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名门秀:贵妇不好当》 第一章 遇贼 第一章 遇贼 曲清幽在侍女鸾儿的扶持下小心地登上了楼船,一阵春风吹来,裙袂飘扬,藕色披风随风舞动,腰间系着的禁步传来一阵金石响声,搭板似乎有些晃动,鸾儿忙道:“姑娘,小心。” 曲清幽握了握鸾儿的手示意她放松一点,转头轻声道:“莺儿,小心拿着行礼,勿掉到水里。” 后头壮硕的丫鬟偏有个莺儿的名字,让过往的人将注视曲清幽的目光都朝她看去,羞得丫鬟忙低下头,小心的抱着行李登上船。 “大妹,这就是你们要住的船舱。”前头引路的曲宽回头朝曲清幽道。 曲清幽轻点下头,莲步轻移地步进船舱,环顾一周,虽然不大,尚算干净,比起后世的那些豪华轮船,这古代的船真是又颠又簸,不过也嫌弃不来。 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在丫鬟的服侍下躺下了,曲清幽了无睡意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转眼,她来到这个莫名的朝代就一十六载了,时间真是过得飞快,从心慌不安到现在宠辱不惊确费了好些心思,妙的是来时尚是一婴儿,也无人能看出异样来。 前尘种种都是昨日之死,现在想来不知何为真何为假?留在记忆里的那个时空,有时不去刻意地想,真会以为那都是自己虚构出来的,也许她的存在也就应验了霍金的空间平行论吧。 前儿个老祖母移柩回南安葬,她也就尽孝道扶灵为祖母出丧,心下却仍是一阵凄凉。这老祖母在世时最是疼她,有好的都不忘了她,虽已故去,但这世间又缺少了一个疼她的人。 弯弯转转的心事想了一遍,最后她才迷糊睡去。 清晨,柔和的阳光初照进舱内,她幽幽地转醒,即见鸾儿已机灵的把洗脸水装好在一旁等候,而莺儿仍自呼呼大睡,这两个丫头个性南辕北辙,不过却能凑在一块,日子倒也不嫌闷。 “姑娘醒了?”鸾儿笑着上前把她扶起来,拿过衣物服侍她穿戴。 上穿一件窄袖月白暗纹锦襦衫,下着一条柳绿粉荷裙,腰间系着藕色罗带,鸾儿正欲去取那禁步给她系上,她轻摆手道:“船儿多晃悠,发出声响就不好了。” 小丫头细一思量也是这个理,昨儿个登船时就是这东西发出声响,如若是在京里,就又惹人闲话,说姑娘不庄重,遂收起来,笑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鸾儿手巧的给她梳了一个流苏云髻,插上一只粉红玉荷发簪,拿起鹅黄嵌金丝夹袄给她穿上。 古人的穿戴就是麻烦,拢了拢秀发,曲清幽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现在的七点至九点之间),正是吃朝食的时候,姑娘等等,婢子这就去端来。”鸾儿笑道,出去之时不忘推莺儿一把。 “啊?船是不是要翻了?怎么晃得那么厉害?”莺儿揉揉眼睛惊叫着跳起来。 “船还没翻。”曲清幽见状笑着道。 “姑娘就会笑我,我还没搭过船呢?这次为老夫人扶灵回南去时走陆路,回时姑娘偏说要坐船,这船坐来一簸一簸的,像摇篮似的,真怕哪天就翻了去?”莺儿话多。 “就你话多,还不快去梳洗好侍候姑娘。”鸾儿端着盘子进来瞄了莺儿一眼。 曲清幽优雅的坐着看那高头大马的丫鬟急匆匆出去的样子就觉得有趣,莺儿那性子单纯很得她的心,不顾母亲的反对硬是留她在身边做个大丫鬟。“好了,你也别说她了,小丫头脸薄。” “姑娘就是偏心净宠着她,在府里都快无法无天了。”鸾儿一面往前布菜,一面不忘在自家姑娘面前嗔道。 “鸾儿可是吃醋了?” “婢子哪敢吃醋,是姑娘心地太好了。”鸾儿想到如果不是姑娘当日开恩,莺儿必是会被撵出内院,随意的配个小厮,内院里的主子个个都不喜欢她那个粗样子,嫌跟在身边没面子。 曲清幽轻挟起一块水晶粟子糕优雅的送进樱桃小口,鸾儿说她心地太好了?殊不知其实是她故意挑个老实巴交的丫鬟跟在身边,施之以恩必能赚之以真心,将来也不会给她添乱子。 “鸾儿,莺儿,我们出去转转?”曲清幽早已站起身子往舱外而去。 “姑娘,这不大好吧,抛头露面的?”鸾儿不赞成。 “不就是在甲板上走走嘛,有什么关系?”莺儿道。 鸾儿剜了莺儿一眼,真是个粗丫头,连这都不知道? “没关系,难得出来一趟,也就开开眼界吧。你们定也没见过运河两岸的风光吧?趁这机会瞅瞅,也不枉出门一趟。”曲清幽拍板道。 “现在正开春,寒意颇重,姑娘还是披上披风要紧。”鸾儿忙取来一旁的玉色披风给曲清幽披上。 一路行来,清晨果然带着些许寒气,并未见过多的船客,一眼望去,远处有桃花盛开,横斜出水面份外妖娆。曲清幽见此美景不禁脱口而出前世脍炙人口的诗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姑娘好诗。”一个身穿靛青儒衫的青年男子自拐角处而出。 曲清幽有点赧然的福了福身子,“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受之有愧。此诗并非小女子所作,眼前景色颇合本诗,脱口吟出罢了,让公子见笑。”真是汗颜,差点就盗用前人诗句,赶紧澄清。 “那也是姑娘玲珑心思。此时正是三月草长莺飞之时,此诗虽啷啷上口却也暗合时节,当得好诗二字。不知是何人所做?”青年男子随意笑道。 “乃山野村夫,小女子也是有幸听来的。”正自尴尬时,眼角一扫竟见曲宽领着几名小厮脸色紧张匆忙向她走来,忙道:“小女子先行告退。” “姑娘请便。”青衣男子话音刚落,她即匆匆朝前而去,浑然不觉背后探索的目光。 “二爷,原来你在这里,让小的好找。”蓝衣小厮急步走来。 “培烟,你家二爷又丢不了。”青年男子回头道。 “那是谁家的姑娘?”培烟好奇的张眼望了一下那离去的玉色身影。 “蛮有趣的姑娘。”青衣男子笑道。 “二爷若喜欢,培烟就去打听是谁家姑娘?好让夫人前去提亲,二爷早该娶个二奶奶了。”培烟玩笑道。 青衣男子随手在他头上一敲,“净出瞎主意。” 培烟好笑的跟在青衣男子身后,心里也知,他家二爷可是三大国公府之首定国公的二公子,还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呢,娶妻必是要娶那些同是贵族出身的女子,又岂是船上随便遇到的不知来历的女子? “大哥,找我那么急有何事?”曲清幽迎面笑着道。 曲宽舒口气道:“刚去舱里见不到大妹,恐是出了事,急忙来找,若是出事了,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父亲与母亲交待?” “都是大妹的不是,出来急了都忘了让丫头去给你报个信。”曲清幽自是知道她这个过继来的大哥在府里是小心又小心行事的,惟恐得罪了自己的父母亲,把他发配回本家。 “大爷,船还要行几日才能到燕京啊?”莺儿问。 “还要好些日子,必能在寒食节前到达。”曲宽回头笑着道。 莺儿一听还要好些日子,嘴角就一搭。 “坐船可比陆路快得多。”曲清幽开解道。就因为陆路已走过一遭,所以才会提议坐船,就为自己的一点点私心,想见识一下这条大运河的两岸风光。大夏国的这条大运河比起前世那条著名的隋唐大运河也不遑多让。 一连两日都待在船舱里,透过窗户看那两岸的风光,果然是春光无限,手捧一卷书,泡上一壶好茶,就是一天好时光。这些都是曲清幽在这个时空常做的事,前世总是忙碌不停,想来老天有意要补偿她,让她得以在这个异世重生。 鸾儿在一旁打着络子,而莺儿则晕晕欲睡。 曲清幽放下书卷,拾起鸾儿打的梅花络细看,缠缠绕绕,一朵粉红梅花就这样盛开了,果然手艺精湛,再配上底下的一朵白玉莲,看来顺眼极了。 “姑娘,可是不好看?”鸾儿忐忑不安地问。 “没有,鸾儿的手艺不错。”曲清幽把梅花络轻放回篮子。 “姑娘喜欢就好,回去正好配姑娘新做的春衫,寒食节踏春穿刚刚好。” 曲清幽不置可否的望着窗外,古代妇女能有的出门机会不多,寒食节踏春估计也是为数不多能出门的机会,要不然古人哪有“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终被无情弃,不能羞。”的词句来。 是夜,躺下良久,翻过身子仍是了无睡意,一旁的两个丫鬟早已进入梦乡,莺儿还轻轻地打着呼。曲清幽轻笑了笑,起身披衣准备如厕再睡。外面却传来轻微的响声。她忙穿好衣物,这半夜三更了怎么还有人走动? 悄然拉开舱门,声响虽轻微不过听来更为真切,她小心的前进,难不成真出了什么事? 静悄悄的行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小声道:“老大,都上船了,什么时候动手?” “再过半个时辰就动手,听说这船上有钱人不少,这回终于逮到一条大鱼,够兄弟们吃喝不少日子了。” 水贼?曲清幽的脑海里响起了这两个字,没想到这回头一次搭这古代的客船就遇上了水贼,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暗压下心思,正欲退后找个地方藏起来,谁知却碰上了船上的物品,发出一声声响。 “谁?”水贼之一小声喊道。 头头定眼看去,暗处无一人,轻拍那个水贼的头,“别疑神疑鬼了,这一船的人都被我们包围了,谅他们也逃不去。” 曲清幽两手抓住捂住她口的手掌,一脚正欲往后踢,却听到一声警告,“别动。”声音有点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看来只有希望是友不是敌,以静治动,随着背后之人在暗夜里七拐八拐,才拐到一处船舱,那人轻敲门,然后舱门拉开,一灯如豆,舱里有几人静坐着。 “罗大人,这是?”其中一个状似风流的公子问道。 “在外面刚好遇上她,就带了过来。”捂住她口的男子道。 “半夜三更了还不睡,到处乱跑,这姑娘还真大胆。”有人笑道。 感觉捂住嘴的手一松,曲清幽轻舒口气,还来不及说什么,却听到:“刚才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莫介意。”定眼瞧去,是那日赞她好诗的男子。 “公子,船上有水贼。”曲清幽道。 “这河界里本来就是有些小贼,本以为他们不会来招惹,不曾想还是来了。”男子轻笑道。 “大人,都查过了,人员分布得比较散。”有人禀道。 男子点了点头,朝曲清幽道:“姑娘,委屈你在这里呆一会儿。”又朝那风流公子道:“凌三公子,看来我们要通力合作一回了。” “那是当然,这次还得仰丈罗大人,要不然这回凌家船行损失可就大了。”凌三公子客气拱手道。 曲清幽轻点下头,没哭没闹也没恐惧,只是找个位置安静的坐在一隅,既然她不幸瞧见了,那只有让有本事解决的人去解决了。况且这船还是那大夏国富商凌家的,自有商家解决,自己也就不用操心。 舱里的人都诧异的朝她看了一眼,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女子,现在早已晕过去了,她还能安安静静地坐着? 那个罗大人看着曲清幽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她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的柔和,身上的玉色披风罩住了她的身形,一头青丝垂下,掩住了半边脸孔,安安静静的仿若空谷幽兰,双瞳闪着平静之光。他的嘴角轻勾,她若不是吓傻了?那就是心理素质太强了?看来还是后者居多。 等舱里的人都出去,只留下那培烟守着。培烟道:“姑娘,要喝茶吗?” “劳驾了。”曲清幽轻启朱唇。 培烟感觉有点怪异,他是一介下人,就算服侍的不是主子,但也从未有人对他说“劳驾了”三个字,一切都当是理所当然般。故而更小心谨慎的把茶碗放在女子面前,恭敬道:“姑娘,请慢用。” 端起茶碗细茗了一口,茶香立刻在嘴里散开,是好茶,看来这仆人的主子还是个蛮讲究的人,出门都不忘带上好茶叶。眼睛朝舱门瞄了瞄,不知道外面进行得怎样?希望不要波及到自己的那两个丫头。 培烟道:“姑娘放心,我家二爷定能把那些水贼都全歼了,更何况这船还是大商家凌家的,凌三公子也在,那些小贼翻不过天去。” “你家公子是?”曲清幽小心地问,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能跟凌家有交往的人看来不像坏人,但是多留个心眼还是好的。 “我家二爷可是定国公的嫡次子,正三品大员罗昊大人是也。”培烟忍不住骄傲地道。 曲清幽一看小仆这架势正像那个卖瓜的黄婆,扑哧笑了出来,看那罗昊一副精明的样子,怎带了个愣头愣脑的下人? 培烟看得有点怔了,这姑娘笑起来好生漂亮,还真别说,与他家二爷真是顶配的,可自己也不好打听人家家世?故只是在一旁局促地站着。 接近天亮时分,罗昊才返回来,朝曲清幽道:“姑娘可以回舱了。” 看来外面的水贼都料理完了,曲清幽站起屈身行了个礼,“多谢公子,不然小女子与家人必遭难。” 她的冷静自持令他赞赏,“姑娘不用多礼,在下送姑娘回舱吧。” 曲清幽微一晗首跟在他的身后朝自己的船舱迈进,蒙蒙亮光可见船上的情景,此时却连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未见,看来处理之人手段高明,处理水贼之事必定没有惊动船上之人。 返回舱中,关上舱门前看了一眼那远去的背影,定国公府的人吗?看来还是少接触为妙。 第二章 归家 清晨,鸾儿起身时见曲清幽仍在睡,忙出去打洗脸水,见船舱外一片安静,看来尚未有人起身。端了水进来,见姑娘已经起来了,正自个儿穿衣,忙上前接手,“姑娘,怎不把莺儿叫醒?以免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说完,还不忘瞥了一眼正打着呼的莺儿。 曲清幽笑着道:“由她吧,难得出趟远门。” 刚梳妆完毕,莺儿才慢悠悠的醒转,见姑娘正在戴上最后一只绞丝花金镯子,不待鸾儿催促,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已打理好。 刚用完朝食,曲清幽正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踏出船舱,就见曲宽正朝她而来,“大妹,昨夜睡得可好?” 曲清幽笑道:“还好,大哥一大早急着来,昨夜可有发生什么事吗?” 曲宽凑近她小声道:“昨儿夜里我好像听到声响,疑是遇到了水贼?吓得我都不敢拉开舱门,天一亮,这才赶紧来找你们。就怕你们出了事?” 莺儿一听水贼两个字,惊叫道:“大爷没听错吧?我可没听到什么声响。” 曲宽笑道:“正是我多心疑神疑鬼,果然天亮后,船上什么事也没发生。” “既然没事发生,那大哥就不要吓这两个丫头了,她们胆子小不经吓。”曲清幽接口道。 曲宽状若无辜地耸耸肩,鸾儿暗地里给了他一个白眼,一大早的就说胡话,若真吓到了姑娘,回头她定要向主母禀报,看主母还不扒了他一层皮。 有曲宽陪同,曲清幽在甲板上呆了好一会儿,细心留听有没有人议论昨晚的事,但听了半晌,果然没人提及水贼之事,看来大多数人都蒙在鼓里,即使是昨夜听到打斗声的人都是三缄其口,明哲保身。 曲清幽的明眸在甲板上环顾了一周,并未见到罗昊以及那个凌三公子,看来水贼事件仍有后续手尾要处理。这接下来的路途可以安心了,曲清幽方才带着丫鬟们返回船舱。 直到回程的后几天,曲清幽都一直呆在自己的船舱里,除了兄长来过问候几声之外,她都没再见过外人,每日里只是与两个丫鬟说说话,日子也就打发过去了。 坐了将近十天的船,莺儿觉得骨头都要散了,终于回到了燕京。一见到船到岸了,她急忙抱好行礼,曲清幽笑道:“看来莺儿迫不及待要下船回去了。” “可不是么?今儿个最是勤快,我都没见着她偷懒。”鸾儿打趣道。 “你们净会笑话我,坐了那么久的船,我都腻烦了。”莺儿不满地噘着嘴。 曲清幽拉紧身上的藕色披风,在鸾儿的小心搀扶下步下了搭板,果见家中的绿呢布小轿已经在旁等候了,领头的嬷嬷见着她,忙上前道:“姑娘可算到了,老奴这心等的可都快焦了,就怕姑娘路途出了事?” “嬷嬷等了好久吗?”曲清幽问。 “老奴等等有啥子关系?重要的是姑娘平安到家,回头才好向夫人交待。”嬷嬷道。 鸾儿轻扶她坐进小轿,然后等曲宽坐上家里人带来的马,这才起程往家返去。曲清幽坐在轿子里,素手拉起纱帘一角看着周围的客商忙碌下船,正看得趣味,不意却看到罗昊带着下人步下搭板,两人的目光不期然遇上,她忙微一晗首,放下纱帘,端正坐好,母亲等她必是等得已经心焦不已。 培烟忙朝罗昊道:“二爷,你看那个不正是在船上遇到的姑娘吗?看家里来接的那架势不像是出身低微的。” 罗昊看到那纱帘已放下,朝培烟的头上轻敲一记,道:“别净瞎看着,还不快去拉马,待会还要先到衙里。” 培烟低咕一句,忙朝那已等候颇久的家人走去。 等坐上了马,罗昊朝家里管事的人道:“你先回去禀报母亲,说我晚些再归家。”说完,带着衙役往衙里而去。 培烟却趁罗昊不留意,眼珠子一转,往别处跑去。 轿子颠簸的抬到了一户石狮红墙绿瓦的大户人家门口停下,朱红大门上高挂匾额“曲府”。两旁早有下人打开角门让小轿进内,往前行了一会儿,穿过影壁,往右边的弄堂而去,至内院门口方停下。 鸾儿上前打开帘子,“姑娘,到家了。” 曲清幽轻移出轿,见一旁早有婆子丫头等着,见着她,都道:“姑娘。” 轻晗首,婆子丫头也不见怪,这姑娘就这性情,温温婉婉的,礼数周道。一个身穿水蓝衣衫丫头状的女子上前道:“姑娘,大爷,夫人已在屋里等着了。” 曲宽领头朝前走去,曲清幽跟在后面,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其实她是不喜欢的,但是贵族之家多有讲究,走一步路都有人跟着,如若不是她坚决推辞,母亲定要让十几二十个仆妇与她一道扶灵南去。 弯过九曲回廊才走到了母亲居住的秋水院,帘外的丫鬟朝内禀报了一声,“夫人,姑娘与大爷来了。” 红绸撒花门帘被掀开,一张白瓷脸儿笑着走出来,“夫人还念叨着呢,没曾想要等这好些时日,姑娘与大爷才回到。” “让夫人久等了,都是曲宽的不是。还烦劳铃兰姑娘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经过白瓷脸儿人身边时,曲宽小声道。 铃兰斜睨了了曲宽一眼,笑着上前代替鸾儿扶着曲清幽的手肘,“姑娘看来清瘦了不少,想是路上吃了不少苦。” 曲清幽笑了笑,这女人是母亲跟前的红人,其实说穿了也就是她父亲的通房丫头,只是还没开脸而已。“铃兰,母亲的身子可还安好?” “安好着呢,只是念着姑娘吃不下饭。”铃兰笑言。 通过厅堂往暖阁而去,铃兰纤手掀帘,“夫人,姑娘到了。” 曲清幽快步而进,暖阁里暗香浮动,一个坐在炕上外穿茜色锦缎滚边儿不制衿,内着襦衫系着石青绣花长裙的美妇快速转头,朝她伸出两手,“幽儿,可回来了?让娘想死了。”旁边脚踏上两个正在打络子的丫头忙站起屈膝行礼。 曲清幽抓住美妇的手,坐在她身旁,“娘,幽儿这不就回来了吗?” “你这丫头,没良心。”美妇轻刮着她的鼻子,宠溺地道。 古人流行早婚,曲清幽的母亲也就三十来岁的人而已。她老爹高中状元也改变了自身的命运,能得大夏国四大候府之一的平定候赏识,把嫡出次女嫁与他,平定候姓粟,所以按大夏国的规矩,出嫁后也就称之为粟夫人。 粟夫人揽过女儿细瞧了片刻,嗯,瘦了,眼儿心儿都疼了,看来得好好的给她补补身子,忙伸手把女儿身上的披风摘下递给一旁的鸾儿。老夫人去了,要不是女儿坚持扶灵,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况且还抛头露面,于女儿家的闺誉不好,但是尽孝,也就无人说闲话。 铃兰识趣地端着托盘,上有碗玫瑰露并几叠子糕点,轻递到曲清幽的面前,“姑娘路上定是累着了,喝碗玫瑰露解解乏。” “还是这丫头机灵。”粟夫人笑着夸道。 曲清幽端起碗小茗了一口,一阵玫瑰清香在口中散开,侧目瞧着铃兰掀帘出去。 “孩儿给母亲问安。”被掠在一边的曲宽硬着头皮上前道。 粟夫人收起自己的心思,脸色冷淡地道:“老夫人的后事办得如何了?都妥当了吗?” 曲宽朝粟夫人仔细地一一禀告,包括其中花费了多少银两,置办了怎样的丧礼物品等等,最后说道:“族里也给选了个风水宝地,说是极好的,旺子旺孙。” 粟夫人听后不置可否,淡淡地道:“回头你列个单子给账房看,让他们入账,花费了多少银钱,让他们结账再回禀我。路上你也累了,回去歇歇吧,你媳妇也等你好些日子了。” “是,母亲。”曲宽行了一礼后即退下去。 “娘,别太过了。”曲清幽见着曲宽已出去了才道。 “你这丫头就是心疼外人多过心疼你娘,如若不是肚子不争气只得了你一个,我还真不同意过继了他,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外人。”粟夫人撇嘴道,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又似叹似怒道:“你爹那些个狐媚子也都是生女的命,净生一堆赔钱货。” “娘,那我也是赔钱货?”曲清幽腻在老娘的怀里撒着娇。 粟夫人却捏着她的鼻子道:“谁敢说我的幽儿是赔钱货?看我还不扒了他的皮,你呀生来就是讨债的。”那姿态犹如被踩着尾巴的猫。 曲清幽的眼里满是感动,虽然母亲待外人过苛了,可是对她却是真心疼爱,也可以说是偏心眼得很。 前一世的母亲总是忙碌不停,她小小年纪就被送进寄宿学校,美名其曰精英教育,所以她与妈妈并不亲近,每次见面妈妈都是板着脸孔问她学业如何,要多加努力之类的,从未抱过她或者像此刻的粟夫人般摸摸她的头发等亲昵的举动。 铃兰见母女俩正腻歪着说话,自己进去插话,没准夫人一生气她就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这事不回也不行,她冷眼打量了一下外面站着的母女,这林姨娘偏选这节骨眼来,这不是触夫人霉头?况且这事儿夫人就发过脾气来着。 第三章 请求 “铃兰,你快去禀报啊?别让我姨娘一直等在这里?”曲清然等得不烦恼地娇喝了一声。 “回二姑娘的话,夫人这会儿正与姑娘叙家常呢。”铃兰皮笑肉不笑。 曲清然一张俏脸都快气红了,就因为她生母是姨娘出身,所以这府里的人都要看着粟夫人的脸色过活,她生母都不知受了粟夫人多少气。 林姨娘拍拍女儿的手,“别急,等都等了,况且你这事儿还得求夫人和姑娘,如若夫人和姑娘不肯,你也得不了好。” 正说话间,见鸾儿出来道,“夫人问,谁在外面吵?” 铃兰笑道:“是林姨娘与二姑娘来了,这不我正想进去禀报一声,鸾儿你就出来了。” 鸾儿看了一眼林姨娘母女,转个身子进去禀报了,半晌后,才传林姨娘母女进去。 “给夫人请安。”林姨娘屈膝行礼,转头朝曲清幽笑道,“听闻姑娘回来了,没曾想还真碰着了。姑娘这一路辛苦了。” 曲清然也屈膝行了一礼:“给母亲请安,大姐回来了。” “还好。”曲清幽笑道。 粟夫人扫了一眼林姨娘母女,冷笑了一声,“还来干嘛?是不是要触我的霉头心儿才舒爽?那事儿不是早有结论了?不成就是不成。” 林姨娘暗暗朝自个女儿使了个眼色,曲清然突然间就帕子一挥朝曲清幽哭着跑去,曲清幽诧异的看她在自己膝上哭,“大姐,清然这回求你了,求你救救清然,要不清然没有脸面再活了。” 曲清幽还来不及反应,粟夫人就抓起茶碗朝林姨娘砸去,好在茶碗没碰上林姨娘,在她身旁不远处摔了个粉身碎骨,不过她还是被茶碗里的茶水喷了一身,反应极快的跪下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哼,狐媚子生出的也是狐媚子,幽儿,别听这对母女瞎扯淡,自个儿干出的丑事自个儿收拾,求幽儿干嘛?就按前些日子说的,送去庵里算了,老爷也同意来着。”粟夫人越说越气。 曲清幽到现在仍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遂扶起曲清然肃色道:“二妹,出了什么事?先别哭,站起好好地说话。” 曲清然假意抹了抹没有泪水的眼睛,偷瞄了眼粟夫人不豫的神色,蹙着眉小声地道:“大姐,不知清然是否有福气与大姐共侍一夫?” 曲清幽开始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后来曲清然再小声地重复一遍,才慢慢地弄清楚她这二妹的要求是什么?她的眉头不禁暗暗地聚扰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特别是屏着呼吸的林姨娘母女,粟夫人敲打着桌面,“铃兰,再砌一碗茶来。”又望着女儿道:“幽儿,别多想,她自己干出的丑事却要你来收拾,姐妹共侍一夫岂不惹人笑话?她丢得起这个人,你可不许随她疯。” 铃兰赶紧砌了一碗茶给粟夫人端上来,小心谨慎的放在她的面前。这吏部尚书府几乎可以算是粟夫人的天下,老爷出身寒门,没有夫人出身高贵,在夫人面前连一句都不会反驳。 曲清幽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在所有人忐忑不安之际,才道:“为何?二妹为何想与大姐共侍一夫?”她的未婚夫是大将军司徒煜之子司徒鸿,当初会同意这门亲事也不见得是爱上这个人,而是出身草莽的大将军早年丧妻,之后又不再续弦,膝下仅有一子,府里人口简单。 “是啊,自己做了什么丑事,也不怕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粟夫人嘲笑道。 曲清然神色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嚅嗫着唇道:“我,我有了他的孩子。大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求大姐准我入门。”跪下朝曲清幽哀求,“我绝对不会跟大姐争宠,只是不舍得腹中的胎儿。大姐,你就看在姐妹一场,成全二妹吧。”双手拼命的抓着曲清幽的裙摆就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 曲清幽有些愕然,未婚先孕,曲清然居然会干下这种事?难道她不知道这个时代女儿家的名节很重要吗?心中思量了一下,的确很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你真是糊涂。”良久,才淡淡地说出这句。 “错已铸成,早已没有回头路,大姐就成全二妹吧。”曲清然带着希冀再次求道。 “这事儿没得谈,司徒鸿是幽儿的未婚夫,哪有正妻未过门?就先把小姨子纳进门为妾的?这世上有这等道理?”粟夫人慢悠悠的从炕上下来,她的脸色如同身上的茜色衣衫,头上的钗环一阵摇晃。“铃兰,让她们母女俩赶紧滚回去,二姑娘被送去庵里之前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夫人,二姑娘还小,不能在庵里待一辈子啊!”林姨娘哭道,“夫人,你也是为人母的人,就当可怜可怜二姑娘吧。” 曲清然见自己生母哭了,也拿起帕子抹起了眼睛。 粟夫人大怒地指着林姨娘道:“你扪心自问,我可有亏待过二姑娘,吃的穿的可有少了她那一份?别人听你这么一哭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是个多么恶毒的主母,你这不是要给我头上扣屎盘子?现在是你们在幽儿头上动歪脑筋,还好意思做贼的喊捉贼?你不知羞我都替你羞。” 林姨娘忙摆手道:“婢子不敢,婢子不敢,怎么敢污蔑夫人的名声?只是希望夫人能给条生路二姑娘走。”说完,猛朝粟夫人磕头哀求。 铃兰去外面唤了几个仆妇进来,正准备拉走林姨娘母女。 粟夫人看林姨娘在那打悲情牌,心里的怒火不禁又上升了几分,见粗壮的仆妇进来,忙道:“快把这两个嚎丧的东西弄出去,看得我心烦。” 仆妇得了令,上前去扯林姨娘与曲清然,林姨娘母女一面挣扎一面哀求着。 曲清幽眼见事态不好,只得道,“这事儿容我再想想,林姨娘与二妹就先回去吧。” 得了曲清幽这话,林姨娘方才止住哭声与挣扎,偷觑了眼粟夫人恼怒的脸色,急忙扯过意欲再说话的女儿告礼退了出去。 待得出了秋水院,将丫头隔了一丈多远,曲清然挣脱老娘的手,“姨娘,你这是为何?好不容易她松口了,没准再逼逼就能成了。” 林姨娘瞅了瞅周围没有外人,才对女儿说,“你没见到粟夫人要发脾气了吗?再说,你大姐是啥禀性的人?你还不清楚,她那人看似和蔼可却是高傲得很,岂会与你共侍一夫?” 曲清然摸了摸小腹,担心道:“只怕再拖下去显怀了,岂不落人口实?” “说你笨,你还真笨,你以为这府里的人就不要脸?再说司徒家一脉单传,岂会不要你腹中这块肉?现在就等姑娘的一句话而已,听人回报司徒将军携子来登门了,这两天内准有信儿,你就等着当那正头娘子吧。”林姨娘不无得意地说。 曲清然挽着生母的手,“还是姨娘精明,如若不是姨娘面授机宜,我还逮不到机会生米做成熟饭。”从很早以前她就心仪司徒鸿,只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林姨娘摸了摸女儿的脸,“姨娘不为你还为谁?你是庶出,夫人是不会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的,将来弄不好也与姨娘一样与人为妾做那半个主子,还不如放手一搏,好歹也能捞个正室当当。” 曲清然满眼都是幸福的未来,这些日子她等得心都焦了,终于等到了曲清幽的回来,离幸福只差那临门一脚了。 这边厢里的母女俩欢笑着携手而归,那边厢的母女俩在屋里却不若初时那般和谐,粟夫人在不大的屋里不停的踱着步,一遍又一遍,眼看风暴就要形成,铃兰等大丫鬟都第一时间悄然退下,惟恐被暴风刮到。 “幽儿,你再说一遍?你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想法?”粟夫人转身面对坐在炕上好整以暇喝着茶水的女儿怒道。 第四章 退婚 “娘,与其闹笑话,不若就成全了她们,再说女儿也不愁找不到婆家。”曲清幽依然是温温婉婉的把话说出来。 “退婚这事你想都别想?我不会答应。”粟夫人暴燥地道,“你可知退婚对姑娘家的闺誉影响有多大?真是小孩子不懂事。” “娘,是我们先退婚,没脸的也是司徒府。”曲清幽辩道。 “外人哪管那么多,只道是你不好,再说那小蹄子的肚子是遮不住了,司徒府向她下聘也不会迟,就那几日的功夫,焉能无人议论?将来你如何再选婆家?”粟夫人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女儿会有成全了曲清然的想法。 粟夫人的反应在曲清幽的猜测当中,她笑笑的下炕走到母亲的身边,拉着一脸怒气的母亲坐下,小手在她肩上按了按。 “你别来这套,不行就是不行。”粟夫人的立场开始有所松动,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僵硬。 “娘,你希望女儿过得不幸福?”曲清幽把头搁在粟夫人的肩上撒着娇。 粟夫人敌不过女儿,想了想后不甘的伸手往后在她头上拍了拍,“你呀,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那这么说娘是答应了?” “这事儿想想其实你说得也对,司徒家一脉单传,岂会不要这孩子?与其让你嫁过去让人笑话,还不如搏个大度的名声,只是委屈你了。”粟夫人恨恨地道,“幽儿,娘也不会让那对母女好过,哼。” 铃兰见里面的气氛不太紧绷,方才掀帘进来禀道,“夫人,老爷请夫人过去一趟。” “哼,看来这老的也不安生。”粟夫人起身准备往门外行去,想了想又回头道:“幽儿,真没关系?如若你反悔,娘说什么也会阻止这事,大不了让你外公出面。” “娘。”曲清幽哭笑不得地唤了一声。只是退婚而已,没必要闹到让外公平定候出面的地步,虽知退婚对女方名声有损,如若是她先提出,那也能把事态降至最低。 粟夫人摇摇头步出了暖阁。 曲清幽经林姨娘母女这一闹,精神头有点不振,在鸾儿等丫头的服侍下往自己的院落而去,路上却遇到了一个不应再见的人。 看着远处男子一身白衣靠在树旁等着她,束起的黑发有几缕散开在春风中飘扬,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站直了身子。 看来是该把事情说清楚为好,曲清幽转身朝鸾儿道:“你带着人先退下吧。” “姑娘,这样不大好?” “没事的,一丈远就好。” 鸾儿不悦的朝男子看了看,才领着小丫头们退开一段距离。 “清幽。”男子上前唤道。 “阁下即将成为小女子的妹夫,还是不要唤小女子的闺名为好。”曲清幽慢慢走近对方。 “你真要退婚?那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清幽,其实我……”司徒鸿不知该说什么,对于曲清然,他一直都把她当成未来的小姨子看待,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就与她睡在一块了,清醒时就看到曲清然披着床单缩在一角抽泣,床上大大的落红提醒着他的恶行。曲清然原本不求他负责,只是没想到珠胎暗结,身为男子汉他又怎能不担起这个责任。再说他爹一听到这个消息,先把他打了个半死,但又舍不得未成形的孙子,惟有前来商议纳曲清然为妾,可没想到曲清幽居然要退婚。而曲尚书偏又借故要正式娶曲清然为妻。 曲清幽却苦笑道:“司徒公子不用再说了,只能说天意弄人,你我没有这个福份结为夫妻,往后好好待清然吧。” 司徒鸿伸手敲打着自己的胸膛,表情痛苦地道:“清幽,你骂我吧,怎么骂都行?是我让你的名节受损。”从那不经意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心仪眼前温婉的女子,那恬淡的个性,那微微一笑都让他陶醉,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就让父亲前来提亲,得到了她的准信儿那晚,他高兴得整夜没合眼。 如若没有曲清然的插足,也许眼前男子会是不错的选择,大夏国的贵族大多都三妻四妾,鲜少有例外的,别看司徒将军宣布不再娶填房,府里的姨娘通房丫头不知凡几,就说眼前这男子吧,房里应该还是有一两个人的。“你这又是何必呢?徒增伤感而已,只能说我们俩没这缘份。”她好言好语地说。 “清幽,能不能不退婚?我保证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司徒鸿上前抓着她的手急切地道。 曲清幽一时怔住了,退婚之事虽说是一时做出的决定,但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轻扭双手意图挣脱,但是对方却握得死紧,“如果怀孕的不是清然,我也不会轻言退婚,公子,你就放手吧。” 司徒鸿只知道一但他放开,也许终生都无法再握住她的双手,手下不禁又加了两分力道。 “你这样置我于何地?又置为你怀着孩子的清然于何地?”曲清幽道。 闻言,司徒鸿白了脸色,双手力道一松,就让她轻易的把手抽回。 “你,你好自为之吧。”曲清幽不忍看他的神色,其实与其说是他负她,不如说是她负他,毕竟她从未爱过他,有的也只是好感而已。 鸾儿在远处看事情不对头,司徒鸿的动作越来越大胆,遂上前道:“姑娘不是说乏了?今儿个回程路上也辛苦,还请二姑爷先回去,让我们姑娘好好歇歇。”把二姑爷那三个字咬得格外的重。 曲清幽摇了摇头,这丫头也不给人留几分面子?果然本来脸色就白的司徒鸿现在脸上更没血色,“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她还是先离开的好。 鸾儿机灵的扶着曲清幽,快步的向前走去,眼角也没瞧那司徒鸿一眼。 略寒的春风打到身上,当司徒鸿回神转身时,伊人已然远去,残香独留,苦笑着摇头,错过就是错过了。 曲清幽穿过几个月亮门,才回到她的居所,清雅的院门上挂着倚莲院三个字,门外有几个婆子在守着,此时正昏昏欲睡。 鸾儿看了一眼那些个不尽忠职守的下人,觑了一眼自家姑娘,见姑娘仍是淡淡的神色,但眉宇之间却有些不满。遂咳了几声,婆子们一听到声音,瞬间清醒,正欲呵斥那些小丫头们,抬头却见曲清幽已经站在了面前,忙爬起躬身道:“姑娘,回来了?” “连姑娘到了门口都不知道?你们这当的是什么差?”鸾儿道。 “都是老奴的不是,还请姑娘责罚。”婆子们拍了自己脸上几巴掌。姑娘平日里也不是脾性大的人,但是那不言不语的样子让人心底打颤。 “下次莫再犯了。”曲清幽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即跨进自己的院落之中,婆子们自是点头哈腰称“不敢,再不敢了。”“姑娘宽宏大量。”等等。 曲清幽的住处有一大片荷塘,此时正值春季,荷塘两岸的柳树正是发芽的时候,微风拂过,柳条飞舞。一众小丫头们早就听到了院门口的声音,都停下手中的活给姑娘问安。 莺儿从里面走出,笑道:“婢子还以为姑娘要在夫人处多逗留一会儿呢?姑娘那么快就回来了,好在鹃儿姐姐收拾得妥当,要不然姑娘回来准见笑话。” “你不说话还没有人当你是哑巴。”一红衣丫鬟掀帘嗔了一句,然后行礼道:“姑娘。” 古人的礼数就是多,只是回自己的住所,这一路点头哈腰的人就一大串,曲清幽早已过了见怪的年头,“我走了这些时候,院里没什么事吧?”就着鹃儿掀的帘走进内室。 鹃儿笑道:“还都老样子,只是守门婆子见姑娘不在就放肆了一点。” 室内部置得十分典雅,正厅里墙上挂着一幅秋日残荷图,两边的架子上放着一些古玩和盘栽,绕过正厅再掀帘往内就是暖阁,现正飘着一股清香,炕上也烧暖和了,曲清幽换过家常服坐上时一股暖气从腿上传遍全身,一扫春寒。 “那些个老婆子扯着自己年资老就不把丫头们放在眼里,姑娘一不在谁还使得动她们。”鸾儿端上茶碗撇嘴道。 曲清幽倒是不置可否的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这个世上哪里都有以资历排班论辈的,如果你欠了她人情就更能把尾巴翘上天了,这些人把她们晾在那不理就是了。 一口茶还没下肚,碧绸撒花门帘就被人大力掀开,一张五十来岁笑得像朵菊花的老脸就伸了进来,“哟,姑娘回来了?您看老奴事忙还没来得及去迎姑娘。” 第五章 口角 “王嬷嬷,您老怎又不通报就进来了?也不怕冲撞了姑娘。”莺儿心直口快地道。 王之利家的狠剜了那个精壮的丫头一眼,自己可是粟夫人的奶妈,按辈份论还长姑娘两辈,姑娘还不会这样与她说话?她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多嘴? 莺儿自是也不服输的回瞪了一眼。 鸾儿让出自己的位置,笑道,“王嬷嬷来了,快坐下吧。” “还是鸾儿丫头懂事,跟姑娘出去一趟回来果然大不同,不像某些人净是长个不长脑。”王之利家的暗讽道,斜歪着身子坐在圆椅上。 莺儿恨得正想上去与她争辩,但见姑娘朝她打个眼色,才作罢,抓着鸡毛掸子用力地扫着。 王之利一家人是粟夫人出嫁时从平定候府陪嫁来的,在这曲府里自是地位不同一斑,王之利本身已升任管家一职,更何况王之利的女人也就是王嬷嬷更是粟夫人的奶妈,按大夏国规矩也是得给她养老送终的,所以这老太婆在人前没少狐假虎威。 曲清幽瞟了她一眼,“嬷嬷,有事?” 王之利家的嘴一咧笑道:“刚刚外面那几个婆子让姑娘不快,老奴都教训过了,都是老奴管教不当,让姑娘不高兴。” “管教了就好,嬷嬷平日多留意就行了。”曲清幽道。 “那是,那是,姑娘尽管放心,老奴不会让她们生事惹姑娘不快。”王之利家的忙拍胸脯保证。 曲清幽随意的陪王之利家的闲聊了几句,王之利家的也见好就收,借有事就先行退去。她前脚一走,莺儿就拿鸡毛掸子狠扫了扫她坐过的地方,“每次都这样,出了一点子事就来告罪,回头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还不是仗着夫人先前喝了她几口奶,就在府里得瑟起来,现在连姑娘也不放在眼里,素日在府里没少拿着鸡毛当令箭。”鹃儿拿起一旁的针线活边做边道。 曲清幽坐在炕上拨着三莲映月香鼎里的熏香道:“平日里没事就少惹她,连娘都给她三分面子,你们就多注意一点。” 屋里的几个丫头就算心里再不忿气,也知姑娘的提醒属好意,遂也就一一点头,“遵姑娘的意思。” 鸾儿端着燕窝粥并各色点心走进来,朝曲清幽道:“姑娘,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的,说是晚膳前让姑娘垫垫肚子。” “娘让送来的?可有说什么?”曲清幽端起燕窝粥喝了起来,虽然肚子不饿,可是这是粟夫人的一片心意,她也不好推却。 “没呢,不过听说司徒将军父子刚走,好像夫人与老爷正闹得很呢?”鸾儿把听来的小道消息小声说了出来。 闹得很?曲清幽一怔,随即想到定是为了自己与曲清然的事。 粟夫人把炕桌上的物品都扫落于地上,怒声道:“看你那些狐猸子都惹出了什么事?你居然还想让曲清然嫁为正室,你这是要置幽儿于何地?” 曲文翰避过了粟夫人扫落的物品,刚一转身又接过粟夫人扔过来的炕枕,陪笑道:“夫人莫生气,莫生气,幽儿不是已经要退婚了吗?”在他这个出身高贵的娘子面前,他从来就没有抬过头,“你也总得让我留几分面子。”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女儿顾忌到你那张老脸,你以为你的脸要往哪搁?”粟夫人冷哼道。 曲文翰小心地坐在粟夫人身旁,“夫人,这事确实让幽儿为难了,可是若不是这样处理,那曲府的名声不就扫地了吗?” “所以说贱蹄子生的女儿也是贱蹄子。”粟夫人腰一扭硬是甩开丈夫伸过来的手。 曲文翰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就是那火暴脾气的人,也偏心眼的很,曲清然也是他的女儿,她也不会留一点点口德。“夫人?”作势要去搂她的肩。 粟夫人侧头冷冷地盯着丈夫的脸,“你说我为你们老曲家做的还少吗?没有我娘家的帮衬,你能当到吏部尚书的位置?当年我没能为你老曲家生下一个继后香灯的,我也贤良的为你纳了几门妾,可是她们的肚子仍是不争气,净生赔钱货。你说要过继你大哥的儿子,好,我也依你。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居然还让她如此委屈,你说你还算是为人父的吗?”越说越气,她一把又一把掐着丈夫身上的肉。 曲文翰心里的怒气也不少,就算他真靠她娘家才当得这个官,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哪样没依她?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他又哪里让她受委屈了?再说清幽、清然都是他的女儿,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太偏心。 粟夫人看着丈夫一声不吭,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背过身子不去看他,想到伤心处,拿起帕子径自抹泪。 曲文翰回过神来看着妻子冷漠的背影,叹了一声伸手揽过她的身子,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轻轻为她把泪擦了,“你呀,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我心疼没关系,你还不是得受罪。再说没了司徒鸿那道貌岸然的小子,我们的幽儿准能再配一个好的。” 粟夫人也是精明的人,见丈夫服软了也就不再使泼,“话可是你说的,从现在起,你就必须给我再找一个好人选,不能让幽儿受委屈,要不然我还真跟你没完?” “夫人放心就好了。”曲文翰保证道,看来此事到此已盖棺论定了,他也暗松一口气,还是大女儿懂事,如若真是先抬二女儿去做妾,他再嫁大女儿去为妻,那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定国公府。 培烟一路小跑地冲进院子,不远处正亮着的地方是二爷的书房,路上遇到了平日交好的人,“培烟,走这么急干什么?今儿个二爷回来都没见着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培烟笑道:“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众人听他的话都笑开了,他自是懒得理众人,步履轻快地掀帘进去,就见二爷正在灯下整理案卷。 罗昊见着他,笑骂道:“从今儿个下船后就没见着你这泼猴,跑哪野去了?” 培烟笑着上前一一打开灯罩,挑了挑灯芯,顿时书房亮堂了不少。“那些个下人都不知把灯调亮一点,二爷看起卷宗来才不会伤眼。” “好了,你就别打岔了,还不快招供?” 培烟凑近罗昊,贼笑道:“二爷,你想不想知道船上那姑娘是谁家的女儿?” 一听培烟提起,罗昊的记忆里就忆起了那张清秀的脸孔,开始他只是欣赏她那不骄不躁的性子,再来就是那夜沉稳的表现给了他深刻的印象,虽然也想知道她的身世,不过他仍板起脸来道:“人家好好的姑娘家,你去打听这些个无用事干什么?” “二爷真个不想知道?” 罗昊笑着朝那小厮的头上敲了敲,“净干糊涂事?要不把你贬到厨房去做那烧火的?” 培烟原本以为他家二爷感兴趣,再看那姑娘言谈举止也不像小门小户的出身,遂一下船把马牵给二爷后,他就偷偷跟在人家的轿子后面,跟了半天才弄明白她是谁家的姑娘,本以为可以邀功,谁知却拍到马腿上。顿时耸搭着脑袋站着。 罗昊等了半天也未见小厮说话,抬起头看到他正一副没精神的站着,咳了咳,引来了小厮幽怨的一撇,“二爷,有何吩咐?小的若干不好,就得去厨房呆着了。” 第六章 听曲 “耍你玩的话也信?还不快招?” 培烟一听顿时来劲,“二爷刚刚不是不想知道吗?” 罗昊又敲了小厮头上一记,“还耍宝?” “小的这就说。”培烟笑得如一朵花似的,手舞足蹈的把他如何跟踪如何得知对方身份的过程都说了出来。 吏部尚书的长女? 罗昊顿时想起了曲文翰的妻子就是平定候的嫡出次女,这个曲文翰在朝中就属于圆滑型的人,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人,以寒门出身四十来岁就让他混上了从一品大员的位置。虽然有借平定候的光,但也不可否认曲文翰自身的资质与努力。 “不过这姑娘已经定婚了。”培烟不无遗憾地道,这个消息他还是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确定的。 “定谁家了?” “听人说是司徒将军的独子司徒鸿。” 果然,好姑娘都是抢手的,罗昊笑了笑收回心思又拿起卷宗看了起来。虽然他已年过二十,但是对于妻子人选却马虎不得,目前他母亲倒是倾向于表妹唐婉,可是老祖母却不赞成,这也就迟迟未定,如若曲家姑娘未曾定婚,应该会是个比表妹更好的人选,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正在室内安静之时,一个身着桃红衣衫的丫鬟端着托盘掀帘进来,“二爷,婢子给您送宵夜来了。” “桃红姑娘怎么来了?”培烟笑着上前接过托盘正欲往罗昊的面前一放。 “想着二爷晚膳进得少,就做了些宵夜送来了。”桃红娇笑着道,暗地里不着痕迹的剜了培烟一眼,叫你净多事。 “先搁一边吧,我今晚还要看卷宗,你就不用侍候,下去休息吧。”罗昊头也没抬地道。 桃红绞了绞手帕,咬着下唇应了声“是”就退下了。好不容易盼得二爷回来了,寻了个由头进书房,想在二爷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没曾想二爷却是瞧都不瞧她一眼,不过一想到二爷素日里的性子也就释怀了。他日二爷娶了二奶奶,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开脸的机会?一面想着心事一面踱出院子。 不料却遇到了另一个丫鬟嫣红,桃红忙上前拦着道:“哟,嫣红,也给二爷送宵夜啊?我先头已经送进去了,二爷估计也吃不下你做的。” 嫣红笑道:“桃红姐姐做的必是也不错,不过我做的这款四色糕点,二爷上回还赞好吃来着,我端进去,兴许二爷就可以多个选择。”说完,看也不看桃红,抓稳托盘轻撞了一下桃红,挑衅的一笑后即往前走。 桃红只在暗地里狠骂了一句:“贱蹄子,想男人想疯了。”在墙根等了片刻后,见嫣红很快就出来了,兴灾乐祸地一笑转身离去。 昨儿个下起了春雨,一池的荷叶更是精神抖擞,看来今年的荷花必是枝繁叶茂了。曲清幽命人在荷塘上的八角亭里摆上了贵妃榻,一边翻着书卷一边品着今年新出的茶叶。 铃兰走近时见到曲清幽那一派悠闲的样子,这姑娘性情也太淡然了一些,如果换成了别家的姑娘遇上了这些事定会又哭又闹的,她恁是没有一丝丝的情绪变化。 鹃儿眼尖看到了铃兰的到来,忙停下喂八哥的手,笑脸相迎,“姑娘,铃兰姑娘来了。” 曲清幽从书卷里抬起头,“有事?” “姑娘这儿真是风好水好,婢子都羡慕着鹃儿她们呢,能跟着姑娘浮生半日闲。”铃兰笑着福了福身子。 “铃兰姑娘这话若是传到夫人耳里,看你还有心情羡慕不?”鸾儿笑着给铃兰上了一碗茶。 “就你的嘴贫。”铃兰笑骂了一句。 “尝尝,今年的新茶。”曲清幽道。 铃兰小心地端起茶碗小啜了一口,舌尖一阵甘香,忙赞是好茶,放下茶碗道:“姑娘,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呢。” “娘有何事?”曲清幽站起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夫人是想姑娘了。”铃兰笑着上前扶持着曲清幽往前走。 曲清幽也没有追问,想来也脱不了退婚一事。 刚迈进粟夫人的院落,就见林姨娘携着曲清然跪在廊下,不着痕迹的扫了铃兰一眼,铃兰自是笑着,并不为曲清幽的目光所慑。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夫人让跪的。”铃兰也扫了一眼跪着的林姨娘母女。 曲清然听到曲清幽的声音,抬起头时只看到她那象牙白绸纹披风上的淡然莲花一闪,就进了屋子,手中的拳头不禁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林姨娘见周围的丫鬟都把目光对准自己女儿,忙拉着她的手要她跪好,不然粟夫人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整她们母女俩。 带着几分不甘,她终还是低下了头。 这府里的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曲清幽暗自思量着踏进了屋里,一进屋就听到了“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娘在听小曲? 铃兰掀了帘,曲清幽一进去即见暖阁里坐满了人,粟夫人闭着眼睛坐在主位上打着拍子好不惬意,而周围的那些个姨娘们一看到她都纷纷的站起,笑着道:“姑娘可来了,夫人刚还念叨呢。” 粟夫人一听女儿来了忙睁开眼笑着说:“刚还说着你这妮子,快,到娘身边坐着。” 曲清幽任由鸾儿为她脱掉披风,含笑坐在粟夫人的身边,“娘怎么有心情听曲儿?” “老夫人的孝期刚过,也不好搭戏架请戏班来唱,就在屋里让人唱几句解解闷。你们说是不是?”粟夫人的一双厉眼从众位姨娘的身上扫过。 众位姨娘陪笑着说:“夫人说的是。” 铃兰上前给曲清幽奉上茶水,粟夫人道:“把安国公夫人今儿个送来的糕点给幽儿端上。想必你姨母昨儿个听闻你回来的消息,今晨就派人送来了几样你爱吃的点心。” 曲清幽对于这位姨母是相当熟悉的,一年里这位姨母总要接她去小住一段日子,她曾赞安国公府的厨子手艺不错,姨母就隔三岔五的送一些她爱吃的糕点来。 她挟起一块粟子糕吃起来,刚放进嘴里片刻即化,粟子特有的香味在嘴腔里散发,果然比自家厨子做得好吃。一口糕点还未吞下,就听那戏子尖着嗓音唱道:“你个好妹妹居然抢我的夫郎,知羞不知羞?你我姐妹一场,居然如此做作,天也难容你……” 她差点把嘴里的糕点喷出来,粟夫人这是在指桑骂槐,忙喝了口茶水,隔窗瞟了一下外面跪着的林姨娘母女,回头一看那些个姨娘都偷偷瞄了瞄外面的母女俩一一掩帕偷笑,她叹息一声,小声的附在母亲的耳旁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听曲呗。”粟夫人瞟了女儿一眼,理直气壮地道。 “娘,这事儿传出去也不见得多好听,不如就此散了吧。” “我就是要府里的人都听听,别以为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招我会不知道?做得出就得担得起,再说别以为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就能蹦跶。”粟夫人的话一出,坐着的一众姨娘都花容失色地站起跪下来。 “你们这是干啥?莫不是也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粟夫人嘴角冷笑地道。 “婢子们不敢。”一众姨娘道。 “都起来看戏吧。”粟夫人手一挥,众人谨慎的坐回原处接着看戏,可是心思儿却都不在戏上,粟夫人这是在警告她们别动歪心思,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娘,她毕竟是有身孕的人,地上又凉,如若出了事也不好向司徒家交待。”古代的贵妇果然都有两把刷子,看来林姨娘母女这回真要被整治一番。 “那正好,不用嫁了,还省了那几分嫁妆钱。” “娘,看在幽儿的面子上饶了她们吧。” 粟夫人时常觉得她这个女儿似乎心软得很,将来出嫁了之后怎么压得住底下的人不造反?像林姨娘母女做出的事其实一深思就知道个中原因,所以她才会摆下这场大戏,可女儿偏偏来拆她的台,罢了,她也就给个面子女儿。“你这丫头就是心软,罢了,铃兰,让林姨娘与二姑娘回去吧。” 铃兰称是出去传话。 曲清幽从窗户的缝隙看到林姨娘母女蹒跚着回去了。 “这都唱着是什么戏?都撤了,都给我撤了。”粟夫人大声喝道。 那几个唱戏的人吓得瑟瑟发抖,铃兰上前往戏班主手里塞了一张银票,送了出去,戏班主的脸上才有了些许血色。 众位姨娘惟恐殃及池鱼,急忙告退出了粟夫人的屋子,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场景顿时冷清下来,粟夫人斜睨着女儿,“这回满意了吧?” “娘真生气了?”曲清幽笑着挟块糕点给粟夫人。 “娘又怎么会与你置气?娘是为你操心,真不知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婆家为好?你性子太软,如若嫁那世家大族,娘真怕你被人欺负了去,本来司徒府是挺适合你的,可却被那对贱蹄子搅黄了,娘一想起来心里就气不过。” 曲清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粟夫人,其实不是她心软,而是觉得这一切都没必要,尽管在这已经十六个年头了,可是她始终找不到这时空的代入感,倾身窝在粟夫人的怀里感受着那浓浓的母爱与关怀。 铃兰掀帘进来禀道:“夫人,大奶奶来了。” 第七章 请罪 曲清幽坐正身子,正眼瞧去,就见穿一色儿松花色窄袖襦衫罗裙,外罩一件桃红挑花夹袄二十来岁的妇人笑着挽了一篮子东西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小萝卜头,朝粟夫人行礼道:“见过婆母。” 粟夫人道:“怎么过来了?” “听闻小姑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任氏讨好地笑道。 “大嫂。”曲清幽有礼的喊了一句。然后朝小萝卜头招招手,小男孩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咬着手指朝她迈去,她拿着炕桌上的糕点碟子塞到小男孩儿的手里,小男孩儿小心接过坐在一旁吃了起来,“旭哥儿好像长高了不少。” 任氏朝儿子道:“还不谢谢姑姑?” 曲旭朝母亲看了看,扁扁嘴瓮声瓮气地道:“谢谢姑姑。”然后又低头吃起来。 粟夫人嫌恶地看了曲旭一眼,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一点礼貌规矩都没有。 “这孩子就这样,说也不听,让小姑笑话了。隔了一段时日未见,小姑越见漂亮了。”任氏恭维道,果见粟夫人的神色和缓了一些,遂小心翼翼的把篮子递到炕桌上,“这是乡下的土产,夫君说不入婆母的眼,但媳妇却说婆母吃惯了山珍海味,兴许腻味了?这些个土产正好给婆母尝尝鲜。” 粟夫人瞟了一眼篮子里的莲糕柿饼之类的土产,不冷不热地道:“放下吧。” 任氏陪笑着说了几句话,见粟夫人的情绪不高,遂拉着儿子告辞离去,临去前曲清幽让鸾儿包了几款点心放在食盒里,让任氏带回去给孩子吃,任氏自是笑着谢了又谢。 待任氏一出去,粟夫人指着那一篮子的东西朝丫头们道:“拿出去你们吃了吧。” 丫头们一脸欣喜的把篮子拿了出去。 “娘,好歹给她几分薄面,毕竟现在大哥都已挂在爹的名下。”曲清幽道。 “乡下女人能有多出息,看着就上不了台面。”粟夫人撇嘴无情地道。 等级之分莫说是这古代,就算是前世也是径渭分明,曲清幽也不便多言,这任氏拍马屁的功夫明显未到家,这篮子东西如何入得粟夫人的眼?还平白让她挑出了一大堆毛病,自己反而讨不了好。 在粟夫人处吃过晚膳,曲清幽刚回到自已的院子,即见一身着半旧不新的花色石榴裙的女子早已坐着等她良久。“二妹怎么来了?” 曲清然一脸哀凄地跪下道:“清然是来向姐姐请罪的。” 曲清幽示意鸾儿扶她起来,“有身孕的人了,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今儿个还跪了好些时候,怎不在院子里歇歇?” “大姐真不记恨我?”曲清然抹着眼泪道。今儿个粟夫人给的下马威她还记着,心里虽然恼恨粟夫人,但更担心的却是自己的前程。都过了一天一夜,仍没有个准信儿,她心里实在着急,不顾姨娘的嘱咐愣是来探曲清幽的口风。 “二妹要大姐如何说才相信?”曲清幽道。 曲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按道理她是不应该来的,毕竟她有错在先,司徒家要她是要定的了,这个她心里有数,可是为妻还是为妾?她心里实在茫然,遂又掩帕子哭了起来。“妹妹心里很乱,也知道自己对不住大姐,没资格求大姐的宽恕。” 看着眼前的女孩,曲清幽想起了那一世,她也如眼前的女孩般争着、求着、爱着那个男人,不惜放下身段使计让他娶她,可是那又如何?三载的姻缘仍敌不过那个女人的一次回眸。他逼着她离婚,她死活不肯,两人在车里争执,最终却遇上了车祸,临死时她最后想的却是放手未必不是幸福。 嘤嘤的哭声让曲清幽回过了神,她抽帕上前为曲清然抹去泪水,安慰道:“二妹放心,等退婚的事完了之后,司徒府就会前来下聘,你等着当新娘子就好了。” “真的?”曲清然睁着一双泪眼希冀的看着曲清幽。 “真的。” “清然谢谢大姐的成全。”曲清然这回是真心的在大姐面前忏悔。 “回去好好地休息,才能做个漂亮的新娘子。六儿,小心扶你家姑娘回去吧。”朝曲清然身边跟着的小丫鬟吩咐道。 曲清然不好再逗留,带着雀跃的心情离去了。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曲清幽心里却在悄然叹息,用这种途径获得的爱情终究不能长久,曾经的她就在那里跌得粉身碎骨,一缕残魂来到异世。 “姑娘忒好心了,二姑娘真不要脸。”莺儿背后骂道。 曲清幽在鸾儿的服侍下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换上了家常服,淡淡地回了一句:“她也不容易。” 曲府的大姑娘刚退婚,司徒府又迫不及待地下聘曲府庶出二姑娘,虽然已经努力让这事低调进行,但仍落入众人悠悠之口,私下里都议论纷纷,一段时间内燕京城流言四起。 曲清幽自已倒没有被流言所惑,倒是粟夫人听闻后大怒,把林姨娘找来狠狠地痛骂了好几日才歇气,而且司徒府过两日就要来下聘,粟夫人更不想让女儿难堪。 “幽儿,你姨母刚来帖子,让你去她那儿小住几日散散心,你看可好?”粟夫人道。 “也好。”曲清幽知道粟夫人在担心什么,避一避也好,流言过一阵子自然也就消散了。 母女俩正说着话,铃兰就掀帘进来,“夫人,孙姨娘吵着要吃雪蛤,府里刚好没有,刚刚王嬷嬷打发人问是不是去买些回来应应急?” “这孙姨娘是不是快生了?”曲清幽问道。 “回姑娘的话,大夫说下个月中旬应该就生产了。”铃兰笑道。 粟夫人冷笑一声,“铃兰,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吩咐王之利家的好吃好喝地供着。”铃兰应下,正欲退出去,“回来,嗯,叫王之利家的赶紧把稳婆请回来备好,不要到时出岔子了。”她想了想又吩咐了几句。 曲清幽见到粟夫人如此慎重,疑道:“娘?” 粟夫人用茶盖拨着茶水上飘浮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请了十个有经验的稳婆回来看,都说怀的是男胎。” 曲清幽柳眉一紧,看了看粟夫人的神色,心下也明白了她为什么如此重视孙姨娘了。 翌日,鸾儿等大丫头草草收拾了一些物品,曲清幽这才告辞粟夫人前往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与曲府虽同在一个方向,可是相隔甚远,路过安国公府外的安国街时,坐在轿子里的她挑起纱帘一角看那来往的老百姓,古代街市的热闹丝毫不亚于后世,临街的铺子林立,行人、挑夫、小贩比比皆是,都来去匆匆,可见大夏国经济还是相当繁荣。 轿子行了有一段时间才抵达安国公府,府邸的大门比曲府宽敞了不只一倍,上头高挂牌匾“敕造安国公府”,轿子刚穿过角门,忽听到有人喊道:“可是表妹来了?” 曲清幽示意轿子停下,鸾儿打帘轻扶她出来,果然看到一青年正从外面回来,与她正好撞上,于是福了福问道:“表哥刚从外头回来?” 安国公夫人粟氏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正是曲清幽之表兄徐子征,女儿徐繁。 徐子征下马走上前亲切地笑道:“母亲还常说表妹扶灵回去怎还不见回来?想念得紧。” “劳姨母挂怀了,都是表妹的不是。”曲清幽含笑道,忽觉一目光朝自己望来,偏头瞧去,正是那船上遇见过的罗昊,遂万福道:“没想到在这见着罗公子。” “哦?你们认识?”徐子征好奇地望着两人。 罗昊也丝毫不意外她知道他的来历,培烟想必早已是说得一清二楚,拱拱手道:“姑娘可安好?曾有同船之谊。”刚才她从轿中步出之时,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身上,依然落落大方,并未见憔悴之态,京中流言他也曾听说。 曲清幽点点头,“小女子一切安好,劳烦罗公子惦记了。”转头对徐子征温婉地道:“姨母恐会等急了,表妹就先行告退,对了,表嫂的身子骨近来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不过大夫说开春后已无大碍。”徐子征一提到妻子就眉头一皱。 “那就好,过后表妹再去叨扰表嫂。”在轿帘快放下时,曲清幽道。 “你表嫂时常念着你,看到你来,病也会好得快些。”徐子征笑道。 轿子再度起程,穿过影壁往府里而去。 第八章 姨母 徐子征把马鞭扔给了小僮,笑着转身对罗昊道:“闳宇弟(罗昊,字闳宇),里边请。”罗昊与他并肩前行。 “刚刚的姑娘是征明兄(徐子征,字征明)的表妹?”罗昊漫不经心地道。 “嗳,不就是么,是我小姨的女儿,曲尚书的嫡女,最近刚向司徒府退婚,娘怕她心情不好,待在府里郁闷,特意接来小住一段日子。”徐子征道,心下也诧异此人怎么会问起表妹的情况? “姑娘家名声最重要,司徒府此事做得不地道。”这次的退婚事件,普通百姓不知,上流阶层早已心下明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正是这个理,所以说我这表妹性情最是温婉的,也识大体,要不是她明理,曲府这回丢的脸可比现在重得多。”徐子征忽而想起此人年已二十有三但尚未娶亲,还是定国公府的嫡出次子,配他那表妹也是绰绰有余,心里盘算了片刻也觉得靠谱,当下更为热切地与他交谈。 罗昊自是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但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于是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轿子穿过影壁,再前行一段时间才到达内院,几个粗婆子上前顶下那几个大汉,抬起轿子又往内走,在内院行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请曲清幽下轿。 鸾儿扶着自家姑娘进了安国公夫人所居的院落,刚进了院门,几个原本就坐在廊下的小丫鬟们就急着起来往里通报。 几番帘子掀动才进了暖阁,曲清幽这才算见着姨母,徐姨母一身褐色衣裙外套藕色暗纹滚边儿不制衿,正歪躺在炕上由婢女敲腿,听到底下的大丫头锦绣禀报:“夫人,表姑娘来了。” 忙坐起,曲清幽刚一行礼,还没来得及说:“见过姨母。”就被徐姨母抱在怀里,念道:“我的儿,总算见着你了,你这一去就几个月,看看,小脸儿都尖了,果然就瘦了。” 曲清幽笑道:“哪有姨母说得那么夸张?” “你这孩子有苦都往肚子里吞,这次退婚的事也不来与姨母商量一下?你娘就是个不中用的,外强中干,银样蜡枪头,任由你糊为,看看,现在都成了什么事儿?”徐姨母恨铁不成钢地道。 “那是侄女与司徒公子没缘分。”徐姨母放开曲清幽,示意她坐到对面。 锦绣捧着茶碗端放在曲清幽的面前,“夫人日念夜念总算把表姑娘念来了。” “就你这丫头多嘴。”徐姨母笑骂道。 锦绣也笑着回道:“难道婢子还敢编夫人的是非?给个天做胆婢子也不敢,表姑娘这回定要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她这一说,众人都笑了。 “侄女本想过些日子再来叨扰姨母,未料姨母倒派人来接,都是侄女思虑不周。”曲清幽呷了口茶水。 “司徒府正要向你那庶妹下聘,你还呆在府里不是惹人笑话,趁早出来的好,免得拿你与那贱蹄子相提并论。这事儿说来说去都是你娘的不是,任由那些个姨娘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看着好像挺厉害,说穿了不就是一只纸老虎。” 徐姨母年长粟夫人将近十岁,自幼也是把这胞妹疼得不行,就连其女也视为已出,对胞妹惟一不满的就是嫁了曲尚书。 徐姨母回忆起往事,无奈叹气道:“当年好说歹说你娘还是嫁了个寒门书生,如若听我的嫁到世家大族,就算出了这事儿,司徒府定也不敢要求娶你那庶妹,早就送庵里了,还由着她瞎胡闹。” 一说起这个话题,曲清幽就聪明得闭口不谈,即使粟夫人出嫁时她爹早已是状元郎,可这些一与那些盘根错节,家大业大的诗礼簪缨之族一比自是差了不止半截。 徐姨母睨了一眼侄女,模样儿顶尖,就是性情不够强势,不知像着谁,妹妹性情火暴,妹夫圆滑,偏生出个女儿性情淡漠,凡事不在心。“幽儿放心,你的婚事包在姨母身上,姨母定要给你找个出身比司徒家高的,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轻贱你,把那贱蹄子当宝。” 曲清幽听了徐姨母之言一时怔住,细思后却又哭笑不得,“侄女还不急,娘也不想我那么早嫁,要不然去年就让司徒府来催妆了。” “就因一拖再拖才迟则生变。”徐姨母恨道。 “过些日子繁表姐就要出嫁了,不知婚礼筹备得如何?”曲清幽转移话题。 一提到女儿徐繁,徐姨母就眉开眼笑,“差不多了,就等下月底唐家催妆了。”徐繁配的是宁国公世子唐定康,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曲清幽正欲回话,忽而门帘被人大力扯开,一个身穿紫色胡服的少女未经通报走了进来,顺手把马鞭抛给了锦绣。 “刚还说着繁表姐呢?没曾想一说就到。”比起庶妹们,她更为喜欢这个爽朗的表姐,她的那些个庶妹除了巴结还是巴结,要不就像曲清然般要笑不笑,装可怜。 徐繁笑着上前搂着曲清幽,朝她娘道:“清幽表妹来了,娘也不让人来通报一声,如若不是撞上了大哥,我还不知晓。” “下月底就要当新娘了,还穿成这样到处跑,给人瞧见了看你脸往哪搁?”徐姨母板着脸训道。 “瞧见就瞧见,本姑娘就这一作派。况且打马球也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定阳公主还是此中好手呢。”徐繁不甚优雅的挨着曲清幽坐着。 徐姨母说不过女儿,朝曲清幽道:“没得让你清幽表妹笑话你。” “姨母息怒,侄女就觉得表姐这性情好,将来表姐夫必也是欢喜的。”曲清幽笑道。 “还是表妹的话中听,对了,清幽表妹,明儿我们去打一场如何?好久没有与你砌磋,手都痒了。”徐繁眉一挑道。别看曲清幽人温温婉婉的,那一手球技徐繁可是佩服得很,尤其是她的马骑得漂亮,鲜少有人有她那风姿。 曲清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徐姨母就抢道:“不准,你自己不学好,还想带坏幽儿,明儿起你就给我好好在屋里待着,给自己绣一些出嫁用的物品。” “刺绣活自有底下人做,哪需要自己动手?”徐繁反对道。 “娘也是为你好,你这样子将来如何当好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娘不也当得挺好,就没见娘给爹绣上个什么?倒是那些个姨娘绣得挺多。” 徐姨母越说就越气不打一处来,与女儿说话常常是针尖对麦芒,哪像清幽那样贴心,她时常感叹究竟哪个才像她的女儿?徐繁就像那未出阁前的粟夫人,任性自我。 看到母女俩气氛僵硬,曲清幽笑道:“这姑娘家没出阁前就该好好地玩玩,出阁了之后姨母想让表姐去玩,她还不肯呢,自是夫婿重要。”最后消遣了徐繁一把。 徐繁假意柳眉一竖,朝曲清幽的腰间吱去,“看你笑话我,看你还笑话我。” 曲清幽被搔得拼命求饶,“好了,繁表姐,表妹再也不敢了。” 看这对姐妹闹在一起,徐姨母的气也生不起来,“好了,别闹了,正经些。” “娘,你都不帮我。”徐繁撇嘴委屈道。 徐姨母喝了口茶,才正经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娘偏心,净偏向清幽表妹。” “等你哪天像你清幽表妹一般贴心,那娘就偏你。” 曲清幽坐直身子,拢了拢头上的秀发,刚刚一闹头发都乱了,“姨母,繁表姐这是在吃醋。” “我就偏吃醋了,怎么着?”徐繁头靠在曲清幽的肩上笑道。 “吃娘的醋无可厚非,出嫁后可不许那样胡闹,出嫁后就不同于当闺女,上还有公婆要侍候,下还有丈夫,错一步都不行的。”徐姨母正色道。 “无趣,就说嫁人一点也不好玩,娘要不再留我两年?”徐繁希冀道。 “你都十八了,再留就成仇了,而且唐家也催得紧。”徐姨母道。 徐繁一听没戏,就眼皮一翻无力的挨着表妹的身子,曲清幽回头同情道:“繁表姐还是好好的准备当新娘子吧。” 正说笑间,锦绣挑帘进来,“夫人,征大奶奶来了。” 第九章 安慰 徐姨母一听这病儿媳来了,脸色就变冷道:“她不好好地待在屋里养病,怎么到处乱跑?到时病情加重了岂不是自己找罪受?让她进来吧。” 锦绣侧身一让,一个走路风都吹得起的女子如那捧心西施般的飘了进来,一身的素衣上仅绣了几朵兰花,头上斜插一枝兰花嵌金丝发簪,鬓边几只金钿,我见犹怜,正是徐子征的妻子裴氏。后头还跟着一个身穿深绿衣装的女子。 裴氏一进来就先向徐姨母行礼,然后才看向曲清幽道:“听闻表妹来了,表嫂迎之甚晚,还望表妹见谅。” 曲清幽不慌不忙地下炕行了个礼,笑道:“还是表妹的礼数不周,本应表妹前往探望表嫂才对。” “表妹说得是哪儿话。” “大嫂。”徐繁歪在炕上笑嘻嘻地道。 “幽儿,坐着吧。”徐姨母朝曲清幽道,然后又看向儿媳,“你身子骨不好还是坐着说话吧,不然到时征哥儿又说我让你累着了。”她无论怎么看都不满意这个媳妇,出身低微不说,还总是这样一副性情,如果当初不是拗不过儿子,定不会让她当正室。 裴氏方才小心翼翼地斜坐在旁边辅有半旧墨绿碎花儿的黄色软垫的圆椅上,笑了一笑,“媳妇特来向婆母报喜讯来着,江儿怀了夫君的骨肉。”素手拉过身后的绿衣女子往前一让。 曲清幽觉得每次见到这位表嫂,她都会想起林妹妹来,心眼不宽偏又假装大方,如若她不是嫁到安国公府这个大家族,嫁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兴许也不会把自己郁闷出病来。 徐姨母一听果然脸上一喜,转头看向绿衣女子,轻言道:“有了?” 江儿福了福,“刚刚大奶奶让人来诊过脉,大夫说怀了二月有余了。” “这就好,征哥儿都二十好几了仍没有子嗣,我这心都急得夜里睡不着。”这回总算看裴氏顺眼了一回,“早就跟你说身子骨不好,就该让丈夫多纳几个房里人,将来如能生下一儿半女的,也算在你名下,老来也算有依。” “是,婆母说的是,以往都是儿媳心眼儿小。”裴氏忙站起福了福身子。 曲清幽朝裴氏看去,脸上虽挂着笑容,柳眉却是蹙着的,仿佛有解不开的千般哀思,万般愁绪。 “既然怀上了就是喜事,锦绣,让人先给老夫人报喜去,然后你去吩咐一下,即刻给江儿开脸,就叫江姨娘吧。”徐姨母拉过江儿的手,和蔼道:“想吃什么就叫下人去做,知道吗?”细细的叮嘱江儿应注意的事项,反把裴氏晾在一边。 江儿娇羞地点头。 “娘。”徐繁打抱不平地喊了一声,娘这样做也忒偏心了。 徐姨母斜睨一眼女儿,这才转向裴氏道:“江姨娘才刚怀上,你平日里就细心一些,唉,如若今天是你怀上了,我这当婆母的真不知道该高兴成怎样?嫡庶有别,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裴氏自是点头称是。 “那还真的恭喜表嫂了,就快喜获鳞儿。”曲清幽道,她虽然同情她的处境,但是古代的媳妇本就难为,更何况还是这世家大族的儿媳妇? “同喜,同喜。”裴氏的笑容越发牵强。坐了没一会儿就借口离去了。 用过午膳后,徐姨母这才带着曲清幽去拜会了安国公府的老夫人木氏,坐上青毡布的骡车在院里的东角门过去,穿过东西弄堂,再过了小花园,这才到了木老夫人的住处。刚下骡车,徐繁快手快脚地拉着曲清幽往祖母的住处闯进去,反把徐姨母落在了后面。惹得徐姨母在背后笑骂道:“这丫头,也不注意一下形象。” 众丫鬟见闯入者是徐繁,忙让道儿,有机灵者早已向内通报。 曲清幽被徐繁拉着走,穿过富丽堂黄的正厅,往东边的厢房走去,笑着喘不过气道:“繁表姐,走慢点。” “我最烦她们一个通报就要人等个半天,我们这样进去快点。”徐繁回头答道。 曲清幽惟有苦笑,想徐姨母为人颇为严厉,姨父也是那不苟言笑之人,却养出了徐繁这样的女儿,堂堂的公府千金行事随心所欲。 进了内室,徐繁这才松开曲清幽的手,颇为优雅地就着大丫鬟掀的帘踏进去,曲清幽惟有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裳,笑着跟在后面。 等她进去时,徐繁已腻在一个花白头发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身上撒着娇,只听老太太笑骂道:“就快出阁了,整日还似个泼猴般,没得到时婆家人说我们安国公府没有教养,连个闺女也教不好。” 徐繁自是不依的回了几句。 曲清幽上前见礼,木老夫人就一把拉起她,道:“幽姐儿越发俏丽了,退婚的事我听说了,别放在心上,凭幽姐儿这才情模样,还愁找不到好婆家?” 曲清幽这才意识到不过是一场退婚事件,现在却传得人尽皆知,笑道:“都过去的事了,又怎还会放在心上?” 木老夫人朝一旁坐着的两三个身着华服的妇人道:“我常说这幽姐儿性情好,够豁达,还真没说错。真不知道谁家有这福气能得这样的好儿媳?若不是我的孙儿辈没人年纪合适,我还真想要来当个孙媳妇呢。” 曲清幽赶紧道:“哪有老夫人夸赞得好?那是老夫人错爱,才会认为好。” 其中一个笑道:“老夫人的眼光厉害得很呢。怎会看错人?”这个人曲清幽是认得的,正是木老夫人的三儿媳应氏。 徐繁撇嘴道:“就凭我们家那几个堂弟?我看别说年纪不合,就算年纪合上了也还是配不上我这表妹。” “还从没见三弟妹如此盛赞一个人呢,我代幽儿就先谢谢三弟妹了。繁儿这张嘴真该打,又胡乱说话。”徐姨母这才由丫鬟扶到,先向木老夫人行了礼。 “繁姐儿说的是实话,我家那几个毛孩子哪配得上大嫂家的侄女,没得还让人笑话了呢。”应氏嘴角一勾回道。 不待徐姨母回话,徐繁睇一眼应氏,“三婶娘这回可说了实话,三婶娘家里的那几个都还得奶妈子带着,哪能谈婚论嫁。” 曲清幽见这表姐说话越发随意,得罪了人也不知,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衣襟,徐繁这才做罢。 应氏的脸色一变,徐姨母眼尖早就看到了,笑道:“小孩儿乱说话,三弟妹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应氏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徐府执中馈之责的人都给台阶了,索性道:“大嫂这话见外了不是?我哪会跟繁姐儿计较,毕竟她是一个晚辈,我呀虽不能自比那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过撑只小木舟估计还行。” 众人听她这一说也就笑开了,就连徐繁也笑倒在祖母怀里。曲清幽自也是笑着朝应氏多看了两眼。 木老夫人却对刚刚的小摩擦视而不见,硬让曲清幽坐在她的右手边,拉着她的手细细问了一遍,曲清幽自是笑着回答,惹来一旁的徐繁嘟嘴道:“老祖母偏心。” 正说着话,有丫鬟禀道:“老夫人,老太爷的小厮正在院中,说是老太爷有话要嘱咐呢。” 木老夫人赶紧让丫鬟把人带到,那僮仆行了礼后,道:“老夫人,老太爷说是要在寺里与明云大师论禅经,恐要迟几日方能归家,特遣小的回来禀报一声。” 木老夫人听后,自是说些话叮嘱那个僮仆数声,这才放人离去。 曲清幽自是知道自老安国公把爵位让给儿子后,就一直沉迷佛经,与那得道高僧明云大师经常讨论佛经,一去数月不回都是有的。偷眼看那木老夫人连啐骂一句都没有,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贵妇当到她这样才算真正到家,宠辱不惊。毕竟木老夫人出身自四大候府之一的武安候木家,心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公候府的后代,木老夫人朝徐姨母道:“征哥儿是世子,你要督促他要多向他父亲学学庶务,别到时成了纨绔子弟,把这偌大家业给毁了。” 徐姨母笑道:“哪能呢,婆母放心,他父亲也时常看管着呢,坏不了事的。” 应氏端茶碗茗了一小口,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这话题她不好插嘴,再说大房是要袭爵的,关她三房什么事,这爵位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孩儿头上。 另一个坐着的本家亲戚道:“看来还是定国公府风光。不但是外戚,子孙也争气。” 木老夫人笑道:“那可是,世子虽是病秧子,可也不是那种不管庶务之人,嫡次子还从科举出身,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我常听老太爷夸赞这次子,说是后生可畏,前途不可限量呢。” 徐姨母道:“婆母又何须羡慕别人家的子侄?二叔不也争气,现都升任了通州刺史,听说三叔下月就要升迁了呢。” 应氏接口道:“大嫂的消息真灵通,我还不知道呢。”脸上的神态是得意喜气的。 “想必是三叔想给你个惊喜。”徐姨母笑道,明明就知道消息了,还在那装? 曲清幽自是在一旁听着这京师贵族家之间的消息,想必现在这时候别人家的贵妇坐下来不也在讨论哪家出了什么事或哪家子侄又升了什么官。 徐繁自是听得不耐烦了,站起告了声罪拉着曲清幽出了暖阁,往别处玩耍,不再听这东家长西家短的。 晚膳时间才拜会了姨父安国公徐骏,徐骏自也是让她别把退婚的事放在心上,放宽心自然能寻到好婆家云云。 听得曲清幽觉得天雷滚滚,看来自己的认知还是不够,退婚事件比自己想象中严重得多,明明她来此是想避谈退婚事件的,现在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要提起安慰一通,惟恐她想不开去闹自杀一般。 夜里自然是被徐繁拉着到她那院子里歇下。 第十章 踏春 在安国公府里住了几日,曲清幽闲时都是陪徐姨母、木老夫人等话话家常,表姐徐繁自打被禁足后就规矩的为出嫁做准备,陪着她做做绣品,日子也能打发过去。至于那表嫂去探过一两回,看她那脸色似乎越来越糟,说话都绵软无力。 这日正好下起了细雨,徐姨母被婆母木老夫人唤去回话,曲清幽与徐繁弃车不坐,在侍女撑伞下前往裴氏的居所行去,一路上都没遇上几个人,表姐妹俩亲亲热热的说着话没一会儿也就到了。 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药味在弥漫,丫头们似乎都避开了,沿路没见着几个人,曲清幽与徐繁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些异样。 远远的就听到徐子征吼道:“宣云,你还想怎样?药也不喝,光是哭就能好?江儿怀上后我就没有再往她房里去了,你就别再哭了行不?” 裴氏似乎没有说话,但想必是拿着帕子正在抹泪。 一会儿,又听到徐子征好言劝道:“宣云,好了,别哭了,江儿的事都是我不对,是我负了你,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别拿自己的身子来糟塌。” “咣啷”一声,似乎是碗掉到地上碎了的声音。 曲清幽与徐繁正要迈进房内,即与刚冲出来的徐子征撞上。徐子征忙伸手扶住两人,才没有撞得厉害。 徐子征怔了一下道:“繁儿与表妹怎么来了?” “在府里闷得慌,就与清幽表妹来看看嫂子。”徐繁快言快语道。然后又小声地朝自家哥哥道:“嫂子又闹别扭了?” 徐子征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 曲清幽伸头探了探,道:“表哥,表嫂的身子又不利索了?” “唉,她的身子时好时坏,刚又不肯吃药,你们来了正好,好好劝她喝药,我去吩咐丫头们再煎一碗药来。”徐子征错身走了出去。 裴氏在屋里听到声响,忙半坐起身靠在枕上,果见两女进来,遂强笑道:“小姑与表妹来了。” “表嫂的身子好点了吗?”曲清幽上前坐在她身旁问道。 “老毛病了,让表妹笑话了。”裴氏道。 “大嫂,不是我说你,病了就该喝药,又使性子打翻了药,对自已身子又不好,这该让大哥多操心啊?”徐繁一面让外头的丫头进来把碎瓷片儿收干净一面道。 裴氏一听眼圈就红了,这小姑说话直,她也没往心里去,说句难听的,府里的人除了丈夫外,她最喜欢的也就是这小姑,人道小姑难缠,但在她面前不用像在婆母面前那样小心谨慎,惟恐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 “你看,好端端的怎么又哭起来了?”曲清幽拿出绣帕给她把泪水抹掉,“表嫂,放宽心,病才好得快。” “小姑,表妹,你们都是未嫁的闺女,又怎会明白为人媳妇的难处?”裴氏头歪在枕上幽幽地道。 “大嫂,大哥都让着你了,你还想怎样?”徐繁不以为然地接过丫头们端来的药汤往裴氏的嘴边一送,“快喝,我可不是来看你使性子的。” 裴氏幽怨的撇了小姑一眼,惟有低头把药喝了下去,曲清幽忙给她嘴里送了一颗果脯解解苦味。感到嘴里一甜,她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表嫂,虽说表哥这回对不起你,可是能得他真心待你,你也值了,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番话曲清幽说得无比的感触,徐子征对待裴氏,那可真是好得没话说了。 “我气的不是他,只是自己而已,不是我催促,他不会进江儿的房,明知错不在他,可是,表妹,我心里难受。”裴氏只是牵怒而已。毕竟她与徐子征成婚也好些年了,肚子始终没有消息,婆母的脸色一年难看过一年,最后她也只得违心地把丈夫赶到另一个女人的怀里,当时丈夫还发过脾气,但她仍是下定决心不让丈夫进房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江儿如愿怀上了,看着那个怀着她丈夫骨血的女子就如刺在眼,扎得她疼痛不已,惟有扯着丈夫与她一起难过。 “嗳,那有多大件事,不就是一个妾而已,难不成还能越过你,翻过天去?”徐繁不以为然。 “繁表姐这话就说得对了,表嫂,养好身子才能为表哥开枝散叶啊。再说表嫂若还是再使性子,表哥再好的性子也会被你磨没了,反倒便宜了外人,到时表嫂可是哭都没地儿。”曲清幽也劝道。 裴氏听了这话脸上一红,凭添几分丽色,病儿似乎也好了一点,细细想着曲清幽的话,心下也是一紧,她在这府里最大的依靠就是丈夫,若是与丈夫离了心,那后果想都不敢想,遂撑起身子坐着,“看来还是我的心狭小了。” “就是。”徐繁道。 “明儿个如若天睛,不如就出外踏踏青,表嫂也好散散心。如何?”曲清幽提议道。 “好啊,我最喜欢了。”徐繁拍着手掌道。 “表姐,我好像记得姨母说过出嫁前都不准到处玩。”曲清幽一盆冷水浇下,淋得徐繁打了个激灵。 “好啊,你这臭丫头居然拿我寻开心。”徐繁作势朝曲清幽掐道。 曲清幽被她逼得直往裴氏的方向退去,一面避着一面笑道:“你还掐我?我本来还想在姨母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的,算了,看来我也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真的?算你有良心。”徐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曲清幽看。 裴氏扶着曲清幽坐好,一旁笑道:“小姑,表妹说她不打算为你美言了,你还不赶紧求求她?” “她敢不说,看我还饶不饶过她?”徐繁手往腰上一叉做那茶壶状。 “小的不敢,娘娘还有何吩咐?”曲清幽装腔作势唱了句戏词。 顿时,三人都笑了,裴氏经她们一闹,精神头也好了很多。夜里徐子征回房时,见娘子眉眼含春的朝他一瞥,喜得他外衣都来不及脱,上前把娘子往怀里一抱就是一香,“还是娘子好。” “还不赶紧把外衣脱了,还闹。”裴氏一躲娇羞道。 徐子征硬是与娘子亲热了好一阵子,才换上家居的衣服,坐在炕上。“明儿个若是天晴,我们出去踏春,可好?嗯,叫上那两个丫头。” 裴氏把丈夫的外衣递给一旁的丫头,笑道:“今儿个才说来着,没想到大家都想到一处儿。”随后像想起什么,又皱眉道:“这事儿还得请示婆母,她同意了才能成行。” “这事儿有表妹自然搞得定,那丫头别看表面淡漠,实则精得很。”徐子怔不以为意地道。 裴氏一想丈夫的话也是这个理,遂也不再提,夫妻俩自是亲热的说着体已话。 翌日,果然天气放晴,曲清幽在徐姨母面前撒了一回娇,徐姨母方才点头应允了她们跟着徐子征一块儿去郊外游玩,但嘱咐她们切忌不可玩得太疯,要记得女儿家的礼仪。 曲清幽三人各自带上丫鬟坐上马车在徐子征的护送下朝郊外而去,一路上,欢声笑语的好不欢快。 就连裴氏也少了几分病容,脸上俏红就像那未出阁的少女般。徐子征隔着纱窗看到娘子心情不错,那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不少,也是一脸笑意的骑着马在春日里缓缓踱着。 曲清幽透过纱窗看到人群渐渐多了起来,越往郊外那少女的笑声就越响,似乎各家各户的人都选在今日出行。 “今儿个人真多。”徐繁也凑近一块儿往窗外望。 “昨儿个下雨,想必大家都选在今儿个出行,春日踏春的日子一过了就又得等到来年开春,谁不抓着时机出来走走。”曲清幽笑着道。 柳湖畔边柳叶翻飞,一派春之景象,周围栽着的杏花开得好不繁盛,春风吹拂,落英缤纷。马车到了目的地,僮仆就机灵的放下踏板,请贵人们下车。 鸾儿小心地扶着曲清幽下马车,她一身鹅黄窄袖绸衫配上嫩绿暗花裙,腰间系着玉环绶,腰侧一对梅花络白玉莲禁步在下马车时不小心轻撞一下,发出细微的响声,白色粉荷绸纱披帛在春风里一阵飞扬。 与她的优雅谨慎相比,徐繁就直接粗鲁得多了,连侍女的手也不扶,径自跳下来,紫色春装上的蝴蝶就好像要飞起来一般,身上的一对翠色蝴蝶禁步在她风风火火的动作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再配上她那一脸大大的笑容,旁人也指责不出什么错处,只能说这姑娘够大方。 而裴氏自是由夫婿小心扶了下来。 第十一章 争春(一) “外面的空气就是好,平日里多出来走走,大嫂的病也好得快一点。”徐繁笑道。 裴氏在丈夫的陪同下漫步,“那也得婆母应允才行,府里事忙,出嫁的媳妇儿哪能自己想到哪就到哪?” “娘子如若想出门,就和为夫说,娘那儿我去说。”徐子征小声地与裴氏道。 裴氏一听心里极为窝心,虽知是一句空话,但丈夫能有这个心她也于愿足矣,婆母又岂是丈夫能随便说动的人?她顿时眉开眼笑,一双柳眉不再蹙着。 曲清幽却没有留心听他们在说什么,两眼都是这春日游的景象,她去年才及笄,寒食节前却染上了风寒没能出来踏春,那时心里却是极为懊恼的。 远处文人仕女三五成群,花红柳绿地穿凿在春意盎然中,看来的确赏心悦目,正在悠闲走着,手却被徐繁一拉,曲清幽好奇地转头看向表姐,“怎么了?” 徐繁手一指,“你看,远处一大堆人不知在做什么?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可好?” 曲清幽定睛瞧去,确是有一大堆人围着,看来应是做诗做画之类的,正这么想着,徐子征转头看着她们道:“繁儿,那是文人雅士与仕女们斗诗斗画的,你真要去?” 徐繁一听是与诗画有关,顿时就泄了气,论打马球兴许她就是一把好手,但这些附庸风雅的事她例来不沾边,忙摆手道:“我们到别处玩去。” 曲清幽一听打趣道:“这就要走了?繁表姐刚还说要去凑热闹来着?” “你又开始笑话我?没错,我生平就不爱读书。那些一副弯弯肠子的穷酸样就是文人?我看还不如挑着一根扁担走街窜巷的脚夫。”徐繁冷哼道。 “我哪敢笑话表姐?”曲清幽笑着拉住徐繁的手,“况且繁表姐也没说错,所谓文人确就是那一副模样。” 徐繁大而化之之人,哪会真的与曲清幽置气?转而又亲热的拉着曲清幽在街边小贩之中穿梭。 柳湖畔边除了文人仕女外,最多的也就是小贩。他们自然是看中了春日游的商机,这些出游的人多是贵家子女也是那舍得花钱的主。 徐繁被不远处的风筝迷上了,放开曲清幽的手冲了过去。看得徐子征频频摇头,这妹妹,随着身边的娘子往一家卖手帕之类的小摊走去。 曲清幽也是笑着摇摇头,有时她真怀疑徐姨母是怎么把徐繁教成这样的?她就近正欲拿起一只品质不好但做工尚算精致的金步摇,就有另一只玉手与她同时抓了起来,她定眼瞧去,对方是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子,瓜子脸,大大的杏眼,一身的绯红色春装格外亮眼,此刻也正盯着她。 女子眼角瞄了一眼金步摇,看曲清幽尚没有放手的意思,手中的力道不禁又加大了几分,满眼挑衅。 小贩本来看见自家东西有人瞧上,正欲开心地上来招呼,却见两女都紧抓着同一只金步摇。他定睛看去,居然是那只全摊最贵的,心下正兴奋,忽尔记起这只步摇就只有一只,遂陪笑道:“姑娘,这步摇只有一只。”忽尔转向没有那么强势的曲清幽道:“姑娘要不再看看别的物品,小摊也还有别的东西。” 曲清幽淡然一笑,自己都两世为人的人与一个小姑娘争什么,况且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遂放开手道:“摊主还有什么好货?” 小贩一见两人不再相争,眉开眼笑的把货物都往曲清幽面前送,看这主儿的穿着打扮定是富贵之人,转身又招呼拿着金步摇的女子讨好地道:“姑娘,这步摇姑娘戴上多好看啊,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女子本来拿着金步摇就满脸得意,现在一听这小贩的话脸色就羞红外带一丝气忿,想把金步摇给扔回摊子上,但一见曲清幽尚在,遂又紧攥着。 曲清幽回头看女子僵在那里,笑道:“姑娘刚刚不是看上了吗?怎地现在又不喜欢了吗?” “谁看上了?这么粗糙的东西又有谁会看上,戴上还有辱身份,配你正合适,给你吧。”女子把金步摇往小贩的摊上一扔。 曲清幽原本还笑意迎人,一听女子那带着侮辱性质的话,沉下脸色,面容冷冷地道:“姑娘说话还是客气一点好。” 站在一旁的鸾儿一听这女子侮辱自家姑娘,两眼也狠瞪了女子一眼,惹来女子身边跟着的侍女也不服输的狠瞪。 “你算哪根葱?居然还教训我?”女子本欲转身离去,一听曲清幽那冷言,又俏脸含怒地道。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人须自重而后人重之。”曲清幽也不客气地道。 女子被气的意欲上前煽她耳光,举起的手正欲煽向曲清幽,曲清幽也不相让地看着她,待那只手正煽下来时她一手抓住,“姑娘好歹也是大家闺秀,难不成真要当街使泼?”顿时手一用力把女子的那只手甩开。 女子被曲清幽的话一激,脸上阵红阵白,“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娘尚不会这样与我说话,你凭什么?”竟再次举手欲煽向曲清幽,曲清幽也不是吃素的,眼眸一沉,正暗自做好准备,谁知这次女子正欲煽下的手掌却被一只厚实的大掌抓住。“唐表妹,你这是干什么?”罗昊一回头看到这表妹唐婉正欲耍泼忙过来制止。 “二表哥。”唐婉一看是自己的意中人,忙抽回手道,“她刚刚骂我。 “罗公子。”曲清幽看到来人是罗昊,福了福身子。 罗昊这才打量表妹耍泼的对象,是她?曲府的大姑娘。忙道:“曲姑娘今日也来踏春。” “春光无限好,错过岂不是可惜?”曲清幽笑道。 “二表哥,你认识她?”唐婉的话里满含醋意。 “二哥,你看我买的泥娃娃。”一个粉雕玉琢的妙龄女子满脸笑意的举着一个泥娃娃向他们走来。见到多了一个曲清幽,忙道:“她是谁?”后面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侍女。 罗昊一手牵过自己的胞妹罗梓桐,笑指着曲清幽道:“这是曲府的大姑娘,这是在下的妹妹。” “曲姑娘?”罗梓桐歪着头低喃了一句,这个人好像最近常听人提起,不过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儿? “罗姑娘。”曲清幽笑着打声招呼,既然那绯红衣着的女子是罗昊的表妹,那她也不想再纠缠,正欲告辞去找表姐徐繁。 唐婉却一拍手掌,引来众人的侧目,“我道是谁?原来是被司徒府退婚的曲家大姑娘。”语气里满含嘲讽。 罗昊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这表妹行事怎么越看越不像样?出言道:“唐表妹,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退婚之事是曲大姑娘提出的。” 原来是这件事,罗梓桐总算弄明白了,不禁两眼朝曲清幽看去,就像在看那些唱戏的戏子。 曲清幽面容清冷的注视着唐婉,后者被她看得心头直发麻,不过仍是不甘的直视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鸾儿柳眉一竖,正欲冲上去为自家姑娘讨回公道,手却被曲清幽抓住,遂不忿的看着自家姑娘。“鸾儿,跟不讲理的人讲道理,你认为行得通吗?”曲清幽淡淡地道。 “你说谁不讲理?”唐婉气忿地道。 “谁承认了那不就是谁了。”鸾儿退回自家姑娘身后不屑地道。 “你!主子说话,哪有丫鬟插嘴的?”唐婉俏脸涨得通红,兼之周围人的笑声,让她极度不自在。 “唐表妹,你闹够了没有?”罗昊心下也忍住笑意,三言两语地这表妹就出丑了,再闹下去指不定还会传出笑话,回头对母亲就无法交待了。“你先说话辱了曲姑娘,是你不对在先,还不向曲姑娘道歉?” “我还道是谁在这说话不客气?还是宁国公府的千金呢,行事却如那村野乡妇般,真让人瞧不起。”手执风筝的徐繁拨开人群缓缓行来道。 唐婉见罗昊偏帮曲清幽,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再来看见斥责她的是未来大嫂徐繁,心中的忿恨越发的重,俏脸也越发通红。 众人的争执引来了过路行人的围观,徐子征与裴氏这才看向热闹处,一见自家小妹与表妹在包围圈内,忙拉着裴氏挤了过来,“怎么了?”一看到罗昊,拱手道:“闳宇弟,今日也来春游?” “征明兄。”罗昊也拱手还礼。 “我又没有错,何须道歉?”唐婉梗着脖子硬着脾气道,想让她道歉?没门。 徐繁把风筝递给丫鬟,肃容道:“做错事还不认错,岂不是让人以为宁国公府没有教养?” 曲清幽暗自叹了一声,私下暗拉了一下表姐的衣袖,原本她是有些气恼唐婉,但是一想到她是宁国公府的姑娘,为了表姐,这口气是无论如何都发作不得。“唐姑娘,多说无益,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唐婉见众人都偏向曲清幽,就连一些路人都开始朝她指指点点,遂朝徐繁使性子道:“你还没有成为我嫂子,就别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何况曲姑娘刚退婚,我又哪里说错了?偏得你们在这里嘴碎。” 第十二章 争春(二) 徐子征听了半天这才闹明白事情的原委,眼看妹子正要再做声,忙拉着妹子站后,道:“一场小误会,遇上即是有缘,一块儿踏春,可好?” “大哥?”徐繁挣扎着欲再出头,徐子征死劲攥着妹妹的手不放。 罗昊眼见唐婉撇过头一边不再搭理,遂也不勉强,拱起手朝曲清幽道:“曲姑娘,在下代表妹向你赔罪,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曲清幽忙福了福身子道:“罗公子言重了,区区小事,小女子是不会记在心上。” 曲清幽的落落大方反衬得唐婉越加不堪,罗梓桐倒是越看越有趣,凑近唐婉煽风点火道:“唐表姐,就此算了?” 唐婉还想再起争执,不过一个男子的出现让她偃期息鼓了。 曲清幽瞧去,这男子二十岁左右,一身的衣裳极为花哨,手上的折扇一挥一挥的,自命风流得很,尤其是那张脸,即使是男人也堪称漂亮二字,与唐婉倒有几分相似。身后跟着几个同样长相极为出色的男子。 风流男子折扇一收,朝罗昊道:“罗表哥。” “唐表弟也来春游?” “正是,春日好,莫要在家发了霉,倒是妹子在府上多有叨扰,不会她又惹出什么事吧?”风流男子一双桃花眼朝唐婉看了一眼,看得后者瑟瑟发抖。 唐婉不惧爹娘,惟独怕这个行事不正经的兄长,遂闭紧嘴巴不再言语。 惟有原先的小贩苦笑着收起钗子,心里暗骂那绯红色衣服的女子,不买也别搅黄他的生意啊。 罗梓桐一双大眼朝曲清幽瞧去,自家二哥刚才虽然看起来脸色如常,可是那稍微的差异可瞒不过她的一双利眼,她凭什么值得二哥另眼相看?遂小声的与唐婉耳语了几句。 “这真使得?”唐婉心有疑虑道。 “使得,怎么就使不得?表姐文才德备,她区区一个尚书女,在燕京又从无名声,谅来在那方面造诣也是不好,才没有一些贤名传出。”罗梓桐道。 唐婉被罗梓桐一阵鼓动,心下也认为可行。罗梓桐拿起帕子掩嘴等着看好戏。 唐婉遂上前与曲清幽笑道:“踏春就免不了要斗诗斗画,不知曲姑娘敢不敢与在下斗一番?” 文人仕女们都在春日里都会一展所长引来各方的侧目,才子们自是想搏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仕女嘛,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名声传得更开,将来好择夫婿。 曲清幽清冷的面容下自是有几分恼怒,既然别人都如此挑衅,她又何必再退缩?遂笑道:“既然罗姑娘有此雅兴,如若在下不奉陪岂不是显得在下小气了么?” 唐婉听她这一言,抓着曲清幽的手道:“曲姑娘,那就让我们一展长才吧。” 曲清幽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听到女孩们有兴趣去附庸风雅,前方几个为人兄长的都一脸笑意的跟上。罗昊的眼中也带着几分期待,不知道这个曲家大姑娘会如何表现?表妹唐婉虽然性子爱耍泼,可是那一手诗画在女儿之中也算翘楚。 两个美貌俏丽的女子出现在诗画圈中顿时惹来众人的目光,更一听得她们要斗诗斗画,就更来兴趣了,更有甚者让出了自己的位置,把笔墨纸砚备好让两人发挥。 “就以春日为题,可好?”唐婉笑道。 曲清幽点头同意。 “我先献丑了。”唐婉伸手抓起毛笔自信地笑道。 “请。”曲清幽颇为优雅地退至一旁。 唐婉拿着毛笔细思量片刻,就俯下运起笔来,笔尖在她的手中如行云流水般勾勒出一幅赏春图。图中花开柳舒,行人游走,与当下的情景相合,更添几分意趣,待画好后,她又停下蘸墨汁准备为画题诗。 唐婉用一手端庄的小楷题诗,“春日缤纷彩蝶舞,行人伫足细看无。一年好景春色晚,皇都处处飘春榭。”她收笔抬起头来挑衅地看着曲清幽,“曲姑娘,该你了。” 众人一看,此诗画虽中规中矩,但也颇符合闺中女子做诗做画的风格。 罗梓桐看着曲清幽漫步上前,笑着与兄长道:“二哥,你看曲姑娘能有几分胜算?” 罗昊却是嘴角勾起,满含兴趣的看场中女子如何发挥? 徐繁朝唐定康看去,见他与身边男子说话颇为亲密,舒展的柳眉不禁一皱,这人行事怎么如此不羁? 曲清幽的运笔娴熟,在她的笔下浓墨淡墨交相辉映,细看就是一幅晚春景象。 旁边的文人仕子们也不禁刮目相看,鲜少有女子会这样做画,她们的画多工整细腻,此女的画有一股大家的风范,现在就看她的题诗如何了?甚至还有人问这做画的姑娘是谁家的?众人大多一片茫然,但有人见过先前的闹剧,忙说:“是曲尚书的千金。” “那个被司徒府退婚的曲家大姑娘?”有人疑道。 “胡说,是曲家大姑娘先退婚的。”有人辩道。 唐婉的心脏开始急速地跳动,就算她极力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赞曲清幽的画功了得。 周围的苍蝇嗡嗡之声自然入了罗昊的耳中,此刻他倒想看看曲清幽在这片议论声中还能镇定如斯吗? 曲清幽径自沉稳地蘸墨,前世的她也是经过大场面的,又岂会沉不住气。想到这不得不想起那个男人,当时盲目的她却看不出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不属于她的心,只是一味的执着于自己的意念。 曲清幽的唇角浮起一抹苦笑,两世为人了,她怎么仍是如此放不开?出于对自己的忿然,她提起笔一阵草书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去绿水绕。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等她的豪情挥洒过了之后,她也就傻眼了,本来不意去窃取前人的诗句,却在无意中还是改写了苏轼的《蝶恋花》,看来前世那些诗句都刻在骨子里,脸上慢慢地充血赧然中。 罗昊倒是眼前一亮,不禁击节赞声好,“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娘的心胸真是阔达豪迈,在下佩服,况且姑娘写得一手好字。”她的字是最让他意外的,想来她一直给人温婉的感觉,可那字却豪迈不羁,究竟哪个才是她的真性情? 曲清幽转向罗昊轻笑了一句,“不敢当。” 此诗一出,对于前些时日的曲府大姑娘被退婚的传言此时再无人提起,若有人还说,那人就会笑道:“是人家曲大姑娘先退婚的好不好?别闹不清事实净在那瞎说。还有诗句为证呢?” 罗梓桐一双大眼里满是意味,把徐繁当成了草包,就以为别人也是草包,不过这一点小失利,她自不会放在心上。 徐繁拍着手凑近曲清幽道:“清幽表妹,今儿个可大大的出了风头。” 曲清幽摇摇头,本来就无意张扬,只希望能平安度日即可,在这古代,女子太过盛名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还害羞什么?如果不露一手,别人岂不是小看了你?”徐繁隔空与斗输了的唐婉大眼瞪小眼。 曲清幽不着痕迹的往前一站,挡住了两人冒火的视线,这繁表姐当真不知道收敛一点,小姑本来就难缠,更何况还摊上唐婉那样的,将来出嫁后恐在夫家难讨得好。 就在众人对此诗画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上身穿月白嵌金丝穿花云绸襦衫,下着绛红撒花裙头戴金冠的三十来岁的妇女伸出涂满寇丹的纤纤玉指执起诗画来细瞧,口中念念有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去绿水绕。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呵呵,有意思。”脸转向曲清幽,“此诗是由你所作的吗?” 曲清幽站在她的身旁感到一阵阵的威压朝她袭来,此女子虽是询问于她,但脸上颇具威仪。“正是小女子的拙作。” “没想到今儿个定阳公主这么有兴致出来踏春?”罗昊上前拱手道。 曲清幽方才屈膝行礼道:“民女不知公主身份,刚刚多有失礼,还望公主见谅。”与宫中人打交道最是不易。 定阳公主不着痕迹的朝罗昊看了一眼,“呵呵,罗卿家的兴致不也是这么高吗?”回头又朝曲清幽笑道:“姑娘的诗画当真不错,尤其是诗中最后一句甚得吾心,本还以为今日出游必是十分无趣之事,却不料得了如此一篇佳作,也当真不误如此好时节。” 罗梓桐笑着上前屈膝道:“早知今儿个公主也有兴致春游,我就不拉着二哥出来,硬跟公主一道可有趣多了。” “你这妮子就是嘴甜,难怪你姑姑一直这么喜欢你,若不是寒食节将至,定会留你在宫中多住些日子。”定阳公主笑着道,“姑娘可是曲尚书的闺女?” 曲清幽忙道:“正是。” “曲尚书可是状元郎出身,没想到女儿也是才华横溢,当真是家学渊源。”定阳公主道,拿着画回头朝那些美少年道:“你们可做不出来曲姑娘诗画中的神韵。” 那群美少年笑着打趣数句。 “民女的拙作没有公主说得那么好,只是聊表情思而已。”曲清幽忙谦虚道。 定阳公主却上前亲热的挽起了她的手:“我看中你的诗画中那一丝不输男儿的气魄,当得我的知音。” 忽而一个美貌侍女小跑的凑近定阳公主耳语了数句,定阳公主眉头微皱,扬了扬手中的画道:“此画不如就赠送予我吧。” 曲清幽微躬身道:“拙作能入公主法眼是民女的荣兴。” “呵呵,落落大方,当得大家闺秀四字。”定阳公主把画递给身后的美少年,见马车已至,闲聊了数句,然后被美少年扶上了马车,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远去。而周围一些群众也见怪不怪,看来定阳公主在京城是大大的有名。 曲清幽暗自忖度,这个公主言行颇似前世汉代馆陶公主、唐代太平公主之类的人物,看来不管是哪个时空,皇家公主总能出一些言行张扬,超越世俗之人。 罗昊为她解惑道:“定阳公主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而且公主丧夫已多年。” 未竟之意曲清幽已是明白,忙道:“多谢罗公子。” 罗昊眼中也是有几分惊讶的,好个玲珑剔透的女子,现在每次见到她,她都会给他带来惊喜。 天色渐暗,眼看就要下雨,众人忙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罗昊见徐府马车已走远,回头看到小妹仍站在自己身边,忙道:“桐儿,还不上马车?” “曲姑娘当真是一个妙人,二哥,你说是吧?”罗梓桐一面登上马车,一面笑道。 罗昊不置可否地笑而不答,跨步上马。 唐婉坐在马车里看着这对兄妹对话,心里的醋瓶子翻了又翻:“二表哥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曲家的姑娘?” 罗梓桐斜睨了她一眼,这么沉不住气,又怎能堪当二哥的媳妇?“谁知道呢?”遂闭目养神。 唐婉见她没有兴致谈话,也不再自讨无趣。 春日游的斗诗过了之后,罗梓桐总觉得二哥最近行事颇为神秘,内心常暗自揣度。她刚进祖母的居所,远远地瞧见母亲唐氏正掀帘进去,忙三步并做两步往前走,前头的丫鬟正要通报,她忙摆摆手,想给老祖母一个惊喜。 她正欲掀内室的帘,隔空就听到老祖母正与母亲说着话,忙示意丫鬟们噤声,伫足在帘外侧耳倾听里头的对话。 第十三章 宫帖 老祖母的声音传来,“显哥儿的身子好些了吗?” 母亲唐氏道:“宫里的太医来瞧过了,都说今夏是不成问题,时常要注意身子,媳妇儿今儿过去瞧过,进了一碗半粥,气色儿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那就好,素日里让显哥儿的媳妇多照顾,对了,昊哥儿的婚事,你真该操操心了,我知你是属意你那内侄女婉姐儿,可是那姑娘性情不稳,毛得很,我怎么看都不妥。” “婉儿的性情是急躁了些,兴许成婚后就能收敛一点,况且还是我娘家宁国公府的姑娘,出身模样都是没得挑的,如若年龄不是与显哥儿不合,这定国公府的长孙媳妇,她也是当得起的。” 老祖母的声音似乎重了一点,“就是这样才不妥,如若是显哥儿的媳妇,那我也没啥好说的,可是做为二房正头媳妇,岂不是把那长房媳妇的风头都给压下去了,现在显哥儿的身子又不好,你让威信候金家怎么想?” 母亲唐氏似乎赔了几声不是后才又道:“相信大儿媳妇应该不会多想,她素日里也是温婉知礼的,性情温和着呢。” 老祖母叹了一声,“正是这性情温和才与婉姐儿的性情合不来,那妮子行事有时候确有些出格,不是说宁国公府的教养不好,只是天生性情改也难改。我倒是听说一位姑娘,想来做昊哥儿的媳妇也是行的,不过你是昊哥儿的娘,这事儿还得你做主。” 屋子里安静了半晌,母亲唐氏才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婆母可是瞧过了?” “还没呢,只是瞅着个机会去见见,你也别急,这事儿两天内就能成,到时大伙儿再细瞧瞧,回头你也与昊哥儿的爹商量商量。”然后又小声地说了几句,罗梓桐的耳朵伸长了,也未听清老祖母提的是哪家的姑娘。 母亲唐氏惊呼一声,“是那家的姑娘,这出身似乎有点低。”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是很中意。 罗梓桐一听母亲的话就暗地里叫糟,老祖母姓穆,本出身就不好,当年大金国来犯,祖父率兵出征,打输了几仗,幸得出身草莽的曾外祖父帮手才险胜,因而也结识了颇为豪气的老祖母,后来结为夫妻后,更是和睦。 老祖母果然恼道:“出身?出身当得个屁用?说句不中听的,万一显哥儿有个三长两短,这昊哥儿要承担的责任就重了,他的媳妇怎么说也得挑个能担大梁的。” 母亲唐氏自是急忙辩道:“婆母多心了,媳妇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那姑娘昊哥儿瞧不中,到时娶了来夫妻不睦,岂不是我们做爹娘的不是?好歹婉儿是自幼相识的,想来表兄妹一来二往也能培养出感情。” 母亲果然在找借口推搪,她对表姐唐婉例来中意得很,只是老祖母那关至今未过。 罗梓桐心想老祖母这回准得大发脾气,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老祖母反大笑道:“这你就可以给我放心,这姑娘昊哥儿见过。再说婉姐儿要真与昊哥儿培养出感情,早几年昊哥儿就来央着求娶她了,何以至今仍无音信?你也得为罗家的后嗣着想一下,显哥儿就得一庶女,显哥儿媳妇好不容易怀上一胎,未过五月即滑胎了,如今子嗣不旺,昊哥儿娶个正房正好开枝散叶。” 罗梓桐听了个大概,心下也知母亲定拗不过老祖母,惟有点头称是的份,心里好奇老祖母提到的是谁家的姑娘?果然母亲说了一两句后,两人就不再提二哥的婚事,反而说起府里的事务。 罗梓桐反倒不想进去了,转身小步出了屋,兜兜转转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路上都在思索着二哥接触过的姑娘,想了半天,心中倒有个人选,不知是不是自已她?如若是?眼中寒光一闪。 曲清幽在安国公府住了些时日,徐繁的出阁在即,心中颇有些心事,她也暗自猜得出,但是无奈婚事已定,惟有安慰了数句,徐繁方才重绽笑容。寒食节也将到,母亲遣人来接,她就坐上了回家的轿子。 坐在轿中的她想起徐姨母送她出来时说的:“幽儿先自回家,婚姻大事自有姨母为你操心,这回定给你选个好的。” 那时她忙追问,徐姨母偏笑而不答,看来颇为神密。 寒食节里,粟夫人亲自准备应节的食品,谁知那天偏遇上孙姨娘生产,把府里的人搅得人仰马翻,粟夫人不满地骂了几句。 颇费一番周折,孙姨娘生下一个儿子,粟夫人当时凑上去一看,皱着眉头道:“怎么那么丑?像只小猴子似的,我们幽儿生下来时可比这个漂亮多了。” 这话听得凑近去看孩子的曲清幽一愣,“娘,婴儿生下来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 稳婆也讨好地笑道:“夫人,姑娘说得没错,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长这样的。” 粟夫人还是撇嘴道:“我看了半晌,还是我们幽儿生下来比较好看。” 曲清幽早已习惯了粟夫人的思维模式,也不与她争辩,只是一个劲地看着这小小的纯净生命。 孙姨娘自生产后也就彻底失宠了,因为孩子被粟夫人抱去她的秋水院抚养,丝毫不让她靠近,她去争过几回,都被粟夫人派王之利家的赶了出来。 王之利家的还放言道:“夫人已放话,孙姨娘若是再闹,就赶出府去。”当时的孙姨娘就怔住了,还颇为臃肿的身子蹒跚地被贴身丫鬟秋菊扶着走了。 这日,曲清幽在自个儿的倚莲院里描着字帖,鸾儿在一旁磨着墨,鹃儿自是描着花样,莺儿就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扫。 鸾儿道:“莺儿,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吗?晃得我眼都花了。” 莺儿拿着鸡毛掸子撅着嘴傻站在一旁,打络子她不在行,描花样她更不行,除了拿鸡毛掸子到处扫扫外,都找不出她在行的事儿来。 曲清幽看了一眼傻站着的丫鬟,笑道:“莺儿别傻站了,去厨房端上些点心来给大伙儿吃吧。” 莺儿一见有吃的,忙放下鸡毛掸子飞快地朝厨房奔去。 鹃儿瞄了一眼,“这丫头,忒不懂规矩了,姑娘都给惯坏了。” 曲清幽笑笑不语,低头写了一会儿后,才似想起什么事,抬头道:“周嬷嬷回去也好像有好些日子了?” “可不是,屈指一算都将近半年了,估计也快回了。”鸾儿道。 这周嬷嬷就是曲清幽的奶妈,半年多前因为儿媳怀上了孩子,遂请假回去乡下照料,当时粟夫人也准了的,还给了好大一笔钱。 “没想到姑娘倒还记挂着她。”鹃儿笑着抬头道。 忽然有个小丫头禀道:“姑娘,夫人来了。” 曲清幽刚一起身,即见铃兰挑帘让粟夫人进来,“娘怎么来了?有事让铃兰来传,女儿去见就好。”说完,上前取代铃兰扶着粟夫人坐到炕上。众丫头忙起身行礼。 鸾儿机灵地捧上茶碗递给曲清幽,后者这才放到粟夫人的面前。粟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让她坐到对面,“这些个事有下人就够了,母女俩哪来那么多礼数?将来出嫁了面对婆母再做也不迟。” “那是女儿想孝敬娘。”曲清幽笑道。 粟夫人自是开怀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喜上眉梢地道:“娘亲自来自是有好事。” 曲清幽愕然地看着粟夫人,好事?什么好事? 粟夫人接过铃兰递上一张帖子道:“这是宫里下的帖子,你瞧瞧?” 曲清幽接过来,这是一张明黄色的帖子,忙打开来看,定阳公主邀请她参加明白的马球赛。 “娘,非去不可吗?”曲清幽把帖子轻放到炕桌上。 “去,为什么不去?多少人家求都求不到呢。宫里过寒食节大多都会举办一些聚会,不过多邀请亲王世家女,别家的女儿能得帖子的不多,再说你姨婆也是宫里的老太妃,正好借此机会见见她老人家。” 曲清幽见粟夫人脸上的笑容这么盛遂也不想违逆令她不高兴,惟有点头同意。 翌日,曲清幽起来时,就见鸾儿等人已在一旁候着,知道今天是去宫里打马球的日子,马虎不得,忙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打扮。 第十四章 宫廷 来到这大夏国十来年,这还是曲清幽第一次到这最高首府来瞻仰,前世的那座紫禁城就极为恢宏,不知这大夏国的皇宫又该有几分气势? 坐在轿子里行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曲清幽掀开纱帘一角看到红墙黄瓦的长长巷子,偶有一群列队的宫女走过,一路上都是这样的景致,她渐感无趣,遂放下手,端坐在轿中。 轿子终于停下了,曲清幽步出轿子与母亲随等候的宫娥前往粟太妃住的重华宫,穿过重重宫门才来到目的地。她眼角扫过,宫殿的周围植满了绿色植物,此刻花开得姹此嫣红好不热闹,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守寡多年太妃住所那种阴深景象,廊下站满了宫女太监,此刻正鸦雀无声。 曲清幽等了近一刻钟,才有太监捎了一下拂尘,“宣吏部尚书夫人粟氏与闺女觐见。” 曲清幽见大殿内装潢得极为隆重,柱子与梁上都绘有吉祥图案,周围的珍玩古董也不少。 掀开门帘,曲清幽的鼻子渐渐地闻到了一股香味,这才算到了暖阁,暖阁内倒是极为朴素温暖多了。一个身穿银白穿云暗纹宫装的四、五十的妇人一见到她们,急忙起身,把粟夫人抱在怀里,语带泣音道:“我的儿,你总算来了,都快想死我这老太婆了,总算临死前见着你。” 粟夫人也含泪地道:“姑姑可还好?” 一旁的宫娥拿出帕子给太妃抹泪,“娘娘,见着娘家人该高兴才对。” “都是我老糊涂了。”粟太妃放开粟夫人,拉着手细细的打量,“一转眼这些年,你也变了不少。” 粟太妃守寡已经很多年了,就更难见着家里人,每见一次这老太妃都会喜极而泣。 粟夫人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泪道:“姑姑看来气色尚好,侄女也就放心了。” 两人又哭泣了一阵,才算止住。 粟太妃收住泪,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曲清幽,眼前一亮道:“这就是你那闺女?” 粟夫人这才拉过女儿向粟太妃道:“可不就是,我就这么一个闺女,闺名清幽。” 曲清幽这才施礼道:“民女参见太妃娘娘。” 粟太妃忙伸手扶起道:“自家人哪还需那么多礼数?长得花儿一样,就跟你娘年轻那会儿似的。” 粟夫人笑弯了眼道:“不是我自夸,我这女儿知礼数,懂规矩,比我那会儿好多了。” “我瞧着也是。”粟太妃笑道。 “民女没有太妃娘娘夸得那么好。”曲清幽谦道。 “怎么没有?我粟家的女儿都是好的。”粟太妃道。 这时有宫人上来禀道:“太妃娘娘,汤夫人来了。” “宣。” 曲清幽一听这汤夫人,即知是舅母来了。舅舅粟俊英腿有残疾,娶的妻子是四大候府之一忠勇候庶女汤氏。果然没有多时,就见一个与母亲年龄差不多的女子进来,一进来就给粟太妃问安。 粟太妃疑惑地道:“怎不见丽儿?上回你还说要带她进宫的。” 汤夫人道:“前儿个贪玩得了风寒,现正在家里呆着呢,大夫说不让吹风。” 曲清幽赶忙见礼顺带问候了丽表妹数句。 突然,嵌金丝穿花红色门帘被人不甚恭敬地扯开,一个内着深紫衣裙外穿灰色暗花不制衿的老妇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满头银丝盘着发髻,髻上插着一只金步摇,头上戴着灰色绸纹中嵌暖玉的额贴,一双鹰眼透着几分犀利,不过嘴角线条柔和,倒让她相貌中的英气少了几分。 粟太妃亲自起身上前迎道:“穆老夫人,你老可算来了。” “老身又没经通报就进来了,还望太妃娘娘原谅则个。”穆老夫人豪迈笑道。 “老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老能来我这坐坐,我还求之不得呢。”粟太妃道。 曲清幽本来看着粟太妃与穆老夫人互动,可是却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肆意打量,定睛看去,是一个与徐姨母年纪相仿的妇人,鹅蛋脸,颧骨颇高,嘴唇有些薄,惟有绽开一抹客气的笑容相迎。 那妇人见她朝自己看来,那放肆打量的目光依然毫无遮掩,寻着机会方才屈膝道:“妾身见过太妃娘娘。” 粟太妃这才看向妇人,道:“定国公夫人免礼。” 穆老夫人倒没理那边厢的礼节,而是笑容可掬的朝曲清幽看去,见她上身穿着件暗色牡丹花鹅黄窄袖襦衫,下着湖蓝色长裙,裙摆处用黄线挑了几朵牡丹,耳垂明月铛,项挂金璃缨络圈,行动间霜色牡丹织纹披帛轻舞,而两侧禁步一点声响也没有,模样儿俊俏,有宜男旺夫相,心下更是满意。“这可是太妃娘娘的侄孙女?” 粟太妃牵着曲清幽的手上前道:“正是,是我内侄女的女儿,姓曲,闺名清幽。”然后才转头朝她道:“这位可是定国公府的太夫人。” 曲清幽不敢怠慢,忙屈膝行礼。 穆老夫人笑着朝她道:“孩子,到老身这儿来。” 曲清幽见状惟有上前。 穆老夫人亲热的握着她的手,问她今年多少岁数了?答曰:“十六。”定国公夫人唐氏一听眉头微皱。 粟夫人在一旁不吭声,难怪姐姐徐姨母在收到宫帖的那天特意遣人来嘱咐,进宫那天把幽儿打扮得漂亮一点,原来是这样,心下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汤夫人在一旁悄悄与粟夫人耳语,“看来表姑娘将来有当国公夫人的命。” 粟夫人小声怒道:“弟妹可别乱说话,毁了我家幽儿的名声。”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汤夫人道。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怎当得准?”粟夫人冷笑道。 汤夫人见粟夫人神色不对,闭紧嘴巴不再言语。 曲清幽被这对婆媳的目光与问题弄得浑身不自在,但仍一一温笑着回答。 粟太妃道:“温静娴雅,进退得宜,我一见啊就喜欢得不得了。” “嗯,太妃所言不差。”穆老夫人笑道。 “哟,看来我又来迟了。”徐姨母进来道,“姑姑可还好啊?” 