐姐,这是秘密,那我去啦。” 难道是那个女孩吗?记忆很模糊了,几年前的那一天,正好是全民许愿节,那天在我们村的半山腰摆起了香炉,那炉很大,当时几个村的人都前来上香。五年举行一次,一次连续一个月。 这女孩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很像。虽然经过了五年,但眉梢间真的很相似。 烛光有点摇曳,我怕灯火灭了,这丫头的命就真的没戏了。 终于夜晚到来之前,钺回来了。 “怎么说?”我急忙走上前问他,经过烛火时被一阵风带动的晃动起来,我赶紧放慢脚步,用手掌护住那微弱的火,待火稳定了,他已来到我面前。 “她的魂魄没找到。”钺略为失落,又补充,“可能是被鬼吃了也说不准……” “什么?被其他鬼吃了?鬼还吃魂魄?”我诧异的反问,一副不信的神色,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一魂一魄本就虚弱,那些鬼吃了可以增长他们的鬼气。鬼吃零散魂魄在地府是很常见的事。”钺说的很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何况他向来不苟言笑。 “还有这种恐怖的事。”我后怕的脱口而出,忽然想到什么,拉住钺的手,“怎么办?她就这么没了?”这会心里不是个滋味。 我摸摸那女孩的手,变的更加冰凉了。 “恩。”钺看着那女孩淡淡的恩了一下看向我,“我必须再去一趟地府,把她的六魂六魄找到,她不能死。先前我记挂你,所以回来一遭。雏儿,你能看着尸体吗?我晚上一更前就回来,辛苦你一下。” 我略为惊异,因为钺不像是个热情的人,他的性情高冷薄凉,怎么偏偏为这件事这么上心? 第71章 死因是什么 也许是我多想了。我握住钺的手,“老公,我不想这女孩这么年轻就没了,你就去吧,能使她还阳就更好了。” 这会,我们听到雪洞外有声音。因为好奇,钺给这女孩周身上了个结界,我们走到庭院外,一听,是一男一女在说话。 “到底跑哪去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不是说就在这吗?”一道中年女声响起,还带着哭泣。 “陈大师,你说在这,可没有啊,都找了好几天了也没有。”一道男声急切的追问。 陈大师?难道是陈半瞎?我和钺互望一眼,这句陈大师把我们彻底吸引了过去。 出了雪洞,我发现真的是陈半瞎,穿个黄色的长袍,戴着顶高帽。8 “陈师傅,你在这做什么?你们找什么?”我看有对夫妻在场就没直接喊他陈瞎子。 “雏儿,小楚,是你们啊。这俩人来找女儿,找我占了个卦,明明是在山上,怎么就没了?奇怪。”陈半瞎摸着下巴思索搞不清怎么回事。 他是我们村德高望重的算命一等一的先生,占卜八卦从没算岔过,这回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女儿?”我不由的和钺对看一眼。陈瞎子一下看出了什么,扬眉问我,“丫头,他们的女儿你们见着了?在哪?” 既然是人家的女儿,找到了主儿,我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我点点头,“在我们家里。不过我们发现的时候,钺说她看起来丢了魂,后来就没气息了。” “说不定真是我们的女儿。”那个中年妇人激动的追问我,“姑娘,那女孩脖间是不是有个红色胎记?” 我回忆了一下还真有,随即点头,“是不是脖子下的红胎记是椭圆形?” 不料那妇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猛的抓上我的手,“对,就是我女儿。” “我女儿已经死了吗?不,我只不过就打了她几下而已,不会的,不会的!”这个妇人看起来十分激动,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相对于这个妇人,她的丈夫倒显得有点冷静,“请你告诉我们,我们的女儿在哪?”那男人伤感而不要失礼貌的询问。 “在雪洞……也就是我们的家里。”我说完,钺不冷不热的接话,“我会把你们的女儿弄上来,你能把尸体接走吧,今晚我会想办法使她复活。” 钺性情冷酷,竟然帮着这对夫妻的面许下承诺,这样的作风实在不像他。连陈瞎子都一副不解的神色,把我拉到一边。 “你老公为什么要帮这个女孩儿还魂?”陈半瞎一副狐疑,显然他也不能相信依钺的个性会做这样的事。 “我也觉得纳闷,也许只是纯粹的同情吧,他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很早就死了,所以不想这个女孩儿这么年轻像他一样死掉。” “是这样吗?”陈瞎子半信半疑的瞅着我反问。 我耸耸肩,“应该是这样,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要是这样的理由还说得过去,因为这个女孩儿看起来还不满十八岁,根本就是未成年。” “好吧。”陈瞎子走到钺的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小楚啊,你之前受伤元气还没恢复,我来帮你把尸体弄出来吧。” 钺看看我,我对他暗暗的点了下头,他不好再说什么。真瞎子说的对,钺元气还没恢复,我也不想她做这些体力活。 事实上,陈瞎子是觉得钺毕竟是有妇之夫,再背个黄花闺女自然不合适。 陈瞎子自告奋勇朝雪洞里哧啦一跳,消失在洞口。 我知道钺向来不喜欢别人踏足他的领地,但看我的面子他不好拒绝,况且现在救人要紧。 等瞎子把那女孩背上来后,累的不行。 那妇人定睛一看,“没错,是我的女儿,可是怎么会在雪洞里?”那妇人狐疑的瞅着我们,好象我们是凶手。 “是啊,请你们告诉我,我们的女儿怎么会在洞里?这山上怎么会有雪洞?这不是许愿上香的地方吗?”那中年男人也焦急的追问,声音带着哽咽。而这会子那妇人已经抱着她的女儿哭的泣不成声。 我叹了一口气把前因后果都跟他们说了一遍,包括钺去阴曹地府让他们的女儿找魂魄都撂给了他们。 那两人听后看我的神色不像开玩笑都吓了个半死转身就要抱着他们女儿朝山下跑,后来陈半瞎拉住他们安慰了半天,两人这才渐渐的定下心神。 这才相信雪山上真的住着一位雪鬼,他们和别村的人一样,曾经一直都以为只是个传说,而上香许愿只是图个心安。 “这位姑娘遇到了什么事?”钺沉默了半天开口问了一声。其实我也对这女孩的死很好奇。才十八不到就没了,确实是个天大的遗憾。 “我我们不知道,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女儿就是失踪了。”那妇人匆匆的丢了一句,被中年男人截住话,“我们也很想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为时已晚,我们带女儿回去了。还是谢谢你们。” 那男人抱起他女儿就朝山下走,女人对我们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直接跟了上去,透过茂密的树丛,很快就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瞎子叔,他们是外村的吧?怎么会来找你的?”我拍了下陈半瞎的后背问他。 “他们是荔子村的,知道我的名声,所以来找我算一算他们的女儿去哪了,我就算到了这里,没想到死了。”陈半瞎一脸可惜,直摇头。 “她不能死。”钺丢出一句侧身看着我,轻抚我肩膀,“雏儿,你待在这,我要和陈大师下山去一趟荔子村。” “去那里做什么?是查那女孩的死因吗?”我拉住他胳膊急忙问他。 “恩。查一下死因再去一趟阴曹地府。”钺说完轻咳了几下。 “你没事吧?”我担心的看向他心口,摸上他的伤。 “小楚,你是不是昨晚受的伤还没好?”陈瞎子歪着头打量钺幽幽的问。 “恩。” “我带你输真气。”我说完就拍了下陈瞎子示意他背过去,我要给我老公“治疗”伤口。 “不,雏儿你不能再给我输真气,频繁输气对你身体伤害很大。”钺说完陈瞎子点头,“是啊,雏儿,对你身体伤害很大,你扛不住。” 瞎子说完拿起一把扇子扇起来,“我说小楚,我们先去荔子村打探一下实情。之后我去阴曹地府走一趟,找找看魂具体被带到哪了,我和那些阴司打个招呼先留下魂魄,之后你再想办法帮她还魂。” 怎么那么复杂?这样妥当吗? 第72章 自杀蹊跷 “那就麻烦你了。”钺说完捂着心口,第一次淡淡的客气。这高冷的夫君,能这么客气实属难得。 没料到钺这么有同情心,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毕竟他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性情又淡薄。 “没事。谁叫你伤还没好呢,又是雏儿的老公。”陈瞎子对钺挤眉弄眼了几下。 钺嘴角抽了抽没说话,瞧他们俩说的震带劲,当我是空气呀?这下我不乐意了。我一下抓上钺的胳膊,“不要,我也要去嘛,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担心你的伤势。” “我说雏儿,你还是听你老公的话留家里吧,不然若遇危险我们还得……”话还没说完,陈瞎子就被我踩了一脚。 “哎呦喂……”他抱个脚一旁嗷去了。 我挽上钺的胳膊,“老公,我也要去,你放心,我不会要你担心的。而且大白天去一趟荔子村能有什么事啊,你说对不对呀?”我对他连连撒娇,“带我去嘛。”开始摇他胳膊。 钺被我摇的没法子,刮了下我的小鼻子,“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去吧。不过要存步不离我身边,知道吗?”他对我又一副霸道的口气,我十分受用,点头如捣蒜。 “一定一定,打勾勾。”我拉住他的手指就要和我拉勾。 陈瞎子坐在石头上直指我,“我说雏儿啊,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玩心还这么重。”刚说完被我狠狠瞪了一眼,捂住嘴。 哼,懒得理他。 “走吧,老公。”我挽上他的膀子把陈瞎子甩在身后直接下了山。 荔子村比我们村要大,也不像我们村终年下雪,那里的气候很正常,一年四个季。 穿过一条潺潺的大河,走了二十分钟的土路,终于到了那村。 一路询问哪家办丧事,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人。那对夫妻原来姓冷,在荔子村也算属一属二的有钱人。 那夫妻一看到是我们很吃惊,女的吓的赶紧躲在男的后面,那男人显然在努力镇静,朝我们急急的走来。 刚进门就被那中年男人拦住,“谢谢你们原先的帮忙,请问你们来有什么事?” 我朝里面看了看,是一副棺材,灵堂倒是没摆,可能是因为未成年的缘故。只是满屋缟素而已。 这姓冷的男人虽然礼貌,但显然不想我们进去,我逮住机会伸长脖子透过缝隙朝里看,屋前摆放着一副黑口棺材,面前是一副照片,出落的水灵的姑娘就这么没了。 不想那男的朝我视线一挡,什么又看不到了。 钺不怒也不笑,气定神闲的丢出一句,“我可以救活她。” 话一出,那女的也冲了出来,男的楞了一下,把钺上下打量了个遍,之后猛的把门打开,扑通一声跪地上,“求神仙你救救我女儿吧。” 那个姓冷的男人忽然拉下那女的一起跪下,一听钺要救活他们的女儿,立马一改之前的防备,他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我还一时真没反应过来,和陈瞎子面面相觑。只有钺始终淡然。 “救之前告诉我死因。”钺淡淡的抛出,那男的和女的对望一眼,站起来,看起来难以启齿。 这里面果然有猫腻,被钺猜对了,他们是知道自己女儿出了什么事的,先前表面还装作不知情。但女人的直觉像猫,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我我们不知道。”那女的率先抢话,随即感觉自己失态,又慢慢的开口,“我们真的不知道啊,要知道就好了。这位陈师傅说我们家女儿是自杀,我我想也许是因为先前成绩没考好,所以才会做傻事吧……” 那女人说的很具体,但看我们不说话,一副狐疑,又突然跑到棺材前淅沥大哭起来,“我的女儿,你死的好冤啊,你太傻了,没考好大不了再上一年,为什么要自杀呢。”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看钺的脸就知道他们在说谎话。 “我的身份是什么,你们知道,你们女儿对我有恩,这回我是为了报当年恩情。多的你们不必知道。真正死因只有你们清楚。考虑好告诉我,这样我才好帮她还魂。”钺一口气说出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满脸认真。 我后退一步问向陈瞎子,“你算不到他们女儿为什么自杀?” 陈瞎子把扇子一收凑我耳边小声嘀咕,“你当我是神仙啊,你家老公都算不到,我一个凡人哪能算到啊。” 我撇撇嘴,那倒也是。 “我,我们的女儿就是因为这个自杀的,没有其他原因了,请你们别再问了。我们也不要她还魂,既然逝者已矣,就要她安息吧。” 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重新活过来的?除非不是亲生的或者另有隐情。 我和钺眼神互传了一个信息。这时候那男的也忧心的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知道你神通广大,可是我们村向来只信命数,一人一命,既然我们的女儿死了,那就要她安息吧。谢谢你们,请你们走吧。” 那男的礼貌的要送客,而且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虽然极作镇定,但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心虚。 这对夫妻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死皮白赖的缠着要给他们女儿还魂啊,这样逼迫人家强制答应,有点突兀而且会很奇怪。 出门后,我再次郑重的问钺是不是真的要报答那女孩当年的恩情?他的态度很坚定。 钺是个不想欠人情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为了救冰漪陷入危险,为了使冰漪的魂魄修复凝聚辗转这么大的麻烦。 之后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意救那个女孩! 既然他决定要帮这个女孩还魂,之后我们就按原先的计划,先回到陈瞎子家,叫瞎子现去地府找一下魂魄,毕竟钺大伤元气又受伤还没好透,再下去会损阴力。 天已经黑了,我们没有去我娘家,直接去了瞎子家。 一到他家,我吓了一跳,设坛用的东西竟然摆满了整个屋子? 第73章 下地府 陈半瞎在他家床前的窗前摆了一个神台,上面不仅摆了一些香炉供品,还供了阎王判官像,还放了一碗水。 陈半瞎拿出一些画了符咒的黄纸,口里念念有词,然后把黄纸烧到碗里。 而瞎子身穿长褂,身带八卦镜,嘴里含了一枚外圆内方的五帝铜钱,先是焚香祷告一番,而后面对床铺盘膝坐下,双目微闭,陷入入定状态。 瞎子整整坐了一夜,我们都在厅堂里守候,保证无人惊扰,并且一直续香,瞎子提前告诫说香灭人亡,他的魂魄只怕都回不来了。 一夜里,瞎子像休克了一样,嘴里含着铜钱,不吃不喝,一动不动。 “他这样会不会回不来了?跟个木乃伊似的,好吓人。”我对钺不禁担心的啐道。 “不会,他有多大能耐,你应该知道一点。”钺对我笑笑说道。 “那倒也是,陈瞎子表面看是江湖术士,其实还是蛮厉害的。” 这时瞎子赶紧对钺才开口:“好了,我回来了,我跟黑白无常有一点点交情,但是也抵不过你跟他们的交情,他们答应先留下魂魄,等你去处理。地上一年,地府一天,你在这两天去谈就行。” 瞎子抬脚起身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他脚上穿的布鞋突然就变得破烂不堪了。 “这鞋子怎么破了?”我走上前盯着那双鞋发问。 “赶路磨破的。这次去地府,行程太匆忙了。” 陈瞎子赶紧找了双新鞋替他自己换上,“可惜了这双鞋,穿了这么久,是最舒适的一双。” “雏儿,在这陪爹娘,我要去一趟地府,找白无常查看生死簿,顺便和阎王谈下还魂的事。” 阎王爷?那么铁面无私能答应还魂吗? “阎王那老头会答应吗?”我纠结的看向钺无力的问。 “一定答应。”他居然回答的斩钉截铁,我和陈半瞎吃惊又怀疑的瞅着他,就像是看一个怪物。 钺就要去阴曹地府了,我郁闷的握住他的手,“老公,我要和你一起去,拜托你了。我要去。” 如果能通过这次机会进一次阴曹地府,可以利用黑白无常看到生死簿,我就能知道千年前我到底是不是那个所谓的巫雏。 虽然答案昭然若揭,但我还是想自己亲自去确定。 我以为钺肯定不同意,结果他却同意了,直接爽快的回了句好吧。 我们两人本想去父母家吃顿晚饭,然后再去。却在去的路上发现冷家那对夫妻带着一群人马直接朝村南面风风火火的赶过去。 “咦?这不是冷家的人吗?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啊?”我好奇的问钺。 钺不语,牵着我的手朝南面走去。陈瞎子这时候也看到了,跟了过来。 我们一直跟到了村尽头的佟家。佟家在阴阳村也是很有钱的大户,不过和我们这种普通人家以前没有交情。 不过自我嫁了钺之后,我们家在阴阳村就成了出名的聘礼王。佟家这段时间会偶尔上门和我爹娘拉关系套近乎,只是我爹娘不太喜欢他们家,所以刻意保持距离。 不知道那对冷家夫妻为什么要趁黑还带着一大批人去佟家,那火把的火在黑夜中摇曳,摇的我心有点慌,可能我始终排斥黑夜吧。不过被钺的手包裹在掌心大有安全感。 “他们和佟家是亲戚?”我不解的问陈瞎子。 “天知道。”陈瞎子耸耸肩,“你这是天问。” 关键时刻总是算不出半个毛线团来!我对他撇撇嘴。 佟家被敲了个满门响。开门后那冷家夫妻直接朝佟家冲进去。一大批人在门前等候。 我们三个也趁机挤进了门。 一进门就看到冷家夫妻直接朝佟家厅堂奔过去。这才发现佟家厅堂也摆放着一口棺材? 什么情况?谁死了? 我赶紧扫一圈,佟家夫妻都在啊!佟家两位老人早就不在了,只有佟家夫妻带个儿子。 对,佟四根人呢?没见到他们的儿子在场嘛。 难道说棺材里的是…… 我还在猜测中,只听冷妇忽然号啕大哭,“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跑这来了?一身的泥土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啊? 我们三个惊异的互瞅一眼,赶紧三步并一步到棺材前一瞅,那女孩居然和一具男尸同棺而睡? 而男尸真的如我猜测是佟四根! “佟四根居然死了?”我眼神问向陈半瞎,他摇了下头,表示不知道。这佟四根又是怎么死的? 好好的一个大男孩大学还没毕业就死了?看他也没有一副死不暝目的样子啊。真是匪夷所思。 我和钺看向那女孩,尸体看起来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了一滴血色,因为天气,两膀裸露在外,身上穿的公主裙上全是泥土,里面还穿着一件白色衬里的素衣。 阴阳村这个地方,世代喝着剪子河的水长大的,剪子河哺育了这十里八村的人,一条河把原来的一个村儿一分为二,一百多年前,给分割的村就形成了两个,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两个村自一百年前就经常因为水的问题而发生矛盾,而且也从不通婚,而佟家和冷家的儿女看起来年龄也不一般大,更不认识,自然就没有两具尸体在一起的道理。 “这事还是真奇怪,女尸好好的怎么会跑进佟四根的棺材里?”陈半瞎摸着脑袋苦思冥想不得要解。 谁知道呢。我也很是无言。 门口守卫的一大帮人带着锄头,有一些人还穿着素衣,个个跑的气喘如牛,看起来一副吹鼻子瞪眼的模样。 冷家夫妇一看,大惊失色。 “姓佟的,我女儿在你这,把我女儿交出来!”为首的是冷家主事儿的冷父,他没好气的丢出一句。 “我说你有事慢慢说,我们也纳闷,你女儿怎么会好好的‘跑’到这了呢。”说话是佟父。一看为人就比较和顺好说话,瘦瘦高高的。 “还说什么?” “我老婆正要帮女儿再洗上最后一把脸,结果女儿就不见了。”冷父尽量镇静的陈述,一回忆起来就后怕。 第74章 两尸同棺 “这天黑漆抹乌的,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就是来找女儿的尸体,不用说了,我要把我女儿的尸体带回去。”说话的是冷父。 冷家人一喝,加上这动静,整来了我扪村儿里不少人来观看,一时间,院子里挤满了人。 那冷家的妇人一看自己的女儿衣衫不整的睡在一个男尸体旁边,身首异村,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趴着棺材边儿号啕大哭起来。 “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你死的这么惨,没想到死后还这么不得安宁啊!” 那妇人的哭声又引来了村里几个人前来看热闹,原本平静的院子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哭声响彻天宇。 这事本就蹊跷,我们还没想出个头绪,冷家这么多人就开始一哭二闹,今晚是别想安生了。 “哭完了?哭完了就带着尸体赶紧回去,我们还要休息。”佟母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向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女尸毕竟也不是佟家抢过来的,冷家人面面相觑,妇人利马停止了哭声,可能他们也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毕竟他们人再多,现在身处别的村里,天又这么晚了,搞不好会引起公愤,倒时候只怕会更加清扰了女儿的灵魂。 “赶紧带尸体回家吧。”我扶起那冷母对她劝说。 冷家的人把尸体扶起来,看见女儿脚上穿着一只鞋。 “咦?哪来的鞋子啊?”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在场的人都很诧异。 冷母人看了眼红鞋,气愤的把鞋子给丢到佟家院外了,鞋子呈抛物线的形式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之后冷家带着尸体离开了,这才恢复了平静。 我再看向佟四根的尸体,卡们不出异样。 我转身对钺轻说,“你能算到这佟四根是怎么死的吗。” “溺死。”钺直接丢了句。 “什么?溺死?你算出来的?那冷家的那个女孩你怎么算不出遇上了事?”我挑眉问他。 “算不出,我只是从男尸的脸上看出是溺死的。”钺说出一句我要喷的话来。 按理说这个村常年下雪,那条大河自早就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母河,村里没有不会游泳的,男孩的水性更是好。怎么会好好的溺水而死? 而且这天并不太热啊,也不是游泳的季节。 陈瞎子摸摸脑袋,“好好的怎么会溺死。”陈瞎子和佟家关系比较近,一年几次佟家红白喜丧都会邀请瞎子去他家坐镇忙活。 “四根是怎么死的?”瞎子试探性客气的问向佟父。 佟父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像老了好几岁。平时孤傲的人瞬间像衰老了几岁。 “具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漂在剪子河上了。”佟父带着痛苦的回忆陈述。佟母趴在棺材边上呜咽。 哎,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钺,不如我们先回家吃顿晚饭再说吧。还魂有一星期时间,还有六天,你的伤还没好透,先休息一天再去吧。”我拉上钺的膀子见他犹豫,我拽了下他,对他点点头,之后歪头瞅着瞎子,“瞎子叔,来我家吃饭。走。” 陈瞎子笑的合不拢嘴,“我还真饿了,那就走吧。”这瞎子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我们三人也风风火火的朝家赶。 我爹娘看到我们晚上过来都很吃惊,更多的是高兴。 “雏儿,你们怎么今天想起来过来了?难道想念娘烧的菜了?”我娘见我们来了笑的合不上嘴。 “是啊。”我赖在她肩膀上挽上她膀子,“人家就是谗你做的菜嘛,能吃上娘烧的菜,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巧的是正好迎上吃晚饭,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三道菜,我娘这会非嚷嚷着要再弄几道菜。 “娘,你不用再忙活了,你女婿女儿我都随意啦。”我拉住娘不要她再那么辛苦。 我娘拍了下我的手穿上围裙,“你们难得到这来,就这几个菜怎么够,况且你陈半叔也来吃饭。三个菜怎么够?起码再整三个出来,你们先慢点吃。”说完就钻进了厨房。 爹拿了一瓶上好的酒给钺和瞎子各倒了一杯,钺没有了先前那么拘谨和严肃,倒是入家随意,客随主便的倒是喝了大半下。 我赶紧阻止他,“别喝那么多,你还有伤呢,再说后面还要再下地府,悠着点。”我接过他的酒杯把剩余的喝了下去,小声嘱咐他多吃菜。 几杯酒下肚,我爹谈起佟四根的事。想必佟家出了这事现已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我爹说我娘看到佟四根是被溺死的。当时尸体被运出城里的医院做了尸殓,确实属溺死。 他是不是被溺死的我们已经没兴趣了,有兴趣的是我爹竟然说我娘居然看到佟四根被溺死? 我和钺诧异的看着我爹,陈半瞎也明显被酒呛到了,也猛的扫向我爹,我爹说的好好的就嘎然而止,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们干嘛这样盯着我看?”我爹摸摸脸。 这会,我娘出来了,不由分说我把我娘按在椅子上,“娘,你告诉我,你亲眼看到佟四根被水淹死了?” 我娘示意我们小声点,起身朝屋外看了一眼,把门锁上,又坐回椅子上。 “也就是昨天的事。我是到河边拾石子的,想放到家里的花盆里。那太阳落山的时候,发现那河边上有个老太。” “老太?这和佟四根溺水有什么关系啊。”我急问。 我娘叹口气,一副疑惑,“有关系。你们听我说。那老太在河边好象是找什么东西,后来才知道是找鞋子,因为那老太手里还提着只鞋子。后来我看见佟四根那孩子跟着那个老太婆,那个老太婆就转身跟他说了些什么话,后来就要他试穿她手上的那只鞋,那佟四根也许是因为好奇就真的穿了,后来那个老太婆诡笑了笑,说了句可惜了就走了。” “那个老人是个鬼媒。”钺正襟危坐的说了句我们都不懂的话。 “鬼媒?”我们几人异口同声,我忙追问,“鬼媒是什么?” 第75章 鬼媒作祟 钺淡淡开口,“并不是所谓的恶鬼,这种鬼是专门给没有成亲就已经死掉的年轻人介绍对象,而且会在将死之前,就把将死的人的婚姻安排好。” “世上还有这种鬼?我陈瞎子活了大半辈子还头一次听说。”陈半瞎可能酒喝的有点高了,说话有点飘。 我思索了几秒,脑袋一转瞅着钺,“你的意思是,鬼媒要佟四根试鞋,就是为了给他找姑娘?”我觉得他说的有点不靠谱,我一脸的不信。 “是,但是也不全是。”钺犹豫了一下给了个莫棱两可的答案。 “鬼媒自然是知道佟四根即将面临大难,所以要他试鞋一方面是做媒,还有一方面,是为了确定他能不能躲过劫难。” 钺说完我娘恍然的点点头,“难怪那个老太在看到佟四根穿的鞋合适了,走之前笑的那么诡异奸诈。 “这么一说,佟四根死于非命是板上定钉的事了。难道是被鬼媒害死的?”我狐疑的阐述我的观点。 “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鬼媒不会找上他。”钺直接下了结论。 吼!我摸着下巴边思索边分析,“这冷家和佟家真奇怪。两个人都死于非命,而且两家都对孩子的死难以启齿。我真来了兴趣了。”我说完看向我娘,“娘,你看到的这事没有和佟家说吗?” 我娘赶紧摇摇头,“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也没想那么多,我没想到这孩子的死会和什么鬼媒扯一块儿啊。” 哎…… 我娘性子恬静,厚道又与世无争,虽然她觉得蹊跷,但始终没和佟家人提起看到的事。只是担心说了佟家人会更觉得自己的儿子死不暝目,那他们一辈子都要痛苦了。 “我想冷家姑娘应该和佟四根有关联。”钺又下了一个惊天霹地的结论。 “这两家分别是两个不同的村,难道说认识?”陈半瞎带着喝醉的红脸格外清醒的插了句嘴。 “谁知道呢。明天可以有当无的问一下。我说瞎子叔,你酒足饭饱了快回去睡觉吧,后面有的忙呢。”我说完凑近他小声说道,“你总不能真的要我老公一个人下地府去给那女孩还魂吧?若谈的好还好,谈不好打起来你也是个帮手啊。” 陈半瞎打了个膈斜眼看看钺,“他这么厉害还需要我陪他下……”话没说完就被我踩了一脚,他差点没把酒杯撞倒。 “瞎子叔,我扶你回去吧。你瞧瞧你再喝下去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我起身不由分说就拽他膀子把他用力的拽起来出了门。 把瞎子送回家之前我连嘱咐两遍要求他陪我们一起去,以不去就以后别来蹭饭小小要挟了一把,他拗不过我,只好答应陪同。 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将近十点了。这会,村里的多数都已经睡下了,所以路上格外的寂静,甚至还能听到两声蛐蛐叫。 陈瞎子离我家有两百米远,我才走到一百米不到的时候,发现冷家夫妻带着一对人马又赶过来了,先前是风风火火,这会是浩浩荡荡。比原先带的人还要多。 什么情况?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女尸可能又“来”和那佟四根同棺了。 有了这个意识,我赶紧跟了上去。而钺这时候也发现了,他是鬼,耳朵灵敏的很。经过陈瞎子的屋子时,发现他屋里的灯已经关了,肯定是睡下了。 佟家的门又再次被敲的啪啪响,在这会显得声音特别大。 很快开了门,一窝蜂的冲了进去。我和钺自然也顺势挤进了门。 一来到棺材前,正中我的猜测。那女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在了佟四根尸体旁,而且两具尸体脚上一左一右套着一只红鞋。 那只鞋不是被冷家人扔了吗?怎么会又飞到女尸的脚上了?冷母扔的时候,我们可是都看见的。 我惊的嘴张着,实在不敢相信眼前骇人的一幕。只有钺有微微的诧异而已。 不同的是,女尸已经穿好了红色的公主裙,红的妖冶诡异。 这女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的?到底和佟四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跟他同睡一棺? 这个问题像鬼魅般萦绕在我顶挥之不去。 这会,冷母一看女儿又睡在这个陌生男尸的身边,她看起来异常崩溃,哇呜一声没有了哭声,而是几乎昏迷,口中喃喃呓语,“孩子,回来吧,不要再走了……娘求你了……” 冷母晕厥了,总不能晕在佟家。佟家派人去请来了陈瞎子。 陈瞎子带着醉意拿了一根银针过来,用打火机烧红,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一双浑浊的眼并没有因为酒醉而迷糊,反而透出几抹精光,对着冷母的头顶轻轻刺激了几下。 冷父担心的看见冷母醒了过来,脸上表情缓和了很多,她只是不断抽泣。 而冷母头上的白布已经勒到最紧了,她无力的拿下来,把白布抓在手心里,脑袋上赫然一道深深的勒痕。 冷家一下死了闺女,遭遇这样的不幸,确实值得怜悯。 到这时候,我得把佟四根见那老太的事和佟家说清楚。佟家是知道钺是鬼,我就说他算到的。 我把昨天和今天的事都跟佟家说了一遍,他们也是很震惊。 后来听佟父说,白天他们去了市里的寺庙给儿子超渡,说来也奇怪,那个寺庙里的大师说暂时超渡不了,他们儿子的怨气太重,被冤鬼所缠,非要解了怨气才能帮他们儿子超渡亡灵。 话一出,我更加确定了佟四根肯定是生前做了什么事,所以那天才会离奇溺死,他的死并不是纯粹的意外,鬼媒不会好好的缠上他。 佟母看见儿子沉睡的尸体,又看看他身边睡着的女尸,急火攻心。也能理解,任谁家死了儿子,又不时的有人来闹,自己的儿子身边还多了具尸体,哪个能受得了? 佟母发作了,“你在这哭什么?你们的女儿会自己跑吗?你见过有尸体会跑的吗?我看分明是你们鬼迷心窍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非要和我们佟家过不去。” 佟母的这袭话无疑是重了,冷母一听气炸了,腾的站起来怒瞪着佟母,“你这什么话?我们可以跟着我女儿的尸体一路追过来的。她跳过剪子河跑你家来了,现在尸体在一起是真的,难不成是我们冷家撒谎,估计找你们佟家的茬了?” 第76章 蹦跳的女尸 此刻的氛围有点剑拔弩张,佟母听冷母这么说,走到棺材边叫家里的几个佣人包括一些身强体壮的亲戚都站出来,看来是想动手了。 陈瞎子赶紧摆摆手出来打圆场,“我说大家都不要激动,先把尸体上的绳子解掉再慢慢谈。” 估计陈瞎子是收了两家不少钱,这冷家比佟家先邀请的瞎子去参白丧之事的。不然若死在一个日期,那陈瞎子就要被分两半了,说定还能动手打起来。 瞎子话一出,两家人互看一眼,赶忙解起两具尸体上的红绳。但是怎么解都解不开,乱作一团。 这就怪了。 “红绳系了死结,解不开。”佟家的佣人回道。 “去拿剪刀剪开。”冷母对佟家的佣人一副命令的语气。 “把他们的手分开。”钺这时候丢了句。 这会,我们才发现两具尸体的手紧紧的牵在一起,十指交错。 真是惊了! 在场的人都看向那两具尸体,两具尸体的手是牵着的,瞎子上前想把两具尸体的手指分开,可是耗了半天的劲,甚至里面有个胆大的状汉也试过了,怎么分都分不开。 两个死去的孩子手怎么都分不开实在是无奈的事。女方的家属决意要把女儿的尸身抬回去摆灵堂。手分不开这使得所有人都觉得棘手。 佟父见尸体手牵的老紧,一摆手,一大群佣人就如像木偶走到棺边沉声大喝,“赶紧分开。” “快把他们的手分开!记住不要把我儿子的手指骨头弄坏了,不然都解雇你们。”佟母对佣人严厉的叮嘱。 不敢有半点耽搁,双方两家的佣人都小心翼翼的开始轻掰他们牵着的手,好不容易才分开。 奇妙的是,手刚分开,红绳居然自动从两具尸体的脚趾上掉了下来。 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两具尸体的手立刻分开了,所有人露出惊异的表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轻声问钺。 “尸体这样肯定和两具尸体的手有关。”钺淡淡的回应。 我神秘的附在他耳边丢了句,“其实呀我也早猜到了肯定和绳子有点关系,只是没想到要松开手。”这刻我打从小底有点佩服钺。 他摸摸我的脸,我吐了下舌头,再面对那些人时,又恢复了正色。 陈瞎子好奇的看着佟家和冷家的两对夫妻,”为什么你们的儿子和你们的女儿同睡一棺?你们两家原先就认识?” “不认识,我们从不认识。”佟母赶紧摇手,轻声嘀咕,“谁会和他们家认识。” “我们都不在一个村,怎么会认识。我们的女儿这是第二次跳到这来了,我今夜看见女儿的尸体从剪子河里跳到这来的。他们都可以作证。”冷母说完又抹起了眼泪。 冷母的话落音,钺皱眉,“这就奇怪了,按理说,鬼媒只负责说合,只能在阴间成婚,遗体并不会举行仪式,而这两具尸体却一人穿一只,确实匪夷所思。” “好了,把尸体抬回去,记得要小心。”冷父叮嘱那群人。 佟家一看冷家女儿的尸体被着急忙慌的抬了回去,赶紧给佟四根又换上了新鞋。 冷家临走前,钺交代给尸体绑上红绳。 这会,村里的人都一哄而散了。 钺这时看向赵父严肃的开口,“你儿子的死因没有这么简单。” 钺话里有话,他是够给佟家人面子了,不然要是当冷家人和村里人面说,质疑佟四根死因的人会更多。 佟家人一听,明显一楞,佟父有点心虚没底气儿的说了句,“那是什么死因?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鬼媒,我想就是被那东西害死的吧。” “如果你们儿子没有怨气,只是单纯的溺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钺的眼底添上一抹寒气,直逼佟父,像是能一眼就看进他心底,加上钺是雪鬼,他们更加心虚。 “这……这……”佟父被钺冷咧的气场一震住了,回不出话来。 “鬼媒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上你家儿子,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你家儿子是被水鬼拖死的。”钺说完就要带着我离开。 我们这会离开已经是快十一点了。 钺看我打哈欠,宠溺的摸上我的脸,“你去睡吧,我把你送回家,我要和陈师傅去一趟冷家。” 我摇摇头,“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乖,你这样怎么熬的住,乖乖的去睡觉。”钺对我略为严厉的下命令,霸道的口吻是我最喜欢的,那话语里充满了太多宠爱。 “老公,我不想睡,我一点都不困。”刚说完我就打了个哈欠,看到这样的自己,我失落的低下头撅着嘴。 “雏丫头,你回家睡觉吧,不然你睡着了,你家老公还得背你。”这陈瞎子居然敢揶揄我,我对他吐了个舌头。 没办法只好答应回家睡觉并要钺答应我,从冷家回来就赶紧回来,我喜欢他抱着我睡,享受那份温暖。 我们走在路上,漆黑一片,夜晚这时的温度有点冷。树枝被风吹的摇曳,映衬在墙上像鬼影。 就在这时,离奇的事又发生了。 冷家女儿的尸身半夜一蹦一跳的又朝着赵家跑去,跳过剪子河,跳过村落,经过我们的身边。直奔佟家灵堂。 我捂着嘴吃惊的指着那跳动而过的尸体,速度贼快,简直与僵尸没有分别。 连陈瞎子的酒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完全清醒了。 “这这……还真是跳过来的啊。” 佟家的几个佣人在灵柩之前守夜,佟四根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被盖着白布,这个时间都在打起盹来。 而佟家的夫妻想起自己的儿子在平时那么老实本分,才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就忽然英年早逝,想起曾经一起欢乐的时光,佟四根的精神有些接近崩溃。 很快,那些个佣人有一个迷迷糊糊的醒来,却惊异的发现棺材内佟四根的身边多了具女尸,这事自晚上以来,已经在阴阳村众所周知了,成为了一大奇闻,成为很多人饭后议论的话题。 现在佟四根的身边真的多了具女尸,而且两人一左一右穿着同一只鞋子。 那几个佣人吓的大叫,不敢动女尸,看着那女尸苍白无色的面孔,吓了个半死,大叫着冲出屋外。 第77章 真正的事实是什么 “有女尸啊,有女尸啊。”声音响彻 赵家顷刻间大乱,赵家两人看到这场景,一下摊坐在地上,看来他们的儿子注定要被这女尸所缠了,真是作孽啊! 而林家人大半夜的不顾下雨,一群人匆匆忙忙的好不容易打听到赵家的住所,赶了过来。 哎,刚平息了两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一夜都不得安宁了…… 佟家的大厅里又炸开了锅。 “我们的女儿呢?我们的女儿在哪?”冷母看起来已经接近崩溃,大叫着冲进灵堂,一眼看到了棺材里的女儿。 不用说,两具尸体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冷母把他们的鞋子气急败坏的给脱掉,然后从身上掏出打火机,把女儿的鞋子拿在手上烧了起来。 可是诡异的是,鞋子像是被施了咒,烧不化烫不灭,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倒是冷母的手被烫伤了,痛的阿呜直叫。 “啊,疼死我了。”冷母彻底崩溃的大嚎起来,两家总不能把儿子女儿葬一起吧?毕竟都还没结婚,连个名分都没有。 冷父看冷母几乎疯癫状态,叫人把冷母先驾回了村。而他带着两个人朝我们家奔去。 佟家人也好不到哪去,每次尸体总是跳过高墙直接跳进院子直奔棺材,总要引起一场骚动。佣人,家里人都是乱作一团。吓的叫的叫,藏的藏。 钺知道这回怎么哄我都不会回家了,瞌睡虫跑光光当然是要去看看了。 我和钺刚进院子,佟家人就把大门关了。 冷家的一群人本还守在门口,这下两家派出的人大打出手,都被锁在大门外了。 钺一挥手,院外没动静了? “他们怎么没声音了?你施了什么法?”我惊异的看着眼前帅气淡定的老公问他。 “定身术。”丢了一句,他走进厅堂,我哦了一声追了上去。 刚进屋,就见冷父也没有了原先的镇定,此刻明显慌乱没了主意。 佟父也捂着脑袋搞不懂为什么尸体会诈尸总朝他们儿子的棺材里躺。 再看看佟母再也承受不住的对着冷父大骂,“你家女儿死了还这样,是不是死后怕到阴间嫁不出去,非要缠上我家儿子?” 口不择言激怒了冷父,“我看是你家儿子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吧?不然我家女儿有什么理由找上你家儿子?” 佟家人一时竟无语被堵的哑口无言。气的发抖。这样一来,谁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是猫腻。佟四根生前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此刻的氛围势如水火啊。 冷父心一横,咬牙切齿的指着佟家夫妻,“一开始我还不确定,现在我肯定你们的儿子肯定做了对不起我女儿的事。既然你们说话这么难听,那也别怪我把事抖出来了。看到底谁难看。” 吼!一次交恶后,冷父终于下定决心要把难以启齿的真相说出来了。省得再下地府去查。 这会已经接近三更半夜了。 冷父扑通一声跪在钺面前,直拉着钺的裤腿就喊道,“鬼仙,您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女儿啊?起码要她的灵魂安息啊,我们不能叫女儿不清不白的跟一个男孩葬在一起啊!您一定要帮我们的女儿超渡啊!” 冷父是一家大医院的医生。作为一名父亲此刻也老泪纵横,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是我总隐约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表面看起来很是值得同情,可是他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邪气儿,具体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不用急,直接说,只要说出实情就行。这样才能帮她还魂。”钺淡淡的丢了句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睨着冷父。 “我们也不是非要女儿超渡,只要她魂魄能安息就好。” 冷父的话使我觉得奇怪,有哪个父母不喜欢孩子可以重新活过来的?他们一再表示不需还魂,只要安息?这也太奇怪了。 冷父但是依然一副窘迫难为的神色,见我对他确定的点了点头,林父暂时压下面部的忧伤,开始讲述这几天不可思议的原委。 他的女儿其实是跟佟四根同一天落水的,但当时并没有死,后来女儿就去了我们村的阴雪山说要找雪仙许愿。 期间,晚上一直没回来。夫妻二人去找的时候没发现女儿的踪迹,后来才知道是在我们的雪洞里。那时候女儿已经没气息了。 也就是说,女儿的死期和佟四根恰巧却是死在了同一天。 他们家与我们村是隔河相望的。一星期前的中午,他女儿是在玉米地儿里看玉米,因为要高考了所以必须要温习功课。 后来冷母来给女儿送饭,却发现女儿不在玉米地里了,利马就很担心,随后怎么找都找不到女儿。林母回到村里的家,把事情一说,家里人一起找起来,结果都没找到。 没办法最后发动村里人一起找,结果找到了晚上,都没有找到。 最后还是第二天,我们把他女儿的尸体弄出了雪洞。其实他们把女孩的尸体背回家后发现她还没完全断气。冷父掐她人中发现她还有气息,手指还有反应。 之后的一小时,女孩的尸体不见了,被发现漂在剪子河面上,而且是跟佟四根一同飘在河面上。 说完冷父摘下眼镜,一副伤感。 “那然后呢?”我追问。 冷父接着陈述,“你们也知道,你们村儿与我们村儿向来是以剪子河为界,女儿的尸体飘到了河对面,不就属于我们的地界儿了,这无疑等于是客死他乡啊!” “是的。”这想必在几个村都是人人皆知的事。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冷父,“难道你女儿的尸体漂过了村界?” 他点头,“虽然离的很不遥远,但是对于当地人的传统观念来说,死在他乡,这是很不吉利的。后来找到孩子的时候,我一看女儿的尸体发现不对劲,她的脚上就穿着这么一双红色布鞋,任凭我们怎么拔怎么脱都弄不掉。没法子红鞋脱不下来,新鞋子就没办法换。” “期间在家里这么短的时间里有没有发生怪事?”钺端坐在椅上,简单的问。 第78章 放开我老公 这家伙一行一言间流露出王者风范,不愧是当年楚国的三太子。我不禁小小花痴了一下。 冷父点点头,推了下眼镜腿,“有。” 他顿了顿,“入棺期间都风平浪静。太阳下山,我们发现女儿的尸体忽然坐了起来,跳出棺材一蹦一跳的朝外面跳。追出后发现女儿的尸体已经跳过了河,一路追,就追到这里。再后来,发生的也就是你们都知道的了。” 林父说完后,我和钺互看了一眼都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照目前的线索来看并不多,把整件事情枝干末节都联系起来,双双落水,遇事的日期不同。这个女孩是一星期前就遇事了,而佟四根是昨天溺死的,两人死亡时间却在同一天。 鞋子,跳尸,鬼媒……这些元素之间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可是深究起来,这些事件根本无法组成一串完整的链条。 对,鞋子,就是这双鞋子有问题! 之后天亮了,陈瞎子知道第三次诈尸后,赶了过来,要求做场法式。 我说不是要去地府吗?陈瞎子捣捣我膀子,小声告诉我,其实就是离魂,和钺一起去地府找女孩的魂魄,然后问清楚怎么回事。 做法式前,冷父带尸体临走前告诉我们,他们在女儿跳尸的第二天也去了寺庙,但跟佟家情况一样的是那位僧人也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根本无法超渡。 这整个一天就是个大阴天,风出奇的大。 这天我们一直在我娘家,直到晚上最阴的时刻,我们在剪子河边上两人出事的地点摆好祭台,焚香祷告,烧了纸钱。 整个阴天凉风冰冷的刮着,陈瞎子穿着道袍和帽子坐在蒲团上,闭眼念咒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相传人死后,而且每具灵魂在刚死的那一阵子都会重新进行死前的场景,这对灵魂来说是痛苦的事,但是无可奈何,投不了胎,只能做一副孤魂野鬼,直到新生的那一刻才会结束。 不久,风忽然大了起来起来,祭台上的三根烟也直直朝上急速度的冲向上空,呈垂直状态,根本不受风的干扰。 “就要来了。”我有点紧张,因为第一次下地府。 钺带着我和瞎子一起下了幽界。 下了地府,陈瞎子带路,和我们一起来到幽冥城外。所谓幽冥城是亡魂变鬼的必经之地。而那女孩冤仇未得雪,还是个魂魄,没进酆都城连鬼都构不上资格。 这里到处阴气森森,感觉特别可怕。黑雾缭绕,比电视上描述的画面还要恐怖。 我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雏儿,你没事吧?”钺揽过我的肩膀,要给我输送真气。我阻止他,“作为你的妻子,我也该坚强一点。这点凉不算什么。” 陈瞎子这时回头,“你体内的金阳可以保你免受雾气侵袭,这点凉伤不了雏儿,快走吧。” 我想黑白无常应该还在酆都城门口等着他们吧。 经过土地庙,来到黄泉路。虽然我有金阳却感觉这里的路真不好走。 所谓黄泉路上不好走,黄泉路上无老少。黄泉路上向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路,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四邻。 上了这黄泉路又有几人能够还魂呢?任凭灵魂怎么哀求怎样使出浑身解数逃跑,都挣不开阴兵手里这死亡的铁链。任凭灵魂走的多累,鬼差都不会让你休息耽误行程,必须要尽快赶路走出这黄泉路。 而且这一路上很荒凉,看不到半点生气。 直到到了望香台,一到望乡台,远望家乡回不来。高高一个石台,发出阵阵阴光,坐卧路转之势,上可回头瞻望,书写三个赤红大字望乡台。走到了望乡台,几乎就没有还魂的可能了。 要是这样看来那女孩的魂魄要没有钺和陈瞎子帮忙,还真的无法还魂了。 “怎么前面有狗吠啊?”我比较害怕那些野狗,咬起人来超疯狂。小时候我就亲眼目睹过邻居被狗咬成重伤,差点死掉。 “这站是恶狗岭。生年属狗害狗杀狗吃狗人过这恶狗岭怕要魂飞魄散。在阳间曾杀过狗的屠夫到了这站,恐怕也要尝尝这被人宰杀分割的痛苦了。”钺面无表情的陈述,我只觉得后怕。 之后的几站,钺带着我直接飞了过去。期间我们看到很多魂魄有的被狗疯咬,有的手里有打狗棒,侥幸逃过去了。 一路上各种鞭打,各种残不忍睹。 钺说很后悔带我一起来,他把我抱在怀里不许我再看那些残忍的一幕。我乖乖听话的一直蜷缩在他怀中被他抱着不知道飞了多久。 回忆起来也没有多久,很快就落了地。 再一看已经到了酆都城。 那个女孩的魂魄等候多时。那女孩白皙的肌肤,长长的头发,水汪汪的大眼,长的果然透灵可爱。 再见到我们的时候,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希望。 那黑白无常看到了陈瞎子开始黑着脸抱怨,“你怎么才来,我们都等了好一会了。” 陈瞎子还没说话,那黑白无常在看到钺的时候,黑脸忽然变白脸,卑躬屈膝的堆起笑脸,“哎呦,是您来了,你怎么来了?” 吼!堂堂黑白幽冥鬼差头子居然对一只鬼作揖还这么客气,恭敬的五体投地。 “把她交我。”钺淡淡的开口,无视黑白无常的热情。 白无常立马一副为难的神色,“这这可不行啊,没有阎王爷的同意,我们可不能放人啊,您还是跟阎王去说吧。” “我们先前答应这瞎子带他留下魂魄等候,也是看您的面子。”黑无常凑到钺耳边小声的解释。 气氛有点沉默,钺的脸沉下来。那女孩一看是钺居然对他笑眼盈盈,“楚哥哥,是我,是我啊,您还能记得我吗?”说完她就朝钺的怀里扑去。 我被石化了。这女孩和钺很早就认识了?难怪钺说还要她当年恩情,再看这个情景,那铁定是认识了。 这女孩,居然抱着我的老公?就算再漂亮可爱,也不能这样吧? 第79章 死亡场景 这下我就不乐意了,把她从钺的怀里拉出来,“喂,我说丫头,你抱着的可是我的老公。我们是来带你还魂的,不是给你送男人的。” 可能我说话太直了,醋意发作,气氛又有点压抑。陈瞎子故意咳嗽了几声,想缓解尴尬。 最尴尬的是钺,他忽然被这个漂亮的恧孩抱住,身体明显僵硬,一脑门黑线条,又看我生气吃醋的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连黑白无常都楞了一下,没看过快被带进酆都城的魂魄居然还能这么雀跃的扑向一只南鬼的怀抱。 “把她出事的画面弄出来,我要看到底怎么回事。”钺沉着脸依旧淡淡的要求。 “好的,您稍等。”黑无常堆着笑,随即表情严肃起来,闭眼念起我们听不懂的鬼咒。之后猛的睁眼,面前展现一副画面。 玉米地里冷家的女儿好象瑟瑟发抖,看起来好象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像是被…… 像是被欺负过,之后就是冷母来送饭,可能是发现了女儿的异常,然后逼问,最后没说几句就开始毒打女儿,拿出皮带狠狠的朝着女儿的背上抽了几下,之后撂下篮子转头就走掉了。 再接着,林家小女儿丢下书本,哭着站在剪子河边,不时的回头望了望,看样子是在等待母亲能够折回原路,给予安慰。 最后,从她的眼里我看到了绝望,居然一路小跑,跑到了我们村,爬上了阴雪山。 山上下雪,有个男背影跟着上了山。那几天我们都不在。那女孩我想应该不是许愿,而是上山找钺的,但她找不到,却被那道背影欺辱了。 之后女孩捂着肚子,意外掉了我们的洞中。 画面又跳到洞外,那是陈瞎子和冷家夫妻上山找女孩的情景,女孩被弄回家后。冷家父母发现女孩还没完全死透,把她从棺里抱了出来。 可没读久,女孩却彻彻底底的死了,而且是诡异的出了门跳下了剪子河,没一会功夫,她挣扎了几下就沉下了河里,河面上冒出几个泡之后恢复了平静。 在画面刚开始的时候,好象有个场景一闪而过,我们囫囵看见有个人影压在冷家女儿的身上,虽然看不清,但是我可以确定,女孩的真正死因没有这么简单。 “结束了。”黑白无常恭敬的对钺汇报,之后画面不见了。 “你知道那道黑影是谁吗?是不是佟四根?”钺严肃的问向那女孩。 她摇摇头,“那天我记得是日头最毒的一天中午,我娘给我送饭。但是到了玉米棚里,我娘却发现我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睛哭的通红,而且膀子上和腿上都有被殴打的痕迹。” 她开始认真的回忆,一副难过的神情,“我娘心一紧就担心的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而我……哎,我这个性格吧向来掘强,平时就是个木纳的性格,要真出了什么事我死活都不会说的。” 她哭了,擦了擦眼泪,“后来我娘就生气,情急之下打了我。在连番逼问下,才知道我中午在没人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的给糟蹋了。我也气我自己,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娘当时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把怒气都发泄在了我身上,暴打之后就走掉了。” 她哭的淅沥哗啦,钺双手背后没任何表情就像是在听一个真相一个说书而已。倒是我,很后悔之前对这个小丫头的态度。原来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悲催的事。 我走过去抚上她的肩膀,“别哭了,我们来这里就是要知道真相,带你还魂的。” 她点点头,“谢谢姐姐。”很快她又陷入回忆,“后来我娘走在路上又反悔了,于是就又折了回来,但是回来在玉米地里没有看到我,就赶紧召集我爹一起找我,等他们找到的时候,以为我当时是活的,结果还是死了。因为我丢了魂魄,魂魄被其他鬼给吃了,我现在的魂魄并不完整。” 钺听完后点头,一副恍然的神情,“难怪会有鬼媒。”他顿了顿阐述,“这个鬼媒我可以确定没有什么恶意,尤其是对待普通人,但是白天会出现鬼媒肯定是有蹊跷的。” “为什么这么说?”陈瞎子环抱双臂问了一句。 “首先鬼媒不应该出现在白天,除非是特殊情况,如遇到大雨风沙和极端的缘起。但是那天的天气明显是艳阳高照,那么天气的原因首先就应该被排除在外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因素,那就是极度的怨屈,难怪你爹娘都不能带你在寺庙里超渡。” 我就觉得很是奇怪,“那佟四根的尸体不是也无法超渡吗?那么说来也有怨气了?冷家女儿是冤死的,有怨屈是正常的。可是佟四根的怨气又从何而来?难道他也是被什么人害死的?” 陈瞎子摇摇头,“先前我问过佟家了,根本就没有人害死他,如果没有人害死就不能无法超渡,只有带着怨屈才会魂魄不安,无法投胎。” 钺看向那女孩严厉的开口,“如果我找到害你的人,你能认出吗?” “当然,肯定会的。鬼哥哥你真的能找到那个人吗?”那女孩带着一抹希望问向钺。 他恩了一声。那女孩雀跃的抱住钺的腰,但是想起我在旁边又不好意思的松开了。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我摸摸她的头发温和的问她。 “姐姐,我叫冷凝。”那丫头对我礼貌的笑笑。 果然是个笑容甜美的女孩,要是多对钺笑几下,他的魂会不会被勾去呢? 不过钺既然是楚国三太子,想必见过的美女如芸。看他的表情,只是想还恩情,并没有对那丫头有什么想法。 这时,一道魂魄躲在树荫下,鬼鬼祟祟的。被钺逮了个正着。 透过墨绿的天空,昏暗的光线,我们还是看清了这缕魂魄是个男的,而且巧的正是佟四根的魂。 “躲这偷听?还是不敢进酆都城?怕阎王惩你?”钺把那佟四根的魂朝地上一丢,厉声责问。 “哎呀,这真的是佟四根啊,难道那背影是他?”我指着佟四根的魂魄吃惊的反问。 第80章 躲在树后的暗影 “不是他还会有谁!”冷凝气的一脚踹在他身上。 冷凝话一出,我也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地上的佟四根,“你怎么那么无耻呢?怎么可以欺负一个高中生?你把我们村的脸都丢尽了。”我恨不得此刻也踹他一脚。可踹魂魄我没兴趣,我有心理洁癖,何况是踹一个大色魔。我可没这嗜好。 “,冷凝,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我不是人,我错了。你就叫鬼仙饶了我吧。”那佟四根给冷凝磕起头来,被冷凝一脚踹了回去。 “你这个禽兽。就因为我拒绝了你,你就心生歹意害我,看你现在还怎么去投胎。我没投胎是因为有冤,你投不了就因为你太恶!” 这会瞎子叹了口气,“我说四根,你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 佟四根这才发现瞎子也来了酆都,扑通一声跪瞎子面前带着哭腔恳求,“瞎子叔,我错了。我只做错了这一回,请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投不了胎啊。” 这时,黑白无常猛的掐上佟四根的脖子,“冤有头,债有主,有孽就要惩。这是天理循环,天经地义。走,跟我去见阎王。” 那佟四根被掐的舌头都伸出来了,比吊死鬼还恐怖。我不禁发毛的同时更觉得这地府真是一点私情都不讲的地方太残忍了。但更搞不懂为何独独只对钺说私情,还不敢得罪? 回神,突然一道黑影急速的扑了过来。 还没看清,钺和黑白无常已经加进了激战。而陈瞎子被钺很早就嘱咐危急时做我的保镖,保护我。 “老公,小心啊!”我关切的嘱咐钺。 冷凝认真的观察我,因为眼神太过明显,我不动声色的边观战边幽幽的反问,“看什么呢?你姐姐我有什么好看的呀?” “姐姐,你真漂亮,难怪鬼哥哥会娶你。”说完那冷凝表情有无限的失落,不用想也知道,是钺的爱慕者。 一股极大优越感涌上心头,我丢了句谢谢。这才发现那道黑影不仅仅是黑,是因为本身就黑。长的也奇怪。鼻子长就算了,居然还戴着俩环。头上有两只大犄角,看来很突兀。 尤其是那俩眼犀利而残忍。 这到底是鬼还是怪物啊?我不由的问了一句。 “是黑罗刹。它是冥骨地域的鬼王。”陈瞎子掰手指算了算。我靠哦!这也能算到?他的算卦怎么时准时不准的呀? 那黑罗刹占了下风,毕竟人多嘛。结果趁机那黑罗刹把佟四根的魂魄带走了,而且是从黑白无常的手里救出来的。 “我槽!居然被那货带走了。”白无常居然爆粗了?而且垂下的将近半米长的舌头越发的鲜红。 “老白,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了?叫你看着他,你非参什么战啊?”说话的是黑无常,满脸的恨铁不成刚。 “吼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这大黑鬼一向狡诈。”白无常不服气的反驳。这俩一时间争了几句,直到看到钺双手背后沉着的黑脸看他那嘴角不停的抽动,估计会有想把这俩货捏死的冲动。 “必须找到佟四根在阎王大殿的公堂上对质,我才能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带走冰凝,不然没戏。”钺说完看向我,“你们两个留这,陈大师随我去。”说完钺上了个结界,之后语气缓和的拜托,“麻烦你们照看一下她们,我很快就回。” “请您放心,有我们呢。”黑白无常一说完,钺带着陈瞎子就朝着那黑影追去。 没多会,不幸的是黑白无常被叫去分派任务了。为了饭碗,自然是听从阎王安排咯。 酆都城的远处有座客栈。我们刚达到那里,一只乌鸦“呱”的没来由停在客栈的那扇窗户上怪叫一声,把我吓的弹跳了起来。 我抹去满头的汗,喘着粗气,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而赶过来的钺和陈瞎子被周围那些个数以万计的游魂缠的烦躁不堪,虽然这些魂魄不害人,但是会迷惑人。 他老远示意我们在原地等,不要出结界。他把游魂给驱散。很快就来。 我点点头,钺渐渐的离我有一点点远了。 忽然,我视线定格在最尽头的拐弯处,适应了这里冥界墨绿色天空的昏暗,我看到前面远处的墙上映衬着一抹黑影。 显然冷凝算见了,颤抖着我,“姐,我才做魂还没成鬼,所以怕。你看看是什么?” 我天生就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身边又带了个柔弱的魂,我猫着腰壮着胆朝那黑影慢慢的垫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 自己的心跳重重的撞击心脏。 终于…… 我大喝一声,把那个影子一下抓住了。 等那个黑影摊开脸时,我一看,原来是个女魂。 只是这女魂的脸发绿,此刻正好奇新鲜的睨住我,她的手有点冰冷。但是眼里一点恶意都没有,更多的居然是无害的表情? 也许是对我好奇吧。 这女的肯定是死掉了,瞧她这样的魂魄轻飘飘的,看起来比人还凄凉还弱不禁风。 突然。她指着前面的小路,小路上钺回头对我笑笑,接着一闪身进入了那间客栈不见了? “你看到钺没有?他在朝我们招手。”我指着远处钺的身影激动的轻吼。 哪有你老公啊?你看错了吧?“冷凝不解的瞅着我。 “诺,就是前面啊。”我没理她,紧张而焦急的朝那小路看了过去,他怎么不等我呢?这个家伙,知道我害怕,还把我们丢在这吗? 这会,我身后有些杂音,我竖着耳朵听了几秒,有声音悉悉索索的,时远时近,还伴随着不间断的轻微嘈杂。 “谢谢你的提醒。”我对那缕女魂感谢后不敢再多耽搁,和冷凝急忙朝客栈的小路跑去,那缕女魂对我微笑着点点头跟在我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感觉到一种侵入骨髓的凉意包围我。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诡异还伴随着凄惨的叫,还有尖笑声,根本不像是常人发出的,那声音像从地狱深处硬生生拔出的。 我害怕了,没命的朝前跑。 我猛的朝身后的女魂瞥了眼,发现她还跟着我们,像是在保护我们俩一般。也许魂也分好坏的吧。 只是不懂,她为什么要跟着我。 听到刺耳的尖叫声,我的冷意蹿遍全身。颤巍巍的继续朝前小跑,仿佛在跑向地狱深处。 这会,我猛到扎进客栈里。客栈的窗外天空从墨绿色变为了血色,鲜红鲜红的,刺目惊心。 咚咚咚…… 我的心跳声有节奏的撞击,客栈里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 钺呢?为什么不见钺?我四处张望,没有,没有…… “姐姐,鬼哥哥去哪了?好奇怪。”她也飘着到处找,但无果。 这时我很想打退堂鼓,我朝后一瞥,这一瞥差点把我心脏吓成心肌梗塞。 这冥界的客栈本是石子路,怎么就硬生生的变成了血路?而且升起一层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虚无飘渺。 好象人一踩上去利马就会陷下去。像是十八层地狱!有了这样的感觉,我不敢轻易尝试回头 “雏儿……过来啊。”我忽然看到钺在前面向我招手,他对我笑着,依然那么温柔。他要我过去。 我指着前面的男人,回头对冷凝轻喊,“他来了,就是他。钺你等等我,别跑那么快。”说完我不顾冷凝的狐疑和阻止,朝前疯跑。 我对着前方漆黑的长廊不断的大喊,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天空。 “姐,别去……”冷凝的声音十分飘渺,身影渐渐的淡了。 看到钺刚才一闪身消失在前面,我只能硬着头皮硬闯了。 终于到了尽头,我停住了脚。刚停住,那女魂带着怪异的笑抬手指着左边一个门上方。 我顺着她的手抬头一瞅,妈呀!没把我吓尿。 门上方赫然写着落花镇三个字,字体鲜红,像是血写上去的,触目惊心。 “难道这个客栈叫落花镇?” 突然,这女魂怪叫了一声,唇一下咧开了。 我这会更害怕了,赶紧示意她别怪叫。她只是嘿嘿的笑了两下。 也许是当时太恐惧,我疏忽了这个女人从刚才到现在的怪异举动。 人就是复杂,越是害怕,越好奇。尤其是在看到血红的落花镇三个字后,我全身血液都澎湃了。 “钺?钺你在吗?我害怕!”我对着四周大喊大叫,我能不害怕吗?这里是冥界啊! 第81章 真假老公 我朝那门前走过去,看到门发黑,仔细一看又有些深红,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门虚掩着的,我用力推了下门,门丝毫未动。我忽然想到也许是我开门方法不对,于是把门朝外拉开。 门慢慢的开了,但是开到一大半忽然又拉不动了。就像是有人在门的另一端也同时拉着把手一样。我感觉到一股阻力。 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阴气包围了我,我打了个激灵。 陈瞎子曾告诉我的生辰是阴时阴月阴日所生,难怪我从小就能见到一些脏东西,有一双阴阳眼。 这家伙跑哪去了嘛?死楚钺!说是赶散那些扰人的魂魄,又说什么追那佟四根的魂魄,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还把我撂这?什么意思嘛! 这会子,我环顾四周全身迅速发冷,打了个哆嗦。 这门里面肯定有脏东西,我心一紧,回头去看那女魂。 刚转头,我差点叫出来。 眼前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无头鬼尸正对我怪笑。 “嘿嘿嘿……” 那脖上断裂处不断的流出难闻腥臭的绿色液体。我吓的蹬大了眼,朝地上一看,我整个人僵了。 血腥味使我几欲作呕。 咦?冷凝呢?她好歹是个魂魄啊,和这个魂魄说不定还能一下呢。早知道就把她一块带过来了。 呜……真是不听鬼言,吃亏在眼前呀。后悔当时为什么自己跟打了鸡血一样热血沸腾的被个不认识的鬼魂带到这来。 那女鬼的头抬起脸对着我笑,脸上的血管裂开了,蛆虫爬了满脸,还流出绿色的血。 奇怪,她不是个魂魄吗?怎么一下变鬼了?难道她本来就是鬼?只不过是为了迷幻我的视觉? “桀桀桀……” 那女鬼笑声渗入骨髓,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这女人是鬼,确实不是什么魂。先前她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古怪。我早该料到有问题。 忽然,那鬼尸抬起干枯的手朝我慢慢,慢慢走过来。 “你什么?你干什么?”我汗流浃背,大气不敢喘,可是已经退无可退啊。 “姐姐,我来救你!”声音是冷凝,她朝这急速的借着猛风飘过来,挡在我面前。 我花容失色,这妮子居然不顾一切的要为我拼命?难道是因为钺的缘故吗?爱屋及屋,所以要保护心爱人的妻子? 我不想欠她什么人情,何况她一个魂魄怎么能够打过一只鬼呢。 “你别救我,快走。去找钺过来救我。”我对她大喊。 这里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浓了,而且带着浓厚的阴气朝我席卷而来。 那女鬼带着尖锐的爪朝我们抓过来。 “啊!” 我大叫一声,看到那女鬼把冷凝的魂魄打到了一边。冷凝和我同时发出一声惊叫后被摔在地上。 我受不住那股强烈的阴气和对这具无头鬼尸的恐惧,我急的猛拉门。 诡异的是,门吱嘎一声开了。 “快起来。跑啊!”我拉起冷凝就朝门里奔。她的速度居然比我还快,直接秒飘,还顺带着拉了我一把。 我们一下蹿到门里面,门啪的重重关上,把我吓的弹跳了一大步。 怎么办?怎么办?这里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客栈,倒像是个杀人的迷魂阵。 门一关,一片死寂。 “姐姐,那鬼好恐怖啊,我根本打不过她。”冷凝站我对面的窗户下面无措的开口,“姐姐,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钺看到我不在结界里,会来救我们的。”我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对她安慰。 “会吗?可是那里到这好长一段路啊,而且这客栈只是那鬼变幻出的障眼法而已啊,钺哥哥会找到我们吗?”她满脸的害怕,管钺叫钺哥哥了,估计是这会提到鬼。 客栈?透着这里血红的月光,我看清了这里确实是一间荒废的客栈。两边都是木桌。 等我走近那些木桌我呆掉了,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我以为我眼花了,死命的揉眼。 等我睁开时,哪里还有什么荒废的客栈啊,分明是一条大街。而且从漆黑的黑暗瞬间转为了白天。 冷凝也傻了,“姐姐,这里怎么成了一条大街啊?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女鬼变幻的吗?” “不清楚,那女鬼没追来吧?”我慌张的朝后看,街上没有半个人影,街的尽头黑漆一片,好象看不到边际。 忽然出现的这条街有座门,门上写着落花镇三个字。 又是落花镇? “怎么又是这名字?”冷凝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 看着一魂魄打冷颤很好笑,但我笑不出。悲催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逃出去。”我四下不停的张望,希望可以找到出口。 “如果真是那女鬼制造的幻境,那肯定是瞳影鬼境。” 我猛的回头看向这丫头,“瞳影鬼境?那是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被鬼差一路压到地府的路上,也是听鬼差说的。”她靠在墙上绝望的陈述,“瞳影鬼境属于遁甲中的一种。要在瞳影鬼境里生存首先是要战胜自己精神上的恐惧,虽然女鬼没逮到我们,但也会被她困死在制造的鬼境里。” 我摇下了头,“我爷爷有本《奇门遁甲》的书。上面说奇门遁甲不仅仅可以用来占卜,还可以利用九天星象演变以及制造三界的种种变化。无论天上地府,万物都可以利用遁甲来生息。” “姐姐,这个我知道。这本书我爷爷也有。我爷爷说这是当时一位高人来到几个村,当时爷爷辈儿的好多人都买了这书。我还记得上面说它是以遁甲盘上层象征天,召列九星,作为能量流对已形事物的运化模式。完全可以制造出另外一种虚境。” “只不过我们进入的是鬼境。”我看着她,“走不出这里,知道的再多也没用。” 冷凝说的我不懂。我只一心期盼钺能早点把我们带出这鬼地方。 这里的天空分不出白天还是黑夜,一片墨绿。在这里感觉不出时间,也许根本就没有时间。 地府也有鬼镇吗?路两边全是人家。 “这里居然也有住户?”我惊了。 冷凝重重的点点头,“我也是才知道啊。姐姐,这些屋里会不会冲出一群鬼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也慌了。万一真有大批鬼冲出来,我又没什么功夫,她一个魂魄,我们能怎么反抗? “我们得赶紧找出口。”我拉着冷凝的手,她反而带着我一路向前飘去,速度没有之前快了。这里没有什么强劲的风,只是阵阵细小的阴风。 我想钺一定急坏了。我相信他能找到入口救出我们,只是现在能找到出口就更好了。 两旁只有发旧的路灯,每盏隔上几米才有一盏,灯框都发黄了。两边的门户紧闭。房子都是很老式的红砖房,有的是二层小楼。参差不齐的紧挨着。 既然地府有住户,为什么每家每户都关着门? 第82章 夙愿 绕来绕去都绕不出去的,不就是鬼打墙么? 我拉着飘啊飘的好象风筝一样的冷凝的魂魄,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怎么“踏实”,走在路上,时不时还要躲着地上随处可见的“脏东西”,有活的,有死的。 “怎么办?雏姐姐我们不会出不去了吧?”冷凝好象快哭出来的样子。我心里暗忖,不知道这魂魄哭掉下来的也是实实在在的眼泪么?或者她只是想哭,但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叹了口气,我张望一下前路,再回头,看看后路,心里凉了半截。但当我脑海中浮现楚钺的面孔时,顿时镇定了下来,“放心,楚钺会来救我们的,陈师傅也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他们既然能把你带到阎王殿,一切都会解决……事情一定不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的!” “嗯!”冷凝仿佛被我的自信所感染,坚定地点点头,“雏姐姐,你好勇敢啊!” 我淡淡一笑,仿佛真如她所说的了。这人吧,被捧几句夸几句,谁都受用的很!一时间,我又好象真的勇敢了许多,不再怕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处境了。 “冷凝,我原本也没那么勇敢,但当你嫁给一个勇敢的人,又和他经历了许许多多可怕的事情,然而还被保护的好好的,凡事都能化险为夷之后,你可能也会变得勇敢了。” “这样啊……”冷凝听了十分向往的样子,然而又敲敲自己的脑袋,“我也好想嫁给这么一个人……可是……唉!” “没关系,下一世,会有人这么爱你的!”我安慰她,但我知道,这只是安慰,有许多事,谁能参透呢? “嗯,我相信你,雏姐姐。”冷凝很乖,真的很乖。我看着她,无法想象什么人这么残忍致她于死地。 会是佟四根么? 我回想着刚刚看到那男孩的样子,只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而已。看上去斯文怯懦胆小,而且也和冷凝一样失去了部分记忆。那样子并不像会杀人的,真的冷血到那种地步,也不会被鬼媒婆婆几句话就骗得吃亏上当,把命都赔上了。 “雏姐姐,那边有个人在哭呀。” “嗯?”我顺着冷凝所指的方向望去,一个身穿白衣,长发飘飘的身影坐在一个破烂石礅上,胳膊交叠搭在双膝上,头埋在里面,肩膀一颤一颤的,分明是哭得很伤心。 而在我眼里,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这身影看上去无比熟悉,几乎要脱口而出了唤她了。 “我们去看看吧。”冷凝这时候还想多管闲事,率先跑了过去。 “喂,别多管闲事……唉,好吧!”我也实在好奇的很,还是想过去问一问。 “唉,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坐这里哭呀?”冷凝走过去,毫不见外的问,她蹲在那白衣女子身旁,脖子弯下去,扭曲的姿势想看看那女人的脸。 那白衣女子没有抬头,还在哭。她脚边地上放着好几个寺庙里的许愿签,我再次笃定她是谁了。 “冰漪!” “咦?”那女子终于抬起头,果然给我猜中了,或者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的情敌化成灰,她也认得。 “雏姬,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死了吗?” “你想的美!”我真看不上这种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人,当然,她现在也只是个魂魄,可能没有大脑,“我只是来这里……办正经儿事的,办完很快就回去了。有楚钺在,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我嘴像开了机关枪,崩的冰漪一愣一愣,一旁的冷凝也呆呆地看着我,“雏姐姐,你们认识?” “认识!”我没办法否认,看着冰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许愿签,着实好奇,“喂,你这是干嘛呢?我还以为你早投胎……还是成仙,成妖去了。” 冰漪闻言抬头,苦笑,一脸愁容,“我原本也道我冰漪好歹乃是一界海神,完成人类几个愿望怎会如此作难?可这……” “怎么了?”我看着她两手摊开,手上的许愿签上大字赫然呈现在眼前,也顾不得什么隐私了,终究是好奇和八卦心理占了上风,抽出两个就看 求佛祖保佑,让勾引我老公的小三出车祸毁容吧,这样我老公就能回来和我好好过日子了! 佛祖啊,希望这回考试能考个好成绩,我也不求全班第一,只想比我闺密多考出一分。我们表面上是好朋友,但我还是希望比她强! 我想知道这回我遇到的艳遇究竟是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啊!他什么信息我都不知道,会不会是骗子呢?如果他有女朋友,希望能让他们分手啊。 ……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看了几个,再看不下去,“也太恶毒了,表面上善良,这种愿望要怎么帮他们完成?” 冰漪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表示认同,“这还不算什么了,还有更奇葩的,我已经答应庙里供奉的佛祖,要完成一千个百姓许下的愿望。如果他们的愿望在除夕之前达成了,都会还同一个愿,就是拿出自己存款的一半,接济旱灾的穷人……呀,我说错话了。” 冰漪说完紧忙捂上嘴,忙碌的她似乎晕头转向,话都说漏馅儿了泄漏天机。唉,明年会有旱灾么?我家虽然不是种地的,但会不会受到牵连? “呃!”我急忙咳嗽一声,“什什么啊?我没听见,什么我都没听见……冷凝,你听到什么了?” 冷凝原本就在东张西望,好象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啊,什么?雏姐姐,你们在说什么……雏姐姐,我觉得不舒服,你看我……怎么……” “咦?”我这才注意到冷凝身体原本就透明的,现在好象更淡了许多,好象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了一样。我吓坏了,她要是就这么灰飞烟灭了,可怎么交待? “这位姑娘,你不是这里的人?”冰漪上前,伸手搭在冷凝的脸颊上试了试,面色凝重,“你刚死不久,而且还是先失了一魂一魄,死于非命,停留了三天三夜,才故去的?” “应该是这么回事吧。”冷凝耸耸肩,似乎也不确定。 “冰漪,她还好吧?” “不好。”冰漪摇摇头,“雏姬,不瞒你说,我这几个月往来这里已经无数趟了,见过许多死于非命的魂魄,很多来了这落花镇,就再没逃出去过。” “为什么?” 第83章 相生相死 “因为这落花镇在地府最出名的就是鬼打墙,不小心入了阵,黑白无常都找不到,过了时辰,若是原本就是枉死的魂魄,自己也没力气,最后就是魂飞魄散。” “啊?”冷凝这才害怕起来,“那那我怎么办啊?雏姐姐,楚哥哥和陈师傅怎么还不来?我们怎么找他们?” “楚钺也来了么?”冰漪闻言便问。 “……来了。” 我心里的提防和防线又立即竖了起来,谁也不愿自己的情敌打听老公的消息,不是吗?只不过,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矫情的时候,人命……不,鬼命关天!冷凝就这么连影子都没了,我可负不起这责任! “冰漪,她要不要紧?帮我们想想办法,逃出去。” “当然要出去,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冰漪一口答应完,又卖关子,“我现在也不过是个魂魄,又还有任务,我可以帮你们找个地方暂时躲藏一下。你告诉我楚钺在哪个方向,我帮你去找他,带他们来找你们。” 我怎么相信你? 我心里暗忖,但表面上又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好吧。” “冰姐姐,谢谢你!”冷凝是个单纯的孩子,对谁都无比信任,我也似乎被她所感染了。 冰漪带我们七拐八绕的,来到一个僻静处。如果说落花镇这名字倒还算好听的话,那现在所在的地方,还真像一个阳间的小镇其中一个院落,宁静而别致。 “这个院落府宅是空的,主人原本是一个小姑娘,住了几十年,现在已经了却所有夙愿,投胎转世去了。给你们讲讲她的故事吧” 冰漪说完叹了口气,“她叫虎儿,在阳间有一个姐妹,叫茸茸。她们从小相亲相爱长到十六岁,可是有一回,她们两人同去森林里玩耍,遇到了地震,被困在山里。两个女孩子靠着仅有的一点水和干粮支撑了五天,茸茸身体稍微弱一些,已经奄奄一息了。而正当这时,她们发现一只吸血蝙蝠在洞口盯着她们。虎儿对姐妹好,说自己反正也还有些力气,能撑得住,于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引蝙蝠吸了自己的血,护住了茸茸。” “啊,这个虎儿真是个好人。” “呵呵。”冰漪闻言冷冷一笑,“只可惜,她错看了人了。虎儿自己被吸血,衰弱的就比茸茸厉害了,几乎昏迷。然而,当她完全丧失意志之后,茸茸居然就着她的伤口,继续吸了她的血来止渴。待到她们被营救的人发现之时,虎儿早就丧命了,血都快干了。” “这个茸茸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怎么喝得下去?” “人到了生死关头,都回归了原始的兽性。”冰漪一脸冷漠,说得却不得不承认是事实,“虎儿的魂魄下到阴间,因为怨念,再也不肯投胎轮回。她在这落花镇住下,这间宅院的主人原本是位阴阳师,看中虎儿身上的怨念,收养了她。又用各种迷幻阵守住这里,黑白无常根本索不到她的命。到后面,也收受了那阴阳师的贿赂,自然就不再找她了。之后,阴阳师培养虎儿做了自己的接班人,自己了却宿愿转世投胎后,这宅院就留给了已然法力高强的虎儿。” “那虎儿自己为什么不肯转世投胎呢?” “因为要复仇啊!”冰漪把这两个字说得理所当然,她叹了口气,仰头看看这豪华却空无一人的宅院,“这宅院虽大虽美,但虎儿并未在这里住过太久。她死后成为魂魄,就带着怨念到阳间去找活着的茸茸索命。而茸茸因为愧疚,居然时常请人做法,想招了虎儿的魂魄上来,请求她的谅解。虎儿被招到阳间,魂魄受了极大的伤害,没有一次原谅过茸茸。但当茸茸想忘记这件事,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时,虎儿就去搅扰和陷害她。” “茸茸有了喜欢的男孩子,那男孩子看到她的同时,一定会看到趴在她肩膀上的变幻成恐怖模样的虎儿的鬼样;茸茸高考,考到最后一天,不是出车祸,就是生一场大病,她考了五年,都没能读大学,最后放弃读书,直接找了份工作,一切都是虎儿暗中所做的;工作刚刚有点成绩,虎儿就会搅得她精神失常,胡言乱语,打骂别人,最后被解雇。” 后来,她的情况远近驰名,所有人都知道她被鬼附身很多年,也得知了她当年对虎儿所做的一切恶事。茸茸再也没有朋友,也不会有人喜欢她了。最后,她嫁给了个做小买卖的丧偶的男人,给一个半大的孩子当后妈。就这样,虎儿也没有放过她,茸茸没能生出自己的孩子,且最后都是在孩子临盆而死,或是刚刚出生,就夭折了……” “虎儿一直在复仇,那个茸茸简直生不如死啊!” “是啊,只是茸茸几次试图自杀,虎儿也没有放过她,绝不许她死,就只让她在阳间这样不死不活的受罪,来弥补自己的伤害。这样纠缠了几十年,茸茸还染上了很多种医生都治不好的怪病,痛苦得求了虎儿很多次,说可以随便她处置,只求一死。” 我听了浑身直冒凉气,这样的故事听来不舒服,但……真的能怪谁呢?虎儿错了吗?茸茸就真的应该受这么多的报应么? “其实,虎儿的复仇看上去虽然痛快,但她自己也不好受。”冰漪说,“鬼到时常徘徊在阳间,本来就耗损自己的修为。加上她怨念如此之重,每隔一段时间都是几乎魂飞魄散的情况下才回来。总之,茸茸受了很多罪,虎儿也吃了许多苦。两人原本是好姐妹,结果这样纠缠了一辈子。” “最后呢?” “茸茸嫁的老男人对她并不好,尤其是当她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来,自己还总是惹上鬼。导致他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他就时常酗酒家暴茸茸。这样十几年过去了,茸茸又生病,又挨打,有一次,终于被打死了。” “死了以后,就投胎了?” “没有,虎儿拦住了黑白无常,贿赂了他们,想把茸茸的魂魄带进这宅院里,继续折磨她……或者说,想继续和她在一起,两个魂魄永远不分开。这些都无从得知了,因为无论虎儿要什么,茸茸都并不愿意。她恨虎儿,也恨自己,但她作为一个刚死的魂魄,什么都做不了。虎儿大仇得报,一切都虚空的可怕,这宅院也再住不下去了。她于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的修为,追赶着茸茸,一起投胎进了同一户人家,似乎成了一对双胞胎。” “天哪!” “事情就是这样,来,我们进去吧。”冰漪说得轻描淡写,但听了这样的故事,谁还敢进去? 我急忙倒退几步,“别别,我们还是在门口等着吧。” “不行,在门口你们也太显眼了。”冰漪不同意,“放心吧,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们在里面的门檐下等着也可以,我大小还算做过海神,又往来这里多次,熟悉地形,我很快就会找到楚钺的来接你们的。” 我闻言,叹了口气,与冷凝对视,发现她好象并不以为意,很企盼进去看看似的。 真是的,这丫头就算没少一魂一魄,活着的时候也是少根筋的人!我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进去了。 当我回头关门之际,恰好看到冰漪再度幻化做一只鸟儿,飞走了。 原来她还能变成鸟,我看着她的影子飞去,突然很想知道,她还能变化成什么? 第84章 养魂灯 “雏姐姐,这院子好大啊,比我家还大。” “嗯?”我回头张望,很像是电视剧里的豪门宅院,只是荒凉的很。原来阴曹地府也和世上没什么两样,久无鬼居住的地方,更显空阔,“冷凝,你家很大么?” “是啊,我姥爷是医学院院长,住在一座祖上传下来的四合院里,听说在北京卖很贵的。”冷凝张望着说,“雏姐姐,我这么说是不是炫富,拉仇恨了?” “没有啊。”我摇头,对她说的也没什么概念,我家只是小村庄里的小门小户,从小父母也无欲无求,只希望我健康并且……正常的活下去就知足了,这么多年,因为我身体的特殊原因,也放弃了再生第二个孩子。有这样牺牲大爱的父母,我纵然成不了白富美,也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四处都阴森森的,我和冷凝不敢再迈步,只躲在门后,等待楚钺前来救我们。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拖老公的后腿。 “雏姐姐,你在想什么?” “吓?”冷凝因为害怕紧张,不停的说话,我被吓到了一跳,“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以后要做什么了。” “嗯?要找工作么?”冷凝好奇地看着我。 “哈哈也不是啦。”我只是做了决定,回去以后拜陈半瞎为师,学习玄学要术,本来就是天生的体质,不学浪费不说,跟着楚钺难免再遇光怪陆离的事,难道要被保护一辈子? “姐姐,我是不是很失败啊?” “咦?” “姐姐,你不知道……” “等等!”我手竖唇上,示意她先禁声,指着一处,“你看,那是什么?” 我们两人望向一边,地上明明灭灭,像萤火虫一样的。而与此同时,我才发现,刚刚匆忙进来,并没有注意到,这宅院地上的根本不是荒草杂物,而是一些有生命,或者有魂魄的东西……这不是废弃的宅院,这里还生存着许许多多的灵魂! “我过去看看。”我拍拍她的肩膀,自己率先走过去。 那里是一盏丢弃在杂草中的破烂的灯笼,斑驳虫蚀的灯身,仿佛随时都会化为灰白的粉末。然而,里面却微微亮着一点烛光,这里没风,光却在飘摇闪烁。 这不是现代的东西,村里都早不用手提灯笼了。看得出提灯原本十分精美,我忍不住也上去摸了提杆,想提起来看看。然而,当我手碰触到灯笼的那一刹那,灯笼里的烛光忽然旺了起来。 “啊!”我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几乎同一时间,那灯光也随着我手的离开又再度微弱了下去,这… 我作实验般的心态,再度摸上提杆,一下子灯又旺了起来,这回我壮着胆子,没有松开,火依旧很旺,越来越旺,甚至我要以为会把灯笼烧掉。 “雏姐姐……” 忽然,身后传来冷凝颤巍巍的声音,听上去在发抖,或者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我脖子有点僵,缓缓地回头,生怕见到什么可怕的画面。然而,只是冷凝恐惧的面孔。 “你怎么了?” “快……快松手……”冷凝一手抓着胸前的衣服,一手指着我手上的灯笼提杆。 “怎么了……咦?”我刚想埋怨她装神弄鬼的吓人,却发觉手像麻了一样,不听使唤了。并且,握着提杆的那只手好象有些不太一样。我下意识看了看另一只手,顿时心中大乱我那只手不是麻了,是毫无血色,就像没有知觉一样。 感觉上就像……这只手上的血已经被吸走了。 我吓坏了,另一只手抓着我这只手,想要掰开手指头,又不敢去碰提杆,怕另一只手也被粘上了。我最后站起来,狠狠甩着灯笼,一下好象要甩开了,但它和我的手像是两块磁铁一样,瞬间又再度吸上了。 直到搞得我最后没了力气,坐在地上,灯笼里的光越来越旺,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和自不量力。那里面的光也是真光,把四周都照得通明,我和冷凝刚刚没注意,现在一下子都看清了,地上的杂草并不是杂草,都是有生命的东西,一小丛一小丛的里面都包裹着一个仿佛被囚禁的怪物。 这些该不会是那个虎儿养的宠物吧?或者是……她种的菜?现在主人走了,他们也不知道该被谁吃了? “唉!”我有点恨自己,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最想的还是楚钺从天而降来救我。 “雏姐姐,你先别动。”冷凝定定地看着我那只手,蹲下,伸出一只手也要去摸那只提杆。 “喂!”我一下打掉她的手,“别,没看到我已经松不开了吗?” 冷凝没有说话,左手按住我的左手,伸出自己右手,轻轻的,试探的去摸那个提杆,当她的手触到提杆的一瞬间,我的手仿佛恢复了功能,自由了,有了感觉,我急忙松开。而同时,冷凝也迅速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那只灯笼里的火迅速翻动起来,像是很生气的样子。我和冷凝自动自发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时,我若能找到一桶水,一定狠狠的浇上去! 我们四只手颤抖地交握在一起,两双眼也紧紧注视着那只灯笼。果然,离开了我们,它的火光没有翻腾太久,就暗了下去,渐渐地,渐渐地,最后悄无声息的弱了下去。但肉眼看来还是比之前最初看到的要旺很多,就好象吸了我身上的精华。 “雏姐姐,你看灯笼下面的草。” 草!我还看什么草!我想骂街才是真的,差点被吸成干尸!我这么想着,还是仔细留意的看了灯笼掉落在地的那片草。 “没什么特别的啊,也不算茂盛,你该不会告诉我这下面埋着尸体吧?” 冷凝一挑眉,表情还是很天真,但似乎多了一层睿智和沉稳,“是啊。雏姐姐,这仔细看,这草的样子像不像纸钱?” “嗯?”我不禁小小迈了一步,走近一些,发现那草一片片的圆不隆冬,倒真像出丧时散在空中的纸钱,“是啊,不过只是像而已,有什么特殊么?” 冷凝回头凝视我,目光突然变得肃穆,看上去十分悚然,“那你是没看到背面。” “背面?”我闻言怔了怔,现在绝壁是不敢走过去,踏上去,再蹲下翻开那些草的背面看一看。我抬头看了看天,这种黑雾笼罩的地府,我可也不期待偶尔来一阵风恰巧风吹草摇动,给我看看。 我环顾四周,地上有小石头干柴土疙瘩,我全敛在手里,横跨了几步,找了个巧妙的位置,把石头扔了过去,打到其中一棵草。 冷凝见状也凑了过来,显然很想看清楚,来确认自己的猜测。 “喂,你倒说说,怎么回事?”我有点不耐烦,卖什么关子,“这草有什么蹊跷之处……” 就在我正说的时候,不知何故,刚刚被打到的那棵草突然就像身子被折断了一样,短短的叶柄弯下腰,而背面就直勾勾的呈现在我不远处,一米之内。 我像被定住了,恐惧之感袭上周身,整个人都是发凉的,心和眼都像被针扎了一样我刚刚看到那一幕,以后的一生都不会忘记。 当然,这只是我此刻的想法,在之后,我遇到了更多更多恐怖离奇的场景和画面,这也就不足为奇了。然而,现在这一刻,我已拉着冷凝夺门而出。 第85章 鬼面郎君 是的,我们出了虎儿的宅院,推开门,眼前的一切都和刚进来时不一样了。 四周的房屋好似在颤抖,地上翻着波浪,有桅杆像猫尾巴一样左右摇摆,就好象地震了! 鬼镇还会有地震? 自从嫁给楚钺以来,我所遇的事情不断刷三观。然而奇怪的是,我并不后悔。就比如现在,我与冷凝相互搀扶,几步一颠地开始逃命了。 “我们刚刚若是留在里面等待救援,会不会更好一点?”冷凝刚刚好象并不害怕,是我夺门而出,是以她现在很想回去。 我拼命摇头,宁可在这里被砸死,也不想回去守着那片草,“太可怕了,我死也不回去。”实际上,我也想象不到,被一些虚幻的,看得到,几乎摸不到的东西砸到会是什么感觉。 “雏姐姐,那些草是植物,不是活的,也不是冤魂,虽然样子很可怕。” “我真想自戳双目,恨不得一辈子没看到过那些东西。”我仍心有余悸,我们找了个相对平稳窄狭的地方躲了起来,街上已看不到一个人……或者说一只鬼了,也许都逃命去了。 “那些草都是什么东西啊,太可怕了!”我回忆着刚刚的画面,那片草的背面是一张脸。 一张异常可怕的面孔! 若说是天然生长上去的,我打死也不信。它们很像画上去的,有双眼鼻子嘴巴在做着一个非常愤怒令人恐惧的表情。像是与那些看到他的人,有深仇大恨,随时想要致人于死地的样子。 “雏姐姐你猜的其实没错,那些草下面是埋着尸体,而且草是故意种上去的。”冷凝目光上扬,边回忆边说,“它们有一个挺酷的名字哦,叫鬼面郎君。” “嗯。”我点头。 “我想,它们应该是虎儿故意种植的,而下面的尸体,可能也是被她刻意搜集的有冤仇的尸体吧。”冷凝说,“其实,鬼面郎君是药,起到防腐作用。若是下面埋着的尸体被埋下时才刚刚死亡不到24小时的话,鬼面郎君可以让尸体防腐同时保留尸体生前的记忆和魂魄。若是怨死的魂魄,本就有执念,就这么被锁在里面了。它们会成为鬼面郎君的肥料,鬼面郎君也会找到附着物,帮他们的魂魄找到寄主,从而有机会复仇。” “真的假的,好玄哦。”这样的故事我只在小说电影里听到过。 冷凝莞尔一笑,“雏姐姐,别小看人嘛,我到底也是医学世家出来的,我外公研究的不止医学,草药学,其中也掺杂着一些玄学要术类的知识。这传说我小时候就听外公讲过故事,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原来是真的。” 我点头,暗自思忖,“你说那下面埋着什么样的尸体?” “我早就觉得奇怪,你说虎儿一个普通的冤魂,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在落花镇生存这么多年?而且又能反反复复的往来人间和阴间,她依靠的是什么力量?我猜,一定是她在在阳间找到了许多和自己一样想复仇的冤魂,饲养了他们,替他们完成了复仇,自己也提升了修为。” “原来是这样。”我现在想到虎儿和茸茸的故事,也不禁唏嘘,然而除了复仇更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难道真的是放下,原谅么?“哈哈,冷凝,你知道的也真多啊。” “没有啦,我连医学院都没考上。” “医学院?”我暗自咀嚼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佟四根好象就是医学院的学生啊。” 冷凝皱眉,目光蒙上一丝迷离涣散,“是吗?” “啊,我忘了,你失忆了。” “是啊。”冷凝搔搔脑袋,哈哈一笑,“我真的忘了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但是之前和外公学过的都记得很清楚……唉,外公现在在国外做无国界医生,给他知道我死了,一定很伤心,我家他最疼我了,我父母也只有我一个孩子。” “这样啊。”我也不禁想到父母,又看了一眼这处境,心中企盼楚钺赶快来救我,不然伤心的不止他一个。 “雏姐姐,小心!”冷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游思,被她提醒时,我首先望向她,触到她惊恐的表情才回头去看。 这一吓不得了,我们所躲避的这一个狭小的空房,靠近我身旁这面墙颤颤巍巍,砖块松动着,眼看就要扑倒在我身上了,但令我们都恐惧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墙里好象被囚禁了一个人,骨瘦如柴如僵尸,眼睛突出,表情夸张,脖子手上脚上都锁着锁链,很显然是被法术锁住,又封印在这墙里的。 如今,他可要得解放了!惨的是我们! “嘿嘿嘿嘿嘿嘿……”我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了,猥琐而恐怖,被锁之前该不会个色鬼吧? 看那样子,形容枯槁,是精尽人亡而死? “你……你别过来啊…”我话说出口都没气势,腹诽再多,顶多嘴头之快,骂了人家,人家还是能玩死我。一时间我也透彻了,这是什么?强者才能笑看风云,自己没本事,不是拖人后腿,就是任人宰割。 墙中尸……不,不是尸,严格地讲,也是个魂魄,因为透过他的皮骨都可以隐约看到他身后的斑驳的墙,很显然也是只存在于落花镇的奇特的魂魄。 只见那恶魂以特殊的样子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好象被关押了几千年,终于得到释放了,他在里面所有的仇恨都要一瞬间释放出来才能痛快。 我再度确认的,是他根本不可能只是个色鬼这么简单。只有生前作孽太多,杀人无数,致使生灵涂炭的恶鬼才有可能会被锁上七八条锁链还不够,还要再用用封印封在墙里,以防逃脱! 惨了! 那墙中尸浑身呈灰白色,掺杂着红色肌里,还清晰可见身上有无数刀剑的疤痕,深可见骨,想来会被封印在此,是经过厮杀败落后的结果。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我们,面孔不是骷髅,而是干尸状,所以可见表情露出的是诡异而邪恶无情的笑,头上还缀着长而稀疏的毛发。 他在反复挣脱着,我这才发现,他身上的那些锁链并不只是束缚着他的手脚,每一根都还钉入了他身后的墙上。这是个非常彻底的锁魂封印,只是我想不出来,既然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恶鬼,为什么不直接打散他的魂魄,反而大费周张的封印在这里,还要冒着随时出意外被他逃脱的危险,就比如现在。 第86章 墙中尸 周身袭上的恐惧感是来自人的动物性本能告诉我,快逃! 那些锁链应该也被施了咒法,是以牢牢钉住,他反复拉扯了许多次,墙都已经快倒塌了,还只是略有松动,他并没有得以自由。震动还在继续着,想来,若是再强烈一些,那面墙松落倒塌,他就彻底“解放”了。 我和冷凝怕是就成了他塞牙缝都还不够的第一顿美餐了。 我不敢开口,生怕发出声音他会更快出手。我暗暗抓着冷凝的手,手上传来的虚无感让我感到冷凝是无法相互倚靠和分担的,我更觉得孤独和害怕,仿佛现在只有一个人遇到了危险,无援无助。 冷凝似乎也感受到了,小心翼翼紧张地看我,我们互换眼色,示意一个方向逃跑。又紧紧抓着彼此的手,希望借给彼此力量和勇气。我比划着口型,三!数到三,我们拼命就跑,这是危难之时本能的默契。 一! 二! 三! 数到三,我们两个撒丫子就跑。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的脚被卡在两块因震动而开缝错位的砖头里中间了。 真衰啊…… 冷凝是魂魄,抓着我的手还在继续跑,直到她的手因用力,而被我的手穿过,感受不到牵绊感,她再回头时,已离开我好多步远了。地上遍布着因地震而松开的砖面,遍地陷阱。但因冷凝是魂魄,一跑起来根本是在飘,像会了轻功一样,是以地面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但我就不同了,现在被卡住,我死命把脚往外拽,也无济于事。 好疼! 就正此时,轰隆一声,锁住墙中恶魂的那面墙终于在震动中沦陷,彻底倒塌。那钉着的锁链自然也就松散掉了,这只恶鬼自由了,我要命丧于此了! “快跑!别管我,想办法找冰漪和楚钺,让他们来救我!”我来不及喊疼,看到冷凝要跑回来救我,急忙制止,拼命挥舞着手臂。 能逃掉一个是一个,更何况,看这只朝我越走越近的恶鬼,忽然有一丝庆幸,幸好楚钺不在这里,若是他都不是对手,那还好牺牲的只有我一个…… 冷凝似乎明白了,坚定地点点头,转身就跑,她速度很快,眨眼就消失在我眼前。我能感受到背后的恶鬼气息,我没有逃避不敢回头,而是迅速抓起地上一块石头,转头就扔。 “嘿……”这恶鬼还是那种色鬼才有的腔调,不知是笑,还是说着什么。呵呵,不会说话的鬼,那很低级喽? 石头打在他身上,穿透了。而他好象什么感觉也没有,还是缓慢地朝我走过来,速度真的很缓慢。我注意到他身后的锁链,腐烂锈蚀,但上面还贴有封印,绝大部分已经风干碎裂了,但仍有几张完整的,紧紧贴在锁链上。似乎就是这几张符牵制了他的行动,也给了我一线生机。 扔石头太幼稚了,没用,任何行动都没用,现在的耽误之急是把脚从缝隙中拨出来。我双手在地上寻摸着,摸到一根柴禾,我把它插进缝隙里,企图撬开,却不想更糟糕的事发生了,新一轮的震动来袭,那夹缝夹的更紧,仿佛一张大嘴要把我的脚咬掉一样。 我急得满头大汗,刚刚那一小波震动把这恶鬼震得更精神抖擞了,我看着那双畸形的眼睛,眼眶腐烂剥秃,而那双似乎随时都会掉落出来的眼球现在好象对准了焦距就是我。 他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束缚,开始朝我一步步走来,中间只隔着十几步远。我的脚很疼,卡得很紧,但现在这都不是重点,是这只恶鬼身上传来的气味,简直太恶心了。我难以想象,不消一分钟,他将我抓在手里的感觉。 随着他的逼近,我已经慌不择路,手都是颤抖着的,能挡一时是一时,我把手里的柴禾朝他扔去。我都佩服自己,居然直直的戳向他的眼睛,并且这一次,很神奇的,并没有如我想象那般穿透他的脑袋,于事无补。反而是直直戳在他眼睛上,准到没朋友好不好? 柴禾不算细,但一头十分尖锐,此刻插在他眼睛里,刺出了一泡血,喷溅在四周,我想也喷到我脸上身上了。但我来不及嫌恶,沉浸在兴奋中,这恶鬼其中一只眼睛就这么被我废了! 这货吃痛,十分愤怒!一手捂着眼睛,因为锁链的牵绊,他好象摸不到,也取不出那根刺,十分烦燥的样子。须臾,他便放弃了解放自己的眼睛,又关注到我了。只剩一只眼,加上他还很僵硬迟钝,我成功的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恐惧之余,竟然还真有了几分兴奋和成就感。 我大口呼吸,压下恶心感,想着怎么把脚弄出来。他开始不管其他,拖着锁链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眨眼间就进在眼前了。 我闭上眼,一用力,拼着今天这只脚不要了,也不能就这么被生吞活剥。没想到,一个巧劲儿,脚就拨了出来。我大喜,也不顾有没有扭到,能不能跑,潜能使我爬起来就逃。 然而,今天真是没看黄历就出门了。或者说,没事跑到阴曹地府来观光就该尝这后果,黄历都不管用?反正,事与愿违,我刚跑出去几步,以为这回真的户口脱险,有惊无险。却不料,才跑出几步又来了一轮震动,地面像海面的波浪一样,把我重新拍回了原地,几乎可以说是拍回到那恶鬼的眼前。 完啦! 我精疲力尽,早已超出负荷。不仅是身体上,也是精神上的我不能承受这种一次次被打击回原地的痛苦。彻底丧失了战斗的动力,我整个身体像只破布娃娃一样,被扬在半空中,我知道无论掉在地上,还是直接落到恶鬼手里,都是我不能承受的。 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只不过,我所预想的一切结果都没有到来,我反而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楚钺?” “是我,别怕!”温暖的怀抱除了我的老公楚钺不作第二人选,我似乎已经一个世纪没有体会过与一个实实在在的肉体亲密接触的感觉了。 原来,平时唾手可得的,一旦失去是那么的痛苦,失去了再失而复得,又是那么的兴奋! 楚钺,我爱你! “老公小心!”我越过楚钺的肩膀,看到那恶鬼似乎因为多了一个人挡住了垂涎已久的食物而十分恼怒,此时已伸出一只鬼手,探向楚钺的脑后。 楚钺的脸近在咫尺,我竟然看到从未有过的表情愤怒而阴狠。 他很生气,我想是因为我。 第87章 第一次下手 楚钺仍旧将我紧紧抱着在怀中,他目光冰冷直视前方。这一次,我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眼神可以杀人……不,杀鬼! 楚钺本就是鬼,到了这阴曹地府,自然如鱼得水。大鱼吃小鱼,大鬼杀小鬼,天经地义,更何况,是只恶鬼。 那只墙中恶鬼似乎察觉到了来者不善,惹不起,像被施了咒法一样站住了,伸过来的手擎在半空中,然后示弱般默默放下。他不甘地仰头狂吼一声,眼眶插着那只柴禾棍随之摇晃着,流淌喷溅出的是浓稠的脑浆。 “唔”我捂着口鼻,腥臭腐烂的味道更重了。 而楚钺,什么都没说,他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只愤怒而又无可奈何,斗不过他的恶鬼。他甚至怀中还抱着我,他无所畏惧,十分自信即便这样,也可以保护我。 “老公,他们呢?”躲在他怀里,我自然什么也不害怕了,不禁聊起天来,也是关心的询问。 楚钺也不看我,还在冷冷地看着那只越发惧怕的恶鬼,“冷凝和陈师傅在前面等我们,冰漪去做别的事了,佟四根被黑白无常找到后,带到阎罗殿,等候发落。” “真的是他杀的冷小姐?” “当然不。”楚钺静静摇头,“我们一会儿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那只恶鬼在楚钺极具震慑力的眼神盯视下,终于放弃了攻击我们,手和头都耷拉下来,默默转身。他的动作其实一直是迟缓的,所以我才有那一点点逃脱的可能。楚钺似乎也明白了这点,我能从把愤怒的眼神中看出复杂的情绪,他一定很后怕。 “雏姬,我不会失去你的。”我们似乎心心相印,他在安慰我也像在安慰自己。 “我相信啊。”我说得轻松,轻描淡写,好象这根本不用强调,“楚钺,我们走吧。” “不行。”楚钺说完手上力道松了松,我配合一跳,站稳在地上,才刚抬起头,就见楚钺手上多了一把精致的桃木剑。 “咦?” 我好奇,伸手去摸,楚钺却顺手交给了我,“雏姬,你来。” “什么?”我不可置信,拿着桃木剑刚刚还觉得好玩,现在却感到有千斤重,我回头看了一眼正离开的恶鬼的背影,“楚钺,你该不会是要我……收了他?” “这种鬼不值得收,是让你杀了他。”楚钺淡淡地说,眼底有一丝笑,“你刚刚戳他眼睛,不是很准吗?” “那是巧合,而且我怕死了。” “现在我在你身边,还怕吗?”楚钺大手握起我抓着桃木剑的手,带得我手高高举起,剑尖直指那恶鬼,“如果我不赶来,他刚刚不仅要吸走你的精髓魂魄,还会把你身体都撕碎,现在你要自己复仇了。” 我闻言想象着那个画面,突然体会了冷凝父母佟家父母的痛楚,“楚钺,我杀了他,我们就赶快去做正事吧。” “嗯!”楚钺应了一声,居然倒退了一步,欣赏一样地注视着我。 我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心中踌躇满志,动作却十分僵硬,回头,一脸愁容,“老公,我现在该怎么办?” “剑尖对准他的后脑,扔过去。” “哦!”笔划了一下,鼓起勇气,目测着距离,心追又猜测各种可能。 那只恶鬼十分高大,大概一面墙,三米高,我的剑距离他足足七八米,而且这桃木剑虽然是木的,居然重的很,我胳膊已经快举不动了,“我……我要是刺不中怎么办?他会不会发怒回来吃了我们?” 楚钺闻言哭笑不得,“你觉得我在这里,会发生这种事吗?” 当然不会!我也为自己的愚蠢感到脸红,有楚钺在,我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搞砸了,再让楚钺灭了他! “等等!” “咦?” 正当我要蓄势待发之际,楚钺忽然叫住了我,只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黄符纸,上面自然也画着朱砂符,“差点忘了,把这个帖上。” 楚钺居然也有糊涂忘事的时候?我心中暗笑,随着渐渐多地接触,我们的关系似乎从一种认识跨越到另一种认识了。 第一种是头脑里,理性上的,这个人改变了我的命运和身体,我嫁给了他,他是我的老公;而第二种,我们朝夕相对,患难与共,他保护我,我也可以救他,我们可以相互勉励和给予,我们已然融为一体,不为彼此,可以坦然面对对方优秀或者糟糕的一面,既不会自卑,也不会嘲讽。从来,任何方面都值得欣赏。 “这是什么符?”我好奇看着龙飞凤舞地朱砂纹,“陈师傅的?” “嗯。”楚钺点头,从地上粘了一点点那恶鬼的血,妥妥地把符贴在了桃木剑上,那些血原本还粘稠,一遇纸立即干涸,“冷凝一描述,陈师傅就知道是什么样的鬼,叫我不用太担心,他被封印在这里超过五百年,一时还伤不到什么人,只是样子可怕而已。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刚刚扔过去的那柴禾,就是桃木的。” “这样啊?”我很是惊喜,原来是歪打正着。 更加自信,桃木剑贴上符,更是象模象样,我举起,也不多想,跟着感觉走,剑就这么扔出去了。朦朦胧胧的雾气中,剑仿佛从我手中自动飞了出来,稳稳地扎进那只恶鬼的后脑。 “唔”我下意识捂着嘴巴,生怕再有什么恶心的脑浆喷溅出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恶鬼高大的身躯静止在原地,姿势也僵硬顿住。桃木剑上的符十分神奇地闪烁了一下,而捆锁着恶鬼的锁链上尚还完整的符也瞬间跟着闪烁了一下微弱的光。须臾,就全都黯淡,回复到原先的样子。那恶鬼头上插着桃木剑,身躯并不如我想象的倒下,或者趴下,而是……碎裂掉! 是的,他的身躯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干裂,瞬息风化成成堆的粉末。 “他…”我看着地上一堆灰粉,难以想象这就是刚刚差点置我于死地的恶鬼,“他……死了?” “他本来就是死的,这回是魂飞魄散了。”楚钺揽起我的肩,收紧了一下,又松开,径直走过去,拣起掉落在地上的桃木剑,“陈师傅抠门,剑还要给他带回去,走吧。” “呃?”我还忍不住回头看,“他为什么会被封印在那墙里,那么可怕?” “上辈子做的恶事逍遥法外的恶鬼,到了阴曹地府还死不悔改,不会给他机会投胎转世,只会丢在落花镇里。这里有比他强大的魂魄,就会囚禁他们,以备自己差遣驱使。 “那是什么人囚禁了他?” “不知道。”楚钺摇摇头,手摸上我的头,迫使我转过来面对他,禁止我再想关于那只恶鬼的任何事,“我们快走,不然又该死的要震了。” 楚钺说完一把抱起了我,足尖一点,飞起两米多高,我们就半空在中像魂魄一样飞速前进着。 “老公,我好兴奋啊,这是我第一次动手哦!” 楚钺淡淡一笑,都磕了我头一下,“你还想动几次手,这是给你个锻炼的机会,下次不许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可是……” “可是什么?”楚钺是认真聆听我每一句话的,关切地询问。 “没没什么。”想和陈师傅学玄学的事还是暂时先别和他商量了,等事情全解决完再说,我心想。 第88章 天眼鬼娘娘 “雏姐姐,你没受伤……啊!” 出了阵,也出了震,冷凝和陈师傅等在落花镇镇口,冷凝一脸关切,扑了上来,但忌惮楚钺手中的桃木剑,一下子跌了回去,倒退好几步,转身跑到陈师傅身后躲着,露出个脑袋看我们,“雏姐姐,你还能走路么?” “当然!”我就这么被楚钺一直抱着,越来越不好意思,开始在他怀里扭动,“让我下去,我自己走。” 楚钺浅笑,好象还有些不情愿,顿了顿才放下我,“跟紧我,小心。” “知道了。”我扯过桃木剑,还给陈师傅,拉起冷凝的手,“走吧。” 实际上,没有了冰漪的存在,我就已经踏实八分之八十了。如今让我怎么走,和谁走都无所谓了,再加上和冷凝相处这大半天,也对这孩子有了些感情,想到只是个魂魄,很快就会天人永隔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希望等会儿找到真凶,沉冤得雪,大仇得报,也好放下一切执念,转世投胎,过好下一世。 待二十年后又是一个美少女! “雏姐姐,那个冰漪姐姐好美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头上顿时冒出一团黑线,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是我的情敌,而且好几世了,可以吗?” “呃?”冷凝显然知道问错话了,“这个……其实我看她也不怎么美,忽闪忽闪的,面色苍白的,哭得也不好看……” 谁哭能哭好看了啊,又不是拍电影? 我哭笑不得,拍拍她的肩,“看前面。”我开始转移话题。 前方出现一个牌坊,这阴曹地府和阳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天上始终笼罩着不断变幻的风云景色,时而阳光明媚,但美得刺眼;时而乌云密布,但阴的仿佛天要塌下来了……而这变幻是瞬息且不断的,好似用3制作出来的一般。 我脖子都看酸了,好象一路走来,只需抬头看天就能从头走到尾,是以街巷两旁的景色都没顾得上细看就已走进一个新的镇子几十米路程了。 “吓!”我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张西望,连冷凝都比我淡定,“这是……清代的……咦,旁边的怎么是民国的?这不是夜行者的装扮嘛?唉唉,那个是哪来的外国人?” 这是个不太一样的小镇,里面的建筑风格朝代各异,眼花缭乱,像是影视基地的片场。这里也没有鬼气森森,只有庄严肃穆。 “我们这是要去阎罗殿了?” “当然不是。”楚钺在我看不到的时候都始终护在我左右,他此刻指着一个牌匾道,“这是一目街,我们要去见天眼鬼娘娘。” “天眼鬼娘娘?”名字真酷,我咀嚼着,“她是开了天眼,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一个……女人?” 楚钺轻笑,点头,“你这么记也可以,说起来,还是冰漪告诉我们的……你是活人,又不如陈师傅的功力修为,就算有避雪珠,也不适宜去极阴的阎罗殿,所以我们不直接去找天眼鬼娘娘,看到了真相,帮冷凝找回记忆,再作后面的打算……还有,佟四根已经被提前送去那里了。” “可是”我有点急了,“我还要去看我和老爸老妈的寿数呢。” “你知道了又怎样?”楚钺一脸严肃,对着我,正色道,“被你知道了他们能活多久,又怎么样呢?雏姬,有时候提前知道未来的事,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我……”是啊,被我知道又怎样?我能改变什么么?阎王要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若是知道了爸妈明年就死,我会怎样?从今年开始就悲伤么? 见我闻言愁眉不展,楚钺叹了口气,“雏姬,你应该知道,你出生就和他们不一样。你想知道你自己的命运,我倒是可以笃定的告诉你,过去的你我了如指掌,未来的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和我天人永隔,人鬼殊途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的脸,静静听完,轻轻点头。 我对他无比信任,然而…… “至于你的父母,我只有尽我所能,也许他们可以多疼爱你几年,但人各有命,一直活着对他们未必是好事,不是吗?” 楚钺说得十分我理智,我太清楚他说得是事实了。然而,这种宽慰在此刻对我来说太轻飘飘了,我本不是悲观的人,但这下怎么也走不出愁云。 “楚钺,你老实告诉我,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我父母的生命薄?” 楚钺点点头。 我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紧张地手心都冒汗,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嘴巴动了动,又动了动,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问出口。 “放心。”楚钺舒缓了僵硬而严肃的表情,“我吓到你了吧?放心,雏姬,相信我,他们都很健康,他们还会再疼爱你,保护你很多很多年。” 我还是选择相信他,松了口气,捶他,“那你干嘛说得那么可怕?害我以为他们命不久了。” 楚钺皱眉,好象也很不可思议,“雏姬,我没有啊。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是抽离出来,作为一个旁观者给你讲道理。” “旁观者!旁观者!”我不耐烦地打断他,“那是我父母,是你的老丈人,丈母娘,按照我们世俗的规矩,他也就是你父母了。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三太子也好,三阿哥也罢,你现在是我老公,和我父母就是一家人了,你好象还没真正进入角色呢,是不是?” 楚钺被我一顿呛,诧异,“我……” “我知道你一个千年的鬼,即便是上一世也没经历过这些事,但”我也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我们毕竟已经成亲了,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很多年,你要不要……” 我说了一半,顿了顿,思忖着该怎么用词才说得婉转,“楚钺,你要不要尝试着……接接地气儿?” 楚钺还是同一副表情未变,但目光的变幻和这段时间的相处,使我能确定他是听得进去我的话的,但给他消化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们在干嘛,快点跟上!”陈师傅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们尽管也是在慢慢观望着前进,但我们也已被落下一大截了。 我们相视一笑,手牵手朝跑过去。 前面未走几步,走在队首的陈师傅一抬手,示意我们停下来,“到了。” “咦?” 我们环顾四周,被一处富丽堂皇的匾牌吸引了眼球,上书四个大字天眼一目。 找到了! “我们进去吧。”楚钺见其他都在踌躇,连陈师傅都有些忌惮,于是自己率先跨出一步,高大宽阔的身躯挡在所有人前面。 一个真正的男人,无论变成什么状态,都还是有责任感的男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即便现在是鬼,也还是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带给别人安全感。跟着这样的男人,我以后都不用惧怕惊慌。 “怎么了,冷凝?”我跟着走了几步,才觉得身后异样,回头,冷凝像被盯在了那里,没有跟上来。 可想而知,这马上要真相大白了,她作为人最后的命运也要尘埃落定了。 “害怕么?” 我轻轻搂住她娇小的身躯,想给她温暖,但抱着她的感觉也虚虚实实的,手臂只是举着,环抱出那一个动作,里面的她也感受不到太多。 “雏姐姐,我……” “别怕,你”我无可奈何,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安慰她的话,“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不然你这么虚弱的魂魄,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 冷凝闻言点点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她也只是怯步,不是不认命。 “冷凝,我一辈子都会想你的。” 冷凝又点头,那样子十分脆弱,像要哭出来了。 “冷凝,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回忆起来了什么?” 冷凝这回摇头了,“雏姐姐,我只是怕……”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慢?快点快点,天眼鬼娘娘在等着了,人家也忙知不知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还不听话啊?” 陈半瞎此刻已走在最前,回头催促着,已经尽可能压低声音了,但还是令我和冷凝一下机灵。我暗自叹气,村里长辈都传,陈师傅孤独半生,疯疯癫癫,研究玄学要术,从未有过男女之情,更没有生养过儿女,是以此刻并不太能体会小姑娘的恐惧,也情有可原。 “冷凝。”这时,一直等在那里的楚钺走了过来,与我互换了下眼神后,微垂头看着冷凝,轻轻伸出一只手,“别怕,真相也许没有你想象的可怕。” 楚钺声音轻轻的,很是温柔,若是听到他对别的女人,尤其是冰漪这样,我早就吃醋了,可此刻,我真希望他对冷凝再温柔一些,好好安慰和鼓励一下这个脆弱的孩子。 冷凝果然好多了,抬起头,朝楚钺笑了一下,眼中带泪,透明的泪,“楚哥哥,谢谢你!” “进去吧。” “嗯。” 于是,冷凝在我和楚钺一左一右的扶持下,进了那间“天眼一目”。 第89章 天眼一目 不得不说,这位天眼鬼娘娘不像娘娘,而是像奶奶。 我们一行人进门,首先见到的并不是她,而是佟四根。他像个门童一样守在那里,起初见有人进门,还受了一点惊吓,但见是我们后,便笑脸相迎。他说,是天眼鬼娘娘命他在这里替她的守门童女执勤半天。 真够会巧使唤人的,难不成你做事还收费? 我腹诽,目光四处寻摸着这位抠门娘娘,很快地,在房间的正中央见到一位有如蜡像一样的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女人。她头上戴着金色的头冠,像清朝皇后的帽子一样,但并不是黑色毛茸茸的,而是金黄色一闪一闪的上面镶嵌着细碎的钻石,顶上又插满了金色的花朵,看上去很稀有珍贵。 至于头冠下的脸,美归美,但仍可见白细的脸上尽是皱纹,并且已发福,圆圆胖胖的脸,细细的只有一条线一样的弯眉,眼睛也是细长看不清瞳孔,嘴巴也一样。我心道,这位奶奶未发福前,应该是葫芦娃里蛇精一样的面孔吧? 她的衣服也十分美丽繁复,金色宽大的衣袍遮盖了肥胖的身体,手也和脸一样肥肥的,但很白很嫩的样子。 我们在观察她,她却并不看我们。目光只注视在已经走到她身边的佟四根和刚刚进门的冷凝脸上,在他们两个人脸上使来回交替。 “就是这两个孩子?”难以置信的是,鬼娘娘的声音意外地非常温柔好听,细细绵绵的,像一个可亲的长辈,却有着与她的面孔不相符的悦耳,蒙上眼睛不看只听,会以为眼前坐着的是个三四十岁,温柔美丽的少妇。 陈半瞎跨上前一步,一抱拳,道,“正是。” 天眼鬼娘娘眼帘微微垂了下,就算是点头了。实际上,我也怀疑她这一脑袋黄金,脖子还能行么? “娘娘,这是一点意思,不成敬意。”陈半瞎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小黑匣,必恭必敬,双手举到娘娘面前。 那天眼鬼娘娘也不推辞,由一旁一个男童接过来,抱在胸前,转身背对着我们,对着娘娘打开了那匣子。娘娘眼前顿时一亮,手上比划了个动作,那男童将匣子又合上了,径自走进了内室,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你们去,躺到那里。”天眼鬼娘娘指了指进门便可得见的一面白色轻纱帐幕,帐幕下有张床,很是宽大,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都躺上去还绰绰有余。 佟四根和冷凝这下反而不怕了,乖乖并排躺在那里。我一下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脑海,两人这样子,不正像在佟宅的棺材里一模一样么? 忽然,天眼鬼娘娘在我们毫无防备之际,从自己的座位上一跃而起,漂浮旋飞到两人头顶上方,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皇冠顿时射出万丈光芒,照耀着两个孩子周身。 “不要睁开眼睛,你们也会看得到的。”天眼鬼娘娘这话自然是对着躺下的两人说的。 而其他的人,已不知该看她还是看自己的两个同行的同伴了。 “啊!她?” “嘘!” 刚刚,我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天眼鬼娘娘布满皱纹的额前,突然慢慢浮现了另一只竖起的眼睛,起初像是画上去的,然后像是长上去,原本就有的。并且,原本是闭着的,现在已经在我们的难以想象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睁开了。 那只眼睛也异常美丽,美丽到诡异。 鬼眼娘娘低下头,眼里的光照射到佟四根和冷凝的脸上身上,包围着他们的帐幕开始显现了许多模模糊糊的景象。很显然,他们的记忆已经透过鬼眼娘娘的天眼一目到达了帐幕,开始呈现在我们眼前了。 这他妈不是光么? 我腹诽,只是心里刚刚想到,就感到一股刺眼的光芒照射在我脸上。我眯缝着眼抬头,果然,鬼眼娘娘那“眼光”已移到我脸上。掌嘴啊,我真是敢乱想,她那双鬼眼连记忆都窥得到,心里的意念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看我干什么,看帐幕!”鬼娘娘还是那道好听的声线,话里却好象嘲讽着我们的少见多怪。而实际上,真正少见多怪的也只有我自己而已,楚钺和陈师傅早就放下了高昂的脑袋,转头平视帐幕看电影……不,看真相了。 我揉揉发酸的脖子,也看向帐幕 这是一个学校的操场,三两成群的学生在做自由活动,踢球,跳绳,丢沙包……突然,镜头由远至近拉到一个羽毛球场地上,一对穿着校服的男女学生在打球。他们打得很开心,技术不算好,但偶尔有个得分,漏接就开始相互埋怨嘲笑,也开着对方的玩笑,聊天。 我想,除了陈半瞎这种不解风情的老光棍,谁都猜得到,这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学生情侣。 但当镜头分别停留在两个人脸上的时候,我们都不再像看电影的表情了这一对小情侣竟然是佟四根和冷凝! 我忽然想,也许其实,看到这一步,有些事就已经得到解释了。 我们继续看下去场景切换到火车站,一个有点破旧的车站。两个年轻人都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裤子,青春洋溢,风华正茂。一人拖着一个行李,说说笑笑地走出了站口。之后是长时间的路程,然后看到了他们来到一所孤儿院,上面拉一个红色的横幅,是一个夏令营活动。 再之后,帐幕变得一阵模糊,再呈现出切实的影像变成了公告栏,居然是高考放榜。两人伸长了脖子,仔细地辨认着,佟四根名列前茅,而冷凝,则名落孙山。 她落榜了,没有考上大学。 再出现下一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里是一片玉米地,来了!这就是第一现场,按冷母所说,这里发生了一起强奸案。 然而,我们看到的,冷凝坐在田埂上,身后是一丛丛高高的玉米地。而佟四根,悄悄地从背后走来,蒙住了冷凝的双眼。冷凝似乎料到是谁了,并没有做多余的反抗,抓着佟四根的双手就回了头,之后两人打打闹闹了好长时间。突然,由于玩得太过分,冷凝因为躲避佟四根搔痒他,自己挂到稻草人,衣服被扯破了。佟四根这下逮到她,又被绊了一脚,跌倒趴在了冷凝身上……很多事似乎都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冷凝身上的确如冷母所说有落下了许多淤伤,但那可并不是被打,而是被吻的,那是吻痕。 两个年轻人一番云雨,又谈了很多,只可惜这鬼眼娘娘只会放哑巴电影,我们听不到说了什么,但从表情里可以猜到,他们原本很浪漫,但越谈越激烈,起了矛盾。冷凝背过身,穿上扯破了的衣服,再也不看佟四根。佟四根起先有些落寞,但很快从背后抱住冷凝。须臾,被冷凝挣脱掉了。 很快,冷母来了。 由于玉米地隐蔽性好,冷母几乎是走到两人身后才发现两人的,她好象大声惊叫了一声,吓得两人打哆嗦回了头。冷母不知说了什么,佟四根十分害怕,好象转身要跑。被冷凝一把拉扯住,相争之际,冷母也抓住了佟四根就往另一个方向拽。佟四根更害怕,挣脱开了冷母就跑了。冷凝在背后没叫住,自己也跟着跑掉了。 第90章 私奔 看到这里,我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佟四根会被鬼媒找上,而冷凝的诈尸又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的跳到佟四根的棺材里。 帐幕上的场景还是这一对狼狈的年轻人,出了玉米地,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我定睛仔细看,发现两人的脚上穿着相同的一双红鞋。但与棺材里两人所穿的并不一样,是很简单朴素的红色球鞋,像是学校统一发给学生的。 跑着跑着,冷凝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不见了? 佟四根回头,跪在地上,朝地上喊叫。镜头切换到近处,原来,冷凝掉在一口井里。佟四根叫啊叫,又站起来,焦急地朝四周求救。当然没有人,这里早就没人了这是两村交界处,之前也种上了庄稼,但后来两个村子都富了,这里就空了出来,仅立了一座交界石碑。 佟四根身材瘦弱,个头也并不高大,医学院的大学生,手上也没把子力气,反复试了好几种方法,都没能救上冷凝。他在围着井转了许久,最后在附近找到一条绳子,终于把冷凝救了上来。但被救上来的冷凝似乎不太对劲儿。 我猜测,这时的冷凝就已经不知什么原因,少了一魂一魄了。 佟四根本就是软弱的人,胆小怕事,想来也并没有想要带冷凝私奔,现下见到冷凝似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他于是安抚了迷迷糊糊的冷凝坐在原地,自己竟一个人跑掉了。他边跑边回头,然后越跑越快,最后消失在帐幕深处。 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下面的一幕,还是佟四根,他在家里,躺在床上。也不知相隔玉米地里的故事多久了,躺在床上的他在睡觉,他闭着的眼睛并不平静,眼皮在动,很显然里面的眼球在睡着的时候还在做着梦,才会有这种反应。 他在做恶梦! 呵呵,做了亏心事儿,能不做恶梦么?不做才怪了! 我心中嘲笑着。帐幕中的他像拍电影一样,猛地坐了起来,若是有声音,应该是大叫着坐起来才对。他胸口起伏,喘着大气,脑门上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穿着睡衣还在打哆嗦。 他披上被子,失魂落魄地出了门。一路上都有佟家的仆役唤他,他谁也没理,看样子漫无目的地在外面溜达,但他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剪子河。 正午的太阳应该正是晒得人暖洋洋的时刻,但这刺眼的光芒在这帐幕的场景中看来,格外阴森恐怖,且令人唏嘘。我非常非常非常笃定那上面出现的第一个人是我亲爱的老妈,她提着东西从那里经过,沿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她口中的鬼媒。那是一个穿着红衣的老人,看不清楚模样,头压得很低,只看着自己手中的红鞋子,弯腰驼背地沿着剪子河走着,走着…… 与她迎面走来的,是萎靡不振的佟四根。他也一样把头埋得低低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主要看着自己脚底的路,时而望一眼剪子河,但他望着河面的时候,又十分惧怕的样子。好象既期待在里面看到什么,又很怕会看到什么。 就这么,一人一鬼,终于迎面碰上了。这并不是不期而遇,更像是鬼媒定意为冷凝寻找的吧? 而接下来的情节,与老娘叙述的一模一样,那鬼媒婆婆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就自己换下脚上的拖鞋,穿上了红鞋。旋即,两人分开,还是各自朝前走,只不过这回是背道而驰了。我已不知盯着他们哪一个了,鬼媒婆婆那边已消失无影踪了。 佟四根仍是那一个姿态朝前走着,时而看看河面,河面平静无波,他却好象每次都能看到些什么东西一样,最后,好象终于忍不住被河面上的“东西”吸引,尝试着趟进去,亦或者像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脚下不由自主……脚下? 我恍然大悟,那鞋子似乎是勾魂使者的钩杖,佟四根已无路可逃。 好了,佟四根的故事结束了。一切都是他自己太优柔寡断,太软弱所导致的悲剧结果。在场的也都不是傻子,能看到的这只是佟四根和冷凝分开之后,他这里发生事情,而那边的冷凝呢? 枯井边分开,那时冷凝应该已经少了一魂一魄,佟四根一定不懂这些,应该只当冷凝摔得神志不清了,才会留她一个在那里,自己先逃跑。想来,也是希望冷家随后就找到那里,快点把冷凝带回救治。 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冷笑,声音很轻,但在这屏息凝重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打了个哆嗦,身后立即有一只温柔的胳膊揽住了我的肩。然是楚钺在安慰我,让我不要怕。 帐幕上刺眼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里面什么影像也没有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鬼眼娘娘,实际上,是再度看向鬼眼娘娘脑门上那诡异的鬼眼天目。 鬼眼娘娘脸上的表情也告诉了我们,那冷笑是由她发出的。随着屋子里恢复了刚刚的光线和场景,躺在床上的两个年轻人也慢慢醒了过来。 “唔…”我上前一小步,她想要起身,胳膊又一下支撑不住身体,再度躺了回去。 这时佟四根已醒过来,也坐了起来,只是表情十分呆滞,像是忽然得知真相的,一时无法消化和面对的样子。他坐在那里,膝盖蜷缩,头埋在里面,手抱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一抽一抽的,应该是在默默的哭泣。 看上去很没用的男人。他不敢看冷凝,倒是冷凝因着回忆起当初的感情和恩爱,有些不适应。忽然,这姑娘坐起来,伸手去轻轻拍了拍佟四根的背。 这是安慰,也是表白,一下简单的动作,表明了,她不恨他。 佟四根该是很明白冷凝的意思,慢慢的不再抽泣,但还是一动不动,并不打算面对其他人。 “佟四根。”陈师傅尝试着唤了他一声,“你还是不是男人,把个神志不清的小姑娘就丢在村界,而且还是刚被你糟践过的。” “陈师傅!”我出声呵斥他,目光落回到冷凝身上,“冷凝,你现在都想起来了?” 第91章 虎毒食子 冷凝脸上还是疑惑,呆愣愣地摇摇头。但可以肯定,她此刻回忆起的满满的都是和佟四根的感情,“我只记得我在楚哥哥家的宅院里醒过来,然后……” 我心里一沉,板起脸轻咳一声,“你说的那也是我的宅院。” 冷凝一愣,旋即笑了,“可是后面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你怎么认识楚钺的?”我貌似还有点咄咄逼人。 冷凝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见楚哥哥第一面的时候,好象就记得他是楚哥哥。” “你……” “雏姬,冷凝很小的时候见过我。”楚钺忽然开口,说出的都是我不曾知道的过往,“那时冷凝还小,没上学的样子,不知什么原因在雪洞附近迷路了,我见到送她下了山,是以她还记得我,只是忘了全部的记忆,只记得我这个人了。” “这样啊。”我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搔着头,撞了楚钺一下,“你这么让人印象深刻哦?” 楚钺淡笑,看向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鬼眼娘娘,“鬼眼娘娘,佟四根的记忆只有这些了么?” 鬼眼娘娘点点头,“既然记忆找回来了,就无需再躺在这里了,下去吧。”她手轻轻一推,佟四根隔空就被推下了那张床,而冷凝还留在那里。 佟四根跌在地上,一脸懵逼。看着冷凝的表情有惭愧,有心疼,有爱慕,他们并没有天人永隔,而是一同做了冤死鬼。冷凝也是回应的表情,两人年纪纵然小,但是情窦初开之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能说他们不懂爱呢? 冷凝并没有怨恨佟四根将她一个人抛下,导致她之后莫名其妙死掉;佟四根也没有抱怨因着冷凝的死,他这只同命鸳鸯也跟着被鬼媒找上。 或许,在佟四根坐梦梦到冷凝死了后,自己也真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了。 接下来,鬼眼娘娘命冷凝再度躺下,她额上的鬼眼也再度打开,帐幕上映上光辉,又渐渐柔和下了光影。 这一回,佟四根已经清醒,站在了与众人一致的位置。但他表现的焦躁不安,仿佛很抗拒接下来要看到的内容。莫非他还有秘密隐瞒着众人?不会啊,鬼眼娘娘的天目能将所有的事记录下来,除非…… 我打了个机灵,不再看他,而是关注帐幕,心中企盼着千万不要发生让我不想看到的一幕 出现的场景,果然是冷凝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少了一魂一魄的她似乎连自己是谁也不认得了。这时她背后出现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身材样貌都是中等。我认得他,是冷凝的父亲,冷医生。 我早就对这个人印象不好,那天在佟宅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记得小时候有次我需要做眼科手术,爹娘拖了关系找到了他。他倒是接待的很周到,但当爹娘去办住院手续时,由于太信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他办公室里。由我亲眼见到,他收了病人一个红包。那时这个人一脸贪婪,眼里充满了欲望。 他该是在和冷母分头找孩子,但奇怪的是,当他发现冷凝之时,并没有太惊喜,反而是伸长了脖子,在寻索着佟四根的身影。他过去悄悄的,小心翼翼地抓了冷凝的手腕,把了把脉,老实说这个人虽然贪婪财欲,医术倒是不赖的。 他不消一分钟,松开手。然后也将冷凝丢在那里,竟朝佟四根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了。这里只留下一片荒凉和满目满心苍凉的冷凝了。 又过了不多时,就见冷医生和佟四根居然纠缠着又回到了这里原来,佟四根并不是直接回了家,这中间还发生了别的事。可是,鬼眼娘娘为什么刚刚没有呈现出来呢? 我带着疑惑,又进入了这场真实的电影中。 佟四根到底是年轻人,和冷医生拉扯扭打了半天,最终占了上风。然而,正当他把冷医生骑在身下之时,冷医生手摸到地上一块石头,从后打在佟四根头上。佟四根像颗被砍倒的树一样,栽向一边,再无反抗能力。冷医生也没过多顾他,一回头,发现冷凝以一种异样的眼光在盯着自己。 冷医生害怕了,尝试着靠近女儿,但冷凝一步步向后躲。冷凝似乎是以为佟四根死了,转身就跑。冷医生在后面追,直追到剪子河。在那里,冷凝被追上,就想跳进水游泳逃跑。然而,冷医生也很通水性,且比女儿还厉害,跳入水里他更快追到了冷凝,把她拖上了岸。 冷凝打斗不过,还喝了水,加上之前掉井创伤并未恢复,已然奄奄一息,毫无反抗能力。冷医生掏出随身的针灸细针,在冷凝身上不知什么穴位扎了十几处。冷凝起先抽搐,而后毫无动静儿了。 “他杀了亲生女儿么?”我忍不住开口问。 “当然不。”陈师傅开口,“他摸到的是控制精神状况的穴位,似乎是想让冷凝安静的昏迷上一段时间,或者神志不清,失忆,都有可能发生。” “这样啊?” 我皱眉,不可思议地看着帐幕上的场景。接着,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冷医生将冷凝身上的针都取走后,居然将冷凝再度推到剪子河里,飘浮在河面上。 “这……冷凝死了么?” “没有。”还是陈半瞎回答,“剪子河河滩面积很大,冷凝不会被淹死,但他老爹的做法,也着实冷血,连亲生女儿都害,不知还有什么内情?” 陈半瞎说着,站在他身旁佟四根周身微微一颤,不知是害怕还是说中了心事。我也渐渐猜测出了些眉目,这鬼眼娘娘无论是鬼是仙,还不至于糊涂到很多答案找不出来就在这里收好处。既然是找回记忆,那要先失去记忆,而没有在记忆的帐幕中呈现出来的,用排除法,只能说明一点那些没呈现出来的,是佟四根并没有失去的记忆。 他根本知道,而是隐瞒了自己所知的一些事情! 帐幕上,夜幕降临,冷凝手指动了动,头也动了动,她并没有昏迷变成植物人,反而蹦蹦跳跳的跑了起来,跑向一个地方,消失在夜幕中。 同样是夜,佟四根也醒了过来,他头上起了个包,都没流血。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起来,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冷凝不一样,他是摇摇晃晃的回的家。 帐幕又如上次一样,冒出了一道非常强烈的白光,刺得大家都捂住了眼睛,但须臾,光线黯淡下去,最终什么也没有了。而鬼眼娘娘的鬼眼天目也闭上了,她终于落在了地上,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是歇了一口气。 她按着额头,也不看别人,头微垂,“已经……没有了。”声音也似乎苍老了许多。我想,这也是耗损元气的差事吧? “劳烦鬼眼娘娘了。”陈半瞎作揖,必恭必敬。 鬼眼娘娘慢慢走到自己刚刚的位置坐下,闭上眼睛,她额上平滑光洁,丝毫看不出那里还藏着许许多多天大的秘密。 “你们都走吧。”她声音轻轻淡淡的。 “告辞!” 楚钺捞起床上冷凝还瘫软着,但明显已经清醒过来的身体,扛在肩上就走。 “我我来吧。”佟四根见状,凑上了前去,想接手,而冷凝,也似乎抗拒起了楚钺,反而更想和佟四根亲近。我得浑身舒爽,暗自夸奖冷凝从一而终……唉,真的是就此终了了。 “佟四根,你到底还知道什么?”陈半瞎毫不客气,咄咄逼人。 佟四根将冷凝背在背上,弯腰吃力,嘴上结巴,“出出去慢慢说。” 第92章 哑巴门房 我们出了鬼眼娘娘屋子,街上还是那副场景,只是头上的风云变幻为了晴空万里。 是啊,知道了许多真相,不该是晴空万里么?然而,还有许多难解的迷题,等待着这个亡魂吐露出来。我玩味地看着佟四根,猜测究竟是什么难言之隐,令他到死了都不敢说出口?莫非是在保护谁? “前面有旅馆,我们去租间房。” “旅馆?”真够齐全的,我倒真想多见识见识了。 陈半瞎领路,佟四根背着冷凝跟在后面,我和楚钺牵手走在最后。就这么一路六人来到一间两层楼高的民宿门口。看门的是个年轻人,化着浓妆,看不出男女,耳朵上一串银光闪烁的耳环。他迷迷糊糊的,看见陈半瞎,以手比划着手语,是个哑巴。陈半瞎不知又从宽大的衣袖里变出一些冥币,交给了他,他手很修长好看,握着钞票熟练地点了点,然后收在抽屉里,给出一个金属制的门卡。 “这么高级?”我抢过来在手里把玩了半天,才还给陈半瞎。 进了房间,十分狭小,陈半瞎直骂,说他给出的冥币真的不少,那个哑巴居然给间四人房。 “冷凝,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冷凝摇头,一脸沮丧,“我已经不想再睡了,我已经迷迷糊糊很久了。” 佟四根照顾她无微不至,但脸色并不比她好多少。心中藏着秘密的人,应该是一秒钟也不好过吧? “佟四根,到现在你还什么都不想说吗?”陈半瞎一落座,也不拖沓,双臂抱胸,直勾勾盯着佟四根。我和楚钺坐在另一张床上,也一脸疑惑看着佟四根。 冷凝原本闭着眼睛,闻言也睁开眼看着他。 佟四根起初很是抗拒,但在众人的目光灼灼之下,深深地低下头,声音轻轻的,“我不敢说,我怕……” “你都做鬼了,还这么胆小怕事?”陈半瞎毫不客气,骂的也是我正想说的。 佟四根闻言狠狠地捶了下床,“他是想……我怎么什么都忘了,偏偏该忘的没忘呢?” 冷凝一脸凝重,看到了刚刚回放的那一幕,这个姑娘已经算是很坚强的了。“佟四根,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我爸爸…” 佟四根重重地点了下头,仿佛那头点下去,就被压垮了,再也抬不起来了。 冷凝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们家是什么样的?难道我和妈妈没有察觉到么?你说吧?也许我知道的真相比你还多了。” 佟四根疑虑重重地看她,眼底满是焦虑。一只鬼也还会有阳间人才有的情绪和恐惧,难怪一直缚在那里,哪也去不了? “是……是佟教授没错。”佟四根终于艰难地说出了口,然而,冷凝的表现十分淡定,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邻村的人大都姓冷,我也没想到冷教授居然会是……” 佟四根低头看看自己和冷凝,并不切实存在的躯体,闭上眼开始回忆,“我是后来才知道冷凝想要复读的,我以为她会在省城找间别的学校,或者家里替她交些赞助费,就可以上到我们学校的专科部了。可是……我后来去了邻村,本打算拜访冷家,突然听说她一个人在看玉米地,我就拐了个弯儿,先去找她。” “我们……”佟四根提到那天之前发生的事,还很害羞,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而陈半瞎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这孩子,墨迹什么,说重点!” “哦。”佟四根老实,听了点点头,“后来我也没想到冷太太想把我打跑,更没想到冷凝会跟我一起跑。她说私奔,我害怕,也不知带她到哪儿去。在村界,她又突然掉枯井里了,我好不容易捞上来,她迷迷糊糊的,我也害怕。想着可能她家里大队人马都来找了,就留她在那等。” “我跑出去没多久,后面跟上来的居然是冷教授。我吓死了啊,我以为…” “你见到自己的教授,为什么要害怕?吓什么?”陈半瞎虽然嘴巴贱,但人聪明,总能听出问题的关键,“说这个!” 佟四根看了冷凝一眼,续道,“我们院的人都知道,大家私底下都传,说佟教授……风评不好。” “咳!”我咳嗽一声,有点尴尬。 冷凝听了反而一脸坦然,并不惊讶。 “冷凝,你……是不是知道。”佟四根这才敢看冷凝,“你爸爸的……一些事?” “嗯。”冷凝点点头,“其实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就说了,反正我都死了。我爸爸是入赘我家的,我外公是佟四根上的那所医科大学的副院长,当时我爸爸也是他的学生。我妈妈没有文化,但就是看上了我爸,后来在高薪和地位的利诱下,他们才结婚了。” 我皱眉,有点无法想象,同样是被逼婚,看样子我幸运多了。 “那你父母感情好么?” “还可以,相敬如宾而已。”冷凝一脸落寞,“只是我真没觉得他们之间有爱情,所以我也不懂爱,直到遇到了他。” 佟四根也附和着点点头,“我们院的人,尤其是住宿舍的,都在传佟教授在外养小三的事,可能还不止一个。” 我惊讶地看向冷凝,冷凝点点头,“其实,妈妈也察觉得到,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她是真的很爱爸爸,所以只要爸爸还知道要回家,她有没有多计较什么。” “那然后呢?你爸爸为什么……那么对你?” 冷凝听了也一脸疑惑,“这个我也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佟四根这时才显得义愤填膺,“佟教授是怕我把其他的事告诉你吧?” “还有什么事?”陈半瞎一拍大腿,“还不够恶劣么?” “当然有,听说佟教授还剽窃了许多研究生的科研成果,并且贪污了学校的资金。听说他还打算把专利产品卖给别国。这些都不算什么,更严重可怕的是……” 佟四根实在软弱怕事,每说完这样一句,就看一眼冷凝。后者还是一脸坦然,并给以鼓励的眼神。冷血自剖,把自己的家的事呈现出来,解决问题,冷凝并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第93章 真相大白 “听说,佟教授还打算提高自己的地位后,串通学院其他人,谋害院长和副院长,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任下一任院长了。” “什么?”似乎只有这个冷凝是不知道的,听完一脸震惊,坐卧不安,“这……这……我外公有危险,我要去告诉妈妈!” 她说完够掀开被子下了床,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被楚钺一把拦住。 “冷静点,现在你外公不会有危险,因为你父母都在佟家守着你俩的尸体。” “我……我……” “别怕,有我们!”楚钺也不知怎么了,一粘上冷凝就开始发挥暖男气质,我在旁看得也是醋意翻腾,又无可奈何。 “楚哥哥,我该怎么办?” “先让佟四根说完。”陈半瞎还是不耐烦,他孤家寡人一个,据说以前也是父母早亡,或是孤儿在村子里长大的,不能理解冷凝的焦虑也情有可原,我想。 “然后呢?”楚钺问佟四根,“你知道冷医生是想怎么把自己的岳父害死吗?” 佟四根摇摇头,“不知道,但若是想把院长和副院长一齐害死,除了科研事故外,就是制造车祸了。这也是我们住宿生经常讨论的话题。” 现在的大学生不好好学习都在讨论什么啊? “那天,你们在村界,他把你带回来,就是为了灭亡吧?” 佟四根点点头,“他是认识我的,因为有一个机会,我看到和别人商量车祸之类的事。他一直以为是我把这些消息传出去的,一直恨我。这下知道我和他女儿谈恋爱,很怕我把消息也告诉冷凝,这样他就前功尽弃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我心中暗骂。 “楚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抓着楚钺的衣袖,“你帮帮他们,冷凝和佟四根还有可能还阳不?” “冷凝有可能,佟四根已经死了。”陈半瞎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 “我不还阳,我要和佟四根一起走。”冷凝突然开口,也跑回到了佟四根的身旁站着,这个纵然软弱,并不太能给她提供什么安全感的男人,她仍是想去倚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家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我有一丝小庆幸,还好我嫁给了楚钺! “我明白了,但你们现在最该的做的,是回到阳间,把冷医生的罪行公之于众。” “这……”冷凝和佟四根同时露出难色,想来,冷凝是担心自己的父亲,而佟四根,从一开始就打算隐瞒下去。 “冷凝,想想你妈妈。”我说,“人之常情,她当初拼爹得到了你爸爸,现在你爸爸发达了,你外公这个靠山没了,你爸爸会怎样对待你妈妈呢?” 冷凝一脸愁容,但也只得硬生生点了点头,一边是爹一边是妈,那她能站的,还是正义的一边吧? “我会为你们争取还阳一次的机会,让你们的魂魄回到身体里,把冷医生的罪行当着所有人的面公之于众。”楚钺说,“然后” 冷凝攀上佟四根的手臂,“我愿意和他一起轮回,也许下一世……” “好吧。”楚钺点点头,“待所有事都真相大白之后,黑白无常会再来找你们的。你放心,你们既是鬼媒婆婆找到了,也穿了一双红鞋,下一世……呵呵,还是会纠缠在一起的。” “嗯。”冷凝和佟四根同时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看得也欣慰的很。 心中更欢喜的是,楚钺总算还多了点人情味,和过去大有不同了呢。 之后,楚钺召唤来黑白无常,将魂魄暂时还给佟四根和冷凝,又在他们的护送下,将我们五个送回阳间。 我们这几个人里面,除了楚钺,大都是晕头转向,不知怎么就落回到了阳间的。一睁开眼,好象睡了很久,终于醒来的感觉。 然而,当真正清醒,才发现几十双眼睛盯着我们呐! 我定睛一望,霍霍,好家伙,都在啊!佟家夫妇,冷家夫妇,我爹我娘,村长和村干部,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在他们身后,是存放着佟四根和冷凝尸体的棺材。 陈半瞎在我身旁头一个翻滚起来,跑到棺材边。对了,他们和我们回来的方式不一样,他们是魂魄回来,头一件事就是附着回到自己身体里。 “爹!娘!”佟四根先起来,看见爹娘,叫得亲。是啊,这恐怕是最后一个小时了,佟家夫妇不详情,看见儿子醒过来,抱着哭啊。 “爹!娘!”冷凝随后起身,同样也是见爹娘,叫得亲。而冷家夫妇也是一样,扑过来抱着哭。 只是,我不得不仔细盯着冷医生的动作表情,真是全世界都欠他一个奥斯卡啊!演得父女情深演那那叫一个像,当医生可惜了,应该当影帝! 冷夫人擦擦眼泪朝一处唤到,“爸,你亲自来给凝儿检查检查吧。” 我这才见到了口里差点要被害死的冷夫人的父亲,就是省第一医学院的院长。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个子高壮老先生,身板硬朗,精神抖擞。然而,面目和眼神里有藏着沧桑和睿智,看尽人情冷暖的样子,并不像是为了女儿的自私愿望而逼迫一个年轻人上门入赘的人。 唉,在这么一位长辈面前,冷医生显然不是对手。 “……外公!”冷凝这才回过神儿来,见外公走来,猛地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趴上外公的肩膀就哭,“外公,你千万不能死啊!” “这孩子,你自己都刚死回来,怎么现在这么说外公?”冷母没有文化,说话也不太中听,在后面叫嚷着,生怕惹父亲不高兴。 而冷医生,站在一旁,贼眉鼠目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冷凝回过头来,“我没乱说,外公是……爸爸他……呜呜呜妈妈,外公我不敢说……” “什么不敢说?你要说什么?”冷医生闻言走了过去,手抚上冷凝的背。 “啊!”冷凝回头,见是自己的父亲,吓得一个机灵躲到外公身后去了,“外公救我,妈妈小心!” “怎么了?这孩子?你爸爸你怕什么?”冷母又开始训斥,但脸上已浮现了疑惑,看着自己的丈夫,又看看女儿。在一个母亲的眼里,孩子当然是最宝贵的。 冷母走过去,挡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凝儿,怎么回事?你……刚刚是去哪儿了?” “我……”冷凝说完又开始哭,这时陈半瞎忽然在旁轻咳了一声,又以手指点点自己的手腕,似乎在示意她时间不多了。 冷凝哭了一阵子,终于开始将一切事实娓娓道来。 第94章 水落石出 闷雨的午后,气压低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屋外,满眼的灰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味。棺材是空的,但在场所有人仍然没有太好的表情,因为正在听刚刚苏醒过来的冷凝诉说着自己悲惨的结局。原本养尊处优的姑娘,一下子从天堂落到地狱。冷医生是她的生身父亲,给了她生命,也结束了她的生命。 “然后……然后……我被扎了十几处穴位,昏迷过去,爸爸就……把我丢到剪子河里了。”冷凝不敢看自己的父亲,也不敢看母亲,她头压得低低的。 相比之下,佟四根反而一脸怒容,两只眼死死盯着冷医生。 “你你这孩子?”冷母手抚着胸口,听完冷凝的叙述,不可置信地拉过女儿,瘦弱的姑娘被她抓着肩膀摇晃着,她也因失望和痛苦而备受煎熬,“凝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怎么可能…他是你爸爸啊……” “别听这丫头胡说!”冷医生声音忽然高了八度,朝母女俩吼道,“老婆,你冷静点,女儿才刚醒过来,怎么明白这么多?她是精神失常了,那些事她原本就昏迷着,怎么可能知道呢?” “是啊,冷凝,这些你怎么可能知道?” “冷凝,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围观的人也都纷纷质疑,所有的攻击都指向她一人。 “我……”冷凝是笨嘴拙舌的,明明有理有据,但被这么一问,什么也答不上来,都快哭了。 冷医生一脸阴霾,冷夫人泪流满面,我想,作为一个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人,必然对这个人了如指掌,冷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冷凝说得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是不敢,或者不愿意相信罢了。 “冷凝,别怕,把你经历的都说出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在背后给冷凝打气。 “喂,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一旁有几个和冷院长站在一齐的男男女女,开始把矛头指向我,想来应该是冷家的亲属。 我到底不是冷凝,站上前一步,“冷凝少了一魂一魄,我们陪同她下到阴曹地府,找回了魂魄,还找回了临死前的一幕记忆。现在暂时还阳,就是来戳穿这个衣冠禽兽的真面目的,这个我可以作证,还有我老公楚钺,陈师傅,和佟四根!” 我说完手指直直指着站在众人最后面,离我最远的佟四根。这小子,最后开口的机会了,半个时辰后就要死了,居然还窝窝囊囊,躲在最后面,什么都不敢说? “哎哎哎你别跟着乱说话啊?我们家四根从小老实巴交,突然出了这等事,我们嫌弃还来不及了,一会儿我们得好好放鞭炮除除晦气,作什么证啊?有什么证好做啊?真是无妄之灾!”佟夫人在旁听了也不高兴了,护犊子的习惯尽显,一个女人挡在自己已成年的儿子身前,指着在场所有人就吼,“行了行了,现在我儿子活了,这棺材也晦气,待会儿我们就烧了,你们尤其是你们” 佟夫人格外指了指冷家人,“外村人,要不是因为你们村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也不会出这事儿。现在没我们家的事儿了,你们赶快出去吧!我们得请人做法事,除晦气了!” “佟夫人,你请人做法事也别急在这一时。”陈半瞎此时开了口,他比了比手势请已然要发作的村长稍安毋躁,又伸长脖子,两只贼眼盯着佟四根,后者不得不探头探脑袋地从母亲背后出来,怯生生地站在他身旁。 “佟四根,别这么没用,把你看到的说出来!”其实,我楚钺陈半瞎都是知情人,然而,话还是要由当事人说出来的比较好,这也是他们最后开口的机会了。 陈半瞎提醒的对啊,佟夫人以为自己儿子失而复得,正高兴的看一屋子参加丧礼的人都不顺眼呢。她哪里知道,一场真正的丧礼正等着她来举行。 也许,人最痛苦的,是失而复得,然后再得而复失空欢喜吧? “佟夫人,你说话凭凭良心,我们都是关心两个娃儿才来帮你们出谋划策的,我们的大姑娘飘过界死在剪子河客死他乡,当然要跟你们讨个说法了。” “哼!大姑娘?”佟母鄙视地看了一眼那个开口呛的妇人,又以刺眼的目光盯着冷凝一家,“她算哪门子大姑娘啊?学校里都脑得风言风语的,现在倒好,死都死了,还诈尸跳进我们家棺材里,得亏我们家四娃命大,不然被你们连累死了!” 佟母此话一出,冷夫人疯了似的,原本就心碎痛苦,此刻加上愤怒,崩溃大哭。 冷凝在一旁也嘤嘤哭泣,只是不敢哭大声了。 冷院长倒不受情绪影响,只以犀利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婿,一脸严肃冷漠。 冷医生目光闪烁,脸色沉郁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是冷教授害死冷凝的,我作证!”这时,佟四根站了出来,走到众人中间,扶起哭着跪在地上的冷凝,“对不起,都是我太懦弱了,不然可能我们也都不会死。” 冷凝泪眼婆娑,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向胆小怕事的男友居然会这么勇敢的站出来作证,脸上浮出一丝笑容。 佟四根说了第一句,后面自然也不怕了,“那天,我和冷凝是准备私奔,刚跑到村界,她不小心掉到枯井里去了,我想办法把她捞上来后……” 佟四根到底是成绩优异的医学院学生,条例清晰,有理有据,前因后果,简繁得宜,很快把所有的事了个遍,在场无不唏嘘惊叹,且都以异样的眼光在看平时受人尊重的冷医生。 “他说的不是真的!”冷医生倒也冷静,并不怒吼着辩解,反而冷笑指着佟四根,“这个人,在玉米地里糟蹋了我女儿的清白,现在还拿医学院流传的风言风语陷害我,只是因为他成绩不好,被我判过挂科,所以一直想尽办法报复我。我女儿是被他诱惑了才私奔的,枯井也是他推下去的……冷凝!你醒一醒,听爸爸说……” 第95章 丧心病狂 冷医生说完一把从佟四根怀里把冷凝抢走,也像冷夫人一样摇晃着瘦弱的冷凝的肩膀,冷凝像个任人驱使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摇摇摆摆,好象随时魂魄都要被摇出去了。 “够了!”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的冷院长这才开口,“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们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医院和大学里一直有风言风语,我没有管不代表我没有在意。现在口说无凭,相信我会找到证据的。” “父亲大人,请您相信我,我是冷凝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害死她呢?”冷医生似乎在扭转着局面,但他并不知道,他再瞒天过海,也不及鬼眼娘娘的神通广大。 “别装了!”佟四根现在也敢顶撞自己的长辈和教授了,他企图抢过冷凝无果,手上作罢,嘴上没停,“冷教授,您可知我和冷凝这一次死去活来是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仙人?又是都看到了什么?” “谁知道你们受了什么人的蒙蔽利诱?”冷医生倒聪明,什么话都圆的满。说完看着我们几个,“这是我的家务事,不需要你们插手。现在我女儿也活过来了,我们要回村了。” “等等!”陈半瞎出声制止他,“你不能带冷凝走,因为她很快就又要死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子!”冷医生怒目陈半瞎,他衣着得体,仪表堂堂,自然看不上陈半瞎的装束和风评,“这次我就当没听见,再乱说我就报警了。” “警是一定要报的,不过抓的是你不是他。”久不开口的冷院长打断他的话,严肃地说。 “父亲大人,请您相信我!”冷医生虽然嚣张,但在这个岳父面前还是矮了三分,只有解释的份儿,不敢造次,“你想,我怎么会害亲生女儿,你也听到了,他说凝儿还会死……” “凝儿会不会死我一会儿会替她检查,但比起诽谤造谣之类的罪,你行贿受贿,雇凶杀人,谋杀亲生女儿罪名可要大多了。” “父亲大人!” “我知道现在我没证据,暂且相信你,警察一定要找,若你是清白的,现在也不必怕,不是吗?”冷院长说得淡淡的,但极具威慑力。德高望重的老院长,到底相信法律。 “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牲”忽然,冷夫人像只母狮子一样扑上了冷医生,扯着他的头发,衣服,指甲像锋利的小刀划花了冷医生的脸,“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当年要不是爸爸提拔你你早回乡下种地了!我一心一意喜欢你,跟着你,嫁给你,给你生了女儿,伺候你二十几年,你居然一点不感恩,还想谋杀这个孩子?你还是不是人哪你?” 冷夫人崩溃大哭,没几下就没力气了,只两只拳头捶打着自己曾经心爱,现在却让她失望透顶的丈夫。 “疯女人!”冷医生没防备被打了个正着,脸上好几道血印,脸色更加阴暗,目露凶光,抓住冷夫人的两肩,就把她推了出去。 “妈妈!”冷凝见状,连忙去扶跪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母亲。 只是不料,下一秒,她们母女两个居然同时被冷医生从地上拽了起来,冷凝被冷医生用胳膊勒住了脖子。而冷夫人,则被一柄手术刀抵在脖子上她们被挟持了! “疯子,你想干什么?”冷院长这回也不淡定了,伸手指着丧心病狂的女婿,手指确是颤抖的,“你放心她们,她们是你老婆和女儿!” 老院长腿脚都有些不稳了,再经过大风大浪的,都不能接受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遭受如此大的危险。冷夫人的脖子都已经渗出血来了,可想而知,手术刀非常利。 “反正你都要报警了,我一不做二不休,至少拉两个垫背的跟我一块儿死!”冷医生像是走火入魔了,开始大笑。 “你”我很是气愤,上前一步,却被楚钺在后抓着我的肩膀,按住了我。我回头,焦急看着他,他目光则淡定的很。 唉,鬼终究是鬼,人的情感少。亦或者,他的感情全部投入到我这里就干了? “冷医生!”陈半瞎及时开了口,“你冷静点,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何必先动刀子杀人呢?也许警察来了你就清白了也说不定呢?” 陈半瞎说完开始朝老院长眨眼睛,后面到底是老狐狸,点点头,“是啊是啊,其实我们一家人有什么都好商量,报不报警的……唉,我随口一说,你放下刀子,我们回到家关起门来说家务事。至于学校,这里没有太多人,也没有学校的人,你回去还是教授,以后院长的位置就是你的,副院长那里我会做工作,你看怎么样?” “哼,你会这么好心!”冷医生显然不信,冷笑看着现在剧情反转,向他求情的老院长,“我在你屁股后头拍马屁拍了半辈子了,现在又杀了你孙女,你会放过我?” “那你想怎么样?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放了她们!”老院长快给他跪下了,急得直朝陈半瞎和楚钺看,人老成精,到底是知道谁才是有本事的人。 “喂喂喂你们怎么回事?”这时一直置身事外的佟夫人站了出来,她倒是胆子大,这种场面还敢站出来,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被挟持的不是她和她的儿子。 只见佟夫人一脸冷漠,怒目着冷医生和战战兢兢的冷凝母女,冷夫人脖子下的血已经留到衣服前襟了,冷凝一直在哭,求着自己的爸爸,但冷医生显然无动于衷。 “你找死就找死,别在我家堂里,出去!杀人见血的事都给我出啊?老四,你要干什么?”佟夫人话说了一半人就瘫软下去了。 只因一直站在一旁的佟四根像一阵风一样冲到冷医生身旁,也正是因为佟夫人的大吼大叫转移了冷医生的注意力,他成功地钳制住了冷医生握着手术刀的手,也算是成功的把冷夫人救了下来。 “找死!”冷医生不知中了什么邪,疯狂地挥舞着刀子,并不怕多出一条人命。佟四根身上已被划中了好几刀。冷凝力气小,还被冷医生以胳膊勒着,扼住喉咙,奄奄一息,“佟四根……” 佟四根虽然年轻但很瘦,似乎还不是冷医生的动手,他两只手不知被手术刀划了多少下,汩汩淌血。冷凝哭得更厉害了,冷夫人却已然获救,躺在地上,被冷家人扶了起来。 “放开我女儿,有什么冲着我来!”冷夫人当然不可能放任不管,看着局势,还要向前冲。 “你冷静点!”冷院长拿起家人递来的手帕按在她脖子上的伤口上,伤口不浅,肉已经外翻了,“你这样,他说不定把两个孩子全杀了,冷静点!” 第96章 最后一程 “爸爸,都怪我当年瞎了眼,居然看上……” “别说了,都过去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冷凝!”冷院长安慰了两句,见冷夫人还是一脸焦急迷茫,神志不清,泪流满面的样子,使失去了耐心,把她推给身后冷家人,自己挺身上前了,“住手,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佟四根闻言手上力道歇了歇,而冷医生居然趁机在他脖子上也补了一刀,将他也挟持了。 “啊!”冷凝尖叫,眼里只有像个血人一样的佟四根了。 佟四根奄奄一息,回头朝近在咫尺,同病相怜的冷凝笑了笑,“怕什么,反正我们很快都要死了。” 冷凝闻言哭得更厉害,伸手想替佟四根擦擦落在睫毛上的血,被冷医生硬生生分开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贱嗖嗖的勾引男人了?跟你妈当年一样,要不是她从头到尾投怀送抱,瞒天过海怀了你这个丫头片子,我也不会倒霉被你们家纠缠上。当年当年谁稀罕当个破教授?我在乡下有喜欢的女人,当年我宁可回乡种地也不想理你妈这个贱人女人!” “你……你怎么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冷夫人在人群后听见了,脖子上缠着纱布跑了过来,可人刚过来就瞪大了眼睛尖叫。 这一下伤口又绷开了,血很快淌下来,她的衣服前襟完全变成红色的了,看上去血腥恐怖,触目惊心。因为这是一个绝望的母亲在亲眼目睹自己女儿第二次死去,这是得而复失。 “楚钺……”其实,我和冷夫人一样绝望,落空因为我看到冷凝和佟四根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而且速度极快。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真会杀了他们……”冷医生起初不解,顺着他们的眼光低垂,看到女儿和佟四根两人都在变得透明,渐渐看不见,他也慌了,“你你们搞什么把戏?” “他们早就已经死了,被你害死了。”我终于忍不住,趁着楚钺不防,跨上前一步,悲伤地看着两个正在逐渐消失的孩子,“他们暂时还阳,只为了一件事,就是戳穿你假冒伪身的真面目!” “不,我不相信!你,是你吧?”冷医生目光再度变得狠毒,看向陈半瞎,“是你搞的法术骗我!我一直掐着他们,他们明明……” 冷医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胳膊已穿过冷凝的脖子,好象把她的头切下来了,但稍稍一松开,冷凝脖子还在,但人已渐渐消散成了魂魄。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现在死啊!”冷医生只拿着他们当保护伞,现在突然发生这等变故,他一时没了分寸,人也开始疯狂,开始用刀狠狠在佟四根身上乱捅乱划。 “不,不可以……”冷凝声音微弱,但还是可以说话。 佟四根闻言也睁开了眼睛,他看上去非常痛,但唇角含笑,“怕什么,我们马上就要死了。放心吧,我们可以同生共死了,我这回保护你了,对得起你了吧?上次没能救你……你能原谅我了吗?” “我从来没有怪罪过你,是……是爸爸害死我的,你死都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你……”冷凝的声音都已渐渐听不见了,“还记得吗,我们去实习,早餐的茶叶蛋破了一个,你把好的留给我,自己吃坏的……” “记得……下辈子,我还……” 终于,我们什么也听不到了,只看到了虚幻的影像,时现时无。而冷医生,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由满身血迹和一把手术刀陪着他。 他反应倒是极快,扑通一声跪下,朝冷院长和冷夫人哭求,“父亲大人,小惠,我错了,我……我是一时中邪了,我怎么了?我不知道……凝凝儿呢……” “你居然还敢问!”冷夫人已然昏晕了过去,此刻像母老虎一样扑上来的是佟夫人。见到了自己儿子临终的行为和告白,这个农村妇人显然也明白了一切,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 她可不似冷夫人雷声大雨点小,先是扑上去揪着冷医生的头发就是打,趁着冷医生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跑到厅堂角落,抄起一把铁锨朝着脑袋就拍。 “冷静点!”今天大家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了,“安静到那里见你儿子最后一面吧。” 陈半瞎离得最近,抢下铁锨,把佟夫人送回到佟家人群那边。一场惨烈的闹剧终于结束,两个年轻最终还是死了,短暂的团聚并没有带来温暖的安慰,反而是深深满满的痛苦。 “女儿,你醒醒……醒醒……见见凝儿最后一面。”冷院长也明白过来了,急急的推着冷夫人,迫使她醒来,免得再多留下一个遗憾。 我只看到冷凝和佟四根虚幻如烟的口型在动着,在叫着,妈妈。 冷夫人和佟夫人都想冲上前去,然而,都被自己的家人拽住了。她们的目光充满绝望,说明接受了这得而复失的事实。她们没有再发怒,因为已然失去了自己。 对于母亲来说,自己的孩子是最宝贵的吧?我不禁看向自己的妈妈,他和老爹依偎在一起,眼里都含着泪。她们始终站在人群的最后,亲眼目睹了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冷医生也不再说话,他好象什么都失去了,皆因一开始两难中选择了贪图荣华富贵。也许,他当年选择了回到家乡,与真正相爱的女人在一起。现在,也已是家庭圆满和受人尊重的普通医生了,更不会不爱亲生的女儿。因为那不是欺骗得来的。 警察来了,将所有人得带到警局做笔录,包括我和楚钺。 直到天色晚了,我们和老爹老娘才被“放”走。 “楚钺,今晚我想回家住一晚,可以吗?” 楚钺轻笑,“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不过,我陪你一起去住,可以吗?” 我噗嗤笑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第97章 大计划 夜已深,我躺在从小到大睡的床上,辗转反侧。 “睡不着吗?”楚钺声音温柔清晰,显然也是清醒着的,“吓着了?” “当然没有。”我说完又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有事和你商量。” “嗯?”楚钺十分感兴趣的腔调,“说说看啊。” “我想拜陈半瞎为师。” “什么?”楚钺惊奇地翻身起来,手肘支撑着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脸,又伸手拍了拍,“你怎么了?怎么会想到这个?为什么拜他为师,你想学什么?” “跟他还能学什么……”我轻笑,没有说太多,“我……已经做了决定了,你会支持我吧?” 楚钺重新躺下,叹了口气,“是因为那天,你见到我的另一面,还是被吓着了吧?” “真的不是。”我胳膊碰了碰他,干脆翻身抱着他,“老公,我是因为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经过这么多次,都是你保护我,我自己有危险时,也都是别人救我,我总也不能一辈子这样吧?” 楚钺手摸上我的胳膊,抚了抚,“你放心,以后我们就住在雪洞里,有我保护你,我们不离开这里,你不会再遭遇危险了。” 我心一沉,“你不同意?” “当然没有!”楚钺笑了,“你想做什么都好,我只是懊恼自己没有给你更多的安全感。” “没有,老公!”楚钺越是淡定,我越急,“楚钺,不是你不好,是我想更多喜欢我自己一些,不想做你的拖累。” “我当然明白了。”楚钺伸手刮了我鼻子一下,“放心吧,我怎么可能反对呢?陈师傅是好人,帮过我们很多次,他道行挺深,你和他会学到很多用玄学自我保护的方法。只不过……” “怎么了?”我完全沉浸在要学本领的喜悦中。 楚钺皱了下眉,“只不过陈师傅脾气不太好,对人没耐心,你要想好了,就好好努力吧。” “不会啦,他那个人嘴硬心软,心不粗,我这么想着就观察过好多次。” “原来你早有打算啊?”楚钺笑着咯吱了我一下,我吓叫一声,拼命躲,但身后就是墙,无所遁形,就这么被他囚禁在角落里,身上除了盖的被子,只有睡衣……当然,很快也会被扒下来了…… 楚钺虽然是只不食人间烟火的鬼,但特殊的本质令他比一个真正的属于阳间的男人还“凶猛”,每次他的“攻击”都令我既爱又怕。自然,由于我的天赋异禀,也是唯一可以“招架”他的女人,曾经的阴阳同体,造就了我今天的幸福。我曾经所受的歧视和痛苦,现在都有了回报。 一番云雨后,我已精疲力尽,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已是深秋,清爽渐凉的季节。一叶落了知秋,被子盖的不够,我打着哆嗦醒来,发现楚钺不在身旁。 “醒了?”老娘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也不敲门,“楚钺让我告诉你,他一个人先回去,晚上来接你。” “哦。”我顿时起床的兴趣都没有了,但想到还要拜师学艺,在床上打滚腻了一会儿就起床了,“娘,咱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 “什么?”老娘正在收拾我的房间,一惊,回头,“干什么?” “帮我准备点贵重的东西,两到三样,我要拜师学艺。” “你要干什么?”老娘好象感到有人要动她的宝贝了,“你你一个嫁了人的女人,拜什么师学什么艺啊?真是荒唐!你别乱说了啊,被你老爹知道,趁着楚钺不在又要揍你!” “那里别给老爹知道不就行了?”我不以为然,揍就揍,总比碰到什么妖魔鬼怪的直接送死强,不仅是死哦,还要魂飞魄散……唉,谁叫我爱上的是只鬼呢?“唉呀,娘,我就问你有没有吧?家里不是你作主么,给我拿一两样不难吧?” “不难是不难,不过,你要拜什么师?学什么艺啊?既然让我拿东西,那总得给我知道知道吧?”老娘一脸无奈,“更何况,你嫁了人有丈夫,这东西按理说该你夫家出,可真正的规矩呢,嫁了人的人娘家做不了主,你得楚钺同意。” “他同意了,可是见面礼之类的我忘了找他要,现在他又不在,我就先问娘要了。”我又开始撒娇,光着脚就下了床,浑身凉嗖嗖的,上演苦肉计,“娘,我要跟陈师傅学玄学。” “快快快回床上穿衣服去!”老娘拿我没辙,推着我回被窝,“多大个人了?都嫁了人还这么没轻没重?” “行了行了,穿上了。”我穿好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吃饭嘛?” 老娘拿起拖把,板着脸看着我,“已经快中午了。” “哦。”我自觉理亏,穿好鞋袜,下床抢了她的拖把,开始拖地,“娘啊,我……” “你不用说了,娘不同意。” “咦?”我惊讶,停下手里的动作,“为什么?” “还能有为什么?”老娘好象也很诧异,“你一个出嫁的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去学什么玄学,尤其还是跟一个老光棍陈半瞎学?你知不知道,他在咱们村的名声也不那么好的啊?”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听到“相夫教子”四个字,一时脸红了。脑中浮现昨晚上的画面,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老娘的提问什么话也接不上来。 “他是有点本领没错,也帮过你们不少次。可娘宁可把你要来拜师的见面礼当谢礼送给他,也不愿意送你去跟他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娘” “算了,这事,等楚钺回来再商量吧。” “娘,楚钺已经同意了。” “那我们也不同意,再说了,你想学的那么东西有什么好的?” “我”我一时语塞,也不敢说自己这段时间在外都遇到了什么危险,说到了怕是老娘要把我扣在这,毁婚她都敢。 唉,毕竟,和女儿的命比起来,一个好女婿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了好了好了,先不提这个了,等晚上楚钺回来再说。我们先”我左右望望,穿上外套,推开门,“吃饭,我们先去吃饭。” “吃什么吃?还没做呢!”老娘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什么话都能怼我,“你这么大本事,你做啊?” 第98章 夜半诡声 我焦虑的很,等到了晚上,楚钺居然并没有来。 我在屋子里团团转,天已经黑了,我自己对于上雪洞那段路程还真是有点触头害怕。更何况,也怕和他走岔了,到时候一个人在雪洞,还是会害怕。 “他不会来了,明天一早你自己回去吧,今晚还是在这睡,来,这是你的厚被子。”老娘放下被子,嘱咐几句就走了。 我一个人重新躺下,身边没有了楚钺,感觉再厚的被子都很冷。我抱着自己,想到今天被老娘拒绝,被楚钺放鸽子,略显委屈地闭上眼睛,不知何时,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一下来了精神,是楚钺吧? 我再一次只穿了睡衣,光脚跑去开门。然而,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自家的小院子,今夜无月,无星,我没有开灯,身后也是黑暗的。一瞬间,仿佛被一股不知名的恐惧笼罩着,我有点怕,迅速就关上了门。 再回头,眼睛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爬回床上,高耸着被子,还有丝丝热气,躺下片刻,越来越清醒。恐惧感也越来越深,不知何故,莫名其妙的,我忍不住拧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一下子驱散了所有的恐惧,我仔细环顾,还是我从小到大住的房间。爹娘在我嫁给楚钺后,什么也没有动过。 我轻笑,自嘲自己胆小,经历过这么多恐怖的事件,居然还怕黑? 正此时,又有了敲门声。 这回我不再如刚才,清了清喉咙,问,“谁?” “雏儿,是爹。” 爹? “爹,我已经睡了,有事吗?” “雏儿,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儿?” 动静儿?当然听到了,可是……“什么动静儿啊,爹?” “哦,没听到吧?”爹显然松了一口气,“那没事了,你睡吧,明天早点起啊。” “哦。”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老爹趿拉着拖鞋离开的声音。老爹之前也神叨叨的,我不觉稀奇。只是刚刚的恐惧让我倍感焦虑,兴许是这么多次的可怕事件,把我搞得神经过敏了。 只不过,这更加强了我要拜陈半瞎为师的决心。这下,谁说也不成了,大不了不给见面礼,我明天直接找陈半瞎去。哼! 第二天一早,我才知道真相。 原来,这种半夜有人敲门的动静儿,在我家出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可以说,自打我第二次嫁出去后不久,就开始这么邪兴了。 “爹娘,你们怎么不早说呢?”我心中疑惑,也许真的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谁知道,都已经是风吹的啊,或者我们听差了。”爹叹了口气,倒也并不太害怕,只是不解的样子,“真正让我和你娘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昨晚。” “昨晚?”我想起昨晚那一幕,也心里毛毛的,“有什么不一样么?” “这过去啊,都只是听到点敲门的声音,一开始都是我爬起来,开了门还在门口转一转,看看会不会是有个什么流浪的人啊,饿得不行了,才敲门。咱们家这靠近村口,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后来,我们几次开门都没看见人,也就懒得管了,被吵醒了就继续睡。只是昨天……也不是昨天,几天前开始……”老爹着表情都有些变了。 “爹,怎么了?”我心也提到嗓子眼儿了,“有什么不一样么?” “有!”老爹加重了语气,眉头锁得紧紧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半个我月前,那声音几乎就没再出现过,我和你娘就真放了心,这至少晚上不会被吵醒了。可是,几天前突然又来了,并且声音特别大特别急,平时我们习惯了,敲几下不开门,他也就不敲了,可前几天有一回敲的声音太大了,把我和你娘吓了一跳啊。” “你们起来开门了?”我心中思忖着,这现象好象在那本玄学的书上看到过。 爹点头。 “然后……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还是像往常一样,什么也没看见……不,也不是什么都没看见,我开门后,忽然感觉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也就那么几秒钟的事,我刚要开口喊你娘,就又看见了。”爹描述的特别详细,“这然后呢,什么都还是一样。” “那你说昨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你昨天不也听到了吗,声音还和最一开始一样,只不过呢……”老爹再次欲言又止,急得人想抓狂,他叹了口气,左右看看这屋子里,表情变得神秘,压低了声音,“闺女,我觉得那回之后,他就进咱们这个屋子了。” 吓? 我脊背发凉,不敢大幅度回头,目光左右看看,屋子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爹,你说真的?” “其实吧,那种看不见的东西,我和你娘肯定也都不是不相信。”爹点点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都半年多的时间了,他第一次敲门,我们开了,他也不是进不来,可是……偏偏那一回爹才察觉到。因为那回之后,我们时常听到点动静儿,不是在外面,是在屋子里。” “什什么?”我双臂交抱,直冒冷汗,“爹,娘,你们怎么不早说?” “爹就是怀疑怀疑,也不确定。” 我抹了抹汗,叹气,也不想那么多了,“你们仔细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都什么时候听到,你们有没有觉得家里有什么变化呢?” “也没有什么变化,就因为没什么变化,才没多声张。”娘一直沉默,此刻开了口,“雏儿,快中午了,你是吃了饭再回去,还是趁时间早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回什么?”我莫名其妙,时间不解决,我就走人,我还是人嘛? “也找不出什么原因来,所以你回不回去也不要紧啊。”娘说,“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好什么好?都半年多了,还越来越严重,怎么可能自然就好?”我摇摇头,不再和他们争执,“你们仔细想想,声音什么的?家里真的没发生什么事么?” “唉,爹和娘啊,最重要的宝贝就是你了,只要你太太平平的,还能有什么事呢?”娘说完还是仔细思忖着,“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最近我和你爹做事都不顺,咱们家的地不是包给别人家嘛,最近工人出了好多状况,眼看快到收成了,怕是一年白做,我们还要付工钱。还有,娘前阵子不还碰见那个什么鬼婆婆了么,大事小事都有,平时也不是遇不到难处,可最近太多,太邪了。” 第99章 丧门鸟 “这样啊……”我脑中回忆起书本里,但还要查一查。忽然,我的心思被占据了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它。 也以此证明,我可以做成一些事,到陈半瞎那里拜师,也是值得支持的。 “爹,你听到的那声音,是不是像哭一样?” 爹皱眉仔细思忖,“有一点,不过爹确定不是夜猫子,那哭的也不像人哭,像什么动物。” “嗯。”我点头,“你觉得有屋子里有动静儿时,会不会心口闷闷的?” “有,有!”娘此刻插嘴,看样子还是女人细心些,“不仅这样,每当敲门声响的时候,娘就心里不痛快,总想以前受的委屈啊,遇到的不公平,不顺啊,心里乱的跟哪。” “你这是什么话?以前的不公平,你都嫁进来多少年了,是这家里给你不公平了?” “哎?我这和闺女说两句心里话还不成了?我嫁进来是不少年,跟着你吃苦受累,真没什么受委屈吗?是你眼瞎了?还是装看不见啊你?” “我让你受什么委屈了,你倒说说看啊,说出来我听听!” “好了好了好了!”我笑着站在两人中间,这眼见着爹娘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了,我也渐渐明白确定了这是家里遇到什么玩意儿了。 我庆幸嫁出去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回到房间,书架上从头划到一半,顺利找到那本曾经视如珍宝的《长安怪谈》。 小时候我也是奇葩,喜欢看怪力乱神之类的书,但唯有这本是最爱,因为只有这本是白话文翻译,我看得懂。 ……有了,按着索引,找到一个条目,翻到一页丧门鸟! 是了,就是它! 页面的四分之一是一张手绘的图,一只样子奇怪的鸟,通体黑褐色为主,头上秃秃的,眼睛小得出奇,几乎看不出来,嘴也不像一般的鸟儿长长尖尖,也不如鸭子扁扁的,是个四不像的几何形状。这张图是白描,画的挺简单,但背景不空,是一个宅院,有小孩子在旁边,好象十分惊讶地看着这只地上站着的鸟。小顽童垂髫刘海,个头儿小,显然这鸟体型也并不大。 我接着读下去丧门鸟,擅隐身,喜夜半出没,靠吸大门大户望族精气神而生。时而也会物色善欺的小门小户宅院而栖,躲在其中修行生息。身形与鸡鸭无异,成年后可变大。修行十年以上提醒会变大,上百年后可以变化形状,平时缩小,遇敌或被宿主家庭发现,会兴风作浪,搞出诡异事态迷惑人。修行五百年以上,某些丧门鸟还会变化形状,但从未有过此妖变人形的情况记载。 这是对丧门鸟的简单描述,我当时读这本书时对这类小角色没有在意过,但此刻还算派上用场了。 接着往下看这种怪物并不伤人性命之心,只靠吸人的精气神修行。一旦被它寄宿久了,一家人都精神萎靡不振,烦燥易怒,所有人都会时常陷入对过去的负面回忆中,常常想起自己遭受到的不公平和伤心往事,变得痛苦不堪。因此这种鸟讨厌至极,但因为擅长也喜爱隐身,几乎从不在人前露面,是以被寄宿许久都无人会察觉到。 原来如此! 难怪老爹老娘会那么烦燥,以前从未见老娘那么怨妇过,我自认生长的这二十来年还是在个很幸福的家庭里生活的啊。尽管天生阴阳同体,也从未受到过家人的特殊对待。甚至老爹老娘还怕我会受冷落,都没有再要过第二个孩子。而今天这么大脾气原来都是这家伙搞的? 好在这本书后面还记载着破解和捕获的办法,我来了精神,也忘了楚钺怎么会过了晌午还是没来接我。 …… …… “……雏儿,雏儿!”随着一股饭菜的香味,老娘的叫声近在咫尺。 “啊?”我吓叫一声,才发现天色已黑透了,老娘大概被我叮嘱了别打扰,是以晚饭都没叫我,现在又端来了特意留的。 “你说你这孩子,都多大了,吃饭还得我喂不成?”老娘探头探脑地想看看我在做什么,我两只胳膊按住,将书也扣放在桌上了,“娘,干嘛呀?我忙着呢。” “忙忙忙,忙什么忙?跟你爹一样,忙来忙去,不还是那一亩三分地儿,跟着他没过好日子,盼着你嫁给了个好女婿,也还是没什么好日子!”老娘又开始抱怨,我挑挑眉,不动声色,看样子,这丧门鸟在我家栖息有段时间了。 唉,真是好死不死,惹上我们家了!不知道咱家闺女是嫁给鬼的么,不长眼睛,撞上枪口还兴风作浪? “娘,别急,过了今晚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啥?”老娘一瞪眼,“我怎么想还分进今晚明晚了?老娘我就是嫁到你们雏家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这还有假了。你看看,看看,有菜有肉,给你端上来了。养了个闺女不容易,这么大了不说给娘做口饭,还得我伺候?都出嫁了,你以后生了孩子,难不成还得老娘伺候?” “呃……”我头疼,嘴角抽搐一下,无言以对,“算了算了,娘,这饭菜我一会儿就吃,您先回房睡吧。对了,今晚上你们点上灯,多放油,确保能坚持三四个时辰。” “干啥?”老娘不解。 “你就听我的就行啦!”我站起身,从后面推着把她请了出去,“娘,相信我,点灯,睡觉,今晚过了,一切都好了。早上我再告诉你原因哦!” “你这丫头片子!”老娘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走了,嘴里咕哝着,“点灯,点灯,真是的,费油啊……我自打嫁进来,就没……” 我叹了口气,也点足了灯,但没放太多油。 只就着饭吃了,边吃边翻着我刚刚画成的符,心中叨念着楚钺这一去怎么不回来了?不是说好……我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开始深深地低沉了下去。是啊,昨晚不就说好晚上来接我的嘛?怎么还不来?他去做什么了?这么快就忘了约定了? 第100章 鬼鸟现身 我突然想到,他之前那几次,也总是什么都不说,只默默地做事。尽管每次都是真心为了我好,然而,我不需要这种关爱和呵护,我要的是坦诚坦白,要的是同甘共苦。如果一切都只由他担当,我只做个拖累,那我也会讨厌我自己的…… 对了,那天在落花镇遇到冰漪了,她替我们去找楚钺,楚钺来接我,但没再见到她,那他们见面都谈了什么呢?会不会还有联系?冰漪做的那些宿愿,会不会也在困难时再找楚钺帮忙?是不是昨晚就去找了,恰好我不在,楚钺就去帮助她了,所以才迟了来接我?每次都这样,哪怕给我打声招呼也好啊,冰漪也算我的救命恩人,我岂会不同意呢? 难道还有别的事…… 等等! 我突然一个机灵!差点上当了!就在刚刚,我正胡思乱想,目光偷偷扫到《长安怪谈》的一个页面。是了,这么患得患失,这么魂不守舍,这么心灰意冷,那不就真是丧门鸟的诡计么?它正汲取我的精气神,我的正能量,我的一切开心快乐,它都会吸走成为它的养分,它的修为的! 真是只可恨的鬼鸟! 真是狡猾,连我都差点上当了!我心那个恨啊!居然敢利用我对楚钺的牵挂,好吧,我承认,偶尔我是会在楚钺的事上有点自卑,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一点点一点点而已,不是很多的一点点而已!凭什么就被这只丧气的鸟给利用上了呢? 唉,还是我自己太脆弱了。 也怪老爹老娘啦,想拜师学艺,免得做楚钺的拖累,都被笑话。不同意,不同意,都是老观念了!什么相夫教子,什么嫁鸡随鸡?我嫁的可是鬼啊,不有点鬼本事我怎么跟楚钺同甘共苦,生死相随? “老娘真是……自己抱怨,还不让我……吓!” 我咕哝着咕哝着,一下又像被泼了盆冷水。我这是从抱怨楚钺又转而抱怨爹娘了,还是在释放着负能量。还是上了鬼鸟的当! “啊!可恶!”我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脚拼命跺着,要把这丧气从身上赶逐出去。 可是,当我环顾整间屋子,突然感到无比孤独。我会想楚钺,很想很想,可偏偏他并不在我身边!把究竟在哪里?他平安吗?会不会又出了什么事而我不知道?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我忽然莫名其妙想起一首诗,那个时候,古代的人通讯不如现在发达。很多上了战场的男人,就再也没有回来。然而,家中的娇妻还在盼望着他有一天出征归来,晚上做梦还在想念,却不知自己心爱的丈夫已然成为战场上无名的枯骨。 这是多么落空,多么委屈? 我…… “啊啊啊!”我一下又清醒过来,太可怕了! 我在患得患失些什么?我又再一次被迷惑了?这家伙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它并不是有形的在攻击伤害着我,而是无形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啃噬着我的灵魂。照这样下去,我怕是会要被搞成神经病,要么歇斯底里,要么郁郁寡欢,要么间歇性的,一会儿歇斯底里,一会儿郁郁寡欢…… 我舀了一瓢水猛泼在头上,深秋的夜里,凉透的水,镇的我头都僵了。 但人也清醒了些,忘记!忘记那些不愉快的猜测,人生有许多种可能,我为什么不往好的地方想想呢?难道楚钺老爹老娘不是为了我好么?虽然他们有的时候喜欢自作主张,但若我坚持,从来也没有不如愿的时候。我已经很幸运了,还不知足? 我渐渐找回了点自信,楚钺爱我!爹娘爱我!我还有很多朋友,这个村子里的人也都很爱护我,我和那只可恶的,只会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的丧门鬼鸟是不一样的!我不能再上它的当了!它要害我,我不能听它的! 我立刻撕了个布条,勒在头上,抓起画好的符咒,像个日本忍者一样,立在屋子中央。 敢惹你姬雏儿姑奶奶,活得不耐烦了?管你几百年的道行,今天姑奶奶就拿你开荤了! 我吹熄了灯,对着门口,等待丧门鸟的到来。书上说了,这鬼玩意儿智商并不高,只有一项隐身的技巧百试不爽,没人能奈它何。而它的行为特点是,若在一个人或一家子身上得逞,尝到甜头,会再次光临,再度汲取精气神的概率高达100%! 也就是说,它刚刚一直纠缠我,而且几次得逞。那么,今晚必定会再找上我,毋庸置疑。而我今晚,也是制服它的好时机! 我举着竖起耳朵,手里轻巧地捏着符,静静地等待着。 四周静悄悄的,我眼睛再度适应了黑暗,门外有影子,但似乎并不像只鸟。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门动了,我就开门贴符! 果然,不消一刻。门口有了动静儿,轻声轻气的 我则蹑手蹑脚的向前走了两步,手一触碰到门闩,下一秒,动作迅速的连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哈!” 随着桄榔一声,门开了,我的符也准确地贴上一处坚实的东西上。 “……唔!”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正当我得意之时,忽感有些不对劲儿。因为按符咒书上所说,无论是隐身的,或是高超的遁术的灵体,只要一接触到有用的符咒,哪怕不立刻现出原形,也不会轻易躲避掉,我能贴到有形的东西上,说明我至少成功了一半儿。 然而,我贴到的是我的老公。 衰啊! “你怎么回事啊?”楚钺把身上的符揭下来,手里对折,把玩儿着,“你这是吓唬我呢?” “哎呦,没有啦!”我一脸沮丧,想到刚刚脑门儿上被我贴上黄符纸的楚钺,又不禁笑出声儿来,“好啦好啦,算是吧,行了吧?” “这是……降妖除魔符?”楚钺还仔细的看了那符,“你画的?” “嗯是啊。”我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画画的怎么样啊?” 楚钺皱眉看着那符,这样的符当然对他是不起作用的,“还可以,有天分。” 我点点头,悄悄无声地坐回到座位上,“你怎么现在才来?” “晚了吗?”楚钺并未察觉到我的沮丧和抱怨,翻身关上了门,“早知道晚了几个小时被你一张降妖除魔符伺候,我下次还真不敢了哈哈!” 楚钺很愉快,似乎并不打算为自己晚了一天一夜而道歉。 “只是几个小时么?”我皱眉。 第101章 心不在焉 “嗯?”楚钺看看天色,天早已全黑了,他没有点灯,而是拧亮了台灯,“我早上见你睡得香,没敢叫醒你,走时有知会娘一声,告诉你晚上里接你。不过晚上我出门也迟了,只得这时候回来,我们在家再住一晚,明早再回去……或者你想多住几天,都好,对了,你不是想拜陈师傅为师么,来,这是见面礼。” 楚钺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夜明珠,即便是开着台灯,它仍然熠熠生辉。 “这……楚钺,这是你特意回去给我拿的?”我从未见这么大的夜明珠,眼珠都错不开,“好漂亮啊!” “这东西拿给陈师傅,他至少不会拒绝,我们不是为了用东西收买人,但至少礼数该做到了。”楚钺说得入情入理,我一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是去给我拿东西了,难怪找了这么久。” “嗯?”楚钺也一脸莫名其妙,“不久啊,我回去找到了,就下山了,只是我沿路歇脚看了看风景,才耽搁得晚了。” 楚钺说完抬头看看今天月色,也不是血月,自己搔搔头,“没出什么事吧?” “会出什么事?”我幽幽地说了一句,接我夜明珠,去铺床,但还是憋不住,“楚钺。” “嗯?” “你走了不是一天,是一天一夜。” “什么?”楚钺从背后抱住我,对我的话心不在焉,倒是温热的唇一直在我后脖子上流连,似乎是那天晚上的温存还有待延续。 可我没了情致,翻身推开他,面对面地看着他的眼睛,“楚钺,你离开的那天早上不是今早,是昨天早上。也就是说,你答应的应该是昨天晚上回来,但你走了是一天一夜,隔了一天的晚上,也就是今晚才回来……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心里后怕,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楚钺这样的人……鬼居然会健忘? “怎么可能?”楚钺这一下也没了兴致,坐到床上,思忖着,“我记得我是早上天蒙蒙亮就离开了,想着没有太急的事,就打算走路去走路回。到了雪洞,找到夜明珠,日头也在东出。想着你可能还没起床,我便留在雪洞打坐调息,打算过了晌午再慢慢走回去,晚上刚好接到你。只是待我一睁开眼发现太阳已偏西了,我怕你着急,便出门飞过来。只是中途不知怎的一阵迷雾,我仿佛迷路了,就落地加快脚步,想趁太阳落山前见到你,这不,到底还是晚了些,你就搞出这么多花样儿来,本事真大啊?” 楚钺详细地解释了自己这十二个时辰发生的事,听上去严丝合缝,合情合理。但明明丢失了一天,又作何解释呢? “雏儿,莫非你真等了一天一夜?”楚钺十分疑惑,他太自信,也的确一直有自信的资本,是以到现在都仍不相信自己怎么这过程中就丢失了一天一夜,而他毫不知情。 “老公,你是不是打坐调息忘了时间,不是第一天的太阳偏西睁开眼,而是第二天的?”我琢磨着,找他所描述的内容里的漏洞,“也许你睡着了,忘了呢?” “不可能,这又不是血月。”楚钺皱眉,开始烦燥地摇摇头,摸着额头。 我知道,鬼是不会发烧的,尤其是他这样道行的鬼,“那会是什么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迷魂阵了?不是半途碰到迷雾什么的了?” “只是一团迷雾,我一时障眼,不消五秒钟就落地了,能发生什么事?雏儿,你不会误会我什么了吧?”楚钺此刻并不像个道行高深的鬼,就似一个解释不清自己为何晚归的丈夫一样。 我看他实在可爱的模样,心中有惦记着还未抓到,就已打草惊蛇的丧门鸟,暂时也不多想了,“算啦算啦,没事儿,这个我们回去再研究,现在你先帮我想想怎么对付这只神出鬼没专搞霉运的鸟!” 楚钺闻言点头,也暂时舒展了眉头。它修长漂亮的手指轻扣在我翻来翻去的书页上,轻笑,“雏儿,你以为我进来了,这只什么鸟还敢再雏家大门么?” “不行不行!”我坚决否定摇头,“我不仅要他再进来,还要他再兴风作浪在这里给我捣捣乱。不然我怎么好有名目抓它?” “你想抓它,交给我不就行了?” “那怎么一样呢?”我翻了个白眼,“你抓这么只衰气的鸟还不像我姬雏儿抓只刚孵出来的小鸡仔一样容易啊?这怎么可以呢?我警告你,你不能抓它!” 楚钺看着我夸张的表情,苦笑,“那我亲爱的老婆大人您想怎么样呢?” “当然是交给我来做喽。”我得意洋洋,现在还对抓到丧门鸟胸有成竹,“我一定会抓到它的,而且还必须活捉。” “然后呢?”楚钺看着我,仿佛我的表情十分狰狞,“你想炖汤喝解气?” “当然不!”我哈哈大笑,挥舞着自己画的符,“这只鸟的魂魄,比你送的夜明珠,更能当见面礼。给陈半瞎知道我不是一无是处,拜他为师不会给他丢人,还能助他一臂之力,到时候学成出师,光耀门楣,多好的事?他这回算是人财两全了。” “这样啊?”楚钺一挑眉,饶有兴致地笑了,伸手像朋友一样拍拍我的肩,“真是胸有大志,我相信你。那现在你来研究这些,我就睡觉了?” 楚钺说完脱下外衣,钻进了被窝。 “咦?”我诧异,一掀被子又把他揪了出来,“怎么你不陪我啦?” “呃?”楚钺也莫名其妙,尽管他是鬼,不需要被子,但冷不丁的被揪出来,也打了个哆嗦,“你你不是不要我插手嘛?” “谁说不要你的?”我一瞪眼,把那本《符咒大全》塞到他手里,“你是我老公,你不帮我谁帮我?你插手我才能万无一失,拜师才能顺利啊。” “可是”楚钺不解地看着手里又被我塞进去的朱砂笔黄符纸,“你这不是作弊吗?” “切!老公帮老婆作弊,天经地义!” 楚钺无语,乖乖认命地着手认真地研究起来。 第102章 隐身 “不行不行,你那样不行!”我看到他也不翻阅查找书里的内容,徒手三两下就画好一个漂亮的符咒了,一下翻脸,“这个一看就是你画的,这么好,这么完美……唉,真完美,不愧是我亲爱的三世子老公!”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夸奖起他来,夸完又在探身攀上他的肩膀,香香的在脸颊印上一个唇印。 那一瞬间,我倏地想到今天三两次老娘都和我念叨过的“相夫教子”,一想到楚钺就在身旁,脸突然红了。 “又怎么了?”楚钺被亲得有点神魂颠倒,目光迷离的看着我,嘴角有掩不去的笑意,“帮你画出来,你不就能早点休息了?” 我擦擦嘴,敛起笑容,重新将目光放在《长安怪谈》上,头也不抬的说,“你要困了就睡吧。” 好吧,这下彻底楚钺彷徨了,“一会儿不让睡,一会儿让我睡,大小姐到底要我干嘛啊?雏儿,你没事吧?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噗! 我失笑,回头掐着他的脸,把他英俊的面孔都扭的变形了,十分滑稽,我哈哈大笑,“你哈哈你居然还知道这个?” 楚钺被问得忽然皱眉,没有笑意了,他轻轻抓开我的手,有些疑惑地目光,不像在看着眼前的我,倒像是透过我看着遥远的虚无,亦或过去? “怎么了?”这回轮到我问他。 “你……”他很快收回目光,搔搔头在我面前他从来不是那个高冷的他,“你刚刚说的,我好象很久以前也听人这么过……” “咦?”面对着楚钺难受的表情,我强压下心里的醋意,“能问出这话的,自然是个女人喽。莫非你很久很久以前娶过不止一个老婆?” 唉!一个冰漪已经让我泡进醋坛子够蘸半辈子饺子了,现在怎么又出了莫名其妙的女人?已经如此亲密了,在几百年前的那个年代,会说如此亲密话的,岂不就是老婆? “不!”楚钺摆摆手,“绝对不是老婆,唉,我也想不起来。” 楚钺的样子很闷,很急,我也心疼。两手急忙在他眼前呼扇着风,“别想了别想了,还是帮我画符咒……看我画符咒吧。” “只是看你么?”楚钺坐好,把被子披在我身上,替我保暖。尽管有了避雪珠,我大部分也还算是个人类。 我背有些僵硬,不看他。心里暖暖的,说,“老公,我觉得……我不能没有你。” “嗯。”楚钺声音含笑,“我知道的。” 我点头,也还是不看他,隔了好长好长时间,屋子里寂静的像一个人都没有,我才又说,“老公,你应该也知道,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 楚钺就坐在我后面,噗嗤笑了出来,好象我们一直在对话,“好我就这么陪着你,看你画出多少张象样的符咒来。” “不不不,你不能嘲笑我,还要鼓励我。” “好吧,我相信老婆大人能一举灭了那只丧门鸟!” 我又开始专注于那本符咒,两本套在一起研究,直到颤巍巍地画好了一张,举起来就着灯欣赏着,“你觉得怎么样?” 楚钺的头凑过来,近在咫尺,我们嗅得到彼此的气息。他修长的手指伸向其中一笔,“这里,也许可以再精致点……咒语你练了没有,只有符咒是不能收妖的,嗯?” “当然练了,不过今天晚上也没戏了,早上那玩意儿会躲起来吧?” “当然,丧门鸟的习性是昼伏夜出,他们怕光,所以才隐身。” “嗯……”我应了一声,又哈哈大笑,“老公,你自己明明也是鬼,也是妖的,这么对付自己的同类,会不会被骂吃里爬外啊?” 楚钺轻笑,不理我的嘲弄,扳过我的肩膀,将唇贴上我的眼鼻口下巴。 他的声音都开始含混不清了,“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吃,只吃你。” “完啦,你一辈子可好长好长的啦。” “是了。”楚钺咬着我的耳朵,好象在惩罚我对他的不尊敬,“所以,是你完啦,才对。” 我熬了一夜,披着棉被,精神不振,就势倒在楚钺怀里。有气无力地,任着他爱抚,亲吻,蹂躏。 于是,在天蒙蒙亮的早上,我们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不分时间的又陷入一场云雨和缠绵中。在被楚钺“吞掉”那一刹那,我忽然在想,那玩意儿会隐身,会不会也看得到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都深深的怀疑老娘曾经推门进来过,见到床上香艳的画面,又尴尬地悄悄掩上门走了。 总之,我一直半梦半醒,是在被一阵叫嚷声中惊醒的。至于楚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定他这回在不在我身旁。还好,看到的是他英俊的脸庞,并且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不知在研究我脸上什么东西。 松了一口气,抱怨他一句,“看什么,吓了我一跳。” 楚钺嘴角微弯,“我从上到下都看了,还要看一辈子了,现在看看怎么了?” 我则嘴角抽搐两下,无言以对,他怎么说怎么都有理喽。实在没理,就动用“武力”,我是没辙。 外面的噪音声越来越大,听到爹娘的声音,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陈半瞎? 妈呀! 我急忙起身,穿衣,“你听到没有?他怎么来了?” “他来不更好嘛,你省了上门拜师了。”楚钺懒洋洋地也跟着穿衣,还时不时的趁机吃下豆腐,“放心吧,爹娘不会让他进来的。” “这是当然。” 我汗个,三两下就穿好,洗脸还化了个淡妆,回头又替楚钺整了整衣裳,“可以了。” “等一下……”楚钺又缠上来,按着我的仓促画的唇色,就要亲上去,被我一把拍掉了,“别闹了,陈半瞎这么找说门来,一定有急事,说不定和丧门鸟有关。” 楚钺闻言也点点头,转身去开门。 “爹娘陈师傅。”楚钺礼貌而疏离地唤了三个人。 我随后也上前一步,逐个唤了人,请到了里屋。 爹和娘起来照旧黑脸,很明显丧门鸟丧气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他们挡在我房间的门口,“陈师傅,有什么事请到我们堂屋去讲吧,这里毕竟是小女闺房。” 陈半瞎今天看上去神清气爽,不像犯了疯病的样子。并且,也一点不瞎,他看楚钺的目光灼灼如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弯的。 “陈师傅,有事吗?”楚钺碍于我的面子,必恭必敬。 我看楚钺的侧脸,简直比冰块还冷。他在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面前,似乎都像是想把对方冻死为已任的……当然,除了对冰漪。 第103章 陈半瞎 “哎呀,爹娘,没关系,这里现在算是我和楚钺的房间了。”我打着圆场,还是把陈半瞎让了进门,“陈师傅,先请进吧。” 爹无奈,也陪了进来,娘转身,应该是去端茶倒水了。 “你……那天从警局出来,就住在这里吗?” “咦,您问我嘛?”我疑惑地看着陈半瞎,“是啊。” “我问你。”陈半瞎看都不看我,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楚钺,别说目光,连眉尾都尖尖的,好象想刺破什么真相,声音虽不大但很犀利,逼供似的。 楚钺面无表情,没有着急回答,淡定地看着陈半瞎,大约一分钟后才道,“无可奉告。” 我倒!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人家越急,他越不急!杀人于无形!服了! 楚钺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我也没理由给他戳穿,除非他对我说的不是实情。这么想着,我心情又烦燥起来,提高警惕,丧门鸟的丧气已经像毒品一样渗透进了我这个家。 “陈……师傅,您有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这陈半瞎平时要是迷迷糊糊还好糊弄,今天反常,精气神十足,我忽然想拿丧门鸟试试他。 “当然有看符!”陈半瞎起初说得好好的,倏忽一个闪身,像得了精神分裂一样,猛地站起来,黑豹般的速度冲到楚钺身前,一张黄符纸就贴在他脑门上。 和昨晚不同,他进我的门感受得到我的气息,防备小一些,被我贴上猝不及防,情有可原。而此时此刻,我看得出,楚钺明明是躲得开,但故意没有躲。哎,真不知两个男人是什么情谊了……总之,楚钺那可怜的,漂亮的,刚毅的,被我亲吻过无数次的脑门又被无辜的贴上了一张黄符纸。 然而,这一张比我那张可厉害多了。 楚钺顿了顿,才伸手撕下来,符就这么在他手上燃烧了起来。待一切都成灰落在地上时,楚钺的指尖都有些虚幻了。 “天啊!”我冲过去,心疼地握着,对于鬼来说,这就相当于被点着了,流血了,“楚钺,疼不疼?” 楚钺轻笑,“傻瓜,我怎么会疼呢?”他将修长而结实有力的手指握成拳,转身看着陈半瞎,“陈师傅,好道行!” 而陈半瞎此时则开始装疯卖傻了,一个人喃喃自语,“……难道是我看错了?不会啊……也算交过手……” “喂,陈半瞎!你别装了行不行?”我一时忘了要拜他为师的事,挺身护夫,“喂喂喂,说你呢!” “雏儿,不许没礼貌!”爹在场,到底是要提点我一句的,怕被人骂我没家教,也是怕我吃亏。 我可不管那么多,上前推了陈半瞎一把,“别疯疯癫癫的,进了我的家门,伤了我老公,自知道行不如,现在想蒙混过关了啊?连句道歉都没有?” “……那是样子像?还是有人冒名顶替…”陈半瞎原本还在自言自语,被我推了后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这丫头,你不是想拜我为师么?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咦?”我一时尴尬,“你……你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未卜先知。”陈半瞎不屑我的疑惑,还在时不时看着楚钺,嘴里咕哝着什么。 “看够了没有?”我气极,从口袋里掏出夜明珠,又抓了一叠昨晚上赶出来的符,塞到他手里,“师傅您既然未卜先知,那我们家遭了丧门鸟大半年了,您怎么不说管管呢?给,这是见面礼,收不收你看着办吧!” 我一时拜师的兴致也不大了,都把我老公伤了,下回当了他的徒弟,是不是该教唆我谋杀亲夫了? “我管?我管什么管?师傅我到底是人,还有这么多管闲事的?” “师傅?”我一下不解,“您,您这是收我了?” “呵呵,臭丫头,本来你就该是我的徒弟。”陈半瞎总是说着玄妙又玄妙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自从你在村里出生,天赋异禀,我陈半瞎就一直琢磨你这么不可思议的存在,会和我产生什么瓜葛呢?” “什么天赋异禀啊,是个怪物吧?”我笑了,自嘲道。 “雏儿,别这么说。”楚钺揽着我的肩,似乎不喜欢我贬低自己,哪怕自嘲也不行。他毕竟是鬼,生活的时代在百年之前,不太通现在的套路。 “好啦。”我感到很多事进展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快,有不适应,但至少拜师的事成了,谁不松口气呢?于是我走到陈半瞎面前,端正地站着,郑重地跪下,“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嗯嗯嗯,不错不错,倒是懂规矩。”陈半瞎十分受用,笑咪咪地,那只看上去真的半瞎,但其实什么都看得透的眼睛,此刻也都挤成一条缝了,“起来吧,起来吧!” “咳咳!”老爹在旁看了,不知作何感想,此时轻咳了两声儿,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正在此时,老娘也端着茶水和茶食进来了,“陈师傅,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您有事尽管问他们,快中午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不必了,不必了!”陈半瞎此刻看楚钺的目光不再异样,手里把玩着夜明珠,又铺开我画的歪歪扭扭的符研究着,头也不抬的和我娘说。 “她娘,咱们雏儿已经拜陈……师傅为师了。” “啊?”娘一时没反应过来,继儿幽幽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啊,这是咱们雏儿的愿望。雏儿,跟着师傅好好学艺,不能任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陈师傅无儿无女,以后你要像对待爹娘一样好好孝敬陈师傅,知道不?” “嗯,娘,我知道的。”我回头,见陈半瞎并未太理会娘的话,而是皱眉看着我画的符。我一来觉得有失面子,二是又担心那符太不入眼,丢人,“师傅,这画的可还行?” “嗯……”陈半瞎还是那个姿势,低头看不清表情,“符画的还行,不过对付这只鸟就是浪费纸了。” 我笑一僵,“不管用么?” “孩子啊,虽说是降妖除魔,不过有些东西呢,不是一定要降啊,除啊。来,孩子,你看”陈半瞎边说边翻着那本《符咒大全》,直到一页,伸手点了点,“这个。” “这……”我皱眉,“师傅,这是招鬼符啊?” 天啦,我是要除妖,不是要招鬼来。一个我还对付不过来,再来一个,我家成养鬼的了! “是啊。”陈半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有道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世间万物,都是一物降一物。动植物有克星,人再能耐,也有能制得住他的人,也有弱点。至于这鬼嘛” 我豁然开朗,“这丧门鸟的克星是什么玩意儿?报喜鸟?” “当然不是。”陈半瞎摇摇头,撸着自己新养出来,稀稀拉拉没几根儿的胡子,装模作样道,“是什么先不告诉你,修行在个人。” “啊!”我打了个响指,“招鬼就招鬼,我老公就是鬼,我还怕鬼不成了?” 楚钺听了,无奈莞尔。 “哦,对了。”陈半瞎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桃木剑,“这个,就当我的见面礼了。” 这是……我在落花镇用过的那一把。 哈哈,大吉大利!这是我的战斗武器,我曾用他把墙中尸一举消灭,这回也会借上回的好运气的! 第104章 噩梦醒来 陈半瞎笑着点点头,“我是相信雏儿有悟性,加上楚钺在,出不了什么事儿。”他说完摆摆手,径自出了门,连招呼也不打。 爹娘脸上颇有微辞,嘴里咕哝着就去忙午饭了。二老本就被丧门鸟弄得愁眉不展,如今陈半瞎还来雪上加霜…… 我叹了口气,头磕在楚钺的空阔坚实的胸口,“会招来个什么样的鬼啊?再不收了丧门鸟,我怕爹娘得抑郁症啊!” 楚钺轻笑,抚了抚我的头,替我把乱发别在耳后,“放心吧,这事明早之前一定要解决。” 我丝毫没有显得开心,哭丧着脸,在他怀里扭动,“我也要得抑郁症啦” “你是太困了。”楚钺一把抱起了我,凌空飞跃到床边,勒令我一定要睡下,“午饭时我叫醒你,我们一起去陪爹娘。招鬼符比除魔符简单多了,你吃了饭多练习画几次你就行。而且不用半夜里等着贴在谁头上了,只需要子时,烧掉,化在水里,泼在院子地上,鬼自然就来了。” “会来很多只么?” “你招的,来一只小的就不错了。” “太看不起人了吧?”我笑着坐起来,掐着他的脖子,“收回你的话,你再瞧不起我,等我学成下山,收了你。” 楚钺苦笑,“你舍得啊?” “这……”我一时没了气焰,怎么可能舍得收了楚钺呢?就算我真有这个本事,我顶上他的脑门儿,手摸上的他手,“师傅为什么要攻击你?” “我也奇怪,所以等捉住这只丧门鸟,我会亲自登门拜访的。” “你要和他一较高下?” “当然不会。”楚钺你摇摇头,面色凝重起来,“也许,我失踪的这一天一夜,他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今天欲言又止,行为怪异,也许是碍于你爹娘在,没有明说。也或许只是有什么不好的猜测,所以,我必须和他再见一面。” “嗯,好吧。”我点头,“不过,你要带我一起去,反正我刚拜了师,也是要登门拜访的……你说师傅会不会把我留下住家学艺啊?古时候都是这样不?” “绝对不可以!”楚钺一脸毋庸置疑,他抱抱我,又重新把我按回被窝里,“快睡吧,一会儿饭就好了。” “嗯。”我闭上眼,倏忽又睁开,“我睡,那你要去哪儿?” 楚钺一笑,“我哪里都不去,守着你。” 于是我安心睡下,但脑里十分混乱,一幕幕和丧门鸟打斗的场面在眼前浮现。我睡得不踏实,知道自己在梦中。所以,潜意识里,我最终还是把它打败了,并且踩在脚下嘲笑它的丑。 然而,很快地,当我想向楚钺邀功之际,他却忽然不在我身边了。不!他明明说了要陪着我,天天守着我的,现在要去哪儿?去找冰漪嘛?我又突然狠狠地,正当我歇斯底里,要和冰漪决斗之际。楚钺又出现了,但似乎换上了另一种面孔,面色阴沉,眼神冰冷他从未这样看过我。我不能接受,和他吵起来了,他不再哄我,反而扇了我一巴掌…… 我去! 我彻底疯狂,在梦里和他又吵又闹,攀上他的肩膀,咬了他的下巴。他将我甩在地上,踢了我一脚。我又气愤又伤心,于是拿出所学本领,扯下衣服一角,咬破手指用血画了一张符对付他,楚钺居然很轻易的就被我打败了。然而,当楚钺渐渐从我眼前变得虚幻,开始消失之际,他慢慢伸出手来,想抓又抓不到我。他表情很痛苦,很煎熬,轻轻地问我,雏儿,为什么杀了我?我要魂飞魄散了,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我了,永远……因为我的魂魄被你打散了。 不!我急切地爬过去,抓他的手。但我有形有体的肉体,和他的手想触,重叠,交握……又从他的手上穿了过去,仿佛我又一次将他好不容易聚拢的形体驱散。 天呐!我做了什么?我居然用符杀了楚钺? 不 “不!”我猛地叫出声来,蓦然醒来,看到的是天花板,和楚钺的脸,“楚钺?” “雏儿?”楚钺嘴角微弯,笑着替我擦擦汗,又捏了捏我的脸颊,迫使我前然醒来,“我就知道你会惊醒。” “嗯?”我不解,“我怎么了?” “做恶梦了呗。” “你怎么知道?”我表示,能这样醒来,一眼就看到楚钺实实在在的在我面前,还在温柔地照顾我,爱我,实在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给我什么也不换的事。 “你刚闭上眼睛就昏昏沉沉睡了,眼珠在眼皮里直打转,我就知道你做梦。想来你这两天累着了,就没多想。没想到你一直喘粗气,口里还喃喃自语的,我猜是做恶梦了,可突然叫醒你又怕更吓到你,就只有守着不敢走开,怕你醒来看不到我害怕。” 我听完,心更踏实了,“你早叫醒我,我就不做那么可怕的事了。” “嗯?”楚钺笑着递给我一杯水,“你在梦里做什么坏事了?” “没事。”我放下水杯,扑到他怀里,“楚钺,答应我,以后有什么都不许骗我,有事要给我知道。我也一定会好好爱你的,不做你的拖累,遇到什么事都会好好活下去,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当然……本来就是嘛,你怎么会突然说这些?”楚钺被我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莫名其妙,“雏儿,告诉我,你到底做什么梦了?” 我摇摇头,刚想推托说忘记了,又想到刚刚向楚钺要的承诺,既然说好了,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那我此刻也不该说谎。 “楚钺……”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太用脑子,而是一口气把刚刚所做的梦说了出来。 大概只用了两分钟。 “然后呢?”楚钺好象置身事外,在听故事一样,还在问下文。 我气笑了,“你还想听什么?我……”我两手一摊,拍着脑门儿,“天哪,楚钺,你还想听什么……我已经很沮丧了,你还想听什么?” “宝贝,别这样。”楚钺拨拉下我的手,揉了揉我的脖子,“这只是个梦啊,我是想让你放轻松,晚上你还有事要做了,不是吗?” 我猛地摇头,“楚钺,我很怕。” “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 “别安慰我。”我心底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我强压下那个猜测,笑脸望着楚钺,“午饭好了没?” “下午了!”楚钺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对不起,我没忍心叫醒你,爹娘都吃完了,这是给你留的,还热乎,起来吃吧。” 楚钺始终对于我的不安没有太在意,我有时不知,鬼会不会做梦,也许他真的不理解。 “娘一定有念叨我了吧?”我想起昨天,同样的场景,“唉,爹娘这几天心情不好,本来说中午逗逗他们开心的,没想到……楚钺,我今天一定要抓到那只丧气的破鸟,炖了给他们解气!” “当然好。”楚钺笑着推着我去吃饭,他自己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上温好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我看他笑得很开心,也很温暖。热乎的饭菜下肚,情绪好象也不那么沮丧了。想到晚上要大展身手,我突然兴奋起来。 唉,就算梦是真的,眼下也没发生,没发生的事,干嘛自己吓自己呢?我这么安慰着自己。 第105章 鬼猫挠门 事情进展的比我想象的顺利得多,我画招鬼符画得很顺手。那感觉就好象小学时学画先学描摹一样,画得我停不下来。 最后我画的这一张简直都可以以假乱真……不,本来这就是真的!哼! 我选了其中一张,摆上了简易的灵坛。按理说,跟了不同的师傅,摆坛供奉,请的道家仙人各不相同,但陈半瞎似乎是野路子,加上我本来嫁的就是鬼,请谁也不管用,于是我就敬了天地,倒也简单。又上了一坛无根水幸好爹爱喝茶,清明前后一时兴起存了这么一坛。 一切准备稳妥,已将近子时。 我困意全无,正襟危坐,凝神调息。手机上着闹钟,差五分零晨十二点,当屋子里响起《倩女幽魂》的音乐时,我猛地睁开双眼,按掉手机,下了堂椅。 深呼吸,中指和食指轻轻夹起那张我最满意的“作品”,拿起一旁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再将招鬼符举到蜡烛上。当火几乎燎到我手指时,我轻轻松开两指,它就轻巧地落到无根水里了。符还在烧着,慢慢化为一片灰烬,无根水本清静干净,如今也变得浑浊。 我端起这碗符水,绕开桌子,推开门,走到屋外,来到院子里,将水泼出。水顿时在地面画出一道曲线,我完成了大部分动作。 将门关上,回到屋子里,我手持那柄桃木剑。站在桌前,背抵着桌子,等待不知什么样的鬼上门。 一切都在楚钺的目光注视下,若是换了过去,我怕是会不好意思吧?然而,这几天被折腾的,一切都无所谓了。等这事件过去后,我一定会找他好好谈谈的。 “雏儿,你刚刚心里在想什么?”楚钺回来轻轻的开口了。 “咦?”我不解,他会读心术?怎知我心里想着事? 楚钺忽然站起来,“做法招鬼,最忌三心二意,它会趁你不备攻击你。” “啊……啊?”正当我听后疑惑之际,一抬眼,吓得大叫,在我前方三步之遥,一个硕大恐怖的身影映在门外。我家门是旧式的窗户木门,有一半是可以看到门外的影像的,那家伙就贴着门,似乎正在外面舒展筋骨,这下把我吓不清。 这是不是准备进来吃我了啊? “啊”我看向楚钺,一时也忘了面子之类的问题,只想求助。 “别怕!”楚钺似乎已看出了端倪,表情淡定的很。 我也沉住了气,仔细看去,忽然起疑,这家伙……看着体型硕大,但并不像个人,反而像……正辨认着,忽然见这身影一跃而起,在天空中打了个转儿。 天,看不见了! 我等不了那么多,急急上前,推开了门。 看到的情形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不是恐惧,而是搞笑一只狸花斑猫像长了翅膀一样腾空浮动,毛在半空中,被风吹动,随时变幻着花色。它的四爪锋利无比,尾巴像一把长鞭,胡子向两边直直挺立着,大大的眼睛在夜空中放光,像两只橘红色的探照灯。 此刻他正与另一只……动物对恃着。 我也终于看了丧门鸟的真面目了与书上所画的无异,只是更逼真看上去更令人讨厌。那是一只四不像的鸟,也浮动在半空中,炸开了浑身上下不太多的毛,两只脚蹼像在游泳般反复踩踏在空气中,扁的不成规则的嘴大张着,两只眼睛尽管小,但瞪起来也是看得到光芒的。它正大张着嘴,正对着那只猫。 “是鬼猫。”楚钺走出来,将我挡在他身后,“你招来的是这只鸟的天敌。” “真的招来克它的东西了啊?” 我说得兴高采烈,话音一落,就感到有一股强烈的刺眼的光芒投射到我身上。毫无疑问,正是那只鬼猫。我打了个机灵,它的目光似乎对我十分不满。 “他应该不喜欢你这么称呼它。” “呃……”还是只小心眼的鬼猫,尽管如此,我还是对它恐惧不起来。 “不能我用管了,观战就好。”楚钺拉着我坐到门槛上。 我有点不适应,尽管自家门槛从小到大做了无数次,但这样的时候?“这不太好吧?” “放心吧,它不会走的。” 正说着,只听“嗷呜”一声鬼叫,那只猫体型又大了许多。它的嘴巴也大张了起来,半空中我仿佛看到有什么有形的流动的空气般的气体或者液体在从那只丧门鸟的嘴里吸取着什么东西。 我明白了,丧门鸟大张着嘴是被迫的,它并不是在战斗,而是已经被打败了。 看着看着,它的体型就渐渐小了下去,而猫就更大了。我实在不想说,它那根本不叫大,叫肥。而且似乎吸取的精华并没有有效的效力于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因此都集中在肚子上,像只喝成啤酒肚的加菲猫。 唉! 相差悬殊的较量,观看到最后,也没什么意思了。 正当我打了个哈欠时,又感受到了来自那猫儿的凌厉目光。 “哈哈,你别惹它啊。”楚钺又笑,好象在看场好戏。 “鬼猫大人,我错了,您老行行好,快制服这只丧气的鸟吧,我家感恩戴德,一定好好孝敬您!”我翻了个白眼,抱拳朝正在战斗的加菲猫,边说好话边作揖。 “喵呜!” 唉,我没听错吧?这只威风凛凛,法力无边的鬼猫居然发出了普通宠物家猫的可爱叫声?这是……被我捧的实在受用了不? 而当我目光再投向那只妖鸟的时候,发现它已经非常可笑地变得小小的,比一只孔雀大不了多少了。想来,还会再小的。 果不其然,大概十多分钟后,它正如书中所画的,像一只鸭子了。 并且是瘫软在地,嘴巴终于合上,也没有力气全合上,站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翅膀扑腾两下,就坐在地上了。 而那只猫,好象吃饱喝足了一般,慢慢降落在地面上。它身上的毛浮动变幻,慢慢地固定了下来,就是只狸花猫。它轻轻落在地面上,身形开始变化……不,是开始缩小。 直到唉,它真的变成了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猫咪。 好可爱啊!我在心里不得不承认,不过我不会说的,这么小心眼的猫,没有人会喜欢夸奖它! “嗷呜!”鬼猫停止缩小后,走到丧门鸟眼前,伸出爪子就是一巴掌,把丧门鸟打倒在地,几乎一动不动了。 “呃?”怎么回事?我现在居然有点同情弱者,“楚钺,它……死了么?” “当然没有,妖哪那么容易死?”楚钺说,“鬼猫只是吸了它修炼的精华,当然这些都是从你和老爹老娘身上吸走的。” “嗯?”我这下没了同情,也想走过去扇它一巴掌,当然忍住了,“那现在怎么办?” 楚钺伸出一只手,“它现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鬼猫应该也不屑于吃了它,嫌脏。你是想假我之手处理掉它?还是想翻翻你的书呢?” 我被提了个醒儿,凑上去狠狠亲了楚钺一口,才转身跑回屋子里。 书里是这样记载的一般的妖物,都会惧怕三样东西,收妖塔,除妖符,桃木剑。我合上了书,看到这里已经够了。 我这才回头拣起遗落在门口的桃木剑,走过去,鬼猫已不想再靠近那只破鸟,走到了一旁,月光照耀到的地方舔着自己的毛。 那只丧门鸟已经奄奄一息,几乎倒气儿,活着也是受罪,更何况是只妖。我举起桃木剑,照着心口,狠狠扎下,一剑毙命。 经过了上次对付墙中尸,这一次还是让我对着不会动的敌人,我忽然感觉不到挑战性了。 “好了,丧门鸟已经被你灭了。”楚钺起身来拍手。 “然后呢?”我还是一脸懵逼,低头看看,那只鸟在我桃木剑下死也瞑目了,慢慢地化作了灰烬。 我记得《妖物志》上记载,被桃木除掉的妖,死后化做的东西可以用来判断它成妖前是什么形态,如果是灰烬,说明是一只死在土里,几乎风化,但有幸吸收了日月精华的人或动物。 “楚钺,你猜它活了几百年了?” “不知道。”楚钺叹了口气,“你还是先管管这位吧。” 楚钺示意我多看几眼鬼猫。呃,小心眼的猫!我心里暗骂,走近它,蹲下,刚想伸手去抚它的毛,才想到它虽然样子可爱,但可不是什么宠物。 还是小心为秒,我换上一副面孔,陪着笑脸,“亲爱的鬼猫大人,请问您需要用餐么?” “过午不食,上一盆牛奶吧,我渴了。” “吓?”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左右回头看看,才确定这浑厚的男中音是这只鬼猫发出的。 好吧,我都能嫁给一只鬼了,鬼猫说两句话有什么稀奇的? “很奇怪吗?”鬼猫停止舔毛,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如果猫的脸也能称之为严肃的话。 “不不不,一点都不奇怪,您老等着,我去去就来。” 我认命地,乖乖地跑去厨房,希望冰箱还有剩下的牛奶,不然这家伙怕不是要吸我的血解渴了? 第106章 请鬼容易送鬼难 爹娘排排站,不可思议地看着桌子上,正西哈西哈的喝着牛奶的鬼猫。 “就就是这个东西?” “嘘”我急忙制止他们的话,“快别说它,心眼小着呢……” 好吧,我一不小心也说漏嘴了。硬着头皮看一眼鬼猫,唉,功夫真不小,边用眼神杀死我边享受牛奶。我翻了个白眼,选择不道歉,谁叫他真的很小心眼嘛,说都不能说。 现在的鬼猫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的家猫的模样,站在桌子上,头凑着牛奶盆,舌头舔喝奶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和刚刚在半空中硕大的鬼猫影结合到一块儿。 然而,它们就是一个……一只猫。 “雏儿,他就是……那个叫我们门的?” “当然不是了!”我眼瞪的比这鬼猫还大,“都说了那个叫丧门鸟,已经被这位鬼猫大人收服了。” “哎呀,我这记性。”爹闻言拿烟袋锅子敲敲脑袋,跑到里屋,半分钟端出来一盆剥好的栗子,“本来是做糯米糕的,现下孝敬我们的大恩人……恩猫吧。” 呦嗬!老爹这么上道,或者说会巴结? 没想到,老娘下一秒跑到了厨房,端来了一袋小鱼干,打开放到鬼猫牛奶盆旁边,“吃吧,吃吧,谢谢猫大人帮我们降妖除魔啊……” 这… 我无语,捂了捂脸,再回头看着楚钺,也是一脸哭笑不得。 “哎,你说,这是不是就在我们家吃上了?” 楚钺一挑眉,“请鬼容易送鬼难,人家给咱办事了,要点好处不过分吧?” “是啊是啊,鬼来了,帮了我,把我变成女人,然后我嫁给了他。”我两手一摊,看着那馋猫一口奶,一口栗子,一口小鱼干的样子,心里一千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然后,又来了一万头。 “爹娘,它是我用招鬼符招来的哦。”也该夸奖夸奖我的功劳吧? “雏儿,你真了不起,招鬼招来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老娘边说边抚摸着鬼猫背上的毛,又替它挠着耳朵,“吃吧,吃吧,谢谢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厨房里还有,猫大人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啊!” 我无语,“爹娘,人家说了怕不好消化,只点了牛奶……” “喵!”我话音未落,只听这鬼猫一声娇憨的叫声。然后继续“埋头苦吃”。 唉,也不用这么明显的用行动反驳我的话吧?这只虚伪,诡诈的猫! 我气不过,走过去,拍拍他的脑袋,“喵什么喵?你不是会说话嘛!说两句来听听啊,给我们听听你那浑厚的男中音,别卖萌欺负爹娘老实人!” “哎哎哎,别拍它。”老爹打掉我的手,“猫大人那么辛苦对付那个什么鸟,现在还不得吃点好的补补嘛?人家会说话,不想说不行吗?” “就是啊,多可爱的小猫儿啊,你怎么忍心哦?”老娘好奇地上下左右前后的打量着鬼猫,似乎是有点不信,“雏儿,你真看清楚了,是它逮着的衰气鸟?” “是丧门鸟。”我无可奈何,看爹娘被鬼猫骗的团团转,上去一把揪住它的尾巴,“喂!把你本事亮出来给爹娘看看啊,吸完精气神你不是功力大增嘛?还喝什么牛奶?你用得着阳间的玩意儿补充体力么?别装了,变形给我们看看呀!没看够呢。” “雏儿,不能没礼貌!”老爹再一次对我道德绑架。 不过,看来,他们是的确很喜欢这只狸花小猫的。看到爹娘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负面情绪,想来那人的半年精气神也不值什么,能不再吵架抑郁也该知足了。 “唉,你看爹娘是不是想养它啊?” 楚钺莞尔,颇欣赏的眼神看着爹娘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猫,时不时的把盆子往它眼前推,“你才看出来啊?” 天呐! “那岂不是我以后一回娘家就要见到它了?”我太可怕了,我不能面对这个可能。 楚钺摇摇头,“鬼物不可能一直和人居住在一起的,即便是不摄取人的精气神,也会影响人的寿命,阳间相隔嘛……哦,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哦,因为你……” “你不用再说了,老公。我当然全都知道的。”我阻止他体贴的解释,避雪珠在我体内,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我连这都不明白,白跟了他了!“那它在,和那丧门鸟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少爹和娘是开心的啊。”楚钺淡定地回答,我竟无言以对。 “好吧。”我拍拍脑门儿,“可你看爹娘这么喜欢它,有一天它消失不见了,也会伤心难过的。” 楚钺微微的,慢慢地,缓缓地皮笑肉不笑了一下。然后拍拍我的肩,“没办法,你现在请不走它。” “哈哈,知鬼莫若鬼,不管是什么鬼!” 楚钺莞尔,没理会我的刻意嘲弄,揽着我的肩膀,“事情解决了,明天我们去和陈师傅打声招呼,就回家吧。” 我却面无表情,看看手机,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边打哈欠,“楚钺,这可不是普通的小野猫啊,万一它看你走了,一口吞了我爹我娘怎么办?” “怎么可能?”楚钺一脸笃定的否定,“告诉你吧,这只只不过是只一时落难的鬼猫,你的招鬼符力量不够,它是恰巧在不远处,感应到有符招鬼才主动送上门来的。灭了那只丧门鸟算是它送给咱们的见面礼了,在这里吃住一段时日也过意得去。” “什么?”我刚喝了口水,差点喷了,“我的招鬼符力量不够?”原谅我只听到了这句最伤害我的。 楚钺笑着替我拍拍背,安慰道,“不错了,我本来以为你会招个更……” “更什么?”我简直受不了这种欲言又止,两只手几乎掐上楚钺的脖子,摇着,要他说出来。 “呵呵……” 嗯? 诡异的声音,竖起耳朵,左右看看,爹娘在一旁床上叠被子,搭窝,说是想让它睡的舒服点。除了爹娘,我和楚钺,就剩下那只鬼猫了。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刚刚的人声笑就是从这恶猫嘴里发出的。 第107章 水瓶座的猫 “哈!还笑?”我凑过去,揪着它的尾巴,“别以为有我爹娘撑腰你就耀武扬威的。刚刚装那么酷,原来不还是龙游浅滩?到我们家避难来了?我警告你啊,在我家住可以,不许作威作福,不许欺负我爹娘,不许在我房间里捣乱,不许把个什么不三不四的小母野猫带回我家……” 呃?我说了这么多,这是不是倒给它提了个醒儿了? 我盯着它,它也回望我,只是眼神没了之前的不屑和挑衅,反而多了几分观察,当然目光还是冷冷地。 “楚钺,你是变做鬼之前就这么高冷?还是做了鬼以后?” “嗯?”楚钺怔了一怔,迟疑一下,“我之前,做三太时……也是一小就不苟言笑。” “嗯好吧。”我点点头,继续看鬼猫,“唉,你一定是水瓶座的。” “什么?”楚钺不解。 “嘿嘿,没什么。”我没回答,心里盘算着,人也没办法,软了下来,“喂,我说,你是帮了我家大忙,我雏姬儿在这里有礼了,谢谢大驾光临,特意感应到召唤来我家除妖。然而,大人您在我家吃也好,住也好,至少也要让我这个女儿知道你不会对我爹娘生命造成什么威胁吧?” 我问完了,歪着头,静静看着它,等待答案。 它也看着我,眼里除了冰冷,还写满了无奈。 “喵”不知过了多久,它又发出一声普通的宠物猫叫声,不知算不算回答。 “哎呀,你和他对峙什么呢?还不快和楚钺一起回房睡觉去?”娘收拾好了棉被窝,我远远看去,妈呀,比给我准备的暖和舒适多了,我都快妒嫉了。 “对啊,快去快去,今晚上猫大人就睡我们的房间……不,以后都睡我们的房间了,我和你娘得好好招待招待猫大人。” 我头上立刻出现一团黑线,但也一样无可奈何。 离开之前,我回头看了那猫一眼,毛色耳朵爪子都和普通的宠物猫无异,只是眼神我一时找不到好的形容词形容猫,或许可以说是,沧桑。 “楚钺,你猜它多少岁了?”我拉着楚钺的衣袖,慢慢走到院子。 “几十岁,至少不是猫该活得到的岁数。”楚钺说。 “那他说不定经历了很多哦。” “当然了。”楚钺说,“做鬼不容易,做鬼猫更不容易了。” “说得好沧桑啊。”我打了个哈欠,靠着楚钺,赖皮一样地把身子半挂在他身上走,“突然想知道它的故事了。” “哈哈,你可以问它。”楚钺说完,突然揽过我的腰,一把将我抱起来,“和老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想什么猫啊?还是只公的。” “呃?”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于是窝在它的怀抱里撒娇,忽然一惊,抬头,看着楚钺刚毅的下巴,“老公,你看,我现在的动作像不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像老鼠!”楚钺没好气地说完,踢开了房门,走到床边,一把把我丢在床上,“现在起,我才是猫,你是小老鼠,那么如果我们要玩儿个游戏,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猫捉老鼠。”我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适应这么有情趣的楚钺,“可是那你说……啊!” 我还在思忖着鬼猫的事,忽然楚钺就扑了上来,我本能地躲啊躲……这不是猫捉老鼠,是瓮中捉鳖嘛!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楚钺的怀抱中醒了过来。 屋子里一片黑暗,我不敢动,但却清醒的再睡不着,眼珠转啊转,看着窗外。突然好象产生幻觉一样,感到屋外随时会有一只硕大的猫咪的黑影出现,而且腾在半空中。 我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迫使自己闭上眼,继续睡。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第二天一早,爹娘敲门,天色还蒙蒙亮,楚钺开了门。 在爹娘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我实在不想形容她的样子,也希望这是梦,是幻觉,是什么都好……然而,这一切是真的。 冰漪来了! 无语问苍天!怎么又来了? “哎,你不在地府办事嘛?”我没好气地问已经被让进屋子里的冰漪。 冰漪还是那副哭丧着脸,然而哭丧着脸也很美丽,“是办事啊,我这次来阳间也是办事……对不起啊,雏姬儿,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麻烦你和楚钺的。” “不用道歉了,你是来麻烦楚钺的,你要办的事,只有他帮得上忙。”我面无表情,也不看她。 “呃,这个……听说,你家来了只猫?” “咦?”我一愣,“你怎么知道?”说完又恨自己多嘴,虽然我不喜欢那只鬼猫,但也不知冰漪来是做什么的?万一真有个人的夙愿是想吃个烤猫肉呢? “是这样的……”冰漪讲故事时间到! 唉,以前也没发觉她这么能说,我暗暗擦了擦汗,伸手阻止她,“你要不要等楚钺回来再说?”楚钺出门去找陈半瞎了。 “也好……啊!” 冰漪话还没说完,我只觉有个什么影子在我视线范围内迅速的移动了一下,同时鼻息嗅到一股牛奶巧克力的香气。而同时,那只可恶的鬼猫就已攀跳在了冰漪的腿上,两只爪子扒着她的衣服,头仰得高高的,好象在觊觎着什么。 原来还是只色猫! “啊!它真的在这里?”冰漪并没有觉得不妥,两只手紧张地抓着它的爪子,喜出望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抓抓它的头,“乖。” “你来找它的……喂,快下去!你这只色猫!”我看不下去,赶了赶。 “喵!”色猫抗议似的,瞪了我一眼,回头又看冰漪,好象想说什么。 “哎哎哎,怎么跑了?”爹娘赶来,一个手拿着小梳子,一个端着沐浴露,看样子是想给它洗澡,“哎呀,这位姑娘,难道您是它的主人?” “不是,是替它的的主人找他的。”冰漪礼貌地站起来,色猫顿时摔在地上了。 “主人?”这下我也好奇起来,低头看它,色猫这会儿有点不对劲儿,好象很伤感? “是啊,而且……”冰漪欲言又止,我顿时明白,在我爹娘面前,她怎可说自己的身份?只得一作揖,有劳二位照看了。” “啊,你要把它带走了嘛?”爹娘也不知中的哪门子邪了,据这么喜欢它,这下都有点要哭了。 “行了,爹娘,看它刚刚那副样子,估计是有个漂亮的女主人。你们真喜欢养猫,想买几只买几只啦。”我安慰着。 “女主人?”爹娘同时一脸疑惑。 爹走过去,扳起这色猫的屁股仔细察看。“哎呀!”我和冰漪顿时捂面转过头去。 “我还想这是只母猫呢……”老爹自言自语,我和冰漪头上顿时冒出一团黑线。 “好吧,毕竟有个先来后到,这位姑娘,希望你平安的把它带回到它的女主人身旁。”爹娘是开明的人,尽管遗憾伤心,但也并没有反对。 第108章 现形咒 “就是这东西?”陈半瞎来了,开场白和所有人一样,得到的反应自然也一样,“呦嗬,这脾气还不小咧!” 陈半瞎见鬼猫朝他瞪眼,反而来了兴趣。他可不像我家人一样温柔,一把揪起它脖子上的毛就摔到了桌子上。自己搬把椅子坐那,细细观察起来。 “嗷呜!”鬼猫显然感受到了来个人世间的恶意,回敬给他几个眼神无果后,再现了前夜凄历带有攻击性的叫声,当然只限与叫声,它似乎真如楚钺所说,什么行动也没有不是因为高冷或是不屑与人类交手,而是真的很衰弱了。 “陈师傅,它吸了那么多丧门鸟的修为,怎么此刻还变不出人形来?” “可能是功力修为不够。”陈半瞎也不知真懂假懂,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说,“或者是多年前遭到过封印。” “也可能是因为太色了!”我故意刺激它,觉得这色猫就应该被骂一骂。 “咳!”楚钺似乎听不下去了,轻咳提醒我们,“我们是不是该问问冰漪,她才是知情人吧?” “哎呀,对呀!”我一拍脑门,拉冰漪坐下,“快给我们讲讲他和他女主人发生的,不能说的秘密。” 我污了,尽管对于楚钺还是过分关注冰漪而有些吃味,但这阻挡不了我八卦的天性。 冰漪被我硬按在座位上,正对着色猫的屁股。若不是一个虚体,面色苍白,我相信她此时一定是脸红的。她叹了口气,从宽大的古装衣袖里掏出一张竹签子,拍在桌上。 我摸上,仔细阅读不归,我的秘密情人,我希望有生之年再见到它一面,吻它一次,就心满意足了!签子的落款署名:小荷。 “小荷……是一只母猫求的?” “呜!”听到小荷的名字后,鬼猫很敏感,突然发出苍凉的叫声,好似在哭泣。 “当然不是。”冰漪摇摇头,面色凝重,“这是一位很有名的电影明星求的签,小荷是她的化名,也是她和她的猫咪之间的秘密名字。” “不归。”我念着签子上的名字,指指鬼猫,“是它的名字?” 冰漪点头。 “它们?”我不可置信,抬头看看楚钺又看看师傅陈半瞎,两个男人的表情中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坦然,“好吧,冰漪,他们是一对儿?” 冰漪再次点头。 “别开玩笑了,它是只猫!”我有点激动,但转念一想,我一个阴阳人和一只鬼都能相亲相爱,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它应该是以人的样式和这位小荷小姐在一起的。”楚钺冷静地拍拍我的肩膀,“冰漪,如果我猜的没错,小荷小姐,应该已奄奄一息了吧?” 楚钺语气很重,好象不是在询问,而是说给这只鬼猫不归听的。 “是的。”冰漪说,“实际上,我差点犯了大错,我忙得晕头转向,有一根签子藏在最下面,我差点弄丢了,拣起来才看到这么严重的事。然后我就偷偷到医院去看了小荷小姐,她已经八十九岁了,医生说它快要死了。” “这样啊?” 我想象着那个画面,垂垂老矣的老人,等待着一个不可给人告知的秘密情人,畸形的恋情,让她一个人多年独守一个秘密,一定孤独又煎熬。到了迟暮之年,容颜不再,她却无时不刻,甚至更多的想念这那位唯一令她牵挂的……人? “不归,我知道你可以说人话。”我突然坐到它对面,这只不负责任,只会卖萌的鬼猫正把头深深的蜷缩着,两只爪子捂着,分明是在逃避问题。我一把拨开它的爪子,强迫它面对我,“你是叫不归吧?别装了,你哪天明明说的是人话,而且你也听得到,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你不想念她么?还是你爱上别……人或者猫了?” “喵!”不归立刻叫了一声,显然是在反驳我的话。 “你还装猫?”我有点焦虑,揪着它的尾巴,狠狠摇了两下,“别想逃避,现在就算桌子上裂开个缝,给你钻进去,我们也在下面接着你,你逃不掉,你今天必须去看望小荷小姐!” “喵!”不归两只后爪都悬空了,大头朝下,还不显形。 “嗨嗨嗨,想让它显人形哪用那么麻烦?”陈半瞎推开我,手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符,另一只手卡着不归的脖子,嘴里不知又念了句什么,紧跟着符就贴在它头上了。 下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制符,什么叫降妖除魔只见那道符一贴在不归头上,就开始起了变化,朱砂笔画出的符文开始发出微弱的光,渐渐变亮,并且笔划似乎活了,开始流动,变形。仿若一位舞着红绸的舞者因为画者太逼真,真的苏醒过来,开始舞动着红绸,翩翩起舞。 而在这红色符文的魔力下,不归开始挣扎,但很快又放弃般不挣扎了,乖乖趴在那里,自暴自弃似的等死。 “师傅,他怎么了?” “放心吧,你们很快就见到他的真面目了。”陈半瞎和我完全不头,贴了符后就自信地坐一边喝茶了。如果我猜的不错,他贴的应该是现形咒。 于是,除了陈半瞎我冰漪甚至楚钺都忍不住好奇地围着桌子,等待看不归的真面目。 接下来,一阵明光闪耀,桌上整只猫身上都在发光,发光……体型也涨大了好几倍,那狸花的斑纹渐渐的在光亮中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类一般的暖色……等等,他身上可没穿衣服,那变成人的样子会不会也…… “看什么,非礼勿视!”终于,这只猫还是在不再装酷和真面全裸中选择了不再装酷,发出了一句恶狠狠地训斥。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转身,选择尊重它的人……猫格。 再回过头去,眼前是一位黑衣少年。长长的头发,比楚钺还长;皮肤白皙,比冰漪还白;有一双古铜色的眼睛,正不屑地看着众人,比陈半瞎还不屑;长相出奇的可爱迷人,比我还……好吧,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多了。 他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发出呜咪呜咪的可爱呻吟。修长的身材坐在桌子上显得十分不搭,又异常地有范儿,他光着脚,手上和脚上布满细碎的疤痕,有一些还很新。可想而知,身上也一定有不少。只不过,那细嫩的脸蛋儿上居然光滑的只剩下英俊可爱可以形容它。 第109章 失忆的猫少年 “看什么看,看够了没有?”浑厚的男中音使人无法与眼前少年模样的它联想到一块儿,此时在场的四个人都十分难以适应。 唉,给爹娘看到变成了人的模样的不归,怕是爱得舍不得放手了吧?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先开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我翻了个白眼,敲敲他坐的桌子,“这么大块头儿,坐椅子上去。” 不归一瞪眼,嘴巴抽搐两下,最后还是在我坚持的目光下乖乖跳到了地上,选了张最舒适的椅子坐下。他坐也没坐相,大长腿一条蜷起,踩在座位上,另一条大剌剌地朝外伸展出来,他自己舒服但严重阻碍过往交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给谁下绊儿呢! “咳,不归。”还是冰漪忍不住唤他,毕竟她是有任务在身的,“你还记得小荷小姐么?” 不归目光一凛,旋即又涣散得仿若未醒,“谁啊?不认识!” “撒谎!”我一拍桌子,“你每次听到小荷小姐的名字时,都会有不一样的反应,怎么会不认识?” “你凶什么凶,我真的不认识!你还杀了我不成啊?”少年模样的鬼猫,一脸不屑,说完见我们都没有反应,他表情敛了回去,低头嗫嚅,十根手指相互摸着,“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失忆了。” “咦?” 我和冰漪同时吓叫一声,互看对方,再不约而同的以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不归,“你……你说什么?” “听不懂啊?”不归的模样此刻看上去就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古装,透出一股儒雅贵族任性公子哥儿的气质,让人非常想打一顿。但他说出的话却像个中年人的嗓音,沧桑又浑厚,让人对他的态度不知该向他哪个年龄段的表现靠拢。 “你这只臭猫,态度好点会死啊?” “我态度哪里有问题,从来我都这样喽。”不归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的样子,傲慢无理,但唯独陈半瞎缓缓踱步而来,他还是露出三分顾忌,脸色表情都缓和了些。“我都说了我失忆了,大多数事情都不记得了,连变化为鬼都是经历过了上次血月之夜才忆起来的,之前大半年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是只老猫了。” “噗!”我听到老猫二字,实在忍不住喷笑出来。 “笑什么笑?”不归还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抓起桌上餐盘里的点心,一口就吞了下去,鼓着腮帮子咀嚼着,还没咽下去冲着冰漪吼,“你问那么多干嘛,那签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他说及其的自相矛盾,那样子像是潜意识心底对小荷这名字是有反应的。然而,他由于失忆,并不关心,但又忍不住想打听到自己失去的是怎样的记忆,可碍于面子,又不知怎么低声下气求问,就只得选择了开启这种最惹人嫌的傲慢模式…… “师傅,你怎么看?”我回头,见陈半瞎冷冷的目光看着不归,他从头到尾都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兴趣的样子,好象给它现形只是顺水人情而已。 “喂?哎……哎呀哎哎哎你这死老头子里干嘛……?”下一秒,不归被陈半瞎揪着衣领就从太师椅上重新拎到了桌子上,把那当个手术台一样,伸手探着他脖子上的脉,又按了几处穴位,疼得不归哇哇大叫,那架式想反抗,但越来越没力气,“哎呦” 陈半瞎放开不归,双臂抱胸,低头看着蜷缩在桌上的黑衣少年,最后轻轻道一句,“他没撒谎。” “嗯?” “他应该很虚弱。”陈半瞎又伸出手,不归躲了一下,但还是被他抓住了,陈半瞎捏着他的下巴,端详着,“你的确失忆了,不是大半年这么简单,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应该是被封印同时被打散了记忆,或者是被封印时太激烈反抗,导致了更耗费精气,又失忆严重。你应该有至少十年是时清醒时迷糊的过的,而且是以猫的形象。” “……是哦?”不归头一歪,挣脱陈半瞎的控制,倔强的眼神,骄傲的目光一定都不像是经历过如此沧桑的鬼该有的。 “那师傅,他多少岁了?” “六百多。” “吓?”我一惊,“比楚钺还长?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楚钺笑道,“如若他多年像我一样在雪洞里修炼,此刻功力一定比我强万倍,只可惜……” 楚钺没有说完,摇头轻叹。 我耸耸肩,也有点觉得可惜,“哎,那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封印你的了?” “干嘛?你想让他报仇不成?”陈半瞎敲我头一记,“喂,你现在什么打算?” 不归被问得一怔,目光变得茫然,再度从桌子跳下来,“你刚才摆弄我半天,搞得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你除了吃还想干什么?” “……没有了。” 我头上冒出一团黑线,胸口发闷,闭上眼,默默数到三,再睁开,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厨房里好象还有蛋炒饭。” 半个小时后,他吃了一盆蛋炒饭,两碗小咸菜,一锅酸辣汤,两只蟹黄包,十串骨肉相连和一袋辣鱼丝。 “喂,不归少年,好吃嘛?”我看着慢桌锅碗瓢盆,这家伙一万个缺点,只有一个优点一粒剩饭都不剩,吃个盆干碗净。 “好饱……”不归边打饱嗝边剔牙,整个身子窝在太师椅里,眼神迷离,长长的睫毛微垂,好象快睡着了。 “喂,醒醒,醒醒!给你饭吃不是为了找个祖宗供着,还有正事要办了。”我说着同情地看了一直焦急等待他吃饱饭好办事的冰漪。 “嗯,知道了,知道了。”不归不耐烦地应着,一副我失忆了我有什么办法的表情,他看向冰漪,“这位美女姐姐,到底什么事嘛?那个叫小荷的小姐,找我干嘛啊?” 冰漪闻言,幽怨地看着他,“小荷小姐是你多年的情人,现在她已经快死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嗯?”不归皱眉,样子也像在努力回忆,但最后泄了一口气,再度挂在椅子上,哀嚎,“你们打死我也没用,我想不起来这个人了……虽然名字听上去还是很熟悉,可是太闷,太急,就是想不起来。” 他边说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样子也挺可怜。 不过我才不会上当,“行了行了,别演戏了,人家都快死了,你实在想不起来实在想不起来”我两次顿住,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办? 回头看楚钺,他正淡定地看着我,开口轻轻吐出两个字,“鬼知。” “啊,对啊!”我一拍脑门儿,怎么忘了那只酷酷的贪财鬼了? 第110章 鬼知归来 “怎么又是你?” 如今是正午,楚钺唤来的鬼知似乎有些睡眠不足。原本就脸色苍白,瘦弱无骨,加上不断地打着哈欠,就像个抽大烟病入膏肓的样子,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这次管你什么太子,绝不讲价。” “价本来就无需讲,零折。”楚钺也悬在半空中,胸有成竹。 鬼知幽幽叹息,以手遮挡了一下正午的日光,双眼微眯,心不在焉,好象随时都会消失掉的样子,“说吧。” “他叫不归,一百多年前被封印时失忆了,现在想找回以前的记忆。”楚钺直截了当,指着不归说完,又指了指冰漪,“这是海神冰漪姑娘的魂魄,在帮助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完成许愿签上的愿望,其中就包括与这不归有一段禁忌恋情的夫人最后的愿望。” “海神?”鬼知像没听明白一样,抓住了整段话里最不重要的一个点提问,他以眼角瞥着冰漪,似乎很不屑。 “鬼知大人!”冰漪比之刚刚更加焦急,上前一步,抱拳行礼,“不知鬼知大人可知不归先生和小荷夫人的过去?” “一个是鬼,一个人类?”鬼知摇头摆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知道人类的事?” 鬼知口里如此说,但他注视着冰漪时目光中闪烁而变幻的光芒,使他眼神不再寒冷,甚至颇有几分拘谨地调换了一些姿态。悬空坐在半空的他,仍然跷着二郎腿,自看了冰漪一眼后就再不看她,反而更加傲慢无礼地面对楚钺的提问。 这让我不仅不再相信鬼知是非男非女,而且还确定了他是只傲骄的男性色鬼。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也是人类,你上次还告诉了楚钺我可助他。” “你……”鬼知被赤裸裸戳穿,面上挂不住,只是表情上刚要凶起来,就被冰漪上前一步的举动阻拦住了。 冰漪又朝他迈进了一步,仰着头,“鬼知大人,小荷夫人快要死了,若大人知晓,请务必告知,小女子定当重谢!” “冰漪!”我闻言急得大吼,拉都没拉住,这定当重谢四个字被鬼知听去了,冰漪岂不就算签了卖身契了? “嗯?”当然来不及了,鬼知嘴角微弯,目光中的变幻又增添了许多色彩,他低头看着冰漪,慢慢地,伸展开身体,整个人缓缓下降,最后两只脚稳稳踩在地面上,脚下围绕着一团雾气。须臾,那雾气也消散了,鬼知整个人变得切实起来。 当他落地,他面目样子竟然也有些变化。阳光下,他的面色透着光芒,长长的头发尽管仍然披散,但不再被风吹动,一丝不苟地被他拢在身后。他也穿着古装,但与不归的贵族公子哥儿气质不同,更像个英俊潇洒的浪人。 爱情的开始,分分钟都妙不可言! 我不远不近的看着他和冰漪两人,真觉得这一黑一白的男女,真是古装电影里的绝配。不知两只鬼可不可以……唉,有什么不可以?我一个人类不还和鬼结婚了? “这笔生意做成了。”楚钺在我身后,轻揽着我的腰,头凑到我耳边,悄悄耳语。 我一挑眉,回头,他的唇正印到我脸颊上,我调皮一笑,“我当然知道……不过对冰漪不公平。” “公不公平,要冰漪自己说了算。”楚钺拍拍我的肩,“放心吧,鬼知虽然坐地起价,贪财好色,不过我还从未见过他愿意为了哪个女人落地了。” “这样啊?”我更加好奇地看着那一对,此刻似乎并不只是鬼知对冰漪有意思的样子,这我可真是放了一百个心了,冰漪能移情别恋……咦?不对,是另谋所爱,我简直做梦都会笑出声儿来,他们若是结婚,我看一切大小事宜我全包了! “哎,这两人没问题吧?”我旋即担心,“他们不要只顾自己幸福去了,把小荷夫人忘了……更何况,不归也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啊。” “放心吧。”楚钺摇摇头,“鬼知是上古时代存活下来的鬼影,没有他不知道的。我与他打交道上百年了,从未误过事,冰漪也是负责任的女子,不会耽误事的。” 听到楚钺对两人的评价,我也就放心了。 “那你之前就知道他是男人?” “这个……”楚钺苦笑,摇摇头,“我只知道他非男非女,活得最久,没想到他见到冰漪……” “也许他看上女人,他就是男人;下次看上个男人,他就变成女人了。”我边猜测边胡说,说得跟真的似的,自己也觉得蛮有道理,回头看了眼楚钺,“唉,你长得这么英俊,他为什么没有看上你?” 楚钺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活青蛙,旋即敲了我脑袋一下,“好吧,其实,他的外表,怎么看怎么都是个男人。” “说得也是。” “不归和小荷的故事,一句话说不清楚。” “那就两句。”我翻了个白眼,最讨厌狂卖关子的人了。 “两句也不成的。”鬼知到底是个上古时代的人,说话理解问题都比较刻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小荷小姐病得快要死了,是真的。” 与我们一同坐回到房间里,鬼知怎么看怎么像个人类,只是有点与众不同。冰漪坐在他身旁,表情恢复了之前的焦虑,他此话一出,频频看他,“那你还不赶快帮不归恢复记忆,若是他真与小荷夫人有段感情,也许恢复记忆后,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去看望小荷夫人呢。” 鬼知听完冷冷地看着不归,道,“你其实并不是只猫,是只人类鬼魂。只不过附我在一只猫上,又因你的某些执念太深,时间久了不能摆脱这个宿主,以至于后来被封印时就彻底变得鬼不鬼,妖不妖了,你不只被封印在这只猫身上,它也封印在你身上了。” “你是说,我……原本是人?”不归听了搔着头,本能地喵的叫了一声,叫完他又倏忽捂口,好象说错话了一样,看上去萌的很。 “也不算是人。”鬼知点头,“严格地讲,你只是个人类鬼魂,机缘巧合才附在猫身上了。猫的寿命只有几十年,而你的附着让它超出了原本的寿命。也就是说,离开了这只猫的宿主,你只有寻找新的,但你没有,因为在一些人的眼里,你就是它,它就是你。” “是那个小荷夫人?”不归皱眉,敲敲脑袋,“鬼知大人,您神通广大,告诉我呗,到底怎么回事?” 楚钺坐在不归对面,定定地看着他,“不归,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场封印,并不是你无力反抗,反而是你心甘情愿的?只不过你没有想到,同时你的记忆被打散了。” “楚钺,你是怀疑我的判断么?”陈半瞎听了不高兴了。 楚钺淡淡一笑,“我只是听了鬼知的描述,以一个懂得爱情的人的身份来判断他之前的一切可能。” 陈半瞎这回没了气焰,这糟老头子一生随心所欲,无亲无故,自然也没有享受过爱情。是以有些事难以分析判断,也无法从人情世故上去理解,他洞察力不差,但很多时候败阵就败在这个地方。 “不归,鉴于冰漪姑娘答应重谢于我,那我这次的买卖就做个彻底!” “嗯?” 我一脸没好气儿,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冰漪就这么签了不平等条约了…… 第111章 故事从中间讲 “你要从头说起么?”我问完,搬了把椅子,调整好姿势,双手撑在桌子上,准备听故事了。 其实,在场的人,连陈半瞎和楚钺都似乎找好自己的位置,准备侧耳聆听了唯一缺的就是茶水瓜子巧克力话梅…… “故事不能从头讲起,那就无需讲了。”鬼知好象还蛮会制造悬念的,他已经换上了一种虚虚实实,令人琢磨不透的充满神秘感的腔调,“我从小荷夫人发现你不止是猫,还是个男人开始讲起吧” 那是一个下午。 小荷午睡,蓦然醒来,一张苍白清峻的脸庞近在咫尺,眼睛是可怕的竖月型,与她熟悉记忆中那双午后才会变化的瞳孔一模一样。 “你是……不归?”小荷声音微弱,但并不害怕,“怎么可能?” 变化成人类模样的不归,表情有一丝忧郁和拘谨,“小荷,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小荷坐起身来,她是哭着睡着的,梦里那个抛弃她的男人又出现了,她在求问,到底怎样才能忘记他,然后就醒来了。 她伸手触摸了一下不归的脸,黑色衣裳的猫少年不期而至,他有着削尖的下巴,挺秀的鼻梁,苍白的面庞和红润的唇,除了那双眼睛看上去神秘且令人恐惧外,这是个让人想入非非的英俊少年。 小荷突然笑了,自家的猫咪,她从不怕他,“你很漂亮。” “傻瓜,男人不叫漂亮。”不归温暖的手抓起抚着自己脸颊的手,修长的手与她的缠绕在一起,把玩着,他还是像只猫咪一样,边玩边呲着牙像要咬掉那几根手指,“我比他好看吗?” 小荷知道他指的是谁,苦笑,“你们是不一样的。” 猫少年不归那时的声音还是清亮而略带羞涩的,“小荷,你看看我吧!” “不归,你该叫我姐姐。”小荷嗔怪他,站起身来,发觉变化做人的不归居然比她高了很多。 不归一撇嘴,“我已经二百多岁了,叫也是你叫我哥哥。” “二百多了啊……”小荷闻言感慨,“那岂不是要叫爷爷了?” “小荷,再问你一遍,现在你觉得我怎么样?”不归不理会她的嬉笑,“我变做人你不害怕我很感动,但你为什么见到我这样不高兴呢?” 小荷挑眉,一时无言以对,皱眉道,“也许,我更喜欢你是只猫咪来陪我吧?” 不归目光一凛,竖月型的瞳孔时涨时缩,看上去像在发怒。小荷也害怕了,“不归,你……生气了?” “没有,当然没有!” 少年模样的猫面对美丽可爱的女主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尽管她的话令他十分伤心。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付上了许多代价,甚至不惜损伤自己的身体,努力变做了自己生前作为人的模样,但她却不领情,似乎更爱的是那只死猫。 “别生气,我只是觉得你那个样子比较可爱。”小荷用力解释,但好象越描越黑,她最后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干脆呼了一口气,坐在地上,“你变成人,我都不知道怎么找你玩儿了。” “可是我变成人,可以陪你说话啊。”不归怎么也闹不明白,自认不算难看的他,怎么会不讨眼前这姑娘的欢心。“你不是最喜欢抱着我说话么?” “可是我现在怎么抱着你?”小荷两手一摊,摆出事实。 “那换我抱你喽。”少年模样的鬼猫蹭到她身旁,“反过来不也一样?” “这……”小荷一时不适应,面对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少年,一男一女,独处一室,这还是个人禁不住风言风语的时代。 只是,她转念一想。也许被他知道自己有了新男朋友,也许会因为不适应失去,会因为危机感和舍不得而回来找她呢? 她于是耸耸肩,面上露出了异样的笑容,拍拍身旁的座位,“那好吧,来吧,别管谁抱谁了。” 猫少年不归开心极了,好象自己终于如愿了,但并不知其实小荷真正的想法是借着自己这个托儿,以换取别人的一些关注。 他恨透了那个男人,当初就是他夺走了小荷对他的关注;谁想到,他还把小荷抛弃了,害得小荷夜夜抱着她哭。就因为如此,他才付了许多代价变成人的模样,希望能安慰安慰小荷。 “你给我说说,你怎么会变成人呢?”小荷是小有名气的电影明星了,胆子很大,好奇心重,也没多大惊小怪。 “我本来就是人。”不归噘嘴咕哝着,“你拣到我时,我是不是在箱子里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我及时着在它身上,没等你把它抱回家,早就死了。” 小荷恍然大悟一般深深点头,“所以一直是你活着,不是他活着?” “小荷,你真聪明。”不归因着喜欢,而凡事欣赏小荷,“其实我也离不开它,我只是个野鬼孤魂,若没能及时找到一个宿主俯身,我也很快就会魂飞魄散的。” 不归没有说,那夜深人静之时,他原本是想附身到小荷身上。但当他碰触到小荷善良美丽的面孔和温柔的声音后,就做好准备多看她几眼自己就消失了。但没想到,小荷比她先发现了垂死的弃猫,他灵机一动,以为这是天赐的良机,他于是附身于那只猫咪身上,被小荷带回了家。 这藏着极大的秘密却诡异又温情的一幕,发生于七年前。 他们相识已有七年,而他,一直是猫咪的样式。他看着小荷越来越漂亮,唱歌跳舞演戏……她俨然成了大明星。而他,还只是只附着于猫咪皮囊身上的孤魂野鬼而已。 后来,小荷有了男朋友。 再后来,小荷的男朋友甩了她。 “你的眼睛,有点可怕。” “我知道,对不起。”听闻这话,不归恨不得抠掉自己的双眼,因为让他心爱的小荷害怕了,“我会想办法的。” “你还会变化么?” “会啊。”不归从未如此热情,能为小荷做事,满足她的愿望,是他这七年来的追求,“你想要看什么?” “你能变做他的模样么?”小荷说着眼泪流了下来,“就是我那个男朋友,你见过好多次的。” 不归沉默,不知说什么好。 “对不起,当我没说好了。”小荷不是不明白,身旁与她依偎在一起,变化成人的模样的猫咪喜欢她,他们已经相依为命七年了。 无论她是猫还是人,她都不能伤他的心! 第112章 撩人的猫 “原来是这样?” 不归从梦境中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和鬼。他一时恍惚,有点接受不了的样子,尤其是话一出口,他急忙捂口,似乎对这中年的沧桑的腔调感到陌生和不适。 抑或,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缺点。 “你的嗓子受过伤,才会这样。”不等他问,鬼知淡淡地说似乎因为冰漪在,他已知无不言;而恰好也是因为冰漪在,他并没有一次性全说出来。 “伤?”不归手指轻碰自己的喉结,那上面也有大大小小细碎的疤痕,“是……什么时候?” 由于刚刚的梦境,他似乎已由一个旁观者转化为经历者,不只是在看电影一样的回忆,更多的是在这一幕幕中体会自己内心的冲击和对曾有记忆的唤醒。 “小荷夫人真正爱上你之后,就只希望你变作一个人的模样陪伴她。”鬼知继续说,“但你的样子也会引来许多是是非非,那个年代即便是一个电影明星,一个女子家里常年养着一个年轻男人,也会招来许多议论……” …… …… 手,女人的手温吞如水; 发,男人的发纠结缠绕; 醉人的美酒,温暖的灯光,床上风光旖旎,时而传来的呻吟声昭示着这里在上演着香艳而浪漫的一幕。 “原来,你这么强壮……”小荷樱唇微张,目光迷离地看着居高临下,双手撑在她两旁,几乎是将她囚禁一般的不归,“呵呵,真想不到,我的猫咪长大了。” “喂,我本来就是大人,好不好?”不归的声音听来还有几分娇嗔放纵,也像只猫儿一样软软糯糯,是个标准撒娇少年的腔调。 只是,经过刚刚的几番云雨,他以一个少年人的身体与心爱的女人上演了一场性爱,他也不再是个少年了! “小荷,现在你觉得我怎么样?”不归唇角微弯,似笑非笑,目光中透着挑逗和魅惑,有着妖精般的邪恶和狂野。是了,他毕竟是鬼,是妖! “我觉得”小荷刚刚被问得有些困惑,旋即微笑出声,伸出手抚上才让自己欲仙欲死的男人的脸颊,那模样十分英俊秀气,还透着几分少年的骄傲,“你很撩人!” “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当然,我喜欢你!”小荷说完,还特意加了一句肯定。 不归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须臾,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躺回到小荷身旁,头扎进她的颈窝,像只撒娇讨爱的猫儿,“我知道你说的喜欢是喜欢一只宠物……” “当然不是了!”小荷翻身坐起,手肘撑着肩膀,表情认真地看着不归,“你是我的……男人。” 说完,她自己也有些羞涩,转身躺下,用被子盖住头,心砰砰跳。她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会对一只自己养了几年的猫咪示爱? 很快,感受到有一股温暖力量从背后抱住她,隔着被子亲吻她的头发,脖子,肩膀……突然,那力量收紧,又将她压在身下,从那只手传来的感觉由温暖变得紧张而坚定。 发生什么事了? 小荷掀开被子,又很快被不归的手蒙住。她不甘心,刚刚似乎看到了一点什么…… “别出来!”不归声音很严厉,听上去一点也不像他了。 “……怎么了,不归?”小荷有点紧张,隔着使被子都能感受到外面的气氛冰冷而可怕,“发生什么事了?” 不归没有说话,她听到的是另一道声音。 “鬼附在猫身上活了这么多年,真是卑贱到听了都臊的晃!”声音好象来自半空中,充满了嘲讽和刻薄。这形容一听就是指的不归。 小荷感受到,不归下床站在了床边,以身体挡在她面前,声音也很冰冷,“鬼见愁,你想干什么?” “这个女人,你陪她这么多年,都没有附在她身上,却甘愿让只死猫尸体一直活到现在,真是丢人!”那腔调说得,好象不归还不如死了的好,“你身上都发臊发臭了,你知不知道,一只死了这么多年的死东西!” “你胡说!”小荷再忍不了,一掀被子从坐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眼前悬空站着一个男人,身形奇小,但头顶一个人的两倍大,嘴巴也很大,像是很快就要裂开,头要分成两半的样子。他身穿一身红衣,光着脚,手和脚上的指甲都奇长无比,像一柄柄锋利的小刀。 “你……你什么东西?”小荷也是泼辣的女人,见到着鬼见愁起初害怕,进而还是忍不住气势汹汹,为自己增添点胆色。 “快回去!”不料,不归见到急忙捂住她的嘴,又把被子盖在她头上,“小荷,你别乱说话,我不叫你别出来,知道吗?” “为什……唔!”小荷差点被闷死,被子被不归的手压住了,她挣脱不开,只得屏息听着。 “就是这个女人啊,长得也不怎么样!”鬼见愁显然很是不屑,他挥舞着长指甲,指着不归,“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附到她身上,吃了她的魂魄,你变作她,替她活几天,然后诈死,用她的这副皮囊去修行。一年后,无论你修得多少功力都要转给我,以后就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了。” 不归冷冷一笑,“办不到!” “这么倔?”鬼见愁一怔,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忤逆他,然而看到不归的表情态度,叹了口气,“唉,这买卖可不错,你别犯傻。不然你现在受苦,得不偿失,这个小女人嘛其实你也保护不了,你考虑一下。” “我可以现在给你我的所有修为,只要你别伤害她。”不归的声音充满决绝。 “呵呵,一副臭猫的皮囊,都发臭了,你以为我会稀罕?”鬼见愁好一番嘲笑,“真是自不量力,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若不是看在当年都是孤魂野鬼有点交情的份上,现在这小女人早被我一口吞了!” “我也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做了鬼见愁!”不归声音也充满不屑,“抢别人的修为有意思么?” “天天做米虫,当畜牲,等着女人养,就有意思了?”鬼见愁也同样不屑,“别忘了咱俩同一天死的,我不消一刻就找到了替死鬼。你呢?飘来荡去,玩了不知多少天,最后大雨夜里只找到个女人,最后还同情心发作,就附在只快死的猫崽子身上?我当初做鬼见愁不得以而为之,至少我盗取别人的修为,自己功力几年就倍增,再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畜牲不畜牲的,就比我好很多了?” 第113章 鬼见愁 “我早就知道,你做了鬼见愁,早晚有一天会盗取修为盗到我身上。”不归无奈摇头,“我的确没有什么修为,这几年就一直陪小荷,你答应我不伤害她,你要什么给你什么好了。” 鬼见愁精明的目光闪烁,从上到下打量着不归,最后冷冷一笑,刻薄地说,“也不瞧瞧你有什么值得和我提条件的?” 鬼见愁两只“爪子”在空中挥舞着,烟尘中划出一道道无形的光芒,如利刃直戳人心。 紧接着,他手臂一挥,不归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身上一阵冰凉。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鬼见愁眼神变得贪婪充满了原始欲望,看着他的下巴……不,是脖子。 脖子… 不归下意识向喉咙处摸去,湿漉漉的,粘稠的很。是了,当然是血,不归大概明白了。 “……不归?”小荷在被子里发出急切的询问,她两只手使劲拽着被子的一角,企图伸出头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归,你还好吗?回答我一声啊……” “我……”不归一惊,发觉自己好象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然而,现在并不是担忧这个的时候,小荷的安危更重要。他到底是鬼,又是和眼前这鬼见愁曾有交情,若是将他杀了,鬼见愁去了冥界不好交待。然而,小荷只是个虚弱的人类,他杀个把人,真不是稀奇的事儿。 他硬撑着,使了个咒,使小荷在被子里昏晕了过去,不再闹腾。 “哎呦,你对她还真是用情至深啊!”鬼见愁慢慢靠近不归,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和长长好象鸟爪的两只手已近在咫尺,摸到身上。 鬼见愁个子并没有他高,脚下还是悬空,与他平等面对面,“就是不知,你这么救她,她会不会领你的情……别傻了,她是人,你是鬼,充其量也是只猫,她会放着人类不爱,来真心爱你?现在她要你陪她,只是因为她没有别人爱她,等她找到了人类,一定会把你赶走的……尤其是你连好听的声音都没有了以后。” 不归面无表情听他说完,手上积蓄了一股力量,轻轻开口,“江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原本是叫这个名字的吧?” “……嗯。”鬼见愁表情扭曲,听闻自己的名字,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江左,你做什么都不要紧,但是念在曾经同病相怜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份上,别让我和你同归于尽。”不归静静地说,两只眼睛变做竖月型,张开的口,牙也是猫一样尖锐的,“相信我,如果小荷不在了,我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我再无能,至少耗损你上百年的功力,你也不要为了一时恨我,得不偿失。你要什么我知道,你尽管来,满意了就快走,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 鬼见愁一挑眉,笑道,“好好好,不愧是你,这么多年都没变。” 他说完两只手搭在不归肩上,长长的指甲抠着他的背,不归的衣服上已渗出了血迹。而当他死死盯着不归脖子上正已结痂的伤口时,目光露出了更多贪婪和你欲望。 他目光一聚,投射在那伤口上,已结痂的伤口立即破裂。然而,血并不是顺势自然的流淌向下的,反而是笔直的像半空中有一条河,朝向鬼见愁的嘴巴。鬼见愁嘴巴微张,露出里面黑黄黑黄的牙齿,血混在上面,慢慢覆盖,最终牙齿也变得血红。 不归眉头微皱,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血从他的喉咙里一股一股涌到鬼见愁嘴巴里,似乎没有停息的时候了。直到不归头发也慢慢干枯,皮肤出现了褶皱,整个人十分虚弱,而血也由最初的鲜红变得暗红,黑红,量也由一开始的大股变得细弱,直到鬼见愁都有些累了。 他的血像是要被吸干了,鬼见愁才终于放开了他,他硬撑着自己的身体,才没有倒下。 此时再看他,已由一个英俊少年的模样变得苍老而丑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上面有皱纹,十分干燥,“可以了吧?” “如此便好了,我鬼见愁说话算话,不会再来找你了……反正你也不剩什么了。”鬼见愁吸完了不归的血,连指甲都变得更加锋利了,他腾空回到原先的位置,居高临下看着他,“当然,你想恢复原状很简单,我怎么对你做的,你就怎么对你身后的女人做就好了。” “我绝不。”不归声音十分喑哑,由于说得急切,又咳了好几声。 “好好好,随你。”鬼见愁说得轻描淡写,说完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小荷,再看了看丑陋不堪,虚弱无力的不归,“但愿你做的有回报,见到这样的你,她会作何感想呢?呵呵……” 鬼见愁边笑边消失在半空中。 不归松了一口气,将咒解开,小荷缓缓苏醒。 当她醒来后,见到的是已变作猫咪模样的不归。当然,此刻的猫咪不归,看上去也不知哪里变了…… …… …… “想不到你这只臭猫曾经这么深情款款,感人至深啊?”从幻境中醒来,我还是忍不住调侃不归。 他还是一脸懵懂,仿佛看到的只是部电影,而不是曾经的自己,“所以说,一只恶心的鬼见愁吸光了我的血?” 鬼知点头。 “鬼见愁是不是就是吸血僵尸?” “当然不是。”陈半瞎似乎不甘寂寞了,刚刚的“电影”看得他哈欠连连,好象在看无聊的偶像剧,其中最吸引他的反而是那只鬼见愁,“鬼见愁之所以叫鬼见愁,就是因为所有的鬼见了都愁。其实这有些夸大,只有小鬼,并且是正在修为进入永恒冥界的小鬼才怕。那些孤魂野鬼什么修为都没有,他也不屑去骚扰。而莫说像楚钺这样的鬼,就连一般的在山中修炼个三五年,基本具备出门到人间为非作歹的鬼,他们也都威胁不到。” “那那只鬼见愁嚣张什么?”我不解,也实在看不惯有人被欺负,“不归,他和你还是老朋友?” 不归摇摇头,两手一摊,“我还是不记得,样子那么奇怪,确定以前是人么?” 鬼知轻笑,“鬼见愁也不是哪只鬼都可当的,必定是生前贪婪凶狠的人,变作鬼又不甘心,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给另一个鬼见愁,得到了一些特殊的改造,就比如你这位老朋友那些像鸟爪一样的指甲。有了那些武器,他们才敢欺负人而已。而他们盗取的那些修为,也都要有大多数交给他们的上级,如此这般,周而复始,直到有一天他自己也可吸纳一批生前的恶鬼。” “原来如此!” “不归先生,看了那些……你想起来什么了没有?”这里最焦急的还是冰漪,她开始小心翼翼地问不归,“那位小荷小姐,你如果现在见到她,想对她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哎。”不归搔搔头,一副莫名其妙,赶鸭子上架的模样。他看向鬼知,“鬼知大人,我知道你给我看的都是真的,我也相信我曾经这么喜欢这位姑娘,可……我现在好象只是脑子里认可,心里没感觉呢。” “那怎么办?”我捂脸,大概明白这感受,“不归,你理解你。” “真的啊。” “嗯。”我大概把初见楚钺,就要被逼上洞房的经历和那时的心路历程说了出来。不归听了十分释怀,拍拍胸脯,不再有压力的样子。 然而,楚钺越听脸越黑,我皱眉,思忖着今晚似乎要接受特殊“惩罚”了。 于是陪着笑脸,“楚钺,呃……那个……其实我……” “你叫我什么?”楚钺忽然冷冷地打断我。 “额?”我一怔,旋即明白,哭笑不得,“老公!” “嗯,想说什么,说吧。” “嘿嘿,我……唉,不过就是想说点什么宽慰宽慰不归嘛。”我上前,拉着他的手摇啊摇,“而且,我说的那都是以前啦,现在我是真的” 我顿住了,左右看看满屋子的人和鬼,还有动物。心里暗暗叹口气,踮脚,凑到楚钺耳边,轻轻说,“爱你。” 楚钺面色缓和多了,点点头,目光还是冷冰冰的他在人前总是如此,我已习惯。 第114章 相见时难 缓缓苏醒过来的小荷,不久前的记忆撞进脑海,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掀开被子,大口呼吸。 “不归!不归!”她在偌大而空荡的房间里呼唤着爱人的名字,跳下床,左右环顾。她空自转了好几个圈,好象背后随时会出现那十只恐怖的利爪一样。 心砰砰跳,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到包括不归。 “不归,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小荷终于没有力气,她身上只是一件匆忙罩上的白色透明长睡袍,如今一边滑落到肩膀下,露出性感的锁骨和光洁的肩膀。随着她坐在地上,嘤嘤哭泣,几缕长发也滑落在上面,看上去楚楚可怜,又令人想入非非。 “喵呜……”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叫声闯入耳畔,虽然声音十分小,很虚弱,但她真的听见了。 小荷猛抬头,还是一片死寂。她左右环顾,已不顾矜持和形象,跪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找无论是人是猫,总要见到个影子嘛! “不归你在哪儿?”小荷捂着心口,那里砰砰跳着,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不归,你快出来,不要玩儿了……” 小荷找编了房间里的角落,又抬起头,她怀疑猫咪和她捉迷藏,躲到衣柜上面去。她于是拉了把椅子爬上去就找,自然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她太狼狈了,一切都是失望落空,什么都没有。 “喵!”终于,她心心念念的声音在脚边响了起来,低头,她的不归再度出现了。这种悄无声息地出现原本是多么平常的事情,然而,今天此刻,成了梦寐以求的宿愿一下子得到了填补和满足。 “不归!”小荷本也不是细心的女孩,跳下椅子不多看,一把将不归抱起来,站在屋子里打转转,“真是的,怎么躲起来了呢?坏猫猫,以后都不许你再变猫咪了……快出来,快出来!” 她在企盼猫咪变作的少年,却不想手上一股异样的粘稠感破坏了这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血! 她吓了一跳,才发现血是从不归身上蹭到的,隔着重重厚重的毛,猫咪的脖子上以及身上都有粘稠的血从疤痕中流出来。 “我就知道!”小荷将不归小心翼翼抱到床上,床上立即浸染出了一小片红色,她心疼且莫名其妙,“不归,刚刚那个……什么鬼,他……” 小荷沮丧懊恼的跪坐在地上,浑身无力,也为着自己的无能感到痛苦。为什么她一直这么没用?需要不归这样来保护? “不归,你要不要紧啊?”小荷拿出医药箱,替不归处理着伤口,“不归,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怎么不说话呢?也许……也许你变做人的样子我会比较容易帮你擦伤口和包扎,毕竟那样没毛嘛……” 她被自己的话逗乐了,不归好象也在笑,但笑的同时又似乎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的模样。 “不归,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小荷猜测又猜测,很多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也只是得到一个答案,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只是无可奈何吧? “好吧,不归,如果你一直只做只猫咪比较舒服,我也不勉强你。你本来就是猫咪嘛,我一样会很爱你。我……” 小荷说完顿了顿,叹了口气,看着一片狼藉的地上床上,难以想象刚刚两人还几番云雨,欲仙欲死,很快就又不打回了现实,这就是她不配得到白白得到了之后的结果吧? “不归,我不会去找别的男人,我”小荷噗嗤笑了一声,“我是你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你的。” 小荷说完将猫咪放到床上自己身旁的位置,关上灯,自己也躺到了上面,“不归,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床上的猫咪眼睛半睁,微微眨巴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连一声“喵”都没有了。 “是不是太累了?哦,是伤到喉咙发不出什么了吧?”小荷非常心疼,也不知做什么好,“不归,你说我们明天要不要去找找会给猫咪看病的医生啊?我怕你还受了什么内伤,只是我不知道,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而已。我们去看看医生吧……如果你同意,就眨一下眼,不同意就眨两下,好吗?” 猫咪不归很快眨了两下眼。 “嗯,我听你的。”小荷算是得到了一点点的回应,不再奢望其他,反而更开心,“还有呢,如果你是不想和我说话了,就眨一下眼,如果只是暂时不能和我说话了,就眨两下,好吗?” 猫咪不故又很快眨了两下眼。 “嗯,那你现在告诉我,身上这些伤……”小荷伸出手,替不归盖上一条薄薄的被子,轻轻的,不敢碰那些伤口,“是不是很疼啊?” 猫咪不归这回犹豫了,最终还是眨了一下眼。 小荷似乎找到了另外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沟通方式,也满足了。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样的方式,面对不归的沉默,她居然静静默默守护了很多年。 …… …… “我们后来,就是这样一直生活了下去么?”故事告一段落,不归好奇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身上的疤痕,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我后来怎么和她分开的?” “有一天,你悄悄的离开了。”鬼知知无不言,但说出口的话并无感情,只是陈述,“你从那次受伤后,不敢再发出声音,但一直希望找到方法恢复。所以很多次,你都趁小荷出门不在家时,到山里去修炼。估摸着她差不多该回家,你就回去。她已经满足于天天看到你就好之后,好象对你的感觉也淡了许多。就这么过了三四年。有一回,她爱上了别人。” “她爱上了别人?”我不解,难以想象所看到的画面中,对不归用情至深的小荷小姐会爱上别人。 “当然会。”冰漪点点头,并不稀奇,“时间久了,爱情变成感情,心动的感觉早已麻木。或者是分别久了,遇到一个全新的人,会再度动心并不稀奇。” 冰漪说得也很冷漠,但任谁都听得出言外之意,是在暗示自己和楚钺曾有的那一段。她已然是过去时,而我是楚钺的现在时。 我有点尴尬,抬头看看楚钺,他面色微动,旋即又敛起了阴沉的表情。 鬼知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我知晓,他一个鬼知,自然是什么都知,冰漪和楚钺曾经的过往他此刻一定都明白了。但他是高明的,或是迟钝的。他喜欢冰漪,但在场的人没人知道冰漪是什么想法。总之,鬼知什么反应都没有,闷不吭声地继续讲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第115章 分手的套路 场景还是那个画面,那个房间。 小荷小姐似乎是拍戏出差回来,将行李箱随意放倒,打开,拉出一个化妆包,卸妆。然后,进了浴室,洗澡,再出来时焕然一新,穿着一件保守的白色睡衣。 “不归?”她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围着屋子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她打了个哈欠,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很快地,她进入了梦乡,再醒来时,已是黑夜,一片死寂。 她有些怕黑,急忙翻身起来,按亮了台灯,“不归,你在哪里?我……害怕……” 还是什么回应都没有,她很沮丧。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又打开冰箱,找了一些半成品,微波做好了,端到厨房桌上。叹了口气,向明亮的屋子里看了一会儿,和刚刚没有什么两样。 她于是坐了下来,打开电视,边吃边看。 电视里正在播放是她主演的电视剧,演男主角的是个非常英俊帅气的男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男人就表示很喜欢她,不知是告白还是恭维。很快地,由于剧中的角色设定,她似乎也对她有着似有若无的暧昧之情。她不得不承认,起初深陷在这种感觉里,是幸福且刺激的。她很享受,非常非常享受。 但是,由于想起家中的不归。和因为不归而忘掉的那个男人,是的,若是没有不归,她可能会想自杀吧?不归爱她,尽管什么都没有说,但她再傻也猜得到,不归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这么多年,都是因为那天不归保护了她。而她,到现在也不知不归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一定比她想象的多。 所以,她不想背叛。 不归是猫也好,是鬼也罢。没有不归,就没有她的今天。然而,她好象也爱上了这位男主角…… 片尾曲响了起来,打乱了她的思绪。烦燥地关上电视,没心情继续吃了,收拾了碗筷,走出厨房。客厅里还是清清冷冷的,不归并没有回来。 小荷再度回到床上,再也睡不着,昼夜颠倒的工作早已让她失去了生物钟。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可清晰看到天花板的纹路。人失眠时,最容易胡思乱想…… 忽然,身旁一股异样的感觉,她吓叫一声,触碰到毛茸茸温柔的东西,心里松了一口气,熟悉的松木香味,是不归。顿时,心里踏实和放心了。 然而,很快地,她按亮了台灯,翻身坐起,跪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已装睡的不归。 “你这只臭猫,给我起来!”她推了不归一把。 “喵!” “别给我叫了,我不想听!”小荷终于承受不住,大叫起来,“这都几年了?已经快十年了,你居然还可以这样?一直是副猫样子,一直只会喵喵的叫,有了什么事都不给我知道,连句话也不给我说。现在还长本事了,学会玩儿失踪了?你如果真的走了,消失到无影无踪,我不消两三年也可以把你忘了,可你呢?走了又回来,回来了又走。我错在哪里啊?我错了你说啊,说啊,说给我听啊……” 她用力推着还躺在那里的不归,“你究竟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你说啊!你不说我会以为你是出去偷情了!” “喵呜!”不归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但听得出叫声中极力否认,也有讨好的意味。它伸出爪子搭在小荷膝盖上,头也枕在小荷手上,撒娇卖萌发嗲,似乎是想蒙混过关。 “别碰我!”小荷扬手,倒退着下了床,“你这样碰我有什么用?我已经把我整个人都给过你了,我不求什么回报,也不指望什么名分,你一只猫,或者鬼,我要的是什么?你这样能满足我吗?你出去都做什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没有背叛我,为什么总是让我这样担心,你……是不是伤的很重啊?” 小荷歇斯底里,边哭边喊叫着,疯狂地推搡着不归,不归任其打骂,什么反应都没有。正是这沉默和无动于衷,让小荷更加疯狂。然而,一切情绪发泄出来后,她又开始担忧。忍不住去抚弄不归脖子下的毛,轻轻柔柔的,“对不起,疼了么?” “喵……”不归还是只会说那一个单音符的叫声,没人知道他此刻是怎么想的。 “我受不了了,不归”小荷几乎是扑过去,她疯狂地亲吻着受伤的猫咪,“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哪怕你是只猫,我也愿意一直陪你,哪怕你一直都不老不死,我也会想方设法多活一天多陪你一天。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企盼,我最想要的是你也和我一样……不归,我……” 小荷哭得很伤心,声音都喑哑了,“不归,你有没有看不起我?有没有觉得是我一厢情愿?也许你根本就不喜欢变做人,或者你那天变做人就是在逗我玩儿?也许你心里已经嘲笑我一百万次,我是个愚蠢的女人,居然会爱上你就想把你据为己有?不归,我很可笑吧?” 不归这一回,连叫声都没有,只是沉默。 小荷紧紧地抱着他,又松开了手。她哭得很伤心,但擦擦眼泪,仍然很美丽,“你走吧。” “呜……”不归不解,发出疑惑的声音。 “呵,听听,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只是给我发出这么一句声音。”小荷落空,失望,眼里又积满了泪,“听说,你们猫有九条命,是么?” 不归沉默。 “那第十次呢?”小荷声音干干涩涩的,好象眼泪都流干了,“不管是你猫也好,人也好,鬼也好,我都再也受不了你的沉默,你的不告而别,你的消失无踪了。我们之间一点都不平等,我” 小荷笑了笑,撩拨一下头,有点尴尬,但还是继续说道,“我曾以为,我这样的女人,是配得上你的。而你也曾无数次说过,你爱我,虽然你只是猫,但你爱我。我真傻,还当真呢。你爱我怎么会是这种态度,这种反应?” “喵呜……”那时的不归,心里是翻腾着的,是痛苦的,是煎熬的。但是在爱人面前的自卑,使他没有一点点勇气露出自己难听的声音和已变得苍老的面貌呈现给小荷。于是,他何尝不也在痛苦中寻找出路? 第116章 最后一面 “你不用说了!”小荷打断他,自顾自继续说,“我忍了很久了,不归,你应该明白,我没有不爱你,我也没有讨厌你。我纵然自卑,纵然失落,但我也愿意大方承认我爱你,但我可以离开你了。你要相信,我要和你分手,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我也许会更爱你。但是,我爱不起你了,我累的很,你让我失去几乎所有的自信了。你什么都瞒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这样很酷?你爱怎样想就怎样好了,我只和你聊这最后一次,你走吧,或者你想留下来也好,下一次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因为我一定会在你走之后也走掉的。” 不归静静听着,忽然赖在了床上,也不再叫了,什么都没说。 这就是他,不出小荷意料,她哭笑不得,忽然感到一切套路是由不归所左右的,他们的关系都由他来操控。她纵然歇斯底里,纵然痛苦不堪,但竟没有因为做出一次次的挣扎而发生任何改变? 小荷怔了一怔,打了个哈欠,忽然感到真有些困了……当然,也许是折腾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里,似梦似醒时,不归睁开眼,目光箫索而迷离。他看了一眼身旁睡着的小荷,她呼吸平稳,但睫毛微动,似乎在做着不太开心的梦。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已蒙蒙亮了,小荷从梦中缓缓醒来,眼角的泪滑落,她感到冷冷湿湿的。稍稍一动,毛茸茸温暖的感觉依偎在她颈项间。似乎一刹那有了一股熟悉的安慰,小荷轻笑,好象恶梦已醒来,再不惧怕惊慌。她于是轻轻搂起猫咪爱人,与他彼此取暖。 算了,猫也好,人也好,鬼也好……有他在就好。 …… …… “嗬啊”陈半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当然他是故意的,作为他这样的一个半老的老光棍,看到这样的故事,简直觉得浪费时间。他不耐烦地看着不归,“喂,你到底想起来了没有?” “没有。”不归干脆也打起了哈欠,昏昏欲睡,“我实话实说,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我看着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楚钺微微皱眉,“不归,所有能够给鬼知知道的,都是真实的。” “我当然相信鬼知大人。”不归耸耸肩,“也许,你应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不好了!”冰漪此时突地大叫,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她手持着许愿签,颤抖着说,“签子说的字变浅了,说明许愿者的气息在减弱。如果小荷小姐死了,那她的签字就失效了。” 我探头探脑地过去看了一眼,娟秀的小字应该是由寺庙里的小和尚替小荷写的,承载着许愿者揪心却求而不得的愿望,也许她愿意为这个愿望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但很多愿望也是真的付了代价也无法达成的…… “答案要问你自己。”鬼知淡淡看着不归。 变做少年模样的不归似乎已经被各种复杂而暧昧的信息,和怎么样也回忆不起来的曾经搞得烦燥不安极了,“我……我……喂,你不是鬼知么?我的事你不知道?” 我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不是个什么懂事懂礼貌有素质的鬼啊。果然,一言不合就露出真面目,毫不客气地呛声鬼知,这样真的好吗… 鬼知倒是比他格调高得多,也不气不急,懒洋洋地看着他,“如若不是冰漪姑娘在,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 “什么?”这不仅不归,在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你。” “我什么?” “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不愿意想起来,所以这失忆也不叫失忆,叫忘记。” “忘记?”我不解,上前一步,“不归,是你自己要忘了小荷小姐的?你变心了?” “我怎么知道?”不归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我现在不得不认为他是个负心……猫!哎,来雄性不分种类,连猫都会变心。 “不归。”此时,冰漪再坐不住,走到不归面前十分为难,“鬼猫大人,虽然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毕竟你是相信你和小荷夫人曾经是相爱的。她现在快要死了,你可不可以出于过去的情分,去看一看小荷夫人,安慰安慰他呢?” 冰漪说得入情入理,也无可奈何。女人的心态就是这样,也许最后一刻得到的不是你的心,那给我看一眼你的人。曾经有过的情分,买卖不成仁义在,就比如楚钺,哪怕不为了当初帮我找到避雪珠,帮冰漪找到宿主,有个归宿也是义不容辞的。 只是不知这看上去就不靠谱的鬼猫,此刻是否会有这等仁慈? “去看她么……”不归搔搔头,好象很为难,“感觉怪怪的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萌,一个男人,又六百多岁了,什么怪怪的?一句话,去还是不去?”我此话一出,冰漪陈半瞎楚钺甚至鬼知都围上来,围成一圈,四双眼睛盯着不归。好象这是在判定它究竟是人还是畜牲的一个标准,一句话。 然而可是其实他本来不就是只动物么?不是动物也不是人,是只鬼。 “……去。”不归在道德绑架下,妥协了。 去! 好啊,去是最好的了,无论记不记得,至少见到一面了。只不过,当时我是如此想的。但过不多久,我有些明白了,明明知道得不到心得到人了,更痛苦挣扎和恼恨。恨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去! 说得简单,容易,但看看我们这几个人的样子除了我,没有一个正常到可以走到大都市里去的,更何况是安保人员设备都齐全医院里的临终关怀病房了。 “等一下,你们都打算这样去么?”我叫住正准备动身的几人,打量着他们鬼知和冰漪一人一身古装,一白一黑到了医院,本来就是临终关怀的病房,真看到两人还不得以为是黑白无常到了?只不过他们比电视上看到的漂亮多了。 而不归不仅一身黑衣古装,头发和眼球颜色都还一天之内会怪异变幻几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剧组拍戏临时未卸妆就来医院了。 而楚钺,尽管穿的不是古装,但长发随意在脑后一扎,看上去也回头率百分百。他的问题我倒不是担心会太引人注目,而是怕引人注目后会招蜂引蝶啊! 剩下的我长相穿着都正常,而我师父陈半瞎,穿一身民国时期的唐装短打,看着倒像个有学问的长者。可惜,他的样子目光太凌乱了,可能会被当作精神病直接带到另一个病区里去…… 第117章 未完成故事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市最大的私立合资医院。 小荷夫人是有名的电影明星,虽然已垂垂老矣,但仍有许多人怀念她。病房门口放了许多花篮,最高级的病房和医护人员,但仍旧逃脱不了这四个字“临终关怀”。 是的,再伟大的成就,再美貌的容颜,最终都会在这里老去枯萎。唯一剩下的价值,似乎就是心里沧桑的过往记忆。只可惜,这些只由她一个人守护着,另一个参与者却忘了。 我组织大家换上了现代的,干净的,非常帅气美丽的新衣裳。冰漪穿上了一件整洁时尚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梳在脑后盘了个发髻,也化了个淡妆;鬼知穿了身黑色休闲西装,长长的头发扎在脑后,戴一副黑框眼睛遮挡苍白的面孔;不归换了一件运动恤和牛仔裤,头发藏在鸭舌帽里,像个运动少年;而师傅陈半瞎,衣服没换,胡子被剔掉了,戴了副金丝边眼睛,看上去精明又干练; 剩下我和楚钺,我们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情侣装。是的,走出门去,我也要给人知道,这么帅的男人,我和他是一对儿,你们看看就好,心里不要惦记喽。 “就是这间了。”冰漪背着大包包,里面放满了签子。她悄悄掏出一根,字已经很浅了。 “已经在护理部打好招呼了,我们算是他的影迷,里面会有她的助理和经纪人在,不用担心,一会儿楚钺把他们弄晕。” “嗯。” 敲门进去,扑鼻而来的是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还有一片死味。 是的,死人身上的死味,小荷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现在只不过是在维持着生命气息的存留,一般住在这里的病人只有两个结局病死,自杀。 屋子里果然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看上去大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两人好似在打情骂俏,全然不顾躺在病床上的小荷夫人。 “她丈夫女儿都不来,凭什么要我们这么照顾一个快死的人?晦气不晦气啊?” “算了吧,财产有一部分归公司,我们都有分红的。” “分丧吧!”那大学生看上去清纯可爱,但声音尖锐刻薄,“再分也是你的,和我有半毛钱关系么?” “当然有,我的还不就是你的。”中年男人打扮时髦,像韩国偶像,但心却黑的丑陋不堪,“放心吧,听我的没错,下次给你介绍几乎拍戏啊。”说完还趁机将大学生拉到自己腿说坐着。 “啊!” “喂你……呃!” 两人瞬间就晕了,陈半瞎推了他们一把,安置到房间角落里,不再理会。 而当所有人目光都投放到病床上时,床上的小荷正缓缓睁开眼睛她很苍老了,头发白了,脸上有着不少的皱纹,目光浑浊,身体虚弱。只是仍可透过容颜看到她昔日的美貌和气质,她此刻正疑惑地看着进门的几个人。 “你们是谁?”小荷目光挨个看了每个人,她的目光转动的很慢,但最终还是会落到不归身上。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监控器上的各项指数都在浮动,而且没有停止。 “不归……是你吗?”她很不可思议,但又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般,“你终于来了,我的许的愿实现了……我……” 忽然,小荷夫人流下眼泪。她已经很老了,眼泪都流下的很慢。 “不归,对不起……”她说话已经有气无力了,但还是努力勉自己坐起来。我替她摇了摇床杆,她缓缓坐了起来,并自己伸手拔掉了输液针。看上去好象精神多了,监控器上各项指标也恢复了平稳。 “我早料到,再见到你你还是那么年轻,英俊,像个少年。”小荷远远看着不归,像是在看虚无中自己幻想到的那个人,她慢慢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而我早已经老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已经三十七岁了。” 不归有点迟钝,在我们的推搡下,走了过去,脚步迟疑。 “过来吧,我不怕见你,即使是这副样子,我也不怕见你。”小荷似乎心态还很好,还像个活泼的少女,“反正我在你面前一直是自卑的,也许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表现的太需要你了,你才会不耐烦离开我吧?” “不是啊,不是你要……” “你不用反驳我,都是我的错。”小荷目光微眨,泪盈于睫,“对不起,我最后一次没有想要赶你走,也不是真心想和你分手。我只是想逼你说出实情,你真的伤的很重的话,我可以照顾你,和你一起面对。我其实早已打定主意,在屋子里装摄像头,你再偷偷离开,我就跟踪你。” “啊!”我突然吓叫了一声,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原来小荷夫人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还是走了,走得我措手不及,我都……呵呵,还没来得及装呢。”小荷夫人轻笑,似乎在笑自己愚蠢,“不归,给我看看你的喉咙,听听你的声音……还是你到现在都不想和我说话,不想理我。” 不归嘴巴动动,好象真的不好意思把这嘶哑的声音亮出来。 “你都来了,还不愿意么?”小荷夫人沮丧着低下头,“我不知道原因,我也没有计较,你还要记恨我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归被抓着手,有点不知所措,看得出他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但当他回头,我们看到他表情上的变化和不自觉滑落到脸颊的一滴泪。 他也似乎感到异样,伸出手轻碰,触碰到泪,自己看了看湿漉漉的指尖,表情更加复杂。 “你走之后,我以为你还像之前一样,很快就会回来。”小荷继续说,“我太企盼了,太想和你和好了,也太想和你解释了,就这么一天天等着。” 小荷顿了顿,也不太给不归回应的时间,自顾自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秘密,“你知道么,那段时间我什么都干不下去。当时在拍的那部电影我赔偿了违约金,几乎把房子都卖掉了,但是我真的拍不下去。我的事业一度停滞不前。” “我到处打听猫咪的消息……真是可笑,我养了你五年,又和变化人的模样的你相处了五年,又陪着不再对我说一句话的猫咪的你过了五年,我竟然还是并不了解猫咪的习惯。我那时候不知道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或者猫,我在研究,希望通过很多技术手段把你找回来。我结识了很多养猫人士,知道我是明星他们有一些人还骗了我的钱。但我也交了许多朋友,只是现在他们大多数也都老得快要死了。” “再后来我很气,我发觉你可能其实就是故意走的,或者说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在耍我。你这么英俊年轻,可能永远都不会老,根本不想和我这只有短短十几年青春的女人在一起。你看到了我的生活,和我朝夕相处,你太了解我了,我对你来说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不走还要和我纠缠什么呢?” 小荷不顾那么多,继续说着,可能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 “后来我也不恨你了,我只想再见你一面,听听你的解释。”小荷刚刚一切都很慢,但现在语速很快,似乎是不归的到来似她积攒的所有的能量都一瞬间爆发了,也可能是回光返照。 “对不起,我后来还是结婚了。”小荷说,“但是结婚时,我也还是爱着你,想着你。你就这么消失不见,我怎么可能忘得了?我脑补了种场面,经常会做恶梦,梦到你出了意外,出了危险,怕你就此不出现不是不愿意理我,还可能是到已经死了。”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小荷夫人说的令人唏嘘,我在旁想象着那个画面。若是有一天楚钺不在我身边,我会踏实的相信他早晚会回来的么? 第118章 结界里的怯情 “我真不希望你来看我,我这个样子。”小荷朝不归伸出手来,“靠近一点吧,已经快五十年了。你还是没变,我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不归木讷站在那里,迟迟没有伸出手。 我心情复杂,绕过去床的另一边,细细看着不归的神情,“不归,你讨厌她么?” “不!”不归极力否认,但手却始终迟疑着。 “不归,我等不了了,我快死了…”小荷夫人很焦急,满面愁苦,嘴唇在颤抖着,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只垂在被子上,“你忘了我吗……呵呵,也许,忘了我更好,不要像我一样,始终想着那么多年……” “不归!” 冰漪在一旁急得两手握拳,那架式不知要做出什么暴力行为来。似乎离开楚钺,不做海神之后,她整个人有活力多了。或者说,她是被这上千个奇葩的愿望折磨得已经找不回上一刻的自己了? 然而,其实,小荷能在生前见到不归,签子上的愿望就算是实现了,而她的工作也就仅此而已。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希望事情在这里就结束…… 此时不归面露难色,在众人企盼的目光下,怯生生的伸出了手。 突然,正在两个指尖碰触到一起的刹那,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音,吓了众人一跳。同时还传来质问的声音。 “怎么回事?门都敲不开,给他们打电话也不接不回,人出了什么事你们倒是出个人给我负这个责任啊!”说话的是个男人,听上去挺年轻,“门还是从里面反锁的,刘姐,你派的人到底行不行?躲在里面不接电话,我妈妈现在没有任何行为能力,他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周先生,护士已经去调监控拿门卡了,你就先别着急了。”此时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很是有涵养和耐心,“他们两个你放心,一个是经纪人,一个还小,不会……” “经纪人还小就能说明是安全的?”想来,这说话的男人是小荷夫人的儿子,话也不好听,“刘姐,你也不想想,我妈生前糊里糊涂,受人怂恿,把那么大笔财产分上二十几份,连里面那个没用的经纪人也是继承人。钱是不多,可也够他维持一段时间吃喝玩乐的了,更何况他还有小三情妇,他到底会不会为了早拿会儿钱做什么手段谁能说得准?到时候,人没了,证据也没了,他该拿多少拿多少,我家受这无妄之灾?” “周先生,你冷静点,护士长已经去调监控了,里面发生的事一清二楚,他们真做什么,不会看不到的。” “看到又怎样?到时候人也没了,别忘了那是我妈” “咦” 两人正说着,突然话像是在播放器被暂时一样戛然而止,发音硬生生发出一半就一片空寂了。 而门里,楚钺站在众人身后,脚下微微腾空,手自门从上到下划了一个虚幻的屏障。这屏障原本是看不见的,但渐渐的显出一股虚空的雾气,雾气渐渐深厚,直到被一层白色笼罩,上面气波氤氲,隔绝了空间了。 楚钺这才慢慢落脚在地,“我设了结界。” “能支撑多久?”陈半瞎看着那结界,面露担忧之色。 楚钺苦笑,“原本我设的结界都可以撑上一天一夜,然而明晚是血月,今天我的功力就受损而亏,但一两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 鬼知点点头,看着不归和小荷对望的样子,轻道,“时间足够了。” 陈半瞎似乎也被这暧昧而动人的画面而触动了,轻轻推开我,走到小荷面前,右手一举,指尖夹着一张黄符纸,上面写着一个咒。 “幻视咒。”我辨认了一下,才确定。 “是的。”陈半瞎点点头,“小荷夫人,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陈半瞎说完,打火机点燃了符咒纸,顺势将灰丢在了床头一碗水里,递给我,“喂她喝了。” “嗯。”我接过应了一声,将碗凑到小荷的唇边,“夫人,请喝水。” 小荷并没有反抗,也没有疑惑,乖乖张嘴,把水喝了。 “咳!咳咳……”她喝的很困难,中途咳了几声后,喝到最后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这……你们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啊?” “您没问就喝了,现在还需要问么?”我有点好笑,想着这夫人年轻时是不是也没脑子,或者说,能爱上一只猫的女人,还需要和普通人一样走同一根筋么?“不怕是毒药么?” “呵呵,我都快死的人了,服毒和吃药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小荷始终看着不归,她应该是对其他的事都不感兴趣,“你们是和不归一起来的,我相信你们不会害我。” “当然不会害您。”尽管我也不知道我师傅究竟在符里做了什么。 不归纵然还是一脸懵懂,也没有等待什么奇迹出现,只是伸出了手继续朝前握起了小荷的手。两只手形成鲜明对比,一只上面布满了疤痕,但至少健硕修长,充满年轻的气息,另一只则苍老干枯,布满皱纹,看得出养尊处优,但终经不起岁月的摧残。 只是,在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不归整个人僵住了,身体开始颤抖,两条腿似乎再支撑不住身体,扑通就跪在了地上。他一只手紧紧卡着自己的脖子,努力在发出声音。 “……小荷。” 小荷原本已虚弱到迷离的眼神一下子瞪大了,似乎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沧桑喑哑的声音,“不归……你的声音…” 不归头垂得低低的,肩膀颤抖着,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头来,额上全是汗,脸色发白。仍是那个面孔,但表情和目光都已不同。 他放下卡着脖子的手,露出喉咙上极大的疤痕,这是小荷第一次见到人类模样的他的疤痕。 小荷不用太过惊讶,就已明了。她开始抽泣,她很老了,连痛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就知道你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小荷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已经被打败了的灰心丧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已然是接受了命运所有的安排。 第119章 声音送给你 她伸出手,想碰触不归的脖子,被不归下意识的躲掉了。她苦笑,“我当初是因为这个伤,声音变了,才会不敢见我?” “不,我不只是因为伤。”不归眼里噙着泪,刚刚,手指碰触到一起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不只是头脑中的接纳,而是亲身经历过的通透,他已再度与曾经的他相互交融,是一个人,或是同一只猫了,“小荷,我走是为成全你。” “什么?” 不归嘴唇微抿,回头看了一眼我们,苦笑着看小荷,“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和那个男人……” “那是不是真的咳咳,不归,你误会了!”小荷抢了他的话,急切地解释,整个人因咳嗽而剧烈颤抖起来,过了很久才缓过来,“你误会了,不归,你误会了。” “我知道。”不归摇摇头,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但若没有我,那也许会成为真的……你现在,不,你后来,应该过的挺幸福的,不是吗?” 小荷默默流泪,实际上,她的确是在认清了不归已彻底离开,不会回来之后,和那个男明星交往,后来结婚,还生了两个孩子。只不过,那个男明星寿命不长,没有陪伴她到老。两个孩子成年之后,她最终还是孤独的过了几十年。 “不归,我对不起你。你最痛的时候我没陪伴你,反而让你为了成全我,就这么离开这么多年……知道不归,知道你没死,一直都没死,我相信有一天我能再见到你……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小荷,你?” 小荷说着话,整个人面目缓缓地起了变化。她的声音说到最后,竟然变得十分悦耳可亲,像个年轻人。而她的面目,也在众目睽睽之下,皱纹渐渐消失,头发也由白变黑,目光清亮,唇红齿白……我知道了,是她喝下的那碗符水。 神奇的效果出现了! 我有点兴奋地看了看楚钺,他还在守护着那道结界。再看陈半瞎,有点呆愣地看着一对生死牵挂的爱人。我偷偷地想,也许,师傅的爱情也快来到了,就像冰漪和鬼知,无论会不会有结局,爱情也许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师傅年纪挺大,人也古怪的很,好象真是绝了七情六欲,但其实,总有一个命中注定在等着他。 小荷变做了年轻时的模样,与在一起不归看上去非常惊艳。 只不过,两个人只是表面上的美貌与年轻,内里早已千疮百孔,沧桑而无奈。是两个老人的无可奈何,他们早已因为命运妥协。这短暂的相逢和幻象,只是不甘心的最后挣扎。 “小荷,你累吗?” “累。” “如果给你个机会,你愿意让我送你走吗?”不归还是那副少年模样,但神情写满了看遍世事的变迁的沧桑,他的声音十分喑哑,听上去令人郁闷而压抑,“小荷,让我来送你走好吗?” “好。”小荷欣慰地笑着,笑得很甜,少女模样的她,很是可爱诱人,“不归,你说什么都好。” “你还有什么愿望?” “我的孩子们。” “好,交给我,他们活着的时候,我会守护他们的。” “谢谢你。”小荷哭了,“对不起,我好象又让你答应了会让你痛苦的事。” “放心吧,我愿意。”不归笑着替她擦擦眼泪,“小荷,从来,我的安排都是最好的……我会想你的。” 小荷目光已渐渐涣散了,她还是少女的模样,但魂魄已渐渐剥离出了身体,“可是我要死了,我会忘了你……” “我会想办法知道你在哪儿,我会去看你,如果你过得好,我不会打扰你,如果你过得不好,我会接你到我身边。” “不归,我们太不公平了。”小荷叹了口气,这是她最后一口气,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你说的都好……不归,我好象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你把我的声音拿去吧。” “不!”不归连连摇头,尽管小荷看不到。 “求你了……不要让我睡不安稳……”小荷睫毛微眨,但再睁不开眼睛,她气若游丝,但在恳求。 “好。” 不归皱了下眉,手伸到小荷喉咙处,又隔开一段距离,手凭空一抓,一股粉红色晶体包裹在虚幻的蒸汽氤氲中,被拿在他的手里。 不归小心翼翼,将晶体吞进口里,再习惯性地摸向自己喉咙上的疤痕,那疤痕已渐渐消失了。 而小荷的脖子上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疤痕,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碰触着,喃喃地道,“这是你的记号了。” 滴 “啊?”我轻轻吓叫一声,急忙寻声望去,生命仪监控器上的数字四行都已变做了“0”,人生命气息已消散,小荷小姐故去了。 她带着年轻的容颜,和一颗饱经风霜的心,在最后的满足中离开人世,奔向未知的明天。 “小荷!”不归惊叫出声,他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就像个与他容颜匹配的年轻人。 他伸手去摸了摸小荷喉咙上的疤痕,与他的一模一样,他曾无数次下意识地去抚摸,似乎想透过这疤痕回忆起曾经最爱的人,但最终却作一切都你尘埃落定后,把这疤痕加诸在了最爱他的人身上。 “我们该走了。”楚钺渐渐撤去结界,我跑去他身旁,抓着他一只手,扶持给他力量。 “可是……这个……怎么办?”我指着小荷夫人的样子,待会儿进门的人会不会说这里尸体失窃了?垂死的一个老妇人“活生生”变成一个妙龄少女,并且也还是死的。 “放心吧,这只幻视咒。”陈半瞎声音沉稳,道出了符咒的事实。 是啊,咒,终归只是咒而已,他只能给人一时的幻象,并没有变真正的本质。小荷仍旧是那个等待半生才得尝夙愿却无怨无悔的小荷;而不归,朦朦胧胧几十年,走是为小荷走,来是为小荷来。然而,换来的是当初就已注定也接受,殊途同归的结局,他们不得相守,甚至命运都没给他们多一秒的相聚。 楚钺挥舞手势,将笼罩着众人的水气迷雾收集,慢慢收到自己手里。四周变得明朗起来,病房还是这间病房,却有一对爱人刚刚生离死别,阴阳两隔。 与此同时,敲门声从门口来得特别清晰刺耳,也许一直都在敲,只是他们听不见。抑或者,他们只是被结界阻隔了时空,对他们来说,时间并没有过去。但外面的人,他们却失去了一位母亲,一个朋友…… 第120章 各奔东西 重新回到阳光下,冰漪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鬼知一个不留神,找都找不见影子,怔怔地看了我们两眼,目光布满哀怨。他还是很苍白,那一身西装很是英俊挺拔。 “呃,冰漪应该是拿着签子赶快去交差了。”我轻咳一声,给他解释,“当然,如果你想知道她为什么就这么一生不吭的走了……抱歉,我不知道。” “哦。”鬼知看了一眼冰漪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自己也幽幽地隐去了。 目送两人离开,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回头看不归,“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不归边打哈欠边叨念着,他样子很是青春,声音也恢复了年轻活力。除了那一对有些迷离朦胧的目光,看上去一点不像经历过沧桑变迁的人。 他轻轻笑了一下,指了指冰漪和鬼知离去的方向,“当然是去找她喽。” “找小荷?”我吓叫一声,一头雾水。 “嗯哼。”不归笑着回答,又朝我们一抱拳,“多谢指点和招待,在下很快会再回来打扰的。” “什么?”我不解,然而,不归就在我不解的目光中也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了,我一时也有些不适应,“呵呵,我都没来得及骂他呢……” 楚钺轻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能找回记忆是好事,小荷小姐也是寿终正寝。后面的事,就看他如何折腾去了。” “好吧。”我耸耸肩,一摊手,看着楚钺和陈半瞎,“我有一事不明啊。” 陈半瞎撸着胡子,抢先楚钺答道,“讲。” “不归究竟是被谁封印的?他经过几十年,再变幻成人的模样却还是年轻人,只有声音没变?” “这么多问题……”陈半瞎喃喃的,他看了楚钺一眼,挑眉道,“其实为师也有一事不明,要问乖徒儿你啊。” 我差点笑出声,连连点头,“徒儿有问必答。” “你说那不归,当年为什么不敢给小荷见到自己真面目。就算是怕被嫌弃,那为什么最后一定要走呢?” 我莞尔,无声吁了口气,“因为爱情。” “嗯?”陈半瞎一时无言以对。 我抬头,调皮地看着楚钺笑,楚钺宠溺地敲了我头一下,“不许对你师傅无理,快说清楚。” “老公,是不是你也想听啊?”我似乎很不厚道地戳穿了一个事实实际上,楚钺也是并不太懂感情的。他只走了一根筋,爱上了我,一切全是我,至于其中的原因,作为一只修为百年的鬼,他并不太纠结这个。 一旦爱了,就能得到,还能相守。并且,你爱的人也爱你,你也可以保护她我过了很久才深切地从心里体会到,这有多难得。 而如今的我,又有多幸运! “师傅,是这样的。”鉴于楚钺的提点,我一本正经地微笑着开始回答,“不归不给小荷看,是不想给爱人看到自己一瞬间憔悴苍老的面目,这真的不难理解啊。师傅你如果有一天也爱上个姑娘……或者小媳妇,或者老婆婆,也会刻意的打扮自己,如若一下子面目全非了,也会自卑躲起来的。” 师傅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竟然还脸红了。 “师傅,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谁啊?”我大胆地问。 楚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而陈半瞎则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心中暗叹,原来师傅真的没经历过爱情啊?这把年纪了,若是哪天真给他遇到今生挚爱了,还不疯得义无反顾了? 我脑补那个画面,打了个冷战。不过心中也暗暗期待那个画面的发生和来临…… “至于他离开”我顿了顿,又看一眼楚钺,“我才说,你想想冰漪见到你和我在一起后,她的心情。楚钺,这叫成全!” 楚钺默默点头,我则抿了抿嘴,禁不住唏嘘,“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才会更幸福的之后,若是真心爱他,他一定会退出的。” “雏儿?”楚钺皱眉,手摸上我鬓上的发,替我拢好,“你今天说的话,让我快不认识你了。” “老公,我不能总是那个不懂事,不听话,玩失踪的孩子啊。”我抓下他抚在我耳上的手,握在手里,“相信我啊,我会是你的左膀右臂。” 楚钺笑了,“我们又不上阵杀敌。” “也许有一天,敌人自己会找上门来呢。”我说完,自己也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何,我总有不祥的预感,但是有一天,我们会面临激烈且决绝的征战。也许那一天,是我选择为楚钺牺牲的时候…… “雏儿?”楚钺第二次疑惑地唤回我的神志,恍惚着,我挤给他一个微笑。 忽然,一辆车从我们身旁经过,散发着寒气。尽管我身上已有避雪珠,但周身还是有异样的感觉。车上写着太平间一号,车开的很慢,很多人跟着车步行,边跟边哭。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在门外敲门质问吵架的男人的声音。也看到了眼熟的人,是在病房里守着小荷夫人的那一男一女。显然,车里运送的尸体是小荷夫人的,我们没露馅儿,他们顺利地在办丧葬程序。 但小荷小人的魂魄早已飞离了这些并不真爱她的人。 他们都在哭,但我知,唯一伤心的也许只有不归了。 “喂,你们三个!”远处有个保安装扮的人朝我们走来,嗓门很大,吼道,“你们是病人家属吗?” “哦不,不是!”我急忙大声回答,我们转身朝门口走去。 气氛真的压抑,直到回到家,师傅一路跟到我的家里,坐到太师椅上,“给为师倒壶茶。” “是!”我乖乖遵命,徒弟该做的,我一样不会少。 “嗯。”陈半瞎喝着茶,双眼微闭,透过时间看着遥远的虚无,慢慢地说,“不归虽然被封印了,但他并不一般,那天你也招鬼招到了他,说明他似乎也在用一种特殊的攻击性的方式在掠夺着别人的修为。” “啊?”我这一吓非同小可,“师傅,你是说不归也做了鬼见愁?” “不一定,鬼见愁太低级了。”陈半瞎摇头,“而且,鬼见愁有上家,每一个鬼见愁所掠夺的修为还要向他的上一级交帐。可见不归的能力,他应该是一个人单干的。” “啊哈!有可能!”我想想那天的情形,和他还没变做人的肆无忌惮,尽管见到了他的深情,他的痛苦,他的无奈,但还是对他一开始的耀武扬威恨得牙根都痒痒,很想揪着他的烂毛打一顿。 “那师傅,不归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啊?” “当然有。”陈半瞎品着茶,毫不稀奇,“至于封印他的那个人……楚钺,雏儿,当心了,咱们似乎因为这只鬼猫,惹上大麻烦了。” “什么?” 第121章 冰凉的指尖 “师傅,你……”我心砰砰跳,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喽!”陈半瞎平时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但今天支支吾吾的,“别的不说,我还告诉你们,不归很快还会回来的。” “回回来就回来呗,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不,不归来了也不能留你家。”陈半瞎摇摇头,予以否决,“答应我,你爹娘再喜欢他,他再变做什么猫样儿卖萌,你都给把他送到我那里去,知道吗?” 我皱眉,不解地问,“师傅,你是说……不归是坏人,不,坏猫,也不是……坏鬼吗?” “当然不是。”陈半瞎再摇下去,今天头要摇成波浪鼓了,“不归没问题,但他容易惹麻烦。而且,我们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到底是谁封印了他,而那个人,或是鬼,会不会再找上他?” “那怎么办?”我问,“我们要保护不归哦。” “你?”陈半瞎闻言一愣,旋即朝楚钺笑了一下,又拍了我脑袋一下,“你这丫头!” “师傅,你答应我,不归真有危险,你一定要救他。” 陈半瞎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我。 我转头去看楚钺,去求楚钺,“楚钺,你答应我吗?” 楚钺宠溺而无奈地看着我,“放心我,救一只小猫咪的本事,你老公我还是有的。” 我这才放下的靠在他怀里,陈半瞎也就此告辞了。 “雏儿,我们回雪洞吧。”楚钺抓起我的一缕头发,鼻息上贪婪地嗅着。而我也踮起脚,攀上他的肩膀,在他下巴上咬上一口。 “徒儿啊!”陈半瞎去而复返,人未到声先到,吓了我们两人一跳。 我一脚重重踩在楚钺脚上,连自己都恨自己最近胖了。而楚钺也手上一不留神,拉着我头发差点给成缕的揪下来。 “师傅啊”我哭强哭调的,差点跪在他跟前,“您老怎么回来了?” “我忘了说了。”陈半瞎看见我们两人狼狈的样子,也不尴尬,该坐坐,该说说,“明天一早,到我家来,正式上门学艺了。” “啊?哦,哦好好好,知道了师傅,徒儿一定准时上门。”我怔了怔,才明白过来,兴奋地一口就答应了。 但见楚钺却一脸不悦。呵呵,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春宵苦短。然而,到底我不是个一味唯命是从,唯唯诺诺的小女子,别忘了我以前有一半是男人。 这是我的事,我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嗯,礼就不用备了,上次的已经很重了。”陈半瞎说完,推门又要走。 我俩注视着他的背影,生怕他又忘了什么,再回来。 “师傅,夜明珠留着以后娶媳妇用吧。”我待他走远了,在背后大声调侃,怕是连我爹娘都听到了。陈半瞎果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成功!”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向楚钺邀功。 楚钺哭笑不得,也只得顺着我。他此刻好象真的不敢“忤逆”我,因为……嘿嘿,今晚可是我们事隔一个多星期,第一次回雪洞呢。 想想这一个多星期来,阴曹地府也去了,丧门鸟也捉了,师傅也摆了,生离死别也看到了,连鬼和鬼一见钟情都见证了……真是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啊。 我们也该歇歇喽! 回到雪洞,楚钺照例在榻上打坐。 我里里外外收拾着落灰的锅碗瓢盆,对于食物,楚钺是可有可无,但我是没有不成啊! 我正忙活着,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迅速地移动了一下。我起初以为是不归起来了,但隔着雕花窗一看,他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和刚刚坐上去时一模一样。 我没放在心上,继续想着这梅子酒要热了喝好还是冷了喝比较好。倏地,我脖子上一阵发凉,好象感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落在上面一刹那,又消散了。 “楚钺?”我惊叫,在这里,我能叫的对象只有一人。 “……嗯?”榻上的楚钺似乎被我惊醒了,他睁开眼,清醒地看着我,“雏儿,你叫我?” 我迅速转身,背后没人,再转过身,奔到楚钺身旁,“刚刚是你吗?” “什么?”楚钺皱眉,“我一直在这里打坐啊……只是,听你叫我,我好象发觉,唉,是不是睡着了?” “你睡了?”我疑惑地问,“你一直没动?” “睡不睡不知道,应该是一直没动。”他伸手碰碰我的额头,体贴的替我擦去汗,“看你一头冷汗,是累的,还是吓的?” “我刚刚你刚刚不,是我刚刚好象感觉到有人在我背后摸我的脖子,就和你一样。”我此刻依偎在楚钺的怀里,顿感温暖和踏实了。然而,还是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 这雪洞,毕竟我是住不惯的。 “楚钺,我们……”我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你鼓起勇气,“我们搬到村里,我家去住好不好?” “什么?”楚钺难以置信的表情,旋即明白了什么,摇头道,“雏儿,你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雪洞你还没住习惯。这样好了,你想要什么,缺什么,尽管去山下置办。至于搬家”楚钺面露难色,“我实在是不适应任何雪洞以外的住处。” 我不能再说什么了,也无法再提要求,楚钺对我已经很纵容了,为了避雪珠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不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好好的和他过日子嘛?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摸摸楚钺的脸颊,替他也拢了拢头发,“你继续打坐吧,晚上我们月下喝酒。” “当然好。”楚钺说完亲了我额头一下,他的手指轻触我的背,又顺势向上,碰到我的脖子,那凉丝丝的感觉竟和刚刚一模一样。 “啊?”我吓得向旁躲了一下。 “怎么了?” 我双臂抱胸,搓着胳膊,左右看看,再看楚钺,“没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冷?”楚钺皱眉,“怎么会,避雪珠不管用么?” “不,不是那种冷。”我摇头,否定他的假设,“不一样,是那种毛骨悚然的,好象背后有什么东西似的。楚钺,我有点怕。” 楚钺闻言敛起了微笑,一本正经,下地穿鞋,也不打坐了,“雏儿,怕什么?在这里让你怕了么?如果真的这样,那我们……” “不,不是,不是一定要搬到山下村里,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反而否决了自己的提议,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楚钺,“你还记不记得,你说来找我,然后莫名其妙就丢掉了一天一夜。” “是啊,你不是说我把时间忘了,或者中途睡着了么?”楚钺好象对此并不太在意,“也许我和刚刚一样打坐时睡着了。哎,说得也是,我这修为也是松懈了,让你笑话了。” “不,楚钺,我感觉没那么简单。” 楚钺闻言,定定地看着我,面色凝重,“雏儿,你想说什么?” “楚钺,你别误会。”我拍着他的胸,安抚他,“你还记得你第二次娶我那天,偷偷把我带走的那个……另一个你么?” “你说他?” “是啊,会不会是他?”我真希望自己的怀疑是错的,但楚钺的表情告诉了我,他也一定程度上认可这个怀疑。 唉……真是没有消停的时候! 第122章 荒山乱葬坡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有些恐惧地看着楚钺,情绪复杂,不知该上前去抱抱安慰他,还是尽可能地向后退远离潜在的危险。 我选择了前者。 “你不怕么?”楚钺头埋在我胸前,而我跪坐在床上,将他的头抱在怀里。 “你是楚钺。”我望着渐渐暗沉下去的天色,夜幕快要来临了,楚钺本领再大,血月之夜也是无法控制的,“别怕,也许,该换我保护你了。” “嗯,我需要你的保护。”楚钺温顺纯良的像个孩子,在我怀里点点头,他双手紧紧钳住我的腰。 我们想就此这般天荒地老! “咳咳!”然而,不消一分钟,就被阿古尴尬的咳嗽声打扰了。 “阿古,你过来。”楚钺并不介意,大方地唤他,“七天前,我曾独自回来过一天一夜,我回来时没有看到你,你有没有看到我?” 阿古还是那身黑衣中山装,苍白的面色和略显呆萌的眼神,他看上去更加瘦了,血月对他也是有影响的。他搔了搔头,眼睛微眯,嗫嚅,“主人,你那天吓了我一跳。” “嗯?”楚钺顿时目光一凛。 阿古脸色更加不好,倒退了一步,手微微指着楚钺,“就就是这个表情,那天比这个还可怕一百倍啊……我从来没见过同样一张脸,可以做出那么不一样的可怕表情。” 我顿时想到那天在郊外楚钺烧掉四个小纸人儿时的样子,我吞了口口水,有些艰难地问出,“什么表情?” 阿古看着我,他望着我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我我形容不出来,就是很可怕,根本不像是主人了,可又不可能啊,就是主人的模样,我上前去叫了主人一声,他没有理会我,就走了,我想跟上去,他发觉我在后面,就回头看了我,那眼神太吓人了,我立刻不敢动了。他也没为难我,就走掉了。” 楚钺一拍床榻,发出闷响,严厉地问,“你没有继续跟着吗?” “我哪敢啊?”阿古一脸委屈,面对发怒的主人,他的反应和谈到那天“变脸”的楚钺的反应都不一样。“主人,那天你是很生气吗,可是你现在不是也很生气吗,和那天都不一样……” “是不一样。”楚钺面色更加阴霾,微低着头,“那天,你还看到什么?” “没有了啊。”阿古深深地皱着眉头,很明显在拼命的回忆,“你就走了,我没敢追上去……哦,对了,主人你去到的应该不是下山的路。” “嗯?” “我虽然没敢跟着您,但在后面偷偷看啊,也远远跟了几步,发现您出了雪洞的范围,但不像每次去接夫人一样走天梯下山,而是硬生生的绕到的另一个方向。那里据我所知,应该就是西面的荒山了吧?” “荒山?”我诧异,口里咀嚼着这两个字。 “我们这里是雪洞,山下是你出生的村子,山上雪洞和周遭的几百里的确是我一人的领地,但并不包括后山荒山。”楚钺给我解释,道,“之所以叫荒山并不单指无主和荒凉,更主要是埋葬许多无名尸。我原本可以召唤和驱使那些僵尸服侍我,但我素来与世无争,并不需要,就并没有这么做。” “啊?那主人,我以前也是僵尸么?”阿古见楚钺说话举止正常了,人也大胆起来,像往常一样没大没小。 “是啊。”楚钺点头,“只不过,你不是出自荒山,是在山下。我看你干净听话,又生存了上百年,才收了你。哈哈说起来,我若不唤醒你,你还可以继续沉睡,说不定也可有不小的修为了。你若愿意,我还可以送你去。” “不不不,阿古愿意服侍主人,不想回去天天睡懒觉,将来修成个活僵尸又有什么用?又吓人,又无趣。”阿古连忙拒绝。 “嗨,那荒山其实就是乱葬岗喽。”我一句话概念总结了,“可是说起来,我从小在山下长大,怎么没听说过那里有乱葬岗?” “那不在你们村的界内,出了我这雪洞,就是邻村了。”楚钺说,“所以说,荒山和我这雪洞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样啊。” “还有,荒山地处极阴,很多尸体不出五十年,就能变幻成僵尸,到时候真有个修为深的挑头做了王,怕是会殃及山下的好几个村庄。” “啊?”我吓了一跳,无法想象被僵尸屠村的场面,“楚钺,你有什么办法么?” 楚钺轻笑,拉着我的手坐下,“放心吧,我只是预测,暂时不会那么危险,真出了事,不用我,你师傅几道符咒就能制住它们。你跟了他,说不定届时你也可以做到。” “真的吗?”我惊喜,仿佛一大波僵尸就在眼前,就要跃跃欲试了。 楚钺正正经经地点头,给予我肯定的眼神,“你有天分,也聪明,好好和你师傅学,将来说不定真能助我一臂之力。我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患难与共,如若我有一天” 楚钺说了一半,顿住了。 “怎么了?”我心底隐隐不安,坦白讲,我还是希望楚钺为我遮风档雨,他这样让我没有安全感,“楚钺,你想说什么?” 楚钺闭上眼,胸口起伏,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负担。他面目还是英俊儒雅,温文可亲,黄昏夕阳为他镀上一层温柔而炽热的光辉,千年的沧桑和变迁都在他的眼底和心里。他所经历的,是我穷尽一生都无法想象的。 忽然那一瞬间,我感到离他好远,好远! “雏儿。”楚钺声音沉稳而温柔。 “啊……楚钺,我在听!”我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不知他即将说出口的是什么,紧张让我不敢想象,反而小心翼翼,还特意加了一句。 “雏儿,万一有一天……我是说万一,我变了……你要想办法远离我,知道吗?” “什么?”我吓叫一声,那一瞬间,我就想象了楚钺所说的画面,根本无法接受。 “雏儿,你没听到么?”楚钺笑着看我。 第123章 假面真身 “我听到了!”我打断他,“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雏儿,你听我说……” “我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重要的事说三遍……不,四遍!我做不到!”我抱住他,也不顾阿古还在一旁当观众,“楚钺,你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不理你,我马上就要和师傅去学艺了,相信我还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师傅也不会不管我们。啊,到时候还可以找冰漪啊,冰漪一定也可以找到鬼知,他们都会帮我们的。楚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一个人承担,懂吗?你到底懂不懂?” “懂……”楚钺没想到我一下说这么多,拍着我的胳膊,安抚我的情绪,“雏儿,别这样。” “我不管!”我摇头,还在抱紧他,越抱越紧,像是生怕下一秒他就烟消云散了一般,“楚钺,难道你想让我爱上你以后,再离开我吗?” “当然不……”楚钺表情哭笑不得,仿佛想要说出伤感的话都被我硬生生顶撞了回去,我说的太有道理,他无言以对。 其实,也正是这个表情,让我看到似乎真的有血有肉的他。 一个刚正不阿的男人,人类少女的丈夫。而不是一个一直守护着一个村,什么都要一个人承担的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雏儿。”待我稍微平静了下,他还是继续说,“他阿古,你也过来!” “是,主人。”阿古一直在一旁竖着耳朵,此刻终于被召唤,乐着就跑过来了,站在我们俩前面。 “现在雪洞里除了我,只有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要当心,我我随着都有可能变成另一个我。”楚钺说,“那个我和我不同,他凶狠,残忍,随时可能……是一定会伤害到你们,所以你们但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不要试图做什么,要逃跑,知道吗?阿古,你发现我变得像上次你看到一样的话,要叫上夫人,一起逃跑,保护夫人,知道吗?” “知道!”阿古答应的很爽快,但他露出的表情也是胆小的很,“主人,你说的那个,就是说我看到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自己,是么?” “是。”楚钺点头,“具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人,而我还被蒙在鼓里,这我也一无所知,我会尽快弄明白,所以趁这期间一定谨慎,知道吗?” 我和阿古互看一眼,重重点头。 翌日,是我到陈半瞎的宅子里学艺的第一天。 我折腾半宿,当然没睡好,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在偌大却无人的宅子里逛啊,逛啊……逛到中午,快把宅子每个角落都看遍了,心里也把陈半瞎这个不靠谱的师傅诅咒了个遍,他才迟迟起床。 “徒儿啊,这么早啊。” “不早了,日上三竿了。”我没好气地看着他越过早餐直接吃丰盛的午餐,这我娘早上特意给我带的,“师傅,你说我也没个师娘,你至于嫌春宵苦短么?这么晚起床,那就别让我一早来报道啊。” 我说完打了个哈欠,亲自跟着他几次风风雨雨,实在也没个尊长的心态了。 “哈哈哈,上门学艺,像你这么大胆的,我遇见是第一个。”陈半瞎心大的很,丝毫不介意我言语上的不敬。 “我没记错的话,我本来就是第一个吧?我是入室弟子,而且看样子,应该你以后也招不来其他徒弟喽。”我实在忍不了,不经他同意就坐下了。 陈半瞎冷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别的徒弟啊?” “咦?”我顿时好奇胜过了一切,“真的吗?师傅,来,说来听听啊。” “有是有,不过都不在了。” “额?”我顿时毛骨悚然,“他他们是怎么死的?不会是忤逆你,被你杀了吧? 陈半瞎一愣,旋即拿筷子敲了我头一下,“你师傅这么像变态杀人狂吗?” “嗯……”我假装端详他思忖着,最后还是摇摆头,“师傅你怎么看都不像,不过一般变态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哦。” “你这丫头!”陈半瞎作势又要打我,被我躲掉了,他的筷子却没有落下来。 然而,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深沉,他在回忆吧…… “唉,也没有那么多,在你之前,只有一位。那年我自己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放下碗筷,不禁感叹,“你师傅我是自学成才,当时有个和我差不多的年轻人,说自己是孤儿,想要拜我为师。那时候日子还过得不那么富裕,他却拿出大笔见面礼,你师父我一时贪心,为了日子好过,想着教点玄学要术,天文地理的不打紧,到时候学不会他自己也就打退堂鼓了,于是,明知他没什么天赋也收了。” “换我也收啊。”我眨巴着眼睛,想象着那时的情形,“然后呢?师兄后来怎么死的?有没有学成出师?还是真的半途而废了,然后遇到妖怪了?” “小孩子!”陈半瞎望着我,那双眼睛透出的是精明,可一点不瞎,“他叫岳十江,长相非常秀气,性格很是活泼开朗,那年不到二十,对玄学要术十分痴迷,像你一样自小就收集很多怪谈妖物志一样的书籍,通读很多天文地理。” “后来我才知道,他镇上大户人家岳老爷家的小公子。岳老爷祖上是军阀,他在那个年代还能娶上三妻四妾,生了十个儿子,二十三个女儿。岳老爷是仁厚之人,对待妻妾都很好,儿女也教养的知书达礼,但都有自己的性格主张。女儿们成年后都是自己找心仪满意的夫婿才出嫁的,儿子们在成年后岳老爷给他一笔钱,由着他们自己闯,做生意也好,存在银号里一辈子吃喝不愁也罢。唯独老十,就是我大徒儿,你师兄,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做见面礼,只求我能收下他。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止找了我一家师傅拜师,但都被拒门外,钱都不要他的,就是怕他既没天分,又鲁莽大胆,将来惹事生非事小,招惹了怨灵祸害整个家族,殃及十里八村祸闯的就大了,是真的没人敢要他。” “这样啊。”我听得津津有味,手肘支着桌子,想象着那个画面,“那师傅,师兄后来学成了没有啊?有没有惹祸呢?他……是怎么死的?” “当时是和平年代,他想学就学,反正实践的机会也没多少。”师傅说着给自己点上根烟,“我每次出门做事,但凡有一丝危险的,就都不会带他然而,有一次,我是不得不带上他了。” 第124章 傀儡祸色 “啊?”我更来了精神,“是是是什么情况?” “那次出事的是他家。” “他老爹出事了?” “整个宅子被恶鬼霸占了。”师傅微微皱眉,回忆起不好的经历,“我本想也瞒着他的,待事情解决了再告诉他。但这毕竟事关他家人性命安危,而且我也真是没有把握能妥善解决,保不齐我自己把性命也搭上了,也就带上他,关键时刻还有个照应,毕竟那时他跟我学了有五六年了,也并非全没用嘛。” 我边听边连连点头,“怎么可能那么没用……师傅你真小看人。” “我的确小看他了啊。”师傅说得感慨万千,说完多看了我一眼,“这就是命,因缘际会能来学玄学要术的,怎会是普通人呢?是我忽略大意了,赔上了你师兄的命不过说到底,他也拿着自己五年学来的本事和自己一条命,救了自己一个家族的人,死得其所,死得值得了。” 师傅说完熄掉了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似乎想说,又说不出,又点燃了一根烟。 “岳老爷是爷爷是民国时期厉害的军阀,对付任何人都毫不留情,是以结仇甚多,到了岳老爷这一代还屡有上门寻仇的。岳老爷的父亲是敦厚之人,他认为恶有恶报,自己的父亲作恶多端,会报应到他身上一点都不稀奇,是以他行善积德,一生也只爱了一个女人,最后留下岳老爷这一根独苗。岳老爷的父亲希望岳老爷如他一样,与人为善,为自己的后代积德。岳老爷孝顺,父命是遵守了,但只遵守了一半,他倒是行善积德没有错,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善人。但唯一的毛病就是花心,看上一个娶一个。所以才养下许多女人和孩子,这本也倒没什么,但没想到,他娶的其中一个女人里,就有他家仇人的后代。” “啊,那女人是故意上门复仇的?” “是,那小姑娘自小被一个人处心积虑的人收养,就是培养来做复仇用的傀儡。”师傅眉头紧锁,仿佛很是为这行为而不齿,“小姑娘叫小娜,是在襁褓里就被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抱养的。只是据我分析,应该是被人恶意偷走的。她被教了许多大家闺秀的礼数,同时又学了许多蛊毒巫咒,和内功武学。” “这么厉害啊?”我听了倒是无比羡慕和妒嫉,“唉,可惜了。” “是啊,据说长相俊的很,是个大美人。”师傅冷笑,“她年满十八,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割腕自杀,留下一个遗愿,把她嫁因岳家,又以自己的血下了咒,一年之内,若小娜不搞得岳家上下七十八口人家破人亡,血洗宅院,自己就浑身流血而亡。” 听到这里,我像被泼了盆冷水,想象着那个画面,浑身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可是师傅,他么保证他抱养来的这个女孩子能学会这么多本领,而又不会背叛他呢?”我说到这里,自然忽然也明白了什么,“是不是他刻意数算了小姑娘的生辰八字和祖上的经历,又在抱回孩子以后给她下了咒?” “孺子可教。”陈半瞎点点头,“我当时抓住了她,发现罪魁祸首是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小媳妇,又听她最后的怨念,就猜到是这么回事,于是连下了十八道解咒符,她才稍稍清醒过来。我给她讲了我的猜测,她顿时浑身流血而亡,到死都在恨她那个所谓的父亲。” “这么说,还是师傅你制住她了。”我想象那个场面,“可是,师兄呢?” “她我是制住了,但她从一进岳宅就招来的上千只恶鬼,我一时之间无能为力。”师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是你师兄,见这样下去,宅子就成鬼宅了,为了家人和年迈的父亲,他以自己的性命为约,自刎死在宅子极阴之地,与那些一千个恶鬼达成交易,永受地缚飘荡之苦,将那些无法投胎的恶鬼身上的诅咒一人承受,替他们赎罪。那些冤魂各自投胎,和岳家再无恩怨。” “还可以这样?”我听后,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了,但心口堵的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么?” “现在我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收服那些恶鬼,再多几倍都不是我的对手,然而当年”师傅说完,闭了闭眼睛,“他很听话……我是说你师兄,虽只比我小几岁,但和我情同父子,我们那五年也算相依为命。他走之前,还极力反对,甚至想将他打晕,带离岳宅,由着宅子里的人自生自灭,我只在乎他一人的生死安危。” “你没这么做?”我细细想来,若换做我也会冲动这么做,但最终也许也会放弃吧? 陈半瞎苦笑,“他说,他学艺五年,什么大事都没做。也没什么天分,学艺不精,拿了家里分里的财产,全用来学玄学要术,曾经还怀疑自己是个败家子,废物,一事无成。然而,到那天,他才明白,他的财产,他的血,他的命,都是岳家给的,现在,他是要以这种方式回报自己的家族,这也是宿命。” “宿命……”我心里郁闷,口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喃喃的。 “他不让我阻止他,还要我帮他。”陈半瞎继续说,“他说他不数家里的弟兄姐妹一般有才能,有头脑,会做生意,或生得俊美非凡。他从小只爱收集怪谈怪志,读书也不成,做生意也不会,现在是他唯一的机会。临死前,他说,他觉得很欣慰,也很满足。” “我觉得他做的挺对。”若有一天,要我为我的家族牺牲,我也是肯的。 只是若真有那么一天,楚钺怎么办? 我甩甩头,甩到这些胡思乱想。真是个多事之秋,心事一桩接着一桩。 “啊,对了。”师傅忽然笑了,拍拍我的肩膀,“十江临走之前,他曾叮嘱我,要我再收一个徒弟,聪明点的。哈哈,也许就是你了。” “是哈……哈哈。”我陪着笑脸,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象着那个生离死别的画面,也不知该接什么话,“那师傅,你说的那个被诅咒操纵做傀儡的小姑娘,是怎么在岳家兴风作浪的?” 第125章 一千个冤魂 “这说起来就奇了,够编上好几本奇志怪谈的了。”师傅笑着点上烟,居然这么快,他就已然从过往的悲伤中走了出来,“我之前不是说过岳老爷什么都好,但就是个花花公子,老色鬼么。他是一碰上美女就走不动路了,无论老幼,只要不是已嫁为人妇的,都非得娶回家不可,哪怕娶回家,只是很多女人,他娶回家,好吃好穿好住,七八个丫头伺候着,但他自己一年半载可能都不去看上一眼。” “这心态似乎是一旦得到就不珍惜了吧?”这是大多数人的心理,只不过这位岳老爷把这情绪付诸于行动的淋漓尽致而已,“他对那个可怕的小娜也是这样么?” “应该是,当然那个小娜也不是省油的灯。”师傅继续讲故事,“她是有目的的接近岳老爷,被他娶进岳宅时,身上已带了强烈的诅咒。而与她同时嫁进岳宅的,还有她那个父亲在这几十年来搜集到的一千个与岳家祖上有仇冤魂。” “好可怕。” “是啊,所以小娜在岳宅里,别人看她整日里阴森森的,都不敢与她结交。”师傅说,“当然,也有好几个岳老爷的姨太太见她生得美貌,怕她争宠,有的故意疏远,有的找茬刁难。小娜起初韬光养晦,观察岳宅,是以十分低调,总被欺负。时间一长,那些欺负过她的人,莫名其妙的都得了怪病,有的是浑身无端的痛痒难忍,直到把自己的身上的皮肤都抓破抓烂了为止,最后上吊自尽了;也有的变得整晚做噩梦,白天昏昏沉沉,渐渐的晚上不敢睡觉,白日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天天嚷嚷着有鬼,被老爷关了起来;还有一些有了身孕的,生出来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是死的。” “这些都还是小事,她该是下蛊整了那几个针对她,想赶走她的。之后,就是她对付整个岳宅,有时候厨房里会无缘无故的生跳蚤,洒多少药都没用,再传染到每个人身上,搞得全府上下苦不堪言。这之后,就是白天生跳蚤,晚上闹鬼。地缝里冒出血来,井里打上来的水带着人影,倒在缸里也是那张脸。半夜,全宅上下都可听到惨叫声,哭声,那是小娜放出的冤鬼的魂魄在宅子里飘来荡去的折磨人。” “最先崩溃的是岳夫人,她本就身体虚弱,一病不起,连听了几天的冤鬼拍门后,就一命呜呼了。岳老爷虽然花心,但与太太是青梅竹马,这一下也伤心欲绝。岳夫人死后,他命全地上下吃斋念佛,又请了和尚念经超度,结果和尚当夜就暴毙在岳宅了。从此岳宅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再没有人敢上门。岳老爷心情郁闷,把自己关在门里三天三夜。之后,有一晚,他无心吃饭,一个人到后院闲逛,也为了察看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就不知不觉逛到了小娜住的小院。他见到小娜在窗下对镜而泣,他这才想起他娶来的女子,自己却一次都没有碰过。他没有敲门,而是悄悄进了门,却发现小娜并不是在哭泣,而是在笑,并且对着镜子在做蛊。” “岳老爷人老成精,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未动声色,退出了门。命人请了捉妖的法师捉小娜,没想到小娜功力深厚,法师请一个,死一个,一共死了五个,才请到我。” “那时我也对岳宅的事件早有耳闻,只是隐瞒着你师兄。”师傅说,“我眼看事情瞒不下去了,就带他上门。回到从小长大的宅子,却发现一切都变得诡异恐怖,十江接受不了,发誓不捉拿住妖怪不出家门。我由着他,自己出门去走街串巷查访小娜的身世,才给我多知道了一些真相。” “当然当我回到岳宅时,十江已经和那一千个冤魂做了交易。”师傅说完叹了口气,不无感慨,“早知我就不留他一人在那里了,他是急性子人,知道了一个办法就用了,没想过还有很多种可能……虽然当然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一整个宅子人和自己亲生父母的性命与他一人承受诅咒,他当然会选择前者。” “他的他招数很简单,用招魂符唤来了那一千个冤魂,以岳家人的身份问出他们使究竟想做什么。而那些冤魂什么也答不出,因为在长久的被小娜和他父亲豢养和支配的日子里,他们早已忘了自己的初衷了。十江如此问他们,他们便开始思忖和寻找答案,也渐渐不再听小娜使唤了。”师傅突然长叹一声,“或许,十江这孩子,才是真正有智慧的制符师吧?他并不单单从雇主的角度考虑,还探寻找那些冤魂,即便是要被打得魂飞魄散的恶灵,他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于是,他得知了所有的答案。” “那些冤魂很多都是因为蒙冤而亡,尸体也身首异处,无处可寻,没能下葬,自己也因执念太深,被地缚灵缠身,不得投胎。十江答应,用换魂咒与他们交换,把他们所做的恶都归到自己身上,他来承担所有的诅咒,放那些人自由,一共一千个灵魂,十江与他们交换了。” “然后,他自刎而死。” “是!”师傅轻轻点头,声音却很沉重,“那些灵魂背负的冤债和做犯下的罪孽,他都承担。一千个灵魂全离开了,而小娜也再无可召唤的魂魄了。” “十江死了,我把打听探查来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利用了。那个人根本也是拿她当傀儡,利用她复仇,根本不是她亲生父亲。她一时接受不了,歇斯底里,要施咒害我,我与她斗法。她不是我的对手,就抽出宝剑要杀我,她却不知我回来时带来了十个武师,就算她在剑上贴了符,功力倍增,也不消一刻,败下阵来。制住了她,我见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根本不顶用,就下了一道解咒符,她没有任何反应,我就再下一道,一道又一道,直到第十道,她才稍稍清醒过来,痛哭起来,也接受了被利用的事实。” “她……后来呢?” “我本想这等危险的人,应该囚禁起来,或者打掉魂魄。但还未动手,她就被反噬了。”师傅说,“她招来的那些跳蚤和血妖,因为太过猖狂,而她现在又没有一千个灵魂可驱使抵挡保护自己,就被血妖吸了血,被跳蚤吃了肉,最后留下森森白骨,我便下葬了。可实际上,这等恶人,血肉都没有了,灵魂也还在,我为了怕她去做鬼见愁,就下了道咒封印了她,长埋于地下,不得醒来,待百年后白骨也灰飞烟灭了,她灵魂无可附身之载体,也就没太多办法兴风作浪了。” “真是死不足惜!”我气愤,凭什么好人要这么凄惨的下场,作恶多端的,最后也没受到什么太严厉的惩罚呢? “师傅,那师兄他,现在…” 第126章 雪仙恶魔 “呵呵,也许你也有机会见到他吧。”师傅神情突然变得莫测高深,“好了,丫头,既然你想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首先必须自己强大,才能掌控许多局面。” 我像被打了真强心剂,正襟危坐,答道,“是!”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你要正正经经和我学。”师傅说,“我不会再像对十江一样松懈了,也许正是我的稀松平常,在最后一刻害了他。他很刻苦,我若再严厉一些对他,给他多掌握一些本领,说不定还有比他最后选择的更好的办法可行。” “是!” “那先把你的桃木剑拿出来。” “……忘带了。” “咳咳!” “师傅,息怒!”我连忙上前替师傅拍着背,没想到第一次就气到师傅了,“徒儿错了,要我回去拿。” “不,不用了。”师傅摆摆手,“你回去拿了再回来,天都黑了。” “那师傅,既然今天你讲了这么多故事,不如干脆再给我讲一些吧。”我扶他重新再坐下,虽然他身体健壮的也不需要我扶。 “嗯?”师傅两眼一横,狐疑地看我,“你想听什么?” “楚钺。” “谁?” “楚钺啊,就是我老公。” “你老公的事你自己问他去,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公爹?” 我显然吃了个瘪,耸耸肩,“师傅,你真的不知道么?” “知道又怎样?” “师傅,你那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或者我们俩?” “什么?” “你那天神秘兮兮上门,质问楚钺是不是楚钺之类的问题。”我小心翼翼观察师傅的表情反应,“你知道什么秘密,才那么紧张的?” “这……”师傅一怔,皱眉看着我,“你想让我说点故事也行,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会这样问?” “没没什么事啊……” 师傅不知从哪变出一条戒尺来,看上去是已生锈的铁制的,“再说谎?” “哎呀,好了我说说说说”我伸手挡在眼前,虽然我不太信他会拿那么个玩意儿打我,但我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我光明正大,也可以商量,“是这样啦,那天在雪洞……” 我尽量简短,几乎只用了两三句话,二十几个字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师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回到雪洞时,恰是黄昏。 我直奔我们的房间,见楚钺静静坐在那里打坐调息,松了一口气。我走上前去,有点怔怔地看着他,自己也不知是着迷还是疑虑。 我不敢出声,更不敢碰他,就那么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好象开始回忆,回忆着师傅给我讲的故事……忽然,楚钺缓缓睁开眼睛。 “吓!”他似乎没料到会有人,吓了一跳。 “噗嗤!”旋即,我俩都笑出了声儿,他一把将我揽进自己怀里,替我梳理着额前的碎发,“今天辛苦吗?陈师傅都教了你什么?” “什么都没教,因为我忘带桃木剑了。” 楚钺笑得更欢,敲了我脑袋一下,“他惩罚你了?” “也没有。”我摇摇头,敛起了笑,“他给我讲了两个故事。” “哦?说来听听。” “一个是关于我师兄的。”我给他非常非常详细的复述了岳十江的故事,最后我俩都唏嘘不已。 外面夜已深,楚钺幽幽叹息,“他说你以后也许会见到你师兄,你以后就会见到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现在告诉你还太早……也许是宿命吧?不然怎会时隔多年,你又主动找上陈师傅拜师呢?”楚钺一脸肃穆,“另一个故事呢?” “另一个”我只说了这三个字,就一股酸涩哽在喉头,我疼惜的抚了下他的左肩和胸口,“是关于你的。” 楚钺起先一怔,须臾笑了,“他给你看了《阴阳村村志》?” “嗯。”我抚着他的肩膀,头靠在他胸口上,静静听里面的心跳,“还疼吗?” “傻瓜,我怎么会疼呢?”楚钺按住我的头,下巴磕着我的头,“雏儿,我在雪洞孤独的生活了四百多年了,幸好等到你。你能心疼我,我一切都值得了。当初我为阴阳村做的,其实都是为你一人做的。” “楚钺,谢谢你,我替阴阳村谢谢你。” “哈哈,见外喽,我现在可是阴阳村的女婿。”楚钺笑道,气氛的确太凝重和压抑了,听得出他是故意说笑的。 “主人,夫人,吃饭了。”阿古在外面唤我俩,自从青忆被楚钺送去轮回后,这里服侍我俩的只有阿古一人了。 阿古甚至比楚钺还神出鬼没,平时一天到晚也看不到他,但需要他的时候总会恰好出现。或是好端端的突然冒出来,告诉楚钺他命令的已经做好了比如今天这顿饭。 “楚钺,阿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你的?” “嘘!”楚钺突然一根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上,阻止我出声儿,然后看了眼门外,才附在我耳边说,“阿古是后山的僵尸。” “什么?唔……”我刚惊叫,就急忙捂嘴禁声,压低声音,“你都没告诉过我。” “平时没机会说,没事时我都让他回去棺材里睡。”楚钺解释,“这回若不是他那天提起那个我去了后山,我都快忘了他是我刚住进雪洞时从后山拣来的。” 一听到后山二字,我心脏几乎停逃了一格,“那时候,你就常去后山么?” “只有那一次。”楚钺说完笑着看了我一眼,拥着我搓着我的胳膊,“别怕别担心,我昨天说得太严重了,你吓坏了吧?” “嗯。”我不否认,在他怀里点点头。 “相信我,还是《阴阳村村志》里描述的那个雪仙,而不是那个比恶魔还恐怖的恶魔。”楚钺说,“我能替阴阳村制服他,但不代表我是因为比他还恶而制服他的,因为我比他有力量,也想要拯救阴阳村,懂了吗?” “嗯。”我已然只能乖乖点头,楚钺从来不会让我缺失安全感。 我相信他。 用罢晚餐,已入了深夜。 快到血月之夜了,楚钺总要休养生息,睡得很早。阿古更早被他催促回了棺材睡觉,只剩我一人躺在楚钺身旁,辗转反侧,虽有人陪伴,也因心事而难眠。 刚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一个恐怖的画面一只红衣恶鬼,面色蜡黄,泛着精光,长着獠牙,面目可憎,一头蛇发,翻腾蠕动,瞪着两只随时要爆裂出眼眶的眼睛,提着一把长柄怪刀,像是邪器,一步步从村口走进阴阳村…… “唔……”我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知道这是个恶梦,却醒不过来。 然而,梦里的下一幕,似乎跳过很多情节我硬生生看到他咬在楚钺的肩膀上,一只手硬生生撕下楚钺胸前的一片肉…… 第127章 屠村煞鬼 那是大约500年前,明朝,阴阳村起初只是一个安静的小山村。 有一天,那本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普通到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和可能被载入史志。然而,若是有选择,没有人希望会因此等事而被记载,所有的人都希望平平安安的生,淡然舒适的活,安安静静的死,莫说被史志,甚至被所有天地人,万物都遗忘,却能平淡的来去,都强于这样硬生生接受发生的一切,并且,到最后都没有答案。 那一天,村里来了一个怪人,提着一把长柄怪刀,刀上泛着精光,与那怪人蜡黄的脸上的光芒一样。他进村见人就杀,嘴里在念叨着奇怪的魔咒,每个被他杀掉的人,都被他贴上一道锁魂符。 他很冷静,不是针对某一群人,甚至可能都不是针对这个阴阳村。他杀人,似乎仅仅是因为要使那一个个有生命气息的人变成尸体,再锁住他们的灵魂,为他所用。所以,他要杀,要杀掉他进到的这一个村里的每一个人。 村里的人已死了大半,剩下的各奔东西的逃命。他们认得每一条秘密出村的路,每几十上百成群的人都希望怪人追上别的一群,不要追上他们。然而,每一群人的命都是殊途同归他们会被追上,并且都会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此刻,他已追到其中一群,只有一百多人。他们知道再逃跑都只是惘然,怪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是活人,他要把他们变成死人。 怪人举起了邪器,精光照耀在每个人脸上,一张张恐惧而绝望的面孔。 “哇啊”其中一个中年女人放声大哭了起来,她今日死期已到,她是有多舍不得,多想继续活下去,虽然不知道活下去究竟为了追求什么,但她不想死。 “呵呵……”怪人终于他发出了一点点声音,似乎是嘲笑,亦活是兴奋?因为他的目的快达到了,这村里已成死村,血流成河,他的身上也沾满了令他感到刺激和激昂的鲜血。 他很愉快,尤其是看着这些绝望的人死前那一刻的恐惧的目光和各种凄惨而可笑的举动。被莫名其实杀死的人,是有多不甘心啊……哈哈…… 突然一阵冰凉的气息飘来。 仿佛村子一下由凉爽的秋变成寒冷的冬他定睛,一个人缓步走来,衣袂俱飘,飘扬起的是束腰的衣带和背后的长发。 这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怪人知道自己的恐怖的面目,见到这样的人,他更想杀! 然而,他清楚明白的很,迎面朝他走来,穿着打扮连带飘来的气息,都昭示着这不是个普通人,甚至或者不是人。 怪人深高九尺有余,赤裸着上身,肌肉突起,头上的蛇发见到来人时都一条条竖了起来。只是,可笑的是,它们并非是在应战,反而像是恐惧的想逃命。有那么几条,就硬生生向外飞蹿,但无奈尾端连着他的头,几经挣扎,最后竟在活生生断裂,顿时,怪人的头上频频爆血。他脸上本就不满鲜血,现在不过是多了一些而已。 “你……是谁?”怪人瓮声瓮气的,像是隔着时间和空间,有些听不真切。 “是鬼。”来人瞬间已来到他面前,将那些村民挡在了自己身后,“我叫楚钺,是住在这村上雪洞里的鬼。我本来很安静,可是你弄出了太重的血腥味,我不得不出来阻止你。” “原来你也是鬼……” “我是鬼,可我是个不杀人的鬼。我山上的雪洞里住,这村里风调雨顺,一切太平。”楚钺冷眼看他,背在背后的手已暗自做了手势,宽大的衣袖里藏着符咒。“你想破坏这一切吗?不,你已经破坏了” 楚钺话音未落,一道黄色符咒纸已如飞刀一般直射出去,精准的钉在了恶鬼的眉心。只是恶鬼只是向后仰了一下,又站稳,伸出手把符纸拔掉,就比之前更加凶狠的盯着楚钺。 他举起了邪器,贯注着巫气,四周的任何物品都因他的巫咒而就地飞旋,慢慢的升起。是风,是一股邪风带动的煞气,席卷了方圆几百米,那些趁着楚钺来到已转身逃命的上百个村民,也通通站立不稳,身子一失重,就飞了起来,特别是小孩子们。 楚钺目光一凛,手中亮起一柄冰剑,直指着恶鬼,“放下他们!” “呵呵……”恶鬼冷笑,手腕一转,巫咒聚拢到自己身上周围,给自己形成了一个雾气的屏障,笼罩着自己作为保护。那些村民不在范围内,因此直接从半空中摔落在了地上。当然,有一些年迈和幼小的不是摔死,就是骨折受伤了。 “你!”楚钺胸口起伏,眼中也起了杀意,冷冰冰的面孔变得愤怒,“魂飞魄散!” 这不是诅咒,更像一个宣告!此话一出,说明就已成既定的事实了,他一定会在这恶鬼身上实现这四个字不可! “柔弱的鬼,什么雪仙?你只是一只山神一样没用的小鬼!”恶鬼终于说了一句整话,也更说明他是明白的,他杀人也是有目的性的,“我需要十万个枉死的怨灵做引,修炼返魂的咒。这些人胆子太小,死了就死了,死了就只想投胎,煞气太轻,杀了一千个都没几个身上怨气重的,无用,无用……” “你已经杀了好几万人了,如果这个村的怨灵不够,你是还要屠杀到别的村子里去吗?”楚钺的愤怒已经积蓄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更冷静了,只是脸上表情更加冰冷。 恶鬼狰狞一笑,不断喷溅在他脸上的血已然凝固,他的笑他看上去更加血腥和扭曲,“你说呢?” 楚钺眼里蒙上一层寒霜,站在他面前,手里的冰剑似聚似散地散发出一波一波的雾气,四周的空气一接触到冰剑,便宁洁成细碎的冰珠,掉落在地。 那恶鬼本就满身满心的杀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楚钺,高举起邪器,泰山压顶般砍杀下去。 楚钺侧开一步,以剑挡之。 恶鬼本是自信满满,以为轻轻一压,楚钺即使不会被压成肉饼,变成众多冤魂之一,也至少大为受损,再无抵挡他的能力。然而,他想错了,那一个招式砍杀下去,他连看都不看,就已在关注着其他的目标他今天本来就是来杀人的,而不是与人较量的。 于是,当他的邪器在砍杀下去那一刻被一分为二之时,他着实惊呆了。不是愤怒,而是惊呆了。那时,他手上一轻,异样的感觉让他下意识低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看到了可以说是“杀人生涯”以来最令他难以接受的一幕他的邪恶利器被楚钺轻轻松松以那把细小秀美的冰剑断开了。 当! 邪器的上面大半部分掉落在地,孤零零躺在那里,身首异处。而在他手上紧紧攥着的手柄部分已然因着不再完整而失去了原本散发着的咒术光芒,只是一把被杀人魔利用过的杀人武器而已,沾满了鲜血,散发着血腥气息,也代表着罪恶的所在。 第128章 血符 恶鬼气极,心里也不得不多了一丝忌惮。这究竟是个什么人?看上去不起眼,就是个普通人类,甚至还是普通人类里的那种小白脸,却能以一把普通武器断开他以修为锻造了十年的邪器? “你是谁?”他不得不发问,也是在心里估量他的底,好对付。 不想楚钺嘴角微弯,莞尔一笑,“山神一样不知名的小鬼而已。”他说完,趁着恶鬼不备,反手开始出击,一手出剑,一手将积蓄已久的巫咒功力推掌而出。双管齐下,恶鬼腹背受敌,顾此失彼,一下子处于劣势,手中那断掉的半柄邪器也如废铁一般,脱手而出,飞出十几米之外,人也被楚钺的巫咒力量推出好远。 失了武器的恶鬼,一方面气的疯狂,一方面又恢复了冷静,在心中盘算着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修为和能力。他决定不再用巫术,而用武功来探楚钺的底。 只见他赤手空拳,三两步就再度跨到了楚钺身前,“你要和我比试吗?”声音还是瓮声瓮气的,掺杂着野兽般的低吼。 “你这种低等动物,我不和你比试,我只会杀了你替阴阳村报仇,也替天下除害!” “嗷”恶鬼显然被戳到了软肋,长吼一声,朝楚钺冲了过去。 楚钺向后滑了七八步,两手掌推出使一股掌力,又分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半圆,迅速设下一个结界。恶鬼一时被阻隔在外,试了三次,他的巫术都没能攻破楚钺的结界。 “胆小鬼……”恶鬼边骂还边继续施展出更多的破解咒术,无奈结界刚刚设下,牢不可破。 而楚钺并非真的躲藏,而是就着结界设下的地方,有一块方形大石,他坐在石后,随手拣起地上一根树枝,戳在石上,咬破手指,洒下几滴血为祭,掏出黄符纸,画下咒文他在开坛做法。 他要彻底灭掉这个恶鬼,并且直接灰飞烟灭,不给他留一点重生的地步! “啊小心!” 身后那些本该逃跑的村民有几个悄悄躲在角落处,似乎想看看这个救世主一般的男子到底有什么本事制住这只恶鬼。看到刚刚,他们都很兴奋,但见那恶鬼手上所使出的巫咒之术越来越强大,似乎拼上了自己所有的修为,只为攻破他这坚固的营垒。 轰波嚓! 结界哄然倒塌,楚钺彻底暴露在他面前。只不过,与此同时,他手上的符咒也已制成,一道最最普通的降妖伏魔咒在结界破裂的同时,已被他挑在冰剑剑尖,刺破出去,直刺在不顾一切破除结界的恶鬼身上。 然而,恶鬼拼尽了大部分修为破结界,楚钺也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只为不多废力气,一劳永逸,这做法固然可行,但两人不免两败俱伤。 事实上,在两波修为功力在半空中霹雳相交,击射出无法火花的同时,两人也各自向后倒去。 “呃……”楚钺捂着胸口,勉强站了起来,以冰剑支撑身体,他祈祷恶鬼已除,至少功力大为受损,无法反抗。 只是,他也低估了那恶鬼。只见那恶鬼的确胸前被烧了一大片,甚至看得到血肉。而且也是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嘴巴咕哝咕哝吐出来的都是紫黑色的血,他瞪大了的眼睛里布满猩红色的血丝,看样子像是要爆炸了。 “还不死?”楚钺看出他的修为已被自己的冲动和他刚刚致命一击耗费的所剩无己,恶鬼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躲起来,用仅存的最后一点修为维持住生命灯,再重新修炼。只不过,凭他的恶意,只怕还是会滥杀无辜锁住冤魂,用邪术来修炼修为,以达事半功倍。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应该是并未超过百年的鬼,但却可以和楚钺相抗衡。虽然也吃了亏,但现在也杀得本就毫无准备,匆匆下山平乱的楚钺一个措手不及。 “雪仙……” 忽然,背后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楚钺回头,发现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水带,举到他面前,“雪仙,给你喝水。” 小男孩留下看心目中的大英雄,现在英雄受伤了,他想要送点水给他喝。 “嗷” “啊?”忽然,恶鬼用刚刚两人对峙时积蓄的力量,一下蹿到他们身旁。楚钺猝不及防,伸手一挡,拦在了他们之间。 “雪仙!”小男孩被身后赶来的大人抱了回去,楚钺却不得不与恶鬼正面冲突,甚至是肉搏。 只不过,他的身形是普通男人的身形,而恶鬼却邪恶非人类,身高九尺有余,凶神恶煞。尽管他身上有严重的伤,且是巫术之伤,但若不借助修为,他也是可以拼一把蛮力,干掉楚钺的。 楚钺一时未来得使起巫术,一下吃了亏,恶鬼抓着胸前,又咬住肩膀。楚钺深思熟虑,明知眼前若只挣脱出去,并不有利于取胜。反而身上的伤就由它,他自己空出来一只手,将冰剑再次幻化而出,插进时恶鬼的背后。然而,同时在恶鬼一声撕吼下,硬生生被撕下胸前一片肉。 “啊雪仙!” 那些躲起来观看的村民惊叫出声,但真的没有一个敢上前助他一臂之力的。 然而,下一秒,一切都静止了。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那恶鬼一动不动,插在他背后的剑在咕噜咕噜往外冒血。而慢慢的,那血也所剩无几了。 “呃!”楚钺手轻轻落下来,那柄冰剑也消失了。 他用那只手推开恶鬼,满脸满身凝固着鲜血的身躯就僵硬地倒下了,甚至连动作都未改变,说明已死了好半天了。 “雪仙”小男孩见大英雄已把大坏蛋制服,杀死了,兴奋地又跑了出来。 “回去!”楚钺回头,目光凌厉地斥责小男孩,小男孩被吓住了,眼里噙着泪就站住在了那里,但他倔强地就是不离开,直到后面还是跑出来一个胆子大的大人把他抱了回去,过程中他还在挣扎。 楚钺不再看身后,袖中掏出两张符,画了一道销魂咒,一道锁魂咒,寻一根树枝,将两张符先后穿在上面,分别刺进恶鬼眉心和胸口上。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恶鬼的尸体渐渐他枯萎,干瘪下去,像是一具渴死的干尸。而那两道符上的朱砂字却越来越红,像是把他的血都吸干了。干尸并没有停止变化,而是更加僵硬,表面上出了一层灰。一阵风吹来,把那层灰吹掉,然后很快地,风大了,他也渐渐风化,最后灰飞烟灭。 原地只剩那两道符,仿佛是浸了血水,变换了重量,风再大也没能吹动那两道符。 楚钺叹了口气,捂着胸口的伤,拣起那两道符。 “小子!”他回头,朝刚刚那个最崇拜他的小男孩示意,“你的水袋呢?” 小男孩终于得到大英雄的“垂顾”,兴奋地抢了父亲的水袋就颠颠地跑过去,送到楚钺面前,递到他手里。 “谢谢,回去吧。” 待小男孩跑掉后,楚钺做了个嫌恶的表情,但还是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将符烧了,沉进水袋里,仰头喝掉了。 很快地,那符起了作用,他的伤奇迹般地愈合了,只是留下了深深的褐色的伤疤。 “雪仙”那些村民慢慢地都走了出来,簇拥着,来到他背后,齐刷刷的给他跪下了。 楚钺一怔,倒退了一大步,他还是不太喜欢到人前,更不爱太受人关注,“你们起来吧!” “雪仙,我们以后会好好敬奉您的。”其中一个村民站出来,“感谢您救了阴阳村和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啊。” 楚钺皱眉,“你们死了很多人,还要留在村子里吗?” “祖上留下的产业,现在天下太平,我们只要勤劳耕作,日子还是会过好的。失去了的亲人,我们一个一个埋葬,就要好了。”村民感慨万千,“雪仙,我们祖祖辈辈都不会忘记您的。” “不必了。”楚钺摇头,他并不是为了这个才救他们的,“我要回山上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楚钺说完,转身走向村外。 那时的他很虚弱,根本走都都不快,更諻论飞了。 第129章 血咒无解 好了,阴阳村雪仙的故事到此结束。 而我,也在下一刻从梦中醒来 “楚钺”我蓦然醒来,从床上猛坐起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身上先是发热,然后凉嗖嗖的。 我急忙转头去看楚钺,他早已被我惊醒,诧异地看着我的举动,“雏儿,做噩梦了?” “嗯。”我擦擦额上的汗,重新躺回去,将头扎在他怀里,“楚钺,我梦到师傅讲的阴阳村村志的故事了,好逼真,你差点被那只恶鬼杀了吃掉了……” “喂!”楚钺气笑了,拍拍我的头,轻轻揪一下我的耳朵,“你也太小看你老公了吧?怎么不记着点好的,分明是我把他制服了,而且再也不能为祸人间了,你不记得我的功德,偏偏记我大意失败的一个点,怎么这么负面,啊?” “我心疼你嘛。”我也知道我这又是丧气到极点了,抬起头,“楚钺,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要陪你。” “拜托”楚钺换了个姿势,将我搂在怀里,“到时候我又要对付恶鬼,又要保护你,还不如我一个人了。更何况,你还是被盼着出这等事好了,我后来在这雪洞里住了400年,都没发生事,如今这年代,这样的事毕竟少多了。” “楚钺,我一定和师傅好好学的。” “我相信你。”楚钺点点头,正色道,“不过也要量力而为,我知道你有天赋,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我不会拒绝的。但是要视具体情况而定,若是你不能抵挡的势力,就要学会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如果届时他抓了你做人质,到时候要我付出任何代价,我也不会推辞的。到那时要怎么办?”楚钺丢出一个我感到温暖无比但又揪心到不得不答应的请求。 楚钺顿了顿,又道,“你也看到了,那个小男孩,若不是突然冒出来,我不会吃那么大一个亏的,最后还要借助鬼的血让我修补修为” 见楚钺又说了一半,顿住,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说一半就不说了?” “我在想……”楚钺眉头紧锁,欲言又止,他回头看看我,叹了口气,还是说了,“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那两道血符,才会勾起我体内另一个魂魄的出现?” “你是说那道血符是禁咒?” 关于禁咒,一般都是指被制符界严厉禁止,无论哪制符师自己会,也不允许传授给徒弟的咒术。主要包括返魂咒,换魂咒,血咒这三种。返魂换魂顾名思义,都是损人利己的招术,而血咒则更加邪恶,是在自己及其虚弱,性命垂危之际,将身边任何一个人的血以任何一道符吸干,再输到自己身上,这样另一个人就会灰飞烟灭,而自己身上则要背上那个人的所有喜怒哀乐。 当然,用了血咒的人内心和修为强大,也不会受其影响。反之,则其有可能会被那个人的魂魄取而代之。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个人的魂魄存在,而是魂魄里所有的东西都渗透你施咒者的血脉,所以若是那个人的魂魄强大,则会反噬。 “是的。”楚钺答得肯定,“我一直不以为然,从没想过还会有这个可能……也许是我有了你,最近太幸福了,放松了一切攻击性和防御性,所以给了心里阴暗面的可乘之机。” “有可能哎!”我不得不承认楚钺的这个推测,“那我们该怎么办?” 楚钺皱眉,“我能想到的就是压制他,因为即便我服了血咒,也并不是那个恶鬼存在在我心里了,而是他的恶激发了我内心的恶。其实,若是我吸了一个善良人的血,那个人的善良也会激发我的善良就这么简单。当然了,善良的人被这样无辜的害死,也是罪恶滔天。我无奈之下,为了恢复元气和修为,不得不服用了他的血,但我400年一直活得很孤独,也冷血,是以他并没有影响我。但我现在幸福了,也过上了人一般的日子,我的冰冷的气质弱了,他就激发了我内心里的恶,两种力量在我里头抗衡。” “那……压制它要怎么做?” 楚钺也是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好吧。” 第二天,我还是一早按规矩去到了陈半瞎家。 他还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我照例在他偌大的宅院里转啊转啊,当然,什么都没看到,这么大的宅子给了他一个人住,真是奢侈,又奇葩一个人难道不孤独么? 然而我忽然又想到楚钺,400年也是一个人在雪洞,虽然有青忆和阿古,但那两个基本都在沉睡,他不是也很孤独?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我,还发生了那么麻烦的事,他一定很烦燥啊…… “丫头,想什么呢?”陈半瞎的声音近在咫尺,吓了我一跳。 “师傅!”我嗔怪,旋即拉他坐下,“师傅啊,压制体内的血咒怎么做?” 陈半瞎一皱眉,刚喝进嘴的油茶面差点吐出来,“呸呸,咳!楚钺发现了?” “发现…”我狐疑看着他,“什么叫发现?难道你一早就知道……师傅,你老实说,是不是你看过村志,早就怀疑楚钺会出这种事?” “额?”师傅见我一脸严肃,也敛起开玩笑的表情,凝视我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居然这样?”我惊叫出声,又无可奈何地敛声,“师傅,你是不是听了楚钺的情况,故意讲给我咱们阴阳村村志的故事的?” “这你都看出来了?”师傅反而一脸惊喜,“哈哈,举一反三,孺子可教,观察入微,值得鼓励。” “你会用成语嘛你?”我没好气儿看他,“别废话了,倒是说说啊,怎么解?” “解?”师傅横我一眼,开始吃豆馅儿包子,“没解!” “什么?”我一把没抢到他的包子,就见他一口吞进嘴里,我干脆把他面前剩下的整盘拿走,以胳膊围护住,“别吃了,怎么个没解?怎么回没解?说清楚啊!” “哎呀,拿来,没解就是没解……” “不可能没解!有咒就有解!还有没解的?我不管,使你告诉我方法,我去想办法!” “丫头,别任性!”师傅叹了口气,也放弃了包子,开始抓咸菜吃,见我连咸菜也要抢,他一把把小黄瓜扔进盘子里,声音无奈,“失传了!” “嗯?” “听不懂啊?”师傅没好气地看我,“都告诉你了是禁咒,禁咒,所谓的禁咒,不就是不许下,也不许传授么?几代不传,不就失传了?下的咒都失传了,解的咒更无人知晓了。” “这样啊……”我听了几乎绝望,呆愣愣地抱着包子。 “这回行了吧,哎呦,你不是我徒弟,是我祖宗啊……”师傅终于从开始怔忡的我手里抢回包子,一口一个,生怕我再抢去。 “你别吃了!”我烦的很,抓耳挠腮,恨不得他现在给我把楚钺治好了,“好吧,我信你,可是你倒是给我想想办法啊!” “嗯……想啊想啊……”师傅嘴巴里还塞着包子,“容我点时间哈,现在不也还没事儿嘛……” 我也是彻底没办法了,拔了塞的气球一样,“你要想多久啊?” 第130章 小黑屋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人家学玄学要术是酷酷的山里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可我学玄学要术却要被“书山”包围在其中,吸收的都是陈年的发霉的味道和几年未曾打扫的尘土? 为什么?为什么人家学制符解咒走街串巷寻找需要帮助的,在苦难中的人,为他们他指点迷津,悬乎济世,我学制符解咒却要头上扎个白布条强打着精神,比学校考试还费力的完成各种作业和抄写工作? 为什么?为什么人家学降妖除魔是天天和各种妖怪动物打交道,而我学降妖除魔每天是和各种各样画出来的妖魔打交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七……煞逐清……破!” 我昏昏沉沉的,嘴巴和脑袋已经不同步了,一下子被自己破音的吼声吓了一跳,“唔……几点了?” 我下意识抬头,发现这是间大书房,所有的书占了五分之四,剩下的一分,由我和一个古旧书桌占领。书桌上下左右前后分别堆放着各种玄学书籍,分门别类,而我在背各种咒语。 呃!对,是咒语。 中式玄学制符也是要用嘴巴的,不是念两句经就了事了。背完了的下一步,就是画。看到那么多有名的制符师制出的作品,被记录在古旧书籍里,我着实佩服的同时,深深地自卑了,感到自己那天以为画得已经很顺手,很拿手的现形咒,实在是名副其实的鬼画符。 唉! “啊!鬼啊!”我已经彻底崩溃,嘴里胡言乱语,骂骂咧咧,真恨不得现在突然冒出只小鬼来给我玩一玩,虐一虐,我就舒服了。 砰!门被踢开了……是的,是被踢开的,我师傅陈半瞎站在门外,一脸戒备神色,手里提着一大串钥匙。 “怎么回事?” “没没事儿……”我真想咬掉自己舌头,怎么好死不死,抱怨时把他引来了? “没事瞎叫嚷什么?我还真以为你遇见鬼了。” 我伏着太阳穴,感到脑袋一个顶两个大,“在师傅您这大宅子里,还能有鬼?有了不出来给我练练手……啊!师傅,您干嘛打我?” 我师傅一天一个本事,也学会出无影手了?还是说他手根本不快,是我头晕眼花看不清? “你这丫头,别口口声声念叨着鬼。不知道口煞么?你天天念叨什么,哪天什么就真出来了?”我师傅陈半瞎阴霾着脸色翻翻我放在坐手边的书,“这是背完的?” “嗯。” “画一道止血咒来看看。” “哦。”我拿起毛笔,蘸饱了朱砂,就着手头的黄符纸就龙飞凤舞起来,不消几分钟,就画好了,吹了吹,递到陈半瞎面前,“师傅,好了。” “这什么东西?”陈半瞎看了一手捂着眼,一手嫌恶地扇了扇,“快撕了扔了。” “怎么了嘛?”我不解,欣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我觉得画的还不错啊,至少……像个样子了。”这已经是我很满意结果了。 “还不错?”陈半瞎一挑眉,忽然戏谑地笑了,“那好,你划破手指第出血来,再用它止血试一试?看效果如何?” “呃?” “怎么,这自信都没有?” 我心虚,自然是不敢去尝试,于是把符咒一撕两半,团成球,扔掉了,和地方上成堆的废纸团相聚了,“师傅,我怎么不行呢?是不是我并不是学这个的料?” 我真的懊丧,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头发油腻粘黏,两只黑眼圈,上下眼皮在打架,精神也无法集中,很想睡但好象又睡不着…… “也别这么说。”陈半瞎见我的样子,眼底的神色也柔和下来了,“你跟我来。” “是!” 我终于可以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这一走出书房,阳光照射下,浑身舒畅,暖洋洋的,好象放假一样,心情雀跃,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跟着我师傅陈半瞎绕着宅院,走了好远,远到我几乎已经迷路了,正当我都快起疑,他这是不是看我太笨了,想杀了我灭亡之时,他倏地停住脚步。 “啊!”我鼻子差点撞上他后背,“师傅,您干嘛?这是哪儿?” “嘘,进去不要随便出声了。” “额?”我不解,顿时浑身一阵发凉,想到刚刚的暖日,抬起头,发现阳光还是好好的,但是明明看得到,却好似没有照射到身上的感觉。 我环顾四周,这是宅院的一部分,但并不是昨天我等师傅睡醒觉时逛荡过的地方。这是一间类似四合院的地方,四四方方,每一间房间都上了锁,窗户也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而我面前这一间,更是离奇,窗纸被涂了黑漆,上了三道锁,两把旧的,一把新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师傅?” 师傅没有回答我,而是提着一直抓在手里的那串钥匙,非常利落地开了三道锁。房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我阴气,我更冷了。 “师傅,这房间里有什么,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别怕,进去吧。” “哈?”我吓得腔调都变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师傅陈半瞎,“师傅你要关我小黑屋?别别别呀,你要关也行,关就关,关我别的地方,关我书房,别关我这个地方,这……这什么地方啊?” 我打死不进,抱着院落中央芭蕉,抱得死死的。我想,此时此刻,就算只有一株仙人掌,我恐怕也会这么抱住的。 “孩子,别怕,你进去挑选一个投缘的,带出来就是。” “什什什什么?”我更害怕,“里面有东西?投缘?是活的?” “不是活的,但是被你带出来,就是活的了。” “究竟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再去嘛。”我但不是胆子小,主要氛围就被他搞得毛骨悚然,说得又这么恐怖离奇,原本有谁想进也不敢进了。 “别怕,相信师傅,快去,免得过了正午,阳气弱了,就要再择日了。”陈半瞎催促着,上前拉我一边的胳膊,要拖我进去,“放心吧,你出事我对楚钺也不好交待,今天时候难得,快去!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会伤害你……其实,只有你伤害它们的份儿。” “那我也不”我挣扎不过,陈半瞎别看半大老头儿了,力气出奇的大,我一介小女子,争不过躲不过,与其被推进去,还不如乖乖进去,还有个心理准备,“好吧,我进去……师傅,你怎么不陪我?” “我在门口帮你看着。”陈半瞎的话说得莫测高深,但我出于一贯对他的信任,还是没有再追问。 我从容地走了进去,却发现这里真的并没有我想象的马上可怕,尽管也蛮渗人的屋子里有人,确切地说,是有人形,但不是人。 第131章 致命傀儡 它们是一群木偶娃娃,我在书里看到过这种娃娃,应该叫傀儡。 是的,傀儡娃娃,又明柏奚。是过去百姓家中用来代人承受灾厄祛除伤病的柏木人偶,也有用在墓穴中作陪葬的。而柏奚在术师界更是人手必备,替主人承受反噬的。 我明白了,师傅这是要我选一个看着还不错的木偶娃娃,做我的柏奚。 这有点残忍,不,不是一点,是非常残忍。等于是找一个人形代表术师去承受各种反噬在修行的初期,没有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控制自己的法术。然而,这是门高深而危险的学问,控制不好就会遭受反噬。并且,这反噬甚至不单单只是致命这么简单,很可能会伤及灵魂,永世受苦。这时候,每一个术师就都需要一个柏奚来替自己承受反噬。 其实,普通的民间家家都会给小孩子做一个柏木的人偶埋在卧房外,他会替小主人承担一切病痛和灾难。那么小孩子就会顺利成长,少病少灾甚至无病无灾。 而术师之家的柏奚至少我认为它或多或少是有生命的,不仅是因为做得逼真,而是接触的术法太多,又养在充斥着巫咒之术的地方,极阴极阳,沾染着各种要术所需的气息,它也会吸取其中的精华,形成一定的灵气。这灵气日积月累,加上木偶很多做成了也不是立即被使用,久而久之,闲置在极阴的房间里的柏奚很多都成长为有灵魂的,或者是具备灵魂一样特质的东西。 或者,也可以简单的说他们是被造出来的人。 我不是不是我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也需要一个柏奚了。让一个有灵魂,或者说有生命气息的人偶替我承受咒术反噬。他或者她,是无辜的,若是给他们选择的机会,或许并不想被造出来。 我已然不害怕了,在这房间里踱来踱去。这是一间正统的宅院正房,里面的摆设与活人住的无异。而在每个位置堂椅上,板凳上,床上,床旁,门口等各个位置,都摆放了相应的人偶,相貌动作逼真,都穿着衣服,甚至都刻画出了一定的年龄特征。坐在正位上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旁边各自站着丫鬟和家丁,炉灶旁有烧火丫头,床上躺着个小姐,床旁站着老妈子和小丫鬟,还有年轻的夫妇和看上去在玩耍的小孩子。甚至门口都站着个迎门的丫鬟,一回头,都吓了我一跳。 这是要供我选择的么? 这真的很残忍,我不知该选哪一个。好象随便选了,都在拆散着这画面里的和谐。我想破脑袋,也不知该怎么选。我在这屋子里走来走去,在每个傀儡眼前流连,但他们的眼神都太过纯良。最后,我来到床边,床帘半开,我目光看进去。 床上躺着的是小姑娘,大概十几岁不到二十的样子。很是美丽,面目也刻划的不像有病,但躺在床里,阴暗处。那样子似乎非常渴望能走出这张床,但又无可奈何。 为什么呢? 我目光顺势看下去,发觉了异样。她身上盖着的被子把身躯遮住,只露出一个头。而身躯下有着不可思议的塌陷,仿佛肢体残缺不全。我回头看了看环伺在一旁的丫鬟老妈子之类的人,每一个都是面无表情。我不理了,轻轻掀开被子。 “呀!”我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同时才发觉自己喉咙干涩,声音喑哑,还是太紧张了。 我看到了一幕惊奇的画面被子下的身躯穿着肚兜,双手交叠放置在胸下,躺的非常安详。但下面,该有双腿的地方,却是空的。 这是个残疾的傀儡柏奚? “天,谁刻的?”我不禁抱怨出声,难不成没木料了,刻了个这么个人偶出来,功夫都花在脸上了。不可否认,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娃柏奚。 我定定地看着她这张脸,好象被摄魂了一般,她的眼神该是有生命和灵魂的样子。我看出了,她十分渴望能走出去,能下床,能走动。然而这已经不可能了……不,能!我能让她出去,至少可以让她不会一直躺在这里。 是的,我选择了她。 对她来说,或许以做柏奚,承受反噬为代价,也愿意走到阳光下,不甘心一辈子被捆锁在床上吧? “你愿意吗?” 我轻轻问,当然,她不可能会回答我。我等了片刻,叹了口气,一瞬间的错神儿,仿佛得到了答案。或许是来自我的内心吧?我最终还是掀开床帘,轻轻抱起了她。 比我想象的要重的多,柏木这么重么? 我一手卡在她的腋下,另一只手轻轻拖着她的“残腿”。那里只有两截短短的腿,也是刻划的很逼真。 走出门去,正午的阳光已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乌云遮盖下的阴霾要下雨了。 “师傅。” “你这丫头……”师傅见到我抱着的那傀儡,有一瞬间的呆楞。但须臾,他便快速越过我,走到我身后的屋子门口,砰地将两扇门紧紧关上,又把三道锁卡上。 我听到的是生锈的磨砺声,和新锁清脆的弹簧上锁声。而之后,我师傅陈半瞎还从袖中掏出一道提前画好的符,贴了上去。 “师傅?” “好了,走吧。”师傅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率先朝院门口走去。 我只得紧紧跟随,手里还抱着那残疾柏奚姑娘。一路跟回到刚刚的书房,我一度停下来,换手上的吃重,柏木真沉! 进了书房,我小心翼翼把傀儡姑娘放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残腿非常短,也没得坐,就硬生生戳在那里,好象是用断腿“站”着。我看了看,觉得不好,就又拿了两个坐垫,垫在下面,让她“站”得稍微舒服点。 “真没想到你选了她。”师傅看着我这些动作,不无感慨地说。 “师傅,她叫什么名字?” “小萸。” “小萸……”我叨念着着名字,很可爱的名字,“师傅,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师傅点点头,自然是料得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他走到桌前,隔着书桌看小萸,“你应该想得到,她原本其实是完整的吧?” “额!”我一拍脑门儿,“我以为是制偶师制到她,没有木料了。” 师傅闻言回头看我一眼,无言以对的样子,甚至头上冒出一团黑线。他无奈,叹口气,续道,“我下午找木匠来,给她造一台木轮椅。” “好啊。” “想听她的故事吗?” 第132章 你的爱人死了 “当然。” “其实故事很简单。”师傅轻笑摇头,“她的上一个主人,她本该是她主人最后正这个样子的,但最后是她听明白了吗,丫头?” 我还是一头雾水,这故事太简练了。 “额?”我搔搔头,指着小萸,“她的上一个主人是谁?”该不会是师傅你吧?我心中默默祈祷。 “是十江,你师兄。” “哦……”我想象着那个画面,一个年轻人在开坛,巫咒太过强大,他本没有天分,又是初学,不会控制。咒术崩裂反噬施咒者。在他旁边的傀儡少女,一双美目看着他,眼里有着疼惜和倾慕。作为一个傀儡,她的整个生命都是主人的,是以一切都心甘情愿。 下一秒,有火从她脚下冒出,绯红色的鞋子烧起来了。少女眼中布满了恐惧,但只有恐惧,并没有疼痛和眼泪。她是柏木做的,她没有感觉。但莫名的,仿佛身躯左边十分异样,那里的柏木也裂开了一个缝隙。这是不是反噬,是心痛,因为或许这一次巨大的反噬过后,她也就不复存在了,这是最后能陪伴他的机会了。 是以,她一边被火焚烧,一边贪婪而不舍地看着自己年轻英俊的主人。而他,眼神也由原本的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变得痛苦不堪,煎熬着看着那地下因自己的疏忽而莫名冒出的火一点点把小萸烧掉,从下至上。 小萸渐渐“矮”了下去,因为脚已经完全被烧掉了,小腿也是渐渐焦黑了,火蔓延的很快,烧的很邪。别的地方没有,风吹也不散不动,但就是顺着小萸的腿一点一点往上烧。 岳十江有点后悔,突然冲上前去想把火扑灭,被一直守在一旁看着的陈半瞎制止。他们较劲挣扎,但也只得看着小萸修长秀美的腿被烧没,直到大腿根。 然而,非常突然地,那火戛然而止,并不是突然熄灭,也不是渐渐没似气焰,而是突然消失了。 反噬就此结束了。 小萸还活着,但一下子变矮了一半,只剩了半截身子。 咣当! 美丽的人性傀儡扑倒在地上,身下是原本是腿的地方,只剩烧焦的断腿柱子了。岳十江已不再反抗,陈半瞎也没有再继续阻拦他。岳十江轻轻推开师傅,走上前去,表情麻木,动作也僵硬地抱起小萸。他自责,但这是必然,当初是他选的。师傅早就告诉过他,不要对一只傀儡柏奚建立感情,但他还是不知不觉,情不自禁了。他相信,小萸对他,也是有的。 他们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一个是人,一个是木头,呵呵,造化弄人! 但岳十江并不抱怨老天,不抱怨任何人,他只恨自己。他不该使用柏奚的。 “师傅,把小萸送回去吧。” “嗯?”陈半瞎冷冷一哼,“你疯了?没有柏奚,现在少两条腿的就是你了。” 岳十江扑通一声跪在了陈半瞎面前,“师傅,我爱小萸!” “什么?”陈半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你你……都叮嘱过你了,不许和傀儡交流太多,她们是柏奚,是替你死的,孽徒,你想干什么?” “师傅!”岳十江给陈半瞎磕了个响头,“师傅,我爱小萸。可是我现在不敢面对他,你就当是徒儿给您丢脸,实在是不敢再用柏奚了。” “罢了,罢了!”陈半瞎对岳十江情同父子,也不舍得教训他,“起来吧,你这孩子太重感情,又管不住自己……好了,我自己把小萸送回去。过段时间,你再去挑一个新的。” “师傅,徒儿决定以后都我不再用柏奚了。” “你”陈半瞎气极,指着岳十江,也不知说什么好,“好了,这事以后再谈。” “不,师傅,请你答应十江。” 陈半瞎砰地一拍桌子,“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倔徒弟?你不用柏奚,你不用柏奚你明天就没命了!” “徒儿宁可自己的错误自己承受。” 陈半瞎长长吁了一口气,“由你吧。” “师傅。”岳十江又在他背后叫住他。 “你还要干什么啊?” “我明天会找个制偶师,帮小萸把腿修一修。” “……行!” …… …… “师兄真是个好人。”我口里叨念,为自己有这么个好师兄而骄傲,“师傅,你一定很舍不得他吧?” “舍不得又有何用,无可奈何的事你师傅我从不纠结。”师傅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句现代词儿,“我可警告你这丫头,你不一样,你出了事楚钺唯我是问,你必须有柏奚,知道吗?” “我一个有夫之妇,又不会爱上一个女娃娃。”我笑了,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其实小萸宁可继续替师兄承担反噬,也不想这么不送回去,躺在床上十几年。” “呵呵,丫头啊,你这么懂柏奚的心思,是要危险了。”陈半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丫头,听师傅的话,只把她当作个柏奚,知道吗?” “嗯!”我重重地点头,答应下了。但心底还有个声音,告诉我,唉,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自己能控制自己的心,那我还有什么不能干成呢? 我回头看看小萸,仿佛看到一股释然的神情透在她眼睛里。眼睛也是柏木刻出来的,但看上去脉脉含情。 我过去,轻轻抚了抚她木制的头发,“小萸,我师兄,岳十江……已经死了。” 我细细观察着,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许表情的变化,我真希望她是个有灵魂的。应该,她也爱着我师兄。 “对不起,告诉你这个,让你痛苦了。”我说,“我是想让你知道,他不是丢弃你不要你了,是真的也爱你,所以不忍心让你替他死。你已经因为他,没有了双腿,他没脸面对你。他自己又懦弱,没有勇气争取和你在一起,所以才把你送回去。他是好人,是我听说过的最好的人。你可以难受,但不要恨他,好吗?” 我说完还是紧紧地盯着她面部的表情,还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唉,也许是我心理作用太深吧? “好吧,我就当你是听到了,明白了。”我继续抚了抚她的头发,“师兄一直没有忘了你,他是个好人。他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和一千个灵魂死的,死得很壮烈。他的魂魄应该还在,也许有机会,你也有可能见到他……如果你也有灵魂的话。” 第133章 幻境鬼声 残疾的傀儡柏奚娃娃小萸仍然没有一丝回应,我有点无助,继续抚弄着她的头发,然后拍拍她的肩,似乎在强迫着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讲话。 “好了,雏儿,你还想要干什么?”我师傅陈半瞎看不下去了,从背后揪着我的衣领子,几乎是把我拎起来的,“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试一试她好不好用。” “师傅!”我瞪大了眼睛,不能想象师傅怎会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来。 “好了”师傅旋即缓和了下面容,朝我点点头,“冷静点,丫头,她她只是个柏奚。” 我脸色更加阴沉,不接纳他的劝言,“师傅,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玄学要术?既然是无师自通的,初学时有没有用过柏奚?用过的话,你又是怎么对待你的柏奚的?” 我师傅陈半瞎摇摇头,似乎对我十分头疼,“好了丫头,别问了……想和柏奚交流不是用你这个方法。” “那是什么?”我追问。 “你来试试吧。”师傅指了指书房外的院落,“来,在这里试着设一个结界,你已经学了施术换式。一个简单的,小的只容得下你一个人的结界应该不成问题,最多维持一分钟吧。只不过,你若失败了,现在起,她就要替你承受反噬了,可以吗?” “可以!”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对一个一分钟的结界相当有自信,“不过,师傅,若我成功了,你就要告诉我和小萸沟通的方法,可以吗?” “可以。”师傅如我一样回答,只是声音淡定平静的多。 我来到院落中央,屏息凝神。有微风吹在我脸上,我心中大喜,真是天助我也。我手里捏一个手势,暗自念动咒术咒语,正是这几天背的最熟的纵风术。这是最常用,也最好用的一种结界设置方法,虽然也是最容易被攻破和打散的,但若紧要关头,耽误之急,这也是最管用的,尤其是我这术师初学者。 所谓结界,不过是在固定的空间里设一个屏障,有的看不到,叫人一时障眼;还有的是可以看到,但奈何不了施法人,因为他被自己设的结界保护在其中了。当然,结界中无论有谁,都是被保护的。 而设下结界的方法,一般是调动自然中的一切可利用事物,结合自身的咒术,为自己所用,其中包括风水雾雨土泥,还有许多人喜欢结合阴阳五行八卦,在山间利用山石设下结界,牢不可破,还会使人误入歧途,最终成为瓮中之鳖。 当然,每个人也有自己所习咒术擅长的部分,比如,冰漪原本是海神,该就是利用水的拿手,院落中若有一缸水,她一定得心应手;而鬼知,是千年幽魂,每次都乘风而来,想来利用风的就比较多;而楚钺,号称雪仙,住在雪洞,他利用纷飞大雪制造幻境和结界使人迷惑,或是令人琢磨不定会更方便。只是雪并不多得,他也会利用其他。比如在小荷小姐住的病房里,可利用的自然之力太少,他就用的空气中极细小的微尘,结合自己的气息制造结界,隔绝空气和声音。楚钺所用的,非常难控制,也就需要施术者有更深厚的功力修为,也更耗损施术者的气息。 我在修习的初期,可利用的最好就是风。其实在当代科学里,风也是很好操纵。我于是站稳在原地,很轻松就使掠过我耳边的风聚集在我周围一米处,形成一个圈。尘土在我脚下飞腾起来,形成一个顺时针的漩涡,仿佛要将我吞噬掉一样。我继续念动咒术咒语,风围绕着我,而这漩涡也渐渐扩大,我由原本像是一只蚕蛹一样变成了被包裹在一个蒙古包里一样。 这说明我基本上成功了,再过不多时,口里的咒语就要慢慢松动,最后静止。咒术在那一刻就算是活了,而风与咒语接触到后,产生了一种新的有生命的东西,它们形成了一个暂时被我所用的活物,听我的安排,为我竖起屏障,保护我的安全,抵挡住一切攻击我的外来事物。 然而,正在此时。我有一瞬间的混恍惚,心里不知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很快,我的咒术就弱化了下去,可以说是不灵了。我心里沮丧,想着这就失败了,不免灰心。可是,这时发生了奇特的现象按理说,我的咒术弱化了,风也会跟着失去我几秒钟之前给他灌注的灵力。可如今,我脚下的风开始出现了奇怪的逆向旋转,而且越来越小,好象要把我缠绕在里面一样。 我还来不及多做反应,就被一股力量吸了进去。 很快地,我眼前一阵模糊,再睁开眼,不知在什么地方了。四周一片绯红色,闪烁着金色光影,异常美丽。我看来看去,渐渐忘了自己原本该做什么。 突然,一道白影在我视线范围内迅速移动了一下。 “谁?”我话一出口,忽然发觉有一种迟重感,这种感觉很怪,就像自己所说出来的话,自己听不到一样。 我似乎真的置身于一个结界当中了,但并非我自己制造的。 那么,是谁? “是我啊。”一道声音不远不近的响起来,并不像从耳朵里听到的,更像是脑子里自然发出的。 顿时,一股如细丝般的冰凉感觉从上至下,蔓延到全身,连指尖都是发凉,颤抖的。 “谁?”还是那种感觉,好象我嘴巴动了,但究竟说没说出这句话呢?我实在不知道。 “你是十江的师妹啊?” “啊?” 还是那道轻轻浅浅的声音,字尾都要缥缥缈缈的,一种空灵到随时幻灭的感觉。 但我清楚的知道,这是在对我说明,而且也大概猜到了是谁在对我说她也许没有嘴巴,但可以把自己想说用另一种奇幻的方法告知给别人。 “小萸,是你吗?” “呵呵。” 嗯?我顿时头上一团黑线,你个傀儡还给我来个呵呵? “小萸,这是你设的结界不?”我问,旋即又听到一声呵呵,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不是处于弱势,“你个没良心的,吃错药了,胆子这么大,当师傅的面也敢嘲弄我?你呵呵什么呵呵?不知道现在呵呵是骂人的意思吗?” “师妹,我没有要骂你的意思啊。” 第134章 失败的妖风结界 “哼。” 我不得不承认,这声音还是蛮好听的,真没想到柏奚木能制造出这么美妙的声音。她腔调缓和了很多,好象真的有事要对我说。 只不过师妹? 唉,也对,她应该被制造出很多年了,至少超过二十年,因为师兄离开都已经超过三十年了。好吧,师妹就师妹。 等会儿出了这结界,我要质问师傅。本来我不是入室弟子么?怎么一下子师兄也有了,师姐也有了。而且一个是已故的幽灵,一个是个柏奚? “谢谢你,师妹,谢谢你啊。” “不用谢……额?你谢什么?” “谢谢你告诉了我十江的事啊,虽然我原本也料到了再不会见到他啊。” “不用客气,听了他的事,我很崇拜他。” “我想要去找他啊,但是我要先陪伴你啊。” “不不不不用了,如果你想找他,就去吧……不过,你想怎么找?”师兄已经是幽灵了,而且背负了一千个灵魂的罪孽,现在在受许多的苦。 “你是我师妹,我要保护你。” “可是……你保护我,你就要四分五裂了。”我能想象那个画面,焦灼,断裂,甚至被烧到四肢不全,她已然受了这许多的苦,为什么还不惧怕? “因为我是柏奚啊,而且我爱上十江了,现在他死了啊,你是他的师妹,如果他在,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我要为他做他愿意我做的事啊。” 爱上一个人,是会愿意献上自己的吧?包括生命? 我无法想象师兄和小萸,但若给我选择,我也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换楚钺的而且我相信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这就够了! 我正走神儿时,眼前的景象大变,由原本的绯红变得雾气蒙蒙,一片白茫茫,像下了大雾,什么都看不见。我下意识用双手去拨,旋即感到自己的可笑。这不是真实的雾气,拨怎么拨得开呢? 于是,我开始念动咒术,很快地,迷雾没有了,那迟重感也消失了。 我重新听到风的声音,院落里小虫院墙外鸟儿的叫声,一切又都真实起来我刚刚居然入了小萸的结界? 那么我的结界呢?失败了?唉,不用想知道肯定是的。 “啊…”我轻轻惊叫,这下咒术一下子全部消散了。我想要再重新聚拢起来,但一张口,风中夹带的沙粒就呛进了嘴里,“呕!” 这下我方寸大乱,脑子里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风越夹越紧,我真的成了一个被龙卷风卷在里面的人。甚至渐渐地,我觉得我已然不再站立得稳,脚下开始悬空,我要被卷到半空中了。 这妖风分明是想杀了我! “唔!”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手中掐一个指法,迅速念动一个咒术,“破!” 很快地,在我的呵斥声中,妖风渐弱,不消几秒钟就幻灭了,除了我脚下漩涡痕迹的尘土外,谁也想象不到刚刚发生的什么样的一幕。 我有点不敢看师傅陈半瞎,不仅尴尬,而且丢人。 刚刚信誓旦旦,如今狼狈不堪。 “醒过来了?”师傅的神情看上去莫测高深,好象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嗯。”目光微垂,不敢看他。 “还不错。” “咦?”我不解,怎么还夸? “第一次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失败很平常,别放在心上。”师傅安慰我,我反而心中更加不安。 “师傅。”我硬着头皮,还是得说,“刚刚我进了另一个结界,是……小萸设下的。” “嗯?”我师傅陈半瞎目光一凛,盯着我时的目光令人一惊,“你见到她了?” “是啊,她对我说……师傅?”我话还没说完,我师傅陈半瞎就飞快地跑向书房里,我只觉得一阵风刮过,他已不见了。 唉,难不成还会瞬间转移?真有这功夫,以后会传授给我不? 我边跟在他身后,边胡思乱想着。然而,当我进到书房,见到那一幕时,顿时懊悔到恨不得刚刚的一切得没发生过。 只见小萸的身上脸上竟然比之刚刚多了许多条划痕,这若是血肉之躯,必定血流成河,疼痛欲死。可虽然小萸只是柏奚,但她又何尝不会觉得痛苦呢?即便不是身躯的痛,那心里的呢?还是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因为我是岳十江的师妹? “师傅……这?”我大概猜到这是她在替我承受反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柏奚私自利用主人的漏洞自己制造结界与主人沟通,遭到的惩罚不止反噬这么简单。”师傅还在看着小茱萸,向我解释,“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师傅,您知道什么?” 我师傅陈半瞎回过头,定定地看我一眼,拍拍我的肩,“徒儿,你要听话,要乖,知道吗?” “额?”我一时怔住了,从未见到师傅这么慈祥过,不知做何应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师傅陈半瞎说着说着,突然长长舒了一口气,“十江啊,或许我不该放任你胡来。” “师傅,师兄他做什么了?” “呵呵。”师傅居然也呵呵两声,继道,“小萸道行不浅,刚刚那结界,你恐怕再学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做出来,但她” “那师傅,小萸也许可以……成妖?” “当然可以,柏奚成妖,将主人取而代之的故事还少见么?”师傅感慨道,“而且,她是早就可以反客为主,己修行,而偷偷让十江承受反噬的。只不过” “只不过,她爱十江,所以一切都甘之如饴。”我替师傅说下去,“师傅,你都没有发现么?” “呵呵。”我师傅陈半瞎似笑非笑,“师傅当年真的不通男女情欲之事,自小就修习阴阳咒术,一心想得道成仙,收了你师兄,除了传授他些本事外,也并没有太关心他。一个术师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大多是要靠自己勤学苦练的,是以他在枯燥的修习过程中产生爱慕了……就在眼皮底下,我差点害了十江,现在又……” 陈半瞎说不下去了,我也听不下去了。回头看一看,小萸身上的划痕似乎还在变长变深,这真的不像反噬,更像惩罚。 只是忽然,正当我专注在小萸身上时,余光似乎瞥见一个不太熟悉的身影,并且悬在半空中。 “师傅。”我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轻唤师傅一声,视线完全定睛在那个身影上,生怕一个不留神,他飘另一个我无法辨别和捕捉的角落。 第135章 鬼知归来 万幸,那身影没有任何改变,已渐渐在半空中显现出来,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苍白的面色,颀长的身材,是一个穿黑衣的男人,呈凌空中坐着的姿势。 “鬼知!”我惊叫出声,也不太害怕,但幽暗的书房中出现这么一个身影,也着实渗人了,“你怎么来了?” “嗯?”鬼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把目光投向小萸身上。 他见了皱眉,飘到小萸上空,宽大的袖子一拂,不但小萸身上正在变长的划痕不见了,之前的一些斑驳和焦灼的伤痕也不见了。除了仍然少了两条腿外,小萸看上去像个新雕刻出来的柏奚,美丽异常。 “啊?”我惊喜,诚心诚意道谢,“鬼知,谢谢你!” “我曾在一处密林见到一个苦行游魂,他曾和我说过,若是有朝一日见到一个没有双腿的女柏奚娃娃,请求我帮助她。” 我心中一揪,高高的抬着头,感慨万千,“谢谢,你遇到的,是我师兄。” “你说什么?”我师傅陈半瞎闻言也上前询问,“鬼知大人,你见过我徒儿十江了?他……他……” “他在背着一千个怨魂的怨恨游走在天地间,他是我见过最隐忍的一个人类幽魂,也是我唯一愿意把他留在记忆中的一个过客。”鬼知说,“可如果你现在问我知不知道他在哪里,非常抱歉,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当然,我自己也不会去找他。” 我点点头,回头看师傅,他也释然地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鬼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冰漪的。” “额?”我一怔,下意识地四处看看,反正他们这些游魂进门也不会敲门,“冰漪在这里么?” 鬼知面色一沉,“我感知不到她的气息,应该不在。” “那你……”我不好意思说出送客的请求,当然他们这些游魂也是轻易送不走的,“那你是来追她?还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鬼知闻言不作声,缓缓地,人慢慢变幻了姿态,下降,脚轻轻落地,站在小萸上方。高挑的身材,冷峻的面容,长长的头发和 “噗!”我笑出了声,指着他那身和他的气质极不搭调的衣服,“想想不到你喜欢粉红色。” 鬼知面色还是苍白的,但假若他不是幽魂一样的存在,似乎现在已经脸红了,“雏姬儿,我这样穿,你觉得怎么样?” “咦?”我被问得一怔,指着他手指颤抖,“你你是鬼知吗?” 鬼知被问得一脸茫然,“是啊。” 我假笑,“你不知我为什么会这么问吧?那是因为你没有照镜子。” “镜子?”鬼知闻言,手臂一挥,只听书房一个角落嗑拉一声,掉落出一面铜镜。鬼知勾勾手指,那镜子“咻”地飞过来,从我和师傅头顶上掠过,稳稳当当落到他手里。 他居然真的用灵力在书房里搜罗了一面镜子来照。只不过,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师傅此刻再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身份了,跳着脚地冲过去,手直直伸向铜镜。 但鬼知是何等人……鬼物?轻飘飘地一闪身,躲过了师傅的攻击,面部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好似这事没发生一般,只自顾认真地观察着镜中的自己。 “还给我”我师傅陈半瞎扑了个空,一转身正欲再度上前,忽然身子被定住了。当然不是鬼知用了“葵花点穴手”,而是施了定身术。 我捂着脸,顿时感到头上冒出一团黑线。 “喂!喂!”我找了一面普通的化妆镜,上去叠在鬼知的铜镜上面,鬼知的表情一下子亮了,甚至神情有一瞬间的惊喜,他抬起头看我,“这是……” “这是你,拜托我家的古董还给我。”我从他手上轻易的就抽出那面铜镜了,“什么年代了,还照铜镜?快给我师傅解……咦,等等,我自己来解。” 当我这话说完,就见定住的师傅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按理说,不会的啊?被施了定神咒的人浑身不会有任何细致的动作的,连毛孔都不会……哎,也许我太差了,师傅对我咒术的怀疑和恐惧已经超越了鬼知的定身术的造诣成果。 “别对我这么不自信嘛,师傅。”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很快就着书桌设了一个坛子,画好解咒符,举起已经带在身上成习惯的桃木剑,戳在桌上,口里念动一个咒术,一手掐了个指印,很快就是一道解咒咒术。 啪! “噗”毫不犹豫贴在师傅脑门上,又含了一盆水喷到他脸上。 “……唔呸!”没想到的是,我师傅陈半瞎竟然下一秒就从咒术中脱身了,只是因为被定住时嘴巴是张开的,现在不得不吃了我的口水。 只是他整个人脱身后第一件事是从我手里抢过铜镜,“谁让你动古董了?”我师傅陈半瞎还对鬼知不依不饶,但见鬼知回头,目光凌厉地瞪他时,顿时没了气焰。 “雏姬儿,我这样穿好看么?” 我一挑眉,想到他刚刚的行为,和几次三番对我们的敲诈,就不打算发挥高情商了,继续朝他假笑,“你说呢?” “我?”鬼知再度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我觉得很不错。” 我倒! 我顿时无言以对,耳畔响起师傅的嗤之以鼻的声音。我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再得罪到鬼知,下次被施个更厉害的咒术,我可解不开了,于是推着他,“师傅师傅,这里交给我吧。” “他……哈!”我师傅陈半瞎似乎还想嘲弄鬼知一番,被我推出了门外。 再返回屋子里,却发现鬼知已不见了,跟着他同时不见的,还有我那面大号化妆镜。 唉! 与此同时,我脑中浮现那件他穿在身上的,十分幼稚可爱……或者说穿在他身上很可笑的粉红色恤和西装长裤。 粉红色!居然是粉红色? 为什么? “喂,鬼知?”我抬头唤了他一声,环顾四周,书房还是那间陈旧的书房,除了小萸仍稳坐原地外,我仿佛在对着空气讲话。 “唉!”我摇摇头,又搬来把椅子,继续坐下背书。 第136章 海神的烦恼 回到雪洞,还未进门,就感到一股异样。 “夫人…” 首先,就是阿古在门口迎着我。阿古平时都在棺材里或者自己的房间里睡觉,虽然他能吃能喝,但基本上也不吃,也不喝。他身材是保持的很好啦,面色白皙到透明到苍白也符合很多爱美的追求……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每次楚钺有事才会将他召唤出来,这回是? “阿古,有客人么?”女人的直觉,与我一门之隔的屋子里除了楚钺还有另外一个人。 而我刚刚见到鬼知了,那么…… 砰! 门突然被打开,我见到一脸怒容的楚钺。 “楚钺,家里来人了么……哎呦!”我话未说完,就被楚钺一把推到一旁,他手劲很大,很大很大。就像我得罪冒犯了他一样,怎么会这样?” “夫人!”阿古见状追了楚钺几步,跟不上,索性回头来扶起我,“夫人,没受伤吧?” “没有。”我顾不得这些,狐疑地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雏姬儿!”阿古还未回答我,紧随楚钺其后出现在门口的,是我早已猜到的冰漪。 “哎呦,海神大人,您怎么又来了?”我被无情地推了一把,心里正窝火,见到情敌在我不在家的时间出现在我家里。而同时,我那原本从未对我发过脾气的老公居然像对敌人一样推我?我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了。 “雏姬儿,你先别急着生我的气。”冰漪一脸严肃加疑虑,“楚钺不对劲儿。” “是不对劲儿啊,你来了就不对劲儿了,这怎么回事呢?”我毫不客气,探头朝屋子里看,“怎么会不对劲儿呢?你倒是说说看啊?” “雏姬儿,我” 冰漪急得团团转,看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她自从开始替人还愿之后,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了。从前是高冷到没温度,现在是婆妈到烦死人,真不知道楚钺当初怎么会喜欢她,现在又怎么会还愿意理她? “行了,你也别慌了,说说吧。”反正楚钺也已经跑出去了,跑远了,我干脆留下来“审问审问”另一个“当事人”,“你来干什么?” 冰漪点点头,就着门槛就坐下了,“我出事了,被人……不,被鬼害了。” “嗯?”我不解,“谁害你?” “鬼知。” 我就知道!我不禁翻了个白眼,真是一团乱麻,剪不清理还乱! “我刚刚还见到他了。”我故意这么说,观察着冰漪的反应。 只见冰漪原本懊丧地垂头,两只胳膊一手耷拉下,一手捂着自己后脑勺,像个痞子一样烦恼着。而听闻我言后,猛地抬起头,“他在哪儿?” “你要找他?”我一时不解,“他就正在找你啊,问我有没有看到过你。原来你也在找他啊?” 没想到冰漪差点跳起来,扑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衣服,迫切地盯着我,满脸满眼的恐惧,“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在哪儿,求你了,雏姑娘……不,楚夫人!求求你了,千万别让他找到我,我不行,我太害怕了……” “等等等等等等!”我拼命拉开她抓着我衣服的手,叹了口气,把惊魂未定的她带回到屋子里,又命阿古关上门在门口守着,“冰漪,你你们你和鬼知,你们在干嘛?” 还以为成就一对幽魂界的佳偶,没想到是结了个冤家? “他……”冰漪垂头丧气,全没了空灵飘逸的形象,好象被一个登徒子不断调戏后的良家妇女,整个人呆头鹅一样,“他害我!” “这你已经说过了。”我摇摇头,“可是他害你什么了?人家可是鼎鼎大名的鬼知,没有他不知道的,他有必要害你个小魂儿。” “这我怎么知道啊?”冰漪也急了,声音高了八度,似乎在愤怒我的质疑。 “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他害了你了。”我安抚她,继续问,“那他怎么害你的?你现在……他阻碍你帮签子上的百姓达成愿望了?” 冰漪摇头,“他反而帮了我好几回,不止鬼猫不归那次。” “那不还好么?已经快凑到一千个灵魂了么?”说起来,我还真挺关切她这个事的,毕竟她凑齐了一千个灵魂的宿愿,就可以被引渡超生了。 我也就放下心来了,毕竟五百多年就这么一个情敌嘛! 然而,冰漪低垂的头猛地摇了摇,好象快要要断了,头立马就会滚到我家地上,一路滚到门口一样。 “还没有么?” “不是还没有,是还有很多!”冰漪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倏地,她头发一扬,整个人仰坐起来,头高高地抬着,看着天,活脱脱一副精神躁郁症的表现。 “冰漪,喂,你还好吧?”我已经焦头烂额的了,不想再搞一个精神病拖累在家啊! “我很不好!”冰漪这回转而向我,趴在我肩上,“楚夫人,我好羡慕你啊,爱上的是一个正常的,一点都不变态的男人!” “额?”我一怔,拍拍她的背,“冰漪,你这么说我可不会接。哎,哭吧,哭完了,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 “嗯,呜呜……”冰漪听后在我肩膀上点点头,真的继续哭起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到她抽泣声小了。我唤阿古,拿了水来。 “喝口水吧。” “嗯。”冰漪接过水,喝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半透明的魂魄喝水,心中暗道,原来不会从脖子下流出来啊。 “慢点喝。” “嗯,楚夫人,你真好。”冰漪喝完,向我道谢。 “谢就不用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为什么会来,楚钺刚刚怎么了?为什么怒气冲冲的就出去了?”我隐去了我在门口被狠狠推了一把的事情,在情敌面前有可言,有可不言。 “是鬼知。”冰漪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还有些恐惧,“自从送完小荷小姐,我离开后,他就经常从天而降,出现在我周围。我替雇主完心愿,他时不时帮我。并且不记报酬,我以为他很了不起,可没想到他是奸商啊!” “额?”我大概猜到了什么,“他秋后算帐,向你要酬劳?而且坐地起价,数目大的很?” 冰漪哭丧着脸摇摇头,“我真的没有,而且很多忙都是他主动要帮我的。我说我没钱,他说没关系,来日方长。可没想到” “他提了什么过分要求了?” “那倒没有,就是说我若还不起,就答应帮他一个忙。” 第137章 鬼知什么都知 “交换哦?”我思忖着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啦,只不过什么忙能需要你一个小小的魂魄帮他一个鬼知?” “我起初并没有答应,是真的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承担。”冰漪说得急切,在拼命解释着,“他说我是一定可以做到的,又拿那些酬劳的事威胁我,我就答应了。” 我一怔,不知作何感想,“你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到底是什么事呢?” 冰漪面无表情,静静伸出一根指头。 “一?”我疑惑地跟着她比划这个一,也伸出一根指头,“一什么?一个什么?” 冰漪摇摇头,“不是一个,是一千。” “一千……一千…” “一千个灵魂。”冰漪似乎感知到了我的犹豫,替我把我想说不敢说的答案说出来了,“他说自己也想积点功德,就到寺庙去求了一千个灵魂的夙愿签子,替那些灵魂完成未了的愿望。只不过” “他要你来完成,算到他头上。” 冰漪静静点头。 “哪有那么容易的?”我想象着那个画面,“真是剥削啊!” “楚夫人,我应该怎么办?”冰漪拉着我的手。 我此刻都有点怕沾她了,真不知惹上她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我,我怎么知道……你刚刚来找楚钺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冰漪像被提了个醒儿,脸上蒙上更深的忙乱,“对啊,楚夫人,你说楚钺是怎么了?我刚刚说完,他就一脸怒气的冲出去了。” “你说了你的事,说了鬼知多么卑鄙无耻,然后他就跑出去了?”我重复她的话。 冰漪点点头。 “这……他该不会去找鬼知理论了吧?”我思忖着自言自语,“不对啊,楚钺想找鬼知直接念动咒术召唤鬼知不就行了,有必要这么怒气冲冲的,就像……” 我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刚刚太多事情一瞬间发生,让我都差点忘了我们现在有着另外一个危机,更加重要的,一个不留神儿,后果更加严重。 楚钺,体内藏着的另一个恶鬼,怕是在利用楚钺的怒气,自己取代楚钺肉体的支配权。 “唉!头疼!”我捂着脸,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楚夫人,楚钺刚刚究竟是怎么了?”冰漪关切地问,旋即又缩了一下肩膀,“这个……我能问吗?” 我下意识的是想遮盖和隐瞒,然而,人多力量大,更何况冰漪不会害楚钺,我也实在一个人承受不起了。 于是我朝她摇摇头,苦笑,“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用了还不算短的时间,把楚钺和他体内恶鬼的事讲述个清清楚楚。 “……原来是这样。”冰漪不禁唏嘘,“原来那之后,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什么之后?”我警惕提高了许多,抓住她的话。 冰漪释然一笑,摇摇头,“是我们分开之后,说起来不经意,其实也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他已是游魂,我也不再是海神了。当然也许,那几十年他也游历了许多地方,发生了许多事。” 冰漪说得惆怅而神往,我渐渐的也没那么爱吃醋了。 “那楚夫人,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苦笑,看着她,“还是问问你打算怎么办吧?难道你真替他承担那一千个灵魂的任务?” 冰漪垂头,一脸生无可恋,“能怎么办?我是想着他和楚钺可能还有些交情,就来找他问问,可没想到……” “事情赶到一块儿去了。”我点点头,表示理解,“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楚钺……或者说那个恶鬼可能利用楚钺对这事的愤怒,侵占了他的思想。” 冰漪也点头,“要不,我还是认倒霉吧。” “别呀,一千个灵魂,你要做多久?”我否定,“我们再想想办法。” “那楚钺现在怎么办?” 我无奈叹口气,“我大概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我不能就这样去找他。去了反而会招惹到那个恶鬼,反而伤害楚钺的肉体。” “那要等他自己回来么?” “当然不了。”我摇头,异样的表情看着冰漪,看到她发毛,甚至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哪里不妥了,我才勉强开口,“我是要找个现成的帮手一起去。” “咦?”冰漪倒并没有太狐疑,秀美的手摸着自己的心口,“我吗?” 我还是摇头,叹了口气,才说,“鬼知。” 冰漪闻言,面色微变,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如果怕,就躲开吧,不过我想他是找得到你的。” 冰漪泫然欲泣,“我该怎么办?” “该来的早晚是要来的,你不见他,怎么和他好好解决问题?”我问,“更何况,那一千个灵魂可是无辜的。这事你和他既然担待下来的,总要有一个人去做吧?” “不是他,就是我喽。”冰漪无奈,“我怎么对付和应付得了鬼知?” “也不一定哦。”我顿时起了玩心,“哎,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你啊?” “知道啊……”冰漪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其实,个人感觉,多接地气的冰漪,真的是可爱多了。 “那你喜欢他不?”即便是这么一个困难重重的时候,也掩盖不了我的八卦心理。 冰漪被问得一怔,目光再度迷离惆怅,“我……” “你也不知道?”我替她回答,旋即又皱眉,心颤了一下,“别告诉我你不喜欢他,但你喜欢楚钺哦。”即便这是真的,我也不想从她口里听到。 “啊不!楚夫人,你误会了。”冰漪摇摇头,那表情让我一时添了不少安全感,那是淡定从容的否定,而不是刻意的加以掩饰。冰漪说,“我怎知他” 冰漪到底还是一位高冷范儿的海神,话只说了一半,莫测高深的,给人猜。 “这个……哎呀,冰漪,我是也不知道两只魂魄在一起到底算什么啦。但是”我搔搔头,思忖着说,“别忘了他可是鬼知哦,鬼知之所以叫鬼知,就是因为他什么都知。但是,他不想用他自己的能力修为来追求你,想要凭着他的真心呢,他就不会这么逼迫你,不然你上天入地,或者没有那一千个灵魂的夙愿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你。” 冰漪一言不发,但显然我的话她听进去了,“冰漪,你在考虑呢?” 冰漪什么都没说,我见她这样,也不知继续说什么好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不。”冰漪突然又反驳,她抬起头,一脸愁苦,“楚夫人,你今晚能不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额?”我心道,你一条半透明的游魂,冷不知冷,热不知热的,要什么住的地方,“住住的地方……说起来,你和我们分别之后都住哪里?” “我在下面的仙女庙里领的一千个魂魄的夙愿时,她就给了我庙里一间供奉着海龙神的堂,我寄宿在那尊金像里。” “那现在呢?”我挑眉。 冰漪莞尔,一脸疲惫,“鬼知知道我在那里。” “他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知道。”我忽然发觉被一个强势而有能力的人喜欢上,并且你又并不太喜欢他,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好吧,反正楚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138章 狼狈为奸 “师傅,你在做什么?” 来到陈宅,一路奔向师傅的房间,门外敲了几下没人开门,却听里面动静儿不小。我试着推了下门,轻而易举的开了,刚迈进去一只脚,就被狠狠绊了一下。 “唔”我抱着他膝盖,四下里找人,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坐在一堆青铜器中间的陈半瞎,“师傅,你在做什么?” 我师傅陈半瞎抬起头,望向我之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眼前一亮,“海神大人,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嗯?”我不解,我师傅陈半瞎按说也不是趋炎附势之人,怎地这回这么一脸小人相,巴结的样子令人恶心,“是的,师傅,海神大人不仅大驾光临了,还要在您的府下小住几日,不知师傅可否通融?” “哪里谈得上通融,海神大人赏脸,小宅蓬荜生辉,蓬荜生辉!”我师傅陈半瞎继续发挥不要脸的精神,殷勤地站起来,从那一地青铜器中跳出来,走近了我们,又不敢走得太近。 “师傅,您还好吧?”我狐疑地看着明显不像是他的他,“您还是我师傅么?”说实话,接触了这么多离奇事件,我不得不疑神疑鬼。 “废话!我不是你师傅我是谁?”陈半瞎拍了我头一下,面对我时的脸色语态都还是他,只是不知海神现在是个什么特殊的存在,让他大变样。 “既然是我师傅,师傅你就收敛点。冰漪你之前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兴奋么?不知道还以为你暗恋……不,是明恋人家喽。”我看不惯这种事,故意毒舌,一点面子不给我师傅留。 “你这丫头!”我师傅陈半瞎似乎也察觉不妥,敛起了刚刚的兴奋,对着冰漪道,“海神大人,小宅您想住哪间住哪间,想住多久住多久。” 冰漪也是一脸尴尬,但还是勉为其难陪着笑脸,“那就有牢陈师傅了。” “哪里话?哪里话?”我师傅陈半瞎笑得像朵开了花的包子,“那我来给海神大人引路,我这宅子有六处院落,六处正房,海神大人是喜欢风水好的,还是舒适阳光……” “师傅师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介绍,也插进两人中间,“好了好了好了,师傅,冰漪没那么高要求,有住的地方就行了,我看我的书房就不错。” “你的书房?”我师傅陈半瞎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更加兴高采烈,“好好好,只要海神大人高兴,要我的房间都成。” “行了行了,师傅,您该忙什么忙什么吧。”我指了指那堆青铜器,又示意冰漪赶快跟我走。 “不介意和我的柏奚共处一室吧?”我的书房,座椅上自然还摆放着小萸,她当然不会消失不见,别说没有两条腿,就算有,也只是傀儡娃娃。 “这柏奚雕刻的很逼真精美……啊,这是被反噬的么?”冰漪当然一眼就看明白了。 “嗯,她原本是我师兄的柏奚。”我说,“今天鬼知出现,还救了她。”简单讲述了下午发生的细节。 冰漪听完,脸色也未变。 “好了,你休息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游魂是怎么休息的,她毕竟和楚钺不一样……唉,楚钺,还要找师傅谈谈这件事。 “嗯。”冰漪应了一句,人就渐渐透明起来,她顿时变做一缕魂魄气息,几乎不可辨的状态飞向了书房东边拜的一尊陶瓷小像,那不是被供奉的神明之类的东西,只是一个美丽女子的陶瓷像。非常白洁可爱,优雅惊艳,看上去就很美妙,与冰漪的气息非常相象,很适合她。 看到一切又都静止不动了,我也就放心了。 出了书房,来到师傅的房间,还是刚刚的套路,敲门没人应,一推就开,进去果不其然,他正坐在一堆青铜器中间……现在又多了好几件。 “师傅,这些是什么法器么?”我走过去,蹲在外围,随手拣起一件观察。 “快放下!”我师傅陈半瞎一把抢了过去,并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脚边,“别乱碰,这是古董。” “嗯?”我狐疑,“真的么?哪里来的呢?盗墓?” 陈半瞎眼一横,“说什么呢?你师傅什么时候做这等事?这都是我年轻时出门游历,一件一件收藏起来的。” “可也没见你多珍惜它们啊,都生锈了。” 陈半瞎闻言叹了口气,“是啊,平时没想那么多,到手了就放起来,没想到有一天差点被夺走时,才发现它们的宝贵。” “什么被夺走?” “这个。” 我师傅陈半瞎拣样东西递给我,我一看,天,这不是鬼知随手从我书房里“搜”出来的铜镜么?这当然是古董,这年月谁拿铜镜照脸啊? “那师傅,你弄出这么多玩意儿来干嘛?生怕鬼知找不到?别忘了人家是鬼知。”我一天内第次和别人强调鬼知的身份和能力。 “不是的,丫头,你不知晓。”我师傅陈半瞎突然神秘兮兮的,示意我附耳过去,才道,“刚刚那个鬼知,又来了。” “哦。”我边应着,边心中猜测着各种可能。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我猛摇头。 “他看出这是古董,又说这件古董不算什么,要是我喜欢,随便我说哪个朝代的任何一件古董或者法器,都可以给我。”我师傅陈半瞎越说越兴奋,一脸的喜上眉梢,盖都盖不住。 我当然听出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视钱如命的鬼知,一个消息敢要一万贯,怎么可能给一个普通术师送礼?而且是这么贵重的大礼,花多少钱搞不来的好不好? “那师傅,条件呢?”我平静地问,“别告诉我他跟你结了异性兄弟,八拜之交。” “当然不是。”我师傅陈半瞎忽然又贼兮兮地笑了,“因为我先答应他,帮他找到冰漪。” “咦?” 我一怔,这边正串通好了,狼狈为奸,等着坑人呢?我还把冰漪带来,这送货上门,不请自来的,给冰漪知道了,别再以为我也跟鬼知他们是一伙的了。 “师傅,我真鄙视你,为了几个古董,良心都出卖了。”我嗤之以鼻,端详着我师傅陈半瞎,心里也没想到,认识这么久了,他其实是这样的人。 “又怎样?”他完全不在意,守着一地的青铜器,也不知在美个什么劲儿“ 我叹了口气,深深的无力感,因为尽管我看不起他这个行为,但关于楚钺的事,还是要和他商量才好,“我说,师傅啊,徒儿有事拜托您老啊。” 我师傅陈半瞎瞥我一眼,“这还像句做徒弟说的话,说吧。” “是楚钺,今天冰漪去找他诉苦,他听了后义愤填膺,怒气冲冲的就出门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我说完又补了一句,“可能去了后山荒山。” “嗯。”我师傅陈半瞎终于敛起一脸贪婪,正色道,“是那个恶鬼……不过,楚钺他为什么那么大怒火?” 我一挑眉,神秘地笑了,“因为鬼知这次来就是找冰漪麻烦来的,还害得冰漪无法转世投胎,你说呢?若是被他知道你也和鬼知狼狈为奸,说不定下次就来找你了。” 我无意吓唬他,这真说不准。 鬼知到底是个千年幽魂,之前究竟只做没做过人也无人知晓。他懂不懂得爱是什么?还是以为喜欢冰漪就要想法得到她?那冰漪最终真的会被他害了。 一切事都带麻烦,难办了。 “师傅,请您老帮我想想对策,冰漪就住在我书房,我现在回家看看,我让阿古守着,说不定就已经回去了。” “嗯。” 第139章 妖狼拜月 只是,如今已是深夜了,我只身上山,还是有点发怵。 边哼着歌,边想着楚钺,边卖力爬山,本来还有些发困,现在精神抖擞,哪里有点风吹草动,就一个机灵,八成到后半夜也睡不着了。 楚钺,楚钺,都是楚钺! 回去要是见到他,一定好好骂他一顿,然后要求他发誓,每次入夜上下山必须陪着我才行!嘻嘻,他一定会答应我的! 然而,不是现在。 黑夜行路,害怕的时候,人们一般会唱点歌,骂点街,或者一个人自言自语都好。就是别让这一路行程太安静了,否则听到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胡思乱想。 就比如,现在。 我感觉喉咙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反而耳朵和脑子越来越清醒,周围的沙沙的风吹树丛的声音,和偶尔突然响起远处夜猫子的嚎叫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似的。我尽量不去想,但越加快脚步,越觉得背后有什么在追赶着我。当又一阵风吹起我一身鸡皮疙瘩时,我终于忍不住,猛回头去看。 一片荒凉的山地秋景,心踏实了一下他,很快又感觉这四野茫茫,夜深人静看到了周围更危险,也更恐怖。 “嗷” 忽然,不远处一声不轻不重的嚎叫声,使我下意识的竖起了汗毛。 这是……什么声音? 四下无人,我环顾左右。很快,一个黑影在我视线范围内迅速地移动了一下,我猛回头去看,只有一丛树丛,但透过不算茂密的枝叶,我看到了一幕景象一只体型中等的狼,正立于山坡上,四围孤寂,它正高昂着头,面对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 我不自觉顺着它的视线朝上看血月! 血月之夜提前到来了,虽然还并不是那么明显,但已然可以吸引妖狼来拜月了。 是的,眼前这只狼,不是普通的狼。阴阳村早有相关的传说,栖息在荒山的狼会在月圆之夜跑到旷野或山坡,张大嘴巴吸取月亮的魔力和精华。若是赶到血月之夜,力量会成倍。久而久之,这些狼便有了灵力,少则长命,多则能修炼成妖。 如今这只,听到那声响动静,应该已是只妖狼了,只不过声音还是狼嚎,应该功力并不深。然而,正因为它介于两者之间,身上既有野性,又有灵力,就更有可能给人致命的攻击。 不,不是给人,是我致命的攻击!并且据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它们,能看到的,大多数都已被它们吞掉了…… 这么衰啊……今天真是忌出行。我头都大了,屏着呼吸,僵硬地扭头看看自己的方向,离雪洞也不远了,只要爬过了这个坡,阿古就有可能会接应到我。 于是,我找准了目标和最短的线路。企图趁着它忙着吸血月精华的时候,能悄悄溜走就悄悄溜走。我掩耳盗铃,朝着我的方向,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嗷呜!” 该来的还是要来!我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低声嚎叫的声响。动物发出这种声音时,应该是觉得自己受威胁了。当然,我并不敢回头解释,我不是故意撞见它拜月的。于是更加加快脚步,希望给他知道我对它可不感兴趣。 只是,很快地,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簌簌地声音,很显然被跟上了。但是好在,并没有扑上来。 此时我手里已捏了个手势,口袋里装着除妖符,打算着真扑上来我拼一个全力施定身咒,再补上一贴降妖符,齐活!就算失败,也能给自己争取一点点时间跑到山上求助吧。 唉,这时真的好想楚钺。但转念一想,我当初会去拜陈半瞎为师,就是为了不给他添麻烦,不拖累他。现在可好,有了实践和证明自己的机会了。可是,命都快没了。 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了,近到我都没法自己骗自己,我得面对了。于是,我停住脚步,回头 果然,一对暗夜发着绿光的眼睛盯着我,透着冷漠和凶狠,嘴巴微微张着,发出呜呜的充满敌意的声音。我想,它刚刚没有第一时间攻击我,应该是出于已成妖后的直觉,感受到了我身上作为术法修习者的灵力,是以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我慢慢倒退,企图离雪洞更近一点,边退边说,“你你不要过啊,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人话,我可跟你无怨无愁。这山上这么大地界,又不是你家的地盘儿,我偶尔路过不算冒犯你吧?我可无意招惹你,你也离我远点,我马上就走,咱俩井水不犯河水,谁都好过,怎么样?” 我颤巍巍地说完,那妖狼还真一动不动,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和目光,但喉咙里的呜呜声已听不到了。 哈,看样子我说的还真有效? “你听明白了哦?”我试图和它交流,“那我这就回家了,今晚月色很好,你接着拜月亮,吸精华。待到有一日你成妖成魔的还有更高的追求了,就忘了我小小几十年寿命人类吧。” 真是丢人现眼,给全人类丢人……虽然我也代表不了全人类,可现在真是怂的很了。 算了,明哲保身,至少我还活着,这是原则。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连楚钺最后一面都没见,就见了阎王吧?尽管阎王也给楚钺几分薄面,可到时候肉身已亡,他也无能为力啊。 我说完,那妖狼还是不动,目光里的色彩也少了许多。 “嗷呜!”突然,它发出了像狗一样的叫声,短促而干脆。至少从我耳里听来,是听明白了,并接受了我的提议。 真是太好了! 我手上掐的手势未放,符也紧紧夹在两指之间,双肩暗地地紧绷也未松懈。但已有勇气尝试着倒退,再慢慢转身,想着这样回头,会不会被他的缓兵之计扑上来,再咬我的喉咙啊? 不行,我还是害怕! 果不其然,那妖狼见我倒退了三四步,它那厚实结实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朝前迈了一步。 “你你”我欲哭无泪啊,这个时候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心里不由自主地骂楚钺,死楚钺,气就气,跑什么跑?你老婆都快喂狼了,你究竟在哪里嘛?回来见最后一面也成啊,回来收尸也成啊,到底你给我知道知道你人在哪嘛! 我心里抱的希望一小,灵力也就弱了,那妖狼似乎体会到了这一点。忽然提高了嗓门嚎叫一声,我眼前影子一闪,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里最后一个影像就是它整个身子都跳了起来,腾空,扑向我 “啊”我立即转身,希望能躲一下,好使定神术。 然而,脚下的地都不给力,脚步一急,不知踢到个什么,直接扑倒在地上,我下意识翻身,想用咒术去挡,可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着我,加上恐惧,我直接失去了意识。 听天由命吧! 第140章 另一个老公 蓦然醒来,望着漫天的星光和微微透着血色的月亮,我几乎忘了刚刚发生什么。 “醒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一惊,猛地坐起来,头疼欲裂,但来不及管这么多,左右寻找声音的主人。 他并没有和我捉迷藏,我在我身旁见到了楚钺。 “楚钺?”我惊喜,凑上前去,抓着他的胳膊,“刚刚刚刚” “我知道。”楚钺打断了我的语无伦次,“你放心,我已经把他解决掉了。” “咦?”我不解,环顾四周,很快地,我看到不远处一件异样的东西,灰白色的毛茸茸的,被风一吹毛还在飘动。 那是个死物。不用猜也知道,刚刚那只妖狼现在怕是已经断气了。 “楚钺,你?” “你害怕?害怕就别去看了。”楚钺不仅声音听起来很奇怪,连腔调,甚至坐姿都奇怪的很。 我所认识的楚钺,平时最多就是打坐调息,不然就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坐着。而眼前这位,坐在一块大石上,双腿肆无忌惮,放荡不羁的叉开,胳膊支在上面,身子微倾,正端详着我。而他的声音,也不如往日的温文尔雅,和蔼可亲,而是带着一股子邪魅和调侃,像是随时都在嘲弄别人一般。 “楚钺,你……刚刚去了哪里?” 楚钺挑眉,似笑非笑,两手一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一怔,急火攻心,“你吃错药了?我是你老婆,你和别的女人共处一室,又怒气冲冲的跑出去,我问问也不行了?”我平时最恨说话不正面回答问题,避重就轻,还随时反问别人的人了。 擦!以前怎么没发现楚钺这个毛病?他一向都对我很坦诚的…… 等等,我正想着,余光瞥到那只妖狼的尸体,想象着刚刚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和楚钺一次毙命解决掉妖狼过程。在这荒山野岭,同样的场景似乎也发生在我的生命中过就是那第二次嫁到楚钺家,却被附着在他身上的恶鬼拐到荒山的那次。 我开始狐疑,悄悄问他,“楚钺,你为什么杀了他?” “我为什么不杀他?难道我不能杀了他么?”楚钺还是那副反问的腔调,要死不活的,充满着调侃和蔑视,身上也充满攻击性,似乎随时都在挑战别人底限一般。 “你”我尽可能不表露出我的怀疑,然后起身,“那楚钺,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回家吧。” “好啊。”楚钺吊儿郎当的站起来,跟在我旁边,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妖狼尸体,回头,伸出手揽起我的肩,“呵呵,走。” 强大的力量压迫着我,这绝对不是楚钺身上该有的感觉,我走了几步,快到雪洞时,我实在忍不了了,甩掉他的胳膊,朝前跑了好几步,回头看着他。 “怎么了啊?”那个“假楚钺”忽然一脸莫名其妙,微笑地看着我,好似被我突然的反应吓到了。 我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你是谁?” 那“假楚钺”挑眉一笑,笑得愉快的很,声音也愉快的很,“我是你老公楚钺啊,刚刚不还是你说的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替你打完妖狼,你这是想干什么啊?真伤我心。” “少来这套,你不是楚钺。”我故意发狠地盯着他,声音也很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 假楚钺闻言起初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真不愧是同一个屋檐下的夫妻,看得这么清楚……好,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马钺。” 我皱眉,对这名字也似曾相识,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你是楚钺生前皇家陵墓里的那个游魂?” “你想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是聪明的。” 马钺说得轻松,声音也是玩世不恭,虽挂着楚钺一样的脸庞,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与他不同,当然也与那日看到的恶鬼不同,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是你?楚钺在哪里?” 马钺嘴上浮现嘲讽的笑意,双手打开,像是彻底展示给我看一般,“就在这里啊。” “你胡说!你不是楚钺,楚钺他”我说不去了,刚刚一时的震惊和发现让我头脑混乱,是啊,眼前这个必定也是楚钺,但不是真正的楚钺。我叹了口气,“你赶快消失,把我老公还给我。” “哈哈哈,我不就是你老公嘛,你刚刚自己可说了。”马钺似乎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抓着我一句话不放。 “我……我说错了,你”我话还未说齐全,脑子还懵懵的,就见马钺居然笑吟吟地走过来,那姿态像要抱我,“喂,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嘘”忽然,马钺捂住我的嘴,手指竖在唇上,示意我闭嘴,“别那么大声,我讨厌歇斯底里的人,尤其是歇斯底里的女人,我更讨厌。” “唔!”我被捂着,窒息着点点头。 “这才乖嘛。”他放开捂着我的手,“想说什么说呗,那么大声干嘛,我不是那只妖狼,我都听得懂的。” 我无奈,只得把声音放平缓,道,“我要楚钺。” “这可由不得你。”他一脸欢乐,与我此刻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我好不容易出来舒口气,想让我放弃,怎么可能?楚钺那小子,真是什么都不懂。住一个雪洞里住上四百年,娶了个老婆,又打算再住下一个四百年么?真无聊,真无聊……” “你想干什么?”我听到这里,也算明白点他的目的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住在楚钺身体里?” “怪我喽?”他突然一脸诧异的表情,傲慢嗤笑的马钺,感觉上有更多妖魅的气息。 说实话,楚钺这么英俊的脸,做出任何表情都帅的很,但楚钺总是板着脸,一脸肃穆。但在马钺这里,他又是生动到令我完全认定是另一个人。 “哎”马钺不等我回答,阴阳怪气的叹了口气,双手反背在身后,长身玉立在这山坡上,高高地扬起头,望着那一轮血月,“若不是他非要替一个村的人出头,我也只是藏在他身体和意识里,根本得不到任何灵力。可没想到,他一张符纸吞下肚,给了我灵力,我慢慢醒过来,在他身上有多难受?为了能出去,我不得不借着他的修为修自己的灵力。四百年他多恪守己身,没给我一点机会。这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呀,要不是娶了你他都不想做鬼做仙了,都想做人了,我也没有这出头之日。” “你”我也为之气结,只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然而,是我害了楚钺么? 第141章 歇斯底里母老虎 我不禁被他几句话说得开始怀疑人生,“马钺,你说,这是我的过错么?” “当然,当然!”马钺显然情商也太低了,话是一句比一句不留情面,“要不是你,不仅我出不来,他的修为也不会轻易就这么受亏损。你也不看看,自从娶了你,他陪你又疯又闹,上天入地,都干了多少荒唐事。不过这样倒也好,你们做的事我也在你们里头看着,不想看了就睡觉,或者自己修习灵力。有了热闹事,我就看看热闹……” “够了!别说了!”我粗鲁地打断他,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我听出来了,你不就是楚钺吃错药了产生的东西嘛?我给他找个解药,你就消失了对不对?” “啧啧啧,闭嘴闭嘴!”马钺好象有声音洁癖一般,捂着耳朵,像扇苍蝇一样扇着风,“你能不能小点声音,烦不烦啊?你还是女人吗?这么歇斯底里大嗓门?我看你才吃错药了!” “我……” “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非要喊叫,能解决问题嘛?”马钺一本正经说着好象还蛮有道理的话,“你说我是吃错药的产物我都没发火,你生什么气啊你?” “怎怎么好象错的是我了?”我忽然醒悟过来,发觉被他牵着鼻子走了,“神经病,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分明是侵占我老公的身体,怎么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你怎么还那么大声啊?有话好好说!”马钺还抓着这个点不放。 我一时无语,为了解决问题,不得不妥协,放慢语速,压低了声音,“要怎么样,你才放过我和楚钺?” 马钺静静听完这简短的一句,两手一摊,“这句问话不成立,因为你要怎样才说服一个好不容易找到自由的人开心的人快乐的人去自杀呢?换你你去死啊你?” 马钺好似总能找到理由反驳我,我为之气结也不知作何反应。反而被气得哑口无言,按着太阳穴,头疼欲裂。 “唉,怎么了啊你?”马钺又走上前来,刚想扶着我,就被我一把打掉手,“喂,你干嘛?楚钺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脾气不好的女人?想他以前做皇太子的时候,多少女人巴巴的上赶着他,怎地现在他要受你这个母老虎的气了?” “呸,你才母老虎!我要的是楚钺,你算老几,凭什么我对你温柔体贴啊?”我也毫不示,但不知不觉,仿佛又和马钺走进一个怪圈了。 我深深无力感,这么斗嘴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一甩袖子,朝雪洞走去,先回去再说。既然他能把那妖狼治服,弄死,并且他还要用楚钺的肉体,是以一时半会儿楚钺的肉体也不会受什么伤害。 我暂时放心,不和他纠缠了。 “喂,你干什么去?” “回家啊。”我还真是困死了,不过想来今晚也睡不着了。 “你……等等我啊。” 我猛然回头,以身体阻挡他跟上的脚步,“你干嘛?” “回家啊。” “拜托,这是我和楚钺的家。” “可我就是楚钺啊。” “你”我气急败坏,被他反复无常的态度搞得不知骂点什么好了,“你想当楚钺的时候是楚钺,过后又忘恩负义,你以为你是谁啊?这是我和楚钺的雪洞,你不是看不起他在雪洞住,要找自由嘛,自己去找啊?去你的荒山,坟地,你不是喜欢那些地方吗?干嘛去雪洞和母老虎共处一室啊?” “额?”马钺被我吼得一怔,手掏掏耳朵,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似乎还是对我的大吼大叫很不待见,但也没办法的样子。 他指着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话,“我就这么带着楚钺的身体出去喽,你确定?” 我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一方面的确为楚钺的肉体担心,一方面又不知怎么面对他,“如如果我不让你跟我回雪洞,你有什么地方可去?” 马钺闻言忽然贼兮兮的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去荒山和坟地住的,我之前只是去那办点事儿,谁喜欢那些喽。雪洞固然枯燥,到底是个正经住的地方,想我马钺以前也是皇亲国戚,住的不好我也不舒服的。” 我简直无语,看着他贱贱又拽拽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打出他的灵魂来,把楚钺换出来。 但现在真的无可奈何,我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的路,雪洞的影子已能隐约得见了,“你走前面。” 马钺嘴角微弯,笑得很好看,“好啊,我在前面也可以保护你。” 我翻了个白眼不理他,让出路来后,跟在后面,随时提防他转身。 就这么走了一段路,快到雪洞时,我突然问,“喂,那妖狼你是怎么杀的?我晕了,他是想要攻击我么?” “不是啊。” “咦啊!”我刚要惊叫出声,忽然意识到眼前是个怕听一切喊叫的娇气贵少爷,就收敛了声调,“那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 “什么?”我还是被逼成了个母老虎,“你不知道就杀了它?” “反正是只妖狼,怕什么?”马钺说得稀松平常,和上次轻易就杀了送亲的小人一样,只是上次他还很阴暗,这一回似乎找回了曾经的自己,整个人丰富多了,也掩饰了一部分真实的他。我突然明白了,看一个人不要只看表面的深刻道理,哪怕那个人是和你亲近的人用着同一个肉体。 我叹了口气,“到底是条生命,又有灵力修为,如果没想攻击我,这么死了也真是可惜。” “呵呵。”马钺笑了,笑得令人很想从后面狠狠怼他一脚,他回头,脸上的表情更想让人踢他,“如果它是想攻击你呢?该不该杀呢?” 我一时无言以对,开始结巴了,“如如果只是制住它,也不用一定杀……” “别装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马钺似乎总能把很多残酷的事一语道破,我开始好奇他的身份。 我无奈,点点头,“好吧,对我不利的我也会想办法除灭掉,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不过你……” “我是楚钺的一部分哦。”马钺回头,神秘地笑,“善良的小村姑,你才认识楚钺一年,他之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清楚哦。” “额?”我一怔,但不知说什么回他,心里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我除了确定楚钺爱我之外,我的确并不了解他之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楚钺一直在我面前伪装,而眼前的马钺的行事为人标准风格才是真正的他? 不,这是两个极端,因为那一张符水,引出这么多是是非非。只不过,我相信,事情再曲曲折折,百转千绕,总有解决的一天。 我坚信! 第142章 他不是你主人 “主人,你回来……啊?” 阿古至此时还守在门口,见我们两人回来,立即迎上来。然而,马钺理也不理,甚至推搡了他一把,径自走向屋里。 “夫人,主人他怎么了?”阿古一脸莫名其妙,有点委屈道,“是阿古哪里错了吗?” “别理他,他不是你主人。”我也没好气,打了个哈欠,精疲力竭,但是现在更不能放松警惕,我拍拍阿古的肩膀,“阿古,今天不,这几天都先别回棺材里睡觉了,我们麻烦大了,大了!” “啊?”阿古一惊,诧异之余脸上又先恍然大悟之情,手指甚至颤抖了,指着已被马钺关上的正堂大门,“他,他他他是那个……鬼?” “你小点声儿。”我无奈一点头,“小心点哦。” “夫人,那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阿古急得团团转,忽然双眼一瞪,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一股妖力气息,对着那道门,“敢侵占我主人的身体,我跟他拼了!” “你给我回来!”我哭笑不得,拉着飞蛾扑火般的身影,“冷静点,你不但拼不过他,白白送死,还会伤了你主人的肉身。” “那那怎么办啊?”阿古是愚忠的人,是个僵尸但没什么脑子,除了犯难也不会出什么主意,“夫人,你……你怎么和他一块儿回来的啊?” 我耸耸肩,翻了个白眼,“没办法,人家到底刚刚救了我。”我讲了妖狼的事,阿古一脸虚惊后怕。 “你先去休息吧,警醒点,他我先去应付。”我无力,也不想再和阿古解释什么了。 “……好的,夫人。”阿古欲言又止,还是顺从地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咯吱 天冷,雪洞卧室的门该上油了,我进门的声音大大的惊动了正斜卧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马钺。 “回来了,娘子。” “呸,谁是你娘子?”我没好气地啐他,这屋子本是我和楚钺的,但现在被一个陌生男人侵占,我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当然更不能躺了。 可是我累啊,好想躺下呼呼大睡,而不是和眼前危险却碰不得打不得的男子斗智斗勇……唉,或许,这就是嫁给一只了不起但有许多背景的鬼的结果。 我想,除了我爱楚钺外,真的再没有任何理由让我继续下去这样的生活了。 “我说,你!”我提醒唤醒他,又指了指门口,“我家还有好几间房间,你要不要去选一间,这是我和楚钺的卧房……” “楚钺的,就是我的。”马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目光中流动着异样的神采,“无论是这身体,还是他拥有的,我抢来了就是我的,包括” 他的眼神不敬不善,我提高了警惕,余光寻找着熟悉的出门路,随时做好夺门而出的准备,“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别害怕。”马钺打了个哈欠,“我现在累的很,不会对你做什么。更何况,我这个人对女色从来也没有太大的欲望。” “咦?你喜欢男人?”我心中一只五味杂陈,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可千万别用着楚钺的肉身去祸害男人啊! “那倒也没有。”马钺好象在认真探讨问题一般,思忖着,“反正我谁都不喜欢啦!而且你放心,楚钺喜欢的女人,除了那个海神还有点味道外,其他我都没感觉。” 真是个可怜的鬼,我心中暗嘲。 “喂,我就算安全也不能这么和你共处一室啊,你出去!”我拿出威严,拜托,我才是这雪洞的女主人! 马钺继续玩世不恭的腔调,斜倚在榻上,挑逗的眼神。唉,他说他不近女色也好,怎样都好,那与楚钺一模一样的脸上,带出来的目光也实在撩人。 唉,这回用了个美男计! “好好好。”我举双手投降,从柜子里拉出我的枕头和被子,走向门口,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唉,你干嘛去?”马钺在背后唤我,声音越来越近。 我闻言猛回过身,枕头都掉在地上了,警惕性地看着他,“你别过来。” “我……”马钺一下子缓和了下面色,替我把枕头拿起来,掸掸土,重新放回到我抱得高高的被子上,“我没要干什么啊,我只是……想你留下来陪我而已。” “别想!”我气急败坏,“我只陪我老公楚钺,你算什么?” “我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啊,我就是他啊。”马钺指着自己,似乎拼命想解释什么,但一股无力感笼罩着他,连我都感到得到。 我冷冷一笑,“你根本不是楚钺。” 我说完转身要走,又被他拉住,“雏儿!” “别这么叫我,跟你不熟。” “姬雏儿!”他干脆连名带姓地唤我,脸上居然有了哀求之色,“你你别走好不好,算我求你。” 我察觉不对劲儿,也缓了缓情绪,盯着他抓着我衣服的手,他一怔,旋即松开了。 “为什么?”我问。 马钺嘴角微弯,自嘲地笑了笑,双手搓了搓,“我想有个人陪我。” “你?”我哑口无言,这是我听过最让人无言以对,又不知所措的理由了。我不答应吧,显得我冷酷无情;可这要是答应了吧,我立场何在?怎可对这么样一个人心存怜悯呢?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人的无情啊! “姬雏儿,你能答应我嘛?”他倒退一步,目光无比诚恳地看着我。 这又是一招苦肉计啊! 然而我真的踌躇了,犹豫不决。真不知这是怎么了?莫非真是因为他顶着一张和楚钺一模一样的脸,但表情上比楚钺更加生动且有血有肉? 他见我犹豫,双手合什,对着拜了拜,“我保证!保证不靠近你,你睡在床上,我呀,你让我睡地上也好,哪里都好,只要别赶我出去,好不好嘛?” 居然撒娇? 我头上冒出一团黑线,看他这样子,自己也不知所措了。 “要不这样好了,你设结界把我封在里面,我自己封印灵力,绝不会有任何反抗,好不好?” “这样你不就落到我手里了么?不怕我把你灭了啊?”我纳闷,怎么就这么孤独寂寞,非要人陪?到这地步? “不怕不怕!”马钺笑了,说着立即就封印灵力,“放心吧,我不信你会真伤害我,毕竟这肉身是楚钺的,你也怕有个闪失不是么?更何况,我也不会啊,他活着,我何以取而代之,他死了,我能操纵的就是具臭皮囊了。” “楚钺才不会死!” “不会不会。”马钺突然无限度地讨好我,让我一时感到有诈。他说完又咕哝着,“我也不会死的啦!” 怎么突然那么幼稚?撒娇? “好了,已经好了!”马钺手上掐着手势,自己封印住了灵力,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刚刚的神采了,似乎是心理作用,我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并没有什么威胁,反而和他多接触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刚刚毕竟他救过我,说得这么诚恳,现在真的封印住了大部分灵力。加上我真的精疲力尽了,不想再折腾了。竟然真的放下被子,设了结界,将他锁到一个与床最远,死角的角落,自己上了床,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第143章 再遇拜月妖狼 “这都哪跟哪啊?” 我走在下山的路上,真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雏儿,你这是要去见你师傅陈半瞎吧?”忘了说,马钺从昨晚到今天就一路跟着我,甩都甩不掉,我下山他也跟着下了,“你去见陈半瞎,是想找他想对策,除灭了我吧?” “哈,你怎么知道的?”我回头,挑衅地看着他,“知道我是想灭了你,还跟着我?还是说你想现在就先下手为强,灭了我?” “怎么会呢?”马钺凑上前几步,想伸手被我嫌恶的躲开,他手僵在空中,尴尬地收回,脸上还嬉皮笑脸的,“可是我喜欢你啊,雏儿。” “我说了不要叫我的名字。”我声音温柔,态度和蔼,他既喜欢避重就轻,抓别人的漏洞和缺点,那我也同样还击他喽,“我的小名只有爹娘和楚钺,还有我的朋友可以叫。” “那我算什么?”马钺一脸受伤的表情。 “别装了!”我没好气儿,翻了个白眼,“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充其量算是个小偷,偷楚钺的身体。” 我说完转身赶路,他也加快脚步跟上我,“哎,我哪里比不上楚钺,你那么喜欢他。据我所知,他不过就是强掳了你来雪洞,就娶了你,这样你就爱上他啦?” 唉,不得不说,马钺问了一个十分尖锐又难回答的问题。 这问题我也没太刻意而认真的思考过,但我相信我的感觉,我爱楚钺。我自从嫁给不,自从见到楚钺开始,就被他宠爱的捧在手掌心,从没机会体会和纠结我究竟爱不爱楚钺。 想来,我还是太骄傲,也太要面子。当年吃冰漪的醋,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回阴阳村,逃避,而不是面对。而楚钺一再给我的安全感,也让我少了几分对感情的纠结。仿佛他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楚钺也时常在说,我出生就是为了做他的新娘。我起初经常以为我是一个物化的存在,只为了帮他攻克他修为上的难题,然而,他这将近年来的关心呵护,体贴入微,我实在无法再怀疑他是作为一个丈夫在爱我,而非拿我当一个灵丹妙药在“服用”。 “我……”我不知怎么回答,转念又一想,我为什么非得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回头瞪他一眼,继续赶路。 今日阳光充足,深秋时节这样的天气并不多得见。我忙着赶路,忙着出汗,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只是身后一个“背后灵”一样的人跟在后面,实在煞风景。 我手遮挡着阳光,看看远处山上一幕秋景,心中不禁怨恨,这样浪漫的景色要是和楚钺分享,该有多好?然而…… 我不想再想下去,希望能早日找到机会救出楚钺。 就这么心中盘算着赶路,心不在焉的,也没有注意到一股危险正向我靠近。 “嗷呜……”熟悉的声音再次响在耳畔,我心一惊,四下环顾。果然,这地方也熟的很正是昨晚遇到拜月妖狼的地点,那一丛熟悉的灌木丛,隔着稀疏的枝叶,即便是阳光明媚的白日,我也看到了几只黄澄澄如深潭的眼睛。 “楚”我喊了一半,回头一看,空无一人。 天呐,不仅喊错了人,这关键时刻还掉链子,果然不靠谱的人就是不靠谱,需要他的时候,人呢? “嗷!”那几只狼肯定是昨晚被杀掉的那只的亲戚啦,说不定还是小情人儿了,恐怕从半夜就埋伏在这里等着报仇雪恨哪! 只不过,眼下,都算我头上了! 真衰啊! 昨天一只我还能应付,看看今天,连白天也敢露面,就算不是妖,也是野兽。我手上连把防身的匕首都没有,就算有,这目测三四只,可也怎么应付呢? 真后悔,早上死活也要把阿古留下看家,他在这几只小畜牲真不成问题。 现在怎么办?心中策划着线路,可它们是是一个团队啊,四面包抄,可能还富余一个咧。用定神术,我的修为恐怕压制不住野性这么大的畜牲。 噗嚓! 突然,恐怖的一幕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灌木丛眨眼间由葱绿变得血红,许多血似乎还喷溅到了我身上脸上。那就好似,有什么定时炸弹藏在那几只畜牲身上,到了时候,定时引爆,把他们整个炸成细碎的血肉,连块都不成,直接成和着血水的肉沫四下喷溅了。 这……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马钺。他真狠,纵然我不是什么圣母婊的女人,此刻被救了,还要骂他生灵涂炭。可是他真狠! 深深的无力感,到底也比刚刚的笼罩在周身巨大的恐惧感强百倍吧? “哎!”我叹了口气,寻找救命恩人的身影,“出来啊,杀完狼了,你出来吧!” 从灌木从后幽幽地“飘”出一个血人,是的,血人。马钺脸上身上都溅满了鲜血,可想而知,是刚刚那几只畜牲的。 “呕”他身上散发着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我捂着嘴,无奈地盘算着一会儿到了村里被人看到会不会吓到人,“躲在那里做什么?杀都杀了,走吧。” “走?”那飘出来的身影抹了一把脸,表情冷峻严肃,声音也出奇地清冷。 “怎么了?”我狐疑,“你不想走?好,不想走我走了。” 我假意走了两步,竖着耳朵,没听到脚步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发现灌木丛旁,脚下一堆肉沫,脸上红白相间,像是画个鬼脸的男人仍伫立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那面目配上那表情,看上去有点滑稽,也使我放松了警惕。 我远远地朝他喊,“马钺,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赶路了,你爱去哪玩儿去哪儿玩儿吧!” “马钺?”那人还是疑惑,似乎对这名字很陌生。 “咦?”我像被针扎了一下,撒腿跑到他面前,抬头惊讶地望着他,“你是楚钺?”我说完惊喜,似乎笃定这个事实了,然而那人的表情还是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楚钺?”他对这个名字似乎也很陌生。 额? 第144章 小萸的阴谋 我不知所措,看看脚下鞋子上也沾满了那些血肉,“这些狼,是你杀的?”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清冷,不似楚钺的温文,也不像马钺的轻快。 “你不是马钺,也不是马钺,那你是谁?”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仍然冷酷,嘴巴张张,须臾才道,“我也不知道。” 我思忖着,难不成那恶鬼分化出了好几个魂魄在楚钺的体内?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中叫苦,现在最想见的,就是师傅了。 “呃,你既然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你要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还是那样,没什么感情的腔调和声音。秋高气爽,暖阳下听来都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我看看四周,“你刚刚为么杀他们呢?” “他们想要吃了你。” “你怎么会知道?” “我能读到他们在想什么。” “额?”我一惊,手捂着心口,“那你也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他摇摇头,“我听不到。” “唉!”我不知怎么办才好,日头已近正午了,我还很着急,不是楚钺,不是马钺,那算了,到底也是楚钺的身体,“那你已经杀死他们了,杀得渣渣都不剩了,然后要去做什么呢?” 他被问住了似的,一怔,呆楞着,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就好办了,我心中舒了口气,“喂,我要去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你要不要跟我走呢?” 他立即点点头,说完抬步就走。 “哎等等!”我叫住他,掏出手帕,“你弯下腰来,再弯点,再弯点……好了!” 他顺从地弯腰,脸伸到我面前,我强压下作呕感,替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好了。” 我嫌恶地把手帕扔掉,拍拍他的肩,“走吧,你到前面。”我仍是这个习惯,虽然心里也清楚,他无论走在哪里,哪怕离我千里之外,想杀我也轻而易举。 纵然面目是英俊非凡的,表情是懵懂纯良的,但一身血衣,还是一路引来许多村民围观。 “别紧张,别紧张,刚刚在山上遇到狼群了。”我边走边解释了一路,终于到了师傅的宅院。 刚踏上台阶,刚要敲门,大门在我面前“轰”地一声打开了,一身白衣,面目如画的冰漪近在咫尺,“冰漪……咦?” 冰漪并没有理会我,甚至连看都并不看我,开了门就朝外奔去,一阵风般。 “这……怎么了?哎”我还企图叫住她,但碍于身边的还也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只得叹口气,望着脚步踉跄的冰漪的背影渐渐消失,“莫非鬼知找来了……那岂是跑这两步就能躲得掉的,更何况步伐还这么不利索?” 不是会变鸟嘛,干嘛不飞呢? “喂,进来吧。”我唤了那男人,进了宅院,再度紧闭大门。 同样的路线,师傅的房间,没人。 我看了看卧室,尤其是床,上面被褥散乱,显然早上起床就出门了。我叹口气,心道不会有危险,就想先去看看冰漪。 “喂,你跟好啊,一会儿我们见一个人,你看到她也许会想起来什么。”我实在不知道现在跟我再身后,长着我老公面孔的男人,我该怎么和他相处。 果然,师傅在我的书房里。里面多了一个可想而知的人鬼知,他正立于小萸身旁,原本就苍白的面色现在看上去更加灰败,表情也难看的很,不似往日的潇洒和漠然。 “师傅,鬼知。”我唤了两人,才发觉两个都有些不对劲儿,“怎么了……鬼知,刚刚冰漪已经出去了,你不追出去嘛?” 我师傅陈半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而鬼知则幽幽的目光落在小萸身上,“冰漪就在这里?” “咦?”我狐疑,看着小萸,忽然感到这傀儡娃娃比之前几天更加诡异了,“你说……什么?冰漪在……”我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指着逼真动人但却破败不堪的傀儡娃娃柏奚小萸说,“冰冰漪的魂魄在小萸这里?” 从他们的回应目光中,我知道我道出的是真相。 “那……刚刚我看到的是谁?”我回忆起几分钟之前看到的一幕,分明是冰漪急匆匆离开,很急,但脚步并不稳。“莫非是小萸?” 两人再度给予我肯定的目光,也使我彻底陷入了绝望。 “怎么可能?”我吓叫一声,恐惧的并不是这事不可思议,而是这一点都不难解释,但十分难解决,“冰漪她……是被小萸抢了身体么?” “大概是这样。”我师傅陈半瞎面色凝重,“今早鬼知大人到来,我知是来找海神冰漪姑娘的,就一路带他到了你书房。可唤了冰漪许久,也不见人来开门,正当我们想用灵力开门之际,冰漪忽然一阵风一样闯了出来。看也不看我们,直勾勾向门口跑。鬼知拦住她,她扬手就霹出一道符,煞了鬼知的灵力,夺门而出。” “我们见情况不妙,进了门,才发现冰漪的魂魄在小萸身体里。按理说,海神冰漪姑娘是魂魄,想附着在什么人或物上都可以,但是现在她被小萸施的咒术灵力禁锢住了,出不来。” 我听得脊背一阵一阵发凉,想到昨天的种种,忽然自责,“小萸怎么这么厉害?只是个柏奚,又刚刚被带出来……” “我猜是十江。”我师傅陈半瞎语气凝重,“那孩子……唉,太重感情。我猜测,他早在见到小萸,或是和她产生感情之后,就想要帮她摆脱柏奚的命运。但那需要他有极高深的修为,可若修习成功,他所有的反噬就要承受在小萸身上。是以,他想要救小萸,就必须小萸先牺牲自己。若是不保全小萸,他也就怎样都救不了小萸。” “好矛盾啊。”我感慨。 “是啊。”我师傅陈半瞎摇摇头,哭笑不得,“那孩子心软,但性格难免懦弱,这种矛盾的状况和无可奈何的境地他承受不住。他也粗心,想一劳永逸,结果那一次想事半功倍的修炼失败后,导致小萸更加残破,他承受不住,就放弃了,让我把小萸放回去,他也自暴自弃,不再修炼高深的咒术了。” “原来是这样……” “姬雏儿。”鬼知突然唤我,他看上去很不好,也很不爽,但目前的情况对他来说,也无可奈何,“那个是楚钺么?” 他示意一直站在我身后,我都都几乎忘了的人。 “呃!”我苦笑,“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第145章 我有三个魂魄 “嗯?”鬼知不耐烦,看我的目光凛然,“说!” “是这样……啊?”我刚要开口解释,就见身旁一道影子飞射向鬼知,鬼知很迅速,向旁一躲,又携带了小萸的身体,悬到半空中,居高临下看着那男人。 “喂,你干嘛?”我及时扯住也要蹿上天的男人,“你刚刚杀狼,现在还要杀鬼了不成?” 那男人回头看我,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好象被操控的杀人人偶一般,“他刚刚对你有敌意。” “有就有呗,他又不会把我怎么样,到底还有楚钺在呢。”我这么自我安慰着,对着楚钺的脸说出这句话,总感到别扭,“唉,你冷静点,你是想保护我对吗,那就听我的好吗?” “……好。”那男人踌躇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舒了口气,鬼知这才抱着小萸的身体缓缓降落在地,“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两手一摊,“昨天冰漪因为你骚扰又刁难她,跑到山上向楚钺哭诉,楚钺听了大发雷霆,跑到荒山上没影儿了。我于是带冰漪下来我书房暂住一晚,也是为了躲你,结果等我回山上时,遇到了楚钺身体里另一个魂魄马钺。马钺保护我上山,杀了一匹拜月的妖狼,又霸占了我的房间一晚上。今早陪我下山时,又遇到一窝报仇的狼,结果马钺不见了,他就出来了,似乎一看到有谁想要攻击我,他就会出手……所以你别乱招惹他哦,楚钺的力量他们都有。” “马钺?”鬼知在咀嚼消化着我的话,嘴角浮现着傲慢的嗤笑,“原来楚钺体内还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我诧异,“还有鬼知不知的?” “当然。”鬼知淡然,“世上有几类人我也不知,楚钺身份都是可疑的,你以为一个皇太子,一个雪仙就是他的全部了?” “那他还是什么人啊?”我深深感到无力,自己同床共枕的老公披着个肉身一会儿变这个,一会儿变那个,我可招架不住,“鬼知,你能想想办法么?” 鬼知看着那人,抿着嘴若有所思。须臾,缓缓伸出手掌,空中划动,渐渐被他织出一个晶状的网,那网越来越扩大,直到笼罩了那人的全身。那人说来也奇怪,似乎被下了什么蛊,只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保护我,其余的一概不理会,自己被攻击,有危险也不会应对。 如今,就活生生的被鬼知织进这个水晶网里了,那网波光浮动,时聚时散,光影流连,美丽非凡。但我相信鬼知不会在自己心爱的人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自己创造一件艺术品供我们欣赏。这网纵然美丽,但必然是个杀人利器。 果不其然,当鬼知的手在空中一僵,那网似乎就算结成了,下一刻,就见那男子在其中这才有了反应,手扼住喉咙,身体扭曲了几下,很快地,就昏晕过去了。但并没有倒下,是倚着那网壁,像一只睡着了的蚕蛹。 “鬼知,这怎么回事?”我一方面关切的是楚钺的肉身,而至于刚刚那男子,到底也一门心思心无旁鹜地保护我,我总不至这么放任任凭,不闻不问的,“你要干什么?” “别急。” 鬼知还是那一副冷峻的表情,苍白且灰败的面色,他已渐渐升腾,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巧地一提一压,那水晶网向内释放出许多细碎的薄晶,没入那男子的身体。而鬼知唇里念动着咒语,我竖起耳朵,听来是醒神咒,并且级别很高,异常流畅。 很快地,咒法念完了,鬼知凌空徒手画了一个符,也是由薄晶组成。他画完,将那浮动在空中的符以灵力推向水晶网。而就当符完全淹没在水晶蛹里的那一刻,那男子疏忽醒来,目光疑虑。 “啊!”那一刻,我有一瞬的惊喜,我认得那目光,那眼神,那是属于楚钺的,“楚钺?” 水晶蛹里的楚钺被我的声音吸引,与我目光相触的刹那,他露出了温文尔雅,温柔可亲的笑容,紧接着,他嘴巴动了动,我看出那口型是在唤我的名字雏儿。 然而,我什么都听不到。 我明白了,这水晶状的网是鬼知所设的结界,他在其中禁锢住那男人,就类似于我昨晚预想要对付妖狼的概念一样。先令其身形定住,以便自己施术。他的结界高明,全是信手拈来,随意之作,但事半功倍,成效显著,且极具艺术欣赏性,实乃大成也。 嘭! 我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一片晶莹璀璨,鬼知所结的结界瞬间碎裂,迸射出无数细碎的晶片,空气中四散飞舞,如烟火般绚丽夺目,再悄无声息的消失,幻灭。 是楚钺,他很生气,于是一招就破了鬼知的结界。 楚钺回来了! “雏儿。”楚钺声音十分安稳温暖,响在耳畔,我顿时瘫软在地,“雏儿!” 楚钺将我拉起来,安置在椅子上,恰巧就是小萸之前所做的椅子,如今小萸的身体在鬼知怀里抱着,而我蜷缩在椅子里面,“楚钺,你不知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 “咦?” “我知道。”楚钺的声音笃定不移,他目光清亮,并不如马钺一般轻佻,也不似杀狼男子一样无知懵懂,“雏儿,我并没有像他们一样不能控制我的身体就只有沉睡,这一回,我是清醒的,从头至尾都是清醒的,我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雏儿,委屈你了。” “楚钺……”我心里反而忐忑,“你不怪我让马钺住在咱们的屋子里么?” “怎么会呢?我还要感谢他杀了妖狼救了你。”楚钺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而且其实,马钺也是我的一个魂魄。不过,他也危险,好在后来我不能出现保护你,有大钺在,他把你护送来了。” “大钺?”我明白了,“是早上帮我杀了一窝狼的那个么?” “对。”楚钺点头,“他叫大钺,是我前几日故意从魂魄中施咒术幻化出来的另一个我,专门用来保护你的。是以你有危险时,马钺的魂魄被他取代了,因为我魂魄中只有他才是一心一意只为你的,哪怕自己死也甘愿。” 我急切摇头,“楚钺,不,我不需要他来保护,我需要的是你。” “雏儿。”楚钺抓着我的肩膀,迫使我直视他,他的目光坚定而隐忍,“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大钺魂魄上有我所施的咒术,有我十倍以上的力量,并且绝对服从。他若出现,你要相信他的保护。还有,我会教你咒法,一旦遭遇危险,由你呼唤的名字可以召唤大钺出现,就等于你在操控他一般,可以救你脱离为难,明白了吗?” “这……”我有点不知所措,“可是楚钺,我不要他们,我要你。” “好了,雏儿,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楚钺说得坦然淡定,也带着无比的权威,“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救冰漪出这个傀儡柏奚的身体。” “你有办法么?” “有也要先找到你那个柏奚的魂魄和冰漪的身体。” 第146章 水晶蓝骷髅 我蹙眉,思忖道,“其实,冰漪本不就是魂魄么,有没有那般似真似幻的肉身又有何用?”这是我一直不解的地方,昨夜其实她不就是附在一尊海神像上休息的么? “是这个道理,然而小萸将她附在柏奚上,自己幻化出她的模样逃脱,她便被傀儡诅咒和小萸使出的咒术禁锢在了这柏奚中,算是和柏奚的命运息息相关,紧密相连了。若是小萸在外出了什么意外,冰漪怕是永远都要做一只柏奚被禁锢在里面了。” 我听了难受,看着小萸残缺不全的身体,“冰漪……我可以和她说话么?” “用咒术可以,你只以肉身和她交谈是不可能的。”鬼知闻言回答,很显然,他可以很轻松的和冰漪交流,也感知得到冰漪的痛苦和恐惧。 我缓了口气,再站起来,“小萸跑出去,一定是去找师兄了。” “没错。”久未开口的师傅,此时应了我的话,他一脸肃穆站出来,“只是,十江现在在哪里,没人知道。鬼知大人,你说几年前见到过他,是在什么地方?” “这说来话也长了,大概不到三百年前,澜沧江北岸还有个小国叫亓国,在它的北部有个巫瑰部族。” “巫瑰部族?”我师傅陈半瞎突然目光紧紧盯着鬼知,“他居然会去那里?” 鬼知面无表情,沉默了许久,才道,“嗯。” 我翻了个白眼,与楚钺面面相觑,鬼知到底是千年游魂,孤独和寂寞造就了惜言如金的个性,这实在拖人胃口。 “师傅,这个巫瑰部族,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么?” “十江若真会在那里,一定是他自己刻意而去的。”我师傅陈半瞎思忖着,食指蜷起,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似乎在琢磨要不要告诉我们,最终,他叹了口气,“那孩子去巫瑰部族,一定是因为水晶蓝骷髅。” “水晶蓝骷髅?”我今天像复读机一样,一脸疑虑,“听着很恐怖……好象也挺漂亮的东西。” 师傅笑了,看着我的目光与往日不同,令我不得不猜测那是透过我在看着我那敦厚仁慈的师兄,“那不是东西,是个人。” “……女人?”我脱口而出,不经大脑。 然而,能一直牵动男人心的,大概只有女人了,尤其是自己经常听说而又得不到的。其实无论男人女人,世上总有一不聪明的,就是总以为得不到时是最好的,面对这样的人,是他们能付出的爱意最浓的。 我想,对师兄来说,也不例外。 “对,是个女人。”我师傅陈半瞎点头,坐下,开始说故事 “这巫瑰部族名字里既然有个巫字,自然是因巫术咒法等邪术而落成并强大起来的,以至于临近的小国纵然是有兵力都不曾吞并过他们,反而还要依靠他们的能力。这个部族出名的是代代相传的强大咒术和遍山生长的特殊野玫瑰花。强大的咒术是因这里人人都会天生就有灵力,从父母亲人那里继承了来,再自己继续修习,这样一代比一代灵力修为强大。而那遍山恣意生长的野玫瑰也并非凡花,可以食用入药,以来增加修为。是以这部族的人在灵力方面得天独厚,强大无比。” “只不过,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巫瑰部族纵然如此大的本领,日子仍过得很苦。因为老天赏赐了他们许多天生的能力,但这些巫术只得在巫瑰的领地内使用,出了巫瑰地盘儿,那些灵力再深厚,也会失效。是以族人世代都只敢在部族里生活,不敢走出部族一步。” “那也没什么啊,又不是一定要出门。”我插话,想象着在那世外桃源的情景,若是有一天可以和楚钺到那里生活,岂不是很美?纵然雪洞是家乡,但爹娘百年之后,到底冰冷空阔。 “没那么简单,孩子。”我师傅陈半瞎摇摇头,一脸愁容,“巫瑰部族还有一个致命伤没有水源。” “水?”我开始想象。唉,算了,还是和楚钺乖乖留在雪洞安居吧,至少雪化了可以喝。 “若不是水源困扰他们千百年,就不会有水晶蓝骷髅这个凄惨又伟大的故事了。”我师傅陈半瞎破天荒的点了根烟,猛吸一口后,咳了几声,朝地上啐了一口,将烟按熄。这阵仗并不像要讲故事,反而像要谈判一般。 “故事其实挺简单,水晶蓝骷髅原本是个女人,因触犯部族的禁忌被囚禁于湖底。”我师傅陈半瞎紧接着道出了真相。 唉,酝酿了好久,做了许多铺垫,只道出如此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拜托,师傅,这就是你要讲的故事?” “什么故事?”师傅蔑视睨我一眼,“千真万确!” 我一挑眉,哭笑不得,“师傅,你这样谁听得懂?你倒是说说这女人为什么会触犯部族的禁忌啊?触犯了什么样的禁忌?水晶蓝骷髅听上去像白骨精一样,那她是坏人还是好人喽?好端端的一个女人,又是怎么变骷髅的,还是水晶的,还蓝色?师兄想要去找她,那她活着还是死了?都是骷髅了师兄找她要做什么?” “那里……” “还有啊,师兄要找她,是喜欢她么?”我打断师傅,继续问,“那师兄到底喜欢那骷髅女人,还是喜欢小萸?而如今,小萸去了又算怎么回事呢?会不会……打起来啊?” 我是问得家长里短,婆婆妈妈,师傅鬼知甚至楚钺都还是一脸凝重。 “听不懂吗?”我师傅陈半瞎思忖着,语气沉重,“我也怕那孩子不明不白去了巫瑰,他的魂魄上还承担了至少一千个灵魂的诅咒。” “师兄也知道这个部族故事?” “当然。”师傅说完苦笑,“当年若不是因为这个故事,他也不会来拜我为师。去到巫瑰是他的宿愿,可没想到还未实现愿望自己就会先丢了性命,学艺时还和柏奚有了感情。真是孽缘!” 我闻言思忖,“师傅,你说的那水晶蓝骷髅……那女人,是不是也和师兄一样,是为了很多人牺牲了自己?” 我师傅陈半瞎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不禁唏嘘,也许这就是一种吸引吧?纵然素昧平生,纵然相隔万里,但宿命总会把两个相同的人吸引到一起的,哪怕都已变作游魂野鬼,并承担着无数的诅咒。 “巫瑰部族的人都姓巫,那个女子叫小师,是部族里的巫潭圣女,住在全部族圣山上唯处有水源的地方。那里经常干涸,巫潭圣女在那里祈福求雨,或使巫术将潭底的潭水引上来,解一时燃眉之急。而部族里的人则想尽一切办法贮存潭水。如此,每年都会推选出巫潭圣女,然后留在山上潭边修行,不足的人都企盼着某位圣女可以将灵力修为增大到一定程度,能使潭水长久的存在,不会干涸。” 第147章 巫潭圣女 “被选为巫潭圣女的姑娘就要将一生奉献给部族,常年居住在潭边,看守水潭。不得出嫁,当然也不得与男人交媾,甚至不允许与亲人过多接触,以免扰乱了修习灵力,使潭水干涸。” “就是一生都闭关修炼喽。”我耸耸肩,不予置评。 “小师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位部族的女孩,七岁那年成了孤儿,后因天生灵力强大被选为圣女,送到山上水潭边修习引泉之术。小师起初也是老老实实修习灵力,十天间,水源几从未断过。部族的人将她奉为部族里的救星,给予她无上的供奉,该按日送到她那里的吃穿用度都十分奢侈。她也就这么长到了十七岁,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直到七十岁,灵力渐弱时,由下一任圣女替代她,她才可能回到部族,自己曾经的家里。当然,她在部族里并没有亲人,她也并不想念,只觉在这水潭旁生活的还自在。” “直到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有一个男人昏迷在水潭旁。她救了那男人,两人很快相爱了。不久之后,男人带她去了一个地方,告诉了她一个几百年的真相 原来,巫瑰部族的水源并不是山上的巫潭,而是山后的所在亓国所在的领地山的更高处。那里的水源是源源不断的,根本不必像巫瑰族一样可怜巴巴的守护和收集。只不过,亓国的巫师会按照自己每年所卜出的挂来感受巫瑰部族的灵力,若是感受到灵力强,就会上一道闸,将水源封住,这样巫瑰人就会忙于求水源而无暇威胁到亓国的安危。然而,小师天生的灵力有一个最特殊的地方,就是并不会被外界感知到,因此,她做圣女的十年间,亓国巫师感受不到太大的灵力,就一直没有拉上那道闸。巫瑰部族的人由于灵力只在自己的领地才会彰显出来,出了领地就软弱无能,是以一直都没有走出巫潭以外的地方,所以亓国领地的水源和那道闸一直是个秘密。并且,他们选出圣女,使巫术保护水源都是自欺欺人。” “唉,原来真相就这么简单,也并不是小师本领有多大,是她天生特殊的灵力帮助了巫瑰部族?” “没有错。”师傅继续说,“而告诉他真相,还与她相爱的那个男子,正是亓国巫师的弟子,不邪。过不多久,亓国巫师就带人来到了巫潭岸边,发现了不邪与小师。小师因不能承受这秘密的冲击,病倒了,不邪正悉心照顾她。亓国巫师将小师和不恶捉拿回了亓国,不邪希望小师和他成亲,两人在亓国生活下去。” 我皱眉思忖,“小师……没有答应?” “不,她答应了。”师傅说,“她几乎未加犹豫就答应了,之后和不邪生活在亓国,已经不想管巫瑰部族的事了。只不过,在她怀有身孕之后才发现,亓国人和巫师仍然在延续那个习俗,当感受到灵力时就关闭水闸。她生活在幸福的时候,正是巫瑰部族人一口水都喝不上,最凄惨的时候。她无法放下对家乡的眷念。于是瞒着不邪偷偷回到了巫潭,被那里匆忙上任的巫女抓住。” “她向巫瑰部族人道出了真相,也承认了自己的背叛,并被软禁在了部族村落里,直到生下了孩子。族人抢了她的孩子,并威胁她去控制闸门,闸门若落下,她的孩子就不保。小师只得翻过大山,来到闸门旁,并置身在巫瑰的领地,远远看守着闸门。” “那之后,不邪得知状况,准备带着亓国巫师团大举进攻巫瑰部族,但碍于孩子在巫瑰族人手里,只得暂使缓兵之计,陪着小师一起看守闸门。巫瑰族人答应小师,若是闸门不落,就每隔半年给他们见一眼自己的孩子,若是闸门落下,就从孩子身上下手。然而,好景不长。巫瑰人还是担心自己会没有水源,就联合全部族的灵力,居然真的摧毁了亓国的水闸。” “这下,小师不邪暂时和孩子团聚了。可亓国人更加惧怕巫瑰部族人的灵力,就打造了一道更坚固的闸门,要趁着巫瑰人没有水喝的时候,委任亓国的巫师团大举进攻巫瑰。小师得知情况,告知了巫瑰族人,并带领着他们一齐到山上,使出灵力阻碍闸门的建造。如此僵持了一年之久,巫瑰人找到了方法,就是喝了巫潭里使族人合力施展的咒术所引上来的水,可以在走出部族领地之后暂时维持一段时间的灵力,由此,巫瑰人也起了野心,因为靠他们的灵力若使咒术打败亓国轻而易举。” “于是,巫潭又一次成了圣地。全族人齐心协力使咒术引水,由几个灵力高深的人喝了去守护水源的源头。再派人组成军团去亓国边境之地一点点攻陷他们的百姓。亓国人实在害怕,而不邪也觉得这做法太过卑鄙,丢下小师和孩子,自己回了亓国,并带着他对巫瑰部族人灵力的了解和研究,再次想出了抵御巫瑰人的方法。两败俱伤的战争开始了。” “小师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既不想离开丈夫和孩子,又无法阻止自己部族的人被亓国攻陷没落。她想不到妥善而两全其美的方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牺牲她自己。她找到不邪,把孩子托付给了他,并做了最后的道别。和亓国人叫阵商议,若是她有办法让巫瑰的人没有办法带着灵力走出部族领地,亓国人就永远不许下闸门阻断水源。亓国答应了。” “于是,小师回到巫瑰部族,自愿被囚禁在巫潭潭底,阻挡任何灵力引水上来,这样巫瑰人永远不能带着灵力离开巫瑰的领地,而亓国人也没有必要直接进攻到巫瑰领地来骚扰他们。” “就这样,水源的闸门被永远的拆除掉了。而小师,也带着释散了自己所有的灵力,编制成一条灵力锁链,将自己捆绑禁锢于水潭底部,再不得出来。然而,神奇的是,小师刚刚被捆锁在潭底,潭上竟升起一股潭水,将小师覆盖,水是透明蓝色的,可以清晰看到小师美丽的容颜。潭水并没有任何灵力,但也似乎永远不会干涸了。” “就这样,小师活生生被禁锢在潭底。巫潭也不再有圣女看守,是以不邪每年偷偷带着孩子来看望她,直到小师在潭底几十年后,逐渐腐烂。小师不愿意孩子见到母亲这个样子,不允许不邪再来了。不邪留下孩子,自己还会每年都去看她,但她的肉身已经在浸泡和灵力的亏损中逐渐腐烂得令人作呕了。不邪起初只是叹息,后来看到她的样子,实在忍受不住,恶心的吐过几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又经过了几年,小师孤独的活在巫潭潭底细,她的肉身已化,消散在水中。她成了一架骷髅,但她的魂魄还在,她身上所经历的一切改变,她都亲自承受到的现在。慢慢的,她森白的骨架被巫潭浸染,化成蓝色,又经过十几年,森森白骨变成了蓝色水晶骷髅。” 第148章 故事里的事 故事讲完了。 令人唏嘘的故事讲完了。 我们不是亲历者,我们是旁观者,若是被带进故事里,就会成为故事的延续,比如岳十江。 “师兄是哪里听到这个故事的?” “从一个亓国后人的口里。”我师傅陈半瞎也不禁唏嘘感慨,“早年他带着财产游历江湖,乐善好施,在澜沧江边救过一个亓国后人,两人相谈甚欢。后来那亓国人给他讲了很多百十年前的故事,其中就包括小师幻化的水晶蓝骷髅的故事。十江听到就非常亲眼见见,只可惜,他们后来来到了巫瑰现在后人的所在的部族,但是已经没有太多人住在那里了。他们在山里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巫潭。亓国人说,也许巫潭经过许多次山洪和地震,可能已经被掩埋了。然而十江并不放弃,干脆在巫瑰部族里借住了下来,找了很长时间。结果正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找到的时候,突然昏晕在巫潭旁边。再醒来,已经被巫瑰的人送到山下的卫生所里抢救了。医生说他中毒,产生了幻觉。十江起初也以为自己中毒,但那个亓国后人来探望他,说这是巫瑰人使出的幻视巫术。因为水晶蓝骷髅小师的事件被后来的巫瑰整个部族人视为耻辱,水晶蓝骷髅的存在说明了他们的自私自利。” “可是他们不是为了水源么?” “那之后不到一百年,亓国就被南方一个更强大的国家吞灭了,那个国家的人巫术更高,根本不屑巫瑰部族一点点灵力。并且君王宅心仁厚,还替部族的人修建了引流的设施,帮助确保水源不仅源源不断,还宽广汹涌,巫瑰部族的人再也不缺水了。其实他们只需忍耐几年,一切都会不同了。” “他们有没有想办法救出小师呢?” “呵呵,那时小师早已是一具枯骨了,甚至当年认得小师的巫瑰族人,也没剩几个了。”我师傅陈半瞎说着忽然笑了,“你知道那个十江遇到的亓国后人是谁么?” “谁?” “就是小师和不邪的儿子。” “啊!”我惊讶,“会不会是个阴谋,可能他们的儿子也很想见到自己的母亲,所以希望十江陪同他一起寻找。” “我们没有见过他,并不知道。”我师傅陈半瞎自己也仍有许多疑虑,说完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好了,出发!” “咦?” 半个小时后,阿古开车,旁边坐着我师傅陈半瞎。后排挤着我楚钺鬼知和小萸的身体。 这决定也不算匆忙了,本就是要去找小萸和冰漪有形的魂魄之身。然而,我也还未来得及和爹娘告个别,自从嫁了楚钺,东奔西走,跌跌撞撞,日子危险得多,也精彩多了,只是生怕见不到爹娘最后一面了…… “阿古,你认得路不?” “有导航。”阿古按了按车载导航,上面有两种不同导航可以任何切换,一种是普通的公路导航,一种是顺延着有气息的灵力搜索出来的导航。也就是说,小萸带着冰漪的身体经过的地方导航都可以搜寻得到。 “唉,你们后面挤不挤?” “……还好。”我几乎一半是坐在楚钺身上的,鬼知化成肉身,又抱着小萸的身体占了更大面积,“哎,你们……需不需要吃东西啊?” 鬼知一怔,脖子僵了一下,摇摇头。 “好吧。”我有点后悔,没带上点零食,“阿古,我们要走几天?” “不知道。”阿古摇摇头,从后视镜里看我,“夫人,这鬼车我也不常开。” “鬼车?”我别别扭扭地念叨着这名字,“车是活的?” 阿古再摇头,我师傅陈半瞎指了指前方的路,示意他专心开车,自己说,“车是注入灵力来识别方向和路线的,所以不需要像普通汽车一样加油,但需要加灵力。” “这么厉害?”我赞叹一声,但转念一想,“谁谁谁来给他注入灵力?” “我和鬼知轮番来。”楚钺说。 我依偎到他身上,“辛苦你了,老公。” 楚钺宠溺的拍拍我的头,“本不该带你的,此行危险,你要听话,不能逞强,知道吗?”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呵呵。”我师傅陈半瞎闻言瞬间笑了,着实看不起人。 唉!我无声叹息,只期望有机会以实力证明。然而,想来我这才学了几天,就遇到这么多麻烦事,连一个柏奚都能搞出这么多事情来,我实在也丢脸了。 我打了个哈欠,不经意看到外面的景色,景色很美,我有生之年,还真没几次出村的经历。上一次,由是连夜赶路,这一回,倒是赏了美景。心情忽然间像旅游一样,也开心了许多。 “对了,师傅。”我脑中还是忍不住去思忖着正事,“后来小师的后代,他怎么样了?” “我并没有见过他,但是想来十江应该会是去找他。” “那后来巫瑰部族呢?听你讲的故事里,似乎那里已经没落了?不是有了水源么?为什么部族村落还荒凉?” “水源是有了,但现在已是不同的年代了,即便是再落后的村落,也不再靠山泉水供应自己日用了。”我师傅陈半瞎语带不屑,“更何况,那一点点的灵力,根本不能帮助他们为所欲为地不劳而获。呵呵,徒儿,你可能想象不到。实际上,那些他们以为自己很强大的灵力,其实差不多只比你现在的能力高一点点。你若修习上一年半载,怕是可以让他们吓得哭鼻子了。” “啊?”这回答才是真正使人大跌眼镜的,我嘴巴张张合合,才找回声音,“原原来闹了半天,竟然这么搞笑?” “是的啊,他们不过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自以为是而已。”我师傅陈半瞎继续笑道,“而那些他们所谓的灵力,能实现的,普通的术师都可以做到。他们无缘得知只是因为所处的地界十分闭塞,根本也没有可能遇到真正的术师。而那些亓国,只不过是因为惧怕和未知,才会害怕他们的强大的灵力。使出了许多人为的手段阻挡水源,其实一切都没有必要罢了。” 我拍拍胸脯,感叹,“原来如此!” “鬼知大人,您说几年前在巫瑰遇到十江的魂魄,那里当时是什么境况呢?”我师傅陈半瞎回头问正闭目养神的鬼知。 “因为讯息发达,那里的人便也逐渐明白和认清了自己的能力,便再不故步自封,有很多年轻人勇敢的走出了部族,哪怕没有灵力傍身,也靠自己的能力和双手求得一个现世的安稳。他们很多人走出去了,便也再没有回来过。”鬼知的口气不似师傅,说得冷冷冰冰,不带丝毫感情和态度。 “是了,巫瑰族人就是因为舍不得自以为是的强大灵力,才会不愿意走出部族半步,也正因为如此,就更以为自己的灵力珍贵难得且威力无比,使得亓国历史上的文献都记载了相邻部族巫瑰的强大,也使得世世代代国人见都未见过巫瑰人,就把那里的人当作强大且不可摧毁的假想敌。然而一切,都是以讹传讹,贻笑大方罢了。” “这……小师真是白白牺牲了。”我不禁感慨。 第149章 阴阳眼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真的太无聊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漫长而枯燥,千篇一律的路程上度过。 阿古和我师傅陈半瞎轮流交替开着幽灵鬼车,而车的灵力加油则由鬼知和楚钺交替完成。至于剩下的,就是没用的我,还有柏奚小萸和冰漪的魂魄。 然而,冰漪在傀儡柏奚里也无法与人交流,楚钺和鬼知每每给鬼车施加灵力后,就要闭目养神至少半天。而剩下的我,不仅在这赶路途中他没做任何贡献,现在还要无聊的想骚扰别人了。 “楚钺!老公!”我黏着楚钺,这几天见了马钺大钺时,感到时光仿佛漫长到一天或一晚都无边无际的过不去;然而,在楚钺在的时候,我才知道明白,我觉得时间过得快或慢都是因为楚钺。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恨不得一夜白头,永不分离…… “幽幽灵鬼车……” “咦?”我正走神儿,不知从哪冒出个哆哆嗦嗦的陌生声音,颤音听得我心脏病都快有了。回头看看,楚钺正在给鬼车注入灵力;阿古躺在车后排坐打盹儿,睡的姿势竟也和躺在棺材里一样;车外,我师傅陈半瞎吸着烟袋杆,一手拿着罗盘看地形;鬼知站在棵树下若有所思,小萸的身体被他带在身旁。 说也奇怪,不知鬼知对冰漪用情多少,甚至没人知道这样的千年幽魂到底有没有爱情。他是从头至尾顺顺从从的跟着我们,什么话也不提。说是为了冰漪吧,可他明明可以用灵力和冰漪沟通,却只是带着藏有冰漪魂魄的小萸的身体,一次也没见他和冰漪沟通和安慰过她。 “谁?”我更在意的是那道声音,怎会知道看出幽灵鬼车?声音的主人又在哪儿? 四周感受不到任何的灵力,不该是灵界之物。那么就是人喽?偶尔灵界的东西被人看到也不稀奇。 我于是走远了几步,到稍微空旷处。我手悄悄抚弄着鬓角的碎发,缓缓别到耳后,然后在耳旁掐了一个手势,一道小的符咒用指甲画在了耳下的腮边。浅浅的符,咒力很快就会消散,但可以使耳朵瞬间辨别出耳朵的方位。我几乎刚画下最后一笔,便立即收到了正右方生命的气息。 那里有人! 我自知不能莽撞,但估量了一下,又生怕那人跑掉。便偏了偏头,试探着走过去。我百分之百相信,那人绝对看到我,只是不敢露面。 不是术师的修为,而是一个女人的直觉,我感觉对方真的是因着胆怯才躲在那里。 “什么人,出来!”我走到稀疏的树林前,对着其中一棵银杏吼着。然而,我的声音并不会起到任何威慑力,而随风飘落的银杏叶也绝不会是因着我毫无美感的低吼而震落的。这有点丢人,我于是清了清嗓子,又把音量提高了,“出来出来!别等着鬼司机抓你哦!” 我本是威胁威胁,没想到这话音未落,真的从银杏后冒出一颗脑袋……不,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他探了探头,眼睛盯着我眨巴几下,就怯生生地站了出来。身材中等不高不矮,长得也一般,过目既忘型,只是一双眼睛比较明亮,算是浑身上下唯一的特点。气质一般,并不猥琐,但一眼望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很胆小的样子。穿着也普通,但不像一般的庄户人家,也不像大富大贵之人。他站在那里,双手空无一物,我注意到他脚下,只有一只鞋子。 这就有点惨了,莫非是被抢救了,落难在此的? “别别杀我……”那人的很,什么年代了,还举双手投降。我心笑道,不举我们也不怕你好不好? “谁说杀你了?出来!”我呵斥一声,他吓了一哆嗦。 晕!是男人么? 我腹诽之余,见那男人慢慢从落叶从里走了出来,站在公路上。 这是一条乡间公路,还算宽敞,基本重型车也可以勉强过了。但十分寂静,我们走了多半天,从转弯到这里就一路无人,两旁只是密林,也没有庄稼。原本感觉上诡异,但见到这人,反而有了一种尚在人间的感觉。 “你是谁?”我问得霸道,其实,他若是这村的村民,理应我先回答这个问题的。 “雏儿!”楚钺在后面唤我,并朝这里走来。 “他他他他……”那男人见到楚钺过来,忽然吓得哆哆嗦嗦指着楚钺,还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他是我老公。”我有点故意的成份,幸灾乐祸,这样一来,他若怕楚钺不怕我,我便给他知道我和楚钺那其实是一伙儿的。 “你?”那男人不可思议地表情更严重了,“你你们你明明是人,他!他!” “他是鬼,没错。”我面无表情替他说完,“怎么了?” “你怎么和鬼?”男人似乎是口拙之人,憋了好久说出半句来,也没说明白。 “人怎么不能和鬼?人死了不也成鬼了?”我轻轻松松回答,他脸色越来越僵硬,怕得跟什么似的。我想也许,是因为楚钺离他越来越近了。 奇怪,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一丝丝的灵力,但他却清晰的能看到楚钺是个鬼? 其实,说来奇怪,楚钺不就是这样喽?他活着的时候是这样,虽然我没见过,但他是鬼又不是妖,还能有什么真面目? “喂,你怎么回事?”我也没靠近,但还是示意楚钺在离我们几步之遥时停下脚步。楚钺皱眉,有点不情愿,我知他是担心我,但我还是给他予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回头,对着那男人缓和了下面容,“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坏鬼。” “还有好鬼?”那人睨了一眼楚钺,没敢多说什么。 那眼神让我挺不高兴,但我还是压下了性子,“你怕不怕我?” “不怕。”他立即摇头,“因为你是人,活人。” 我翻了个白眼,“你只怕鬼?” “谁不怕鬼?”这人回答问题的方式让人想上去踹上一脚都不解气,总是反问,有意思么? “你”我闭上眼,默数到三,才问,“你怎么会知道他是鬼,他看上去只是个不像鬼啊。” 没想到,那男人也翻了个白眼,“你你你你这女人,你没看到他就是一个臭皮囊包着个白骨架子嘛?” “这……”我当然没看到,也看不到,“我们人不也是这样?” “不对,人我只能看到外面,是鬼我才能看到里面。”那男人说着都快哭出来了,因为楚钺已经不管那么多,走过来,挡到我身前了。 “楚钺!”我有点埋怨他,我轻轻推开他的保护,“别吓唬他,他身上没有灵力,只是有阴阳眼。” 第150章 卖鸭肠的徒弟 我基本确定我的猜测,世上是会有一种人,或是因出生日期皆在阴年阴月阴时,或是小时撞鬼受了灵力的加持……总之,各种原因,导致世上有相当一部分人,明明没有任何灵力修为,但肉眼也是可以看到鬼的。而一般这样的人,不是体弱多病,就是胆小多疑。他们的出路嘛,有些天分的就去拜师修习术法,像我一样;或是一些胆大妄为的人,就装神弄鬼骗钱骗人;当然也有一些,也不敢去接触更多的灵力和鬼妖,更没有三寸不烂之舌骗人,就一生躲躲藏藏。 也许,眼前这位就是了。 “你别怕,我”我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见到这人我也有些同情和怜悯,毕竟都曾是天赋异禀之人,“我不是坏人,我也曾和你一样。” “一样?”他闻言很是惊讶,“你说一样,你明明不是看不到他真面目么?” “我说的一样,是指我们都和别人不一样啊。”我笑着说,“你出来吧,我们帮你找双鞋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去奔丧。” “额?”我捂了捂脸,觉得头顶上冒出一团黑线。 真丧! 什么逃跑的柏奚魂魄,什么半人半鬼,什么好几道灵魂在一个身体里……怎么我们这就遇不到什么太高兴的人,这还奔丧? “谁的丧礼?” “我师傅。” “咦?”我这倒诧异了,“你身上什么灵力都没有,怎么还有师傅,教你什么的师傅?” “做鸭脖子的。”他认真地回答着很无厘头的答案,“我是厨师,专门做卤味。早就出师了,而且做鸭肠是我最拿手的。我学艺下山,回了家乡开饭馆,前几天知道师傅逝世了,我去奔丧,没想到半夜被偷了行李,就先在这忍了一宿,想着等辆过路车,搭车先去奔丧了再找师娘要回家的路费。” “额?”我一愣,倒是有些馋了,“好吧……你要去哪个方向,要不要和我们结伴走?” 他指了指前路,“还有挺远的路,我才出门一天半,其实还可以回家去拿了行李再上路的,这就遇到你们了。不过我可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开的可是幽灵鬼车啊。” “你这都看得出来?”我失笑,指指我师傅陈半瞎,“那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术师了,我是他徒弟,你还怕不怕?” “怕!”那人说,“我从小就怕,因为我从懂事起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说得这么神秘……”我实在无言以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那男人也答不上来,刚走一步,脚下一踉跄,我们同时低头,少了一只鞋,袜子也破了一个洞,一步都走不了的节奏。 “喂,你!” 楚钺揽着我的肩,眉头微皱,走向那男子,修长的手指凌空朝天上一擎,再虚无中一掐一折,好似将什么东西轻巧地抓在了手里。下一秒,在我们尚未分辨出动作走向之时,他便好似将什么东西揉进了那人的眼里似的。 “啊!啊!你?”男人那杀猪似的叫声,不知道还以为把他眼珠子挖出来了,“你你这个鬼,你干什么了你咦?” 他一个人独角戏喊叫了半天,才清醒点,一抬头,疑惑地看着楚钺。 “这下看不到了吧?”楚钺语气轻轻淡淡的,像是终于缝上他的嘴巴一样。 我也感到这世界顿时清静多了,“楚钺,你在他眼里下了障眼咒?” “嗯。”楚钺应了一声,“太吵了。” “哈哈哈。”我哈哈大笑,看那男人,“怎么样,还看得到不?” 那男人怔了怔,摇摇头,好象也尴尬又不可思议的样子,也还沉浸在突然眼前的事物已然不一样了的新鲜感中。 “阴阳眼?”把惊魂未定的男人带到师傅跟前,他老人家也见怪不怪,听了一句,应了一声,点点头,“给他找双鞋,借点钱,打个欠条,留个身份证号,免得以后找不到人。” “师傅!”我哭笑不得,遇到这样的人还不如遇到鬼了,转头对那男人说,“我师傅跟你开玩笑了,你可以搭我们的车的。” “钱钱我有。”那男人拍拍口袋,“我都贴肉带着,我可以付你们车费,求求你们让我跟着吧……我还第一次看不到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这位鬼先生,请问以后我是不是也都不会再看到了?” “不会。”楚钺无情而残忍地告诉了他一个事实,不可能!“这只是个咒,一会儿我休息一下,还要给鬼车注入灵力,到时候我的气息弱了,你的咒就解开了。而且那时候刚好是晚上,你不仅看得到,还会看到更多的东西。” “噗!”我听了差点笑喷,“楚钺,你别吓唬人啊,人家只是个卖鸭脖子的。” “对对对,饶了我吧,各位大爷!”他差着楚钺和我师傅陈半瞎抱拳,讨好。 我耸耸肩,摇摇头,“哎,你这人也够奇怪的了,看得见和看不见有区别么?看不到又不代表不存在?你刚刚明明都确定他是个鬼,现在只是因为看不见了,你还套近乎?” “这个……嘿嘿!”