粟太妃指着徐姨母笑道:“我还正想着呢,你可算来了。” 徐姨母向穆老夫人问了好,又与唐夫人点了点头,“我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得都差不多了,我若再迟可就要丢老脸了。” “繁丫头怎么没来?”唐夫人问道,安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嫁给宁国公府的公子,唐夫人与徐姨母也算是有亲戚关系。 “她就快出阁了,这次帖子我替她向定阳公主推了,就这几天功夫,还是不要到处乱逛的好。怎不见桐姑娘呢?”徐姨母惑道。 穆老夫人笑道:“那丫头早已跟相熟的姐妹们玩去了,说是马球开赛时再凑一块。怎不见木老妹一块儿来啊?” 徐姨母笑道:“婆母历来不爱看马球赛,遂也不打算来。” “都快午时,用过午膳再往校场而去,定阳那妮子要不然待会来催,大家准没时间用饭。”粟太妃道。 唐夫人自是和徐姨母两人攀谈起来,眼角瞄到婆母与曲清幽的互动,心头就有点不以为然,这丫头看来还是不如自个儿的内侄女婉儿好。 唐夫人的那点小心思全落在徐姨母的眼里,倒也不甚在意,有婆母在,她还做不了主。 众人刚用过午膳,定阳公主就派人来催,粟太妃就笑骂道:“这妮子等一刻都不行,大家还是快去吧。” 曲清幽向众人行礼告退随绿衣宫人去换装。穿过了几重宫门,繁花似锦的景色也来不及过多的欣赏,被带到了另一处巍娥的宫殿。 罗梓桐刚一转头就见曲清幽进来,果真是她,遂撇下表姐唐婉,朝曲清幽行来,“听闻曲姑娘马球打得不错,到时还望曲姑娘不吝赐教。” “罗姑娘,赐教不敢,在下其实也是略通一二。”曲清幽道。 唐婉讽笑道:“曲姑娘过谦了吧,你那一二可是要技惊四座的。” “技惊四座?清幽自问没这本事。”曲清幽冷淡地道。 罗梓桐却不会学表姐那般当众给人难堪,那样并不显得自己高杆,“我表姐说话直,曲姑娘可别放在心上。” 这时,有宫人来请各位姑娘换装,曲清幽正好借词告辞。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唐婉道:“表妹,你刚刚干嘛还向她赔礼,况且我又没说错。” 罗梓桐笑得让唐婉毛骨悚然,“表姐太过不淡定了,要让她出丑有更好的机会,何必贪这一时口舌之快?”说完转身离去。 校场外一大群身着各色艳丽胡服的姑娘们,一个个的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少年郎。惹得看台上的贵妇们窃窃私语不少,讨论谁家的姑娘更俊俏之类的。 粟太妃居中坐着,周围的贵妇按身份地位而坐。 徐姨母与唐夫人两人闲话家常,忽而见宁国公夫人杨氏缓缓而来,遂笑道:“亲家母,还以为今儿个你不来了呢?” 杨夫人道:“家下有些事,抽不开身,本想推了定阳公主的邀约,可是又怕婉儿那丫头怪我,说是连她的场都不捧。” 唐夫人道:“婉儿那丫头就是性子急了点,我看着就很好,倒是大嫂可别拘着她了。” 杨夫人笑道:“姑奶奶说的是什么话?哪还能拘着她,只是姑娘大了总得要议婚事,最近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说完,还含着几分希冀地看着唐夫人。 徐姨母接口道:“婉姐儿模样好定也能配个好的,亲家母何须发愁呢?没得是庸人自扰。” “就是这个理,大嫂别太忧心了。”唐夫人仍是模棱两可地道。 杨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冷笑一声,遂转开话题不再说,看来这姑奶奶还是指望不上,回头还得在世家子弟中挑一个合适的。 粟太妃与穆老夫人聊得正尽兴,眼尖地见着定阳公主一身绛红色马球装走来,笑着指道:“你这主人儿总算露面了,还要我这老太婆来给你撑场面。” 定阳公主随意给粟太妃问了安,笑道:“有老太妃在此坐阵,我才能偷闲片刻,再说这场面还是老太妃在行。” 粟太妃自是还笑骂了几句才作罢。 定阳公主道:“姑娘们估计也等急了,我这就去吩咐开赛。”说完转身正欲往校场而去。 忽然一声太监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第十五章 马球 定阳公主含着一抹笑看着那明黄色宫装的女子缓步而来。 曲清幽与众人一道在台下跪着,直到台上传来“起身”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朝上一看,皇后雍容华贵,头上的凤冠在春阳里格外的耀眼。她身边跟着两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其中一个她倒是认得的,正是罗昊。 粟太妃朝一旁坐去,把主位让给皇后,皇后笑道:“老太妃有好节目也不派人知会本宫一声,若不是听昊哥儿提起,本宫还不晓得有这事?定阳你这一份也是逃不掉的。” 粟太妃道:“皇后若有兴致,我求还求不到呢。”心下却知她只是在找借口,宫里的大小事情她会不知情?这绝无可能。 定阳公主一甩鬓边的碎发,上前道:“皇嫂这可是怪错了好人,这马球赛可是我一力主办的,只是皇嫂好像最近身子骨欠佳,皇妹也就自作主张了。” “劳定阳挂心了,早好了,皇上还说让本宫多走动走动,这病也就不药而愈。”皇后眼眉一挑笑道。脸一转向穆老夫人道:“母亲,近来身子可好啊?” 穆老夫人笑道:“老当益壮,四皇子与昊哥儿还未娶上媳妇,老身才舍不得那么早去找那死鬼。” 皇后朝儿子望去:“就快了,今年怎样都给他选上一个。” 四皇子道:“母后选的,儿臣都会满意,只是二表哥还未娶呢,母后是不是先给二表哥选一个?” “那是当然。”皇后笑道,一双神似穆老夫人的鹰眼在罗昊的身上扫过。 “对了,儿臣听闻燕京最近出了一个才女,一句: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流传颇广。不知这位姑娘是否被皇姑邀请了来?”四皇子眼睛看着定阳公主,眼尾却促狭地看着罗昊,后者只是一味地笑着,未有情绪表露。 “没想到四侄儿倒惦记着,我又怎能不请她来玩?难得有一个女孩儿如此对我的味口。”定阳公主笑道,吩咐旁人:“去,把曲姑娘请上来。” 曲清幽忐忑不安地跟在绿衣宫人的身后朝高台行去,不知召见她有何用意? 待到皇后面前,曲清幽屈膝道:“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接过宫人递上的茶茗了一口,并未叫“起身”,而是朝定阳公主道:“这就是那位曲尚书家的才女?” 定阳公主道:“四侄儿说的不正就是她?我初见时也极对胃口,故而邀她来打马球。四侄儿莫不是对曲家姑娘感兴趣?”最后的话已经有些出格了。 粟夫人在后面听得眼里就快冒出火来。 “姑姑拿侄儿来开玩笑不打紧,不过这话可唐突了曲姑娘,姑娘家的闺誉要紧。我只对她的诗感兴趣,想一睹才女这风采。”四皇子笑道。 “看来姑姑真是说错话了,该罚,该罚,曲姑娘,莫放在心上。”定阳公主状似玩笑道。 曲清幽心里也是对这群贵人多为忌惮,封建王朝就是一个没有人权的社会,就算她也是官家女出身,稍有差池即可丢掉性命,依然维持屈膝的动作恭敬道:“民女又岂会放在心上。” 罗昊不满的朝四皇子看了一眼,后者微不可察暗暗赔罪。就在他准备上前替曲清幽解围时,皇后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笑容可掬地道:“起来吧,抬起头给本宫看看。” 曲清幽方才慢慢抬起头来,早已知道皇后出身定国公府罗家,但那长相却酷似穆老夫人,不过她不像穆老夫人般多了几分柔和,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杀气。看到皇后也玩味的看着她,她这才知道自己出格了,忙低下头来。 “曲姑娘性情相貌确有几分男儿之气,难怪定阳引为知音。”皇后笑道,目光却与穆老夫人交换了一下。 定阳公主上前抓着曲清幽的手腕道:“既然皇嫂见也见过了,我的马球赛可要开赛了,再拖就太阳都要下山了。” “看你这妮子有够急的。”皇后把茶碗递给宫人,笑道。 “不知姑姑可曾缺裁判?我与二表哥可以充当。”四皇子上前自荐道。 定阳公主看了看表兄弟二人,她这侄儿素日里就一副温和的样子,至于罗昊更是摸不清他的品性,不过他能当上这大理寺卿想必也是有些手腕的人,故笑道:“那敢情好,有四侄儿与罗卿家参与,必定精彩万分。” 马球运动在大夏国极为鼎盛,不论贵族或平民对打马球也是极为热衷,宫廷里的贵妇也不甘落后,常年在宫中举办马球赛,罗皇后未嫁之前也是此项运动的爱好者,但最为出名的却是这位定阳公主。 马球比赛分队是按抽签来的,曲清幽看了看手中的签号,是红签,递给了宫人,宫人就给了她一顶插了红羽毛的头盔,她把关盔系在头上,排到了红队一队里,定阳公主恰恰与她在同一组,看到这,她顿时松一口气。 罗梓桐与唐婉抽到的是黑签。罗梓桐一面打量着曲清幽一面慢悠悠的把头盔戴在头上,好戏就要开场了。踏上马镫,她利落的骑上了一匹黑马,两腿夹紧马肚子,握紧长柄球槌,两眼紧盯曲清幽。 曲清幽上马的姿势堪称优雅,看得众人一阵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上马的姿势也能丝毫不粗鲁,再配上她脸上从容的笑容,即使一身胡服,不得不让人赞一句淑女当如是。而她跨下的红马极为乖巧的任她骑着,轻扯缰绳,手持球槌。 四皇子朝表兄罗昊挤眉弄眼,后者倒是嘴角含笑不置可否。 定阳公主不禁开始对这场比赛期待起来,翻身上马,把手中的球槌高举起,道:“开赛。” 定阳公主虽已年过三十,但她相貌姣好,身段一如年青女孩,击球动作如行云流水格外引人注目,旁人也知她个性,如若故意相让,这位公主就会当众摔球槌愤怒离场,后果就不堪设想。 曲清幽击球时倒不是格外让人注目,不过几个回合之后,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唐婉居然处处针对她。 就像现在,她刚用球槌击中球,唐婉的马就到了她身边,两人的球槌碰撞在一起,球滚向了另一个方向,曲清幽正欲勒马不去追那球,唐婉却不依不饶的围着她转,不得已惟有追着球,暗看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用力把球往定阳公主的方向击去。 定阳公主也机灵的接过球,一路横冲直撞硬是把球击到了球篮,顿时红羽这边兴奋异常,定阳公主还朝曲清幽赞扬地一笑。 唐婉咬着下唇坐在马上,手中的球槌握得死紧,本欲让那曲清幽与自己纠缠,借机让她出丑,谁知她却把球击给定阳公主,让她错失良机。 曲清幽倒是镇定的坐在马上,轻夹马肚子避开唐婉。 四皇子笑着对罗昊道:“今天的马球赛格外的精彩,若不是二表兄提起,我可真要错过了。” 罗昊笑道:“马球赛还是激烈一点有趣,这样各人都不会藏着掖着。” 四皇子听了这二表兄的话,倒是朝曲清幽的方向同情地一瞥。唐婉的处处挑衅连他都发现,这二表兄更不可能没发现,况且,还有一个等待时机出手的表妹。这表妹自幼就喜欢黏着二表兄,朝罗梓桐看去,只见那张小脸格外的宁静,球槌在她的手中挥舞如臂所指,这表妹性格好强,又能隐而不发。 曲清幽刚避开唐婉,把球击出,谁料罗梓桐却拦空把球朝她与唐婉的中间击去,她刚想避开,唐婉就像早已预知她的行动一般骑马与她错身而过,她的球槌惟有伸长击打球,球弹起,罗梓桐手快的催马冲上前状似要抢球,可是那球槌却是挥向曲清幽跨下的马。 曲清幽看着罗梓桐的笑容,与她面对面,顿时即知不好,抢球是假,要击中她的马倒是真,这罗梓桐心机够深。 远处的定阳公主早已看见,却没有上前去阻止,这曲姑娘究竟会如何反应?她颇为好奇。 罗昊却暗叫不好,妹妹这次太胡闹了,如若击中了马匹,马儿横冲直撞这曲清幽就危险了,一夹马肚子往两人争斗的方向跑去,只愿来得及阻止妹妹的闹剧。 四皇子眼眉挑起看着罗昊去英雄救美。 看台上的人看到这惊险的一幕,都为曲清幽暗出一把汗,穆老夫人不禁暗暗责备孙女,桐儿这次太胡闹了? 罗皇后倒是将涂满丹寇的手轻撑着下巴,身体往前倾,嘴角含笑地看着场中两人的交手,曲清幽的定性还可以,不过其他方向如何就看这女孩如何处理眼前的危机? 粟夫人与徐姨母两人早已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对那罗梓桐都是满心的恼怒,万一球槌击中马,幽儿就危矣,如若幽儿有个三长两短,定会与定国公府没完。 粟太妃仿佛看到了血案似的,把脸往后转,不愿看到嫡亲侄孙女出事,暗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第十六章 赏赐 曲清幽看着那朝她而来的罗梓桐,眼中精光一闪,镇定地勒着马绳让马在原地踏步,在罗梓桐的球槌眼看要击到座骑之时,她冷静地轻扯疆绳,马儿的腿好像跳舞般的把后蹄扬起,借势往前冲,马蹄落下,避开了罗梓桐的球槌,绕着圈圈跳动起来。 罗梓桐没料到她居然有如此厉害的控马技术,眼看球要落下到曲清幽的方向,不甘心的手往后一挥,状似要抢球,眼看要挥到曲清幽的身上,曲清幽就像早已预知了一般,轻踢马儿的小腹,马儿的前蹄扬起往后退了两步,当前蹄落下时,她的球槌一挥,刚好接到球,腰间一转,用力一挥,往定阳公主的方向挥去。 远处的定阳公主甚至吹了声口哨表达自己的赞赏,催马上前,一笑接过球,朝球门冲去,一路却没有遇到阻拦,那些贵家女早被刚才充满火药味的抢夺震住了,这曲家姑娘当真是好骑术。 曲清幽轻抚着马脖子,马儿舒服地嘶叫了一声,抬头朝罗梓桐笑道:“罗姑娘,承让了。”好在这匹马十分乖巧,不然她真要危矣。 罗梓桐心中暗恼,脸上却仍笑意盈盈,“曲姑娘的马术让在下佩服,待会有机会再与姑娘砌磋一番。” 奔近两人的罗昊看到曲清幽安然无事,暗松一口气,朝妹妹严厉地一瞥,罗梓桐假装没有看到兄长的瞪视,骑着马儿走了,小脸虽平静,但心中早已是怒涛翻涌。 “表妹真是错失好时机。”四皇子催马靠近罗梓桐笑道。 罗梓桐回头也朝四皇子一笑,“表哥这话可真有意思,马球而已,表妹不至于如此没肚量。” “曲姑娘,你没事吧?在下的妹妹真是胡闹了。”罗昊语气有点紧张地问。 曲清幽笑着摇摇头,然后骑着马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参加下一轮的争夺。 看台上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酿成血案。 罗皇后是越看越有趣,示意宫人给她倒一碗茶,接过茶碗轻啜一口,与回过头来松口气的粟太妃道:“太妃这侄孙女骑术果然了得,那马儿就像跳起了舞似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倒是看得心头直跳,好在有惊无险。这姐儿的骑术我也不大了解,这要问我那位内侄女才行。”粟太妃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满,不过仍未过于表达。 罗皇后浑似不在意,命人宣粟夫人上来。 穆老夫人笑眯眯道:“老身倒是很久没见有女子的骑术如此了得,老身年轻时比起她来差远了。” “母亲何必自谦?父亲在世时就常说母亲乃女中豪杰,让他佩服得紧。”罗皇后温笑着道。 “偏你还记得,小时让你骑马,闹了好久才肯乖乖地学。”穆老夫人想到女儿小时的情景,心头一阵温暖。 罗皇后倒是笑着不语,看到粟夫人已行至面前,见她正要行礼,忙挥手道:“你既是太妃的内侄女,就不用多礼了,来人,给尚书夫人赐坐。” 粟夫人这才屈膝谢过,斜歪着坐在凳上。 罗皇后道:“给尚书夫人赐茶,你这闺女真个文武双全。” 粟夫人自是又道谢了一番,谦笑道:“当不得娘娘如此称赞,妾身的女儿也只是略通一二,怎敢称文武双全?” “话可不这么说,你这女孩儿反应机敏,生性沉着。”穆老夫人笑道。“只是我家那孙女儿险些误伤了曲姑娘,老身就代她向夫人赔个不是。” 粟夫人也是个精明的人,心知这两人就是要她一句话而已,忙欠身道:“妾身是晚辈,哪当得起长辈赔礼道歉,太夫人莫要折煞了小辈。况且马球本身就带着危险,也怪不得罗姑娘,如若不拿出拼劲来,定阳公主定又要嫌的。” “夫人如此明白事理,本宫甚慰之。不过这事儿还是桐丫头不对,过后本宫自会让她亲自向曲姑娘赔礼。”罗皇后笑着道。 粟夫人自是推脱一番,心下却带着几分忿然,只是不好过于表达。 唐夫人见上方几人谈笑愉快的场面,又看回场中的争夺,好在这回女儿不再做出出格的事。 杨夫人状似不经意地小声道:“姑奶奶,你们家这事做得真是不地道,竟然有中意的人选,就不要让婉儿那傻丫头在那一头热。” 唐夫人看着这位大嫂,原本她们姑嫂关系还是不错,不过因为唐婉的原因,这些年也疏远了不少,遂冷哼一声:“大嫂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们耽误了婉儿的将来一样,我可不记得两家有定过婚盟。” 杨夫人鼻子一哼,头转向一边,状似认真看着比赛。 唐夫人自是不会找罪受,遂也不再交谈,婆母一旦决定的事,不是她就可以劝过来的。 徐姨母对今天的事情是格外的满意,旁边这对姑嫂的喁喁私语,她也假装没看到没听见,只是嘴角含笑的看着场上一众女儿们的争夺。 马球赛的后半程,曲清幽都聪明的避开唐婉和罗梓桐的挑衅,让她们寻不到机会再来制造一次危机,最后不负众望,这场马球赛还是以定阳公主所在的红羽队获胜。 刚刚跨下马,定阳公主就上前与曲清幽道:“早知道曲姑娘也是此中好手,我就早拉你来一道儿玩,真是相见恨晚。” “那是公主抬举了,民女哪能与公主相提并论。”曲清幽把球槌递给一旁等候的宫人。 绿衣宫人上前朝定阳公主行了礼后,即道:“皇后娘娘宣众位贵女一道觐见。” 以定阳公主为首,一众贵女在身后规矩的上前。 皇后笑道:“今儿个才算见到女儿风范不输给男儿,遂各位女儿家都将赏赐一番。”微笑地让旁边的太监宣读赏赐物品。 底下的贵女们多是喜不自胜的,能得到当朝皇后的封赏这可不多见。 定阳公主笑道:“皇嫂可是把我的风头都给抢走了,我可要嫉妒了。” 皇后笑着指道:“本宫在帮你挣脸,居然还埋怨本宫,天下可有这道理?” 定阳公主自是笑得眼弯弯的回了几句,不过那双眼睛里却是寒芒一闪,快到让人来不及捕捉。 周围的贵妇看到皇后与定阳公主两人笑呵呵,脸上也始终带着笑容。 皇后朝曲清幽招一招手,后者急忙上前,屈膝在她面前。皇后亲自扶她起来,褪下手中戴着的凤镯,亲自戴到她的手腕,惊得曲清幽忙又要屈膝,皇后道:“莫要多礼,曲姑娘今儿个表现当得本宫赏赐这只镯子。” “娘娘,这……”曲清幽看着手中的凤镯赶紧推拒道。 “这可是本宫的赏赐。”皇后眯着鹰眼道。 “民女谢过娘娘的恩典。”曲清幽见状也不再推辞屈膝谢恩。 “这就对了。”皇后和蔼地拍拍她的手。曲清幽真是感到受宠若惊。 罗梓桐上前道:“姑姑,侄女对刚刚在球赛中险些误伤曲姑娘,而向曲姑娘道歉。”说完,朝曲清幽一弯身拱手。 曲清幽忙避开道:“罗姑娘无须自责,人家还说场上无父子,姑娘认真对待值得赞扬。”这罗梓桐能屈能伸,实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曲姑娘不计较我的过失,梓桐感激之至。”罗梓桐站起微笑道。 皇后笑着上前拉过罗梓桐道:“桐丫头知错能改,不枉姑姑疼你一番。” 罗梓桐在皇后面前都是一番小女儿神态,娇嗔了几句,惹来皇后高兴地大笑了起来。 众人对曲清幽手腕上的那只凤镯既羡慕又嫉妒,可知大夏国的龙凤图腾那可是帝后的专利,旁人都不得私自使用,惟有皇家赏赐方能拥有。 四皇子朝罗昊随意地道:“二表兄的心愿看来可要成真了。”母后都将凤镯赐予她,这态度表得可是在场的人精没一个看不出来的。 罗昊笑道:“那四皇子可要来捧场喝杯喜酒。” “那是当然,我可是出了不少力气的,可不许你过河拆桥。”四皇子状似警告道,定国公府不但是母后的外戚,更是他不可缺少的助臂。 罗昊笑而不答,这四皇子虽是表弟,外表时常一副笑脸迎人,内心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目前大皇子与四皇子两人可是皇位有力的争夺者。 马球赛结束,临离去前,粟太妃抓着粟夫人的手不舍地道:“你这一去,不知我是否还能再有见到你的一天?” 粟夫人自也是哭了,自小就丧母的人,粟太妃比起徐姨母来说扮演了更多母亲的角色,直到那年一顶小轿把粟太妃抬进了宫中,自此见面的机会自是少之又少。 曲清幽扶着母亲自也是安慰了几句。 徐姨母在一旁劝道:“姑姑想念小妹,往后自是再找机会召入宫中来见,姑姑也莫要如此悲伤。” 粟太妃这才缓过伤心来,细细地与粟夫人叮嘱了几句,这才放粟夫人离去。 “姐姐。”粟夫人心中有许多的疑问想向徐姨母问清。 徐姨母眼睛朝四周瞄了瞄,挥挥手道:“有话我们回头再讲,你带幽儿先回去。” “姨母,那侄女与母亲就先行告退。”曲清幽扶着母亲坐上轿子,转身朝徐姨母屈膝行了一礼,这才坐上轿子离去,母亲心中有疑问,她又何尝没有?不过这是皇宫,有问题也得回家才能从长计议,母亲过于急躁了。 曲清幽转着手中的凤镯,皇后这是什么意思?真是打赏她的?不见得吧,她只是一个尚书之女,皇后就仅仅只是赞赏而赏给她如此有代表意义的镯子?想起穆老夫人的态度,看来她好像不知不觉之中卷入了某场预谋当中。心中自嘲一笑,本欲平安度日,只因一时的不淡定终招来了大麻烦。 回到府邸后粟夫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只凤镯,这是福还是祸?拉着女儿的手道:“回头把这只镯子褪下,鸾儿记得要把它收好了,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的。” 鸾儿急忙应道:“是,夫人。” “娘,不用太担心。”曲清幽只得安慰数句,她在这个时空最重要的人无疑是粟夫人了,明知道有时候出风头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为了避祸而自辱,这样别人就会笑话粟夫人教女无方,难怪无子云云。 第十七章 问询 回到了倚莲院,换上了家常服,曲清幽坐在炕上吃了些糕点,喝了碗杏仁露,这才靠在炕枕上歪躺着。鸾儿与鹃儿、莺儿两人说着宫中的见闻,惹来两人羡慕的眼神。遂笑道:“不就是宫中一日行吗?别听鸾儿那丫头瞎扯。” “我哪有瞎扯?今儿个姑娘可风光了,连带我也有光彩来。”鸾儿笑着道。 “风光?风光背后才是真谛,这种风光宁可不要。”曲清幽嘲道。 “姑娘这话是何解?婢子不明白。只是听闻姑娘今儿不但见了太妃,还见到了皇后,姑娘,皇后长啥样的?是不是神仙一般?”莺儿凑近曲清幽求她给说说宫里的情形。 “我哪知道啊?不就跟你我一样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也没见多长了些什么。”曲清幽笑着道。 “姑娘今儿个不是见着了吗?”莺儿追问。 “好了,就你的问题多,姑娘进宫一天都乏了,还不让姑娘歇息歇息。”鹃儿上前扯开莺儿道。 曲清幽确实是累着了,沐浴过后,鸾儿扶着她到床上歇息,她反而清醒得很,想着心事直到外面敲了三更之后她才幽幽睡去。 清明祭祖时,曲文翰带领一家子给祖宗上香,当然这种场合姨娘是没有资格参与的。曲文翰宣布了一条对于曲府的格局来说有着重大意义的事,就是新生儿被命名为曲寰,派人回乡上族谱,正式过继到粟夫人的名下,甚至让府里的人不准再提前曲寰的生母是孙姨娘的事。 曲清幽听父亲宣布之时,眼角往曲宽的方向扫了一眼,曲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神色,状似一副好儿子的样子,心下摇摇头,母亲这回真是有点操之过急。 曲寰洗三时,曲府自是大排宴席,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来庆祝。席间添盆仪式时,徐姨母出手大方,朝盆里扔下了一些金银倮子,还给旁边一位端着茶盘的稳婆好几张银票,喜得那些个婆子连说了好几句吉祥话。 汤夫人也不遑多让,临了时还抓了一把红枣、桂圆、花生等吉物扔到水盆子里。 洗三的仪式完了之后,曲清幽自是送舅母汤夫人与表妹粟丽离去。 惟有徐姨母仍坐着,粟夫人见长姐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送了宾客,也转身回来,让铃兰在帘外守着,道:“姐姐,有何事?” 徐姨母遣了锦绣出去,拉着妹妹的手坐近道:“穆老夫人中意幽儿,托我问问,可有结亲的意思?” 一说这事,粟夫人就甩开姐姐的手,气恼道:“这事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都暗地里捣鼓什么,连我也蒙在鼓里?现在才来假惺惺的问可愿结亲?现在还由得我们说愿与不愿吗?皇后娘娘赐的凤镯可还是戴在幽儿的手上呢。” 徐姨母也不着恼,又拉过妹妹的手,“和你说,你必定是不肯的,你那性子我还不明白,昔年向你提亲的权贵之家可少?可你就偏偏选了个曲文翰,嫌人家家业大责任重,现在这家还不是一样?姨娘通房可少?难不成你希望幽儿也和你一样?” “即使再倒回去,我还是这样选,虽然夫君有时也不像样子,好歹还算迁就我,再说婆母在世时,也没说过我一句不是,一次也没让我在跟前立过规矩。换成那些权贵之家,还不得天天看婆母脸色行事?再说我看那定国公夫人唐氏就不是一个善茬,她看我们幽儿的眼神,让我一想起就不舒服,真嫁到她家去,岂不得天天看她脸色?再说还有那世子夫人金氏,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世子活不成了,那将来为了爵位岂不得还要争?”粟夫人自从在宫里看出了苗头之后,自是反复思量过。 “你倒想得长远,金氏我见过,长得清秀和气,想来应该不会为难幽儿,再说至今都还没生个长子嫡孙,将来若丈夫没了,她还有何好争?幽儿的肚子争气,抢在她前头生下嫡孙,将来这爵位还不得是二房的?那唐夫人就更不用管了,有穆老夫人在,她还做不了主。”徐姨母劝道。 粟夫人自也是想过这些,可仍有些放心不下,道:“那家的次子我见过人长得确是一表人才,只是不知品性如何?我怕我们家幽儿的性子将来降不住他。” 徐姨母一听,顿时笑开了,“好着呢,这你就可以放心了,再说征哥儿和我说,幽儿与他私下还见过呢。” “见过?这倒没听幽儿提过。”粟夫人有点疑惑。 徐姨母拍着妹妹的手,“这你就可以放心了,若没有好感,你以为这事儿就我一头热就能成了?再说幽儿的婚事,我能不望她好吗?定国公府可是三大国公府之首,府里人事确是复杂了点,可你得对孩子有信心,再说幽儿又不是那些个势单力孤的人,不还有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在后面给她撑着嘛。” 曲清幽送完粟丽出了内院,这才在鸾儿等丫鬟的服侍下返回秋水院,却在转身时遇上一个本不应该再见的人,顿时有几分错愕。 “司徒公子也来为小弟庆贺吗?”曲清幽道,“鸾儿,去请二姑娘出来。” 司徒鸿伸手一拦,道:“不用叫她了,我是来见你的。” 司徒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见她,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今儿个与父亲来赴宴,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想来见她,最近总是听闻定国公府即将下聘于她,他就更耐不住。 曲清幽皱了皱眉,这人究竟所为何事?当着众丫鬟的面,她倒不怕他有失礼的举动,“司徒公子既然不是来见二妹的,那就请早点回去吧。”说完,欲往前走,不再做纠缠。 司徒鸿一个箭步抓住她的手臂,道:“你真是好狠的心,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是说攀上了高枝,就对故人不屑于一顾?”说完,他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清幽,我……” 鸾儿见司徒鸿居然抓住姑娘的手,还胡言乱语,急着想把姑娘的手拉出,“二姑爷,请自重,快放手。” 司徒鸿还是紧抓不放,两眼通红的盯着曲清幽的脸看,曲清幽没有避开,只是淡淡地道:“你要那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司徒公子,请放手吧。” 司徒鸿看着她那清澈的眼睛,心知自己的没理,可是他真的舍不得她,“清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司徒公子,都到这地步了,我们大家都回不了头了。”曲清幽伸手把他的手拉开,不忍再看他的神色,快步离去,鸾儿瞪了一眼司徒鸿,急忙跟上。 曲清幽按下心底的苦楚,那双哀求的眼睛真像她前世求着那个男人不要离婚时一样,现在才知道其实那个男人拒绝自己的心情,既然无心,何不趁早抽身。 曲清然咬着手绢在一旁看了良久,本来听下人说司徒鸿来了,她急忙打扮好就想跟他见上一面,谁知却瞧见了他哀求曲清幽的场面,恨,心底真的好恨,曲清幽,你有什么好?值得他念念不望。 丫鬟六儿道:“二姑娘,不去见见二姑爷吗?” 曲清然咬紧下唇,出血了也不觉,看了一眼那失魂落魄的身影,转身恨恨地道:“走。” 六儿急忙搀扶着曲清然离开,但仍偷偷回头看一眼玉树临风的司徒鸿,心中小鹿乱跳,双颊绯红,暗自庆幸二姑娘没有朝她看,不知将来可有当姨娘的命? 曲清幽进来时,徐姨母正不知与粟夫人商量什么,两人窃窃私语,说得好不神秘? 徐姨母看到曲清幽进来,笑着站起,道:“你们娘儿俩好好聊聊,我也该家去了。” 曲清幽道:“姨母再多坐一会儿,何必急着回去?” 粟夫人与曲清幽留了一会儿,徐姨母还是坚持家去,临走还不忘给粟夫人打了个眼色,看得曲清幽一阵云里雾里。 “娘,你和姨母在打什么哑迷啊?”曲清幽问道。 “幽儿,听说你与大理寺卿私下见过面,可有此事?”粟夫人问道。 大理寺卿?曲清幽开始还有些模糊,后来才想起是谁,笑道:“是不是罗公子?回程时,在船上见过一面,之后还遇上过几次,娘,你问这个干什么?”曲清幽有点疑惑,但随即想到那天在宫里的情形,遂问道:“娘,是不是定国公府有什么举动?” 粟夫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女儿冰雪聪明,她还没提,自个儿就猜到了,“定国公府的穆老夫人中意你,有意要为她们家的二公子向你提亲,刚托你姨母私下里来问个口讯。” 曲清幽倒没有诧异,只是这动作有点快,从皇后莫名其妙地给她戴上那只凤镯后,她心里就有谱了,“那娘是如何回答的?” 粟夫人叹了口气,道:“能怎么回答,难不成还要说我们看不上她家的二公子?再说她们这事应该禀报过皇后娘娘了,娘娘赐你凤镯,态度已经表了,我们也只有应下了,幽儿,如果有选择,娘倒不希望你嫁到那高门大户中去,可是事已至此,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粟夫人的心情曲清幽懂,带着一抹轻笑道:“娘,你也不用多虑,既然木已成舟,就由不得我们去改。” “希望大理寺卿真能疼你,我怎么看还是觉得我女儿好。”粟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曲清幽低着头没有言语,没有想到只是几面之缘却惹来那么深的牵绊。 第十八章 懿旨 司徒家为曲清然送来了催妆礼。 粟夫人边听王之利家的汇报边冷笑,等王之利家的汇报完了之后,才道:“看来司徒府也没把这事当多大的事,送来的礼也不算丰厚,王嬷嬷,你派人抬了去给林姨娘与二姑娘吧。” 王之利家的笑着应了,即命粗壮婆子进来抬走了礼物。 曲清幽端着一碗茶给粟夫人润润喉,“娘,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日子赶了些来不及备礼。” “她未成婚就先结果,也不怪别人轻贱了她,上次下聘时,你不在家自然不知道司徒府给她的聘礼单子,我看了都寒酸,这必然是司徒府有意为之,要不然日子再赶都总有几件压箱底的货吧?就连当年给你过文定的礼一半都不到。”这话粟夫人说得无比快活,看那司徒父子都顺眼了不少。 古人对新媳妇是否满意也体现在下聘时的单子,若男家越满意单子就越丰厚,反之亦然。 曲清幽慢慢地品着嘴里的茶,她已经给了曲清然机会,只希望这个偏宜妹子真有那几分魄力,要不然将来她就算不会落得她前世那般的下场也会相去不远。男人与女人永远就像一对拉力赛一般,看谁更高杆把对方完全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曲清然在收到催妆礼时,欣喜地一一打开来看,拿出一件绛红衫子在身上比划比划,道:“娘,你看怎么样?好不好看?” 林姨娘在礼品上翻了翻,越看眉头就越皱,朝王之利家的道:“就这些了吗?没有落下的?” 王之利家的原本轻蔑地看着曲清然试衣衫,听到林姨娘问她话,不甚恭敬地道:“就这些了,单子不都给你了。若林姨娘没事吩咐,老奴就先退下了。”说完,也不待林姨娘发话,带着那几个婆子转身就走了。 “这老货,臭媪,越看越不顺眼。”林姨娘恨恨地低骂了几句。 曲清然见母亲没朝她看,不满地道:“姨娘,我正和你说话呢。” 林姨娘回头看了女儿兴高采烈的样子,冷着脸上前一把扯过女儿手中的衫子扔回那礼盒里,那迅猛的动作让一旁正准备打开礼盒细看的六儿缩了缩身子。 “娘,你这是干什么?” “人家在轻贱你,你还瞎高兴什么。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给你的这件烂衫子值几个钱?还不如粟夫人给你置办的嫁妆。”林姨娘气得一屁股做到炕上。 “他们家又没有女主人,能把礼节做全了就不错了。”曲清然找着借口。 “哼,你怎么不去翻翻当年与你大姐过文定时的礼?比你这丰厚多了。”林姨娘想起那年司徒府来向曲清幽过文定时,她刚好在一旁,可是亲眼见粟夫人清点物品的,那一样又一样物品看得她当时暗自羡慕了好久。 一提起曲清幽,曲清然就咬紧银牙狠绞着手绢不吭声。 沉默半晌后,林姨娘见女儿安静地坐在一旁,小脸上满是委屈,心软的上前搂着她道:“都是姨娘说话重了,你别放在心上,不管怎样,你嫁过去都是正头娘子,别人也不敢轻贱你。” “姨娘。”曲清然搂着林姨娘大哭了起来,她是真想嫁他的,可是为什么他还对曲清幽那贱人念念不忘,她到底哪点输给她?不就是出身不如她高而已。 林姨娘也拿帕子抹了泪水道:“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往后还好着呢,再过几天就当新娘子了,哭得眼肿肿的就不好看,也对你腹中的胎儿不好。” 曲清然这才抽噎着拿帕子抹去泪珠儿。 粟夫人与曲清幽两人正在闲话家常,忽然王之利家的不甚礼貌的挑帘急跑进来喘气道:“夫人,夫人,喜事,大喜事。” 粟夫人皱着眉道:“你跑什么?不就二姑娘出嫁嘛,当得什么大喜事?瞎嚷嚷。” “夫人……”王之利家的喘了一口气道:“不是,不是二姑娘的婚事,是,是宫里的公公来了,正等我们打开中门迎接呢。”一口气的说完,然后接过铃兰手中的茶灌了一口。 粟夫人与曲清幽两人对视一眼,都急忙下炕穿鞋。 粟夫人忙命王之利家的去大开中门,把老爷找来。铃兰急忙去翻出诰命服给粟夫人换上,曲清幽见母亲都急得手指乱扣,忙上前从容地给她扣上,然后把朝冠戴上,等粟夫人穿戴整齐都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粟夫人在王之利家的陪同下到达大厅之时,曲文翰已经在那里了,正与宫里的公公攀谈。那公公见到粟夫人出来,忙站起道:“曲大人,曲夫人既然到了,咱家就宣皇后娘娘的懿旨吧。” 粟夫人一听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心下稍安,大体也猜到是什么事。 点上了香案,曲文翰夫妇都跪下接旨,公公宣完旨后笑着把懿旨递给曲文翰,道:“曲大人,恭喜了。” “同喜,同喜。”曲文翰笑着接过懿旨,留公公在府里用饭,公公婉拒了,“咱家还要回宫向皇后娘娘复旨呢。” 曲文翰这才做罢,命人端了银子给公公,说是辛苦钱,那公公也不含糊,笑着接过塞到了袖笼里。 等送走了公公,粟夫人斜睇一眼丈夫,道:“怎么了?高兴傻了?” 曲文翰咳了咳,又正儿八经地道:“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呢,这都是大喜事,难道我这当爹的高兴都有错?” 粟夫人懒得与丈夫斗嘴,抓过他手中的懿旨往内院去,“我拿去给幽儿看看。” 曲文翰也不着恼,毕竟还是他夫人生的女儿好,将来他的仕途也可以拓得更宽一点。 曲清幽看了又看那传说中的懿旨,原来长这样啊,红红的绸纹布,外面绣有明黄的金凤图案,端得皇家的气派。只是她的婚事有必要颁懿旨赐婚吗?感觉有点大题小作。 粟夫人看女儿那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你这傻丫头,这是为你和大理寺卿赐婚呢,风光得很,别人求都还求不来,你倒好,全不以为然。” “既然如斯风光,那娘就好好的收起来吧。”曲清幽笑着又递回给粟夫人。 粟夫人笑着接过,命铃兰收好后,又道:“这定是穆老夫人的意思,把前一阵子退婚的晦气一扫而光,要不然也不会让娘娘来赐婚。原本对于你的婚事我还挺忧心,现在看在人家诚意十足的份上,娘这心也算安了,就等罗家来下聘礼了。” 三天后,正是曲清然出阁的日子,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梳妆打扮,亲自描眉扑腮红,然后看着菱花镜里的容颜傻笑,她终于等到这天了。 粟夫人携着一大串人来之时正好见她已自己画好妆了,正在六儿的服侍下穿上亲自绣的大红色嫁衣。 她一见是粟夫人,忙屈膝道:“母亲,您来了。” “哟,看来二姑娘真是一点也不留恋,都急着穿上嫁衣妆扮了。”粟夫人笑得有点阴阳怪气。 曲清然站起局促地说着:“母亲说的是什么话,女儿也想多留在母亲的膝下侍奉。” “我还真不敢留你,说不定又弄出什么事来,到时让全家都为难。”粟夫人在炕上坐下,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茶后,朝身后的喜婆道:“你们还不给二姑娘梳头,莫耽误了吉时,要不然有人又要出夭娥子了。” 林姨娘心里纵有不满也不敢表现,上前拿着红花正准备给女儿戴上,粟夫人就冷声道:“林姨娘,亏你还是个长辈,连这个礼都不懂,你只是个姨娘,哪来的资格为新娘子上头,站一边去,别碍着了喜婆,这自有全福之人去做。” 林姨娘脸上免不了有些发红,想想粟夫人说的也对,她没经过婚礼,自是没想到这些,“多亏了夫人提醒,要不婢子又要犯错了。” 送新娘子出阁这种大事,曲府里其他的姨娘与庶出的姑娘们都挤在厅上看着,司徒鸿脸色不豫的看着曲清然向他走来,僵直着身子给曲文翰与粟夫人行礼。 曲清然娇羞地低下头,在这种场合她不好意思偷瞄夫婿,低头朝曲文翰与粟夫人行礼,喜婆说了什么,她都没留意听,忽而感到手臂刺痛,回头见喜婆正偷偷掐着她,她正待发作,谁知喜婆抹了抹眼,她这才忆起,假意的哭了几声。 司徒鸿瞄了一眼在场的人,都没有看到曲清幽的身影,颇为失落。 粟夫人听得不耐烦,让喜婆赶紧给曲清然盖上红盖头送上喜轿,众人里惟独林姨娘抹了好几次眼泪。喜轿出了曲府,众人皆散去,林姨娘直到看不到了送嫁的人之后才又喜又悲地回去。 鸾儿掀帘进来,曲清幽转头看着她道:“我还想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迎亲还没结束吗?” “二姑娘刚刚上喜轿,姑娘没到现场,没瞧见二姑娘哭嫁光干嚎了几嗓子,脸上一点泪珠儿也不带,真是奇事。”鸾儿笑着绘声绘色的把曲清然出阁的细节一一说了。 “新娘子哭花了妆也就不好看了。”曲清幽放下汤匙笑道。古人出嫁的仪式还真有趣,若不是碍于自己是长姐仍未出阁,再加上之前的退婚事件,要不她也想出去凑凑热闹。 “那可不是那么说,哭嫁是例来的习俗,那个姑娘家出阁不哭得死去活来的。”莺儿抬头道。 曲清幽知道自己的思想与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还是有些代沟的,遂也不回话,只是仍笑着吃东西。曲清然的梦想终于成真了,只是不知这是美梦还是噩梦? (祝各位书友们端午节快乐!借此机会,谢谢xiaochun64送的花花,谢谢送我票票的书友,谢谢收藏的书友,谢谢每一位点击看本书的书友,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十九章 聘礼 三日归宁,曲清然坐在轿子里撩起纱帘看了一眼外头的新婚夫婿,眼里闪着几丝黯然。 新婚之夜他们俩相安无事的睡了一晚,理由是她怀着身子不方便,当时她还心底甜滋滋的,认为是夫婿终于懂得疼她了。可接下来她就笑不出了,公爹板着脸接过她递上的媳妇茶,她不在意,在意的是自己丈夫的态度,第二天夜里他就不再进新房,理由可笑的是与前夜一样。这两晚她都难以入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铺满红色喜气的新房里格外的刺眼。 等她回过神来,轿子已到了,六儿扶她下轿,一抬头见曲府挂上了红灯笼颇为喜气,心下颇为怀疑,粟夫人有必要对她的归宁如此隆重吗? 刚踏进门,见粟夫人与曲文翰以及一干姨娘都在厅上候着,朝林姨娘瞟了一眼,见生母气色尚好,心中才大安。羞答答得在司徒鸿的身后朝正厅走去。 曲文翰见二女儿与女婿归宁,笑着摸了摸胡须,让他们见过礼后,即摆手让他们坐下叙话。 司徒鸿虽然说着话,可心中颇为怀疑这曲府今儿个到底要干什么?他不会天真的以为是为了他与曲清然,粟夫人对他的厌恶他看在眼里,虽然表面笑着,可那话总夹着一些刺儿让人心头不舒服。 王之利小跑的进了正厅,朝上座道:“老爷,夫人,定国公府来给姑娘下聘了。” 粟夫人立刻站起道:“王之利,去打开中门迎接。” 司徒鸿一听是罗家来下聘,原来如此,脸上原本就牵强的笑容一僵,本欲告辞离去,曲文翰仿佛没见到他的尴尬,笑道:“贤婿莫要介意,只是今天的日子好,所以喜事都撞到了一块。” 司徒鸿略嫌不自在的回了话,“小婿哪会介意?吉日自是喜事多。” “贤婿理解就好。”曲文翰笑道。 曲清然脸抽了抽,她人生的重要日子都摆脱不了曲清幽,下聘而已,那么多日子不选,偏选她归宁的这天。 一会儿后,进来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太太,脸相慈和。 曲文翰与粟夫人大吃一惊,这定国公府前来下聘,怎请动了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前来?忙起身上前恭迎,粟夫人屈膝行礼道:“木老夫人,您老怎么亲自来了?” “木老夫人,请上座。”曲文翰请道。 曲清然不知这老太婆是何来历,不过见到众人都起座,忙跟着也站起,退到夫婿的身边。 木老夫人笑道:“我今儿个来可是有任务的,你们俩个小辈就不用这么拘束了。” 粟夫人笑着把木老夫人扶到上座,“平日里想把您老请来还难着呢。在您面前,我们只有站着的份,长者为尊。”把另一个身着华服笑意满脸的贵夫人也迎了上来,这位她也是认得的,当朝太师的夫人罗氏,年界六旬,还是定国公府本家的女儿。曲文翰忙命下人奉茶。 按大夏国的规矩,下聘需得请全福之人陪同媒婆前来。木老夫人与那罗氏俱是有夫有子有孙之人,当得全福二字。 众人叙了一会儿话,木老夫人这才笑容可掬道:“今儿个可是来为幽姐儿下聘来着,穆老姐跟我这一提,我自是乐意跑一趟。”朝媒婆略一抬眼,媒婆就会意的拿出聘礼单子念了起来。 长长的一大串单子,共有一百二十八担,那些聘礼一样一样地展示在曲文翰与粟夫人的面前,看得两者俱是一怔,知道定国公府罗家是公候世家,但也没想到给女儿的聘礼会丰厚成这样。 而一群姨娘们早已看得眼睛都红了,还是姑娘的命好啊,到头来还许到这么一个家势显赫、财力雄厚的家族。 莺儿拉着曲清幽躲在帘子后面偷看,当看到那些聘礼一担一担的抬进来时,嘴早已合不拢了,当看到那聘礼中一对毛发为金色的鸿雁时,惊呼道:“姑娘,快看,大雁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鸾儿小声训道:“小声点,你想让前厅的人都听到。” 曲清幽倒没啥反应,若不是莺儿非要拉着她来看,她倒宁愿窝在院子里练练字帖、逗逗八哥,不过她还是朝那对高傲的大雁多瞄了几眼,确实看来蛮威武的。“好了,没啥可看的,回去吧。” 说完,径自转身离去,鸾儿急忙跟上,莺儿倒是颇为留恋的看了几眼,回头见姑娘走远了,急忙地小跑跟上。“姑娘,看来未来姑爷还蛮会做的,面子里子都给姑娘做足了。” “怎么这会儿倒把姑爷都叫上了?姑娘我还没嫁呢。”曲清幽回头板着脸孔道。 “婢子又没有叫错,再说早晚都会是。”莺儿见曲清幽虽板着脸,但并未着恼,笑着又说:“姑娘莫不是害羞了?” “就你话多。”鸾儿笑骂了一句。 曲清幽道:“看来真该给莺儿找个婆家,好让你婆家的人来管管你这张嘴。” “姑娘,别呀,我再也不乱说话了。”莺儿捂着口示意。 曲清幽扑哧一笑,“吓你的,你也当真。” 定国公府罗家给曲清幽超规格的聘礼让燕京城里的人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一时间,吏部尚书府成为京城众多人家羡慕的对象,“看看人家吏部尚书,一个庶出女儿还能嫁到将军府,那退婚的大姑娘就更不得了,行情不但不跌,求亲的对象还比原来那个门第高。”成为了京中众多人家教育自家女儿的说词。 将近傍晚时分,粟夫人笑着走进来,看到女儿正在那儿与丫鬟们说笑着,忙道:“幽儿,这是罗家给你下聘的单子,你看看?” 曲清幽忙扶粟夫人坐到炕上,笑道:“娘看过就好了,我就不用看了。” “你这丫头,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儿也不上心。”粟夫人笑着又把单子递回给铃兰。 粟夫人笑着让人把一部分贵重的金银首饰都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炕桌还放不下,道:“这都是罗家来的聘礼中我挑出来的,你收着吧。到你出阁时,娘再给你置办嫁妆。” 曲清幽看了看那些首饰,其中不泛珠钗、镯子、璎珞圈等等,大多镶有珍奇玉石,看来不凡,其中一个盒子里的东西引起了她的兴趣,她伸手拿起一看,里面居然有十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好奇地拿起一颗来看。 “这是南海的东珠,看这样子应该是南昌国进献来的贡品,先皇赏给罗家的,没想到却拿来当了聘礼。”粟夫人道。 曲清幽笑着把珠子放下,道:“也没啥稀奇的。” “怎么到你这里,好东西都成了没啥稀奇的?”粟夫人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嫌弃呢。” 曲清幽笑着让鹃儿把东西收起来,摆着看也不像样子,倒是后头小厮手上提着笼子里的那对鸿雁吸引了她的兴趣,“这就是那鸿雁吗?”她步下炕,走近瞧着。 “姑娘小心,这东西会咬人。”小厮忙躬着身子道。 粟夫人也凑近道:“古有以鸿雁为聘礼,不过今人多以雉来取代,没想到罗家倒是弄了两只雁送来。” “这两只东西看来骄傲得很,把它们圈起来养实则残忍,不若放了它们回归山林岂不更好些?”曲清幽道。 粟夫人笑着道:“这两只鸿雁当然是得放生的,你以为送来就是给你养着玩的?” 曲清幽倒是吃了一惊地看着粟夫人,这她倒没听说过。 “这大雁放飞不但是古礼,也是吉祥事,若养着,那才不吉利呢。” “那甚好。”曲清幽道,“不若就今日把它们放走吧。” 粟夫人也没有反对,于是众人都出了屋子,来到了庭院,在曲清幽的示意下,小厮打开了笼子,那对鸿雁急忙翅膀一震,朝蓝天飞去,在屋子的上空盘旋了一阵后,即朝远方飞去了。 “鸿雁比翼双飞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鸾儿道。 这话粟夫人爱听,朝鸾儿赞赏的一视。 曲清幽看着那飞向远方的大雁,不知为什么觉得眼睛有点发涩,雁尚能回到故乡,她却再也不能回归故土,终究只能在这异世苟延残喘。 独在异乡为异客,估计就是这种心情吧。在心里多少次说过既来之则安之的话,不过午夜梦回时,那前世一桩桩的事情一个个的知心好友就会一一浮现,曲清幽努力地忍住那就要垂滴下来的泪,抬起头,任由风儿悄悄地带走那一丝丝的惆怅。 粟夫人见女儿的眼中似有泪光,忙道:“幽儿,怎么了?” 曲清幽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后,笑道:“可能是沙子进了眼睛,有点痒。” 粟夫人忙给她吹了吹,看到女儿好像没事了,才转头对院子里的下人道:“以后地板可要扫干净点,别镇日里只知道偷懒,若哪个不尽心,都撵了出去。” 曲清幽拉着粟夫人进屋,笑道:“她们平日里也都是尽心当差的,娘就别吹毛求疵了。” 四月底时,徐繁出阁,曲清幽自是与母亲到贺,亲历了一次那盛大的婚礼。 徐繁临出门前哭得死去活来,徐姨母这老成持重的人也抹起了眼泪。 喜娘在一旁说着喜话:“大喜事,姑娘快别哭了,盖上罩头,到了夫家后自是幸福康泰,多子多福。”一块大红喜帕就这样盖在徐繁的头上,被送上了花轿。 看着那过分漂亮的新郎,曲清幽暗暗地为徐繁祝福,这么个爽朗的姑娘应该有段好姻缘。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迎来了初夏,倚莲院的一池荷花都是格外的醒神。 这日,曲清幽坐在秋水院的暖阁里与粟夫人讨论着新娘礼服的花样,粟夫人道:“这本该女儿家亲自做方好,不过做刺绣伤眼,还是交给绣娘去做吧。” 曲清幽自然不会反对,她正乐得清闲。 粟夫人把花样递给铃兰让她送到府里的绣娘处,让她们按样子绣出来,还吩咐了一些需注意的事项,铃兰一一应下。 王之利家的掀帘进来,笑道:“夫人,周嬷嬷回来了。” 第二十章 绣球 粟夫人抬头道:“她总算回来了,一去都有大半年了,快让她进来。” 帘子很快就被人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进了来,先向粟夫人行礼,然后才看向曲清幽,道:“我走了这些日子,姑娘倒是越发俊俏了。” 曲清幽道:“嬷嬷总算回来了,不知家中的媳妇生的娃儿是男是女?” 听到这个问题,周嬷嬷稍显憔悴的容颜就皱了起来,眼眶发红,声音带泣道:“我那媳妇儿薄命,偏生遇到难产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下个儿子,可是这孙子才活了一个月就去了,她又想不开,镇日病痛缠身,我也脱不开,本欲待她出了月子就回府来着,谁知这一拖就拖了将近半年,她最后也跟着去了。”说完,还拿出帕子抹泪水。 粟夫人与曲清幽相看一眼互相叹了一口气,粟夫人安慰道:“周嬷嬷也无须伤心,这女人生孩子都是一道槛,多的人都过不去。”她也是生产时不顺当,所以生了曲清幽后就再也怀不上了。 曲清幽叹道:“娘说得对,嬷嬷还是放宽心些才好。光顾着说话,鸾儿,扶嬷嬷坐下来吧。” 鸾儿欲上前搀扶,周嬷嬷突然跪下道:“老奴有一事要求夫人,还望夫人答应。” 粟夫人忙道:“有什么事周嬷嬷尽管提,能帮到的我绝不推脱。” 周嬷嬷忙说:“还不就是我那个儿子,他没了媳妇,还带着个长子,我怕他在乡下没了章程,会出了什么事,不放心,遂带了他与长孙一块儿来了,还望夫人赏他一口饭吃。” 粟夫人道:“这算什么事?回头让王之利给他安一份差事。” 周嬷嬷见粟夫人大度答应了,忙道谢站起。 待得回了倚莲院,曲清幽才细细地问了周嬷嬷事情的经过,周嬷嬷例来也把这姑娘当自个闺女看,哪有隐瞒,边说还边抹泪。 曲清幽道:“都怪我糊涂了,净提起嬷嬷的伤心事。现正娃儿方三岁,在外头也无人看管倒是不妥,不若先接到院子里来住,嬷嬷也可以照看一二。” 周嬷嬷一听心下更为感激,“难为姑娘想得周道,只是这事儿还得向夫人报备为妥。” “这算什么难事?鸾儿你跑一趟向娘把事情说了,就说是我的主意,再说娃儿年纪还小也就无须男女大防。” 鸾儿应声即出了院子,得了粟夫人的准信儿也忙回来禀报了一声。周嬷嬷感动得忙让自己的儿子与孙子进来给姑娘磕头。 周嬷嬷的儿子周明带着儿子周信进了倚莲院,他两眼都不敢四周张望,跟在老娘的身后进了暖阁,一进来,老娘就让他跪下给姑娘磕头。 曲清幽忙道:“周大哥还是起来吧,嬷嬷是我的奶妈子,你也就是我那半个哥哥,不需那么多礼数。” 周明感激道:“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曲清幽笑道:“周大哥言重了。”这才看向那个三岁的孩子,孩子也正咬着手指偷看她,遂笑着朝莺儿道:“你去拿起糕点来给娃儿吃吧。” 周明做为小厮是不能留在内院的,傍晚时分就出了去,王之利给安排了住处,周信自是跟着祖母留在了倚莲院,曲清幽安排了一个三等丫鬟专为照看,周嬷嬷自又是感激一番。 罗昊踏入曲府内院里的小花园时,就见曲清幽身上的淡绿薄荷披帛在万花丛中飘舞,她的手纤细而莹白,轻抚过花海上的朵儿,脸蛋上泛着笑容,在暖阳中泛着一层光辉。 当他笑着走近时,见她正摘下一朵粉红色的绣球花在手中把玩。于是笑道:“这是要抛给我的吗?” 曲清幽原本沉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忽然听到一声男子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抬起头时果见罗昊就站在她的面前,面挂笑容,衣饰随风飘扬,倒有几分君子模样。遂笑着把花抛向他,“那公子可要接着了。” 他会是她今生的良人吗? 罗昊笑着伸手接住那一团花簇,走近她,看她脸上有着细汗,掏出帕子为她轻轻擦拭。曲清幽被他那突然亲昵的举动怔住了,脸上泛着俏红,不过并未推却。 罗昊伸手自然地牵起曲清幽的手步入八角亭里。 曲清幽亲自给他斟了茶递到他的面前,“公子怎么得空前来?”见一旁的鸾儿正捂着嘴偷笑,她道:“去端点吃食来。” “与曲伯父有公事上的往来,顺便来看看你。”罗昊端起茶碗茗了一小口,突然朝她笑道,“闳宇,我的字。” “呃?”曲清幽有些怔愣,一会儿后方才想起他说了什么,遂也不扭捏,“闳宇。” “清幽。”他含笑唤她的名。 曲清幽顺手接过鸾儿递上的碟子,笑着推到他的面前,“新做的饼干,尝尝。” 罗昊见这饼干做得倒精巧,与家中那些糕点似有不同,满怀兴味的拈起一块吃起来,嗯,还不错,笑道:“这是什么饼?蛮松脆的,倒有着一股子奶香。” 曲清幽笑道,“随便做着来玩的,取了个名字叫曲奇饼。”顺道吩咐鸾儿去泡红茶来。“这饼配上红茶风味更佳。” 罗昊笑道:“看来我将娶到一个贤惠的妻子。” 贤惠?曲清幽端茶碗的手顿了顿,忽而想起前一世那个男人就说过,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是贤惠的,谁知道在你优雅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冷酷残忍而又做作的心。 “闳宇,你到底看上我什么?”这是曲清幽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从相遇到赐婚也就不过那短短的时日,他为什么会设了这样一个预谋?况且其中还牵扯到了不少人和事。 面对眼前那认真的面孔,罗昊突然执起她的手亲吻了一下,笑道:“如果说我看上你的美貌呢?” 曲清幽缩回手,也笑道:“如果你罗闳宇是个这么肤浅的男人,那么老早就妻妾成群了。” “哈哈哈……”罗昊笑出声,颇为开怀。 “看来我的话取悦了你。”曲清幽接过鸾儿的红茶换下原来那只茶碗。 “看来我们往后也必然夫妻和睦。”他答非所问。 直到他离去,曲清幽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她天性中带着的冷血因子并不会随便相信他的话,一切还得看今后。 曲清幽的婚事定在了六月底,时日倒是颇为急促,只因罗家催得紧,粟夫人纵有意见也未推辞。 罗昊倒是不大忌讳礼教之防,时常出入曲府。 粟夫人对这现象倒是颇为满意,多见几次培养一点感情,婚后夫妻也能更恩爱一点。 曲清幽正有兴致逗弄那只八哥时,就听鸾儿进来禀道:“姑娘,罗公子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曲清幽忙趿上鞋,挑帘出了暖阁。 这不是罗昊第一次步入倚莲院的正厅,但是这次才仔细看一看这厅上的部置,正厅的墙上挂着一副秋日残荷图,这倒颇为奇怪,哪家的闺女会在自己住的地方挂上这样一副图,细看去,上面题有一首小诗:斜照残塘生氤氲,小舟划去残叶障。停棹倚莲拨残云,一片青山在眼前。下面盖有一个小小的印鉴,鉴上刻有易居士三个字。 曲清幽见他望着那副挂画,:“随便画来玩着的,快坐下吧。” 罗昊笑道:“有你一贯的风格,只是这格调与女儿家不大相符,倒是另有一番趣味。” 曲清幽笑着接过鸾儿递上的茶碗递到他的面前,“雕虫小技不值得一提。” 罗昊看她虽然是笑着,可那笑中却有着几分落寞,几分孤独,心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他不喜欢看到她这个表情,仿佛整个人沉入无尽的泪海一般,一切都可以随手舍弃,遂伸手从袖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白毛波斯猫递到她面前。 曲清幽突然被这只白色猫儿吓了一跳,两眼盯去时,见那只猫儿也眯着蓝宝石般的眼傲慢地看着她,抬头了看了看眼前人讨好的笑容,于是笑着伸手接过,伸出食指逗着猫儿的下巴来玩儿,“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小不点?” 第二十一章 幽会 罗昊见她笑得开怀,遂道:“南昌国今年的贡品里有这么一只猫儿,我见颇为袖珍可爱,遂从姑姑那儿讨来,好像叫什么波斯猫来着。”当时他看到这只猫儿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她,于是不顾姑姑异样的眼光硬是要了来。 “贡品里也有活物?”曲清幽抱着猫儿一阵逗弄。 “怎么没有?别说猫儿,什么珍奇的狗儿、鹿儿、鸟儿等等都有,只有你猜不到的,没有你想不到的。”罗昊笑道。 曲清幽斜睇着他道:“你也颇为不仁道了,这么小一只猫儿还把它塞到袖子里,也不怕把它闷死。”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罗昊摸着鼻子笑道。“你给它起个名儿吧?”看她喜欢这只猫儿,他脸上的笑容更甚。 “嗯,叫什么好呢?”曲清幽偏头想了想,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养的那只猫儿,然后颇为怀念地道:“叫白白。” 罗昊也不大在乎她给猫儿取了什么名字,笑着道:“你喜欢就好。” 曲清幽抱着白白转起了圈子,白白颇为骄傲地昂着头,似乎知道自己极讨主人喜欢。罗昊坐在一旁看她那少有的少女情怀,摸着手上的茶碗,没想到一只猫儿就能让她开心。 白白自从来了倚莲院之后就成了院子里最受宠的动物,那只八哥已经退居二线。鸾儿几个大丫鬟有事没事都爱逗弄一下,这猫儿时常慵懒地卷成一小团缩在一角晒阳光,就更惹人怜爱了。 周嬷嬷还笑说:“看来这回姑娘可许对了人家,比先头那个好,还知道送只宠物来讨姑娘的欢心,姑娘真嫁过去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曲清幽抱着白白坐在炕上笑着不搭话,古代的女人要求真低,只要夫婿稍为疼爱一点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她毕竟不是这本地人,她也许会做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但那也只限于妻子,她的心还是要好好地护着。心伤一次就够了,重生时她就许过愿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男人轻易伤到她。 曲寰的满月宴,粟夫人特意办得比洗三的宴席隆重,曲府也在今天高朋满座。 不过做为未来亲家母的唐夫人却借病没来,粟夫人接到消息时脸色略变了变,倒是曲清幽笑着拍拍母亲的手安抚了一下,粟夫人方才开颜,朝王之利家的吩咐道:“你备上几样养生的药材给定国公府送去,顺便问候问候未来亲家母的身子。” 至于徐繁也派人来回说是来不了,请小姨见谅的话,还送上了一份厚礼。粟夫人倒是颇为感慨地说:“看来你这表姐在夫家日子也不大顺心。” 出嫁的媳妇身不由已,曲清幽其实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这些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吃过晚宴之后,看大戏时,曲清幽方才寻着机会问徐姨母:“表嫂怎么没一块儿来?难不成又犯病了?” 徐姨母皱着眉道:“昨儿还说要一块来的,可今儿个却遣丫鬟来说身子不舒爽,怕冲撞了寰哥儿,故就不来了,我也纳闷着呢。回头再去看看她到底在弄什么幺娥子?一天到晚都让人不得安生。” “我看你那媳妇儿乖巧着呢,姐姐,你就别再嫌了。”粟夫人不客气地道。 “我哪在嫌她啊?你没和她处久过哪知她那脾性?只有征哥儿当宝似的,别人说一句都不行,一天到晚西子捧心,谁受得了?”徐姨母径自说道,丝毫没有给自家儿媳留脸。 汤夫人自是知道这大姑奶奶的性情,在一旁抽帕子掩着嘴,专心看戏。 曲清幽圆场道:“我看表嫂接人待物有礼得很呢,姨母还在叫屈,若是别人家那些个说一句顶三句的,那家的婆母岂不是要揪心了?” “你这丫头,就像你娘说的,疼外人多过疼自家人。”徐姨母笑着道。 “所以,可见养闺女也不全是贴心的,我这心也揪着呢。”粟夫人作势叫屈。 曲清幽笑着倒不接话,这婆媳关系由古至今就从来没和谐过,有心情说笑也总比抓着儿媳批斗强。 汤夫人笑着道:“我看也是,我家那个也都不省心呢。” “娘。”粟丽不依地唤了声。 曲清幽看了一会儿戏,实在不怎么喜欢这古代的戏曲,而且戏台子这里颇为沉闷,转头看鸾儿等丫鬟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于是也不叫她们,独自一人往园子里走去。 周围假山美景在月色下倒是颇为神秘,仿佛带上了一层银色的面纱,就等待美丽的姑娘轻轻地去掀开。 数着手中的竹子,她低着头走着,突然撞上一堵肉墙,忙抬头看去,笑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不见了佳人自然出来寻啊?怕被嫦娥仙子掳去月宫做伴,那谁还我一个娘子啊?”罗昊玩笑道。 曲清幽凑前闻了闻,他身上的酒香味颇浓,“你喝了不少酒?” 罗昊道:“就喝了那么一点。”伸手牵过她的手, “如果难受,我让人去煮碗醒酒汤?”曲清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醉了,转身正要离去。 谁知罗昊却手一圈揽住了她的腰,“不碍事,你借我靠靠。”他借酒醉拉着她的身子坐在石凳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手悄然从后面揽上她的纤腰,他感觉到头似乎被她的香味迷得更晕了。 “你身上用了什么熏香?”一靠近她,就闻到那一股子香味。 曲清幽抬袖子闻了闻,没闻到什么香味啊?“没有,我不大喜欢用香熏衣服,或许是沾上了香炉里的香味吧?”这人的鼻子属狗的吗? 曲清幽也没有推拒他,既然他已经成了她未来的老公,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那她惟有试着去接受他这个人。她伸出手轻触他的额头,感到有点热。“真的不碍事吗?” 见他摇摇头,她刚想缩回手,就被他一把抓住,两眼盯着她看,突然咬上她那纤纤玉指,吸吮着她手指的动作在这夜色下极为的暧昧,曲清幽突然觉得身子有点发热,虽然在这世她仍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可是在前世她毕竟是结过婚的。 “别,给人看到了不好。”她意欲从他嘴里抽回手指。 谁知他却真咬了她的手指,手指上传来一阵带点酥麻的疼痛,“这是你不乖的惩罚。”他笑着放开她的手,并未进一步去侵城掠地。 就在两人带点意乱情迷的看着对方之时,一声轻咳声震醒了两人,他们朝声响处瞧去,竟然又是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今晚怎么那么多人不去听戏,专往小花园凑。罗昊心底暗骂一声,面对此人,他揽住曲清幽的另一只手不自禁的收紧了一点。 “两位要亲热也太早了点吧,我记得你们俩还未成亲吧?”司徒鸿冷笑道,那笑容里带了点嘲讽,带了点落寞,也带了点嫉妒。 罗昊揽着曲清幽站起,笑道:“那不劳未来妹夫挂心,我们俩再怎么逾越礼教,也比不上未来妹夫结婚半年多就当爹的速度。” 司徒鸿脸上的笑容一收,这人说话丝毫不客气,“你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得为清幽的名声考虑吧。还没有成亲就在小花园密会,若被有心人撞见,你让清幽如何面对世人的悠悠之口?” “清幽两个字好像不是阁下该叫的吧?那可是我这个未婚夫的权利,你该叫声大姨子才对。”罗昊笑着提醒,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满含警告的意味。 司徒鸿的眼睛顿时就冒出了火。 曲清幽见这两人说话似乎越来越有火气,想轻拍掉罗昊揽住她腰的手,谁知却如山般撼不动,而她的动作自是惹来他不满地一视,轻扭腰挣脱他的束缚,他毕竟也不想她真的出丑,就势松开了手。 得回自由的曲清幽道:“我出来有一阵子了,估计母亲要找,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俩慢慢聊吧。” “我送你。”罗昊不慌不忙地拉着她的手,临走前朝脸色不好的司徒鸿笑道:“未来妹夫,我们先失陪了。” 曲清幽朝司徒鸿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也就走了,在他一天没有放下对她的情愫,她也不宜与他过多的交往。 看着那两人相偕离开的背影,司徒鸿懊恼地握拳捶向一旁的树干上,为什么会弄成今天这个模样?原本他才是那个早到的人。 罗昊与她并排而行在夜色中,良久,他才道:“他对你来说应该不再有任何意义吧?” 曲清幽停下看着他的脸道:“我想我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吧。” “你生气了?”他笑道,心里自然是知道两人绝无瓜葛,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来定婚盟,只是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没有。”她的声音有点闷,抬头看了眼戏台子,两人若这样进去不大好,于是挣脱他的手道:“我先进去吧,若给人看到了,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流言。”说完,也不待他回答,径自往前走去。 他原本就无意与她共同走进去,站在原地笑着看她的身影走远,原以为她没什么脾气的,看来颇像他送给她的那只白白,素日里就是一副优雅高贵的仪态,若惹恼了就会在不经意间伸出它的小爪子,狠抓你一把,不过这样才有趣。 第二十二章 表白 五月初五端午节,曲清幽刚吃完了朝食,粟夫人就撩帘进来,她忙道:“一大早的,娘有何事?” 粟夫人笑着让人把物品往炕桌上一搁,道:“这是今儿个早上皇后娘娘赏赐的,你看看?” 曲清幽一听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脑子里迅速的想起皇后娘娘那双鹰眼,以及眉间的杀气。翻了翻物品,和田玉雕成的福字玉佩,上等宫扇两把,还有一对上等玛瑙镯子,一对刻花镶蓝宝石的簪子,犀牛角浮雕摆件,另还有上等绸纱八匹。 “没想到皇后娘娘还是颇为看重你,过节儿都不忘给你赏赐,这回娘还沾了幽儿的光,得了娘娘的赏赐。” 曲清幽道:“这些物品是不是皇后娘娘特意赏给罗家的媳妇与姑娘的?” 粟夫人道:“宫里的娘娘念及娘家人,时常过节都会赏些物品。就像太妃娘娘过节也时常赏赐予我是一样的道理,不过你还未嫁过去,皇后娘娘就记着你,这可是好事啊。” 曲清幽只是笑笑,吩咐鹃儿把物品收好,“不知那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得的赏赐是什么?” 粟夫人一听怔了怔,女儿怎提到了金氏,不过转而一想,她顿时出了一身汗,朝周围的下人道:“别把姑娘得到的赏赐一一都说出去,如有人问,就说赏了些玩意儿而已。” 曲清幽笑着安抚粟夫人,“现在说这些已晚了,再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相信罗家比我们还清楚赏了些什么物品。” “都是娘糊涂,一时就顾着高兴,把这事现在闹得全府谁个不知道。”粟夫人后悔地道。 “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曲清幽笑道,如若皇后真给金氏也是一样的物品,那也只能笑着吞下去,这个皇后娘娘与那罗梓桐不愧是姑侄俩。 曲清幽出阁的日期临近了,曲府近日更是忙得通天,就连曲清幽也不得空儿,常要与粟夫人核实嫁妆。 这嫁妆颇为丰厚,粟夫人还嫌不够,隔了一会儿又让王之利家的添点什么。 曲清幽笑道:“娘,这都够多了,再添都快没地儿搁了。” 粟夫人道:“我就得了你这么一个孩儿,哪能好的不尽给你啊?难不成还留给外人?” “那娘真要把全府的财富都搜刮给我?” “若不是碍着你爹那个老顽固,这又有何不可?” 曲清幽这会儿倒是说不出话来了,斜歪在母亲的怀里,鼻子有点酸道:“娘,真的够了,谢谢娘。” 粟夫人拍拍她的脸蛋,“娘只望着你好,嫁妆丰厚点,到了夫家也不会有人小瞧你。” 奶妈抱着曲寰进了来,朝粟夫人行礼道:“哥儿来给夫人请安。” 粟夫人点点头,随意地朝婴儿看了一眼,倒是曲清幽坐正身子朝奶妈招手,奶妈会意地抱曲寰走近了给她看,“哥儿真是有福的人,看姐姐多疼弟弟。” 曲清幽脸上带笑地伸出食指朝那小小人儿的下巴逗去,那个小小的人儿也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看,小嘴一咧,露出了一个无齿之笑,嘴角还有涎水流下。 粟夫人朝小人儿看了一眼,笑骂道:“这小东西,小小年纪就会勾引女子,长大还得了?” 粟夫人的形容词让曲清幽听得有如天雷,“娘,寰哥儿还小呢,哪懂这些。” 粟夫人心里谈不上多喜欢这个孩子,只是想到自己亲自把他教养大,将来也会亲昵些,怎么都比那个过继时已经有妻有儿的继子强。 罗府的忙乱也不亚于曲府,唐夫人自是忙得脚不点地,加上大儿子时不时的就发病,让她更是心忧。小儿子又时常往那曲府跑,现在更是传得满天飞,她听了心里多多少少不痛快,为这事没少说儿子,可儿子偏说名分已定,况且也碍不着礼教什么事,听得她肚子里的那把火烧得更旺,对这未来儿媳的不满又加了一成。 罗昊回了府,换了衣衫后即往穆老夫人的院子,刚进去,即见老祖母正在逗着松毛狮子狗玩儿,遂上前行礼。 穆老夫人笑着打趣道:“终于想起了我这个老祖母了?还以为你过了河就不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呢。” 罗昊笑着坐在老祖母的旁边,道:“看老祖母说的,好似孙儿是那忘恩负义之人。” 穆老夫人笑着拍打了一下孙子的头,“面子里子我都给你做足了,这下满意了吧?” 罗昊笑道:“老祖母这语气听来颇为埋怨,孙儿都不好意思再来求您了。” 穆老夫人笑道:“曲家丫头不知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偏遇着你。”带着几分兴味道:“不过这幽姐儿确是不俗,那天那种情况下她仍能镇定沉稳,我们定国公府就需要这样的媳妇,方能再兴旺个百来年。”说完,又抚起了狮子狗身上的毛。 “老祖母想得倒长远。”罗昊端过丫鬟手中的参茶递到老祖母的手中。 “别告诉我这老婆子,你小子打的不是这个主意?”穆老夫人眯着鹰眼道,她这孙儿确是不错,虽然长孙病得一塌糊涂,但有这次孙,她这心始终才没总悬着。喝了一口参茶,她又开始打趣孙子:“我看那幽姐儿也不像是个容易降得住的主,真不知道你们婚后,谁能降得住谁了?” 罗昊笑着道:“老祖母说的怎么好像是两军对垒似的?我的娘子可是娶来疼的,什么降不降的?” 穆老夫人笑着斜睇孙子一眼,忽而正色道:“我看你这未来的媳妇比你娘强,将来也会是你的贤内助。” 罗昊笑着打揖道:“那我代清幽谢过老祖母的夸奖了。” 穆老夫人又笑着拍他道:“你小子也不害臊,人家都还没过门呢,你就偏向她。老祖母可要吃醋了。不过也别怪我这把老骨头不提醒你,你偏归偏,可别在你母亲面前做得太过,将来这幽姐儿可有苦头吃的。” “相信母亲不会太过为难她。”罗昊笑道。 穆老夫人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轻抚狗儿身上的软毛,男人啊,总以为女人之间相处很容易,殊不知在一言一行之间就种下了将来纷争的苗头,那她就等着看将来她这骄傲的次孙栽跟头。 罗昊自那天与曲清幽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小矛盾后也没来得及去找她,想是过些日子,她那猫爪收起时他才去比较好。 这天,当罗昊处理完事务正准备去看看他那即将过门的娘子时,唐婉像一阵风般的刮进来,他皱着眉看着这个表妹,“表妹这么急匆匆来有何事?” 唐婉看着眼前男人那状似不耐烦的样子,心中一阵委屈,眼中含泪道:“听闻二表哥即将要娶曲姑娘为妻?可是真事?”自那天马球赛之后,她一直被母亲关在府里,若不是今天她偷听到丫鬟们在议论定国公府给曲家的聘礼,她也不会知道心上人即将另娶她人。 做为一个男人,罗昊一直是知道这个表妹对他的那点心思,但他可不记得自己可有给过这个表妹任何希望,依然笑着道:“是真的,而且婚期快到了,若表妹愿意,可以留下来喝杯喜酒。” 唐婉从来不知道话可以如此伤人,“你居然要我留下来喝杯喜酒?二表哥,你难道不知道婉儿一直以来对你的心思吗?” “唐表妹,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是公候千金,这话会让你的闺誉受损的。”罗昊冷着声音道。“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顾唐婉转身欲出书房。 唐婉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脚也不受控制地上前抱住那个欲走的男人,“二表哥,婉儿喜欢你啊。”她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罗昊沉下眼睑,伸手拉开她环住他的手,回头看着那张梨花带泪的脸,把帕子递给她,唐婉下意识地接住,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差点崩溃,“可我不喜欢你。” 唐婉顿时怔住了,他居然如此残酷地说他不喜欢她,“二表哥,你太过分了。”然后煞白着一张脸奔了出去,她大胆的告白竟只换来他一句无情无义的不喜欢。 外面的培烟见唐表姑娘奔了出去,忙掀竹帘进来,罗昊吩咐道:“别把刚才表姑娘的事传出去。” 培烟忙道是,心下却想,这么不要脸面的姑娘,他家二爷又怎么会看得上眼? 罗昊突然重喝一声:“看了那么久,该出来了吧。” 培烟被吓了一跳,二爷这是在叫谁?正欲询问,谁知竹帘被一只白润的手掀开,罗梓桐笑着走进来:“二哥怎那么大声说话?都吓着我了。” “桐儿,别嘻皮笑脸的,你的胆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吓破的?以后这些事别再干了。”罗昊语气颇重地道。 “我都干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啊。”罗梓桐冷笑道,以前二哥最疼她,可一碰上那个曲清幽就全变样了。 第二十三章 嫁衣 罗昊真要被这个宝贝妹妹气死,若不是她鼓动,唐婉也不会来说那么一番话,“别总是在一旁等着看别人的笑话,桐儿,你是大姑娘了,行事就该庄重些,过些日子让母亲给你挑一户好人家吧。” “哼,二哥现在是要打发我了?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哪招你嫌了?”罗梓桐怒颜道,“那个曲清幽有什么好?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再说我们这七大世家里与皇室关系最密切的并不是身为外戚的我们罗家,而是那平定候粟家,二哥你说你做什么娶那个粟家的女儿为妻,皇室一直以来的打算你会不清楚吗?现在太子之争明面上风平浪静,可是私下里却是群情暗涌,多少人都瞅着我们与皇室谁能占上风?现在二哥你倒好,准备娶回一个奸细。” “姑娘家的管那么多朝政的事来干什么?再说她就快是你二嫂,别总是曲清幽曲清幽地叫她。”罗昊不禁要抚额了,妹妹会变成这样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可没有说错,况且我也不认为她配得上二哥你。”罗梓桐犟着牛脾气道。 罗昊低叹一声,这妹妹犟起来,有时几匹马也拉不回来,思忖片刻,突然颇为神秘地笑道:“桐儿自诩聪明,那你就猜猜,皇室在这件婚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罗梓桐愣在书房里。 “不是二哥、老祖母与那安国公夫人私底下捣鼓的吗?”罗梓桐低喃道。 罗梓桐的一双大眼眨呀眨,从踏春的斗诗斗画再到宫中的马球赛,其中一个关键人物是她一直忽略的,那是谁? 定阳公主,顿时她的双眼大张起来,就是她,她怎么一直就忽略了她呢? 原来如此,她想明白了,手中的绣帕也被她绞得不成样子了,难怪姑姑一直都明里暗里的防着她,自从她返回燕京之后,那前头柳皇后所生的大皇子突然就水涨船高了。 蝉儿在枝上鸣叫,让夏日的气氛热闹了起来,屋里的气氛也不遑多让。 曲清幽摸着那新做出来的嫁衣,虽说是赶工完成的,大红的色泽上那绣工却是一点也不显苍促,依然是那样光彩夺目,这是后世的那些机绣无法比拟的,好比珍珠与鱼目。“做工倒是精致。” 粟夫人笑道:“这衫子上的青鸾图案真是灵动极了,还是江南的绣女功夫好啊,幽儿,快试试,若有不合的地方还来得及再改改。” 曲清幽在粟夫人的帮助下穿上了那身繁复的嫁衣,窄袖襦衫长裙外面罩着曳地不制衿,衣服背后的青鸾图案随着她的动作仿佛欲飞起来一般,其中的穿花金丝更是流光溢彩。 众多丫鬟看得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喘了,自家姑娘在这身衣物的衬托下竟是如此明艳照人。 就连某个人一脚踏进来时也看得双眼痴了。 曲清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身着嫁衣的样子真像极了前世古装剧里的新娘子,也像那中国版的芭比娃娃。 “我看这样刚好,不用改了。”曲清幽转头与粟夫人说话,谁知却撞入了那抱胸看着她笑的男人眼中。 罗昊带着几分痴迷地走近她,伸手抚着她那如婴儿般的肌肤,“你不知道你今天真的很漂亮,我都快等不及我们的婚礼到来了。” 曲清幽倒吸一口凉气,忽而才记起屋子里还有人在,有点推拒道:“别这样,我娘她们还在。” 罗昊一听她这话方才清醒,放开她回头一看,两人也傻眼了,屋子里除了他们俩外连个人影也找不出来,回头又看着她笑道:“看来伯母有意让我们独处。” 曲清幽心里不禁埋怨了粟夫人几句,哪有把自家女儿放与那大灰狼的身边?也不怕她吃亏? 他却手臂一圈抱着她,深吸了一口她秀发中的香气,“还生我的气?” 曲清幽任他抱着,歪着头道:“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还不承认,明明小爪子都伸出来了。”罗昊捏捏她秀气的鼻子道。 曲清幽偏了偏头,“我又不是白白,可没有爪子。”她笑得份外娇媚。 罗昊看着她这笑颜,看得他的心一勾一勾的,他明明不喜欢女人太过妩媚,可是一遇到这个可以端庄又可以娇媚的女人,他才发现原来他和一般的男人没有区别,都喜欢自己的女人做出一副勾人的样子。“还没有成亲就懂得勾引我了。”他低喃道。 曲清幽没听清楚他的话,正欲抬头问他,突然腰间一紧,他的头一低就攫住了她的红唇,带着几分意乱情迷,她的手慢慢地圈住他的脖子,不经意间沉入这唇与唇之间原始的吸引。 她的动作鼓舞了罗昊的精神,他手臂使力把她抱了起来,掠夺那属于处子的芳香。尤其是她那生涩的动作让他更是心花怒放,起码那个前任未婚夫司徒鸿并未碰过此刻让他迷失的绛唇。 曲清幽的前世虽然结过婚,但是亲吻的经验却是少之又少,那个男人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亲她。这是第一次有男人的吻让她倾注了全力与他纠缠,也让她忘记了那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淑女典范,她后知后觉地想。 当两人喘不过气分开时,曲清幽睁着一双幽亮的眼睛看着他,眼前这个呼吸急促的男子是真的为她着迷吗?突然间她很肯定,如果前几次两人若有若无的暧昧是一种互相试探的行为,那现在这个样子的他起码多了几分真诚,她的唇不经意间绽开一抹笑。 罗昊原本在极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太猛浪吓坏了她,当看到她又露出了那娇媚的笑容时,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了东流,双手将她抱得更紧。 曲清幽脸上的笑意更浓,罗昊更是抱着她坐到炕上,让她斜坐在他身上,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暗自喘着气,意欲从他的身上跳下。 罗昊一把抱住她,“别动。”他的声音颇为冷硬,带着几分命令又带着几分祈求,把头搁在她的肩上,该死,他怎么会失控如斯? 曲清幽安静地任他抱着,嘴角含笑,不是那种妩媚的,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突然想起前世一个闺蜜说过的话:“性和爱是一对不能分开的连体婴,如果你想要他来爱你,你就必须放开那过分的衿持,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在床上还像淑女的女人。”当时的她确曾想试用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但最后却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他根本不给她试用的机会,他拒绝她任何示好的动作,甚至发展到每次见面都如公事般草率行事,最后干脆大半年也见不上他一面。 曲清幽伸手拿过茶碗递到罗昊的面前,笑得很真却又带了点邪恶的因子,“要不你喝杯凉茶吧。” “倒学会消遣我了。”罗昊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茶碗,咕噜一声就把一碗已经凉了的茶水灌进肚子里。 “我忘了告诉你这碗茶是我喝过的。”曲清幽状似突然想起道。 罗昊被她突然冒出的话一怔,然后笑道:“怪不得这茶碗里有着一股子清香,原来是娘子的口水。”他突然意识到今天他似乎被她牵着鼻子走,老祖母曾玩笑说他俩不知谁降谁? “谁是你娘子了?也不害臊?”曲清幽笑道,一双眼睛弯弯的,显示她现在心情正好。 “谁应了不就是谁。”罗昊头抵着她的头笑道,然后又亲了亲那颇肿的红唇,这回浅尝即止,叹道:“真希望我们的洞房花烛可以快点到。” “别闹了。”曲清幽轻捶他的肩膀,转身跳下,抱着在炕上一角打盹的白白放在膝上抚着它那一身柔软的白毛。 罗昊看着某只好像变胖了不少的猫儿,眼中饱含醋意犀利地盯着白白,这只猫儿好像占了他未来娘子不少的油水。看得白白从睡梦中打了个激灵,翻个身子醒了来,“喵”的一声跑开了,曲清幽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突然抬头指控道:“你居然威胁一只小猫。” “我可什么也没干,是它突然跑开了。”罗昊赶忙摊开双手澄清,好在某只猫儿识相。 曲清幽“扑哧”一声笑开了,这人也有如此童真的一面。见她笑了,他自然也笑了。 自从粟夫人让众人都避开后,鸾儿径自去了趟厨房,吩咐厨娘做几样姑娘爱吃的菜,回来的路上倒是与培烟撞上了,她抚着撞疼了的额角道:“是哪个走路不带眼?”培烟顾不上捂住痛处,忙扶着鸾儿道:“是我不小心,你可撞疼哪儿了?” 鸾儿忙一把推开培烟道:“你是哪院的小厮?怎么这么没规矩?你家主人是如何教导你的?” 培烟搔着脑袋瓜子道:“我是跟我们家二爷来的。” 第二十四章 面授 鸾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忙道:“你家二爷是谁?如果是来拜会老爷的,怎的你却到这内院来?若是清客也是不许随意进内院的。” 培烟道:“我家二爷是来看你家姑娘的,让我在院外等候。” 鸾儿这才记起他是谁家的奴仆,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怎么不早说?让我还瞎说了一通。刚没撞疼你吧?” 培烟这才敢正眼打量曲清幽的丫鬟,十五、六岁的年纪,瓜子脸,眼睛笑起来像一弯月亮似的,突然脸一红道:“没,我皮厚肉粗撞不疼。” 鸾儿倒没多想,只觉得这小厮煞是有趣,忙道:“你在这等定也口渴的,我去给你端一碗茶来,你等着。”说完,不待培烟说话即风风火火的往院子里走去。 等鸾儿端着茶碗并几块饼干过来时,果见培烟还在那候着,遂赶紧上前递给培烟,“这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饼干,偏宜了你,来尝尝吧。” 培烟一听是未来二奶奶做的,赶紧拈起一块吃起来,“嗯,真好吃,看来我们家二爷这回可是娶到宝了。” “那可是,不是我吹的,我们家姑娘谁娶了夜晚睡着了都要笑醒。”鸾儿见培烟好说话,遂就与他攀谈起来,倒是旁敲侧击了不少定国公府的事情。 等罗昊走了之后,粟夫人方才回转,见女儿已换回了常服,一见她遂嗔道:“娘把我一个丢给他,也不怕我吃亏?” 粟夫人好笑道:“你都快是他的人了,还有何亏可吃?”然后挥手让众丫鬟退了出去,颇为神秘的与女儿说:“幽儿,娘有一物要交给你。” 曲清幽好奇地看着粟夫人,等待她的下文。 粟夫人笑着从袖子里把两本册子递给女儿,只是笑着并未说话。曲清幽接过,只看了一眼封面,一本居然是古代赫赫有名的《素女经》,另一本俨然就是《春宫图》了。“娘?” 粟夫人脸色颇红地说:“这书你花时间好好看看,没坏处的。娘以前就是太老实了,总以为这事儿是羞人的。刚成婚那会儿总怕别人笑话,凡事总扭扭捏捏的,再加上又怀了你,就更不让你爹进房。”她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娘不希望你蹈娘的旧辙,娘明白的太迟了,你爹早已妾室成群。但女婿不一样,你还有机会让他只对你一个好。” 曲清幽看着这古代的贵妇,原来不若自己想象中那样的保守,“娘,若想要独占爹一个,就想个法子把那些妾室都打发了。” “迟了,别说你爹的心早已花了,娘都这把岁数了,做不来,年轻的媳妇吃吃醋,别人也会觉得是娇俏的,老了,就成妒妇了。”粟夫人突然严肃地说:“你是刚要成婚的姑娘,不同,上虽有婆母,可是你若有本事把男人的心给笼络了,即使是婆母也奈何不了你。” “娘放心,就算为了娘,女儿也会过得好的。”曲清幽放下册子,握着粟夫人的手保证。 “要舒心才好。本想请个人回来教教你,可又怕这事若传出去了,让人笑话,遂也只能这样。你若害羞,打发了丫头出去自个儿钻研钻研吧。” 在前世那个资讯发达的年代,曲清幽对于这方面的事其实知道的比粟夫人还详细。只是她不能多说,说多了就会引起怀疑。 粟夫人又把刚才带来的盒子放到炕桌上,道:“这是我给你备下的私房钱,没放在嫁妆的名单里,嫁妆太过丰厚也会惹人眼红的。你收好,回头交给周嬷嬷给你收着,那婆子念着你的好对你也忠心。” 曲清幽没想到粟夫人居然还留有这一手,打开看了看,里面没有放上什么金条,倒有几处庄子的地契,还有京城里的近十处产业的契纸,更还有十几万两的银票,“娘,这太多了吧?”据她所知,这几乎是粟夫人嫁妆的一大半。 “给你你就收着,娘都这一岁数了,能用得多少?况且你爹还任着官呢,年中的收益也不少。再说这嫁妆是我的,你爹素日里也不大过问。”末了,粟夫人又说:“虽说定国公府是有钱的,但你上有婆母和大嫂,管家大权是很难落到你手上,能到媳妇手里的钱也就是月例并未有过多的进项。年节打赏什么的,你一新媳妇若是手头紧日子也没法过得舒心,好歹还是得自己手上有钱才不至于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曲清幽从没有觉得心情是这样纠结的,无论是哪方哪面,母亲都为她设想周道,尽量帮她把路辅平了,让她不用被石子绊着,语带哽咽地道:“娘,女儿真觉得很惭愧,无法报答娘的深情。”如果她是儿子,起码还能陪伴在母亲的身边,为她的后半生遮风挡雨。她何德何能,让粟夫人爱她如斯?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哪个为人父母的不是这样?”粟夫人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一想到细心呵护的女儿就要送给别人当媳妇,她的心就常揪着,怕自己的心肝在别人家吃苦。大宅门里的门门道道太多了,她出身的那个平定候府里不能说的秘密都是一桩桩的,更何况这世家第一门。 曲清幽暗暗告诉自己要过得好,这样才不会让爱她的娘为她忧心。 送了粟夫人出了倚莲院,曲清幽刚转身欲回自己的院子,鸾儿就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她朝这丫鬟看了一眼,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遂把其他人都打发了,独留了她一个。 鸾儿这才把自己从培烟嘴里套出来的话都朝自家姑娘说了一遍。 曲清幽沉吟了半晌,道:“鸾儿,这事儿你做得不错。” 鸾儿知道自家姑娘虽然看来淡漠,其实心里的主意拿捏的比谁都准,“姑娘心里有数就好。” “我记得你有一个大兄在乡下,还读过几年书?”曲清幽突然道。 鸾儿没想到姑娘会提到她的大兄,“是啊,在乡下开了个私塾,教教启蒙什么的,也赚不了几个钱。”她想起若不是那厉害的大嫂容不下她,她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使唤丫鬟。 “你让他上京吧,一来你们兄妹可以团聚,二来我回头帮你大兄谋一个前程吧。”曲清幽道。 鸾儿愣住了,半晌,方才喜极而泣地跪下道:“婢子只是做了份内事,哪能当得姑娘这样大的恩赐?” 曲清幽扶起她,“我本也想赏你些物品,不过这些都不是打紧的,女儿家要有娘家人,将来嫁人了也好抬头。” 鸾儿听了曲清幽这话,心里顿时明白了姑娘话外的意思,本来她心里是有个小九九的,不过现在姑娘把话说明白了也好,省得自己到时轻狂得罪了姑娘反而不好。 六月天时颇为炎热,曲清幽还有个几日就要出阁了,偏在这最忙的时候,表妹粟丽不期而至。 曲清幽刚进秋水院就见粟丽坐在粟夫人的对面鼓着腮帮子,连面前的冰饮也不喝。 “这到底是怎么了?”曲清幽问道。 “表姐。”粟丽颇为沉闷地喊了一句,然后又转头对粟夫人说:“二姑母可要收留我些日子,我可不打算回去了。” “离家出走啊?”曲清幽笑道。 粟丽冷哼一声,“他们都准备把我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难不成我还呆在家里任人宰割不成?” 粟夫人道:“丽儿别胡闹,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你爹娘都是为你好的。” 曲清幽一听这粟丽的话,皱眉道:“舅舅要送你入宫选秀吗?” 粟丽一听这表姐说到点子上了,忙扑到曲清幽的怀里,“表姐可要护着我,我不想进宫。” 曲清幽揽着她安抚了几句,“表妹把话跟舅舅说了吗?” “说了也不顶用,要不是我偷听到爹和娘在说这事儿,估计我被抬到宫里那天才知道实情。”粟丽噘着嘴。 粟夫人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劝说这侄女儿,她当年还算是幸运的,没有被父亲送到宫里,“你看看宫里的姑婆不是过得好好的?” “她那哪算好?守寡都守了好些年,况且连见个娘家人都得不到恩准。”粟丽驳道。 曲清幽道:“表妹先别急,回头与舅舅好好说说。” 王之利家的撩着竹帘进来禀道:“夫人,平定候爷携世子一道儿来了。” “快请。”粟夫人朝粟丽看了一眼,忙道:“你们俩也一道儿来吧。” 这不是曲清幽第一次见外公与舅舅,每次见到都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家颇为严肃,嘴角总是抿得紧紧的,行了礼之后,平定候粟俨才摆摆手。 粟丽缩在曲清幽的身后不去看爷爷不豫的神色。 舅舅粟俊英拄着拐仗站起朝女儿道:“丽儿别胡闹,快跟爹回去。” 粟丽两耳不闻,一味站着不发话。看得粟俊英无名火烧得更旺,这女儿真是反了,遂更为严厉地道:“别再使性子。明知你表姐的嫁期将至,还在你二姑母家打挠,你羞不羞你?” 粟夫人忙道:“不碍事的,英弟,别吓着孩子。” “二姐,我哪是骂她?只是这孩子欠教训。”粟俊英苦笑道。 粟丽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们要卖了我还不让我反抗,可还有天理?”曲清幽忙安慰了数句,粟丽才勉强止住了泪水。 粟俨坐下后第一次开口:“她若再不听话就直接绑了回去。”说完,站起背着双手就欲走。 粟夫人等人也忙站起。 粟丽巴着曲清幽不放,径自摇头,“我不回去,我不要进宫。” 曲清幽看了一眼前方皱眉欲发怒的老人,又回头看了一眼哭得双眼红肿的表妹,无奈道:“外公,不知外孙女儿能否与您私下谈谈?” 第二十五章 格局 大夏国的三大国公四大候都是开国功臣,赵太祖亲赐其世袭罔替,因这原因,就连那些个亲王郡王的虽然爵位高,但是其权力却相差甚远,能世袭的也就是一两代而已,其王爵是一代代往下降的,其子孙也许最终连一个闲散宗室也混不上,怎能与那七大世家相提并论? 赵太祖原本也是草莽出身,起兵做乱后是势力最大的一支,后来联合了其他七支势力才能一举问鼎中原,后来在这七家的支持之下黄袍加身一跃成为了帝王,史书夸太祖忠厚仁义,顾念旧臣,并未做那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实乃千古之第一大仁君。 曲清幽初看《太祖本纪》的时候看到这里一口茶水险些就喷了出来,穿越而来的她在前世却是看多了史书,心想这赵太祖的郁闷谁人可知,他若有这实力还会纵容那七家继续存活下去?最终成为了能与皇权相搞衡的一方势力。更何况历经百年这七家更是互相通婚,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成了一棵参天大树,现在欲撼就更难了。 不过纵然是一棵大树,也不代表慢慢侵蚀会没有做用?平定候粟家就是一个缺口,七大世家中最弱的就是粟家,所以才会与皇室更为紧密,每一代帝王身边都有粟家的妃子做伴,惟有当今皇帝是例外,只因他娶了罗家的女儿为后,粟家反而不好把女儿送到宫里,因此才会把大女儿嫁到宁国公府,小女儿配一个尚书郎,这其实也是得到了皇室的暗中支持。 两祖孙坐下都有一刻钟了,粟俨仍是嘴角紧闭,不过那看向外孙女儿的眼中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她不是有话要和他说吗?怎的坐了这许久也不发话。 曲清幽见老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方才笑着道:“外孙女儿最近新做了一款饼干,想请外公品尝品尝。” 请他尝饼干?粟俨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语气更为严肃道:“我从不吃甜食。若你没话可说,老夫就不奉陪了,姑娘家还是好好准备出嫁吧。”说完,看也不看曲清幽径自出房门。 曲清幽笑着上前拦了拦,“外公可别走啊,外孙女儿的饼干刚刚送到,外公还是给我一个面子可好?”最后的话带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粟俨看着这酷似小女儿的脸,想起那早逝的妻子,心中一软,板着脸又坐回椅子里。 曲清幽接过鸾儿递上的饼干往粟俨的面前一送,粟俨瞄了一眼哼了一声,“不记得我说过不吃甜食的。” “外公先别急,这饼干不吃也罢,不若欣赏一番如何?”曲清幽递上茶碗。 粟俨朝那碟子上的几块饼干看了一眼,颇为嫌恶,“做得倒是挺精巧的,不过看不出有何可欣赏之处?” 曲清幽拿起一块饼干朝粟俨道:“外公你看,这块饼干是两面的,中间夹着的一层是果酱,这果酱呢……” 不待曲清幽说完,粟俨站起道:“这做吃食的事与你娘商议即可,老夫堂堂男儿远疱厨。”抬脚往前走,手正要拉开那大门。 曲清幽娇俏的嗓音传来:“外孙女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夹心饼干。” 粟俨猛然回头,严厉地朝曲清幽看去,这是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外孙女儿,模糊来看她像小女儿,可是那笑中的从容淡定是小女儿所没有的,更何况她现在站起来朝他举着饼干的姿势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态势。 “外公对外孙女儿这夹心饼干可有兴趣?”曲清幽笑着上前搀扶老人坐回主位。 “你以为老夫听不出来,你这丫头暗讽老夫是夹心饼干。”粟俨怒哼一声。 “外孙女儿不敢,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曲清幽笑道。 “别绕弯弯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粟俨坐正身子道。 磨了这许久,老人方才愿意真正听她说话,曲清幽也不含糊,“若外孙女儿没猜错,其实丽表妹是要被许给大皇子的吧?” 粟俨原本沉下的眼突然大睁地看着她,一会儿后,不承认也不否认的端起茶碗茗了一口。 曲清幽拈起一块饼干递给外公,见老人撇嘴一边看也不看,手折回来自个儿轻咬了一口,“皇上追封昔日的结发妻子为皇后,其实也是要为大皇子辅路,先后给大皇子指了几次婚,都是朝中一方权贵。这次恰逢正妃病逝,皇上就更想让粟家的女儿嫁与大皇子,将来也好借势封为太子,不知外孙女儿说的可有错?” 见老人的嘴角突然带笑,曲清幽颇为诧异,又接着说下去,“站在皇室的角度来看能从中破坏七大世家的联姻,之后再逐个击破,不失为一条好计策。因此当年才会让姨母嫁到宁国公府去,可万万没想到宁国公府的姑娘却嫁到了定国公府去。原先的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惟有改变策略,把这事缓缓,慢慢收回七大世家手中的权力。明面上看好像目前皇室占了上风,可是私下里皇室也失利了几回。现在年青一代长了起来,大皇子很多人赞之为人中之龙,可是罗皇后生的四皇子也不遑多让,这储君之争渐渐又变成了皇室与世家的拉据战。”其实皇室还是占上风的,毕竟这七家都住在皇都。 粟俨突然觉得有几分后悔,没想到他粟家女儿生的孩子也能如此聪慧。 曲清幽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繁表姐嫁到宁国公府是皇室默许的,毕竟还是粟家女儿所出,就连外孙女儿不也一样,皇室不会放任罗家娶那宁国公的女儿,最好还是带有粟家血统的女子最佳,所有才有了那一张宫帖,外孙女儿没说错吧?”她其实早就被当成了棋子,要不然凭那一首不算诗的诗,居然能入定阳公主的眼?笑话而已。 粟俨莫测高深地喝着口中的茶。“你这丫头心思倒多。照你这么说,你又何必要配合全了这婚事?” 曲清幽提起茶壶恭敬地给老人斟茶,“外孙女儿终究不是一个人,远的不还有外公您?近的还有爹娘,难不成为了一已之私欲而置大局于不顾?”人生活的社会其实就是一张网,单凭一已之力如何能挣破这张网的束缚?她在这一世没有执着爱的人,那么嫁给谁也不会有多大的区别。 “说了那么一大通话,把你真正想说的说出来吧。”粟俨道。 “外孙女儿只是想奉劝外公还是要悠着点,若是与皇室过于密切必会成为另外几家的眼中钉,况且真铲除了那几家,外公也离狡免死走狗烹不远矣。” 粟俨握紧手中的茶碗两眼直视眼前的女孩,女孩的双眼很明澈,其中又饱含深意,“你想让我不要成为那夹心饼干?”聪明的人他见多了,但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的人实在太少,世人都想张牙舞爪地显示自己有多厉害,殊不知这样死的更快。 “外公误会了,粟家先祖早已选了与皇室结盟,在世家中早已有了刻板的印象,这不是一朝一夕可改的。况且突然转变风向,先别说世家那块儿,光皇室的报复就够喝一壶的。外公,你看这饼干若只是轻咬之还会惟持完整。”说完,举了举自己那咬了一口之处,待粟俨被饼干吸引住之时,她手中的力道突然一重,一块夹心饼干就成了模糊一片,“现在外公看这夹心饼干可还有何美观可言?一切惟力度而已。” 粟俨突然笑了出声,多少年了,他没有试过这么开怀,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女子只要会相夫教子就可以了,一如他那贤惠的妻子,现在才发现女子的聪明才智实不下于男子。笑过之后,他突然正经道:“这些话在外公面前说说即可,女儿家还是柔美一些讨人爱。” 曲清幽见目换达到了,欲送外公出去之时,粟俨回头颇为遗憾地看着她道:“罗家那小子眼光倒尖,把你许给他,亏了。” “呃?”曲清幽对于他这突然冒出来的话怔了怔,随即想通后,顿觉好笑。 粟俨叹了一声,出了门后即带着儿子粟俊英回去了,连粟夫人要留饭的话也推拒了。 松了一口气的粟丽蹦着朝曲清幽道:“表姐,你与外公说了什么?” “哪有说什么?不外乎是闲话家常几句。”曲清幽笑道。 粟夫人道:“幽儿说了什么让你外公心情那么好?我都好多年未见爹嘴角上勾了。” 曲清幽但笑不语。 傍晚时分,粟俨让人给粟夫人送来了不少东西,说是给外孙女儿添嫁妆。粟夫人接到还大吃了一惊,上次繁丫头出阁也未见爹有何表示?这次怎会单单给女儿添嫁妆?而且就算是添嫁妆,也不需如此丰厚? 粟夫人转给曲清幽时,还拿着其中一个盒子里的玉佩道:“这可是粟家的族纹,例来惟有嫡系男儿拥有,没想到这回你外公倒送给了你一枚,真真怪事。” 曲清幽拿起这块和田暖玉,圆圆的圈里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苍鹰,好奇地道:“这玉有何作用?” 第二十六章 贿赂 粟丽伸手抢过道:“作用可大了,能调动我们家族在京城里五分之一的力量,就连我那庶出的大哥岂今仍未获得这族纹雕刻而成的玉,外公倒是偏心送给了表姐。” 曲清幽没想到一番话居然会让自己得到这么一块颇为有用的石头,看来这还真是嫁妆中份量最重的一份。笑着接过粟丽递回的玉石,“我为你分忧解劳你还嫌?我都还没找你要工钱呢。” “表姐也太贪了吧?现在表姐可是富有得很,嫁妆都快要赛过那聘礼了。”粟丽打趣道。 粟夫人见女儿能得娘家人看重,心里倒是甜滋滋的,笑着看那两个丫头笑闹成一团。 晚上,粟丽窝在曲清幽的床上,凑近道:“表姐快把计策说给我听听?” 从今天下午表姐跟她说有法子能拖延不入宫,她的心里就如那猫儿的爪子挠挠似的,总不得安宁。追问表姐几次,表姐总是卖关子。 “这么着急啊?”曲清幽笑着打趣。 “快别逗我了,还不说?”粟丽搔着曲清幽腋下。 曲清幽这才拉近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粟丽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的笑容大大的。“这真行?” “行与不行得看你装得像不像?” “为了我的前程我也只得拼了。”粟丽握紧拳头道。 “过后赶紧让舅母给你物色一个人家,别拖,要不然有何后果可得自负。” 粟丽一听许配人家的话羞得赶紧低下头,一会儿小女孩又冒出头来道:“表姐,你说成婚有意思吗?”然后又压低声音道:“听说新婚之夜都会很痛的。表姐怕吗?” “你听谁说的?” “大家不都这么说。” “有什么好怕的?若想要夫婿疼你就别怕。”曲清幽笑道,“好了,不说了,再说都要敲三更了。”粟丽方才埋头睡着了。 翌日,汤夫人亲自上门来接女儿回去,粟丽这回倒没有吵闹,乖乖地跟着母亲回去。 汤夫人临走前拉着曲清幽的手道:“幽儿的恩舅母记住了。”她原本就不赞同送女儿入宫选秀,无奈公爹与丈夫都做了决定,她还有何话可说?在娘家她本就一庶女,毫无地位可言,到了夫家,也因庶女的身份在姨娘面前也难挺直腰板,况且肚子也没蹦出个儿子就更没有说话权。同样的处境,她就差粟夫人半截也不止。 罗家在今天给送来了催妆礼,粟夫人拉着女儿愣是清点了半天才算完。 华灯初上,罗昊带着培烟来到了京城最豪华的京煌酒家。培烟时常跟着罗昊,自然对这酒家的豪华视而不见,尽责地跟在二爷的身后。 掌柜在门口一见罗昊进来,即上前迎道:“罗大人,您可来了?三公子可等您好久了。这边请。” 罗昊跟在掌柜的身后上楼,“凌三公子来多久了?” “都将近一个时辰了。”掌柜笑道。 到了一间雅阁面前,掌柜敲了敲门,“三公子,罗大人来了。” 里面的门猛的打开,凌三公子迎上来,拱手道:“罗大人。” 罗昊自也是回礼道:“凌三公子久候了。” “只是没事早来了而已。”凌三公子笑着让罗昊进来。 这间雅阁布置得极为典雅,上头挂着当时的名人字画,颇有几分书香气,少了几分铜臭味。分宾主坐下之后,凌三公子笑着亲自给罗昊斟了一杯酒,“那次船上遇贼,幸得罗大人伸手援助,否则我凌家船行的名誉尽毁了。”虽然事后他有奉送过谢礼,但是被罗家退了回来。 罗昊接过酒,道:“三公子言重了。”这凌家老三定不是仅仅只是为了道谢而已,毕竟没有他的帮助,凌家也有能力解决水贼,只是要颇费一番周折而已。 凌三公子也是那精明的人,见罗昊这人定不会是喜欢绕弯弯之人,于是酒过三巡后,即道:“罗大人身任大理寺卿,前段时间前往江南,定是为了那盐案的事情吧?” 罗昊笑道:“三公子倒是消息灵通。” “不瞒罗大人,那段时日,我正在江南,盐案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的,我焉能不知?虽然其中有大部分官员落网了,不过这倒不关我这一介商人的事,只是做为皇商的何家垮台了,倒是颇为震惊。”说完,两眼不着痕迹地看着罗昊的眼睛。 罗昊自在地呷着酒,凌家看来对皇商也颇为感兴趣,关系都打到了他这里。不过提到盐案,这个事件牵连甚广,不由得想起老父在他回京那晚说的话:“盐案,你查到这里就不要再往下查了,里面的道儿太多,再查下去恐怕要牵出更大的鱼,圣上的意图明显得很,你就不要凑热闹了,不然到时事没成反惹了一身腥。”想到这,他隐隐已经猜到是谁在背后主使的了,能让父亲亲自出面劝说,这人也不简单。 罗昊轻放下酒杯,笑着道:“何家多行不义必自毙,也怨不得谁,不过莫非三公子也对重选皇商一事感兴趣?” “罗大人果然快言快语,不瞒您说,我确实感兴趣,想我凌家在各行业都有涉猎,只是缺少个机会而已。” “那三公子真是找错人了,我又不是户部尚书,重选皇商一事还得找户部尚书商议。”罗昊笑道。 凌三公子亲自再倒了一杯酒,“据在下所知,新任户部尚书正是定国公爷的弟子吧,不知我这么说,罗公子以为如何?” 罗昊倒是暗地里吃了一惊,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户部尚书调令刚下没多久,几年前老父曾任科举的主考官,而新尚书正是那年中了进士的学子。“三公子门路不少,竞选皇商之事又何愁不成?再说家父虽说是新任户部尚书的老师,但也不好插手学生的职务当中,当得避嫌。” 这人真狡猾,说了半天,一句肯定的答复也没有。凌三公子正色道:“罗大人,如若你肯为在下在定国公爷面前美言几句,在下愿拿出每年利润的三成敬献给定国公爷,罗大人您看可成?”真的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他都拿出诚意来,就不像这罗昊会不动心。 罗昊倒是咧嘴一笑,站起拱手道:“我都说了,三公子门路多,家父确也不好出面,不若三公子再去托别人,告辞了。”这人好不聪明,盐案还历历在目,居然行贿到了他面前。 凌三公子原本信心满满的,但一看罗昊居然抬脚就走,急忙上前道:“罗大人,都是在下说错了话,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三公子言重了。”罗昊笑道,“奉劝三公子一句,上得山多终遇虎,须得小心才是。” 凌三公子心里暗骂此人真不好打交道,但民不与官斗,仍笑脸送他出去。却不料刚出了包厢,罗昊才走两步,经过另一个包厢的时候,却有一个歌女从里边冲出来,衣衫不整的样子,一看到罗昊,即躲到了他的身后,两手纠着他的衣服哽咽道:“公子,救救奴家。” 培烟见自家二爷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忙上前拉开那个衣衫不整的歌女,那歌女梨花带泪的望着罗昊道:“求公子救救奴家,奴家只是卖唱不是卖身。” 凌三公子不待罗昊发话,即朝在楼下听到动静朝上跑来的掌柜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掌柜正欲答话,从那包厢里再钻出一个美少年,那少年不犹分说即上前拉着那个歌女道:“别给脸不要脸。” 歌女求道:“这位少爷,我真的不卖身。” 美少年道:“谁要你卖身了?就凭你这姿色值多少,只是想看看你们一对双胞胎有何不同而已,大惊小怪。” 歌女拼命摇头,又往罗昊身后躲去,“公子,求你救救奴家。” 罗昊眼一沉,道:“你们在逼良为娼吗?那可是触犯王法的。” “哟,你算哪根葱啊?敢管本少爷的事?劝你一句少管闲事。”美少年不屑的道。 “培烟,通知衙门的人来处理此事。”罗昊道。 培烟得令刚想拔腿就去,可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原来是二表兄。”从包厢出来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朝之前的美少年后脑一敲,“居然在大理寺卿面前让人家少管闲事,你这不是欠抽吗?” 美少年后知后觉的退了一步。 “唐表弟真是好兴致啊。”罗昊笑道。 “只是误会一场,二表兄不会真拉我去衙门吧?都是这家伙不懂事,大水冲了龙王庙。”唐定康笑道。 “既然是误会,那唐表弟就放这歌女回去吧。”罗昊指着那歌女道。 “当然。”唐定康朝自己的小厮道:“拿银两给她。” 歌女接过银两,仍在原地站着不走,小声道:“求大人救救奴家的哥哥。” 唐定康的一双桃花眼闪过几分阴狠的目光,但思及罗昊在此,遂也不敢造次让人把那歌女的哥哥送出来。 培烟一看,顿时眼界大开,这歌女与她的哥哥长相一样,都十五、六岁的样子,可那哥哥似乎被折磨了好一番,衣物套在身上都有些零乱,目光散乱,路都走得一踉一跄的,歌女顾不得哭忙上前扶起兄长,感激地朝罗昊一福,连乐器都不要,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十七章 出阁 罗昊素来也知这表弟行事有些颠倒,却没料到居然如此荒唐,“唐表弟都已成亲了,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别玩得太疯了,免得大舅父与大舅母还有表弟妹挂心。” “二表兄提醒的是,表弟会注意的。”唐定康风流地一笑,即拱手恭送罗昊离去。 凌三公子在送罗昊出去之前特意朝唐定康看了几眼,同为世家子弟,怎么相差甚远。 送走了罗昊,唐定康这才转身回到包厢,之前的美少年道:“世子爷,刚才那个人真是世子爷的表兄?” “你以为我瞎叫的。”唐定康不满地朝他一瞥。“他那人性情古怪,可是货真价实的定国公府的未来顶梁柱,你没事少惹他。” 美少年暗吞了一口口水,忙点头不迭地说是。 厮玩了一会儿,唐定康了无兴致地站起,朝小厮道:“回去,今儿个真是扫兴。” 美少年凑近到唐定康的耳边道:“若世子爷对那对龙凤胎感兴趣,我就派人去抓了他们来。” 唐定康无可无不可地笑着,没有答复就走了。 美少年开心地一笑,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凌三公子送完了罗昊,与掌柜转身上楼时正与唐定康擦身而过,特意又多看了几眼。待两人都到了密室,掌柜才道:“那唐公子也是宁国公府的世子,三爷若想拉关系竞选皇商,他也是个可以拉拢的势力。” 凌三公子冷笑了一下,才道:“你知道什么?江南盐案牵连甚广,据说背后也涉及到了……”忽而小声地道了一个名字。 掌柜的这才额头冷汗直冒,“差点出了个馊主意,幸好三爷英明。” 罗昊在书房刚看了一会儿卷宗,培烟就从竹帘后钻了进来,头也不抬地道:“都办妥了?” 培烟笑着道:“按二爷的意思把那对兄妹都送出去了。” 罗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即低头不再说话,若不趁早把这对兄妹送走,真不知道他那表弟还要做出什么祸事来?若不是念在两人是表兄弟,他还真不会多管唐定康的破事。 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明月,明天就是他与曲清幽成婚的日子,随着与她的接触,他是越来越期待真正能拥有她的日子。 永安二十年盛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照耀在倚莲院里盛开的荷花时,曲清幽也迎来了她重生后最重要的日子。 无论是从古至今,结婚都是姑娘家的头等大事。 一大早曲清幽就起床准备开始出嫁的事宜,连朝食也来不及多吃一口。此刻正坐在铜镜前由木老夫人为她上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随着木老夫人的话音落地,她的头发也被绾好成了一个发髻,戴上百花金冠,一个新娘子也就新鲜出炉了。 起身,曲清幽朝木老夫人盈盈一拜,木老夫人笑着弯身扶她起来,“幽姐儿无须行此大礼。” 曲清幽笑道:“清幽能得老夫人上头是清幽的福气。” 徐姨母拉着曲清幽说:“还是婆母的手艺好,这发梳得把幽儿的优点都显了出来,我见了都爱,更何况这姑爷?” 木老夫人指着儿媳笑道:“你这嘴就是会说。” 众人都笑开了,观礼的亲友们纷纷给新娘子祝贺,就连婚后首次露面的徐繁也不改那豪爽本色说:“清幽表妹今儿个真是光彩照人。” 待得王之利家的来报吉时已到,曲清幽这才身着喜服由木老夫人陪同往正堂而去。 曲清幽看了看徐繁削尖了不少的下巴,虽笑着,双眼的光彩却明显黯淡了不少,有些话想问,碍于今天的日子特殊,惟有待来日再询,“他日再与表姐好好聚聚。”经过时她压低声音道。 徐繁听到她的话抬头朝她感激地一笑,这位表妹的观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就连娘家人至今都未发现她的变化。 曲清幽原本以为出嫁那天她会极难哭出来的,可是当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当她真正在喜娘的话语声中给母亲三跪九叩之时,当她再抬起头来看到了粟夫人眼中的泪光时,原来,哭是如此简单,原来,哭并不是刻意而为之。 哭,是从心而发。 想到年幼时粟夫人会因她病了而彻夜抱着她,想到临出阁前粟夫人会为她设想的种种,想到出嫁后就不能像以往那样伴随在她的身边,泪水,就那样不经酝酿垂落下来,沿着脸庞滑入衣衿之中。 曲清幽的哭嫁是无声的,可是在场的人却被那无声的泪所打动了,就连喜娘的动作都愣了一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了一通好话,然后才扶了她起来。 粟夫人迅速地抹去了泪水,泣音道:“出阁是大喜日子,别误了吉时。”纵有万般不舍,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看着曲清幽那悄然抹泪的样子,罗昊首次觉得这哭嫁仪式还真是折腾人,不过他怎么总觉得他这娘子的泪似乎与哭嫁无关,仿佛带着一丝忧伤,唉,这女子真是磨人。 待喜娘将喜帕盖在曲清幽的头上时,罗昊这才朝曲文翰与粟夫人行礼告别,牵着大红绣球,让喜娘把曲清幽背到八人大轿上,这才跨上马。 喜乐奏响,八人大轿起程,坐在轿里的曲清幽数次掀起那轿内窗帘,看着粟夫人那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直至完全看不见了方才带着一丝怅惘放下帘子转头坐好。 一路上都有那围观的民众,难得见到婚礼的排场如此之大,尤其是新娘子的嫁妆丰厚的程度颇让人咋舌。 定国公府位于定国街上,全府几乎占了一条街的宽度,大门上高挂“敕造定国公府”几个大字。此刻中门大开只为了迎接新娘子,曲清幽的轿子穿过大门,直奔正堂而去。轿子停下,喜娘扶了她出来,接过绣球的一端,慢慢地步入她人生的另一个起点,身旁的男人也将会是伴她一生的人,但愿这次能圆满吧,她默默的许愿。 随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的声音,曲清幽又一次被喜娘扶了起来,有红盖头遮脸,于是也未见到别人脸上是何表情?从耳边嘈杂的声音倒是知道今天观礼的人颇多。 “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曲清幽又被转移到新房里去,她在心里不禁苦笑,古人这结婚仪式真无趣,新娘子只要完成了拜堂就没啥事了,只需待在新房里等新郎来掀红盖头。 坐在喜床上,百无聊赖,曲清幽欲掀了那红盖头,让自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都被喜娘阻止了,周嬷嬷更是附耳说:“姑娘忍忍,这新房里还有很多定国公府的奴婢。” 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念头,初来乍到太过出格于她确不是好事,尤其是很多人的个性她都未摸清,冒然行事就会失了先机。 这次曲清幽出阁,粟夫人把原来倚莲院侍候的人都给了她当陪嫁,那三个大丫头自是不在话下,原本想让周明也跟过来,但是被她拒绝了,当时粟夫人还颇为不解。她当时只是笑说迟些日子再说,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呆在曲府里,毕竟她曾把心中的担忧与粟夫人提过,粟夫人只是一笑置之,还反过来说她太过多虑。 等了很久仍未见新郎到来,曲清幽朝周嬷嬷问:“嬷嬷,新郎还未来吗?” 周嬷嬷皱眉道:“姑娘再等等,估计是前头正在喝喜酒呢。” 曲清幽总觉得眼皮子在跳,心中一阵烦躁,这是怎么了?自已平日里也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但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没一会儿,有人步入屋里,苍老的女声道:“老奴给二奶奶请安了,前头大爷发病了,二爷今晚事忙不会进新房了,吩咐老奴让二奶奶早些就寝,不用再等了。” 周嬷嬷倒吸一口凉气,这新婚第一天就把新娘子晾在新房里,明儿个这事在府里一传开,她家姑娘的脸面都丢尽了。 曲清幽自己把红盖头掀了,一双美目扫过面前微弯着身但丝毫未见奴态,反而有几丝傲慢的嬷嬷,颇为优雅地站起,道:“不知嬷嬷如何称呼?可是夫君让你传的口信?” 那个老女人微掀鱼目,心中掠过惊讶,这新上任的二奶奶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遂声音不高不低地道:“老奴姓钟,是二爷的奶妈子。确是二爷让老奴传的口信。” “钟嬷嬷,大伯的病严重吗?”曲清幽温笑道。 钟嬷嬷低着头道:“大爷发病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这么不凑巧在今儿个发作,现在那边院子里正乱着呢。外头的喜宴都撤了,二爷也是抽不开身,还望二奶奶见谅。” 这老太婆的话虽不温不火,但是却暗藏刀子,若她不见谅,不用说第二天准会有闲话传出。整了整衣袖,曲清幽道:“烦你老去给夫君传个话,就说大伯的病要紧,清幽这儿不用担心。” 钟嬷嬷听后,道:“老奴记下了,二奶奶还是早些歇息。”说完,转身欲走。 “姑娘,这……”周嬷嬷欲言,手却被曲清幽拉住,顿时会意地不再说话。 钟嬷嬷正欲踏出新房的脚顿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周嬷嬷,“二奶奶嫁进了罗家,就是妇人,你是她的奶妈子,陪嫁来的,也该改口叫声二奶奶,怎还叫姑娘?” 第二十八章 暗箭 这个下马威使得太快了,周嬷嬷没想到刚进了这罗家的大门,就遭受到了如此的挑衅,脸上赧意一片。 曲清幽道:“我这不是今儿个才进了夫家,我这嬷嬷一时改不了口也在情理当中,钟嬷嬷,你说是不是?” 