那男人露出憨厚的笑,抓抓头,“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多企盼这么一天的到来。我也找过术师,也想过给眼睛动手术,有一次还差点被弄瞎了,都无济于事,我就是看得到。偶尔特殊情况我买道符用上一两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最近打击封建迷信,连真正正宗不骗人的术师都少见了,这一年我买过九道障眼符,没一道管用的,钱还不少花。” “这样啊?”我不禁同情了,“认识一下吧,我叫姬雏儿,这是我老公楚钺,这是我师傅陈半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平南,今年三十二岁。”那男人倒也大方,自我介绍着,“是邻寨土生土长的,我们寨子里都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惟有我生下来就有阴阳眼,出生几个月眼睛会看东西了就看得到灵界,看大了经常会,哭得爹娘都被搞得快得精神病了。后来会说话了,就天天指着这里那里说有鬼,村里人都怕我。他们本来看不见,也不害怕,被我指出来,都吓得要死,以后谁都不爱理我了。我就是这么长大的,后来看到了也不敢说。” “这么可怜啊。”我听着,心里一阵搅动翻腾,“我和你也差不多……” “雏儿!”我师傅陈半瞎忽然喝止了我,他自己踱步到我们这里,“平先生,是否所谓灵界的生物都看得到,还是只看到灵力修为高深的?” “不。”平南摇头,苦笑,“我连自己不小心误踩死的蚂蚁的灵魂怎么从尸体里飘出来,都能看得到,当然也包括苍蝇蚊子。只不过已经看习惯了,我这么胆小的人,都因为看得太多次了,小飞虫的魂魄就不太害怕了。但是在鬼节之类的日子,成群结队的看到也还是会怕的,尤其是晚上……我这人特别怕黑。” 第151章 师傅太缺德 “这样吗?”我师傅陈半瞎听完挑眉疑惑地看着他,这表情我太熟悉了,尤其是那双原本看上去瞎乎乎的眼睛此刻突然像夜明珠一样发亮时,我就知道他又有阴谋了。 “唉,师傅,我说了,别吓唬他。” “谁要吓唬他了,徒儿闭嘴!”我师傅陈半瞎这也算是拿出了一点点权威,只可惜一点都不可怕,还不如蚂蚁魂魄飘出自己的尸体可怕了。毕竟那个我从没看过,而师傅打小算盘,谋划坏主意,我可是看得不下十次八次了。 “好了好了,反正你现在就跟着我们吧,鬼车已经修好了,阿古开车阿古!”我师傅陈半瞎说完敲了敲后车窗,唤了还在酣睡,快睡成木乃伊的阿古。 “唔…”得亏了阿古脾气好,不然这么被冷不丁的吵醒,没有起床气也得吓一跳。阿古倒只是揉揉眼,坐了起来,“要上路了?我来我来,陈师傅您歇会儿。” “先来认识个新朋友。”我师傅陈半瞎俨然平南是他引荐来的似的,“这是平南,平南,这是阿古。” 阿古和平南两人打了个招呼,客套且相敬如宾。我一旁看着,心里好笑,若是楚钺那道咒没下,这会儿平南看到阿古一具僵尸一样,怕是要吓得上天了吧? 然而,且不说一人一鬼,一个百年僵尸,一个阴阳眼胆小鬼,单论外表和气质,平南倒是和阿古看上去蛮相象的。同样的温良可亲,有一些怯懦,胆小,但忠诚,人也敦厚。 就这样,平南上了我们的车,我们再赶路出发了。 是夜。 我在睡梦中感到鬼压床,虽然我并没有躺在床说,而我老公就是鬼。但是,他并不在我旁边,那么会是谁…… “吓?”我惊叫一声,醒来,“唔” 辣眼睛! 我睡眼朦胧,本就是惊醒,一睁开眼,一面手电筒照得我眼泪直流。而近在咫尺的香炉香灰的熟悉味道,让我第一时间知道了做这么二的恶作剧的人是谁了我师傅陈半瞎。 “师傅”我刚提高了嗓门,很快意识到这是深夜,又压低了声音。 晚上我们睡觉休息,是这样安排的:我由于是团队里唯个女人,豪华的后排座椅留给我;由于可能会发生各种危险,前排留一个司机,一旦发生问题,可以先保护我唯一的一个人类离开,由其他的人应战;楚钺就睡在车外,或者躺在车顶吸取月亮的精华,也好在了这几天血月已经过去,他和我都大可放心了;而鬼知,死活也不肯放开禁锢着冰漪魂魄的小萸柏奚身体,而他似乎也不喜欢地面,就栖息在半空中,有时会依傍着树干。新加入的平南呢,到底和我们不熟,自己拿了我们的睡袋睡到路旁草坪上了。 剩下阿古睡在了楚钺附近,以便保护他,而今晚值班的司机是我师傅陈半瞎所以我受了如此大的惊吓。 “师傅,你干嘛?”我拍拍胸脯,惊魂未定,“是不是看我睡着了,自己值夜,不平衡,骚扰我呀?” “嘘”我师傅陈半瞎一脸神秘,两只眼睛又不一样了,比狐狸给人的感觉还狡猾了,他朝我举起一样东西,然后才拿手电筒照亮。 “师傅这是……傀儡咒符?” “嗯。”我师傅陈半瞎笑得更加贼了,“把那咒符直直朝我递过来。” 我吓叫一声,可没敢接,“干嘛啊?” “拿着,一会儿早上等平南醒了,他肯定怕楚钺的障眼符失效,怕看到他们的真面目,所以肯定第一个来找你,到时候你悄悄把他贴到身上就行,我看到了就施术,他就成了我们的傀儡了。” 我听得一阵风中凌乱,呆楞了半天,直到我师傅陈半瞎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我才眨眼。 “唉师傅你”我一阵无语,低头揉揉眼睛,打个哈欠,不可思议地看着黑暗中的师傅,“你师傅你为什么这辈卑鄙呢?”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我师傅陈半瞎反过来呵斥我,“我这是为了咱们好。” “嗯?”我打死不信的表情,“什么好事要大半夜的,吵醒别人才说?还要暗地里做?” “徒儿你有所不知,那个平南的阴阳眼可不是普通的阴阳眼,连那么细微的东西都看得到,你说那是什么?” “什么?” “那是一台灵异物质显微镜啊,到时候我操控他的意识,让他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为我们所用,到了巫瑰,我们都方便多了。”我师傅陈半瞎打着如意算盘,一脸贼兮兮的笑容让我恶心。 “师傅,你也太缺德了!”我毫不客气,不留情面,“明知道人家怕得要死,你还让人家帮你看?你想干嘛啊?万一吓死了,你赔得起嘛?” 我师傅陈半瞎不屑地目光一睨,“吓不死的,不是有我在了!” “吓不死吓半死也不行啊?人家凭什么这么倒霉,被你这么利用?”我真是快被师傅陈半瞎气死了,“而且你还用傀儡咒符,你这是滥用私刑懂吗?人家又没犯什么罪?遇到咱们要倒这么大的霉,更何况人家还是去奔丧,就这一回见师傅最后一面,同样是做师傅的,你这个师傅也太缺德了!” “好好好,你不去我去,我就不信了!”他说完把符揣进自己怀里,准备回前座了。 我转念一想,这么狡猾的人,对付平南那样的人,岂不是一骗一个准儿,不费吹灰之力么? “师傅!”我叫住他。 “嗯?”他回头,故意用手电筒照我的眼。 “我……我这又一想哈,其实也许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他又死不了。”我耸耸肩,赔着笑脸,“这傀儡咒符我还没施过了,不如让徒儿锻炼一次吧,嗯?” “这才开窍嘛。”我师傅陈半瞎喃喃地,略带狐疑的目光把符重新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交给我,“小心啊,不许弄撕了,我画了半宿呢。” “放心,师傅!”我拿了仔细看,“这是唤名讳的?” “对啊。”师傅很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关于名讳,顾名思义,就是直呼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驱使一个人为自己做任何事。就像被操控驯养或者洗脑了一般。若是这符我施成功了,以后我师傅陈半瞎想叫平南做什么,就只需叫了他的名字,吩咐他做什么,就可以了。 而且,这种名讳傀儡符咒是傀儡符里最难施的一种,其实我都深深怀疑我能不能做得到…… 第152章 恐怖谷理论 第二天一早,一切准备就绪,整装待发之际。 我拉着略有点羞涩的平南来到我师傅陈半瞎这里,我师傅陈半瞎原本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但等了好久都未见我施出符咒,是以更生闷气。眼下我带了人过来,他略带疑惑,想是怕我把真相坦白,过来质问他的。 “师傅,平南有话对你说。” “……嗯?” “陈师傅,谢谢您如此抬举在下。”平南说话温文尔雅,还时有古语,显得文绉绉的,“我已然答应楚夫人了,待顺路给师傅拜祭之后,就随你们一同去巫瑰部族,帮助你们辨别灵异物质,我自己也可以锻炼锻炼胆量,我也该是时候面对了,而且我这也是第一次知道我的阴阳眼还可以帮助到别人,着实欣慰啊。” “嗯?”我师傅陈半瞎更加诧异,但老奸巨滑如他,就势顺着我们说道,“想不到平南先生这么深明大义,乐于助人,请放心,您一路的安危,都交给老头儿我负责了!” 他说完还一抱拳,江湖味道。 “那好吧,到时候免不了多麻烦诸位。”平南说完就客气地笑着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了。 “丫头!”我师傅陈半瞎在背后叫住我,“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我装傻。 “你没施咒,我看得清清楚楚,可他怎么就答应了?”我师傅陈半瞎倒还真有几分不解的表情,语气也放缓和了许多,“看他说话那模样,也不像被施了咒。” “是哦,山人自有妙计。”我开始卖萌,“是我不用符咒也做到了哦。” 我师傅陈半瞎皱眉,“你丫头怎么做到的。” 我耸耸肩,也决定不卖关子了,“是这样的,师傅。我对他说,我们需要一个有阴阳眼的人帮助我们,而他恰好能帮到,问他肯不肯帮我们,他就答应了。” “……嗯?”我师傅陈半瞎面无表情,好似还在等下文,“就这样?” “就这样。” “你……” “师傅!”我开始卖萌撒娇,栖近他,“有时候,真诚比手段效果更好。我们还交下一个朋友,少了一个敌人,你说呢?” “丫头说得对。”我师傅陈半瞎笑了,那双眼睛又开始像是半瞎不瞎的样子了,他抚了抚我的头发,拍拍我的肩膀,“乖徒儿,师傅这两个徒弟都比我善良敦厚,只可惜,十江那孩子……” “师傅,我们这不就是去找他喽。”我安慰他,“师兄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他是甘愿牺牲,所以我们尊重他。现在他有需要,我们就帮助他,这很简单。” 我也是渐渐醒悟出,世上有许多事,并不是一定要靠术法才能解决的,很普通的真心实意请求的方法反而更轻松,收获更丰厚! 再上路,出了更挤也没有别的不同。 说出来不可思议,我们这一行人里,平南最怕的居然是藏着冰漪魂魄的柏奚,他很是害怕那人形的,木制雕刻出来的脸。 这我倒是可以理解,胆子小的人怕的东西很多。我才不相信他阴阳眼只怕那些别人看不到,而他看得到的东西,他一定也怕别的。而像柏奚这样逼真的人形,有着僵硬恐怖的人脸,他不怕才怪了。 从心理学上讲,人类会有一种“恐怖谷理论”,就是面对人形的东西,会感到反感恐惧。这里的人形分三种第一种,相似于人形,但彻底不像人的。比如布娃娃之类的,虽然也是人的脸,毛线做的头发,两个扣子当眼睛,或者雪人一样,胡罗卜做鼻子,两个弹球当眼睛,没有人会害怕;当它们像人有当他的外表接近人的外表95%的时候,人会非常反感和恐惧。第二种,当这个人形除了不能有自动表情,但外形十分像人类,甚至可以以假乱真的情况下,人们通常也不会过于害怕,比如日本的娃娃,娃娃,很多人觉得很美,某些直男甚至会产生猥亵的冲动,但极少有人感到害怕;但是第三种,他们与人形非常接近,但又不十分像,比如人的脸,但眼睛暴突,没有神采;人的身体,但四肢比例失调扭曲;人的手,但指甲长过手指并锋利如刀子……这才是“恐怖谷理论”。 小萸的情况,正属于第三种。他的面目雕刻的确十分精致逼真没错,但十多年前的柏奚制作技术并不精湛,再厉害的制偶师也不至于把一个注定很快会支离破碎的柏奚制作得像日本的娃娃一样。毕竟价钱卖不大,买的也不会是为了欣赏。 “平南,她是我和我师兄的柏奚,叫小萸。但她里面的魂魄已经逃跑了。里面禁锢着的是我们的好朋友,叫冰漪,以前是位海神。小萸的精魄逃跑也是为了去找我师兄的魂魄,我师兄为了救他的家人,在十年前自愿承受一千个灵魂的诅咒,游荡在不同的地方,我们这就是去找他。我们都是好人,和好鬼,所以你不要害怕了,好吗?” 我这么安慰着平南。鬼知但是觉知得出他的恐惧,也厌烦太多人的气息,已然幻化如无形的魂魄,跟在车外。但他若这么带着柏奚,那偶有路人看到的画面,就是一具残缺无腿的木头娃娃,以一种奇特而怪异的形状漂浮在一辆车的上方,而且一路跟随,像风筝一样这看上去实在是更恐怖了!是以,他还是不得不把小萸留在了车里。 这样,就成了,我和楚钺坐在中间,楚钺旁边是小萸,而相比之下平南更不怕的是我,所以我坐在他旁边。楚钺施的咒早已失效,而楚钺刚刚给车注入了灵力,现在我也不允许他再使用灵力。于是,我已经听了平南好已次因害怕而唉声叹气,哆哆嗦嗦了。 “唉!”我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水,“喝点水压压惊吧。” “好。”平南不疑有它,接过就一饮而尽。 “要不要闭着眼眯一会儿,路上枯燥,我们也都不喜欢聊天。”我又说。 “嗯,好啊。”平南说完真打了个哈欠,笑道,“其实昨晚在睡袋里我也没睡好,惊醒好几次。你别介意啊,我还是害怕,只不过今天比昨天好一点了。” “嗯,睡会儿吧。” 平南点点头,闭上眼,呼吸很快平稳了,不消五分钟,居然真的悄悄起了鼾声。 从后视镜里目睹了一切的阿古诧异笑道,“这么快就睡着了,不是害怕么?” “他如果害怕当然睡不着,不过现在”我说完轻轻推了平南一把,并没有醒,反而鼾声更大了些。我笑道,“睡着不是因为不害怕了,而是我在他刚刚喝的水里加了两片安眠药。” “哈哈哈!”我师傅陈半瞎闻言哈哈大笑,之后感慨,“看来真是青出于蓝啊。” “什么啊,师傅?”我嗔怪,“师傅,你呀,是平时太依赖自己的术法了,忘了不会术法的人,不照样活一辈子,也可以有很多办法解决难题么?” “是啊。”师傅赞同的点点头,笑了,“想来,巫瑰部族的人怕也是经常祖祖辈辈的教训,悟出了这个道理,接受了许多现实,挣脱了固有观念的禁锢,走出了自以为是安乐窝,突破了对外界的假想和恐惧,才能重新回归到人类的正常生活中。” “嗯。”我点头,想象着那个画面。 第153章 鬼打墙 “陈师傅,不对劲儿啊……师傅?”阿古紧皱眉头,目光焦虑,额上冒着汗珠。他推了推坐在身旁的陈半瞎,“师傅,快醒醒……” 阿古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在朦胧中听到了。睁眼抬头,以为会对上楚钺相同疑惑的目光,但是并没有楚钺仍是低头打盹儿的,与我刚刚最后看他一眼时无异,这中途都没有醒来么?我都被阿古颤抖紧张的声音惊醒了。 “怎么回事?”我师傅陈半瞎醒来,打着哈欠,看着前路。 我们这是在赶夜路,因为血月就要来了,再缝夜就必须休息了。然而,今夜有雾,前面一片灰雾茫茫,车灯开的远光,光柱直直打向前方好几米,仍是一片灰雾茫茫。 只是看上去仅仅雾气重的天气,路上车灯能照射到的地方也平坦,并不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怎么了,阿古?”我忍不住轻声问他,不敢大声,怕吵醒了楚钺和平南,我又朝最右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萸,黑暗中,她那有着人类表情,确是柏木皮肤的脸,真的有些诡异恐怖…… 我怔了一怔,收回目光,刻意不去看她,拍拍胸脯,看向前排两人,“哪里不对劲儿?” “你们没开车不知道,这地方,这条公路……我感觉已经开上来至少三次了,每次都是一样的路标标识。”阿古尽可能冷静地说,但声音竟然已比刚刚还多了几丝颤抖,“夫人,陈师傅,咱们好象遇到……鬼打墙了。” “嗨!”我还压低声音,但差点笑出声儿了,“拜托,阿古,你自己就是鬼,还怕什么鬼打墙?” “笑话!”我师傅陈半瞎反倒一脸严肃,呵斥我,“你是人,遇到人耍流氓你就不怕了?” “我……”我竟无言以对,“那怎么办?” “你来!”我师傅陈半瞎没好气地说,“背了那么多书,做个破阵符成问题吗?” “可是……我怎么摆阵呢?”我学的都是条条框框,都是教条,动真格的就不会变通了,“需要步骤……” “大难临头,鬼上门儿欺负到头上了,你还一步一步来?等你摆好阵魂都没了。”我师傅陈半瞎不知是报复还是恨铁不成钢,突然严厉的很,“先画符!” “哦。”我乖乖从命,掏出朱砂笔,车还在开着,我哆哆嗦嗦画出一道破阵符这种符有点像北京天桥耍把式的大力丸,包治百病,也吃不死人。没有危害性,还用途广泛,什么八卦阵,迷魂阵,鬼打墙,鬼迷宫……任何迷惑人绕来绕去走不出怪圈的阵法和鬼的小伎俩基本都可一破除。关键也不在于什么符本身,而是施术师的灵力修为可以以一个符推出灵力,与阵法中的灵力相碰撞,基本就可破除。 因为,一般会先使用鬼打墙这种东西迷惑人的,都是些小鬼小妖怪;其次,这种阵法看似复杂,其实十分简单,高深修为的妖鬼也不屑用此等手法来做事。被鬼打墙了会使人产生疲惫心理,焦虑,恐惧,害怕,心理防线提高,但灵力和勇气在这恐惧紧张中被耗没了,待人意志力非常脆弱,几近崩溃之际,那些小妖小鬼再下手就容易了。 “师傅……画好了。”我抓在手里,有点局促。 我师傅陈半瞎正低头忙着什么,手从前座伸过来,头也不抬,“给我。” 我顿了顿,还是将符放到他掌心上了,然后低头闭目,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这什么东西?”我师傅陈半瞎的咆哮声传来,我吓得一抖,该来的早来比较好,免得压抑。 我缩了缩肩,“车开着,手抖,这已经很好了……” “好?”我师傅陈半瞎眼一横我,“死到临头了你还敷衍?” “呃?师傅,没那么严重吧?” “阿古,开慢些,让她看看清楚。” “咦?”连阿古也差异一惊,“什么?” “让你慢开就慢点开!” “哦。”阿古是老实人,不被呵斥都会乖乖照做的,如今这被吼了好几嗓子,刹车早已踩了一多半了,“陈师傅,这路……啊这?这这这?这是?” “看到了吧?” 我见阿古的样子,心里也满是疑虑,“到底怎么回事,阿古,你看到什么了” 我话音未落,就说不下去了,只感到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喉咙上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或者说,害怕发出了什么声音,惊动了两旁的 树? 公路的脸庞原本就该是树,而我们一路走来也是如此,甚至在我迷迷糊糊打盹儿前瞟了一眼车窗外,也还是隐约看到普普通通的路迎杨树。怎么此刻,莫名其妙变成了……人手的样子?” 是的,公路两旁的树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硕大无比的手掌,叉开五个手指,逼真的人似人类的手指放大了几百倍,手指下端连着一小截手腕,栽植在地上,手腕与土地接触的地方还流淌出黑红黑红的血。 而那一个个的手掌也吓人的要死,有的上面长着眼珠子会动的眼睛,有的手指头本身就在动,还有的缺了好几根手指不一…… “师傅,这是什么地方,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什么地方不打紧,你再看看这是什么日子,什么时辰?” “咦?”我不解,抬头看去,天,一轮凄红的月亮挂在天上,比平时大了好几倍,又大又圆血月提前来临了。 楚钺! 我心一颤,比意识到一直忽略的事,楚钺从刚刚就没有醒来! “楚钺楚钺”我不停摇晃他,他宽厚结实的身体我是撼动不了几分的,但论到我的程度和频率,他也该醒了,可他一动不动,就像魂魄离开了一样。 “师傅,想想办法啊。” “你先别碰他,他没事。”我师傅陈半瞎不以为然,“血月之夜,他会这样很正常,车上安全,你先别管他……你再画个护身符。” “好。”我继续低头埋头苦画,心里牵挂着楚钺,时不时抬头看他其实相比于他昏迷过去,我更怕的是那些个与楚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魂魄会不会又冒出其中一个来。此时此刻我还真希望出来的是马钺或者大钺,最起码我认得,好应付啊。 不不,也难搞的很因为我现在的姿势,基本等于坐在楚钺的怀抱里。 第154章 千指鬼母 看着那一张张可怕的手掌,随时抓住我们的车子是像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陈师傅……现在的路……好象还是刚刚走过的……”阿古的声音比之刚刚更加颤抖,“就是我刚刚叫你的时候……” “我知道。”我师傅陈半瞎的声音倒是淡定冷静的多。然而,在我印象中,他聒噪烦人时才是他情绪平稳时,现在说明也在惧怕着什么吧? 我有点受不了了,试图推推身旁的楚钺,这个时候我最想倚靠的当然是他。可他,像刚刚一样,一动不动,昏迷过去了一般。我再看看左边的平南,睡得像死猪一样;而最右边的柏奚小萸,我依旧不可能叫醒在她里面的魂魄冰漪。忽然,我想到鬼知,他一直在外面,那他会不会出危险了? “鬼……”我惊叫出声,很快声音卡住了,因着紧张焦虑而口干舌燥,也喑哑了,“师傅,鬼知怎么样了?” “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应该已经在发觉异样前就逃脱了。” “什么?”我无法想象,“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救我们?更何况冰漪还在车里。” 我师傅陈半瞎冷笑,“别忘了,他是个千年前的鬼,早已没了人的情感,而且曾经是不是人我们也无从知晓。更何况,你指望他把我们当朋友么?” 这话倒不是太难听,尽管无情,我很容易接受,只是感到学到了比术法更厉害的东西自私。 “师傅,我们怎么逃出去?”我想到了更实际的问题,“我画的符咒,不成么?” “成!”我师傅陈半瞎忽然笑了,“不用怕,先试试。” 唉,这真不像一个资深的术师对困境口里该说出来的话,我不知怎么回应。只想若是把现在这听天由命的处境说出来,恐怕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楚钺你怎么还睡? 我现在唯一能发出的感慨,就是这个了!不,我不相信,楚钺不出现?那大钺呢?他不是专门负责保护我的么?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怎么不出现?还是因为,这处境还不够凶险? “丫头,阿古。”我师傅陈半瞎声音肃穆,唤着我们两人,“现在,我要开窗了,把这两道符贴出去,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阿古,你要保护你家夫人。” 这话听来,仿佛诀别。 “师傅?”我心一颤,想象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可怕画面,“师傅,你老实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师傅陈半瞎被我问得一怔,旋即叹了口气,道,“我一路观察地形,就是希望能躲开千指鬼母的地盘儿,但还是疏忽了。” “千指鬼母?”我对这名字太陌生了,“是个女人?” “女鬼。”我师傅陈半瞎不屑嗤鼻,“我也只是听说过,在西北偏南的地域很多都是她的地盘儿,她也居无定所,经常换住所。我们今天算是中了大奖了,这两旁设下的路障断手,还有这鬼打墙的招数,都是她惯用的。呵呵,女人做事,不是极致强硬,就是花招百出,而且又狠又绝,不留情面!” “师傅,你说的好象你和女人有多大仇似的。”我听了师傅的评价,倒也不如刚刚恐惧了,人最怕的不是绝望,而是未知吧。 我师傅陈半瞎也不理会我苦中作乐的幽默,静静坐在那里,手抓着把手,迟迟没有摇下车窗。 “师傅。”我轻声说,“就现在吧。” “你做好准备了?” “当然没有。”我苦笑,看看左右,除了我师傅和阿古,就没有清醒的。师傅要施术,阿古是楚钺的仆人,自己也是鬼,这里我和平南最弱,他又昏晕在那里,好象做决定的成了我,“只是,做不做好准备又如何呢?师傅,你对自己的术法这么没自信么?” 我师傅陈半瞎闻言叹了口气,平时骄傲如他的人,此刻居然也像默认了我的话。 “这个什么千指鬼母”实际上,我到如今还不是很有概念,“真这么厉害么?” 我师傅陈半瞎苦笑,“她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之所以关于她的传闻多,但记载少,就是因为所有见到过她的……几乎都没再出现过。” 我挑眉,算是接受了他的传授。但接下来怎么办,我在联想最坏的结局。其实也许,一切都远远没有想象中的大家糟吧? 唉,楚钺啊,老公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今日凶多吉少,难道不醒来听我给你说说最后的心里话么? “好了,丫头,现在念破阵咒。”我师傅陈半瞎对我发出最后的命令。 我不敢怠慢,但紧张之时,什么咒都念不出,嘴里含糊不清,心里也乱糟糟的,只记得自己一边紧紧抓着楚钺的,一边紧紧抓着平南的手为何会抓他,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是这车里最虚弱胆小的一个了吧? 这气氛有点凝重,我已然绝望。 吱呀 车窗被师傅摇动了,这一声,它还没有透露出半丝风,只是渐渐开启了一个新的可能或是这道符解救了我们一车人,我们继续前行,或是就此我们一起死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有楚钺在我身边,我还要如此大的焦虑?我心底不禁抱怨,然而,转念一想,这岂不就是我拜师学艺的初衷么?可似乎,我学了术法,一切也都还是我不可控的。 缓缓地,随着车窗摇下来,渐渐风已灌进了整个车子。阿古还在继续开着车,风吹掉了他的帽子,也吹乱了我的头发,楚钺衣袖被风刮得一抖一抖的。 由于缓慢,车速又快,车窗摇下来的过程,我甚至感受不到风的大小,只感到脸上被刮得升疼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风,是有灵力制造出来的妖风! “师傅,咒……”我只开口说了半句话,就被风灌进嘴巴一大口,凉到骨子里,感到脑浆都冻住了。 很快地,我师傅陈半瞎将我画的四不像的破阵符贴在了车窗外,这么大的妖风,我怀疑贴不贴得住。而师傅则比之刚刚冷静得多,不仅在屏息念咒,手上掐一个手势,似乎在抵挡着窗外无形的企图闯进车子里来的看不见的精魄。 而车里,除了仍睡得像死猪的两个男人和小萸外,并不如想象中的恐怖,一切料定的都没有发生。我也渐渐放下心来,默默祈祷着这次可以化险为夷,顺风顺水。 只是,下一秒,翻天覆地的变化推翻了我天真的设想,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就如同上次灵魂飘出身体的感觉,我整个人感到周身一轻,一切力量都不存在了,什么拥挤的车座,冷冽的妖风,血腥的气息,排山倒海的恐惧……一瞬间,都不存在了,就像失忆或被洗脑了一般,也像是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如今处于朦胧醒来的初期。 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155章 老公是女人 轻舟已过万重山! 用这首诗来形容此刻的光景并不牵强,比之刚刚血腥恐怖的一幕一幕,现在的景色简直就像在做梦阴冷的妖风不见了,诡异的血手不见了,浓雾弥漫漆黑的夜不见了……可我们的车也不见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鼻息间飘来的清新的芳草馨香,令人心旷神怡,通体舒畅。我不禁大口呼吸,在这呼吸间,眼前的一切才仿佛由时聚时散到完全清晰。 天!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我坐在一处山丘,不高不低;眼前是一片清晨金色的晨曦,微云,薄雾,不似刚刚遮挡住视线,不知那迷雾身后是何物的诡异,在这青山绿水间飘荡徜徉着的,像仙境一般缭绕的青烟;近处有小溪流涓涓而过,仿佛可听到温柔的流水与圆润石头相交而过又匆匆离别的倾诉之歌;远处是浓郁苍翠的树林,披戴在整个山丘上,不高的山脚下是一排茂密的凤尾竹风中摇曳,仿佛在说明,这青山是个姑娘,穿着翠绿的衣裙,裙角飞扬,衣袂飘飘。 这… 我一下像是被摄了魂,久久收不回视线,连眼睛都干涩得流泪了。那一刻的酸涩和痛苦,才令我找回一点点理智和记忆。 天!楚钺! 我吓叫一声,猛地站起来,环顾左右,然而下一秒,我像被针扎了一下,在我身旁几步远,躺着楚钺,我亲爱的老公。并且不止他在,平南,小萸都在,只不过,仍是那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我顿时松了口气,再继续朝远处寻视,这里是一座小山丘,坡下是有隐约可见的小径,也有溪流,但是更多的是草丛野花,时而可听鸟语虫鸣。我的家乡,阴阳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寒冷,多风,不适娇嫩的树木生长,一年有三季,出门眼前见到的全是光秃秃的石头,从未得见这么郁郁葱葱的密林新绿。加上我之前特殊的体质,也不宜出门远行,是以这么美丽迷人的景色,我只在书中读过。 这么美的景,会是假象么? 若非是那场恐惧的危险怪异,就是此刻这幸福的变化怪异了。 莫名其妙的幸福感袭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头脑中记得,记得,我真的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它们真的不是梦,我遭遇到了危险。然而一切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来,这么美的景色,即便是假的,我看一眼也值了,更何况是和心爱的人一起,只可惜,楚钺现在不是醒着…… 糟糕!我一拍脑门儿,怎么又忘了师傅呢?阿古呢? 甚至我也还在牵挂鬼知,都哪里去了? 我即便是没有任何经验,用膝盖猜也猜得出,这不可能是一处世外桃源,我们这一行人有幸得见神仙居所,到此一游,然后继续上路。这肯定不一般,但是,我却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我甚至连叫醒楚钺都不…… 楚钺醒了! 我这又吓了一跳,见到楚钺支撑着坐了起来,我急忙跑过去搀扶,“老公,你怎么样?” 可是楚钺闻言似乎一惊,诧异地看着我,手捂着口,“你叫我老公?” “额?”我一怔忡,旋即呆愣愣地点头,“是啊,你……不是我老公是谁?我…”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用手摸着脸,是不是太脏了,还是有了什么可怕的变化?我四下里寻找,想找条小溪照一照,但什么都没找到。楚钺就坐在原地,呆楞地看着我,我越找不到越急,却等到了平南醒来。 “唔……”平南打着哈欠,不知是真的昏迷醒来,还是安眠药药效过去了。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他的衣领,唤他快点醒来,“平南看我!” “呃?”平南被我吓得都不敢动了,遵行我的命令,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是没在他眼里看到任何讶异,于是再靠近,几乎鼻尖对鼻尖了,“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啊?”平南反而急忙躲开,“你老公在呀……” “你!”我气急,摇了摇他的小身板,“看我的脸!有什么不对嘛?脏嘛?” 平南僵硬地摇摇头,“没有啊。”样子不像在说谎。 我于是放了心,甩下他,再度跑回到楚钺身旁,同样的手势,抓着楚钺的衣领,“老公,别告诉我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哪知楚钺一脸惊恐的样子,比平南更想往后躲,那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什什么老公啊……人家是女孩子……” 咦? 我头上顿时冒出一团黑线,而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了什么楚钺里面居然还有其他的魂魄,是我没见到过的。 甚至我猜想,连楚钺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次居然是个女性。 我吞咽了下口水,嘴角抽搐,但还是勉为其难地露出和蔼可亲的,大姐姐一般的笑容,面对他,“你是女孩子?” “当然了。”那个女楚钺魂魄一脸娇羞,见我平心静气,她也大方起来,“你是谁?” “我是你……你妈妈的妹妹,就是你小姨。”我犹豫了一下,出于气愤,给自己长了一辈儿,“我名字叫姬雏儿,你叫我小姨就行。” “鸡雏?”她疑惑地念叨着我的名字,说不是她看上去一脸懵懂真诚,我真怀疑她是故意拿我的名字找乐儿的。 “是啊。”我冷冷应了一声,“霸王别姬的姬,认字吗?别念错了。” “哦。”女楚钺见我好象生气,于是敛起了欲笑未笑的表情,“小姨。” 她居然还讨好似地真的叫了我一声小姨,一瞬间,我心里倒也舒服了起来。暂时反正是没有危险的,不然大钺不可能不出现吧? 我叹了口气,环顾四周青山绿水,才问,“你叫什么?” “西月。”她娇滴滴地回答,旋即又矫情地看我,“你也别面错了啊,我是无言独上西楼的西,月朦胧鸟朦胧的月。” “西施的西,月亮的月。”我言简意赅,倒也是故意气她炫耀似的诗文。 “也对啦。”她斜着眼睛看我,再站起来,看风景,“这是哪里?” “我怎么知道?” 第156章 天也不会黑 远处,我眺望远山,烟雨迷蒙中,似乎这真的是一处世外桃源。 近处,一个刚刚拜师学艺的无能的术师徒弟,和两个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 焦头烂额的我,也无暇再欣赏美景了,如若这真的是现实中的一幕景色,或是高级点的幻视幻境,都指向一点就是这里会天黑。 天黑远处看不见,近处也是模糊的,我会更加焦虑和紧张,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野兽怪鸟出没?或是入了夜美景就改换成那些血手了?更何况,他我十分确定阿古迷路时,是天刚刚入夜之时,不可能这么就黄昏了吧? 不简单,这地方肯定不简单! 我心里更加笃定这里是一处施术高明的幻境,是障眼法,和鬼打墙一个理论基础。然而,我知道得再清楚,我也破不了…… 唉! “西月,平南,起来,我们去找找路。”我叹了口气,纵然两个神叨叨的派不上用场,到底也还是个陪伴,一个人我知道那会更可怕。 “楚夫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这么美,我都没见过啊哈”平南一边打哈欠一边夸赞着美景,脚下路都不看了,踉踉跄跄的,流连忘返,“哎呀,我怎么这么困啊,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吧,这是度假村吗?” 真是没文化不知道害怕! 我心暗骂,忽然也起了邪恶的念头,“平南,不好意思,你会这么困是因为我早上给你的水里放了安眠药。” “啊?”平南也一惊,吓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仿佛在看一个地道的恶妇,“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也吼回去,“别怕别怕,喂你吃点药是为了让你安静,别一惊一乍的打扰了开车的。你还该感谢我的药了,你现在在这里,也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什什么啊?”平南显然是敦厚的人,愿意相信,立即一脸恐惧,“刚刚刚怎么了……楚夫人你倒是说啊!” “急什么,也许你一会儿就看到更可怕的了。”我这倒不是危言耸听,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我只希望到时候我们别就这么一命呜呼了,“走吧!” 我随便选了一条还算有路的路,顺坡欲走下去,却被平南叫住了,“喂!它怎么办?” “咦?”我回头,见平南指着远远地还孤零零躺在山坡上的柏奚小萸,残缺不全的身体里,僵硬地躺在那里,它有眼不能看,有耳不能听,却偏偏有了灵力可以有灵魂,可以爱上人,也可以受伤害。 “哎呀!”我一拍脑门儿,走过去,扶起小萸,使它短短几乎只有一寸长的断腿戳在地上。若是就此被丢弃了,会不会有更深的怨念呢?即便里面现在是冰漪的魂魄……突然,想到这里,我倒意识到一件事,心里顿时敲了警钟。 我下意识防备性地看着平南,“你刚刚是让我别忘了带她么?” 平南双手交叠,搓着胳膊,一脸紧张地点点头,“是是呀。” “然后呢?”我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仔细观察着他表情上的变化,尽管看不出什么异样。然而,我并不了解他不是吗?见面甚至不到24小时,不知底细。 “嗯?”平南诧异,也敛起了恐惧的表情和因寒冷而瑟缩的动作,开始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和我怀里的小萸,他就这么盯着看啊,看啊,看了不多时,表情上的变化确是翻天覆地地。然后,他开始转头看西月,还是盯着看啊,看啊,看了不多时…… “哎呀妈呀!”他吓叫出声,人都跳起来了,脚下一滑,又差点滚下山崖,他又急忙翻滚起来,坐在地上,擦着虚汗,就差屁滚尿流了。 他指着我小萸,手指是哆嗦的,指完又开始指西月,手指也是哆嗦的。 好在没有更多的人给他指了,他才放下手,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我抬头望望,天已擦黑了,远处的烟雨更加浓重,山峦叠翠间的雾气也加深了,低头望着小溪流,原本莹莹反光的银色川流也不再闪烁,黯淡地迎接着黑夜的到来。而我眼前的神经病,还在间歇性发作着。 此刻,平南又变了开始低着头,一会儿努力地揉眼睛,那架式力度仿佛要把眼珠子揉出来的样子;揉完了眼又开始敲脑袋,敲得声音我这隔了七八步都听到一清二楚。 自虐啊? “喂,你够了!”我抱着小萸走过去,打掉他继续敲脑袋的手,“有完没完啊你?敲什么敲?有事说事,别装!” “啊!”平南见我走过去倒不没多大反应,可当他一抬头,见到我怀里抱着的小萸,立即吓叫一声,像屁股地下点了炮一样一蹦三尺高,滚到滑坡上,差一点又掉下去,“它!它咦?” 平南指着小萸,原本一脸惊恐害怕的表情,但指着小萸嫌恶地看了半天,突然表情没那么紧张了,“……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还在怀疑,于是小心观察他的表情,“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平南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但他表情笃定地摇头,连自己都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没有。” “真的没有?”我不得不把小萸放下,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门儿,“没烧吧?不会是吃药吃好了?” 是的,好了! 平南不再看到小萸和楚钺就吓得少了三魂七魄一样了,那说明,他阴阳眼不再有效了?这可能么?虽然天赋异禀的人是的确存在过这种天赋突然消失的情况,但……大概不会和我他安眠药有关吧? 这地方发生的事都有些奇怪,但又无从解释。按理说,若是有危险,应该是大钺出现,不是他也该是马钺,或者就是楚钺自己醒过来,但偏偏醒来的是最没有攻击力的西月。而平南也失去了原有的能力,是啊,能力!这阴阳眼在现在的境地中,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是辨别,就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般,而现在我们也失去了这个极宝贵的能力。 也就是说,这地方可以使人变得脆弱,还要更脆弱! “喂,你从小到大吃过安眠药么?” “当然吃过!”平南道,“因为害怕,我吃过不少安眠药了。” “那就不是药的事喽……”我自言自语,喃喃地思忖着,“你……身上有没有受什么伤啊?” 平南低头自摸,摸来摸去也没什么异常反应,摇摇头,“没有啊。” “额?” 我抬头,太阳一旦落山,夜色降临几乎是眨眼间的,一个不留神儿,就已是黑夜了。远处的山峦已不见了踪影,只是黑漆漆一片一片的黑夜帐幕,给人以压迫恐惧感。夜幕随时可以吞吃人一般,加上夜晚的寒冷,我有些瑟缩害怕了。 “哎,好了,不管你记不记得起来,不管你是不是平南,我都想赶快找个有光亮的地方。” “我我我当然是平南了啊,楚夫人。” 平南不疑有他,还在证明着自己,我忽然感到他蠢萌的可爱。于是,再度抱起小萸,“那既然你不害怕了,小萸你来抱可好?” 说起来,这柏奚傀儡是实心的柏树雕刻而成,着实沉得能压断人手腕。这样的活儿,我想也指望不上那个外面是我英俊的老公,内心是个娇滴滴大姑娘的西月了。现在的我,也是能劳烦一个是一个了。 “好啊。”平南倒是个男人,二话不说抱起小萸,不怕了,倒也好。 只不过,唉,我也不太确定现在这小萸里,究竟还有没有冰漪的魂魄,也许鬼知早已带了她的魂魄丢下我们不管了? 我忽然骂自己小人之心,这回头看看,西月乖乖跟在我们后头,慢条斯理地走着,也不哭不闹,还算省心。 第157章 柳暗花明 好吧,我承认了,我这传言中被人称为雪仙的鬼老公,即便是魂魄变成了女人,那也是出尘脱俗,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级别。 “唉,小心呀。”宿命般地,我忽然成了这小团队里的领袖,起着决断和照顾的作用。宝宝心里苦啊,这时候好想念师傅那个卑鄙的老家伙,不知他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和阿古在一起呢? 倏地,我想,我们这四个姑且小萸也算做一个会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坐在后排的缘故?因为我们实在找不出什么共通点来。那么,坐在前排的师傅和阿古可能也会在一起呢?如何是的话,究竟我们两拨人哪一拨会更危险些?如果我一味的等待和盼望获救,那他们是否也和我们一样呢? 背着沉重的心理负担,我在前头带路。顺着时隐时现的小路下了山丘,山脚下因为少了背离了月光,更加幽暗。 我们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山脚下虽然也是杂草从生,但比从上面看起来,倒是整齐规矩得多,并不荒凉。 也许真的有人烟呢?只是,我能看到的人烟,真的是人烟么?也许,平南的阴阳眼突然失效并不是个巧合…… 前面倏然突然一条人为踩出来的草路,很多半人多高的杂草被左右分开,中间有路的地方是左右两侧的根部,还在顽强地扎根土里生长着,不甘于腐烂在土里,奋力抵御与各种蹂躏践踏。 “这里有路,我们沿着脚印走。”于是,我也进入了踩踏大军的行列,由平南抱着小萸在前,我走在中间,西月殿后,我们摸着黑,伴随着窸窸簌簌的细声走向了不知名的前路。 “平南,前面有什么障碍,你小心说一声儿。” 走了一段后,障碍越来越多,脚掌可踏之地也越来越窄了,我在后面叮嘱着。平南似乎是因为阴阳眼不再阻碍他了,就一味大胆地朝前走,也不顾他现在脚下有多少蚂蚁小虫的魂魄正幽幽地飘出来。唉,他若看得见,恐怕寸步难行了吧? “西月,你在后面跟紧点,别担心你鞋子了,一会儿找到住的地方,我给你刷。” 我也不得不时常地看顾着后面,自从这个西月出现后,我已经从夫妻关系中的妻变成了夫。尽管他帅,他是雪仙,可他到底是男人形象啊,现在这么娇滴滴的一会儿抱怨路不好走,一会儿伤心衣服弄脏了湿了,我拿最大的,连我自己都没见到过的我自己的耐心一路安慰鼓励关心帮助……早知道这样,当初留着我阴阳人的身份岂不更好? “唉,埋怨我路带的不好是不?别忘了我抱着个这么沉的玩意儿了,要不换换?”平南有一句没一句地,也在前面碎碎念。 我没理会他,后面的西月又倒吸一口凉气,回头一看,原来是头发散乱了,正纠结着……对,是真正意义上的头发纠结,当然想来他……她心里也纠结的很! “拜托!” 我按了按太阳穴,抬头再看看天,已黑透,而且那夜色好象幕布,怪异的很平常抬头随意可望的天都是有细微动态的,即便无云无月无星,也可感觉到星空并非静止。而如今我眼里的天空,更像是一处大房子的天花板,像是刻意画的,和白天的浮云飞鸟的逼真感截然不同。 我感叹,唉,百密一疏,这幻视术的功夫看样子也还欠点火候,尽管给我做我连一砖一瓦也做不到,但不妨碍我任意点评吐槽,毕竟我现在是个受害者,随便骂骂解解恨也不为过。 当我满心恐惧疑惑,又一肚子委屈时,史上讲话最不长眼的西月公主又开始了牢骚,“这衣服真难看,看不出我的身材,白色也衬得我脸色苍白,我适合穿鲜艳的颜色……这头发多久没洗了,得打结了……难怪会被挂住,哎呀,到底多久才能找到旅店啊,我要洗澡,理发!” “闭嘴吧!我不会让你随便乱动我老公的头发的!”我没好气地睨她一眼,难以心想,同样的一张面孔,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的,都是我老公楚钺,但换了一副傲骄公主西月的表情,看上去怎么就那么想让人踹上一脚也解恨呢? “谁谁是你老公…”西月到底心虚,顶了一句不疼不痒的嘴,就再不敢乱说话了。 我算是歇了口气,才发现平南已走出十几步远了,但是速度不快,他只是踉踉跄跄地一个人走在前面,一步一个脚印,我们在后面倒是轻松多了。他还稳稳的抱着小萸,还算个负责任的男人。 “平南,你在看什么?”走近,我才发现平南好象在凝视着前方一个什么点,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于是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平南?” “嘘”平南回头,食指竖在嘴上,示意我小声,又以手指悄悄地指向一个方位。 我又定睛去看,还是一片笼罩在夜色里的郁郁葱葱。 “什么呀?”我不敢大声,以口型问他,也许是他阴阳眼特殊的体质,还是可以看到一些我看不到的东西? 平南显然明白,开始以手指在一个方位画了一个圈圈,我朝那个圈圈里看,起初还是什么都没有,正想抱怨之国际,忽然眼花了一般,那个圈圈里的景象开始起了变化,慢慢地,慢慢地,里面的绿色交错,交融,重新排列组合,在我的眼里变幻成了另一个场景。 那里面应该有人,而且为数不少,男耕女织,还有读书,练武的,好象是古代……不,不对,里面人还有人戴着眼镜,穿着休闲服,那应该是……影视基地?在拍电影?也不对啊,没有摄像机,没有人在刻意做着什么,他们都在各做各的事,但井水不犯河水。 而且,这圈圈里应该是白天,有明亮的太阳,太阳很刺眼,忍不住用手去挡,唉,还没来得及遮眼光,眼泪就都快出来了。我忙碌的手指开始由挡在额前改为擦眼泪…… 擦完了,好些了,也适应阳光了,真的是暖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咦?我忽然吓了一跳,抬起头去看,真的有烈烈红日,再看看旁边,同样一脸懵逼的平南。 天!我们从那个幻视术里中了圈套,眼里所得见的,成了我们身临其境的现实了! 天哪! “西月!”我急忙回头去喊,才发现西月就在旁边,一步之遥,反而是他比较冷静。 “喊什么你?我跟你们起看了,也进来了,怕什么?至少这里暖和干净啊。”西月还在撸着那起了结的头发,“既来之则安之,快找个住的地方吧,去跟人家打个招呼,搞好关系,朋友多了路好走。” 西月这一套一套的,教训起人来了。 我嘴角抽搐几下,闭上眼默默数到三,还是叹了口气,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青年男子走去,我找他,不仅是因为他离我们最近,穿着打扮最接近现代,脸上的表情人畜无害……更多的是因为,只有他看上去真的很闲,就站在那里看着不知哪个方向,什么事也没有在忙。 “先生?”我试探式地唤他。 他没有任何反应,还在看着。 “先生!” 第158章 世外鬼园 “别喊了,他不会理你的。”在我声音高了八度后,终于得到了回应,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人。 回头,一个穿着白色韩式运动卫衣,牛仔裤的年轻男人,头发也是微卷成韩式,手里拿着碗吃剩的桶装方便面。他笑的很温和腼腆,而那个我一直在喊的人,在他眼里好象空气摆设一般,他也不太理会,“你们叫他有事么?” “叫你也一样。”我再不看那人,“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想找个住的地方?” “第一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第二个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解决。”那男人放下方便面,手在衣服上擦擦,朝我伸出手来,“你好,我叫贺雨。” “你好,我叫姬雏儿,这个是我老……老哥,叫西月,这个是我们的朋友,平南。” “你们好。”我边介绍,贺雨边朝西月和平南打招呼,笑得阳光灿烂,然后目光停留在小萸身上,“那个呢?” “咦?” “就算不能动,也要认识一下嘛。”贺雨好象在谈天气,谈自己手里的方便面味道好不好一般地扬起下巴,挑了平南怀里抱着的小萸一下,“她叫什么名字?” 到这地步,我若还不明白,就是装傻了这地方的人,看样子是有灵力,且每个都有的,是以并不稀奇我们的出现,更一眼瞧出小萸不是个普通的木偶。只是,他并没有看出楚钺的真面目,还算幸运。 “她叫小萸。” “嗯,你好。”贺雨朝小萸点点头,须臾,又皱了皱眉,狐疑地看着我,“还有一个?” “嗯?”我这才一惊,他居然看得出里面还藏着个魂魄? 我脊背都有些发凉了,问出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以前也看不出来,自从到了这里,就看出来了。”贺雨说得稀松平常,“你是术师学徒,你姐姐是他鬼,他有阴阳眼,那个小萸是成了精魄的柏奚,但是奇怪,她的精魄不在她身体里,里面藏着另一个魂魄,但修为弱的多。” “你说的都对。”我无力隐瞒,叹了口气,“里面的叫冰漪,她不可能和你打招呼,你想打随你。” “冰漪女士,你好。”贺雨绅士礼貌的打了招呼,笑容满面。 “贺先生,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如果我们想出……” “这不要问我。”贺雨打断我的话,指了一个方向,“你们现在需要休息一下,适应一下,我带你们去。还有,直接叫我贺雨就行了。” 我别无选择,跟上他的脚步。 然后,开始了这世外桃源的第一天行程。其实,最令我感到稀奇的是这里的时间,明明是黄昏后的夜晚,怎么进来就变白天了?大好的日头,叫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贺雨一路的和路过的人打招呼,有穿着民国时期服装,手里却拿着手机的;有的留着长长的头发挽成古代的发髻,穿着的确是都铎王朝英剧里的服装;还有裸着上身,穿着兽皮,可那表情语气完全不像野人的……但他们唯一共通点就是都是男人。 “贺雨,刚刚那个人,为什么不说话?”我好奇地想起了刚刚我的第一个求助对象,他穿着规规矩矩的白衬衣,黑裤子,头发也清清爽爽,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不知什么地方,“他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啊?” “听得到。”贺雨稀松平常地说,有一搭无一搭地还在看着两旁的景色。 景色也很美,但一眼看到就会感到怪异。有的地方凹陷下去一个方形,种的滚滚麦浪,两旁却没有人收割,反而坐在那里画画;有的地方是一片游乐设施场所,一些男人在里面,不限年龄都玩得不亦乐乎;但有的庄稼地旁边就是高级别墅,还有正在熄灯未营业的夜总会。总之这些排列组合十分离奇,现实中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建筑,仿佛很随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拿着各种建筑,草皮,想怎么排列摆设就随着自己的意思来,并且里面的人还都生活得安乐自得,不觉有异。 我一路看来,眼都酸了,摇摇头,继续看着贺雨的后脑勺,我们现在走在一套小径里,曲径通幽,但未免过于幽深,我不时望望身后跟着的平南和西月,他们反而更被那些景色吸引,不觉有它。 “这里是……” “他从来到这里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只会看天,白天看,晚上也看,也不知在看什么。”贺雨的话题还停留在刚刚那个人身上,“他叫祝御,我也是从别人哪里知道的,这里的人就数他最怪。” “从来到这里?”我难得敏感别人话里的细节,“你们也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什么地方?是不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像是旅游景区一样的地方?” “不是。”贺雨摇摇头,“是一家音像店,我正在买,不小心落进个结界。我在里面走了一天一夜,以为终于走出去了,结果来了更深的结界。” “这里是结界?”我下意识朝四周环顾,“这么大……” “灵力修为大,结界设的就大喽。”贺雨把一切说得都那么平常普通,好象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是是啊。”我都快咬到舌头了,“那设施术的是谁?” 贺雨闻言忽然顿住脚步了,回头,朝我笑得异常神秘,道,“嘘,秘密!”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跟着转身带路的他,“还要多久啊?” “拐个弯就到了。”贺雨在两条幽深的小巷里突然拐了个弯,我吓叫一声,出于惯性也跟着拐了一步。下一秒,我只觉眼前一晃,旋即清醒过来,发现真的有了一处住所,像是民宅。 “你喜欢住什么样的屋子?”贺雨指了指,这是一处北京四合院式的住宅,但不像宾馆,“你提什么要求都行,别墅豪宅任你选。” “都……行。”我不知提什么要求了,然后回头,发现西月噘着嘴巴,怨恨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那要不你说吧。” “我要五星级宾馆。”西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古典穿越美女,提了一个时间世俗现实的要求。 “啊!”贺雨说完打了个响指,眼前的四合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豪华酒店的大厅门口。有泊车小弟弟在忙碌,也有接待人员,一应俱全。 但唯一奇怪的是,里里外外,仍然全都是男人。 第159章 鬼娃的鬼娃娃 “请进来吧。”贺雨带我们进去,一切程序由他办理,直到上了电梯,他似乎有意要走,被我叫住了,“你们休息吧,想要什么都可以,反正慢慢就适应了。” “适应?”我不解,有点不敢进电梯了。贺雨见状,笑着摇摇头,跟着我们进去了,按亮了最高层,“放心,这里绝对是安全的,甚至比你在外面还安全哦,一分钱都不用花,想做什么做什么。” “违法乱纪也行?” “什么地方都有什么地方的规矩,你这也不算违。”贺雨说得挺有哲理,陪我们进了门。 西月和平南没心没肺,就在那里“哇”“啊”的惊叹。是啊,一个藏在男人身体里的魂魄和一个做鸭脖子的手艺人,想是以前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当然,我一个小村庄的自出生就是阴阳人的人,也没住过。 “贺雨,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五星级宾馆喽。” “我是问,这个结界。” 贺雨笑了笑,“你早晚会知道的。” “好吧。”我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叹了口气,“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 “这里好象都是男人。” “当然不。”贺雨摇摇头,笑着否认,旋即又皱眉,“不过也算你说的对,从外面来到这里的,除了你,还真都是男人。” 我忽然顾名思义了,平静地说,“这个结界的主人,是个女人吧?” 贺雨挑眉,笑而不答。 我也不再问问题了,就静静在那里,场面有点尴尬。西月和平南已经不知跑到哪个房间里了。 贺雨脸上客套式的各种微笑也渐渐消失了,看着我的脸,我觉得他有点英俊。他忽然伸出手,“我们握个手,好吗?” 我迟疑了一下,脑中浮现的是楚钺的面孔。然而很快地,我无意识地也伸出了手,与他交握了一下。 我们松开手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有些踏实和庄严的感觉。 “需要什么打给酒店服务,早点休息。”贺雨点点头,继续指教着,走到门口,回头,“你哥哥在浴室,哪里有按摩浴缸;你朋友在厨房,那里有中式宵夜和西式点心。小萸小姐被丢在更衣间门口了。” “哦。”我点头应了应,见他的背影离开,心里很不舒服。 这才短短一条路的时间,我已然依赖上他了吧? 唉,我开始自责,尽管年纪应不大,但我是个已婚妇人了。我爱我的老公楚钺,是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然而……我累的很了。 不知不觉,我痴痴走来走去,这偌大的五星级宾馆房间,好象迷路了……忽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极快速地闪动了一下。 我下意识倏地回头,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余光又好象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似的,我回头,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是小萸。现在,冷不防看到她的模样,着实害怕了。并且,不同的是,此时的她是和我平行的高度,她之前都是被安排坐在某处的,当然只是断腿被戳在一个地方。但现在,她好象站起来了…… “啊?”我在小萸身下看到一双腿,一双显然不属于小萸的腿。 我几乎跳起来了,夺门而出,狠狠地跑出十几步,再回头,发现小萸摇摇晃晃的,是被抱着朝我“走”过来。 “胆小鬼!”忽然,从小萸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女童声。 一个小孩儿?” 我定了定神儿,不再害怕,这才看清楚。下面的那双腿很短很细,很明显是抱着小萸,举着她,把自己躲在后面吓唬人。 小鬼? 我下意识地这么认为。 “喂,你是谁?”那个小鬼忽然问我,还藏在小萸后面。 “你是谁?”我毫不示弱反问,非得把刚刚丢得差不多的面子拣回来,“出来!” 偌大的房间里,我的声音带着回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有一天我还能如此犀利的呵斥别人。其实,在未见到真面目之前,谁能确定一个好象很顽皮,个子矮小的人,说话声音稚嫩的,就一定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孩子呢?天山童姥也具备这几个特点了。 “嘻嘻……” 笑了?我还在几步之外,并不轻举妄动,声音严肃而平缓,“把小萸放下。” “咯咯咯……她……叫……小……萸?”那声音好象刻意学得很恐怖,问道。 “是的!”我声音反而尖锐起来,“你给我放下,好好说话,被装神弄鬼的,让我看看你!” “唉!”那道童声叹了口气,瞬间把别人对她的年龄的猜测提高了好几岁,但听上去仍然是个小孩子,“好不容易来个女的,可惜不好玩儿。” 她话音刚落,小萸就缓缓地落了地,不再悬浮半空中。一米多高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致的娃娃是像个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的确是个小姑娘的模样。 “吓?”但我还是吓了一跳,没控制好,惊叫出声了。 她,瓷白瓷白的皮肤,两只大杏眼,挺俏的鼻子,小巧的下巴,樱红粉嫩的嘴唇微嘟着,显然刚刚抱怨我不好玩的情绪还在持续着。她穿着漂亮的红色连衣裙,下摆奇膝,露出密实的纤细的两条小腿,同样白皙可人,脚上穿着红色皮鞋。 然而,最抢眼的并不是她漂亮的样子和精致的穿着打扮,而是那一头长长的直到小腿的乌黑头发,没有做任何装扮,直接披散着,披了一身。那漆黑的长发和白皙的皮肤,即便在这日光灯明亮的房间里,依然感到鬼气森森的,十分恐怖。尽管样子很干净美丽,但给人的感觉十分陈旧,就像是从怀旧玩具店找来的古旧玩具一样。她如今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表情也是死板的没有任何变化,像是个死物,给人一种随时会消失,又随时会出现在背后的感觉,毛骨悚然。 尤其加上她故意装恐怖吓人的“咯咯”的笑声,我立时想到海神村外那个想和我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的石膏像一样的……鬼儿子。 第160章 少了口人气儿 “你”我迟疑了一下,心中祈祷西月和平南快点出来,尽管两人现在很废物,但至少点“人气儿”可以壮壮胆啊。 “你真漂亮!” “额?”我反而一惊,刚在心里骂她多恐怖,她反倒赞我漂亮,这让人多尴尬,多无地自容啊?“你是谁……我是问,你是叫什么名字?” “小筱。”那女孩声音比之刚刚成熟了几分,样子像是七八岁的女童,此刻的声音像是十几岁的孩子,“你呢?” “姬雏儿。”无奈,也只好如实回答,“这房间是我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小筱重复着我的话,像是在开玩笑。然而,我同时像被拨了一盆冷水,是啊,宾馆好象是贺雨帮我搞定的,现在来看是我的,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若我好好的在阿古开的车里,在阴阳村里,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突然一瞬间,我感到小筱这句话,话里有话,问得我无言以对。 我叹了口气,“这宾馆房间是我朋友帮我订的,你又是怎么在这里的呢?” “这宾馆是你朋友帮你订的,但这地方和你朋友都是我的。”小筱的声音听上去又长了几岁,悦耳好听,但听来脊背发凉,然后笑着说,“而且你,也是我的。” 她的面目依旧是纯真可爱的小姑娘,美丽的杏眼映着头上璀璨的吸顶吊灯灯光,笑得腼腆动人,那笑里看来又含着许多贪婪和欲望,像是想要得到想要的糖果的小孩子。 我顿时提高了警惕,手背在身后掐上一个手势,但面上还是假装不解,“你说什么?” 而正在此时,窗口有光柱闪烁,像是监狱的探照灯,搜索着什么。若我灵力还没有那么糟糕的话,那光线也是动用灵力而动的,是被操控的光,或是被傀儡的动物幽魂。 小筱显然也注意到了,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我没说什么。”这一次,她的声音又变了,变得非常符合一个八九岁小孩子的稚嫩的声线和这个年龄段孩子在沮丧时嘟囔的腔调。 这是为什么?她的肉体年龄随着情绪而变幻的么? “好吧。”我暂时接受了她的回答,不再追问,我有不祥的预感,这孩子我不会只是和她一面之缘,而也许,所有的答案都在她这里。我浮上一层微笑,当然也是假笑,温柔地问她,“那你爸爸妈妈呢?” “我从来不知爸爸是谁。” “哦?”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的情绪,对于我这种老爹老娘都十分疼爱我的人,我是实在不懂,“那,妈妈呢?” “妈妈……”她嘴里咕哝着,眼往天花板瞟了一眼,“这就来了。” “嗯?”我下意识的也跟着她的目光朝天花板望去,金碧辉煌的装饰,花色简洁大方,但没有任何异样,她的妈妈在房顶上?还是在天上? 正要开口问她,门口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我扬声招呼,才发现自己都是破音,难听的很。 推门进来的是刚刚在大堂见到过的经理,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这是我在这个地方见到的第二个女人,她急匆匆,一步跨进了门,四处张望,两下就见到了小筱。 她表情顿时松垮疲惫起来,手捂着胸口,松了口气的样子,不急不缓地过去,站到小筱的面前,居高临下,低头望着她,整个背影都写满了无奈。 小筱抬头看着她,也是面无表情。 想来,这场景该是发生过无数次了吧?看样子,这是个不听话的小孩。而这为妈妈……反倒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的母亲。一下子,我自从来到这个大结界之后,所有的怪异都被这亲情的一幕取而代之了。好象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心也踏实了下来。 “楚夫人,快来吃”平南忽然在一切危机都发生过之后出现了,手里推着个餐车,上面摆满了各种食物,他看到了小筱和小筱妈,“咦?” “那个是小筱,那个是” “哎呀,怎么这么吵啊?我刚在按摩浴缸泡完,谁啊这是?”西月照样披戴着一副招人讨厌的样子和腔调出现。 见到明显比年长的人,这两个男人说话一句礼貌用语都没有,真是够了! 好吧,就算西月不是男人,但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对不起,给三位添麻烦了!”进门的女人长相十分优雅美丽,见到她,就明白小筱白皙的皮肤和美丽的容颜,乌黑的长发是遗传自谁了。她举手投足也具备了东方女性柔美端庄的特点,优雅且带一丝羞涩的笑着。“我叫她妈妈,我姓姜,这里的人都叫我姜夫人,这是小女小筱,真对不起,她太调皮,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要紧,小筱很可爱。”我疑惑地看着她,若是小筱身上充满各种疑点的话,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也脱了干系。难道小筱遗传的只是外表么?她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值得在此时问一问么。于是,我上前一步,但心里还是防备着,并没有想去主动握手之类的举动,“我叫姬雏儿,那位是我丈夫的妹妹,叫西月;吃饭的那个叫平南,是我们的朋友。大家都叫我楚夫人,也可以叫我雏儿。” “楚夫人,平先生,西姑娘,谢谢你们!”姜夫人进退有礼,打招呼,显然为着小筱的事十分抱歉和忧心,“那我就不打扰各种吃饭和休息了,来,小筱,和楚夫人道歉和说再见。” “等一下!”我突然打断她,“姜夫人,我想问一件事,小筱她是怎么进来的,还是一直躲在这里?” “这……”姜夫人明显面露难色,手牵着小筱,不着痕迹地将她藏在身后。目光微垂,也不敢看我们。 若是换作过去的我,会因避免尴尬而将话题带过,不再追问。但是此刻我也自身难保,能获知一个消息也踏实些。而平南和西月,照旧没心没肺地,相互招呼着吃起饭来。 “这唉!”姜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满面愁容,“楚夫人,这说起来实在满意启齿,我家小筱……她……” 姜夫人欲言又止,十分尴尬。但我还静静等在那里,我相信,以她现在所处之势,即便是假话,也得给我编造出个理由来。 “是这样的,我家小筱……从小就是个有超能力的孩子。”姜夫人说着,又再度把探出头来朝我做鬼脸的小筱的头按回到自己身后,藏好,“她父亲……不是普通的人。而她,自出生以来,就有不小的灵力,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并没有修过任何的术法,但却可以做到很多术师终其一生也做不到的事。其中,意念转移是她最拿手的,是以自打她懂事,知道门外的世界精彩之后,就总想着逃出去玩儿当然,她也不用逃,她想出去就出去了,我除了在她身上施了几道跟踪符之外,以方便更快的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外,别无他法。我是根本阻止不了她出门的,尽管门上贴了很多煞气符,阻挡她的灵力发挥,但她越来越大,很多符的都已经震慑不住她了。” “更何况。”姜夫人又叹口气,充满保护欲地将两手背后去摸小筱,将她藏好,“我也怕到了外面,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万一哪个法力高强的术师一道符下来,把她的灵力魂魄封住还好,要是打散了,这不就没命了吗?她是我的女儿,我是人,至少她不该像普通的恶鬼一样被制得魂飞魄散啊!” 第161章 人和鬼的女儿 “这样啊。”我思忖着,既然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自小就有超常阴阳眼能力的人,自己又是嫁给了一个活了五百年的鬼,那这解释倒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姜夫人,你刚刚说,你丈夫不是普通的人,那他是……” 姜夫人定定地看着我,目光里的温和可亲里透出一丝坚定和无奈,“他是鬼。” “鬼?”我吓了一跳,一瞬间,许多思虑在我脑中环绕开来,我不禁下意识探过头去想看一眼小筱,但被姜夫人刻意的保护阻挡了。 忽然想起老爹老娘那时怂恿我好好生孩子,难道我以后也会生一个小筱一样的孩子?也会像这位姜夫人一样到处找孩子,却又无能为力?太可怕了! 然而,在这恐惧之时,楚钺竟然不在我身边。并且,他不在还好说,不仅他不在,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个给我添麻烦的西月。唉,哪怕是马钺或者大钺也行啊……我真有苦叫不出。 “那他……怎么不出来陪你找孩子?”我突然很好奇,很想知道嫁给一个鬼,并且生养了小孩的女人,她的生活是怎样的? “我们小筱的父亲,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咦?”我听了心又凉了一大半,“他……”我嘴巴抽搐了好几次,张了又合,实在问不出,她是不是被抛弃了,“他不在,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也还好,他帮我设了这个结界,又给我找了许多仆役,我在这里衣食无忧。孩子除了到处乱跑外,也不会出大问题,因为没有人能伤害得了她。更何况,她再跑,也跑不出这个结界,所以他才会放心的离开……我也放心,我只不过是……”姜夫人一脸无可奈何的,美丽优雅的面孔蒙上一层愁苦,“我只是,寂寞而已。” “寂寞?” “是啊。”姜夫人苦笑,“你觉得我不守妇道吧?明明嫁给了一个让自己不愁吃不愁穿的老公,但还是埋怨?” “当然不觉得!”我反而是义愤填膺,“相反,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男人,他既然有能力保护你们,为什么不陪着你们,为什么离开你们?” 姜夫人摇摇头,目光好象透过空气往着遥远的虚无,“我也不知道,他已经走了六年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一直没有出去过,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我冷冷一笑,“你丈夫是鬼,那你是人么?” “当然。”姜夫人好脾气地笑着回答,并不因我的直接而感到唐突,“我一直都在这附近的平安村里长大,直到遇到他,我们一见钟情,他立时就把我带走了,我那之后也没见到过爹娘。他给我吃了一些药,施了咒术,将自己的修为灵力都给了我,从此我们共生。我体质从那以后就变了,好象任何的灵力都可以驾驭,就像是武功大师将自己一甲子的功力传给一个不会武功的年轻人一样。他那几年对我很好,我踏踏实实安心的和他过日子,给他生孩子。小筱出生后,他就设立了这个结界,然后时常出门,一开始是两三天回来一次,后来出门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陪我们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直到上次出门,已经隔了六年。在头一年我还天天企盼他很快就回来了,他晚上就回来了,他第二天就回来了……可他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几乎也不怎么太想他了。我只希望小筱能赶快长大,我也可以放心出去找找他,或者回村里见见爹娘,不知现在是否还安好。” 姜夫人讲了一个不太快乐的故事,几乎给我整颗心都笼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也许,我永远都不要给楚钺生孩子才好,否则,会不会是现在姜夫人的下场呢?也许,楚钺也会在孩子出生后在雪洞里设这么一个可怕的结界,让外面的人不知我的真面目,随着岁月的增加,给我冠上一个又一个可怕的称号。 “姜夫人,你丈夫应该也很爱你,但是实在太怕你出意外了,所以只顾保护你们母女的安全,忘了保护你的名誉了。”我苦笑,叹了口气,“外面的人……都叫你千指鬼母。” “什么?”姜夫人几乎辨别了一会儿才听明白这个称号,“那那是什么啊…” 我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过路的场景,和那一张张可怕的血腥的手掌,实在不明白她的丈夫究竟是何用意? “这不重要,可能只是你丈夫怕你出事,想使外面的人都不敢靠近你罢了。”我说,“但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外面那些人那些男人,他们是做什么的?怎么每个都那么怪异?” 姜夫人摇摇头,苦笑,“我也没办法,进来的人没有一个能出的去的。” “这也是你丈夫所施的术法么?” “应该是吧。” “那你丈夫为什么不亲自保护你们呢?” “哎呀,真是个愚蠢的问题。”一旁吃得差不多了的西月突然插嘴,“我听到现在,实在忍不住了,什么保护不保护的,她分明是被抛弃了。那个什么鬼啊人啊的,只要是雄性,公的物种,就都花心,新鲜劲儿过了,就去外面寻花问柳了。能留下点责任,给她们母女俩造个结界就不错了……” “西月,你给我住口!”我头上一团黑线,不知如何面对姜夫人,尤其是小筱正以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们的时候。唉,八九岁的孩子,是听得懂这些的。 “没关系,其实……西姑娘说的对。”姜夫人苦笑,似乎是因为被迫想起了伤心的往事,脸上气色越来越差,小筱懂事地从她背后钻出来,拉着她的手摇啊摇,安慰她。 “夫人,对不起,这个我们八卦了。”我充满歉意,旋即提议,“夫人,这样说也许不好。但如果你想走出这个结界,我们也许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姜夫人闻言面上忽然蒙上一层阴影,那一瞬我感到她十分可怕。但几乎只停留一秒针钟,她又变会优雅端庄的女人的表情。 “我要考虑考虑,毕竟小筱还太小,出去对她来说太危险,我是真的保护不了她。” “嗯。”我点头应允,“可是夫人,我还有一事不明外面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怪异地生活,还有这宾馆,怎么凭空就从四合院里出现了?” 姜夫人摇摇头,“不是凭空,是意念。那些进来的人,虽然出不去了,但他们可能住的时间久了也不想出去了吧?这是我丈夫施的术法,只要是进来的人,饿了有的吃,渴了有的喝,想玩什么玩儿什么,想要什么就来什么。进来的人什么都失去了,人生就剩下了四个字心想事成。” “唉,可是他们这样多久了?” “第一个来人,是在我丈夫走后一年,就是那一年,我也从心里渐渐的不再企盼他再回来了。”姜夫人半仰着头,回忆着,“就是那一刻开始,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哦,是这样。”这听上去十分暧昧,我真的不方便继续问下去了。 姜夫人也觉尴尬,不想再说的样子。于是带着小筱,匆匆告辞,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叮嘱了我一句,在这里,心想事成。 是啊,心想事成固然好,但仔细想想,也真是闹心。 真给我选择的话,我宁可不要这种心想事成。 第162章 噩梦之梦 蓦然醒来,我一下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眼前的富丽堂皇的天花板提醒了我,昨天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把我下意识要喊出的“楚钺”的名字硬生生的逼得咽回了肚子里。 是了,现在没有楚钺,只有西月她不是普通人,是个小祖宗! 先说,昨晚送走了姜夫人,她也吃完了饭,不知哪来的大精神儿,一头钻进更衣间,试了一件衣服又一件。她自己试也就罢了,还非得叫了平南给她拍照,叫了我给她化妆。 不过说也奇怪,这结界里真是心想事成,想有什么有什么,西月想到个什么,下一秒就出现了。如今,那台相机还乖乖躺在我身旁,伸手摸了摸,摆弄两下,又对着天花板拍了一张,一切都是正常的,并不像幻境,也不是在障眼,是真的想什么来什么了。 “西月!平南!”身旁没有其他人,看了眼漂亮的欧式挂表,已经快中午了,一点动静儿都没有。尽管昨夜吃了宵夜,现在肚子还是饿,突然好想念娘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啊。 叮咚! 有人敲门,捂上耳朵等着平南或是西月哪一个听到了会主动去开门,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在门铃不停的响后,我还是迷迷糊糊地跑去开了门。 “您的午餐到了。”随着送餐员工推着餐车进来,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几乎不用掀开盖子,我就能猜到我心想事成了!这里面一定是我刚刚想要老娘口味的西红柿鸡蛋面。唉,反而突然没食欲了,这他妈的感觉上真的很可怕啊! “谢谢。”目送送餐员工出去,我颓丧地坐在地板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传来,我竖起耳朵,是从门口传来的。很快地,推门进来,声音更大了,是平南西月和贺雨。 “哎呀,你醒啦?” 西月满面春风,笑得温和可亲,猛然间看到他,我不得不感慨我家老公的美貌,即便魂魄是个女人,这外貌也不会令人惊讶,楚钺长相是英俊中掺杂了几分阴柔,因此西月在不会被人骂成伪娘。此刻,她穿着件和贺雨差不多的休闲运动衣,长发高高束起,十分精神干练,除了个子太高之外,完全像个身材健美挺拔的女人。 “楚夫人,你吃饭了吗?”平南还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他注意到餐车,打开盖子,味道还是很浓,“哎呀,这么精致的西红柿鸡蛋面啊,看上去又好吃又有营养……只可惜凉了。楚夫人,你怎么没吃呢?” “我怕下毒!”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他。 这时,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贺雨,走了过来,“这是你想吃的吧?”他看了看那碗面,拿起筷子挑了两根,径自吃起来,然后笑笑说,“热的会更好哦。” 说完,他端起来,走到我面前,蹲下就近我,“你说呢?” 没摸到,也没去看,但我知道,此刻端到我眼前的一定是碗热的面。是的,这里就是这么神奇,也是这么恐怖! “我已经吃了五分钟了,没有毒,放心吧。” 贺雨一直端着碗,好象我不接过去,他就不放下。或者说,我若不吃,面就会一直热,一直新鲜一般。 “我知道你想出去,可你不吃东西,等有方法了,可能也没力气了,嗯?”贺雨声音很好听,很,和外面的可爱无害不同的,他说话的尾音很有特色,听上去令人很踏实,可倚靠的那种感觉。 不仅声音悦耳动人,到底那话是有道理的。听人劝,吃饱饭,更何况人家直接就是劝我吃饭呢?我无声叹了口气,接过碗,就着热吃起来。 这真的是老娘的手艺,若不是我真的对结界笃信不移,还真以为老娘也在这里跟我玩捉迷藏了。 “我们赶路,要去澜沧江边的巫瑰部族,我们还有同伴在外面,我一定要出去。”我也卸了一些防备心,对贺雨说,“难道真的没人出去么?” “据我所知,没有。”贺雨摇摇头,脸上也颇无奈。 “你想不想?” 贺雨微微一怔,笑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不知道。” “咦?”我起初疑惑,旋即明白过来,“心想事成,这是个诱惑吧?出去了,可就没有了。” 贺雨听了挑眉,“有些人简单,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人简单,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闻言,再度无语。祝雨可爱的面孔笑咪咪的,看上去大智若愚。不动声色,谈笑间,该攻的攻,该守的守这个男人,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纯良。 尽管我对男人并不甚了解,也没有接触过几个…… “你有什么打算?”我也站起来,问道。 “我不知道。”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贺雨倒退一步,朝门口转身,“我还有事,有人找我。” “谁?”在没有楚钺在身边的时候,我忽然有点想依赖他。 “在这里,会找我们的,只有一个人。” 我一下明白了,同时心像被扎了一下,“千指鬼母?或者说姜夫人?” 贺雨只笑不答,转身离开了。 “楚夫人,你刚刚说的什么……鬼?”平南凑了过来,给我拉了把椅子坐,“我们真的出不去了?” 我冷冷一笑,嘲讽地看他,“对,出不去了。不仅你师傅的丧礼你不能到席,你也回不了家。不过这样也好不是吗,你以后再也不用做卤味卖鸭脖子了,你以前想要,应有尽有,想吧,尽情的想吧!” “楚夫人!”平南声音里带着埋怨,“我知道你挂念师傅和朋友,我又何尝不想出去,你知道吗,我在老家也有老爹老娘,还有个未婚妻,我这次出来之前,她悄悄告诉我,她怀孕了。” “嗯?”我睨了他一眼,“这么说,你也想快点出去?” “我愿意帮你们,也是想凭着自己天赋做点好事。”平南此刻看上去少了几分胆小怯懦,畏首畏尾,多了几分成熟,几分清醒,“我从小就恨我这双眼睛,能看到那些东西时我就胆小怕事,可别人呢?还怕我。我曾经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宁可做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想多看到点什么了。可是遇到你们,你们居然说要需要我的帮助,我第一次想到,我想着哪怕为未出生的孩子积点德,做点好事。我这一路一直想着未婚妻的话,生怕孩子将来遗传了我的阴阳眼了。我也想着呢,或者这一旅途,遇到个高人,可以把我这鬼眼给收了,当个正常人。可是现如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第163章 必须谈谈了 我静静听完,心里踏实多了,到底不是我一个人在奋斗。 “平南。”我轻唤他,“刚刚我说话过分了,对不起啊。” 平南摇摇头,“心想事成能不让人心动么?可我想得再多,有的也都是物质,我想把家人,未婚妻一起弄来,估计是不成的吧?” “当然不可能。”我断然否定,“这是结界,听上去诱人,哪有那么神通广大?你昨天也看到外面那些男人了,他们看上去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可每个人不都是很孤独?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一个结界就让人心想事成?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是啊。”平南点头,“可你有办法出去吗?” 我耸耸肩,两手一摊,此时西月又换了身衣服出来,神经病一样轻哼着歌,也不看我们。我叹了口气,“如果我老公在,定然有办法。” “我正想问了。”平南像被提了个醒儿,“你老公……是不是有毛病啊?”他压低声音,生怕西月听到。 “有,太有了!”我觉得捧腹,也不介意他的小心翼翼,“我好象不止一个老公呢。” “啊?”平南闻言吓了一跳,旋即看看西月,一脸不解,“这……这?” “没什么,他只是走火入魔罢了。”我简单给平南解释了一遍楚钺身上招来的恶鬼和其他魂魄共存的事实,平南只听得一知半解,到最后表情还是茫然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两手搓搓脸,又按了按太阳穴,站起来,走到他西月身旁,“他再疯癫,到底是我老公,我们要走一起走。但是办法要一起想。” 平南突然笑了笑,手伸出两指戳戳眼睛,“知道吗,我昨天还庆幸终于看不到那些鬼东西了,但这不出一天,我竟然希望阴阳眼还在,这样至少还能起到点作用。” “放心吧,你看到也只是看到而已。”我摇摇头,走到门口,俯瞰下去,尽管我没住过五星级宾馆,但普通宾馆也是住过的,这看上去和正常的街巷一模一样,“这么高明的结界,虽然不完美,但一时半会儿被我们这样的人看出破绽,得以逃脱也是不可能的。想来,即便是师傅他老人家在,也未必。” “那昨天那位姜夫人呢,她看上去很好心,说不定可以帮我们。” “不。”我摇摇头,“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她在外的名声就是千指鬼母。即便这只是她那个负心汉鬼老公为了保护她而造的声势,那她至少是真的不能把人送出去的。更何况,若她口里的老公并不存在,这结界就是她自己设的呢?我们岂不在敌人面前暴露了软肋?” “那”平南还在思忖着,目光落到西月身上,“那你有办法把你真正的老公叫出来么?反正魂魄都在一个身体里,不是她走,就是他来。” “我也希望,不过我还没有摸出那些魂魄出现的风格。”我拍拍脑门儿,实在焦头烂额,“楚钺或者马钺使,或者其他任何魂魄在,只要不是西月,都可以解决问题,可惜……” “你是看不起我么?”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声音尖锐刻薄,尽管故意说得高昂,但毕竟是个男声来自西月。 我一怔,见她眉目高挑儿,长发梳在脑后,倒是多几分干练,“你什么意思?” “你想办法逃出去为什么不带我?” “没没有啊。”我笑嘻嘻掩饰,觉得她这话倒也算是惊喜,至少她没有闹着不走,“莫非你有办法?” 西月一笑,摇摇头,说,“没有。” 我以手捂脸,头上冒出一团黑线,“没有你插哪门子话啊?” “想想不就有了,我又不笨!”西月说完一下把自己扔到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向是陷入回忆中,“你说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嗯?不是从夜晚一下子到白天了,看那个怪圈圈么”我回想着,目光投向平南,“你应该比我们早看到,你为什么看?” “他看到的时间比我们都长,也许他有鬼也说不定。”西月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看着西月,她并不看我,还是看天花板。我却感到脊背发凉,目光在她和平南两人之间来回交替。平南一脸茫然,察觉到我的异样,报以同样的疑惑神情,也看西月。 “平南,你一直抱着小萸,走在前面,为什么会看到那个圈?” “这……”平南此刻做出任何反应我都会觉得可疑了,他搔搔头,“我不知道啊,就是走着走着,我突然前面好象没路了,又好象有路,我仔细辨别方向,眼就花了,看了一会儿,看着好象眼前有好多人……啊,就是后来咱们看到的那些人,可是我又没分清是白天夜晚,然后你们就来了……” “听着好象是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儿的。” “西月!”太刻薄的话,我听不下去,“没有证据,别乱猜疑别人。” “我怎么是猜疑了,明明就是他可疑,他走在前面……” “那我也可以说你走在后面,故意闹出事来,拖慢大家的脚步,给敌人可乘之机,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就为了把我带进这里来。” 西月闻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像僵尸一样直挺挺的,“你凭什么冤枉我?” “我也是猜测啊,许你大胆假设,就不许我多方求证了?”我冷冷地说完,“我算看出来了,你不是出谋划策,根本就是捣乱的,再说下去,我也可疑了,那我们三个都是这里的内鬼喽?” “姬雏儿!”西月远远地坐在床上指着我,“你也忘了,我用的到底也是你老公的肉身,楚钺和你一起出门,一起上车,连司机都是你师傅和楚钺的跟班。他呢?” “额?”我一时语塞,倒也算被她说中了。相比之下,我即便不相信西月,也该相信她用着我老公楚钺的身体,楚钺不可能害我,更何况,来了这里,他自己也受亏损。 而平南到底是路上遇到的,说可疑也可疑了。 “我……我……”平南被说得脸都红了,他是口拙之人,越急就越说不出来,“真真冤枉!” “好了好了好了!”我也不想再争辩下去,若不知道,我还道这结界里有那丧门鸟了,惹得人人都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现在怎么办嘛?”西月还是一脸不悦,好象没有还她清白。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先把眼下的事先做好吧。” “什么事?” “不露声色。”我说,“先被给人知道我们在计划着什么,尽管他们知道刚来这里的都想走,但是久而久之,很多人都从想走变得心安理得地住下了。那我们也效法起来,免得他们对我们放大招。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说不定那个神出鬼没的鬼老公突然回来了,也说不定。” “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不至于。”我摇摇头,直到现在我还笃信不移一件事,“若我有了危险,你就会消失了,大钺会替代楚钺来保护我。” 我相信我老公楚钺所说的每一句话,也从未怀疑过他想保护我的心。 “哼!”西月不语,冷冷一哼,谁都不理,坐在那里生闷气。 第164章 再遇鬼女 不知留他们两个在房间里究竟好不好? 我一个人在酒店天台望天,心思忖着,想是如此想,但实在不愿回去面对僵局。 眼睛忽然有些刺痛,看着天空太久了,阳光刺眼。天空广阔蔚蓝,但我实在不知这是真是假,也许我想看蓝天白云,就一定能看到。 那外面呢?会不会还是那阴森恐怖的一只只血手?而师傅陈半瞎和阿古还在苦苦寻找我们?鬼知找不到了冰漪,而他又知不知道我们在哪里,要怎么出去?我们若错过了去巫瑰的时机,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呢?小萸去见了十江师兄,他们会发生什么事呢… 唉,好想喝瓶啤酒啊,虽然我以前没借酒浇愁过。 倏地,大脑思绪一闪一停,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打了个冷颤,但并不能避免的,当我把垂在膝盖上头扬起来的时候,脚前出现了一瓶哈尔滨黑啤和一只扎啤杯,杯子上还横放着一只开瓶器。 吓得朝后瑟缩了一下,浑身不敢动。隔了片刻,才叹口气,无奈地接受了这种事实。想来,以后少胡思乱想,真不知道这种肚子里永远藏着个蛔虫,知道心思的事有什么好享受的?说好听了是心想事成,说不好听岂不是没穿衣服一样,被人里里外外看个透明? 唉,不过,好渴啊。看着那瓶啤酒,想到中午的西红柿鸡蛋面,干脆打开啤酒,倒了一杯。端起来,嗅嗅,到底我也不是酒鬼,不知该是个什么味儿。甩甩头,不多想,咕咚喝了一大口,好爽! 整个人顿时也舒服点了,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回过头,顶楼朝下看,人和车都好小……忽然,一个景象吸引了我的注意,再定睛看去,这一看非同小可。 噗! 刚进嘴的一口啤酒就喷了出去,零星的水珠在半空中散落,若是普通人在下面喷到还会往咒骂一句往上看一眼吧?但现在正在下方的人绝不会抬头了我看到一袭红衣的小筱正站路旁,来往车水马龙,她试探式地朝前跨。那样子像是在准备过马路。然而,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她每次跨出去都是看准了有车开过来。 也就是说,她想被车撞到。 碰瓷儿? 应该不会。我心断定,那就是自杀? 现在轮到我想骂了,这熊孩子又整药蛾子,好端端的什么都有想死啊? 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理,突然时想到一个办法,把剩余的酒都直接倒下去,若是小筱被淋湿了,也许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自己也许因为这个缘故暂时放弃自杀的念头。于是,酒倒空后,我才冲下楼去。 下了电梯,出了大堂,辨别一下左右,那一抹红色的衣衫太耀眼,立时就找到了。 “小筱!”我跑过去,气喘吁吁,抓着她,摇晃着,“你……你……你在干嘛?” 小筱头发上湿漉漉的,飘着酒违,显然那瓶酒倒的还蛮准的。我无暇猜测是我手法精准还是这结界里听到了我的愿望。总之,小筱还活着,过往的车辆仍川流不息,但人却没看到几个。 “我没干嘛啊。”小筱声音又变得像个十几岁青春期的大孩子了,很是慵懒和散漫,“你以为我干嘛?” “你”我一时语塞,不想戳穿,也怕自己是判断错误,搞了乌龙,于是放开她,双臂抱胸,居高临下看她,“我在上面看到你,就下来打个招呼,你怎么又跑来了?” 小筱目光里映着午后的阳光,色彩变幻,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抬了抬头,面无表情看着我,“刚刚酒是你倒的?” “额……”我一怔,僵硬地点点头。 “你没看错。” “嗯?” “我说你没看错,我是想死一死。”小筱语出惊人,又好象知道别人的心思,这一点更可怕。 我看过往的行人车辆,无奈,有气无力地问,“为什么想死?” “不为什么啊。”小筱一脸莫名其妙,好象我的问题才更不可思议,“就是想死一死而已……不过还好,到底还有你看到我。” 我一皱眉,不解她话里的意思,“我若没看到你呢?你就这么死了?为什么?” “说了不为什么啊。”小筱耸耸肩,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你以后也会想和我一样的。” “什么一样?”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好象整个人被她的思维带走了。 “死啊。”小筱的样貌搭配着不相符的声音腔调,又说着更不可思议的内容,“我觉得,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哦。” “当然不一样了,他们都是男人,我是女人。”我能想到的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一点。我说完蹲了下来,与小筱平视,“小筱,你每天都做什么啊?都在这里找死么?” 小筱摇头,似乎听不出我话里的嘲讽,“我都在找人。” “谁?” “陪我玩儿的人。”她说得一脸沮丧,仿佛这是个不能达成的愿望,“可惜他们都不喜欢我。” “他们?”我想着那些各自孤独的男人们。 “他们最多就只会陪陪妈妈,从来不会陪我。”小筱露出不屑的面孔,忽然手一挥,动作很是洒脱,但配上她的样子就只有人小鬼大的可爱了,“算了,我也不稀罕他们。不过若是我能长大一点,也许就不一样了。” “陪你妈妈?”我从小筱的话里听出一丝情色的味道,可是想到姜夫人那时诉说往事,对老公的怀念,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忽然想到,这也许是个突破口,于是追问,“小筱,这里的人,他们都会陪你妈妈么?” “当然,他们”小筱说了一半儿,忽然贼兮兮笑了起来,拉起我的手,“你陪我玩儿我就告诉你。” “好好啊,玩什么?”我被他说的一愣,潜意识里并不想与这孩子太过亲密,尤其是拉着我手的那只小手冰凉冰凉,与她身上鲜红的衣裙形成鲜明对比之时。 “来我的秘密房间,来!”小筱说完拉着我的手就朝马路中间跑。 “小心咦?”奇怪,刚刚还车水马龙的交通要道,忽然在小筱踏上去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车辆行人全部消失了,好象从没存在过一样。我脚步只迟疑了一下,就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拉了过去,也跑在马路中间,畅通无阻。 “小筱,这怎么回事?” “不怎么,这里就是这样,想死就死,想活就活喽。”小筱在前面边跑边回答我的问题。 我大概明白了,这只是个寂寞的孩子所玩儿的游戏,亦或者,是她给我下的套儿…我没有挣脱,想看看,她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第165章 秘密房间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还是被满屋的法器和傀儡所震撼到了这一个房间,摆满了各种上古时期施术者用的法器,各种香案,桃木剑有长有短,当然还有青铜的,玉制的,而符咒之类的书籍更多,我眼花缭乱,不时驻足定睛细看,很多连师傅都说已是绝响,她这里居然搜集得到? “小筱,这些……都是你的?” “嗯。”小筱笃定点头,“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你喜欢么?” “喜喜欢。”我一时不知做何反应,就随着点头,“可是它们都是你从哪里找来的?” “不是找来的,是爸爸给我的。”小筱说到这里,表情又开始落寞,“以前爸爸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一些好东西回来,可是这几年已经不再见到他了,东西也就这些了。” “这样啊?”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满屋法器,难以想象一只修为灵力高深的鬼会为自己有一半鬼基因的女儿带来一些专门降服她的东西,他难道不怕女儿控制不好这些东西,被反噬么? “小筱,你从小就玩儿这些么?” “当然不。”小筱再度拉起我的手,七拐八绕来我来到角落一个房门口,“来,这里还有个秘密房间。” 砰地一声,她将门推开。 “进去啊。”小筱拉着我的手,想顺水推舟一般把我推进去。 然而我有备在先似的,手把着门框,使只动了动,并没有进去,甚至也没有看到这透着神秘气息的房间里究竟是什么? “小筱,这间房间看上去很普通啊,你藏着什么好东西了?” “你进去就知道了嘛。”小筱见我纹丝不动,又自己先一步跨进了房间,在里面朝我招手,“来呀,进来就知道了。” 我有一丝犹豫,余光看到旁边墙上挂着把桃木剑,顺手摘下来,手里掐一个手势,随时应对攻击。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敢进去,就站在那里笑对小筱,“里面空气不好,我不想进去。” “怎么会不好,好的很嘛,他们都觉得好……” “小筱!”小筱正说着,忽然背后屋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旋即,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男人几乎算是闯进来的。 “贺雨?”我看来者既意外又觉得踏实了许多,“你怎么来了?” “阿雨,你怎么来了?”再回头,那房门居然被关上了,小筱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又从我身旁蹭过去,跑到贺雨那里。 小筱的声音听来很是高兴开心,朝贺雨高高地伸出手,贺雨就势把她抱了起来,笑着点她的鼻子,“又淘气?” “没有嘛,好不容易认识个新朋友。”小筱一脸委屈无辜,又扎进贺雨的脖颈里撒娇。 贺雨的长相很是英俊,并不是瘦瘦干干的那种,反而很温暖可亲。不笑的时候,看去温文尔雅,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十分可爱。此时与小筱凑在一起,看上去很是和谐养眼。 “妈妈怎么不来找我?” “你不是想见我么,不然昨天协调不会躲进宾馆里。”贺雨好象又在一语道破什么秘密。他看看我,朝我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不动声色,也没有回应他,只冷眼看着。 “小筱乖,可千万别再乱跑了,我送你回家。”贺雨再把她抱紧些,好象就打算这么一路抱她回去。 小筱脸说的表情极不情愿,贺雨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她还特意把头转向我,“你,你你,姬雏儿,你也跟我们一块儿走。” 废话!我当然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尽管我很想在她不在的时候,进去看看那房间里究竟有什么? 出门后的路我并不认识,一路跟着贺雨,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回过身,“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哦。”我只得答应,望着他抱着小筱的背影,心里真的有些依赖他了。 隔了不多时,他的身影再度出现。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衣,黑色牛仔裤,外套是一件灰色毛织开衫,看上去清爽可亲。 “久等了,我们走。” “嗯。”我跟上他的脚步,他步伐很快,我要时不时小跑才跟得上他,“贺雨,这个小筱……究竟怎么回事?” “太快了吗?”他突然回头,似乎是听到我边跑边问有些气喘,打断我的话,脚步也放慢了,“在这里不能太慢,有什么话过了这段路再说。来,坚持坚持。” 他朝我伸出手,我迟疑的一下,还是拉了上去,他便带着我,借力走得更快了些。 是错觉吗?我忽然感到有些心跳… 一路风景是好的,但我似乎无暇看,我的目光和心思都被走在我前面的贺雨抢夺了。与刚刚娇宠小筱的样子不同,此刻赶路的他看上去十分的严肃,走得很快,越来越快,但时而会似乎想到还拉拽着我而刻意放慢些,但很快步伐又快了起来。 这和楚钺十分不同,楚钺从来都会以保护我为上上选,永远也不会忽略和忘记身边还有我。当然,甚至,他不在我身边时,也为我着想周到。不然,怎会有大钺的存在? “到了!” 贺雨突然停驻了脚步,我还在边想边走,没有注意,一下撞到他的背,鼻子撞在一堵肉墙上,一阵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唔” “哈哈!”贺雨见到扶着我的胳膊,竟还笑住了声儿,“小心点啊你。”他声音里带着些须埋怨和责任,更多的是关心和亲切,我捂着还疼的鼻子,不禁也噗嗤笑了出来。 抬起头,发现是一处夜总会,只是白天大门还紧闭。然而,门口的招牌,装修无一不说明这是一处包含“特殊服务行业”的夜总会,俗称“红灯区”。 “这……” “哎呦,别怕!”贺雨走在前面,闻言回头,拍拍脑门儿,好似自己疏忽了,笑着指指门口,“进来吧,进来你就知道了。” 我仍犹豫,甚至做好了转身逃跑的准备。但下一秒,他手上好似变魔术一般变出了一件东西,远远朝我伸过来,“机会难得,你拿着这个进来吧。” “什么?”我好奇心重,走过去发现竟然是一件迷你型电击棒,顿时哭笑不得,只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等会儿就来不及了。”贺雨说完,不再生拉硬拽,径自推门朝里面走去,似乎在说明进不进来由你喽。 我脚下一顿,强大的好奇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带领我跟了进去。 第166章 暗欲 就如同我从血手公路上一下子被大风刮到幻境里,又被个怪圈吸进结界里一般,我又一次看到了结界中的结界。这夜总会不简单,进去是正常的装饰装修,一个接一个的包间,各具风格特色,有几间里面似乎还有人影绰绰。 贺雨没有把我带进任何一个包间,而是七拐八绕的进了最深处,扑鼻的香气,引人垂涎,除了后厨也没别的可能了。他掀开一只灶台上盖着的布,一个香案呈现在我面前。 “这是…”我无语,但也猜测到些什么了,“你们在偷偷搞什么?” 贺雨在继续着手下的工作,闻言回头,嘴角微弯,朝我莞尔,什么也没有说。他搬掉了烛台和上面的一切摆件,手在桌子侧面一推,平滑的桌面居然是推拉式的,“唰”的一声,香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秘密地下室入口。 “请进。”贺雨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但旋即露出一个会意的表情,好脾气似地率先跳上了桌面,掏出高射手电筒点亮了,宽大的可以容得下两个我的入口望下去,下面灯火通明。 但我还是摇摇头,面露难色看着贺雨。 他不急,把手电筒交给我,要我给他照亮。他自己翻身利落地坠了下去,入口两侧应该有软梯,他摇摇晃晃,但下坠的很快,大概两三米的距离,抬头,“下来吧,相信我。” 那一瞬间,我仍是十分犹豫的,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拒绝他。 于是,我也翻身下去了。慢慢地,我被他在下面接住。然后,我越向下爬,他越纹丝不动,最后结果成了我包裹在他和软梯之间。我甚至闻得到他呼吸的气味,难以描述的男性气息,我心忽然砰砰跳起来,脸也热热的。我极力想掩饰,挣扎着又想爬上去。 “手电筒,你没有拿下来。”贺雨的声音在我耳后,近在咫尺,听得到声音也听得到呼吸声。 “我拿不了。”除非我叼在嘴里。 “没关系,我上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可是我想回去……”我边说边又挣扎着要上去,被他一只手按住。 “不要!”他压低声音阻止我,“这是在梯子上,下面还很长,你不要乱动,危险。” 他力气很大,手很有力,压着我的肩膀,但我感受到的更多是保护和警戒,并不是威胁。何况在软梯子上,我手已经酸了,便没有再动。 “那你放开我,我自己爬。” “你等等,我要重新上去把入口盖上。”他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哄我。 “嗯。” 于是,他身体灵巧地转了个身,一只脚踩着梯子,身子一荡,到了梯子另一面,等于和我面对面了。幸好是在黑暗中,不然定是给他看出我脸红了。 “你小心,在这里别动。”他很灵活,黑暗中给我一个肯定的眼神,自己朝上爬去。他在我面前一点点升高,我看到他的喉结,胸膛,小腹,坚实的腿,很快他爬到了入口处,两只手攀住入口边缘,奋力一跃,他跳了上去。 当他身影消失在入口处那一瞬间,我顿时紧张害怕起来。没顾及看的四周也尽收眼底,只是个简陋的地下室边缘,像是下水道,也像是烟囱或是水井的边壁,鼻息间还可嗅到酒气和血腥味。想必不是个好地方,我再一次升起要回去的念头,并且行动跟着思维,边想就边朝上登梯。 忽然,手电筒的光亮照射着进来,我顿感刺眼,下意识用手去挡,放开时,软梯一荡,我吓叫一声,又紧张地抓回去,低头躲避着光亮。 “吾……啊要!”我听到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声音,但祝雨应该是叫我不要乱喊叫。 下一刻,他又重新回到梯子上,嘴里叼着手电筒,一只手抓梯子,一只手把香案的推拉桌面拉了回去。顿时这里暗了几度,只剩手电筒的光亮。 他一只手拿起手电筒,一只手抓梯子,重新回到与我面对面的状态,“对不起,刚刚太刺眼了吧?” “没没事儿。”我摇摇头,不看他的眼睛这下手电筒就在我们两个人中间,太亮堂了,汗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可不想被他看透。 “那就好,别怕,我陪你下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你就不能提前告诉我嘛?” “你下去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太麻烦。”贺雨笑着回答,也等于什么都没回答,他表情并不令人怀疑,我也只得认了。 接下来,我俩一直呈面对面的状态在爬着软梯,他先下一步,我踩着他踩过的阶梯下一步,由于他个子比我高很多,我等于一直处于被他包裹的状态中下了梯子。 梯子很长,很长很长,但我似乎忘了时间,也忘了长度,好象这种被保护的状态非常好,我已享受其中似的。 当然,再长的无底洞都只是听上去长,也会有个底的。不知不觉,手电筒的光亮已弱了很多,而四周也渐渐通明起来。 “小心!” “啊……啊!”在我还未察觉之际,已到了最后一级台阶,贺雨已然落地,在下面等我,而我以为后面还有,机械式地去踩软梯,但踩到的确是坚实的地面,脚下一钝,长时间的摇荡令我突然落地并不适应,反而晃了晃。 “小心哈哈!”贺雨似乎是看我太笨了,两手接着我,帮我稳住身体,“我们落地喽。” 他像在说笑,我不急着看四周,或者说一切都被他吸引了去一般。明亮的日光灯下,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温暖,略带笑容,并且目光清亮,有男人味又很可爱。他嘴唇很薄,现在微抿,似笑非笑,眼里充满关切,还有一丝戏谑,好象在观察着我什么。 “落落地了,你可以告诉我这是干什么了吧?”我硬生生转了头,环顾四周,发现也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间普通的宽敞的客厅大堂,摆设不多,并没有很浓重的气味。 “还没到,跟我来吧。”贺雨还在卖关子,率先走向一个方向。 我叹了口气,啥也不问,跟了上去,都跟到这地步了,莫名其妙的知一二吧?既然想出去,破釜沉舟未必不管用。 于是,我跟在了大身后。 于是,我看到了一些人 当我刚被吸进怪圈里的那些人,那些男人。 有的光着膀子,在锄地,而今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什么书;原本坐在别墅外悠闲地抽烟,如今坐在角落里,在翻阅着什么书;有的原本在广场上跳街舞,如今盘腿坐在地上,在翻阅着什么书…… 总之,所有人都在低头看书。 “额,这是图书馆?” 贺雨哈哈大笑,引得那些人抬起头来。 “咦?”我反而惊讶,他们不是各过各的嘛,“怎么有反应了?” “他来了啊?”那个锄地见到我,出了声儿,其他人也暂时放下的自己手中的事,聚到我们中间,好象秘密组织聚首加入新成员一般。 唉,我可没想趟混水。 第167章 暧昧耳语 “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吧。”贺雨在积极的为我们引荐,我硬着头皮,却只想得知这呼之欲出的真相,一刻也等不了了。 “……雨,你终于来了!”一个也颇为眼熟的年轻男子疾步走来,见到贺雨立时表情无奈,指指里面一个房间,“祝御不肯吃饭。” “草原,别急。”贺雨拍拍他的肩,安抚他,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几顿了?” “从昨晚开始。” “那还不还好嘛。”贺雨显然把四顿饭吃没吃当作稀松平常,他朝那个叫草原的点点头,就拉起我的手,“走,我们进去看看他,祝御这个名字你还有印象吧?” 我当然记得,“是那个一直看天看地,就是不搭理人的那个吧?” “哈哈哈,就是他。”贺雨笑着带我进了一个房间,里面首先飘来的就是饭菜的香味,我顿时都饿了。 只见房间里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帘里,只隐约看到半个身子和下面露出的两只脚。看背影就能断定是那天我见到的那个人,身材颀长挺拔,个子高,但很瘦,几步之遥就可看出他的忧郁。 只不过 “这不是地下室么?”我倒还算庆幸我是敏锐的,“那边是什么?” “昼夜交替,阳光星空喽。”贺雨半真半假地说完,叹口气,走过去,轻轻拍拍祝御的后背,“我把新来的女孩子带来了,你来打声招呼好不好?” 我闻言顿时都紧张了,如此除尘脱俗之人,我该如何应对? 然而,祝御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点反应得没有,仍僵直在那里,好象对声音和碰触都没有感觉。贺雨等那么一分多钟,还是上按住他的肩膀,一手将窗帘拉开。 哗啦一声,窗帘外的世界呈现在我眼前,顿时叹为观止。 “额……啊!哇!”我嘴巴长得很大,指着那一大片栩栩如生的星空,“这这是……” “是画的,也不是画的。”贺雨笑着看我的样子,替我说了出来,“更多的是物化出来的,凭着他的想象。至于我们也看得到,是因为理所当然,因为我刚才给你的解释给了你暗示,你大概也猜到了,这地下室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看得到真正的星空,那么只可能是人为造成的。” “是是啊,可是这也太逼真了吧?”我不该稀奇的,尤其是见识过了柏奚小萸的存在,逼真的东西虽显得不真实,但异常美丽迷人。 祝御好象也听不见,一直没有变换过姿势,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 “他怎么回事啊?” 贺雨摇摇头,“他自从被吸引到这里来后,就一直想出去,但是……” “他又是怎么里的,之前是什么人呢?”我忽然好奇起来,忽然关注着贺雨,“还有你呢?只是在逛着音像店就被吸来了?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咳!”贺雨像被问得怔住了,轻咳一声,显然尴尬,暗示着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甚至连目光都在躲避着我,很快又笑了,“我……我忘了!” “哈?”我差点笑出来,睨着他,语带不屑,走近他,学着他的惯用动作拍他的肩膀,“这么重点难忘的时刻,是个人都一辈子忘不了吧?你这样的人会忘了?” “嘿嘿。”贺雨忽然难得憨笑起来,两只眼睛眯的更深,看上去大智若愚但又忍不住觉得他可爱,“我……” “别说,我听不见。”我捂上耳朵,转过身不看他,“你也不用说了,我也不想问了。” 我有些闹别扭了,我本不是这样的人,但不知不觉总想惹一惹他。他转到我前面,像在梯子上一样面对着我,我再度转过身去不看他。但耳朵还是能听到他无奈的低笑声,下一秒,两只温暖的大手附在我捂着耳朵的两只手上,轻轻把我的胳膊拉下来一点点,露出耳朵。 “我之前很丑。”声音很小,只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完还有一丝轻轻的叹息,话也说得像是呓语般。 我浑身一阵悸动,不知是为着这令人悲伤的声音,还是他话里的内容?总之,我有些无法面对我身体上的反应和变化,也不能接受自己如此对一个男人有这样的依赖和亲密接触。 “你……”我轻轻挣扎,手被他迅速放开。 我一时不敢回转过身看他,背都僵硬了,他也没有强迫我什么,只在我背后拍拍我的肩膀。然后传来脚步声,他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渐渐平复下燥热的情绪,但心还砰砰跳着,我轻轻抚在胸口处,刚刚感受到那心跳的频率时吓得手抖了一下我连面对和触碰自己心动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呵呵……” 忽然,房间里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笑声。我耳畔敏锐地感受到,这才想起来,这房间里刚刚并不是只有我和贺雨两人,还有祝御在这里装神弄鬼的面壁搞绝食呢! “喂,你笑什么?”我没好气地看他,一个团队里总会有这么一种冷眼旁观幸灾乐祸的人,他隐藏了自己,然后一直在“偷看”! “我饿了。” “咦?”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几秒,才明白眼前这位巨婴大少爷要吃东西了,我看着他仍一动不动的背影,无语片刻,还是拿了桌上的饭菜,“吃凉的行么?” “行。”祝御说完,转过身来,表情目光都正常多了。 唉,装什么装啊?有本事成仙儿不吃饭啊?当然我只敢心里吐槽,哪敢惹? 我一时不敢出去,就只得陪着他,看着他吃。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心情也平复多了,脸也不燥热了,情绪也舒缓了些时,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我和祝御面面相觑,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知被吓到了。毕竟这不是个吃喝玩闹秘密基地,搞不好出人命的! 而紧接着,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我和祝御忙碌的心脏又再一次受到了惊吓,他筷子掉了一只,表情上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拣起来擦擦继续吃。 贺雨搀扶着个男人进来,屋子里顿时飘进一股酒气,弥漫在所有人的鼻息间。祝御倒是一脸淡定,手虚虚盖在饭菜上,躲到角落里继续吃。 “需要帮忙么?”我走过去,架起那“醉猫”另一只胳膊,帮贺雨一起搀扶到了长沙发上躺下,“怎么回事啊?” 第168章 最恐怖的谎言 “看不出来,还嗅不出来么,醉了呗!”贺雨忙忙碌碌,口气也不太好了。 他说完就忙着照顾那个“醉猫”,而祝御说完了把剩饭剩菜都堆到桌上,自己又跑到窗旁面壁。贺雨忙完了这个,又忙那个,我则退到一旁看着。心里不明白,他在这群人里究竟扮演着个什么样的角色? “咳!”我轻咳一声,见贺雨忙乱中抬起头来,朝他莞尔,“我来了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吧?” 贺雨起初一怔,旋即意会,表情有点慌乱,“哦这……哦,你等一下啊!等一下你等一下!”他说完胡乱丢下手里的烂摊子,顺手抓起沙发布擦着手。 “要不……你先忙……”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脑中浮现的是刚刚的一幕一幕,我转过身,不敢看他,“我想刚刚那个软梯子我还是可以爬上去的,我也认得路。” “等一下!”贺雨从背后抓着我的肩膀阻止我,他很高,比我高出很多,下巴几乎可以抵着我的头,因为声音也显得居高临下,有威慑力,“别走。” 然而,听在我耳里的声音却是温柔的挽留,我抬起头,仰望着他。耳畔回响的是刚刚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以前很丑。 “他们在等你。” “谁?” “被吸进来这里的人和”贺雨好象提起极大的勇气才说出口似的,然后我看到他喉结上下翻动,应该很紧张在吞咽口水,须臾才继续说,“想和你们一起逃出去的人。” “逃出去?”我像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说不上是兴奋还是终于释放了,“你们真的这么想,你们之前为什么不说?我刚来时看到你们还以为你们……” “嘘”他贺雨嘴角微弯,好笑地看着我不冷静的反应,“来,我们出去,给你看一个人。” “谁?” “姜夫人的老公,小筱的父亲。” “什么?”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怎么会有这么多谜团?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姜夫人的老公若是在这里,那难道姜夫人在骗我? 门外那些人仍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见贺雨带我出来,每个人合上自己的书,站了起来。 我有种被威胁的感觉,并且深切地感知到这里的人似乎把我的到来看作重要。饶是我再没有社会经验,也是听过“利用”二字的。 “来吧,别怕!”贺雨拉起我的手,这时他和我再多的接触已经显得很自然了,而我出于害怕,只是瑟缩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并且,我发现,他从不唤我的名字,但也再不叫我楚夫人了。 被他温暖的手拉着朝前走,我心重新悸动。但抬起头看到前行的其他人,凝重的脚步,屏息的态度,我也压下了心里这不自觉被诱惑和试探的他情愫。 这地方并不如上面的富丽堂皇,也没有那么玄妙,就是普普通通的住所,我想要任何东西,也并没有心想事成。这地方充满了重重谜团,同血手公路,到山水幻景,到丛林怪圈,到世外桃源,再到这秘密基地,每一个环节都不是偶然。并且,我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在之前所有的交流当中,我听到的都不是真实的讯息。 每一个人,都没有对我说实话,包括贺雨。 这是一间宾馆的走廊,我被带到最末处的一间房间,推门进去,并不是想象中的客房装修,而居然是如此的似曾相识,甚至在我几个小时之前还见到过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方是的,就是和小筱的那间小屋一样。 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房间上下挂满了法器,墙壁上还贴满了许多符,我定睛观察,这里与小筱的杂乱摆设的各种东西,只图好玩有趣,丰富多彩的收藏的房间有一个最大的不同这里是有序的! 也可以说,这是个阵! 这个房间是刻意摆出的一个大阵,一般这样的阵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尤其是这种轻易不容易拆毁掉的房间里的话,应该会是个起到镇压作用的阵。 并且贺雨刚刚说,要见的是姜夫人的老公,小筱的父亲,马上这里镇压着一个鬼! “贺雨,小筱的夫人”我也说了一半忍不住咳嗽一下,吞咽了下口水,才继道,“不是个鬼么?” “是的。”贺雨应着我的话,顺手拣起散放在一处的黄符纸和朱砂笔递给我,自己也拿了一套,拿手垫着就画出了一道镇妖符。 我一下惊讶了,完全没有想到,“贺雨,你懂术法?” 贺雨莞尔,料定我会诧异般,淡然地笑道,“能被吸到这里来的人,多少都懂术法的,不然” “不然什么?” 贺雨仍在笑,只是笑里有一丝凄然,“到山林幻境中的当然不止我们这里这些人了,能被丛林怪圈吸进来的是懂术法的,那些不懂术法的不是死在血手公路上,就是会迷失在丛林里,冻饿而死吧。结界一旦设下了,施术者不接触咒诅,就没有人能出的去。” “可是……”我指着这房间,至今我也还没见到那位所谓的鬼,“施术者不是被镇压在这里了么?” “是的,但是他的灵力未散,只是失去自由了。”贺雨说完看着我,一脸严肃,“你也是术师,应该知道,施术者即便是被囚禁,但灵力没有被封住,但是囚禁他的地方的灵力比他高深,他就不会逃出去,但由他的灵力所设的结界还是不会消散,甚至他自己的灵力若是在被囚禁的地方修为持续加深,结界只会更加牢固,不会失去作用的。” 我听着连连点头,但还是少了一些经验,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灵力高深的鬼只是被囚禁这里出不去,而囚禁他的地方竟然是属于他自己所设下的结界的?这不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么?” “也可以这么说。” “可是把设的结界怎么会困住他自己呢?”我提出疑惑。 贺雨点头,认同我的疑惑,续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但还有一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我思忖,不动声色,也不求问贺雨,暗自分析,“要怎么在不破坏他的灵力的情况下把一个术师或是一个鬼囚禁起来呢?并且还是在他自己所设下的结界的范围内,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抓到了他的弱点,尤其他还是只鬼。可是,一只鬼的弱点不轻易被人知道,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亲近的人……” 我分析总结,想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看向贺雨,他似乎也意会到了我的意思,朝我点点头,“你猜的不会错。” “姜夫人?” 贺雨点点头,又示意我小声,“来,我们进去见见他。” 囚禁两个字实在难听,然而真正囚禁鬼的地方却并不如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反而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伤害。世间的事往往要辩证着看,看上去和平安稳的也许里面潜藏着惊涛骇浪。 这里还是一间宾馆的套间,与外间相连,相当于他套间和客房,外面巨大毫无余地的镇鬼阵布置的严丝合缝。而里面,确是与平时的住房无异。我想象不出鬼应该是住在什么样的地方,至少不该是像人一样的享受,就比如楚钺的雪洞,鬼知的密林,冰漪的破庙……到底也该是与众不同的,可现在眼前的一切颠覆了我之前的认知。 我走了进去,贺雨还是在我前头保护我和应对。我由着身上的修为,感受到了里面有强大的灵力这一瞬我体会到一件事,这结界里充满着各种骗局。我原本以为平南的阴阳眼消失了,西月持续的存在,楚钺怎么样也唤不出来,冰漪更像是睡得更沉些我以为这些都是这结界中必然的现象。然而,现在我感受到灵力更明显的存在,说明这结界里还有许多有待觉知的秘密。 我本来做好了万分的准备,但见到里面的鬼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鬼知?”我脱口而出,唤着眼前熟悉的面孔。 第169章 鬼觉 时而半透明,时而实际存在的身体,飘飘摇摇,看不真切。同样是黑色长发遮挡着半张脸,苍白的面孔,颀长的身材,神秘的气质这不是与我一路来到血手公路,又莫名其妙消失的鬼知,会是谁? “鬼知?”我听到一道沉稳而沧桑的声音,从眼前的人口里传来,似是一个房间内的聊天,又好象来自远古的幽幽之音,“他……还好吗?” “咦?” 眼前的是一个男人,以鬼知一模一样的面孔和样式出现在我面前。他是这房间的主人,坐在最正的位置上,身旁是茶点。这就尴尬了,我所知的鬼知是不吃不喝的,而且更喜欢一副千年幽魂的模样。说话声音也不同,他不是鬼知! “我感受得到他就在附近,我们好久不见了。”那男人站起来,缓慢地走到我身前,礼貌地伸出手,“你好,可以叫我鬼觉。” “鬼觉?”这是名字么?我听上去和这和鬼知一样,好象只是个身份或者头衔,我不忍尴尬,伸出手回握他,“……你好。” 手上的触感是冰凉的,但握在手里十分踏实稳定,并不会因为对方非实体而穿过去。 “很奇怪吗?”鬼觉有着和鬼知一模一样的面孔,气质,只除了他看上去更沧桑些,“你以为世上只有鬼知是千年幽魂,能知上下所有事?呵呵,鬼觉也一样,而且还有不止我们两个。只不过,他仍是神出鬼没,潇洒自由的旁观者,而我却因为爱上了人类,遭此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我咀嚼着这个名字,遗憾地看着他。是啊,若是鬼知落得此等田地,也一定觉得无颜面见我们吧? “鬼觉先生,是你夫人把你囚禁在这里了么?” 鬼觉表情淡定,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然后他回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上,坐下。那样子给我的感觉是他已经在那里坐了上百年了。 “你的灵力还很强,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出不去呢?”我疑惑,“或者你应该还可以联系外界,救你出去。比如,鬼知就在附近,我也正在找他。” “不,我不能那么做。”鬼觉摇摇头,我在他表情上捕捉到一丝苦楚,“小筱还在她手里。” “小筱?”我疑惑,“姜夫人,拿小筱威胁你么?” “姜夫人,她还这样称呼自己么?”鬼觉表情很平静,目光望着房间里一个点,也像是透过这房间,望着遥远的虚无。看着他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想起了另一个房间的祝御。 “鬼觉先生,你姓姜吗?”据我所知鬼知是无名无姓的,亦或者,过了太长远的时间了,他已经忘了,也可能是故意不去想了。 “我不姓姜,姜是她娘家的姓。遇到我后,我把她带到这里来居住,给她造了结界和幻境,后来我们生下了小筱。”鬼觉也开始讲故事,时低沉的声音将故事娓娓道来,像是个久远的传说。 “你们看到的她,是有灵力的吧?” “没有。”我仔细回想那匆匆一面,并未发觉姜夫人会施术法,她把己描述成一个可怜的被抛弃的女人,“但是小筱有。” “这就是了,但是小筱的不是什么灵力,是遗传自她母亲的超能力。” “超能力?”我一惊,在我有限的人生经历当中真的并未见过有超能力的人,相比之下,还是咒术术法靠谱些。 “对,是超能力。”鬼觉声音淡淡的,有些沧桑的粗哑,和他年轻又冷峻的外表并不想符,“姜娜,她的家乡就在附近的一个寨子里,出生就是个有超能力的女孩。山寨闭塞,很多人都对她又敬又怕,视如鬼神。她二十岁那年,和一个误入村寨旅游的男子恋爱了,男子一开始并不知道她的天赋异禀,两人追入爱河,很快偷尝禁果,姜娜怀了身孕。男子察觉了她的能力,自然害怕,加上原本就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就有意抛弃她,哄骗她说要回家去筹办婚事,再来接她。她的感知能力,当然看得明白,于是很轻松就将男人囚禁了起来。” “额?”我哭笑不得,“原来是老手了,惯用伎俩哦。” 鬼觉闻言不再说话,不做任何反应,我尴尬咳嗽一声,“您请继续。” “那男人被寨子里其他人偷偷放出去了,逃跑了。”鬼觉说完叹了口气,“后来我才发现,半路上姜娜还是把他害死了。她固然伤心,但心灰意冷,最终还是不奢望与他结婚,得不到的就毁灭,那男人掉下悬崖,摔死了。” “这样啊。”我想象着那个画面,渣男可恨归可恨,到底最不至死,“后来呢?她生的孩子就是小筱么?” “后来,男人长年失踪,家人报警,查到了寨子。寨子里的人才得知出了人命,配合警察举报了她。”鬼觉说,“她感知到要出事,连夜逃了出去遇到了我。” “当时我因助人破阵,三魂七魄四处飘散,十分虚弱。我做了结界,调息入定,设坛召唤魂魄。她误闯了进来,求我别杀她。” 鬼觉目光飘忽,回忆着那时,我能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神往。人即便是鬼,在脆弱之时,遇到的恩惠,总会恋恋难忘,甚至移情,他似乎也是对姜娜有好感和欣赏的。 “救了我之后,我渐渐恢复,她和我一起躲在我设下的结界里,也不肯走。我问她,知道我是鬼,她怕不怕?她说不怕。”鬼觉说着嘴角微微一笑,“那时我真的挺喜欢她,但是她不许我靠近,没想到几个月里,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才说出真相。又求我救救她,她不想去坐牢。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遗传她的超能力,以后也会像她一样在人们的排挤冷眼下活着。她小时候还有父母亲照顾,若现在她若去坐牢了,孩子就还要被送到寨子所在镇的收容所,未来生死难测。” “我同情她,没有将她送出去,反而开始照顾她。”鬼觉说,“那时候在结界里,她想吃什么,要什么,只要告诉我,下一秒就会出现。她每次都很开心,说以后要设一个像这样一百倍大的结界,一辈子在里面生活,就再也不怕外面的人想嘲笑伤害她们母女了。我那时也很开心,说这对于我来说非常简单,待我灵力恢复,就会让她住在她想象的结界里。我们在山里就这样生活下去了,直到小筱出生。” 第170章 最毒妇人心 “等等等等!”我打断她的话,“你说你不能召唤灵界的同伴救你出去,是因为小筱在她手里,难道不是因为怕她会伤害小筱么?” 鬼觉淡然一笑,点点头。 “可是”我费解,皱眉问道,“据你这么说,小筱的确是她和那个渣男亲生骨肉啊,她为什么会伤害小筱呢?” 鬼觉笑容缓缓收敛了起来,表情多了一丝苦楚和无奈,“最毒妇人心……” “胡说八道!”我听了当然不高兴,正想据理力争,被贺雨拉住,我挣扎了一下,“你干嘛?” 贺雨紧紧按住我的肩膀,头垂在我耳边说,“你冷静点!” “我……” “没关系。”鬼觉打断他,朝我笑了笑,“我说错话了,姑娘,抱歉了。” “额,我我……你接着说吧。”我为自己一时不冷静十分懊恼,也不知为何,突然很焦虑,但还是细细听他说来。 “小筱出生后,我的灵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真的画了一整年的功夫,细心的为她设下了这么一个楼中楼式的结界。” “楼中楼?” “是的。”鬼觉点点头,“你看到的血手公路,是个鬼打墙障眼法,那时你们的车已经驶进了我设的结界中了,你们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乡间公路,尽管看上去一模一样。当姜娜得知你们再也逃不出去了之际,她就驱动咒术,将其中几个人拉进第二重结界。” “就是那个山明水秀,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不错。”鬼觉说,“其实当时你们无论怎么走,都一定会被那个怪圈吸引进来,这是第三重,也就是中心重,是当初我和姜娜以及小筱生活的地方……只不过,现在和当初的样子不一样了。” “这样啊?”我很是好奇,“当初是什么样子?” “是温馨的住所,是真的世外桃源,而且不会改变。”鬼觉说得十分向往,好似对那时的生活也很是怀恋,“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她性格古怪,并不爱小筱,当然也不爱我。我有点后悔,她很快察觉到了,非常生气,差点把小筱摔死。她说,天下所有人都负了她,她要把天下负心的男人都杀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耸耸肩,“你觉得她性格古怪,是为什么?” “她很自我,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无缘无故的暴躁如雷,又无缘无故的兴高采烈。” 我不解,皱眉思忖,“会不会不止是有超能力,是精神状况有问题呢?” “无论她是什么状况,我都不希望她伤害小筱。”鬼觉说,“她好几次失控要摔死小筱,直到有一次,她真的这么做了。” “啊?”我听得太入神,吓了一大跳,“那那那小筱她……” “小筱没事儿,是因为”鬼觉说到这里,顿了顿,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才续道,“她情绪失控,摔了屋子里很多东西,但是好象都不能让她消了火气。正当这时,年方一岁的小筱忽然大哭了起来,她更加烦燥,冲过去抱起小筱,高高举起来,几乎未做犹豫就摔到地上。千钧一发之际,我施了术法,在地上悬空接住小筱。然而,小筱还未摔在地上,就悬浮在了半空中。我和姜娜都惊呆了,但立时就明白过来,她遗传到小筱身上的找能力,在小筱身上已经可以起到自我保护作用了。那时,小筱刚刚一岁。” “真是有惊无险。”我拍拍胸脯,像听了个惊险刺激的故事。脑中浮现着小筱美丽可爱的模样,不知着孩子八九年的人生经历当中如此自救过多少次?并且施以毒手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的母亲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连姜娜自己都找不到真正的理由。 “那之后还有几次,小筱也是这样自救。随着孩子的长大,小筱已经有了记忆,三岁之后,姜娜偶尔发现小筱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并且,虽然父亲是个普通人,但小筱小小年纪的超能力居然在她之上。姜娜很怕小筱有一天也会因为怨恨而杀了自己,于是她开始对小筱百般疼爱,不过那也仍然弥补不了小筱童年的创伤。” “姜娜开始不满足,在我设下的公路鬼打墙中抓了很多经过的路人,并且都是男人,洗了他们的记忆,行尸走肉一般被她养在结界里,陪伴她。”鬼觉说,“我一个一个悄悄帮那些男人恢复了记忆,送他们出去了。但姜娜得知后表面上不懂声色,但居然追出了千里之外也要杀掉了那些男人,还把他们的手剁了下来,做成路迎,吓唬来往的车辆。” “当我知道后,很想就此离开她。但又怕她会太疯狂而伤害小筱,我便带着小筱生活,教了她许多灵力术法,以保护自己,直到小筱长到七岁,天资聪慧加上有超能力帮助提升修为,灵力和术法能力已十分高超了。我放心了,就打算不告而别。那期间她还在不断的抓外面的男人,抓了又杀,我见那些人起初也的确中了她的美人计,后来害怕了才想逃出去,都是行为不检点的男人,也就没有过于阻止她的杀戮。是以后来,千指鬼母的名声已经在怪志故事里十分有名了,这也才不过十年而已。” 鬼觉娓娓道来,说的是自己的故事,他又仿佛游走在故事之外,像个旁观者。我忽然想起了鬼知,他们是一样的人,或者说一样的鬼。我有理由相信鬼觉是爱上姜娜的,就像鬼知彻底成为爱上冰漪一样。 “原来,她真的是千指鬼母,并不是可怕的传言。”我脑中浮现血手公路的样子,可怕的一幕一幕不是幻境,是真实的杀戮堆积出的怨念丛生,“那鬼觉先生,她又是怎么把你囚禁在这儿的呢?你不是……很厉害么?” 鬼觉闻言表情一僵,眼出透出一丝苦楚,目光变幻着颜色。在这阴暗的房间里,他却像在发光,只可惜光芒也是苦涩的。 “是小筱。” “小筱?”我不解,回头看贺雨,后者不予置评,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告诉了我,他是知情者,且为此而恐惧。 第171章 密室囚禁 “小筱天生会超能力,且比姜娜还高几分,只可惜她还小,我深怕她会因为不会控制而酿成大错,于是三岁起就教习她术法。她有天份,加上天赋异禀的加持,三年之后,灵力修为就十分了得。”鬼觉声音里透出一丝骄傲,仿佛那是他的女儿,他的学生。 我突然想到我师傅陈半瞎,是否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他的骄傲?还是一生之耻? 唉,我作为一个徒弟,无论勤奋刻骨善良的本质还是对师傅老人家的尊敬都不及师兄岳十江的十分之一,倒也真惭愧。只是同时,我想到,自师兄十江牺牲自己,化作冤魂后,师傅就再未收过弟子。想来,他也是心伤,是以十年绝口不提,村里的传闻也没人知道。 从某种角度来讲,师傅该是有一被背叛的感觉。尽管他也十分骄傲自己徒弟的牺牲小我,成全一千个灵魂的行为。当然他也有他的懊恼,或许,原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师兄还是执念地做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像是自言自语,也像在问鬼觉,“其实是小筱找到了你的破绽漏洞,把你囚禁在这里了吧?” “是的……”鬼觉声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样子还是那一副英俊的年轻男子,冷漠而神秘,但声音暴露了他是痛苦的。 “小筱……该不是故意的……”我极力想安慰他,找了个极好的理由,“那年,她该还是个孩子……当然现在也是。” “不,小筱是故意的。”鬼觉摇摇头,冷峻的面孔微笑了一下,看上去很暖,似乎是在感谢我的体贴和安慰。 旋即,他又恢复沧桑的目光,看着不知是何方。在我看来,这是和鬼知相同的目光,因为看了太多变迁,自己也沉重而寂寞。经过了小筱的背叛,鬼觉不仅是个旁观者了,他还是亲历者,他该更无可奈何吧? “你对她无比信任和疼爱,她想要偷袭你,易如反掌吧。” “是的。”鬼觉苦笑,旋即又皱眉,思忖着,“其实,实际上,是她察觉到了我要离开。我本是打算不告而别,因为我了解姜娜,想要离开她的,她都会以死的形式把那人留在她身边,或是毁灭掉,她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分离,除非死。而小筱,似乎也遗传了她这一性格。” “我刚才说过了吧,这是个有着超能力的孩子,又在我的教授下有了极高的修为灵力。姜娜的预知能力在她那里被运用的更加高深,是以,她早已察觉到了我要离开,并且这次的离开是再也不会回来了。”鬼觉说,说得不无感慨,“也许我错了,若是我正式严肃的和她谈一谈,她会明白懂事的让我离开,那样我也许还有可能再回来看望她。” “但是一切都晚了。”鬼觉顿了顿,又说,“那孩子趁着我打算的最后一次陪她打坐调息时,将我的灵力封印住了。” “灵力封印?”我听后吓了一跳,心砰砰的,“什么样的小孩子居然能一下将你的灵力封印?” “你觉得这不可能?”鬼觉回应我的质疑,仰头感叹,“是啊,我一开始也想不到。是我太自信了,我教出来的弟子,会下如此狠手。” “狠手?” “她到底是个有天份的孩子。”鬼觉说完看着我,“你也是个修习数术的术师,应该知道,大凡术法直截了当的硬着封印都对施术者有亏损,这也是和你同来的那个柏奚存在的原因。但即便是最厉害,灵力修为最高超的术师,在想封印其他任何事物之时都会有一定的自我牺牲,也就好比你那个师兄的选择。” “啊?”我一惊,口也没有收住,“你怎么会知道我师兄和小萸的事?” 鬼觉苦笑,“我到底还是鬼觉,纵然没有像鬼知一样在世间游荡,完成各种精魄的托付,但我还是个知晓万事的鬼觉。即便是被封印囚禁在了这里,我的灵力也不至于就此消灭了啊。” “这样啊。”我嘴角抽搐,难以想象,也为着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惭愧,“请继续说。” “小筱,她并不是硬生生的要毁灭性的封印住我,反而用了其他的方式留住我的灵力和我的魂魄。”鬼觉说,“我想,她和姜娜并不同,她在完成封印后,哭着对我说,求我原谅她,她所想要的就是把我永远留住。” “你相信么?”我一时气愤,让人家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没有自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这种自然的孩子……唉,我叹了口气,到底小筱她还是个孩子,任性的孩子! “我相信。”鬼觉回答我,“她比我想象的还有修为,并且头脑聪明。用着我从未教过她的方法,对我施了术法,将我的灵力与这结界的灵力联结到一起,因为我被囚禁在这结界里,但灵力并不受任何亏损。你应该知道,一般的结界若是施术者灵力减弱,或是距离结界太远,结界就会崩塌。这下不必了,我永远的与结界连在一起了,我也只能落在这里,我出不去。即便我召唤了附近的鬼知,最好的情况也只能将我这缕魂魄救出去,我的灵力永远的留在这结界里。那我这无用的魂魄和外面的孤魂野鬼又有什么用呢?” “嗯,是啊。” 若只是一缕不具任何灵力的孤魂野鬼,那外面随着贴在哪家宅院门前的驱鬼符咒都有可能将他灼伤的灰飞烟灭。那太可悲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鬼觉先生?” “除非杀了小筱。”鬼觉说得十分坦然,显然这不是他的选择,“我当然不会这么做。实际上,我在任何地方得无所谓,我没有家,也没有过去,没有将来,我若还是鬼觉,就不灭不死……我想,我并不介意与小筱共生共死,就像姜娜对她一样。” “她并不爱小筱。” “但她也离不开小筱。”鬼觉说。 “你了解她们。” “嗯。” “好吧,你的故事讲完了。” 第172章 金屋藏帅 “是。” “可是……”我再度不解地问,“若说你和这结界合而为一,无法破除这小筱的术法,那这结界如此之大,你又不想破除她的封印,那你何必被囚禁在这里呢?在结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不都可以生活?” “那是以前。”鬼觉摇摇头,看了一眼同来的贺雨,“小筱和姜娜,现在已经找不到我了。” “什么?” “是这样的”贺雨声音插了进来,还是习惯性的先拍拍我的肩膀,“他是被我们藏在这里的哦。” “藏?” 我看贺雨边说边微笑,笑得轻松,是那种很容易影响和吸引别人的,不失男性魅力的可爱笑容。贺雨,在我印象里,似乎到了任何时候,都令人轻松的人。 “是的。”鬼觉继续以那沧桑的腔调回答我,“我原本就是和姜娜及小筱生活在一起,小筱有时候怕见我,很自责。但姜娜得知了情况十分高兴,她利用血手公路和世外桃源幻境拉进来很多男人,十分放纵,荒淫无度。而我,则日日调息修养,连小筱也不常讲话。” “我们就这么过了三年,三年后,我遇到了贺雨他们。”鬼觉说,“那时我才知道,被姜娜杀掉的人很多,不甘心一辈子被在她淫威下度日的也很多。他们都很努力的克制了自己的欲望,聚集在一起,想尽一切办法要逃出去。但是他们无能为力,都是普通人,并不懂术法,直到我主动找到了他们。” 我终于明白了,笑道,“听上去还是不容易,难道你可以把他们送出去么?” “他们出去,姜娜就会在结界外找到他们,杀了他们,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的确愁人,我按按眉心,想象着各种可能,很快愁眉不展,“那怎么办? 贺雨拍我的肩膀,提醒我看他,“我们需要里应外合。” “嗯?”我疑惑地看着他,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我们需要有人被送到外面去,在外提前设案做法,抓住姜娜。”贺雨说。 “什么?”我都吓到了,头上一团黑线,连连摆手,“拜托那是千指鬼母哦!我不要命啦?” “哈哈哈,你先别害怕嘛。”贺雨还是一派轻松的态度,仿佛这并没有什么危险,就像过家家,或是像一场恶作剧,“我们当然有周详的计划和方法策略喽。” “什么计划?”我狐疑地看着两人,将信将疑,“你倒说说看,你们这一群疯子!” “是这样的。”贺雨说,“我们届时会让消失很久,姜娜和小筱都找不到的鬼觉先生主动出现在她们母女俩身边,趁着她们疑惑之际,拖住她们。将你和他们送出去之后,鬼觉先生施术法使毁掉小筱的灵力,待姜娜发现,你已经在外面设好了香案和符咒,那时姜娜已然受了极大的亏损,超能力施展不开,很容易就被你制住。那时鬼觉也可以解除封印,逃出结界。” “额?”我听来还是有很多破绽,心里极不舒服,“听上去好象可行,但是好象具体实施起来还是行不通的样子。” “当然。”贺雨点头,“你制住姜娜不会太久,只是暂时拖住。那时她会牵挂结界里的小筱,拼命想要逃进来。那时被鬼觉先生打散了大部分灵力的小筱也不能制住他了,但是结界必须保留,因为他要将自己的一部分灵力渡到另一个留在这里的人身上。届时他自己逃出去,姜娜和小筱进来。鬼觉对结界和留下的那个人进行封印,这下结界就和留下的那个人束缚在一起,并且永远关闭,不会再有血手公路和外面的怪圈,当然也没有那个世外桃源了。而姜娜和小筱则被囚禁在这里面,多年以后,鬼觉会回来,用新的方法,再次封印结界,姜娜和小筱直到死也不会出来为非作歹了。当然,她们也会在这里一生衣食无忧。” 我听来唏嘘,但这也许是最恰当的解决方式了吧?所有人都得自由,只除了那个…… 第173章 为什么是他 忽然,我心底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转头看着两人,“那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 两人同时黯淡下目光,须臾,贺雨才轻轻问道,“哪个人?” “那个留下来,锁住封印的人。” 贺雨平静地看着我,说,“我。” 我心一沉,嘴巴甚至在发抖,极力克制着心里的煎熬,但表面上还是装得云淡风轻,“为什么是你?” 贺雨闻言轻笑出声,笑得十分温暖轻松,并不像个即将老死在这里,承受一切祸患的人。他招牌式的动作,轻拍我的肩膀,“当然是我,你会知道的。” “可是……” “我们该出去了。”他说完轻推了我背一下,借力将我带离到门口,“你出来得太久了。” 我匆忙间回头看了一眼鬼觉,他已转过身,坐回到座位上。 出了里间,外面仍是那间贴满符咒的大厅堂,现在看来十分可笑,原来一切都是骗局,和骗局中的骗局。我再懒得理会那些珍贵的神器法器,焦点竟全在贺雨的身上。 忽然情怯,躲避着地上的各种障碍物,走向门口,反倒什么都不敢问了。 他走在前面,颀长宽阔的背和修长的肩线十分性感,我忽然以欣赏一个男人的目光开始看他。不再是对温暖保护的体贴,也不再是迷恋那可爱迷人的笑容,我忽然很想了解他。 但越是这种情绪,我就越是害怕,不敢问任何问题,生怕他会讨厌我。 “楚夫人。” “咦?”我一惊,被打断了思绪,贺雨已回转过身,我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谓。 他笑了,目光清亮,一手扶着门,一手向外挥着,示意我出来,“我要关门。” “啊…哦哦!对不起……”我好象才醒过来,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几乎是跳出的房间。这动作夸张,似乎又昭示着我心里的不平稳,有时候越是刻意掩饰着什么,反而更容易被看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了?”贺雨两下就关上了门,很快一个年轻男子就走了过来,替换了上一次看门的,守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件法器。 贺雨与他挥别后,刻意多看我几眼,指了指走廊,也就是唯一的出路,“看你心不在焉,走前面好吗?” “哦。”我应了一声,乖乖小跑了几步,走在前面了。 想到他在后面,我忽然怕我耳根会红,会热;想到他在后面,我忽然很想整理整理自己脑后的头发,会不会很乱,但又绝不敢多做一个小动作;想到他在后面,心里砰砰跳,心想他会不会一直在看我… “怎么了,楚夫人?”贺雨忽然在背后开口,上前一步,揽着我的肩,偏头看我,“很害怕?” “啊,什么?”我吓叫一声,下意识地反问,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刚刚听故事归听故事,是不是被故事结尾吓到了?” “呃?”我一怔,嘴巴张张合合,“你……为什么……” “自卑。” “咦?”我忽然感到,眼前贺雨的气场更加充足了,我便无言以对。其实不难想象,唯一知道答案的人若不说出答案,别人听到的也是虚假的。但我仍不甘心,抬头仰看他,“贺雨,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是你。” 我问出的是短短几分钟之内就盈满我心的问题,我需要知道答案,因为我不想面对这个结果成真。 贺雨笑得更加洒脱,不再看我,“我说过我了,我自卑。” “这算什么答案……” “嘘” 我们已走到走廊尽头拐角处,也同时听到了脚步声,来者是祝御。 “正好,让祝御送你上去吧。”贺雨说完也不经我同意,快步朝前走去,而刚刚下来时的软梯,就在拐角前方不远处。 “啊?”一瞬间,我好舍不得他,有种紧迫感想要抓住他,把他留在身边有时候当你在极度不安中,有一个温暖的手伸来帮助你,你就会把全部身心都寄托上去,那是排山倒海的交托,也是毁灭性的交付…… “楚夫人。” 祝御声音比之刚刚似乎多了几分人气儿,我目送随着贺雨,见几个人围上他,他们推门进了刚刚祝御吃饭的那个房间,门一关上,我心像关了灯一样。 突然,我有点害怕…… “楚夫人?”祝御再次唤我。 “啊……啊!哦!”我含糊不清地回答,显然落空的十分彻底,纠结了半晌,才回转头向祝御,“啊,什么事?” “我们该上去了。”祝御指指软梯。 一瞬间,我脑中浮现的是我和贺雨一起下来的场景,我们面对着面。那时我很抗拒,但想来,这样的经历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我如今这么想着,并且,在隔了许多许多年之后,我偶尔回想起此时此刻,真是一语成谶那一番暧昧的经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我跟在祝御身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神秘,但我并不想对他们小心翼翼。 “嘿!”我在后面拍他不知不觉我已学了像贺雨一样的动作了祝御回头,表情并不惊讶,波澜不惊,就像他并没有在带路,而是一直站在能看到到天空的任何地方。他也没有任何声音上的回应,只是看看我,表情仿佛在疑惑,然后回头继续带路。 “祝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知道他尽管面无表情,也好象不在意,但别人的话或者动作他都晓得。 “一年前。”祝御还是继续在前面走,脚步未顿,但回答的很快。 “从什么地方呢?” “画室。” “你是画家?” “嗯。” “画什么?天空么?” 祝御突然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我……什么都画。”他的回答里没有任何感情,好象一切他口里说出的话都与他无关,他说完继续带路。 “那你莫名其妙被拉到这里来,就只想看看天空么?” 空气中传来他的轻笑声,“无所谓。” “咦?”我狐疑,尽管知道他和那样人不一样,但仍然好奇,“你不想出去么?” “无所谓。” “你喜欢这里么?” 祝御再次轻笑,“当然不喜欢。” “我……”我深深的无力感,和有些人就是聊不下去,好象他和楚钺是一样的人,可能楚钺若是不爱我,也是这种态度吧突然很想念贺雨了我觉得自己像在自言自语,“我很讨厌?你不想理我,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吧?” 祝御这才停住脚步,我差点撞到他。 “到了。” 我看到了软梯,但还不想上去,“从我来,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第174章 结界的秘密 “两个小时。”贺雨说。 “两个小时啊……”我不禁感慨,“原来我里到这里,也没有多久。” 我感到肚子很饿,很饿很饿,忽然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仿佛心底有声音在催促着我,直到那声音脱口而出,“我想吃汉堡。” 我很不想有所期待,但还是期待了。祝御在检查软梯,我在等。 直到他检查完毕,走过来,表情还是一样无所谓,“别等了,要吃可以让他们做给你。” “咦?”我是真的诧异,“这里不是……” “心想事成是么?”祝御说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和贪婪,“别想了,根本没有什么心想事成。” “怎么可能?”我好歹是个术师,有些事纵然不是术法可以解决,但千里转移之类的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不会怀疑功效。 “怎么不可能呢?”祝御话多了起来,尽管话有点义愤填膺,但他的腔调依然云淡风清,好象我听不听,接不接受都无所谓。 是的,就是这个无所谓。这就是他,他对自己的评价对。 也许,这里的人都是明明白白的……那么,贺雨所说的,一定也是真的。 我甩甩头,不想再让贺雨占据我的心思意念了,“我明明吃了鸡蛋面,是我妈妈的口味。也喝了酒,还有西月和平南,他们……” “可你现在怎么什么都没想来?” “这个……”我拍拍脑门儿,“因为这里是结界里的结界,破了那个大结界,那里的功效在这里不能运作了?”我持怀疑态度,因为这是我猜的。 祝御摇头,轻吁了口气,“我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当我想要一件我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时,就失望透顶了。” “嗯?” “你是吃了饭,喝了酒。”祝御说,“你的朋友也做了很多疯狂的事,但那些都是他们之前做过的。你吃的,喝的,是不是也是你以前品尝过的味道,甚至经常品尝?” “……是的呀。”我回答,“那是我从小吃到大的东西。” “正是如此。”祝御手扶着软梯,“你在这里想来的面和酒,其实是结界里的一种术法,令你强烈的回忆起起初吃过的味道,和看过的影像,然后让你产生幻视幻听幻觉,集到一起,使你以那是真实的。” “可可是我吃了……” “但你又饿了。” “是的,是我又饿了,可是……”我突然结巴起来,无言以对。 “你从来都没有吃。”祝御说得冷静而冷漠,他并不刻薄,但似乎已落空到绝望,或是是通透至极了,“没有什么心想事成,都是幻象。你吃的喝的,得不是真的。所以你又饿了,因为你吃或者喝,或者嗅到,听到,都是结界中的术法自然形成的在对你进行暗示,你只是中了术法。” “我……中了术法……”我有些羞愧,作为术师,竟然会中这个圈套。 “是的,你中了术法。”祝御毫不客气地说,但话里没有刻薄,像在说天气,“即便你是个术师,但你中了术法?” “你怎么知道我是术师?”我有点佩服自己,在这种情绪波动之中,还能抓住他话里的破绽和漏洞,“我记得只和你说过一句话。” “因为你进来的方式和他们不一样。” “嗯?”我回想,当初是和平南一样盯着那丛林怪圈,看着看着就从黑夜到白天了,看着看着就从那里到这里了,“哪里不一样?” “你进来并没有很惊讶,我们都是被硬拉进来的。”祝御说完,忽然那双死水一般的双目忽然认真地注视着我,“但你,是被他们拉进来的。” “什么?”我不解,“我被拉进来?” 祝御笑,“你以为以姜夫人的能力,会看不出你们一行人的来头,她怎么会招惹你们。” “她知道……”我越想越不对劲儿,这里水也太深了? 我吞了口口水,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得不说实话,这才是最可怕的! “祝先生,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有点崩溃了,主要是想到也许贺雨刚刚也在骗我,我受不了,“我到底该相信你们谁?” 祝御见我的反应,微微一笑,“相信你想相信的就好。” “不,你要和我说清楚。” “我们先上软梯吧,我今天的任务是送你上去。”祝御手抓着摇摇晃晃的软梯两侧,又踩着最后一级,将软梯固定,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不要再回那个结界了!”我既感到无助,又觉得丢人,再回去意味着我要继续活得像个马戏团里被下了药的动物一般。 “那你老公和同来的朋友呢?还有你那个傀儡。”祝御问,问得稀松平常,“别说气话。” 我一怔,他好似什么都没在意,但其实什么都放在心上了。或许他在看着天空的时候,耳朵听到了,什么都看到了。 “你刚刚所指的,是姜夫人知道血手公路上的是我们,而其实他本来并不想招惹我们,我们也原本可以根本不用进鬼打墙,很平常就可以过去的,是么?” “因为她看到了鬼知。”祝御说。 “是啊。”我当然没忘鬼知嫌弃我们,连小萸里被封印住的冰漪都没管,只身跟在车外面,“他是鬼知,他很厉害。” “姜夫人不想招惹他。” “可是我们还是进来了。” “不是姜夫人。” “是你们?”我替他又说了一遍,“好吧,好吧,好吧,你们怎么这么大本事?” 祝御放下软梯,双臂抱胸,“你以为若是没有了鬼觉先生的结界,姜夫人能有多大本事。她有的只是超能力,与她距离远一些的人,她都掌控不了。当初杀死那个抛弃她的情人,也是背后出手,把那男的推下山崖而已。” “原来是这样。” 哈哈,扒皮一个人的感觉真好。当原本所有人都怕她,变成所有人都瞧不起她,也许姜夫人背后是知道的。 “如此这般,你们还怕她什么呢?” “因为这个结界,一旦进来了,所有人都出不去。”祝御说,“在这结界里,她就是王。” 第175章 死物 “她只拣你们这些男人抢,给自己建后宫?”我毫不稀奇,“也是柿子转挑软的捏喽。” “那倒不是。”祝御依然说得平静,“我们这里的人,都和最初被她杀了的那个恋人,有相似之处。” 这不是电视剧情节么?原来再狠绝的女人,也玩儿这一套? “我明白,怀念!”我倒也是能理解,只不过这手段太凶残了。我开始端详祝御,“只不过,你们都长得不像嘛。” “我只是侧影长得比较像那个男人。”祝御说,“刚刚醉酒回来的那个,眼睛长得很像。客厅里坐着看书的三个,两个鼻子像,一个身材像。” “这样啊?”我回想着,又特意换了个位置和站姿看祝御,其实,也并不是多出色。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不是有生理根据的么? 爱上了,很难改变,哪怕是得知他花言巧语,狼心狗肺,哪怕恨到把他已然杀死,只剩下累累白骨。但还会在四下无人之时,夜半初醒之时,发现自己还对他念念不忘。若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只会在一个人悄悄哭泣,然后交给时间,让自己慢慢忘记。而姜夫人,则特立独行,运用自己的超能力杀了爱人,又运用自己的超能力拼凑出自己的爱人。 唉,女人就是爱自己骗自己。 她找了无数个男人,到底都不是她爱的那一个了。 “可悲啊!”我长叹一声。 “嗯?”祝御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回应似地疑惑。 “可悲!”我再说,“她找了你们无数个人,找得再多,毕竟你们都不是那个男人。这道理她一定懂,但似乎她不懂另一点。那个抛弃她的男人,虽然后来怕她,不爱她了,但至少曾经爱过她。而强行掳来的你们,不仅从来没有爱过她,而且还在合谋报复她。” 祝御闻言,淡然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长,大概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执著又狠毒的女人的不屑一顾吧? 其实我也觉得他们可笑,身为男人,在女人的淫威之下苟延残喘。终于找到方法了,可以报复了,得以自由了,现在又嘲笑? 只不过,该惭愧的是谁,无人得知? 若是真有一个该指责的对象,首选是那个起初玩弄姜夫人感情的男人吧! “我还有问题要问。” “问。”祝御似乎被我问得麻木了,无奈地回应我一切的提问。 “你”我吞了口口水,我知道也许我在问一个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当初想要什么,结果发现这里并不是心想事成的?” 祝御在阴影处,闻言目光一下更黯淡了,“一个我一直想得到,但永远不会得到的女人。” “那你至少见过她,为什么发现了不对?” 祝御摇摇头,“人永远和物件不一样,死物终究是死物,人会有反应的。” “你得到的什么样的一个人?” “一个傀儡。”祝御苦笑。 “好吧。”我已然领教过许多次这种苦笑的悲伤,不再追问了。 “我是第一个要女人的。” “咦?” “她”祝御说了一个字,突然顿住了,须臾,才续道,“我是说姜夫人,她也许觉得被她捉来的男人,都会爱上她。” “她很漂亮。”我由衷赞美,“如果没有遇到那个男人,或者不杀他,她以后也许真会遇到真正爱她的,但是现在似乎已没有机会了。” 祝御摇摇头,该是并不想和我聊这话题,“上去吧。” “我还想问。” “问。”祝御仍是那一副扑克脸。 “贺雨”我想问的很多话,其实都难以出口,“他哪里像那个男人?” 祝御微笑,“这你该去问他。” “我八卦了。”我略显不好意思,“你真的不知道么?哪里像?” “知道。”祝御说,目光不无感慨,“他哪里都不像。” “咦?” “有机会你问他自己吧,我能说的只到这里了。”祝御再度踩稳了软梯,比划着“请”的动作。 第176章 终究是骗局 回到酒店,门打不开,想到那些关于“心想事成”的骗局,我也是思虑烦扰,并不想靠什么意念了,时粗鲁暴力地拍着门,也是想发泄一点点情绪。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平南的声音,这什么破酒店,隔音设备这么不好?唉,我明明没住过五星级,现在也会有置身其中的感觉? 可惜,骗局终究就是骗局! 已看穿的人,一切都没意思。 “你们在干什么……咦?”平南居然只是开了门锁,拉链锁还挂着,“快开开呀,搞什么?我也防着?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有戒备心了?” “楚夫人!”平南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好象在竖着耳朵听着我的声音,虽然唤了我的名字,但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回头对着屋子里喊了句,“是楚夫人!” 我看来实在奇怪,也从缝隙里看房间,可惜什么都看不到,突然真的很想发火,“你们怎么回事?开门!” “开了开了!”平南陪着笑脸,把拉链解开,但门也只开了一条缝,待我不得不蹭进去后,他立即把门关上,拉链拉上。 而后我回头,他居然又拉了把椅子,把门顶上。 “搞什么你?这么婆婆妈妈?”我皱眉看他到底还想干什么,他继续陪着笑脸,转身点头哈腰示意我和大一起回房间。 “平南,我知道你胆子小,从小给吓怕了,可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我烦燥地说,进了这酒店,心情越来越不好。 平南并没有回应我的调侃和嘲讽,而是哭丧着脸,“楚夫人,出事了。” “嗯?”我心一沉,这两个没心没肺的自从来了就吃喝玩乐,现在突然这副面孔,我是主观上相信一切出事了的。 唉,事真的太多了,我好希望此刻只是坐在阿古或者师傅开的车里,身边是楚钺。 楚钺! 我忽然想到他,心里更加痛苦,升上一股纠结。刚刚,与贺雨在一起时,那莫名其妙的悸动之情,已让我暂时忘记了他。 忘了我的老公,一直爱我,我也愿意付出生命爱他的楚钺。 天,我真不好! 我十分自责,可当我看到屋子里坐着的西月时,特殊的情绪又升了上来。楚钺啊,我已好久不见他了。现在我忽然明白姜夫人的痛苦了,她对着相似的面孔,但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在骗自己,眼前的人显得再顺服,其实都并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那个人已经被她杀死了! 我还好,楚钺还会出现,我也许还会全身心投入他的怀抱,忘了贺雨吧? 尤其贺雨是选择要留下来的那一个,唉,也不知是为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 “怎么了,怎么回事?”我看着两个,环顾四周,似乎感到缺了点什么,又说不清楚,忽然,我像被针扎了一下,再仔细看看,“小萸呢?” 虽然我很想再跑到厨房啊,更衣室啊,洗澡间啊……去找一找,但直觉告诉我没有什么用,小萸并不在这房间里,很明显就是这两个人突然愁眉苦脸,不敢面对我的原因。 “小萸不见了。” 我一挑眉,坐在两人对面,“什么叫不见了?我走的时候好好的,而且平南,小萸一直是你看着的,现在不见了?” 平南低头,犯了错的小孩儿一样,不敢抬起头,“是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完了?”我想的当然没那么简单,“既然不见了,又和你们两个脱不了干系,那说说吧,到底怎么不见的,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这么问着,脑中转得飞快。刚刚开个门那么偷偷摸摸,我相信除了小萸失踪,肯定还发生了别的事。 “小萸是个傀儡,即便她双腿是健全的,她也是个傀儡,她不可能自己跑掉。”我说,“那你们两个到底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西月又开始强嘴,那一副傲骄样,我看了更烦燥。 “什么都没做,那你从我走时,就一直坐在这里喽?”我反问,毫不留情,“不对啊,我走时你明明和平南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完全不管小萸,现在她失踪了,你说你什么都没做?怎么没做,不是玩儿的很开心嘛?” “你少阴阳怪气的,我们确实是不知道!”西月也如我所料,毫不客气,“我们醒了,她就不见了。” “醒了?” “是这样的,楚夫人。”平南见西月要跑到我跟前来说,急忙阻止她,“你走之后,我们觉得无聊,就叫了一桌火锅,点了啤酒,喝醉了……” “嗯?”我一怔,“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平南再度低下头,“醒来小萸就不见了。” 他说完,西月也微微垂头。但那模样,并不太像是做错事在懊悔,反而更像少女娇羞地思春。 我轻斥了一声,不想再看她顶着一张和我老公相同的脸,做着让我极度恶心的事我把头转向平南,又转向大门和窗口,“再然后呢?你们发现小萸不见了,去找了,还是做了什么?还是继续吃你们的火锅,喝你们的酒?” 我真不忍心告诉他们,他们所吃所喝都是幻象,白耽误功夫。 “我我……我们当然出去找了。”平南急切地表白似的,似乎这是一项丰功伟绩,“我们当时急死了,不仅怕你回来骂我们。若是这小萸真找不见了,将来出去了,那个什么鬼知大人,怕不是要把我们打得魂飞魄散啊?” “知道厉害还好。”我轻笑,“你们怎么找的?” “先是在屋子里,我们地毯式搜索,这些个房间每一个角落得找过了,真的没有她的影子。”平南说,“后来我们想到,这地方不是心想事成么?就坐在那里想啊想啊,想让小萸一下子就出现在我们俩眼前,当然什么都没有……” “明白就好。”我点头,心里更愁,大概也猜到了是个怎么回事,“然后呢?” “想没用,就做别的呗。”平南说,“我们于是出门去找,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反而在路上被人跟踪了。” “被人跟踪?”我诧异,“被谁?” 平南摇头,脸上浮现一丝恐惧,“不是谁,也不是人,是鬼。” 西月闻言嗤笑,“你怎么知道是鬼?” “我……”平南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我,那表情几乎快哭出来了,“我的阴阳眼,好象有点恢复了。” 这说得好象患有眼疾的人视力在种种努力的治疗下,慢慢地恢复了似的。那样固然是令人开心,但平南此刻我叹了口气,心道,这对我和整个结界那些男人们的大计划来说,应该是好事。 第177章 无头黑影 我按了按太阳穴,回头看了眼天色。 已是黑夜,然而谁也不知道真正的黑夜和白昼在哪里?或许姜夫人和小筱希望现在是黑夜就是黑夜,高兴此时是白昼就是白昼喽。 “出去找找吧。”我叹了口气,说出了通常这种时候最无力的提议。 平南急忙摆摆手,“别,别,不行啊!” “你又怎么了?”我皱眉,“什么鬼不鬼的,我老公就是鬼,你都和他玩儿三天多了。” “不是的,楚夫人。”平南摇头否定,又有点羞涩地说,“你们毕竟不一样,你们是好人……好鬼,不会吓唬我。我刚刚感觉到……” “你感到到,还是看到了?” 平南面有难色,“余光看到的。” “是什么?” “是个巨人。”平南说这话时,眼里充满了恐惧,“我们就围着这宾馆四处找,找来找去也不见人影儿,而且更奇怪的是,不仅不见小萸的影子,连咱们之前见到的那些男人也一个见不到。西月嚷嚷着累了要回来,我担心你回来着急,想着再找找,就转找了几个阴暗的角落看。本来我和西月我们自己就在黑暗里,看不到我们的影子,但我还没走出阴影处,就看到灯下一个巨大的影子,而且最可怕的是” 平南说到这里不说了,还是那副表情看着我,似乎是想把这恐惧传染给我。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开口,“那巨人影子没头。” “什么?”我一下还真给吓了一跳,很快强迫自己回神,“平南,你确定?” 平南狠狠地点了点头,举起手里,“我发誓。” “那……”我目光寻摸着西月,企图求证。 “你别问!”平南用手遮挡我的目光,“西月没见到,她背对着那个巨人,只有我看到了……其实,我也只是倏忽看到一个影子,很快就不见了。” 我听着他的话,自己脑补各种画面,着实也有点恐惧,“你确定你没看错,不是个电线杆啊,或者别的傀儡娃娃之类的?” 平南闻言还是思忖了一下,旋即仍笃定地点点头,“我至少确定看到的是个巨人,而且绝不是死物,并且他会不见,可能也是发现我已发现他了,才会倏然消失的。” “怎么消失?” “不像是逃跑,就是消失。”平南说得玄妙。我倒愿意相信,至少在这结界里,一切皆有可能喽。 “可是你刚刚说他跟踪你?何以见得?”我问。 平南这回目光飘忽了,“这个我真不确定,我实话实说。当时是这样的,看到那个无头巨人影子以后,我怕西月回头见到吓到会乱喊乱闹,就拉着她不让她回头。很快那影子不就消失了么,我决定换个方向带西月跑回来。可是当时要么出去,到路灯照射的地方,那就有可能会和无头巨人狭路相逢,我当然是不敢的。那么当时可选的就是那一条狭窄的小巷,它是酒店和旁边的高楼之间的缝隙,那可没有灯,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可我们别无选择。” “我现在说起来很费力吧,当时几乎三秒钟就做了决定,于是我拉着西月就朝黑暗中跑去。进去真的像眼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就只是没命的跑。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背後有人……不,是有脚步声在跟着我们。我更怕,西月有不明就里,但可能是直觉吧,她也一生不吭地跟着我,并没有质疑,这是我那时唯一的一点安慰了。不过几十米,我们跑得特别漫长,而且越是跑得快,越觉得背后那脚步声越强烈,直跑到巷子口,出口处几米,就已经有路灯光亮了,我一鼓作气,跑到了对面的马路,也就是这酒店的入口处。我鼓足勇气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又躲起来了?”我像听鬼故事一样兴奋,“然后呢?” “西月说她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听到,只是被我拉着,觉得我紧张,不忍心打断我,才跟着我跑。”平南苦笑着说,“楚夫人,你也觉得我草木皆兵,没事找事,神经过敏么?” “当然不。”我摇摇头,思忖着,“平南,关于这里的事,我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好象把恐怖的经历讲出来了,亦或许是多了一个同伴了,平南也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 “这个结界,其实是一个大骗局……”我尽可能简短,并省略了许多恐怖的细节地把姜夫人的故事讲完了。 平南听了,不胜唏嘘,“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个女人也太歹毒了!” “你小点声儿。”我哭笑不得,“隔墙有耳。” “嗯。”平南忽然皱眉,“那照你说,算我们倒霉了,被他们抓到,自己骑虎难下,还得救他们出去?” 我耸耸肩,摊手,“可以这么说。” “其实最倒霉的是我吧?”平南打了个哈欠,拍拍胸脯,“好端端的去奔丧,本想着见师傅遗容一面,没想到遭了抢劫,又碰上你们,和你们一起,才遇到这么多煞事。” “是哦。”我也无言以对,“缘分,缘分呐!” “这是孽缘!”平南打断我,一脸忿忿的,“而且是重孽!” “那能怎么办?” “算了,好人做到底!”平南一脸无奈,揉揉眼,忽然喃喃自语,“我确定我看清楚了……” “看清楚什么,那个巨人黑影么?” “啊,没没什么。”平南摆摆手,笑而不语。 “卖什么关子,难不成你也瞒着我什么?”自从来到这里,我随时被颠覆,也不得不防备什么了,“你不害我吧?” 然而,实际上,真被平南阴一把,我也无可奈何。 “不敢不敢!”平南赶忙澄清,“我只是看到了一点限制级的东西,与结界无关……不便说,不便说。” 我一惊,“你偷看人家房间了?” 平南脸都快红了,旋即又皱眉,“是找小萸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天哪,平南,你还有这癖好?”我故意夸张地说,既是逗他,也是不想错过一点线索。毕竟现在草木皆兵,很多种可能都潜藏在不可能之中。 “说了不小心看到的,而且可能还有点眼熟,但是不确定。”平南还在自言自语,呓语一般,好象真的在疑惑什么。 “呃!”我轻咳一声,“平南,要不你说清楚点,你到底都看到什么了,什么熟悉的身影,你在这里还有熟人?” “不就是那个贺雨喽。”平南未加思索,一下脱口而出,显然不是假的,而且这答案在他脑中,口里已萦绕千遍了。 然而,我接收到这个信号,人自然就瞬间不淡定了。 贺雨,怎么这么快又牵扯到这个人了,还限制级的……? “平南,你给我说清楚!”我声音高了八度,人也凶起来了,此刻若有镜子,我一定像个憔悴不堪,又谁都惹不起的疯婆子,“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贺雨……和谁在一起?” “那我不知道。”平南猛摇头,也不知是不是被我吓到了,但他又面露不解之色,“不过不可能啊,那个什么地方嘛……是这样的,楚夫人,我不是拉着西月逃出小巷嘛。等那巨人影子看不见了,就打算回这里房间了。可这时突然飞快跑过来一辆车,车里后面坐着的好象是贺雨和一个女人……应该是个女人吧,长头发。” 我心底一沉,这里唯一的女人,就是姜夫人了。 唉,我早该猜到他们的关系,这结界说得好听是世外桃源,其实不就是姜夫人的后宫么? “这这也不稀奇啊。”我稀松平常地回答,“好了好了,这个你不用想了,是不是都无所谓。这时候该想的小命怎么保住吧?” “是是是!”平南立即附和,“那照你的意思,我们是一定要帮他们喽?” “嗯哼!”我耸耸肩,“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么?” “也许他们乐在其中呢?” 我一挑眉,“搞不好哦,其实正是男人更了解男人?”我说完轻笑。 “没有没有。”平南又装模作样的谦虚起来,“也许吧,你不是说,总有一个要留下来的么。” “这还真被你猜中了,要主动留下来的,就是贺雨。”我似乎有些憋闷,人往往在这个时候就是想说,说许多许多不该交待的事实。 我想,我在说一个大秘密。而此刻平南究竟值不值得信任,不得而知。 可我就是想说,也许是因为发泄吧?因为不满?不解?这情绪让人落空到被啃噬,于是人就想宣泄,想放纵了。 但我这样做,这样说,似乎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而且不止我自己一个人的命,若是届时因为一丁点儿的疏漏,导致计划失败。那这结界里的所有人,恐怕都会和背叛姜夫人的那个未婚夫一样下场吧? 我忽然打了个冷战,不敢想象。 “楚夫人,你怎么了?” “额?”我闻言,忽然感到好笑,这个时候了,被人唤作楚夫人,有点讽刺可笑尽管没有旁人知晓,但我自责。 “楚夫人?”平南目光注视着我,我下意识向后仰了仰。 “我没事儿。”我敛起愁眉苦脸的表情,打了个哈欠,“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找找小萸,你们多休息休息吧。过几天还有的忙了。” 第178章 歇斯底里的姑娘 我委实是太困了,和平南西月道了晚安,澡都没洗,就把自己整个人就扔到床上。忘记了怎样进入梦乡,只记得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花板,越来越模糊,最后,他好象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我希望,那是楚钺的脸。然而…… 洗漱过后,仍昏昏沉沉的,按着额头,还是穿上自己那套衣服,没有洗,但真心不敢穿酒店提供的祝御说得在情在理,无论和数术有无关系,但若一切真如他所言,我吃的喝的看的用的都是结界内凭空制造出的幻景,那其他的还好,这衣服穿成了障眼法,那岂不是没穿?我实在不敢冒险待一切准备就绪,平南还没走出房间。 倒是西月已梳妆打扮完毕,她看到我,还是那一副腔调,我都渐渐接受了她,而忘了楚钺了。 他问我,目光里还是有着关切的,“真的不用我们陪你么?” “你去看看平南吧。”我疲惫地说,朝平南的房间挥了挥手,“我这边你不用管了,你们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知道了。” 我仍有些不放心,但还是毅然推门而出了。毕竟小萸冰漪对我来说一样重要,而且,若是就此丢了她们,我出去后又有何颜面面对鬼知? 他若发火了,不肯替我接应鬼觉,又当如何?岂不牺牲的太大了? 他若伤心了,如鬼觉一般一蹶不振,我又怎担当得起?负得起这责任? 左思右想,于情于理,我都不得不找回小萸。幸好我基本猜得到她在哪里。 按着记忆,我七拐八绕的,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这个从小没出过阴阳村的小村姑,还真给我找到了小筱的秘密基地。要知道,我可是很少出门,基本路痴的。 怀着一丝兴奋的心情,我走近了,又多了一丝胆怯。毕竟这是个既会超能力,又有高深灵力修为的小姑娘最关键的就是这一点,无论是超能力,还是灵力修为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只是个小姑娘。 人若是年龄太小,没有生活经验,就会任性。任性的人发起火来可是会搞破坏的,你说一般的孩子搞点破坏,最多毁点东西。这事若发生在小筱这样的孩子身上,那后果不堪设想了。 我开始小心翼翼,猫着腰,尽可能躲避着窗口可看到的位置,悄悄溜到窗下。 再慢慢探出头去,里面和那天来时一样,没有窗帘,里面的摆设一览无夷。也无非布满了各种法器,看去还是阴森恐怖。因为有着和小萸差不多大小的各种傀儡,说精致逼真也不精致逼真,说粗制滥造也不粗制滥造,就是那种十分符合恐怖谷理论的傀儡娃娃。 至少,我这使用过柏奚的,都感到毛骨悚然。 里面没人,但我还是想进去看一看,确定小萸到底在不在里面。回想起那天小筱的可怕笑脸,我猜小萸一样是拿偷来了,并且不是存放在外面这个大房子里,而是她那个所谓的密室。 我必须进去看一看! 我拧了拧窗户,从外面打不开,除非用暴力,那么…… “为什么不开门?” 忽然,背后响起一道细小的声音,我吓得跳了起来。 回头,果然是小筱,倒还好,她还是那一袭红裙,灿烂地小姑娘似的笑容看着我,目光是纯真无暇的好吧,至少表面上让人不会害怕。 我拍拍胸脯,定了定神儿,“小筱啊,你吓了我一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心中盘算着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决定对她说谎,无论她看不看得出来,“我来看看你,昨天不是没玩儿够么?” 小筱闻言噘起了嘴,充满怨怼地目光,“昨天那不是你不想和我玩儿嘛,跟着贺雨就跑了,我追都追不上。你们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 “我们……”我们谋划着怎么害你别再继续做美梦了。我心暗想,但下一秒心里一沉,这小姑娘会不会也懂读心术啊? “你们都神神秘秘的,连妈妈昨晚都不理我。”小筱一脸不高兴,“贺雨以前很喜欢我的,现在也不陪我玩儿了。” “贺雨?” 天!又听到这个名字了! “是啊,贺雨已经来了好多年了,自打他来,妈妈也变得不一样了。”小筱喃喃地抱怨,忽然抬起头,“楚姐姐,你今天自己来找我了,那带我去找他们吧。” “啊?”我这真是骑虎难下,怎么可能带她去呢?“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楚姐姐啊。”小筱疑惑地问,“他们不都叫你楚夫人么?” “你也该叫我夫人。” “可是我想叫你娃娃。”小筱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狡黠,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我看来十分恐怖。 “为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让你永远陪着我。” 我苦笑,忽然意识到,这孩子从小都没有被人教导过要懂事,人与人迟早是要分离的,是因为她有一个和她一样执念太深的母亲,深深地影响了她。 “小筱。”我蹲下,还是像之前那样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已经不小了,应该知道,没有人能永远陪伴你。” “我不!” 我这话一出,小筱忽然捂起耳朵,失声尖叫,打破了所有的宁静,吓得我直接坐在了地上,“小筱,你怎么了,我只是说一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小筱拼命地原地跺着脚,声音越来越大,嗓门都哑了,破了,还在喊,“我不听,你们都是骗子!你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你们陪着我,要你们陪着我,要你们陪着我!我” “好了!”我上前捂住她的嘴,把她抱起来。 她拼命挣扎,两只手却不肯放下来,仍紧紧捂着耳朵,身体和头拼命地摇着,挣脱了我捂着她嘴的手,“你们都是骗子!我要你们陪着我!我不听,我就不听!” “够了,别任性了!”我无奈,把她拖到一旁,背后突然倚到了个什么,倚了个空 “啊?” 这下,我比她声音还大,因为我整个人空空地朝后仰躺下去了。 完啦,这回脑袋着地,最轻是个大包,最重,恐怕就傻了,那一辈子也别指望从这里出去了。哈哈,这回连带着那些男人们的愿望也落空了。 一起死一死,死死更健康! 好吧,下一秒,结果是,我什么事都没有,连疼都没疼。 因为我不是倚了个空,而是抱着小筱一起倚到了他这间秘密房间的门上了,而门没有上锁。 我了个去!怎么没上锁,难怪她刚刚在背后恶作剧一样地问,怎么不从门进?敢情窗户有锁,反而门没锁啊? 第179章 偷窥的秘密 不过想想也是,她等于是这里的小主人,谁敢偷她的东西?更何况偷了也没人会用。而会用的,比如鬼觉,就算偷了,在这结界里也用不到。 “唔……”我被小筱压在下面,满眼的都是屋子里的各种法器,而一歪头,就可看见那间密室。今天和昨天有所不同,门不仅紧锁,上面还挂了把十分卡哇伊的缠绕着粉红色蕾丝的锁头。 “哎呦……”小筱尽管被我缓冲没摔到,但是吓了一跳,从我身上爬起来,跪坐在地上,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你有什么毛病嘛?” “你才有毛病!”我不甘示弱,“好心好意给你提点一句,教教你怎么做人,你喊什么喊啊?” “我不” “够了!” 见小筱又开始捂耳朵,我一下把她手打掉,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你要是敢再喊,我就掐死你!” 小筱闻言反而笑了,指着我,“你才不敢。” 我挑眉,失笑,“是,是我是不敢,可咱们商量商量,我是决计不再给你说什么分离不分离了,你也就别再喊了成不成?” 小筱紧抿着嘴,眼珠滴溜溜的转,“如果你答应你,你可以陪我吗?” 我叹了口气,无力地点点头。我并不想撒谎骗孩子,但有时候命比怜悯的心重要。不过说也不稀奇,多大年纪的人,都是希望有人陪的,更何况这么一个从小缺爱,又遭受过一次重大背叛的孩子。 只可惜,她的处理方式,实在太恐怖了,没人消受得起。 “那好,我答应你。” “嗯。” 我应了一声,余光不自觉瞥了一眼那间密室。小筱似乎察觉了我的目光变换,换了个位置,站到我面前,挡住了看向密室的视线。 很明显了,今天和那天不同,她并不打算请我进去了。 “小筱,我想问……” “你想找你那个断腿的玩偶么?” “呃?”我不得不承认,一下被一个小孩子的气场杀得片甲不留,突然听到这样的询问,我很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去找吧。” “咦?”有没有搞错?那不就在密室里么?还去哪儿找?我笃定小萸就在那里。但还是不得不配合她演戏,因为我的能力斗不过她。 “我知道她在哪儿。”小筱说完,径自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抓着门闩,回过头,冲我笑着,“来呀。” “这……来了。”她叽哩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十分狼狈,因为那一瞬间,我还以为她要砰地一声把我关进这里面了。 能出去,倒比关起来好。不然找到小萸,也是一起死。 “哎,小筱,你慢点!”我整理着仪容仪表,拍着身上的土,跟在小筱身后,“你要带我去哪里?走着去么?” 小筱的红裙子是丝绒的,上面布满的尘土,好看的黑色长头发本来今天也疏得整整齐齐,但现在也因为刚刚的意外而纠结杂乱。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但她毫不在意,开开心心地在前面走着。 “快点,就在前面。” 小筱这秘密基地,坐落的位置十分偏僻,想来也是,不然怎么叫秘密基地呢? 这结界特殊的情况,使我对一切都不稀奇了,就这么跟着她。我知道,结界感觉上再大,除了那些姜夫人小筱和那些男人们,也没有人了。而那些男人们也都在地下室商讨着如何逃脱,时常会看到偏僻如鬼城,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实属正常。 “到了,到了!” “这是……” 还真是快,但这里有什么呢?我只是来到一处偏僻的好象村寨的地方,这里山明水秀,倒还真像世外桃源。不过我再也不难想象了,刚刚那是酒店,一会儿到了空阔的秘密基地,现在又到了好似旅游城市的风景名胜景点一般的地方。 “小筱,小萸在这里?” “嗯,就在那儿。”小筱突然手扬的老高,指着一个地方。 我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发现是一个山中别墅样式的二层小阁楼,十分幽静雅致那上面住着谁? “小筱,这又是地的秘密基地么?” 小筱忽然捂着嘴偷偷笑,然后点点头,一手继续指着,示意我上去。 这明显是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上钩? “你陪我上去。”我能想到的多点安全感的,就是这个了,虽然也很无力,她想害我,怕是轻而易举吧?我觉得自己很狼狈。 小筱还在笑,然后点点头,还是走在前面。 我犹豫踌躇了几秒钟,还是跟了上去。我倒要看看她出什么花招儿! “来呀。”小筱蹦蹦跳跳地走在我前面,越走越快。 然后如我刚刚一样,有门不入,反而趴在窗户上看啊看,但从我的角度看来,这窗户里面是有窗帘的,能看到什么?只是我从她熟悉的动作习惯来看,她应该是常常趴在窗户上看什么。 她在看什么呢? 然而,我原本想好了许许多多的可怕结果,但真实见到,还是狗血到我不能承受我看到了贺雨和姜夫人。 这绝对是小筱给我下的套,故意给我看见的,我跑下山时,心中暗骂。 起伏的胸口,久久不能平息。 事情是这样的 小筱先是一步跳上了门檐下的台阶,趴在门口听了听,边听边点头。继而朝我挥挥手,我以为也是叫我去听,她却拼命指着窗户,要我过去。 我像被下蛊了一般,就按照她的指示,见到了一副限制级香艳画面昏暗的紫色灯光下,床上一片风光旖旎。姜夫人在下,身体杂乱无节奏地挺动着。压在她身上的,我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个男人。那男人被子蒙着头,抓着姜夫人的头发,下半身与姜夫人的身体缠绕在一起,姿态多变,令人叹为观止。 “啊嗯!” 姜夫人一直在发出嗯哼的声音,偶尔还会掺杂一声尖叫。像是遭到了“突然袭击”,那表情欲仙欲死,眼神朦胧迷离。她已偏了头,平躺在床上,头朝着他我所在的窗户这边。但我相信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所有的感官都被狠狠地进入到身体里的那个人占据,其他的都已不起作用了。 唉,我心中暗叹,倒也不觉稀奇。到底我也是嫁了人的妇人,对这种事没有什么不适应,只不过……这偶尔的动作也太高难度了! 我突然超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一定不会是贺雨大家计划中的那些男人吧?我哪天并没有看到全部,但也许就是全部了。 “他们在玩游戏……” 第180章 千钧一发 “吓?”小筱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我吓得大叫一声。旋即更加胆战心惊,毕竟是趴窗户看人家白日宣淫,且不论姜夫人是千指鬼母,就算是被普通人家的夫妻发现,这也说不过去啊? 我拉着小筱急忙蹲下,静静听着,西面那些房事会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紧张极了,生怕头顶的窗户会突然打开,姜夫人一低头就会发现我们。然而,半天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并且里面那些缠绵香艳的声音又继续了。 我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回头看小筱,她捂着嘴笑,一脸狡黠。那一瞬间,我甚至都怀疑是她故意拍我,使我吓叫的。她是觉得很好玩吧? “嘘”我示意小筱不要再胡闹了,然后再缓缓地站起身,还想往里看一眼我实在很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深深的好奇。 当然,有个意念,被深深埋在深不见底的心底深处……不!我拼命甩甩头,连想都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对。 “你还要看嘛?”经过刚刚的恶作剧,小筱好象觉得没意思了,拉着我的衣襟,压低声音说悄悄话,“我带你再去看看这里别的地方。” “嘘”我再度让她安静,然后自己又一次看向房间里。 这一回,我看到了更多不该看的东西在一个堪称经典尾声的高潮后,姜夫人瘫倒在床上,连喘粗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好象动根指头都难。 而那个男人,拍了拍她的脸,力道不算轻,在姜夫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之后,掀开被子,露出头来了那是一张几乎可以说是丑陋的脸,大凡真正是看到过的,相信没有人会觉得我这样形容不厚道。 其实还算端正啦,鼻子也算是高挺着的,头发也浓黑,嘴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太薄太小了。眼睛呢,一个小,一个更小,皮肤很黑,但给人的感觉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从面相上来说,人还是斯文有福的,尤其脸上肉很多。 他将被子扔到床上,一半砸在了姜夫人身上,一半又滑落到地上。 他当然没有理睬,拣起散落在床头柜和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当然,之前是没有穿衣服的而我,也没有挡上眼睛。 下一秒,我心就开始砰砰跳了。奇怪的很,他穿上的那身衣服白色恤,黑色瘦型牛仔裤,黑色皮衣,就和贺雨的那身一模一样。 他们认识?是好兄弟? 我心中疑惑,若是贺雨亲近的人,怎会没和地下室的人在一起?这个人,他不知道贺雨的计划么?贺雨和他关系好怎会不告诉他?看他和姜夫人的关系,该不会他是叛徒? 天,可不要被他发现了! 我如此想着,屋子里就又出现了可怕的一幕就在我眼前,这个所谓的我以为是贺雨朋友的男人,一个在我眼里甚至可以说是其貌不扬有些丑陋的男人,居然在慢慢变脸? 是的,是变脸! 我看到这个男人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也不理会姜夫人的娇喘,慢慢入定的状态。他若有所思,如鬼觉一般看着满室的空气,好象越过了眼前的一切望着遥远的虚无。就在这寂静沉默的光景中,他的样子居然慢慢发生了变化,由刚刚的其貌不扬居然慢慢变成一个还算帅气的模样,直到最后他变成了贺雨。 我就猜得到……我惊讶于自己的风平浪静,其实,也许在心中已然猜到了吧? 没有错,那是贺雨的衣服,穿得服贴整齐合身。那面孔变得英俊帅气之前,露出过短暂的,不可察觉的一瞬笑容,正是属于贺雨的,也是我的最爱! 这结界里我发现了太多我无法想象,从未见到,甚至不敢面对的可怕事情了。 “你看到了什么?”小筱在一旁,敛起了笑容,认真地问着我。 我看着那天真无邪的可爱面孔,看了好半天,突然伸出手去掐他的脸蛋,“你这小死丫头骗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嗯?” “唔……冤枉……”小筱笑着辩白,脸都被我掐红了,还咬死了不认罪。 我当然也没什么办法,连她会超能力都顾不上了,气死我了,但我忽然想起窗户里的人是醒着的,又改掐为捂,捂紧了她的嘴巴,“你小点声儿,醒着。” “哎呀,放心吧!”小筱挣脱了我的“魔爪”,毫不在意地提高了声音,笑得贼兮兮的,“我是骗你的,里面听不见。” “什么?”我感到自己一直在被她当猴耍,这个小兔崽子,看我到时候带所有人都出去时,谁陪她玩儿? “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我皮笑肉不笑,“你不就是让我看看这个,这我看到了,你满意了?” “你有什么想法?”小筱嘴角微弯,笑得不像个孩子。 这一点我早发现了,狐疑地看着她,“小筱,你今年几岁了?” “你说呢?” “你不像只有九岁。” “我已经十九岁了。” “嗯?”我有点恐惧,在这里我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不可当真,不可轻信,但有时候越夸张的回答越是真实的,“小筱,你说的是真的?” “还煮的了。”小筱笑着原地转了个圈,“你觉得我是几岁就几岁喽,反正我在这里也无聊,到底多大岁数我自己也不知道。妈妈告诉我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鬼觉告诉我……” 我忽然从她口里听到了鬼觉的名字,正想竖起耳朵听时,她便闭口不言了。 “你刚刚说什么?” 小筱摇摇头,一下子真的变回了最初见到乖乖巧巧,有些调皮的九岁小姑娘的样子和神态,“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好吧。”我放弃了和她争辩,尤其是在这个地方,“你随便玩儿吧,我走了。” “你不找小萸了?” 我脚步一顿,想了想,身心俱疲,头也不回的说,“我累了,明天再找吧。” “哎,别走呀……”小筱声音透满了遗憾,见我走向下山的方向,就在后面追来了,抓了我的手,“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别,你回你的住处,我回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这里都是我的。” “是是是,那你不欢迎我,把我赶出去呀!”我实在要疯了,和一个九岁小姑娘斗嘴,赢了我胜之不武,输了可就没脸见人了。我一气,甩掉她的手,盈满怒火,“你到底想干嘛?” 小筱见状脸上又噙满了泪,“我就是想让你陪我多玩一会儿嘛。”说完双手抓着散在胸前的发梢,那一脸委屈的样子,就差对手指了。 换了个任何一个不明就里的人,都会认为我此刻太残忍了吧? 只可惜,我看透了她的心! 第181章 贺雨的秘密 我冷笑,“别装了,你这个小骗子!别跟着我。”说完我也不理会他,径自朝前走着,下了山,忽感不太对劲儿,突然回头,什么都没有。 她并没有跟上来,如今我已在小山的山脚下,抬头去看,不高的山,还可看到山顶别墅小筱一袭红衣的身影。那面朝着我,太远了,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会是恨上我了吧?会加害于我么? 我着实紧张,但也绝计不会再上去求她了。超能力又怎么样,要把我气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弄死我可好?我也不用纠结了! 是啊,我纠结,贺雨究竟怎么回事?又一个骗子? 或者说,这结界里就没有一个不是骗子的?甚至连鬼觉,我都觉得他隐瞒了一些什么,就比如,小筱的身世…… 啊!对了! 我忽然想起来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再抬头看去,小筱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伸手指了指她,企图令她明白我是示意她千万别乱动。然后,撒丫子就怕了上去,好几百级的台阶,几乎一口气就跑了上去。 “呼呼”我站到她身旁时,扶着她的肩膀,弯着腰,喘粗气。 “你又回来干什么?” “我……呼!呼我有话要问你”我心砰砰跳,既是因为要问的问题,也是因为实在跑得的肺都快炸了。 “问什么?”小筱一派悠然自得,仿佛料定我会回来找她一般,“刚刚怎么不问,非要下山再上来,做运动么?” “我!”我强压下一万个要把她从山上推下去的冲动,翻了个白眼,“我刚刚忘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筱笑容甜美地回答我,“问吧。” 这简直奇耻大辱,但我还是接受了,“你你刚刚说,里面的那个男的,是你爸爸。” “是啊。”小筱还是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回答了我。 “可是……”我都快惊得不知要怎么问了,“里面的是贺雨,之前你怎么没叫他爸爸?” 小筱闻言两手一摊,“我没说贺雨是我爸爸啊。” “可是……那里面的不就是贺雨么?你怎么说他是你爸爸?” “我之前说里面和妈妈在一起的男人是我爸爸,可我没说贺雨是我爸爸。” 的!太绕了! 我心中暗骂,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讨好的表情,“小筱,别闹了,告诉我吧。”我当然知道她故意跟我绕圈子,卖关子。 “我告诉你这么隐私的事,你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有。”我苦笑,“我答应你,想玩儿的时候,随叫随到,好不好?” “说了算不?” “……算!”我撒谎了,按我的概念里,对坏人撒谎不算撒谎,对正义的补偿,“当然算!” 小筱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又是那副好似会读心术的表情。我心有点发怵,但还是迎上了她的眼光。片刻后,她露出一丝微笑,一丝有一点点无奈的微笑。 这笑容,让我觉得,好似我骗了她是多么残忍的事。因为那笑容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骗我,但我还是愿意这样相信你…… “好吧,我告诉你。”小筱说完,拉我在山路台阶上坐下,“里面那个是贺雨,一直都是贺雨。不过他那张脸,是我爸爸。” “哪张?” “之前那张。” “额?”我忽然不解,“之前那个……样子?” “对,很丑陋是吧?” “……还好。” “还好我长得像妈妈。”小筱轻笑,笑得不像九岁的小姑娘,“妈妈以前给我看过很多次我爸爸的照片,都是那个样子,但她都告诉我爸爸已经死了,我也一直以为是死了。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照片里的爸爸出现在我面前。” “是贺雨?” “是的。” “那么是说……你爸爸其实没死?” “不,是死了。”小筱摇摇头,否定我的猜测,“妈妈把爸爸杀死了,不然妈妈也不会被全寨子的人追杀,还报了警,最后也不会躲到这里来。” “那是为什么?”我脑中现在完全充斥着贺雨的面孔,“他是和你爸爸长得像?” “是的。” “原来这么简单。”我苦笑,“长得丑的很像也不容易了。” “是啊,妈妈不知哪里把他弄来了。”小筱说,“我当时看到他,就想着他也许会像爸爸一样对我好,带我玩儿,陪着我,不会像鬼觉一样离开我……” “然后呢?”小筱不小心说出鬼觉后,又沉默不语了。我故意忽略她的破绽,追问其他事情,“他没有陪你么?” “不,他只是变帅了。” “呃?” “是啊,你也知道这里心想事成。”小筱耸耸肩,仿佛心想事成是个很坏很坏的成语,“他来到这里不多久,最先改变的就是他的面貌。他说他很自卑,来到这里,能换一张脸,是他最大的愿望。” “说的也是。”我想象着贺雨之前的面容,也许我无法想象我虽长得不怎么样,但到底没想过换张脸。 “他说,那张丑陋的脸毁了他的一切,他很自卑,被人欺负,很自闭沉默木讷,有了喜欢的女孩也不敢追。” “额?”我闻言,不禁诧异,“没有吧,他明明很会撩……” “撩?” “没什么。”我轻咳一声,“你接着说。” “你可能不知道,所有被妈妈拉进来的男人,其实都会一点术法,或是西洋秘术,或是阴阳八卦,再不济自己也是天生易招惹阴魂的体质。贺雨呢,他是读灵魂学的学生,那天在音像店被妈妈通过时空洞拉进来之前,就是正在找催眠术的音乐。” “这样啊?”我不禁想象着,那副面孔的神秘之处,“小筱,他很厉害么?” 小筱耸耸肩,天真地歪头思忖后,再看着我,“妈妈很喜欢他,说他机灵又不聒噪,和我爸……”小筱说了半句,忽然深情黯淡了下来,声音也细弱了,“和我爸爸很像。” “长得也像?” “嗯。”小筱点点头,“如果妈妈给我看的照片是真的的话,那贺雨和他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我皱眉,脑洞大开,“他们会不会是一个人…”我问出这样的话,整个人也觉得脊背发凉。 “不会的,我爸爸已经被妈妈杀死了。”小筱把这种悲惨的情节说得稀松平常,甚至都没有她自己听到劝她长大的话来得刺激大。 “你是看着贺雨来的?” 第182章 不止是傀儡 “算是吧。”小筱点点头,“妈妈用超能力拉他进来结界的时候,我正巧也在,他来了我以为是爸爸回来了。可是妈妈说,他不是。” 我不禁唏嘘,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杀人之类的事都可以说得像是家常便饭,那么她会不会也以为杀个人一定关系都没有呢? 我叹了口气,说,“小筱,你妈妈一个接一个的找男人,你呢?” “我找娃娃啊!”小筱闻言兴奋起来,“我找了很多娃娃,都藏在……” 我挑眉,一个字都没有漏掉,“藏在哪里?” 小筱知道自己说漏罪了,看着我,眨巴着大眼睛,轻轻摇头,嘴巴抿得紧紧的,不再说话了。 “我替你说。”我目光犀利地盯着她至少在我想象中我是尽量在冷酷犀利起来,“藏在你的密室里?” “没有!”小筱下意识地否认,旋即又像咬到舌头一样,紧抿起嘴,这回连头也低下了,“我没有藏很多。” “到底是藏了。”我摇摇头,手举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在她肩上,“小筱,我家小萸是不是在你哪里?” “没有!”小筱比之刚刚更加激烈地否认,又开始拼命摇头。 我怕她再度像刚刚一样歇斯底里,撒泼打滚,急忙抚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好了,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就没有,我又不会找警察上门搜?” “……警察?”小筱疑惑地看着我,“警察是谁?” “额?”我一时语塞,倏地意识到小筱在这结界里,是不受现今任何法律约束的,而姜夫人自然也没有教她这一点。“警察啊,就是专门保护好人,惩治坏人的一群人,是一个职业。所以,做错事的人,都会怕警察。” “这样啊?”小筱皱眉,目光里有一丝忌惮,躲避着我的眼光,“警察什么都管么?” “至少在我生活的地方,是这样的。”我说,“不,是除了这里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会有警察来管制和保护人的。” 小筱闻言轻轻点头,目露疑惑和好奇,“楚姐姐,你老实给我说,我这个结界,是不是不如你们那里好呀?” 她问了一个非常难回答的问题,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十分好回答。只是,我不想骗小孩子。 我挑眉,非常严肃认真地看着她,“小筱,如果给你个机会,你愿意去看看么?” 小筱眨了眨眼睛,仿佛这是个抉择,“我不知道,你那里有什么?” “有很多人,很多和这里不一样的地方,当然也有很多你喜欢的娃娃。”我在说着一个美好的令人憧憬的画面,只可惜,这只是最美好的情况,“只不过,在那里必须要守秩序,就是警察不许做的事不可以做,其他的事才可以。也没有心想事成,连想象都想象不到,想要什么,就靠自己的努力去换取。就比如你想要的娃娃,不是你喜欢,拿了就是你的,要用正当的方法来换取。” “这么麻烦啊?” “但是也有很多的地方啊。”我说,“那样你的娃娃不用担心别人会偷会抢,若是真有一天莫名其妙不见了,可以找警察叔叔帮你找回来,你不用担心,不用哭,是你的就是你的。至于你遇到的朋友,你真心对待他们,他们就会真心对待你,都是真的,也不用担心哪天他们不听话了,不怕你了,你就会失去他们了……大概是这样。” 小筱很明显心动了,憧憬盼望的目光闪烁着。 “天色不早了,你要去找妈妈么?” “不!”小筱急忙站起来,旋即又蹲下,转头朝那小屋看,又压低声音,“别告诉妈妈我来过,他们得不知道,贺雨也不知道我偷看他以前的样子。” “哦?”我想象着那情景,“那我们快走?” “快走快走!” 我俩匆匆下山,到了山脚下,抬头望去,夜色中依稀可辨那小屋的轮廓。 我不禁感慨,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又一次被颠覆我突然不知道我该相信谁。 “小筱,你一直把贺雨当你的爸爸么?” “是吧。”小筱突然捂着嘴笑了,笑完又道,“他对我很好,我不想和他分开。” 我一挑眉,盘算着贺雨他们的计划,摸着小筱的头说,“希望你能当个聪明的好孩子,那样你也许真的不用和他分开了。” “嗯?”我基本是在自言自语,小筱似乎没听清楚,歪头竖起耳朵,“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打算赌一把,“我是说,小筱,你能把小萸还给我了么?” 气氛一下子又变了,小筱再度沉默,片刻后,继续抽泣起来。只不过,她的抽泣使我认定了,也几乎是她自己默认了小萸就在她那里,被她藏起来,而此刻我向她要回我的傀儡,她很痛苦。 唉,真是个孩子,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小筱。”我蹲下,仰头看着她,“小萸是我的柏奚傀儡,我是个术师,她是替我承受反噬的。她很可怜,她的上一个主人是我师兄,因为替他承受反噬,她两条腿都没有了。尽管她只是傀儡,但她已经残破不全了。她本来就是死物,但她有精魄,她爱上了我师兄,而我师兄已经死了。” “那她一定很伤心……”小筱抽泣着回答我,尽管是个孩子,但她通透这些男女之事。 “是的,可是这一次,她做了错事。”我说,“她抢了我一个朋友,海神冰漪的寄宿肉体,附在她身上,跑去千里之外寻找我师兄的魂魄了。可我冰漪的魂魄,则被她替换到自己的身体,就是你拿走的那个柏奚傀儡娃娃身上了。冰漪的身体能动,可以跑,可以跳。而小萸的不能,冰漪等于被她锁在里面了……小筱,你同时抢走了两个人。” 小筱认真地听着,脸上有泪痕,“我做的事,如果在你那里,警察会抓我吗?” 我失笑,摇头,“不会,但会批评你,并且让你把小萸还给我。” “你会批评我吗?” “也不会,只要你把小萸还给我。”我忽然语重心长,“小筱,小萸不禁是我的傀儡,还是我师兄的爱人,里面还住着我好朋友冰漪的魂魄,他也是我老公的好朋友,是我另外一个朋友的爱人……哎?” 我话未说完,小筱忽然拉起我的手,朝前跑去。 第183章 心魔 我下意识跟着她,也不怕她会害我。我相信,我播洒的善良的心态还能让她更加邪恶?忘恩负义之人的确有,但小孩子并非全然定型,不可教不可管了。 我还是相信小筱的,并且,在很久很久之后,我还相信且为之欣慰的是,小筱真的并没有辜负我对她的美好盼望。 “来,进来!” 小筱真的不出我所料,把我带回了她的秘密基地,推门进去,直奔那间密室。 “小萸在里面?” “嗯。”小筱不假思索地点头。 “你能把她拿出来么?” 小筱看着我,回头,不错眼珠地盯着那把锁头,未过几秒,锁头自动弹开了,没有人碰它,它是被小筱的超能力打开的。 “进去吧。”小筱把锁头卸下来,打开门,示意我进去。 我很担忧,但愿意相信小筱一次。于是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怀疑到最后也没有踏进一步,更不是被她一把推进来的。 我走进了房间,里面不如我所想象的或许简陋阴暗潮湿,关押着许多里面有精魄的傀儡娃娃!亦或许里面富丽堂皇,就如同外面一样的令人难以接受。 都不一样,里面只是一间平常简单舒适,装扮也很可爱的小姑娘的卧室模样之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我以为屋子里十分潮湿,像个地牢。然而,进去了才知道,这里只是没有窗户,室内还是很温馨的。米百色的壁纸,樱桃红色地板,家具很丰富,衣柜书架书桌床头柜鞋柜甚至化妆台都有,清一色的粉白相间色。窗则是淡淡的粉色带床柱,上面垂下一个床帘子,把窗遮上了,像个蒙古包,看不到里面。 我扫了室内一周时,只是个简单的一居室,连窗都没有,只有暖橘色的灯光这灯光令我想起刚刚在山顶小屋里看到的一片旖旎的风光我甩甩头,不去想太多,提醒自己赶快找小萸。 “小筱,小萸就在床里吧?”我回头,看着已走进来,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锁头的小筱。 小筱点点头,“你自己看吧。”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我一时心里叫苦,不会变成一堆碎木头渣渣了吧? 还可能……床帘里藏着一堆暗器机关等着我呢?哎,是福不是祸,为了师兄,为了鬼知,为了小萸,为了冰漪,我也得拼了! 并且其实,以小筱刚刚开锁那“功力”,想害我不用偷偷摸摸,光明正大,正面来,我也招架不住,所以何必担心那么许多? 我回头看了一眼小筱鼓励的眼神,鼓足勇气,拉下了窗帘,眼前一恍惚,我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傀儡,十分精致逼真,只是少了两条腿没有错了,就是我的小萸。 我松了口气,放下窗帘线,试图抱起她。但对于做了一半,又犹豫了一下,万一在小萸身上使了什么手法呢? 我再次踌躇,想用意念与冰漪沟通,但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心中懊恼自己的不学无术。 小筱走上前去,一下抱起了小萸,递到我面前,“娃娃还给你,你能原谅我吗?” 我一怔,下意识接过小萸,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是我小人之心了,“没关系,你只是借了小萸过来玩一天,可以的。” 小筱笑得很甜,旋即又一脸愁云,“那你那么朋友和她的爱人,也能原谅我吗?” 我微笑,点点头,“我可以代表他们原谅你!” “那我就放心了。” 我抱着小萸,看向门口,“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小筱脸上的表情都垮下来了,她回头看看自己小小的房间,“楚姐姐,我这里除了小萸,一个娃娃都没有了,你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我慢慢朝门口挪着脚步,陪笑脸,“小筱,我明天再过来陪你玩儿,好不好?” 小筱好象眼里有盈满了泪,“只有一个晚上,明天早上你再回去不行么?” “可是,西月和平南都在等我,他们很担心小萸失踪了,我要带小萸回去,他们好安心睡觉啊。”我说完,想了想,“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回去,就住我我那里,怎么样?” 小筱一下脸色阴沉了下来,这橘色的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脸上布满了光线的阴影,“你……” “小筱!”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 尽管并不太默契,但我也几乎可辨认出,是贺雨的声音。他来找小筱了,上次也是他,他似乎每次都能感知到我的危险处境。 我想,我真的不能太信任谁,或者说,也许一直都有陷井埋在前面等着我呢。 “小筱,贺雨来陪你了。”我异常兴奋,一是为真的可以被解救出来了因为我真不确定小筱是不是欲擒故纵,把我放进屋子里来,最终还是要把我关在这里二是贺雨来得及时,我恰好有了充分了理由。 并且,我居然这么快又可以见到贺雨了。 我急切地朝门口走去,小筱在背后抓了我的衣服,“楚姐姐,你那么想见贺雨么?” “我……”我心一惊,一时无言以对。仿佛醒了一般,脑中浮现出了楚钺的面容。天啦,我这是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还很陌生的男子这么多的盼望和假想? 小筱慧黠地看着我笑,她似乎很喜欢看人尴尬,无措。 “小筱你在里面吗?”贺雨的声音更近了,应该就在门口,“门开着,我进来喽!” 我急忙一步跨出了密室,“贺雨。” “楚夫人?”贺雨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料定我在这里,亦或者根本就是来救我的,“你在这里啊,正好,我听说小萸丢了……咦,这不是在嘛?” “是啊,唉,是搞错了。”我回头看一眼密室,小筱并没有跟出来,应该还在房间里生闷气,“是这样的,我本来答应了把小萸借给小筱玩一天,但是平南和西月不知道。小筱自己去拿了小萸来玩,他们以为小萸被偷了,急得到处找。我今天就来找小筱,把小萸要回来了,小筱” 我再度召唤她,小筱缓缓走到门口,“贺雨。” “嗯。”贺雨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发,“你乖,好好睡觉,我送楚夫人回去,再来陪你。” 我脑中顿时浮现那一片旖旎疯狂的云雨画面,现在一听到这个“陪”字,居然就产生如此色情的联想,我也是醉了。 小筱没说话,贺雨也不理会她,轻轻推了推我,“走吧。” 第184章 是不是喜欢我 “很重吧?”贺雨突然回头,看着我怀里紧抱着的小萸,伸出手来,“给我吧。” “不用了……”我话还未说完,他就顺势接过了小萸。 双臂上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整个人却觉得轻飘飘的,还不如抱着个东西,能压压心里的沉闷。我没有走在贺雨身旁,反而是错了一小步,在斜后方看他的侧颜。 他是我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样子,就是刚刚变化而成的模样。很英俊,很温暖,温文尔雅,和蔼可亲,有不是一般韩国流行的那种小鲜肉的气质,看上去是个很的男人。并且,笑起来很可爱。 他自然是不知道我已看过他的真面目了,他走在前面,很是自然地说东说西的。他很温柔,把小萸抱在怀里,非常稳当,我完全不用担心。 “届时你在外面会遇到鬼知,他是你的朋友,你就安全了。至于西月和平南,我安排……楚夫人?”贺雨边说边走,忽然发觉我一点没回应,好奇地看我。 甚至他如此召唤,我都好象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思忖当中,“……啊,嗯?什么?” 贺雨爽朗一笑,“你在想什么啊?” “没没什么……” “吓到了?” “啊?”我一惊,以为他指的是山顶小屋的一幕,那时我可是真的吓到了,“什什么啊?” “我是说刚刚在小筱房间里,吓到了么?” “没有啊。”我机械式地回答,“吓吓什么?” 贺雨轻皱眉,面目有些踌躇,夜色路灯下,他看上去犹豫里有一丝隐忧,“楚夫人,我想……” “等一下。”我打断他,“别这么叫我。” 他一怔,嘴巴长了又合上,“那……叫什么?” “我先生姓楚,我自己姓姬,小名雏儿。”我说,“叫我雏儿就好。” “好,雏儿。”贺雨大大方方,诚心诚意,并不如我一般扭捏,他唤完继续示意我一起朝前走,“是这样的,小筱她究竟是怎样的孩子,鬼觉不是也告诉你了,他的意思是要你提防她,你有没有小心呢?” 贺雨的声音很好听,我听来有些享受,但话里的意思还是显明了,我悄悄回答,“小心了。” “你小心什么了?”贺雨突然回头,声音到几乎可以算是吼了。 “啊?”我见他表情严肃,甚至带着怒气,一时不适应,“怎怎么了?”不知是不是气场不够,一见他,我就变得结结巴巴的。 其实想来,也许是那种悸动与好感吧?第一次见他时,我也没有这种拘谨和小心翼翼啊? “对不起!”贺雨叹了口气,手插进口袋,掏了掏,掏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点了烟,猛吸了好几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我眼前一时朦胧了,突如其来的烟也令我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抱歉抱歉!”贺雨听闻后皱眉,恋恋不舍地再猛吸了一大口,就把只剩小半跟的烟扔在地上熄掉了,脚踩上又碾了碾。 我看着烟蒂尸体,忽然心头浮上一股破碎感,仿佛我也将会被踩在脚下。 “怎么了?”贺雨面露担忧之色,“不舒服吗?呛到了?” “没有,我没事儿。”我朝他笑,是我能拿出的最体贴的笑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你真的没事?”贺雨没有回答我,反而反问,脸上的担心不像是装的。 我回忆着下午在山顶小屋看到的一幕一幕,不仅是他的“真面目”令人震惊,更多的是他对姜夫人的态度,使我看到了他男人无情的一面。刚刚不觉得,反而更多的疼惜他。而今亲眼见到他对我的温柔,相对比下,我反而感到他的伪装和不真实。他可以对姜夫人那样一种粗鲁的态度,现在又可以对我如此体贴,哪一个究竟才是真的他? 也许两个都是,就如同楚钺里也有那么多魂魄相互交替。然而,楚钺无论哪一个魂魄,都不曾伤害于我,反而更多的是为保护我。 贺雨呢? 我低头一生不吭径自朝前走着,把他甩在了身后,脚步声在后面急促响起,这回拍在我背上的手力道重了重。 “你干什么?”我突然吓叫一声,几乎是跳开一样甩掉他的手,回头惊恐地看他,声音也十分不善。 “你怎么了?”贺雨诧异地看着我,被我甩开的手擎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地沉了下去,他又在口袋里掏着,须臾,再出来,手里还是空的,“楚……雏儿,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儿?我想……应该不是因为小筱,而是我吧?” 贺雨一脸通透与温柔,定定地看着我,忽然将小萸放在了地上,两手微举投降状,“好好,我不靠近你,但是你怕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究竟怎么了?” 怕什么?看到你像一样对待姜夫人,我觉得你是个变态,和你走在一起我很没安全感,这就是我所怕的。可是,这样的答案叫我怎么说出口? “没没什么的。”我烦燥苦闷地随口敷衍一句,还是向前“逃”。 “等一等”贺雨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我的前面,但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十分周到。他一脸莫名其妙,“唉,我说,你呀是不是喜欢我?” “咦?”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听到他这样的疑问,我一时无言以对。 “咦什么?”贺雨露出牙齿地笑,笑容依然很可爱,“我问你呢,是不是喜欢我?” “我……”我声音都有破音了,也不敢再“逃跑”,只是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会,我我是嫁了人的人了,我……” 我结结巴巴,喉咙像被堵住厚厚的棉花,也像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哽在喉头,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尤其是我想提到我老公,这三个字都很不容易说出口。 “雏儿”贺雨轻轻唤我,忽然目光深邃,夜色下他的面孔很是诱人,沉默肃穆时的他下巴刚毅,肩线性感,他朝我走来,只有短短三四步,但我感受到那强烈的欲望。 “别!” 我下意识朝后躲了一步,我是无心的。我的身体不听我心的行动,我心真的渴望,可身体居然会逃避? “雏儿?”贺雨没有再靠近,再度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还倒退了四五步,离得更远了,“好好好,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算了,走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见我抬头,叹了口气,从地上重新抱起小萸,一手指了指前面,“我抱着它,总不会再做什么了吧?放心吧,走。” 第185章 冰漪的规劝 我忽然懊恼,好象刚刚负了他。 但也仅止于懊恼,总不能主动头怀送抱吧?于是乖乖跟在后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到那宽厚的背影令人看到十分踏实,但透着一股寂寞与凄凉。 也对呀,一个男人这种事上碰一鼻子灰,论到谁透上都不舒服吧? “贺雨!”我加快脚步,不再设防,紧跟在他身后,“你生气了?” “没有啊。”贺雨很快回答,但头都没回,反倒是小萸的后脑勺从他肩膀处露出来,十分抢镜。 “那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我还是好奇的,“是想说小筱的事么?” “嗯。”他原本步伐非常快,从那姿态里也透出不痛快的成份,但很快轻叹口气,回头看我,目光还是一样清亮,嘴角两边微挑,笑容可亲,“你是怕我么?” 我摇头。 “嗯。”他语气沉稳,面色凝重,“你要小心小筱,一个人……不,即使只和西月,平南在一起也最好不要接触她,更何况是你一个人。” “她?”我狐疑地思忖着刚刚发生的一幕一幕,“她刚刚是想害我么?” “你以为呢?”贺雨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明,目光里充满睿智,“刚刚若不是我去找你,你恐怕就被她囚禁在那屋子里了。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没有窗的密室?” “啊?”闻言我心一惊,拍着胸脯后怕,“那是?” “那里连着一个地下室,那里……呵,有上百个像你和小萸一样的娃娃。” “我和小萸?”我不解,听了也十分不舒服,“我和小萸……” “你以为你和小萸不一样是么?”贺雨声音轻轻的,但远比高昂的或是故弄玄虚的恐吓声调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小筱,她会有办法让你变得和小萸一样的。” “这……”我真的后怕了,脸色惊慌,心砰砰跳,感到走路都软绵绵的了,想到那时真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贺雨,你救了我。” “不客气,我就是去救你的。”贺雨回头看我一眼,笑了。 我也不自觉被感染得笑了,“刚刚……” “刚刚”贺雨打断犹犹豫豫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回答我,不过不必要是现在。” “……好吧。”我点头,努力让自己放轻松。” 直到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体很疲惫,精神也萎顿,亟需睡一个好觉,然而我就是瞪着两只眼看天花板,死活都睡不着。 我还是希望你回答我。 耳畔还回响着贺雨的声音,声音很有磁性,很,很性感,但那问题却是我难以回答的……不,不是问题难以回答,而是我无法说出口。 偏过头看看,由于害怕,西月和平南已经决定我们连睡觉时都不分开了。于是,这一间偌大的主卧室,一共睡了三个人平南拉了别的房间里床上的被子,搭了个舒适无比的地铺,此刻呼呼睡得正香;西月指使平南把另一个房间的沙发拉来,和这房间原有的拼了张小床,也很享受地躺下就不再动静儿了;而我,则带着小萸一起躺在床上。 我回头,眼睛已适应了黑暗,小萸平躺在床上,就如同在小筱的卧室床上一样。 我伸出手,忽然把她翻了个身,脸胸朝下,背对着天花板,我侧身躺着,抚摸着她的背,抚摸着,抚摸着…… “被贺雨抱着的感觉如何…”我非常轻声,几近呓语般地问小萸。 “楚夫人,你忘了楚钺了么?” 忽然,一道轻灵飘忽的声音响起,是在问我。 “啊?”我翻身坐起来,看着黑暗中的四周,“谁!” 平南和西月都没有醒,我可听见轻轻的鼾声。那么只有我身边的小萸了,而那道声音,我听来也十分的耳熟…… “冰漪?”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可能就是她了。 “是我。”没想到,对方很快回答了我,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冰漪,真的是你,你终于出来了。”我还是很开心的,几乎忘了刚刚的尴尬,其实被她知道我的心思,岂不丢人? “不,我还没出来,我在小萸身体里,但我很平安,放心吧。” 我猛地看小萸,一副后背冲着我,我失笑,将她翻转过来,“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话?” “我之前想说但没有能力说,若不是在小筱的房间里被里面各种充满灵力的法器冲撞,以毒攻毒,反而给我解开了一道束缚。你的柏奚灵力修为真的很高深了。” “对不起,小萸是我的柏奚,书房又是我带你去的,是我大意了。” “没关系,是祸躲不过。”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好象一时之间找到了一个好帮手,有了擎天柱一般,“我好想出去,冰漪。” “出去,可就见不到贺雨了哦。” “咦?”我一怔,好在是黑暗中,不然定会被人看到我脸已红得烧透,“你怎么会这么问?” “是你刚刚问的。”冰漪说,“尽管我并不喜欢被男人抱,但是也没办法,我感觉并不是很好,但我知道,若是换了你,定会觉得不错,是么?” 我无言以对,这是赤裸裸的被拆穿,只有黑暗中叹气,我重新躺倒回去,浑身力气都没了。 “楚夫人,你把楚钺忘了么?”冰漪如此问,声音里还带有一丝哀怨和埋怨。 我心一揪,“冰漪,你还没忘了楚钺么?” “我心里永远有个位置留给他,在任何人面前,我也会这样坦白。” “可我呢?”我苦笑,“楚钺是我丈夫,可她现在是个女人。” “他会回来的,若你遭遇了危险。” “冰漪,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苦恼极了,心确是悸动的,只不过不是因为谈到楚钺,而是想起贺雨。 “贺雨是个好男人,我觉得他非常好。然而,你不应该!” “我懂!”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冰漪,我好恨我自己。” “不用自责,楚钺毕竟算是没陪在你身边。”冰漪说,虽然我只闻其声,见的只是傀儡小萸。 “我会忘了他的,我不想再见他了。” “呵呵,你不得不再见他,不然怎么逃出去呢?” “可是……” “你若喜欢他,该要救他,而不是留他在这里等死。”冰漪说,“你应该明白,姜夫人和小筱都是有超能力的人,她们的未来无人知晓,但大家毕竟是人,是人都会死的,也包括贺雨。” “可他的样子,若是出去了,就又会过回以前的他了。” “也许是这样,但也许会有所改变呢?” “冰漪,你是说”我有些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应该带他出去?” “我没说,是你猜的。” “可是你?” 冰漪也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方法,但我知道,我们不会就这么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至少……鬼知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我笑了,“他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冰漪说,“虽然我躲着他,但我也并不讨厌他。” “那里忘了楚钺么?” “你很紧张这件事?” “我不知道,只是想问问。”我实话实说。 “应该是吧,或者说应该会吧?”冰漪说,“当时我是这么想的,若是楚钺不再爱我了,我也要为他做我能为他做的任何事。” “所以你为我找到了避雪珠,自己变成了小鸟?” “是我心甘情愿的,无怨无悔!” “我是不是也该……为贺雨做点什么?” “呵呵,一定有你可以做的。” “谢谢。” “不客气。” 第186章 阴阳眼 昨夜和冰漪聊完天,很快就睡着了。清早蓦然醒来,一切恍如隔世。 “冰漪……”我下意识的去摸小萸的身体,太久没有过的交流使得我倍感珍惜冰漪的出现。然而,小萸还是小萸,我侧耳屏息,轻轻辨认是否有灵力在小萸体内涌动,一切平静如昨。 “哈啊”西月从沙发上坐起来,呓语几声,转头见到我,面无表情再度躺下了,不一会儿发出轻轻的鼾声。 我翻了个白眼,正准备下床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就听地上传来一声嚎叫。 “啊嗷”随着吼叫声的传来,平南醒了,一翻身,眼还没睁开,就坐了起来。很明显是做了噩梦吓到了,动作到表情都惊恐的很。 “平南!”我过去拍拍他,想叫醒他。但还在与梦中的什么在挣扎一般,始终不肯睁开眼看一看真实的世界。自然了,现在这结界了,也不怎么真实。 “……怎么搞的?”西月不耐烦地声音传来,他被吵醒了。 “平南做噩梦了。”我安抚西月,“你帮我看着他啊。” 不等西月答应,我便跑到厨房接了杯水,回来时平南还在手舞足蹈,我摇了摇头,“这可怪不得我了!”我喝了口水,喷到他脸上。 “唔!”平南显然清醒多了,动作停下了,眼还没睁开眼。 我叹了口气,现在耽误不起时间,于是手里剩下多半杯水一口气泼到他脸上,终于把他“泼倒了”。 平南整个人朝后仰躺去,我来不及也没想去捞,由得他再躺下,在头磕到枕头上的那一刹那,他眼睛终于睁开了。 西月凑上去看,被我一把挡了回去。我严阵以待,不知平南身上又会发生什么。 然而,平南两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什么反应也没有。我只好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眼眨都没眨。 “平南?”我轻轻唤他。 “嗯。”没想到的是,眼神反常,精神倒还正常,回答的挺快,声音也没什么异样。 我不敢大意,续问,“你还好吧?” “不好。” “额?”我这才敢凑近了他,和西月一左一右居高临下看他,我问,“你哪里不好?” “我看见了。” 我不解,左右上下环顾四周,“什么啊?” “魂魄。”平南说,“昨晚,床上,你旁边,有魂魄的精气飘荡,飘了好长时间。” “哎,我当什么了。”我松了口气,笑着拍拍胸脯,“那是我的朋友冰漪,记得我告诉过你,小萸是成了精魄的傀儡柏奚,自己身上有灵力修为,把我和我老公的朋友冰漪的魂魄囚禁在她的身体里,她取而代之,进入了冰漪的肉身,逃到很远的地方去找他的爱人去了。昨晚你看到的就是被囚禁在她身体里的冰漪的魂魄啊,知道了吧?不怕了吧?” “嗯。”平南面无表情,目不转睛,仍情有独钟地直视天花板。 “不怕了,那还不起来?”我碰碰他,“起来啦,快点,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见几个人。” “去哪里啊?”西月倒是先兴奋起来了,自来到这里,他也没见几个人。 我望着那张楚钺的面孔,但实在觉得陌生。我和马钺大钺都算相处的不错,但就是这个西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很闷,很急,但就是想不起来,一股莫名其妙的疏离感。 “到了你就知道了,不过现在”我目光示意他仍在躺着发呆的平南,“要先帮我把他弄起来才行啊。” “好好好。”西月这眼看着挽起袖子就要来硬的。 “别碰我!”平南突然直愣愣的,以一种很非自然的方式坐了起来,像是装了弹簧,呈45度角地弹起来,“让我静一静。” 我看他脸色苍白憔悴,脸上汗渍未消,目光里充满绝望,心底隐隐一个不祥的预感,轻轻看着他说,“平南,你阴阳眼是不是全恢复了?” 平南立时苦笑,几不可辨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我叹了口气,哭笑不得,“至于绝望成这么么?”我拍拍他的肩,但手落到他肩上同时,动作突然顿住了,继而也苦笑,原来我已被贺雨影响到这地步了,连动作都在下意识地相似。 “楚夫人,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平南脸上再度出现初见他时的那种怯懦和小心翼翼,与失去阴阳眼时的他截然不同。唉,天赋异禀有时反而给人带来这么大的亏损,为什么不善加利用呢?只是同时,我也忽而想到曾经的自己。天生一个阴阳人,各种不敢走到人前,学业不成,啥都不成。想来,若不是遇到楚钺,我仍是那个默默无闻,准备放弃挣扎,在村庄里浑浑噩噩渡过一生的我吧? 是楚钺的出现,拯救了我。我是感恩的,我想我也是爱楚钺的,没有人能质疑和反驳这一点。然而,现在我居然会迷恋上另一个男人? 如果说楚钺是我的初恋的话那贺雨,该是我懂得了爱之后,主动去爱上的人吧? “楚夫人,你没事吧?”平南关切地看着我,见我回了回神儿,他再将目光落到我拍着他肩的手上。 “啊,对不起!”我抽回手,有点精神恍惚,“我去找点吃的,我们吃了就去一个地方。平南,你放心,不管有没有阴阳眼,我们都没有理由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楚夫人,我不想出去。”平南仍是害怕的,他也从未想过克服他的恐惧。 “你真是被吓怕了。”我叹了口气,抬眼望望窗外,在这里生物钟都被改变了,也不知现实生活中现在应该是几点几分,是白天还是黑夜。“说来也不怪你,这里本就是灵力结成设下的结界,到处都有可能被你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他们也许不介意,但你这样好了,一会儿你找布把眼蒙上,我们带着你走。” “那好,好!”平南真是宁可做瞎子也不愿意再看到那些东西了。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得到了再失去吧?他原本以为自己以后都不用再受阴阳眼之苦了,哪知没舒服两天,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 远远地,见到穿着白衬衣,牛仔裤,运动鞋的贺雨站在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忽然有些情怯,想喊他,又觉得喉咙里像塞了棉花,就想着装作稀松平常地样子,走近了他自然会看到我。然而,越朝他走,越害怕他突然转过头来,我心砰砰跳着。 他还是突然转过头来了,初见我,第一眼,他好似还有些惊奇,而见到蒙着眼被我带着的平南和男不男,女不女的西月,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来吧!” 第187章 美男白发 我带着两人,无声跟在他后面。气氛有点紧张,我不知他是否介意我不请自来的要带他们见他们的秘密基地。想来,若是计划失败了,被姜夫人或小筱知道了这个地方秘密的存在,那最后的结果将是不可估量的。也许还会连累其他人都和姜夫人的未婚夫一个下场。 然后,她杀了人,还要伤心欲绝,诅咒所有人都背叛她,要亲手给他们知道背叛没有好下场。然后她擦擦眼泪,也不管亲生女儿的生活,再度用超能力最血手公路上找各式各样好欺负的男人,抓到这里来,再进行下一轮的统治…… “楚夫人,我们现在这是什么地方?”平南被这闷不吭声的气氛闹得终于发出声音了,他眼隔着布条,还是“东张西望”的。 我看了有点好笑,指着贺雨说,“那是一个……咦?” 上次了宾馆不见了,该是我胡思乱想,一时晃神儿,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贺雨这是什么地方?上次……” “嘘”贺雨回头,示意我禁声,他还是那一副可亲的笑容和温暖的表情,“今天我们去川菜馆。” “咦?”我只疑惑了一声,很快就选择了相信,抓进了平南的胳膊,又回头催促西月,“跟紧点。” 两人十分信任我,跟在我身后,我则跟紧在贺雨身后。 喂,我说,你呀,是不是喜欢我? 我看着贺雨的背影,脑子里除了这句话,已经再想不起别的了。 楚夫人,你把楚钺忘了么?” 很快,冰漪的话也浮现在脑海。 我感到两股力量在我里头撕扯着,我实在苦。很想撕吼出声,发泄出来。但一切都只能哽在喉头,硬生生由着它自己消解。 我知道,任这情绪和欲望在里头滋长,企盼它能够自己消没是痴心妄想。我必须面对和正视它,但我要如何面对?是直接了当回答贺雨的问题?还是再也不见他了? 若是回答,该如何回答?由着我的心,我当然是喜欢他。但我到底是楚夫人。 “到了。”贺雨的声音突如其来,近在咫尺。 “啊?”我轻声吓叫一声,抬头才发现他站得离我如此之近,“你……” 贺雨一只眼睛轻眨,调皮地看着我笑,“我们还是去厨房。”说完径自朝前走去。 “哦。”被他撩了一下,又很快冷到一边。苦笑摇摇头,笑自己傻,回头看西月,我已麻木到,再看西月这张脸,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了。 我完了! “平南,你小心点。” 我们三个人推推搡搡地跟在贺雨身后,越来越被落后,直到他停驻脚步,在一个门前,手扶着门把,门轻掩着。 “我们还是走地下室,还是用软梯。”贺雨待我们都走到他跟前,才说,说完他皱眉看着平南,“他不是盲人吧?” “当然不是。”我推了平南一把,三两下把他眼上的布条取了下来。 “啊!啊!”平南先是布条被摘吓了一跳,一见光明下意识地闭上眼,捂着眼,双重保护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然而,当他正视自己眼前的一切时,初见到的贺雨就已令他惊叫出声儿了。 “好了!别那么夸张!”我敲了他脑袋瓜子一下,“用得着大惊小怪么?你看到什么了?” “他他”平南现在倒也没那么多恐惧了,但还是惊讶地看着贺雨,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来,应该是不好说吧?他应该看到的是贺雨的真面目。 反倒是贺雨淡定的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害怕,你最后一个下去吧,让雏儿在下面接你。雏儿,你来,还是我带你下软梯。” “我看不必了,你在下面接我们,我陪他们好了。” 贺雨摇头,目光里透坚定无比,“我带你下去,让他们在上面等,等会儿他们一起下来,我再上来一趟关门。” 这听上去是最完美,也最不惹动平南恐惧的方法了,我不得不同意。 好在接下来一切都顺利,我们平安抵达了结界里的结界,这里算是冲破了结界的结界,既在束缚之中,又逃脱束缚之外。 听上去十分玄妙,若不是真正的大家,又怎会做到这一点呢? “楚夫人,他叫你雏儿,那是你的小名吧?” 我一时脸红,但很快压下了情绪,“是啊,只是个称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哦,也对哦。”平南吃了个瘪,继续跟着,也陪着笑脸,说着好话。但几步之外,他又有了状况,悄悄拉我的衣袖,“楚夫人,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啊。” “哪里不对劲儿?”我皱眉,已经适应了他时不时添油加醋的不实报道,“我看是你人不对劲儿吧?” “哎呀,楚夫人!”他显然也急,四周看啊看的,“我……” “贺雨!”平南话还未说完,走在我们前面七八步的贺雨迎面来了个男人,一头白发,该是上回没见过的,不然这么明显的特征,怎会不记得? 那人急匆匆的,好象有什么事要报告他。 “怎么了?”贺雨很淡定,示意他好好说话。 “来了两个陌生人。”白发对贺雨说。 “哦,是啊。”贺雨闻言,缓缓回头看着平南和西月,“啊,他们是自己人,这是姬雏儿小姐,计划执行那天,就是由她被送出去找鬼知的。” “额?”白发一怔,旋即恍然大悟,笑着摇摇头,“不是的,贺雨,我是说我们上午捉到两个陌生人,是两个男人。” “嗯?”贺雨目光一聚,示意他带路,又朝我招招手,“走,一起去。” 我又拉上西月,和勉为其难,拼命把布条带回到眼睛上的平南,“别跟丢了,一起走。” “贺雨,会是被姜再度拉进来的男人么?” “不会。”贺雨摇摇头,“她带来的男人,她会先带去一个特殊的地方,待一段时间以后,才放归他们到结界里随便居住。这两个,应该是不小心误打误撞进来的,这几天结界不稳,出去难,但不小心进来容易。” “是会术法的么?” “应该会,不然也不会被吸引进来。”贺雨说这些时,神情有些忧虑,“希望对我们有用,不然只得关押囚禁在一个地方,待事成之后,他们自然就逃得出去了。” “若是厉害的术师怎么办?” “有可能。”贺雨思忖着说,“那就要由鬼觉对付了。” “鬼觉?对付?”我一怔,“他会用什么方法?” “吸他们的灵力喽,吸到所剩无几了,不就没用了?”贺雨说得稀松平常,我听来却觉得很可怕。 “然后呢?” “哈哈哈。”贺雨忽然大笑,回头抚弄着我的头发,“怎么这么多问题?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说完打开门,很绅士地先请我进去。我被他再一次撩得神魂颠倒,走路,动作都是机械式的了。 第188章 裂帛结界 “师傅?” 跟在贺雨他们身后进了内室,大概就是祝御躲在窗帘后面看那些莫须有的星空的那个房间。这回摆设格局有些不同,沙发都集中堆到一旁,而空出的角落里居然有个小型结界,我可看到半空中如裂帛透明,不断变幻着的屏障。这是利用空气中的迷气和水蒸气制成的结界,功力非常高深,我猜是鬼觉的杰作。 然而,当我进一步仔细观察里面关押着的人时,我这一惊,一下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雏儿,你认识他?”贺雨好奇地看我,“你师傅?” 我僵硬地点点头,他我师傅陈半瞎还是老样子,眯缝着眼,不知在看向哪里。我唤声很大,他没有任何反应。不知这结界里是听不到,还是看不到,或许两样都有。 “贺雨,他们在这面怎么了?”我有点担忧了。 我师傅陈半瞎在里面双手抱臂,倚着墙盘腿坐着调息,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之前在车上的那身,也不是他惯有的风格,反而换了一身长长的袍子,十分的长,甚至夸张地长过了他的身高,师傅哪来这么一件不伦不类的衣服的?我不明白。 而当那微动变幻光芒耀眼的裂帛结界虽然不断变化的频率偶尔能看得更清晰些时,我吓叫了一声。在师傅的上方,还“挂”着一个人那是阿古吧?我下意识地这么猜测,因为我始终相信,我们离开后,阿古和师傅是在一起的。 并坚信,他们一定会一齐想方设法来救我们,不会丢下我们散伙的。 “这结界,是鬼觉设下的?” 白发摇头,“鬼觉大人不可能从那房间里出来,不然就会被姜夫人找到了。这结界是下面这位老先生自己设的。” “师傅设的?”我诧异,想不到我师傅陈半瞎还有这么厉害的修为,“他为什么把自己关在结界里啊?” “因为不让我们靠近他呗。”白发不屑的表情,不高兴的咕哝着,“谁会害他啊?” “他一直在里面不出来么?”我走过去,仔细看着,但突然,那结界的波纹又复杂起来,是流动着的,很快刺眼的令人不敢去看了,“好几天了么?他们吃东西喝水不?” 白发两手一摊,“没有啊,给他们放到旁边也不吃,上一个这么不吃饭不喝水的我见到也就祝御了,想不到又来了两个更厉害的。” “若是这样下去,那这结界也坚持不了几天了啊。”我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们从里面看不到我们么?” 白发摇头,嘴角微弯,不屑的笑,“是这样的,那天我们捉到一个巨人,制服后发现是两个人假扮的,但是注入了灵力修为,所以很难辨认出来。但我们还是用鬼觉的符咒设了圈套,第一天给他们逃了,第二天就围捕到了他们。 “围捕?” “哦,不是。”白发连忙摆摆手,“别担心,是提高摆放了几个法器,又用了鬼觉的三道符。不过您师傅他老人家灵力修为实在高深,鬼觉的符差点都没搞定,整整三张呢。” 我听了不禁骄傲,我知道师傅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我也还真没想到。 “等等,这位先生,您刚刚说是巨人?”平南在后面,忍不住走上前来,紧盯着白发,“真的吗?什么样的巨人?” “他们一个在说,一个在下,上面的人穿一件长袍子,一直盖到下面那个人的脚底下。”白发边说还边用手比划形容着,又指了指师傅的衣服,“就是他身上那件喽,还没来得及脱呢,他就设了结界。” “楚夫人……?”平南闻言,疑惑地看着我。 我挑眉,翻了个白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两人心照不宣了平南那天见到的无头巨影,该就是师傅和阿古的“杰作”了。 我拍了拍平南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接受这个事实,“至少你心里的疑团解开了。” “他们居然……” “别怪别人,想必是保护自己,出此下策。”我毫不介意打击他,“你太害怕,一时紧张,就看那么一眼,就认定是怪物,还无头?也许后面追你是想向你亮出身份,一起救你出去呢?” 平南低垂着头,十分惭愧的样子。 “好了好了,至少我们团聚了。”这也是我更加得安慰的一点。 “他们一切还好?”贺雨一直在旁边观察,此刻开口问白发。 “嗯……可能吧?”白发起初轻轻应了一声,旋即又疑惑起来。 我见状还是忍不住上前去看看两人,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他们现在好象也看不到我们啊?” 我看我师傅陈半瞎是闭着眼在调息,也许是在睡觉。但阿古是醒着的,他好象是悬空坐在什么东西上,但那东西不得而见。他两眼睁开着,就看着我这个方向,但他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又再度低下,垂着头,好象也要睡着了。 “本来是看得见的。”白发继续解释,“下面那个师傅,见到我们暂时封印住了他一部分灵力,他和上面那个僵尸就一齐被我们带这里来了。本来是想暂且把他们安置在这里,盘问清楚再作打算。可没想到他仅存的修为还能设置这么样一个结界,应该是拼尽全力了吧?哦,对了,上面那个年轻的僵尸更厉害,见下面老头儿设结界,他在后面修为一点不留的都渡给老头儿了,现在真有问题,他才是问题最大的。” “这样啊?”我更加担心,焦灼地看着阿古,我回头看贺雨,“你能不能放他们出来?” “我?”贺雨失笑,“拜托,你没听到么?是你师傅自己设下的结界,而且我又不会施术法。” “胡说,你明明是学灵……”我忽然住口,差点说漏嘴,把小筱告诉我的秘密说出来了。 “我是什么?”贺雨没听清楚,旋即拍拍我的肩膀,“别担心了,自己设的结界,若是一直在里面不吃不喝,早晚结界也会散掉的。” “他已经六顿没吃了。”白发在一旁帮腔。 “既然是师傅设的结界,那他为什么看不到我们呢?” 第189章 重逢 “是这样的。”白发再次解释,“这位老先生灵力修为太高深,在围捕他的过程中,人也十分狡猾。我们很害怕,每天都白天黑夜的轮流派人看守他,他个人在里面,经常会盯着我们看,看守的都害怕,于是我们就让鬼觉隔空设又设了一个屏障,这样他完全看不到我们,但我们偶尔可以看到他。 “这样啊……”我觉得自己除了这三个字,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了。再说,恐怕就得是感谢的话了,人家已经仁至义尽,是师傅不明就里,防备心太重。 然而,这又有什么错呢? “让鬼觉施术法,太危险了。”贺雨突然在背后说。 “是啊,昨天我们还去求他了。” “嗯。”贺雨闻言凝重地点点头,“雏儿,如果我们让你和师傅见面,你能说服他解开结界么?” “真的吗?”我兴奋极了,“当然可以,他们就是来救我们的,知道我们安然无恙一定会放下戒备的。” “那就好。”他说完对白发说,“你行么?” 白发点点头,不再表情鄙夷,反而跃跃欲试。只见挽起精致的衬衣袖子,两只手搓了搓,修长的手指交叉交握,聚拢了自己身上的灵力。渐渐地,我发现他的一头白发都发出了银光,衬得他英俊苍白的面孔多了一份超然的光芒。他缓缓地念对一个咒语,非常简短,但我捕捉得到,那是普通的术师都会的解符咒,原来这地方真的藏龙卧虎,姜夫人是不敢招惹厉害角色,但太一般的人恐怕她也看不上的。 白发很英俊,身材挺拔,目光透着聪慧,和贺雨祝御都是不同类型的帅。 最后,他身上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两只手上,然后渐渐聚拢到一只手上。他终于两手放开,右手盈满光芒,他这才全身松了一下,慢慢走到结界前。他似乎很紧张,回头看了一眼贺雨,又看了眼我,才又回头,以手在半空中凌空抓了一下裂帛的涌动光芒,只那么一下,裂帛碎裂了一小块。 接下来,他继续凌空这样抓着,随着他手所移之处,最外一层的结界慢慢的都碎裂开来。而随着结界的碎裂,他手上的光芒也慢慢地消退了。然而,当那结界还只被撕裂一条缝隙的时候,他手上的光芒就所剩无几了。而他本人,也显得力不从心,十分艰辛。 “雏儿?” 忽然,我听到熟悉的叫声,是我师傅陈半瞎的。 我急忙跑上前去,透过那道缝隙与师傅双目相对,师傅喜出望外,一下抬手,将裂帛震出好几条裂痕。而白发此时正在撕裂着结界,两人凑巧一配合,那结界哗啦啦碎裂下面,就像一面玻璃墙被撞碎了。 “雏儿,你真的在这里!”我师傅陈半瞎立时自由了,而他身后的阿古则掉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师傅,阿古他……怎么了?”阿古有个三长两短,我跟楚钺也不好交待啊! “没事没事,我只是暂时封印了他的灵力,让他积攒休息。”我师傅陈半瞎说。 贺雨见状,走过去,将阿古扛到肩上,扔到沙发上,“让他这里睡吧。” “师傅,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多亏了贺雨。”我指了指身后贺雨的位置,却见他正要走出去,“贺雨,你干嘛什么去?” 贺雨脚步一顿,走回来,朝我师傅陈半瞎伸出手,“您好,我叫贺雨。” “你……”我师傅陈半瞎端详他,我不知道他老人家看出了什么,但他的表情并不自然,片刻后,他回握了贺雨的手,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陈半瞎,是阴阳村的术师。” “幸会!” “幸会!”两人彼此客套,然后贺雨还是离开了。 “师傅,你……” “好了好了,丫头,快别说那么多了,给我找点吃的去,要饿死了。”待屋子里没有外人时,我师傅陈半瞎立时恢复了在阴阳村里时毫不要脸的本来面目,催促着我找吃的。 “平南,你出去找找。” “楚夫人,拜托” “唉,别指使这废物了。”我师傅陈半瞎见到平南要么是嫌弃他,要么就是想利用他,他赶苍蝇一样挥挥手,“要不是你那天大呼小叫的,我早和我宝贝徒弟见上面了,地方现在是一伙儿的,和那个叫贺雨的。早见丫头,我也不至于在这里挨上六顿饭的饿!” “师傅,别说平南了。”我好心求情。 “不说了,不说了。”师傅笑了,显然很接纳我的话,他又看平南旁边,“那好,那谁楚钺去给我找吃的。” “师傅!”我头上立时冒出一团黑线,“他现在也不是楚钺,自从进了这里,楚钺又一个灵魂就冒出来了。” “又一个?”师傅打量西月,“喂,你小子……” “什么小子?”楚钺操着尖细的声音,倒也挺像个女人,充其量也像反串的演员,“人家是姑娘。” “这……”我师傅陈半瞎听了哭笑不得,怔怔地看着我,旋即不用我说就明白过来,直叫苦,“本以为到这里会多个帮手,没想到……丫头啊,我真是进来救你容易,把你救出去难喽。” “师傅”但我反而不担忧,一个人都挺过来了,更何况五个人,我挨近师傅,撒娇,“师傅,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 “哼!”我师傅陈半瞎不屑地看着别处,“只怕是来和你一起送死的哦。” “师傅,你放心吧,我们已经找到方法救大家出去了。” “什么大家?”师傅狐疑地看着我,“就刚刚那几个小白脸?” “师傅。”我哭笑不得,“人家都很有本事的好不好?至少比你徒弟我强啦。” “那倒也是。”我师傅陈半瞎从不吝啬于嘲笑我,旋即再说,“就算是姑娘家,也是能找点东西吃的,西月,你去弄点饭来。” 西月翻了个白眼,还是遵命出去了。平南则躲到另一边,坐着。 “师傅,鬼知呢?你有没有见到他?” “当然有。”师傅长叹一声,“真没想到鬼知对海神用情如此之深。” “嗯?怎么回事?”我心底升上一层不祥的预感,“师傅,你知道我在这里遇到什么人了?” “什么人?” “严格来,不是人。”我说得十分吊人胃口,“我们见过鬼知了,但还没见过鬼觉吧?” “鬼觉?”我师傅陈半瞎一惊,旋即了然仰了仰头,“唉,灵界都以为十年未出现的千年幽魂,应该就是历劫而亡了。没想到……真是世事难料,灵界的事也难料啊。” “说得是,不过他可惨。” “嗯?” “你不知道吧?”我说,“这个结界是鬼觉大人建的,但他又被人封印在了自己的结界里了。” 接下来,我简短地有了七八句话就把鬼觉的故事讲给了师傅。 第190章 假装冷漠 “鬼觉?”我师傅陈半瞎听完若有所思,满腔感慨的样子,“真想不到,我今生有幸遇到鬼知大人,还能再遇一个千年幽魂。徒儿啊,我是否能去拜见鬼觉大人呢?” 我想了想,“应该可以吧……不过不是现在,要听贺雨的。” “刚刚那小子?”师傅一副疑惑的态度,“这小子不简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傅?”我不禁埋怨,“你怎么还没好好认识,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这么判定人家呢?” “就凭我陈半瞎比你小丫头片子多活了几十年!” “额?”师傅说得笃定,我也真不好反驳忤逆,只得耸耸肩,“哎呦哎呦,师傅,我知道了。他怎样都好啦,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若不是和他认识了,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渠道能出去,还能拯救这么多人啊。” “哼哼,你这小丫头。”尽管我是个已婚的妇人,师傅还是喜欢这么低龄的唤我,“我告诉你,那个贺……” “师傅师傅,您的饭菜来了。”正好此时西月推门进来,手里还真的端着一个餐盘,十分丰盛,我上前接过,“师傅,阿古吃不吃啊?” 我师傅陈半瞎摇摇头,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吃,“不用叫醒他。” “嗯。”对于上百年的僵尸来说,睡比吃更重要。我只是心中祈祷,一会儿不要真出什么事才好,还给他多睡一会的机会。 师傅在吃饭,阿古在睡觉,西月掏出面镜子顾影自怜,平南抱着小萸在发呆,若有所思。 只有我一个人好象真的无所事事,在这无聊的时候,我最先能想到的,只有贺雨了。忌惮着师傅在身边,我不敢表露态度,但坐卧不安也着实在难受。 “唉,师傅,我出去走走。” 师傅头也不抬,鼻子里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了。 门口并没有人看守,或许是信任,或许是我真的是为他们所用,亦或许,这地方天然就是个屏障,根本我想一个人逃出去也不可能吧?虽然我并没有试过。 走廊长长的,偶尔也可看到几个休息区,里面坐着很多男人,长相各有所长,或刚毅,或可爱,或青春……这是美男云集之处,总有一款适合你。 但我眼里浮现的竟是贺雨那日的“真面目”,唉,也许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给他提供一个蒙骗自己的机会吧?一个长久的机会。他牺牲自己,留在这里,以自身血肉封印住姜夫人,或许是他一个长久的计划和保障吧? 每每想到这里,我心里憋闷,好象什么都是堵在喉头。但很快就要把这情绪压下去,因为我不能接受。 我走了很久,想了很久,直到真的迎面见到了贺雨。 “咦?”贺雨手指上夹着烟,一路吸着,又仿佛若有所思。突然见我,我们一样很意外,他目光一亮,我想我没有看错,他笑意更深了,“有事吗?” 我压下心里的一瞬的悸动,迟钝地微微摇了下头。 “那好吧。”贺雨一挑眉,转身走向另一个走廊岔路,我以为没事要说他就走了,心里刹那失落,但很快地,他只是找了个垃圾筒,将烟熄灭。后就回头想我走来,甚至步伐很快。 那一瞬,我实在满足。 “你没事正好,我找你有事。” “嗯?”那时我甚至没听到任何话,就想答应他一切的要求,但我尽量维持脸上的波澜不兴,和心里的砰然,甚至在假装冷漠,“说吧。” “小筱在外面。” “咦?” “她在找你。”贺雨说,无声地吁了一口气,认真地看我,“你能不能出去把她带走?” “我?”我指着自己,不可置信,“你那天还说,让我离她远一点。”这不是牺牲我么?我在他心中这么不重点么? “不不,别误会,我会陪你。”贺雨摆摆手,急忙解释,“那孩子很固执,不懂人情世故,也很任,就像她妈妈一样……” “你很了解她妈妈?”我抢了话,这话我憋在心里实在太久,“你很了解姜夫人,你和她很熟?” 贺雨闻言一怔,是我的口气太过暧昧不明,好象在怀疑一切。须臾,他失声轻笑,“为什么这么问?” “我……”我反而什么都不敢说了。 贺雨不再为难我,伸手示意我不用说了,“这结界里的男人,都和姜夫人有亲密的关系,你明白吗?” 我深深地点头,脸上该是什么表情都没有。那不是强忍遮盖出来的,而是麻木。 “我们言归正传。”贺雨还是没忘他的初衷,继道,“小筱在外面找你。” 我心顿时一凉,折腾半天他还是只想叫我为他所用,我皱眉,“我不想见她。” “我陪你一起……” “那也不想!”我不耐烦,声音都高了八度。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真正主要不想见的原因,得知那天密室里发生的真相,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在贺雨面前,我不想像个傻子! “好吧。”贺雨苦笑,又无奈地摇头,之后宠溺的看我,那眼神,似乎我能回忆一辈子。他说,“要怎么样,你才肯去见她。” “为什么一定要见她,她找不到我会怎样?” 贺雨挑眉,“两种可能,一是她找到这里,发现我们所有的计划;二是,她想做的事若是不给她做到,她会很生气,催动超能力,摧毁这周围,届时鬼觉的所在就会被姜夫人发现,同样破坏所有的计划。” 我顿时头上一团黑线,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不早说?” “额?”贺雨莫名其妙,但见我朝前跑去,也跟了上来,“你是要出去见她么?” “当然,别被她发现了!”我到底是担心的,也许在我心目中,能活着平安的出去,救下所有人这个愿望,是比贺雨更重要的吧? 贺雨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还是招牌式动作,但这回加重了力道,给我以信赖和支撑。 “贺雨。” “嗯?” “等会儿把小筱打发走,我有话和你说。” “当然可以!”听说我帮忙他是十分的开心,一口答应。 我心砰砰跳,不是因为要要求面对小筱,而是待会儿要和他说的话题,我来到软梯,“这回我自己上去吧,你不用出现,在后面看着保护我就行……啊?贺雨?” 我话音未落,突然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不是紧紧抱住,而是轻轻的将我包裹在他怀里,他个子很高,我头抵着他的下巴,他肩膀很宽阔,我背抵着他的胸膛,他手臂很坚实有力,我像被他囚禁在他怀里。 第191章 这么会撩 “我送你上去。”他声音很轻,就响在我耳畔。 “我可以自己……” “别拒绝我。”他将手臂更收紧了些。 我突然一下感受到他的霸道和气势。原来,他也并不是一味的温暖可爱,到底是个男人。随着我能看到的他的方方面面更多,我就越放不下他。“贺雨,你这样,会让我爱上你的。” 贺雨顿时失笑,“是吗?我可一直都以为你很喜欢我,原来你已经爱上我了。” “你……”我无言以对原来,他还这么会撩? “我也爱你!”他声音还是很轻,很有磁性,听上去我身上某些地方一阵阵痉挛和悸动。 我不知如何回答,理智上告诉我该是要挣脱他的。然而,这样温暖的怀抱,这么动听的话语,这么性感的气息,叫我如何挣脱。 我以为,这时候的拒绝,是伤害。 我不忍心伤害。 但我伤害了另一个人,我的老公。 噗!我笑了,这时候想到另一个男人,我罪该万死。 “怎么了?”贺雨声音里带着笑,显然他很愉快,“为什么笑?” “我……我是有老公的人。”说完我闭上眼,等待着这温暖褪去,我在说极度煞风景的话,但我不得不说我想,我已经同时伤害了两个男人。 只是没想到,这怀抱更久,更紧,更暖,“我知道啊。” “咦?” “一开始你不是介绍过那个叫西月的女人?” 我一怔,这我自己都几乎忘了,“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一点术法都不会么?