钟嬷嬷没想到代为出头的居然是新嫁娘,纵使心里不以为意,但仍道:“老奴哪敢置疑二奶奶,若老奴说话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二奶奶见谅则个。” “钟嬷嬷多心了。”曲清幽笑道。那笑容是淡雅的,颇有些味道。 钟嬷嬷看不透曲清幽的笑容,低着头行了个标准的礼退了下去,一路上,这老太婆都在琢磨这二奶奶的性情,原本想在今儿个杀杀她的威风,他日她也不好骑在她的头顶上,不过看来这算盘难打的响。 “钟嬷嬷,我让你去传的话传到了吗?” 这声音让钟嬷嬷从沉思中醒来,抬头一看赫然是罗梓桐,遂脸上陪笑道:“三姑娘的吩咐老奴哪敢不照做?只是这二奶奶似乎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如若知道我假传了二爷的话,老奴怕吃不了兜着走。” “这你就放心了,大哥这次发的病颇为厉害,二哥正奔去太医院接那脾气古怪的沈太医呢。哪来的功夫到新房去?若是他日问起,二哥只有赞钟嬷嬷的份,毕竟你一句话就让他宝贝的娘子不用枯坐等着。”罗梓桐的话说得颇为讽刺。她无论如何就是看不惯曲清幽。 钟嬷嬷得了这府里嫡三姑娘的话遂也放下心来,想那二奶奶是新嫁娘自个儿是不好出面的,哪会知道她背后的小动作? 新房里,曲清幽把一干仆人都遣了下去,只留下几个贴身侍候的下人。 “姑娘,这罗家也太欺负人了吧?这样置姑娘于新房不理,就让一个不知所谓的老太婆来说几句话。”莺儿气道。 “该叫二奶奶了,别到时又给人抓着把柄,指责我们几个无所谓,就怕说二奶奶连个下人也教不好。”鸾儿递上枣茶给曲清幽,让她温温肠胃。 曲清幽接过喝了一口,方才觉得肠胃舒服一些。 “要不婢子去偷偷把二爷请过来?”鹃儿眼含希冀地道。曲清幽朝她看了一眼,那一眼让她颇为不自在,低着头不说话。 “现在不是请不请过来的问题?而是……”她的话没说完,咬了咬下唇,心里已拿定了主意。就她与罗昊的接触来看,他们虽然还未到爱情这个程度,但是他不至于会让她刚进门第一天就成笑柄。 “周嬷嬷。”曲清幽叫道。 这嬷嬷自刚才被那钟嬷嬷抢白了几句,脸上一直不好看,现听到姑娘叫她,忙道:“姑娘,不,二奶奶,老奴刚才给二奶奶丢人了。” “不过小事一桩,嬷嬷又何必放在心上?”曲清幽笑道:“况且还真是多得了这钟嬷嬷,要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什么事也不知?岂不是更糟?” “呃?”众人均不解地看着曲清幽。 莺儿更是道:“姑娘,不,二奶奶莫不是气糊涂了?” “别瞎猜,没的事。”曲清幽示意周嬷嬷靠近,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听得那老婆子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情绪瞬间高昂了不少,眼里的光芒也是一闪一闪的,然后拍胸脯道:“老奴这回无论如何都会为二奶奶把这脸面挣回来。” “嬷嬷到时见机行事就行了。”临了,曲清幽又吩咐一句。 周嬷嬷忙点头让她放心,然后抬脚就走了。 鸾儿等人好奇但也未敢朝曲清幽发问,就连她们这些未出嫁的人都知道洞房之夜新娘未落红的后果会如何? 大夏国的新娘第二天都是得验贞的,也就是说要把那块见证了夫妻敦伦的白巾在众亲友面前扬过,表示新妇是纯洁的,并不是二手货。若这晚新郎未进洞房,只得曲清幽一人,那块白巾会白得实在太扎眼了,知情的人自不会多话,但是不知情的人呢?像一些比较远的族人,哪会知道这一晚只得新娘一人,后头还不得议论纷纷,他们夫妻就算出面辟谣,又能堵得多少悠悠之口,她的清誉也就算完了。 会使这计的人真是太毒了,曲清幽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会有人给她下这种绊子,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该是想如何能安然度过这一夜,然后第二天还能不失面子。 “鸾儿,你去院门处守着,若是见着二爷就赶紧开门。”曲清幽道,见鸾儿领命要出去,她想了想又补充,“别管那些原来的老婆子,如若她们干预,你不妨拿我的名号来发话。” 鸾儿出去后,曲清幽朝莺儿与鹃儿道:“你们俩就在屋里侍候吧。” 曲清幽这边忙着布署,罗昊那边同样也是忙得很。 罗显的病是出自娘胎的,一出生就身子弱,吃了多少天材地宝才能把小命拖到今天,每次一发病,唐夫人都会急得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她倾注太多心力在这大儿子身上,就连二儿子与小女儿都是一直由婆母照看,以至她现在更疼这个大儿子。 唐夫人抿紧着嘴唇来回踱步,两眼一直不停地张望。“昊哥儿去了那么久怎还没把人请回来?他到底在磨蹭什么?不知道他大哥这条命脆得很吗?”忍不住背后数落次子几句。 罗显的媳妇金巧惠在一旁守着出气多入气少的丈夫,哭道:“都是媳妇不好,没把夫君的身子照顾好。还劳累二叔新婚之夜还要奔忙,明儿我都不知拿什么脸见二弟妹?” 不提今天是大婚,唐夫人还没有那么气,怒道:“新婚之夜有显儿的病重要吗?她若连这道理也不懂,哪还配当这定国公府的媳妇?再说谁知是不是她命格不好,一进门就把之前好了不少的病人给冲了?” 金巧惠一见婆母发脾气,忙住嘴,专心地侍候丈夫。 罗梓桐朝大嫂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大哥的情况,还不算太糟,遂扶着唐夫人坐下,端了一碗茶递过去,“娘,别急,二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唐夫人接过茶碗正要喝一口,外面就来报:“老夫人来了。” 穆老夫人在丫鬟珍珠的扶持下进了来,颇为严厉地道:“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病?” 金巧惠忙站出道:“是孙儿媳妇不好,没照顾好,就因前些个日子夫君身子不错,今儿个又恰逢二叔大婚,我就让他多喝了一杯,谁知……”话未说完就抽帕子嘤嘤哭了起来。 “这也怪不得她,归根到底还是显儿的身子太弱了。”唐夫人惟护着大儿媳。 穆老夫人看了金巧惠一眼没吭声,径自坐在了首座上,朝府里的大夫道:“显哥儿的病你们都医不了吗?巴巴的让新郎倌去把那沈太医请来,府里养着你们这一群人有何用?” “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都是我等无用,按之前的份量给显大爷下了,可不见效啊。”一群大夫忙道。 唐夫人道:“婆母,大夫已经尽力了,现在就看昊哥儿是否能把那沈太医请来,要不然我可怜的显儿就难活命了。”说完,也掩面哭了起来。 “都别哭了,还记得今儿个府里办喜事吗?”穆老夫人大喝一声,顿时,哭声止住了。唐夫人的嘴角抿的死紧。 罗梓桐上前娇俏地揽住穆老夫人的手:“老祖母别发怒,若气坏了身子,桐儿可不依的。” 穆老夫人的脸色方才和缓了一些,“就你这丫头的嘴甜。是了,可有派人知会一声新娘子,让她等晚一点。”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把那一个新娘子给晾到了一边,唐夫人咳了一声,“她等多一会儿有啥子关系?” 穆老夫人正欲发作,儿子定国公罗阙携着一串人进来,里头更有那脾气古怪的沈太医,忙把这事先放下。道:“沈太医,您可来了,快给我那孙儿瞧瞧?” 沈太医只是鼻子“嗯”了一声,往病床走去,“你们这么大一群人都聚在这里,是不是想病人死得更快?” 众人一听忙退了出去,金巧惠想留下照顾夫君,不过却知这沈太医为人固执古板,最不喜女人在一旁添乱,遂退了出去。 罗昊刚把脸上的汗水擦干,有这沈老头在,估计大哥的命是可以保住的。于是问道:“你们可有知会清幽?让她先吃点东西垫垫,我迟些再过去。” 穆老夫人听到这话,眉尖就一皱,这孙儿素日里就精明,可这会儿这话不应他开口,平白为自个儿媳妇招话柄。她还没来得及发话,唐夫人就冷笑一声:“究竟是你大哥的命重要,还是你那媳妇没吃东西重要?”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昊忙道,“只是都快三更了,她一个新娘子等着,我怕她焦急。” 穆老夫人道:“我刚还想派人知会一声二孙儿媳妇,你别急,媳妇你也别抱怨了,若昊哥儿不是心急他大哥,他能第一时间就去把那难缠的沈太医请来?” 唐夫人见婆母维护次子,“媳妇也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别多话。”一家之主的罗阙朝唐夫人一瞥,唐夫人心里的那口气就更堵的慌。 钟嬷嬷这时候站出来道:“老奴刚从二奶奶那儿过来,二奶奶听说了大爷突然发病,就让老奴来传话,说让二爷先忙着,今晚不用过去了,她已先歇下了。” 钟嬷嬷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怔住了一会,然后有些就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第二十九章 反击 罗昊眼神犀利地看着钟嬷嬷,这话不像清幽会说的,哪有新娘子自己先歇下的? 唐夫人这回倒是讽笑道:“这新娘子的耳朵也伸得太远了吧,才来第一天,我们家发生什么事她都了如指掌?居然还自个儿拿主意,骑在丈夫的头上,难道她不知出嫁从夫,以夫为天吗?什么叫三从四德都不知道。真是自以为是,哼,居然还自个儿先歇下。” 唐夫人这回说的话,在坐的长辈都闭嘴不言,罗阙原本听母亲说过这二儿媳妇还是不错的话,可今儿个行的事确不像一个新娘子做得出来的,心下还是颇为失望。 穆老夫人这回倒是有看戏的态度,那丫头精的很,怎会说出这不符合新嫁娘身份的话来?看来这第一天就有人开始给她使绊子。那丫头还是别让她失望的好。 “钟嬷嬷,二奶奶是真的让你这样传话的?”罗昊冷声喝问。 钟嬷嬷虽然有点怕,暗中缩了缩脚欲往后退,但是一想到有三姑娘给她撑腰,忙又挺住:“若没得二奶奶的话,老奴哪敢乱说话?二爷不信可以去问问二奶奶,也可以让人到新房那儿去看看。”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朝穆老夫人禀道:“老夫人,有位周嬷嬷求见,是传还是不传?” “周嬷嬷?”穆老夫人道,“我可不记得府里还有位周嬷嬷?” 罗昊开始也有些怔愣,随即想起她是曲清幽的奶妈,于是忙道:“老祖母,她是清幽的妈妈子。” 原本暗自欣喜的罗梓桐一听曲清幽派这奶妈子来了,顿时就知不好,于是软声道:“老祖母,二嫂今儿个是新娘子,这周嬷嬷也是二嫂身边的人,还是让她回去吧,免得把病气与晦气都带给了新娘子。” 金巧惠一听这小姑的话,也是坐不住,慌乱地站起道:“小姑说的是,本来我就对不住二弟妹了,岂还能把病气都过了去?” “什么病气晦气的?她有那么金贵吗?”唐夫人驳道,“婆母就传她进来,看她有何话可说。” 罗梓桐还要反驳,穆老夫人看了看欲说话的次孙,拍板道:“传她进来吧。” 周嬷嬷在罗府里悄然打听了不少时间才寻到这显大爷的住处,小心翼翼地进来,她没见过那么多的贵人,眼前的人似乎比那粟夫人还要厉害百倍,不过为了她疼若亲女的曲清幽,也惟有壮着胆子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礼。 “听说你是昊哥儿媳妇的奶妈?”穆老夫人问道。 周嬷嬷道:“正是老奴。我们二奶奶听说大爷病发了,坐不住,自个儿又不好来,差老奴过来问问。” “哦!”穆老夫人挑眉道:“她不是歇下了吗?还让昊哥儿不用过去了。” 周嬷嬷眼孔大张道:“谁说的?二奶奶本来等的就心急,怕二爷是不是前头宴席喝多了酒?后来钟嬷嬷来说大爷病发了,二奶奶就更坐不住了,哪还能先歇下?”抿了抿唇又道:“我们二奶奶说二爷办正事要紧,她也不好意思来给大伙儿添乱,让二爷办完了正事再过去,她会一直等着的。” “钟嬷嬷,是谁给你的胆,让你乱传话的?”罗昊朝钟嬷嬷怒道。 钟嬷嬷没想到曲清幽敢把自个儿的奶妈派了过来反将了她一军,朝罗梓桐看了一眼,见三姑娘眼观鼻鼻观心,硬是不理她,心里暗叫糟,她怎么能全信了这三姑娘?不过仍嘴硬地道:“恐怕老奴是听错了。” “你一句听错了就可以推卸责任?”罗昊质问道。 周嬷嬷看着这老婆子吃鳖,心里自是爽得很,若不是二奶奶叮嘱她要见好就收,她还真想落井下石,让这老瘟婆也喝上一壶。 钟嬷嬷从未受过罗昊这般的质问,遂眼中含泪道:“二爷是我奶大的,难不成我对二爷敢不忠心?我老了,不中用了,耳朵一时不好使,二爷就算想要打发我,也用不着这样,明儿我就收拾东西家去。”赌的就是二爷对她还算不错的那份心,没有富贵人家会让妈妈子滚蛋的,毕竟喝过了奶也算沾了恩,要不然就会被人指责为忘恩负义之辈。 “你这是吃定了我不会撵你走?”罗昊怒极反笑,然后正色道:“明儿个你就走吧,你今儿个的行为算得上是欺主。” 钟嬷嬷一听眼睛都睁大了,想求饶但又不想拉下面子。 穆老夫人道:“好了,大喜的日子撵什么人?没得赚晦气,钟嬷嬷就罚俸一个月以示惩戒。下回可别乱传话,耳朵要放机灵点。” 钟嬷嬷得了台阶,感激地道:“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罗昊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罗梓桐,他这妹子似乎做得太过了,罗梓桐也不惧地朝自家二哥看了一眼,她就偏要给他添乱。 将近四更天时,沈太医才从病房里出来,众人一见他出来,忙上前询问。沈太医道:“平日我给开的药要按时按量服用,别短了,今儿个不算多严重。” “是,是,我都记下了。”唐夫人与金巧惠异口同声道。 沈太医见没事了,径自提了药箱就要回去,罗昊忙上前相送,他回头道:“你今儿个不是当新郎倌吗?哪还有时间送我?改天把你那新娘子带来给老夫瞅瞅。” 罗昊笑着给沈太医打了长揖。 罗阙知道儿子与沈太医私交甚笃,要不然任凭他是什么国公爷,这老头子都不会买账,让儿子赶紧回新房,他亲自把沈太医送了出去。 罗昊得了父亲的话,赶紧往新房跑去。 穆老夫人也乏了,在唐夫人等三个儿媳的搀扶下回去歇息。一路上她还是暗自赞新孙儿媳妇这一招釜底抽薪使得漂亮,她果然还没老,眼光独到,并未因她有粟家血统还带着偏见。 罗梓桐临出门前看着大嫂金巧惠道:“大嫂今儿个出师真不利。” 金巧惠素日知这小姑最是阴险,“小姑可别乱说话,我可什么也没做,怎会乱拿你大哥的身子来开玩笑。传到二弟妹耳里,还道我这长嫂不欢迎她呢。到时我们妯娌失和了,小姑可是得负责任的。” 罗梓桐冷笑一声,带着丫鬟转身出去,险些撞着了端着药碗的人,她转头一看,是大哥的侍妾李姨娘,就更不放在眼里,话也没说抬脚就走了。 罗昊才刚到院门口,就见有人守着,居然是曲清幽身边的鸾儿,忙问:“二奶奶睡下了吗?” 鸾儿一见罗昊与周嬷嬷回来了,不再搭理那几个欲阻拦的婆子,赶紧推开大门道:“二奶奶一直在等着呢。” 罗昊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新房,曲清幽换下喜服,改穿了一身红色睡衣,坐在喜床上靠着床柱子打盹,白白在她的怀里早已是睡得吹起了泡泡。 罗昊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她才刚进他的家门,就差点受到小人诬蔑。在她身边坐下,把那只占他娘子偏宜的猫抱走,递给周嬷嬷,示意她们出去。 等房门合上了,他才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地抱着曲清幽躺到床上。 浅眠的曲清幽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抱着她的男人是谁,嘴一咧道:“你回来了?大伯的病要紧吗?” 罗昊却抚着她那姣好的面容,答非所问地道:“今儿个让你受委屈了。” 曲清幽笑着伸手盖住他那抚着她脸庞的手道:“我们不是夫妻吗?哪来的委屈?” 罗昊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道:“别那么大度,我倒是喜欢你向我抱怨,这样我的心才会更安定一点。” “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居然还喜欢听娘子抱怨的。”曲清幽笑道。 罗昊揽紧她,低头在她红唇上一吻,“睡吧,今天我们都累了。” 曲清幽也不废话,在他的怀里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的腰,安心地睡着了。从早晨到现在她都是如绷紧的发条一般,现在靠在这男人的怀里才能放松。 罗昊睁着眼睛看着她那在红烛下恬淡的睡颜,把她往怀里揽得更紧,没想到他期待已久的洞房之夜会是这样的,闭上眼,没一会儿,奔波了大半夜的他也睡着了。 桌上一对红烛慢慢地燃尽成了一摊红泥,在八仙桌上独自黯然地熄灭。 曲清幽睡得半梦半醒,似乎听到有男人的喘息声,不由得眉尖皱了皱。 男人的喘息声?她的床上什么时候有男人?顿时眼睛大张,从梦中惊醒,一抬头就撞进了那睁眼看着她的男人,是他?原本有些糊涂的脑袋顿时清明过来,这时才想起原来他们昨天成婚了。 “娘子,你醒了?”罗昊的另一只手拨开那覆住她半边脸的头发。 曲清幽正欲作答,清晨的他很有诱惑力,遂只能定定地看着他。 “怕吗?”他问。 曲清幽看着他那在晨光中泛着红光的脸,一双眼珠墨黑墨黑的,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看,她突然嘴角一笑,他都敢给她下战帖了,难道她还怕吗? 在他的错愕当中,她嫣然一笑,伸手拉下他的头,主动亲上了他的唇。 第三十章 感动 罗昊心底一笑,不甘心她独美于前,很快反客为主。 就在两人要玉成好事之时,门外传来了钟嬷嬷那道古板的声音,“二爷,二奶奶,到敬茶的时辰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然等会儿国公爷与夫人就要派人来催了。” 见过煞风景的,但没见过这样煞风景的。 原本情意绵绵的两人突然感觉好像一盆冷水从头顶上浇下来,罗昊与曲清幽从激情中回归,两人对视一眼。 曲清幽毕竟是女孩子,脸上顿时就烧红了。 罗昊手握成拳往床板上一捶,新婚第一天给翁姑敬茶若迟了,往后她就难在父母面前挣个好印象了。 他纵有不甘,再有不舍,也得起床,看到她的神情颇有些羞怯,他俯在她的耳边笑道:“我们找个时间再继续吧。” 曲清幽没有回答,而是妩媚一笑,罗昊又不甘心地留连了红唇一阵才甘心爬起。 曲清幽的脸还是赧然的,也慢慢地起床准备梳洗。 罗昊偏头看去时见她脸上带笑,遂揽过她的腰道:“在想什么?” 曲清幽收起嘴角的笑容,回头看着他道:“在想某人的糗事啊?” 罗昊听她在取笑他,不甘地咬了咬她的耳垂,“下次你可别想逃。”然后又怒道:“真该把那钟嬷嬷给遣了。” 曲清幽一听忙道:“别,内院的事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该管的。”见他还要说话,她忙伸手掩住他的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刚嫁进来,此时不好大动干戈,不然会惹闲话的。” 罗昊吻着她捂着他口的手指,曲清幽一把推开他,转到屏风后将穿得凌乱的衣物拉齐平整。 待她从屏风后头步出时,看到罗昊拿着匕首割在手臂上,顿时血液就滴到了那一块白巾上,顿时在白巾上开出了朵朵血花。她看得心一紧,忙拿帕子按在那伤口上,眼中含着泪花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她说不下去了。 罗昊笑道:“傻瓜,你以为这血是白流的,你可是要还回来的。” 曲清幽突然抱住他的腰,哽咽道:“你才是傻瓜。”她从未想过在这个时空里会有男人这样对她,把她如珍宝般捧着。 罗昊笑了笑,“得了,我们俩都成傻瓜了,对了,我的傻瓜娘子,时辰不多了,快唤人进来侍候吧,要不待会她们再听不到我们吩咐,就要闯进来了。” 闻言,曲清幽放开他,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拿出帕子把那伤口小心包扎起来,这一刻,她感觉到心开始跳动得飞快。 门外的钟嬷嬷与周嬷嬷两人都大眼瞪小眼,各自都为昨晚的那一场争执而憎恶着对方。 就在钟嬷嬷等不及正想再出声提醒一下之时,房内就传来罗昊的声音:“都进来侍候吧。” 钟嬷嬷一进内室,首先就冲到新床那儿查看那块白巾,看到上面染上了血花,脸色阵红阵白说不出的味道。 正由鸾儿梳头的曲清幽斜眼看去,正瞧见钟嬷嬷那莫名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回头看着铜镜里的鸾儿为她盘发。 钟嬷嬷听到众人高呼:“给二爷、二奶奶请安,祝二爷和二奶奶百年好合。”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走到曲清幽的面前行了个礼。 曲清幽笑容可掬的让她们都平身。 其中两个老婆子进去拿了那块白巾,看了一眼颇为满意,转身对曲清幽道:“老奴就先告退了。”验贞这种事是不会当着新娘子的面进行的,自是由府里的老人拿到前堂去给来观礼的族亲展示新娘子的贞节。 鸾儿给曲清幽梳了个双环高髻,露出洁白的额头,髻上插着莲花金钿,一支流苏金步摇,看来落落大方。 净完脸后进来的罗昊看着曲清幽那妆扮,靠近她看着铜镜道:“难怪别人说新娘子是最美的。” “净臭美,别人听到了都当你在黄婆卖瓜。”曲清幽回头看着他嗔道。 罗昊牵着她的手道:“我可是发自肺腑的,娘子不信,可真伤我的心。”他的脸下搭,可是眼中却饱含笑意。 曲清幽朝他娇媚地一瞥,看得罗昊心里如猫抓一般,眼前的美人现在只可观不可亵玩,实则大撼矣。“好了,我说错了,别勾引我了。”罗昊与曲清幽耳语道。 曲清幽嘴角一笑开始打量起了这日后的居所,从内室到暖阁的部置居然与倚莲院相差不大,就连暖阁里的那只香鼎都是一样的。出到厅堂,大至也是差不多的,差别只在于没有那一幅大型的秋日残荷图,改挂了一幅夏日荷塘图。 罗昊见她的目光在那幅图上,笑道:“怎么?不喜欢吗?” 曲清幽看了看那画中开得茂盛的荷花,道:“你画的?” 罗昊道:“虽然你的画不错,不过我不欣赏那幅秋日残荷图。”每次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幅图时,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曲清幽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当她与罗昊步出厢房,下到台阶来时,如果不是身边的人提醒她她已经出嫁了,她真要以为回到了曲府,回到了那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院落。 眼前那一簇簇盛开的荷花在风中摇曳,八角亭上的薄纱飞舞,这一切一切地景象都与倚莲院相差无已。 一路上,曲清幽都没有说话,由着他牵着她的手出了院门,瞄了一眼牌篇,终于发现了一样是不同的,因为上面从倚莲院三个字换成了爱莲院。 坐在红毡骡车里,曲清幽半天没吭声,罗昊也没说话,只是伸手环着她在怀里,看着她发愣的样子,她是他的娘子,他愿意宠着她。 曲清幽突然回神看着他道:“你为何把院落布置得与倚莲院一样?” 罗昊轻啄了她的红唇,“在熟悉的环境里,你要适应新的身份会比较容易一些。” 曲清幽伸手抚着他的脸,颇为感动地道:“谢谢你。” 两军对垒,攻心为上吗?曲清幽想到,今天她似乎被这个男人感动了,也似乎被他掌控了两人舞步的节奏,他的宠与她想要的爱还差得太远,她会努力让自己爱上他,但更重要的是她也会努力让他的宠变为她想要的爱。 前世聚会时,好友君恋欣曾边摇着高脚杯优雅地啜饮着红酒边说:“暮唯历经浮沉,如飘萍,信宿命,不信人心:爱会变,心会冷,人会死,诺言会消失。”然后又笑道:“男人的诺言其实都是不可信的,只有牢牢地掌握了他的心,让你成为他生命中的那座灯塔,时时照着他前进的方向,爱才会永远留存。” 罗昊,是你自己送到本姑娘面前的,这一次,她不要再与爱情擦肩而过。 直到外头传来了声音:“二爷,二奶奶,到了。” 他们亲热的行为方才停止,略微收拾了一下之后,罗昊方才掀帘下了骡车,伸手把曲清幽小心地扶下了车。 昨日盖着红盖头,曲清幽未瞧清这定国公府的正堂是啥模样,大气恢宏是第一感觉,与不远处雕着麒麟浮雕的影壁互为辉映,果然端的第一世家的豪气。上书:荣华堂。 轻移莲步地跟在罗昊的身后朝不远处迈进,还未进去,就已看到了里面人头涌涌。 罗昊特意回头朝她温柔一笑,“别怕。” 曲清幽回他一个坚定的笑容。 罗氏是一个大宗族,开枝散叶后人数更多,在燕京里的族人不少,本家娶二房媳妇,本来不应该是件多大的事情,但这个媳妇将来有可能成为宗族的主母,因此来看这未来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成为不少人热衷的项目。当然意图挑刺的就更多了。 当他们看到那一对新婚夫妻走进来之时,窃窃私语声顿时就敛去了,一派地安静,鸦雀无声,两眼都朝那上身穿石榴红窄袖襦衫,下着一条绛色石榴绣花裙,外面披着一条刻金丝的茜色披帛,腰间挂着的红莲禁步一点声响也没发出。抬头一看那长相,明眸皓齿,肤色绯绯。 一身红的穿着就算是新娘子也难免几分俗气,但让人意外的是眼前这女子愣是穿出了淡雅的气质,那合体从容的微笑,端的好气派。 一些族人又开始议论纷纷,没想到本家二房媳妇居然比那大媳妇还要大气几分,一些老人更是频频点头,虽说出身不如那金氏,可就这气派非金氏可比。 曲清幽脸上一直挂着淡雅的笑容走到正堂中央,不一会儿,以穆老夫人为首的长辈才一一到达。 第三十一章 金氏 曲清幽小心地在鸾儿的搀扶下跪在红缎面黄穗子的软垫上,接过一杯茶敬献给穆老夫人。“老祖母在上,请受孙儿媳妇这碗茶。” 穆老夫人笑着接过,茗了一口后放在一旁,拿着托盘里的一对晶莹剔透的碧绿翡翠镯子亲自戴到曲清幽的手上,“进了罗家的门就是罗家的媳妇,为罗家开枝散叶是罗家媳妇的最大职责,记住了吗?” 曲清幽娇羞地低下头,“孙儿媳妇记住了。” 之后给定国公罗阙敬茶,这个颇为严肃的公爹倒是难得地笑了笑,自是赏赐一番不在话下。 轮到唐夫人时,曲清幽的手高举过头都有好一会儿了,唐夫人才在穆老夫人与丈夫看过来时伸手接过,瞄了一眼那对镯子,她成婚时婆母都未舍得给她,现在倒好给了这个儿媳妇,唇碰了碰杯子,然后速度极快地搁下,拿着一枝点翠镶红宝石的簪子递给鸾儿,让她给曲清幽别上,“做媳妇不同于做闺女,往后要相夫教子方才是当妻子的本分。” “儿媳妇记住了。”曲清幽听着这略带教训意味的话,心中暗忖:这唐夫人果然难以讨好。 罗昊见母亲如此刁难于曲清幽,本来脸色和悦的他略带了几分薄怒,母亲对她的不满他实在难以理解,就没见过母亲为难过大嫂金氏,平日都是多有维护,怎么到了他妻子这里可以相差甚远?遂不等鸾儿动手,他自己就把曲清幽扶起来。 儿子这动作让唐夫人看得怒火高涨,好啊,有了媳妇忘了娘,儿子果然就是白眼狼。 曲清幽偷偷打量唐夫人那唇抿得死紧,本来就不好的脸色现在更是难看,心中叹气,罗昊大爷,你不帮忙就算了,别来拆台啊。曲清幽知道丈夫是有心给她挣面子,可是这动作确是火上浇油。算了,她也不好指责他,若拿这事来说项起了口角,这对她丝毫没有好处。 接下来给二叔父罗阚及二婶母廖夫人敬茶时就容易得多了,廖夫人例来爱拆唐夫人的台,笑容满面的接过,还给曲清幽不少首饰,临了朝唐夫人挑衅地一笑。 三叔父罗阂及三婶母牛夫人就更好说话了,牛夫人为人有些拘谨痴愚,给了些东西说了几句好话。 这场气氛尚算和谐的敬茶仪式方告结束。 等长辈们走了,小一辈的才凑上来与新任二嫂说话,在罗昊的介绍下曲清幽用心地记着这一串人的名字与长相,罗家不愧是人口众多,看得她眼花缭乱。她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下没见着那难缠的小姑罗梓桐。 临近午时,众人才纷纷告辞,曲清幽这才朝罗昊提起,“怎没见大伯与大嫂的踪影?” 罗昊道:“大哥昨儿晚上发病,现在定是在院子里,大嫂照顾他抽不开身。” “我毕竟是弟媳还是拜见一下长兄与长嫂方才是道理。”曲清幽建议道。 罗昊想了想,“还是你想得周道,若不过去见见,过后还是会有闲言碎语传出。走吧,我们去刚好可以蹭顿午饭。” 曲清幽坐在骡车里,撩起车上的纱帘子看着这罗府的建筑,典型的北方风格,与曲府那小桥流水,江南园林景观不甚相同。骡车穿过东西巷子,然后才折了一个方向,行了有半个多时辰才到那罗显的住处。 罗昊携着曲清幽到来的消息一往里通报,金巧惠就赶紧放下手头的活,整了整衣裳,颇为热情地迎了出来,一看到曲清幽,就笑道:“二弟妹真是长得明艳照人,我看了都欢喜,更何况二叔。” 曲清幽笑道:“冒昧前来还望大嫂见谅。”她脸上带笑地细看了金氏一眼,二十来岁的样子,小巧的五官颇为秀气,身上的宝蓝色衣裙让她脸上多了几分光彩,此刻她正亲热的拉着她的手掀帘而进。 “大哥与大嫂用午膳了吗?我与清幽刚好来你们这里蹭饭。”跟在妯娌身后的罗昊笑道。 “二叔与二弟妹来得可真及时,午膳刚送来,我们都还没用呢。翠柳,赶紧去添两副碗筷。” “听说昨儿个大伯病发了,如今可安好了?”曲清幽拉着金巧惠问道。眼光暗暗的打量这一处外厅,清雅得很,但是那些物品一细看就是非同凡响,看来这定国府果然不愧那世家第一门的称呼,处处透着富贵但又处处不让人轻易的察觉出来,这一点就连徐姨母的安国公府也是相差甚远的。 远处一个犀牛角浮雕摆件引起了她的注意,果然与罗皇后赐给她的那个相同,看来她果然还是没猜错,这皇后给她的物品真与金氏是同一份的。 金巧惠一听这个话忙歉意道:“说起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给二弟妹请罪呢。都怪我没把夫君的身子照顾好,还让二叔连夜奔波,让你们连新婚之夜都受牵连。我这心一宿都不安。想着明儿个得闲了才去你院中亲自请罪的,没想到反而是二弟妹先来了。” “大嫂客气了,我与大哥是兄弟哪会计较这个?”罗昊道。 “就是啊,他们兄弟之间哪还需分彼此?大嫂这样说,倒让弟媳颇为不安。”曲清幽忙道。 金巧惠道:“二弟妹能见谅真是太好了,我这心啊终于安定了。” 正说着话,李姨娘搀扶着一个瘦弱的男子进了来,曲清幽一见赶紧站起,“让弟媳进去请安就行了,大伯何必亲自出来?恐怕待会病体违和。” 罗显苍白的脸笑了笑,“听说二弟带你过来了,我这为人长兄的焉能不出来相见?况且昨儿还让二弟妹虚等了二弟好些时辰,我与你大嫂这心都过不去。”说完,还咳了好一阵子。 “大哥,你怎么又来了?”罗昊责备着,亲自上前扶着罗显坐下。 “你们再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来打挠了,今儿个本还应该给大伯与大嫂敬茶来着,你们还让不让我全了这礼?”曲清幽惟有打趣说了几句。 金巧惠赶紧道:“这又不是在长辈面前,这虚礼不行也罢。” 曲清幽端起桌旁的茶碗给罗显及金巧惠跪下奉茶。 金巧惠忙着站起上前扶起曲清幽道:“二弟妹怎还这么多礼?让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礼到了才好拿大嫂的赏赐啊。”曲清幽笑道。 金巧惠一听笑开了,忙转身吩咐让人去取一些首饰来,亲自给曲清幽戴上,双眼不经意的溜过那对翠绿镯子,羡慕道:“没想到老祖母给你这对镯子?” “这镯子还有何来历?”曲清幽心底颇为怀疑这镯子究竟是个什么出身,那婆母看到它时眼睛也是不大友善的。 “这可是罗家的传家之宝呢,我过门那会儿老祖母也没舍得给我。”金巧惠笑着解释。 曲清幽忙道:“那是老祖母错爱。” 金巧惠也聪明的不在这问题上打转,笑着拉她坐下用午膳。 曲清幽自也是乐意不提这个问题,有时候长辈的厚爱也会是一种催命符,看来这老祖母虽有意维护她,但又处处给她考验,这罗家的女人可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越老越厉害。 罗显与罗昊兄弟俩看她们妯娌处得好,心里也是放下一块大石,这世家里女人之间若没有纷争日子才过得安宁。 用膳之时,李姨娘并两三个衣着稍显华丽的女子在一旁侍候着,曲清幽心知这必是姨娘与通房,金巧惠待她们称不上友善,但也称不上恶意。 曲清幽悄悄看着那罗显用膳,他的膳食明显与人不同,每样都是一小碗一小碟的,但是他每样用了一点后就停箸不用了,这样看来罗显的病还是来自天生的,寿命终难长久。 用过午膳,两妯娌倒是凑在一块儿说话好不亲热。 一旁的罗显对兄弟说:“你这媳妇还是选得不错,难怪明知她是粟家的人,你仍是执意说服老祖母与姑姑,就为了娶她。” 罗昊把那参茶递到大哥的手里,“你别看她那样子,有时候发起小脾气来也够我喝一壶的。” “小打小闹会有,但不会让你没脸,人前人后她都会全了你的脸面,这才是好媳妇,像你大嫂也是贤惠的,只是我这病啊注定难活得长,难为她了。”罗显叹气地道。 “大哥说什么丧气话呢?哪有自个儿咒自个儿的,这话赶紧别说了,否则母亲又要伤心了。”罗昊道。 一提起母亲,罗显就知道母亲是偏心的,一直以来爱他多过弟弟妹妹,好在弟弟并未计较母亲的行为,他的心方才好过一点。 曲清幽与金巧惠两人讨论着京里目前流行的衣饰,一会儿笑一会儿比划的好不热闹。 突然竹帘掀动,罗梓桐笑着进来:“哟,看来我来得真是巧啊,二哥与二嫂也来了,大哥你的病好些了吗?” “今儿个还算舒爽。”罗显望着胞妹笑道。 “我还想今儿个你这妮子跑哪儿去了呢,连个人影也见不着。”罗昊笑道,不过眼里却对妹妹昨儿个做的事情有几分指责。 “二哥惦记着我啊?我这不是出现了吗?你们男人说话无趣得很,我还是跟大嫂与二嫂聊天有趣得多。”罗梓桐笑着朝曲清幽与金巧惠走近。后面两人赶紧站起来道:“小姑来了?” “我若不来,你们岂不是背后结盟排挤我?”罗梓桐嗔了一句,听来颇为娇俏,一派的小儿女天真的神情。 两个当人嫂嫂的都知道罗梓桐是笑里藏刀型的,见她坐下说话,两人都暗自悄悄提防着。 第三十二章 挑拨 “你们俩在说什么?”罗梓桐笑问。 “不都快乞巧节了吗?正想裁几件时令的衣裳好过节呢。”金巧惠道。 “那可有选好的?算上我一份,到时宫中有宴会穿去也好看。”罗梓桐道,“对了,大嫂,你可知二嫂也是马球高手呢,有时间我们在府里比划比划过过招。” “找个时间倒是可行,不过我们可不比你是闺中女儿最是悠闲。”金巧惠道。 “大嫂没时间,二嫂不会也推脱我吧?”罗梓桐转向曲清幽笑问。 曲清幽放下手中的茶碗,用帕子按了按嘴角,道:“小姑有此雅兴,我又怎好拒绝?只是我刚来,府里很多事都不熟悉,况且这事儿还要婆母应下了方好。” 金巧惠忙接口:“二弟妹说的倒是,看我连向婆母请示都忘了。” “母亲那儿我去说,只要两位嫂嫂别推脱就好了。”罗梓桐笑道,“对了,昨儿夜里二嫂恐怕等了不少时辰吧?大家忙乱的都忘了去给二嫂传句话了。” 金巧惠一听这小姑又提起昨夜的事,不知她接下来还会说什么来让人闹心,忙道:“昨儿都是我们疏忽了,都忘了给二弟妹捎个口信,让你别急,二弟妹可不要记在心上,都是我这大嫂不好。” 曲清幽忙拍拍金巧惠的手道:“这事儿都揭过了,大嫂怎还放不开?弟媳怎会计较这些事?况且生病又不是病人愿意的,只是刚好那么不凑巧而已。” 金巧惠听了这话一脸的感激,正欲再说些什么,罗梓桐就抢白道:“是啊,真不凑巧了,大婚之前大哥的病府里的大夫都说不碍事,起码三五日内绝不会发病,谁知啊?唉!”临了,还叹了一声,那种欲言又止的话,颇令人猜疑其中是否有何名堂? 金巧惠放在炕下的手死劲攥着帕子,暗喘了一口气,脸上颇有些后悔道:“是说不碍事,都怨我让他多喝了一杯,想着是喜事应该不碍事的,谁知最后却闹得全府都不安宁。” 曲清幽朝罗梓桐看了一眼,看她脸上依然笑意盈盈的,这小姑真是厉害,遂道:“大嫂若还是自责,下回弟媳都不敢往大嫂这儿来了,免得总让大嫂心里不安生,倒是弟媳的罪过。” 金巧惠忙拉着曲清幽的手急道:“别,别,我难得有个说话的人,你来我正欢喜呢。” “那大嫂就把昨儿的事都忘了,别总是放在心上。”曲清幽笑道。 “忘,早忘了。”金巧惠也是笑逐颜开。 罗梓桐暗自冷笑一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演什么妯娌情深的戏码?她就不信曲清幽心里会没点想法?况且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 罗显坐久了体力就会难以支撑,罗昊与曲清幽倒是不好再打挠,赶紧找了个理由回去,罗梓桐也跟着二哥二嫂一块儿离去,金巧惠忙送了出去,脸上颇有些歉意,“下回弟妹再来坐坐。” “那是一定,大嫂若有闲时也到我那儿聊聊。”曲清幽临上骡车时笑道。 直到骡车驶远了,金巧惠方才转身进去,赶紧去看丈夫喝药了没,掀帘进去见李姨娘正在喂药,忙上去接手换下李姨娘。 罗显抬头一看是她,“二弟与弟妹还有桐儿都送出去了吗?” “送了。”金巧惠喂完了药,拿帕子给丈夫擦了擦嘴角的药液。 罗显叫道:“巧惠?” 金巧惠忙看着丈夫,他想说什么? “下回别再干了,我累了,让秀玉在这侍候就行了,你昨儿也累了去睡个回笼觉吧。”说完,不再看妻子躺到床上。 金巧惠怔了怔,丈夫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偏偏她都听懂了,脸色变了变,吩咐李姨娘小心侍候转身出了去。 刚回了自个的屋里,她的奶妈严嬷嬷就凑上来道:“依老奴看这二奶奶不是简单的人物,见大爷与大奶奶没去荣华堂,就自个儿巴巴的来敬茶,多数人都还做不到呢。” 金巧惠坐到炕上,喝了一口茶水,“她若没有两把刷子,以二叔的为人哪还会娶她啊?昨儿个夜里她使的那手不就知道了。”说完,闭上眼歪在炕枕上不说话,任由一旁心腹丫鬟给她扇风。 骡车驶出没多久,就有人来请罗昊,说是国公爷找,罗昊赶紧下车往老父的院落走去,朝曲清幽吩咐一句:“你先回去歇歇吧。”临走之际,不忘用眼神警告罗梓桐,让她别搞小动作,罗梓桐别开头看向一边的风景。 等自家二哥走远了,罗梓桐方才笑说:“二嫂的命真好,看二哥多疼你。” 曲清幽笑道:“夫婿疼娘子不都是应该的吗?他日小姑出嫁了自也会有人疼的。” 罗梓桐道:“就怕不像二嫂这么好命。对了,二哥与二嫂的院落我都还没去瞧过呢,这次不若就到二嫂那儿打扰打扰,二嫂不会不欢迎吧?” “哪会?自是欢迎之至。”曲清幽笑道。 侍女小心把两人扶下,罗梓桐抬头一看院名就“卟哧”一声笑开了,“我还真没听说二哥喜欢莲花呢?”回头一看曲清幽头上的莲花钿,“看来是意有所指。” 曲清幽但笑不语,领着她进了院子。 罗梓桐是知道二哥的新院落里修了个荷花池,原以为也不会好看到哪?谁曾想那偌大的荷花池配上两岸随风飘动的柳枝竟是份外的妖娆美丽。二哥这新院落是老祖母亲自指定的,还说由着二哥去弄,母亲当时听说要修荷花池没少反对。“没想到二哥把这院落弄得美轮美奂的,我看了都羡慕。” 曲清幽笑道:“小姑若喜欢,搬了来住也行。” “我也就是嘴上说说,若真搬来,二哥二嫂准嫌我碍眼了。” “小姑说的是哪儿的话。”曲清幽亲自掀竹帘让罗梓桐进去。进了暖阁,两人坐下后,丫鬟们赶紧上茶。 罗梓桐喝了一会儿茶后,眼睛在屋里扫了扫,然后疑惑道:“怎么屋里的人这么少?” 曲清幽道:“今儿个还来不及见见院里原先的下人,留在屋里的都是我带来的旧人。” “二嫂,不是我说你,对通房丫头就该狠力一点,像你这样软绵绵,没准将来就会骑到你头上,不把正房夫人放在眼里。”罗梓桐说得份外亲切,而且一脸的担忧更是感同身受。 曲清幽不动声色的喝着茶,罗昊婚前的那些子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她初来乍到就拿旧人来说事,那她在这府里也就不用混了。她状似不经意的用茶盖拨了拨飘浮的茶叶,抬头也一脸真诚地道:“小姑的一片好心,二嫂真要多谢你了。只是男人嘛,有上那么一两个也是正常的。听说都是老祖母先头赐下的,我也不好让她们在跟前侍候。” 罗梓桐摇头叹息道:“二嫂真乃仁人也,若换成我定也要闹他一闹,起码自己舒心了,才好让别人也舒心,二嫂说是吧?”最后一双晶亮的眼眸盯着曲清幽看。 “当然是大家舒坦了日子才好过嘛。”曲清幽道。 罗梓桐还接着撺掇了几句,都被曲清幽四两拨千金的应付了,最后她看着这二嫂轻轻地笑了笑,转头看着一旁的白白,抱起来:“我之前还纳闷来着,听说贡品里有一只袖珍猫儿,我还巴巴地想去求姑姑给我,谁知却晚了二哥一步,没想到却是送给了二嫂。” “这猫儿有些懒,养着倒是颇为好玩,除此外也没啥用处。”曲清幽看着白白在罗梓桐的怀里扭了扭,不甚安分的样子。 两姑嫂坐着喝茶聊了一会儿,仍未见罗昊回来,倒是唐夫人派人来催说是让罗梓桐到她那儿用晚膳。罗梓桐这才告辞出了来,曲清幽忙送出去,跟这小姑说话真是少一点精力都不行。 返回院中时,鸾儿悄悄地道:“二奶奶,要不要召见一下这府里的旧人?” “今儿个忙活了一天,明儿个再说吧。”曲清幽道。 谁知她刚返回踏进外厅,就见屋里已站满了人。 曲清幽的目光扫过钟嬷嬷,又看了看她身旁两个穿着与一般丫鬟不同的女子,心知必定就是那两个通房丫头。 其中一个脸若桃儿般娇俏,见她看向她,她也正大光明的朝她看,丝毫没有身为下人的自觉。 而另一个模样儿挺标致,嫣红衫子穿在身上倒也是极为合身,见她看着她,急忙低头行了个福礼。 至于其他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人都悄悄地抬眼打量这新二奶奶。 曲清幽收回目光,缓慢地步向那首位,有意思,居然想先发制人,这国公府的下人确是高杆。 钟嬷嬷昨天输了第一仗总觉得闹心,今儿个想了想,又在桃红的鼓动下终还是不等二奶奶的号令就先出手。 钟嬷嬷抱着账册朝前跨了一步正欲说话,谁知鸾儿就抢先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二奶奶可有召见你们?你们就私自进来,可还有把主子放在眼里?” 钟嬷嬷看着鸾儿笑道:“这个丫头说话重了,老奴是心想啊,二奶奶事儿忙,怕忘了奴婢等人,再说这院里的人二奶奶若认不全,要找人侍候也难,故老奴就私自做主了一回,领着他们来给二奶奶请安,让二奶奶过过目。” 第三十三章 月信 周嬷嬷端着茶盘子进来,恭敬地摆在曲清幽的面前,回头望着钟嬷嬷道:“看来钟嬷嬷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钟嬷嬷这回沉着气应道:“老奴人老了,眼力听力都不好,管着这些下人也感到力不从心,这不,正想借着这个机会把院里的账册交回给二奶奶,这还是二奶奶亲自管着方妥。”说完,把厚厚的一叠子账本放到了案几上。 曲清幽瞄了一眼,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慢慢地拨着茶叶然后又慢慢地举起手凑到唇边小茗了一口。 众人看着她那缓慢的动作,有些人沉不住气地站出来道:“钟嬷嬷年事已高,这账她管着确是辛苦,二奶奶是院里的女主人,本应该是二奶奶接手为妥。”说完低下头,不过那瞬间闪过的目光颇有些挑衅。 “哦,你叫什么名字?”曲清幽终于发话。 “奴婢叫桃红,是侍候二爷的。”桃红福了福,把侍候二爷这四个字说得格外的重。 “模样儿倒挺俏的,不过话说这院里的人谁不是侍候夫君的。”曲清幽笑道,“你们都把自个儿的名字报一报吧?” 曲清幽稳坐主位听着她们一一报上名来,双眼特意扫过那叫嫣红的女子,正是之前就给她行礼的那个。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叫茜红、银红之类的大丫鬟,她也是特意看了看。 曲清幽站起将账册推回给钟嬷嬷,道:“这账嬷嬷管惯了,就还是交回给嬷嬷管吧,月底向我汇报就行了。” 钟嬷嬷一直就担心自己管账的权给这新鲜上任的二奶奶收了回去,没想到她倒大方,把这账又推回给了她,要知道府里发的月例钱都是按院拨的,管着这账手上也是有着不少现银的。她的老手伸了伸想把账收回到怀里,但想了想又道:“这……老奴管着似乎不合规矩,二奶奶还是指定他人吧。” 曲清幽笑道:“给嬷嬷管,我这心也是安的,毕竟你可是夫君的奶妈子,断断不会做那些个欺上瞒下之事,我焉能不放心?” 钟嬷嬷一听她说什么欺上瞒下这话,心中“咯噔”一声,这二奶奶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但转念一想这不可能,二奶奶初来乍到,耳朵就能伸得这么远?想定了她的心神也定了,伸手抱回账册,道:“若老奴再不听二奶奶号令,就是老奴的不是了,往后老奴会把账目给二奶奶报清楚的。” “这不就结了。各人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往后院子里的大小事务还是让钟嬷嬷管着,你们不服钟嬷嬷的号令就是不服我的号令,可都听清楚了?”临了,曲清幽放重声音道。 一众下人忙道是,想来还是钟嬷嬷高杆,二奶奶都还要给几分薄面。一时间,那些低等仆人都出了去,独留桃红、嫣红并几个大丫鬟在屋里侍候。 罗昊踏进屋子时,见曲清幽歪在炕上抱着白白闭目,于是忙脱了鞋坐到炕上抱着她道:“吃晚膳了吗?” 曲清幽原本有些迷糊,感觉到有人抱着她,忙抬头看是罗昊,遂笑道:“还没呢,这不在等你么?” 罗昊有些心疼道:“下回别等了,父亲说起事来有时就会忘了时辰,饿着肚子就不好了。刚好我也没吃,正好一块儿用吧。”然后抬头吩咐丫鬟布菜。 “公爹没留你用膳?” “留了,不过我怕你等,所以赶着回来。”罗昊扶她坐正身子,好在他拒绝了父亲留他用膳,要不然他的娘子还要饿到什么时候。 桃红见二爷进来至今目光都未看向她,不甘心地上前抢着布菜,好让二爷多看她一眼。“这三鲜鸭子,二爷最爱吃了。” 莺儿忙咋呼道:“我们姑娘,不,是二奶奶不爱吃鸭子,闻也闻不得的。” 曲清幽忙责道:“就你多嘴。”不过一双美目还是斜睨了罗昊一眼。 罗昊看着她笑道:“其实我也不大爱吃。”抬头朝丫鬟道:“把这道菜撤了吧,往后给厨房下单子不要再做鸭子了。” 桃红原本想表现一番,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莺儿把那盘三鲜鸭子端了下去,脸上一阵潮红。 罗昊道:“你们都不用侍候了,都下去吧。” 桃红扁着下唇跟着众人退了出来,鸾儿等人颇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桃红狠瞪了她们一眼,然后各干各的活去了。 嫣红笑道:“没想到你想表现,二爷还不领请。” 桃红讽道:“我知道你想讨好二奶奶,将来好混个姨娘来当,要不刚才还巴巴的行礼?” 嫣红笑了笑,“总比你在二爷身上下功夫强。”说完,不待桃红回答自个儿就走了,桃红免不了又是一阵臭骂。 夜里,罗昊抱着曲清幽欲行早上未完之事,谁知当两人正意乱情迷之时,曲清幽突然一把推开他,把薄被往自个儿身上一卷,光着身子倒在一旁的罗昊不解地看着她,上前抱着她道:“怎么了?” 曲清幽的脸如那红纸般,低着头不看他,表情除了窘还是窘。 “娘子?”罗昊担忧地唤了一声。 曲清幽却拦着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颇为不好意思的凑近他耳边说了句话:“我那个来了。” 罗昊没弄明白他的娘子到底说什么,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曲清幽见状,忙又耳语道:“我的月信已至。”一说完,她的脸又不可遏制地红了起来,她的小日子一向不太规律,本来请期之时定下这日子,还以为可以避开,哪知最后还是提前到来。 罗昊这才听明白,苦笑了一下,老天真是没有成人之美。 曲清幽道:“你若需要,可以让别人来侍候。”她的话中带了几分试探意味,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瞎说什么。”罗昊随意道,“我们正新婚,没必要要通房丫头进来侍候。”捏了捏她的鼻子,他是知道她的心思,不过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对那些不足以威胁她地位的女人那么介怀干什么?然后暧昧道:“要不你帮帮我?” 罗昊见他的娘子脸色虽红,可是却没有拒绝的意思,笑着揽她在怀里吻着。 等曲清幽收拾妥当两人再躺下睡觉时,已经是深夜了。 良久,曲清幽总是翻来翻去睡不踏实,已处于半模糊状态的罗昊摸了摸她的身子,有点冰,盛夏时节怎么会如此冰凉,忙撑起道:“我去叫府里的大夫来看看。” 曲清幽忙拉着他躺下,“为这事找大夫?多丢人。况且女人来那个大多都这样,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真没事?” 曲清幽摇摇头,罗昊这才躺下来,把手探进她的衣物内覆在她的小腹上,“这样会不会好点?” 曲清幽感到冰凉的小腹处传来一阵热气,果然感到舒服一点,嘴角含笑地缩进他的怀里慢慢睡去。见她睡安稳了,他才放心地沉入梦乡。 天亮了,曲清幽方才醒转,看到罗昊仍在睡,他的手仍贴在她的小腹处,看来他维持这个姿势睡了好久。她把他的手轻轻移开,看了他的睡颜一会儿,低头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这个当是给你的奖励。” 曲清幽不惊动罗昊悄悄下床,把帐幔拢好,让贴身丫头进来侍候,换好了衣物梳好头之后,方才踏进暖阁。 周嬷嬷早已在此侍候,一见她忙道:“二奶奶总算出来了,老奴正想进去催呢。” “我们这就出发吧,新媳妇若给婆母请安都迟到了,会惹人话柄的。”曲清幽道。 清晨的罗府颇为安静,除了一早洒扫的仆人,走动的人不多,一辆红毡骡车在巷子里驶过,周围的仆人都停下手恭敬地在一旁站着让骡车经过。 唐夫人的住处是位于罗府的中轴线上的,曲清幽正下车之时,见罗阙正从院门口出来,于是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行礼道:“儿媳给公爹请安。” 一身朝服的罗阙颇为满意地笑道:“你是新媳妇,这些天不用一大早来请安。” “来给公爹与婆母请安是身为媳妇的本分。”曲清幽道,恭敬地目送公爹离去后,她才转身进了院子。 唐夫人的院落比起她住的爱莲院房屋要高大华丽得多,不过就面积来说还是爱莲院更大,毕竟那座荷花池塘就占了不少地。 曲清幽走到廊下之时,外头守着的丫鬟方才往里通报,可是她等了好久也没听到唐夫人传她进去的话。 鸾儿颇为焦急地看着里屋的动静,小声地道:“二奶奶,国公夫人是什么意思?即不传进去也不让先离开?” 曲清幽沉住气恭敬地站着,示意鸾儿不要多话。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才有丫鬟来传:“夫人让二奶奶进去。” 曲清幽素手掀开竹帘,转了一下方才进暖阁,唐夫人正在梳妆,于是忙上前行礼请安道:“儿媳来向婆母请安。” 唐夫人仿若未听见她的话,一面指示丫鬟这里该戴什么,那里该配什么,置曲清幽独个儿在那儿半蹲着。 周围除了丫鬟走动的声音,就是唐夫人吩咐的声音,惟独好像不知道曲清幽的存在一般。 曲清幽知道这唐夫人是有意刁难她,若她反脸走人,那唐夫人更有理由拿出家法来整治她,惟今之计就是蹲到她满意为止。 唐夫人的眼角扫过曲清幽,抿紧唇愣是不开口让她起身。 ------题外话------ 偶也厚着脸皮来求几张票票,话说看到票票偶会比较有动力,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三十四章 刁难 直到外头传来:“夫人,大奶奶来请安了。” 唐夫人这才转身看向曲清幽,声音冷硬地道:“起来吧。” 曲清幽这才站起,起身时脚有些麻,亏得鸾儿反应快扶住她,要不然她准会摔倒。 金巧惠进来刚想向唐夫人行礼,唐夫人就上前温和道:“不用行那劳什子虚礼了。”然后又朝曲清幽冷道:“好好看看你嫂子怎么为人媳妇的,自个儿多学点。” “是,儿媳记住了。”曲清幽道。 金巧惠趁唐夫人不留神,与曲清幽小声道:“刚开始婆母都会这样的,久了就好了。” “谢谢大嫂的指点。”曲清幽笑道。 唐夫人用早膳颇为麻烦,两个儿媳忙着布菜,而姨娘们则在一旁端着盆子让唐夫人净手,总之大家都围着唐夫人转。 唐夫人朝曲清幽不满地道:“别净夹一些我不爱吃的,看看你大嫂怎么做,为人媳妇的本分也不懂,都不知道你娘是怎样教你的?” 开始曲清幽尚能和颜悦色,可是涉及到自己的母亲,她放下筷子,跪下道:“儿媳嫁到罗家来才第二天,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婆母可以指出来,但是婆母不应该指责我娘,自打婚事定了之后,我娘就天天教我,只是我愚笨学不好,不关我娘的事。”抬起头直视唐夫人。 唐夫人“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用食指指着曲清幽高声道:“反了天了,才第二天你就敢与婆母顶嘴,往后岂不是要上梁揭瓦?” 曲清幽道:“儿媳不敢,只是婆母指责儿媳没关系,不应指责我娘不会教女。” “你!”唐夫人气得心开始绞痛,金巧惠忙上前给她揉心,道:“婆母,二弟妹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了她,再说人人都有娘亲,她维护自己娘亲也不是错。” “婆母?”曲清幽忙膝跪上前,唐夫人一把推开她,拿起桌上的食物往曲清幽的身上泼去,失去理智的指着曲清幽骂了半天,曲清幽的身上都粘上了早膳的粥水、糕点粒等,狼狈不堪。 “这一大早的都是在干什么?”穆老夫人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唐夫人这才回复了理智,忙朝婆母行礼。 “我就说夫人这儿可热闹来着,两个儿媳这般贤慧,真不知道夫人嫌弃哪桩?若我得了这么贤惠的儿媳还不乐得天天见牙不见眼。”穆老夫人身边的颇为艳丽的中年女子道。 “安姨娘,这儿可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唐夫人怒道。 “我只是为你那可怜的儿媳不值,才第二天就赶紧来给你请安,这规矩立的可是丝毫不差,你还弄得她现在身上汤是汤,水是水的,我见了都可怜,老夫人您说是吧?”说完,上前扶起曲清幽,拿帕子给她把身上的残渣抹干净。 曲清幽这才看了看这女人,艳丽的脸庞,笑起来颇为和气,心猜定是公爹的妾侍之一。 安姨娘是罗阙奶妈子的女儿,与他是自幼青梅竹马的,所以安姨娘才会有恃无恐的与正室夫人斗法。 “昊哥儿媳妇到我这里来。”穆老夫人道。 曲清幽步向穆老夫人行了个礼,穆老夫人皱眉看了看她身上被汤水淋了半湿的衣衫,转头看向唐夫人,“她做了什么你要发那么一通脾气?” 曲清幽赶紧跪下道:“都是孙儿媳妇不好,不应为婆母指责我娘的话而辩护了几句。不过我娘一直都有教导我如何做个好媳妇,是孙儿媳妇笨学不好,惹婆母不满。” 唐夫人硬气地道:“我可没有说错,亲家母确是教女无方。” 穆老夫人拉曲清幽起来,问道:“你没有向婆母请安吗?” “请了。” “没有在婆母面前侍候吗?” “孙儿媳妇布的菜婆母不爱吃。” 穆老夫人这才转向唐夫人道:“昊哥儿媳妇的礼都做全了,你究竟挑她什么毛病?” 唐夫人一时语窒,金巧惠忙打圆场道:“禀老祖母,婆母只是一时气愤,并不是有意挑二弟妹的刺。” 安姨娘挥着帕子道:“老夫人可真要为昊二奶奶做主啊,要不然夫人可不知又要用什么法子来整儿媳妇。” 穆老夫人朝安姨娘严厉地一瞥,安姨娘这才住口。“你们都先回去吧。” 众人听了忙出去,独留唐夫人在屋里。 穆老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当着你媳妇的面我不好训你,多少要给你留点面子。我知道你一直不满意昊哥儿娶了曲家的姑娘,而不要你娘家的内侄女。可你是长辈,弄成这样传出去别人也只会指责你不对,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你也是儿媳妇,可曾见过我如此为难你?你素日里多偏向显哥儿,我也不说话,你现在弄了这一出,岂不是让昊哥儿与你母子之间的缝隙隔得越大,自个儿多想想。” 唐夫人听了这教训,脸上阵红阵白,一会儿后才抿唇道:“都是儿媳做错了,婆母教训的是。” “真要知错才好。”穆老夫人道:“别总是口头是一套,心里又是一套。做事之前想清楚才好,昨儿个敬茶你那态度我就没说你,罗家多少亲族都在场,多少眼睛都在看,你偏还不识趣的选那天来为难新媳妇?没人会指责她做不好,只会道你容不下媳妇。” 唐夫人这才服气地行礼道:“儿媳这回是真知错了。” 外头两妯娌往院门走去,金巧惠安慰道:“二弟妹心里别难过,过段时日婆母知道你的好,自会宽容得多。” 曲清幽笑道:“哪儿的事,都是我一时硬气方才惹得婆母大怒。” 金巧惠笑了笑,方才登上骡车往自家院落而去。 鸾儿扶着曲清幽上车,难过地道:“姑娘何曾受过这份罪?传到夫人耳里,夫人定会不知要多难过?” “鸾儿,这事别向娘说,记住了吗?” 鸾儿忙点头,曲清幽这才又道:“虽说今儿个让婆母大大教训了一场,可也不是全白付出。” 鸾儿不解地看向曲清幽,这话她怎么听不懂,被淋了这一身汤水,居然还说不是白付出? 曲清幽也不解释,坐在骡车里闭目养神,经过今天这一闹,唐夫人定会收敛许多,那明日她再去请安,必定就不会再有诸多刁难,没想到那安姨娘居然还帮了她一把。要不然惹到穆老夫人出面定还需些时日,她现在最大的仰仗就是这老祖母了。 另一边车里,严嬷嬷朝金巧惠道:“没想到这二奶奶居然这么让唐夫人厌恶,这倒对大奶奶是件好事呢。” 金巧惠斥道:“你知道什么?要我说这二弟妹才是棋高一着,她那狼狈样子不知落了多少人眼里,你以为别人会说她做得不好让婆母厌恶?她才嫁进来几天?我告诉你,别人只会说婆母是个恶婆婆,你想想,舆论是站在哪一边的?况且公爹例来偏袒安姨娘,这回婆母可要倒大霉了。” 严嬷嬷方才醒觉道:“还是大奶奶看得清,老奴差点要误导奶奶了。” 金巧惠冷哼一声。 曲清幽刚要踏进院子就与要出来寻她的罗昊撞到一块儿,罗昊忙扶稳她,刚要作声,就见她身上的衣裳皱巴成一团,隐隐可见上面粘着饭粒等东西,既紧张又颇为忿怒地道:“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 曲清幽道:“我们进去再说,待在院门口也不成样子。” 罗昊忙打横抱起她往院里行去,曲清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小声道:“院里都是人,被人看到多难为情。” “谁要看就让谁看,若是敢议论,看我割不割掉他的舌头。”罗昊怒道。昨儿个夜里她本来就没睡好,一大早还巴巴地去给母亲请安,居然弄成这样回来? 一干下人都忙低下头,惟恐撞到二爷的枪眼里去,二爷平日极少发火,但这不代表二爷就好糊弄,真要发作起来可是吓死人的。躲在柱子后面的钟嬷嬷看了看,忙把头又缩回来。从昨儿到今日她都不敢出现在罗昊面前。 “那么大声干什么?都吓到我了。”曲清幽嗔道。 罗昊方才收敛了几分怒气,忙吩咐下人备澡水,曲清幽进去沐浴更衣后,他才招鸾儿来审问个清楚。 在鸾儿绘声绘色又哽咽的声音里,罗昊了解了全过程,怒极站起就要往唐夫人院子去,好在换了衣衫的曲清幽冲出来的快忙拦住。 罗昊道:“你别拦着我,娘这回做的太过分了。”然后又正色望着曲清幽道:“你是我娘子,我娶你进门不是为了给母亲羞辱的。” 曲清幽道:“你去又有何用?况且你是晚辈,婆母是长辈,难不成你要指责长辈?这可是不孝之罪,你可担得起?何况我也不是不能应对?” 罗昊抚摸着她略带苍白的脸,愧疚地道:“这事你别管了,若我连你也维护不了,那么我也不配当你的丈夫。”然后拉开曲清幽径自往外走了。 “傻瓜。”曲清幽喃喃道,他这样冲去找唐夫人可又怎么落得好? “难得二爷有这份心,二奶奶就别拦着了。”周嬷嬷劝道,在她眼里这事儿还是男人出面为好。 曲清幽道:“就怕他越出面事情越败坏。”然后才转回炕上坐着,食不知味地进了些膳食。 ------题外话------ 感谢681200送的花花,再次感谢小欣送的钻钻。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三十五章 回门 下午,曲清幽方才等到罗昊回来,于是忙迎上来道:“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罗昊笑着揽她往炕上一坐,“有何可急的?” “你不会真去找婆母理论吧?”曲清幽道。 罗昊笑道:“我像是这么蠢的人吗?自是找那个能与母亲理论的人谈方才奏效。” 曲清幽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罗昊一眼,看来是她白担心了,于是扁着嘴朝他的肩膀捶去,“都不跟我说清楚,害我白担心,看你怎么赔我?” 罗昊包着她那小爪子,认真地道:“清幽,我没想到母亲会这样为难你,该向你道歉的人是我,都是我让你受了不曾受过的罪。”他的心是满怀愧疚的,他也知道她能应付,他当初看中她的不就是这点吗?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不得她受委屈。 曲清幽歪在他的怀里道:“我们不是夫妻吗?若你觉得对我愧疚,那就一辈子都要对我好。” 罗昊低头吻着她的红唇,在她耳边道:“把我赔给你一生一世,如何?” 曲清幽斜睨他一眼,“勉强可以接受。” “娘子,还勉强啊?那我可亏了。”罗昊状似吃亏地低呼。 曲清幽好笑地看着他,举起手来捧着他的脸,凑上香唇吻了一会儿,“这样还亏不亏?” “亏。”罗昊把她压在炕上争取了不少福利,方才道:“这样才不亏。” “你去找公爹都说了什么?”曲清幽躺在他怀里颇有些好奇地问。 “也没说什么,只是陪他一道儿用了午膳而已。”罗昊不甚在意地道。母亲的气焰还是需要父亲方才能压得住,所以他才会找父亲商议。母亲这回做得过态了,她这样做不但他的娘子受折磨,母亲也落不到一个好名声。 曲清幽见他不想说,遂也不问。 翌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唐夫人被丈夫训了顿方才收敛了不少,也不再刻意为难曲清幽,只是那冷冷的面容怎么看也不会让人舒爽,草草让她侍候完了早膳后就放她回去准备归宁。 一大早的,喜鹊枝头叫,粟夫人很早就起来让铃兰给梳妆好等待女儿归宁,这三天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常踱到女儿出嫁前的院子里,一坐也是大半天,原来把女儿嫁出去了是这般的心情。对待那从姨娘处抢来的偏宜儿子曲寰,她倒是多了分母爱,逗弄逗弄孩子那失落感才减轻了许多。 轿子到达曲府时已将近午时了,罗昊轻把曲清幽扶了出来,她抬头看了看那高挂的红灯笼,还如同出嫁时那般喜庆,才三天,她已经开始想念粟夫人了。 罗昊笑道:“别傻站着了,进去吧。” “嗯。”她其实已经归心似箭了。 才刚穿过影壁,粟夫人就迎了出来,曲文翰在后头道:“夫人,慢点。” 粟夫人一见到女儿忙抱住,颇为哽咽道:“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娘都快想死你了。” 曲清幽眼里也是含着热泪与粟夫人寒碜了几句,一旁的罗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那人贩子,现在人家闺女找到路回家了,他也就等着审判了。甩了甩那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上前执手向曲文翰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他的话音响起,那边厢的母女才回过神来。 曲文翰笑道:“贤婿何须多礼,大家都是一家人。” 粟夫人也抹了抹泪,“是啊,看我都失仪了,让贤婿笑话了,赶紧到堂上坐着,我好命人去备午饭。” 罗昊自是不推辞,与岳父往前走。曲清幽在后头亲热地挽着粟夫人往前走去。 曲府嫡姑娘归宁自是大事,之前的菜色粟夫人早就备好了,下人也手脚快地上菜,一众姨娘都让粟夫人唤出来立规矩,在一旁侍候着。 林姨娘看着曲清幽脸上淡雅的笑容,眉目间多了分妩媚,并且与夫婿两人眉来眼去的,看得出恩爱得很,心里顿时百味杂陈,同是出阁没多久的新娘子,她的女儿怎么差那么多? 心不在焉地给粟夫人的碗舀汤水,谁知道却脚下一绊洒了出来,不仅粟夫人身上包括曲清幽都不能幸免,被泼了不少温热的汤水。 林姨娘见粟夫人正要发怒,忙跪下道:“夫人,是婢子不好,夫人息怒,息怒。”她怎么会这么粗手笨脚的。 罗昊忙起身步到曲清幽的方向,紧张地问:“有没有烫到?” 曲清幽忙摇摇头,小声道:“就你大惊小怪。”然后脸红地低下头。 “看来大妹与妹夫恩爱得紧啊。”曲宽打趣了一句。 罗昊不好意思地坐回曲文翰的身边,朝曲宽拱手道:“大舅莫要再打趣了,我脸皮厚倒不在意,我娘子脸皮薄怕是要害羞。” 众人顿时笑出声,原本已经阴沉了脸色的粟夫人也“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拉着脸红的女儿站起道:“我还是赶紧把那脸皮薄的拉去换身衣服,免得待会羞得不知站哪好呢。” “娘。”曲清幽颇难为情地唤一声。 粟夫人笑着朝前走,临走前眼神示意林姨娘退下去,别再丢人现眼了。林姨娘抹了把冷汗,也跟着粟夫人出了来。眼看着前头母女俩笑着往内院而去,她赶紧追上去,“夫人,姑奶奶等等。” 粟夫人回头冷着脸道:“你还想怎地?” 林姨娘上前道:“夫人,你也知二姑奶奶昨儿个回了府里。”瞄了瞄粟夫人的神色,嚅嗫着唇又道:“求夫人去请二姑爷来接人,可好?” “二姑爷要来自个儿会来,哪还要人催?”粟夫人道。然后不再搭理林姨娘径自拉着女儿走了。 曲清幽问道:“二妹怎么回府了?” 粟夫人道:“谁知道呢?前儿个突然地就回来了,莫明其妙。别说她了,扫兴。” 曲清幽摇摇头,这二妹怀孕都将近五个月了,再怎么样也得先把孩子生出来再闹,若真有个闪失,她往后连最大的依凭也没有。 林姨娘眼睁睁地看着那对母女俩走远,忙转身去找女儿,唉,现在惟有劝她自个儿回去了。 曲清然张望了院门好久也未见到想见的身影,身旁的丫鬟给斟茶不小心洒了些在她的衣物上,她看了一阵怒火上升,抬手就给丫鬟一巴掌,丫鬟忙捂着脸跪下请罪,她正要再打。 林姨娘进来阻止道:“你不顾大的也顾小的,动作这么大万一动了胎气怎生是好?” “姨娘,夫君可来了?”曲清然问道。 林姨娘叹气摇摇头,坐下道:“不是姨娘说你,好好地你与姑爷闹什么?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看你该怎么办?” 曲清然抽了抽鼻子道:“从成婚到现在他就进了新房一次,我都成了府里的笑柄了,公爹的那些个嚣张的姨娘明里暗里讽刺了我不知多少回?可夫君却一次也没有维护我,那也就算了,可我这胎还没生,他……他居然让六儿那个狐媚子怀上了。”说得伤心,她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姨娘,你说我焉能不气?” 林姨娘心里也一阵唏嘘,颇为后悔道:“都是姨娘害了你,若不是姨娘出了这么个锼主意,你也不会走上这条路。人哪,总想算计人,到头来却被老天算计了。” “姨娘。”曲清然冲进生母的怀里痛哭起来。 林姨娘抹了抹自已的泪,也拿帕子抹了女儿脸上的泪珠,“好了,别哭了,待会让丫头们把东西收拾收拾,你就回去吧。” 曲清然硬气地道:“我不,我若这样回去了,往后还能在那些妾面前还有脸面么?” “你若不回去,姑爷也不来接,难不成你想在府里生?”林姨娘道,“就算你肯夫人也不会让的,哪有在娘家生孩子的规矩?” 曲清然不说话,扭过身子看着窗外郁郁郁葱葱的绿叶。 这边厢曲清幽换下了那身被汤水泼洒过的衣物,改穿了一身新衣物,刚从屋里折出来,就见粟夫人坐在炕上盯着她看,忙问:“娘,你瞧什么?” 粟夫人拉着她的手坐到炕上,“我女儿好像变了个样,漂亮多了。告诉娘,姑爷待你可好?” 曲清幽笑道:“还不错。” 粟夫人细细打量确认女儿不是在说谎,方才放下心,忽而又道:“你那婆母与大嫂可好相处?” 曲清幽笑道:“都挺好的。”遂拔下头上的点翠镶红宝石的簪子递给粟夫人,“这是敬茶那天婆母赏的。” 粟夫人拿过来一看,虽称不上精品,但还不错,遂也就相信了,又插回女儿头上,“那娘这回就放心了,你那婆母看来难相处得很,我就怕她故意找你的碴动那家法。” “没娘说的那么严重,婆母人虽严厉些,但也不是那些不知理的泼妇,怎会乱用家法呢?”曲清幽笑着接过铃兰递上的茶肴摆在炕桌上。 “刚才在前堂还没怎么用就被那林姨娘那贱人搅黄了,这回我们母女好好用膳说说话。”粟夫人笑道。 说笑间,曲清幽突然问起:“娘难不成想留二妹在府里生孩子?” 粟夫人一听脸下搭道:“若司徒家不来接,就随意找处庄子安置她让她在那儿生,免得在娘家生还沾上了晦气。” “依女儿看也不用这么麻烦,司徒家定也会来接的,就算不要大的难不成不要小的?”曲清幽道。 “别提那对让人倒胃口的母女。”粟夫人道。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快地流走,临近傍晚时分,罗昊就要携曲清幽回去了,粟夫人自是不舍。 正要告别之际,管家王之利就小跑进来报:“老爷,夫人,司徒将军与二姑爷来了。” 第三十六章 吃醋 司徒鸿没想到今天来会碰上曲清幽归宁,一双眼颇为留恋的在她身上看了看,罗昊见了自是心里不爽,上前一步挡住他看向曲清幽的目光,拱手朝司徒将军行了一礼。 司徒将军与定国公罗阙私交不错,忙道:“贤侄何须多礼?” “老将军是长辈,小可是晚辈,怎能失礼呢?”罗昊道。 “这娶了媳妇果然就成熟了许多,所以说男人还是要成家立室方才是男子汉真丈夫。”司徒将军笑道。 粟夫人赶紧让人把曲清然找来,既然司徒家都来接了,她巴不得她快点走。 罗昊忙拉过曲清幽朝曲文翰夫妇告别,“天色渐晚了,小婿还是先回去了。” 粟夫人忙拉着女儿吩咐了几句。 曲清幽向父母福了福,转而又向司徒将军福了福方才离去,司徒鸿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直到她在罗昊的搀扶下坐上了轿子看不到后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司徒将军看着儿子的动作,心中暗叹一声,他乃草莽出身怎会生了个情种的儿子?偏过头一看儿媳正奔过来,那动作与气派竟输了曲清幽不止一截,心下对这儿媳更是不满。 曲清然怯怯地看了看夫婿那充满了嘲讽厌恶的目光,她到现在还弄不明白他的态度,原本还好好的,即使不进新房,但对她尚算和气,可突然一夜之间就全变了,八成是六儿那个贱蹄子不知搬弄了什么事非,看她回府后如何收拾她。 司徒将军与曲文翰交谈了几句,婉拒了曲家留饭的好意,就带着儿子儿媳离去了。 在回程的路上,司徒将军对儿子说:“鸿儿,你该放下了,再怎样她也不可能与你再续前缘了。” 司徒鸿不作声,不过本来清澈的双眼却多了点阴鸷,现在他越来越肯定他爱曲清幽,尤其是她现在更为美丽妩媚,恨恨地抓紧手中的缰绳,然后才转头与父亲笑道:“爹多虑了,儿子岂还会再留恋。” 回到罗府,罗昊与曲清幽先去唐夫人的院落请安,然后才回到自己的院落。一进里屋,桃红就上前帮罗昊换下外衣,罗昊摊开双手任她服侍。 曲清幽笑着上前道:“我来吧。”说完,帮他解开衣扣。 桃红仍想表现,“这些活婢子干惯了,二奶奶不若先歇歇。”说完,也不惧地看着曲清幽。 罗昊眼一沉道:“有你这样与二奶奶说话的吗?” 桃红忙垂下头,“婢子不敢,只是怕二奶奶累着了。” 曲清幽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桃红还想赖着不动,不过曲清幽那冷冷的目光朝她一看,她就如芒刺在背,不由自主地退了出去。 曲清幽轻轻地解开罗昊的腰带,抬头娇媚道:“看来我们二爷还真是有福啊。” 罗昊的心被她一勾,顾不得她说了什么,低头就朝那红唇袭去,抱着她倒在了床榻上。 两人的情火越烧越烈,就在罗昊想想进一步时,被她阻止了,轻推开他,她整了整身上散乱的衣物。 罗昊强势的一把抱过她,在她的耳边吹气道:“你那个什么时候结束啊?” “你那么急吗?”曲清幽依在他的怀里道。 罗昊帮她把衣物拉整齐,捏了捏她的俏鼻,“每天净是只能看不能吃,就算是圣人也受不了。”他从不知道自己也有一天会对这种事无比热衷。然后思及司徒鸿望着曲清幽的目光,遂又冷道:“没想到你那妹夫对你还不死心。” 曲清幽笑着给他换上家居服,不经意地道:“你吃醋了?” 罗昊怔了怔,吃醋?他?“娘子说笑了。” 曲清幽不甚在意地抱着他的腰道:“我若告诉你,我也会吃醋,你信不信?” 罗昊抚着她的脸道:“吃谁的醋?”司徒鸿的?一想到此他的眼就眯了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戾气就这样冒了出来。 曲清幽真的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感情白痴,虽然两人时常能擦出火花,但那只是在情欲上的,并不是情感上的。顿时没好气地道:“笨蛋,想到哪了?” 罗昊见曲清幽转身欲离开,忙揽住她的腰笑道:“吃我的醋?我有何醋给你吃?”他身边又没有什么红粉知已,况且他历来就不喜欢青楼歌妓。 曲清幽很早就知道在这个时空的男人观念里妻妾是分得很清的,妻是要尊重的,妾是发泄生理需要用的,通房直接可以忽略,那是不用放在眼里的。就像公爹罗阙那样虽然宠着安姨娘,但是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训唐夫人,那都是关起房门的事,必须给正室夫人留面子。 “我瞎说的,你也信?”曲清幽玩笑道,“好了,我还没吃晚膳呢,再不吃就要凉了。” 罗昊审视着她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的这个娘子到底在想什么?晚上沐浴时,她却笑着把桃红等人赶出去,笑道:“我来侍候你吧。” 然后,在他的深思中她拿起浴巾给他擦背,那专注的神情一丝不苟,看着她那侧脸上温柔的表情,他似乎慢慢地猜到一些什么,一般正妻是不会侍候丈夫沐浴等事,这些自有侍女来做。 罗昊笑着拉过她亲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你这个鬼灵精。” 曲清幽也笑着看他,她也知道他似乎感受到她所传达的信息,有些事情还是潜移默化比较好。 翌日,三日婚假已过,一大早曲清幽就起床侍候丈夫梳洗上早期,低头帮他整理好衣装,然后才戴好朝冠。 就在两人就要出房门的时候,曲清幽拉过他飞快地在他的唇上一啄,然后就笑着挑竹帘出去了,罗昊怔愣了一下,忙想伸手拉住她,谁知却已踏入暖阁,周围一大群丫鬟都在,他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本正经地坐在炕上准备用早膳,曲清幽笑着坐在对面给他布菜。 曲清幽送罗昊出院门,罗昊准备上马车之前一把拉着她进到马车里面,就在她尚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红唇就已经被人攫住,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气息已经凌乱的妻子,抚摸她的脸笑道:“要这样才行。”然后大笑出声。 曲清幽又羞又恼地剜了他一眼,然后整了整衣物下了马车,看着那冤家在马车里笑着远去,脸色颇为绯红。 “二奶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莺儿好奇道。 曲清幽顿时脸色更红了,没好气地看了莺儿一眼,莺儿还莫明其妙,被鸾儿捅了捅腰方才明白过来。 桃红的眼狠狠地盯着前方的曲清幽,二爷从来不这样的,怎么会一成亲就全变了?嫣红若有所思地看着二奶奶坐上骡车前去给唐夫人请安。 今天只有曲清幽一人侍候唐夫人早膳,昨晚罗显病体违和,金巧惠今早的请安已经被唐夫人给免了。 曲清幽小心地把点心搁在唐夫人面前的小碗上,然后才去舀一小碗粥放在唐夫人面前,唐夫人看了看后也没有故意找碴,低着头喝了一小口,然后面色冷淡地抬头道:“就快乞巧节了,你是新媳妇,府里也没事需要你帮忙,不过你那小院子也有几十来号人,该置办什么你也得备备,别说我这当婆母的没有提点你。” “儿媳知道了,儿媳也是才刚嫁进来很多事不懂,婆母多多提点方好。钟嬷嬷是府里的旧人,更是夫君的奶妈,院子里的事我还是让她照看着,相信不会出乱子的。”曲清幽恭敬地道。 “嗯,你知道分寸就好,钟嬷嬷虽老了耳朵有点问题,别的却还是做得不错。”唐夫人道。心里对她刚嫁进来就没忙着夺权这点还是满意的,所以看着曲清幽的目光不像那些天般冷冽。 曲清幽回到院里把过节的事交给钟嬷嬷去操办,钟嬷嬷自是满脸笑容地拍胸口说会办好。 没人时,周嬷嬷颇为不解地问:“二奶奶真由着那钟嬷嬷去办啊?老奴看着这老婆子不会安什么好心眼?” 曲清幽笑道:“嬷嬷多虑了。”现在还不到她直接出手干预的时候。 中午时分穆老夫人派人来叫曲清幽去她的院子里用膳,曲清幽不敢怠慢忙过去陪这老祖母打发时间。 罗昊等了好些日子才等到曲清幽的那个结束,这天急忙结束掉事务就为了赶着回府去见他的娘子。平日交好的同僚自是取笑了几句,罗昊也不着恼,笑着回应了几句。 罗昊就要踏出府衙门口时,与已年过半百的大理寺少卿方仲远撞了个满怀,他忙伸手扶住方仲远,“方老,没事吧?” 方仲远本以为撞上他的是小吏正欲发作,谁知抬头一看是顶头上司,忙拱手道:“罗大人,准备回去了?” 罗昊点点头,“若方老没事也早点回去吧。” 方仲远取笑道:“罗大人正值新婚自是娇妻重要。” 罗昊笑了笑拱手准备走,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又道:“方老,那个何家主是你在看管吧?多留点神,别让他出了岔子?他毕竟是盐案的关键人物。” 方仲远道:“大人放心,这重点关押人员都会派人守着的。坏不了事,加上那些犯事的官员这几天内应该也快到京了,这案子圣上已经准备亲审,若出了事,我这项上人头也难保。” 罗昊听了这才转身离去。 曲清幽笑着摸了摸她自己做的睡衣,把它拿起在身上比了比,好在她把丫鬟们都赶了出去,要不然她还不得羞死?前世虽然也有比她手上更出格的睡衣,她虽买了不少,可一次也没机会穿。 她突然期待罗昊看到她穿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第三十七章 波折 曲清幽侍候了罗昊沐浴之后就把他推了出去,罗昊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娘子到底准备搞什么?还把所有的丫鬟都赶了出去不让侍候,看她那一脸神秘的样子,他突然开始期待她的惊喜。 百无聊赖之际罗昊翻了翻床边的柜子上放的一些闲书,多是一些休闲的小书,偶也有几本史书,一边的小篓子里有些未完成的针线活,拿起来看了看,还不错,笑着又搁下,突然一本本来放在比较阴暗地方的画册引起他的兴趣,他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春宫册》。 曲清幽换上自己做的睡衣,深呼吸了几次方才大着胆子拉开浴室的门往卧室而来,刚进来就见到罗昊正看着什么东西,她忙看了看居然是那本画册。 曲清幽暗呼一声不好,忙上前去一把夺过来放在身后,颇难为情地看着他。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罗昊抬头笑着看她,刚看了一眼他的笑容就停窒了,呼息开始急促,他看到的是什么? 火红的花妖吗? 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从胸前垂到腰际的红色薄纱,腰间下系着一条曳地的红色纱裙,这条纱裙与平素穿的裙子不同,左腰处打了个结,从左向右慢慢地削去,把其中一条玉腿显露出来,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的份外勾人。 罗昊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际,紧紧的,一下就吻住那诱人之极的红唇,曲清幽的气息也不平稳,手中的画册掉到地上也不没发觉,伸手揽紧他的脖子,专注地在彼此的世界里寻找属于自己失落的那一方天地。 罗昊一把打横抱起她,呼吸凌乱,脸色涨红。 曲清幽的双眼慢慢染上了风情,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然后低头亲了起来,从前额到鼻梁再到那唇上,温柔地、专注地慢慢啃咬吸吮。 他不甘地把她更紧地揉向自己,曲清幽放开他的唇低低地笑出声。 一把把她放到床上,罗昊把自己身上的衣物扯开丢到一旁,压在她的身上。 曲清幽一双含情的美目盯着他看,脸上的笑容如那水妖般绽放着属于暗夜的风采,惟有懂得夜的精彩的人才能看懂其中隐藏着的一丝丝情意。 温和的春风渐渐地变成了夏日的狂风,夹杂着山雨欲来的征兆。 外头突然传来培烟的喊叫声:“二爷,二爷,大事不好了,衙里出大事了,那何家主自尽了。” 罗昊忙爬起来抓过衣物就穿上,曲清幽也不含糊知道出大事了,这何家不就是之前的皇商?也忙抓过家居服穿上,上前帮罗昊整理身上的外出服。 罗昊踏出房屋抓过培烟冷硬地道:“你说那何家主自尽了?” 培烟忙道:“是啊,刚刚大理寺才派人来通报的,奴才不敢拖延立刻就进来禀报二爷。” 罗昊道:“备马赶往大理寺。”培烟急忙如一阵烟般飘出去。 曲清幽跟在丈夫身后,准备送他出门。走了几步的罗昊突然回头看着她,只看到他的妻子仍是充满柔情的看着他,道:“你有急事就先忙。” “清幽,对不起,待会你先睡吧,今儿个夜里我估计回不来了。”罗昊抚摸着她的脸道,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好事多磨,一波三折,他想要个洞房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啊? 曲清幽笑道:“你是男人自然正事要紧。”然后掂起脚尖抱住他小声地道:“我们还有的是机会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 罗昊紧紧地抱了抱她,然后才放开转身就出了院门,跨上马往府里的大门方向而去。曲清幽静静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之中,良久之后才转身进院子里,周嬷嬷这才现身,“二奶奶,要关院门吗?” 曲清幽道:“关上吧,夫君今晚有事估计应该不回来了。”然后才对院子里出现的下人道:“你们也去歇着吧,不用侍候了。” 一夜难眠,第二日,曲清幽去给唐夫人请安之时才被告知唐夫人去了穆老夫人的院子,让她也过去。她惟有转身坐上骡车往穆老夫人的院落奔去。 刚下车,就碰上了金巧惠,金巧惠笑道:“二弟妹也来了?” 曲清幽这才笑道:“看来我到婆母那儿迟了半步,若早一点刚好与大嫂同行,也省了一个人在车里坐着寂寞。” “就是啊。”金巧惠与曲清幽两人并排着向屋子而去。 穆老夫人的院子是典型的北方建筑,修有一些假山石景,但是风格颇为冷硬,没有江南园林的那种柔情之美,大方简洁就是其风格。 两人还没来得及让人通报,穆老夫人的丫鬟珍珠就出来笑道:“老夫人说两位奶奶就快到了,婢子还不信?谁曾想却是一说就中,老夫人都快成神了。” 金巧惠道:“你的这张嘴都抹了蜜,难怪老祖母这么喜欢你。” “大奶奶尽拿我们这些下人取笑。”珍珠笑着给两位主子掀竹帘。 曲清幽进去时,见老祖母正在用早膳,一旁的三个儿媳都在侍候,平日里穆老夫人是不用三个儿媳来服侍的,当家的媳妇事务都多,一个月来请个三五回的早安即可,今儿个刚巧就是。 曲清幽与金巧惠忙上前行礼,穆老夫人刚净完手表示用完膳了,笑着道:“都起来吧。用过早膳了吗?要没有,就在我这儿用吧。” 二儿媳廖夫人笑着把盥手盆递给一旁的大丫鬟琥珀,“婆母还真是怜惜孙儿媳妇,我得赶紧让我家那小子把媳妇娶回来好来婆母这讨赏。” “你这泼辣货净想着我的好东西。”穆老夫人笑道。 “好东西谁不想?大嫂也是想的吧。”廖夫人又笑道,眼眉一挑看着唐夫人。 “我可没二弟妹那么贪心,只要婆母赏点给我我也知足了。”唐夫人也笑道。 曲清幽观察着穆老夫人与这几个儿媳的互动,明显她的婆母唐夫人与廖夫人话比较多,而那牛夫人只会在一旁的陪笑,几乎都没见她怎么说话。 早上的请安时光一过,各人该忙什么还得去忙,曲清幽因为是新媳妇,丈夫又不在家,自是留下在穆老夫人这儿陪着。 曲清幽正在给穆老夫人捶着腿,穆老夫人看着她道:“昨儿个晚上昊哥儿是不是出去了?” “大理寺出了点事,就急着出去了。”曲清幽抬头道。 穆老夫人示意她停手,让她坐到炕桌的一旁道:“何家主自尽的事你怎么看?” 曲清幽愣了愣,穆老夫人真是手眼通天,昨儿个的事她这么快就知道了?“孙儿媳妇是妇人,哪知道那么多朝政的事?”她摸不清老夫人的用意,还是谨慎一点好。 穆老夫人一双鹰眼盯着她看,曲清幽也顶着压力由她看,突然老夫人笑道:“你别紧张,朝政之事谁说妇人就管不得了?你婆母就是少了这方面的智慧,管家都尚且吃力,更何况还要应对朝廷的风云变幻?别认为朝政是男人的事,女人能做的也不少。” 曲清幽看了看穆老夫人的神色,暗自揣摩了一番后才道:“夫君虽说是大理寺的最高长官,但是昨儿夜里却也不在衙内,估计会被圣上怪罪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一条怠忽职守还是有可能的。不过,这案子看来会越来越棘手,就怕到时捅出了个马峰窝?” 穆老夫人一脸慈和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回答极为满意,然后又叹了一声,“盐案牵连甚广,稍有不甚恐还牵连其中。” 曲清幽自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毕竟这案子不好议论下去,看样子穆老夫人是知道背后搞什么名堂的。 突然外头的珍珠道:“老夫人,三姑娘来了,还有二奶奶院子里的周嬷嬷也来了,说是有事要向二奶奶禀报。” 罗梓桐掀帘进来,笑道:“二嫂也在啊。” 曲清幽忙笑着打声招呼,然后又道:“老祖母,可能是院子里有些事,我去看看就回。” “去吧。”穆老夫人欣然点头。 曲清幽忙福了福告退出来,周嬷嬷忙上前耳语了几句,她听后皱了皱眉,又进屋里对穆老夫人道:“老祖母,夫君刚回来,说是要出趟远门,我回去给收拾收拾。” 穆老夫人似乎早就猜到是这事,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曲清幽这才又退了出来,手才刚放下竹帘,就听到罗梓桐颇为担忧地道:“老祖母,二哥这回不会出什么事吧?那何家主可是圣上点了名要亲审的,突然就死了,若追究下来我怕二哥会不会获罪?” 第三十八章 离别 穆老夫人沉声道:“沉着点,你就这点不好,真遇到事就慌张,依我看你还不如向你二嫂多学学。” 罗梓桐没出声,想必是心里不大痛快吧。 罗家的太上老君居然在教这罗梓桐熟悉朝政,看来罗梓桐身上必然有罗家寄予厚望的地方。 曲清幽也不再听这两人对话,急忙出了穆老夫人的院落赶回自己的院落,到了院门口,她也不用丫鬟扶,自个儿就急急地下车。 快步走进里屋,果见罗昊正坐在炕上看着卷宗,连她进来也没发现,“听周嬷嬷说,你要出趟远门?”她开门见山地道。 罗昊听到妻子的声音,笑着拉过她的手道:“不是什么大事,是那几个犯了事的官员就要押到京,我怕途中会再出意外,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这几天我都不在,你在家好好待着。要记得用膳,知道吗?” 曲清幽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还饿肚子?”然后挣脱他的手道:“我进去给你收拾一下东西吧。” “不用那么麻烦,也就几日而已。”罗昊笑着阻止她。 “我还是收拾一下东西让培烟带着我才放心。”说完,曲清幽也不待他回答转身进内室收拾东西去了。 罗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不一会儿传来了她吩咐丫鬟们做事的声音。以前他出门从不觉得惆怅难舍,现在成了家才觉得离开是一件颇需要毅力的事。 曲清幽收拾完这才转身出来,吩咐下人把那培烟寻来。 培烟正在外头与鸾儿说着话,说得正兴起忽听到二奶奶找他,于是忙掀竹帘进去,腆着笑脸站在曲清幽的面前,“二奶奶找奴才?” 曲清幽对于这个下人还是颇有几分好感的,笑道:“也没什么事,你随二爷出去,只是吩咐你路上照看好二爷的身子,可别疏忽了让二爷病着,记得了吗?” 培烟忙道:“奴才都记住了,二奶奶放心,奴才常随二爷出门,从没有一次让二爷病着的。” “被你这么一折腾都成大事了。”罗昊笑着抬手让下人都出去,下炕伸手抱着她在怀里道:“我这次出门你会不会想我?” 曲清幽道:“不想。”然后拉下他的头凑上香唇。 罗昊咕喃一句:“口是心非。”狠狠的凌虐了她的香唇一番方才做罢。 曲清幽抱着他道:“你要平安回来,我会在家等你。”就怕那些让何家主自尽的人会在背后弄些小动作,相信这也是他担心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前去。 罗昊抚摸着她的美背安抚她的情绪,耳语道:“放心,我们还没洞房呢,我可舍不得死。” 曲清幽娇嗔地捶了捶他的肩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 罗昊自是笑着包住她的手,许诺道:“定会赶回来与你过乞巧节。”这可是他们成婚后首个节日,他不想错过。 夫妻两人亲热了一会儿,他就不得不放开她,连晚膳也没用就带着培烟出门去了。 曲清幽独自一个儿用了晚膳,突然她觉得这偌大的爱莲院也太空旷了,那一个人一不在家就变得格外的冷清,甩甩头,把这莫名的情绪甩掉。 夜里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摊开手指数了数自己成亲才几日,好像才不过刚是半边手指数多一点,她似乎就熟悉了这个男人的气息,他才刚一离开她就觉得空虚。明明是夏夜,没有了那抱着她的温暖身躯竟也觉得有些冰凉。 她伸手摸了摸那半边冰凉的床位,似乎她开始已经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依恋之情,原来她也是一个贪恋温暖的女人,只要给她一点点,她也会忍不住索要更多,低低地喃语道:“闳宇,你可知我真的想你了。” 远处正骑着马奔波的罗昊突然打了声哈啾,培烟忙催马上前道:“二爷可是着凉了?” “没的事。”罗昊闷声道。 “那准是二奶奶想你了。”培烟打趣了一句。 罗昊听他提起曲清幽,突然觉得怀里空落落的,若是往常这个时辰,他早已抱着她入睡,短短几天这习惯就已经深入骨髓。 唉,平生不会相思便害相思,离别方知相思苦。 这些天曲清幽每天早上去向唐夫人请安,陪穆老夫人用了午膳,下午就是纯无聊的时间,她拿出蒌子里的针线活慢慢做着,在母亲粟夫人的狠抓下,她的刺绣功夫也是突飞猛进,颇能绣出一两件像样的东西。 “二奶奶,这是婢子做的四色糕点,请二奶奶尝尝?”嫣红端着盘子笑着进来。 曲清幽是一直刻意忽略这两个女人的,桃红不屑于在她面前讨好,倒是这嫣红时不时就来讨好她。她打什么主意她也自是明了,随意地看了一眼那颇为精致的点心,笑着道:“搁桌上吧。”然后低下头又绣了起来。 嫣红看着这二奶奶宁静的侧脸,她一直明着的示好似乎难以让二奶奶对她有好感,二奶奶一直都是不冷不热地对着她,也包括那个桃红。 嫣红正尴尬地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鸾儿就进来禀道:“二奶奶,安姨娘与四姑娘来访。” 曲清幽颇为疑惑地抬头,这安姨娘与她素无往来,四姑娘仅见过一面,怎会突然来她这儿拜访?不过来者是客,她也不好赶人,于是道:“让她们进来吧。” 安姨娘拉着自己那个颇为腼腆的女儿罗梓杉进了门,然后看到曲清幽坐在炕上,笑道:“昊二奶奶倒是悠闲得很,冒昧前来,倒是打挠了。” “哪儿的话,安姨娘坐下吧。”曲清幽站起身道,然后才朝罗梓杉道:“四小姑也快坐下吧,站着做甚?” 罗梓杉这才大着胆子给曲清幽行了礼,然后坐到炕上,而安姨娘虽长了眼前两个妙龄女子一辈,但就因为是半个主子,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资格与正经主子平起平坐。 “二嫂也在做针线活啊?”罗梓杉颇为害羞地小声道。 “做得不好,倒让四小姑笑话了。”曲清幽把绣了一半的绣品扔回蒌子里,吩咐鸾儿上茶。 罗梓杉害羞地笑了笑接过鸾儿递上的茶碗,低着头没说话。 安姨娘忙道:“四姑娘也喜欢做些绣活,不过没有昊二奶奶做的好,这还是要昊二奶奶多多指点指点她,免得将来出嫁了让婆家笑话。” “我做的也不好,打发打发时间还行。对了,四小姑定亲了吗?”曲清幽好奇地一问。 说起亲事,罗梓杉就脸如红纸,咬着下唇摩擦茶碗上的花纹。 曲清幽看了看这罗梓杉,这性格颇让她皱眉,在她看来安姨娘是属于高调的妾了,怎么女儿的性子差了这么多?果然又是安姨娘代为答道:“还没呢,她年纪还小,明年才及笄,我还舍不得她太早嫁人。” “那倒是不急。”曲清幽笑道,把一旁的糕点推到罗梓杉面前,“四小姑可别客气,我是你嫂子,在嫂子面前不用那么腼腆,知道吗?” 罗梓杉抬头看了看面容和善的曲清幽,只看到真诚的笑容,全没有看不起她出身的不屑样子,遂也放下心来,“谢谢二嫂。”伸手拈起一块小口吃了起来。 安姨娘一边喝着茶,一边小心地观察曲清幽与女儿的互动,看来她还是走对了这步棋。 三人正说着话,鸾儿又进来禀道:“二奶奶,大奶奶来了。”话音刚落,金巧惠就掀帘进来,“二弟妹这儿真是热闹。” 曲清幽站起上前道:“大嫂今儿个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 罗梓杉急忙下炕,步行到金巧惠面前,蚊子声音道:“大嫂。” 金巧惠看了一眼罗梓杉,那眼中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四小姑看来长大了不少,安姨娘也不带她到我那儿坐坐?” 安姨娘这回没有了在曲清幽面前的和善,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扯了扯脸皮道:“显大奶奶事忙,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有资格给显大奶奶添乱。” “看安姨娘说的,好像我是那不欢迎客人来的主人似的,免得到时二弟妹不来我那儿走动走动。”金巧惠笑道。 “大嫂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倒时想去找大嫂多聊聊呢。”曲清幽笑道。 “还是二弟妹了解我。”金巧惠拉着曲清幽的手亲热地说。 安姨娘看了看金巧惠,然后拉过女儿对曲清幽说:“既然昊二奶奶这儿有访客,我们就先告辞了。” 曲清幽皱了皱眉,这安姨娘与金巧惠之间似乎有些隔阂,不过她也不好过问,忙婉留了几句。安姨娘仍是执意告辞,曲清幽惟有送出了暖阁,嘱咐她们有空再来玩的话。 金巧惠冷眼看着安姨娘携着罗梓杉离去,见曲清幽回转,忙道:“二弟妹平日没事还是少和安姨娘来往,婆母会不高兴的。再说四小姑是庶出,嫡庶总是有别的。” “她也是今儿个才来我院子坐坐,素日里也是说不上话的,对了,大嫂怎会突然想起到我这儿坐坐?”曲清幽笑着坐回炕上。 “还不是乞巧节的事?我今儿个到婆母那,婆母正准备让下人媳妇把衣裳给你送来,我就想啊,我都还没到你这儿来拜访过,这回就借花献佛来一趟。”金巧惠笑道。 第三十九章 敌袭 曲清幽这才吩咐鸾儿接过金巧惠丫鬟捧着的衣盒子,“劳烦大嫂跑一趟了呢,我这几天都闷着,大嫂能来,我这心也舒了不少。” “男人不在家就是这样的,虽说你大伯一年到头都是病着的日子多,不过好在都一直陪着我,要不然我也一准闷死。”金巧惠颇为理解地道。 “可不就是这样。”曲清幽道。 金巧惠取笑道:“况且你们还新婚,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就更受不得离别之苦了。” 曲清幽听了这话忙脸红了红。 出了院子的安姨娘携着女儿坐上来时的骡车。 罗梓杉这才大着胆子道:“姨娘带我来二嫂这儿究竟是有何用意?”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生母不大喜欢带她到大嫂那儿坐,她也不怎么喜欢那个大嫂。 安姨娘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杉儿明年及笄就是大姑娘了,以后肯定要许婆家,这事有你爹在,总会给你许个好人家,姨娘这方面倒不操心,但是姑娘家出嫁后也需要娘家人帮衬才能在婆家过得好。你不比三姑娘,她是嫡出,就算与两个嫂子处不好,她的兄弟也不会让她吃亏的。” “姨娘是希望我与二嫂多多亲近?”罗梓杉这回明白生母的意图。 安姨娘笑道:“姨娘就是这个意思,你那个大嫂是绵里藏针的人,况且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望她是不成的。我啊看了看还是你这二嫂还靠谱一点,并不会因你是庶出而低看你一眼。姨娘始终是半个主子,很多事出不了面,唐夫人就更不会为你出头,她那人既蠢又没头脑,若不是仗着出身好,凭她怎能坐上正室夫人的位子?”她与唐夫人不和已经是半辈子的事情了,这么多年她始终抓得住罗阙的心,年少时还想着争个平妻之位,但后来才想明白,就算罗阙肯给她,穆老夫人那关也过不去的。 罗梓杉虽然内向了一些,并不代表她头脑就笨,方才恍然大悟道:“难怪那天姨娘会去搬救兵帮这二嫂一回。” 安姨娘笑道:“就是让她欠我一回人情。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我,你那二嫂也会让唐夫人吃鳖一回,只是颇费一番周折而已。”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又道:“你那兄弟只要不惹祸,我这心事就少一桩了。” “上回爹不是说让三哥调回京吗?”罗梓杉道。 “这个孽畜还是不滚回来的好,他一回来就生事。”安姨娘对儿子是又爱又恨,怎么就一点也不上进。 金巧惠在曲清幽这儿闲聊了不少时间,临到晚膳时,曲清幽笑道:“大嫂不若在我这儿用膳吧,我一个人也无聊。” 金巧惠起身颇为惋惜道:“不是我不想留,只是夫君的身子要按时吃药,我怕院子里的下人都侍候不好,不放心。” 曲清幽道:“那可惜了,不过还是大伯的身子重要。”然后亲自送了金巧惠离去。 两人自是亲热地话别,金巧惠的眼角突然在这院子里扫了扫,看到柱子后看着她与曲清幽互动的桃红,心中暗忖了一会儿,朝自个儿奶妈严嬷嬷使了个眼色,严嬷嬷会意地朝桃红的方向看去,桃红见有人看向她,忙缩回头跑了。 等曲清幽返回暖阁时,周嬷嬷与鸾儿等人正在拿那衣物查看,周嬷嬷道:“定国公府终还是国公府,这衣物做得倒是颇为雅致,而且这颜色好,二奶奶穿上也好看。” 曲清幽笑着翻了翻衣物,让鸾儿等人拿进去放好,这才坐到炕上准备吃晚膳。周嬷嬷打发掉了茜红等大丫鬟出去,独留自己侍候,边布菜边道:“二奶奶,您说夫人让这大奶奶来送衣物是有何用意?” 曲清幽看了看自己的奶妈,道:“这事儿看来未必是婆母吩咐的,必是大嫂自个儿自荐的。” “自荐的?” “这有何难理解的?不就是要告诉我她在这府里还是有一定实权的,这举动一做出来,府里的人也知道大奶奶比二奶奶更有说话权。”曲清幽舀一匙汤轻啜。 “我初时还以为显大奶奶是好人呢,说话既温柔又客气。”周嬷嬷突而担心道:“那二奶奶还不得防着她?” 曲清幽笑而不答,只是慢慢用膳,片刻后才又道:“这府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心思单纯的,要真说单纯,相信我那婆母可能还是头一号。” 周嬷嬷给布了一道菜,然后才又道:“老奴看那安姨娘是有意要巴结二奶奶,二奶奶不若与她多亲近一些也好。” “那我不就成了婆母的眼中钉了吗?”曲清幽抬头看着她的奶妈道。 “看来老奴还是出了个馊主意。”周嬷嬷焉着脑袋道。 “嬷嬷无须自责,再说安姨娘也是精明的人,她也会知道分寸,要不然也不会暗中帮了我一把,这情我还是得承她的,往后那四小姑来坐坐,你们也别怠慢了她。”曲清幽吩咐道。 “这老奴省的。”周嬷嬷方才笑道。 用过晚膳之后,曲清幽歪靠在炕上,看着窗外的繁星点点,还是古代的空气好,星星都看得清清楚楚,手无意识地摸着白白的毛发,不知罗昊那边如何了? 罗昊刚随意用了些干粮,今晚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甚是荒凉,一边的培烟忙往火堆里添柴。 罗昊站起来朝那些有些放松的衙役道:“大家今晚都要警醒一点,莫要误了事。” 那一群衙役忙站起大声道:“是。”罗大人都亲自来了,他们自是不敢再放松,在这大理寺里,罗昊是出了名严苛的。顿时一部分人有条不紊地吃干粮,一部分就在一旁巡逻,那几个关起来的贪官自是低头吃着没味的干粮。 培烟往草地上铺了一层软毯,道:“二爷不若先歇歇?” 罗昊随意地坐在软毯上,并未躺下,他总感到今晚会出什么事,离京城越近,那些盐案背后的主使者就更着急于灭口。 培烟嘀咕一句:“二爷若不好好休息,回去后,二奶奶见二爷瘦了,必又要责备于我。” 罗昊听他提起曲清幽,顿时有心情调侃一句,“培烟,你完了,居然敢背后诽议主子,回头我把你的话学一遍给二奶奶听。” 培烟忙讨好道:“好二爷,你可别跟二奶奶说,要不然往后奴才定会被二奶奶惦记上,那奴才就不好到内院了。”更重要的是再也见不到鸾儿那个丫头。 罗昊听后忙朝培烟的头上一敲,“得了,你把二奶奶当成什么了?再说她惦记我也不会惦记你。” “是,是,奴才哪敢要二奶奶惦记啊?”培烟陪笑道。 罗昊想起妻子的脸,顿时心中一柔,抬头看了看四周颇为安静,除了兵士的活动之外,并没有更多的声响,眉尖就皱得更紧。 罗昊闭眼寐了一会儿,临近半夜,耳边尽是风声,不好,他忙睁开眼,把身下的软毯往那贪官的方向一卷,顿时几只箭就被卷在软毯里面,抽出腰中的剑大喝:“快起来,守住犯人。” 一大群人都忙站起,把武器握在手里,警惕地望向四周。 没一会儿,箭雨再次射来,罗昊的剑花一闪,几只箭就落了地,抵挡了一阵,这样不行,两眼在四周巡视一番,看来敌人就在周围,要突围出去才能有生机。 箭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看来敌人也需要时间上箭,罗昊果断地道:“往右边冲。” “是。”众兵士答道。 罗昊的周围除了大理寺的衙役之外,还有一群定国公府保护罗昊的护卫,他们都份外的警惕,快速地护着罗昊往右边突围。 躲在暗处的敌人没料到罗昊一行人动作如此之快,瞬间就推着囚车已挪出了好大一段距离,弓箭再不起作用,于是,一个一个忙持武器冲出来与罗昊等人纠缠。 罗昊的剑也不含糊,一连刺死了几个黑衣蒙面人,看来对方是下了决心要置那些贪官于死地,派来的人武功颇高,他的身上已溅上了不少鲜血。 其中一个似是首领的人招招都往囚车攻去,欲杀人灭口,罗昊的剑一次次抢到前头拦截下来,似是首领的人见罗昊处处坏他的事,遂也动起怒来,他得到的命令是不准伤害罗昊的,但是现在眼看有他在这任务就完成不了。蒙着面纱的嘴角一勾,他是只管收钱办事的人,多弄死一个官员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蒙面首领手中的剑一闪,原本只用了半成力度的招式现在处处变成了杀招,罗昊也嘴角一阵冷笑,这个人看来欲置他于死地,不过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两人私斗了将近百来招也制服不了对方,眼看天将大亮,这对于蒙面首领来说颇为不利,他忙朝远处一个射箭奇准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个手下刚好没在混战圈中,搭起箭朝罗昊猛然射去。 培烟刚砍杀了一名蒙面人,耳边听到利箭的呼啸声,心道不好,忙朝罗昊的方向奔去,“二爷,小心,有暗箭。” 罗昊刚破解了蒙面首领的一剑,听到培烟的喊叫,忙朝培烟的方向看去,那只箭也奇快地朝他而来—— “啊——”曲清幽突然惊叫地从梦中醒来,身上早已是冷汗密布。 第四十章 忧思 耳房内值夜班的银红与莺儿两人听到声响,急忙奔进寝室,点燃了烛火,莺儿忙掀开帐幔,急道:“二奶奶,怎么了?” 曲清幽坐在床上猛喘了几口气,见帐幔被人掀开,房内大亮,这才知道把丫鬟们惊醒了起来,“没事,只是梦魇了而已。” 银红急忙倒了一杯水端给曲清幽,“二奶奶先喝口水。” 曲清幽接过茶杯一口气就把水喝了下去,冰凉的茶水通过肠胃,脸色方才好转了一些,思及梦中罗昊身上染血的画面,心中更为担忧,不知丈夫如今到哪了?他说很快就会回来,都快乞巧节了,他仍未到京城。 “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现在的深夜3点——5点),就快到卯时了。”莺儿边拿衣物来给曲清幽换上边道。 “二奶奶要不再睡一会?”银红道。 “不了,我没睡意。”曲清幽起身往外而走,“我到院子里走走,你们不用侍候,再去歇一会儿吧。” 银红听了忙福了福退出去,倒是莺儿执意留下道:“二奶奶身边怎么能没人侍候,婢子就算去睡了也睡不踏实,不若就在二奶奶身边侍候好了。” 曲清幽见她执拗遂也不再劝,抬脚在院子里踏着夜色慢慢地踱步,沿着荷塘漫步一阵,这荷塘夜色真如大文豪朱自清的散文中描述的那般宁静优美,若是男人回来,有他相伴心情也许会更好。她踱到八角亭里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让莺儿去把那古琴取来,慢慢地弹奏着,琴音中没有了往日的洒脱,倒多了点愁绪盈胸。 临近天亮时分,爱莲院里的下人都听到了这略带哀愁的琴音。 桃红把薄被遮盖到头上,暗骂一句:“半夜三更自己不睡去弹琴,还不让别人睡,疯子。” 远处的罗昊却不知道自己妻子的担心,眼看那只箭就要射中他,嘴角一笑,身子往后一弓,险险避过,利箭从他的身旁不足一厘米处飞过。 蒙面首领心中暗暗吃惊,不过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趁罗昊旧力未去,新力未生之际赶紧持剑刺向囚车里的人,那刺向囚车的剑却被一股力持住,只见囚车里的人抬头朝蒙面首领一笑,手一用力就折断了利剑,破开囚车往因吃惊而动作一窒的蒙面首领袭去。 已经与罗昊缠斗了大半夜的蒙面首领遭这突袭,反应不过来,就被囚车里的男人制住了,那男人制住他之后一脚踢向蒙面首领的膝盖让他跪下。大声道:“你们的首领都被我拿住了,你们还不投降?” 擒贼先擒王,那一群手下见首领被拿住,顿时逃的逃,逃不掉的都被抓住了。 蒙面首领朝缓步向他走来的罗昊道:“这是掉虎离山之计?” 罗昊笑道:“你也不笨,真正的犯人已经从另一条道上离去了,我们在这就是专为等你现身。” “罗大人何须与他多费唇舌?直接押回京里受审即可。”那个制住蒙面首领的男人道。 “许捕头还是一如以往的勇猛,难怪圣上如此器重。”罗昊道。 许捕头道:“罗大人不也一如以往吗?皇上不放心这回再死了人,就命我来协助罗大人,回头还是要记上罗大人一功。” “功不功罗某不在乎,只要圣上不怪罪就行了。”罗昊道。 培烟见周围的兵士在打理战场,忙朝罗昊跑来,“二爷,您没事吧?” “没事,穷紧张什么?” “没事就好,若二爷出了什么事?奴才回去定要被老夫人与二奶奶拆筋剥骨。”培烟拍着胸脯喷了口浊气道。 “咳。”罗昊咳了一下。培烟顿时知道自己失言了。 许捕头诧异道:“罗大人的新婚娇妻颇为利害?” “女人嘛,难免会担心出门在外的丈夫,拙荆也不例外,所以吩咐下人时就严厉了一些。”罗昊笑道。 “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哈哈,我家那个也差不多,不过出门一趟正好小别胜新婚,啊,错了,罗大人还正值新婚呢。”许捕头大笑道。 蒙面首领趁许捕头大笑略有放松,暗使力挣开,罗昊忙道:“不好。” 反应过来的许捕头忙与罗昊动手要抓那蒙面首领,谁知那首领却执起地上的断剑自剔而死。 罗昊近到跟前蹲下扯开蒙面巾查看了一下,摇头道:“死了,真可惜。” 许捕头懊恼道:“都怪我一时疏忽了。”回头还不知该如何向圣上交待。 罗昊拍拍许捕头的肩膀道:“许捕头也无须懊恼,这等事也不是我们愿意发生的,只是刚好这么凑巧而已。” 许捕头听了罗昊的话,就知他必不会背后捅他刀子,忙拱手感激道:“罗大人言之有理。”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抓到的人,“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审出点什么?” 罗昊却是心知这首领才是真正知道主使者的,其他那些喽罗没有多少用处,看来这背后的主使者还是颇有权势。 一群人再度启程朝京城出发,罗昊心下倒是希望能赶在乞巧节回到,好与妻子过节。 罗梓杉那天得了生母提点,就时常一个人前来曲清幽的院中坐坐,讨教一下刺绣功夫,顺便与这二嫂打好关系。 曲清幽倒也不排拒她的到来,有这话不多的四小姑做伴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挨,好在这安姨娘识趣,自个儿没常来。 这日,唐夫人正约了人来打马吊,把曲清幽唤来在一旁侍候立规矩。 曲清幽一一把茶碗放在众位夫人的面前,其中一人她倒认得,正是下聘之时与木老夫人一道来的太师夫人罗氏。 那太师夫人罗氏抬头看了看曲清幽,笑着与唐夫人说:“还是侄儿媳妇命好,娶的媳妇花儿一样,况且又知书识礼。” 其他几位夫人听闻忙附和了几句。 唐夫人刚出了一张牌,看了看端庄在一旁侍候的儿媳,脸上带了抹笑道:“姑姑可别夸她了,到时轻狂起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调教了?” 曲清幽笑而不语地一一上果子,这段时日唐夫人待她虽称不上和善,但是却没有刻意的找碴。 其中一个掩嘴笑道:“国公夫人说笑了吧?看你这儿媳的样子哪像个轻狂的人?与那大儿媳一样的贤惠。” 提起大儿媳,唐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盛,“显儿的身子不好,她也不容易。” 太师夫人罗氏摸了一把牌,道:“明儿个是乞巧节了,皇后娘娘特意颁懿旨要办宫宴,侄儿媳妇怕是不得闲吧?” “姑姑不也一样?”唐夫人道。 这宴席出席的人最低都要是正一品大员的夫人,像曲清幽的父亲是从一品,粟夫人自是没有这个身份列席。 曲清幽的丈夫不是世子,也还是个三品官,这宫宴与她自是没什么关系的。等到众人的马吊打完要到晚膳时候,唐夫人照例留众位夫人用膳,她就更不得闲,在一旁上菜端汤把婆母与客人侍候舒服了,方才能暗自喘一口气。 等把客人送出去后,唐夫人与曲清幽两人进了暖阁。 唐夫人歪在炕上朝一旁恭敬的儿媳道:“明儿个的宫宴你准备准备一块儿去。” 曲清幽不解地道:“不该是大嫂才有身份列席吗?” “她照顾显儿自是没那功夫去,况且让你去你就去准备,哪来那么多话?”唐夫人眼一抬不高兴地道。 曲清幽忙应是,暗骂自己糊涂,让她出席的必是穆老夫人的意思,要不然这婆母是宁愿自个儿去也不会带上她。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大早,曲清幽给唐夫人请完安后,唐夫人没留她立规矩,而是放她早早的回院子打理过节的事宜,嘱咐她把新做的衫子穿上,莫丢了定国公府的脸面。 曲清幽从骡车里下来,看着这好天气,男人还是没有赶得及回来与她一道儿过节,心底还是颇多遗憾。在这古代乞巧节也就是七夕,算得上是情人节,原本她还颇多期待,谁知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罗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她转回了暖阁里,让人把那不常出现在她面前的钟嬷嬷寻来。 钟嬷嬷站在曲清幽的面前微弯着身子道:“二奶奶找老奴来有何吩咐?” 曲清幽呷了一口冬瓜蜜枣茶,示意她坐到脚踏上,笑道:“今儿个不是过节嘛,钟嬷嬷,你给几个大丫鬟等都发上一两银子的过节费,而那二等丫鬟就九贯铜钱,依次类推就好了,让她们也多几个钱添上一些胭脂水粉什么的。至于你老与周嬷嬷每人就二两银子的过节费吧。” 钟嬷嬷一听是要发赏钱,脸上顿时一搭,丝毫没有喜庆之色,“二奶奶,这太多了吧?再说大丫鬟的月例才刚是一两银子,现在就发那么多,哪来这么多钱?” 曲清幽皱眉道:“钟嬷嬷,上回你给我报账,说账上还有二百多两银子,现在怎么说没银子?” “二奶奶,过节不是要置办物品吗?那都花去了一部分了,再说现在才月初,月例银子也还未到账,若全拿来打赏,这个月里就不剩多少银子了。”钟嬷嬷道,然后又颇为期待地说:“如果是二奶奶动用妆奁的钱那又不同说法了。”就她所知,二奶奶的嫁妆颇为丰厚,丝毫不输给候府出身的大奶奶。只是可惜这笔钱不到她管,自是由二奶奶的心腹周嬷嬷管着。 第四十一章 欺上 “你老就先按我说的办吧,再说这七月除了乞巧节要花点钱之外,盂兰节自是不用操办什么物品。月底若账上没钱再来与我说。”曲清幽沉思了一会儿道。 钟嬷嬷颇为失望,“老奴遵二奶奶的意思。” 曲清幽笑道:“嬷嬷,不是我舍不得那几个嫁妆钱,只是我们这院里除了夫君的俸禄外就只有我那每月的二十两月例银子,往后要花钱的地方也还多得是,过日子总要精打细算方行,你老说是吧?” 钟嬷嬷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却笑说:“二奶奶思虑周详,国公府家大业大,要花钱的地方自是多得很,二奶奶能未雨绸缪自是好的。” 这老婆子说话还是暗藏刺儿,曲清幽笑道:“国公府自是家大业大,不过这自有婆母操心,我们这做晚辈的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况且我那点子嫁妆也入不了婆母的眼,自是搁在我这儿让我们夫妻也能有几个体已钱,不至于手头紧张,婆母自是开明的。” 钟嬷嬷忙拍了自己一嘴巴,“看老奴都说了什么话,让二奶奶不高兴了,二奶奶可别与老奴计较。” “嬷嬷这是干什么?我哪有不高兴?有嬷嬷为我尽心的管着这院里的杂事,我才能得闲儿刺刺绣逗逗白白玩儿。”曲清幽道,“我这儿没什么事了,嬷嬷就先去给她们发几个赏钱,让她们这节也过得舒心。” 钟嬷嬷这才告退了出去。 周嬷嬷见这钟老婆子出去了,方才挑帘进来,“二奶奶真不该让她管着那账,依老奴看,这账与实银根本就对不上号。”瞅了瞅四周没人,方才伏在曲清幽的耳边耳语了一句。 曲清幽道:“先看着,嬷嬷没必要这么快就与她挑明了,她毕竟是老夫人跟前呆过的人,若拿不住把柄就把她遣了,老夫人那儿也难交待。况且无故打发奶妈子,夫君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 “只是难为了二奶奶还得与她这老瘟婆周旋,她哪有点为人奶妈子的本分?”周嬷嬷嗤之以鼻地道,然后又道:“二奶奶,田庄、铺子里的管事都把上个月的收入账册给送了来,二奶奶过过目。”说完,把怀里的账册递给了曲清幽。 曲清幽打开来看,虽说这账记得颇为工整,但是古代的账册没有采用现代的复式记账法,收入、支出、结余仍是笼统的记在一本册子里,看得她颇费一番精神,半个多时辰才弄清楚这账。看来以后找个时间还是得改改这记账法,起码自己看了能一目了然。“这账都没问题,嬷嬷直接回了管事就行。至于他们送来的田庄上的物品,你拣一些好的出来,给老夫人、婆母唐夫人、还有两位婶母、大嫂、小姑都送过去,虽说她们的庄上也有出产不稀罕,但是送去了也是我的心意。” “还是二奶奶想的周道。”周嬷嬷笑道。 曲清幽沉吟了半晌,又道:“给四小姑还有昕四爷也送去一份,但是记得要次一点,毕竟若是一样了,别人又要暗地里说我嫡庶不分了。” 周嬷嬷点头应是。“对了,二奶奶,夫人私下里给的田产如何处置?” 曲清幽叹息一声,“娘其实没必要还特意给我留这一份,毕竟明面上的嫁妆已经很多了,那里的田产仍送回曲府,这节日让娘也能过得舒坦一些。” “那是夫人疼姑娘,哪能好的不尽给姑娘?若不这样,将来必定得给大爷与寰哥儿瓜分了去。”周嬷嬷叹道,把那旧日的称呼都冒了出来。 “好了,大过节的也不提这伤感的事。今儿个下午也没什么事,嬷嬷就放半天假,代我回府去给娘请个安,然后顺便见见周大哥与信娃儿,你都有半旬未见了。”曲清幽出嫁,并未让周嬷嬷把孙儿带来。 周嬷嬷一听,顿时心中感激,“老奴谢过二奶奶了。” 曲清幽笑道:“等迟些日子,我再找个机会把信娃儿接来让你老亲自照看。” “二奶奶,老奴的事哪敢要奶奶操心?若是不方便就别提出来了,否则让二爷与府里的人心生间隙,老奴这心难安啊?” 曲清幽这心还是颇为感动的,周嬷嬷与她无血缘关系,但她待她的心不亚于粟夫人,“嬷嬷放心,我若没有周全之策,必不会冒然行事。” 外头的桃红见钟嬷嬷骂骂咧咧地走着,忙跟上道:“钟嬷嬷,谁又得罪了您老?” 钟嬷嬷一看是桃红,啐了一口道:“二奶奶要给赏钱,却又舍不得花自己的嫁妆钱,自是让院子里公中的钱来出,你说我这心能安吗?” “嬷嬷又何须烦忧?”桃红讨好地道,这钟嬷嬷手里是有点权的,讨好她于她也是一件有益的事,况且这钟嬷嬷私下了干了什么勾当,她焉能不清楚? 钟嬷嬷正愁这银子若全用出去了,那她手上就一点现银也没有,借出去的钱又还没有收回来,二奶奶若是要查账与实银,到那时她就该倒大霉了。“桃红姑娘有何计谋?” 桃红娇笑道:“钟嬷嬷你想啊,这院里的人哪个不是以嬷嬷马首是瞻?你只要把二奶奶带来的人都按她说的发了赏钱,其他的人就是短上一大截,哪个又敢去二奶奶的面前嘴碎?她们哪个不得看嬷嬷的脸色行事?再说你可以全推到二奶奶的头上,就说二奶奶是这样吩咐的。” 钟嬷嬷听了这桃红的建议,鱼目方放出一点光彩来,赞道:“还是桃红姑娘聪明,我瞎转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那日后我需用到嬷嬷时,嬷嬷可要帮我一把才行。”桃红道。 “那是当然。”钟嬷嬷许诺。 用过午膳,鸾儿等人就忙着给曲清幽妆扮。金巧惠与两位婶母收到了她的礼,也打发丫头们送了回礼。 鸾儿拿着先前皇后赏的凤镯道:“二奶奶,要不要把这凤镯给戴上?” 曲清幽看了看那只沉重的凤镯,想了想后道:“还是戴上吧。”毕竟在宫里走动,多数人都不认识,若有皇后赏的这只凤镯多多少少还能压得住一些人。她伸手让鸾儿把那只凤镯戴到手腕去。 一会儿后,唐夫人就派人来催。 等到众人都齐集了,方才坐上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往皇宫。这次出席宫宴的人自是以穆老夫人为首,唐夫人不在话下,另外两个儿媳也带了去,加上曲清幽并罗梓桐共六人。 二婶母廖夫人一见曲清幽就笑着道:“我还没给二侄儿媳妇道谢呢。”虽然曲清幽送来的东西都是庄上的出产,但是能有这份心,她也是颇为欣慰,金巧惠的嫁妆也是颇为丰厚的,但嫁来几年了从没有一次给她送过节礼。 牛夫人见二嫂开口言谢,也没落后地跟着道谢。 曲清幽温雅笑道:“两位婶母若觉得东西还不错,能入口,回头我让人再给婶母送些去。” “那可真要谢过侄儿媳妇了。”廖夫人拉着她的手亲热地道。 唐夫人闭紧嘴没说话,就算她再不喜欢她,但现在全族的人都说她好,她再故意找碴,别人又该有闲话了。 已坐在车内的穆老夫人看着外头的一团和气,看来这二孙儿媳妇处事还是颇为圆滑周道,心下对她的疼爱又更多了一些,招手让她与她共坐一车。 穆老夫人一双鹰眼扫过曲清幽,看她一身妆扮得宜,脸上恬淡,没见紧张之色,心下颇为满意,但仍是开口提点几句:“二孙儿媳妇,虽说你不是初次入宫了,但出席宫宴还是头一遭吧?待会儿在宫里别紧张,若娘娘或其他贵主与你说话,只要细心应对即可。” 曲清幽笑道:“孙儿媳妇记住了,况且不是还有老祖母嘛?孙儿媳妇自是省得的。” 共坐一车的罗梓桐腻在穆老夫人的怀里道:“老祖母都不理我,偏心。” 穆老夫人刮刮她的鼻子,“都大丫头了还吃醋?你二嫂才比你大一岁,怎没见像你一样还要老祖母哄着宠着的?” 曲清幽忙给穆老夫人的碗里添了些酸梅汤,笑道:“小姑是未出阁的姑娘,与孙儿媳妇怎能一样?况且姑娘在家就得好好的娇宠着。” 罗梓桐斜睨一眼二嫂,“我怎能与二嫂相提并论,二嫂自是有二哥宠着。”话里颇含酸意,以前二哥都宠着她,自打娶了媳妇,就三天两头给她眼色看。 一提到罗昊,曲清幽脸上的笑容就窒了窒,不知道他可曾回到京里? 穆老夫人都是老成精的人,曲清幽那脸上的表情全落入她的眼里,看来孙儿也不全是一头热,他这娘子眼中的思念之情昭然若揭,“昊哥儿都去了多少时日了?” 曲清幽听这老祖母发话,忙道:“都有七日了。”说完之后,她就脸上一红。 果然,罗梓桐就先取笑道:“看来二嫂可是每天都算着日子呢。” 曲清幽的耳根都赧然了,“小姑就别拿我来打趣了。” “这有何可害羞的?媳妇想念夫郎天经地义,要我说连想念也没有那才叫可怕。”穆老夫人笑道,然后又一脸怀念地道:“想当年你祖父一离家,我这心啊都跟着一块儿去了。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撇下我一个人自个儿先走了。”最后的语气颇为的伤感。 曲清幽与罗梓桐忙安慰了数句,穆老夫人才重展笑颜。 马蹄“哒哒哒”的走着终于抵达了皇宫的范围,曲清幽撩起纱帘看去,从角门而过,马车堂而皇之的进了皇城,看来国公府终还是国公府,就连皇室都要礼让三分。 第四十二章 宫宴 穆老夫人领着一众人先去皇后的凤仪宫里问了安之后方才转出到德庆宫参加宴会。 曲清幽是初次参加这宫宴,自是两眼不住地打量一番,这德庆宫一般都是宴会是方才开启的,现在宫殿正门的一块空地正有着锦缎结成的高楼,高百尺。离宴席尚还有不少时间,周围都围满了贵妇们,一一拿针引线,意图乞巧。 曲清幽一眼就看到了徐姨母带着裴氏正在看那些个妇人穿针,一时间笑声连连。她忙向穆老夫人请示,想去寻姨母说说话。 