我在主修的是西方灵魂学,之所以会被姜夫人抓到这里来,也正是因为我一直在追求这方面的知识。那天在音像点被一个结界的通道吸引来,而我之前本来也是在查找此类的书籍。” 这与之前小筱说的一模一样,他没有骗我,小筱也没有骗我。 “我能看得出,那是个男人,但一切都是女人的姿态,他一定是移魂了,或者其他的可能。”贺雨继续说,“你说你叫楚夫人,他当然是有丈夫的人,只是他现在不在你身边而已。而你那天不让我叫你楚夫人,而是叫你雏儿,这不是接纳我么?雏儿,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啊……” “不!”我急忙挣扎起来,急切中转回过头想要向他解释,然而一回头,不仅嗑到他的下巴,这踮起脚还一下吻上他的喉结,“……唔?” “雏儿,不要拒绝我了。” 贺雨抱得我更紧,几乎就是真正的拥抱,我来不及转身,手在他身体两侧悬着,悬着悬着,我就轻轻聚上了他的腰。 “雏儿,我都知道,我无所谓!”贺雨继续做着忘情又毁三观的告白,而我实在抵挡不了,他说,“我就要在这里老死一生了,届时你们都逃出去,我就再也见不到更多一个人了。” 这话着实令人心酸,但不是没有任何转寰余地。我忽然感到,也许,我是他在绝望中最后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为了安抚那颗从未被爱过的心。 我自然是明白,姜夫人不爱他,小筱不爱他,这里的其他朋友当然也不爱他……而,我就真的爱他么? 有相当一部分女人,她们是不会爱,也不懂爱的,谁对她们好,她们就可以跟谁过一辈子! 我究竟是不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贺雨,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话。” “什么话?”贺雨的头埋在我的颈项间,呓语一般的声音。 我皱眉,朝上看了一下,“我们先去找小筱,回来再说好吗,你先……放开我……” “我陪你上去。” “好吧。”我也没办法,由着他在我身后,我们两个比上回的方式更夸张,几乎像大小袋鼠一样艰难地爬上了软梯。 再度回到这里的时候,已是黄昏了。尽管这结界里,这密室中是没有任何季节更替,时间轮回的,但我也及却感受到了一部分傍晚时的疲惫和慵懒。 “雏儿,谢谢你。”贺雨纵然有占有欲,但说话是客气有礼的,“小筱能这么顺利回去,是因为她喜欢你。” “啊哈……”我聊赖地摇摇头。 又一个喜欢,喜欢真这么厉害么?喜欢的能量强大到令一个超能力的,想得到任何东西都不费力的孩子不再任性?也能令一个整天想着牺牲自己的男人改变主意? 我希望他对我的喜欢可以,当然我表示怀疑。 “啊,对了,你说有话和我说?”贺雨当然也不会自己先走,他丢下软梯,拉着我到了一个偏僻的房间。 这里很温馨,有简单的室内摆设和家具,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任何家电产品。室内很整洁,还透着清凉绿茶沐浴露的清香。 “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我顿时好奇,在简单的两居室走来走去,到处摸摸看看,“就是东西少了点,你不无聊么?” “我只喜欢看书,只可惜在这结界里能得到的都是以前看过的书。”贺雨笑笑说,端来了两杯咖啡,“随便坐吧,想说什么就说。” “嗯!”我反而情怯,说不出口,咖啡都喝干了,还是一个字没说。 贺雨悠闲地坐在那里,咖啡杯在他手里好象没动过,“再要一杯不?” “……好。”我失笑,点头。 “小心烫。”他很细心,放到我身旁,“当然你只喝咖啡,不说话也没关系。” “不,我是想说……”我调整好自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噗烫!” “呀?”贺雨立刻过来看了我一下,又急忙跑到厨房去倒了凉水拿了毛巾,见我稍稍好转,才笑道,6“怎么搞的你,都告诉你烫了,还这么喝?” 我反而被这烫得刺激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将凉水一饮而尽,擦掉眼泪口水,感觉有太多的话要喷涌而出。 “贺雨,计划”我还是吞咽了一口口水,“能不能改一改?” “什么?”贺雨显然没想到,疑惑皱眉看着我,“额?这……好吧,你说,你想要怎样改变?” 我舔了下舌头,抿了抿嘴,感觉口里很干,喝的咖啡和凉水还是很干,“我是说你不要牺牲自己,和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贺雨失笑,“原来是这样啊?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舍不得么?” 我一时语塞,只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脸红。 “我……”我忽然硬生生的点了点头,回答他也斩钉截铁,“是!”实际上,除了这个理由,我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改变如此缜密的计划了。 毕竟,一个闪失,就是几十条人命! “好,我明白了。”贺雨如此回答我,声音平稳,一切如常,我以为他就算不答应,也至少在考虑。然而,两手一摊,认真地看着我,说,“但是,我拒绝接受。” “你” 第192章 雏儿你不懂 我无奈,按了按太阳穴,心里一片烦燥,很闷,很急,但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 贺雨沉默,转身无声,去了门外。不一会儿,空气中嗅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儿,他也很烦燥吧? 我无声吁了口气,悄悄过去,想不到,竟迎面看到他,吞云吐雾,脸上有了些许变化,隔着烟雾,我忽然能感受到那股寂寞和隐忍。 我背过身,不敢面对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但我知道谁也无法阻止我说出口这话,“贺雨,如果我说我很喜欢你,你愿意为了我改变计划么?” “……雏儿,你不懂。” “你不用太快回答我,可以考虑的。”我不想听他未加思索的回答,我会觉得那是在敷衍。我双手交抱,搓着胳膊,“可能我该走了。” 贺雨吐出一口烟气,“你只是想说这些?”他声音显得沧桑,略带一丝粗哑。 “嗯。”这是事实,我不知还要和他说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 “咦?” “你不是说”尽管他在背后,但我仍听得出他话里的暧昧和轻松,“很喜欢我?” 我更加烦燥,转回过身,狠狠瞪他,“我最讨厌在正经事上还嬉皮笑脸的人!” “嗯?”贺雨笑意更深,但见我他肃穆的脸色,轻咳一声,“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对不起!”我声音又提高了,从没想过自己是这样的人,“贺雨,你别逼我!” 贺雨挑眉,诧异地看着我,“你想干嘛?” 我暗暗酝酿一股怒气,抬头怒目而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牺牲的!” “哦。”贺雨了然一般应允地点头,然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他再度微笑,两手一摊,“如果我并不是牺牲,而是自愿呢?” 我脸色阴沉,目光微垂,不再看他,“怎么可能?难道你”我几乎结巴,嘴角抽搐几下才说出口,“难道你喜欢姜夫人?” 贺雨闻言嘴角微弯,他移了半步,与我面对面,伸出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面对大,“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能让你接受现在这个计划不变么?” “我” “雏儿!”贺雨打断我的话,表情变得认真严肃,“你应该知道,这个计划对所有人都很重要,不能有半点疏漏……”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呢?”我拍下他的手,冷冷看着他,我承认,这一时,我被他的选择,他的即将离开而搞得心烦意乱,“如果我现在拒绝加入你们的计划呢?” 贺雨开始露出惊奇地神色,不解地看着我,“雏儿,你想干什么?” 我忽然微微一笑,抬头踮脚,好象主动邀吻一般,“若我留下来陪你,怎么样?” “哈哈!”贺雨失笑,抚了抚我的头,修长的手指又顺着额前的发丝绕到耳后,一路抚到脖子,最后停留在我肩膀上,“雏儿,别学小孩子,不然要和小筱一样了。” “是啊。”我故作一派轻松,破罐破摔的样子,“反正小筱也喜欢我,我留下来陪小筱,你留下来陪姜夫人,我们两个人互相陪。”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贺雨不耐烦地摇摇头,转身,又点燃了一根烟,“我就当你在开玩笑。”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么?”我无奈,“这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贺雨,我喜欢你。” “你想干嘛?”我的话似乎令贺雨非常烦燥,他回头,好象也想吼起来,但及时压制住了,“雏儿,你给我老实说,会不会顺利完成这个计划?” 我沉默,非常故意的沉默。 贺雨丢下烟,狠狠抓着我两边的肩膀,“你老实说,会不会顺利完成这个计划,带所有人逃出去?” 我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这也许是认识他之后对你最粗鲁的一次。然而,我仍然选择沉默,非常淡定的沉默,我知道这会激怒他,也许就会得到某些真相。 突然,我感觉自己残忍,在打破着别人的自我保护。 肩膀上的力道开始减轻,贺雨颓丧地垂下头,松开双手,整个人向后倒退,直抵着背后的墙。他再度掏出烟,低着头猛吸两口,手臂又直直地垂下,失魂落魄,烟灰弹在地上,溅起小火花,很快又消失了,流下一点烟熏的痕迹,几不可辨。 “贺雨……”我上前小半步,伸出手,犹豫了片刻,轻轻碰触到他的头发,“除非你和我们一起逃,否则,我一定会想别的办法!” “呼!”贺雨好似憋闷了很久很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也像长跑运动员终于停歇一般,喘息着。 “贺雨,我”我只感觉自己已把话题搞僵了,“我想我今天还是先走吧。” 厨房就在大门侧面,我说完转过身,手刚刚抓上门拴,肩就被沉重地搭上。我没有再动,静静感受来自贺雨的厚重而坚实的力量。我也没有回头,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留下来。”贺雨声音轻轻地,轻轻地说,他已靠得很近,好象贴在我背后,“雏儿,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我皱眉双目禁闭,仰起头硬生生消解内心的苦楚,强迫自己更加残忍,“如果你不是改变主意了,那就别阻止我。” 我在抛出一个选择,我知道这时候给他选择,尽管是在逼他,但我实在没有耐心了,我需要尽早从他口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以确定我暂时并不会失去他。 “雏儿,你先留下来,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我内心挣扎,但下意识的行动还是背叛了我的心。我稍稍松懈了紧绷的身体,后背几乎与他的胸膛贴上,他顺势将手探到我的身前,环绕着我肩膀从后面轻轻抱住我。他很高,手臂很有力,但力道很轻,似乎是试探性地,一只手臂环抱着我,我们两人中间还留有虚虚实实的空间,有风略过,我打了个冷战。 “雏儿!”贺雨感受到我的颤抖,一把狠狠抱住我。 我浑身一阵痉挛悸动,放松了最后一道关卡,整个人软了下来,靠在他身上,脖子都使不上力,歪斜着,他的下巴也偏过来,贴着我的脸。 第193章 指尖情挑 手,贺雨的手温吞如水。 唇,我的唇炽热如火。 我已瘫软下来,瘫软在贺雨怀里。我因紧张而砰砰跳的心脏甚至因此牵动了我的灵力,我感到浑身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涌动,也在啃噬着我的身体和精神力。 “不”我拼命找回一丝理智,强迫自己从他的温暖怀抱中挣扎出来,“贺雨,我们……” 我推开贺雨,身体撞到门上是的,我们仍还在门口他坐在地上,猝不及防,被我推得手肘撑着身后。 但他笑得很狡黠,还还在目不转睛地打量我,“我们不能在这里,要到床上去么?” 因为我身上的衣服已被他“剥”的所剩无几了,现在冷的很。我懊丧地找衣服,重新套回身上,可那一瞬间,忽然感到这衣服穿上身上十分累赘,触感也远不如刚刚贺雨修长的手指的爱抚。 当然,我不会愚蠢得说出口,除非他有读心术,没有人能探知我心所想。 “呵呵……” 贺雨忽然轻笑出声,我看他。 “啊”但我还来不及看清,整个人恍惚间天旋地转,下一秒,我已被他从地上拉扯起来,又重心不稳,即将倒地之际,被他一把抱起来,头悬在半空中。 很快地,几步之遥,我再度悬空,那一瞬,我都曾以意念和术法凌空施术的感觉,然而,我最终跌落的地方是床。 “贺雨,你干什么?” 贺雨“扔”完我,自己也单膝跪在床上,一条腿撑地,从我身上扯下丢下没穿利落的衣服,他自己也开始“宽衣解带”,贼兮兮地笑着看我,“你说我要干什么?” 唉,当然会是这个结果! 我心中暗骂自己,刚刚我真的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只沉浸在即将永远失去他的恨憾当中,恨不得用所有可以付出的去填补这个即将到来,可怕的事实……而此刻,我想要再提起改变计划之类的话题,显得那么的假正经…… “贺雨,我……” 我话未说完,嘴巴竟被他炽热的吻堵住了,我品尝到了他所吸香烟的味道,“咳!咳咳!”我忍不住咳出了声,而他的唇竟然没有离开,我们的口水交融在一起。 “……对不起。”贺雨笑意更浓,声音含糊不清,一定也听不出来道歉的诚意。 贺雨的吻起初是掠夺式的,但在我的降服下,渐渐地温柔以待,直到我软绵绵已忘我而飞。我开始回应,两条胳膊缠绕上他的腰,在他宽厚的背上抚摸着,直探到他腰间的皮带,我试探了几下,就伸了进去,触摸到…… “呃……住手!”贺雨立刻怂了,两臂一撑,从我身上撑了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在阻止我,“放手!” “噗!”我几乎笑喷了,顿时也没了兴致,拉了一头被角,挡着重点部位,然后就捂着嘴巴开始狠狠嘲笑,“唉,你不是要干点什么么?” 贺雨忽然怔住,直勾勾地看着我,下一秒,他似乎只影子一晃,我就又再次被进攻。 “啊!”我吓叫一声,被子被扯开,身上一凉,很快就被一股炽热所覆盖,贺雨的气息扑鼻而来,夹杂着烟和薄荷的清新,他是矛盾体,似乎只能追逐和掠夺。 他不喜欢女人主动。 想到那天在姜夫人那里也是…… 忽然,我心一沉,整个人紧绷起来,没了兴致,甚至连热情也没了。贺雨原本还沉浸和忘我中,渐渐地,感受不到我的丝毫回应,他才缓和了下自己的动作。 “……雏儿?”随着动作一起缓和下来的,应该还有情绪。 也许不仅感受不到我的丝毫回应,还察觉到了一丝丝冷漠吧?我仍一副鄙视的目光,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雏儿,怎么了?” 他说完手摸上我黏在我额前沾着汗水的碎发,被我嫌恶地歪头躲开了。他见状一怔,有些怯,不敢再有动作。 我忽然心疼他此刻的胆怯,也许本是个小心翼翼的人吧?只是……想到在姜夫人处的他,我难道不该有些情绪么? “雏……” “我错了。”我不待他说第二个字,就胡乱套上衣服,但没有夺门而出,只闷坐在床边,心道,量他也不敢霸王硬上弓。 贺雨还穿着裤子,皮带早被我扯得歪七扭八的,起不到原本的作用了。他裸着上半身,掏出烟,点了两下都没点着,忽然烦燥地扔到角落里。 他整个人又向后倒去,把自己扔在床上,长吁着一口气,“雏儿,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回头,需要狠狠,狠狠地才能忍住不笑出声来,看他那几乎扭曲了的五官,突然“提前收工”,是个男人都忍不了,他应该熬的很辛苦吧? “是我错了,明知道你有老公,还……”贺雨说得有气无力,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 我仍一言不发。 “太晚了,送我回去好吗?”我整理着衣服,尽可能看上去平整些,“……贺雨?” 我见他一动不动,还躺在那里挺尸,忍不住唤他一声。 “别走了。” “嗯?” “留下来。” 我去!又重来一次,也不换换台词? “刚刚我已经答应你了,现在……” 贺雨未等我说完,咕噜一下同床上坐起来,站在我面前,“我什么都不做……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敢情还是一样的词,说不腻? 我看他这身体架式,分明不是留,是挡。我有些没好气,整个人被折腾了两轮,虽然没能“成功”,但到底是耗损了精力,刚刚连灵力都精动了,说明我是真的肉体和心灵契合统一了吧? 贺雨举了双手,做投降状,“我真的什么都不干,可以吧?” 我反而扭捏,“什么都不做?” “我发誓。” “好吧。”我最终还是坐回了床上,打了个哈欠,“那只坐着?” 贺雨点点头,本想再度坐回床边,和我并排,但刚坐下,又像屁股粘了热锅底一样弹了起来,拉了把椅子,换了离我最远的角落里。 我看他的样子实在搞笑,轻笑出声儿来。 贺雨听闻,一时尴尬,也噗嗤笑了出来。 “只是坐着,那多无聊?”我忍不住打破了沉默,“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贺雨摇摇头,一脸索然无味。 “那我说我的,和你交换?” 贺雨一脸好奇,但什么都没表示。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我喽。” 我突然兴奋起来,不知为何,这样的事我极少和人提起,毕竟阴阳人这种事并不适合对所有人提起,应并未所有人听了都能接受的。说得好听是天赋异禀,不好听的不就是怪胎,变态,丢人现眼么? 可我不知为何,就是想对贺雨说,想对他说我所有想说的话也许,什么话都说尽了,我也就不怕失去他了? 第194章 比比谁更惨 “我是阴阳人……” “什么?”此话一出,贺雨的表情就亮了。 我心暗笑,平静地看他,“怎么了?怕了?” “不!”贺雨连连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吓了一跳……唉,不是不是,是有点震惊没想到……哎呀,总之你别误会,我只是很意外……” “好啦,你不用解释了。”我笑着说,“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我会由阴阳人变成女人,是因为我老公,就是楚钺,在阴阳村,我们都叫雪仙……” 我娓娓道来,讲述着我和楚钺认识之后发生的种种离奇故事。贺雨表情如常,静静听着,没做任何反应。 “原来是这样。”贺雨听后,表情有一丝释然和松驰,他不再回避我的目光。 我感觉我们的具体拉近了些,近了好,近了很多话就可以说了,不用顾忌太多了,“好了,我的故事完了。” “嗯” “那你的故事呢?” “……咳咳!”贺雨双眼微眯,胸口伏起,似是要长长舒一口气,但刚一提气,就被我抢问了一句,兴许是触动了他的敏感点,他一口气没上来,憋闷着咳了好几声,惊奇地看着我,嘴角抽搐了几下,“我……我……” 我认输了,当我把所有想说的话,想表白的自己都赤裸裸冷血自剖在他面前后,我更加放不下他。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答应改变计划,并一定是投入的,心甘情愿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过去,那为什么让他绝望到想陪那个女人在这里一辈子?”我严肃地问他,“别告诉我你是真心爱上她了?” 贺雨失笑,摆摆手,示意我的话是无稽之谈。 “我没什么好说的,好吗?”很明显,这话里有话,言外之意便是:我真的不想说。 “好吧,不说就不说。”我点点头,也不想逼迫他,“那么既然不睡觉,还是我说。” 他一挑眉,那表情似乎在问,你还想说什么啊? “我想,现在既然师傅和阿古都来了,那天我和被封印在小萸身体里的冰漪也聊了一晚上,随着时间和小萸精魄的远离,她的灵力也冲破了封印了。这样我的人在这结界里的就一共有六个,加上鬼知,我的人有七个。我们可以重新分配一下任务。”我越说越兴奋,而贺雨只是静静听着,那表情上我看不出他走没走心,“尊师重道,按理我应让师傅先逃出去安全,更何况他老人家也是先为我进了结界。鬼知在外摆阵,他是为冰漪,我们也不应留着小萸的身体威胁他,我们可以让师傅带着小萸先出去接应鬼知。鬼知在外施术,打破结界,由鬼觉守着结界破口,待所有人逃出去时,我拖住小筱,你拖住姜夫人。待所有人安全后,鬼知和师傅一齐施术,届时,由鬼觉封印姜夫人和小筱,我们三个一起逃出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贺雨想都没想,我话音刚落,他就泼一盆冷水,并且一脸愠怒。 “你听清楚了没有?”我也不愉快,故意掉了脸色,“哪里不对,我们可以一起更改,重新计划,难道你们上次的方案就真那么天衣无缝?” “当然。”贺雨反驳,“至少确保逃出去的人可以完全平安,以我封住结界的出口,至少以绝后患。” “你这是个人英雄主义,你就那么了不起?就一定要你牺牲?”我气急败坏,没饮酒就吐了真言,是给逼急了,“你以为鬼觉身上能承受的,你就真能胜任,万一你承受不了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鬼觉不是一般的鬼,他是千年幽魂,他施的术法自然不会出差池。”贺雨一脸淡然,我所有的问题他都有得反驳。 “那既然如此,这工作谁都可以胜任喽?”我看向别处,冷冷地说,“我也可以找鬼觉,把结界的符咒封印在我身上,反正小筱喜欢我,我也可以……” “胡闹!”贺雨倏地站起来,逼近我,居高临下,他严肃愠怒的样子还真有点吓人不,他是真的发火了,“你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我故意不等他说完,就接下茬,嬉皮笑脸,倒还可对付他。 他站在我面前,我只得仰头看他,咧嘴强笑了两下,再笑不出,他的样子有点吓人,尽管还是这张英俊可爱的脸,“贺雨,你……”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蹲在我面前,不再高高在上。 “呃…” “雏儿。”他轻声唤我的名字,令我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过,倏地,他将手轻轻覆在我膝盖上,摩娑着,“答应我,清楚地答应我,你不会这么做。” “怎……怎么做?”我被他搞得一时意乱情迷,几乎不能正常思考了,“贺雨,你说什么…” 唉,若是现在有面镜子,我一定一脸花痴,自己都不想看自己,恨不得钻个地洞吧?然而,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贺雨嘴角微弯,轻笑,“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你刚刚都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我皱眉,找回一丝理智,逼自己回归正题我今天是特意来和他商量改变计划的,人要围着自己的目标转,不能被带偏了。 于是我摇头,“不,贺雨,我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考虑我的提议……或者,你不同意这一个,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方法,不一定必须牺牲你的,我相信大家也不同意……”我话才说一半,贺雨就又变了脸色,很显然并不满意我说出口的话。 我也真纳闷了,一个男人怎么变脸像变天一样?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贺雨,你怎么不说话……吓?”我怯生生问他,话未说完,他蹭地站了起来,快到像眼前冒出一道闪电,我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真是冥顽不灵!”贺雨倒退几步,指着我,两眼冒火一般,“我告诉你,你如果真敢这么做,我现在就把你关在鬼觉那,到计划那天,由他亲自带你出去!” “你”我莫名其妙,一时气急,抓了个抱枕就扔他脸上,“你凭什么限制我自由?我平白无故给吸到这里来已经够倒霉的了,还关我?我又没说一定要一意孤行,这不是和你商量么?你怎么听都没听完,都没考虑呢就拒绝?你的计划就那么完美?我的就那么糟糕么?还教训我?你” 第195章 无语之伤 我气得胸口起伏,声音高了八度,口都干了,不等他回答,继道,“再说了,我这只是个提议,又不是我一个人可以执行的,要大家都同意,拿出来大家商议嘛。你凭什么一个人做决定?还想把我关在鬼觉那儿?你有毛病啊你?” 我刚刚一个抱枕准确无误地扔到他脸上,待他拿在手里,又扔在地上后,头发凌乱,脸色更加沉郁了,两眼还像冒着火。他狠狠一脚,把抱枕踢到窗户上,可怜的抱枕被我扔,又被他踢,砸在玻璃上,又滑落到地,这才死不瞑目地躺在那里。 而后,在我滔滔不绝之时,他掏出烟,猛吸着,直待我话全说完,他正好抽完一根。他手擎着烟蒂有些犹豫,似乎想找烟灰缸。然而,须臾又烦燥地将烟丢在地上,脚踩熄了。于是,可怜的地板,就又烧出一个烟熏的痕迹。 他走过去,那样子像是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双眼也冷静收敛多了,“雏儿,今天你在这里说的话,每一个字,都不要对外面的人讲,包括你师傅和朋友们,知道不?” 我见把心平气和,自己也敛了脾气,调整了气息,压低声音,“为什么?” 他垂了垂头,又抬起来,叹了口气,“因为你的提议他们一定会采纳,并且开始执行,就算有漏洞,也会找到相应的办法。” “真的啊?”我听了及其兴奋,我想,不仅是因为这样可以带贺雨出去,也是因着自己的想法有了价值。旋即,我看到贺雨的表情一阵纠结,才轻声问,“贺雨,你为什么不同意?你真的那么想留在这里么?” “我必须留在这里?” “为什么?”我又开始急了。 “雏儿,你真想知道么?”贺雨表情认真起来,十分的认真。 我目光碰触到他的目光,竟然真的犹豫了一下。须臾,才坚定地点了下头,“如果你能说服我,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贺雨目光里变幻着色彩,在日光灯下,显得有重重的故事,他连喘息的声音都变得粗沉起来,“好。” 他说完站了起来,倒退几步,坐到床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仍然坚定地点头。 他叹了口气,接下来,安静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很快地,我能感受到一股非常与众不同的,我从前并没有接触过的灵力修为在围着他,我下意识保护自己,扩张自己的灵力形成一个小小的防护波这也就好象小动物在预知要遭遇危险之际,浑身炸起了毛,严阵以待一般我也炸起了毛,不,汗毛,不灵力,随时抵御各种攻击,尽管我知道贺雨并不会攻击我,并且,他若是真想攻击,恐怕我并不是他的对手。 贺雨,远没有我眼所看到的那般人畜无害。 下面的,就几乎没什么悬念了。同那天在屋顶别墅小屋看到的一般无二,只是这次能感受到他所施的术法之力。他用的大概是西洋的幻术,他的容貌开始发生变化。只不过,上次是由他本来面目变成现在这模样,而现在是由一张伪装的脸,变回到过去了。 好在我看过,若不然,应该也不会太惊讶的实际上,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丑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嫌弃他。 我感受到那灵力稳定住了,因为他已呈现一个新的面孔,而目光偏向一边,不敢看我,“……好了,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字都不用说了吧?” 我一挑眉,笑道,“好吧,我们扯平了。” “嗯?”贺雨不可思议地抬头,惊奇地看我,甚至下意识忍不住摸了自己脸一把。 我快步过去,抓了他的手,他本能地向后躲了躲,回避我。我手下暗暗用力,掐了他手心一下。 “啊?”尽管脸变了模样,但表情还是他,他面目仍很可亲和温暖,笑起来还是很可爱,比之刚刚还多了一份腼腆,“干什么啊你?” “这样你才好好看我么?”我笑问。 他怔了怔,垂头不做答。 我反而像男人一样,互换了角色,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伸手轻轻触碰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如果这就是原因的话,我拒绝。” 他眼神里有几多慌乱,但没有挣脱我的束缚,“什么?” “我是问,如果这就是你必须留在这里,不想出去的原因的话,那我拒绝听你的。”我坚定地说完,不容他反驳,再度遗憾地朝他摇摇头,“你也许不知道,你真没必要这么掩盖你自己,无论是哪一张面孔,你都是贺雨。” “雏儿?” “你难道很惊讶?”我浅笑,叹了口气,“贺雨,你真多此一举。” “嗯?” “恕我直言,你太低估女人,也太低估人了。”我说,“容貌面目,真的那么重要么?你应该也看到了,我长得并不出众,或者说很一般,但我老公,楚钺,他十分英俊,我们也……” “我不想听到他。” “好吧,我形容错了。”我思忖着,脑中努力搜索着一个解释,“这样好了!” 我说完,俯下头,以唇亲吻他的额头,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脸,直到他的唇,“……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你?”贺雨显然不解,但他当然也不会拒绝,不消一刻,他便臣服了,开始回应我。 我这一晚,居然做了一回男人该做的挑逗和撩拨。 “贺雨,答应我了么?” “不……” “好吧。”我手摸索着他的肩膀,一路蔓延向下,这动作也迫使我不得不以胸贴着他的胸,直到插进他的后裤腰里,那条几乎已报废了的腰带被我彻底除了下去。 然后是钮扣拉链,直到碰触到那坚挺的所在,我一路大胆狂妄,而到这时我才怯了下来。 只不过,已然被撩拨起来的贺雨,岂能再度“提前收工”?他这一回才算是真正回归了“真我”,待我手上动作一犹豫,他立时替换了主动权。拨开我的手,三下五除二就抛却了所有的舒服。 而我几脱几穿的衣服,又再度飘落到地上。 我哭笑不得,今晚上好象排练话剧,一遍不行第二遍,第二遍不行,还要酝酿感情,换个模样,再来一遍? “贺雨!”我还是一时不敢去想其他,只轻唤他的名字。 “……嗯?”他几乎是“忙”里偷闲才应我一声,手上,嘴上,都没忙活着,发出声音之时,牙还磕到我嘴唇上。 第196章 杀人灭口 “现在回答我,答应我了么?”我享受着他的主动,手脚不用,脑子当然恢复了一点理智。 贺雨压在我身上,那一阵一阵的燥热和悸动冲撞着我,他几乎吻遍我每一寸肌肤,然而回答依旧是,“不……” 唉,好吧! 反正他现在目前暂时是我的! …… ……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结界里已不必在意天色之时,我浑身酸软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我自然是没有睡,但忘却了中间的好几步过程,包括贺雨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意识到这一点,骨碌一下坐了起来。动作太剧烈,一下牵动了身体,疼得又再度躺倒,“哎呀……” “怎么了?”贺雨的声音随即传来,他的模样又变回了当初。 我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摇摇头,“没事儿!” 他抬头望望窗,“还早,你睡会儿吧。” “贺雨……” “不,我并没有答应你。”我没说完,他就抢了我的话。 简直气死人了! 我胸口起伏,看着他几近疯狂了。姑奶奶我跟你各种“折腾”了一整晚,相互撩拨了好几轮,如今你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还是一点不松口?我岂不是白费劲儿了? “贺雨,你”我气得大张着嘴巴,觉得自己一腔怒火即将喷涌而出,好象一股强大的怨恨之气就要冲向我的喉咙,冲破我的牙齿,冲出我的嘴巴我简直要和小筱一样要歇斯底里才可以发泄了! “唉!”贺雨当然看的明白我的表情和情绪,笑着叹了口气,手抚了抚上我的头发,“怎么生这么大气?” 我一怒,瞪圆了眼睛,指着他,手都是哆嗦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你牺牲自己很英雄主义?不过是自卑罢了!你以为我愿意这么费心改变计划?我自己还小命不知保不保得住了!我我真的不想这么把你一直放在心上!” 贺雨闻言笑意更深,很明显眼睛发亮,但还是丝毫不松口,只是抚了抚我的头发,“怎么都开始骂脏话了呢?怎么了你?” “你别碰我!”我一把打掉他的手,翻身坐起来,穿好皱巴巴的衣服,朝门口冲去。 “雏儿!”贺雨追在后面,扳着我的肩膀,被我一甩,瞬间就挣脱了,只是在我手刚触碰到门手把的时候,腰被他一把捞上,向后滑了好几步,脚也悬空了,几乎是在他胳膊上挂着,吊在半空中。 我打着他的胳膊,有点眩晕恶心的想吐,“放开我!” 他当然没有放,反而打了我屁股一下,“嘘别出声儿!” “我偏要出!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挣扎着,以为脚尖就差几厘米就碰触到地板了,可居然像被锁在他胳膊上一样,“救命啊” “笨蛋!”贺雨低声暗骂,将我一把抛到床上,紧接着他人也扑了上来,一手捂着我的他嘴,一手按着我的胳膊。但我仍在挣扎,他干脆将身体整个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这下我是挣脱不掉了,但基本上也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诧异和生气,是几乎因为气充得要炸出来了。 “唔”我努力发出声音,通体燥热,喘不上气,手开始颤抖,“救……命……” 努力发出了一点声音,以为可以缓和一下气息,但却连最后一点点气都用掉了。我此刻恐怕脸都是涨红的,眼球都要爆裂了。 “呦,对不起,对不起……”待贺雨见到我的模样,才急忙松开了手,边道歉边帮我扇着风,“刚刚有人在外面,不知身份,我们不能这样发出声音的。” 我喘着粗气,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嘴巴一张一合的,“你……还想杀人灭口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贺雨笑着帮我扇扇风又搓搓脸,揉揉胳膊,“好了好了,这不是还能说话么,没事了,人走了,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你师傅他们要等急了。” 我慢慢终于恢复了气息,人也舒服了点,感受到他的温柔和关切,有些惊讶于几日前我们还只是陌生人。而如今已可以亲密至此了? 然而,闻他言我脸色还是阴霾下来,“贺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答不答应我?” 贺雨依然摇头,并且不假思索。 我不知该愤怒还是该哀求,“你居然连考虑都不考虑……你应该知道,我不会……” “若是出去了,你愿意和我走么?” “咦?”我未料到他会如此问,真的一怔,嗫嚅着不知做何回答。 贺雨很快露出不明的笑意,我懊丧的很,说,“贺雨,你别误会。” “没关系。”贺雨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雏儿,你乖,别再劝我了,我已经不想再出去了。” 我更气,但也已然无力再说什么,“好吧,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 “别任性,雏儿。”贺雨坚实的手臂有力地拉着我,我知道再挣扎也没用,也不再反抗。他见状,松了松力道,从背后抱住我,下巴磕在我头顶上,“雏儿,雏儿,我很感激你,很喜欢你,你不要老和我闹别扭好不好,摆阵施术那天,就是我们分离那天了,不剩几天了。” 我一股热泪哽在喉头,并不回头看他,“贺雨,你难道真的不考……” “不!”贺雨又收紧了力道,好象想将我融合在他的身体里,“如果我自私,也许会说让你留下来,那我会鄙视我自己,和小筱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小筱还小,我们也许可以把她也……” “那孩子很危险。”贺雨松开怀抱,转身站在我面前,正视我,“不要对所有人都同情,记住我的话,无论到什么时候,出去以后也是一样,记住我的话,不要对所有人都同情!” 他说得很严肃,我急切点头。 “嗯。” “我送你回去。”贺雨穿上外套,再度恢复潇洒英俊的作派,“其实现在时间还早,你被露馅儿了。” 我由于他并没有答应我的请求,仍然十分沮丧,他说什么就都点头喽。 然而,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贺雨的门一推开,我居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阿古?” 门口站着的百年僵尸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但并没有太多的惊奇和诧异,好似就是来……“捉奸”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心灰意冷 这两个字说起来也不是太难看,活该我承担和背负,我毋庸反驳。 “夫人,原来……原来……”阿古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和身后的贺雨,“你……他……夫人,你和他…!” 阿古憋得面红耳赤,但结结巴巴,嘴巴张张合合,什么话也没真正说出来。我看着他,心虚不已。纵然他是百年僵尸,但实际死去之后,被埋进棺材里时,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不谙男女之事。又沉睡百年,楚钺娶我之前不久,才将他从乱葬坡唤醒,是以许多事并不通。多年生活在雪洞跟随楚钺隐居,大概也只有在我来了之后,才算是在人世间多历练了些日子。此刻,他会这么不知所措一点问题都没有。 然而,我不忍心骗他。 若是换了楚钺站在我面前,通透睿智如他,我倒省去了好多解释,但现在是阿古,我实在不知怎么应对。 “阿古。”我轻唤他,企图安抚,但唤了名字,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阿古,你认识他么?” “我在陈师傅的结界里见过他,他是坏人,让那个白头发的在外面又设个结界,我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阿古长年跟着楚钺,倒也有点规矩,不轻易发火动怒,只是怒目看着贺雨。 贺雨在他面前倒是高高在上,倚在门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小僵尸,你家夫人和我在房间里商议大事,你主人都不拦着,需要过问你么?” 我头上顿时冒出一团黑线,回头瞪了他一眼,“别添乱了!” 贺雨闻言不再言语,但也并不回去,就倚在那里看戏的样子。 我皱眉,尽可能上前安抚阿古,又向他身后左右看看,未见其他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阿古,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醒了,见到平南和主人还有那只柏奚都在,就放心了。”阿古数算着,“但是他们和陈师傅都睡着了,我不敢叫醒他们,就自己出来走走……就到这里来了。” “什么?”贺雨此刻惊奇地走过来两步,那手势差点就抓贺雨的脖领子了,“你这么走走就到这里了?” “是啊。”阿古一脸懵懂,人也怂了,见贺雨过来不敢质问反而倒退了小半步。阿古忠心,我在这里,他不会转身就跑的。 贺雨皱眉,回头看我,“密室有许多看守,他怎么会……” “我会隐身。”阿古插嘴,“是有看守,不过没看见我。” “什么?”这反而跟令贺雨惊讶,旋即又微微叹气,对我说,“密室的结界要崩塌,这样下去,再不久就暴露了,我们的计划要提前执行。” 一提起这计划,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想到他死都不答应,什么事都做过了,还不答应!我简直想一巴掌扇他。 “雏儿,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差点脱口而出再问他一次到底改不改变主意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我知道他不会答应的。 呵呵,心灰意冷,大概就是这么个概念吧? 无力感,什么都说不出,问不出。再多的纠结都要自己硬生生消解,因为再多问一句,都显得矫情多余,厚颜无耻。唉,若是那时不一时情不自禁,现在还清晰明朗些,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改变计划。而这一番云雨之后,一切都变质了,滋味都变了。 “夫人,我们回去吧。”阿古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唤我,再傻,怕是也能看出端倪,我和贺雨如此暧昧的气息在流淌,僵尸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旁人了。 回去?我现在最怕见的就是楚钺,或者说是西月。 唉,我真心不能把一切的罪责都怪到楚钺一直沉睡的头上,他不出现一定有他的道理。而西月在这里捣乱,尽管无危险,倒使我少了几分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嗯,是该回去了。”我点点头,朝他勉强一笑,“阿古,我们走。” “是,夫人。”阿古乖乖猫在那里等着我,待我走过去,他跟在后面。 “雏儿,你等等。”贺雨忽然在身后唤我。 “嗯?”我回头,即将生离死别的事实,使我不能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回头,还想再看他最后几面,多几面是几面。 可是,贺雨见我回转过身,也没再说什么,只静静或者说呆呆地看着我。 “夫人,天快亮了,他们醒了,我们快走吧?”阿古不耐烦,在后面催促我。 我却丝毫不理会,也傻傻回望贺雨,“我……能不能最后再问你一次……” “我不答应。” 贺雨斩钉截铁,而我,心灰意冷! “你这个蠢货!” 我狠狠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向后倒退几步,背抵着墙,手捂着被我碰触的地方,反而笑了,“雏儿,我们的计划要提前执行,所以你想怎样都好。” “我想再也不见你了,可以吗?” 贺雨闻言脸上瞬间浮上一层苦涩,转瞬即逝,几不可察,但我没有错过。他还在笑,而我想哭。 “可以。” 须臾,他绝情地回应给我最令人绝望一句话。 我以为他会挽留我,我以为他会不安。然而,他只是想和我打情骂俏,暧昧撩骚,却并不答应我的任何请求,哪怕骗骗我,考虑一下的话都不给我。 “贺雨,你好自私,你知道吗?”我痛苦地表情并不加掩饰了,“你什么都不答应我,却还招惹我。我现在把你放在心上,但你却告诉我我必定会失去你?” “我自私,我知道啊。”贺雨挑眉,说得轻巧极了,而后定定地看着我,“只是,若你不失去我,那不然呢?” “我……” 我无言以对,那一瞬,我想弃楚钺了。只是,我无法面对这种想法的我自己自从变做女儿身后,我好象重活了一世,这期间所发生的种种种种都和楚钺有关,每一幕一幕都有他的身影,我怎么可能放弃得了他? 我爱楚钺,这毋庸置疑。 可眼前这贺雨……天,我简直要疯了! “贺雨,我真的该走了。” “雏儿。” 他还唤我,我还是回头了,只是心已凉,面对他仍旧什么也不说的态度,淡淡一笑,“贺雨,我喜欢你,你应该明白我喜欢你……至于计划改变,反正也还有机会,提前执行也罢,你随时都有机会考虑,我们胜算很大,不然就大家一起死。你好自为之吧。” 我说完转身,有点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地走,走了几步,才发觉好象哪里不对劲儿。感觉好象有什么极大的重担压在心头,那重担是……我抬头左右望了望…… “阿古?”左右都没有他的身影,好似刚刚他催促我后,我没有回应,他的气息好象就消失了。 不,这其他的气息本就弱,僵尸又会隐身“阿古?”我着急大叫了他一声,回头,贺雨也一脸诧异。 “你家的小僵尸不见了。” 第197章 心灰意冷 这两个字说起来也不是太难看,活该我承担和背负,我毋庸反驳。 “夫人,原来……原来……”阿古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和身后的贺雨,“你……他……夫人,你和他…” 阿古憋得面红耳赤,但结结巴巴,嘴巴张张合合,什么话也没真正说出来。我看着他,心虚不已。纵然他是百年僵尸,但实际死去之后,被埋进棺材里时,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不谙男女之事。又沉睡百年,楚钺娶我之前不久,才将他从乱葬坡唤醒,是以许多事并不通。多年生活在雪洞跟随楚钺隐居,大概也只有在我来了之后,才算是在人世间多历练了些日子。此刻,他会这么不知所措一点问题都没有。 然而,我不忍心骗他。 若是换了楚钺站在我面前,通透睿智如他,我倒省去了好多解释,但现在是阿古,我实在不知怎么应对。 “阿古。”我轻唤他,企图安抚,但唤了名字,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阿古,你认识他么?” “我在陈师傅的结界里见过他,他是坏人,让那个白头发的在外面又设个结界,我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阿古长年跟着楚钺,倒也有点规矩,不轻易发火动怒,只是怒目看着贺雨。 贺雨在他面前倒是高高在上,倚在门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小僵尸,你家夫人和我在房间里商议大事,你主人都不拦着,需要过问你么?” 我头上顿时冒出一团黑线,回头瞪了他一眼,“别添乱了!” 贺雨闻言不再言语,但也并不回去,就倚在那里看戏的样子。 我皱眉,尽可能上前安抚阿古,又向他身后左右看看,未见其他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阿古,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醒了,见到平南和主人还有那只柏奚都在,就放心了。”阿古数算着,“但是他们和陈师傅都睡着了,我不敢叫醒他们,就自己出来走走……就到这里来了。” “什么?”贺雨此刻惊奇地走过来两步,那手势差点就抓贺雨的脖领子了,“你这么走走就到这里了?” “是啊。”阿古一脸懵懂,人也怂了,见贺雨过来不敢质问反而倒退了小半步。阿古忠心,我在这里,他不会转身就跑的。 贺雨皱眉,回头看我,“密室有许多看守,他怎么会……” “我会隐身。”阿古插嘴,“是有看守,不过没看见我。” “什么?”这反而跟令贺雨惊讶,旋即又微微叹气,对我说,“密室的结界要崩塌,这样下去,再不久就暴露了,我们的计划要提前执行。” 一提起这计划,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想到他死都不答应,什么事都做过了,还不答应!我简直想一巴掌扇他。 “雏儿,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差点脱口而出再问他一次到底改不改变主意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我知道他不会答应的。 呵呵,心灰意冷,大概就是这么个概念吧? 无力感,什么都说不出,问不出。再多的纠结都要自己硬生生消解,因为再多问一句,都显得矫情多余,厚颜无耻。唉,若是那时不一时情不自禁,现在还清晰明朗些,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改变计划。而这一番云雨之后,一切都变质了,滋味都变了。 “夫人,我们回去吧。”阿古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唤我,再傻,怕是也能看出端倪,我和贺雨如此暧昧的气息在流淌,僵尸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旁人了。 回去?我现在最怕见的就是楚钺,或者说是西月。 唉,我真心不能把一切的罪责都怪到楚钺一直沉睡的头上,他不出现一定有他的道理。而西月在这里捣乱,尽管无危险,倒使我少了几分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嗯,是该回去了。”我点点头,朝他勉强一笑,“阿古,我们走。” “是,夫人。”阿古乖乖猫在那里等着我,待我走过去,他跟在后面。 “雏儿,你等等。”贺雨忽然在身后唤我。 “嗯?”我回头,即将生离死别的事实,使我不能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回头,还想再看他最后几面,多几面是几面。 可是,贺雨见我回转过身,也没再说什么,只静静或者说呆呆地看着我。 “夫人,天快亮了,他们醒了,我们快走吧?”阿古不耐烦,在后面催促我。 我却丝毫不理会,也傻傻回望贺雨,“我……能不能最后再问你一次……” “我不答应。” 贺雨斩钉截铁,而我,心灰意冷! “你这个蠢货!” 我狠狠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向后倒退几步,背抵着墙,手捂着被我碰触的地方,反而笑了,“雏儿,我们的计划要提前执行,所以你想怎样都好。” “我想再也不见你了,可以吗?” 贺雨闻言脸上瞬间浮上一层苦涩,转瞬即逝,几不可察,但我没有错过。他还在笑,而我想哭。 “可以。” 须臾,他绝情地回应给我最令人绝望一句话。 我以为他会挽留我,我以为他会不安。然而,他只是想和我打情骂俏,暧昧撩骚,却并不答应我的任何请求,哪怕骗骗我,考虑一下的话都不给我。 “贺雨,你好自私,你知道吗?”我痛苦地表情并不加掩饰了,“你什么都不答应我,却还招惹我。我现在把你放在心上,但你却告诉我我必定会失去你?” “我自私,我知道啊。”贺雨挑眉,说得轻巧极了,而后定定地看着我,“只是,若你不失去我,那不然呢?” “我……” 我无言以对,那一瞬,我想弃楚钺了。只是,我无法面对这种想法的我自己自从变做女儿身后,我好象重活了一世,这期间所发生的种种种种都和楚钺有关,每一幕一幕都有他的身影,我怎么可能放弃得了他? 我爱楚钺,这毋庸置疑。 可眼前这贺雨……天,我简直要疯了! “贺雨,我真的该走了。” “雏儿。” 他还唤我,我还是回头了,只是心已凉,面对他仍旧什么也不说的态度,淡淡一笑,“贺雨,我喜欢你,你应该明白我喜欢你……至于计划改变,反正也还有机会,提前执行也罢,你随时都有机会考虑,我们胜算很大,不然就大家一起死。你好自为之吧。” 我说完转身,有点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地走,走了几步,才发觉好象哪里不对劲儿。感觉好象有什么极大的重担压在心头,那重担是……我抬头左右望了望…… “阿古?”左右都没有他的身影,好似刚刚他催促我后,我没有回应,他的气息好象就消失了。 不,这其他的气息本就弱,僵尸又会隐身“阿古?”我着急大叫了他一声,回头,贺雨也一脸诧异。 “你家的小僵尸不见了。” 第198章 僵尸灵力 这不是废话嘛?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继续唤,“阿古,你隐身了吗?不许胡闹,快出去,我们回去找师傅了。” “他没有隐身。”贺雨摇头,一脸肃穆,“我感受不到他的灵力。” “僵尸的灵力弱,但不代表没有能力。” “不,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有灵力修为的人也会被压制住灵力,但他身份特殊,僵尸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也不算术法师,在这结界里是第一次见。他的修为不受影响一点也不奇怪,但若是能力再强一些用处才大,他只是只百年小僵尸而已,灵力也只到这里了,并且隐藏不住。”贺雨说得头头是道,但仍然不能帮我找到阿古,他见我一脸木然,怔怔叹了口气,“我们去找找。” 贺雨住的地方较偏僻,但终究也是结界下密室的所在,离鬼觉的结界,男人们的休息处都不远。就算结界里不分春夏秋冬,白天黑夜,但人终究还是要有个生物钟,要有昼夜交替感的,不能为所欲为。所以,这里的人也有自然形成的作息时间,而现在,正是深夜时分。 “贺雨,你……你们怎么还没睡?”今夜看夜的是个年纪较大,戴着眼镜的男人,一脸儒雅相,见到我们有些惊讶,但很快收敛了自己的疑惑,只打招呼。 “有没有见到一个僵尸,前几天关在客厅的?” 眼镜男未加思索就摇头,“我睡了一整天,两个小时前才来值班看夜,没见一人出现,大家都在备战,紧张的很,该睡的都睡了。” “嗯。”贺雨点点头,带我离开了。 “可能是隐身了,他不知道……”我小声对贺雨说。 “很有可能,可我们问他不照片是一问三不知的答案么?还平白让他自责。”贺雨说得无奈,但十分有道理,也体贴,我只是心里纳闷,这么一个体贴入微,宽宏大量的男子偏偏对我残忍的很当然,对自己更残忍。 “我们自己找找吧。”我很急,怕阿古走失了,忽然,贺雨轻抚着我肩的手收紧了一下,“嗯?” “你看!”我们现在已来到入口,就是那个软梯处,而软梯并不是收起来的,被动过。 “阿古……上去了?” “你在这里等,我上去看看。”贺雨提议完,就丢下我,一个人径自要上软梯。 我当然不会傻傻在这里等,不容他同不同意,跟在他下面也爬上了软梯。 “你别胡闹,快下去!”贺雨低头,看着跟在下面的我。 曾经这个软梯,我是被他保护着上下的,而现今,竟有如此大的不同。原本是他急切而不让分毫地一定要保护我,现在,却是我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 “你下去,你怎么不听话了?”贺雨皱眉,停下了脚步。 我当然不会理会,“你连考虑考虑的话都不答应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听你的话?” “你” “不想让我跟,可以把我踢下去啊?”我挑眉,坚持不下去。 贺雨怔怔看我一眼,摇了摇头,一个翻身跳了下去,落在我下面,又凌空踩了几下,攀到了我身后,继续把我包拢在内,以这样的方式向上攀爬。 这一次,再不如上次那般尴尬和悸动。我被他保护着,好似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果然,上面与密室结界里不同,是晴朗的天,如此反差极大的天色,十分刺眼,我揉了半天,极力想适应这种虚假的日光。 “在外面不能大声喊他的名字,会被姜夫人听到的。”贺雨附在我耳后叮嘱,自己则看向另一个方向,“我们向两边找找,走出十几米后,到得到找不到都要回来,知道吗?” 我点头,心不在焉地看向一处,然而,不用找了,阿古就在那里不远,只不过,麻烦也随之而来阿古和小筱一起。 严格地讲,应该是被小筱束缚住了灵力。 想不到超能力竟对僵尸也有用,如此怪异? “贺雨,现在怎么办?”他很显然也看到了,实在麻烦,他也一脸无奈,皱眉看向那里,远在十几米外,阿古和小筱都没有看到我俩。 “我们悄悄过去,然后设法震慑住小筱,或者我去拖住她,你带阿古快点回去,怎么样?”我拽着贺雨,给出一个方案。 “你这么喜欢订新计划么?” “咦?”我诧异,似乎一下也觉得自己太喜欢占主导了,皱眉,苦笑,“那你说怎么办嘛?” “我说”贺雨看着那边,小筱似乎用着自己的可爱吸引住了阿古,正拉着阿古的手朝自己的时住处,想来应该就是那个秘密基地走去,“唉,来不及了,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这样好了,我去拖住小筱,你快点小僵尸带回去。” 我哭笑不得,他自己喜欢更改别人的计划,但别人要更改他的,却难上加难。 按理说,我该以牙还牙,就是不同意他的提议。然而,这不是任性的时候,毕竟阿古一条僵尸命还握在我们手里了。 我们走了过去。 “楚姐姐?贺雨?”还是小筱先发现我们的,她拉着呆呆的阿古跑向我们,“看我交的新朋友,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又搞来了僵尸?我不管,这个我一定要跟妈妈说,把他给我。” “小妹妹,什么给你啊?”阿古不解,但听得清她说的话,“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僵尸?” 小筱慧黠地眨巴着眼睛,“这里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不信你问他们,是不是,楚姐姐,贺雨?” 我无奈点头,看向贺雨。 贺雨一把将小筱抱了起来,任小筱挣扎,不给他抱,他也不放手,“小筱,你多久没见你妈妈了?” “上次被她找到了,楚姐姐来的那天啊,怎么了?” “小筱,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带来的人,都是他的?” “知道,所以我要向他要阿古嘛。” “她不给你呢?” “我……”小筱一脸委屈样,似乎是被问到痛点了,“她太可恶了,什么也不给我,好的不给我,坏的也不给我,男的不给我,连女的也不……” “夫人,这小妹妹,在说什么呢?” “这小妹妹差点把你当唐僧肉吃了。”我没好气地,不想理他,但还是拽着他的胳膊,带他回去了。 远远地,贺雨还抱着小筱,不知在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啊,她这么可恶,那你为什么……” “我要阿古,我一定要阿古……”小筱的声音越来越远,但知道,她已经开始回头找阿古了,我吓得心脏都哆嗦。 “阿古,你能不能带我一起隐身?” “啊?”阿古怔了一怔,立即点头,“可以,但我修为不够,只能坚持一小会儿。” “足够了,快!” “啊?” “啊什么啊,快带我一起隐身,要怎么做,你说! “哦,好……”阿古驱动灵力,隐身了,一下从我眼前消失,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抓着我,我便看到他了,“夫人,我碰到你,你就和我一样了,但是真的我只能做到这样了,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回去。”我放心交给贺雨,自己带他回了地下结界密室。 第199章 别讨厌我 沿着原路返回,师傅和平南他们仍在睡,只开了一盏夜灯。 “嘘”我俩蹑手蹑脚地走进门,找了个角落坐下,瞪着眼睛看着黑暗,眼睛渐渐适应了,反而越来越清醒。 这个时候,也许应该说点什么…… “夫人,你睡了么?”倒是阿古先开口了。 “没。” “哦。”阿古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我在寂静中悄悄叹了口气,“阿古,你……讨厌我吗?” “阿古不敢。” “那个……贺雨……” “夫人自有夫人的道理。” 我一时难以解释下去了,其实原本,我也没得解释,本就是我的错误,“阿古,你……” “我不会告诉主人的。” 我又语塞,原来这就是低人一等的感觉,做错了事当然会这样,唉! “嗯。”我也只得应了这一声儿了。 “你那个朋友……”不知过了多久,我都有些困倦了,阿古悄悄地又开了口,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困,“我是说贺雨先生,他还没回来么?” “说得也是啊。”这倒给我提了醒儿,我只道小筱落在他手里,总是小筱吃亏的,但现在这么久都不回来,我也有些担心了。 然而,很快地,心里一个声音告诉我,担心他有什么用?说不定已经回答呼呼睡大觉,完全不给你知会一声儿呢。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连个计划更改得不答应…… 唉…… “夫人,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我苦笑,黑暗中他也看不到我的表情。可我此刻,满脑子全是贺雨的样子,甚至脑补出了他被小筱欺负的情形。 这就有点烦人了。 “夫人。”阿古频频叫我,让我有些烦燥。 “嗯?” “主人……”阿古又提起了楚钺,这很正常,百年沉睡,醒来就跟着楚钺,他还能找谁?“是不是回不来了?” “胡说!”想到阿古的假想,我也怕的很,心里一时虚虚的,难以想象那个场面,“他不是在那睡得好好的,只是魂魄被另一个占据了,说起来,那几个魂魄也都是他,放心吧。” 我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手落到他肩上时,那冰凉的触感又提醒我,我已下意识模仿贺雨的行动形成了自己的习惯了。 “嗯,我知道了,夫人。” “嗯。” 唉,今晚的气氛实在尴尬!恨不得一头睡下才好,但偏偏更加清醒,只盼着清晨早日到来,我也有机会出去瞧一瞧,贺雨回来了没有。 想着想着,这么想着,我也渐渐迷糊了精神,半梦半醒的,不知睡了没睡,就算是梦里,也还是刚刚的一幕一幕,好象我只是在回忆。 倏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子外传来,我心顿时砰砰跳,以为自己这个房间门即将被推开。然而,等了半天,脚步声渐远,又传来另一阵,但都从门外经过,没有进来。 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贺雨出事了? 我忍不住站起来,本是到门口去看一看,但刚一站起来,脚就麻的不行,又坐下了。 “夫人,你还好吧?” “没事,脚麻了。” “您想看看外面情况么?阿古去就好了。”阿古是敦厚的人,并没有因为我的行为不检而不履行做仆人的职责。当然他其实是忠于楚钺,然而我也仍以此为有安慰了。 “好,你只是去看看,不必询问。”我叮嘱他。 “嗯。”这只百年小僵尸倒是腿脚利落,也没有坐麻,站起来脚步如飞,却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传出。他走到,悄悄打开门,动作很慢很轻,门外的脚步声一排排,一队队的,寂静中听着不是烦人那么简单,而是令人感到战兢,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但,在我看来,这样秘密的地方,突然如此大的动静儿,一定不寻常。 或许……唉,我拼命甩甩头,把那一系列胡思乱想甩掉老是想一个人会出什么人命关天的事,这也是一种暗示和诅咒吧? 阿古趴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悄悄关上门,回来了。 “门口看守的人都不见了。”阿古迎上我探寻的目光,说。 莫名其妙,看来出大事儿了,不会和贺雨小筱有关吧? 然而,突然,门被猛地推开了,贺雨进来了。那一瞬,我如释重负。 “贺雨……” “先别说了,叫其他人起来,计划有变。” “什么?”我听闻忽然喜出望外,这句话从贺雨口里说出来,无论这“变”是什么样的“变”,我都有终于出了一口气的感觉。先前你不答应我更改计划,现在好了吧?出事了吧?看你怎么坚持? “怎么了?”但是表面上,我还是焦急地询问着的,并示意阿古叫醒其他睡着的人。 “小筱知晓了这里的秘密。” “什么?”我吓了一跳,想象着会发生的种种场面,下意识地四周环顾,“怎怎么会?她怎么知道的?你…” 见我疑惑地看他,贺雨苦笑,摇头,“当然不是我告诉她的。”他说完看了一眼阿古的身影。 我呆楞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远指着十七岁的百年僵尸傻白甜的背影,“阿古说的?” “不。”贺雨摇头,令我松了口气,他表情凝重起来,继道,“小筱的确问了阿古,也怀疑已久。你家小僵尸应该是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然而,小筱也不是省油的灯,使术法在阿古身上洒了跟踪香,现在她应该知道阿古的具体位置。” “应该知道?”我狐疑,“那就是还有可能不知道喽?” 贺雨点头,“我送走她的时候,在结界口,厨房案板上发现了跟踪香的碎渣,才怀疑这个可能。小筱应该是放心自己的术法能力,所以不急与一时寻找,但她早晚会找到这里来的。” “所以你打算”我声音一顿,怕他要采取什么极端的方式解决。 “计划提前进行。” “什么?”我心一沉,那不就说明,他立刻就要被施结界,届时封印小筱和姜夫人?“这……我……” “别愣着了,鬼觉已经在布阵了!”贺雨说,“你家小僵尸有隐身的本领,是天助我也。你你师傅,平南……算了,你们一起出去好了,你们所有人,赶快到鬼觉那里,由他施隐形符,你们有鬼觉的灵力护体,姜夫人一时找不到你的气息,小筱也一时找不到阿古的气息,你们去结界的出口出口就在那天我们见面的地方,从这里出去,一路向西,就是了,中途你会看到很多小村庄。雏儿,你记住了吗?” “我……”我记是记住了,但一时难以消化这么快的节奏。 “别犹豫了,出去了就快逃!”贺雨两手抓着我的肩膀拼命摇啊,他表情很着急,“鬼觉说,鬼知已在外面严阵以待很多天了,基本就是从你师傅他们进来那天起就是。所以你出去有他们保护,赶快辅助鬼知布阵就可以了。” “可是,你…”我急切地想问,但那个句话怎么都问不出来,因为我知道答案。 贺雨果然点头,“我会按原计划进行!” 我苦笑,几乎快哭出来了,苦涩地抿嘴,点点头。 “雏儿,永别了!”贺雨深深地看着我,突然,手抚在我后脑勺上,吻了上来,我没有拒绝。 现在,想临时商议改变计划也来不及了,我知道,我也接受了… 第200章 永别了 就在此时,师傅西月他们已然醒来。 我没有在意他们,仿佛他们都已不存在。我深深地看着贺雨,心知这是最后一面了,不舍得少看哪怕一秒。但是许多事由命运决定,我不该任性。 “雏儿!”背后,师傅在唤我。 “我走了。”贺雨调换了目光,看向别处,“你带他们赶快走,不许胡来。以后就把我忘了吧,你会轻松点。” “贺雨”他说完便推门走了,我跟在后面,但没有跨出那道门槛。 “雏儿,发生什么事了?”师傅继续问,“是不是计划有变?” “嗯,师傅,我们去鬼觉那里,然后出结界,去和鬼知接应。”鬼觉和贺雨他们对我们完全信任,一个人质都不留,我也没理由辜负他们的信任,该做的事一定要做。 不然,贺雨不就是白白牺牲了么? 也许,让他的牺牲不白费,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鬼觉的符注入魂魄,自己的修为耗损,结界里地动山摇,结界外风云变色,天地大变,被震慑掩埋的孤魂野鬼此时漫天哭喊。 我从未见过此等场面,一时心跳加速,无法动弹了。 “丫头,别慌!”我师傅陈半瞎在后面推了我一把,他并不懂怜香惜玉,只会催促我执行命令。他说完径自越过我,朝前走去。 师傅在我三步之前停下脚步,随手拣起一根树枝戳在地上,口袋里取出一道符贴在上面,口里念动咒语,树枝摇摆,师傅脚踢树枝,树枝从中间断开,再戳在地上之时,地上爆炸出一波灵力波,波纹的碎屑震飞四散,那些围绕在我们周围的孤魂野鬼顿时被炸得烟消云散。 “走吧。” “陈师傅,他们……死了吗?”平南抱着小萸躲在中间,怯生生地问道。 “管那么多干嘛,跟上来,别丢了。” “啊,是是是!” 平南是最怕被丢下的一个了,他抱着小萸走在所有人的中间,前面由师傅带路,我跟在师傅身后,平南在我身后,西月跟在平南身后,阿古殿后。我们一队人如此走在去结界入口的路上。 这一路上,我才回到当初跟着贺雨去五星级宾馆的那条路。原来最简单,最基本,最不值得回忆的,才是最重要的,我若早早想办法到这里来找一找,或许早些时日能想到法子自己出去,也就不会随便和贺雨牵扯出那么多瓜葛当然,没有接触,也更不会喜欢上他。 至少在此时此刻我是这么想的,然而,在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命运中该发生的事,该遇到的人,该吃的亏,该受的伤,一样都不会少。 任何行为的改变,任何人的帮助,也避免不了! 由于刚刚师傅那一招,那些魂魄在天上翻飞变幻着,时隐时现,叫嚷着,咒骂着,但没有敢近我们身前的,只在几米之遥,跟着我们。或在天上飞,或在地说爬,或跟在我们身旁,但我们仿佛也在一个随身而动的结界之中。 眨眼来到了那片绿油油的菜地,那里依然阳光明媚。按理说,这些孤魂野鬼是不太可能会存在于这样的日光之下的,这说明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一片祥和的氛围,灿烂的阳光,生机勃勃的田园,都是虚假的这里,只不过是一个藏污纳垢,祸害众生的罪恶之所在。 有孤魂在这里诅咒叫嚷,他们也是一切都落了空,在这里不得超生,连灰飞烟灭的权利都没有,只得日复一日的痛苦和不安。 “师傅,他们是想和我们一起出去,出去了就有可能被超渡。” “是的。”我师傅陈半瞎语气沉重,也不看他们,指了指一个方向,“你们是从那里来的。” 我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心中惭愧,“师傅,我不记得,我都不记得了。”我回头看平南,“平南,你呢?” 平南抱小萸抱得已经很吃力了,满头大汗,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目光中的色彩开始变幻,他声音幽幽的,显得沧桑许多,“是,我们是从那里进来的。” “这就是了!”我师傅陈半瞎也显得比平时稳重许多,脸上的表情凝重,专注地盯着那个入口处,“鬼知在外面等,我们出去吧。” “是,师傅!”我也比平时严肃且沉稳些,跟在后面。 自然,我心里牵挂着贺雨,然而,此时此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也许,以后,千山万水,后会有期吧? 师傅率先走在前面,他刚刚设下的结界已然被消解的差不多了。当见到我们朝向那个出口走去,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更甚,这结界里是一片术师之手所造的天地,他们在其中上下翻腾,游动,渐渐地,再次聚拢到我们周围,好象在阻挡着我们前进的脚步。 “师傅,这些魂魄……怎么办?”我手一拨头发,就抚掉一个趴在我头上的魂魄,一低头,却发现脚下还有一个魂魄抱着我一只大腿。 他们是半透明的模样,就像冰漪一样。是啊,现在平南也在左右躲闪,不过这就不错了,我真怕在他身上发生另一件事。 “啊?啊?哎呀,这都是什么啊,哎呀妈呀!”平南忽然喊叫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声音比这些孤魂野鬼的凄惨叫声还恐怖和绝望,几乎是撕吼着。这音量足以震慑住很多人了,但由平南口里吐出,几乎三岁孩子都会鄙视他实在没出息。 我头上顿时出现一团黑线,捂了捂脸,问道,“平南,你是不是阴阳眼完全恢复了?” 平南点头,一脸的生无可恋,“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无奈摇头,“别怕别怕,我们就快出去了,到外面就安全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他。 “走!”我师傅陈半瞎打头阵,催促我们跟上。 “……等等!”突然身后,不知谁唤了一声。 “咦?”我回头,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又一时说不上来,“谁?” 西月走上前来,表情凝重,“阿古不见了。” “吓?”这下麻烦了,丢了一个人,那这一个团队可怎么再前进呢?我跑到西月身旁,面对着这个有着自己老公一模一样面孔的女人,无奈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西月一脸无辜,“就刚刚啊,我要不回头,也发现不了,你也知道他走路没声没息的。咱们都走得气喘吁吁的,他也听不见喘气声儿。” 是啊,阿古是个僵尸,但不像电影里一样一蹦一跳的,反而存在感极低。他跟在西月后面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然而现在他自己都不见了。 我心里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儿,回头看我师傅陈半瞎,“我去找他,我去救他……你们先出去吧!” 第201章 再探密室 “丫头!” “不,不行啊!” 师傅和平南同时叫嚷起来,西月平时虽然和我不对付,此刻面对着漫天横眉立目,诡异游动的孤魂野鬼,在这阴云变幻的天色中,她也是一脸担忧,嘴巴动动,但没有说出劝我的话。 平南和阿古并没有见过几面,话也没说过,没有感情,当然更倾向于我能安全。 “丫头,我们不能随意牺牲一个人,但眼下的局势……”师傅目光坚定,但似乎碍于仁义道德也没有斩钉截铁地说出不许我去的话,“这样吧,我先送他们两个出去接应,鬼知见到他们,就会摆阵施术了。至于阿古,我陪你进去找。” “师傅,出了出口还有一段路,鬼知也不一定信任他们。”我摇头,否认他的提议,“还是你们一起出去,这里我已经住了好几天,熟门熟路,我去合适。你们出去了,鬼知的阵法才能早些施布,我们的胜算才会更大。” 师傅未多作沉吟,便点头,目光里多了几分信任,但还是忧虑更多,“有道理,丫头,也算给你个历练的机会。” “嗯。”我应了一声,看了众人一眼,对上了每个眼神,转过了身。 回头,突然心里有些后悔。这天色已不再是阳光明媚,而是明显在刺目且不自然的日光之下笼罩上了一层变幻的乌云。那些魂魄每一只身上都带着虚幻影像,飘来荡去的眼前一片云雾缭绕,阴云笼罩压顶,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再看看远处,地上不见一个人影,不晓得阿古跑到哪里去或者说,是被带走了? 刚刚就想到,会不会小筱根本没走远,他在阿古身上留下了跟踪符,那一定先找得到阿古。想必以为,为了阿古,至少会有人留下来找他,即便是没人在乎少一只僵尸,那她至少得到了阿古。 不,我们出发之时都是什么人,离开的时候也一个都不能少。 当然,我并非匹夫之勇,知晓背后还有师傅与鬼知可以接应,而里面,鬼觉正在布阵,贺雨还在。那些被囚禁的男人们,当然也会一个一个经由我现在的这条路,逃离这荒唐的生活。 这样想着,还有些安慰。 然而,还有一点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是想再去见贺雨一面。 “小筱?”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小筱的住处,其实所谓的轻车熟路,就是这结界里可笑的“心想事成”,当一个美好而虚空的假象被拆穿,遭到所有人的鄙视后,它还能被利用上,这真是让人有一点点安慰了。 这破烂的小屋子,里面“藏污纳垢”,我心中发怵,不知找的对不对或许猜到我会第一时间找到这里,所以不带到这里来呢? 我心焦虑,上前了好几步,干脆直接趴在窗户上,朝里看去,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小筱?阿古?”我急得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动静儿。 会不会发现了结界里的异常,所以躲起来了?那小筱会躲到哪儿呢?去姜夫人那里?毕竟是妈妈。但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我,可能会在最不可能的地方。 那个密室? 一想到这个就是奇耻大辱,居然被一个孩子诓骗到此等地步,差点就和小萸一起被她关起来了,不知她那地下室里还有多少尸体…… 唉,幸好阿古不太可能变成尸体了。可是,成什么别的也不行啊?标本?柏奚,出离了身体的魂魄? 我猛甩甩头,不要自己吓自己,只心中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我环顾四周,找不到可利用的材料,还是狠心划破了手指,在衣服上画了几道符师傅曾教导过我,以自身的血凝成的护身符,是最能保护自己的。并且,制符者的修为越高,越能保护自己。 只是,我的修为…… 我回头看看,有时候真希望贺雨再次从天而降。只是心里清楚,这一次他是真的不太可能顾得上我的,毕竟以为我已经安全逃离了。 门照例没关,我蹑手蹑脚进去了。 这地方真够乱的,不像女孩子住的地方,地上堆的尽都是些法器,不过倒也好,我拿起件大小顺手的,也在上面施了符。三管齐下吧,希望到时候有用。 来到那间密室的门口,一切都熟悉的仿若昨日,还是那把看上去漂亮可爱的锁,里面锁着修饰得美丽而虚幻的罪恶。 “小筱…” 简单施一个小咒,门锁就应声而落,看样子,她也并没有很严防死守这个秘密之地。 进去后气息都是与上次相同的,摆设装饰颜色也都无差。想到贺雨所说,这只是个入口,里面还有地下室,那么地下室的入口呢?在地上么啊? 我还来不及呼喊,脚下一空,就感到昏天黑地,天旋地转如此,掉了下去。 真是蠢到家了! 我心暗骂自己,怎么没想到会有陷井。是了,那么轻易就开启的门,里面怎会没有陷井?贺雨早就提醒我了,小筱是个狡猾的孩子! 唉!我现在最希望的是,我掉下去以后不会晕倒,这样还有几分防御能力。 我多虑了,我掉下的地方,柔软有弹性的垫子,不仅不会受伤,还令人昏昏欲睡。我也真是太疲惫了,可惜必须强打着精神不要睡,不然死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里也不黑暗,美丽的墙壁,甜美的气味,甚至远处可隐约听闻悦耳的音乐一切都像是童话里的秘密王宫,上面只是富丽堂皇的皇宫,而地下才是真正的欢乐世界。也许,每一个孩子都希望有这么个秘密的地方,而这也许本就是小筱的愿望吧? “小筱?”我百分百断定是她,但是,她人呢? 我爬起来,走在铺衬得如迷宫般的黑白相间,令人眼花缭乱,甚至以为自己错踩了楼梯的地板上。音乐声渐渐渐大了起来,那里有个漂亮的拱门,镶嵌装饰着极有神秘色彩的花纹和饰品。 “小筱?”我再度唤她,心里笃定一定会是她。 然而,当我走进去,却发觉自己一直都猜错了里面的不是小筱,而是姜夫人。 吓!这一惊非同小可,嘴巴长得老大,眼睛也机会瞪出泪来了,怔怔地反应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你来了?”姜夫人仍然美丽平和,那笑容令人想不到这一整个结界和结界里的结界,和结界里的迷宫,和一切的套路都是她的地盘儿和“杰作”。 “是是啊……”我一时无言以对,面对姜夫人好象唠家常一般的询问着我这个不清自来的不速之客,真是尴尬症都快犯了。只是见她没有任何攻击性,我倒是可以暂时装一装,“小筱呢?” 姜夫人坐在正位上,像是皇太后,四周有几个男人,表情木然,神色迷离,很明显是被下了咒法的。他们和姜夫人一样,都穿着华丽丽的衣服,享受着一切的骄奢淫逸,灯红酒绿。这里富丽堂皇,比之上面的世界又多了几分神秘莫测。 看着这个地方,我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姜夫人及其享受地躺在美人榻上,任那些男人伺候着。很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表情并无棱角,目光中也无刻薄之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配享受这一切荣华富贵的贵妇人。她问完,目光落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我说,“我纳闷,你这里究竟有几个结界和密室,会不会这里套着一个神秘的地方?” “算是被你说中了。”姜夫人表情语气都平和的很,此刻又笑开了,更加温柔美丽大方,只是说出口的话与她的脸极不相符,“这里还有一个地牢。” 第202章 姜夫人的阴谋 “咦?”我嘴角抽搐了几下,更加无言以对。 “你找小筱?” “……额,啊,是啊。”连我都忘了的事,她忽然提醒我。 “她不在这里。”姜夫人平静地说,“你找她有事吗?” “那她啊?” 我刚要问小筱在哪里,忽然整个宫殿一时地动山摇,我下识抓着椅子的扶手,但很快不再信任这里的一草一木,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急忙蹲下,扶着墙壁,以求自保。 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气息,和鬼知很像,应该是鬼觉的阵法已经开始启动了。我心庆幸,但又不安,万一所有人逃出去了,而我被留在这里,那怎么办? 到时候……唉,好吧,这想法真的不该有,但是,或许就可以和贺雨在一起了。 然而,这也是不可能的,若是留在这里,眼前这个心肠歹毒,面善心恶的女人将是这里的统治者,而贺雨是她的男宠。而我,怕是会被关在她刚刚所说的地牢里吧? 我胃里一阵翻腾,现在只想从这里逃出去。 “你等等啊。”姜夫人在我转身就跑的背影后叫住了我,“你要找的人还没找了。” “咦?”我回头,眼前的一幕真是让我无力再向前跑了阿古在她手里。 只见阿古被他绑在一张椅子上,缓缓从地上升起来,原来这里到处都是机括和秘密,超能力就是不一样啊。我心莫名其妙赞叹了起来。阿古是晕厥着的,被明显施了咒术的绳子捆绑着,毕竟普通的绳子是捆绑不住一个僵尸的。 是套路,是阴谋,这一切都是她的手段。 “他们在计划着逃出去,我知道。”姜夫人说,这话令我一时震惊,但表面上还是不能太露声色。还是继续听下去了,“有一些人我不在乎,到时候我杀了他们就是了。鬼觉我是一直在乎的,也知道他走不掉。我以为我早晚会找到他,没想到他和贺雨一起背叛我……” “你想干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们想干什么?”姜夫人一跺脚站了起来,而她脚下震出一些灵力的碎屑,那些依偎在她身旁的男人们顿时被波及到,一个个皆是向后倒去,不再动弹了。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自从你来了,贺雨就不安分了。现在好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我一时语塞,旋即又想,我哪里有错?于是高昂着头,声音也提高了,也不惧怕了,反正不是对手,怕有什么用?“躲在这里作威作福,连出门都不敢的女人,我倒要问问你要怎么补偿我,怎么补偿这些人,怎么补偿那些被你杀掉的人?” “你”姜夫人变了脸色,仍站着,怒目而视。 此时,地动山摇的更加厉害了,她脸上有多了一丝惧色。顿时明白了,一切都是她的伪装,鬼觉的觉醒和出现,她还是惧怕的。 “你不敢出去,怕的不仅是审判和制裁吧?你更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怕别人还像你小时候一样把你当异类。怕你喜欢的人都会因为你有超能力把你当怪物吧,就像你当年那个未婚夫,小筱的爸爸一样!”我故意刺激她,当然说得也是事实。 姜夫人表情更加狰狞,被说中了心事的人,都会以愤怒来掩盖脆弱和恐惧。这样的人都会觉得浑身像被披光了衣服一样,无地自容。 “你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对待别人,骗来了无数男人,即便他们都对你唯命是从,唯唯诺诺,怕你但没有一个会爱你,甚至他们会恨你,尤其是贺雨,他最恨你!” “哼!这你就错了!”姜夫人冷哼一声,“贺雨再恨我,他也必须留下来陪我,因为他其实和我是一样的人,只有在这里,他才有可能戴着面具活着。” “哦,是吗?”我故意挑眉,冷笑,“你才是错了,贺雨比你有勇气活下去,他在我面前呈现出过真正的他。” 姜夫人闻言双眼一瞪,“你说什么?” “你很稀奇吗?”我叹了口气,甚至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你真以为只有你是最悲惨的?你是个异类,天生就是,但天给你的超能力不也为地所用了么?有得必有拾,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你也许不知道,不是所有异类都和你一样好命的。” 我顿了顿,继道,“你一定不知道,我嫁给我相公前,是个阴阳人。” 姜夫人脸色有变,目光也缓和了下来,开始疑惑地看着我。 “我从小就是异类,并且什么超能力都没有。我没有能力惩罚那些嘲笑和看不起我的人,我只能讨好他们,和他们交朋友。我也不聪明,没法有一天出人头地来报复他们,我长得也不出色,任何地方得不好,但我没有想过害人,也没有想过逃避,我就在我出生的小村庄长大,一直到遇到我的老公。他娶了我,我变成了女人,我生活的很幸福,我从没自暴自弃,也从没怨天尤人,我只是平平静静地生活,至到现在。” 姜夫人静静听着,我相信他听得进去了。 “你可能不知道,这次和我一起被你弄进来的男人里,有一个出生就是阴阳眼,是非常严重的阴阳眼。他甚至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都能看到那缕小小的魂魄从尸体里飘荡出来的样子,他从小就害怕,一直害怕了二十几年,但他也没有用自己的阴阳眼去为自己谋得一分一豪的利益。他只是学了厨师的技能,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他从没有抱怨,只是恨了自己,没有恨过父母和任何看不起他怕他的人,反而还一直想要帮助别人。” 我叹了口气,“上天给了你特殊的超能力,你却用这能力杀人?用它建造这么庞大的罪恶之所,就为了保护你可怜的自尊心。要知道,自尊心是自己给自己的,是自己通过自己的行为得到的,你这样别人除了恨你,看不起你,还会可怜你。仅此而已!” “你……你……” 地摇动的更加厉害,姜夫人一个踉跄,重新跌坐回到座位上。她脸上有些茫然。 “姜夫人,无论如何,这结界现在已经保不住了,到时候我们都会死的很惨。你”我也有些发怵,吞咽了口口水,还是想试试看,说道,“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上去,出去以后,你可以带着小筱在外面重新生活。以前的事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过去了。那些男人们也不会怪罪你,魂魄已烟消云散。” “我……”姜夫人很明显考虑,在犹豫。 “姜夫人,你可以慢慢考虑,结界崩塌后,这里也会不复存在了,你早晚要暴露在日光之下。”我说,“阿古,可否先还给我,你现在留着他也无用。” 姜夫人目光渐渐涣散开来,很快又聚拢,但整个人眼神看上去正常多了。 她给出我的表情,很明显是接受了。于是,走下了美人榻,走到阿古身旁,去替他解开绳索。 阿古仍晕厥在那里,绳索果然是下了咒的。姜夫人过去,手抚在绳索上,绳索就奇迹般地自己松落了,而阿古头也动了动,显然咒一解开,他灵力都苏醒了。 然而,当姜夫人站起身,转身准备回到美人榻上之时,突然动作僵住了。 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表情很僵硬。 阿古在她身后,表情十分惊惧,抬头看着姜夫人的背影,“你……你……” “阿古,怎么了?”我上前走了一步,被阿古以手势制止了,“姜夫人,你怎么了?” 第203章 弑母之子 没有人回答我,不消几秒钟,我见到姜夫人从腰际淌下血来,流到地上,很快蔓延出了一小片范围。从她身后,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小筱。 “你……妈妈说你不在这里。”见到她,我不知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你怎么敢杀了你妈妈?” “我就是想杀了她。”小筱话说得轻描淡写,好象只是在话家常一般。只见姜夫人身子一挺,更多的血流出,她的表情也还是很僵硬,仿佛没想到,又仿佛一切都料定了。 是小筱,她将刀子拨了出来,然后在姜夫人美丽的衣服上擦了擦上面的血,才朝我举着晃了晃,“一般的刀子是杀不死她的,这是我想了好久,用法器注入灵力修为炼成的。” “可是你……”我简直莫名其妙,有点想上前去救治姜夫人,又有些怕她也给我一刀,“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妈妈,她是你妈妈啊!” “是妈妈又怎么样?”小筱一时愤怒起来,那张脸样的一副五官,同样可爱而美丽,而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换了一个人,“是妈妈就能抢我的玩具么?这个阿古是我先看上的,又被她抢先一步,现在还要放了,凭什么啊!是我的,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都是骗子!” “小筱你先冷静些。”我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反正现在也没人和你抢了,让我先过去看看你妈妈好不好?” “不好!”小筱举着刀子,刀尖朝着我,“你不是来看她,你是想把阿古救走。来这里这么多男人,我最中意的是他了,我要他,不许你把他带走!” 我哭笑不得,“小筱,你妈妈要男人是为什么,你知道么?” “我看到过,不就是在床上做游戏。” “额,好吧,也对。”我无言以对,就这么僵持着。然而外面的震动竟渐渐平息了,好象恢复了正常,不知出了时间意外,亦或着是鬼觉的阵法已然成功,那些人都逃出来了? “你过来!”小筱突然命令我。 我拼命摇头,开玩笑,我才不过去了,送死啊? 当然,我过不过去,也不由我主观决定,就比如现在,我已莫名其妙就瞬间转移到了阿古坐的那张椅子上,刚刚捆绑他的绳索已捆绑在了我身上。 而阿古则被推到一旁,恰好推到姜夫人身上,姜夫人随之倒地,双眼还在圆瞪着,我心里断定,这是没救了。 “夫人!”阿古惊呼,显然也被这瞬间发生的事吓了一跳,但当他冲到我面前之时,竟一下被弹了出来小筱的灵力和超能力都在我的想象之上。 这下倒霉了! “阿古,出去找人救我。” “是!”阿古急忙冲到门口,却撞到一个人,“贺雨先生?” “贺雨?” “贺雨,你终于来了。”小筱一脸倔强轻狂地看着他,“看看吧,你的老情人被我杀死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贺雨皱眉,怒目看着地上躺着的姜夫人,双手握拳,走过去,“小筱,你居然杀了你妈妈!” “那又怎么样?谁管我?”小筱狠狠地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难道是她说的那个警察会来抓我么?” 我挑眉,幽幽地说,“小筱,这里没有警察,但神明无处不在,你做了这等事,你以为你还可以为所欲为下去?” 小筱笑得欢喜,“我的灵力最强,这里已没有对手,这里也没有警察,你们能奈我何?神明在哪里?我从出生就没有看到过。” 这很可悲,但也是事实。姜夫人生了小筱,也没有管教过她,明明继承了和自己一样的超能力,却又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以另一种方式害了孩子,也最终这么悲惨而可笑地了结了自己。 而小筱,已然如此丧心病狂。怕是只有鬼觉真正使出实力才能将她封印吧?或许不是封印,还必须打得烟消云散,毕竟这种能力的小筱已然不通人性,若是真的封印了,几十年后怕是要成魔成妖,就更难控制了! “小筱,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有?”贺雨问她。 “没有!”小筱拒不认罪,“我妈妈说过,是伤害我,抢我的东西,离开我,要么把它捆绑起来,关起来,再也不让他离开。要是实在关不住,就杀了他!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要让别人得到!” 贺雨挑眉,忽然看向我,笑了笑,“幸好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额? 我莫名其妙,怎会从他口里说出来这么一句话。唉,好吧,我权当他是有情趣到不分时候了。说起来,心里还甜滋滋的,至少证明他心里有我。 并且小筱说的那番话,唉,说起来,我何尝不想像那样疯狂一次呢? 却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心魔而已。 贺雨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十分小心稳健,最后还是蹲下,平视小筱,声音温柔地说,“小筱,你听话,把刀子给我。” 小筱迅速把刀子藏在自己身后,“别过来,再过来我就……” “就什么?”贺雨说,“还想杀了我吗?” “我……”小筱也有些怯了,支吾着没有回答。 贺雨忽然张开双臂,“如果你真想杀我,用这种方式留下我的话,那你就杀吧,好吗?” “贺雨!”我开始挣扎,口里念了好几道解符咒都没能解开绳索,阿古也来帮忙,但仍然白费力气。 “小筱。”贺雨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我雏儿阿古,如果在我们三个里选一个留下来陪你,你选哪一个?” “我……我选……”小筱真的犹豫起来了。 就在此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一道身影从门口出现竟然是大钺! 是的,楚钺察觉到我有危险,竟从西月变换为大钺来救我了,那是不是说明,其实西月也没跟着师傅离开呢? 唉,那之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第204章 判官笔 我有些羞于面对这样的拯救,尽管西月日日跟在身边,但似乎楚钺已离我好远好远了。 大钺仍是一贯的作风,眼里只盯着我,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和个人情绪,像个傀儡一般惟一要确定的就是我的安全。我感动于楚钺的倾心安排,若论过去温暖和感动也就如此了,但如今,是真的羞于面对。 “主人!”阿古认得他,拼命招手,“主人,大钺,快来救夫人!” 阿古也是忠心的,唯我是背叛者因为我现在的目光仍全都凝聚在贺雨身上,小筱仍在两难之中,但见如今的场面,貌似也有些慌了。 “小筱,我可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我们不再回来了。”贺雨蹲在小筱面前,温柔的平视着她,轻轻地伸出手来,对小筱说,“跟我走吧。” 那手像有魔力,连我都恨不得握上那只手,跟随他一起走。 “不!”小筱拨掉他的手,还是转头朝我看来。此时大钺已然冲到我和阿古前面,见小筱的异状,下意识就挡在了前面。我只道大钺身上力量很大,却不想他面对小筱那只施过术法,可以加倍至人于死地的匕首竟然也游刃有余。只见他立在那里,小筱竟一时顿了脚步,不知是被他的模样震慑住,还是被他身上一时聚拢在一起的灵力阻挡了,总之大钺一出手,三两下几乎就像拨拉掉挡眼的树枝一般,小筱的匕首就应声而落地。 “贺雨!”小筱吃了亏,不要脸的转身还是跑到她刚刚拒绝了的贺雨那里求安慰和保护,他扑到贺雨怀里,“ 那个大块头儿,欺负我!” “我看到了。”贺雨抚着一头扎在自己怀里的小筱,趁她看不到我们的表情,暗暗示意我们快走。 忽然,我注意到他印堂上若隐若现的符文,心底一沉,感到自己一切都落了空贺雨不是徒然跑来的,鬼觉在他身上的封印已然完成了。 他会来,是来执行本就计划好的任务的。 只可惜,姜夫人先一步被小筱弑杀了。计划有变,但恶人还在,小筱虽一切都懵懂,但这样未开化又拥有强大能力的小孩子,也许更可怕。 我想,贺雨已经临时改变主意,原本想以自身的存在封印住姜夫人,现在就改封印住小筱了。 可其实,我想,也许一切都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贺雨只是被牺牲自己和逃避世俗眼光的情结束缚住了。我暗暗看着他悄悄抱起只顾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小筱,正悄悄地向一边挪去。 他慢慢停住脚步,地开始摇动,想来那些男人们已逃跑得差不多了,鬼觉和鬼知相连接的阵法也已起了作用其实,这阵法也没什么复杂的,只是一种破阵的阵,若说布阵随便一个学了一段时日术法的术师都可以做到。只不过威力的大小,就看灵力修为了。 所以,我若设了阵法,恐怕只能破比我修为小的术师的阵。我师傅呢,就可以破很多阵;而如今,是鬼知和鬼觉的联合,我难以想象它的破坏力。 就比如,现在这建立多年,注入许多灵力和无从解释和由来的超能力结界,原本以为它牢不可破,现在竟在地动山摇。 看来,这世外桃源般的幻境很快就要结束了,一场心想事成的美梦也已不复存在了。 只不过,我想,所有逃跑出去的人,一点都不遗憾。 我忽然暗笑,恐怕除了贺雨,没人想留在这虚假和谎言中。也许,他看上去牺牲最大,制定计划,拯救了所有人。但其实,他才是最脆弱的,脆弱到不敢面对过去的生活,宁可继续留在这里自欺欺人…… 我跟随和大钺阿古,本都已走到门口,突然手里摸到一件东西我回忆起来,是那件进门时随手拿来的法器。它是件五寸长的判官笔,原本该是和个钩子配合在一起的武器,但我只随手拿起了这个。我手插在兜里,将那法器抓在手中,凉凉的,我想这么个小玩意儿,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威力,也许只是某位术师将灵力注入打造出来的。但是然而,就是因为这么个东西被我偶尔抓在手里,我便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反应。 “贺雨!”我回转过身,高声唤他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大声,这地方很空阔,又死了许多人,现在我走到门口,回头声音不高不低都可能会有回声儿,更何况是这么高八度的声音。 我定定看着他,在摇动中,所有人的身形都摇晃不清,他的额上的符文反而起了作用,渐渐深了起来,他的人也好似不存在于这个地方。 小筱是小孩心性,现在仍气的哭个不停。 这倒也给了我最后的机会,“贺雨,你头上的封印……你已经做了决定了吗?” 贺雨苦笑,“我都数不清这是你第几次问我同样的问题了,雏儿,谢谢你,我……我喜欢你!可是我的决定仍然没有改变。” “嗯。”我应了一声,神情淡然,肃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面的翻江倒海波涛汹涌我已起了杀心!“贺雨,是不是没有可以捆绑和封印的人了,你就没有理由不回到过去的生活中了?” 贺雨一怔,那表情是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但还是震惊的,旋即,他神色带着几分惊恐,伸手挡着前方,生怕我随时会冲过去,“雏儿,你干什么?你别乱来!” 但很明显,他已来不及了,我杀心已起,手里紧紧抓着那只判官笔,大步走了过去我要杀了小筱! “雏儿,你别乱来……”贺雨还是那句话,但很明显,他手上也掐了个手势,小筱的部分听力被他掩住了。然而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毕竟我即便手里拿着法器兼凶器,可能也并不是小筱的对手。 唉,太小瞧我了! 我什么都不顾,也不看贺雨,径直瞄准一个目标小筱的背。 第二百零五章开杀戒了 我承认我有些卑劣了,背后下手不是君子所为。只不过,她自己都是从背后杀了自己的母亲,我为民除害,有什么不可以? 我是这样想的,即便是贺雨真的将她封印在这里了,可依这孩子现在的修为和能力,加上还是个小孩子就这样,将来难保不会冲破封印,再造一个更大的结界,重蹈他母亲的覆辙,到那时可就麻烦了,比姜夫人更难搞定! “雏儿!”贺雨忽然声嘶力竭,我眼前一晃,见他丢下小筱,朝我扑了过来。 为什么?他要保护小到这地步么?为什么?难道我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撞击,但并不是来自眼前的贺雨,而是背后的一股强大力量……不,不是一股,是两股! 而同时,当我还清楚背后发生什么的时候,这地宫密室摇动的更加厉害,一瞬间,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我被震出了一米多远,几乎是被抛落到地上的,又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并且密室的地面开始倾斜,我打着滚好象不会停下来,而最终,几米之外,我撞到刚刚姜夫人囚禁阿古的椅子,这才停下来。 这时我才看去,一切真相在明了原来,在我已举起判官笔要刺向小筱之时,原本众人都以为已死定了的姜夫人忽然清醒了过来,似乎是血浓于水,她纵然自私恐怖,喜怒无常,但还是爱自己的女儿的。见我要杀小筱,拼了最后一口气朝我冲过来,想要扑倒我。 而贺雨早我一步看到这情形,企图抱住我,翻身去挡姜夫人。然而,他的动作并不比大钺快,大钺在几秒钟之内,一拳打偏了姜夫人,姜夫人身体一倾斜就将我撞到了,我被撞出了这个“僵局”。姜夫人和我落到的地方偏了一个角度,只翻了个身,就再也不动了我想这回应该是死绝死透了。 那剩下的只有被贺雨抛了出去,有点呆愣地看着这场面的小筱;想接住我扑了个空,倒在地上抱着头自保的贺雨;将姜夫人扔了出来,却不小心被我手里的判官笔伤到胳膊的大钺。 “主人!”阿古也跑了进来,查看大钺的伤势。 而同时,这里的震动只有增无减,几乎震颤得所有人的面目都不看不清楚了。我定了定神儿,我现在距离这个圈子最远,他们都挨的很近,大钺贺雨阿古三个人在一起,小筱在另一边,有些呆楞地看着自己妈妈的尸体。 而我发现,尽管这么大的震动,那只判官笔竟还被我牢牢地抓在手里。 天助我也! 我暗喜,想杀小筱的心还是没减!于是,我悄悄挪动身体,企图找一个恰当的角度,趁其不备,冲过去一招毙命。 与此同时,我发觉贺雨的目光也被隐藏在大钺和阿古后面,暗暗朝我使着眼色我明白了,他想助我一臂之力。 太好了,想杀了小筱,这说明他想自救,也想放过自己,也想给自己个机会面对过去了。尤其是我发觉,贺雨额间的符文开始明显起来了,这说明鬼觉的阵法已完成,说白了,就是这结界已毁得差不多了。 我不禁举头望了望这间密室,若它只是幻境的一部分,我们现在应该在没有屋顶四壁,露天的空阔的原野上。也许,这地方本来就存在,只是姜夫人在结界中意外发现的秘密。 那倒也好,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形,里面的事才好妥善的解决。我的原则是,当你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先把眼下的事情先做好,不论鬼觉他们在外准备继续做什么,我今天都要杀了小筱! 我手里掐了个手势,将一部分符咒凌空写成,趁着还有些许形状,使灵力推向了小筱。此等符文不比朱砂笔写在黄符纸上的有效,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被施术者无从察觉知晓。 果不其然,我将那符咒推向小筱,小筱并没有任何感觉。她也渐渐将目光由自己母亲的尸体转移到贺雨身上,有些哀丧,“小筱,我妈妈死了……她死了……” “我看到了。”贺雨冷静地朝她走过去,“是你杀了她。” “我不!”小筱又开始她的惯用伎俩,耍赖。分明是她先动手的,但现在后悔了,就开始不承认了。她开始声嘶力竭地嚎叫,这也真是我想要的。 她情绪激动有两个发展的可能,一是成妖成魔般地破坏一切,乃至人的性命;二是转移注意力,人也因情绪的变化变得脆弱,灵力发挥不了作用,就无从察觉我的伺机攻击。 果然,还不成熟,她抓着贺雨就嚎啕大哭,撒泼打滚。 我找准时机,将判官笔对准她的心脏,直直冲过去,一招即中! “……呜呜……啊?”小筱身子一僵,我的判官笔入肉三分,血很快在她的红衣服上蔓延,但我看不真切了,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只觉眼前一片红。 有些恶心,阿古和大钺见状急忙过来帮忙,一左一右牵制住小筱的灵力,她再无力回天! “不!”小筱稚嫩的童声,发出不甘的吼叫,她伸出手,直直戳向贺雨的脸,抓在他的下巴上,狠狠地一下,不知是故意还是碰巧,贺雨那张假脸瞬间像面具一般竟被她扯了下来。 贺雨露出了真面目,而小筱,死了! 但我们这几个人里,只有贺雨面对着小筱,我见他的表情凝重,有歉疚,有无情,有遗憾,更多的是无奈。也许这个人有一直活在这种纠结当中,何时都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震动停止了,我们听到一道用灵力灌输进来的声音 “丫头,我是师傅,你们在里面么?” 师傅,我在……我很想赶快回答师傅。然而,我只觉嘴巴在动,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雏儿?” “夫人?” 我听到他们的惊呼,但我除了感到想吐外,所有的感觉都渐渐消失了。并且,我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判官笔,小筱的血留到了我手上,胳膊上,衣服上。 我想,血也喷溅到我脸上了吧? 我杀人了,天啊,我杀人了! 第205章 开杀戒了 我承认我有些卑劣了,背后下手不是君子所为。只不过,她自己都是从背后杀了自己的母亲,我为民除害,有什么不可以? 我是这样想的,即便是贺雨真的将她封印在这里了,可依这孩子现在的修为和能力,加上还是个小孩子就这样,将来难保不会冲破封印,再造一个更大的结界,重蹈他母亲的覆辙,到那时可就麻烦了,比姜夫人更难搞定! “雏儿!”贺雨忽然声嘶力竭,我眼前一晃,见他丢下小筱,朝我扑了过来。 为什么?他要保护小到这地步么?为什么?难道我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撞击,但并不是来自眼前的贺雨,而是背后的一股强大力量……不,不是一股,是两股! 而同时,当我还清楚背后发生什么的时候,这地宫密室摇动的更加厉害,一瞬间,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我被震出了一米多远,几乎是被抛落到地上的,又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并且密室的地面开始倾斜,我打着滚好象不会停下来,而最终,几米之外,我撞到刚刚姜夫人囚禁阿古的椅子,这才停下来。 这时我才看去,一切真相在明了原来,在我已举起判官笔要刺向小筱之时,原本众人都以为已死定了的姜夫人忽然清醒了过来,似乎是血浓于水,她纵然自私恐怖,喜怒无常,但还是爱自己的女儿的。见我要杀小筱,拼了最后一口气朝我冲过来,想要扑倒我。 而贺雨早我一步看到这情形,企图抱住我,翻身去挡姜夫人。然而,他的动作并不比大钺快,大钺在几秒钟之内,一拳打偏了姜夫人,姜夫人身体一倾斜就将我撞到了,我被撞出了这个“僵局”。姜夫人和我落到的地方偏了一个角度,只翻了个身,就再也不动了我想这回应该是死绝死透了。 那剩下的只有被贺雨抛了出去,有点呆愣地看着这场面的小筱;想接住我扑了个空,倒在地上抱着头自保的贺雨;将姜夫人扔了出来,却不小心被我手里的判官笔伤到胳膊的大钺。 “主人!”阿古也跑了进来,查看大钺的伤势。 而同时,这里的震动只有增无减,几乎震颤得所有人的面目都不看不清楚了。我定了定神儿,我现在距离这个圈子最远,他们都挨的很近,大钺贺雨阿古三个人在一起,小筱在另一边,有些呆楞地看着自己妈妈的尸体。 而我发现,尽管这么大的震动,那只判官笔竟还被我牢牢地抓在手里。 天助我也! 我暗喜,想杀小筱的心还是没减!于是,我悄悄挪动身体,企图找一个恰当的角度,趁其不备,冲过去一招毙命。 与此同时,我发觉贺雨的目光也被隐藏在大钺和阿古后面,暗暗朝我使着眼色我明白了,他想助我一臂之力。 太好了,想杀了小筱,这说明他想自救,也想放过自己,也想给自己个机会面对过去了。尤其是我发觉,贺雨额间的符文开始明显起来了,这说明鬼觉的阵法已完成,说白了,就是这结界已毁得差不多了。 我不禁举头望了望这间密室,若它只是幻境的一部分,我们现在应该在没有屋顶四壁,露天的空阔的原野上。也许,这地方本来就存在,只是姜夫人在结界中意外发现的秘密。 那倒也好,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形,里面的事才好妥善的解决。我的原则是,当你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先把眼下的事情先做好,不论鬼觉他们在外准备继续做什么,我今天都要杀了小筱! 我手里掐了个手势,将一部分符咒凌空写成,趁着还有些许形状,使灵力推向了小筱。此等符文不比朱砂笔写在黄符纸上的有效,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被施术者无从察觉知晓。 果不其然,我将那符咒推向小筱,小筱并没有任何感觉。她也渐渐将目光由自己母亲的尸体转移到贺雨身上,有些哀丧,“小筱,我妈妈死了……她死了……” “我看到了。”贺雨冷静地朝她走过去,“是你杀了她。” “我不!”小筱又开始她的惯用伎俩,耍赖。分明是她先动手的,但现在后悔了,就开始不承认了。她开始声嘶力竭地嚎叫,这也真是我想要的。 她情绪激动有两个发展的可能,一是成妖成魔般地破坏一切,乃至人的性命;二是转移注意力,人也因情绪的变化变得脆弱,灵力发挥不了作用,就无从察觉我的伺机攻击。 果然,还不成熟,她抓着贺雨就嚎啕大哭,撒泼打滚。 我找准时机,将判官笔对准她的心脏,直直冲过去,一招即中! “……呜呜……啊?”小筱身子一僵,我的判官笔入肉三分,血很快在她的红衣服上蔓延,但我看不真切了,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只觉眼前一片红。 有些恶心,阿古和大钺见状急忙过来帮忙,一左一右牵制住小筱的灵力,她再无力回天! “不!”小筱稚嫩的童声,发出不甘的吼叫,她伸出手,直直戳向贺雨的脸,抓在他的下巴上,狠狠地一下,不知是故意还是碰巧,贺雨那张假脸瞬间像面具一般竟被她扯了下来。 贺雨露出了真面目,而小筱,死了! 但我们这几个人里,只有贺雨面对着小筱,我见他的表情凝重,有歉疚,有无情,有遗憾,更多的是无奈。也许这个人有一直活在这种纠结当中,何时都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震动停止了,我们听到一道用灵力灌输进来的声音 “丫头,我是师傅,你们在里面么?” 师傅,我在……我很想赶快回答师傅。然而,我只觉嘴巴在动,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雏儿?” “夫人?” 我听到他们的惊呼,但我除了感到想吐外,所有的感觉都渐渐消失了。并且,我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判官笔,小筱的血留到了我手上,胳膊上,衣服上。 我想,血也喷溅到我脸上了吧? 我杀人了,天啊,我杀人了! 第206章 那一天总会来 四周的颓垣断瓦都如碎屑般散落下来,原来这密室在强大的灵力面前也不堪一击。想来是师傅他们找我们实在心焦,是以把有形的建筑都摧毁了。 巨大的震颤使我无法再逃避眼前的恐惧,我手已麻木,双手像被施了咒法一般紧紧握着判官笔,甚至连向前刺杀的动作都僵在那里,不敢松懈。在我潜意识里,我是害怕小筱的……不,我害怕许多人,许多事。就比如说,我怕贺雨会被囚禁在这里,所以杀了小筱;但又怕小会报复我,所以不敢让她有活过来的机会。 “小筱?”贺雨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的模样令我相信所有的事情已接近尾声了,他的本来面目令我反而看了心安。 “……贺雨?”我终于鼓足勇气看了一眼刺入小筱背部的凶器,我还牢牢保持着朝里刺的动作,判官笔入肉三分但是小筱却没有死! 是的,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她僵硬的四肢突然动了起来,我看不到她的脸,但能听到她牙齿咯咯做响,“你们……骗人……” 到了最后一刻,她还在执著于一切不切实际的事。这世上许多人对另一人来说都是骗子,因为没有人能永远满足另一人。而对于小筱来说,所有的人都是骗子,因为没有人能答应她的要求。 “小筱,我……”我很害怕,手倏地松开了,巨大的恐惧笼罩而来,我一旦离开凶器,就想离得越远越好,于是惊惧地向后倒退着。 正在此时,贺雨额前的他符文已呈深红色,想来是外面的鬼觉不明就里,加深了封印的咒法。而他却利用了这符文,只见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掐起一个手势,另一手慢慢扬起来,手上握着一把匕首正是小筱杀死自己母亲的那一把。 “贺雨。”我轻唤他的名字,是惊讶而非呼唤。 他也没有搭理我,而是双眼直直盯着小筱。小筱原本是双膝跪坐在地上的,当我的判官笔刺入她的后背,而贺雨又在前面向他施着禁身咒,是以她一直都保持着一个上半身直立的动作。而如今身后失了“倚靠”,前面又面对着贺雨身上的符咒。她整个人纵然僵硬,也慢慢向后倒去,直到以一种非自然而凝去的姿态仰躺在地上。 小筱的脖子像折了一样,头向后垂在地上,头发披散了满地,从那个角度,她的眼正看向我。 我心一怵,回避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我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怨恨和不甘,她的两只手也翻折了过来,朝向我的方向,凌空抓着什么。 我离她足有两米多远,但还是忍不住向后躲避。 “夫人!”此时阿古和大钺都朝我聚拢而来,但都没有出手,我也示意他们暂且按兵不动。 而贺雨,头上的符文开始明亮发光,映射的他的脸色非常明亮且俊朗。我心不禁感慨,贺雨啊,你并不知道自己的耀眼之处,是自卑使得你太过痛苦了! 小筱看样子非常痛苦,因为贺雨额上的符文持续在照射着她,但她仍在挣扎着,不知想要坚持什么。有许多似聚似散的灵力如迷雾一般从她身上飘散出去,在空中消散于无。贺雨口里在叨念着咒术,小筱的各种怪异动作渐渐小了,最后停息。 但还隐约可听到她口里发出的咯咯之声,似乎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封印或消灭。 贺雨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眼皮,“睡吧。”小筱的眼慢慢闭上了,但自她身上发散而出的灵力仍在像迷雾一般消散不尽直到贺雨手里的还沾着血的匕首插入她的胸膛。 小筱身上还是那件如鲜血一般的红色衣裳,此刻像极了个破布娃娃被扔在那里,风吹雨淋日晒,身体都被掏破了,又被踩了几脚。 我忽而可怜她,正欲上前去察看,被阿古拉住了,“夫人小心!” 阿古话未说完,贺雨手里的刀子猛地拔了出来,随着鲜血喷涌而出,小筱的身子使这才算真正的软了下去,闭着的眼睛和恐怖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原本一个小女孩该有睡容。 而那些一直从她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消散而出的雾气终于停歇了,而我们四周触目所及的华美的墙壁也已只剩一片废墟了。 “楚夫人!”平南的声音传入耳里。 我回头,见他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在他身旁站着的是仍紧皱着眉头的师傅陈半瞎。师傅身边是鬼知,小萸被他单手抱着,鬼觉站在他身旁。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大堆面目表情都似刚刚睡醒一般懵懂的男人们,每一个都长得异常英俊帅气,但表情看上去却像一只只呆头鹅。 也难怪,被掳掠至此,活在假象里,渐渐失去自我,失去奋斗的能力,像睡着了一般,做了如此长久的梦,也不知是噩梦还是美梦。总之,现在到了必须醒来的一天了,他们所要面对的,到底是要比在这里继续下去的要精彩,当然也艰难的多。 唯有一人,看上去与其他人略有不同祝御。 他仍站在那里,所看的方向与他们也不同,他仍在望天。只不过,这一次所望的,是真正的蓝天白云了,不再是虚空的假想,我相信,他回去,会有一番与众不同的画作问世。 至于贺雨我看他,额上的符文还在,想来鬼觉是用灵力将符刻进他血肉里了。一切的变数在他身上才是来得最快,也最多,最不可思议的,不知他能否适应。 我所没想到的是,贺雨朝我笑了一下,忽然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贺雨!”我挣脱了阿古和大钺的搀扶,跑过去,绕到他身前,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贺雨笑得十分爽朗,是我见过他最轻松和爽朗的笑容了,比那张英俊的脸要强上百倍的是自然的情绪流露表达。 “天大地大,总有我可去的地方。毕竟现在我已不在结界里被束缚了,不是吗?”贺雨笑着说完,轻轻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感受到那股沉重和不舍,那是告别之意。 我也不舍,但我知,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我…… “去吧!”未待我反应过来,忽然眼前一晃,一道刺目的微光闪现,我眼一痛,急忙闭上,流下眼泪。与此同时,头昏脑胀,仿佛这眼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昏了过去。 第207章 楚钺归来 我是在子夜时分蓦然醒来的。 就如同噩梦惊醒之后,头脑是异常清醒的,五官也十分敏感,我甚至可以听闻远处隔着层层屏障有人轻微打鼾的声音。 “醒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似曾相识。 我扭动了下脖子,有些酸痛,但还是坚持着转向那声音的方向,居然是楚钺。 那一瞬间,我心一颤,嘴有些结巴了,轻唤,“楚钺?”我没有唤把老公,然而我是能在一刹那间判断出他究竟是楚钺马钺大钺还是西月的。 甚至也有可能,现在的又是另外一个人了? “雏儿,你辛苦了。”是楚钺的声音,也是他的腔调,是他的气息,也是他的温柔我的楚钺回来了。 而我却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姬雏儿了,我无地自容,但我仍心心念念着另一个人。我自己责备自己,又不肯彻底悔改的面对自己。 我想,也许这是我的另外一种修行,亦或许是我在为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坐起身,四下里望望,这里是一处平原,身旁有两顶账篷,打鼾声明显是从里面传出的。 “你昏倒了,他们为了让你吹吹风,才把你安置在外头。”楚钺还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目光衬着月色清亮迷人,看着我时,我觉得里面变幻着色彩,“冷吗,要不要进账篷里睡觉?” 我僵着脖子摇摇头,环顾四周。 “他已经走了。” “咦?”我下意识疑惑地询问,因为蓦然醒来见到此情此景,仿佛真的做了一场噩梦一般。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变迁,让我忘了自己曾有一番全新的经历。 一封信被送到我眼前,捏在楚钺修长的手指间,我看到上面写着雏儿两个大字。我没有见过贺雨的笔迹,但我断定就是他。 我静静接到手里,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 “我去车里拿毛毯。”楚钺说完,转身走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鬼车。 楚钺一如既往的体贴温柔善解人意,他是给我独自看信的时间和空间,也给我伤怀的余地。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贺雨的信里只有两个字 谢谢! 仅此而已,我一时心里空落落的,我给出的热情得到的只是一句客套?我不想骗自己,以为他这话内里还有更多的深意,毕竟人已远离了,千言万语也只是落了空。 我拿着信,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已经把两个字翻来复去地看了很多遍了,然而每次这两个字映入眼帘之时,似乎都在提醒我我是个傻瓜! 窸簌的脚步声音传来,楚钺走得缓慢,我知道,这是他刻意使我察觉的,作为一个百年道行的鬼,他走路和阿古是一样无声无息的。这是在向我打招呼,他已回来了,我是否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了呢? 答案显然是否定,我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情绪,我远远没有那么快就消化。 “阿古在车上看车,鬼知和你的柏奚一个账篷,平南和陈师傅一个账篷,剩下这个是我们的。”楚钺放下背上背的东西,开始忙活支搭账篷。 他此刻穿的不是宽大繁复的古装,而是一身白衣白裤,脚上是一双休闲鞋,夜色里看得格外清晰。他曾是皇族,尽管是在做着普通人的活计,动作也是优雅不凡的。 我瞧着他的样子,手里抓着另一个男人不辞而别,留给我的信,我感到无地自容。 “楚钺,对不……” “我们已经开出了十几公里了,很安全。”楚钺不等我说完,也似乎是料定我会说什么,是以打断我的话,也不等我的回应,自顾自地说着,“那个结界已彻底被毁掉了,鬼觉身上的修为也恢复了七八成,已一个人离开了。我们剩下的人还是一齐上路,为了躲避是非之地,一口气开出了那个小镇的范围,现在已是另一个地界了。” “哦。”我简单地应了一声,已经这些都不是我现在想知道的。 “你们救出来的那些男人,很多都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来路,每个人差不多拣了些地宫里的珠宝就上路了。”楚钺在交待着我昏倒后的情形,“那个结界,原本就是一处山包,只是地处位置比较特殊,吸了日月天地灵气,非常方便施术,并且事半功倍。任何有一点灵力修为的人在上面都可施展出自己能力范围成三四倍以上的术法。” “这样啊。”这我倒真是第一次听说,贺雨甚至鬼觉都有提到过。当然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我被勾起了深深的好奇心,追问道。 楚钺见我的模样,嘴角微弯,笑了一下,气氛和缓了许多,他继道,“所施的咒术倒是可以事半功倍,然而,却不是人可以控制的。” “啊!我明白了!”我闻此言顿时恍然大悟,声调都高了,“我们普通的修灵力者初学施术时都会无法控制灵力而闯出许多祸来,所以我们才会需要柏奚替我们承受反噬。这还是在利用其中一点修为施展和发挥,都会这么难控制,若是真给了三四倍果效的术法,施得好固然好,若有一个闪失,麻烦就大了。” “没有错。”楚钺点头,边说着手里的账篷也已搭好一半,只剩最后的固定了,“那个姜夫人本来就是有超能力的人,加上那里的磁场,使她如鱼得水,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鬼觉按理说,也是帮凶之一。最后他会被姜夫人所操控,基本也等于他在静止状态下,被本来是无法胜过他的姜夫人以自身能力十倍的找能力和灵力修为建起的结界压制住了。他又因一时妇人之仁,同情小筱,再次被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所害了。” “原来是这样。”我反而豁然开朗,原来只是因为地方的不同,小筱才会那么厉害。 “那些被姜夫人囚禁的男人们,原本也是十几年来偶然来到这里,亦有慕名而来的参观灵力胜地的,只可惜来了就走不了了。”楚钺继续说,“他们的能力本来也不大,但一但进了那个结界,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是啊。”令人唏嘘的真相,我居然参与了逃亡过程都是一切都结束之后才知晓。 “至于,那个人”楚钺再说的时候,顿了顿,只说了一半,我心咯噔一下,心跳都停跳了一格。 “他叫贺雨。”我轻轻地告诉他,这是说清楚的机会,我不是喜欢把人蒙在鼓里的人。无论对错,还是坦诚不公的说出来,比较好解决。 “贺雨?”楚钺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在体会着这名字和我的关系,尤其是从我嘴里说出来,“他” 第208章 贺雨的告别 楚钺又顿了顿,我却竖着耳朵。我很卑劣,希望从自己老公的口里得知心已所属的另一个男人的消息。 楚钺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他施了一点我们都看不太懂的术法,你只是昏过去了。当我们一齐上去照顾你的时候,将一封信他递到我手上,转身就走了。 “他……”我只说了半个字,就把话吞咽回去了,因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尤其是询问楚钺。 “他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字都没有。”楚钺不知是不是会读心术,总之总在真正的尴尬来临之前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嗯。” 我叹了口气,将信对折,按原先的折痕折好了,重新装回信封里,然而却不知该收在哪里,更何况当着楚钺的面,我真不知自己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好了,毛毯在里面,很暖和。”楚钺拍拍手上的尘土,好脾气地看着我,“还睡得着不?” 这又恰好化解了尴尬,即便睡不着,我也睡死过去。睡了,一切麻烦就暂时搁置了,待清醒了再解决吧?唉,人生不就是这么个清醒与混沌交替的过程么? 我钻进了账篷,头伸出来,仰头满楚钺。从我的角度,他英俊的面孔映衬着满天繁星,非常缥缈而浪漫,且不切实际。 然而,他看上去不实际,却是我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明媒正娶的老公。但也许,那个让人意乱情迷,却一再放飞真正自我的男人,才真正是过眼云烟吧? “你不进来睡么?” 楚钺摇摇头,“我不困,去替阿古守夜,你们睡吧,有事”他看了眼鬼车,又看了眼我旁边的账篷,“你可以唤陈师傅,对了,平南一直都没有睡着,你鼾声重,已经抱怨半天了,唤他也行。”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哦。”我应了声,什么也没再说,就将头收回到账篷中,拉上了账篷拉链。 本以为昏晕了一天,迷迷糊糊的终于醒了,加上一切变数太快难以接受,心里负累重重,今夜注定一夜无眠了。然而,再多的忧虑烦扰也无用,我委实是太疲惫了,不知不觉在乱七八糟的情况下竟又沉沉的睡去了。 醒来已接近中午,隔着账篷的阳光是柔美的,可惜我一点也不期待精彩的一天。外面有些噪杂,听到平南和师傅的声音,嗅到饭菜的香味,这是要在这里暂时露营的准备么? 我并不想出去,因为出去至少要意味着面对。昨夜面度楚钺一人,尚有些心虚,今夜要面对所有人……只是当然,我知晓,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楚钺了。 哗啦 头顶的拉链倏地被拉开了,熟悉的感觉,不用睁开眼也知是楚钺。 “雏儿,还在睡么?”他问的很轻,似乎我不回应,他就不再打扰了。 我很想装睡,但睫毛不知飘上了什么小飞絮,不得不努力眨了下,楚钺的面孔与我相交错,映入眼帘,“唔……”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再装也装不下去了,只是不敢看他,“醒了,醒了!” “中午了,吃饭吧。”楚钺声音平稳,没有波澜。 “嗯,这就去。”我应了一声,他便盖上了账篷布,离开了。 脚步声渐远,我心也渐渐平稳了下来。尽管在结界里,西月一直没在我左右,但我百分之百确定,凭楚钺的能力,知晓我的一举一动,和我心里所思所想,实非难事。即便他并不会刻意去探知我心他之前也曾说过这样显得不公平,因为我并没有这个能力但作为一个男人,我的老公,也多少可以瞧出我的问题。 更何况,那日大庭广众之下我追向贺雨,又晕倒在他面前,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都不敢问。 收拾了一下头发,脸都没洗,就出去了。闻到菜香,顿感饥肠辘辘,我这人也是心大,无论什么时候,再多愁苦事,不影响吃喝睡…… “师傅!”见了我师傅陈半瞎上去孝敬先唤了一句,然而得到的回应去冷淡的很,只是鼻子里冷冰冰哼了一句。 远一点的地方盘腿坐着鬼知,正在调息养神,他身旁自然是小萸,不知冰漪有没有再出现过。 阿古应该一直在车上睡着,楚钺不在,想来和他在一起。 “楚夫人,你醒了啊?”剩下就是平南还一如既往地召唤我,笑容可掬,满面红光。原来他才是恢复的最快最好的一个。 “平南,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啊?”我有点没话找话说了,知道这些人里只有他还没心没肺地和我聊天。 平南看看天色,自然是没有结果。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没电了,这才翻了翻口袋,找出个手表,上了几下弦,才说,“中午11点40了,快吃中饭了。” 吃中饭时,楚钺和阿古也没有从车里过来;鬼知和小萸自然不必吃;师傅吃的全程都不看我,闷声不吭,我干脆也不自取其辱,没挑起话头儿和他聊天。 剩下仍是平南,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聊。 饭罢,师傅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男子主义作风,把碗一推,就躲进自己的大号账篷里,不知做什么了。照例我和平南收拾碗筷。 “哎,我们有什么计划啊?”我自然是没忘了当初坐上鬼车,来到这途中的目的,“怎么还不启程去巫瑰部族,有什么事要先做么?” 我不敢问师傅的,肯定是问平南。 平南摇摇头,蹲着洗碗,“没陈师傅听说啊。你呀,当初晕了以后,就被楚钺先生抱到了车上休息。我们剩下的人呢,待所有人都告辞了之后,鬼知大人和鬼觉大人又守护了破碎的结界大半天,确保姜夫人和小筱不会诈尸了,鬼觉大人才告别了我们,他可真的是“咻”的一下就不见了。然后我们就上路了,陈师傅说这是是非之地,破坏结界费了那么大功夫,搞出这么大动静儿,一定惊动当地的村民,我们必须赶快离开,不然会被好奇的人看到的。于是我们开着那辆鬼车就上路了,一路狂奔到了这里,足足开出了两个村镇的距离,现在我们都不在那个结界所在村镇的界地内了。” 第209章 无地自容 平南吞了口口水,又拿刚洗干完的碗盛了半碗酸梅汤喝了,才继续说,“到了这里,师傅见你还没醒,有些担心。楚钺说要让你先下车吹吹风,于是我们就在这里扎了账篷。” “这样啊。”我心稍微踏实了下,至少师傅和楚钺还是关心我的,“平南,你为什么不责怪我?” “嗯?”平南很是诧异地看我,“为什么要责怪你?” “我……”我低头仔细想想,有点厚颜无耻地想着,除了贺雨之事,我也找不出自己的什么大问题,“你应该知道在结界里我一直和贺雨接触……” “我是知道你在结界里一直和那个男人接触,只是”平南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一开始也是为了救大家出去,并且最终也算是你救了大家出去。到底是功大于过啊!” 平南的话令人十分得安慰,我心里又缓和了一下,“那贺雨……” “楚夫人。”平南正色唤我,神情肃穆,“楚夫人,我是个男人。以我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讲,这事是不太妥当。可是其实楚先生虽然一直以西月的形象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毕竟那是另一个魂魄,他一直也没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一个男人若是爱你,这时候挣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也是能接受的,毕竟比起失去女人,我们还更希望以后更长久的陪伴。” 平南叹了口气,又继续说,“就比如说现在,我未婚妻在家乡等我。若是现在她遇到了危险,我也不会什么瞬间转移去救她,是以比起她真的出事,我更希望能有人出现替我照看她,就算哪怕她最终爱上了那个人,不要我了,我纵然遗憾,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人命更重要嘛。” “是这样啊?”我点点头,心中思忖,只是不知楚钺是不是这样?“平南,谢谢你。” “不用谢,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啦。”平南从结界里出来,甚是快乐,似乎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很多事都看开了很多,“啊,对了,还有” 平南欲言又止,我现在却亟需他的指点,于是示意他但说无妨。 “那个贺雨” “咦?” 平南这两个字一出,我心一颤,好象被揭开了伤疤,同时又十分欣喜和兴奋。现在,若是没有人和我提起他,就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与其接受这是一场梦,我更想接受,他已永远离开,并活得很好的事实。 “平南,你想说什么?”我见平南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砰砰跳,跳的自己都听得到,生怕他会说什么,又怕他什么都不再说了。 “关于那个人,我是这样想的啦。”平南搔搔头,竟像是不好意思,在我鼓励的目光下,由叹了口气,才说,“那个人你还是忘了他吧。” “咦?”我更加不解,皱眉,“平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 “没有没有!”平南急忙摇头,摆摆手,“我统共和他也没接触过几次,但就如我刚刚说的,我是男人,我不仅理解楚先生,也理解贺雨。” “嗯。”我洗耳恭听。 “他自卑,你应该知道。”平南这样分析着,我点头,“他应该是喜欢你的,但由于他的自卑,他的喜欢一直都压抑着,到最后,连他自己都骗自己骗到相信了他并没有马上喜欢你,甚至可以随意伤害你。因为你一直在说服他改变计划,并表示你珍惜他,他就更加不会珍惜你。所以你” “你说!”我听得心里越发急切。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平南又给自己倒上碗酸梅汤,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才继续说,“男人嘛,不是我自黑,公的物种自古以来都是要靠追逐和征服来实现和发现自身价值的,你一开始就表白了,也没有给他追你的机会,他在你身上感到无力且没有欲望是很正常的。所以你们一开始的相处模式就注定了,他不会太在乎了,这种错误会一直延续下去,他会变本加厉的伤害你。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套路吧?” 我静静听着,边听边思忖着他的话。 “所以,楚夫人,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太喜欢他,而没有隐藏你的情感。这样的表白,男人不会珍惜的。”平南说,说得诚心诚意,“而你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可能因为关心则乱吧?你也在骗自己,你以为你已有了楚先生,所以对他并不是男女的喜欢,可是情不自禁,谁又控制得了呢?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是以一个有夫之妇的身份认识的他,所以注定无结果。我虽然没什么灵力修为,没有你们那么厉害,但是这是心理因素,是心理学。如果你觉得我分析的对,还是听我一句劝,他从来就没那么喜欢你,无论是因为什么客观原因,到底是形成了心理的固定模式了,所以他并不珍惜你,直截了当不告而别了。他不会回来了,所以你也快点忘了他,快上路吧。” 平南平平静静地说,说得头头是道,甚至令我怀疑这都是他提前在心里打过腹稿的。 “平南,谢谢你。”我诚心诚意道谢,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但动作停留在了他的肩上,我忽然意识到这习惯的可恶之处,突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突然,不远不近之处,楚钺朝这边走了过来,目光似是落在我拍在平南肩膀上的手上。 我急忙收回了手,这一下,又感到作贼心虚,明明我和平南是没什么嘛。唉,焦头烂额!但我还是勇敢的迎了上去。 “楚钺” “我们谈谈好吗?” “咦?”本是我想开诚布公,他倒是先我一步了。这倒也好,谁先找谁都可以,现在我啊,就算是他找我谈离婚,我也眼都不会眨一下地同意的。 谁叫我自找的呢? 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不,这不是个形容词,不是个成语,备不住当时真有个色情的小鬼趴在我肩膀上,钻进我脑子里,叫我去迷上贺雨那个可恶的男人! “好,好啊。”我一口答应了。 “嗯,就现在吧。”楚钺点点头,指了指鬼车,“我让阿古去前面探路,我们到车上谈。” “嗯。” 楚钺待我应完转身就走,我于是乖乖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热切地瞧着,如芒在背。禁不住回头,平南朝我比划一个胜利的手势。 我顿感头上冒出一团黑线,心里翻了个白眼给他,但人家到底刚刚劝慰过我,我无意驳人面子,就给出一个微笑。 砰! 楚钺开车门的动作和声音都有些粗鲁,我本就心虚,也不想多猜他的情绪和目的,径自坐了进去。 楚钺也坐了进来,如同那日被姜夫人用妖风吸进来的那一晚一样,我们并排坐着。他一言不发,我也叫不醒他。 第210章 未公开故事 “楚钺,你想说什么?”到底是先问出了口,女人总是急于要一个结果的。 楚钺叹了口气,“雏儿,你……” “你说吧。” 楚钺倏地皱眉,偏了头,平视我,“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我打死不想和他对视,因为不敢,“你不是傻子,瞧得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我亲自说出口么?” 楚钺重新坐回去,背抵着座位,坐得端正,什么都不说。 “楚钺!”我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看他,“就算你讨厌我,伤心了,不想要我了,我也没什么怨言。如果你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了,那我今晚收拾一下就走。只是希望你们别丢下小萸,到时还是让师傅带回来。巫瑰部族救冰漪的事耽搁不起,只是,冰漪现在应当心有所属,你想和她再续前缘,难免要和鬼知大人较量一番,我也怕你吃亏,可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奉劝你多加小心吧!” 我这一下鼓起勇气,倒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了。甚至有些赞叹自己考虑得周全,谁都想到了。 我说完心口还在砰砰跳着,在这车里实在憋闷,于是不等他同意,率先拉开车门下了车。也好,楚钺人好,说不出绝情的话,我替他说。他若是一时间也做不出绝情的决定,就给把思考的时间吧。 只是,当我想到冰漪和他再续前缘之类的话,倒真心里不是滋味了。 再想想,平南的话,道理是一套一套的。而他口里所谓的套路,在我和楚钺之间似乎也没有进行过啊。回想初次和楚钺见面,几乎不过几天就真的成了亲,之后就是到处寻找避水珠,遇冰漪,再遇各种险事。我俩几乎都没有静下心来仔细谈谈情的机会,反倒在结界里让我就这么污了一世英明。 唉,只不过呢,这英明污了就污了,好就好,坏就坏,人嘛,就活这一辈子,最后什么结果,谁管它啊? 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死去活来,似乎现在觉得,死了也无所谓了。 啊,对了,或许自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念头!”突然,身后响起低沉的一句话。 “吓?”我回头,楚钺的脸近在咫尺,我拍着胸脯,“你吓了我一跳。” “你才吓了我一跳!”楚钺脸色阴阴的,居高临下看着我,那脸色有点可怕,“我警告你,不许再产生死一类的想法,知道了吗?” “……哦。”我机械式地回答,逼自己脑子清醒一点,才意识到,楚钺竟然用了读心术。 “我还在猜你的想法,实在不明了,才用了点手段窥知一二,哪知你……”楚钺皱了眉,见我答应了,也就不再那么阴沉了。 “我……我随便想想而已。” “今天随便想想,明天说不定就成真了!”楚钺长叹一声,脸色更缓和了,和平时的他无二,他盯着我,“雏儿,听话。” 这是几乎是以前的情话,如今听起来,我心暖了一下,然后又自己提醒自己我现在真没那个资格了! “雏儿。” “嗯。”如今我在他面前实在卑微,头都抬不起来,懊丧的很,最多的想法就是逃避,好在一行人多,哪怕都不理我,至少也不用太刻意的亲近他。 “雏儿,你”楚钺今天也反常,总是欲言又止,好象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似的在我看来,亦或许是在强忍着怒火,维持自己的素质和风度。“雏儿,你真的那么想离开……我吗?” “咦?”我诧异,抬头望他,还是那熟悉的模样,我已习惯了他的俊朗和洒脱,时而的圣洁高华。此时此刻,他问的很是暧昧,我一时拿捏不好,“楚钺,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走。” “为什么这么说?”楚钺皱眉问。 我苦笑,“难道还要我说为什么?楚钺你不至于这么” 我感到呼吸困难,话也说不出口了,因为到底是我的过犯,楚钺想怎样都是应该的,“楚钺,你想怎样都可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我想你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楚钺笑了笑,伸出手似乎是想抚上我额前的发丝,被我惊吓一般地躲避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缓缓地放下了,又叹了口气,“雏儿,你以为我一直在窥探你的心?” “难道没有么?”我话里并无怨恨,“刚刚……” “刚刚是我实在担心,也琢磨不透你到底要做什么?”楚钺说,“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怀着这么可怕的情绪,雏儿,到底现在我还是你老公,你要听我一句,就算为了家乡的爹娘,也不能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想来,你在结界里还极尽所能的求生,为什么出来以后就要求死了?你” 他再度欲言又止,在我听来十分心疼。是我的反复和背叛令他不知如何面对我了吧? “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我心像被扎针了一下,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立时出现个地洞钻进去。只可惜,我只能如此暴露在阳光下和楚钺的面前我必须面对。 “楚钺,我……”正午的阳光正好,但我却觉得浑身冒冷汗,我颤巍巍的,“我错了。” “雏儿。”楚钺的手重新落在我额前的发丝上,他替我梳理好碎发,别在耳后,修长好看的手指又碰碰我的脸颊,“来,抬起头来。” 我感到自己十分丑陋,相由心生,我是个心底不洁的人了,如何面对被尊为雪仙,又爱我如生命的男人?是我背叛了,不是他,我真没有资格。 “雏儿!”楚钺只唤了我的名字,居然一下笑了。 这回我抬起头来了,实在惊奇,难道是被我气出神经病了?“楚钺,你怎么了?”我真想探上他的额头,但我不敢碰他。 “我没事儿。”楚钺敛起了笑,但嘴角仍有笑意,看着我,道,“雏儿,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了。” 我也无奈,不理解他的笑是什么意思,面对同样的提议,只道,“好啊。” “好什么好?”楚钺说,“你刚刚说了半天,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第211章 妖异国风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了。”我重低下了头,“你说不出口的话,我替你说,免得你尴尬。” “原来是这样啊?”楚钺此次开口,声音肃穆沉稳,似乎也是恍然大悟后的清明,“这样看来,你好象真的并不太了解你的老公啊。” 他居然还自称老公? 我无地自容,自己都想逃避了,他却… 我感到胸闷气短,仿佛他的大度和体谅令我又矮了一截,我只一味的想着逃避,而楚钺,似乎很想和我一起面对和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这是个可以解决的和面对的问题么? 尽管贺雨再不会出现了,那我难道就真的可以只说一句“我错了”,轻描淡写的把一切都带过去,当没发生过么? 我狠狠吁了口气,抬起头,面对着楚钺,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阿古一定没有把他所看到的都告诉你,当然其实他也并非亲眼所见,但我不能把所有事都埋心底欺骗你。那天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个男人叫贺雨,西月霸占了你的躯壳,但我相信你并没有一直沉睡,不是傻子都可瞧出端倪,我” 我闭了闭眼,还是选择勇敢的面对自己的过错和承认它,于是再度看着楚钺的眼睛,不错开目光,“我喜欢贺雨,我喜欢他!” 我知道我也有自私的地方,只想把所有的过犯,沉重的心事和罪恶都说出来,自己痛快了,哪怕背上骂名,也不会有个沉甸甸的包袱在心里。然而,这包袱就落到别人的身上了,比如,楚钺。 楚钺表情淡淡的,忽然我认为我如他所说,我并不了解他。因为我试图猜测他的反应,但凭我之前和他的相处和对他的了解,竟然真的不知他会怎样? 我并未见过他真的发火,真的情绪激动,甚至真正的兴高采烈,欢声笑语,我都没见到过。不知过去的他是怎样,还是经过五百多年的修行,他已不再拥有一颗普通人的心了么? “你喜欢他,那我呢?” “咦?” 我承认,我一时难以面对楚钺这句话,不是因为里面的深情和委屈,而是破天荒头一回。唉,好吧,老婆出轨这种事应该真的是他人生中头一回吧? 楚钺挑眉,好象为着我的震惊而不解,笑道,“老婆都差点被人抢走了,我问一句我在你的心里还剩多少位置真的那么奇怪么?” “咦?” 我为着自己的反应也十分沮丧,楚钺气场太足,令我总傻傻的发出“单音符”语气词回应他。 “雏儿,先不说这些了,你想什么时候回答我都好,不回答也没关系。”楚钺说,“不过你知道,我身体里藏着的那些魂魄,对于我来说,都是什么身份么?” “身份?”我总算说出了个词儿,但到底还是重复他的话,但好奇是真心的,“他们……原本是存在的?” “是。”楚钺点头,“先从冷钺说起吧,你最先遇到的就是他了。” “冷钺?”我突然打断他,“不不不,我最先遇到的不是马钺么?” 楚钺笑着摇了摇头,“是我搞错了,其实冷钺和马钺并不是一个人。你最先遇到的是冷钺,在在我补给你婚礼的路上被误带走了。但是在你回娘家住,捉丧门鸟的那几天,陈师傅路上遇到的并不是他,而是马钺。他们俩有时很象,但其实有很大的不同,冷钺他很凶残,很冷傲,是个危险的人,和马钺不一样。” “是啊。”我不禁点头,“我说马钺虽然眼睛看上去时常恐怖,但其实一直在保护我,也没做出多恐怖的事。但是那么我被送亲到雪洞时,可绝对不是这样。” “没有错,他们是我的两个兄弟。” “什么?”我吓叫了一声,“我没听错吧?” “你应该记得,我是三太子,既然排行老三,那上面必定有两位兄长。” “啊啊啊,对啊对啊。”我一拍脑门,这就对上了,“可是那……怎么他们和你的姓不一样?” “我们楚国有个规矩,皇子出生随母姓,将来即位的那一位,或是封为太子的才被允许用上楚姓。” “原来是这样,你是太子。” “是的。” “那皇女呢?出嫁了才用楚姓。” “并不是。”楚钺说,“皇女出生就用楚姓养大,因为在楚国女子地位低微,皇帝家皇子出生还有可能予以培养,将来即位,或是重用为王爷。可女儿就惨了,出生基本都是用来和亲的。简单来讲,就是卖出去,换位国泰民安。” “怎么这样啊?”我咕哝着,十分不理解重男轻女的习俗,“好了,算了,这不是重点,你继续说你的。” “我母亲姓西,出生时我叫西钺,十五岁那年我被封为太子。”楚钺说,“而我的两位兄长,连封王的机会都没有,是以记恨我。二哥马钺性格还算随和,尽管也妒嫉我能做太子,但并没有太实际的作为报复我。但大哥一直以来被寄予厚望,只是因为犯了一些小罪,就永远失去了封太子的机会,连周边的领地封王的机会都没有,因父皇以为他太残忍,甚至都想杀掉他,以绝后患。他得知后,为了自保,变本加厉,疑心病也重,人也更加冷酷无情了。” “这样啊。”我不禁唏嘘,“那老公,你一直在这么可怕和危险的环境下长大的啊?” “嗯。” “还有啊,你刚刚说你母亲姓西,你一直叫西钺,难道…” 楚钺笑了,“我不知你猜到了什么,说说看?” “那个西钺是男的,可是我遇到的是女的,该不会是你母亲娘家的表妹之类的吧?” 楚钺挑眉,“错了,她是我未婚妻,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什么?”我这一惊,听闻此事,一时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明知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并且,现在的我真的没资格吃醋,该吃醋……不该发火的是楚钺,然而,他没发火却开始讲起故事来了……额? “很奇怪吗?”楚钺笑道,“被封为太子之时,立即就会封一个太子妃,但并不是立即行册封大典。她只是挂名的太子妃,要到我即位之时,直接大婚做皇后。” 第212章 西月是谁 “这样啊。”我仔细回忆着西月的种种行为,“她姓西,和我婆婆她老人家什么关系呢?” “是她生的另一个女儿。” “啊?”我直接颠覆三观了,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楚钺。 “这就是楚国的习俗。”楚钺说,“王后生了皇子后,就算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若是对大王有感情,会一直伺候皇帝。若是不愿再侍奉大王了,可以功成身退,顶着个永久的王后头衔,自己一个人占有一个领地,也可以收许多男宠,但极少有王后生下男宠的孩子的,可我母亲舍不得,就生下了西月,还因为太过喜爱她,送给我做了太子妃。” 这也太离奇了? 我顿时想到姜夫人,敢情这么多女人都喜欢玩儿男宠啊?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是以之前都没有告诉你。不过你放心,娶你之时,我也没打算以一个楚国太子的身份娶。更不会让你在生下我的孩子后,放你出去任意找别的男人。”楚钺说,“只可惜,我们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你就爱上别人了。” 额? 我一时无言以对,无地自容,无……我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只不过,忽然想到,这楚国的国风如此大胆开放,那我偷偷爱上一个别人,是不是也…… 不,我终究是背叛者! 这样想,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自己原谅自己了。我以后的归属,还是要听楚钺。 “那大钺呢?”我继续问。 “大钺我已经告诉我你了。”楚钺说,“他是我集所有灵力修为刻意塑造出来的,是专门为了保护你的……雏儿,你是不是因为在进入结界之时一直是西月占用着我的身体,而大钺或者我迟迟没有出现救你而恨我啊?” “这……”我有点为难,但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说不恨是骗人的,但我倒是以为,大钺的出现是要在刀刃上,不能浪费。所以也许,他是以为我还没到危险的境地,更何况,后来在地宫密室里,他不是也出现了么?” “聪明。”楚钺说,“不愧是我选中的妻子。” “楚钺。”我皱眉,甚至有点埋怨的口气,“你还这样称呼我么?” “为什么不呢?”楚钺很是惊奇,“听了我楚国的国风,你难道还不能稍微可以原谅自己一点点么?” 我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楚钺,“你讲这些,是为了让我不太内疚?” “也不是。”楚钺说完皱眉思忖着,须臾,才道,“这本就早些该给你讲的,但很多事进展的太快,我们匆忙上路,也就没机会了。现在讲给你,是希望你别被束缚,还有” “喂你们在哪里干什么?快来帮忙!”楚钺话还没说,远处传来师傅的叫嚷声。 “咦?”寻声望去,师傅在收着账篷,平南朝我们这里拼命挥着手,示意我们去帮忙,“是要出发了么?”我抬头问楚钺。 楚钺皱眉,摇头,“不是说过几日再走么?”他也是喃喃的,不解。 “不不,不是要走了,是要调换一下账篷。”我师傅陈半瞎不知哪里找来根雪茄,抽得扬扬得意,“阿古刚刚悄悄和我说,好久都没睡棺材了,想找个狭窄一点有盖子的东西睡一睡。我想这乡镇的郊外,哪给他找棺材啊?真找来一口这么放在这里,备不住有附近村民打这过,还不吓死了?” “那师傅,你决定把账篷让给他?”看着他一身唐装抽着雪茄,真有点不适应。 “没错。”我师傅陈半瞎点点头,对我的态度也比之前稍稍缓和了些,“你那个还住你的,让阿古睡我们的账篷。我和平南到车里去睡,鬼知嘛,自然还带着小萸在车顶上。” “嗯……”我点点头,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咦,那楚钺呢?” “咳!”师傅闻言轻咳一声,没好气儿地时对我说,“你们是夫妻,当然和你挤那张小账篷了!” 原来是这样?大概是要撮合我们和好如初吧?不然也奇怪了,阿古觉得好久没睡棺材委屈了,怎地不和自己主人说,一个僵尸还要找能收他的术师诉苦? 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答应,反倒是楚钺走上前来,从背后揽着我的肩,“当然是我们住一个,阿古开车辛苦了,想睡棺材睡不到,账篷忍一忍,下一站我们再休息时,一定给他找口棺材睡。” “嗯,好的很。”师傅继续抽着那根雪茄,姿势倒是有模有样,只是那双小眼睛里好象蕴藏着什么阴谋……唉,知师莫若徒,这几天得小心提防着。 只不过,这么想着已经晚了,到底是我大意了,徒弟么能算计得过师傅? 是夜,我和楚钺躺在账篷里,看着账篷的尖顶,由于浑身绷的太紧,僵硬,翻个身都唉声叹气。 “睡不着么?”楚钺声音轻轻的,但很显然是清醒的。 “嗯。” 离得太近,尴尬的很。毕竟经过结界一段故事,我已心理上对楚钺有着内疚而导致的疏离。 “睡不着的话”楚钺也动了动身子,我心砰砰跳,他应当自在的很,胳膊贴着我的后背,十分随意,“那我们继续讲故事,如何?” “咦?”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之后噗嗤笑了,“好啊好啊。” 我心道,什么时候这么酷的楚钺竟成了化解尴尬的高手了? “我们接着来说说西月吧。” 楚钺主动提到了夹在我们中间的人,这个女人原本已故去几百年了,却成了我和楚钺之间的第三者?唉,也许我才是那个三。并且,十分奇妙地,我竟在如此离奇的情况下和她生活了一段时间。 “我不喜欢她。”我实话实说,一个公主病的女人,关键时刻还一定忙都帮不上,我当然不喜欢她。 “我知道,我也不喜欢她。”楚钺笑了笑,笑得十分洒脱爽朗,好象自己对未来的王后一点都不喜欢和满意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你为什么要笑?”我狐疑,“是啊,再不喜欢的人,已经逝去几百年了,如释重负吧?” “当初我很妒忌她,因为明明是一个娘亲,我却必须在皇宫里接受各种训练和教导,她却可以在娘亲的关心和照顾下健康快乐的长大。”楚钺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娓娓道来小时候的故事,“长大了一些,她也被娘亲送到了宫里,开始和我一起接受训练,她每天哭的很厉害,但娘亲也不常去看望她。其实,我想,应该是我母后大人又看上了另外的男人,不把她带在身边当累赘了。我见她哭,就笑话她,也觉得痛快了许多,因为她正在遭受着我曾经遭受过的对待。” 第213章 是否强迫了你 “这么说,你们同病相怜喽。” “话是如此,但我不同情她,她也不理解我。”楚钺说,“更何况,我那时虽十岁不到,就要面对冷钺的明枪暗箭和马钺的冷嘲热讽,还有许多课业礼仪要学,没太多时间理会她。就这么我们又一起在宫殿里生活了五年。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因为国立了一件奇功,父皇喜出望外,他那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奖励方法就是立我做储君了,于是我就被立做储君了。西月是第一顺位太子妃人选,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我也兴奋于自己的成就,对于她这样一个附赠品,也就笑纳了。” “十五啊……”我叨念着,“然后呢?” “她性格不好,受了许多挫折,还是十分骄纵。” “嗯哼!”我立即附和,“我所认识的她,也是如此。” “是啊,是以我一直没有看上她,只想着若有朝一日我登基即位,和她圆房后尽快让她生个娃娃,就送出宫外好了。可能她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楚钺说到最后笑了。 我也笑了,“你们楚国这个风俗习惯还真是够人性化的。”我不知是嘲讽还是认同,到底现在的气氛是轻松的。 只是,在我身上经历过贺雨事件之后,这话由我口里说出来,也显得我这人很不安分吧?我立时后悔了。 一下子又沉默了,有些恨自己,想强迫自己睡去,反而更清醒。 “雏儿。”起来楚钺先打破了沉默。 “嗯。” “雏儿!”楚钺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我没有拒绝,“你也听到了,我楚国国风向来如此,我楚钺作为一国储君,儿女情长之事从来都不是也不能是我生活的重心,是以我……” 我听到他吞咽了口口水的声音,难以理解他此刻的紧张。 我于是一手覆上他的手背,又象征性地动了动身子,好似朝他贴近了些,“楚钺,你想说什么?” “雏儿,我在感情上似乎没有太多经历。加之身份尊贵特殊,想要女人也从不会求而不得,是以还真的没有追过哪个女人。” “哦。”这话听起来让人妒嫉,我没好气儿地应了声,又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纵然有些不得要领,但还是希望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来追你好吗?” “什么?”我这一下非同小可,这是……什么套路? “雏儿,很奇怪么?” “奇怪,很奇怪!”我毫不掩饰我的惊奇,“你差点让我一口气没上来呛死!” “哈哈哈。”楚钺这回终于尴尬了,笑得很干,话也结结巴巴的,“雏儿,你讨厌我么?” “当然不,你知道的。” “那你同意我追你么?” 我头上冒出一团黑线,翻了个身,如楚钺一般平躺,好似这样才能把话说给对方更明白一些,“楚钺,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被我给气糊涂了?” “怎么这么说?” “我”我干脆直接翻身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他,“明明明明做错事的是我,怎么反而你低声下气的还要追我?我们已经是夫妻了,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要我这样的女人?” 楚钺静静听完我的话,表情语气都淡定的很,应道,“是啊。” “你”我无力重新躺下,闭了闭眼,不明就里,“楚钺,恕我小人之心,你是不是憋着火要报复我呢?” “你若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楚钺开始以不变应万变。 “为什么?”我实在不解,“你得知我和别的男人……你为什么还要我?” “因为我发现,我似乎从没想办法让你爱上我过。” “咦?”这话说得稀奇,莫测高深,我琢磨了几下,又好象有几分道理,“你是说……我们进展太快了?” “你也觉出来了?” “……是吧。”其实,我并没有觉得快,只因其实对楚钺算是一见钟情,而贺雨真是个横空出世的魔王,专门破坏我和楚钺的平静的,只可惜,我谁也怨不得,因为这魔王是从我心里生出来的。 “雏儿,在你昏迷之时,我一直在回想,我到底有没有和你谈情说爱过。” “我不会。”我翻了个白眼,“不过在丽妃的地宫,你倒是会的很。” 楚钺笑了笑,“那时候你吃醋了。” “吃了。”我承认。 “那说明你爱我么?” “我也不知道。”我把问题算是又推给他了,“我说过了,我没经验,和你是第一次。” “这就是了。”楚钺说,“我回想,我自第一次见你,得知你是我命里之人,就以惯有的模式,直接拉你进洞房,还以为自己是五百年前的楚国太子,想要什么女人没人敢违抗我。可你应该是我的妻子,无论是现代还是楚国,妻子都是先有爱情,再娶回家的,那我似乎省去了这一环节,导致你可能还没真正爱上我,才会有结界里那个人的事发生吧?” 我捂了捂脸,不敢相信,这莫非是楚钺给我找的理由,真是充分到我也想装傻了。 “雏儿,也许,我们可以重来一遍。”楚钺说得有些兴奋。 我听得不再云里雾里,但也不知所措,难不成要这样顺着他玩儿下去? “楚钺。”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好吧。” 我说完楚钺应了我一声儿,转身就睡去了。 他在雪洞里就习惯平躺着,除了和我亲热之后会搂着我睡,其他时候若么平躺着也看不出睡没睡,要么就是坐着一夜调息。 而到此刻我才发现,真如他所说,我们如此顺理成章就做了夫妻这么久。我以为我是爱他的,毕竟这么英俊有本事的老公哪里也找不到?然而,我好象对他也不甚了解和亲密。 如老娘所说,我们都可以要个娃娃了,可我还不知道老公的身世。除了他的特殊性,应该还是有我们两个人共同的不成熟所导致的吧? 第214章 你和我 唉,谁能相信一个五百多岁的鬼,曾救过一村人的性命,被人尊称为雪仙,却还是不成熟的呢? 也许,我们在爱情面前,都还是婴儿吧?楚钺说得对,我们是该给彼此一个机会,慢慢享受享受爱情吧?只可惜,若是换在之前,我会欣然答应。 可是,贺雨的影子却一直萦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好象也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刚刚浅浅入眠,就听闻一声巨响,硬生生被拉回了现实。 “吓!”我双眼猛地睁开,巨响声还在继续,我翻身坐起,像是睡的不是账篷,而是电椅。 “嗯?”身旁的楚钺是先一秒被吵醒,并坐了起来的,他见我像弹簧一样翻身而起,笑了一下,“雏儿别怕,是鬼车。” “鬼车……怎么了?”我想是突然被惊醒,又加之这两天一直都太紧张了,是以夸大了感觉,这仔细一辨认,才察觉只不过是鬼车的引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声响大了些,真没必要这么大反应,“怎么半夜启动啊……咦?” “不止是启动,也许很快就要开走了。” “什么?”我急忙拉下拉链,一股凉风钻进了账篷,我呛了一下鼻子,头伸出去,今夜无月,黑暗中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真切,但声音却格外清晰。 车子有点麻烦,但启动了十几下还是开动起来了。 “哎,你们……”我想大声喊他们,但个声音十分喑哑,我清了清嗓子,再喊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没等我喊出声儿,车子开动的声音就将我微弱的声音淹没。在鼻息间嗅到一股汽油味的同时,车子渐行渐远的声音传来,然后慢慢消失。 黑暗中,我可以看到一辆鬼车绝尘而去的身影我们就这么被丢下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我莫名其妙,拉链都忘了拉回去,寒风中瑟瑟发抖,“怎么……这么就走了,你可别告诉我他们是忘了点人数。” 楚钺表情平淡无波,和我的强烈反应截然不同,他摇着头,否定我的观点,“应该不会。” “那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就上路?” “兴许就是故意不通知的。”楚钺忽然说着莫测高深的话。 “咦?”我诧异了一下,旋即弄明白了点什么,“他们……故意的……丢下我们的?唉,就算是讨厌我,也不至于把你一起舍了吧?” “他们不是讨厌你,反而是希望我好好喜欢你。” “咦?” “别多想了。”楚钺耸耸肩,笑着拉起被子,替我披在肩上,“没人讨厌你,他们就是故意丢下我们的。” “为什么呢?”我声音高了八度,但楚钺没有回答我,只是神秘地看着我笑,这笑里面意味深长,令我不得不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傻子而动起了脑筋,“难道,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好好独处一段时间?”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俗,也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 “聪明。”楚钺说完拉上了账篷的拉链,屋子里一下暖和了,他说,“所以告诉我们阿古要睡账篷,他们要睡车。” “那阿古呢?”我重新拉开拉链,朝旁边望去,但基本不看也可以料到结果了,“大账篷不见了,阿古是不是跟他们走了?” 楚钺还在笑,一脸无可奈何,“你说呢?” “他们是一伙儿的?”我狐疑,脑子里转了十八个弯,总算想到了些眉目,“是要……唉,是要让我和你和好?” “聪明!”楚钺再一次赞我,但我一点也没高兴起来。 不过,楚钺倒也很通人情世故的,这种小伎俩也许一开始就被他猜到了,“阿古走路无声无息,又是我的亲信,所以才被安排在我们身边,要我放松警惕。想来他的账篷原本就是起好了钉子的,他只需出了账篷,卷起来去和他们会合就好了,我虽也是鬼,又是阿古的主人,但还是大意了。” 我听得牙根痒痒,“这么说来,你其实一开始换账篷时就猜到了?” “嗯。”楚钺答得坦坦荡荡,“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真的能说服阿古和他们走。” 我翻了个白眼,想不到的事真多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两手一摊,“车都开走了,行李也没给我们留下多少吧?” “你的东西应该都在账篷里,至于我”楚钺浅浅一笑,“我本就孑然一身,除了你,没有什么是我的缠累。” 我突然别开了头,他这么说,只会增加我的负疚感,“楚钺,别说了。” “好啊。”楚钺满口答应,“那睡觉吧。” “这……”我还怎么睡得着,我倔强不理他,继续坐着生闷气,“我睡不着!” “躺下就睡着了。” “你自己睡吧,我不想睡。” “唉,雏儿……” “什么都别和我说,你再逼我我到外面去!”我难以消化这种感受老实讲,在还没有忘记贺雨前,我真的觉得和楚钺在一起很别扭。所以宁可被抛弃,也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好吧。”楚钺什么都没说,只是举起手在我眼前抚了一抚,我到底也是修习了术法之人,又在结界里有了历练,几乎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他修长的手指在做着一个催眠咒。 只可惜,我的能力范围只达到,我看得出来,但无暇阻止。 于是,我也沉沉的睡去了也许,真的是睡着了更好些吧。 我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浑身暖洋洋的,眼还未睁开,就能感受到和煦的阳光和鸟语花香,鼻息间嗅到一股春泥的清香,那沁凉的感觉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春意。 我缓缓睁开双眼,果然,阳光已透过了账篷,照在我脸上。回头看,身边的被窝是空的,楚钺不知做什么去了。 “醒了?” 哗啦拉链被拉开,青草和花香扑鼻而来,却不见楚钺,只闻其声,“起来洗漱吃饭了。” “哦。”我被外面的阳光吸引,揉揉眼,头发都没拨一拨节爬出来了。然而,阳光有些刺眼,风也比想象中的大,感觉还是窝在账篷里比较舒服,“几点了?” 第215章 旧事重提 “已经是下午了。”楚钺在一个支起的小锅旁坐着,很明显,他刚刚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用灵力隔空拉开拉链的,“抱歉啊,昨天看你不想睡,就施了个催眠术。” “我会原谅你的。”我打了个哈欠,看在睡得还舒服,整个人都和昨天感觉不一样了的份上,也没发火,更何况现在的我没什么资格,“……你在做饭?” “是啊。”楚钺拿根筷子在那里拨啊拨,片刻都不抬起头,“饭菜在那里,汤一会儿就好。” 我一阵惊讶,从没想到楚钺也会做饭,在我印象中,他连吃饭都少,我也不知一个鬼喜欢吃什么,又不能吃什么,是以从未为自己老公洗手做羹汤过。 我好奇走过去,蹲在那里,抬头看他,“这是什么啊?” “鱼。”回答简短,惜言如金。 我耸耸肩,手在汤锅上取取暖,“看样子能吃了哦。” 楚钺一皱眉,盯着那锅鱼汤老半天,“也许行了吧。”他夹起一块不知是什么的配料,自己在嘴边吹吹,递到我面前。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面子张开了嘴,一块香香,油滑的,好象是菌类的东西吃得我满口香,我笑道,“你不会对我下什么蛊了吧?” 不想楚钺闻言,偏头惊讶看着我。 “额,开玩笑的。”我被他认真的脸吓到了,直接投降,解释一句。 楚钺脸色缓了缓,回头继续盯着那锅鱼汤,侧颜看上去若有所思。须臾,他忽然问道,“雏儿,我是否强迫了你?” “咦?”我一怔,“什么啊?吃……这个吗?没有啊,很好吃。” “不,我是说当初娶你。” “这……”我一时不知所措,突然提起那时的情形,恍如隔世,“这个……” “你但说无妨,或许你犹豫踌躇,是说明我猜对了?” “呃!”我胸中顿时憋闷,要实话实说谁不会呢,“是吧,我想是吧,当初明明就是你要强娶我,我除了觉得你帅一些外,只有被强迫和害怕。” 楚钺面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 “更何况,我当时以为自己是男人,觉得你帅,也没有那么花痴啦。” 楚钺继续点头。 “你只是娶我,也没有谈及对我的感情,之后”我顿了顿,思忖着,声音不想那么倔强和轻狂,“之后还被你的丫头诓骗,一切都来得突然,猝不及防,自从嫁给你以后我不是吃冰漪的醋,就是吃什么鬼妃的醋,离开了你又不行。也许,在结界里,才是我真正活给自己,纵然危险,迫不得已,走投无路,你不出现,我也还活下来了。” “更何况,你不遇到我,这些事都不会发生。”楚钺竟替我说了结语,听上去有点滑稽。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这话题说到这里,就尴尬了。 “吃饭吧。”楚钺的抗尴尬能力,居然一流,这又是我以前没想到的。 我应了一声,走到桌前,面对一桌饭菜,忽然噗嗤笑了。 “怎么了?” 我回头,看着那副英俊潇洒,如今又带了一点点蠢萌的面孔,“我忽然觉得,你的提议还不错,能重新认识也会挺有趣的。” 楚钺那张平时习惯了冷冰冰的脸近来时常突破更新,此刻又绽出了欢快的笑容。只是笑了之后,又很快敛了回去,低头继续顾着那锅汤,“快吃吧,一会儿再上汤。” “嗯。”突然觉得,我的抗尴尬能力也炉火纯青了。 这一瞬间,我忽然感到,自己回到了过去的生活,又有些不一样,似乎比雪洞更多了几分人情味。也可能是,温度的关系,这里实在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明明记得当初从阴阳村出发之时,已值初秋,开到这里,时间过得再快,也不至于是春天了啊。也许我们越来越接近南方,四季如春吧?不知再多走几程,会不会越来越热呢…… “啊!”我想到这里,突然大叫了一下,急忙看楚钺,“我们……我们……” “怎么了?”楚钺皱眉,目光时不时瞟着鱼汤,好似我大喊大叫,惊吓了那条已死的鱼,“饭不好吃么?” “不,我是突然想到,鬼车被他们开走了,那我们后面的路程难道要走路么?”我一时觉得昏天黑地,饭菜也不好吃了,阳光也不暖了,花也不香了。 楚钺失笑,“傻瓜,你忘了你老公我可以带你飞了?” 我一时怔了,这才记起,曾经我是被楚钺一路抱着脱离各种危险的。那时的情义好遥远,经历的多了,很多回忆被冲淡,一时真的忘了。 “啊,是啊……哈!”我笑了笑,被回忆填满,又一时物非人也非,感觉唏嘘,“你看,我都给忘了。” 我说话期间没有看楚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锅被他视如珍宝,似乎能炼出仙丹的鱼汤终于舍得端上桌了。 桌上五盘菜,两碗饭,还在腾腾冒着热气,中间流出了鱼汤的位置,反而更像是主菜。现在填进了空缺,虽然我没有强迫症,但看了也觉美观舒适多了。 我把碗筷递到他坐的位置,“你一定忙了半天,快吃吧。” “嗯。”楚钺坐下,拿着我递过来的碗筷,看着我,目光里变幻着色彩,“雏儿,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回望他,一时怔忡,皱眉,“楚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真的只是因为一开始强迫我了嘛?如果你觉得歉疚,那我其实可以解释一下,我……我若对你绝无好感,当时也不会答应的。” “不是。”楚钺突然伸过手来,握住我的,“姬雏儿,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我喜欢你。” “楚钺?” “我说了,在感情上我可能之前顺风顺水,所以追女生不得要领,也没有过得不到的女人,你”楚钺失笑,那表情看上去几分羞涩,“你应该是我第一次心动的,但你一开始也是顺服的很,对我也爱慕和体贴,是以我还是浑浑噩噩。你知道吗,我当我在大钺身体里看到你追过去,最终又倒在贺雨怀里的时候,气氛地替换掉了大钺,重新主宰了自己的身体。” “啊,是这样?”我似乎一直忘了问,楚钺是怎么又再度出现主宰自己身体的,原来气愤才是答案。 “众目睽睽之下,贺雨将你交到我手上,又将信塞到你口袋里,自己转身就走。”楚钺说,“那时,我自尊心受到的严重的伤害,很想丢下你。” “你应该丢下我不管的。”我低头,不知怎样忏悔,这样的心理话说出来,我也知了楚钺的心,“楚钺,若我和你没关系了,那其实你也不必跟来这一趟的。毕竟小萸是我的柏奚,十江是我的师兄,师傅有责任,而鬼知喜欢冰漪。只有你,无需犯险。” “可是你在这里啊,我怎能丢下你?”楚钺笑道,“想来,我俩好象之前都没正经喜欢过谁,也没付出过感情,若你” 楚钺顿了顿,吸了下鼻子,才道,“若你放不下那个人,我可以可以想办法帮你找到他的。” 第216章 我可以追你吗 我一怔,使惊奇地看着楚钺。这一时,他已比在雪洞甚至是之前我们相处的每一天,都更像个平常的男子,而非大圣人一般的雪仙。 “楚钺,如果这是你的表白,那我欣然接受。”我说,“我也有话要说,其实,你我……甚至所有长了眼睛的人都清楚,我是配不上你的。” “雏儿……” “让我说完。”我不允许他打断,“所以我想拜师学艺,想亲手捉了丧门鸟,想做许多许多事,既想帮助你也是为了提升自己,为了配得上你。只是我没想到,当我越来越靠近你的时候,我自己也放纵了许多,并且遇到了若是不认识你也不会遇到的事和人。所以,楚钺,这似乎是宿命,我很怕……对不起,我说的挺乱的,使我也不知要说什么,就是很想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吧?至于你的提议,我拒绝。” 楚钺点点头,“雏儿,我也要反省,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太大男子主义,只要以为对你好的,就强加于你,你一定很痛苦吧?” “楚钺,你也痛苦吧?” 我问完,我们相对无言,须臾,又一起笑了出来。 “也许,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谈恋爱了。”楚钺笑道,“姬雏儿小姐,我可以追你吗?” “楚先生,你很帅。” “谢谢!” “吃饭吧。” “你请么?” “……饭都快凉了。”我调侃,“尤其是你的鱼汤。” “啊!” 男女感情的微妙之处,其实就在于你追我往。平南说得对,公的物种是需要追逐和征服才能体现自身价值的。对于我,无论是贺雨还是楚钺尽管我现在并不想把他们两人相提并论他们都是我所无力应对的。 其实,恋爱游戏的精髓就在于唉,我若对你没有好感,并且没给你机会追,你又怎么可能有行动,且行之有效地追呢? 俗称: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楚钺每天身体力行地做着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是的,我没想到一个五百年的鬼,被尊称为雪仙的男人,他追女生的方式如此奇葩,竟是先征服一个女人的胃,再来碰触心。 “楚钺,我都忘了问,这些材料你哪里来的?”在第十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叫起床后,我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此刻我已饥肠辘辘,因为习惯和适应,我起床之后最期待的,就是这一顿早午餐了。 楚钺迟疑了一下,说,“买的。” “买的?”我左右望望,四下都像没有人烟的样子,“你飞着去的?到村寨里?” “是啊。” “钱从哪来?” “你钱包里。” “额?”我头上顿时冒出一团黑线,“原来楚先生您是这样追女生的?” 楚钺一挑眉,“我拿我老婆的钱,天经地义。用钱追女生,也没什么错啊。” “额?”谁来给我一块豆腐,我想撞死。这道理被他掰开来讲,似乎有几分道理,这是属于楚氏的恋爱游戏么?“哈,那我除了全程配合,好象也别无选择了哦?” “是啊,毕竟饭是我做的。”楚钺每天一锅鱼汤,已做得炉火纯青,举世无双了。 我跑过去,看着喷香四溢,颜色如牛奶一般白里透着柔光的汤,心里有些叫苦,因为已经连喝了十天了,“我说,既然钱是我花的,能不能由我来点个菜……或者汤啊?” “不好喝么?” “好喝!”我坚决不打击,一边拍手赞美他,一边苦着脸,“只是好是好,连喝十天的东西,就不能换换么?” 楚钺皱眉,“你想喝什么?” 我一怔,“一时也还没想起来,今天就先这锅吧。一会儿我就好好想想。” 这世外桃源的生活到底也是惬意,加上不缺吃喝,我俩谁也没提上路的事。并且几天不练修为,没有师傅爱身边催逼,也没有爹娘在早晚唠叨,一时无事一身轻,觉得自己像度假一样。 并且,身边还有个大帅哥每天做饭来追求我?夫复何求啊? 是夜,我躺在帐篷里。楚钺就在身旁,这位白天含蓄腼腆的追我,假装我只是个他爱慕的姑娘的男人,晚上又抱我,要我履行做妻子的义务我着实没见过如此精分之人啊! 看看他睡容,我不禁微笑。男人啊,有时候就是孩子。 这几日,他每当我睡不着的时候,就悄悄施了催眠咒,我自然是知道的。但也有几日,他自己累得躺下就睡。他不像老爹和师傅一样会打鼾,呼吸浅浅的就像只猫儿一样。 “唉。”还是睡不着,我蹑手蹑脚地坐起来,托腮沉吟。我本不是个容易焦虑的人,但宁静的日子过久了,又难免一些重担压上心头。 这样的生活毕竟不是个事儿,虽不说是个假象,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回头看看楚钺,想来他不是糊涂的人,在这里耽搁这么长时间,就算他活的长,也不至于这么蹉跎下去。 他究竟在打算什么? 我信他所说的重新追求我,这几天的快活,也让我几乎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对自己的自责还在,但除了化解之外,就只有离开这一途了。 现在既然选择了留下,结果能担多少担多少吧! 账篷里有点憋闷,我悄悄拉开拉链,想出去透透气,却不想,刚一回过身要出去,衣袖就被一股力量拉住了。 “干什么去?”楚钺今晚声音有点怪,既不是以前的冷冰冰,也不是这几天的温柔如水。听上去极具威严,我回头去看,脸还是那张脸,但哪里不对劲儿。 “我出去透透气,吹吹风。” “不许去!” “咦?”我不解,这女人一样的性情又出来了,又“变天儿”了?“楚钺,你怎么了?” “我不是楚钺!” “吓!”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怔怔地盯着他的脸瞧,一脸愠怒,目光冰冷,没有温度,脸色也透出一股铁青色,像是纵欲过度,也像是思虑烦扰过甚。 这像是我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我只祈祷是我想多了,猜错了。 然而,他的一句话还是把我一下子打回了现实。 “别和我提那个没用的东西!”他的声音也不同,几分犀利为主,更多的是不屑,“我是冷钺!” “吓!” “不许大惊小怪的,本王最恨女人声音大,乱喊乱叫。”他说完冷冷一笑,“这要是放在当年楚国,你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我斩的!” 我极力告诉自己要镇定,手里掐一个手印,以备随时的攻击。这账篷里没有刀剑,不然防不胜防。当然,这么一个残忍无情的男人,徒手也像捏死只蚂蚁一样可以杀掉了我。我现在,除了镇定以求自保,别无他法。 楚钺啊楚钺,我跟着你,难道真的没付一点代价么? “我知道你是那个废物的女人,而且可能还是他这五百多年唯一走了心思的女人。”冷钺也坐了起来,半支着身子,带几分猥亵地看着我,“过来!” 我心一沉,这狭小的空间令我窒息,“你要干什么?” 第217章 你说谁是小人 那一刹那,我猛地向后躲闪,同时凭借惯性,凌空一弹,将一道灵力随着口中的咒朝他攻去。冷钺直接中招,印堂一阵灵波闪动,是我推出的散魂符。他顶着楚钺的身体,我能做的只是攻击他的魂魄。 早些时日,我师傅陈半瞎曾评价过我的施术的习性太激进和强硬,按理说,女子遇到危险首先是要自保,再来才是攻击和控制对方。而我,所采取的第一部行动永远都是攻击和退敌,而非护身。这是我的缺点,也与我曾经是阴阳人,自诩男儿身有关。阴阳同体使得我既有男人的冲动,也有女人的极端,我缺点挺多,但师傅曾说,唯这两样会要我的命。 因我下意识的反应是低估敌人的,此刻就是! “水性杨花的女人……”冷钺被我攻了个正着儿,想来是头晕眼花的,因魂魄被我打散了一下子。但很快,又聚拢了回去,只是晕晕乎乎的骂了我一句。楚钺并没有回来,冷钺也并没有消失。 我心一阵打鼓,第一次后悔自己冲动的反应。要施术下咒,也该是定神咒啊,或者护身屏障下给自己也好,怎样都好过这样白忙一场,“我知道你是楚钺的大哥,凭辈分我是你弟妹,请你收回你刚刚对我的侮辱,向我道歉,我是你弟弟的妻子,可以不尊重我,但你必须尊重他。因为他不仅是你的亲人,还是你楚国的太子!” 既然术法上占不了什么优势,至少气势上不输人,死也死得有面子点。 “哼!”似乎是见我反应激烈,冷钺没有再出手对我不敬,但从他蔑视了眼神和不屑的表情里,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对我,亦或者说对楚钺,甚至可以说对女人的恨恶。他坐起身,那仪态比之楚钺多了七八分的残暴之气,“我冷钺一向视女人为玩物,从未尊重过,就算你是老三的女人,我也没必要对你另眼相看,更何况,我本就看不起老三的小人之举。” “你说谁是小人?”听闻他侮辱楚钺,我立马开启疯婆子模式,随手捻起一张百元大钞,手指蘸了点唾沫,即刻画了张显形符,“你只不过是个已死的魂魄,当年事谁是谁非,我们曾在楚国遗址已看个明明白白了。你应该是和楚钺的那个所谓的同父异母的表兄一党的,他已明白自己是被母后和奶娘骗了的,也放下执念,进了轮回了。楚钺不堕轮回,如今仍带着人身修为,灵力远在你们之上,你们为何还有胆量来打扰楚钺?” “贱女人,你懂什么?”冷钺目光如冰,冷冷盯着那张被我画上了符咒的百元大钞,不屑一顾,“他过他的好日子,还在人间娶了个小妖精,从来不缺女人,小娘们儿,你真以为你这个老公是你想象的是个好人?” “楚钺也从未标榜过自己是好人啊。”我自然不上当受骗,楚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自己的原则,也会因取舍而放弃些道德标准,我心目中的楚钺是自在洒脱,而非墨守陈规之人。但我见冷钺眼里的色彩,还是忍不住问了,“冷钺,你可以任意辱骂我,因我的确做过背叛楚家的事。只是我知道你针对的不是我,是楚钺。你和马钺,西月是不一样的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冷钺眼睛又转了转,我猜想,他和楚钺虽同父异母,但想来楚国国王的女人,必定不会太难看。是以眼前这个男人,容貌上也不一定输给楚钺。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气质上他真的输楚钺太多太多了。定是个暗地里做手脚害人的主儿,我不得不小心。 他是到目前为止,楚钺身体里的魂魄中,最可怕的一个了……唉,他什么时候消失啊? “冷钺,你楚国已亡,莫说是你,就算楚钺,也不再是什么储君了。他已放下过去的身份,安心在山上雪洞里和我双宿双飞。你又何必执意闯进他的身体里,扰乱我们平静的生活呢?” “呸,女人嘴里果然出不来什么好东西!”冷钺闻言,情绪也激动了起来,“谁说我楚国已亡?” “还用我说么?”我冷冷嘲笑,“拜托,大哥,您看看现在是什么天下?二十一世纪好不好?这现在是共和国。还楚国?开玩笑!” 冷钺被我吼得一下子无言以对,怏怏地,“……你这女人,我告诉你,这若放在当年,本王亲手捏碎你脑袋!” “可你除了捏碎我的脑袋,还能做什么呢?并且你捏碎我脑袋的手,还是你最看不起的楚钺的身体上的一部分。你再牛气哄哄的,也改变不了你现在只是个游魂,在侵占着你最讨厌,以前甚至厌恶的人的身体。你不喜欢他,还留在他的身体里,你不觉得恶心么?我都替你恶心!” “你!”冷钺很显然气极,但须臾,便调息冷静了下来,“你这个女人……倒是有些不一样。楚钺当年也是玩过不少女人的,你不够漂亮,倒是够气魄。” 我挑眉,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这话说得我也有些受用。 “我说”我叹了口气,面对着这张明明一个容貌,但截然不同的面孔,“你到底要干嘛?你们是真实存在的么?还是只是楚钺的幻想?” 冷钺闻言何处目光一聚,旋即垂睫目光黯淡了下去。再张口,他的声音略显沧桑,楚钺也时而有这样的声音,“我楚国尚在!” “咦?” “很稀奇么?”楚钺说,“我知道你所说的现在的时代,已和过去不同。但我所指的楚国尚在,是指在以另外一种方面存在。” 我耸耸肩,两手一摊,“我想你所说的我不懂。” “当初,楚国国运衰落,岌岌可危,父王因楚钺立下一件奇功而封他做了太子。他十分得意,立志带领楚国复兴。然而,马钺有一次偷偷告诉我,他的密探打听来的消息,正是父王早已不想做这个皇帝,聚敛了很多财宝打算隐居山林,度完残生……” “所以,他才会找了个机会立了楚钺做太子?”我打断冷钺的讲述,待冷钺微微点头之后,不禁心中憋闷着一口气。真是见过坑爹的,这还真有坑儿子的?“然后呢?” “想隐居逃避责任哪有那么容易,而我当年也是踌躇满志,并不甘于只做个封城的城主,我也满腔抱负,想要带领楚国征战天下。”冷钺说完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所看到的都只仅仅是表面,楚国早已成了个空壳,无论是我还是马钺,饶是楚钺本领高强,又懂玄学要术,也无法拯救亡国的命运。” “当然,直到我和马钺以及一众楚国皇亲国戚都死于非命之后,我父王也没能躲得开以身殉国的命运。而楚钺,那年起他便失踪了。” 第218章 失踪的太子 “失踪?”我这一惊,本以为他是死在楚国的,“是逃跑了么?难不成你们父王没达成的心愿被他执行了?” “也许吧。”冷钺冷冷一笑,“总之,当年所有的人都猜测楚钺太子不堪重负,私下出逃。皇城里的传闻是楚钺只身出城,到邻国求援,调兵遣将。然而,直到楚国只剩颓垣断瓦,倒塌的城墙,尸满遍地和滚滚黑烟,都没人再见到楚钺一个身影。” “他是……真的逃跑了?” 冷钺的表情告诉我,我的猜测就是事实。 “你们有没有证据!”我摇摇头,不肯接纳这个答案,“要么,你现在赶快沉睡,让楚钺出来,我亲自问他,反正你在他身体里也听得到?” “你以为我想出就出来,想睡就睡的么?”冷钺没好气地睨我一眼,“根本不是由我们这些魂魄掌控的,知道么?” “额?”这让我不解,诧异道,“不是你难道是楚钺么?分明他是受害者,如果可以,他早就把你们几个都消灭了!” “他当然可以!”冷钺又再次语出惊人,“只不过的不肯,因为留着我们还有用处。” “什么?”我不敢相信他把楚钺说成一个如此心思缜密,心机深沉的人,从来,我都只承认楚钺有智慧,绝不相信他口里的小人是我的老公楚钺。“你别含血喷人!我老公的人品我知道,他不会行这等小人的行为!” 冷钺挑眉,笑容令人毛骨悚然,“蠢女人,你真以为,这十几天陪你的都是你老公楚钺一人么?”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感到一股凉意袭上心头,“你说……”我几乎信了。 “你难道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冷钺目光直勾勾的,像是要摄入我的魂魄,“你也奇怪吧,他这几天的行径和他的言语都和在雪洞的他不同?” 我垂头,不用过多思忖,这本就是我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楚钺……他没必要骗我……” “他没必要骗你,但还是觉得骗你比较好。”冷钺说,“要知道,他可是堂堂楚国太子,在国有危难之际,提前就探知了父王的心,用手段夺得了太子之位。又在知晓凭再大的能力和财力也难救楚国之际,抛弃了国家和亲人,自己逃离出国。还有……” “别说了!”我吼了一句,但显然冷钺纹丝不动,不理会。 “你以为他只是逃出去这么简单?”冷钺继续说着,不仅不理我的歇斯底里,简直是在刻意刺激,“他作为一个普通人逃出了楚国能活不过短短几十年,可他居然以一只鬼的存在在这世间存活了五百多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既不是个魂魄,也不是个活人,但却有肉体,有五百多年的灵力修为,还有超然的能力,又能化成一缕幽魂。甚至上天入地,连阎罗王都敬让他三分,他是怎么混成这地步的?” “嗯……”我听着,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状,“你这么说,倒真叫人崇拜楚钺啊……” “蠢女人就是贱!”冷钺被我的漫不经心激怒,我自己也承认有点贱兮兮的,他不再看我,“我后来打探几百年,都不找不到他的生命气息,以为他已死,但魂魄也找不到,以为他堕入轮回,可在阳间寻找,也没有他的气息。终于,在前不久,我们发现,忽然哪里不对劲儿,沉睡了又醒之际,忽然醒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处都是楚钺的气息。在一个肉体里见到了你,你叫把楚钺,又唤他老公,我和马钺在他魂魄里按兵不动,观察了一段时间,才确定,我们竟被他用特殊的方法召唤进了他的身体里,得以和他自己的魂魄交替主宰他的肉体。” 我听得小心脏一跳一跳的,不可思议,“依你这么说,楚钺不是自找危险么?更何况,我读过村志,他当年修为并不高深的时候,在阴阳村屠杀了一只恶鬼,被恶鬼侵蚀了魂魄,才会唤起恶的一面。” “那只恶鬼只是一个导火索,他原本是可以毫不费力就压制住那只鬼的攻击的,他以前也是这么做的。但他这一段时间偏偏放任那鬼肆意妄为,他步步为营,有他的目的。”冷钺说完长叹了一声,“就如当年一样。” 我也几近虚脱,有气无力地说,“依你这么说,我等于嫁给了一只衣冠禽兽。他那之前一切都是装的喽?” “也不全是,他娶你之后一段时间,也就是我们还未被他强行召唤进他的身体里的时候,他并没有自己要做的任何计划,那么他做的应该就是他真心想做的了。”冷钺倒还厚道,解释了几句。 “好吧”我点点头,朝冷钺一抱拳,“多谢赐教了!” “客气。” “不过你可别得意的太早,你这故事真的也好,编的也好,我听是听了,但我可不会听你一面之词。”我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还有,你讲了这么半天的故事,还没说你到底要怎样呢?” “很简单,我要带楚钺回楚国。” “吓?”我几乎跳起来,差点以为自己头要碰到账篷顶了,“你……你要带他去……去什么地方?” 他刚刚也说了,楚国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的。这话听上去没毛病,仔细想来可就恐怖了。一个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魂魄,要操控身体去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这不是带人去死么? “怕什么,你以为楚国是阴曹地府还是海市蜃楼啊?”冷钺冷笑,一脸不屑,“告诉你吧,当年楚国虽已亡,但城墙还在,百姓也在,楚国也是奉行修仙之术的国,从上到下都有些修为和灵力。于是,我们众人在等候楚钺未果之后,终于合里将楚国移到他一个假造出来的幻境之中了。” 我听后,思忖着,“也就是说,城墙,土地之类实质的东西不存在了,但人还在,你们举国上下迁徙了。并且因为这个迁徙,你们都已魂魄的方式存活了下来,未堕轮回,也不死不灭,却也不是肉身的存在?” 冷钺点头,“可以这么说。” 第219章 入魂的七个魂 “那你们就好好过呗,死气白赖要楚钺回去干嘛?就地正法,逼他殉国啊?”我翻了个白眼,“都这么多年了,讨厌的人,就别再见了吧!各自轻省,眼不见,心不烦!” 冷钺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吗?带领楚国进入幻境几百年的时间,全是我领头征战,尽的都是一国之君该尽的责任。父王已故,堕入轮回,楚钺出逃,留下百姓不甘心枉死,我们仅仅抓住一线生机,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才勉强得到几年太平日子,可惜” “可惜什么?”我追问,问住口才发觉,好象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带入了。 冷钺面目中带着一丝冷漠和残忍,他望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我们既进入了幻境,就已不属于六道,百姓们当年是出于对楚钺的信任,甘愿等他带兵来征战,夺回王城。然而几国的交战,硝烟一直没有停息过,而他们一直等着的楚钺,也再没有回来。原本,楚国的命运就该如其他王朝一般,国王不甘受辱以身殉国,王室之人若么跟随国王的脚步同去,若么就被擒到他国为奴为婢。而百姓,被擒后归入的他国最卑微的一籍。” “然而,机缘巧合下,我们没有走这条路。”冷钺说,“百姓们聚集到城门下,齐心协力守护城墙,直到城墙被毁,城门也别焚烧成灰烬,百姓们早已死去,但他们凭借灵力,以魂魄躯体的方式留住并驱使着躯体继续征战抵抗侵略。我和马钺以及其他皇族之人在皇城内合里施术,用结界将楚国以及百姓护起来。直到,百姓们的灵力也都耗尽,我和马钺也是以两败俱伤的方式使出的术法,用自身的魂魄与结界融为一体,结界在,我们在,结界亡,我们也就追随父王陛下一起殉国。” 冷钺说得激昂,我听得也入神,但每每到精彩动情之处,我也提醒自己,千万不能上当受骗了,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谁都说自己是好人,即使承认自己坏也坏得有理有据! 只可听,不可尽信! 冷钺也不理会我的反应,继道,“自然,这只是垂死的挣扎,就像注定要死的病人,只拼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不肯咽。皇族也好,百姓也是。只不过,我们最后的一丝胜算和转机,就是楚钺从天而降,天翻地覆地扭转局势。只可惜,当最后所有的百姓魂魄与城墙一起消亡之后,楚钺也没有出现。” “这么说来,楚钺还真不是个东西哦?”我故意说反话,心里自然是不信他的一面之词的,“你以为他是打定主意不管你们,自己一个人逃命去了?” “其他皇族也怀疑过这一点,以为他真的去想办法搬救兵,然而中途出了变故,他没有能赶回来,或是也已出了意外,再不可能回来了。”冷钺说,“直到我们进入幻境,以魂魄影子的方式活下来之时,皇族和百姓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没有怨恨,直到我和马钺想尽办法终于在一个人类聚集的地方找到了楚钺的气息,他一直以鬼的身份活着,但却拥有完整的与在世之时无异的肉体,这说明他并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法活。” “你这说的我听不明白。”我说。 “说简单点,就是他一直活着。”冷钺说,“至少证明,他当年没有死,真死也是很久很久以后,换了一种方法延续了生命,更何况” 冷钺说完终于把目光调向我,而我真宁可他从来没注视过我,他目光很冷,又尖尖刺刺的,好象正要刺穿什么真相。 冷钺那么看着我,“如果我没猜错,他当年说要娶你,也是因为你能在修为上对他有帮助,对么?” 我被问个正着儿,其实在他说到楚钺恶的一面之时,就生怕他会提到这个点。当然,眼前这位冷酷无情的男人,是不会放过这一点的。 唉,究竟还是不是男人啦啊? 专门拣人软肋扎,揭人伤疤,看人痛苦又无言以对的……有意思? 甘拜下风!我翻了个白眼,不想认输,但一时口拙了,毕竟人家道出的是事实,“是又怎么样?” “这就是了!”冷钺说,“他这个人做事,一向就只是为了利用,没有利用价值的,不会理会分毫的。” “利己主义,现实作风,利益最大化?”我脑中突然就蹦出这么几个词,真是讽刺,这不是当代以理智著称的大男子主义的美德么?“哈哈,敢情哪个朝代,民族的男人,都一样啊?天下乌鸦一般黑!” 冷钺冷冷一笑,也不搭我的下茬。他开始端正了坐姿,俨然一副即将施术的模样,我心下意识地提防,手里的符咒随时随地都要推出去,而口里咒语正要脱口而出。 “我就说这么多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冷钺突然垂下了头,像脖子要折了一样,狠狠地,重重地垂下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闻细小的声音,“有什么问题,你问他好了。” “什么?”我一时把什么咒语,符文都忘了,甚至身子探到前面去,想察看他到底怎么回事,但空间实在狭小,一靠近就又却步。 好在楚钺没有动,头垂得深深的,令人感觉若是再抬起来就会变了一副很可怕的面孔。而更令我在意的,是他说出的那句话我的时间不多了。 唉,这似曾相识的话,我确定他不是贺雨,但……男人似乎很爱说这句话了吓女人。虽然冷钺和贺雨的目的不同。 突然,还不给我多想和消化的时间,冷钺的身体抽搐了起来,那样子实在很象电视里演的鬼上身。 兴许是见得多了,我也不怕了,双手抱肩坐在那里,歪着头打哈欠,我想,冷钺的时间的确已经结束了,那再出现的会是谁呢?反正最可怕的一个见过了,剩下的谁也不稀奇了。 他的头好象有千斤重,缓缓地抬起来,速度非常慢,令我都不得不紧张起来,也小心提防着。慢慢地,慢慢地,那张熟悉的面孔再次呈现在我眼前当然,眼睛眉毛鼻子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气度和表情是我所熟悉的,最熟悉的。 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瘫软了下来,“楚钺。”我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我想,现在我最不理解的,不是什么楚国的国仇家恨,不是什么兄弟象征,皇族夺位,更不是什么魂魄附身,而是我这几天为什么会睡不着呢? 真是太奇怪了,想是太轻松了吧?象刚刚这样经历过一场心里的惊涛骇浪,恐怕谁都想昏迷过去才好呢。 “雏儿!”楚钺显然比我紧张的多,唤我的声音也大得多,“你还好吧?” “还好。”我平静地回答。 楚钺皱眉,那表情明显在思量,“他又出现了?” 我不动声色,猜测着他知道多少,“你指谁?” 楚钺表情明显多了一分隐晦的不安,“……马钺?” 我摇摇头,“不,不是他。” “那是西月?” “也不是。” 第220章 楚国往事 楚钺表情一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脸上像是瞬间蒙上一层阴影,看上去阴郁而恐怖,“那是”他没有说完,目光调到我身上,像是在等待不一样的答案。 我闭了闭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是的,冷钺。”生怕他不愿面对,我还特意强调了那个名字。 楚钺无声长叹,“果然是他们。” “他们?”我自然会意,心知肚明,但还是装傻,“谁们?” 楚钺闭上了眼睛,一脸疲惫,似乎一切过往都令他承受不起。我在想,若是冷钺所说属实,那我面前的楚钺一个曾愿意牺牲自己单枪匹马打败煞鬼,拯救五百年前的阴阳村的雪仙就是个虚伪自私逃避责任的小人! “他们侵入了我的魂魄和记忆。”楚钺说完,看看一脸不解之色,又疑惑重重的我,“别怕,雏儿,别怕!现在我还控制得了他们。” “楚钺。”我平静的很,也没表现的怕了什么,轻轻唤他,“他们是谁?” “马钺冷钺西月……还有那些皇族里与冷钺一党之人。”楚钺说,“我知道他们找了我许久了,久到沧海桑田,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了。五百多年了,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 “他们要做什么?”我问楚钺,这是我没能从冷钺那里得到的答案,亦或许是冷钺那一般冷漠无情又极为看不起女人的人,是不屑把自己的目的告诉我的,“楚钺,冷钺他们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 我顿了顿,一股热情和骄傲从心底涌出,“只是我一天活着,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这是真心话,诚心诚意,无论我还是不是楚钺妻子的身份。想来,我也是背叛者,哪有资格嘲笑和轻视楚钺?若是我的存在可以扶持他灵力的修为,那我也无条件施予罢了,就当作是补偿和忏悔。 这十几天,是我太得意了,以为楚钺愿意原谅我,我和他不仅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还可以更加美好毕竟这十几天的生活是之前没有,也不曾想到过的然而,冷钺的话泼醒了我,这十几天陪伴我的大多都不是楚钺。 如若不是,那我的盼望和假想就都是一场空,还是虚幻的无有。 那么,我也该醒醒了! “楚钺,冷钺说的,你都没听到么?”我深表怀疑,但也不确定,我问完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接受,我已被冷钺的话动摇了,开始怀疑楚钺了。 楚钺仍被自己的情绪深深控制着,不疑有他,思忖着,“他……”他欲言又止,看着我,“他说了楚国的事?” 我点头。 “还有呢?” 我挑眉,声音温柔,目光迷离地看着楚钺,“楚钺,你在他里面睡着了?” 楚钺这才正色看我,“雏儿,你在怀疑我?” 我笑了,“如果不提楚钺的事,你会以为我在怀疑你么?” 楚钺闻言面色大变,倏地皱眉,又一脸急切,“雏儿,相信我,我”他说完颓丧地垂头,再抬起头来,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我真的没有背叛楚国和皇族,我只是” 他说完突然捶打自己头几下,胸口起伏,呼吸急促。 “楚钺,你怎么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不愿看楚钺这样,我凑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背,又轻轻抚着,希望能让他舒服点,顺气些。 “雏儿!”楚钺反而一把抢过我的手,紧紧抓在自己手里,“你不要相信冷钺的话,我没有背叛我的皇族,没有背叛父王!” “我相信你!”楚钺说得急切,我也如此应他。相比之下,我当然选择相信自己老公了,“楚钺,那你能给我说说当年发生的事么?他们为什么误会你?” 楚钺叹了口气,手捶打着头,又抓着胸口的衣服,大有捶胸顿足之势,“我当年是只身离开了领地,但我是去邻国搬救兵去了,邻国是巫项国,我不为调兵遣将,只为求得大巫师赏赐的灵力。巫项国地处日月精华之所,每日吸收灵力,百姓们修为弱的承受不起,就以特有的法器或是修为深厚的人的灵体存储起来,哪国有难,都会以黄金和珠宝高价换取灵力,以求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克敌制胜。” 我点了点头,楚钺见我认可的目光,整个人的也轻松了下来,继道,“我很快到达了巫项国,一切进展顺利,国王和巫师与我楚国交好多年。当时楚国被困,几个邻国集结起来攻打我楚国,巫项国都无卖给他们一丝灵力。而我,只说明了来意,国王就命巫师带我到储灵库里任我支取,只要我能承受得起,带得走的,就可以带走。我并没有贪心取走多余的,我只带走了我自身三倍的灵力,我的期望很简单,届时回到楚国,凭我身上的灵力,使一个招魂术,在城墙上振臂一呼,楚国已死的所有亡魂都会被调遣上来,阴兵与敌征战,不怕受伤流血,也谈不上受伤流血。那些阴魂又都是现在百姓的先祖,并永远是楚国的百姓,他们自然会不惜一切能力保护现在的楚国和皇族。这样,不废吹灰之力,就可退敌。” “那很厉害啊!”我听着都浑身充满力量,激昂的很,“可是你最后为什么没有回国呢?” 楚钺闻言又再度露出痛苦和不安的表情,他紧皱着眉头,表情痛苦,又开始抓着胸前的衣服。看上去很闷,很急,可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不起来的样子。 “就是这一点我实在不明白。”楚钺额上冒了大滴大滴的汗珠,随着他说话滚落下来,“我只记得我从巫项国出来后,就直奔着楚国的方向。那之后,我一直以为是真实发生的事,但却在很久以后,听闻楚国亡国的结果。但他已是几百年之后了,我浑浑噩噩地渡过了一百年的时光,却忘了那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等等,楚钺……”我皱眉,我一手拍拍他的背,另一只手忍不住伸出去,挥开仿佛已笼罩在我头顶的黑雾,“你说的我听不明白,难道说你失忆了?” “也许吧!”楚钺说完苦笑,“我真正记忆久远之时,恰好是我来到阴阳村之际,那时杀了那只煞鬼后,我就在阴阳村安顿了下来,大家尊称我为雪仙,我也就以为我只是游历到次,心也倦了,才住在雪洞里的。在那之前的记忆,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是楚国的太子,楚国有难,我去借了灵力,战死在楚国的城墙上,如此而已。” 我静静听完,心里不禁唏嘘,原来楚钺的过往如此曲折。我还一直当他只是闲散的鬼,了无牵挂,也没有缠累了。却不料,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故事”咧。 第221章 仆从与祭司 唉,心累! “也许你以为的故事,才是最好的,只可惜他不真实。”我如此感慨,楚钺微微点头。 “当冷钺第一次出现之后,就是我第二次娶你之事发生之后,我才渐渐感到之前似乎像场梦一般。”楚钺说,“若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我会一直自己骗自己。但是冷钺出现之后,我不得不被唤醒了许多记忆,我才发现,我之前自以为是的故事是自己骗自己,那里面有许多记忆的偏差和漏洞,是我用想象无法填补和认可的。比如,我是如何战死的?又是如何能活得五百多年的?楚国若亡,那其他楚国皇族和子民百姓的魂魄又到哪里去了?为何独我一人拥有灵力修为活到现在,还成了肉身?” “没有答案么?”我突然被激起了八卦心,好想知道原因。 “没有。”楚钺苦笑着摇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些,是怕你担心,而且你又在陈师傅那里拜师学艺,我不便给你更多的打扰,免得你分神。还有,就是我还需进一步回忆,再弄清我是怎么失忆的,于是越想越无果使,好端端又逼出了好几个魂魄到我身体里搅扰我。冷钺最早来了,马钺也来了,我怕会伤到唯一和我最接近的你,才匆忙之下自造了一个大钺的魂魄来保护你。后来西月也出现了,这我就不太明白了,在当时,她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若说冷钺和马钺是来挑衅我的,那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再续婚约不成?” “说不定人家一直暗恋你呦!”我突然有些吃醋。 楚钺莞尔,拍拍我的头,“我们扯平。” 我知他指的是什么,一时无言,到底现在也不是吃醋的时候,“那你觉得除了他们三个和大钺外,还有再多几个人在你身体里呢?” 楚钺思忖,“不知道,但我想都是我在楚国时和我有很深渊源的人,我能想到的还有两个。” “哪两个?都叫什么,都有什么习性?”我无比好奇,不知自己何时起已学会苦中作乐,开始期待了。唉,是啊,反正躲不开,不如迎进来! “那只阿悦和鬼月了。”楚钺说 “还有两个啊。”我思忖着,哪一个是给我做饭的,哪一个我似乎还没察觉到,“楚钺,也许我已经见过了呢,你来给我讲讲他们吧。” “嗯。”楚钺答应了,“阿悦是我的仆从,也是陪伴我时间最多的好朋友,如果说当初能有说心里话的人,那也只有他了。他年纪比我小,具体小多少我也不记得了,他是孤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多大。那时,他在襁褓里哭,被拣到他的时候,我已开始修习巫术了。当初,我能在父王面前立功,被封为太子,有一部分他的功劳,另一部分,就要归功与鬼月了。” “鬼月这名字真酷,他是做什么的?” “鬼月是个祭司长,年级年轻就在楚国的神宫里做巫师,是从一出生就被拣选出来的,身份及其尊贵。在我还做皇子,未被做太子之前,他在我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楚钺说,“他年纪也比小,但我先学武功,再学巫术,是以算作在他门下修习。” “鬼月性格冷淡,对谁都不屑一顾,但和他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他的外冷内热,我做太子是他扶持的,他对我也算忠心。”楚钺说,“若说我身体里有善和恶,那阿悦和鬼月一定是善,而冷钺和马钺一定是恶。” “嗯。”我边听边沉吟着,“他们两个,哪一个很会烧菜做饭?是阿悦吧?” 楚钺突然笑了,摇头道,“阿悦烧的菜,吃了能吐三天。” “啊?”我也跟着笑了,有点尴尬,“会烧菜的难道是鬼月?”一个祭司长天天洗手做羹汤,是业余爱好,还是楚国后来太穷,祭司长兼职做厨娘? “是的。”楚钺歪着头回忆,“阿悦只负责照料的饮食起居,下面具体的事都是交由丫头和厨娘做的。他自己实际上只是天天围着我转,除了照顾我的生活外,就是陪我聊天解闷。他懂我的心思,是以我有什么事都和他说。” “而鬼月呢”楚钺说了几句又笑了,“做神官累啊,心也累,身也累,每天耗费灵力占卜,再闭关修炼。神宫的生活也枯燥啊,成天神神秘秘的,一个人也没个人陪。是以他生活中唯一乐趣就是烧菜做饭,研制新的菜式,我和阿悦去神宫的时候每天都会品尝到新的味道。当然,有的好吃,有的难吃我们也说好吃。” 我被逗乐了,笑道,“他最擅长的是鱼汤不?” 楚钺原本笑着,此时脸色有些变了,皱眉,“雏儿,是否鬼月已出现过了?” “这么说我猜对了?”我也还有几分怀疑,“楚钺,冷钺说这几天并非全是你在陪我。” 楚钺脸色黯淡下来,“看来还是瞒不了你。” “楚钺?” “是的,有时鬼月会出现,甚至阿悦也出现了两次。”楚钺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在时为了让你安心睡觉,都会对你施催眠咒,但有两回你是自己睡着的?” “记得。”我点头,“而且记得很清楚,但那两个晚上你自己也睡得很熟。” “那就是阿悦了,他最贪睡,小时候我想偷偷跑出宫去玩儿,都让他假扮成我躺在被窝里装病。”楚钺回忆着,“他比我小十多岁,个子也瘦瘦小小的,装病骗人他太害怕了,每次都给自己施术强迫自己睡着。依他的话说,哪怕被发现了,拖出去砍头了,他也是睡着就迷迷糊糊过去了,不用结结巴巴面对审讯。典型的逃避,但好在每次他都没有被发现过,或者被发现了,但人们见是他就放他一马,他也不知道。” “哈哈!”我笑了,“那鬼月呢,我记得虽然他给我做了鱼汤,按我始终认为和我说心里话的那个人是你,楚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可能同时存在?” “有可能的。”楚钺说,“只不过,我不知不觉由着他出来帮我忙了。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他自然心甘情愿。” “嗯?”我思忖,“意思是他在你肉体里,算作你的一魂一魄。若他和同心同意,你还可以任意驱使他为你所用?” 第222章 补完神秘故事 “聪明!”楚钺说,“不仅是鬼月,阿悦也可以。实际上,我得知你和贺雨之事时,我也不冷静过,但无从对你发火,就调动起阿悦的性情,终于找到了和你相处的方式和对以后发展的抉择。简单地说他们就像是大钺一样的存在,只会帮我,不会坏我的事。只不过他们依附于我,但不会想要掌控我,虽然不是我以灵力造出来的,但也像大钺一样会听我的话。” “好厉害哦。”我不禁有些崇拜又有些别扭地看着他,话也说得半真半假,甚至阴阳怪气的,“楚钺,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楚钺嘴角微弯,“我不会做饭,当然要想个办法喽。你放心,只有饭是鬼月做的,其他都是我。我希望你能好好睡觉,才会向你施术。阿悦出来了,也是睡觉,并没有做别的……可实际上,我也很想让他出来给我讲一讲,我离开楚国后发生的事。雏儿,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么?” “咦?”我一怔,旋即明白,“你是想让阿悦出来,讲给我听,然后你再出来,由我转告给你?” 楚钺点点头。 “当然可以,不过”我不解地问,“他既然是你的仆从,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出去搬救兵?” “他不会武功,也不会术法,兵荒马乱出去了反而会死在外头,我一个人也顾及不到他,在皇宫里反倒安全,我的仆从没有人会为难他。” “那鬼月呢?他为什么没有跟着你出去?” 楚钺目光一暗,“那时,他早已为救伤兵耗尽最后的修为,死在神宫里。他只是普通的神官,死就是死,魂魄能暂时不入轮回,已是奇迹了。” “这样啊。”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但迟疑了一下,“你……要如何让阿悦出来呢?” 说起来,自打楚钺身上多住了几个魂魄之后,我还没见他哪回是主动睡去,由着那些魂魄自己出来的了。难不成他什么时候睡,那些魂魄什么时候出,出来的是哪个也是可以选择的? 可是,楚钺并没有胸有成竹的样子,反而眉头重重地皱着,“雏儿,是这样的,我要先施术封住其他的魂魄,至少要封住冷钺和马钺的。然后自己睡下,让我的魂魄安稳。这样我冷钺马钺都暂时不可能会出现。而西月本就不屑出来,她对你也不感兴趣。大钺当初我就下过禁术,只有在你真正遇到危险之时才会主动出现,其他时间我可以当他是在养精蓄锐,剩下就是阿悦和鬼月了。鬼月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往,我不召唤他是不会出来的,而阿悦” “他怎样?”我居然当故事听得上瘾了,“快说啊!” 楚钺轻笑,宠溺一般地捏我下巴一下,“阿悦贪睡,当其他魂魄都不会再出现,而也确保我睡着了的情况下,你若唤醒我,也许他就会因睡得迷糊而不小心被你吵醒。” 我听了觉得心虚,“这么叫醒他,他也迷迷糊糊的说不清楚吧?” “放心,阿悦很聪明。”楚钺显然对这个小仆从十分放心,“更何况,这次他的灵魂若也被冷钺他们带进我身体里,那他也算是活了五百多年的魂魄了。” “好吧。”我自然相信他,跃跃欲试。 楚钺见做通了我的工作,便盘腿正坐,双手各掐一个手印,口中念念有词。我辨别不清,自然听清了也不懂,但还自认是护法的角色,在一旁正襟危坐,两眼看着左右,生怕这狭小的空间再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或发生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 只见楚钺手势变换了一下,整个人眉目变得清爽了些,想是放松之后,表情没那么痛苦和纠结了。很快地,他睁开眼,朝我笑了笑。 “嗯?”我不解,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但看他的表情十分轻松,也不像,于是问道,“完了?” “完了。”楚钺点头。 “这么简单?” “封住灵魂很简单,只不过所冒的危险极大……”楚钺正这么说着,双眼忽然开始上下眼皮打架,那昏昏欲睡的样子很不正常,不像是困倦所致,更像是要昏迷了。 “喂?”我急忙上去挽着他的胳膊,企图令他将倒下的身子坐正,又双手摇着他的肩膀,“楚钺!楚钺!你怎么了?楚钺!” 我摇得两只胳膊都累了,还是没能阻止他闭上眼睛,重重地倒在床上。我心砰砰跳,这是怎么了?难道封住魂魄就是把自己弄昏了?我忍不住探向他的鼻息。还好,一切正常,呼吸均匀,表情平静应该只是睡着了而已。 真是太吓人了,说完什么危险,然后立时晕倒,什么套路嘛。 我没好气儿地双臂抱胸坐在那里看他,越看越有气,但还是替他把被子盖好。唉,操劳了好几天,身体被各种各样的魂魄交替使用,一切不由他,他也是挺辛苦的。按理说,现在我该叫醒他了吧?那他岂不是又得不着休息。我倏地感到心疼,想着也许就这么不召醒他,至少给楚钺本身的身体放松一下的机会吧…… 这么想着想着,我好象也要睡着了…… 正当我打算放弃,头也快一头栽到枕头上的时候,楚钺突然哼了一声,那声音我能听得出来,绝不是属于楚钺的。那可以说不算是哼哼,而是嘤咛,是女孩子才有的语气词,哪怕是呓语声,也绝不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否则,那就是伪娘! 唉,该不会是西月吧?怎地把她搞出来了?想出来透透气?楚钺不是说她和楚钺两人互看不上对方,她都不稀的出来么? 我这么等着,心里准备着要说什么。然而,她却反复呓语了几声沉沉睡下了,似乎只是做梦,没有醒来?我反而耐不住性子了,上前去推推他,没反应?又摇了摇……还是没反应? 看着那样子反而睡得更熟了,我到底是和楚钺同床共枕的夫妻,这样子的睡容睡姿,绝对不是楚钺所拥有的。好吧,西月也好,谁也好,看我不把你叫出来?备不住还不是西月,被我“意外收获”一个楚钺的暧昧对象,或是前任恋人,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也说不定? 既然一想到这里,那哪还有什么理由不唤醒这小贱人? 我干脆撸起袖子,掀开被子,撩开她的头发,一手揪着那张楚钺的帅气脸蛋,一手不停的拍打另一边的脸。 “唔……唔……哎呀,哎呦!”不消几下,她便醒来了,眼睛没睁开,声音倒是挺扭捏的,哼哼卿卿的求饶,“别别欺负我……” 这么嗲?相比之下,我真是女汉子了,楚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西月那样公主范儿?地宫鬼妃那样的妖艳女王?还是现在这个小绿茶? “你……你是谁啊……” “吓?”没想到,就我出神儿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完全醒来了。好在倒也没反抗,由着我掐着脸蛋儿,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看着我。若不是表情态度不一样,我真以为我嫁的也是个阴阳人了。 我吓得松开了手,疑惑地看着他,“你你是谁?” “我是阿悦啊。”对方边说边坐了起来,还低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是否整齐。 第223章 皇后姬雏儿 我一个头两个大,想来,楚钺倒是从来没说阿悦究竟是男是女,难不成这是个女仆从?那鬼月会不会也是女的?哎呦,情敌! “阿悦?”我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会这么准,一醒准是她? “是啊。”阿悦显然脾气很好,不追究我为何会掐他,反而笑脸迎人,“你是谁啊,姐姐?” 叫姐姐?这么亲?拜托,你才是大了五百多岁的姐姐好吗? “我?”我冷眼看她,“我是楚钺的妻子。” 我故意刺激他,她听了反而一脸兴奋,瞪大了眼睛,“皇皇后娘娘?” “呃?”我一时怔住了,吞咽了几口口水才道,“我我不是皇后……”我真晕,这一下又被举得太高了!这小贱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是……”阿悦喃喃地念叨了一句,才一拍脑门儿,“哎呀,我都忘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主人一直没回来……” “他没回来,什么意思?”我故意问他,“你在等他?” “当然了!”阿悦说完,脸色黯淡了下去,旋即又打了个哈欠,“我也记不清了,就记得后来大家都死了,又都活了,我也在其中,然后我就睡了……我现在也好想睡啊……” “你都睡了那么久了,还睡啊?”我眼疾手快,拼命抓着他的肩膀摇啊摇,摇掉那些小磕睡虫,真是的,“快点醒过来,我有话问你!” “啊,皇后娘娘,请问便是。”阿悦被我算是摇醒了,但还是不长记性。 “算了。”我也不在称呼上和他较真,“阿悦,我问你,你主人什么时候离开楚国的?” “我忘了……”阿悦似乎非常喜欢说这句话,什么都以忘了,睡了,记不清了当籍口,想来那时楚钺就这么宠着她吧?不过我这关可没那么容易过。 “什么叫忘了?忘了也得给我想起来!”我故意板着脸,怒目看他,“我不信你记不得了,哪个魂魄记不得自己怎么死的?给我想起来!说,楚钺哪一天走的?走之后真的没有回去么?那之后楚国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娘娘,你真凶啊……”阿悦一脸委屈,“我还说主人眼光那么好,将来他娶什么样的媳妇我也照着那个样儿娶一个差不多的,虽然我高攀不上千金小姐,那性情模样上一样不也行了么。可是,可是怎么主人最后娶的是个母……” 阿悦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最后倒还是刹车刹住了,虽然我听得出来那三个字,不过还是因为捕捉到了另外一层意思而忽略了和他计较。 “阿悦,你刚刚说什么?” “啊?什么什么啊?”阿悦挠着后脑勺和我打哈哈,“我说什么了?我没说皇后娘娘您什么啊……” “我没说我,我说你。”我冷色看他,“你刚刚说自己娶媳妇?” “啊,是啊。”阿悦没想到我这么问,一下回答得爽快,“我好崇拜主人的,长大以后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就说自己先不着急,看着主人选个什么样性情模样的也照着找个差不多的,到时候求主人给做主就是了。” 我闻言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也娶媳妇?” “我,我阿悦”阿悦一下不高兴了,拍着胸脯,“别看我阿悦有点娘气,倒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好不好?楚国大战时,我也是穿着铠甲上阵杀敌过的!” “你是男的?”我睨着他,有点不相信,但见他脸色又冒了火,才打着圆场说,“好了好了,我没误会,就是问问而已,我相信你是决战沙场的好男儿了,知道的知道的!” “谢皇后娘娘夸奖!”阿悦真真是个好脾气的,几句话就哄回来了。 “夸都夸完你了,也该回答我问题了吧?”我头上一团黑线,这皇后当的,也太没尊严了,一个问题问了多少遍,还不回答? “是,回皇后娘娘,我记起来一些了。”阿悦说完眼睛不停地翻着,翻着,像是在努力回忆,又像是被逼着回答问题的小朋友,“主人是一个人出去的,我本想追随主人出生入死他的,但主人一是怕我拖累他,也怕仆从跟着太多目标太大反而容易被敌人发现,就一个人出去了。他走以后,城池沦陷的更快,冷钺大人上阵主持大局,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但还是愿意为楚国鞠躬尽瘁的。他和马钺大人一起数点百姓,又命所有百姓歃血为盟,誓死效忠楚国,一旦战败,就全数自尽,化为魂魄摆出生死阵,带着城墙上的结界,跟随他一起再造一个新的楚国。百姓自然奋战,不投降,但阿悦知道,所有百姓等的是主人,期待主人回来扭转乾坤。只不过,主人真的一直都没有回来。” “你也怀疑你主人是自己逃跑了?” “当然不是了!”阿悦愤怒地打断了我的话,“主人没回来,我以为他遭到了不测,都已收拾好行囊出城去找他了。可惜,在我正欲出城之际,城墙被毁了,城池被攻陷了。冷钺所下的咒和阵应验了,我们所有人都随着城的死而死,肉体立即消亡,魂魄脱离身体后与城一起消失在世间,转换了另一个空间,在幻境中永远的存活了下来。我们都以另一种方式永远存在了,不死不灭,不堕轮回,但也不知这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便是那时开始睡下,期望有一天主人能唤醒我。我一直等待,但是唤醒我的不是主人,还是冷钺大人。他和马钺大人一起闯入了主人的身体,这次回来说要带我和西月小姐鬼月大人一起去,我当然高兴,什么都没想就跟着去了。只是没想到,到了主人身体里,也无法和主人说上一两句话,却该累主人这么大的负担,我自责。” “呃,阿悦,你也不用自责……你主人挺好的。”我由一开始对他的误会妒嫉,到后来的轻视,再到此刻的歉疚和佩服,心里经历了一个对人的认识过程,现在想安慰他,却一时找不到什么词儿了。 “是啊,我也觉察出主人应该过得不错,毕竟还娶了皇后娘娘。” “不是已经亡国了么,哪还有什么皇后呢?” “不,在我心目中,主人是楚国永远的主人,到的幻境,楚国也还是楚国,除非所有百姓和皇族都死了。”阿悦一脸严肃地说,旋即又笑了,“这么一看,冷钺大人倒还真做了件好事。” 我反而皱眉,“你说,你当初怀疑楚钺没有带着三倍的巫术回国上阵救援,也许是遭到了什么不测?” “是啊。”阿悦点头,“毕竟兵荒马乱。” “会不会是那个冷钺做的手脚,故意的呢……” “这应该不会,楚国和边境的人,几乎都没有主人的对手,冷钺大人他自己也不是。”阿悦开始分析回答我的问题,“而且冷钺大人那时真的在镇守城墙,鬼月大人已亡,我一刻不离的盯着冷钺,他没空分身出去害主人。” “那还是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啊……” 第224章 即可启程 “皇后娘娘,您说什么?”阿悦见我自言自语,不禁竖起耳朵打听。 “没什么。”我有点泄气,阿悦也开始打哈欠了,“你累了么?” “困了。”阿悦大大方方,一个仆从这么随便,可见主人当年是多么宠他,真要是个女的,我都能编部灰姑娘系的浪漫言情小说了。 “困了就睡吧,我会和你主人说见过你了。”我说完旋即正色道,“希望你没有说谎。” 阿悦一听急了,举手发誓表决心,“阿悦对主人和皇后没有半分二心,否则” “好了好了好了!”我朝他比出一个的手势,也不管他一个五百年前的小鬼看不看得懂,就强行掀被子呼到他身上,他的头几乎是被我按到枕头上的,“你主人知道你很乖,很忠心啦,我一个做妻子的都快妒嫉你了!快睡吧” 我顺势也弹出一道无形咒,将刚刚楚钺自己施在自己身上的催眠咒又推出去一波。如此不消一刻,阿悦就沉沉睡去了。 我看着同样一张睡容那表情已渐渐恢复到了之前肃穆淡然又略带点冷漠了是了,我的楚钺回来了。但他睡着,我不想吵醒他。 我拉了被子,枕在枕头上,脸与他对望。我们经历了太多复杂的加诸在我们身上的莫名的愁苦。忽然想,就这么一辈子睡着,看着,天荒地老也不错。至于心底那一个空洞,或是每每想到就升起的一片涟漪,那张倏变的面孔也渐渐模糊了。有道是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再次在和煦的暖阳中自然醒来。耳边听闻的是鸟儿唧唧喳喳的歌唱,鼻息间嗅到的是……鱼汤煮沸的味道… 鬼月? 我猛地睁大眼,枕边果然没人。翻身起床,拉开拉链,爬出去账篷,露出一颗头左右看着。阳光还是很刺眼,鱼汤香喷喷的气味更浓,但闻起来又有什么不一样似的。 “醒了?” “吓?”越来越神出鬼没的楚钺出现在账篷边上,我呆愣愣的,还没缓过神儿来,“你吓了我一跳。” “抱歉抱歉,我的错!”他大笑,显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很好笑。“快起来,洗洗脸,吃饭了!” 我一时之间怀疑这是另外一个,脱口问出,“你是谁?” 楚钺一愣,神色敛了敛,蹲下,但还是比我高出好多,看着我,表情严肃,“雏儿,是我,你老公。” “你……”我皱眉,不大相信,“你……” “你昨晚见到阿悦了?” 我下意识机械式地点头。 “一会儿和我说,先起床。”他并没有反复为自己辩驳和证明,只是坦然地由着我慢慢接受一切,我倒也瞬间踏实了。能给我这样安全感和自由同时存在的,可能只有我的老公楚钺了。 来到外面,又开始了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感觉,这是难得鸟语花香的地方,与阴阳村那种北方小村不同。楚钺在已将所有的饭菜都安置在了桌上,包括那碗鱼汤。 “来,先尝尝。” “好。”我喝了十多天,本已喝习惯了,没当回事,端了碗吹两下就着碗就喝了,都没用勺子,“噗啊!” “怎么了?”楚钺见我把一口汤尽数吐了出来,急忙来照看我。 “太……太腥和,又咸……”我没喝过那么难喝的,和前十几天的比一天一地,“你你是不是阿悦来报复我的啊?” “呃?”楚钺闻言一怔,面露羞愧,“是我是我,汤是我做的,是不阿悦,你……前几天觉得好喝的,可能都是鬼月面对下厨这事忍不住,偷偷操控我做的,但我昨晚把他们都暂时封印住了,是以这碗汤是我做的” 楚钺解释一番后,顿了顿,嗫嚅着说,“真的难道难喝么?” 我眼泪都下来了,举起碗,“你尝尝。”我真心不愿伤他的好心,但实在没忍住,那既然没忍住,还是坦诚诚实的好。 “噗” 楚钺喝了一口也吐了,“我觉得鱼太腥气,就多放了把盐去味,没想到放多了,又加几种菜,没想到有一种是苦的……”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别的菜和饭了。”我安慰他,径自坐到桌上,盛了饭。尽管味道也不太好,但至少可以下咽。“你也来啊。” “好。”楚钺有些不好意思,坐到桌前端着碗,不说话。 我反而更加难堪,“楚钺,我……我作为妻子,这些事,家务的本该是我负责的,现在累你做了十几天,我都懒到睡到日上三竿,本是我的错,你可别想太多啊。” 楚钺闻言淡淡一笑,“我楚国虽然也是世袭太子,但从不重男轻女,就从国王对王后自由选择为生活的态度你也该晓得,其实还是女子地位高一些的。所以,楚国百姓男主内,女主外的也不是少数,甚至相当一部分男人既主外,也主内,女主人在家只是享受供应和生养小孩。” “这样啊。”我听了倒有些向往,“这若是我早遇到你六百年就好了,我们可以在楚国好好生活。” 我说完有些后悔,楚国已亡,再好的社会制度又能怎样呢? 不想楚钺闻言笑得更加轻快,“说得好,我们吃了饭就启程。” “什么?” 楚钺放下碗筷,正色道,“我想了,阿悦一定也提供不了什么有效的线索,毕竟他被困城中,冷钺他们知道他对我的重要性,几乎是像人质一样囚禁他。所以我出城后的事他根本不可能知晓,我一个人出城,最可能给我答案的,就是巫项国了。可巫项国也已灭亡,那除了其他知情者之外,我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去找回记忆了。”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那我们……” “雏儿,你可能不知道。我楚国和亓国一个方向,相差不多,不过亓国是后来才建起的王朝罢了。”楚钺说,“我们一会儿休息一下,拆了账篷就出发去找你师傅他们。追上了他们,就能见到鬼知了,也许他也可以给我答案。” 第225章 神秘宅院 我们说走就走,傍晚时分,已出了之前所在的村落的村界。 路上,我给楚钺讲了阿悦描述的楚国最后的一幕故事。楚钺听得唏嘘,情绪也逐渐低落了。他下午的时候为了赶路,带我飞了一段,现在很是疲惫,但好在赶上了下一个村界,我们借住了一户人家。 在村看来,这户人家就算住得偏远了,在村的边缘处,几乎是离群寡居。而这里住的也是一位孤独的老妇人,看上去善良慈祥,只是性格太过寡淡,不爱说话。我们来的时候,听说东向的房间已经有人借住了,这里俨然一个客栈。老奶奶说她姓周,村里的人都叫她周奶奶。我们借住,她不收钱,给我们一切都摆放妥当,十分周到,但从不对我们笑一笑。 楚钺和我都从她和这住所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灵力,只是个普通的,性格有点古怪的老妇人。 楚钺比我疲惫得多,收拾妥当一个人先行打坐调息。我到了一个新环境,新鲜感使得前无困意,收拾完为数不多的行李后,趴在窗边看星星月光。 我师傅陈半瞎有教一点点天文的皮毛,我这也算夜观天象了,加上之前好几次的经验,基本上可以判断,血月之夜又快来临了。 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看楚钺一眼,换个地方看他,有陌生感,也才能抽离出来观察,他的确瘦了,人也憔悴了些。都怪我!我摇摇头,拣起桌上随便摆放的一面折叠镜,看看自己。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人反而胖了些,这若放在旧年间,怕是要咒骂我是狐狸精了,吸了好男人的精气神,滋阳补阴了。 砰砰砰! “吓?” 突然大门口传来拍门声,我惊吓出声,回头,见楚钺也睁开了眼,还有一丝疲惫的目光里透出深深的警惕,“雏儿,过来!” “哦。”我收起好奇心,乖乖坐到楚钺身旁。他是要保护我,我心里清楚。 我朝门的方向施了个咒,门外的声音瞬间清晰入耳 “谁啊?”这是周奶奶的声音。 “周奶奶,是我呀!”大门外的声音活泼洪亮,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 “又来干什么啊?”周奶奶显然无奈,但话里又带了三分宠溺。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窸簌的声音伴随着行李箱搬运落地,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砺的噪杂声。虽然是夜晚了,来人并不觉得打扰和不好意思,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能制造出噪音来,“周奶奶,你这里今天又来人借住了吧?” 我心里顿时一沉,回头看楚钺,两人相视,皆有不解。我驱动灵力修为,又画了道捉妖符,朱红的笔迹未有任何闪动和变化,显然进门的亦是个普通人,且没有任何灵力。 “是啊,怎么了?”周奶奶苍老的声音在此时偏偏有了几分笑意和活力,令人感到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隐居老奶奶了。想来,进门的这个女人应该和她关系很好,且能带给她不少温暖的人吧? “哎呦,我要做生意嘛。”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开始撒娇了,“算了算了,什么事都明天再说,我忙了一天,累死了,先去洗澡喽!” “今天来了两拨客人,东西面的房间都有人住了,你我房间里的套房吧。”老奶奶安排的很妥当。我和楚钺住的正是西向房。这个院落还挺大,东面在另一头,我和楚钺都没功夫探知是什么来路。但很显然,截至到目前为止,这院落里除了我和楚钺一个鬼,一个术师外,其他都是普通老百姓。 “奶奶,我好久没来看你了。”那女人说得更加亲昵,“什么套房不套房的,今晚我陪你睡,给你按摩……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洗澡。” 那女人趁着周奶奶尚未推辞之际,就下了定论。而显然,周奶奶也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欣然接受了一般因为听到她们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我下了床,亲自撤了施下的咒,门外的声音不再清晰,一切都恢复了安静,这样与世隔绝一般的安静小村庄里,一处偏僻的院落,一个神秘的老奶奶,一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一切都令人感到可怕。 特别是我这种已经快被各种突发事件吓怕了的人。 “楚钺,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感觉更加睡不着了,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因为绷着一根弦,是以不想睡,也睡不着,但身体的疲惫是不会骗人的,这种感觉难受的很。 楚钺抚了抚我的头,“睡吧,我在。” “不行!”我瞪起了眼睛,强烈反对,又推了他一把,“你调息好了没?好了你今晚必须给我乖乖睡觉!你已经很辛苦了,血月又要来临了,今晚真的要有人守着夜,也必须是我!” 楚钺在我面前并不设防,一下被我推倒在床上,“雏儿,你老公似乎没那么娇弱哦……” “那也不行!”我一下来了精神,继续按着他不让他起身,又把枕头塞到他头下,被子呼到他身上,“闭眼睛!” 我一声令下,楚钺配合地马上闭上了眼睛。他双目尤其好看,此刻闭上后,长长的睫毛微垂,看上去内敛而含蓄,比睁开眼更好看几分。他脸上强忍着笑意,眼也没有闭实,睫毛微微闪动着,感觉随时会笑喷出来。 “喂,你干嘛?”我有了些为难,刚刚那一瞬,我们似乎回到了刚刚结婚的时日。但又似乎不太一样,好象比那时多了许多熟悉和相知,少了几分拘束。 楚钺眼还微微闭着,但我知道他在从眼睛眯缝着偷看我。下一秒,我感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正从我衣服后襟处探了进去。南方天暖,我只穿着一件单衣,此刻内衣的扣子正在他的荼毒之下顽强地就是不被解开来。感觉楚钺心急的很,内衣后带都已扭曲的很了,但越急勾得越紧,我肉都给他拧疼了,还是没解下来。 “楚钺……”我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推开他站起来躲开也不是,此刻脸一定是涨红着的,“你……你别这样……今天这……” “今天怎么?”楚钺已经睁开眼了,嘴角一边挑起笑得贼兮兮的。是了,之前好多次,他主动索爱,而我不大愿意的时候,他都是这副表情,每一次都给他得逞我也是醉了,“雏儿,我们是夫妻,且是老夫老妻,莫说是今天,天天都不怕什么……啊!” 第226章 补偿 “楚钺……”我本想让他消停会儿,别逗了,然而现在已收不住了,我顾虑虽多,也抵挡不了楚钺的“勾引”,踢掉了鞋子,翻身钻进被窝里,双手也攀上他的脖子,故意问,“楚钺,你干嘛?” “好不容易让那些烦人的魂魄都沉睡了,也不知道能顶多久,血月就快来了,你说我现在最想干嘛?”楚钺声音轻轻的,呓语呢喃着,被窝里的悄悄话,自然不必多大声,甚至无声胜有声。 之后,他将被子盖在我身上,又以自己的胳膊当了第二层被子,拍着哄着,声音轻轻的,听不太真切,但我知道,那是,“睡吧。” “嗯。”我嘤咛了一声,几乎没多时间,就沉沉的睡去了。难得的宁静之夜就要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后,我惊讶于身体上并没有太多的酸痛,甚至比昨天还精神和舒爽了许多? “醒了?”又是同样的问话,楚钺无论在野外露营还是在这房间里,都是一样对我关切备至。 “嗯。”我穿上衣服,一翻身就下了床,叠好被子,蹦蹦跳跳到了他身旁,“楚钺,我今天感到特别精神,你呢?” 楚钺莞尔,笑着看了看我,“当然了,因为我昨晚趁你睡着帮你输了些灵力,你更强壮喽,宝贝儿。” “啊?”我一下懵了,呆愣愣立在那里,涌自心底的心疼和自责一下子填满了我的整个身体,我惊讶且不安地看着楚钺,伸出手上下检查他,“你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楚钺失笑,看着我,“这么紧张干嘛,你是我妻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他说完放下行李,双手捧着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雏儿,对不起,昨晚是我太急了。我知道伤了你,把你弄疼了,是我不对,我输给你灵力就是让你舒服些,不然你今早可是起都起不来哦。” “我……”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双手抓着他抚着我脸颊的双手,摩娑着,“楚钺,你这样……你这样……到了血月之夜该怎么办呀?” 楚钺一笑,“我想过了,血月之夜我们不会多外面遇到未卜的危险,就是就躲在这里,会安全些。” “这……”我略有些担心,看了看窗外,还是普通的院落的景致,并无异样。于是,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与其两个人在外,还不如在这里躲着……只是,昨夜那个女人,会不会有蹊跷?” “也许只是兜售商品的小贩,我们不用太紧张。”楚钺笑着捏捏我的脸,“洗洗脸,我们去前厅吃饭,周奶奶说早上客人们可以一起到前厅去吃早饭,她已备好了,但是时间有限。” “这样啊。”我点点头,还是带着些许不忍地看了一眼楚钺,转过了身。灵力这种东西,怎么输给别人,就像武侠小说里所说的武功一样,不是那么容易就输的。更何况,我灵力尚浅,师傅陈半瞎也并没有教给我怎么输给别人,是以我现在想还也无法还给楚钺了。 我十分担心他的修为和身体,但不好再说什么。 我们两人走在院落的小路上,这院落真的很大,且寂静,寻声而去,前厅该是我们进门时路过的那间大屋。 “啊,小心!”楚钺及时扶住我,地上有石子路,我眼神乱飘,脚底自然也不稳。 “谢谢。”我随口道谢。 “和我谢什么呢,傻瓜?”楚钺弹了我脑门儿一下,又附在我耳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输灵力给你助你身体恢复么?” 我一怔,说,“你不是说是补偿我?” 楚钺忽然笑得更加神秘了,还在我耳边,声音更压低了,说,“昨晚我们什么都措施都没采取,我怕你就此怀上了我们的孩子。” “啊?”我吓叫一声,惊得角落屋脊的鸟儿都没飞掉了。 “哈哈哈。”楚钺笑得更欢了。 “你……你别吓人啊?”我惊魂未定,捶了他一下,“你……你说的是真的?” 楚钺将我搂抱得更紧了一下,“你怀没怀我不知道,我怕你怀自然是真的喽。” 这……我一个头两个大,头上顿时罩上一层黑雾。抬头看看身旁的楚钺,真的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了,又这么让人左右为难,吓得魂都快随着那几只鸟儿飞了。 第227章 神秘宅院 我们说走就走,傍晚时分,已出了之前所在的村落的村界。 路上,我给楚钺讲了阿悦描述的楚国最后的一幕故事。楚钺听得唏嘘,情绪也逐渐低落了。他下午的时候为了赶路,带我飞了一段,现在很是疲惫,但好在赶上了下一个村界,我们借住了一户人家。 在村看来,这户人家就算住得偏远了,在村的边缘处,几乎是离群寡居。而这里住的也是一位孤独的老妇人,看上去善良慈祥,只是性格太过寡淡,不爱说话。我们来的时候,听说东向的房间已经有人借住了,这里俨然一个客栈。老奶奶说她姓周,村里的人都叫她周奶奶。我们借住,她不收钱,给我们一切都摆放妥当,十分周到,但从不对我们笑一笑。 楚钺和我都从她和这住所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灵力,只是个普通的,性格有点古怪的老妇人。 楚钺比我疲惫得多,收拾妥当一个人先行打坐调息。我到了一个新环境,新鲜感使得前无困意,收拾完为数不多的行李后,趴在窗边看星星月光。 我师傅陈半瞎有教一点点天文的皮毛,我这也算夜观天象了,加上之前好几次的经验,基本上可以判断,血月之夜又快来临了。 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看楚钺一眼,换个地方看他,有陌生感,也才能抽离出来观察,他的确瘦了,人也憔悴了些。都怪我!我摇摇头,拣起桌上随便摆放的一面折叠镜,看看自己。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人反而胖了些,这若放在旧年间,怕是要咒骂我是狐狸精了,吸了好男人的精气神,滋阳补阴了。 砰砰砰! “吓?” 突然大门口传来拍门声,我惊吓出声,回头,见楚钺也睁开了眼,还有一丝疲惫的目光里透出深深的警惕,“雏儿,过来!” “哦。”我收起好奇心,乖乖坐到楚钺身旁。他是要保护我,我心里清楚。 我朝门的方向施了个咒,门外的声音瞬间清晰入耳 “谁啊?”这是周奶奶的声音。 “周奶奶,是我呀!”大门外的声音活泼洪亮,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 “又来干什么啊?”周奶奶显然无奈,但话里又带了三分宠溺。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窸簌的声音伴随着行李箱搬运落地,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砺的噪杂声。虽然是夜晚了,来人并不觉得打扰和不好意思,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能制造出噪音来,“周奶奶,你这里今天又来人借住了吧?” 我心里顿时一沉,回头看楚钺,两人相视,皆有不解。我驱动灵力修为,又画了道捉妖符,朱红的笔迹未有任何闪动和变化,显然进门的亦是个普通人,且没有任何灵力。 “是啊,怎么了?”周奶奶苍老的声音在此时偏偏有了几分笑意和活力,令人感到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隐居老奶奶了。想来,进门的这个女人应该和她关系很好,且能带给她不少温暖的人吧? “哎呦,我要做生意嘛。”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开始撒娇了,“算了算了,什么事都明天再说,我忙了一天,累死了,先去洗澡喽!” “今天来了两拨客人,东西面的房间都有人住了,你我房间里的套房吧。”老奶奶安排的很妥当。我和楚钺住的正是西向房。这个院落还挺大,东面在另一头,我和楚钺都没功夫探知是什么来路。但很显然,截至到目前为止,这院落里除了我和楚钺一个鬼,一个术师外,其他都是普通老百姓。 “奶奶,我好久没来看你了。”那女人说得更加亲昵,“什么套房不套房的,今晚我陪你睡,给你按摩……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洗澡。” 那女人趁着周奶奶尚未推辞之际,就下了定论。而显然,周奶奶也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欣然接受了一般因为听到她们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我下了床,亲自撤了施下的咒,门外的声音不再清晰,一切都恢复了安静,这样与世隔绝一般的安静小村庄里,一处偏僻的院落,一个神秘的老奶奶,一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一切都令人感到可怕。 特别是我这种已经快被各种突发事件吓怕了的人。 “楚钺,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感觉更加睡不着了,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因为绷着一根弦,是以不想睡,也睡不着,但身体的疲惫是不会骗人的,这种感觉难受的很。 楚钺抚了抚我的头,“睡吧,我在。” “不行!”我瞪起了眼睛,强烈反对,又推了他一把,“你调息好了没?好了你今晚必须给我乖乖睡觉!你已经很辛苦了,血月又要来临了,今晚真的要有人守着夜,也必须是我!” 楚钺在我面前并不设防,一下被我推倒在床上,“雏儿,你老公似乎没那么娇弱哦……” “那也不行!”我一下来了精神,继续按着他不让他起身,又把枕头塞到他头下,被子呼到他身上,“闭眼睛!” 我一声令下,楚钺配合地马上闭上了眼睛。他双目尤其好看,此刻闭上后,长长的睫毛微垂,看上去内敛而含蓄,比睁开眼更好看几分。他脸上强忍着笑意,眼也没有闭实,睫毛微微闪动着,感觉随时会笑喷出来。 “喂,你干嘛?”我有了些为难,刚刚那一瞬,我们似乎回到了刚刚结婚的时日。但又似乎不太一样,好象比那时多了许多熟悉和相知,少了几分拘束。 楚钺眼还微微闭着,但我知道他在从眼睛眯缝着偷看我。下一秒,我感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正从我衣服后襟处探了进去。南方天暖,我只穿着一件单衣,此刻内衣的扣子正在他的荼毒之下顽强地就是不被解开来。感觉楚钺心急的很,内衣后带都已扭曲的很了,但越急勾得越紧,我肉都给他拧疼了,还是没解下来。 “楚钺……”我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推开他站起来躲开也不是,此刻脸一定是涨红着的,“你……你别这样……今天这……” “今天怎么?”楚钺已经睁开眼了,嘴角一边挑起笑得贼兮兮的。是了,之前好多次,他主动索爱,而我不大愿意的时候,他都是这副表情,每一次都给他得逞我也是醉了,“雏儿,我们是夫妻,且是老夫老妻,莫说是今天,天天都不怕什么……啊!” 第228章 小佳夫人 迎面我见到的是一身波希米亚风的中年女人,整个死气沉沉的厅堂里数她最亮眼。周奶奶站在一锅粥旁一碗接一碗的盛粥,盛好了就递给波希米亚女人端到大桌上。她个子挺高,赶得上身高一般的男人了,听走路的声响该是还穿了高跟鞋,加上两个手腕上都戴了好几只手镯,耳朵上也坠着繁复的耳坠子,走起路来丁丁当当的。你心情好的时候听上去十分悦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烦燥的很了。 好在我今天心情还好,想到刚刚楚钺的话,还有几分害羞,昨夜的一幕幕历历在目,使得我魂不守舍,恍恍惚惚的,几乎是被楚钺拉着,引着坐到座位上去的。 “两位来了啊,早啊!”刚一落座,波希米亚女人就端上来碗粥,率先放到楚钺面前,楚钺推到我面前,又替我夹上几根桌上早已摆好的小菜。 “真是个会疼人的好男人呦!”波希米亚女人的声音很尖锐,带几分粗沉,居然连声音也男不男,女不女的。 我本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抬起头仔细端详她。看上去有些年纪了,身材很结实,甚至可以说是魁梧。但化了不算淡的妆,眉眼间依稀可判断年轻时的美貌和灵秀,只是脸上皱纹和目光中的苍老之色,显然这几十年过得并不如她言语和行动间的意气风发。否则这几十岁的女人也不至于在自己的外貌上看来这么的用力过猛。似乎想奋力留住青春,但一切都只是徒然罢了。 她穿着件五彩连衣裙,衣领袖口和下摆都有复杂而美丽的异国风情刺绣。裙子很长,很长很长,一直拖到她的脚上,脚上是双高跟的皮靴。我是没穿过那么高的,估计穿了一定会跌倒受伤。黑黑的头发也很长,很长很长,微微弯曲,披在背上,直到腰际。 这身打扮,纵然我这偏远小村庄里出来的姑娘家,估计也觉得十多年没见过这么落伍又俗丽过头的样子了。但她不以为意,见我看她,也不怯生,依然快快乐乐的与我对视,又挑了个眉,“这位可爱的小夫人,您好呀,我姓贾,叫贾小佳,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小佳。” “小……佳,您好!”听闻这自我介绍,我怔了一怔,有点迟疑地叫了一声这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人的昵称,小名。 “啊哈哈哈!”小佳见我的反应哈哈大笑,一手支着腰,“这位小夫人,你是觉得我这么老了还装嫩,叫什么小佳?我这人呀,别的没有,就是心态好,好啦,你要是太别扭了,叫我小佳夫人就好了,” “……小佳夫人。”我牙都快倒了,有时候还真受不了这么自在徜徉的人,加了夫人二字简直换汤不换药。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帅哥?”小佳夫人的目光又投向了楚钺。 楚钺点头示意,“小佳夫人你好,我姓楚,单名一个钺字。”他说完又伸手将我往怀中揽了揽,“我们新婚,出来度蜜月。”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佳夫人爽朗且张扬,声音大且情绪夸张,浓得就像我碗里的咸菜。她说完笑着转身就走了,继续帮周奶奶的忙去了。 我和楚钺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与此同时,投来尴尬目光和笑容的是对面早已坐定的一个男人。这应该就是昨夜小佳夫人来时,周奶奶口中的东房的客人吧? 这男人也没动碗筷,见与我们目光对上,便笑着点头示好,“你们好,我叫周俐,出门办货的。” “你好。”“你好!”我和楚钺同时和他打完招呼,我们两拨人再度恢复了安静,三人都盯着桌上那碗粥发呆。 周奶奶忙完了盛粥,又开始灌开水,拿更多的小菜和馒头。整个过程,小佳夫人忙前忙后,围着她转,替她干这个,干那个,似乎比周奶奶还忙了。 因为是借宿,周奶奶又年纪老迈,我们并不方便先动碗筷,于是等啊等,等到粥都快凉了,周奶奶和小佳夫人这才上桌。 “哎呀,你们不用客气的,快吃吧,快吃吧!”小佳夫人还是嘴巴快,喜欢讲话,也瞧出了我们的意思,于是客套一句后,便催促着我们快点吃。 而周奶奶,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似乎比不在乎我们吃不吃,而她自己则吃得慢条斯理,十分自在。 倒是小佳夫人吃得风卷残云,一碗粥就着半碟小菜眨眼就进肚了,起身又去盛了一碗,这才开始放慢了速度,“哎呀,你们别笑话我呀,快吃快吃吧!” 周奶奶半碗还没吃完,瞥她一眼,目光中看不出情绪,但是默许了她的一切行为。 坐在对面周俐也吃得挺快,不过粥没吃多少,咸菜下去了大半盘。他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想必是有病吧? “哎,还没问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小佳夫人又打破了沉默,看着我和楚钺,又把头转向周俐,“周先生,说起来你和周奶奶还是本家呢,这村里十户有九户都是姓周,你是这村里的?” “不是不是。”周俐闻言擦了下嘴,对她说,“我是做药材生意的,这次来村里是买山里的珍贵药材,再卖到我家乡。当然我也去别的村买药材,再卖到这里,这大半个南边都被我转遍了。” “这样啊?”小佳夫人睁大眼,好象很羡慕的样子,“那一定赚很多钱吧?” “还好还好,混口饭吃。”周俐很是谦虚,“我是孤儿,从小就跟着师傅做这行,后来师傅故去了,我就接了他的担子,我还有个师娘要我养活呢。” “哎呀,那你娶媳妇了没有啊?”小佳夫人看来也有颗八卦心。 “有的有的。”周俐说到这里不自觉笑了起来,那有点肥腻的脸也透出了些暖色和浪漫,“我太太人很好,很热心……哈哈就和小佳夫人你性格差不多。” 小佳夫人竟然一下开始脸红了,别开眼神,“这……可真不好意思了!” 我见她和周俐的话题说完了,看样子马上就转到我和楚钺这里来了,吓得我赶快埋头喝粥。 第229章 紫衣和红衣小娃 “那你们呢?”小佳果然把“矛头”对准了我和楚钺,严格地讲,是对楚钺说的,“这位先生看上去玉树临风,气度不凡,是做什么啊?我可真猜不出来。” “小佳夫人过奖了,我只是个收租的。”楚钺睁着眼说瞎话,说得草稿不打一百分。 “啊,怪不得,是有钱人。”小佳夫人啧啧有声,又看我,“这个小夫人可有福了……你们在哪里住啊?” “北方的一个小村,阴阳村的山上。”楚钺说。 “阴阳村……”小佳夫人突然露出神往的表情,像是在努力找回被尘封的记忆,“我怎么好象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这名字在我们那里很普通,因为方圆几个村都喜欢修习术法,所以取了很多有关的名字。” “是这样啊。”小佳夫人好象通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唉,看我,和你们聊这么久……你们快吃快吃啊!” 哎,没人想和你聊啊,是你硬聊的好不好?还专门挑人家男人聊,你是聊啊,还是撩啊呀?我心中忍不住吐槽,想来那个周俐的老婆要是在,怕是要跳着桌子指着他鼻子骂吧? 但我只是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那碗粥。 而就在小佳夫人和我们聊天的过程中,周奶奶全程都不在话题中,甚至好象都和我们不是一个空间的。她只自顾自的喝粥,待我们话题结束之际,她的饭也慢条斯理的吃完了。 她仍是不说话,端着空碗和筷子,走到锅边,在水槽里刷着,刷完就放在那里,走出了门。 我楚钺和周俐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跟着她的身影,致到她苍老佝髅的身躯消失在门口,才恍然回过神儿来。 小佳夫人不和我们一样,看也不看周奶奶,也自己吃得正欢,“你们别看了,周奶奶一直就那样,她耳朵有点背的,也不爱和人说话。不过她人心很好哦,这么多年住在村尾,收留了很多过客在这里住,分文不收……哦,你们可能不知道,周奶奶的老伴儿可是个土豪哦,不过已经过世了。” 小佳夫人说着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继道,“你们吃好了后把碗放在那里水槽那里刷了,碗放在一边就好了。周奶奶现在是去休息了,待一会儿你们都吃完了,她就出来收拾碗筷了。你们休息的休息,出门的出门,等中午又可以来这里吃饭了。” “啊,那可真是太感谢了!”周俐闻言笑容满面,唰唰地赶着吃剩下的饭。 “啊哈,我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吧!”小佳夫人热情再度高涨,突然起身,走到一旁的座位上,拿起一个同样波希米亚风格的背包,丁丁当当地走回到饭桌前,将不大不小的包放到桌上,沾到桌上的酱油渍也不在乎,“难得你们都在,周奶奶又走了,我是时候秀出我的宝贝了!” “什么啊?”周俐是商人,又南来北往的各地都跑,防备心必然重,见一个莫名其妙的包放在自己面前,还神神秘秘的,他一时朝后动了动座位。 老实讲,我也好奇的很,刚要探过身去看,被楚钺一把揽着腰过不去了。我暗地里扭动挣扎了两下,他的手像把铁钳一样,我更动不了。 “小佳夫人,这是什么啊?”楚钺声音平稳,既没有好奇心,也不惧怕,只是平常的询问,但听上去令人十分想把包打开来给他看一看。 小佳夫人神秘一笑,“我就不卖关子了,你们看” 哗啦 包被打开,我那三个小东西映入眼帘之际,我有一时的慌神,以为是……小萸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了,而且是……三个。 三个? “唉呀,这娃娃是……” “这可不是普通的娃娃哦,很厉害的,可以通灵。”小佳夫人刻意板起脸,表情严肃且神秘地指着包里露出的三颗小脑袋。 我揉揉眼,终于找回了理智和思绪。有些笑自己胆小,这几个娃娃也做得很逼真,但只是泥娃娃,并不是柏奚,也和小萸长得一点都不像。但难得的是,泥娃娃做得这么像人的脸,眼鼻口耳都不像是泥捏成的。 周俐好象很感兴趣,凑近了去看,“小佳夫人,把他们整个拿出来吧。” “好啊。” 小佳夫人把其中一个穿着紫衣服的拿了出来,摆放到桌上。身子露出来,就好象原形毕露了,除了脸,其他没一个地方像人的,且个子很小,两个手掌大小高低,立在桌上就像个摆设。 “唉,我老婆肯定不喜欢这小姑娘玩的东西,不过可以拿来摆着,以后给我孩子玩嘛。”周俐端详着娃娃,很是喜欢的模样,“小佳夫人,这卖多少钱一个啊?” “提钱就俗了,我这娃不是这么算的。”小佳夫人纵然嘴上说得不好听,也好象得罪了她,但她还是将紫衣小娃推到周俐的面前,又转头看向我和楚钺,“你们要不要,一人一个,带回去玩嘛。就像周先生说的,可以留给以后的小宝贝当玩具嘛。” 小佳夫人说完,将一个穿红衣服的拿出来,推到我们面前。 楚钺皱了一下眉头,凑近了仔细端详那娃娃。我看得出,他在探知这娃娃身上的灵力。不消片刻,他露出不屑的轻笑。 很明显,小佳夫人在骗人! “你不是说它们会通灵吗?”我开了口,态度不太好,“小佳夫人,会通灵的鬼娃娃有拿来给小孩子玩儿的嘛?不会冲撞了灵体么?” “哎呀哎呀!”小佳夫人露出贱兮兮的动作,笑声也比刚刚显得暧昧,她脸上始终挂着那表情,将紫衣和红衣小娃都收回了自己的包中,“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这就是普通的泥娃娃,五十块一个,你们爱买不买吧。” “普通的娃娃?”我皱眉,回头看楚钺,楚钺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朝我点点头。 “娃娃是普通了点,不过做的也不错嘛。”小佳夫人说完,一副高傲的表情替换了之前的,“不过,我小佳夫人行走江湖多年,像这样的娃娃也卖出去过几千个了。因为我卖的不是娃娃,是我的特异功能哦。” “什么?”周俐忍不住叫了一小声。 “我说了,我的特异功能!”小佳夫人再度强调,然后略显苍老且带着沧桑神秘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我可以看到你们的前世今生,还能帮你找到遗忘了的记忆。” “嗯?”我一惊,急忙看向楚钺,后者目光停留在小佳夫人脸上,没有回应我。 第230章 脑子进水了 “特异功能?”我立时想到江湖骗子,实际上,她不说自己有个什么功能的,也让人以为是骗子,“什什么特异功能?” 小佳夫人见我终于顺着他的话将话题引到他想说的正题上了,马上喜笑颜开,旋即又板着脸严肃认真,清了清嗓,“我的小娃们,可以看到你们的过去和前世记忆。” 啪啦! 我本来没正经想听她说什么江湖骗术,边等她吹牛边拿着那个红衣小娃翻来复去地看,正头朝下,脚朝上,趴开衣服想看细节做工,没想到被她这一句话吓了一跳,手底一个不留心,没拿住,红衣小娃就这么凄凄惨惨地成了落汤鸡。 “哎呀?”我急忙把小娃捞出来,手僵在半空中举着。 那只红衣小娃本来美美,此刻大头朝下,精致的妆容和美丽的团髻全泡汤了,是错觉吗?我忽然觉得这小娃的表情充满怨念? “这这怎么办?”我有心要提着红衣小娃的脚,半空中来回甩几下,把水甩掉一点是一点儿。可是这样做好象又显得更破罐破摔了,岂不更怨恨我?于是我手抓着红衣小娃,就那么提在半空中,看着浓稠的粥从她的脸上头发上滴落下来,但也干净多少。 “小……小红?”小佳夫人本就爱夸张,现在手捂着张大的嘴惊讶的话都说不清楚了,“你……这……”她到底不算刻薄的人,见小娃被我糟蹋成这样了,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指着我,不可思议看着,嘴巴一张一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可毁了! 