穆老夫人自是笑着点点头,唐夫人的脸撇向一边不吭声。 “幽儿给姨母请安。”曲清幽笑着给徐姨母福了福。 徐姨母一听她的声音,忙惊喜地回头,一把揽住,“在姨母面前哪需那么多虚礼?你婆母今儿个把你也带了来?” 曲清幽笑着依在徐姨母的怀里道:“婆母怕我一个人在府里寂寞,故把我扯了来参加这宫宴。” 徐姨母暗暗地观察她的神色,不像说谎的样子,“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放心了,就怕你那婆母难相处故意为难你。”她这侄女倒是个顾大局的人,唐夫人能有这般好的儿媳真该偷笑了。 “哪有的事?婆母都是知书识礼的,哪会故意找碴?”曲清幽道,然后才朝一旁的裴氏看去,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别的,她怎么觉得裴氏似乎丰满了不少,而且脸上略有些绯色,看着她的目光也是笑意盈盈的,“表嫂可是有喜事了?” 裴氏一听脸上就一红,颇为娇羞地点点头。 曲清幽一怔,忙上前拉住裴氏,“表嫂,几个月了?”耳语道。 裴氏尚未说话,徐姨母就笑开怀道:“才三个月出头多一点。”虽没听见侄女问了什么,但一猜也能猜中。 曲清幽吃惊地暗暗掐指一算,难怪曲寰满月时,这表嫂没来,原来怕喜事相冲,故意避着。故做恼道:“有喜事也不通知我一声。” 裴氏忙赔罪道:“不是我不想告知表妹,只是怕腹中胎儿小气,等稳了才通知亲友。婆母还想着过了节,就把亲友们都请来贺一贺的。”她盼这孩子都盼了六七年了,自从嫁给徐子征,这还是她头一次坐胎,自是万分小心。 曲清幽忙道:“我瞎说闹着玩的,况且表哥与表嫂有孩子,大喜事,高兴还来不及。” 徐姨母笑着亲切嘱道:“你成亲都半旬了,也要努力赶紧要个孩子。” 曲清幽一听脸一红,她与罗昊连房都没来得及圆,哪会有孩子?“我们不急。” 徐姨母四周看了看,没见定国公府的女眷在周围,朝侄女小声道:“别总吊儿郎当的,要抢在金氏前头生下嫡长孙,将来你的位置才坐得牢。” 曲清幽忙笑着应是,徐姨母这才又随意说话。 身为安国公夫人,徐姨母自是不得闲,一会儿就有不少人围上来说话。 曲清幽询问道:“不知太妃娘娘会否出席宴会?”她朝那些穿着宫装的女子瞄去,都未见着粟太妃。 徐姨母一听眉头就一皱,姑姑是寡妇,况且当今圣上又非姑姑所出,一般这种宴席是没资格出席的,遂摇了摇头。 “侄女想去给太妃娘娘请个安。”曲清幽想到母亲极为尊重这个姑婆,遂也想代母亲尽一尽孝道。 徐姨母握着她的手感激地道:“难为你这孩子想得周道。来,我去与你家的老夫人给你个讨个尽孝的机会。” 有徐姨母出面,曲清幽自是轻易获得到别处走动走动的权利,随着宫娥在这皇宫里穿梭,现在还是傍晚时分,到处都挂满了彩灯,想来一入夜定是精彩万分。跟着跟着,她居然跟丢了,宫娥不知到哪儿去? 曲清幽一人在宫里周围乱蹿,找不到路,此处越走越偏僻,连个问路的宫人都没有。她的心里开始有几分焦急,这皇宫是处处暗藏杀机的,真怕到时真惹出什么祸就难办了。 果然,她还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一阵女人的吟哦声与男人的喘息声,她忙把自己藏在丛花之中,不经意地朝那阴暗的地方一瞥,却让她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口。 那个与男人苟合的女人居然是定阳公主。 只见定阳公主身上的明黄色衣衫早已凌乱成一团的挂在身上,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伏在她的身上,定阳公主的双手也牢牢地攀在男人的肩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一回事。 曲清幽这回真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虽然早知道这定阳公主行事颇为荒诞,但想着她也是心思深沉之人,怎么会与人在皇宫里光天化日之下行这苟且之事? 真是应了那句最是肮脏帝王家。 “噢,秩儿……”定阳公主的娇喘声不断充进耳里。 “现在,你还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男子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你嫁一个我就杀一个,你嫁两个我就杀一对,这辈子你别想撇下我。”声音似不甘,似深情,似掠夺。 曲清幽听着这活春宫,动也不敢动,秩儿这名字有几分熟悉,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谁叫这名字? 直到这活春宫演完了之后,她再也听不到声响,方才敢探头朝那隐蔽处一看,定阳公主早已不见了人影,她忙暗自呼出一口浊气,好在没被那公主发现。 “你看得也蛮久了。”突然一道幽幽的女声响起。 曲清幽惊住了,忙朝那声响处看去,在丛花当中有一个女人正也盯着她看,那个女人似乎看得出她的吃惊,“呵呵,你别紧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过,你若要告诉某人也行,况且这事儿本来就肮脏。” 曲清幽还来不及回话,那个女人又幽幽地起身,两眼无神地望着之前荒诞情事的地方,“我就算杀死了他的正妃又如何?到头来不是还斗不过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 曲清幽看着眼前女子突然发狠地掐住一朵盛开的鲜花,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导致整个面目都狞狰了,看着那样的面容,她想到爱之深,恨之切,欲其死这句话来。 突然,女子又回头看向曲清幽,“你是皇后的人吧?” “你如何得知?”曲清幽问完才觉得自己多余了,那一只凤镯早已出卖了她。 “那只凤镯。”女子笑道,那笑容让人觉得毛毛的。 “你是来参加宫宴的吧?德庆宫在那个方向,赶紧去吧。”女子说完就飘飘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突然又回头道:“你可以把这事禀告皇后娘娘,她会很有兴趣的。” “你是谁?”曲清幽突然问道。 “我是谁?问得好,我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只记得凡是他爱的女人我都要害死,对,都要害死。”女子恨恨地道,不再理会曲清幽独个儿飘走了。 曲清幽颇无奈也颇庆幸地看着那个女子飘远了,她也不再独自逗留,就怕节外生枝,忙朝德庆宫的方向走去,走上了一段时路,才碰上那个丢了她忙到处寻找的宫娥,这才朝粟太妃的宫殿而去。 粟太妃见到这个外孙侄女的到来,眼里既惊讶又感动,抱着她不停地说话,没想到仅仅一面之缘的孩子居然还想着她这个独居深宫的老妇,她的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温情。 “太妃娘娘,快别哭了,幽儿是代娘来给娘娘问安的。”曲清幽抽帕子给粟太妃抹眼泪。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粟太妃感动地道,拉着曲清幽说了不少体已话。直到看到天色已暗,估计宴会就快开席了,方才亲自把她送出了宫门,看着那个乖巧的孩子走远了,粟太妃才抹着泪水返回宫中。她无儿也无女,临老就免不了孤独,别人真心的一点点关怀也能让她这颗在宫里早已冰冷的心慢慢地温暖起来。 等到曲清幽返回德庆宫时,宴席还差一刻才开始。她忙朝徐姨母禀报了几句,见姨母一脸的忧愁,忙道:“姨母这是怎么了?” 徐姨母道:“不就是繁儿吗?这孩子身体一直康健,怎么会突然就病倒了?” 曲清幽这才朝宁国公一家的方向看去,那里只坐着宁国公、杨夫人两人,未见世子唐定康也未见徐繁,“杨夫人说表姐病了吗?” 裴氏代为答道:“说是突发风寒,不碍事,只是来不了宫宴。” 徐子征皱了皱眉,“繁儿那丫头不会在唐府里出了什么事吧?”他最近也有听到妹夫一些风言风语,对自家那个大大咧咧的妹妹甚为担心。 徐姨母朝四周望了一下,朝儿子道:“别瞎说。” 曲清幽听这裴氏与徐子征的话后,心里自也是忧心,“找个时间,真想去看看繁表姐,我出阁那日还说要与繁表姐聚聚,谁知却一直没能成行?” 徐姨母道:“你有这个心就行了,别勉强,你是新媳妇,若现在就开始要求探亲戚,婆母会不高兴的。” 徐姨母眼见皇上皇后就快到了,忙催促曲清幽回到定国公府的席位去,免得到时定国公府的人挑自个儿侄女的毛病。 曲清幽这才告辞回到唐夫人的身后坐下。唐夫人朝她看了一眼,“别总到处乱走,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儿媳知道了。” “得了,别这场合拿媳妇来说事。”刚走过来的罗阙道。唐夫人这才抿唇不吭声。 穆老夫人见状,把曲清幽招到她身后坐去,朝她问了问粟太妃的近况,她自是一一回答。穆老夫人也不免唏嘘一番,人到老了还是应该有一儿半女的在身边才不致晚景凄凉。 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起身跪拜恭迎。 第四十三章 杀机 帝王就座后,循例说了几句恭贺话,宴席正式开场。 坐在穆老夫人身后的曲清幽悄然抬头望了望这对大夏国的第一夫妻,永安帝长得颇英俊,留着小胡须更添几分男人的性感魅力,只是嘴唇极薄,带了分肃杀之气,与罗皇后眉间杀气相得益彰。虽然帝后两人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却貌合神离。 靡靡之音响起,舞姬开始跳动,一时间整个宴会气氛热烈了几分。 “秩儿前些时日还说平定候的孙女儿端庄大方,颇令人热爱,况且还是这界秀女的焦点所在,皇兄,不若把这粟姑娘许给秩儿为正妃可好?”定阳公主的声音不大,不过在这音乐声中还是令人听得一清二楚。 令曲清幽震惊的不是要把粟丽许人的话,而是那声秩儿,她忙朝大皇子看去,这时她才想起大皇子姓赵名秩。 大皇子抬头恭敬地朝皇帝道:“儿臣确是仰慕粟姑娘,只是正妃刚刚逝去,即迎新人似有不妥。恐怕要违了姑姑一番好意。”那姿态看来潇洒之极,充满了皇室的风华。 正在暗自思索的曲清幽突然感到一道目光望向她,她忙看去,看来今晚她注定吃惊不少,坐在大皇子赵秩身后的女子不正是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朝她幽幽地一笑后,那女子又转头脸容端庄地坐好。 坐在她身边的罗梓桐凑近她道:“那是大皇子的侧妃,姓叶。二嫂怎么盯着人家看?那可是燕京出了名端庄贤淑的。” 曲清幽忙掩饰道:“我只是好奇而已,没见过这许多的贵人。” “那倒是,二嫂可别像乡巴佬进城看傻了,那就丢脸了。”罗梓桐掩嘴笑道。 曲清幽知道这小姑说话就是这调调,也不再理会。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刚刚无意中看到的那一幕上面。 直到外祖父粟俨的声音响起才回过神来,“老臣谢过陛下的厚爱,只是老臣那孙女儿福薄,前些时日只是略感风寒,本以为不碍事,定能赶上选秀,谁知现在却一病不起,请了多少名医都药石无效,整日缠绵病榻,连老臣那儿媳妇都没得闲来宫里叩头谢恩,只能整日守着这孙女儿,就怕她突然撒手人寰。唉……”临了那声叹息情真意切,让人听来心酸。 皇帝颇为同情地道:“卿家莫要伤怀。” “只怕白头人送黑头人,现在也惟有请皇上收回进宫选秀的旨意,怕这孙女儿把晦气都带到了宫里来。那就是老臣的罪过了。”粟俨跪下道。 皇帝没作声,倒是罗皇后笑了一下,对皇上提议道:“皇上,臣妾觉得平定候所言有理。皇上龙体为重,况且这粟家姑娘病重,若真接到宫里,臣妾也怕会让宫里的人难安。” 皇上不着痕迹地深深看了皇后一眼,方才又笑道:“皇后所忧也乃朕之忧思,准了粟卿家所奏。” “老臣谢陛下。”粟俨道。 “且慢,皇兄,虽说这粟家姑娘病重,不过太医院里不是还有沈太医吗?有他出手相救,就是死人也能救活,不若派这沈太医去给粟姑娘看症,可好?”定阳公主建议道。 大皇子赵秩颇为恼怒地看了眼定阳公主,正要拱手再说话。 忽而一道颇为豪气的声音响起:“定阳这妮子的建议,我觉得可行,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曲清幽原本为表妹担着的心刚放下又提起,忙朝那豪气声音之人看去,那人与皇帝有几分相似,但是更为粗犷一些,侧耳倾听了众人的小声议论,这才知道此人乃睿亲王。 睿亲王乃先皇最宠爱的皇子,不过却因不是长子而又是庶出,故与皇位失之交臂,但先皇许之以世袭罔替,一直以来在朝中颇有些权势。前些时日在西北大营视察,最近才返回京里。 她正沉思间,就听到皇帝准奏的话,罗皇后眼中含箭地暗射睿亲王。睿亲王自是举杯朝罗皇后一笑,罗皇后略掀嘴角喝了一口杯中酒。 曲清幽心不在焉地夹着食物,那伸出的手却碰上了一旁正要上菜的宫娥,顿时那菜汁就倒到了桌面,就连她的身上也溅上少许。那宫娥吓得忙低头小声认错,让曲清幽起身去换件衣服。 曲清幽朝前方的穆老夫人请示,穆老夫人欣然点头,吩咐她换完了即回来。 罗梓桐暗自撇了撇嘴,看着曲清幽随宫娥离去的背影。 随着宫娥转到一处不大的寝室里,宫娥感激地道:“多谢夫人,若不是夫人这回心善,我就要倒大霉了。” 曲清幽笑道:“你去把我之前带来的衣物拿来吧。”好在她未雨绸缪,多带了套衣衫。 宫娥笑着转出去,没一会儿就把衣物取了来。 曲清幽笑着接过衣物,转到一旁的屏风后头,忙把沾了汤汁的衣物换下,屏风外的宫娥歉道:“夫人,前头的姑姑唤我。” “你先去忙吧,我待会自会返回宴会。”曲清幽道。 宫娥忙道歉了数句,推门出去了。 曲清幽忙换上衣物,待整理好欲从屏风后踏出,门却“咿呀”一响,有人进来了,她伸出的脚又忙收回来。 她悄然探头一看,居然是罗皇后与睿亲王两人。 罗皇后冷道:“你今天居然坏我的好事,这次回来就是针对我的吗?” 睿亲王一把拥住罗皇后,“怎么?生气了?”笑了笑,低头朝罗皇后的红唇亲去,罗皇后的手勾住睿亲王的脖子,与他热烈地拥吻起来。 曲清幽趁这两人没发现她忙缩回屏风后捂住猛烈跳动的心,外头的两人似乎越来越火热,罗皇后的娇喘声越来越密切。 当睿亲王欲更进一步之时,罗皇后推开他,“别再来了,皇上还在前头。待会还要返回宴会。” 睿亲王猛然击向桌子,顿时“嘭”的一声响,“你原本是我的。” 罗皇后抚着头发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了,皇上对我若即若离,他爱的是姓柳的那个女人。哼,你还没有解释刚刚为什么帮定阳的忙?” 睿亲王拥着美人的腰,“我若不出口帮定阳,她必定还会出新招,再说粟家那丫头是真病还是假病?你我都不清楚,粟家这回摇摆得很。” “哼,先别说粟家那老头,江南盐案这回牵涉到唐家,你如何看?”罗皇后问道。 睿亲王笑道:“宁国公府太过高调了,行事又不谨慎,皇上这次会痛下杀手,况且他也不为你我所用,又何须多管他的事。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顿了顿,“说起这个,我劝你还是让你那侄儿尽快想办法抽手为妥,他再掺进这案件里,难免不会被牵涉其中,你那嫂子不正是姓唐的吗?” “就怕唇亡齿寒。”罗皇后犹豫道,宁国公府这一家人行事她都看不惯,只是禀着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的理念,她才不希望唐家出事。咬了咬手指,她瞅着男人的脸,沉声道:“你可别忘了稹儿是谁的种?” 睿亲王神色坚定道,“为了稹儿,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曲清幽没想到她会听到这种皇室秘辛,四皇子赵稹居然不是当今皇上的孩子,是罗皇后与睿亲王偷情生下来的?在这危机的关头,她居然还有心情想起前世那部名著《红楼梦》里焦大骂贾府的话,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现在这皇室的一笔乱账真是应了这句话。 曲清幽大气都不敢喘,若被罗皇后发现她偷听,那不管她是不是罗家的媳妇,罗皇后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罗皇后与睿亲王又说了一会儿的体已话,罗皇后就一把推开睿亲王让他先返回会场,她随后再去。睿亲王依依不舍地放开罗皇后,转身就出了去,罗皇后这才看向屏风去,她总觉得屏风后似乎有人,那一角的衣衫刚刚缩进屏风后。 罗皇后拍拍手唤宫人进来,然后坐到圆椅上,冷着声音道:“出来吧,本宫已经看到你了。” 曲清幽原本跳得极快的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奇迹般地平复了,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要想活命还得靠自己。于是,她也不再挣扎,慢慢地从屏风后踱出来,跪在罗皇后的面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居然是她,罗皇后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慢慢站起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蹲下伸出玉手抬起她的下巴,“你来多久了?” 曲清幽直视罗皇后道:“娘娘未到之前,妾身就已经在这儿了。” “哦!”罗皇后放开她的下巴,状似不经意地看着自己的手,“你在这儿干嘛?” “妾身的衣物被洒上了菜汁,正准备换下。”曲清幽低着头答道。 “可听到什么?”罗皇后也状似随意地问。 曲清幽真的很想说:“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若真这么说她直接就可以死了,于是抬头道:“该听到的妾身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妾身也都听到了。” 罗皇后听到这话诧异地盯着她看,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承认了?让她似乎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突然觉得这想法有些可笑,于是笑道:“既然如此,本宫也留你不得。张公公,送曲夫人上路吧。”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第四十四章 自救 曲清幽眼见那张公公向自己走来,于是大声道:“娘娘想杀我灭口,难道就不想听听我有何遗言?” “哦?你难道还想为自己辩解?”罗皇后的步伐一顿,又转了回来。 曲清幽转身恭敬道:“妾身是皇后娘娘侄儿的媳妇,娘娘没忘吧?” “那又如何?你突然在宫里落水死了,本宫再为昊哥儿指一个新媳妇,这有何难的?”罗皇后笑道。“更何况你还是粟家的女儿,当初若不是昊哥儿说动稹儿为你说项,本宫是万万不会同意昊哥儿娶你的。” 曲清幽也笑道:“就因为妾身有粟家的血统,娘娘就更不应该杀死妾身。再说若从夫君的角度来说,娘娘不也是妾身的姑姑,难道会有人害自己的姑姑吗?” “倒是牙尖嘴利。”罗皇后冷哼一声。“这样并不能救你自己的命。” “娘娘是想让四皇子成为太子吧?”眼看罗皇后已经失去耐心准备走了,曲清幽忙道。 罗皇后突然凌厉地扫过曲清幽。 曲清幽这回倒是站起身来,缓缓道:“大皇子看似颇具皇家威仪,而且世人的评价也好,当然四皇子也是不遑多让。妾身可以向娘娘献上一计。” “何计?” “谤。” 罗皇后瞪大眼看着她,这条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准备实施的计策,居然就被这侄儿媳妇这么容易就说了出来? “娘娘应知人言可畏四个字,再说众口铄金,只要能把大皇子的声誉弄臭了,那么支持四皇子的人不就多了吗?即使是皇上,有时做事也是不能随心所欲,总要顾及民情。”曲清幽看着她的表情继续道,“这仅仅只是第一步,并不能一劳永逸,但是有一就有二,娘娘你说是吧?再说妾身的外公,刚刚睿亲王不也说他摇摆不定吗?或许妾身可以把外公拉到娘娘的这一方阵营也未可。” 罗皇后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大笑出声,然后才又道:“就凭你?”这个侄儿媳妇她还是颇为欣赏的,只是能治家未必就代表有玩政治的能力。 曲清幽缓缓地从怀里把那块粟家族纹的玉佩举起来,“凭它,娘娘觉得如何?” 罗皇后呼吸一窒,忙伸手夺过来仔细查看,真的是粟家的虎符。然后又轻递回给曲清幽。 曲清幽笑道:“虽说粟家是站在皇室这边的,但是四皇子难道就不是皇室吗?良禽择木而栖,若他日四皇子登基为皇,对妾身的外祖父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罗皇后阴着脸细细地看着曲清幽的脸,粟俨那老头居然如此重视这个外孙女? 曲清幽也昂起头任她看,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若只是一味示弱,她死的会更快,她要让罗皇后觉得她有利用价值,因而舍不得杀她。 罗皇后轻笑出声,正欲说话之际,突然一道男声插了进来,“母后与二表嫂似乎聊好久了,父皇都在催母后回席了呢。” 一个笑得温和的男子突然推门而进,正是四皇子赵稹。 罗皇后笑道:“我们俩正聊得尽兴,本宫现在才发现昊哥儿媳妇真还是个妙人。我们相谈甚欢,他日再让你入宫陪本宫多聊聊。”她上前亲热地拍拍曲清幽的手道,“既然皇上已催,本宫就先返回宴会,稹儿,把你二表嫂带回宴会吧。” 曲清幽这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行了个福礼恭送罗皇后离去。 四皇子赵稹朝她笑道:“二表嫂莫要紧张,母后是不会要二表嫂的命。” “妾身谢过四皇子殿下。”曲清幽赶紧行了一礼。 “二表嫂果然还是聪明人,难怪二表哥会如此喜欢你。况且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赵稹想到,罗昊曾嘱他若他的娘子进宫来,让他多多关照一下,就怕她会踩到宫里的陷阱里去,他一时照顾不到。所以当他在宴会场上搜寻不到曲清幽时,这才派心腹查看。母后的心腹不会防他,早在母亲要杀她之时,他早已到了门外,那时他正想进门去救二表哥的心头肉,但是那伸出去推门的手在听到曲清幽的话后又缩回来了,连他都想知道这二表嫂有何能耐?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曲清幽听到他提起夫婿,忙道:“四皇子殿下别拿妾身来打趣了。”她的心一想到罗昊还是有股暖流流过,她的男人啊,待她还是不薄。 四皇子赵稹边走边道:“二表嫂定听过有人说二表哥性情古怪的话吧?” 这话曲清幽听过,不过她颇为不解,罗昊那人怎会与这四个字挂勾,在她看来他正常得很。 赵稹看她一脸不解,笑道:“二表哥那人不大好女色,曾经有人请他去青楼,结果他一番话让别人难以下台,也让那自视甚高的花魁羞愧难当,别人因此在背后诸多言词,况且他是喜是怒也令想讨好他的人难猜,那些欲送礼的人常常拍到马腿上,因此大家都说他性情古怪。外祖母当时听说了,急忙给二表哥送去两个通房丫头以堵众人悠悠之口。” 曲清幽细思着赵稹的话,这人给她说这么一大串有何用意?增进他们夫妻的感情? 临近殿门,赵稹又说了一句,“二表哥望着二表嫂的目光可是与众不同。”然后不待曲清幽答话,即让宫娥送她返回座席,自己翩然离去。 赵稹心底却是笑翻了,其实罗昊也许连自己的感情也未必了解,但是他喜欢曲清幽那是毋庸置疑的,况且这表嫂还是不错的。粟家也是一方势力,也许会为他增添更多的筹码。 曲清幽刚回席位坐下,罗梓桐就凑过来道:“二嫂似乎去了不少时间?” 曲清幽忙捂住额头道:“我刚刚有点不舒服,让宫人去给我拿了点药服下,这才觉得好点。” 穆老夫人回头看着曲清幽苍白的脸色,道:“你若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曲清幽一听她可以走了,忙起来道:“那孙儿媳妇就先回去了。” 罗梓桐也站起来道:“我跟二嫂一块儿回去吧。” 穆老夫人尚未答话,赵稹就走了过来,“我还想找表妹叙叙话呢。” 罗梓桐这才留了下来,曲清幽忙告辞,随宫娥走出这宫殿。外面的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冷颤,这才觉得后背冰凉冰凉的,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宫殿,感觉这宫殿就像是张开口的老虎一般,稍不留意就会被虎口吞噬。 坐在马车里,鸾儿给她倒上一杯茶水,她接过猛喝了一口。想到罗皇后与睿亲王,再想到定阳公主与赵秩,这些人的关系真是一团乱,她曾想过要把定阳公主的事告知罗皇后来换取生存的筹码,后来再三思量后,她还是没说,皇家的秘事从她嘴里少说一件她就能安全一些。 马车驶出了一段距离,相信已经离开了皇宫,突然重重地颠簸了一下,鸾儿急忙掀帘准备问,却被一记手刀在背后一敲昏了过去。 曲清幽忙喝道:“这是天子脚下,你们准备打劫吗?” 那蒙面人却未说话,而是迅雷不及掩耳上前一掌把曲清幽打晕了。 等曲清幽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晕晕沉沉的,车子一颠一颠的,显示着她还坐在马车上。 “你醒了?” 声音很熟悉,曲清幽摇摇头,这才清醒了几分,抬头看到车内的人影悠悠的,蜡烛嵌在桌上,烛光一摇一摇的。定睛瞧去,居然是司徒鸿。 她冷冷地问:“今儿个是乞巧节,二妹夫不在府里陪二妹,把我抓来这里是何道理?” 司徒鸿猛然一把抱住她,抚摸着她的背道:“清幽,清幽,你终于回到我怀里了。” 曲清幽一把推开他,“请二妹夫自重。” 司徒鸿却突然阴沉着脸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别叫我二妹夫,曲清然那贱人害得我们分开,当初我就该把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脚踢死。”若不是六儿那贱丫头告密,他至死也不会知道曲清然居然设计他娶她。 他要让曲清然尝尝自种的恶果,所以才会那么快就让六儿,也让府里侍候他的婢女一个接一个的尽快怀孕。 曲清幽看着眼前这陌生了许多的司徒鸿,曾几何时那白衣翩翩充满阳光气息的男孩会变成现在这个阴鸷的样子。“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司徒鸿。”声音颇为失望。 “清幽,我是,我一直都是。只是后悔当初不该让你退婚的,你本来就属于我,现在我们只是回到原轨而已。”司徒鸿笑道,那笑容看来很真诚,也很阴暗。 “怎么可能?我已经嫁为人妻了,而你已经娶了我的妹妹,这都是我们无法回避的事。”曲清幽摇着头道,“司徒公子,不要一错再错了。” 司徒鸿放开曲清幽的手臂,慢慢地揉着那被他弄瘀青的地方,抬头笑道:“我与你只错过一回,就是退婚的事,现在我不会再犯那种错误。” 曲清幽抽回自己的手臂,“你这样做也许终有一天会害了你,况且定国公府不见了我自是会来寻的,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定国公府?”司徒鸿大笑出声,道,“他们永远也不会发现你的行踪,清幽,这回我要把你永远地藏起来,成为我一个人的禁脔。”他伸手抚摸着曲清幽那嫩滑的脸蛋。 曲清幽没有想过司徒鸿居然想要永远囚禁她,那幽幽地低语执着而疯狂,她从未想过司徒鸿会对她用情深到这种程度。半晌,她才开口道:“你别忘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的事总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之下,到那时,你如何自保?又让我如何面对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 第四十五章 重逢 司徒鸿听到曲清幽那似叹息般的话,抚摸她脸蛋的手顿了一顿。 曲清幽见他似乎有所动摇,于是又道:“司徒公子,我们的缘份早就断了。况且我已成婚,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清白无暇的女子,你又何须要一个残花败柳呢?” “你想说服我放了你。”司徒鸿想明白了后,把曲清幽用力地抱在怀里,“我不想听你诋毁自己的话,即使你清白不再,我也不会放开你。” 曲清幽没想到他居然顽固至此,细思了片刻,改变了策略,“你要送我到哪里?”侧耳倾听外面的马蹄声,看来人数不多,他还是有所顾忌。 司徒鸿看着她那略有松动的脸容,终于笑得真诚地道:“你到别庄去住一阵子吧,等到城里寻你的呼声不再那么紧急,我会再派人把你接回来,到时我就可以天天陪着你。” 原来他想把她养在外面,“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宫里,而且还等在那儿?对了,你把鸾儿她们怎么样了?” 司徒鸿道:“要查你的行踪并不难,我知道定国公府会出席今天的宴会,一早就派人在那儿等着,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谁知却如此简单。我没有对你那丫头做什么,只是把她坐着的马车赶向另一个方向,你别再期待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是我掳了你去。”他知道她仍未死心,不过这不重要,总有一天她会忘记罗昊。 曲清幽听闻鸾儿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定国公府的侍卫也被他袭击了,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踪,一切还得靠自己。她推开司徒鸿靠得过近的身体,独自在一旁卷腿坐着。 司徒鸿也不勉强她,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刻。 马车仍然“哒哒哒”地前行,曲清幽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环境,司徒鸿仍是两眼盯着她看。马车内并没有多余的物品,只有那只蜡烛在燃烧,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那她真应该等上府里的其他人一块儿回去。头歪在膝上,突然看到司徒鸿放在一旁的利剑。 曲清幽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那把利剑,这是个机会,她假意闭目养神,司徒鸿见她闭上眼在烛光中柔和的面容,内心的柔情一动,情不自禁地上前拥着她,低头欲寻找那红唇。 曲清幽脸一偏闪过了,喝道:“司徒公子。” “叫我鸿,别拒绝我。”司徒鸿眼中的戾气一闪,抓着曲清幽的头发把她的脸撑起来,意欲吻上去。 曲清幽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想侵犯她,现在也不是迟疑的时候,她的手瞬间抓住那把利剑的剑柄,一使力抽了出来,就在他的唇要压上来之际,她举剑抵着他的脖子道:“司徒公子,别逼我。” 司徒鸿不在意脖子上的剑,无奈地道:“清幽,别拿着剑来玩,那不是你一个女儿家可以拿来玩的东西,小心伤着自己。” 曲清幽用力把剑抵在他的脖子上,笑道:“不,你不知道,这剑是伤不了我的。司徒公子,你不若现在放了我吧,我保证不会寻你麻烦。”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她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大夏国说到底还是个讲究程朱理学的国度。 “清幽,我爱你自会纵容你,不过这是有限度的。”司徒鸿眼一沉道,伸手就要抓住曲清幽持剑的手腕。 曲清幽的手腕一滑,滑出了他的范围之外,“你!”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曲清幽,她明明不是个会功夫的女人。 曲清幽确实也是不会这个时代的功夫,但是前世防狼术也是必修的课程之一,即使那间百年女校以培养淑女著称。 说时迟那时快,曲清幽不待司徒鸿回过神来,抓紧时机冲出马车,外头的马车夫一愣,她手中的利剑已经砍向套马的缰绳,另一只手撕裂身下的裙子。 司徒鸿忙冲出来,意欲伸手抓住她。 “公子,不好了,后头好像有人向我们追来。”有司徒府的侍从喊道。 司徒鸿忙朝后看了一眼,等回过头再看向曲清幽的时候,她早已跳上马朝前面奔去。而他身下的辕车重重地顿在地上,他脚尖一点落到了地面。 司徒鸿把手下推下马,骑上马追着远去的曲清幽。 好在今晚的夜色不浓,点点星光配着残缺的月亮把大地照得有几分朦胧色彩,曲清幽不敢回头看司徒鸿,拼命夹着马腹往前冲。 司徒鸿知道曲清幽的马骑得好,但是这样不要命的狂冲,让他的心又紧又疼,他就这样让她厌恶?迫不及待地要逃离?越是受伤他的心就越放不开她。 他拼命的催促着胯下之马,很快就追上来与曲清幽并排骑着,“你不要命了吗?”他忙伸手欲抓住曲清幽。 曲清幽斜睨他一眼,不作理会,只是催着马快速前进。眼看那手就要碰上她,她忙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希望以此迫他松手。她不会耍古代的剑,完全按照西洋剑法来使。 那看似简单一冲一退的剑法让司徒鸿应付起来也颇费周折,终于,他的耐性告磬,不再纵容她,将腰间的玉佩松开用内力弹向曲清幽的手腕,迫她扔剑。 曲清幽的手腕一阵麻痛,利剑因此掉落,这该死的古人怎么还有内力一说?她不甘心被他擒住,眼见他就要跳上她的马,她手拉缰绳迫使马前蹄扬起。 司徒鸿的动作在空中一顿,转了个圈,很准确地预备落在曲清幽的后方,“清幽,你这招对付一般人却可,不过却对练家子无用。”双腿已坐到马上,伸手正要环住前方的曲清幽。 曲清幽不甘心地狠咬着唇,眼看着她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难不成真要被他掳去,做那见不得光的外室?突然,在她还没有动作之际,一条长鞭突然出现,在司徒鸿的目光下卷住曲清幽往后方一拉。 曲清幽瞬间落入另一个人的怀抱,她忙挣扎,突然,头顶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娘子,别动。”腰上也被一条熟悉的手臂环住。 “闳宇?”她突然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那在月光下熟悉的脸庞,不正是她那个离家有段日子的丈夫,见到他,她的心突然放松下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你终于回来了。”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没事了。”罗昊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司徒鸿阴鸷的双眼狠狠地盯着那对相拥的夫妻看。 罗昊也抬头眼神犀利狠辣地看着司徒鸿,“半夜妹夫掳我妻子去是何道理?” “清幽本来就是我的。”司徒鸿抓紧手中的利剑。 罗昊把曲清幽放到地面上,“闳宇?”她担忧地问。 “没事。”罗昊吻了一下她的红唇,然后才抬头看那已经红了双眼的司徒鸿。 曲清幽没有阻止这两个男人的斗殴,司徒鸿这回做的事是她不可能原谅的。在后头的培烟带人追了上来,看到曲清幽站在前方,忙跳下马,“二奶奶?” 曲清幽这才回头看了眼培烟,“你们怎么知道我被人掳了去?” 培烟道:“我们才刚到家门,二爷就急着找二奶奶,谁知却被告知入宫参加宫宴了,于是二爷就赶着来接二奶奶,中途却遇上了狂奔的马车,拉住后才发现是府里的马车,鸾儿清醒后就急着说二奶奶被人绑架了。”最后搔搔后脑瓜道:“好在我们府里养有善于追踪的人,顺藤摸瓜这才找着二奶奶,二爷都急得要命。” 曲清幽听着培烟这一长串的话,若不是罗昊急着来找她,那她这回真要万劫不复了,眼睛再转回那两个互斗的男子,罗昊手中的剑已经逼得司徒鸿毫无退路了。看着丈夫那冷冽的双眼,若真杀了司徒鸿,将来就要与司徒将军交恶了。 眼看罗昊的剑已经刺到了司徒鸿的身上,若再加一分力,司徒鸿真要命丧于此,她急忙奔上去,抓住丈夫的手臂道:“别杀了他,若杀了他,我们也不好向司徒将军交待。” 罗昊转头看着曲清幽那焦急而又清澈的目光。 司徒鸿却不领情,“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最好你就一剑杀了我。” 罗昊笑道:“你已经是我手下败将了,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就算杀了你也不为过。”左手揽住曲清幽的腰,在她耳边吹气道:“娘子打算如何处置啊?” 曲清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的动作很热烈,但他的声音很冷,“把他送回去给司徒将军处置,相信司徒将军会很乐意领我们这个情的。” 罗昊望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从中只看到她对自己的情意绵绵,他突然笑了,他怎么会怀疑她的心意呢?若她的心在那个人身上,刚刚就不会做那么危险的动作。忆及当他在远处见她跳上马的那一幕,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杂耍的动作也比不上她的惊险,若差上毫厘,她的命休矣。 “好,就听你的。”罗昊道,手中的剑一抽,司徒鸿身上的血口就不停地流血。“培烟。” 培烟听到罗昊唤他,忙上前。 “把司徒公子送回去给司徒将军,就说罗昊侄儿给他送了份大礼。”罗昊抱着曲清幽坐上马,又吩咐道:“还有,他身上的伤口不要包扎,连同那几个虾兵蟹将绑好丢给司徒将军。办完了,你就先回府吧,禀报老祖母与母亲,就说我带娘子去放荷灯。” 第四十六章 好事 “我还以为你要再过几天才回来。”曲清幽转过身捧着罗昊的脸喃喃道。 罗昊没有说话,而是单手抱着她吻上了那思念已久的红唇,“好在你平安无事。”他把头埋在她的秀发之中,他不会放过司徒鸿的,若司徒将军不惩罚,他不介意代为动手。 “你刚刚还要怀疑我?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曲清幽握着小拳头捶着他的肩膀抱怨着,表情委屈,她很想把在皇宫的遭遇说给他听,不过还是止住了,这种秘辛还是烂在肚子里好。 罗昊以为她说的是刚才的事情,“对不起,清幽,对不起……”他任她捶着,反正她的拳头也捶不痛他。当时见她为司徒鸿求情,他的心就一痛,各种感觉涌上来,才会想要试探她。 捶击了一会儿之后,她又紧紧地抱住他,声音幽幽地道:“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的安危?好几次都从梦里惊醒。” “傻瓜,有何可担心?”罗昊抚着她的美背笑道。 曲清幽媚眼眨着,“亲我。” 罗昊低下头热烈地亲着她,皎洁的月光把他们相拥坐在马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乞巧之夜是属于情人的天地。 罗昊带着曲清幽从偏僻小道回到大道之上,拐了拐,这才到了繁华的城中,曲清幽两眼盯着城里那繁华的景象看,来这里已经十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大街上来逛,眼中止不住的惊奇。 罗昊低头看着身前的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哪还有平日庄重的样子,就像她的年龄一样,十六岁的女孩儿,嘴角一笑,带她来这闹市逛逛还是来对了。 直到罗昊抱她下马,曲清幽这才收回目光,罗昊笑道:“先去给你换身衣服。” 曲清幽这才记得为了方便骑马,她把裙子撕破了,“还是你想得周道。我这样子若回府里去,不知又要招来多少闲话?” 罗昊牵着她的手进了衣坊,朝迎上来的掌柜道:“有没有现成的女装?” “有,有,小店什么价位的衣服都有。”掌柜的只与罗昊说话,两眼都没望向曲清幽,盯着女客看是很失礼的一件事情。 罗昊挑了件衣料上层的递给曲清幽,“你快去换上吧,待会我们去放荷灯。” 曲清幽接过衣物忙到后间换上,这身裙子还蛮合身,虽然布料上乘,但是与自己原先的衣服一比还是差了一截,看来她穿越来此一直都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老天还是很厚爱她的,没把她扔到哪个旮旯去受苦。 罗昊看到曲清幽换好衣物出来后那容光焕发的样子,情不自禁的上前拥着她亲热一会儿方才挑帘子出去给掌柜钱。 曲清幽娇嗔地瞥了他一眼,在外面也敢如此放肆。 乞巧节的街上份外的热闹,有夫婿带着娘子出门逛的,也有大胆的女孩儿瞒着家人偷会情郎的,总之到处熙熙攘攘。 曲清幽拉着罗昊冲到一个卖荷灯的小贩处,“摊主,我们要买荷灯。” 小贩看向这长相漂亮笑得温柔可爱的小妇人,两眼都直了,直到罗昊不悦地瞪视他一眼,方才回过神,忙转向罗昊,“大爷,要买什么样的荷灯?” “我娘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罗昊冷道。 曲清幽难得放松,连自己被人盯着看也没发觉,一个劲的在荷灯上看着,挑了几个造型独特的拿在手上,“闳宇,我们要这几个,你看好不好?” “我没意见,你喜欢就好。”罗昊笑道。 “那好,摊主,就这几个吧。”曲清幽笑道,提着荷灯转身就走了。罗昊在后付钱付给小贩,大踏步地牵着马追上曲清幽。“小鬼灵精,不等我就想先走了。” “我知道你会追上来嘛。”曲清幽回头笑道。 柳湖畔边又承载了众人对节日的热忱,一众妙龄少女在那儿放着荷灯。 曲清幽把手中的荷灯放到湖上,看着它们慢慢地被湖水带走,缓缓地飘向远方,赶紧许了个愿。 他们放荷灯的地方还算偏僻,周围有着萤火虫飞舞,罗昊揽着她的腰道:“许了个什么愿?”他的嘴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慢慢地移到她的脖子上。 曲清幽推拒道:“给人看到就不好了。” “你看看周围的人?” 曲清幽这才朝周围看去,哪还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再说那些女子都是有人作陪的,自是与情郎说着话,没有心思去顾及他人。 “还没告诉我你许了个什么愿?”在夜色里,罗昊在她耳边悄然道。 曲清幽轻轻地吟哦了一声,“说出来就不灵了。”反手勾住他的脖子献上红唇。 罗昊自是不会放过美人投怀送抱,抱着她情不自禁地亲了起来,就在他即将失控之时,她突然一把推开他,娇笑着朝一边跑去,他赶紧起身往前追去,他这个娘子,净爱逗他玩。 曲清幽笑着看向这个萤火虫飞舞的夜晚,在这空气清新的古代,萤火虫是常见之物,可是没有一刻让她这么感兴趣,伸手抓了一只在掌心,然后又悄悄地放开,玩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手,靠在身后早已拥着她的男人身上,眼睛如月儿般透露着她的好心情。 罗昊的心狠撞一下,手臂用力揽着她快速地躲到粗壮的柳树后,这才用力的吻向那勾着他魂魄的小女人。 罗昊把她抱起来狠狠地肆虐着红唇,她如无尾熊般攀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草丛中的萤火虫在他们周围一闪一闪的。 “闳宇,还要继续吗?”她勾着他问。 罗昊忙把她放下来,现在他很肯定她是故意地引他被火焚烧而又得不到纾解。他捏了捏她的俏鼻,拉着她的手道:“我们走。” “回府吗?”她就不信他能忍着回府。 “不。”罗昊道,抱着她坐上马,脚一踢马腹往前急驰。 曲清幽笑着跟在他身边往最近的京煌酒家而去,罗昊把马扔给小厮,带着她快步的奔向天字号房。 凌三公子今天刚结束了一天的对账,正与掌柜的商谈,突然看到罗昊带着个女人快速奔上楼梯,忙与掌柜道:“那是不是罗大人?” 掌柜忙召前台的小二来问,道:“是罗大人开的天字号房。奇怪,他怎么会到酒家留宿?” 凌三公子若有所思地道:“更奇怪的是还带着个女人,不是说罗大人不好女色的吗?难不成那都是表象?” 掌柜道:“哪有男人不好色的?要不我们把这次培养的歌姬挑几个好的送到定国公府去?” 凌三公子道:“再看看,以往不是没人给他送过美姬,但最后都被拒绝了。不得不灰头土脸的把那几个美姬带走。”离竞选皇商时日越近,他就越焦急,那户部尚书也是个难讨好的人。 罗昊却不知道他成为别人诽议的对象,一进了房门,反手就把门关上,把曲清幽推靠在门上,热烈的、浓情的拥抱起来,外头引路的小二被撞了一鼻子灰,忙道:“客倌,灯。”见无人搭理,自个儿摸摸被撞疼的鼻子,低咕了几句下了楼。 曲清幽一双秋水美瞳亮晶晶地看着他,双手圈着他的背,把这阵子对他的相思都释放出来。 一吻过后,两人的目光在夜色里注视着对方,罗昊的手慢慢地抚摸着那如蛋般滑腻的肌肤,然后又低头把她抱起来热烈地亲吻,他的耐性已经被那一波三折磨得七七八八。 曲清幽脸上更是烧红,声音如莺啼般轻轻地从口中泄出,抬头看着他,他的脸色通红,青筋浮起,看得出来忍耐的颇为辛苦,她的心下就一软,回应得更为热切。 …… 好半晌,被他转过身子拥在怀里,曲清幽这才掀了掀沉重的眼睑,“结束了吗?”无意识地说着话,声音沙哑。 罗昊有些歉意地看着她那累极了的样子,他的需索无度把她累坏了,忙起身穿上衣物让店小二送来热水。 一切弄完,这么一个过程也没有弄醒曲清幽。把她抱到怀里,帮她穿戴整齐。这才抱着她离开酒家。 培烟得了消息早就等在了楼下,罗昊抱着曲清幽坐上马车在清晨里往府里而去,一夜未归,要找个好理由才能不让母亲挑刺。 第四十七章 送礼(一) 悄然地回到府里,爱莲院的下人都基本还没起身活动,罗昊抱着曲清幽进了卧室,让她在床上睡得舒服一点。 周嬷嬷早已等在外间,罗昊这才吩咐她,让她去给穆老夫人传个话,就说他昨儿个夜里让他的娘子累着了,让老祖母想个法子免了他娘子今早向婆母请安。 穆老夫人正梳着头时就听到了周嬷嬷飞奔而来的禀报,笑道:“那小子真让你这么说?” 周嬷嬷笑道:“二爷是这么吩咐的。”临了,自己又加了句,“说是好让老夫人早日抱上曾孙。” “哈哈哈”穆老夫人大笑出声,她那次孙哟,净会剥削她这个老祖母,算了,为了早日能抱上曾孙,她少不得要多帮衬点,朝珍珠道:“你去传我的话,就说昨儿个乞巧节,大伙儿歇得都晚,让国公夫人免了两个儿媳请安。” 珍珠笑着应是,打帘出去了。 曲清幽这一觉直睡到将近午时,全身都犹如被车辗过般酸疼,感觉自己的背正被人轻轻抚摸着,抬眼看去,见丈夫正拿着那枚鹰纹玉佩看着。 她趴在他胸膛上,“可看出什么名堂?”声音里满是调侃。 罗昊见她醒了,把玉佩递回给她,“没想到粟候爷如此喜欢你。”这种族纹玉佩,七大世家每家都有,只是没想到他的娘子让粟俨另眼相看了。 曲清幽看了看这玉佩,昨儿个要不是它,也许皇后那关她真难挺得过去。随手扔到枕边,眼珠儿转了转,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你不会就这样把我带回来吧?” “你说呢?”罗昊笑着看她。 “你这人小气得很,怎会把自己娘子暴露给别人看。”她抚着他的脸道。 “知我者,娘子也。”罗昊似唱戏般回了一句,又想开始做坏事。 曲清幽嗔道:“别又来了。” “我又没说要做什么,娘子是不是想歪了?”罗昊调笑道,“再说我有给你上药,莫不是沈老头的药不灵?” 曲清幽感觉了一下,脸不禁红了红,“没正经。”想到四皇子赵稹说这人不大好色,看来就是骗人的,她昨晚都差点被他榨干了。 “若有谁在闺房里还正经起来,那他就成圣人了。”罗昊拥着她闭起眼睛,“再睡一会儿吧,待会我还要到父亲那儿用膳,下午还得到宫里给圣上交差。” 曲清幽听到他的话,睡意消了不少,想到那睿亲王说的话,心下免不了又是担忧,紧紧地拥着他的背。“我还没给婆母请安呢。”她突然忆起,忙坐起,糟,现在都这时辰了。 罗昊安抚道:“母亲已经让人来说不用请安了。” 曲清幽这才放心地躺下。 直到银红禀道,说是国公爷找二爷去用膳,夫妻二人这才起身,曲清幽脸红的在丈夫的目光下穿上那衣衫,罗昊见她似乎有些害羞,调笑了一两句,自己把衣物穿上。 中午曲清幽倒是被叫去与穆老夫人用膳,她怎么觉得穆老夫人看着她笑得颇为古怪?就连她要站起立规矩,穆老夫人都忙让她坐下,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菜让她吃。 “听昊哥儿那小子说他昨儿让你累着了,孙儿媳妇要多吃点,我这把老骨头还等着早日抱上曾孙。”穆老夫人笑道。 曲清幽刚喝到口里的汤水险些喷出来,脸上一阵潮红,罗昊,你怎么可以诋毁我的清誉,看她今晚如何收拾他。一顿饭都在穆老夫人调笑的目光下尴尬地用完。 至于夜里谁被谁教训,那就只有他们夫妻俩知道了。 次日,司徒将军悄然送上几份礼物说是给曲清幽压压惊,也暗中对儿子司徒鸿的事道歉。 罗昊当时笑道:“这老将军看似鲁莽,实则行事还是颇为谨慎。”那老家伙一早就看出了他不欲让这事宣扬出去坏了曲清幽的名声。 后来,司徒鸿就被父亲关押在家一阵日子后被送到了边疆历练去了,罗昊听说后冷笑了数声,好在那老家伙行动得快,若再慢上一点,他就准备亲自动手脚了。 回头他说给曲清幽听时,曲清幽就叹道:“自作自受,也怪不得别人。”心中不期然地想到曲清然,这便宜妹妹的孩子还没有落地,丈夫就要远离,看来她当初的算盘终还是打错了。 这日,罗昊回来的时候,看到曲清幽正在与罗梓杉讨论绣样,那庶妹虽笑声不大,但看起来比往日开朗了不少。若他那妹子桐儿能与他的娘子相处和谐,那该多好。 “你回来了。”曲清幽笑着上前道。 罗梓杉一看到这甚少见面的二哥,忙脸红的上前行礼,蚊子声:“二哥。” 罗昊笑道:“四妹不用那么多礼,坐下吧。” 罗梓杉红着脸坐了没一会儿,即找借口走了。 曲清幽笑着给罗昊换上家居服,“看你一回来把人都吓走了。” “我好像没那么可怕吧?四妹那性子真不知随了谁。”罗昊不满地道,把妻子抱在怀里亲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用晚膳时,曲清幽见罗昊有点心不在焉,遂问:“有何事?” 罗昊道:“何家主自尽的事,你还记得吧?那大理寺少卿方老也在昨儿于狱中自尽了。难为他家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即将诞生的孙儿,真是看得人都心生唏嘘。” 曲清幽却一时间没有想得那么多,而是想到这案子背后有着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她的头还没抬起来,罗昊又道:“看来这案子真是越来越棘手,一边是圣上,而另一边似乎……”欲言又止。 “你也别伤怀了,人各有人命。”曲清幽心知有些话是不好说出口。 “官员的俸禄本来就不高,更何况方老为人又有些迂腐,清幽,我看……” 曲清幽伸手挡住了他的口,理解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回头我让钟嬷嬷准备五十两银子,你拿去做奠仪吧。” 罗昊抓着她的手吻了一下,她是他的妻子,况且男主外女主内,人情来往这些事必须要她点头方才是对她的尊重。 用过膳后,罗昊去书房处理公务,钟嬷嬷一听曲清幽又要她拿出五十两银子,脸一皱道:“二奶奶,账上没有这么多钱?” 曲清幽喝着茶水道:“怎么没有?上回我还看了账,上面不是将近还有一百两银子吗?这会儿奇了,你老怎说又没有?”临了,瞪大眼不可思议道:“不会是账上与实银不符吧,相信你老应该不会做这等事。” 钟嬷嬷一听她的话,忙摆手表忠心,最后咬牙道:“老奴这就去拿银子来。”看来她要快点催那些欠钱的人还钱才好,要不然这二奶奶哪天兴起查账,她吃不了真要兜着走。 钟嬷嬷把银子取了来,鱼目微掀地道:“二奶奶太善了,由着二爷乱花费也不拦着。只要二奶奶不同意,二爷也没辙。” 曲清幽笑道:“一家之主不还是夫君嘛,况且出嫁从夫不就是这个道理?” “二奶奶说的是。”钟嬷嬷一口黄牙暗咬,她这暗中的离间怂恿还是敌不过二奶奶的狡猾。 曲清幽看着这钟老婆子貌似恭敬地退下,看来离真正收拾她的日子不远了。 七月的天气甚是好,万里无云,荷花开得正盛,午后,曲清幽倒是命人在八角亭里备下了一些吃食,请了两个小姑来赏荷花,自从罗梓杉常来坐之后,她就琢磨着哪天把这罗梓桐请来,毕竟她才是正经的小姑。 罗梓桐心里是不喜欢这二嫂,但是看到她与那庶出的上不了台面的妹妹来往甚密,私底下的埋怨就不少。“我还以为二嫂都快忘了我呢。” 曲清幽笑着道:“小姑说笑了,是你不给我这二嫂面子,平日里也不来我这儿坐坐。” 罗梓桐瞄了一眼局促坐着的罗梓杉,“有四妹妹给二嫂做伴,我可哪敢来打扰。” 罗梓杉感觉到嫡姐的目光不大友善,身子更是颤了颤,一双手在桌上都不安地抖着,她这嫡姐的厉害她是吃过的。 曲清幽伸手按在罗梓杉的手背上,“四小姑,桌上有点心,可别客气了。” 罗梓杉小声道:“二嫂,我知道了。” 曲清幽这才对罗梓桐笑道:“小姑可是吃醋了?你若能常来,不但我高兴,你二哥更高兴呢。前儿他才和我说,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桐儿,正想着呢,只是事忙,不得闲,小姑可要体谅体谅些个才行。” 罗梓桐原本见曲清幽安抚那胆小鬼,心里就不爽,可一听她说自家二哥还念着她,心里的不平之气突然又缓和了不少。“二哥,他真有这么说?”她忍不住问道,毕竟她与二哥好长一段时日没说过话了。 曲清幽看她神色略有松动,忙道:“怎么没有?等他晚些回来,小姑留下用膳,亲自问问不就晓得二嫂有没有说虚话?” 罗梓桐心道:“那是当然。”但嘴上却说:“我哪会置疑二嫂骗我。” 正说着话,突然周嬷嬷与钟嬷嬷两人就进了亭子,周嬷嬷脸上似有不平之气,钟嬷嬷脸上倒是神清气爽,抢着道:“二奶奶,有人给二爷送礼来了。” 曲清幽轻放下茶碗,“送礼?” 当那八个长相颇水灵年龄介于十六到十八的女孩站到曲清幽的面前时,曲清幽脸上的神色未变,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暗暗的盘算了。 那群女孩一看就是江南水乡泽国来的,身段柔软,蹲下行了个标准的福礼,声音带着吴浓软语的调调,“给奶奶请安。” 第四十八章 送礼(二) 罗梓杉看着这阵杖,眼角瞄向二嫂,心下颇为担心,虽然她是庶出,但不代表她会看不明白这意思。 罗梓桐嘴角一阵冷笑,看来又有好戏可看了。“看来二哥的艳福不浅啊,二嫂就代二哥笑纳了吧。” 曲清幽慢慢地咽下一口茶,“若是放在平时,多几个下人在院里侍候也不成问题,不过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小姑也明白的。” 罗梓桐听了后,道:“那得看这礼是谁送的?喂,问你呢,是谁给二哥送来这礼的?”她朝那个领着这八个女孩来的中年男子问道。 那领着八个女子的中年人见问他话的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看来应是国公府的嫡姑娘,于是恭敬地道:“小的是凌家商行的人,我们三爷嘱我给罗大人送来的。” 凌家? 曲清幽与罗梓桐一听眉间就一拢,罗梓桐直觉的就想让人把这八个女的带走,不过转而一想,这事儿还是扔给这二嫂处理,老祖母还曾在她面前夸赞她,她就等着看这二嫂如何处理?“二嫂,你才是这院子的女主人,看我刚才都乱说话,越俎代疱了,二嫂还要见谅啊,别与我计较。” 曲清幽看着这小姑故作姿态,就知她心里必定等着看她笑话,美眸一转又看向了那八个女孩,若直接拒绝,别人就会说她容不下人,是妒妇,若接受,她实不愿意,想了想后,她方才开口:“凌三公子还有何话?” 中年人这才抬头看向曲清幽,三个女孩的年龄相当,都是豆寇年华,惟有她是梳了妇人的发式,看来应该是罗大人的夫人无疑了,神态更为恭敬地道:“我们三爷说这几个女子都是调教过的,吹拉弹唱无一不精,绝对能够侍候好罗大人与夫人。” 曲清幽道:“我只是一介妇人,这事儿还是由夫君定夺方才妥当,周嬷嬷,你先带他们到厢房歇息吧,好茶好吃地招待。” 钟嬷嬷想抢着带人到厢房,曲清幽就道:“钟嬷嬷,你等等,前儿个的账我还有点不明白,待会你拿来给我看看。” 钟嬷嬷现在最怕她提到账的事,忙找了个借口遁逃而去。 中年人颇为诧异地看着曲清幽,他家主子特意吩咐他在这个时段送来,好让罗大人的夫人出面接下来,这样就不用去碰罗昊那个钉子,也免被退回来的尴尬,这奶奶怎还说要等罗大人回来定夺? “夫妻本是一体,夫人定夺不也一样?”中年人不甘心地一激。 “俗话不是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送礼之事可大可小,这我可不好做主,自然还是要禀过夫君方才妥当。”曲清幽笑着说,朝周嬷嬷一使眼色。 周嬷嬷立刻会意,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中年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到曲清幽已经转而与两个女孩聊起来,不再搭理他,惟有带着那八个女子在周嬷嬷的带领下到了一处厢房等候。 罗梓桐暗哼一下,她到现在才发现她这二嫂最擅长的就是四两拨千金,话儿不会说绝,但也让人能感到其中蕴含的凌厉,不显山不露水,杀人于无形,别人还挑不出她错儿的那种。 罗梓杉食不知味,小声道:“那些人不用理会,二嫂直接赶走不就行了,何必留他们在这里闹心?” “这就是四妹妹不对了,二嫂啊可是仁人,你怎好教唆二嫂成为妒妇,回头二哥可要找你算账。”罗梓桐故意道。 “二嫂,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梓杉听这嫡姐的话,怕曲清幽误会她,赶紧道。“我只是……”啜嚅着唇,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曲清幽笑得无比温和地给两位小姑斟茶,“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哪会闹心啊?上好的龙井茶,可别浪费了,你二哥别的不挑,就是要挑剔茶叶的好坏。”给罗梓杉一个安抚的笑容,后者才放下心来。 中年人在厢房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未见主人传话也不见丫鬟来吩咐,来回不停地踱步,试着与一边斟茶倒水的丫鬟攀谈几句好打听一下这罗昊究竟回来了没?谁知这国公府的丫鬟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他刚一回头,见丫鬟又给他续了一碗茶水,他娘的,他都喝八碗了,还续?想了会,腆着笑容道:“这个姑娘,烦你去给罗大人传个话。” 丫鬟笑笑,“我不是姑娘,姑娘可不能乱叫的,奶奶听到可不得了。” 他听了一怔,忙道:“是我糊涂了,糊涂了。”大户人家的规矩一大筐,他怎还会口不择言,正欲再追问,那丫鬟又站好墙根不说话了。 他惟有坐好,斜眼看去那八个女子都还是规矩地坐着,看得心火都起了,唉,真不知道那罗昊到底有啥毛病?连美女都拒绝,转而一想,这话也不对,这些女的跟那罗大人的夫人一比差了还不止一截,那才是出身高贵端庄得宜的大家闺秀,况且相貌绝美。正胡思乱想间,那引他来此坐的周嬷嬷就出现了,他忙起身见礼询问。 周嬷嬷连脸皮也没扯,道:“我们二爷知道后发了好大一通雷霆,让你把这些个女的赶紧领走,别污了国公府的地方。” 中年人一听就愣了,下意识道:“罗大人还没瞧过啊?” “二爷哪还需要瞧啊?别说是我们,连带二奶奶都受了二爷的责骂,你还不赶紧领走?我们奶奶这会儿正受委屈呢。”周嬷嬷冷声催促。 中年人这才不敢逗留,带着那八个女子灰溜溜地出了国公府的门,真是晦气,难怪三爷不愿出面,就他傻不拉叽地抢这差事? 凌三公子原本以为这礼定是送到了,这心刚好要放下,谁知才一转头,就见手下带着那八个女子又回来了,脸色一沉道:“罗大人不收?” 中年人把送礼的过程说了,还把周嬷嬷的话也学了一通。 凌三公子的脸这回阴得要出水了,把那京煌酒家的掌柜招来痛骂了一通,净出锼主意,回头人人都知道他做的糗事,几百年前失败了无数次的老法子他凌三还干,真笑掉了别人的大牙。 京煌酒家的掌柜回去后自是破口大骂那小二,小二心里喊冤,他确实在第二天进去检查过那房间,床辅凌乱,欢好的痕迹一目了然,而且就连那腥甜的味儿也浓得很,开窗好几个时辰方才散去,可见战况激烈,这怎么就成了他瞎掰的事? 曲清幽正坐在那炕上逗弄着白白身上的毛发,这猫儿越发的懒了,连瞄叫几声也没有,只会窝在她的膝上打瞌睡,抬眼见周嬷嬷与鸾儿进来,挥退下人,“走了吗?” 周嬷嬷笑道:“老奴不就借着二爷的名号唬了唬,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他就识相的带人走了。” “婢子只是不停的给他斟茶,不搭理他,他就算想探听什么消息也不得。”鸾儿笑道。 “对了,二奶奶,这事儿要不要禀报给二爷知道?” “不用。”曲清幽把白白弄醒,抱着它两肢玩弄起来。 鸾儿的眼角往外面一努,“就怕别人会先报告给二爷知道?” 曲清幽笑道:“他一回来就必会先进房,有谁会那么快就打小报告,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事我自有主张。”好在罗梓桐被唐夫人唤去她院子用晚膳,要不然她也不能那么快就把人赶走。罗梓杉也被安姨娘派人来接走了。 罗昊回来时,见他娘子笑脸相迎,“用过膳没?我还没用呢。” 曲清幽摇摇头,上前给他换衣服,“公爹没留你用晚膳吗?我还以为婆母把小姑接走了必是要一块儿用晚膳呢。”她早就知道他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被罗阙叫去说事情,看来还是为了盐案那摊子事。 罗昊捏捏她的鼻子,道:“我这不是赶着回来陪你嘛。” 曲清幽心想:“女人果然都是爱听甜言蜜语的动物。”她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凑上香唇去吻他。 罗昊自是乐意接受娘子的好意,一时间,两人的气息都不稳。外头来禀报说是晚膳摆好了,罗昊这才不甘愿地放开她。 曲清幽整好凌乱的衣裳,拢了拢秀发,这才与罗昊出来暖阁用膳。 用膳期间,曲清幽状似不经意地道:“对了,今儿个有人给你送礼来着。” 罗昊眉头一皱,“送礼?” “是啊,送礼。娇滴滴的美女,是那凌三公子送来的。”曲清幽娇笑着道。 凌三?这人还不死心,罗昊不耐烦地道:“赶走。” “不留下?” 罗昊这才留意到他娘子的笑容,像那狐狸似的,顿时就知她耍着自己玩,因此也玩笑道:“好啊,那就留下吧。” 曲清幽初始一愣,随后见丈夫脸上笑得很贼,遂也接口道:“既然夫君有此意,我一介小妇人能如何?我去唤了她们来服侍夫君,像我这样的丑颜怎比得上那些江南的俏佳人,夫君,你等着。”她赶紧下炕,一副准备去喊人的样子。 罗昊忙伸手抱着她坐到怀里,往她的红唇一啄,“玩笑话,你还当真了?要看美人,我怀里的娘子岂不是更美?” 曲清幽两手勾着他的脖子,“就怕看多了就不美了。” “瞎说。”罗昊驳道,接着在她耳边道:“那几个所谓的美女早就被你打发了吧?” 曲清幽也不瞒他,状似一脸不解地道:“二爷的名号很好使,他们一听就走了,奴家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得很天真很媚。 第四十九章 徐繁 “既然美人没了,娘子,你就将就点赔给我吧。”罗昊笑着压她在炕上就地正法。 “晚膳?”曲清幽只来得及喊这两个字,罗昊就一脚把炕桌往旁边一踢。 夜里,罗昊总算心满意足的搂着曲清幽在怀里,一只手枕在脑后,突然道:“明儿,我与你去一趟宁国公府吧。” 曲清幽心下早就忧心徐繁的病况,只是碍于是新媳妇,这么快就开口要探亲戚,唐夫人绝对不会同意,如今听到丈夫开口,忙翻身到他身子上道:“真的?” 罗昊笑道:“你不是早就想去了?上回听你说表弟妹病了,想去看看?况且我有事要找唐表弟谈谈。” 曲清幽一时高兴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知繁表姐出嫁后过得可好?” 罗昊原本抚摸冰肌玉肤的手一顿,想起了那荒唐表弟,不知如何跟曲清幽说他们夫妻可能过得不好的话,故一直沉默着。 曲清幽只沉浸在喜悦中,倒没留意到丈夫的异样,一个劲儿地点着要送的物品,补品是必不可少的。半晌后,这才留意到丈夫并未搭话,她正欲询问,罗昊就再次把她就地正法。 第二天清晨,曲清幽服侍唐夫人用了早膳之后,罗昊上完早朝就到了唐夫人的院子,说是要带曲清幽到大舅父宁国公府探访一番,唐夫人初时不同意,后来罗昊费了一番唇舌唐夫人才脸色不豫地点头。 出来时,金巧惠羡慕地道:“真羡慕二弟妹。”她嫁进罗家多年,罗显是一次也没有陪她出过门,更别说是会亲戚了。 曲清幽只是笑笑,“大嫂这就要回去?” 金巧惠点点头,罗显的身体状况,别人不知她还不清楚,一个疏忽就很可能会出意外,平日若无大事她都是亲自照料,别人她信不来。毕竟她还没来得及生下嫡长孙,这就更大意不得。 曲清幽笑着送走了这大嫂,回头一看,罗昊已经让培烟赶来了马车,他小心地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自己才钻进去。 宁国公府,这是曲清幽第一次来这里,与定国公府不经意的张扬、安国公府低调的奢华相比,宁国公府显得高调得多,一桌一椅都是明晃晃的,把那奢华用到了极致。 杨夫人听闻罗昊携妻子而来,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从内院出来。 罗昊忙笑着给大舅母请安,曲清幽也福了福行礼,杨夫人看了看曲清幽的长相,没有自已女儿长得好,真不知道定国公府瞧上了她哪样?脸上神色冷淡地让她起来。 罗昊有事要寻大舅父与唐定康,杨夫人让管家带路,他离开前私下握了握曲清幽的手,让她安心,她回以一笑。 杨夫人斜眼看了一会儿,有这么痴缠?不屑的暗哼了一声,轻吹一口茶水,茗了下去。她是宁国公的填房,嫁进来时,丈夫已有一个嫡女与两个庶子,在她没生下嫡子之前,也受了府里不少人的气。本以为有了儿子就能挺起腰杆,偏偏儿子又不争气,那两个庶子又在丈夫耳边搬弄是非,这些天她被丈夫骂得狗血淋头,一肚子气正不知道往哪儿发泄。听到曲清幽说是来探望徐繁的,她心下就不快,正欲拒绝。 “夫人,安国公夫人来了。”管家前来禀报。 一听亲家母来了,杨夫人忙起身,徐姨母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亲家母,繁儿那丫头今儿个好些了吗?难道还不能见风吗?”声音焦急。 杨夫人忙道:“好些了,可是大夫吩咐还要隔着一段时日,等病情稳定了才能吹风,亲家母不若先回去吧,等儿媳妇的病情一好转,我即刻派人知会亲家母来探望。” 徐姨母见杨夫人好生好气地说话,一口气才咽回肚子,转眼一见曲清幽正向她行礼,“侄女见过姨母。” 徐姨母这才脸色好看一些,上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幽儿也是来看繁儿的?” 曲清幽点点头,然后担忧道:“表姐病得这么重,侄女甚是担心。” 杨夫人冷声道:“没有外甥媳妇说的那么严重,只是这病不能见光,不能吹风,故而还不能会客。” 这是什么病?曲清幽暗忖。 徐姨母道:“这孩子身体一直就好,怎会得这怪病?” “我也不知呢,原说是风寒,但后来不知怎的又说不是,大夫如何吩咐我就如何办,我们这当长辈的自是望小辈好,亲家母,你说是吧?”杨夫人道。 徐姨母叹息一声,看来这次又白跑一趟了。 曲清幽道:“大舅母,不知能否让我隔着帘子与表弟妹聊上几句?” 杨夫人本欲拒绝,徐姨母却道:“这也是个法子,我与你一块儿去吧,亲家母,你看可否?” 杨夫人惟有点头,亲自坐上骡车引两人前去。 徐繁的院子建筑也是颇大,假山奇石,珍贵的花草随处可见,等丫鬟通报了之后,三人才隔着帘子与徐繁聊上了一两句。 曲清幽听着这表姐说话,语速正常,未见病态,光听声音不觉得她身怀恶疾,但是当徐姨母要掀帘进去瞧时,徐繁忙阻止,说是一见光一吹风身子就痛,让母亲宽些日子再来。 曲清幽就更觉得其中有古怪了,当杨夫人要领着她们俩离去时,她道:“我还有些私底话想和表弟妹说呢,大舅母、姨母,可否让我留下一会儿?” 杨夫人看在徐姨母的份上惟有同意,嘱丫鬟好生侍候,这才送徐姨母离去。 曲清幽踱进屋,按着旧时称咱笑道:“表姐,你这是搞什么鬼?” 徐繁声音软软地道:“我这是病了,清幽表妹难道怀疑我装病?” “我看繁表姐这病必不简单。”曲清幽强行推开丫鬟的阻扰,掀开帘子进去,徐繁一见她进来,忙用骨扇挡住脸面,“清幽表妹,你这是干什么?” 曲清幽一把扯下徐繁的骨扇,徐繁又忙用手遮,“繁表姐,你别再遮遮掩掩的。”用力拉下徐繁的手,她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徐繁的脸半边略肿,眼角有瘀痕未褪,已有几日了,明显就是被人打的,怒道:“表姐,可是表姐夫打你?” 徐繁见遮不过了,遂放下手道:“除了他还有谁?”然后又恨恨地道:“可他也不好过,脸上被我抓了几爪子,没个五六日,别想出门鬼混。” 曲清幽一听,难不成这对夫妻还互殴?“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成婚才多久,怎么就弄到势成水火的地步?” 徐繁拉着曲清幽坐下,把丫鬟挥下去,看着表妹那日渐美丽的容颜,那略泛光泽的脸已有了妇人的媚态,相比自己,顿时心中一凉,抱着曲清幽就是一阵痛哭。 曲清幽拿着帕子给她抹去了泪水,安慰了几句,徐繁才止住,自己拿着帕子把泪水擦干,歪在炕上无力地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曲清幽坐到她身旁,“你们夫妻到底弄什么幺蛾子?” 徐繁声音又冷又硬又恨地道:“清幽表妹不知,他是一只兔子。” 兔子? 曲清幽怔了怔,怎么就成了兔子?进而一想古人把有同性倾向的男人称为兔子,顿时就嘴一张吃惊地难以合拢。 “很吃惊吧?”徐繁又道:“还记得寒食节踏春的事吗?我当时就对你说怕他有那方面的嗜好。后来你教我派人去暗查一番,也只说是好狎妓,我那时这心才放下,谁知成亲后,他的本性就一一暴露。”说完,本来大大咧咧的姑娘拿起帕子抹起了泪水。 “那你们?”曲清幽不知该如何问徐繁这私密的事。 徐繁坐起身子道:“你想问我们洞房了没有?洞了,他男女不忌,只是更好男色而已,这府里就有一处是他养娈童的地方,专弄一些十三四岁的男孩回来供他取乐。” 曲清幽不知该说什么来宽这表姐的心,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现在很明显徐繁分明是嫁错了人。“那你们怎会弄到全武行的地步?” 徐繁冷哼一声,“我也不瞒清幽表妹你,他喜欢的一个娈童是他从民间强抢而来的,那孩子被他玩得命垂一线,我不忍心,偷偷放了他走,他知道后就冲到我的院子里和我大吵一架,然后我们就不知怎么的打了起来,我自不是那吃亏的主,我把他的脸划花了,所以他这几天都缩在府里哪也没去。”说完之后,抓着曲清幽的手吩咐道:“这事你别跟我娘家人说,尤其是娘,我怕她担心。婆母就教我这法子避开见面,等伤好了再说。” “那宁国公与杨夫人就不约束他吗?”曲清幽怒道,“由得他胡为。” 徐繁冷道:“约束?我那公爹本就不是善茬,我那婆母别看着好像挺厉害,其实就一软骨头,公爹稍微一大声,她就要抖三抖。公爹不喜世子在这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两个庶出的大伯更没少挑拨,外头的人不知,公爹其实早已放弃他,只要不弄出大事,基本就是放任不管。府里的庶务他一概没得插手,全凭那两个庶出的大伯做主。” 曲清幽没想到这宁国公府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状态,想繁表姐未出阁之前在安国公府里是何等意气风发,偏偏出阁后却得忍气吞声,有苦不能诉,忍不住道:“繁表姐,这婚姻如何能忍到岸啊?依我看,不如……” 徐繁忙伸手捂住不让曲清幽说出来,“和离是不可能的,我们这两家是什么人家?就算我豁出去了,唐家也肯了,我娘家那边也不会允的,回宗的女儿一样是令家族蒙羞的。”末了,又道:“我知道表妹是为我好,可是这话表妹不要说出口,我不希望因我的事让表妹背上一个坏人姻缘的名声,这院里的人都是我的人,不会乱说话。” 曲清幽看着这依然不改豪爽本色的表姐,“繁表姐,难不成就这样过一辈子?” 徐繁道:“那还有更好的法子?我现在只能指望他那里能争气一点,让我怀上一两个,有了子嗣,将来老了也能有个依靠,不至于晚景凄凉。至于他造的那些孽,能帮的我就帮吧,就当是为我将来的孩儿积点阴德。” 这就是一个古代女人无奈又悲哀的一生,曲清幽突然觉得自己遇上罗昊还真是件幸事,起码现在一切都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若他再打你呢?” ------题外话------ 谢谢jenny034016送的花花。 第五十章 太医 “那我就再与他打过呗,谁怕谁?况且他也怕我把他的事捅到天下皆知,还会有几分顾忌。”徐繁道,她看着自己表妹一脸同情,“好了,清幽表妹,快跟我说说你婚后如何?可别光听我诉苦。” 曲清幽随意地道:“还不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啊?”徐繁突然有心情打趣曲清幽,看这表妹的样子还是幸福的,她也为表妹高兴,能得到疼爱自己的夫婿不容易。 表姐妹俩说了一会子私话,就有丫鬟来报说是国公夫人快到院子了,徐繁忙把曲清幽推出帘外,小声道:“清幽表妹,别说你知道我的事,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曲清幽正要说什么,杨夫人就带着下人靠近她走来,她惟有说了几句话,无非是表弟妹要好生养病,等病好了再聚的话。 杨夫人不疑有他,只是板着脸说:“快午膳了,外甥媳妇还是随我到前堂去用膳吧。” 曲清幽这才无奈的与徐繁告别。 这顿饭也是不好吃的,杨夫人面冷心也冷,并不热情招呼她,更重要的是那个唐婉,她那双眼时含幽怨时含恶毒的看着她,草草地吃完了饭,喝上了一会儿茶水,罗昊那边的午膳方告结束。 罗昊携曲清幽告辞时,曲清幽这才看到唐定康,那比女人还漂亮几分的脸庞上有几道淡淡的痕迹,不仔细还看不出来。看来女人的爪子还是比不上男人的拳头。 罗昊扶了曲清幽上车,转头对送他出来的唐定康道:“表弟好自为之,若真见到了那对龙凤胎,赶紧把他们赶走,别到时惹出了祸端。”自打那对龙凤胎失了踪迹,他就开始留心上这表弟会不会又干下了什么祸事? 唐定康自是满嘴说好。 罗昊见他那神情不像是认真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时局不好,表弟真该收敛一点,与表弟妹好好过日子方才是道理。” 曲清幽一直看着车窗的另一边,并未留意听这对表兄弟的谈话。等罗昊上了马车,伸手欲抱她之际,她才转头道:“你是不是早知道唐定康有问题?” 罗昊见娘子的表情严肃,把她拥在怀里道:“这事儿我们插不了手,你不知道也是好事。” “那你怎么不事先知会我一声?”曲清幽质问道。 罗昊寻着她的樱唇,欲吻上去,曲清幽脸一侧避了开来,他的唇落在她的脸庞上,聊胜于无,好一会儿后,他这娘子好像对在乎的人格外重视,要不然就总会摆出一副端庄的样子,探不到她的真性情。 “唉,不是我不想跟你说,只是难以启口,唐表弟是有些不良嗜好……” “那哪是什么不良嗜好?”曲清幽插口道,她并不歧视唐定康的倾向,但是弄出人命兼打妻子,这就是人渣了。 “娘子,讲理一点,好吗?”罗昊哄道。 曲清幽也知道自己向他发脾气是不对,只是从知道徐繁的遭遇起到现在,她的心都处于难平的状态,不知不觉的就把气撒到丈夫的身上。她略有愧疚地伸手抚摸着罗昊的脸,“闳宇,是我不好,不该朝你撒气。” 罗昊把她抱到身上坐着,“我是你丈夫,你不朝我撒气,难不成还想朝别人?” 曲清幽听他那略带抱怨的话,“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罗昊见她的笑容明媚,一时忍不住,凑上去亲了起来,曲清幽也半推半依的任由他胡为,只是咬着他的肩不让那声音泄到外头去,一时间马车里春色无边。 “二爷,有人拦车,说是平定候的世子夫人给二奶奶送信来了。”培烟停下马车禀道。 舅母汤夫人? 曲清幽一想到这,推开丈夫,催促着他快点让培烟把信递进来。 罗昊伸手把帘子撩开一角,“拿来。”不让外头的人看见他娘子那一副衣衫半褪勾人的媚态。 曲清幽一见信到了罗昊手里,忙伸手拿来展开一读,看完后,眉头就是一皱。这让正吻着她颈项的罗昊抬起头来道:“怎么了?” 曲清幽面色颇为古怪地看着丈夫道:“你认识沈太医这个人吗?” “认识啊,还很熟。” “舅母说圣上下旨让沈太医给丽表妹看病,想让我们帮个忙。”曲清幽道。 罗昊看她那一副略带焦急地样子,遂宽她的心道:“你那表妹不会是病入膏盲了吧?放心,沈老头的医术还是值得信赖的。” “就是这样才糟。”曲清幽忙附耳与他悄语一句。然后又道:“能不能让沈太医下个病重的诊断,说是要回南休养为妥的话。” 罗昊皱眉道:“沈老头为人很是固执,更何况还涉及到这医者诚信的问题,即使我出面劝说,相信他也不会同意的。京中多少权贵想请他诊病也不得,不奉旨一律不给达官贵人看病,可想而知这老头顽固到什么程度。” 曲清幽一听这话心下凉了半截,难怪这定阳公主会举荐这沈太医为粟丽诊病,宫宴那会儿她虽有些担忧,但想着凭平定候府的本事还搞不定一个太医?所以也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想了想后,又不甘心道:“是人都会有弱点,闳宇,那沈太医性情古怪,可你如何与他成为忘年之交?” 罗昊道:“说起来就一匹布那么长了。”于是把当年结交这沈老头的事情说了出来。 曲清幽听了之后,沉思了半晌,“你说那沈太医的孙女儿当年被一个亲王强暴致死,是不是?” “是啊,当年沈老头为自己孙女儿的含冤莫白到处奔走,可是燕京府怕得罪亲王不敢接他的案子,于是就到了大理寺,我就刚好在那一年升任大理寺卿,因此就为他出了这口气,再之后来往多次,觉得这老头虽说顽固不化,却是性情中人。” “那我就有法子说服他。”半晌后,曲清幽笑道。 罗昊看着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你打算……” 曲清幽用唇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口,罗昊自是乐得娘子主动,既然她主意打定,他就继续那未做完的事。趁空闲朝外头的培烟吩咐了一句,“去沈太医的药园子。” 事后,她如一瘫软泥般靠在他的身上,任他低头为她整理弄乱的衣物,她挑逗般地伸舌舔着他的耳垂,“不正经,在马车里也敢乱来。” “娘子不也乐在其中?”罗昊低笑道。他想起从前有人说过与人在马车里欢好特别刺激,当时他一笑置之,没想到与他的娘子一试,也果然颇有乐趣,亲着她的额头道:“你真像那吸人精髓的妖女,我怎么要都要不够你。”遇上她,他所有的行事准则似乎就一一失效,“真想把你整天拴在身上,一刻也不分离。”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曲清幽觉得马车似乎行走有好长一段时间,奇道:“那沈太医的住所很远吗?” 罗昊抱着她掀开纱窗看着外头的景致道:“在郊外,沈老头不喜欢到太医院呆着,圣上因为他医术高明,特许他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住着,只要遵旨就行了。” “此人真有意思。”曲清幽笑眼弯弯地道。 到达目的地时,罗昊从马车下来后,伸手抱着曲清幽下马车,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马车,加上在车里夫婿又乱来,她的双脚一触地就软软的,只能任由他搂着才不至于跌到地上。 罗昊颇有些自知理亏地任由她埋怨地看着,吩咐培烟等在外面,搂着妻子就往一旁青翠的园子行去。 培烟看着他家二爷与二奶奶如此恩爱,心下颇多响往。他跟二爷都好些年了,二爷在那方面一直很自制,没想到却会荒唐地与二奶奶在马车里欢好,若不是他在外面脸红地听到里头的一些声响,别人说给他听他准会骂那人胡扯,给他家二爷泼脏水。什么时候他与小鸾儿也能如二爷和二奶奶一样? 爱莲院里的鸾儿突然“哈啾”一声,忙揉了揉鼻子,鹃儿好奇地问:“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没有,不知是哪个家伙在嘀咕我?”鸾儿颇为恼怒地道。 曲清幽随着罗昊进了园子,才发现来的是一处充满田园意趣的地方,周围的土地种满了植物,这些植物都是她不认识的。 罗昊牵着她的手小心地绕过那些植物,她两眼好奇地张望,园子里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正在气极败坏的指挥两个僮子除草。“别乱拔,说的就是你,小兔崽子,把老夫的药草拔了,老夫就把你的皮给扒了。” 曲清幽看着老翁在药草之中左蹿右蹿,动作看似笨拙,但却灵巧地避开了一株株正在生长的幼苗,“那个人就是沈太医吗?” 罗昊笑而不答,突然朝远处的老翁高声喊道:“沈老头,罗昊来看你了。” 沈太医听到声音,突然转头看着罗昊就咧嘴一笑,“臭小子,老夫还以为你都快忘了老夫的药园子了呢?”张口就没好话。 罗昊也不甚在意,笑着打招呼,倒是曲清幽听后“卟哧”一声笑了开来。奔过来的沈太医这才看向曲清幽,突然凑近朝她的脸看去,她吓了一跳,忙朝罗昊的背后藏去。 罗昊手一环把娘子护在怀里,“哎,沈老头,你可别吓坏我娘子。” 沈太医笑道:“嗯,臭小子,好眼光,不错,不错,不过与我的臻儿一比可就差远了。” 曲清幽留心听着他的话,见这老翁没恶意,遂脱了丈夫的怀抱,福了福道:“见过沈太医。” 第五十一章 说服 沈太医皱眉道:“丫头不若与那臭小子叫我一声沈老头得了。” 曲清幽愣了愣,这老翁说话真有趣,遂也只是笑着并不言语。 沈太医引着夫妻二人往自己住的草屋行去,路旁有一株两米来高的树,树上开着一种她常见的花儿,这会儿颇为好奇地伸手想触摸一下。 “别动。”沈太医忙喝道。 曲清幽立刻停住手,不解地看着,罗昊瞄了一眼那株花树,开口道:“清幽,那是夹竹桃,全身都有毒,尤其是它的茎皮,那可是能致人死命的剧毒,虽说碰了也不至于要人命,但还是不要碰触为妙。”说完,朝沈太医笑道:“沈老头,我可有记错?”当年为了查案方便,他可是学了不少与毒有关的知识。 “哈哈哈,臭小子果然记性一流,不枉当年你与我学那毒经,只可惜你对医道不感兴趣,要不然教你传我衣钵也是不错的。” “是我鲁莽了。”曲清幽笑道。 三人进了草屋,屋子里很简单,除了待客用的几张木椅与案桌之外,竟无他物,不过在这简洁当中,屋子里一角的高高杌子上却有一个花瓶,里面正插着几枝铃兰,开得格外的灿烂,给这屋子增添了几分柔美。 罗昊扶着曲清幽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沈太医命人上茶水,三人说了一会子话后,罗昊就把相求之事说了出来。 沈太医听后,脸色突然严肃起来,板着脸道:“这事儿老夫不能答应,虽说我欠着臭小子你人情,但是这事儿关乎老夫的声誉与医德,万万不行。” 罗昊也心知这老头甚是顽固,朝妻子看了一眼,示意他无能为力,其实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一想到她在车上的表情,他还是靠一边站去,让太座去表现吧。 曲清幽却没有就那件事再说下去,而是转头看向那几株铃兰花,“这铃兰花开得真漂亮。” 沈太医原本严正以待罗昊的小娘子开腔,他再驳斥的,但听见她却提什么铃兰花,他忙转头看去,脸上表情一柔,“那是臻儿最爱的花,我那孙女儿活着时,最喜欢摘上几株铃兰花儿摆在屋子里,说是让爷爷一天都能好心情。”他陷入回忆当中,他那孙女儿正值豆寇年华,本来已经说好了一门亲事,只待秋后举办婚礼,谁知却遭到了一场恶劫,从此就那样凋落了。 曲清幽从那铃兰花儿说起,引着沈太医把对孙女儿的无限思念都表达了出来,沈太医一直都把这情绪深藏在心底,外表看似已经释怀了,但是内心深处仍是无比的郁结,所以才会在屋里摆上这花儿,日夜睹物思人,说着说着,沈太医不自禁的泪流满面。 曲清幽一直知道有些事有些人不是能轻易放下的,从进来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观察这沈太医,故而引他把多年前的心结释放出来,此时见时机成熟了,突然朝沈太医跪下,“沈太医,我那表妹也正值花样年华,难道就要别离父母亲人,去那深宫之中永不再相见,那与生离死别有何异?难道沈太医你忍心让一个与臻儿一样青春活泼的女孩儿就那样凋零了?臻儿死得冤屈,我那表妹难道不也冤屈?虽不是死却与死无异,只要沈太医你帮上这一忙,表妹就能寻到一户人家出嫁,将来相夫教子,这不也曾是臻儿的愿望?” 沈太医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好啊!你这丫头好狡猾,拐着老夫进套子。” “沈太医,这么做是我不好,但我也是可怜我那表妹,只要沈太医一句话,一张医笺,她就能避开皇家,过上一个臻儿做梦都想要的生活。”曲清幽情真意切地道,她那一双眼万分渴望地看着眼前的老翁。 沈太医还想坚持自己的原则,但臻儿的脸一直在他眼前浮现。 “爷爷,臻儿出嫁后,一定给爷爷生几个曾外孙,跟爷爷学医,传爷爷的衣钵。”孙女儿曾笑着说。 “爷爷,臻儿……再也……不能侍……奉你老……人家,要……先走一……步了……”孙女儿临终前无奈又痛苦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老人的心里。 “臻儿。”沈太医喊着孙女儿的名字默默地任着老泪横流。 “沈太医?”曲清幽又追问道。 “臭小子,还不把你娘子扶起来。”沈太医突然朝罗昊大声道。 罗昊听了这沈太医的话,即知这老头已经妥协了,伸手把曲清幽扶起来,地下又硬又冷,真亏她就这样跪下去,可能膝盖都跪肿了,他颇为怜惜地给她揉了揉膝盖。 曲清幽吸了一下鼻子,心底也清明,朝沈太医道:“多谢沈太医成全。” “老夫可是什么也没说。”沈太医脸仍是臭臭地道。 曲清幽也不在意,知道这老头只是在闹别扭。 罗昊找了个话题聊开,气氛才好转了一些。聊着聊着,罗昊突然道:“既然都来了,沈老头还是给我娘子把把平安脉吧。” 沈太医笑道:“你这臭小子就会利用老夫。”经过刚才那小丫头一闹,他把多年来郁积的心结发泄了出来,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明儿个就不要再让人摆铃兰花了,有些事该放下来了。“丫头,把手伸出来吧。” 曲清幽本来觉得夫婿提这要求有点过态了,但见沈太医不在意,看来她还是没有罗昊放得开,遂笑着把手伸出去。 沈太医把了一会儿脉后,道:“丫头,老夫问你,你来月事时可是身子冰冷,小腹坠痛?” 曲清幽颇一愣,在这一世她看病还是有大夫直接问这私密的话,张嘴刚要回答,却听罗昊道:“对,就是这样,一宿都睡不好,全身冰凉,小腹胀痛。沈老头,这严不严重?” 曲清幽突然转头看着罗昊,没想到他还记得,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湿润,为免失仪,她强忍着不让情绪表露出来。 沈太医略一沉思道:“没大碍,丫头的底子不错,只是略有些寒症,气血两虚,于怀孕略有阻碍。老夫这儿有些治疗用的药丸子,拿回去吃上一段时间就好了,以后就不会有这问题。”说完,吩咐僮子去把药丸取来,递给罗昊。这些药丸本来是为他那孙女儿备下的,用料都是顶尖的。 “臭小子,莫不是打算当爹了?你年纪都老大不小了,该是时候了。”沈太医突然打趣道。 曲清幽的脸一红,罗昊笑着道:“那倒不急,我娘子才十六岁,迟些也无妨,太早怀上了我怕她身子吃不消,不过若有了也是天意,并不强求。”他舍不得她服用避孕的汤药,那伤身子,但又更不能不碰她,所以正处于两相矛盾当中。 曲清幽知道他的矛盾,但是她心下却是希望能为他生一个有着两人血脉的孩子。依他那需索无度的样子,也许不久之后她的肚子就会怀上一个小宝宝,故而脸上的笑容很盛。 沈太医看了朝罗昊促狭地一笑,罗昊没想到曲清幽居然那么快就想要当娘,不过无妨,她若想要他自当会配合。 在沈太医的茅屋待到晚霞飞舞之时,沈太医原本要留他们用饭的,但是僮子来报说是炉里的药丸快成了,老头就手一挥把他们夫妻俩赶走,让他们回家吃去,飞奔向他的宝贝丹炉。 曲清幽与罗昊相视一眼,“嗯,我们被赶出来了,回府去吗?” 罗昊搂着她坐上马车,“我们还是去京煌酒家用膳好了,就是上回我们洞房的那家,可还记得?” 绯红爬上她的脸颊,那疯狂的一夜,她焉能忘记?不好意思地转头撩着纱窗看向外面的绮丽风光,天空与大地都是一片红彤彤的色彩。 罗昊搂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娘子,你想要一个孩子?” 曲清幽见他问,回头笑道:“嗯,我想生一个像闳宇也像我的孩子。” “那我们今晚就多多努力,娘子,我绝对配合。” “不害臊。” 京煌酒家高有五层,一、二层为餐饮,三层以上就是住宿之用了。此刻依然是灯火通明,曲清幽上次是来过,但那次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并未仔细瞧过,眼下看来无论装修还是员工的素质都不错,看来这酒家的老板还是颇具商业头脑。跟在小二身后往二楼的雅座而去。 曲清幽刚坐下,突然感到内急,于是起身在罗昊耳边说了一句,罗昊忙道:“我陪你去吧。” 曲清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坐下点菜吧,我肚子可是饿了。”说完,不待罗昊回答,就出去了。 古代的建筑都差不多,曲清幽也不用多问,就寻到了那盥洗室。人家说看一个地方高档与否,就看卫生间卫生与否?这盥洗室里空气中飘着香味,一切看来非常卫生,有专人伺候,其中一个女的见到来的是女客,忙站起引路,甚至还可以进来服侍,曲清幽摆手拒绝了。 等她从盥洗室出来,走在回程的路上,刚要踏上楼梯,隐隐听见空中传来孩童的哭声,于是她往那哭声寻去,见到假山后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哭泣,不停地用小手擦着泪水。 “娃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小男孩眨着泪眼看她,硬是不说话。 曲清幽看得一阵心怜,这小男孩可能是与父母失散了,现在带他走,怕他的父母来寻,若不理,她的心也难安,谁知会不会被什么人给拐走?况且这小娃儿看来长得眉清目秀,正是那些有不良嗜好的人所喜欢。 她哄了片刻,小娃儿方才停止哭泣,两手抓着她的衣物不放,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份外可怜。她思索片刻,还是先抱走吧,与丈夫商量一下该如何为他寻回家人。 抱着小娃儿上楼,一路上听到有些人窃窃私语,都是偷偷议论大皇子赵秩的荒诞事,看来罗皇后的动作很快,曲清幽想到。 第五十二章 立威(一) 曲清幽回到包厢时,见有人正与罗昊攀谈着,打眼看去不就是在船上遇到的凌三公子?一想到这厮居然给她丈夫送美人,心下就对他不具好感。“夫君。” 罗昊听到曲清幽的声音,起身朝她走来,看到她抱着一个孩子,诧异道:“哪来的孩子?” “楼下走失的,我怕被拐子拐去,遂带了上楼。” 凌三公子今天本来颇忙,属下来报说罗昊在此就餐,于是他把正事都丢下忙过来攀关系,刚聊上几句,忽见一个美女抱着孩子走进来,那精致的五官让他失了一会神,片刻后,听她叫“夫君”,原来是罗昊的妻房,心下又有些失望。见她坐下,忙拱手道:“在下凌三见过曲夫人。” 曲清幽笑道:“凌三公子有礼了。” 罗昊看着那紧抓着他娘子衣服的小男孩道:“凌三公子是这酒家的老板,不若就请凌三公子派人到那盥洗室附近静候,看看这男孩的家人是否来寻?” 凌三公子一听忙让掌柜的去办,打量了一下孩子的衣着,“依在下看这娃儿的家境不俗,应是家人带来就餐时不小心走丢的。” 曲清幽笑道:“我猜也是这样,娃儿要吃什么?”她笑着朝小娃儿问道。 小娃儿指着桌上的鱼汤,曲清幽忙舀来用匙子轻轻地一口一口喂他。 罗昊看着她那慈母的样子,散发着一层光辉,从这一刻起,他开始期待有他们自己的子嗣了,到时候娘子也会如此温柔的对待他们的骨肉。 凌三公子总感觉曲清幽有点眼熟,似是在哪见过?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瞎想,罗昊的妻子是吏部尚书的嫡女,这种官家千金又岂是常人可以随意得见的?与罗昊聊着时,不经意地一抬眼,觉得那在灯光下的神态极其的幽静,这才想起,不就是那次船上遇贼时那个大胆的女孩? 凌三公子看得出了神,回过神时见罗昊正不悦地看着他,于是忙拱手致歉,转开话题,罗昊嘴角动了动,看着他的娘子只顾着喂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自个儿都顾不上吃,“娘子,让人去喂,你刚还不是喊饿?” 曲清幽见这娃儿也喝了大半碗鱼汤,于是笑着想递给凌三公子找来的一个侍女,谁知那娃儿却两手紧抓曲清幽的衣服,大哭着不肯离开,她惟有又哄又逗的才让小娃儿停止了哭声。 罗昊双眼紧盯着这突然占他娘子偏宜的小孩,脸色下沉,正想让人硬抱他下去,谁知曲清幽却朝他摇摇头,遂朝那小孩子狠瞪了一眼,那小孩子也不服输,硬是赖在曲清幽的怀里不肯离开。 凌三公子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非常好笑,特意看了看这对夫妻,心底却在转动着念头,看来罗昊很宠爱他的妻子。 突然,掌柜进来朝凌三公子禀报:“三爷,大事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 凌三公子沉下脸道:“没看到我这里有客人吗?怎么不见了?三奶奶呢?她不照顾好孩子吗?”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柳色衣装的女子掩着帕子哭着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侍女。“夫君,协儿不见了。” 凌三公子望着眼前的妻子,冷着声音道:“我不是让你们在厢房等的吗?你连个孩子也看不住,真是留你有何用?” “我,我只是以为协儿在外头玩,谁知一转眼就不见了。”凌三公子的妻子方氏道。 “三奶奶,这不是小少爷吗?”有侍女朝曲清幽怀里的孩子喊道。 方氏这才看向曲清幽怀里的孩子,忙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协儿,协儿,你去哪了?你不知道娘都急坏了吗?” 曲清幽颇古怪的看着凌三公子,这孩子居然是他的儿子,他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来?这爹当得真够可以的。罗昊笑道:“凌三公子不会连自个儿孩子也认不得吧?”颇为不厚道的把事情说破了。 凌三公子顿时尴尬地站着,一会儿后,才对方氏喝道:“你还不谢谢曲夫人,若不是她,协儿被人拐走了看你往哪儿寻?” 喜极而泣的方氏这才朝曲清幽行了个大礼道:“多谢曲夫人。” 曲清幽忙让她不用多礼,“娃儿能寻到亲人自是好的。” 凌三公子这才尴尬道:“不是我不认得自己的孩子,只是我离家都一年半载了,孩子一天一个样,不认得也是常情。贱内今儿个才到燕京,我也还没来得去见见他们母子,倒是我疏忽了。” 难怪古人总说商人重利轻离别,一出门连妻儿都抛诸脑后,现在为了利益,更是连妻儿的面都来不及见,倒有时间来与他们夫妻拉关系,曲清幽见到此人忽而想到前世的父亲,都是一丘之貉。 “凌三公子还是安慰受惊的妻儿重要。”罗昊笑道,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凌三公子忙拱拱手带着妻儿及一干下人退了出去,还罗昊夫妇一个宁静的用餐环境。 出了门,他朝妻子方氏狠狠地一瞪,方氏缩了缩脖子不言语,屋外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子朝里面的罗昊瞄了一眼,看得心中如小鹿乱撞,在上楼时,朝凌三公子道:“三哥,厢房里的那个男的是谁?” 凌三公子望着这个庶出的妹妹凌晴,冷着声音道:“那是大理寺卿罗昊。” 罗昊,凌晴嘀咕着这名字,脸上如霞。 凌三公子讽刺道:“人家已有妻房了,你还是把心思收收吧,你在家里惹的祸还少?现在还不知道检点一下。”他并不喜欢这个妹妹,无奈她的生母很得老爹的宠爱,为了让她避丑事而与他妻子一道北上。遂而又讽笑道:“若你不介意当妾,倒可一为,只是人家要不要你还得另当别论了。” 凌晴见这三哥说话不留情面,银牙一咬,脸转向一边不言语,凌三公子懒得理她,自是把方氏狠骂了一通。方氏紧抱失而复得的孩子任丈夫数落。 凌晴心底却恶毒道:“这三嫂真够蠢的。” 包厢里的曲清幽看着凌三公子一群人消失在眼前,厢门关上,转头与罗昊道:“天底下还有这种爹,真为他的孩子可怜。” 罗昊抱着娘子坐在膝上喂了一口汤道:“管人家那么多闲事,快点用膳,平白无故给人当了一会子的奶妈子。” 曲清幽假意不满道:“哎,我有那么老吗?还奶妈子?” 罗昊突然笑得很贼道:“那当我的奶妈子好了。” “不正经。”曲清幽推着他的头脸红地道。 两人回到府里时已经很晚了,罗昊却了无睡意,拉着曲清幽沿着荷塘漫步,沐浴在月光下。 如果撇开徐繁的事,曲清幽会觉得这一天过得很美好。 翌日,曲清幽在婆母那立完规矩,刚回到院子,就见那方氏抱着孩子在等她,于是笑道:“凌三奶奶怎有空到我这儿来坐?” 方氏笑道:“今儿个特备礼来道谢,要不是曲夫人,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丈夫叮嘱她要与曲夫人打好关系,她自是不敢不从。 曲清幽笑着把那娃儿抱在怀里,“是娃儿自己命好。”小娃儿也不惧她,只是露出了一口短牙的笑,看了半晌,从昨儿她就发现了,但没来得及问,“凌三奶奶,你这娃儿怎么不说话?” 方氏一听脸上一黯道:“从满岁起到现在就一句话也不说,大夫看过都说没问题,可能说话比较迟。”因为生个孩子不会说话,夫家的人都看不起她。 “你也别急,有些孩子到三岁了再说话也是有的。”曲清幽安慰道。 “承夫人吉言。”方氏道,丈夫一离家就好长一段时间,若不是这次那庶出的小姑在家里做了丢人的事要被遣到北方来,她也没有机会跟着来见见丈夫,现在只希望能怀上第二胎生个正常的儿子。 曲清幽留方氏坐了一会儿,方氏见她似有些疲累,遂也不打扰,告辞离去。 曲清幽打了个哈欠,回卧室睡去了,每天都要找一两个时辰来补补眠,不然她还真没那么旺盛的精力来应付丈夫的求欢,一想到夜晚那些旖旎的画面,她就会脸红身子烫,什么时候她也成了个贪欢的女人? 一觉睡醒,刚打开房门,见鸾儿跪在暖阁里,“你这是怎么了?” “二奶奶,婢子该死,把皇后娘娘赏的凤镯弄不见了。”鸾儿带着哭腔道。 曲清幽的起床气突然就没有了,凤镯丢失可不是一件小事?她的眼神慢慢地带起了凌厉之色。“起来,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鸾儿不敢违抗,站起把事情说了出来。她原本想把凤镯拿出来擦拭一番再放回去的,谁知事后她忙起了别的事,把凤镯搁在抽屉里,想着待会儿再锁起来,谁知回头一看镯子却不见了。“二奶奶,都是婢子不好。” “依老奴看定是院子里的人动了手脚。”周嬷嬷道。 曲清幽没有言语,而是喝了一口茶水,半晌后,她才抬眼道:“周嬷嬷,你去把爱莲院里的下人都集合起来。” 钟嬷嬷领着一群人站在院子里的空旷处,二奶奶突然召集一群人不知要做什么?她今天总觉得眼皮在跳,心底也略有几分不安。 桃红冷眼看这场景,自从二奶奶嫁进来后,她就不再有近二爷身的机会,无论是沐浴、穿衣等等这些活,二奶奶全包了,恨得她夜里都不得安眠。 嫣红仍是一副看似温顺的样子,二爷与二奶奶的互动她全看在眼里,看样子她要开始为自己寻一条退路。 曲清幽就着鸾儿掀的帘子从内室出来,坐在一把园椅上,把下面一群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 钟嬷嬷眼看曲清幽这架势,心知肯定没好事,于是先发制人道:“二奶奶这是要……”一句话没说完,被二奶奶眼中的凌厉之色震住了。 “钟嬷嬷,我一直敬你是夫君的奶妈子,所以一直都对你礼遇有加,也让你继续调教下人,可居然会有人行窃,这是不是你管理不当?”曲清幽的话语一句比一句重。 行窃? 钟嬷嬷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主子们最忌晦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二奶奶,莫不是……”误会两字还没说完。 曲清幽就两眼紧盯着钟嬷嬷冷声道:“钟嬷嬷,你是想说我造谣,给你泼脏水吗?” 钟嬷嬷一听这话严重了,忙低头道:“老奴只是下人,不敢……” “钟嬷嬷,我一直都你老敬重有加,可你这回真是让我失望了。”曲清幽突然又和缓神色道。“若不是这次丢失的物品极其重要,也许看在你老的面子上,我也一定不会再追究。” 钟嬷嬷一看曲清幽软了下来,才敢暗呼一口浊气,“不知二奶奶丢失的是何物?”现在不是和二奶奶硬碰硬的时候?她的眼角飞快地朝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凤镯。”曲清幽清晰无比地吐出这两个字。 第五十三章 立威(二) 钟嬷嬷倒吸一口凉气,凤镯,那可是御赐的物品。她的一双鱼目狠厉地看向身后的下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把它给偷了? 下面一群人都在窃窃私语,但一碰触到二奶奶那威严的目光都噤若寒蝉,二奶奶原来一点也不好糊弄。 “我奉劝拿了凤镯的人赶紧把它吐出来,要不然我就要派人搜下人房了,那可是皇家物品,就算拿去外面也换不到银子的。”曲清幽慢悠悠地说。 一群下人都面面相觑,继而眼观鼻,鼻观心。 钟嬷嬷一听曲清幽要搜下人房,忙朝下人喝道:“哪个杀千刀的竟敢偷东西?还不赶紧滚出来招认。” 半晌,仍没有人出来承认。 曲清幽的耐性告磬,“周嬷嬷,你带人去搜下人房。” 周嬷嬷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句话,正雄纠纠气昂昂地准备大干一场。 钟嬷嬷忙拦道:“二奶奶,再给那小蹄子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 “搜。”曲清幽头也不抬地就说了一个字。 周嬷嬷一把推开失神的钟嬷嬷,带头准备去搜下人住的地方。 “国公夫人到。”外头突然有人大声道。 曲清幽忙站起,金巧惠与罗梓桐扶着唐夫人进来,唐夫人看了周围人一眼,朝曲清幽冷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禀婆母,儿媳丢失了皇后娘娘的凤镯,正准备搜下人房。”曲清幽恭敬地道。 金巧惠颇为理解地道:“二弟妹,这下人真是要该好好的调教一番。”忽而又道:“但搜下人房这事情还是要向当家主母禀报再做也不迟。” 这是金巧惠第一次说出如此带刺的话,终于忍不住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来。曲清幽道:“大嫂言之有理,但是我要搜的仅是我院子里下人的房间,并不是国公府这个偌大的府邸。” “你住的院子就不在国公府吗?”唐夫人坐到圆椅里重重地道,这个儿媳才安分没几天就想要骑在她头上,若依了她那往后她这个婆母还有站的地方吗? 曲清幽直视唐夫人道:“婆母打理家下颇为辛苦,儿媳自个儿能处理的事不处理,拿着一点小事就去打扰婆母,那儿媳岂不是就是那不孝之人?” “哟,二嫂真够可以的,连不孝都冒出来了。”罗梓桐站在唐夫人身边笑道。 曲清幽道:“小姑,不孝可是重罪,可不能随意开玩笑,再说我现在是要找那偷窃之人,难不成要容人在府里行那偷鸡摸狗之事?”话题又转回失窃之上。 “不是说不让找犯人,可搜院子是大事,这院子里很多都是老人了,有些还曾在老祖母身边呆过,二弟妹也总得该给老祖母几分薄面才行。”金巧惠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曲清幽正要反击,外头又传来通报声,“老夫人到。” 唐夫人又忙站起,把位置让出来。 罗梓杉扶着穆老夫人踱进来,穆老夫人一双鹰眼看过儿媳又看了看两个孙儿媳妇,在众人请安声中,稳稳地坐在那把圆椅上,“你们在昊哥儿的院子里弄什么幺蛾子?” 金巧惠正想出声,曲清幽就抢先朝穆老夫人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不是孙儿媳妇不顾老祖母的脸面,只是这偷儿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行窃,真真可恶,那岂不是让老祖母脸上无光,孙儿媳妇断断不会容忍这等人给老祖母抹黑。”声声掷地,义愤填膺。 穆老夫人抬眼看了看曲清幽,又看了看众人,“媳妇,这院子是昊哥儿夫妇住的,她好歹也是昊哥儿内院的主事人,要搜自己的院子下人住的地方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唐夫人纵使再愤怒也不敢顶撞婆母,忙点了点头。 有了穆老夫人的支持,周嬷嬷开始去搜下人房。 一群下人开始惴惴不安,几个主子的唇枪舌剑暗斗了半天也让她们看出了不少东西,二奶奶是有着定国公府定海神针之称的老夫人撑腰的,一些私下里不把曲清幽看在眼里的人现在也不得不收敛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周嬷嬷已经去了有半天功夫,一群下人都感觉到汗流浃背,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嘤嘤地哭出声来,人人脸色煞白,更有人撑不住气氛的压抑,茜红脚步虚浮的从人群里出来,脸色发白地跪下道:“二奶奶,是婢子偷了凤镯,还请二奶奶开恩。” 钟嬷嬷一看茜红承认了,不待曲清幽发话,上前就一巴掌拍过去,“你这个贱蹄子,居然打二奶奶物品的主意。二奶奶……”回头想与曲清幽解释。 曲清幽却不理这老婆子,朝茜红问道:“你为何行窃?” 茜红哭了半天没吭声。 曲清幽朝穆老夫人道:“还望老祖母把这事让孙儿媳妇全权处理。” 穆老夫人茗了一口茶水,气定神闲地道:“这是你的院子,你的下人,自当有你来处理。” 唐夫人的牙死劲地咬,什么叫你的院子,你的下人,自当有你来处理,她才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居然把她这主母兼婆母撇到一边? 金巧惠的脸色也相当不好看,对这国公府的主母位置从她嫁进来第一天起,她就当成是自己的了,即使丈夫的身体不好,她仍会想办法成为当家主母的,可现在却半路杀出来一个拦路虎? 曲清幽几次截住钟嬷嬷的话,半是雷霆半是温言地引着茜红把话说出来。 茜红一手指着钟嬷嬷道:“二奶奶不知,钟嬷嬷不但克扣我们的月钱,还放高利贷,婢子因为家中母亲病重了,借了二两银子,可利滚利现在已经升到了十两,钟嬷嬷怕二奶奶查账,催着我还钱,我没办法了,看到鸾儿姐姐擦拭镯子,我一见是金的就起了歹心,是婢子不好……” 钟嬷嬷老脸涨红,“你个贱蹄子居然给我泼脏水,我对二爷与二奶奶的心可比日月……” 茜红不惧地抬头驳道:“呸,你这老瘟婆,背后没少说二奶奶的坏话,二奶奶,她的罪状还不止这些,她还欺上瞒下,若不是我那天与鸾儿姐姐聊了几句,还不知乞巧节时二奶奶是给每个大丫鬟都发了一两银子的赏钱,这老瘟婆却瞒着二奶奶给我与银红等几个大丫鬟才发了一百个铜钱……” “你这个贱蹄子,居然栽赃我,自个儿做了丑事……”钟嬷嬷开始抢天呼地。 “老瘟婆,你敢赌咒说你没干过?二奶奶,你问问银红她们,我可有说一句虚话?就叫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茜红愤怒地发着毒誓。 上头众人听了,脸色越来越难看。 “真有此事?”曲清幽朝银红等人看去。 银红不顾钟嬷嬷给她使眼色,上前道:“二奶奶,婢子可以做证,茜红没说假话。这院子里欠了钟嬷嬷钱的人不在少数,据婢子所知,别的院子里也有。” 有了银红带头,越来越多的下人都一一站出来。明眼人都看得出二奶奶今天是要收拾定了钟嬷嬷,这老太婆压在她们头上都不只一天两天了,心中对她的恨早已筑成高楼。 钟嬷嬷气得忙朝穆老夫人哭去,抓着穆老夫人的裙摆道:“老夫人,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老奴从16岁起就开始服侍老夫人,后来又蒙幸做了二爷的奶妈子,老夫人是知道我的,哪敢做这等事?” 穆老夫人一脚把钟嬷嬷踢开,“别哭哭啼啼的,你知道我不爱听。” 曲清幽忙道:“老祖母,这也只是茜红等人的一面之辞,没有实质的证据,孙儿媳妇也不敢定钟嬷嬷的罪。” 钟嬷嬷心里恨死了这个二奶奶,刚才雷厉风行的逼问,现在又来故作姿态,“二奶奶,你不用在那儿扮好人。” 曲清幽状似不可置信道:“钟嬷嬷,我好心为你辩护,你不但不领情,还口出恶言。” 穆老夫人脸色不霁地看了一眼钟嬷嬷,钟嬷嬷这才闭口不言,局促又不安地站在一旁,她真蠢,又钻进了二奶奶的套里。 周嬷嬷适时的出现,把几本账册往曲清幽面前递去,钟嬷嬷一看顿时瘫坐在地,完了,这回什么都完了。 曲清幽看完,皱着眉头朝钟嬷嬷怒道:“钟嬷嬷,这居然是你放高利贷的账册,老祖母,请您过目。”捧着账册递到穆老夫人的面前。 穆老夫人的鹰目只看了几眼,就把账册往钟嬷嬷的头上砸去,怒发冲冠地道:“你把国公府当成什么了?” 钟嬷嬷忙指着曲清幽道:“老夫人,我……我没有,是……是二奶奶诬蔑我?”然后又重复道:“对,这就是二奶奶设的套。” 曲清幽道:“钟嬷嬷,枉我一直如此信任你,把这院子里的大权交给你,我怕下人不服,还说你的号令就是我的号令,真没想到你……” 唐夫人看了看形势,又站出来道:“婆母,此事还有待查清楚,不要凭白冤枉了好人?” 曲清幽道:“婆母说的对,老祖母,孙儿媳妇也以为按账册上的名单一个一个的召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穆老夫人冷哼一声,朝钟嬷嬷怒道:“不争气的东西,罪证确凿了还想狡辩,况且上下主仆不分,诬蔑主子。你还有脸喊冤?” 钟嬷嬷颓丧着脸跌坐在地上,没想到穆老夫人是这样一个态度?她连最后的依仗也没有了,二爷,脑海闪过罗昊的样子,对,找二爷,但一想到二爷宠着二奶奶,又怎么会为她出头?那张老脸顿时又蔫了。 曲清幽朝穆老夫人跪下,“老祖母,是孙儿媳妇无能,让这许多人都受钟嬷嬷的毒害。” “这不关你的事。”穆老夫人沉声道,抬眼朝唐夫人看去。 唐夫人这回知道自己推无可推了,这是她治家无能的体现,道:“媳妇请婆母责罚。” 穆老夫人虽然正在气头上,但仍还是要顾忌这儿媳的脸面,“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事?” 唐夫人忙道:“自是把这欺上瞒下又不顾主仆之分的人赶出府去。” 穆老夫人一听眉间就一皱,又朝曲清幽道:“昊哥儿媳妇,你怎么看?这毕竟是你院子里发生的事。” 曲清幽看了看唐夫人死劲抿唇的样子,细思了片刻后,才道:“婆母说得有理。” 穆老夫人一听就心下不快。 曲清幽这又道:“不过,钟嬷嬷毕竟是夫君的奶妈子,虽说做了这等丑事,可是外人不知,传出去也甚难听,孙儿媳妇以为不如就发了50两银子给钟嬷嬷让她荣养天年,这也是好事。”悄一观察,穆老夫人的眉间慢慢松开,“至于那高利贷,自是把钟嬷嬷这些年的钱都拿出来一一发还给那些受害者,若有剩下,就是钟嬷嬷这些年的酬劳,也算是替夫君还这一个恩情。钟嬷嬷毕竟还是夫君的奶妈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是她的儿子若还在府里做事,恐会受此事牵连,不若都放出去,让他们代夫君尽一尽恩义,服侍钟嬷嬷养老。至于茜红,她是心忧母亲的病借了银子还不了高利贷,孙儿媳妇以为她还算纯孝,代她向老祖母求一个情,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知老祖母意下如何?” 钟嬷嬷听完,心已是凉了半截,这二奶奶真是杀人不用刀啊,她当真一点活路也不给她留?她忙站起想向老夫人求情,但一看老夫人的脸色,竟是舒态的,顿时就刹住了脚步。 穆老夫人道:“媳妇,就照二孙儿媳妇所说的去办。” 第五十四章 立威(三) 唐夫人死抿着唇,片刻后,才语调冷淡地道:“儿媳知道。” “不,不……”钟嬷嬷膝行向穆老夫人,“老夫人,是老奴错了,望老夫人开恩,让我两个儿子仍在府里当差。” 穆老夫人不吭声。 钟嬷嬷见状又朝曲清幽而去,不住地磕头,“二奶奶,是老奴不好,老奴被猪油蒙了心,才敢干下这等事,二奶奶,你大人有大量,看在二爷的份上,就给老奴的家人一条生路吧。” 曲清幽道:“钟嬷嬷,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国公府可有亏待过嬷嬷?夫君又可有亏待过嬷嬷?”连续两问让钟嬷嬷傻住了。 唐夫人不想再让这老太婆再在眼前闹心,朝跟来的家人媳妇使了眼色,“把这老东西拉下去吧。” “国公夫人、国公夫人……”钟嬷嬷哭喊着被强壮的家人媳妇拉走了。 爱莲院的下人眼看着威风了半世的钟嬷嬷居然落得如此下场,不但自己被赶连带儿子也失了差事,仅仅只得50两,在这些见多了富贵场面的国公府下人眼中,那50两真的不值什么,即使这笔钱放在寻常百姓家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望向恬静的二奶奶的目光既恭敬又恐惧,就连站姿也直了不少。 “媳妇,你与我一道回去吧。”穆老夫人在罗梓杉的搀扶下站起,唐夫人赶紧上前扶着,刚走了两步,穆老夫人又回头看了罗梓桐一眼,“桐儿,没出阁的姑娘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做些刺绣,别什么事都瞎搀和。” 罗梓桐一直以来深受老祖母的喜爱,现在居然被当众训话,脸上顿时又红又羞又愤,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深深一福道:“是,孙女儿知道。”再站起来时朝罗梓杉狠狠地一瞪,这胆小鬼什么时候也知道去讨老祖母的欢心? 曲清幽与金巧惠赶紧送出来,穆老夫人刚踏上踏板,转头看着曲清幽道:“这院子里凡是有不听话之辈,你就直接遣走就是了,要知道,你才是主母。” 曲清幽忙道是。 金巧惠脸上的苍白掩也掩不住,穆老夫人最后的那句“你才是主母”真的很具歧义,那是不是暗示曲清幽将越过她这个大嫂直接被列为下一任的当家主母?等穆老夫人的车走远了,金巧惠才又满脸愧疚地道:“二弟妹,刚刚是我误会你了,大嫂在这向你郑重地道歉。”说完就是一福。 曲清幽赶紧扶起来,“大嫂言重了。”既然金巧惠没有选择撕破脸,她也惟有虚以委蛇。 金巧惠又谢了好几次罪,然后才坐上车走了。 罗梓桐虚话都懒得说一句,直接就走人。 曲清幽这才返回院子里,看到一干下人都毕恭毕敬地站着,于是放重声音道:“茜红今儿个的事就到此为止,往后若有人嘴碎再提起,就别怪我不念她的好。” “是,二奶奶。”银红第一个表态。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接着应话。 桃红手中的绢儿卷了又卷,眼看众人都把目光对准她,于是惟有福了福道:“是,二奶奶。” 这一场从偷窃到驱逐钟嬷嬷的戏码才终告结束,从这一刻起,爱莲院的下人开始真心的敬畏这二奶奶,别看她年纪不大,厉害着呢。 “周嬷嬷。”曲清幽稳坐在那把圆椅上。 周嬷嬷会意地一晗首,然后才面对众人道:“二奶奶说了,往后你们若认真办差,不到处惹事生非,每个季度都会考核一次,达标者都会赏她多一个月的工钱,甚至有表现好的,每一季度前三名都赏赐一两银子。这还不包括每个节气二奶奶的赏赐。”看到众人都张大口一副吃惊又面带兴奋的样子,“这可是二奶奶给你们的恩典,当然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人不听号令,二奶奶也不会管她是有脸的还是没脸的,都一律撵出去。”最后一句周嬷嬷说得声音很重,众人又再次沉思起来。 曲清幽笑着慢悠悠地道:“都听清楚了,好好办差,我不会亏待她,若不好好办差,我这庙小也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骡车里的唐夫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那抿得死紧的唇透露出她的心情很糟。穆老夫人略一抬鹰眼道:“怎么?很委屈?” “儿媳自知自个儿愚昧,不聪明,管不好这个家。但今儿个的事明显是昊哥儿媳妇下的套,婆母为何偏帮于她?”唐夫人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这种爱耍心机的媳妇真不知道婆母偏爱她哪样? 穆老夫人示意罗梓杉给她倒一碗茶,然后才看着唐夫人道:“她下了套,你怎么不把这套弄破,让她下不了台?” 唐夫人窒了窒,然后无奈道:“儿媳没这本事。” “呵呵”穆老夫人笑道:“这不就结了,你没本事她高杆,你要知道这定国公府将来还得一代传一代,没有一个厉害的当家主母,这国公府也只能一代代的衰败下去。” “那显哥儿媳妇难道就不比这昊哥儿媳妇强吗?起码知书识礼的,待人接物都是没得说的。”唐夫人例来就喜欢这大儿媳。 穆老夫人不欣赏金巧惠,“她不是没有手段,只是做事往往损人不利已。” 唐夫人不解,那曲清幽的手段更为狠辣,现在的钟嬷嬷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她还想辩解,不过看婆母已闭目养神,惟有暗中气到内伤。 暖阁里依然飘着细香,这香味淡淡地,带了点莲花的香气,曲清幽一直以来最为钟爱这味道。此刻她正端坐在炕上,鸾儿砌好茶,端放到她面前。 还有周嬷嬷及茜红侍立一旁。 曲清幽朝茜红笑道:“难为你背上一个盗窃的罪名了。” 茜红忙跪下道:“婢子才应该叩谢二奶奶的大恩大德,没有二奶奶赏的那二十两银子,我娘早就没人了,婢子担个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她对这二奶奶是既感激又畏惧的,好在她懂得投靠到二奶奶的阵营里,现在借这个事表了个忠心,相信将来二奶奶定不会亏待她。 “再怎么说还是让你声名受损,这样吧,你娘的病也还需要温养,周嬷嬷你再拿十两银子赏给茜红。” 茜红一听,忙道谢,有这十两银子,她娘还愁什么病治不好?往后她惟有更忠心的服侍这二奶奶。 等茜红出去了,曲清幽才朝鸾儿道:“这事鸾儿得记首功。” “婢子这算得什么,只要奶奶好,婢子才得好。”鸾儿笑道。 屋外的鹃儿看着茜红从里屋出来,心里开始不平衡,自从姑娘出嫁了之后,她现在越来越不得姑娘的宠与另眼相看,莺儿那个大个子自是感觉不到什么,可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排挤到了边缘地带,究竟她哪儿做得不好让姑娘不喜了? 桃红截住茜红的路,“原来如此,你投向了二奶奶的阵营里,所以演了这出戏码。” 茜红一把推开桃红,嘴角一掀,“良禽择木而栖,桃红姑娘是不会明白的。” 桃红看着茜红走远,免不了又是臭骂一通,嫣红笑道:“你倒是省点口水吧,二奶奶不是你就可以斗得过的。” 桃红不屑地看着嫣红,“我才不会像你那样这么容易就认输,你看着吧,总有一天你要叫我一声桃姨娘。” “可能太阳打西边升起了你都没有这一天,别以为你那些勾当没人知道。” 两人互看不顺眼,各自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金巧惠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心里头的火就再也压不住,顺手就给了身旁侍候的丫鬟一巴掌,丫鬟莫明其妙被打,不敢申辩忙跪下。 “大奶奶,别再气了,这钟嬷嬷被打发了也好,起码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没她碍事。”严嬷嬷倒了一碗茶给金巧惠劝道。 金巧惠喝了一口茶水,“你以为凭这个老太婆能坏我什么事?只是二弟妹借着这件事立威,你懂不懂?明儿个这事情就会传遍全府,不,只要一个时辰,府里的人都会晓得,她二奶奶的名声就会更响,况且老祖母一味的偏心,将来若大爷没了,我还有地方站吗?”她越说越气,原本她把这弟媳妇压得死死的,婆母信她,老祖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严嬷嬷道:“大奶奶,还是听老奴的拿那个药给大爷服下,你才好尽快怀上啊,偏你还犹豫不决,只要先生下嫡长孙,将来这爵位还是得还回来的。”