我都上冒出一团黑线,脑子都无法思考了。想到小佳夫人刚刚说,这些小娃都可以看到人过去的和前世的记忆,那是通过什么看的?脑子么?真能看,这下也进水了。 “那个……小佳夫人。”我看了一眼并不紧张的楚钺,抬头对她说,“这……她叫小红是么?她还有特异功能不?这下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就废了?” “你”小佳夫人好象被提了个醒儿,急忙跳着脚指着我,“你还这么虐待她,快快放下她呀!” “啊,对不起!”我木着脸,机械式地把红衣小娃放置到桌子上,顿时像躺着个溺水的尸体,“小佳夫人,她怎么样了?” 没想到小佳夫人只是抽了点餐巾纸,不太仔细,甚至有些粗鲁地替小红擦着头发和脸。可能因为是泥娃娃,又沾了液体,原本美丽的眉眼都浅淡模糊了起来,头发也蓬松凌乱,都纠结在了一起,发出锼饭的味道。 “没事,没事,别紧张。”小佳夫人草草把小红擦干后,表情又变了,“只是个泥娃娃而已,没什么的,不值钱。” 额? 我一脸懵逼,一时口拙了。 “你你不是说她会特异功能么?那这下怎么办?还会么?她”我看着桌上躺着的“溺水泥娃娃尸体”,吞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她是不是死了?” “她本来就是死的。”小佳夫人笑得有点刻薄,“谁说她会特异功能了?” “那……” “会特异功能,知人前世秘密的是我。”小佳夫人一脸无辜,卖萌一样指着我,一根手指指着自己,又指了指桌上躺着的小红,“是我不是她!”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是她可以有这本事啊。”我质问道,转头看看,周俐也是附和着点头,赞同我的话。而楚钺,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 “误会了,误会了!”小佳夫人一拍脑门儿,摇摇头,继续笑道,“我贾小佳行走江湖,卖的就是我天生打娘胎里就会的本事,老天爷和我娘的肚子赏我饭吃,我没理由不要呗,是不是?我是七八岁起就看得出我家十八口亲戚的前世今生,什么未报的恩,未还的债,皆是替他们找了出来。有些事,早完早了,他们还干净了债,报完了恩,很多都幸福美满地过自己的日子了,一身轻松。那之后几年,我身体耗损的严重,只是生活所迫,十三四岁起,我就在村里做起了这个行当。” “那这和泥娃娃有什么关系?” 小佳夫人一笑,“你们是普通体质人,不懂这个。长期泄漏天机,是会遭天谴,有报应的。我七八岁帮了我家十八口亲戚之后就一病不起,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还是我娘,从古书中找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见小佳夫人说了一半不说了,周俐不仅急得问,还换了个位置,坐得靠她近一些,竖起耳朵。 小佳夫人见有人这么捧场,更加开心,“不知你们听说过柏奚没有?” 太听说过了,我只想捂脸抱头,不想看她,脑中浮现小萸的身影和面孔。 “听说过!”先回答的还是周俐,他只用了七八句话就把柏奚的由来和作用副作用说得一清二楚,不愧是做生意的,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小佳夫人敬佩地朝他点头,笑着,继续说,“我家那个小村庄是找不到柏木的,老娘想了个法子,用泥娃娃来挡,就替我捏了一个每天带着。当我十三四岁时,老爹在外种地被一只怪鸟攻击了,送医院急需用钱,老娘变卖了家了很多值钱的东西,总算是把老爹的命救回来了,但家里生活也成了问题。于是我抱着泥娃娃,到村长家去,说主动要替村长新娶的年轻漂亮的小夫人算命。算出了那小夫人村长前世仇人的女儿,是来害村长的,当然她自己是不知道的。但若就这么生活下去,早晚小夫人会害得村长人财两空。村长信了,拿了钱打发了小夫人回自己老家,小夫人反倒十分感激,也允诺再不踏足我们这个小村一步。村长很高兴,我能帮他避了一些祸患,给我爹出了营养费和复健费。然后我开始给他家里其他人测算,我能感知到什么,就说了什么,毫无隐瞒,这一发不可收拾,村长也替我做宣传,我在村子里开了这算命的营生,赚了相当一笔钱,甚至给家里多盖了一间房。” 第231章 替死泥娃娃 “当时并没有对泥娃娃抱有太大希望,我和老爹老娘也以为这回我完了,我自己也整天不起床,总以为起不来了,随时做好心理准备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但没想到的是,我精神反而越来越好,躺是躺不住了,就到外面吹风,玩耍。但忽然我老娘惊叫一声,唤我进屋去看。我这才发现”小佳夫人说到这里,一脸神秘,但眼里还含着一丝恐惧,“我在家时都把泥娃娃摆放到桌子上,老娘那天却在桌下发现她,她的样子……” “千疮百孔,四分五裂了?”我淡定地替她回答。 “你怎么知道?”小佳夫人不再那副表情,开心且惊奇地看我。 我当然知道!我心暗说,但表面上不露声色,“刚刚周先生不是时解释过柏奚是做什么用的了么,举一反三,除了傻子,谁都可以啦。” “也是也是。”这理由还算充分,暂时排除了小佳夫人的疑心,她喝了口水,继续说,“我看到我的泥娃娃从头顶到脸,裂开了一个大缝儿。心脏的地方是碎裂的,老娘手一碰,都成粉了。她身上原本制成的是粉色衣裳,现在也从头到脚都是烧焦的颜色,身上各种伤痕,数不胜数。我查了古书,才知道,她这是替我挡了灾,不然我早死了。” “后来,老爹老娘替我找了个术师,说泥娃娃既然可以替我承受反噬,那我也就不用刻意用柏木做的柏奚。然后,那个术师替我烧制了十个泥娃娃,我就那样用了好几年。直到我将近二十岁时,我遇到了一个外乡来的陌生人,我们相爱了,他姓贾。”小佳夫人说到这里还害羞了一下,眼神也不看我们,“所以你们现在知道,我的姓是夫姓了。小佳是的闺名,贾是先夫的名字。” “先夫是普通人,得知我赖以为生的本领和先天的体质后,并不嫌弃我。”小佳夫人回忆起过往,一脸幸福,“我决定跟着他嫁到他家。那年恰逢我那十个泥娃娃用完之际。我的嫁妆里多了十个老爹老娘合力为我做的泥娃娃。就这样,我到了我先生的家乡,过了一段时间幸福的日子后,他身体不好,病倒了,而我也一直没有怀上孩子。为了给他治病,我又做起了老行当,先夫的病也没有治好。到第十个泥娃娃毁掉的时候,他有撒手人寰了。” “这样啊。”我不禁唏嘘,楚钺在后拍拍我的背,替我顺气,“然后呢?” “然后我回到家乡,找到了当年那个术师,他说,是因为我所受的反噬很有可能不止由我带着的泥娃娃承担,我身边的人若是体质太弱,也会被招惹到,英年早逝的。而当年,请我测算过前世的那些村民们,也都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反噬,只是这位术师这十年间,得知一户出了问题,就送到他家一个泥娃娃,就这样,他们的泥娃娃毁掉之后,他们也就恢复了健康和精神。” “原来是这样啊。”那他老公死的可真是冤枉,我心默想,嘴巴上当然没说出口。 “只是反正我老公已亡,我不会打扰他的亡魂,就将这一段美好的婚姻生活当作生命中最珍贵的时光藏在我记忆里。这是老天给我的另一个赏赐,十年间,他没有看错我,我也没有看错他,除了没有能生个孩子是最大的遗憾外,我们都很幸福,这就够了。” 小佳夫人说得洒脱,但我听得动容。我没有敢回头看楚钺,但我深知他心底的疑惑和顾虑,在我又何尝没有呢?我们之间看似牢不可破的婚姻关系,但自从我们离开雪洞,一切就都变了。命运不再由我们掌控,而是受制于各种环境,甚至受制于楚钺的前世命运。 或许,我们真的该找这位小佳夫人算一算前世? “于是,又请这位厉害的术师替我做了更多的泥娃娃,我带着,离开了家乡。”小佳夫人不知我情绪的波动,继续讲故事,“家乡是我遇到我老公的地方,我无心在伤心的地方久留,辞别了父母,又上路了。我还是在做着同样的生计,按这次不同了,我每测算一次别人的前世,就请对方买走一个泥娃娃,我自己也一直留着一个在身边,直到他毁灭掉了为止。” 小佳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从自己随身的侧包里掏出一个比小红小紫小一号的泥娃娃,而且打扮的是个男娃。脸上几乎像是被毁容了一般,少了一只胳膊,一条腿,衣服也略有刮痕。看样子也快“报废”了。 “这是你现在的柏奚了?”我问。 “他叫小错。”小佳夫人说着将他再度收回到自己的包里,又将小紫收起来,放回大包包里,再看了看小红,微微叹了口气,“它们三个我还从没给人看过了。” “我买!” “楚钺?” 我还没回过神儿来,就听楚钺豪气地一拍桌子,说他要买。我心顿感内疚轻了一些,对小佳夫人说,“是啊是啊,我们买我们买。这本来就是我弄坏的,赔也好,买也好,都该我们承担,来,老公,钱!” 楚钺已将钱备后,交到我手里,再由我交给小佳夫人。 “哎呦,这……”小佳夫人见状收起了哀叹,笑起来,大方地接过了钱,“那我就不客气了,来吧。” “咦?” 小佳夫人也一怔,见我们并不跟她走,诧异道,“你们跟我我房间吧,这大庭广众之下,我是无法集中精神为你测算的……哦,还有啊,一只泥娃娃一个人,如果你们夫妻俩都要测算的话,还要再买一个。” “您误会了。”楚钺摇摇头,淡然地笑,拿起桌上湿漉漉,黏呼呼的小红,“我们只是弥补自己的错误,并没有要做前世的测算。” 楚钺说完,抓起我的手,就把我向外拉。 “哎,别走呀……” “楚钺?”我有点惊讶,但见楚钺朝我摇了摇头,我也就附和着点头,朝小佳夫人摇头了。 “你们还真是磨叽啊!”此时,一直沉默的周俐站了起来,手里夹着几张钞票,递到小佳夫人面前,“我全听明白了,那小佳夫人,这只紫衣服的,给我吧,你带我去你的房间测算一下我的前世,可好?” “成交!” 小佳夫人既然生意来了,也就不理会我们了。背起包喜笑颜开和周俐一同住了厅堂,转身去了东边屋子。 第232章 梦里是谁 “楚钺,也许她真有这个本事哦。”回到房间,我倒是大了胆子,抓起小红娃又擦又收拾的,纵然还有点异味,倒还算能看了,我又找了根黑色签字笔,边替她把洗掉的眉眼重新描一描,边与楚钺闲聊,“就算是骗子,我们钱花都花了,听一听就当听段评书不也好么。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她真能瞧出你前世的记忆,岂不省事了?” “罢了吧。”楚钺重新坐回到床上调息,“我烦那个女人。” “嗯?”我好奇回头看他,认识了这么久,也一直做夫妻,一直笃信他对我的喜爱。然而,我倒还真没问过,也没想过他喜欢的是哪一类型的女人,“为什么啊?” 楚钺冷笑一下,表情没有太大波澜,也看不出是真的在厌恶什么,“太吵,太闹了。” “这样啊?”我干笑一声,此刻想到的竟然是以后我还是要收敛点脾气和嗓门儿,“还有呢?” “太张扬了。” “哦。”我照着比对了一下自己,我倒是从小低调,除了是阴阳人的天生体质外,人也比较实在,这一点我倒还算满意,给自己打了个高分,“还有么?” “没有了。” “哦,那长相呢?”我更加好奇,索性多问一些,“你喜欢什么样的长相,不喜欢什么样的?” 我脑中浮现冰漪的样子,又忍不住朝镜子的方向看了看,远远的也看不真切,但自知之明是清楚的,我的模样比之冰漪实在没有可比性。 其实吧,女人在这时候问这种话,最想听的只有一句:就是你这样的!这就足够了,无所谓真假。 然而,还在打坐着的楚钺闻言,闭了闭眼睛,似乎真的在思考,“长相还是清秀一些,头发长长的,个子小小的,笑起来很好看。” “咦?”这不就是我么?这么会说话?我不禁撇了撇嘴,“真的么?” 楚钺睁开眼,目光触及到我的时候,忽然有一瞬间的迷离,“我……” “你是在说我么?”我很是开心,并不太注意到他的恍惚感,我跑到他身旁,攀上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挂在他身上,“楚钺,我知道你哄我开心,谢谢!我以后不会闹,也不会吵的。” 楚钺皱眉,“我说的不是你。” “咦?”一瞬间从赤道到南极,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你说的是谁,冰漪也不是那个样子嘛。” 楚钺眉头皱得更深,目光转向别处,盯着遥远的虚无,“不知道,刚刚我闭上眼那一刹那,好象有张面孔呈现在我眼前,我就说了。” “呃?”我简直被雷的只剩单音符回应了,“原来还真有梦中情人这么回事啊,我怎么就没梦到过个大帅哥呢。” “你还用梦么,眼前不就是喽。” 我一怔,狐疑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你是……马钺?” “楚钺!”楚钺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面色愠怒,旋即又陷入回忆沉思中,“他们都已经被我暂时封印在我的身体里了,不过我坚持不了多久的,血月快来了。” 他轻轻地说,但没有对着我。 “楚钺,我们不能决定暂时在这里躲避血月么?”他这个样子,我也不太敢招惹,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而楚钺,则已进入调息状态。 我见不便打扰,就下床再去给小红娃“化妆”,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直是那副模样。 真应了那句话,青梅已逝,竹马老去,从此我爱上的人都像你。男人喜欢来喜欢去,都是从外表身材挑挑拣拣,结果一个一个又一个,找来找去都是一样的。楚钺刚刚脑海里浮现的那女人,保不齐就是他在楚国的相好! 想到这里,我就烦燥,心里翻江倒海,眼神对不住焦距,手底下也没了准头儿。一下子把小红娃的眉毛画成了猛张飞了。 “额?哈哈哈!”我忍不住笑的好大声,安静地房间里着实吓人,意识到后马上捂了嘴。 偷偷看楚钺,调息中的他眉头又皱紧,我呲着牙,谨慎敛住声音。转头看着小红娃忍不住又想笑,急忙把那道粗粗的,不仅像张飞,也像蜡笔小新的眉毛擦掉了,重新画。我认真的很,一笔一笔,慢慢描,希望能画得好看些。也挺有意思,之前做了那么多年自以为是的男人,别说化妆,连女人衣服都不会穿,现在可好,自己没化妆,先给个泥娃娃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终于满意了的时候,倒退了身子,倚在椅子背上,端详着红衣小娃,心底忽然停跳了一下。不知不觉,我竟把这红衣小娃化成了刚刚楚钺口里描述的那女子的模样也就是和我的神韵相似的女子? 这真吓人一跳,我连忙去拿来了镜子,一看,得,还真像。 “唉,只好委屈你了。”我对着小红直抱歉,因为把这好不容易画好的眉眼又擦掉了。这回只剩光秃秃的一张脸了,淡米黄色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很像个平面鬼。 这倒也好,可以任意发挥。说起来,我小学时美术课还不错呢。 于是,这一个下午,我就对着这么一个泥娃娃画来画去,直到她的模样真的令我满意,又和谁都不太相象了为止。 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异样。 仿佛……有一股灵力在涌动。不会吧?最先令我在意的就是眼前的小红娃,只是离得这么近,若是从她身上发散出来的,我不可能只是依稀仿佛有的感觉,而是非常强烈,甚至有冲撞吧?我于是和这小娃对上了眼,紧紧地,不错眼珠地盯着,手上掐一个手势,预备随时的攻击和应对。但是看了好一会儿,我放掉了手上的手印,百分之百确定不是眼前的小红娃搞的鬼。 那股灵力在屋外涌动,我这里只是浅浅地一点点感受。 身后有异动,回头,楚钺双腿已放在地上穿鞋。很显然他也感受到了,作为一只五百多年的鬼,多年修为,这么强的灵力他定是比我感受得深,也早吧? “楚钺?”我一脸严肃,目光向他探问着。 “我知道。”楚钺点头,走过来,面对着门,将我挡在身后,“是东面。” 我皱眉,“会不会是那小佳夫人?” 楚钺摇摇头,“若是她,早露马脚了。” “那是那只紫衣小娃?” 第233章 封口费 楚钺看了看桌上的坐钟,距我们吃早饭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他叹了口气,“再测算什么前世,也该结束了吧?既然召唤灵力结束了,那反噬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这听上去令人唏嘘和遗憾,但这就是术师们的命运,尽管由柏奚替代了,但毕竟也是一次次,一天天在自己身上积累怨气和后果。 “你呆在这里,我去看看。”楚钺边说边径自推门要出去,去突然顿了手底的动作。同时,一个五彩斑斓的身材在门口一条缝隙间出现了。 自然是小佳夫人。 “哎呀,你们小两口儿,闷在房间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小佳夫人不请自来,楚钺挡在门口,她硬是抢了门打开,挤了进来,“呦,小红被你这么一打扮,我都认不出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么闹这么吵的女子进了屋,楚钺恐怕是要出去了吧? “我随便画画,您来有事么?” 小佳夫人像被提了个醒儿,神秘兮兮地朝我笑,然后直接厚脸皮地坐到了床边,“你知道我刚从哪来么?” “东房,周先生的房间。” “额……对呀,你们知道的。”小佳夫人似乎从不道尴尬为何物的那种人,继续道,“你们知道么,那个周先生的前世是什么样的么……” “小佳夫人!”我打断她,“周先生与我们只见过一面,他也算是您的客户了,怎么你刚替他测算完,就跑来跟我们八挂了?” 对面抗尴尬能力超强的人来说,是不用给她面子,也不用客气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都是我给测算出来的,不然他还不知道呢?”小佳夫人八卦八得理直气壮,“更何况,是他自己不在意的,不然就会钱出我的封口费了。” “什么……封口费?”我真是第一次听说,为了钱也是没底限了。 小佳夫人一脸无辜样,拨拉两下自己的长发,“你也看到了,我一个小娃才卖多少钱?” “你……”我一时无言以对。 “我从十几起就在做这行当,现在都老到这份儿上了,总不能让我二次创业吧?”小佳夫人傲气十足地说,“你以为天底下那么多人都想知道自己前世的故事么?我走过那么多个小村庄,能像周先生一样给我捧场买卖的太少了,大多数都是你们小两口这样,问了半天什么也不敢知道的。我膝下无子,父母百年之后,我变卖了老家的房产,都多年不曾回去了,那里八成也没人认得我了。我不想方设法多赚点钱,你让我老了无人照料,喝西北风去啊?” 我听来觉得可怜,然而,又好象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小佳夫人,你说的这些……和封口费有什么关系?” “看了前世我算是知道他的秘密了,我只负责测算,又没说我不会说出去,除非给我封口费,我就把记忆封印了。”小佳夫人说到这里,还格外傲然地睨了我一眼,“你以为封印记忆容易啊?如若他们不愿掏着笔钱,那就由着我说了……说实在,有几年我靠这些故事写小说还真赚了不少呢。” 我头上顿时冒出一团黑线,基本上无法思考了。 “那这位周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前世呢?” 吓? 我差点以为听错了,抬起头朝门口看去,果然楚钺立在那里,好象一直都没离开。他不走没什么稀奇的,问题是他居然问出了这么八卦的问题,那一瞬间,我还以为那句话是从我自己心里发出来的。 “哎呦,深藏不露啊!”小佳夫人似乎对于楚钺能问出如此八卦的问题感到发现了新大陆,调戏一般地吹了声口哨,“既然是帅哥想听,我自然要说了,唉,小夫人,你听不听?” “听……” 难道,我还能说不么? 于是,小佳夫人换了个姿势,坐得更舒服一点,还反客为主地邀请我和楚钺两人落座,然后用神叨叨的目光看着我们,“周先生在前世里看到了她太太。原来,他们是前世姻缘今生注定的哦。” “哦。”我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精神也继续专注着,等待后面的故事。 然而,小佳夫人说完像是在等待热烈的反应一般,目光在我和楚钺两个人脸上来回交替,“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额?”我一怔,“讲完了?” “是呀。”小佳夫人反而一脸不解,讶异地看着我们,“是不是很神奇?” 真俗! 我很想说出口,但还是压回了喉咙里,叹了口气,“难怪人家不想买,这么浪漫又深情的故事,巴不得你说给所有人听呢,在这村子里多说几遍,他那些客户恐怕还因为这个赞赏他,生意也好做了。美名能传里,又是生意人。再说,人家和太太不是生活的很幸福美满么,又不是依依不舍,求而不得,相逢未嫁,两地永隔,说不说的要什么紧?” “……说得也是哦。”小佳夫人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几句话好象被我说服了,人也显得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 虽说女人都爱八卦,传个小道消息,知道个秘密藏不住,可她这故事讲的,还真是没什么好听的,俗套到极点的故事,听得嫌浪费时间。 我于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当楚钺留她讲故事那时开始,我便讨厌她讨厌的很,很想让她离我们……或者说离楚钺远一点,再远一点,以后都不和她碰上最好。 “那不打扰你们了,我也要回去陪陪周奶奶了。”小佳夫人可见是明眼人,那之前咋咋呼呼的都是故意装的。在似乎是觉得显也赚不到,聊天也聊死了,也就不想久留了。 她走到门口,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似乎还希望我们挽留她继续聊天,又道,“好好对待小红,不要因为是泥娃娃就随便扔到一边儿。” “好。”我点头,也不愿多说一个字,目送她去开门。 “等等!”突然楚钺站了起来,唤她,“既然我们都出钱买了这个小娃,那不如给我们也测算一下,好么?” “好呀!”小佳夫人那张刚刚就憋闷成的苦瓜脸,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几乎是蹦到我们面前的,“请问是哪位要测算呢?” “我。”楚钺朝一旁四方桌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要坐在那里进行这场回忆。 第234章 遇见噩梦 我无声叹息,看着他们两人面对面。心里边是懊丧,但也真是希望她能帮楚钺找回当时的记忆,这样也就免了许多麻烦。 “请闭上眼睛,看着前面……”小佳夫人的测算方式显然是个野路子,天生的灵能力者,虽不及拜师学艺出来的术师一样有五花八门的方法解决问题。然而人家得天独厚的一门精,就是某一方面的灵力强,就比如眼前这位小佳夫人。 看上去,不以为是江湖骗子,就以为是科学医学类的催眠大师。怎么都想象不到她真的能算出前世。 只见她请楚钺将双手手心朝上平放在桌子上,肩膀身体自然下垂。须臾,她将自己的两手手背朝上,平叠在楚钺的两个手掌上。 此刻我在旁倒并不太多担心她一个老女人吃我老公豆腐的问题了,而是凝神聚气地积攒起尚可调动地精神力,感受着这房间里的灵力涌动。然而,一无所获,除了楚钺身上我所熟悉的灵力,且自封印那些寄居的魂魄之后就十分受损的特殊灵力之外,这房间非常普通。 那这小佳夫人是如何感知到楚钺的前世的呢? 我十分好奇,搬了把椅子坐在四方桌的另一面,正值两人中间,左右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楚钺很是平静,眼珠在闭着的眼皮里转啊转。从医学的角度上看,若他是睡着了的状态下,这说明他在做梦,且很有可能是在做噩梦。 再看小佳夫人呢,是否在和楚钺做同一个噩梦?还是清楚看到了那梦里的场景和情节?只见她额上冒出了汗,胸口起伏,贴在楚钺手上的手时不时颤抖着。我有个感觉,她似乎很想逃离,既逃离出那梦境,双手也很是想逃离楚钺的手。那样子好象楚钺有传染病,或是很害怕楚钺似的。 不一会儿,小佳夫人颤抖得更加剧烈,手也好几次已经不再碰到楚钺的手了。甚至她的腿脚也开始哆嗦,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很是吓人。 “啊!” 突然,就在我刚要上去拉开她的胳膊,她就好象被烫到一样,两只手猛地缩回了自己身前。与此同时,眼睛也猛地睁开了,瞪大了惊魂未定地看着楚钺,气喘吁吁地整个人颓丧地靠在椅背上,好象刚刚已耗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了。 “小佳夫人?”我惊奇地看着她,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在她眼珠还跟着我的手动,“你还好吧?怎么了?” 小佳夫人闻言一言不发,只呆愣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楚钺。旋即,眼中充满疑惑,头也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像是挂在椅子上。 这不对劲儿啊,我们该不会是上钩了? “楚钺!”我急忙唤楚钺的名字,他仍闭目养神一般地坐在那里,双手不再平伸,而是自然地弯曲,不费一丝力气。 我有点慌了,拉了楚钺的手,感受他灵力的涌动和波纹,十分微弱,比之前血月之夜所遇到过的情况还微弱。 “楚钺?”我再唤,楚钺仍是一言不发,眼睛也没有睁开过。 我实在着急,对于我一个术法的初学者而言,遇事紧张情况之下,最先想到的还真不是通过施术解决问题,而是求救! 我两只手各拉起他的两只手,拼命摇晃着,无果后又板起他的肩膀摇晃。他稳如泰山,摇动不了,反倒我自己有点呕吐感,“楚钺” “雏儿,别怕!”楚钺轻轻地回答我,我拉着他的手被他轻轻回握住了,之后睁开眼睛,目光清亮,里面清澈无波,并不像是探知到重大秘密之后的样子。 “楚钺,你吓死我了!”我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同小佳夫人一样像被抽了筋一样“挂”在椅子上,“到底怎么回事?是她?” 我毫不遮盖地明确表示我怀疑小佳夫人,目光瞥向她的方向,她只是琢磨不透地看着楚钺,并不理会我的各种有意无意的挑衅。 我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在楚钺睁开眼那之前,我未感受到任何一股灵力的冲撞,是以掉以轻心了,怀疑这过程中小佳夫人搞了什么鬼。 当然,现在她也排除不了嫌疑! 楚钺淡定地收回摆在桌子上的双手,一只重新拉起我的,爱怜地摩娑着,“雏儿,不是她。” 我点点头,狐疑地看小佳夫人,“怎么回事?” “他……”小佳夫人看着楚钺,目光依然疑惑不解,“他不是人……” 呵呵,倒还算你有点道行,能看出他不是人,却没有瞎编乱造讲故事写小说。 “你猜得不错。”楚钺依然平静,旋即又皱眉,“你……什么都没看到吗?” “不!”小佳夫人微微摇头,摇的很慢,好象脖子有千斤重,“我看到一些影像,但很快被一团黑雾侵袭,然后我拨开那团雾,又看到更多的,我很疑惑,努力使出平生的本领,想要得知那里是什么场景和故事” 小佳夫人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目光惊悚地盯着楚钺。 “你看到了什么?”我替楚钺问出了口,也叫出了声儿,声音很大,也很尖锐,正是楚钺刚刚所说不喜爱的那类女人的表现,但原来这是控制不了的。 “我看到了。” “嗯。”我为了鼓励她说,特意在中间应了她一句。 然而,她嘴巴一张一合的,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我快急死了,“你倒是说呀!” “……我忘了。” 我倒! 我只觉她看到的那团黑雾现在已笼罩在我的头上了。我抹了一把脸,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故意的吧?” “雏儿!”楚钺拉着我的胳膊,要我坐下来,他轻笑,那目光中并没有讨厌的成份,“你先冷静点。” “我!”我既大喊大叫像个泼妇,又骂了脏话,此刻稍稍恢复点理智,好象没有任何立场发言了。 “小佳夫人,我知道你是真的忘了,可是真的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么?”楚钺对小佳夫人表示理解,态度和蔼可亲,令人有些妒嫉的可亲,“应该还有可能想到一些吧?” 小佳夫人闻言不假思索地摇头,“我这睁开眼就一直在想,却什么都没想到……我只记得,我看到了很可怕,很可怕的事。” 第235章 终于轮到你了 “会是什么事呢?”楚钺反而笑了,引导着问,“杀人?战争?尸横遍野?” 小佳夫人还是摇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很累啊……” “那不勉强夫人了。” 小佳夫人好象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有了楚钺这句话,起身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就在她开门离开的那时,她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小红娃。 她叹了口气,什么也没继续说,走时替我们关上了门。 屋子里寂静,我试着站起来,终于算是找回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楚钺,真是吓死人了,到底怎么回事嘛?” “很简单,她是测算不到我的前世的。她再厉害,也算不到六百多年前,我出生之前的事啊。”楚钺说得平静的很。 是了,楚钺虽然是鬼,但一直没有堕入轮回,是以以鬼的身份,也就仍旧是楚国的太子的身份活着,活了五百年,他所谓的前世,自然是指他在楚国的皇宫里出生之前的事,那才叫他的前世。 那其实,对楚钺来说,根本不重要。 “是我疏忽了这点。”我突然发觉自己蠢,“可是楚钺,你也忘了么?” 不至于吧?我心暗忖,该不会是楚钺的计谋? 楚钺抚了抚我额前的碎发,轻拍我的肩膀,“我怎么会忘这些事不?我难道连自己有无轮回都不知道了?” “那你…” “我是想知道小佳夫人她到底是否有灵力替人测算前世。” 原来如此,我还是有一丝被欺骗和隐瞒的不快,问,“那她是不是有真本事呢?” “有。”楚钺点头,“她说自己能看到可怕的事,我想也许真的是前世出生前的那一世发生的事了,亦或者,她看到的只是楚国的战争和一些不可说的秘密。” “秘密?”我疑惑,已经因着他几次的欲盖弥彰而对他产生了怀疑,“楚钺,你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啊,一次性给我说掉,不行么?” “雏儿,你不信我么?”楚钺苦笑,揉了揉我的头,眼里闪烁了一丝羞涩和懊恼,“很多事不是我不告诉你数,是……我也记不得了。” “哦,是啊。”我握着拳头,捶自己脑袋,“我真笨啊,比你还能忘。” 楚钺笑了,拉下我的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小佳夫人会不会真的测算前世么?”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他给你测算。” “咦?”我大惑不解,手指着自己,“我前世?我前世有什么重要的?知道了又怎样?”这种事,我自己是一定都不好奇。 楚钺目光中充满着秘密,垂下了眼帘,手指蜷起敲着桌子,“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也许我身边出现的人,都与我有不止一世的缘分和纠葛,有的是以魂魄的方式和我一起久活于世,也有的是以轮回再世的方式出现在我的身边。” 这听得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我缩起脖子,“楚钺,你这么说……难不成我前世也是楚国人。” “不得而知,但值得一探。”楚钺也皱起,“就凭你出生便是阴阳人,与我邂逅之后被我选为新娘,又可以帮我度过重重难关,连鬼知都说我在你身边可以解决我很多突如其来的难题,而这与你的本领无关,反而是你出生就具备这个能力。雏儿,你不觉得稀奇么?” 我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地苦笑,“我以为这指的是我们缘分天注定了,却原来……” “不,雏儿,我喜欢你。”楚钺笑着揽了揽我的肩,又放开,对着我的脸,专注而深情,“加上我们本来就有缘,更何况,缘分其实无非就是前世注定罢了。” “哦。”我答得敷衍,意兴阑珊,“那我们去找她……等等,还是让她休息一下吧,看她刚刚走的时候那样子。” 楚钺点点头,目光忽然被我身后一处吸引了,“雏儿,你看。” “嗯?”我回头,满目陈旧的乌黑色家具摆设之中一点嫣红十分抢眼,红衣小娃小红立在原处,泥制的身体真在发生某种变化。 只见那红色的衣裳开始出现几点焦灼的破洞,那几个洞渐渐蔓延开来,烧到整身衣服,红衣很快变得残缺破败,只是看不到任何火苗,此刻却已燃烧至被红衣遮盖的身体。而那面目,也开始出现裂痕,外面美丽娇嫩的皮肤开始斑驳脱落,刚刚画好的眉目也像被猛烈的风过一般,灰败而黯然,面目模糊。 “你没有用灵力,是以画上再好的妆也会掉的。”楚钺在说无足轻重的话题,最要紧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这红衣小娃已经开始遭受刚刚那一场前世测算的反噬了! “这么快么……”我一时有些遗憾,这小红娃到我们手里也实在倒霉,不是掉汤里就是被我三番两次的上妆,好不容易漂亮了一会会儿,这就立即被反噬了。 我忽然想到,刚刚被周俐先生买走的那只小紫,是否此刻和这难姐难妹同归于尽了? “你也有个柏奚,应该知道,你的术法越是失败了,它承受的凡噬就越严重。”楚钺说完,走到小红身旁,端详,我不知他是否怜惜,然那姿态很像是无可奈何,“像这样非柏木,而是由普通泥土制成的娃娃,根本也称不上是柏奚,能替主人承受一次反噬已经足够了。” “你不觉得她很可怜么?” “没有灵力的泥土而已。”楚钺摇摇头,转头来到我身旁,伸手遮住我的眼睛,禁止我再盯着那逐渐灰飞烟灭的小娃看,“她能成为这副模样,是由主人,也就是窑匠决定的。主人将它制成什么,就是什么,当初若是做个脚凳,门挡,甚至一个丑八怪的小娃,她也没有任何权利改变。” “说得对哦。”我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感到一切都无能为力,我既没有想要改变什么,怎会心里还这么纠结? “小佳夫人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去找她。” “呃……”我只犹豫了一下,便乖乖顺从,我知道楚钺是为了不让我继续在这里看小红是怎么灰飞烟灭的,尽管那分明是无意识的泥娃娃,和小萸并不同,但我仍在此刻觉得胆战心惊,也心有愧疚。 不看倒也好,眼不见为净,还可自己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第236章 守护反噬 “可是……”我被楚钺拉到门口,但还忍不住回头看去,小红已然油尽灯枯,我忽然想到小萸,师兄当年太过懦弱,不然该是陪在她身边的,那我此刻… 楚钺揽着我肩膀的手突然紧了一下,我扬头看他,他却笑了,“这样好了!” “咦?” 楚钺继续揽着我,又以自己的身体遮挡了我部分视线。只见他长臂一挥,小红的方向一波灵力涌动,很快又凝结在了一个点上。我推了推他,头探出去看看到底他做了什么只见小红所立的桌子上,被楚钺以一股灵力设下了一个小小的结界,笼罩着小红。只不过,那反噬还在继续,此刻那小小的身子,已渐渐就显出曾经身为泥土的本来面目了。 “这…” “替主人承受反噬是她的使命,并不是外界加诸给她的。所以有没有结界的保护,她都必须慢慢灰飞烟灭。”楚钺解释着,人已半推着带我出了房门,他又翻身关上了门,“因为在测算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的结局。” 这道理我都懂,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那你还设一个结界做什么?” 楚钺看着我,“我知道你珍惜她,也同情她。我们不知何时回来,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血月又快到了,我暂时设个结界,让反噬顺利进行下去,免得中途出点意外,那这后果可就不知谁来尝了。” “原来你是怕她不替你承受反噬,跑了或是被人救走是不?”想想尽管这可能性不大,但也有点意思,“真会发生这种事么?”我像是自言自语,并非楚钺那里求问什么。 “是否觉得我残忍?”楚钺不答反问,他径自走着,也不低头看我。 我看着他的侧影,皱眉,挽着他胳膊的手忽然有力,见他也皱眉才松了松,然后又紧了一下,像是在提醒他什么,“楚钺,难道你以为在我眼里一个泥娃娃的价值比你重要么?” 楚钺还是没看我,但面目已说明一切,他从不自卑,但也难免敏感。 我无需再多解释什么了,想到楚钺和想到小萸,怎可一样? “走吧。”楚钺不再由着我挽手着胳膊,而是他习惯性地大包大揽,揽着我的肩膀,像是随时要将我抱起,带我飞于林海之上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也许他真的有此想法,才会一直喜欢这样与我并肩而行。突发事件之所以叫突发事件,就是他的不可预测,是以这是目前最保险的方法了。 周奶奶住的地方是正屋,我们在那里听到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不仅有小佳夫人的,还有周奶奶的。 “看来你多虑了,她好的很。”楚钺冷冷一笑,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请进!”回答的不是屋子的主人周奶奶,反而是小佳夫人,她纵然只是应了一声,但还是在我们开门的同时,已亲自迎了上来,她笑容满面,却在见到是我们的一刹那表情僵了一下,“啊,啊,欢迎欢迎,你们呀?有什么事么?” 小佳夫人恢复了热情,笑盈盈地把我们请进屋子里。 屋子挺大,但摆设更多,是典型的老人家住的地方的样子。已经积攒了许多年的旧物不舍得扔,家具用物都已陈旧变色,但若还能使用,也还继续物尽其用,不会轻易丢掉。周奶奶显然是个节省的人,这把年纪的人大多过过苦日子,不难理解。 只是,进了门就显得拥挤狭窄的多了。我和楚钺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迈步,因为地上也堆放了很多东西。 “来,这边请,这边请!”小佳夫人自然轻车熟路,三两步走到周奶奶身旁,她们中间放着一张红木矮桌,桌上一壶茶,两只茶杯都是白瓷的,看上去素雅而可人。 周奶奶身后是一张大床,是老式风格的家具,床上有一张床柜,里面整齐码放着好几床被子和薄褥。床上铺着老式碎花床单,上面只随意散放着两只枕头,一个圆形饱满景泰蓝布的;一只长方形的玉枕。床旁是一排高高的家具,将近两米高,只差几公分就抵到天花板了。家具是棕红色的,每一扇门上都镶嵌着雕刻成各种形状的玉石,有花草有风景有人物还有文字。看上去妙趣横生,丰富典雅。只惜尽都旧了,有几扇门都因经年的使用而坏了门轴,歪斜着挂在那里。 长家具从墙左边一直码放到右边的窗口,窗口也很旧,窗户上挂着遮光的窗帘还是棉布的,看上去长年都不拉开。窗户下是许多古书籍,不知多少年了,一半多以上都是线装书,想必里面是文言文吧?至少我是看不懂。而靠着一排家具的下面,还随意摆放着各种古董玉器,皆落了厚厚的灰尘。那么显然,那些豪华气派的落地柜根本也长年没有被打开过了,不知里面放的都是多少年的回忆了。 再放眼另一面墙,则贴近现代的生活化多了,放着书桌,衣橱,电视柜和各种电器家具。只是东西还是堆积了很多,拥挤且有秩序。不知周奶奶每天在忙什么,没事不见她出屋,可屋子也没有收拾得很妥当。在这些电器大件的一个侧面,有一个套间,没有门,只挂着一半棉门帘。 “来,喝茶。”小佳夫人拉我们坐下,“别嫌弃,只是我从外乡带来的粗茶。” 小佳夫人边说就边取了茶杯给我们倒上了,茶杯是两只黑釉画一朵红梅的外观,非常精美。盛情难却,我和楚钺顺势坐下,和周奶奶打了招呼。 “周奶奶,您家这么多古董啊?”我好奇地看着那满地的东西问,“有中式的,还有西式的……” “先夫之前也是做生意的,经常出门,买了很多东西回来。”周奶奶细心回答,声音很轻,并且很慢。想来,她说一句的功夫小佳夫人十句都止不住了。 “奶奶的丈夫很了不起,是孤儿出身,身无分文,奋斗到富贾一方,若不是经过的年头不对儿,这一整个村子怕都是周奶奶的所有了。”小佳夫人到底是嘴快,几句话都快把人的身世介绍清楚了,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 果然,周奶奶站了起来,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也看不出是否高兴还是不满,“你们慢慢聊,我累了,进去休息休息。小佳,你若是出去,别忘了替我关门。” 第237章 周奶奶的抉择 “知道了,奶奶。”小佳夫人不以为意,爽快地答应着,好象整个心思都放在和我们聊天上了。 楚钺也只是静静喝茶,点点头算是和周奶奶打招呼,并没有太在意。 倒是我好奇地看着周奶奶站起来,她个子很矮,年老了可能会比年轻时更矮吧?只见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想是坐久了会头晕,起来站了一小会儿,才走离了矮桌。她走向了另一面,掀开门帘,进了那个套间。我几乎是目送她走进去的,很是好奇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房间。 “要去参观参观么?”小佳夫人显然察觉了我的目光,稀松平常地问我。国人到底是不太注重隐私权,进门即是客,也愿意给人展示展示自己的生活。 “不,不用了。”我有些尴尬,加上周奶奶显得神神秘秘的,我竟也有些怕了。 “嗯,那喝茶吧。”小佳夫人不再多问,“想听听周奶奶的故事么?” “呃?”我一怔,“前世的么?” “哈哈哈!”小佳夫人被逗乐了,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的,“当然不是了,周奶奶并没有找我测算过前世,我是说她和周爷爷的故事哦。你们听不听,很曲折,很浪漫的。” “当然听了。” 我看了一眼楚钺,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听不听都无所谓。我并没有忘记他刚刚的提议和我们来这里找小佳夫人的目的。但是,若他没有主动要求什么,我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周奶奶和周爷爷是青梅竹马,可是周奶奶是富家小姐,才十五岁就和周爷爷私奔了。”小佳夫人绘声绘色以开始讲了,只是听起来只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周爷爷带着她游历过我们整个国。后来是因为周奶奶怀了孩子,为了有个落脚处,才在这里置办下了房产。只可惜,那之后周奶奶所怀的那个孩子流产了。周爷爷替她找遍了名医,也还是没有再怀上第二个。再然后,周爷爷忽然出门做生意不再带上周奶奶了,他一个人出门,大半年不回来,周奶奶独守空房很长时间,非常寂寞。于是她就想了一个法子,让周爷爷永远留在她身边。” “什么法子?”我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是巫术?” 小佳夫人静静地点头。 “那时起,周奶奶不如现在热心地接待很多过客。她一个人留守在家的小媳妇,为了避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周爷爷留下的钱和粮食一般都够她一年的口粮了,只是吃穿用度不发愁,人的情感还是孤独啊。后来有一日,周奶奶觉着周我爷爷快要回家了,就在门口无聊找村口望着,盼着。” “只可惜,盼来的不是周爷爷,而是一个江湖术士。”小佳夫人说的时候有些愤恨,但很快平息了怒火,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那时她都还没出生了,且与她无关,“那个骗子说能帮人做和合符,将经年不归的人永远的留在家中。周奶奶喜出望外,请她进来详谈。” “本来,周奶奶拿得出钱,也拿得出好东西。但那人都不要” “他要什么?”我心忽然砰砰跳,预料得到立即马上下一句就要听到一个令人难以接受,也不得不接受的话了。 小佳夫人目光变得神秘莫测,“是孩子。” “咦?”我不解,指了指套间的方向,“周奶奶不是一直怀不上么?” “是,可是那个术士说能测算出周奶奶以后会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小佳夫人说,“他说得非常详细,几乎都会在哪一出生,长得像她还是像周爷爷,都擅长什么,长大以后有什么出息,娶什么媳妇,嫁什么样的人家,说得很细。” “那岂不是很好?” “好是好,可惜若是周爷爷不回家,哪里会有?”小佳夫人一摊手,好象这是一个死局,“那个术士问周奶奶,要这三个孩子,但一辈子是一年只见周爷爷一面,还是舍弃这三个孩子,请他逆天改命,一辈子膝下无子无女,但周爷爷会陪伴她三十年。” “这……”我忍住抬头看了看楚钺,“这么难选的题……” “周奶奶选的很干脆,她要周爷爷。”小佳夫人说,“可能那术士有点子本事,真的不知用的什么方法,不过了一个月,周爷爷就真的回来了。回来之后告诉周奶奶说,就在某一天,他突然决定回来,还利用半个月的时间把所有的生意都终止了,店铺也都变卖了,全部都换成了钱和一些古董带回来,打算好好和周奶奶过日子,也希望能找早点生下几个孩子。周奶奶问他是哪一天决定的,周爷爷说了那个日期,居然真的是那术士做法事的日子。周奶奶有些害怕了,本来周爷爷回来是好事,可这之后除了两人你侬我侬,就再无其他,而周爷爷的愿望有一半也是永远都实现不了的。” 这听上去真令人唏嘘,我一时也接受不了,“那后来呢?” “周奶奶最终也没敢和周爷爷说这个事儿,直到周爷爷过世,周爷爷拉着她的手与世长辞,那之前一直问她有没有哪里对不起她,周奶奶内疚,自然也是不敢说了。那一年,周奶奶已经六十多岁了,周爷爷一共陪伴了她四十多年,甚至比那术士所说的时间长得多,倒也算是个安慰了。”小佳夫人不无感慨地说了最后一句,忽然严肃地看着我们,“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和周奶奶熟识起来的么?” “怎么?”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那天,我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但还是没赶到目的地,就在这里停留了下来,拍了门就是想借宿一夜的。”小佳夫人说,“那是五年前,我自然也是要拿了泥娃娃给周奶奶推荐,她听闻我会术法,急切地想和阴间的人见一面,说上几句话。想来就是想见周爷爷吧?只是我真的没那本事。周奶奶应该是自那个术法之后就再没碰到过会使用灵力的人了,她很懊恼。我自然留下来陪她聊天,几天后,我要离开时,周奶奶对我依依不舍,但并不留我,我也许是太寂寞了,于是每隔说几个月就回来看看周奶奶。自然,周奶奶自遇到我之后,也变得开朗多了,自责少了,每天也不再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我有时让她把东西房都收拾好了,开间客栈,她坚持不做,但还是接待来往的过客,无论住多久,分文不收。”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周奶奶真是个好人,楚钺” 我回头看楚钺,“你能不能帮帮周奶奶?” 第238章 男娃玄玉 “嗯?”楚钺皱眉,旋即又笑了,他显然明白我的意思,“通灵这等事并不难,只不过,要先确定那位周老先生有没有堕入轮回,若是已脱胎转世,自然是找不到,也不该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 “若是没有呢?”我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心,真是凡事都往好的方向想。 “那便可以。”楚钺说,“只不过,要等一等。” “嗯。”我点头,明白他指的是过了血月那几天。 “什么?”小佳夫人听了我们的对话,好似一头雾水,又像明白点什么,“你们刚刚说什么?你们可以帮周奶奶……通灵?” “是啊。”我也稀松平常地回答,装出一副这像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我朝楚钺笔划了一个手势,“你看他的气度难道不像是懂术法的人么?” 小佳夫人开始端详起楚钺,只是她太粗线条的人,并不仔细,也没有太认真,就好似真的明白了,“这……真的可以么?” “没有什么不可以。”楚钺说,“只不过,要先请小佳夫人答应我们一件事。” “十件都可以!”小佳夫人很是兴奋,似乎周奶奶的愿望可以视线了,她也很满足。她虽然聒噪,也挺招人烦的,但看样子对周奶奶是真心孝敬,“说呀,你们说吧!” 楚钺放下茶杯,“你的背包里,应该是还有一个泥娃娃吧。” “有的。”小佳夫人走到门上的挂钩上取下了自己刚刚一直背的五彩斑斓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衣小娃。“是这个。” 那小娃一身黑衣长衫,黑色长裤,脚穿白娃黑鞋。头顶上梳着古式的发髻,眉目尽是英气,眼睛也不似小红袜和小紫一样的大大的,萌萌的,反而是细长略带威严,目光炯炯,栩栩如生,比小红小紫看上去精致和逼真的多。 “这……是个男娃?” “是啊。”小佳夫人笑了,“我的柏奚泥娃娃总是被我带得,用得恰到好处,也许说出来你们不信,我事前并不知周奶奶这里接待了几个客人,但我走到这里时只剩下这么三只。一般情况下呢,我的顾客都是男的买女娃反噬,女的买男娃反噬,阴阳调和,效果更佳。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安排好的。” “那好,我们买了这只。”楚钺说完,将一叠钱放在桌上。我认得出,唉,那是我们带出门的最后一叠现金了,再有用钱的地方,只能典当他身上一些随身玉饰了。 “当然可以!”小佳夫人将那只男娃送到我面前,“包您满意。” 我苦笑,接过来,仔细端详着,“他叫什么名字,小黑?” “玄玉。”小佳夫人摇摇头,道出了一个十分唯美而神秘的名字,“他确定比较特殊哦,男娃不多,他的制造过程也出现了很多奇事,我想他应该可以承受两到三次反噬吧?希望第一次反噬之后你不要嫌弃他的面目丑陋,因为那一定是为你挡了灾祸。并且你要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他应该还可以保护主人更多几次,才油尽灯枯。” 唉,我心累啊! 想到小萸,我着实不想再让我生命中多一个时刻为我牵挂着的负担了。他能当我是主人,全情为我投入。那我该如何呢?尽管只是柏奚,只是泥娃娃,可毕竟有灵,算是精魄。如此一往情深为我,我怎消受得起? “来吧!”小佳夫人打断我的忧思,我回头,她已将桌说茶壶茶杯都收拾妥当,也擦干净了桌子,空无一物,只留满桌数不尽的可能。小佳夫人坐在另一头,有些期待地看着我,“来呀。” 楚钺已退到一旁,见我犹豫踌躇,便碰了碰我的胳膊,“雏儿,别怕,她并不会术法,只是天生有此窥见天机的能力而已,不会伤害你。” 楚钺到底是个生活得与世隔绝的雪仙,说出来的话从不顾及第三人的感受,好在小佳夫人也不是多心的人,仍坐在那里等着。 我走过去,坐下,楚钺便坐到了我身后,这种安全感令我暂时放下心来。 “就在这里么?”稍嫌简陋,但我坐下亦觉安心,不因场所,只因楚钺在旁。 小佳夫人命我双臂放松,轻松摆放在桌子说,手心朝上,放平,她也如之前给楚钺测算一般将自己双手手心朝下放置在我手上。我清楚地触碰到她手上的皮肤,有些干涩,手掌比我的大,但瘦瘦干干的,令人有种距离感,并不如她讲话时令人感到热情而亲切。 我感受着一切,也看着小佳夫人的表情,她笑了,“小媳妇儿,闭上眼睛呀。” “哦。”我有点僵硬,觉得尴尬也丢人,我到底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了,鬼知鬼觉面前都不曾如此失态,今天面对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江湖人士,还是个老妈妈级别的人,怎会如此紧张? “闭上呀!”小佳夫人有些急了,因我想着想着,还是目光注视着她,不曾闭上。 “哦。”我同样应着她,踌躇了很久,还是楚钺在我肩上按了一下,我才踏实地闭上了。 那一瞬间,我准确无误,十分愧疚地想到了贺雨。他也爱在说话之前提醒别人关注他而拍人家的肩膀,手掌有力且温暖,能带给人安全感。只可惜,他终究不是我的,或者说,他从来不是我的。 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你要专心啊!”忽然,小佳夫人声音很大地喊了一句,吓了我一跳。 我一惊,收了心,仅仅地闭上眼,眼前从刚刚闭上的微光到逐渐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小佳夫人的手在我手上已然非常温暖了,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汗在交融。 “看到什么?” “咦?”我以为不会发出声音,但还是习惯性地应了一句,不明白她说什么。 “你看到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呀! 等等!不是没看到,黑暗中好象有一个……一个……很美的地方,看上去很华丽,但笼罩在黑漆漆地虚无中,看不真切。 第239章 前世之梦 “我看到一个很美的地方……可是看不清楚,好象是眼花了,一些幻视吧?” “不,那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小佳夫人说得笃定,好象真那么回事儿似的,好吧,我一直很怀疑她这种没有灵力的人所做的非常符合术法规则的事。 我努力看着,但我仍是闭着眼的,这感觉很奇妙,好象在做梦只是希望不是噩梦才好。 “还有没有?”小佳夫人继续问。 “……有。”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很远,一切都很远,然而,有些东西和声音就很近了,比如现在眼前的一切。 仍是模模糊糊的,我还是那个很美的地方,我现在才注意到,之所以感到那里很美,是因为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毋庸置疑的,人在黑暗中若是迷路了,哪怕找见一点光亮都一定会朝那里奔去的。我感到背后凉凉的,刚刚还觉得置身于周奶奶的房间里,温馨而舒适的小茶几前,可此刻,我觉得已经脱离了那个环境,陷在黑暗中眼前所见得地方了。 这太可怕了,真的像无底的深渊,也像一个好象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我有些退缩了,我回头,至少在黑暗中我的意识是在回头寻找的。后面自然也是黑暗,再回头,发觉那很美的地方更加虚无缥缈了,好象是想象中的海市蜃楼,而我脑海中,周奶奶房间里的小茶几和茶香更吸引我。于是我还是放弃了那个很美的地方,回头走去,尽管在我前面没有方向,四面都没有方向,但我至少还是和那个梦中的地方背道而驰了。 我于是拼命地回头,想要逃离那个地方。 “别回头”小佳夫人急切地叫嚷了一声。 “吓?”我被吓了一跳,感到自己也叫了出声儿,但那声音也好象只是我意志里叫出来的,并没有真的发出声音。 这真的像做梦! “不要怕……你回头找不到方向,但是有光亮的地方一定是你不需要害怕的……”小佳夫人的声音由刚刚的歇斯底里,高谈阔论到现在的细软绵长,和蔼可亲简直变了一个人。 但我确定是小佳夫人对我的引导,我像在做一个鬼压床的梦,很想醒来也醒不过来,索性干脆继续睡去,倒还舒服。 于是,我还是选择了那个有光亮的地方。说也奇怪,该是心理作用,当我决定只走这一条路的时候,这条路也变得清晰起来了。只是我刚刚真的看错了,那地方并不是真正的光亮,而是金碧辉煌,金光熠熠是个皇宫么? 我心中想到的是异域风情的宫殿,那么我上辈子是个外国人?不,早几百年国管外国人叫胡人。我是么?那我生活的地方会是和楚钺出生的楚国相邻很近么?说起来,我倒是见楚钺一直一副国古代人的打扮,一直以为他只是历史上某个朝代的人活到现在,却忘了问,他口里的楚国真的是我以为的楚国么? 毕竟我可没听说过楚国在男女关系上混乱开放到如此程度?更何况还发生在皇帝家里。 “你又看到什么了?”小佳夫人的声音总能适时打断我的思绪。 我这在发觉,我似乎在用意识进行着狂奔,眨眼间就走了很远的路。那个金碧辉煌的真的个皇宫,我离它很近也很远。近是因为它很大,且四下里无人,从远处看来也就很富丽堂皇,壮丽雄伟了。若说起来远,感觉我潜意识里对这个地方很是抗拒,在看清外观的真面目后,便不愿再靠近了,因为……因为……对这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莫非不是皇宫,而是有着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我不想进去……”我十分恐惧,又要回头。 突然,眼前一片金光中忽然闪现一道红色符文的,凌空瞬间放大。我一惊,下意识去辨别究竟是什么符,然而却在我努力睁大眼睛的之时,一闪而过。 “喂”我很急,好象在加快着脚步,红色符文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回……”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时,我忽然发觉眼前的景象开始略有不同了。依然还是金光一片,却觉得自己好象空间改换了一般,我回头,差点惊叫出声儿。 “啊!” “怎么回事?”小佳夫人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这时候能清晰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略感安慰。因为刚刚,我鼓足勇气四面环顾,惊奇地发现他四面皆是金光闪闪,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空阔而美,摆设一应俱全,只是空无一人。 我已身处那皇宫之中了? “我……我想我已经进到那个黄金堆砌而成的地方了。” 我说得战战兢兢,但这一次我很明显地是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那说明我人还置身于周奶奶的房间里,小佳夫人的对面,身后是我老公楚钺在保护,我并不应该惧怕,我只是意识进到了曾经的记忆当中。 “我该怎么办?”我这下胆子大了起来,正想找个房间进去看看,却发现自己已经在眨眼间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懂了,我在回忆中的行动是由我的意识控制的,当我想要离这里远点,我就会渐渐远离,若我想进一步探知些什么,就会如我所愿。 那么,我所担心的就是多余的了,如若我遇到所谓的危险,也只消失意识里想要逃回来便可安全逃回来。 “姬雏儿,别怕,你现在找一个房间进去看一看,凭直觉。”小佳夫人似是很有丰富的经验,指导着我,“这里既和你前世有关,那你所到的地方,都会和你有关联的。” “我已经在一个房间里了。”我应了她一句,放下心来,仔细观察着这房间。 我眼前很清晰,仿佛身临其境。或许这就是小佳夫人所说的相关联吧?这应该是一间术师住的房间吧?我能感受到里面的摆设衣服都弥漫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灵力,并且我还嗅到了一股香粉味道,又是个女术师? “姬雏儿,你看到什么了?”小佳夫人继续问,她催的很紧,我却想静静在这个房间里呆一会儿。 我没理会小佳夫人的询问,在房间里徘徊着。我看到许多书,竟然有好几本我也曾收藏过,读过,大概对我来说是古书,在当时那个年代就是畅销书吧?我偷笑。 该不会这个房间的主人就是前世的我?那么她一会儿会回来么? 第240章 她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主人时候是个女术师,若是一会儿她回来,会不会看到我?”我问小佳夫人,问得急促,因直觉上这里真的要来人了。 “放心,她不会看到你。” “可是她是术师,能感受到我身上的灵力。” “不,不是的。”小佳夫人否认,“这是你的窥探,你的梦境,你可以看到她,她不会看到你的。” 我翻了个白眼,“好吧,希望你说的对的。” 忽然,门口几声异响,不止一道脚步声由远至近,且富有规律。纵然小佳夫人打着包票,我还是藏在了门后。只见三个穿着打扮十分厚重的男人进了门,为首的一件皮大氅,脚下穿着厚厚的鞋子,另外两人看上去我等阶低他一等,但穿一样很暖和,只是比他轻便许多。 “把上女的衣物和书籍收拾一些。”只听为首的那一个吩咐两人,还说什么上女?果然这里住的是一个女人,且地位并不低。 上女……会术法,读书那些书……会是我么? 可如若是的话,那她在哪儿呢?为什么自己的房间自己不来拿东西,要搬家了么?还是她吩咐命令下面的人来拿的? 我正要定睛去看,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双眼睛,正是那个为首的。他不知何时竟来到的门后,这门并不轻巧精致,反而很像我们现代的库房门,十分笨拙厚重,看上去一锁上就可以高枕无忧的那种。应该一般人是推不动的,想来这位上女住在这里应是用灵力锁住门的。只不过,她人若不在,门怎会是敞开着的,且进来的人也不觉有异? “你……”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但并不知是我真的问出口了,还是意识里问的。 为首的在盯着我看,但那目光似乎对不准焦距,我下意识回头,后面除了挂着几件衣服外,什么也没有。我壮着胆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是了,正如小佳夫人所言,这里的人是看不到我的。只是,那为首的紧跟着在我放下手之际,自己却伸出了手,我立时抱着头蹲下,生怕他的手从我脸上穿过去。他显然不知道我的存在,探前迈了一小步,伸手把门后挂钩上的一件衣服取了下来。 那是件白色镶银的皮大氅,看上去十分华贵且淡雅。为首的那人取下大氅,愣愣地拿在手里,低头看了许久。又用手在皮毛上摩娑了几下,停下来后,他似乎又不舍得,又贴在脸上磨蹭了两下。 这看上去就很猥琐了,凭我一颗八卦心的多年经验,这男人百分之二百的喜欢这件皮大氅的主人,也就是住在这个房间里的,被称为上女的人。并且,他对上女的感情一定是暗恋,从未说出口过。不然不会对着件衣服有如此贪婪不甘的举动。 天,这位上女真的是我的前世么?怎会被这么一个猥琐的男人喜爱?难不成这个就是楚钺的前世? “将军!” 背后属下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在唤他。这位将军像被扎针了一下,立即放开手中的动作,皮大氅也不幸掉落到了地上。 “啊!”他十分慌张,急忙从地上拣起来,小心翼翼地抚干净上面的土。 “将军……”背后的两个属下中的另一个也唤了他一声,很明显,那两个人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两人一人背着一袋书,另一人轻松些,只拿着一个包袱,里面应该是这位上女的衣服。 “咳,嗯,都收拾好了?”这位将军意识到失态,轻咳了一声,才挺直腰板,待两人整齐划一地行礼且回应后,他叹了口气,将皮大氅交给那个拿衣服的,“把这件也装上。” “是!”两个属下纪律严明,并不八卦上司的私人感情问题,那一个接过大氅就整齐卷好,装进包袱里了。 “嗯,你们两个先出去,门口等我。” “是!”两个属下听命,走出了门间,等在门口。 而为首的将军,则慢悠悠地在屋子里徘徊。这房间真的并不算大,东西也非常多,显得空间拥挤,但理利用,也很舒适。我跟随他的脚步,在房间里端详着,很明显这是上女学习也是生活的房间,且一个人居住。很多生活用品,包括盥洗吃喝的用具也一应俱全,颇有些深居简出的样式。看那些衣物,和装饰,想来这位上女也应是个美女,而这称呼似乎也昭示着,这美女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地位一定也不低。不然怎会是一个将军带着两个属下来帮她搬家? 将军在这里好一片留恋,贪婪地看着这房间,直到走遍,摸遍每一个角落了,最终不得不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手试探般地触碰了一下厚重地门,下一秒,他的手像触电了一样缩了回来。 果然是术法,我甚至看到了凌空中波纹碎裂的景象和声音。 这位上女术法灵力不低! “将军,你没事吧?”还是那个背包袱的属下探问他。 这位将军一只手还在捧着那只不知天高地厚,摸老虎尾巴的手,他似乎觉得有些丢脸,冷着面孔,不理会,但放开了另一只手,冷哼一声,再看一眼房间,才颇有气势地说,“走!” “是!” 果然门是关不上的,这样也好,虽然我感觉没有门我也可以出入这里的每一个房间,但我还是很庆幸没有被幽闭在这里。 现在,没有理由不跟着他们了。 “姬雏儿。”小佳夫人的声音适时响起,且一些急躁,“姬雏儿,你听到了没有?” “有有……小佳夫人你喊什么?”自己听得到的时候就生怕别人也听到,我压低了声音,抱怨一般地说,“我在跟着三个男人,别打扰我。” “哦,祝你顺利!”小佳夫人见我在这里玩的开心,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有危险立即回来!” “哦啦!” 我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为首的将军走路非常快,但他越快,我也越快,最后几乎感受不到我迈步双腿的感觉,像飞一样跟在他后面。走廊里七拐八绕地,我刻意地记着路线,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迷路对我这个从小只生活在一个小山村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皇宫,除了象征着财富,权利,还代表了高度严密。 只是,在跟着他们拐到一个偏门之后,我忽然对这里产生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并且一股强大的灵力扑面而来。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手上掐一个手势,又四下里看看,没有任何偏杂的物件,想就地取材摆上一个阵都不可能。 正当我犹豫之时,前面三个男人居然不见了? 第241章 上女香香 天啊!这可怎么办?跟丢了?还是凭空消失了?我下意识回头,好在后面没们,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一般悬疑剧的套路其实不都是这样,当主角跟踪一个刻意人物,却突然发现跟丢之时,背后一定有人拍他的肩膀,一回头,那就是一把尖刀等着他喽。 好吧,就算是尖刀,刺中的也只是我的意志,我回得去所以肆无忌惮吧? “小佳夫人。”我突然想到什么,轻唤着她,待她应了之后,我问,“我在这里,能感受到强大的灵力,且能与我相通,并不冲突。” “我就说很有可能就是前世的你么。” “好吧。”我翻了个白眼,也不指望她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你不能放开我的手哦,记得哦。” “放心,我从十三岁给人测算起,除了你老公楚钺,就没再放开过第二个人的手。”小佳夫人说得带着些抱怨了。 我没再理会她,此刻只有一条路,除非是凭空消失,否则那三个人不可能是跳过了走廊,或是转身从我身上穿过去了。这里有个套门,我径直走了进去。这里的装饰与之前有所不同了,那灵力也感受得越来越强大了。我百分之百有理由相信这里就是刚刚那个上女所在的地方,可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小佳夫人,我落单了。” “你本来就是落单的,好不好?”小佳夫人嘴上不饶人,“你眼前有什么门没有?” “有。” “进去,你前世的那个人会吸引你到她身旁去的。” “如果真是前世,他会不会看得到我?”我始终忌惮着上女有灵力这件事,“会不会灭了我呀?” “放心吧,她存在的时候还没有你,你只是个记忆看到他,像做梦一样。”小佳夫人说,“只不过有了我辅助你,你可以在梦里有自由意识而已。” “明白了。” 我听她的话,几乎也算是听了自己的话。我继续走进去,左右看看,风景有些不一样,终于见到些自然风光了,居然是我没想到的鹅毛大雪飘零纷飞。 纵然在这里是没有任何感知的,像个魂魄一样,只是我的梦境。可然而,看到这景象,我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机灵,双手抱着肩,反复了搓着,希望感官上也暖和点。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三个男人穿得如此厚重了,看来这个地方是地域偏远的北方,气侯寒冷。 倒是没有问过楚钺,他所出生的楚国是个什么气侯的国家,莫不成也是寒冷的地方?也对哈,他甚至过了五百年也还住在雪洞那样的地方,虽然是因着自身的原因,但里面难道就真的不是太习惯了,有归属感么? “……你的衣服,看看拿的够不够,这件大氅是我特意帮你带来的,若是太冷了,我再去命人给你做新的……” 突然,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正是刚刚那为首的将军。 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寻声而去,果然一个相对偏僻,但门上装饰仍旧气派的房间门口见到了他的身影。应是刚刚他加快了脚步我没注意到,他就拐到这个地方来了,这里十分幽静,适合清修,我想,我很快就会见到那个上女了。 心莫名地砰砰跳,旋即又自己笑话自己,是自己的前世,自己见自己,等于照镜子,有何紧张的呢? 仍旧是门口,可惜的是,装饰精美华贵的门是虚掩着的。两个属下一左一右立在门口,手握着剑柄,表情严肃到好象是假人一样把守着。门缝里,我只看到为首的将军宽大的背影,挡住了里面一切的影像。而窗户上则封上了厚厚的窗帘,只看到到绣着金线银线,却透不到一丝光亮。 真不知道那个上女有什么爱好?还是喜欢白天睡懒觉?这倒有可能符合我的前世…… “谢谢你,尚堤将军。”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比想象中的要年轻得多,也活泼得多,我一时慌神儿,想躲起来,才发觉躲来躲去,也没人看到我,不禁笑出声儿来。 “你笑什么?” “吓!”我吃惊,吓了一跳,声音太多我没有辨认出来,以为是身边的人在问。怔忡了半秒钟才意识到这是小佳夫人在问。我浑身瘫软了一下,抱怨,“小佳夫人,你吓了我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你笑什么?”小佳夫人倒是脾气好,从不和人治气的样子,“你看到什么了?” 我闻言忽然想逗逗他们,便问,“你好奇么?” “姬雏儿!”小佳夫人忽然严肃起来,声音也是,“不要胡闹,测算前世的时间是有限的,你不能玩儿了。不然反噬玄玉承受不了,就要由你亲自招架了。” “什么?”这回是楚钺的声音,“小佳夫人,你刚刚并没有这么说。” “可是也没有一个我的顾客耽搁这么久的。”小佳夫人说得委屈,“其实大多数人的前世也就那么回事,平平淡淡,也没有那么曲折,只是看一下几个重点时刻和人物,有需要报恩和报仇的刻意地记一下也就行了。谁的一辈子不是这么过了,其实,过上几辈子可能也都是千篇一律的,不是么?” “是啊。”我不禁脱口而出,只可惜我自己的生活和遭遇并没有那么平淡,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只是,你们有所不同罢了……”小佳夫人说,“姬雏儿,你要抓紧时间了。” “嗯!”我坚定地回答,一个闪身,就进去了房间里,但还是有些怯生生地,站在了为首的将军身后,距离更近,更显身材的魁梧,完全将他面前的人挡住了。 我从他身后探出头去,见到一个并不惊艳的面孔是一个女人,个子不高,很瘦,头发很长,就是一般的很仙的女人的打扮。 她应是化了妆的,面目没那么清淡,但看得出面孔五官很是平凡,若是有什么个别之处,倒是那与世无争的神韵和看破红尘的气度。 “上女……” “尚堤将军,我已开始闭关生活了,若是无事,就请回吧。”上女没有任何动作,说得不好听,那面部表情就是一个生无可恋罢了。 “香香……”将军忽然唤出了另一个名字,这名字倒是有几分味道了。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大俗大雅。 第242章 水晶球中的楚钺 “尚堤将军!”上女声音更加冰冷了,但依然面无表情,“请不要再唤我的俗名,我已为巫项国献身,很快就会始贮存灵力,我希望能多贮存一些。邻国已生战乱,楚王若亲自带来财宝,主人定会命我出面的。我还希望能全身而退,那时我若能再回巫项,说不定还可以回去继续过我的生活。” “香……上女!”将军声音急促起来,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十分不安,“若你届时真的回来,还会考虑选择我么?” 上女冷冷一笑,“将军,上女从未许诺你任何事情,一直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香……上女,那时你不曾这么冷酷无情的。” “没有办法,谁叫我是被选中的上女呢?”上女说这话时,并无遗憾之情,冷冰冰的寒似窗外的飞雪。 “上……” “将军!”上女这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将军若再纠缠不休,不要怪我将那日你企图强占我的事说给主人听。我巫项国从不注重武力,也没有必要与人征战,你身为将军,但从未上阵杀敌,若主人知道你还做此等恶事,定会将你治罪的,你不信么?” “信,我信……”尚堤将军苦笑,“上女大人教训的是。” “那还不赶快离开?” “在下告辞!” 尚堤将军倒退了两步,在转身开门而去。而上女,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时,连句“恕不远送”也不多说,就转身面对着墙上的壁画,静待尚堤离开。 “将军!” 尚堤将军似乎还依依不舍,回头看了一眼,想替上女关上门,却发觉这不是他能胜任的。依我看,这位尚堤将军,凭他的力气,千斤重的铁门也不在话下。只不过,这是灵力所掌控,他的力量显得苍白无力了。 我转身看上女,想来这不是名字,只是称号,她的真名叫香香,却不知道姓什么? 我无法和她交流,选了一个座位坐下,静静看着她。她只是伫立在那里看壁画,也不知看了多久。她回转过身,手一扬,厚重的,一个身材魁梧无比的男人都撼不动的铁门轻轻关上了。 如我所料,屋子里十分黑暗,我几乎看不见她了。 “唉……”寂静中传来她一声叹息,不知作何解释。 慢慢地,那穿着白衣的身影晃动了一下,白色衣袖微动,桌上一盏油灯亮了。她缓缓走过去,坐于桌前,拿出一套薄竹片削制而成的八卦牌,一张张抚摸了一遍,便开始卜挂。 她的动作一直都很慢,很慢很慢,也很轻。但我想,她所卜的挂底该是重要线索,我凑过去,打死也要看。当然,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反正没人看得到我。 只不过,我并不懂挂底,她算出了什么,我也不明白。只是看她拿着那上下两张牌局发呆。 很快,她又从旁拿出一个水晶球。我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这占卜还可以中西合璧?怎么现在没有?失传了么? 只是这一次一目了然多了 首先是这样,水晶球由原先的一片璀璨变得缥缈虚幻开来,又渐渐清晰,中间看到的是雾朦朦的一片……等等,不是,是大雪。 是一片白雪皑皑,其中一个人骑着枣红色的马在狂奔,只是一览无夷的白茫茫中也看不出他的焦急。应该是个男人,我猜测,身材也很高大魁梧,但和尚堤的一眼便知是一介莽夫不同。他看上去该是很洒脱的人,穿着白色铠甲,若是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受伤了,因臂上有点点血迹。只是他全然不顾,仍在狂奔,而那血迹也随着他的狂奔而渐渐扩大了。 上女在水晶球上一抚,那人的样子更近了,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的预感一直都很准。所以,在须臾之间,楚钺的脸部特写呈现在了我面前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反应。 哎,好吧,是他! 我开始回忆,楚钺一个人在雪地里策马狂奔,且身上带有血迹伤痕。那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这是他在战乱并眼见必败的情况下,一个人出城去他口里的巫项国求援的那一段故事。 我心砰砰跳起来,是了,就是在这之后,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并没有赶回国,甚至成了楚国的千古罪人呢? 然而,我还担心一点。眼前这上女这么仙,这么美,这么冷……会是我的前世么? 若是,我真是受宠若惊,若不是……唉,我怎么退步那么大呀?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在,都相去甚远……唉! “小佳夫人,请你告诉楚钺,我看到他了。” “什么?”这回又是楚钺的声音。 “楚钺,别急,我只是在我前世的水晶球里看到你了,你穿一身白色铠甲,在雪地里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策马狂奔,并且手臂上受了伤。”我简单描述,“是呢么?” “是!”楚钺回答的很急切,“你所在的地方,是不是一个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地方?” “是啊。”这已经不是新闻了,我已很熟悉这里,回答的稀松平常,“楚钺,你出生的地方很冷么?外面飘着鹅毛大雪。” 楚钺闻言笑了,“是,楚国在北方边界,很冷。”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一个金光闪闪的地方?” “因为那是巫项国的象征。”楚钺说,“巫项国贩卖灵力扶持邻国,非常富有,宫殿都是黄金制成的。” “这样啊。”我应了他一句,“小佳夫人,你可以把我带到几天之后的情景里去么?我……正在看到我前世记载了一下日期,她应该在等待我老公去到巫项国求援,但是看她的记载,应该要三天之后了。” “当然可以!”小佳夫人回答我,然后我感到一阵异样,眼前模糊,很快变成黑暗,我像突然被打晕了过去一样。 “啊”我在拼命挣扎,好象想冲破这黑暗,于是我看到了光明的地方,还看到了小佳夫人的脸和周奶奶的房间。 “雏儿,你还好吧?”楚钺从后轻搂着我,一脸关切。 “我……”我周身被一阵温暖所笼罩,本想埋怨但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所感动,“我回来了?” “别怕,记忆不能穿越,所以只能中断了再继续。”小佳夫人看上去有些疲惫,“我也累了,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去找你们。” “额?”我一怔,有点失望,“好吧。” “雏儿,你看到了那时的我。” “是啊。”我笑着,伸出手朝后拍拍他的脸蛋,“原来你一直都这么英俊。” 楚钺笑了,什么也没有回答,我有理由相信他是不好意思了。 第243章 楚钺的心魔 “楚钺,你真的不记得那个会术法的女人了么?” 回到房间,已是傍晚了,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里。按理说,那个叫什么香香的上女理应符合楚钺的审美标准,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上。 “你除了看到那些,还看到什么了?”楚钺真的在思忖着,“多说点。” 楚钺将手里的黑衣小娃放置到桌子上,与红衣小娃并排而立。现在结界里的红衣小娃已然面目全非,倒也没有太多狰狞可怖的样子,只是没了形状,更像是一具人形的泥巴,还未成形的娃娃罢了。楚钺撤了原先的结界,再度施术,设了一个比之刚刚大一号的结界,将红衣黑衣一起笼罩在其内。 想来,这名唤玄玉的黑衣小娃,一会儿也难逃这同样的命运。我这一生,注定要欠下这笔债了,就像我师兄十江欠了小萸一般。 “没看到那么多啊。”我打了个哈欠。 “那就真的没有印象了。”楚钺坐在那里,端详着我,“坦白讲,我印象里的女人,除了西月那个冤家,剩下就只有你了。” 我一挑眉,真不知他是真心话,还是故意哄骗我。我只知道对我来,相当受用,心里也许稍稍平静了些,不再咄咄逼人。 “那个女人名字叫香香,应该是个小名。而什么上女,大概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的称呼吧。” “对,上女是巫项国神官的称呼。” 我坐到他身旁,皱眉问道,“女的做神官叫上女,那男的呢?” 楚钺轻笑,摇头,“巫项国和我楚国不同,不推崇也不允许男的做神官,一律是女人。” “男人做将军?”我还未来得及将那个尚堤将军的事说给他,“或是等级在女人以下?” “巫项国从不动用武力,只借助巫力,是以男人纵然能做到最高等阶的大将军,也只是挂个空职。因为在巫颈国没有灵力的人基本上毫无用处。然而,例外的是,女人灵力再强,也做不到国王的位置。” “国王?不是代代相传么?”我不解地问。 “是,巫项国的国王不像我楚过是世袭,那里只选最灵力最高的男人做国王,而上女是辅助国王治国的。”楚钺给我讲述,“并且,上女不只一个,因为……” “因为什么?”见楚钺欲言又止,我不祥的预感又加深了。 “因为上女称呼上是神官,看上去好听,但却等于是一个牺牲品。” “牺牲品……”我忽然回忆起梦境中香香说给尚堤的话,话中一直讲到牺牲献身有机会回来之类的话,“楚钺,你说上女像是祭品一样?” “算是吧。”楚钺点点头,但并无我这么纠结的表情和激动的语气,像是在稀松平常的聊天气,恶劣也好,晴朗也好都与他没什么太大关系,“我记得和你说过,我在兵临城下之际逃出城去,就是要去到巫项国求援。” “是啊。”我点点头,记得清清楚楚,“你说那里的地域汲取日月精华,又有神官会采集天地生灵之身上的灵力,储存在一起,待邻国有需求,就会以昂贵的高价售出,谋取暴利。” “是的,不过你知道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储存,又是怎样使用的么?” “不……不知道啊。” 楚钺此刻的面孔看上去十分阴霾,周身都笼罩着一片萧杀之气,这温暖的房间里,他时而是我温柔的丈夫,时而又像是遥远的陌生人。 “楚钺?” 楚钺脸色柔和了下来,揉揉我的头发,“别怕,我只是想到了一些……残忍的事。” “残忍?” 我立时想到香香口里的那些话,该不会是以牺牲生命为代价的? “是啊,毕竟那些灵力大部分都是贮存在神官上女的身体里的。” “咦?” 我皱眉,看来我猜的也不假! “有一些灵力十分微弱,贮存在一些神器当中或许不多时就消散了,岂不浪费?”楚钺平静地说,“所以,那些的巫师想出了另一个法子,从国中挑选天赋异禀的少女,自小教导她们术法,修炼积攒自身灵力。待她们长大一些后,经过严格的筛选,每年选出三名上女,便养在皇宫里,并以自身的灵力承载那些从天地生灵或是灵兽身上采集来的灵力。那些灵力并不是自身修为而来的,是以少女们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和长年艰辛的修炼,才能与那些灵力相融合。” 我有些无法想象,所以也没有太大的反应,“然后呢,若是有人想要借助这些灵力,用以黄金交换之后呢?那些灵力还可以再从身体里取出来么?” “当然不能。”楚钺给出的是否定的答案,“上女们有一些天资聪颖的,可以将栽植于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与自己长年修为融会贯通,待被人以黄金换取后,便是将修为渡给对方,或是转移到神器当中,自身的性命就可保全,但那也要以自身修为一齐被吸走为代价的,因为那些灵力已融为一体了。然而,数百年前,只有两三位上女有此本领,其余的” 楚钺顿了顿,看了我一眼,继道,“其余的上女,就只能被当作武器贩卖给邻国,届时必须在巫师的操纵下,在他国战乱中耗尽最后一丝灵力,杀敌致胜。她们唯一企盼的就是战争早些结束,或许还可以保留一两分体力回家。” “原来如此!”我听后不禁唏嘘,想来,这就是那位香香上女所想的了吧?她还是对自己有一点点信心的,不然也不会和尚堤将军说那样的话。 楚钺狐疑地看着我,皱眉,“你知道什么?” 我点头,将梦境里的种种事无巨细地讲述给他听,我讲的很慢,边回忆边讲,不知不觉已讲到了天黑。 “原来如此!”楚钺也发住和我同样的感慨声,只不过,我们所想的内容不一样吧? 只见他听后,若有所思,那样子好象很闷,很急,可就是想不起来的样子。我之前从未见他焦急,好象遇到所有事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此刻他居然边想边捶起了脑袋。 “楚钺”我吓了一跳,急忙阻止他,“拜托,你这样也不一定能想起来,说不定忘得更多了……快别这样了,拜托” 楚钺表情十分痛苦,手揪着头发,还时不时捶打着脑袋,好象头痛病人发作了。可我百分之百确定他并没有头疼病,有的只是心病罢了。 第244章 鬼月 “楚钺” 我很无助,他若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便要动用灵力控制他,使他平静了。然而没多久,当我刚起这念头时,他突然安静下来。 “楚钺…”我小心翼翼,生怕碰了他又开始“发疯”。手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任何反应。我于是大着胆子,扳着他的手臂,企图让放松下来。 却不想,手在倏忽之间被他一把拉住,紧紧抓手里。 “楚钺?”我不解,这手劲儿也有点大了,“快松开,疼” “对不起……”我话音未落,手就被松开了,从楚钺嘴里还飘出一声道歉,只是那腔调……我百分之百确定不是楚钺。 一点也不稀奇,之前有一次就是在这种光天化日,楚钺还醒着的时候,一个魂魄就侵占上来了。而今经过了许多事件,楚钺亲手下了两道结界,尽管不大,但也恰逢血月前夕了。 “你……” “你是…”只见对方一脸疑惑看着我,那神情绝不是属于楚钺的,他还在问我是谁。并且在我还未回答他之前,先问了我,“你……我以为……” “你……是哪个?”这面孔我不太熟悉,好象阿悦,但又没那么成熟和持重。也不像是恶人,我似乎没见过,那就是 “你是鬼月?”我试探性地问他。 他并没有回答我,又像根本就没听到我的话一样,继续疑惑重重地看着我,眉头紧锁。 “喂,你说话呀!”见他并没有太多攻击性,我胆子也大了起来了,轻推了他胳膊一下,“你是不是鬼月?” “嗯。”这回他听到了,似乎也在回答我,只是我不确定他是在呓语还是在回应。 “唉,叫你你不出来,现在怎么突然冒出来,为什么?” 鬼月目光清亮,目色如雾般氤氲。若说这几个附在楚钺身上的魂魄里哪个最像楚钺,最使我分辨不清,我想那就是鬼月了。这位昔日的神官,为上阵负伤的士兵们疗伤,耗尽灵力而亡,这与我想象中的楚钺是一样的。且的气度与目光也与楚钺无二。 也难怪,他们会在当年就是好友。 “唉,你既然出来了,就别愣着了,给我讲讲当年的事,楚钺他……我说,你应该没有一直在睡吧?”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始终迷茫地看着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楚钺在五百年后娶的妻子,我叫姬雏儿。” “什么?”鬼月终于在我的自我介绍后发出了声音,且不小。 他目光不再如刚刚的迷离,而是不解且愤怒地看着我。他摇摇头,怒目视我,忽然向我伸出了手。 “吓!”我下意识向后躲避,他见我的反应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干什么?” “你……不认得我了?”鬼月忽然冒出这么句没来由的话,说得却还深情款款,好象我才是背叛的那一个。只可惜,我真的不认得他。 “我只知道你是鬼月。”我叹了口气,想来这里边说不定又藏着什么当年不可说的秘密了,“那我是谁呀,我又为什么要认得你呢?” 鬼月的眼里再度蒙上一层氤氲,他看上去很痛苦,伸出的手没有再被隔绝,长驱直入直到我的脸颊。我刻意没有阻止他,只想看他要做什么?实际上,我并不以为他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你……”他只是轻轻触碰了下我的脸,他的手很凉,甚至略微颤抖,“我以为你还是那张脸……你变了……” 他应该是在透过我,怀念一个人吧?会是谁呢?现在我最该怀疑的,应该是那个香香了?因为,若是我在做前世的梦境,那此刻一切围绕着这梦境前后所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是徒然而至的。 “我……应该是谁呢?鬼月?”我试探他。 鬼月再度陷入迷乱当中,这是楚钺的魂魄中最没攻击性,也最难以琢磨的一个。他会以魂魄的方式存活在楚钺的身体里会是什么原因呢?在我的印象中,他是唯个确定已经死亡的,然而他却没有堕入轮回。想来是凭着神官的能力,将自己缚于某个地方了吧? 该是楚国的旧址,那里现在应该都不止是一片废墟,而是荒芜的旷野了吧? 鬼月并没有再搭理我,而是一个人闷坐在那里。并不像威风凛凛的神官,而是一个失意痛苦的男人在怀念梦中人。 “我想回去……”他在自言自语,我有理由相信他所谓的回去,就是再度沉睡回楚钺的记忆中。 不行!我还有话问他了! 我于是碰碰他的胳膊,“鬼月,我是楚钺的妻子。” “他不会娶妻子的,他谁都不喜欢。”鬼月手微微一甩,好象我有传染病一样甩掉了我的手,不让我碰他。 “嗯?”我倒是听了个大新闻,乘胜追击,“他……你是说他谁都不喜欢,还是说他不喜欢女人?” “我没见他喜欢过人。”鬼月也不看我,却像是似乎对我的话听不下去才反驳我,“西月是他母亲硬塞给他的,他至今还没喜欢过谁了。” 明白了! “鬼月,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楚钺的妻子,只不过”我轻笑了笑,“是他五百年后娶的妻子,我是这个时代的人。” 鬼月闻言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是么?”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两手一摊,也不知从何为自己证明,“鬼月,你是不是一直在沉睡?” “……嗯。”鬼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承认了。 “是冷钺和马钺他们执意要把你带到楚钺的身体里的么?” “不。”鬼月摇头,“是我自己要来的……而且我比西月阿悦他们还要早。” “这样啊?”看来我的思路对,“那你既然来了,应该就不是只为在他身体里睡大觉的吧?” “当然不是。”鬼月问一句答一句,不问的也不多说。 这就需要我慢慢引导了,“你是不是在找谁?” 鬼月不回答,手反而无聊地扯着床上铺的被子里露出的线头儿,一言不发。 “鬼月,你在找谁,能告诉我么?” 还是死一样的寂静……当然夹杂着一些细微的扯线头儿的声音。 第245章 神官的使命 “是找那个叫香香的上女么?” 啪啦! 我话音刚落,就觉空气中弥漫开来一股不大不小的特殊灵力,就好象空气中有什么玻璃一样的结界清脆地碎裂开来一般。而说着灵力特殊,却是因为纵然强大浑厚,却并不给人以威胁感,反而像是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保护和依靠。 这同样的感觉,只有在多次与楚钺一起遭受到危险的时候才有。 这鬼月和楚钺真的很像。 “看来,是我猜中喽?”我见鬼月还是那个姿态,忍不住想逗逗他,于是去扯他的衣袖,却没有任何阻力,“鬼月……鬼月?” 竟然睡去了,应该是隐藏进了楚钺的身体里了。 一如楚钺所描述的,这神官发力无边,却是害羞至极并且,应该也是用情至深的吧? 唉,现在没办法了,只能等楚钺醒来,或是其他哪一个魂魄醒来了。 我无聊坐在床边,回忆着梦境中的规律,如若说香香在水晶球里看到的是楚钺出门来求援的话?那与香香有真实感情的鬼月,那时不就是已然以身殉国了么? “喂!” “……咦?”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见鬼月仍闭着眼睛,“你没睡啊?” 鬼月也不回答,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你真的是皇后娘娘?” 我一挑眉,叹了口气,“我只是楚钺的妻子而已。” 鬼月沉默片刻,续问,“你想见他么?” “当然了!”我回答这话时有些怨恨,“身体本来就是他的,你们” “我们不该存在的,我知道的。”鬼月替我说下去,他也叹了口气,“替我和主人说一句,臣罪该万死!” “……哦。”我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话,在今天现代的人看来,实在一点份量都没有。更何况,他也没真的死;或者说,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想再死也没得死了。 “哎,你为什么罪该万死啊?”我小心翼翼盯着鬼月,他闭着眼睛,睫毛微动,很显然并没有沉沉睡去。也可能是,他睡不睡,楚钺出不出来,不见得由他掌控了,只是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罢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喽?” 我半真半假地开玩笑,纵然觉得鬼月这话说得无足轻重,但也深知由这样一个职份的人口里说出来的严重性。他定是做了什么,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说。而作为楚钺和他的传话人,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知道些真相吧?至少有这个义务把有内容和质量的话带给楚钺。 鬼月不说话,我不能他是困了,还是逃避不回答。 “喂!”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唉,你倒是说话呀,你不是官嘛,楚钺对你很信任,你到底做了什么……唉,反正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不用担心,说出来就没事了,没有人会计较的……啊,你……真的睡了?” 我喋喋不休,他一言不发,直到我拉扯的力道大了些,他胳膊像是假的一样从原本的姿势上滑落下来。 我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真不知道待会儿楚钺醒来该说什么?难不成要自己八卦臆想出点什么来?不过,我更怕的是若是别的人出来,我要不要把鬼月所表现的说出来?或者他们已经看到了? 这么纠结着,我也渐渐迷糊了,打了个哈欠,正想睡,突然听到急促的呼吸,刚刚落在床沿上的手臂也紧张地抓着被子,看样子很痛苦和挣扎的样子。 “鬼月?” 我试探式地轻唤,又上前去扯了下他的衣袖。却不想手腕被方紧紧抓住,有些疼,但能感受到那股奋力在抓着什么救命稻草的情绪,于是我没有吵闹,也没有挣脱,单看后面的发展。 我想,至少有一个人会醒过来吧? 很快,我感到灵力的减弱和替换,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想我不必担心了。 “楚钺?”这一次速度有点快,他似乎没睡醒一般。 楚钺急促的呼吸平缓了下来,手上力道也小了,但没有松开手,我感受到汗津津的,包括楚钺额头上滚落的汗珠。他微微睁开眼,淡淡一笑,“雏儿,是我。” 我松了口气,也笑了一下。 “鬼月?” 他试探式地问我,很明显只是猜测,刚刚他在身体里睡着了,并没有听到看到鬼月的所见所闻和他所说的。 我点头。 楚钺皱眉,背靠床垛,倚坐着,仰头看天花板,叹道,“我真的好久没见他了。所有魂魄都到我身体里骚扰我,唯有他是我最想见却见不到的。” “你想见他么?”我心里惦念着那句话,“是有话要对他说?其实,他也有话要对你说。” “嗯。”楚钺点头,很明显,他们之间有默契,“说说看。” “臣罪该万死!” “嗯?”这一句应该是楚钺没想到的,“你说什么?” “我说,他说,臣罪该万死!”我面无表情,冷静地替鬼月复述这句话。 楚钺眉头紧锁,看着我,“只有这一句?” 我耸耸肩,皮笑肉不笑,“你想听听他刚刚做了什么?” 楚钺点头。 “好吧……”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实际上,就是靠在我老公楚钺的怀里把刚刚发生的不多的事件详细描述了出来。 …… …… “他居然敢摸你?”没想到,楚钺最先愤怒和纠结的是这件事。 我哭笑不得,作为妻子,对于他的表现很是欣慰啦;然而作为复述人,我倒觉得他该关注的并不是这个点,“我觉得事情蹊跷的很,你不觉得他其实和那个上女……也就是我的前世很熟悉么?他活着的时候,你和他阿悦不是经常在一起么?他有没有说过?” “没有。”楚钺摇头,“鬼月本就话不多,而且据我所知,他自小被收养在神宫里,也没有太多机会能见到外面的人,就连我楚国的百姓和大臣皇亲国戚,也都没太多机会见到。毕竟他是神官,接触最多的反倒有可能是那些楚国的冤魂,来由他送去阴间,或是罪大恶极的将被他永锁在神器中。” “这么厉害?” “是啊。”楚钺说,话里不无赞叹,“他很有天赋,受上一代老神官的器重。原本楚国的神宫里应有两位以上的神官就职的,也是为了利益相互制衡,免得一人之言,独断专行。但收养他的时候,老神官的同僚都已亡故了,老神官视他如亲生儿子,将所有的职位一并传予他,并没有再选别人。” “嗯。”我边听边想,“那么,他就真的在神宫里深居简出么?难道没有别的渠道见到外面的人么?” 第246章 姬雏儿的猜测 “当然不是一个人不见,只是退一万步想,就算是他能见到人,见到的也是楚国人。”楚钺说,“我知你的想法,可巫项国并不与别国建立邦交,从来都是恃才傲物,依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接受他国的求援,残忍的将少女们的灵力并生命一齐卖给邻国。是以,周边的小国哪里有战争,巫项的财力就会壮大一些。只不过,唯一好处是,巫项国不搞扩张,只因汲取灵力的地方只有他们领土内的一小方土地,所以他们地域壮大了,反而不利于他们对灵力的汲取。” “原来如此!”我不禁感叹,上天真是公平的,至少没有让最有能力争取霸权的国土没有争取的资格。 怎么都想不出结果,我也觉无聊,倚着楚钺打哈欠,“唉,我睡会儿好么……这几天都是陪着你,看着你睡……” 楚钺抱着我的胳膊紧了紧,似乎是故意的,他嘴巴凑到我耳边吹气,话说得很轻,很轻很轻,“睡吧。” “嗯……”我迷迷糊糊,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突然,在我缓缓闭上眼睛那一刻,桌子上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泥娃娃小红和玄玉。 “楚钺!”我一声吓叫,整个人猛地从他身上弹起来,跪坐在床上,盯着那两只泥娃娃看。它们都变了模样,变得很难看,面目模糊,身体焦灼,但在结界中,似乎还是被保护起来的。 “……怎么了?”楚钺也被吓了一跳一样,拍拍我的背,又轻抚着,“看什么?吓到了?” “楚钺,你老实告诉我,你把他们封在结界里是不是怕他们跑了?不替我们承受反噬了?”我平静地问,但几乎是已有了答案的。 楚钺轻笑声在空气中飘荡,飘进我耳里使我感到讽刺。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追问,但那一刻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楚钺,你说,鬼月和香香也许真的没有见到过面,没有拉过手,没有亲过吻,但他们可能用别的渠道和媒介见到过,或是知心的呢?也说不定么?” 楚钺皱眉,狐疑地看着我,但他眼里似乎已有了答案,“你是说” “水晶球。”我替他说出了答案。 楚钺摇摇头,“鬼月继承的是传统的术法,并不会使用西洋水晶球,只有巫项国的上女们才会有那玩意儿。” 看得出楚钺对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还是很鄙视和轻看的,但我亲眼见上女香香很依赖水晶球占卜,这不会有假。 “他是不爱用,但他会不会呢?或者说他不会,但他有没有呢?” “当然有。”楚钺说,答得笃定,“该有的法器我楚国一样也不会少的,只不过使用的频率不同罢了。” 我边思忖边说,“那你说,会不会是上女透过水晶球找到的鬼月,他们才认识的呢?” “嗯?” “我纵然再学艺不精,师傅又不擅长水晶球占卜。但多少也有这方面知识,水晶球的主要用途是遥远相隔两地的人的媒介,修为深厚的占卜师可以透过水晶球联络到很远的人,哪怕那个人并不想联络他。还有一可能,另外一端的人,即便并不会使用水晶球,但若身处水晶球的一定范围内,也可以被占卜师找到,再使用一些方法召唤来他想找到的人,或者是窥探他们的生活和秘密。” 楚钺闻言不再反驳,而是如我一般沉吟,“你说的也有道理,鬼月常年一个人在神宫隐居,我和阿悦纵然与他有私交,也不是时时能陪伴他。他性格虽然孤僻,到底也是个少年,难免有孤单寂寞的时候,若是真有个遥远国度的少女与有如此隐秘的联络,说不定他真会将这事隐瞒,且私自与那人往来。” “是啊,我在梦境里看到,上女香香似乎对水晶球和占卜一类的术法很精通。”我说,“只不过,若我的前世是香香,那岂不是和鬼月……” 楚钺苦笑,“我们再想也想不住个所以然,还是等小佳夫人吧。” 我一挑眉,看看天色,“该吃晚饭了。” “嗯。”楚钺叹了口气,凝神调息了一会儿,才下床,“说起来,我也真的亏欠鬼月,对他可能并不了解。” 我耸耸肩,拍拍他,“吃了饭再说吧。” 再次来到厅堂里用晚饭,仍是早上的景象,周奶奶在灶台前围着一口锅忙活着盛饭,小佳夫人只是打下手,却似乎比周奶奶还忙碌。 她不仅忙,嘴巴也还没停,不知我们一顿饭要吃下她的多少口水? 唯一不同的是,周俐先生还没到,饭桌上只有我和楚钺落座了。 “来来来,先趁热吃吧,吃完了我们晚上还有事要做喽。”小佳夫人精神百倍,张罗着我们吃饭。 “小佳夫人,周俐先生呢?”我好奇地问。 “不知道。”小佳夫人摇摇头,也一脸莫名其妙,“上午给他测算完了就再没见到他,这都快晚上了……这样吧,你们先吃,我去他房间敲敲门,也许人家不想吃了呢……唉,真是的,明明没测算出什么太特殊的事件嘛,那么浪漫,还吃不下饭…” 小佳夫人嘴是真碎,絮絮叨叨的手底忙着,嘴上还罗嗦着。只是,说来说去,也没提供多少信息量。 “吃吧,吃完了还有的忙了。”楚钺说完,把碗再朝我推近了一些。 说起来,这术法师施术是耗费精力和修为的事,而被施术者其实也同样很耗损精力和精神,尤其是不懂术法,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我经过一下午的梦境,也都累的很,频频打哈欠,昏昏欲睡,更何况周俐先生,虽然是男人,但依然经受不住这种窥探天机一般的术法,也许真的累的不行,一直在睡觉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须臾,回来的仍是小佳夫人一个人,并且一脸不解之色。 “怎么了?”此时,周奶奶都已上了桌,且一个人谁也不搭理,不等客人,径自吃着饭。我却未敢动筷,等着他们。 小佳夫人皱眉,“门反锁了,里面黑着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会不会是出去了啊?” “不可能,从大门出去动静很大,我在大屋不可能听不到的。” “那可能就是睡觉了哦。”我不以为意,开始吃饭了,“小佳夫人,别等了,先吃吧。” “嗯,周奶奶给他留了,他饿了会过来吃的。” 就这样,我们谁也没太在意晚饭少了个人的事。 第247章 梦界里 由于玄玉本就在我的房间里,用罢了晚饭,小佳夫人连房都没回,直接到了我和楚钺住的西房。 天已黑透,在乡村的夜里,这个时间家家都已关上门,不理外面的事了,于是安静的似乎只听到虫鸣声。 我被小佳夫人命令如白天一般,几乎和楚钺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这次换了楚钺在一旁看,而我再次进入了梦境。 我仍出现在囚禁香香的那个房间里,只是这次有所不同,不再像是隐居,而是姑娘出嫁的那一刻。 香香穿着美丽的衣裙,长发披肩,头上戴着王冠,脖子上戴着项圈,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她的衣服是白色的,披了一件新的皮大氅,也是纯白的。脚上的鞋子非常厚实,像是要出门了。 “姬雏儿,你看到了什么?” “上女香香要出嫁……不,出门了。” “嗯,你想办法拉着她的衣角,或者是头发,反正要和她有接触,不然她灵力颠簸之际,你会被甩回来的。” “哦。”皱眉看着一群女人围着香香为他梳妆,待她们都走后,我抓上了皮大氅的一角。就这么抓着,不敢放手,但却不知香香什么时候离开。 只见她梳妆完毕就又坐到了原先占卜的位置,水晶球已被一块黑色天鹅绒布蒙上了。占卜的牌也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样子,她什么都不打算带着。 是啊,若是真的像祭物一样,把整个灵力都贡献出去,一切就都是身外之物了。 那个尚堤将军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门口,“上女!”他轻唤,不再有之前的依依不舍和豪言壮志,似乎对这结果认命了。 “将军,请进。”香香提高了点声音。 尚堤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进了狭小的空间,他只停留在门口,对盛装的香香很是神往,几乎看呆了。 香香察觉到异样和沉默,回头,目光有些犀利。 “上女恕罪,属下无意冒犯您!”尚堤将军急忙抱拳弯腰,一副进退有礼的样子,再没了那天刻意强调亲密的样子。 香香冷笑,“你来干什么?” 尚堤嘴巴动动,踌躇了一下,才道,“来见你最后一面。” 啪! 香香猛拍桌子,“你诅咒我?” “属下不敢!” “难道我真的就要即将丧命了么?”香香声音显得刻薄,冷冷看着他,“而你,除了恭送我上黄泉路,就只会跪着向我下拜么?” “不敢,属下不敢!”尚堤卑微地像尘土一般,弯腰,双手高过头顶,不敢抬头。 “好了,你出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香香说完这话,回头看了一眼水晶球,不自觉地抚开了黑天鹅绒布,只是在透出一片雾茫茫的之后,又再度遮盖上了。 “尚堤告辞。”尚堤将军倒退着出去,出了门口,才直起腰,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闭了闭眼,长吁一口气,带着属下走了。 而后,香香被另一位将军打扮的男人带着队伍接走,她穿的很暖,我坐在车里,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不知一会儿即将见到的是楚钺还是鬼月呢? 香香来到了巫项国的金銮殿,他拜见了国王,和一个来自楚国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身白色铠甲,头上也戴着护甲,看不到面目,从身形来看,是楚钺的样子,但我也不知那时鬼月是个什么身材。 “楚钺……”我努力叫出了声儿,生怕香香也是听得到的。 “雏儿,怎么了?”楚钺急忙回答我,关切地问。 “鬼月的身材,是否和你一样高大?” “不,鬼月很瘦,个子比我矮一点。” “嗯。” 我听后仍是很担心地看着那个手臂受伤,但十分镇定的身影。我相信,他在看向香香的方向,且紧紧地盯着看。 再之后,香香不再由大部队带领和陪护,只身一人跟随着那个受伤的男人离开,他们并排走着,两道白色身影孤傲的像是边境两座寒冷的雪山。 “我……我看到香香和那个男人走了。”我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睛仍闭着,但感觉自己就要回来了,“楚钺,这时的记忆你还有没有?” “……没有。”楚钺说得清清楚楚。 “我来帮你看看吧。”我如此说着,像只看不见的小尾巴一样跟着香香后面,从侧面去观察戴着护面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面目。 香香被男人抱上了那匹枣红色的马,继续一路狂奔,直到入了深夜。 吁 男人勒马,马儿明显在气喘吁吁,他抚了抚马鬃,翻身下了马,又找香香伸出双臂,“下来吧。” 香香被抱下马,一脸疑惑地看着男人,直到男人一把掀开护面铠甲,“香香,是我,鬼月。” 只是,我认得出,那张面孔是属于楚钺的。 既然如此,那说明…… “哇啊”香香闻言整个人再也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失控地大哭了起来。寒冷地风吹着她的头发,她的手臂裸露出大氅外,瞬间该被冻得通红了。 鬼月或者说楚钺,心疼地蹲在她身旁,不知如何劝她,只得默默替她遮好衣服。 “你……你居然真的……死了……”香香非但没有喜悦,反而一脸哀怨,眼泪双流,她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自称鬼月的脸,又狠狠地别过了头,“不,这不是你的脸!” “可是魂魄是我的,心是我的,我爱你,香香!”鬼月指天发誓,而我也已差不多猜出了原委。 香香脸上的愁苦并没有因此消退多少,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恨与怨,使得美丽的少女几近崩溃,“你死了……你死了……鬼月死了……” 披挂着楚钺面容的鬼月,静静伫立在一旁,仰天长叹,“香香,我已不忠不义,这辈子肮脏污秽,可我宁可如此,也不想让你作为牺牲品死在楚国,死在我面前。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我先你一步死去,以身殉国,这样没有人会怀疑我的计划,我才能把你接出来,才能救你……” “你都已经死了”香香歇斯底里,似乎她并不明白鬼月的苦心,而鬼月,也不明白她的痛心。美丽的巫项国上女已然崩溃,痛哭不已,“你都已经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香香,只要你活着!”鬼月俯身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极为颤抖的身躯搂在怀中,轻抚着香香的背,“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可以带着这皮囊陪你活一天,你死了,我就可以随你灰飞烟灭了。” 第248章 事已至此 “我不要!”香香把将他推开,“你怎么可能不明白,我不要你背上不忠不义的罪名与我隐姓埋名,更不要你这样死去不明不白。你的楚国从小养育你,楚国太子与你情同手足,楚国百姓对你敬仰有加,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将这些都抛弃不要了?” “香香,为了你……” “不!” 香香不等他说完,仍旧痛哭,嗓子早已喑哑,泪痕划过她的脸颊,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她美丽的脸庞都已结上了冰霜,而持续流下的泪水又冲刷掉了脸上的冰泪,如此周而复始,一张再美丽的脸在这样的天气里被摧残一天,也会丑陋不堪了。可香香什么都不顾了,为着这也许已无法挽回的局面而痛苦着,撕扯着自己的心。 “鬼月难道你不明白吗?”香香哭得声音都几不可闻了,力气也不剩几分了,“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宁可为了见你一面,而随楚国太子到你身边去,哪怕是这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至少还有个机会见到你,我也甘心。可我却不愿以你死去,顶着不忠不义,还陷害无辜的罪名与我厮守一生啊!” 鬼月仰天长叹,香香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但已无力回天,“香香,事已至此,我们……” “鬼月!” 鬼月话未说完,香香就已扑到他怀中,极力地抱他,用了自己能用的最大的力气,似乎是想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然而,终究这是别人的身体,且他们都不可负他。 “……雏儿?雏儿!” “啊…哦!”我作为旁观者,看着这感天动地的画面,几乎忘了身在何处了,直到楚钺唤我,我竟不知如何面对他,“楚钺,我……” “雏儿,怎么了?”听得出楚钺的焦急,我暂且收回了视线。 “楚钺,如果鬼月背叛了你,你会一直责怪他么?” “嗯?雏儿,你看到了什么?” 楚钺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可辨,而与香香对话的那身躯,也在我眼目所及之处,这太微妙,也太诡异了。 “楚钺,原来鬼月才是第一个侵入抢占你身体的人,而且”我吁了口气,尽可能平稳住自己的心跳,“他真的背叛了你,为了香香,也就是我的前世。” “什么?”楚钺时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姬雏儿,你先别急着下定论!”小佳夫人的声音急切地插入了进来,她很焦急,甚至比楚钺还急,“姬雏,你听着,我有许多委托人都是一开始看到人或是的苗头就冲动的自己先醒过来了,但当我再次把他们带入梦境后,他们才明白,只是一叶障目,真相远远不是他们看到的那一个点,而是他们想到想不到的一个面,甚至更加立体的事件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明白了。”我立即会意,“我不会醒来,会听他们说完……可是,楚钺,我看到了你出城之后发生的事了。” “嗯。” “你的出城以后的记忆就消失了,是因为鬼月侵入了你的身体,施术令你沉睡,他自己取代了你到了巫项国。”我说,“是因为他与巫项国其中一个上女香香暗自来往已很久了,他知道若是楚国吃了败仗,你就会带着财宝去巫项国求援,届时香香会作为牺牲品被你带回楚国。” “嗯。” “香香原本的愿望是由她亲自来楚国,这样她在死之前也能见到鬼月第一面也就是最后一面,这样她就满足了。然而,鬼月并不希望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他的计划是他自己先以身殉国,这样他良心好过一些。届时再由他的魂魄侵入你的身体,他取代到巫项接走香香,并且强占你的身体,再也不回楚国了,而是带着香香远走高飞,以你的身躯,把的灵魂陪伴香香直到她死去。” “原来是他?” “是的。”这事实结果纵然残忍,但到底是事实,我也只好无情了他。 “……他是楚国的千古罪人。” “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客观的条件原因固然值得同情,然而,对错的标准不是看环境和结果,而是原则。 “鬼月……他可以和我商量的,我也许不会……他居然?” “楚钺,事情已过去五百年了,物事人非事事休,楚国到底是不在了,我知道巫项也已不在了。”我不无感慨,“楚钺,你能原谅鬼月吗?” “我不知道。” “可是……” 正当我因为同情,而极力为鬼月求情之际。见到香香突然身子一软,晕厥了过去。 “香香鬼月急切唤她,探她的鼻息,后稍稍缓了情绪。 看样子,该是情绪崩溃,加上天寒地冻,又急火攻心,冷热交替之下身体承受不住而昏晕了而已。 “香香,香香!”鬼月手上开始施术,术法形成一波黑色光芒,投注在香香与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上。 好在,不多时,香香就幽幽苏醒,“鬼月……鬼月?” 香香的举动有些滑稽,似乎是在梦里见到鬼月,又在梦里丢失掉了他,于是急切地唤他,生怕他再度丢失了。 “我在这里,香香,我在!”鬼月似乎是明白了香香的心意,其实自最初以来就明白的,只是他和香香两人,都以对方的生命视为最重要的,是以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 “鬼月!”香香泪已流干,枯萎而颓丧地倒在鬼月怀中。 雪中有个苦树,鬼月抱着瑟瑟发抖的香香坐在旁边,枝干虽稀且微不足道,但至少还可挡些片片风雪。鬼月将身上的衣物披到她身上,又搂抱着给予第二层温暖。 “鬼月,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香香绝望的声音很令人心疼,“是我,都怪我,那时我就不该一时兴起,用水晶球到处寻找灵力高深的人……” “不是你的错!”鬼月苦笑,“至少我没有后悔,若我没有遇到你,认识你,我仍是那个行尸走肉,只活在空阔而寒冷的神宫里,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活着……” “可是你的已死了。” “为你活了三年,已值了。”鬼月十分淡然,笑着,“若是没有你,三年三十年,三百年又有何益处呢?” “可是” 第249章 姬雏儿的猜测 “当然不是一个人不见,只是退一万步想,就算是他能见到人,见到的也是楚国人。”楚钺说,“我知你的想法,可巫项国并不与别国建立邦交,从来都是恃才傲物,依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接受他国的求援,残忍的将少女们的灵力并生命一齐卖给邻国。是以,周边的小国哪里有战争,巫项的财力就会壮大一些。只不过,唯一好处是,巫项国不搞扩张,只因汲取灵力的地方只有他们领土内的一小方土地,所以他们地域壮大了,反而不利于他们对灵力的汲取。” “原来如此!”我不禁感叹,上天真是公平的,至少没有让最有能力争取霸权的国土没有争取的资格。 怎么都想不出结果,我也觉无聊,倚着楚钺打哈欠,“唉,我睡会儿好么……这几天都是陪着你,看着你睡……” 楚钺抱着我的胳膊紧了紧,似乎是故意的,他嘴巴凑到我耳边吹气,话说得很轻,很轻很轻,“睡吧。” “嗯……”我迷迷糊糊,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突然,在我缓缓闭上眼睛那一刻,桌子上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泥娃娃小红和玄玉。 “楚钺!”我一声吓叫,整个人猛地从他身上弹起来,跪坐在床上,盯着那两只泥娃娃看。它们都变了模样,变得很难看,面目模糊,身体焦灼,但在结界中,似乎还是被保护起来的。 “……怎么了?”楚钺也被吓了一跳一样,拍拍我的背,又轻抚着,“看什么?吓到了?” “楚钺,你老实告诉我,你把他们封在结界里是不是怕他们跑了?不替我们承受反噬了?”我平静地问,但几乎是已有了答案的。 楚钺轻笑声在空气中飘荡,飘进我耳里使我感到讽刺。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追问,但那一刻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楚钺,你说,鬼月和香香也许真的没有见到过面,没有拉过手,没有亲过吻,但他们可能用别的渠道和媒介见到过,或是知心的呢?也说不定么?” 楚钺皱眉,狐疑地看着我,但他眼里似乎已有了答案,“你是说” “水晶球。”我替他说出了答案。 楚钺摇摇头,“鬼月继承的是传统的术法,并不会使用西洋水晶球,只有巫项国的上女们才会有那玩意儿。” 看得出楚钺对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还是很鄙视和轻看的,但我亲眼见上女香香很依赖水晶球占卜,这不会有假。 “他是不爱用,但他会不会呢?或者说他不会,但他有没有呢?” “当然有。”楚钺说,答得笃定,“该有的法器我楚国一样也不会少的,只不过使用的频率不同罢了。” 我边思忖边说,“那你说,会不会是上女透过水晶球找到的鬼月,他们才认识的呢?” “嗯?” “我纵然再学艺不精,师傅又不擅长水晶球占卜。但多少也有这方面知识,水晶球的主要用途是遥远相隔两地的人的媒介,修为深厚的占卜师可以透过水晶球联络到很远的人,哪怕那个人并不想联络他。还有一可能,另外一端的人,即便并不会使用水晶球,但若身处水晶球的一定范围内,也可以被占卜师找到,再使用一些方法召唤来他想找到的人,或者是窥探他们的生活和秘密。” 楚钺闻言不再反驳,而是如我一般沉吟,“你说的也有道理,鬼月常年一个人在神宫隐居,我和阿悦纵然与他有私交,也不是时时能陪伴他。他性格虽然孤僻,到底也是个少年,难免有孤单寂寞的时候,若是真有个遥远国度的少女与有如此隐秘的联络,说不定他真会将这事隐瞒,且私自与那人往来。” “是啊,我在梦境里看到,上女香香似乎对水晶球和占卜一类的术法很精通。”我说,“只不过,若我的前世是香香,那岂不是和鬼月……” 楚钺苦笑,“我们再想也想不住个所以然,还是等小佳夫人吧。” 我一挑眉,看看天色,“该吃晚饭了。” “嗯。”楚钺叹了口气,凝神调息了一会儿,才下床,“说起来,我也真的亏欠鬼月,对他可能并不了解。” 我耸耸肩,拍拍他,“吃了饭再说吧。” 再次来到厅堂里用晚饭,仍是早上的景象,周奶奶在灶台前围着一口锅忙活着盛饭,小佳夫人只是打下手,却似乎比周奶奶还忙碌。 她不仅忙,嘴巴也还没停,不知我们一顿饭要吃下她的多少口水? 唯一不同的是,周俐先生还没到,饭桌上只有我和楚钺落座了。 “来来来,先趁热吃吧,吃完了我们晚上还有事要做喽。”小佳夫人精神百倍,张罗着我们吃饭。 “小佳夫人,周俐先生呢?”我好奇地问。 “不知道。”小佳夫人摇摇头,也一脸莫名其妙,“上午给他测算完了就再没见到他,这都快晚上了……这样吧,你们先吃,我去他房间敲敲门,也许人家不想吃了呢……唉,真是的,明明没测算出什么太特殊的事件嘛,那么浪漫,还吃不下饭…” 小佳夫人嘴是真碎,絮絮叨叨的手底忙着,嘴上还罗嗦着。只是,说来说去,也没提供多少信息量。 “吃吧,吃完了还有的忙了。”楚钺说完,把碗再朝我推近了一些。 说起来,这术法师施术是耗费精力和修为的事,而被施术者其实也同样很耗损精力和精神,尤其是不懂术法,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我经过一下午的梦境,也都累的很,频频打哈欠,昏昏欲睡,更何况周俐先生,虽然是男人,但依然经受不住这种窥探天机一般的术法,也许真的累的不行,一直在睡觉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须臾,回来的仍是小佳夫人一个人,并且一脸不解之色。 “怎么了?”此时,周奶奶都已上了桌,且一个人谁也不搭理,不等客人,径自吃着饭。我却未敢动筷,等着他们。 小佳夫人皱眉,“门反锁了,里面黑着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会不会是出去了啊?” “不可能,从大门出去动静很大,我在大屋不可能听不到的。” “那可能就是睡觉了哦。”我不以为意,开始吃饭了,“小佳夫人,别等了,先吃吧。” “嗯,周奶奶给他留了,他饿了会过来吃的。” 就这样,我们谁也没太在意晚饭少了个人的事。 第250章 我没有看错你 “我会用我所能,哪怕万劫不复,待你百年之后,向太子请罪的。” “不,鬼月,不能这样。”香香摇摇头,翻身面对着他,目光正视,神色也坚定,“我们不能做这不忠不义之事,使人唾骂。” “可是,香香……” “鬼月!”香香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处,“我爱你!” “香香,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鬼月长叹着,舍不得将手从香香手里抽出来,“我不同意,我不能同意。我已经死了,我好不容易把你从巫项救出来,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我死了,我们都是魂魄,你也可以把身体还给楚国太子。你一再说过,他是好人,以后会是明君,他不该受这无妄之灾,不明不白的受楚国人的唾骂,我们的爱情重量这不该由他承担。” “香香,你比我懂事。”鬼月说,“我不通人情世故,即便是对我很好的太子,我也可随意利用他,陷害他。可是香香我心疼你。” “这本就是我的命运。”香香看着鬼月,笑得并不苦,反而是幸福的,“我何尝不是与你一样,若没有水晶球里遇到你,我也将如行尸走肉地过完这一生,最终死在异国他乡。鬼月,我们并非一见钟情,我了解你,所以才会真的爱上你。所以我也懂得你对我的用心,可我更知道,你不愿做那不忠不义陷害人的无知小人,你不是这样的人,也不甘心出此下策。显然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要回楚国,你把身体还给楚钺,做修正他的记忆,不要让他以为你背叛了他,然后让他带我去城墙上,由我来救楚国。” “可是你……” “你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香香摇摇头,继道,“不如我们一齐做楚国的孤魂野鬼。” “不行,我不忍心……” “你还是不懂。”香香打断他,“对于我来说,与你在一起,无论是以什么形式,做人做鬼做妖……都好,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你不用为我不甘心,我反而不甘心与你人鬼殊途。” 鬼月一脸痛苦纠结,紧咬着牙,点头答应了。 “你看……” 香香举目,辽阔无边的旷野中视线特别清晰,遥远的狼烟氤氲,到了这个地方,肉眼可见的就已消散到几不可辨了。然而,这仍昭示着战事的凶猛和哀哭的延续。 鬼月见了,几乎不用太辨别,就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在香香眼里,这飘散而来的狼烟只是战争胶着的象征,而在他心目中,一个生他养他的国的消亡倒塌才是最令他痛心的。 “我们快走!” 鬼月替香香整理好衣服,抱她上马,两人继续在雪地里狂奔。 与来时不同,这一回香香坐在鬼月前面,被她抱在怀里。她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离战事越来越近,但心却越越踏实。包裹着她的这具身躯不是她所爱的那个男人的,她不要也罢。 香香与鬼月心态不同,因为相比之下,香香对楚国甚至对自己的国家其实都没有几分感情,在她漫长而枯燥的岁月中,只有鬼月的出现才是她真正的幸福和光亮。她之所以会对鬼月苦苦相劝,实乃她对心爱之人的了解和对世事的通透,长久的冷酷现实使她总还只是一个尚未年满二十的小女孩,就已看明白许多因果的交替。若是她以为就此可以和鬼月以另一种方式双宿双飞,享受短暂的满足了,那她可就白白在巫项国的皇宫里见证许多沧桑和变迁了。 因为香香明白,这根本是两个人的痴心妄想,短暂的满足换来的必定会是成倍的痛苦和落空。不可能,不会有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冤屈之上的幸福的,那样会遭来更猛烈的报应,是她和鬼月都无法想象和担当的。 鬼月爱她,才会冒此大险,才会背叛自己最不想背叛的人。鬼月这样的人,他宁可被身边的人背叛,也着实不愿义做出这样难堪且污秽的事。然而,在爱情和心爱之人的面前,他做了一切不该,也不愿做的事。 香香爱他,也正因为爱他。她不会置他的情绪而不顾,盲目地接受他的爱和付出。她既没有看错鬼月,鬼月自然也不会看错她,他们两人,都将对方的安危和未来放在生命中的首位。 所以香香不能同意鬼月背叛了楚钺和楚国,与她享受虚假的远走高飞。 “吁”鬼月勒住马,将怀抱又紧了紧,才松开,“香香。” “嗯?”香香也很疲惫的,但见眼前一片硝烟弥漫,鼻息间尽是呛人的气味和隐约飘来的血腥,一下清醒了许多。 “我们要起马进城,你穿上我的铠甲,免得被流箭射到。”鬼月这样说着,已在脱下铠甲了。 “那你怎么办?”香香伸手按住了他的动作,“鬼月,不行,这身体不是你的,你不能任意使他受伤,你并且还要向他赎罪。” “可是……” “可是我的身体是我的,我有权支配。”香香淡然一笑,“我是巫项国上女,这次出来就没打算活下去,本觉得可以见上你一面就满足了,可没想到你……” 香香长长叹了口气,“来不及了,我们先进去要紧,我一定会救下楚国的,你将功赎罪,届时我的魂魄就可与你同赴黄泉了。” “香香……”鬼月顶着楚钺的面孔,在弥漫的硝烟中面目模糊,但仍听得出他喉头的哽咽。“我一个男人,不如你的胸怀。” 香香又笑了,“鬼月,若不是认得了你,我只是一座没有感情的雪山,认得了你,你宁愿做一团即刻会熄灭,却真正燃烧和火热过的火把!” 鬼月点点头,再度将她抱上马,以自己的大氅披风包裹住她,尽力确保她的平安。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了,晚了! 尸横遍野,一片箫索的楚国京师,相比于往日的繁华,此刻空无一人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曾经的欢笑的面孔如今布满恐惧,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再不会恢复往日的欢声笑语了,为气息已断,一切都归与无有。 第251章 楚国禁咒 “我们回来晚了!”鬼月颓丧地看着这街巷,前后无人,有的只是连马蹄所踏之处,都无处躲避的遍地尸体。 尸体身上布满烧焦的痕迹,大部分都插着箭,该是百姓们齐心协力,万众一心守护着城门和城墙,但被敌人们所放的火箭射伤,且在无法救治的情况下死去。 鬼月勒住马蹄,翻身下马,牵着马朝城门走去,城门只剩一个角,上面还有许多窟窿,看上去是被火烧过,又被攻城石撞开了,很是凄惨,也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之恐怖和壮烈。 “鬼月,怎么死的都是些百姓?”香香也跟着下了马,面对众多的未寒的尸骨,她不敢稳坐于马背上,“士兵们呢?” “士兵们都已战死。”鬼月回答,看着那些百姓,他心中痛到极点,也回忆得起曾经的相同的场景,只是死去的都是穿着铠甲的士兵,如今躺在这里死不瞑目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战事太凶猛,士兵们死守城墙已达数月,大多数都已战死。当时受了重伤的,被抬到神宫,我亲自以术法和灵力修为救治下了许多,他们醒来后又立即回到战场,可惜很快又被抬回到神宫,如此周而复始,我也耗尽了灵力,他们也都再无生还的可能了。香香” 鬼月顿了顿,欲言又止,须臾,叹了口气,才道,“对不起,其实,就算我不想死,也是不大可能的事了。你不要再怪我了,我想了无数个方法能见到你,并和你离开神宫,双宿双飞。我甚至痴心妄想这场合战争突然结束,我求太子让他把你嫁给我,他与我交好,一定会同意的……只可惜,这场战争竟会一打一年多,楚国的士兵几乎一个不剩的都死了,百姓死守城门,最后也是这个下场。香香,这是宿命,我们都无能为力,也无力抗争。” 香香静静听着,少女一颗早已时凉透的心已然麻木,也没有了更多的反应。 “……鬼月。”她说,“我们进去吧,也许里面还有人。” “敌兵已撤了,楚国不在了。”鬼月很灰心,但还是牵着马走了进去。 “小心啊。” “嗯。”鬼月长驱直入,纵然原本富丽堂皇皇宫如今已面目全非,但他还是认得这里每一个细微之处,很快来到了神宫。 神宫里多年前住着他和上一届老神官,后来十余年只有他一人居住,看得出许多染着血污的脚印,敌国士兵践踏这皇宫,定然也察看过这里,许多神器不见了,该是被抢走了,许多大件的搬不走,也是大多被摧毁了。主人不在,想杀人也杀不掉了。 “鬼月,我可以施术找到活着的人。”香香见到神宫的摆设,应该有一股亲切感,更何况,透过水晶球,她也是见到过这里的每一件摆设的。 “也许已经没有了。” “不要悲观。”香香安慰他,脱掉大氅,穿着行术法的礼服,高举起双手,口中微念咒语,不消片刻,她猛地垂下双臂,捂着心口,不可思议地环顾着这神宫。 “怎么了?”鬼月搀扶起她,惊见她面色惨白,口角有一丝血流出。 “这里……”香香面露惊慌,抓着鬼月的手,“遭了!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是因为” “因为什么?”鬼月对于已没有人还活着的可怕事实已然在心中接受了,只是不明白香香为何以灵力探知些人的气息就受如此大的耗损?“怎么回事?” “我没事!”香香擦擦嘴角的血,“这只是灵力的冲撞,应当是不久前,也许就在我们策马进城前,这里有人上演进行了一场极大的阵法。” “阵法?”鬼月微微闭目,也以灵利探知感应到了,自己的心口也一阵冲撞,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冒出来,吓了他一跳,“是离魂再造咒,是冷钺!” “你说的那个大皇子?” “是他,应该就是他,还有马钺。”鬼月喃喃自语,整个人像瘫软了下去一般,“没想到……不,我应该想到的,他一直有野心,可是他一个人支撑不了,太子不在了,他就使了禁咒,不惜自己也陪上性命!” “什么禁咒?”香香不解,她并没有听鬼月提起过这个名字。 鬼月摇摇头,一脸痛苦和落空,仿佛魂被抽走了一般,“离魂再造咒,是楚国的只禁咒。需上万人聚集在一起,在半个时辰内所有人念着同一个咒语一起死去,许下同一个愿望。再由一个领头人将他们的愿望收集到一处,凝成一个大的结界,由于是特殊的施咒术,且许下愿望的人已死,这个结界就再无破除的可能了。那些人也因这一个执念再也无法堕入轮回,只得不一起带到一个结界中,而领头人在这时也同他们一样许下愿望,自尽而亡,自己的灵魂就与这一万以上的人凝聚在一起,彼此牢不可分,直到有一天,他们的愿望得以实现和知足,一切才可破除。” “原来如此。”香香听后震惊,“你说,冷钺带着百姓许下的是什么愿望?杀敌制胜?复国?” “不知道。”鬼月摇摇头,“我只知道,还好楚国还剩一万人,他们到死都是楚国的人,他们的魂魄已和楚国牵扯到了一起,他们就是楚国,楚国就是他们。我已无能为力,他们一定还在,只是以另一种形式执著地活下去了。” “若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愿望,那将如何实现呢?”香香问。 “冷钺应该会有他的计划,只是千算万算,难免有落空的可能。”鬼月摇摇头,似乎以为冷钺出此下策最终害人害己了,“那一万个百姓若是死守城门,也许还会等到我们。” “也许那个冷钺就是不给他们等到我们的机会。”香香思忖着说,“你想,你是顶着楚钺的身躯出去的,将我带回来,不照样是太子的功劳。届时虽说人少,一万人也是一个城,一个国。百姓们拥戴楚钺太子,是一定的。而他若使了禁咒,楚国被他害了,他到了另一个空间,带着那一万个被束缚住的灵魂,做着自己的国王梦了。” 鬼月点点头,一脸无可奈何,“你说的对,这的确是冷钺做得出来的事。” 香香也是一筹莫展,“鬼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252章 变数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寂静空阔的神宫里,身负使命的上女香香问着已然背叛这楚国的神宫主人。 鬼月面目已然麻木,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神情略显恍惚,须臾,才道,“……我我我要把身体还给主人,或许他还有办法……” 鬼月如此说着,手上就已掐了一个手势,四周的气息明显可见流动的痕迹和波纹,甚至不通术法之人的肉眼都可辨出异样,这施术十分高深,是使一个魂魄沉睡,再将在同一个身躯里的另一个魂魄唤醒。 亦或许,鬼月是要将自己的魂魄逼出楚钺的身体之外。 “不!” 忽然,一道银白色的光束直直横射进来,挡在了他所施术法的气流之上,从中破坏掉了。 “香香?”鬼月回头,不解地看着心爱的女人,“为什么?” 香香面色苍白,表情慌张,都猛摇了两下,头发凌乱,衣衫也不整地扑到他身上,“不行,你不能就这样把他的身体还给他!不能,不能” “为什么,香香?”鬼月轻抚着香香的背,仰头望着尚完好无损的神宫天花板,无奈叹息,“到了这个时候,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或许或许主人醒来后还可想到其他的办法” “绝对不可以!”香香挣脱他的怀抱,面对着他,一脸惊恐,“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不,至少不是现在……” 香香说到最后,已近癫狂,痴痴地呓语着,好象受了极大的刺激。 “香香,你怎么了?”鬼月不解,想要上前安抚,但又怕会吓到她,只得守在原地转来转去的香香的身旁,“香香,地醒来好吗?你怎么了?你……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身体还给楚钺,我能支配一个有血有肉的身体,还可为你做些事,你……香香你该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若有个闪失……” “我也是为了你!”香香已近失控,双手抓着胸口的衣服,目光中充满着恐惧,又再度冲回到鬼月面前,“他楚国太子醒过来,见到这个场面,得知你对他所做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香香的一切都是为了鬼月,她刚刚执意要让鬼月带着她回楚国是为了不令鬼月做下内疚自惭一生的事;而如今,她又坚持不让鬼月把身体还给楚钺,也是怕楚钺会做出伤害鬼月的一切可能。 “我当然知道。”鬼月听闻是这个原因使香香恐惧,倒也踏实的下来,“只是事到如今,我还能怎样呢?难道一直霸占着他的身体不放么?在某种情况下来讲,楚国现在应该也只剩太子一人了,其他人,应该包括阿悦都被冷钺和马钺带到那个禁咒结界里去了,没有人能做为楚国把做任何事了,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现在只有我还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有义务要让楚钺知道真相!” “不,不……至少不是现在……” 香香仰头看天花板,华丽典雅的彩绘图描述的是楚国神宫的由来和发展,以及史上十几位神官一生为楚国效力的故事,充满了神秘而传奇的色彩。只可惜,鬼月的身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上面了,真的出现,也是批判,也是忏悔他已是千古罪人,无可抹杀的事实摆在眼前。 “香香,算了,我们现在再做任何的努力都来不及了……实际上,早已来不及了,即便主人亲自接你来这里,冷钺和马钺也会趁他出城之际,使用禁咒,带着上万百姓造出结界的。”鬼月说,“现在那一万多个百姓一定听信了冷钺和马钺的谗言,以为主人背叛了他们,一个人逃出来再也不回来了,虽然实际看上去好象这是真的,但……我真的无意间使得冷钺的谎言成了事实。” “鬼月!”香香仍很激动,“那这么说就更不能把楚钺的身体还给他了,他一定恨你” “不会,主人不是黑白不分,不明事理的人,是我的错就算在我头上,不是我的,他绝不会迁怒于我,让我扛冷钺和马钺的罪名的。” “可是……” “你放心,我利用主人,他也不会迁怒于你,并且他若得知你是我心爱的人,还会替我保护你。” “可是你要怎么办?”香香摇摇头,一脸痛苦,无处宣泄。 “我做了什么,就承担什么。”鬼月叹了口气,直视香香,“我错了,我本以为我能做到,但没想到,你比我了解我,我若真的用着楚钺的身体带你远走高飞,也一定不会给你幸福的,因为我肩上背负着太重的负疚了。” 香香点头,脸上的痛苦仍没有减轻。 “香香,也许我们都有逃不开的命运,上天给了我们可以施术的灵力,就必须要我们做出更多的努力和必要时的牺牲。”鬼月苦笑,抚着香香的脸,“我的魂魄不会立刻消散的,还会存留在这里一时半刻,或许我可以附着在一个法器上,将我的灵力都交付给楚钺,他会与我恩断义绝,届时你可以将我埋在楚国的国土上。” 香香哭了,他看着鬼月,有些不敢接近,因为不愿承受亲密后的天人永隔。 “答应我,香香。”鬼月说,“别随便结束自己的性命,你是宝贵的,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无数种可能,不必为了我一个死人浪费自己几十年的光阴。” “我会带着你的……” “不,那样你会忘不掉我。”鬼月摇摇头,一脸严肃,“答应我,你绝不会带上我,而是按我的遗愿埋葬我。” “我不答应”香香拼命摇头,此时的她,再不是冷静睿智的巫项国上女,只是个已然接受必须失去心爱之人的女人。 “你必须答应!”鬼月抓着香香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说服他。他是温和的人,纵然如此,还是不知所措,“听话,香香,你若一直带着我,我会像阴影一样伴随和笼罩着你,你该如何寻找下一个男人,下一段幸福呢?” 第253章 鬼月的遗言 “没有你,我不会幸福的。”香香哭得更加痛苦,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鬼月,“你难道不懂吗,我从来也没指望要和你一起享受太多的幸福,我原本的愿望就是死在楚国,葬在楚国,或许你偶尔还可到坟墓前去看看我,想想我曾为楚国所做过的事,并在那之前见上你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而如今,我却没想到,你你居然会为了要见我,救我而选择了先我一步死去,我消受不起,鬼月,我消受不起,我能为你做什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说到最后,香香泣不成声。 鬼月也沉默,然而,手上暗暗掐着手印,周遭的气波又开始有形的流动,他的气息也沉了下来。 香香还在哭着,鬼月看着她,一把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哭吧,可以哭,可以想我,可以随时想我,但不能以后的日子都为我活,也不准为我死,就当” 四周的气息波纹开始聚拢,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球状,笼罩着两人周围的空间。很快地,波纹渐深,开始出现裂痕状,但又如水波一般荡漾,并不断裂。 “香香,我鬼月纵然没和你做成夫妻,到底也是和你相爱一场,若真有幸,我也会一生一世待你如初的。”鬼月说,“所以,若你肯,就当是为夫遗愿,你怎忍心不为我实现?” 香香抱着鬼月不肯放手,浑身在颤抖,“鬼月,你怎可……” “现在就当作我残忍吧。”鬼月叹了口气,手上所施的咒术看样子很快便要大功告成了,他的目光穿透那波纹,望着虚无,“你现在一定会很难受,也许再过一两年也会很难受,然而,相信我,香香,再过上三五年,你就会渐渐忘记我,到那时也许你不接受的是会忘记我的你,那时你一定会解脱,会自由,或许连我的模样和名字都想不起来,毕竟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哈哈,不过也记错了,心里的脸是我主人,楚国太子楚钺的脸,不是你夫鬼月的,你不用再见我的模样了,若是可能,甚至忘了还有一个我,你以后的日子才会活得自在轻松。” “鬼月,我……”香香抬头,正欲说些什么,却发觉周围的术法阵,“这是什么?” “你也是术师,难道看不出来么?”鬼月笑着问,“这将是我以肉身所施的最后一个术法了吧,别再抱我了哦,主人很快就要出来了,我会先沉睡在他身体里,待他完全醒过来,一定会将我唤醒,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用偏袒我,等在这里就好,我会从他身体里出来,不会再寄宿,待他不再问我什么,我就会去寻合适的法器,若你不愿带我出去,就将我留在这神宫里就好。若你愿意,请将我带到楚国的土地上埋葬我。” “我……” “你听我说完。”鬼月打断她的抢白,“这神宫正殿的左边只有一间房间,那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在床旁的衣柜里,有一个三层抽屉,中间那层里放着我的被拣回到这里的襁褓,是我生身父母认回我的证明,只可惜现在已经没用了,请将们和法器一齐埋葬起来就好。若是真有人想认回我,可以去那里看看我。” “还有。”鬼月顿了顿,继道,“那里还有我的一些积蓄,还有那个房间里有许多珠宝随便散放着,你拣些轻便的带着,应该可以衣食无忧了。我告诉你这些,是要告诉你,千万不要再回巫项国了,那里的人不会欢迎你活着回去。还有一种可能,这也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还会再被他们囚禁起来,再做一次上女,因为你现在身体里的灵力也还在,也可以保护自己,只要你不回去巫项国,我就不太担心了。只是不要去凶险的地方,要去民风纯朴,人心善良的地方安居乐业。懂吗?” 香香已不知再说什么,只以眼神紧紧地盯着鬼月看,因为将是看一眼少一眼了。虽然顶着其他人的皮囊,但不打紧,真心相爱的人可以透过外在看到心。 “好了,别再看了。”鬼月说完,人已渐渐闭上了眼睛。 而香香与此同时,竟然也闭上了眼睛。 “啊?怎么回事…”香香有些意外,但意外的不是鬼月的反应,而是自己居然也开始虚弱地眼皮打架,她百分之百确定她不是困了当然,实际上,这个时刻谁也不可能紧张的反而想睡觉她感受到是自己的灵力受了搅扰,并且身体好象不由得自己支配了。 怎么回这样?她以前从未有过的。 “怎么回事?”我也在纳闷,不自觉地轻轻问了出来。 “雏儿,怎么了?”楚钺时的声音紧追而来,让我踏实。 “鬼月已将你的身体还给你了,他交待完最后的话就闭上了眼睛,可香香突然也像他一样突然闭上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啊…哎?”我忽然感到身体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拽着向后倒退一样,我极力想抓着什么,抓到了香香的肩膀,但手是透明的,穿过了她的身体,只抓到了虚无和空气。 “怎么回事……楚钺?”就在我不甘心地仍旧两只胳膊拼命挥舞的时候,幽暗而压抑的神宫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充满安全感乡村小屋和老公楚钺守护在身旁。 对面是小佳夫人,这一幕景象的放映者。 “累不累?”小佳夫人关切地问我,“你气色不太好,不过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放心吧,睡一觉就好了。” 她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桌上了的泥娃娃,玄玉还在,但已面目全非,而小红,如今已瘫软成一块未成形的泥巴了,只依稀可辨曾经被染上了非常漂亮的红色。 “玄玉还可支撑十几个时辰,你老公的结界做的很到位,玄玉就是成了精魄,也逃不出去。”小佳夫人说。 “我不关心这些,我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被拽回来了?”我挥挥手,想挥掉这些没用的信息,“是你做的吗?我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随口问一句,快把我带回来,我要看……” “没得看了。”小佳夫人两手一摊,“让你突然回来的不是我,这是很正常的现象,说明你在那个地方,那个前世已到头儿了。” “什么?”我一惊,“到头儿,意思是什么?我……香香死了?” 小佳夫人非常笃定地点头,“一般英年早逝,死于非命,或者说……很年轻死了的,都是如此。” 我摇摇头,似乎明白又似乎不太明白。 第254章 另一种死亡 “我每次都是将人带入前世的梦境当中,这就如同看电影一般,电影突然戛然而止了,那你不就不得不被迫回到现实中了么?”小佳夫人笑着说。 “可是,我……香香并没有死啊?” 小佳夫人挑眉,耸耸肩,“也许只是你以为她没有死,也许是另外一种死呢?” 我一时乱了,“什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小佳夫人摇摇头,说,“我并不懂术法,这应该是你们熟识的领域。我只知道,我每次都将人的梦境带到人生的几个关键时,那嘤嘤哭泣,吃奶的孩童时期临终弥留不省人事之际,回去了能知道些什么呢?除非是我的客人自己主动要求的。除此之外,我都将人带到会遇到爱情的时候,或是成家立业之后,或者意气风发事业有成的中年……这么几个时期,给人看看自己人生节点之中发生了什么重要的足以改变影响和未来的事发生。但若他上一世英年早逝,可能我没带他去,他就自动被弹回来了。也有可能,客人在看着看着就突然被拽回来了,但他们大多数都是看到自己的前世突然出了意外死去了,所以回来也没有什么疑惑,只是你” 小佳夫人顿了顿,上下打量了我半秒钟,才道,“凭你说你看到的那些内容,我一生也未遇到过几个,懂术法的人大多也不需要我这样的人帮他们。所以,也许你自己才能找到其他的答案,我嘛真的再也帮不了你什么了,我的工作到此为止,玄玉和小红就交给你们处置收尸喽。” “什么?”我一惊,这下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猜了? 我与楚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都有些呆楞了。 “小佳夫人”我想不到我有一天会叫她叫得那么亲,“快回来,别别走呀” 小佳夫人停住脚步,“回来就回来,别那么大声好么,周奶奶已经睡了,你看,天都黑透了。” “对对不起。”我开始低声下气了,“你,你……我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猜嘛?你至少再多说点儿什么,告诉我点经验也好嘛。” 小佳夫人一挑眉,轻舒了口气,重新坐回到原先的座位上,但看她的表情,也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我现在能说的是”小佳夫人皮笑肉不笑,半真半假地看着我,似乎在寻索着什么,“有一点很可疑!” “哪一点?”楚钺问。 “照你所说,你看着那位叫香香的,也就是你的前世,她好好的,纵然真的痛苦什么的,到底她那个爱人也还没死呢,她没有任何动作,上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突然就死了?这简直莫名其妙嘛!”小佳夫人边摇头边说,“我以往的经验,即便是前世的自己死了,今世的人也还有机会停留一段时间的,有的甚至亲眼看完了自己前世的葬礼。” 我皱眉,仰头望着楚钺,他轻拍拍我的肩,问小佳夫人,“这世上有灵力,会术法的何止我们两个,你以前就不曾遇到过么?” “会术法的何必需要我解惑呢?就比如你,哪里是不需要,简直要灭了我。”小佳夫人开着玩笑摇头,旋即又皱眉,思忖着,“不过倒是有个和你们差不多的。” “哪种情况?” 小佳夫人头偏向一边,目光望着房顶的角,回忆着,“我记得那是给一个姑娘找回前世记忆,因为一个陌生男人见面就说她是他妻子。并说上一世他上了黄泉路,没喝孟婆汤,就是为了今生和她再续前缘。但姑娘却忘了他。” “啊,那他岂不是很可怜?”我思忖着,只觉这个故事有些似曾相识,“然后呢?她想起来了没有?” 小佳夫人摇头,“不过也不算没想起来,因为在前世的梦境里,这姑娘就是像你一样,看着看着就像看电影,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见了。她比你还夸张,只是普通人,没有灵力,被踢回来就一下晕倒了。好不容易等她醒来,便说没记得什么。不过,有一点倒还有点意思。” “哪一点?”我颓丧地问,不抱希望,因为这简直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并且,还听了一个失败的前世今生的追爱故事,结局并不好啊。 忽然,我想到为什么觉得似曾相识了! 我身边,似乎从没有一段结局是皆大欢喜的爱情故事不归和小荷夫人;师兄和小萸;小师和她的丈夫;冰漪和鬼知;姜夫人和鬼觉;甚至我和他贺雨…… “这姑娘说,上一世的她自己是被鬼附身了。”小佳夫人语出惊人,道出了更可怕的故事。 “咦?” “是真的。”小佳夫人似乎怕我们不信,故意严肃地扳起面孔,语速都放慢了,“她说一到梦境里,就见自己从小到大肩膀上都趴着个女鬼。不过这女鬼倒不曾害过她,只是日夜跟着她,从小到大不曾离开她。今世的姑娘在梦境里看了很害怕,想替前世的自己赶走那鬼,却怎么也赶不走。直到” “直到前世的她死了?” “当然不是。”小佳夫人猛摇头,“她没有死,非但没死,还活到七老八十才死,而前世的她老伴,深深的爱她,爱到她离开了,他就自杀跟着她去了,也就是这个今生的陌生男人。” “这……” “对,这一切都是那只鬼的功劳。”小佳夫人点头,确认了我们的猜测,这答案听上去阴森恐怖,但又似乎也不错,若是无人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一段漫长的爱情故事。 “可是,前世的她并不知道有只鬼一直在保护着自己的爱情?”我狐疑地问,“那那只鬼的目的是什么呢?她也活得好好的,寿终正寝,又给了她爱情,应该生活的也不差吧?” 小佳夫人点点头,摊了摊手,“也许,鬼也真的有好坏之分吧?” “这是当然。”我苦笑,“那姑娘为什么会在梦境中被弹回来?” “这就是我要说的关键。”小佳夫人说,“因为那姑娘的前世想要自杀,而附在她身上的鬼原本只是静静跟着她。但当她开始有危险的时候,鬼就开始做事了。” 我皱眉,看了看楚钺的反应,什么回应也没得到,我想,似乎楚钺是想令我自己锻炼思考,“也就是说,那只鬼的灵力开始活跃了起来,前世的她自己也就十分虚弱了,几乎不复存在,就像死了一样,一切都是由鬼在支配魂魄。所以,她作为前世自己的肉身的附属窥探者,也会一同气息减弱,自然就会被弹回来了。因为今生若想进入到前世的记忆梦境中,最重要的依附就是前世的生命气息。” 第255章 守护者 我听后终于明白了,但并不认识香香是被鬼附身了。 “只是被鬼附身这一个可能么?” “当然也会有其他的,我倒是游历这几年遇到过几个和我相同职业的人,他们见过的就更五花八门了,我见过的世面小,也不太敢到大城市里去摆摊,别人会以为我是骗子,我只在小村庄里游走。”小佳夫人倒是豪不介意展示自己的短版,“我这些都是听那些人说的,并没有亲眼见过。他们说他这种情况大多是被鬼附身,但也有可能是前世的自己有精神类疾病的,身体过分虚弱不健康的……一定还有其他的情况,也许我在你这里遇到的以后在同行面前也有了可夸口的资本了。” 我哭笑不得,佩服小佳夫人的乐观和积极,“希望对你有帮助!” “哦,对了。”小佳夫人说,“我记得那个今生的姑娘说,在前世梦境里,她还得到了一个前世的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就是前世的她在出生前她母亲曾经意外流产过女婴,如若活着,就是她的姐姐了。而她则怀疑,那个女鬼其实就是她那个没能出生的姐姐。” “这样啊……”我不禁感慨唏嘘,“那么说,那个姐姐该是心甘情愿做了妹妹的守护神了。” “这也就是说,当有另一个魂魄在前世的身体里,并在前世做出一些决定或举动会伤害到自己的时候,那个魂魄就会从沉睡中醒来,出现并做出一些事。而这个时候,那个本该是主体的魂魄,则会突然喧宾夺主,导致主体的魂魄沉睡,气息就像死了一样。所以你的那些客人才会在梦境里突然被弹了回来,因为没有可依附的对象了。” 楚钺一气呵成,将着事件的根据和可能性总结性地说得十分透彻和详尽。 “说的对!”小佳夫人挑起了大拇指,“这位先生,其实我想,我刚刚带您进到前世梦境中,会产生那种效果,可能也正如您自己所说哦。” 楚钺淡然一笑,不予置评。 “好了,我实在太累了”小佳夫人边说边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看着就舒服,“我回去睡了。” “嗯。” 目送小佳夫人离开,我们知道,她今晚必定会睡得很香甜,而我们,似乎好象真的不用睡了。 “事情真的比想象中的困难。” 我唉声叹气,回头看了一眼玄玉,已经差不多像块黑泥巴了,我仍能回忆起他英俊的模样,然而那已是记忆,不复存在了,想来,他也算是做了我一时的守护者了。 “也许没那么复杂。”楚钺的样子看上去反倒轻松多了,他将我按到床上,鼻尖几乎贴着我的脸,说话都是在对我吹气,“我真怕你的前世是和鬼月相好。” 我苦笑,翻了个白眼,“前世只是前世,你应该想得到,你已经五百多岁了。而我,可能并不止轮回了这一世,也许香香只是我的上上上前世,也说不定哦。” “不。”楚钺否定我的猜测,“我确定香香喜欢的是鬼月,他们是一对儿。” “我……” “可你并不是。”楚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打断了我。 “我什么……不是什么……” “傻瓜!”楚钺点点我的鼻尖,“我说你不是香香。” “什么?”这一惊,我猛地抬起头,想坐起来,于是,我的鼻尖撞到了他的脸,而他的鼻尖也戳到我脸上了,“唔” 我捂着鼻子,眼冒金星,感觉无数只小飞虫在绕着我的头在飞啊飞,“你你搞什么?” “你搞什么才对吧?”楚钺揉着鼻子,好笑地看着我,“我就说了句你的前世不是香香,你暴躁成这样?怎么,你很喜欢鬼月么?不甘心?” 楚钺现在看上去真的很轻松,不知是不是确定了我不喜欢鬼月。我不解,这等荒唐事难道还要一再确定么? “我明明是靠着她才看完了全部梦境的,怎么不是她?” “因为若是她,你不可能被弹回来。”楚钺说。 我耸耸肩,“也许是小佳夫人所说的另外许多未知的可能,毕竟我们是有灵力的人……” “你说的对,这的确与灵力有关。”楚钺点点头,“但改变的不是记忆之类的,而是你被暗示为另一个人了,凭着灵力的融合,你以为你所依靠的是香香的记忆而做梦,但其实,并不是她。” “那是谁?” “是香香身体里的另一个魂魄,那才是你。”楚钺真的语出惊人,“你其实是衣附着她身体里的那个魂魄他才看完了全部梦境的,但外表是香香而已,所以你以为是她。” 我皱眉,思忖着道,“也就是说,我因为有灵力,所以把魂魄融合颠倒了。香香身体里另一个魂魄才是真正的我,她沉睡着,我就以为我是香香,所以凭着强大的灵力和暗示,我做了一个假梦?” “可以这么说。”楚钺说,“但其实,香香里面的那个你,一直没有沉睡,只是在我一个特殊的时刻被迫强大了起来,将香香吞没了。” “那是什么原因?” “你的梦境看到哪里?” “看到鬼月想要把你的身体还给你,但香香阻止她。”我回忆着,这中间有好几个来回,“后来鬼月该是瞒着她,偷偷施术,想要将自己的魂魄分离出来,再投到法器中。香香知道后,可能已经晚了,于是她” 我故意顿了顿,然后两手一摊,“就到这里,然后我突然就像被人从背后拽离开他们一样……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其实里面真正的我要出来了?” 楚钺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你刚才说,是因为特殊情况,或者什么人有危险了……”我倒吸一口冷气,冷得牙都发凉了,指着楚钺,“难道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谁呢?”楚钺似乎极为享受我的惊讶,“你觉得呢?这样还不能说明你前世是喜欢我?” “那”我一脸纠结相,心里也怄的很,“那我到底是是呢?我做了那么长时间梦,最后连我前世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应该就是香香的样子。”楚钺说,“你和香香,就好比我身体里这些魂魄和我的关系。我才是主体,他们也奈何不得我。而香香才是,你只是在里面沉睡,就算醒来,也不会轻易打扰香香,直到我有了危险,你该是想要保护我。” 第256章 这太危险了 “可我若一直是在香香身体里面,又怎会见到你,乃至爱上你呢?” 楚钺淡然一笑,“你忘了香香的水晶球了?” “当然没有,那是她和鬼月来往的途径啊!”我突然一拍脑门儿,“前世的我一定有许多次是醒着的,并且透过水晶球偶尔有几次见到了你。” “当然。”楚钺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鬼月用水晶球和一个姑娘一直来往的事么?” “你知道?”我更加诧异,“那你……” “我到底是男人,鬼月又内向,我总不至于这么八卦。”楚钺说,“那时我本打算有机会问问他,若是邻国哪个姑娘,或是懂术法有灵力的,由太子亲自上门求和亲,岂不一举两得?只可惜,没过多久,就起了战事,我无暇顾及其他,而鬼月,竟也牺牲在了神宫里。” “鬼月说他是故意的,一心求死,这样才好利用你的身体去救香香。” “不,不是这样。”楚钺否定了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梦境里的事实,我正欲反驳他,他却希望突然一脸悲怆,“你并未亲眼看到遍地城尸海,血肉模糊的场面,鬼月以一人之力,将灵力都耗尽了,救治了一批又一批的伤兵,他并不是故意求死为救香香,他也是为了楚国。他了解我,说的对,他将身体还给我以后,我也不会怪罪他。但会责备他,若是他坦诚和我讲所有的事实,也许我会想到更好的方法将一切都圆满解决。” 我皱眉,“你会有什么办法?” “也许我会求巫颈国的巫师给我另一个上女,待到楚国平安后,我还可以再次到巫项过求和亲。” “可是”我情急,“那样不是牺牲了另一个姑娘?” 楚钺苦笑,“很多时候,事情没有两全其美的。当然实际上,这只是我的美好设想,最终也是以最坏的方式呈现出来了,不是么?” “是……”我颓丧地点点头,“这么说,我前世……是一个影子一样,看不见的人,就像……小佳夫人所说的那个流产了的女婴一样?” 楚钺将我揽在他怀里,“不管你是影子也好,什么都好,至少你现在就只是我的雏儿,这就够了。” “不,不够!”我摇摇头,从他怀中挣脱,坐得远了些,“若我们只满足于此刻,又何必费尽周张找小佳夫人看前世梦境呢?我们应当找到所有的真相,再解决掉它们。这样你和我都可以回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楚钺定定看着我,“雏儿,你真的决定找出真相?” “是的!”他我坚定地点点头,又强调似的刻意加了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好,那雏儿你坐好,听我说。”楚钺双手搭在我肩膀上,扶着我,“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连你要赶我走,不要我了的事都有心理准备,没有什么能让我没有心理准备的。”我故意还玩笑活跃气氛,而楚钺则皱眉,我连连改口,安抚他,“好了好了,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你这不在这儿陪我了么,我还怕什么?” “嗯。”楚钺闻言也点点头,“雏儿,你听着,你同我一样,里面也还有一个魂魄。” “吓?” 我原本自信满满,如今脊背发凉,不知所措。 “这……这……” “雏儿别怕,她不会伤害你,她……” “那她是谁啊?”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我亲眼见识了冷钺马钺大钺阿悦鬼月,还亲自和他们每一个都接触过,说过话。 “雏儿,听好,她真的不会伤害你,她只是想见鬼月一面。” “她不会……她……”我有些语无伦次,但很快捕捉到了楚钺话里的几个重点,“……你说什么……见鬼月一面…” “是的。” “那么她是……”我感到自己五官都皱在一起了,“她是香香?” “没有错。”楚钺说,“前世你住在她身体里,今世交换了位置,她也用了同样的方法,将自己沉睡在你里面,直到鬼月来了。” “这么说……我们身体里的两个魂魄想要见面,并利用我们的身体?” 楚钺点了点头。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我并不愿意,“不是我没有爱心,不愿意帮助朋友,只是楚钺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两个都在沉睡,那我们的身体就可以任人宰割了。” “鬼月和香香不是那种人。” “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经过了种种事件的历练,我现在变得不如以前纯真无邪,面对很多事,我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并不愿过分的相信别人了。“楚钺,我们也许可以想到其他的方法。” “这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方法。” “楚钺,你并没有对不起过他们。”我板起脸,“相反,是鬼月一再背叛你,他纵然也是为楚国牺牲,但对错的标准看的不是动机,看到是原则。” “我并不只是鬼月的主人,楚国的太子,我还是他的朋友。” “可是他若又一次临时起意,想要用你的身体和香香享受几年再还给你怎么办?”我两手一摊,摆事实讲道理,“到时候连我的身体也没有了,老爹老娘怎么办?” “雏儿,人一辈子是有可能会冒一些险的。”楚钺说,“我了解鬼月,他不会再次背叛了。而实际上他上次也是为了香香,你在梦境中也看到了,香香比鬼月还明事理。” “可是沧海桑田,他们都已经变了。” “我没有变。”楚钺说,“我始终是那个楚国的太子,只是我现在找到了真正爱的女人。姬雏儿,若我是个只顾自己,自私的人,你会喜欢我吗?” “我”我泄气一般,什么也没有回答。 “雏儿。” “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好吗?”我不知哪来的固执和倔强,直觉上也许是因着一丝隐隐的不安,就是不肯直接答应楚钺,“或许等到血月过去,你更好支配自己身体了再说也不迟。” “好吧。”楚钺点点头,“那我们睡觉了。” “嗯。” 于是我们躺下睡了,背对着背,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后半夜,我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发生了什么并不记得,而当我意识在梦中的时候,身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第257章 周先生失踪了 砰!砰!砰! 我是被一阵没礼貌的敲门声吵醒的,梦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了好多人,一环套一环,刚刚明白点发生了什么事儿,又切换到下一场景了。睡着,但好象比不睡还累,半梦半醒之间,很闷,很急,可很多东西就是看不清好象也想不明白了。 砰!砰!砰! 拍门声持续不放弃中,把我的思绪从梦中彻底拉回了现实。睁开眼是天花板,这是老式住宅,墙角房梁上有蜘蛛网。视线转向身旁,楚钺应该是早已起床了,但在坐着调息,应该是并没有打算去开门的意思。 “楚钺?”我轻唤他,相信他现在并没有睡着,这么吵闹,调息真的可行么? “别吵我!” 忽然,楚钺斥责了我一句。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啦,但听这腔调,八成又“换人”了。 唉,好吧 我已经习惯了,只叹了口气,“你是哪个?” “哼!”十分娇嗔的声音传来,比外面噪音一般的拍门声还可怕,我简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也大致猜出是哪位了。 我按了按太阳穴,“西月,你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啊?”西月没好气地说,“血月快来了,楚钺莫名其妙就睡了,他们也都不想醒来,推来推去的把我推出来的。本公主一开始就不想来,和一群男人的魂魄挤在一起,腥死了!” “楚钺为什么会睡了?”我好奇,也在隐隐猜测会不会是想逃避我。 “我怎么知道,等他出来你自己问他。”西月说问转身看看床上的散乱的被褥枕头,嫌恶地看了看,还是勉强给自己搭了个“窝”,躺了上去,“好了,我先睡会儿,也许醒了就是他了。” “呃?”我一时无语,但想来这也是最好的方法了,尽管这个时候似乎经需要个男人出面,但我想还是我自己去开门好了。 西月睫毛微动,呼吸平顺,这一时半刻的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我摇摇头,下床穿好了鞋,去开门。 我本来猜是小佳夫人又突发奇想,有什么事来找我们了。然而,打开门才发现声响的来源并不是我们西面房间的大门,而是这宅院的门。 怪不得声音这么清晰但却闷闷的,还带着一点回音。 奇怪,周奶奶不去开门么?我疑惑着披上件外衣先走向中间的正房,从窗户望进去,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应该有人醒了啊。 “周奶奶?”我轻唤了一声,但声音太小,被门口的拍门声吞没了。 “周奶奶!小佳夫人!”我提高了嗓门儿,自己都觉得刺耳,但终于听到有脚步声朝门口走来了。 “我听见喽!”门是被小佳夫人用身体顶开的,她手上端着脸庞,上面泡了好几条毛巾,“姬小姐,麻烦你去开门好吗?周奶奶病了。” “周奶奶病了?”我惊讶,探头朝房间里面看去。 “应该是着凉了,不要紧,我在照顾,没空开门,你去好吗?” “好的好的。”我点点头,转身去开门了。 心中还有些担忧,想到周奶奶的年纪,或许就要去见周爷爷了吧?不知她还可否有机会见到?要不要趁这机会帮帮她? 砰砰砰! 没素质的拍门声更加急促,似乎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了,拍得更急。我将手放在门栓上,感受着门外是否有灵力。 什么都没有,想来也是,不然怎会这么费尽周张地拍门,手都疼了吧? 门外站着五六个男人,为首的一个穿着条纹衬衣和黑色休闲西装裤,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像个斯文人,但照着所站的位置来看,很明显粗鲁的拍门者正是他。 而他身后,则站着好几个村民打扮的男人,头发凌乱,衣服也不干净,他们连同为首的男人身上都散发着奇特的味道,很是刺鼻。 我下意识地掩住口鼻,又不好意思地放下了,“你们……” “实在抱歉,姑娘,我们是来找人的。”为首的男人说完竟然递出一张名片宝巷窝药材开发公司,陈小飞,“请问,周俐周先生是不是借住在这里?” “周……是啊。”我似乎未加思索就回答他了,又让出了一步,把门开得大了些,“你们要进来找么?他住东房。” “要!要要要!”陈小飞一听周俐就在里面,高兴地几乎是蹦进来的,后面的人闻言也是一脸放下心里的样子,迫不急待地跟了进来,一窝蜂地朝着东面冲过去了。 “喂,你们有什么事吗?”我看这架式不像打架,可也来者不善啊,不问一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我也被请去警察局喝茶看看内部结构了,“喂!” 我一路跟了过去,就连小佳夫人也半路跟了上来,“怎么回事啊?” “找周先生的。”我边走边说,“周奶奶好些了吗?” “烧有些退了,吃了药睡着了。”小佳夫人满头大汗,愁眉不展,思忖着,“周先生似乎从昨天午饭就一直没出来吧?” 我皱眉,一想还真的,“不会睡这么长时间吧?是不是也病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哐哐哐! 这宅院里的房间和大铁门的材质不一样,敲上去听到的声音也不同,当然是一样的刺耳和陈旧。只可惜,这回可没人给他们开门了,凭他们怎么敲,门还是纹丝不动,里面也未见一点人影儿。 “怎么回事?”我与小佳夫人面面相觑。 见实在拍不开,于是陈小飞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请问,你们有钥匙么?” “请问,您有何贵干啊?”小佳夫人不大高兴了,反问他,“钥匙是有,不过不能给你们。周先生就算免费住,可也算这里的住客,你们这么多个人怒气冲冲地进来了,现在又要闯进他房间,出了什么事我们如何交待?至少要说说看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找他?我们才好决定要不要把钥匙给你们。当然你们也可以硬抢,不过应该不大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既然有些人不用钥匙就能进门,我们自然也有办法让你们从门里进来,从墙头飞出去!” 小佳夫人嘴皮子功夫厉害,一顿咄咄逼人,陈小飞还好,后面的几个人已经面露忌惮之色了,且通通一致地看向陈小飞。 第258章 又不是鬼宅 忽然感觉,他们似乎也有些怕这个宅院。当地的村民,该是比过路的游客要对里了解的多吧?我也不得不心里犯嘀咕,这个宅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啊,抱歉抱歉。”陈小飞直道歉,面露微笑,“是这样的,周先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他一直从我们这里收药。我是开公司加工中成药的,他们是山上种药采药的药农。周先生上个星期答应我们三天前来公司取药,结账。也答应他们收他亲自点名要的那几种稀有珍贵药材,也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结果,约好的时间没见周先生的人,我们等了三天,还是没见他。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发邮件,也不回。打电话到他老家,周太太也说一直没接到周先生的电话,给他发的信息,也没有收到回信。我们又找了周先生在上上星期在另外一家公司的合作伙伴,他说周先生收了他们的药,钱也结清了。我们怕是周先生反悔了,不收我们的药了。这本来也没什么,到底是口头承诺,没签署任何合同。可是” 陈小飞是生意人,嘴头上功夫厉害,说得也清晰有理,但是说到最后,面露难色,顿了顿才说,“可是,周先生点名和我们要的药材都是十分珍贵稀有的,一但被采摘了,一个星期之内不加工就会腐烂,直接就糟蹋无用了。我们太急,才会上门来找。只可惜,刚刚敲了好久门,都没人来开……这,你看,是我们太没礼貌了。你们是周奶奶的亲戚吧?实在对不起!” 我们听完陈小飞的长篇大论,望着周先生的房间,窗户里望去黑洞洞的,好象没有人,突然担心起来。 “这样啊。”小佳夫人倒是打着哈欠听完的,声音里也带着挺多的不屑,“你们等等啊,我去给你们拿钥匙。” “谢谢谢谢!”陈小飞连连道谢,目送小佳夫人离开后,便掏出手机开始打着什么电话,又躲到一边去说,听来还是生意上的事儿。 而那些药农,则纷纷聚拢在一处,不时的张望着这宅院,好似是十分好奇。还不时的交头接耳,不知议论些什么。 “……就是这里,也没那么可怕啊。” “你是不是男人啊,一个破宅院,又不是鬼宅。” “怎么不是呢,不是听说那些您……” “那些年都是咱们小时候的事了,过了这么多年,老奶奶一个人生活的也挺好,还有那些多客人。乐善好施的,咱们别议论人家!” “唉,可是前不久不是听说……这周先生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别乌鸦嘴,真出事了,你那些货可最多,你还是盼着人家平安无事的好吧?” “是是是……” “唉,行了行了,这不是还有住客了?你们小点声儿……” 他们声音本来是小得不能再小,我原本竖起耳朵也听不真切。然而,我故意掐起一个术法手印,临时禁住了嘴巴和鼻子的能力,使耳朵的功能涨了两倍,凌空捕捉到了他们议论纷纷的八卦。 这还不明显?一听不就是传这周奶奶的大宅院里曾经是鬼宅么?只不过是好多年前的事,现在呢,又被翻了旧账。到底是不是,谁知道呢?在我想来,该是和周爷爷,或者曾经被周奶奶接待过,并巧施术法将周爷爷带回来的那个术师有关吧? 现在仔细想来,不知周奶奶所做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失去了天伦之乐和做母亲的权利,换回了周爷爷四十多年的悉心陪伴。 唉,看来真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吧? 他们见我注意着他们,他们便互相提醒着不再乱说了。此时陈小飞也打完了电话,走回到我们中间来,并朝我点头示意。 正安静时,小佳夫人甩着钥匙哗啦啦的走来了,配着她身上的手镯耳环的响声,使得这气氛也不再沉闷和阴郁了。 “来了来了,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麻烦您了!”陈小飞依然客客气气的,跟在小佳夫人身后,待门锁被打开,一股冰凉的气息飘了出来。瞬间便感觉到,这绝不是有人在住的房间。只是,就算那天小佳夫人离开后他很快也离开了,那也不过才三天啊…… “没人?” 陈小飞进了房间就各个角落的找,这东房和我与楚钺住的那间不同,是间套间,有里外两间,加上卫生间一共三间,陈小飞找了好久,几乎连衣柜和冰箱都打开看了,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我和小佳夫人,连同那些药农们也进来了。床上的衣物散乱着,脸盆架上的毛巾香皂都像是主人早上才用过一样随意摆放……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了行李箱,被放置在床的一角,并没有拉上拉链,更别提密码保险了。 “应该是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的样子,可是”我说边看边走,皱眉继道,“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见他人影儿啊。小佳夫人,那天之后大门开过么?” “我怎么知道?”小佳夫人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唉,陈总。”我唤陈小飞,“看样子他也不在啊。” 他被一声陈总叫得很是受用,笑容可掬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我们能不能在这宅院里再找找?” “你什么意思?”小佳夫人立马不高兴了,“你是说我们把他藏起来了不成?” “不,不不不……” “不什么不?给你拿钥匙来就不错了,你还要搜院子,你有搜查令么你?”小佳夫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陈小飞。我翻了个白眼,在一旁看戏也还挺过瘾,我就知道小佳夫人是个泼妇型的女人。 “我们是没有,不过还请行个方便,不然”陈小飞故意咳嗽了一声,“我们就要报警了。” “随你的便,警察来了可以搜,你要搜就是私闯民宅,我们反倒要报警了。反正说来说去,你们要是现在不走,都要报_警,你报还是我们报?” 陈小飞闻言无奈按按额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众药农给出的鼓励眼神,叹了口气,还是报了警。 只是,接下来,警察来了,几经调和下,还是允许他们在警察叔叔的带领下仔细地在宅院里找了一番。然而真的没见周先生的影子。 人口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 折腾了一上午,最后陈小飞和出勤的民警们一同回了派出所。而我和小佳夫人因为失踪人口问题直接被要求暂时不要离开这个村落,更关键的是,周先生居然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这不仅我,连一向泼辣无理,无法无天的小佳夫人也有点懵,颓丧地坐在周奶奶的床边,看着刚刚退烧,还睡着未醒的周奶奶,我们都一筹莫展。 第259章 失踪的灵偶 “唉,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我实在不想说,但还是说了,很多事情我们不敢面对,所以就不提起,只不过,不提起不代表就没有发生了。 小佳夫人大本就紧皱着眉头,此刻更是一脸无可奈何,“怎么会呢?又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你带他进梦境时,真的没发生什么事么?”我还是深深怀疑问题出在这一点上,“他本来是来做生意好好的,只是跟你做了个梦,突然就不见人影儿了。真出事也该知道去哪了,为什么嘛。” “我怎么知道?”小佳夫人该是在努力思考着,回忆着,“那天他从梦境里回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嘛……咦,不过……” “不过什么?”我追问。 小佳夫人皱眉,忽然,拿起钥匙跑了出去,我是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这里看。她自然是跑到了周先生的东房,哗啦啦钥匙开门的声音,十分符合她的性格。 砰! 门几乎是被她踹开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上,她就像一道影子一样飞到房间里一个角落处。 “你找什么?”我追上去,歪头看看她的脸,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是个矮桌,上面什么也没有,“这……你看什么啊?” 我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被她一把抓住,抓得很紧,“小紫不见了。”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她一起看那张小矮桌,“小紫是什么……啊?”突然,我像被针扎了一下,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小佳夫人,你说的是周先生的那只柏奚泥娃娃小紫么?”我只是问,想把郁结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基本上已找到了方向,也笃定这就是小佳夫人突然“抽风”的原因。 “小紫和周先生一起失踪了。”小佳夫人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呓语般看着那浊矮桌,“之前明明就在,我叮嘱了好几句,要他一定好好放着小紫,因为反噬已经开始了,反噬已经开始了……” “小佳夫人,你先冷静一下,来!”我半推半揽着她坐到周先生的床上,“先坐下歇歇,慢慢说,你现在怀疑什么?莫非还是小紫搞什么鬼?” 柏奚闹出事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就当我是一年遭蛇咬,十年怕草绳吧。到现在小萸还是我头上笼罩着的最大的阴影了……哦,不,现在楚钺和鬼月,包括那个香香和她里面不知是什么样的我的前世才是,小萸是第二大阴影。好吧,都够闹心的! 小佳夫人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屁股还没坐稳就腾地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地也不知看着哪里,就要冲向门口,被我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了,“你要干什么啊?” “放开我,我要去找周先生,他可能出意外了!” 小佳夫人拼命挣扎,她个子在女人里很高,我原本也阻拦不住她,更不是她的对手,但我自陈小飞进门以后一直处于“备战状态”,是以随手便可施出一个小的咒术,此刻就用在了小佳夫人身上,定身咒在两人都拼命晃动的情况下是不太容易施得畅快,但至少拖延了一点时间。 “就算是真出意外了,你也要知道去哪里找啊”我终于定住了小佳夫人,松了口气儿,弯腰喘着气,看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没和我说啊?” 小佳夫人则一脸诧异,“你……我我这是怎么了?你干的?” “是啊。”我耸耸肩,两手一摊,“我就知道你一直小瞧我,这母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了?” “快放开我,我要去找周先生。” “找什么找,你知道去哪儿找不?”我冷眼看她。其实,从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对她都是不信任的,“你就算真的想到些什么,也该去和警察说,陈小飞他们已经去了,这会儿恐怕算是立案人口失踪了,周先生那个青梅竹马,前世姻缘今生再续的老婆也会赶来了。我警告你,有什么话趁着现在能说赶快说,现在说叫配合警方工作,等到被怀疑到你头上,或是周先生活不见人死了见尸了,你这性质可就不同了,严重了,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小佳夫人瞪大了眼睛,胸口起伏,好象是被气到了,“你这什么胡说八道的?我怎么知道周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快放开我!” “小佳夫人,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我忽然静静地问,“小紫和周先生一起失踪,或者说,被你带入梦境里的人和你卖给他们的泥娃娃一起失踪,这种事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过?” 小佳夫人终于不再那么歇斯底里,表情也透出一种无奈和恐惧,“这……” “这什么?”我想了想,把定身咒从她身上除去了,“你坐到这里慢慢说。” 小佳夫人摇摇头,“这种事我以前只遇到过一次,就是我的客人和柏奚一同受了诅咒,承受了反噬。” 我按着太阳穴,真是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道理,周先生不仅是有危险,还危险大了,“只是,就算是一起受反噬,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失踪呢?他们会去什么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小佳夫人有些恍惚,倒是再也不提出去找人的事了,“你说,我这样和警察说,他们会信我么?” “不信!”我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最快的渠道,苦笑道,“他们会当我们神经病吧?” “那怎么办?”小佳夫人颓丧地说,都快哭了,“周先生怎么会带着小紫出去呢?他会不会还没从梦里醒过来吧……我就和他说了,小紫怎么可能是他前世里出现的人呢,那只是个泥娃娃,就算是有一点点灵力,也是当初制偶师造出来的附加在上面的,只是为了多承受反噬,根本是才造出来的,怎么可能……” 小佳夫人在喃喃自语,而我在一旁,越听越明白了,但心也沉得更深了。 “小佳夫人。”我轻轻地唤她,“你若还想救人,就把话说清楚些吧。” 小佳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是这样的,那天我带周先生进了他前世的梦境里,他真的看到他现在的太太了,是长着一样的面孔。但是也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不,其实不是一个人,是一只鸟儿。” “鸟?”我皱眉,想象着那个画面,“你说他和那只鸟也有一段情?” 第260章 记忆鸟 “不知道哦。”小佳夫人思忖着,整个脸的表情都在努力回忆着,“他会在梦境里见到现在的太太并不稀奇,但醒来后唯独对那只鸟儿念念不忘。一直问我,前世会不会还有别的围绕在他身上的情债,我只凭自己的经验,告诉他不必费心,既然是前世姻缘今生续,其他的旁枝末节就不必纠结了。因为根据以往,就算真有他辜负了的人,最起码也是个人,怎会是鸟呢?” 我边听边思索,“……怎么就不会是鸟呢?” “你说什么?”小佳夫人皱眉看我,“你的意思是,真的有可能他梦境里看到的一只鸟,会是他前世欠下的情债?” “我怎么知道,带他进梦境的是你,带他出来的也是你。他现在失踪了,最后一个见他的,可能也是你。我想嘛,到时候警察真的第二次调查,被请去派出所的应该也是你了!”我莞尔,承认自己有些故意吓唬她,并且八卦心也冒头儿了,“哎,不然你再想想,他还说什么了?你不是在过程中一直问他话么,就像问我一样,他还说什么了?” “那你容我想想啊……” 小佳夫人似乎被我那番话吓到的像她这样习惯了游走江湖的人,有时候有些怕这些属世的规矩,也生怕自己不得要领,做了什么不明就里的事,莫名其妙的惹上麻烦,所以一般江湖中人对于官场之事是能躲就躲。其实,想来,像我楚钺我师傅陈半瞎一般都属于这种人了小佳夫人尤其是不愿意接触警察,加上她做的事很容易被扣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罪名,就再也没有自由身了,她这一点并不傻,是以现在明白我是在替她想办法,能找回周先生,大家都开心的。 “对了,他说那只小鸟其实和他并不熟,是他太太……就是他前世的那个太太养的。”小佳夫人结结巴巴地描述着,几乎像翻着白眼一样回忆,“前世的他和太太谈恋爱时,去找他太太都会带一些吃的东西喂小鸟,小鸟和他也很好。他还曾和太太约定,以后结婚也把小鸟带去一起养。” “也曾……那就是最后没成喽?”我抓住了一个重点,“为什么?” “是因为小鸟突然死了。” “怎么死的?” “莫名其妙就死了。”小佳夫人说,“好象是有那么一天,他原本是想去他太太家求婚。结果,他进门后,门没有关好,有一伙歹徒闯了进去挟持了他们两个,他们把能拿出的东西都交给了歹徒,但似乎还是要绑架他们。最后,前世的周先生正要把求婚的戒指也交给他们以保全两人的性命,就在这事,他突然就醒过来了。” “突然醒过来?是死了?” “不,是他自己似乎不愿面对,所以自己回来的。”小佳夫人说,“后来呢,他又求我快点再把他送进去。进去后,那些歹徒并不在现场,他和他前世的太太正在求婚,一切都好象没发生过一样。但是有一点不同,那小鸟死了。” “咦?”我也莫名其妙,“这是为什么?难道小鸟把那些歹徒打跑了?” “小鸟始终在笼子里,笼子都完好无损。而且若是歹徒们来了又走,为什么他和他太太都没有那时的记忆了呢?” “没有记忆?” “对。”小佳夫人点头,“他发现,前世的他在他前后两次进入梦境之时,是缺少那样一部分记忆的。而他则一直冷眼旁观,所以有无歹徒的两次境况,他都看到,也都在场。只不过前世的他并不知情罢了。” 我皱眉,“听上去好诡异啊,可这和那鸟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鸟死的蹊跷,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只鸟了。”小佳夫人说,“周先生也一直在纠结这件事,因为在那之后不久,就是他和太太的婚礼,再然后就是生活的琐事了,他一直活到八十多岁很幸福,但临死还念念不忘那只死去的小鸟。” “这就很奇怪了,一般人不会这么纠结一个宠物的。” “我想,大概是他真的经历过一些事,只不过被他潜意识自动屏蔽掉了,因为不想面对吧?”小佳夫人说。 “可这和你的泥娃娃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知道,在那之后,周先生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念念叨叨都是那只小鸟,我和他说话,他也好象没听到。”小佳夫人说,“然后,我就叮嘱他几句,一定要看好这只泥娃娃,但是他有什么破损也千万不要难过伤心,这是小紫的命运。也不知他听到了没有。” “只有这些了么?” 小佳夫人两手一摊,“我绞尽脑汁,能回忆起来的就是这些了。幸好只是简单的一些事,还有一只宠物的故事,若是换做你的,我还真背不下来了,更别提讲出来。” “好吧,我自己也不想。”我翻了个白眼,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尽管阴天,并且血月快来了。我心中叫苦,不知西月大小姐睡得怎么样了,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情敌了,真不知如何面对。 “我们出去吧,房间里除了小紫,也没什么线索。”小佳夫人拿起钥匙,“我还要去看看周奶奶,已经睡了快一个小时了。” “嗯。”我点头,又看了一眼空空的矮桌,“走吧。” “……对了,怎没看见你男人?”当小佳夫人锁门时,突然问我。 我苦笑,“他在睡觉。” “咦?”小佳夫人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会,那几天都看他很紧张你啊,怎么有人闯进门了,他反倒不露面了?” “呵呵……他这个人吧,疼我爱我是间歇性的,呵呵,对,间歇性的。”我哭笑不得地说,“好了,去看周奶奶吧。” “我是想这样,要不要等你男人醒了,我们出去找找,有个男人在会好一些。”小佳夫人说。 “那周奶奶怎么办?” “没关系,烧退了直接睡就可以了。” “好吧,我看能不能叫醒我老公。” “嗯。” 如此说定后,我和小佳夫人分头行动。她去照看周奶奶,并陪她吃饭,我回房间找楚钺,若是他醒了,就一起吃饭,然后在门口碰头,一起出去找周先生。 连去找的地点都想好了陈小飞的公司和药农们的采药点。 第261章 第七个魂魄 想是这么想,计划够周全。然而,还要看唯一能派上用场的男人究竟现在是不是“男人”! 唉,我硬着头皮,抱着极大的希望进了门,看到的仍是酣睡在床的西月……是西月吧?我有点不甘心,走上前去,发梢搔搔她的脸,又用一根手指轻轻掩住她的鼻子,静静等了一会儿。 “……唔……唔!”终于,西月在我的恶作剧下幽幽转醒,醒来一脸懵懂无知的憨相。 说实在的,若不是这些个魂魄的出现,我还真无缘得见楚钺的各种丰富表情了呢?从见面那天起就觉得楚钺实在太严肃,太酷,平时只冷着一张脸,对谁都像没好态度,也像冷漠自闭的样子,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张帅脸。这么帅的五官,分开组合都那么好看,应该多贡献几个表情包嘛! “你醒了?”我陪着笑脸和他套近乎,“怎么样,睡得好吧?” “你是……” 得,不认识我!那只说明一个问题,不是西月,但也不是楚钺,不是马钺,不是阿悦,反正什么月悦钺的都不是。唉,都不是,那就是说明,还有不同的魂魄存在喽? 虽然已经麻木到见怪不怪,也不大在乎了,然而,我仍然很想仰天长啸,问问他,到底还要多少个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 “是想问你问题的表情。”我冷笑,“自我介绍一下吧,你是哪个?” “我……” 那人挂着我之前在楚钺任何一个魂魄脸上都未得见的表情,我想那是由内里的气质散发出来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超然和仙气。其实若说仙气,一直做了几百年阴阳村雪仙的楚钺脸上反而不见几分,更多的是如冰雪一样酷酷的样子居多。但眼前这一位,才真正意义上称得上是雪仙。 “是啊,是问你。”我见他不仅气质表情仙,还具有了仙人都具备的特质慢。 是的,慢悠悠的,什么事都不着急的样子,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我倒是佩服。然而,我现在没那个时间陪他耗时间过慢生活了,我现在是十万火急。 “喂,你到底说不说?”我开始没好气儿了,指了指他,板着脸,“我知道你不是楚钺,你以前应该没见过我,你要是现在不说,就等我回来再说吧。” 只见那人依然淡然地环顾着这房子,这破房子是上世纪风格的房屋,颇具古风但更多的是破旧不堪,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可在他眼里像在看一个世外桃源。这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这样固然很好,但不适合于眼下。 我看着他,他看着房子,除了我,他什么都看。 “喂喂,你有没有听到说的话?”我闭上眼数了一二三,然后睁开眼使,面对他的慢疾。 “唉,你急什么。”那人闻言回头看了我一眼,朝我笑了一下,“我当然听到了。” 我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歇斯底里,吼他,“那你怎么不回答我?” “回答你啊,好啊。”他声音很轻,好象刻意搞得很空灵,说的话也像加了特殊效果,好在传到耳朵里还可辨别是中国话,但说的却不像句人话。 “你说什么好啊,我让你回答我” 我顿了顿,突然明白了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的意思他是在针对我刚刚的歇斯底里,给予了回答,说自己没有不回答我,现在就回答了。而那句好啊,则是针对我之前的问题,给出的答案,就是说,好,他同意等我回来再谈。 我按按太阳穴,真想一口老血喷到他脸上! 当我把一切情绪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不会血溅一墙之后,拿了件外套,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他,“虽然我还是很担心,不过我担心的不是你,是我老公楚钺。可是,我现在还有件更要紧的事要去办。你若真需要楚钺的身体,就别乱跑,在这房间或者是宅院里好好呆着,血月之夜就要来了,无论是你们谁,都承受不住,所以还是好自为之。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的接触,但我已不指望他会回答我了,或许会在我走了之后十分钟到半个小时他才会给出反应吧?可我等不了了。 “梦钺。” “咦?”就在我走出门去,转身准备替他把门关上,并在考虑要不要在外反锁住门之际,忽然他走到我面前,与我对望。房门已经被我关到只剩一条缝的时候,给予我一个清新的笑容,说了一个什么……好了,我可以想到到…… “那是你的名字,是么?” “嗯。”他点点头。 “我叫姬雏儿,是楚钺的妻子,很高兴认识你。”我也做了自我介绍,无论他是否在楚钺活动的时候也看他的行动,这我不管。 “嗯。” 唉,到底还是个不是人间烟火的仙人啊…… “那个,你”我本来打算关上门的,但见他还是站在门口,透过一条门缝看我,但一句话都不说,且表情也不像是对我有什么依依不舍的样子,实在尴尬。 我摇摇头,莞尔,“要不,梦钺,要不你告诉我,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以为这是个很好回答,甚至最好回答的问题,但却没想到他一愣,嘴巴动动,不知如何回答我。 “你怎么了?” 没想到,梦钺露出羞涩的表情,嘴唇也微微抽搐了一下,说,“我我不知道啊。” “什么?”我不可思议,“你连自己是男是女,你都不知道,你……你六百年前和楚钺认识不?” “不认识啊,我”他吞咽了下口水,终于也有了示弱一般的表情,“我只是楚钺的梦境而已。” “梦境?”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刷三观,无论是听到,看到的,是以他现在说出这么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也淡定地站在那里了,“梦境是什么意思?你是楚钺做过的梦?” “好象不是。” “咦?”我皱眉,狐疑地看他,“什么叫好象不是?” 他摇摇头,一脸肃穆,但那表情也称之为麻木,“……我也不知道。”他搔了搔头,有点抱歉地说。 “你……”我从门缝里上下打量他,“你该不会也是失忆了的。” 第262章 灵符飞蛾 “我也不知道。”梦钺继续挑战我的底限,“我只知道我一闭上眼,就可看到他们的梦。” “谁们?” “楚钺马钺冷钺西月……”梦钺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算,直到把六个人都说了个遍。而他,则是第七个。 而我,已不想再和他纠缠或者说聊天下去了,“你肚子饿不饿?” 他一怔,好象不明白什么,最后摇了摇头。 我无意再多说,只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能答应我,好好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么?” 他点了点头。 我虽然不放心,但已由不得我,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了。在我转身走了几步,转角处回头看时,隐约还可得见他仍立于门前,我相信那双眼睛在注视和追随着我直到我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或许,他会一直在那里吧? 感觉上很可怜,但也只能如此了。 梦钺?我想来觉得奇特,居然还藏着一个,难不成还有好多好多了个?他们知道么?冷钺和马钺他们知道么?他具备杀伤力不?懂不懂术法? 我带着这些疑惑,与小佳夫人会合在了院落的大门口。 “你看上去有心事?”小佳夫人开门锁门,笨重的大铁门好象锁住许多秘密似的,哗啦啦的钥匙和沉重的声音交叠响起,听来很是不安。 “一直都有好不好?”我苦笑。 小佳夫人莞尔,要出门,她应该是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不敢嘻嘻哈哈,反而朝西房方向看了几眼,“你老公还在睡么?” “……是啊。”我尴尬地笑了笑,感觉自己像是不被爱的种家里的黄脸婆,即将被其他的女人嘲笑了的样子,“让他睡吧,我们走。” “嗯。” 好象是自打住进来后第一次出门,和普通的乡村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比我从小出生长大的阴阳村气温潮湿了些,感觉一年夏秋季居多的地域。据周先生说,这里是每年都要来收草药的乡村,不知生长的是哪几种草药? “小佳夫人!”我在后面唤着一直匆忙走在前面的小佳夫人,待她回头,我道,“等一下,我有办法知道周先生出门之后的路线。” “什么?” 我掏出一张黄符纸,上面是提前画好的符,我将符折成一只飞蛾,托在手里,口中念动咒语。不一会儿,黄色的小飞蛾便扇扇纸质的翅膀,缓缓飞了出去。 它飞得不急不缓,在一个岔口稍做停留,便选了其中一道更为宽阔的道路。 “这是什么?”小佳夫人看着那黄色小飞蛾眼前一亮,像小孩子一样,回头看看我,又舍不得似的紧盯着它,“它它是要带我们走么?” “嗯。”我点点头,似乎为着小佳夫人的反应很是开心,“这是我画的追灵符,只要我画符的朱砂中掺杂了一些想要追找的人的气息,便可吸引追灵符的灵力。我原本就随身带着黄符纸和朱砂笔,刚刚也在周先生的房间里呆得够久了,刚刚临时起意画的符,希望能起到作用吧。” “这么厉害啊?”小佳夫人开始一脸崇拜了,此刻的她看上去十分单纯可爱。 “没有啦,我也不知道灵不灵。”我看着灵符蛾越风越远,“走,我们快跟上它。” “好好。”小佳夫人很是兴奋,边跟着边问,“它会听我们的话么?” “当然不会。”我哭笑不得,“它只是我画的符,到底不是只宠物啊。” “这样啊。”小佳夫人仍然崇拜向往的样子,眼睛眨啊眨的。想来,她虽然与生俱来有能力带人进入前世的梦,但并没有修习过术法,把现在看着一道小小灵符化物这么兴奋也是可想而知。 “你看,前面是不是镇上啊?”我倒是先注意到黄符所飞的方向已带着我们七拐八绕地到了乡村公路上了,前面便是几家商店和饭馆。 “那个不是啦。”小佳夫人摇摇头,“这村落有点闭塞,离镇上还远的很了。那只是乡村的集市,再到前面还热闹,是这里唯一繁华的地方。” “嗯,那看来周先生那天从梦境出来后,不一会儿就自己出门到这里来了。”我揣测,“你说,他来这里做什么?” 小佳夫人摇摇头,一脸不解。 我们继续跟着,一路上还有不少人和小佳夫人打招呼,看来她经常来,是熟人了。黄色小飞蛾飞得时高时低,因为人多也没有太引起人的注意。 终于,它慢慢停了下来,在一家乡村银行前面徘徊旋飞着,似乎是想要进去,但又有些忌惮,不敢的样子。 “嗯?”我疑惑地伸出手,将灵符接到自己的手上,它翅膀扇了扇便停下来,安静地呆着,看上去就像个死物,只是个折纸飞蛾而已。 “啊,它怎么了?”小佳夫人一直关注着。 “没什么,让它休息一下吧。”我将灵符收在口袋里,抬头看了看这家农业银行,“我们进去看看。” “好啊。”小佳夫人也是探头探脑的,“说不定周先生在这里边呢。” 我皱眉,这家看起来也有七八平米的小银行,能藏得下一个人么?就算是,周先生带着紫衣小娃来这里做什么呢? 当我们走进去,感到一阵凉意,迎面在柜台的上方贴着一道镇妖符怪不得黄符飞蛾不敢进来,这到底是相冲的。 柜台前有几个人在办业务,等候的人也不多,只有一个年纪不小的保安坐在角落里打盹儿。我悄悄释放了一下灵力,感受不到紫衣小娃的灵力,于是走过去,故意咳嗽了几下。 “哈?”那保安猛地惊醒,睡眼朦胧地看着我,“深深么事?” 他略有口音,问着我。 “请问,有没有看到过一个个子大概这么高,脸很圆很胖,四十多岁的,穿神色衣服的外地的男人,三天前来过这里?”我比划着,尽可能地说得清楚明白。 “外地男人…”保安只对这个点比较敏感,他皱眉,“这个月我们这只来过一个外地人,说话像北方人,应该是四十多岁吧,你们城市里人细皮嫩肉显年轻。” “他来过,然后就走了?” “可不走了,还住下陪俺几天不行?” “您还记得他来办过什么业务不?” “人家在柜台那搞事情,我怎么敢凑过去看呢?”保安摇摇头,“不知道,剩下的俺就不记得了。” “嗯,谢谢您啊。”我道谢了,便率先出了门。 小佳夫人紧随其后,“雏儿,你说,他说的是周先生不?” “应该是了,周先生一个城里人,来这里本来就引人注意。”我边说边放开黄符小蛾,“不过应该是来办什么业务,然后就走了。” 我刚说完,果不其然,黄色小飞蛾就再次翩翩起飞,继续向前。 我和小佳夫人也不敢怠慢,缓缓跟着。 第263章 神秘失踪 跟着跟着,从繁华的集市就这么到了清静的住宅区。这里看上去比周奶奶的宅院高级多了,也现代化多了。不是那种向下惯常看到的平房,甚至都不是自家盖的那种两三层的小楼房,而是像城市里的一样的居民区,楼房都是成排的,虽然不多,但也有种换了一片天地的感觉。 这里人少多了,黄色小符蛾飞得也畅快多了。 它很准确,我们跟着它一路来到了一处居民区下面,一个楼栋口停驻了。我仔细一看,好家伙,门檐上还贴着一个八卦小镜子,真够齐全的。 “小佳夫人……” 这一时,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若是没猜错的话,这里住的应该是 果不其然,我还一句话还没说,只见黄符小飞蛾落我手上不动了。我催动灵力感受四周,没有任何与我有触动和连接的。这里应该没有有灵力的人,但必定与周先生有过接触的人在附近徘徊。 “姬雏儿,你要说什么?”小佳夫人不是有耐心的人,等了半天,我话只说了一半,她要憋死了,“你倒是说呀!” “我是说……”我一心不能二用,脑子里转得飞快,嘴巴就一张一合,又说了一半儿。然而,已经不需要我说什么,因为在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小飞! “快!”我本能地反应,拉起小佳夫人就朝一个广告牌后躲去,蹲下两人一齐喘着粗气探出头去看他。他该是没注意到我们,径自朝我们来时的路走去。 “喂,我们要躲着他么?” “他说谎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发毛,“他肯定三天之见到过周先生,说不定周先生去过了银行,就直接来了这里。和我的灵符飞蛾带咱们走过的这一条路一模一样。” “那然后呢?” “然后我们跟着就是了。” “嗯?” 我来不及回答小佳夫人的疑问,拉着她占起来,与陈小飞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后面。好在这村庄人口够多,也还算富裕,我们这样两个穿着打扮的女人,尤其是小佳夫人这样子花枝招展的,走在路上倒也没觉得多突兀和抢眼。 一路跟着陈小飞,他走得很快,转眼来到了刚刚那个集市,我们等于是远路返回。而他可能不知走过多少次这条路了,其中就包括他带着药农们上门来找人的那次吧。 “你说他会去那家银行么?”小佳夫人问。 “我打赌会。” 我赢了! 陈小飞果然进了银行,比我们停留的时间还长。我们在门外等着,感觉像两个智障,来时有灵符飞蛾带着,走时由陈小飞带着。走来走去,同一条路。只是不知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啊”小佳夫人打了个哈欠,“再不出来银行就关门了吧?” “关门?”我琢磨着,找银行那里看去,“等等!” 我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再度拉起小佳夫人的手,我感到现在也离不开她了,没办法,楚钺不在,能信赖的反而是这一位看过我前世梦境的人。我们踌躇了一下,张望着真的没有陈小飞的身影,便推门进去了。 果然,不大的几平米,四四方方的空间也没有什么死角,可就是不见陈小飞的身影。总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唉,你们怎地又来了?”那保安看见我们,懒洋洋地还“挂”在椅子上,动都懒得多动,“跟你们讲哈,咱这虽然是小地方,可再怎么说也是银行,有监控摄像头知道不?没事别进来玩儿,你们家男人呢? 他这话算是说对了,既然有摄像头,就好办了。 我贼贼地朝那保安一笑,“男人……男人出门了,我们进来找个别的玩玩儿。” “你们”小村庄民风淳朴,毕竟开不起这玩笑,他一下愣了,我们便趁机一溜烟跑了出去。 “走,我们去派出所。” “你确定陈小飞在银行里?”小佳夫人面色有点忧愁,“也许他从后门出去了呢?” “不一定有后门,有后门也没那么快出去,也许该做的事还没做完,该说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倒是十分自信,“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出去了,还有摄像头监控可以调出录像呢。” “可是录像可以清除的。” “有清除记录,到时候也可以质问。”我摇摇头,给小佳夫人解释,“更何况,他一路没发现我们,这小地方可能也不常有这事,想不到那么长远的。” 于是,我们绕到了不远处的派出所,还好,正是上午那两个民警,我们便跟着车去到了那家银行。 一进门,与懒惰的保安大叔第三次相遇,他起初见到我们一脸诧异和惊奇,但见与我们同来的是警察,脸色一阵白,一阵绿,一阵黑的。 “哎,你猜他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去找男人了,而且还找的是警察。” “也许哦。”小佳夫人也在憋笑,“他现在会不会特别同情我们家里那个男人?” “谁知道,也许是在怀疑自己在这里打了一天的盹儿,自己家老婆会不会已经接待了好几拨男人了……” “哈哈!” “你们后面嘀嘀咕咕什么了?”为首的那个年纪较大的警察吼了我们一句,“问你们话了,说呀!” “哦哦……您问的什么?” “什么我问的?”老警察不耐烦地瞪我们一眼,抬头示意我们。 我这才发觉眼前多了两个人,原来,见到警察进门,柜台里已有人通知了后面的主任,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随意但干净整洁,站在我们面前,笑容可掬,“二位下午好,我是这家农业银行的主任,我姓高。” “您好!”我回握了他的手,退后一步,小佳夫人则上前去,也与他握手,这时我暗暗地上下打量他。身上没有灵力,也看不到有什么身手的样子。应该只是个普通的村庄银行管事儿的,聪明稳重,但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笑面虎。 这样的人,着实是不好惹的,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背地里不知做过多少手脚。 “请问两位,什么时候看到有人进了我们柜台啊?”他仍笑着,笑得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看着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只看到他进了你们银行,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出来,再进去呢,他也不在里面,唯一的可能是进了你们的内室。” “可是” “别可是了。”老警察似乎脾气不好,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语气态度也像是天下人都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样子,“老高,把你们的监控调出来。” 第264章 你害怕么 “呃,这个……好,好!”高主任与这老警察应该是相识的,大概两人也知彼此的脾气,于是不再辩解和拖延,乖乖进了门。 “等会儿”老警察跟了他一步,“我跟你一块儿进去。” “刘大队长,这……”高主任这才面露难色,“这里面可是内部设置,保险箱,钥匙什么的都在里面。” “哼!”老警察冷哼一声,“你们这什么保险箱钥匙的,哪天真失窃了找谁呀?” “这……” “不还得找老子报案吗?废什么话?开门!”老警察霸气侧漏,几乎是推搡着老主任就进去了,走到门口时,回头,“你们两个,来一个跟我看我监控。” 我上前一步跟了进去,留下小佳夫人和那个年轻些的民警等在那里。 我这辈子还有幸见上一见银行柜台后的一片天地,我眼目四处寻找着,并没有陈小飞的身影,除了被塞进保险箱里,最大的可能就是有后门。 到底是村庄里的派出所和银行,一切行事都没有那么多规矩和戒条,也不走什么程序,只抓紧时间办事。监控虽小,但也是一级设备,画面被切成九个不同的位置,都可以看到,扫到了银行前后里外每一个角落。 “来,看吧,就是上午那个陈总?” “嗯。”我应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但心里已有了个数果然,什么人都没有,我以为会出现的人影并没有出现。 “这怎么回事儿啊?”那老警察发着鼻音,显得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看人,也不发正音儿说话,“老高” “哎哎!”高主任站上前了一步,“看见了吧,还冤枉我?” 老警察瞥他一眼,又环顾四周,看着这银行内部设置一遍,冷哼一声,“嗯,监控没看出什么来,我们就先出去了,毕竟你这里又是保险箱,又是现金,又是钥匙的……少了什么我也不好交待。” “我送您”高主任陪着笑脸,一路送我们到了银行门口。 “同志,我真的看到陈……” “我知道。”老警察点点头,接过旁边小跟班民警递来的烟,点上,深吸了两口,“你们女人家家的,别跟着添乱了,陈小飞和周先生的事我们警察查,你们要是出什么事,我可连证人都没有了。” “可是……” “别可是了!”这老警察很喜欢打断别人的话,“这也不早了,天黑之前赶紧回家,有什么事吃了晚饭,明天再说。别管是失踪的,有嫌疑的,他们都是男人,你们女人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比什么都强。” 村庄里的人重男轻女,但倒也是有保护女人的意识。老警察的话也出于谨慎思维,我们没理由不理会。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周奶奶的宅院,天已擦黑了,小佳夫人小心翼翼地锁门,还特意加了一道铁链锁捆在原本的锁上,生怕有人进来。 “小佳夫人,你害怕么?” “啊,什么?”小佳夫人像是被打断了思绪,吓了一跳后,又呆愣愣地看我,“怕……怕啊。” 我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已近铁灰色的天空,血月快来了,这几天气侯都不好,天色也异常。我手紧绷着,摸着上心口,说,“我也怕。” “啊!”小佳夫人似乎终于可以释放自己的恐惧了,上前抓了我的手,“姬雏儿,我可以信任你吗?” 我一怔,似乎要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要被我听到了,我有些不敢回答,轻轻地“嗯”了一声。 小佳夫人拉我到了正房门口,屋子里有微光,大概是周奶奶醒来了,但没有动静。她悄悄趴在门缝里看了一眼,“雏儿,周奶奶活不长了。” “咦?” “你听到了没有,我说周奶奶快死了。”小佳夫人脸色很不好,像是要哭出来,也像是有什么事催逼着她要去做。 “那……”一瞬间,我突然松了口气,我以为她会说出关于周先生的一些不可说的秘密,但却发觉她说的是这个事,尽管是个坏消息,但我仍自私且不厚道地觉得轻松许多,“你怎么知道她活不长了?” “她不是普通的发烧,其实是癌症晚期。”小佳夫人低着头,不知是不是在抽泣还是着凉了,“她没有告诉我,但我给她找药时发现了诊断书和病危通知书。” “嗯……不去住院么?”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后的去处,当然,听上去很是凄凉且无奈。 小佳夫人摇摇头,“怎么可能,周奶奶不会去的,她死也要死在这宅子里……唉,完了,以后这里更是凶宅传说了。” 我耸耸肩,环绕这其实很温馨且舒适的宅院,很多无稽之谈来源于人们想象中的恐惧,“那不也挺好的,至少可以见到周爷爷了。”我已不知安慰什么了,随口说道。 显得冷漠,但也许什么话都很无力吧? 小佳夫人闻言脸色更加愁苦,但看着我的目光却坚定了许多,“姬小姐,我看出来了,你是有灵力的人,那你告诉我,你确定周奶奶这样离开,会见到周爷爷么?” “大概吧,说是周爷爷没有堕入轮回的话。” “他一定会等她的。”小佳夫人说,“我曾在周奶奶的梦里见到了周爷爷弥留之际和周奶奶说的话,这话可信么?” “当然要信,信不信都要信!”我有些暗示一般以说道,“反正只有这一个可信的,不然要信什么?相伴一生风风雨雨的老伴儿的话都不信,那还要信什么呢?” 说到这里,我也是忽然想到了楚钺,心里一下子不知是憋闷还是开朗。喜忧参半,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到时候我和楚钺可否也像周奶奶一样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 “好了,我去看看她。” “我也先回去。”我有点担心梦钺了,当然,更希望回去以后能是楚钺在等待我,这就最好了,虽然我不太抱着这个希望。 “等一下。”小佳夫人叫住我,“晚饭我会提前做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在周奶奶房间里吃,好么?” 我迟疑了一下,见她孤独且企盼的目光,点头答应了。 回到房间,丝毫没有悬念地,仍是梦钺在等待和迎接我。 第265章 黑痣 “你去哪儿了?”梦钺懒洋洋地斜倚在床榻边,像老朋友一样问我。他说着楚钺几乎从不会和我说的话,但我不知是否在表达着想念和惦记。 我远远看着他,玩味地笑了笑,“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找一个人,还遇到了一个坏人。” “坏人?”梦钺狐疑地看着我,皱眉,“你骗我!” 我挑眉,“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不相信我么?” 他坐了起来,穿鞋下地,深呼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而,须臾,他睁开眼,摇摇头,“如果你真的有危险,大钺会出来保护你的。” “咦?”我好笑地看着他,“你居然知道大钺?” “他们所有人,我都知道。”梦钺此刻表情肃穆而认真,“所有人。” 我点点头,也敛起自己的玩世不恭,“如果你知道所有人的秘密,那你能让楚钺回来么?”我诚心诚意,相信脸上也是恳求的表情。 然而,梦钺给我一个无可奈何的笑,“不能。” “为什么?” “我只是个梦。” 这听上去很文艺,但我没这个心情,摇头,“拜托,说人话!” 梦钺两手一摊,“我无能为力。” “好吧。”我也无可奈何,“那你要吃饭么?” 梦钺摇头,“我从没吃过,吃的都是他们。” 我叹了口气,尽管里面有七个魂魄,但身体只有一个,是属于我老公楚钺的,“那你替他们吃,好不好?” “好。” 过了些时候,来到周奶奶的房间,小佳夫人他已摆好一桌子的饭菜,“等你们很久了。”但周奶奶仍躺在床上,像是一直都没醒来。 “周奶奶不吃么?”我把碗筷分好,才坐下,但见吃饭的同时,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实在别扭。 小佳夫人已经在往嘴里拨第一口饭了,“刚刚吃了点粥,又睡下了。” “她在做梦。”站在一旁,什么忙都不帮,只等吃的梦钺突然开口。 “嗯?” 我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周奶奶,再看向他,“你……能看到她在做梦?能看到内容不?” 梦钺给出我一个理所应当的眼神,“这还用说嘛?” 我一怔,失笑,“小佳夫人,有人抢你生意来了。” 小佳夫人皱眉,狐疑地看着梦钺,“他……怎么好象和昨天不大一样了啊?” 我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见笑了,我老公这人爱开玩笑,你别信他。” “可是……” “没事,没事,先吃饭吧,他吃完就回去了。”我催促她,心中一万个后悔把梦钺带过来,“还有,小佳夫人,我想,要不等吃完了,我们再去周先生的房间看看,好吗?” 小佳夫人吃饭很快,完全不像她几天前推销自己的泥娃娃时的心不在焉。她抬起头,皱了下眉,“好啊。”旋即就答应了。 然而,我的饭吃得也不是很好,没食欲。 “嗯。”这气氛实在不好,感觉所有人都是强打着精神,想到周先生的失踪,周奶奶的病危,今天所有的危机,再加上现在披着楚钺皮的“一场梦”。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氛围下,除了没心没肺的人以外,可能再没有人能多吃得下什么饭了。 我喝着汤,汤是温的,但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 “冷啊?”小佳夫人敏感地看到了,关切地问道。 “嗯,有一点。”我应了一声,我们齐齐回头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有一小盏灯,树影摇曳,影影绰绰。满目,满心,凄凉,还要再凄凉的感觉…… 咔嚓! 突然,有一道细微的声音夹杂在呼啸的秋风中,在我们的可听范围内极不经意地响了一下。 我和小佳夫人同时看向对方,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你……听到了吗?”我好象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尽管我努力克制,但还免不了有一丝悬心。我相信我的直觉,一定有事要发生了。 而且是坏事! 唉,最近这么衰,怎么可能有好事呢? “……呼……呼……老周……” 正在此事,身后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也甚是毛骨悚然。我和小佳夫人齐齐向床上的周奶奶看去,当然是她,她已缓缓睁开眼了,随着目光渐渐清醒和明朗,她眼神中也渐渐透出了更多的绝望。 “周奶奶,你醒了?”我好心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当然做噩梦了。”梦钺竟然又在这时乱插嘴,喋喋不休,“她梦见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人是个骗……” “闭嘴!”忽然,小佳夫人斥责地睨了他一眼,“嘴欠!” 我偷笑,尽管挂着的是楚钺的五官样貌,但那气质和腔调很显然在我眼里是另外一个人,我不会同情他的,“别管你看到什么梦,梦钺,都给我吞到了肚子里。” “可是” “你吃饱没有?”我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你的嘴除了说话还可以用来吃饭,没吃饱就坐下来继续吃,吃饱了就回咱们的房间吧。” 梦钺露出孩子一般的表情,一脸委屈,“我真的看到了,她……” “我知道你看到了。”我冷冷地说,眼也不看他,“可你知道的太多了。 梦钺不再言语,默默吃饭,但没有照我的意思吃完就回房间,而是继续坐在那里,眼直勾勾地盯着周奶奶看。我在想,也许他真的比小佳夫人厉害多了,只要在别人是做梦的状态下,就能看到别人梦里的内容。好吧,因为人家本身就是个梦。 这话听来玄,谁能测透呢? “咳咳……梦钺啊。”我唤他。 “嗯?”梦钺立时就看我,甚至站了起来,“什么事,雏儿?” 我一怔,心道,雏儿也是你叫的?你虽然是张熟悉的脸,但我真的跟你不熟啊!只不过,这话说不出口,谁叫我现在有求于他呢? “咳,你真的能看到周奶奶在做的梦?” “当然了!”梦钺十分有自信,走了过来,“她现在……在……在给一个人钱。” “钱?”我皱眉,狐疑地问,“你能看到那个人是谁么?” “穿着道士的衣服,留着山羊胡,头上戴一个不伦不类的帽子,身上背着个布袋子,现在正从口袋里掏出个黄符纸,上面的符画的太难看了,而且画错了,什么作用也起不到。”梦钺说完,莞尔,挑眉看我,“这些东西合在一起,还用我么,难道不是骗子?” 我无奈点点头,“你说的对,还有呢?” 第266章 周奶奶的诡诈 “还有……”梦钺两眼还在看着周奶奶,“她那时看上去还挺年轻,不过我确定是她,因为她耳朵上有个痣,在这儿……就这儿……” 梦钺边说边揪着自己的耳朵,给我指在哪里。 我仔细辨别了位置,是在左耳,我走到周奶奶床边。一旁听到所有内容的小佳夫人,会意地帮我缕了缕周奶奶的满头白发,又轻轻翻了翻她的耳朵。果然,左耳垂后有一个黑痣。 “周奶奶,你听得到吗?” “……当然了。”周奶奶虽然昏睡刚醒,但人还是清醒的,她见状坐的起来,看着我们,笑道,“我不仅听得到你们,连他说的我也听到了。” 我面有难色,“周奶奶,你还好吗?” 周奶奶点点头,“虽然我得了绝症,不过脑子还不糊涂,你们不用担心,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我和小佳夫人面对面互看了对方一眼,“在东房借宿的周先生失踪了,今天有上门讨债的人还叫了警察来。不过我们出去找周先生的时候,发现他可能知道周先生的下落。” “嗯。”周奶奶闭了闭眼睛,似乎听了这几句话都很疲惫,“我知道了,需要什么只管和我说。” “我们这就要去周先生房间看一看,我让梦……让我老公楚钺留下来陪您好不好?” 周奶奶轻笑,浑浊的眼里居然闪过一丝慧黠,“两个女人出去查探,让个男人留下来照顾我?” “这……”我也笑了,“好了,让小佳夫人陪您,我们夫妻两个去看。” “这还差不多。” 我叹了口气,与小佳夫人交换了个眼神。好吧,正好也把梦钺这个不定时炸弹挪开,免得说了什么话刺激到周奶奶。我朝他使了个眼色,“我们走。” 出了门,我朝周先生的东房看了一眼,便拉着正要迈步朝那个方向走去的梦钺转头朝我们的西房走去。 “哎,你不去那个房间吗?”梦钺一脸惊奇,秋风来一阵阵凉气,他的头发飘到我脸上。 我轻笑,“太晚了,我们明天再去吧。” “可是那里有人。” 我心顿时一沉,果然! “我知道有人,不过来路不明,这么晚,我们不去招惹,明天再说。” 梦钺一惊,诧异地看着我,“可是你这么放任个不敲门,不知用什么方法闯进来的坏人在那里不管吗?别说是什么坏人了,就是普通的小偷,他偷完了东面,不会再绕到西面来么?你刚刚不也说周先生是欠了他的债,说明那个房间里应该是没钱,贼不走空,到时候来找我们怎么办?” 我轻笑,朝周奶奶和小佳夫人的门瞟了一眼,“放心吧,出了东面,肯定先进正房,到时候……” “好了!”小佳夫人终于沉不住气,哗啦啦自带声效地开门吼我们一句,又转身关了门,“周奶奶是怕我出危险,你们就不要在门外吓唬人了。” 我挑眉,“笑话,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你老公说的也是事实啊。”小佳夫人扬起手中的钥匙,“就算只是个普通小偷,到时候也有可能去到你们西面光顾的。” “不,我们不用担心。”我说,“我回了房间就会贴上三道防御符和障眼符,小偷找来找去,找到的都是你们两个房间,西房他是找不到的,除非他会施术,但即便那样,想解我的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除非他是高手,可退一万步说,他若是高手,又何必做个小偷呢?” 小佳夫人叹了口气,冷笑,“刚刚还一起他去做侦探,这么快就敌我分明了么?” “拜托,是你们把我们推出去做挡箭牌的。” “周奶奶只是担心我,怕我出意外,毕竟我只有一个人,你们是夫妻。” 我点点头,认同,冷眼看他,“你也说了,刚刚还一起做侦探了,你是一个人么?” 小佳夫人一时无言。 “把我老公押在这里,有什么不可以?”我笑了笑,又朝周奶奶的房门瞥了一眼,“有些人是透明的,单纯,只知道风险和付出。可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你也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甚至他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佳夫人挑眉,一脸无措。我知道我的话挑战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了。 “你你……”她其实并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只是仗着蛮横的性格和嘴快抢白容易压制别人,当一切有理有据摆在她面前之时,她便如此结巴了。 “小佳夫人,你是敦厚的人。”我定定地看着她,诚心诚意,又瞟了一眼房门,“可是周奶奶,是个诡诈的人。” “你……你不能这么说她!”小佳夫人猛地拉起我的手,将我拖到远一点的地方,压低声音,“幸好风大,她听不到,你不要再说了,到底她是长辈,也已经病危了。” “她身体有病,但头脑还清楚的很。”我说,“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这这说来话长了。”她皱着眉头,又将衣襟紧了紧,“外面很冷,我想我们还是先去周先生的房间看一看再说别的吧。” 我叹了口气,“钥匙呢?” “这里。”小佳夫人连忙把手里的一串钥匙举到我眼前。 “你的取下来,其他交给我保管。”我声音很冷硬,说得毫不客气,“尤其是大门的。” “这……” “或许”我挑眉,“我们在这里借宿的时间也够长了,你可以说个数,房租我们照付,让我们今晚搬走,也是无妨。” “千万不要!”小佳夫人急忙抓着我的胳膊,“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只有我和周奶奶两个人,你们若再走了,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你还知道人多力量大啊?”我冷笑,“你们是想和我们齐心协力呢?还是想把我们推出去当挡箭牌啊?” 小佳夫人拼命摇头,“周奶奶她老糊涂了,我会和她说的,你们是好人,又都有本事,别走了,求你们。” 我面无表情,朝她伸出手。她会意,将自己的钥匙取了下来,其他的放到我手上。 梦钺全程在看,不比刚刚的喋喋不休,现在反而一言不发了。 第267章 屋角鞋印 真的有人来过! 当我们打开周先生房门的时候尽管房门的锁完好无损,黑夜里四周也看不出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并且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灵力但我和小佳夫人的直觉都是有人来过。 且绝非善类……唉,这是当然,“善类”怎会在月黑风高之夜,不请自来,还轻车熟路的到一个房间里,又偷偷离开。 来人究竟是谁?是来做什么的?其实世上的事往往都出乎人的意料,最想不到的反而令人惊讶之余,生出许多感慨来。就比如说周奶奶的过去。想来,这宅院之所以会被附近的人多年称之为凶宅,但却仍有四面过往的客人愿意停留在这里小住,休养,一定有其原因。 且这原因可能想象的复杂,但却其实很简单,可经过许多的分析总结,却发现很多事的根源只寥寥几句便可解释。 就比如现在一切如常的房间,我们开了日光灯,还拧亮了台灯,所有能点亮的都开始运行起着作用,但这几天无人居住的房间仍冷飕飕的,令人脊背发凉。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小佳夫人忽然像会读心术一样,回答着我的问题,“雏儿,你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了吗?” 我沉吟,又以自身灵力感受和吸收,试图连接在这里方圆几米的灵力,但都于事无补,这里什么都没有人没有,灵力没有,影子没有,包括我们想要的答案,也没有。 “再找找看吧,我直觉没那么简单。”我摇摇头,旋即又提议别那么早放弃,“我们没有从头到尾都围着这一个房间转,但好象反而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这房间里呢?” “不错。可我还是不知从何找起。”小佳夫人也附和着点头,她环顾四周,与之前早上进来的反应不同了,她好象对这房间已无能为力,“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可刚刚来的人是怎么进来的?进来又是来干什么的呢?如果什么变化都没有,那他想要找到的答案是什么呢?总不会深更半夜来这里一日游吧?” “……也没到深更半夜,晚饭时间才刚过。”我耸耸肩,顺手掐出一个手印,口中念动咒语,一个随口而出的咒语。因为我实在不知再做什么努力了,可又不甘心就这么关上房间,回去睡觉。 毕竟这样子回去,谁也睡不踏实。 忽然,我被一股力量带动着来到门口。风也越来越猛烈了,我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看了看,又按亮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下一秒,我就发现了我们今晚要找的东西。 “小佳夫人!”我在门口扬声喊她,“快来看!” “什么?”丁丁当当的声音是她身上的特点,此刻寒冷的风中听来反而觉得踏实和真实。她手抚着我的背,蹲下来,头与我凑得很近,一齐看向地上手电筒聚光的那一小块儿。 那是一半的脚印,只有一半,可以看出有人蹑手蹑脚的踩到过这个地方,这正是进门的必经之路的其中一小块儿领地。 “啊,这是……谁的?”她问出一个无人可回答的问题。 我笑了笑,用手机拍摄了下来。忽然,下意识地四周朝着黑暗看了看,再举起手机照亮,除了呼啸卷起的尘土,什么都没有。我焦虑地又多看了几眼,企图再照射到更远的地方,却没有可能了。 我于是推了推小佳夫人,自己也与她一齐急忙回到了房间。 “你觉得有人?”小佳夫人疑惑地看着我的动作,眼里充满了恐慌,“报报警吧……我来……” “等一下!”我拉住手忙脚乱的她,将手机相册给她看。 “这是…” “是脚印。”我说,“而且是新脚印,就是刚刚踩上去的。” 小佳夫人将手机拿在手里,却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似乎想确定到底有没有人在外面看着我们,然后才低头,将手机几乎贴在脸上,凑近了仔细看。须臾,她抬起头,“你为什么不让我报警?” “当然要报,但不是现在。”我朝她挑眉,“今晚我们也许可以等等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小佳夫人面露恐惧,皱眉看我,“雏儿,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有灵力懂术法,可我……我这带人入前世梦境的本事是天生的,除此之外我并不会什么,遇到危险也只有躲避的份儿,实在不敢陪你冒这个险呀。” 我失笑,“可你今天下午不是陪我出去做了一回侦探了么?” “可是……”小佳夫人一脸为难,“现在是晚上,黑不隆冬的,发生什么事我们躲都无处躲呀。” “这样吗?”我耸耸肩,笑着说,“如果你真这么怕的话,那你就回房间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怎么可以,雏儿”小佳夫人更急了,一百个不同意,“雏儿你也胡闹,我去叫你老公……虽然他看上去好象不是那位,但至少是个男人,我们一起劝你。” “不必了咦?” 正当我固执否决之时,这开着相册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显出的是一组陌生号码。 外面秋风呼啸,即便关着门,冷风也丝丝入骨。加上心中恐惧,更显惊悚,我和小佳夫人齐齐看向屏幕上的号码,又互看了对方一眼,目光再度转向了号码。 “接吗?”小佳夫人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我被她带动的情绪也紧张起来,只觉心砰砰跳。正此时,屏幕上的号码消失了应该是长时间无人接听,对方挂掉了。我们同时松了一口气,颓然地坐到周先生的床上。 床上散放着周先生的各种东西,都是我们上午进来翻找之后,根本没有收拾的现场。我们两个坐在那里,就像个两个傻子,看着外面的风,情绪低落。 “还装?”小佳夫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在透过无形的空气望着遥远的虚无。想象上去很有意境,然而,她的腔调则刻薄的很,“你还要不要一个人留下了,看你刚刚吓的。” 我嘴巴一张,几句更加刻薄和反驳的话正欲出口,手机再度响了起来,我急忙举起来,和小佳夫人同时望着屏幕,还是那组号码。我们如刚刚一样互看对方一眼,小佳夫人以眼神鼓励我。 好吧 我轻轻按下接听键,屏幕上出现一个白色人头像的轮廓,这一刻熟悉的画面显得那么诡异。语音开始读秒,通话已开始计时,然而我却好似不敢把听筒贴到耳朵上,直到一道不太熟悉,却也有些印象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我们耳朵里。 第268章 神秘来电 想来是因为打了好久都没人接,接通后又没人说话,对方发火了。 “……喂,姬雏儿,是姬雏儿吧?”对方有些口音,是这村落里的本地人,“……这什么破名字,是她吧?哎,你号记的对吗?怎么不说话…” 这下,我和小佳夫人同时失笑,也松了口气因为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正是下午同我们去银行看监控的老警察。他嗓门相当大,没有将耳朵贴在听筒上也听得到,此刻正在埋怨身旁的人没有记对我的手机号码。 “警警察同志”我急忙对着话筒唤了一声,生怕他挂掉了。 “啊…姬雏儿,你是姬雏儿吧?”他听闻有人回应,不那么急躁了,“是你下午报的警吧?” “是是是!”我忙回答,“是我是我。” “哎!我是张大队长,你下午要找的是来这买药材的周俐吧?” 我听后,看了眼小佳夫人,她也贴着手机背面一直在跟着听,此刻朝我点点头。我急忙回张大队长,“是的,是周俐先生。您打电话来是……找到他了么?” 我心忽然砰砰跳起来,生怕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 “人是暂时没找着,不过有情况需要你们明天来警局配合调查。”张大队长说,“还有啊,下午陪你们去的小储蓄所,我们已经派人收了三天内所有的监控录像,那个周俐的确去过银行,是办业务,呆了不多时间,柜台的工作人员我们也请来配合调查了。当时周俐是查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到没到,当时是没找,所以他很快就离开了,也没有进到银行柜台里。不过呢,今天的确有笔钱打到他的银行卡里,来源是他的家乡,我们也与他身份证所在地派出所联系了,和钱的来源一样,所以我们猜测他是让家里人给他汇款交给那些药农和陈小飞,可是钱没到,他也不想跟陈小飞解释,就先躲起来了。所以你们也别担心了,钱已经到了,而且他媳妇知道他失踪的事已经在往咱们这边赶了,相信没多久周俐就会出来了。” “……哦。”张大队长说得轻松,我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不便反驳,只连连应着。 “你们两个同志,谢谢你们配合民警工作。”张大队长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话语速极快,但表达还算清晰,“还有啊,那个陈小飞我们也在查,没有发现有什么不良记录。那些药农我们也一个不会放过,所以你们暂时别和他们接触,知道吗?一旦发现什么情况立即报警,或者和我联系,这个就是我的手机号。” “张大队长,我们现在就有情况要和您反应。”我急忙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刚刚我们晚上发现有人私进周俐先生的房间,而且应该是拧门撬锁进来的。” “什么?”张大队长闻言嗓门更高了,“你们哪里?地址呢?” 我把电话交给小佳夫人,她交待好了地址,再把手机还给我。只听张大队长说,“你们别在那个房间里等着,整个宅子的人集中到一个房间,就算是一个男人也别落单,我带人马上过去。” “咦?” “……” 正当我疑惑不解之际,张大队长已将电话挂断了。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听人劝,吃饱饭呗。”我也不再固执和挑战,陪同小佳夫人一齐回到周奶奶的房间。梦钺打着哈欠坐在坐前,刚刚在我们离开后,他好象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吃。 而周奶奶,又睡着了。这样很好,免得再见尴尬。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不敢下断言,也不是时候,心想且先等张大队长带人来了察看后再说。至少之宅子是这老人家的,她总不会在这里随意兴奋作浪,更何况,我也许真的是冤枉人了。很多时候我们都容易把人想复杂了,一个在这里默默回忆着从前过往的老奶奶,她所有的智慧都源自于多年的人生经验和自己丈夫的引导,只有活得长久的人才会有的对人性的深层次解读。 也许,我同时也把我自己想简单了。若是在认得楚钺之前,我还可以夸口这样的自己。但经历过了这些,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敦厚纯良,不长任何心眼儿的可怜的小阴阳人姬雏儿了。而是雪仙的妻子,见过地狱幻境甚至是前世记忆与种种征战的灵力术师。 很快,张大队长带着三个民警来了,外加一只警犬。 话说这效率实在是高,牵着警犬的那个年轻民警正是下午陪他一起出警的年轻警察。张大队长确认了我们的身份,才狐疑地看着楚钺。 “周奶奶我认得,这位是” “这是我丈夫,楚钺。”我介绍着,没来得及叮嘱,心中默默起到梦钺别说漏嘴,“周奶奶病了,发烧,白天他留下来照顾。” “嗯。”张大队长目光犀利地看着梦钺,后者则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吊儿郎当地继续站在那里,任张大队长看,也不躲避他的眼神,但也没有任何主动的回应。 真是淡定,内心强大!亦或者说,这是没心没肺吧? “哪个房间?”张大队长问。 “跟我来。”我和小佳夫人率先要带路。 “嗯。”张大队长应了一声,在我身后说,“小严,带上奇奇跟去。” “是!”被唤小严的年轻民警敬了个标准队礼后,一手举着强力手电筒,强有力拽了一下牵狗绳。那只德国牧羊犬也似答应一样,清脆有力地“汪”了一声。 于是,前面由张大队长带路,我和小佳夫人在后指挥着具体方向,我们身后则是小严和德牧警犬奇奇,他们身后才是另外三个陌生警的察。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若是暗中真的还藏着人,现在恐怕也吓得想长翅膀逃出去了吧? 小佳夫人开了再度开了这道一天之内反复被开关的门锁,推开房门,又躲了一步奇奇庞大矫健的身躯,“就是这里了。” “奇奇,上!” “等一下!”张大队长阻止了热血少年小严冲冲冲的准备,“又不是找毒贩子,你让它上什么?” 他说完转向我,“你说的那个脚印呢?” 第269章 你怀疑我 “哦,这里。”我小心翼翼靠到门外角落,以手电筒照射在那个熟悉的地方,还是那道手机相册里的脚印,只有一半,但清晰无比,我倒是想象不到是踩上了。 “这是有人在门外趴着窗户,踮起脚想看房间里的人,才留下的脚印。”张大队长只看了一眼,便说得头头是道。 “哇”小佳夫人替我发出了惊叹号,“真神了!” “哼!我老张一辈子和小偷小摸的犯罪分子斗智斗勇,这种小伎俩,倒退四十多年,偷趴女澡堂子窗户的小毛孩子玩儿剩下的。”张大队长不屑地冷哼,朝周先生的房间里看,“先把灯开开。” “我来。”小佳夫人似乎已经成了张大队长的小迷妹了,抢着替他跑腿。 “给奇奇嗅一下鞋印。” “是!”热血青年小严带着神勇无敌奇奇跑去嗅鞋印了。我只在心中默默祈祷那鞋子不要太臭,免得奇奇晕倒。 神勇的小警犬嗷嗷地叫唤了两声,又左右嗅了两下,很快就带着小严朝周先生的屋子里跑。小严松了松缰绳,跟着它进了屋子。 “你们自己打开房间进来过?”原本我们也要跟进去看的,但张大队长伸出胳膊拦住了我们,“发现有什么东西丢了么?” “不知道。”我和小佳夫人齐齐摇头,“他也只住进来没多久,原本有什么东西我们也不知道。只不过,他若是一个人出去这么长时间,随身的东西都不带,就奇怪了。” “不错。”张大队长认同地点点头,这才跟进去一步,但站到门口,若有所思。 而同时,只见那小警犬奇奇正绕着屋子跑,不时停留在一些周先生的衣物上,但只在嗅到床上有周先生包的地方,便开始吼叫。 “嗯?”张大队长见状才一步跨过了门槛,进到屋子里,“小严,怎么回事?” “张大,鞋印的主人曾经进来过,应该是密集地动过周俐的随身衣物。但其他地方并没有多做逗留,应该是有目的地直奔这些东西来找什么。” 张大队长点点头,再环顾四周,扬手召唤其他三个人,“再找找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脚印或者烟头之类的痕迹,天太黑,找仔细点,注意安全。” “是!”那三个人领命就分头散开,开始行动了。 “再找找屋子里,有没有周俐的鞋子。”张大队长又开始吩咐小严做事。 “是!”小严和另外三个人一样,也是严肃地回答,然后便开始认真而迅速有速地行动,警犬奇奇也被他牵在手里,开始在屋子里转圈忙活着。 “你们两个” 张大队长该是指使命令人习惯了,所有人都开始有分工后,他的目标焦点终于转向了一直跟在后面,却什么事也没做,只等着看热闹的我和小佳夫人。只见张大队长好似习惯性地动作,扬起手,在指尖可触范围内,他找到了可指使的对象,并确定我和小佳夫人是可以乖乖被他使唤的人之后,便说,“周俐离开前有什么异常举动,还是精神头儿不对劲儿之类的么?” 我闻言,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与小佳夫人对了个眼神,她比我更不知所措,但并不是惧怕和慌张罢了。 “这…”我欲言又止,朝小佳夫人使了个眼色,还是希望她说一些周先生进入前世之梦的事,毕竟最后一个和周先生接触的人是她。 “张大队长,是这样的……”小佳夫人开始滔滔不绝,只可惜,是因为太紧张了,她说得十分结结巴巴,颠三倒四,“……后来他真的以为是在场梦里,醒过来以后就说想一个人静静,我把那只紫衣小娃放好,就出来了。” 张大队长原本边听边思忖的表情,后来听得皱眉,好象不来犯,又像听不懂不愿承认。总之,到最后,他反而是以一副怀疑的目光在看小佳夫人。不知是在怀疑她是否与此案有关,还是怀疑小佳夫人是神经病。 “你说你帮他做个什么梦之后,就一个人出来了?”张大队长好象费了很大劲儿才顺着小佳夫人讲述的内容,问出了这句话。我忽然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这在一个普通的,并没有太多接触过玄妙之事的人来说,实在是接受困难。尤其是从而这类工作,唯物主义在心目中根深蒂固,受了多年科学知识教育的人。 “是。”小佳夫人点点头,回答的简明扼要,但听上去像是把极大的难题抛给了身边所有人。 “然后呢?”张大队长终于找回了真实的自己,问话的语气腔调恢复了官腔和粗野并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你一个人去了哪儿?见了谁?谁能给你作证?” “你你怀疑我?”小佳夫人是心直口快的人,容不得冤枉,有话也直说了,“我当然有证据,就是她!” “额!” 小佳夫人朝张大队长一阵抢白后,便指向我,令我一时一怔。她说,“因为我那天中午一直在给周俐和他们夫妻两人推销我的泥娃娃,结果周先生买了,他们因为弄坏了我一只小娃,也买了。我陪着周先生回来测梦,出门了之后已经是下午了,我知道那时周奶奶在午睡,就没回去怕打扰到她。于是我直奔他们的西房,想找他们聊聊天。” 小佳夫人把自己说得十分厚道体贴,把个自己八卦别人的私事说得也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的。 我心中不免笑她,但笑她归笑她,该做的证据,该说的实话也还是要正而八经地说出来的。于是,张大队长听完看向我,还没等他问出口,我便连连点头,口里也不停,“是是是,她说的是,几乎是中午饭过后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来敲我们门了。” “是这样吗?”张大队长分明是在找小佳夫人的在场证明,但同时,他是以我的话来检验小佳夫人的话,但同时也透过她的验证来肯定我是否在说谎。这看上去荒唐,好象怎样反复求证,但假若我们两个人是同伙合谋的话,他能问出,得到的答案也都是假的。 然而,这样的求证在三个人中,吃亏的好象还真不是张大队长,他这样的问,是为了考验我们两个人是否有串通,串通的好不好。想来,他应该看出,我和小佳夫人关系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亲密,其实也真的是因着周先生的失踪和楚钺的消失,而不得不捆绑合作在一起了的。 第270章 第三种可能 “那你们与周先生是否有什么交谈?中午吃完了饭,你们各自分开买了一只泥娃娃后,又做了什么?有没有证人?”张大队长开始问我,我我直觉上注意到,他并没有放过小佳夫人。 想来,也许是因着小佳夫人所说的内容太过玄妙,谁能测透,谁能理解呢? “我和我老公回了西房,关上门就在聊天……哦,我们先把小红,就是红衣小娃放到桌上摆放好才聊天的。”我说。 “只有你和你老公两个人相互作证么?”张大队长目光犀利,看谁谁都能吓得不免心虚了。我也不例外,只感到好大的压力,气场丝毫不剩了。 唉,每当这时,我都十分懊丧,作为一个灵能力者,懂术法之人,却被一个普通凡人的气场震慑到,说是被我师傅陈半瞎知道了,怕不是要被笑话死了? 好吧,至少表面上不被他看出来,就还算看上去没输。 “不是呀。”我说,努力迎向他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问题,“我们是彼此作证,但后来小佳夫人进来后,我们就是三个人了。唯一没证人的,恐怕除了周先生自己,就是吃了饭一个人躲到房间里,一直到晚上都没人注意她到底在做什么的人了。” “你……” “我说的是周奶奶。”我不顾小佳夫人反驳的目光,坚持要把周奶奶也牵扯进来。 这固然有自私的成份,但不觉得说不说有什么好不好,我说的是事实。纵然我人生经历并不太丰富,与人交往的经验也没有多少。但且以我的眼光来看,眼前这位张大队长,绝不是冤枉好人,徇私枉法,游手好闲,得过且过之人,他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张大!” 小严此时拉着奇奇又过来了,神勇的小警犬正吐着舌头,邀功一样仰着脖子看小严,想来以狗儿的思维,只有一个人是自己的主人,却并不顾自己的主人上头儿还有领导。 “嗯。”张大队长应了一声,但很快注意到小严手里的东西周先生的钱包,衣服和一只应该是属于他的鞋。 三件东西都是黑色的,衣服是个大众欧美名牌,款式十分低调,该是只为穿着舒服而购买,而非是追求品牌效应;钱包一看也像是成功人士常用的那种,纯皮手工制,但有些破旧,应该是用得十分称手,已经用了很多年的样子;而那只鞋子,则是崭新的,感觉还硬的很,一看就穿着并不很舒适的样子。 “这都是周俐的?”张大队长目光询问着我。 我摇摇头,“我们怎么会注意到这个,只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而已。你呢?”我说完,问小佳夫人。 “钱包有一点点印象,因为他当时买小紫时是掏出这个付钱的。”小佳夫人未多思索就回答了,且十分笃定,“我记得清楚是因为这钱包当时特别鼓,看上去是有钱的土豪,我当时还调侃了他一句,周先生只是笑笑,说,这些钱现在是他的,过不多时,就不是他的了。这样子的话。” “嗯?”张大队长皱眉,沉吟,“不是他的?是画出去了?还是付给谁了……小严,那个陈小飞呢?”他先是自言自语,而后便再次询问小严。 “他是报案人,我们已经通知他暂时不许离开这里。”小严说完思忖了一下,“那天银行后再没理由传讯他。” “明天一早就把他找来,说他报的案有进展了。”张大队长说,“然后带他去审讯室,让他交待报案之前三天和之后24小时……不,是至到当时的作息。” “是。” “还有没有可疑的脚印和周俐之外的人的讯息?”张大队长边问也边将目光投向奇奇。 “只有这三样。”小严还是指着已装在袋子里,留作证据的三样周先生的衣物说,“应该只进到屋子里来,接触过这三样东西,其他就没有了。” “只有三样吗?”张大队长皱眉看着,说,“这三样东西,并不一定是到这屋子里来才有可能碰触到的,也许是之前在和周俐来往时就碰到过的。小严,屋子里角落里找了没有?” 小严点头,揪着一直乖乖看着自己的小警犬,“奇奇不会出错的,它是专业侦查警犬,只有这三样。” “可是脚印为什么会只出现在外面呢?” “也许是那天报案之前碰到过的,那天他不也进到屋子里来看过了么?” “那天他只进来过一次,而且人多时,只跟着两个民警进来,并没有在屋子里逐一检查。”张大队长说完扬头看向外门,“其他人呢,有没有收获?” 他问完,隔了不多时,门外搜集证据的三人也先后进来了,“报告张大,并没有发现可疑目光,同样的鞋印没有在院落里其他地方出现。” 张大队长脸色沉沉的,看着大家脸上尽是怀疑,“明天再来查一次。” “是!”队长发话了,下面的人只有接受命令的份儿。 “你们两个。”不稀奇地,张大队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且可能会抓起来训话不止一次。果然,在他千头万绪,没有任何侦查进展之时,矛头又再度指向了我们,“你们说刚刚听到动静儿,确定吗?” “当然。”我有些不满,“张大队长,您刚刚不也看到了,那鞋印是刚刚留下的,说明刚刚有人来过。” “这我当然知道!”张大队长也横了我一眼,“查案的事不用你来提醒,回答我问题就行。刚刚给我们开门的时候,门锁被人动过吗?” “没有。”我不假思索就回答,因为这也是我一直十分在意的问题。 若真有人能做到不动门锁就轻而易举地进来,除了会武功,轻功外,那恐怕只有有灵力,懂术法的人才能办到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忽然,我像被针扎了一下,抓住小佳夫人的胳膊,“小佳夫人,除了你,还有谁有这院落大门的钥匙?” “咦?”小佳夫人像是被我的表情和反应吓了一跳,怔怔地摇摇头,呆若木鸡地说,“其实只有周奶奶一个人有,我这套也是她的。剩余的人都没有。因为白天大家可以自由出入,没必要给客人配钥匙啊。就算是我,也只是一年之内偶尔来小住两三次,带着钥匙半路上丢了,反而可能给周奶奶造成危险。” 小佳夫人这么对我解释着,但同时,张大队长也竖着耳朵在听,我们都接收到了她的讯息。 “张大队长,您在怀疑什么?”我壮着胆子问他。 张大队长报我以一记白眼,“这些轮不到你问!” ……好吧! 第271章 翻来复去的梦 至少在我看来,这一夜出勤,张大队长他们算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你们都是这里的客人?”张大队长阴暗着脸孔问我们,这样的深夜出警在这样的小村落里应该不是常有的事。 “对的,我和我老公住西房,小佳夫人是周奶奶的朋友,和她住一个房间。”我简单介绍,“周先生是比我们都早来一步的,住在这个房间。” “嗯。”张大队长鼻息里哼出一口气,算是明白了,“据我所知这个院落不是普通旅馆,你们是偶然经过这里住下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为什么不住到村里的青年旅馆去?” 咦? 我倒是真给问了个正着儿,好象第一次听说有青年旅馆之说。我从小在阴阳村长大,自打嫁给了楚钺后才算出过远门,不过那不是住在这个庙,那个寺里,就是像这次出行一样睡车后排,或是睡账篷。好象真没住旅馆这个概念,更何况像楚钺这样,更不可能想到出门是要找地方住下,而不是自己“挂”在树上的。 “我和老公身上没带多少钱,所以路过听说这里免费,又是一个老奶奶一个人,就大着胆子住下了。”我陪着笑脸,编着谎话,“啊,不过,我们不会完全不给钱的,到时候会给周奶奶留下钱或者东西的。” “你呢?”张大队长说,“听说你还在我们这村落里做起算命生意来了?” 精明! 我心里暗自思忖着,想来,这张大队长白天见过了我们后,就开始想方设法打探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虚实了。 “不是算命,是测梦。” “什么意思?”张大队长微眯着眼睛,像怀疑,也像不明白在求问,“说说看,我孤陋寡闻,不懂。” “就是……我有特异功能……” 小佳夫人知晓这些话说出来不会有人信,是以经过多年来的失望和质疑,也学着隐藏自己,不多说了,这在术师,灵能力者身上是常见的。所以我们这些人才会被人以为是异类,因为本来就异,再加上多年来得不到理解和认同,就变得封闭,只和明白和理解的人交往,变得孤僻,很多话不多说,更加奇上加奇了。 小佳夫人此时也正吞咽着口水,看似心虚地回答着,“我可以看到别人前世的生活,还可以用灵力帮助别人也看到。” “嗯?”张大队长一时怔住了,“什么东西?” 很明觉得不可思议的语态和表情,我的心顿时坠落谷底,让他不相信,这以后的麻烦事还多了,要如何解释周先生的行为?又怎么使他明白小紫和这件事的瓜葛关系? “这辈子都活得够久了,活得也不轻松,为什么还要知道前世,徒增更多烦恼和累赘呢?”张大队长忽然感慨,“你是怎么使让看到自己前世的?” “咦?”我不解地看着他,相信自己此刻眼里多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张大队长忽然轻轻笑了,“你们虽然有什么所谓的灵力,自以为见多识广了吧?不过别忘了,我一个老警察见过的离奇之事不比你们少多少啊,尤其是这种闭塞落后的小村庄里,灵异事件并不少,我亲手侦办过的此类无头案件十个手指头也数不过来。” 老警察叹了口气,在我们的目光从错愕到感动之后,继续道,“不要把我想的那么不通情理,很多事即便是没听说过,也不代表他不会发生,或者不曾发生过。你们说,是不是?” 我和小佳夫人起初愣住,愣了几秒钟,才不约而同地点头,也不知如何回应他了。 “你们有本事,但到底也还年轻。”张大队长个虚感慨地边叹息边说,他掏出了一根烟,旁边的小严极有眼力见地上前帮他点上了,他猛吸了两三口,才说,“年轻人,有时候人心是最丑恶最诡诈的,其杀伤力和带给人的伤害,要强过太多你们所谓的灵力。” 我和小佳夫人静静听完,心里一阵翻腾涌动这是看尽了人生的沧桑和变迁之后的肺腑之言,难道不是真理么? “你”张大队长夹着烟的手轻指小佳夫人,“是怎么让人看到自己前世的?像算命一样么?” “不是,是做梦。”小佳夫人摇头,又解释,“当我催动身上的灵力的时候,别人如果和我的身体有接触,我就可以带人进入到他的梦里,梦里展现的一切场景画面,就都是他的前世。他可以看到一切,但前世的人是看不到他的,他可以在那梦境里自由出入,当然是要在我的带领下。” “嗯,是这样啊。”张大队长听完之后若有所思,他似乎不是在查案,更像是语重心长的在与年轻人聊天。 “张大,我们是不是该撤了?”小严在一旁揪着狗链,奇奇很乖,吐着舌头在一旁等着。 天已更晚了,那三个人也在门口徘徊抽烟,此次出警一无所获。 “嘱咐你们一下啊。”张大队长将手里的烟吸完后,走到门口,丢在地上,脚踩熄了,回头看着我们,皱眉道,“晚上尽量呆在一个房间里,真有人闯进来,你们人多也不敢轻举妄动。真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动静及时报警。想起什么线索来,打我刚刚那个手机号也行。如果周俐突然回来,也打电话告诉我,我马上派人来。” “知道了。”我和小佳夫人乖乖答应,就如同刚刚他们到来之前一样。 回到周奶奶的房间,只见梦钺正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奶奶沧桑的布满皱纹的脸在看着。 “梦钺,你在看什么?”我问道,但心里暗自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爱上了这个老人家了,“周奶奶醒了没有?” “不会醒的,她在做梦。” “咦?”我这下倒来了精神儿,狐疑地看着他,其实心里的怀疑也减轻了许多,“你都看到了什么?” “还是那个事儿,她一件事翻来复去地琢磨,梦里也都是这个。做完了又做,同样的梦,同样的回忆,我都看了三四遍了。”梦钺边说也边打着哈欠,“就不能有点新鲜的,我本来还想看看她年轻时漂不漂亮呢……” 第272章 江湖骗子 “你只关心这个么?” 睨了他一眼,心里也定了定,看着他这一张与楚钺截然不同的气质和表情,我还指望什么呢?如他自己所言,只是一场梦而已,当然,这话究竟是个什么具体的意思,我还没弄明白。但他毕竟不是楚钺,既然不是楚钺,那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在替我们照看周奶奶,还奢望能有什么太多的帮助呢? “那个人绝对是个骗子!”梦钺同鬼月阿悦不同,似乎也是有脾气的,此刻看上去义愤填膺,“她明明看到那个人在数钱,一副贪财小人的模样,还找她要个什么灵符,是临时画的,画的什么玩意儿?” 我挑眉,好象听出了一些门道儿。 于是和小佳夫人互换了个眼神儿,问道,“你说周奶奶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面是她和一个骗子?” “那个骗子”小佳夫人接着我的问题问道,“是不是个算命的,江湖郎中或者是术师一类的样子?” “是啊。”梦钺点点头,又开始凝神注视着周奶奶的脸,“……你看你看,又来了,又是那一套,她记忆力就没别的事了么?哎不过,周奶奶年轻时倒也还挺美的,虽然已经是嫁为人妇了,不过老公不在身边,这么朴素大方倒是难得。” 真是直男癌! 我翻了个白眼,暗骂他一句。也不多说什么,直奔主题,“她和江湖骗子……在做什么呢?她上当被骗了?” “应该是,不过”梦钺欲言又止,皱眉思忖着说。 “不过什么呀?”小佳夫人急脾气又犯上来了,“你倒是快说呀!” “不过她应该是知道那人是骗子的。” “什么?”小佳夫人双眼一瞪,狐疑地走过去,仔细看着睡梦中周奶奶的脸,再回头对着梦钺,“你这个人,我是不管你究竟到底是谁,你确定你可以这样就看到她的梦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用做不做得到,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是个梦啊。” “你梦你个头”梦钺回答得自然令人窝火,小佳夫人骂了一句后,开始想举手打他了,“你以为看个前世梦这么重要了?” “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这难道不是很容易的事么?” 我一个头两个大,揉着饿得空空的肚子,“你这么和人聊天,连我都想打你个头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 “可你看到的只是个梦,不是什么前世。” “我也没说我要看人的前世啊?”梦钺一脸莫名其妙,“好象全天下只有你能看到似的,不过你能看到他前世,看不看得到她今世呢?也许人家纠结的并不是什么前世的事,只是今生做了什么放不下的事了,想悔改赎罪之类的。” “周奶奶是好人,不会做过什么亏心事做到闭不上眼的。”小佳夫人这回没有发火,只是暗自收拾着房间里的碗筷,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人说的。 我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自从和贺雨认识了后,我再也改不到这个动作毛病了她背影落寞,而周奶奶晚年孤独,这两个人有着相似之处,最终一个也还是要先走一步。 “好了好了好了。”我打着圆场,“梦钺,你别开玩笑,告诉我们还看到什么了?到底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梦钺闻言挑眉一笑,“梦来梦去都是这一件事放不下,说明要么这事是她一生难忘,而人一生难忘的事大都是有愧于人的。” “嗯?”我皱眉,“周奶奶一直愧对这个骗子么?” “谁知道?” “怎么可能?”小佳夫人反驳,走到床边,拿起毛巾替着奶奶擦了擦额角的汗显然是梦里发生的一切令她紧张,但一时又没有醒过来,“周奶奶一直觉得愧对的是周爷爷,因为她找人破坏了自己做母亲的运势,换取周爷爷回来与她相伴一生的结果。