她前些时候找了个据说包生子的稳婆拿了些药,说是男人吃了定能让女人生个大胖小子。 金巧惠咬着指甲道:“你那药安全吗?我就怕万一冲着了,让大爷的寿命缩得更短,我岂不是得不偿失?不行,再看看。” 严嬷嬷凑近金巧惠耳中说:“大奶奶,据老奴所知,二爷与二奶奶好着呢,那如胶似膝的程度别人还比不了,况且二爷身体健壮,二奶奶要怀上简单得很。再说大爷的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身子不行。当年大奶奶也怀过,只是最后还是胎儿太弱,未满五月就胎死腹中。李姨娘生的大姐儿也是体弱多病。” 一提起那次流产,金巧惠心中的怨与恨都会浮出来。除却争未来当家权之外,她对曲清幽是羡慕嫉妒恨的,尤其是看到这弟媳面色红润,体态风流,明显夫妻关系和谐,她的心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狠狠揪在一起。她的丈夫一个月泰半日子都睡在她房里,可是每次行房,她正在兴头上时他就不行了,每次她都想发怒,可是看到丈夫愧疚的目光,她又发作不起来,惟有压抑自己,越压抑她的内心就越黑暗。 “那计划要抓紧时间进行。”金巧惠道,“我就不信二叔与二弟妹的感情就好到破坏不了,只要二叔夫妇心生间隙,她没有嫡子,我就算迟些生也没关系。” “若二奶奶现在就怀上了呢?”严嬷嬷忧虑道,“二奶奶为人精得很,会真在意这些事?” “只要是女人没有哪个会不在意的?感情越好就越在意。”金巧惠恶毒地道,“若怀上我也会想办法让她流产,绝对不会让她在我前头生下嫡长孙。” 傍晚时分,罗昊从大理寺回来,踏进院子,突然发现平日里懒散的守门婆子都恭恭敬敬地站着,而院子里的下人都有条不紊地干着手中的活,看来他的娘子还是出手了。掀帘进去里屋,银红、鸾儿等人都在,惟独没见妻子,“二奶奶呢?” “回二爷,在卧房里。”鸾儿道。 第五十五章 送行 罗昊进了卧室,看到妻子正在前几天才添的摇椅上睡着了,手上的书滑到了膝上,鬓边有几缕顽皮的头发覆在脸庞上,他上前想帮她把头发拨好,谁知却惊醒了她,“你回来了。”她眨着眼睛颇为惊喜地道。 罗昊坐到摇椅上,让她躺在他的身上,“钟嬷嬷走了?” 曲清幽道:“我用50两银子把她打发了。”收拾掉钟嬷嬷于她是迟早的事,所以她的语调依然是那样和缓。“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 “你忍她也够久了,只是她不识相而已。”钟嬷嬷自恃是他的奶妈,在府里行事颇为嚣张,若不是念在那一点的恩情与老祖母的面子上,他早就让这老婆子滚了。 曲清幽听了他的回答,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上前主动吻他,顿时满屋春光。 “你当初要安置这椅子八成就打这主意?”事后,曲清幽慵懒地靠在他身上。 “娘子现在才知道?”罗昊打趣道。 夫妻俩笑闹了一阵,曲清幽突然道:“那盐案可有突破了?” 罗昊笑着摇摇头,伸手替她把凌乱的头发捋到耳后。 这件案子虽说圣上亲审了,但依然没能把幕后最终的主使者找出来,何家主已死,那些犯事的官员也说得极为笼统,支支吾吾,就连圣上动用极刑也审不出什么来,看来他们必有把柄握在幕后者手中,以至他们不得不三缄其口。 曲清幽在他光着的胸膛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脑中却是想着别的事情,罗昊受不住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娘子,不打算用晚膳了吗?” 曲清幽这才看到他眼中的那把火,颇为可怜兮兮地道:“闳宇,我肚子饿了。” 罗昊捏着她的鼻子,“就会用这招。” 曲清幽服侍他穿衣,“你还是趁早抽身的好,这案子水太深了。” 罗昊一愣,抱住她呼吸了一口她发中的香气,“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这事他想过,不过要想抽身不容易,要有一个绝妙的借口才行。 定国公府现在最热门的话题就是钟嬷嬷被遣的事,那些别的院中受钟嬷嬷盘剥的人都拍手称赞,说二奶奶真真的大好人,把她们这些年受盘剥的钱都返还了。现在府里的下人大多都羡慕爱莲院的下人,跟着一个多好的主子,还有额外的赏赐可拿。 后来,廖夫人在给穆老夫人请安之时,笑道:“有二侄儿媳妇首创的赏赐制度,我那院里的下人都快要反了,全都说要到昊二奶奶的院子里当差呢。” 穆老夫人倒是颇为欣赏,这制度的确能调动人的积极性,学了曲清幽一回在自己的院子里实施起来。 惟有唐夫人是一直黑着脸,这很明显就是向她这婆母的权威做出挑战。她自是对这制度不屑一顾,那得多花多少银两?真是不当家不知米贵,净胡闹。 定国公府的人心浮动自不是曲清幽关注的重点,表妹粟丽被沈太医诊断为恶症,留在京城这极北之地不利于恢复,建议回南方去方才能有一线生机。平定候粟俨为此特意向皇帝请旨让孙女儿离京养病,这个折子拖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批复下来,粟丽回南的事这才成行。 荒原古道上,几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那里,曲清幽、徐繁这些晚辈不用说,就连徐姨母、粟夫人也都来了送行。 曲清幽握住粟丽的手,“表妹,回去后养好身子,再回来时可得记得带个表妹夫。” 粟丽一听腊黄的脸一红,忙抽手,“清幽表姐拿我来玩笑,不理你了。” 徐繁脸上痕迹全消了,依然笑得大大咧咧道:“这可不是玩笑,你看我们几个表姐妹就你还没有主儿,该是让舅母操一操心了。” “你看,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曲清幽笑道。 徐姨母与粟夫人等长辈自是叮嘱了很多该注意的事,汤夫人颇为感动,她这次也随女儿回南方。以往她一直对于这两位姑奶奶多有芥蒂,总认为她们看不起她庶出的身份,现在方才觉得自己多心了。 “送君千里终须别,娘,姨母,繁表姐,应该让舅母与表妹启程了?”曲清幽扶着粟夫人的手道。 汤夫人踏上马车,和女儿隔着纱窗与一干亲人告别,正想吩咐车夫起程,突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众人一看,原来是定阳公主的马车。 曲清幽看着俊美少年扶着定阳公主步下马车,看来今天要顺利出京还是件难事。定阳公主巧笑俏兮地上前道:“看来我来得还及时,汤夫人与粟姑娘还没起程。” 汤夫人赶快下车朝定阳公主行礼道:“妾身怎能当得公主殿下亲自送行,折煞妾身及闺女了。” 定阳公主伸手扶起汤夫人,“夫人多礼了,听闻粟姑娘病重,我也忧心,特来看看聊表心意。”说完,不待汤夫人伸手,自己就撩起了车帘子,探头一看,粟丽无力而虚弱地躺在车内,眼神迷离,连她掀帘子盯着她看也毫无察觉,看来不像装的。 汤夫人忙道:“公主殿下,小女的病不能吹太久的风,况且她现在病得糊糊涂涂,不能给公主问安,还望公主见谅。”赶紧伸手把车帘子从定阳公主的手中抢下,放了下来,做完后,发觉自己失礼了,又向定阳公主赔罪。 定阳公主一直打量着汤夫人的举动,那急切的动作连礼节也不顾,看来这小姑娘真的病得很重,遂笑道:“慈母心当是如此,倒是我莽撞了。” 徐姨母上前道:“公主殿下,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让她们起程呢?” “当然。”定阳公主笑着让开。 汤夫人福了福赶紧上马车,吩咐车夫起程,平定候府庞大的车队这才开赴往南方而去。 定阳公主与众人再寒暄了数句,方才上马车离去。 车里的大皇子赵秩嘲笑道:“怎样?可有装病?” “我这可是为你将来着想,你还埋怨我?我打听到沈太医在诊病前一天接见过罗昊与他的娘子,所以我才会怀疑沈太医说谎,这才过来一探真假。”定阳公主道,若不是沈太医是她推荐的,她不好另派太医再来诊断一番,这才亲自出马。 赵秩可不管这些,一把抱住定阳公主扯起了她身上的衣衫,定阳公主推开他,“现在京里对你的流言颇多,你还敢乱来?” “谣言止于智者,他们传过一阵子觉得没有意思,必然又会转到新的话题。”赵秩不当一回事。 “这事必有主谋。”定阳公主早就怀疑流言背后必有人策划,看来是罗皇后无疑。 “那又如何?几句流言而已,这种低劣的手法亏她还想得出来?我都不屑用。父皇不会把流言当一回事的,那些贱民就不用顾忌了。”赵秩肆无忌惮地道。 “你别太大意了,往往最后阴沟里翻船。”定阳公主气息不稳地道,看来她也得谋求反击。 曲清幽与徐繁自是借此机会与至亲说说话,直到马车进了城,这才不得不分离,徐姨母最后还邀请她们过两天来她府里赴宴。粟夫人还颇为好奇地问:“所为何事?”不是节气也不是生辰的。 徐姨母颇为高兴也颇为神密的宣布说是儿媳有了,粟夫人这才赶紧向姐姐道贺。 初秋的季节在北方来说已经颇具凉气了,竹帘挂着到了晚上总觉得透风,曲清幽赶紧吩咐丫鬟们挂上布帘,当然夜晚的寒凉她是体会不深的。 自打知道徐繁的事后,她开始深思自己这段姻缘,无疑她是比徐繁幸运得多,从成婚至今,虽不敢说将来如何,罗昊待她自是没话说的。对于前世的那个男人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罗昊已经慢慢地占据了她的心。 这一日,罗昊处理完公事提早回到府中却遍寻不到曲清幽,问了丫鬟,才记得昨儿夜里她就和他说过,要到徐姨母家去赴宴。看了看时辰还早,他也不好去安国公府要人,自是转到书房处理一些事务。 鹃儿见到二爷单独一人在书房,二奶奶不在,赶紧回房换了身漂亮的衣物,抓住机会在二爷面前表现一番,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当她端着茶碗娇笑地在罗昊面前时,罗昊是皱了皱眉,这个丫鬟他有点印象,但不深,他娘子平日不常让她在跟前侍候。 “二爷,婢子泡了碗参茶。”鹃儿露出了自认为最美最媚的笑容,声音刻意放嗲,见罗昊望着她,刻意地扭动了一下柳腰。 罗昊看着这个丫鬟的刻意表现,看来是要勾引他了,突然道:“笑得更媚一点。” 鹃儿一听,心中喜意大放,二爷平日都没有留意她,上前半蹲下来,举手在罗昊的胸膛比划着,脸上笑容多加了几分媚意,吐气如兰地道:“二爷,婢子仰幕二爷久矣,还望二爷给个机会让婢子伺候。” 罗昊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只是一味盯着她看,鹃儿见此,行为更为放肆。从她成为曲清幽的贴身大丫鬟起,她就一直知道自己将来是有机会当姨娘的,哪有男人会不动陪嫁丫鬟的?只是姑娘刚新婚,又把夫婿看得死死的,她一直没有找着机会下手,现在有这机会,她连羞耻心都抛下。手虽然颤抖,但仍慢慢地去拉开罗昊的腰带,凑上去想要吻他。 第五十六章 醉酒 就在鹃儿的唇离罗昊还有几厘米时,他突然正经道:“你笑得不够媚,比起我娘子差远了。”一把将鹃儿推开。 鹃儿瞬间跌坐在地,顾不得屁股传来的疼痛,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方的男人,她精心策划的勾引戏码还没有完全展现,就这样没了。“二爷?” “还不滚?”罗昊头也没抬地冷声道,若是曲清幽随意朝他笑一笑,或者只是凑近他稍微撩拨一下,他就会有反应,很快就把她压在身下就地正法。刚才见鹃儿有意要勾引他,他也就随意地试一试,是不是每个女人的笑容也会让他彻底沦陷,化身狼人?答案看来是否定的,想到此他不禁苦笑一下,他不是太好女色,不代表他没有生理上的需求,遇到曲清幽之后,这需求已经大大超过了以往,这可不太妙啊。看来他的娘子真要吃定他了。 鹃儿一时羞愧难当,掩着面连行礼也忘了,掀开帘子跑了出去。她才刚跑下台阶,与桃红就撞到了一起,跌坐地上。 “是哪个杀千刀的撞我?”桃红抬头一看居然是鹃儿,眼睛一眯,这个女的不就是二奶奶带来的陪嫁丫鬟?看她一副惊谎失措的样子,分明就是干了亏心事。 鹃儿不欲与这桃红起冲突,起身就想走。 “慢着。”桃红却拦着她,抬手就给了鹃儿一巴掌,“狐媚子。”与她的主人一样净会狐媚男人,每次她听到二爷与二奶奶欢好的声音时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鹃儿捂着被打疼的脸,怒道:“你凭什么打我?” 桃红突然笑得万分邪恶,“有本事你去二奶奶面前告我啊?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已清楚。” 鹃儿咬紧下唇,不敢分辩,恶狠狠地朝桃红一瞥,转身就走了。 桃红冷哼一声,踏上台阶,挑帘正想进去,二爷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就听到罗昊冷声喝道:“滚出去,这里不用你伺候。” 桃红被这声音一吓,赶紧头一缩出了来,她伺候二爷好些年,知道这是二爷心情不好的表现,哪敢去捻虎须。心里对那坏了她事的鹃儿一阵痛骂。 直到天色渐晚,培烟进来道:“二爷,要传晚膳吗?” 罗昊把公文往一边推去,抬头看着培烟点上了烛火,“二奶奶回来了吗?” “还没呢。”培烟也颇为失望道,他原本就想去寻鸾儿说说话,培养培养感情,谁知扑了个空,被告知陪二奶奶到安国公府去了。 罗昊一听曲清幽还没回来,心里就一阵烦躁,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道,“传膳吧。” 当罗昊正要独个儿用膳之时,罗梓桐却不请自来,“二哥。” “桐儿你来得正好,陪二哥用膳吧。”罗昊笑着让妹子坐下。 “二嫂也真是的,留二哥一人在家,迟迟都不回来,今早母亲答应让她去赴宴时还刻意嘱咐她不要逗留太晚。”罗梓桐抱怨着,等她话说完了,却见二哥看着她的目光颇为奇怪,“二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罗昊叹息一声,道:“桐儿,二哥待你不好吗?” “好啊。”罗梓桐不解他二哥为什么这么问她?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总针对你二嫂?”罗昊觉得他该与妹妹谈谈这问题了,以往他都纵容她,但是容忍也是有个限度的。 罗梓桐一听呼息一窒,看到二哥紧盯着她的目光不容她逃避,遂道:“二嫂把你抢走了,二哥,你问问你自己,你已有多久没和桐儿单独说过话了?”声音里有着委屈。 罗昊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桐儿,你怎么会有这么傻的想法?你是我妹妹,难道我与你二嫂成婚后你就不是我妹妹吗?再说,你攻击你二嫂,难道就不是在攻击我吗?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啊!你若让你二嫂没面子,丢的还不是我的脸面?” 罗梓桐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是把曲清幽看成一个单独的个体,没想过自己对曲清幽的发难即是对自己哥哥的发难,脸上顿时就一白,“我……我没想过。” “那桐儿就好好想想。”罗昊也不逼她。“况且你二嫂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你若真心敬她,她也必会待你比四妹好。” 用过晚膳,两兄妹促膝长谈了一番之后,罗梓桐才告辞离去。直到此时,曲清幽仍没有回来,罗昊明显已经等得失去耐性了,“培烟,备马车,去安国公府。”看来惟有亲自去把他那个狠心撇下他的娘子抓回来了。 远在安国公府的曲清幽自是不知道夫婿的想法,正确的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有夫婿要服侍,此刻正醉眼玲珑地喝着杯中物。 徐繁也醉得很厉害,拉着曲清幽拼命的劝酒,“清幽……表妹……呃……我跟你……说啊……男人都是……坏……东……西……” 曲清幽很干脆地道:“对。都不……是好东……西……” 表姐妹两人自规规矩矩地吃了午膳后,徐繁就拉着曲清幽到她未出阁前的院子,然后命丫鬟上酒,之后就把丫鬟赶走,硬要曲清幽陪她喝酒。曲清幽初时只是随意喝了一两杯,看到徐繁把酒当成水一般喝,忙想劝下,徐繁就在她的怀中哭起来,再后来,她一时不忍,陪着徐繁一杯接一杯喝下去,最终就变成了这样。 徐姨母与粟夫人进来时,见这对表姐妹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脸色红得异样,徐姨母见状,把外头的丫鬟唤进来,怒喝:“你们是怎么服侍姑奶奶们的,怎么让她们喝得那么醉?” 安国公府的丫鬟道:“姑奶奶把我们都赶了出来,不让侍候。” 粟夫人一把扶起自己的女儿,鸾儿赶忙上前帮忙,“姐姐,快让人去煮醒酒汤。”她这女儿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现在喝得那么醉,待会如何向女婿交待?一想到这些,连她都要头疼。 徐姨母赶紧吩咐下去,“我赶紧派人向定国公府传话,就说我要留幽儿在这住一晚,相信唐夫人会卖我面子。” “也只好如此了,她这样子给夫家的人看到,明儿个指不定还有什么流言呢?”粟夫人道。 徐姨母正想拉徐繁到内室去,谁知这丫头硬是抓着酒瓶子,口里胡道:“清幽……表妹我们……再喝……” “还喝?”徐姨母斥道,一把抢下她的酒瓶,看女儿还想伸手来抢,忙递给一旁的丫鬟,现在哪有一点贵妇的样子? “好……繁表姐……我……奉陪……”曲清幽挣扎着要去与徐繁对饮,急得粟夫人赶紧骂了几句。 就在此时,外头却传来了禀报声,“夫人,定国公府的罗二爷来接表姑奶奶。” 粟夫人一听,这姑爷怎么来了?忙朝徐姨母摇头,自家女儿这丑态是万万不能让姑爷瞧见。 徐姨母会意道:“就说我留表姑奶奶住一晚,让他明儿来接。” “罗二爷?”曲清幽摇晃着脑袋,谁啊?想了半天,才记起是她丈夫,突然就挣脱母亲及鸾儿的扶持,往门外摇摇摆摆地走去,“闳宇,呃,……” 粟夫人吓得赶紧想去拉住她,曲清幽这会儿劲力很大,粟夫人与鸾儿两人都拦她不住,让她把门帘扯下了一小半地冲了出去。 外头的丫鬟见到这景象也赶紧上来拦着,不知是不是酒醉的人气力特别大还是别的,竟没有一个人拉得住,让她摇晃着出了门。 “闳宇?” 罗昊听到叫曲清幽叫他的声音,忙停止与徐子征寒暄,转头,就见到曲清幽向他扑来,两手圈住他的脖子,连带而来的还有一阵酒香,他皱了皱眉,她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清幽?”他忙抱住她不让她摔倒。 曲清幽醉得认不清眼前人,两手捧着他的脸,疯言疯语道:“不要动,我看不清,怎么有两个,不对,三个闳宇?” 粟夫人看到女儿那耍酒疯的样子被姑爷看到了,想上前拉开女儿但见女婿抱着,又不好意思,惟有道:“她喝了点酒,待会喝碗醒酒汤就会好了,姑爷要不明儿再来吧?” “岳母大人。”罗昊恭敬唤道,忙拉下妻子的手。 曲清幽又两手抱着他的腰,“闳宇,呃,回家,回家……”她如孩子耍无赖般地蹭在他身上,两嘴嘟起,“回家……” 徐子征看得口大张,他这表妹最是优雅,从未见过她耍无赖? 粟夫人真要掩额了,她的女儿最是端庄贤淑的,何曾有过这阵仗? 徐姨母安顿好女儿也急忙出来,一出来就见到曲清幽赖在夫婿身上的样子,连她都要吃一惊,忙想上前说几句为侄女挽回几分面子。 罗昊见她这副样子,倒有几分憨态,心中一动,思及两位长辈在场,忙笑着道:“娘子喝醉了,倒是让岳母与姨母操心了,我还是带她回去吧。” 粟夫人与徐姨母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几分惊诧,这姑爷一点都不介意?粟夫人想通后倒是满脸笑意道:“那就有劳姑爷了,只是幽儿喝醉了,可能会耍酒疯?” 罗昊伸手抓住曲清幽乱动的爪子,现在不是在闺房内由得她乱来,颇有几分尴尬道:“喝醉之人多数如此,岳母与姨母不用担心,夜深了,我就不多逗留了。” 粟夫人是极满意这回答的,也笑着与徐姨母告辞。跟在女儿女婿后头,看着女儿不停地在胡闹,而女婿小心哄着她走,那笑容啊就是怎么掩也掩不住。 徐子征代为送客,一路都看着自个儿表妹在罗昊的怀里不安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惹来罗昊与粟夫人不满地一瞥,他忙假意咳了咳,又正而八经地当起了主人家。 见罗昊把曲清幽弄上了马车,徐子征隔着帘子道:“咳,表妹喝醉了,表妹夫今晚可要多担待一点啊。”声音里满是揶揄。 “表哥放心,我的娘子自有我担待。”罗昊的声音倒是听来有几分愉悦之意。 第五十七章 爱情 罗昊在马车里想抱住曲清幽,但她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硬是不安分,不停的扭动,他惟有松手,任她想怎样就怎样。 曲清幽吃吃地笑着,他不再强迫她之后,她反而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两眼迷离地看着他,“闳宇,呃,闳宇……”她不停的叫着他的字。 “娘子。”他低头亲吻着她满是酒香的唇。 曲清幽乖了一会儿后就撇开头,把他当成大树一般攀着,两手在他的头上、脸上不停的抚摸,罗昊闻着她那带着酒味的气息,“闳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曲清幽咬了一阵他的耳朵,然后带着神密兮兮的声音又道:“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她说话逐渐流利。 “娘子,你的秘密是什么?”罗昊逗着她道。 “呃?”曲清幽抬头看了看车顶,然后又吵道:“怎么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我要看星星和月亮。” 罗昊安抚了她好一阵,她才消停,然后又傻笑了一阵,“我跟你说啊,我,呃,我,呃,”她连打了几个呃,然后才又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信不信?” 罗昊自然是不信的,她醉了,在疯言疯语。 曲清幽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不信,一把扯过他的衣领,摇晃着食指道:“我说的是真话,怎么你都不信?” “信,我信,娘子说什么我都信。”罗昊忙道,抓住她的爪子包起来,让她坐得安稳一点。 “呵呵呵”曲清幽又笑了起来,张口咬着丈夫的喉结,两手乱摸。 罗昊被她挑逗出火来,把她抱紧,低头寻着红唇亲了起来,喝醉的人异常的大胆,曲清幽已经醉得不辨方向,一味的与他的舌纠缠,那吟哦声也一声比一声响。 马车外的培烟与鸾儿两人都差红了脸,鸾儿的头偏向另一边。培烟捂着自己有些羞红的耳朵,好在二爷出门不喜欢太多人跟着,忙甩了甩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专心一意地赶马车。 马车直接驶进了定国公府,最后停在了爱莲院的门口,门口早已聚集了不少下人。 罗昊在马车里道:“你们都下去吧,今晚不用侍候了。” 周嬷嬷有几分诧异,但这是男主人的吩咐,遂忙把众人都赶走,独留自己在一旁等候,听到里头二奶奶的一声嘤咛,然后就是二爷哄着的声音,忙朝鸾儿看去,鸾儿见瞒不住,赶紧下了马车与周嬷嬷悄悄耳语了一句。 周嬷嬷听后,不再含糊,亲自进院子里把那那偷看的下人都一一赶回下人房,不再让她们在主院逗留。 罗昊这才抱着曲清幽下马车,刚迈进院子,曲清幽就挣开他的怀抱,拉着他往荷塘跑去,“慢点。”他惟有跟在身后不让她摔倒。 曲清幽像孩子般地歪着头看他,“我要坐船。” 罗昊抱着她欲往屋子走去,哄着道:“夜深了,明儿再坐,乖。” “不嘛,不嘛,我要坐船……”曲清幽不依地低语,一脸的倔强,无论罗昊如何哄她,她都不听。她见罗昊略有松动,又凑上前去吻他,边吻边祈求。 那又娇又媚的样子让罗昊不忍拒绝,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在下人都赶跑了,没瞧见她现在的样子,要不然二奶奶的威严真要全毁了。他笑着抱她坐上一艘小艇,这艘小艇是她刻意安置的,就为了有兴致时划到荷塘中央去。 曲清幽踏上小艇,果然就安分了许多,往那艇头一坐,两眼渴望地看着他,直到小艇划动,她又不安分地伸手戏玩着那在月光下泛着银芒的荷叶。 等到小艇已经在荷花丛中时,罗昊看着妻子的手如鱼儿般在荷叶间穿梭,一会儿抚着荷花瓣,一会儿又抚着那尖尖地荷角,脸上笑得一派天真烂漫,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曲清幽。突然,她回头朝他看,“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然后不待他回答,她就把鞋子踢进水中,踮起脚尖在小艇里跳动起来。 她的舞很怪,罗昊从未见人这样舞动过,但是那一举手一抬足就像月光下的仙子,欲飞起来直冲九天。 这是《天鹅湖》里的选段,头脑不清楚的曲清幽跳起来时却份外的美丽,她舞着舞着,小艇也跟着晃动起来,眼看就要倾斜到湖水中,罗昊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她。“我的小祖宗,你安分点。”若不是他反应快,他俩真要成为了落汤鸡。 曲清幽倒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着,抬起头星眼迷蒙地看着他道:“闳宇,你会给我想要的爱情吗?” 罗昊原本抱着她让小艇平衡,忽而听到她在怀里低低的询问,忙将她抱坐在膝上,亲着她的唇角道:“娘子,什么是爱情?”这个词他还真没听说过,他的娘子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曲清幽歪着头看着他一脸的不解,“笨蛋,爱情都不知道?”她觉得不可思议,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她与他原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她努力地融入他的世界,但他却走不进她的世界。 罗昊好笑地看着她,手在兜儿底下游走着,“那娘子告诉我不就得了?”他喜欢她现在这样醉态可掬的样子。 曲清幽嘤咛了几声,伸手拉下他的头亲热了好一会儿,抚着他的脸道:“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道门很窄,只容得下我与你两个人,闳宇,你知道吗?” 她想要独占他,这是罗昊的第一想法,“娘子,你想要我永远只宠你一个人是吧?何必要绕弯子呢?”用爱情这么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词语。 “不够,不够……”曲清幽拼命地摇头。伸手把他的大手按在自己的心脏部位,然后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心脏上,“是这里,心与心相通、相融、相吸。” 望着她那双渴望的星眸,罗昊自己也觉得醉了,把她搂紧。 曲清幽的呼吸一窒,阻止他更近一步,“你还没回答我?” “那你呢?娘子,你对我又有没有你所说的爱情?”罗昊眨着眼睛反问她。 曲清幽思索了一阵,然后才又重重地点头,“有。”只是处于萌芽阶段而已。 罗昊抚着她的红唇,她的唇一张咬住了他的拇指,“娘子,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情吗?”从今天鹃儿引诱他失败开始,他就在想曲清幽对他意味着什么? “是宠不是爱。”她拥紧他道。 “难道宠就不是爱吗?”他驳道。 她的脑筋很混乱但她仍努力地思考他的话,宠与爱好像根本就是两码子事,歪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水中,随着水波一漾一漾的,她突然就想通了,在他的观念里宠就是爱,她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闳宇,我想要你。”红唇从他的耳垂处不停地往下游移。 罗昊任由她在他身上点火,火越烧越旺,他再也忍不住,伸手略把她抱高,她不依地猛摇着身子,“乖,听话……”他哄着。 曲清幽斜瞄了一眼,玩兴大发,罗昊随着她高兴爱怎样就怎样,这样醉酒的娘子比平日更勾人,也许找个机会他再把她灌醉一次。 小船仍在荷塘里慢悠悠地飘荡着,晚风带来了凉意,曲清幽打了个哈啾,罗昊忙拥紧她,“娘子,我们回去吧。”看样子已经四更天了。 “不要。”曲清幽突然指着荷花道:“我要摘荷花。” 罗昊摇摇头,她哪来的这么多精力?陪着她摘了一会儿荷花后,再哄着她回去睡觉,这回她并未拒绝。 等小艇靠了岸,他想先让她从他身上下来,可曲清幽说什么也不干,硬要他抱着,算了,小祖宗爱怎样就怎样,他如抱婴儿般抱着她把小艇拴好,然后才回到屋里。 这一晚上罗昊终于见识了醉酒的人无常态可言,一段短短的回房路,偏走得磕磕碰碰,几次他都忍不住她的挑逗停下来与她激战一番,回房后又折折腾腾了好几回,天色渐亮之际,闹了一夜的曲清幽终于消停下来,深深地进入梦乡。 他稍微眯了一会儿眼,然后就到了要上早朝的时间,把如八爪章鱼般缠着他的娘子抱开,给她盖好被子,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磨人精,把我折腾了一晚上。”听来似抱怨,但透着心甘情愿与一股宠溺的味道,啄了她的红唇一下,她咕哝一声,转过身子又睡去了。 罗昊笑了笑,感觉背部传来一阵的刺痛,看来有不少猫爪印。换上朝服刚打开房门,周嬷嬷等人早已在一旁侍候。 桃红张眼眺望没见着二奶奶,心下一喜,忙想上前表现一番,刚走了两步就被银红与茜红截住了,银红抢着把早膳递到鸾儿手里,让她在膳桌上放好。气得桃红暗瞪这几个坏她好事的人。 “二爷,二奶奶还没起来吗?”鸾儿问。 罗昊道:“她昨儿吹了不少风,可能感染了风寒。”然后又朝周嬷嬷道:“周嬷嬷,你去一趟母亲的院子,就说二奶奶今儿个不能去请安。” 周嬷嬷是知道实情的,赶紧应下,没有耽搁就奔去唐夫人的院子。 鸾儿道:“那要不要给把府里的大夫请来?” “不用,我给她服过药了,发发汗就好。” 等曲清幽醒来时,已是午时了,头一阵的刺痛,伸手抚额从床上爬起来,看了半天才认出是自己的卧房,她怎么回来的?摇了摇脑袋,这才记起了那模模糊糊的影像。 天哪?让她挖个地洞钻进去吧,果然酒是累人物,她就不该随徐繁疯,把头埋在被子里自我唾弃着。 外头的鸾儿道:“二奶奶,国公夫人带着大奶奶往院子里来了。” 她一听,顾不得自怨自艾,忙起身穿衣,身上传来一阵冰凉感,看来丈夫已经给她上过药了,脸又是一红。 若是沈太医知道他那瓶堪称消肿的疗伤圣药被这对夫妻这样来使用,真的要买块豆腐来撞了,暴殄天物啊。 第五十八章 探病 唐夫人与金巧惠进来时,曲清幽已经在一旁等候了。 唐夫人冷眼打量了曲清幽一番,脸色苍白,一副虚弱无力靠着丫鬟扶的样子,看样子不像装病,“听说你得了风寒?怎不在屋里歇歇?” 曲清幽忙行礼,她早已听了周嬷嬷与鸾儿的禀报,于是道:“都是儿媳不孝,烦婆母亲自来一趟,只是小病而已,已经吃过药了,现在这会儿好了不少。” 唐夫人越过她,往炕上一坐,指着下人拿来的药,道:“别说我这当婆母的不关心你,这是给你的药,按时吃了。” 曲清幽自是应下,金巧惠上前亲热地扶着她往另一边炕上坐下,“二弟妹可真要好好养养身子。”说了好一通安慰的话,然后又缩了缩鼻子,皱眉道:“二弟妹,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股酒香味啊。” 曲清幽忙抬袖子来闻,大惊道:“看我都病糊涂了,这昨儿穿的衣物我都还拿来穿,昨儿姨母置宴为表嫂庆贺,我喝了一两杯,席间丫鬟倒酒不小心洒了些,我的衣衫被溅上少许,嗯,果然就是这股子的味道,听大嫂这么一提,我都不好意思了。”忙低下头一阵的羞赧样。 金巧惠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她今早收到的消息不是这样说的,忽而一想这弟妹哪会那么容易就被她抓到痛脚,于是又笑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看来是二弟妹的病还没好全?吃了药,就全好了。” 唐夫人自是收到风而来的,不过看来她这二儿媳不像骗她的样子,随意问道:“你姨母可还安好?” 曲清幽这才抬头笑道:“好着呢,还说等表嫂生了个大胖儿子定要让婆母赏光出席孩子的洗三呢。” 唐夫人一听到别人都要抱孙子了,免不了又朝两个儿媳道:“你们俩的肚子也要争气才行,赶紧给我生一个孙子。” 金巧惠与曲清幽一听忙低头小声道好。 唐夫人坐了一会儿后,叮嘱曲清幽要记得按时吃药,并且还免了她几天的请安立规矩,然后就带着金巧惠走了。 说了一个谎,就要承受谎言带来的蝴蝶效应。 下午时分,穆老夫人遣人来问候,就连两个婶母也不甘落后,亲自上门来探病,曲清幽自是免不了又要应酬一番。 就像现在,罗梓桐与罗梓杉两人刚好那么凑巧地来看她,罗梓杉还是一如以往般话少,但看得出真诚。 真正让曲清幽诧异的是罗梓桐的态度,话虽不冷不热,却没有了往日那暗中挑拨的阴险,就像现在说的,“二嫂可得好好养病,要不然难为的还是二哥,还要照顾你这病人。” “那倒是。”曲清幽歪靠在床上道。 “看二嫂精神头似乎不济,四妹妹,跟我一块儿回去吧,别扰了二嫂休息。”罗梓桐硬拉着罗梓杉起身告辞。 曲清幽自是忙让鸾儿送客。 两姐妹出了院子,罗梓桐就放开了罗梓杉,“我知道你想在二嫂身上图谋什么?四妹妹,我可警告你,若你不是真心想与二嫂交往的,就少来这院子。” 罗梓杉脸一红,心里却在诧异这三姐不是一直与二嫂不对盘的吗,什么时候这么维护二嫂的利益?“二嫂待人好,四妹自是愿意与她来往。” “那你记得你说的话,若是让我知道你与安姨娘不安好心,小心我不放过你。”罗梓桐放出狠话。自从与二哥谈开了,她再不喜欢曲清幽也不待见别人在她身上钻空子寻利益。 曲清幽睡了好久,起床后又猛灌了几碗周嬷嬷暗中弄来醒酒的药水,这才觉得身子舒坦了不少,歪在炕上朝周嬷嬷道:“你去暗中查一查,把别人暗插在我们院子里的人寻个由头遣走。” “老奴知道了。”周嬷嬷皱着眉又道:“二奶奶,桃红与嫣红那两个狐媚子如何处置?老奴总觉得留下她们俩会是个祸害。” 曲清幽何尝愿意让那两个人在自己的眼前晃,“嬷嬷先别管她们,只要派人盯紧就好,别让她们弄出祸端。我怕若遣走这两个,别人就会迫不及待地送来几个,还是先留着。”古代的所谓长辈都喜欢给晚辈安排几个侍寝的人,给你你还推不掉,现在有这两个丫头在,别人还不至于那么快就向她的院子塞人。想了想后,她又附耳与周嬷嬷吩咐了几句。 周嬷嬷一听,忙道:“相信她们不至于有这个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嬷嬷,你还是按我的话照办。”曲清幽道。 周嬷嬷点点头,“对了,昨儿二奶奶不在家,鹃儿那丫头竟然跑去二爷的书房,看来这妮子也不安分呢。” “那二爷是何态度?”曲清幽这话看似问得悠闲。 周嬷嬷道:“好像也没多长时间就被二爷赶了出来,今儿个就没见她在屋里侍候,依老奴看她似乎连大丫鬟也当不好。” “那就降一级,安排她在别处当差。”曲清幽道。鹃儿的不安分早在她还没嫁之前就看出来了,留着她是为了试试罗昊而已,既然已经没有用处了,干脆就眼不见为净。 鹃儿被降级的事很快就在爱莲院里传开了,桃红始终记恨她,时常找机会折辱她。 罗昊忙完了事情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应酬赶紧回家看娘子好点了没有,一进暖阁,就见她歪在炕上,手一挥让丫鬟出去,忙脱了鞋上炕,抱着她察看一番,“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还不是有人硬扯我病了,结果众人都来探病。”曲清幽状似抱怨的话。 罗昊笑着道:“是,是我的错,就该说我娘子是喝醉了,昨晚缠着我一宿贪欢所以起不来……” 曲清幽羞红着脸伸手捂住他的嘴,“还说,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 “正经点,好些了吗?” 曲清幽看着他眼中的关怀,笑着歪在他的怀里,“早就没事了,偏你还操心。” 罗昊在她耳边吹气道:“再醉一次好不好?” 曲清幽瞠大眼,“你还想有下次?” 罗昊颇为留恋地道:“娘子喝醉时特别的有味道。”特别是她缠着他不停求欢的样子清纯而又妩媚。 曲清幽看他那一脸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把炕枕往他身上砸去,嗔道:“休想。” 有人倒霉有人就会春风得意,鸾儿最近是走路也生风,现在在这院子里的下人,除了周嬷嬷外最得宠的就是她。 “要不是有二奶奶赏识,我还在乡下教私塾呢,这不瞅着个机会亲自来谢谢二奶奶。”鸾儿的大哥感谢道。 “可不是嘛?二奶奶,不是我说,一看你就是有福的,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鸾儿的大嫂一张大饼脸挤出谄媚的笑说着自以为是恭维的话。 “大嫂。”鸾儿急急喊了一句,阻止她说出更不得体的话。 鸾儿的大嫂斜睨了小姑一眼,“我又没说错,看你现在跟着二奶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偏还留着我与你大哥在乡下受苦,有一餐没一餐的,你看你大侄儿都饿瘦得不成样,有了银子也不往家里寄,有你这样对家人的吗?”扯着自己那个正在猛吃点心的大胖儿子不分场合地抱怨着。 “咳。”鸾儿的大哥见这婆娘越发不成样,遂咳了一声,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货色?略微抬眼看着上方的二奶奶仍是那样好脾气地笑着,想来大家闺秀就应是这样的,再回头看自家这婆娘仍喋喋不休地说着穷啊没银子啊的话,就更鄙夷了。 “大嫂。”鸾儿急急打断,她的脸真被她丢光了。 “我有说错吗?二奶奶,你有所不知啊,这小姑自幼也是我拉扯大的,银子啊什么的也没少使……” 曲清幽笑着道:“当人嫂子的确也不容易,虽说安排的是书吏一类的职务,但认真办差,也还会有升迁的机会。你们初来京城也不容易,周嬷嬷,你把前儿才送来的银子拆封,取五两银子给鸾儿的大嫂拿去做安家费吧。” 鸾儿本来想让自家大哥来见主子,就是想博个好印象,往后能再搏个更好的前程,谁知这粗鄙的大嫂偏哭穷的来讹银子,“二奶奶,安家费我都给了,不用二奶奶破费。” 鸾儿的大哥脸一红忙推却。 鸾儿的大嫂一把推开丈夫,伸手就把周嬷嬷拿来的银子塞进袖子里,周嬷嬷看着这粗妇就是一阵的不屑。 “二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奶奶,不在乎这点小钱,我们还正等着这钱救命呢。”鸾儿的大嫂笑着露出一口的黄牙。 曲清幽自也不会与这等人计较,虚应了几句,就让鸾儿送了出去。 鸾儿原本赧红的脸一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就变得气怒不已,“大嫂,有你这样的吗?我前儿不才给了你一两银子?” “那一两银子哪够使啊?”鸾儿的大嫂呲牙裂嘴道。 “你!”鸾儿气得想抡拳,转而一想,与这等粗妇是无法沟通,一把扯过懦弱的兄长站到墙根,放低声音道:“大哥,别说我做妹子的不提醒你,找个机会你还是快点把这恶妇给休了,随便再娶一个也比她强。” “这不是忘恩负义吗?她嫁我时,我们家穷得连锅也揭不开,况且还生了娃。”鸾儿的大哥犹豫道,若不是念着这点,他早忍不下去了。 鸾儿冷哼道:“大哥,你娶她是她就已经是一个破烂货,你也别气恼,以为我小就不知?她若不是被人破了身子,村里的人容不下她,哪还会嫁给你啊?你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了多少年,难不成就想让自个儿的前程全断送在她手上?” 鸾儿的大哥脸一阵臊红。 鸾儿见那大嫂要往他们兄妹处看来,忙又道:“你可知我们奶奶是何出身?先别说这夫家,娘家就是吏部尚书,若能攀到这棵大树,何愁将来没有好前程?你多想想吧。”说完,不待大哥答话就转身进了府。 鸾儿的大嫂一把揪着丈夫的耳朵,“你那妹子跟你说了什么?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鸾儿的大哥忙扯下妻子的手,恼道:“你也不看看场合,现在是大街上,在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夫君?”说完,抬脚就走。 鸾儿的大嫂一见周围人都朝她指指点点,忙呸了一口,“看什么看?”径自上前去追丈夫。 八月正是那荷塘产莲子的时节,曲清幽邀上府里一众年青女眷来划艇摘莲子。 凌三公子的妻子方氏抱着孩子进来时,正见到一众衣着光鲜的女子在荷塘中穿梭,笑声不断。两眼一搜寻发现曲清幽正一身淡红衣裙在荷叶丛中,伸手摘下一个莲蓬。 曲清幽抬眼看到她,忙让人备小艇让她到荷花池来。 第五十九章 设局 金巧惠把莲蓬里的莲子取下扔到蒌子里,抬眼朝方氏笑道:“二弟妹,这是谁家的娘子啊?长得倒可人。” 曲清幽笑着介绍一番。 凌家?金巧惠想了一番,这才记起凌家是商家,顿时看着方氏的笑容就多了几分傲慢,也对方氏失去了兴趣。 方氏一看这定国公府的大奶奶就知这人不好对付,但仍是客气恭敬地问好,怀里的凌协并未忘记曲清幽,笑着流口水的朝曲清幽伸手。 曲清幽示意小艇划近,一把抱过这小娃儿在怀里摘莲子给他吃。 “看这娃儿那么喜欢你,昊二嫂子定也会很快就怀上一个大胖儿子。”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少女说完之后瞥到金巧惠的脸有点阴沉,忙又补了一句,“当然显大嫂子也是不遑多让,到时妯娌两人都一同怀上,老祖母指不定会笑成怎样?”说话的少女是罗昊二叔父罗阚的女儿,廖夫人的亲生闺女罗梓檬。 “檬妹妹就是嘴甜。”金巧惠笑出声。 曲清幽笑着并未言语,而是摘了几个莲蓬扔到罗梓檬的艇上。罗梓檬拾起来道:“莲子啊,我可不稀罕这物,倒是显大嫂子与昊二嫂子更稀罕。”然后又分别朝两个大嫂扔了几个。 曲清幽忙笑着接住,金巧惠倒是因为距离较远,罗梓檬扔过去失了准度,掉到水里。 罗梓桐大笑出声,“得了,檬妹妹,给我扔几个,我稀罕。” “桐姐姐,那你可得接着了。”说完,抓起莲蓬就往罗梓桐扔去。然后又朝罗梓杉也扔了几个,最后干脆人人有份。 方氏看着这几个贵族之家的千金打闹,倒是也颇有趣,不过一想到出门前丈夫交待的事情,心头就一阵烦乱,两眼朝曲清幽觑去,看来得找个时间与她单独谈谈。 金巧惠看着这方氏似是有事相求的看着曲清幽,脑中就已经转了几个弯,看来得派人去查查看,这凌家究竟为什么要巴结老二家的? 摘了一会儿莲蓬,众人就觉得秋老虎也挺利害的,纷纷让小艇靠岸,登上八角亭享受战利品,比比谁摘得多。 结果倒是曲清幽占了头名,“没想到我倒是摘得最多。” “那是二嫂院子里种的,谁敢喧兵夺主啊?”罗梓桐笑道。 “就是,我说这荷塘真是好,自己动手摘来的,我觉得特别香。”罗梓檬一个接一个的扔进口里,“二嫂,明年莲子熟的时候也记得再让我们来玩。” “当然少不了檬妹妹。”曲清幽笑道。 方氏想插口,但是看一众都是贵人,倒不好开口了,她自己娘家也是家境不错,不过再不错也还是商家女,与官家千金自不能相提并论。 将近傍晚时分,众人才一一告辞,曲清幽送出了院子,回头看到方氏仍坐着,遂上前道:“凌三奶奶有何心事?倒不妨直言。” 方氏将儿子交给自己带来的侍女抱着,朝曲清幽福了福道:“我有事想求曲夫人?还望曲夫人能相助一把。” “凌三奶奶何须行礼,能帮的我绝不推脱。”曲清幽伸手扶起方氏。 方氏偏不动,“不知曲夫人可知要重选皇商的事?外子现在天天都为这事烦忧,若曲夫人能与罗大人通一通风,凌家也必有重谢。” 曲清幽一听是这事,遂使力把方氏拉起来,肃穆道:“凌三奶奶这请求真是难倒我了,你看我一介妇人又不通政事,再说夫君也不是管这块的,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方氏急忙把户部尚书与定国公罗阙的关系说了出来,“只要曲夫人一句话而已。” 曲清幽皱眉道:“凌三奶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自问真没这本事,况且男人的事哪到女人来管?我若随意插手男人的事,回头夫君必定要谴责一番的,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方氏一听没戏,双眼黯淡下来,回去与丈夫一说,指不定又要如何冷落她,不过同为女人,她也不希望曲清幽为此而受责,忙道:“都是我思虑不周,曲夫人真要见谅则个。” 曲清幽与她闲聊了几句,留她用晚饭,方氏没有心情再逗留,抱着儿子告辞离去。看着那无精打采的背影逐渐消失,她不禁要摇头了,凌三过于精明,方氏明显跟不上丈夫的脚步,本来留她用晚饭就是一个机会,偏偏连这个也不懂得利用,方氏回头必要挨凌三的骂,不过这事情不到她管,古代女人的婚姻幸福比现代女人要难寻得多。 看看天色渐晚,罗昊应该就回来了,曲清幽命人做了几道与莲子有关的菜肴,还命人摆到八角亭上去,自己回房沐浴一番换了身新做的衫子。 罗昊刚进房,就见妻子正在铜镜前摆首弄姿,“穿这么漂亮要到哪儿去?”他伸手从后面环住妻子的柳腰。 曲清幽从铜镜里看着丈夫笑道:“好不好看?” 罗昊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他还是第一次见曲清幽穿得这么有妇人的味道,头系高冠,里面着一件露内衣的窄袖背子,内束花纹的淡色围裙,及膝的围裙下露出一截红色宫绦与白色裙子,外面罩一件淡紫色滚边及膝的不制衿,少了几分端庄却多了几分妩媚,情不自禁地拥紧她:“我娘子穿什么都好看。” “贫嘴,没诚意。”嘴里这么说,行动上可不是,曲清幽歪着头靠在他肩上与他热吻,眼看他越亲越向下,她忙制止,“别,我们还是先用晚膳。” 罗昊笑着停手任她给他换衣服,凑在她耳边道:“今晚你可别想逃。” 曲清幽笑着啄吻了一下他的唇,表示他的战帖她接了。罗昊笑着任她拉着到了八角亭,只见亭子四周都挂上了薄纱,石桌上摆着红烛,清一色的以莲子为主的菜肴。“娘子,怎么今儿个的菜全是莲子?” 曲清幽按他坐下,盥洗了手之后才挥退丫鬟,执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颇为自豪地道:“这可是我今儿个的战利品,亲手摘的,你可要负责吃完,要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可怜的她自从穿越来到这大夏国,亲自做的事还真是屈指可数,从商是她前世最熟悉的行当,幼时她曾想做这个时空的陶朱公,但这大夏国商人的地位偏偏很低,光粟夫人那一关她就过不了,粟夫人曾听闻她想从商的话,当即柳眉一竖,第一次狠狠地训了她三天三夜,大到国家律法如何如何,小到祖上如何如何,她终于知道这个时空对女子的束缚有多大。 罗昊挑眉笑看她,“若不照办,娘子打算如何?” 曲清幽假意托腮想了想,“嗯,罚你睡书房,如何?” 罗昊一听,“那可不行,天气冷了,没有我,娘子可要着凉的。”说完,执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起来。 曲清幽驳道:“以往没嫁你,也没见我着凉。” “若嫁了我还着凉了,回头不知该如何向岳父及岳母交待。”罗昊道。 两人打趣说着话,菜肴也渐渐地减少了,曲清幽再给丈夫倒一杯酒,“你对凌三究竟是怎么想的?” 罗昊抬头看她,“是不是凌三让他娘子来找你当说客?娘子认为我是怎么想的?” “她今天下午确实来了,听说是为了竞选皇商的事。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怎会知道你想什么?” “娘子,好像不是这样吧?”罗昊把她拉过来抱坐在怀里。 “凌家让出的利益不是你想要的,你在钓他,让他付出你想要的代价,你才会帮他坐上皇商的位置,对不对?”曲清幽两手勾着他的脖子道,官商勾结,从古至今形成一条难以斩断的链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江南盐案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家不就是例子?”罗昊忙咋呼道。 “又耍我?”曲清幽捶着他的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肯定先用钱来铺路,你没应,又送美女,你又没应,若是这样就算了,偏你还拉着我去京煌酒家用膳,摆明了让他知道还有希望,这回干脆曲线救国,行使夫人政策,所以主意就打到我这儿来,把我当棋子使了,现在对我还不能说实话?”她忙扭身欲从他的怀里挣脱。这套伎俩几乎古今不变,商要巴结官必然是又钱又美女又巴结官夫人,已成定律。 罗昊见她似乎不高兴,忙抱紧她,“娘子,天地良心我可没有把你当棋子来用。” “那就老实招供?”曲清幽逼问道,“别到头来说我不配合坏了你的事。” “我有这么说过吗?”罗昊嘀咕了一句,“对你直说也无妨,你可知凌家是不亚于何家的大商家?正确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家什么最多?” 曲清幽看他笑得颇贼,自然不会说是银子,想了片刻,“据闻凌家的商铺几乎遍布大夏国,衣、食、行方面都有涉及……”突然灵光一闪,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你想要让凌家成为定国公府的情报网兼战时方便调动物资?是也不是?所以你磨他,让他在一边干着急,而你稳坐钓鱼台。” 情报网? 这词还是罗昊第一次听说,摸了摸下巴,“娘子这词真有趣,不,应该说很贴切。凌家的消息很灵通,他们有一套自己联络的方式,就连我们这些国公府在这一方面也不如他们灵便。” “不但如此,例如散布流言也是一把好手。”曲清幽调侃道,“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拉我去那儿过夜的?” “怎么可能?”罗昊额抵着她的头,“我那时被你撩拨得难以自制,哪还记得凌三是哪号人物?” “净耍我开心。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曲清幽状似苦恼地又道:“我今儿个可是把那凌三奶奶给拒绝掉了。” “做得好。”罗昊赞道,他的妻子果然不是那些只懂得在闺房里调调情的女人,若是那样,他即使再迷恋她的身体相信也会有厌倦的时候,只有真正能跟得上他步伐的女人才配他去宠爱。他吮吻着妻子的耳垂,“等,她还会再上门求你的。” 第六十章 别扭 曲清幽低下头沉下眼睑,她差点被自己的感觉骗了,若不是今天方氏的请求让她察觉不对路,左思右想后,故意设了这个局来试探他,她还会真的以为他的宠就是他的爱,错了,错了,从成婚后她几乎都快忘了他当初是为什么而娶她的,不管原因是什么,都与爱情无关,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自嘲,他对她的关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罗昊感觉到怀中的娇躯似乎坚硬而冰冷,道:“清幽,是不是风太大了?我们回屋吧。” “好。”曲清幽抬起头笑道,收起起伏的情绪,站起任他牵着手返回屋里。 夜里的缠绵依然火热,曲清幽的反应依旧很激烈,但是罗昊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总觉得她今天似乎对他有几分排斥,但想来又不像,会不会是他多疑了?他今天没说什么让她介怀的话,皱着眉想了想,下意识的想揽紧熟睡的她,帮她掖一下被子,突然,他的动作顿了顿,她没有像往常那般两手搂紧他,脸埋在他胸膛上熟睡,而只是规矩地睡在他的臂弯里。 罗昊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俏脸,她究竟在想什么?这次他真的看不透她。 曲清幽咕哝一声,翻个身子靠向床里边,一双美目突然睁开,眼神复杂地看着帐幔,直到背部一热,丈夫已经紧紧搂着她时,她才急忙闭上双眼,不让它们泄露她的内心世界。 过了几日,方氏果然又来了,依然是抱着凌协登门。 曲清幽仍是那天的言论,方氏道:“曲夫人,不是我有意来为难夫人,只是想请夫人帮帮我,于夫人只是一句话的事,于我却是莫大的干系。”最后干脆抽帕子哭了起来。 方氏哭哭啼啼地朝曲清幽跪下,曲清幽忙道:“凌三奶奶,你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再说。” 方氏却怎样也不肯起来,“不瞒夫人,这次来求夫人也是外子给我最后的机会,若我办不好,他就准备要遣我回南去,夫人也知,协儿……协儿不会说话,我若这次回南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可以再见到他的人?况且来到燕京至今,他还没进过我的房,夫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与罗大人提一提。”一直谨守礼仪的方氏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哭得如此不顾形象,丈夫说的话太伤她的心了,这次北上她是怀着希望而来,临行前娘来看她一再叮嘱她这次一定要再怀上一个。 曲清幽原本对凌三公子没有好感,现在是彻底地厌恶,他怎么如此来逼迫自己的妻子,让她在外人面前如此失去颜面的痛哭,就为了让她心软?朝方氏看去,她仍在哭,这哭不再像是哀求她而是对自身悲凉处境的无可奈何。 离竞选皇商的时日就快到了,难怪凌三公子沉不住气,曲清幽道:“凌三奶奶,你还是先起来再说话。” 方氏死活不肯起来,一再哀求,曲清幽惟有为难道:“我勉强一试吧,可我不保证成不成。” 方氏听了,忙抹着泪水道:“有曲夫人这句话就够了。”然后又磕了个头道:“谢过曲夫人的大恩,我定当铭记终身。” 这日,罗昊提前从大理寺返家,当他经过转角走进花园时,侧眼看到户部尚书离开的身影,皱着眉细思片刻后,才进了花园,见父亲正与客卿荣先生下棋,周围很安静,除了一两个父亲信任的仆人之外并未有多余的人在旁,他忙上前行礼,“父亲,儿子来了。” “嗯。”罗阙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地捻起一颗棋子往棋盘上一按。 荣先生抬首笑道:“昊二爷来得正是时候,快替老夫看看,这棋局还有挽回的可能吗?老夫都快要输给国公爷了。” “那是荣先生谦让。”罗阙笑道。 罗昊坐下,执起茶壶给父亲及荣先生续上一碗,“我只听闻观棋不语真君子。荣先生莫非要我做那小人?” “你这小子还是不那么容易就被人诳。”荣先生大笑道,他任定国公府客卿已经有几十年了,罗昊几乎更是他看着长大的。 罗阙抬头看着儿子,“荣先生莫要赞他了,凌家之事你办的如何?这事布局已久,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罗昊道:“不日就会完成。”然后皱着眉又道:“父亲,那户部尚书若没事不要让他在定国公府里过多的走动,皇上对商家例来不屑,所以也不在乎这皇商之事,但是当得避嫌。” 罗阙摸了摸胡须,“荣先生刚也是这样说。”然后朝心腹仆人吴进吩咐了一句,然后又回头道:“这凌家原本我也看不上,若不是你说他们消息灵通,可当我们耳目之用,这皇商一事我实不愿插手。” “我娘子前儿说了一个词叫情报网,我觉得很贴切,父亲不妨这样称呼。”罗昊看了看两人的棋局,又道:“况且她还说可充战争时运送物资之便,我听后越想越觉得这凌家甚妙,若用得好,当得一招妙棋。”然后拈起白棋往黑棋中一定,“荣先生,不知弟子这手可有辱了先生之风?” 荣先生摸着山羊胡须,“嗯,不错,这样一来黑棋的气焰就被杀下去了,小子不错。”一双浑浊眼睛冒出精光来,“不过你不要太信妇人之说,妇人终归还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罗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先生之论过了,女子若强如皇后娘娘,多少男子也及不上,我那儿媳妇,皇后娘娘就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称赞过,改日先生可以亲见一番,昊儿,你这次会凌家老三,把她带上吧。” 罗昊拱手道:“儿子也正有此意。”带曲清幽同去是他一早就决定的事。 荣先生只是摸着山羊胡须不言语,女人再强也强不过男人。“昊二爷,盐案之事,老夫认为还是应极早抽身方为妥。” 罗昊道:“荣先生所言甚是。父亲,盐案背后的主谋可是大舅父宁国公?”转而朝父亲问道。 罗阙看着儿子道:“你凭什么认为老父定当知道?” “父亲,若真是大舅父,劝父亲还是不要替他遮掩,我能猜到,其实皇上早就猜到,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一直以来让我苦恼的并不是这盐案的真相,而是盐案那莫大的利益都到了哪里去?” 罗昊的话音一落,顿时鸦雀无声,半晌后,荣先生把手中的棋子下到棋盘,“昊二爷的话是何意思?” “银子。官商勾结,经营数载,必有大批的银子,但是现在这些银子的流向成谜。大舅父若真的卷进盐案,银子的流向就只有他知道。外表看宁国公府高墙亮瓦,穿着用度极尽奢华,但并不是大批银子的去处。不瞒父亲与荣先生,我曾私下派人去过大舅父的封地查看,却一无所获,因此我才格外的警惕。我前些时日还曾探过大舅父的口风,却是什么也探不出来。” 罗阙道:“唇亡齿寒,而且还有你母亲的因素在,我们几家不能学那粟家,要不然兴许会败得更快。”现在他手中的权利比起先祖已经是少了许多,帝王一步一步进逼,他们想要保住现在的地位就更不能窝里斗。 “国公爷此话差矣,如果已成脓包须尽快切除,莫要让其漫延全身,不然悔之晚矣。好在当日昊二爷并未娶那唐家嫡姑娘,要不然这亲上加亲就更难抽身。”荣先生道。 罗阙只是沉思片刻,“你认为你大舅父究竟想干什么?” 罗昊苦笑道:“儿子若知道还需苦恼?就是不知才觉得可怕,那些财物可是个天文数字,大舅父因何需要如此多的钱财?”然后又补了一句,“这正是需要凌家的地方。” 棋局已经逐渐明朗,罗阙这局必败无疑了。罗昊与两位长辈稍谈了几句就告辞回自己的院子。 罗昊才踏进院子时天色渐晚了,见曲清幽正靠在躺椅上看着那荷塘,荷叶仍青绿但却略有颓势。“清幽,天凉了,也不知道让丫鬟给你加件披风。”然后朝一旁的丫鬟冷声吩咐了一句。 曲清幽起身笑道:“不冷,你别怪罪她们。”然后又道:“快去换身衣服,我去吩咐丫鬟们摆膳。” “用过晚膳后,陪我赴会。”罗昊道。 曲清幽怔了下,然后笑着点头。 膳后,罗昊给曲清幽系上胭脂色金丝穿花的缎子披风,抱着她上马车,朝府外而去。 凌三公子请罗昊商谈的地方颇为隐秘,曲清幽被丈夫抱下马车之时,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不算大的民居,从外表来与周围的民居一样,没啥特色,但是一进内里,却别有洞天,装修得富丽堂皇,摆放的古董无一不是精品,就连那侍女都长相俊美,与上回凌三公子欲送来的八个女子一样身段柔软,温言细语,她斜眼朝罗昊看去,见他并未朝美女多看几眼,嘴角方才含着一抹笑。 凌三公子带着方氏早已恭候多时,道:“罗大人与曲夫人肯赏光,在下的陋屋真是逢荜生辉,请。” 罗昊牵着曲清幽的手步进里面的内室,凌三公子朝方氏使了个眼色,方氏朝曲清幽道:“曲夫人,我们女人到别处聊去。” 罗昊却笑着道:“内子还是留在这里吧,凌三公子,你一再相邀,莫不是还为了皇商之事?这事情我早已说过家父不好插手,若不是内子一再劝说,我也不会来赴这个约。” 曲清幽接着说:“凌三公子,若不是凌三奶奶相求,我也不会插手此事,我乃一妇道人家,见识不多,再说上回凌三公子还相送美人,累我被夫君责骂一通,此事我还未与凌三公子计较。” 凌三公子没想到这对夫妻一开口如唱双簧,心里暗气,但脸上却是笑着给曲清幽打揖,“曲夫人还望见谅,那回确是凌三鲁莽,累及夫人。” 茶已喝了良久,凌三公子心里着急,但这对夫妻却是气定神闲,与罗昊说话如在耍太极,而一旁的曲清幽却与他的妻儿二人玩笑说话,这哪像是要谈事情的样子,就连一旁坐着的幕僚都皱起了眉,这罗大人有没有一点诚意啊? 第六十一章 谈判 凌三公子咬牙先挑开话题,“罗大人,你究竟需要什么条件方肯相助在下?只要你提出来,我凌三办得到的定不会推让。”形势比人强,他若不开口挑明,这事儿还不知猴年马月才办得成。 大夏国的皇商地位虽不能与官家相比,但亦是半官的存在,故凌三公子非常渴望得到这个称谓来光宗耀祖,再说有这称谓将来行事也能更方便,更重要的是对于他彻底执掌凌家也是必须的。 罗昊等了这么久就等凌三公子这句话,遂放下茶碗,笑着道:“凌三公子,相助你取得皇商之位也行,只是我也需有一个理由来说服家父,若没有家父的首肯,估计此事也难成。” “罗大人请说需要什么?”凌三公子道。 “凌三公子爽快,那我也不含糊,凌家不需要付出钱财,只需要凌家充当我定国公府的耳目,以及在战时能顺利快捷的提供物资,就这两点而已。”罗昊眼放精光的盯着凌三公子看。 凌三公子倒抽一口凉气,这罗家好大的胃口,这比直接送上银子还毒辣,若应下,他凌家就直接成了定国公府的附庸。难怪这罗昊虽然一开始严辞拒绝了他,但却又时常暗示他此事仍有商议,就是打这主意? 罗昊也不急,没再朝凌三公子看去,而是含笑看着妻子逗着凌协玩,那浅浅的笑容看得出心情还不错。 曲清幽两耳都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看来丈夫要达成目的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凌三公子肯舍得一部分利益,却未必愿意让自家偌大的商号成为他人的附庸。 半晌之后,凌三公子与一众幕僚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才朝罗昊摇头道:“罗大人,你这要求太刁钻了,恕凌三不能答应。还是希望罗大人再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罗昊笑着站起,“那太遗憾了,凌三公子,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银子我罗家不缺。娘子,夜也深了,我们回府吧。” 曲清幽也笑着站起,把凌协塞回给方氏,“凌三奶奶,他日有空到我那儿坐坐,把娃儿带上,我实在喜欢他。” 凌三公子眼看这对夫妻就要离开,忙又拦着道:“罗大人,何必那么着急呢?凡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其实我凌家并没有那么聪慧的耳朵,没有你想象之中那样灵敏。”他从没有想到罗家居然是看中这点。 曲清幽突然插口道:“夫君,我那天与你到京煌酒家用膳,听了不少趣事,对了,我可有与你说过?” 罗昊奇道:“这你倒没说过,有何趣事?” 凌三公子两眼朝曲清幽看去,这妇人到底要说什么?没事她搭什么嘴,净添乱。 曲清幽笑着把大皇子赵秩最近的流言说了一通,然后又叹道:“酒家果然真是好地方,人人要吃饭,天下事也要在饭桌上来谈,凌三公子,你家可真是消息灵通之地啊,连皇家之事也能彼此交换意见。夫君,你说是不是?”状似天真可爱。 “嗯,娘子所言甚是。”罗昊突然笑着当众揽着妻子的腰,摸了摸下巴道:“对了,诽议皇族可是不轻的重罪啊。” 凌三公子心头一惊,这曲夫人突然说这些,是不是打算以诽议皇族的罪让他在京城呆不下去?甚至是要凌家万劫不复?要让一商户消失对于帝王或者权贵来说都是容易的事,何家不就是那被弃的卒子?据他探听到的消息,何家主就是被勒令自杀的,更何况何家现在死的死,散的散。他突然开始后悔要竞选皇商了,如果一开始不是热衷这件事,现在也不会越踩越深。罗家已经盯上他,亏他这么久都没有看出来? 等凌三公子回过神来时,罗昊已经搂着妻子走出了内室,他忙追上去,方氏糊里糊涂地跟上去,她听了半天都没弄明白丈夫与罗大人究竟在谈什么?一众的幕僚都面面相觑,脸色难看,三爷这回看来是惹下了大麻烦,若三爷不能成为家主,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罗大人,曲夫人,请慢一步。”凌三公子追上来道。 “凌三公子还有何话?”罗昊笑道,“我娘子不堪熬夜,若睡得太晚,明儿起来眼必定会肿,若没事,我们夫妻真要告辞。” 曲清幽精神不振地靠在丈夫身上,正好应验了他的话。 凌三公子觉得这两人当真是绝配,一样的阴险,原本对这曲夫人他并不重视,只是觉得女人心软,才会让妻子去上演苦情记,现在看来全然不是,这女人丝毫不亚于罗昊,不,犹有过之,给他扣一顶这么大的帽子。 “罗大人,我们不妨回去再谈谈。”然后又转向曲清幽道:“曲夫人,我那儿有一瓶消肿用的灵药,非常的灵验,难为曲夫人再待片刻,可好?” 曲清幽颇为难地看着罗昊,“夫君,我们还要待吗?” 罗昊安抚着哄道:“既然来了,就再待一会儿吧,乖,再忍忍吧。”然后又对凌三公子道:“凌三公子,有话就快点说吧,我看也不用进内室了,在这就好。”搂着曲清幽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凌三公子也赶紧坐下,一脸的为难道:“罗大人,你这要求真的让我很难做,这事情需禀报家中长辈方能定夺。只是竞选皇商之事已迫在眉睫,还望罗大人先帮在下这一次,之前我承诺的利润决不会爽约,至于罗大人的提议,若家中长辈商议过之后我再与罗大人一个交待,不知罗大人可答应?” 曲清幽却吃笑道:“凌三公子这话真好玩,若人人都到京煌酒家用膳,用完又不给银子,说我下次再来光顾到时再一并结算。夫君,你说这话好玩不好玩?” 罗昊状似为难地看向凌三公子,“连我娘子都这样说,这话我还真不好对家父开口,要不然家父定会责骂一番。” 凌三公子站起道:“罗大人,你就这么看得起凌家,让我凌家成为你定国公府的附庸?” 罗昊仍是笑道:“我何时说过是附庸?只是合作而已,况且也算是互惠互利,有我定国公府在背后为你凌家撑腰,凌家这皇商可是坐得稳而又稳。” 曲清幽眯着眼睛看着罗昊,突然道:“夫君,你这可是官商勾结。” 罗昊抚着妻子的头发,“娘子,困了就再忍一会儿,别乱用成语,什么官商勾结?只是互相合作而已。” 官商勾结? 凌三公子的双眼突然凌利地扫向曲清幽,这女人真是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凌家毕竟是商家,这偌大的家底搬不走,而定国公府可是百年公卿世家,又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实力雄厚,若与之结盟,于凌家也是有好处的,之前是他太执着于把两者划清界限了。想通之后,他拱手道:“罗大人,我们可以商谈一下细节问题。若曲夫人困了,可由贱内陪伴在厢房里歇歇。” 罗昊道:“娘子先去歇一会儿吧,待会回家我再去唤你。”他的娘子果然不凡,一言一行都能与他配合得上,当初娶她为妻确是他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曲清幽见事情已经谈妥,起身与方氏往旁边的厢房而去,在通往厢房的路上,方氏羡慕道:“曲夫人命真好,罗大人很疼你呢。” 曲清幽笑而不答,是因为她有用所以才对她好吗?若是她没有一点用处,估计他很快就会丢下她而去,转而对别人好,这不是她想要的爱情,他终究还是给不了她。她在厢房里闭眼躺了一会儿,方氏领着丫鬟退出去,说有事叫她们即可。 曲清幽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好像坐着船一般,一晃一摇的,两手一挥,谁知手却被人抓住,吓得惊醒,睁眼一看,却是丈夫,“吓死我了,我还道是谁?” 罗昊把她抱得更稳一点,“除了我,你以为还有谁可以这样碰你?” 曲清幽转眼看了看,两人都在马车里,“你们谈完了?” “天都快亮了,该谈的都已谈妥。”罗昊撩着纱帘让她看外面天边那一丝朝霞。 “你该上早朝了,好在我昨儿个有把朝服收拾在马车里,现在换上刚好。”曲清幽忙挪到一旁坐好,帮丈夫把身上的外衣脱下。 罗昊任她给他穿上朝服,抓着她的手握了握,道:“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知道了,不需要担心。”曲清幽笑道。 罗昊突然揽着她热烈地吻了起来,曲清幽也情动地搂着他的头。“真希望现在在府里。”罗昊不舍地放开她的唇。 隔着纱帘子,曲清幽看着那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眼帘,正准备吩咐马车起程回府去,谁知却遇上不速之客? 定阳公主掀开纱帘子笑道:“可是曲夫人?” 这声音是定阳公主,曲清幽没想到会碰上她,忙将身上的头发与衣物弄乱,半撩着纱帘子无力道:“正是妾身,公主殿下这么早哪去?” “我自是要到皇宫中去,倒是曲夫人这么一大早就出府?倒是稀奇。”定阳公主笑道,那双眼睛却是仔细地睃巡着曲清幽的面部表情。 曲清幽状似娇羞地低下头,脖子上的吻痕不经意间露了出来,定阳公主一怔,顿时哈哈大笑,“明白,明白,看来罗卿家与曲夫人的感情真是好,连上早朝这段路也不舍得放开夫人。” “公主取笑妾身,倒让妾身羞得无地自容。”曲清幽俏脸一红,声音绵软,明显一副情事后不胜娇羞的样子。 等到曲清幽的马车走远,车内的人道:“公主,要不要派人去查一下这罗昊夫妻俩,哪有官夫人一大早就出现在马车里,这不合理。看来昨晚必然是有事外出。” 定阳公主摆手道:“人家夫妻恩爱,一大早在马车里欢好而已,不用疑神疑鬼,还是快想想如何让大皇子的流言消失更好。”一提起流言,她就心烦,越是制止就越厉害,好在这流言只是隐约涉及她,并未提到她与赵秩那不可告人的情事。再说在马车里欢好的事她做过,看曲清幽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曲清幽回府后给唐夫人请安之后,就回自己院中歇去,一觉睡到下午方觉精神好了不少。刚起床梳好头发,穿戴整齐,鸾儿就匆忙步进卧室,“二奶奶,国公夫人宣你过去。” 曲清幽也一愣,这个时候唐夫人是不会找她的,现在所为何事?不及多想,她忙赶去唐夫人的院落。她才刚进唐夫人的暖阁,就见唐夫人与金巧惠都坐在炕上,唐夫人阴着脸,一见到她忙喝道:“跪下。” 第六十二章 陷阱 曲清幽没有违抗就跪下,但仍是抬着头道:“不知儿媳做错什么让婆母动怒?” “你好大的胆子,到现在仍不知道错在何处?”唐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朝曲清幽走近,“我问你,你可是与那商户凌家有来往?” 曲清幽道:“是有一些交情,不知婆母这话是何意思?” 金巧惠一脸为难地道:“二弟妹,盐案一事你应该听说过,没事与那商家来往过密可有好处?我们可是国公府,不是那钻营逐利的商户,这样有失身份还不算,只怕要惹来麻烦。” “现在你可知错?”唐夫人怒道。 曲清幽没想到金巧惠会抓住这点在唐夫人面前大做文章,但是与凌家达成的协议是秘密的,这点是不能说出去,于是道:“正因为我们是国公府更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况且凌三奶奶也只是来做客而已,绝没有涉及到别的。” “怎么没有?我娘家大哥还说凌家准备要竞选皇商,难不成不是找你通路子?二弟妹,你可别犯傻,若是牵连到二叔丢官事小,就怕惹出更大的祸端连累到国公府。” 唐夫人听着这金巧惠的话一阵火怒,上前朝曲清幽道:“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若你真收了她的好处赶紧退回去,别一点眼介力也没有。” 曲清幽忙举手道:“我可以发誓没收过凌家任何利益,婆母,大嫂,凌家要竞选皇商真是确有此事,可这事与我及夫君都没关系。若你们再这样说下去,没关系也会变得有关系。到时候害了国公府的就不是我,而是你们。” 唐夫人一听,心里也有几分害怕,她是听了金巧惠说的才赶紧招来曲清幽,于是忙道:“真的没有?” “没有。”曲清幽道,斜睨了一眼金巧惠,见她脸上似有喜色,不好,她刚才说的话好像给这大嫂灵感,若让她到处散播谣言,原本不引人注目的事件很快就会让有心人联想起来。于是又道:“婆母,大嫂,这个国公府可是整体的,并不是儿媳单个的,就像那绳上拴着的蚱蜢,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夫君因这谣言获罪,国公府也会不得安宁,那大家的安逸日子都没有了。” 金巧惠确实想散播谣言出去损罗昊的声誉,听了曲清幽后面几句话,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也讨不了好,这才作罢。 丫鬟隔着帘子禀报:“夫人,国公爷身边的近侍吴进求见。” “宣。” 吴进弯着身子进来,朝唐夫人行礼,然后不卑不亢道:“国公夫人,国公爷宣昊二奶奶去用晚膳。” 唐夫人与金巧惠都一脸震惊,金巧惠嫁进罗家多年,从未有与公爹同桌进膳的机会,现在居然宣曲清幽去,这是何道理? 唐夫人脸黑道:“还有谁一同用膳?” 昊进道:“还有昊二爷与荣先生。” 唐夫人这才允了曲清幽离去,金巧惠忙给唐夫人倒一碗茶,“婆母,看来二弟妹真要骑在婆母的上面了。” “怎么说?”唐夫人忙追问。 “你看啊,连公爹都宣她去共同用膳,婆母你又有过几次与公爹同桌用膳的机会?这还不是摆明了二弟妹身份要水涨船高,搞不好婆母过些日子就要把手中的持家之权拱手相让。” 唐夫人不得罗阙的喜欢在这定国公府里已是人人皆知,虽然丈夫敬她是妻处处还给她面子,但是看到丈夫宠着姨娘,她心底就会泛酸,“你说该怎么办?” 金巧惠把心中的想法悄语与唐夫人听,唐夫人听了之后连连点头,“还是媳妇计谋多。” “若她弄砸了,往后谁还敢让她管家?到时就连老祖母也会无话可说。”金巧惠冷笑道。 唐夫人也冷笑数声,这二儿媳的气焰真的得压压了,若还任由这样发展,迟早她就得让出位置来。 罗阙的住处在这院子里的左手边,比唐夫人的厢房要高大得多,曲清幽也还是第一次来,吴进在前方引路,笑道:“二奶奶,走这边。” 吴进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自幼就在府里长大,这府里的大小事情他都知道个大概,唐夫人是不得宠的,所以他面对唐夫人从来都不会谄媚,但是这昊二奶奶就不同了,看得出来昊二爷很宠这个奶奶,将来当上国公夫人之后,也会比唐夫人有实权得多,趁现在巴结比将来再巴结要强得多。 曲清幽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仆人的想法,随口问道:“你在这府里当差很久了吗?” “小的是国公爷身边的随从,婆娘也在府里当差。” 曲清幽不管家,一些家人婆子她虽见过却没有留意,吴进见她一脸茫然,忙为自家婆娘道:“她管着府里的花草树木之类的活计,二奶奶可能没听说过。” 半晌之后,曲清幽“啊”的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媳妇是不是高高瘦瘦的?” 吴进见她有印象,忙欢喜道:“正是,二奶奶见过?” “前些时日,我那荷塘正要人来采摘莲子,遂把她唤了来。”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方有小厮出来唤她进去,罗阙的住所倒是颇为沉稳大气,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桌椅实用为主,看到公爹、丈夫及一个不认识的老头都围坐在八仙桌,她忙行礼,想接手丫鬟们上菜立规矩。 罗阙手一挥道:“这不用你做,坐下用餐吧。吴进,唤安姨娘来。” 罗昊笑着把妻子拉到身边坐着,指着对面的荣先生道:“娘子,这位是荣先生,府里的客卿。” 曲清幽忙点头致意。 荣先生颇为倨傲地受了曲清幽的点头礼,摸着山羊胡须打量这昊二奶奶,天庭饱满,看得出旺夫益子相,“听闻昊二奶奶也颇通时事?” 曲清幽一愕,忙道:“听夫君提过,偶尔插了一两句,都是瞎说的,当不得真。”这个时空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自也不会做那出头鸟。 荣先生原本对曲清幽颇有些偏见,认为想要插手男人事务的女人都是不安分的,现在见她说话谦虚,懂得进退,心里的偏见才稍稍退却了一些,“昊二爷倒是讨了个好妻子。” 罗昊笑着亲自给曲清幽布菜,“多谢荣先生的称赞。” 安姨娘在一旁侍候几人用膳,看来她当初还是押对宝了,对于曲清幽更是亲热,女儿罗梓杉不止一次对她说二嫂待她很好的话,所以她也没少投桃报李,常在罗阙的耳边吹枕头风说着曲清幽的好话。 临近中秋节,燕京城里自也是开始热闹起来,置办货物过节的、赶着回家团圆的等等都把节日的气氛推高。但是定国公府却安静下来,没有其他的原因,只因当家主母唐夫人病倒了,所有的事都停摆了。 穆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稳步走进唐夫人的卧室,正看到那两个孙儿媳妇都正在忙着服侍唐夫人,端盘端药端茶的围着唐夫人转。 唐夫人一转头看到穆老夫人进来,挣扎着想下床来行礼,穆老夫人手一挥道:“躺着吧,身子不利索这礼不行也罢。” 唐夫人歉意地道:“儿媳这次失礼了,咳咳……” 曲清幽忙倒茶水给婆母喝,然后抚着她的背让她顺顺气,唐夫人顺过气后,无力地靠在枕上,“婆母,都临近中秋节了,你看我这病病得不是时候,可能两三天内都好不了,这节日还有很多事要筹办,这下可怎生是好?” 穆老夫人看着唐夫人病得不轻,道:“你还是好生休养吧,这样中秋节吃团圆饭时才不至于缺席。不是还有两个孙儿媳妇吗?” 金巧惠忙摆手推拒道:“老祖母,本来按理我是不应该推脱的,可是夫君那身子老祖母是知道的,我哪儿放得下心来置办节气物品,这一心又不能二用,还望老祖母另指他人吧。” 穆老夫人皱着眉看向曲清幽,“二孙儿媳妇刚嫁进来不久,而且年纪还轻,让她一个人担着这责任有点重。” 曲清幽也忙道:“老祖母英明,孙儿媳妇还不曾管过家,若出了岔子岂不是让大家这节都过不好?” 唐夫人暗哼一声,然后又状似勉力撑起道:“婆母例来不是赞昊哥儿媳妇聪慧,堪当大任,依我看,这不正是个考验的机会?正所谓能者多劳。” 正在给唐夫人垫枕头的曲清幽的手一顿,现在她才看明白,唐夫人是有意要让她在这次持家中出错,让她以后也不能染指当家主母之位。 唐夫人又回头看着曲清幽慈祥地笑道:“二媳妇,现在婆母有求于你,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穆老夫人也是人精,现在这儿媳在打什么主意她焉能看不出来?看来还是要找孙儿媳的碴,也正好,就当是给二孙儿媳妇的一个考验,所以她只是端着茶碗喝茶并不吭声。 金巧惠斜眼看向曲清幽,这回看你如何推? 曲清幽的眉头紧皱,看来她推无可推,若接了下来可真是一场硬仗,先别说是婆母有意难为她,再就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家人媳妇也未必会服她这个只有二八年华的少妇。 廖夫人与牛夫人正相偕进来,廖夫人高声道:“听闻大嫂病了?都快过节了,这病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进来后,两人见着婆母穆老夫人在坐,自又是免不了一番行礼问候。 曲清幽不得不暗赞运气还不错,忙朝两位婶母屈膝道:“两位婶母来得正是时候,侄儿媳妇有事相求呢。” 第六十三章 暗斗 廖夫人挑眉道:“二侄儿媳妇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起来,大家都是亲人,有话不妨直说?”亲自扶了曲清幽起来。 曲清幽看了唐夫人一眼,又看了看不吭声的穆老夫人与金巧惠,为难地道:“中秋节临近,婆母又身染疾病,大嫂又抽不开身,筹办过节事宜只得停摆,婆母指定我来操办,两位婶母也知我年纪轻,何时操持过家务?还望两位婶母多多提点我,帮我一把。不知两位婶母可是答应?”又转向穆老夫人与唐夫人道:“不知老祖母与婆母意下如何?” 廖夫人一听,忙道:“我管家的经验自是不及大嫂,可帮侄儿媳妇一把还是行的。”这差事她乐意得很,一直以来只能看着唐夫人耍威风,她的心早就不爽。本来按理她与老三家都该自行开府了,可是穆老夫人健在,自也不能提这个事。 牛夫人是没啥主意的,见廖夫人答应了,她也赶紧应下。 唐夫人没想到这媳妇会想出这招,在被子下的手死劲地掐着金丝织成的被套。 穆老夫人倒是笑出声,这大儿媳想啄雁谁知却被雁反啄,顺水推舟道:“大媳妇,我觉得二孙儿媳妇这建议可行,你觉得如何?” 唐夫人惟有假意捂着额头道:“婆母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叫我偏在这时候生病了呢?”着丫鬟将令牌取来交给了曲清幽。 穆老夫人看着这大儿媳装病,随意地问候了几句,即回院子去了。廖夫人也赶紧一手拉着牛夫人一手拉着曲清幽以办节为由也告辞去了。 唐夫人见众人走光了,一把掀开金丝被,趿着鞋在屋里来回走,朝金巧惠道:“你看看现在都成了什么事?” 金巧惠安抚了唐夫人几句,“婆母,那些个抓着权的家人媳妇哪个不是婆母的心腹,婆母又何须忧心?二弟妹这回就算拉了两位婶母也还是得栽下来,你想想吧,两位婶母何曾理过家?又有何经验可谈?到最后还不是得一块儿出错。” 唐夫人的心还是有些担忧,“真没问题?” 金巧惠给唐夫人倒了一碗茶,“婆母放心好了,中秋节家宴如果停摆,责任在二弟妹及两个婶母身上,公爹就算要怪罪也轮不到婆母头上。” 唐夫人听后才放下心来喝着碗里的茶水。 曲清幽与两位婶母坐在堂屋里接见媳妇婆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全这定国公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随意地问了一下过节的事宜,但是一个两个全都说“任凭夫人与奶奶做主。”尤其是当头的那一个,她特意看了一下,一双狭长的眼睛,嘴巴宽宽,据说是唐夫人陪嫁来的,丈夫叫许福,所以府里的人都称她为许福家的。 “以往府里是如何办节的?”廖夫人问道,她还是第一次接手这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她想的也很简单,按往年旧例不就得了。 许福家的忙笑道:“往年自也是花啊果啊饼啊菜啊等等,都要在过节前一一操办,若过节前没有办齐,到当节气那天就来不及了。” 廖夫人忙放下账册道:“弟妹,二侄儿媳妇,我看不如就按往年的例添东西就行了。” 牛夫人道:“我看可行,二侄儿媳妇,你看如何?” 曲清幽特意看了一眼许福家的,就看到她两眼里满是嘲笑,看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又特意打量了一下另外几个家人媳妇婆子,只看到那状似恭敬地低头,暂时按兵不动道:“就依婶母之意,只是离中秋节还有两天,时日过急,不知道你们来不来得及操办物品?” 许福家的道:“昊二奶奶放心,我们这几个都是国公夫人培养出来的,哪这么不经事?事情交给我们绝对不用操心,若不是国公夫人病了,这物品早几天就该筹办了。况且明后两天封地的东西也将陆续送到。” 廖夫人一听笑道:“那就全权交给你们办吧。” 有了廖夫人的拍板,这事情也就定下来了。 罗昊因为有宴席没回来,曲清幽难得的一个人吃了晚膳,刚用完膳,喝了一口茶,周嬷嬷就进来耳语道:“二奶奶,吴进家的要私下见一下奶奶,可否?” 吴进家的?她干嘛要来见她?沉吟了片刻后,道:“你支开那些守门婆子,让鸾儿引她进来。” 吴进家的进了暖阁,只看到曲清幽一个人正坐在炕上,于是忙行礼,“给昊二奶奶问安。” 曲清幽笑道:“坐下吧。” 吴进家的也不含糊,谢过后就坐下了,“二奶奶,奴婢是有要事相禀告的。” “哦?” 吴进家的忙凑前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抬头道:“还望昊二奶奶不要让人知道是奴婢说的,要不然奴婢可是得罪了国公夫人及大奶奶。” “那是自然,待会我会让鸾儿送你出去,今儿这事我会记下的。”曲清幽笑道。 “我家那口子常说昊二奶奶仁慈又宽厚,看来说的还真不错。”吴进家的赶紧拍了几句马屁,在她看来曲清幽还是有点手段的,她来给她收了几天莲子,看得出这位奶奶做事极精明又干练,再说她也不看好大奶奶金巧惠,毕竟大爷的身子太弱,能熬多久谁也不知道? 吴进家又坐下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告辞出去。 周嬷嬷一见吴进家的走了,忙掀帘进来,“二奶奶,这下可怎生是好?看来国公夫人这次可是有备而来,定要让二奶奶不善理家的名声遍传。” 曲清幽亲自把茶碗塞到周嬷嬷手里,“嬷嬷糊涂了,这次中秋家宴若弄砸了,我都不是担最大责任的那个,毕竟两位婶母可是长辈,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追责任也先是找两位婶母,然后才轮到我这个晚辈。” 周嬷嬷一听脸色才好看了些,“难怪奶奶要拉着两位夫人帮手,原来还有这层意思,那样也不用管它砸还是不砸了,奶奶稳坐钓鱼台就行。” “嬷嬷又糊涂了。”曲清幽笑道。 “呃?”周嬷嬷没想到今天曲清幽两次说她糊涂,“那奶奶还是要想办法弄成功喽。” “那是当然,若我让两位婶母来背黑锅,他日必会落得二婶母廖夫人的埋怨,说我当日借她过桥,于我无半分好处,定是要想办法弄成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若这样,奶奶自已一个人就成了,偏还把功劳戴到别人头上?”周嬷嬷不满地道,为她人做嫁衣这事不像是她家奶奶会做的? “嬷嬷,我毕竟还年轻,办成功了别人会说瞎猫碰上死耗子,若办砸了别人也会说年纪轻就是不经事,挑不得大梁,无论如何我都难得好,不如就送个顺水人情,让别人承我的情,将来我在府里行事也会少点阻力。” 周嬷嬷一听,突然眼中就含泪,“奶奶未出阁前,老奴时常怕奶奶的性子软,将来如何降得住夫郎又如何面对夫家厉害的亲戚,经过这几件事,方才知道是老奴多想了,姑娘已经大了,能独当一面。” 曲清幽忙掏帕子给周嬷嬷拭泪,“我还有很多地方仰仗嬷嬷,嬷嬷怎说如此的话?” “是,是老奴糊涂了。”周嬷嬷忙拭干泪水。 曲清幽自是暗暗吩咐周嬷嬷应准备的事,周嬷嬷边听边点头。 虽说入秋了天气寒凉,曲清幽还是命人备洗澡水,靠在大大的澡桶里,这才让一天的疲劳得到缓解,伸手掬起水玩了起来。 罗昊踏进澡间时,刚好看到曲清幽顽皮的一面。 曲清幽吓了一跳,待得看清是丈夫时,刚想说话,红唇就被夺去了。渐渐地搅乱了一桶澡水,水花溅了出来,罗昊忙扯掉自己的衣服,抱着妻子沉入澡桶之中。 曲清幽的脑袋一直都被激情所占据,随着罗昊一次又一次沉沦在感官的世界当中,当她逐渐清醒过来时,两人已经是气喘吁吁地躺在大床上的时候, 风停雨歇后,罗昊道:“听说母亲让你持家?” 曲清幽翻过身子,搂着丈夫的脖子,点头道:“婆母这回可真是大大的给了我个考验。” “要不要我帮你?”罗昊自也是知道母亲在故意找他娘子的碴。 曲清幽摇着头,以往她会因为他的话而窝心,可自从她探知了他的想法后,她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你放心,这事我搞得定,再说婆母要考验的人是我,若要你帮忙才能过关,那我这威信也就扫地了,你也不希望我是那什么也不会做的人,是吧?” 又来了,最近她时常这样,虽然是笑着的,但罗昊却感觉到妻子话里有话,她这小性子使起来真是磨人,“清幽?”他唤着。 “呃?”曲清幽出了一会儿神。 “清幽,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直说好了。”罗昊道,“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没有啊,你多想了,从成婚至今你对我很好,真的。”曲清幽拉着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脸道。“还是你已经厌倦了我?” “这就是你在想的事吗?”罗昊想起了那晚她醉酒时所说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清幽,自我们成亲后我就只有你。” 曲清幽突然道:“闳宇,难道这不应该吗?我也只有你才能碰触啊。” 罗昊愣住了,若他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他娘子的意思是我对你忠诚,你不也应该对我忠诚吗?是这意思吗?可是女人守身如玉是正常的,从来没有任何的礼法要求男人也要守身如玉的? 曲清幽突然挑逗地吻他,趁他再次把她压在身下之时,才又听到她幽幽地道:“闳宇,我想要的是你的心,让你的心只装满一个我。” 趁他在思考之际,她反客为主,让他只能看到她一个人。 翌日,一条又一条不利的消息摆在曲清幽等人面前,曲清幽与两位婶母这回都紧皱着眉头,看来这家真不好当啊,一切都让人措手不及。 第六十四章 难炊 廖夫人怒道:“许福家的,你说采办很容易,可现在一天都过完了,你才来说封地的队伍出了事,中秋过了之后才能来,现在又说采办物品的下人在路上被马车撞上了,现在卧病在床,所以这物品还是没有着落,是不是这个意思?” 许福家的也不惧这廖夫人,一脸为难地道:“二夫人,难道是老奴希望这事发生,让各位主子都头痛吗?可现在不幸的事都发生了,老奴也很难做的,现今老张与老黄两人都还躺在床上,那撞人的马车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就算报官追究也来不及了。” “那之前采买来的做月饼的材料怎么现在说是发霉的?”牛夫人问道。 另一管事娘子出来道:“三夫人,原本我们也以为好好的,谁知正准备拿来做饼,泡上了一整天,面粉都搓好了,这才发现豆子都不能用,我们厨房现在也是一团乱,就只剩下明天来准备了,一大早去买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婆子一脸急色地说。 曲清幽看了看手中的单子,这就是做菜的材料,都是一些次货,斜眼朝那管着这事的婆子看去,对方似乎正准备好了回话,遂笑道:“我这也不用问了,你一定也是事先不知,底下的人搞错了,也买错了,所以就造就了现在这局面,是也不是?” 那管事婆子讪笑着道:“还是昊二奶奶聪明又仁厚,正是这样,不是我们要推卸责任,但事实就是如此,都是那些个新进的下人,办个事都办不好,老奴已经骂了他们好一通,可就算骂了这事也解决不了。” 廖夫人再翻了翻手中的单子,没有一样是办好的,早上吩咐下来的事到了傍晚时分再来回说一样也没成,遂把单子狠狠地掷在地上。 那些个管事媳妇忙跪下,甚至还有人嘀咕:“以前国公夫人管事时就没出过这些子事,看来还是国公夫人在行。” 廖夫人想发火指着那些个大胆的下人责骂,但一想到她们都是唐夫人的亲信,她一开始就错了,指望这些人办好家宴那是不行的。 牛夫人跺了跺脚,一脸的菜色,丈夫昨儿个就骂了她人头猪脑,揽下这摊子事干嘛,别人要整儿媳,你凑什么热闹?现在看来还是她错了,不该紧跟着二嫂的脚步。 廖夫人转头对着曲清幽道:“二侄儿媳妇,你看天色都晚了,只剩下明天一天了,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曲清幽道:“我能有什么主意?都这节骨眼了,除了明儿一大早去采办物品回来加紧赶工先把月饼做出来,到时不但府里要吃,也还要派给一众亲戚,这事儿耽搁不了,还有做宴席的材料也要赶紧去买,要不然连一桌菜都做不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廖夫人一听心下颇有些失望,但也只能如此,忙点头,另下单子交给许福家的,让她明儿天一亮就赶紧去办。许福家的心里发笑,但口头上仍是道:“二夫人放心,这回准办妥。” 等着一众家人媳妇出了去,廖夫人与牛夫人也正要启程回自己的院子,曲清幽忙拦着道:“两位婶母且慢,难道婶母真的放心把事情都交给那群家人媳妇吗?” 牛夫人傻愣道:“难道她们还会欺骗我们不成?” 廖夫人对这弟妹自是了解的很,忙道:“二侄儿媳妇,难不成有什么好主意?” 曲清幽道:“我确是有一计,不知两位婶母意下如何?”然后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说出来。 廖夫人听后忙拍着手掌道:“这计策甚好,早前怎么不说?我这心总七上八下的。” “若让她们把我们的打算都听去了,我们岂不更被动?”曲清幽笑道。 牛夫人握着曲清幽的手,“还是二侄儿媳妇想得周道,要不然我与二嫂这回准要出丑。” 翌日,许福家的与几个媳妇婆子正要来与三个主子禀报采买的人病了的事,却被告知三个主子都亲自去督促下人准备过节的事情。 许福家的听后脸色一变,赶紧吩咐人往三个方向而去,看看那三个主子在弄什么?她自己则亲自往曲清幽所在的地方而去。当她踏进这院子时,正见到曲清幽坐在圆椅上,一一品尝下人端上来的馅,然后再吩咐说哪些可用,哪些太甜了要重新再调调。 “二奶奶。”许福家的上前行礼。 曲清幽这才看向许福家的,道:“许嬷嬷,你来刚好,这馅料不知做得可还行?” 许福家的忙尝了一口,还不错,然后道:“老奴看可行,只是二奶奶,这一大早怎就有那么多的材料,老奴都还没来得及去采办啊?” 曲清幽笑道:“许嬷嬷,你看我一忙起来都忘了派人跟你说,昨儿个两位婶母都大半夜了派人来跟我送信,说是怕第二天又出状况,所以提议我们各自派人去庄子上催要一些过来应应急,你看最后不就成了这样。好在嬷嬷还没买回来,要不然这不就得多花一重银子。” 许福家的脸色不大好看地道:“还是二夫人与三夫人计谋多。” “那可是。”曲清幽笑道,“不过这银子还是得算给两位婶母,毕竟是她们嫁妆里的庄子出来的物品,我那份就算了。” “那怎么行?公里与私里的账例来都分得清,二奶奶把单子给老奴,老奴这就让账房算钱。”许嬷嬷硬挤出一抹笑道。 “那麻烦嬷嬷了。”曲清幽笑着让鸾儿把单子递出去。 等到把众多的单子递到唐夫人的手上时,装病的唐夫人猛的从床上跳下来,“许福媳妇,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让你尽量拦着她们行事的?现在居然还要多付银子,你说你,办的是什么事?” 许福家的也气闷,“国公夫人责骂的是,是老奴轻敌了,老奴原本想二夫人与三夫人没有管过家,一点经验也全无,只要她们依往年的惯例,那就什么事也不会有,谁曾想她们居然还想出这手,一大早就把东西都从庄子里运来。” 唐夫人气得在屋里来回地走,心里既着急又不甘,但又没主意,正想派人去请金巧惠来,外头就禀道:“夫人,大奶奶来了。” “快让她进来。”唐夫人急道。 金巧惠一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唐夫人拉着说了一通话,听完之后,她忙安抚唐夫人道:“婆母,放松一点,我还道有多大的事呢?”她这婆母真够没用的,一点小事就紧张成这样。 “现在她们都快把家宴办成了,你还没事人一样?”唐夫人不解又气忿道,“这还是你给我出的好主意?哼,现在我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婆母,你怎么自乱阵脚呢?”金巧惠喊了一会儿冤,才又道:“婆母,这都在儿媳的意料之中,若两位婶母与弟妹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你我与她们争斗又有何意思?” 唐夫人忙道:“那你还有何方法?” 金巧惠在唐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唐夫人听后狐疑地道:“这回不会又出错吧?” “婆母放心,我一早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出错的。”金巧惠拍着胸口答应。 曲清幽亲自坐阵看着下人做月饼,看着那月饼不停地出炉,她的心才稍安,莺儿、银红、茜红三人都分在几处监管着,只留鸾儿在她身旁侍候。 “二奶奶若累了,不如回去歇一会儿?”鸾儿想着自家奶奶有白日睡觉的习惯。 曲清幽道:“要歇什么时候都成,今明两天都是不能松懈的时候。你赶紧去查看一番,都按我的要求做好了。” 鸾儿急忙去各处查看。 罗昊回来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临近晚膳时都未见曲清幽回来用膳,忙亲自寻到那临时的管事处。 丫鬟看到他正想向里面通报,他摆摆手,掀帘正要进去,就听到曲清幽的声音,“所有的物品都一一办好,婶母,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廖夫人道:“二侄儿媳妇有主意还不赶紧说?” 曲清幽看着许福家的道:“监管也是一道很重要的环节,依侄儿媳妇之意,不妨指定责任人,各人担着各自的责任,若明儿中秋之日出了差错也能寻到责任相关人。” 廖夫人道:“这主意好。二侄儿媳妇你就一一指定吧。” 牛夫人没意见。 曲清幽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然后一个一个让管事娘子出来,把事情一一指定给她们,并让她们领了令牌,轮到监管月饼之事,她把这令牌塞到许福家的手里,“许嬷嬷,这月饼在中秋节可是主角,指别人我不放心,就怕猫儿狗儿的进去搅翻了天,还是由嬷嬷亲自看管,我今晚才能睡个安稳觉。” 罗昊驻足听到这里,不禁暗笑了出来,他娘子这手还真是颇有意思,看来她想出这招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里头的许嬷嬷没想到曲清幽会让她管着这事,脸色不好地道:“二奶奶,老奴来看管好像不大妥当吧?” “这有何不妥当的?在这内院里谁不知道你是家人媳妇里的第一名,找你准没错儿。”廖夫人笑道。 许福家的听了之后惟有一脸不豫地接过这烫手山芋。 “给两位婶母问安。”罗昊笑着挑帘子进了内室。 廖夫人道:“昊哥儿来了,看来是寻媳妇来着?哟,看我们都忙到这个时辰,来,你的媳妇交回给你。”起身把曲清幽推到罗昊的怀里。 罗昊忙一手抱稳妻子,“天色已晚,还请两位婶母吃过晚膳再回去吧。” 曲清幽也赶紧挽留,廖夫人与牛夫人都执意回去,廖夫人临离去时还打趣道:“我们这些老人家就不碍着你们年青人恩爱了。” 这话羞得曲清幽低下了头。 罗昊牵着妻子的手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清幽,你的计策是好,但若别人有心要算计你,自也会寻着漏处,让你功亏一篑。” 曲清幽往丈夫的怀里靠去,“我有点冷。”罗昊忙搂紧她,感觉暖和一点,她才又笑道:“我还怕她们不出手呢。” “哦?”罗昊挑眉看着她,“你已经准备了后手?” 曲清幽笑道:“佛曰:‘不可说也’。” 罗昊见她笑得神密,捏了捏她的鼻子,“就你的歪主意多。” 第二天就是中秋佳节,京里的亲戚一一到来,听说就连老一辈的人都从封地那儿赶了来,所以这节气里绝对不能出差错。 曲清幽在后面也忙得脚不点地,刚指挥了丫鬟们上茶水,前头唐夫人的身边的丫鬟就进来福了福道:“二奶奶,夫人吩咐把月饼端出去给一众来客尝尝。” 曲清幽这才赶紧派人去取月饼,那人刚去了一会儿就急跑回来,说是出事了。等她急匆匆地赶去时,只见一地狼狈不堪,月饼都四分五裂,皮儿馅儿都随处飞。“许嬷嬷呢?”她怒道。 “二奶奶。”远处有人飞奔过来禀道:“许嬷嬷昨儿摔着了,现在府里的大夫正给她推拿呢,两脚肿得都下不了床,一个劲儿的说要向二奶奶请罪,她没把月饼看好,让猫儿狗儿都进来捣乱,连带着好几个下人婆子都伤着了,愣没有抓着,也不知是府里谁人养的?” 这边正说着话,另一边的唐夫人又派人来催,见许久都没有月饼可上,一张脸也是变了颜色。 第六十五章 中秋 一众亲戚都要招待,唐夫人惟有一一问候,尤其是那些个比穆老夫人还长一辈的就更不能怠慢,要不然别人又有闲话。 “媳妇,怎么还不把月饼端出来让大家尝尝?”穆老夫人催道。 唐夫人正要回话,见丫鬟进来,忙耳语了几句,脸色顿时煞青,忙弯着身子对穆老夫人道:“婆母,看来今年没有月饼可吃了。” “哦?还有这事?”已经白了头发的远道而来的亲戚不解地问,这么多年来都没试过会在中秋节国公府无月饼可吃。 唐夫人一脸难色地道:“那是三叔公不知,我今年节前害病,这理家的事就让我那媳妇代劳了,偏她年纪小不懂事,又让两个弟妹帮衬着,弟妹们自是那仁善的,把做月饼这事儿交给了她,谁知她却把事儿办砸了?我现在正发愁呢?不知该如何向一众亲戚交待?” 穆老夫人气定神闲地啜了一口茶水,“二孙儿媳妇呢?” 唐夫人道:“不知在哪儿反省呢?她这回可闯大祸了,我也不好在这节骨眼上训她,唉,这回可真是捅了个大篓子?”一连三叹气。 三叔公皱了皱眉,又转头与另外几个长辈交头接耳说了一番,然后才道:“看来这侄曾孙媳妇不当事啊,昊哥儿怎么讨了这么一房媳妇?将来如何担得起国公府的重担?” 穆老夫人朝唐夫人与一旁扮乖巧的金巧惠瞥了一眼,“三叔父,这孙儿媳妇年纪还小,慢慢调教也能出彩的,毕竟初次理家,出了一点子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一旁的五叔公就不干了,“不是我倚老卖老,昊哥儿是不错的,可也得娶着一个相配的媳妇,人家常说三岁看老,都十来岁的人了,能不能成事情也是一眼就可看得出的,像显哥儿媳妇,一看就是那能主事的。只是可惜显哥儿的身子不好。” 众长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穆老夫人的鹰眼也越见凌利,她这儿媳这回可真是大大的聪明了一回。 自从曲清幽进门以来,唐夫人是第一次如此舒爽的,这儿媳她看着就不满意,现在终于把她的气馅打压下去,只要宗族里对她不满,她就别想接手定国公府中馈之事。 金巧惠听着不停赞美她的话,心中也是受用得很,有长辈的支持就算没了丈夫,她也能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 罗梓桐与罗梓杉两人莲步轻移进来,给祖母及长辈行了礼,众长辈一见这两个娇俏的姑娘,忙又交口称赞起来,罗梓桐在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里边的交谈,遂笑道:“长辈们都在讨论二嫂啊。” 罗梓桐的话题一挑起来,众人这才又记得刚刚议得热火潮天的问题,穆老夫人不满地看向孙女,本来已经转移了的话题,现在又再提起。 “四妹妹,你说今年我们会不会没有月饼可吃?”罗梓桐状似紧张地问向罗梓杉。 罗梓杉小声道:“刚刚二嫂不是说让我们尝尝今年新做的月饼。还说有多种馅料,任君选择。” “月饼不是就甜的与咸的?还有别样的?”罗梓桐诧异道。 “二嫂说今年要换换口味,让大家都能挑款自己喜欢的吃。”罗梓杉的胆子大了一点,说话声也大了一点。 “那等会儿我可得好挑一挑了,起码不用每年净吃那几种口味,我的味蕾都快辩不出味儿了。”罗梓桐娇俏地说。 三叔公皱眉看向变了脸色的唐夫人,“国公夫人,不是说今年没月饼可吃吗?” 唐夫人皱着眉正要说话,就见曲清幽领着一众下人进来,笑着让丫鬟们把月饼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老祖母,孙儿媳妇来迟了,也让各位长辈久等了,都是晚辈的不是。”曲清幽朝穆老夫人与一众长辈行了个万福,“这是今年的月饼,请各位长辈赏脸尝尝。” 三叔公与五叔公对看一眼,他们都是刚才对这侄曾孙媳妇多有挑剔之人,现在一观看之下,眉目如画,长相不俗,说话行动够气派,不像国公夫人说的那么不懂事,三叔公首先就发难了,“国公夫人,刚刚不是说没月饼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唐夫人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金巧惠拍胸口的说会派人把月饼都捣毁了,这个节绝对无月饼可吃。 “媳妇,你倒是说话啊?”穆老夫人也一抬鹰眼道,居然拿国公府的面子来整儿媳,这回老夫人真是动怒了。 曲清幽笑着踱到唐夫人身边,“这事都怪我,之前确实有一批月饼被猫儿狗儿毁了,我又急着派人取之前存放在别处的来应急,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婆母,让婆母以为今年出的状况较重,所以才会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婆母,都是儿媳的不是。”当众屈膝请罪。 唐夫人尽管肚里怒火中烧,但仍是伸手扶起儿媳,扯着脸皮道:“都是我误信下人的说辞,误会了你。也让一众长辈着急了。” 有长辈看着这月饼做得颇为精致可爱,遂拈了来吃,“这是什么味儿?好像是绿茶味儿的。” “我这还是玫瑰味儿的。”有女性长辈像个孩子般惊喜地道。 …… 穆老夫人也吃了一块,月饼一改往年油气重的特点,带着食材原有的清香,其中又蕴含着一丝丝的甜味儿,她倒是颇为喜爱。“今年的月饼做得不错,花样儿还真多。” 曲清幽笑道:“其实传统的也做了不少,不过都没端上来,孙儿媳妇想着老祖母及一众长辈年事已高,确是不宜吃那些个油重的,于身体并不好,而且吃多了也腻味,故而就改用一些比较清淡的食材来做馅,配着茶吃更有风味。” 众人边吃也边讨论起来,对曲清幽又是一致的赞扬,之前踩得她一文不值的长辈这回又说她虽然年纪轻但心细又稳重,当真是好媳妇云云。 金巧惠死命抠着手中的镯子,没想到她惊心布的局就这么容易被这弟妹给破了,不甘心,真是不甘心。镯子从手腕上掉到地上发出一阵“哐啷”声。 众人都被这声响惊动了,不住地往金巧惠看去,她的脸顿时就涨红了。曲清幽忙笑着上前蹲下捡起镯子递回给她,“大嫂,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在这镯子不是玉的,要不然大嫂准心疼少了一个玉镯子。” 众人听了这话,越发觉得金巧惠比不上曲清幽能干会说,还在这场合出丑。金巧惠接过镯子,硬挤出一抹笑道了一声谢。 晚上罗阙领着两个儿子摆开了家宴,宴席上自是菜色丰富。穆老夫人当着一众亲戚长辈的面夸奖廖夫人与牛夫人两个儿媳,更大大地夸奖了曲清幽一番,唐夫人脸撇向一边不去看这场面,金巧惠笑意连连地向曲清幽道贺。 曲清幽却道:“我有甚么本事,还是靠两位婶母在一旁指导,要不然仅凭我一人怎当此重任?” 廖夫人今儿个该出的风头已经出够了,自是大方的把该是曲清幽的功劳一样不落地落在她头上,还赢得众人的称赞。 边赏月边用餐地吃了好久,唱大戏自然少不了,长辈爱看戏,年轻人却不喜欢,曲清幽倒是搞了一些小活动由着少年少女们玩。 罗梓桐正与一群人在掷壶,眼看着她执起一只箭眯着眼看着远方的壶口,箭“咻”地一声飞向壶口,“哐啷”一声插到壶里。她高兴地跳起来,朝另一边发奖的家人媳妇道:“快把我的奖品拿来。” 那家人媳妇笑着把一个镶玉的络子递给罗梓桐,有姐妹笑道:“不就一个络子吗?当得这么高兴?” “那可不同,这是我自个儿掷回来的。”罗梓桐骄傲地说。 众姐妹一听在理,那投壶的游戏又更多人来参与。 罗梓杉拉着曲清幽挤进人群,“二嫂,你也来玩玩。” “就是,你自个儿弄出来的怎不来玩两手?”罗梓桐也催促道。周围的人也“二堂嫂(二堂婶母)”地瞎起哄。 曲清幽推不过,笑着接过罗梓桐递过来的箭,“我不大会这个,扔得也不准,你们可别笑话我。” “那是当然。” 曲清幽遂定下心来,两眼瞄着远处的壶口,突然手被人抓住,手中的箭就“咻”地一声飞出去,正中壶内。忙回头一看,原来是罗昊帮她掷中的。 “二哥,你帮着二嫂,那可是作弊。不算。”罗梓桐大叫道。众人也忙喊着:“不算。” “游戏而已,桐儿又何必那么较真?”罗昊笑道。 “这可是二嫂倡议玩的,二哥难道要拆二嫂的台?”罗梓桐道。 “好了,为了以示公平,这奖我也不领了,再掷一次好不好?”曲清幽笑着又抓起一支箭准备再掷。 罗梓桐看着罗昊,“二哥,你可不许出手。”罗昊笑着摊摊手表示自己绝不插手。 在众人起哄中,曲清幽自然没有投中,与众人瞎玩了一阵,曲清幽就拉着丈夫出了包围圈,“你怎么也溜了出来?前台的戏还没唱完呢?” 罗昊揽着她往那假山后面而去,低头就吻着她的红唇,一会儿后,他才抱着妻子坐在膝上,“今儿个你倒是旗开得胜。” 曲清幽听着周围的笑闹声,“只是侥幸而已。” 罗昊亲着妻子的颈项,含糊不清地道:“不知道有多少长辈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一个劲的夸我娶了个好媳妇。” 曲清幽突然回头看着丈夫道:“闳宇,若我没有本事,你还会宠着我吗?”她的心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绕。 “为什么这么问?”罗昊怔愣着。 “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曲清幽突然又看向远方的热闹。 “清幽。” 曲清幽突然感到一阵疼痛,她忙回头道:“好痛,你干嘛那么用力?” “看着我说话。”罗昊冷着脸道。 曲清幽也不服输地看着他。 第六十六章 桃红 “你最近闹别扭就是因为这问题吗?清幽,我不否认刚开始向你提亲是因为你会是个合格的主母,也因为你适合我,适合这个府邸。”他一脸严肃道,“但自我们成婚之后,我也一直在思考你对我意味着什么?但不管是什么,我放不开你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叹息着轻揉她被他捏痛的地方。 “是放不开我还是放不开这身子?”曲清幽道,“以色事人是最悲哀的事,红颜白骨只是一夕之间的事。” 罗昊突然笑道:“娘子,你确实长得漂亮,但长得比你漂亮的女人我也见过,她诱惑我的样子一点也不逊色于你,甚至更媚,但我却对她丝毫没有欲念,不像现在这样,我只想每时每刻都与你在一起不分开。” 曲清幽望着他那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眸子,回想起这段时日里他对她的好,或许真是她钻牛角尖了,他们成婚的时日还短,她还可以努力让他爱上她,“闳宇,是我太着急了。”她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上他的唇。 罗昊渐渐化被动为主动,他的娘子啊,总是让他心猿意马,他是真的喜爱她,无论是机敏的还是喝醉酒后缠着他的样子,“清幽……”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 “二爷、二奶奶……” 是鸾儿的声音,曲清幽忙推开丈夫,低头整理有些凌乱的衣物,罗昊见她有点手忙脚乱,伸手帮她弄平整了。 夫妻俩从假山后步出,鸾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二爷,二奶奶,原来你们在这里,老夫人正在找二奶奶呢。” 曲清幽一听穆老夫人找她,不敢怠慢,赶紧到前头去。临到戏楼前,罗昊放开她,让她到楼上去,自己径自往罗阙的方向而去。 穆老夫人一看到她,笑着招手让她过去,“今儿个最辛苦的就是你们仨了,你两个婶母都点了戏,你也点一出吧?” 曲清幽忙相让,无奈穆老夫人硬是要她点,她惟有接过看了看戏单,选了一出《喜盈门》,这戏够喜庆,老人家都爱这调调。 翌日,把一众亲戚送上了归程的马车,曲清幽算是得到了很丰硕的成果,无论是长辈还是晚辈对她都多是赞扬。把中秋节的事情理一理之后,她又把令牌交回给唐夫人。 从唐夫人的院子出来恰好遇上许福家的,曲清幽看着许福家的走路正常的样子,笑道:“许嬷嬷这脚好得真快。” 许福家的忙笑道:“那是府里大夫的药灵,月饼的事老奴还没请二奶奶责罚呢?” 曲清幽笑道:“我这只是代管一下而已,现在全交回到婆母手里,自是由婆母赏罚。”说完,由鸾儿扶着她坐上骡车离去。 许福家的总觉得这二奶奶话中有话,遂也不迟疑赶紧往唐夫人的屋子里行去,刚一进屋,往日对她多有笑脸的丫鬟都板着一张脸禀报,半天之后,唐夫人才吩咐她进去。 “国公夫人。”许福家的刚行了礼喊了一声,就听到唐夫人冷着声音道:“你以后调往二门外管事吧,府里的事不用你再插手了。” 许福家的没想到中秋一过她就被发配到边疆,“国公夫人,老奴做错了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你做错了什么?本来把这事交给你我是放了一万个心的,谁知你却如此不中用,现在留你何用?”唐夫人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中秋之事她到现在还觉得耿耿于怀。更何况私下里她还被婆母狠狠地责备了一回。 “国公夫人,老奴以后不会再犯了,老奴……” “你再说,我就把你调到庄子去。”唐夫人冷哼道。 许福家的不敢再吭声,道声是就下去了,院子里原先笑着巴结她的人现在一看到她都躲得老远,秋风打在身上份外的清冷,落一叶而知秋,现在她越加是明白这句话。 曲清幽回到院子里,没想到丈夫已经先下朝回来了,正坐在炕上看着一本书,她凑上前去,看到他看的正是自己消遣用的闲书,遂抢了来道:“没事乱翻我的书看。” “没想到娘子倒喜欢这才子佳人的小书。”罗昊笑着将她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丫鬟。 曲清幽坐在炕桌的另一边,接过茜红递上的茶,茗了一口,“那有什么,日子无聊,就看看闲书解解闷。”若不是别的书都被她翻遍了,她也不会看这书,毫无营养,但聊胜于无,毕竟这是个娱乐极度匮乏的年代。 罗昊倾身凑近她的耳边道:“要不我们赶紧生一个给娘子解解闷。” 曲清幽推拒道:“是谁说不想我那么快生的?怕我的身子吃不消,原来说的都是虚话啊。” 罗昊摸了摸鼻子道:“娘子怎么这么说,不想你这么快生是真的,但想让你生个孩子也是真的。怎么?又不高兴了?” 曲清幽笑道:“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然后又低低说一句:“你每晚都那么努力想怀不上都难。” 夫妻俩正闲话时,周嬷嬷却进来道:“二奶奶,昨儿皇后娘娘中秋赏赐的物品您都要过过目吗?” 曲清幽道:“嬷嬷给念一下单子吧,物品就不看了。”她听着周嬷嬷念的单子,突然转头朝丈夫问,“大嫂的赏赐跟我的一样吗?” “这我倒没留意。”罗昊道,然后吩咐培烟去打听一下。“娘子,你怕大嫂吃你的醋?”他问得很小心。 “闳宇,不瞒你,我确实是担心的。” 罗昊搂着她歪在炕上,“大哥的身子不好,这么多年大嫂也是很细心地照顾他,清幽,如果她真的对你有什么不良举动的话,只要不过分,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忍忍吧。”大家族里妯娌之间的不和常有,虽然他们成婚的那天,大哥的突然发病背后肯定有文章,他不能过多地去查,免得让大哥难做加重他的病情。 “嗯。”曲清幽笑着应了。对于金巧惠,若她不做的太出格,她确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让你受委屈了。”罗昊伸手抚着她的脸有点心疼地说。 这个中秋节金巧惠过得极为郁闷与不得志,当着罗显的面她自然不敢表现出来,但私下她越来越暴躁,尤其是中秋时节皇后的赏赐就更让她觉得面上无光。此刻正朝严嬷嬷道:“你说弟妹那儿比我多了一件珍珠衫子?” 严嬷嬷苦着脸道:“据老奴打听回来的单子是这么说的,上回端午节奶奶的就与二奶奶的一样,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比不上二奶奶,皇后娘娘怎么这么偏心?” “别说了。”金巧惠烦躁地把手上的茶碗摔到地上。外头就传来了小丫头的哭声,她忙隔着窗子朝外面道:“李姨娘,把大姐儿抱远点,今儿个你们都不用来请安了。” 罗显就着丫鬟挑的帘子进来,咳了一会儿皱眉道:“你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金巧惠换上一张乖巧的面孔,扶着丈夫坐下,“我失手打破了茶碗把大姐儿吓哭了,遂让李姨娘哄着,别到时哭声吵着了你。” 罗显看着妻子温声细语地吩咐丫鬟们把碎瓷片儿扫出去,他这妻子最近他越来越看不透,不过一想到因为自己的身子原因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心下又一软拉着她坐下,“让丫鬟去忙吧。” 金巧惠见丈夫正和颜悦色,看来心情不错,遂一使眼色让严嬷嬷带着丫鬟出去,上前勾着丈夫道:“夫君。” 罗显只看妻子一眼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揽着她倒在了炕上。 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深秋时节即将来临,一转眼曲清幽成婚也将近两个月了,这天她刚与罗梓桐几人打完了一场马球,回来时已经是汗湿重衣,急忙沐浴更衣,趁她正穿衣时,周嬷嬷就进来道:“二奶奶,桃红那丫头往国公夫人的院子去了。” 曲清幽忙停下系衣服的动作,“她去干什么?” 周嬷嬷摇着头道:“老奴也不知道,看她最近都是极为安份,奶奶,看来她准备到国公夫人那儿搬弄是非,不得不防啊。” 曲清幽不顾湿着的头发躺在摇椅上,这桃红要干什么呢? “二奶奶?” “让我想想。” 另一边厢里的唐夫人与金巧惠都坐在炕上听着桃红哭诉,唐夫人半是惊喜半是震怒地道:“你说你怀上了二爷的孩子?” 桃红哭着道:“回国公夫人的话,正是,婢子怕二奶奶容不下这个孩子,遂惟有来找国公夫人为婢子做主,让婢子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金巧惠拨着瓷盖儿道:“二弟妹为人最是讲理,又怎会容不下一个小小的你?你莫要拿话来抹黑你家主子?” 桃红拿着帕子抹泪道:“那是大奶奶不知,二奶奶在院子里可霸道了,从她嫁进来之后,就不许旁人近二爷的身,就连沐浴穿衣的小事也由她自己做,我与嫣红两人根本就不给进暖阁,连见一次二爷的面都难。” “还有这等事?”唐夫人瞠大眼道,那不就是妒妇了吗? 桃红觑了一眼唐夫人,然后又道:“婢子句句都是真的,国公夫人若不信,可以传爱莲院里的人来问话,就可知婢子所言非虚。还有更过份的事,婢子都羞于说出口。” “还有什么事?”金巧惠问。 桃红迟疑了一下才又道:“二奶奶时常勾着二爷在白天干那羞人的事。”说完低下头不语。 金巧惠顿时就尴尬起来,这毕竟是小叔与弟妹闺房里的事,她这个大嫂问这事确实出格了。 唐夫人已是怒道:“她还知道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顿时让丫鬟去把曲清幽找来。 曲清幽刚踏进暖阁,还没来得及行礼,唐夫人就已命她跪下,“你这个妒妇,罗家娶到你真是家门不幸。” “婆母此话从何而来?”曲清幽跪着道。 唐夫人冷哼一声,把桃红数落媳妇的话都一一说了出来,“你敢说没有这些事?不但霸着丈夫不放还白日宣淫,你不是妒妇那还有谁是?” 曲清幽冷冷地看了桃红一眼,后者也回她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才道:“敢问婆母,夫为妻纲可有没有?” 唐夫人一愣,“你以为我没有读过三纲五常?” “既然大家都知道,又怎么指责我是一个妒妇呢?丈夫有所命,我当妻子的敢不遵从吗?若不从岂不是有违纲常?再说妻子服侍丈夫天经地意,我只是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又何错之有?” “你!”唐夫人伸手指着她道,“牙尖嘴利,净说歪理,难道白天勾着丈夫做那羞人的事也是有道理的?” “丈夫有所求,我自然有所应,这也是为人妻的本分,要不然哪来的后代传承?那敢问婆母,大伯与夫君还有小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反了,真是反了,我说一句你应几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母吗?”唐夫人狠狠地骂道。 “我若眼里没有婆母,又岂会婆母一声令下即跪到地上?”曲清幽状似委屈地道。 金巧惠一看这阵势即知道婆母在嘴皮子上斗不过这弟妹,遂上前扶起她道:“婆母,看在儿媳的面子上就饶了二弟妹一回吧,再说让二弟妹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唐夫人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开口道:“就看在你大嫂的面子上放过你一回,你说,你为什么容不下一个通房丫头肚子里的孩子?” 桃红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曲清幽震惊地看向那个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在来的时候她就猜桃红打什么主意?没想到是这个,罗昊什么时候背着她与这桃红暗通款曲的?她的手死命地攥着身下的罗裙。 别的女人怀了她丈夫的骨肉,她居然什么也不知道?难道说男人外遇老婆永远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吗? 第六十七章 梦魇 “二弟妹?”金巧惠拉了拉曲清幽的袖子。 曲清幽方才回过神来,“婆母,可有请大夫来诊断过?” 唐夫人与金巧惠对视一眼,她们俩一抓到这点就急着要找曲清幽的麻烦,哪还记得要请大夫来看?唐夫人咳了一声,这才吩咐丫鬟去把府里的大夫找来。 这间暖阁里格外的安静,无论是曲清幽还是唐夫人或是金巧惠都闭口不语,曲清幽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状似乖巧地安坐在一旁的桃红,到现在她仍难以接受桃红怀孕的事实。 府里的大夫赶紧来了,唐夫人让他给桃红诊脉,一诊之下,那名大夫朝唐夫人道:“恭喜国公夫人,这丫头确是怀了身孕。” 唐夫人大喜忙让人拿银子赏给这大夫。 金巧惠忙笑着向曲清幽道:“恭喜弟妹了。”周围的丫鬟也赶紧福了福道贺。 曲清幽深呼吸一口气,手上的指甲已经陷到肉里她仍不觉得痛,也许心痛已经掩盖了那微不足道的肉体之痛,正欲出声之际,帘子就被人扯开,罗昊步了进来,众人一看到他似有些怔愣,但仍开口道贺。 “喜从何来?”罗昊冷着脸问,他一回来就听到周嬷嬷说曲清幽被母亲找了去,怕母亲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整他娘子,所以他也急忙赶了过来。 唐夫人笑道:“傻孩子,就快当爹了,还不高兴?” 罗昊有些惊喜地朝曲清幽看去,她怀上了孩子?曲清幽慢慢地站起,抬头看向丈夫,笑道:“恭喜夫君,桃红怀了夫君的孩子。”那笑容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罗昊错愕地转头看向坐在一旁不吭声却脸有喜色的桃红,“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怀了我的孩子?” 唐夫人道:“府里的大夫都诊断过了,难道还有假?” “我什么时候碰过你并且让你有了孩子?”罗昊质问着桃红。 桃红羞红了脸道:“在六月时,二爷不记得了吗?” 罗昊眼神复杂地看着桃红及她的肚子,“这也不可能,府里通房丫头侍寝都会喝避子汤,你怎么可能怀上?” 唐夫人听了也觉得可疑,忙朝桃红喝问:“你到底怀的是不是罗家的骨肉?还是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桃红急忙跪下哭道:“国公夫人、二爷请明鉴,婢子怎么可能拿这事撒谎?大夫,刚刚你有给我诊脉,你快说说,我怀了多久?” 那名大夫作揖道:“国公夫人、二爷,这婢子确实怀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 桃红见有人为她作证了,方才抽帕子抹起了泪水,那双眼睛透过帕子的间隙偷偷地观察罗昊及唐夫人的脸色。 唐夫人见状,笑着打发丫鬟去给穆老夫人报喜,虽说是庶出,但好歹也是香火的传承,更何况借此还可以打压一下二儿媳嚣张的气焰,真是一举数得。“二媳妇,桃红既然怀上了,我就做主让她开脸当个姨娘吧,回头你给重新安排一下住处,莫要委屈了她们母子。” 曲清幽冷眼看着唐夫人的喜上眉梢,不管她现在心里有多气忿,这脸面还是得顾的,除非她不打算与罗昊再过下去了,刚想开口应声“是”,罗昊就一把抓着她的手,冷道:“等她真的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唐夫人没想到拆自己台的是儿子,忙喝斥了几句。罗昊没有理会母亲的叫嚣,拉着妻子转身就出了暖阁,金巧惠朝桃红使了个眼色,桃红也忙福了福追上去。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曲清幽任他拉着她的手走出了院子,茫然地让他扶上了骡车,罗昊正想上去之际,桃红在后面怯怯地道:“二爷?” “培烟,你另外备车送她回去。”罗昊大声道,然后把桃红甩到身后不再搭理,吩咐车夫起程,桃红在后面紧咬着下唇恨恨地看着骡车驶远。 “清幽。”罗昊试图抱着妻子解释几句。 曲清幽扭开身子看着纱窗外灰色的墙,“我现在不想说话,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清幽。”罗昊在她后面叫着她的名字,叹了一声,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 骡车驶回了爱莲院,曲清幽转身自己下了车,径自往院子里而去,罗昊紧追在后。 罗昊一把抓住妻子的手,想让她的脚步慢一点,曲清幽转头看向丈夫,眼光却瞟到桃红正急忙奔了进来,两手抓着罗昊的袖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想桃红有话要和你说,我们的事晚些再说吧。”然后抽回自己的手大踏步往院子而去。 罗昊胸中的气正不知往哪儿使,朝那些张望的下人猛喝了一声,然后才又转回看着桃红冷冽道:“桃红,在我眼里你及你的这个所谓的孩子根本就一文不值,别拿着这孩子来说事,若真惹恼了我,我可是不介意让它消失。”若不是顾及这样做会让曲清幽的名誉受损,他才不管她是不是真怀上他的孩子,一碗汤药了事。 桃红没想到二爷会说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话,双眼含泪地道:“二爷,那可是您的亲骨肉。” “我娘子生的才是我的亲骨肉。”说完抽回桃红拽着的袖子,“没事别在我面前晃。”追进屋子里去找曲清幽。还没掀帘子进去,就听到她吩咐周嬷嬷给桃红挪住处的话,还有吩咐一些其他的琐事。 “不用这么麻烦,她原来住哪就住哪。”罗昊走了进来道。 曲清幽冷笑一声,“我若不给她换住处,别人就会说我闲话,除非我哪天打算与你和离,那么我就不用这么麻烦。” 和离? 罗昊眯着眼睛看着妻子,她居然如此轻易地说出这句话,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周嬷嬷听说这件事心里也是一阵的气恼,但从未想过要自家奶奶和离,这太严重了,一个桃红并不值得奶奶如此大的反应。 “我又没有说真的要与你和离?你生什么气?”曲清幽想挣脱他的桎梏,但怎样扭动也挣不开。 “你若没有这种念头,又怎会轻易地说出口?”罗昊气道。 周嬷嬷见他们两人要吵架,忙想上前去劝,罗昊却朝她们道:“都滚出去。”一众丫鬟都急忙出去,惟有周嬷嬷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曲清幽朝她摇摇头,她才慢慢地踱出去。 “你捏痛我了。”曲清幽道。 罗昊看着她手腕处那一圈的紫红,心里有几分后悔又有几分心疼,但一思及她居然有想过要与他和离的话,气恼地松开她的手,双手轻轻地揉着那淤血的地方,叹口气道:“清幽,你就不给个解释的机会给我?自我们成亲之后我就没碰过除你之外的女人,与桃红那次是在我们婚前的事,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动怒,气坏了身子也不划算。” “无关紧要的女人?”曲清幽大笑了一阵,眼角有泪水涌出,“在你眼中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但是她却怀着我丈夫的孩子,你让我不要介意?对,若我不在乎你,我自然不会介意,但你为什么要让我错以为你对我是有情有爱的呢?你处处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我不否认我真的很感动,但现在我才知道我的感动都只是一场笑话。我们才成婚两个月,你就让通房丫头怀上了孩子,你让我情何以堪?” 罗昊从没有想过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伸手擦去她的泪水,紧紧地拥着她,“清幽。” 曲清幽靠在他的怀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对,婆母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妒妇,我不能忍受我爱的人背着我与别的女人好,所以我一直明里暗里的霸着你,想让你的怀里永远都只能有我一个人,闳宇,是不是我太奢求了?”没想到这一世她还会重蹈前世的错误,没等男人先爱上她,她就先投入进去,是她活该。 罗昊张嘴正要说什么,曲清幽却一手捂着他的嘴,“我不是要胁你答应我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就是这么一个女人,闳宇,你娶到我也许真的是不幸。”说完,她推开他,“夜深了,我想休息了。”说完转身往卧室而去。 罗昊拉着她的手,“清幽,你就不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吗?” 曲清幽回头定定地看着他。 “清幽,我不否认在你之前有过女人,但是我是一个男人,我也会有冲动的时候,桃红与嫣红是老祖母放在我房里的。况且每次侍寝之后,钟嬷嬷都会给她们喝避子汤,我承认我疏忽了,才会让桃红有机会怀上孩子,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上前摸着曲清幽的脸,“和你成亲之后,我才发觉你对我越来越重要,对你的关怀是真心的。” “我相信你。”曲清幽道,“但是我现在好累,我只想去休息一下。”转身就进了卧室。 手中的温暖瞬间消失,罗昊的手停留在半空当中,苦笑着收回手,她分明就不信他的话,跟在她的后面踏进房内,见她已经换上睡衣亲自正在整理床辅,翻身躺了上去,面朝内壁。他也脱下外衣,躺到床上伸手拥她在怀里。 曲清幽总感觉到自己在黑黑的地方摸索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光亮的地方,这里是哪里?“闳宇?”她喊了好久丈夫的字,也没见他出现,突然前方的光亮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急忙走过去。 她看到她,一身合体的白色套装正从飞机场走出来,她怎么会看到前世的自己?那天她到底去干什么而这样行色匆匆? 仿佛幽灵一般她跟着前世的自己坐上汽车,来到法国的五星级大酒店里,随着她搭上电梯,往楼上的总统套房而去。门一转就开了,仿佛等待着她的到来一般,然后她一个接一个打开套房里的门,直看到门里面那对正在做着某种事情的男女,男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而去挑逗怀里女人不着寸褛的身子。 “贱人。”前世的她抓起手中的行李往那金发女郎身上砸去,男人也不阻止她,而是打开烟盒抽出一只雪茄抽了起来,在烟雾中看着她追着那个女人打。 那个女人不停地用法语骂她,而她也使泼般地反骂她,最终那个女人落荒而逃,前世的她又转身面对床上一脸悠哉的男人。 “Christine,你的优雅到哪里去了?居然像个泼妇般,居然还有人说你是最标准的淑女,你说好笑不好笑?” “Jake,这就是你让我看的戏吗?伤害我真的让你如此高兴?”前世的她问道。 曲清幽看着两人的争执,她想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失态的发怒,可那又如何,依然阻止不了他们婚姻即将要破裂的事实。现在再回头来看,才知道无论多优雅多有修养的女人面对男人的出轨都做不到大度的样子,除非她不爱他。 仿如看电影一般,镜头转到了那天,前世的她打开车门正准备坐进去,男人却长腿一跨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朝她递了一份文件,“Christine,你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不管你如何逃避,你我离婚已成定局。” “就因为Alisa回来了吗?所以你逼着我签字离婚?你做梦,我绝对不会在上面签字的。”前世的她激动地答道,车子已经缓缓上路了。 “Christine,你该知道我不爱你,若不是你玩弄心机,我根本就不会娶你,我爱的是Alisa不是你。”男人恶毒地步步紧逼。 “事实是现在我是你的太太,只要我一天不签字,你与Alisa都只会有份无名,你们的孩子也只会是人人都瞧不起的私生子。” “Christine,不管你愿不愿离,我会单方面向法院申请离婚,若不想你我两人上报纸的头条,就乖乖地在上面签字,大家好聚好散。”男人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她的旁边。 “Jake,这是不可能的,我不会签字的,绝对不会。”前世的她突然抓起那份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 “Christine,你疯了吗?你现在还在开车,你想死,我可不想陪你死。”男人忙伸手过来抓着方向盘。 一切都来不及了,一辆大货车正朝他们冲过来—— “不,不要,啊——”曲清幽惊叫着醒过来。 ------题外话------ 感谢xr1412送的花花,很漂亮! 第六十八章 痘疹 罗昊被她的尖叫声惊醒,忙坐起拥着她道:“清幽,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曲清幽点点头,示意他给她倒杯水,喝了一口水之后,她才觉得心安定了一些,多久了?她以为不会再做到那个梦,不会再梦到那个男人以及前世那个执着的自己,若她当时肯放手,肯理智一点,肯冷静一点,会不会今天她仍是好好地活在那个世上?就不会有穿越异世这种戏码?也就不会遇到眼前这个男人? 罗昊看到曲清幽突然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伸手环住她略微冰凉的身体,“清幽,别想那么多,桃红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曲清幽乖乖地任他抱着又躺回床上,一言不发地听着他喁喁细语地安慰自己,也不停地请她原谅。其实扪心自问,他没有做错什么,这个时空的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是她,是她的问题,她始终放不下对爱情的执着,自觉而不自觉地追求着男女之间永恒的主题。 直到怀中人的呼吸平稳下来,状似睡着了,罗昊紧紧地拥着她的娇躯,给她把被子盖好。“清幽啊,清幽,我该拿你怎么办?”他的心中满是苦楚,从没想过妻子对别的女人是如此的排斥,虽然他没想过纳妾,但也认为男人纳上几个妾侍是正常的。一个桃红就让她反应如此剧烈,若再有两个或三个桃红呢?难道就像她说的要和离吗? 一想到和离两个字,他就会紧紧拥抱着怀中的小女人,“曲清幽,这辈子你是我的,别想我会放你离开。”低低地喃语着。 天色渐亮了,曲清幽假意翻身睡过去,没有像往常一般服侍他起床,罗昊给她按了按被角,穿上朝服就拉开卧室的门出了去。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才转身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知道这样做不好,会逐渐把他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但是就因为她渐渐对他有了心,所以心才会这么痛,就让她任性这一回。 八月末已经是深秋了,秋天的萧瑟也笼罩在了爱莲院的上空,无论是主子与仆人,没人的心情是好的。 二爷的脸色越见冷漠,二奶奶虽然看似与平常一样,但又似乎有着什么不同,人人都小心当差,就怕惹主子生气,别说当月与当季的赏赐全飞了,更怕被撵出院子去。 桃红怀孕的事在定国公府里也传开了,私下里自然也有议论,人人本来都挺羡慕二奶奶的,二爷宠着她,样样都让她,可现在她成了全府私下里最同情的女人,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刚成亲没多久通房丫头就怀上了,别人好歹还是成亲一年多了,正妻没怀上,才会让侍寝的丫头怀上,原来二爷对二奶奶的好都是假的。 但也有人雀跃不已,尤其是那些个仗着有几分姿色的丫鬟,时常偷偷瞧着罗昊,就希望被他看上收进房中,将来好当上姨娘吃香的喝辣的,就像桃红一样,现在府里谁不知道她可是把补品当白开水来喝。只是二爷的脸色太难看了,她们才不敢造次。 “二奶奶,院里这月的开支增加了不少。”周嬷嬷抱怨道,“那个桃红借着怀孕的事不停要这个要那个,二奶奶,这样下去不行。” “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这个时候最是敏感,不要做什么小动作。”曲清幽懒懒地道,手无意识地梳着白白的毛发,像白白这样多好,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二奶奶,老奴真要劝劝您,您打算就这样与二爷耗下去吗?毕竟您才是正房夫人,那个贱蹄子就算生的是儿子,也越不过奶奶去的,抓住二爷的心才是根本。” 曲清幽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况且这话听着真耳熟,对了,前不久她还拿来劝过表嫂裴氏,不过她不是裴氏,裴氏也不是她,“嬷嬷不用担心,你说的我都晓得。”等她把心从他身上收回来的时候,也许她就可以当个合格的贤妻。 周嬷嬷看着曲清幽那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声,二爷与二奶奶原本多恩爱啊,可现在闹成这样,她看了都不知道有多着急,晚上她甚至还偷听二爷与二奶奶的墙角,可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房里除了说话声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声音,就这样才更让人操心,“唉,真该把那钟嬷嬷揪出来狠狠地骂一顿,连避子汤都没给侍寝的丫头喝,让那贱蹄子坏了规矩。” 钟嬷嬷?曲清幽几乎都快忘了这个老东西,每个府里的通房丫头都会被看得紧紧的,绝不会让她们在正妻生下孩子之前有机会怀上,钟嬷嬷再贪财也不敢公然坏了规矩。突然她坐起身,朝周嬷嬷道:“你去打听一下这钟嬷嬷出了府之后的住处,我要见见她。” “二奶奶还想着这老东西干什么?”周嬷嬷一提起钟嬷嬷都会恨得牙痒痒的。 “嬷嬷先别问,赶紧去打听就是了。还有,让银红与茜红这两个丫头盯紧了桃红,别让她弄什么幺蛾子。” 周嬷嬷见自家奶奶突然有了精神头,忙应下出去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周明下午之时就传来消息,说是曲府里出事了,寰哥儿得了重病。 曲清幽听后更坐不住了,不知道娘现在该急成怎样?曲寰几乎就是曲文翰与粟夫人的命根子。忙向穆老夫人的院子而去,请她做主让她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 穆老夫人痛快地道:“去吧,顺便散散心。” “老祖母?”曲清幽惊愕地看着这老太太。 “傻孩子,老祖母也是过来人,又怎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啊,与他闹一闹就行了,别过了,这事儿你真该好好想想,别让自己的双眼被蒙蔽了。”穆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那些小辈在弄什么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惟有身在局中才会看不清,只希望这个孙儿媳妇别让她老人家失望才好。 曲清幽思索着老祖母的话,似乎意有所指,抬头正想追问,却见穆老夫人低着头一派祥和地理着松毛狮子狗身上的毛,顿时她就明白了,老祖母只会给她指一条路却不会告诉她路该怎么走。 “孙儿媳妇谢过老祖母。”曲清幽深深一福。 金巧惠最近可是心情异常的舒坦,为了表示她是个好大嫂,她没少往曲清幽的院子去安慰她,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让她看开点,说些就算再不情愿都已成事实,大度些男人才爱的话。更何况当她听到严嬷嬷说曲清幽要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时,脸上的笑容说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大奶奶,这事情真是异常的顺利。” “虽然这是个好兆头,但别高兴得太早,一切都还没有完。”金巧惠道。 “依老奴看,大奶奶尽管放心。”严嬷嬷笑道,“倒是大奶奶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来,会不会是怀上了?” 金巧惠眉开眼笑道:“先莫要张扬,再等等看,兴许这个月可能迟了。” 曲清幽收拾妥当了东西之后,留鸾儿在院里打点,带着周嬷嬷与莺儿就赶紧坐上轿子回娘家。 曲府正是一团混乱,粟夫人守在曲寰的身边,看着孩子的高烧就是不退,脸上还长出痱子似的红点,急得团团转。听到王之利家的来禀报说是姑奶奶回来了,她的脸上才带上了笑容,急步而出迎接女儿。 “娘。”曲清幽看到远处朝她而来的粟夫人,语带哽咽地喊着奔向了母亲的怀抱。 “幽儿。”粟夫人抱着女儿也是痛哭出声,她的心肝啊,送她出阁不过才两个月,仿佛就已经是数年之久似的。抬起女儿的头看了一眼,惊道:“幽儿,怎么瘦了?” “有吗?”曲清幽摸摸脸蛋,还不是那样,“娘,是你敏感了吧?我好吃好喝的怎么还会瘦了?倒是寰哥儿怎么样了?” 粟夫人忙摇摇头道:“不好,你爹已经进宫请皇上下旨让那沈太医来看诊。” 当曲清幽看到曲寰那个样子的时候,大吃一惊,赶紧问粟夫人;“娘,寰哥儿这样多久了?” 粟夫人看到女儿脸色庄重,“有一两天了。” “娘,你现在听我说,这几天接触过寰哥儿的下人赶紧把她们隔离开来,等会沈太医来了再让他一一为她们诊脉,确定她们没有感染才能安心。” “幽儿,你别吓娘,寰哥儿到底得了什么病?”粟夫人这回吓得赶紧拉着女儿退到一边,好在她这几天都没抱着孩子。 曲清幽吞了口口水道:“痘疹,也有人叫天花。” 粟夫人与周围的下人一听都吓得离孩子远远的,奶娘更是赶紧逃离孩子,痘疹,她们都只闻其名,没见过症状,都知道这病会传染,轻则花脸重则丧命。 “娘,你们别自乱阵脚。”曲清幽赶紧安抚人心。 曲文翰陪同沈太医急步而来,沈太医一查看曲寰的症状,也与曲清幽一样说是痘疹,于是曲府里人人自危。 沈太医突然看到曲清幽,奇道:“丫头,你也在这里?” 曲清幽道:“沈太医,这是我娘家。” 沈太医这才知道曲清幽的出身,遂朝曲文翰道:“曲大人,我会尽力为令郎医治,但是还需有人进去照顾孩子。再者接触过孩子的人都要隔离起来观察一段时间没有感染了才行。” 曲文翰忙吩咐妈妈并几个丫鬟进去照顾,但那几个人都往后缩不愿进去,奶妈更是跪在地上求曲文翰放过她,不要让她去照顾孩子,她怕,她家中还有孩子不能死。这时从柱子后面闪出一个人影出来,哽咽着声音道:“婢子愿意去照顾寰哥儿。” 众人一看是孙姨娘,只见她一脸的焦急,身上的衣物略显凌乱,看来她在此守着也有一两日了。 粟夫人赶紧道:“夫君,就她吧。”孙姨娘肯进去照顾曲寰,她现在可是巴不得她赶紧去,哪还会计较孙姨娘是曲寰生母这件事。曲文翰轻点头,他自是不会违逆太座的话。 沈太医赶紧朝孙姨娘吩咐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 曲清幽看着孙姨娘不畏惧地步入曲寰的房间,也许母爱是世界上最无私的爱,曲寰染病,惟有生母愿进去同生死,粟夫人却是万万不肯的,但若换成是她得病,相信粟夫人也会如孙姨娘一般无所顾忌吧。 沈太医给曲寰看了病然后开下单子,吩咐曲府的人煎好药之后从门缝递进去,不要与病人有过多的接触。 好在除了曲寰之外并没有人感染上痘疹,但仍需观察一段时间。曲清幽吩咐下人在曲寰的住房附近撒上生石灰,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原始的办法了,痘疹也是一种传染疾病,聊胜于无吧。 粟夫人更是搬离秋水院,暂时住到另一座院落去。 粟夫人用沈太医开的药草泡了澡之后,方才觉得略略安心,听闻女儿还在秋水院里,忙叫下人催她回来,那个不祥之地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周嬷嬷给粟夫人倒了一碗茶,苦着一张脸把近来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本来二奶奶吩咐不要声张,但她心里实在着急,就怕闹过了头夫妻真生间隙那该怎么办?“夫人,您好歹劝劝姑奶奶,老奴劝了不下数回但是姑奶奶仍一意孤行,就怕偏宜了那些个狐媚子。” 粟夫人本来不好的脸色愈见铁青,“罗家现在把那个贱蹄子真当宝来看?” ------题外话------ 感谢Z君恋欣1998再次赠送的钻钻,很闪很漂亮。 第六十九章 病源 周嬷嬷看着这粟夫人的神色,有点后悔自己多舌了,“也没有真当宝,姑爷没有睬她,也没有到她房中去看望。” 粟夫人听后脸色也未见好转,这女婿原本她是十二分的满意,直觉女儿嫁对了人,可现今一看,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曲清幽忙完后,回未出阁前的倚莲院沐浴一番,还吩咐丫鬟们把换下来的衣物都用火烧了,身体舒爽之后刚从浴室转出来,就见母亲在坐,忙笑道:“娘。” “你还记得我是你娘啊?”粟夫人鼻子哼道。 “娘,这是怎么了?”曲清幽忙揽着粟夫人撒娇,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她动怒? 粟夫人抓着她的手道:“通房丫头怀了身孕,这么大一件事你都不与娘说,有了委屈还自己往肚子里吞,你把娘置于何地?若我能生十个八个,我也不管你,可我只得你一个。” 看来是周嬷嬷多嘴了。“娘,我这不是怕你担忧才瞒着你的,况且那都是成婚前的事,成婚后他待我很好,真的。”曲清幽急着解释。 “现在这事不是成婚前成婚后的问题,而是让庶子先于嫡子出生,这算什么?”粟夫人怒道,“他眼里心里若有你,会让这种事有机会发生吗?” 曲清幽忙为夫婿说着好话,虽然她心里也很不舒服,但是男未娶女未嫁前发生的事,真的由不得她来阻止,况且现在这事情迷雾重重,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 粟夫人气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娘家里住,就算姑爷来接你,你也别回去。” 当桃红听闻曲清幽回娘家的时候,心里异常的高兴,二奶奶不在正是勾引二爷的时候,临晚膳前特意换上了新衫子,在爱莲院指手划脚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茜红,你还不吩咐厨房摆膳?二爷就快回来了。”她歪在曲清幽常靠着的炕上吩咐道。 茜红斜瞄了她一眼,“你真当自己是奶奶了?别忘了你现在连姨娘都不是。” “你!”桃红气得跳起来狠狠掴了茜红一掌。 茜红举起手也想还她一巴,桃红把肚子一挺,凸着眼珠子道:“你敢?” 鸾儿拉下茜红的手掌,“别与小人一般见识。”若不是二奶奶一再叮嘱不要与桃红有正面冲突,她早把这女人从炕上扯下来。 茜红收回手,脸转向一边不吭声。 桃红又歪回炕上,指着银红给她上茶,银红把那茶碗大力地往她面前一放,她自是气不过又狠骂了一通,这院子里的下人都只认二奶奶,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罗昊掀帘子进来时,看到桃红歪在炕上,上前喝道:“谁准你在主院的暖阁里的?” 桃红吓得跌落地上,“哎哟”一声,抱着肚子装疼,斜抬眼也不见二爷看她一眼,周围的丫鬟更当她没到,哼了两声遂也不装了,嗲着声音叫:“二爷。” “二奶奶呢?”罗昊遍寻不见妻子,冷着脸从卧室出来问。 鸾儿上前僵硬地道:“回二爷话,二奶奶回娘家了。” 回娘家?罗昊一张脸有些铁青,她要耍脾气他由着她,毕竟这事是他理亏,况且他现在也正寻着那钟嬷嬷把事情弄清楚,他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她倒好,一声不吭地就回了娘家?她眼里可还有他这个丈夫?别说现在怀孕的是个通房,他若弄三五个姨娘,按理她也是要接受的。但就因为他太宠她了,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鸾儿见二爷脸色阴晴不定,怕自己闯祸,忙又道:“二奶奶娘家的寰哥儿得了重病,奶奶担心于是就向老夫人请示后才回去的。” 罗昊这才脸色好转,连晚膳也没用就又出了爱莲院,桃红在后面追着叫“二爷,二爷……”刚到院门口,罗昊的身影就不见了,气得她在原地拼命跺脚。 粟夫人吃过晚膳后正与曲清幽闲话家常,下人就来报说是姑爷来了,她头也没抬道:“让姑爷回去吧,就说姑奶奶正忙着没空招呼他。” 曲清幽想了想道:“你就说我还要多住几天,过些日子就会回去。” 曲文翰虽说听夫人提到女儿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于女婿他也有几分不满,但毕竟是男人,也能理解,当听到妻女二人的传话时,还是安慰了一句:“贤婿,幽儿她娘最近心烦得很,幽儿倒能陪着她宽宽心,你就让她在这儿小住一段时日吧。” 罗昊也不相瞒道:“岳父大人,你也知娘子那小脾气,我怕她越想越歪,到最后就不好收拾了。” 曲文翰毕竟深受程朱理学的影响,当然不希望女儿因此和离,现在听女婿说得颇为严重,心下也犯愁,儿子女儿最近都得罪了哪方神明?没有一个顺心的?遂下了决心带女婿进内院,把粟夫人强拉了出来,把空间留给女儿女婿。 周嬷嬷不用罗昊吩咐,识趣地把一众下人都带了出去,曲清幽道:“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吃晚膳了吗?” “清幽。”罗昊上前一把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肩上,“有什么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好吗?不要逃避。” 曲清幽的手也慢慢地搂着他的阔背,“我没有逃避,只是寰哥儿得了痘疹,这病儿会传染的,你最近没事还是别来了,我过些日子自会回去的。” 罗昊一听曲寰得的居然是痘疹,心下一惊,“沈老头来看过没?” “来了,不过寰哥儿的命还是危在旦夕。” “他来看过就不用太担心,虽说痘疹这病治愈的希望不大,但还是有一线生机。”罗昊抱着曲清幽坐到炕上,“倒是我们的事比较重要,清幽,再给我一点时间,桃红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曲清幽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看来他也开始怀疑了,“好,我等你。但是你还是听我的先回去,这里真的不安全。”桃红的事件很明显是有人要破坏他们夫妻的关系,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不然就真会中了有心人的计。 “那我更不能离开,我怎么把你一个人置身于危险当中?”罗昊的额抵着妻子的额,在她的朱唇上轻轻一吻。 罗昊表示要住下来陪伴曲清幽,曲文翰自是点头,女婿也是半边儿子,现在看来这女婿还是不错的,起码没有一听到府里发生的事情掉头就走,粟夫人表面不作声,但是心里还是对女婿的不满少了几分。 过了几天,曲府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曲寰一度发高烧,脸上的痘疹开始化脓,白天夜里都能听到孙姨娘的哭泣声,沈太医几乎都留在了曲府全天候的看顾,而且这事情皇家也封锁住消息,毕竟痘疹是传染病,害怕引起恐慌。 “沈老头,现在情况怎么样?”罗昊问道。 沈太医道:“现在就只能看孩子的造化了。” “若有给他种牛痘就好了,起码就有了免疫力。”曲清幽不禁后悔从来没想过要研究一下种牛痘的事。 “牛痘?”沈太医抓住这个词追问。 曲清幽也不顾得那么多,把种牛痘的详细情况与沈太医说了一遍,沈太医半信半疑地问:“丫头,你从哪听说的?我可从来没听过这法子。” 曲清幽忙道:“我也是听一方外之人说的,他还戏说他那儿的人用这种方法防范痘疹,效果不错,我当时一笑置之,心里也是将信将疑,所以也没当一回事,若不是这次寰哥儿遭罪,我也想不起来有这回事。”然后又道:“沈太医你听过就算了,谁知这法子能用不能用?唉,若是能用,天下不知多少人家得幸。”她都这样说了,不知道能不能将沈太医引上勾? 罗昊看了看妻子的脸色,一派的坦然,遂道:“沈老头,你可以试一试,若成功了也是功德一件。” 沈太医是个医痴,当有新的课题出现,他自是飞奔而去,不再顾得上与这对夫妻交谈。罗昊摇摇头,看着妻子道:“清幽,小舅子的病可能不简单。” “你是说痘疹的来源?” “嗯,我特意去查过资料,燕京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痘疹的案例了,这次染病的若不是小舅子,相信皇家早就把曲府夷为平地了。”罗昊道,若不是他的皇后姑姑一力主张相信沈太医的医术,皇上早就派人放一把火把这地儿全烧了。 曲清幽“嗯”了一声,她其实早就怀疑是有人要害曲寰,要不然怎会好端端就得了天花呢?所有疾病都得有个源头。 度过了最初的危险之后,曲寰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小命算是保下来了,曲文翰听了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这几天为了这个宝贝儿子吃不下睡不着。 曲宽携着妻儿听从吩咐把旧衣物都拿出来统一烧掉,粟夫人坐在院中主持着这项大事情,其中还有曲寰的玩具、衣物、用具等一大批东西。 曲清幽朝奶妈道:“寰哥儿的衣物就这些了吗?” 奶妈道:“就这些了,府里一直都有给添衣物。” 曲清幽不顾粟夫人的阻拦拿着棍子翻开曲寰的旧衣、玩具,一一问奶妈来处,奶妈不敢靠得太近,但仍是一一回答,当翻着一件百衲衣时,妈妈答道:“那件是大奶奶送的,说是哥儿穿了消灾解病。” 曲宽的妻子任氏变了脸色,道:“不,我没送过给寰哥儿。” 奶妈奇道:“怎么没有?大奶奶前些时候送来的。” “你可有人证?”任氏道。 奶妈顿时哑口无言,那天任氏拿着衣物来时并没有下人在场,只有她一人守在寰哥儿身边。 任氏顿时厉声道:“看来是你拿来历不明的东西给寰哥儿用,这才致寰哥儿生病的,是也不是?” 奶妈一个劲地说没有,说任氏含血喷人,但又没有证据证明任氏说谎,曲宽也瞪眼地看着奶妈。 曲旭没有人看管,遂跑上前想伸手碰触曲寰的旧玩具及那件百衲衣,曲清幽忙拦着他不让他靠近,曲旭哭道:“我要玩儿,我要那件百衲衣。”他的哭声把一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来。 曲清幽忙问:“旭哥儿认识这件百衲衣?” 任氏急忙想伸手抱过儿子,曲清幽往前一拦,又问了曲旭一遍。曲旭看着玩具歪着头抱怨道:“那不是娘的百衲衣吗?娘都不让我玩,说它脏,它哪儿脏了?” 曲清幽朝任氏道:“大嫂,你做何解释?” 任氏急忙辩道:“一个小孩童的话岂能当真?小姑,你这样说太让人心寒了。” 曲宽也维护妻子道:“大妹,只凭一个三岁孩童的话又焉能定人的罪?” 罗昊突然走进来道:“大舅子,凭她们的口供是否又可以定罪呢?”后面跟进来一个背微驼的老婆子与一个梳着丫髻的女子。 ------题外话------ 感谢xxsylove123、三心二意、geisilaoliu、linbing1002送的花花哦! 突然收到好多花花,好意外,但也好开心! 第七十章 休妻 任氏一看那两人,顿时傻眼了,她本以为这事做得天衣无缝,但没有想到居然会被人抓住把柄。 那个背微驼的妇人指着任氏朝罗昊嚷道:“大人,就是她出钱让我找患了痘疹的孩子衣物,还给了我三十两银子,我贪财,所以就让人给她寻去。” 那个梳丫髻的丫鬟明显是服侍曲宽夫妇的人,跪下道:“姑爷,那件百衲衣是我亲手从这妇人手中接过递回给大奶奶的,不关我的事,别抓我去牢里。”她若知道这衣物是患了痘疹孩子穿过的,那她是万万不敢碰的。 曲宽一张脸涨得通红,转身就一巴掌朝任氏扇去,“贱人,你这贱妇,居然害我曲家的子孙。” 任氏捂着被扇疼的半边脸,嘴角有血液流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枕边人,若不是看着他一直哀声叹气,郁郁寡欢,她又怎会做害人性命的事?“我……都是为了……”你字还没有出口,曲宽又一巴掌打下去,“你还有脸狡辩?” 粟夫人捂着胸口险些跌倒,好在曲文翰扶得快。 曲宽朝任氏瞪了一眼,“旭哥儿没有你这样歹毒心肠的娘。”然后又拱手朝曲文翰与粟夫人义正词严地道:“请父亲与母亲做主让孩儿把这恶妇休了。然后送官府法办。” 任氏一听要休了她还要送往官府忙跪下抱住曲宽的腿道:“夫君,不要,你我夫妻一场求你别休了我,别把我送到官府里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曲宽脚一踢道:“滚,你自己做了丑事还要往我身上推,你这种恶妇怎配当我子女的母亲,难不成你想让旭哥儿因你而蒙羞吗?” 任氏听了之后果然沉默下来,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现在东窗事发,他自然可以推得干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到头来他一点也不念夫妻之情。 粟夫人撇嘴道:“休了也好,这种人留在府里我想想都怕,老爷,你看如何?”她对这继子早已是厌恶透顶,几次怂恿曲文翰赶紧把这曲宽赶回老家,解了过继这一档子事,曲文翰念及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遂一听夫人的话就打太极,恼得粟夫人近段时日常掐着曲文翰的肉来发泄。 曲文翰自是不会拂太座的意思,“夫人做主就好。”这侄儿媳妇是万万留不得,况且一想到这女人差点害死独子,这恶妇就算死一万次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粟夫人点头同意,任氏就被王之利带来的下人押走了,临走前还朝曲宽看了一眼,直到王之利推她,她才带着几分哀凄踉跄着走了。 曲文翰上前拍拍曲宽的肩安慰道:“宽儿也莫要伤心了,这种恶妇早打发早好,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曲宽方才回神落寞道:“父亲所言甚是,只是夫妻一场,不忍她落得这么个下场。” 曲清幽看着曲宽那副哀伤的样子颇觉得滑稽,着王之利家的一把火烧了这些个与痘疹有关的东西。罗昊伸手握住她的手与她一道看着这熊熊大火,曲清幽看着曲宽走远了的背影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罗昊怕她胡思乱想,急道:“别人是别人,你可别往自己身上套。” 曲清幽笑道:“我怎么会把这事情往自己身上套呢?瞎想什么。” 罗昊拉着她走回倚莲院,一进院子就抱着她吻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多怕你又乱想。”这段时间两人关系已经开始回暖了,他不想又经历一次寒冬。 曲清幽环住他的腰道:“其实我很同情大嫂,她所做的一次都是为大哥,可到头来大哥却要将她送官府法办。闳宇,我其实也是一个恶妇,我甚至有想过让桃红喝堕胎药,让她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怕?” “清幽。”罗昊紧紧拥着她。 曲清幽的泪水浸湿了丈夫的衣襟,“闳宇,你不怕这样的我吗?偏执而又残忍,我只想独占你一个人,只有我的孩子能叫你一声爹。”她终于把内心的想法直正的表达了出来。 “清幽,傻瓜。”罗昊吻着她那咸咸的泪水,一路滑到嫣红的嘴唇,尝到咸咸的泪水味道。“只有你生的孩子才是我的亲骨肉。” “闳宇。”曲清幽双手搂着他的颈项,疯狂地亲他,衣物一件一件洒落在地上…… 日落西山,月儿升起,两人的纠缠仍未结束。 等到曲清幽注意到房里点亮了烛光的时候,已经是如一瘫软泥般地被罗昊紧紧地拥抱着,他的手在她的那头秀发上来来回回地抚摸,从桃红的事件到现在,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这档子事了。“还好吗?” 曲清幽摇摇头,“嗯。” 罗昊紧搂着她,压抑着自己的心思,“要找到钟嬷嬷来了解事情的真相,可能要花些时间,那婆子最近好像不在燕京。”他已经派人到乡下去“请”这老太婆回来了。 “嗯。”她懒洋洋的应了一句,周嬷嬷打听回来的消息也说钟嬷嬷最近回了乡下,估计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周嬷嬷在外面的窗户偷听到二爷与二奶奶谈话的声音,心下才安定,这样才像样,为了那个桃红贱蹄子真的不值。满意地正要转身离去,却看到莺儿站在身后,吓了一跳,忙拍着胸脯压惊,小声道:“没事在我后面站着要吓死人啊。” 莺儿没心没肺地道:“哦,周嬷嬷,你偷听二爷与二奶奶欢爱,为老不尊。” 周嬷嬷听到莺儿的声音有点大,忙伸手捂住莺儿的嘴扯到八角亭去,看了看四周没人,才放开手道:“你这丫头乱说什么。我这是担心二爷与二奶奶。” 莺儿不信地瞄了瞄周嬷嬷,“周嬷嬷,你可别诓我,要不然我可要去二奶奶那儿告状。” 周嬷嬷知道与这粗丫头讲理讲不通,“随你高兴。”现在她最大的心事已经放下了,况且二奶奶是什么人?会随意相信这粗丫头说的话? 莺儿粗归粗,但也知道周嬷嬷是奶奶的亲信,她没事自也不会去得罪她,这点眼介力她还是有的,于是又赶紧追上去讨好周嬷嬷。 屋里的曲清幽突然坐起来,疑道:“我好像听到莺儿与周嬷嬷的说话声。” 罗昊一个翻身压住她,“有时间去管别人的闲事,还是先管管你夫婿我吧。” 天色将大亮之时,夫妻俩一夜缠绵,此刻睡得正香,莺儿却猛拍着房门道:“二爷,二奶奶,大事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曲清幽被惊醒了,脑袋模模糊糊的,莺儿又在外说了一遍,夫妻俩对视一眼。 “娘?” “岳母大人?” 两人赶紧整装奔到粟夫人暂住的院子,曲文翰急得团团转,就连曲宽也赶了来,在一旁紧皱眉头。 一看到罗昊进来,曲文翰忙迎上来,“贤婿来得正好,你岳母昨儿还好好的,今儿个一大早却是怎么也叫不醒,你快去把沈太医请过来。”沈太医那老头脾气古怪,虽在府里,可府里的人都不善于与他打交道。 罗昊听闻也没有耽搁,急忙去请沈老头。 曲清幽急忙奔到母亲的身边,看着她面色红润如睡着一般,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连唤了数声娘,粟夫人硬是醒不过来。“铃兰,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铃兰泣道:“昨儿夜里夫人还好好的,晚饭吃得也香,婢子到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爹,你昨儿夜里可曾发觉什么?” 曲文翰的老脸通红,颇为尴尬地道:“昨儿夜里我在姨娘处,没在你娘这里,今早要上早朝,我来她这儿才发现这状况。” 罗昊几乎是拽着把沈太医带来的,沈太医骂道:“臭小子,手劲轻点,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了。”昨晚他可是研究牛痘到半夜才眯了一会儿眼,就被这小子拽来了。 “好了,沈老头,快看诊吧。” 沈太医忙进去给粟夫人把脉,其间,曲文翰与罗昊都派人去请假,看来今早的早朝是参加不了的了。 沈太医把脉大半天,眉头也皱了大半天,看来遇到难题了,曲文翰小心地问:“沈太医,我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曲府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曲寰的病稍安后又轮到粟夫人,看来流年不利。 曲清幽也急得差点要掉泪,罗昊惟有搂着她不停拍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最终连沈太医也觉得棘手,粟夫人这病太怪了,一时半会还查不出来,他要回去查查资料。 曲府连遭噩运,一众亲戚都来慰问。徐姨母听闻后是第一个赶来的,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息的亲妹也不禁的垂泪,随后而到的徐繁在一旁安抚了好久,徐姨母才停住,又与曲清幽说了几句体已话。 “姨母尽管放心,相信娘一定会否极泰来的。”曲清幽哽咽着声音道。 “清幽表妹一定要撑住。”徐繁更是连连叹息,她常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现在才知道这世上能过得舒心的人也不多,曲清幽身边发生的事她也略听到一二,她的婆母杨夫人幸灾乐祸的声音现在还在耳内回响。 粟夫人生病了,曲府的一众杂事自是落在曲清幽的身上,惟有吩咐王之利家的把要紧的事说出来让她决断,其他无关紧要的事等粟夫人醒后再做定夺。 一个早上来来去去几拨人了,就连婆家也有人来问候,唐夫人没有亲自来,但也送来了慰问品。她偷听丈夫与婆母谈话,知道曲府出了痘疹这摊子事,就急得不行,又不敢找人商量,怕小儿子会被传染到,心里已将儿媳骂了不止一百回了,最后还是派人以慰问为名,私下里劝儿子快快回家。 “二爷?”许福满怀希望地问道,最近他婆娘被唐夫人调到二门外,他的日子也开始难过起来,原先送礼巴结的人现在都避着他们夫妻俩。 罗昊冷着脸道:“你回去禀报母亲,就说女婿也是半边子,现在岳父家出了这大事,我又怎好一走了之,等事情解决了与娘子就会回去的。” 许福赶紧又劝了几回,无奈罗昊就是不回去,惟有蔫着一张脸回去准备挨国公夫人的骂。 ------题外话------ 感谢xiaying1970送的钻钻哦! 感谢geisilaoliu再次送的花花! 真的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第七十一章 下药 曲清幽刚给粟夫人擦擦脸与手脚,转身出来看见罗昊正让定国公府的管事回去,上前握着丈夫的手道:“要不你先回去吧?婆母也是担心你才会派人私下里来催。” “我若走了,你又可以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罗昊打趣道。 消失了很久的窝心感觉似乎又回来了,曲清幽伸手在他胸膛处捶了捶,脸靠在他的怀里,“我又没有这么想。”声音幽幽的,还有一丝哽咽的意味。 “那是玩笑话,岳母大人的病不但你担心,我也担心着。”罗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夫妻俩正讨论着粟夫人的怪症,曲文翰就带着粟俨与粟俊英走了进来,罗昊与曲清幽忙见礼。 粟俨没来得及看他们一眼,径自穿过暖阁到卧室,看着女儿那样子,眉尖紧皱,“沈太医也束手无策吗?” “回岳父大人的话,确是如此。”曲文翰叹息一声,他这夫人平日里虽是脾气暴躁了一点,时常一不顺她的心就会掐他,现在她躺在床上,没能再掐他,他又觉得全身都不对劲。 众人都表情难过的从粟夫人的卧室出来,粟俨坐在主位上,他一生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虽说禀着父亲的威严,他没过多的与儿女亲近,但是不代表女儿在他心中就没地位。 曲清幽奉茶给他的时候,他这才留意到外孙女儿夫妇俩都在。 “外公不需太过忧心,相信娘一定会吉人天相的。”曲清幽安慰道,虽然粟俨看起来老当益壮,但是也担心老人家因此而病倒。 “娘子说得对,粟候爷还是放宽心,沈太医一定会找到医治岳母大人的方子。”罗昊道。 粟俨抬头威严地看着这外孙女婿,他与罗昊的接触不多,但也有耳闻此子不错的话,现在看来传言不虚,定国公府有他相信倒不了,对于太子之争,他也应该换个角度去想想,“你还是跟你娘子一块叫声外公吧。” 罗昊愣了一下,没想到粟俨这严肃的老头在这时刻会冒出这句话,从善如流的唤了一声。 粟俊英略抬头看了看这外甥女婿,看了老爹开始有想法了,这才开口与罗昊交流了一下关于粟夫人的病情。 夜深了,探病的人一一都走光了,曲清幽坚持要留下来看顾粟夫人,罗昊惟有陪着她,到一更天时,她就坚持不住地伏在床边睡着了。 曲文翰过来看看妻子的病,看到女婿正给睡着的女儿披上披风,朝罗昊道:“你先带着她回去睡吧,今夜我在此看候就行了。” 罗昊这才抱着曲清幽返回倚莲院,一路上也没把曲清幽惊醒,看来她睡得很熟。 曲府的一处角落在漆黑的夜时格外的阴森,却有一男一女在那儿低声说着话。 “那个沈太医可曾看出什么来吗?”曲宽急着道,傍晚他出府去了一趟,刚好错过了沈太医的诊病。 铃兰摇头道:“什么也看不出来。” 曲宽这回放松地笑了,“看来这沈老头也是浪得虚名,我花千金购买这药还真是花对了。” 铃兰道:“你这药真的不会让人起疑心?我现在好怕,就怕被人揭穿了,那我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曲宽安抚地摸了摸铃兰的背,“不用担心,卖药的人说这药用久了才会昏迷,然后再用上最后一副,这人就会在睡梦中死去,查也查不出来的。” “但愿真的如此,要不然我这肚子就遮不住了,现在谁为老爷侍寝都要喝那避子汤,一旦被夫人察觉了,我就难逃一死。”一想到曲宽是如何对待任氏的,铃兰又不放心地威胁道:“若我不得好,我一定会把你供出来的,别忘了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若不是眼前这男人使手段得了她的身子,她又岂会笨得与他同流合污? “你放心,任氏那个贱人我早就看不上她了,只是她蠢,我随意地煽动了她几句,她就真的去找了件患了痘疹的孩子穿过的衣物来害曲寰,可惜啊,那个孩子命真够大,这都让他挺了过来。”曲宽很是遗憾,不过他要再害曲寰还是能找到机会的,惟有粟夫人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这老女人每次都想赶他走,若不是偏宜老爹不肯,他早就被赶回乡下了。一想到这,他从怀中拿出药包递给铃兰,“你把这药放在水中,给那老妇喝下,包管她就这样睡死去。” 铃兰颤微微地伸手接过药包,“不会有事的吧?” “放心,你想想啊,她一消失,到时候你一宣布怀了父亲的骨肉,我再怂恿父亲给你开脸当姨娘,不但你好,这孩子也能名正言顺的生下来,若还是个儿子,你岂不是比那孙姨娘好得多,曲府的家财也会是我们的囊中物。”曲宽温柔地引诱道。 铃兰摸了摸肚子,她也不舍得腹中骨肉就这样没了,看来惟有把挡路的人铲除了才能得到安宁,粟夫人,别怪我狠,你不仁我不义而已。“我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恐老爷要找,若引起别人的警觉就遭了。” 曲宽一听忙放铃兰离去,待在原地看着她走远,嘴角一勾四周看了看,这才往自己的院落行去。从曲寰出生到现在,他是头一次觉得人生多美好,没有任氏挡道,他再娶一房有权有势的妻子,还有铃兰当内应,他还何愁这曲府不落入他之手? 翌日,曲清幽简单梳洗后送了丈夫与父亲去早朝后,即刻往粟夫人的院子而去,本来她是要整夜看护粟夫人的,谁知却睡过去。掀帘进去,看到只有铃兰一人,忙道:“铃兰,我娘好些了吗?” 铃兰的手一抖,原本要下到水中的药包又被她包好塞到袖子里,这才转身道:“回姑奶奶的话,夫人的病还没有起色。” 曲清幽忙上前察看了一下粟夫人的样子,还是老模样,不见有起色,惟有茶饭不思地守在母亲的身边。 铃兰一直都在找机会给粟夫人下药,可是这姑奶奶守在这里,一切喂汤喂水的事情又不经她的手,自有周嬷嬷递给姑奶奶亲自动手,她实在没办法,又不能让她稍离半步,早上的好机会又被她浪费掉,心里着急又不敢表现在脸上。 将近晚膳的时候,姑奶奶被姑爷与老爷劝着去吃东西,铃兰才寻着机会下手,把几个小丫鬟打发出去,四周没有人了,这才颤抖着手把药包抖开洒到白开水里,搅了一会儿之后,这才上前扶着粟夫人想把药水灌进去。 “你在干什么?”曲清幽突然在后面大喝一声。 铃兰的手一抖,碗掉到地上,碎了,“婢子……婢子没干什么。”她定了定神,又道:“只是看夫人的嘴有点干,遂想给夫人喂些水,让她润润唇。”然后又低头欲捡那碎碗。 “是吗?”曲清幽怀疑道,“别动。” 本来就心虚的铃兰手又是一抖,被碎瓷片儿刮开了一个伤口,“姑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婢子想把碎瓷片儿拾起来,免得待会伤着主子们。” “铃兰,你真不聪明,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你要害娘。”曲清幽叹息地道。 “姑奶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婢子要害夫人?婢子凭什么要害夫人?”铃兰激动道,现在除了表情激动来掩饰她内心的紧张,她已别无他法。 曲清幽没有搭理她,而是吩咐下人进来把铃兰抓起来,铃兰急着大吼大叫,“我没犯错,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曲清幽上前执起那还留有一小洼水的大碎片儿,“这就是证据,铃兰,这碗里一定有添加某样东西吧。” 铃兰定定地看着曲清幽,摇头道:“没有,没有,姑奶奶,你莫要含血喷人。” “我自然会让你明白你是哪儿露出破绽了。”曲清幽道,“爹,夫君,把沈太医请进来吧。” 沈太医这才踱进来,抱怨道:“你这丫头真是诡计多端,次次都要拿老夫的医德与名誉来说事,若再被你搅和多几次,老夫可能就名誉扫地了。” “好了,沈老头,快点解开谜团,让某些人也安安心。”罗昊眯着眼睛道,不过却是看着曲宽说的。 曲宽假装什么也察觉不到,径自一副震惊地看着铃兰与沈太医,好像不明白两者有何关联。 其实粟夫人的病,一切还得从曲寰染上痘疹开始说起,沈太医给曲寰看病,自是要与粟夫人等人诊脉,在粟夫人原先住着的秋水院里的暖阁里闻到香鼎里燃着的熏香有问题。 沈太医当时就对香味起了疑心,私下里对罗昊及曲清幽提过,说这香有问题,里面掺杂了一种药草,这种药草长期闻会让人莫名其妙昏迷过去,而且还让人查不出原因来。 曲清幽这才让沈太医配合引出要害粟夫人的凶手来,所以后来才有了粟夫人昏迷束手无策的事情,只是这凶手还是出乎她的预料,居然会是铃兰。 沈太医拿着那大瓷片儿道:“粟夫人的身体再接触到这种药草,就真的是没命了,这种药草本身是没有毒性的,但一遇到夫人之前闻过的药草,就会产生致命的毒性,毒发后一刻人就会没命,其后又会消失在空气中,让人无所知觉。” 曲文翰听了之后,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若不是有沈太医来为小儿诊治,兴许妻子莫名其妙的死了他也不会发觉是被害的,这下毒的手法真的太高明了,又怎会是铃兰这个贱婢想得出来的?一想到这里,他就朝铃兰狠狠地一瞪,“你最后把同谋供出来,要不然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铃兰看着老爷那狠狠瞪她的眼睛,身子不禁抖如筛糠。 第七十二章 审问 粟夫人在沈太医的施针之下醒了过来,曲清幽忙把铃兰的事情报给她听,她听了之后是又气又怒,自认对铃兰一直不薄,这贱蹄子居然要下药害她。 曲文翰看到女儿搀着妻子走出卧室,忙上前搀扶她坐到炕上,“夫人,好些了吗?” 粟夫人看了看丈夫一脸的担心,“嗯”了一声,又看着铃兰怒道:“贱蹄子,我一直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 铃兰突然大笑道:“待我不薄?亏夫人说得出口,我虽然卖身进曲府,但也曾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姑娘,让我当老爷的通房,当时我还以为这是个有盼头的事情,谁知你抢了孙姨娘的儿子之后,无论是谁给老爷侍寝,你怕再生出一个儿子来,遂都要喝那避子汤,我连要生个孩子的愿望都不能实现,你这样叫待我不薄?老爷,你又可知夫人平日里背着你干的事情?” “住嘴。”曲文翰早就知道自已夫人背后耍的手段,但他已得儿子,况且夫人出身高,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闹,只想着她顺心了就会少掐他的肉。 粟夫人又岂会不知道丈夫的心思,一脸淡定地接过女儿递上的茶碗,“贱蹄子,到现在还想牙尖嘴利挑拨我与老爷的关系?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女婿,直接把她押到牢里去吧,我不想看到这恶心的东西。” 罗昊笑着拱手道:“当然不会让她恶心到岳母大人,只是岳母大人不想知道她背后的同谋是谁吗?一日不查出来,可能还会再危害到岳母大人的性命。” “夫人,贤婿说的有道理。”曲文翰道。粟夫人听后虽然一脸怒气,终还是没让人把这铃兰拖下去。 “铃兰,我若是你,就不会一人独自担着。”曲清幽道。 铃兰的一双眸子瞟了瞟曲宽,她的心里也七上八下,若把曲宽供出来,她手头又没有实证,曲宽一推脱,她又该怎么办? 曲宽已经是汗湿重衣,不过仍咬紧牙根不吭声,现在不是出头的时候,他要随时应付铃兰的反咬。 “娘,看来铃兰是不会招的了,夫君,你还是押她到牢里吧,看看牢里有没有什么刑罚可以用上?例如什么夹手指、滚钉床、铬铁侍候之类的,让铃兰尝一尝,兴许她就会脑袋清醒一点,赶紧招了。”曲清幽一副提建议的样子,但她的双眼却是紧盯着铃兰的。 铃兰一想到姑奶奶说的什么夹手指、滚钉床、铬铁等刑罚,一个比一个可怕,身子就会不禁地抖起来,这太可怕了。 罗昊明白妻子的意图,接口道:“娘子的提议甚好,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这就把胆敢毒害主人的奴婢带回牢中审问吧。”他拍了拍手掌。 铃兰看了看那想拉她到牢里的人时,那点犹豫就没有了,现在不说难道等死了再说?“我说,我说,夫人,要害你的不是我,是他。”手指向曲宽,大声道:“是大爷要害你。” 曲文翰没有想到审出来的结果居然会是亲侄子,不可置信地道:“宽儿,你?” 曲宽忙拱手道:“父亲莫要听那贱蹄子胡言乱语,她这是要栽脏给儿子,天知道是她勾结了什么人才要害母亲的性命。” 曲文翰始终是偏信亲侄子,又朝铃兰怒喝:“你莫要拉宽儿给你垫背。” “老爷,你一心相信大爷,可大爷不仅要害夫人,还要害寰哥儿。”铃兰喊道。 粟夫人可不是曲文翰,当铃兰指向曲宽时,她心下就信了七八分,双眼圆瞪道:“畜生,枉我与老爷视你为已出,你居然恩将仇报?” 曲宽双膝跪地,“母亲,真的不是儿子,你怎么相信一个对你下药的人也不相信儿子呢?”双目流泪,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曲文翰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但是血浓于水,打死他也不相信亲侄子要害同为曲家血脉的人,遂又瞪回铃兰,“贱人,还不快把同谋招出来?” 铃兰道:“老爷,我没有说谎,真的是大爷,真的是大爷。给夫人下的药都是他给我的,再说大奶奶要害寰哥儿的那事,也是他鼓动大奶奶,大奶奶才做的。” 曲宽更是膝行向曲文翰,“父亲,儿子没有,没有。”然后又面向铃兰,“我哪儿得罪了你,让你这样给我安罪名?”说完,站起朝铃兰而去,一副要与她拼命的样子。 铃兰吓到了,身子往后退,撞到了背后的屏风,曲宽抓住她的双肩猛摇,“你为什么要害我?” 铃兰来不及辩驳,就被曲宽的力道一推撞向了圆椅的扶手,肚子顿时有巨痛传来,她忙捂着肚子,眼看曲宽又要冲过来,她已是吓得跌坐在地上,血水慢慢地渗出,染红了青色的裙子。 罗昊这才示意人赶紧拦着曲宽,不让他再发疯。 曲宽这才假意回复过来,又跪下道:“父亲,母亲,儿子真不知道这铃兰为什么要害我?无凭无据怎能指责我要害母亲及寰哥儿?真亏她捏造得出来。” 曲清幽忙让沈太医上前诊治,这才得知铃兰怀孕了,孩子都将近两个月了,现在正有滑胎的征兆。 粟夫人脸色一变,“贱蹄子,你怀的野种是谁的?”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是曲文翰的,她指定了两个嬷嬷来为那些侍寝的姨娘及通房喂避子汤,都是极为谨慎的,绝对不会出现怀孕这档子事,铃兰一定是偷人了,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丑事,她的愤怒可想而知。 铃兰青白着脸色,现在看来肚子是保不住了,遂把曲宽如何诱她失身,又如何骗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曲宽冷笑道:“铃兰,看来你真的执意要害我?你与别的野男人有了孩子还要赖在我身上?世上怎么有你这种恶毒的女人?”顿了顿又道:“若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呵护你还来不及,又怎会不顾忌你的肚子一心要你还我一个公道?” 铃兰这回百口莫辩,她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双眼死死地看着曲宽,“你会有报应的,老天会报应给你的。” 曲宽被她那诅咒的话吓着了,忙转开眼看向别处。 曲清幽突然叹气道:“大哥,你这戏码真的做得太逼真了。”这话一出,除了罗昊之外众人都朝她看去。 曲文翰第一次朝女儿喝道:“幽儿,别乱说话,那可是你大哥。” 粟夫人却冷笑道:“幽儿,你查到了什么不妨直说,万大事有娘给你撑腰。”眼睛往曲文翰的方向一瞪,曲文翰的气势顿时就矮了半截。 “大妹,你因何要说这样子的话?大哥是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曲宽状似难过地道。 谁知曲清幽却不买账,老实地点点头,“大哥是怎样的为人,我还真的不清楚。” 曲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姑奶奶一直以来都温和得很,他从未想过要防她,“大妹,你究竟有何证据指证我?”他早已安排了那些人逃离燕京,自认做得天衣无缝。 “大舅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曾听说过?”罗昊笑道,“这两个人不知大舅子可曾认得?” 曲宽朝那突然被押进来的两人看去,心一惊跌坐在地,这两人正是他在燕京结识的酒肉朋友,都是街上的地痞流氓。定了定神后,才又道:“我不知道大妹夫从哪儿寻来这两个人?我不认识他们。” “曲宽,你个狗娘养的,居然不认识老子。”其中一个叫嚣道,抓他的官兵都说了,若他说真话还有可能被放出来,若不说后果自知,“老子只是随意跟你聊了几句,你就真起歹心要害人,现在害人不成反害了老子,曲宽,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另一个也是怒目瞪向曲宽,若不是他贪财揽下这档子事,现在也不会落得被抓的下场。 曲清幽朝跟着进来的周明道:“周大哥,烦劳你把这段时日跟踪大哥的事情说一说?” 曲宽听着周明把他与这两人的来往的时间地点说得一丝不差,心里已是凉透了,他连自己被人跟踪了都不知晓。 罗昊道:“大舅子,让我把事情给你还原一下吧,这个人擅长一点医术,不知道看了哪本医书,得知这两种草药混和在一起会致人于死命,而又无迹可寻,你听后花了千金去购买这两种稀少的草药,也是他告诉你痘疹可是传染病。至于另一个,是帮你寻患了痘疹的孩子衣物的人,你怂恿妻子出面,然后又着这人把衣物交给妻子的中间人,让妻子拿去害小舅子。” “其实归根到底大嫂与铃兰都是你的帮凶,你才是那个始作蛹者。”曲清幽道。 培烟进来道:“二爷,那两个卖药给曲宽的人已经抓到了。” 曲宽这回听到天塌下来的声音,自认为绝无破绽的事情到头来这么容易就被人攻破了,机关算尽却没料到是这样的下场。 曲文翰原本是相信曲宽的,现在证据确凿不容得这亲侄子抵赖,怒气万丈地上前甩了侄子一耳光,“曲宽,曲家祖上一直清白做人,怎会有你这种残害手足的败类。” 曲宽的头偏向了一边,眼见大势已去,他通红着双眼瞪着曲文翰,“你把我从乡下接来,可有为我的前途着想?可有真把我让儿子来看?没有,统统没有,你这老匹夫一心一意要生个亲生子,那个老瘟婆一心一意要赶我走,我为自己而争,有何错?” 粟夫人听得直揪心口,这个大逆不道的继子,当初真的不该听从丈夫的建议过继了他。曲清幽急着安抚母亲的情绪,躺了这一两日,身子多多少少都有点虚,禁不住情绪的大波动。 曲文翰从未想过他真心的对待竟换来侄子的不谅解,“我曲文翰没有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儿子。” “哼,我从来就不是你这个老匹夫的儿子。”曲宽梗着脖子道,反正现在已经鱼死网破,他还怕什么?一直以来都在扮儿子,扮孙子,他早就扮腻烦了。 “赶紧把他押下去,多看他一眼我都嫌脏了我的眼。”粟夫人闭着眼睛喊道。女儿出阁前就提醒她要提防曲宽,她虽讨厌曲宽,但万万也没想到曲宽的心会如此恶毒,那时候她还笑女儿杞人忧天,现在才知自己想得有多简单。 曲宽还想再叫嚣,被人拉下去时塞了一块破布堵住嘴,院子里这才安静下来。铃兰也被一块儿拖了下去,可怜她身上的血水还在流,地面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第七十三章 查明 曲清幽命人清理地面,冷眼看着铃兰被拖下去,若她要害的是别人,甚至是曲寰,兴许她还会原谅她,为她求情,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要害的是粟夫人,伤粟夫人者她绝对不会原谅的。 曲文翰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听从妻子的话把曲宽逐走,让之后的一连串事情有机会发生,现在看到妻子的脸转向另一边并不看他,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好讨好妻子。 “夫人……”曲文翰刚开口喊了一声,粟夫人就回头当众狠狠地掐着曲文翰手臂上的一块肉,“你还好意思叫我?啊,若不是你,我与寰哥儿何须遭罪?”她是越想越气,手上的力道又一重。 曲文翰痛得忙道:“夫人,夫人,是我不好,不好,你轻一点,轻一点。” 粟夫人这回是凶相毕露,一点颜面也不给丈夫,手上的力道一点也没放松,当着女儿女婿及沈太医还有一干下人的面就这样虐夫。 罗昊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丈母娘真可怕,回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妻子,不禁要打个冷颤,娘子应该不会学岳母大人的手段吧? 曲清幽忙送有点愣住的沈太医出去,又拉着丈夫吩咐一干下人退下去,一来为母亲遮遮丑,二来让母亲好好的发泄一下情绪在老爹的身上,要不然粟夫人准得内伤,老爹最多就是一点皮肉伤。曲氏夫妻这点闺房里的事还是她小的时候,粟夫人以为她不懂事,常当着她的面就这样半是认真半是发泄地教训曲文翰。 “娘子,你没有岳母大人这譬好吧?”罗昊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 “怎么?你想试试?”曲清幽笑着看他,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罗昊忙摇头,“我想还是算了吧。”想着岳母大人刚才的样子,他想他爹还真幸福,唐夫人一看到罗阙就是老鼠见着了猫。 “可是我很想试试哦。”曲清幽挨着罗昊贼笑道。 罗昊闭着眼一副壮烈成仁的样子摊开双手任她施为,曲清幽瞄了瞄四周没有人,只有他们夫妻俩,于是上前踮起脚尖在丈夫的唇上啄了一下,“骗你的。” 她刚想退开,罗昊就长手一伸环住她,“娘子,要有点诚意才行。”低头狠狠地在她的唇上一吻,直到两人透不过气来才放开。“娘子,若我哪天惹你不开心了,你不妨学学岳母大人的手段。”掐他总比她耍小性子要好得多,这样直接不用他猜,偏偏她心细又敏感,他这娘子,真的堪称磨人精。 “你真的想被我掐啊?”曲清幽瞪大眼道,然后又吃吃笑开来,“可我舍不得,怎么办?”一双美目紧紧地锁着丈夫的眸子。 “娘子。”罗昊忍不住又亲了亲,他这娘子啊,又来勾他了,不过他真的喜欢她这样,无论是妩媚的,纯真的,还是这样带着一点狡诈味道的笑容。 秋风的萧瑟也吹不掉两人之间的温情脉脉。 曲寰已经彻底好了起来,不过脸上却留下了点点麻子印,粟夫人看了直叹息,原本多好看的一张脸啊,现在成这样?忙让新来的奶妈子抱下去不欲多看,曲清幽忙开解了数句,粟夫人才重新让妈妈子把孩子抱回来。 孙姨娘与儿子短暂的缘份就这样结束了,她也成了沈太医那牛痘法的首个试验品,当牛痘种植下去之后,她开始发高烧,粟夫人怕她又病发,忙让人把她隔离开来,过了两天之后,孙姨娘居然安然的退烧,只是在手臂处结了一个难看的疤,沈太医顿时就兴奋了,不过还是决定再观查一段时间以确定她没有问题。 秋水院因为痘疹的事情,粟夫人觉得不吉利,放一把火烧了,让人重新建立新院落。 在狱中的曲宽不知是受不了大刑侍候还是良心发现,居然把罪行全揽了下来,因痘疹之事情节恶劣,被判了斩立决,任氏因此被放了出来,铃兰因为流产而得不到照顾病死在了狱中。 任氏一直跪在粟夫人的面前请罪,她确实是后悔了,自己为了丈夫什么都肯做,可他却只是利用自己,若不是还顾念着一对年幼的儿女,她一准就拿着休书离去。 曲清幽让人把曲宽的一对儿女都抱来,“大嫂,你还是带着孩子回南去吧。” 任氏见到曲清幽还愿与她说话,顿时就哭了出来,“小姑,都是我的不好,坏心肠要害寰哥儿,好在老天有眼,寰哥儿挺了过来,要不然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罪。” “哼,别再叫什么小姑了,曲宽已经不是老爷的继子,你与我吏部尚书府就只剩下一般的亲戚关系。”粟夫人冷声道,“送你母子仨回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任氏不敢多说什么,她本来就怕粟夫人,更何况现在两人的关系疏远了,就更没立场多说什么。粟夫人不想再看见任氏,让王之利赶紧把这三人送去搭船,早走早好。 临行前,曲清幽还是给了任氏三百两银子,让她以后的生活也能有些着落,任氏推拒不要,说是这些年她也有些存款,但曲清幽还是塞给了她,“就当是给旭哥儿将来读书用的,你就好好栽培这孩子,孩子有出息了你后半生也能有个依靠。” 曲清幽摸摸曲旭的头,看着孩子那双大眼睛里依然纯静,他还小,不明白生活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叹息一声,曲宽的罪孽还是要由孩子来承受,将来他长大了知道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该当何想? 任氏又痛哭着道谢,抱着小女儿牵着大儿子在王之利的催促下就这样黯然离去,回头再望一下这高大的府邸,记得当年曲宽领着他们来的时候,她那个心情是多么的兴奋,一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有钱人家的奶奶,做梦都能笑醒,谁知真的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却又是何等的凄凉。 曲清幽站在大门口看着任氏母子三人逐渐走远,心里免不了唏嘘一番,刚要转身步入府中,却见丈夫的马车驶近。 罗昊跳下马车,抱着她坐上马车,“带你去见一个人。”回头吩咐周嬷嬷等人先回去。 曲清幽心里“咯噔”一下,他找到钟嬷嬷了,一想到这她就想到桃红,心里免不了有几分烦躁。 罗昊安抚着她的情绪道:“清幽,别想太多,万事有我担着。”桃红怀的若真是他的孩子,他也不会留。 曲清幽怔了一下,看着丈夫那绝决的表情,他真的为了她什么也愿意做?“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做?” “因为我想让你高兴。”罗昊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已经知晓了他的想法,“再说,我说过只有你生的孩子才是我的亲骨肉。” “闳宇。”曲清幽一头扎进丈夫的怀中,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他可知道若他这样做就会得罪了穆老夫人、罗阙、唐夫人,毕竟古代人是十分重视子嗣,庶出是比不上嫡出,但多子多福的想法却是根深蒂固,“你别乱来,我们再想想。” 罗昊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当然,若真这么做,也会牵连到你,放心吧。”望了望窗外的景致,“所以我们才要去挖掘真相。” 这是一片低矮的房屋,光线都是暗暗的,周围有一些穿着脏兮兮的孩子在玩耍,一看到他们是那种富贵人家都躲了起来,在脏脏的泥墙后面偷瞧,钟嬷嬷离开后就一直住在这种地方?马车进不来,曲清幽被丈夫拉着小心地走在肮脏地黄泥地上。 屋外守着的人一看到罗昊来到,恭敬地行了礼,罗昊带着妻子进了小屋,培烟赶紧掀开破烂且肮脏的门帘,钟嬷嬷正一脸惶恐地坐在泥炕上,屋子里多余的家具也没有,只有一张破炕桌及桌上的一个破烂的碗里有着半碗米粥。 钟嬷嬷见有人进来,用手挡了挡光线,定睛一看居然是罗昊,忙惊喜地道:“二爷,二爷,真的是你吗?”刚奔进了两步,一看到曲清幽,忙又止住,“二奶奶是来看老奴过得有多惨吗?”语气黯淡了下来。 曲清幽打量了一下钟嬷嬷,原本半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上的衣服又脏又乱,脚上踏着一双草鞋,秋天的寒凉让脚指都冻得发红了,皱着眉头道:“钟嬷嬷,我不是还给了50两银子给你吗?50两是不多,但也不至于让你过得这么寒酸?”再说当初钟嬷嬷私放高利贷的银子除了还给那些苦主之外还结余了一点,再不济也不会混成这样? 罗昊看着钟嬷嬷那落魄的样子也是眉头紧皱。 钟嬷嬷一想起这些心中还有怨气,不过她现在学聪明了,二爷宠爱二奶奶,二奶奶高兴了二爷就高兴,亏她现在才想明白这道理,当初真的是说有多蠢就有多蠢,二奶奶是利害,但根源在哪?不就在二爷身上,没有二爷在背后的支持,二奶奶也不会拿她开刀,“老奴的两个儿子儿媳都不是东西,他们见老奴身上没油水了,把京里的宅子卖了并拿着老奴身上的银子远走了,把老奴一个人撇在这破屋子里。”说到这她拿着那脏脏的袖子抹了抹泪水。 钟嬷嬷因为名声差,燕京城里的富户都不用她干活,她过不下去了,才会在同乡的劝说下回乡找点活干,帮着人洗衣服,刚洗了几天就有人强行把她架走了,她在回燕京的路上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 培烟找来了块干净的布铺在炕上,罗昊这才扶着曲清幽坐下,“钟嬷嬷,你过得这么不如意也是你自找的,若你一直安分守已,尊敬二奶奶,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的发生。”对于这奶妈,罗昊多少还是有点感情。 钟嬷嬷见罗昊的态度有些软化,忙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老奴已经知错了,二爷就宽恕老奴吧?二奶奶,一切都是老奴的不好。” “钟嬷嬷,我们来找你是有原因的。”罗昊突然握住妻子的手开口道。 曲清幽也紧紧地抓住丈夫的手,深吸一口气,示意丈夫不要开口,紧盯着钟嬷嬷黯淡的鱼目道:“钟嬷嬷,桃红怀孕了。” 钟嬷嬷也知道这对夫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也暗自啄磨着二爷二奶奶要问什么事?但一听到二奶奶开口说桃红怀孕了?她下意识地就答道:“是不是这个贱蹄子偷人了?” 第七十四章 意图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没想到钟嬷嬷的第一反应是这句话。 钟嬷嬷又道:“二爷,老奴早就看出这贱蹄子就不是个安分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背着二爷偷人?真应该打出府去,留在那儿不是给二奶奶添睹?” “可她说她怀的是二爷的孩子。”曲清幽紧盯着钟嬷嬷道,“还说她怀孕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钟嬷嬷暗暗算着时间,二爷与二奶奶成婚也不过才两月多,那么还是自己在府里当差时二爷宣她侍寝的那次喽,顿时抬头鱼目惊疑不定地看着罗昊道:“二爷,你怀疑老奴没依规矩办事?这绝无可能,每次老奴都会紧盯着她们喝那避子汤。老奴就算再胆大包天,再不识抬举,也知道嫡庶之分,怎会让庶子先于嫡子出生?” “钟嬷嬷,你没有记错吧?”曲清幽突然厉声道。 “二奶奶,老奴是与奶奶做过对,可现在老奴已经落魄成这样,没有必要骗奶奶这种事。”钟嬷嬷突然举起手来,“老奴可对天发誓,桃红若真的怀孕三个月,那绝无可能是二爷的孩子,要不然老奴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古人对誓言都是极其认真的,曲清幽这才相信钟嬷嬷说的话,这段时间搁在心里的疙瘩才算解开。 罗昊看着妻子脸上放松的表情,心里才算舒坦一点,低头一看两人紧握的手里已经沁出汗来,滑滑的,湿湿的,腻腻的,掏出帕子帮她拭干净手中的汗液。 钟嬷嬷看着这对夫妻的互动,二爷那专注的眼神是她没见过的,况且这般小心翼翼,像呵护着手中的珍宝一般,那已经后悔了一百次的心又再一次后悔了,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呢? 在钟嬷嬷发愣之际,罗昊收回帕子道:“钟嬷嬷暂时还是换个住处吧。” 钟嬷嬷一听这话,顿时老脸就笑开了花,二爷还要用得着她,这桃红的事情顺利解决了,她再求一求二爷,兴许还能再回定国公府当差? 回程的马车里,夫妻二人不若来时那般沉重,罗昊疯狂地吻着妻子的红唇,曲清幽也疯狂地回应他,他想要她,迫不及待的,她也一样。 良久之后,两人才平静下来,互相拥抱着彼此,彷若劫后余生。 曲清幽打破宁静,道:“闳宇,你说这桃红究竟是真怀孕了还是假的?”现在知道桃红的肚子与丈夫无关,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罗昊听到妻子的话,思索片刻后,才抬起头来道:“看来这事情必定不简单,背后肯定有人。那个为桃红诊断的府中大夫,要不就是说谎,要不就是桃红偷人怀上了孩子。若是前者,那买通他的人必定会是……” 曲清幽看到他脸上的为难,接着道:“那人必定是府中有权势的人。”她也没明说会是谁,不过有两个人是很明显的,唐夫人与金巧惠,必是这两者之中一个。 一想到有人要针对他们夫妻感情,罗昊突然紧紧地抱着妻子,“清幽,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相信你。”曲清幽紧紧搂着丈夫的腰道,但是就怕若有个意外,他也未必来得及保护她,所以她就说啊这大家族的日子不好过,不由得想到司徒鸿,若当初没有曲清然横插一杠,她与他又会过得如何?想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眼前的男人才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开始爱上的男人。 严嬷嬷领着一个身披斗蓬的女子进到院子里,小心避开院里的人,往金巧惠的屋子而去,掀开撒花红绸门帘让来人进去。 金巧惠正端坐在炕上任丫鬟给她捶腿,略一抬眼打量那进来的女人,自打那弟妹回了娘家,她高兴了没几天,就听到二叔也一道住在曲府,她费尽了心机要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事好像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看到那个女子的身影,金巧惠劈头就骂道:“没用的东西,枉我为你铺了路,到头来连个男人也留不住。” 那个女子把斗蓬卸下,赫然就是那桃红,“大奶奶,你不能怪婢子,二爷一直没回爱莲院,婢子就算想使劲也得见着二爷的人才行啊。” “你还好意思委屈,你现在好吃好喝都是我给你的,你要记住,你是上天还是入地,也是我一句话而已。”金巧惠指着桃红道。 桃红忙屈膝道:“婢子怎敢忘记?”顿了顿后,迟疑道:“大奶奶,只是婢子这怀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难不成真要假装生产,那样怎么瞒得了人?”只要二奶奶一回来,时日一久,她怕就要原形毕露了。 金巧惠看着这没用的东西,呼了一口浊气出来,平息了内心的燥气,这才道:“你以为混个孩子进来很容易?要不然国公府的血统早就乱了。你先还是装着,等二弟妹回来了再行动。”招手示意桃红上前,细细吩咐了几句。 桃红边听边点头,大奶奶这法子也不错,若她到时真整垮了二奶奶,大奶奶再使劲帮帮她,要当上姨娘还不容易?急忙表态道:“大奶奶这回放心,婢子定不会再这么不济事。” “知道就好,别坏了我的事,要不然我饶不过你。”金巧惠冷冷地道,“没事不要到我院子里来,好在这里都是我的心腹,要是被有心人瞧见,我自然不会有事,你可就难说了?” 桃红被金巧惠这么一说,忙吓得点头说是,在严嬷嬷的陪同下离开了。金巧惠刚喝了一口茶水,严嬷嬷折回道:“大奶奶,老奴把那蹄子打发回去了。” “没人瞧见吧?” “大奶奶放心,李姨娘并几个通房丫头正在侍候大爷,院里都是我们的眼线,会有谁瞧见?” “这就好。”金巧惠又歪在炕上,“对了,我大哥那儿可有消息传来?那个大夫的事都办妥了?” 严嬷嬷执起茶壶给续了一碗茶,“金大爷传话来说让奶奶放心,只是,”瞄了瞄金巧惠似乎心情不错,这下放心道:“要大奶奶再资助一千两银子,说是前儿又欠了些许赌债。” 金巧惠一听又要钱,伸手就把炕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恨声道:“从我出阁之后,给他还赌债的钱都将近十万两了,他倒好,一点也不知道收敛,我哪有这么多钱给他?”抬头瞪着严嬷嬷道:“你去告诉我大哥,要钱没有,让他自个儿想法子。” “大奶奶,现在正是用得着金大爷的时候,犯不着为了银钱的事情弄得兄妹反目,再说金大爷是世子,一旦将来袭了威信候这爵位,奶奶的钱不就又回来了嘛。若让金大爷的事情闹大,传到候爷的耳中,怕这世子之位也要让出来。” “让就让,像他那样子哪配当什么世子?莫辱没了威信候的爵位。”金巧惠怒道,她这大哥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若不是念在同胞兄妹的份上,她管他去死? 严嬷嬷一听金巧惠这话就知道这奶奶是气糊涂了,“大奶奶,若让那些庶出的爷成了世子,恐怕未必会与奶奶一条心,凡事有娘家支持,奶奶在这府里才能混得开。” 金巧惠怒气过了,冷静下来细思片刻,“你去把银子备好送过去给他吧。不过千万要嘱咐他,我的事情要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要留下手尾让人查出来。” 严嬷嬷忙应下出去办事了。 金巧惠从炕上下来,换了身衣物,这才去罗显的卧室催他吃药,罗显看着妻子那略显怒气的脸,皱着眉道:“又有谁惹你了?” 金巧惠道:“没的事,最近心烦。”然后贴着丈夫的耳朵道:“我上个月的月事没来。” 罗显顿时兴喜地握着她的手,“是不是怀上了?”他在子嗣一途颇为艰难,现在妻子表示有可能怀上,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 金巧惠低着头道:“我还没瞧大夫呢,想等等看,莫到时空欢喜一场。” 罗显忙亲自端了汤碗放到一旁的案几上,扶着妻子坐在床沿,“以后这粗活你都别干了,吃药等琐事让秀玉做就行了。” 金巧惠依在丈夫的怀里乖巧地点点头。 罗昊与曲清幽回了曲府,罗昊就说要先向岳父大人提一提明儿个回府去的事情,让她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曲清幽正吩咐莺儿把东西收掇好,一想到这么快又要回夫家,心里就有几分失落,待会还要去向粟夫人说这事,母亲定又要哀声叹气一番。 周嬷嬷进来朝曲清幽小声道:“二奶奶,嫣红那蹄子今儿个来了,说了几句话。” 曲清幽吩咐下人出去,独留周嬷嬷在跟前,“她说了什么?” 周嬷嬷左右瞄了瞄没有人,这才放心地小声禀报了几句,然后又笑道:“这可是好消息,老奴听了之后心里别提有多舒爽。” “她突然说这些必有所图吧。”曲清幽倒不是十分兴奋,嫣红不像桃红,这丫头心思深沉,她好几次都冷落她,但她仍能笑着来巴结她。“要不然我就真要怀疑她这消息是否正确了?” 周嬷嬷皱眉道:“她说了一句,她要的就是奶奶心里想的。”嫣红这话她啄磨良久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她追问了嫣红话里的意思,但那蹄子只是一个劲地笑,说:“你就这样报给二奶奶,奶奶明白的。” 曲清幽听后笑出声,“好个嫣红丫头。”茗了一口茶水,“明儿个回府后,你跟她说,只要她这事办得好,我也会遂她心愿。” 周嬷嬷一头雾水,二奶奶与嫣红在打什么哑谜?忙想追问,莺儿就来报说是曲文翰与粟夫人请她到前堂用膳。 翌日,曲清幽要离别之时,粟夫人握着女儿的手硬是不放,这段日子有女儿在家,她觉得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现在女儿又要回夫家了,心里万般不舍,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招个上门女婿,这样一来女儿出嫁了也不用离开家门。 “娘,我得空儿就会回来看看的。”曲清幽也抹起了泪水。 曲文翰拉着妻子道:“好了,女儿又不是一去不回来。” 粟夫人狠瞪了一眼丈夫,与女儿叮嘱了数句,这才放女儿被女婿扶上马车。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留步,小婿往后会带娘子回来看望两老的。”罗昊打了个揖这才进了马车。 驾,马车“哒哒”地向远方驶去。 粟夫人站着看到马车驶远,再也看不到了,这才在丈夫的劝慰下转身回府里去。 曲清幽回爱莲院里稍微梳洗一下与罗昊即往穆老夫人的院子而去,掀帘刚进去,就见唐夫人、金巧惠等人都在。 穆老夫人一看到她,笑着道:“回了娘家一趟,气色还不错,你娘及小弟的病可好了?” ------题外话------ 感谢云淡雪送的钻钻!很闪很漂亮! 感谢geisilaoliu又再次送的花花,真的很漂亮哦! 第七十五章 嫁祸 曲清幽行了礼,站起笑道:“托老祖母的福,我娘与小弟总算否极泰来。” 唐夫人板着脸看着儿子道:“总算是回来了,我还道你要在妻子的娘家久住呢。” 罗昊知道唐夫人对他上次没有听从她劝说回家而心生怨气,笑道:“母亲说笑了,这不一等事情都完了就赶紧回来。” 穆老夫人斜睨唐夫人,“别没事挑事,说的是什么话,女婿是半边子,岳丈家有事难道要袖手旁观?” 曲清幽不吭声,看来穆老夫人对唐夫人是相当不满,一反常态公然指责,看来上次中秋节发生的事,这老太太还放在心上。 “儿媳不是那个意思。”唐夫人讪讪道,这婆母总抓着她上次的错事不放,她心里对这厉害的婆母是又怕又恨的。 金巧惠打圆场道:“都到用膳的时间了,我与弟妹先去准备,不知老祖母可还有何吩咐?” 穆老夫人朝珍珠道:“你去请国公爷过来一道用膳,好久没有一家子吃个饭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 在走往花厅的路上,金巧惠拉着曲清幽笑道:“二弟妹可回来了?没有二弟妹在府里,我都快闷得发荒了。” “倒让大嫂挂念,只是娘家前段儿事多耽搁了。”曲清幽自也是笑着说。 接过丫鬟端的菜摆到桌子上,曲清幽刚接了一道鱼要放在桌子上,“呕。”突然胃酸升上来,她忙放下菜,抽帕子回头干呕了一会儿。 金巧惠忙凑上前去,“二弟妹,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别忍着宣个大夫来瞧瞧。” 曲清幽顺了几口气,胃不再翻滚后才回头道:“没事,可能最近担心的事太多了,肠胃出了点毛病。”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和闻到腥味的菜就会作呕。 金巧惠笑道:“没事就好。” 等菜摆好了,罗阙扶着老母亲带着媳妇儿子女儿过来用膳。穆老夫人坐下道:“两个孙儿媳妇也坐下吧,让丫鬟来侍候。” 接下来两天,曲清幽都在处理爱莲院里这大半个月来她不在所发生的事,这天,刚给婆母唐夫人请完安之后,她刚下骡车,还没站稳,桃红就冲了出来,“二奶奶,婢子有话要私下与奶奶说。” 曲清幽挑眉看着这桃红,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她,她倒好送上了门,“你不在你房里安胎,找我有什么事?” “这儿不方便说话,二奶奶,我们到那儿说去。”桃红指着远处一个亭子道。 “有话在这儿说就行,别磨磨唧唧的。”鸾儿冷声道,这段时日她受够了这桃红的鸟气。 “二奶奶不敢私下听听婢子的话吗?”桃红挑衅道。 鸾儿正要回答,曲清幽就抬手示意她闭嘴,笑道:“那我就姑且看看你要弄什么幺蛾子?”也好,她正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人开始沿着阶梯步上亭子,刚站在亭子处,曲清幽正想问桃红准备说什么,桃红却突然身子往台阶滚下去,她看了之后,嘴角轻笑,居然想来这招。 桃红瞥眼看到有家人媳妇往这方向而来,顿时就抱着肚子大声哼叫起来,“二奶奶,婢子不敢了,你为什么还要谋害婢子肚里的胎儿……” 那几个家人媳妇忙赶过来,扶起桃红,刚想问什么事,曲清幽就从凉亭里漫步下来,“桃红,你要嫁祸给我吗?” 桃红一脸的惊惧,抓着其中一个人的衣袖道:“二奶奶,你别过来,婢子怕你,啊,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求求你们帮帮我……让国公夫人来主持公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甚是凄凉。再者裙子都被血水浸湿了,更显可怜无助。 曲清幽气定神闲地看着这桃红唱独角戏,眼角朝鸾儿一使眼色,鸾儿转身就走却寻周嬷嬷。这也好,省了她还得想想该怎么揭穿这桃红耍的阴谋。 家人媳妇抬头看了看曲清幽又看了看桃红,不知道该怎么办?其中一个站起急忙朝国公夫人的院子奔去。 剩下的家人媳妇都看着曲清幽,犹豫着是维护公义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曲清幽笑道:“把你们看到的直接说出来就好。” 桃红见曲清幽如此镇定,心下就“咯噔”一声,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但思及自己的布局没有差错可寻,只要把二奶奶谋害通房丫头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坐实了,还愁二爷与二奶奶不会翻脸?这种妒妇最是让人厌恶,思及此又哀哀叫了起来。 在唐夫人的院子里,桃红已经被扶下去让大夫诊治了,唐夫人怒吼道:“你不知道她怀着昊哥儿的孩子吗?居然敢谋害国公府的子嗣,你真的是好大胆。” “婆母,你先歇歇气,听听二弟妹是怎么说?”金巧惠赶紧扶着唐夫人坐在首座,扮演老好人的角色。 唐夫人一把甩开金巧惠,上前指着曲清幽又骂道:“还能怎么说?刚刚那些家人媳妇不是说了吗?她把桃红推下台阶,才造成这种局面。” 曲清幽冷静地面对唐夫人,“婆母,在你指着我来骂之前,是不是也应该把事情弄清楚再骂也不迟?” “好,好,好,你倒是伶牙俐齿。”唐夫人怒极反笑,瞥眼见穆老夫人进来了,忙上前道:“婆母你来得刚好,请婆母做主,我要休了这恶妇及妒妇。”唐夫人决定要行使婆母的权利。 穆老夫人扫了曲清幽一眼,慢慢地坐在首位上,“你为何要休了二孙儿媳妇?” “桃红小产了,婆母,虽说是庶子,但也是国公府的血脉啊,别人家的孙子都一大把了,显哥儿就得了大姐儿这一个庶女,现在好不容易桃红怀上昊哥儿的孩子,却被她弄得流产了,凭七出之罪就能休了她。”唐夫人语气里有着一丝哽咽,虽然桃红怀上的只是庶子。 “可有此事?”穆老夫人威严地朝曲清幽问。 “绝无此事。”曲清幽这才开口辩解,“是桃红自己滚落台阶,与孙儿媳妇无丝毫关系。” “你还狡辩,她们都可做证。”唐夫人指着那站在一旁的家人媳妇道。 “婆母口口声声说她们可做证,那我就来问问好了。”曲清幽朝那几个人问道:“你可有亲眼看到我推桃红下台阶的?” 那几个家人媳妇面面相觑,一致地开口:“这个奴婢倒没见着,奴婢们赶过去时桃红已经在台阶下抱着肚子了。” “这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你推了她,她才会滚下台阶。”唐夫人怒瞪着双眼道。“你还意思说她嫁祸于你?” 唐夫人的话音刚落,桃红就被人扶着哭哭啼啼地进来,一进来就道:“老夫人,桃红不好,连二爷的孩子也护不住。” “大夫,她的情况如何?”唐夫人关心地问。 “回国公夫人的话,桃红姑娘小产了。”府里的大夫惋惜道。 曲清幽刻意朝大夫看去,不出她所料果然就是那天诊断桃红有身孕的那个,看来真的是有人在背后布局。 罗阙带头走了进来,刚回府就听说了这件事,连母亲也惊动了,一进来就先朝唐夫人不善的看了一眼,然后才朝穆老夫人行礼,“儿子见过母亲。” 桃红一看到罗昊的身影,即哭着上前巴着罗昊的衣物,“二爷,桃红没有保住二爷的孩子,二奶奶她……她谋害了二爷您的孩子啊……” 罗昊一副像吃了苍蝇般的表情推开桃红,“别扯着我的衣服,不管你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也跟我无关。” 罗昊的话一出,包括穆老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他,唐夫人首先发难,“你怎么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府里的大夫都诊断过了,难道还有假?” 罗昊给一众长辈行了礼之后,这才看着母亲道:“母亲,那是他们合起伙来骗你的,你被这些个小人利用了,况且这贱婢还嫁祸给我娘子。” 诊病的大夫抓着医箱的手开始泛白。 “我没有。”桃红大喊一声,“二爷,你不信我,我就以死证明。”然后就一头冲向柱子。 唐夫人忙叫人拦住,“话还没说清楚,你就想死?” 穆老夫人把茶碗重重地搁在案桌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阙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曲清幽这才开口道:“禀老祖母,桃红怀孕确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你含血喷人。”桃红恶人先告状。 曲清幽懒得理会她的叫嚣,命人带上钟嬷嬷与一个小丫头进来,钟嬷嬷不待曲清幽吩咐,就指天发誓她如何如何的守规矩,这桃红如何如何没有机会怀上二爷的孩子。 “那这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唐夫人道。 小丫头脑袋一缩,明显有些害怕,“桃红姑娘刚来了月事,怎么可能怀上身孕,婢子前儿还见她处理月事的秽物。” “我没有,这两个人都是被二奶奶收买的。”桃红大吼道。 “没规没矩。”穆老夫人皱眉喝了一声,“在坐的都是主子,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就是姨娘也不能随意吼叫。” 桃红额头的汗开始渗了出来,该怎么脱身?她不禁看向了金巧惠,偏偏金巧惠不看她,两眼望向了别处,而那严嬷嬷则是严厉地看着她。 曲清幽突然道:“桃红,你不老实交待实情,望着大奶奶干什么?” 金巧惠这才假装自己被人注视着皱眉道:“奇了,你看我干嘛?我平日里也没接触过二叔院子里的丫头,上次你来与婆母说怀孕,我恰巧在,那还是我第一次见你。” 桃红咬紧下唇硬是不敢把金巧惠拖下水,若她真做了,大奶奶定不会饶了她,现在该如何办是好? 金巧惠在试图撇清关系,曲清幽狐疑地看着她,脑海里不期然地有了这个念头。 罗昊笑出声,“其实要弄清楚这件事一点也不难,到外面请个名医回来给她一诊脉,不就什么都弄清楚了吗?” 罗阙一想儿子说的是道理,赶紧吩咐吴进去把燕京城里有名的大夫请来。 府里的大夫一听,心下转了几个心思,忙又跪下指着桃红道:“国公爷,是这桃红勾引我,我才说假话的,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桃红震惊地看着府里的大夫,“我根本没有勾引过你,你莫瞎说。” “我没有说谎,你用美色诱惑我,让我帮你当上姨娘,你说你胸下是不是有颗红痣?老夫人,只要找人给她验一验身即可知我有没有撒谎?”府里的大夫一脸涨成猪肝色。 ------题外话------ 感谢碎心水晶送来很闪的钻钻! 感谢言说送来很美的花花! 第七十六章 滑胎 桃红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两眼狠盯着金巧惠身后的严嬷嬷,她与这老太婆有所接触,正是那天下细雨时,她身上被淋湿了在一旁避雨,这老太婆刚好路过借了她一身衣服,两人这才勾搭上,除了这老太婆,她想不出谁知道她胸口下有颗红痣?“严嬷嬷,你出卖我。”她成了弃子。 严嬷嬷一脸震惊地看桃红,“我与你来往不多,何来出卖你之说?” “是你教唆我说谎的,假怀孕的事也是你教我的。”桃红当众揭穿,原本她想把大奶奶扯进来,但想起大奶奶那天的话,她就打了个激灵,凭她是斗不过大奶奶的。 “她说的是真的吗?”唐夫人看着严嬷嬷怒道。 穆老夫人只是莫测高深地看了一眼金巧惠,金巧惠假装没看到,“严嬷嬷,你若真做过,就赶紧招认,莫辱了我的名声。” 严嬷嬷冲出来,跪在地上指天指地说她没干过,请各位主子相信她的话,然后又指着桃红大骂,说她不检点,与人私通还要诬蔑她。 “严嬷嬷,我饶不了你。”桃红的脸越涨越红,气怒于心,拨出头上的簪子,握在手心,冲向严嬷嬷。 “桃红,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突然发疯的朝我来是何道理?”严嬷嬷不停的闪躲,桃红追杀在后面。 “反了,真是反了。”穆老夫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朝唐夫人怒道:“媳妇,这就是你当的家?” 唐夫人来不及辩驳,忙喝命人上前去拦住桃红。 曲清幽忙让罗昊赶紧抓住桃红,不要让她追着严嬷嬷跑,万一伤着穆老夫人就糟了。罗昊会意的上前抓着桃红两只手反剪在身后。 “老瘟婆,我饶不了你。”双手被缚的桃红踢着双腿向严嬷嬷,严嬷嬷刚好窜到曲清幽的身旁,金巧惠趁众人忙乱没有注意到她,迅速给了严嬷嬷一个眼神。 严嬷嬷假意被桃红的腿撞到,身子一歪撞向了曲清幽,曲清幽想要避开她,赶紧向后退,严嬷嬷趁势加重力度。 “清幽。”罗昊赶紧放开桃红的手,冲向自己的娘子,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及接住妻子的身体,但她还是重重的摔在他的身上,夫妻两人瞬间倒在了地上。 严嬷嬷还有半个身子压着曲清幽,众人都被变故惊呆了,就连双手双腿被下人缚住的桃红也傻得停了动作。 严嬷嬷赶紧爬起来,“二奶奶,你没事吧?”她赶紧赏了自己一嘴巴。 “娘子?”罗昊撑起来扶着曲清幽起身。 曲清幽本想安慰他说没事,突然肚子传来一阵钝痛,额头冒出了细汗,忍不住朝丈夫说:“我的肚子好痛。” 罗昊低头一看一股血水已经慢慢地流下了妻子的绣花鞋,白色缎面的鞋子已经变得红红的,他忙打横抱起她,“到底怎么了?”朝罗阙喊道:“父亲,大夫来了吗?”他不再相信府里的大夫。 罗阙赶紧让等在外面的大夫进来给儿媳诊脉。罗昊看着脸青嘴唇白的妻子,一直低声安慰她往一旁的内室而去,大夫也赶紧跟在身后。 穆老夫人与唐夫人都是过来人,又岂会看不出曲清幽的状况,那分明就是滑胎的症状,一脸铁青色的穆老夫人朝唐夫人抖着手指地道:“媳妇,你做何解释?啊?若我的曾孙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过你。” 唐夫人傻愣住了,原本请婆母来是要给儿媳一个好看的,谁知会弄成这种局面,“我,我……”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何况丈夫也是一脸不豫地看着她,突然想到是严嬷嬷撞倒曲清幽的,朝金巧惠喝道:“严嬷嬷是你院里的人,大媳妇,这事与你脱不了干系。” 金巧惠没想到一世愚蠢的婆母突然精明了一回,上前朝严嬷嬷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这才跪下道:“严嬷嬷是我的人,她伤着二弟妹,我也难辞其咎,请老祖母与婆母责罚。” 穆老夫人早就怀疑是这大孙儿媳妇在背后搞鬼,刚要发作,严嬷嬷就哭着上前硬要金巧惠起身,“大奶奶,你不顾大的也要顾小的,地上凉,你怎么就跪下?都是老奴不好连累了奶奶。” 这样一来罗阙、穆老夫人与唐夫人都惟有把怒火收起来,唐夫人更是亲自搀着金巧惠起身,责道:“你有了身孕这么大件事怎么不说?” “儿媳想等胎儿稳定了一些才向婆母说的。”金巧惠低头道,“只是没有想到弟妹却被我的奶妈误伤到,儿媳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忙抽出帕子抹起了泪水。“可我这奶妈子,我一直当她亲娘般,还望老祖母宽恕她这回误伤二弟妹的事情。” 严嬷嬷趁机一个劲的骂自己不好,又一个劲的请求宽恕。 “都是桃红那贱婢不好。”唐夫人狠狠地看向僵在一旁吓傻了的桃红,这贱婢不但谎称怀孕,现在还害了二媳妇肚子里的孩子。 穆老夫人皱眉冷眼看着金巧惠抹泪水,正一肚子火没处发,突然双眼如箭般望向那瑟缩在地的桃红,这个贱婢她绝对饶不了她。 外面的声音丝毫没有传到曲清幽的耳里,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而去,身子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只是愣愣的任大夫给她诊脉,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才在罗昊紧张的目光中摇头道:“尊夫人小产了,本来她怀胎的时限不长,才一个来月,加上忧思过重,胎儿不稳,故经不起冲撞。” 罗昊顿时瘫坐在一旁的圆椅上,他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经受的打击,原本万大事在他心中都不算什么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流去。 大夫又开了药方交给愣着的罗昊,“你们还是年青人,尊夫人底子不错,调养好身子,很快就能再怀上一个孩子,莫要如此伤悲。” 大夫的话点醒了罗昊,现在没有比妻子更重要的人,如果他都接受不了,妻子又如何能接受?他伸手接过药方递给了一旁的下人去抓药。“清幽?”他看向一直不言不语的妻子。 曲清幽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一直傻愣地看着账顶,手慢慢地滑向小腹,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她很喜欢孩子,总想着会有个完全是她骨血的孩子唤她一声娘。 “清幽。”罗昊担忧地看着她,他宁愿她大哭出声,也不要这样傻傻愣愣的。 “二爷?”丫鬟端来温水。 曲清幽看都没有看任何人,径自地起身,“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去。” 罗昊看着她那倔强的样子,叹息一声,“清幽,我们先把血迹处理了再回去,好吗?” “不。” 罗昊拗不过她的执着,伸手抱起她,“好,我们回去。” 穆老夫人看到孙儿夫妇出来,她已经听了大夫的回报,难过地伸手握着曲清幽冰凉的手道:“孩子,看开点,都过去了。” 作为公爹的罗阙也破例的安慰了数句。 曲清幽只是埋首在丈夫的怀里没有说话,罗昊朝严嬷嬷与金巧惠狠狠地瞪视了一眼,金巧惠心虚不敢直视假意低头抹泪,这二叔一直对她颇为恭敬,应该不会怀疑她?半晌后才朝老祖母点点头,然后大踏步的走出屋去。唐夫人不敢上前去说话,她现在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 穆老夫人离开前,朝唐夫人怒吼道:“你啊,做事前就不会动动脑子,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庶子现在却害得嫡子没有了,你这婆母究竟是怎么当的?” 罗阙忙道:“娘,莫要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媳气坏了身子。” 唐夫人嚅动着嘴唇想要辩解,终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更别提丈夫出去时,把门帘甩得“扑哧”地响,更是让她心头跳得厉害。 金巧惠乖巧地行礼后,让人扶着被打了五十板子的严嬷嬷离去了,这顿板子挨得真值。若不是那天她看出曲清幽有怀孕的迹象,还想不出这招。她这弟妹是初次坐胎,没有经验才会被她算计到,若再迟个一两月,孕相显了,她再找机会就要难得多。虽然这计划没有全部成功,但已经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回去院里,严嬷嬷“嗷嗷”直叫,屁股这回真的开了花。 金巧惠忙道:“好了,别叫了,我知道你劳苦功高,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严嬷嬷忙住了口。 爱莲院里死气沉沉,一众下人都闭口不语,行事小心又小心,没想到桃红那贱蹄子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罗昊亲自给曲清幽弄干净身子,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裙,接过周嬷嬷递过来的药,劝着妻子服药。 曲清幽只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顺从的服了药,然后又不吭声的歪躺在床上,两眼无神。 周嬷嬷哭着道:“都是老奴不好,没有留意到奶奶的身子有变化了,要不然哪会有这种事发生。” “嬷嬷,无须难过,先出去吧。”罗昊挥手示意她出去,上床抱着妻子,抚摸她乌黑的秀发,温言细语地安慰她。 曲清幽只是静静的伏在他的怀里,是她不好,有身孕这么大一件事也没留意,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所以她的孩子才会抛下她而去,想哭,可她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眼睛涩涩的。 罗昊特意请了三天假在家里陪着曲清幽,可她怎么也不见好,总是那样,看得他心里急躁,偏偏却束手无策。 穆老夫人与唐夫人不但亲自来探望几回,还不停的把补品送到爱莲院,唐夫人更是少有的没有挑媳妇的刺,曲清幽慢待她,她也没有动怒,只是劝儿媳养好身子重要。 周嬷嬷跟曲清幽说,严嬷嬷被打了五十板子,而那桃红以伤害主人罪被送到官府里去,穆老夫人特意嘱咐要严判,估计沦为贱籍成为官妓是免不了的。还有那个弄虚作假的大夫连夜就逃走了。 曲清幽只是淡淡地说:“她再怎么判,也换不回我孩子的命来,再说真正的罪魁祸首又不是她。” 罗显了解了那天的全经过后,狠狠地甩金巧惠一巴掌,“你都做了什么?巧惠,我没想到你恶毒成这样?” 金巧惠捂着被打疼的脸,哭着道:“夫君,我没有,真的没有。我也滑过胎,知道那滋味难受,怎还会去害弟妹?”抬头看到罗显没有搭理她的话,遂放狠道:“我跟孩子一块死,这总可以证明了吧。”说完就要冲向柱子。 丫鬟们赶紧拦着要寻死的金巧惠,罗显把炕桌上的茶碗扫落地面,惊的众人都停住了动作。“若不是看到你怀的孩子份上,巧惠,这事我真的要追究到底。我知道自己让你受委屈,这么多年我都任你明里暗里的使心计,但是若你再使心机,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你谋害的是我罗家的子孙。”说完,免不了又咳起来,身子发烫。 金巧惠第一次看到丈夫发火,见他有发病的迹象,忙想上前扶着她,罗显一手甩开她,让丫鬟扶着他往罗昊的院子而去,金巧惠低着头跟在后面。 曲清幽歪在炕上听着暖阁外罗显对罗昊一个劲的道歉,而金巧惠又是抹泪又是道歉的对她说着话。 “大嫂何须如此?又要做戏给谁看呢?”曲清幽淡漠地开口。 ------题外话------ 感谢小草啦送的钻钻哦!很漂亮很闪! 第七十七章 大闹 “二弟妹,真不肯原谅大嫂,都怪严嬷嬷……” “得了,大嫂,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何必再演戏呢?”曲清幽突然凑近金巧惠道。 金巧惠被吓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好在炕上的炕枕挡住了,要不然她一准掉到炕下,“弟妹?你这话是何意?” 曲清幽又靠回炕枕上,“大嫂,从我嫁进来的第一天,你就做好了要对付我的准备,可我想着大家是妯娌,只要你不过分,我也不会与你为难,不过你这次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两眼盯着金巧惠犹疑不定的眸子,瞄了一眼她的肚子,“大嫂,听说你怀孕了?那你真的要好好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别让它与我腹中的孩子一样有了闪失。” 金巧惠下意识的护住腹部,这样的曲清幽她好陌生,原本那个弟妹虽然精明但对她还算客气,可现在这个好可怕,她怕事情再闹下去自己更难脱了干系,假装听不懂曲清幽的话,安慰了几句,找了理由掀帘出去。 “二奶奶,你真的要对付她腹中的胎儿?”周嬷嬷想到若这样二奶奶会好过一点,她会想办法也让大奶奶尝一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我只是吓唬她的。”曲清幽盯着香鼎里的莲花图案慢慢地说,她会让金巧惠付出代价,但不应该找一个无辜的孩子来下手,这点良知她还有。 罗昊进来时听到主仆俩的对话,上前把炕枕放好点,让曲清幽靠得舒服一点,张口想要说什么。 曲清幽回头直视他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要我大度一点不再追究这件事,她怀的毕竟是罗家的子孙,是吗?”从滑胎后她的心就一直封闭着,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罗昊,为了他,为了当好这国公府的媳妇,她一直都是大度的,但这次她真的大度不了,“我不能答应你,她害死的是我的孩子,你不难过,我难过。” “清幽,你是这么看我的吗?”罗昊开口道,“你以为我就不难过吗?那也是我的骨肉。”看到曲清幽转头不看他,他抓着她的手臂,“清幽,我不能再让你逃避这个问题,你有什么不满都可以朝我发泄,但是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心。” 曲清幽没有说话,只是任他搂抱着,这个怀抱她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温暖。 “清幽,我不是不让你追究,大哥的意思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他会给我们一个交待。” “哼?交待?”曲清幽冷笑出声,“她生的不但是嫡长孙,还是长子嫡孙,怎么交待?休了她吗?这决无可能。”深呼吸一口气,她又道:“闳宇,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把那个大夫与大嫂之间的交易查出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嫂伪善的真面目,还我们失去的孩子一个公道。” 这是自她滑胎后与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罗昊望着她坚定的眼眸,半晌后才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让大哥的孩子安然落地后才行动。” 曲清幽这才觉得暖和一点,“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其实丈夫的难过她是知道的,这段时日都只是抱着她一夜无眠。闭着眼装睡时,总感觉到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还有那抚摸着她脸时无奈的叹息,她知道他担心,但是更知道他与罗显的兄弟情深,纵使再恼怒金巧惠这个大嫂,仍会给罗显一个面子,男人通常都是这样,更何况这个时空的男人,所以她才会逼他。 定国公府的二媳妇滑胎的事情,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也传遍了,徐姨母听闻后更是一脸的震惊,急忙奔去曲府寻自家的妹妹。她才刚踏进曲府,就见粟夫人正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妹妹哪去?” 粟夫人努力的收敛自身的怒气,听闻自己姐姐的声音,回头道:“原来是姐姐来了,正准备到定国公府去。改明儿姐姐来了再招待。”说完也不待徐姨母回答,径自坐进了暖轿。 徐姨母是知道这个妹妹的脾气,怕她在定国公府里闹得不可收拾,于是也急忙跟在妹妹的后面。 唐夫人一听见亲家母来了,就知道是为了二儿媳滑胎的事情,急忙迎出来,“亲家母怎么有空来了?” 粟夫人斜睨一眼唐夫人道:“我女儿出了这么大件事,我能不来吗?”语气颇为不善。 唐夫人自知理亏,不敢端起国公夫人的架子,陪着笑脸说了几句话,可无奈这粟夫人却是软硬不吃,正愁着时,下人来报安国公夫人来了,她忙迎接。 粟夫人既没看姐姐也没看唐夫人,“我要到我女儿的院子去看看。” 唐夫人忙在前头引路。 粟夫人一看到曲清幽那颇为瘦削的脸,就哭道:“我的儿啊,看看你都瘦成怎样了?你在这该有多委屈?别怕,万大事还有娘给你做主。” “娘。”曲清幽唤了一声,看着粟夫人拍胸脯的样子,还是娘好啊。 穆老夫人听闻粟夫人来了,纡尊降贵的前来,毕竟人家的闺女在自己府里受委屈这是不争的事实。刚挑帘进去,就听到粟夫人怒道:“亲家母不是我要说你,别以为你难为我儿的事我就一点也不知道,若非我儿一直说着你的好话,我一早就来找你理论了。难道她对你不孝顺吗?晨昏定省可有少?她嫁进来第一天你就开始挑刺,别以为你泼了她一身汤水的事情我不知道,告诉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句接一句让唐夫人应接不暇,步步倒退。 “亲家母,有话好好说。”唐夫人只能讪讪道。 “娘……”曲清幽又唤了一声。 粟夫人打断她道:“你别插嘴,今天我是非要与亲家母理论个子午寅卯来。” 穆老夫人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媳,上前和气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那媳妇的错……” 徐姨母忙拉着性情火爆的妹妹,但粟夫人甩开姐姐,铁了心要讨个公道,“老夫人,不是我一个晚辈要驳您的面子,我们家幽儿做错了什么?亲家母总要针对她?别说是一个通房丫头的假怀孕,就是姨娘怀上了,也不能让正妻受委屈。成婚三月,幽儿就怀上了你罗家血脉,别的不说,就光说这速度,全燕京城里都是少数的,可你们倒好,赶着为一个通房丫头找公道,就算我家幽儿真让她滑胎了又如何?庶子本来就不应该先于嫡子出世,这是谁都能明了的事情,还是说你们定国公府与众不同?” 穆老夫人道:“这事情确是我们对不起二孙儿媳妇,但事情都到这程度了,再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了。” “老夫人,您一直都是燕京城时贵妇的偕模,就连老安国公夫人也差您一截,难道您以为就凭一个通房丫头有这本事布下这个局?这背后必然有人主使,老夫人您就放任要害您曾孙的凶手于不顾?” 徐姨母这回总算看出了点意思来,这妹妹性情火爆归火爆,也不是无的放矢,这回她安心了,无论唐夫人如何给她打眼色,她也假装看不到,转头去安慰可怜的侄女。 唐夫人惟有站出来道:“那只是一场意外,没有人希望发生的,亲家母,难道没有了嫡孙,我的心就不痛吗?” “你心痛?据我所说你的另一个最得你意的儿媳妇正怀着孩子呢。要心痛的该是我,再怎么着也还轮不到你?别在这假惺惺,弄不好幽儿滑胎最开心的正是亲家母。”粟夫人一点颜面也没留给唐夫人。 唐夫人听得心头火起,她都一直陪小心了,这粟夫人也太得寸进尺,她正想辩解几句,眼光一接触到婆母警告的眼神,顿时就蔫了下来。 穆老夫人心平气和地道:“你的心情我都了解,但这真的是没有人希望发生的事情,背后也确有猫腻。”遂把桃红与那府中大夫的事情说了一遍,只字未提到金巧惠。“二孙儿媳妇也是知道的。” 曲清幽一直没有开口,任母亲大骂一通,现在看到穆老夫人望向她,就知道该她开口了,“娘,那天的事情确是如老祖母所言,婆母也是受小人利用而已。” 唐夫人一听曲清幽维护她,顿时满眼感激,点头道:“正是儿媳所说的那样,我一时不察受小人利用了,才害得儿媳滑胎,亲家母责备的是。” 粟夫人冷笑数声,“别以为事情这样就能了了?我就只有幽儿这个亲闺女,若你们定国公府容不下她,那就和离吧。拼了让外子这官不当了,我们一家回南去,再为幽儿招个上门女婿,相信也不难。” 罗昊一回来听闻岳母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暖阁,虽然与粟夫人相处不多,但看到那天她掐岳父时那股狠劲,就知道这岳母不好惹。刚一挑帘进来就听到粟夫人说要和离的话。上前施礼后,道:“岳母大人这话言重了,娘子滑胎,我们每个人都是心痛难当的,但是和离那是万万不能的。” 徐姨母这才站起拉着自家妹子道:“好了,你的脾气也收收,小夫妻俩哪能连这点事也经不起?幽儿养好身子,随时都能再怀一个,你等着抱外孙吧,别老把和离二字挂在口上。” 穆老夫人也道:“安国公夫人这话在理,我们定国公府绝不会亏待了二孙儿媳妇,老身在这向你保证,这次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粟夫人没吭声,两眼都瞟向了唐夫人,唐夫人硬着头皮道:“亲家母放心,我绝不会再为难儿媳,以前是我对不住她,今后也会拿儿媳当自个儿闺女来看待。” 粟夫人这才坐下,端起有点凉的茶碗喝了一口,“其实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心疼闺女,有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女儿?”放下茶碗,唐夫人就赶紧让丫鬟换上一碗热茶,罗昊也识做的亲自奉茶给岳母,她面无表情的接过,嘴唇随意的碰碰茶碗边缘,“女婿啊,原本我是对你十二分的满意,把闺女嫁给你那也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但你真的让我失望了。自家娘子是娶来呵护的,并不是让她受委屈的。” “是,是,是,岳母大人教训的是。”罗昊赶紧道,“这事情我也要负责任,确是我的不对。” 罗家众人的反应颇让粟夫人满意,这才与穆老夫人寒暄了几句,不过对于一脸笑意的唐夫人,她倒是没啥好感,连个笑脸也欠奉。 穆老夫人知道人家母女还有些私底话要说,遂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去,让孙子到她院中说话。