事实成功了,但周爷爷一生膝下无子,自然也没有传宗接代了。” “周爷爷是孤儿,谈不上传宗接代吧?” “到底谁都希望有根,哪怕那根是自己,更何况天伦之乐两位老人也都没有享受到。”小佳夫人到底比我年长几岁,生活经验和人情世故是丰富的。 “这说明,周奶奶还是希望在死前见到周爷爷,向他认错。” 小佳夫人无声叹息,“我想是的吧。” 我看向梦钺,严格地说,是看向楚钺,如果他在,这就好办了。不知他是否在梦钺里沉睡,我现在真的很想告诉他,我已经答应了。不仅答应了周奶奶的请求,也答应了香香和鬼月的。 这一时,我忽然希望,所有人的愿望都实现……当然,也包括周先生,不知他现在人在哪里?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接到张大队长的电话,陈小飞在警局配合调查因为周俐先生的妻子来了。 “张大队长。”来到派出所,我和小佳夫人都有些怯,好似作为周俐先生前世梦境的见证人,都不太敢面对他这位现实中的妻子。 看到我们左顾右盼,又有些闪躲的目光,张大队长敲了敲桌子,“他媳妇火车晚点了,本来一早到的,现在下午到。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还不太舒服,我已经让小严开车去接了,必要的话先送卫生所检查。” 张大队长边说边抽烟,屋子里已经烟雾缭绕了,我和小佳夫人刚进门几乎辨别不清他人在哪里。更何况是坐在角落里的陈小飞。 “说说吧,你把人藏哪儿去了?” “是是他让我陪他演出戏骗那些药农的。”陈小飞的声音传来。 “咦?” 我这才发现了一直在屋子里的陈小飞,寻声看到他的位置,忽然发觉人的气场有多重要,那天他带着一群药农上门讨债要人之时,是多么意气风发,威风凛凛,仿佛起义团头子。而如今被张大队长大拘禁在角落里,手上还铐着手铐,一副胆小鬼,受气包的样子。 “张张叔,先给我解开行吗?”陈小飞没有先说该说的,反而为自己求起情来,“我保证不跑,我我想上厕所……” “噗”张大队长没忍住,笑了出来,但下一秒还是板起脸,斜眼看了他一眼,再敲敲桌子,“小刘,小罗,给他解开,带他去,马上带回来。” 第273章 不肖子的阴谋 只见从套间的科室里跑出两个年轻警察,“是!”“是!” “哎呀,张叔,我又没犯什么事儿,何必这么劳师动众。”陈小飞一脸无奈,由着两个年轻警察来给自己开手铐,又将手铐一边拷在自己手上,然后推推搡搡地走出了门。 再回来时,他也放弃反抗和抱怨了,再度被铐在了墙边的椅子上,“张叔,铐都铐了,给根儿烟吧。” “哼!”张大队长扬手示意,一旁的小刘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塞到陈小飞的嘴里。 “唉,张叔,我这事儿又不大,你至于的么?”有烟在手,陈小飞抽上两口人也精神了,话也多了,“我那还有企业,还有工人,还有货等着买卖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还能为这么点小事儿跑路不成?” “闭嘴吧,你以为你那点事我不知道,投机取巧搞了这么个小加工厂,钱是没少赚,可你都正当么,什么钱都敢赚,早晚出事,我这是替你爸训你了。”张大队长丝毫不理会他的抱怨,几句话也噎的陈小飞说不出什么来,“行了行了,少废话,既然掉我这局子里来了,我不发话你就轻易别想走,更何况,周俐人还没找到,你就想逍遥自在去?给我老实交待!” “是是是,我这是栽到您头上了。”陈小飞无奈,将抽完的烟扔在地上踩熄,正欲伸手再朝小刘要一根儿时,看到张大队长渐渐低沉下的脸色,无奈摇摇头,“行行,我说,我说” 他说了一半,话顿了顿,又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唉,张叔你说我怎么这么衰,难得帮朋友一次……” “你那是帮他吗?”张大队长打断他的话,甚至作势要打他,惹得陈小飞抱头躲,“你知道他要躲债,你还帮他藏起来?你怎么不把他送走呢?就因为你的债他还清了?” “他说有急事要处理,让我帮他想想办法,先躲一段时间。”陈小飞无可奈何地说,都快哭了的样子,“你说我哪能随便这么帮他啊,他还欠着我的债了。他就去银行把钱全取给我了,这交情,我能不帮么?” “说到底还是你们两个同流合污!”张大队长眼里不揉沙子,“他还清了你的,就等于说你和他一起骗那些药农了。” “这…”陈小飞说着说着就被张大队长绕进去了,“我这……” “你就说你小子缺不缺德,这不是同流合污是什么?”张大队长敲着桌子,“若不是我把你铐在这儿,给那些药农知道你一直把他们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还不定怎么找你算帐了!” “是是是,张叔您骂的是!”陈小飞彻底服了的样子,弯腰缩成一团儿,蹲在那里,抱着头,直叹气,“我这不是老实交待,将功赎罪么?更何况,我也不知道周俐他还在不在那儿啊。” 我和小佳夫人听到这里,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狐疑着走过去,“陈先生,你说你知道周先生的下落,那他在哪儿?” 陈小飞一抬头,见是我们两个,也是再度垂下了头,“在半山腰,药王庙里。” “怎么会在那儿?” “他自己要去的。”陈小飞不耐烦地说,态度非常不好。 “他既然自己要去,去就好了,何必要告诉你?”我疑惑不解,“你是那的老大么?还是你和药王有什么交情?” “呵呵。”不想陈小飞闻言一笑,“两位小姐姐,你们以为我们半山腰的药王庙那么好住了?更何况,山要那是什么地方,采药的地方!药农们在那里是称王称霸的,那他们都得小心翼翼,月月,甚至天天都给药王上供才能安心攀山越岭地采药,这还偶尔惹得药王不高兴,随时掉下来几个粉身碎骨,连尸体都找不见了。” “这样啊?”我和小佳夫人交换了个眼神,有些疑惑,“那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在那个……什么恐怖的药王的家里作客?” 砰! 陈小飞还没回答,就听张大队长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鼓鼓地原地运了一会儿气,还是没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几乎是拨拉开我们,一把揪起陈小飞的衣领。 “你小子,把家里的神龛和牌位放进去了,是不是?” “张张叔,我错了……”陈小飞的话就显明,张大队长猜对了。想来,这陈小飞为了钱,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了。 “你”张大队长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一把松开手,陈小飞再度跌坐在了地上,张大队长指着他的脑袋,“你你让我怎么好跟你死去的爹交待?你知不知道神龛放进去就拿不出来了?” “拿不出来就拿不出来,天天摆在家里还要得小心翼翼供着,放到那里去,每年每月的我还是会带上一家大小去敬拜的。”陈小飞说得轻松平常,已少了老一辈的观念。 “你说的轻巧!”张大队长也是一脸无奈,“你爹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肖子,连神龛都能送出去,不等于不愿供养这个爹了?” “谁说不愿供养,爹活着的时候我不是给养老送终了?” “活着的时候养老送终,死了你就不管了?” “死了就死了,魂魄早就轮回不知到哪儿了,这东西留着也是个物件,算不得什么,只是个心理安慰罢了。”陈小飞与张大队长的情绪反应截然不同,“我把一家大小老婆孩子和老娘照顾好,就算是对我爹最后的尽孝了。你说我这笔加工款子要不回来,到时候厂子倒了,我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老娘又得天天骂他了。” “呦嗬,你还有理了?”张大队长也无语,最后都转过头不看他了,“你们两个。” “哎!”我和小佳夫人走上前一步,“张大队长,我们都听到了……那我们,是不是要去药王庙找人啊?” “你们找什么啊?你们是周俐什么人?”张大队长冷冷看我们两个,“人家老婆都到了,下午自然是带他去找人了。你们是目击证人,是报案人,配合民警工作,是好公民,功不可没。不过,这剩下的事,你们还要参与么?” 这话说得我们两个十分尴尬,“张大队长,这里边有件事,恐怕还真不适合现在就给他太太知道。” 第274章 假装失踪 “嗯?”张大队长闻言眼神一亮,我在其中了浓浓的八卦精神的光芒,“说说看。” “是!”我不由自主地也学得那些小警察,他的属下的反应,应了一声,才道,“张大队长,周先生之所以会失踪,不完全是因为那些钱暂时交不出来。你想啊,他老婆就在不远的城市住着,家里也是可以打钱给他上货的,只是银行一时转帐有时间差,他完全可以提前告诉陈先生和那些药农再宽严几日,反正货他还是要的。就算是不想上门,也可以在家里等着,若是那些药农上门来要债之前钱就到了,他就可以第一时间付了钱,若是没到,也没必要这么就走。至少退一万步说,他也没必要先付了陈先生的钱,然后让陈先生陪那些药农演一场戏,假装失踪。” “有点道理。”张大队长认真地听着,点点头,点上一根烟,“你接着说。” “那是因为周先生要做一件事,不能受任何人的打扰和影响。”我说,“他要见一个女人。” “嗯?”张大队长明显更来了精神,再把目光投向陈小飞,“你知不知道?” 陈小飞摇摇头,“唉,不过,他找我要个什么法器,我没给他。” “什么法器?”我问。 “生死仗。”陈小飞说,“这我可不能给他,神龛我都供出去了,还把家里唯一的法器给出去么?更何况,他要了也不会用,等于白浪费东西,可能还会惹了药王爷爷不高兴。他要真惹火了药王爷爷,死在山里,那我这性质可就不同了。他和神龛一齐被送进药王庙,至少性命还有保障。” “生死仗是要配上生死符才可以起到效果的。”我说,“张大队长,我猜的没错,他是想让那个紫衣泥娃娃复活。” “谈不上复活。”小佳夫人接我的话,“小紫不可能活,她已经在承受反噬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 小佳夫人所说的是一个残酷的现实,这么脆弱的柏奚,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这么久了还活着。 “若是他对小紫已无能为力了,那现在周先生就应该自己下山来了。”我说。 “也许是伤心过度,想一个人静一静吧?”小佳夫人说,“反正钱的事有陈先生替他扛上好几天了,但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点点头,然后看向张大队长,“您是不是先让那个严警官带周太太到别处休息一下,我们至少先把周先生从山上带下来再说啊?” “嗯,有道理。” 张大队长不单是个公义而公事公办的老警官,至少办事还是人性化的,能体恤别人的难处。这事若是被周太太知道了,很多事反而复杂了。小紫只是前世执念之下,存活在今世的一个精魄,周先生放不下她,更多的也是因为愧疚。若这事真的解决了,或是留下了永久的遗憾,无论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结果。最后,他也还是要回到现在的生活当中去。 不然,就是辜负了两个女人。 张大队长还未做出决策,就听他手机响了,接了后,脸色有些异常,“那你安排她先住院,暂时也不用告诉他事情的进展,就说基本上已找到人的下落了,他们很快就会见面,忙她放心……嗯,嗯……钱的事让她不必担心,千万不要接她的钱,告诉她钱是她丈夫欠给药农的,到时候见到人再说钱的事,最要紧的是人……好,就这样,你先用局里的钱把人安顿下来,嗯,挂吧!” 他按掉手机,抬起头看我们,皱了皱眉头,“周俐他媳妇怀孕了,医生不建议舟车劳顿,但她还是来了,我让小严先安排她住院,安抚她情绪。正好也不必跟我们去见周俐了,还是你们跟去吧。” 我心一沉,唉! 上一世,这一个女人和他双宿双飞,缠缠绵绵;另一个女人则为他黯然神伤,为他凋零。 这一世,那一个女人附在梦境里与他相见,又再次为承受反噬,而这一个女人要给他生儿育女,绵延子嗣。 周先生,这两生两世都注定要辜负其中一个了。而就目前来看,每次受伤的都是那只小鸟,谁叫她前世只落生了个小鸟,今世又因前世执念一直不曾离去,最终附在泥娃娃身上,是个精魄呢? 有时不禁感慨,这世间万物生灵,也是分上个三六九等的…… “出发!”张大队长的声音干脆利落,他话一说问,从套间内瞬间跑出三四个警察,这一次没有小严和警犬奇奇。换上了我和小佳夫人,我们几乎跟不上他们一路小跑的步伐。 上了车,山路十八弯,待到半山腰,就已经没有车可上的路了。 一片大好风光,景色怡人,纵然是来做着规劝的工作,心中沉重,也难免被美景吸引。我和小佳夫人深吸着新鲜空气,边跟着他们赶路,一路看着美景,心情都好了许多。 药王庙不算远,只是隐藏在半山腰的密林之中,悬崖峭壁之上,看上去就像是从平切的山壁中凿出一个洞穴,洞穴中供奉的是保佑所有上山采药的药农们平安的药王。然而,这药王不是和蔼可亲,温文尔雅的老爷爷,而是有脾气,脾气还不小的一个大王。若是惹他不高兴了,随时可以送几个人落到山脚下,给他的山体施肥加料。 “小佳夫人,小紫还在不在,你能感受到么?” 我和小佳夫人已经渐渐体力不支了,我有心贴上道百里长行符,但想到呆会儿可能更需要灵力施法之处,所以就勉强忍住了。徒步上去,也是锻炼身体。然而,已快到目的地,那些警察们也小心翼翼的,他们不是在抓杀人逃犯,而是因为忌惮惧怕药王爷爷。免得惹火了他老人家,到时候不多时又出人命。 小佳夫人摇摇,“我已经累得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除了心肺要跳出来什么感觉都没有。”她说话都前后颠倒语无伦次了。 我见状拉她站定了身,先休息一下。待我喘气平稳了些,就催动身上的灵力,身体皮肤的敏感度降低之后,便感受到来自魂魄的敏感,里面的灵力被调动起来,周遭凉爽的风,花草的香,正午的阳光都已不再明显了,反而是不远处一股微弱的灵力在提醒着我,这附近真的有精魄存在,且不具任何威胁性。 第275章 药王庙 我皱眉,“药王……若真的存在,不应该是有强大灵力在附近的么?他这天天吃供奉,又不算隐居,也没必要隐藏灵力啊?就算隐藏,不太可能被我刻意寻找,却一丝丝都感受不到?” 小佳夫人笑了,摇摇头,“哪里有什么药王?若真有,也不会轻易害人命,是这里的百姓药农靠山吃饭,太过惧怕,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才会造出一个所谓的神鬼之说,供自己倚靠。人们都怕超然的东西,又不得不臣服于这些东西之下罢了。” 我一时感慨,想当年雪仙之说被阴阳村的人视若鬼神,怕得不得了。然而,当我嫁给他,一切也不过如此。楚钺从未害人性命,甚至还在初到阴阳村之时,以牺牲自己的魂魄为代价,救了五百多人不死。 “如此说来,周先生在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喽?” “真有危险,也是他自己作的。”小佳夫人说,“我们既然能感受到小紫的存在,那说明他必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让该受反噬的精魄存活下去,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我看着正午的天空,有云朵飘来飘去,时而像个人的笑脸,时而又像是一片千军万马在征战,飞云变幻……而随着云朵的时聚时散,照耀在脸上的阳光也时阴时晴的,惹得人心烦意乱。 “小佳夫人,我有股不祥的预感……”我说,紧皱着眉头,敞开着衣领,“你说,周先生会不会用什么极端的方法,为了让小紫还有一丝生命的气息,牺牲自己之类的呢?” “呵呵。”小佳夫人摇摇头,“你真以为男人会为了一个这么不起眼的,甚至可以说只是暗恋着自己的女人做到牺牲自己的地步么?” “额?”我一时无语,不明白她的意思。 “男人嘛,都是利己主义,现实作风,利益最大化。”小佳夫人说,“他也许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感动,但并不会因为要回应她的爱慕而牺牲自己的利益,懂吗?” 我似懂非懂,但一时想到的贺雨。似乎,楚钺并没有让我懂得这些。在我有限的接触到男人的日子里,也许真的令我成长的,只有贺雨一个了。 “我以前也认识一个男人,好象和你说的差不多。”我心有些痛楚,但很快那痛就烟消云散了,“小佳夫人,你是否也认识这样的男人?” “女人一辈子都会遇上一个或几个这样的男人吧。”小佳夫人感慨地笑,那样子也是已解怀了的表情,“我想,这位周先生也不例外,对于他太太或者是小紫来说,可能他都只是个令自己忘不掉,但真的自私的男人。” 我挑眉,笑道,“也许我们都误会他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走吧。”小佳夫人恢复了元气,拉上我又开始赶路了。 那些警察们也没走出去多远,想是看到我们歇脚,留下了两个站在不远处等我们。而张大队长是雷厉风行的人,他已不见了人影,那两个常被他带在身边的小刘和小罗,此刻也与他一齐不见了。 在前面的密林里,影影绰绰看到他们的身影。 我们也加快了脚步。 然而,当我们到达药王庙的时候,里面除了一尊供奉的药王泥塑像和一堆乱七八糟堆积如山的神龛和牌位之类东西外,并没见到任何一个活人的身影。 “会不会远处看到我们来,躲起来了?”我东张西望,盼望着能从角落或是什么缝隙里见到周先生的踪迹。 “不可能。”张大队长摇头,“这药王庙就这么一件八平方米的四方小庙,一尊药王爷爷就站了三分之一,剩下你看” 张大队长指着满地放置的神龛和供奉的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排位,“两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你不放心自己进去看看好了。”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躲地雷一样迈过一个神龛,又走向第二个只有一只脚的落脚地的空地。换了个视野,看到的还是一样的景象,我以为硕大的药王爷爷身后应该别有洞天,藏个把人不成问题。然而,那里和前面没有任何区别,到处都是别人放下的神龛和时牌位。只是不知都是什么人把自己家的神龛摆放到这里,且看那神龛里皆都供奉着什么人,随便拣几个看过去,应该都是家里的长辈。 “这些都是家里没有后代的人了,被邻居或是宗族的长老们把家里唯一的一座神龛供奉到了这里,以便以后还有可能有人给这些无后的人烧香。”迎上我疑惑的目光,张大队长没等我问,就先回答了。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因为想到了陈小飞。既然这里摆放的神龛都说明家里以无后,那不就是俗称的断子绝孙么?陈小飞这么做还真是大逆不道,不仅是有悖伦常,还诅咒了自己,真是损人不利己。 当然了,受科学知识教育多年的年轻人,不信这一到封建迷信,倒也是有可能的。并且,他真的把自家的有主的神龛放到了这里,他未必见得他会遭什么横祸,祸及家中老小。 “张大,这里有吃剩的饭菜和方便面桶”小罗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在药王爷爷的身侧那一面召唤张大队长,“看,还有毛巾,矿泉水瓶……这说明,他肯定在这里住过。” 我寻声从药王爷爷背后绕过去,在那阴暗面,我看到了更多的神龛。心中闪过一丝感慨,这里的每一坐神龛,也许里面都藏着几个长长的故事。只不过,没有太大机会给人知晓了。 几只苍蝇在嗡嗡的飞,鼻息间还飘过一丝油盐混杂的味道。我也看到了像狗窝一样的地方,与别处不同,这里的空地大了一些,但也就只能坐下一个身材一般的人的地方。但那里现在没有空着,是放着几个吃剩的方便面桶和喝剩的矿泉水瓶。 “还好他不敢在药王庙里抽烟,不然我回去毙了他。” 小罗听了哈哈笑,“他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子吧?” “谁知道?”张大队长嗤之以鼻,再环顾四周,自己也学着我,一步一个坑地“踩着点儿”,直到绕场一周,也一无所获,“这小子在这里住了三天以上了,烟都是到外面抽的。” “张大队长,这里有微弱的灵力涌动。”我鼓足勇气,拉了张大队长的袖子,又小心翼翼别把他拽倒了,免得冒犯了一坐坐神龛。 “嗯?”张大队长的表情告诉我,他是相信的,但又需要我提供更多的讯息,“这里吗?” 第276章 紫玉簪 “我之前是不是告诉你,他身上带着一只紫色的泥娃娃,那是他测梦后用来承受反噬的柏奚。”我耐心地解释,“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现在并不希望那只紫色泥娃娃魂飞魄散,因为有一个与他前世有情感纠葛的姑娘此刻化作精魄附到了泥娃娃身上。而周先生,因为在梦里看到的前因后果,不知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其他,他都希望能与小紫呆得更长久一些,只是不知下一步他想做什么?” “他应该是想和小紫的魂魄对话沟通。”原本一直留在外面等着的小佳夫人也跟进来了,一语道破周先生的意思。 我一挑眉,“他是想补偿还是道谢,还是道歉?” “应该都不是。”小佳夫人耸耸肩,抬头环绕着看了一圈药王庙的天花板,“这里已经没有灵力了,有的是精魄被施以法力和符咒后留下的痕迹和碎片,真正有灵力的已经不在这里了,且这灵力已经和它来时不同了。” “小佳夫人,你说的好玄哦。”我笑了笑。 “别笑。”小佳夫人难得的严肃认真起来,只见她将手插进自己的随身的搭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紫玉簪子,像使用探测仪一样,在每件东西上都靠近了一下,有的甚至碰了一下。 “小佳夫人,你在干什么?” “嘘,别吵!”小佳夫人继续坐着机械式的工作,“你这支玉簪是小紫身上留下来的,当时因为给的匆忙,我也忘了这件小饰品落在我包里了。直到那天忽然发现小紫和周先生一起失踪了,我才忽然摸到它。它既然与小紫有牵连和接触,那应该就有可能知道小紫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了。” “我们有必要在这里浪费这个时间么?”小罗全程听了后,翻了个白眼,仰天看了看,又打了个哈欠,“还不如沿着下山的路四处找找,说不定在下面某个地方就赶上了。” “废话,闭嘴!”张大队长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小屁孩儿,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什么时候我没发话,你就部署行动任务了?” “哎呦,张大!”小罗显然觉得委屈得不行不的了,“我也不想啊,可你看这出警以后的任务,人也没找着,折腾大队人马上山,下面还不知又发生什么事了。她们说的那泥娃娃什么的我是不懂,可那个失踪的周俐总是个正常的大活人吧?不会隐身,不会瞬间转移的,咱们用普通的追踪法,怎么可能追不到呢?为什么偏偏要从那个怪力乱神的东西上面入手?” 我不得不承认,小罗说得很有道理。然而,作为一个灵能力者,总不至于为无神论者拍手叫好吧? “你小子翅膀硬的是吧?”张大队长也毫不客气,指了指门口,“怎么就你话多?不想看到门口等,行动一起出来的,撤也一起撤。” “可是……” “我说等就等!”张大队长不知出于什么,十分维护我们的想法。这小罗似乎还想争辩和解释,但被张大队长开的一言堂给噎了回去。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大队长,人家是领导呢? 小罗一脸忿忿的,睨了一眼还在拿个簪子当探测仪的小佳夫人,出门前与我擦身而过,还横了我一眼,气鼓鼓地走到门口,掏出烟,点上,猛吸了几口,吞吐一时烟雾缭绕。口里不知咒骂了句什么,蹲下开始专心抽烟。 而张大队长身边的几个年轻人也被他打发到门口等了,那些人也不约而同地开始抽烟。连里面都呛人,但张大队长十分淡定,由着小佳夫人神叨叨的“探测”着,自己也不犯烟瘾了,而是凝视着这满地的神龛,若有所思。 “啊!” 忽然,小佳夫人轻声惊叫。我们寻声望去,却见那只淡紫玉色的簪子真的发出微弱的光芒,而它正被小佳夫人拿在手里,停留在其中一只神龛的门口。 “这是…”我仔细看着这奇妙的一幕,神龛门口望去,没有写明太多信息,只有一个“展”字。 我回头,见张大队长已蹲下,仔细辨别着那个神龛的主人,头也不回地说,“把他们都叫进来!” “咦?” 我左右望望,这里除了张大队长和拿着簪子的小佳夫人外,就只有我了,很显然他也拿我当属下在使唤了。我认命地站起来,正准备去叫人,但见那些本来蹲在药王庙门口蹲了一排,郁闷抽烟的小警察们,也敏感地察觉到这里的异常,纷纷围了进来,且手里的烟都已丢掉,相信已熄灭在门外了。 倒不亏是这位雷厉风行又通人情世故的张大队长的“手下”,速度,敏锐,执行力是有的。其实呢,透过刚刚小罗的话,也瞧得出,是有辨别和判断能力的。唯一遗憾的是,经验少,阅历不够,很多事物的存在不能接受和承担。 “张大队长,这是谁家的?” “我们这村只有一户姓展的,是个寡妇。据说解放前是个窑姐儿,解放后因为有贫农的身份,分了三间小房,我小时候就听家里大人说她还悄悄在这村里做那买卖。后来,找了个老实人嫁了。只可惜,她如意算盘没有人家打得好,那男人一点都不老实,有了几个钱就拈花惹草,没钱了,就再逼她卖,不好好卖,或者没挣来太多钱就打。再后来,快四十岁了才生了个男娃,隔两年又生了个女娃,只不过呢,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男人的。” “又多了七八年,她男人也死了。”张大队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听说,是给她弄死的,因为这么多年是一直打,一直卖,一直拿着她皮肉钱吃喝嫖赌。可是吧,死了是解放了,但活着毕竟是个家里的男人,等那男人一死,她就想不再卖,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可那年都快五十岁了,拉扯两个孩子,也已经七十年代了,哪还有人要这样的女人呢?她日子过不好,就又做起了那种营生。过不多年,小女儿已经十多岁了,她竟逼着女儿也跟着她干那种事,女儿不依从,被她天天么打即码。她那儿子呢?也不省心,天天不回家,总想跟着外面混黑道,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能混成什么样子?这小子和他爹一个样儿,在外面睡女人,没钱了就找他娘要,他娘不给就打他娘,也和他娘一样逼他妹妹卖。有一回打了一宿,女娃愣给打得一头撞死了。大活人突然就死了藏不住,没两天娘儿俩就被逮起来了。不过女娃是自杀,他们关了个把月,批评教育,也就放出来了。” 第277章 造孽者的神龛 “这女人那年已经五十多了,就剩一个儿子也不孝顺,跑出去再也没回来。她自己吃不上饭时,照样还卖。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那年不小心染了那种病,也没钱治。”张大队长叹了口气,伸出手像是要点烟,又顿住了,“就这病吧,治是不好治,可死也死不了,只能活受罪,满村的人也瞧不起她。” 我点点头,低头再看一眼神龛,忽然感觉这一整个物件都不干净。像是它也有传染病似的,有限的空间里躲开了一小步,“那然后呢?” “然后啊,她大儿子莫名其妙的就回来了。”张大队长说着话时,也是一脸阴霾,显然回来也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村里本以为能指望他大儿子带她去看看病,免得传染别人。没想到,他大儿子来了,什么也没管,直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连能卖的东西都没有……当然了,她想卖什么东西换钱也没人敢要,都是看她实在可怜,偶尔给她点吃的。那些以前她上门的客人,也都蒙躲多远躲多远喽。” 我皱眉,感叹这女人一生,有时候性格决定命运,一双儿女本可以过得好好的,讲话儿女满堂,结果一手好牌被她打输了,输个彻底,满盘落索。 “那她是怎么死的?” “自杀。”张大队长语气深沉,不知是感慨万千,还是觉得这么样一个人,早点死倒也好,“和她女儿一样,在屋子里一个人过,吃不上饭,邻居家送来的都是都吃光了,大半夜连口水都喝不上,精神应该也出了点问题,到处开罪别人,后来连邻居和村长村支书都懒得理她了。最后她一个人在四壁空空的家里一头撞死了。据说,撞的地方也和她小女儿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听了心里一沉,感觉这会不会是她女儿的冤魂一直纠缠着她,怨念太深,是一定要报复的。 “其实听到的时候,我就想啊,会不会是她女儿索命来了呢?”张大队长说完勉强做出一个笑的表情,“算了算了,都过去几十年了。按理说,她儿子还在,神龛也不适宜摆到这里来。但后来村里打听到,她那个大儿子在外地犯了事,参与杀人。虽然还没判下来……一般这案子要审上一年半载了。那几年持续严打,大多数情况就是枪毙了。料想也出不来,村长就作主,在她的屋子里留上三年,就送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那她儿子一直没出现么?” “当然不可能了。”张大队长说,“严打的那几年,一点小事儿都会枪毙的,更何况他是参与杀人,就算他不是主谋,但被害人已经死了。那个年代这都要枪毙的。” 好了,这神龛的故事完了。 “小佳夫人,紫玉簪会对这里的灵力有反应,是不是说明周先生带着小紫动过这个神龛?” 我心里纳闷,皱着眉头仔细察看这里,神龛样子都大同小异,就像是团购批发来的,但里面的内容各不相同。眼前这位夫人的神龛里,只供奉着一个牌位,就是她自己的,不知她先生的到哪里去了? “嗯。”小佳夫人点点头,“不仅动过,且还在灵力上有过互动。” 我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说,大概小紫汲取了这神龛里的灵力,也就是这位夫人生前的精气神。” 是这样的,但凡神龛里供奉着的牌位,多多少少都会有亡故者生前留下的生存气息。哪怕那魂魄已堕入轮回,也会存留下一点点痕迹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阴魂不散吧? 然而,像这样微弱的精魄,是不太有可能起到任何作用的,其力量甚至连人的随意的一两次呼吸都比不上,又怎会对一个柏奚起到作用呢? “小佳夫人,小紫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灵力,是你之前不知道的?” “绝对不可能。”小佳夫人摇摇头,“我每年是会带上一两个像玄玉一样特殊的柏奚,是专门针对有灵力修为的客人的。但是,小紫绝对不属于其列,最大的可能,就是真的有精魄附在了小紫身上,而它本身也有一定的能力。只是单纯两重的灵力并不够,一定有外界的辅助和加持,就比如说,像你一样的施术着,或者除妖师,制符师。连我这种等级的都不行,因为我的灵力是与生俱来的,后天并没有修习。这样子。” 小佳夫人解释的十分详细,也拓展了我的思维空间,“那你说,会不会是这神龛里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我这么说完,就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是啊,这样的地方,且不说这尊巨大的泥塑像药王爷爷,就算是里边随便一坐神龛,都可能会起多一定程度的毁灭性的作用。更何况,若是遇到不怀好意者,或是有急切需求者,一定就会发生不小的悲剧。 比如,周先生的需求。 “周先生是否已知道了前世那只小鸟的精魄一直跟着他,因为执念也附在了小紫身上。”我一步步分析,抽丝剥茧,“周先生会不会因为愧疚和不舍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小紫的气息继续存留下来?” “当然可能了,这我以前的客人里也遇到过。”小佳夫人说完,忽然抬头看向药王爷爷。此时,她手中的玉簪也开始发出忽大忽小的光芒了。 “这怎么回事?”我看着这紫玉簪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也抬头看药王爷爷。那一瞬间,我开始微微催动身上的灵力,降低了肉体本身的敏感度,一下子碰触到了巨大的灵力与我回应,“啊!” 我被吓到了,这混厚的能力是我从前没接触到过的至少是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过。其实说起来,鬼知鬼觉的灵力是最宽大和丰富的,但他们是千年幽魂,本就不是有形有体的,加上能力太强,可以有效地控制灵力散发和被人感受到的可能,是以,在他们身旁可以十分轻松,就像和个普通人交往没有两样。而我师傅陈半瞎因为有着世俗之人太多的习惯和动作,也掩盖一部分能被感知到的灵力,其他人就更是有各种特殊原因了。 而如今,这药王爷爷好象是故意释放出自己的灵力要被我知晓一般。刚刚在半路上,甚至这么长时间在药王庙里,我都没有感受到这么强的灵力,现在却一下子像被泰山压顶一般的感受到,没有理由不相信,他是刚刚故意掩盖,而今而释放出来的。 那么,释放出来是有什么目的呢? “药王爷爷,您老”我抬起头,陪着笑脸,“有话直说呀!” 第278章 渡灵 当我话一说出口,甚至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量拽到了一把。 我至今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周身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般,整个人在太空中似的,不仅失重了,又仿佛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在体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是的,就是这个感觉,像是浑身充满了力量。 “最近有点吵啊……” 当我好不容易感知到我此刻的感觉之时,耳畔传来一声特殊的声音,像是电影中加了空灵玄幻的特效一般,但这是切切实实,真真正正在我耳边响起的,他不容置疑。 “谁谁呀?”我吓得努力睁大眼睛,四下里寻找着。 当然,刚刚的一切,药王庙里的种种景象已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像是我师傅陈半瞎所设的结界一般的环境说起来,我师傅陈半瞎倒也是个奇才,明明是个世俗之人,所设的结界也是就地取材,然而呈现出的效果用肉眼看来实在美丽的,像是凭空出现一个水晶波纹,上下涌动着,但不会碎裂而我,此刻就身处于这样个环境中。 “你到我地盘儿来,还问我是谁么?” “咦?”我只怔了一秒,就脱口而出,“你是……药王爷爷?” “当然了。” 唉,在我印象中,一个被称为药王爷爷,又仿佛在这里称王称霸,作威作福,吃尽了当地药农的香火多年的神灵,该会是一副沧桑老练的声音。然而没想到的是,我听在耳里这声音,实在是太有磁性了,十分性感! 且十分年轻! 这令我一时想到了贺雨,也想到了不归。不知他们现在身在哪里,是否安好。 “年轻人……” “啊?”我一时走神儿,怠慢了药王爷爷,吓得赶快道歉,“我我在呢,药王爷爷,对不起!” “你何必道歉?”药王爷爷的声音听多了浑身酥酥的,像是在听一首好听的流行歌曲,也像是在听这歌手在说话。“年轻人,你身上有不小的灵力。” “啊,是啊。”我有点害羞,“不瞒您说,我是个术法师,但是只是刚刚拜师学艺,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 话题好象就听在这里了,按理说他应该说些什么,或是至少要求些什么的。毕竟在传闻中他是个一发脾气就杀人,将药农扔到山脚下给他的山做肥料的可怕的神明啊。 “药王爷爷,我们是不是冒犯您了。” “当然。” “那您”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位药王爷爷还是十分和蔼的,当然模样我是见不到,但声音听来十分受有,于是我鼓足勇气,问道,“您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中年,五短身材,应该是穿一件秋夹克。最关键的是,他应该带着一个紫衣的泥娃娃。” “你们不是看到他的痕迹了么?” “呵呵。”我一时觉得自己的气场弱爆了,话也说得语无伦次,脑子也不够用的了,“对对啊,那药王爷爷,他在这里都做什么了?” “当然是求我做事了。” “咦?”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怎么周先生到这里竟会是专程求他做事的?那这药王爷爷会做什么? “很稀奇么?”性感的声音再度响起,令人十分想见见声音的主人,“他和这里的药农打交道这么多年了,怎会不知我会渡灵气的事呢?” “渡灵?” 我一时怔住了传说中,渡灵便是将一个人身上的精气神渡到另一个人身上,且大多都是在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灵力的普通人身上施术的。因为这种事在有灵力的两个人,或是其中有一个人有灵力的人身上非常好完成。但即便是有灵力的人来帮两个普通人渡灵确是很困难。 “药药王爷爷,您会渡灵?” “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我也忙的很。” “对对不起!” “干嘛要道歉?” “啊,我也不知道,对”我赶快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道歉,“药王爷爷,那您是帮他渡灵到那个泥娃娃身上么?” “不是。” “咦?”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我实在猜不到还有谁了?毕竟那只小紫衣泥娃娃只是个精魄,且快要因反噬而烟消云散了,她是绝对不可能做任何灵力能做的事,能做的只是默默承受着反噬当然,这听上去十分可悲,这就是柏奚的命运。 当然,偶尔也会有开了挂胆大包天,什么都赶做的的柏奚,比如小萸。 “他是要我帮他把其他人的灵力渡到那只柏奚身上,因为他带那只小娃来的时候,它已经浑身都是灼伤,几乎要魂飞魄散了。”药王爷爷答着。 我点点头,还是四下里找着,这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感觉上十分可怕。 “别找我,你是看不到我的。”药王爷爷似乎会读心术,突然回应我似的,“其实有时候,连我自己也看不到我自己。” “好好吧。”这下我更加不干敢乱动,“那药王爷爷,周先生是请求您将自己的的精气神渡到小紫身上么?” “也不是。” “那是”我有点不敢猜测,因为从渡灵的角度讲,一个普通人若想给另一个人渡灵,而自己又不想牺牲自己的精气神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从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因为渡灵所需的条件,就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而这位周先生最熟识的人,非他太太莫属了,“药王爷爷,是不是他太太。” “正是!” 这个可恶的男人!前世欠了小鸟的,今世为了补偿小鸟就该由自己来承担。他倒好,前世今生,喜相逢的前世爱人,他却这样利用。到头来,牺牲了两个人。他还不知道自己太太已经怀孕了吧?的! “别在我地盘儿上骂脏话啊。” “对”我一下垂头丧气,“药王爷爷,我错了,以后再不敢在您地盘儿上……不,我在哪都不敢骂脏话了。 “这才对。” “他药王爷爷,我知道了真相,时候不早了,是不是我也该走了……” “不许走!” 第279章 不是你的对手 “吓?”该来的还是要来,最可怕的就是这一点,被他拽进来这个特殊的结界,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药王爷爷,您老人家还有什么事吗?” “有。” “好好好,有事您说。”他能说有事,我稍稍放心了下,毕竟有条件说出来,就有满足的可能,若是一直被耍着玩儿,那要到猴年马月才回去呀? 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的魂魄在这里,那我的肉身在哪里呢?会不会愣在药王庙了?那他们是如何看待和“处理”我的?好在小佳夫人懂些灵力的事,她在能保我个暂时平安吧? 但这里的事也必须马上解决,毕竟还有周先生的事没解决了。 “药王爷爷?”见他一时不言语,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唤他。 “嗯。”我只听到一声回应。 药王爷爷虽然是神明一样的存在,但说起话来还像个喜欢打官腔的人一样,话只说半句,不知是太高傲,还是脑子不清当然,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立马自己告诉自己,肯定是前者,不然被他读心术读到,不知又要怎么吓唬我了。 “药王爷爷,您有话直说,只要小女子做到的,一定效劳啊!”我连连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只不过,也不知药王爷爷看不看得到。 “你好象不是这周家村里的人?” “是是啊。”我说,心里犯嘀咕,若不是村里人是不是办不了他的事啊,“我是过路在这村里借宿的,但是已经住了好几天了,今天那位周先生也是就是和我借宿在同一家的,他失踪了,房东奶奶年纪大,所以就我们出来报了案,又帮忙找人。” 我说得诚心诚意,希望能打动药王爷爷。 “不是村里的人……”药王爷爷声音十分性感好听,但犹豫踌躇的腔调还是着实让人捏一把冷汗,我侧耳听着,“那不知你是否知晓村里有户姓周的老妇人,现在应该七十多岁,一个人寡居,但她的宅院十分大,位于村口处。” “呃?”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咽了口口水,才道,“当然知道,我就借宿在她家……她是不是哪里得罪您老人家了?” “并没有。”药王爷爷说,“是……有人一直托我找人帮他带句话,但我在这庙里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 “咦?”我一怔,“刚刚那周先生在这里都住了几天了,你都没有问他住在哪里么?” “他一心在那只柏奚身上,又是外乡人,我没有问他。” “可是那些药农呢,他们应该人人都认得周奶奶。”我提出自己的疑惑,因为也怕上当受骗,明明放着那么的人不求,偏要来求我,还说等啊等的都等不到?真当自己讲故事了? “他们不敢进那个宅院的,毕竟被传为是鬼宅。” “吓?”我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会是鬼宅?来往的宾客很多的,周奶奶热情,很多人她都招待的,怎会自己乡里人反而怕他?” “因为周家的神龛在我这里已经三十多年了。” 我静静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哦,怎么了?” “怎么了?哈哈!”药王爷爷忽然大笑,那声音听来更加有穿透力和磁性,令人感到无限的荷尔蒙在萌动,“这你可以去问这里的村民,我只想让你带句话给周老妇人。” “什么话?” “我从未怪罪过你。” “咦?”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某个人让我带给周奶奶的话。然而此话一出,我也渐渐明白了,基本说也猜到是谁拜托药王爷爷代话儿了。“我知道了,药王爷爷,这话我一定带到。” “你不问让你带话的人是谁么?” 我叹了口气,“是周爷爷,对吗?” “不错。” 我无声唏嘘,忽然问,“你为什么认得周爷爷?” “因为他的魂魄附在神龛的牌位上不肯离去,也已经三十多年了。” “这……”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哦,好的,再……咦?”我客套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儿,“药王爷爷,我我怎么走啊…” “你平时怎样出结界的?” 我被问住了,不是不知道答案,若是被人以灵力制出的结界困住的话,若是灵力比设结界的人深厚,便可轻而易举的攻破,但那属于暴力出界,对制结界的人的元气有损害。可若像我这种小术师,灵力不够,对方又是一尊神明,除非他自己气力弱了下来,我才有可能自然而然的出结界,要么,就是他将我送出去。 可看如今这药王爷爷的意思,应该是没想送我出去。 就知道这声音好听的也不一定是暖男,更何况,是个草菅人命这么多年的恶霸了。 “你说我什么?”突然,药王爷爷的声音再度响起,且高了八度,听来十分严厉,吓我一哆嗦呀。 “没没说什么啊……”我也不算说谎,只是心里念叨,真的没说出来的。 “说出口的就是心里想的。”药王爷爷很自然地就回答了我心里的狡辩,“你这丫头,不仅说我坏话,居然还敢骂我?” “啊不敢不敢啊!”我是真的怕他,吓得已经在想办法怎么用灵力动抗他几招,然后再将自己的消息送出去,希望小佳夫人有办法救我魂魄回到身体里。 “你”药王爷爷忽然声音缓慢了下来,像是无声叹息,“丫头,你以为我是个凶神恶煞一样的药王?” “您不是恶霸,您是爷爷……”我已不知怎么哄他了,“求求您了,这些话也都是外面的人,村里的药农们传的,他们……他们应该是对你有误解啦,您是好人,就凭您替一个人想办法传话想了三十年,我就知道您是好人……不,好爷爷!” “少给我戴高帽子,我是什么样还需要向你一个小丫头解释么?”药王爷爷说,“我在这周家村草药山里已住了几百年了,的确是受了各家的供奉,但我也替这村里的人承受了神龛里的各种肮脏污秽,你真以为我是恶神,在这里囗为祸一方,一不高兴就害药农的性命么?” 听他这么一辩解,我倒是真怀疑起来,只是不知该信谁的。 “不知该信谁,就相信你的直觉。” “这……”我连连点头,不得不认可,心也踏实了下来,轻轻说,“药王爷爷,我觉得你是好人。” “嗯,这还差不多。” “可是,那药王爷爷,我出不去啊?” “把我的结界破了,你不就出去了?” “可是,我的灵力哪有那么高啊?”我都快哭了,生怕被丢下,想必这一时三刻的,天就黑了。 “丫头,我刚刚帮那个男人渡灵,耗费了许多灵力,此刻又设下结界和你聊了这么久,我早不是你的对手了。”药王爷爷说完一声感慨地叹息,“把我的结界破了吧,我自己拆毁也没有力气了。” 第280章 破结界 “可是,那不是会更伤害您的元气么?” “没关系。”药王爷爷此刻的声音听来是笑着的,只有这一刻,我听出了这磁性性感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沧桑和对世事变迁的体会,“我答应了朋友的事,已经帮他办成了,我相信您会帮我把话带到,我已经了无遗憾了。” 我心一沉,“药王爷爷,你这话说得,好象你要……” “我在这里平白的受了许多香火,早已知足了。” “药王爷爷,你刚刚说,你帮朋友办的事……周爷爷和您认识?”这怎么可能,一个村落里的百姓,怎么会和一个几百年存活的鬼魂成了朋友? “不可能么?”药王爷爷反问,“是啊,此刻想想,我也感慨万千,怎么可能呢……但它就是事实。” “咦?” “当年,他的神龛被搬到这里,他已死了。”药王爷爷说,“那时我孤独寂寞,正准备自毁元神,堕入轮回去承受生死之苦,也好过一个人在这里寂寞生活,还要被误解。然后他来了,被困在神龛里又喊又叫,想要出去。” “我阻止了他,毕竟已死了将近一年了,并且看他太过激动,我是决计不敢放他出去的。”药王爷爷说完笑了笑,“当然,现在我明白了,他只是思家心切,更主要的说,是思念那个女人。” “周奶奶。” “是的。”药王爷爷说,“当年,她还是个中年的妇人。我当时十分奇怪,所有被放到这里的神龛的牌位主人都是鳏寡孤独之人,不会对世上的事有任何挂虑了,唯独他。于是我试着和他沟通,没想到,他不知是否生前修习过术法,还是特殊境遇下,有了灵力。总之,他和我可以对话,于是我们就在这里聊了起来,这一聊,就聊了上百年。他所有的事我也已知晓了,他放不下的事,也已交托给我了。他该去轮回了。” “是这样啊……”我默默唏嘘。 若是药王爷爷一直孤独,可能还不体会什么是拥有。可一旦拥有了这眨眼之间就上百年的陪伴,再失去,岂不会是受不了? “药王爷爷,您一直很寂寞吧?”我小心翼翼地问,“和周爷爷分别之后,您是否更孤独了?” “没有错。”药王爷爷说,“小丫头,你说的对。我十分想念他,也向往憧憬着不一样的生活,所以我要走了。” “啊,不能啊!”我急切地劝阻,“药王爷爷,这里的药农还需要你呢。” “他们都以为我只看望香火,并且一不高兴就害他们性命。” “我相信你不是的。” “可我从没想过辩解。” “公道自在人心。” “谢谢你,小丫头。”药王爷爷说,“你走吧,天快黑了。你还要替我办我要你办的事了。” “可是……” “别可是了。”药王爷爷笑道,“放心吧,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你以为一个人上路,是要这么轻松和随便的么?” “可是,爷爷……” “别叫我爷爷,也许你见到我的真面目,会吓一跳哦。” “啊,真的吗?”我来了精神儿,环顾四周,以为能看到些什么,然而,除了斑驳的水晶一般的流动的裂痕之外,什么都没有,“爷爷,你别骗我啊。” “我只是说你见到我一定会吓一跳,又没说一定要给你见到?” “这个……” “哈哈哈,小丫头,我们还是不见的好,就像那个小紫娃娃一样,她现在一定后悔了。” “咦?”这话题什么时候又岔到那里去了,“药王爷爷,你说的话我都跟不上啊。” “不要紧,不要紧。”药王爷爷说,“不用一定懂我,你以为也没可能再见到我了。你走吧,这个结界很微弱,你轻而易举就可以出去。去吧,你的朋友们在等你。” “嗯。”我算是被说动了,主要还是因为这时间真的耽搁不起。我手里掐一个手印,念对着破符咒,只见那些水晶裂纹一般的流动渐渐缓慢了起来,像是凝固了,又要碎裂掉了。 这说明这结界快要被破除了,我急忙回头,对着不知哪一个点说,“爷爷,我会给你解释的,不让他们再误会你了。” 我说完刻意等了一会儿,期望着能听到药王爷爷的回应。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我的直觉知道,他不会再和我多说一句话了。 我这么想着,很快就感到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正巧那结界也开始碎裂,我立刻感到周身一阵沉重感,但同时也温暖的很。这是魂魄回到身体里的象征,同时,我耳边开始响起噪杂的声音,这在结界中自然是听不到的。 “……别出人命吧,找医生来就行了。” “我看还是拜拜药王爷爷,或是找几个药农来看看一般这种情况下都做什么……” “不,我看应该找人抬下去。” “还是在这里解决吧,人是走着上来的,抬下去咱们局的面子也没了。” “我看还是…… “你别插嘴,听张大的!” “你们……” “你们都别乱动,她很快就醒过来了!” 这最后一道声音我终于认得了,是小佳夫人的,我一时踏实了。有时候人的依赖性真的很奇妙,我一开始十分排斥小佳夫人,而经过种种勉强算是患难与共的经历,现在竟然是最接纳她的一个了。 “……小佳夫人。”我试着发出声音,因为在从结界出来后,很多人都有各种感官迟钝的情况出现,因为魂魄和肉体还没有完全契合。当然,肉身是我自己的,很快就没事了。至于那些借尸还魂之类的事,还真不怪她们醒来后神神叨叨的。 其实,从我个人观点,那些所谓的穿越,其实也一个概念和道理喽。 “雏儿,发生什么事了?”小佳夫人拨开人群,扶我坐下,“你是不是魂魄被人拉到结界里去了?” “嗯。”我点点头,又抬起头看看围在我一圈的人,“我和药王爷爷说话了。” “什么?” “你别骗人了?见到药王爷爷你还能活着回来?” “真见到,你告诉我药王爷爷什么模样啊?” 我被七嘴八舌地问了一大堆问题,笑着耸耸肩,“药王爷爷是大好人,你们不要再误解他了!” “什么…” 他们好象听不明白中国话似的,包括张大队长在内,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第281章 周家神龛 “她是不是脑子坏了?” “药王爷爷特别可怕,还会控制人脑了?” 那几个张大队长的小跟班们,还是在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一下连我也成异类了? “你们”我一时语塞,听着他们这样的舆论,忽然明白为什么很多被冤枉的人都选择沉默了。然而,我心中有愧,总觉得要为药王爷爷做点什么。 也许,我该做的就是他要我做的就好了。 “张大队长,我没事儿,既然周先生不在这里,那我们走吧?” “等等。”张大队长伸手示意我等一下,转头看向小佳夫人,“刚刚你的玉簪停留在那个展家的神龛里,有什么说头儿没有?” 小佳夫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小紫不小心碰触过这个神龛而已吧。” “嗯。”张大队长点点头,无声叹息,朝门口迈了一小步,“撤!” “是!” 他身后,我旁边几个年轻警察不约而同齐声答了个是,然后,整齐有序,迅速有速地朝门口撤离,只剩下愣在原地的我和小佳夫人。 “走吧。” 张大队长回头,见我们还在原地,呆若木鸡地站着,严肃地脸上也透出一丝微笑。 “哦。”我和小佳夫人这才迈开步子,走向了门口。 “等一下!”我忽然想起来什么,急忙唤住门口的张大队长,他回头,我却朝四面环顾一圈,“张大队长,周家我是说我借宿的那家,周家的神龛在这里么?” 张大队长闻言面色恢复了刚刚的肃穆,边叹气边点头,“是啊,在这里,在……” 他边说边扬起头,环顾着这药王庙的四壁,找了一圈,徒劳无功,还是摇摇头,“具体放在哪里我也忘了,也许还会被后来这么多放神龛的人家挪开了,找不到了……应该是找不到了……” “这样啊?”我似乎在研究他的表情,不像撒谎,“好可惜啊,本来想看看周爷爷的照片来着。” “嗯?”张大队长狐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周家的神龛在这里?” “药王爷爷告诉我的。” 张大队长一怔,旋即了然点点头,像是无法求证,姑且相信我这一次的样子,“对,他家的神龛的确是在这里,且是周老爷子刚刚过世没多久就被周奶奶请人放进来的。当时还被全村人唾骂,记得当时还是我们警局出人调解的,不过很快也就没人多管闲事了,毕竟周老爷子没有子嗣,待将来周奶奶百年之后,早晚也是被放进来的。” “全村人为什么会唾骂周奶奶?”我在相信着那个画面,在无法的影视剧中是真的见到过,不过现实中这样想想,也是真恐怖,不知道周奶奶都承受过什么? “刚刚你也听说了,只有家里绝户了的人,比如姓展的那女人那家一样的情况,才有可能被放进药王庙里。但凡家里剩下一个人,也是自己供奉。如若家里人还活着,就被放进来,是会被人骂大逆不道的,就比如陈小飞,你也见过了,我气得差点没打他。” “可就算这样,也没什么啊,为什么要被全村人唾骂?”我疑惑地问,“我也没见有人骂陈小飞啊?” “哈哈,那是因为他老爹和祖宗的神龛是在这里,但上面没有他和他其他活着的家人的牌位。” “嗯?”我一时不解,“那怎么了?”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的名字会被写在牌位上,供奉在神龛里?” “亡故的人喽。” “是啊,那你觉得周奶奶现在是活着还是亡故了?” “当然是活着。” “何以见得? “额?”我一时怔住了,顺着他的话想下去,真是毛骨悚然,“张大队长,难道你是说……” “别害怕。”张大队长忽然笑了,然而似乎突然又意识到这是在药王庙里,就又赶快敛起自己的笑容,“你所住的不是座鬼宅,但却是凶宅。因为一个写在牌位上的人却活生生的在我们的周围生活着,在我们这里来说是非常不吉利的事,就好象你生活在一个死人身边,谁会舒服呢?” “原来是这样。”我思忖,“这么说,在你们眼里,周奶奶就像是个死人,或者说活着的死人。” 张大队长闻言挑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说的非常对。自从周老爷子走了后,周奶奶就一直像个死人一样活着你知道周奶奶为什么会一直开着门招待过路投宿的宾客,而且分文不取么?” 我耸耸肩,“可能是因为寂寞吧?” 张大队长摇摇头,“她是在等人。” “等……谁啊?”我又再度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等着爷爷再回去么?” “不。” 张大队长边说边走向外面,门外噪杂的脚步音已少了许多,想必是那些年轻警察们都已经秩序地撤离了,很多人已走下了药王庙所在的山壁,而门口还留下了小罗和小刘两个张大队长的跟班。张大队长倒是不急,走到门口,吸了口新鲜空气,掏出烟,点上,发泄一般地猛吸几口,吐出长长的烟,美丽的自然生态景观又开始烟雾缭绕。 我和小佳夫人互看对方一眼,习惯性地低头看看,又摸摸自己的口袋,确保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就跟到了门口我们真的该走了。 “张大队长?”我试探式地问,他还有话没说完呢,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嗯。”张大队长像是在答应我,“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家里老一辈的人说,周奶奶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应该也是当年偶尔路过村口,借宿在她家的人。而她呢,据说是受过那人的恩惠还是欺骗之类的,总之,她一直想再见一个人一面。” 是了,我了然于心。 回头看看小佳夫人,也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周奶奶等的一定是那个当年据说可以帮她找回周爷爷,但要拿走她未来的三个孩子的江湖骗子。 其实这句话说出来就矛盾了,既然是骗子,又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一点呢? 可若不是骗子,那周奶奶那周而复始的梦又是作何解释呢?她既然可以梦到江湖骗子的骗术,说明自己是知情的,但若是自欺欺人,可周爷爷为什么又会回来了呢? 我从未怪罪你! 忽然,我脑海中浮现了药王爷爷要我带给周奶奶的话,这话再明显不过了,周爷爷一定也是知情的,但周奶奶自责一辈子,他却并不怪罪她。可若真如此,他又为何不在生前就和周奶奶说这句话呢? 太矛盾了?太多的真相有待揭秘,我有些迫不急待地要下山去了。 “走吧,撤了!”张大队长的话是对等在门口的小罗和小刘说的,也像是对我们两个说的。 总之,我们两个是比小罗和小刘更“听命”,乖乖地出了庙门,走向山壁的入口。 第282章 梦结界 “周先生?” 我一道高了八度的声音吓得周围的警察和屋子里的人一跳,一瞬间成了目光聚焦点,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唯有我唤的那人,头也不抬,一眼都不看我,只自顾自盯着梦钺。 “你在做什么?”我目光只落在他和周先生身上,“周先生,你们在做什么?大家找你好几天了!” 周先生头也不抬,正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床中央,而梦钺则面对着他站着,双手搭在他头上,周先生双手郑重地握着紫衣小娃,而梦钺的身体周围渐渐笼罩起一层迷雾。 那雾气本来很普通,和张大队长吐出的烟气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难闻的气味。 “梦钺!”看到他与楚钺一模一样的身形之时,我就又不淡定了,“你在做什么?你别胡来!”说到底,我对他们都是不放心的。 “别出声儿!”梦钺非但没回答我,还训斥了我一句。 我讨了个没趣儿,当着小佳夫人和大队人马的面儿,但实在也不想负气就这样不闻不问了。 “你……” “他在设结界将梦展示给我们看。”小佳夫人打断我的话,手指着那雾气,“快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我才观察到,以梦钺与周先生为中心延展出来的迷雾渐渐呈现出一个圆形,就像是一个气球在渐渐膨胀扩大。在那气球的中央,是迷雾的中心地,现在已渐渐看不真切梦钺和周先生的身影了。 “我们可以看到么?”对于梦之事我的确不如小佳夫人懂,并且这阵仗也是我第一次见到。 我仔细辨别,迷雾只是迷雾,我以为的海市蜃楼或是各种幻境,并没有出现,只是雾蒙蒙的不知那里面发生了什么,“我们要不要进去啊?” 我转头向小佳夫人提议,以为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然而小佳夫人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正将自己身上的背包拿下,随便扔在了地上,伸出双手,朝那迷雾的边缘探去。迷雾依然只是迷雾,就像在雾霾的天气在外行进一般,看得到,但雾不着。小佳夫人的手应该是没有任何感觉,但我却见她渐渐伸进去的手已看不清了,消失在了浓白色的雾气中。 “我也来喽!”我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学着小佳夫人的样子,但心里因为紧张难免调动起浑身的灵力,是以我这一伸进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把,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十分的再想深入地进去探查一番的冲动。 “喂,你们怎么回事?”张大队长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张大队长,我们进去看……”我话还未说完,整个人眼前一白,就进到了迷雾中。 亦或者,我只还在原地呆着没动,只是这迷雾的圈子越扩越大,将我包拢了进去。我一进去,下意识地就开始屏息,因为正常人的意识中凡是浓雾浓烟都会是有呛人的气味,并且有毒有害,就像雾霾天气,就像废气污染…… 然而,我这么做是多余的,因为屏得了一时,屏不了一小时。很快,我就“泄了气”,我伸吐一口气,又深小心翼翼,浅浅地吸了一口,生怕立刻窒息晕倒。但这一切都没发生,我只是正常地呼吸了一下,还自己吓自己,迷雾没有任何气味,呼吸起来也不痛苦。我于是调整了心态,正常地在里面呼吸。 只不过,自己以为的事没有发生,没料到的却发生了我迷路了。 这说起来也丢人,谁见过在一米见方的地方迷路的。但是我东张西望,看到的除了一览无夷的浓白色的迷雾外,什么都没有。 “小佳夫人!”我试着呼唤,“你进来了没有?” “……” 咦? 当我唤出声之后的那一小会儿,我仿佛听到了回应的声音,然而却听不真切,又像是幻听。这更令人恐慌,我急忙四处拨剌着迷雾,企图能与小佳夫人的身体碰触到,“不期而遇”。 “小佳夫人!”我再喊。 “……雏儿,我在这里!”终于,小佳夫人的声音传到我耳里,不过一开始也还像是被塞住了耳朵一般,什么都听不清楚,好在还能辨别是什么话在对我说着。 反正是松了一口气,我拍拍胸口,踏实下来,“小佳夫人,你在哪里,怎么这里这么大啊?你听得到么?他们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我好象迷路了。” 得!又一个迷路的。 要说梦钺所设的结界可真是特别,也厉害啊!究竟是如何就地取材,是能力所制呢?在楚钺的这么多个寄宿的魂魄中,唯独这个梦钺看似沉默寡言,但好象真的有本事。并且,他是唯个肯与我之外的外界之人建立关系,有所联系的。 唉,你不说自己只是一场梦么?掺合那么多事干嘛? 我百分之百打包票,他决定是在帮周先生做些什么,才会设结界的。 忽然,我想到,他既然是梦,那这结界也许只是肉眼看上去像是迷雾,实际上只是梦的一种呈现,也可以说是障眼法?对啊,梦里所见的一切,其实都不是真的,并且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梦中容易不之身在何处,所归何徒。而且,看不明白,听不真切,一切都是随性而来,但又受制其中。这就是梦的特点了! 那么我要在这梦里自由的运行,最可能的方法是什么呢? 我沉吟着,也不理会时而传到耳朵里的小佳夫人的声音,那声音时断时现的,令我烦心。我开始催动身上的灵力,手里掐一个手印,伸出手在凌空在着浓白色的迷雾中虚空地画出一道显形符。 迷雾不是真实的,我的符却是真实的。 于是,很快地,小佳夫人出现在我右前方的位置,她正伸出两只手,左右拨拉着,企图拨开云雾见光明,当然这是徒劳无功的,因为这迷雾并不存在。 “姬雏儿!”小佳夫人异常高兴,终于见了亲人一样,跑过来,差点抱住我,被我阻止了。 “我们再找找。”我也十分兴奋,为着这术法上的突破,怪不得人说有钱难买经验,这一趟出门,我也真是遇到了各种阵仗,渐渐都变得临危不惧,处变不惊了,凭着这三脚猫的功夫,愣是硬着头皮应付了各种状况,到现在也还是活着的,我都佩服我自己。 第283章 紫玉法器 “梦钺,你在哪儿?” 我的显形符坚持不了多久,并且由于我的灵力太弱,显形符能在一时间显出小佳夫人已算万幸。若想找到梦钺和周先生,实在是有点困难。 “雏儿,我觉得这里突然变大了。”小佳夫人与我拉着手,还在坐着拨开云雾的动作。 我心里笑她,但同时自己也忍不住和她一样地拨拉着,当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我同时被她的话提了个醒儿,按理说,结界只是将一个空间分出来,使外面的人不会进来,但却无法改变空间的大小。 可是,这结界最大的特点是它并不完成算是一个结界,它是个梦,梦就是人的意识组成的,也就是说,它可以无边无际,没有大小之分。 所以,梦钺将这场带周先生进入的梦无限扩大了范围,也是不无可能的。 “一个人的前世能有多大空间呢…”我实在怀疑,对梦结界的观点理论上通得过,但实际上却不符合周先生的人设。 “姬雏儿,你刚刚用的符,是什么?” “显形符。”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她,那符已然消散得差不多了,它能找到小佳夫人,也只是因为小佳夫人离得近,并且身上没有太多灵力,想找梦钺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你能不能再画一个?” “我能力不够了。”我实话实说,以的能力,刚刚画了一个,再画一个的情况下,只会出现一个残破不全的符,什么作用也起不到。“画不了了。 “可以的。”小佳夫人如此说着,手上多了一件东西,那只紫玉簪,“这个,是不是可以当作法器找人?” 我顿时眼前一亮,慢慢接过那紫玉簪,仔细端详。 那玉簪制作十分精美,玉的成色质地也很好,玉簪的柄还是银制的,宛如艺术品。只不过,有一点就很奇怪了,这么样一个精美且价值不菲的物件,为什么要戴在一个柏奚的头上呢? 柏奚既然身为柏奚,本就是替代品,替人也是替,他身上的东西虽然有时需要与其主人相似,但一切皆是模仿而制成的。从没见过哪个柏奚与主人戴得一模一样的,除非有时是为主人直接替死而准备的。 “小佳夫人,制作小紫的制偶师是什么样的人?” 小佳夫人耸耸肩,“是我家乡的一个手艺人,你看看这东西,这物件,还有我那三个小娃,制作都很精美吧?但可惜这制偶师怀才不遇,身怀绝技但不知因何原因一直隐居在我家乡一个小村庄的山坳里。从我很小他就住在那里,那时他还很年轻,若说有人寻仇啊之类的实在不太可能,家乡里老一辈的人说,他好象是莫名其妙就出现的人,没人记得他是哪家的,只记得好象他一直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时,他就是隐居在山坳里的制偶师。” “这样啊……” 我皱眉,觉得事有蹊跷,实际上,自从我嫁给楚钺以后,所遇到的所有事都蹊跷的很,有像有些人容易命里注定犯小人,有些人有招鬼体质一样,我自从遇到楚钺以后,就变成了楚国的皇贵妃,而且是一个已亡国,且在随时随地都有人想怂恿楚钺复国,或者说想把楚钺干掉,自称为王的楚国皇贵妃。这么样一个身份,能遇到风平浪静的事么?人家连太子都想干掉,更何况皇贵妃了。 “……雏儿,你在想什么?” “啊?”小佳夫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啊,对不起,我走神儿了……咦?这是怎么了?” 是错觉么?怎么不多时的时功夫,我们周围的迷雾聚拢了起来,像是要重新把我们包围起来?好象刚刚被我的显形符冲破的,现在又开始要聚拢在一起了。 “我刚刚一直问你,你都不答应,在想什么?” “哎哎,没想什么……”我边思忖边说,“我想刚刚这些雾之所以会散,就是因为我的符,可现在符已完成消失了,若说我再画一张符,还真需要这玉簪试一下。” 我将玉簪一手拖着,催动灵力,念起咒语。不负重望,这玉簪果然渐渐发出光亮,是淡淡透明的紫色,若隐若现,我喜出望外,赶忙趁着这光芒尚在,在光芒可触及的范围内画上一道同样的显形符。 这一次的符非同小可,一下我闪烁出更大范围的光芒,我和小佳夫人身旁更大范围的迷雾都已散了,我甚至可看到地板和周先生着房间里的一些摆设这就算作是符已时画成,也已在起作用。而玉簪作为法器,也个暂时功成身退了。 “好了,显形符是会自己找人的,凡有生命气息的人,他都会在短距离内找到,我们只要跟着就好了。”我将玉簪递给小佳夫人,而那道显形符仍发出闪烁的光芒,我和小佳夫人身旁的迷雾已散,但仍怕得拉着手跟着找。 这地界已被梦钺所设的结界更改,似乎是扩大的几十倍,形式了一个可上演前世梦境的空间。梦钺是高明的,而他那里进行到何种程度了,我十分担心。 “姬雏儿,你说,这玉簪有何蹊跷么?”没想到,小佳夫人自己倒先多问了这么一句。 我皱眉,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根据和理由,“蹊跷是蹊跷,但到底怎么回事我猜不出,只是有些奇怪。你家的泥娃娃都是在他那里做么?” “是啊。”小佳夫人点头,“自从我开始有泥娃娃做柏奚之时,就是找他。实际上,我正式开始帮人窥梦和给我做的第一个泥娃娃的,就是华师傅。” “华?”我重复了一句,“他叫什么?” “不知道。”小佳夫人也一脸茫然,“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只是我们村很多姓这个姓的,也就没人稀奇了。我们那个村呢,和这里不太一样,都是以制陶为生,瓶瓶罐罐的拿出去卖,也算是做货品买卖生意,几乎全村的女人都在家做陶品,而男人们挑出去卖,后来做大了,我们也有了生产厂,男人们谈生意,跑贷款。而女人们,就在家里做设计,以手艺为生。” 第284章 神秘制偶师 我静静听着。 “你想啊,这样的做事的人,常年出门在外,家里的担心外面的,外面的人呢,也担心家里面的。是以很多人都买了各种各样的符和法器放在家里,或是戴在身上。这个华师傅就是专门做这些的,现在我想想,他应该是个术师吧?做柏奚的制偶师很多自己不也就是术师么?” “对。”我仍在沉吟,对她的回答也有些敷衍,“……制偶师……玉簪?法器?” “雏儿,你又在想什么?”小佳夫人这一回是立刻打断我的,“快别想了,再不跟着就跟丢了,迷雾再怎么办?” “是啊是啊。”我笑了,急忙与她牵手跟上显形符,但脑子里仍在不停地转,“小佳夫人,你家所有的娃娃身上都有像这个紫玉簪这么贵重的东西佩戴在身上么?这价值不菲,你卖给周先生之前是拿回来了的是吧?” “不是啊。” “啊?” “不不,我是说,我没有拿回来。”小佳夫人说,“紫玉簪戴在小紫娃身上就是戴在她身上,我卖给周先生时也是连同身上的佩饰品一起卖的,因为她从华师傅那里被送到我手里就是这样子的。” “额?”我一怔,惊奇这奇葩的价值观,“那你从那个华师傅那里做泥娃娃,是要给他多少钱?他有的赚不?”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佳夫人一脸不所谓的样子,“反正华师傅就那个样子,有时候给我的泥娃娃身上穿金戴银的,有时候身上戴的宝石够我用一辈子的,不过价格都是一样的。” “这么奇怪?” 我着实不解,这位华师傅是太有钱了?还是不识数? “当然还有的就普普通通喽,就比如你家的小红。哦,像玄玉那样的,是比较少见的,因为他是可以承受多次反噬的,华师傅特意叮嘱我一定要用在恰当的人身上。我呢,一直也没觉得哪一个人是恰当的,就一直留到最后,结果就落到你手里喽。不过,这么想来,你应该也不是一般人,这么有本事,你的梦也奇特,反噬呢,在我看来也算是已经厉害的。也许,你就是华师傅口里的恰当的人吧?哈哈!” “华师傅卖给你的价格一样,你将不管那泥娃娃身上有什么,统一价格就卖出去了?” “当然了。”小佳夫人点头,“童叟无欺!” “这……” “因为我卖的是我的法力,是我的天赋,这是天赐的。”小佳夫人解释道,“按理说,我卖的是我帮人进入梦境的能力,而泥娃娃,只是怕客人会承受反噬,才附赠给客人的,所以无论上面有什么,反正到最后都会被腐蚀掉罢了。” “你就不怕图谋不轨的人只是为了要你娃娃身上的东西才找你测梦?” “当然不会了。”小佳夫人答得倒是自信满满,“因为我测梦的客人,都是有缘人,而这泥娃娃是华师傅经手的,当然不会随便落入恶人之手了,它们也是在自己找有缘人。其实我想,可能是华师傅想渡他们超生吧,也许它们本来就都是精魄。” “啊?” “怎怎么了?”小佳夫人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 我伸手阻止她再继续讲话,脑子转得飞快。刚刚她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好象这一下子就都通了,一切都不是巧合,只是因缘际会,一切都是注定的…… “我……我能说话了么?”小佳夫人是话痨,一时要她闭嘴是不可能的。 我苦笑,点点头,“小佳夫人,你村里的那位华师傅,可能是位鬼渡。” “鬼渡?” “嗯,专门帮精魄或是集中孤魂野鬼渡去阴曹地府,进入轮回的千年幽魂。”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和鬼媒鬼知鬼觉是一类存在,游走在人神鬼之外,严格地来说算是鬼,但又不入轮回。 不想小佳夫人反而陷入沉吟,须臾,才一脸彷徨地说,“轮回,真的很好么?” 我耸耸肩,“对于我们这样还没活够的人来说,当然未知的事很可怕了,还有对活了千年并且还有机会活更久的神鬼来说,这就是劫难了。但是呢” “嗯?”小佳夫人皱眉,倾听着。 “对于很多孤魂野鬼,只得附着在某物上,动弹不得的精魄来说,可不就是个重生的机会么?” 小佳夫人了然,轻轻笑了笑,“那么说,华师傅就是专门做帮鬼魂们进入轮回机会的鬼……鬼什么?” “鬼渡。”我认真地看着她,说,“就是帮孤魂野鬼渡化,我猜他一定是。” “那么华师傅他”小佳夫人欲言又止,“那就真的是故意来到我们的小村,又故意植入了所有人的记忆,在山坳里隐居,为的就是渡这里的孤魂野鬼?” 我挑眉,点头,“很有可能啊。” “原来华师傅是这么好的人。” “所有的千年幽魂,在人间游荡,都有一个使命。”我说,“比如我之前认识的鬼知和鬼觉,一个是可知世间万事,专门替鬼神工作。不过他们可以任意提条件来交换,也可以义务提供讯息。还有鬼觉,他可以帮世间在修炼的术师或是精魄提升修为,这位幽魂心比较善,但人善被人欺呗,他被困在一个地方几十年之久,不过现在已经自由了。还有鬼媒……” 我给小佳夫人详细地讲了我所相识的几位千年幽魂们的能力和性格区别。 “听上去好厉害啊。”小佳夫人一脸崇拜,也十分憧憬,“等这回我回去,一定好好和华师傅聊聊。你不知道,他人可好了,温文尔雅,和蔼可亲。” “嗯,幽魂们因为在世间生活得太久,但碍于自身的能力和使命,又都十分孤独。”我说。 “可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咦?” “你说,华师傅是怎么来渡化的呢?”小佳夫人低头看看自己,“我出生之前,他在我们小村落就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了,更何况,我一开始也还不会测梦。难道他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对于这种级别的幽魂来说,难道是很困难的事么?” 第285章 鬼渡 小佳夫人耸耸肩,“可是,这样能渡几个呢?我每隔半年或一年回去一次,每次也就带上十几个泥娃娃而已。” 我笑了,“一年能渡上十几个魂魄进入轮回,就已经功德无量了。一下子救一千个灵魂的事不是没有,但你知那牺牲要多大么?甚至到现在还会有许多不能解决的问题存在。更何况,比如那想牺牲自己,成全一千个灵魂的人,他所辜负的,又岂止一千个灵魂可以应对?” 我一下想到未见过面的师兄十江和柏奚小萸,一瞬间唏嘘感慨。 小佳夫人也笑了,“说的也是,我以为我能帮到村落里的乡亲们已经很了不起了,也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做这么多事。小时候,我以为身体承受这么反噬,我活不过二十岁呢,如今我已经四十多岁了。” “你四十多岁了啊?”我第一次听她坦言自己的岁数,不禁更仔细地打量她,“你看上去并不像,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么?” “当然没有。”小佳夫人摇摇头,十分坦然,“我以前爱上过一个人……” 她说了一半,忽然顿了顿,“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经是不是一个人,或是像梦钺说的一样,只是一场梦。” “咦?”这一下子挑起了我的八卦心,精神兴奋地摇晃着她的手,“快说快说,快给我讲讲。” 小佳夫人被我问得有些羞涩了,那样子十分可爱,像个小姑娘。 她微微扬着头,看着那白色浓雾,也像是如梦似幻的景致中看到了遥远的曾经,“我遇到他时很巧很巧……” “巧?” “是的。”小佳夫人回忆道,“我忘了那一年是春天还是夏天,也许是春夏交界吧,我穿得很性感,他也很帅。我在一个许愿池旁丢了一枚硬币,才遇到他的。” “你在许愿遇到爱你的人么?” “不是。”小佳夫人噗嗤笑了,“我是不小心丢进去的,那是一枚玉制铜钱模样的玉器件,是我刮痧用的。那时候不小心掉了,我太着急了,希望能找人帮我,看能不能再拣回来。这时候,他出现了。” “很浪漫?” “不,他骂我了。” “咦?” “是的,他说丢了就丢了,许愿池里的硬币没有说再拣回来的道理。”小佳夫人回忆这样的情节,明明不愉快,但她脸上还是兴奋,“你知道么,我因为天赋异禀,从小受人敬仰,长大后四处游历,见多识广,又四处帮人测梦,从未见过这样对人不客气的人。” “他脾气不好?”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的,可是相处久了,后来才发现,他是故意的,只是为了给人个不好欺负的印象,免得别人刁难他。” 我皱眉,“这样的人,很没品啊。” “可不。”小佳夫人并不为我的直言而不愉快,“这我一直认同的,从一开始没爱上他,到对他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拿一切换他的爱,直到最后,他离开后,我疯狂地想念,再到过了许多年,我都懒得去想他为止。我都一直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就是……” 小佳夫人仍是一脸憧憬,“我和华师傅也提到过这个人……实际上,和很多人,包括周奶奶,很多很多人……因为也许只有和人谈到他,他才没消失在我生命中。而实际上,他根本从未停留在我身边我。” “只是过客?” “嗯哼。”小佳夫人如此答道,“可惜当初以为很是厌恶的人,居然会爱上他,又居然会忘不了他。” “讨厌?” “是啊……说起来,姬雏”小佳夫人来了兴致,拉我的手摇啊摇的,“有一种情况你遇到过没有,就是有一个人你对他第一印象很不好,但随后慢慢的发现他很多优点,然后到最后你居然很喜欢他。” “……这个。”我倒也细细思忖起来,最后还是无力摇头,“我从小在一个小村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遇到过太多的人。你说的这种情况,还真没遇到过。” “那你可能没法体会吧。”小佳夫人继续微扬起头,向往而彷徨地看着别处,“他就是。” “他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咦?” “是啊,我自始至终好象也并不太了解他。”小佳夫人说完噗嗤笑了,很是爽朗的笑,那样子应是已对这段感情释怀了,“这样听着很可笑吧。” “也没有……”我尽量去思索体会,好象也挺神往的一段爱情,“只是我和我老公算是一见钟情,所以也没太多这方面的体会。” “那很好啊,同样也没受太多伤害喽。”小佳夫人辩证着说,十分有道理。 只是论到伤害,我一时还是不自觉地想起了贺雨,“也不是,小佳夫人。就在不久前,我还认识了一个男人,是在和我老公结婚以后。我一开始没以为我会爱上他……或者说,我对他一直都只是喜欢,没有太身的感情,但是好象到现在都忘不了……你知道吗,那时我甚至都想过连我老公都不要了,只跟他走。” “我能理解。”小佳夫人感同身受,“他可能看不出哪里好,可你一旦和他分开,反而怎么样都忘不了。” “奇怪啊……” “可能也不奇怪。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能没体会失去是什么滋味,有一天失去了,尤其是突然失去,才知道那种落空,是承受不住的。” 小佳夫人一脸落寞,我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仿佛美丽了许多,也哀愁了许多,成熟了许多。 “后来我仔细想想,他应该是山里的修仙之人吧。” “咦?这么玄?”我突然感到怀疑,“怎么会,现在还有这样的人么……哦,就算是十几年前也没听说过了,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吧?好象在古书中都没记载过。” “我也以为不会,一直就没往那方面想,但后来分析研究也打听了很久”小佳夫人说着说着忽然噗嗤笑了,“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像个女侦探一样,凡是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我甚至借了许多追踪用的法器。当然更多的是现代的方法,比如找私家侦探之类的,后来才发现,唉,其实他也没那么神秘。或者说,他一直就是他,一直在那里,只是我太紧张,以为失去得彻底,反而现在偶尔可以得知他的消息,也不稀奇了。” “你现在还联系得到他?”我惊讶,以为只是一段尘封往事,不想确是一段拖泥带水的纠缠。 第286章 如初见 “嗯。”小佳夫人点头,“但是我不会再找他了,不会像当初一样漫无目的只会痴缠他,令他厌烦。” “厌烦?”此时的我很是敏感,小佳夫人的故事令我不得不想到贺雨。 也许我也还有机会见到他,也还会偶尔得知他的消息……或许,正是因为他的不告而别,想象上永远别离,不会再见的遗憾和落空才让我对他更加执著忘不掉。或许,根本就是因为得不到而骚动吧。要是他真在我身边,我可能还是会选择楚钺吧? “是啊,他不想见我,我却一直找他,直到他闭关再也不见我了,我甚至连一点点消息都没有了……那样也还没死心,你说奇怪不奇怪?” 小佳夫人说得很是愉快,仿佛这段经历有苦有甜,是段不错的回忆。 “我从头说啊。”小佳夫人说,“那是个有点偏僻的许愿池,叫池林,得名于一共有一百零八个许愿池。也就是说,可以许一百零八种愿望,但一天只能许一个,于是很多人干脆住在那里,一天一个许了许多愿。我那次游历到那里,以为愿望多的人,会是害怕未知,也彷徨过去,就以为有生意做。但我在那里盘缠都用光了,也没接到一笔生意。于是干脆想着拿个硬币去许个愿,希望今天有生意做。结果一不小心还掏错了,掏到了个玉钱。” “我后悔死了,池子浅,我趴下想捞也没捞到,还被池子里的小鱼给挤到更远处,池子中央了。”小佳夫人说着,表情像个小姑娘,非常可爱,她神情时而焦急时而沮丧,一如回到了当初,“之后呢,有人从背后拍我的背,又提了我的衣领,差点卡死我。” “是他?” “嗯。”小佳夫人点头,“很粗鲁是吧?我当时也气的不行,要和他打架……当然看是个男人,又那么高大,打是打不过了。就想息事宁人,最好躲远点。没想到,他不识好歹,招惹完了别人,还批判教育我。” “教育你什么?” “说许愿池里的东西不能捞,甚至连水也不许碰。” “说得也有点道理啊。” “问题是”小佳夫人说着双手叉腰,气鼓鼓的,“他刚说完我,自己就去许愿池里洗手,还顺手把池子里的莲蓬踩了两根。” “这就过分了。” “我也质问他,他说这池林是他家的,他想踩什么,干什么都行。”小佳夫人说,“最过分的是,他还继续嘲笑我,说我和那些来许愿甚至住下许了一百零八个愿的人都是傻子。说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水池,什么功效都没有,只是心理作用,是自己骗自己,是傻子。” 我皱眉,“不会吧?” “我刚要发火,忽然一不小心被人挤到的一个池子里,浑身湿透了。”小佳夫人说,“他在旁边看了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还是伸出手把我救了上来。” “那还是个好人啦。” “可是”小佳夫人刚刚还一脸甜蜜,忽然又咬着牙说,“可他让我赔那条被我不小心压死的池子里的小鱼!” “小鱼……也是挺可怜。” “他说那是他晚上要炸了吃的!” “额?”我一时莫名其妙,“这位先生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阴阳怪气,胡搅蛮缠的奇葩啦!”小佳夫人提起来脸还胀红着,“你说这是什么人,许愿池林本是圣洁的地方,被他一个人搞得乌烟瘴气,还把鱼子里的小鱼炸来吃?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条了?” “后来呢?” “我不是浑身湿透了么?也就没多和他纠缠,跑回去住处,洗澡换了身衣服。晚上刚想着要出去找找生意,没想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催我交房租的,开门却不想是他。”小佳夫人声情并茂,说得很是精彩,“我以为他又是找上门打架的,对他出言不逊,气还没消。可没想到,他竟说要给我变个魔术,我让他滚,他双手在我在我眼前一摊开,手上居然是那枚玉钱。” “他帮你拣回来的?” “应该是吧。”小佳夫人说,“他说是特意拣了来还我的,虽然玉钱回来了,但我还是气的很,就讽刺他,问他许愿池里每年那么多人丢钱许愿,他是不是拿了不少啊?我以为他会气,没想他吊儿郎当地说,是啊,那些钱就是专门养活他用的。” 我闻言挑眉,“这么玩世不恭的人?” “可不。”小佳夫人无奈一笑,“之后,他还说要请我吃饭。” “吃的是炸鱼?” “不。”小佳夫人摇头,“是煮鱼。” “还是鱼啊……” “他说他主要只吃许愿池里的东西,素菜就是是荷花饼,莲蓬莲藕,荤菜就是鱼,他会各种做法,比许愿池的数量还多。若是这些都吃腻了,或是到冬天这些东西都不多了,就拿许愿池里的钱下山去换东西吃。” “那他是做什么的啊?看池子的?” “他自己也说是,可想想又不太应该。”小佳夫人说,“因为相传许愿池是没有人长期住的,而那些为了多许愿留宿的人,也大多住上一百零八天就走了,并且回来说许愿池闹鬼。” “闹鬼?”我狐疑,“真的么?” “谁知道?”小佳夫人说,“反正那些多住过几天的人下山后都说山上闹鬼,还传说所许的愿之所以会实现,是那些鬼做的。凡是愿望实现了的人,都会在事后被鬼缠上。你看,这事情其实也挺公平的,愿望实现了,但同时其他的灾祸惹上身了。” 我一怔,笑了,“原来许个愿,想不劳而获这么难啊?” “谁知道?”小佳夫人也笑了。 “你在那里住得久不?” “久。”小佳夫人说,“我在那里住了三年。” “都没有遇到鬼么?”如果三年都没遇到,那其他人遇到的鬼,可就就“鬼”了! “遇到了。” “咦?” “是啊,遇到了。”小佳夫人忽然深情痛楚起来,“遇到了,但他帮我挡掉了。” “嗯?”我疑惑地问,“他是……驱鬼师?”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可他否认了。”小佳夫人说,“事情是这样的,我自那天起……说实话,心里对他也很是好奇。 第287章 许愿池闹鬼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问他,他就东拉西扯。曾经我还以为他是个坏人,他也以为他是大好人,反正到最后他对我来说,真的就是个坏人了。”小佳夫人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有时候我会想,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若是把一切都隐瞒,那也许不是不爱,只是不够爱吧?” “然后呢?” “再之后,我接到一笔生意,就在许愿池旁帮那个客人测梦。没想到,又惹到他了,他上门兴师问罪,说被抢了生意,许愿池里的硬币要是少了,问我,他要怎么过冬?我笨嘴拙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要我赔他硬币,我就请他吃了一顿饭。再之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闹鬼?” “嗯。”小佳夫人提到这事表情依然略有惊恐,“当时许愿池旁有好几个居住,当晚都听到有人叫门,但都迷迷糊糊的没有去开。第二天一早,有一个窗户没有锁好的人,突然就死在家里了。死状很是恐怖,就像被人……反正他身体看上去完好无损,但人已经死了。两眼直勾勾地瞪着,看着前面,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恐怖,我直到现在做最可怕的恶梦时,还会出现那一张脸。后面验尸的人检验结果是,她是……反正是个很专业的名词我听不明白,那个人说,是吓死的,吓到心脏停跳了。” 我想象着那个画面,脊背发凉,“那真的是鬼么?” “谁知道?”小佳夫人摇摇头,“人心惶惶,但大家都以为是野兽。那个人是孤家寡人一个,联系不到家人,草草的被当地的相关部门收尸火化了。那之后几天都风平浪静,可正当大家都放下戒备的时候,敲门声又出现了。” “那天碰巧我醒着,就刻意留心听了一下,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敲门的声音。”小佳夫人回忆道,“当然我没有去开,只是缩在被窝里,不知怎么办才好。然后就听到使窗户哐哐作响,好在第一个人死了以后,我就一直小心提防,睡前不仅锁好门窗,还用衣柜和橱柜挡在里面。” “哐哐的声音响了不多时,好象外面的人或者是鬼就放弃了。紧接着我听到邻居那个女人的门窗响声……再之后,就再没听到。”小佳夫人抚着胸口说,“我一夜没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开了窗户去看,看到语寒……这是他的名字,我看到他就在邻居门外徘徊,察看的样子。我走过去,他说人已经死了。我以为他进去过,他说他是推断的。后来报了警,我和他都是证人,那女人也死了,也是吓死的。” “这么恐怖?” “只是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与之前那个人一模一样,我实在不知他们都看到了什么。”小佳夫人说,“后来这里住的人一个一个都搬走了,只剩我和另外一个大叔,那个大叔说是要为自己重病在床的儿子许愿,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活也活不下去了。所以大着担子留下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至于我我也实在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坚持留下来,可能是因为语寒说,他一定要捉到那个所谓的“鬼”。” “我太担心了,就想留下来陪他。”小佳夫人耸耸肩,苦笑,“其实当时不仅觉得自己自不量力,还有些自作多情吧。人家明明不需要我,我还硬留下来。明明没什么本事应付,需要人保护,还是不走……只不过呢,他也没赶我走,没有不让我留下。” “也许他心里还是很需要你,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我当时也这么以为,不过”小佳夫人笑着摇摇头,“你当我是自卑好了,总之也许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他只是不在乎,我走,我留,他都不在乎而已。” “那鬼抓到了没有呢?” “谁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小佳夫人说这话时还是一脸忿忿的,“当时是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大叔和我被他关在一个房间里,夜晚他一个人藏在树梢上。然后我们听到了大叔房间的敲门声,后面就是窗户被毁坏的声音说来也是幸运,不论是人是鬼,总之,他已经开始丧心病狂了,庆幸我们没有坐以待毙。大叔的房间里发出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声音,但声音并不大,只是窸窸簌簌的。隔了一会儿,才是我的房间。我和大叔都吓得不敢动,但外面我们的房门只响了一声敲门声,就再没了声音。” “那时候,我还剩下好几个只泥娃娃,他们都发出或多或少的反应。应该和你说的一样,精魄在地上是感受得到灵力的涌动的。”小佳夫人说,“我不知他在外面多久,也不知他发生了什么,我很担心,但他中途好几次都叮嘱我不要开门,只乖乖在里面呆着。好几次我都想不顾一切冲出去,当然我手里也拿着一个法器,但大叔一直拉着我不许我出去。直到第二天早上” “他受伤了?” “嗯。”小佳夫人说,“很严重的伤,我看到看得出来,因为大叔的房子已经被毁了,周围的树木花草一夜之间都枯萎了,连我们所住附近的许愿池也都干枯了,里面的荷花莲蓬都成了枯枝,金鱼也都只剩下尸骨,连皮肉都不在了。” “那一夜一定很激烈,不止是灵力的较量,还有武功吧。”小佳夫人感慨着,“因为我见到他单膝跪地,一柄断了的桃木剑戳在地上支撑着。阳光很刺眼,他脸色苍白,衣衫不整。我虽然没有灵力,但那一瞬间我能感受到他生命气息都已近无有了。我和大叔扶着他要让他到屋子里去,他只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晕过去了。” “那个鬼到底是个什么鬼呢?” “不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个,什么都不说。”小佳夫人已经第三次说这样的话来描述那个叫语寒的男人了,“他之前一直很神秘,我也没见他的家人,也没见他的住处,也不知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但这次见识他的本事,也就知晓他不简单。我照顾了他一天,晚上他醒来,趁我去买药,他就走了,大叔都没拦住他。后来我才知道,许愿池被毁,他要负责任的。” 第288章 那个男人 “他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么?” “不知道。”小佳夫人摇头,“他从来什么都不叫我知道。之后,我疯狂的找他,找了好久,几乎把整个池林都翻了个地朝天,终于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他的踪迹……说来奇怪,也真是可笑,你知道么,我去给他买药之前,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咦?” “很可笑吧?”小佳夫人说,“那之后我就没见到他的脸,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究竟那声音是不是他的,我也不知道啦不过我相信是他。他在一处山洞里,前面挡着大石板,我是看到血迹才找到的,他一个人躲到里面疗伤,不需要我。我在外面唤他,他回答了,说让我回去,离开池林,虽然那鬼被他驱除了,但这里还是要出事儿了。” “你没走吧?” “不,我走了。”小佳夫人笑得贼兮兮的,“我当时真是气坏了,无论我在外面怎么叫他都不出来,还胡说八道的气我,逗我。最后我真的是从魂不守舍,患得患失一直到心灰意冷了。” “你还是很担心他吧?” “是啊。”小佳夫人说,“我带着泥娃娃去了别的城市,来到大城市心情就不一样喽。我找到好多生意,不亦乐乎,钱也赚的比别的地方多,那时心里真的想着再也不要去那些乱七八糟的蛮荒之地了。要玩就玩大城市,赚钱,什么男人没有呢?何必一直惦记着他?” “然后呢?” “然后我玩够了,钱也花光了,泥娃娃一只不剩了,也不能再接生意,就回了家乡。”小佳夫人说,“我见到华师傅,他一眼看到我就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或者说爱上了什么人?” “吓?”我这才一惊,“鬼渡这么厉害啊?” “我也没想到,心虚的很,问他怎么知道这么多?”小佳夫人说,“他说他也是恋爱过的人,心动时的笑容和目光都不一样。还说尽管我去了大城市,但我心里向往的是什么地方呢?人在城市中,但心还停留在某个地方,我是不会成长的。我听了不服气,带上二十个泥娃娃又再度去了另一个大城市。在那里,我听到了关于许愿池的传闻,说许愿池一百零八个都干涸了,那里成了荒凉的旷野。我吓了一跳,赶去了那里。” “哦?”我挑眉,“看样子,华师傅说的对啊。”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可笑又可笑,总是在走弯路。”小佳夫人说,“到了池林,我又来到山洞,可是你猜猜怎么样?” “什么?” “人家一个人在山上活得好好的,也是一个人在隐居,可比华师傅活得过瘾多了。”小佳夫人哭笑不得地讲着,“我之前设想会看到一片荒凉,或是他仍在洞中,奄奄一息的样子……只可惜,我以为的都没有发生,反而人家见到我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打招呼,就好象我是昨天下山去买东西,今天就回来了一样自然。” “他好淡定哦。” “我是这辈子活到现在没见过像他这么淡定的人。”小佳夫人附和着,“我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他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叫着我赶快坐下吃饭,我就坐下吃饭了。” “额?” “哈哈,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小佳夫人摇摇头,不无感慨地叹息,“自从认识他以后,我的感情和行动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其实我之前在出生的村落里,在游历时,甚至在我的客人中,都有心仪我的男孩子,我都没有看上眼。可没想到栽在他头上了。” “哈哈哈!”我笑着,忽然想到个问题,“小佳夫人,那他长得好看么?” “一点都不。”小佳夫人表情更加纠结,“要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也也就罢了,还有那么点资本和我骄傲,可他” 小佳夫人捂着脸,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好象要吐了,“反正……长得可难看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忘不了他啊,哈哈,到现在也是,估计现在更不能看了,但人也更欠揍了!” 我更加哈哈大笑,“我能理解,我说的那个人,长得也不好看。” “就是的嘛。”小佳夫人抱了抱我,“我气的不行就在心里骂他丑八怪。可是我这不争气的,后来居然还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就在那山里和他隐居了。那段时间他倒是对我不错,可他这个人” “怎么?” “我也不知怎么形容,就是性格阴晴不定的。”小佳夫人思忖着说,即便到了现在,她似乎还在琢磨,可见那男人纵然不帅,倒是性格很耐人寻味,“对我呢,也是忽冷忽热的,搞得我时常很彷徨焦虑,就跟想发脾气,你懂吗?” 我皱眉,忽然笑了,“若不是你这个恋人年纪大了点,我还真以为和我遇到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呢。” “也许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也说不定,哈哈。”小佳夫人幽默地说,已释怀了的她,谈起这位曾经的恋人倒也是十分畅快,不失为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一直忍着脾气不发,自己很郁闷,他明明知道我的情绪,但从不体恤和安慰我。他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我后来离开他以后,有段时间一直在诅咒他,就应该一辈子孤独终老。再爱的他的人,都会被他折磨的离开他的!” 我挑眉,思忖着贺雨,“也许,我说的那个人,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我也未必受得了他的。” “哈哈,真是难姐难妹啊!”小佳夫人笑着又拍了拍我,这一拍,熟悉的动作,又令我深深的思念贺雨,也不知他在何处,过得怎么样,是否只是我并不知道,然而他也像小佳夫人这位曾经的恋人一样,一个人正优哉优哉地过着咧? “然后呢?” “我想起来那段日子过得很开心,开心的日子呢,总是过得很快。”小佳夫人忽然沉吟起来,须臾,才道,“不知你有没有,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并且在感情,尤其是在一个男人的行为上,直觉会很准,并且这直觉常常是负面的。就比如说,我也没以为他会不告而别。” “他又跑了?” 第289章 未公开故事 “跑倒是没跑。”小佳夫人说,“严格地说,应该是躲起来了。” “为什么躲?”我皱眉,不解,“躲你么?” “我那时就以为是在躲我喽,不过后来想想,也许我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还真没那么重。”小佳夫人说,“他那段时间对我,可能正是隐居的日子有些无聊了,恰巧我来,他就照单全收。可等他想换一方式生活了,或者说他的时间到了,自然当我是空气喽。是这样的,他有一天突然惹我生气,我没忍住,真的发了火。这一下子,错就全是我的了,他不理我呢,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了。他没错,我全错!” 小佳夫人说到这里,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皱眉,哭笑不得,遇到这么一位高手,哪个女人都吃不消了。 “然后那我不是先发的火么,自然理亏。”小佳夫人嗫嚅,许多事现在提起,她仍一如昨日,历历在目,可见这事在她心中根植之深,“他突然跑了,自然的心里反应就是我的错。并且一下子失去谁都不适应,所以我几乎没多想,就傻傻的去道歉了哦,对了,我忘了说,他没躲远,就是又回了那个所谓的闭关的山洞了。” “他闭关……是要做什么呢?” “谁知道,可能在里面什么也没做,就是吃饭睡觉吧。”小佳夫人一脸不屑,“他到现在也仍是如此,没见他真的闭关出什么好成绩来。” “然后呢?” “然后我就天天在门外叫他嘛。”小佳夫人说着笑着,“那时候真的鬼迷心窍了,怎么会突然低声下气起来了呢?我像是中邪了,毫无保留地向他道歉,没有一点点自己的尊严。可我越来这样,他越来得意,在里边就是不出来。我最后干脆放弃了,人也累了,到下面的许愿池林去抓鱼,每天无所事事地玩儿啊。倒是那时在那里也交了很多好朋友,一时真的玩的开心,就忘了他。” “可没想到,他是个不甘心一个人寂寞的人。”小佳夫人说,“你相信吗,若是我继续向他道歉,求他出来,他会很享受,并且在里面住得很开心,因为毕竟有我在外面哄着他玩儿么。可我这一走,他就莫名其妙了,也开始有些担心,后来没想到,他居然自己下山来找我,还向我道歉了。” “额?”我听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个人……这么贱呐?” “可不!”小佳夫人笑了,并没有因为我的言语觉得冒犯,反而夸赞起来,“他就是这么个贱人。我气死了,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我跟他回去,不要在下面玩儿了,说下面危险。我对他不冷不热的,不是闹别扭,是真的寒了心了。他一见我如此,倒也不说什么,又一个人回了山上。” “我呢,在山下也玩儿够了,就又回去了,想看看他要干什么。可人家啥也没干,直接从山洞里下山,又上山回了山洞了,美其名曰是闭关修炼,可也没人知道他修炼个什么。我在山下问了问那些朋友,有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没有一个说得出来,只说这个人神秘的很,但也没见他干什么事。不过我倒是知道的,他很厉害,真的驱除了一个鬼,且受了很重的伤。”小佳夫人叹了过气,眉目也忧愁起来,“就是因为这一点,我始终放不下他,相信他终究还是个好人,也真心救过我的命。” “我在外面想尽一切方法,都没让他出来。”小佳夫人说,“我的招数还是够多的,什么威胁,利诱,什么再次故意下山,或者假装要走,和他告别。他都稳如泰山,就是不出来。我也不想说什么了,最后真的心灰意冷,就离开了。” “那段时间我挺难受的,什么也干不下去,带人进了梦里,不小心自己也睡着了,竟然和客人的梦串联在一起了,搞出好多乌龙。最后还是回了家乡,一个人慢慢疗伤,直到再次出门,我已经可以在想他的同时,做许多事。亦或者说,我只是偶尔在无聊的时候想想他,他在我心里根本不占据任何位置了。我一度很想知道他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有时候也有私心,想着也许他一直就是那个样子,我偶尔可以去找找他,逗逗他,然后再被他气到下山,想着再也不理他,一直这样下去。但后来,我什么都不想了,一想到他,我就想去做点别的事,也就过去了。” “哦,还有。”小佳夫人续道,“刚离开他的那段日子,我像最初担心他一样,生怕他出危险,因为许愿池林真的被毁了。可也有人传说是他亲自毁掉的,这我无从可考,后来也不想知道了。姬雏儿,你知道我那时最怕的什么么?” “是再也无从知晓他的任何消息了?”我一脸淡然,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答案。 “没有错!”小佳夫人说完看着我的表情,了然地笑,“我们果然有许多一样的经历。” 小佳夫人叹了口气,苦笑,“我那时还担心一件事情,就是他所在的地方到底还算是许愿池,虽然他不至于没有了莲蓬莲藕和金鱼就没饭吃,活不下去那么夸张。但那个我一直都未曾见过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所谓的鬼怪,还有没有可能再出现?到那时他一个人应付得了么?若是像第一次一样,没有我和那个大叔救治他,他会不会一睡不起……” “你很担心,说明你心动了。” “哈哈哈,这话我很早对他讲过了。”小佳夫人笑了。 “他说什么呢?” “他说对我也心动。”小佳夫人耸耸肩,“只不过,他的话是个人就不该相信,相信的都是傻子。我就是头号大傻瓜!” “也许他真的动过心。”我不由得想起了贺雨,我是决计不信他自己完全没有心动过,只不过其他事物的吸引力远远超过了我而已。或者说,哪怕只是超过我一点点,对我来说,也是个悲剧。 “动过就动过呗,喜欢就喜欢呗。”小佳夫人打了个哈欠,好象这话在她心目中已经反复涤荡无数次了,“动心也可以不再动了,心老是动,那岂不心脏病了?喜欢呢,也可以不喜欢了……总之,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玩够了,想撤了,我有什么办法?” 第二百八十八章无定河边骨 我点点头,沉吟道,“其实,只是他放弃的方式有问题,选择了不告而别,让你放不下……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是故意的。或者说,至少有故意的成份。” “太对!”小佳夫人打了个响指,“不就是虐人喽?” 我笑着拍她的肩膀,“哎,你这可不像是被虐的人该有的反应,除非是物极必反,你被虐坏了。” “哈哈哈,就算是吧。”小佳夫人说,“那段时间我真的魂不守舍,神魂颠倒的,整天什么都干不下去,莫说影响吃喝睡觉,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好在有华师傅开导我。” “华师傅很健谈?” “……也不是。”小佳夫人说,“只是很会说而已。当时若不是他,我也不可能那么快振作起来,又出去做事。” “那你为什么没有爱上他呢?” 小佳夫人闻言皱眉,“我从没想过哎。” “这次回去,可以想想喽。” “这个……”小佳夫人忽然面有难色,须臾,头摇得像波浪鼓,“我不喜欢他,我喜欢语寒。” 很是直接,很是直白,也很是令人唏嘘。不过在我看来,这是值得敬佩的,到底她是执著也忠于自己的内心,而非找一个垫背的备胎。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什么打算啊?”小佳夫人重复我的话,待我点头后,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好呢,更何况,眼下的事情还没做完,谁想以后呢?万一咱们没法活着出去,那岂不是白想了?” “说得也是。”我也耸耸肩,见那显形符边缘已淡了一些,但迷雾仍浓密地充斥在我们眼前,完全不得见梦钺和周先生的影子。我有些担心了,最主要不是他们,而是被梦钺任意使用身体的楚钺,到底我最担心是他。 “不过我跟你讲,他段时间真的过得很慢很慢。”小佳夫人头仰望天,“一个月的时间,我好象过了一年,每天都在琢磨他在做什么,是否因为我离开了,他就出山洞了。有一天,我路过一间小学,听到小孩子们在背一首诗,可怜无定和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当时吓坏了,猜想会不会我这样天天想念他,可他其实早就死了呢?那时候我真恨不得马上跑去许愿池看看。可惜……当然也是庆幸,那一天晚上突然有个外乡人来借宿我家,晚上就被我屋门口挂的泥娃娃吸引,问清了我的职业,说一定要进到自己前世的梦里看看。我就同意了,哪知这一做,就是三天三夜,他也消耗了我两只泥娃娃的反噬。” “这么厉害啊?” “语寒也这么说。” “咦?” “哈哈,后来他居然主动来找我了。”小佳夫人说。 “哇”尽管是已过去的事了,且也知道并不是什么令人兴奋的好结局,但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感到兴奋无比,我想我此刻是与小佳夫人感同身受的,“那那怎么样了呢?” “还能怎么样?”小佳夫人翻了个白眼,“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越不理他,他越心痒痒找你。我和你的反应一样,突然见到他心里那个兴奋啊,就热情款待,嘘寒问暖,好在那个时候还有所保留了啦,到底是心灰意冷过的人,说的话还是留了三分,但仍然是甜言蜜语哄得他开心……其实后来我想,若是我没遇到那个客人,当时收拾行李就去找他,那他一定还是对我爱搭不理的……” 我按按太阳穴,“这人……怎么这么贱呐?” “可不!”小佳夫人也是一脸哭笑不得,“他后来和我倒是说了几句好话,那时是我说什么他听什么,但好景不长,人家就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的,好是没好几天,又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曾经想过,他若真的安然无恙,和他做个朋友倒也是不错。反正我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可真惹不起这样的情人。” “哈哈,会夭寿的!” “是啊是啊!”小佳夫人也笑着摇头,“说起来,若是没有他这次突然回来,我也许就慢慢放下他了。可他这样的举动,让我无形中升起更多的盼望和假想,好象真正放不下他,也是从这时开始的,因为就从这一次开始,我无论去山洞找他,还是给他寄信,他都会回,但也就那么只言片语,不冷不热的。” “当断不断,比受其乱!” “是啊。”小佳夫人摇摇头,苦笑,“要不是我没有能力进自己前世的梦里看看,恐怕我早就算定他就是我前世欠了还不清的债的人了。” “也许哦。”我也想到贺雨,也许我前世的也欠过他的债,也许……这也正说明了我不是那个香香,而是里面另一个人,也许在遇到楚钺之前,是在巫项国有个青梅竹马?暗恋的人?暧昧的关系… 我甩甩头,不去想了。 “小佳夫人,你接着说。” “嗯。”小佳夫人说,“那之后他在我的村落里住了许久,还去了华师傅的山坳里,在那里做客了三天。只可惜,华师傅对他们相处的那三天一直保密,就是不给我知道语寒和他说了啥。华师傅只是让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也许我自己很好了,语寒也就探头探脑的回来了……之后我想了很多次,可能我因为喜欢他,喜欢得没有了自己,他自然也就不喜欢我了。这道理谁都懂,但动真格的好象没几个人能做得到的。” “是啊。”我感同身受,“然后呢?” “然后他还是对我不冷不热,但我长了记性,并没有再犯同样的错。感情上既对他有所保留,言语上也没发火发脾气。”小佳夫人说,“只可惜我所有的伎俩在他那里都毫无用处因为他太喜欢他了,这种感情是遮盖不住的,任何的细枝末节都可见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而他,无需做什么,只要静静的在那里,或者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牵动我的心。就是这样!” 第290章 无定河边骨 我点点头,沉吟道,“其实,只是他放弃的方式有问题,选择了不告而别,让你放不下……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是故意的。或者说,至少有故意的成份。” “太对!”小佳夫人打了个响指,“不就是虐人喽?” 我笑着拍她的肩膀,“哎,你这可不像是被虐的人该有的反应,除非是物极必反,你被虐坏了。” “哈哈哈,就算是吧。”小佳夫人说,“那段时间我真的魂不守舍,神魂颠倒的,整天什么都干不下去,莫说影响吃喝睡觉,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好在有华师傅开导我。” “华师傅很健谈?” “……也不是。”小佳夫人说,“只是很会说而已。当时若不是他,我也不可能那么快振作起来,又出去做事。” “那你为什么没有爱上他呢?” 小佳夫人闻言皱眉,“我从没想过哎。” “这次回去,可以想想喽。” “这个……”小佳夫人忽然面有难色,须臾,头摇得像波浪鼓,“我不喜欢他,我喜欢语寒。” 很是直接,很是直白,也很是令人唏嘘。不过在我看来,这是值得敬佩的,到底她是执著也忠于自己的内心,而非找一个垫背的备胎。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什么打算啊?”小佳夫人重复我的话,待我点头后,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好呢,更何况,眼下的事情还没做完,谁想以后呢?万一咱们没法活着出去,那岂不是白想了?” “说得也是。”我也耸耸肩,见那显形符边缘已淡了一些,但迷雾仍浓密地充斥在我们眼前,完全不得见梦钺和周先生的影子。我有些担心了,最主要不是他们,而是被梦钺任意使用身体的楚钺,到底我最担心是他。 “不过我跟你讲,他段时间真的过得很慢很慢。”小佳夫人头仰望天,“一个月的时间,我好象过了一年,每天都在琢磨他在做什么,是否因为我离开了,他就出山洞了。有一天,我路过一间小学,听到小孩子们在背一首诗,可怜无定和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当时吓坏了,猜想会不会我这样天天想念他,可他其实早就死了呢?那时候我真恨不得马上跑去许愿池看看。可惜……当然也是庆幸,那一天晚上突然有个外乡人来借宿我家,晚上就被我屋门口挂的泥娃娃吸引,问清了我的职业,说一定要进到自己前世的梦里看看。我就同意了,哪知这一做,就是三天三夜,他也消耗了我两只泥娃娃的反噬。” “这么厉害啊?” “语寒也这么说。” “咦?” “哈哈,后来他居然主动来找我了。”小佳夫人说。 “哇”尽管是已过去的事了,且也知道并不是什么令人兴奋的好结局,但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感到兴奋无比,我想我此刻是与小佳夫人感同身受的,“那那怎么样了呢?” “还能怎么样?”小佳夫人翻了个白眼,“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越不理他,他越心痒痒找你。我和你的反应一样,突然见到他心里那个兴奋啊,就热情款待,嘘寒问暖,好在那个时候还有所保留了啦,到底是心灰意冷过的人,说的话还是留了三分,但仍然是甜言蜜语哄得他开心……其实后来我想,若是我没遇到那个客人,当时收拾行李就去找他,那他一定还是对我爱搭不理的……” 我按按太阳穴,“这人……怎么这么贱呐?” “可不!”小佳夫人也是一脸哭笑不得,“他后来和我倒是说了几句好话,那时是我说什么他听什么,但好景不长,人家就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的,好是没好几天,又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曾经想过,他若真的安然无恙,和他做个朋友倒也是不错。反正我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可真惹不起这样的情人。” “哈哈,会夭寿的!” “是啊是啊!”小佳夫人也笑着摇头,“说起来,若是没有他这次突然回来,我也许就慢慢放下他了。可他这样的举动,让我无形中升起更多的盼望和假想,好象真正放不下他,也是从这时开始的,因为就从这一次开始,我无论去山洞找他,还是给他寄信,他都会回,但也就那么只言片语,不冷不热的。” “当断不断,比受其乱!” “是啊。”小佳夫人摇摇头,苦笑,“要不是我没有能力进自己前世的梦里看看,恐怕我早就算定他就是我前世欠了还不清的债的人了。” “也许哦。”我也想到贺雨,也许我前世的也欠过他的债,也许……这也正说明了我不是那个香香,而是里面另一个人,也许在遇到楚钺之前,是在巫项国有个青梅竹马?暗恋的人?暧昧的关系… 我甩甩头,不去想了。 “小佳夫人,你接着说。” “嗯。”小佳夫人说,“那之后他在我的村落里住了许久,还去了华师傅的山坳里,在那里做客了三天。只可惜,华师傅对他们相处的那三天一直保密,就是不给我知道语寒和他说了啥。华师傅只是让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也许我自己很好了,语寒也就探头探脑的回来了……之后我想了很多次,可能我因为喜欢他,喜欢得没有了自己,他自然也就不喜欢我了。这道理谁都懂,但动真格的好象没几个人能做得到的。” “是啊。”我感同身受,“然后呢?” “然后他还是对我不冷不热,但我长了记性,并没有再犯同样的错。感情上既对他有所保留,言语上也没发火发脾气。”小佳夫人说,“只可惜我所有的伎俩在他那里都毫无用处因为他太喜欢他了,这种感情是遮盖不住的,任何的细枝末节都可见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而他,无需做什么,只要静静的在那里,或者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牵动我的心。就是这样!” 第291章 逃出迷雾 “好了,我的故事完了!” “完了?” 我一怔,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这听故事的过程既快且慢,好象进入了一个场景很难出来。加上与贺雨的相似,我简直都以为我认识那个叫语寒的…… “也就这样完了。”小佳夫人耸耸肩,“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我挑眉,“那是开放式结局?哈哈!” “哪有什么结局呢?”小佳夫人面色朦胧,目光幽幽地,“不过就是不了了之了呗。” “这……” “别可怜我。”小佳夫人说,“我只是遇人不淑,也可以说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自己跳进去出不来了。别人死命的想拉我出坑,我反而还怪别人不理解我。我这样的是可恨,不是可怜。” “那我岂不是更惨?”我想到贺雨,“我差点已经死在坑里,奄奄一息了,连坑都嫌弃我,把我打出去了。” “说明他放过你了,你活了。” “到现在都是半死不活的,哈哈。”我今天忽然非常想笑,不知是笑这事还是笑自己愚蠢,“你说,我们是不是活该啊?” “是!” 小佳夫人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皆是一怔,相视而笑,一笑就停不下来了,哈哈大笑,最后笑得腰得弯了下来。相互扶着,相互推着,抱着,到最后,两人一起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彼此将下巴磕到对方的肩头上,渐渐喘息而沉默了。 空气中几不可闻的,是我们的抽泣声。 “小佳夫人,你和他认识的时候,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无论是一场暧昧还是爱而不得,终究你们是有机会得到人祝福的,而我……”我抱着佳夫人的胳膊,沉默了。 “唉!”小佳夫人说,“不要再想了,眼下的事还没做完了。” 我松开她,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凌空悬浮着的显形符。叹了口气,继而微微一笑,“我有办法了。” “嗯?”小佳夫人一脸莫名其妙。 我贼兮兮笑着,站了起来,伸手半空中一捻,像是徒手擦了个火折子,显形符顿时燃烧起来,眨眼的功夫,落满灰烬。然而我们脚踩之地也是迷雾,是以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说完,朝还坐在地上,脸上尽是泪痕的她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我们这样一直跟着绕圈子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再像和男人纠缠一样地斗智斗勇了吧?” 小佳夫人闻言抹了把脸,精神焕发,双手抱胸,思忖着,“你想到什么办法?” “我们出去。” “嗯?” “你不觉得,我们之所以这么兜圈子,就是因为一直在圈子里么?” “说的也是。”小佳夫人说,“不过,如果我们不进到这个结界里,又怎么找到他们呢?” “可是我们进到的结界里,就被这结界的法则控制了。”我说,“其实有时候,结界也不一定是在里面才可看清一切的,只缘身在此山中嘛。” “那我们出去,不是只看到一团迷雾?” “可是这个结界是人一旦置身其中,就会障眼,什么都不明白了,就如同我们和这两个不识好歹的男人一样。” 小佳夫人了然,笑着点点头,“对,其实他们根本不算什么,差劲的很,只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像被自己的想法困住了一样,以为自己很喜欢很喜欢,其实若是从一开始就看得够清楚明白,就知道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也不会真的爱上他们。” “没错!”我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当然也不怎么响感觉和小佳夫人越来越有默契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到最后才会惺惺相惜吧? “所以我们出去?” “对!”我点头,掏出身上仅有的黄符纸,画了张移形符,“来,我们合掌。” 我将符平放在自己掌心上,让小佳夫人的手再覆在上面。然后同时将手高举,像是一个人的两只手在合什一般。当我们高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符开始在发出微弱的光芒,有些从我们的手指缝中照射出去,十分美丽柔和。 唉,我这个人,性格太懦弱,说画的符的威慑力也不够。同样的符,若是换了我师傅陈半瞎来做,恐怕一整个阵都破了。 我的思路没错,我们很顺利的就出了阵。 眼前的迷雾并没有消失,而是换了一种角度存在于我们的眼前。但能看到更多的,是张大队长和他的部下们,正一个个面带诧异地盯着我们看。如果猜的没错,那目光中包含着更多的是期待,好象自从我们进去后,他们就一直在看,一直在企盼我们出来后一切就都圆满解决了。 “二位……”张大队长看我们的眼神与之前似乎有些不同,我也从未见他与谁说话是小心翼翼的,但他此刻上前和我们说话时好象有一丝犹豫且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将手中已燃尽的符的灰烬拍掉,在思忖着下一步,回答时有些心不在焉。 “同志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咦?”我一怔,明明进去了很长时间,刚刚我还怕他责备我进去太久,又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呢,“我们进去……很快么?” “张大队长,我们明明进去很长时间。”小佳夫人也在旁帮腔,“你记着时间了么?” “有啊。”张大队长这举起手机,显示他正在计时,“你们进去我就计时,想着若是一刻钟不出来,就用其他办法,或者硬闯进去……可是你们,你看” 手机屏幕上显示计时只有三分钟,我一怔,回头和小佳夫人面面相觑。 “这不才三分钟么?”张大队长说,“我刚刚部署好警力,其他同志都被我派去找相关的专业人士来增援了,我和剩下待命的几个人这才开始静观其变,你们就出来了。” “这样嘛?”我不解,皱眉思忖,和小佳夫人交换眼神,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张大队长,不管您信不信,我们进去了很长时间,说了很多话,做了很多事,但最后都于事无补。最后才想了一个办法,打算出来以后,再用另一种方法进去,否则我们找不到他们。”我说,“我们还怕你们等的太久了呢。” “原来如此。”张大队长的反应令人十分欣慰,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质疑,反而像是和我们一样陷入了沉思,“那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需要!”我点头,“张大队长,请问你的佩枪可否借来一用?” 第292章 佩枪与符 “什么?”张大队长这一惊非同小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也下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腰间。我注意到,连后面那一排年轻的警察们也都面露惊讶之色,“你们要干什么?” “找你借当然有用了……”小佳夫人突然插嘴,张大队长脸色更沉郁了。 “同志,我们这是小村落,小地方,很多警察的佩枪,可能工作了一辈子都没有掏出来真正的用过。”张大队长忽然语重心长,好似在讲述自己的难处,实则是在拒绝。 我挑眉,笑道,“张大队长,您放心,我们只用枪,不用子弹。” “嗯?”张大队长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按着腰间的手也松了松,目光中透出的更多是疑惑,“你们想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一张黄符纸,画上一道镇妖符。然后随手捻成了小纸团,朝张大队长比划了一下,“您看,用这个做子弹怎么样?” “这…”张大队长见了一愣,这显然颠覆他的认知,但他还是皱眉思忖着。 “张大队长。”我唤他,自己也叹了口气,“说老实话,我们夫妻二人流落到这个小村落,是事出有因的。我们本来一行个人出来,但我们和同伴们走散了。我在我们这个团队里灵力和能力是最弱的,我拜师修习数术才几个月。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我是从没遇到过的,我只有尽我所能,想尽我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并且实现它。” “所以,”张大队长还是面色难色,但似乎已松动了,他凝视着那颗符咒做成的子弹,指了指,“这就是你的办法?”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一定要用佩枪么?” “佩枪有正气,西面的是个精魄,可以震慑住。”我说,“再配上我的符,可以激得周先生有举动,结界的中央有了松口,结界的设计者就会受连累,届时我可以在外确定了位置,再进去,那时候我们和刚刚进去的方式不一样了,我们会不顾结界的性质,直捣黄龙。” 张大队长挑眉,目光深沉。须臾,他轻笑一下,“听上去还是挺有道理。” 我原本也只是打算问他试试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见到松动。心道,有门儿! 我乘胜追机,“张大队长,黄符纸一旦被画上符,就有了寿命,符短时间内不用,就废了……”我边说边观察张大队长的表情,见他再次犹豫踌躇,续道,“张大队长,时间不多了。” “你,”张大队长掏着口袋,应该是想掏出烟来,但半天手出来,空空如也。 他面无表情,身后的小罗也一样手插进口袋走了过来,掏出烟,递给张大队长,“张大,给您……” 张大队长目光微垂,看着小罗手里的烟,没有接,反而冷哼一声,“我不抽这个牌子。” “额?”小罗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似的,将烟放回自己的口袋,说,“没关系,张大,我现去帮您买。” “嗯。”张大队长的答应声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他又看着其他几个干警,“那你们也去门口部署一下。还有,我联系了山里一个术师和一个除妖师,是派车去接的,怎么还没到,去帮我迎一迎。” “是!” “是!” 接连着,几个小年轻儿都被他打发走了。当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于是,当屋子里只剩下我小佳夫人和张大队长的时候。他几乎未多说多问什么,就掏出了枪,提到我面前,“你确定只用一次?” “当然了。” “当着我的面用?” “嗯!”我笃定地回答,努力地给住我能给出的最值得信任的坚定的表情,虽然我自己也看不到,但我也觉得我已经够诚意了。 张大队长还是皱眉思忖地看了我几秒钟,最后将枪递到我眼前,“好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我有些羞涩地笑着,实际上,这符纸上膛的事我只在近代民国史的术法书上看到过,并且所记载的并没有结局,也就是说,我完全是在碰运气。只不过,报着侥幸心理,我想当然地认为,就算没有解决问题,但也是不会出问题的。 于是我小心翼翼将事先捻好,已在我手中拿得有些发潮了的黄符子弹装在枪口眼儿里,只是在枪口的地方,就好象小时候玩儿的玩具枪。然后,我极尽可能地将枪拿在手里,学着电视里看到的,举枪射击的姿势,将枪口对着这个结界。 这里是没有入口的,也没有任何的点可以供我瞄准。我只知道,我的镇妖符一旦射击进去,这么狭小的空间,就必定会对小紫娃娃产生作用。届时她一定会有不小的躁动,那时周先生就一定会有动作。那时梦钺也会受影响,这么有水平的结界,必定耗费灵力,加上已经这么久了,又如何障眼。 我打赌他快撑不住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他极力维持之时,我便可以籍着刚刚感受到的中心位置点,直捣黄龙,找到他们的位置,不受迷雾的搅扰和围困。 这是我最完美的设想,若是一切顺利,就能见到小紫和周先生。到那时,我们的规劝也才有效果。 我对准了那团迷雾,现在的迷雾,与我们刚刚进门时已有所不同,那时还隐约可见他们三人的影子透过迷雾,位置依稀可辨。而如今,全是浓白色的迷雾,除了用符咒先得知位置,否则想攻进去,找到他们,难乎其难。 “唉,你倒是快点儿啊。”小佳夫人反倒不耐烦起来,催促着。 我哭笑不得,因为到底也是心里没底,若是真的打了进去,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岂不尴尬了? 只是,若是子弹已入膛,不射出来,也说不过去,倒是浪费了机会。于是我屏住呼吸,心里想着楚钺,想着师傅,想着阴阳村的爹娘……也难免想到了贺雨,默默祈祷着,希望不要出洋相才好。 唉,说起来也是,若是自己做了丢脸的事,自己一事无成,真有一天也没脸见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只不过,原因是不同的,面对其他人是觉得对不起他们的培养,而想到贺雨,也许那时会是因为自卑吧? “雏儿,你在想什么?” “啊?” “喂?” “对对不起!”小佳夫人突然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心中有愧,手都抖了一下,那虚虚放进去的灵符子弹差点到出来。我更加懊恼,感到自卑。 第293章 镇妖灵符 “姬雏儿,你冷静点!”忽然,张大队长在后鼓励我,他声音有些粗沉,此刻听起来竟有几分像我师傅陈半瞎,我不敢回头,只以余光看了看他。来自一个长辈的鼓励,我顿时感到有了倚靠尽管其实,他也在默许着是在倚靠着我的能力解决这次问题。 我甩甩头,直视前方,屏住呼吸,心中念动咒语,手里端的枪在不自觉地颤抖。并不是我的紧张,而是镇妖灵符感受到了精魄的气息,开始蠢蠢欲动了。 唉,我的符都比我有出息,有干劲儿…… “姬雏儿,我想可以了!”小佳夫人并没有高声,而是轻轻在一旁我了一句。 我顿感力量倍增,手上开始不自觉地用力,扣着板极的食指指尖微微用力砰! 终于,镇妖灵符终于被我射发出去了,我带着灵力的视线可以看到一道红色的光芒直射进了浓白色的迷雾中,然后消失在其中。我心开始悬起来了,若是这灵符发射进去如石沉大海,那这周张就白费了。 “姬雏儿。”张大队长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我没有回头看他,他继道,“无论你的方法成不成功,都先把佩枪还给我,我已经违规了,就不希望再出别的事了。” 我还在直勾勾地盯着那迷雾结界,甚至都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眨眼睛。我的动作也是僵硬在原地的,双手和身体还维持着原先的姿态,我像是被施了定神术。 当张大队长掰着我的手,把枪从我手中拿走时,一个奇迹发生了浓雾中像是被泼了一盆水,雾气被搅乱了原先的秩序,开始沸腾升腾,再之后,竟然像是被大雨冲散了一般,这结界渐渐清晰了起来。 “啊?啊?”惊叫的声音当然不是我的,也不是小佳夫人和张大队长的,而是已经赶回来的几个年轻干警,他们原本是在轻轻推门,生怕惊动了什么。然而,却在见到结界的变化之后,忍不住发出了惊叫。 “嘘”张大队长回头,像小孩子一样让他们禁声,而非是领导在命令他们闭嘴。 “姬雏儿?”小佳夫人轻唤我一声,那是在询问,也是在他鼓励,仿佛在说,下一步呢?无论你什么打算,我都跟你进去! 我整个人终于松了下来,却身体一软,差点跌坐下去。 “哎哎!”张大队长和小佳夫人一左一右,及时搀扶住了我,我站起来的过程中,也密切关注着结界的变化。终于,沸腾的雾气逐渐消散之后,我见到了在其中被保护着的三个身影。其中,最明显的是发着紫色光芒的小泥娃娃小紫,他自然是被坐在床沿上的周先生小心翼翼双手捧在手里,而梦钺背对着我们,面对着他。 很明显,我们进去是被设下的一个圈套,也是一个算法术困在了其中,使我们的时间都停滞在了里面。我们说了很多话,走了很多路,做了很多事,但都只是那一个空间里的。在那里时间过得很慢,足以使人做很多事,说很多话,走很多路,但最终还是要回到这个节奏当中。好在这也难得,我听了小佳夫人的故事,使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雏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小佳夫人似乎很心急,不知是否是在担心小紫。 但是很自然的,我所担心的是梦钺。或者说,是楚钺。 然而,真正担心周先生的,除了他的太太,已经没有别的人了。人啊,往往就是不知足,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往往被己忽略伤害甚至抛弃。而自己所在乎的,却其实完全没有能力和资格回应自己的爱。 就好象上一世的小紫对周先生和这一世的周先生对小紫,相遇是个缘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更何况错过的是整整一世! “小佳夫人,看到那个位置方向了没有?”我拉着小佳夫人,直直地指着三人所在的方向,我们在结界外,他们在结界内。 “看到了。” “嗯。”我点头,“我们没时间画符了,我会立刻念动一个化形咒,到时候我们会变为本体虚幻的状态,是可以进入结界内的状态。我们什么都不看,就直奔那个点,明白吗?” “明白!”小佳夫人知道严重性,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那就好。”我也是明白严重性的,再不敢怠慢,也不敢说什么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之类的话。若是不行……我也难以想象到最后会怎样? 不过说起来,这个梦钺真是胆子大,到底谁借他的胆儿啊? “等一下!”小佳夫人忽然轻叫了一声,我还未反应过来,她与我交握的手一紧,然后回头,“张大队长,我有件事求你。” “请说。” “隔壁房间的周奶奶,您一定认识。” “是的。” “嗯。”小佳夫人点头,“我一个人无牵无挂,也不是本村人,但照顾奶奶多年。这次也不知会出什么问题,所以还请张大队长帮忙,若是我到时来不及,或是暂时不能去照顾,就请您代为照管了。” “明白。”张大队长现在似乎万事都配合我们,答应的非常痛快,“其实,这本来也是村里和相关部门应该做的,请您放心。” “嗯。”小佳夫人回过头,看看我,“走吧。” 我苦笑,“唉,其实也没那么恐怖的。” 噗嗤!小佳夫人也笑了,这一下,又轻松了一些。这样好,一切都放轻松,反而容易成功。 我也紧了紧与她交握的手在这种时候,人真的需要身旁有人陪伴开始念动咒语,感受到自己身体如刚刚被药王爷爷带进他的结界里一般的感受。我也能感受到小佳夫人手上的异样,我们都暂时变了在世存在的形态。 咒语不长,当完结之时,我拉了一把小佳夫人,她十分配合,应是早就严阵以待。于是,一切都默契的进行着,我是闭上眼睛的,只在脑中勾勒了那一条线,最短的线,只有两米多长,只需迈上最多三大步,五小步,我便可到达三人的中心。 这样无论是破了结界,还是进入了结界,我都不必太过担心了,至少我接近了核心。 “快!”我喊了一声,但我的声音自己听不真切。 小佳夫人与我一同走了过去,待再次睁开眼睛,我们被许多飘散着的雾气笼罩着,前方还是一片雾茫茫,什么都看不到,自然也没有三人的身影。 “啊?不会吧?”小佳夫人几乎是绝望地叫嚷着,“怎么还是不行…” “不。”我只盯着一个点,那里影影绰绰有微的紫色光芒,我掏出黄符纸,并没有画上符咒,而是当它是扇子一样扇了扇。只消两三下,眼前微薄的迷雾被扇尽,我几乎是十分清晰地看到了核心梦钺周先生和小紫。 第294章 姬师傅 “周先生,小紫她”小佳夫人当然也看到了,她忍不住先开了口,毕竟她最关心的还是和她有关系,为她而造的那一个,“周先生,小紫她怎么了?” 周先生并没有说话,只是像中了魔咒一样,看着手里的小紫。也不抬头,更不可能回答小佳夫人的问题了。 “周先生,你太太怀孕了。”寂静中,我突然说。 我以为自己投出的是一枚重量级导弹,周先生再怎么麻木不仁,再怎么执著于对过去和对小紫的愧疚,也不至于连这等事都无动于衷吧?然而,我猜错了。他还真的无动于衷,好象没听到一般,还是直勾勾地眼神。 有了反应的,反而是小紫。 只见那人偶周身的紫色波动突然抖动了起来,像是人的情绪突然被搅动起了一丝丝涟漪。我凝神,感受着那股灵力气息,非常想与它产生哪怕一点点联系。我此时也不是普通肉身的状态,理应与她可以沟通。 只不过,我估计错了小紫的水平。她纵然是个精魄,到底也只是人偶柏奚,怎么可能轻易与术师建立联系呢?这僵持下,我努力着,并且那灵力也并没有拒绝,只是太困难了,她也太微弱了。 这就像是她在溺水,我努力的想要拿着伸出手去接她,她也没有拒绝,也极力的想上岸,然而无奈的是,她的力量太小,连我的手都抓不住,是以越来越沉。 “小佳夫人,你的紫玉簪呢,借我用一下。”我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媒介。鬼渡大人能把这等贵重的法器佩戴在小紫身上,必定有他的道理。 “给。”小佳夫人将紫玉簪递到我面前,十分郑重,“雏儿,请一定要保全小紫!” “当然。”我接过紫玉簪,也郑重而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相信我,任何一个魂魄我都不会轻易牺牲她的。有时候,人的性命似乎还不如它宝贵了。” 那紫玉簪果然是法器,我只一将它拿在手里,就与那道紫色的灵力波动产生了联系。我也极力融入这波动里,这一次便是轻而易举。 我十分欣喜,尝试着与那灵力沟通,对话。我念动咒语,只见如水纹的波动中渐渐出现一个似真似幻的身影,身材娇小可爱,头上梳着繁复的古装发型,两边对称,应是个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脸蛋儿红扑扑的,耳朵上坠着两个小巧的紫色耳坠。一身紫衣,偶尔点种着红色和黑色,且不说先入为主的认知,就算是第一次见,我的印象也感觉这非常像一只小巧玲珑可爱的小鸟,尤其是衣服上的颜色。 “你是小紫么?” “是。” “你……”我一时不知说什么了,看着这模糊的面孔,“你还记得自己前世的记忆么?” “不,不记得了。” “咦?”我以为她会说说,我心开始提防,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这不是人,也许是鸟,也许是鬼,也许只是个魂魄。总之,我不得不尽信她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在这特殊的时刻,谁都可以为了自己的享受和爱而自私,更何况她已等待了两世。“小紫,你前世难道不是一只鸟么,你忘记了吧?” “不,我前世不是一只鸟。” 我一惊,一瞬间以为她是失忆了。 此时,小紫微微一笑,声音如银铃般好听。唉,这岂不是鸟儿才有的特长,好听的声音? “师傅,请问怎么称呼你?” “我……我叫姬雏儿。”我居然如此慌张,回答她后,为着这慌张而感到自己没出息,面对一只鸟,一个柏奚,我竟这么的不知如何应对? “姬师傅,我前世不是一只鸟,我前世如何我自己不知道。因为”小紫这如稚童般的声音说着深沉的话,令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她顿了顿,继道,“我至此,也才不过了一世而已。” 这话耐人寻味,要绕了几个弯儿才想得到。然而,当我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后,一下他不知所措,“你你是说……你一直都没有堕入轮回?” 小紫继续笑了笑,在我耳里听来像唱歌的声音,此刻竟如此沧桑,“是啊,所以姬师傅,其实我已活了上百年了。只不过,从来就没个福分做人,不是鸟,就是精魄,从来都被人蔑视,看不起。若不是为了周大哥,我又怎么会甘心不入轮回,受这个苦呢?” 我听了这话,看了一眼仍握着小紫,呆坐在那里,一副蠢样的衰男人,不禁叹了口气,“你一直在等他?” “是啊。” “他究竟哪里好,值得你这么执著?” 小紫又笑,熟悉般的声音,似乎是她的招牌口头禅了,“真的,我又怎么知道呢?” “那你现在终于等到了,打算怎么做呢?” “就这么静静的和他呆一会儿,只要他专注的看着我,看着我就好。”小紫说完还是笑了笑,好象现在的状态是最令她愉快的了,“所以姬师傅,你现在真是坏了我的好事呢。”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苦笑,语重心长,“小紫,我不是不理解你,只不过,你这样做影响到了人类。” “我当然明白。”小紫说,这一回她没有笑,“我并没有想要与你们挑战,我也自知没有那个能力,我只想要……”她声音忽然哽咽了,“我只想要享受享受他,和他这样静静呆一会儿,不行么?” “你和他已经在一起了三天三夜了。”我说。“更何况,你的愿望自然是无害的,但若想实现这个愿望,要付上许多的代价,要伤害许多的……” “我知道我伤害到了主人……” “你还知道周先生现在的太太就是你主人的轮回转世啊?”我说,“你这样做……” “我就是怕对不起主人,所以一直没有去找他们。”小紫说,“自从我上一世替周大哥而死,就成为了现在这副模样……不,我当时只是个无所依从的魂魄而已,若不是华师傅救了我,我恐怕连这样子都没有。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我还怎么有可能实现我的愿望。” “你是怎么遇到华师傅的?”我突然好奇,“你知不知道他是鬼渡,他把你的魂魄寄注于柏奚泥娃娃上,是为了让你有机会积德行善,好积攒了功德轮回转世。” “我当然知道,但华师傅看我可怜,还是给了我个机会。”小紫说,“他算出小佳夫人有机会与周大哥见上一面的,就把我交给了她。并且告诉我,算得出是算得出,可是我和周大哥也没有那个缘分再见一面,就不是费尽心机就能成事的。” 第295章 灵偶真身 说到这里,小紫又笑了一声,还是十分悦耳好听,“好在,我算是赌赢了,我真的遇到了周大哥,被他带走了。这缘分还真是有的。” “这是硬要来的缘分。”我说。 “可是姬师傅”小紫说,“我也万万没想到,周大哥居然会在前世的记忆中想起了我,还在着披着泥娃娃的身体里,认出了是我……姬师傅,你也是女人,你觉得,我纵然再胆怯,又怎能抵挡得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呢?” 突如其来的幸福? 我思忖着这句话,忽然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幻想着贺雨会不会有一天也突如其来的出现,那样的幸福,我又能抵挡得了么?或许真的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有一天,他真的再次出现,换了一个态度,我一定会抵挡不了这原本以为得不到的,现在排山倒海地供给我的幸福。 “也许真的……” “真的受不了。姬师傅!”小紫声音也高了八度,十分激动,“我知道我错了,我原本也以为,只要能被他带走,为他做最后一回牺牲,也是成全我自己。替他承受反噬就好了,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了。可没想到,他居然认出了我,并且心疼我,再也舍不得我离开他。他并不太明白什么是反噬,直到我的头发发梢慢慢焦灼开始,他小心地发现了,我也瞒不住,就硬生生耗损灵力,化做幻影,告诉了他。他突然发了疯一样,想抱住我,自然是一场空,但他将我的人偶之身当作至宝一般抱在怀里,准备冲出房间。”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被一个电话拦住了。”小紫说,“他接了电话,面色很是不好,又打了一个。这一回我听出来了,周大哥是打给我主人,让主人替他寄什么钱。” “嗯,是的。”我给以肯定的答案,“然后呢?” 我突然放弃了规劝小紫接受轮回,卸掉灵力。我想听她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这也正是我们反复猜测而不知的答案。 “他打完了电话,带我走了出去。”小紫又是笑着说的,“我从未见过外面的天地,好大,好美。姬师傅,你可能不知道,华师傅把我造的特别好,还给了我一点点灵力,我被带到外面,是可以嗅得到气味,听得到声音的,我太享受了,我不想就这么死掉了,我好想和周大哥在一起,就这么被当作一个娃娃带在身上也好。” “只可惜……” “可惜什么?”我抓住她的话,追问。其实,现在是考验一个人良心的时候了,当然,也是考验一只鸟儿的良心。她既然可以做出为爱而牺牲自己的,拯救别人的事,说明情商是有的,真的做出了自私的行为,那也只是装傻而已,一定是故意的。 当然,这件事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周先生。 若是一切都是他的意愿,也有可能。在我想来,被小佳夫人测算出前世之后的周先生,和终于被周先生认出的小紫,在那一刻是相爱的。 可如果真的有了爱情,这情就会如大火般猛烈,谁也抵挡不了了。唉,我真不是替小紫开脱,在那一刻,可能随便换了任何人,都无法不做出自私的,只想满足自己更多需求的选择。 除非是大圣人,可在我的印象中,还真一个这样的圣人都不认得呢。 “这和我原本的想法相差太多,也幸福太多,我被诱惑了,我抵挡不住,我承受不了,我想什么都不顾,于是我……” “你就用灵力带着周先生上了药王山?” “不!”小紫否认了我的猜测,“我并不知道药王山的能力,当然也不认得药王爷爷可以帮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经过了上百年的等待,早已没有了抗争的能力和想法,我所能想到的最自私的,最满足自己的想法就是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我思忖琢磨着这句话。 “是的。”小紫说,“我就如此跟着周大哥,什么都不做,只依偎在他怀中。只要他还要我,我有不离开他,这样……嘻嘻,不是也很好么?” “……是很好啊。”我不由自主地说,旋即,甩甩头,真是的,居然要被她带偏了,“好吧,那周先生是怎么上到药王山的呢?” “姬师傅,周大哥是药商,经常往返这个村落,又怎么会不知道药王山的传说呢?”小紫说,“反而是我不知道才对,我被带到山脚下的时候,还很忌惮,生怕这药王爷爷会把我的灵力吞了。但到了山上,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只是感受到强大的灵力震慑着我,可那灵力也没有运行运用,我就安心踏实地和周大哥在一起安安静静就好了。” “三天三夜,你的这位周大哥,除了坐在药王庙里吃泡面,还做什么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小紫说,“他只是知道这里是有灵力的地方,把我带到这里来,也许可以想到一点办法。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一挨近那些神龛,反噬就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在,周先生忽然向药王许愿,希望可以把反噬渡到自己身上。” “他是这么许愿的?”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本以为他忘恩负义,把反噬渡到自己妻子身上的,倒是误会他了。 “不过,药王爷爷不同意。” “咦?” “是啊,药王爷爷说,那样就不是渡了,因为本来反噬的对象就是他自己,我只不过是柏奚,而他却不把已作用在柏奚身上的反噬在渡回到柏奚的主人身上。” “药王爷爷说的对。”我虽然没有学到过这一点关于柏奚的使用,但记忆中却真的在某些数术的书上看到过,“然后呢?” “周大哥问药王爷爷那还能怎么做,只要他能做到就一定会做。”小紫说,“药王爷爷就说,可以渡到他亲近的人身上,只要知道生辰八字,并且与他有亲密关系的都可以。比如父母,妻儿……” “他选了自己妻子?” 第296章 银扳指 “就是主人。”小紫说,“我当时吓坏了,立时就想幻化出形态的样子与他见面,告诉他千万不要。然而在药王庙的灵力太强大,还有那些神龛,每一个都有灵,我实在变不出,并且已经承受了一整天的反噬,十分虚弱,只得任由身上的反噬就这么停止了,消失了。姬师傅,我真的不知道主人已经怀了身孕……当然,就算是他没有身孕,也不该承受这个。” “你放心,她暂时应该没事。”我安慰她,“只不过,你若再这么任性下去,可就有事了。而且不仅你有事,你的主人,还有你的周大哥,都会有事,明白吗?” “明白。”小紫苦笑,“我只是舍不得周大哥,但我也不是不爱主人的。主人对我真的很好,当我还是只小鸟的时候,主人把我买回家,给我洗澡,给我饭吃,给我水喝,天天和我说心里话,信任我,疼我。在见到周大哥之前,我想我心里是爱着她的。” “爱着她…”我不解,但也曾在一本言情小说里看到过这么一种情况的描述,有一种人,特别是女人,是没有爱情的,谁度她好,似乎就可以和那人过一辈子,也好象真的是爱着。 好吧,那时一只对人类的感情懵懂的小鸟,又懂得多少呢?会判断多少呢? “其实说起来,我见到周大哥的时候,还很妒嫉,好象他的到来和出现,破坏了我和主人的亲密。”小紫说,“他一来,主人就不理我了,只陪他。等他走了,主人也不多帮我梳毛,要么不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要么打电话给他。好不容易有时间过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话,说的话呢,也都是关于他的话题。我只是小鸟,又没有手可以捂耳朵。” “可是姬师傅,我就这么听着,听着,居然不知不觉的爱上了主人口里的这个男人。”小紫说,“突然有那么一天,周大哥再次出现在主人家里的时候,他也偶尔逗逗我,我看着他,心砰砰地跳啊,我早已在主人的描述中爱上了他。” “这么啊?”我给予了一个回应,想象着那异样的感情和关系,“所以后来出事之时,你想办法救了他?” “我本就是只灵鸟,身上是有灵力的,所以出事之时,我没多想,能用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死也好,活也好,都是周大哥比较重要。更何况,我那时也是在救我的主人,天经地义。” “说的好。” “我本以为,我就这样死了,堕入轮回就好,兴许下一世还可变做个女孩,与主人拼一拼呢。可是没想到”小紫顿了顿,这一时,她好象不知该哭还是笑了,“没想到我死是死了,可当我的魂魄飘浮在屋子里天花板上时,看着那只小鸟尸体,竟然好想再活一次,好不甘心。我又看了看晕倒在床上的主人的身体,那么苗条,那么美丽,长长的头发,可触可摸。再看周大哥,晕倒之前的手势方向还是在保护着主人,我好羡慕,好不甘……” “于是你做了什么?”我狐疑地看着她,忽然感到这小玩偶邪的很。 “不,我什么都没做。”小紫摇摇头,“我只是执著地不离开这个房间……你可能不了解,我在救主人和周大哥的时候,才发现我自己也许根本不是普通的小鸟,不然我怎么会因为一股执念就散发出那么大的灵力一屋子里的人都被强大的无形的力量振得晕倒了呢?后来警察来了,也说不清他们是怎么晕的,只是把那些强盗拷走了。而周大哥和主人跟去录口供,回来才发现我已经死了,而那时我的魂魄也还停留在那个房间里。他们把我小鸟的尸体埋葬了,主人舍不得,心很痛,就将我的鸟笼仍挂在那里,而我也舍不得周大哥,仍将自己的魂魄囚禁在那一方小小的鸟笼里。” “就这样,我又在那个家里生活了10年之久。”小紫到这里又是笑了,只不过,这笑是苦笑,是自嘲的笑,是无奈的笑,她继续说,“当然,作为一只小鸟,我是不可能活那么久的,但作为一个魂魄,可能我想在那里停留多久就停留多久喽……那时我真的天真的这么想着,想着也许可以看着周大哥和主人结婚,生子,老去,死去……” “这些”我挑眉,“十年可不够。” “我当然知道。”小紫说,“我只是跟着他们,他们到哪儿我到哪儿,我看着他们结婚,生活……我还想看他们生的孩子,只可惜,还没看到,就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有一天,周大哥从外边回来,我的魂魄本想像以往一样,飘到他身旁,摸摸他的脸,想与他亲近一下……” “等等。”我打断了她,皱眉,“这是你一直在做的事?” 小紫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反正他们也看不到,我一开始也是不好意思,但后来就肆无忌惮了。” “然后呢?” “然后好象被发现了。” “吓?”我想象着那个场面,连自己都感到尴尬了,“怎么回事?”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大哥出差了一个月,回来的那一天。我因为隔了太久时间没见到他,想得不得了,听到门响声就心就砰砰跳了……当然,我也不知一个魂魄究竟有没有心,反正我就是觉得心跳得特别厉害,我太想他了。见到他推门进来,抑制不住,一下子飘到他身旁。可他好象看得到我一样,脸对着我的方向,表情眼神都在盯着我看,但也好象辨别不清,就像透过迷雾在看人的样子,看不真切,但又不是看不到。”小紫说,“我吓了一跳,但想想这不太可能,就继续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就在那一刹那,他像被针扎到了一样,拼命地向后躲去,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慌和害怕。那一刻,我断定他是看得到我了。” 小紫顿了顿,继道,“当时我也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呢?我一边疑惑一边躲到一个角落里,隐藏起了自己。但还露出一点头来看他的反应,于是,周大哥试探式地看看我的方向,又倒退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个银扳指。那时我并不懂什么是灵力,后来才明白,那是一个法器,是可以降妖的。” 第297章 制鬼法器 “周大哥在屋子里很是郁闷,也不敢靠近我所在的位置。”小紫说,“后来直到主人回来,他一个箭步上前拉起主人,躲避着我在的那个角落,两人躲到一个房间还关上了门。于是呢,我自然就从角落里飘了出来,虽然我可以轻而易举进到他们的房间,门对我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我也不敢随便进去了,毕竟周大哥应该也还是看得到的。” “我是趴在门口偷听的。”小紫说,“原来,周大哥在出差的时候和人去了一个挺神秘的地方……哦,对了,上一世周大哥也做的是药材方面的生意,也时常出差,也会去到神秘的山村去采购药材。他好象去了一个挺落后的地方,但那里有高人,他没有采购到药材,还花了很多钱买回了那个银扳指。那是一个村里老人卖给他的,据说是那老人看到他说他身上有鬼气,对他十分不好。还说周大哥之所以结婚十年都没有孩子,就是因为沾了鬼气太重,没有魂魄愿意投生到他家。” “那个人说的是事实哦。”我打断她,也有些无情地道出了事实,“我相信你那时是不懂,先是一只家养的宠物小鸟,什么都不知道就爱上了主人的男朋友。你是伟大的,爱上了他,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不自觉的激发出潜能救了他。可是你不知道,自己只是偶尔沾染了灵气的小鸟而已,并没有么神通广大,你只是作为一只因为执念而缚地的亡魂存在于人类的世界当中。你从不出门去祸害别人,所以十年间也没有遇到过什么高人收你。” “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但你自以为对你的周大哥的爱抚的动作,其实都是在汲取他身上的灵气。”我继续说,小紫静静的听着,“这样你若再多玩儿个十年,恐怕你疼爱周大哥和你敬爱的主人不止是生不出孩子那么简单,恐怕还活不到那么多年了。” “是啊。”小紫点点头,面色也越来越沉郁,“我是被迫离开周大哥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的。正因为明白了,我是决计不敢再靠近他们了。” “被迫?”我狐疑地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听了周大哥的描述,起初不太相信,后来是不敢,也不愿意相信。”小紫说,“但我只敢悄悄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而主人和周大哥那天起,就整天疑神疑鬼的。他们不敢单独一个人回家,尤其是主人。都是下了班在外边约好了见面一起回来,家里从没有留过我和他们其中一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很显然他们相信了那个世外高人的话。” “嗯,并且他们还听了那人的话,把那个银扳指像个神龛一样供了起来。”小紫说到这里眼中忽然冒出一丝恨意,“就是那个法器,让我整天昏昏沉沉,什么也做不下去,有时候还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本来见到主人和周大哥回来我很高兴,想多看他们一会儿,但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你可能不知道,因为长期和人类一起居住生活,我居然也养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作息和习惯,我也会困,也会想休息,若是有嘴巴的话,我恐怕也会饿,也会想吃饭。” 我摇摇头,笑道,“那只是假象,是你的习惯,也是自我暗示罢了,其实你不需要睡觉。尤其是家里有了法器之后,你那不是困了,是灵力被破坏了。那法器在你家摆了多久?” “大约一年。”小紫思忖,回忆着说,“到最后,我就已经很虚弱了,觉得自己随时随地就会魂飞魄散。我也是有形体的,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是鬼节时,我还可以照镜子,看到自己的样子。不过我已经不是小鸟的样子了,我是照我自己的想象幻化出的样子。” “什么样子呢?” “就和主人一样。” “这样啊。”我应着,想象着,真是太可怕了,好在那时的小紫的魂魄是个单纯的姑娘,若不然,必定是想杀了主人取而代之,“然后呢?” “你说的不错,我在那十年间,的确越来越清晰,灵力也越来越强大,这么想来,必定是吸了他们身上的精气神。”小紫说,“然而,那法器被摆上之后才一年,就抹煞了我之前十年间积攒的能力。我真的很恨,但也无能为力,只能躲着那神龛,都不敢进那个房间。” “也对,后来呢?” “后来主人怀孕了。” “啊?”我听了忽然惊喜。 “吓一跳吧?”小紫说,“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听说这个好消息,心里也就没那么自责了。” “应该都是那件法器的功劳。” “也是因为他们躲到房间里的时候,我没办法靠近他们吧。”小紫很显然十分明白这利害关系,“我真的很想看看他们的宝宝出生,但是直到主人快生的那个月,有人上门找他们,就是那个给他们法器的老人。” “一个老人么?” “嗯。”小紫点头,“那个人啊,好老好老,看上去像个活化石,太可怕了。他……应该也是看得到的,和周大哥借助法器的能力看到我的不一样,他是本来就有天眼,就看得到我们这样的存在吧?反正他目光十分犀利,我都不敢看他,躲到角落里。但即便是那个时候,我都没有想到要逃出去,我做小鸟时就在笼子里,跟着主人。后来变成了魂魄,也跟着他们,唯一的一次出门就是主人结婚,借到周大哥家,我不得不飘到主人婚纱下面,跟了出去。可以说,莫说是这种高人,就是普通人,我也都没有见过。周大哥和主人的朋友来了家里,我也是躲起来,尽管他们看不到我,但我也不想看见那么多陌生人。” “那老人倒也并没有为难我。”小紫说,“他只是请周大哥和主人出门一会儿,把房间留给他。我听了吓死了,以为他要收我。但他只是在他们出门了以后,坐了下来,将银扳指戴在自己手上。” “那时,他说,我看得到你,所以你也不必躲。” “你就出来了?” 第298章 术师的考验 “当然没有,我吓得都不敢动,眼睛都是闭着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小紫说,“但捂上了耳朵,我也还是听得到他说的话。他说,因为我的存在,他们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若不是这枚银扳指,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有孩子。也许我没有恶意,但伤害还是造成了。而现在呢,银扳指他要带走了,他现在有要紧的事要办,没有功夫搭理我,所以希望我能明白,知道该怎么做。然后他就走了。” “等到主人和周大哥回来,那老人说,因为银扳指的作用,我家的鬼,也就是指我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他们不必太担心了。现在银扳指把要收回去了,请主人和周大哥放心。” “……居然这样?”我不明白了,“他想放了你,还是想成全你?” “不,他是考验我,想知道我的良知还剩多少?”小紫说,“他把所有的路都给我打开了,把所有的阻碍都给我拿掉了,他自己也要走。就是想看看我是否会继续为所欲为,看我会不会因为怕伤害到主人和周大哥而离开他们。” “你是怎么做的?” “呵呵!”小紫笑了一下,“幸好那是位很好的人,他知道我一定会挣扎,所以给了我足够长的时间。他走以后,我继续躲在角落里,当主人和周大哥回来后发现银扳指已经不见了的时候,真的很害怕。但他们也看不到我了,我还是可以随意在屋子里飘来飘去,可我已经形成习惯,再也不敢进到他们那个房间里了。” “我继续在屋子里生活了一个星期,我那时应该是存有侥幸心理吧,想着也许……那人不会再回来的话,我是还可以在这里多呆几天,等到小宝宝出生以后再走也不迟,就算我真的会伤害到他们,那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吧?”小紫说着,脸上的胆怯仿佛在当年就已留下了,“可是我良心上也不安,尽可能的不靠近他们,尤其是怀着孩子的主人。就这么又过了好几天,我一开始的恐惧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心里的恶念升腾,想着也许再多住上几年也没关系……可是突然有一天,主人出了意外。” “意外?”我疑惑,狐疑地看着她,笑了,“真的是意外么?” 小紫神色黯淡,泥制的面孔虽被制偶师华师傅制作得栩栩如生,但仍可瞧得出异样。也许,在小孩子的眼里,这异常恐怖吧? “不,不是意外。”小紫僵硬地摇摇头,说,“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若她现在是有血有肉的人,那张脸应该是在哭泣,可如今这是一张泥制的脸孔,看上去不像是哭,反而令人看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是因为体主人沾染了你身上太多的鬼气,那肚子里的胎儿受不了阴气。”我说,“你的懵懂无知,显然害怕他们。你应该知道,你最心疼的,最不希望他难过的周大哥,要是知道了自己孩子出了问题,他反而会体会到极致的痛苦,都是拜你所赐。” “嗯,是啊。”小紫说,声音里不无感慨,“都是我害的,也就是在那时,我才决定要离开。可是我……可是我从未出过门,在出门口的那一刹那还是犹豫了,我很害怕。” “然后你就留下来了?” “嗯,不……应该说是我被带走了。”小紫说,“亦或许说是……我是被救走的。” “那个老人?” “是他的徒弟。”小紫说,“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真身是个泥娃娃,我只是精魄存在于其中。而制出这个泥身的制偶师,就是那个老人的徒弟。” “华师傅?” “是的。” “你”我指着她,不可思议地差点惊呼,“你一直被带回到小佳夫人的村落?” “那是个十分古老的村落,里面有很多懂术法之人。”小紫说,“其中就包括那个送给周大哥银扳指的老人,我后来才知道,那个老人拿走了银扳指,警告我一番,然后匆匆离开,是有原因的。他本来是要去把我收了,或者说是带走的魂魄,助我进入轮回。但中途他也遇到了一个煞鬼,为了阻止他,他耗费了太多修为,所以到了主人和周大哥家的时候,他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本来,他将煞鬼制服后若是折返回家乡,还有一线生机,但他还是决定救周大哥和主人以及他们肚子里宝宝的命,所以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警告。当时他拿上银扳指,也是为了以法器续命,否则他都没办法活着回到家乡。” “但到了家,就倒下了,那银扳指也毁掉了。”小紫说,“当时他的徒弟华师傅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领了他的遗言,给了我多几天的机会。埋葬了师傅,自己就上路了,为要去寻找我,但并不是为了收了我,而是帮我给我积德行善的机会,让我下一世能过得好一点。” “是个好人。”我点点头,“但你为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被灌注到这泥娃娃里?华师傅完全可以把你带回去后就制成泥娃娃……哦对了!” 我一拍脑门儿,“那时候小佳夫人应该还没出生呢。可是,那他应该也有别的办法帮助你,怎么会让你以魂魄的形态在世上存活这么久?”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小紫说,“那时,我见主人出了事,住了院,我便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去。周大哥天天往医院跑,也不回家。我就想着,他们这样不在家,也给了我机会好好筹划出门以后怎么办。可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用灵力和法器召唤我,我不自觉的,傻傻的就出去了。我本以为是拿银扳指的那老爷爷,可来的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他神色肃穆,好象还有些恨我的样子,笑都不笑一下。但他真的很英俊,虽然不如我周大哥那么沉稳端庄,但也是个迷人的男人。他不愧是老爷爷的徒弟,虽然恨我,但对我也很客气,并没有瞧不起。他问我是否明白了些什么,现在愿不愿意跟他走。我恋恋不舍地回头,说想等周大哥把主人接回家,看上他们最后一眼,再走,他同意了。” 第299章 最后一夜 “你看到了?” “看到了。”小紫说完耸耸肩,那肢体也是僵硬的,“他们回来后,还在议论,是不是家里惹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那银扳指在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还怀上了孩子,现在好不容易有的孩子千万不要留不住啊。周大哥还在筹划着要不要再去一次那个村落,找老爷爷要回银扳指,毕竟那也是他花钱买的。” “我知道我已经到了必须该走的时候了,虽然舍不得,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自己的贪恋和寂寞而留在这里害他们一辈子。”小紫说,“我出去和华师傅说,我想在窗外看他们一夜,就最后一夜,天亮了我就和他走。他又同意了。” “于是,他看着,我看着周大哥和主人。他们已经睡下了,睡得很香,我看着他们,若是能流泪,我应该是流了一夜的泪。早上天微微亮的时候,我毅然回头,一眼也不看了。华师傅把我装到一个法器里,带回了村落。” “他原本说要把我装裱在一副画里,由着那些做瓷器生意的商人带出去,卖给某户人家,待他们家的姑娘出嫁后,由我做陪嫁物品,这样也算小小的功德。但我拒绝了。后来他又提了很多建议,一次比一次功德大,但我都拒绝了。”小紫说着微微一笑,与谈到周先生时的笑不同,这笑很温暖,也很可亲,“华师傅真是个好人,很有耐心,我后来得知是因为我间接害了他师傅,曾说要牺牲自己,助他修炼,哪怕魂飞魄散,我也愿意。一是报恩,二是想到再也见不到主人和周大哥了,我也心灰意冷,不想再用这种方式活下去了,只是一个鬼,一个飘来飘去的魂魄,被人看做脏东西,我实在不想这么继续下去。” “但华师傅却并不愿意,他说并没有怪罪我,他师傅是因为为民除害杀了煞鬼才死的,并不是因为我。”小紫说,“他愿意继承师傅的衣钵,继续做渡鬼重生的工作。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对我很好,将我放在一个养魂的法器里养着,还教我修习术法。时而出去游历还带上我,给我建立功德的机会。我后来灵力渐长,偶尔还可助他一臂之力呢。” “那岂不是很好?”我挑眉,观察着这泥娃娃脸上的表情。 “好是好,可每当他一提起要送我去轮回之类的事,我就不同意了,好几次还惹他生气了。”小紫说,“有一次被他问急了,我才说,我经过了这么十几年,心里的企盼还是没有放下。” 我点点头,“你还是很想念你的周大哥。” “是啊。”小紫点点头,“虽然见不到了,但想到他在远方的某个地方和我的主人两人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养育着他们的孩子,我也很欣慰。” “这样不就很好了,你知道就好,也该放心了,为何还放不下?”我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当你真的选择轮回,那你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到时候这一切的烦恼和惦念也就都不在了。” “我知道,可我不想这样。”小紫说,“我想的,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还可以有机会以不伤害他们的方式接近他们,或者奢望还可以和他们在一起,哪怕做只小鸟,宠物都无所谓。” “可惜你的愿望没有实现?” “没有实现。”小紫叹了口气,“华师傅后来被我说动,没有再计划着要送我去积功德,更不提让我去轮回的事了。他只是带着我,我身边来了一个又一个精魄,又一个又一个的送他们走了,他们每一个都有了好的结果,只有我还一直跟在华师傅身旁。” “这样有几十年了?”我问,“那你岂不是灵力很深?” “本来是的,但有一次因为和华师傅合力铲除一个恶鬼,华师傅受了很重的伤,我的灵力本就在战斗中损耗了大半,后来为了救治华师傅,将灵力修为都用尽了。” “你们感情也很深啊。” “是啊,我基本上也算是和华师傅相依为命了。”小紫说,“他醒来后得知了真相,很感激我,就说一定帮我实现愿望,当作报答了。” “他的确重情重义!” “嗯,他真的做到了。”小紫说着张开双臂,自己低头看看自己,“看,这就是他的承诺。他陪着我等待时机,这过程中,又是一等几十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告诉我一些关于周大哥和主人的事。起先是主人生了重病,然后是主人过世了,然后是周大哥过世了。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每次都会难过很久,当我得知周大哥已然过世,其实心里还有一丝窃喜,想到我们终于不再是人鬼殊途了,他终于是和我一样的形态了。纵然也还是见不到,纵然他早就忘了有那么一只小鸟了,但我还是很兴奋。” 这简直和小佳夫人的故事异曲同工之妙,偶尔得知你牵挂的人的消息,实在幸福无比。 我挑眉,“可以理解,但我就没有这个福分……”说完自己不尽感慨万千。 “嗯,你说什么?”小紫好奇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苦笑,摇摇头,“你接着说。” “嗯。”小紫点点头,继道,“后来,华师傅告诉我,周大哥已经正常的轮回了。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告诉我,周大哥转世的人家还姓周,而主人也还是那个姓。他们命中注定还会再遇到。那时我忽然很痛苦,想到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不该是我的,还不是我的。” “不该是我的,还不是我的……” “是啊。”小紫说,“周大哥转世轮回后,过得也很幸福和安逸。过了几年后,那时我本已渐渐放下了这个人了,可有一天,华师傅突然说,他要开始做泥娃娃了。我不解,后来才明白是做柏奚泥娃娃。” “那时小佳夫人就出现了?” “我并没有见过小佳夫人。”小紫说,“可能是华师傅从一开始就有意要把我做成泥娃娃,所以很是避讳让我和小佳夫人见面。但就这样又过了几十年,我只听过小佳夫人,听说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就是没见过她,直到有一天,华师傅说,我们的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 “是啊,机会来了,那时我一愣,也不知是个什么机会。”小紫说,“可以说,我那时已然都忘了要寻找周大哥的事了,但华师傅没有忘,他给我说了他周详的计划……我忘了说,他是可以卜卦的,他算得出我成了泥娃娃的精魄后,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情况可以见到周大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切都会按计划进行。” “鬼渡很厉害啊。”我不禁赞叹。 “只是华师傅问我,愿不愿意真的为了周大哥,履行一个柏奚的职责?” “你答应了?” “当然答应。”小紫笑得很幸福,“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也算是我对上一世害了他们的一点点补偿吧。” “于是就发生了小佳夫人向我们三人推销她的测梦之术的事了。”我回忆着那时的情况,中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真的恍如隔世啊。 第300章 死物 “这过程曲折,不过到底是过来了。”我说,“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还要继续为所欲为下去么?” 看着这已满身灼痕,发丝凌乱的柏奚玩偶,仿佛这模样与脑海中的小萸相重叠了,不知小萸现在如何,也不知从未谋面的师兄十江如何,还有已在路上的师傅他们,又如何? “当然不,我本就打算为主人和周大哥牺牲。是我自己意志不坚定,每次都失败,还害了别人。”小紫说完,低头看看自己,“……啊,又多了。” “嗯?”我皱眉,不解地看着她。 “我身上的反噬。”小紫浅笑,“知道么,姬师傅,这让我心安?” “因为你做到了你的承诺?” “不全是。”小紫先是点,然后又微微摇头,那一瞬间,她泥制的眼睛,目光里闪烁着光芒,“我知道我已是时候该走了,再不走,就是一个精魄在造孽,为祸人间了。” 我挑眉,“原来你还知道啊?” 小紫苦笑,表情痛苦,“姬师傅,请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啊!” “我当然相信你。”我说,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过,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好了,你应该知道你主人现在躺在医院,全是拜你敬爱的周大哥所赐!” “周大哥他……” “小紫!”我呵斥她一声,“你你自出生到现在已经一百多年了,从前是小鸟,后来是个孤魂野鬼,所幸被华傅所救之后也只是个精魄,后来附在泥娃娃身上至今至今” 我咽了口口水,压着心口,极力控制情绪,但声音仍是高了八度,“你至今天也没有接触过几个人,更何况是男人,或者说人性” 我顿了顿,心砰砰的跳,“小紫,你必须承认和面对,这一世,你的周大哥尽管还是那个魂魄,但已与上一世大不相同了。他是个自私的小人,宁肯牺牲对他无怨无悔付出的妻子,也不想自己奉献一点点给你。他做好人,受伤害倒霉的都是旁人!” “不是的!”小紫情绪激动,打断了我的话,“周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他只是为了我……” “他是为了你,是为了回报你。”我笑了,冷冷地笑,“可是他回报你的方式是把他和你的幸福建立在他太太的痛苦和他未来孩子的牺牲上。你不是没见过他前一世的宝宝么,呵呵,这一世也见不到了。更关键的是,前一世你为了成全那个孩子能出生,主动选择了离开。而这一世,你没有离开,那孩子还是有可能因你而亡。小紫,你觉不觉得自己是个煞星?” 我说得严厉,甚至是刻薄,但却是真心话。我不想保护小紫脆弱的自尊心,因为我知道我对他太过同情,牺牲掉的会是更多人。而且,有的人往往是要被骂醒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周全的,总是被一点点小情绪所左右。 “我……我……”小紫哑口无言,满脸委屈,“我没有……” “我有,只是你不想这么做,但最后你还是间接的做到了害人害己。”我说,“你想想,若是被华师傅知道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的优柔寡断,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后悔就了你?还有他的师傅,当年也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怕你一个孤魂野鬼因为思虑过甚,太过痛苦而魂飞魄散,才会留你在那里一段时间,还派自己心爱的徒弟去接你,其实是救你。他们的恩情地还都还不完,却还念念不忘一个上一世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一世又自私的想留住早就该离开的你的男人?” 小紫默默垂头,头发已然焦灼得不成样子,衣服也尽是烧毁的破洞,泥制的手臂裸露了出来,可见斑斑泥制品被烧毁的痕迹,甚至美丽繁复的紫色衣裙也尽是被烧和撕扯的痕迹,裙摆边缘也是斑斑灼痕,两只泥制的小脚隐约可见这已然是一具破娃娃了。 可在这破烂不堪,正承受着反噬的泥制身体里,还藏着一个精魄,一个灵魂。 这是多么可怕,也许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我感受到了,“小紫,你快不行了。” “我知道!”小紫说,“你能进来,我也很欣慰,快帮帮我,让我安心的进入轮回。我也已经很累了……”小紫泥制的身体在这说话间也显出了脆弱,甚至像是随时会崩裂成几块碎片的样子。 “小紫?”我唤她,想扶住她的身体,奈何我身上尽是灵力,靠近她反而伤害到她忽然,在这一刹那,我体会了小紫在上一世决心离开她的主人和周大哥的心思。 实在无奈! “送我走吧!”小紫的目光黯淡的几乎只像两只死珠子,也许,在她还未附着在这泥娃娃身上之时,她就是这么个死物。 我皱眉,看着她已无神的眼睛,“你要和他告个别。” “……不了。”小紫说,“我对不起他们,其实……也是他强行将我带到山上去的,我……” “我知道。”我打断她,“小紫,这我都知道,但是你要和他告个别。” 小紫僵硬的身体摇晃,抗拒,“我怕……” “你不能不辞而别。”我说,脑中浮现的是贺雨的面孔,“小紫,你习惯了一个人偷偷的出现,偷偷的看着他们,最后一个人偷偷地离开。然后在在这一世,你还是一个人,什么都知情,偷偷的做的这些事。若你始终没有出现还好,可你现在已经出现了,就不能这么再一个人静悄悄的走。让他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哪怕他是个自私的人,也不能这样。” 小紫一脸落寞,“可我希望他能一辈子记住我。” 然而,听到这话的我,好象被针扎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希望他能一辈子记住我。” “我知道,可你”我一时觉得咬到了舌头,话都说不利落了,“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你不告而别和让他一辈子记住你有什么关系么?” 我感到自己是十分艰难才说出这句话来,心砰砰跳。 不多时,小紫幽幽的声音传来,“因为这样他会疑惑不解,会一时落空不知所措,会因为突然失去的不适应而加深和错觉对我的爱。” “嗯?”我皱眉,仍然疑惑不解地看着小紫。 但我心里有个声音,似乎是笑声,抑或是真实的安慰小紫的回答,似乎解开了我对贺雨的错觉。他只字不提的就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就是这一点,使我更加念念不忘,心有不甘。因为骄傲的自尊,因为不适应…… 然而,呵呵,我笑了就算是这道理都懂了,就真能忘掉他么? 也许吧?也许只是能加快速度,并不能因为通透就一下子卸掉所有的重担,尽管我从未把喜欢贺雨当做重担。甚至心里还有盼望和假想,希望能看到一点点他的消息。 第301章 结界崩塌 “好吧啊?” 正当小紫被我劝到动摇,准备返身回去见周先生最后一面之际。我们周遭的所设立的忽然一下子动摇了,四周上下笼罩着的浓雾一下子翻腾起来,如同恶龙翻江,什么都看不真切。 “姬师傅?”小紫的声音传到耳中,就在不远处,然而我看不见她。 时间不多了,我能计算出,自打用了张大队长的枪射出镇妖符后,到进了梦钺所设的梦境结界后,再到遇到了小紫,听她讲述前因后果,已经花了太长时间了。我不知道在外的张大队长所给予我的信任有多久,也不知道梦钺的结界能撑多久,更不清楚这事的严重性到底如不如我所估量的,会不会只是一个精魄的执迷不悟和一个人类的见异思迁,加上一个爱多管闲事的魂魄能做出的任性的决定。 然而,我所清楚知道的是,若是让一个怀着孕的人类承受一个由柏奚的彻底牺牲才能承受的反噬的话,那她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想来,周太太在卫生所面临的是她所不知道,也不能想象的后果吧?这一切她都不知情,完全完全不知情,也是无辜的。 “小紫?小佳夫人?”我高声召唤她们两人,没有一个回应我的。 一瞬间的孤独感,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人了。我有些怕,情急之下,我摸了衣兜,掏出了最后一张黄符纸,以灵力为印在其上画出了一个显形符想来,这一次术法阵,显形符是我用得最多的一道了。 哈哈,我倏地失笑,下次见到我师傅陈半瞎,恐怕要做汇报演出了。他所教的第一道符,现在已经用得如此熟练了。 我念动咒语,符凌空飘浮着,停留着。缓缓地散发出一阵光芒,那光芒穿透了周围的浓雾,我一下看到了所有人小紫小佳夫人梦钺周先生。 所有人都在,只一道匆忙之下画出了显形符,且连人类都可显现得出。这当然不说明我有多高明,我的灵力进步有多大,而是梦钺的结界即将崩塌了。 “姬雏儿”小佳夫人首先唤我,她在朝小紫走过去,后者已跌坐在地,动弹不得了。 “啊?”我快步走到梦钺和周先生身旁,一把抓住周先生的衣袖,一手高举,将半空中还未消退的显形符摧毁了。 光芒尽失,但周围的浓雾并未聚拢太多,其他人的身影也都尚在我视线范围内,我一下松了口气,“小紫,对不起,我知道显形符对你的伤害很大,可是我要及时找到你,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没关系,姬师傅。”小紫僵硬地点点头,那动作和形态仿佛那头一点下去,脖子就遮断了,头就会掉下来了。 我仔细看着她,她已不再是俏丽可爱的小娃娃,现在她的浑身上下都是焦灼的痕迹,衣服都仿佛被无形的恶爪撕扯得凌乱不堪,裸露在外的身体皆是裂痕。而最甚的是脸现在小紫的脸十分恐怖,眼睛几乎是被灵力摧残过的黑洞,头发凌乱且粘黏在一起,脸颊上是斑斑伤痕…… 这是反噬的效果! “周先生,请你醒一醒。”我现在能做的,只是让小紫见他最后一面了。 然而周先生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也像是昏迷了,反正是一座雕像一般。我实在忍不住,上前轻轻推了他一把,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自从进来,他就一直那副样子。”梦钺突然回答我,他双手还持续着设立结界的架式,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一副与世无争,令人看了哭笑不得。 “梦钺,我回头再收拾你。”我没好气儿地看他,“快说,这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带他们进来,给他们制造一小点空间,少了时间的束缚,说说心理话,直等到你们来了,再送小紫走。”梦钺说完,叹了口气,“可是哪知道,自进来后,周先生好象就被梦魇住了,一直沉浸在一场不明不白的梦里。” 我狐疑地看着他,若不是因为他是楚钺身体里的魂魄,我是一句也不相信他的话,“那你看不看得到他的梦?” “当然看得到了。”梦钺说,只是说完欲言又止,“唉,都是些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幻想,没有什么太有意思的东西,很多人都会做这样的梦,只是男人做的不太多吧。 梦钺说到这里,搔搔头,“说起来,我也没太看到过太多人的梦。只不过呢,周先生做这些梦里,和他一起经历这些浪漫故事的对象都是小紫。” 我心一紧,回头看着继续在做白日美梦的周先生,一时不知如何看待他才好。 “姬雏儿,你看……”小佳夫人轻轻将小紫扶坐在地上,抬头看我,“现在我们怎么办才好,结界应该是要崩塌了吧?” “是啊。”梦钺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快撑不住了,姬雏儿,我们要说再见了。” “咦?”那一瞬,我突然有些不适应,“你说什么?” 梦钺嘴角微弯,朝我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耗这么长时间,我所有的灵力都用尽了,就要睡去了。” “……这样啊?”我看着他,心情复杂,什么也说不出来。 梦钺忽然皱眉,“我的结界,真的快撑不住了。”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朝着周先生就给了他一巴掌。 “啊?”周先生立即被打醒了。 我叹了口气,“看到没有?他会一直叫不醒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睡得太沉,沉得像死猪一样叫不醒一个道理。只要手上不留情,一下就叫醒了。” “是你…”周先生捂着脸,目光茫然寻找了半天才确定我就是把他打醒的人。他该是个怯懦的性格,明知是我打他了,但也不还手,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是……西房的客人?” “没有错。”我笑道,“周先生,您梦做得够久了,也该醒醒了。” “我……做梦?”周先生拍拍脑门儿,那力道不比我刚刚打他轻多少,看来对自己下手倒是够狠,“我刚刚一直是在做梦吗?” “当然了。”我替回答他,“唉,周先生,你梦里的小紫很美丽可爱吧?可是那毕竟是梦,真正的小紫在那了。” 我指着不远处真正的紫色身影,而小紫自周先生醒来后,便一直抬起衣袖遮着自己的脸,不愿被他看到。 “小紫…”周先生疑惑地看了看她,再回头看我,“她……真的就是那只小鸟么?” “嗯哼。”我耸耸肩,给出确定地答案,不容他逃避。 第302章 噩梦初醒 “小紫!”周先生站了起来,又倒了下去。想来是刚刚坐得太久了,腿脚不好使。 我叹了口气,朝小佳夫人使了个眼色。小佳夫人想要将小紫扶到周先生身旁,但小紫有些抗争。 “你们不要动她,我过去。”周先生似乎看出了端倪,阻止了小佳夫人,“我知道她也快撑不住了,我也知道……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我挑眉,让开一步,由着他慢慢走过去,但心中仍在提防,生怕他耍花样儿。 周先生的身影慢慢挪到了小紫身后,他宽厚的身材与泥娃娃的娇小形成鲜明对比。这种悬殊是畸形的,令人看上去不舒服,或者说毛骨悚然。 “小紫……” “不”小紫细弱的声线里发出一声似乎是费尽全力才发出的声音,声嘶力竭,“别……别过来……”继而,她的声音变得沙哑甚至听都听不真切了。 “小紫”周先生声音里带着疑惑,拼命要抓起小紫的身体,但被小佳夫人一把阻止了。 “你别碰她!” “为什么?”周先生与小佳夫人对恃,“她是我的女人。” “可她现在不想见你!”小佳夫人毫不示弱,以身体护住小紫的,“你有什么话,说就好了。” 周先生摇摇头,拉着小佳夫人的胳膊,想要拽开她,“你让我见见她。” “她不想见你!”小佳夫人欲哭无泪,“你快放过她吧!” “周先生。”我从背后拍上他的肩膀,迫使他回过头来,“小紫因为术法的反噬,现在已面目全非了,她不想让你看她丑陋不堪的样子,难道你不能体恤她么?” “怎么会这样?”周先生一脸不解,急切地回头看一眼小紫颤抖的身影,又回头看我,“为什么?反噬不是已经被转移到我太”他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说不下去了。 “怎么不说了?”我冷冷一笑,问道,“你想说的是,已经被你求药王爷爷转移到你太太身上去了,是吧?” 周先生沉默不语,低头,思忖着。不知是不甘心一切本以为可以不用再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还是疑惑为什么最后的结果殊途同归,难道是药王爷爷骗他? “药王爷爷没有骗你。”我几乎猜到他的心思,说道,“只是反噬有时是一种宿命。” “你说什么?”周先生皱眉,眼里充满了迷茫和不甘。 “你能见到小紫,都是因为她现在已是一个柏奚泥娃娃,不再是一缕魂魄,或是一只小鸟了。你在梦境中看到的一切,都已是过去式了。现在在你眼前发生的一切,才是真实的。”我说,“现在的小紫是柏奚,并且是被鬼渡造出来专为超度灵魂的,承受反噬积攒了功德而死,是她的宿命,也是最好的结局,你又何必逆天而行呢?” “我没有逆天而行,我不想让小紫死,不想让她超度。”周先生看着我,目光闪烁,“我和太太过得并不幸福,我要和小紫在一起,我会好好对她,好好照顾她,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也无论是她什么形态,只要她灵魂还在,我愿意陪她过完短暂一生。” “她的一生已经渡过得太漫长了。”我摇摇头,不禁唏嘘,“她做一只小鸟时,目光就在时刻跟随着你。死了以后,她的魂魄又停留在你身旁将近十年,为等你转世再见一面,她又等了几十年,错过了无数次轮回的机会。成了柏奚之后,终于完成夙愿了。周先生,她已累的很了,而且你看她现在的样子,作一具已使破烂不堪的泥娃娃里活着,对她是来说是一种折磨,放过她吧!” “不……” “周先生。”我唤他,看得出他已在踌躇,犹豫不决,“周先生,可能你还不知道,你太太已经怀孕了。” “什么?” “你果然不知。”我轻笑,“你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责任重大的丈夫,马上要成为父亲了,不但不向自己的家人尽义务,却在这里和一个愿意为你而死,以求解脱的精魄纠缠不清。你以为这是痴情,这是负责么?” “我……我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我咄咄逼人,丝毫不留情面,“小紫早就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所以她心甘情愿为你承受反噬,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周先生也是一脸悲怆,声音哽咽,回头看向小紫,“小紫,让我看看你。” 听得出这是在告别的腔调,寂静中可听闻泥娃娃僵硬沙哑的抽泣声。想来,小紫已因反噬到了最后的时刻,若不是想见周先生最后一面的意念撑着,她应当是早已放弃,任魂魄被带入另一个空间了吧? “周先生!”我实在不想阻止他,但还是要多一句嘴,“你不了解女人,若是你能做到,请你不要再看了,小鸟也好,泥娃娃也好,请将她最美的身影留在心目中,好不好?” “我……”周先生回头,满目哀愁,声音也是喑哑的,“我不会嫌弃她的。” 我点点头,莞尔,“小紫明白,但是……周先生,你不了解女人。” 周先生紧紧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像是在下极大的决心,最后双眼一闭,“好吧!” “嗯。”我郑重地点点头,越过他,来到小紫身旁,蹲下,那小小的身体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这是反噬最正常的感受,纵然是泥娃娃的身体,但因灵魂注入太久,也并非丝毫感觉都没有。 “小紫,他已经同意了。”我不敢碰她,如今小紫已然是一具焦黑的尸体一般,但我可感受到那精魄还未离开,还在承受着最后的反噬,我附着在她耳边,“他同意了,你听得到吗?” “……嗯……”灵力振动得厉害,但这一切的搅扰中,还是可听闻细弱的声音,小紫在回应我。 “你听到了,就好。”我叹了口气,看着这可怕的反噬,想象着那痛苦。 心里忽然冷笑,若是这痛苦加诸在任何一个求小佳夫人进入前世梦境的客人身上哪怕十分之一,他们也早当场亡命了吧?是那些柏奚,是那些无端替他们承受痛苦反噬的泥娃娃成就了他们对前世梦境的清楚认知,他们从此透彻了一部分人生,然而所付的代价远远不及他们应当承受的。 第303章 鬼渡 灵力已渐弱,我可以感受到小紫的气息已几乎消散尽灭。 我看着那具焦黑的尸骨,如呓语般轻道,“小紫,你走吧……”我企盼着她的离开可以永远终结长达两世的眷恋,这几乎算是单相思的爱情的开端是由一只小鸟对人类的向往和懵懂而开始的,如今,也该是因一切的透彻而结束了。 然而,当最后一丝气息如今消散之际,当在场所有人的意志都因即将失去而痛心和麻木的时候,一股强大的灵力突如其来地闯进了梦钺的结界。 “吓?”我像被突然泼了盆凉水一般,整个人机灵一下,完全清醒的感觉。 抬起头,四下里看着,脑中浮现的第一场景是这浓雾般的结界终于可以消散尽退,不复存在了。然而,却是事与愿违,雾气更甚,甚至已不再像是雾,而像是白色如棉花一般的屏障! 是有术法师一般的人物闯了进来,并且修补了梦钺已近崩塌的结界,为自己所用。 是什么人灵力如此之强,能力如此之大? 尽管说梦钺已灵力修为几乎已耗尽,这结界几近崩塌,但若想摧毁一个人的结界谈何容易?更何况梦钺现在仍在坚持只是他此刻因着结界突然被闯进来太过震惊,而面无表情并且,相比于摧毁结界,闯进结界会更困难,也更耗费灵力。想来即便是术师高手,哪怕比我师傅陈半瞎高上一百倍的能人,想要进到我们中间来,最好的办法也是摧毁而非闯入。这是相当耗费灵力的。 只是,不知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耐?更何况,他还修补了梦钺因修为渐失而缺损的结界漏洞。 “小佳夫人…”我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好久,才注意到小佳夫人的表情异样,那是一张震惊的脸,但与梦钺的不同,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兴奋和羞涩。 天!该不会是她那个所谓的情人惊现吧? 我这颗八卦好奇心啊! 不行,忍不了了!我不问这会儿要原地爆炸而亡了,“小佳夫人?怎么了?”我唤她。 “啊?哦……哦……来了……”小佳夫人还在四下里寻找着,像在寻找着熟识之人的身影,这又更像是印证了我的猜测。她心不在焉,也不算真正在回答我。 我心忽然掩不住砰砰跳,比面临危险的紧张度更高,轻轻碰了碰小佳夫人,“喂,怎么回事儿?来者何人啊?” “你……你先等会儿!”小佳夫人抓着我的手,又推了我一把,“他……他……怎么来了?” 我更加兴奋,八卦之心涌动得翻天覆地,“谁,谁……是谁来了?是你那个喜怒无常的情人?” 不想,我此话一出,小佳夫人立时沉下了脸色,一脸阴霾,冷冷地说,“他?哼!” “怎怎么了?”我一时不适应,“我说错话了么?” “倒也没有啦。”小佳夫人的脸色由刚刚的冷峻,一下又变得落寞和痛苦,“只是你猜错了,呵呵,怎么可能是他呢?他一向拿我当空气的!再说了,他也没这么大本事,能闯进一个结界,还能修补漏洞?你把他想得太神啦!真是的!” “咦?”我不解,“那会是谁?” “猜不到吧?”小佳夫人笑了笑,这笑十分爽朗,仿佛刚刚的失落和不愉快已然过去,也像是对一个人的麻木,使得他已渐渐不在心中占有份量了。我明白,这是心灰意冷后的第一反应,实在是没有那份心力再失望,也不再指望了。 想来,那位所谓的情人,是不太可能在小佳夫人有危险的情况下从天而降的。当然,他也无从得知小佳夫人什么时候有危险。也许,无论是小佳夫人还是旁观者,都把心目中那个人想得太伟大,太多情了。 现实中,更多的可能是,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可有可无吧? “那会是谁呢?”我不得而知,心里更急,但没有了刚刚的兴奋感。只是我心中笃定一点,哪怕是在小佳夫人还未对来人有所期待的时候便已确定,来人是友非敌,且能力非凡。 这不是猜测,是灵力的感知。因为,自刚刚出现这股强大的灵力之时,我便感知得到,这灵力是善的,是正的,纵然强大,但并不具威胁性,反而是包容和体会。 “是华师傅来了!” “哇!”我此时的兴奋与刚刚截然不同,也跟着她看来看去,只是不知为何这位鬼渡大人只见其法力无边,却看到人影儿。 “佳儿,你好久没回家了。”一道充满磁性,十分悦耳的声音传来,简直令人听了心旷神怡。 小佳夫人也一样很是兴奋,“华师傅,你在哪里啊,怎么不出来?” “本不想出来的,哎……”一声叹息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一个异常英俊的男子。说实在的,关于这种旁观者,千年幽魂,千年不老的模样,我也是见过几个了,鬼知有多英俊潇洒便不用说了,只可惜有些过于阴柔,性格也古怪,又视财如命,使得少有人能与之亲近;而鬼觉,由于多年被囚禁,心地太过善良,少了些原则,模样也有些苍老和憔悴,虽然多了几分令人钦佩的沉稳和大度,但还是给人沧桑感太多。鬼媒婆婆就更不必说了,八成是谁也不愿与她靠近了。唉,世事也是多令人唏嘘,三个男人都如此英俊,偏偏鬼媒是位老婆婆,难道这个世界也重男轻女么?只不过,想来,鬼媒婆婆该是位慈祥的婆婆,只可惜因着身份有碍,她的到来常常意味着不祥,才会鲜少有人愿与其交往。 且再说说眼前这位鬼渡大人,简直集前三者的优点于一身。瘦削的脸颊,白皙的皮肤,黑色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挺拔的身材,气质给人几分英俊少年的感觉。若说鬼知给人一种性感有魅惑力的男人的形象,那这位鬼渡大人就更像是少年版的鬼知了。 只见他轻移步伐,与小紫有三步的距离,伸出手,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一点,一抬,在半空中一提,一折,那已是一具焦黑尸体一般的泥娃娃居然起死回生了。容貌头发衣服,包括身上的各种装饰物像是时光倒退一般,慢慢的变回以前的样子,完全焕然一新。 “哇”我掩不住的兴奋,话都说不利落了,“这……这……小紫……是不是活了?” 耳畔传来一声温柔的轻笑,自然从中听不出任何的嘲笑,更多的是包容和宠溺,“你是阴阳村陈半瞎陈师傅的小徒弟姬雏儿?” “咦?”我一怔,他怎会认得我,“……哦,我我是。鬼渡大人,你好!” “你也好!”他的声音异常温柔,我简直要醉了,“你奇怪我为何知道你么?” 我默默点头。 “哈哈,其实,所有的旁观者,能力都是通晓的。”鬼渡说,“别教我鬼渡大人了,我和他们几位不同,一直是在隐居,就叫我华师傅。” “华师傅。” “嗯。”华师傅十分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他面带微笑,看向周先生,“小紫现在这样,你想和她说什么呢?” 第304章 话里没有话 “我……”周先生好象一时情怯了,看着小紫始终没有转过身的背影,既不敢走上前去,也支支吾吾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周先生。”我在背后唤他,“小紫现在愿意见你了,你和她告个别吧。” 周先生那一时的痛苦的表情令我之后很长时间都难忘,他轻唤了一声,“小紫。” “嗯。”小紫还是没有回头,我相信她现在已完全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的样子,但经过了刚刚水火试炼,应当是已完成换了一番心情涤荡。她声音仍是细细弱弱的,像是有气无力,这是灵力的消减。 所有人,包括不懂术法的周先生,应该都已明白,小紫只是暂时外貌上被华师傅修复了,但实际上,内里仍是那样破烂不堪,已被反噬了所有的一切。 “周大哥。”终于,隔了多时,小紫唤了周先生,还是上一世的称谓,她还是那个执著于一时迷恋的小鸟。 “我在。”周先生反而迟疑多了,“小紫,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么?也许……你可以想想办法……” “周大哥,我早就自身难保了。”小紫笑了,不知是自嘲的笑还是在笑自己的周大哥如此天真,她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周大哥,我从未奢望过自己为你做过的事被你知道,但是既然到了这份儿上,你还是看看吧,我爱你,一直爱着你,你明白吗?” “当然!”周大哥宣誓一般地低吼,此刻他终于按捺不住,也抛开了一切疑惑,冲到小紫身前,面对着她,“小紫,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小紫的轻叹声再度响起,她僵硬地举起手,在碰触到周先生的手时,又再度放下,并躲开,“周大哥,你爱我吗?” “我……”周先生有了一丝犹豫,旋即又表决心似地说,“我爱你!” 小紫笑了,“也许,你也不知到底该爱谁?亦或许,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小紫,也许你误会我了。”周先生说,“我没有不对家庭负责任,我可以把所有的财产给我现在的太太,无论我和她前世有无缘分,现在我和她过得并不幸福,生活很无趣。若不是你出现,我会以为生活就是如此这般。可现在你终于还是出现了,又被我知道你为我付出过这么多,我愿意和你尝试过一番全新的生活,哪怕……” 周先生顿了顿,续道,“哪怕把我变得和你一样,让我来迁就你,也好!” 这话倒是令人震惊,我并未想到周先生会是这样的人。他真的在牺牲自己,也愿意和小紫在一起么?若是真心的,华师傅也许真的有这个能力。 “华师傅?”我轻唤着华师傅,是想提醒他,是时候该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了。 而他,一直看着两人,似乎在看一出言情剧一般的表情,他睫毛微眨,回头看我,那目光像是自己在看戏被吵到一般,“怎么了?” 我哭笑不得,“华师傅,你看他们这样……怎么办哪?” 华师傅轻轻挑眉,英俊帅气的面庞看不出任何的行动迹象,他嘴角微弯,好象在嘲讽,也像是无奈,“小姬师傅,你说” 这人是个慢性子吧?话只说了一半,就开始倒气儿了,我这还等着他“重要讲话”呢,他突然什么话都没有了。 “咳!”我只好轻咳一声,继续问,“华师傅,我……说什么啊?” 华师傅这才挑眉,似乎话要别人问上两三遍才肯回答似的,他道,“你说,若我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会是什么结果?” “小紫当然很快就会进入轮回了。” 华师傅微笑,轻轻点头,那笑里我看出了一丝丝慈祥,正当我不明就里,想继续问的时候,他突然轻轻地叹息着说,“这就是了。” “咦?” 我想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哪怕不是急脾气的,此刻都要点火就着了吧?什么就是了?究竟是卖关子,还是故意的? “雏儿,华师傅就是这样说话的。”小佳夫人突然打圆场,但似乎这习惯了他的人,也是一脸哭笑不得,“他是希望你自己体会和理解,这样以后还会举一反三。” 也是,话说得太透,太明白,解释得太详细了,有时候会显得很没意思,没趣味。只是不知周先生所指的,现在的生活很无趣,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努力调动起一切可思想的细胞,思忖着华师傅的话,他这不动声色,不解释,不说明的态度,是真的令我紧张了,好象说错了,理解错了,解释错了,会被笑话一般。 “喂,小佳夫人!”我轻轻扯小佳夫人的衣袖,她呢,其实正在看周先生和小紫四目相对,她自己的眼角好象还泛起了泪花。 “嗯?”她也不回头看我,还在欣赏着精彩的剧情。 “喂”我继续拉着她的衣袖,使她稍微分神儿给我一些,“华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你认识他这么久,你说说看啊?” “哎呀!”小佳夫人有些不耐烦,“就是那么个意思啦!” “什么那么个意思啊?你说清楚点!”我更紧张了,知道华师傅现在也在看着我,当然也或许根本不想理我,只在欣赏和周先生和小紫“倾情出演”的年度结界内言情大剧。 “哎呀!”小佳夫人两只手抓着我的胳膊,摇了摇,“华师傅的话没有那么多深意啦!” “额?” “哈哈哈!”小佳夫人瞥了华师傅一眼,眼里充满不屑和调侃,回头看我,“雏儿,你被他骗了!” “什么?”我更加不解,“骗…” 小佳夫人摇摇头,拍拍我的脸,“别纠结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华师傅最喜欢的装模作样,装腔作势,故弄玄虚……还有什么来着?” “这样戳穿我,有意思么?”华师傅好听的声音插了进来,声音里带笑,“佳儿,出门在外,别的术师面前,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 “谁叫你吓唬人家来着?”小佳夫人似乎并不想给把留面子,“说话总是云里雾里的,让别人琢磨不透那么好玩么?” “等等等等!小佳夫人!”我打断他们的对话当然也可以说是斗嘴,“你是说,这华师傅……” “你呀!别理他就对了。”小佳夫人摇摇头,不屑地说,“我们华师傅的说出来的话,不用琢磨,真的就是那么个意思,只是他说得口气腔调让人以为多么有内涵,有深度似的,其实,真正有内涵,有深度的话嘛他也说不出来!” 额? 我晕!我这都是遇到了什么人啊? 第305章 幽魂之恸 实在不想和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逗闷子,我板起脸,“华师傅,你的意思是不去管他们,等着小紫慢慢被反噬掉?” “她如今已是反噬的极限了,我的到来”华师傅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只是让她走得体面一些,在爱的人面前多一份尊严罢了。该走唉,还是要走的。”“ 他说得感慨,但从他的表情神态甚至肢体语言上都看不出太多的悲伤,反而愉快的很。 “小佳,这事解决完了后,和我回村里吧。”华师傅的焦点似乎都在小佳夫人身上。 “好啊。”小佳夫人耸耸肩,好象一切都无所谓,“都好啦,反正回去也不认得几个人了,家人也都不在了。其实除了你,我也没什么太多回去的理由了,我想收手不干了。” “什么?”华师傅皱眉,这应是令他十分震惊的事,从他变得严肃的表情上也可看出,但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尽管事情再不可控,他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外在反应。 “华师傅,你也看到了,这……”小佳夫人朝小紫看了一眼,满目的苍凉,“你看看她,再看看我。” 小佳夫人两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我很无助啊……”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无能为力。我看向华师傅,后者已然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他笑了笑,“好吧,收不收手都在你,和我和我回去也是你说了算,我又不能把你绑回去,你高兴就好了。” 小佳夫人莞尔一笑,点点头。 “小紫!” 周先生忽然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呼,吓了我和小佳夫人一跳,而华师傅则仍是一脸泰山崩於眼前面不改色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先生的足以令地动山摇的反应。 “周先生?”我跑过去,看看他,他正一脸惊悚地他跌坐在地上,指着小紫。 我上前察看,此时小佳夫人也赶了过来,正伸出手触碰着小紫的身体,我正巧与她对视,接收到的是一幕绝望的眼神。 我有些颤抖,伸手去触摸小紫心砰砰地跳,有些胆怯,仿佛有人在我眼前死去,刚刚还和他亲亲热热,如今生命气息一旦消失,就变得极其可怕一般。 “小紫……”我试探性地唤了她一声,催动身上所有的灵力去感受,忽然兴奋了起来,一把碰上她的身体,尽管是凉的,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灵力,这个精魄还未完全失去气息,“小紫,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么?小紫” 我确信她还有气息,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姬师傅,小紫她还……”周先生声音颤抖,热切盼望的目光看着我,“她还活着?”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小紫”周先生不敢去摇动她弱小的身体,但还是趴在她身旁,呼唤着。 我摸着身上,想找黄符纸再画上一道锁魂符,但怎么都找不到了。对了,刚刚那是最后一张……唉…… “小紫…”我也尝试着唤了一声。 “好了!”小佳夫人忽然提高了声音,又拉了我一把,“你现在还叫她干什么呢?她本就应该是这个命运,她自己都放弃了,承受了反噬,积攒了功德,头胎转世,是她最好的结局,也是她盼望了两世的结果,她功德圆满,我们就不必再为她争取什么了。” “小紫!”周先生声嘶力竭的声音再度传来,谁都不知如何安慰。 想来,小紫已无法再回答他什么了。 “你们”此刻,周先生忽然回转过头来,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你们” “我……们?”我指了指自己,倒退一步,忌惮地看着他的目光,心里中直打鼓哎哎哎,别是迁怒于我们才好了吧?我们可是一直为他奔走啊,倒霉了例外不是人,狗咬吕洞宾啊? “周先生,你还好吧?”小佳夫人看不下去,挡在我身前,“小紫已经走了,你就节哀顺便吧。” 额,想来,小佳夫人这词儿用得也不算恰当,这一说,不更是增加了悲伤感,也激化了矛盾么?我在后面拽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小心。只是我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和忧虑,毕竟还有华师傅在那里了。就算他不保护我,也一定会保护这个他一直心心念念想带回去村里的小佳夫人的。而我,虽然不大顶用,不过到底还有个梦钺在身后了。退一万步说,就谁都不挺身而出,我也坚信自己不至于会输给一个不懂术法的普通人。 再加上此刻我不止催动了我的灵力,也被勾起了八卦的精神,看着华师傅和小佳夫人的互动和华师傅的目光,我足以有理由相信,这位华师傅,也就是鬼渡大人对小佳夫人,绝对有不寻常的感情和情愫 唉,看来,这几位旁观者眼光都是不差,也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主儿啊。在人间飘荡的千年幽魂,每一个都在人间有一个宿命的情有独钟。只可惜,鬼觉一时情迷沉醉,害了自己被囚几十年;鬼知爱上的,更是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而这位鬼渡想到佳夫人的那个令她魂不守舍十几年的秋语寒,看样子也注定到落空了。 只是不知鬼媒婆婆是否也有一个求得不得呢? 唉,这么强大的灵力,术法,到头来在爱情面前,不还照样是吃尽苦头,无可奈何么? 神鬼的世界尚且如此,人类又何苦想不开,斩不断,纠缠不休呢? “你们!”周先生歇斯底里的声音再度传来,我终于回神儿了,只是这一看非同小可 “吓?” 我吓了一跳,只见周先生竟然跪在地上,对着小佳夫人直磕头,严格来讲,应该也是对着我磕头,他在求我们什么…从他开始嘶哑的声音里也辨别不太出来。 “……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周先生声音沙哑,且该是在哭着,他在求我们什么,我没大听清楚。 “不可能的。”小佳夫人拉着他一个胳膊,但怎么也拽不动他,有些费力地说,“周先生,你还是认命吧。” “不我不认命!”周先生猛摇头,抓住小佳夫人的手,看一眼她,又看一眼我,目光在我们两人的脸上来回交替,那是哀求的眼神,“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只要能和小紫在一起,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哪怕把我也变成这个泥娃娃的样子!” “咦?”这倒是令我吃了一惊,想不到他也是愿意牺牲的,与之前把反噬转移到自己太太身上时不一样了? 第306章 判官笔 我有些羞于面对这样的拯救,尽管西月日日跟在身边,但似乎楚钺已离我好远好远了。 大钺仍是一贯的作风,眼里只盯着我,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和个人情绪,像个傀儡一般惟一要确定的就是我的安全。我感动于楚钺的倾心安排,若论过去温暖和感动也就如此了,但如今,是真的羞于面对。 “主人!”阿古认得他,拼命招手,“主人,大钺,快来救夫人!” 阿古也是忠心的,唯我是背叛者因为我现在的目光仍全都凝聚在贺雨身上,小筱仍在两难之中,但见如今的场面,貌似也有些慌了。 “小筱,我可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我们不再回来了。”贺雨蹲在小筱面前,温柔的平视着她,轻轻地伸出手来,对小筱说,“跟我走吧。” 那手像有魔力,连我都恨不得握上那只手,跟随他一起走。 “不!”小筱拨掉他的手,还是转头朝我看来。此时大钺已然冲到我和阿古前面,见小筱的异状,下意识就挡在了前面。我只道大钺身上力量很大,却不想他面对小筱那只施过术法,可以加倍至人于死地的匕首竟然也游刃有余。只见他立在那里,小筱竟一时顿了脚步,不知是被他的模样震慑住,还是被他身上一时聚拢在一起的灵力阻挡了,总之大钺一出手,三两下几乎就像拨拉掉挡眼的树枝一般,小筱的匕首就应声而落地。 “贺雨!”小筱吃了亏,不要脸的转身还是跑到她刚刚拒绝了的贺雨那里求安慰和保护,他扑到贺雨怀里,“ 那个大块头儿,欺负我!” “我看到了。”贺雨抚着一头扎在自己怀里的小筱,趁她看不到我们的表情,暗暗示意我们快走。 忽然,我注意到他印堂上若隐若现的符文,心底一沉,感到自己一切都落了空贺雨不是徒然跑来的,鬼觉在他身上的封印已然完成了。 他会来,是来执行本就计划好的任务的。 只可惜,姜夫人先一步被小筱弑杀了。计划有变,但恶人还在,小筱虽一切都懵懂,但这样未开化又拥有强大能力的小孩子,也许更可怕。 我想,贺雨已经临时改变主意,原本想以自身的存在封印住姜夫人,现在就改封印住小筱了。 可其实,我想,也许一切都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贺雨只是被牺牲自己和逃避世俗眼光的情结束缚住了。我暗暗看着他悄悄抱起只顾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小筱,正悄悄地向一边挪去。 他慢慢停住脚步,地开始摇动,想来那些男人们已逃跑得差不多了,鬼觉和鬼知相连接的阵法也已起了作用其实,这阵法也没什么复杂的,只是一种破阵的阵,若说布阵随便一个学了一段时日术法的术师都可以做到。只不过威力的大小,就看灵力修为了。 所以,我若设了阵法,恐怕只能破比我修为小的术师的阵。我师傅呢,就可以破很多阵;而如今,是鬼知和鬼觉的联合,我难以想象它的破坏力。 就比如,现在这建立多年,注入许多灵力和无从解释和由来的超能力结界,原本以为它牢不可破,现在竟在地动山摇。 看来,这世外桃源般的幻境很快就要结束了,一场心想事成的美梦也已不复存在了。 只不过,我想,所有逃跑出去的人,一点都不遗憾。 我忽然暗笑,恐怕除了贺雨,没人想留在这虚假和谎言中。也许,他看上去牺牲最大,制定计划,拯救了所有人。但其实,他才是最脆弱的,脆弱到不敢面对过去的生活,宁可继续留在这里自欺欺人…… 我跟随和大钺阿古,本都已走到门口,突然手里摸到一件东西我回忆起来,是那件进门时随手拿来的法器。它是件五寸长的判官笔,原本该是和个钩子配合在一起的武器,但我只随手拿起了这个。我手插在兜里,将那法器抓在手中,凉凉的,我想这么个小玩意儿,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威力,也许只是某位术师将灵力注入打造出来的。但是然而,就是因为这么个东西被我偶尔抓在手里,我便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反应。 “贺雨!”我回转过身,高声唤他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大声,这地方很空阔,又死了许多人,现在我走到门口,回头声音不高不低都可能会有回声儿,更何况是这么高八度的声音。 我定定看着他,在摇动中,所有人的身形都摇晃不清,他的额上的符文反而起了作用,渐渐深了起来,他的人也好似不存在于这个地方。 小筱是小孩心性,现在仍气的哭个不停。 这倒也给了我最后的机会,“贺雨,你头上的封印……你已经做了决定了吗?” 贺雨苦笑,“我都数不清这是你第几次问我同样的问题了,雏儿,谢谢你,我……我喜欢你!可是我的决定仍然没有改变。” “嗯。”我应了一声,神情淡然,肃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面的翻江倒海波涛汹涌我已起了杀心!“贺雨,是不是没有可以捆绑和封印的人了,你就没有理由不回到过去的生活中了?” 贺雨一怔,那表情是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但还是震惊的,旋即,他神色带着几分惊恐,伸手挡着前方,生怕我随时会冲过去,“雏儿,你干什么?你别乱来!” 但很明显,他已来不及了,我杀心已起,手里紧紧抓着那只判官笔,大步走了过去我要杀了小筱! “雏儿,你别乱来……”贺雨还是那句话,但很明显,他手上也掐了个手势,小筱的部分听力被他掩住了。然而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毕竟我即便手里拿着法器兼凶器,可能也并不是小筱的对手。 唉,太小瞧我了! 我什么都不顾,也不看贺雨,径直瞄准一个目标小筱的背。 第307章 被虐狂鬼渡 周先生继续求着,十分可怜。我是一脸无可奈何,小佳夫人十分为难,只是劝慰,什么也说不出口,但时不时的目光还是瞥向了华师傅。 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尤其是华师傅,如刚刚一样打哈欠,但明显在意地躲避着小佳夫人的眼神。 有门儿! 我是看出了一些不一样,这是女人的直觉,也是一颗八卦之心。想必,这小佳夫人就是华师傅的软肋,很多事微妙的说不清楚,但若一个人在乎另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在乎一个女人,他该是愿为她做一些事的。 就比如说现在的周先生,更何况,华师傅的能力,鬼渡的能力,是可以做到一些逆天背道之事的,单看鬼渡是不是和鬼知鬼觉一样是个情种了! 只是到目前为止,小佳夫人都还只是“眉目传情”,而华师傅,虽然并不看她,但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华师傅记在眼里了。 “喂!”我上前揪了揪小佳夫人的衣袖,附在她耳边说,“要不你求求华师傅,他一定有办法的。” “可是……”小佳夫人低头看一眼周先生,再看小紫,眉头紧缩,“你说,我们真的有必要帮他们这个么?周先生的太太还在医院……” “哎呀!”我笑着悄悄捏了她一把,“你这是局限于我们的想法和能力的,别忘了他不是普通人,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他不只是山坳里隐居的华师傅,他是千年幽魂,无所不知的鬼渡大人啊!更重要的是,这位如此神通广大的鬼渡大人,他喜欢你,你求他一定有用,他也一定有我们所想不到,或者想到了也做不到的办法!你明白不?” 我几乎喊叫起来的,不止是因为小紫和周先生的缘故,反而是更多的想看到鬼渡的威力。 “你说什么?”小佳夫人似乎被震惊到了,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但从她这不解的表情下,隐约的我可得见她也是认同的,女人的直觉,是不言而喻的。华师傅对她的感情,她不该是不知道,只是,她心中有一个秋语寒,又怎还装得下一个从小看她长大的长辈呢? 尽管这长辈目前看来比她年轻得多。 “我说什么你应该听清楚了,也听明白了。”我朝她贼兮兮的笑,笑完又回头看了一眼始终怔在那里的梦钺,“要不要做就看你了,我可告诉你,其实我不光是为了小紫。你看梦钺那个样子,虽然结界是他所设的,但现在被鬼渡征用,他也算是被困在里面了。他刚刚说了,自己灵力修为已渐失,早就想回去睡一觉了,成不成全他也看你了,反正我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佳夫人露出一个十分纠结的表情,但我想他是听得明白的很。 “小佳夫人。”我再度规劝,“你了解华师傅,以那种云淡风情的性格,你若不求他,他似乎是不会主动做什么的吧?亦或许,他就是想等你求他,嗯?” 小佳夫人闻言挑眉,笑道,“只见过这一面,你倒是真了解他。” “呵呵!”我不禁也跟着笑,只不过我的是苦笑,“你如果也遇到过这么一个被动的人,尤其是男人,你也会了解许多男人。或者说,搞定了这么样一个男人,你可以搞定所有男人。” “这么神嘛?”小佳夫人翻了个白眼,咕哝着。很明显,她被我说服了。 于是我乘胜追击,怂恿着,推搡着,把她推得离悬于半空中的华师傅更近一些的位置,“快点,小紫撑不住了,她自己也已经放弃了。不过是因为周先生还在央求我们,她该是知道的,所以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其他可能。你别辜负她。” “我……”小佳夫人这么被我这么一说,似乎反而压力更大了,“我……” “快呀!” “好吧!”小佳夫人高昂起头,像个英勇就义的战士,看着华师傅,仿佛这是个陌生人,“你……你……” 她支支吾吾,十分胆怯,半天只说了几个字,而且都是一样的字“你”。 我叹了口气,在背后捅她一下,附于她耳边说,“就说如果他愿意帮帮小紫和周先生的话,你就乖乖跟她回村里,再也不走了。” “不!我不能留在村里,我还要去找秋语寒”小佳夫人忽然大声反驳,旋即说出口的话像是个宣言。 一切前功尽弃,全毁! 我只觉头上冒出一团黑线,不忍直视华师傅的脸,但还是从捂着脸的手指缝中看到了他的表情。 只见华师傅嘴角微弯,似笑非笑,目光自然是一直看着小佳夫人,眼里透出的有一丝无奈的悲怆,但更多的是宠溺和玩味。这男人这样的表情,给我一种感觉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我有些怀疑自己,这感觉真的是对的吗?一个男人能够大度到什么程度?可以容许一个自己一直喜欢喜欢的女人,心心念念,永远也忘不了一个别的男人,而他始终真心不变? 受虐狂吧? 还真备不住是,我这么一想,好象都对上了,似乎鬼觉鬼知都有点这个意味……额?难道所有的千年幽魂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和毛病?而且这毛病这么奇葩? 这算弱点不? 应该算的吧?有了喜欢和在乎的人,那么那个人就是他的弱点喽!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小佳夫人回头问我,好象也不敢看华师傅的眼睛。 我哭笑不得,“你说呢?”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一挑眉,笑了,“假装刚刚没说过,再继续求他。” “额?”小佳夫人那一瞬间的表情亮了,好象尴尬症犯了的样子,“我……好象做不到啊。” “你一定做得到,我相信你,你行的!”我双手按住她的脸,强行把她的头扭过去,再抬起来,面对着半空中的华师傅,“快说,快说!” 我催促着,小佳夫人脸都被我的手捏得扭曲了,说出话声音也不对路,“华华师傅……我……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嗯,我知道。”华师傅微笑着,微笑着,始终微笑着,但似乎这微笑着的面孔下,藏着一张什么都知道的脸,他的声音还是很好听,说,“我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果然!在喜欢的人面前是没有原则,没有底限的。这个鬼渡刷新了千面幽魂界被虐指数的新记录! 第308章 开杀戒了 我承认我有些卑劣了,背后下手不是君子所为。只不过,她自己都是从背后杀了自己的母亲,我为民除害,有什么不可以? 我是这样想的,即便是贺雨真的将她封印在这里了,可依这孩子现在的修为和能力,加上还是个小孩子就这样,将来难保不会冲破封印,再造一个更大的结界,重蹈他母亲的覆辙,到那时可就麻烦了,比姜夫人更难搞定! “雏儿!”贺雨忽然声嘶力竭,我眼前一晃,见他丢下小筱,朝我扑了过来。 为什么?他要保护小到这地步么?为什么?难道我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撞击,但并不是来自眼前的贺雨,而是背后的一股强大力量……不,不是一股,是两股! 而同时,当我还清楚背后发生什么的时候,这地宫密室摇动的更加厉害,一瞬间,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我被震出了一米多远,几乎是被抛落到地上的,又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并且密室的地面开始倾斜,我打着滚好象不会停下来,而最终,几米之外,我撞到刚刚姜夫人囚禁阿古的椅子,这才停下来。 这时我才看去,一切真相在明了原来,在我已举起判官笔要刺向小筱之时,原本众人都以为已死定了的姜夫人忽然清醒了过来,似乎是血浓于水,她纵然自私恐怖,喜怒无常,但还是爱自己的女儿的。见我要杀小筱,拼了最后一口气朝我冲过来,想要扑倒我。 而贺雨早我一步看到这情形,企图抱住我,翻身去挡姜夫人。然而,他的动作并不比大钺快,大钺在几秒钟之内,一拳打偏了姜夫人,姜夫人身体一倾斜就将我撞到了,我被撞出了这个“僵局”。姜夫人和我落到的地方偏了一个角度,只翻了个身,就再也不动了我想这回应该是死绝死透了。 那剩下的只有被贺雨抛了出去,有点呆愣地看着这场面的小筱;想接住我扑了个空,倒在地上抱着头自保的贺雨;将姜夫人扔了出来,却不小心被我手里的判官笔伤到胳膊的大钺。 “主人!”阿古也跑了进来,查看大钺的伤势。 而同时,这里的震动只有增无减,几乎震颤得所有人的面目都不看不清楚了。我定了定神儿,我现在距离这个圈子最远,他们都挨的很近,大钺贺雨阿古三个人在一起,小筱在另一边,有些呆楞地看着自己妈妈的尸体。 而我发现,尽管这么大的震动,那只判官笔竟还被我牢牢地抓在手里。 天助我也! 我暗喜,想杀小筱的心还是没减!于是,我悄悄挪动身体,企图找一个恰当的角度,趁其不备,冲过去一招毙命。 与此同时,我发觉贺雨的目光也被隐藏在大钺和阿古后面,暗暗朝我使着眼色我明白了,他想助我一臂之力。 太好了,想杀了小筱,这说明他想自救,也想放过自己,也想给自己个机会面对过去了。尤其是我发觉,贺雨额间的符文开始明显起来了,这说明鬼觉的阵法已完成,说白了,就是这结界已毁得差不多了。 我不禁举头望了望这间密室,若它只是幻境的一部分,我们现在应该在没有屋顶四壁,露天的空阔的原野上。也许,这地方本来就存在,只是姜夫人在结界中意外发现的秘密。 那倒也好,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形,里面的事才好妥善的解决。我的原则是,当你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先把眼下的事情先做好,不论鬼觉他们在外准备继续做什么,我今天都要杀了小筱! 我手里掐了个手势,将一部分符咒凌空写成,趁着还有些许形状,使灵力推向了小筱。此等符文不比朱砂笔写在黄符纸上的有效,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被施术者无从察觉知晓。 果不其然,我将那符咒推向小筱,小筱并没有任何感觉。她也渐渐将目光由自己母亲的尸体转移到贺雨身上,有些哀丧,“小筱,我妈妈死了……她死了……” “我看到了。”贺雨冷静地朝她走过去,“是你杀了她。” “我不!”小筱又开始她的惯用伎俩,耍赖。分明是她先动手的,但现在后悔了,就开始不承认了。她开始声嘶力竭地嚎叫,这也真是我想要的。 她情绪激动有两个发展的可能,一是成妖成魔般地破坏一切,乃至人的性命;二是转移注意力,人也因情绪的变化变得脆弱,灵力发挥不了作用,就无从察觉我的伺机攻击。 果然,还不成熟,她抓着贺雨就嚎啕大哭,撒泼打滚。 我找准时机,将判官笔对准她的心脏,直直冲过去,一招即中! “……呜呜……啊?”小筱身子一僵,我的判官笔入肉三分,血很快在她的红衣服上蔓延,但我看不真切了,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只觉眼前一片红。 有些恶心,阿古和大钺见状急忙过来帮忙,一左一右牵制住小筱的灵力,她再无力回天! “不!”小筱稚嫩的童声,发出不甘的吼叫,她伸出手,直直戳向贺雨的脸,抓在他的下巴上,狠狠地一下,不知是故意还是碰巧,贺雨那张假脸瞬间像面具一般竟被她扯了下来。 贺雨露出了真面目,而小筱,死了! 但我们这几个人里,只有贺雨面对着小筱,我见他的表情凝重,有歉疚,有无情,有遗憾,更多的是无奈。也许这个人有一直活在这种纠结当中,何时都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震动停止了,我们听到一道用灵力灌输进来的声音 “丫头,我是师傅,你们在里面么?” 师傅,我在……我很想赶快回答师傅。然而,我只觉嘴巴在动,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雏儿?” “夫人?” 我听到他们的惊呼,但我除了感到想吐外,所有的感觉都渐渐消失了。并且,我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判官笔,小筱的血留到了我手上,胳膊上,衣服上。 我想,血也喷溅到我脸上了吧? 我杀人了,天啊,我杀人了! 第309章 那一天总会来 四周的颓垣断瓦都如碎屑般散落下来,原来这密室在强大的灵力面前也不堪一击。想来是师傅他们找我们实在心焦,是以把有形的建筑都摧毁了。 巨大的震颤使我无法再逃避眼前的恐惧,我手已麻木,双手像被施了咒法一般紧紧握着判官笔,甚至连向前刺杀的动作都僵在那里,不敢松懈。在我潜意识里,我是害怕小筱的……不,我害怕许多人,许多事。就比如说,我怕贺雨会被囚禁在这里,所以杀了小筱;但又怕小会报复我,所以不敢让她有活过来的机会。 “小筱?”贺雨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的模样令我相信所有的事情已接近尾声了,他的本来面目令我反而看了心安。 “……贺雨?”我终于鼓足勇气看了一眼刺入小筱背部的凶器,我还牢牢保持着朝里刺的动作,判官笔入肉三分但是小筱却没有死! 是的,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她僵硬的四肢突然动了起来,我看不到她的脸,但能听到她牙齿咯咯做响,“你们……骗人……” 到了最后一刻,她还在执著于一切不切实际的事。这世上许多人对另一人来说都是骗子,因为没有人能永远满足另一人。而对于小筱来说,所有的人都是骗子,因为没有人能答应她的要求。 “小筱,我……”我很害怕,手倏地松开了,巨大的恐惧笼罩而来,我一旦离开凶器,就想离得越远越好,于是惊惧地向后倒退着。 正在此时,贺雨额前的他符文已呈深红色,想来是外面的鬼觉不明就里,加深了封印的咒法。而他却利用了这符文,只见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掐起一个手势,另一手慢慢扬起来,手上握着一把匕首正是小筱杀死自己母亲的那一把。 “贺雨。”我轻唤他的名字,是惊讶而非呼唤。 他也没有搭理我,而是双眼直直盯着小筱。小筱原本是双膝跪坐在地上的,当我的判官笔刺入她的后背,而贺雨又在前面向他施着禁身咒,是以她一直都保持着一个上半身直立的动作。而如今身后失了“倚靠”,前面又面对着贺雨身上的符咒。她整个人纵然僵硬,也慢慢向后倒去,直到以一种非自然而凝去的姿态仰躺在地上。 小筱的脖子像折了一样,头向后垂在地上,头发披散了满地,从那个角度,她的眼正看向我。 我心一怵,回避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我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怨恨和不甘,她的两只手也翻折了过来,朝向我的方向,凌空抓着什么。 我离她足有两米多远,但还是忍不住向后躲避。 “夫人!”此时阿古和大钺都朝我聚拢而来,但都没有出手,我也示意他们暂且按兵不动。 而贺雨,头上的符文开始明亮发光,映射的他的脸色非常明亮且俊朗。我心不禁感慨,贺雨啊,你并不知道自己的耀眼之处,是自卑使得你太过痛苦了! 小筱看样子非常痛苦,因为贺雨额上的符文持续在照射着她,但她仍在挣扎着,不知想要坚持什么。有许多似聚似散的灵力如迷雾一般从她身上飘散出去,在空中消散于无。贺雨口里在叨念着咒术,小筱的各种怪异动作渐渐小了,最后停息。 但还隐约可听到她口里发出的咯咯之声,似乎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封印或消灭。 贺雨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眼皮,“睡吧。”小筱的眼慢慢闭上了,但自她身上发散而出的灵力仍在像迷雾一般消散不尽直到贺雨手里的还沾着血的匕首插入她的胸膛。 小筱身上还是那件如鲜血一般的红色衣裳,此刻像极了个破布娃娃被扔在那里,风吹雨淋日晒,身体都被掏破了,又被踩了几脚。 我忽而可怜她,正欲上前去察看,被阿古拉住了,“夫人小心!” 阿古话未说完,贺雨手里的刀子猛地拔了出来,随着鲜血喷涌而出,小筱的身子使这才算真正的软了下去,闭着的眼睛和恐怖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原本一个小女孩该有睡容。 而那些一直从她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消散而出的雾气终于停歇了,而我们四周触目所及的华美的墙壁也已只剩一片废墟了。 “楚夫人!”平南的声音传入耳里。 我回头,见他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在他身旁站着的是仍紧皱着眉头的师傅陈半瞎。师傅身边是鬼知,小萸被他单手抱着,鬼觉站在他身旁。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大堆面目表情都似刚刚睡醒一般懵懂的男人们,每一个都长得异常英俊帅气,但表情看上去却像一只只呆头鹅。 也难怪,被掳掠至此,活在假象里,渐渐失去自我,失去奋斗的能力,像睡着了一般,做了如此长久的梦,也不知是噩梦还是美梦。总之,现在到了必须醒来的一天了,他们所要面对的,到底是要比在这里继续下去的要精彩,当然也艰难的多。 唯有一人,看上去与其他人略有不同祝御。 他仍站在那里,所看的方向与他们也不同,他仍在望天。只不过,这一次所望的,是真正的蓝天白云了,不再是虚空的假想,我相信,他回去,会有一番与众不同的画作问世。 至于贺雨我看他,额上的符文还在,想来鬼觉是用灵力将符刻进他血肉里了。一切的变数在他身上才是来得最快,也最多,最不可思议的,不知他能否适应。 我所没想到的是,贺雨朝我笑了一下,忽然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贺雨!”我挣脱了阿古和大钺的搀扶,跑过去,绕到他身前,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贺雨笑得十分爽朗,是我见过他最轻松和爽朗的笑容了,比那张英俊的脸要强上百倍的是自然的情绪流露表达。 “天大地大,总有我可去的地方。毕竟现在我已不在结界里被束缚了,不是吗?”贺雨笑着说完,轻轻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感受到那股沉重和不舍,那是告别之意。 我也不舍,但我知,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我…… “去吧!”未待我反应过来,忽然眼前一晃,一道刺目的微光闪现,我眼一痛,急忙闭上,流下眼泪。与此同时,头昏脑胀,仿佛这眼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昏了过去。 第310章 离魂术 “那你现在想说什么呢?”华师傅依旧笑得可亲而爽朗,看上去是个极其暖男呢。 “我想说的是……”小佳夫人支支吾吾,一脸踌躇,“我是说……你如果帮了小紫和周先生,那我这回就先跟你回去……好不好?” 华师傅表情未变,似乎就正在等着这句话,待小佳夫人说完后,他挑了挑眉,打了哈欠,“好啊。” “真的嘛?” 小佳夫人一脸兴奋,其实也不怎么年轻的脸现在看上去像个少女,我忽然想到一句话,当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时,你忽然看镜子,觉得自己越来越漂亮了,那你是选对人了。 这句话如今,似乎在小佳夫人和小紫这里得到了两个极端的验证。为伊消得人憔悴,小紫何止是憔悴,简直粉身碎骨,差点要魂飞魄散了。而小佳夫人,从始至终像是都在索取,但却一直被满足。 我唏嘘,不知在贺雨眼里,我是哪一种?而在楚钺这里,我又是哪一种? 我回头看看梦钺,想来是因为结界与灵力相连,此刻结界被鬼渡存留住了,他的灵力也暂止了耗损。他还在,那楚钺就是还在睡。突然有时,我很想见见楚钺,尽管是同样一张脸,但内里的灵魂不同,我也没有归属感。 “周先生,你若真想让小紫活下去,可否愿意接受另一种方式和关系啊?”华师傅仍然悬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先生,问道。 “……什什么?”周先生似乎很难理解这种话中有话的话,“你是……什么意思?” “我”华师傅面无表情,好象没有耐心回答他一般,挥了挥手,“好了,时间不够了,若是小紫此刻真的直接进入轮回,我也无能为力。你们先让开。” “好好!”周先生不明就里,但仍然顺从地接受由他来掌控全局。 只见华师傅一只手凌空一提,小紫便换了一种姿势,平躺于地面。华师傅催动着灵力,是肉眼可见的,小紫被一层淡褐色光圈笼罩在其中了。记得鬼知的灵力术法颜色是淡灰色的,而鬼觉是绛红色的,他们各不相同,但都与普通人的修为灵力不同,既肉眼可见,又并不寻常。也象征意味着他们的边缘化,颜色看上去诡异,一般人乍看去会不舒服。 很快地,小紫那泥娃娃的身体上渐渐看到一个人形的魂魄飘飘浮起。这是她被华师傅用离魂术强行将魂魄与身体分离开来了。都不若我们这些还未出师的小术师一般做许多准备工作,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和游荡于人间千年的经验与修炼多年的灵力使得他似乎可以在术法的运用上随心所欲一般。 想来,小紫之前也是这么分离着的,而华师傅也曾如此将她的魂魄嵌合进泥娃娃的身体里。 “嗯……”小紫的魂魄似乎发出了一点声音,“……华师傅?” “我知道你累了,很想进入轮回,不过你执念太深,恐怕真的轮回了,也无法忘记他,还是会宿命地再相遇。” “可是华师傅,即便是会再相遇,我也不一定会被认出来。”小紫说得有些苍凉,若是魂魄也能看出表情和神色的话,她那透明的面孔也是黯淡的,“毕竟,两世他都没能认出我来,若不是遇到小佳夫人……” “小紫!”周先生的声音干涩沙哑,也能听得出痛苦万分,他站了起来,与一样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紫说,“上一世是我愚蠢,对你视而不见。这一世是我修来的福气,可以得知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只盼你给我个机会。” “周大哥,你我缘分已尽……不,其实我们根本并无缘分,一切都是我强求来的。”小紫苦笑,“所以才会这般痛苦,你既知道了我受的这么多苦,又怎能再强求呢?” “这一世,我们还有时间,也还有机会,苦让我来吃,我来受,我保证你若活下来,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会全心全意,只选择你的。”周先生似乎想要对天发毒实。 “周先生,你别忘了,你太太已经怀孕了。”我提醒他,“其实你们和上一世一样,只不过因为小佳夫人的存在,你又误打误撞进了前世的梦境,才会知道。否则,一切都已照华师傅的原计划,小紫为你承受反噬,既是报恩也是悔过。若不是你突然反其道而行之,强行将小紫带走,又求药王爷爷把反噬转移到别处,华师傅的计划早已完成了,又何来这么多麻烦呢?”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补偿小紫……” “周先生!”我声音高了八度,“你似乎没听明白我的话,我的意思是你的太太还怀着孕,你想要放弃一切和小紫在一起,是要抛弃太太和孩子么?” “这……”周先生仍旧是周先生,犹豫不决,踌躇惧怕,我一句话再度使他沉默了。 还算吧?还算有良心,至少没说义无反顾,什么都不要了的话。唉,若他真是这种人,倒也辜负了小紫对主人的一片心。当初若没有主人,小紫也不可能见得到周先生,那样也就只是一只懵懂无知的小鸟,快乐而短暂地过完一生,下一世都好,总好过如今这一百多年的遭遇。 “小紫。”华师傅似乎是不爱抢风头的人,低调的很,见我们都沉默了,他才再度开口,“你又怎能保证不会再遇到一个小佳夫人?” “可是……” “我可以让你即便遇到他,也不会爱上他,如何?”华师傅循循善诱,并不着急“处置”小紫,“你在我身旁也有些年头了,我可曾骗过,害过,坑过你?” “当然没有。”小紫说,“华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您的师傅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救了周大哥和主人前世和他们的孩子。” “这便是了。”华师傅点头,“交给我吧,好吗?” 小紫却并不松口,听得出僵硬沙哑的声音里十分痛苦,“可是我真的已经不想再遇到周大哥了。” “小紫,我……”周先生似乎很不甘心,一脸痛苦,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311章 满目苍凉 “周大哥,我们根本无缘,求你,就别再强求了。”小紫幽幽地说,“交给华师傅吧,我相信他,所以你也相信吧。等我进入轮回后,你也好快点去看望主人,她……又怀孕了。” 在小紫的眼里,他们夫妻二人虽然是轮回,但仍旧是一个人。她对周先生是爱慕之心,对看似占有了周先生的她的前世的主人却从未有过妒嫉和憎恨之心。 “我真羡慕主人,两世都和你在一起,两世都为你生了孩子。”小紫笑了,“你们一定要幸福,知道么?” “小紫……” “你们幸福了,我就放心了,我也走的才安心。” “小紫” 周先生最后的话,似乎小紫并有听到,因为那时她忽然被华师傅一把收进了一个法器中,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木箱,拿在华师傅的手里,只有他的巴掌大,但上面的锁却十分奇特,是一枚银扳指。 “小紫……”周先生再度跪地,哭着腔调,“你你把小紫送到那里去了?” “在这里睡着呢,放心吧。”华师傅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上一世,她离开你们之后,也是被我这样封存在法器中一段时间,才放出来的。” “她……她没死?”周先生似乎又看到希望了,声音颤抖地问。 “怎么可能?”华师傅翻了个白眼,然而帅哥翻白眼也是赏心悦目的,“小紫早就已经死了。” 这话听上去有点文字游戏,也像是在耍弄人。至少周先生刚刚一瞬间的表情,他是信了。而我和小佳夫人都明白,小紫当然是死了,是从一个有生命气息的小鸟死掉后,变作一缕魂魄游荡了许久,才附于泥娃娃柏奚之身的。从小鸟之后,他都是“死”的。 “我我是说……”周先生已经被搞得晕头转向了,“我是问她还在么?” “在,怎么不在?”华师傅摇头晃脑地看着手上的法器,似乎是对这件宝贝十分珍爱和满意,“如何,周先生,看到这枚银扳指,是否眼熟啊?” “这…”周先生思忖着,好象并没有见过。 这也是了,即便小佳夫人带他进了前世的梦境,但也只是在某几个特殊时刻得见。这枚银扳指带来的种种事件在小紫这里是刻骨难忘的,但在周先生那里,根本不算是人生的重要阶段,甚至一个插曲都算不上。 也许,这就是爱与被爱的区别吧? “好了,后面的是由我处理。”华师傅已将木箱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对周先生说,“你不必害怕,也别着急,我向你保证,有朝一日或者说很快,你就会见到小紫的。” “这……” 周先生仍一脸疑惑,他很焦虑,四下里看着,地面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再也没有了刚刚娇弱可爱的身影。似乎谁都难以承受这种失落,刚刚还撕心裂肺,刻骨铭心,难舍难分,而今,只消短短几分钟,只剩下一个人了。 苍凉,满目满心的苍凉! “放心吧,你会见到她的。”华师傅耐心解释,“好了,小紫在我这里,她仍旧如上一百年前一般,一缕魂魄跟在我身边。这事就暂时这样解决了。” 这唉,莫说是周先生不能接受,连我都莫名其妙。 “华师傅,这好象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了啊?” “不不不。”华师傅摇摇头,“我很快就会把小紫送去该去的地方,让她转世投胎的,你们是她的朋友,就在这里与她告个别吧,以后都不会再见到面了。当然,再见也认不出了。” 我和小佳夫人默默点头,看着那个又再度被华师傅拿出来,托在手上的木箱,一时无言。心里默默祝福,也就罢了。 “至于你”华师傅又看向一直在一旁看“偶像剧”的梦钺,后者被他这么一点,怔了。这似乎就是华师傅要的效果,他挑眉看着梦钺,“知不知道我和楚钺是好朋友啊?” “吓?” 他这话一出,梦钺没被吓到,倒把我给吓了一跳,“华华师傅你说什么…” “很奇怪么?楚夫人。”华师傅这下连称谓都改了,“我继知道你是谁,又怎会不知道你的还有一个身份是楚钺的夫人呢?” “可是……” “可是什么呢?”华师傅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是不解,“我和鬼知是一起认识楚钺的,那时他有求于我们,鬼知向他要钱,他不给,连一分都不给,但下一次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后来我隐居了,就再也没见他。” “原来如此啊。”我松了口气,“是我丈夫的朋友,那幸会幸会了,可是……”我回头瞥一眼梦钺,有些尴尬,“可是他……其实……” “我知道啊。”华师傅回答问题的时候腔调也是稀松平常,事不关己的。 但好在他知道,我又松了口气,“差点忘了,您是鬼渡。” “我只是隐居在村落山坳里的制偶师华师傅而已。”华师傅纠正我,“我的工作和鬼知鬼觉不一样,我只要把到我这里来的和我能收集到的精魄渡入轮回就好了。至于这样要到什么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们可能不懂,这工作,真的无聊的很。” “华师傅。”周先生似乎还不死心,站起来仰望着他,“如果你把小紫收走,可不可以把我也收进去呢?” 我一皱眉,“周先生,你的” “我知道!”周先生打断我的话,“我会把所有的财产留给太太和孩子,她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就让我自私一回,也许有来世,我再偿还他们。” “周先生。”华师傅听完他的话,抬手示意我们不要讲话,自己则慢悠悠地回答,“你放心吧,你很快就会和小紫再见面了,介时你一定会爱她的。” “华师傅?”我和小佳夫人不解,很想让他透露些什么。 “相信我啊。”华师傅看着周先生,说实在的,他这种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性格和表情,真的令人难以相信,可现在,不由得周先生不信。因为华师傅完全有能力对他和小紫做任何事,也包括一丁点儿也不帮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华师傅又打了个哈欠,好象很累的样子,“哎呀,时候不早了,如果没事,这结界我就收了,喂,你!” 他看向梦钺,后者有些忌惮,但还是上前一步,“干嘛?” 第312章 消散的浓雾 “虽然是披挂着别人的身体,但好歹也装得像一点,我朋友楚钺不会是设个结界都守不住的人,你若不行,就回去睡吧,让他出来。”华师傅看样子不说是不说,其实是毒舌的人。 简直诛心,这几句话一出口,脸皮薄的人怕是要羞得无地自容了。 只可惜梦钺这种懵懂之人,还真不太容易听得出其中的讽刺,他只是有些疲惫了,抬头看着华师傅,只说,“什么啊?” “唉!”华师傅看着他,好象是慢性子遇上了慢性子,这时拼的不是耐力,也不是看谁沉得住气了,而是看真本事的时候了。只可惜,在我看来,华师傅有点以大欺小了。一个缺了几魂的魂魄,怎么能和鼎鼎大名的鬼渡比试较量呢? “我说……你这是不是欺负人哪?”梦钺果然毫不示弱,公然叫嚣也顶撞了鬼渡大人,我捏了把冷汗,若不是想到他只是一个魂魄梦钺,而身体是鬼渡的好朋友楚钺的话,我要给他准备后事了。 “哦?”华师傅倒不急于一时的收法,玩味地看着他,“那么我今天就欺负你了,如何?” “你” “我什么我?”华师傅冷冷地说,“你若有本事,何不唤出身体里其他六个魂魄,一起与我较量呢?其实不必七个,你好朋友楚钺若能出现,也能与我打个平手了。” 咦?我诧异,我只道楚钺能召唤出鬼知,他们也是朋友,但没想到他是可以和鬼渡这种千年幽魂打个平手的?毕竟人家不知活了多少年,似乎开天辟地以来就有了他。而楚钺,不过是短短五百多年的鬼而已。就算曾是雪仙,现在也不过是个沉睡的灵魂,身体被占用抢夺了,亡国之恨无法得报,甚至就算出现还要承受血月之苦。 真真的悲催啊! 我到底是心疼,自然也相信以梦钺松散的性格必定不敢与鬼渡交手,于是上前劝和,顺手还拉上了小佳夫人,“华师傅,您高抬贵手,他只是个梦而已,出来一下,玩够了就回去了,一会儿楚钺就出来了,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我这里给您道歉。” 我诚心诚意,说得十分理智,“哦,还有,等会儿楚钺出来我让他也给您赔礼道歉。” “我真的没想和他交手啊。”华师傅懒洋洋地说,瞥了一样小佳夫人,又道,“我很快就会带人回去了,不过,你确定不让我收了他么?” “咦?”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忽然忘了这一点,眼前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鬼渡,什么样的孤魂野鬼他收不到?尤其是无主的,祸害人间的,他都能收走,且送他们进入轮回。而这楚钺的身体,不是恰恰好有这么六个不知何去何从的鬼魂么?何不这眼下就让他给收了呢?岂不快哉? “怎么样?这样你们夫妻一下子就省去好多麻烦哦。” “可是……”我想到鬼月和香香,也想到西月,想到阿悦,甚至想到马钺和冷钺,还有大钺,若是就此都送走了,或许楚钺会恢复过来,不过我和楚钺真的要辜负这些人么? 尤其是鬼月和香香,他们还等着我帮他们进入梦境,见上一面呢。我已经答应了楚钺的提议,就不可食言。 我摇摇头,“不,不必了,我想我和楚钺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和处理吧。” “好!”华师傅点点头,他纵然吊儿郎当,爱玩儿,但却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人,他应允了就不会再追问,尊重他人的选择和意愿。 只不过,他的软肋只是一个情字吧? 因此,当我见到他又面对着小佳夫人之时,心中不禁偷笑了。小佳夫人并没有太过矫情,已在乖乖顺从地等待。 “好了”华师傅静静看了她一下,叹口气,摇摇头,长长的手臂一挥,四周的浓雾一下消散了,消散得无影无踪,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居然是正在收枪入套的张大队长。 “啊?你们…”张大队长一脸惊讶,好象见到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了,这梦钺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他所设的结界有一个极大的功效,就是在里面的时间一日顶一年,这相当于我刚刚射出了显形符,把枪还给了张大队长,然后和小佳夫人一起进入了结界后,下一秒,就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且事情已圆满解决了。 “张大队长,我们出来了。”我笑着和他打招呼,也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这个人实在是不太会撒谎啊,我旋即解释道,“您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至于怎么解决的,相信您会尊重我们的隐私,就别过问了。” “当然当然!”张大队长一口答应,笑着看我和小佳夫人。 我回头,梦钺还站在原地,而周先生则呆愣愣地还坐在地上。已经有一个民警上前问话了,可他什么话也不说。 “张大队长,周先生受了点刺激,能不能麻烦您派车送他去医院见见他太太啊?” “可以啊,没问题。”张大队长手一挥,话都不必交待,那个民警小罗就将周先生搀扶了起来,又一个接应了他,两人陪同周先生走了。 “两位同志,谢谢你们的配合啊……”张大队长上前握我的手,“哦,不,这全是你们的功劳,你说,让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摇摇头,将中指慢慢地比划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声张,“张大队长,这案子就是您破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到了任何时候,您都要这么说,好不好?” 这看上去像请求,但其实是警告,相信张大队长能明白。 民间的术法之类的事,虽然绝大部分的人是相信的,其利害关系,没有人会愿意去承认。且里面水深,牵扯进了刑事案件,也容易说不清楚,是以我并不愿意让张大队长对外宣布什么。看上去像是出了风头,然而,随之而来的亏损和挑战会多不胜数。现在是多事之秋,楚钺里面藏着六个魂魄,又恰逢血月。鬼渡帮不了我们多少,小佳夫人马上也要跟他一起走了,我们只有两个人,必须名哲保身。 第313章 死魂 很快地,张大队长带人离开了。 这件事圆满结束,然而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没人知道真相,也有人会猜测和臆想乃至编造。相信过不多年,就会有这么一个古日,有一只小鸟的灵魂是如何因为迷恋一个人类而在人间徘徊上百年,最终为所爱之人承受反噬,灰飞烟灭的故事。 听上去唏嘘,却不是真的 “华师傅,出来吧。”我朝半空中唤了一声。 很快,一个身影从透明渐渐变得真实,出现在半空中,自然是华师傅。他作为一个鬼渡,当然是不会随便与人类亲近和接触的了,张大队长他们是见不到他的。而现在,周先生也不在了,他才出现在我们面前。 “小佳,走不走?” 小佳夫人向后躲了一步,“你先告诉我你究竟要把小紫怎样处置?”其实,华师傅想把小佳夫人带走可以有成百上千个有效的方法,不费吹灰之力。但他没有,反而在这里跟小佳夫人耗着。小佳夫人像是在威胁,但却是真的好奇吧? “处置?”华师傅轻轻挑眉,睫毛微垂,慵懒而阴柔,“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呢?我是在帮她好不好?” “我相信你啦。”小佳夫人换了一副笑脸,仰头看他,“……哎,你能不能下来说话啊,干嘛那么神神秘秘的,地上又没有狗咬你。” “好啊。”华师傅还是那一副懒洋洋的腔调和样子,缓缓地落了地,那姿态倒是和鬼知有几分相象,“我说啊,你不就是好奇我到底要怎么让小紫转生么?” “当然了,谁不好奇?”小佳夫人朝我看一眼,示意我,“是不是?” “好奇。”我当然配合,也是真心话,“华师傅,凭小紫对周先生的执念,难保她转生了不会再和周先生遇到。那样要过二十年的话,周先生也一定还活着,那时” 我相信着那样一个画面,不忍直视,“华师傅,那样可就麻烦了。” “不麻烦。”华师傅莫测高深地笑了,摇摇头,“他们一定会遇到,所以就干脆让他们早点遇到喽。” “咦?” 华师傅拿出银扳指木箱,“过几个月,我就会去将这法器打开,将小紫的魂魄投到周先生太太的肚子里,届时由着她的前任主人剩下她,她也好报主人的恩。而她的执念也可得到满足,周先生若是将来不久察觉到,因为是自己女儿,也没有好抱怨和怨毒的了,只要对自己女儿好不就好了。” “啊?”我吓死了,瞪大了眼睛,“可是小紫若是长大知道了……” “放心,在小紫的记忆上,我一定会做足功夫,绝不给她一丝一毫想起来的可能。”华师傅胸有成竹,“她对周先生是相遇相守的执念,其实实际上,对周先生也并不是什么男女的爱情,所以这一点满足了,她就不会再执著了。让周先生照顾她的下一世,她也无忧无虑,这样两全其美,真的很好。” 华师傅实在有些自恋,自己说自己,夸自己,夸得实在到位。 “可是”小佳夫人皱着眉,似乎很艰难地说,“那周先生会知道的吧?你这不是耍他么?” 华师傅挑眉,摇摇头,“他和小紫的执念和爱恋截然不同,他只是不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想要改变,又不想要一个需要他费神的人在一起。所以遇到小紫,一切都以他为中心,他当然开心了。你真以为他是爱上小紫了么?” “难道不是么?”小佳夫人一脸时不解,“听听你刚刚这么说就……” “好了好了!”华师傅似乎不想多和她谈这个话题,“你以后慢慢会明白的,现在,和我走吧。” “不,不行。”小佳夫人猛摇头。 “哎,你骗我?”华师傅皱眉,但情绪看上去并没有太大波动,像是个好脾气的人,“你刚刚明明答应我了。”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我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走。” “嗯?”华师傅眨眨眼,看着她,等着答案。 “周奶奶病还没好呢。”小佳夫人说。 “周奶奶?”华师傅咕哝了一句,手上比划着,该是在数算着周奶奶的命数了。鬼渡自然有这个本事,我是心中隐隐希望他能算出点好结果来。然而,他仅这么拨拉两下,面色骤变,本就阴柔的脸此刻更添了几分霾气,阴沉沉地看着小佳夫人,“你必须和我马上走。” “为什么?”小佳夫人诧异,她似乎对于华师傅这种强硬的命令式口气十分不解。 “她快死了,而且有死魂在外面环绕,虎视眈眈等她死了,附着她。” “怎么会这样?”小佳夫人瞪大了眼睛,“那我更不能走了,就算不救她条性命,也要救她的灵魂别落死魂的手嘛。” “华师傅,你刚刚说死魂?” 死魂,顾名思义,是死了的灵魂。也许有人会问,这人都死了才会称之为灵魂,魂本来就是死的,又何来死魂之说呢?其实,灵魂也有活的和死的人,有像有生命的人一样。有的灵魂活着可以做许多事,并且有机会转入轮回。但死灵魂就不同了,因为种种原因,既不能轮回,又无事可做,也没有办法做事。