唐夫人见婆母走了,正如坐针毡的她也找个理由告辞去,不过还说待会要留粟夫人及徐姨母用膳。 粟夫人鼻子一哼不搭理,徐姨母倒是笑着说:“定国公夫人客气了。” 等到屋里剩下的都是自己人,粟夫人才摸着女儿略显苍白的脸心疼道:“幽儿,你这孩子做事就是太周全了,娘能为你做的真的不多,若不舒心就干脆和离得了,娘与你爹又不是养不起你。” “你这是怎么了?和离两个字说上瘾了?宁拆一座桥不毁一门亲。”徐姨母板着脸训了粟夫人一句。 粟夫人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徐姨母也放开话匣子,曲清幽见两人似乎杠上了,一手拉着一个道:“娘与姨母的心幽儿都懂,你们都放心,幽儿会过得好,不会委屈了自己。” 罗昊扶着穆老夫人坐到炕上,接过珍珠递上的茶水奉到老夫人的面前,“今儿个还真的多谢了老祖母。” ------题外话------ 感谢一路有我送的钻钻及花花! 感谢云淡雪再次送的花花! 钻钻与花花都好漂亮,今天收到很多礼物,真的很高兴! 真的很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 第七十八章 探望 穆老夫人拍了一下孙子的头,“我不为你还为谁?你小子现在才知道老祖母的好啊。”然后看到孙子有些憔悴的脸,又心疼道:“你可要支持住,要不你娘子更难撑下去。” 罗昊像小时候那样把头枕在穆老夫人的膝上,“老祖母放心。” 穆老夫摸着孙子的头发道:“你要好好的开导你娘子,她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皱了皱眉头又说:“至于你大嫂,暂时别追究她了,你也别怪老祖母不偏帮你,若她没怀孕,说什么我也会给她点颜色看看,但是罗家子孙为重啊。” “若说大嫂和清幽滑胎的事一点子干系也没有,骗谁也骗不过去,清幽心里也清楚,只是孙儿觉得委屈了她。”罗昊坐正看着老祖母道,“她这段时日吃也吃不好,晚上反反复复都睡不着,也请老祖母也依我们一回,大嫂的事让我们自己做主吧,一切都等大嫂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后再算。”他见老祖母面色犹豫,赶紧加上最后一句。 穆老夫人抚了抚孙子的背,“唉,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想得个安宁都没有,我这一辈子没看错多少人,就惟独看错了你大嫂。只有你娘把她当宝似的,你也别怪你娘偏心,毕竟你与桐丫头都不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她偏爱你大哥也是人之常情。”就像她不也比较偏爱眼前的孙子,所以曲清幽滑胎的事她内心没少难过。“有件事,你倒是要考虑考虑了,我听你姑姑传回来的消息说,皇上有意让三司会审盐案,看来皇上准备要拖我们下水了。” 罗昊眉尖紧拢,盐案从开春拖到秋末,时日已经很久了,皇上亲审了几回没效果,现在又想拨回三司会审,“孙儿早就知道皇上有此打算,荣先生也建议我最好暂时回避一下。” 穆老夫人眼放精光地看着孙子道:“现在就是好时机,你娘子滑胎的事情已经传遍燕京城,正是最好的借口。” 半晌后,罗昊才说:“这事情等我与清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他怕她在这节骨眼里糊思多想,那样更伤身体。 穆老夫人又道:“也好,你娘子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小夫妻俩有商有量,日子才过得舒坦。”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高云淡,“入冬下雪前带她到庄子住一段日子,心情舒畅了也好再怀下一胎。” 罗梓桐命丫鬟们煮了些补身子的汤水,亲自送来爱莲院,刚掀帘子进来,就见二嫂正趴在一个大肚子孕妇的身上不知道在听什么?苍白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表嫂,真动了。”曲清幽兴奋地道。 “二嫂?” 曲清幽忙坐直身子,“小姑来了?”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下,“快点到炕上来坐吧。” 徐繁颇为好奇的盯着罗梓桐看,什么时候这罗姑娘与她表妹这么好了?转性了?“表姑娘真是越发俊俏了。” “康表嫂来了。”罗梓桐打了声招呼,然后又看着那个孕妇,她二嫂刚滑胎,这孕妇要来也不会选个好时辰,这样难道不会刺激到二嫂? 曲清幽指着裴氏道:“这是我表嫂,裴夫人。” 安国公世子徐子征的夫人?罗梓桐笑着说道:“裴夫人这身孕都几个月了?看样子快生了?” 裴氏摸着肚子一脸和蔼地笑道:“要到明年初呢,只是这肚子看着大其实月份还不足。” 徐繁看着罗梓桐没假丫鬟的手亲自把补品倒在一个青花瓷碗上,手摸了摸碗旁边,确定不热不凉时再递到曲清幽的面前,“刚好入口,别找热来当借口,这可是我让人做的补品,你可不能拂了我的好意,要不然我可与你没完的。” “我怎么会拂了你的好意呢?只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待会再喝。”曲清幽笑道。 “待会就凉了,你要再不喝,我二哥可要为难了。”罗梓桐突然冷着脸道,她到现在仍然不大喜欢曲清幽,但是为了让二哥安心,她才会做这些琐事。“你最近可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徐繁担心地劝道:“清幽表妹还是趁热喝吧,小脸都尖尖的,我看了都心疼,更何况表妹夫?” 裴氏也劝着说:“养好了身子以后才好怀孩子啊,你以前都这么劝我,怎么轮到自己就想不起来了?” 曲清幽笑着道:“一个个都来讨伐我,我喝还不行?”用汤匙舀起来慢慢喝。众人见她肯吃东西,这才放心的说起话来。 趁着罗梓桐被丫鬟叫出去说事,裴氏问徐繁,“小姑,你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啊?” 徐繁歪在曲清幽的身上,懒洋洋地道:“还没,我婆母说过些日子带我到普陀庵里上香,求观音送子。还说那儿香火鼎盛,去求子的人一求就怀上。”唐定康现在不知又迷上了什么人,十天半个月不在府里是常事,看来她要生个孩子还是漫漫长路。 罗梓桐再进来时,身后跟着罗昊并那四皇子赵稹,炕上正闲聊的几人急忙下炕来见礼。 赵稹笑着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二表嫂好些了吗?” 曲清幽忙恭敬道:“都好了不少,劳殿下挂心了。”她站起时晃了晃,罗昊急忙扶着她。 徐繁与裴氏不好待下来,找了个理由家去,曲清幽正要相送,罗梓桐就揽下道:“二嫂还是好好歇歇吧,我去送就得了。”然后不待曲清幽回话,径自掀帘送客去。 赵稹瞪大眼对罗昊道:“二表哥,我今儿个是不是眼花?桐儿那丫头什么时候那么懂事了?真是开眼界了。” 罗昊笑道:“四皇子真是少见多怪,我这妹子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赵稹道:“那可是在你面前,当着我的的面,这妮子说话可不客气。” 罗梓桐回返后进来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道:“表哥今儿个来好像是专门来挑我的刺,我可不记得啥时候得罪你?” 赵稹只是笑笑并不与这表妹辩驳,反而看向曲清幽道:“母后嘱我来看看二表嫂的状况,二表嫂的气色果然如传言般太差了,二表哥,把沈太医请来开几副补身子的药吃吃。” 罗昊把炕枕塞在曲清幽的腰后,让她靠得舒服一点,“正有此意,只是沈老头最近为牛痘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恐怕没这个精神为人诊病。” “说起牛痘的事,父皇也极为关注,他日沈太医试验成功,也不会少了二表嫂的赏赐。”赵稹道。 “我又没做什么,只是希望天下的人都不要再感染上这种疾病就好了。”曲清幽道。她只是知道方法而已,自己又没有实验过,这些还得靠医者的探索然后才能大力推广。 安姨娘与罗梓杉下了骡车正想进院子里去,忽而见到有皇家的侍卫,看来是四皇子来了,罗梓杉道:“姨娘,我们还是下回再来吧。” 安姨娘看了看这阵势,也不想进去自取其辱,拉了女儿又折回去了,嫡庶有别,叹道:“你若是与三姑娘一样的出身就好了。” 罗梓杉趴在生母的膝上,“女儿不后悔做姨娘的孩子。”知道庶出的身份被人看不起,可是出身又轮不到自己选择。 罗昊要送赵稹离去,赵稹摆摆手示意他好好陪陪曲清幽,笑着朝罗梓桐道:“桐儿送一送表哥吧。” 赵稹提议步行出府,罗梓桐自是陪着,一路上两人都很少说话,看来各有心事,罗梓桐打断沉默道:“表哥不会只是单单代表姑姑来看望一下二嫂吧?” 赵稹转头笑着伸手抚摸了一下罗梓桐嫩滑的脸蛋,“桐儿为何这样问?” “别动手动脚的。”罗梓桐板着脸退后一步,这表哥现在越发放肆,“有话好好说。” “桐儿真是伤表哥的心,亏我们俩还是青梅竹马。”赵稹一副被伤害到的样子,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眸满含笑意。 “得了,表哥别拿桐儿来开玩笑。”罗梓桐冷哼一声,若不是知道他府中的美人不少,她还真以为他对自己有意。 赵稹接住树上一片落叶,回头道:“桐儿,我何时拿你来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她才不信他的话,罗梓桐脸上变了颜色,这表哥在打什么主意?脑海翻滚,咬了咬嘴唇,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一众丫鬟赶紧跟上,留下赵稹在原地。 赵稹也不在意,咬了咬手中的落叶,摇摇头道:“说真话都没人信,赵稹啊赵稹,你哪儿得罪那丫头了?”想了想无果,赶紧去办正事要紧。 爱莲院里,钟嬷嬷端着盘子在外面徘徊了好久愣是不敢进去,自那天的闹剧后,二爷就没赶上搭理她,她也就在府里住了下来,可二爷没发话说要让她再回府里当差,她的心都是七上八落的,看来还是要二奶奶发话才管用。定了定神,她挑帘子进去,鸾儿一看到她就瞪了一眼,刚想作声。 钟嬷嬷就抢先朝躺在炕上的二奶奶道:“老奴炖了一碗乳鸽红枣汤,二奶奶滑胎后喝这个最补,还请二奶奶赏脸尝尝?”小心翼翼地搁在炕桌上。 罗昊端起碗来亲自喂妻子道:“娘子,乖,喝一点吧,今儿个你都没吃过多少东西?” 曲清幽脸歪向一边,“我没胃口,不想吃。” 罗昊揽着她在怀里,哄劝了好久,她才勉强喝了一口,钟嬷嬷顿时就满怀希望。喝了有小半碗后,她才道:“钟嬷嬷,若你真心悔过,再回府里当差也是可以的。” 钟嬷嬷赶紧跪下道:“老奴真的知错了,还望二奶奶开恩。” “原先奶妈子的待遇是不能给你了,当一个普通的婆子,你可愿意?”曲清幽道。 “愿意,老奴愿意。”钟嬷嬷现在哪还会再端架子?若不要,还不是得回头给人洗衣服,再说定国公府里她还是有一定的人脉,总比去那些低三下四的人家里当佣人强多了。 曲清幽没再吭声,罗昊挥手让钟嬷嬷与一众丫鬟出去,等钟嬷嬷出去了半晌后,她才道:“你不就是希望我留下这老婆子吗?” 罗昊拿帕子给她拭了拭嘴边的汤汁,“钟嬷嬷在这府里有几十年了,府上的事情她都知晓,将来你接手国公府中馈之后,她说不定还能帮得上你的忙。再说现在你有恩于她,她也更会尽忠于你。” “你倒想得长远?”曲清幽道。 罗昊叹了一口气道:“沈老头曾说过大哥的寿命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将来你我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清幽,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说完,低头吻着妻子的没有多少血色的唇。 曲清幽只是被动的任他亲着,罗昊见状,叹道:“你真的瘦了很多,摸着都硌手。” “嫌硌手就别摸。”她赌气道。 自打她滑胎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罗昊大力地把她托起来,让她靠在他的肩上,“娘子,我是心疼你。” “我知道。”良久后,曲清幽才道,她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半晌后才又道:“闳宇,你打算什么时候向皇上请辞呢?” 罗昊原本整她那些略带凌乱的秀发的手怔住了,这事情他还没提,她怎么知道的?她看出了他眼中的错愕,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正是好时机,你放心,我也不会糊思乱想。”再说,若以她来当借口,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起码他疼爱妻子的话也会传遍燕京城,将来阻挡某些人“好意”时也好有个借口。 罗昊抚着她的脸,“老祖母说要我带你到庄子去休养一段时日,可好?那儿没有燕京城里的规矩多,而且环境也还好,到时候我再带你到庄子外走走。”希望换个环境,她能心情舒畅一点。 “嗯。”曲清幽也希望暂时能离开一会儿,在这里她觉得太压抑了。 罗昊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鬓发,“等我的事情了了,我们就出发。” 穆老夫人的生辰将至,唐夫人想着给婆母办一个生辰宴,兴许能为自己搏回些许欢心。她的日子从未难过成这样,自打那天的闹剧后,丈夫就没到过她的屋子,更连早上穿戴朝服的事情都交给了安姨娘,她又拉不下面子去求丈夫回心转意,只能看着安姨娘在她面前气焰嚣张。就连她到婆母那儿请安,婆母也是不见,任她堂堂国公夫人干等上大半个时辰才让她回来。 穆老夫人生辰那天,唐夫人亲自督促下人做菜,菜色也一一品尝,味道不好的都不要,还把京里交好的贵夫人请来贺寿。 廖夫人与牛夫人相偕而至,唐夫人忙迎上前,“两位弟妹来了,待会定给婆母一个惊喜。” 牛夫人自然说好,廖夫人张望了后道:“怎不见两位侄儿媳妇?” “她们俩一个怀胎,另一个不说二弟妹也知。”唐夫人叹道,“所以我就没叫她们来。”话音刚落,就有下人来回,说是安国公府的老夫人身体欠安,来不了参加酒席。 唐夫人赶紧让人备礼送去安国公府问候,既然这木老夫人来不了,安国公夫人也不会来了。 廖夫人冷看这大嫂在众人中周旋,真是傻,曲清幽是安国公夫人粟氏的内侄女,她病成那样,身为人家姨母的人还会来参加这酒席?用脚趾头想都不会来了。 ------题外话------ 感谢阮琬婷送的钻钻! 感谢碎心水晶再次送的钻钻! 这么闪亮亮的钻石,看得我眼都花了! 很感谢书友们一路的支持! 第七十九章 出行 穆老夫人被丫鬟珍珠扶了过来,鹰眼冷冷地扫了一下热闹的场面,众人原本热情早涨,可一接触到老夫人的眼神,脸上的笑容就一收。 唐夫人不知婆母哪儿又不高兴了,忙笑道:“今儿个是婆母的生辰,儿媳特意备了酒席,让大家来贺贺,没有事先告知婆母,是想给婆母一个惊喜。” 穆老夫人冷道:“我那二孙儿媳妇还在床上病歪歪呢,你让我贺哪门子的喜啊?失了一个曾孙,我这心都还痛着,你倒好,有心情治酒席。” 这话一出,唐夫人脸上顿时青白交错,手都抖了抖,婆母真是一点脸面也不留给她?抿紧唇不再出声。 廖夫人抓住机会上前道:“其实也不能全怪大嫂,她想着府里很快就要添人口,也想让晦气早些散,婆母也能更顺心。” 唐夫人看着这一向与她不和的弟妹帮着说好话,心里感激,忙点头,“二弟妹说的是。” 廖夫人又道:“只是那不幸滑胎的儿媳就不在大嫂的考虑范围里了,我前儿才去看了看那可怜的侄儿媳妇,都瘦得皮包骨,我看着都要抹泪。”说完,抽出帕子抹了抹眼睛。 唐夫人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想要发作但顾着这场面又偏偏发作不得,只得道:“不是二弟妹说的那样,二儿媳妇的事我哪会不上心?天天补品都炖好了往她院子里送,二弟妹故意说成这样是要置我于何地?” “我只是实话实说。”廖夫人哼道。 周围的贵妇们看到这场景开始窃窃私语。 “都给我闭嘴。”穆老夫人的威严一出,两个儿媳才止住唇枪舌剑,“这宴我没心情吃,珍珠,扶我回院子。” 众人又急忙恭送,唐夫人惟有向来宾一一致谦,然后送走了诸人,想回头再找廖夫人理论,谁知她早走了,气得她快要吐血。 经这一闹,曲清幽滑胎后身子不好的传言更广,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寿宴上公然喝斥儿媳就是因为孙儿媳妇情况不佳,甚至更有好事者猜测这定国公府的新媳妇恐怕快活到头了,都等着这国公府何时办丧事。 曲清幽歪在炕上正没精打采地抚着白白的毛,嫣红跪坐在脚踏上,半晌后才道:“嫣红,我让周嬷嬷给你三百两银子及你的卖身契,你回乡下去吧。” 嫣红听后心头一喜,但又不敢表现出来,虽然外头的传言甚嚣尘上,但实际上这奶奶会活得很长久的,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婢子谢二奶奶成全。” “去吧。”曲清幽随意地道。 嫣红这才退了出来,回自己的卧室收拾好细软,这些年她也有些积蓄,再加上这三百两银子,她已经很知足了,抽出其中的五两递给一个小丫头道:“这是我答应给你的,拿着吧。” 小丫头一脸笑意地接过,“嫣红姑娘算是熬到头了,回乡后定会过上好日子。” 嫣红喜道:“承你吉言,这事说到底还多得你,要不是你发现那桃红来月事,我还找不到好机会在奶奶面前进言。” 小丫头握紧手里的五两银子,笑眯眯道:“我也得多谢嫣红姑娘给我个挣银子的机会。”上回做证那事,二奶奶就赏了她。 有人高兴有人哀愁,这世道公平得很。 桃红这些日子被关在牢里吃尽了苦头,牢里气味难闻不说,光是那些个牢头的凌辱就够她受的了,此刻正有一个牢头在她身上发泄着,她死命的挣扎都没用,男人的力气出奇的大。 等到牢头发泄够了,提起裤子来的时候,她才哭着绻身在干草堆里,现在她后悔的半死,若不是听从了金巧惠与严嬷嬷的计划,她何须落得如此下场?虽然在爱莲院里不能博得二爷的欢心,但好歹还算生活安定。 牢头看着她笑得一脸淫荡,“怎么?还想爷好好的再疼你?”伸手在她滑溜的皮肤上摸了一把。 桃红气忿地赶紧拉好衣物,“收起你的脏手。”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装什么装?窑子里的妓子都比你高贵。”牢头不屑地道,正因为上头已经对这嫣红有判决了,他们才敢拿这女囚泄欲。 桃红哭了半晌,恨,她现在恨死了定国公府里的人。又看到一个牢头向牢房走来,她吓得忙缩起身子,谁知那牢头却不进来,背后跟着一个人。 桃红定睛一看是嫣红,满怀希望地爬起来冲向木栏求救道:“嫣红,嫣红,你快救救我,救救我。” “桃红,这个局面是你自找的,怪不得人。”嫣红挽着包袱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要回乡下去了。” 桃红惊道:“你也被赶出来了?二奶奶容不下你?” 嫣红噗哧一笑,“桃红,你真傻,二奶奶是要一个人独占二爷啊,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容下的,更何况你我。严嬷嬷说的你还真信了?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之前,严嬷嬷就找过我,只是我不像你那么好骗,这事情成功的机会根本就没有,况且随时还会成为弃子。” 桃红一脸的震惊,随后想通了某个环节,大声道:“那个说我来月事的丫鬟是你找的,对不对?” “你现在才想明白啊,还有救。”嫣红笑道。 “我饶不了你。”桃红想伸手掐嫣红的脖子。 嫣红后退一步道:“你都自顾不暇了就算不饶我又如何?告诉你二奶奶给了我三百两银子。”她拍拍包袱,“我呢,回乡下置办几亩薄田,再找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嫁了,当庄嫁汉的大妇总比当富贵人家的姨娘强。怎么样也比你强,桃红,你说是吧?”看着桃红那失了神采的双眸,她又笑道:“若二爷是好讨好的人,当个姨娘也不错,可惜二爷不是,桃红,从我们成为通房那天起,二爷宣我们侍寝的次数用手指与脚指来数都还有余,可娶了二奶奶,夜夜春宵那是不在话下,白日里兴致来时还会来上一段,只有你,傻不瓜叽的想当姨娘,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说完,哈哈大笑出声。 桃红恨得双眼发红破口大骂,看着嫣红大笑着转身离去,这女人真可恶,竟然还痛打落水狗。 骂累了,她也颓然坐到脏地板上,没了,一切都全没了。过了一会儿,又有牢头打开锁进来,她吓得往后退,那牢头对着一小官吏道:“这就是那个叫桃红的女人。” 小官吏看了长相与名册后,朝身后的人道:“带上。” 桃红被人押着走,边挣扎边道:“你们想要押我去哪?快放开我。” 小官吏厌烦地道:“拿布封口,真吵。” 严嬷嬷一瘸一拐地步进金巧惠的房中,“大奶奶,金大爷传来消息,说是桃红那贱人已经处理妥当了,让大奶奶安心养胎。” 自那天探望了曲清幽后,金巧惠就足不出户。她怕曲清幽会想出什么诡计来害她腹中的孩子,就连吃食都小心又谨慎,终日疑神疑鬼,脾气又暴躁,再加上丈夫连细心关怀她都没有,更不让她在身旁侍候,就只让李秀玉那个贱人服侍。“那么大声嚷嚷干嘛?你想害我啊。” 严嬷嬷委屈道:“大奶奶说的是什么话,老奴怎会害奶奶。” 金巧惠按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是不是押去西北军营当军妓?” “是,金大爷说用了不少银子疏通才能成行。” 金巧惠一听又气不打一处来,“你听他放屁。”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我这大哥又想来讹我的银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情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成,况且老夫人已说过要重判。” 严嬷嬷忙安抚道:“大奶奶顺顺气,别伤了自己以及腹中的胎儿。” 那桃红始终是个祸害,现在处理掉了,金巧惠才觉得饭菜香一点。那大夫已经拿着银子全家溜走了,曲清幽想要找她的麻烦已经不大可能了,现在就只期望腹中的胎儿是个儿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快要入冬前,天气不再晴朗,多了几分阴沉,人心也差不多。御书房里,永安帝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奏折,半晌后,方才抬头看向下方的罗昊,“罗爱卿年少有为,朕一直委以重任,这次要求辞官过于严重了。” 罗昊躬身道:“陛下的信任与栽培,臣感激涕零,只是……”顿了顿,“臣的妻子病得厉害,蒙皇后娘娘懿旨请来沈太医诊过脉,都说要离京休养一段时日方才能好,臣一想到她就心痛难当,又怕请假太长担误了公务,所以还是恳请陛下准臣辞官,带妻出京养病。” “罗卿家夫妻真是伉俪情深,我听后真是好感动,忍不住热泪盈眶。”定阳公主不经通报就进了来。 “臣参见公主,臣的妻子年纪尚小,禁不住滑胎的打击,现在都命悬一线。”罗昊一脸难过地道。 “不是朕不准罗爱卿安慰娇妻,只是最近朕要倚重罗爱卿的能力,实不能让爱卿就此辞官,其实留在京中休养也是成的,朕再给罗爱卿的夫人赏赐千年人参,什么病也能医好。”永安帝道。 定阳公主接口道:“皇兄,臣妹见过罗卿家的夫人,真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更重要的是明事理,顾大局,相信罗卿家与她一说,她一准是肯的。” 罗昊看着这对皇家兄妹一唱一和,看来是不想就此放过他,拱手正要再说,就有小太监进来通报,说是皇后娘娘与四皇子来了。 罗皇后雍容华贵地漫步而进,朝永安帝行了礼后道:“皇上,臣妾听闻您最近有些热症,特意煮了些下火的汤水呈上。” 永安帝不冷不热地道:“皇后辛苦了,放下吧。” 四皇子看着罗昊一脸诧异道:“二表哥怎还在这?前儿我才听沈太医建议二表嫂要出京到庄子休养一段时日为妥。” 罗昊道:“臣正为了这事向陛下请辞呢。” 定阳公主转着茶碗道:“四侄儿倒是消息灵通。” “母后曾嘱我代表去探望一下二表嫂,唉,看了我都要替二表哥操心,二表嫂真病的很厉害,都卧床不起了。” 罗皇后趁机屈膝道:“还请陛下准我的侄儿带妻出京疗养,臣妾也宣过沈太医来问,说是在京呆着郁结于心,病情更没有好转的可能。”她的声音越加哽咽,“臣妾想起当年也曾滑过胎没了一个孩儿,这侄儿媳妇的心臣妾最是明白。” 永安帝最怕罗皇后提起当年滑胎之事,那是他的发妻柳皇后做的,当时还是太子侧妃的罗皇后非常大度,主动跟他说是意外,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总觉得愧欠罗皇后,才会对关于她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定阳公主暗叫不好,看来这皇兄又要犯糊涂了,“皇兄,此一时彼一时,我都说曲夫人最是深明大义,定会为天子分忧。” 罗昊突然抬头直视定阳公主冷道:“公主,臣的妻子都命悬一线了,您还不让她有一线生机吗?亏得公主曾经还说臣的妻子当得您的知音,原来公主对待知音就是这样的?” 定阳公主顿时就觉得尴尬起来,这罗昊好利的一张嘴,“我不是这个意思,罗卿家误会了。” 这边众人都在僵持着,突然有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父皇,何必难为罗卿家呢。”进来的正是大皇子赵秩,只见他微笑躬身道:“父皇,爱妻心切,人之常情。不若就让罗卿家休假一段时日好了,至于三司会审盐案一事,暂由儿臣代为执掌大理寺可好?” 定阳公主一听这冤家说的话,眉头就一皱,正欲做声,四皇子赵稹就拱手道:“父皇,儿臣也赞成大皇兄接手大理寺。” “大皇子深明大义,皇上,臣妾甚慰之。”罗皇后赶紧道。 “臣谢过大皇子成全。”罗昊朗声道。 永安帝嘴上的小胡子不自觉地翘了翘,捏着奏折的手都泛白了,一会儿后,又展眉笑道:“既然秩儿有心为父皇分忧,准奏。” 御书房安静下来了,太监宫女们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虽然里面只剩下皇帝与定阳公主二人。 永安帝把皇案上的物品扫落在地,“定阳,秩儿他搞什么鬼?本来这次已经准备好要让定国公府好看了,现在全被他搅黄了。” “我也不知道。皇兄,不要太气忿,以后还有机会。”定阳公主蹲身拾起地上的物品摆回原位。 “他不是小孩子了,以为盐案很好审?想在百官面前树立威信,连朕现在暂时都没有办法,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永安帝怒道。这个儿子他寄予厚望,一直保护他不受罗皇后暗中伤害。“关于宁国公府的事情都办得如何了?” 定阳公主皱眉道:“已经成功钓上了目标人物,只是要混进去查探一番还有待时日,臣妹担心这国公府可能会有一些不良举动,明明他就是盐案的主谋,我们现在愣是拿他没办法。” “哼!”永安帝哼了一声,表情阴狠地道:“这老匹夫真是狡猾,一直以来这宁国公府都是那七家中最不安分的一家,朕迟早要把它连根拔起。” “那是当然。”定阳公主接口道,“对了,皇兄,还要把睿亲王调到西北去吗?四哥回京也没多少时日。” 永安帝一直都嫉妒这个深受他父皇宠爱的兄弟,当年他就拆散了他与罗皇后的一段姻缘,硬是让罗家嫡女入他东宫为侧妃。别看这些年来这兄弟好像对他恭恭敬敬,其实他知道他的内心一直是憎恨着他的。“朕不会留他在京与皇后暗通款曲的。” 定阳公主看着同胞兄长一脸的杀气,虽然她一直是站在兄长这边,却不希望看到皇室相残,叹道:“唉,皇兄又何必呢。皇城里有密探,四哥与皇后几乎没有碰头,又如何再续前缘?” “定阳,你不用说了,朕意已决。”永安帝坚定地道,“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去看看秩儿打算干什么?他一直都信你这姑姑的话,劝劝他别冲动行事。” 定阳公主忙道是,就算皇兄不吩咐,她也要跑一趟的。 燕京城现在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定国公府的二公子爱妻情切,宁愿辞官也要带妻出京休养,幸而皇上体恤下臣,只准其休长假。多少闺阁中的女儿都争相传颂这对伉俪的事情,羡慕曲清幽的好命道,若得罗昊这种夫婿,就算死了也甘愿。 曲清幽正在命人整理出行要带的物品,现在她是一刻也不想呆在定国公府,每晚一闭上眼她就会做梦,梦到她那无缘的孩子指责她的大意,每每醒来都会泪湿枕巾。若她当时就知道自己怀孕了,是一点也不会让金巧惠有机会害了她。 周嬷嬷进来禀道:“二奶奶,物品都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曲清幽想了想,“也没什么事了,其他一些琐碎的事情你看着办吧。”然后又沉默了下来。 周嬷嬷心中暗叹一声,二奶奶什么时候才会恢复以往的神采?看着这样的二奶奶,别说二爷了,光是她都觉得心痛。 暖阁极其的安静,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就连素日里话多的莺儿都沉默下来。半晌后,曲清幽突然道:“周嬷嬷,二爷回来了吗?” “还没呢,估计可能与老夫人说事晚了点,要不老奴去催催?”周嬷嬷小心谨慎地道。 曲清幽看了看沙漏,站起道:“不用了,我到院门口看看。” 鸾儿反应快地上前扶住曲清幽踱往院门,快接近院门口,就听到外面骡车的声音。 曲清幽刚想亲自推开院门,侧耳就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二表哥。”唐婉唤道。 罗昊回头看着仍坐以车内的唐婉,“唐表妹还有事吗?” “听说二表嫂病得厉害?可是真的?”唐婉现在内心里无限的期待曲清幽最好是病死了,那样她还有机会成为二表哥的妻子。爹娘前些时日要她嫁给一个军伍出身的人,她死活不肯。 罗昊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外面的传言岂可尽信?唐表妹也是公候千金,怎么耳根子这么软?” 唐婉忙从车里下来,上前泪眼婆娑地抓着罗昊的袖子道:“二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二表嫂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会承受不起。”迟疑了一下又道:“还有,婉儿会等着二表哥的。” 罗昊抽回自己的衣袖,回头看着唐婉道:“我劝唐表妹还是死心吧,先不说我的娘子会好好地活着,再说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接受唐表妹。既然无心,又何须累及表妹痛苦一生。” 一颗珠泪就这样划下娇嫩的脸庞,“二表哥,你真是好狠的心。”唐婉转身踏上车里,又不甘心地回头道:“二表哥,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死心的。没错,若二表嫂真的活不长,相信姑姑也会答应让我成为你的继室。”说完,不待罗昊的回答,就催促车夫快点起程往姑姑唐夫人的院子而去。 罗昊从没想过这表妹固执成这样,他把话都说绝了,她仍在自欺欺人,叹息一声,转身推门进院子,刚推开门,就见妻子站在那里。 “清幽,你怎么站在这里?天气这么冷,还不如待在屋里暖和一点。”罗昊心疼地道,忙上前拦腰抱起妻子往屋内而去。 曲清幽窝在他的怀里,“我不冷,刚刚外面那个是宁国公府的姑娘吧?” 罗昊笑道:“你别多想,她今天只是与大舅母一道儿过来。我在老祖母那儿遇上她,她正要往母亲的院子而去,我只是顺路与她一道儿。” “我又没有多想,再说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只是你这表妹真的是顽固不化。” “劝我也劝了,话也说绝了,她若还想不通也不关我的事情。”罗昊不当一回事地道。 虽然同情唐婉的一片痴心,但是曲清幽也不会心软地与她共侍一夫,那是绝无可能的事,爱情是不能相让的。 回到暖阁坐下后,罗昊吩咐下人取热汤来,喂妻子喝了一碗,自己也喝了之后才觉得身体暖和一点,然后又示意培烟把手中的物品交给周嬷嬷。 “那是什么?”曲清幽好奇道。 “老祖母怕你路上冷,特意赏了几件皮毛给你。”罗昊不以为意地道。 “哪需那么麻烦?前儿才做了十来套冬装,估计这个冬天还会再添衣服。”曲清幽道。 周嬷嬷接过打开来看,里面裹着一件白狐裘衣,一件花豹裘衣,另有两件同款色的卧兔儿,用手摸去软滑软滑的,看来毛品上佳,价值不扉。 曲清幽皱眉看了看,这两套装束太贵重了,罗昊只是瞄了一眼,轻笑出声,“老祖母倒有心,这两套裘衣我都很少见她穿,幼时还常听她唠叨说是老祖父生前亲自猎杀白狐与花豹给她做的,平常宝贝得不得了。除了心腹丫鬟打理之外,谁碰就骂谁。” “不如送回去吧,这毕竟是老祖母的念想。” 罗昊握着妻子的手帮她搓暖,“清幽啊,你还没看出来吗?那是老祖母在向你致谦啊。”他这老祖母还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但现在又拿大嫂没办法,惟有用这种方式向他妻子表达歉意。 一提起滑胎的事情,曲清幽就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道:“我明白老祖母的心。”自她嫁进来,老祖母明里暗里也多维护她,对她的好她都明白。 翌日,以穆老夫人为首的定国府的一众女眷齐聚在影壁前。众人看到被罗昊拥在怀里的曲清幽头戴镶红宝石的白貂鼠卧兔儿,身穿白狐裘衣,看来有几分出尘之气,只是脸色不大好,忙又安慰了几句。 唐夫人总觉得曲清幽这套衣装眼熟得很,半天后才想起是婆母的,没想到婆母把这都给了她,这套装束全是用白狐身上最软的腋毛做的,现在也很难寻这么纯净无杂色的狐裘,心里难免有几分不痛快。 穆老夫人倒是心安了几分,曲清幽肯穿她送的白狐裘衣,看来内心已经对她少了几分芥蒂,一直抓着孙儿媳妇的手吩咐孙子路上要照顾好媳妇,别让她冻着或又病了,要不然绝不轻饶云云。 罗昊把妻子抱上马车,隔着纱帘子,曲清幽与众人点头告别,穆老夫人一直站着看到车队逐渐变小,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带头转身回去。 他们才刚出城就遇上了等在一旁的曲文翰与粟夫人,粟夫人免不了哽咽着叮嘱女儿要注意的事项,曲文翰自是严厉的要求女婿要照顾好女儿,罗昊一一应下,一番离别惆怅之后,罗昊才带着泪意涟涟的曲清幽起程出京。 马车里的卧躺之处用狐皮仔细地垫着,软软的,还有几个靠枕,小几上放了些许零食,曲清幽半躺在罗昊的怀里,白白乖巧的卧在车里一角,不敢上前打扰男主人劝女主人进食。 曲清幽吃了几口零食,就摇头不吃了,罗昊再哄了哄,她才勉为其难的再吞了几口,其后无论他再怎么哄,她也坚决不吃了。 马车行了半日路程,曲清幽躺得腰酸背痛,“闳宇,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到?”掀起纱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象。 罗昊听到她的话,从一堆文件里抬头看她时见她正出奇地望着窗外飘着的细雪,“下雪了?” “嗯。”曲清幽伸出手去接着几朵雪花,雪花很快就融化在手心处,冰凉冰凉的,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她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罗昊忙拽回她的手,责道:“外面冷,别把手伸出去。” 曲清幽笑道:“你别操心,也不是很冷。” 罗昊出神地看着她那久违的笑容,伸手抚摸站她那有些冰凉的脸蛋,“清幽,我好久没看到你这样笑过了。”低头亲上那有些苍白的唇。 从开始的轻碰浅吻到后来的唇舌纠缠,曲清幽就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然后紧紧地拥抱着。 马车里弥漫着温情之意,曲清幽又半躺在丈夫的身上,伸手从那散落的卷宗里抽出了一张,她看了看,原来是凌三公子传来的讯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要从中搜到自己有用的信息也不容易。 她正百无聊赖地翻着,突然有一条引起了她的好奇,威信候府的世子金荣达又赌输了八百两银子的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金荣达不正是金巧惠的兄长? 罗昊半天也没听到妻子吭声,朝她看去见她正皱着一双柳眉不知在思考什么?“清幽,没事别费神,伤身子。” 曲清幽仿若听不到,抓着那张纸朝罗昊道:“闳宇,金荣达是大嫂娘家的大哥,我没说错吧?” “是啊,他这人好赌,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不过他赌品尚好,没拖欠过银子,故而他家长辈对他的事知道不多。不过你问他的事情干什么?” 曲清幽的大脑迅速转动,突然伸手抓住罗昊身上的裘衣,“你说他与大嫂会不会有瓜葛?你想啊,那个大夫事后就逃走了,这说明府里有人助他脱困。况且我们事后有派人去查过他,可他家附近的邻居都说他家在两个月前就迁走了,那么桃红的事件布局是很长时间了,单凭大嫂在府里的势力,她应该没能力独自完成,那么肯定有人帮她?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这金荣达?” 罗昊看着她那双异常兴奋的眸子,她很久没有这样了,看来她对滑胎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抓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你说的不无可能?他好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再派人去查一查他这些年到底输了多少?还有那个大夫还是要追回来把事情说清楚。”那天他都忙着曲清幽滑胎的事情,没顾得及这大夫,就这样让他逃走了。 “嗯。”曲清幽又半躺回去,只是两眼紧紧地看着纸上金荣达的名字。 罗昊内心哀叹一声,妻子这状况真的称不上好,她一天没放下滑胎的事情,一天都难以好起来。 临近午时,培烟在外禀道:“二爷,前方有一个客栈,要不要歇一下?” 由于要顾及曲清幽的身子,故而马车行得相当缓慢。罗昊在车里答道:“就停下歇一会儿吧。” 罗昊与曲清幽这次出行,带了不少人,除了贴身的护卫之外,还有不少的下人,罗昊扶着曲清幽进到客栈里头。 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掌柜的看到来了贵客,早就诌媚着让人奉茶,周嬷嬷却拦着道:“不用了,我们家主子吃不惯外头的茶水,你告诉我厨房在哪里?我们自己去弄。” 掌柜的看到这户人家好大的作派,忙让小二带路让周嬷嬷带人进去煮茶,上饭上菜。 曲清幽好奇的打量着这客栈,虽不怎么大,但采光颇好,也不显得阴暗。 培烟塞了银子给掌柜的,说是把客栈里其他的客人清一清,别碍着主子们用餐。掌柜的忙弯腰恭敬地道:“这位小爷,您看今儿个下雪了,小店里也没什么人,只有楼上住着一男一女,您们只不过是过路用膳,要不就将就将就一下?” 培烟皱眉正要呵斥,罗昊的声音不缓不慢地说:“培烟,就这样吧,不用过于折腾了,用过膳后就起程,要赶在天黑前到达庄子。” 周嬷嬷很快就把鸡汤熬好了,让鸾儿端出来给曲清幽用,曲清幽嫌弃地看了一眼,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味儿,虽然这汤水经过数道工序,上面并没有一层鸡油。 罗昊见状忙端起碗来喂她喝,她才勉为其难地喝了几口。 曲清幽正喝着鸡汤,没过多久,有一女子从楼上半是滚半是爬地冲了下来,头发凌乱,身上的衣物半开,甚是狼狈,那个女子一眼看到罗昊,就冲过去抓着罗昊下摆的衣物道:“罗大人,求求您救救小女子,救救小女子。” 罗昊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衣物,这个女子是谁?他又不认识她,她却冲来向他求救?曲清幽也皱紧眉头看着这个狼狈的女子,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儿见过? 楼上突然又冲下来一个男人,此人长得颇壮实,男子朝女子吼道:“贱人,你居然敢踹老子的命根子,老子宰了你。” 女子忙躲在罗昊的身后,“罗大人。” 罗昊怕这两人伤及妻子,忙朝培烟使眼色,培烟会意地上前拦下那壮汉子,罗昊趁机抱着曲清幽闪远一点,皱眉道:“这个姑娘,你我素昧平生,怎识得在下?” 女子又想冲过来,但被护卫拦着,忙表明身份道:“罗大人,家兄乃凌三公子,您不记得了吗?在京煌酒家,小女子曾见过您。” 曲清幽这才记起这女子因何眼熟了,原来那次在京煌酒家曾见过她,回头见丈夫一脸茫然,她方才把这缘由说出来。 罗昊道:“你是凌三公子的妹妹?” 凌晴欣喜地点头,“正是,望罗大人救救小女子。” “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曲清幽问道。 凌晴见问话的是曲清幽,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然后又可怜兮兮地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原本与三嫂一块逛街儿,这男人却突然掳走了我,然后就把我押来这客栈欲侵犯我,我不从,踢了他,他就恼羞成怒打了我。”说完后还扬了扬自己半边的肿脸。 “你他娘的放屁。”男子粗鲁的骂道,“是你勾引老子来这客栈偷欢,谁知你用完老子之后,突然就踢了老子的命根子,老子才赏了你一巴掌,老子还需侵犯你?老子还没见过有女人饥渴成你那样的,一进客栈就扒了老子的衣服……” 凌晴听到他说得不堪,忙哭喊道:“你瞎说,瞎说,我家可是皇商,我又不是那不干不净的女人,怎么会与你苟且?你绑了我来,还给我泼脏水。要不你让掌柜的出来做证,看我与你谁说谎?” 掌柜的听到点了他的名,瑟缩着脑袋出来道:“小的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没看到。”看来明显是怕惹事,不过这说辞更偏向于凌晴。 凌晴果然大声道:“你听听,这掌柜的都怕了你,还不是你诬蔑我?” 男子气得猛跳起来,欲冲上去揍凌晴一顿。 罗昊突然道:“好了,我也不想分辩你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只是这凌姑娘的兄长毕竟与我有旧,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培烟,把这男的送出去,别扰了我与二奶奶用膳。” 那男的张口大骂,还想冲上来理论,无奈培烟等护卫都狠瞪着他,他自忖自己讨不了好,还是跺了跺脚悻悻地赶紧走了。 罗昊扶曲清幽坐回椅子里,凌晴拉了拉破烂的衣襟,庄重地福了福道:“多谢大人相救。”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可惜罗昊并未看向她,而是边喂妻子喝汤边道:“既然已经没事了,我让人送你回燕京找你兄长吧。” 凌晴忙摆手道:“我不敢回去,若这样回去,兄长必定会责骂的,还请罗大人暂时收留我一段时日可好?” 曲清幽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女子是打什么主意?遂道:“凌姑娘,那也不难,我让人给你找套衣衫换上,焕然一新地回去,相信凌三公子也不会怀疑你被人侮辱了。” “我哪被人侮辱了?”凌晴拔高声音道,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好,忙又低下头装温顺道:“夫人误会了,我并没有被那个男人侵犯,只是怕兄长不信,还望大人与夫人收留,让我兄长来接,到时候有罗大人代为解释,兄长也能更好的相信我的说辞。” 罗昊原本对这凌晴是不甚在意的,可看到她坚持不肯走,两眼朝她看去,这女子虽说是大户人家出身,但是周身却没有多少端庄之气,反而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遂道:“凌姑娘放心,凌三公子也是那明理的人,这样吧,我让我的人跟去,让他与凌三公子一解释,相信三公子还会相信你的说词。” 凌晴狠咬下唇,自打在楼上瞄到罗昊后,她就开始盘算如何接近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遂一咬牙拨出簪子欲刺喉咙,“我还不如现在一死以证清白好了。” 罗昊皱着眉让培烟拦下,他毕竟与凌家有关系,也不好让这凌姑娘就此死在这里,朝曲清幽看了一眼,让她决断。 曲清幽道:“既然凌姑娘这么坚持,夫君,你这就派人给三公子送信,让他明儿就来庄子接这凌姑娘回去吧,也免得三公子担心。”她也不怕她耍什么阴谋诡计。 “就依娘子之意吧。”罗昊从善如流地道,然后夫妻俩不再讨论这话题。 鸾儿拿着自己的衣物进去给凌晴换上,凌晴嫌恶地看了一眼,“我不穿丫鬟的衣服。” 鸾儿冷道:“你不穿也行,那就不用换了。我还省了一套衣服。”说完意欲转身就走。 凌晴拦着道:“拿夫人的衣服给我换上也行?” 鸾儿突然笑道:“你还想穿我们奶奶的衣服?这话你不羞,我都替你羞,你不过是商人女,我们奶奶可是官夫人,你怎穿得我们奶奶的衣服?” 凌晴的脸羞得脸阵红阵白,想到好不容易有这机会接近罗大人,她又强忍了下来,接过鸾儿的衣服穿了起来,刚下楼,就见众人已经不见了。 周嬷嬷皱眉道:“怎么这么久?二爷已经要起程了。” “我还没吃饭啊?”凌晴瞪大眼道。 “在马车上吃吧。”周嬷嬷不甚友善地道。 凌晴告诉自己要忍,随后上了马车,一看是佣人坐的,又撇嘴嫌弃,可没人搭理她,莺儿更是拿鼻孔看她,把饭菜往她面前一放,这个女的好讨厌。 前方的马车里曲清幽抱着暖手炉突然朝丈夫道:“看来你魅力不浅嘛?净惹烂桃花。” “娘子,冤枉,那可不关我的事。”罗昊忙喊道,“我跟她可不熟。” “那个唐表妹呢?我还没死,她就等着要当你的继室了。”曲清幽揶揄道。 罗昊忙道:“别自己咒自己,什么死不死的?”伸手把妻子身上的白狐裘衣拉好,“唐表妹总会想通的。倒是娘子,可要快点好起来。” 曲清幽知道他担心她,可是她的心还有好大的一个漏洞没填得上,“闳宇,你知道吗?我常想其实那次滑胎我也要负责任,若我早点发现有了身孕,注意一点,会不会我们的孩子还在?没有被人暗算。” “清幽,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第一次怀孕,况且桃红的事情让你心绪不宁,所以才会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让人暗算了,其实要怪的应该是我,我没有把你保护好。”罗昊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 曲清幽突然意识到,这次滑胎不但是她,也是他心中的阴影,可他是男人,要承受的比她多,所以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幽幽地叹道:“闳宇。” “清幽,快点好起来,我们再怀一个,好不好?” 曲清幽没有言语,只是默然地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到达庄子时已经是晚上了,好在举着火把道路也不算难走,庄子的管事早就带着人等在一旁,自从接到二爷与二奶奶要来住的消息,他一早就派人把房屋打扫好,连菜色也安排好了。 罗昊抱着曲清幽下马车时,一张国字脸五十来岁的管事马祥就带着一众庄丁及仆妇过来请安,“二爷、二奶奶可算到了,老奴的在此恭候多时。可是路上不好走?” 罗昊打量了一下这老头的样子,笑道:“没的事,只是二奶奶身子不好,马车走得慢。多年没见,马管事还是老当益壮的样子。” “二爷不也娶妻生子了吗?”马祥忙笑道,看到曲清幽的眼神黯淡,意识到二奶奶前不久刚滑胎,自己说错话了,忙拍了自己一嘴巴道:“看老奴说的是什么话?二奶奶可别放在心上。” “马管事不用自责,我不会放在心上。”曲清幽勉强挤出一抹笑道。 “好了,老头子,还不让二爷与二奶奶入屋休息一下。”马祥家的那胖胖的身子冲出人群道。 在火把中,曲清幽看得不太真切,不过从大门来看与京城里的定国公府那是没得比,穿过影壁,就是正堂,后面是正屋,东西厢房也颇为宽敞,在夜色中也看到后面还有院子,看来这大宅也不小。 罗昊抱着曲清幽到正屋去休息,惟有那凌晴一脸嫉妒地看着被罗昊抱在怀里的曲清幽,看到众人把她当丫鬟看,她忙呵斥了几句,正想跟着罗昊进那上房,谁知却碰上莺儿从里面出来,“凌姑娘,二爷吩咐了,你的住所在另外一边的院子里。” 凌晴坚持着要进去说句话,牛高马大的莺儿就一把扯着矮了她一截的凌晴往旁边的圆形拱门而去。 屋子里很暖和,燃着她喜欢的清莲熏香,看来早有人把她的喜好预先告知了。曲清幽打量着这屋子,虽比不上京城里爱莲院里的卧室精致,但尚算宽阔,在炕上的前面有一道屏风挡住,往里走就是卧室,没有爱莲院里的复杂,布置地颇为舒适。 马祥家的看到曲清幽脸色愉悦,知道这奶奶还算满意,于是道:“听闻二爷与二奶奶要来,屋子里的家具、被子帐幔等都换了新的,就怕二爷与二奶奶住不惯。” 罗昊自己净了脸与手之后,这才过来接替周嬷嬷给妻子擦干手中的水珠,看得马祥家的愣住了,二爷还有这一面?她也算是看着二爷大的,从小到大都像个小大人似的,没见过与谁亲近,怎的还懂得呵护妻子?怪不得来此吩咐的那个管事跟她说,莫要得罪了这奶奶,二爷可不饶的。 “二爷,可要吩咐用膳?”马祥突然进来道。 “传吧。”罗昊道。 等饭菜摆上来,没有京里的花样多,有着一股农家味,曲清幽倒是破例的多吃了一点,看得罗昊嘴角上勾,直说要赏今晚那做菜的。 虽说刚入冬,可是曲清幽仍是要沐浴,罗昊吩咐人搬来澡桶,帮妻子褪下身上繁琐的衣物,抱她放在澡桶里,一会儿自己才跨进去,给妻子搓了搓背,看到她舒服地哼一声,“娘子。”受不了诱惑地丢下澡巾,嘴唇贴在她的颈项亲吻着。 曲清幽往后靠在他的肩上与他亲热,半晌,只听她道:“闳宇,你想要就来吧。” 罗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小产才过一个多月,沈老头说至少要40天再行房比较好,再过几天吧。”忍都忍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那几天,她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曲清幽其实并不太想这些事,她有心结未打开,只是看着他辛苦心里不忍而已。如今见他说不要,她也就没再更进一步,手在水下轻摸腹部,如果那个孩子还在该有多好。 “清幽,你别这样。”罗昊一阵的难过,安抚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再有也不是那一个了。”曲清幽掩不住眼里的幽思。 罗昊只是看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良久之后,罗昊才抱着疲惫的曲清幽躺到床上,拉着被子盖住两人的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曲清幽一大早起来打开窗户一看,大地一片白茫茫的样子,才一晚,细雪就掩盖了大地,一股寒风吹进来,她忙伸手环住自己,忍不住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罗昊拿着红色的狐皮大氅给她披上,拥着她的身子道:“来这儿还是对了,你看来开朗了不少。” “我们出去走走。”曲清幽提议。 ------题外话------ 感谢阮琬婷、美轮美奂送我的花花,今天是七夕女儿节,在今天收到花花真的好特别,好快乐! 祝愿大家七夕女儿节快乐! 今天这文上架了,我自己真的是感觉十分的忐忑不安,真的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文能上架离不开大家的支持,感谢大家! 文入V了,每天依然会更新,并且我会多写一点,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某梦。 第八十章 干亲 罗昊拉着她的手没有带上奴仆就这样两人漫步出了院子,朝外面的农家地面而去。一大清早的也没多少人走动,有些人看到他们穿着华丽,都躲得远远地偷望。虽说昨儿雪不大,但那枝桠上却堆满了雪,轻轻一碰就有不少雪花飘下来,罗昊就这样被曲清幽作弄了几次。 每次一作弄他,她就笑着跑远,他追上去,她忙临时堆了个雪球掷向他,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旁边一些庄里农户的孩子见他们玩得欢乐,也冲上来帮着曲清幽掷雪球。 罗昊被一个小雪球掷中,看着前方那一大几小的身影,笑道:“娘子,你可好,找着几个帮手来对付我。” 曲清幽笑看着那几个孩童,摇摇头道:“夫君,那是你人缘不好,孩子们愿意帮我都不帮你。”然后又朝他扔去一个雪球。 凌晴一大早起来就想去找罗昊,却被告知罗昊带着夫人散步去了。她找了半天才发现人家夫妻俩正与几个孩子玩雪球,顿时就又羡又妒,冲上前去,“罗大人与夫人一大早真是好兴致。” 曲清幽看到这凌晴又想上来缠着丈夫,忙朝那几个孩子道:“你们到前方的大宅子去,我有糖给你们吃,找着那个马嬷嬷就说二奶奶让拿糖给你们吃。”孩子们一听到有糖吃都一哄而散。 罗昊伸手拉着妻子的手,回头朝凌晴似笑非笑地道:“凌姑娘也起得蛮早的,找我们夫妻有何事?待会儿令兄就要来接你了。” 凌晴一听到凌三公子要来就脸色一变,但一会儿又娇滴滴道:“我看着景色好,罗大人不介意我与你们一道儿赏风景吧?” 罗昊却道:“凌姑娘不在意,可我在意,我正想与娘子两人看看这乡间的风景。” 曲清幽被丈夫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遂道:“凌姑娘,我也在意呢。” 凌晴的嘴角一阵抽搐,她都把爱慕之情表现得这么明显,这罗昊是木头做的还是铁石做的,怎么这么食古不化?看着前方那对夫妻不搭理她径自往前走,她又不甘心地假意摔倒在地,痛得哼哼直叫。 罗昊与曲清幽转回头看着她道:“凌姑娘摔着了吗?” 凌晴看问话的是曲清幽,吞了口口水道:“我刚走了两步,就被雪滑倒了,现在站不起来。” 曲清幽蹲下来看了看她那没有变化的脚踝,“我看好像不大严重。” “夫人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还要假装摔倒搏同情?”凌晴愤怒地道。 罗昊扶着妻子起身,“娘子,我看我们不如转头回去让培烟拿担架来抬这凌姑娘回去吧。” “还是夫君想得周道。”曲清幽也不理会这凌晴的叫嚣,笑着同意丈夫的提议。 凌晴傻眼地看着这对夫妻把她丢在这里径自走远,他们要做决定也不问一问她这当事人?况且罗昊可以背着她下山啊?有这样的主人家待客的吗?她已经忘了自己并不是客,而是主动缠上人家的。 培烟带着人上山来时,看到凌晴已经站了起来,傻眼道:“凌姑娘不是脚崴着了?” 凌晴这才记得自己编的谎话,忙摊坐在地“嗷嗷”直叫,鸾儿鄙夷地看着这凌姑娘,暗中示意培烟等人抬着她净找难走的路走,把那凌晴颠得早膳都吐了出来。 鸾儿掩着口鼻道:“凌姑娘,你身上真的好臭。”培烟等几个都偷偷地暗笑。 凌晴气得想骂又骂不出来,毕竟人家并不是她的丫鬟。 凌三公子与方氏早早就来了,昨天一接到罗昊派人传来的信息,凌三公子就气得七窍生烟,这不检点又惹事的庶妹,他真不该接手,直接把她打发回老家好了。天还没亮就拉着方氏而来。 曲清幽正逗着凌协玩,方氏看着她那瘦削的脸庞,叹道:“曲夫人真该放宽心才能养好身子。”京里的流言甚多,她本来也想去探望一番,不过那段时日有太多人去看望了,她倒不好前去。 “其实我早就没记住了,只是想到那没缘的孩子心里还时常难过。”曲清幽看着凌协吃点心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凌三奶奶可有喜了?” 方氏摇头,“我倒希望再怀一个,可就是怀不上,别人给的土方我也用了,至今仍无消息。协儿又还不会说话,其实我心里比曲夫人还苦闷,可日子还要过,曲夫人也莫要再难过。”说完后,忍不住抹了抹泪水,好在隔了一层墙壁,外头的男人才没看到她的丑态。 曲清幽这才意识到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若真要相比,她自是比方氏幸运,至少她的丈夫还算呵护她,不像方氏总被凌三公子呼来喝去,没了尊严。 众人正闲聊之际,凌晴总算被抬回来了,方氏与曲清幽这才冲出来看到凌晴在担架上半死不活的。 曲清幽做为主人家,忙道:“凌姑娘,你可还有哪儿不舒服?要不叫个大夫来看看?” 方氏忙上前道:“小姑,可好点了?听曲夫人说你脚崴了?可严重不严重?” 凌三公子看着这出洋相的妹妹,连话都懒得问。 罗昊说着风凉话道:“看来凌姑娘伤得还真严重。” 凌晴气得想吐血,张口刚要说话,就有一口胆水涌上,她忙“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屋里顿时就散发出一阵酸臭味,众人都皱了皱眉。 罗昊朝培烟道:“把凌姑娘抬去给荣大夫看看。”这荣大夫是荣先生的侄子,经过上次滑胎的事情,罗昊不相信府里的大夫,荣先生就把侄子荐了来给罗昊夫妇当家庭医生。 曲清幽抱着凌协率先就出了正堂,那味儿不是人闻的,朝鸾儿看了一眼,鸾儿忙止住笑意装无辜相。 罗昊道:“凌三公子,我们到院子里去坐吧。” 凌三公子拱手道:“舍妹出丑了,让各位笑话了。” “凌三公子客气了,只是我那几个下人担架抬不好,颠着凌姑娘了。”曲清幽状似歉意地道。 “那是她自己自找的。”凌三公子语气里颇带了一股怒气,但转头想到毕竟是自家事,还是遮遮丑吧。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没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又聊开了别的事。早上那几个与曲清幽玩耍的孩子还在,看到凌协好奇地看着人家,征得凌三公子同意,遂把凌协放开,让他跟众人玩。 没过多久,方氏折回来一脸的古怪,凌三公子忙问凌晴的事情,方氏道:“小姑的脚没啥事,大夫看了开了几剂药,说吃了后就能蹦蹦跳跳。”看来这小姑又开始使计。 凌三公子听完后果然脸色都青了,丢人,真丢人,庶出就是庶出终究上不了台面。 罗昊道:“令妹没事真是可喜可贺。”顿了顿又道:“对了,从你送来的资料中,我发现何家以前每年都会向宁国公的封地送去大量的铁矿石。” “那块封地不产这种铁矿石,要用都只能外地运去。”凌三公子皱眉道。 “可是这种铁矿石可够封地上用个几十年了,凌三公子不觉得异常吗?”罗昊莫测高深地道。 凌三公子不是蠢笨的人,一猜就猜到罗昊话里的意思,突然跳起来道:“罗大人的意思是……” 罗昊轻笑道:“不正是凌三公子想的吗?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宜,谨记祸从口出。” 罗昊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凌三公子发觉失态,遂又坐了下来,若真是心中所想,看来这宁国公府真的是胆大包天,眼珠子转了转,拱手道:“罗大人放心,我会特别留意宁国公府封地上的事情。” 众人正在聊天之际,远处与孩子们玩耍的凌协突然就爬上木桩子,底下的孩子都吓得叫了出来,险险的,眼看就要掉下来。方氏吓得急叫:“协儿,别动。”急忙奔过去想要把儿子抱下来。 可凌协仿佛就听不到母亲的唤声,身子颤颤的,小脚一歪,凌空了,从木桩子上直摔下来。 曲清幽看着也快吓出心脏来,忙捂着眼睛不敢看,这可爱的娃子就要没命了。 罗昊与凌三公子对视一眼,两人瞬间冲出去,好在罗昊的身手快一点,在凌协就要掉地上时大手一伸抱住了那小小的身子。 方氏急忙从罗昊的怀里抱回儿子,见到儿子仍是笑呵呵的,急骂道:“刚刚娘喊你停住,你干嘛不听,干嘛不听,娘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凌三公子忙朝罗昊拱手道:“多谢罗大人救了小儿之命。” 罗昊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他娘子喜欢这凌协,他自是不希望看到这孩子摔死,要不然妻子那稍微好点的心情又要布满阴霾。 曲清幽看到凌协没事,拍拍胸脯放下心来,这孩子一直很可爱,除了不会说话,看来一副正常的样子,所以她从来不会往另一方面瞎想。可今天看来这孩子该不是有什么生理缺陷吧?她走近时,凌协看到她朝她伸出手,她一把抱住,方氏自是又感激地谢了几句,她只是表情古怪地道:“凌三奶奶,当初给孩子检查时是不是一切正常?” 方氏道:“是啊,大夫都说没问题。” “曲夫人,在京城时也曾找过名医来诊治,都说没问题。”凌三公子不大喜欢这个不会说话的儿子,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 “娘子,你想说什么?”罗昊知道妻子所问必有用意。 曲清幽叹息一声,吩咐鸾儿请那荣大夫来一下,然后才道:“我怀疑娃儿的听力有问题。”看到方氏差点要晕倒,她又忙道:“凌三奶奶先别紧张,这只是我的怀疑而已。” 耳聋? 方氏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只当是孩子还学不会说话,万一真的是,她该怎么办?协儿该怎么办?不禁望向丈夫,看到丈夫并不吭声,但脸色不好,心就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荣大夫给凌协看了看耳朵,并未发现什么缺陷,然后他又让人拿来一面铜鼓,站在孩子的身后敲了敲,孩子没反应,他又大力的敲打下去,连曲清幽都感到了心跳加速,但凌协愣是没有感受到一般,漾着一张笑脸看着曲清幽。 方氏看到这样,已经大概知道自己的孩子听力真的是有问题,顿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幸好凌三公子扶住才没摔到地上。 方氏悠悠醒转的时候,曲清幽正站在她的床边,她刚想要歉笑一下,突然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顿时顾不上笑,掩脸哭了出来。 “凌三奶奶,你晕倒后我们又给协哥儿做过几次试验,娃儿看来真的是听力有障碍,你……有何打算?”曲清幽坐在一旁的雕花圆凳上开门见山地问,方氏的决策事关到凌协的前程。 “我……我……”方氏支吾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早已六神无主,放弃儿子她做不到,但是接着养下去前程又一片黯淡。 “凌三奶奶,孩子是无辜的,况且协哥儿很聪明,你真的该好好想想如何做才能把孩子教好?因为你现在是他惟一可以依靠的人。”看来需给点时间方氏消化一下这个恶耗,曲清幽站了起来转身出门,突然又回头对她说:“对了,荣大夫刚给协哥儿检查过喉咙,他的喉咙没问题,应该能说话,只是听力的原因才导致三岁了仍未学会说话。” 耳都聋了喉咙完好又如何?一辈子还不是不会说话,只能当个聋哑人。 方氏抱着双膝想着这个问题,连曲清幽何时走了都没留意到。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才三岁,她就会哭出来,哭得累了,倦了,又会想起曲清幽的话,是啊,她是协儿惟一可以依靠的人。 正堂上的罗昊与凌三公子分宾主坐下,凌三公子半天也没吭声,现在才发现养了个聋儿子,他凌三的面子往哪搁?故而看到被周嬷嬷在一旁照顾的儿子就止不住的厌恶,转过脸去不欲再看。 罗昊见状摇头道:“凌三公子,你是为人父的人,孩子的不幸已经成为事实,就更要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凌三公子听着罗昊大义凛然的话,冷笑道:“那不是发生在罗大人的身上,当然可以站着说话腰不疼。” “凌三公子也莫要着恼,若你这样,尊夫人该当何想?” 凌三公子早已想定主意,他回去后马上就修书一封要休了这方氏,丢人哪,居然给他生了个有缺陷的孩子,他将来就算执掌了凌家,也没有一个合格的嫡子来继承,看来方氏留不得了。 罗昊是精明的人,看这凌三公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人的人品真差,出了事不是想解决的办法,而是要置亲子于不顾,冷道:“凌三公子,这个孩子是你带到世上来的,你这个当爹的怎可以就这样什么也不管?” “若罗大人也与我一样生了个聋儿子,罗大人还能这样振振有词吗?”凌三公子挑衅地道,不是当事人如何能知道当事人内心的痛苦? 曲清幽踏进来时正好听到罗昊言道:“若我真的像三公子那样有个这么不幸的儿子,我会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毕竟这是我与娘子的骨血,怎可置之不理呢?”一想到前些时候妻子的滑胎,他想要生个孩子的愿望更强烈了,因为这样清幽才能更快好起来。 凌三公子没想到罗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本想嗤之以鼻的,但思及此人对妻子极其宠爱,应该所言不虚。虽然曲夫人并未像传言那般病入膏亡,但是看得出气血不好,身子比他那次所见单薄了许多,故而叹了一声,“我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只是罗大人也是大家族出身的,该知道嫡子有多么重要。” 曲清幽踏进来道:“凌三公子,凌三奶奶醒了,你可以去看看她。” 凌三公子道了谢之后转身往西厢房而去。 曲清幽示意下人出去,上前揽住丈夫的脖子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别是故意在凌三面前装大度吧?” 罗昊伸手把她抱坐于膝,“娘子,你认为呢?”对于妻子置疑他的话,他心里有几分恼怒,他们成婚有些日子了,难道他待她的好她感受不到? 曲清幽伸手摸着他的脸,看着他那略微恼怒的神情,道:“闳宇,我又怎会不信你,你是我丈夫,是这个世上我最亲近的人。” “别人如何,我管不着,娘子,无论你将来生儿也好,生女也好,我都会一样的疼爱。”顿了顿后又接着说:“抑或是像凌协一样是个生来带残疾的孩子,那也会是我们一辈子的责任。” “你倒想得长远,我们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曲清幽吻着他的唇道。 “就快了,等你身子养好,我们就第一时间再怀一个。”罗昊加深了彼此的唇舌纠缠。 马祥家的原本想进正堂禀报一下事情,抬眼却见到二爷与二奶奶正打得火热,顿时就尴尬了,见周嬷嬷在远处朝她招手,她忙转身出去,难怪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看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这边厢的夫妻亲热的沟通彼此的感情,那边厢的夫妻之间却是气氛冰冷。 凌三公子朝方氏讽刺道:“你真的生了个好儿子?” 站在窗边的方氏对丈夫的话充耳不闻,她只记得曲清幽的那句话,自己是协儿惟一的依靠。 凌三公子见妻子未回话,眉尖皱了皱,刚想又再次发怒。 方氏却回头状似看着他,但眼神却不知游移到哪儿去了,“夫君你知道吗?从我坐上花轿嫁到凌家去时是多么的兴奋,我的丈夫是凌家的嫡子,还有可能成为家主,将来我也会水涨船高成为凌家的当家主母。即使成婚后你对我很冷淡,时常把我一人扔在老宅里不闻不问,但我仍为你想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开脱,你忙,所以我要习惯成为一个商人的妻子。协儿出生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终于可以为凌家诞下香火的继承人,协儿一直看来很正常,所有人都夸他聪明伶俐,我也与有荣焉,直到协儿满周岁了仍未会说话,开始有闲言闲语出现,我心里有多着急,远在天边的你又可知?” 方氏又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又开始下雪了,若不是这次来这里曲夫人发现孩子的异常,也许她要再迟上一两年才会知道,又幽幽地说:“我来燕京是抱着再怀一个孩子的希望来的,所以你用话逼我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我也没有怪责你,好在曲夫人为人和蔼,很好相处,并没有给过我难堪。” 凌三公子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若没话可说,就收拾东西今天就走,明后两天有船回去,你带上协儿一道回去吧。” 方氏听着丈夫这不近人情的话,他想什么,做了五年夫妻的她焉能听不出来,突然就笑了出来。 凌三公子看着妻子那莫名的笑容,心里有些毛毛的,方氏一直很温顺,他说东她不敢向西,刚想斥责她不知道发什么疯,就听到方氏一字一字地说:“我、要、留、下、来。” “你要留下来做什么?难道又要给我生一个不正常的孩子?”凌三公子怒道。 “你错了,我已经不打算与你再生孩子了,协儿,我不能放弃他,即使你不想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我要尽一个当母亲的责任,你若想凭此休了我,也是办不到的,宗族长辈是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因为我并没有犯七出之罪。”方氏第一次如此强硬地与丈夫说话,她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将来儿子才能有一席之地。 “你!”凌三公子面对这个有些陌生的妻子,突然找不到话来说,一直以来他都当这个妻子是废物,有一天废物如此与他说话,他真的还不习惯这样的方氏。 “既然夫君无话可说,那妾身就要去找曲夫人聊一聊了。”方氏不待凌三公子回话就转身推开门出去,看得凌三公子一愣一愣的,这方氏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 方氏踏进正堂时,见曲清幽正在逗凌协玩,而罗昊只是含笑看着妻子的身影,眼里忽然觉得有些发酸,这样才是一对夫妻,并不像她与丈夫一般相处如冰。 凌协一抬头看到母亲,就朝母亲伸出手,方氏收起满腔的心思,伸手抱起儿子亲了又亲,她会把全心全意的母爱都给怀中的孩子,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凌三奶奶可想好了?”曲清幽笑道,现在的方氏似乎感觉有些不同了。 “多谢曲夫人点醒,我已想好了。”方氏也笑道。 那天罗昊与曲清幽离开的时候,金巧惠连装个样子去送送也没有,只是窝在房里终日不出房门一步,腹中的孩子对她太重要了,现在除了唐夫人每天都要过来看望一下之外,穆老夫人是一点表示也没有。 严嬷嬷的伤已经好了泰半,走路也不再一瘸一拐的,一进门就向金巧惠抱怨道:“大奶奶,您还是找找大爷吧,这段时日大爷连个问候都没有?长久下去可不行。老奴看那李姨娘都快目中无人了。” 金巧惠正喝着补品,摆手道:“只要我这腹中生出个儿子来,我还怕那个病秧子给我脸色看?他那病沈太医看了都说最多活不过五年,我守寡是守定了。”她早就想好了,无论如何要生个嫡长孙为将来争一争。 “这么说大奶奶是要放弃大爷了?” “严嬷嬷,一旦我生了嫡长孙,他就没多大的用处,你想他与二叔的感情很好,断然不会为孩子争什么,我要争也不能靠他,惟有等他死后我才能动手计划,现今把婆母稳住才是上策。” 严嬷嬷被这金巧惠弄得糊涂了,大奶奶到底要干什么? 金巧惠脸上的得意没撑多久,突然肚子里就传来阵痛,“哎哟”叫出声,不会是又要流产吧?难道是二弟妹临走前做了什么手脚? 严嬷嬷被吓着了,忙扶着金巧惠,“大奶奶,怎么了?怎么了?我这就去叫大夫?” 金巧惠未出声,而是伸手往身下一摸,满手都是血,瞳孔都放大了,这现象好像是……眼看严嬷嬷要冲出门外,她忙喊:“回来,快回来。” 严嬷嬷回头看到大奶奶一脸的着急,忙把门掩上,突然想到什么,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大奶奶,不会是又吃诈糊了吧?” 金巧惠一脸的阴沉,她以为这次是真的怀上了,故而连大夫也未瞧,谁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已经被老天玩弄了几次,给了她希望,过了一两个月又把这希望打破了。 严嬷嬷缩着脖子道:“大奶奶,老奴去准备月事要用的东西。”她还是赶紧走,要不然待会奶奶发作起来可是厉害着呢。 金巧惠没有出声阻止,等到把身体打理清爽了,这才道:“别传出去,让她们以为我还怀着身孕,我要想个法子为我挽回点什么。”她要拉回罗显的心,要不然她以后就没有怀孕的机会。 严嬷嬷等心腹之人都点头称是。 金巧惠歪在炕上看着窗外的细雪,二叔与二弟妹出行,二弟妹身体养好了随时可以怀孩子,可她呢?再不抓紧可要来不及了,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烦躁。突然看到李姨娘抱着大姐儿在院子里玩耍,大姐儿玩着跷跷板笑得一脸红扑扑的,她嘴角一笑,计上心来。 因为雪大,路途不好走,天色又暗,凌三公子等人都被困在庄子里,曲清幽看着外头的大雪道:“下雪天看来也是留客天,凌三公子与凌三奶奶要不在此留一晚?” 凌三公子自是客气地道谢。 方氏却是笑着道:“多谢曲夫人相留,正好,我还有事要请教曲夫人。” 罗昊突然握着曲清幽的手朝凌氏夫妇道:“凌三公子,我与娘子有意要认你的儿子当干儿子。” 凌氏夫妇都被这话愣住了,罗家是官家,他们虽然混上了个皇商的位置,但还是士农工商的最底层,这罗氏夫妇居然要认一个有残疾的孩子当干儿子?他们不怕被别人笑话吗? 方氏的眼睛湿润了,她与曲清幽算不上交情深厚,可她却愿意这样帮她,锦上添花不难,难的是雪中送炭啊,“我……” 曲清幽上前抱着凌协,看着孩子笑得天真可爱,“全燕京的人都知道我滑胎了,在这节骨眼上我认个干儿子,没人会多想的。况且协儿与我有缘份,我喜欢这个孩子,凌三奶奶,就让他与我结个善缘吧。” 罗昊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妻子行事。 方氏边笑着边哽咽地点头,这事她做主就行了,至于丈夫如何想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凌三公子仍是不可置信,朝罗昊道:“罗大人,这也是您的意思?” “只要我娘子高兴就好,再说孩子很可爱。”罗昊突然上前逗弄了一下凌协。他很感谢凌协的到来,妻子似乎已经回到未滑胎之前的样子,所以当她提出要认干儿子,他一口就答应。 凌三公子突然有点自形惭愧,人家一介外人都不介意儿子的残缺,说要认做干儿子,他呢?处处想逃避这孩子。 “我让周嬷嬷去查了,明儿个是好日子,就正式与协哥儿结个干亲吧。”曲清幽知道古人认干亲都是有一定仪式的,不像前个时空的人那样口头认一下就算了。 翌日,天气放睛,凌晴原本以为昨儿个就要被兄长拉回家去,谁知道却多留了一晚,今天突然听说罗昊与曲清幽要认她那个不会说话的侄子当干儿子,心里免不了又是吃惊又是鄙夷。 等她来到时,仪式正在举行,凌协在她那三嫂的帮助下奉了一碗茶给曲清幽,曲清幽喝过茶水后给了信物,然后主持仪式的长辈宣布礼成。 凌三公子歉意道:“时间仓促,都未来得及给罗大人及曲夫人备礼,容我们日后再补上。” “有心就行,礼不礼的不用太在意。”曲清幽笑道,有这娃儿相伴这两日,她突然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 罗昊看着妻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多,“其实三公子夫妇不用这么客气,协哥儿带给我与娘子的已经很多了。前头备了酒席,凌三公子,请。” 凌三公子也未推辞,笑着跟上去,儿子能攀上罗家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但这也有好处,拉近了两家的距离。 男人在外头用酒席,曲清幽就在屋内与一干女眷用餐,凌晴颇为厌恶地看着凌协与曲清幽,她对罗昊仍未死心,其实当姨娘也无所谓,只要她有本事笼络住男人,还怕正室夫人什么?就像她姨娘一样。罗昊只要尝过与她交欢的滋味,一定会舍弃这干巴巴的正室夫人。 方氏笑着与曲清幽攀谈,看到凌晴用完了膳后连句话也没说就筷子“啪”地一放起身出去了,转头朝曲清幽歉意道:“曲夫人,我这小姑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 “令小姑确实缺乏了点教养,凌三奶奶莫要计较,我也是实话实说。” 方氏道:“曲夫人的话并没有说错,我这小姑确实粗俗,她是公爹的第九房姨娘所生的孩子,那姨娘原是青楼女子,长得颇为妖艳,公爹也十分的宠爱,连带的也把她所出的女儿高看了一眼,但妓子终究是妓子,养个女儿也养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婆母就十分看不惯她。” 曲清幽早就猜这凌晴的出身不大好,没想到却是庶出,说到庶出,她的那个妹子曲清然与四小姑罗梓杉也是这样的出身,行为举止还是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绝不会像这凌晴一样媚俗。“原来如此。” 方氏用勺子舀了些鱼汤喂儿子,“她那个性子,连外子也压不住,我更是说她不得,若有得罪了曲夫人的地方,曲夫人还请宽恕些个。” “那是当然。”曲清幽吃了一小口汤,“有件事我想与凌三奶奶商量一下。” 方氏一怔,忙问是什么事? 曲清幽道:“我看协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莫要因为听力的原因耽误了孩子的前途,我有一个法子能让孩子学会说话,但这需要你这个做母亲的长久的努力。” 方氏心脏狠狠的一跳,她原本已经放弃了要教孩子读书写字的愿望,现在这曲夫人说有办法让她的孩子学会说话,急着抓曲清幽的衣袖道:“是什么法子?曲夫人你快告诉我。”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凌三奶奶你莫要着急,我还等着协哥儿喊声干娘呢。”曲清幽笑道。遂把学唇语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到唇语,曲清幽不禁想起了那短暂的前一世,她的一个朋友恰恰与凌协的状况一样。聋哑人有一部分的人仅仅只是耳聋口并不哑,只是听不见声音学不会说话而已。与童以静认识时,她并不知道她是耳聋之人,因为她的话说得非常好,直到后来出了一次意外,众人才知道以静听不见声音,只因她会唇语,平日掩饰得好才没有让人发现这秘密。以静后来说:“因为我有一个伟大的妈妈,她并没有放弃我,一步一步的教我学唇语,学认字,并学会了发声。” 现在曲清幽看着方氏道:“这是一条很漫长而又艰辛的路,孩子可能要很久才能达到你的期望,凌三奶奶,你愿意走这样的一条路吗?并且有信心走下去吗?” 这是一个初冬的午后,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透过窗棂照在了屋子里,洒下了一道光圈,方氏后来回忆这一天那个带给她希望的人,与曲清幽相交或许是她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后来把凌家发扬光大的凌协被许多人称之为奇迹,但是他知道奇迹并没有,一切都是母亲默默的付出才有了他的未来,以及那个点亮了他生命之光的干娘,没有她们,他也许就会是凌家的弃子,被丢弃到某个角落不再予以理睬。 这场认干亲的小酒席直吃到晚上才散,罗昊喝得有点多,脸上有些红,曲清幽扶着他摊到床上,遂朝培烟道:“怎么让二爷喝了那么多?” 培烟忙笑着说:“二爷今儿个心情特别好。”自二奶奶滑胎后,二爷脸上的笑容就很少见了,除了面对二奶奶。 “没事,我没醉。”罗昊抓着曲清幽的手道:“清幽,你知道吗?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你看起来好多了。” 曲清幽挥手让下人出去,自已拧了手巾给丈夫擦了擦脸,罗昊就抓着手巾扔到另一边去,拉她躺在床上亲热起来。 这个吻有着酒香,想着他说高兴的话,曲清幽也被熏得有些醉了。 清晨,阳光照到这小小的寝室里,帐幔上的花纹在阳光的照射下多了几分亮丽的光斑。 曲清幽慢慢地转醒,抬头一看,看到丈夫正深情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你醒了?” “清幽,你的气色开始好转了,这儿也多了抹血色。”他的大拇指在她的唇上滑过。 “有人天天念着,我还能不好吗?”曲清幽笑道,爬起来搂着丈夫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罗昊怕她冷着,拉起被子遮住她的肩膀,在红唇上辗转研磨,分开后才道:“我昨儿个没把你怎么样吧?” 曲清幽取笑道:“我觉得你的酒量也不比我好多少。”看到丈夫脸上的笑容一窒,颇为自责,轻抚他的俊脸,还他一个清白,“你没干什么。” 曲清幽回想起昨晚,他急切地拉她到床上,干柴烈火地烧了起来,就在她也默认之后,他突然翻身倒在床的另一边,嘴上说着:“不行,你的身子还没养好,不行。” 她不否认那一刻她对他那一点点的埋怨似乎都烟消云散了,他珍惜她才会忍着自身的情欲,整一个晚上他都紧紧地拥抱她,没有越雷池一步。 等他们梳洗出来时已将近午时了,凌三公子已经等了有段时间,心里也在嘀咕,这对夫妻也太恩爱了吧?等见到罗昊与曲清幽时,他忙告辞。 方氏带着凌协却留了下来,凌三公子昨儿劝不动方氏跟他回去,至于那个凌晴,方氏把她那不礼貌的行为一说,他连问也不问就把凌晴架上马车带回燕京,这个不知检点的庶妹还是别在人家家里丢人了。 这天,燕京有消息传来,罗昊进书房去处理事务。 曲清幽却与方氏、凌协在院子里玩耍,看着天气晴朗,有微风拂过,是放风筝的好天气。遂把马祥家的叫来,“马嬷嬷,知道哪儿有好的风筝买?去买几只回来我们玩玩。” ------题外话------ 感谢parapara送的花花,非常漂亮。 昨天是入V的第一天,我真的好紧张,不否认,那一刻开始体会到新嫁娘掀起盖头来的心情。 今天上来更文首先就看了下评论区,看到好多读者恭喜祝贺的话,我真的好感动,顿时热泪盈眶,真的觉得心很温暖。 谢谢各位亲爱的读者,感谢一路有你们做伴。 第八十一章 日出 马祥家的看着这年龄不大的二奶奶似乎玩兴颇大,遂道:“庄子前面有条村庄,那儿有个叫于老头儿的人扎的风筝又结实又漂亮,常拿到集市去卖,能换上不少钱。老奴去给二奶奶买个回来?” 曲清幽突然道:“马嬷嬷,我对这风筝也颇感兴趣,要不请他回来扎给我们看一看。” 马祥家的胖胖的圆脸颇为难地道:“这于老头儿脾气古怪,谅来不会接受这个提议,老奴去买几个回来倒还能行。” 曲清幽惟有作罢,只是嘱咐多买几个,让庄子里的孩子也能玩一玩,马祥家的道:“二奶奶一来,那几个孩子都兴奋死了,有吃的又有玩的。” 等马祥家的把风筝买了回来,曲清幽给那些个孩子分了几个,然后看到方氏仍在教凌协学唇语并且一脸的焦急,她道:“凌三奶奶,前儿我就跟你说过操之过急并不行,要劳逸结合才行。”然后拉起凌协,“走,跟干娘去放风筝。” 方氏被曲清幽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就火辣辣的,曲夫人的话有道理,才几天,她就开始急躁,以后的漫漫长路如何走下去?遂放下心情也跟着众人去放风筝。 罗昊处理完事情出来时,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庄里的几个下人在洒扫之外,并没见着妻子,于是拉住其中一个问询,这才知道妻子去放风筝了。沿着白茫茫的道路往那开阔的地方行去,远远的就见到身穿白狐裘衣的妻子脸上红粉绯绯地跑着,手中的风筝越飞越高,一群孩子也跟着她跑动,居然还有方氏、鸾儿等人。 看来没有了燕京城里的规矩束缚,众人都放松了许多。 曲清幽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放的凤凰风筝是飞得最高的,其中一个孩子放的老虎风筝就快要赶上她,她忙跑动,凌协挥着小腿也笑呵呵地跟着她。 曲清幽看到凌协的眼中有着渴望,遂停下来把风筝的线头塞到凌协的手中,带着他跑起来,凌协也格格地笑开来。 眼看凤凰风筝就要被人追上了,凌协有点失望,“来,干爹帮你。”罗昊加入战局,一把抱起凌协跑起来,结果凤凰风筝越飞越高。 方氏看着儿子那小脸上的兴奋,心里一阵的难过,丈夫从来没有心思关心过他们,来燕京了一次也没有抱过儿子来逗弄。 曲清幽掏出帕子给丈夫揩了揩汗,也给凌协把汗水擦干,笑道:“我们这算是做弊吗?” “开心就好。”罗昊捏了捏妻子的俏鼻。 这幅画面看来很像一家人,鸾儿与莺儿这两个跟了曲清幽最长时间的丫鬟看了眼睛都湿湿的,若二奶奶没滑胎该多好,她们俩还会在爱莲院里做些小衣服小鞋等着小主子出世,哪会像现在再开心那也是别人家的儿子,并不是奶奶肚子里生出来的。 大冬天运动了一下,众人都出了微汗。放完了风筝,罗昊带着妻子窝在房里洗鸳鸯浴。 “清幽,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罗昊揽着妻子靠在澡桶内沿。 曲清幽好奇地看着他,他那表情很古怪,她形容不上来,手肘撞上他的胸膛,“你别吊我的瘾了?还不快说。” “大嫂滑胎了。” “她怎么滑胎的?” 这个消息像重磅炸药一般炸得曲清幽有点懵了,金巧惠居然会滑胎?这有点可笑,她那大嫂自打怀孕后足不出户,整天防着她使计报复她。 罗昊看着妻子表情也如他初看到这消息时的样子,把她揽坐到膝上,“据说是踩着大姐儿玩的跷跷板,摔着了,所以母亲现在重罚李姨娘,说她连孩子也看不好,把大姐儿接到她院子里抚养。” “闳宇,这事情透着古怪,你说大嫂会傻得不小心踩着大姐儿的跷跷板?打死我也不信。”曲清幽冷笑道,“依我说,搞不好她吃了诈糊,以为怀上了,然后发现不是,故而使计嫁祸到李姨娘与大姐儿身上。”金巧惠不等同于桃红,她一旦宣布怀孕了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有人想到请大夫来诊脉判断真假。 “你说她假装怀孕以躲过暗算你的惩罚?”罗昊突然怒道,那这样来说大嫂一人就把众人玩弄于股掌中? “那可说不定,你们都把子嗣看得太重要了。”曲清幽冷哼道,觉得水有点凉,起身穿衣。 “可恶。”罗昊猛力激向水面,他之所以暂时不追究妻子滑胎的事,多少与罗显及那未出世的侄子有关,看来他要修书一封给大哥了。 “对了,我看了下关于金荣达的信息,他虽说是威信候的世子,但世子手中能动用的银两却是有限的,他欠下的赌债数额都很大,就光凭他手中的那点银子够还吗?”曲清幽回头看着跨出澡桶的丈夫道。 “他还有个皇族出身的郡主妻子。”罗昊拧眉道。 “他那个妻子不是很泼辣又小气吗?会舍得拿出大把银子给他还赌债?虽说是郡主,可是那嫁妆却未必能丰厚到哪里?我觉得肯定还有人帮他还赌债。”郡主的名声是很好听,不过大夏国的闲散皇族除了俸禄之外并没有太多的进项,有些甚至还比不上一二品大员手中有权身家丰厚,当然与七大世家更没法相比。 “清幽,你还不如老实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好了,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罗昊穿上衣服笑着道。 曲清幽笑了笑,她那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他,上前揽着丈夫在他耳边细细地说着她的计划,说完后舔弄了下丈夫的耳朵,“你觉得如何?” 罗昊被她挑逗出火来,低头堵上那逐渐红润的嘴唇,两唇分开时方才笑道:“我觉得可行。”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你别花心思,太伤神,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休养了一段时间,曲清幽的身子好了不少,饭菜也比在京里的时候进得多些,身子慢慢的恢复过来,配以沈太医开的药,她看来与未滑胎前差不多,喜得罗昊连连把好消息报给在京里的老祖母及岳母粟夫人。 穆老夫人收到信后知道二孙儿媳妇状况有好转,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不少,珍珠还打趣说:“老夫人看来年轻了不少。” “就你贫嘴讨我开心,放心,你将来嫁了人,凭这主仆情我少不了要送你一份合心意的嫁妆。” “那婢子就谢过老夫人赏了。”珍珠喜道,要知道穆老夫人可是相当有钱的,她开了金口说要送她嫁妆就不会是开玩笑。 正说笑间,外头有丫鬟禀报,说是显大爷来了。 穆老夫人皱了皱眉,赶紧起身迎这一身病弱的大孙子进来,“有事要与老祖母说何必亲自过来?让人来通报一声,老祖母自会去见你。” “哪有孙儿召见老祖母的?”罗显笑道,“那不合规矩,老祖母也莫要折煞孙儿。”说完,免不了要咳嗽几声,脸色沉重的把信递给老祖母。 穆老夫人看着大孙子一脸的郑重,沉着脸接过他递上来的信,看完后,心里一阵的气愤,“你那媳妇难道真的是假怀孕骗我们?” “二弟不会无的放矢,不瞒老祖母,知妻莫若夫,她真的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上回害得二弟妹滑胎,大家都因为她有孕在身不予追究,可现在她居然把我们大伙耍得团团转,真真是可恶。”罗显怒道。 “你也别太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穆老夫人道,“走,珍珠,去把新来府里的大夫请来去看看显大奶奶。” 金巧惠听闻罗显到穆老夫人的院子去,心头一阵急跳,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原本她以为假装滑胎,罗显会来看看她,可他却连面也没露,她的心里就更着急,眼皮也一直在跳,稳了稳心绪后,她朝严嬷嬷道:“去把我娘家大哥请来。” 有半天工夫了,还没动静,金巧惠以为自己多想了,正后悔把那死要钱的大哥找来,待会少不了又要用银子打发他。正在她胡思乱想间,外头就有心腹来报,说是穆老夫人与大爷等人正往院子而来。 她咬了咬牙又躺回床上,看来这回有场硬仗要打了。 穆老夫人、罗显还有唐夫人不经过通报就闯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一名大夫。金巧惠见状,道:“老祖母、婆母还有夫君怎么一块儿来了?”假装勉强起身行礼。 穆老夫人道:“大孙儿媳妇好些了吗?前段时日是我疏忽了,这不现在把大夫请来给你把把脉,开上几剂药吃,身子养好了才能为显哥儿开枝散叶。” 金巧惠觉得这老夫人的话如芒刺在背,她越是说得轻巧她就越紧张,忙朝婆母唐夫人看去,道:“前儿婆母让大夫来看了,也开了药,吃了后身子好多了。多谢老祖母的关心。” 唐夫人接口说:“显哥儿媳妇没说错,她滑胎的事情我都办得妥当了,婆母就不需要操心了。”她心里正不痛快,婆母这样做置她这个当家主母于何地? 罗显咳了咳,唐夫人就紧张地上前拍抚着儿子的背,他道:“娘,老祖母说这大夫是新来的,医术比原来在府里的大夫高明多了,故而让他来看看,你莫拂了老祖母的好意。”最后的话已经是对金巧惠说的。 金巧惠没想到丈夫会与老祖母同一鼻孔出气,她不能让大夫检查,若一查查出了她没怀孕,依罗显对罗昊的愧疚,一准会休妻的,怎么会弄成这局面?她本来什么都算好了,没想到还是弄成这样?该死的,严嬷嬷还没把她大哥找来。 金巧惠咬咬牙,豁出去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抬头朝众人道:“老祖母一心要让人给我诊脉,无非是怀疑我假怀孕?我有可能这么做吗?我现在没了孩子,与二弟妹一样心痛难当,老祖母要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二弟妹滑胎后就待遇优厚,有人安慰有人心疼,难道我就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心疼?”吸了吸鼻子,阻止泪水滑下,朝丈夫道:“夫君,我知道你怀疑严嬷嬷不小心撞倒二弟妹这事情是我指使的,任我百口也莫辩,几载夫妻,你连一点信任也不给我吗?二弟妹命真好,有二叔千般疼惜,万般宠爱。” 罗显听了这些话,心里也是不好过,若说妻子一点诡计也没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遂放软声音道:“你也不用拿话来激我,巧惠,事实胜于雄辩,让大夫给诊一诊脉不就胜过你说一千句一万句?除非你心虚不敢接受大夫的诊治。” 穆老夫人道:“大孙儿媳妇,我们这不是在逼你,只是想要给你诊治一下好用药,我还等着你给我生曾孙呢。” “这是屈辱。”金巧惠怒道,“我死也不接受。”说完,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向桌角,众人都被这变故吓着了。 “小妹。”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冲进来一把抱住头上流血的金巧惠,“小妹,你怎么这么傻啊?” “大哥,大哥……你来了……”金巧惠气若游丝地道。 金荣达的三角眼看向座上众人,怒道:“你们定国公府就是这样逼迫我妹子吗?她刚滑胎了,你们不但不安慰,还要逼得她撞桌角,我一定会把这事报与我爹,让他出面来为小妹讨公道。” 金巧惠抓住大哥的衣袖道:“大哥,不要,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穆老夫人起身道:“大夫,去给她包扎一下吧。” 金巧惠不敢挣扎任大夫包扎了流血的额头,罗显的面色不好看,唐夫人倒是心疼儿媳,上前指示大夫要小心一点。当大夫要抓起金巧惠的手给她把把脉时,金巧惠忙假意害怕缩向兄长的怀里。 金荣达也会意地喝道:“你莫吓着了我妹子。” “呵呵”穆老夫人见状笑出了声,“今儿个我总算见着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好了,显哥儿,与老祖母到外头透透气,这屋里闷得很。” 罗显连与大舅子招呼也没打就出了去,金巧惠真的太让他失望了,原本对于二弟的信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妻子是清白的,妻子越是闪躲嫌疑越大。惟有唐夫人留下来招呼金荣达。 “老祖母,孙儿惭愧啊!”罗显朝穆老夫人愧疚道。 穆老夫人安慰道:“你也莫要伤心,这并不关你的事。” “老祖母,为了家宅安宁,巧惠留不得。”罗显是下了决心要休妻了。 “休妻?这事不是你想象之中那么容易的事情。”穆老夫人语气颇为沉重,威信候肯定是要上门来理论一番的。 燕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影响不到正在庄子里休养的曲清幽,这段时光在她眼里颇为难得,很悠闲。这夜睡到半夜,曲清幽睡得迷迷糊糊被罗昊抱起来,不过她实在睁不开眼,任丈夫给她穿着整齐。 “闳宇,我们要去哪?”她话语不清地问道,感觉到丈夫把她抱在怀里。 “乖,你睡吧。等到了地方我再叫醒你。”罗昊笑道。 曲清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丈夫似乎抱着她坐上马,而且马匹“哒哒”地向山上奔去,大半夜不睡觉,爬什么山?她心里嘀咕着,反正累的人不是她,她也乐着看他要带她到哪里?况且他的胸膛靠着很舒服。 临近天亮,曲清幽穿着红色大氅戴着毡帽,倒不觉得寒风有多刺骨,被丈夫抱在怀里走了好一会儿山路,突然罗昊推了推她的身子,“娘子,快看,日出。” 曲清幽慢慢睁开眼,突然被那云海日出的壮观场面震惊了,那一大片的云在空旷的高空处飘荡着,一层一层就像幼时吃过的棉花糖一样,再加上那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慢慢地从云海里爬出来,更把白云都染成了一片金红色的海洋。 罗昊揽着她的肩道:“清幽,我一直都想带你来这座山看看这日出,幼时我曾看过。虽然没有泰山那样的宏伟,不过这里的日出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闳宇?”曲清幽回头看着他。 “清幽,我们把不愉快的事情都忘记了吧。”罗昊道,“就像这初升的太阳一般重头来过。我也会很努力地实现你说过的爱情,好不好?” 曲清幽吃惊地看着他,“我说过什么?” 罗昊把曲清幽拥在怀里,道:“你说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道门很窄,只容得下我与你两个人。小鬼灵精,你不记得了吗?”他到现在还怀疑那天妻子是真醉了还是装醉? 曲清幽看着他那无比认真的表情,这是不是变相的告诉她,他只要她一个人,“闳宇,你真的会给我想要的爱情吗?” “傻瓜,你没看到我正在努力吗?”罗昊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他现在才开始体会到心里装满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见到她就会觉得心安,见不到她就会心慌,尤其是前段时间她滑胎后那恹恹寡欢的样子,让他突然意识到妻子在他心目中已不单单是妻子了。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是能牵引他喜怒哀乐的人。 曲清幽的心情很复杂,为了获得一份情,前世的她执着而又盲目,以致于跌得很惨很惨,这一世眼前的男人说要给她一份完整的爱情,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眼泪就这样不经意地滑下来,她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份爱过于苛求了,他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 罗昊心疼地用拇指划去她脸上的泪痕,“清幽啊,把那无缘的孩子忘了吧,想哭就大声地、痛快地哭出来。” 一直郁闷在心里发泄不出来的泪水,就在这日出的场景及夫婿温柔地抚慰下哭了出来,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曲清幽忍不住是要捶打他的胸膛,都是他,干嘛要是什么定国公府的子孙?都是他,干嘛要有一个那么体弱的大哥?都是他,干嘛要有一个那么不讨喜的母亲?都是他,干嘛要有一个那么恶毒的大嫂?若没有这些人,只有他们两人厮守在一起该多好。 罗昊眼睛湿润地任她捶打着,她这样哭出来比看着她勉为欢笑强得多,突然,妻子张开双臂拥着他,头靠在他的胸膛哭着,“清幽,清幽……”他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那哭声减弱了直至消失,他才拥着她坐在山石上看那太阳已经完全从云海里升上来。 “好点了吗?”罗昊问道。 曲清幽点点头,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那日出壮丽的景观,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显得是那样的渺小与微不足道,“你小时候在这个庄子住过?” 罗昊回忆道:“来过,老祖母来这里休养过几次,若是哪天心情不好,我都会摆脱掉下人一个人爬到这山上看着太阳初升的景象。” “你也会心情不好?”曲清幽打趣道。 罗昊笑道:“难不成我的心是石头或铁矿做的不会痛?”一会儿后他的笑容一敛,“小的时候,我很嫉妒大哥,嫉妒他为什么获得母亲全部的注意力?嫉妒他只要每次一发病,母亲就会围着他团团转。而我与桐儿两人只能扔到老祖母那儿,隔个十天半月才能再见母亲一面。每次见面母亲都对我们不冷不热的,只会与老祖母一个劲儿地说着大哥的病情如何如何?那时候我还想大哥不如干脆快点死掉算了。” “可怜的闳宇。”曲清幽听着他的童年,同情地吻着他的唇以示安慰,这真像前一世的她,无论她多么努力也获不到父母的关注,直到后来飞机失事,在葬礼上她连掉一滴泪也掉不出来,那时候才知道她与父母除了血缘之外真的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罗昊装可怜道:“娘子,看我这么可怜,你可要用力点亲我才行。”把妻子抱坐在怀里,把彼此的心连得更紧密。 “后来呢?”曲清幽像听故事般问着。 罗昊把她身上的衣物拉紧一点,“后来老祖母跟我说,上天很公平的,昊哥儿你看,当你有健康的体魄学功夫时,你大哥只能躺在床上喝药;当你能出外游玩蹦跳的时候,你大哥只能望着那一方帐顶哪儿也去不得。难道你要去嫉妒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哥哥?而不是学着去怜悯他,那可是你同胞的兄弟啊。”顿了顿后,他又接着说:“后来我就去观察大哥,看到果然像老祖母说的那样每天只能喝药,只能在院子里行走,我逐渐的也不再嫉妒他独得母亲的疼爱,我还有老祖母爱我,上天很公平。”若不是后来有沈太医的医治,他大哥肯定撑不到现在。 曲清幽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总会称唐夫人为母亲,连娘也很少叫一声,她像孩子般炫耀道:“闳宇,我跟你不一样,我娘很疼我。” “看得出来,岳母大人很厉害。”他可是由衷的敬佩岳母大人,尤其是她彪悍地训夫的样子。 “小心我在我娘面前说你坏话。” …… 等到太阳高挂空中时,两人才舍得起身,罗昊牵着曲清幽的手漫步在山间小路上,仿佛经过了一场心灵洗礼一般,两人现在都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曲清幽回头看了看那耀眼的太阳,永别了,我无缘的孩子,如果真的有天国,愿你在那儿永远不受到伤害;如果有来生,你还要再来做我的孩子,好吗? “清幽?”罗昊唤着她。 曲清幽回头笑着跳到丈夫的背上,“我要你背我。” 罗昊笑着把她背在背上,他喜欢这样孩子气的她。曲清幽咬着根野草在嘴里,一会儿拿着草逗逗夫婿,一会儿伸出舌头舔他的耳垂挑逗他。 要命,罗昊几次受不了停下来与她亲热一会儿,方才接着继续下山的路程。 “闳宇,你看,松鼠。”曲清幽跳下来看着那松鼠摇着火红色的大尾巴在雪地里跳了跳。 “这在山上很常见,哪值得大惊小怪?”罗昊打趣道。 曲清幽倒没有做声,未出阁前她是很少有机会到外头来,这松鼠在前世时只有电视上的动物世界才能见着。眼前的松鼠可能比较少见着人类,并不多怕他们,两只前爪抓着只松子转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曲清幽笑着跑上前,松鼠吓得赶紧往树上蹿,一会儿那火红色的身影就不见了。她倒是颇为遗憾的转身欲离开,突然踩着的脚下有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条蛇,“啊?”急忙奔向丈夫,跳到他身上指着那蛇道:“闳宇,蛇?” 罗昊急忙抱着妻子,捡起石块把那冲过来的蛇砸晕死过去,拍拍妻子的肩,“好了,不怕。” 曲清幽镇定下来,奇怪道:“蛇是冷血的动物,一般入冬后就要冬眠,山上怎么会有蛇呢?” 罗昊倒不甚在意,这或许只是突发事件,安慰了曲清幽数句,曲清幽也没多往心里去,转而就丢开了,与夫婿坐上马沿着山路下山。 越往山下走,曲清幽发现怪异的地方越多,很多平常冬季见不到的动物都会出现,眉头紧蹙,这种现象很罕见,罗昊揽着她在身前,“别费那么多神?你的身子刚好。” “倒让你担心了。”曲清幽回头笑道,罗昊被她的笑容一惑,低头在她唇上一啄。 “闳宇,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曲清幽皱着眉头道。 “清幽,是你多虑了。”罗昊不以为然地道。曲清幽想想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杞人忧天,笑笑把这问题抛诸脑后, 周嬷嬷早已等在庄子门口处,见到两位主子回来,忙迎上来,“二爷与二奶奶可回来了?” 罗昊扶曲清幽下马,“可是庄子上有什么事?” “那倒没有,只是从燕京的信使把信送来了,正等主子们过目呢。”周嬷嬷笑道。 曲清幽换了衣服走进来时,见丈夫正皱着眉看着手中的信件,上前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道:“可是有什么坏消息吗?” 罗昊抚摸着她的手回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大哥想把大嫂休了,谁知道大嫂的娘家正找上门来,家里闹得正一团乱。” 曲清幽顺势坐到他怀里,“好端端的大伯怎么会休了大嫂?”想了想后,恍然大悟道:“不会是你给大伯说了什么吧?” 罗昊抚着她的背,“倒没说什么,只是把你怀疑的事情与大哥提了一下,建议他找个大夫给大嫂把把脉,若大嫂真滑胎了就开两副药补补身子,若没有……”他笑了笑,“谁知道大嫂死活不肯,大哥觉得她心虚,又觉得上次你滑胎的事情大嫂难脱嫌疑,遂觉得她不适合再留在罗家。” 曲清幽抚着丈夫的发角,“人家常说富贵人家的兄弟情淡薄,怎么你和大伯的感情却很好,真是难得。” 罗昊却是笑着拥紧她,若不是这次大嫂做得实在过份,他也不会去说这些让大哥闹心,大哥的寿命不长,起码在活着的时候让他舒心一些。 “闳宇,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曲清幽道,她知道他所做的都是为了让她能讨回一个公道,那时候胎儿刚没时,她还怪他只顾着兄弟情深。她叹息一声,“大嫂无论如何是不会被休的,定国公府与威信候府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没有实质的证据,仅凭猜疑,又怎能把长孙媳妇遣回家呢?” “不管结局如何?起码也应该给大嫂一个警告。”罗昊握着拳头,对于爵位其实他并不太在乎,却没有想到在某些人的眼中为此却是可以枉顾人命。“好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哪,这里有你的信。” “我的?”曲清幽惊喜道,前儿个母亲才来过信,会是谁来的?打开一看,居然是徐繁写来问候她的,“繁表姐倒有心了。” “说起你这个表姐,最近在燕京可有名了。”罗昊笑道。 曲清幽满眼都是问号?罗昊也不吊她的瘾,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她接过展开来看。 原来徐繁前些时候随婆母杨夫人到普陀庵上香,顺便住一晚吃些斋饭,谁知这个据说求子十分灵验的庵堂背后却如此肮脏,竟养着一群男人晚上溜进前来求子的女人卧室里做那苟且之事,然后那些女人因此大了肚子,普陀庵求子灵验的话就传了出来。偏遇上了好打抱不平的徐繁,被徐繁捅了出来,这事才大白于天下,徐繁因此在燕京城里大大闻名,连皇后娘娘都亲自下懿旨嘉奖。 曲清幽看完后却道:“这可苦了那些去普陀庵求过子的女人,现在该如何解释自己孩子的来历?看来燕京城也要洛阳纸贵了。” “何解?”罗昊一面吻她的颈项,一面明知故问。 “忙着写休书啊。”曲清幽道,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贫穷人家子嗣都是不可或缺的,那些女人之所以不吭声,正是因为肚子大了起来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又有谁会这么不识趣把丑事说出来。偏偏她的表姐是不会为了有个孩子而接受这种肮脏的交易,普陀庵这回看来不被查封也难。 说到孩子,罗昊一把抱起曲清幽往卧室而去,“娘子,我们也赶紧求子吧。” “还大白天呢。”曲清幽圈着他的脖子故意道。 罗昊把她抛到软软的床上,压上她的身子,“大白天欢爱正好。”然后低头就寻找她的红唇,而她也任由他撒着野。 这野一撒就撒了好久。 鸾儿脸红的把食盒放在外面的花厅里,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甜气息,闻得她都不好意思,忙转身欲关上门,却听到屋里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以及亲密的话语,她更不敢久待,急急忙忙就转身出去,把门关好后,背靠着门轻舒一口气。 至于二奶奶是怎么回应的她已经听不见了,她把声音关在了门内。好一会儿后,方才抬脚离开,低着头走路,谁知却撞上了人,她忙抬头不悦道:“是谁这么缺德挡路?” “怎么?有人惹了你?”培烟讨好地笑道。 鸾儿脸就一红,“大白天的走路也不戴眼?” “都三天了,二爷二奶奶还在房里?”培烟一脸好奇地道。 鸾儿啐了一口,脸上发热地转身就走了,任培烟在后头喊着也不停脚。培烟讨了个无趣,正垂头丧气。 培安走过来,撞了撞他的肩,促狭地笑道:“怎么?你的鸾儿姑娘又不理你了?” “去去去,打是情骂是爱没听过吗?”培烟道,“有本事你也去讨好二奶奶身边的丫鬟,将来奶奶当了国公夫人,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培安摸了摸下巴,叹了一气道:“这回奶奶带来的只有两个陪嫁丫头,鸾儿被你看上了,只剩下那个五大三粗的莺儿,我看了就不喜欢。” 培烟心里暗笑,莺儿要能看上你也才有鬼?莺儿那丫头心粗,对她有意思的大有人在,要知道二奶奶身边陪嫁来的大丫鬟本就不多,二爷又不会收入房中当通房,他们这些护卫兼小厮娶了正好,将来也能在府里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马祥家的经过正房时还刻意看了几眼,都好些天没见着主子的面,往厨房去时,见周嬷嬷正在按荣大夫开的药膳方子炖东西,看了看四周无人,颇有些担忧道:“周嬷嬷,你是二奶奶的奶妈子,劝二爷二奶奶节制一点,年轻人日子还长着呢。” 周嬷嬷斜睨一眼马祥家的,拉了拉风箱,“自打二奶奶滑胎后,二爷在这方面都禁着,好不容易日子挨过去了,放肆些也没啥可说的。” 马祥家的听后一脸震惊,还有男人会因为妻子不能欢爱而禁欲?真是闻所未闻。先别说二爷这出身,换成她家那个老头子,她年轻怀胎时,那老鬼可是背着她偷偷养着个妓子,那时候她也睁只眼闭只眼。“我记得二爷身边好像还有两个通房?” 周嬷嬷一听就冷笑一声,“马嬷嬷,我劝你还是别提的好,一提起来先别说我们奶奶会不会发怒,光二爷的怒气就够你喝一壶了。” 马祥家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个可是曲清幽的奶妈子,并不是二爷的奶妈子钟嬷嬷,“看我都一把年纪了乱说话,该罚,该罚。”见周嬷嬷变得不大爱搭理她,又讨好地笑道:“周嬷嬷真是事事亲为,炖东西的事交给那些个下人不就得了。” 周嬷嬷爱理不理地道:“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马祥家的想了不少话来说,见周嬷嬷谈兴不浓,遂悻悻地找个借口告辞了。 罗昊与曲清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罗昊先去处理这些天积压下来的事务,曲清幽自是去看看凌协学唇语的事如何了? 方氏一看到她,就打趣道:“我还道曲夫人要迟些才露面呢。” 曲清幽的脸立刻就有如火烧,尴尬地咳了咳,都怪丈夫总缠着她,而她又不争气,被他一挑逗就忍不住要他进来,这才造成两人在大床上没日没夜的欢爱。见凌协笑嘻嘻地朝她伸手,上前把孩子抱在膝上,见凌协发出“捏捏”的声音,惊喜地看着方氏道:“协哥儿学会叫娘了?” 方氏一脸喜色道:“还没呢,叫不准,可是却能发出一些类似的声音。” “这可是好现象,我早说协哥儿很聪明,你可要加把劲啊。” “这还不是多得曲夫人指明了一条路给我们母子俩走,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兴许就抱着孩子一头扎进湖里死掉算了。”方氏一想起这些还是颇为感激,看着曲清幽气血好了许多的脸上添了一层妩媚,细嫩的皮肤滑得都可以掐出水来,就更为羡慕,“曲夫人真是找了个好夫郎。” 曲清幽看着方氏那黯淡的眼光,上前握着她的手道:“凌三奶奶,路是人走的,或许凌三公子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你也不应该放弃,放弃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方氏淡道:“曲夫人说的我何尝不晓得?但那个人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数载夫妻,又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想到丈夫听闻协儿有残缺就打算休了她,心就冷了,淡了。 曲清幽想到凌三公子的为人,也找不出话来劝方氏,连她心里也觉得那样的人当丈夫实在够寒碜,更何况与之朝夕相处的方氏?遂也不再提这话头,转而聊起凌协的事情。 闲来无事的日子里,曲清幽抱着白白在院子里晒太阳,马祥家的就喜滋滋地进来,“二奶奶,庄子里的猎户这些日子猎到不少好东西,今儿个送来了不少野味呢。” “都有些什么?”曲清幽好奇地问。 “光熊掌就有几对,还有老虎、狼之类平日较少猎到的动物。”马祥家的忙把单子递给曲清幽过目,曲清幽看到都是一些平日里少见到的动物,甚至是一些冬季本不应该出现的,眉尖就不经意地拢了起来。 马祥家的见二奶奶似乎不大高兴,遂收起笑容道:“二奶奶,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曲清幽道,“你把一些较珍稀的野味送回国公府,我们只留下一部分就行了。” “那是当然,老奴会办好,奶奶放心。”马祥家的笑道,这都是多年的老规矩了,往日一入冬给国公府进贡野味也是庄子里猎户的责任。“这些猎户除了上贡之外,自己还留了不少,过两天送到镇子上去卖,今年定可过个丰收年。” “哦,这里的镇子大不大?”曲清幽好奇地问。 ------题外话------ 感谢1058800455送的钻钻及一大把花簇哦! 感谢z君恋欣1998再次送的钻钻哦! 感谢sdyane送的钻钻哦! 感谢玉罕里送的一大把花簇哦! 感谢潴潴建送的花簇哦! 感谢geisilaoliu、xxsylove123再次送我的花花哦! 感谢木木辛辛0714、cc514、feixue8送的花花哦! 今天真是大丰收啊,钻石鲜花都一大把的,满足我一个小女人的虚荣心,真的谢谢大家。 入V以来有赖于大家的支持,某梦十分感激,也会努力码字,争取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第八十二章 男装 马祥家的一听二奶奶有兴趣,遂一五一十加油添醋地说了个天花乱坠,还说:“过两日有集市,二爷还说要到镇上去。” 曲清幽倒还没听罗昊提过,想了想后,打发马祥家的去忙,自己转身到书房里去寻丈夫。踏进去,见到罗昊并未坐在案桌后面的椅子上,而是坐到暖和的炕上看着手中的卷宗,从后面揽住丈夫的腰,“听说你有事情瞒着我?”语气多有抱怨。 罗昊拉她到身前,笑道:“我瞒你什么事?快说出来,要不然你又要使性子让我受折磨。” “胡说。”曲清幽打死不承认,圈住丈夫的脖子娇滴滴道:“听说你过两日要到镇上去逛集市,怎么?想把我一个人撇下?” 正抚摸着妻子美背的罗昊怔了怔,为这事?“原想迟些再说的,那忠勇候汤栉白要经过这里,我抽个时间与他会个面而已,要不然我哪舍得离开娘子香香的怀抱?” “我也去好不好?我还没到集市上逛过呢。”曲清幽兴奋道。 罗昊哭笑不得道:“娘子,我又不是去玩,再说前些时候传言你身子不好,那么快就出现在人前不大好,过些日子我再带你去逛逛。” 曲清幽早就想好了主意,凑近他耳边吹气道:“我扮男装,这样就没人认出我是你罗昊的妻子。”她记得前世看过的《浮生六记》里沈三白曾想过让妻子芸娘扮男装与他一道出门,这样就不会夫妻俩天各一方,况且她早就想试一试穿男装的感觉。 罗昊皱了皱眉,他妻子这提议可真算不得好,本欲拒绝,但又不想拂了她意让她不高兴,思量后,罢了,只要她高兴又有何不可?不过也不能一下就答应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道:“娘子,要说服我可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曲清幽见他话里意思是同意的了,遂上前亲了亲他的唇,“这样行不行?” 罗昊摇了摇头,“娘子,我看你还是作罢吧,在家养养身子。” 曲清幽娇媚一笑,转身出了他的怀抱,伸手把腰上的系带解下来,每解开一件衣裳都朝丈夫抛个媚眼,看得罗昊呼吸急促,天哪,他娘子居然来这招? 他忍不住内心的悸动,黑亮的眸子有情欲在浮动,声音哑道:“过来。” 曲清幽慢慢地爬近他,屋子里开始响起男女交欢的声音,炕桌已经被踢到了另一边,纸张散落一地。 良久之后,曲清幽才娇喘吁吁地窝在丈夫的怀里。 她伸手抚着他的脸,明知故问道:“这样行不行?” 罗昊抓着她的手在他下巴处的胡茬上轻轻地摩挲着,调笑道:“娘子,我们再来一次就行了。” “你耍我?”曲清幽假意嘟嘴道,翻过身子不理他。 “生气了?” “没有。” “我看就有。” “都说没有了。” …… 到了出发那天,等在门外的罗昊转身看到妻子身着男装从卧室里出来的样子,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什么叫粉雕玉琢的翩翩贵公子?他总算见识到了。 曲清幽执着扇子笑着给他打了个揖,道:“怎么样?”墨绿色的冬装,腰间系着一块圆形的和田白玉玉佩,身上穿着男装的白狐裘衣,头上系着墨绿色的发带。她的动作看起来潇洒之极。 罗昊上前揽着她,狠狠地朝红唇肆虐了一番,才放开道:“真不想你这样的样子让人看见。” “你要出尔反尔?” “我是那样的人吗?” 罗昊牵她的手笑着步出屋,众人看到二爷牵着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时都大吃一惊。曲清幽笑道:“怎么都认不得我了?” 众人此刻定睛看了看,又擦了眼再看了看,才认出是二奶奶,顿时下巴都快要惊吓得掉下来。 周嬷嬷是知道二奶奶嘱人做了几套男装,但没想到她真会穿出来?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她那含笑的目光,又缩回脚,二爷都答应了,她也不好上前去让二奶奶扫兴,她难得心情那么好。 马祥家的傻愣道:“二奶奶,您穿成这样是要去哪?” 罗昊代为答道:“我带二奶奶到镇上逛逛,天黑前会回来。”然后又点了几名护卫与小厮跟着,马祥代为领路。 罗昊特意给曲清幽准备了一匹白马,这马很温顺,应该不会折腾她。但思及她的骑术甚好,遂也放下心来。 那些在庄子里走动的男女老少,早就知道庄子的主人来了,虽然远远的见过几次,却不敢靠近,现在一看那悠闲骑着马的几人,都定睛看了看,长相英俊的罗昊反而被忽略过去了,倒是曲清幽相当惹人注目,私下里都讨论这长得实在太漂亮的公子就是来庄子的主子?更有怀春少女偷偷地看,芳心暗许。 罗昊颇为恼怒地朝四周看了一眼,低声道:“娘子,你下次还是不要穿成这样出来了。”简直就是祸害。 “怎么?你嫉妒我比你受欢迎?”曲清幽心情甚好地道,这可是在燕京城里享受不到的待遇,在那儿太压抑了,不能说错话,不能做错事,要不然就会引来无数口水。 “我舍不得把自己的珍宝给别人看。”罗昊颇小气地道。 “对了,你别叫我娘子了。”曲清幽突然意识到这个称呼问题。 罗昊瞪大眼不满道:“不叫你娘子,那该叫什么?” 曲清幽懒得理会他的不满,思忖后,笑道,“叫我雍公子如何?”她的前世姓雍,虽然朋友多称呼她的英文名Christine,但这个姓氏毕竟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烙印,现在想起来倒颇为怀念。 罗昊嘀咕一句:“还雍公子呢?”