这就好比没有户籍证明的人类一样,在地上活着也是活着,可能也有机会做事养活自己,但受许多的限制,就像这世上不存在他们这一个人一样。鬼界也有自己的规矩,一个人死后成了鬼魂,都有一个名正言顺,有规律有系统的过程,无论是继续做鬼,还是进入轮回,都会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完成。按理说,鬼知鬼觉鬼渡都算是活着的灵魂,不堕入轮回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是魂魄里最高级别的一类。他们不仅不轮回,还以鬼魂的身份做着许多事。 但那些死魂就不同了,因为种种原因,既不能轮回,又受限制不能做许多事,鉴于自身的能力,更不可能像鬼渡他们一样。于是,他们在地上飘飘荡荡,什么事也做不了。好在他们和没有户籍的人类不同,他们不用做一些事养活自己,只能任自己这么飘来飘去。但他们比人类有一个更大的危机人类若是没有户籍,说明在世上的规矩系统里没有他这号人,那么他突然哪天死了,除非认识他的人,其他人也没那个可能知道他是死是活。但人类不太有可能会死于非命,没有户籍也可以活得很久。有许多事不能做,比如结婚,但人类可以同居之类的……但死魂和人类不同,他们若一直这么在地上飘着,虽然不会饿,不会冷,但时间久了,承受不住人间的阳气,他们最后会慢慢的灰飞烟灭。 当然,他们不会甘心于魂飞魄散,所以会做一些事延长自己做魂魄的时间,以期能找到机会到鬼城去,找到事做,或者去轮回。所以,他们会猫在快死的人类的屋外,等人死了,或是垂死之际,附到人身上,吸取最后一股阳气。或者还可以趁无常二鬼官不备之时,和那些刚的魂魄一起被带到枉死城,这样就有机会改变命运了。 第314章 不动声色地整人 “华师傅,鬼渡!”我唤他,琢磨着他是否另有他意,“区区几个死魂,还能让你带着小佳夫人逃跑?” “谁说我逃跑了?”小佳夫人首先反驳,瞪了我一眼,“我不走,我我这就去见周奶奶。” “呃?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我跟上了他,梦钺跟上了我。相信,华师傅应该也随后跟上了我们。 只是离开房间的时候,我和小佳夫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房间,这景致。这里曾发生的一切已经好象是个故事了,张大队长虽然脾气不好,嗓门也大,但却是嘴严的人。他手下的那些小兵,可就不一定了,也许很快就会传遍这个村落,再到周边的村落,然后整个县,都会听说过这个地方发生过神奇离奇的事件。事件的中心人物,还有迹可寻…… 这时与早些年不一样,若是周先生的身份被查出来了,一定会有媒体前去采访的。届时被问起如此失落之事,情绪上不知会不会受太大的亏损,尤其是想到他的小紫还下落不明。 “华师傅!”我唤了他一声,“你说,周先生若是发觉自己的女儿就是小紫的转世,会作何感想呢?” “会想疯掉算了吧?”小佳夫人冷哼一声,“他就是会不动声色地整人。” “我也觉得有些像是整人……”我也咕哝着,只是不太敢开罪鬼渡大人,毕竟人家对小佳夫人特殊对待,没有脾气,是因为那是他爱的人。而我,只是他好朋友的妻子,“不过还好,小紫是得到的妥善的安排。你说要是让她随便进入轮回,也不知下一世会是什么样的命运,这样至少那周先生不会亏待她,即便不知道是不是小紫,他都不像是个会虐待孩子的老爸。” “唉,我们也不必把他想得太恶心了。”小佳夫人笑着,待我们都出去后,将门关上,上了锁,又叹了口气,“这个房间住过很多人,其中也不乏传奇人物,大人物。只是周奶奶这一病不起,以后着宅子不知还会不会有昔日的风采和温暖了。” “关键不是宅子,是周奶奶的好心。”我说。 “走,我们去看她,陪她。” 我们相簇拥着走向正房,好象全然忘记了死魂在外外面虎视眈眈的事。华师傅此时已幻化了一身很普通的衣服,像是和我们一样的住客,跟在我们身边。 周奶奶仍躺在病榻上,应该是醒着,听见我们进门,缓缓地扭过头来,“刚刚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来了很多人么?” “来的是警察。”小佳夫人说,她说得很简练,甚至可以说是敷衍。我很佩服她,居然只用了十几个字就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不是来龙去脉,是掐头去尾,不留中间地讲了出来。云里雾里的不比刚刚梦钺所设的结界强多少,一阵忽悠。 “反正,小事一桩,奶奶你别担心了,已经圆满解决了。”小佳夫人说着,想来是不想让周奶奶思虑太甚,尤其是不愿她听说自己的宅院里发生如此诡异之事而担忧吧,所以几乎是在瞒着骗着,让她不再过问就是了。 其实说来也是,这个状态的老人,根本无需关心外面的事了。 “奶奶,你来见见,这个是我……我师傅!”小佳夫人一把将站在最后悠哉悠哉地参观着房间的华师傅拉到床前,“他来找我来了,你们认识一下,这是周奶奶!” “哦,你好啊。”周奶奶应该是老眼昏花了,眯缝着眼睛看华师傅,“先生,你要带小佳走了,是吧?” “是啊。”华师傅还是那一个腔调,无论是对男对女对老对少。说来也是,无论是男女老少,对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吧?若不是小佳在他眼里是有特殊份量的人,他恐怕会睥睨一切的吧? 再想想,或许鬼知鬼觉鬼媒婆婆都是这样的人,或者说是这样的鬼? “好啊,好好好。”周奶奶呢喃着,“走吧,走吧,你这次陪我太久了,我已经好了,不用担心了,下次……就别来了,做别的事去吧。” “周奶奶!”小佳夫人摇摇头,走到床边,坐下,手探上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啊。” “是啊,我好了。”周奶奶露出慈祥的笑,“所以让你不用来了,你看看,都有人来接你来了,这么难得,还不快跟他走?” “哎呀,周奶奶!”小佳夫人有些懊恼,皱着眉头,旋即把头埋得有些深了,“周奶奶,不不是那个!” “咦?”周奶奶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华师傅。 华师傅的脸冷冷的,目光越过所有人,好象看着着遥远的虚无,什么话也不说。自然,他是必定什么话都不说的人。想来,小佳夫人定是如和我倾诉一样,一定也和周奶奶说过无数次关于那个秋语寒的事。想必刚刚周奶奶见有个气度非凡,英俊帅气男人来接小佳夫人,以为会是秋语寒了。 这该是伤害到了华师傅吧?只是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这样啊?”周奶奶了然,点点头,把眼闭上了,“他是谁啊?”她的声音充满着沧桑和无奈,静静倚在枕头上,问道。 “是是做这些泥娃娃的师傅,是华师傅。” “他是?”周奶奶缓缓张开眼,狐疑地看着华师傅,“你是制偶师?” “是啊。”很自然地,华师傅还是那个腔调,好象事不关己。 “那你是术法师喽?” “是啊。” 唉,他何止是术法师呢?再厉害的术法师,能耐他何? “周奶奶,你找他有事啊?”小佳夫人笑着问,“他可厉害了,比术法师厉害多了,您想做什么,找他好了。” “啊?”周奶奶闻言目光有些游移,似乎是想看华师傅又不敢看的神色,“没没事儿,我没有要找术法师。我一个将死之人,除了阎王爷,还能找谁呢?” “你能找死魂啊。” “吓?”华师傅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评论,吓了我一跳。想到几个死魂在外,紧迫地盯着,等待着周奶奶的死亡。而此刻,周奶奶却像是也在等待着他们一般。 “你你说什么?”小佳夫人站起来,睨了华师傅一眼,皱眉走到他身旁,轻推了他一把,“这屋里太闷了,你出去走走吧,逛逛这宅子,别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第315章 禁咒的由来 “你确定?” “嗯?”小佳夫人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确定了,拜托,周奶奶很虚弱,你说话爱绕弯,别人听着累。” “可是……”华师傅打了个哈欠,还是一副懒洋洋地样子,双臂交抱着,“我若是出去了,遇到多少死魂我是要灭掉多少的。” “啊?”闻言先诧异惊慌的,居然是周奶奶,只见她突然睁开眼睛,眼里充满了恐惧,瞪大眼睛看着华师傅,“不!不要赶走他们,不要杀了他们,是是我,是我让他们来的……” “周奶奶?”小佳夫人和我皆是一脸震惊,但我转念一想,倒也说得通。 周奶奶一心想见死去的周爷爷一面,向他解释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这种执念使她急迫的想找可以帮助把她能见到周爷爷魂魄的人,这个人必须是术法师,通灵师之类的人。因为,周奶奶纵然有执念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但到底也知道人鬼殊途,没有些特殊的方法是办不到的。就算她自己也死了,成了一缕沧桑的,带着罪恶,怀着对亡夫愧疚的魂魄,她也无从找到寻求谅解的渠道。想来,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孤独的活着,而没有选择了结自己生命的原因吧。 她将宅院开放,迎接四面八方的来客,分文不取,乐善好施,广结善缘,为的就是能遇上一个像她当年遇到的那个术法师一样的人。上一位,使她酿成大祸,尽管幸福半生,但也后悔半生。而这下一位,她希望能帮她弥补当年的错失。 可惜,她该是到了现在,都没找到。亦或者说,她已经找到了,就是我,或者是楚钺,或者华师傅也算得上。并且,可以说她早就遇到了,她完全可以有理由我恰当的机会,透过小佳夫人寻找华师傅来帮助她。但她还是因着种种原因而错过了,先是不知道小佳夫人的身份和她背景,又是没有过多地探寻我和楚钺的身份。 总之,这也许就是宿命吧? “你有绝症,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行了吧?”华师傅一语道破我们的疑惑,这话在我脑中徘徊已久,相信在小佳夫人心里也停留了很长时间了,只是我们都没有说出来。但华师傅不是这样的人,他继续问,“周奶奶,你且别管我是什么人,先回答我,禁咒是哪里得来的?” “禁咒?”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和小佳夫人不约而同地一起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奶奶,“怎怎么回事?什什么禁咒?” 周奶奶冷冷一笑,虚弱地声音十分微小,“即便是我用了禁咒,我一个将死之人,你能奈我何?” “华华师傅,你指的是哪一个禁咒?”我心砰砰地跳,说实在的,以我来讲,我是害怕这些东西的,“难不成,外面的死魂……是周奶奶召唤来的?” “啊哈”华师傅打了个哈欠,“可不。” “这……”我一脸不解,看着周奶奶,“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见周爷爷么,为什么要做死魂?这样很痛苦你知不知道?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了。” “我不会后悔的。”周奶奶笑着说,那一瞬间的笑容看上去居然是满足的样子,“因为他在等我。” “谁?”我挑眉,“周爷爷么?他……在哪里?” 我和小佳夫人都竖起耳朵,但周奶奶把眼一闭,“这位华师傅,应该是神通广大之人,问他好了。” 这气氛实在奇怪,我看向华师傅其实,鬼渡鬼知鬼觉鬼媒虽然都有各自的名字所代表的职位,但其实,他们每一个都具备其他千年幽魂所具备的能力。就比如,鬼知也是可以渡人魂魄去轮回的,他只是不愿意冰漪轮回为人,希望冰漪能陪伴他,他才不替冰漪完成那一千个宿愿的任务。而鬼觉也是可以替一个阴间的鬼去寻找一个世上的人来陪对结阴亲的,而鬼媒婆婆,也是可以觉知一切未知,并替人防患于未然的。而这位鬼渡大人,当然也是具备知晓一切的能力。 “你们的这位敬爱的老奶奶,大概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得了不知哪来的法器,开始研究禁咒了。”华师傅说这话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调,说出的内容却吓人,“老奶奶,你应该早知自己有绝症,但一直在用有效的方法治疗,也维持住了生命。其实,你再活上五六年是没问题的,你想死也不是因为孤独和寂寞,而是因为你要见一个魂魄,对不对?” 周奶奶仍旧闭着眼,但可以观察到,她松驰的眼皮里面可以看到微微的眼球滚动的动作,她并没有睡,而且还很清醒,并且在思考,只是不知有没有恐惧。 “你想见的人,是你的丈夫?” “是。”周奶奶没有睁开眼,但开了口,“他在药王庙里等我。” “药王庙?”我一惊,旋即明白了一切,想必那神龛里一样藏着另一个不肯离去的魂魄,只是生死殊途,周奶奶穷尽一切方法都不能与周爷爷沟通,才出此下策,将周爷爷的灵魂禁锢在了神龛中,只待有一日,她自己确保死后可以见到丈夫,就了断此生,与其相会。 只是,不知这执念的女人,有没有争取她丈夫的同意,这样安排支配一个人的灵魂去所,只为满足自己恕罪的心理,这岂不是犯下了一个更大的罪呢? “他死了很久了,但你因为有愧与他,所以一直想再见他一面,无论是见鬼,还是其他什么都好,总之你要向他道歉,对不对?” “对。” “禁咒是哪里来的?” “喂!”小佳夫人忽然跑过来,横在两人中间,怒目对着华师傅,“你审犯人么?你又不是鬼判官,更何况周奶奶人还没死,真犯法了警察管,刚刚张大队长在的时候,你躲起来不见人。现在装什么装?我看你才是怕警察,躲起来的那一个!” “小佳,你让开。”华师傅难得平静地,不带任何情绪,又正正经经地说了一句话,“破除任何禁咒,是任何一个千年幽魂的职责所在。” “职责什么职责?你整天玩个泥娃娃,已经做了很多事了,这个小小的职责,还是放人一马不成么?”小佳夫人开始说好话了,“更何况,周奶奶是不会伤害别人的,她只是伤害了自己,让自己早些死而已。” 华师傅冷冷一笑,“她当然不想伤害别人,但她真的做了死魂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即便她见到了她丈夫,也会害得他丈夫的魂魄也变成死魂的。” 第316章 魂魔 “我们若是恩爱,死魂又如何?” “你们会一起为祸人间的。” “我们只想在药王庙,神龛里安安稳稳过日子,无论是人还是鬼,只要在一起,我们什么也不做,哪里都不去。” “你这样说的话,我听过太多次了!”华师傅说完,叹了口气,“我也见过的太多太多了……” 华师傅不无感慨地说,我也忆起了曾在古术法书上记载的关键内容:说是有那么一些人,尤其是相爱的人,生时无法在一起,死后又恐各自投胎转世,永远分离,再不会相遇,便会出此下策,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死后还想在一起,就一起堕入最深的沉沦和痛苦中。也许,只要在一起了,一切的痛苦都是幸福。 有时我也不禁感慨,换做我,若是和楚钺永远分离了,我会不会愿意和他上天入地,哪怕永远沉沦。只要有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楚钺!”我忽然失声唤他,下意识回头,看到的是梦钺的一脸茫然,我有些尴尬,似乎眼里噙着眼泪,“没没事儿,我应该是叫错了。” 梦钺闻言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嗫嚅着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回去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啊。” 我失笑,“你只要闭上眼睡就好了。” “那好吧。”梦钺似乎也觉得没趣,找了张椅子坐下就睡了。 “等一下!”华师傅突然声音提高了一些,应该是在阻止梦钺。 “咦?”我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劝阻这么一件小事,“华师傅,怎么了,楚钺……不是你的好朋友么?” “他当然是,不过我现在需要的是他。”华师傅说得云淡风清地,手指了指在一旁愣着的梦钺,“你可以带人入梦?” 梦钺到底是个弱等的灵,虽然用的是灵力雄厚的楚钺的身体,但他并不会操控楚钺所拥有的一切。加上血月之夜即将到来,梦钺现在除了有一个身体,其他都还是他自己。除了有入梦的能力之外,十分脆弱。 而现在,他就被吓住了,愣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 我倒是仔细回想,在楚钺身体里的几个灵魂,似乎他是最胆小的,就连阿悦都可以帮助楚钺一时障了我的眼,假装是楚钺骗骗我。而这个梦钺最初看上去高高在上,但其实最不禁吓唬。 “哎,华师傅问你话呢。”我总过去,轻轻推了推他,“说呀。” “啊?我?”梦钺被我推了一把,好象一直在走神儿突然被我推得回了神儿,诧异地抬头看着我,“什什么?” “什么什么啊?华师傅问你是不是会带人的入梦?你回答就是了。” “是……是啊。”梦钺始终看着我。 我失笑,不忍对他责备和嘲讽,只说,“是华师傅问你,对他说呀。” 哪知这梦钺忽然低头,喃喃地,“我……说完了。” 我叹口气,不知他为何突然害羞起来。当然,也可能是一个低弱的灵魂见到鬼渡,十分没来由地惧怕,也是正常的。我回头,看华师傅,“他当然会入梦,我们可以做什么么?” “嗯。”华师傅只点点头,并没有吩咐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似乎已睡着了的周奶奶,“你既说我是神通广大的人,就应该知道你所施的禁咒,我轻而易举的就可以破除么?” 周奶奶叹了口气,道,“知道。” “周奶奶?”我不知该佩服还是无奈,周奶奶如此淡定。 “周奶奶,华师傅说的是真的么?”小佳夫人倒是先受不了这语言的游戏了,率先直截了当地问出了疑惑。 周奶奶微着眼睛,但我似乎能看出里面的锋芒,这位老妇人,并不是一般人,亦或许,一个女人的执念太深,最终导致癫狂也说不定。她点点头,与楚钺的惧怕害羞不同,她是已固执到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最终会失败,也无人可挡了。 “周奶奶?”小佳夫人似乎只为等待她认可的那一刻,嗓门调尖锐起来,“你难道就找不到其他的方法吗?一定要这样害人害己,你想干什么?你想害死这全村的人吗?这可是你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你已经把周爷爷的灵魂禁锢在神龛里了,为什么还要带他一起做死魂?你们……你们一定会因为忍受不了逐渐魂飞魄散的痛苦和惧怕而去害村里其他人的性命的,到时候你们不是成了魔,就是被村里请来的高人打散魂魄!” 小佳夫人说得对,死魂还有一个特点,极为可怕。就是在做死魂的时候,就机会成魔,只要吸了上万人的魂魄,并将他们驾驭为自己所用,或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吸了他们的精魂,直到他们死掉,那这个吸魂的死魂的灵力就将增加一分,待到集齐了一万个魂魄,死魂就不再是死魂,而是魂魔,那时他们已不再是当初刚刚死亡,受了痛苦,而不得不被迫做了死魂的小魂魄了。而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杀人魔,所带来的危害一点不比当初四百年前在阴阳村打开杀戒的煞鬼好多少,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佳儿啊。”周奶奶终于在小佳夫人激动的逼问下开了口,声音甚至比华师傅还淡定,但其中透出的是坚韧和固执,然而那腔调还是慈祥的,“我呀,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可是……” “别可是了!”华师傅打断了小佳夫人持续的劝阻,但见她的急切的目光和动作,又怕她会发作似的拍了拍她的肩给予安慰,“我来想办法。” 小佳夫人眉头紧皱,目光紧迫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浑身松散了一般坐到椅子上,“好吧。”她那似乎已放弃了的样子并不比刚刚的梦钺看上去正常多少。 “嗯。”华师傅点点头,这才再度看向梦钺,下一秒在刚刚触及梦钺目光之时,忽然手指一弹,一股灵力一般的淡紫色的光芒笼罩向了梦钺。 “啊!”梦钺就是人胆小,才会说话夸张,整个人大叫一声,双臂抱着自己,向后连连倒退,退到无路可退之时,碰触到了靠墙而立青花果纹大瓷瓶。 “喂喂!”我和小佳夫人动作不约而同地一致,想要上先抢救,但这一刻,奇迹发生了。 只见梦钺也是吓叫一声,来不及动作上抢,但目光紧紧看着那花瓶,那即将倒下的花瓶忽然以一种非自然的状态重新立了起来。就像是无形中有一只手在及时托住花瓶又重新将其摆放好了一样。 第317章 别耍花样儿 “梦钺?”我诧异,惊讶他突然灵力如此之强大,“你不是说……快不行了么?” “他是快不行了。”华师傅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背后,无声无息的,吓了我一跳,他挑眉,并不觉得歉疚,还嘴角微弯,似乎为着我的大惊小怪而冷嘲热讽,“不过,再虚弱的人到我的手里,也还是有希望的起死回生的。” 华师傅说得自信且优越。想来也是,藏着位数众多的孤魂野鬼,最后不还是一个个都渡入了轮回?区区一个藏在灵力修为深的鬼身上的魂魄,他岂不想怎么加持给他灵力就怎么加持给他灵力了? 只是,为什么他要如此帮助梦钺呢?难不成他想要扶持梦钺拥有这个身体?一刹那,我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精神了,我急切地再回头看一眼华师傅,后者目光并不在我身上,而是投在梦钺那仍不解的脸上。 “你会入梦,对不对?” “会会啊。” 梦钺似乎是被自己刚刚的行为吓坏了,我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说自己只是一场梦了,原来他除了带人的魂魄入梦之外,似乎什么灵力也没有,并且有了也不怎么会驾驭和使用。 “会就好。”华师傅声音仍旧懒洋洋的,好象这确定并不是太有必要,他对自己及其自信,也对他认可的事及其自信,“去,带周奶奶去自己过去的梦境里走一走吧。” “可是,我我已经快不行了。”梦钺一脸难色,并不知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万一半路上我就睡了,那到时候我还是在楚钺的身体里藏着,周奶奶可就一直在梦里迷路了啊。” “哦?”华师傅打了个哈欠,这样子很是玩世不恭,又十分自信,在刚刚,不久之前,我看他这个样子还觉得样子挺帅,但现在是恐怖了。这样的人,想做什么,已经做了什么,都不会对人说,且那一副看上去事不关己的样子令人放松警戒,出其不意。想到他也许真的因为需要用梦钺的能力而扶持梦钺得到楚钺的身体,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是啊。”梦钺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我不确定他知道真相后会不会选择不背叛楚钺。有一点庆幸的是,幸好在这里的,会入梦的不是冷钺和马钺,不幸中的万幸。 “华师傅,他说的若真发生了,可能也算得上一件好事了。” 我出于私心,如此说道。其实想想,若是周奶奶一直留在曾经美好的梦境中,也不失为一件快事。至少她不必成为死魂,出卖灵魂和善良。尽管逃避,但至少周爷爷的魂魄可以进入轮回,不必再受牵连之苦。 “是不是好事,至少要先进去再说啊。”华师傅看向梦钺的目光忽然犀利起来,吓了梦钺一跳,连连向后躲避,看那架式似乎要再碰倒花瓶一次了。 “喂,你别吓他好不好?”这个时候还是小佳夫人伸张正义,挡在华师傅眼前,不许他再威胁梦钺,“人家就算是会入梦,究竟带不带周奶奶进去,也是人家自愿的,更何况,你还没过问周奶奶要不要进去呢。” “你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也知晓你的本领,但她为什么不愿进去呢?”华师傅同样的目光看着小佳夫人,“有没有想过呢?” 只不过,华师傅犀利的目光在小佳夫人身上不起作用而已,她仍怒目看着华师傅,“我当然知道,必定那时发生的事里有秘密,她不愿给知道而已。” “那么,现在该是她面对的时候了。” 我在一旁听了心里一寒,这么一看,华师傅是个冷血之人,不顾情面,似乎对小紫的一而再,在而三地妥协让步到了周奶奶这里,就全不起作用了。难不成是对年轻小姑娘有特权,年老色衰的就该死?唉,鬼渡啊鬼渡,你纵然法力无边,拥有绝世容颜,保持着面貌最巅峰的状态,但你到底是活了千年的鬼魂了。难保你有一日也遇了大劫,到时候,十个周奶奶的老样子也抵不上你老。 我心里狠狠地,发泄似地想着,尽管我知道大是可以洞晓人心的。不过,我押他冷血,却不觉得他小心眼。至少在小佳夫人那里,他脸皮还厚的很。 “不行,我不同意!”小佳夫人也不再和他斗嘴,手一挥,不耐烦地否决了一切。 “也许她这一次就同意了。”华师傅神色如常,目光中含有戏谑,“也许是她觉得你的能力太一般,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和所找的时间段。这一次,看到是梦钺这样有灵力的人,就不一样了。” 小佳夫人闻言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冷笑,了然地说,“姓华的,你别耍花样儿。” “哈哈哈!”华师傅大笑,看着小佳夫人,“我能耍什么花样儿,你倒说说看。” 小佳夫人叹了口气,“你是谁?鬼渡!你想让一个人或者一个鬼,一个魂魄做什么,说什么,甚至他的结局都操控在你手里,还不容易么?” “哈哈哈!”华师傅莫名其妙,仍旧笑着挑眉,“既然你知道我有这本事,我又为何要做这么大费周张的事呢,你都觉得我是坏人,你朋友那里都不知心里骂我,诅咒我多少次了。” “吓?” 我一惊,原来真的会读心术,唉! 不过一点倒是值得推敲,他说的不无道理。明明可以很简单做到的事,非要费尽周张,那么只是像活捉到老鼠的猫一样,玩够了,折磨疯了,再下手杀么?信心鼎鼎大名的鬼渡不至于这么变态残忍。而其实,在所有灵能力者的认知里,千年幽魂,鬼知鬼觉鬼渡鬼媒……虽然亦正亦邪,但还是正面形象居多。 “我说……”我看向梦钺,“你要不去试试看吧,看周奶奶愿不愿意被你带进曾经的梦里走一遭。” “嗯。”梦钺倒是听我的话,也好象是太想离这个鬼渡远一点了,闻言立即一溜风一样跑到周奶奶的床前。 我跟在后面,催动灵力,开了天眼,看到流连在床头的不止是梦钺一人,还有一缕幽幽的魂魄,那是周奶奶的魂魄已渐渐离体了。我有些吓到,回头,正巧华师傅站在我背后。 第318章 门口偷听 只见他伸出手,凌空一提又一推,瞬间那魂魄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吓得差点消散开来。但华师傅怎会放过,在半空中手如扇子一般漩涡地抓了一把,那魂魄立即聚拢在了一起,然后再一推。果不其然,那魂魄被推回到了周奶奶的身体里。 周奶奶就这么幽幽转醒了,她睁开眼,浑浊地眼球越过我和小佳夫人,看着我们身后的华师傅。 那目光里不知写着什么,是恐惧,是哀求。很快,她又将目光移到梦钺身上,而梦钺而掐了一个手印,正欲按到她太阳穴上,被她伸手挡掉了,“你要做什么?” “别动。”此刻梦钺的声音十分温柔,入心,手再度按上周奶奶的太阳穴。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而周奶奶挡了一次,没有挡住第二次,也许是太疲惫了,也许是梦钺的动作起了作用,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了。 “怎么回事?” “没事儿,她睡了。”梦钺没有回头,回答我的声音也显得十分空灵,像是隔着一个时空,“睡得好的话,很快就会做梦的……”梦钺说完这句话,倏地一下周围浮了一层薄雾,速度之快,令我一时觉得自己眼花了。 再定睛一看,雾气越来越浓,很明显,梦钺又设了自己的拿手好戏,结界。 “我们进去。”华师傅一声令下,我如同早些被药王爷爷的灵力拽进他的结界里一样,身子一轻,瞬间天旋地转,然而很快地,我见自己落到一个不一样的时空里了。 这是?我四下里看着,好象没有什么不同,但又大不相同。是了,这屋子里的摆设的确和刚刚所处的空间无二,但所有的东西都新了七八分,一切都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感觉。 我想,我们进入了几十年前的时空,这应该是周奶奶的执念所在,所以率先来到的是这个时间段。还有什么呢?我努力回忆,对周奶奶来说,最难以忘怀,也不能释怀的,就是那次遇到那个术师以夫妻长相厮守交换走了她做母亲的能力了。然而,这中间又有好几次,可以从她的梦境中判断出,她所遇到的那个所谓的术师,其实根本就是个骗子,并且她自己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为什么术师所谓的施法之后,周爷爷真的回来了,并且再也没走了呢?而她自己,又为什么真的会一个孩子也没有怀上呢? 这表面上看起来,分析起来都太扑朔迷离,眼花缭乱。但今天该是揭开谜底真相的时候了,有了鬼渡加持的灵力修为,梦钺可以在其中发挥他的特长。若说小佳夫人带人入梦,中间还有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结束后还要放下一个柏奚承受反噬,如此麻烦,还会有很多未知的可能的话,那一次梦钺的施术,可就没那么简单……不,是没那么复杂了。 梦钺,他顾名思义就是一场梦。他自己自然可以把人带进梦,他也只有这一个能力。按理说,像冷钺鬼月之类的魂魄是存在于楚钺的身体之中的,但他们自己在活着的时候,是有自己的本体,身体的。但梦钺不同,他从有自己的意识起,他就是个魂魄,在某种角度上来讲,他和小紫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现在他能做到的术法是没有身体的边界的,不受任何束缚。 我们来到了周奶奶对过去的回忆中,这是同一间房间,但又截然不同,这感觉令人毛骨悚然。有同样感受的还有小佳夫人,她不禁和我互抓着手,我能感受到她的紧张。是了,她与周奶奶来往多年,此刻也有像是自己的事一样重要的感觉。 “小夫人,你看着给吧,想给多少给多少。”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如身临其境。 我们被吸引了注意力,朝门口看去,那里有两个身影,一个纤巧婀娜,另一个像是穿着厚重的衣服,头上戴一个四四方方的高帽子。想必就是几十年前的周奶奶和那个江湖骗子。 悄悄走到门口,我们彼此看着对方,又看着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一脸无聊样的华师傅。 “你说,我们这样推门出去看,他们会看到我们么?”我问小佳夫人。 小佳夫人摇头,“一定不会啊,至少在我带进的梦境里,是看不到的,哪怕再真实,也都是两个玄幻的梦境。”小佳夫人笃定地说,但见她的手摸了摸门把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把门打开。 “要不,你来开?”她朝我假笑。 “凭什么是我?”我也学着她一样,压低声音,好象真的只是偷听的两个人,生怕被门那边的人发现似的。所不同的是,大都是人从外面趴着窗户根儿听里面看里面,就像当年我被小筱带着上山顶别墅看她妈妈和贺雨一样;但从没见有人是从屋子里偷听外面的动静儿的。 “我钱先给你了,你到时候跑了我不人财两空了?”年轻时的周奶奶说话也是十分伶俐,“钱最后一天再给你,等你施了术再说。” “小夫人放心!”那江湖骗子声音有些粗哑,但并不阴沉的感觉,“我既答应了你帮你寻人,就必奉陪到底,届时你若想等你家老爷回家来,再打赏我些钱我也不介意哦,只不过我可饿着肚子,你得管我吃住到那时候啊。” “你还想赖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啊?” “我也不想啊,小夫人。”这江湖骗子的腔调听来轻佻了些,“我都不怕见你家老爷了,你怕什么?到时候我说真是骗子,你让你家老爷打跑我,还是报警抓我不都可以。” “不!不行!”周奶奶的声音急切起来,“我会给你钱的,不过你施了术马上就走,你不是江湖游历么,我会给你足够的钱,你拿了以后,以后就不要再到这个村里来了,这只是个普通的村,你在这里赚不到什么钱的。我家老爷是在外经商,不过他不经常回来,你若能把他找回来,我愿意给你足够的钱,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也不能说,知道吗!” 第319章 当年的交易 周奶奶似乎还是年轻,也没有什么经验,把自己惧怕的点交待了出来,难道不怕被这江湖骗子利用?到时候拿她当钱袋子,一没钱了就威胁她要把当年下咒施术的事告诉他丈夫,以换取自己下半辈子吃喝玩乐? “那样也好啊。”江湖骗子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腔调,“反正你想什么时候给都好,给多少也由着你。你不给呢,我就不走了,反正我给你做了事,你不能让我饿死,冻死吧?” “别耍嘴皮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本事,真能让老爷回来,而且再也不走了?”周奶奶斥他一句,又不放心地反复询问着,“你拿什么保证?” “还拿什么保证?”江湖骗子打了个哈欠,我一瞬间都快怀疑这骗子就是当年的华师傅了,于是回头质疑地看了他一眼,他一脸坦然,也和我们一样专注着窗外的交易,我却心里偷偷笑了,小佳夫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我,拽了拽我的手,示意我好好听着,找出线索。 我继续竖着耳朵,“你家老爷若是回来了,不就证明我神通广大了么?若他住上一段时间都没走,不就说明地这钱花得够值么?别忘了,小夫人,你的愿望可是你家老爷陪你一辈子,难不成还得等真陪了你一辈子以后,你才给我结我的酬劳?” “当当然不是了。”周奶奶也像被问住了,“反正这钱给不给,什么时候给,得我说了算。” “是是是,本来就是小夫人您说了算,我一开始不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嘛?”江湖骗子都被绕得有些不耐烦了,“哎呦,真麻烦!” “被人嫌麻烦倒还是好的了,总比被人爱搭不理的强多了吧?”年轻时的周奶奶嘴里咕哝着,话也多,和我们所认识的这个年老却惜言如金的老妇人截然不同。 “唉!”江湖骗子叹了口气,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亦或许他和周奶奶一样的人,也说不定,“小夫人,您是您等丈夫回家就等呗,有必要有这么非常的手段么?” “什么手段?”周奶奶疑惑地问。 “哎呦!”江湖骗子像是被打败了,“我昨天给你的锦囊你没看啊?” “没没啊,我拿了回来就睡觉了,哪有空看路人莫名其妙塞给我的东西,万一是毒药呢,我没丢掉就不错了啊。”周奶奶说,“今天若不是看在是村长带你来投宿的份儿上,我也决计不会让江湖术士上门的。” “好好好,您昨天把我当坏人,但至少锦囊你拿回来了吧?”江湖骗子也有些无语,不和周奶奶纠缠过去的小事,“你现在还找得到么,找得到就拿出来看看,看我和你还不认识的时候,知不知道你的难处?” “这…”周奶奶像被说动了,“你等等啊,我去找找……” 糟糕! 我和小佳夫人不约而同地对看了一眼,急忙想从门口躲避开,但还是晚了一步,门一刹那被打开,我甚至能看到门板朝我拍来的画面,然而拍来就拍来了,拍在我脸上,我没有任何感觉。 我恍惚回神儿,发现门已打开了,而我和半扇门重叠在一起,样子一定很怪异。迎面是小佳夫人忍笑的脸,因为她刚刚最后一秒的时候躲开了门,尽管不会被撞疼,但谁也不想尴尬。现在她看着我,我还真尴尬。我们一起抬起头,华师傅还在原地,打着哈欠,然后分别看了看我们两人,缓缓将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我们别出声。 顺着视线望去,是年轻时,身材婀娜样貌美丽的周奶奶,还是个年轻的小少妇。她正翻箱倒柜,不多时,终于从柜子下的角落里,地上拣起了一个被踩脏了的锦囊。那锦囊虽说是名字叫的好听,但其实不过是江湖骗子惯用的那种救命锦囊,一看就是忽悠人的。 周奶奶拿在手里,就朝门口跑去,但没走几步就顿了顿,低头思忖了片刻,才扬起头看了看门外江湖骗子的身影,确定了他并没有趴在门缝里看她后,才多走几步,躲到角落里,打开锦囊 想必字是不多,她看了最多两三秒钟,就惊讶地抬起头,那表情十分夸张,但很贴切。很明显地,外面的江湖骗子基本已取得了她的信任。她似乎还不确定,又低头,多看了好几遍的样子。然后,抬头,皱眉,手抚着起伏的胸口,以平静了后,才将里面的字条重新叠好,收回到锦囊中,将袋子抽紧,攥在手里。 看得出,那锦囊在手,又握紧的拳头十分的紧张,又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着。纤瘦的手握着拳,青筋都崩起了。 她走了出去,我急忙躲在门后。周奶奶其实并不谨慎,门也只轻轻虚掩上,这回我们听得更清晰了,“你怎么知道我要用禁咒把我丈夫找回来?” 我和小佳夫人闻言互看一眼,不禁咂舌,原来周奶奶用禁咒的胆子由来以久,是“老手”了。 “小夫人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是江湖骗子吧?”外面那骗子语气淡定多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从外面打听来的?” “说笑了!”骗子笑道,“你想用禁咒这种事可曾对别人说过,又可曾想对别人说过?真是好笑,有人想用禁咒都是藏着掖着,谁还到处宣扬么?你有跟谁说过这个事?” “倒是没有……”周奶奶好象被说动了,嗫嚅着说,“我也可以不承认的,不过你……我应该也可以试试。” “试试!试试!反正是比你用禁咒要强得多。”江湖骗子的声音原本是渐渐大了起来,现在忽然又压低了声音,从里面看剪影应该是附身凑近了周奶奶,“小夫人你既找得到禁咒,难道就没听说过,用禁咒是有反噬的。” “当当然听过了……可是……我还是想让我丈夫回来,否则这和没有丈夫又有什么两样?”周奶奶喃喃地,迟滞的话语里有着难以磨灭的决心,“哪怕哪怕有反噬,我也想尝试一下。” “唉!”江湖骗子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劝慰,“小夫人,小夫人,说来咱们也算是老乡,我不会害你的,虽说所有的术法都有反噬,但你干嘛不试试反噬小的轻的?” “小的?轻的?”周奶奶疑惑地问。 第320章 谎话说多了 “说白了吧,就是承受反噬的是我不是你,因为施术的是我不是你。”江湖骗子声音又大了起来,“相反呢,你用禁咒,虽然你自己可以施术,但到时候说不定你这咒术是成功了,但你都没机会和时间等你丈夫回来,就反噬掉了。” “这……” “还犹豫?”江湖骗子语气是哭笑不得,“我这么说好了,其实,我答应替你施术,到时候有反噬我承受,我也没那么傻。我是有柏奚的。” “柏奚?”周奶奶重复他的话,“就是专门用来替你们承受反噬的木偶?” “不错。”江湖骗子说,剪影里他点了点头,“我作为一个术师,当然也有我自己的柏奚。你放心,拿人钱财,予人消灾。这生意你若让我做,无论是施术,还是反噬,多不劳小夫人您操心,你只要坐在家里静静等着你丈夫回来就好。若是想等你丈夫回来再给我钱也可以,那我就只能在这里白吃白住到那个时候了。或者你怕露馅儿,想让我赶在你丈夫回家之前离开,那便更好,我拿了钱自然就去再造一个柏奚。”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骗子是不是都是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 “还不信我?那我……” 看来这笔生意这江湖骗子是志在必得了,一点没有不耐烦,试图继续游说。 然而周奶奶挥了挥手,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自我介绍,这就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想来,那个年代出手就是钞票的还真不多,看来这周爷爷虽然长年不回家,在外经商,但对周奶奶的供给还是十分丰盛的。特 “你先别说了,我信你就是。”周奶奶见江湖骗子并没有伸手接钱,便塞到他手里,“拿着,什么时候开始施术?” “哎呀,小夫人,您心急什么?”那江湖骗子居然将钱又递到周奶奶面前,“钱您先拿回去,收好,我话还没说完呢。” “嗯?”周奶奶疑惑。 “是这样的,在下呢,实话实说,我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太有他名,有修为的术师,但是我师傅可是个高人,他从不做亏本买卖,所以给我也定下了条规矩。” “什么规矩?” “凡是找我门下施术者,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交易。” “交易?”周奶奶似乎被他云里雾里的话给套住了,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越来越好奇,“给你钱不就是交易了么?” “非也,非也!”江湖骗子摇摇头,“与术师做的交易,可没那么简单,你既然研究过禁咒,就应该知道代价。施术不是个正经儿营生,危险性太大,一个不小心就把命赔上了,你说呢?” “那你想怎么样?”周奶奶捻着钱把玩着,“难不成还比禁咒的反噬厉害?” “那倒不必,禁咒的反噬是未知的,也许你施了咒,成功了也无福享用。”江湖骗子说,“可他施术就不同了,十成有九成半是可以实现的,而且施术的反噬只有那么几样,是根据术师所施的术法决定的,而且有柏奚可以替代。” “那你说的危险是指什么?” “是交换。”江湖骗子说,“很多术法不是空穴来风的,凭空是造不成什么阵法的……哎呀,和你讲那么清楚你也不明白,说来也话长了。我这么跟您说吧,小夫人。您说您想种个西瓜吃,不也得有种子吗?这施术也是一个道理,你想施什么样的术,也得有相应的种子啊。” “种子?”周奶奶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明显还是想求知。 “对嘛,种子!”江湖骗子继续忽悠,到此时,我和小佳夫人凭着自己的能力真的判断不出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便继续竖着耳朵听,“这种子嘛,就要看小夫人您要做的事与什么有关了。” “与我丈夫有关,与我这个家有关,还能与什么有关?”周奶奶话渐渐刻薄起来,显然已经升起了提防心,“你倒说说看,到底还需要什么?” “付出代价。” “嗯?”江湖骗子的话太快,周奶奶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连我和小佳夫人也没太听明白,互看一眼,又齐刷刷地看向身后的华师傅,却见后者已因无聊而“升”到了半空中,酣睡起来了。 “这个笨蛋!”小佳夫人顺手抓起地上板凳就要朝他扔过去,被我急忙拦下了。我们三个是在梦境里,只是灵在,而非身体,这一板凳砸下去,怕是屋子里板凳自己飞起来,要闹鬼了。 这万万不可,按理说,术师本就是逆天而行,用超然的能力做有悖自然规律之事,探测天机。如今又进入他人梦中,可这梦就是梦,又是过去发生过的事了,几十年前的事。我们来是来了,看是看了,听也听了,但是真的不该界入,若是这板凳飞起来,被周奶奶和那江湖骗子看到了,原本的事发生了偏差,之后的事都会乱,那就真的是逆天了,该有的罪责,我们是要承担的。届时就算鬼渡在也救不了我们,顶多有个便利,早日送出我们去轮回了。 我打了个激灵,想到轮回,一下子,楚钺的面孔浮现在我脑海,心中顿时涌上亿万个舍不得。忽然心砰砰跳了起来,我很焦虑。 “嘘,你怎么了?”小佳夫人忽然抓了我手一把。 “咦?”我低头看自己,正与小佳夫人簇拥着蹲在一起,“什么怎么了?” “我能听到你心跳的声音。” “真的吗?”我又继续侧耳聆听,“可是,我怎么……” “嘘,别说了。”小佳夫人再次打断我,“快听。” 于是我再度竖起耳朵,只听外面好象声音都提高了,周奶奶说,“你确定?” “当然了,小夫人……” “我不答应!”周奶奶十分决绝,她话音刚落,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和小佳夫人同时紧张一下,向后缩着身子。而与此同时,似乎还听得到半空中一声轻浅的,似有若无的嘲笑。 对,嘲笑,那绝对是嘲笑。而且绝对来自半空中的华师傅,可见他虽然看上去是在睡觉,但其实门里门外发生的一切,周奶奶和江湖骗子的对话,他都清楚明白的很。 周奶奶此时推门进了屋子里,转身欲将门掩上,明摆着是放弃了这笔本已说定的交易了。这一点我们是了然的,必定是那江湖骗子以未来三个孩子的出生为代价,换作哪个女人能同意呢? 第321章 自私的法阵 “小夫人!小夫人!”江湖骗子居然在门外开始拍门了。 而走到房里的周奶奶已坐到床边,低垂着头,看着地上被她扔掉的锦囊,满满的都是低气压。我可以感受到,她并不是生气愤怒,更多的是挣扎。她犹豫了,踌躇不定,自己是不敢做出如此大而重要的决定。然而,对丈夫的思念和对现在生活的不满与焦虑啃噬着她,使她的心并不安宁。 唉,如她现在的状态,别说是禁咒,就算是再小的考验,她也承受不住,一定会妥协的。 “唉,小夫人,我这脾气可是够好的了,口干舌燥在这里给你讲了一中午,别说饭,连口水都没喝上,你不答应就不答应,可也不至于这么甩脸色吧?”江湖骗子在门外开始抱怨了,“我也是名门正派的师傅教出来的,此处不留爷,自有请爷处,我到哪都能施术,饿不死,我这就走了。你爱找谁找谁吧,就是别被骗了才好!” 屋子里一片沉默,周奶奶手抓着床单一角,想要站起来,又猛地坐了下来。可见我的猜测市准确的,她早晚会答应。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显然那江湖骗子见最后的激将法也没奏效,就真的放弃了。可是脚步声渐远没多久,周奶奶就猛然又站了起来,脚步也是犹豫的,没走几步又顿了顿。 正此时,门外的脚步声又近了,吓了她一跳,连忙坐回到床上,甚至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匕首。 “我说,小夫人啊。”江湖骗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走是走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啊,你找的那禁咒,真是凶猛无比,虽然我不知你从哪里得来的,我都劝你小心,甚至别用。这话说出来不好听,不过毕竟命若没了,你丈夫回来你们也阴阳永隔,团聚不了,更别提生养什么孩子了?更何况,你丈夫若是真的被施了和合咒,满心欢喜回来与你长相厮守,届时回来见到只能帮你收尸了,那咒的能力你应该清楚,到时候替你收完尸,他也绝不会苟活于世的,倒不是说他对你永情多深,毕竟用情若深,也不会将你一个人抛下自己出远门那么久时间,而是因为届时那咒也会落到他身上的。” “怎么会……”周奶奶听着听着,已经走到了门口,只是隔着门,她便惊呼失声了,“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我若真是骗子也不会回来这一趟,反正这代价你不付,非要相信个什么劳什子禁咒,他倒是真的没骗你,不过……嘿嘿……谁知道那人是看上你家什么了。”门外的剪影仰头环视了这宅院一圈,“好了好了,好话不多说,我走了。” “等一下!”周奶奶终于还是开了门。 这一次我们终于看清了那江湖骗子的真面目,长得倒还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他回过头,一脸不屑,“怎么?” “你……你刚刚不是说还没吃饭了么,等一下,我这就帮你准备。” “别别别,我窦半仙还真不缺这一顿饭钱。”说完他抖了抖手上的钱袋子,笑说,“我的话你听进去了就好,我一个术师,有义务提醒地一句,唉,又不懂灵力,还要用禁咒,人家给你,又怎么可能无利可图,真以为钱那么重要么,人家要的……恐怕更多哦……” 这窦半仙是有些碎碎念,转身就走,边走还边说着风凉话。 “哎,你等一下!”周奶奶有些急了,迈出了屋子,叫住他,“你回来,我答应你。” “嗯?”窦半仙闻言只是站住,然后才缓缓回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周奶奶,“你确定?” “确定。” “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 窦半仙摸着自己的下巴,他并没有胡子,但那样子好象真的有胡子给他自己摸似的。他也还挺年轻,看上去三十左右的样子,若说是骗子也有几分像,若不是骗子,可真真的从他身上看不出有半点灵力的人该有的样子气质。 “你可别反悔,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中途反悔了,别说我现在这个柏奚保不住,连我自己也的搭进去。”窦半仙可能现在更不放心周奶奶,他看着她,僵持了片刻,忽然一挥手,“算了算了,这钱我也不赚了,饭也不吃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吧,反正现在的小柏奚样子不错,我还想让她多陪我一段时日呢。” 窦半仙穿的是古装,长长的袖子一挥,真有立即腾云驾雾而去的感觉。 这下周奶奶反而急了,也不知是窦半仙真的懂心理学,还是周奶奶盼夫心切,竟真的上去拉住他,“好了好了,窦半仙,我知道了,我答应,都答应,还给你酬劳,好不好?” “你真想清楚了?”窦半仙还是不放心,狐疑地问道。 “想清楚了。”周奶奶说完低下了头,“就算我命里会生养三个孩子,可若丈夫不在,我要和谁嘛,不还相当于没有一样?” “哎呀小夫人,这你就一时障眼了。”窦半仙忽然掐指算开,“我说你命里可生养三个孩子,可没说一定是和你丈夫生的呀。这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周奶奶推他一把,嗓门也大了起来,“我一个嫁了人的女人,不和自己丈夫生孩子,要我做那些淫娃荡妇啊你?”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窦半仙连连道歉,抬手求饶,“别骂我了,别骂了,我就随口一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啊……小夫人,你跟你丈夫也这么歇斯底里了么……哎呀,别打,我又错了!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咱这就施术行不行?” 周奶奶不再边打边骂了,怒目瞪着他,“你不会打什么鬼主意吧?” “不打不打,我什么都不敢打!”窦半仙一脸无辜,很显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时文生,且似乎除了术法外,不通什么人情世故,“你不是答应了么,那咱则日便施术就好了,我什么都不多说了,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奶奶没有回答,还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很明显,她只是被自己的认知给说动了,并不是对这窦半仙有了什么信任。 “我说,小夫人,你真的不吃亏啊。”窦半仙将手里的包放在地上,开始往外掏东西,这一掏可就惊人了,一件法器接着一件法器的,多不胜数,令人怀疑他那背包是百宝箱。“我给你分析啊,你付的这个代价其实你自己之前是不知道的,对吧?” “对。”周奶奶似乎也被那一件接着一件的法器震慑住了似的,下意识地接着他的回答了。 第322章 泼妇 “我认错人了?”战娜娜怔了一怔忡,鲜血淋漓的脸上仍有怀疑的表情,但很明显她脑袋是不够用的了,说出来的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我认错谁了呀?我找我丈夫,我自己的丈夫我还能认错了?” “这里没有你丈夫,这是除了我,只有一个术师。”周奶奶神色淡定地撒谎,她已站起身,目光中充满不屑,“你要找丈夫到该找的地方找去,再在这里撒泼赖皮,休怪我不客气!” 周奶奶举着手里的法器,声音也充满冷漠犀利,战娜娜即便是不被她的话吓到,但见那法器,也是连连退缩了。看样子虽说还有怀疑,也想进一步到屋子里确认,可无奈忌惮周奶奶手里的法器,也是不敢再多迈一步,反而倒退了好几步。 “出去!” “……哦。”战娜娜一下怂的转身就出了出了大门,周奶奶自然当着她的面,把门砰地一声就关上了。 然而,当她回身,走了几步后,迎面见到窦半仙伫立在庭院中,似乎是在等她。 周奶奶挑眉,“没想到你这么个能言善辩,但脾气极好的男人居然找了那么个泼妇?” 窦半仙面露尴尬,旋即笑了一笑,“小夫人,我可不是她丈夫。” “别装了!”周奶奶冷冷睨他,“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吧?” “怎么可能,我……我没媳妇儿。”窦半仙看上去倒不像说谎的人,只是这位置站有点特殊,令人无法不认定他刚刚一直躲在后面偷听,且希望周奶奶把战娜娜赶走。 “是吗?”周奶奶挑眉,了然地看着他,突然睫毛微垂,眨了眨,再看他后,露出一个笑容,“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咦? 我差点傻了,与小佳夫人对视,她一脸若有所思。为什么会这样,周奶奶……甚至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为何周奶奶要装傻? 窦半仙好象也对周奶奶着反应十分诧异,但不愧是江湖骗子,下一秒就一副无事一身轻的表情,“多谢小夫人明察秋毫啊,真是的,我窦半仙到底也是个术师,怎么可能会娶个泼妇呢?” 窦半仙说这话时还一脸尴尬,还啐了一口唾沫。 “小夫人,我们施术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您丈夫此刻怕是已经要启程了。” “不急吧。”周奶奶轻叹了口气,“他在许多地方都有生意,要先处理好再回来,时日要比想象的多得多。” “这样啊?”窦半仙搔搔头,有些迟疑地说,“那小夫人是要等到周老爷回家来,再请我出去喽?” 周奶奶挑眉,“不,你今天就走。” “那好,那好,那……”窦半仙闻言先是一脸欢喜,旋即又愁容满面,手指头搓来搓去的,“那小夫人,我这给你施术一整晚,还要牺牲柏奚,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是不是……多少也给点辛苦费啊。” 周奶奶静静听完,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怕是看得窦半仙心虚,他最后不敢对上周奶奶的眼神儿,目光飘向别处,道,“小夫人,您别这么看着我,届时要是周老爷回来了,那时您就知道我没骗您了。” “嗯。”周奶奶皱眉看他,狐疑地问,“你似乎对我丈夫回家来的事,特别有把握,为什么?” “因为我的施术一点错都没有,祖师爷来了也是这么施术。”窦半仙被周奶奶这一问,倒被挑起了话头儿,“小夫人,您可以不信我,也可以不信我祖师爷,您就算信外面那个泼妇贱婆娘也行,不过不能不信您家老爷啊,他要是回来了,您到时可怎么说?”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周奶奶皮笑肉不笑,轻轻把玩自己手里的法器,“好吧,我虽然到现在都不太信你,也不信你那个什么祖师爷,不过倒信你那些法器。我懂,那些纵不是上古的神器,至少也是被施过灵的百年之物。” “我就知道小夫人是个懂行的嘛!”窦半仙轻松了下来,但目光还时不时瞟着门口,似乎在担心战娜娜会不会再折返回来,兴师问罪,他继续陪着笑脸,“那……” “回你的东房,一会儿我会把钱给你送去。” “太好了,太好了。”窦半仙一脸惊喜,“我就说嘛,你给多给少都成,反正不多久你家老爷就回家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窦半仙的名号了。” 周奶奶闻言又皱紧了眉头,似乎是在怀疑为何他对周爷爷能回家这件事笃定不移。但这回并没有再多问,想必多问也没有什么回答,便回了自己的正房。 看着他们“兵分两路”,我和小佳夫人互看了一眼,“我们我们要跟着哪个,一边一个么?” “不用,我们去到晚上。” “可是我们都没有睡觉哦。”我打了个哈欠,感到十分疲惫,“不能和他们同步一下么?” 华师傅淡然一笑,“其实你根本不会到困才对,只是以为自己困了而已。” “咦?” “你应该记得,在进入梦钺的迷雾结界中时,时间在外面和里面是不一样的。”华师傅耐心地说,“结界外是正常的时间,而结界内一分钟相当于一个时辰。” “我记得是记得……”我边思忖边说,“那么就是说,我们进来这才不到十分钟?” “不错。” “可是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事,看了很多事了。” “那只是因为这些事都是过去的事罢了。”华师傅十分淡定,对这类结界和时空叠加之术十分稀松平常,并不稀奇,“好了,我们去晚上。” 他话音刚落,我便忽然感到整个人一轻,但并不似飘起来一般天旋地转,而是像长了翅膀,会飞了一般。果真,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体验。 转眼又是黑夜,但并不是沉睡的气氛,尽管每一个房间都熄了灯,漆黑的夜里看上去反而在遮盖着什么白日里不会被人探知到的真相。 “你这个骗子……”一道既不熟悉又不陌生的声音响起,尽管是压低了嗓门儿,但听上去还是尖锐刺耳,令人想远离。 “嘘!”一个男人的声音扬起,黑暗中,也是谨慎小心的,“你小点声儿,一会儿吵醒了,可怎么得了?” 黑暗中,一男一女站在周宅外的墙角下。傍晚下过雨,泥泞中站着两个衣着单薄的人,其中的女人头包扎着白色的纱布,显然头上受过伤。可不是白天的泼妇战娜娜么? “你他的,以为老娘好惹的?躲到那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宅子里,以为我不敢惹她了是么?”战娜娜嘴硬,头上被周奶奶的法器伤到的地方都还没好,她又开骂了。 第323章 窦半仙 “你说说,我这不等于是白送你一次算命么?” “也是啊。” “这第二呢,你想想,我若真是个骗子,那等于这一切就都不存在。反正我还是那句话,你信我,给我多少钱都成。我不是骗子,那你丈夫必定回来,你付出的也值了。我若是骗子,那你最多损失点钱,当然了,你真的不想给钱,管我几天白吃白住也成,只不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等你丈夫回家来,问起我是谁,你再不知怎么回答啊。” 这窦半仙倒是一张巧嘴,说得里里外外都是别人占便宜,他吃亏了的。 “我会给你钱的,不管你是半仙还是个骗子,施了术赶紧走。”周奶奶看着一地的法器,“你把东西都放这里,是要在这摆阵?” “当然了。”窦半仙说,“这里离你卧房近嘛。” “为什么要离卧房近?” 窦半仙停下手里的活计,叹了口气,抬头看周奶奶,“你不就是想让你丈夫回到这个房子里陪你过一辈子吗?” “……是。”周奶奶被他这合情合理的话问得有些羞愧的样子,“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自私啊?想想也就得了,那么多女人都是独守空房等男人回来,有的还拿不到生活费了。我却偏偏不知足,拿着这么多的钱,住着这么大的房子,最后还想用手段让他回来,而且永远陪我。唉,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这样真的很自私,还想到用禁咒,还差点害了他。” “你有这觉悟倒还好了,不过我说咱们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你会停么?”窦半仙挑眉,问道。 周奶奶轻叹口气,似笑非笑,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么,哈哈。”窦半仙也变得吊儿郎当起来,我还真就觉得他和华师傅像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好了好了,小夫人,这里交给我,你还是回去冷静冷静吧。我话说在前,在我们施术的前一秒你想停都可以停,没事儿的。可是在施术时你若情绪激烈可是会害死我们两个人的,说不定咒诅还会延续到你家里人,你丈夫身上,万一到时候这么豪气的宅院成了鬼宅了,可不划算啊。” “知道了,知道了!”周奶奶显然是犹豫的,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句,转身回了房间。 周奶奶扔下锦囊,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须臾,又觉得不对劲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鞋都没穿,跑到门口,趴在窗口看外面窦半仙在做什么。她这么趴着,我和小佳夫人不约而同地也效法他的样子,趴在门口看啊看,只可惜,看来看去都是术师在做施术前的准备工作,十分无聊。片刻后,周奶奶打了个哈欠,又回到床上去。 我挑眉暗笑,原来这打哈欠犯困的毛病还传染?抬头看看华师傅,似乎还是非梦非醒的,不过想来,关键时刻他会是清醒的,不用担心。 “喂,她睡着了。”小佳夫人轻轻用肩膀碰了碰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真睡着了?”我悄悄走过去,床上的周奶奶想是太累了,被子也没盖就迷迷糊糊睡了。我们看着不禁唏嘘,只是不知醒来后会是什么情形?” “我们要不要等她醒来啊?” “梦钺!”忽然,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召唤着梦钺,吓了我们一跳。想必一直操控着梦境的梦钺是吓了一大跳吧? “怎怎么了?鬼渡大人!”梦钺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显然吓坏了。 “别怕,带我们到今天的深夜去,那时才是施术时。” “好。” 这个字一出口,我便感到身体一轻,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昏天黑地的。我以为自己是晕了,然而,手上传来虚虚实实的感觉,小佳夫人在拉我的手,我们现在的状态是灵体,是以触感似有若无。 “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不明白。” “咦?” “你说,他会是骗子么?” 我耸耸肩,“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他们刚刚说的话,我们没听太清楚啊。”小佳夫人一脸忧虑,这虚幻的的身体,除了声音,其他都显得不真实,“这个窦半仙,真的有能耐把她丈夫找回来么?” “那是一定的啊,不然周奶奶怎么一直愧疚自己没有给丈夫生个孩子到现在呢?”我笑她一时转不过脑子来,继而自己也皱眉,“只是我真的不明白他若是真有这本事,周奶奶的梦里又怎么会发现了他是江湖骗子?” “也许是阴错阳差?” “不知道啊。”我也打了个哈欠,感到这漫漫无边的黑夜若是不睡觉,还真是挺无聊的,“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啊?阵都摆好了,两个人都不来,这个窦半仙也真是胆子大,也不怕法器被偷走?” “也许不是真的呢?” “咦?”这么一听,我像被提了个醒儿,“唉,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完就走上前去,蹲下仔细检查着那些法器,若真是假的,又怎么会如此逼真?更何况,一个江湖骗子他既然是骗子,对术法一定没有太多研究,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法器? 我随手抄起一件断剑,这是古物,应当是千年前战争时留下的,在当时成王败寇,一个人的剑断了,说明他的主人也死了。按理说,它是毫无价值的,至少在当时是这样。然而,若是剑上曾被施过术,且在有灵气的地方长埋,那么至少百年之后,他也可以加持术法的功效,在阵法施术,尤其是血气类的召唤术中,是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的。只不过呢,这样的东西说罕见也不罕见,毕竟一场战争下来,莫说是断剑,就连完整无损的剑也至少成百上千,偶尔几件被术师发现找到,且纳为己用的,也真不少见。再者说来,成百上千年来,又怎会只发生过一场战争?真的不要太多哦! 所以说,这法器,属于中等,既不那么厉害,但利用率也…… “别动!” “吓?”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的法器应声而落,发出一声巨响,声音是骗不了人的,我急忙回头,那窦半仙正迎面而来,一脸急切和恐惧。 “这…” 咻!正当我一脸懵逼不知如何应对之际,只觉得真个人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像张纸片一样飞出了这个空间。 第324章 小心门缝儿 两人越吵越凶,我和小佳夫人坐在屋顶上,听着,渐渐也打起了哈欠,今夜无风无月,漆黑一片,时间都看不清楚。 这吵架也太无聊了,我正欲唤梦钺带我们去下一个时间段之时,突然发现了有趣且惊悚的一幕窦半仙和战娜娜两人在门外吵架,隔着一道木门,居然有一个身影与他们一门之隔,静静听着他们的吵架。 “你看?” “嗯!”小佳夫人点点头。 倏然,一阵风吹过,将云雾吹散了一些,他我们看得更加真切。不是周奶奶还会是谁? 其实想想,她在这里偷听一点也不稀奇。她本就怀疑这个窦半仙是不是个骗子,甚至施术都结束后,她还在怀疑。战娜娜出现以后,她基本上恐怕也就确定了自己家的窦半仙就是战娜娜口里的丈夫,窦你玩儿。那么,当战娜娜走了倒还好,若是没走,她还有任何动静,周奶奶都会关注的。就比如现在,她没有选择打开大门,由战娜娜说清楚,反而是偷摸着在这里偷听,就是希望能听到对于自己有用的信息。 “你说你,跑到这里来骗人?是不是看小媳妇长得漂亮啊?” “反正比你漂亮,比你苗条!” “我呸!”战娜娜彻底被点燃了,“比我?老娘我他妈刚给你生个孩子,她呢?光漂亮有什么用?就是个不会下蛋的鸡!” “你他妈给我闭嘴!”窦半仙的声音明显是压低的,生怕战娜娜这个话被人听到,“不会下蛋的鸡怎么了?你是会下蛋的鸡了?你他妈就配当只鸡,人家不是鸡,是凤凰!人家有钱,人家家里老爷愿意要她,你倒是生了孩子了,你看你这样子,连只老母鸡都不如,老母鸡还能炖汤喝了,你能干什么?” “姓窦的,我跟你拼了”战娜娜瞬间把所有的怒火都投射到窦半仙身上了,母老虎一样扑上去就是又抓又打又咬又挠的。人疯起来,真是可怕。 “好了!”窦半仙起初并不还手,只挡不攻,突然脸上被挠了一口子,瞬间掐住战娜娜的脖子,照着脸啪啪的连呼了七八个嘴巴。借着月光,也见窦半仙的面目树影笼罩,深浅斑驳,阴森恐怖,目光更是充满了杀意。 不过想想也对,这么样一个女人,谁都想除之而后快了! “你……”战娜娜被打怕了,男人真动起手里,女人岂是对手呢?她是真的怕了,额上本就是伤,现在脸又肿了,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是泼妇,现在也像个怨妇了,“你居然打我?” “我他妈就是之前一两年没打你,你敢骑到老子头上拉屎了你!”窦半仙横眉立目,但已止了手,松开了掐着战娜娜脖子的手,“给我老实点!别他妈净惹事,坏了老子的财路,我告诉你,把孩子卖了填上!” “卖就卖,谁怕谁啊?反正是你窦家的种!卖就卖!”战娜娜已经先最后一点做女人的底线都没有了,她声嘶力竭,脸上肿胀像个猪头,额上包扎的纱布也渗出了血,臃肿的身体站都站不稳了。 她就此不敢造次,“哇”的一声,坐地上哭起来了。 “起来!”窦半仙不屑的看着她,照着她的背就踢了一脚,“嫌不够丢人是吗?好,这里没人,你有本事哭一宿,我他妈还有事了,哭吧!” “你这个骗子”战娜娜声音都哑了,仰起头朝周宅院内就喊,“里面的女人听好了,你召进加来这个不是什么术师,是江湖骗子,他老家就在邻村,从小不务正业,把我肚子搞大了才娶的我,孩子也不管,整天游手好闲,帮人做点不光彩的事赚了钱又开始嫖娼,赌博。他就是个无赖流氓!我是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能骗你信他,不过你千万被信他,他不敢招惹你,他就是为了钱” “闭嘴!”窦半仙也急眼了,揪起战娜娜的头发就往墙上甩,瞬间墙上一道血痕往下流,战娜娜头上的伤彻底崩开了,纱布由白变了红。 “姓窦的,你好狠的心!” “你服不服?” “不服!”战娜娜死鸭子嘴硬,还在骂。 下一秒,她的头就又和周宅外墙“亲密接触”了,“你这死婆娘不是说我狠吗?我就狠给你看,反正现在我杀了把人大不了不回村了。” “你……”战娜娜几乎奄奄一息,但还清醒,“别别杀我,我不想死……” “这才乖嘛。”窦半仙瞬间面目变得和蔼,变得速度之快,令人一惊。他松开手,居然还替战娜娜揉了揉肩膀和脖子,又掏出点纸替她按着头上的伤,“你早这样,不受这么多苦了。好了,歇歇吧,乖乖坐下,等天亮就去医院或者回家,我没几天就回去了。” “几天?”战娜娜似乎被他劝住了,还一脸企盼地仰望着窦半仙,询问他何时归家。 “不知道。”窦半仙两指数算着日子,“看情况,里面那女人今天说下午给我钱,可她不知是忘了还是变卦了,我也不敢催她。若是明天给我钱,我后天就回去了。” “你……” “你他妈给我闭嘴,一句话也别说!”窦半仙见战娜娜好象又要说什么似的,又扬起了手,威胁着,“再说句我抽死你!” 战娜娜真的不再敢开口了。她人也好象有些晕厥,埋首休息了一会儿,低着头说,“姓窦的,你好狠!” “我不狠我就没钱了,你以为我他妈愿意低声下气的哄这么个怪女人开心?她手里有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可有人愿意出钱让她开心,我有钱拿何必让到嘴的肥肉飞了……嗯?” 他说得正欢,忽然感到一阵异样的动静,也似乎是说到了重要的地方,他有些担心。于是警惕性地四下里环顾,才将目光放到大门上。他静静走过去,慢慢的,慢慢的,将眼瞄进门缝朝里看。 然而,他什么都不会看到的,因为周奶奶已经发觉他的警惕,而躲多了一边,是他除非开门,否则看不到的地方。 第325章 出老千 “怎么了?” “没事,都让你别说话了!”窦半仙脾气很暴躁,但疑心并不重,只看了一眼就又回了身,来到战娜娜身旁,居高临下看着她,“有烟吗?” 战娜娜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将半盒压扁的烟掏出来,递给他。 “火。” 战娜娜又掏出一个简陋的打火机,替窦半仙点燃了。然后自己也从盒里抽了一根出来,点燃了,吞吐着烟雾。 “咳……”周奶奶在门这边一下被呛到了,急忙捂住嘴,蹑手蹑脚地时回了屋子。 “什么声音?”这回是战娜娜竖起了耳朵。 “嗯?”窦半仙也回头,一脸阴鸷,“什么?” “好象有声音……现在没有了。” 窦半仙不放心,回了个头,还是趴在门缝上看了眼,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不可能再看到什么了,“别他妈吓唬人!” 战娜娜被骂,也不回嘴,继续抽着烟。 并且,衣着单薄的周奶奶打了个冷颤,双手搓搓胳膊,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大门,转身回了房间。 我在旁,哦不,我在上面看了,心中疑虑终于消散了,“原来,周奶奶是这么知道真相的。” “不,不一定哦。”小佳夫人目光还瞄着下面的两个卑鄙小人,“可能后面的,更精彩也说不定哦。” “咦?” 我疑惑,想想也对,继续侧耳听着真相,也许周奶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百分之百可以确定的是一点,外面这个所谓的窦半仙,自然是个大骗子了。但听来也怪,他是骗子不假,可似乎并不是“惯犯”,装扮成术师谋财行骗这只是第一次,且主意好象还不是他出的,只是个意外的机会他才来的。 “你怎么找到这事做的?”战娜娜是个不长记性的女人,让她别说话,她偏要说。 只不过,这一次窦半仙吸了几口烟,倒不太动气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是有人找我的。” “谁?” 窦半仙又掏出根烟,战娜娜急忙上前给他点上了,他连连吸了好几口后,整个人神情又舒缓了些,才道,“那天下午,我在赵家的赌场连赢了局,有个外乡的把要拿去卖的画输给我了。我找了那个姓温的教书先生给我看看,他懂行,说是假的。等我再回去找那个外乡赌客,他已经上路了。我找不到人,也不甘心,想着把这画给卖掉,当然不能是卖假的,是得当成是真的卖了。我在咱村名声儿是不好,想卖只能找外乡人。于是就去了南边那个村的在赌场门口等,等到有个输光了口袋,可还赖着不想走的,拉了他一块儿碰瓷儿。我们两个一唱一和,遇到个外乡的就忽悠,遇到个外乡的就忽悠,终于,可是我俩这么说得把天花乱坠的被个人一直看在眼里,我们倒没察觉。” “也是外乡人?”战娜娜问。 “不错……也不算,他就是这个村的人。” “这个?” 窦半仙叹了口气,将烟熄灭掉,蹲在地上,拣了个石子在手里把玩着,“就这么忽悠了三四个人,花了下午时间,中算把那画给出手了,买的也是个外乡人。等那人一走,我和那个同伙就分了赃……” “分了多少?” “别问了,是不少,可又都输光了。” “你……” “我什么我?你他妈又找揍是不是?”窦半仙情绪虽然因为吸烟而舒缓了许多,但对战娜娜的厌恶该是没减,“别乱插嘴!” 战娜娜应该是被吓到了,只这么一句,就不再闹了,乖乖闭嘴不再说什么了。 “那个同伙走了,我也走,可有个人一直在后面跟着我,我去吃饭他也去,我去赌场他也去,不过我都没注意到有人跟,真正在意的是在赌场里,他居然在别的桌一连赢了十把,运气太好了。我就凑近去看看,不想他见我过去,先与我交好,问我愿不愿意赢?想不想学学怎么出老千。我一听也吓坏了,出老千被刴了手指头的我可是没少见,自己运气不好,可从来不敢出千。不过他说教我,我自然就学学看看。他的方法还真简单,我一会儿就学成了。等我再回赌场时,腿肚子都是打哆嗦的,前面两次都不敢出千,输的那个惨。后来,人少了点,我试着出了一次,真的赢了,也没有人发现,就这么使又出了两三次四五次……越出越多,越赢越多。等我饿了准备叫上师傅一起出去吃饭时,他却不见了。” “我有点奇怪,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后来等我吃完饭,路过赌场,就想着再赌几把。没想到这回出千不管用了,出多少输多少,不出还有点赢的机会,我更纳闷啊,就这么一直把卖画的钱和后来赢的钱又都输了出去。那会儿已经天亮了,等我出了赌场,连顿早点的钱都没有了。就想着找老刘赊个账,没想到老刘因为前一天看见我卖假画骗人没给他封口费,连账也不赊给我。我正想着不吃了,回家睡觉的时候,那个出老千的高手又出现了。他给我付了钱,请我吃了顿好的,然后问我有笔和我卖画差不多的生意,问我愿不愿意做。如若我同意了,事情无论成与不成,都付给我一笔钱,还教我出老千的诀窍,永远不会输,也不会被人发现的那种。” “我呸!出老千还有永远不被人发现的?”战娜娜虽然脑袋被开了大口子,又被连扇七八个耳光,不过头脑倒还清醒,知道这是个陷井,她说,“你就信他?” “当然不信,不过也没什么损失啊。就是让我到一个宅子里,骗一个女人,做一场法式。这也看不出是真是假,等法施完了后,由着那女人给钱,不给也没关系,反正他会给。做了事后三天我就找个籍口出来就行了。”窦半仙说完指了指周宅的大门,“就是这喽!” “这……”战娜娜不解,也刻意看了两眼富丽堂皇气派的大宅门,“那男人骗这女人做什么,趁她男人不在草她啊?” 第326章 煞寿符 “咦?”我不解。 小佳夫人闻言先不耐烦了,“哎,你别这么卖关子故弄玄虚成不成?说清楚点,时间又不多,还让我们猜来猜去的?” 华师傅突然叹了口气,移回了目光,仰望着满天星辰,“我是鬼渡,世上有些魂魄并非黑白无常去收,还有一些与符咒有渊源甚至是有灵力的魂魄交由我手里再送去轮回的。下面这位先生,应当也属此列。” “可你不是说,他并不会术法么?” “但他本身是不会,但一直在用符咒之类的东西为己所用,并且用得得心应手。” 华师傅面无表情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只见那男人已将窦半仙昏厥的身体搬到路旁,又给他摆了个十分诡异的姿势,上半身倚着一颗树,手反背到身后,嘴被布条勒住,张开着。那男人又掏出一道黄符贴在他额头上,他又拿出一件小型的掌心上的法器,法器一被打开,那道额心上的符便开始发光。 “真的得心应手哈,比我都利落。”我看着那男人,“那华师傅,这个男人……是周爷爷么?” 华师傅轻笑,“他本不该活到别人叫他爷爷的份儿上。” “咦?”我不解释,旋即想到那煞寿符,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你是说,他本来没那么长的寿数,但却吸了别人的阳寿,为自己所用?” “自然喽。”华师傅点头,又不禁感慨地说,“就是这一年,我得知这里有一道由我负责渡去轮回的魂魄,便赶到了这里。然而,他却不再需要我的摆渡了。” “因为他为自己增加了阳寿,你便奈何不了他了。” “是啊。”华师傅苦笑,“我是鬼渡,但不是判官,不是阎王。无论他是以什么手段为自己赚得了阳寿,至少他现在是不该死,不死的灵魂,我是无权直接从肉身上取走的。所以那时我便放任,没有再管他。” “他他这不是诡诈小人么?是吸血鬼!”小佳夫人看着华师傅,“你就真的放他逍遥自在了?” “凭他用了什么手段,这不归我管。”华师傅似笑非笑,“我只是鬼渡,不是判官。” “好吧,好吧。”小佳夫人气哼哼的,“那你知道他偷走了人家多少年的寿命么?” “不知道。”华师傅说,“这要看他使用符咒的功力有多深了。只是我所知道的,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使用煞寿符了。” “那看样子,把能活到别人叫他爷爷的寿命,定是一生一直在用喽。” “也许吧。”华师傅说,“反正我后来一直没有感受到他的魂魄需要渡去轮回。” 我思忖着,一禁感慨,“原来是这样。” “嗯?”小佳夫人疑惑地问我,“你想到什么?” “也许周爷爷这些年不止是在外经商,是在寻找使自己延年益寿的方法。” 小佳夫人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说的有道理,他定是想陪着周奶奶多过几年,直到他们都老得被人叫了爷爷奶奶,或者甚至希望能送周奶奶寿终正寝,他才肯安心离去吧。” “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我不禁唏嘘。 “只是他最后没能达成自己的心愿。”小佳夫人疑惑道,“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们应该会看到的。”华师傅说,“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看看他如何回家吧。” 华师傅说得并不符合我们这次进入结界的效率,周爷爷在将窦半仙的寿命窃取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待天亮之后,易了容,租了辆毛驴车,又交待了赶车的人,将窦半仙送去了一个地方。他说的那地方,并不是临近的村庄,该是一个对于窦半仙来说十分陌生的地方。 周爷爷目送毛驴离去的影子,冷哼一声,“连家人,或者都可以轻易抛弃的人,你不配活得长久。” 我挑眉,莞尔,“他说的对呀。” “很多时候,账不是这么算的。”小佳夫人说,“他已经放弃了一部分做人的原则,选择了自己认可的方式。他该是以为,只要是那些不配拥有长寿命的人,他就可以巧取豪夺他们的寿命了。只是,这寿命是天定的,不是他。他这是逆天行为,其罪太大,恐怕成为死魂都是有可能的。” “不是有可能,是已经是了。”华师傅说,“所以,后来我思忖为何迟迟不该渡他的魂魄,也是这个道理,他已是注定成为死魂的人了,又何需我操心呢。” “原来是这样。”我看着周爷爷整整衣装,掏出了钥匙,回了家,似乎是想给周奶奶一个惊喜,故意蹑手蹑脚。 这时的周奶奶还未睡醒,周爷爷开了门,坐到床沿,轻轻吻上她的面颊,将她吻醒了。周奶奶起初吓了一跳,待周爷爷将头上的兜帽掀开后,他们热情地拥吻在了一起。 小佳夫人看得一脸神往,我知道她想起了曾经的那个人。 我想我也是一脸神往,但我不知我想起的究竟是哪个人? “好了,我们该去下一个场景了。” “……再看一会儿吧。” “放心吧,真相要到最后才会揭开。”华师傅匆匆忙忙催促我们,又直接唤了梦钺。然而,我不知他是急忙要看到一切的真相,还是不舒服于看到小佳夫人对另一个人的眷恋。 总之,无需深究,我们很快来到了几十年后。 周奶奶已经老了,人过五十,膝下无子。她一人在窗前,守着这深宅大院已经几十年了,她很幸福,从她的眉目间可看出,她很幸福。然而,她心中横着一件事,也长达了三十年了。 “怎么了?”周爷爷推门进来,他看上去也很年轻,十分英俊,穿着布衣,神情淡然,这是一对深居简出,平淡度日的恩爱夫妻只是他们没有子嗣。 “我……”周奶奶轻叹了口气,笑道,“哥,你恨我吗?” “嗯?”周爷爷皱眉,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轻揽着爱人的肩,也笑,“怎么这么说,我是不是哪里有得罪你了?” “当然没有!”周奶奶的生活应是被宠爱的很幸福,是以她在后悔之时,脸上也没有愁容,“哥,我说的是,我们恩爱这么多年,我却也没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将来无人养老,凄凄惨惨。” “别说了。”周爷爷摇摇头,将揽着她肩膀的双臂又紧了紧,“不是早就叮嘱过你了么,这也许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你也不至于这么自责啊。我们为这问题已经商量过很多次,我们积极的治疗身体都很好,没有孩子,也许就是我们的命吧。” “不,不是的,哥。”周奶奶有些急了,“我们本来应该可以有三个孩子的……” 第327章 骗局 “你这婆娘嘴巴干净点行不行?”窦半仙已经对战娜娜的讨打行为麻木了,也懒得动手的样子,“反正我这施术是做完了,后天我就找籍口出来了,任那女人给还是不给,都无所谓,反正那男人还会出现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万一他又耍你怎么办?” “谁他妈耍谁?谁他妈被耍?”窦半仙听了这话似乎是自尊心受不了,抬脚就踹了战娜娜一脚,战娜娜尖叫声又响了起来,“臭婆娘,打死你!再他妈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啊不说了,不说了!饶了我吧!”战娜娜这下是被打服了,哭喊着求饶了。 “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窦半仙踹了最后一脚,还不忘骂一句。 “然然后呢?”要说这战娜娜也是贱,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赖在窦半仙身边,问来问去的。 “然后他给了我一袋东西,我打开一看,以为是古董,他说这叫法器,有几件还是上古神器。我还是不懂,他说我也用不着懂这些,就是到时候按照他说的做就行了,施术也不是真的,摆个花架子骗骗里面不懂行的女人就行。至于到底为什么骗,我到现在也还琢磨不透。正打算回去问问师傅,反正有那袋东西在,我也不怕他不给钱。他也说了,到时候若是找不到他,把东西卖了都可以,应该值不少钱了。” “若是古董,你是有的赚的。”战娜娜好象自己也赚到了这么多钱,陪着笑脸,“那你拿了钱以后,会回家吧?” “嗯?”窦半仙闻言冷哼,又一回头,面色也使阴阴的,吓得战娜娜向后一缩,不敢再问了,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家还是得回的,你回去好生照顾爹妈和孩子就行了,照顾不好看我不打死你!” 他们说完,战娜娜就被窦半仙连骂带打的推出去好几步,无奈摸着黑就走了。而窦半仙则费了不少劲,爬墙回了周宅内。 “你说那个男人会是谁?”我纳闷,猜想着,“有那么多法器,又有钱,还会出老千,会是什么人啊?术师么?” “有可能啊,也有可能是有钱的买卖人。” “还有什么可能?”其实我和小佳夫人都心里有数,但是就是谁都不肯先把那个人的身份说出来,“你觉得呢?” “不知道,会是什么世外高人吧?” “高人会做这等下作的小手段来骗一个女人?” “也许是善意的谎言。” “一个陌生人会对这么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女人说善意的谎言么?恐怕连善意都没机会表达吧?”我笑道,“会是周奶奶出嫁前的情人么?” “周奶奶好象和我说过,她一辈子只爱了周爷爷这么一个男人,甚至可以说,从小就和周爷爷在一起,都没机会接触和认识别的男生。”小佳夫人说,“人家青梅竹马嘛。” “是哈……”我尴尬,客套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唉,我们别这么骗自己了,时间也不多了,谁知道梦钺能撑多久呢?你说说,是不是就是……一起说?” “周爷爷!” “周爷爷!” 我俩异口同声,是商量好的。这是个几乎呼之欲出的事实,但也尚未考证,只是猜测。 “还会有别的可能么?”我唏嘘,坐在屋顶角落上不肯下去。 小佳夫人轻飘飘下去了,仰头唤我,见我无动于衷,回头看华师傅,“我们下面该怎么办?” “你们不是看得很开心么?”华师傅仍旧波澜不惊,半眯缝着眼睛,“继续吧。” “这样好吗?”突然,我感觉是在窥探别人的隐私似的,“这似乎是周奶奶的私事。” “当她企图利用术法来达成她的个人目的之时,就不算私事了,她自己差点就成了孤魂野鬼,到时候不还是我的差事?”华师傅似乎总能找到利与自己的理由,“更何况,她与死魂做交易,这是触犯阎罗殿的律法,若不是看她还是个活着,一口气没咽,我恐怕要担个黑白无常的差事了。” 我和小佳夫人同时翻了个白眼,“好吧,我们一直看完这整件事。” “这才乖嘛!”华师傅懒洋洋地再唤了一声,“梦钺” 下一秒,我到瞬间被人抛到一堆棉花堆里,舒服的很,弹啊弹的好象要睡着了,只是没多久,就听闻身旁小佳夫人的声音唤着我,只是说的什么都听不真切,好象夹杂在一堆噪杂的声音当中了。 “小佳夫人,你说什么……唔!”瞬间我被人从后面伸出手来捂住了嘴,那触感与我自己的与这结界的触感一模一样,是梦境中的人,只是小佳夫人第一次像这样粗鲁,我有点怀疑不是她,但无奈也回不去头确认了。 “你是谁?”一道细柔的女声从我耳畔传来。 瞬间心砰砰地跳,这道声音在我简直太熟悉了,尤其是这几天以来因为这是周奶奶年轻时的声音!我现在能听到她的声音,又被她捂着嘴要挟,只说明一个问题,我被发现了…… 不!被发现了并不是最重要的,是我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呢?这几天我一直在旁观察她,这是她曾经的梦境,是已消散的过去,而我是属于几十年以后的人,透过术法和结界来到她的过去,好几次与她面对面,都因为是灵体的存在,而不可能被她看到,可是现在…… 我实在没空百思不得其解,这要待到以后去探讨,现在也不是骂梦钺的时候,究竟是不是他的问题,他究竟还支撑不支撑得下去也是个问题了。现在对于我最大的问题是我要如何脱身? “你是谁的人?”周奶奶声音刻意压低,显得很是阴鸷,“是那个里找窦半仙的女人让你来的?” “唔……”我切实地感受到她凉凉的手,像是有病了,但这触感就像是现实中的人,那一瞬间我还真怕我是被永远的留在这里了。周奶奶察觉到我被捂着嘴巴不能说话,稍稍松开了,但背部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着,简直浑身发凉。 我转过身来,这才算是第一次认真而正面地看到了周奶奶的面目,实在是个美女,并且与冰漪她们超凡脱俗的美不同,这是一种踏踏实实的,经得起推敲和琢磨的美,令人感到有安全感的美,而非如影如幻不真实,随时随地都会从眼前飘散,再也抓不着,摸不到的美。 第328章 错入时间海 “看什么看?说,谁让你来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 “来多久了?” “不知道啊?我记得我刚刚还在天上了,后来摔下来了,然后醒了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莫名其妙的被你捂着嘴,你是谁?黑白无常换装扮了?”我开始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希望能蒙混过关,逃出去。 唉,谁能想到我原本沾沾自喜地看着她的焦头烂额,眨眼我自己就变成她的阶下囚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别给我费这么多话,就说你为什么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进来?”周奶奶个子比我高,我一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我暗自掐了个手印,然而且不知这结界中究竟好不好施展术法,“我……我是路过这里,有些累了,就想进来坐坐。” “这是私宅,你门都不敲就进来?更何况我这大门还上紧了锁。”周奶奶显然不糊涂,其实,哪怕是我第一次见她时,她已八十多岁,也并不糊涂。 “我我不是坏人啊!”唉,逼急了我都说了这等话了,实在无计可施,手上的术法还是弹了出来。 “你……啊?”周奶奶应是被我隔空无形的灵力打到了,整个人吃痛,向后倒去,但同时,她手里的法器也使了出来。我千万个大幸,这法器是在我施术之后使出来的,否则现在我是自害己身了。 “雏儿,趁现在,快走!” “啊?”我话音未落,就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好似金蝉脱壳,被人拉到另一个时空,又像是丢下了什么在这里。 我也来不及回头去看,再静下来,就是小佳夫人一脸关切的看着我,在她身旁难得的华师傅也一付严阵以待的模样。很明显,刚刚那股奇异特殊的力量将我带出来,一定是他的手笔。 华师傅应该是个温和的人,所施展出的术法也是一样温文尔雅。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一脸不解,想低头去看刚刚周奶奶,发现被一片黑暗笼罩着,但隐约还是可得见一点影影绰绰的动静儿。这屋子里刚刚发生的一幕什么人都没有惊动,周奶奶从地上坐起来,手里拿着法器,严阵以待的模样。片刻后,似乎是发觉我再没有出现,也不太可能再出现了,便一脸莫名其妙,皱着眉头思忖着。 “真是有惊无险!”小佳夫人感慨万千,“你不小心被丢下了。” “我?” “是啊,怪那个梦钺糊涂!”小佳夫人抱怨,“他带咱们走的时候,不小心把你丢下了。” 我一脸茫然,皱眉,“什么意思?” “来不及解释了,你也不懂渡梦之术。”华师傅插嘴,到此时,他的作用好象才起的多了一些,之前那一幕幕我们都在看故事,而他则似乎像是为了陪女朋友逛街而不耐烦地跟在后面的男朋友。 “那……接下来呢?” “到底你是出现了,要是周奶奶不把你的事放在心上倒好,一切如常。若是她在意了,恐怕就会影响她以后一连串的人生,毕竟现在是个特殊时期。” “嗯。”我点头,又望小佳夫人,“那周爷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毕竟他应该就在附近,等着窦半仙的好消息了。” “我想也是。”小佳夫人附和。 “你们不用急,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即便你搅起的波澜再大,主轴是不会松动变形的。”华师傅在说着术师们爱说的模棱两可,不明就里的话,也正是这一点,才让我觉得他更像是鬼渡大人了。 我叹了口气,缓缓精神,压压惊,再揉揉脖子,继续低头看去。 周奶奶拿着法器在屋子四周转啊转,转得她按着头,应该是晕了,最后还是放弃了,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她应该是放下疑心了吧?” “难说哦。” “那怎么办?” “现在只有企盼着周爷爷快点出现,这样就冲淡了很多记忆了。” “有道理。”我摸着下巴,思忖着,“也许明天一早就来了哦。” 周爷爷当然没有第二天一早就出现,人没多,但是少了一个窦半仙不见了。 好象是连夜逃走的样子,周奶奶一早拿了钱去付给他,却发现人去屋空,什么也没有了。她纳闷地追了出去,追了好久好久,不见人影儿。便回了宅子,只不过,在宅院门口的外墙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回去关上了大门。 “怎么会这样?我们昨天忘了盯着那个窦半仙了?” “这是疏漏,也许当年周奶奶就忘了,现在我们也给忘了。” “走这么一个人,无所谓吧?” “有些看上去无所谓的事,也许真的很有所谓。” “嗯?”我皱眉,“怎么说?” 华师傅也皱眉,旋即唤了梦钺,要他把我们一齐带到之前我不小心被丢下的那个时间。 “哎哎哎,别又来了,我要是再被丢下,这回可就说不清了。” “放心吧,不会的。”华师傅嘴角微弯,轻笑着说,“我们这回不看周奶奶,看窦半仙。” 我一挑眉,“好啊,只是也许在睡觉。” 真的在睡觉,我和小佳夫人都有些扫兴,“难不成要等到第二天早上?” “嘘”华师傅突然阻止我们,“你们看。” 我定睛一看,发现窦半仙放置法器的袋子突然发出一点星光的光亮,“咦?” 正当我们好奇之时,窦半仙就醒了,他完全没有之前与周奶奶交谈时的嬉皮笑脸,也不似和战娜娜说话时的血腥可怕,现在的他看上去十分理智严肃。他穿好鞋和衣服,走过去掏出那件发光的法器,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那东西就不亮了。 他将法器放回去,收拾了自己早已准准备好的行李,背好就出了门,还反身将门关上了。 他出了大门,沿着外檐的墙一直走着,不多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闪过。他似乎被吓到了,顿住脚步,有些退缩。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窦半仙听了声音,这才抚了抚胸口,“哎呀,师傅,你吓死我了。” “这就吓成这样?”那人声音听上去很是冰冷无情,“问你话呢。” “办好了,办好了。”窦半仙陪着脸,很明显来人正是那个委托他做这一连串的骗局的人,也是我和小佳夫人所深深怀疑的周爷爷。 “怎么样?” “您放心,宅子里那女人是聪明,但也还是被这一袋的法器骗了。她就乖乖让我施术,好象也……信了吧?” “好象?” 第329章 夜幕凶案 “哎呀,大老爷,我的师傅啊,里面那个女人究竟是你什么人啊?真不愧是和你有关系的,她也太聪明了,还疑心病重,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把我从头怀疑到脚。”窦半仙一脸不屑和认栽的表情,开始吐槽,“其实依我看啊,她是从头到尾也没相信过我……不过呢……” 窦半仙边说着边仔细端详着那男人,“师傅大老爷,你你是不是就是她丈夫啊?我看这么个骗局也没什么特殊的,不就是为了让她相信自己丈夫快回来了。哎,不过,你就直接回去不就成了,干嘛还做这么个局骗她呢?要说这场施术……” “你知道的太多了!”那男人已然听不下去了,几乎是低吼着阻止他继续问啊,说啊,“让你来你来了,做好了事拿钱走人,答应我的条件,问这么多干嘛?” “我我就是随口问问。”窦半仙又露出一脸怂相,陪着笑脸,“猜的,哈哈猜的!您别见怪,我这不圆满完整任务嘛。” “你这叫圆满完成?”那男人上下打量窦半仙,“那个找上门的女人怎么回事?” “那是……”窦半仙一听闻战娜娜,就一脸阴霾,“真是毁在女人手里,这个贱货……师傅,大老爷,那是,算是我女人吧,不过您放心,我不会放过她的,可是我们真是千算万算,我也算不出来她能真找上门来。不过老爷您放心,您的夫人并没有吃亏,厉害着呢,手里的法器用得太顺溜,战娜娜那贱货被她打得头破血流的!” “我当然知道她聪明。”那男人闻言喃喃自语,似是自豪的很,“行了,你也算办得不错,起疑心就起疑心吧,剩下的没你事了。” “啊,好好!”窦半仙还在嬉皮笑脸,围在那男人身旁,“大老爷,这您也说了我办得不错,那这报酬?” “报酬自然少不了你的,不过,有件事我得叮嘱你。” “您尽管说!” “这钱嘛,不仅是你的酬劳,还有封口费,你拿了可就一个字都不许对别人说了,知道吗?” “这是当然,当然!”窦半仙笑嘻嘻地,为着自己发达的将来,“我哪敢乱说啊,我还指望着大老爷收我为徒了。” “那点小伎俩倒不难,只要别用太久,几次小赢还是有把握的。” “那太好了啊,师傅!”窦半仙说完扑通就下跪,朝着那男人拜了一拜,“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起来起来。”那男人十分不耐烦,厌恶不屑地看了一眼,“我已准备好字条,那个赌技就一看就会了。你拿了字条和钱就先去邻村,过三个月到半年再回你老家,但是切记一点,千万不可到这个周家村来,你后半辈子一步都不许踏上这个村,办得到吗?” “办不到也得办得到啊,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教我的手艺这辈子我都饿不着了,师傅您放心,我不会来了,不会来了!”窦半仙简直太兴奋了,围着那男人打转,“师傅啊,师傅,只要你把手艺教给我,让我去哪儿都成,一辈子不回来都成!” “嗯?”那男人闻言反而疑惑地看着他。 窦半仙怕他不信,指天发誓,“师傅,我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谎言。师傅若教我手艺,我可以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走,再也不回来了……不,是不回家了。” 那男人好象更疑惑,追问,“你说什么?” “师傅,我说的都是真话呀!”窦半仙急得抓耳挠腮,“师傅你相信我……哎呀,我和师傅说实话吧,我爹娘年纪未到六十,我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他们都可以帮我爹娘养老,我回不回去不打紧,不缺我这一个。而且我以前也一直吃他们喝他们,拿他们,用他们,他们恐怕也早烦我了。还有我家那个婆娘,哎呀那个贱货,我提起她来就头疼,杀人的心都有,恨不得拔了她的舌头,抠了她的眼睛啊,那个成天胡喊乱叫的臭女人啊,还有那个孩子,谁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够了!” “啊?”窦半仙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师傅,怎怎么了?” “没怎样!”那男人声音粗沉了起来,也清晰多了,“这是字条,这是钱。” 他两只手,一手递给窦半仙一件东西,窦半仙徒手去接,不觉有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好象是以为自己的表白入情入理,打动了师傅相信了他,也将手艺和钱都给了他。而他,只不过是抛弃现在根本并不珍惜的一切人事物,到别的地方发财去了。 只是,他想的太天真了。 很快地,他拿到了两样东西后,将钱塞进衣兜里后,就迫不急待地打开那个字条了,他细细读着,字条上的字不多,但他读完手都哆嗦了,兴奋得不可言喻,“这……这真是宝贝啊!师傅,您简直地赌神啊,师……” 是的,他真的高兴的太早了! 下一秒,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倒下了,脸朝地,背朝上,后脖梗上贴着个黄符纸,上面画着一副符咒。 “哎呀,那是个什么符?”我也兴奋得不得了,只是无奈天黑,半空中距离又远,看不真切上面的符咒究竟是下的什么,是以急死了。 小佳夫人也跃跃欲试,只是有些忌惮,“他也不是妖,不是鬼的。你说那个人是不是个高手啊,他会发现我们么?” “即便他会发现我们,我们也还有鬼渡大人在了嘛。” 我恭维着,回头看华师傅,企图得到他的应允,但他还是微眯着眼睛,轻轻开口,“不许下去。” “我们只是想看看那道符。” “不用看了,我告诉你们。”华师傅打了个哈欠,“那是煞寿符,他不人下了煞寿符,命不长了,且会寿数若无人发现,就会自动归入施术者的身上。” “煞寿符?”我眉头微皱,思忖着,“真的有这种符么?” “当然。” “可是他已经被我们发现了啊,即便我们窥梦,那你呢?” “我也是身在结界中。”华师傅说,“更何况,当时他煞寿之时,是无人发现的。” “这符极难,他怎会呢?”我不得其解,“是不是真的是个高手啊?”我已急得前言不搭后语了。 “并不是。”华师傅终于睁开了眼,“他并不懂术法,那道符也不是他画的。他只是有了这一道或者几道符,作为武器在使用罢了。” “这……”我艰难地点头,“那你怎么知道的啊?” 华师傅挑眉,似笑非笑,目光也只是看着下面的两人,“因为我是鬼渡啊。” 第330章 你就是个骗子 “我的姑奶奶,你敢惹她,你敢惹”窦半仙倚着墙,双臂抱胸,悠哉悠哉地双目微眯,嘴里还叼着根草,晃啊晃的,懒洋洋地说,此时的他一点都不像个半仙,哪怕连个普通的术师样也没有了,就像个山野村村夫小流氓,“怎么,惹得起,你倒是惹啊?都已经的这么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还嘴硬,你有本事头也硬一个试试看,看进去不再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地跑出来就不错了……” 窦半仙说着顿了顿,慢慢挣开双眼上下打量着战娜娜,后者穿着一件花上衣,陈旧且泛着油渍,臃肿的身材撑着那衣服像是逃难村姑,下身穿一条脏兮兮的裤子,不知是因为颜色还是本就长时间没洗,反正看上去很邋遢,脚上了鞋子也是医院用的那种矫形鞋,很明显脚型有问题。 窦半仙看完不屑地冷哼一声,“你看看你,才他妈二十几岁,生了一个孩子,就胖成这样,还有没有个女人样?比村里生过七八个孩子大婶还不如了!” “我没有女人样?啊!”战娜娜突然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震得我和小佳夫人皆是一抖,没想到女人一旦成长成泼妇是这种场面,她嘴里三句有两句半都是骂人的脏话,“那个贱人狗的臭婆娘,以为长得好看点,腰细点就到处勾引男人?手里拿个什么妖术的东西打我,这种人我……小心我找个法师上门收了她!” “还找什么法师啊?你自己不就挺厉害的么,到处骂大街,找人打架,现在村里女人都没人敢惹你,也没人敢理你了,你现在找外村的打?”窦半仙轻蔑地看她,“怕了么?怕了上门挑战啊?你这么好斗,连姓都姓战,去战啊?怎么,不去?不去我看你就是怕了,怕就在回去,真不想走就外面老老实实蹲着,被坏爷的好事,免得以后求着我草你都求不来!” 窦半仙不知是自己泄愤,还是有什么目的故意激火,总之句句都在骂战娜娜怂,都在激她的火,恨不得让她现在就冲进去找周奶奶挑战,并且被打得头破血流地出来才好。 唉,这有一种女人啊!真的是容易惹得男人都想打她,但男人大多都不会动手打女人,所以乐于看女人打女人,并且由衷地希望自己所厌恶地那个泼妇被一个更厉害的角色教训。 眼前就是例子,周奶奶无疑是个女神般的人物,既美且富有,人有教养,不轻易发怒,但有危险找上门来之时,她又有有力的武器保护自己。当一个男人身边有一个战娜娜这样的女人出现,并时时骚扰他的时候,他一定希望有一个周奶奶这样的女人来对她整治一番。 “谁谁怕谁?我怎么不敢挑战了?”这战娜娜看着凶神恶煞的,实际没长脑子,禁不起激将法,被窦半仙这话一拱,那架式真的上去再敲上了门。 砰砰砰! 哐哐哐! 周围一阵飞鸟穿林之声,栖息的鸟儿都被惊醒了,战娜娜起初还有些忌惮,生怕周奶奶又拿着什么厉害的法器来对付她,但见和久无人来“应战”,似乎自我感觉是对方怕了,是以这后面敲得更起劲儿。 “周奶奶怎么不来开门呢?”小佳夫人摸着下巴,思忖着,“都这么敲了,她不会听不到的。” “也许是不想来呢?”我皱眉,“白天被这么个泼妇找上门来,晚上就算不睡觉,也不开这个门呀!” “不,我想是……算了,我们还是看看吧!” 小佳夫人说完,拉着我的手就“飞”到了宅院里,周奶奶的房间还是那个位置没有变,也黑着灯,像是已睡得深了。并且,其实,这宅院建筑设计巧妙,从这屋子里听来,门口的敲门声并不那么响,基本上不影响睡觉。我侧耳努力听着,不禁在心里鄙视战娜娜愚蠢的行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所做的威胁在别人那里根本激一丝涟漪,呵呵! “喂,雏儿!”小佳夫人唤我,明明知道别人听不到我们的声音,但还是习惯了在黑夜里压低声音,“周奶奶不在房间里。” “咦?” 我一惊,摸黑看着,果然,床上,屋子里,甚至连卫生间……那时没有这么现代化的卫生间,我是绕出屋子外的小茅房里都找遍了,真的没有周奶奶的人影儿。 “她会去哪儿?” “你听!” 此时,敲门声已经止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战娜娜和窦半仙两人的争吵声。 我和小佳夫人互看一眼,也不顾厚的华师傅的意思,径自“飘”了过去,“飘”自然是比走更快,又是在半空中,是以声音传到耳里也更多更清晰。 “你这个臭婆娘,看我发财了回去不休了你!”这窦半仙似乎也是被一连串的噪音弄得急了,声音高了八度,竟然不亚于战娜娜。 “呸!”战娜娜见窦半仙这么说,反倒软了下来,但话里还是并不客气,也不服软,“你发达,你发达等到进棺材吧!我他妈还不知道你什么货色?老娘十七八岁就跟了你,你除了刚认识时候给我买过几样东西,知道花钱以外,从你上了我以后,就没再拿老娘当人看,不是生孩子就是给你家干活!你呢?到处拈花惹草不说,四处坑蒙拐骗,十次有九次都给人打出去,他妈的人家不傻,谁会信你?看着就不像好人!就你这种男人还想发达,做梦去吧!这辈子能有女人肯跟你就不错了,还他妈不快点跟我走?” “你这贱货!”窦半仙显然被气得半死,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告诉你,这回回去我不管发不发财我都非得他妈的休了你这臭婆娘不可!” “你休啊,你休啊,看你儿子同不同意,看你老爹老娘同不同意?”战娜娜火气也被斗了上来,“你想休我就休我啊?你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半仙了啊,一个骗子!老娘他妈这回也不找那个女的打架了,为你这死男人不值得,我把你一个骗子的事告诉她,看她还信不信你?” “你敢?” 第331章 骗术与骗术 “啊?” “嘘”鼻息间传来嗅到一股十分好闻的泥土芬香,但同时强大的灵力也使我感受到被压迫的不适,不用想了,刚刚一定是华师傅出手救了我,我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我们是不是暴露了?” “当然没有。”华师傅笑得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令我一时联想到电视剧中的暖男,他正神情怡然地看着地面,“你自己看。” 我有些不敢面对,但还是睁开眼看下去。刚刚的空地上有两个人,那一时的错觉,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魂魄留在那里,而我又分了出来一个,吓了一跳,可再定睛看去,原来是周奶奶正蹲在地上,身体僵硬以回过头看窦半仙。 窦半仙一脸愠怒,而周奶奶手上拿着地上的另一个法器。 “刚刚刚怎么回事?”窦半仙敛起了脸上的怒火,反而一脸恐惧,“刚刚你你拿了几件法器?” “……只有这一件……咦?”周奶奶显然也听到了声响,甚至有可能看到了一柄断剑正凭空飞起,又在窦半仙的大吼声中落在地上,“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难不成我们两个都眼花了?”窦半仙走到她身旁,也蹲下,从她擎在半空中僵硬的手里夺下那件钵盂法器,“你确定你家不闹鬼?” “当然了,这宅子是老爷千挑万选才决定买的,还请风水大师和好几位术师来看过,也做过法事,就是怕不小心惹上事,也是为了我安全。”周奶奶坚决不认同宅子会闹鬼,“可是……若不是闹鬼,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小邪灵吧。”窦半仙叹了口气,很明显,他也不知是为什么,只得以此安慰周奶奶,也是安慰他自己,“你说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是说子时施法么?” “这不还没到了嘛?” “我提前来看一看,见你这么宝贝,就拿起一件看看。” “幸好这不是什么女人不能碰的阵法,不然你这一下就前功尽弃,全毁了。”窦半仙双臂环胸,观望着满地的法器和中午便已摆好的阵法,“你可别再动了,再动真的今天就做不成了。” 周奶奶连忙站起来,退出了一大步,“不动了,不动了!” “这还差不多。”窦半仙也退开了一步,端详着自己所摆的阵法。 “华师傅,依你看他们摆的这阵法怎么样?”我道行还是低,这么多法器坐镇的阵法倒还真是没见过,在书中也没听过。 “呵呵。”华师傅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是阵法么?” “呃?”我一怔,确定一般地再仔细看了一看那阵法,尽管看上去没见过,不过倒也是遵循着阵法的路数和该设的关门摆设的得当,我皱眉不解,不过实在不敢违逆鬼渡大人观点,“那那不是阵法,是什么?” “谁知道是什么?” “咦?” “雏儿。”小佳夫人也从角落里慢慢“飘”了上来,“江湖骗子有很多,数不胜数,正统的术法呢,都遵循着一定的规律,严格施术,为的就是避免反噬,因为也只有真正的术师才明白反噬的恐怖。可是……江湖骗子不懂这个。” “不懂是不懂,可是他做的阵还有模有样的啊。”我指着那阵法的中心,香案香炉和桃木剑,“这香案设的也非常严格,虽然不是什么灵力高深的术师所为,但也比我这种初学者不知强上多少倍了,你看那个距离,角度高度……还有那些法器,我催动灵力测试过了,不是假的。” “法器不是假的,香案香炉也很显然是下过功夫学习的,不过若动真格的,恐怕能骗的也只是周奶奶这种门外汉了。”小佳夫人说,“我虽然不会施术,但术法书籍我看过许多,这根本就是个花架子,他里面没有任何的灵力,就说明任何一样术法都召唤不来。你看着吧,到时候莫说是法器,就是一张黄符纸都能暴露他的江湖骗子的真面目。” 我像被针扎了一下,心砰砰地跳,“也就是说,这个是……高级骗子。” “可以这么说。”小佳夫人笑着回答,“只是搞不懂一点,这骗子从头到尾,费那么大劲儿,带着那么多值钱的宝贝法器,就为了来骗周奶奶一个小女人么?” “有道理。”我思忖,“他图的是什么?他那一袋子的法器,随便卖出去一样,遇上懂行的,出的价恐怕都够他吃上七八年的了,何必呢?” “一定有目的。”小佳夫人说,“你说周奶奶是不是就是一会儿施术时看出来他其实是骗子的?” “不,依周奶奶的能力,是看不出来的。” “是啊,连我都差点被骗了。”我不无懊恼,皱眉思忖,突然一拍脑门儿,“我想起来了,周奶奶应该是偷偷发现的,但什么都没有说明,对吧?” “是了。”小佳夫人认可,点点头,“没关系,我们看着好了,你看,已经开始了。” 开始是开始了,可这全过程除了让人想他磕睡以外,实在是看不下去。 只见那那窦半仙摆起架式之时,还是有模有样的,口里的咒语也挺符合标准。只可惜,这一切都是空架子,假把式,就好比有人要唱歌,拿起麦克风,音响设备一切就绪,他也开唱了,看上去不错,可是所有听的人都听不到声音,任何任何声音都听不到。 窦半仙所谓的施术,大概就是这种效果了。 要说这窦半仙,还真闲的有功夫,一个阵法摆了两个时辰。直到周奶奶都要打磕睡了,他还没停下来。我不禁要笑出声儿了,要知道术师施术大多数都是救命的,有时是救自己的命,有时是救别人的命,哪有一下两个时辰的?他当是医院上手术台了? 当然,我们三个看的懂,那时候的周奶奶看不懂,一直被时蒙在鼓里,看了全程。 终于熬到窦半仙的戏演完了,只见他收了势,一切的法器居然还都落在原位。他以衣袖抹了把头上的汗,一脸严肃,“小夫人,现在可以了。” 第332章 兴师问罪 “是是吗?”周奶奶一疑惑地看着他,“窦半仙,你施术了好半天,我没有任何感觉啊?” 窦半仙一怔,“你要有什么感觉?” “你不是拿走了我未来的三个孩子,我的生育能力么?我怎么没有任何感觉?” “哈哈哈。”窦半仙这才笑了,“你以为这是做手术呢?施术就是灵里的动作,你的身体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听着窦半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都差点要信了,捂着嘴笑。 “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两件事,要么,现在给我钱,打发我走;要么,回去做点好吃的,等你丈夫回来。”窦半仙说完自己也愣了,笑道,“当然,这两件事一起做也是好的。” 周奶奶板起脸,看了他一眼,看了看满地的法器,说,“你先别走。” “好的好的,那我住哪间房呢?” “东房吧。” 咦?我一愣,哈哈,居然是周先生的那间房,看样子那房子闹鬼的历史悠久了。 “好了。” “咦?”我一时辨别不出声音的来源,愣在那里,直到我小佳夫人拽了一把,才意识到,是华师傅在说话,我们一起回头,见华师傅打着哈欠,又唤来了梦钺,叫他带我们去第二天。 “唉,能不能我们与他们同步,也睡一下啊?” “当然不可以。”华师傅笑着说,“其实我们是可以,但梦钺撑不了那么久。” “这样啊。” 我们认同了,这次与上次不同,当然,每次都是与上一次不同的感觉。我们是像在水里浮潜一样,又像是落在一堆棉花上。总之,感觉是挺舒服的,但心却悬在半空。毕竟不知要发生什么,加上心里也不太相信梦钺的能力。 砰砰砰! 敲门声似曾相识,原来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人遭遇过我那天早上遭遇的晴天霹雳了。对于熟睡的人来说,使突入其来的巨响真的是会把人吵醒,并且逼疯的。然而,对于想睡又不能睡的人来说,一定的效果。 “会是谁呢?”小佳夫人一脸不解,“一大早的,这施术还没过去多久啊,怎么周奶奶丈夫就回来了?” “应该不是。”我摇摇头,“敲自家的门还这样,除非捉奸。” “捉奸?”小佳夫人的脸上显出了“八卦”二字,“你说,会不会是周爷爷以为周奶奶和这窦半仙有个什么……” “你想太多了。”我打了个哈欠,“周爷爷应该是没见到过这江湖骗子的,他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么?不然周奶奶这么多年为什么会愧疚呢?” “想起来了。”小佳夫人这才把焦点放在敲门声中,此时已有人披上了外套前去开门了,定睛一看,还是周奶奶。 唉,宅子里有男人的时候,还要女人如此辛劳,到底是个骗子! “你是谁…”开了门,来者是个少妇模样的女人,一脸怒容,见了周奶奶上来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贱女人,就凭你有钱就可以勾引男人……啊?” 这女子还在骂的爽时,忽然一个狗啃屎脸朝下倒在地上,鼻子,脸,脑门儿都摔破了,地上,脸上尽是血,几乎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了。 “你……” 来人这才发现,周奶奶手里有个奇怪的东西。她并不认得,那是件法器,专门使人一时迷糊,做出持有法器者想让他做的事。就比如,现在。 “我什么我?”周奶奶毫不示弱,将东西藏在身后,一脸蔑视看着女人,“你是什么人?闯到我宅子里,不分青红皂白抬手就打人?我告诉你,现在这教训算轻的,出去,不出去,什么后果你自己承担?” 那女人被一顿呛,愣在原地,血还带往外冒,但她的面色已不如刚刚的凶悍。 “哇”忽然,她开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喂?”周奶奶正想把她推出门,她便开始撒泼,“你怎么回事,大清早的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闹事?你别哭了,有事说事,你再哭我就叫村支书来了!” “别被别别叫别叫!”那女人擦擦眼泪,但连着血一齐擦掉了,整张脸看上去更恐怖,“村支书是我亲戚,别给他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男人有外遇,找了个女人还这么本事,我是抢不过了……” “你等等等等!”周奶奶莫名其妙,“你先给我我清,谁是你男人,找的女人又是谁?我吗?你又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呜呜……”女人刚要说,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但似乎是很忌惮周奶奶手里的法器,就又不敢哭下去了,“我叫战娜娜,是从这村里嫁出去的,窦家村的窦长水,我是他女人。我们已经结婚六年了,生了两个孩子。可他前几天突然神神秘秘的,说要出门一段时间,我死活不让,非要他把要去的地方说清楚。结果,来的是我的家乡,我就放心了些,可没想到,他刚走,就有人说他其是外面有女人了,还说是村里有名的那户人家,最大的宅子。我就找来了,可是这位小姐,我有两个孩子,我男人以前不这样,你这么大本事,想找什么男人找不到,能不能放过我们家长水啊?” “你先等等!”周奶奶再一次打断她,思忖着,“你说的你男人窦长水,是不是外号窦半仙?” “不不是啊。”战娜娜一脸不解,还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想是企图看到闻声而来的窦半仙,但什么人影都没有,他懊丧地骂了一句,“还是睡这么死沉死沉的?大姐,我丈夫外号不叫窦半仙,叫窦你玩儿。我这里有照片,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看看。”周奶奶接过照片,从我们的视线看去,果然那张黑白照片上的,就是昨天的的窦半仙。 只不过,这窦你玩儿,又是怎么回事? “你丈夫是术师么?”周奶奶将照片还给女人,又问。 “我丈夫是唱戏的。”那女人摇头说,“我,我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你先回答我这个,你丈夫窦半……窦你玩儿,会不会术法?” “术没?”女人呆楞着,摇摇头,“我和他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但从小就认识,他根本没那个本事。” “那……”周奶奶思忖着问,“他是不是喜欢收藏各种法器?” “也没有啊,他喜欢收藏烟盒。” “那他这次出门时,有没有带很大一个包?” “包倒是带了,可没那么大,也没装什么东西。”女人说。 “我知道了。”周奶奶站起来,冷冷地说,“你认错人了。 “咦?”我和小佳夫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周奶奶为何要骗这女人,难不成真和这窦半仙有一腿? 第333章 楚国往事 楚钺表情一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脸上像是瞬间蒙上一层阴影,看上去阴郁而恐怖,“那是”他没有说完,目光调到我身上,像是在等待不一样的答案。 我闭了闭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是的,冷钺。”生怕他不愿面对,我还特意强调了那个名字。 楚钺无声长叹,“果然是他们。” “他们?”我自然会意,心知肚明,但还是装傻,“谁们?” 楚钺闭上了眼睛,一脸疲惫,似乎一切过往都令他承受不起。我在想,若是冷钺所说属实,那我面前的楚钺一个曾愿意牺牲自己单枪匹马打败煞鬼,拯救五百年前的阴阳村的雪仙就是个虚伪自私逃避责任的小人! “他们侵入了我的魂魄和记忆。”楚钺说完,看看一脸不解之色,又疑惑重重的我,“别怕,雏儿,别怕!现在我还控制得了他们。” “楚钺。”我平静的很,也没表现的怕了什么,轻轻唤他,“他们是谁?” “马钺冷钺西月……还有那些皇族里与冷钺一党之人。”楚钺说,“我知道他们找了我许久了,久到沧海桑田,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了。五百多年了,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 “他们要做什么?”我问楚钺,这是我没能从冷钺那里得到的答案,亦或许是冷钺那一般冷漠无情又极为看不起女人的人,是不屑把自己的目的告诉我的,“楚钺,冷钺他们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 我顿了顿,一股热情和骄傲从心底涌出,“只是我一天活着,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这是真心话,诚心诚意,无论我还是不是楚钺妻子的身份。想来,我也是背叛者,哪有资格嘲笑和轻视楚钺?若是我的存在可以扶持他灵力的修为,那我也无条件施予罢了,就当作是补偿和忏悔。 这十几天,是我太得意了,以为楚钺愿意原谅我,我和他不仅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还可以更加美好毕竟这十几天的生活是之前没有,也不曾想到过的然而,冷钺的话泼醒了我,这十几天陪伴我的大多都不是楚钺。 如若不是,那我的盼望和假想就都是一场空,还是虚幻的无有。 那么,我也该醒醒了! “楚钺,冷钺说的,你都没听到么?”我深表怀疑,但也不确定,我问完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接受,我已被冷钺的话动摇了,开始怀疑楚钺了。 楚钺仍被自己的情绪深深控制着,不疑有他,思忖着,“他……”他欲言又止,看着我,“他说了楚国的事?” 我点头。 “还有呢?” 我挑眉,声音温柔,目光迷离地看着楚钺,“楚钺,你在他里面睡着了?” 楚钺这才正色看我,“雏儿,你在怀疑我?” 我笑了,“如果不提楚钺的事,你会以为我在怀疑你么?” 楚钺闻言面色大变,倏地皱眉,又一脸急切,“雏儿,相信我,我”他说完颓丧地垂头,再抬起头来,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我真的没有背叛楚国和皇族,我只是” 他说完突然捶打自己头几下,胸口起伏,呼吸急促。 “楚钺,你怎么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不愿看楚钺这样,我凑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背,又轻轻抚着,希望能让他舒服点,顺气些。 “雏儿!”楚钺反而一把抢过我的手,紧紧抓在自己手里,“你不要相信冷钺的话,我没有背叛我的皇族,没有背叛父王!” “我相信你!”楚钺说得急切,我也如此应他。相比之下,我当然选择相信自己老公了,“楚钺,那你能给我说说当年发生的事么?他们为什么误会你?” 楚钺叹了口气,手捶打着头,又抓着胸口的衣服,大有捶胸顿足之势,“我当年是只身离开了领地,但我是去邻国搬救兵去了,邻国是巫项国,我不为调兵遣将,只为求得大巫师赏赐的灵力。巫项国地处日月精华之所,每日吸收灵力,百姓们修为弱的承受不起,就以特有的法器或是修为深厚的人的灵体存储起来,哪国有难,都会以黄金和珠宝高价换取灵力,以求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克敌制胜。” 我点了点头,楚钺见我认可的目光,整个人的也轻松了下来,继道,“我很快到达了巫项国,一切进展顺利,国王和巫师与我楚国交好多年。当时楚国被困,几个邻国集结起来攻打我楚国,巫项国都无卖给他们一丝灵力。而我,只说明了来意,国王就命巫师带我到储灵库里任我支取,只要我能承受得起,带得走的,就可以带走。我并没有贪心取走多余的,我只带走了我自身三倍的灵力,我的期望很简单,届时回到楚国,凭我身上的灵力,使一个招魂术,在城墙上振臂一呼,楚国已死的所有亡魂都会被调遣上来,阴兵与敌征战,不怕受伤流血,也谈不上受伤流血。那些阴魂又都是现在百姓的先祖,并永远是楚国的百姓,他们自然会不惜一切能力保护现在的楚国和皇族。这样,不废吹灰之力,就可退敌。” “那很厉害啊!”我听着都浑身充满力量,激昂的很,“可是你最后为什么没有回国呢?” 楚钺闻言又再度露出痛苦和不安的表情,他紧皱着眉头,表情痛苦,又开始抓着胸前的衣服。看上去很闷,很急,可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不起来的样子。 “就是这一点我实在不明白。”楚钺额上冒了大滴大滴的汗珠,随着他说话滚落下来,“我只记得我从巫项国出来后,就直奔着楚国的方向。那之后,我一直以为是真实发生的事,但却在很久以后,听闻楚国亡国的结果。但他已是几百年之后了,我浑浑噩噩地渡过了一百年的时光,却忘了那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等等,楚钺……”我皱眉,我一手拍拍他的背,另一只手忍不住伸出去,挥开仿佛已笼罩在我头顶的黑雾,“你说的我听不明白,难道说你失忆了?” “也许吧!”楚钺说完苦笑,“我真正记忆久远之时,恰好是我来到阴阳村之际,那时杀了那只煞鬼后,我就在阴阳村安顿了下来,大家尊称我为雪仙,我也就以为我只是游历到次,心也倦了,才住在雪洞里的。在那之前的记忆,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是楚国的太子,楚国有难,我去借了灵力,战死在楚国的城墙上,如此而已。” 我静静听完,心里不禁唏嘘,原来楚钺的过往如此曲折。我还一直当他只是闲散的鬼,了无牵挂,也没有缠累了。却不料,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故事”咧。 第334章 弥留之言 “你别听那些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他们怎么有医生的本事大,只是为了骗吃骗喝,才对你胡说八道,你人善良,信了就自责,知不知道他们若真有这么大本领,怎么从年轻到年老都还只是个江湖骗子呢?不早该发大财了?”周爷爷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说到赚钱,还不如我呢,我可什么术法都不会,又是孤儿,照样做得家大业大?” “哥,正是这样,我才遗憾,我们若吃了上顿没下顿,生了孩子也是让他和我们一起受罪,说不定还养活不大。”周奶奶神情有些发木了,应是这些话,这些事盘旋在她心里太久,已如入骨之噬,无法自拔了,“可你如今富贾一方,却和我孤单的过日子。” “哎呀,谁说孤单啊,我们这不是两个人闹中取静,隐居在此嘛?”周爷爷并不烦闷,继续劝慰着,“难不成,你觉得只和我过一辈子还不满意?” “当然不是,哥。”周奶奶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当年,你总是在外经商,一年到头不回家,我天天盼着你能回来,也把这膝下无子的事怪在总是无法同床的头上。可你那时突然就回来了,我却再没能给你生个孩子……也许,也许是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妹妹,你千万别这么说!”周爷爷说,“当初在外忙于经商,是我的不是。后来我回来,是为你才回来,并不是为了要和你生儿育女才回来的呀。我是为了陪你,说老实话,真有了孩子,你对我的爱和关注一定不如现在这么多,说不定我还吃醋不舒服呢,现在这样多好,你只有我,我只有你,我们就这么过到老。” “可是哥哥,也许……真的也许是我的错。”周奶奶十分纠结,似乎是想告诉他真相,又怕受责备。 “是我的错!”周爷爷和周奶奶两人都将责任放到自己身上,然而,谁是谁非,也许连他们自己也不晓得吧?周爷爷继续哄着周奶奶,“医生也并没有说到底什么原因,只说我们身体非常好,应该能顺利要到一个孩子的,但我们就是没有,这不怪任何人。再说了,其实都无所谓了,到现在,你看看。” 周爷爷站起来,从上到大打量自己,又同样地看了一遍周奶奶,“我们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即便身体再好,想要孩子也是天方夜谭了吧?你又何必再把这事揽到自己上烦恼呢?” “哥,其是我是想和你说,当年,你回来之前……” “当年的事我有错,我不该那么长时间都在外不回家,但是妹妹你想象我,我并没有在外拈花惹草,也没有别的女人。”周爷爷半开玩笑地表白,“其实,有许多事,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关上门照样过日子,不好么?” “当然好,当然好……”周奶奶再一次被说服了。 我和小佳夫人在上面看着,不禁感慨万千,“楚钺对我也是这么好。” “是吗?”小佳夫人微笑,“可惜并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我挑眉,余光瞥着向华师傅,后者表情淡定,并没有任何波澜。我叹了口气,有时候有缘无份的两个人就是这么令人唏嘘。想到这样的关系,华师傅这样清冷的性子,反倒还不如他那个一直辜负小佳夫人的男人,来得有趣的多了。 毕竟,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嘛! 正因为得不到,才会牵对更多心弦,也才会让人投入其中。 这年过百年,知天命的年纪,我们算是短暂的陪同周爷爷和周奶奶度过了。再然后,又是华师傅,唤梦钺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是的,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想着即将得到真相,我和小佳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尽管我们已经看到很多真相了,但仍怀着想象和盼望。 弥留之际,周爷爷形容枯槁,骨头都是苦干的,几乎像个骷髅一样躺在那里,油尽灯枯之时,无非也是如此。 “哥,你你哪里难受啊?”周奶奶心疼至极,在旁伺候,却已是弥留,无从下手之际,哪怕是想让自己心爱的人稍稍不满受一些,也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了,“哥,你……能听到到吗?” “能,能……”周爷爷勉强睁开眼,浑浊的眼球里仍可看出对爱人的温柔,纵然做了许多逆天之事,也难逃死魂的命运,但他对一人而言,是好得无比,无可挑剔的,也许人一生不辜负一个人,就已是成功了,“我的小妹的声音,我自然听得到。” “哥,你……” “别哭,小妹。”周爷爷也很痛苦,但已是疲惫至极了,好象连说话的力气都是勉强撑住的,“小妹,现在的我活着,若是没有了你,已经没有任何乐趣了……不,若是没有你,我任何时候活着,都没有任何意义和乐趣。但是现在我真的太累了,我撑不住了,你答应让我走吗?” “不……我……”周奶奶非常痛苦,既然不想让心爱的人永远离自己而去,也不愿就这样让心爱的人活着受痛苦,“你……你如果太痛苦了,我愿意让你走,我会跟你走的……” “不,不不,妹妹,你不能跟我走……而且,你跟了我去,也不会遇到我的。”周爷爷一下子瞪起了眼睛,拼命要样这讯息传达给周奶奶,“你相信我,好好活着,也许还会有人愿意照顾你,为你养老。” “正是这件事,我有话要告诉你。”周奶奶似乎想将憋在心里一肚子的说给他,这些话在她心中啃噬她半生,本以为会是弥留之际告知心爱的人,却不想周爷爷会先她一步离需,“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会没有孩子,不是我们身体的缘故……” “我不要听!”周爷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并不想再累,“即使是你有天大的秘密,也埋在心里吧,我不想听。” “为为什么啊?” “是因为,你还不如,来听听我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周爷爷半开玩笑,“我身体不好,家里又得短命,才会成了孤儿,遇到你,你难道没想过我为什么会陪伴你这么多年么?” “哥哥不是为了陪我,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体,也用了很多延年益寿的方法么?” “哪有那么容易和简单?”周爷爷笑了。 第335章 报应 “那是为什么啊?”周奶奶不解,“难道你本不该活到这个寿数么?” “当然。”周爷爷说,“我在外经商多面,也算游历过江湖,早找高人看过命,我到在四十多年前就该魂归西天了,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你,尤其还有可能是我客死他乡,而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是个短命的人,但我想要陪你很长很长时间。” 周奶奶听得一脸震惊,“真的吗?我……这这些我都不知道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告诉你,你不是白白担心,又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 “我于是四处拜访高人,出了很多钱,用了很多方法,甚至有些是有违天里伦常的方法,但是到最后终于还是给我找到了。”周爷爷说完叹了口气,“你知道是什么方法么?” “就是将别人身上的寿数,偷窃到自己身上。” “这这怎么可能呢?”周奶奶皱眉,一脸疑惑。 “相信我,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偷了别人的寿命,我是要遭报应和天谴的。” “啊?”周奶奶手摸着心脏,她也年纪很大了,似乎是经受不住打击,“你会遭……什么样的报应?”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周爷爷说完声音一顿,又深深地叹气,“算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真的跟了我去了。我死后不会进入轮回,只会是个孤魂野鬼,并且受尽各种苦楚,最后魂飞魄散,永远都不会有改变的机会,活着的时候遭了多少孽,死了以后就会受多久的罪。别的孤魂野鬼还有机会被拯救,我是绝无可能的。” “这怎么可能呢?”周奶奶还是不大相信,“难难道没有其他方法改变了么?” “完全没有,着就是死魂,这就是惩罚!” 周爷爷说这话时倒还是淡定的,已经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以后的命运。想来,他在这世上活着的时候已心满意足,并没有其他奢求了,像是先享受后遭罪了。 “华师傅,他说的是真的么?”我问,“真的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了么?” “当然。”华师傅说,“若是给他这样的死魂机会,那岂不是对那些白白遭到患难的孤魂野鬼不公平?” “说得也是。”我继续看下面。 “那那我能不能也做个死魂?”周奶奶一脸急切,“这样我就可以去陪你了,是不是?” “你是善良的人,死了以后就去阎罗殿了,就忘了我吧。”周爷爷说,“我活着,就是为了保护你一生,我死了,自然不愿你跟着我一起受罪,一起魂飞魄散。如若那样,我岂不是白受罪了,我不仅死不瞑目,死了以后,也会时常懊悔的。” “可是,我不让你这样死…… “我死了,还有机会保护你。”周爷爷忽然笑了,“这样也好,做了死魂,还可看得到你,你……可不要找别的男人啊,虽然这样说自私了些,但我真的会生气的。” 周奶奶痛哭,“我哪里去找比你还好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周爷爷疲惫地闭上了眼。 “啊?哥哥?”周奶奶见他这样,吓得摇了摇他,又怕太大力把他摇死了,十分为难。 “没事没事。”周爷爷再睁开眼,“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我一生夺了别人那么多寿命,什么时候死,可就不由得我做主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夺得别人的寿命的?”周奶奶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周爷爷闻言却笑了,“你想知道,是要做什么呀?” 周奶奶说,“我只是问问而已,好奇嘛。” “你突然这么问,是不是想用同样的方法,去替我再把别人的寿命偷到我我身上啊?” “呃?”周奶奶被问得低下了头,“你……” “我和你从小活到老,七十多年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呢?”周爷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别这样了,那不是你能做,也不是你该做的。” “这样我就可以……”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周爷爷苍老的声音笑着,“你想和我做一样的事,死后就会和我一样成为死魂,就可以在一起了。” 周奶奶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傻妹子,你真以为这么简单么?”周爷爷轻轻摇摇头,“若事情真是这样,我何尝不想呢?这样我俩都不需轮回,就可以在一起时间长久些了,免得轮回后,谁也不认得谁了。可是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你做了和我同样的事,也不会和我一样成为死魂,就算真的死了成了死魂,也不会再遇到我的。” “为什么?”周奶奶绝望,声音也沙哑着。 “所以说这就是惩罚啊!”周爷爷感慨万千。 “那我们……”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时间。”周爷爷说,“不要伤感,我们过了几十年,过的是好日子,不必抱怨什么了,我不必,你也不必。我知道你有遗憾,但我已经把我们生活中的伤害降到最低了,这是我对你的保护,也许你有机会会明白,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明白,你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吧。唉,我还是低估了自己,我造了这么多的孽,最终还是没能多活几年,送你离开。这也许又是报应,我的愿望落空了,最终落空了。” “你已经把我照顾的很好了,哥哥!”周奶奶已欲哭无泪了,“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好好活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颐养天年。”周爷爷说,“待到来世,找一个像我一样爱你的人就好。” “我哪里去找比你还好的人?” “好人多的很,你就是好人,你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好人的。” “可是……” “不用再说了,让我睡一会儿。” “嗯。” 我们静静看着,心中像塞了一堆棉花套子,很闷,很急,可就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话中有话。”华师傅说,“你们以为,他指的是什么事?” “嗯?”小佳夫人挑眉,“什么指的什么事?” “他说,希望周奶奶能明白的事。” “是窦半仙的事吧?” 第336章 真相大白 “既然生命中发生的重大事件就停留在这几个时期,那我们能看到的,就是她记忆中的重点了。”华师傅耐心地解释给我们,这其实不是高深的道理,但听来总令人觉得莫测高深,“在周奶奶的记忆中,反复出现的,就是江湖骗子窦半仙和周爷爷临终时的嘱托。她念念不忘的似乎也是没能在最后的时刻把想说的真相说出来,那真相是什么?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说,她分明是有许多次机会,之所以没有说,会是什么原因?她这么多年,这么多次机会都没有说,那到临终时究竟还有没有勇气真的说出来,还是一切都是籍口,即便是真的给她机会,请她说,求她说,她恐怕也是不会说的吧?” “这……” 唉,这真的有点新绕口令,我琢磨来琢磨去,就像是只剩一层窗户纸,可就是捅不破的感觉,很闷,很急,可就是猜不着,想不到。但又似乎呼之欲出,这滋味不好受。 “会是什么事呢?”我和小佳夫人不约而同地皱眉,愁眉不展,我问她,“你和周奶奶认识那么久了,她当你是女儿一样,真的想不到什么么?” 小佳夫人揪着头发,一脸纠结,“我一直在想,可真的想不到,是不是我们太笨了?” “也许是很微不足道的事,只是你忘了,你再想想?” “想想……想想……”小佳夫人都快把头发扯下来了,“周奶奶总是不说话,每天做的事也都是重复的,很注意作息时间和生活规律,她很注重养生,并不像是想过要随死去的同去的样子。” “那有没有什么在她身上,你觉得奇怪的事?” “真的想不到啊。”小佳夫人垮了脸,忽然嘴角一弯,“有件事有点奇怪。” “说说看?” 小佳夫人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华师傅,悄悄附在我耳边说,“周奶奶好象对女人来月经的事,好象和我们有不同的习惯。” “不同的习惯?”我知这不该给男人听到,也压低了声音,“什么意思,说具体的啊。” “怎么说呢?”小佳夫人好象还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是……你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可还不到年岁要停月经,可是周奶奶对于我还在来月经的事很奇怪,好象在她的认识里,女人在我这个年纪早该不来月经了。” “这……”我皱眉,“好象也没什么啊?” “我就说嘛,这个没什么参考价值。” 我皱眉,想着这周奶奶一生的遗憾……等等,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刚刚说,周奶奶好象觉得女人三十岁左右就该停止月经了?” “是是啊。”小佳夫人有点尴尬,因为我说的声音大了,而她早过了三十多的年纪。 “周奶奶一直深居简出,接触的人也不多,几十年来只生活在这深宅大院,她和周爷爷都是孤儿,两人没有亲戚,朋友应该也没有。她几十年来等于说只和周爷爷生活了,是以没有结交过其他女性朋友,那是不是说明,她自己在就是在三十左右的年纪就不来月经了?” 小佳夫人眼里冒光,“对对,有可能……等等,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在说,周奶奶可能在妇科方面有疾病?” 我点点头。 “如果女人在妇科方面有病,那真的有可能是生不出孩子来。”小佳夫人说,“我记得,周奶奶说过,自己不是没生过孩子,是根本就没怀上过。所以我们也都才以为,她肯定是因那个施术的反噬诅咒,导致她根本没有一点可能怀孕。” 我目光幽幽,冷冷地说,“也许,她不是受了什么诅咒没能生孩子,可能她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会生孩子。” “天啊!” 小佳夫人一脸震惊,为着这个我俩一起猜测出的事实,“那那说明……” “说明她是真的被骗了,但江湖骗子窦半仙的欺骗正迎合了她身上的事实。”我说,“而窦半仙是周爷爷找来的,一切欺骗的过程也都是他教的,最后实现这个骗术的也是他。那只说明一件事” “这是个局,是他设的。”小佳夫人面色肃穆,“而他会设这么一个局,也就是说” “他知道真相。”我只觉心砰砰跳着,“周爷爷知道周奶奶不能生育,但又不想让周奶奶知道真相而难过。而他自己利用出外云游的机会,为自己寻找到了煞寿符,也想了个办法,既然了自己回家的理由,也使得周奶奶不会因为和他时时相伴却没能生育而自责……” “事实上,周奶奶还是自责的。” “这两者截然不同。”我说,“一个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没能给心爱的人生个孩子。一种是在爱人长年不回家,一定要不到一个孩子和以不可能有孩子的为代价,换取心爱的人常伴自己左右。” 小佳夫人冷哼,“如果是真的,这买卖不亏。若是男人总是不回家,身体再好,有生十个儿子的命,不也社生活不出来么?” “那样若真生出来了,可就怪了!” “唉,周爷爷真是个聪明人啊。” “过慧早夭,他天生有一颗聪敏的头脑,才会短命,而他又凭着自己的头脑和勇气,逆天而为,为自己换取的是几十年的幸福生活。”我说,“倒也真的不亏。” “只是他不想让周奶奶知道真相,即便到了弥留之际,也想隐瞒住这个事实。” “他是了解周奶奶,了解自己妻子的。”我说,“周奶奶不会说的,她说不出口,在心里积压的时间越久,她越说不出口。” “只是这事看上去十分圆满,完美。”小佳夫人唏嘘,“会以周爷爷过世为终结,画上句号。只是为什么,又凭空惹出这么多事来?” “因为周奶奶的执念,并不比周爷爷的轻多少。”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华师傅终于开了口,“现在你们明白了真相,可周奶奶还不明白,还不知这一整件跨越了几十年的事,横在她心头,却又令她窃喜也痛苦的事,一手策划的竟是周爷爷,而原因确是因为,周爷爷爱她。” 第337章 高抬贵手 “然后我们该怎么办做?” “我们该回去了。” “咦?” 我低头看着那凄苦的画面,不忍就这么丢下,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尽管这种偷窥很可笑,尽管当时我们并不在场。 “回去吧。”华师傅说,“现在,是周奶奶快不行了,梦钺” 下一秒,来不及反应之时,我又一不留神儿就被带到另一个地方了,这一次既没有如水中漂浮的感觉,又不似空中飞舞,幽魂一样游荡,或是棉花中徜徉,我只是硬生生地和小佳夫人摔在了一起。还好还好,是我们两个一起摔的,相互还能当个对方的肉垫。 逮我抬起头,华师傅正轻飘飘,潇洒地从更高处落到高处,飘浮在半空中,像初见鬼知一样,神情木然又肃穆。 “我们这是……”我环顾四周,一股死味充斥在我鼻息,熟悉的场景和陈旧的家具使我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回来了?” “回来了。”小佳夫人比我更熟悉这里,已早我一步明白了所处之处,“周奶奶!” 她也比我更先注意到床上弥留的周奶奶,我们刚刚好象看了一场电影,一个女人的年轻到年老,自然也看到了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想来,小佳夫人比我更加情怯,她原本是和周奶奶十分亲密,如今看了她的一生,再凑近过去,好象有些迟疑了。 我知道,她并不是因为看到了周奶奶曾做过且懦弱的所作所为,而是不能承受眼见一个人从年轻到年老,一生只被一件自以为罪恶之事所捆绑的结局。只是这结局,这真相,不说是罪恶,说了更痛苦。 “是佳儿么?” “啊?”周奶奶苍老的声音让我一时无法适应,想当年,那时,我看到的不久之前,她还一口温柔的软语,对周爷爷情话绵绵,撒娇,发嗲,声音悦耳,模样也赏心悦目。而如今,像是一具行将朽木的骷髅。 “周奶奶,是我。”小佳夫人为着我吓叫的一声回头睨了我一眼,转身坐到床前,拉着周奶奶的手,“哪里还难受?” “哪里都不难受。”周奶奶笑着说,“我魂都快飘出去了,哪还感觉到难受呢?” “奶奶,您别这么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都是有绝症的人了,还奢望什么?早死不是早解脱?”周奶奶十分透彻,身体已然朽坏,但头脑一点也不糊涂,“我也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但我知足了,本以为报应会让我更痛苦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和哥哥团聚了……哦,我说的是你周爷爷,你我俩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直兄妹相称已经习惯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了……” “我知……”小佳夫人接这她的话,差嗲说漏嘴,旋即佯装不知,“哦,这样啊?” “是啊,我不必多和你说,我和他的感情有多好了,好到他居然为了我……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可是……”周奶奶疲惫地闭上了眼,似乎眼角会有泪流出,但一个将死之人,似乎连流泪都是奢望了,因为真的灵魂已飘出了身体之外,身体也已干枯到只是一具皮包骨了。可是这样一具皮包骨,却还可听到苍老而疲惫的声音,着实令人唏嘘且惊奇和恐惧。 恐惧于,自己早晚有一天,也是如此。 “周奶奶,你为什么说这就可以和周爷爷团聚了?”小佳夫人问完和我对看一眼,明明已成为死魂的人,是不可能达成任何愿望的。 周奶奶微眯的眼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就是秘密了。” “是不是因为你已召唤了死魂?”我于是上前,充当了一次坏人,将话挑明了说,不然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嗯。”隔了好长时间,长到我们都要探上手去探她的鼻息了,她突然轻轻发出了一道声音,像是疑惑,像是感慨,也像是在肯定地回答了我们。她这样回答了之后,就闭上眼睛,任凭怎么说,怎么唤,都没有任何反应了。 “周奶奶!”我和小佳在床前,企图唤醒她。 “让开。”身后,华师傅的声音传来,随着我们各自退后,一波灵力自上而下,笼罩在周奶奶的身上。 这与之前修复小紫的方式差不多,只不过作用于人身上的灵力会相对弱一些,哪怕小紫那样小,还只是个柏奚,其实也是比人强壮的。由此可见,人类是多么渺小和脆弱。 我当然没有太多时间继续感慨,目光已被奇异的景象征服了,我是可以想到,华师傅不会让周奶奶这样轻易死去,因为我基本可以猜测到,外面的几个死魂里,一定有周爷爷。 “华师傅!”我忽然有些气,抬起头,怒目视他,“不,鼎鼎大名,厉害的鬼渡大人!” 华师傅并未因我腔调的攻击性而有任何过击的反应,他是依旧云淡风清,好象我在问天气一样,“怎么了,楚夫人?” “你” 他一句楚夫人倒是让我的怒火减了几分,但该说的还是要说,“鬼渡大人,你是和我们一样,从头到尾看到了,这对夫妻是做错了很多事,对彼此也不忠诚,有所隐瞒,但那都是善意的谎言,说了,做了,彼此心知肚明,都没有挑破,恩恩爱爱过了一世。周爷爷做了二十多年的死魂,报应也报的差不多了。如今,他们也只是想团聚,活着一起活,现在死了也没有逆天,只是一起做个最卑微的死魂,只是为了要在一起,连轮回都不要了。鬼渡大们,您就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放他们?”华师傅挑眉,那神情令人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你刚刚也唤我鬼渡大人了,我既然是做这个职分,就要尽我的责任。一个死魂不够,想做死魂就做死魂,是不把三界规矩放在眼里么?” “我……”这一下官腔打的,打的我措手不及,连几乎脱口而出的话都被呛的咽了回去,只觉肚子里气鼓鼓的。 第338章 慢慢说慢慢听 “那不叫您鬼渡大人可好?”突然,小佳夫人插话,她站起来,仰头望着华师傅,“不叫鬼渡大人,是不是就不用做鬼渡做的事了?” 这话问得新奇,吊诡的很。听来没什么区别,然而内有深意。在我看来,并不觉得受用,然而却似乎是有针对性的。 华师傅闻言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那要看,是谁叫做的了。” 小佳夫人也不甘示弱,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道,“我! 华师傅笑意深了,“你嘛,叫什么都可以。” “那”小佳夫人像是在试探,“叫什么就做什么喽?” “你要叫什么?” “大好人!” “我是鬼。” “好鬼!” 华师傅点点头,“在你的字典里,秉公执法就不是好人或者好鬼了?” “我们不看假惺惺的民主,我们要的是公平和通情达理。”小佳夫人口才倒是不错,至少针对华师傅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好吧!” “真的……” “停停停!”华师傅面对小佳夫人突然兴奋的询问,一脸不耐烦的嫌弃,“别问废话,我也是有条件的。” 小佳夫人表情僵在那里,废了几秒钟才敛回来,嗫嚅,“你不都答应了嘛。” “你还没答应我。” “什什么啊?”小佳夫人真的不解,也应该是忘了。 “自己想。” “咳。”我在旁不得不提点一句了,于是凑到小佳夫人的耳旁,道,“不是答应要跟他回去吗?” “啊?”小佳夫人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陪着笑脸,“答应答应,我也累了,等这事做完,我们就回去休息了。” 华师傅不发一言,但眉眼间尽是了然且满意的神色。 “华师傅!”见他缓缓落在地上,在人前也显了身影,我急忙上前去叫住他。 “嗯?” “你是要……” 华师傅轻叹,“她始终不咽下一口气,就是一直怀着希望。成为死魂怎么是由人所定的?她的方法根本不起作用,现在她能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最好的结果就是一只带着罪孽的孤魂野鬼,想要和她丈夫一起成为死魂继续长相厮守,是痴人说梦。” “那外面的死魂?” “是他丈夫想见她最后一面。” “你能成全他们么?” “不可能了。”华师傅冷冰冰的,令人绝望。 “真的吗?”我再度把希望寄托在小佳夫人身上,她也如我所愿,上前来,拦在华师傅前面,只是话还未说就被华师傅一个手势挡了回去。 “我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让那些死魂离都远一些,不然若是这老妇人死了,被死魂吃了魂魄,就划不来了。” “能不能让他们见一面呢?” 华师傅挑眉,目光落在小佳夫人企盼眼神上,“我可以让她丈夫远远看她一眼,因为……” “因为什么?”我和小佳夫人皱眉,不约而同地问,急切的很。 “因为我立刻将她的魂魄收进法器中,这样可躲过魂审官手下的追查,躲过审判。”华师傅说,“我会亲自送她去阎罗殿,趁着审判的小兵还未追来,就送她去轮回,好叫她免做孤魂野鬼。” “可是……”我略有不解,“周奶奶若是做了孤魂野鬼,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死魂,和周爷爷在一起呢?” 华师傅摇摇头,“不可能,不然何来报应?” “可是……” “别可是了,时间不多了,你们看。”华师傅以目光示意我们看向周奶奶,后者已奄奄一息,可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似乎是在说着,她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她还有没做的事。 “华师傅,我明白了。” “我们明白了。” 我和小佳夫人异口同声,应了这句话,就算是替周奶奶做了决定,这决定本该是她自己做的。纵然是为了她好,我们似乎也做了越矩的事,心里并不安稳。 “嗯。”华师傅轻轻答应,让出了一个位置,又以灵力再度罩住周奶奶的身体。 仿佛是在唤醒着什么,周奶奶缓缓睁开了眼睛,并非刚刚空洞地注视着虚无,而是眼珠转动,看向我们,“不要再问我了,我只是想见的一面。” 我们心被震动,这种执念是能触动人心的,然而,一切已无能为力,人必须为自己所做过的负责任。 “周奶奶,我们什么也不问您。”我凑近她,手抓着她骨瘦如柴,甚至像是干枯的骷髅爪一样的手,轻轻抚着,她的手很凉,很凉很凉,已无一丝血气和人气了,但我知这是有生命的手,她作努力回应我,几不可辨的握了我的手一下。 “周奶奶,我们是有事告诉您。”小佳夫人也坐过去,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将略显凌乱的头发拢得顺溜,看上去也精神了些,“周奶奶,您年轻时真漂亮。” 周奶奶闻言目光一炬,旋即又黯淡了下去,“那个……年轻人,你们的同伴,长头发,我看到他了,在梦里……” 她说的是梦钺,原来,垂死之人,真的是可以看灵力涌动的。尤其是这种大费周张,使人进入他人梦境中的术法,怎能不被发现呢? “周奶奶,您慢慢听,我慢慢说……” 我开始讲述,中间小佳夫人也插嘴,我们代入了自己的感情,但还是很快就把所有事都讲完了。过程中,我们一直在观察着周奶奶的表现和反应,讲完之后,我们不敢看她。 “……原来……是这样。”周奶奶声音里充满着沧桑,但语气气息中,是目睹了世事变迁之后的淡然。 “周奶奶,周爷爷是因为太爱您了,不想让您知道真相,也不希望您自责,才会自己把所有的难题和重担都扛了下来。”我小心翼翼地说,恩以为说完了会如释重负,却反而心上如压下了一块大石,“周奶奶,您听到了吗?” “听到了。”周奶奶脸上勉强地浮上一丝笑,像是在安慰我,也像是得了安慰,“他……实现了对我的诺言,他说要为我撑起一片天,不让我再受一点委屈。他真的做到了,小时候他就这么说,可他长大了他就做到了,而且一直做到他老,他死,我……” 第339章 最后一扇窗 周奶奶似乎是在哭,但她的表情是在笑,她很幸福,但这种幸福,又让人不禁唏嘘且悲伤。 也许,有时候,白头到老,并不是一句美好的祝福,因为老了以后就死了,死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然而,什么都没有了,倒还不错,值得庆幸,最可怕的是,死了以后是更长久的,无尽的,永恒的痛苦和孤独,还有分离。 并且,这种痛苦孤独和分离却是因着在活着的时候,他们必须实现对彼此的承诺,是以一意孤行,如病人一般固守着自己的规条。然而,实现承诺的背后,是无尽的报应。甚至比幸福更多上好几倍。 “我知道,我该走了。”周奶奶说,“也许,我还见得到他。” “周奶奶……” 我拉住小佳夫人,眼色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再度轻拍周奶奶的手背,“奶奶,你很累了,你也很幸福了,走吧,下一世好好过。” 周奶奶忽然睁开了眼,那神色有些惊恐,“下一世……不……” 周奶奶刚要急切地争辩着什么之时,那一直笼罩在她身上的光芒灵力一下子消失了。而周奶奶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电影定格一般,再也没动一下,甚至眼也没眨一下。 “周周奶奶?”我手探上她的鼻息,悄无声息地,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热气。于是垂下了手,手立刻被一只颤抖的手握住,我回头,“小佳夫人,周奶奶她……” “她已经死了。”小佳夫人说完,仰头看着天花板,“看,她的魂魄。” “咦?”我疑惑地抬起头,什么都没看到,再回头看小佳夫人,她目光空洞地仰望着天空。我相信,她其实也是什么都没看到,但她选择了相信华师傅,相信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来!”我拉着她的手,跑向门口,推开窗户,催动身上的灵力,手上又掐了一个手印,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哭泣的魂魄。 外面一片浑浊,原本清新的夜晚气息被一股腐烂却厚重的气息笼罩,悲伤的气氛弥漫着,不仅是屋子里,也是屋子外。我的灵力并不高深,只隐约见到几个漂浮的魂魄。与普通的孤魂野鬼不同,他们看上去枷锁重重,并且支离破碎,时聚时散,这是即将消散于无的死魂。 “周周爷爷…” 我颤抖的声音唤了一声,我知道他不可能听得到无法任何人或者魂魄,甚至拥有高深灵力的术法师交流,也是对死魂的惩罚之一。这样,他们就没有任何的渠道可以获得改变的机会。 我想,也许,连鬼渡都没这个资格和能力,所以他才会说这件事无能为力。而他刚刚以灵力笼罩周奶奶,延长了她几分钟的寿命,也许就是为了让周爷爷可以在外徘徊时能多看上一眼。然而,据我所知,真正做了太久死魂的那些魂魄,是失去记忆的。 或许,华师傅只是在安慰我和小佳夫人。 而门外的死魂之所以会徘徊在此,也许是之前头脑中潜意识太过强烈,带到魂魄中继续蔓延,造成了一种执念,是死魂自然而然要去做的一件事,就是时而飞到周宅主屋的窗外,看一眼里面的人。 也许,那周爷爷的死魂,也不知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来干什么。 华师傅已将周奶奶的魂魄收进了法器,严严实实地,他回头说,“快走,别惹麻烦。” “咦?”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周奶奶因为生前所做召唤死魂之事,已被阴间判官锁定,会在死后找上门来索魂是必然的。阴间判官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人死了不消半个钟头就会到场。更何况刚刚周奶奶还被华师傅延长了几分钟的生命,他们会到的比想象中的还快。 然而,这里真的没人想见阴间判官。 小佳夫人已背上了背包,梦钺也打起了精神,跟屁虫一样跟在华师傅身后,他们都回头召唤我,“快点啊!” 我有些难舍,却无力地看了眼窗外,还是那股按难闻的气味,还是片浑浊的空气,我轻轻地说,“你走吧,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我说完便关上了窗户,走了几步,又回去,重新将窗户打开了就留一扇窗户更它一点点希望吧,反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他也会忘了到这里来了。 “等等我”我召唤小佳夫人他们,跟上了我们的“大部队”。 “好的,张大队长,那这里就麻烦您了。”我与张大队长通着最后一通电话,将所发生的事省去了不可被他知道的事实外,尽数交待给了他,最后道别,“再见了!” “再见!”张大队长是历经沧桑,处变不惊之人,一时面对分离,淡然且随和。我知道,若无特殊的机缘,此生是没机会再见了。 继而,我想到贺雨,想到不归,想到他鬼觉……想到很多很多这一路上遇到的人。有许多人,还未真正说过再见,就已见完最后一面了。 “张大队长说,会暂时把宅子封锁起来。”我对小佳夫人复述刚刚张大队长的话,“因为周爷爷和周奶奶没有继承人,她们的牌位也回进入神龛,供进药王庙里去。至于这宅子,待所有事办完后,过个三五年,就归村里所有了。到时候也许会翻修,重建,请人驱鬼,做法事之后,算做公共用地,或奖励个人。也有可能将宅子铲平,土地用做其他的用处。” “这样啊。”小佳夫人不无感慨,“原本庭院深深,转眼就移为平地了。不知周爷爷周奶奶得知,会做何感想。” “她们在世一生,谁也没有对不起谁,过的是好日子,富足,幸福,相亲相爱,长相厮守,尽管结局不尽人意,但世上事没有十全十美的。”我拍拍小佳夫人的肩,“好了,不必难过,我们都会记得他们的。” “嗯。” “那这样,我们也该告别了。”我拉了拉梦钺的衣袖,这家伙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快要魂飞魄散了,成天一脸悲戚给人看,结果经过了他这么好几翻折腾,居然越过越精神,丝毫没有要睡去的意思。 第340章 终有一别 “你”小佳夫人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你多保重啊!” “会的会的,你也是。”我说完看了一眼不耐烦地已凌空“挂”在半空中的华师傅,“好在你有人保护,我完全不担心。” “可我担心你!”小佳夫人诚心诚意的样子,令人看了感动。 “放心吧,只要你还活着,我们有朝一日,会再见面的。”我亲昵地抚了抚她的长发,附在她耳边,悄悄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一开始见到你,并不喜欢你。” 我说完嘻笑,她居然并不动气,反而也笑,“这还用说么,我自然是知道。” 我们欢声笑语,凌空坐着的华师傅忽然缓缓落了下来,他的目光并不注视着我们,而是越过我们,看着梦钺。 “咦?”我回头,再笑不出来,只见梦钺一副委靡的样子,好象再走一步都坚持不住了,他原本在一旁边等我边看我们说笑,现在好象魂都离了身。我对他并无太多牵挂,只是担心楚钺的精神。 我走过去,几乎是与华师傅同时来到他身旁,并且,我有意挤到华师傅前面,“梦钺,你怎么了?” “我……”梦钺说了一句,忽然笑了,笑得疲惫,“我没有骗你,我快不行了……” “你”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看着他的笑容,是和楚钺少有不同的,曾几何时,我已将他与楚钺分别看待了。 “我知道你担心的不是我,是楚钺,我也无意要抢夺他的身体。”梦钺笑着说,眼睛微微闭上了,“现在好了,还给你……” “梦钺?”我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他的他一动不动的身体,“梦钺?楚楚钺?你在里面吗?你好吗?” 那一瞬间,我仿佛失去了所有人。 忽然,惊奇地发现,我甚至想念他们中的每一个,楚钺梦钺马钺冷钺大钺鬼月阿悦西月。我不想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死,是了,我已失去了太多,现在,一个都不想失去了。 然而,就如同周奶奶一般,很多事都不由得我们自己做决定,这是无可奈何,也需要我听天由命。 “别动他!”华师傅轻描淡写地声音不急不缓地传了过来,“再摇真的把所剩无几的魂魄给摇出来了。” “咦?” “他与楚钺里面的其他魂魄不同,只是一个梦境,阴错阳差地有了自己的意识和魂魄,本不该出现,无由无根的,但到底籍着楚钺的身体,也修炼出了一些灵力,大小也算一个魂魄,交由我吧。” “你?”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拿出了一个法器,轻而易举地就将楚钺身体里一个紫色的魂魄吸了进去。 一切都快得猝不及防,华师傅就轻松地将法器合上了,他看着我,“怎么?怀疑我?” 我错开那看似温文尔雅,和蔼客气,但其实里面藏着无尽锋芒的目光。想来,我刚刚的眼神一定充满了强烈的不解和疑惑。 “你干什么?”小佳夫人适时出现,站在了我和他中间,“快快把人家的魂魄还给他。” “哦?”华师傅挑眉,看着我,“你确定你要我把这个魂魄还给你么?” 我一时不知所措,但占有欲令我点了点头。 “你以为我将这魂魄送回楚钺的身体里,他就可以活了?”华师傅这简直是在逼问,“还有,你真的不想让你丈夫身体里承受的魂魄少一些么?你看看,已经快到血月了。” 我仰头望天,尽管是白天,但凭着灵力还是可以感受到血月来临之前的阴诡气侯的。我们本是企图呆在这宅子里躲避,直躲到血月过去。然而,经过一番折腾,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反而是在还未来得及休养生息之际,就不得不走出这宅子,直接面对血月。 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放心吧。”华师傅敛起冰冷的目光,朝我笑了笑,仿佛刚刚一切都是开玩笑,“我是在救他,他的魂魄自己支撑不了,更何况,他也没有太多求生的意志,莫名其妙地出现,他就活着,现在要魂飞魄散了,他也接受。这种淡泊之人,是存活不住的,更何况连个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你老公现在也保不住他,还是自顾自己挺过血月才好。” “我……”我知道我做不了主,“你你能帮我把楚钺叫醒么?” “当然!”华师傅二话没说,提起一股灵力就掷向楚钺,那架式看得人心悬。然而,在我还没来得及抱怨和质问之际,楚钺就幽幽转醒了。 “雏儿!”楚钺并无惊奇,朝我温柔地笑,与梦钺不同,与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同的笑,久别的笑,我又见到了。 尽管好象一切灾祸已过,来的太迟了,但没关系,他还是来了。 “楚钺!” 楚钺抚着我的头发,“我全看到了,全看到了,真的很抱歉,为难的时候我没保护你。” 我将头埋在他怀里,多日武装起来的勇敢坚强和睿智一瞬间崩塌,眼泪顿时如泉涌,“不不!你能回来就好!” “我回来了!”楚钺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再也不会放开了,甚至至我窒息。 “咳咳!”华师傅在提醒我们,他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老朋友,你上百年来,只记得鬼知,连我都忘了么?” 楚钺抬起头,仍紧抱着我,甚至将我的脸贴他的胸膛,将我护在他一侧,仿佛不愿给任何人发现我的存在似的,“你还知道是我朋友,隐居了一百多年,谁都找不到你,到最后也就不想着找你了。” “找不到就不找了?”华师傅挑眉,似乎面对楚钺他话多了起来,“就没有担心我出意外么?找不到就找鬼知了,你还真够朋友啊?” 噗! 我躲在楚钺怀里憋笑憋得好辛苦,这两个人的对话,若不是我还知道自己是楚钺的妻子,真要以为他们两个才是一对了!简直腐到家! “哈哈,你当我愿意找那个贪财好色的鬼?”楚钺也陪他调侃说笑,“你能出什么意外?出了我会不知道?鬼知见了会不告诉我?我自然是知你无恙逍遥,隐居在那里自在修行,不便打扰你就是了……不过,还是感谢鬼渡大人保护了我妻子。” “不客气,姬师傅也是修炼术法之人,又是……”华师傅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小佳夫人,“又是我朋友的朋友,我自然有义务提供便利。” 第341章 还能坚持多久 “多谢!”尽管是这个年代,楚钺仍一身古装,行着古礼抱拳示意,“那如此,楚钺就此别过了!” “不急。”华师傅淡定的声音传来,“你身体里……” “我身体里还有六个魂魄,我知道。”楚钺说,“只不过,他们与梦钺略有不同,大钺是我刻意修炼出的魂魄,是为保护我妻子而生,是我的精气炼成,是我的一部分。而其他,就都算是我的亲人和亲信了,我是不会交由你带走的。” 华师傅皱眉,叹气,“你是知道的,我可以提供他们更方便的渠道轮回,总比栖息在你身体里折磨你要好,更何况血月就要来临了,你们在边城郊外,住的地方都没有,更不要说雪洞那样可以避祸的地方了。你不同意我收你身上的魂魄,那随我回我隐居的地方暂避可好?” “不必了。”楚钺摇头,揽着我身体的手紧了一紧,“我和妻子还有其他要事要赶去楚国境内,你知道的,要赶在血月后十日内到达蜃楼幻境,不然恐怕要再等上十年了。我等不起,我纵然长寿,但也还想留着时间如里一般逍遥。更何况,我还有妻子陪伴,还要回去奉养父母,生儿育女!” 我闻言,心底一阵悸动。自从见过香香的梦境后,我只道楚钺表面上一直冷冰冰,仿佛自己身负七个亡魂,已无心继续我们的生活。却原来他竟还有这样温暖的计划。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再邀你。”华师傅缓缓落在地面上,也是一抱拳,两人平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一样的波澜不兴。 我看着这两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男人,一股希望在心底涌动。他们都是天性淡薄之人,然而这样的人谁能说他们无情呢? 也许,他们只是疏离而已! 目送华师傅和小佳夫人离去,他们带走的是小紫的精魄周奶奶的魂魄梦钺的精魄。相信过不多久,华师傅会重新返回繁杂的人世,找到周先生和他妻子的住处,并将小紫的魂魄放入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而周奶奶的魂魄,也会在几天之后,进入轮回,过上新的生活。至于梦钺,想来会被华师傅放置法器,保住精魄,继续修炼,以期获得一个肉身吧? 那么小佳夫人呢?想到她,我不得不想到她那个情人,他们还会再见面么?她身边已有了华师傅,她会不会慢慢放下对她的感情呢?而华师傅,这样默默付出和陪伴,有朝一日会感动小佳夫人么? 小佳夫人年纪也不小了,她会有死的那一天,到那时华师傅会如何处理她的魂魄呢?会强留下她,不让她进入轮回,给她一个新的身体?还是一切都顺其自然?到那时,那个秋语寒,会想念曾经有这么一个女子爱他如生命么? “……雏儿,雏儿!” “吓?”我一惊,旋即压下心慌,知是自己又走神儿,楚钺在唤我,“怎怎么了?” 楚钺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喊了你七声,才听见啊?” “哈哈。”我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事,一时轻松了,不适应,脑子里总有些事在转。 楚钺挑眉,思忖着道,“你在想他们各自归处?” “咦?”我诧异,心里顿觉轻松,“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你老公嘛。”楚钺说,“虽然我这段日子没能陪着你,保护你,好在我还看得到你,也跟着你,也好在还有大钺,并且我庆幸,这过程中他一直都没出现,说明你的危机并不重。” “这样啊。”我陪笑,“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楚钺低头轻啄了我额头一下,“也许以后我指望你保护我啦!” “哈哈!”我听了这话反而开心,因为我并不想做一味被他保护的娇弱女子,我希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甚至让他在心里依赖我,“楚钺,你说的真好!” 我看着他说,说完又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一会儿说你是女汉子,这会儿你又撒起娇来。”楚钺不再任我起腻似地抱着他的胳膊走路,反手揽着我的肩膀,“要不,接下来的路,都我听你的?” 我一怔,狐疑地看他,甚至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怎么了?” “放手让你成长啊!”楚钺忽视有点嬉皮笑脸,我知道,他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是这样,这让我有安全感。但是今天不一样,这种时候,他应该是严阵以待的,却不想……“楚钺?” 正琢磨着,忽然肩膀上一沉,楚钺胳膊不似刚刚的包揽和保护,反而无力地靠我支撑。我再回头看他,面色无异,于是催动灵力去与他的衔接,他却发现他的灵力弱的很。 我也心一沉,不,我在遇到危险之时,脸上是维持不了平和的,我不会伪装,我的脸色一定也很难看,甚至充满着恐慌。 “是血月吗?” 楚钺在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宁静,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你还能坚持多久?到晚上?” “可以。” “已经近正午了。”我们出发之时是天蒙蒙亮,与华师傅他们道别也还不过是清晨,边说笑边赶路也没走太远,只是还是出了药王村的地界,不便再回去,更何况,回去了见到张大队长也说不清楚,“我们不能回去,走一步算一步吧,好在行李都带了。” “嗯。”楚钺很疲惫,答得也敷衍,他并不是累,是灵力不足以支撑他现在身负六个灵魂。 我便不再打扰他,由得他慢慢走,一边积蓄灵力,一边抵御着马钺和冷钺再出现。我知道,这不仅是我们两个人的危机,我是阻止不了马钺和冷钺的,他们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们都小心翼翼。到了一处僻静的旷野,其实,药王村本就地处偏僻,又是靠山而生,我们一路走来,那已经是最后一处人烟密集处了。再多也没有了,我本就做好了不会再有村落的落脚处的准备。于是,也没怀抱着希望多赶路,只在一处安静,且山水明秀之处便支搭起了账篷。 第342章 账篷云雨 “你打算怎么办?”待安顿好,楚钺仍在调息修炼,我故意坐到他身边,蹭啊蹭的,惹他分神儿。 “……好啦!”楚钺睁开眼,原本是我在故意骚扰他,现在变得他反身牵制住我的双手,一把将我揽进怀里,低头一个窒息的吻,吻到我喘不过气来。 并且,我整个人的姿势由面对着他,瞬间变成躺在他怀里,从脖子到腰,到脚脖子,都快拧成麻花了。 “好了好了,服了服了还不行嘛……”我求饶,像蛇一样在他怀里扭动,反而引得又一次更深的缠吻,这下好了,我不止身体是扭曲的,连脑子也被他侵占了。 “……我们到账篷里去!”楚钺的舌头与我的交缠在一起,他原本温吞如水的手,此刻上下游动在我脖子,脸,甚至慢慢探入我的衣领,解开了那最后一道防锁。 “这这是在外面。”我哭笑不得,用尚存的一丝理智劝阻他,尽管整个身体已被他挑逗得一阵阵痉挛,但好象好没有什么心情,“外面凉……快入冬了……” 其实,若是在阴阳村,这时节真的应该已经穿上三层衣物了。然而,我们现在是越走越南,即便是入冬,也谈不上冷不冷了。我这只是籍口,当然我知道这在他那里并不算理由。 “我知道啊……”楚钺仍不断索取着,用手,用唇,用舌,有他整个身体能调动起的所有地方,“所以我说我们到账篷里去……当然你想在外面也可以。” “外面凉。”我下意识反驳着。 “到账篷里去……” “我我们还没吃饭呢。”我是真的饿了,可若此刻他真的突然停下来,可能我也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 “你确定?”楚钺已在我背上不断抚摸,抚摸得快发热了,当然也不知是他的手,还是我自己就烧得厉害的热,只是此刻他的手突然慢了下来,动作也慢慢停了,“你真的确定,不要我,要吃饭?” “我……” “你真那么饿吗?” “嗯。”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也饿死了。”楚钺指的自然不是肚子饿,真是不知哪里学的,他竟已这么会撩了,想到这里及我不禁偷笑。 “我……” “我们到账篷里吃,好不好?”直到现在,我仍被楚钺任意“掠夺”,我看不到他的脸,因为已埋在我的颈窝,我只得到他的手,他的触感。我甚至觉得,我可以不吃饭,只要“喂饱”楚钺还不够,我自己也还很“饿”。 “好……”我笑了,但笑容马上被楚钺吻掉,我不知该做何表情,只在他的“掠夺”下,任意扭动。 “别这样,雏儿!”楚钺忽然也笑了,附在我耳边说,“你这样,让我连回账篷的力气都没有了。” “啊?” 我原本就被吻得昏昏沉沉的,忽然一个天旋地转,我已腾空被抱了起来。楚钺的动作并不温柔,这是男人回归了原始兽性后最真实的表现。我并不排斥,甚至期待! 过了不知多久,在我们差一点把账篷弄散的时候,各自平躺在睡袋上,喘着粗气。 我摸着心口,砰砰跳,整个人说不上来的感觉,飘飘欲仙?或者是躁热难忍? “雏儿,我的王妃!”楚钺似乎更加沉醉,口里喃喃的,我看向他,吓了一跳,因为正对上他充满着欲望的眼神,仿佛再多个几次都无所谓。 “楚钺,我的国王!”我学着他的样子,叫得特笑意更深,满意极了。 “哎,你得赔我。” “嗯?”楚钺回头,笑得暧昧,“我陪你?好啊,还要我怎么陪你,你说,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能做到!” “停!”我长长地伸出双手,挡着他一个翻身,又准备压到我身上的动作,“谁说你陪陪我了?我是上你赔偿我的损失。” “你?”楚钺忽然笑得色眯眯的,“你哪里损失了?” “别逗!”我哭笑不得,“这账篷!是我亲自搭的,费了好大力气,想着凑合一晚上还能撑住,你看现在,被你弄得,说塌就塌,万一晚上睡衣时压死我们怎么办?” “哪有那么脆弱?”楚钺摇摇头,吊儿郎当地躺在那里,还哼着什么歌,“好了,一会儿我来搭,你吃完东西,我也搭好了,你好睡。” “谢谢老公了,可惜我们没带吃的出来。” “这……” “好了,可以搭了锅,我来做。”我认命地坐起来,原本以为只是累一些,却不想刚坐起来,便又倒下了。 “雏儿?”楚钺急忙坐起来,皱眉看我,脸色都有些发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急了,我我原本不会这样的,今天我也不知道,想是好久没碰你了……” “楚钺楚钺,等一下。”我阻止他解释和道歉,轻轻抚了抚他的脸,“我是你妻子,你这样我……喜欢。” “可是你……”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起得也急了些,没想到这样。”我摇了摇,再度试图坐起来,被楚钺按了回去,“我去支锅做饭,你先睡一觉吧。” “唉,你会么?” 楚钺回头笑笑,“我不行不是还有鬼月了?” “鬼月?”我皱眉,“你让我出来么?” “当然。”楚钺说完有些局促,“雏儿,我知道我现在和你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想再请求你……” “你不用说了。”我打断他有些低声下气地说话,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楚钺,我再说一次,我是你妻子,你不用这样和我说话。” “是是是。”楚钺陪着笑脸,“我知道你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了。” “我是想……什么?”楚钺诧异地看着我,“你答应了?你你还没听我说完了。” 我挑眉,“你是说让我把身体借给香香,让她与鬼月见上一面的事吧?我记性还没那么差。” “是啊。”楚钺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的兴奋也没有太多波澜,但那一点点的面部表情,有足以人我认定他一定是心里十分兴奋和喜悦,“你真的答应了?” “我说第三遍,我是你妻子。”我说,“你可以向我提要求,虽然我有时会不答应,但答应了的,都是为了你。” 其实,我这么说,是有些哄他的意思。我是因为见到了周爷爷和周奶奶的爱情,还有他们为了维持婚姻和关系的幸福而做出的自我牺牲。虽然里面有些违背道德,但他们勇敢地做了他们的选择,也承受了该承受的报应。 第343章 鬼月香香 我委实是太困了,不知不觉睡到天黑,梦里还是周奶奶小佳夫人那些飘来飘去的亡魂。 蓦然醒来,一瞬间笼罩着恐惧和随之而来的放松。四周看看,心又一沉,翻身起来,拉开账篷拉链,窸窸簌簌的声音传来,有微微的灯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忙来忙去,我心头大石落地,连日的奔波和紧张慢慢被此刻的恬静和舒适所替代。尽管还有许多未知的患难,但有楚钺在我身边,我无所畏惧。甚至,我自以为还可成为他的依靠,还可以保护他。 “醒了?”楚钺自然从一开始就能察觉周遭的变化,他认真地将锅放在临时搬来的石桌上,才回头,笑问。 他已换上了普通的现代的衣服,非常帅气潇洒,令人动心,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嗯,醒了。” “起得来么?”楚钺已走过来,伸出双手将我抱进自己怀里,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抱到了石桌旁,我有些别扭,身体碰触到他的身体,身上很多地方都因刚刚那一番激烈的云雨而悸动,这是自然反应,身体还记忆犹新。 “放放我下来。”我微微挣扎,双脚探着地下,想自己站住,“怎么就起不来了,真是的。” “哈哈。”楚钺自然也明白,相信他的身体也还没忘记刚刚如飞起的感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尽管他如此说着,但还是没放下我,而是将我放到小石凳上。自己坐到我对面,只看着我,笑意越来越深,我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暧昧且有浅浅的邪恶在目光伸出。 我皱眉,试探地问,“楚钺?” 楚钺一愣,旋即失笑,“是我,雏儿。” “我我……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 “没向什么?”楚钺挑眉,嘴角微弯,“觉得我变了?” “会不会是梦钺离开了,你里面少了一个魂魄,觉得轻松了?” 楚钺摇头,“原本我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更何况,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还是有可能会变的。” 我皱眉,觉得他的话甚是难懂,“怎么会这么说?我我觉得我会变了才有可能,因为我经历得多了,再不是阴阳村那个被爹娘护在家里,不好意思见人的阴阳人了。” “可你变了么?” “没有。”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有你,我所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会遇到这些事,也是因为跟了你出来才会遇到。” “那为什么说我变了。” 噗嗤!我却笑了,摇摇头,“没有那么复杂。” 楚钺双手一摊,“那倒是说说看啊。” 我没有直接说,目光深深地看着他,看到他尴尬了,别开目光,我的手覆上他的手,“因为你眼睛里有星星啊。” “嗯?”楚钺起初没懂,旋即动了,尴尬了一下,笑开了,揪了我脸蛋儿一下,“淘气!” “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开始吃饭,“是不是还想说鬼月和香香的事?” “你……” 我放下馒头,抚了他的脸一下,“吃饭吧,吃完了,这事还是要深夜做。” “你真的答应了?” “难不成我睡一觉,就反悔了?” “谢谢你!” “鬼月是你的好朋友,这是应该的。” “谢……” “这石桌石凳不错,你从哪里弄来的?”我岔开话题,免得他尴尬,“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更何况,你刚刚……也没那么客气啊。” 楚钺失笑,我也跟着笑了,他知我指的是什么。 过了凌晨三刻,万物都沉睡了。 我穿了摆阵的衣服,人有点紧张,因为过不多会儿,要将自己真个人交给一个魂魄。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楚钺在我身旁保护,因为他要让鬼月出来,见香香一面。 “准备好了吗?”楚钺关切地看着我,“我让鬼月出来很容易,所以一定要看着你让香香附在你身上后,才能放鬼月。” 我点头,“放心吧。” “好,那……” “等一下!”我突然发怵,不知未来,没有安全感的感觉太恐怖了,“楚钺,如果他们真的抢夺了我们的身体,那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么?” 楚钺闻言艰难地摇头,目光深深地注视着我,“雏儿,我知道你不相信鬼月,不相信香香,但你应该相信我,不是吗?” 我心一震,是啊,难道我连他也不相信了? “我明白了。”我不再忧虑,其实,已然决定的事,再多的忧思也只是突增烦恼,不可能回头,“我会摆上阵法,先招来香香的鬼魂。但是她也算是活了将近六百年了,不会轻易被召唤,必须有她值得出现的理由。” “理由是鬼月。”楚钺替我说出了关键。 “是的。”我点头,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现在唯一要做好的就是更快地召唤出香香的魂魄,因为我阵已燃上了香,说明阵法已开始施行,就不可能现在收回了,不然我也是要被反噬的。 并且,我的柏奚小萸并不在我身边。假若她真的可以在千里之外帮我承受反噬,此刻我也不愿意,谁知她用着冰漪的身体在做什么,一切都很危险,是以我不能出错。 “鬼月要先出来?”楚钺看着我,疑惑地问。 “当然,你刚刚不是也这样说的么?”我看着楚钺,“你可以任意使他们随便哪一个出现么?” 楚钺苦笑,“也许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与他们之中有关联的人事物出现的时候,那个被吸引的魂魄,才会出现。”楚钺说得很绕,但很清晰,“也就是说,只有吸引鬼物月份出现的人事物出现之后,鬼月才会有强烈的想要占用我身体的欲望。就好比,若是有能力威胁我的地方,或是血月出现之时,冷钺或者马钺才有可能侵占我的身体,做着他们不可告人的勾当。” “明白了!”我叹息,“这简直自相矛盾,要么鬼月出来吸引香香,要么香香出来吸引鬼月,现在是缺一不可,哪个先出来,哪个后出来都不行。难不成要一齐?” “你说对了。” 第344章 鬼女附身 “对什么对?”我诧异,差点叫出声,也很想叫出声发泄,“这……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鬼月不出现,香香就不可能来。可若香香不出现,就有可能使冷钺或者马钺侵占你的身体,到时候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并且,若是冷钺或者马钺出现了,我在还可以抵挡一阵子,可若是香香是以为是鬼月出现了,她用着我的身体,又什么都做不了,那岂不是我们两个人一齐遭殃了?” 楚钺艰难地陪着笑脸,很显然,他愿意接受这个风险,也要帮助他的好朋友鬼月。而我,却没有那份同情心,冒着牺牲自己的风险,成全鬼月和香香。 “楚钺,你懂不懂?”我试图给他讲道理,“我们这样做不仅冒险,很可能也帮不到鬼月和香香了。” 楚钺皱眉,“我懂,但我……” “楚钺!”我打断他的话,因为我了解他,知道他在试图说服我,我们经常这样相互较量,也是累的很,“楚钺,留得青山在。只要我们的身体还是好好的,待过了血月,你能控制得好了,我们再帮他们也不迟,反正鬼月的魂魄一直在你身体里,回去那个幻境之后他才会躁动。现在你里面除了冷钺和马钺,其他的,也不会伤害你,不是么?我们不如等血月……” “不!”楚钺举手,表情严肃地否决,“血月,太多变数,不知发生什么,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我是说或者,我身体里的魂魄全都躁动出来,或者一息之间尽都消失,那该如何?难道我要再重复上次无知的伤害?” “楚钺!”我无奈,但虽口里还想争辩,但不得不心里承认,我算是被说服了。我举起了手里的桃木剑,挑起一张黄符纸,“好吧,听天由命?” 楚钺苦笑,摇头,面对着我,表情倏地又变得肃穆,似乎更像是板着脸,“雏儿,相信我,我不会想要牺牲你的。若是有什么意外,大钺会出现,他一定会救你。” 我心一悸,仿佛有什么哽在喉头。 原来,楚钺是这个目的,他所靠的,是自己赌上所有。并且,他对我的爱,并没有因为对友情的忠诚和付出而减退,两者在他这里,居然可以做到平衡?只不过,这平衡是由着他牺牲自己的命做到的。 这样的老公,叫我怎能不心疼,又怎能不想保护他? “好吧。”我没有再多说,但见楚钺又想再多说几句,我也抬手阻止了他,我知道他想安慰我,我并不需要了。我将剑尖上挑的黄符纸放到烛火上烧。薄薄的黄符纸瞬间燃烧起来,火苗一下子变大变长。 趁着这时,我开始念动咒语。火苗并没有像普通的火苗一样,燃烧尽了自动焚灭,而是越燃越烈,最后那火苗开始呈现不同的形状,透过火苗,我见到一个人形的魂魄,是透明的,时聚时散,看不真切。 “香香?”我召唤着。 唉,其实招魂很简单,很简单很简单,只消一个咒语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算不点燃这黄符纸,香香的鬼魂也会出现,因为楚钺此刻已渐渐隐去,表情变得有些冷,也有些木,这是鬼月。 “我……”香香的鬼魂是籍由那燃烧的火苗而出现的,是以她的声音里还带着烈火焚烧的声音,“你是主人?” “是。”我很淡定,“我才是巫项国的上女香香,当年你侵占了我的身体,就是为了见鬼月一面,现在还想不想了?” “想,可是……” “别可是了。”我打断了她磨磨叽叽的话,“我们时间并不多,你想见鬼月,就快附到我身上来。” 香香声音惊慌起来,“上女,我若附到你身上,一会儿的阵法你如何收啊?” 我冷笑,“难道,你附到我身上,见了你的心上人,你就再也不出来,要占了两个人的身体高飞么?” “上女,香香不敢!” “既然不敢,那还不快见了鬼月,把想说的话说了,就把身体还给我。你还想做什么?”我训斥她,“你了了心事,不就可以快点进入轮回了?” “可是……” “你是想说,你会舍不得他么?”我逼问。 “这是自然。” “自然个屁!”我开始恼怒,很想骂她发泄,旋即又整个人又松了下来,“好了好了,楚钺看着我呢,给他看到我骂你,他出来也会骂我的。香香,我知道你也叫香香,你你你答应我了没有?” “答答应什么?”这香香也不知是做魂魄做得太久了,脑子不够用的,很多话都是问了之后她重复一遍,也还没理解什么意思。 我叹了口气,“我是指,你答不答应,愿不愿意守承诺,待你和鬼月说了心里话之后,就从我们身上出去,继续做幽魂也好,继续藏在主人身体里也好,就是不要自私的侵占上我们的身体,好不好?” 这话越说,我越觉得像是在给他们提醒,也许人家很守道义,我却反复提醒他们,还有另外一个比较自私的选择哦…… “上女!”香香声音嘶哑,像是在表白着什么,“我香香纵然只是个卑微的魂魄,也不会再做对不起上女的事了!上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见鬼月了,可惜最后还是死了。这一回,我们也无什么太多的牵挂,能见上一面,说一句想说的话给他知道,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心也顿时轻松了一下,有时候人言就是有如此的魅力,可以将一颗忐忑的心重新落回原本的位置。 “我”我有些激动,“我选择相信你。” “见到鬼月,我只说一句话,我就会把身体还给上女大人的。” “嗯。”我点头,眼见香快烧到一半了,“那还不快附上来?” “是!” 香香说完,燃烧的火苗便开始飞舞变幻,直到变幻成一个少女的身躯模样。看上去很美,真的很美,是火苗的身体。忽然,那身体开始变形,拉长,一个长条像一条火蛇一样朝我飞扑而来。 “啊?”纵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我还是很恐惧地向后躲去,无奈那火蛇很猛,但速度也很快,扑到我身上后,我本以为烈火焚身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原本像有堆火在烤火的温度也没有了。 “香香?我唤了一声,什么都反应都没有,我有些纳闷,自己怎么还可以说话,然而很快地,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声音很好听,很悦耳,像是个年轻男子声音,他好象在唤着什么……香香? 第345章 共苦 我有一奇妙的感觉,和之前在梦境结界之中不同,我无法真实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连思绪也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操控。 很闷很急,但就是无法冲破这桎梏。这时我该是恐慌的,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已无偿贡献了出去,给一个弱小的脆弱的孤魂野鬼使用。只是我从未想到,连自己的魂魄也会因为有了另一个的存在,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抽离。 我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自己的思绪无法被自己掌控。我想我现在是在兴奋吧?是因为我的意志也因着香香魂魄的附体而和她的情绪连接到了一起。她当然该兴奋,该高兴,快乐喜悦……因为时隔几百年,她终于可以真真切切地见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了。 楚钺! 我不自觉地在心底唤他,不,我没有在心底,而是真的在叫喊。然而,除了头脑里对自己的认知,我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当然更不确定这声音有没有发出去,被楚钺听到。 这一切就像在梦里,仿佛听到看到感受到,但其实,我是静止不动的。或者说,我无法操控,我的一切动作都来自于附在我身的香香的魂魄。 而她,在快乐,在拥抱……是的!她和鬼月抱在了一起。我能听到到对方的心跳,其实,那是属于楚钺的心跳。只不过,发出拥有的是鬼月,拥抱的对象是香香。 原来是这种感觉,原来一直以来楚钺身上的体会就是这种感觉。这很……痛苦!此时我与他共苦了。 “香香,你好吗?”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腔调不同,儒雅且淡然,这不是来自楚钺的,是鬼月在问香香。 我正琢磨着,便感觉好象自己在说话,在表达,有情感在心动涌动,甚至身体是悸动痉挛的,“鬼月……你好吗… 这一次,我能清晰听到声音,十分空灵悦耳,是从我身体里发出去的,但并不是我想说的话,这是属于香香的声音,她在询问自己心爱的人是否安好。 “我很好,香香,这几百年,你受苦了。”鬼月说着温情关切的话,然而,那腔调听上去仍是十分冷然,或许这就是性格。有一种人,心底再多的澎湃,表现出来也是冷冰冰的态度。 令人不解,令人受苦。 “我不觉得苦,至少我没有灰飞烟灭,幸好我提前就死掉了,这样我作为一个魂魄才能继续在天地间存留,才有再见你一面的机会。”香香籍由我的口说着自己的初衷,“鬼月,我等了你六百年,也想了你六百年,你也在想我吗?” “香香……”鬼月声音里有一丝哽咽,他说,“香香,你受苦了,可我不能再让你这样下去,我要想办法让你活着,堂堂正正地活着,永远活着,不是鬼,不是魂魄,也不是人,我们要像主人一样,永远活着,我也是,我也一样,永远陪着你,就像主人给皇妃找了避雪珠一样,我也会想办法让你永远活着,再不受欺负,再不受苦了!” 鬼月几乎像是在发誓,我心底有一丝丝惧怕,男人这样的誓言,似乎意味着不择手段。 他会怎么做?若是找不到方法,会不会以侵占我和楚钺的身体为方法?即将血月了,鬼月……不止是鬼月,冷钺马钺那么照样也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他会怎么做? “不,鬼月,我能见到你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香香哭了,她声音细弱,听上去像是随时会昏厥过去,有气无力,“想不到,我不仅见到了你,还能拥抱你,我什么也不求了。我不稀罕什么轮回,现在让我灰飞烟灭,我毫无遗憾。” 这声音听上去十分痛苦,我无法想象这声音是从我自己的声带里发出去的。 “香香,我会想办法的!”鬼月声音坚定无比,这也加深了我的疑惑和恐惧,我怕他会不顾一切,丧心病狂,尽管在楚钺的描述中他不是这样的人。然而,现在已不同了,现在是血月之夜,而他面对的承诺对象又是香香…… “鬼月,这是命中注定的,我们都只是孤魂野鬼,怎么可能改变?”香香始终是绝望的,也正因为这种绝望,当她得到一点点满足之时,她了无遗憾了,“其实哪怕六百年前还活着的时候,我也从未奢望过真的能和你在一起。” “香香?” “我们都犯了错。”香香声音轻轻浅浅,像是梦呓,“我对不起我的主人,你也是。我们现在能有这个结局,已是福分了,不能再奢求什么了。” “不,香香!主人没有怪罪我,楚国虽然已亡,但现在也有必须解决的问题,我该可以帮助主人,将功赎罪。”鬼月倒是比香香积极,也坚定的多,然而,感情的事,终须是要两个人一齐努力才能有好结局。“香香,你听着,我要帮主人夺回幻境里的楚国,无论复不复国,我都还可像活着时那样帮助和跟随主人,你的魂魄可跟着我,我们……” “鬼月!”香香突然打断他,叹了口气,“鬼月,我在人间游荡了六百年,我已累的很了。” 我心里有几分急切,既不希望看到他们就此分离,也恐惧于鬼月要做的事。我已明白,他无心加害于楚钺和我,但是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香香,你相信我,就算为了我,坚持一下,好不好?”鬼月也十分急切,“香香,我可以办到,你可不可以像还活着时那样相信我一下,就这一次,可以吗?” “鬼月,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很累了……” “香香?” 不仅是香香,我也感到很累了,不知不觉,我浑身一沉,像是跌倒了,而鬼月随之而来的声音,也验证了这一点。很快地,我又感到浑身一轻,一股莫名的凉煞之气笼罩全身。这是怎么了?香香是不是灰飞烟灭了?不然我怎会感到……咦? “主人?”鬼月并没有自作主张,反而询问起了楚钺的主意,看样子是我误会他们,小人之心了。 而我,继续体会着这与众不同为数不多的感受。不,不对!我浑身发凉不是因为香香附在我身,而是她已离开了…… 第三百四十章香香的抉择 “香香?”我疑惑地唤她,当声音一下子传到我耳里的时候,我知道我身体里已不再背负着任何魂魄了,香香已经离开了。 可是,她到哪里去了?就这样离开,鬼月怎么办? “楚钺?”我看向楚钺,碰触到那表情时,我知道他还是鬼月,于是改口,“鬼月?” “皇妃,是我。”鬼月看上去还是冷冷的,他说,“香香走了。” “走走了?”我一时不适应他的慢性子,“她她走了,你就这么看着她走?还还不快追?”我一时无语,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鬼月淡然地说,“她不同意我的提议,似乎也懒得去争取什么了。我早该知道,她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累的很,如今已游荡千年,只为和我相见,如今了无遗憾,又何必再做无畏的挣扎呢?” 鬼月终于体会了香香的难处,但这态度令我不能理解,“那她现在在哪儿?去轮回了?” “当然没有。”鬼月摇头,“皇妃殿下,请您放心,我这就把身体还给主人,而且也再不栖息在主人身体里了,我也要走了。” “鬼月?”我一时不适应,“你这样走,会不会……” “皇妃。”鬼月打断我的猜测,“请您放心,我虽然也只是个无定的魂魄,但至少比香香的灵力高出许多,她飘到哪里我知道,我会想办法找到她的。” 我心底失落,摇摇头,“你等一下!” 我说完将手里的桃木剑撂在香案上,又执起朱砂笔,捻起黄符纸,画上一道符,又用桃木剑扎上,穿起,移到烛火上去点然了,黄符纸倏然燃烧起来,小小的一张符,眨眼间已成一小团火,我迅速将未熄灭的火仍到香炉上,香灰中。火苗与香碰触,沸腾出一片烟尘,烟尘以一种不规则的方式喷涌而出,却像一张网,缓缓升起,在半空中漂浮,甚至他像是活的,在寻找着,寻找着…… 忽然,那张香灰网在一个地方停下来,向上飘去,又如金钟罩一般向下扣去。那架式像是仆到地上,便再无形状,成一片烟灰,落入泥土中。然而,它真的是活的,有着灵力,如一张有形的网罩了下去,在网灰的笼罩下,呈现了一个轮廓,就像是一张网捕捉到了一个人。 我没有看到任何挣扎,那是无力反抗,也像是无意改变。 “香香?”鬼月率先叫出了声,他跑到网下,渐渐地,网灰消失了颜色,而那下面的轮廓则呈现了一个魂魄的影子,那自然就是香香。 我这在算真的看清了她,她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服,长裙长袖,畏畏缩缩地抱着双腿坐在地上,网灰早已消失,但她就像是一直被束缚着一样,一动不动……不,不是一动不动,而是哆哆嗦嗦,很是害怕。 “香香!”鬼月走过去,手抚她,但一下子鬼月的手臂就穿透了香香的身体。是了,那是一个魂魄,怎么可以轻易触碰? “鬼月,你用楚钺的身体,是碰不到香香的。”我这话说得有私心,若是鬼月可以因此而离开楚钺,那再好不过。 鬼月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清澈透明,他点了点头,一下子盘腿坐了下来。很快地,周遭一股强大的灵力涌动,我不得不提起万分的防备才不与之连接或者相冲突。 “呃!”楚钺的声音传来,我上前一步,又被他伸出手阻止了,“别别过来……鬼月,你在我身体里,我还可以保护你,你……想好了没有?” 这是楚钺在与鬼月对话,我听得出来。我在等着鬼月的回答,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楚钺浑身一僵,继而瘫软下来,我催动灵力,天眼已开,自然看得出,自他身上飘出的那一道身影鬼月的魂魄也从他身上出来了。 “楚钺!”我跑过去,搀扶起正支撑着站起来的楚钺,“你怎么样?” “雏儿,快……快帮我抓住他们两个!”楚钺按着我的肩膀,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表现,指着灰网下的两个时聚时散,几乎都看不真切的魂魄,声音有些颤抖,“你的法器呢?你的符,快!” “啊,好……好!”我被这指令吓了一跳,几乎不加思索的就去画符了。 楚钺在我画符的时候,快速地设了一个结界,只可惜这血月前夕,他的力量太微弱,而两个魂魄又似乎一心求去,是以结界中也是有可能随时会烟消云散的。 “雏儿,你画好一张就给我一张……你知道画什么符吧?” “知道,锁魂。”我像个机器,画好一就递给他,楚钺接过就以灵力推进结界中,滑稽的很,这结界若是有形有体看得真切的话,真像个装修不好的烂房子,上面贴满了“补丁”。 “快!”楚钺催促我催的厉害,我像个机器画啊画的啊,只可惜,我这一紧张,就画的更慢,甚至哆哆嗦嗦的,有一些画得简直就是鬼画符,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楚钺还是照单全收。 然而,这笨方法好象真的凑效了,结界中的两个魂魄渐渐清晰起来,我累得灵力耗费,但这魂魄肉眼可见。 “香香!鬼月!”我兴奋地唤他们。 “主人!”鬼月朝楚钺跪下了,香香也跟着跪下,“主人,鬼月对不起你,用了你的身体这么久,你放我们走吧。鬼月无能,真的帮不了主人复国大业了。” 鬼月说得诚恳,然而我想,楚钺也并没有想过要复国之类的。只是,说真的,楚钺真正追求的是什么,我这做妻子的,似乎也并不太能明白了。 “谁要你帮我复国了?”楚钺声音冷冷淡淡的,话里还透着一丝玩世不恭。 “主人,我对不起你。”鬼月还在忏悔似的说着,香香跟着他跪在那里,还在战战兢兢,哆哆嗦嗦。 “楚钺。”我来到他身后,尽职尽责地将最后一张符咒递到他手上,他接过看了,直接在贴在鬼月脑门儿上,将他的话塞回到肚子里了。 “辛苦了,亲爱的!”楚钺将我揽在怀里,面对着鬼月和香香,“你们快点起来吧,看在你们的皇妃辛辛苦苦画符留住你们的面子上。” 楚钺轻轻地说,我那最后一道锁魂符将鬼月牢牢地关在了这结界内,一时半会儿他也出不去。其实,在我看来,真正想离开的是香香,她根本就不想陪鬼月复国甚至做任何事。我想到前世的梦境中,她替换了上女的身份,藏在魂魄中就为了见楚钺一面,现在来了,似乎她一生的愿望只是这一件,无心再做更多的事。 说得好听是心无旁鹜,一心一意,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一根筋。 第346章 香香的抉择 “香香?”我疑惑地唤她,当声音一下子传到我耳里的时候,我知道我身体里已不再背负着任何魂魄了,香香已经离开了。 可是,她到哪里去了?就这样离开,鬼月怎么办? “楚钺?”我看向楚钺,碰触到那表情时,我知道他还是鬼月,于是改口,“鬼月?” “皇妃,是我。”鬼月看上去还是冷冷的,他说,“香香走了。” “走走了?”我一时不适应他的慢性子,“她她走了,你就这么看着她走?还还不快追?”我一时无语,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鬼月淡然地说,“她不同意我的提议,似乎也懒得去争取什么了。我早该知道,她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累的很,如今已游荡千年,只为和我相见,如今了无遗憾,又何必再做无畏的挣扎呢?” 鬼月终于体会了香香的难处,但这态度令我不能理解,“那她现在在哪儿?去轮回了?” “当然没有。”鬼月摇头,“皇妃殿下,请您放心,我这就把身体还给主人,而且也再不栖息在主人身体里了,我也要走了。” “鬼月?”我一时不适应,“你这样走,会不会……” “皇妃。”鬼月打断我的猜测,“请您放心,我虽然也只是个无定的魂魄,但至少比香香的灵力高出许多,她飘到哪里我知道,我会想办法找到她的。” 我心底失落,摇摇头,“你等一下!” 我说完将手里的桃木剑撂在香案上,又执起朱砂笔,捻起黄符纸,画上一道符,又用桃木剑扎上,穿起,移到烛火上去点然了,黄符纸倏然燃烧起来,小小的一张符,眨眼间已成一小团火,我迅速将未熄灭的火仍到香炉上,香灰中。火苗与香碰触,沸腾出一片烟尘,烟尘以一种不规则的方式喷涌而出,却像一张网,缓缓升起,在半空中漂浮,甚至他像是活的,在寻找着,寻找着…… 忽然,那张香灰网在一个地方停下来,向上飘去,又如金钟罩一般向下扣去。那架式像是仆到地上,便再无形状,成一片烟灰,落入泥土中。然而,它真的是活的,有着灵力,如一张有形的网罩了下去,在网灰的笼罩下,呈现了一个轮廓,就像是一张网捕捉到了一个人。 我没有看到任何挣扎,那是无力反抗,也像是无意改变。 “香香?”鬼月率先叫出了声,他跑到网下,渐渐地,网灰消失了颜色,而那下面的轮廓则呈现了一个魂魄的影子,那自然就是香香。 我这在算真的看清了她,她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服,长裙长袖,畏畏缩缩地抱着双腿坐在地上,网灰早已消失,但她就像是一直被束缚着一样,一动不动……不,不是一动不动,而是哆哆嗦嗦,很是害怕。 “香香!”鬼月走过去,手抚她,但一下子鬼月的手臂就穿透了香香的身体。是了,那是一个魂魄,怎么可以轻易触碰? “鬼月,你用楚钺的身体,是碰不到香香的。”我这话说得有私心,若是鬼月可以因此而离开楚钺,那再好不过。 鬼月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清澈透明,他点了点头,一下子盘腿坐了下来。很快地,周遭一股强大的灵力涌动,我不得不提起万分的防备才不与之连接或者相冲突。 “呃!”楚钺的声音传来,我上前一步,又被他伸出手阻止了,“别别过来……鬼月,你在我身体里,我还可以保护你,你……想好了没有?” 这是楚钺在与鬼月对话,我听得出来。我在等着鬼月的回答,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楚钺浑身一僵,继而瘫软下来,我催动灵力,天眼已开,自然看得出,自他身上飘出的那一道身影鬼月的魂魄也从他身上出来了。 “楚钺!”我跑过去,搀扶起正支撑着站起来的楚钺,“你怎么样?” “雏儿,快……快帮我抓住他们两个!”楚钺按着我的肩膀,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表现,指着灰网下的两个时聚时散,几乎都看不真切的魂魄,声音有些颤抖,“你的法器呢?你的符,快!” “啊,好……好!”我被这指令吓了一跳,几乎不加思索的就去画符了。 楚钺在我画符的时候,快速地设了一个结界,只可惜这血月前夕,他的力量太微弱,而两个魂魄又似乎一心求去,是以结界中也是有可能随时会烟消云散的。 “雏儿,你画好一张就给我一张……你知道画什么符吧?” “知道,锁魂。”我像个机器,画好一就递给他,楚钺接过就以灵力推进结界中,滑稽的很,这结界若是有形有体看得真切的话,真像个装修不好的烂房子,上面贴满了“补丁”。 “快!”楚钺催促我催的厉害,我像个机器画啊画的啊,只可惜,我这一紧张,就画的更慢,甚至哆哆嗦嗦的,有一些画得简直就是鬼画符,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楚钺还是照单全收。 然而,这笨方法好象真的凑效了,结界中的两个魂魄渐渐清晰起来,我累得灵力耗费,但这魂魄肉眼可见。 “香香!鬼月!”我兴奋地唤他们。 “主人!”鬼月朝楚钺跪下了,香香也跟着跪下,“主人,鬼月对不起你,用了你的身体这么久,你放我们走吧。鬼月无能,真的帮不了主人复国大业了。” 鬼月说得诚恳,然而我想,楚钺也并没有想过要复国之类的。只是,说真的,楚钺真正追求的是什么,我这做妻子的,似乎也并不太能明白了。 “谁要你帮我复国了?”楚钺声音冷冷淡淡的,话里还透着一丝玩世不恭。 “主人,我对不起你。”鬼月还在忏悔似的说着,香香跟着他跪在那里,还在战战兢兢,哆哆嗦嗦。 “楚钺。”我来到他身后,尽职尽责地将最后一张符咒递到他手上,他接过看了,直接在贴在鬼月脑门儿上,将他的话塞回到肚子里了。 “辛苦了,亲爱的!”楚钺将我揽在怀里,面对着鬼月和香香,“你们快点起来吧,看在你们的皇妃辛辛苦苦画符留住你们的面子上。” 楚钺轻轻地说,我那最后一道锁魂符将鬼月牢牢地关在了这结界内,一时半会儿他也出不去。其实,在我看来,真正想离开的是香香,她根本就不想陪鬼月复国甚至做任何事。我想到前世的梦境中,她替换了上女的身份,藏在魂魄中就为了见楚钺一面,现在来了,似乎她一生的愿望只是这一件,无心再做更多的事。 说得好听是心无旁鹜,一心一意,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一根筋。 第347章 请一个高人来 “主人,鬼月……” “好了,好了,我不想再听什么对不起我之类的话了。”楚钺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你们这么走了,究竟是要做什么?” “主人,香香不能再做孤魂野鬼了,现在对她来说,最好的出路就是进入轮回。”鬼月如实着回答。 楚钺点点头,继而又皱眉,“做了一只孤魂野鬼这么多年,都没有做鬼煞或是死魂,倒也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一个姑娘家。只是,你以为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轮回了?” “这……”鬼月眉头紧锁,自然是明白楚钺话里的意思。 “楚钺,你说的什么意思?”反而倒是我不懂,从背后拽拽他的衣袖,“他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轮回?我记得凡是肉体死亡了的魂魄,无论在世间游荡多久,只要最终被无常带回到阎罗殿,他们都是有可能会轮回的啊。即便不能,回阴曹地府也是他们最好的去处,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雏儿,不是。”楚钺摇摇头,无声吁了一口气,“你以为,像香香这样带着灵力,躲避掉无常的索魂的魂魄,还会被他们收纳么?” 我皱眉,摇摇头,并不明白。 楚钺笑了,“首先,香香……甚至是鬼月,他们身上有灵力,甚至比无常的能力还强,他们怎么可能愿意靠近呢?你要知道,无论是我楚国的巫师神官,还是巫项国的上女,将来对死亡之后的归宿设想也都不是透过无常这种普通的渠道进入轮回的,甚至灵力高深者,灵魂是不会随肉体死亡而死亡的,还是可以借尸还魂,明白?” 我点头。 “嗯,那么然后”楚钺继续给我解释,“现在他们都没有走原本设想好的路,而是死于非命,然而有灵力的灵魂就是有灵力的灵魂,无常奈何不了他们,但也因着这无奈何,他们也不会靠近他们。” 我皱眉,“那难道除了无常,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进阎罗殿去轮回了么?” “当然有。”楚钺说,“只可惜,方法也简单的很,甚至易如反掌,他们却似乎并不愿意。” “咦?”我眼前一亮,说了那么多,好象困难重重,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似的,现在反而柳暗花明,说得像是抱怨,但大有卖关子之嫌,“你快说呀!” “很简单。”楚钺笑着再度将我揽进怀中,“只要请一个高人来。” “谁?” 楚钺低头看我,又故意用下巴戳戳我的头,“这个人……不,这位高人嘛,似乎你在他身上面子更大些。” “咦?”我在脑中努力搜寻着这么样一位高人,“你说有能力帮助他们,除了无常,其他可以带人轮回……啊!” “哈哈!”楚钺对上我的目光,显然我们在想着同一个人。 “鬼渡!” “没错。”楚钺点点头,嘴唇轻啄上我的额头,“真聪明!” “天,真是易如反掌!”我情绪一下子轻松下来,对着结界里的两个魂魄,“你们真是……快别想那么多了,你们若想轮回,甚至想下一世在一起,简单的很,还用你们这么苦么?” “主人?皇妃?”鬼月和香香一脸莫名其妙,“你们……我们…” “什么们不们的啊?”我上前一把撕扯下几张画得太难看的锁魂符,手上撕个粉碎,“真是的,给小佳夫人看到岂不笑话死我?” “鬼月,香香。”楚钺唤了他们的名字,一五一十地将鬼渡之事讲述给他们,他讲的很清楚明了,鬼月和香香的表情也渐渐舒朗了下来。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没有搞清楚的事,徒增烦恼,是没必要的。 楚钺几乎未费任何吹灰之力,就召唤来了鬼渡。 “哈啊”鬼渡自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只打着哈欠,好象随时都会睡着,并且周遭的一切都很无聊的样子,“刚刚分开就又想我了?” “少废话!”楚钺也有些虚弱,召唤鬼渡也需要时间,那结界维持的太久了。只是我此刻心有一丝丝窃喜,若不是我的那几道鬼画符,恐怕结界就崩塌了。楚钺悉心地看守着,且在他召唤鬼渡之时,是由我守护的。虽然鬼月和香香并不会主动离开,然而还是需要有灵力的术师来看顾他们。 鬼渡仍喜欢“悬挂”在半空中,他的神态安宁,一如既往,像是在低头看着我们,也像是在望着遥远的虚无。 楚钺在仰头望他,也像在望着漫天星光,“鬼渡,这两个魂魄,一个是六百年前我在出国的神官,也是我的好朋友。另一个是她夫人,他们分别在世上被束缚和游荡了六百年,终于相逢,只是没有了渠道进入轮回,你有办法么?” “楚兄客气了!救一个灵魂不会消散,是鬼渡的职责,不然我妄称鬼渡。”鬼渡刚刚是边听楚钺讲述边望着鬼月和香香,我看不到他目光中的神采,但透过他三番两次救小紫救周奶奶救梦钺的行为,我知道他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他的回答恰好也验证了我的想法。 “那就多谢了!” 楚钺话音刚落,手一挥,衣袂裙角飞扬,整个人也如鬼渡一般如飞起一般升腾。他越过半空中,手臂在半空中一提,修长好看的手指仿佛在吸纳着某些看不见的力量。随之而发生的,是结界的幻化而幻灭,香香和鬼月也抬起头见证了这一刻,他们像是突然失去了保障一般,相互扶持和拥抱着。 我看着他们的样子,仿佛觉得自己若有这一刻,也死而无憾了。当然,他们本来就是“死了”……然而鬼渡的出现,是他们的机会,他们是幸运的。 “鬼渡,马上就是血月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楚钺说。 “哦?”鬼渡挑眉,终于缓缓落了下来,与楚钺平视,“血月到了,那你呢?” 楚钺轻笑,拍拍鬼渡的肩膀,“我身上还有四个魂魄,也许还会需要你。放心吧,血月之后,我还会找你的。” “一言为定!”鬼渡点点头,“不过,你还是和姬姑娘一般,叫我华师傅可好?就如同我一百年前就不再叫你太子了。” “哈哈哈!”楚钺哈哈大笑,唤了一声华师傅。 第348章 又是一场虐恋 对于鬼渡收魂魄的方法和习惯,我都已经看成家常便饭了。他照例拿出一件法器,将两人的魂魄装在里面,甚至都没有分别装,而是装在了一起,然后将法器以术法盖好,收进自己的衣袋里,这就大功告成了。 “华师傅?”我不放心,见他转身要走的架式,在背后唤他,“你要把他们带回去么?什么时候送他们去轮回?他们转生之后,还会有机会再见面么?” 华师傅回头,目光慵懒中带有一丝犀利,“楚夫人,姬雏儿,姬师傅,你还问题这么多,是受小佳那个丫头的传染么?” “我……”我一时语塞,但并没有无言以对,“可可能吧。” “哈哈哈!”华师傅也如楚钺一样哈哈大笑,“当然,我当然要带他们回去,不在特殊的我的道场里做事,何来正常的渡魂体统可言?他们很虚弱了,尤其是那个女的,所以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先办好他们的事。至于他们会不会再遇呢?那就看缘分了,不过若是我一时高兴了,也不是不可能给他们制造机会的,比如,放到一家里去,做对龙凤胎,也不错。” “啊?”我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这这怎么行?他们是一对恋人!” “这辈子的恋人,又等待了六百多年,下一世换一个身份,更何况,兄妹龙凤胎也不见得不会相爱啊,到时候怕又是一场虐恋……”华师傅说得自己都快陶醉了的样子,仿佛已预见了那场悲剧,我百分之百确定,他一定会照他想的去做。 我头上冒出一团黑线,简直不能忍,又不知该做何评价,只得哀求地看向楚钺。 “鬼渡做什么是鬼渡的事。”楚钺说着十分超脱又理智的话,从背后揽着我的肩,面对着鬼渡扬扬手,好似在示意他不用顾忌我此刻的感受和提议,“只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堂堂的鬼渡现在不仅会渡魂,还会捉弄人,又兼说了媒婆的活计了。只不过呢,人家媒婆做的是好事,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似乎是随心所欲,把姻缘红线当手绳玩儿了吧?” 华师傅闻言挑眉,那样子好象在说,你猜对了,“哎哎哎,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为什么不呢?” “你这是滥用职权!”我实在忍不了了,脱口而出。 “哈哈,小佳那丫头,也这么骂我。” “你”我这回真的无言以对了,“你这样就等于是害了他们。” “哎哎哎,女人要求真高,又希望他们来势再续前缘,又不能从小放在一起。”华师傅感慨万千,表情夸张,“难道没听说过么?前世在佛间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缘分实在难,连我一个堂堂鬼渡都求而不得,我这么小心眼的人,又怎么愿意乐得看人他如愿以偿呢?” 我差点晕过去,心里明知他说的是他和小佳夫人的事,然而却也有几分道理,不得不承认,我和楚钺的缘分,难道不是我们之前受过了很多的苦,才得来的么? 若我不是出生就是个阴阳人,说了很多歧视白眼和心里的绝望;若他不是亡国的太子,颠沛流离,辗转到山洞里做雪仙。我们或许都没有可能会相遇吧?那么我那时会在哪里,现在又会在做什么呢?离开了阴阳村,到市里去读书?而他呢? “后会有期!”在我的思绪烦扰之际,华师傅突然轻轻打了个声招呼,我一抬头,他已不见了。 “他” “做好了自己份内的事,自然是回去了。”楚钺点点头,似乎在安慰我,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可奈何。 “可是他……” “雏儿!”楚钺制止了我,“他已经走了。” “不行,我要和他好好说清楚,他这么胡闹,将来又是一出悲剧。”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了,尽管世上每天都在产生着各种各样的悲剧。 “别去了。”楚钺嘴角微弯,似乎是在笑我,我瞪他一眼,眼见追上去无望了,皱眉睨他。楚钺则揉了揉我的头发,“鬼渡不是坏人,纵然没有你想的那么周到,也绝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恶作剧心理而去随意摆弄两个人的缘分的。他只是嘴上不说,但心里只会为别人付出,不会诡诈害人的。” 我听得有点艰难,因为难以接受,“真的哦?” “哈哈,相信我”楚钺一把将我揽在自己怀里,强迫我与他回账篷,“别想那么多了,至少鬼月和香香能轮回转世,而且还可相遇,这不是好事么?凡事往好的地方想,不好么?” “嗯?”我纳闷,歪头看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乐观的?” “我的优点你见到还没有十分之一了。”楚钺继续幽默地安慰我,“这一件事算是解决了,我们是不是也要该考虑考虑我们自己的事情了?” “我们?”我诧异,余光突然瞥到天空一抹星光,心里一顿,猛地挣脱他的怀抱,反而双手抓着他的手,“是啊楚钺,快到血月了,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能离开这里吧?前面也没有住处人烟的,你说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么个地方了呢?世界之大,很多地方都是路连着路,村连着村的,有时候还会一不小心走到城市里去,怎么我们走来走去,不是妖孽横生,就是人迹罕至呢?” “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亓国巫瑰部族和楚钺旧城啊。” 楚钺算是一语道破梦中人。我挑眉,好象心底一下子悲凉了,是啊,我原本以为这次出门还是轻松的,到底我并没有急他人之所急,冰漪曾经是我的情敌,做朋友也没几天,真正忧心忡忡的是鬼知,而对十江师兄的感情也是我师傅陈半瞎更深厚浓郁一些。我出门是轻轻松松的,对小萸的感情也没到那个份儿上,我并没有所挂心的,但偏偏我遇到了最多的事情。 如此想来,这也许就是自私的报应吧?最终让我楚钺受了许多苦,我自己也几次死去活来的。还遭遇了贺雨,他真是我的宿命,除非失忆,那就是一辈子忘不掉他了。并且,这还意味着,我必须一辈子怀着对楚钺的内疚和愧疚。 第349章 我需要你 “雏儿?” “吓?”楚钺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什什么?” 我回头看他,他正在拉上账篷的拉链,深夜已过,我们只剩半个夜晚了。仿佛过了许多天那么漫长,鬼月和香香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楚钺关切地看我,然而又开始动手动脚起来,摸着我的头发,那不老实不安分的手指又开始探进我的衣领,“从刚刚开始……不,你从梦钺离开,甚至更早,你就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么?” “没没有啊。”我闪烁其词,总不能说真的在烦恼着贺雨的事吧? 其实,实际上,我现在连静下来好好思考贺雨的存在,或者说他在我心里的位置究竟是如何,还具不具备使我痛苦的功效的事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是,有时人会因着一些惯性思维,总是无法逃出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与其有想这个,在探究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情感的时间,我反而更多的是在猜测,贺雨现在在做什么,他在什么地方。甚至,也有时会想到,是不是出了意外,他还在这世上么?若是他已是一缕幽魂,会不会因思念或是一丝留恋而飘到我身旁来看看我?若是如此,我岂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却偏偏抱着希望在思念?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正想着,突然,一道闪烁的光芒在账篷外闪现,速度极快,然而不容忽视。我猛然回了神儿,对着楚钺的表情,在我刚刚走神儿时,他似乎早已注意到了会发生什么,而在提防着,因为此时他手里正幻化出一道灵符。 “血月……来了么?” “嗯。” 我心突地一痛,我的丈夫在面临生死考验,我在想着另一个男人。我想,是我不了解他。 “雏儿,你心神不宁的,很害怕么?”楚钺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如果你实在害怕,我可以用幻化出金钟罩一直保护你,到时候你就在里面睡觉,我一个人来面对血月,没关系的,之前五百多年也这么过来了,待到早上,我会叫醒你,怎么样?” “不,楚钺!”我急忙抓着他的手,我太惭愧了,“楚钺,不需要你一直保护我,我既然会拜师学术法,就是为了能像你守护我一样守护你,保护你。现在你要把我放到金钟罩,保护壳里。哈哈,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楚钺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才说,“雏儿,我的皇妃,我需要你!” “咦?”我一时不解。 楚钺嘴角微弯,笑得有点玩世不恭了,“我是说,我需要你保护我,你知道的,血月之夜,加上身体里还有四个魂魄,尤其是冷钺和马钺,他们也许会趁机想搞死我,说不是我的身体还有用,现在恐怕早被他们挖空了。所以,雏儿,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保护,你愿意吗?” 我一下扑进他怀里,“当然!” “哎呦!”楚钺故意被我扑倒,躺下,笑着看我,“雏儿,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我说完,翻身也躺下,望着账篷顶,“若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男不女,是个怪物一样。” “如果你生来就是女孩,我还抢不到你了。” “哈哈哈!”这话在任何人听来都十分受用,楚钺在将自己放到很低,一切都捧着我说,“楚钺,老公,你怎么这么会说话了,你明明很高冷的嘛。” “高冷的那是冷钺,我一直很亲民的。”楚钺开着玩笑。 我挑眉,“说起来,冷钺……一直很厉害么?” “他?”楚钺皱眉,“算是吧,也曾有大臣说他比我更适合继承皇位,只是还未到我们争抢夺嫡的时候,楚国就已先亡了,谁都没机会了。” “所以,你才一直是被寄予厚望的,复国的皇子。” “话是这么说呀。”楚钺感慨地叹了口气,“其实,国已亡,谁是皇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能复国,国当然就是谁的。然而,那想复国的,必定要借一个名目,总不能说我楚国随便一个百姓大臣自己想复国,就可以登上皇位的,不然就叫谋反了。” “这样啊。”我点点头,明了,“所以冷钺是借你的名头复国,其实是想到时候国复了,他再卸磨杀驴,杀了你,自己登上皇位。”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那马钺呢?”我疑惑地问,“你也说了,你们兄弟几个虽然都是皇子,但是不同的母亲生的,彼此也没有什么感情。当初,应该马钺也是和你和冷钺一起有争夺皇位的野心的,不是么?” “是。”楚钺说完,目光闪烁,忽然翻身撑起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只是脸快贴上我的脸了,“你猜对了,宝贝。马钺会答应冷钺的提议,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哎,反正当初是我一个人还保有肉身的,所以这也是他们唯一的途径。更何况,若不如此,我也决计不肯和他们回去楚国。” “是啊,至少也要把西月的魂魄送回去。”我边说边喃喃自语,心里也愁苦起来,血月之夜,这么多内忧外患,怎么还睡得着觉呢? “嗯?”楚钺疑惑地看着我,“宝贝,你在吃醋么?” “咦?”我一怔,缓了缓才明白他的意思,噗嗤一笑,“都什么时候了……” “西月是被卷进来的,你也见过她了,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做,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她既不想复什么国,也不想嫁给我,她应该是一心只想回家吧。” 我皱眉,“在那个幻境里住得很舒服么?” “不舒服又能怎样?”楚钺耸耸肩,又躺倒回我身旁,“总比轮回的好。” 我像被提了个醒儿,“对了,像你们这些在人间游荡了上百年的鬼,为什么都不想轮回呢?” 楚钺莞尔,看我一眼,“因为未知。” “咦?” “做鬼也算是活着,做人也算是活着,活上千年,所有的记忆都还在,只要不是活得痛苦,谁愿意一次又一次的改变呢?” “也对啊……”我感慨,没经历过的事,倒也真不敢惘下论断。 我轻轻叹息,隔着账篷看一眼夜空,“还有多久天才亮呢?” 第350章 住到你心里 “等不及了?” “血月又不是一天。” “也许很快就来了。” “这……”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并非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或是周遭身体有什么感受,而是灵力的波动,我像是被某种灵力牵制住了自己的行动,所以身体里的灵力自动自发地调动了出来,是为保护我。这是术师最基本的自我保护,因为灵力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形成一个独立个体,对主人绝对忠诚,但时而可以剥离出主人身体之外,有着自己的意志。自然了,我现在的灵力还没那个程度。 “楚钺!” “我知道。”楚钺点点头,伸手制止我继续出声,他自己压低了声音,“血月来了,他们也要来了。” “咦?”我心里疑惑。 忽然,我看着楚钺的面目有着异样的变化,那表情,目光,神态,好象随时都会变化一般。我终于明白了,是他里面的几个魂魄,正在争先恐后地想要无占据他的身体。血月的来临,会让楚钺的灵力自动消失九成,这样一来,他的灵力无法保护他,只剩一个身体,只有被宰杀的份儿了。 “楚钺!” 我太担心了,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楚钺,从我这里吸精气,我的灵力也给你,你千万别……” “雏儿……”楚钺手附上我的手,我能感受到时而的冰冷和时而的颤抖,他盘膝坐下,调息,一如他在雪洞中生活时一样,然而,宁静的气氛下,是身体里几个灵魂在挣扎的战场。 当刚刚香香进入我身体之时,我的各种不适,几乎将我打倒,使我放弃对自己神志的控制的意志。而如今,楚钺身体里有四个灵魂,除去不会争抢的阿悦和西月外,冷钺和马钺随便一个就够他招架的了。可见楚钺平时在忍受着什么样的苦楚,而我对此一无所知,即便是到现在,也还不太能体会。 楚钺身上是冰冷的,但额角流下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我不再顾忌其他,手拍在他的掌心,将自己的灵力传送给他。一点一点,我还不太熟悉,但开头做得还不错。楚钺一开始是拒绝的,至少没有那么坦然地领受,但应是灵力进入他体会了身体痛楚的缓解,也慢慢接受了。 “皇妃…皇妃!” 忽然,一道不轻不重的陌生声音传来,怯生生的,但急促不容忽视的呼喊着我。是的,我已接受这个称谓了,至少这是独属于与楚钺有关的称呼。 “你是……谁?”我也小心翼翼,看着的是楚钺,只是我知道,现在已并不是楚钺在我身边了。 并且我也确定唤我的这一位不是冷钺不是马钺不是西月,而剩下的,大钺不可能这时出现,那就只剩下一个了。我定了定神儿,“阿悦?” 我尝试着唤了这个名字,但这时除了楚钺闭着眼,急促的呼吸声外,我又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我知道现在没有时间可耽搁,然而又不知所措。我该做什么?楚钺我能为你做什么? 正当我心急如焚之时,那道声音又响起,这一次我紧紧盯着楚钺的脸,他的嘴巴动了动,是被动的在唤我,这也说明,真的有一个魂魄在他体内,冲破了一切拦阻,取代了楚钺的身体支配权。 然而,这一个据说是出以后楚钺的亲信,也是他的好兄弟,一个怯生生的小伙子,是怎么做到的?毕竟楚钺体内即便是没有冷钺和马钺,那楚钺的能力也不可能低于他之下啊? “阿悦?”于是我再度试着唤这个名字,“你是阿悦?” “皇妃!”这一次很快得到了回应,“皇妃殿下,是我,阿悦。” “怎么会是你?”我不解,且同时浑身提上了一股防备感,手上已掐上一个手印,另一只手戳进衣兜,摸着一张黄符纸。尽管我明明知道自己顾忌着楚钺的身体,是不可能也不敢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事的。然而,还是以这种方式给自己提升了安全感,“阿悦,你是怎么出现的?” 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惹怒了他,毕竟对楚钺身体里的这几个魂魄中,只有他是我不太熟悉的,谁知道是不是隐藏的变态,其实最无害的是深藏不露,最可怕的呢? “他们”楚钺的身体一阵抽搐,但人也不似刚刚的紧绷和挣扎了,而是一种陷入无意识的安静中。阿悦摇摇头,说,“他们打起来了。” “打起来……哦,这也不稀奇,可是你呢?他们打起来了,你怎么会出现?”我基本上有答应了,但还是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丝丝安全感,“你是趁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偷偷侵占楚钺的身体的?” “是的。”阿悦点头,尽管是楚钺的身体和面目,但表情和肢体语言显示这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脸上还有一丝恐惧,“我知道血月之夜,主人非常虚弱,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侵占主人的身体,并且尽可能多侵占一些时日。我在主人身体里,和冷钺大人和马钺大人在一起,什么话也不敢说,尽量和西月大人躲在一起。可是他们在商量什么是没办法隐瞒我们的,因为只要没有侵占主人的身体,我们就是清醒的。他们在商量要在血月之夜侵占主人的身体,然后去做楚国。” “可是我们也是要去楚国的。” “不一样。”阿悦摇头,“主人去楚国是为了要毁灭幻境,使得幻境楚国里的百姓们的灵魂都得到安宁。可是他们去是要假扮成主人,回去复国。” “是这样。”我挑眉,莞尔,“用这种方式假扮,真是任谁都猜不出来了。” “是啊,可是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两个人产生了分歧。”阿悦说,此时他已渐渐镇定了下来,“原本这主意是马钺大人出的,冷钺大人去执行。但是半途马钺大人后悔了,生怕冷钺大人侵占了主人的身体之后,就将他的灵魂永远禁锢在这身体里了,所以他说假扮的事由他完成,届时让冷钺大人从身体里出去。” “可是冷钺不会同意的,对么?”这连小孩子都猜的出来,两个诡诈的小人,怎么可能合作无间的去做一件更加诡诈的事呢,“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第351章 两个选择 “嗯,打得很激烈,我想主人那时一定很难受。”阿悦说。 我想象着那感觉,十分心疼楚钺。香香在我身体里,我像是个提线木偶,而如今若是两个香香在我身体里打架,那我岂不是支离破碎了? “然后你就趁机跑了出来?”我抓着阿悦的肩膀,“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阿悦如此一说,就快哭出来了,“我不知道主人能不能撑过血月之夜,但至少做点我能做的,不知皇妃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 我朝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的主人,一定可以撑得过去的。” “真的吗?” “因为我有在。”我自信满满地说,至少在一个孩子面前,我总不能太脆弱了,哪怕我现在毫无头绪,“那阿悦,你说说看,你在你主人的身体里那么久,由早就和冷钺马钺认识,他们有什么破绽和弱点没有?” 阿悦闻言皱眉,似乎在努力思忖和回忆着,“那时他们高高在上,我不是他们的亲信,也瞧不出那里有破绽,只记得马钺大人有点好色,冷钺大人脾气不好,身边的人不多。啊,不过,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关系并不好,但因为都很妒嫉主人,针对主人,所以只有在一起攻击和想办法整死主人上会达成一致。” “哦?”我几乎绝望,“现在不就是这么个时候么?想利用他们使离间计是不可能了。” “可是他们现在正在打架。”阿悦似乎在提醒我,“皇妃,主人现在身体被操控,没有办法攻击他们,我出来是来替换主人的灵魂的。这样我侵占着这个身体,那主人的灵魂在里面也许不会睡觉,就可以对付他们了,但是……主人需要帮手。” “咦?” 这话中有话,我也不傻,自然听得出来阿悦在暗示什么。只不过我能相信这个孩子么? “阿悦!”我故意板起脸,定定地看着他,“你是希望我可以进到你主人的身体里,去帮他一臂之力。” 阿悦听完面色凝重起来,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中透着坚定和惧怕。 我也在观察,严肃而肃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这是心理战,我知道若是对一个忠诚的人这种态度,是对他不公平,然而我是个女人,我并不太会用更多的心计和谋略,我需要的是确定,因为正在遭受折磨的是我的老公。 突然,在这种无声的对恃中,阿悦朝我跪了下来。 “皇妃!”阿悦用着楚钺的身体,这样看来我还真别扭,“皇妃,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血月之夜,主人身体太虚弱,而且血月也不止持续一天,求皇妃救救主人!” “阿悦!”我斥责了一声,他猛地抬起头看我,眼里充满了恐惧,我知道这恐惧不是做错而惧怕惩罚,而是生怕我会不信任,“阿悦,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么?” “阿悦知道皇妃对主人情深义重,阿悦只是个仆从,现在鬼月大人都已不在了,西月娘娘又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个大钺……”阿悦吞了口口水,声音几乎哽咽,“阿悦知道,皇妃殿下若是有任何意外,大钺都会出现,但这样一来,主人内忧外患,早晚会油尽灯枯而亡的。” 阿悦该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明目张胆当着我的面说着一切负面的,诅咒自己主人的话,听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我耸耸肩,“放心吧,你家主人没那么容易死。” “皇妃,那您是答应了。” 我挑了挑眉,心中估量着一切可能,想来这是背水一战,也是信任与怀疑的挑战,可我现在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我有,要么是相信楚钺,就这么等待着他默默承受血月和身体里的争战;要么,就是采纳阿悦的意见。那么这样一来,我就等于将我和楚钺的生命的大后方交到阿悦的手里了。他若有几分甚至半分歹心,或者说他只是冷钺和马钺计谋中的一个环节,那今夜就是我和楚钺的死期。 且死得像个笑话。 然而,我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阿悦!”我唤他,肃穆且悲壮,仿佛是在慷慨负死,“这里交给你了,无论如何,都要撑到早上。” “阿悦遵命!”阿悦再一次用楚钺的身体向我跪拜,脸上的表情有着被信任的优越和自信,他该是忠诚的。 “好!”我拍了拍阿悦的肩膀,指示他坐到一旁,“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要保证你是清醒,你家主人的这个身体是由你掌控的,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可以了。” 我交待清楚,没再多说什么,定了下神儿,将手中的符咒就在烛火上燃尽了,将香灰落到酒里,口里念着一个咒语,同时,将酒一饮而尽。这是离魂咒,我正在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剥离开来。 很快地,我感觉浑然瘫软无力,昏昏欲睡。阿悦,不,是楚钺的身影在我眼前渐渐模糊,我已看不清他了,我想我睡着了。并且,很快地,我就进入了深度睡眠当中。正当我感到一切都在我眼前消失之际,我又同时觉得身体一轻,我已飘飘荡荡地从身体里飘浮出来了。 这感觉非常奇妙,好象一切都很随意,很轻,很凉爽。视线也不同了,楚钺的身体在我下方,我低头看着阿悦的表情,他正在注视着我的身体,而我的魂魄,在注视着他。 这感觉很奇妙,真的很奇妙。然而,我现在许多更多的时间来体会这种感受,我还有事要做。 我在半空中,以灵力画了一道符,手轻轻一题,将我身体里的桃木剑抓在了手里。我的手,我的身体应该是透明的,而桃木剑实实在在,可它是灵物,是法器,他就这么被我抓在手里。它变幻了形态。 楚钺的身体没有破绽,他是个不容易被攻入的人,即便是六百年前他活着的时候,他也是个灵力极高深的人,只是当初的意外,几百年来无数个血月之夜的折磨,不仅使他有了破绽,还磨炼了坚定的意志。是以现在即便我可以攻入他,以魂魄的方式进入他的身体,也会触动他身体的自我防御能力,届时我真不知我遇到的是什么。并且,他那自我防御的能力是本能,是没有意识的,而我无法下手,因为伤害的是楚钺自己。 第352章 阿悦的牺牲 我几乎未加犹豫,便攻入了楚钺的灵体。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他的防御攻击是我遇到的最严重,最厉害,也最难以攻破的。我的魂魄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结界中,十分狭窄,里面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灵波。我知道这就好比他难以攻破的心房,我在感情上已深深地住到他的心里。 然而换了一种方式,居然还要从头再来? 我用灵力画出几道符咒,想把以硬攻的方式进入。然而,受冲击和反弹的是我自己。我能想到,但还是生出了几分怨气,这笔账我一定记着,到时候风平浪静了,一定向楚钺要回来才是! 现在他的防御变成攻击,似乎是想把不速之客赶出去。我有些想退缩,却忽然发觉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是了,我忽然意识到,我只会以离魂宿居的方式进入他的身体,却忘了要怎样在半途退出。我只道届时要么与冷钺和马钺战死在他身体里,要么就大获全胜,被楚钺的灵魂送出来就可以了。却没想到,还有第三种可能…… 我不知里面的战况,我只知自己被困在这里。我能动手么?对于这种防御若是使出术师的手段都可以轻松解决,若不是我是他妻子的身份,又怎么可能近距离,轻易的就进入到这个界限呢?一切都矛盾的不能忍! “阿悦!阿悦!”我还是决定暂时不要用强硬的方式。 “皇妃?”阿悦十分意外,好象以为我已参战了,却没想到还可以与我对话,“你怎么了?” “你能不能放松一下戒备,我要进去,但楚钺的灵体里有防御他攻击。” “可是……”阿悦犹豫不决,并没有爽快地答应我,“若我放松,主人的身体可能就被里面的魂魄占据了,我现在也无从得知主人的状况,不知哪一个赢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么?”我实在急,“阿悦,你有什么办法么?” “……有一个。” “咦?”我惊喜,“你快说!” “就是我以自己的魂魄抵消那些防御和攻击。”阿悦说,“因为主人是我是没有戒备的,我可以试试看,带你进去。” 我心一沉,“阿悦,那样的话,你的灵力就所剩无几了。届时我就算攻破了冷钺和马钺,你的主人安全了,你到时候也回不去了,那是魂飞魄散,你不懂么?” 我这话说得亏心,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我们都不想伤害楚钺,只是这样做决定,楚钺知道了,会自以为不忠不义的。 “皇妃,现在是非常时期,主人的安危要紧,我……”阿悦声音里有一丝哽咽,“我当初跟着主人,也没为主人做过什么,还总是给主人添麻烦,都是主人在护着我。现在有机会了,我也希望能为主人做点什么。本来我都以为再见不到主人一面了,现在……阿悦无憾了。” 我望着自己无法攻破的防御,这是楚钺的自我保护,我不能用强硬的方式,因为那时两败俱伤,冷钺和马钺会极快速地联手打败楚钺的魂魄。那时,楚钺的身体将被占据,在这血月之夜发生这种事,恐怕楚钺再也回不来了,这属于他的身体将会被冷钺和马钺撕扯,占据,届时到了楚国,来蒙骗那些百姓的魂魄,楚钺还会背上骂名。 “阿悦,你想好了没有?”然而,这种决定还是要由他自己做决定。 “皇妃殿下,请等一下,您马上就可以进入到主人的灵体中了。”阿悦这不是在回答决定,而是在以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他是忠诚的,说明楚钺是一个好主人,好太子。 而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妻子,也不配做一个皇妃。 正当我思绪神游之际,灵力中感受到的那一丝防御不见了,我知道是阿悦在攻破自己的灵体,为我敞开了一扇门。我不能浪费这个机会,他也许只能坚持那么一会儿。我举起符咒,迎面贴在那一股灵力上,在空中,这是另一种形态的交锋,我胜了。 很快地,四周一片漆黑,但我心底一股悸动,我即将看到楚钺的心。 我在琢磨,以魂魄的方式进入到一个人的身体里,我会遇到什么?楚钺会不舒服么?我会遇到他么? “楚钺?”我轻轻唤了一声,发觉自己的声音也能起到作用,这不是来自头脑意识中的,而是真真切切听在耳里的,说明我的五官还可起到作用。 “你是皇嫂?” “咦?”我听到陌生的声音,但这称呼倒是可以辨别出是谁,“西月?是你吗?” “皇嫂是我。”忽地,我见一道月白色衣裳的女子飘到我眼先,她自然是灵力的形态,但这蓬头垢面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个女鬼。 “西月,你怎么这样了?”我关切地伸出手想替她拨剌一下头发,不想她突地向后倒去,像是会轻功,一下退了好远,我看她样子都小了好多。“你怎么了?西月?” “皇嫂,他们……” “谁?”我警惕,现在真的不敢相信任何人,“冷钺和马钺么?” “嗯。”西月躲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一个角落里,“皇兄也醒了。” “你是说楚钺?”我诧异且惊喜,有他在我,想打败冷钺和马钺,岂不不费吹灰之力?“他在哪里,带我去找他啊!”我催促着西月,实际上,在我的性格中,实在不擅与这么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小姑娘相处,尽管她大我几百岁。 不过相信,这多的几百年,也不是她自愿接受的。 “你跟我来。”西月还很怕我似的,走在前面,时不时还要回头看我一眼,当觉得我跟得近了,她便吓叫一声。 就这么几次之后,我终于不耐烦了,举起手中的桃木剑,追上前几步,剑尖对着她的背,“西月,你是不是他的内奸?” “皇嫂,冤枉!”西月突地跪了下去,背对着我,看不到脸,也不真诚,“皇嫂,他们打架,我就是牺牲品,若是皇长兄赢了倒好,我至少还会被送回到楚国。若是冷钺和马钺赢了,我怕是被他们一掌打散了魂魄,因为到底多一个人占据这个身体,他们的累赘也就多一分啊。” 我摇摇头,并不太相信,但现在这是唯一的方法,“你别耍花样儿,告诉我们他们分别都在什么地方。” “都在一个地方,是皇长兄自己自己设的结界。”西月说。 “自己设的结界?”我不解,“难道在自己的身体里还可设结界?” “皇长兄发觉身体里有别的魂魄附进来的时候,就单独设了一个结界,以便自己身体被侵占的时候,可以在里面休养生息,可因为现在是血月,冷钺可马钺他们连结界也攻破了。皇长兄的灵体见状,干脆将他们一并都困在结界里。” “所以现在那里进也进不去?” “是啊。” “撒谎!”我将剑尖扎进她的身体,强大的符灵刺得她哇哇大叫。 第353章 又见西月 西月走在前面,她整个背影都看上去十分紧张,然而以一个灵体的方式走来,这步伐未免太过轻盈且有力量了。 “西月,你也懂术法?” “啊!”西月顿住脚步,猛回头看我,脸上有惊吓后的恐惧,“我我我我们楚国当年,是举国上下都在习术法的,资质再普通的百姓,也有一般施术的能力的。我是皇族的人,神官会对我们有特别的教导,所以,我不仅会,也不差。只是比不上马钺皇兄和冷钺皇兄,当然,太子皇兄我就更望尘莫及了,我也志不在此,只想找个英俊有能力的人嫁了,母亲也这么希望……”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对这絮絮忉忉的回答感到头疼,心里半信半疑。 于是催动灵力与她的连接,果然灵力并不弱,并且她是有察觉的,怯生生地回应着我的灵力,又说,“皇妃殿下,我只是和太子皇兄同母异父,楚国人并没有那么看得起我。做太子妃是母亲的意思,但父亲一开始并没有同意,只是念了旧情,又想着太子皇兄要登基还要很久,就暂时同意了。我自己对皇兄并没有奢望和男女知情,其实,从小也没见过几面,就连对兄长的感情也……并不深厚。” “我知道了!”我趁着她说话换气的空档阻止她继续说话下去,“这些你都不必说,莫说你对他有情,就算是他对你也有男女之情,毕竟也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他现在娶的是我,我们已经成亲将近一年了,若不是冷钺和马钺附到他身,他早已将楚国的事忘记了。” “是是这样啊……”西月明显有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也像捏了一把冷汗,“那皇妃殿下,我们快走吧。” “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我示意她继续走,自己跟在后面,隔了两三步的距离,“关于楚国……” “皇妃殿下,我不知道,关于楚国复国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冷钺和马钺费劲千辛万苦找到我,强行把我带出幻境,又带着我一起附到太子皇兄身体里的。”西月像是又打开了话茬子,好象有太多的话要一吐为快的样子,也像是在极为为自己辩解着什么,“我奉行母亲的遗命,本来楚国幻化为幻境时我就藏得很好了,五百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可日子也和其他百姓一样,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次被他们找到算我倒霉,我承认,我惜命,都已经是个冤魂了,我不想再魂飞魄散,只求有机会轮回,或是再回幻境里继续苟活罢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复不复国我也出不了几分力,在哪活不是活……” “好了好了好了!”我差点想横出桃木剑杀了她,“你闭嘴吧,我还一句也没问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多话?” “可是皇妃殿下!”西月快哭出来了,朝我跪下,“我真的不是自愿的,他们想害太子皇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都说了他们想害楚钺,你又说什么都不知道?”我抓住她话里的破绽,咄咄逼问。 “我……我……”西月跪在那里,打着哆嗦,像是早已被吓破了胆,“皇妃殿下饶命,我说,我交待……不不过,我真的只知道他们想害太子皇兄,可究竟想用什么方法,我也不知道。我原本以为他们附在太子皇兄身上,是想逼太子皇兄回去楚国,以太子的名义复国。然而,楚国已亡了五百多年,当年灭了我楚国的亓国现在也已不算是个什么国了,时代已经变了,这我再与世无争,我也明白。我……” “你等等!”我打断她的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你刚刚说灭了你楚国的是亓国?” “是是呀。”西月点头,“亓国在当时并不是一个大国,但他们的术法厉害,附近又有巫瑰部族助阵,随时随地攻进来,我们一时是招架不住的。所以太子皇兄才会去巫项国请来上女求助。可惜,太子皇兄一去不复返,大家都在指责他一个人临阵脱逃了,骂他是千古罪人。可是母亲不相信,她一直说太子皇兄一定是有了自己的办法,我们只要相信他,只要等就可以了。可惜……最后也没等来,冷钺和马钺就自作主张,将所有的人魂魄出卖给了幻境的统治者,从此我们就像一个殖民地,一直生活在被欺负的状态中。” “原来是这样?”我听了唏嘘,也想象不到,“那之后呢?你还知道什么?他们带你出来的时候,有和你透露过什么没有?” 西月摇头,“他们怎么会告诉我什么呢?他们只是希望我的出现,引得太子皇兄想起母亲,就会同意和他们去幻境见母亲一面。可其实,母亲是……” “是什么?” “母亲是在冷钺和马钺将所有人的魂魄卖给幻境那时,刎颈自杀的。”西月说到这里,悲痛欲绝,“其实,母亲算是以身殉国。” “这样啊。”我不禁叹息,“希望她的魂魄进入轮回了。” “母亲也是出于不想在幻境中苟活,做孤魂野鬼,才做出这个选择的。”西月说,“我当时手里也有一把剑,也想随母亲而去,说不定轮回之后还会和母亲成为一家人,还做她的女儿。可然而,我实在害怕,下不了手,就这么苟延残喘地不死不活到现在。被幻境的统治者欺负,还被冷钺他们利用。”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安抚西月的情绪,“你起来吧,我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更多的真相,因为我有权知道,我是楚钺的妻子。我不在乎什么太子妃,我只知道我是楚钺的妻子。” “嗯。”西月站起来,认同地点点头,“我虽然没有嫁给太子皇兄,但能看到皇嫂这么厉害,也替太子皇兄欣慰。可是皇嫂,你知道吗?冷钺和马钺他们想利用完了太子皇兄再杀了他,侵占他的身体。” “这我猜想得到了。”我说,“因为他们的肉身都已经化为无有了,你们楚国现在只有楚钺一个人是有肉身存在的,他们当然会利用。” 第354章 真真假假 “好了,西月,我知道了。”我基本上算是安慰她,“刚刚那一剑,应该没伤到你。”桃木剑威力虽大,但也不至于碰都不能碰,西月好歹也算是做了五百多年的鬼魂了,这一点抵御能力还是有的。 “没没事儿,皇嫂。”西月仍旧客客气气,我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基本上,我算是个幸福快乐长大的孩子,爹娘给我的关心足够我的安全感。但自从与楚钺相识,并没有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也变得对人对事得充满了怀疑。就比如现在,西月是我所怀疑的,阿悦也是我所怀疑的。仿佛自己给自己加了许多暗示,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身体里灵魂里仿佛有两个我,一个告诉我,他们都是值得我和楚钺相信的,另一个却在耳边说,他们在暗暗地伤害你,甚至包括楚钺也是。 “啊!”我烦燥地敲了敲头,只可惜换来的是虚空的感觉。 “皇嫂,你怎么了?”西月回头,关切地问我一句。 “没没事儿。”想清醒一些都不可能,我现在换了一个形态,我还并不适应,“这里很闷。” “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西月闻言,笑着说,“以魂魄的方式,被束缚在一个人身体里,能不闷么?” 我听着她的话,忽然感谢自己的怀疑精神,因为刚刚我像被针扎了一下,“西月。”我轻唤她。 “嗯?”西月应我,“怎么了?” “你的话有点多了。” “啊?”西月诧异,不解的表情看着我。 我挑眉,周身都升起一股防备,“话说得多了,就会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 似乎我的表情很可怕,也很冷漠,西月碰触到我的目光,一下子怯了,向后躲避着,“皇皇嫂,你说什么呀,我不小心说什么了?” “你刚刚说,你们已经习惯了。” 西月不解,目光茫然,“习惯了……是啊,习习惯了……” “你们在一起习惯了?”我冷冷地说,也不像是说给她听的,“你一直说你是被迫带出来的,又怎么会和他们如此熟悉和亲密,以我们来自称?” “这……”西月闻言哭丧着,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又无从解释,“冤冤枉啊,皇嫂,我到底也和他们太子皇兄的一个身体里,呆了这么久了,我在这里生不如死,他们被迫退到结界的边缘,几乎要被他打散出去的时候,也是一样。我们我们……”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阻止她,也不再给她机会,“我现在草木皆兵,哪怕是真的冤枉了你,你也别怪我。” 西月一脸恐惧,向后退着,“皇皇嫂,你要干什么?” 我冷笑,举着桃木剑朝她一步步走过去,我也在提防着她,更怕有埋伏,“你说我要干什么?” “我我乃堂堂楚国公主,你别动我!”西月气急,也害怕极了,端出了楚国公主的名头。 “一个魂魄而已,我是活人,是术法师,这种地步下,我想做什么,莫说里是亡国五百年的公主,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这情况下,也得乖乖……” “皇皇嫂!”西月扑通一声跪下了,当然这只是声音的形容词,她跪下无声,我耳里也辨别不出什么,但她的表情和绝望是我可以感知到的,当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冤枉她了的时候,她哭着求饶,“皇嫂求你手下留情,我是否清白,待会儿见了太子皇兄自有分晓。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为自保,自然也会说出做出一些违心的话,做出害人的事,但那都不是我自愿的。我我们……皇嫂,我们在血手公路上,鬼觉大人的结界里,我一直跟你皇嫂身边,是,我是什么都没有做,那是我能力不足,可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皇嫂的事啊,这太子皇兄都看在眼里了,求求皇嫂此刻明察秋毫啊!” 她说到最后,反而不怕了,与其说是声嘶力竭,倒不如是据理力争。 我静静听完,桃木剑自然是没有放下分毫,但心里已松动。我尽量不让自己的心理活动被她看出来,“西月,你也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别给自己惹麻烦,知道吗?” “是是是!皇嫂教训的是!” “起来吧。” “不不敢……” “我都告诉你了别给自己惹麻烦!”我只觉自己脾气暴躁且敏感多疑的不像自己,随着我的话出口,桃木剑已落到她肩膀,自然是流不出血来,但西月明显承受不住,整个人瘫倒了下去,我见了火气更旺,“起来!” “我……皇嫂,我灵力实在太弱!”西月泪流满面,不像装的,自然了,她想做奸细博同情是不可能,但桃木剑切到一个鬼魂身上,那简直比人的肉身遭遇切肤之痛更甚几倍。 不过,这是她自找的。 “你可别告诉我你退软了,站不起来。”一个魂魄,谈不上腿软不软,她只能是被吓破了胆,“起来,你站不起来,怎么带路?” “皇皇嫂……” “别想博同情,你始终和我在这里磨磨唧唧的,是不是帮冷钺和马钺拖延时间啊。”我冷冷看着她,“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你做任何事都可以没有底限,只要保你的小命就可以了?” “皇嫂!”西月像是被我咄咄逼人得彻底不敢说话了,十分虚弱地倒在那里,“皇嫂,这里只有一条路,你顺着这条路一路向前,只消几十步,就可以见到他们在争战的场面。我的本事太小,他们都不屑看上,更何况他们也想不到你会放弃身体,以魂魄的形态进到这里来,他们只会措手不及,皇嫂,我到底也是个公主,清者自清,你到了,自然就明白西月是冤枉的。” 刷! 我的桃木剑又一刺出,刺到她头上几寸的距离,“你没骗我?” “皇嫂,我真的走不动了。”西月双眼微闭,奄奄一息的样子,“我现在只求你这一剑,不要把我的元灵打散了,我也好慢慢恢复,期待有朝一日能回到幻境了,虽然日子也不好过,到底也不死不灭。” 第355章 乱战 “不死不灭,真那么好么?”我喃喃地,有一瞬间的恍惚。 谁不想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就好比我之前在阴阳村,没有遇到楚钺之前。然而,那样的生活若是一直持续下去还好。但当认识了楚钺,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故事,再让我回去到之前,我怎受不了? “皇嫂?” “啊!”我刹那间回了神儿,为着自己刚刚的恍惚而懊恼,现在真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信,“好了,没事,你前面带路,别耍花招!” “不敢,不敢……”西月唯唯诺诺地走在前面,身体摇晃着,原本就是魂魄的状态,看不真切,是半透明的,而如今,似乎是因刚刚那桃木剑的一刺,她更上去好象随时都会烟消云散了似的。 不消一刻,我还未多想,周身就感受到前方巨大的灵力波动在过招么? “怎么回事?”我见西月停了下来,提防着又举起了桃木剑,现在恐怕只有武力傍身了。 西月回头,见到桃木剑近在咫尺,只是忌惮了一下,神情有一丝麻木和绝望,“他们还在打。” “谁们?” “他们。”西月叹了口气,“太子皇兄,冷钺皇兄和马钺皇兄,从刚刚我偷偷跑到结界边缘时,他们就在打。” 我尚在戒备,但视线还是越过她,看着前面的战况看上去真的很混乱,有三个人在过招,但若论实际情况,该是两个对一个的打。然而我看到的是,三个人在混战,分不出敌我。 我仔细辨别,也还看不出哪个是楚钺,实际上,三个人谁对谁都看不清。 “怎么回事?”尽管不承认,但我实在需要西月解疑,“他们怎么在混战?” “我我也不知道。”西月回头看了一眼战况,神情茫然,“一开始,太子皇兄一个人在静养,但我知他实际上是在随时应战的状态,周遭任何的异动他都清楚,那时冷钺和马钺在旁伺机。我太害怕了,想叫阿悦陪我躲到一边儿去,却发现阿悦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跑到结界边缘才知他已侵占了太子皇兄的身体。以为他图谋不轨,趁火打劫,就想跑回来告诉太子皇兄,没想到,一回来就见他们打起来了,一开始还是冷钺和马钺在对太子皇兄一个。后来不知怎么,我好象眼花了,打着打着,就变成三个人混战了。” 我挑眉,心里估量着她话里的真假,若她没有编故事的才能,这就太诡异了。 我看着那混战的场面,其实并不激烈,只是在使用灵力斗法。我观战,发觉就他们随便其中一个的实力,都不可能是现在这种战况,可见血月对楚钺有影响,那对于躲藏在楚钺身体里的其他灵魂,也是有影响的。 这可怎么办?我来本是助楚钺一臂之力的,可现今我能做的,只是在三人混战之中找出哪一个是楚钺才行。 “西月,你和他们呆在这里太久了,了解他们,你看哪一个是冷钺呢?”先找出敌人来,自己人就好辨别了吧? 西月比之刚刚更加虚弱,目光迷离茫然地看着我,“皇嫂,饶了我吧,我实在辨别不出啊,要不然也不会跑到结界边缘去求助,就是怕出事。” 我挑眉,“你到结界边缘是想求助谁?这里还有多一个人么?” “有!”西月点头,“还有一个,不常出现,但真的是除了我阿悦太子皇兄冷钺马钺还有已经走了的鬼月神官之外的另一个灵魂,他厉害,能力不在太子皇兄之下,但他不常出现,我见过也只有那么两回,但是真的存在,只是没人知道怎么找到他,我之前问过了鬼月神官和阿悦,他们说没见过,不知道。” “我知道。”我闻言了然于心,说的指定是大钺。只是,大钺出现了,不就意味着楚钺消失了么? 而且,大钺的出现是下过死咒的,若不是我出现真正的生命危险,他是不会出现的。因为他的出现,意味着楚钺的整个生命都为了我而挡在一切危险之前了。 “你你知道……哦,皇皇嫂你知道?”西月惊讶地看着我,“那他他是谁呀?太子皇兄认得他么?他怎么会出现呢?他是站在谁那边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冷冷地,心中思忖着对策,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我继续观战,一切也都还平常,战况并不激烈,斗法也像是彼此都在完成该完成的任务,看上去很像游戏,只可惜这只是假象,我能看出战况里的暗流涌动,三人中的一人,随便有了一个疏漏,若是其他两人是联手的,那他就必会受重击。 只是,我现在看不出任何一个有疏漏,只是一个出招对付另外两个,再换下一个出招,对付另外两个……那么,若是冷钺和马钺联手当然这是必然的他们定是在混淆视听,为免有第三来帮助楚钺,形成二对二的局势,而他们两人,则是在等楚钺出现疏漏,他们便可以趁机给出致命的一击了。 这是保守的打法,因为他们忌惮楚钺的能力。并且,也生怕阿悦,或者甚至西月会出手相助楚钺。他们自然是没算计到我,只可惜,我现在来了,也只能在一旁观战,根本不知如何插手,因为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楚钺想来,这样也许就是他们的目的吧? “西月,若是我不来,你这样观战,发现了他们哪个对哪个,你会出手相助谁?” 西月闻言有些踌躇,片刻的犹豫后,还是点点头,“我会帮太子皇兄。” “为什么?” “因为若是帮了冷钺和马钺,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西月说,“他们若真的束缚了太子皇兄,就可以操控这个身体回楚国旧地。而我最初被他们带到这身体里,也是为了说服太子皇兄回去的。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我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呢?那时他们踢我出这个身体自生自灭还算轻的,万一直接被他们吸了灵力,魂飞魄散,我也太命苦了吧?” 第356章 染血桃木剑 “说得好!”我不得不佩服这姑娘的直白,想来,我也不指望他是因为情分才会帮助楚钺的,“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那个神秘的人么?” 西月一怔,“皇嫂,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见她的模样,感觉已经快被我的反复无常搞得神经衰弱了,翻了个白眼,安慰道,“好了,我告诉你好了,如果我有极大的危险时,他就会出现。” “这……” 西月继续怔怔地,她这个样子,我只感觉我刚刚真的冤枉死她了,因为她根本没有那个智商来陷害我和楚钺。只是,这个智商的人,也帮不到我什么忙就是了。 “好了,我有办法。”我倒退了一步,对西月说,“不过你要离远一点。” 现在的战况看上去很平稳,但这么耗着,总有一个要出疏漏,就算届时不是楚钺出问题,就算是马钺和冷钺其中一个出了问题,那倒是可以分辨出究竟谁对谁了。然而,难保不是楚钺出啊,若是到时候我再上场,就算是二对二,也很难占优势了。 所以,我不得不出错下策了,我闭上眼,将桃木剑比上了自己的脖子。 “啊!” 下一秒,西月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就连有心理准备的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笨蛋……”我骂她一句,“你喊什么喊,他们不能分神儿……” 我声音十分虚弱,这一剑实在厉害,我佩服自己,对自己下手太狠了,简直血溅一墙……西月自然是看个满眼,我很抱歉也溅了她一脸血。我半跪在地上,一手将桃木剑戳在地上,远远地看着是否惊动了那场车轮战况。 “皇嫂!”西月过来搀扶我,尽管我脖子上一直在流血,但她好象还很怕我,并且躲在我身侧,“你你为什么想不开?” “谁想不开了?”我没好气地看她,“我是在引蛇出洞……”只不过,代价付的大了些。 其实,照理说,我现在也不算是有生命危险,因为没有任何的威胁,这一切伤害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当然了,大钺并没有出现,也在意料之中,我抹脖子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活不下去了,想自杀,我是另有目的的。 “皇嫂,他们好象没发现你自杀了啊。” “他们不是没发现,是发现了也不能有任何举动,知道吗?”我迅速用灵力将伤口止血,我现在并不是肉体在这结界里,是以是不会死的,但该付的代价还是要付,想来我那具皮囊已经血流不止了,阿悦也一定吓到了,不过相信他会为我包扎的。“还有,你个乌鸦嘴,谁说我要自杀了?” “可是,皇嫂…” “看到这是什么了?”我打断她的话,将桃木剑上沾满了血对给她看,西月吓到整个人缩了一下,恐惧地摇摇头,什么都不敢说。我叹了口气,“这是我的血。” “是是是……” “好了,我要把这些血洒到他们身上。” “啊?”西月吓得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了,原本就被我折腾得狼狈不堪,现在简直吓破了胆,“什什……” “你是想说我是神经病么?”我开了个玩笑,拍拍她的肩,“不过我现在还没信任你,所以你还是得到前面给我带路。放心吧,到时候你站在一边就可以了。” 我因为术法的缘故,倒也还有精神儿,我强撑着这股劲儿,就是把一切都押在楚钺和我的亲密上了。我要做的是,将自己的血泼洒在他们三人身上,因为我吸过楚钺的血,而他也吸过我的血,我们的精魄是有连接的。若是我将血这样泼洒到他们的灵力之中,就必会被与有关的精魄所吸走,我便可以知道哪一个是楚钺了。 “皇嫂,是不是太子皇兄吸过你的血?” “咦?”我一怔,“你怎知道?” “皇嫂。”西月忽然转身,定定地目光看着我,尽管是透明的,但我还是能看到她眼里的坚定,她似乎变了,“皇嫂,现在我知道你是真心爱太子皇兄了。” “咦?”这下换我疑惑了。 “皇嫂,我知道你的办法。”西月走近一步,似乎不代怕我这沾着血的桃木剑了,“皇嫂,你是想用禁咒找到哪一个才是太子皇兄,并趁着他们灵力都还没消耗完的时候,分出胜负吧?” 这一刻,这丫头倒不那么傻了。 我思忖着,问,“你刚刚说什么禁咒?” 西月抿了抿嘴,“你用的方法,在我们楚国当年是禁咒,因为危险太大,很可能施血的那个人就死了。” 我挑眉,“放心,我死不了。” “我知道皇嫂现在不会死,你……”西月好象被我感动了似的,让出一条路,由着我靠近“战场”,“你快去吧,施血会很快,待你做完,我会把我的灵力输给你。” “什么?” “去吧。”西月笑得坦然,并不回应我的疑惑。 我只觉若是信任的天平一旦换了方向,好象连主导地位也变了。然而,这基于的是一个好的善的提议还是人心最真的根本呢?我大概明白了西月的意思,她应该是已生无可恋,却在最后,一切的疲惫过后,寻找一个有意义的死去吧? “西月,我一定会和楚钺送你回楚国幻境!” 我说完,不给她多想的时间,冲到车轮阵中。战况仍是平常,也真是定力极好,我们在旁折腾了这么久,都没有影响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想来,这就是多年争战积累下的心性了吧?泰山崩於眼前面不改色! 我以灵力飞腾到半空中,寻找了一个可以把握并且持平的中间位置,屏息静等三人出招间歇之际,猛地将桃木剑戳向中间,以泰山压顶之势,打乱了他们有条不紊的攻击。就好比一个齿轮轴承,一个套着一个,然而,中间忽然有一个卡壳儿的地方,使得整个运转都要中止。非常完美,我做到了。 三人身上都溅到了血,且是沾染过桃木剑的血,也可以说是,以桃木剑沾身,且是沾染过血的桃木剑。 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却入情入理。如今,剑尖直戳在地上,而他们三人,都在刚刚一致向后跌倒而去,我仔细辨别,三人跌倒的方向都不差分毫,分辨不出哪两个彼此之间更加亲密。 我手上掐了一个手印,瞬间以血施了一个阵,这阵散发着血腥的气味,将我自己保护在其中。是啊,人有的时候,只有自己可以保护自己,流了自己的血,将自己保护起来,感觉也不错。 第357章 真假楚钺 “呃……” 他们其中有一个似乎是坚持不住了,发出了一道隐忍的呻吟声作为一个鬼魂,被沾血的桃木剑以灵力攻击,哪怕不是直接的攻击,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然而,只这么一道声音,我已辨别出,这不是楚钺。 他在我左前方,我瞬间以施术推出一道灵符,现如今我凌空画出的符,都沾染着我的血,再以桃木剑尖画出符的形状,朝他刺去,很容易,他便动弹不得了。 “唔!”刚刚的他,是极力想忍住,但没忍住,那么这一次,明知已暴露,也就无所谓忍不忍住了,但还保有男人的尊严,他惨叫一声,落了地。 “马钺?”我挑眉看他,也记得他的声音。 我且在观察他究竟看向哪一个,这时的他,应是将希望寄托在冷钺身上才是。 剩下的两个,其实说好辨别也好辨别,说不好辨别也不好辨别。冷钺以马钺灵力术法都高深些,且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他就算灵力受损,一时也不会表现出来。然而,现在若是楚钺主动亮出自己的身份,他便暴露无疑,我和楚钺也可以联手,击败他。 然而,楚钺是哪一个呢?为什么此时他不站出来? 我有些茫然了,面对一左一右两个魂魄,一时也分辨不出。 “楚楚钺!”我急切地唤,目光聚焦不准,实在不知该看向哪一个,“楚钺,马钺已经被我打败了,他现在已无还手之力,若是我们两人联手,冷钺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有点急了,因为如此之小的结界,又是受伤之时所设,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楚……” 正当我想再次呼喊之时,忽然左边一道身影疾风似地冲到了一个角落,那是西月所在的位置。那样子绝非善类的举动,我有理由相信他是在挟持西月。事实证明我猜对了,而在我想来,劫持西月的该是冷钺才对,因为他以为楚钺,或者说楚钺和我都是要保护西月的。 然而,看到那矫健的身影,灵力比之刚刚的车轮战仿佛瞬间提升了好几倍的架式,大概那才是楚钺。于是我升起12万分的防备心戒备着在我右方的那一个。 “楚钺?”我诧异,尝试着唤他。 利爪一般的手指扣在西月的头上,两个魂魄看上去身影重叠,很是难以辨认,然而楚钺面对的并不是我,“冷钺!你敢对付雏儿,我就杀了你情人。” “咦?”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西月是冷钺的情人? “楚钺,你说什么?” 楚钺的目光终于望向了我,“雏儿,你舍命救我,为夫一定不辜负你,但现在耽误之急是抓出内奸。” “西月是…”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西月的面目,刚刚,我有几次将自己的生命交在她手里呢?我疏忽大意了好几次,也伤了她几次,然而,她的表现却让人我信以为真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楚钺,你是西月是……叛徒?可是我刚刚……” “她在骗你。” “不,太子皇兄,我没有骗皇嫂!”西月开始大声为自己争辩,这争辩声让我觉得还好过些,不然显得我刚刚做了十分愚蠢的事似的。 “住口!”楚钺似乎又灌入了更多灵力,“雏儿是不是你伤的?” “不,不是啊,太子皇兄,是误会……” “楚钺。”我急忙制止他的杀戮,“是真的误会了,这血是我自己为了施血咒才刺伤自己的,别的还好说,楚钺你这是冤枉她了,真的!” “这是楚国禁咒,她不说,你怎么会知道?” “这……”我一怔,旋即无奈笑了,“这真的是我自己想到的,不关她的事……还有,你你真的是楚钺么?” “他当然是楚钺,我作证。”正当我疑惑之际,我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那一刹那,我心有悸动。 我不敢回头,因为知是冷钺。瞬间我感到自己的结界被攻破了,我心砰砰跳着,因为这是前所为有发生过的事。我想,也许我完了,哪怕楚钺就在对面,但冷钺他在身后啊! 一双手从我耳畔探到我的脖子上,尽管我这只是个魂魄的形态出现在这里,但被人卡着脖子也着实不舒服。 “不许叫。” 突然,我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这声音,好熟悉……尽管腔调和语气上都十分冰冷,但我就是有这个默契,也许,我身后的这一个,才是楚钺。 而冷钺,刚刚会假扮成楚钺挟持西月,是为了使我以为我背后那个是冷钺,而对真正的楚钺使术法攻击,他便可趁此机会和西月联手,一切才会反转。 真是心机! 可是,楚钺刚刚又为什么会一生不吭,任冷钺假扮自己欺骗我呢?难道他不知那是千钧一发么?我对楚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然而,我还是选择信任他,因为这非常时期,很多事都由不多思前想后,只凭直觉才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不过,此刻我矛盾踌躇的很,因为若是凭直觉,我反而更相信此刻那个站在西月身后的楚钺。这该怎么办?我真的踌躇了,犹豫不决,也没有直觉了。 只是我知道的是,现在绝不可把我对两个人都没有把握的事说出来,不然假的那个便会趁虚而入,打散我和楚钺的默契。并且,此刻西月究竟是友是敌,还真的说不好。我真的真的愿意相信她,然而,若她不是冷钺的情人,又怎会好象在这里已不是秘密了呢? “冷钺,你都落魄到一个魂魄而已了,还有那个功能找情人么?”我故意问着,这一招叫诛心,攻破一个男人的自尊,就是从这个方面,猥琐了些,但我真心顾不上那么多。 “你闭嘴!”挟持着西月的楚钺怒喝我一声,显然被触怒了,但也有可能是装的。 而我身后的那一位,我则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很显然,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介怀的很。和对面那个截然相反,我还是偏向对面那个。 “冷钺,你自己是西月的情人,又挟持西月威胁我,不觉得可笑么?”我望着对面那一个,“你究竟想怎样?” 第358章 西月的立场 “把结界解除了,放下你的桃木剑,到我这里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你把自己的情人杀了就杀了,她是你的情人,自然就不可能是我的朋友,我又为何要救她?” “你确定?”对面那个挑眉,手上的力道重了三分,我看得出西月很痛苦,但她持续朝我摇头,很显然她更是辨别不出了。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自己所设的结界,因为有着血的诅咒,又有桃木剑,这结界简直牢不可破。我没有听他的,反而加固了结界,但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楚钺,“楚钺,西月好歹也是你妹妹,我们要不要救她?” “救,当然要救。”身后那个看上去有些迟钝,冷漠,但话里的意思是符合他的人设的,他继续说,“只是你千万不要照他说的做,你过去了,就是彻头彻尾的牺牲。不但西月救不下来,你也会赔上性命。” “有道理。”这话没毛病,我无言以对,然而若他是冷钺,而对面的是楚钺,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你不要过去,我过去。” “等一下!” 背后的那一个说着就径直要过去,我吓得制止了他。这看上去很合常理,且合常理之上的常理如果说对面的是真的楚钺,而西月是和冷钺串通好的,那此刻这位真的冷钺过去,楚钺就遭了夹击。冷钺这种人,一定会弃西月的性命于不顾,一举打败楚钺的。而我除了在这里目睹整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过程外,什么也来不及做。 当然,假若现在这边这一个是真的楚钺,也有可能会去解救西月的。但那样的话,冷钺还是会和西月夹击楚钺,且比之刚刚的设想还顺畅,因为若那个挟持西月的是真楚钺的话,那挟持就是真的。而那个若是假楚钺的话,那挟持也是假的。冷钺和西月串通好了,就更方便出手了。 想到这里,我一下解开了结界,但并没有放弃手中的桃木剑。 “这才对嘛。”对面的那一个露出满意的笑容,而西月则更加一脸惊慌。 “你?”走在前面的那一个不比西月淡定多少,怒目向我,旋即又提防似地推拒我,“你别过来!” “为什么,我要救西月。” “他们是一伙儿的!” “你又怎么确定?”我挑眉,咄咄逼人,无论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我现在反而最想知道的是,西月究竟是不是他们一伙儿的了。这空档,我朝西月望去,而她也正紧紧地盯着我看,在我们四目相交那一刹那,我们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西月是朋友! 这一刻的直觉这么告诉我,我也就这么相信了。这么一来,事就好办了。我一个翻身翻到西月身旁,几乎没费力气就隔开两人的束缚,西月跌倒,而挟持她的那一个则一下向后退了两三步。他的脚步很稳,不像是虚弱的样子,他并没有加害西月,哪怕利爪已落在了她的头顶。 “西月!”我大声疾呼。 西月十分灵敏,纵然虚弱,还是一下闪到我身旁,一副与我并肩作战的架式。 我有一丝感动,刚刚一直怀疑她,也伤了她几下。然而她却能不计前嫌,舍身帮我,我与她两只手交握,另外两只手齐齐对着对面的两个男人。我在施术,西月将自己的灵力缓缓输送给我,这是没有事先预演过的,但就是有了这个默契。 我想,我真是怀疑人怀疑得太多,也太久了。 对面两人自然不能像我们一样联手,因为我百分之百确定被我吊打的那个是马钺。而剩下的只能是楚钺和冷钺。大钺现在不可能会出现,阿悦在掌控着这个身体,鬼月不在了,西月在我身旁剩下的只能是他们。 他们是势不两立的,即便刚刚合起伙儿来隐瞒,也是各有各的目的,不是为了对方着想,是为了对方倒霉。是以现在他们必定不会联手,那剩下的方法就是逼出那个能力弱的,因为我的血溅在了曾让我吸他血的楚钺,现在他一定可以轻松打败冷钺。 很快地,战况如我所愿,进入白热化之际,也有一个倒下了。只是在这期间,胜了的那个始终没有说自己是谁,这很奇怪,我也没有放松戒备,时刻准备着他也攻向我和西月。 “皇嫂,胜的那个是太子皇兄么?”西月已坐在一旁,气若游丝,但还是瞪大了眼睛观战,看着一切,“我怎么越看越迷糊呢?” “胜的一定是楚钺,但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了。”我无可奈何,正想着对策。“西月,你坐过来些。” “好。” 刷!我又设下一个结界,这是尽我所能设的,将西月也罩在了其中。我刚刚还在检讨,不该这么不信任别人,现在又犯了老毛病。唉,楚钺啊楚钺,你究竟为什么不亮出身份呢? “雏儿?”忽然,我听到一声惊吼,来自生了的那一个,是楚钺? “楚楚钺……”我这叫喊声音还未落,忽然感到哪里不对劲儿,好似自己的灵力由声传达出来了,只是,我的灵力怎会如此虚弱?我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而他脚下踩着奄奄一息的冷钺,目光则越过我,看着是我的身后。 西月? 完了,我这一惊,心里了然,还是上当了! 回头,只见变了形的骷髅一样形态的灵体的利爪卡在我头顶,而西月则凌空比我高出半米,大有泰山压顶之势要将我除灭。 “对不起,皇嫂,我是被逼的……”西月架式不弱,但说出的话就怂了,哭哭啼啼,说着自己的委屈和被动。她能是被谁逼的,不说也知道,定是冷钺。 想来,这是提前预想好的一个局。他们自然不可能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但应是有协议,无论什么情况,西月都要与他站在同一战线上。我嘲笑自己的失败,刚刚好几次,不知是真的将西月吓到了,还是她在演戏骗我。截至刚刚,我都对她怀着愧疚和信任。 然而,世间一切也还都是回到了原点。 第359章 两个法器 “楚钺?”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势必会让他有亏损。 “太子皇兄,你你别过来……”西月明明挟持的是我,但她似乎更害怕,“你你站在那里别动。” 楚钺挑眉,“好的很,刚刚是我挟持你,现在换了个个儿,真是风水轮流转。”楚钺真的站在那里没动,双手摊开,“我可没动,你要干什么?” 楚钺是双手没动,然而脚下踩着冷钺的脚力道更甚了几分。这是阴谋,他当然生气,然而,楚钺就是这样,表面上云淡风清的,内心波涛汹涌。 “西月!”我现在是气愤大于恐惧,尽管灵力被她用特殊的法器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是维系我生命的元神,是被我师傅陈半瞎施过术的,任何法器都吸不走,“你要干什么,说出来好了!” “我要……我要……”西月好象底气真的没那么足,也不知该说什么,要求什么,她明明处于优势,可怯的很。终于,在犹豫了半天,连她自己恐怕都察觉自己的软弱之际,把手对着我头一拍,“我要你们听我的!” “咦?”我疑惑,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让你太子皇兄先放了你情人?” “他?”西月闻言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他让我去送死,我又何必救他?” “这样啊?”我冷笑,对面的楚钺也笑了,显然,我们都察觉了事情的因由,反而知道西月不会轻易伤害到我,我挑眉看着身旁西月的剪影,“西月,你是不是要当楚国女皇啊?” “啊?”西月诧异,“没没有啊。” “你都让太子听你的了,你还不想当女皇么?”我问,“太子是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楚国虽然亡国了,但那之前楚钺好歹也是即将登基的太子啊。” “可是,我没有想当女皇啊……” “西月,跟他们废什么话?”始终被楚钺踩在脚底下的冷钺突然发了话,声音很是疲惫和虚弱,很明显,刚刚他不仅体力超支,还用脑过度,“快让他放了我,然后把这女子的灵力吸尽,再把这没用的魂魄赶出去。让楚钺自毁元神,我就可以去抢夺阿悦那个没用的东西的身体的。” “听听,听听!”我啧啧有声,“西月,听听,你情人说的,这才像一个挟持了人质的人所说的话了。唉,你做了他多久的情人?怎么什么都没学到呢?” “谁是他情人?”西月也火了,只是声音听上去还是没有一丝气势,“他他当年……我还是人的时候……” “好了,西月你别说了。”我明白了,是以目光狠狠盯着楚钺脚底下的那人,“冷钺,你这个畜牲,这是你妹妹!你居然……” “就因为是亲妹妹,我才上她的。”不想,冷钺狡辩起来也是一绝,都已经这副样子了,还不忘自己雄图霸业,“我们楚国,一向是娶妹子,就因为楚钺是太子,他娘才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我亲娘生了我就死了,我家没有冷姓女子,整个家族里唯个辈分上是妹子的女人就是她了,我先得到她再说……” “那你怎会说她是你情人?” “因为她一开始不同意,被我强了以后,也顺从了我好几回。她自己享受的很,凭什么不是我情人?” “难道不应该是你老婆么?” “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冷钺忿忿地,“即便是这样,楚娘娘还是想让西月嫁楚钺,就是不把她给我。” “呸!跟了你能有好日子过么?”西月不甘示弱,也恨恨地说,只可惜声音比冷钺的还要细弱,“享受归享受,可我若真嫁给你,即便是当了皇后,给你生了皇子,你也是个谋反篡位的皇上。楚钺哥哥虽然不喜欢我,但是到了任何时候也不会亏待我。” “你楚钺哥哥是不会亏待你,可你却恩将仇报,亏待了也害了你皇嫂,这笔账要如何算呢?”我说完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头上还停留着利爪了,尽管现在已不具备威胁,但放谁头上也不会觉得舒服,我看不到西月,目光能注视到的只有楚钺了,“我说,老公,你们楚国的民风都这么开放么?” 楚钺苦笑,“我不早就告诉过你了。” “那我这随你回了楚国,是不是你转头就把我送人了?” “不敢不敢!”楚钺急忙否认,“我回去就改,改规矩,以后哪个男人都只能娶一个,只能娶一个!” 楚钺也开始婆婆妈妈,但这话说来我倒是受用的很,为了我一人,他改了几万男人的规矩,真是让人难受了。当然难受的不是我,是那些男人们了。我只希望,他们其中并不包括楚钺! 我耸耸肩,不予置评。 倒是楚钺蹭到我身旁,“其实老婆,你何必操这个心呢?雪洞里,不也没有别的女人么?” 我回头望他,心里有一丝感动,原来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和我回雪洞继续生活,而非因着物换星移,而改去楚国幻境生活。 “太子皇兄,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西月冷冷地在一旁看我们刚刚秀恩爱,适时地咳嗽了一声,又提醒着楚钺,“要不要把他和马钺分别送到不同的法器里?” “分别?” “是啊。”西月点头,“分开装,他们也不会凑在一打烂法器,合起伙儿来再谋害我们。” “哦?”我挑眉,“想不到你心思挺细腻的,连这个也想到了?” 西月疲惫地笑了笑,“我到底是女孩子,虽然只求与世无争,但这点心思还是有的。” “好吧。”我打了个哈欠,“只可惜,我们的法器只有一个。”以魂魄的方式在一个人的身体里,我们能使用的法器恐怕也只有我的桃木剑了。 我叹了口气,将桃木剑横在眼前,细细地看了看,又摸了摸,最后慢慢擦掉我的血,将它慢慢戳在地上。以一个咒语了了他自由飞行的能力,算是将这柄桃木剑其中一项能力封印住了。 “乖,等到了楚国,放出他们,我会再把灵力还给你的。”我摸了摸桃木剑,安慰着。按理说,他没有剑灵,就听不懂我的话,灵力再深厚,未修炼出剑灵的光景,也只是一件普通的法器,不算活物,但我相还是当他是个人一样安慰他。 第360章 养魂法器 将冷钺和马钺同时封印在了我的桃木剑中之后,我环顾着四周,楚钺在我身后,除了他,我和西月都疲惫不堪。 “西月,你还撑得住么?”我问。 “没事皇嫂。”西月疲惫地笑了笑,“我也是好久没这么活动筋骨了。” 我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空地,“你还是休息一下,凝神调息吧。” “嗯。”西月静静走到一旁坐下。 而我看向楚钺,现在数他灵力最强,“阿悦在控制你的身体,现在除了西月就剩你和他还可以动了,你快去换下他吧,他也在帮我看守我的身体。” “阿悦,”楚钺面色凝重起来,握上我的手,“我知道了,我们快去。” 当然,这说来很麻烦,但只是一个咒语,一个身形变幻的事儿。眨眼我就来到楚钺自己为自己身体和魂魄出入所设置的结界旁了,我一时停下脚步,一筹莫展地看着楚钺。 “我刚刚被阻止了好几回,这个破口是我强行破坏的,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可能?”楚钺宠溺地看了我一眼,笑道,“这本是怕他们逃出去祸害人才设的,现在不必了。” “啊?”我想阻止也没来得及,他已一下收了结界,完了笑着望我,“走吧,我们换一种方式说话。” 我明白他指的是我们都用自己的身体,而不是这种魂魄的方式。其实在我看来,无论哪样,只要是他,就都很好。 离开了这一道结界,若是此刻在我们两个皮囊面前有人看着,那他应该会看到我们的身体像抽风一样,然后就醒了过来。当然,这是不懂的,没灵力的普通人的目光。自然,我们也相信此刻外面并没有人在当“观众”。 然而,当我们以肉体的形态清醒过来之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阿悦的魂魄并没有以替换的方式,在楚钺到来之际,就此沉入楚钺的身体,而睡去。反而像个极弱的孤魂野鬼一样,本够虚虚地浮在楚钺的身体上。此刻楚钺一出现,他立刻像被丢到路上的死人一样,倒在我们面前。 “阿悦!”楚钺一惊,施术将阿悦唤醒,但却迟迟不见反应,他边维持着,边抬头看我,“这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才刚回到自己的身体上,还有些不适应,缓缓蹲下,察看阿悦的情况,掏出黄符纸,画了一道还魂咒,但却不知该将这魂归到哪里。 “贴我!”楚钺很是惊慌和着急,见我的踌躇,他毫不犹豫地命令,“快!” “可是……”楚钺尽管灵力高深,可这极具威力的符咒,尽管不是镇妖符之类的杀伤力的符咒,但一道还魂符贴在脑门儿上,还是会受太大亏损的。 “别犹豫了,都什么时候了?”楚钺皱眉,他这样的人,基本不会吼人,尤其是我。然而,他嗓门大了起来,甚至带着回音,这是夹杂了功力的吼,他一定很焦急。 “好,你忍者点。”我说完,将符咒“啪”地一下贴到他脑门儿上。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笑出来,忍耐很辛苦,因为看着被我在脑门儿上贴上一道符咒的楚钺,那样子实在很好笑。 然而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我也明白,是以忍住了。 “阿悦!” 符咒就是符咒,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旦施术是所有灵界法力里面最快的。几乎是那一瞬间,阿悦的魂魄就飘飘荡荡地起来,附在了楚钺身上。可是,这样一来,楚钺又给他的魂魄逼到回了自己身体里,而此刻用他身体的正是阿悦。 “阿悦,是你吗?”我瞪大眼睛看他,“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皇妃殿下……”阿悦十分虚弱,甚至比刚刚西月,冷钺,甚至被打得散了魂的马钺还虚弱,当然看上去是楚钺的面孔,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皇妃殿下,鬼……鬼见愁来了……” “什么?”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抓着他肩膀的手也紧了紧,“你说什么?鬼见愁……他他在哪儿?快告诉我!” 天啦,这血月还未过去,怎会又惹上鬼见愁了? 想来,在猫妖不归口里所描述的那时的惨烈,我环顾了四周,发现一切平平无奇,真的不像是鬼见愁出现过的痕迹。 “阿悦,你等等!” 我将他扶到一旁坐好,自己取来一个贵重的法器,这被称之为养魂之器,槐木制成,又在极阴不见阳光之地汲取了月之精华,是养鬼的宝贝。说来也巧,这是我在贺雨那里得来的,记得那时,他顺手将一个东西塞在我手里,我未当回事,就放在袋子里。许久之后,也未多想他究竟会送给我什么。却不想,有一回我在周奶奶的宅子里无聊,也是因为突然想起了贺雨,就掏出来随便把玩,才发现,这真是个宝贝,然而我并没有什么用。 我没什么用,不代表我师傅陈半瞎没用。那时又想着,贺雨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那他的东西总要留个念想吧?于是这法器就这么留下来了,一直当着个永远都不会用到的纪念品,也是极不祥之物,落到歹毒的人手里,必定会用来养小鬼。 却没想到,此刻会排上用场。 我将法器稍加施术,就将阿悦从出来的身体上请了出来,阿悦已经自己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才回不去楚钺的身体里。是以我轻而易举就将他送到了法器里。 “这是……养魄器?”楚钺一出现,就认出了这宝贝。 “是,待一会儿阿悦稍微清醒了些,我们再问问吧,他遇到鬼见愁了?” “什么?”楚钺的反应也和我一样,“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我挑眉,耸了耸肩,“我们这几天……不,是这一年,都运气不好呗!” 楚钺一皱眉,陪着笑脸,“宝贝别悲观,遇见鬼见愁,也不见得发生什么事啊?也许感受到这里的灵力,他绕道走了呢?” 我苦笑,“你觉得这有可能么?” 鬼见愁是典型的没脑子,他并不太会审时度势,也看不清局面,尤其是刚刚成为鬼见愁的,只会一味地吸鬼的魂魄。想来我们遇见这只,也强大不到哪里去,可他的破坏力对阿悦这样的魂魄来说,确是致命的。 “这次算阿悦命大了。”楚钺也敛起了笑,不无感慨地看着法器中的阿悦的元神。 第361章 回神鬼见愁 “好了,我们等一等吧。”我提议,也拉开了账篷拉链,却一下被扑鼻的血腥味冲了回来。 “怎么了……呃!”楚钺又是和我一个反应,只不过将我塞回到账篷中,自己强忍着朝外看了看,再回过头来时,面色凝重,“我明白了。” “怎么?”我实在好奇,捏着鼻子也将头抽出到账篷外。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一具极度腐烂的尸体,上面却留着许多新血这是那个鬼见愁的尸体。 是这样的,鬼见愁一般都是由中了邪灵的刚刚死去的尸体而演化而成的,就像是人中了邪,或像是中了毒,然而可以控制自己,却不得不随从自己内心杀戮的欲望一般。这鬼见愁却是被邪灵看上的刚刚死去的凡人。这样就像是一具刚死的,还未腐烂的尸体被一股邪恶的力量所控制一般。只有在汲取的一定能力的鬼见愁才会慢慢和那股邪灵融为一体,不然尸体还是尸体,只不过是被支配着而已。若是在还未与邪灵融为一体之时被打散了元神,那邪灵就次灰飞烟灭,而被他所操控的尸体也会恢复到该有的状态。也就是说,被这邪灵控制的时间越久,他所控制的就越是具腐烂的尸体。 我们的账篷外现在能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具尸体! “这么说来……”我忍不住跑到法器旁去察看,看到阿悦的魂魄渐渐恢复和壮大了些,心中稍稍安心了,对楚钺说,“原来真的是阿悦为我们保驾护航了。” “他是我的好兄弟。”楚钺有些悲恸。 其实不必问,这样也猜得到了。当我和楚钺都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之际,唯一清醒着,并且可以支配楚钺身体的魂魄阿悦本来的任务只要一个人乖乖的坐在那里,保持清醒,使楚钺的身体不被第二个人侵入,就可以了。 然而,他却未想到,血月之夜有太多变数。也许是夜半时分,那鬼见愁嗅到了这里鬼的气味,是来自阿悦自己的。按理说,阿悦只需找个地方躲起来,因为带着人的身体,鬼见愁是有忌惮的,然而奋力保护的,是我的身体,因为那时的我就相当于沉沉的睡去,不会醒来的状态,是完全没有抵挡能力的。阿悦等于是牺牲了,保护了我。 “楚钺,我们一定要让他醒过来,不过不是为了问他话了,是要好好照顾他。” “嗯。”楚钺点了点头,又望着满天星光,“也不知今夕何夕了。” “应该过了两天两夜,血月快过去了。”我感慨,“我们从出了血手公路就开始担心,到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好象是场梦一样。” “是啊,也不知我们还有多少路要走。”楚钺叹了口气。 我从背后抱住了他,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只要是和你在一起,走多少路都可以。” “真的吗?”楚钺的声音里有质疑,“难道你……不会想他么?” “我保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想,可以么?”我在做着有些自私的保证,然而,我不想骗他,也不想承诺我做不到的事,“当然,你可以怪罪,拒绝我。” “叫我如何拒绝呢?都过去的事了。”楚钺摇摇头,反身将我抱在怀里,“而且你还救了我的命,无数次。” 我摇摇头,“我可以说这是回报你么?若是没有你,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可是若不是因为我,你还只是在阴阳村安安稳稳地生活的普通人,怎会遭遇如此多的凶险?” “那样活一辈子,有意思么?”我笑了,“就是因为你,我的生活丰富多彩,我变成了女孩子,不再是个异类。我也可以结婚,我可以做许多以前没做过,没想过的事。更不可能因为为了为了保护你,提起勇气去拜陈半瞎为师,这都是我以前从未想过的。我该感谢你。” 楚钺很是感动的表情,将我的脸捧在手里,低头,轻轻地印上一吻,“谢谢你,宝贝。” “说什么谢呢?”我耸耸肩,“你一会儿会对阿悦说谢么?” 楚钺挑眉,“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兄弟,换了我,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换了我是阿悦,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我像复读机一样,对他告白。 “嗯,我们谁也不说谢了,以后无论有什么事,一起面对!”楚钺也对我告白。我们像是刚刚结婚的夫妻,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憧憬。 “对了,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我与楚钺相互依偎着,“回楚国还有多远?” “四五天的路程,我们换个方法走。” “咦?” 楚钺揽着我,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挑眉,尽管好奇,但是还是选择交给他,“好吧。” “嗯。”楚钺扶着我,坐下,我俩一起调息,“还剩一点半的时间,希望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然而,到底还是出事了。只不过,出的是好事,而非坏事鬼知来了! 那晚我们调息完后,没胃口吃饭,而阿悦也没有醒来,马上就又是血月之夜了,尽管是最后一天,我也还心里嘀咕。会不会冷钺和马钺打碎了我的桃木剑?会不会西月又想造反了?会不会又来了什么妖魔鬼怪? 这样想着,是以听到任何动静儿,或是感受到任何灵力之时,我都坐卧不安。正和楚钺商量要如何应对之际,账篷突然被人强行拉开。这诡异的很,这种账篷只有从里面才能拉开,外面是侵入不进来的。然而这么轻轻松松就不拉开了,那岂不是用灵力术法么? 我严阵以待,然而楚钺却嘴角含笑,强行拍下我正欲出招的手,“快把你的符咒放下,别错杀好人。” “咦?” 我正疑惑,就见飘进来一道黑色的身影,虚虚实实的也看不真切,但那身形特有的姿势,却令我想到一个熟悉的人。我也缓缓放下了手,而同时,鬼知也露出了真面目。 “你们好吗?” 听上去很官腔的问候,还是那副面孔,冷冰的,苍白的,英俊的。在账篷里自然是不能凌空而坐,但他姿势也像是凌空坐着一样潇洒而自在。 第362章 二十道妖符 “唉,我说,外面那个烂东西,我已经帮你们处理了啊。”鬼知懒洋洋地坐在帐篷里,那样子悠哉悠哉的,若不是他不能“吃”,此刻肯定是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当然,楚钺坐在他旁边,也精神不到哪里去,只见他打了个哈欠,道,“知道了,多谢!” “咦?”我在一旁好奇,放下手里擦拭的各种法器,爬到账篷口拉开拉链看了看,果然干干净净,哪还有什么腐烂发臭的尸体,就像一片空地,从来就没出现过什么脏东西一样,“鬼知,你怎么处理掉的啊?” 鬼知挑眉,“很简单,但是不告诉你。” “你?”我气结,哪有这么明显拒绝人的? “好了,雏儿,别动气。”楚钺笑道,“鬼知只不过用法力将尸体移到它该去的地方罢了。” “该去的地方?”我更加好奇,“哪里?” 鬼知叹了口气,“尸体当然该丢到埋死人的地方,这附近有一座坟茔,俗称乱葬岗,是那摊烂东西的好去处。” “这样啊。”我耸耸肩,想象着那腐烂令人作呕,四处鬼气森森,能把人吓死的场面,“确实合适,你做的对。” 鬼知的到来使这里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回到海神庙那时了,我和楚钺再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有鼎鼎大名的鬼知在,哪路小鬼敢来招惹? “喂,你怎么会自己来?” “是啊是啊,冰漪怎么办?”我八卦的嘴脸又忍不住露了出来,“小萸放出她了么?她有没有为你的行为感动啊?” 鬼知闻言一脸冷淡,好象不愿提,又的不得不提的样子。他身上带着我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嗫嚅的样子,“陈半瞎让我来,就是想请你们回去助阵的。” “咦?”我与楚钺互看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皱眉,“怎么回事,还有你和陈半瞎联手都搞不定的事?只不过是小萸一个柏奚而已嘛,追上他,抓了封印,冰漪就出来了。顺利的话,先我师傅都用不上,派阿古上就可以了。” 鬼知咳了一声,尽管面目还很英俊,但表情十分难看,是以整张脸看上去很滑稽。他有些颓然,道,“我们见到岳十江了。” “师兄?”我一惊,这惊里不是吓多而是喜多,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是十分期待见到这位未曾谋面,但正气十足,也大气凛然的师兄的,“他他是什么样的?他人很好吧?他在做什么?那一千个灵魂的债大恕完了没有?有没有可能我们这次带鬼渡去,送他去轮回?” 在我说的期间,鬼知连连摇头,我是从未见过他这么沮丧的一副样子。 “怎么了,鬼知?”我皱眉,不明就里,“鼎鼎大名的鬼知大人,还有能难得倒你的?其实,说起来,不用鬼渡,你也可以送我师兄去……” “你师兄打伤了你师傅!” “……咦?”我一时难以消化他带来的消息,话说到一半儿愣在了那里。 “雏儿,你太心急了。”楚钺从背后拍拍我的肩,以示安慰,“亓国不是个普通的国,也许当年之风仍在,并且你师兄也已经在这世上承担着一前个灵魂的罪孽游荡已久,性情有些许改变,也是可能的。雏儿,乖,先听他说完。” 我静静点头,心里疑云丛生,搅动沸腾着。 “你那个柏奚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霸占了冰漪的身体,一路向南,我们中途因为种种原因停下来好几次,她可是马不停蹄,一刻也没休息。”鬼知说着,话里也有抱怨。这样的他,感觉接地气多了,兴许是和人类打交道多了,被传染了。 他继道,“小萸比我们早了好几步到达亓国,待我们到达目的地再照着寻妖符找她已经找不到了。你师傅毕竟和她是熟知,便自告奋勇打头阵,在前面带路,其实也不是他,是他由着自己的符在前面引路。” “对呀,术师和符师们这样找人的。”我认同,在这一点上,我是得了师傅真传的,自己也用过很多次了。 “是没错。”鬼知点点头,“只不过,他在前面带路,带了一天,符都自燃了,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我说的是半个人影儿都没见!” 我和楚钺交换了个眼神,齐齐疑惑地看向他,“半个人影儿……那是当然了,亓国再厉害,人也不长得一半一半的。” “楚钺,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鬼知猛挥手,要我们认真听,不要打断,“是整个亓国的境内,已经空城了。” 我皱眉,还是打断了他,“从历史记载上和野史上来看,也许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是为了诱敌深入也说不定?小萸不是已经先一步进去了么?也许通风报信了,他们忌惮你们的威力,就做了应敌准备,只不过诡异了点,恶心了点……” “不是的,我们当夜露营,又在村子里各门各户,找了好几户看上去向是有人烟的,发现并不像是临时离开的样子,每一家的厨房里都结着蜘蛛网,锅碗瓢盆的也都在,不像突然有事离开。就像是举国迁徙,每一户都收拾停当,只带上了细软,其他不必要的都留下了,而这国,这境,他们都不要了的样子。” “这……”我难以理解,“会不会是遭了灾祸饥荒之类的?那里环境如何?有没有时间到郊外和山上看看?” “第二天我们就都去遍了,郁郁葱葱的,一片大好丰收年,但是还是无一点人烟。”鬼知说到这里,一脸迷茫,仿佛眼前又浮现了当时的场景,令人匪夷所思,“我们坐下商量对策,你师傅陈半瞎卜挂,又画了好几道寻妖符,加了灵力由着他们飞出去寻小萸和岳十江。结果,那些寻妖符像石沉大海一般,一个都没有回来。第二天,你师傅画了二十道,放了出去。” “那回来了没有?”我追问。 鬼知冷笑,“这一回倒是回来了,只可惜,每一道上面都沾染了妖气,并且已被妖同化,他们并不可能带我们去寻找有妖的地方,自己反倒是像中了邪一般,被妖控制,反来攻击我们,你师傅一时不备,就中招儿了。” 我心一沉,“师傅伤重不重?” “倒是不重。”鬼知说,“但他心伤的厉害,说这二十道妖符都是被你岳十江师兄师过术的,并且还手下留情了,若不然,他就死了。” “可见你师兄青出于蓝哦。”楚钺一旁打趣,我回瞪他一眼,他便禁了声。 第363章 岳十江的抉择 “由此分析,小萸因此是用冰漪的身体,找到了你师兄岳十江,并被他保护了起来。”鬼知说,面目满是愁容,衬得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肃穆了,“你师傅陈半瞎就只能留在原地养伤,然后我和平南出去打探消息,折腾了半天也没找到大家的踪迹。甚至诡异的是,整个境地树丛丛生,我们连一块坟地都找到。” “亓国就是靠植物和地上出生的一切有生机的东西衍生咒术的,其实当年的巫瑰部族也是如此。”我给他解释,“你是千年幽魂,又是鬼知,难道这你不知道么?” 鬼知颓丧地摇摇头,楚钺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尤其是像你师兄这种情况的魂魄,身上背了一千个灵魂的罪孽,很多灵力是重叠的,我探寻不到。”鬼知说,“好了,不谈这个,我想说的是,你想,一块坟地都找不到,这说明什么?这地方早在很多年前就不再是普通的人类的居所了,一定有秘密。” “对,至于个亓国,我早在雪洞时,就曾研究过。”楚钺也附和着,思忖着说,“他虽然是个上千年的国度,但在当年,我楚国尚在,还未被他们侵略的时候,就非常的低调,严格地说,是他们若没有任何的动作,世上的人,哪怕是在他旁边生存的邻国也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我皱眉,有些不解。 “这么说吧,即便是生活边界,属于楚国地界的那些百姓,也鲜少有人接触甚至看到过亓国的人在周围出入。更何况是在更远的地方,在当年,亓国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空城,里面究竟住着什么样的人,住着多少人,他们都靠什么养活自己,都做什么样的事,甚至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子,这外界都无从得知。” “这么神秘?”我耸耸肩,皱眉沉吟着,“也许,他们只是想过隐居生活,与世无争……不,这样也就不至于会侵略你们,搞扩张了。”我难得自圆其说回来。 楚钺笑道,“其实当时我们也都这样认为的。” “直到他们兵临城下?”我挑眉,想象着那个画面和可能的心境,那时如临大敌,一定很恐惧吧? “对。”楚钺点头,边说边回忆,“至少在当时没有人见到过亓国人,时间一久,大家也不觉得有同他而来的威胁,于是甚至就渐渐当作没有这么个地方,这么个国了。只可惜,我们楚国在当时的确是轻敌了。我被册立为太子的那一年,也曾想与过他们建立邦交,然而没有任何的门路和可能,以为没有威胁,也就放弃了。” “结果,他们有一天突如其来的就攻击你们了?”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以为这是蓄谋以久的扩张国土和侵略,总以为当时的亓国内部一定也发生了一些大事,使得他们不得不放弃当时现在的隐居生活,而采取了侵略的方式。”楚钺说,“至于为什么,当时的我来不及细想,从巫项国求助,带来了上女,最后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之后,就在我还想与亓国的首领商议之际,冷钺和马钺就已经采取了极端手段。至于后来,我也只得一个人外逃,虽然一直没有停止对亓国的研究,但经常是一无所获,但在近一百多年来,却出现了很多亓国的野史,不知是真是假。” “那些传说……应该就是我从野史上看来的那些吧?”我好奇,“尤其还有关于巫瑰部族的事?” “是的。”楚钺说完闭了闭眼睛,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对了,这个巫瑰部族!” “嗯?”我回忆着故事里的种种人物,尤其是那个小师的悲惨故事,“你是说那只哪个故事?水晶蓝骷髅?” “也不是,那只是其中之一。”楚钺说,“我是说,关于亓国后来的传说,很多都是关于巫瑰部族的,就好象是,一个人,原本与世无争活得好好的。但偏偏有一天,有个人偏要他做这做那,还给他写了许多回忆录,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么奇怪?”我摸着胳膊,“听上去也很诡异。你说,那些关于亓国的故事,会不会不是亓国人写的?” “我也曾想过,不过想不到原因。”楚钺皱眉说道,“若说是巫瑰部族的人写的,可那些故事涉及到的很多丑闻,也都有巫玫部族的事。他们不是相邻的一个国,一个部族么,而且是死对头儿,因为一点水源和巫术的财产你死我活许多年了。巫瑰部族的人说为自己树碑立传,总不至于连亓国的好也写进去吧?” “不编造点故事骂他们就不错了。”我开玩笑。 “是啊。”楚钺也附和,“感觉亓国就像是一个人,突然变了一样,变得完全不是他了。” 我笑着拍拍楚钺的肩,“你都糊涂了,你想说的是,被另一个魂魄附身了吧?” “哈哈哈。”楚钺一拍脑门儿,“还是我媳妇聪明。” “别夸我了。”我摇摇头,敛起笑脸,面色凝重地开始分析,“你说的这在一个人身上可以解释,若是一个小国这样,可就有问题了。总不能一个国的人都被同一种性格的魂魄附身了吧?” “当然不可能。” 我继续猜测,“那若是被控制了呢?也许他们在你们邻国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另一个国吞灭了,然而那个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头儿,竟然是以他们的手下败将的名义继续作恶?” “这听上去有一定可能,但那样的人……不,是哪样的一个国会做这种事呢?”楚钺说,“既然有本事吞灭亓国这样一个巫术之国,又在很快就对我们楚国这样一个军力不俗的大国发起进攻,出其不意,他们又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呢?难道只是为了挑起战争,唯恐天下不乱,自己什么好处都不要,损人不利己而已么?” 第364章 玫瑰巫术 “也许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国土,领土,而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儿。”我边说边想,忽然脑里有了一个答案,“楚钺,你说,最有可能做这事的是哪个地方的人?” 楚钺闻言挑眉,看着我。我回望他,头皮一阵发麻,感觉呼之欲出的答案竟因恐惧而说不出口。 “巫瑰部族!”楚钺替我说出了答案。 我点点头,“我只是猜测而已。” “听你们这么说来,那这事听上去奇怪,就一点都不奇怪了。”鬼知插话,“我忘了说一点,我以为不重要,但被你们这么怀疑,倒有点参考价值。” “是什么?”我追问。 “玫瑰。” “玫瑰?”我不解,还重复了一遍,“你是说……玫瑰花?” “是的,野玫瑰,开得漫山遍野的。”鬼知说,“一个人若是想假装另一个人,也许可以因为模仿而处处都很像,甚至连对方的家人亲近的人都察觉不出。然而,他在四下无人之时,还是免不了有自己的小习惯而改不了。就比如说这个巫瑰部族,你们的野史上说他们之所以叫巫瑰部族,就是因为他们这个部族最值得骄傲的两样东西,一是巫术,二是野玫瑰。部族的名字也是因此得名的,对不对?” “是,我在野史上是这么看到的。”我说,“而且那些野玫瑰倒并不是因为他们所选的地方好,才会开在他们的领土内。而是因为他们的巫术和灵力是可以养育和生长野玫瑰的,是以,巫瑰部族的人到哪,哪里就会开满那种特殊的,美丽的野玫瑰,香气袭人。当然了,那些玫瑰也不白沾光,后来巫瑰部族的人就用那些玫瑰炼制巫术,所以到后来,玫瑰也成了他们生活和修炼里必不可少的一种法器。” “这便是了!”楚钺说,“那些玫瑰之所以在亓国境内恣意开放,一定是因为有巫瑰部族的人在。” “可是,你说巫瑰部族的人为什么要侵占亓国呢?”我疑惑不解,“他们不是一直很怕强大的亓国会起伏他们么?而且还有水源的问题,束缚着他们……啊,难道是因为小师?” “小师和那个神官的孩子现在即便活着,也已年纪老迈。”楚钺说,“而且,你说的故事,是还不到一百年前发生的,而且在野史的记载中,亓国仍旧是亓国,巫瑰部族仍旧是巫瑰部族,并没有因为可怕的阴谋而成为一个国的领土。只不过,这都是故事里的事,而且是编造的故事……” “不!”我打断楚钺,相信此刻自己的神情十分慌张,“楚钺,不,楚钺,我相信!我相信小师的故事不是编造的,它一定发生过,且在巫瑰部族人的记忆中长久存留,口耳相传,一定被很多人记得,因为小师的牺牲,巫瑰部族再也不怕亓国了,他们有水源了。它一定发生过,一定有小师这个人,也有亓国神官,就像里的神官鬼月一样。他们一定都在这世上活过,且发生了凄惨的爱情故事,只是……” “只是已经侵占了亓国人的巫瑰部族人,或许将几百年前发生的故事,当作野史,安在了一百年前的故事里。”楚钺边轻拍着我的背,边替我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雏儿,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无法接受这个我心目中凄惨的爱情故事是假的吧?“好了,楚钺,我没事儿。其实说起来,若我们的猜测的是对的,那你或许可以找到巫瑰部族的人,向他们复仇了。当年侵略你们的楚国的,应该是他们……你还记得当年兵临城下的那些部队,有关什么特征没有?” 楚钺摇头,“复仇,这是我该做的,但我现在并没有这个心思。甚至在雪洞的这几百年,我早已不当自己是楚国太子了。冷钺和马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把我带回去。” “那你现在呢?还不想么?”我看着他。 楚钺挑眉,眉目间有一丝挣扎,“至少也要把西月送回去啊。”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走一趟亓国了。”我朝他笑道,“找到了真正的答案,你也才对自己的百姓有交待,不是吗?” “对。”楚钺点点头,像是找到了同盟了,“待这血月过去了,我们一早就出发。” “嗯。” 我心中不禁感慨,原本以为的轻而易举,原来错综复杂,而原本以为艰难险阻,如今却柳暗花明。尽管前去亓国也是凶险万分,但能见到师傅和其实同伴的喜悦,和终于不用再孤独流浪,和面对许多未知的痛苦比起来,还是让我十分期待和开心的。 人往往都是这样,人多力量大,有鬼知陪伴我们上路,血月已过,楚钺里面的魂魄目前也只剩下两个沉睡的,被封印住的冷钺和马钺,西月在里面也不成威胁,而阿悦我们虽然十分有愧疚于他,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第二天一早,便是上路的时候,鬼知显得有些急,他只是个千年幽魂,楚钺做鬼多年,但其实可当把他们两个普通男人看待。他们上路从不像我,要准备和携带那么多东西。于是,我一早的时光,都在他们一遍遍地催促我快一点,而我则一边回答他们“马上就好了”,一边艰难地一样都不想扔下地收拾着这个账篷里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太多,但还是一直拖到了中午。 一路上,鬼知还是不合群的,当然他自己也并不想当电灯泡。于是,他隐身跟在我们旁边,一是自己自在,也是为了麻痹敌人,以便出其不意地致胜,保护安全。 一开始知道身后有个魂魄在一路飘啊飘地跟着,还真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一久,也就不在意了。 楚钺也因释放了心中大石,而显得自在轻松多了,一路欣赏着景色。他实在是个没有心理负担的人,若是换了别人,不是为了家国仇恨而背负一身重担,使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地充满了戾气;要么就是自怨自艾,在责备自己无能而又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虚浮地度日。 楚钺,我的老公,我嫁了一个好老公。并不是他的财富,他的地位,名誉,其实仔细想想,他什么都没有,连住的地方都是一个称之为“洞”的地方。说起来衣食无忧,但其实也不过是离不开避雪珠就不能生存的生活环境。然而,楚钺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情绪稳定,他的不受情绪捆绑,他的自由释放。 第365章 庆幸有你 他可以不计较我对贺雨的念念不忘,不可释怀;可以不顾我父母的婆婆妈妈唠唠叨叨;虽然为了我使自身灵力衍生出一个大钺,但他也并不反对和介意我以为了保护他的名义而去拜师学术法,并在我师傅陈半瞎面前矮他一头。这是个心理健康的老公,是我的幸运。 我算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个阴阳村里的阴阳人。我出生就把人吓到,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的是我的一生注定无果,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结果,我学出乎意料地,似乎真的成了人生赢家,这一切都是楚钺带给我的。 有时候我真的在感慨,我给了他什么?他却最终将我视为珍宝? “……雏儿?” “吓?”我想着想着,一下被楚钺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长时间的精神紧张和备战状态使我真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左右看着,“怎怎么了?” “雏儿别怕!”楚钺见状无奈地笑了,拍拍我的背,“我只是问你在想什么,你太紧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说我坏话了。” “哎呀!”我有些撒娇,锤了他一拳,“吓了我一跳……没没想什么啊……有点感伤,也有点庆幸罢了。” 楚钺闻言挑眉,问道,“感伤什么?庆幸什么?” “庆幸有你。” 楚钺眨眨眼,笑了,“也感伤跟着我,这么多的艰难险阻?” “这是我的财富,我还可以更好,这是我以前从没想到过的。”我耸耸肩,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哎,问你啊,若是真的查出来,亓国已被巫瑰灭国,而伪装假冒成现在的亓国和里面的百姓就是当年灭你楚国的凶手的后代,你会向他们复仇么?” “不会。”楚钺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那是上一代人甚至是上上一代人的恩怨了,那之后,他们并没有再搞过扩张,也没有侵略过别的地土,一直低调地生活到现在,我何必打扰人家的安静?” 我挑眉,有些赞赏地看着他,“那楚钺,也许世人甚至你的国人会一直误会你是个叛逃的太子,以为是你胆小怕事,不愿担负复仇复国的重任而选择了逃避,你甘心么?” 楚钺爽朗一笑,“不甘心也担了这么年,更何况,我也不知当年许多事的究竟。我又什么办法?当年的事中,许多阴错阳差,不全是我的错。若是我现在找巫瑰后人复仇,也许不仅是楚国的千古族人,也是巫瑰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只不过,若是有一天野史又被记载了下来,也许话锋会传到阴阳村,你和我会一起背骂名,你会不会受不了?” 我耸耸肩,朝他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喽。” “说得好!”楚钺揽着我,我们笑成一团,真是两个没心没肺的,我们自己也这么觉得。 待入了夜,鬼知现身,和我们坐在一起,点了篝火,我们仍在商讨着巫瑰部族的事。 “其实,血月已过,楚钺你完全可以抱着姬姑娘和我一起飞,还快一点儿。”鬼知有些忧心冰漪的安危,“虽然小萸还要利用冰漪的身体,但你那个师兄若是真帮她找到更好的盛体,恐怕到时候冰漪就被卸磨杀驴了。” “柏奚的魂魄不一定有那么大的灵力,小萸还只是个精魄,师兄本事再大,也有分寸。更何况,我一直相信能为人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的十江师兄,应该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 “可是你忘了,他爱小萸。” “他爱小萸,但当年也为了自己家人和那一千个灵魂而放弃了她。”我摇摇头,并不认可鬼知的论调,“师兄应该是善良,且深明大义的人,你放心吧,一时之间小萸没事,冰漪也没事。纵然他有可能心性改变,但小萸的本事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儿,不至于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身体附身。更何况,冰漪也不是无能之辈,你应该知道,若是小萸靠近她自己的身体的话,冰漪虽附在上面,但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抢回自己身体的。” “嗯,可是也正因为这样,小萸甚至是你师兄岳十江都不敢靠近我们。” “这也正好保护了我师傅。”我现在渐渐都喜欢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我倒是想更多的从巫瑰部族这神秘的行事风格上下手,你说一般抢夺一片城池,攻陷一座城,不就是为了扩张自己的国土,扬自己的威,立自己的名么?为什么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冒名顶替,把一切功劳都归到了敌人的名下。太奇怪了!” “那不是功劳哦,是骂名。”楚钺说。 “就算是骂名,但到底也证明了他巫瑰不比亓国差,甚至不比楚国差,不比任何一个国差,怎么偏偏,他要在历史和岁月中让自己的名头渐渐消失,而冒名顶替别的国来生活下去呢?” “也许不是为了生活,是为了生存。”鬼知在一旁边思忖边猜测。 火光照着他的脸,苍白中透着微金的光亮,使得他看上去更加超凡。我再回头看看楚钺,也是一脸白,两人看上去都不像人,好吧,这样看上去,真的是人鬼都敬我们这里三分了。倒是我,落得个狐假虎威的威风。 “等等!狐假虎威……?” “嗯?”楚钺皱眉看我,“雏儿,你说什么?” “是啊,谁狐假虎威?”鬼知和楚钺显然是听明白了我的话了,但一时情急怕忘记了,就将关健词讲了出来,却没有解释思考到的来龙去脉,使得两人一头雾水。 “我是说”我边思忖边组织着语言,头脑有点混乱,“你说,会不会我们只是想复杂了,也许巫瑰部族这样做并不是有什么太多的深意,他们也许只是害怕……而已?” “害怕?”鬼知挑眉,原本看上去半透明的脸现在更加虚幻缥缈,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真实,“他们都厉害成这样子了,还有他们怕的?” “嗯……我指的害怕,应该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怕,应该是”我沉吟了片刻,才道,“不自信!” 第366章 巫瑰的秘密 “不自信?”楚钺和鬼知这一回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我的话,“为什么?” 说起来也不奇怪,他们一个是千年幽魂,一个是活了五百多年的通天地灵气的鬼,并且这鬼生前还是个不识民间疾苦的太子。他们看上去虽然知晓世间万事,但也正因为知晓的太多,一切都所向披靡,是以没有什么是令他觉得棘手的,也就无需在面对任何人和任何事的时候通达人情世故,八面玲珑,他只需随心所欲,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没有任何挂虑,是以不通这些人世间,人与人的情绪和性格的分类并不明白,所以也不可能理解巫瑰部族人身上可能产生的这种不自信。 当他们几乎异口同声问出为什么之时,我只觉一团黑线出现在头顶上方。 “我是这样想的。”我坐下来,吞了口唾沫,开启了我的“课程”,“因为这个巫瑰部族呢,长年是被亓国欺压着,以至于他们因此受了太多的痛苦,小师的故事就是其中一个例子。有句话叫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蛇。更何况,巫瑰部族是被亓国常年咬得死死的,咬了上百年,这上百年,已经更替了一代人了,很多当时的巫瑰部族人呢,是从出生时起,他们的长辈们就被亓国人欺压,他们也就算是从小被欺压。你们觉得,他们的长辈们一定会教导他们什么?” “有朝一日,报仇雪恨!”这是楚钺的回答,鬼知在一旁点头附和。 “不错!”我点头,“换作任何一个有血性的部族人都会这么教育下一代的。然而,他们还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他们的力量真的和强大的亓国国力相差太悬殊了。那么这种时候,他们不仅要教导孩子们将来有一天有了机会要报仇雪恨,也要为他们的下一代争回自由之外,还会怎样教导?” “明哲保身,韬光养晦,静候佳期,一击必中!”这是鬼知的回答,楚钺在一旁点头附和。 我横了这两人各一眼,在他们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吐槽,若不是楚钺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我还真要怀疑了。因为,他们有时候看起来真是“基情”满满…… “是的。”我言归正传,清了清喉咙,努力忘掉刚刚的吐槽,又压下笑意,“咳咳!你们想,在这种教导下,那些一直被欺压,从出生起就被灌输这种忍辱负重观念的孩子们,长大后会是怎样一种扭曲变态的性格呢?当然,你们也可以说他们,很有气魄,很有定力,这是可能的,不过应该只存在于少数人吧?大多数人还是俗人,在压抑和欺负下长大的人,做出的事,说出的话,甚至思维的转变和想法都一定会很恐怖的,这一点又可以从小师的故事上找到证明,做事是多么极端和残忍,为了不被亓国人发现他们的秘密,他们宁可使一个对他们有恩的,自己的族人,施以这么严重的刑罚!” 我这么说着,楚钺目光跟着闪烁,最后他缓缓地点头。“你说的对。” “然后。”我继道,“那么他们在满腔仇恨的时候,同时心里也胆小如鼠,或者你想说心思缜密也可以啦。总之,这个部族的绝大多数人,都很矛盾,心理也很扭曲,因为两种极端的情绪交织在心头,很痛苦。” “这就要看哪一种战胜哪一喽。”鬼知思忖着说。 “其实,哪一种战胜哪一种都是走极端,若是每一个人都不同,不就更糟糕了,一个部族内部就会起争端。有的人主战,有的人主和。当然这一切前提都是有了除灭他们的死对头,也是一直欺压他们的亓国条件成熟之际。”我边说边想象那个画面,“若是放任他们部族的人们自由选择,恐怕就又给亓国留了反扑的地步了。因为这样就会产生两级分化,部族内部就会有争战。” “真可怕啊。”鬼知说。 “可不……” “不,我是说你。”鬼知打断我的话。 “咦?”我指着自己,疑惑地看着鬼知,“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能想到这些,能分析到这个地步……”鬼知说着顿了顿,看了眼楚钺,“你也真可怕啊。” “你?”我一时无言,腾地站了起来,“我真冤枉,出谋划策还不好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楚钺出面劝和,也了解了我们的性格,“雏儿,别理他,继续说,你是聪明,不是可怕。他这么说你,是妒忌了。” “这还差不多!”楚钺的话当然是十分受用,我便喜滋滋地拉着楚钺,又横了一眼鬼知,“楚钺,我只和你说哈!哼!” “嗯!”楚钺也如我一般,冷冷地横了鬼知一眼,再转头看我,任我玩着他的大手,“雏儿比我聪明,来,接着说。” 我点了点头,敛起刚刚的调笑,正色道,“那你想啊,这种矛盾其实在亓国国力尚未衰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分化和显明出来了,那么当一个部族里,他们开始要执行复仇的大计划之时,那些主战之派,会如何做呢?” 楚钺皱了皱眉,“若是在我国中,我作为太子,也许会被选为裁定者。而裁定与否应该听取两方的意见,再作出决断,当然不可凭我一人之意。而若是做出一旦做出了裁断,剩余的那一方一定会作出妥协和让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那一方就推出这个决策和整个事件的规划,一定要放下自己的意思,配合和参与进来。” “没错!”我点了点头,又抓起他的手凑到唇边请啄了一下,边给予奖励,边虐身旁的单身狗鬼知,因为据我所知,冰漪还并未接受他了,想想吧,也许,经过这件事,冰漪会因为鬼知一直不离不弃地相救而有所感动吧? “这么说的话,那若是选择主和,不进攻,倒还好,剩下的那一批主战派顶多就是被迫休养起来,刀枪入库。”我继续说,“可若是主战的那一派胜了,或者说如你一样,在巫瑰部族中有一位掌权者,他作出的决定是主战,拿起兵器,也使用他们的术法大举进攻亓国,那那些十分惧怕和胆怯的一群,就不得不也被指派做任何他们感到恐惧的事。要知道,那一定是相当多的一大群人啊。” 第367章 楚国之策 “嗯。”楚钺认真地听完,面色凝重,“这样的事以前做楚国也发生过,那些被迫服从的人,大多都做不出太大的成绩来,我甚至很多将领的希望就是他们只要不拖后腿就好了。” “是了,那么巫瑰部族的这一群人,一定要是这么被希望着的。”我说,“可若是这样进行下去,拖后腿即便不成事实,一定也很可怕。并且,他们作为一个小的部族,与亓国一山之隔,待亓国落难之时,大举进攻,其实主战派一定也是心虚的,加上那么一大批被他们强行要求配合的,胜利即便有极大的可能性,也一定做得十分艰难,畏首畏尾。” “所以他们才会悄悄进行,并且不做得惊天动地。”楚钺说,“亓国在当时,其实也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国,不对外有来往,这才使我们有了麻痹,到后来,我们一时连毗邻而居的有这么一个小国都忘了,就更何况一个巫瑰部族了。这两个国要想隐秘地打一场仗,是完全有可能的。更何况,若是刀枪火炮地攻击还有可能被外界知晓,可若是一大半是靠术法,很可能其中一个小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攻灭,乃至于消失了。” “你说的对,但是依我看,这场仗打得悄无声息,而且速战速决一定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是什么?” “他们做的事不可告人!” “嗯?” “就是说,当初巫瑰部族决定要除灭亓国之时,所用的手段,和所选的时间地点方式……甚至亓国究竟怎么会突然就从一个一直欺压他们的大国,变得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可乘之机,乃至顺利被他们灭国,这其中一定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天大的秘密。这秘密也一定是丑闻一样的存在!”我想,在说这些话时,我的脸色一定阴沉的很,充满了谋略固然很好,但一时也将人变得阴暗扭曲了。 “你是说……” “我想在那之前亓国一定在内部出了很大的变故,是自己国力受损,很有可能是关于巫术之类的方面有了问题,才会导致这么大的漏洞,使得巫瑰一个小小的部族,常年被其欺压都有可能胜券在握地决定除灭他。” “对于这种小国来说,若么一直忍辱偷生,有了机会也可先按兵不动,只要等到一击必中的机会,才会一举进攻。”楚钺说,“那亓国出的事倒还真是大的漏洞,可能一时若是解决不到,即便巫瑰不乘虚而入,他们自己都有可能会亡国。” 我点头,“是这个道理……其实楚钺,我倒有一事不明。” “说说看?”楚钺笑道。 “你说巫瑰部族离亓国近,那一定也算是离你们楚国也近了,既然亓国多年来一直在欺压着他们,只为了那么一点水源,那他们为什么不去投靠你们楚国呢?”我将疑惑说出,“他们总不至于闭塞到连在百里之外有你们这么个大国楚国也不知道吧?” “知道是有可能知道的。”楚钺思忖着,“若是他们来求援,楚国应该也不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为什么?” “你想,亓国不仅欺压他们,还要求他们长年纳租供奉,若是他们投靠楚国,那亓国每年白白得的那点好处,不就泡汤了?”楚钺说,“还有一点,那样一来,巫瑰部族投靠了楚国,而楚国也接受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巫瑰被同化到楚国的子民中,成了楚国的百姓,从此以后就再没有巫瑰部族这么个族群了,也许,这是他们部族并不愿看到的吧?” 我听了默默点头,“说的有道理。” “并且,”楚钺继续说,“即便巫瑰部族为了生存同意了,那楚国就算是正式与亓国为敌了,也等于说是我楚国搞了一国的扩张,与亓国的对立关系就算立定了,再也更改不了了。其实在当时,我父皇算是一代贤皇,我立志效法他。而父皇的一贯政策是不搞扩张,只平定内忧,不欺压其他任何一个小国。” “可是,若是你们只是帮助巫瑰,不同化和吞灭他们呢?”我有些天真了,问道,“或者说,你们的国力不弱,也许真的开展,亓国并不是对手呢?” “也许是,也许不是,在当时并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楚钺说,“更何况,后来事实证明,无论是亓国,还是巫瑰,都实力不弱。并不是人杰地灵,其实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巫术很可怕罢了。” “这正是楚国人欠缺的。”楚钺说,“其实在当年,我们的祖辈也是精通巫术和术法,甚至也会许多的制符之术和咒法。在那个年代,是为了报自己,平定外族侵扰的。然而,巫术终究是逆天的存在,会使人受反噬,把许多深其术者最终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与灵力同化为一体,方得大成,是以很多祖辈都因此而放弃了修习,再加上,长年的安居乐业,并且国力渐渐强盛,并不需要懂那么多的巫术,便可被一国的铜墙铁壁保护得轻轻自在,是以很多人也都荒废了术法的修习,使得最终过了几百年后,术法已只是皇族人能力的象征,而并不是百姓必修的能力。加上本来就与巫项国的关系,连皇族人也并不觉得我们自己懂巫术可以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是这样啊。”我不禁感慨,也许我们阴阳村,以前也是人人都懂术法的呢? “我们楚国,靠的是刀枪马匹和灵机秒算,聪明的头脑和勤劳的手脚,我们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其实在那个年代,我们楚国也只是与人为善,除了巫项国,并没有建立更多的邦交。”楚钺继续说道。 “你们三个小国,都离得很近,但互不来往,也互不侵扰。然而,没想到最后,却因着一个尚不知晓的秘密,最终两个被灭国,一个好端端从这世上消失了。”我不禁唏嘘。 “是啊,世事难料!”楚钺也叹了口气。 夜已深了,篝火都渐渐熄灭了。鬼知好似觉得我们已经说完了,站起来原地走了两步,便蹿上了一颗树,他并没有坐在树杈上,而是被枝繁叶繁叶茂遮蔽着,凌空悬浮躺着,不知是在调息起来进入了梦乡。 第368章 眨眼之间 “你说,他的梦里会是有冰漪出现么?” 楚钺一挑眉,朝那繁盛的枝叶望了一眼,莞尔,“也许会吧。” “你说的这么不肯定么?”我也突然好奇了起来,“不是冰漪还会有谁呢?别的女人?你和他认识很久了么,久到几百年,你知道他对几个女人动过心么?” 此时,我露出了八卦嘴脸,好象心里觉得,作为冰漪的朋友,无聊之时替她把把关也是美事一件。 “这我可不知道。”楚钺说,“他是个比我还沉默的人,也习惯了看透世事无常,并没有什么好稀奇和在乎的。至于冰漪……我当然还是希望她可平平安安的渡过难关,继续完成百姓的夙愿,安稳的去脱胎转世。” “为什么?”我有些失望。 楚钺摇摇头,拍拍我的肩,“因为鬼知是千年幽魂,倒并不是说冰漪配不上他,而是他太过沧桑,看透了各种变迁,许多人和事在他眼里都无足轻重。我不知他以前生命中到底出现过多少人,或者说多少女人。及时很多很多,也都已经是过去了,当时在轰轰烈烈,你看现在鬼知不也是一个人潇洒么?” “你是说……”我忽然被楚钺说得很是伤感,“冰漪也会成为过去的?” 楚钺耸耸肩,不置可否,“睡觉了。” “哦。”一天就在这种氛围下结束了,先是国仇家恨,最后变成儿女情长和对遗憾终生的感慨。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们在路上。 “这样要走到几时呢?”我有点不耐烦了,路途很枯燥,不知如何打发,“好无聊啊,我们要不要聊点什么?”经过之前两三天的分析总结,我嘴巴张开了好象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有什么好聊的,我也想快点啊。”鬼知打着哈欠,好象还没睡醒,“应该还有三四天的路程……喂,楚钺,你到底行不行,要不要抱上你媳妇飞去?” 楚钺横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转头看我,“聊什么,雏儿?” “我……”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楚钺,血月已过,你身体恢复了多少?可以飞么?” 楚钺挑眉,“你愿意飞去?” “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枯燥的路途实在太无聊了,我迫不急待地想到巫瑰部族去寻找答案了。 “那好!” “啊?”我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花,又一闪,再睁开眼,四周全是刺眼的白色,我立刻将眼闭上,随之而来的是耳畔呼呼的风声,我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了。原本的微风忽然似剪刀般刺痛着脸庞,一阵失重感,但五官皆已适应之后,便感到周身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楚钺?” “当然是我。”楚钺的声音近在咫尺,但好象隔着千里的风声。 “楚钺,那我们这样几天能到?” “眨眼。” “嗯?”我闻言努力睁开眼,迎着风眨了眨,“怎么了?” 楚钺见我睁开眼,皱眉,“快闭上!” “是你让我眨眼的!” 楚钺笑了,“我是说,我们这样飞着去,眨眼就能到了。” “真的吗?”我凭着之前多次被他抱着飞的经验,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你别骗我!” “到了。” “咦……啊?”就在我疑惑之际,周围的风声渐息,几乎听不见了,我忍不住微微张开眼,发现刺眼的白光也不见了,虽然还被抱在楚钺怀里,但我和他好似都已静止了,“怎么了?” “到了”楚钺略带宠溺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咦?”他我如此说完,我便大睁开眼,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只觉眼前一片爽心的绿色,莫非真的到了?我瞪大眼睛看楚钺,“这里是……亓国?” “不错!”鬼知替他回答了,他已不是先前的状态,正对着一处灌木丛不知研究什么,周身术法已显现,笼罩他全身,是浅墨色的,“这里就是我们当初抵达的地方,鬼车也是在这里毁了的。” “你说什么?”楚钺忽然皱眉,上前一步,抓他的胳膊,“你是鬼车毁了?那阿古呢?” 鬼知挑眉看他,一脸冰冷,目光又低垂,看向抓住把胳膊的楚钺的手,一言不答。 楚钺僵持了一秒钟,还是没有放开。鬼知无奈叹了口气,“你家阿古小子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鬼车被毁也是被设下的结界边缘自动防御到自燃起来的,当时没有人在车里,一个都没有。” “嗯。”楚钺也冷哼一声,这才放开。 而我,还未回过神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听着看着。 楚钺过来抓着我的胳膊,“雏儿,别愣着了,我们要进去了。” “等一下!”我拼命挣脱掉他的束缚,“楚钺,这怎么回事儿?”我好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就这么回事儿啊,我们已经到了亓国了。” “怎怎么这么快?” “快不好么?”楚钺还是一副卖关子的表情,“我都告诉你了,眨眼就到,你是不是眨了一下眼?” “……是。”我好象只配回答这一个字了。 “那这不就到了么。” “可是……为什么我们早不用这个方法,非要在平原上走了好几天?”我有点艰难地理清了思绪,问出了我要问的问题,甚至到最后还有点不耐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楚钺有点强硬地抓了我的胳膊,又是一下猝不及防,我被带入了一个结界中。 “这里是哪里?”我又看到满眼的绿色,想必就是刚刚那丛灌木的结界,“这结界不是亓国人所设的么?为什么我们可以进?” “当然是我们已将他更改,现在为我们所用了啊。”鬼知走在最前面,闻言回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虽说这也并非不可能,然而这时听上去,还真是以为他们是大获全胜才出来的,一点都不像是使负伤无援。 而我将目光再度投向楚钺,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将所有的话都告诉我。想必刚刚他和鬼知一定有了什么默契,才没有将之前在平原上走了好几天的原因告诉我。 “进来要小心,门口有你师傅设的结界,他无意破坏。”鬼知不知何时细细叮嘱着,就像个暖男。 我见他这模样,心中好笑,又有一丝激动,终于和大部队会合了,然而我们两拨人,也都是各种患难困苦才挺过来的。 我以为会长途跋涉,我以为会千辛万苦。然而,当我终于见到我师傅陈半瞎之时,我却没有了原本以为该有的激动。 这里应是个废弃不用的破庙,阿古在看门,见我们来一脸兴奋之余又克制住自己,将手指比在唇上,示意我们安静,然后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我师傅陈半瞎盘膝端坐在一处,应是在调息,身上此时看不出伤,应是灵力受损了。他身旁还是安安静静地放着小萸的柏奚身体,那木制的,恐怖的样子此时看上去更加令人厌烦。我有一把火烧掉的冲动,当然若是冰漪没有被困在里面的情况下…… “雏儿来了啊。”正在我走神儿之时,师傅他突然开口唤我,但是眼睛没有睁开。 “是,师傅。”我走上前去,跪下磕了个头,“徒儿不孝,没能伴在师傅左右,现在师傅受伤了,我一定会为师傅报仇……” “报什么仇?”我师傅陈半瞎忽然睁开眼,目光凛然,“已为人妇的小媳妇,口里怎么重要江湖仇怨?伤我的是你师兄十江,你要找谁报仇?” 第369章 眨眼之间 “你说,他的梦里会是有冰漪出现么?” 楚钺一挑眉,朝那繁盛的枝叶望了一眼,莞尔,“也许会吧。” “你说的这么不肯定么?”我也突然好奇了起来,“不是冰漪还会有谁呢?别的女人?你和他认识很久了么,久到几百年,你知道他对几个女人动过心么?” 此时,我露出了八卦嘴脸,好象心里觉得,作为冰漪的朋友,无聊之时替她把把关也是美事一件。 “这我可不知道。”楚钺说,“他是个比我还沉默的人,也习惯了看透世事无常,并没有什么好稀奇和在乎的。至于冰漪……我当然还是希望她可平平安安的渡过难关,继续完成百姓的夙愿,安稳的去脱胎转世。” “为什么?”我有些失望。 楚钺摇摇头,拍拍我的肩,“因为鬼知是千年幽魂,倒并不是说冰漪配不上他,而是他太过沧桑,看透了各种变迁,许多人和事在他眼里都无足轻重。我不知他以前生命中到底出现过多少人,或者说多少女人。及时很多很多,也都已经是过去了,当时在轰轰烈烈,你看现在鬼知不也是一个人潇洒么?” “你是说……”我忽然被楚钺说得很是伤感,“冰漪也会成为过去的?” 楚钺耸耸肩,不置可否,“睡觉了。” “哦。”一天就在这种氛围下结束了,先是国仇家恨,最后变成儿女情长和对遗憾终生的感慨。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们在路上。 “这样要走到几时呢?”我有点不耐烦了,路途很枯燥,不知如何打发,“好无聊啊,我们要不要聊点什么?”经过之前两三天的分析总结,我嘴巴张开了好象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有什么好聊的,我也想快点啊。”鬼知打着哈欠,好象还没睡醒,“应该还有三四天的路程……喂,楚钺,你到底行不行,要不要抱上你媳妇飞去?” 楚钺横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转头看我,“聊什么,雏儿?” “我……”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楚钺,血月已过,你身体恢复了多少?可以飞么?” 楚钺挑眉,“你愿意飞去?” “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枯燥的路途实在太无聊了,我迫不急待地想到巫瑰部族去寻找答案了。 “那好!” “啊?”我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花,又一闪,再睁开眼,四周全是刺眼的白色,我立刻将眼闭上,随之而来的是耳畔呼呼的风声,我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了。原本的微风忽然似剪刀般刺痛着脸庞,一阵失重感,但五官皆已适应之后,便感到周身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楚钺?” “当然是我。”楚钺的声音近在咫尺,但好象隔着千里的风声。 “楚钺,那我们这样几天能到?” “眨眼。” “嗯?”我闻言努力睁开眼,迎着风眨了眨,“怎么了?” 楚钺见我睁开眼,皱眉,“快闭上!” “是你让我眨眼的!” 楚钺笑了,“我是说,我们这样飞着去,眨眼就能到了。” “真的吗?”我凭着之前多次被他抱着飞的经验,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你别骗我!” “到了。” “咦……啊?”就在我疑惑之际,周围的风声渐息,几乎听不见了,我忍不住微微张开眼,发现刺眼的白光也不见了,虽然还被抱在楚钺怀里,但我和他好似都已静止了,“怎么了?” “到了”楚钺略带宠溺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咦?”他我如此说完,我便大睁开眼,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只觉眼前一片爽心的绿色,莫非真的到了?我瞪大眼睛看楚钺,“这里是……亓国?” “不错!”鬼知替他回答了,他已不是先前的状态,正对着一处灌木丛不知研究什么,周身术法已显现,笼罩他全身,是浅墨色的,“这里就是我们当初抵达的地方,鬼车也是在这里毁了的。” “你说什么?”楚钺忽然皱眉,上前一步,抓他的胳膊,“你是鬼车毁了?那阿古呢?” 鬼知挑眉看他,一脸冰冷,目光又低垂,看向抓住把胳膊的楚钺的手,一言不答。 楚钺僵持了一秒钟,还是没有放开。鬼知无奈叹了口气,“你家阿古小子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鬼车被毁也是被设下的结界边缘自动防御到自燃起来的,当时没有人在车里,一个都没有。” “嗯。”楚钺也冷哼一声,这才放开。 而我,还未回过神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听着看着。 楚钺过来抓着我的胳膊,“雏儿,别愣着了,我们要进去了。” “等一下!”我拼命挣脱掉他的束缚,“楚钺,这怎么回事儿?”我好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就这么回事儿啊,我们已经到了亓国了。” “怎怎么这么快?” “快不好么?”楚钺还是一副卖关子的表情,“我都告诉你了,眨眼就到,你是不是眨了一下眼?” “……是。”我好象只配回答这一个字了。 “那这不就到了么。” “可是……为什么我们早不用这个方法,非要在平原上走了好几天?”我有点艰难地理清了思绪,问出了我要问的问题,甚至到最后还有点不耐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楚钺有点强硬地抓了我的胳膊,又是一下猝不及防,我被带入了一个结界中。 “这里是哪里?”我又看到满眼的绿色,想必就是刚刚那丛灌木的结界,“这结界不是亓国人所设的么?为什么我们可以进?” “当然是我们已将他更改,现在为我们所用了啊。”鬼知走在最前面,闻言回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虽说这也并非不可能,然而这时听上去,还真是以为他们是大获全胜才出来的,一点都不像是使负伤无援。 而我将目光再度投向楚钺,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将所有的话都告诉我。想必刚刚他和鬼知一定有了什么默契,才没有将之前在平原上走了好几天的原因告诉我。 “进来要小心,门口有你师傅设的结界,他无意破坏。”鬼知不知何时细细叮嘱着,就像个暖男。 我见他这模样,心中好笑,又有一丝激动,终于和大部队会合了,然而我们两拨人,也都是各种患难困苦才挺过来的。 我以为会长途跋涉,我以为会千辛万苦。然而,当我终于见到我师傅陈半瞎之时,我却没有了原本以为该有的激动。 这里应是个废弃不用的破庙,阿古在看门,见我们来一脸兴奋之余又克制住自己,将手指比在唇上,示意我们安静,然后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我师傅陈半瞎盘膝端坐在一处,应是在调息,身上此时看不出伤,应是灵力受损了。他身旁还是安安静静地放着小萸的柏奚身体,那木制的,恐怖的样子此时看上去更加令人厌烦。我有一把火烧掉的冲动,当然若是冰漪没有被困在里面的情况下…… “雏儿来了啊。”正在我走神儿之时,师傅他突然开口唤我,但是眼睛没有睁开。 “是,师傅。”我走上前去,跪下磕了个头,“徒儿不孝,没能伴在师傅左右,现在师傅受伤了,我一定会为师傅报仇……” “报什么仇?”我师傅陈半瞎忽然睁开眼,目光凛然,“已为人妇的小媳妇,口里怎么重要江湖仇怨?伤我的是你师兄十江,你要找谁报仇?” 第370章 鬼知的命数 “师傅,十江师兄他……变了吗?” 我师傅陈半瞎微眯缝着眼睛看我,我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犀利和敏锐,“何出此言?” 我挑眉,不惧他的威严,“身上背负着一千个灵魂,且是充满怨恨的恶灵的罪孽在世间以一个游魂的状态流浪,不得轮回,除非赎完了一千个罪,可这一千个罪,难道不是天天啃噬着他么?他会不会被同化了……” “住口!”我师傅陈半瞎使似乎是因着自己所受的伤,一时烦燥不安,睁开眼怒瞪着我,声音却是压低着的,反而比之刚刚更加严厉,“你有什么资格评论你师兄?他做的事情,你做得做得到吗?你是以什么心态想你师兄的行为的?你师兄仁义之人,当初拜师修习术法也是为了家族,为了保一乡一镇的安稳,你又是以什么目的来的?” “师傅,我……”我一时无言以对,想到自己的目的,的确也只是为了自己自私的想法和以后的生活。并没有师兄的高风亮节,是以惭愧。 “陈师傅!”楚钺此时恰当出现在我身后,轻拍拍我的肩,又搭在上面,这重量使我感到一丝踏实,楚钺站在我身后说,“陈师傅,你有伤在身,我们也是长途跋涉,难免情绪不好,可是我们都是为了冰漪小萸和十江的,所以有话还是好好说。” 楚钺声音听不出一丝不快和劝阻的意思,冷冰冰的,这使我想到了最初遇见楚钺时的样子。他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今,他因为与我相处,竟多了不止一点点的人情味。然而,我再看师傅呢,兴许是这一路来的艰难加上被自己爱徒所伤,情绪不稳,反而显得不近人情,说话也不带任何情商了。 “师傅,您还是先歇歇吧,我们去做饭。”我知道楚钺是为了缓和气氛,是以也不再动怒,不再问什么了。 岔开话题,做点别的事,给所有人以冷静的时间,很多事或许并不着急做,许多误会也不着急解开,也许待那个时段一过,一切也都烟消云散,如浮云了。 “楚钺姬雏儿,你们过来!”鬼知一直站在门口,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我们,“过来!”他再次催促。 我和楚钺来得他身旁,而他已在我们过去的几步路时,一跃而上,还是如初见时凌空坐着,仰望着他,这感觉并不舒服,“你有话快说……咦?” 我一下惊奇,因为自己说出的声音自己听来很是陌生也很空灵,多次经验告诉我,这是到了高手所设的结界中了。至于谁设的,可想而知,我手与楚钺始终拉着,现在也还感受得到温度和动作,他紧了紧自己的手。我回头望他,他在皱眉,目光投向鬼知。 这结界设的高明,周围景色一切如常,谁都看不出来我们三个已与其他任何事物都分别出来了,在一个空间里了。而其他人,哪怕用灵力来看,也只是我们三人一个凌空而坐,两个仰头与他对话,只是声音有些小听不真切。 “鬼知,你有话单位和我们讲?”我问,本来还有半句话没问出,被我咽了回去。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结界是设给谁的,“你怀疑陈师傅?”楚钺替我问了出来。 “嗯。”鬼知冷静而沉着地应了一声,又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加强着自己猜测的力度,“他是我们这些人里,唯一到了这里在还接触过我们以外的人的人,尤其接触到的还是他的徒弟岳十江,一个神秘不可测的……魂魄。” “你们到这里后,就没见过任何一个人么?” 鬼知摇头,“真的一个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我心中五味杂陈,“你是说……师兄是否也被……” “你师父定力还在,灵力也不弱,只是受了点伤他,应该撑得住。”鬼知说,“只是照这样下去,我们和他们的对比太悬殊了,他们还会再来的……” “他们?”楚钺皱眉,仰头环顾四周。 “是啊,你说的是谁……们?”我想该不会只是十江师兄和小萸,单纯一个游魂和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精魄怎么可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想必一定是还有什么。只是他们隐藏得很深,在暗,我们在明。他将我们一切都看得透透的,但我们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鬼知,你恰好在血月出现在我们的账篷里,其实并不完全是你来救我们,也是出来搬救兵的?”楚钺问。 鬼知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我本来是想去找鬼渡,只是没想到你们正巧遇事,就想着带你们回去,应该也一样妥善解决问题,而且是我们自己人。鬼渡来了,一切就成定局了,也许他会收走你师兄和那个柏奚的魂魄,这样你师傅也许会有微辞。” 我皱眉不解,“鬼知,以你的本事,难道还需要找鬼渡帮忙么?你说的好象鬼渡比你厉害多了的样子。” 鬼知闻言目光微动,迟疑了一下,才道,“其实我功力已大不如前,也许很快就要被鬼渡收走了。” “鬼知?”楚钺闻言激动地叫了出来,声音很大,好在这在结界之中,楚钺有些急切了,“鬼知,你是不是要……涅磐了?” 鬼知挑眉,淡淡地点头,“不过,还早的很……只是功力大不如前了,然而对付小角色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说什么……涅磐?” “雏儿,你不知道么?”楚钺反而对于我的疑问好奇起来,“你应该知晓,无论是神鬼幽魂,凡是在世间生存太久了的,都要有涅磐的一天的,这就好象你们的轮回。” “不不不,涅磐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以为鬼知他们是不会的,他们毕竟是要在世间做事的,并不是孤魂野鬼,也并不是我行我素的神仙啊。” “是的。”鬼知点点头,“所以鬼渡鬼觉他们就没事,然而我……是自愿的。也可以说,就像你们人类一样,自己主动申请的。” “申请?” “因为我在世间活得实在太无聊了,在四百年前,就希望能让自己涅磐。”鬼知叹着气说,“实在太无聊了,我不知我这样继续下去,是要到哪一天。哈哈,那个时候,我是太想改变了,太闷了。” 第371章 玫瑰香灵 “四百年前…” “是啊,涅磐也是要时间的,和你们人类一样,想死自杀是最方便,最快的,但也有一些人,成天念叨着想死,但却活得美滋滋的,我就属于这后一种吧?”鬼知笑道,“只不过,你们人类说死又不想死的,最后在死的时候,都哭的很惨,其实他是怕的很。但我不同,我慢慢等这一天来到,已经等了很久了。” “鬼知…”我忽然有些依依不舍了,“那你走了……冰漪怎么办?” “这不是正好么?”鬼知两手一摊,环顾四周,“我陪她一起走啊。” “可是冰漪只是个鬼魂,她是想要头胎转世的。” “我涅磐了,也是要换一种活法的。”鬼知说,“或许我也是轮回也说不定,一切变数都还在,一切都是未知,我喜欢。” “咦?”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得接受,是朋友的话,就接受他的一切奇葩行为和不正常。 我回头看楚钺,他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笑,他揉着一直仰着头的脖子,“好吧,随你。不过,你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哦。” “那是当然。”鬼知说,“也许再过个几百年,我也不知还有多少时候了。” 我听着两人的交谈,倏地唏嘘,心知楚钺本不是个凉薄之人,而鬼知也并不如表现的那般无情。然而,他们这样比别人多活了几百年的人,难道面对生死都这般坦然,甚至是期待的么? “好了,现在说正事。”鬼知应是那种不愿只将所有话题焦点都放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声音幽幽地,从不带一丝感情,但此时却有些刻意回避,余光好象也瞥了一眼坐在下面破庙里的陈半瞎,“那老头儿有问题。” “咦?” “也许他另有打算,只是没告诉我们而已。” 我挑眉,虽然不想如刚刚般反驳,但也是半信半疑,“你又怎么知道这种隐瞒不是好意?” 鬼知点点头,“他是你师傅,你首先当作是好意来想固然是对的,但你应知这里的人也命在旦夕,尤其是冰漪……”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冰漪出来的!”我几乎像是在发誓,顿了顿又说,“若是……若是我师傅他老人家真的参与其中,且是在阻挠我们救冰漪,我也一定会以冰漪的利益和性命为先的!” 不想,鬼知听完冷冷一笑,“你以为……” “鬼知!”楚钺打断他的话,站在我身后,“我相信雏儿的话,鬼知,你就暂且也相信一次可以么?这一路上,尤其是在血手公路,鬼觉的结界里,只有雏儿带着小萸的身体,也是一路保护她周全了,不是么?” 鬼知表情肃穆,什么也没多说。 几乎只是下一秒,我又感到一阵不大不小的异样,再一恍神儿,就已身处一处密林之中了。丝丝凉风划过脸庞,微微的刺桐感,身上再无被握着的安全感。我有些惊慌,环顾四周,无人,我吓了一跳,一股惊悚的感觉袭来全身。 “楚钺!”我急得大叫,并在这焦急和惊悚中几乎忘了自己手上的术法。 想来,这一路来,多少次在在危难之时,我都是先以术法保身的。然而,在楚钺身旁呆了不多久,我竟已依赖他至此?我真不知是幸或不幸了? “雏儿!”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几乎是像被针扎了一样回过身,是楚钺没有错。我松了口气,走过去,“怎么回事,这里是哪儿?” “是鬼知,把我们送到巫瑰的境地来了。” “巫瑰?”我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里是当年巫瑰部族的地盘儿。尽管其中的原委内情不得而知,但疆土境地是不会变的。我环顾四周,来不及欣赏一幕美景,就先被鼻息将袭来的玫瑰花香所征服了。这香气不浓不淡,闻了令人心醉又不至失了心神,且呼吸一口之后,感到一阵身心舒爽,疲劳尽消。 再放眼望去,四处是红色的玫瑰花,娇眼欲滴,衬着林中茂密的树林,美不胜收。这应该就是还未和亓国开战前,偏居一隅与世无争的巫瑰部族了。只是,令人疑惑的是,这么样一个与花为伴的部族,会因为受欺压而反抗,成为一个以神秘杀戮为自我保护方式的嗜血的部族么? 只是有时,世事难料,若是换作阴阳村,长年被欺压,每一个子民都变得性格扭曲或是怯懦胆小了,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性情大变,成为杀人的狂族呢? “雏儿,这里好象有人。” “咦?”我惊讶,微微催动灵力,感受到的是凌乱的,怪异的灵力,但并不属于人类才有的,没有掺杂一丝人气,令人感到与这冰凉的风一样冰冷无情,想来就是这周围有灵力,或者说被以灌以灵力培养的万亩玫瑰的灵气吧? 我摇摇头,“我没感受到人的灵力。” 楚钺也摇头,皱眉道,“不,不是人的。” “鬼么?”我说完自己也笑了,此时此刻,我竟然以见到鬼魂之类的东西一点不觉可怕,稀松平常到像是见到个小动物,“可是我也没感受到啊。” “我能感到,但看不到……走,我们找找!”楚钺抓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就朝一条小径走去,我无奈,也跟上脚步。 我们来到一处院落,是荒废了的,看得出和鬼知口里描述的那些国民的宅院差不多,都是一副匆忙离开的样子,好象离开家之前都未来得及带上一点干粮。 “喂,我倒想起来了。”我摇了摇楚钺的胳膊,“鬼知为什么把我们送到这里来?” “为了怕你师傅起疑,我们分头行动,找一找线索。”楚钺还在向四处环视,“我们都希望能找到一两个活口,总不至于这偌大的一个国,凭空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吧?就算没有了人,就算一夜之间全死绝了,那尸体总该有吧?没有尸体也该有几具骸骨吧?要知道,人死了到变骨头,也要大半年了。” “是啊……”说得我更加好奇,四处找着骷髅架子,“唉,我们要不要到那个所谓的圣湖去看看?” “圣湖?” “就是为巫瑰献祭小师死的地方。”我想起了根源,无论是十江,还是我们对巫瑰部族的记忆,也都是从这个小师和这座圣湖开始的。更何况,那地方是可是亓国与巫瑰的交界,水源也是从那里起的争执。 “水晶蓝骷髅么?”楚钺喃喃地问。 我却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 第372章 暗处有影动 纵然是个悲伤的故事,但水晶蓝骷髅还是传说中最美丽的样子。只是我以为我能看到,却在上到山上时,发现那里已是一片废墟。 “怎么会这样?”我略有失望,环顾着这山顶上破破烂烂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山脚下,密林中的玫瑰飘香,心中不解,“楚钺,你有没有觉得起翘?” “蹊跷?” “会是在四百多年前就废弃了的么?”我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四处踢踢杂草,希望能找到一条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会不会是亓国和巫瑰开战前这里就已经被巫瑰废弃了?” “不会吧,这里可是交界处。”楚钺说,“就像你们阴阳村和邻村的剪子河一样,怎么敢又怎么能轻易说废就废了?” 我耸耸肩,细细感受着这里的灵力,的确比之下面的密林多了几分灵气,可也不至真的能很快找到什么人烟,而这的确比原始森林还不如,简直就是废墟,想象不到这里可能短时间内有人在居住过。 “也许……”我思忖着,心思沉重,“也许是因为巫瑰部族心里愧对小师,又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而小师已化作水晶蓝骷髅,大错已酿造,无法挽回,也只有逃避,所以这里才会废弃不用了。” “那水源呢?” “想必是找到了其他的方法吧?”我说,“亦或许,巫瑰是在获得了其他的水源之后,意识到不必再对凶恶自私的亓国俯首称臣了,所以才开始绸缪着要要灭亓国复仇。而在他们灭了亓国,取而代之之后,他们更加无法面对为了水源而牺牲自己的小师,所以封了这里。下面的那些废墟看上去还没有那么他久远,就是因为只是这几十年才废弃的吧? “有道理。”楚钺皱眉细细听完我的话,站我身旁,“我还是感觉到这里有人。” “你确定是人?” “应该是……或者说,是人,但不完全是人。”楚钺说得莫名其妙,“也许是我们看不到。” “不可能!”我摇头,笑他糊涂了,“我看得到的啊,这一路我们什么没有看到过?就算我看不到,你也一定看得到的啊。楚钺,还是血月的阴影还未过去?或者说,这里的灵力气场与你的相冲?” 楚钺也笑,不知是否在笑我糊涂了。但他只是笑,没有如我一样长篇大论,他只是用“比较强硬”的手段强行把我带下了山。 “唉,放下我,快点放下我!”我大头朝下,脑袋都充血,快成猪肝色了,声音也有点力竭到撕吼了,“楚钺,你中邪了是不是?让我下山就下山,有话好好说嘛,干嘛扛着我……我……哎呀快放我下来,我肚子都被卡得喘不过气来了,你肩膀骨头怎么这么硬!” “硬?”楚钺仍在快步下山中,原本完全不理会我的“咒骂”,但此时似乎听到什么令他敏感的字眼了,“还别说,我的媳妇,我肩膀骨头是硬,不过我还有一个地方更硬,反正呆会儿回去也是晚上了,我们要不要早点睡觉?嗯?” “你……”我以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倒吊着头,从下朝上又以一个斜角看着楚钺的表情,简直邪恶!令我再度想到了他在皇陵里色诱皇妃最后成功取得避雪珠的情景。当下心里一股恨意,手到之处,揪起他腰上的肉狠狠的拧。 “呃!”楚钺吃疼,隐忍地低吼,“你这女人!下这么狠的手?你……你是不是没明白我什么意思啊你?快松手,我可是你老公!你把我掐坏了,我还怎么晚上让你幸福……啊!松手!” 我掐到手都快没力气了,才松手。别说,我老公这身上的肌肉倒是深藏不露,掐起来真是铜皮铁骨的感觉。一时我身上某个部位有了些许的悸动。其实我早已嫁给他为妻,那方面的爽翻天的感觉不是没尝过,只不过,这一路舟车劳顿,加上内忧外患,我和他竟好象真的好久没行夫妻之实了。倒真有些想他……的小楚钺了。 “真是疼死了!”楚钺一手扶着被他扛在肩上的我,稳着平衡,免我掉下去,一只手腾出来揉了揉,“我可是你老公,你都不心疼下吗?” “讨厌!”我骂他一句,也强压下身上的悸动之感,伸手覆在他的手上,替他揉着,“手重吗?疼不疼?” “当然重了。”楚钺略显委屈地说,边说边走,速度比之刚刚还快了许多,就连刚刚我被掐住的时候,脚步也没停,想来就没事。而这说着说着,他又开始不正经地笑了,“只不过,呆会儿晚上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定报复回来了。” 顿时我头顶一团黑线,无言以对,“老公啊老公,墙都不扶,就服你!” “哈哈哈。”楚钺哈哈大笑,带得我也笑起来。我们两个人独处之时,气氛总是不自觉就变得轻松。若是来了第三个人,随便哪一个,都搅得不得安宁。 只不过毕竟我们是尘俗之人,朋友家人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我们不能摆脱,也不能离开。若是有一天没有了他们,孤独寂寞之余的我们,想来也是高兴开心不起来吧?正因为有了这么多家人朋友的陪伴和帮助,我们也才能活着到今天吧? 眨眼到了山下,刚刚那片野生玫瑰园旁,楚钺这才放我下地。 “哎呀!”我被扛得大头朝下,放下来了还晕头转向站不稳,气得不禁又打了楚钺一下,“你到底干什么啊?” “雏儿别乱动,小点声儿。”楚钺表情忽然肃穆起来,“刚刚后来有人跟着我们。” “啊?”我这一惊,将身子藏在楚钺身后,目光越过,放眼望去,“谁啊?” “不知道,我说了,看不到。” “真的不是你的幻觉么?” “我坚信不是。”楚钺的目光令我无法质疑他,他继道,“我们赶快回去,明天我们再来,我知道谁可以看到他。” “谁?” “你忘了一个人了。”楚钺说。 “咦?”我真的不记得了,于是一路疑惑回到了破庙,当看到那个忙忙碌碌的在灶前做饭的身影之时,一切都明了了,也踏实多了,“平南!” 我远远地唤他,他闻言,回过头来,见到我,也是一脸兴奋,举着大炒勺就跑过来了,“姬雏儿,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十分自然地拥抱在了一起,想到在鬼觉结界之中,那一系列的斗智斗勇,很多也都是我们两个人相伴走过来的,这真是缘分加上伙伴感情了。直到楚钺在旁不耐烦地咳嗽,我们才放开彼此。 我没有心跳的感觉,没有任何任何特殊的身体感受,有的只是老友重见,彼此都安好的感慨和兴奋。我和平南,才是真正的友谊。 “啊,楚钺,你也平安,太好了!”平南见到楚钺也是依旧坦然,打了招呼,才又举起炒勺,“等着啊,我找到点野菜,咱这就吃饭了。” 第373章 夜半鬼影 入夜,今晚月明星稀。 “哎呀,你们慢点!”平南跌跌撞撞地跟在我们身后,时不时吼一声,惊得栖息的鸟儿四散飞起。 “嘘!”我回头瞪他一眼,尽管月色明朗,但这密林中,相信他也是看不到的,“你快点跟上,怎么这么慢?” “饿了好几顿,终于吃上了,这不小心就吃多了嘛。”平南笑嘻嘻地也不理会我的愠怒,快走了几步跟上,“我说,你们深更半夜的带我来这里,是要干嘛的呀?这四处鬼气森森的,听说也荒废多年了,山上更是邪的很,听说惨死了一个很善良的女巫师,是有这回事吧?” “有啊,有啊。”我说,“你要不要见见她?” “这……”平南闻言倒也没吓得大喊大叫,这一点倒是进步了,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顿住了脚步,再也没往前,“喂,你们可别害我,告诉我,到底深更半夜带我山上是要干什么?” 我挑眉,叹了口气,望着他,尽量使自己的目光诚恳善良,“你还记得你当初答应和我们一同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么?” 平南一怔,旋即一脸了然的表情,像是终于领悟了真理。但倏地,又哭丧起了脸,“天啊,我就知道没好事儿。” “你当初答应时,也明知没好事呀。”我走到他身旁,“不过你看,我和楚钺都陪着你了,怕什么?” “我我是为了想克服自己的恐惧心理,也是想着自己的天赋异禀能有个用武之地,也不愧老天爷给了我这个本事儿。虽然我从小就恨它,但该用的时间能帮到人,我也是高兴的,可是……” “那还可是什么?”我打断他的话,“你既然都深明大义到这个地步了,那跟着我们走一趟不就是实现了你的目的了么?” “我知道我知道!”平南连连点头,对我表忠心,“我没说不去,没说不去呀,可是……唉,危不危险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一定不比我们在那个血手公路和鬼觉的结界里危险,你说呢?” 平南嗫嚅地点点头,终于还是不清不愿,缓慢地跟上我们的脚步,“我可提前声明啊,我不保证我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不会叫出来,你们不知道……突然看到那么多恐怖的玩意儿有多可怕,而且比他们更可怕的是,只有你看到,别人看不到。” “你只要说你看到了什么,哪个方位,我们很快也会陪你看到的。”我安慰他,“而且你也看到了,楚钺在前面打头阵,他感到什么异样会提前给你提个醒儿的。还有你别担心,我们会发信号,鬼知也会赶来的。” “真的吗?” “不是真的,你就白来一趟了,以后你回了你的村,还是个做卤味的,天天东怕西怕的,说不定见到的东西比一会儿可能见到的还可怕呢!”我毫不客气,直戳他的痛处。 “行行行,怕了你了!”平南捂上耳朵,不愿再听我说,“刀山火海我都跟你去了,行不?” “不必,刀山火海有我夫君陪我去。”我瞧了一眼一路赶在前面的楚钺,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走在有可能有危险的前面,替我挡未料的灾难,“看到没有,这才是真男人!” “你这是骂我呢!”平南闻言摇摇头,咕哝着,“我也是男人,只不过从小吓多了而已……秀什么恩爱?我这不跟着一起来了么,冷嘲热讽的……哎呀!” “啊?怎么了?”我被他的鬼叫吓了一跳,环顾四周,除了月光穿林而过,微微几分浪漫景色之外,什么也没有,我辨别,差不多也来到了黄昏我们来的地方了,只是除了一亮一暗,也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回头看平南,“哎,你是看到什么了?还是脚下绊到的,喊什么喊啊?” “能把我吓着的,当然是看到什么了。”平南的目光在找寻着,朝着几个不同的方向,“有人……不,有鬼……不,是人,或者不是人……” “到到底是人还是鬼?还是……什么东西?” 只见平南目光游离,面色呆滞,月光下脸色苍白,表情还衬着斑驳的树影投映在他脸上,看上去他而比较吓人。此时,楚钺在察看了几下之后,也转身跑了回来,“平南,你别怕,无论看到什么,都说出来,好吗?” “好!好!”平南回答,声音有些颤抖,“我刚刚边说边走,还没戒备,但看到一道影子从我眼前掠过,我以为是鸟儿或者走兽,但同时又感受到有气息,和我平时看到那些……那些东西时是一样的。我吓的叫了一声,但很快再看什么都没有了,我试着去找,这一回反而看到前面有个人,不是人影儿,是人。可是……又不像是人……” “怎么是人,又不是人?”楚钺皱眉,“你看到的前面的人,会不会是我的影子?” “不,在我眼里你没影子。” “咦?” 楚钺叹了口气,“也对,以你特殊的眼光看,我肯定是没有影子的。你能看到的是比人的肉眼更多一层的地方。所以你看到的那个也许是人,也许不是人的东西……会不会是人熊之类的?像人一样,但其实只是像?” “不会,我不仅看得到,还感受得到,那绝对是个有灵力的东西。” “嗯,知道了。”楚钺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环顾四周,思忖着说,“会是什么?” 我灵机一动,“会不会是野人?” 楚钺挑眉,“真的有可能。” “不,不是。”平南闻言还是反对,“绝对不是普通的人,野人那不也是力气大点的人嘛,身上也不太可能有灵力。对了,我忘了说,我感受到的灵力可都是像你们一样,修炼出来的,不是那种与生俱来,那样的我感受到的也不同。” “好吧,好吧。这不是,那不是,那到底是什么呢?”我不耐烦地找了块石头坐下。 第374章 无头无影 只是这刚一落坐,就觉不对劲儿,坐的地方,时软时硬的,似乎…… “姬姬师傅快起来!”只是这平南这会儿倒比刚刚眼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指着我坐下的方向,“那那……是个人吧?” “吓!”我猛地坐起身来,转身看去,隐蔽阴影处什么都没有,“这……分明是石头……”我实在不敢相信,看了看那地方,一块怪石的样子。又摸了摸,敲了敲,硬的是石头,软的是蔓草落叶和青苔,怎么也不是个人啊? “平南,你眼花了吧?”我睨他一眼,“还是太害怕了,什么都像是个人。不过是人倒也还好,要是个……啊?” 我正说着,边看平南,却一下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当下惊悚大叫,手也伸得直直的,指着平南身后,“回头啊啊不!别别回头……” “什什么?”平南一下吓得身子僵直,真的如我吩咐,不敢回头了,“你你看到了什么?” “楚钺!”我懒得和他解释,拼命唤着远远将我们落下的楚钺。 只是我刚叫了一声,平南身后那恐怖的无头影子就不见了。我下意识转身,看了看身后,好在什么都没有。此时楚钺赶来,目光犀利,环视四周,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冷笑。 “鬼东西!”只见楚钺一手轻抬,凌空指着一个地方,手指轻轻一提,又一折,黑暗中本来无一物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一个肉眼可辨的物体,正是我刚刚所见的无头黑影。 那样子真是惊悚恐怖,不远不近地,在明处见到黑暗处一个这样的身影,且佝髅着身子,像是野兽,也像是暗夜的索命鬼。但当它被楚钺凌空从无到有地提出来之时,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像是进了圈套的野兽。 “什什么东西?”平南此时才派上用场,实际上,也没他的什么事儿了,但尖叫害怕永远有他的份儿,他吓得跑到离那野兽远远的距离,差点我都以为他他要跑回去了,但他一停,又折返回来,跑到我身后,“唉,我不敢一个人回去,我们一起看看吧。” 可见,相比于这个“鬼东西”的可怕,平南更怕一个人走夜路。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看不到的时候,即便知道身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象也没什么,但看得见的时候,很多东西就被放大几十倍,自己吓自己了。所以才有“眼不见为净”这句话吧? “喂!”我不理会平南,朝那鬼东西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吼了一句。 那东西一动不动,但我明显可见他是活的,甚至是清醒的。只是实在分辨不出究竟是个什么,野兽?鬼?人?那诡异扭曲的身体形态样子,这三样我都联想不到,“喂,你听到懂我们说话么?” 那东西还是不动,害我都差点以为已经死了的时候,实在纳闷,伸手上前想摸一摸。被楚钺一手横出来抓住,“雏儿,你先别动它。” “咦?” 我正疑虑,楚钺却出手了,凌空以弹出一波灵力,如铁弹子落在那东西身上,竟激起火石之光,如同打在石头上。 石头?我回头看了看刚刚坐的位置,一下子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刚刚那地方,我所坐,又亲手摸过的石头,居然不见了。“楚钺,你看……这怎么回事?” “鬼鬼……” “好了,闭嘴!”平南又开始乱叫,被我一把捂住了嘴,“什么鬼不鬼的?鬼有什么好怕的?我老公就是鬼,天天站你旁边,你也没见害怕呀?现在别乱叫了,用你的眼睛,用你那双老天爷给你的天赋异禀的眼,给我好好看看,我们这四周围,究竟哪个是真的石头,哪个是假的?或者树啊,动物啊……” “唔!”平南被我捂着嘴巴,闷闷发出一道声音,也不知是不是答应。我放开手,他呼了喘了口气,疲惫地看看我,又惊慌地看了看楚钺。 “平南,别怕,刚刚那东西应该是个幽魂类似的,他应该怕我们,一直在用特殊的障眼法躲我们。”楚钺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我纵然是鬼,暂时也看不出端倪,但他应该还在附近,不敢离开,或者这里就是他住的地方,也离不开。所以现在请你出马,看一看究竟他躲在什么地方?” 平南眨眨眼,点头,算是应允了。 他定了定神儿,拍了拍胸脯,像是压惊。然后闭上眼,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再睁开时,神情肃穆,眉眼都是淡然的,看上去还真多了几分帅气俊朗。 他注目在一处,然后慢慢扩大范围,向一个方向,顺时针转头,再随着头转身,转身……直到几乎转了一圈,他将目光落在某一个点上,伸出手,“那丛灌木。” 把话音刚落,楚钺动作更快,伸出弹出灵力,便听一声惨叫。 找对了!我也跟着兴奋,但没有光顾着兴奋,找准了地方,将早已准备好的灵符直直以灵力推了过去。我贴对了位置,我确定找的很准,只可惜,并没有得到我预期的效果,那东西再没发出第二道声音,也没见他现出原形。 “嗯?”楚钺更是不解,走上前去,踢了一脚,“啊!” “楚钺?”我急忙上前去,“怎么了?” “没事,踢到刺了。” “刺?”我蹲下察看,居然灌木中藏着荆棘,真是恶毒。但也好笑,我扶了楚钺,“没事吧?我们真是被障眼了。”我不耐烦地回头,“平南,怎么回……啊?”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回头看楚钺,他也一脸震惊。 只见平南身后站着一个人身,无头样子的身影,浑身漆黑,与夜融为一体。最明显的是,一只胳膊饶到平南身前,卡住了他的喉咙,这分明是被挟持了。 到底是有这么个东西,若是能卡住人喉咙,也是有肉身的,是人或者什么动物的可能性比较大。 “姬师傅……救救我……”平南声音都变了,吓得一动不敢动。也是啊,换了谁被这么个不知名的,可怕的,没影没形的东西卡住喉咙,谁还敢动呢? “你你想干什么?放放开他!” 我也一时无可奈何,因为看到卡在平南喉咙上的那只手……或者说爪子,实在可怕,与其说锋利倒不如说是厚实,像只人熊一样,一定力大无穷。平南这小细脖子,怕是要给他一下就捏碎了。 第375章 腐尸鬼 “来者何人?”我大声找那无头怪喊去。 没有回应。 “你是要走么?不想让我们找你是不是?我们答应你不找了,你放了他,我们马上就下山,好不好?” 没有回应。 “喂,你是不是听不见啊……” 唉,这样的话问出,当然还是没回应了,他若真听不见,怎么可能回答我?若听得见,那刚刚为何不回答我呢? 这僵持的情形,我都快绝望了,“平南,你还好吧?” “……还好。”平南勉强回答,他倒不像是因为窒息而回答得艰难,反而是因为恐惧,使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了,“姬师傅,楚钺大仙,快救我,他……身上臭死了。” “咦?” 竟然是因为臭味儿?我皱眉,“平南,你要不要自己挣脱他试试?” 我和楚钺都不敢迈一步,这情形与普通的挟持还有所不同,毕竟普通的劫匪还有个诉求,挟持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还是有交换条件的。而现在,眼前的这无头鬼影,连嘴在哪儿都不知道,看得见么?听得到么?怎么沟通? 谁知道? 我有些气馁,但见平南痛苦且惊慌的表情,一下也没忍住,转身拉着楚钺的衣袖,“楚钺,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真没办法了?” “雏儿先别怕……”楚钺很显然心不在焉,将我揽在臂膀下,目光却一直对着那无头怪,“雏儿,你闻到臭味儿了不?” “臭?”闻言努力吸了吸鼻子,夹杂在各种木香叶香泥土香,花香之中,倒是的确有股酸酸臭臭的怪味儿,我于是乖乖点头,“有,闻得到,就像是人长年不洗澡的味道。” “这就是了。”楚钺突然说。 “咦?”我疑惑,但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楚钺,你别告诉我们他是……腐尸?” 楚钺挑眉,甚至是略带赞赏地点点头。我宁可不要他的欣赏,也想遇到腐烂的尸鬼。 “哎!你们在说什么啊?”平南见我们聊起天来了,瞪大眼睛,似乎也不怕后面那个一动不动的东西了,开始骂我们,“还不快来救我,你们是打算放弃我嘛?” 我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当着他的面一步步靠近。把个平南吓得,随着我越走越近,他声音也渐高,“别别别过来了,你再近点他该灭口了啊” 他最后歇斯底里,并且在我仍然没有停下脚步之后,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命的样子。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等了半刻,他睁开眼,惊讶地看着我,又看看周围,最后翻着眼,目光落在他身后。再动动脖子,发现自己只是被一个动作卡在里面,而他身后的“东西”一动不动,根本不具威胁性。 “这这怎么回事?”平南不理解了,把头从那个臂弯中收回来,回头看着挟持住他的那块“石头”? 是的,是石头。也可以说,刚刚那的确是个活的东西在挟持他,然而,在我们僵持的过程中,那东西又变幻了位置和形态。实际上,应该说是,他一直在变。一开始是被平南眼尖地看出来,变幻做石头的他;下一秒,又被我发现变作了一棵树;待到平南心灰意冷,想下山之际。他又出现在楚钺的视线范围内。如此变幻莫测,非山里腐尸接受日月灵气而化尸鬼不作他想了。 “唉,是尸鬼。” “什么?”平南很明显也听说过,“真真有这东西?” “当然了。”我叹了口气,“今天怕是要务功而返了。” 平南也不害怕了,蹲在地上检查着刚刚幻化而来的石头,或者说,是被尸鬼借物疑魂而隔空搬来的石头。尸鬼这东西,与其他生灵幻化而来的妖物不同,只是肉身不死,或者说不是肉身不死,它只是吸收了日月的灵气,但无奈本身已是腐尸的情况下,他的身体纵然可以移动,也有一些灵力,却是个没脑子的妖。甚至说它是妖,都算是对妖的侮辱。因为腐尸尸鬼真的没脑子,基本相当于比植物智商高一点无意识的动物,莫说狗,可能连鸟啊,鱼啊的智商都比不上。 当然也不乏一些聪明点的,他们最大的本领有两样,一是会移物换魂,身边随着一件东西他都可以变换进去,带动移动。二是,会隐身。而刚刚我们遇见的这一个应该算是这小小把戏里的博士生了吧?可以变幻莫测到连我一个术法师都看不出来?说出去倒是丢人。的确,若是在术法界有传闻某某术师会被一个腐尸鬼施的移形幻影障眼法蒙蔽住了好几个时辰,那倒真是丢人现眼了。 “谁能想到他还会挟持这一招呢?”我喃喃地说,有点不能接受上一刻自己的愚蠢。 “也许他并不是在挟持呢?”楚钺从后拍拍我的肩,“你看。” “咦?”我朝平南的方向望过去,他仍然还蹲在那里,检查着周围的脚印,是的,腐尸鬼是会留下脚印的,“平南,他刚刚挟持你的时候,有没有用力?” 我也问出我的疑惑,平南摇摇头,“与其说是挟持,倒不如说是在……抱着我。” “咦?”我这才发现平南满身的污泥,且发着恶臭,最关键的是,我本以为的他脖子上该有的勒痕却反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哎,他抱你也许是爱上你了,你要不要色诱他出来一下?” “你?”平南一个恶心要吐的表情,抬起头不敢确信似的看刚刚那东西,这应该是个长满了苔藓且阴雨之地腐烂在石头上,又落了恰好落了树藤在上面,形成一个被包裹在腐烂植物里面的石头。简直是又臭硬,只不过,这石头也不是单纯一整块儿,长方形,上面还有石化的各种树藤,分出许多叉,看样子就像是一个无头,但多手多足的怪兽。 然而,其中一个树藤就像只弯曲的手臂一样,想来,刚刚那腐尸鬼落到平南身旁之后不多久就已经又趁乱幻化成别的东西逃跑了,而我和楚钺还在提心吊胆地问他需要什么条件才放人,真是蠢到家了。 “平南,你刚刚吓得乱喊乱叫什么?这东西根本没碰到你,你就说被挟持了?” “我……我没说啊,我只是吓得不敢动……还还有告诉你们快让他放开我,因为太臭了。”平南现在想起来还捏着鼻子,“真是臭死了。” 第376章 北山遗人 “臭死了你还站在这里?”我还是被他揭了短儿,不耐烦转移话题,“还不快睁开你那没用的眼,一起找啊。” “没用你还让我睁开……”平南咕哝着,但还是首当其冲,走在前面看来看去的,因为知道了是腐尸鬼,他倒是也不怕了,“唉,你说那腐尸鬼怎么那么聪明啊?幻化来去的,我还真只听说过,没见过。那点本领,在他们的水平内,可比你强多了。你想想,连你师傅都受伤了,伤他的还是你师兄,这一家人同门相残,说出去简直……” 平南还未说完,就被我一把揪住了胳膊,他刚刚的话像是泼了我一盆冷水,想是我用力太大,疼得他比刚刚被“挟持”叫得声音还大了。 “我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平南以为我因为他随意议论我师傅陈半瞎才生气,在教训他,然而并不是。 “楚钺!”我看向殿后的楚钺,“你想到什么?” “师傅。” 楚钺在除了我们二人独处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里,还是仍旧惜言如金的。然而,他只说了两个字,我便明白,他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平南当然不懂,“姬雏儿,你老公什么意思?” “你应该问我,什么意思。”我笑道,“楚钺说的师傅,是指可能那些腐尸们有个有灵力的人在教导他们。” 平南表情十分艰难的样子,话都说不清楚了,“他他们也有师傅?” “是啊。”我环顾四周,还是用画了符的黄符纸折了个小飞蛾,轻轻托着,口中叨念咒语,放出,小飞蛾便缓缓起飞,越飞越高,越飞越快,甚至一下一下的越来越远,远到我原本以为的速度是几乎跟不上了。 “哎?”我有些不解,快步追上去。 “雏儿。” “楚钺?”楚钺像是会轻功的样子,在我身后一把揽上我的肩,我便脚离了地,他在带我飞。我瞥到他另一侧身旁,竟然一边还揽着平南,一左一右地带着我俩飞。 “这地方有邪灵,你那灵符飞蛾,怕是不再听你使唤了。” “什么?”我心底一下升起怒火,“反了它了,看我不……” “嘘”楚钺示意我禁声,悄悄在我耳边说,“放心吧,它还是会带你到你想找的人的身旁,只不过,我们要跟得上他的速度才行。” “那……楚钺你跟得上不?”这么愚蠢的话当然不是我说的,是来自另一边的平南,我直想拍他。 “闭嘴!”楚钺什么也没说,只呵斥平南一句,便紧跟上灵符的速度。 难以预料的是,我们竟然来到的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比之刚刚的腐烂潮湿,树叶密林繁杂不堪的景象不同,这里一如平地上的玫瑰园,且修建得整整齐齐,除了玫瑰还种有其他蔬菜瓜果,很明显这人的需要,不是腐尸会吃的。 到此地,只见那灵符飞蛾飞入一处花丛中,像是真的飞蛾在找自己的栖息地。 “没用的东西……” “雏儿别闹,我们找对了,还不放开它?”楚钺笑着将我和平南放下,环顾着美丽的田园风光,“你仔细看。” “咦?” 我顺着楚钺所指方向放眼望去,这一看非同小可,吓了我一大跳。不想灵符飞蛾所到之处,有几个人影在埋头耕地务农,这有人耕地不可怕,可怕的是竟然是三四个腐尸鬼模样的东西在耕,这就奇了。 “我就说我们找对了不是?” “恶”平南有些夸张地捂着嘴,我皱眉,细细朝空中嗅了嗅,翻了个白眼,再拉下平南捂着口鼻的手,“你仔细闻闻,什么都没有啊,演什么戏?” “……嗯?”平南显然也没想到,一嗅,空气中不仅不臭,还飘着玫瑰香气,一下神清气爽了,“这怎么回事啊?” “走,我们去找。”我有些兴奋了,“终于还是找到了,原来只要再多走几步就行了啊,这一路也没有什么屏障啊结界啊,应该是想不到会有人经过刚刚那处臭死人的密林,找到这里来吧?” “这你倒是说对了。”一道陌生而洪亮的声音传来,吓了我们一跳。 “吓?” 我几乎是跳到楚钺怀里的,一旁的平南凭借多年来躲鬼经验,一下跳到了楚钺身后,我和他像只无尾熊,丢人至极。我定了定神,才回头,只见一朴实布衣,白须白发的老人,像个普通花农,他身上的衣服样式,好象在哪里见过。 “来者何人?” “在下楚钺,这是妻子姬雏儿。这位是我们的朋友平南。” 楚钺如常自我介绍,进退有礼。然而,当楚钺报出自己名字时,老者竟然一下震惊了,“楚楚钺?” “正是。”楚钺点头,再行了个礼。 老者瞪大了的眼睛,此刻稍稍缓和了些,“看你这打扮……莫非你就是楚国太子楚钺?” 我心下嘀咕,这老者话说起来,就像是邻国楚国的事就近在眼前似的,这差不多五百年了,他一个隐居的人怎会知道? 楚钺一挑眉,“正是在下。 “你你来……” “老爷爷,别怕,我们是来找人的。”我上前一步,挡在了楚钺面前,“赶问,这里有没有巫瑰部族的人?还有,巫瑰部族有名的传说水晶蓝骷髅在哪里?” “你们…”老者闻言皱眉,叹了口气,“这都过了五百年了,你纵然是叛国的太子,也做了五百多年的鬼了,还来找什么巫瑰,它已经……已经被灭好几百年了。” “咦?”我继续站在前面,“老爷爷,那你怎知五百年前的事?” “我……”老者摇摇头,“我在史书中看到的。” “哦?”我笑了,朝他伸出手来,“哪本史书?我来看看好不好?” “唉,是我小时候看到的,怎么还找得着呢?” “那史书的名字叫什么?你总该记得吧?” “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好了,老爷爷别装了,你就是巫瑰部族的后人吧?” “这……”他显然长年不与外人来往,反应有些迟钝,被我这么直截了当一问,一下无言以对了。 我也明朗许多,且被他这一说,我还想起来了,这位老者身上的衣服,应该就是画册和史书中记载的,巫瑰部族人的衣服样式。看样子是找对了! “老爷爷,那些腐尸鬼,是你养的么?” 第377章 巫瑰往事 “你你们怎么知道是腐尸鬼?”老者很诧异我们看到了那些腐尸鬼,更不理解我们怎会见到了还能找到这里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是来旅游的吧!”我笑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们也是看史书,记载野史有水晶蓝骷髅,所以想来看看呀。” “堂堂楚国太子,还想看什么水晶蓝骷髅,当年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随便一个人都能讲得比野史好吧。” “沸沸扬扬?”我挑眉,“老爷爷,您怎么知道是沸沸扬扬,好象亲身经历过一样,不是看的史书么?” “我……” “老爷爷,您别装了,相信您没什么事是不知道的吧?”我咄咄逼人,“那些腐尸鬼是你养的吧?能养他们的,会是一般人么?还有,这几天发生的事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吧?” 老者叹了口气,颓丧地坐在炉旁,“自从那个苦行恶灵来了以后,这里也没消停过,都已经过了五百多年了,怎么还有人会来这里?” “苦行恶灵?”我心差点停跳了一格,“老爷爷,你说的可是那个从中原来的,身上附了一千个恶灵的人类术师?” 老者目光一凛,旋即冷笑,“你果然是因为他来的。” “老人家,他……来这里多久了?” “许多年了。”老人叹着气,语重心长,“当初,来时和你一样,也嚷嚷着要找水晶蓝骷髅了,我告诉他已经没有了,他也不肯走。现在,那里交给他看管,倒也不错。” “那里?哪里?”我皱眉,“老爷爷,你说,水晶蓝骷髅就在这附近?” “在南山。”老者说,“这巫瑰部族当年就是在山坳里,四面环山,这里又是聚灵之地,山地产玫瑰,皆带着灵力,无论怎样用,都会增加灵力。南山正对着的北山,就正是与亓国一山之隔的地方,山上有一个小平原,小师的故事,有发生在那里。” “嗯。”我点头,等着他讲述后面的故事。 “其实北山连着西山,西面,是一处荒山,玫瑰无法生长,那里地势最高,甚至水也流不到那里去。你们来时应该也见到了,可偏偏那里邪灵聚集,水流是流不到,可那里天然密林潮湿,专长腐尸鬼。我祖上也是巫瑰的巫师,懂得养腐尸之术,于是一个人孤单寂寞之时,就驱赶一些使腐尸鬼为我种地,更多的是纵然是尸鬼,倒也比一个人影儿都不见的好……唉,已经五百多年了啊……” 我边听边想象着,五百多年一个人在山上,又何止是孤单寂寞那么简单的呢? “老爷爷,这里就是东山么?” “是啊。”老者说,“这里原本是圣山,只有祖上逢年过节祭拜时才允许上到山上,说是有什么神明降临。唉,巫瑰灭族之后,我在这里也躲了几百年了,什么神明也没见到过。唉……” 老者长嘘短叹,我也跟着唏嘘。 “老爷爷,前几天是不是还来了一个魂魄?” “是来找那个苦行恶鬼的吧?”老者很明显,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了,“她纵然只是精魄,但并没有在此作恶,前几天来的那帮人也是你的人吧?那个老术师心术不正,妄图杀了苦行恶鬼,倒被他打败了。” “你说什么?”这老者的话,令人难以接受,“你说清楚,到底看没看清楚,别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其实我说的也有些不明就里,只是心里有疙瘩。 “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个老家伙想赶尽杀绝,那个柏奚招谁惹谁了?” 我一挑眉,还好解释清楚了,这下谁都明白,只一句话之间,我松了口气,“那个柏奚,偷了别人的身体,把自己的木身体丢给别人了。” 老者点点头,“原来如此。” “老爷爷,那个老术师叫陈半瞎,我是他的徒弟,是第二个徒弟,第一个”我顿了顿,企图用最真诚的目光望着老者,“就是那个苦行恶鬼……” 我尽量简短,掐头去尾,不留中间地把当年发生的事都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老者似乎是历经沧桑了,纵然人厚道,可也对许多事见怪不怪了。 “老爷爷,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么?” 老人家被问到了心事,顿时目光飘向了久远年前的虚无,“是啊,只剩我一个了。” “为什么?” “报应吧……” “咦?” “当年,亓国一直欺负我们部族,直到小师牺牲了自己,找到了水源……”老人开始讲述旧年的隐情,“后来,这件事没过去多久,亓国就爆发了一场大的瘟疫,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人大多是靠灵力护体。他们并没有巫瑰部族人一样强健的体魄,他们的灵力也只限于应对普通的战役。但当瘟疫爆发时,他们向巫瑰部族人求助,我们记了仇,并没有帮助他们。” “这也没有什么不对。” “是啊,当时的族人都赞同不去帮助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整个亓国的人遭遇瘟疫,先死掉的是老人和孩子,然后是女人,身体不好的,最后连强壮的男人们都倒下了,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见死不救。”老者提起当年事,表情十分复杂,口气却是在忏悔,“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然而,若是我们有预知能力,或者说,我们有一丝丝怜悯心,也不会令所有事落得这步田地。” “什么事?”我皱眉,“为什么是预知能力,后来发生的什么事么?” “后来发生的事,使得亓国和巫瑰两族人都留下了千古罪名。”老者继续说,“或者说,若是我们还有一丝丝良心的话,哪怕只是见死不救,也还说得过去,毕竟他们欺压我们这么多年,我们有情绪也是应该的。可是……” “可是你们出兵进攻了他们。”楚钺适时道出了猜测的真相,相信也是真相的真相。 “是的。”老者痛心疾首的样子,却令我猜出了当年他们丧心病狂的样子,老者继续说,“我们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少数服从了多数,我们一举进攻,用的不是刀枪兵器,用的是灵力。我们用灵力催动了瘟疫的进一步蔓延和加重。” “这也太缺德了。”义愤填膺的声音来自平南。 反倒是我,像是进入了一个故事,并没有太多情绪的表达,“老爷爷,相信你们一定胜利了。” “可有时候,真正的胜利并不是胜利。”老者说,“当我们赶尽杀绝,闯入亓国神庙之时,才发现我们大错特错了。所有人都后悔至极,但已无能为力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选择了以生命换取灵力,整个亓国,每个人都在死前下了死咒,死后魂魄不归轮回,五十万人进入蜃楼幻境。” “市蜃幻景?”我按了按太阳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不仅亓国人在那里,楚国人也都在那里。” “什么?”我这一拍脑门,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对呀!怎么怎么都去哪种地方了?” “既然下了死咒,就由不得自己了。”老者说,“巫瑰人进了神庙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亓国人从来都怕巫瑰人进攻,所以死咒几乎是每国民不用倡导,自己自动自发的行为。至于结果如何,他们管不了这么多。” “那后来呢?”我还是好奇,“那巫瑰人是怎么死的?” “我们从亓国神庙里出来,知道自己要遭殃了,就想也撤离出巫瑰的境地。可那样的话,若要离开,谈何容易,首先也要有个国土来居住吧?总不能我们这山里人,要学游牧民族呢?” 第378章 巫瑰的贪与欲 “你们终于不受欺压了之后,并没有因此变得感恩和善良。反而在一举击败了亓国人之后,被勾起了更深的欲望和贪念。”我静静地,替老者说出了他说不出口的陈年旧事,“你们从原本一个被大国长年欺压小小的部族,变成了想要开疆拓土,野蛮侵略的嗜血之族。” “是的!”老者语重心长,声音里透着看尽一切沧桑变迁的无奈和超然,“所有的人杀红了眼,攻下了亓国,但却在发现自己其实真的错了的同时,也在害怕。可这惧怕并没有压下我们心中的欲望。大家都道,既然能杀了亓国,又怎会杀不了一个并不崇尚灵力术法的平原之国楚国呢?于是大家几乎未做太多的商议,就同意了下山进攻。” “原来真的是你们。”楚钺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们一直以为是亓国,若不来这一趟,谁能想到里面有这么大的秘密?” “楚国太子,我们知道当年你已经去邦交甚好的巫项国搬救兵了。”老者说,“但是大家都在传的是,你发现我们进攻的趋势太大,你怕一个人承担不了,所以并没有去巫项国,只是一个人逃了,甚至连一个亲随都没带,就逃了。” “不!”我打断他,怕他刺激到楚钺,“老爷爷,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雏儿!”楚钺打断我的辩解,上前一步,“老人家,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整个巫瑰只剩你一人了,而你还能活到现在?” “我啊”老者叹了口气,倏又轻笑,“也许就是为了见你一面,把所有都说出来吧?” “嗯?” “因为当年的事,牵扯了三个族群,他们都灭亡了。”老者说的时候,表情是从未有人能体会过的寂寞和孤单,“而活下来的,除了那些幽魂,也就只有我和你了。” 楚钺皱眉,旋即还是认同以点了点头。 “我那年在部族里,是最小的,并没有参与这两场争斗。那一年……”老者回忆着,目光越过无形的空气望着遥远的虚无,仿佛当年所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然而他却一直是个局外人。那惨烈而血腥的战争,对他来说,也许真的只是故事。他自己也许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采诗官一般的存在了吧?也许正是以如此,他会活到现在么? “我巫瑰部族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亓国人杀尽了,我们那时的部署,是灵力高深的在后方指挥作战,骁勇善战的在前方杀敌。是以冲进神宫杀人的都并不太明白为什么亓国活口那么少,以为都已因瘟疫死了许多人,也已被埋葬了,剩下的都是奄奄一息的,他们还觉得杀得不过瘾,仇报得不痛快。”老者说着,叹了一口气,仿佛怒其不争,“然而,在后方指挥的巫师们,已然绝望……” “他们得知时已经晚了,亓国所有已死的人都到了蜃楼幻境?” “是的。”老者说得有些麻木了,似乎这些事,这些年在他脑子里已反反复复不知重演过多少次了,“我们无能为力,他们已将灵魂交付给了另一个灵界,并且在不久的将来,在我们死去之后,一定会被他们用邪恶的灵力吸将那个幻境,我们无法进入轮回,只得如活着的时一样,被他们奴役服苦。” “如今的楚国人,也是如此。”楚钺忽然说道,声音肃穆而悠远。 “楚钺。”我仰头小心翼翼看他,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们的巫师想了一个办法,使得我们从此罪大恶极,甚至不敢以巫瑰人自称,因为我们罪孽太重。”老者说,“那时的巫师们知道想要在死后还能轮回,就必须在保证我们死后不会被亓国人抓住。然而,当我们杀入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下了极深的邪恶诅咒,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活着的时候,做下比他们罪孽更深的罪行,才能拥有更邪恶的力量,来抵抗他们。” 我皱眉,“是这样的么?邪不胜正,你们为何不以赎罪的方式来换取?” “若有预知能力,我们当然会选择赎罪。”老者说得语重心长,语气里也充满无奈,“那时我们的巫师并不太明白,他们只是灵力很强大,却不太通世事,更未受儒家道家之学的影响,甚至那时的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文字和语言。” 老者叹了口气,望了望天,续道,“现在我可以和你们交流,也是巫师留给我的任务,我呀,就是被他们刻意留下来的。巫师们祭天,要给巫瑰人留一个活口,以便将来有朝一日可以将这些难以启齿的,令我们自己都羞愧的故事讲给我们有愧于心的那些人听,比如你,楚国的太子。” “我已经不是什么楚国的太子了。”楚钺苦笑,“我现在是三个国民口中的楚国千古罪人。” “楚钺……” “没关系,无论什么误会,也误会了五百年了,谁还在乎。”楚钺说得坦然,拍拍我的肩,倒还给我安慰,“再芜湖,到底也是我的子民,我是以太子的身份离开的楚国,现在也还要以太子的身份回去。相信三个国的子民都在蜃楼幻境的话,现在一定也比活着的时候,更有得打。” “不错,而且仍然征战了几百年了。”老者给以肯定的答复,“当年,我巫瑰人发现亓国人都已将灵魂卖给邪灵,以换得在蜃楼幻境里的一席之地后,心里大大惧怕,就想足以强大到可以化解这段仇怨。于是他们以亓人之名大举进攻邻国楚国,信以楚国人的人头和血祭祀亓国。然而,本想给亓国留下一个霸名,却没想到,还是覆灭了。而我们以为好欺负的楚国,竟也孤注一掷,采用了与亓国相同的方式,与我们同归于尽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听后唏嘘,原来竟是如此。 “我们错了,一切都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趁人之危,若是真正靠我们的实力和灵力,也未尝不会在亓国强盛或国力一般之时赢了他们,也许那样他们也不会走那条邪恶之路,一切的原因都是我们害的,并且”老者哀伤而肃穆的笑了,“我们害人也害己了!” 第379章 别让我做尸鬼 “而我们想到的补救的办法,是犯另一个大罪里掩盖这一个。” 我和楚钺对望,一旁的平南也是一脸沉痛。错上加错,就是罪了,人们往往都是要通过做一个更加错误的事来掩盖之前自己不敢面对的罪过,这罪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到那时再回头,才发现其实一开始的错误若是及时承认了,反而一切都会变好。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好了,我的故事完了。”老者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啊?”我吓了一跳,因为按照以往的套路,这么着讲完所有往事的人,通常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差不多就该与世长辞了。 这可不行,他他他他现在还不能死! “老爷爷,老爷爷,您……您没事吧……老爷爷!老爷爷!”我边喊,边拼命地摇他。 “……唔,没没事……也被你摇出事了,快住手!”老者勉强睁开眼,看上去很是疲惫,但并没有要死的迹象,“放心,我只是讲了故事,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或者是到底要到哪里,我也不知道啊……若是给我机会,我倒宁可也受了咒诅,跟着祖先和族人们一起到蜃楼幻境中去,好过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一个人孤独的等待。现在……” “现在你还可以告诉我们,那个苦行恶灵和他的柏奚究竟被你藏在哪儿了?” “吓?”我被楚钺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霎时像被针扎了一下,“我都差点忘了……” “他在拖延时间。”楚钺提醒正喃喃自语,不知所措的我,“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什么……啊?” 只见楚钺施术隔空掐着老者的脖子,将他提到了半空中,“说!” “楚钺你干什么?”我急忙抓着他的胳膊,“快放他下来,慢慢问也可以。” “再慢就出大事了。”楚钺冷哼一声,“别装了,你固然是在这里等着三个部族后人的,不过在遇到岳十江之后,你便与他结识并结盟了,对不对?” “是……又如何?”老者在半空中,发出的声音十分艰难,但表情却并不太痛苦,反而安然,“在他之前,我已经三百年没有见到过任何人了。我只在这里,编纂着关于三个部族的故事,我希望能使后人只记住亓国和楚国,永远都忘记巫瑰。然而,他还是找来了……咳……咳……” “楚钺,你放他下来,我来问他。”我强行施术,使楚钺手一软,就松了手了。 “老爷爷……”我丢出一张灵符,半空中托了老者一下,“老爷爷,我们不想为难你。你结识的苦行恶灵岳十江是我大师兄,前几天被他打伤的是我们的师傅。我们来不是要伤害对付他的,是因为他当年学术法时的柏奚因为思念他,窃取了别人的身体来找他。可那人也是我们的朋友,她快撑不住了,没有了身体她直接会灰飞烟灭,我们一定要找到柏奚小萸,让她把身体还给应有的主人。我们也不会为难他们,其实我也非常想见师兄一面。老爷爷,我说的……你明白么?” 老者沉默,我并不确定他是否愿意。 平南走过来,蹲在他身旁,微微仰头看他,“老人家,你若不想背弃承诺,指给我们方向也可以,我们自己找。” “咳!”老者原本一直低头沉默,忽地,喷吐了一口血,直喷到平南脸上。 “噗”平南一屁股坐地上,一手捂脸擦血,一手指着老者,“你这是含血喷人……” “老爷爷,你?”我也惊讶,他竟然这么对待我们。 然而下一秒,我忽地见他身上的衣服像是突然被火燎到了一样,竟光天化日地缓缓化成了灰,而随之产生变化的,是老者整个人也像是被施了什么邪术一般,慢慢腐朽,干枯起来,几乎是不多的时候,人已如苦干的尸体一般,脸上的皮肉都已消失,两只眼睛是骷髅一般的空洞,牙齿却还在上下咬动着,好似是要说些什么。 “呀……呀……”一丝恐怖的声音响起,只可惜并不是属于老者的,而是已几乎吓疯了的平南发出的。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是……是……”平南喉咙上下滚动,像是吞咽了一口口水,才找回了声音,“他……他还活着……” “好了,知道了。”楚钺苦笑看了看他,回头走到老者身旁,脸都凑近了那张刚刚还慈眉善目,瞬间却变得令人恐怖惊悚的脸。 “楚钺!”我有些担心,在后面叫他。 楚钺回头,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你有五百多年的灵力,又在这日月精华聚集之处长住,不会一瞬间就幻灭的,你是……”楚钺目光灼灼,看着那老者的枯骨,不知是死是活的样子,“你是在遇到我们不久前就把灵力都卸掉了,或者说……是给了别人。” 我闻言心底一沉,能承受他这五百多年的灵力,又是他心甘情愿给予的,除了师兄十江,不作第二人选了。 “老爷爷,你和十江师兄是否有过什么约定?” “……是。”那枯骨还是发出了声音,是透过仅存的灵力输送到我的灵力感应当中的。 我更加无措,“你是要保护他,是么?” “……可是我并不知情。”老者说,“他……骗了我。” 不知十江师兄和小萸究竟和他说了什么,或者说,是将我们说成了多么十恶不赦之辈,才会骗取您的信任,是不是?” “不,灵力是我心甘情愿给他的,因为知道你们要来了,我的使命完成了,终于可以歇息了。”老者说,“他们骗我的,是说他可以帮助我找到解咒的方法。” 楚钺挑眉,“这的确是骗你的。” 老者叹了口气,声音透着空灵,丝毫不像是如此丑陋的身体里发出的,“我还有一事相求。” “只要我能办得到的。” “请那位术师用灵符将我的魂魄打散,化成一缕青烟雾气,我……”老者顿了顿,“我不想变成那些腐尸鬼。” “明白了。”我站了起来,心中了然,“老爷爷,你放心吧。” 第380章 急转弯 按照老者的遗愿,我已用灵符将他的魂魄打散,最终,那苦干的尸体化做一缕雾气,飘进了巫瑰的北山。 我心中郁结,按还是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了,“我们要怎么办?师兄他现在应该灵力很强,我们两人联手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了。” 楚钺看着我,嘴角微弯,莞尔一笑,“难道连一个苦行恶灵我都搞不定了么?” 我一怔,不知该劝阻他还是与该被点燃了斗志一般冲在他左右。 “你等等。”我掏出一张灵符,画上符咒,折成一只小鸟,轻托着,放飞到空中,鸟儿便朝我山下的方向飞去了。 平南全程满得目不转睛,仰着头,目望追随着飞鸟的方向,“姬师傅,你这飞鸟比飞蛾速度快多了,怎么追踪的时候不折飞鸟?” “因为飞蛾是追踪用的,飞鸟是报信用的。不推的灵福做不同的事,也画着不同的符咒。”我仔细解释,看着飞鸟已不在视线中了,“走吧,小鸟去报信,一会儿鬼知就会赶到的。” 我实在不放心让楚钺与这个从未谋面的师兄交手,我相信十江师兄是善良的,要不然他现在只会是个灵力超然的术法师,而不是背负着一千个恶灵的苦行灵。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活了几十年,飘飘荡荡,一定很寂寞孤苦,长久的痛苦时光究竟将它改变成了什么样子,不得而知。 他只爱上过一个女人,就是已成精魄的小萸。然而,他们却不能以他们所想象的,想要的状态在一起。 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有些事却不得已而为之。 我们几乎未费多少力气就来得了北山山顶,这里与之刚刚老者所住之处又不相同了,仿佛这巫瑰的四面山都有不同的精致,且有不同的用处。这一处祭祀的山,如山下平原一般也长满了野生的玫瑰,我能感受到强大的植物之灵。回头看看平南,玫瑰是红色的,可他的脸都绿了。他不仅感受到,应该也看到了吧? “喂,平南!”我唤他,停驻脚步等他,“这玫瑰花的魂魄是什么样的?” “和它们的枝干一样,带刺儿。”平南突然也说起莫测高深的话来,也许是植物的魂魄不太恐怖,他定了定神儿,就朝一个方向指,“那里。” 我心中了然,定是看到了什么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我与楚钺互看一眼,顺着他的方向举目望去,那是一处急转弯。想来,在那山的后面,一定有着我们想见的人。” 楚钺今天似乎有点心急,想也没想就径直朝那上面走去。 “要不要等鬼知来了一起去?”我拉住他,难掩担忧。 楚钺一皱眉,“雏儿,我要赶去楚国。” “咦?”我一下被这没头没脑的话怔住了,脑子拼命转了一个大弯儿,才明白过来,“你是说,你听了那老爷爷的话,就想要赶去楚国的蜃楼幻境去破诅咒。然而,你还要先把这里的事解决到才能去,才会这么急,是么?” 楚钺苦笑,点点头。 我想说许多话依然等了五百多年,不急在这一时;十江师兄的灵力深不可测,小萸也很聪明诡诈,我们未必会有什么胜算;咒并不好解,也许收复了师兄会好办的多……但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笑了笑,抓起他的手。 我们并肩走了上去,平南跟在后面,脚步声都听得出害怕。 上面果然别有洞天,密林丛生,玫瑰环绕,红绿相间。看上去不仅像个阵,而且在我看来十分眼熟,这是……与我在师傅陈半瞎的宅院里看到的房屋布局简直一模一样。 唉,不愧是同门师兄! “师妹既然来了,何不进来见上一面呢?我也好答谢你照顾我妻子的恩惠。”一道清亮且低柔的声音传来,是陌生的,但已知是师兄发现我了。敌暗我明,不被发现才怪了,此时我仍是很担心,楚钺会不会在这冲突中受伤? “你你是师兄?”我试探性地问,说话也像平南一样结结巴巴的了,“说好出来相见,怎么也不露面?这里机关重重,师兄该不会是考验我学艺是否专心,要我亲自进去了,才见得到师兄吧?” “师妹!”传来的声音不远不近,我并不确定他究竟在不在附近,或许在很深很深的山洞里,以术法传来的声音也说不定了。他继道,声音里充满感慨,“我从未想过,师傅会在多年以后,再收一个徒弟,还是女徒弟,并且还嫁给了鬼做妻子,并且还是楚国叛国出逃的太子。我真不知该是说师妹胆子大,还是师傅生平传奇了。” 我挑眉,见他说了这么多,只说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倒也不太怕了,“师兄挖苦我?” “挖不挖苦你,要看你的本事了。”那道声音说,“承蒙你照顾小萸,她很好,我知道你要来带她走,我岳十江今天就护这个短儿了,莫说你进不来,就是你进来了,也休想把她从我这里带走。” “师兄!”我焦急起来,一是为着他的不可理喻,二来也是自己不争气,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能进阵里去,“师兄,你应该知道小萸她是抢夺了别人的身体。我我知道你和小萸有感情,可也没想到你们竟然愿意为了在一起,做出这么多的错……” “错误的事是吗?或者你干脆说,我们在做罪恶的事?” 我心下一沉,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师兄,难道不是嘛?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保护小萸没错,那你伤了师傅呢?” “我早已不是他老人家的徒弟了,自从我为了家族的复兴,背上一万个恶灵的罪孽一个人踏上苦行之路开始,师傅就已经放弃我了。” “你?” 我知道我无言以对,甚至在师傅面前,我也极少将事情引到这个话题上,就是因为师兄此时说的,其实是对的,我师傅陈半瞎,几乎也算是放弃了这个徒弟。不然,若是以他的能力,在当年或许可以做出跟多其他不一样的选择,也不会使自己一个人安逸到现在,而师兄被迫与所爱的人分开,自己一个人十多年都如游魂野鬼一般飘荡。 第381章 只闻其声 “师兄,你要怎么样才能把小萸侵占的那个身体还给我们?”我几乎开始哀求,“你应该知道,她现在由你保护,也在这集日月灵气精华之地,是不会魂飞魄散的。她将身体还给我我们,我们就……” “就什么?”十江师兄,始终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然而那轻柔有力的声音给人以无限的压力。 我叹了口气,感到自己此时再说什么都十分无力,师妹在师兄面前矮上一头,倒也不太丢人。只不过,现在我到底也算正义的一方吧? “师兄,小萸她做错事了,并且她的错误想要弥补并不太难,更何况……”我无意埋怨他,但口气着实不善,“更何况,小萸她是为了见你一面,才窃取冰漪的身体的,现在你们也见到了……” “见到了就怎样?”十江师兄一直未让小萸露面,将其保护在自己的身边,他该是铁了心要维护,且不知小萸做了何种解释,他竟也想替小萸抢夺了冰漪的身体。 我回头看看楚钺,这一瞬间,我甚至放弃了追回身体,或许也可以想想其他的办法,给冰漪找另一个身体了。 “不行,雏儿,你不要异想天开了。”楚钺探知出我的心思,悄悄附在耳边说,“说不定,他还就此发挥。正如那位老人家说的,经过这么多年了,你师兄背负着一千多个恶灵,想是被同化了也说不定。” “可是那位老爷爷是甘愿将自己多年的灵力都给了师兄,一定是感念师兄这些年的陪伴之恩。” “也有可能是你师兄强迫他的。” “这……” “好了,这个时候你千万别因为他是你师兄,又因为听了他的故事而心软。”楚钺将我挡在他身后,“想想你师傅,他都能将亲手改导自己的师傅打伤,更何况你一个从未谋面过的师妹呢?” “师傅……”我回想起刚刚来到寺庙中师傅的样子,心里一寒,当下心也冷了,望着山的急转弯处,想到十江师兄居然一直连面都不露,到底也还是值得怀疑的,“楚钺,我们等鬼知他们吧?” “不,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楚钺!”我异常紧张,因为未知令人恐惧万分,“我们还是……” 我话未说问,被楚钺拍了拍肩膀,这动作熟悉的令人想起贺雨,我一时慌神,感到使对不起他,且想暂时不见他,于是点头,“那好吧,你千万小心。” “嗯。”楚钺头也不回,径自上山。 然而,在他拐进急转弯那一刻,我忽地施出一个灵符,将他定住了,我急追上山,鼻息间尽是玫瑰的香气,“楚钺!”我绕到前面叫住他,他一脸疑惑。 “楚钺,还是我们一起上去吧。” “雏儿,你别胡闹,也许里面的根本不是你听说到的师兄呢。” “可是……” “雏儿,楚钺。”正犹豫间,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傅。”“陈师傅。”我们分别打招呼。 “嗯。”我师傅陈半瞎一脸肃穆,也不多看我们一眼,只朝山上急转弯的方向,“你们看到什么?” “咦?”我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是我们看了许久却不敢上去的急转弯,“师傅,那是山崖,有个急转弯,那后面一定有十江师兄摆的阵,所以我们一直没有上去。” “你上去,但不要转弯,直接朝前走七步。” “啊?” “陈师傅?”我和楚钺惊讶,当然也不敢照他说的做了。 “我是师傅,你若抗命,逐出师门!” “师傅?”我诧异,该逐出师门的是十江师兄才对,怎么倒了到我头上了?“师傅”我正想继续争辩,无奈,他老人家一脸严肃站在那里,眼里好象谁也没有。 我挑眉,似乎也领悟到了什么,朝楚钺看了一眼,他焦急摇头,我却迈出了山上的一步。 我照着师傅吩咐,一直走上山,是有一条崎岖的石头组成的小路,当我走到最上面之时,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急转弯。然而,原本想象走到这里,一歪头就可瞧见里面的一片柳暗花明。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好象一时障眼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不仅师傅,连楚钺鬼知,甚至平南都对我投来鼓励的目光。唉,其他人还好,这平南如此看待,总有种我是做实验的小白鼠的感觉。 我鼓足勇气,尽量使自己不去看那掉捷径,转头朝前走。那里哪里是没有路,就只是个悬崖。然而,真真假价,虚虚实实,也许我可以有所突破?至少我相信,师傅不会害我,楚钺鬼知和平南都不会是想让我跳崖。 我闭上了眼,抬起脚,似乎能感受到呼呼的风声。下面是万丈悬崖,但也有可能是海市蜃楼,毕竟这样的把戏在巫瑰部族里并不稀奇。我于是不作他想了,将步子放下,慢慢地放下,仿佛踩到棉花一样的地方。我告诉自己,这并不是普通的山地地面,但这很快地,脚下变得坚实起来,我继续迈着步子,越来越快,直到踢到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东西。 我忍不住睁开眼,见是一坐香案,案前坐着一个男子,面目模糊不清,但仍可见该是个潇洒俊朗的美男子。眼前仿佛有灵力笼罩的结界,那男子的身旁,隐约可见摆着一个物件……不,不是物件,是人。 唉,也不是人。是一个木偶,我不难想象,那就是柏奚小萸了。 “不愧是师傅师妹,能将这种阵破了的,也是舍得自己性命的。”声音里带着嘲讽,这和我想象中的师兄并不相同。 “师兄?”我试探式地唤他。 “是师兄。”他认可,“师妹学艺不错,师傅也真心教你,只是你小心了,若是哪天遇到什么危险,师傅也一定会像是今天一样,把你推出去做实验的。” “咦?”这话听来扎心,细品起来,倒也符合。 “怎样?想不想进来,听师兄说两句?” “不不必了……”我真有些惧怕,不过这惧怕的对象说起来是对面的师兄,却更像是信了他口里的话。师傅真的是这样的人么?我表示怀疑,可师傅一贯的作风,也真的是自私自利,独断专行,不顾他人感受,说利用就利用。 “怕了?” 第382章 禁忌之言 “是,我怕了,师兄。”我坦诚,诚心诚意,“只是师兄,你在这里坐镇一方,究竟目的是什么?” “目的?”师兄笑了,“当然是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了,怎可再像当年一样?我为了差点毁了她,她已经残缺不全了,你还要把她带走么?你是有多残忍?” “可是师兄!”我一时无言以对,并不是羞愧,而是对为一个柏奚而如此执著的师兄感到恐惧,“师兄,她也是我的柏……” “住口!”他打断我的话,“不许你说出这两个字,他不是柏奚,他是我的女人。当年,我们是被拆散的,我才会……她才会被关在里面这么多年。你说你是我……她的主人,你有好好对待她么……” 对面的话越听越别扭,我心底隐隐有数了。 “小萸,被装了,我师兄被你藏到哪里去了?”我一语道玄机,但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你……有没有伤害他?” “住口!”同样的声音传来,这一回似乎是不用灵力加掩饰了,听起来特别生硬,然而这就是属于柏奚小萸的声音,“他是我心爱的男人,我怎么会伤害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你所听到的故事都是真的,他那样的人,只会为了别人伤害自己,又怎么会伤害别人?” “说的好,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毁的是他的名誉?”我声音高了八度,很是气愤,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气的更是差点上了她的当的我们。 “雏儿!”楚钺和师傅他们跟了上来,“雏儿,你还好吧?” “当然没事,我还没好好教训这个白眼狼,白对她好了!”其实,我只是觉得没面子。 “小萸,放开我徒弟!”我师傅陈半瞎该是也觉得没面子,“你利用他对你的同情心,窃取了他的灵力,还打伤我。你是我陈家的柏奚,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师傅说完便要出招,我挡在前面,“师傅别别别别,千万不要,让他先放了师兄再说好不好?” “雏儿,他现在有你师兄所有的灵力,不知这妖孽用了什么法子,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散他的灵智,十江的灵力自然就回到他身上了。”师傅说完也不听我再说什么,用了轻功加灵力的方式飞了过去,落在结界的边缘,“孽畜!你把我徒儿怎样了?” “我会对他怎样?”小萸此时已换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是我心爱的人,他总是想拿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我只是想保护他,我爱他,我还会伤害他么?” “那都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十江……” “你们是利用他的善良,没有人保护他,只会拿他当牺牲品!”小萸声音里带着撕吼,很明显还在为十江师兄身上当年发生的事而愤怒,“有我在,你们不会再有机会了,我就是死,也要和你们同归于尽,那时候就算只有十江一个人,他也可以轻松自在。” 我师傅陈半瞎听了背影落寞,想必是想到了当年他的袖手旁观。说来,那时倒也寒心,若我换了十江师兄,不知会不会恨师傅他老人家。 “孽障!”我师傅陈半瞎也不再言语了,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懒得和一个柏奚多说,隔着结界就出招,倒也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结界。然而,当那光影变幻的结界哗啦啦的被摧毁之后,师傅竟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师傅!”我也冲了上去,师傅本就受伤了,这一击非同小可,“师傅,怎么回事啊?” 我仔细看着眼前,看似近在眼前的法案实则可能是被障眼法控制。而面前有着重重的铜墙铁壁也说不定,并且都是看不到的。 “哈哈哈!老东西,被你在小黑屋里关了那么多年,今日我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小萸越发的丧心病狂,声音也尖锐起来,“你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如一千个恶灵的积怨,这些能量和灵力放出来,你以为你们三四个人能抵挡得了吗?哈哈哈,鬼知来了怎么样?我是一个连腿都没有的残废木偶,都能杀得了你们!哈哈哈!” “小萸,你不要胡闹!”我站起来,尝试着以灵力攻击眼前的她,然而,一股相同的力量反弹了回来,很明显,就是我攻击出来的那股灵力,这道结界不好对付。 “连你师傅都不行,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小萸猖狂的声音传来,令人想一巴掌扇过去,“我念在当年你还算帮过我,今天可以让你最后一个死。” 我为之气结,念在帮过她,还要杀我? “那时候,若不是你带来那个女人的身体,我也不可能现在来找十江师兄,我真要谢谢你了。”小萸冷笑,“最后一个死的滋味,我还没尝过,也不会尝,因为永远有十江师兄陪着我。而你那个鬼魂丈夫,我一定会让他魂飞魄散的,到时候你一定觉得死比活着舒服吧?” “小萸,你真恶毒!” 我知道自己的诅咒毫无份量,但此时若不说点什么,好象对不起现在的处境。 “师傅,你能起来么?”师傅刚刚那一击,是拼了大半的灵力,他受了伤,敏锐度下降了许多,刚刚那一道结界十分难攻,他却一击攻破,便以为只有一道了,下一击便用了大半的灵力。 我师傅陈半瞎冷哼一声,“这精魄也太逍遥了,若不是十江……” “师傅!”我他打断他的话,尽管受伤了,但我还是扶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师傅,醒醒吧,当年十江师兄的事,就是您袖手旁观了。或许您是以为十江没有那么善良,或许你以为他家人无关紧要,但带他心里愿意为他们受过。可是您明明还可以有其他很多方法,可您偏偏让十江师兄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过。从头至尾,没有人是错的,但您真的没有尽到一个师傅该尽的责任啊……所以现在,您就别埋怨十江师兄了,他和小萸当年就有情,那场事之后,也算是被迫分开,十江师兄在外苦行,小萸被关在小黑屋了,暗无天日,也算尝尽了苦头,他会因为保护小萸而小萸骗了一点都不稀奇。” 第383章 十道屏障 我师傅陈半瞎听完我的话,一脸落寞,无声叹息。 “师傅,我们现在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在保住小萸和十江师兄灵力的情况下,夺回冰漪的身体。”这是我的决定,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师傅,再将目光投向楚钺和平南,还有终于赶来的鬼知。 鬼知手指轻轻一弹,那我灵力打到结界,并没有如我们想象的弹回来,反而像是被吃掉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是鬼知,和十江一样同属幽魂,所以你的灵力是可以被吸收的。” “哦?”鬼知一挑眉,脚轻轻一提,径自坐到了半空中,冷眼看着我们,“那倒是巧了,你们打算怎么办?纵然是冰漪在他们说里,这我总不能再出力了吧?” “你就歇歇吧!”我也不放心他出手,与楚钺对望,皆是愁眉不展。 居然被一个柏奚困在这里了,还不能伤害她?真是丢人死了! “陈师傅,你说小萸现在用了十江的灵力和能力,再加上那一千个恶灵的怨气,还有刚刚那位活了五百多年的巫瑰部族的老人家的灵力,这些加在一起,才设的这两道结界屏障么?” “应该不止两道。”我细细思忖,“小萸与我们这一战势在必得,也是背水一战,她若败了,自己就会像那些被丢弃的精魄一样,不消几刻就会烟消云散。但这并不是最令她痛苦的,若她败了,十江的灵力都会耗损在这许多道结界屏障上,必定功力大减,以后很低弱的灵魂或许都能伤害到他。甚至有可能,他身上背负的那一千个恶灵,也会反架于其之上,这就说明送他去死,也让这一到恶鬼横行了。这巫瑰族人的旧址虽然荒芜人烟,但附近必定是有人家的,虽然伤害到任何一个人,也是我们的罪过了。” “嗯。”楚钺应了一声,抬头,“鬼知,我们在半空去探探虚实。” “咦?”我疑惑地看着他们。 “我们飘到半空中看看。”楚钺说,“这柏奚既然是破釜沉舟之战,也是想一雪前耻,那结界屏障一定做得天衣无缝,密不透风。这样是坚固,但她只有一个人,或者说只是一个灵魂,你的师兄一定是不知情的,那肯定是在沉睡,或是被她施术迷糊了。那她一个人疏于防守,才是我们最佳的时机。” “嗯。”我心下也定了定,“那你们快些。” 楚钺和鬼知在我眼前一闪就不见了,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有些不适应,回头唤了平南,“你怕么?” “怕有什么用?”平南好象也锻炼出来了,说得十分中庸,“而且我看那柏奚,似乎命不长的样子。” “什么样子?”我疑惑,也好笑地问他,“不就是柏奚的样子喽?” “不,我看到的,她不止是柏奚。”平南很是严肃的说,“你想啊,柏奚本来面目不就是一段柏树么?可我看到的,并不是柏树,也不是个木偶,是一道魂魄。” “魂魄?” “且是恶灵。” 我皱眉,“恶灵善灵,你还分的清么?” “恶灵给我的直觉很恐怖啊,浑身上下觉得他会伤害的我。”平南说着,面目都变得惊悚起来,“可普通的灵,且不说善不善的,都只是令我感到不舒服,而这不舒服其实也只是来自于我的童年阴影,并没有感受到生命受威胁。” “我懂了。”说到底还是直觉,我也不太敢参考,但想想牵引前因后果,小萸因着把各种原因由精魄突变成恶灵的,也不一定。只是……我好奇一点,十江师兄若是知道了,会不顾一切还保护她么?会不会要求她悔过,不要再作恶了呢?哪怕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我相信十江师兄他一定会这么作的,任何人都会这么做。只是,我们所看到的结果并不是这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小萸利用了许多手段骗了十江师兄。 也许在她看来是善意的谎言吧? “雏儿。”背后楚钺在召唤我,他们回来了,“怎么样?” “有十道。”两指交叉,楚钺笔划了一个数字。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我师傅陈半瞎身旁,“师傅,你还记不记得你教给师兄的本领,我记得你说过,你只教过十江师兄十道最简单的符,就遇到了岳家的事了,是么?” 师傅点点头,疑惑的目光看着我,“是的。” “我明白了!”我突然说,“我刚就还在想也许小萸利用的就是十江的十道符,每一道符做了一个结界。这是考验,也是怨念所在,想必这些年师兄也有些怪罪师傅吧?” “这是自然。” “师傅,您还记得你教的十道符的内容么?” “当然。”我师傅陈半瞎说,“其实把怨的也没道理,谁入门都要先学这十道保命符的,你不也是一样?” 我点头,“那我们就照着这些符,攻破好了!”我有了自信,“这第一道,是平安符,就像刚刚一样,唉,师傅您把平安给打碎了。” 师傅怔了一怔,“第二道……” “第二道应该是降鬼符了。”我自己也是记得顺序的,“师傅,现在是您考验我的时候了。其实师傅,师兄这么多年好象真的很怨恨您,但也一直挂念着您,不然十道符现在早已用不到,他居然记得这么熟练?” “不是那个柏奚搞的鬼么么?” “小萸只是从师兄的记忆中抽取她知道用的,从灵力上也是一样。”在这件事上,我十分有自信,“师傅,既然是降鬼符,自然要用鬼来解决喽。” 我将目光瞟向鬼知,后者一脸无可奈何,先投了降,“我去我去。” 鬼知说完,卷了卷袖子就来到屏障前,口里还喃喃自语,“降鬼?本鬼今天就看你怎么把我给降了。” 这反其道而行之,倒也还真有看头。直见鬼知,定了定身形,忽然凭空消失不见了,当我们都有些担心之时,只见眼前的屏障忽然幻化成一缕烟雾,应该就像是鬼被降住并被化为鬼水或是原形之时的样子吧?如今这屏障反倒成了鬼,而鬼倒成了降鬼师了。 倒真讽刺! 第384章 惩罪的人偶 随着第二道屏障结界的攻破,我们渐渐有了信心。然而,很多事不是简单粗暴的解决掉才是对的。 “雏儿,不可以了!”师傅勉强站起来,阻挡着我的手势,“不能再这样消灭屏障结界了,这都是你十江师兄的灵力,若是这十道屏障全被破除了,那他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那一千个恶灵的诅咒。不仅他会烟消云散得无影无踪,那些恶灵也会无法无天,没有束缚,到时候莫说伤害了附近的人家,你看这里好山好水,且是日月精华聚集之地,到时候成了他们的贼窝,每日吸收天地精华,不出几年,就成了祸害了,届时这里易守难攻,不知要放出去多少祸害啊!” 师傅说是对,只是以力抗力接触到这十道屏障结界不是太困难的事。然而,那样是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好处,还祸国殃民。 “要不,还是让小萸提条件吧。”平南忽然插嘴,他看了半天,一直没说话,“或许我们可以不再纠缠了,让她和你师兄离开这里……至于冰漪的身体,或许她可以要点什么,换回自由之类的。” “她当然不会想再换回自己的身体,冰漪的还给了我们,她退一万步说,不再为难我们,也不杀我们了,那她提的条件一定是要一个适合自己的身体。冰漪的不可以,那还有谁的可以呢?” “雏儿,鬼知。”突然一道细弱的声音响在耳畔,回头,居然是冰漪,她早已到了,被鬼知放在树下,还是小萸的身体,但声音犹在耳畔,“若是为了我,要冒如此大的风险,还不如算了,我可以找别的身体……” “冰漪!”我打断她的话,心里忿忿的,“这身体是你的就是你的,有罪过的是她,她纵然可怜,也不能凭着可怜掠夺别人的身体。邪不压正,我们若是败下阵来,岂不给后人耻笑?” “可是,这样下去,你们为难,我就算最后要回了身体,也不知要付出多惨重的代价。”冰漪声音简直颤抖,“更何况,身体是我自己的,也是我一时疏忽才被夺去的,要夺回来也是我亲自上阵出马,怎么可能这么要求你们冒险?” “冰漪,你别急!”我走过去,蹲在小萸柏奚人偶的面前,“身体是你的,最后属于你,天经地义。小萸是我师傅陈家的柏奚,犯下这等罪行,不仅我和师傅要清理门户,连我师兄也姑息不下去!” “雏儿,冰漪说得对。”忽然,我师傅陈半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师傅居高临下,望着冰漪,若有所思。 “师傅,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冰漪派得上用场。” “咦?” “你们忘了,那身体本来就是冰漪自己的,若她的魂魄靠近,身体就一定会被她吸过来。相同的,小萸本就是一只柏奚,当日若不是鬼知一时怜悯,救了被火烧的她,并残留了一部分幽魂的灵力在她身上,她也不可能夺得走冰漪的身体。并且,这只柏奚若是靠近了她,她的精魄也一定会被吸进来的。” 师傅的话令我一下子通透了,“师傅,我明白了,只要我们带着现在的冰漪,进到结界里面,找到小萸,或者只要靠近她一点点,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话是如此说,可是你师兄毕竟还在,小萸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使他在不能露面,究竟是不是清醒着的也无从得知。”师傅叹了口气,“她口口声声说爱你师兄,可她到底用了什么极端的手段,谁也不知道,我担心由于我们的过失,使你师兄一点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 “雏儿,我想到一个方法。”师傅沉了沉气,缓缓地说,“由我来设一个屏障,然后我们带着冰漪保护在其中,你们凭着屏障应该可以支撑着走到第十道结界,这过程中,我负责全面维持凭借的稳固,到了里面,鬼知带着冰漪攻击收服小萸。到那时,我们应该就可找到你师兄了。” “师傅…”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师傅陈半瞎,狐疑地问,“我记得,十江师兄在承受那一千个恶灵的时候,灵力应该就超过你了吧?再加上刚刚那个巫瑰唯一的后人给他的五百年的灵力,他现在可能是我们这些人灵力的综合,除了鬼知,应该没人是他的对手了。小萸设的这十个结界,应该是窃取了十江师兄所有的这些灵力。师傅你所设的凭借,又怎么可能安全带我们度过呢?” “雏儿,你放心,师傅和你们一起在屏障里,这过程中我会不段修补这个屏障。”我师傅陈半瞎倒是自信的很,只是看上去有些古怪和异样,我一时也说不好,仿佛这是师傅心目中的最后一役一般,在这个时候人往往都有两种情绪,一是紧张而有序,还有一种是过分的轻松,仿佛……这条命已交付出去,无需再留恋似的。 “可是……” “雏儿,我们时间不多了。”我师傅陈半瞎拍拍我的肩,“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拖得越久对你师兄越不利,你要知道一个有灵力的人被窃取灵力后会变得软弱无力,灵力离开身体太久是送不回去的,这和魂魄与身体无关,冰漪被抢夺了身体再久,那身体还是她的,我们随时都可以逼小萸把身体还给她,但是灵力不同,更何况,那小萸我不相信她是真的为你师兄好,她还是为了自己的自由,所以你失学还可能会被窃取他灵力的精魄小萸控制。明白吗?” “可是,师傅,你一个人可以修补那些漏洞么?” “雏儿,相信师傅!”我师傅陈半瞎斩钉截铁,表情上不易半点质疑,“我是利用你师兄的,他所学的那十道符咒是我亲手一道一道的教他的,小萸应该也是从他那里得知的,所以这顺序,或者说干脆打乱顺序,我也是可以找到规律,这事由我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第385章 陈半瞎的遗言 事态严重,不容质疑和犹豫,我们几乎未加思索就决定了这唯一的一个提案方法。 我远远地望着师傅陈半瞎,看着他一个人空地上施术造结界。那认真的身影与平时的他十分不符,记忆中的小时候,经常看到他在村子里疯疯癫癫,或者偶尔在放学的路上看到小酒馆窗户里的他大吃大喝,酩酊大醉。村子里的人倒也还都尊敬他,出出进进的唤他一声陈师傅。我是看到过许多术师相关的传奇故事的,想必他一定是位了不起的,深藏不露的大术师,在那疯癫的外表之下,一定也有一颗志向高远,悲天悯人的心。直到我在新婚之夜,被他所救,那时起他便在我和楚钺的生活中起到了拯救般的作用。如今我听了这么多故事,看到他刚刚的感慨,一瞬间心里有了预感。 想必,这已是最后一面了。 “雏儿啊!”正思忖间,师傅回头,神色肃穆地看着我,“唉,为师也不够格,收你为徒大半年了,居然也没能教你什么。如今,这一去想来有去无回了,师傅没什么好留给你的,这里有本陈氏术师的秘笈,也许你看着这书学术法,比我这不靠谱的师傅教你学得还快了。” 我师傅陈半瞎说话间自口袋里掏出一本不算新的书,与我那许多怪志的故事看上去一样。 “哈哈,傻徒弟,可别真当小人书看了啊。”我师傅陈半瞎故意活跃气氛,而我则一股说不上的异样感哽在喉头,我嘴巴长了长,只觉不能故作轻松,于是什么都没说。反倒是师傅,像是又被提了个醒儿,“啊,对了,师傅我呢,也没有后人,一生孤苦,阴阳村那个宅院算是唯一的财产了,身外之物,你是唯一的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然留给你。” “师傅……” “什么都别说了。”师傅摇摇头,并不想让我继续说下去,他将目光移开,望着遥远的虚无,“师傅在世间本就无牵无挂,有你们这两个徒弟,也是我的福分了。你本该给我养老送终,现在也省了麻烦了。师傅是术师,自然明白生死轮回之道,我死后不必为我摆设灵堂,我自有去处。也不用太追念我,忘了我也好。” “师傅!”我终于忍不住了,似乎觉得这遗言一样的叮嘱就是为了让我抱着大哭一场,“师傅,徒儿不孝……” “好孩子,是师傅不太靠谱罢了。”我师傅陈半瞎调侃着自己,“好了,这样哭,是最后一次。师傅也是无根无源之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晓得,这本秘笈,实际上也是师傅小时候偶然拣来的,仗着自己有天赋,照着修习了十几年,竟真的给我赚来了一份家产,后来我便无所事事,有人来求高兴就做,不高兴就打发人走,无论人家有天大的事要做法师,师傅我都没有顾忌别人,这么多年没有被赶出阴阳村也算是这村子民风纯朴,并且不常有鬼灾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做不收钱,也本是天经地义,只是师傅这么多年,对不起的人有不少,但让我背着罪孽过了二十几年的,也只有你师兄十江的事了。”我师傅陈半瞎继道,他在倾吐着自己内心的重压,想来也是想把自己内心的愧疚说出来,以自觉是在赎罪吧? “师傅,师兄这么多年,并没有怪你。” “所以,这也是我可以为他做的了。”师傅面色表情皆坦然,“时辰快到了。” “师傅……” “啊,对了。”师傅一拍脑门,“哎呀,差点忘了,那一屋子柏奚。” “咦?”想是小萸的事给了我阴影,他我现在一听到柏奚二字心都哆嗦。 “你不记得那小黑屋了么?”师傅说,“那里不止一个柏奚,但是其他几乎都未被用过,我自己是不用的,你师兄也只用过小萸一阵子。他们都是我早年认得的一个制偶师为我制的,是送给我的,我不便丢掉。这回你继承了他们,就……全部烧掉吧,为你好。” 我并没想到他还会交待这件事,这让我更加笃定把这是做了必死的打算。实际上,人往往就是这样,当你是赴死而去,似乎死就已成了既定的事实了,若是对自己的未来还有盼望,不舍得死,那反倒还有几分希望。 “可是……若是万一……”我声音有些沙哑,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我是说万一师傅有个什么不测,那些不是师傅的遗物了么?” “什么遗物不遗物的?”师傅提高了嗓音,还是之前那股好奇干云的力度,“秘笈和宅院都给你了,你想睹物思人,还不够么?一屋子柏奚,你有多少个身体给他们抢的?” “……是。”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师傅打断我想说却不知怎么说的话,“时辰快到了。” 是了,时辰快到了。 想要破阵,尤其是鬼的阵应是深夜时分。是的,我们已经在这里筹谋许久了,而里面的小萸不知在做什么。或许也在想办法应对,也许只是沉浸在与十江师兄的重逢当中?我想是前者。 “姬师傅,为什么要在深夜?”平南打着哈欠,很明显已经困得不行了,但因为害怕,根本也不可能打瞌睡,“这你们还有力气和精力么?” “没有也要有,现在是攻击她最佳的时机。”我朝那八道阵门看了看,真不知这一战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了,“平南,你一个人在这里行么?你可要明白,我们进去后,可能全都出不来,到时候你要回去就要一个人下山了,山中那些腐尸鬼……” “没关系,不行也得行,这回让我锻炼一回吧。”平南笑了笑,又举起手里一把剑,“陈师傅都把宝剑给我了,我死也要杀他几个再死啊。” 我扬起笑,拍拍他的肩,“若是我们没能活着出来,你又走运能出去,以后若是见到一个人,帮我带句话,就说……” “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忽然感到没什么好想对贺雨说的了,一切事过境迁,麻木到什么感觉都没了,“算了,我也不知他到时候是长个什么样子,你也认不出来,别再说错话了。到时候麻烦你跑一趟阴阳村吧,把我这个传家宝的银手镯交给我老爹老娘,他们应该就明白了。” 平南接过手镯,鼻子吸了一下,像是唏嘘。 “没关系,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又能怎么办呢?”我说,“替我说谢谢他们养大我这种阴阳人的小孩,一直没有因为我的怪异而抛弃我,又把我嫁给了我现在的老公,我姬雏儿这一辈子,觉得没白活!” “好,我若有幸出去,一定将话带到。”平南很是坚定地说,旋即又甩甩头,“唉,你看你,我都被你带带跑了。这个时候,说这个丧气话干嘛?你们一定能出来的,就算为了送我回去,至少也要出来一个啊。” “哈哈!” 第386章 屠城之魇 坦白讲,做术师要学的东西太多。然而并没有一个是要到甚至想过是要学怎么样对付一个发疯的柏奚精魄。听上去有点讽刺,但若是有术师连自己的柏奚都无法控制,那别说降妖除魔了,就连活命都难。 “雏儿,楚钺,鬼知,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顾忌我的性命。”师傅以将一个夜晚的浓露做成一个氤氲沸腾球体,这是师傅的结界之大成,他很是坦然淡定,仿佛这才是那玩世不恭,疯疯癫癫外表下真正的他,“我力求保住每一道结界,你们安心的呆在里面,只要保护住小萸的木偶身体就可以了。我一定可以撑到进入最后一道结界,不破坏它们。” 我当然明白,师傅保护的不是结界,而是十江师兄。 “师傅……” “姬雏儿!”我师傅陈半瞎忽然呵斥我,“别这么哭哭啼啼的,做一个术师最不应该的就是感情用事。一会儿进入结界,你必须果断,不然就是害了我们所有人,懂吗?” 我听后沉了沉气,强压下情绪,坚定了心神,只道,“是!” “嗯。”师傅点点头,毫不留恋,率先走在前面,进了结界,“走!” 所有人跟在后面进去了,我抱着小萸的身体,是因为她说到底也做过我的柏奚,对她这具残废的木偶身体有一定的了解,届时小萸的精魄若是被吸回来,还要由我来控制。鬼知与我背对背站着,一边相互掩护,一边是为了当冰漪的身体离开小萸的柏奚木偶身体之后,由鬼知第一时间接手保护,因为那时她的身体被灵魂吸回来,一时还难以契合,必须由同样是鬼的鬼知来施以灵力。而楚钺,则跟在我师傅身旁,当师傅力竭之时,他会将灵力传给师傅,以确保着场穿越结界的争战可以走到最后一刻。 第一道和第二道已被师傅和鬼知破了,我们面临第三打结界屏障之时心提到嗓子眼,却偏偏并没有太多的凶险。 “师傅,你教给我的第三个符咒是寻踪符,就像那只小鸟和灵蛾一样,这样的符咒为根源做结界,应该起不到太多的杀伤作用吧?”再通往第四道结界之时,我还是松了口气,问师傅。 “不错。”我师傅陈半瞎说,沉吟了片刻,“雏儿,若是只给你这十道符的能力,你会选择怎样排兵布阵呢?” “我?”我挑眉,思忖着道,“大概会最外面的一道设成迷魂阵,因为若是能让对手敌人第一开始就被障了眼,大挫对方的信心,那就算第一步已经胜了,所以我用移魂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最会令人恐惧,也无可奈何。” “嗯,接着呢?”师傅点了点头。 “而若是对方费劲周折破了第一道屏障,那第二道就不能趁着他们还有余力之时使对方太容易就突破。加上对方可能是有极大的灵力的人,那么压制灵力的符是上上之选,所以我用降鬼符。更何况,若是以第一道屏障对方干脆轻轻松松就破了,那第二道也可以设想到对方非等闲之辈,用术师最拿手的,也可试探出对方究竟是人是鬼。” “嗯,第三道呢?” “第三道……”我看着眼前的一片祥和,目前我们眼前,皆是一片青山翠绿,在这里几乎不可辨是黑夜还是白昼,是一片虚幻之中,“师傅,你在考我么?” “算是吧。”师傅说,“你若答得上来,或许这一路,由你来也可以。” “师傅?” “你接着说。”我师傅陈半瞎并不给我太多问的机会,只叫我回答问题。 “第三道,我会用隐身符。”我说,“因为一二道一般都可抵挡住许多人,而第三道和第四道一定是相互连接的,所以这两道,会有隐形符……咦?” 我刚刚讲完,周遭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改变。所有的青山叠翠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焰般的迷魂幻境,即便是不用灵力,单肉眼看上去就是一片火焰,然而却烧得很有规律的样子,很明显就像电影里廉价的特效,只是一时障眼了那些恐惧的人,使人知难而退。 “你说的隐形符和障眼符来了。”师傅冷哼一声,“不愧是我的徒弟。” “师傅?”我感觉这一天我一直在重复这一句疑惑,然而得不到任何答案,“师傅,我们什么都不做,只单纯地过去么?” “当然了,这一道若是被摧毁了,你师兄的灵力就会少四成。”我师傅陈半瞎淡淡地说,仿佛不破结界是他的原则,不容置疑,“好了,大家都把眼闭上,不要被迷惑了,不然一会儿你们会觉得很热,越来越热,甚至感到有火烧在身上,你们会受不了。” 我并没有自信,于是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 耳畔响起的是柴火被燃烧的声音,像是电影里面看到的屠城之象,一片火海,四处焦尸,仿佛都只剩黑色的框架了。只是这一切都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当我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我所担心的是……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没有走……我已经回来了,我相信也还没晚……” “楚钺!”一下睁开眼,抱着小萸的身体走到他身旁,“楚钺,闭上眼睛,不要想那些,这不是在敌人在屠城,这只是符咒的障眼法!楚钺!楚钺你听到了没有楚钺?” “你在干什么,快回去你的位置,别让鬼知的背后受敌!”我师傅陈半瞎开始撕吼,“回去,快给我回去!” “我……”我知道这事态严重了,但我无法做到视楚钺的痛苦而不顾,“师傅,楚钺被魇住了,他若是醒不过来,我还要唤醒他。” “你答应过我什么?”我师傅陈半瞎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问我的使命,“你不用管他,他没你想象的马上脆弱,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可这是他早晚都要面对的,现在克服了,之后他回到楚国遗址,才可以妥善完全自己最后的使命,知道吗!” 我看着师傅,又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捂着耳朵,痛苦不堪的楚钺。这一时,我都感到身上热了起来,“师傅……我热……” “快回去,眼睛闭上,耳朵也堵上。”师傅一脸肃穆,但声音是温柔的,“快去!” 我回去了,但耳畔一直响起的不再是火焰燃烧的声音,而是楚钺痛苦的呓语和师傅的撕吼。 第387章 千年幽魂心 “楚钺,起来,睁开眼,看着这个结界。” 我师傅陈半瞎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我原本紧闭着眼睛,将小萸夹在怀中,两只手捂着耳朵,但还是听到了这句话。我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也睁开了,捂着耳朵的手也放下来了,但我还是背对着师傅和楚钺。犹豫了一下,刚要放手转头,被一只冰凉的手板住肩膀。 是鬼知。 “别去。”鬼知声音还是淡淡的,即便现在是紧要关头,即便他所爱的女人命在旦夕,“这是他的机会,他会感激我们的。” 我皱眉,神色痛苦,但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此时我眼里看着鬼知,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只生性凉薄的鬼的姿态。想来,他一切都想得超脱吧? 我有些忿忿地,看着鬼知,“问你啊,若是真给你见到冰漪在你眼前魂飞魄散,他会如何呢?” 鬼知淡然一笑,耸耸肩,神色从容,“两种可能,一是将小萸杀了,陪葬,然后此事就此结束,我继续过我千年幽魂该过的日子,不再与人类纠缠了;二是……随她去了。” “咦?” “我早说过,我也有魂飞魄散的一天,只不过不是什么遭陷害,是鬼活得再长,也有死的一天,和你们人类一样,只是时间长一点罢了。” 鬼知说得淡定从容,只是在我眼里,他仍是凉薄的。我平时不爱去多看透人心,但此时看着鬼知如此态度,突然很想戳穿刺透一些真相,“我问的不是你是不是早晚有这么一天,即便你有,也不是现在。那你会为了失去冰漪而他随她去了,是因为爱她么?” 鬼知皱了皱眉,突然笑了笑,依然是淡淡的,“也许吧。” “鬼知,你之前可曾喜欢过别的女人?” “……没有。”鬼知在听到我的问题时,神色看上去非常努力地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轻描淡写,“上千年了,很无趣吧?” 我挑眉,也摇头,“不,也许你还不知道你有多爱冰漪。” “你说我会因为失去她而死的事?” “嗯。” “你误会了。”鬼知轻轻地说,声音里又透着更多的冰冷,“你以为那是爱么?也许你以为是,但更多的是爱我自己。我若能承受,就可以选选第一种,我若承受不了,就一定是第二种。” 我头有些晕了,感到自己和这千年幽魂无法沟通,“唉,鬼是不是都你这个样子,再过五百年……” “再过五百年,你的楚钺还是这样。”鬼知说,“再向前追述五百年,我也是现在的我这样。鬼有我这样的,有你老公那样的,不是还有你老公的两个兄长那样的了么?” “说的也是……” “啊!”我尚在沉吟和消化这些话,就听背后楚钺传来一声撕吼。 “楚钺?”这一下我什么都没坚持,除了没将小萸的身体丢下外,几乎整个人扑到了楚钺身上,“老公,你怎么样了?你看到什么了……你……” 楚钺双手抱着头,跪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浑身炽热,我拍上他的背,只觉烫手。 “师傅,楚钺这是怎么了?”我急忙抬头,见师傅全神贯注地修补着屏障结界里的第一个窟窿。 他回头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一眼楚钺,然后继续做着手上的事,“这是被烧的,知道么?” “烧的…”我狐疑,“外面不只是障眼法么?”说也奇怪,我如今倒是看习惯了,一眼能看穿这假到不能再假的障眼法,一定不受其影响。 “外面是假的,可里面是真的。”师傅说着莫测高深的话,“楚钺!” “咦?” “他被魇住了,整个人因为惧怕而与那时的情景连接,那时的屠城是被灵力术法控制的,至今还可因为意志而影响到思想者的所处的环境,使环境遭到那时一样的场景和情景。而情景之中灾难发生的大小取决于意志者灵力的大小。”师傅没有任何情绪地说,像是在教我,“不巧,你这位了不起的老公,灵力真的不弱,若是没有人还手,他可以一个人制造一场屠城,杀上几千万人。” 我挑眉,无可奈何,“这全要拜他被迫莫名其妙的离开楚国所赐,尽管我是庆幸正因为他逃离了,才会遇上我。但二百多年前,他作为雪仙,一个人杀了煞鬼,他为阴阳村做的……” “你跑题了,我的乖徒儿。”师傅冷冷地说,“好了,漏洞已经修补完了,我在等他一个人醒过来。” “若是醒不过来呢?” “屏障在继续前行,出了这个第四道结界,他自然就会恢复。”师傅说,“只是他失去了一个锻炼的机会,出了这坐巫瑰北山,你们不是还要去楚国,那时他遭遇的还会再重来。” 我心一沉,望着浑身散发着灵力向外扩张的楚钺,感受到周身炽热的燃烧,一时不知做什么好。 “别管他,让他自己慢慢走出来。”师傅说,“并且要相信他。” 我点点头,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坚定,忽然那时所盼望的,是这第四道屏障不要那么快过去。我耳畔一直回响着楚钺的撕吼声,甚至还带着悲泣。我闭上眼睛,尽管这第四道结界并不会影响到我了,但我还是试图去感受,这周遭应该是烈焰熊熊,炽热的火焰使人睁不开眼,无法呼吸。不断有火星打到我身上脸上,使得我几乎衣不覆体,连身上的肉都是焦灼的痕迹,又热又疼。楚钺被这真实的意识烧了多久呢?如今已体无完肤了吧?他一定很痛苦,但不是因为身上的烧痛。而是心里无法抹去的伤痕,他的父母已在惨烈的战事中心力交瘁而亡故,他的兄弟本就时时与他对立,如今真是视他为敌,他身边的盟友,一个又一个的都为了保护他离去,而他却不能完成他们共同的遗愿,使得宝贵的楚国从世上消失,因着最后一个百姓的最后一口气咽下,整个楚国已如一座城被提到了幻境之中。 “母亲,父皇……我回来了……我把巫项国的上女也带来了,可是楚国还是他覆灭了,父皇……冷钺马钺他们想害我……”楚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能听出他的挣扎,这样的话似乎也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之前只是理智的讲述着过去,而今才像是他午夜梦回之时最深不见底的痛苦。 第388章 反和合符 “师傅。”我轻轻地唤着我师傅陈半瞎,他没有回应我,但我还是在楚钺痛苦的撕吼声中说,“我听不下去了。” “雏儿,为师明白你对他的心疼,但是”师傅有些沙哑的声音混杂着烈焰焚烧的欢悦,说出的话却是沉痛且磨砺的,“若是给他选择,他一定不愿意你现在叫醒他。” “我知道。” 我叹了口气,继续忍受着结界里虚假的幻境之声和楚钺真实的痛苦撕吼。不知过了多久,好象我已觉得这时间漫长的都已超出了想象,都已适应了这声音,都已是习以为常,好象生活本就是如此,我们无需过什么关,又或许我们一直都在过着这关…… “……雏儿。” “咦?”我像被扎了一针,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回头,看到楚钺还是那个姿态,口里却不再是痛苦的吼叫了,而是默默呓语。我走过去,蹲在他身旁,一边抱着小萸的身体,一边轻扶他的背,“楚钺,你真了不起。” 四周尚有些微的火焰焚烧之声,甚至还可听到部分士兵屠城,刀刃砍杀到骨头上,肉上的声音。然而,楚钺却再没了那时的痛苦和挣扎,他已涅磐。面对相同的场景,触景生情,他仍旧是楚国被冤枉五百多年的太子楚钺,然而他却不再被那时的一切惨烈而束缚和捆绑了。 “雏儿,楚钺,站回到你们的位置上,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师傅的声音如醍醐灌顶,我们心中绷紧的弦再度紧张起来,我几乎是吓叫了一声,抱紧小萸的身体,便回到了鬼知的旁边,而楚钺则揉了揉我的头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那一派潇洒俊朗,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只为他好看的皮囊而迷恋花痴之时一模一样。 “雏儿,我的问题还没完,第五道符,你学的是什么?” 我一怔,不是因为忘了,而是这符简直不太可能被用上,但师傅的确只教了我十道,而相信十江师兄也一定是学到这里了。我耸耸肩,答他,“是和合符。” 是的,是专门民间广为流传的促成夫妻关系的男女和合符,我有点无奈,“这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民间经常在用,有用自然是感恩戴德,无用,恐怕也没人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符上,毕竟这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东西。” 我说完,见我师傅陈半瞎一脸严肃,表情都未变,我只觉发虚,“我记得只有这么多了,小萸究竟会不会用就不一定了……” “她当然会用。”我师傅陈半瞎笃定地说,自然是他比较了解十江师兄,但小萸他又是从何得知这颗柏树的心里所想的呢? “咦?” 我师傅陈半瞎叹了口气,“我告知你的不多,这和合符普通的符还不太一样。我应该教过你,符有正常的顺序位置正反面,一旦有一些疏漏,整张符就是一张废纸都不会有人要。” “师傅教过。”我点头。 “可我有一张符是不同的。”我师傅陈半瞎一脸莫测高深,“这和合符,正用是夫妇和合,床头吵床尾和,日积月累,伉俪情深,有情有义,相濡以沫。可若是一旦反来用……”师傅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我盯着他,看到他喉咙微微滚头,应该是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为着什么这么紧张? “和合符的画法与普通的符没有任何技巧上的区别,只需按照符咒和符文的规律画下来就好,随便市面上的和合符便宜到几乎白给都没人相信。但他们并不知道,和合符若是换一种画法,恐怕真有人挤破了头也想买上一两道用呢。” “换一种画法?” “不错。” “反着?”我在思忖,若是和合是夫妻恩爱,那反着怕不是要破坏了? 我师傅陈半瞎看着我,点点头,证明我的表情真的引证了内心的想法,“不错,和合符若是反着画,就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和合符没几个人相信它的作用,但是反和合符可就不一般了,几乎比我教你的这十道符中的其他任何九道都灵验,几乎每道可拆得一对夫妻家破,只是不会人亡罢了。” “只是不会嘛…”我哭笑不得,“怎么会这么厉害?那师傅当初为什么不教我?” “师傅是怕你不会反着画,画错了,克了你自己的婚姻。” “呃?”我一时语塞,想着那也太智障了吧?“师傅,我难道连反着画都不会了么?” “不是一般的反着,是要灵力结合你的技巧,当初我教十江就是太勉强了,所以没有教你。”我师傅陈半瞎说,“现在,小萸一定会利用了十江,给她画了一道反和合。” “可是,这样的符,用在屏障上,有用么?” “当然有。”我师傅陈半瞎一脸肃穆,像是对这反和合十分忌惮,“你以为那些用了符的夫妻是怎么家破的?” “怎怎么?” “不过就是离间之术而已啊。” “可是,单凭一道的符的灵力。” “这符利用的就是人心,就如同你在阴阳村抓捕那只丧门鸟一般,它的的存在就会使你想起很多丧气的经历,才会痛苦,被它吃了心神。”我师傅陈半瞎说,“然而,你若没有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又谈何想起来呢?” “说的也是,可若是如此,那这反和合的离间之术,不是也用不到我和楚……”我只说了一半,自己的底气就没有那么足了。 我是惭愧的,若是没有反和合的可乘之机倒好,只是我过往之中有个贺雨,这是横在我和楚钺感情之上最大的阴影。我们尽量不去触碰,甚至都不会提起,我埋藏在心一个人,他埋藏在心一件事。 “我明白了,师傅,是我对不起楚钺。” “你明白就好。”师傅到底还是站在楚钺这一边,相信没有人会愿意站在我一边,毕竟没有人希望我去找那不切实际,甚至都不知还在不在世的贺雨。 “小心吧,这反和合的离间之术利用的就是最明显的一点,但其他的地方也不会放过。你有个过往,难道这活了五百年,还做过太子,很可能以后做了皇帝就三宫六院的男人就有一点点历史遗留问题么?”我师傅陈半瞎还是开始安慰我,只是他所说的是不争的事实,“反和合符的威力非同小可,你若掉以轻心,我们就过不了着第五关了。” 第389章 貌离神合 “师傅,若是我和楚钺不小心中招了,是不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民间用符是不会的,某家夫妻若是中了反和合符,只是两人会从此分道扬镳,一生都不可能再见,当然他们心里也是不想再见对方了,这样一旦分开,反和合符对他们各自的伤害,或者是以后的姻缘的伤害是不起到任何作用的。”我师傅陈半瞎说,“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如今用在这阵容上的,小萸或者是十江,不知会提取其中的什么方法,搅扰侵蚀到你们的意志。到时候,恐怕就不止是你们被迫分开那么容易的了。”师傅说,“所以告诉你们要小心,一定要小心。前面那几道结界,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这一关坚决不可以,是只许胜不许败的。” “师傅。”我心有些发抖了,我是对自己不自信,“如果我和楚钺就此阵亡,你也要和鬼知一起继续朝前走,我并不认为我和楚钺是必不可少,缺一不可的,我……若是我和楚钺无法继续了,至少也要先成全鬼知和冰漪,他们都是好人,在世上之前这么多次,都无私帮了我们,我们也没什么好回报的……” “若你们不觉得是在回报,那何必千里迢迢为冰漪寻找身体呢?”忽然一道轻冷的声音传来,是鬼知,“你看,平南也来了。” “咦?”我这一回头,只见一道身影从我们来时的路赶来,他步伐匆忙但从容,应该不是被追赶,是自己的行为。 “平南!”我不禁大声呼喊他,不止是鬼知,连楚钺我师傅陈半瞎都在扬着脖子等他。 “姬师傅!呼!”平南气喘吁吁地赶来,因为之前的结界我们已顺利通过,而平南带着师傅给的护身符,是以勉强可以畅通无阻,实际上也是他的“无知”,并没意识到凶险,才敢这么没头没脑地跑来。 我师傅陈半瞎赶忙打开屏障结界放他进来了。 “我一个人呆在那里有但怕,后来又听到你们这么多的声响,就我来找你们了。”平南说得轻描淡写,好象胆子也真的比来时大多了。 “师傅,他既然都来了……” “既然都来了,就跟我们一起进去吧,反正回也回不去了。”我师傅陈半瞎有些无奈,皱眉点了点头,“这样好了,反正一路都是平南抱着小萸的柏奚身体。雏儿,还是交给他,既然来了,就没有空着手闲着没事可做的。” “哦。”我和平南皆是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一声,就做了交接。 “雏儿,你……”我师傅陈半瞎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指着自己的身旁,“和楚钺站在一起吧。” 师傅说完自己站到平南身旁了。唉,也许这样的安排才是好的吧?夫妻嘛,再有什么嫌隙,至少都要站在一起并肩作战吧? “楚钺?”我见到楚钺身上的衣服都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再没有火烧焦灼和厮杀的任何痕迹了,那一切都是意志所造,也会因为意志的修补而恢复原样,这很好,“我们……啊?” 楚钺以一个拥抱打破了我的踌躇,他说,“我们是夫妻,早在雪洞我决定娶你那一刻起,你就是我楚钺的夫人,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也是因为我爱你。你不要有负担,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既然早晚要发生,我们就积极的解决它。若是我们技不如人,连一个柏奚都可打败我们,我们也就认了。” “楚钺……” “此次我们若活,就一起活;若死,就一起死。”楚钺说,“你堕入轮回,我会去阎罗殿陪你。我们若冲破了这该死的结界,我就带你回楚国旧址,做完该做的事,我们回阴阳村,再也不离开了。” 我已无话可说,楚钺将一切安排的完美。并且相信我的能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对方,也相信自己。 然而,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我们面临了极大的搅扰,我的脑中反复不断地出现贺雨的面貌和声音,且是在不断变幻。我松开了楚钺的手,但他再度找到,又拉上我的手。而很快,我的脑海中出现的是那个鬼皇妃的面孔,还有那阴森恐怖的墓穴,还有西月,还有许许多多看不清面孔的女人,她们有曼妙的身材,有动人的声音……这是我在怀疑楚钺。 “你是谁……原来是你……”忽然,楚钺带着敌意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同时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松开了,这一回是他主动松开的。 我什么也不顾了,既然都是诱惑,是试探,是引诱,是一切幻象带给我们的搅扰,那我们就该冲破,而不是上当。 “楚钺!”我奋力呼喊他,他没有回应我,我以灵力感知,身旁的气场少了与我的契合,我努力睁开眼,力图看清周遭的一切,然而……遭了!周围居然全是我刚刚脑海中出现的人事物。若说刚刚还只是幻影,可如今,却是多么真实? 就好象,一切都该结束了! “不,楚钺!”我像是被魇在噩梦中奋力的想要醒过来一般,大声喊叫,低头急忙去抓他的手,几下扑空,又几下挣扎之后,我终于捉住了他的手,我使劲捏他,希望刺激他也醒过来,“楚钺,醒过来,我和贺雨的事我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请你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求求你了!楚钺!” 我就如此喊了十几遍,终于我听到楚钺虚弱回应,“……好,雏儿,我听你说……我不要听他说。” “是的,他是假的……” 我捏了把冷汗,好在醒来的及时。原来,被贺雨这个人的存在如阴影般压在心头的,是楚钺,而我却因为多日来的思念宣泄,已变得轻飘飘的不能再无足轻重了。 当楚钺看向我,目光依然温柔如初,我便知道,第六道结界已过。 而我与楚钺的关系,也已回复到最初。我并没有说我忘记了贺雨,但现在若让我再想他,恐怕也懒得想起了。 第390章 神秘制偶师 如此,第六道结界已过。 “雏儿,现在开始,你就和楚钺守护这边的结界。鬼知与平南保护小萸的身体,我来操纵结界的任何漏洞。”我师傅陈半瞎依然淡定,运筹帷幄,“剩下的关不多了,雏儿,第七道,你还记得么?” “当然,师傅当年所教的第七道符是祛病符。”我说,“其实,师傅你所教的都是救人的符,哪怕是攻击性的,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人,对付灵物的。但师傅你说过十江师兄并不是学术法的料,他为何可以做出如此多的变通之术,将一切治病救人的符化成利器,伤人于无形有形之间呢?” 我师傅陈半瞎闻言笑了笑,“你师兄的确愚钝,但谁叫他爱上了一个聪明的柏奚呢?” 我皱眉,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不舒服,“你是说小萸?” “嗯。” “她……只不过是个柏奚。”不是我瞧不起柏奚,纵然再有灵气,纵然制偶师再神通广大,木头终究是木头,怎么可能在拥有一点点灵气之时,做出如此多逆天之事呢? “她当初的确只不过是个柏奚,怕的是那个来历不明,但术法了得的制偶师。”师傅说着,不无感慨,“当初我遇到他,也不知他的底细,只是一时交好,他提出要当场制作,送给我十个柏奚,我盛情难却,也的确是好奇他是如此在短短十天之做出十个柏奚的,加上我也是真的需要几个柏奚替我挡灾祸和反噬,就答应了。” “十天之内,十个?”我感到不可思议。 “想象不到吧?”师傅说,“可是实际上,他只用了一天就造了九个,就是你去的小黑屋里见到的那一家子。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做了九个,且年龄样貌看上去像是一家人。” “一天,九个?”我更加不可思议,“那……剩下的那一个?” “没错,就是小萸。”我我师父陈半瞎点点头,“他一做了九个,且栩栩如生,我以为他着急上路,便以为只做这九个就好。没想到,九个给了我,他便开始闭关,又过了十天之后,他说,这一个非常有灵气,是专门送给我的,且不要我轻易就用到她,于是塞给了我一个更加精致十几倍的柏奚。” “可柏奚终究是柏奚……” “我当时也这么想,就将那十个全然收下了。”我师傅陈半瞎说,“制偶师一直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是从我这里要走了十道护身符,我自然给了他。然后从此再没见过他,当然自那以后,十个柏奚我都妥善放在了那个房间了,一个也没用到过。” “后来,十江师兄来了,你才给了他一个?” “他和你一样,是自己选的。” “他为什么会选上小萸?” 师傅皱眉,思忖着道,“其实,换做任何人,应该都会第一时间选上小萸的,除了你。” “为什么?” “因为在你之前,小萸是健康的,没有失去双腿。”我师傅陈半瞎说,“你会选小萸,我想那时的她,除了残废了以外,应该已成精魄了。” “因为师兄?” “我一直在怀疑,你师兄在偷偷教她术法,给她灌输灵气,是为了和她在一起,也不单单是他一个的事,你师兄不是单相思,也没有逼迫小萸,他们是相爱。”师傅声音提高了些,是心里的话说出来痛快了。 “也就是说,小萸……其实是有天分的,哪怕她只是个柏奚,因为创造她的主人不是一般人物,是以她作为一个精魄,也是可以置我们于死地的?”我说出了非常丢人现眼,但却也无可奈何的事实。 师傅冷哼一声,自嘲地笑了,“还不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不能掉以轻心。”我说着我们本就应该小心承认的事实,“祛病符我们怎么对付?” “祛病符能发挥的不多,但防守也厉害。”师傅说,“我们只要小心一些,不破坏结界地通过应该没问题。该小心的是下一关。” “招魂?” “是的。” “唉,还用招么?”我都快绝望了,“十江师兄身上背了一千个恶灵了,随便放出几个,我们也不是对手。”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师傅说,“他到底是我徒弟,师傅教徒弟都会留一手,更何况,他跟了我也不多,十道符的威力是小萸做的。十江应该不知情,而我们想要对付一个发疯失控的柏奚,应该还是有破绽可寻的。” “什么破绽?” “正如你刚刚说的,她到底是柏奚。”师傅说,“她一定怕我们靠近她,因为这个柏奚身体一定会把她吸进来,到时他再有本事,也只能被束缚在里面。” “其实也是挺可怜的,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喃喃自语,“师傅,祛病符我知道怎么解了。” “嗯?”师傅一挑眉,“说说看?” 我一脸无趣,“加固我们的屏障结界有可以了,只要百毒不侵。” “不错。”师傅说,“但是下一关呢?” “下一关我们就很接近小萸了,她应该知道我们过了第七关,就一定会躲起来,所以招魂符对我们也不起作用,那些小魂魄是她的牺牲品。” “嗯。”师傅再度点头,“这场仗算是快结束了。” “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难。” “冥冥中注定我们经历此番苦战,是为了让你和楚钺多明白些道理吧。” “师傅,我们回了阴阳村,会好好孝顺您的。” 我师傅陈半瞎一怔,似乎忘了那些承诺,于是表情肃穆,声音也淡淡地说,“我的那些遗言,并没有收回。” “师傅……” “我会加快速度,你和楚钺小心提防。”师傅不容我再度惆怅,“全神贯注,出发。” 我也不敢继续怠慢,站到楚钺身旁,他将手臂轻轻搭在我肩膀上,头也附在我耳边说,“一切等解决了小萸再说。” “嗯。”我发现我是更信任楚钺的,“楚钺,答应我,全力保护师傅的性命……我总觉得他好象有事隐瞒我。” “我也感觉到了。” 第391章 环环相扣 “没发生的事,不要自己吓自己。” 楚钺安慰我,他如我师傅陈半瞎一般淡然,经历过几百年沧桑变迁的人,面对生离死别,也都淡定到冷漠么?我有些难以接受,但想到还是有他与我一同承担,倒也有些放松。更何况,毕竟是没发生的事,不用自己吓自己。 “楚钺,刚刚那一关……” “雏儿,我爱你。” 楚钺忽然打断我的话,他倒不是不擅长甜言蜜语,只是此刻听起来,好似在表示效忠,太深厚了,我觉得无福消受。或许,不止是师傅有事瞒着我们,连我也有心思在瞒着楚钺吧?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是是否到了可以公之于众的时候? 亦或许,是刚刚的反和合符已在潜移默化中起到了作为,如渗透骨髓的毒? 等等!反和合符?我们刚刚是怎么就度过了?是否太轻松了?我打了个机灵,想确定点什么,于是回头大喊,“师傅!楚钺!” “……雏儿,醒一醒!” “雏儿,醒过来!” 终于,我感到浑身疲累,耳畔响起的声音不如刚刚一般又闷又急,而很快,刺眼的光线照射进眼里,我急忙又闭上了。而刚刚的浑浑噩噩和所有的怀疑不确定感一瞬间消失,我想我刚刚一定是中招了。 “师傅…”当我再度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楚钺在他身旁,我也看得到鬼知和平南坚守的背影,原来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是经受不住反和合符的掌控的,“师傅,我……” “先别说了。”我师傅陈半瞎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安静,“我们还没出来。” 我一阵恶心想吐,抬头见楚钺关切的目光,只觉无法面对他。也许,我刚刚心里隐隐的心思,就是想逃离吧? “雏儿,觉得我接下来要问你什么?” “咦?”我不解,只觉时间来得太快,太突然,“是问我第七关,也就是第七道符是什么么?” 师傅点点头。 “祛病符。”我说完一下心里疑窦丛生,简直与刚刚一模一样,“师傅,我刚刚在梦里……就是在符中,你也这样问我的。” 我师傅陈半瞎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忽然,指尖弹出一波灵力,打在我们这屏障结界的墙壁上,壁上霎时被打穿了一个洞,好在外面并不如刚刚有假想的火焰和瘴气之类的东西,尽管一切皆是幻像,但更会迷惑人心。 “师傅,怎么了?” “刚刚,我们都被困住了。” “咦?”我一怔,以为只有自己被反和合符迷了心神,“师傅,我原本以为只要我和楚钺的感情上坚守住了,没有怀疑对方,我们就算轻松过了这一关结界了,可是怎么我们都出了事了?” “没想到!”师傅摇头叹息,“唉,可惜了是个柏奚……” “师傅?”我大概明白师傅的感慨源自于什么,“师傅你是说,其实小萸是个学术法的天才?” “现在是个害才了。”我师傅陈半瞎一脸遗憾,“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收下这等邪物。” “邪物?” “想来,当初送我柏奚的制偶师,也必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我师傅不解摇头,一脸肃穆,“你师兄他会爱上小萸,这也不能算做他什么错,是为师当年没有注意到,若是他向我坦白,我会想办法成全他的。莫若是个柏奚,我们修习数术之人,都不在乎人鬼殊途,更何况一个柏奚呢?只可惜,他也许是出于恐惧,只是把小萸送回了小黑屋,也是对不起小萸了。” “师傅,师兄若知道你同情他们,一定会向你坦白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也许不晚,我们也许可以在靠近他们的时候,和师兄沟通……” “不!”我师傅陈半瞎忽然一个恍神儿,怔怔地看着我,“雏儿,楚钺,不对,我们现在还在被困,没有逃脱!” “咦?”我也意识到了他所说的,心里一阵恐惧,“师傅,你是说……我们……不,不可能!平南!鬼知!”我有些慌了,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呼唤同伴的声音都是沙哑破音的。 “别唤了,他们没和我们在一起。”师傅摆摆手,阻止我的徒劳,“你刚刚拼命喊楚钺,只是突破了他和你之间的界限。而我我刚刚唤醒你,只不过是冲破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界限,你看” “咦?”我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是那个他刚刚弹出灵力打破屏障的洞,居然也只是个洞,却没有发生任何可能发生的事,“师傅,我们既然三个人突破的界限,那一定还可以解开这结界。” “当然!”我师傅陈半瞎嘴角微弯,那一刻,他的自信是我从未见过的,而那一刻脸上的狠绝也是我从未见过的。他顿了顿,才说,“若是破了这个结界,那之前我们辛苦维护的,也就前功尽弃了。我们是想保护十江,可惜他不给我们这个机会。” “师傅?”我惊呼,站起来挡到他面前,“你要破结界?” “拖的再久些,就又到下一个结界了。”我师傅陈半瞎面色凝重地说,“你知道为何你刚刚还觉得并没有被困住,但很快又意识到我们中招了么?是因为反和合符和祛病符也重叠了,趁着我们薄弱的时候,这两道符起了混合的作用,所以即便你和楚钺的感情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们之间也会产生嫌隙。现在这两个符的力量还在,若是我一直拖到第八道符上,三个屏障结界凑在一起,我们五个人联手也不是对手。” “可是,若是你现在破了这道结界,师兄他……会不会……” 我师傅陈半瞎挑眉,说出了一句并不像是他会说的话,“天下苍生,周围的百姓的性命安危更重要。” “嗯。” “小萸已经疯了,她是拼尽全力也要把我们干掉,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叹了口气,想着这反和合符的威力,但心里还有一丝犹豫,“师傅,这样好不好,我们再试最后一次,若是能顺利通过,就还照原计划进行?” 我师傅陈半瞎闻言,也不加思索,就点了点头,他心底还是不想伤害十江师兄的。 第392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师傅,我们应该可以出去。” 楚钺上前一步,凝神观察那个结界上的破洞,那里看上去像是被师傅的灵力所击破的,但实际上是我们自己思维的模式造成的惯性思维,当师傅朝那里弹出灵力之时,我们的认知中就以为所弹之处就一定会出现破洞。然而,我们想不到的,则就不会发生,比如说本以为那里会被结界上的符咒所侵蚀,但实际上,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这也是我们不可能想到的。 “楚钺,反和合符应该还有一个诅咒,就是一切都朝相反的方向进行,但却是正反混合在一起,所以我们既要反着想问题,又要把所有有可能发生的事想到一块儿,还不能中了它的招儿。”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妥善的应对方法了。 “不,雏儿。”楚钺摇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你这样的想法,也还是遵循着反和合符,或者说是遵循了符咒的原则,想要以破解的方法来应对。然而,这既不能百分之百有效地破解,照你的想法不破坏到结界又全身而退,就更不可能了。” 我皱眉,点头,“那怎么办?”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我们三个还算冲破了界限,三人凑在一起,到底也还可以分析出个门道儿。 “我们也许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嗯?”我看着楚钺的眼睛,有点不可置信,这不像是一向淡然的他会做出的决定,好似一切都破釜沉舟了,“怎怎么做?” 楚钺抬头看了看那结界上的破洞,“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洞了,就不怕再大一点,或者说,这结界没有了也罢,毕竟看不到现在的作用。” “这……师傅?”我踌躇了,犹豫不决,回头征求我师傅陈半瞎的意见,后者起初一脸不解,然而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楚钺说的有道理。”我师傅陈半瞎说,“既然破洞都无所谓了,亦或者说根本也没有什么洞,那我们破的也不见得就是我起初进关时所设的那个屏障结界,那现在还有什么不能破的。” 得到了师傅的首肯,楚钺双手聚拢了灵力,朝那被就有破洞的地方推去。很快,那里像爆炸了一样,我们眼前尽是迷雾,我感到一波又一波强大的灵力压迫着我的全身,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甚至身体也感到东倒西歪的。 “楚钺?”我急忙呼喊。 “雏儿,别怕!”手被另一只大手牵住,想必楚钺在施术之时就已想到凶险和后果,一直小心提防,最怕的就是我们又再度被冲散了。 “师傅?”我再度寻找,并没有见到我师傅陈半瞎的身影,“楚钺,师傅又不见了。” “嗯。”重重迷雾很快就消散了,楚钺面色凝重,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见到,甚至连一直在我们身后的鬼知和平南的幻影也不见了。 天啊! 我们像是掉入了一个迷魂阵,且环环相扣,像是森林中的鬼见愁,怎么走都绕不出这个鬼地方! “楚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说完这话心中忽然一阵释然,想来,一路走来,我似乎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一直在自以为是的逞能,无论有没有楚钺在身边,我都一个人担负了许多事。而如今,我像是被打垮了,我不能忍受的是无论做了多少努力,最后的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 “师傅”我有点绝望了,开始以最原始的方法,大声呼喊,一是为发泄紧张的情绪,二来,也盼望着真的有可能被师傅听到。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我除了换来嗓子沙哑了外,什么反应都没有。结界的破洞更大了,却没有想象中的整个炸裂开来,它似乎还在起着保护我们的作用,但是结界中的人却不知不觉都不见了。那他们是出去了,还是只是见不到了?难道我们在原地打转,一步就是一小步,转来转去只会落得给远远地高高在上地俯瞰着我们的小萸看笑话。 唉,十江师兄啊,你现在究竟是清醒着的还是被弄晕了?突然好想找人来管管这个逆天的柏奚。 而结界外的情形,也似乎还是原地未动,究竟是真如师傅所说的已经在行进中,这第六七八关已交融在一起了,我们已无力逃脱了。还是,出现了我们未料的灾祸? “雏儿,别怕,无论是反和合符还是被乱用的什么祛病符,有为夫的在一刻,都不会让你先死的。”楚钺冷冷地扬头望着这结界,“我便不信了,我们还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了不成?” 楚钺如此说完,忽然一把拉起我的手,强行把我拽出了结界。 “啊”我像是得了强迫症,躲在这屏障结界里已有好个个时辰,早已将这里看作一种安全感了。而如今一下被拉了出去,好象没了保护,就像是突然被扒光了衣服推到人群中去一样。尽管楚钺在我身旁,但我还是吓得惊叫了好几声。 “雏儿,别怕!”楚钺声音倒是淡定的多,当然了,他在什么时候都是这种腔调,有时候着实也令人烦,他还在不停地说,“雏儿,睁开眼。” “咦?” “雏儿,是师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居然是我师傅陈半瞎? 我不得不睁开眼,还是夜晚昏暗的光线,我不仅见到了我师傅陈半瞎,还见到了鬼知平南,大家都和我的目光有交集,说明我们正处在同一空间下。 “这是…” “还是障眼法。”师傅解释道,“我们既然是没有破坏第三道后面的结界,而你师兄十江的灵力太强大,又满负邪灵的力量。所以,无论是反和合符,还是隐身符,一切都可以相互调和发挥作用,我们被许多种符都困住了心神。他们相互起了作用,我们防不胜防。刚刚,若不是楚钺有头脑,也沉着,想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兵行险招,跳出了束缚,不然连师傅我也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来了。” 我看着四周,还是漆黑的夜,说明我们虽然进到屏障结界里没几个时辰,但还在进行中,“那现在呢?” “祛病符和后面的都已过关,下面是第九关了。” “第九关是……”我努力思忖,“是降妖符吧?” “并没有那么简单,师傅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我师傅陈半瞎自从进了这结界,一直在想着各种各样的方法保护我们,他这样,我那强烈的直觉又浮上心头,师傅一定是真的有事在瞒着我们。 “师傅,你说。” 第393章 功与守 “把小萸的柏奚身体给我,我拿着他亲自前去见他们。”我师傅陈半瞎说,“你们就躲在这里不要动,若我回不来,你们就原路返回,活命不会有问题。” “师傅,不行!”我绝不同意,“我们一起去,还有胜算,你一个们去,即便是小萸被吸回到柏奚身体里,冰漪的身体回来,那她也一定会和你同归于尽的。更何况,十江师兄究竟是个什么底细我们也不知道,万一他真的被那些邪灵侵蚀了,或是为了小萸不顾一切,我们真的不用赌上他。” “只是我们这样进去,也难保小萸不会同归于尽。”师傅很是发愁,“至少师傅要要保住你和楚钺,冰漪有鬼知负责,剩下的,小萸也算我门下的人,我这时要做的是清理门户。” “师傅,不急在这一时,我们还有办法可想。”我说,“你看,现在我们也过第八道关了,一直都没有伤害和破坏到十江师兄的灵力。剩下是降妖符,我们至少先过了再说。” 师傅皱眉,摇摇头,“就是这个降妖符,你以为有这么简单么?你以为术师作用在术师和鬼身上的降妖符和普通用在妖物上的降妖符会一样么?你又知道若是加上一千个邪灵力量的降妖符用在你这样的术师身上个什么后果么?” 我如师傅一样皱眉,摇摇头,“徒儿不知。” “你不知的还多了。”我师傅陈半瞎此刻十分沮丧,这是我极少见到的,他一筹莫展,几乎是喃喃地道,“降妖符,降妖符……它降的不止是妖啊,傻孩子!” “咦?” “一般的降妖符只在你遇到妖物需要施术时以灵力推出去便可,对方若是弱一些,会被符咒击杀,对不对?” 我急忙点头,“师傅当年就是这样教的,我在书上也是如此看到的,在血手公路上,和小筱在一起时,也是这么用过,小筱的确被震慑到了……”我说到这里,忽然感到哪里不对,一脸狐疑抬头看师傅。 “这就是了,据我所知,那个小筱是个有超能力的小姑娘,并且是术法天才,但她并不是鬼,也不是妖,真正该归类的,她是个人。” “是个人……”我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是啊,那她为何还被降妖符震慑住了呢?莫非她……不是人?” “问题不是出在她究竟是不是人上。”师傅说,“问题在于这降妖符。” “咦?” “附加上灵力的降妖符,是连有灵力的人都可以降得住的。” 我一怔,“……也就是说,我们这里的人,甚至连平南都包括,降妖符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喽?” “倒也不至于,但和前面几关可以针对不同问题的结界不同,附上一千个邪灵灵力的降妖符,是可以使我们每一个人都受到攻击和伤害的,明白么?” “明白。”我是非常胆战心惊地明白了,“可是,师傅,难道我们真的摆弄不过一个柏奚么?” 我师傅陈半瞎忽然冷笑,“也许你说对了。” “师傅……” “所以我才要一个人前去清理门户,免得被天下人耻笑,我一个术师,教出两个高徒,最后却被一个柏奚用术法所设的结界打败,岂不是笑话?” “师傅你是不忍心破阵,不然我们一路过来,十江师兄早已……” “这也是那只妖物的计谋之一!”我师傅陈半瞎一脸忿忿的,“她是明知你师兄心软,也知道我和你对你师兄也是心软的,才会用人质的方法,不然我们也可长驱直入,更何况,她所借的灵力还是你师兄的。” “师傅,我想我们不必气愤小萸,现在的耽误之急还是破阵出屏障结界,先救出师兄。”在我对此事的认知里,我的字典中,师兄还是那个温文尔雅,善良无私的师兄,尽管从未见过面,但我对他是有崇拜之情的。是以此时此刻并不觉得这整件事里他有任何的作为是对我们不利的。 我师傅陈半瞎叹了口气,“此时也只有先这样了。”师傅不也还是一样,对师兄念师徒之情。 “师傅,我有办法。” 我未等师傅答应,便掏出身上一张黄符纸,画上最简单的把符文,递给我师傅陈半瞎看。 “护身符?”我师傅陈半瞎虽然名字叫半瞎,可眼神好着呢。只消瞥上一眼,便也清楚我画的是什么,这不仅是熟悉,更是术师的基本功。他看完沉吟后,笑了笑,又揉了揉我的头发,“雏儿也算出师了。” 我的想法和招术很简单,既然在某种情况下有灵力的术师也算妖类,那能与降妖符相匹敌的,怕是只有同门师妹画的护身符了。 一攻一守,可攻可守,易功易守,将符文符咒用到极致,大概也就是这等状况了。 “我也来!”师傅说完也掏出自己的黄符纸,画了一个极简单但很明显充满强大灵力的护身符,以灵力投掷到半空中,悬空又推到屏障结界的内壁上,贴得稳当。 “看样子,还是得倚靠这个屏障结界。” “雏儿,你应该知道他的下一关是什么了吧?” 我点头,“嗯,正是护身符。 “这也就是说,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一定也能想到,届时将是硬碰硬,你有几分把握?” 我苦笑,“不是该有师傅了么?” 我师傅陈半瞎叹了口气,“师傅能帮你支撑到最后一关,怕已是命到尽头了。” “师傅!”我提高了嗓门儿,终于问出我一直想问的,“你为什么一直这么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师傅陈半瞎一怔,旋即摇头又点头,“雏儿,师傅……没有任何颜面见你十江师兄啊。” “咦?” “当初,为师没有体恤到他和小萸相爱的事,随了他的意愿将小萸送回到小黑屋,其实是师傅糊涂,没有弄明白,其实他是怕我会责怪他,那时我若帮他想办法,或是干脆成全他,把小萸给了他,以后不再用柏奚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他要怎样就怎样了,使得他一口气憋在那里,别扭了好几年。后来,岳宅的事,我也没有保护他……到现在也是……师傅明明可以用许多办法保护他,但最后还是选择牺牲了他。有时候师傅在想,是不是师傅我也在利用他的善良……” 第394章 护身符 “师傅,我们知道十江师兄是好人,是敦厚的人,许多事不是他做的,是小萸。”我摇摇头,阻止师傅悲观地继续想象,“师傅你放心,我和你一样,不想牺牲和伤害师兄,甚至小萸,我们也可以想办法给他们相爱的人一条出路,不赶尽杀绝,哪怕……” 我顿了顿,回头看楚钺,迎合到他鼓励的目光,才说,“哪怕牺牲我们自己,反正同生共死,都只是那一个人,哪里去都无所谓了。” 师傅点点头,“这一关,我们和他们硬碰硬冲过去,看看他们还给为师准备了大礼。” “是!” 我以灵力推动了一下师傅所设的屏障结界,这个水气球一样的屏障将我们保护在其中,并迅速向前移动。中途不断的有他灵力向我们冲击而来,都被我和师傅所贴的护身符所挡,然而也见屏障渐渐受损,不消一刻,就已千疮百孔。 “雏儿,再画几个护身符。”师傅轻声交待,自己已靠近内壁,以灵力修补一个又一个即将破裂的坑洞,他不再隐藏,释放出来的灵力是如水晶般光影变幻斑驳,十分耀眼美丽。 我将能掏出来的黄符纸都画上了护身符,贴在屏障结界的内侧。楚钺也在释放灵力修补屏障结界,平南依然守护着小萸的身体,鬼知将他护在身旁,一边挡着随时有可能冲击进来的降妖灵力。他是鬼,其实小萸或是十江师兄所设的的降妖符对他的伤害最大。然而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保护自己,只守不攻,为的就是要冲到最里面,弄清楚真相。 若真是十江师兄指使小萸做的,我们也不会有太多的责备,毕竟当年师傅没有尽到保护他的责任。若真是小萸一人所为,我们也并不打算将她赶尽杀绝,只是希望能强迫她将冰漪的身体还回来便可。剩下的路,我们也会尽可能为他和十江师兄安排。 一切都安排的很好,然而,眼前好似真的渡不过去了似的。 忽然,眼前一个刺眼的白光闪现,我只觉一亮又一黑,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地,不是灵力,而是实实在在的。 “楚钺?”我见一个宽厚的背在我眼前挡着什么,身着白衣,只能是楚钺。 “雏儿,你在想什么?” 我一回神儿,才发觉屏障已破了一个大洞,在我们都没察觉的地方,也是护身符最多,朝着前方的地方。一下失去了保护,我有些乱了,抓着楚钺的胳膊,“这……这怎么回事?” 少了屏障里的闷热,我忽然感受到了晨曦的清凉,还可嗅到朝露和青草的味道。 四周什么都没有,并没有我们想象的可怕的场景,甚至……连我们以为的第十关也没见识到。我急忙抬头,四下里环顾,寻找,“师傅” “我在这里。”我师傅陈半瞎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他正站在不远处,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完全看不出刚刚的激战。我们回头,是已经度过了的九道关卡,然而那翁翁葱葱的一片绿色密林,完全看不出经受过任何的摧残。 “师傅,这怎么回事?”我狐疑地看着,反而周身调动起所有的灵力,小心提防,“前面不是还有一关么?我们的屏障是不是……被毁了?” “是的。”师傅回答的好象只是最后一个问题,“雏儿,我教你的最后一个符咒是什么?” “护身符啊,师傅刚刚问过了。”我环顾四周,企图寻找一点点蛛丝马迹,似乎身心已具备随时戒备的状态,突然面对这鸟语花香,反而不适应了。 “师傅!” 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不是从我发出的,然而除了我,这里还会有谁叫师傅呢? 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我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身,望去,又迅速向后躲避,直到撞到一个身体,“楚钺,那是……” “应该是你师兄岳十江。”楚钺倒是不见慌乱,自然了,他从不会情绪失控,会在此时心砰砰跳的也只有我了。 对面站着一道身影,高大挺拔。逆着光,看不清长相,但闯入眼帘的是他那飘逸的衣袂随微风轻轻飞扬,我仿佛看到了故事中的手执长剑的侠客,温文尔雅,和蔼可亲,挥剑刺向朝霞的身姿也是他不可磨灭,令人难忘的风采。若是哪个女孩子希望生命中有一个人保护,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人吧? 也许,小萸和我的想法一样,当她见到十江师兄之时,就已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师傅,徒儿前来请罪!”那高大的身影远远地跪拜下来,连动作都是舒缓而从容的。温和而淡然的声音响起,不同于楚钺的清亮,他的声音里包含历经的沧桑和对变迁的淡漠。 “十江…” 师傅似乎没反应过来,话未出口,只见十江师兄居然膝行到师傅面前。他在我不远处停下来,仰头望着师傅,趁着他的身影,东方一轮新升的日头,冉冉升起。 天亮了,一切都已结束了。 “十江,起来吧。”师傅淡淡地说,“是小萸的过错,师傅知道。” “不,师傅,是我。”十江师兄说出了我们一直怀疑,却不愿承认的事,原来是他。只是他现在又为何… “你?”鬼知悬浮在半空中,此时移到他面前,声音由刚刚的不淡定再度化为此刻的漫不经心,“小萸呢?” “在这里。” 只见十江师兄自怀中掏出一个法器,将它打开,里面冒出一缕朱红色的烟雾,浓烈而耀眼,很快地,跟在鬼知身旁的平南手中的小萸柏奚身体渐渐自动摇晃起来。 “小萸……”十江师兄声音里满含不舍,但还是将法器渐渐整个打开,而那朱红色的精魄被吸到了柏奚身体里。而很快地,那朱红色退去,露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不是精魄的魂,而是有形有体,是冰漪的。 而柏奚小萸的身体里立时蹿出一道细长白色的身影,与那有形有体却还隐隐透明的身体融为一体。我看到了曾经见到过的冰漪,美丽且曼妙,这样的她我已好久不见了。 “冰漪。” “冰漪姑娘……” “冰漪!” 第395章 成全 很快人都在唤她的名字,所有人都想念她,也想念她本来的面目。这是众人都希望见到的结果,只是没有人会在意那个巧取豪夺别人身体的柏奚。 冰漪朝众人跪下,“谢谢你们!” “快起来……”平南和鬼知围了过去,师傅也示意我过去安慰。 我有点像被钉住了,呆呆地看着楚钺,后者报以一个微笑。我找冰漪走过去,轻唤她,“冰漪。” “楚夫人!” 冰漪也欲朝我跪下,我急忙将她扶起来,“跪也该是我跪,都是我一时大意,把你放在了那个房间里……” “你是好心帮我,我也不后悔有此经历!”冰漪是敦厚的人,自然不会怪罪于我,她很是平和,“既然事已至此,我也被解救了,事就过去了吧。楚夫人,你可千万别自责!” “嗯。”我点点头,旋即笑道,“别叫我楚夫人了,多别扭,叫我雏儿好了。希望你以后有事起来找我帮忙,我一定会做得更稳妥的。” 冰漪也点点头,回头,却正触到鬼知的目光鬼知已落到地面上,从背后不知看了她多久了。 而另一面,师傅和十江师兄似乎还在对恃着。我实在不想用这个字眼,但却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两人。 一个是一直以玩世不恭遮掩自己真实的情感,一个是十分内敛,十分隐忍。我难以想象当初的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相处的,我忍不住走上前一步,“师兄,我是……你师妹,姬雏儿。” “我记得你。” “咦?” “我也算是阴阳村的人,你是姬大叔家的那个……孩子。” “是阴阳人。”我也并不遮掩,大方承认,“我变成女的了,这是我老公,他叫楚钺。” “我也记得你。”十江师兄回头,逆光中我仍看不清他的面目,“你是雪洞里的雪仙,是当年史志里的那位雪仙,久仰!” “是我。”楚钺也毫不客气地承认,“岳师傅,久仰!” “师兄!”我走到师傅身旁,终于见到了面目清朗英俊的十江师兄,比想象中的更加温文可亲,“师妹见过大师兄!” “师妹。”他朝我点头,旋即又皱了下眉,“我从未想过,师傅会再收一个弟子,还是个女弟子。”“师妹,一路可好?” “师师……”我居然觉得嘴巴像被封住了,喉咙里哽着泪。我还是没有看清楚他的面庞,但听这话,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一路……” “师傅,是徒儿的错,请师傅责罚。”十江师兄仍是跪在那里,如今已有半个多时辰了。想来,若是师傅不讲话,他会就此长跪不起吧? “师傅,先让师兄起来吧。” “师妹,谢师妹关心了。”十江师兄朝我温文地笑了一下,我难以想象背负了一千个邪灵在身上几十年的人,还会有如此可亲的面容,并没有被邪恶所同化,“是我有错在先,听我说完吧。” “你只管说。”我师傅陈半瞎也不再请他起身,叹了口气,遥望着远方。 “师傅,这个结界,这十道关,不是我做的,是小萸。” “咦?”我不解,再次上下打量他,“十江师兄,你这不是好好的,小萸怎么可能不经你同意就窃取你的灵……”我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仰头看师傅,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我忽然一下明白了什么,“十江师兄,难道……是你让小萸做的?” “是!”十江师兄点点头,“并且,是我提出让小萸做这样十道关的结界,且是供给她灵力,任他调配的。但仅限于他所能掌握的符咒和术法,在这基础上由她做了十道结界。” “可是”我疑惑不解,“师兄,这是为什么?你让小萸做结界,纵容她……杀了我们么?” “不会的。”十江师兄摇摇头,“在我以为中,你们只会破除掉掉这十道关,冲破了结界,来到这里。但是我没想到,师傅对于我竟然如此大恩大德,还不除掉我。” “师傅一直觉得有愧于你,怎么可能想要除掉你?”我摇摇头,蹲下来,与他平视,“即便是那日伤了师傅,但他从未想过要杀掉你。其实就连小萸,我们也没想要她魂飞魄散,只是想让她还回冰漪的身体,那不是她的,她做错了。” “她是想来找我……” “所以我们现在也没有为难她。” “雏儿师妹,小萸她”十江师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她很有天分,她不是普通的精魄,我让她摆阵设结界,就是想给你们看看她的实力。” “你说什么?”我仿佛一下子被推翻,“师兄,你是说,小萸会这么做,是你指使的,但并不是想致我们于死地,却是想以牺牲自己的方式证明小萸是可以做术师的?” 十江师兄闻言苦笑,须臾,才微微点头。 我不禁唏嘘,这是他能想到的办法,是以牺牲自己为根本的。也许,在他的生命中,想到的都是成全别人。 “若是我们破了你这十道结界呢?” “那无非是我灵力大减,对小萸来说,我不会让她持续霸占别人的身体的,你们的朋友不会有事,你们也一定能走到这里来。” “若是我们都半路就都死了呢?” 十江师兄摇摇头,“放心吧,你们不会有事,每一道结界都有一个防御符,我在设的时候隐瞒了小萸,告诉她不用考虑那么多,只管想着前方来的人是要致她于死地,并且是陌生人。她只需想方设法以已有的灵力保护自己便好,于是才有了这十道结界。”十江师兄说,“而我,悄悄在每一道结界之下贴了防御符,届时若是结界被破便自动消解,若是有灵力或是血腥喷溅,防御符会自动起到作用,结界就自对崩塌了。” “原来如此。”我抬起头看师傅,还是那一副肃穆的表情,“师傅,我没有看错,师兄是好人,他不会伤害别人……” “但他每次都选择伤害他自己!”我师傅陈半瞎声音有些怒火。 第396章 成全 很快人都在唤她的名字,所有人都想念她,也想念她本来的面目。这是众人都希望见到的结果,只是没有人会在意那个巧取豪夺别人身体的柏奚。 冰漪朝众人跪下,“谢谢你们!” “快起来……”平南和鬼知围了过去,师傅也示意我过去安慰。 我有点像被钉住了,呆呆地看着楚钺,后者报以一个微笑。我找冰漪走过去,轻唤她,“冰漪。” “楚夫人!” 冰漪也欲朝我跪下,我急忙将她扶起来,“跪也该是我跪,都是我一时大意,把你放在了那个房间里……” “你是好心帮我,我也不后悔有此经历!”冰漪是敦厚的人,自然不会怪罪于我,她很是平和,“既然事已至此,我也被解救了,事就过去了吧。楚夫人,你可千万别自责!” “嗯。”我点点头,旋即笑道,“别叫我楚夫人了,多别扭,叫我雏儿好了。希望你以后有事起来找我帮忙,我一定会做得更稳妥的。” 冰漪也点点头,回头,却正触到鬼知的目光鬼知已落到地面上,从背后不知看了她多久了。 而另一面,师傅和十江师兄似乎还在对恃着。我实在不想用这个字眼,但却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两人。 一个是一直以玩世不恭遮掩自己真实的情感,一个是十分内敛,十分隐忍。我难以想象当初的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相处的,我忍不住走上前一步,“师兄,我是……你师妹,姬雏儿。” “我记得你。” “咦?” “我也算是阴阳村的人,你是姬大叔家的那个……孩子。” “是阴阳人。”我也并不遮掩,大方承认,“我变成女的了,这是我老公,他叫楚钺。” “我也记得你。”十江师兄回头,逆光中我仍看不清他的面目,“你是雪洞里的雪仙,是当年史志里的那位雪仙,久仰!” “是我。”楚钺也毫不客气地承认,“岳师傅,久仰!” “师兄!”我走到师傅身旁,终于见到了面目清朗英俊的十江师兄,比想象中的更加温文可亲,“师妹见过大师兄!” “师妹。”他朝我点头,旋即又皱了下眉,“我从未想过,师傅会再收一个弟子,还是个女弟子。”“师妹,一路可好?” “师师……”我居然觉得嘴巴像被封住了,喉咙里哽着泪。我还是没有看清楚他的面庞,但听这话,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一路……” “师傅,是徒儿的错,请师傅责罚。”十江师兄仍是跪在那里,如今已有半个多时辰了。想来,若是师傅不讲话,他会就此长跪不起吧? “师傅,先让师兄起来吧。” “师妹,谢师妹关心了。”十江师兄朝我温文地笑了一下,我难以想象背负了一千个邪灵在身上几十年的人,还会有如此可亲的面容,并没有被邪恶所同化,“是我有错在先,听我说完吧。” “你只管说。”我师傅陈半瞎也不再请他起身,叹了口气,遥望着远方。 “师傅,这个结界,这十道关,不是我做的,是小萸。” “咦?”我不解,再次上下打量他,“十江师兄,你这不是好好的,小萸怎么可能不经你同意就窃取你的灵……”我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仰头看师傅,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我忽然一下明白了什么,“十江师兄,难道……是你让小萸做的?” “是!”十江师兄点点头,“并且,是我提出让小萸做这样十道关的结界,且是供给她灵力,任他调配的。但仅限于他所能掌握的符咒和术法,在这基础上由她做了十道结界。” “可是”我疑惑不解,“师兄,这是为什么?你让小萸做结界,纵容她……杀了我们么?” “不会的。”十江师兄摇摇头,“在我以为中,你们只会破除掉掉这十道关,冲破了结界,来到这里。但是我没想到,师傅对于我竟然如此大恩大德,还不除掉我。” “师傅一直觉得有愧于你,怎么可能想要除掉你?”我摇摇头,蹲下来,与他平视,“即便是那日伤了师傅,但他从未想过要杀掉你。其实就连小萸,我们也没想要她魂飞魄散,只是想让她还回冰漪的身体,那不是她的,她做错了。” “她是想来找我……” “所以我们现在也没有为难她。” “雏儿师妹,小萸她”十江师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她很有天分,她不是普通的精魄,我让她摆阵设结界,就是想给你们看看她的实力。” “你说什么?”我仿佛一下子被推翻,“师兄,你是说,小萸会这么做,是你指使的,但并不是想致我们于死地,却是想以牺牲自己的方式证明小萸是可以做术师的?” 十江师兄闻言苦笑,须臾,才微微点头。 我不禁唏嘘,这是他能想到的办法,是以牺牲自己为根本的。也许,在他的生命中,想到的都是成全别人。 “若是我们破了你这十道结界呢?” “那无非是我灵力大减,对小萸来说,我不会让她持续霸占别人的身体的,你们的朋友不会有事,你们也一定能走到这里来。” “若是我们都半路就都死了呢?” 十江师兄摇摇头,“放心吧,你们不会有事,每一道结界都有一个防御符,我在设的时候隐瞒了小萸,告诉她不用考虑那么多,只管想着前方来的人是要致她于死地,并且是陌生人。她只需想方设法以已有的灵力保护自己便好,于是才有了这十道结界。”十江师兄说,“而我,悄悄在每一道结界之下贴了防御符,届时若是结界被破便自动消解,若是有灵力或是血腥喷溅,防御符会自动起到作用,结界就自对崩塌了。” “原来如此。”我抬起头看师傅,还是那一副肃穆的表情,“师傅,我没有看错,师兄是好人,他不会伤害别人……” “但他每次都选择伤害他自己!”我师傅陈半瞎声音有些怒火。 第397章 莫问前路 “师傅!”十江师兄朝师傅磕了一个头,“徒儿以为,先把小萸保护起来,待你们来时,我若伤了你,你一定会以为我已丧心病狂,带着小萸想要造反谋害你们,那时你们就不会在结界里留情了,只是没想到,师傅如此厚爱徒儿,是徒儿不孝了。” “算了,十江。”我师傅陈半瞎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他的歉疚,“起来吧。” “不,师傅!”十江师兄跪着向后倒退一步,他不起来,“徒儿还有不情之请,望师傅成全。” 我师傅陈半瞎挑眉,“小萸?” “师傅是否想除掉她?” “当然。” “当您知晓了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您还想这么做吗?” “这两者没有区别。”师傅说,“她是个精魄,且有灵力,又欲求不满,把这样的东西留着,何止对我们,对天下百姓都是祸害。” “师傅,小萸并没有想伤害别人……” “她当然不会想,但若你有危险时,她会毫不犹豫的做出任何事来保护你,那时她还不会伤害别人么?”师傅说,“只是单纯为了见到你,她就已经夺了别人的身体。如今是冰漪姑娘灵力高深,且有我们保护她来夺回自己的身体。若是哪天换了个势单力薄的精魄或是幽魂,被她夺了不就是夺了,人家会灰飞烟灭的。” “师傅!”我打断了他的话,插嘴道,“师傅,若是只想以往那样,把小萸送回到小黑屋,可不可以呢?” “不可能。”师傅说,“那里现在根本关不住她。” “那么……”我继续想办法,“师傅,让她跟着师兄吧。” “嗯?”我师傅陈半瞎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雏儿,我知道你同情他们,可是这样让她跟着他,她还是会因为你师兄失控的,你想不到么?” “师傅!”我摇摇头,“就好比我和楚钺,都会为对方做任何事,但不会让对方陷于不仁不义。小萸爱惜师兄,但更爱惜师兄的所爱惜的自己的名声。师兄已被载入史册,小萸不会伤害他,师兄也可以约束她,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个柏奚的身体,又被上了符咒,她会听师兄的话的。” 师傅皱眉,“听上去好象置之死地而后生,放她出来。” “是!”我急忙将贴在柏奚小萸深的符咒释放出来,一缕朱红色的幽魂出现在清晨的密林中。她面目清秀美丽,目光清澈透明,并不如那漆黑的死板的眼睛一般,这是真正的小萸,灵力仿佛给了她生命。 “师兄!”她在唤十江师兄,声音凄婉动人,带着无奈和痛苦。 “小萸别怕,你答应师傅和师妹,以后不再杀生,之后你和师兄一起离开,好不好?”十江师兄循循善诱,也是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小萸面目憔悴,双眼却越发闪闪发亮,“这是真的吗?” “小萸。”我轻声唤她,“我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再杀生,更不希望你为了自己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而偷窃和伤害别人,你做得到吗?” 小萸急忙点头,朝我跪了下来,“小萸知错了。我会一直乖乖呆在这具柏奚身体里,我想过了,若不是这具身体,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世上,若我不是个柏奚,也不会遇到师兄。我的双腿是因为师兄而被烧掉的,我无怨无悔,师兄也不会因此嫌弃我,这就够了。我偷了冰漪姑娘的身体,但到底是把我带到师兄身边了,既然到了这里,我就再也不走了,除非……” 小萸看了一眼十江师兄,“除非师兄丢下我,嫌我累赘,否则我死心塌地跟着他。” “小萸,你能来找我我很感动。”十江师兄走上前去,凌空抚摸着她的精魂,那是透明的,是可见可听,却不可触不可摸的,他的手像在抚摸空气,“当初把你送回去,是我没责任心,也是怕了,没有勇气。当我得知自己背着一千个恶灵之时,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早已后悔,却也不敢回去。一个人来这里,一直在想念你,却没向到你这么有勇气,宁可背着不仁不义的罪名,也要来找我。既然找了我了,我也不会再放你走,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一辈子的。若我哪天被这一千个恶灵吃了……” “我不允许他们伤害你!”小萸打断他的话,“师兄,一千个恶灵是你背,也是我背,我们已经不分彼此了。” “好。”十江师兄说完回头看着师傅,后者一脸肃穆,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去吧。” “等一下!”我叫住他们,将手中最后一张黄符纸他画上了朱砂符文,送到师兄身旁,“师兄,把这个贴在小萸身上吧。” “这是……护身符?”十江师兄诧异看我。 “我知道你们所设的最后一道结界就是护身符,是怕我们最后想和你们同归于尽,才想保护我们的。”我说,“你想保护我们,我也愿意保护师兄和小萸。这符贴在她身上,你们随时有什么危险,我们一定会来帮助你们。” “好,多谢师妹了。”十江师兄接受了我的护身符,又拍拍我的肩,“师妹,我注定要去流浪,一千个恶灵的愿望太重,我不知何时可以回家,以后师傅就交给孝敬了。” “师兄,你若几十年,几百年没有回家,再回去一定见到我和楚钺的后人,你还是不孤单。更何况,你还有小萸。”我和师兄一起笑了笑,将小萸的精魄推回到柏奚身体里,又样锁灵符拿掉,贴上护身符。 之后,道别的时候来了。 十江师兄与我们告别之后,便带上小萸的柏奚身体离开了巫瑰部族的境地,走向了不知是哪里的远方。一千个恶灵在他身上,能去哪里也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但我知,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倒是不再孤单了。 “师傅,我和楚钺要去楚国了,我们把阿悦和西月他们的魂魄送回去,就回阴阳村。” “嗯,一路多加小心。” “鬼知,你有什么打算?”我看着已然愿意不再漂浮在半空中,而是脚踏实地落在地面上,与我们平视的英俊的千年幽魂。 鬼知嘴角微弯,销魂一笑,“因为上次是我的自私,使得冰漪要多帮助一千个庙里的愿望,所以这理所当然由我来帮她一起完成了喽。嗯?”他说完还朝冰漪挑逗地看了一眼,后着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朝我们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鬼知的陪伴。 “平南,你呢?”我看着已然不同与以往那个胆小的男人。 “我呀?”平南挑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真的变得不太认识了。他看了一眼我师傅陈半瞎,“我已经决定拜陈师傅为师了。” “什么?”这太不可思议了,“……也也好,至少你有天分,得天独厚。师傅?” 我师傅陈半瞎无奈一笑,“二十年前,我没想到我会收徒弟。一年前我也没想到我会再收一个徒弟,还是女弟子。而现在,我更没想到,还会再给你找一个师弟。”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我朝平南挤挤眼睛,“还不快拜师……礼金记得补上啊,没有找我要。” 平南跪下,行了个礼,师傅笑笑,令他起来了,“你师姐说的对,礼金要记得补上。还有你一家大小到时候也迁到阴阳村好了。” “这下好了。”我倒是感到热闹。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下了山,巫瑰的山脚下,还是一片玫瑰香气袭人。谁也想不到刚刚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好了,雏儿,我们也走吧。”楚钺指了指路边,阿古已将鬼车停稳。 我远远望了望,仰头看他,“这次上路,不知又要多久了?” “跟着我,你怕不怕?” “怕!”我说完,丢下他,率先走向鬼车,回头,笑道,“怕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