看来太座大人扮男人是扮上瘾了,转而见到太座脸色阴沉,忙讨好地唤了一句。 那些下人看到二爷吃鳖的样子纷纷偷笑,忙讨好二奶奶,唤声:“雍公子。”这一声惹来罗昊的一记怒视,众人又纷纷缩了缩头。 “你们的差当得不错,回头本公子有赏。”曲清幽笑道。 下人们一听到有赏,不惧二爷的瞪视喜道:“多谢雍公子。” “怎么样?我都说我比你有人缘吧。”曲清幽催着马靠近夫婿道。 罗昊倾身靠近她贼笑道:“娘子,我倒是想与你在马上亲热一番,想来也颇具情趣,不知娘子可有意愿?” 曲清幽脸色一变,鞭子一扬,马儿飞奔起来,“我可没这个意思。”她的笑声远远地传来,罗昊也忙催马扬蹄赶上去。 骑着马走了一段路,曲清幽问起这庄子有多大的问题,马祥笑着道:“回二奶奶的话,这附近的良田千顷都是属于庄子的,还有数座山头,国公府里除了封地逢年过节的进贡外,平日里的吃食都是从庄子运过去的。而且据老奴所知,这样的庄子国公府就有十来座。”上回中秋节管家时,还没听说过这段,看来那次若不是她多存了个心眼,一准就被婆母与大嫂算计到了。况且她那时与夫婿正闹别扭,对他的好意视而不见。 曲清幽这才明白怪不得罗昊说过国公府不缺钱,先别说封地那些数不清的银钱,光是那些庄子的出产就够定国公府自给自足了,看来古代权贵阶级果然有享受不尽的特权。 罗昊笑着道:“清幽,燕京城里的官家大多都是这样的,因为当官是不允许经商,所以大家都热衷于买庄子,就连岳父岳母应该也有不少。”见到曲清幽尚有疑惑,“你想问关于你嫁妆里为什么会有铺子?” “我确实有些好奇?”曲清幽直言道。 “因为那是给女人的嫁妆啊,所以倒是管得不太严,都形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成不了像昔日的何家,或许是今天的凌家那样的大商户,小打小闹而已,又可让官家千金出嫁后在婆家有一定的份量,因此朝廷就睁只眼闭只眼。” 曲清幽方才觉得这古人还真有意思,不许经商,又许给女儿铺子当嫁妆。众人说着话,倒不觉时间过得慢,很快就到了镇上。 镇上倒是十分的热闹,人山人海的,罗昊怕曲清幽走丢,把马疆绳递给培烟牵着,大掌牵着妻子的手在人群中穿梭,曲清幽原本怕太打眼惹闲话,低头一看在厚重的衣物下倒是不起眼,这才任他牵着走。 道路两旁有不少人拿着皮毛来卖,曲清幽好奇地上前问价,那卖皮毛的大汉开了个价,又叹气道:“公子,这是今年才有的低价,买了绝对划算,往年都没有这么贱的价格。” “那往年是什么样的价格?”曲清幽问道。 “比这价格高上许多,只因今年见着不少平日里少见的动物,大伙儿一起上倒是猎了不少,公子若要买,价格还可以再低一点。”大汉又降了降价格。 罗昊上前替曲清幽看了看皮毛,笑道:“这些都称不上是好货。” 大汉一看是识货的人忙又拿出几件出来给客人挑,又一个劲的推销,曲清幽让马祥做主挑一两件好的拿回去,然后又与罗昊看了看几家的皮毛,然后两人并肩而行,道:“闳宇,看来要出大事了。” “你发现了什么?”罗昊看到妻子脸上有担忧。 曲清幽道:“异象出必有灾祸,一些平日里该躲在洞穴里的动物都一窝峰的冲出来,况且动物是非常灵敏的,它们必然是因为感觉到不安全才会离开洞穴,迁往安全的地带。” 罗昊皱眉思考,曲清幽瞄了瞄他们并不引人注目,凑近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地龙翻身?”罗昊神情严重地小声道,“清幽,你确定?这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曲清幽道,“那天跟你在山上时我就怀疑了,不过没往心里去,像你说的会不会是突发事件,当不得准,后来越看越像是地龙翻身的前兆,而且从这镇子上四面八方的猎户卖的物品来看,会是一场影响甚广的灾祸。” 罗昊蹙眉思忖这事情,片刻后,朝曲清幽嘱咐道:“先别声张,以免人心浮动,回头我再想想。” 曲清幽自然知道这话一出民间指不定恐慌成怎样,“你不吩咐我也知道。”突然脚下一绊,罗昊忙扶着她才没摔着。 曲清幽低头捡起一看是只风筝,而那原本拿着帽子挡住日光睡在一旁的四五十岁的老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踩坏了我的风筝。” 罗昊皱了皱眉欲作声,曲清幽拉了拉他的袖子,脸一红忙道歉,忙让培烟付款,那老汉也不脸红地接过,罗昊拉着曲清幽刚要走,那老汉又唤道:“这位公子,你那风筝给小老儿修修吧,小老儿从来不卖坏风筝。”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这老头真有意思,曲清幽把风筝递上,老汉头也没抬就开始修了起来。 等在一边的曲清幽拿起其他的风筝看了看,与那天马祥家的买的风筝一样,原来这就是马祥家的嘴里说的于老头儿?果然古怪。 罗昊有些不耐烦,吩咐培安等在这儿拿风筝就行了,与曲清幽刚要走,就见人群中挤进来一名女子,此女长着瓜子脸,有着一双欲滴泪的美目,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只是身上的衣着一看就是那烟花之地的女子。那个女子默然地走到老汉的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东西递给老汉,老汉突然就跳起来朝那女子骂道:“滚,老子不要你这肮脏钱,别脏了老子的地儿。” 那个女子咬了咬下唇,看了看周围围观的群众,颇为难堪,但仍是把银袋放下,转身就走,老汉抓起银袋扔向那个女子,女子被钱袋子砸中小腿,顿时就跌倒在地,眼中含泪。 曲清幽看不过去,挣开夫婿的手上前扶起那个女子,“姑娘你没事吧?”然后又朝老汉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姑娘与老人家是何关系?但你也不应该拿东西掷她。” 老汉冷哼道:“姑娘?她也配,这位小公子,你可知你扶起的是谁?那可是位小姐。” 小姐这两个字一出,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曲清幽很早就知道这时空里小姐的意思与前世夜总会里的小姐同义,可看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坏人啊。 那个女子朝曲清幽福了福,“小女子谢过公子相助。”声音清脆。然后抓着银袋子看了看,又看到老汉一脸的不屑,哭着转身离去。 “诶。”曲清幽想叫下她。 罗昊就上前拉着她离开是非之地,责道:“你管人家的闲事干什么?再说那可是青楼妓子,本就肮脏。”拿出手帕给妻子揩了揩手,然后就把真丝织成的手帕丢弃到地上。 曲清幽颇为不可置信地看着丈夫,他对青楼妓子居然这么反感,“闳宇,就算是妓子,也有些是身世可怜才落入那步田地,她们有些人真的是十分可怜。” “你的心地太好了,清幽。”罗昊转头看着妻子道,“人要活着有千万种方法,又何必非要去当什么下贱的小姐才是活路?别为那种人伤神,不值。” 曲清幽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失望,丈夫对那些女人有偏见,往后她也不用担心会杀出个青楼女子来与她抢夫婿,不过也不能一杠子打翻一船人啊。见他不想讨论这个话题,遂也不提,与他一道走进这小镇上惟一的一座酒楼,这酒楼两层楼高,与燕京城里的京煌酒家没得比,里面的设备装潢更是差天共地。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他们往二楼的雅座而去,拐了拐,门外守着的人一看到他们,就拱手道:“罗公子。” “忠勇候爷来了吗?”罗昊问。 “我们候爷等罗公子已有些时间了。”门里有人挑帘出来,是一个长得颇为白净年约三十的书生。 “商先生看来气色不错。”罗昊笑道。 “罗公子也是一样,相别数年,公子倒是比当年更具气势。”商先生恭维了一句。 “闳宇弟。”面相粗犷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走上前,正是忠勇候汤栉白,字勇天。老忠勇候患病去世,所以年青一代的贵族子弟里汤栉白是最早袭爵的。 “勇天兄。”罗昊打招呼道。 “我们兄弟有数年未见,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汤栉白笑着比划了个请的手势,突然看到一个颇为漂亮的少年,奇道,“闳宇弟,这位小兄弟是谁?” 罗昊咳了咳,曲清幽瞟了他一眼,压低声线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雍,与闳宇兄是至交。” 商先生感叹道:“我只道男子美如宁国公世子唐定康已是极至了,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井底之蛙,世上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 汤栉白斥道:“老商说什么傻话呢,雍公子莫要计较他那等的粗人。” 曲清幽原本要作势怒骂一句的,哪有称赞男子漂亮的?见此,惟有大肚道:“忠勇候爷说笑了,我又岂会与商先生一般见识。”说完打开手中的折扇在大冷天里扇来扇去,动作洒脱,自命风流得很。她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苦无机会,现在还不赶紧多摇几下。 罗昊开始后悔让她扮男装出来了,看来她真是越扮越有兴致了,至于汤栉白与商先生看得一愣一愣,居然有男子自恋成这样? 汤栉白道:“雍公子真是潇洒得很,看得我等粗人羡慕不已。” 罗昊看到曲清幽还要表现,忙上前挡住她的视线道:“勇天兄我们还是坐下来聊聊吧。” 曲清幽跟在罗昊身后嘀咕了一句,罗昊装作听不见,众人坐下来后,汤栉白举起酒杯道:“闳宇弟,昔日出京对抗大金国,谁知一去就三载,今日才得圣上旨意回京,为兄就先干为敬了。”说完仰头一饮。 罗昊也喝干杯中物,亮起了酒杯,两人又笑了起来。曲清幽正想喝了这杯酒,罗昊就伸手过来拿开她手中的酒杯,“你忘了你上次的病还没好?这酒喝不得。” 曲清幽眼睁睁地看着酒杯被拿开,嘀咕了句:“小气。” 汤栉白与商先生对视一眼,这两人是什么关系?难不成罗昊开始好男色?不是听说他娶妻了吗? “对了,勇天兄,大金国现在的国情如何?”罗昊问道。 汤栉白听到罗昊问起大金国的事情,方才回过神来笑道:“闳宇弟,看来短时间内我们七大世家都可以在京休养休养了,大金国正在为皇位争得热火朝天。” “哦?这事倒还没传回来?” “大金国的皇帝偏爱皇妃生的幼子,欲立一个三岁的孩童当太子,他的兄长们自是不肯,正各自寻找各部落的支持,不让这幼子当上皇太子,所以正闹成一锅粥。近几年内应该无能力再来骚扰我们的边界。”商先生道。 “那依勇天兄与商先生来看,谁最有机会问鼎皇位?”罗昊道,他们对大金国的事情知之甚少,虽然有探子在大金国打探消息,但传回燕京时已经迟了好些日子,远不及这刚从西北回来的忠勇候。 “大金国的三皇子。”汤栉白也不隐瞒道,“大金国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国师,听说此人三岁会做诗,并且天文地理无所不会,被皇帝亲封为神童,十五岁就拜为国师,可见此人确实厉害。况且他行军打仗从不按牌理出牌,与他周旋甚是头痛。他正是三皇子的支持者。” 曲清幽吃了一口菜,道:“居然还有这等人物,那不就成了妖怪?”还三岁会做诗,天文地理无所不会,除了是妖怪还会是什么? 商先生却拍案道:“雍公子所言正是在下所想,我总觉得这国师古怪。” 汤栉白却道:“我与他交过手,颇令人难以对付,有一次我还差点就交待在西北的战场上了,若不是老商反应快让人前来增援,估计也见不到闳宇弟了。” 罗昊边思索边转着手中的酒杯,他们七大世家与皇室有约定,共同对付大金国,并且早在前两代就把一部分兵权上交给皇室,虎符一分为二,皇室拿出另一半,他们出一半才能调动封地的兵力。在忠勇候之前镇守西北的正是他老爹罗阙,按轮流来说未来十数年是不会再轮到定国公府了,但是话不能说满,“既然此国师像勇天兄说得这么厉害,那么大金国的内乱必定不会长久,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很快就会平息下来。” “我也这么觉得,内乱一长必定损害民生,加上休养生息想要再卷土重来侵犯我们大夏,就要花费更长的时间,也许数十年也未必能喘过气来。那惊才绝艳的国师不会想不到这点。”曲清幽一针见血道。 汤栉白沉下眸子喝了一口酒,但却不经意地看了看对面那个过分漂亮的少年,他还没想到这点,罗昊仅只凭他的话就想到了,但这小男孩更是了得,他说的比罗昊还要深入。 商先生原本对于这个雍公子是不大看得上眼的,一般这样的男孩跟在权贵之后必定只是玩物,但却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的道理来,不得不刮目相看。 场面寂静下来,曲清幽不甚在意地摇了摇扇子,罗昊一看她摇扇子就头疼,很想上前伸手把她的扇子抢过来,大冬天的摇扇子也不怕得了风寒? “候爷,罗公子,雍公子所言很有道理。”商先生脸色郑重道。 “嗯。”汤栉白道。“照你们这样一分析,看来我还是想得过于简单,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罗昊回头看了看妻子,他这妻子头脑灵活,很多事都能跟得上他的脚步,真是能得此妻,夫复何求?遂笑道:“接手勇天兄的世家看来也要头疼了。” “不知道接下来会轮到谁家?”汤栉白不甚在意道,“对了,四皇子殿下可好?” “他听闻勇天兄回来肯定要置酒席接恰一番。”罗昊笑道,把最近燕京城的大事随意说了说,当然少不了大皇子与宁国公杠上的事情。主审盐案的大皇子雷厉风行,把牵入其中的宁国公府的附庸小官都拷起来加以审问,宁国公大发雷霆,认为大皇子故意找碴,联合一众交好的大臣上书请永安帝主持公道。 曲清幽看着夫婿与汤栉白两人相谈甚欢,看来这忠勇候是四皇子派的人。这样一来四皇子要当上皇帝真的是指日可待,可是政治风云瞬息万变,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把话说绝了。 外面的走廊突然响起了吵闹声,守在门口的两家下人忙阻拦那些吵闹的人,但那人不知是不是没有眼介力还是仗着自家老爹是这个县城的县令,硬是吵了起来。有一美貌女子突然摔了进来,把门帘都撕拦了,一脸的惊恐。 罗昊与汤栉白都冷下脸来,他们正谈事情,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子闯进来?等到两家下人把那一众闹事的人都押了进来,众人才闹明白,这县城县令的儿子欲强上一名卖艺不卖身的歌妓,那歌妓不从,争执起来,那歌妓就闯到了他们这个包厢来。 那县令的儿子见着都是一群极富贵之人,那喝了马尿不清醒的头脑顿时就醒了过来,连连磕头道歉。妈呀,这群人真要放过他,要不然他一准被老爹打折腿。 众人见这县令的儿子也不是太糊涂,不予追究,令他滚了,而他带着人真的滚出了众人的包厢。 曲清幽一见忍俊不禁地笑出声,这傻蛋真有意思。她一笑,那傻蛋顿时就停住了动作,看得两眼发直,这小公子真是漂亮得厉害,笑起来如那牡丹花开般,连胯下之物也忍不住撑起了帐篷。罗昊原本只是冷着脸,但一见到这人的丑态,顿时就怒火攻心,居然敢对他娘子起色心? “哎哟”县令的儿子突然喊叫了出来,胯下立刻就有血渗出,他的命根子哟,吓得哭了出来,他身边的小厮见状忙抬着自家主子出了厢房,这才撩开衣物一看,居然是一根牙签刺进了主子的命根子。吓得急忙找大夫,若主子从此以后不能人道,他们也得不了好。 罗昊朝培烟使了个眼色,培烟就会意地出去了。 后来这座县城的县令很快就被撤职了,糊里糊涂地丢了官,他还没闹明白得罪了什么人?一向为害乡邻的儿子又不能传宗接代了,把那几个跟随儿子的人审问了一通,听得冷汗涔涔,直道这儿子净惹祸,妻子哭着叫他为儿子讨回公道,他忙骂妻子生了个带衰他的儿子。 汤栉白自是看到罗昊的小动作,就更为怀疑那雍公子究意是什么人?罗昊居然如此维护他?突然电光火石般想明白了某个环节,嘴角勾了起来。 曲清幽看到那闯进来的女子一脸惊吓,脸上又是泪水又是灰尘甚是狼狈,定睛看了看,居然是那个欲给于老头儿银子的小姐?上前掏出帕子递给她。 小姐接过,一脸感激地望着曲清幽,“多谢公子好意。”多久了,没有人再用这么清澈的眼光看着她,每天面对的客人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曲清幽回头朝罗昊道:“我送她出去吧。” 罗昊虽然不欢喜,但仍是点点头,他这娘子就是太心软。 小姐跟着曲清幽出去,寻着一旁拿着乐器的几人,互相又是哭又是安慰地说着话,她又回头福了福,“今天三番两次蒙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而已。”曲清幽笑道。 培安举着风筝冲上酒楼,看到二奶奶正与几名歌妓说话,忙道:“雍公子,风筝取回来了。” 曲清幽接过,看到那小姐颇为怀念地看着她手中的风筝,“把它送给姑娘可好?” 小姐伸手颤微微地接过风筝,顿时就有泪涌了出来,她的同伴劝道:“翠翠,你还哭什么?你爹这样待你?若不是你卖身进青楼给他筹药钱,他还能活着?翠翠,别哭了,那样的爹不值得你惦记。” 曲清幽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于老头儿的女儿,“父女俩没有隔夜仇,姑娘与令翁好好谈谈,也许能解开心结。” 翠翠哭出声来,“没有用的,爹说我玷污了家门,不配当于家的女儿,没有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吸了吸鼻子,福了福道:“公子大恩,小女子会铭记在心,告辞了。” 翠翠拿着风筝与众同伴一块离去,曲清幽看着她的背影,其实这个女子并没有做错什么,在宗法社会里居然容不下这样一个她,其实于老头儿该庆幸有这么一个纯孝的孩子才对。 翠翠走下了酒楼,才发现手中仍抓着那个公子的手帕,顿时就脸红地转身欲上楼还回去,但一想到自己拿过了,或许那公子会嫌脏? 有同伴拉着她的手离开,道:“翠翠,你别再惦记那俊美的公子了,凭我们是配不上那些家世的人,就算让你跟着他,你也只会更抬不起头来而已。” 翠翠脸红道:“我没有惦记他。”他是惟一一个没有用有色眼光看她的人,这样的人她会记在心里一辈子。 太阳快下山之际,罗昊与曲清幽才与汤栉白等人告辞,各自回去。 在回燕京的路上,商先生皱着眉道:“候爷,那雍公子真的很奇怪,世上会有漂亮成那样的男子?” 汤栉白看着自己的谋士,大笑道:“那根本就不是男子,那可是娇滴滴的女郎。” “那真是女郎?若真是女郎那绝美的脸蛋就说得通了。可是罗昊带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来有何用意?”商先生张大口道。 “还记得燕京城里的消息吗?罗昊的妻子病重,他以此为借口带妻子出京休养以避目前的政治困局。你想想能让他不离身带着,又百般呵护,会是谁?”汤栉白笑道,罗昊从不掩饰这个女子的身份,这已经从侧面告诉他这个女子的身份为何? “他的妻房。”商先生今天次次吃鳖,顿时颇有些泄气,“我还道大金国那个国师惊才绝艳,现在才发现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也能让人不容小觑。候爷,我是不是老了?” 汤栉白顿时就大笑出来,从认识商先生开始,就没见过他会服什么人?除了一个当年尚未及冠的罗昊,一个大金国的国师,再来一个就是罗昊的妻子,“老商,何必自侮?该说罗昊眼光不错,选了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妻子。” 商先生呼出一口浊气,“候爷,回京后也该考虑再娶一个妻子了,要不然太夫人该操心了,年近三十也该有个继承人。”看了看远方的路,“或许该找个像罗昊的妻子那样的人物,也不错,会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老商,你不提,我也是要再娶的。”汤栉白道,他的元配已经死了四年,只给他留下个七岁的女儿,再不娶对宗室就没法交待。这次回京若有合眼缘的,他就会让人上门提亲,把亲事定下来。“你以为像那种女子是垂手可得?我只求找个贤良淑德的就行了。”只能叹罗昊的运气太好了。 突然见到一群护卫护着两辆马车驶过,汤栉白看了看那马车的标志,是定国公府的?不知里面坐的是谁? 罗昊与曲清幽回到庄子时天已经黑了,罗昊一进内室,就把曲清幽压在炕上狂吻了起来,他下回绝对不会让她再穿成这样。素日里穿女装还好说一点,别人也不敢随意往她身上看,一穿这男装,无论男女都可随意直视,偏偏她穿男装却是雌雄莫辩,举手投足间就像那些她看的坊间小书里的才子一般,颇引人注目。 曲清幽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任他胡闹,再不顺着他,待会可能就难收拾了。罗昊抱着她往床上行去,碍眼的男装散落一地。 风平浪静之后,曲清幽喘了口气道:“怎么?气顺了?” “娘子,你下回不准再穿男装。”罗昊道,一想到那个县令的儿子那丑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是被你教训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私下里的动作。 “哼,他居然敢对你起色心,我饶不了他。”罗昊一想到这翻身又压在她身上,准备再次翻云覆雨。 鸾儿就在外面的花厅道:“二爷二奶奶,三姑娘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罗梓桐怎么来了?两人赶紧起身打理衣装。 罗梓桐在正堂等得不耐烦,二哥与二嫂怎么这么慢?茶水都喝了两碗,还未见人影,她的奶妈子孔嬷嬷道:“姑娘,要不先用膳吧?你今儿个路上也没吃多少。” 马祥家的也赶紧道:“孔嬷嬷说得在理。” “小姑,你怎么从燕京过来了?事先也不让人捎个信来。”曲清幽人未至声先到。 罗梓桐抬眼看了二哥二嫂一眼,不满地道:“你们俩怎么那么慢?我都等了好久。” 曲清幽脸一红,总不好说她穿衣梳妆也花了不少时间。罗昊就笑道:“有你们这么跟哥哥嫂子说话的吗?” 罗梓桐这才收敛一点,“我还没用膳。” 曲清幽忙朝马祥家的道:“马嬷嬷,还不赶紧摆膳。” 席间,曲清幽问罗梓桐为什么而来?罗梓桐随口说想他们就来了,再问,就黑着脸不吭声,看起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这小姑很少会将脾气写在脸上的,看来定有不如意的事。曲清幽安排她住在东厢房,临出正堂前,罗梓桐回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大嫂的娘家上门闹了几次,大嫂又是寻死又是别的,最终老祖母做主此事不了了之。大哥也把大嫂冷落了,她现在终日一人关在屋里,没人有心思搭理她,二嫂,你听后是不是气顺了点?” 曲清幽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她听到金巧惠过得不好,心里确实舒服了一点,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金巧惠不是那么容易就服输的人。 “闳宇,你说小姑来干什么?”回房的路上曲清幽好奇地道。 罗昊笑了笑后,这才把他刚才得到的消息说出来,“桐儿是不满皇后姑姑请皇上下圣旨把她赐婚给了四皇子,遂而请旨出京出气来着。” 曲清幽早就觉得这定国公府对这嫡姑娘极其重视,必然有原因,没想到却是要结姑表亲,居然是要成为皇子妃,“其实这事早有端倪了吧?” 罗昊拥着她在雪地里看着天上的银月,“姑姑跟老祖母都有这意思,只是桐儿年纪尚小,就一直等着,你要知四皇子已经年满二十了,大皇子十七岁就娶正妃了。” “那婚事定在了什么时候?”曲清幽问。 ------题外话------ 感谢CC514送的钻钻哦!很漂亮! 第八十三章 灾祸 “旨意上说婚事定在了明年初夏。毕竟是皇子成亲,还是要花上一番功夫筹备,姑姑又是那好出风头之人,又怎会让四皇子的婚礼太仓促?” “就没人问一问小姑是否愿意?” “清幽,贵族之家成亲例来就是这样的,只问对家族有没有利益?又怎会顾及当事人的儿女私情?” 曲清幽想想好像也是这道理,她成亲不也是这样?他甚至连问也没问一下她,就径自定下了,伸手捶着夫婿道:“我记得某人也是这样的,你就不怕我不愿嫁给你?若那时候我逃婚了,场面一定很壮观。”语气颇为遗憾。 罗昊拥着她吻了一下,打趣道:“没关系,我就把你抓回来关在屋子里,天天欢爱,直到你怀上我的孩子走不了。” 曲清幽脸一红,嗔道:“不正经,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想。” “我就是不正经,娘子就满足我乱七八糟的思想吧。”罗昊笑着抱起她迈步回房间,继续未完成的人伦大事。 白日里罗梓桐虽然跟着曲清幽、方氏等人聊着天,但是总是没有笑开颜的时候,看起来心事重重。曲清幽找了个时间私下里与她聊,“小姑,二嫂也是过来人,我们这些出身的人家,又有几个能自己选个如意郎君?我听夫君说你与四皇子是青梅竹马,将来婚后也必定能相处得好,你看我与你二哥不也挺好?” 罗梓桐睨了她一眼,“我与你怎么相同?二哥是真对你好,凡事让着你,也宠着你。你可知我那个表哥是如何对我的吗?”继而义愤填膺地把小时候的恩恩怨怨数了出来,小的如抢她点心吃,扯她的辫子,大的如把她推落荷花池,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曲清幽听后哈哈大笑,“小姑,那是男孩子在意女孩子才会做的小动作。” 罗梓桐脸一红,然后想到了什么,又冷着脸不说话,曲清幽想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敛起了笑容宽慰几句。 罗梓桐这才道:“那是二嫂不知道,大夏国的皇子十六岁就要离宫开府,他十六岁时就有人送了不少美姬给他,就连胡人美姬也不少,跳着的舞我看了都害躁,只在身上的重要部位围块布就跳起来,那裙下风光可是养眼得很。”想起四皇子当时看傻眼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然后又叹了一气道:“况且这次成婚的不只我,姑姑还指了几个侧妃,其中一个是太师的孙女儿,也就是我们那位姑婆的孙女儿。” 未成婚就注定了要与人分享丈夫,这小姑的命运也称不上好,就算将来成为天下至尊的皇后也未必见得幸福。曲清幽看着罗梓桐的表情,突然有点明白她为什么而来?遂笑道:“小姑,有二嫂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罗梓桐知道这二嫂例来聪明,但没想到反应这么快,笑道:“二嫂果然够格当我二哥的妻子。”她来这里,一来是散心,二来是想让她那表哥兼未婚夫知道她的不满,三来自然有她的目的。 “我与小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也希望小姑能幸福。”曲清幽看着罗梓桐的眼睛很认真地道。 罗梓桐怔了怔,然后才笑道:“二嫂的心,我明白。”虽然她的路已经被决定了,但是不代表她不会争取最利于自己的一面。 冬季的雪下得颇大,莺儿提着个食盒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出去,鸾儿正好经过看到,这粗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一天到晚有时都找不到人,到了庄子把府里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找个机会审审她。正想着,周嬷嬷就唤她给二奶奶端点心过去。 书房里的气氛很沉重,罗昊与曲清幽都皱眉看着手中的纸张。 曲清幽放下手中的纸张,道:“闳宇,这事你打算怎么办?虽然我不能肯定地龙翻身会不会一定发生?但若是真的呢?会有多少人家遭难?” “清幽,你有多少把握?”罗昊道。 “很大。”曲清幽想到根据调查很多地方都有同样的异象,动物们不安地搬家,由此看来地震应该会发生。 罗昊想了想后,道:“我修书一封给四皇子。” 曲清幽原本还以为他会直接上书给帝王,没想到却是四皇子,皱眉道:“闳宇,这事四皇子会相信吗?在事情还没发生之际,所有的人都会斥之为谣言,四皇子肯冒这个险吗?” “清幽,那是你不了解他,别被他一副温和的样子骗了。这事情交给他才是最有利的做法。他现在管着户部,调度钱粮做好准备,他是最佳的人选。再说冒这个险,回报可是相当丰厚的。若真发生了地龙翻身的事,四皇子爱民如子,能预测天机的名声就会传遍朝野。万一不是,也不坏,只有说四皇子忧国忧民,堪称皇家表率。” “怪不得人家说官字两张口,都被你说全了。”曲清幽笑道。 罗昊笑着捏了捏她的俏脸蛋,“净瞎说,来,娘子,帮我磨墨吧。”把墨锭交到她手上。“对了,我们庄子也要做好准备。” “放心,我已经吩咐马祥让他教庄户们在地龙翻身来临时该怎么办,而且还做了其他的准备,现在我正在等最后的警示。”曲清幽道。 罗昊皱着眉点点头,没再问,低头伏案疾书。 曲清幽刚想转身出门,看到桌上有张喜帖,遂道:“谁家要办喜事?” 罗昊这才拍拍头道:“看我事忙把这事都忘了,二叔父家赶明儿个要办喜事,星堂弟要娶媳妇。” “这么快?”曲清幽颇为好奇地道,二叔父罗阚与廖夫人娶的媳妇是徐繁的堂姐妹,叫徐瑜,定了亲也有好一段日子,“我原以为他们要明年才办喜事呢。我们不能到贺,按理要送上一份贺礼为妥。” 罗昊不甚在意道:“这事归你管,你看着办好了。” 曲清幽刚从书房出来,就碰上了周嬷嬷手上拿着一张红帖站立不安,“周嬷嬷,有事么?” 周嬷嬷忙把红帖藏在身后,道:“二奶奶与二爷说完事了吗?” “说完了。”曲清幽好奇地道:“周嬷嬷你藏着什么?” 周嬷嬷见瞒不住了,道:“老奴见今儿个培烟把信件等东西交给二爷时,看到这红帖,培烟说是给二奶奶的,老奴就做主打开来看,就把它拦下了。老奴怕二奶奶看了心情不好。” “快,给我看看,红帖应该是喜事。”曲清幽伸手讨了来,打开一看,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二妹生了儿子的事,周嬷嬷,你去备份礼送过去做份人情吧。” “二奶奶还要给那二姑奶奶送礼?明知奶奶滑胎身子不好,还送来这样的帖子,岂不是想要在奶奶的伤口上洒盐?这二姑奶奶真真是可恶。”周嬷嬷始终惦记着曲清然坏了曲清幽婚事的事。 “都过了这么久的事情了,还记着它干嘛?”曲清幽不甚在意地把帖子递回给周嬷嬷,曲清然还没这本事让她惦记着。“哦,对了,待会你再备份厚礼给二叔父,恭贺他家娶新媳妇。” 周嬷嬷点头应是,自去忙了。 曲清幽经过前院的时候,听人聊到那于老头儿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有房子不住,住到空旷的地方去,她忙停住,唤住那几个闲聊的下人。 下人们都瑟缩着站着,怕二奶奶责罚,二奶奶问什么就答什么,不敢有半句谎言。 曲清幽把马祥唤来,详细问了问这于老头儿的事情,方才知道这老头儿来庄子也才四五年光景,遂道:“你去把那于老头儿找来,就说二爷宣他。” “他那人脾气怪。”马祥道。 “他若不来,你就说把他撵出庄子。”曲清幽冷道。“还有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他给我找来。” 马祥打了个激灵,忙应是小跑着去找那个于老头了,不管是威胁利诱看来都得把于老头找来,要不然这奶奶不放过他咋办? 罗昊被妻子扯来见个扎风筝的老头,皱眉道:“清幽,我还有事要忙。”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曲清幽道,“马嬷嬷,马管事回来了吗?” 马祥扯着于老头儿冲进来,“回二奶奶的话,老奴带着人回来了。” 于老头儿挣脱开,冷着脸看了看坐在主位的罗昊及站在他身旁的曲清幽,“不知两位找小老儿有何事?” 罗昊抬头看向曲清幽,曲清幽忙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听闻老人家有房子不住,偏要住室外,好奇而已。” “小老儿就爱住室外,这位奶奶管得太宽了吧。”于老头儿倔道。 “放肆。”罗昊沉着脸喝了一声。 于老头儿被这声音一吓,虽然仍仰着脸,但气势却弱了些。“贵人们还有什么想问?” “你还没回答二奶奶的问题?”罗昊茗了口茶水道。 曲清幽却放柔声音道:“那我就问得详细点好了,你是不是经历过地龙翻身的事?” 地龙翻身的话一出?于老头儿这才正视了曲清幽一眼,这小丫头也知道地龙翻身?心思转了转,方才道:“若小老儿说的话贵人们能信,小老儿也想积点阴德。” 曲清幽示意下人们出去,罗昊皱着眉道:“你真的经历过?不是诓我们的?” 于老头儿道:“小老儿人是不怎么样,虽然知道地龙翻身之事十有八九会发生,但是知道人微言轻,我也不想因为被人说是放谣言而被官府抓起来,故而从未把这事说出来。”顿了顿后,把自己经历过的那次地震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那还是永安十年发生的事情了。那时也像现在一样动物满山跑,牛羊鸡等不入圈,当时没人知道要发生灾难,不以为意,谁知后来却发生了地龙翻身的事情,多少人家被砸死在瓦砾下,我那婆娘也是这样死的。”那时候女儿才四五岁,他抱着女儿勉强逃出生天,不过却受了伤,往后为了养活女儿他没顾上伤好就拼了命的工作,最终才酿成了大病没钱医,最后才有个当小姐的女儿。 罗昊听了后沉思了一下,“依你看,地龙翻身还要多少时日才会发生?” “现在庄子里养着的动物也不肯入圈,要人拼命赶才肯进去。依小老儿估计就快了,不会超过十日应该就会发生。” 燕京城里因为四皇子的一封上书闹得沸沸腾腾,早朝闹翻了天,一派主张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最好先避避,免得伤了龙体;一派说四皇子纯属胡言,这以大皇子为代表;一派却主张四皇子所言非虚,这以刚回京的忠勇候为代表。 罗皇后却表现紧张,命宫女太监把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收起来,并且扫出空地以待。多次劝说皇上要以龙体为重,暂时避一避。等见着儿子时,她却镇定地道:“你说的事是真是假?别糊弄过了头到时候难下台。” 四皇子赵稹道:“母后,二表哥其人你了解,他不会说虚话,况且这事情正如他所言,于我是百利而无一害。若此事没发生,下台之辞我早就想好了。” 罗皇后欣慰道:“你长大了,不再是母亲护在怀里的雏鹰了,放手去干,万事还有母后与你舅父撑着。”突然想到什么又问,“对了,这事与你那表嫂可有关?” 赵稹笑道:“还是她先说地龙翻身的事情有可能发生的,二表哥才会写信给我。” 罗皇后沉下鹰眼,思量片刻后,“等你这表嫂回京,我要单独召见一下她。这个女子确有些意思。” 大皇子赵秩回到自己的府邸,这段时间他被那盐案弄得疲累不堪,现在四弟又说什么地龙翻身这可笑的事情来,居然还有人认为其可信?刚喝了口茶水,就让人找那新来的谋士进来。 这谋士身高七尺,长相颇为秀气,戴着仕子帽,一进来就行礼笑道:“殿下找在下有何事?” 赵秩道:“戴先生,你相信地龙翻身会发生吗?” 戴先生道:“在下倒是不大相信,不过这事发生不发生,四皇子都坐收了渔人之利,注定会搏个好名声。” 赵秩眉头一皱,“看来此事我还是不要大力反对为好。宁国公那个老匹夫最近给父皇上书,虽然折子被父皇留中不发,但父皇却狠狠责骂了我一通。” 戴先生笑道:“殿下无须气怒,圣上也是钟爱殿下才会加以责骂。至少殿下前一时段受流言侵扰因为主审盐案一事已经完全遮掩了,况且殿下的手段朝野有目共睹,将来以皇长子身份加封太子时自然朝野归心。” 赵秩听闻脸色才好转,两人再商议了一会儿,他才挥手让戴先生出去。 定阳公主来时正好看到那戴先生穿过转角,皱了皱眉,没让通报就进了去。 赵秩听到脚步声,大吼道:“都滚出去,我现在谁也不见。” “你这是怎么了?脾气那么躁?”定阳公主走近他道。 赵秩抬头一看是定阳公主,伸手拉她到怀里先吻上了朱唇,定阳公主推拒道:“秩儿,我来见你不是为这事。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太好。还有刚才那个是你新招揽的谋士吗?是不是就是他掇使你揽下盐案之事?” 赵秩却不理会,拉开她身上的裘衣并宫装,定阳公主推开他,“秩儿。” 赵秩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狠声道:“从上次你奉父皇之命来看我之后,避开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你越逃避,我就越不会放手。你放心,等我当上皇帝之后,天下都归我管,你与我这点子事又何惧人知道?” 定阳公主若知道与他的纠缠会这么深,当年就不应该展开这一段见不得光的情事。她伸手抚摸着赵秩受伤的脸庞,眼中含泪道:“你母后临终把你托给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秩儿,姑姑是罪人。”所有的错都是她的错,“姑姑有什么好,你风华正茂时,姑姑已经是徐娘半老了。秩儿,天下还有很多比姑姑更美更好的女人。” 赵秩伏在她的膝上,揽着她的腰道:“我不管也不要,我只要你,是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说话要算数。”母后死时,他才五岁,还记得母后下葬没多久,那个女人就成了中宫之主,他从人人巴结到人人侧目,只有姑姑对他不离不弃。 叶侧妃听闻大皇子回来了,端着吃食正要进去时,却看到丈夫与那个女人正亲热的缠绵,顿时又妒又恨,闪身躲在墙壁处。双手紧紧的攥紧手中的银盘,她又瞄了一眼,恨恨的转身离去。 曲清幽这段时日正忙着给燕京城里的一众亲人写信,希望她们能做好准备。然后又有很多琐事要周嬷嬷派人去办,起码她嫁妆中的庄子及铺子也要做好防震减少损失。而罗昊因为燕京城里紧张的政治氛围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有不停的信件往来于庄子及京城。 “周嬷嬷,你让周大哥去办这事,告诉他按我说的办,若有不从的人,不用禀报我直接处置。”曲清幽道。 “二奶奶放心。”周嬷嬷已经被庄子里的紧张气氛弄得神经紧绷。 “清幽。”罗昊走进内室,见她正趴在桌子上写什么,凑过去看,上书:防震十条,都是地龙翻身时要注意的事项,例如地震时,要到空旷处,莫要停留在屋子里等等。 “你来得正好,把这个交给四皇子,让他发布出去。”曲清幽吹干墨迹交到丈夫手中。 罗昊抓过看了看,笑着探头啄了她的红唇一下,“这个甚好,用处很大,我这就派人送回燕京。” 对于地龙翻身的事,无论是燕京城还是庄子里的人都半信半疑,议论纷纷。 这日天气阴沉,颇为寒冷,白白扯着曲清幽的裙摆硬是不让她进屋子里,而是一反常态拼命地“喵喵”叫。曲清幽伸手把白白抱起来,眼皮直跳,罗昊刚好到镇上去了,现在还没见回来,她免不了操心。 马祥家的冲进来道:“二奶奶,庄子里的家畜都不肯进圈,怎么赶也不进去。” “别紧张,按我之前吩咐的办。” 罗梓桐穿上厚厚的毛皮大氅不耐烦的在院子里走着,难不成今晚要在庭前过夜?太扯了吧,她总觉得二哥二嫂过于杞人忧天了。 方氏抱着儿子也在庭前,虽然与凌三公子夫妻关系不太和谐,她还是极为操心远在燕京城里的夫婿,心中不停的祈求千万不要有事。 曲清幽过来时,两人都急忙问:“二嫂(曲夫人),这地龙翻身的事情到底会不会发生?” 曲清幽笑道:“大家不用太紧张,宁可信其有吧,要不然真在屋子里被砸死了多不划算。” 罗昊回来时已经是月明星稀之时,一进庄子都看到火光冲天,很多人家都围在院子里,皱着眉冲进自家宅子,看到众人都聚在院子里,才展眉快步回到妻子的身边。 曲清幽感觉有人揽着她,回头道:“回来了,冷不冷?”把手中的暖炉递给他。 罗昊没接,“你用就好。”抬眼看到罗梓桐在不远处,过去把妹妹拉过来,让她与妻子在一块,若有意外,他也来得及照料。 众人等了将近大半夜都安然无恙,心里免不了对这事情嗤之以鼻。庄子里有些人家干脆进屋睡觉,不再陪人发疯。 罗梓桐烦躁道:“二哥二嫂,我都说不会发生这些事,你们还不信,看,现在风平浪静。天都快亮了,我们还是进屋睡觉为妥。”说完打了个吹欠,抬脚就想走。 “桐儿,听话。”罗昊喝了一声,罗梓桐这才嘟着嘴坐下。 曲清幽知道丈夫其实也有几分烦躁,站起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其实这事情不发生才好呢……”话还没说完,大地开始摇动起来,她顿时就站不稳。 罗昊急忙搂着她的腰,一切都发生在人最放松的时候。 若不是曲清幽拉得快,罗梓桐有可能跌坐在地,她吓得急忙缩在嫂子的怀里,罗昊护着她们两人蹲在地上。 方氏抱着儿子凌协吓得蹲下来,不敢抬头看,好在曲清幽指定了人保护他们母子俩。 众人都抱头蹲着,有些胆小的在地动山摇时吓得嘤嘤哭了出来,鸾儿就倒在培烟的怀中哭出声来,太可怕了,之前她还想着没事要进厨房,培烟拦着,她还不痛快地骂了他一句,话音刚落,耳边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回头一看厨房已经完全倒下了。 哭喊声传遍了整个庄子,房屋倒塌的声音不绝于耳,更别提山体崩塌的巨响声让人神经都发麻。 “二哥二嫂,我怕。”一直都自认很坚强的罗梓桐吓哭了出来,她何时见过这阵仗?若她当时真进屋睡觉,一想到后果大冬天的都出汗。 “不怕,不怕。”曲清幽拍拍她的背安抚。 “二哥在这呢,万大事有二哥扛着。”罗昊这个时候仍能笑着说话。 “听到没?你二哥说天塌下来先砸中他,然后才轮到我们。”曲清幽打趣道。 众人见主子们仍能镇定说话,顿时觉得心里没有这么怕了。 度过最初的强烈地震之后,众人已经缓过气来,再有一些小余震也能经受得起。待到日中时,大地的波动已经不那么强烈了。 这场地震,除了主屋及东西厢房没倒之外,其他的房屋都毁了至少一大半,就连青砖地面也裂开了一条一条的大缝隙。就更别提那些民宅,能幸存下来的都不多,到处一片狼籍。 而燕京城里的情况更糟,一部分人幸存了下来,也有人在深夜离开了人世。瓦砾遍地,哭喊声不绝于耳。 永安帝与罗皇后躲避及时,没有受到伤害。 定国公府里大部分的人做好准备,故而没有人员死亡,惟有一直缩在屋里的金巧惠在地震来临时,她住的屋子居然被震垮了,而她幸好逃得快,仅被砸伤了腿。 严嬷嬷扶着她住到厢房去,帮她包扎了伤口,“大奶奶真该相信地龙翻身的事,昨儿在屋外就好了。” 金巧惠沉下脸道:“别提了,谁知道真会发生。对了,大爷呢?可安好?” 严嬷嬷缩缩脖子道:“大奶奶,大爷正在李姨娘屋里安慰大姐儿呢,昨儿大姐儿哭得厉害,您也听见了的。”大爷不见大奶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了。 金巧惠没想到上次害曲清幽滑胎的事情最终给她闹成了这个结果,现在这个家里除了婆母对她怀疑不大之外,其他的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其他人也就算了,罗显居然也这么对她?恼怒道:“你去跟大爷说,就说我受伤了,让他过来。” 严嬷嬷点头称是赶紧出了去,出去后就缩到屋后不敢去请罗显过来,大爷不但不想见到大奶奶,也更不想见到她。惟有等待会大奶奶气消了,她再过去禀报说大爷不肯来。 曲清幽清点着灾后的物资,挑出一部分发放给庄子里的庄户,让他们有饭可吃,朝廷的救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还要嘱咐下人们把大宅里没有震倒的房屋打扫好,让大家都能暂进安歇。 罗昊接过燕京城里来的旨意,快步进正堂时,正好见到曲清幽打着呵欠吩咐事情,上前一把抱着她心疼道:“别忙了,先去睡一觉,桐儿都知道要回去补补眠。”把下人们都遣走。 “还有好多琐事呢。”曲清幽靠在丈夫怀里道:“对了,燕京来消息了吗?我娘、老祖母她们可都安好?”她的神情十分的紧张。 罗昊道:“放心,都安好着呢。”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顺势躺下,把被子拉起来盖好,不让她冻着。 “这就好。”曲清幽道,“都快过年了,还出这样的事情,看来这个年也没人过得好。对了,刚刚是不是皇上给你来旨意了?” “嗯。四皇子上书让我协助他办理灾后事宜,皇上恩准了,明儿个我就要先回燕京与四皇子会合,本来是要陪你在庄里休养的,谁知却要你一人留在这里?” 曲清幽缩在他怀里,“你先去忙,庄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她暂时还不适宜回燕京,“不过你若办完事就快点回来,我会想你。” “娘子。”罗昊低头深深地吻她,这次分离后会有好些日子见不着她,还没离开他就已经开始思念她。 翌日,曲清幽送他出去,罗昊临上马又回头道:“清幽,天冷,回去吧,记得要按时吃饭,荣大夫开的药也要吃,我回来时可不想见到你又瘦了。” “放心。”曲清幽笑道。 她站着直到看不到他的人影了才转身回屋,鸾儿急冲过来道:“二奶奶,莺儿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周嬷嬷先问了出来。 鸾儿道:“昨儿忙乱,我也没注意到她不见了,今儿个事情办得差不多了,问起人来,大家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曲清幽没想到这节骨眼里莺儿还来添乱,沉吟道:“马管事,你带人到附近找一找,可能昨儿地龙翻身她躲在某处受伤了?其他人都按我之前吩咐的给荣大夫当下手照顾好受伤的庄户。” 罗梓桐饱睡了一觉,醒后听闻燕京城里的家人都安好后,这才觉得心安。孔嬷嬷道:“姑娘,要不你也先回定国公府去吧?” “不,我还不想回去。”罗梓桐拒绝,“我去找二嫂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罗梓桐进到主屋,连下人的影子都见不着,这人都跑哪去了?推开正房卧室的门,见到里面有个穿墨绿色衣服的男子正在写着什么,怒道:“你是谁?怎么跑到主屋来?还不快出去?” 曲清幽抬头看着罗梓桐笑道:“这是我的屋子,你让我去哪?” 罗梓桐顿时就看呆了,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声音很熟悉,对了,像二嫂,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你瞎说什么?别看你人长得不错,怎么脑筋却有问题?这是我罗家的庄子,我可从来没见过你。” 曲清幽不禁要怀疑这古人的眼睛都长到哪去了?突然有了玩兴,拿出折扇挑着罗梓桐的下巴压低嗓音道:“美丽的姑娘,你怎么能说在下脑子有问题呢?” 罗梓桐脸红着挥开折扇,“你还不快走,再不走,我二嫂回来可要赶人啦。” 曲清幽装不下去了,笑着道:“小姑,你看看我是谁?” 罗梓桐擦了擦眼看了看,这才认出是自己的二嫂,“二嫂,你干嘛穿成这样?”难怪她总觉得眼熟,只是没想到会有女子穿男装,故而没往那方面想。 “我待会想到庄子里巡视一下,穿着女装去不大方便,况且我来庄子里是养病的,到处乱走传回燕京去岂不是要治个欺君之罪?所以就穿了男装,想来这样行事方便一点。” 罗梓桐围着她转了几圈,突然道:“二嫂,你做的男装还有没有?借我也穿穿。” “小姑干嘛要扮成男子?我是要出门去看看庄上的情况才换的?你在庄子里呆着就好了。”曲清幽不解地问。 “我也想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再说我是未出阁的闺女,到处跑不像样,像你一样穿着男装会方便一点。”罗梓桐找着个理由。 “有是有,不过若你二哥问起,你可不能把我供出来。”曲清幽一想到罗昊若知道她的举动指不定会发脾气。 “放心,我们可是盟友。”罗梓桐笑道,二哥若要发火,首先也是朝二嫂,她最多受点池鱼之殃,况且二嫂也不是摆不平。 当两个俊俏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孔嬷嬷一看到自家的姑娘穿成那样,顿时就晕了过去。 马祥家的直觉得头上乌鸦飞,曲清幽可不管众人怎么想,把写好的信交给马祥家的道:“你派人把信送回燕京城去。”那是给母亲报平安的。 “是,二奶奶。”马祥家的也觉得这奶奶颇有点胡闹。 “往后我穿成这样,别叫二奶奶,叫我雍公子,若有问起,就说是二奶奶的远房表亲,暂住在这。”曲清幽道。 “二奶奶,”周嬷嬷刚叫了句,被曲清幽一瞪,改口道:“雍公子,这样不太好吧。” “这样行事比较方便。”曲清幽道,“对了,马管事可回来了?莺儿那丫头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跑到山上去,好在地龙翻身时她找到地方躲起来,当时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个年青人,两人都受伤了,我让他们分开疗伤。”鸾儿道。 年青人?曲清幽听后思量了一下,“鸾儿,莺儿与那个年青人都交给你,你探探他的口风是何来历?现在二爷不在,培烟等一部分护卫跟他离开了,大家可要机灵点。我出去看看庄上是何情景?叫马管事来,让他带路。” 当曲清幽与罗梓桐到庄户上去查看时,这才知道很多人家都有人员伤亡,能完好无损的都是因为之前谨遵她吩咐的人家。 她吩咐把那些人都集中起来医治,有一些人断手断腿等相当凄惨,罗梓桐看得胃液翻滚,后来忍不住吐了出来,太可怕了?曲清幽皱眉看了看她,让她回大宅去休息。 “荣大夫,情况怎么样?” 黑瘦的荣大夫看了一眼曲清幽,没有过多的置疑她的装束,道:“情况不太好,不过好在二奶奶之前把药材都准备齐全了,现在倒不缺药。” “那就好。”曲清幽道。 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殷切的关怀,庄上很多受伤的人家都满怀感激,那些那天见过她的少女一看到她就含情脉脉,纷纷朝大宅里的下人追问那是谁?一听到说是二奶奶的表亲雍公子,就更为倾心。只要她过来查看情况,个个都争着要在她面前表现一番。 曲清幽在庄子里查看了一遍,与马祥及一些庄上的下人吩咐要注意的事项,尤其是粮食,都一定要交到庄户手中。她刚走了几步,就见于老头儿推开翠翠,怒吼道:“快走,别回来玷污了老子的名声。” 翠翠哭道:“爹,我担心你受伤,所以才回来的。” 曲清幽扶住翠翠,朝于老头儿正容道:“老人家这样做有欠公允,大灾大难下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一家人还能再见面,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于老头儿本想呵斥这少年郎多管闲事,可一看到他的面容就一怔,这不就是那天买坏风筝的那个俊俏少年?这长相怎么那么像那天的那个二奶奶?顿时就收敛了一点道:“她做了小姐玷污了祖宗。” “爹,我正筹钱赎身,还望爹爹再宽些时限予我。”翠翠忙道。 “哼,赎了身又如何?曾做过小姐就莫要当我女儿。”于老头儿道。 “这样的爹,姑娘也别认了。”曲清幽实在受不了这顽固的老头,“天都黑了,你先跟我回去休息一晚吧。”说完扯着还要发言的翠翠就走了。 于老头儿看着翠翠被扯走了,顿时就傻眼了。 翠翠的心里既高兴又难过,没想到还能与这位公子再见面,从那天分离后,她把手帕洗干净,上面绣有一朵兰花,看来像是女人的用品,想到他有心上人了,心里就免不了伤心难过,摸着那只风筝垂了好久的泪。 临进大门,翠翠却踌蹰不前了,“我这身份踏进公子的家门不大好。” “天都黑了,你爹又不让你进家门,难不成你还能赶回小镇?”曲清幽倚着门双手抱胸道。 “我,我……”翠翠迟疑了下,没有作声。 “那就进来吧。”曲清幽转身进去,凌协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她忙抱起来,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 方氏道:“他想着雍公子,所以就等在门口。” 翠翠原本以为那孩子是公子的孩子,不过看年纪不像,现在一听不是,心里又免不了一阵高兴,但想到自己出身低贱配不上公子,一双大眼都要滴下泪来。 曲清幽吩咐周嬷嬷安置这翠翠,周嬷嬷一看这穿着像是青楼女子,二奶奶带个青楼女子回来干什么?但是仍照做把她安置在一间还算完好的房里,冷声道:“地龙翻身,很多房屋都倒塌了,没有来得及重建,你就委屈在这住一宿吧。” 翠翠缩了缩脚,道:“谢谢嬷嬷了。” “要谢就谢雍公子吧。” 等这周嬷嬷出去了,翠翠倚在门上痛哭起来,她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 忙了一整天,曲清幽洗完澡,方才能悠闲地靠在炕上喝着茶,周嬷嬷道:“今儿收到的消息,奶奶嫁妆里的庄子与铺子损失都不大,不过仍有人员伤亡。” “嗯,你拨一万两银子给他们救灾用。”曲清幽指示道。 “二奶奶,这太多了吧?”周嬷嬷舍不得花这么多的银子。 “现在不是省银子的时候,况且我对他们有恩,他们也更忠心为我办事,何愁这银子将来赚不回来?”曲清幽笑道。 周嬷嬷惟有应下。曲清幽想了想道:“你让周大哥给爱莲院里的银红、茜红传个口信,把爱莲院里的下人都清查一遍,凡有异心者都找个理由遣了。” “奶奶给这么大的权利她们,我怕她们会滥用,再说若是别人有心要给院子里添人呢?” “这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一个钟嬷嬷吗?她与茜红有矛盾,自会两眼盯着那两个丫头行事,况且她们知道我的脾气,若乱来,我追究起来她们也讨不得好。若有人想要往我的院子里塞人,就说我不在,一切都等我回来了再做定夺。”曲清幽道。 翌日,翠翠等在正堂门外的空地上,想着待会向雍公子告别,一个晚上她都告诉自己别痴心妄想,她是什么身份的人?雍公子又是什么身份的人?云泥有别啊。 “翠翠姑娘,用过早膳了吗?”曲清幽戴好手套出门来道。 翠翠忙福了福,“小女子是来告辞的,谢雍公子昨夜收留之恩。” ------题外话------ 感谢cc514再次送的钻钻及送我的花花! 感谢yushuwei520送的花花! 第八十四章 善后 “昨儿事多,我也没来得及问,听闻翠翠姑娘有意赎身,这个在下可以帮忙。”曲清幽倒是觉得这个女孩留在青楼可惜了。 翠翠瞠大眼道:“公子是要为我赎身吗?” “可以这么说。” 翠翠不敢确定地看着雍公子,她没听错吧?她有机会留在他身边吗? 曲清幽见她发愣以为她不同意,又笑道:“若你觉得欠了我,就当是我借给你银子好了,你以后有银子了再还我。” 翠翠没想到雍公子还会顾及她的想法,眼眶湿润地点了点头,雍公子一定是娘在天上派来救助她的天使。 曲清幽忙吩咐马祥去办这事。马祥一张国字脸忍不住抽搐,二爷不在,二奶奶太乱来了,但这话他又不敢说。 这场地龙翻身注定了要在永安二十年的年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皇城燕京虽然不是震央,但也受到了很大的波及,城中现在都破烂不堪。 罗昊回了燕京之后一直都留在四皇子府上商量对策,只回定国公府看望过一下家人。 赵稹往椅背一靠,道:“二表哥真该把二表嫂带回来,我很想听听二表嫂会有何高见?” “她身子时好时坏,再说我若那么快就把她带回来,等这事过了再找借口就难了,我现在可不想替大皇子擦屁股。”罗昊道。 赵稹想了想后罗昊说的也是道理,“过两天我们就到地方灾县上去看看,顺便看看之前的政策是否落实了?” 罗昊点点头,表兄弟俩正说着话,外面就禀报说是忠勇候爷来了。赵稹忙让人请他进来。 “见过四皇子。”汤栉白行礼道,“闳宇弟也在?” “勇天兄。”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何须多礼?”赵稹笑着道,“况且忠勇候一回京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汤栉白道:“这次地龙翻身的事情,还多亏了四皇子早有警示,要不然恐怕还会更严重。”看来当年搭上四皇子这条船还是选对了,原本他也可以选择中立的。 虽然七大世家处境相当,但并不是坚定的抱成团,粟家与皇室关系暧昧,宁国公府历来就袖手旁观,不知背后在捣鼓些什么?其他几家虽说以定国公府为首,但也是有好处就帮忙,没好处就片叶不沾身。 “忠勇候言重了。”赵稹笑道,罗昊不领功,他全揽下来也没坏,更何况现在朝野对他的评价甚高。 “对了,闳宇弟,怎不见那天的雍公子与你同行?”汤栉白故意道。 “雍公子?二表哥,你何时认识了个雍公子?”赵稹奇道。 罗昊尴尬地咳了咳,随口胡扯道:“他是我娘子的远房表亲,前些时候来看望我娘子,故而与勇天兄会了一面。难为勇天兄还记挂着他。” “若是一名有学识的学子,我倒想见见。”赵稹道,他要想问鼎皇位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罗昊忙打岔不再谈论这个问题。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罗昊却与赵稹二人坐在亭子里对饮,赵稹道:“桐儿跑去找你们了?” “那妮子对嫁给你的事情是相当不满,脸上都气鼓鼓的。”罗昊笑道,才离开几天,他就开始想念妻子那软玉温香的身子。 “她对我有偏见。”赵稹道,“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怪不得那个妮子,也好,过些时日我到你庄子上去找她聊聊,顺便增进增进感情。”说完,抛了一颗花生米进口中。 罗昊睨了这个表弟一眼,“你就快成为我妹婿了,可要对我那任性的妹子好点,要不我这个当兄长的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子抑或是表兄弟?” “二表哥放心,我对桐儿可是真心的,她嫁给我不会委屈了她。”赵稹笑道,光冲着罗昊,他就不会让罗梓桐受委屈,“再说我要问鼎皇位还要多得二表哥的帮忙。”想到这他就想到大皇子身边的戴先生,那可是罗昊建议他安插到大皇子身边的,那人唇舌果然使得,居然鼓动了皇兄接下盐案这个烂摊子。 罗昊举起杯向他致意,两人顿时干下杯中酒。 庄子里的曲清幽这段时间从早到晚都忙碌得很,不但要看望伤员,还要指挥马祥组织那些壮年的劳动力帮那些房屋震塌的庄户重建房子,起码让大家有瓦遮头。 马祥近段时日常嚷嚷说:“大宅的房屋也震塌了不少,也要重建,二奶奶不能只顾着那些个下贱的庄户,先把大宅子震塌的房屋再建起来才是道理。” 但曲清幽不理他,只冷道:“大宅子的屋子现在大家挤挤还能住,等灾情过后,自会拨款让你再重建。” 马祥看到二奶奶神色不佳,这才作罢。 这天,曲清幽一大早吩咐完事情,正准备到花厅吃早膳,就见到身着绿色棉衣的翠翠把膳食端上来,“请雍公子用膳。” “翠翠,我帮你赎身不是让你当我的使女,我这屋子里可使唤的人很多。”曲清幽皱眉道,从那天为这女孩赎身开始,她就一直以侍女自居,她说过几次她还是这样。 “公子是嫌弃翠翠当过小姐吗?翠翠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翠翠眼中含泪道。 曲清幽没想到这个女孩如此顽固,“翠翠,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我觉得你应该回到你爹身边为好。” 翠翠眼神一黯,“我爹还不认我,我去求过他几次,但他连大门都不给我进。” “你放心,这事有我做主。”曲清幽道。 今天庄子里死的人都要下葬,于老头儿被马祥叫来帮忙,这老头儿开始还不大愿意,但看到相处了四五年的熟人就这样走完一生了,又感到人生无常,遂也不再埋怨,帮助那些丧失了亲人的人家殓葬。 身着白衣的曲清幽主持着仪式,周围哭声震天,多少人抚着自家人的棺材都哭得死去活来,不让亲人离去。 等葬礼结束后,众人又自发地向曲清幽跪下磕头,其中一个当代表地道:“雍公子,庄子上的庄户都感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曲清幽道:“都起来吧,我也是遵照二爷二奶奶的意思行事,只是二奶奶身子骨不大好,不能亲自前来。” 众人虽听他这样说,但是二爷二奶奶只远远地见过一面,远不及这些天来一直照顾他们的雍公子来得亲切,仍是谢了又谢。 曲清幽着众人都散了后,独留下于老头儿及翠翠,“老人家,生死无常啊,翠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父女俩哪有解不开的仇口?听我一句劝,还是让你女儿承欢膝下。”见于老头儿只是沉默并未出声,又道:“你担心翠翠当小姐的事遭人耻笑?放心,有我放话出去,没人敢嘈笑翠翠。”以她现在在庄户心中的地位,她的话虽说不是圣旨但也相差不远,估计罗昊的话都未必有她的话顶用。 “爹。”翠翠唤了一声,双眼满含渴望。 于老头儿看着这惟一的女儿,想着她小时候的样子,想着亡去的妻子,捶打着胸膛突然哭出来道:“是爹不好,爹怪自己,所以把气撒在你身上,翠儿,原谅爹的自私。” “爹。”翠翠哭着上前抱着父亲痛哭,把这些年来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曲清幽看着这父女团圆的画面,带着人悄悄地走了,望着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大自然真的很奇妙,给人安祥又要带来灾难。 “雍公子。”马祥跑着过来。 “出了什么事?” 马祥喘了口气道,“庄子外有难民涌进来?雍公子看这事情该如何处理?”这一大早的就有大批难民,他这管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是哪来的?” “我问了下大多是附近村庄的,那些村庄里的大地主哪有雍公子善后得好,他们一听这儿有饭吃都涌了进来,公子,要不派人请二爷回来?”马祥小心地道,希望二爷快点回来,二奶奶就不会这么糊来。 曲清幽着马祥带路前往庄子的入口看了看,都是一群穿着破烂的农户,拖儿带口的,一看到她,都跪下道:“公子行行好,收留收留我们吧?” 曲清幽皱了皱眉,朝马祥道:“我们的粮食还够救济他们吗?” 马祥道:“把之前几年的储备都拿出来,相信能撑到开春。”二奶奶不会真的把这群人都留下来吧? “那就这样办吧,他们也不容易,你命人搭几个棚子让他们暂时安下吧,每天就放粮熬粥让他们暂时度过这段时日。开春后有愿意留下的就让他当庄户,愿走的就走吧。” “雍公子,养着这些人没甚用处?”马祥急道,他的意思最好就是赶走,他们本来就不是庄子上的人。 “按我说的做。”曲清幽冷颜道,“记得,不要赶他们走,要不然传出定国公府见死不救的传言我惟你是问。” 马祥被曲清幽的气势吓到了,不过仍颤着声音赔小心道:“要不要派人给国公府传信请示一下?” “也好,不过你要先按我说的去做,今年你没粮食贡到国公府的事情我替你揽下,不会怪罪到你头上的。”曲清幽知道他怕什么,不就是怕丢了这个管事的差事,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与丈夫没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庄子的土皇帝。 “看雍公子说的,老奴不是那意思。”马祥冒着冷汗道,这段时日他是见识到了二奶奶的厉害,哪敢忤逆她? 回大宅的路上,穿着蓝色男装的罗梓桐笑道:“难怪昔日老祖母嘱我要向二嫂多学学,那时候我还不以为然,今儿个才算见着二嫂的本事。”她二嫂很会收买人心,现在这庄户里的人哪还记得自己是定国公府庄子上的人,全都拜倒在二嫂的脚下。更何况她当时也是赞成马管事的话,何必养着那群人呢?可二嫂一番话说出来,她才觉得头冒冷汗,若真那样做了,定国公府的名誉肯定受损。 “小姑过奖了,其实小姑心思细密,很多女儿家学也学不来。”曲清幽道。 “二嫂,我从不说虚话,以前我总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舍弃唐表姐而娶了你?今儿个才算明白。” 曲清幽笑笑并不言语,以前她还会纠结于丈夫为何娶她?不过现在不会了,她有才能为何不展现呢?况且她的男人也乐于让她发挥这一面,她该庆幸才对。起码没嫁个老古板道学家,要不然日子更难过。 定国公府很快就有信件传回来,还是罗阙亲笔所写,赞扬二儿媳妇行事得当,让马管事全权听她调度,还让曲清幽兼管另外十来处庄子上灾后的问题。 曲清幽看了后不禁要抚额了,公爹太看得起她了,把这事摊给她来做。罗梓桐笑道:“那是能者多劳,我爹很少这样看得起一个女子,除了皇后姑姑以外。” “小姑可要帮帮我。”曲清幽赶紧拉帮手。 “那是当然,二嫂不发话我也是要帮的,正好多学学,往后兴许用得着。”罗梓桐眯了眯眼道,她将来想要母仪天下少不得要学会收买人心。 有了这封信的到来,曲清幽开始忙碌起来,每天从庄子里传出去的信息一条条的。有时要很晚了才能歇下,周嬷嬷直嚷嚷,累成这样,前些时日刚养回来的肉都要没了,二爷回来准心疼的话。 曲清幽听后总宽慰她这个奶妈子。丈夫出门都有半个月,离过年也就十来天,不知道这个年是要在这过还是要回府去?白天还好一忙起来没心思多想,晚上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她就会想念罗昊,心很想,身子也很想,甚至她还会可笑的把丈夫的衣物抱在怀里汲取他的气息才睡得着。而且丈夫写回来的信也是看了又看,纸张都捏皱了。 赵稹与罗昊两人把京畿周围都视察了一遍,顺道还处理了几个贪官,这才把放粮让灾民过冬的事情落实下去,一直低调的赵稹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好名声,人人都称赞四皇子的德行。 当赵秩收到这信息时脸都要气绿了,他才是皇长子,若他的母后不是早死,他赵稹不也只是一个庶出的皇子?以前这个皇弟只是一派温和,看起来并不怎么突出,没想到一场地龙翻身居然让他如此受瞩目。 定阳公主宽慰道:“秩儿,莫要气恼,成大事者怎能连这点也经受不住?” 赵秩这才心情好转地枕在定阳公主的膝上,手中握拳道:“只要有父皇的恩宠就够了,何需那些区区蚁民的赞颂?” 定阳公主听后皱了皱眉,秩儿这想法有欠偏颇。秩儿自从接触了那个戴先生之后,行事比以往急躁了许多,看来她得私下查查这个戴先生是何来历? 自地龙翻身后,方氏就有些心绪不宁,丈夫没派人来接她,都快过年了,难不成她真要在人家庄子里过年?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即使协儿是人家的干儿子。 曲清幽抱着凌协吃点心,见方氏拿着绣花针心不在焉地绣着,“凌三奶奶可是想回去了?” 方氏放下手中的针线,叹道:“若是平常日子还好说,可快过年了,总在曲夫人这儿赖着也不是道理。”她见没有外人,遂就称呼了曲夫人。 “我前儿才接到外子的信件,凌三公子有传信给他,说是商铺因地龙翻身的事情有所损失,他要处理完了自会来接妻儿回去。” 方氏这才放心道:“他没事就好,虽然对他没有抱希望了,可毕竟还是协儿的爹,若没他撑着,我与协儿要难过得多。” 曲清幽与她两人倒是笑着聊了几句话,凌协突然就冲着方氏喊了声:“娘。” 方氏手中的绣花针突然刺进了肉里也没察觉,只是一脸错愕地看着儿子,她刚刚可有听错? 曲清幽也愣着了,这孩子终于学会喊娘了? 方氏抛下手中的绣品,冲上去蹲在地上抓着儿子的双臂道:“协儿,你刚刚喊什么?再喊一次好不好?” 凌协被母亲吓着了,抬头无助地看着曲清幽,曲清幽抚着他的头发,放慢速度一句一句地道:“协哥儿,你娘那是高兴。”知道孩子还没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但她把善意释放出来。 凌协回头看着母亲,又喊了句:“娘。” 方氏顿时就热泪盈眶,摸着儿子的发顶,“乖,乖,协儿好乖。”她终于等到儿子喊她一声娘了,教儿子学说话已经有段时间了,进展很慢,她有时候也免不了要气馁,现在才明白曲夫人说的坚持才有希望。 “凌三奶奶,恭喜了。”曲清幽能感到方氏内心的喜悦。 方氏擦了擦泪水,“多谢曲夫人,还是曲夫人给了我儿一个希望。” 曲清幽道:“凌三奶奶莫要这样说,这是你努力的回报,我还等着协哥儿喊声干娘呢。”母爱真的很伟大,她这段时日看到方氏是不停地教儿子说话,虽有些急躁,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雍公子。”翠翠提着个食盒进来福了福。 “翠翠姑娘来了。”曲清幽道,这姑娘自从与父亲和好之后,隔三岔五地总要来一趟,她开始还闹不明白她干嘛要来?后来才想明白这姑娘把她当成了心上人,这回识会可是闹大了。 “我做了些吃食,想请雍公子尝尝。”翠翠脸上泛红地道,她偷听村里的婶子等人聊天,说是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所以她就开始做些小吃食来讨好雍公子。 爹让她别费心,说是凭他们的出身是配不上那些大富人家的,老老实实地找个不嫌弃她的庄稼汉嫁了才是正道。可翠翠心里却总存着一线希望,她没想过要当雍公子的妻子,在他身边当个侍候的人她就心满意足了。 “雍公子,翠翠姑娘的一番心意你可别浪费了。”罗梓桐笑着进来,她早就看出这翠翠姑娘的心思。 曲清幽皱了皱眉,她现在不好说出自己的身份,想了想后道:“翠翠姑娘,你看天气有些冷,你就别总忙着给我做吃食当感谢了,我表姐这儿的下人差当得都不错。” 翠翠顿时脸色一白,眩颜欲泣道:“雍公子可是嫌弃翠翠的吃食做得粗鄙?” “那倒不是,只是要翠翠姑娘为在下做吃食,在下的心略有不安。”曲清幽道。 “我没事,闲得很,况且雍公子是我的大恩人。”翠翠急着道。 方氏笑道:“雍公子可别拂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曲清幽看着在一旁笑着的方氏与罗梓桐,这两人居然拿她来开玩笑,看到周嬷嬷正进来,她忙站起道:“周嬷嬷,你去问问马管事,我未婚妻的信可到了?” 周嬷嬷一怔,二奶奶哪来的未婚妻?莫不是在问二爷的?正要回答,见曲清幽朝她使眼色,她忙会意道:“回雍公子的话,马管事说到了,正放在书房里,我正要来此禀报这件事的。” 曲清幽回头朝翠翠笑道:“翠翠姑娘,你看我未婚妻有信来,我就先失陪了。” 翠翠看着雍公子火烧屁股般急匆匆地走了,想喊又不敢喊,惟有站在原地,那双欲滴泪的美目真的就要垂下泪来,他有未婚妻了?也对,这样俊美的公子又岂会没有未婚妻? 方氏不忍心看着这姑娘失落的样子,安慰道:“翠翠姑娘做了什么好吃的?你看我们协儿都往你的食盒子里瞄了呢?” 翠翠这才打起精神道:“是一些家常小吃,凌三奶奶与小少爷可要赏脸尝一尝?”至于另一个穿蓝衣的公子她不敢打招呼,这个公子很高傲。 罗梓桐自是喝着茶,没有意思去吃一个村姑做的吃食,她可不像二嫂那么善心,人各有人命。 “对了,我在庄子里也有些时日了,还没见过二奶奶?我想要不去拜见一下二奶奶?”翠翠突然想到那位神秘的二奶奶。 “她身子不大好,大夫吩咐不能吹风,你就莫要去打扰她休养了。”罗梓桐冷声道,与二嫂开玩笑是一回事,与这村姑说话又是另一回事。 翠翠忙道是,知道人家嫌弃她,遂也不好久呆,赶脚出去了,临走前还朝那书房看了看,雍公子有未婚妻了,想到这忍不住抹泪而去。 金巧惠的腿伤养了好些日子,虽然走得仍不利索,但总算是能下地了,这段时日她的心情没有一天好得起来,连她受伤了,罗显是一次也没来看过她,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李秀玉那个贱人取代了。自已动手做了些罗显爱喝的汤水准备端去讨丈夫的欢心,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金巧惠刚要踏进罗显屋子的暖阁,李姨娘就从里面出来一看到她,就福了福道:“大奶奶,大爷说不让大奶奶进去。” 金巧惠的脸色一变,这贱婢居然敢挡她的路,眼珠子一瞪,举起手就要扇下去,端着汤水的严嬷嬷忙使眼色,让她静下心来。她的手慢慢垂下来,冷道:“让开,现在我是大奶奶还是你是大奶奶?” “婢子也是谨遵大爷的吩咐。”李姨娘抬头直视金巧惠道,她一直对这正室夫人多有忍让,但她上次诬蔑她害她小产,让她被唐夫人痛骂了一通,她也是有着一股怨气发不出来。至今女儿仍在唐夫人的院子,她连一面也见不着。 “你到底让不让?” 李姨娘寸步不让地站着。 金巧惠一把推开李姨娘,踏步进去,穿过暖阁,进到丈夫的卧室里去。李姨娘反应过来还想去拦着,严嬷嬷眼色一使丫鬟们就拉着李姨娘不让她碍事。 躺在床上的罗显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妻子走进来,皱眉道:“你怎么来了?回去。” 金巧惠赶紧帕子一抽扑上罗显的身子哭道:“夫君,你还在怪我?我都说二弟妹滑胎的事是场意外,与我无关,你怎么就不信我?我们夫妻一场,你还要狠心地遣我走?” 罗显推开她,“巧惠,你不做戏子真是有点糟蹋了。” “夫君,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金巧惠跌坐在地上道,“我是你明谋正娶的妻子,你拿我与下贱的戏子相提并论。” 罗显冷笑道:“你恶毒的心肠戏子们都比不上。” “夫君?你!”金巧惠从没想到罗显硬下心来比石头还硬,以往她都小瞧他了,忙又膝行向丈夫哭道:“夫君,从成婚至今我都是循规蹈矩,难道我们夫妻的信任就那么单薄,不提得一提?” 罗显闭上眼心也是一抽,十八岁那年迎娶金巧惠,那时候的巧惠就像花儿一样,在他灰色的生命里带来了一丝光彩,每天尽心地侍候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巧惠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抑或是一开始那样的乖巧那样的温顺也是装的?一想到二弟与二弟妹,他就会愧疚,越愧疚就越无法接受妻子,伸手推开她,“你回去吧。” “夫君?”金巧惠还想求饶。 罗显突然就呼吸急促起来,金巧惠吓得忙起身端水给丈夫喝,谁知罗显把头一歪,愣是不喝她手中的水,急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夫人来看儿子,一进来就见到这情景,上前伸手推开金巧惠,“显儿,你又怎么了?快叫大夫,快呀。” 房里的丫鬟急忙奔去喊大夫,顿时就忙成一团乱。 金巧惠上前又想帮着丈夫顺顺气,罗显指着她气若游丝地道:“出去,出去……” 金巧惠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唐夫人可不管这些,回头朝儿媳吼道:“显儿让你出去,你还不出去。愣在这儿干什么?” 金巧惠见唐夫人发怒,急忙转身出了卧室。李姨娘看了她一眼,话也没说掀帘子进去侍候罗显。 “看她得瑟的样子?”严嬷嬷指着李姨娘的背影骂道。 “别说了,迟早会收拾她。”金巧惠深呼吸一口气道。 大概有半天功夫,罗显才算安定下来,唐夫人累了半天转出来,见金巧惠仍在,颇为不高兴地道:“你又做了什么让显儿发怒?儿媳妇,近来你可是越发的令我失望。” “婆母,夫君可好些了吗?”金巧惠忙上前扶着唐夫人坐下,“我与夫君有些小误会,正求着他原谅。” “还是为了上回昊哥儿媳妇滑胎的事?” “正是,无论我怎么辩解,夫君就是不信?”金巧惠抽帕子出来抹泪道。 “你真没做过?”唐夫人其实是有些怀疑这个儿媳妇的,但想着她素来为人很贤惠,应该不会做出这些有损阴德的事情。 “我敢对天发誓,我没做过,婆母你要信我。”金巧惠忙跪下道,“其实那天让大夫把脉也是可行的,可儿媳总觉得屈辱,实在接受不了。” 唐夫人瞥了儿媳一眼,拉她起来,“显儿那我会替你说说。” “那多谢婆母了。”金巧惠忙睁着泪眼满怀希望道,还好这婆母信她,要不然她的处境会更艰难。手中握紧拳头,她无论如何还要让罗显再上她的床才行。 罗昊这些时日都忙得很,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了,正准备回庄子见爱妻,四皇子赵稹笑道:“二表哥可是归心似箭了?” 罗昊笑道:“你别说还真是,才十来日未见,就心慌得很。” 赵稹怔住了,罗昊居然还老实承认了,“看来我也要向二表哥学学,兴许桐丫头就不会对我多有抵触?正好,事情也七七八八了,我也与二表哥一道去庄子住上几天。” 表兄弟俩略一收拾就骑上马带上护卫往庄子而去。半道上遇到了前来接妻儿的凌三公子。 罗昊朝赵稹介绍了凌三公子,但对凌三公子却说这位是赵公子,凌三公子精明的脑袋一转,就猜到了赵稹的来历,顿时恭敬了许多。 临近庄子,赵稹道:“闳宇兄,要不要通知一声嫂子?” “不用了,正好给她一个惊喜。”罗昊笑道,他倒是颇为期待曲清幽突然见着他会是什么表情?可却没想到自己见着她会是何反应? 罗昊等人进了庄子,看到到处都是井井有序的样子,有好些人家的房子一看就是重新盖的,遇上的一些庄户都是安之若素的,远不像这段时日所见的灾民一般流离失所,脸上茫然。而远处的帐篷林立,看来应该是附近来的灾民。 赵稹道:“听说嫂子安置了一些附近的难民,没曾想倒是做得井井有条,看来朝廷也该给她发个奖励才对。” 凌三公子也笑道:“曲夫人真是女中豪杰。”一想到那次谈判的事情,对于这曲夫人,他可是佩服得紧。 “两位过奖了。”罗昊道,虽然话这么说可表情却是当仁不让的,父亲在信中也表扬妻子在这件事情上给定国公府挣了面子,燕京城里大官家的庄子就数他定国公府处置得最好。更何况有御史上书弹劾一些权贵在地龙翻身时见死不救,没有安置好自己庄子上的灾民,导致他们到处流窜,更有甚者落草为寇扰乱燕京城的治安。 罗昊回到大宅,与赵稹等人进了大门,凌三公子就说要先去见见妻儿,待会再来拜见曲夫人。 马祥家的等庄子里的下人见主子回来了都一脸的高兴,罗昊在众人中睃巡了一遍没有发现曲清幽,道:“二奶奶呢?她不知道我回来了吗?” 马祥家的与周嬷嬷对视一眼,周嬷嬷道:“二奶奶去探望那些灾民了。” 罗昊听闻后皱了皱眉,她身子还没完全好怎么到处跑? “桐儿呢?”赵稹也是找不到人朝罗昊问道,这妮子该不会瞧见他来了就赌气连脸都不见。 孔嬷嬷是认得赵稹的,局促地站着道:“姑娘与二奶奶一块儿出去了。” 周嬷嬷忙道:“老奴去把二奶奶及三姑娘找回来。”赶紧吩咐鸾儿那丫头备衣裳,她拿了偷偷去给二奶奶及三姑娘换上。 罗昊道:“不用了,我过去找她吧。”赵稹也是转头就走。 周嬷嬷忙上前拦着,“二爷回来也累着了,老奴去就行了。” 罗昊笑道:“没事,况且我急着要见她。”他一路上都归心似箭,对妻子想念得很。 周嬷嬷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顿时就觉得待会会不会出事?与孔嬷嬷两人都相互同情着,当人奶妈子果然是不好做的。 曲清幽用大勺子舀了舀锅里的粥,确定这粥做得很稠,这才示意马祥派粥,看着那些灾民都不像早前那样争先恐后,反而是有序多了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还是二嫂有办法,要不然这些人还像那些天一样争破头皮来抢,岂不是天天都有流血事件?”罗梓桐笑道。 “他们也是担心粮食不多,不够吃才会抢的。”曲清幽看了一会儿,就要骑上马转身离去,刚一转身,就见到身后有人看着自己,是谁那么大胆盯着她瞧?定睛看去,居然是罗昊。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曲清幽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从未觉得相思会如此折磨人,从未觉得分离是如此难以接受的事情。 曲清幽奔向夫婿,却看到他一脸铁青,头上快要冒烟的表情,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一点也不想她?想到这她心中就有些气怒。顿时就停住脚步,站在远处看着他。 气怒的罗昊上前一把拉着妻子的手往那荒僻一点的地方行去,曲清幽也不作声,任他拉着走,一回来就给她脸色看,他也别指望她有好脸色给他看。 罗昊看了看附近没有人,回头看着妻子怒道:“清幽,你怎么又穿成这样出来?” 曲清幽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男装,辩道:“我觉得穿成这样行事方便一点,若穿成女装出来不但说话做事不方便,有可能还会传出莫须有的谣言。” “有事你吩咐马管事办就行了,何必自己这样出来?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穿男装,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罗昊的声音很不善。 “你一回来就是要向我发怒的吗?”曲清幽抬头冷道。 罗昊压下心头怒火道:“清幽,讲点道理,我不是要向你发怒,而是你不该把我的话置之不理。” “我都说这是权宜之便了。”曲清幽觉得有点委屈,她这回又不是穿着好玩的,不就是怕那些下人阳奉阴违,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比较好。 罗昊一见她委屈的样子,心里就一软,伸手搂她在怀里道:“清幽,我不是要向你发火。” “就是,就是,你就是。”曲清幽伸手捶着丈夫的胸膛,“一回来就甩脸色给我看,看来我思念你是白思念了。” 听闻她说思念他,罗昊怔住了,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原先的怒火也被他扔到爪哇国去了,看来他注定夫纲不振,低头就吻住了她抱怨的红唇。 曲清幽只是错愕了一会儿,很快就投入状况里头,踮起脚尖伸手圈住他的颈项,把这段时日的相思都溶入进去。 本来看到雍公子与一个男人走开了,翠翠就偷偷跟在后面,躲在大树后面的翠翠看到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雍公子,他居然有这种譬好?男人和男人?这怎么行,她想上去拉开那个抱着雍公子亲嘴儿的男人,脚刚跨出去,想了想,若她就这样出去了,雍公子觉得难堪怎么办?不行,可是不这样万一雍公子误入歧途毁了一生又该怎么办? 雍公子是她的恩人,她不能看到雍公子被人骗入歧途,踌躇半晌后她决定一定要把雍公子拉回正途,可刚从大树后面出来,人呢?雍公子与那个男人都不见了,难不成刚才是她眼花?不,她没看错,她要找个机会提醒一下雍公子才行,再看了看没见着人,跺了跺脚跑远了。 罗昊察觉到有人,就抱着妻子挪步到一旁与人差不多高的杂草后面,任杂草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曲清幽抬眼看他,“不生气了?” 罗昊伸手拍打了她的臀部一下,“下不为例。” 曲清幽知道他已经妥协了,但是哪有人打淑女的屁股?噘着嘴道:“我不是小孩子,别用教训小孩子的方式来训我。” 罗昊笑道,“那这样可好?”吻着她的唇。 曲清幽忍不住嘤咛了一声,媚眼如丝道:“愿意奉陪,夫君想在这里吗?” 勾人,尤其是她穿着男装做出这个动作更是妩媚,难怪有人居然会有那种喜好?罗昊突然笑道:“娘子,其实想穿男装也很简单,下回就穿给我一个人看好了。” 曲清幽脸红地呸了一口,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时间、地点都不对,罗昊惟有叹气地放开她,拥着她道:“真想把你就地正法,可惜是冬天,回头你非得风寒不可。” 曲清幽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今晚我再好好的侍候你。” “你说的,可不许赖。”罗昊轻抚她粉嫩的脸颊。 而此时的赵稹打量了罗梓桐的穿着半天,突然笑道:“表妹打扮成这样也甚是漂亮。” 罗梓桐也笑道:“多谢表哥赞赏。” “桐儿觉得心情可好些了?” “好了不少,见不到表哥会更好。” 赵稹皱了皱眉,这表妹说话真不客气,叹了一气道:“表妹还没有气消?” “我生气了吗?我怎么不知道。”罗梓桐故意睁眼道。 赵稹记得那天她拿着圣旨冲进他的府邸,撞见了他与侍妾调情,顿时就火冒三丈地要他向圣上及皇后姑姑收回圣旨,她不愿意嫁给他。恭喜他可享齐人之福,可她不想当他的齐人之一,即使他表示他爱的人是她,其他女人都只是消遣品。她就更为生气,把他府中的东西砸了一地,然后就怒冲冲地走了,再之后就请旨出京。 赵稹又叹气地抓着她的手道:“桐儿,我们自幼可说是一块儿长大的,我不否认自从开府后我确是荒唐了一点,但男人不风流枉少年,自你慢慢长大后,我就收敛了很多,我可以保证,你嫁给我绝不会委屈。” 罗梓桐知道眼前的男人说的话并不是骗她的,他是真心要讨好她的,但她心中就是有一股怨气。“表哥说话真的就像那蜜糖似的,听来甜得很。” 赵稹不禁要失笑了,这表妹话说得真寒碜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桐儿会知道我的心。” “只怕马跑久了就趴下,日子久了人心就思变。”罗梓桐伶牙利齿地道,看到二哥二嫂相携而至,“二哥。”她奔到罗昊身边挽着哥哥的手臂。 罗昊看着自家妹子也是一身男装,朝妻子瞥了一眼,曲清幽挑衅得朝他一笑。他惟有摇摇头,他把娘子宠坏了,只要她装一装委屈或抛个媚眼给他,他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赵稹不禁要皱眉了,放着正牌未婚夫在这里,居然跑去挽着兄长,这未婚妻真的没点自觉。看着罗昊身边的漂亮男子,很眼熟,对了,有点像二表嫂。“请问阁下可是雍公子?”在来找罗梓桐的路上,赵稹听了不少雍公子的传言。 曲清幽笑道:“见过四皇子。” 赵稹怔了下,这人认得他?看了看罗梓桐,再看了看面前所谓的雍公子,失声道:“二表嫂?” 罗昊苦笑道:“不正是你的二表嫂?” “让四皇子见笑了。”曲清幽笑道。 “二表嫂这装扮也是有趣得紧。”赵稹不顾罗昊的脸色赞了句。 众人笑着说了几句就骑上马往大宅的方向而去。 马祥不安地在门口走了走,完了,完了,二爷待会要怪他没有阻止二奶奶糊闹的行为该怎么办?他都一把年纪了,可禁不起二爷的斥骂,再说这管事的职位是比不上在国公府时,可好在山高皇帝远。 远远地看到了一行四人过来,马祥忙跑上去拉马,涎着笑脸说:“二爷回来了?” 罗昊不置可否地看了看这老管事,这老管事是没本事拦住他妻子的,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就拉着曲清幽进去了,马祥这才揩了把冷汗放下心来。 凌三公子携着妻儿在正堂等着,对于曲清幽的事情他早听闻妻子说过了,所以倒也不觉得诧异,拱手道:“多谢曲夫人这些日子来对在下的妻儿多有照顾。” 曲清幽笑道:“前些时日凌三奶奶还念着三公子呢,三公子可算是来了。” 凌三公子愣了愣,自打那天与方氏有点口角,这方氏还会念着他?转头看了看妻子,看到方氏脸上一红,像那少女般惴惴不安,顿时觉得方氏好像美丽了不少。 方氏正尴尬着呢?曲夫人这话让她的脸往哪搁?岂不是被人说不知羞念着夫婿。但转而一想,曲夫人是故意这样说的,希望他们夫妻关系能稍微和缓一些,毕竟为了协儿,她也不能真的与丈夫闹翻。唉,真的难为曲夫人还能为她设想周道。 众人分宾主坐下后,自是聊了聊地龙翻身的事情。 周嬷嬷进来禀道:“二爷,二奶奶,莺儿救回来的那个年青人要来辞行。” 罗昊皱了皱眉,“这人是谁?” 曲清幽惟有笑着把这人的来历说了一遍。 莺儿的伤好了后,又在庄子里忙上忙下。至于那个年青人,据莺儿自已说是某天在山上时看到此人病倒了,她一时心软想拉着他回庄子,谁知这个人却死活不肯,她惟有把他安置在山洞里,偷偷从庄子里拿些吃食给他。地龙翻身那天,她刚好给他送吃食,劝他下山,可那年青人却不肯,她就留下陪他也好有个照应,谁知后来真遇上了灾祸。 鸾儿探过几次口风,偷偷向曲清幽禀告说,这人口很紧,她旁敲侧击都打听不到他的来历,不过据她观察他素日的举动,看来出身良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落魄成这样?当时曲清幽还说,等这人伤好后就让他走,这样的人身上肯定有秘密,留着可能会是个祸害。 那个年青人在莺儿的搀扶下步入正堂,身穿淡青色的袍服,脸色腊黄,明显病情还没全好,抬头看了看堂上的罗昊和曲清幽,“多谢主人家这些日子的收留,在下甚为感激,无以为报,受在下一拜。”说完磕头行了个大礼。 凌三公子看着这人总觉得面熟,看了半晌,突然失声道:“怎么是你?” ------题外话------ 感谢cc514送的花花!很漂亮哦! 第八十五章 归京 那个年轻人转头看了凌三公子一眼,也惊愕住,但很快就转过头去,一脸的慌乱。 “凌三公子认得此人?”曲清幽问道,看来她的直觉没骗她,这个男人身上果然有秘密。 罗昊皱眉看着这年轻人,颇有几分面熟。 “当然认得。”凌三公子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他名字叫何应安。” “不是,我不是。这位公子认错人了。”那个年轻人挥着手喊道。 何应安三个字一出口,罗昊与赵稹手里的茶碗都掉到了地上,对视一眼,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去安排一间密室。”罗昊朝曲清幽吩咐了一句。 凌三公子拱手朝罗昊与曲清幽道了谢之后早早带着妻儿起程回燕京城。 路上,方氏皱眉道:“何必走得这么急?我连好好与曲夫人辞别都没有。” 凌三公子却道:“你知道什么?我可不想卷入那些纷争里头,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位皇子在,不走还待何时?” 此时在方氏怀里玩耍的凌协抬头喊了声:“娘。”方氏低头温柔地抚了抚儿子的头发。 凌三公子突然震惊地回头看着妻子怀里的孩子,这孩子会说话?他不是耳聋吗?“协儿他?” 方氏看了丈夫一眼,冷道:“我们协儿学会喊娘了,这还是多亏了曲夫人指明的道路。” 凌三公子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伸手从妻子怀里抱过儿子看了看,谁知小家伙却不高兴地扭了扭,方氏又抱了回来,小家伙才安分下来。 方氏斜睇了一眼丈夫,“他对你不熟悉。” 凌三公子顿时就尴尬万分,半晌后才解释道:“我那不是事忙没来得及多照顾你们母子。” 密室里,罗昊、曲清幽、赵稹及罗梓桐都端坐着。那个年轻人瞄了瞄座上四人,局促地缩着坐在一旁,该死,他怎么会就这样被凌三认了出来?千万别是那些追杀他的人。 “你是何应安?”赵稹问道,“何家的继承人?” 何应安只是望着地面不吭声。 “喂,问你话呢?没听到吗?亏这些日子里我们还对你多有照顾,你就是这样对恩人的?”罗梓桐不高兴地道。 罗昊看了眼妹子,这时候她就别凑热闹了,罗梓桐没认为自己错在哪里?对于兄长的注视颇有些不高兴。“何公子,我们不是坏人,起码不是那些要杀你的人,如果你还想过上正常的日子,不用像老鼠般到处躲藏,就应该要选择与我们合作。” 何应安仿若未闻一般连头也没抬,这些日子以来,人情冷暖他算是尝够了,好几次都被以为可以相信的人出卖。 曲清幽凑到罗昊的耳边道:“他的防心很重,要套他的话就先要攻破他的心防。” 罗昊点点头,照这样问下去是什么也得不到。 曲清幽朝莺儿道:“莺儿,你去给何公子倒一碗茶。” 何应安接过茶碗,看了眼这高大的丫鬟,这些日子里她对他无微不至,很善心的一个姑娘,以前何家风光的时候,这样的女人他是连看一眼都嫌脏,可谁知他那些千娇百媚的侍妾一听到何家垮台,就一哄而散了。 曲清幽站起来摇着她那把折扇道:“何公子,或许你不想提何家的事情,我们也不逼你,只是可惜令翁在狱中就这样惨死,身为人子真是情何以堪?” 何应安腊黄的脸色更是瞬间刷白,手中的茶碗抖了抖,有茶水溢出来,嘴唇嚅动了一下,但仍是没有说话。 罗昊一把抢过妻子摇的折扇,曲清幽颇为幽怨地撇了他一眼,赵稹与罗梓桐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他放下扇子,才朝对外间事情无所察觉般的何应安道:“何公子,你是不知道,令翁死时真的很惨,虽说是自杀,可是自杀也得分自愿与被迫的?何公子认为令翁的死属于哪种?” 何应安早就知道父亲已经死了,是被人逼死的。 “不瞒何公子,要追杀你的人是谁其实我们都知道。对了,我还没有告知你我的来历吧,我正是当初押你父亲回京的大理寺卿。”罗昊走近何应欣道。 何应安果然抬起头来,那天出事的时候,父亲把重要的东西交给他让他赶紧逃走,然后自己就被抓了,再后来就听到被大理寺卿押解到了燕京。 赵稹靠在椅背上颇为慵懒地道:“凭我们的势力可以确保你的安危,若你不信任我们,被宁国公府先找上了,可别怪阎罗王拘了你,谁叫你一双鼠目什么也不分?” 宁国公府这几个字眼一入耳,何应安的脸上就变得狰狞起来。 罗梓桐被他那样子吓到了,不自禁地缩在赵稹的怀里,喜得赵稹抱住她安抚了一下。 片刻后,罗梓桐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赵稹,两眼瞪了他一下,赵稹无辜地摊了摊手。 一直闪躲的何应安抬起头来淡漠的扫了一眼罗昊,终于再度开口道:“罗大人,据我所知你可是宁国公的外甥,你凭什么让我信你?我落在你的手里与落在宁国公的手里有何区别?同样不就是死吗?” 罗昊却笑道:“舅父是舅父,外甥是外甥,怎可混为一谈?况且我若要把你交到宁国公的手里还会与你说这么多废话吗?” 曲清幽道:“何公子,其实在你面前就是一棋死局,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宁国公要找你必定是因为你身上有东西是他迫切想得到的。” 何应安看了眼那漂亮的少年,好厉害的一个人,一眼就看穿了他最后的保命符。可是那又如何?除非他自愿,否则没人能拿到那些罪证。 罗昊指着赵稹笑道:“你不信我可以理解,但这位可是当朝的四皇子殿下。” 皇族与世家之间的事情,何家以前是大商家又岂会不知道这些?何应安这些日子以来在这庄子附近,早已查明这庄子的来历,知道是属于定国公府的,无意识的转着手中的茶碗,靠这些人能保护他吗?况且这些人是否又值得相信? 众人交换了一个视线,看来这何应安已经有所动摇了,赵稹适时地道:“你不知道吧,最近主审盐案的人换成我的皇兄,若你要去投奔他倒也可以,我还可以帮你的忙。” 何应安摇了摇头,冷笑道:“只怕我还没走到燕京城就是一具死尸了。”何家的人先是被抓起来用做威胁父亲闭口的棋子,直到父亲被逼死了,他的家人就一一被送上了黄泉。那天他躲在暗处看着族人死亡,一直咬着自己的手背要自己记住这血海深仇。“你们真的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大皇子与四皇子都是皇位的争夺者,既然去找大皇子行不通,那么这四皇子就是他所能选择的了。 “当然。”赵稹道。“或者你要去燕京城也行?”他的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表情看似慵懒,眼中却有精光闪现。 何应安再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在怀里摸了一下,掏出一本册子放在桌上,“我不去,燕京太危险了,去那里我得不到保障。这本是盐案贪官的罪证,我可以交给你们来换取我的安全。” 罗昊等人一看到那本册子都愣住了,赵稹反应快地伸手拿过来翻开来看,果然就是那些贪官的罪证,记录得很详细,顿时脸上欣喜起来。 罗昊与曲清幽却看着淡定喝茶的何应安一眼,这个人好狡猾。半晌后,罗昊道:“何公子,既然你不肯去燕京城亲自举证宁国公,那么可以待在庄子里,我不会亏待你的。” 何应安抬眼笑道:“多谢罗大人。” “莺儿,你暂时扶何公子下去养伤。”曲清幽吩咐道。 等到密室里只剩下四人时,罗昊道:“四皇子,可看出什么?” “可惜没有宁国公的名字。”赵稹放下那本册子。 “就算没有,有这本册子盐案就可以告一段落,四皇子打算把它交到大皇子手中吗?”曲清幽道。 “二表嫂以为呢?”赵稹朝曲清幽问道。 罗梓桐却道:“我才不会那么笨把它交出去,把功劳戴到别人的头上。” 赵稹捏了捏罗梓桐嫩滑的脸蛋道:“没想到桐儿也这么厉害?”罗梓桐拍下他的手,噘着嘴不理会。 “其实四皇子心中早有决断,况且我一介女流之辈可不懂这些。”曲清幽笑道。 “二表嫂过谦了。”赵稹笑语。“很多男儿也比不上二表嫂机智。” 罗昊自在地喝着茶,“你可要悠着点,坐山观虎斗也不容易,虽然有宁国公牵制着大皇子,让他近期腾不出手来想对策对付你,不过还是不应掉以轻心。” 赵稹却一派悠闲地道:“二表哥放心,况且有这本册子在手,很多人都得小心地提着自己的脑袋,可惜那何应安并没有把最大的肉吐出来。” “那又何须着急,温水煮青蛙,日子久了还怕他不全吐出来?他现在仍提防着人害他也是情理之中。”曲清幽笑道,逼得紧了有可能会一无所得。 “温水煮青蛙?娘子这比喻真有意思。”罗昊上前拉她的手笑道,只要何应安适应了安祥的日子肯定会舍不得走,到那时候还怕他不把最大的罪证交出来? 曲清幽给赵稹安排了住处后,就与罗昊回到正房中,刚进房,罗昊就挥手让周嬷嬷带着人出去。 曲清幽斜睨他一眼,“天还没黑呢。” 罗昊抱着她吻了一阵,并且把那身碍眼的男装扯了开来,曲清幽顿时就露出了绣着粉荷的兜儿,他顿时就愣住了,半是男装半是女装的妩媚,很怪异但又勾人至极。 曲清幽朝丈夫嫣然一笑,把头上的发带一拉,满头青丝倾泄下来,上前勾着丈夫的颈项吐气如兰道:“夫君,想要娘子如何侍候你?” 罗昊的身体早已紧绷了,他娘子究竟是从哪学来这些的?若是青楼艳妓做出这些举动会很令他反感,但是看到妻子做来却是份外妖娆。 他一把抱起她往床上去。 曲清幽斜睨他一眼,突然就娇笑出来,张开双手拥着丈夫亲亲了起来。 屋里斜阳残照,光线逐渐暗淡,暗香浮动。 罗昊的呼吸急促,把妻子越拥越紧。 曲清幽吟哦一声,双手更是紧紧地缠着他,把对他的思念都用行动表达了出来。 直到月上中天了,两人才气喘吁吁地瘫在床上,罗昊抚了抚妻子有些汗湿的鬓发,拥她在怀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可是隔了好几个秋没有相见。” 曲清幽觉得听来牙酸,娇俏的轻“呸”一声。 “说正经的,清幽,你觉得这何应安手里会不会握有大舅父最大的证据?”罗昊枕着手臂道。 曲清幽趴在他身上思量片刻后,道:“你想说铁矿石的事情?闳宇,那只是你的怀疑而已,目前还不能证实。”想到这,她心也烦,徐繁是她表姐,若这宁国公府垮台了,表姐焉能不受到牵连? “要查证这个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若那何应安能完全把证据拿出来就好了,起码我们也可以先发制人。” “你打算怎么做?”曲清幽看着丈夫的眼睛道,“那可是你的大舅父。” “清幽,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并不能只顾着亲情,有时候该断则断,保存自身才是最重要的。”罗昊叹道:“虽然我不愿意大舅父卷入这些事情当中,可是为了定国公府得以继续下去,我也不会手软。皇权现在比我们这些世家都要强,与之硬碰,实为不智。” 曲清幽听后也皱眉,“难怪有人说创业难,守成更难。” 罗昊摩挲着她的脸庞,“所以我才需要你这个贤妻啊。” “又拿我来打趣。”曲清幽捶着他的胸膛,“说真的,你觉得四皇子这个人扶他坐上皇位对我们有好处吗?只怕他将来坐上皇位后会掉转枪头对付我们?” “他是姑姑的嫡子,凭这血缘关系,我想他不会对我们怎样?不过将来很难说。清幽,我们已经没有选择权了。”矮个子里挑高个,大皇子更不适合。 “所以我就说,你家真是一个超级大麻烦。”曲清幽不满地道,定国公府要结姑表亲,也是不放心将来四皇子登基后过桥抽板。不过这四皇子将来也不会放任定国公府坐大,但这一切都得四皇子有机会当上皇帝才能考虑。 罗昊笑着压她在身下,“什么你家我家的?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家就是你家。” 翌日,曲清幽还要穿那男装,罗昊不给她穿,她道:“总不能你一回来雍公子就消失了吧?总得要多扮两天。”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穿上瘾了?” 曲清幽被他道破心中想法,笑着赖在他身上又说了好一通,最后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协议,罗昊才勉为答应,“最多就两天,然后就对外说雍公子回家乡过年去了。” “好。”曲清幽喜笑连连道。 罗昊抱着她狠狠吻了一记,“可要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我可等着你兑现。” 曲清幽脸一红,“我怎么会忘记,夫君放心好了。” “我该翻翻成婚前岳母大人给你的那本画册里有什么我们还没试过的姿势?”罗昊笑道。 他还来真的?曲清幽突然一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还别以为她真的全兑现。 翠翠不安地在大宅周围走来走去,自打那天见到那一幕后,她一个晚上都睡不着,总想着如何把雍公子从歧途上拉回来,这两天她一直寻找机会想与雍公子相谈,可惜总找不到,那个男人总在雍公子的周围。 “翠翠?你在这儿干嘛?”曲清幽发现躲在大门外不远处的翠翠道。 翠翠不禁要念句阿弥陀佛了,雍公子正好一个人,没见着那个男人跟着他,于是蹿出来拉着雍公子的袖子到一旁去,急道:“雍公子,您可是堂堂男儿身,怎可与男人相恋?” 曲清幽被她弄得糊里糊涂,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翠翠急得快哭道:“雍公子,您是我的恩人,翠翠一直都想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女人真的比男人好,公子,你回头是岸吧。” “等等,翠翠你认为我与男人相恋是不对的?对吧?” 翠翠欣喜地点点头,雍公子总算是明白了,“那天我见着公子与一个男人亲嘴儿,公子,翠翠知道你一个男人在外多有不便,若公子不嫌弃,翠翠愿意侍候公子,只愿公子能回归正途。” 看来这误会不澄清是不行了,曲清幽看着一脸着急但又脸色泛红的翠翠,这个姑娘一直很纯真,她一直没有怀疑她的身份。看来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翠翠,你是个好姑娘,可我不能接受你。” “为什么?我不求能当公子的侍妾,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公子,只求能当公子身边的一个下人足矣。” “你为什么喜欢我?只因为我救你出了火坑?” “嗯。”翠翠点头道,“因为公子当翠翠是一个清白的姑娘看,翠翠只求能报答公子的恩德。” “翠翠,听我说,你那不是爱,而是我适时的出现解救了你,所以你把情感寄托在我身上。”曲清幽道,“总有一天你会遇上值得你爱的人。” “雍公子是在嫌弃翠翠出身低下吗?” 曲清幽想了想,遂下定决心道,“翠翠,你看看我的耳朵。” 翠翠不明白雍公子让人看他的耳朵干什么?但仍是听话地把注意力放到那上面,她看到雍公子的耳朵上扎了耳洞,皱了皱眉,看向另一边,同样也扎有耳洞,突然想到难道雍公子是女子?这太不可思议了,也太荒唐了。摇着头道:“我不信,雍公子你骗我的对吧?会不会是你小时候身子瘦弱,大人怕养不活你所以把你当女孩子养?” “翠翠,这是事实,我不想你表错了情。”曲清幽道。 “我不信。雍公子你骗人。”翠翠摇头哭喊道,然后又用袖子抹了抹泪转身跑远了。 曲清幽无奈地看着她跑远了,她都说实话了,这傻姑娘怎么就不信她呢?罗昊从另一边的隐蔽处踱出来,“看吧,我早说你穿男装就是祸害?你还不信?可怜的傻姑娘,自已爱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你现在是来笑话我的吗?”曲清幽怒目道。 罗昊上前搂着她的腰道:“娘子,现在不但你被人错爱了,连带着我也名誉受损,被人以为是要诱拐纯洁无暇的雍公子误入歧途。” 曲清幽拍下他的手,“怕被人误会还搂着我干嘛?” “娘子可要讲点道理啊。对了,今天可是最后一天,明儿就不准再穿了。”罗昊可是记得期限。 “知道了。”曲清幽的声音闷闷的,看来翠翠的事情还要想办法解决才行,想来就头痛。“闳宇,你说该怎么让这翠翠醒过来?” “她要表错情是她的事,反正明天雍公子回家乡的传言出来之后,她自然就会放下,哪还需要为这事伤神?”罗昊不甚在意道,“还是想想你的承诺好了。” 曲清幽捶着丈夫的肩道:“你这算什么主意?” 整一个晚上翠翠都蒙着被子在被窝里发呆,雍公子怎么可能会是女子?她不相信,不相信,想到第一次相遇时的样子,一个翩翩佳公子扶起了她,并且眼中没有轻视,而是噙着一抹暖意的微笑。就那一笑她就记住了,她一直以为他是上天派来救助她的人,可没想到却是一个笑话。 “翠翠。”于老头儿扯着嗓子喊道,“现在都日上正中了,你窝在房里干什么?还不快出来。” 翠翠应了一声从房中跑了出来,“爹找我有何事?” 马祥家的这时候站起来道:“翠翠,我们二奶奶要见见你。” 翠翠怔住了,那位神密的二奶奶要见她?匆匆换了衣服后,随马祥家的往大宅而去,一路上都在听着那些庄民议论纷纷,都一脸的叹息,雍公子回家乡去了。 “雍公子回家乡了?”翠翠睁大眼问马祥家的。 马祥家的道“是啊,一大早就走了,说是家里催得急,所以连跟大家打声招呼也没有就起程了。” 翠翠的心里很失落,不管雍公子是男是女,她都是她的恩人,一路上都沉默着,马祥家的也没有谈兴。 翠翠来过这大宅子好多次,却一次也没有见过那个二奶奶,现在要见她,心里难免有几分紧张。随着马祥家的往大宅深处走去,这正房她还是第一次来,到处都摆有精美的瓷器,马祥家的掀帘子进去,她紧跟在后面。 “鸾儿,禀告二奶奶人来了。” 鸾儿笑道:“马嬷嬷请稍等。” 翠翠心里很紧张,二奶奶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很厉害?等到鸾儿宣她进去,她才敢慢慢地走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上身穿着象牙白精绣缎面的棉袄,下着松柏绿锦缎裙子,头戴海獭卧兔儿,髻上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翡色玉蝴蝶的女子背着双手站在窗前。她忙行礼,“见过二奶奶。”这礼还是在青楼时学会的。 “翠翠。”曲清幽回头刻意压低声线喊了一句。 这声音?不正是雍公子吗?翠翠错愕地抬头看了看,顿时就惊住了,二奶奶怎么与雍公子那么相像? “翠翠,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曲清幽又凑近她道。 翠翠两眼死死地盯着曲清幽的脸看,半晌后,喃道:“雍公子就是二奶奶,二奶奶就是雍公子。” 曲清幽笑道:“翠翠,我不想骗你,只是这事情我有责任与你说清楚。” 翠翠茫然地行了一礼道:“翠翠出身低下,奶奶是高高在上的人,怎需要与我说清楚什么?” 曲清幽皱眉看着这个女孩,“翠翠,你若这么想就太让我失望了。好了,你回去吧。” 翠翠又福了福,转身就走了,她要再想一想。在出这个正房时,见着那天与雍公子亲嘴儿的男人正走过来。给她带路的马祥家的福了福道:“二爷回来了。” “二奶奶在房里?”罗昊瞄了眼翠翠。 “在呢。” 罗昊头也没回就踏上了阶梯往室内而去。 “马嬷嬷,那位就是二爷?”翠翠拉着马祥家的衣角怯怯地问道。 “是啊。” 翠翠现在才知道自己闹了一个多大的笑话,人家夫妻二人亲热却被她误会了。回了家,看到老父正在修竹枝做风筝,“爹,我帮你。” “翠儿,二奶奶宣你去有何事?”于老头儿道。 “没事,只是问些庄子里的闲事。” “雍公子走了,你也别惦记他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他,若没他放话,现在笑话你的人可就多了。我们都是实诚的庄稼人,要感恩知道吗?还有欠人家的银子我们挣了就还上。” “嗯。” “过了年后我想给你议婚事,看看附近有没有不嫌弃你的人家?其实招个上门女婿也好,我这扎风筝的手艺也要有个传人,可惜你不是男孩。” “好,听爹的。” 翠翠低着头,一滴泪就这样滴落泥土地里,雍公子只能是记忆里的人物了,因为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一个人。 罗昊进门,看到妻子叹了一口气正在逗弄着白白,“怎么?还没摆平?偏你还多事。” “少女情怀总是痴,我原本只是想帮帮她,却没想到造成这种后果。”曲清幽望着丈夫幽幽地道。 “别想那么多,伤神。后悔帮一个青楼女子赎身了?”罗昊笑着坐上炕抱着妻子在怀里安慰着。 “这倒没有,其实她是个好姑娘,能帮就帮了。”曲清幽道,“对了,就快过年了,我们是要回府去,还是在这儿过?” “你怎么想?”罗昊问道。 “我自然想在这儿过,这儿清静一点,若在府里肯定规矩多。不过按理是要回去才合宜的。” 罗昊道:“再等等,四皇子刚刚回京,看看这盐案能不能在过年前完结。清幽,这是你嫁进来的过的第一个年,况且新年还要祭祖,还是回府去比较适宜。”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也别费神。在哪过还不一样?只要你在我身边,年不年的我也不大在意。” “娘子。”罗昊搂着她,然后就压她在炕上亲热起来。 “二嫂。”罗梓桐不经通传就掀帘进来。 曲清幽忙推开罗昊,身子坐起拉好衣襟,伸手抚了抚秀发,“小姑来了。” 罗梓桐狐疑地看着二嫂脸上的红晕,及二哥尴尬地咳着,不会是这对恩爱过了头的夫妻大白天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罗昊找了个借口到书房,留曲清幽面对着罗梓桐,“小姑,别站着了,到炕上来坐吧,这儿暖和一点。” 罗梓桐把暖手炉递给孔嬷嬷,径自坐好,看着二嫂道:“二嫂,我怎么总觉得你与二哥都很可疑?” “可疑什么?”曲清幽笑道。 罗梓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不好说出口,故而喝着鸾儿递上的茶水,道:“没什么,只是府里可有来信催我们回去过年?” “没有,你二哥的意思是要看看再做决定?”曲清幽笑着接过鸾儿手里的点心摆到炕上。“对了,你与四皇子谈得可好?” 罗梓桐脸一红,啐了一口,“我与那个人没啥好谈的。” “不对啊,我见四皇子回去时可是一脸的愉悦。”曲清幽打趣道。 “唉,二嫂也知道,那个人跟二哥不同,他身边注定了要有很多的女人,我不过其中一个而已。”罗梓桐意兴阑珊地道,“看看皇后姑姑,虽然是天下至尊的女人,在我眼里却比不过二嫂。” 曲清幽拈了块糕点喂白白吃,“小姑,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开解你为好,惟有说一句苦中作乐也是一种活法。况且我也不像你眼里过得那么好,没错,你二哥对我很好,可是生活不是只有我与你二哥两人,还有很多的烦恼琐事。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喜欢四皇子吗?若你不欢喜他,那么也不需要太在意他的事。”虽然是这样问,但曲清幽的心里知道罗梓桐是喜欢赵稹的,要不然她不会烦恼。 罗梓桐脸红了红,纵使是她也不好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边,“我不知道。”然后又觉得自己不够坦白,“小时候总觉得他欺负我,大了以后却总是在意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 曲清幽笑道:“那就好好想想。”然后抓着罗梓桐的手道:“记住,命运是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罗梓桐怔着地看着眼前二嫂脸上的笑容,出京前,她去见过老祖母,那天老祖母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道:“桐儿,别怪老祖母不顾你的心情,你要知道一个大家族里总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已的,我们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就要承担起这个家族的责任。最后,老祖母要送你一句话,记住,命运是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即使他日你有机会母仪天下,更要牢记这句话,别让人牵着你的鼻子走。” 罗梓桐看到曲清幽又开始逗弄那只袖珍猫儿,像极了老祖母玩着那只松毛狮子狗的神情,突然笑道:“我开始明白老祖母为什么喜欢你了?你跟老祖母很像。” 曲清幽挑眉看她,她什么时候跟穆老夫人相像了? “一样的厉害啊,看你把二哥治得服服贴贴的就知道了。我小的时候曾听佣人们说过老祖父在世时也是相当宠老祖母的,就像二哥现在对你一样。要不二嫂传授我几招收服那个人?” “我哪会什么招数?小姑别拿我来打趣。”曲清幽笑道。 “二嫂还不快说?我知道你定有秘招,说两句我来听听。”罗梓桐上前凑近曲清幽,“要不把你与二哥相处的事情说给我听好了?” “那有什么好说的?”曲清幽脸有点红,她与罗昊闲着没事时都是耗在大床上的,这些事怎可说给外人听。 “我要听嘛。”罗梓桐上前搔着二嫂的痒痒道。 …… 外头的孔嬷嬷与周嬷嬷两人听着里头姑嫂两人的笑声也欣慰地对视一眼。 孔嬷嬷曾劝过罗梓桐要对二奶奶好点,将来出嫁了二奶奶也好帮衬一下,那时候三姑娘还骂她多管闲事,现在总算听她的了,她这心也就放下了,他日三姑娘有机会母仪天下,她这奶妈子也与有荣焉。 燕京城里灾后事宜四皇子赵稹处置得当,朝野自是一片赞颂。而大皇子却与宁国公两人闹成势如水火,宁国公抬着开国皇帝赏给唐家的一把利剑到早朝上去哭天抢地,说大皇子有心针对他,不把他家这个开国功臣放在眼里。 大皇子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这个老匹夫居然来这招,站出来与宁国公舌战了一番,永安帝头疼的宣布退朝。 御书房里,永安帝指着大皇子赵秩道:“秩儿,你这样急功冒进,弄得满朝文武都议论纷纷。” “禀父皇,儿臣正在找证据指证唐家,请父皇给儿臣再宽限些许时日。” “秩儿,这个案件你不要再审下去了,再审下去你也没得好。”永安帝沉吟道。看来是该收手的时候了,若再闹下去,将来要扶植长子当太子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父皇……”赵秩不甘心这件事情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收场。 定阳公主走进来道:“秩儿,听你父皇的赶紧收手,你没看到现在你四弟的气势越来越盛了吗?” 赵秩握紧了拳头,盐案从他接手至今不到两个月,时间太短了,他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 永安帝看到爱子仍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秩儿,听父皇与你姑姑的话。” 赵秩态度颇不善的行了一个礼后看也不看定阳公主就甩手出了御书房,永安帝气得把皇案上的奏折都摔到地上,“秩儿越来越不像样。” “他最近为这案子忙得焦头烂额的,皇兄就宽谅他一次,我再劝劝他,会改好的。”定阳公主小心地道,若秩儿没了永安帝的宠爱就一切都完了。 永安帝哼一声,他不大喜欢赵稹,那个孩子看起来不像他,倒更像年轻时的睿亲王,若不是他肯定罗皇后与睿亲王没有往来,不然他定会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现在稹儿倒是赢得满堂喝彩,你要多劝劝秩儿要学得谦逊一点。” “皇兄放心,秩儿那我会劝的。”定阳公主见事情过去了才心安一点。 冬天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曲清幽亲自端了一叠子自己做的小点心进到书房,看到丈夫正看着燕京传来的信件,“有什么大事?” 罗昊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点心放在案几上,“没什么事,对了,盐案之事皇帝已经做主不再追查了,一干犯事的官员过了年后估计就要问斩。” 曲清幽坐在丈夫的膝上,拿自己做的点心喂到丈夫的嘴里,“尝尝,我亲自做的。”然后又霸道地说了一句,“不好吃也得说好吃。” “怎么会不好吃呢?那可是我亲亲娘子做的。”罗昊笑道。 “这么说,我们要准备回京了?” 罗昊道:“嗯,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明儿就走,待会你吩咐周嬷嬷等人收拾一下东西。” “我知道了。”曲清幽颇有点不舍,又要回去了,她来住好像还没多久。 罗昊啄了一下妻子的红唇,“下回我再带你来住,嗯,笑一个。” 曲清幽笑了笑,跳下他的膝盖,“好了,我这就去吩咐大家收拾妥当。还有些琐事也要处理一下。”从丈夫的书房里出来,她忙找马祥来,要他无论如何要按她吩咐把事情做好,尤其是那些来此避祸的灾民。 马祥自是点头说好。 曲清幽让周嬷嬷去传莺儿过来。 莺儿急忙奔进上房,看到二奶奶正端坐着等她,忙福了福,“二奶奶找婢子?”她这段时日都按曲清幽的吩咐照顾那何应安。 “何公子好些了吗?” “好了不少,不过不大爱说话。”莺儿颇有些遗憾,不过何公子面对她是都很和气,脸上总带笑。 “那就好。”曲清幽道,“莺儿,我待你如何?” 莺儿没想到二奶奶会问这个,忙跪下道:“二奶奶,可是婢子做错了什么?若没有二奶奶,也就没有了婢子的今天。” “起来,你不用紧张。只是过些天我与二爷就要起程回京了,我打算让你留下来继续照顾何公子,你可愿意?” 莺儿没想到是这事,对于留下来,她一则以喜一则又有些悲意,“婢子谨遵二奶奶的吩咐。” 曲清幽沉下眼眸道:“莺儿,我让你留下来是有用意的,你能做好我给你的任务吗?” 莺儿心里一紧,一直以来她这个大丫鬟都当得有名无实,论刺绣她不如鹃儿,论机灵她不如鸾儿,论讨好主子的能力她更不如后来的银红与茜红,但二奶奶一直对她很好,她也知道别人常笑她缺心眼五大三粗的,就是一股好运道让二奶奶宠着,“婢子会努力把事情做好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你尽心照顾何公子,他对你防心不重,我要让他彻底地信任我们,所以这事情惟有你能办好。”曲清幽又接着说,“当然,莺儿,若你们彼此看对眼,我也可以做主将你许给他。” 莺儿脸一红,“婢子没想过。” 曲清幽笑道:“没想过就好好想想,记着我说的话,若哪天何公子愿意合作,你让马管事传消息回府里,记住了吗?”最后语气重了重。 莺儿忙道:“记住了,二奶奶放心。” 忙完了莺儿的事情,曲清幽又转往罗梓桐住的东厢房,告知她要回京去的消息。 罗梓桐听后皱着小脸道:“我才来没几天又要回去了?” “小姑舍不得走?”曲清幽笑道。 “刚来时觉得这庄子太简陋了,可住久了才觉得这里比京里要舒心得多,不像在府里整天都要挂着个面具做人。”罗梓桐叹了口气吩咐孔嬷嬷赶紧收拾收拾,免得到时候落了东西。 庄子里都传遍了定国公府的人要回去的消息,在外面打水的翠翠听闻后,心里一震,二奶奶要走了? 翌日,天气睛朗,与来时飘着细雪的天气相比差之甚远,罗昊把那厚重的大氅给妻子系好,免得路上冻着了,然后又吩咐培烟提前到来时的那家客栈去打点一下,路过时好准备就餐。 罗梓桐带着奶妈子坐上了另一辆马车,手里抱着暖手炉,心里却在想着心事。 坐上马车,曲清幽撩开纱帘子看了看那大宅,竟觉得有几分舍不得,虽然这宅子地震后被毁了不少,要重复原来的样貌尚需些时日。 “别想那么多,况且老祖母还挂念着你。”罗昊揽着她笑道。 曲清幽笑着回身半躺在丈夫的身上,还是这样舒服一点,抱着暖手炉倒是颇为惬意。罗昊笑着抚摸她的脸颊,时不时地吻一吻,说着些亲密的话。 “二奶奶,翠翠姑娘想要与奶奶说说话。”外头传来培安的禀报声。 翠翠? 曲清幽赶忙撩开纱帘子,看到翠翠提着个食盒站在马车外,“翠翠,有事吗?” 翠翠鼓起了勇气上前把食盒递过去,“二奶奶,我做了点吃食,奶奶路上吃吧,那是我的一点心意。” 曲清幽这回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我会尝尝的,翠翠,往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让马管事来找我。” “谢谢二奶奶。”翠翠道,“我爹说过了年就给我议婚事,欠二奶奶的银子我们挣了就会还上。” 曲清幽不会刺痛她的自尊叫她不用还,而是说:“我不急,你有闲钱时再还吧。” 翠翠说好,然后转身就走了,突然又回头挥手笑道:“二奶奶保重,我会永远记得雍公子的。” “娘子,我要吃醋了。”罗昊在一旁道。 曲清幽看着翠翠跑远了,回头看着丈夫道:“你吃哪门子的醋?”打开食盒,里面是一些本地庄户们常做的点心,她拈起一块来吃,甜甜的,还不错。 “娘子扮男装可是男女通吃啊,当着我的面就来讨好你,我能不吃醋吗?”罗昊笑道。 曲清幽凑上去亲着他的唇道:“再怎么样不还是你一个人的?” “那是当然,我可不许别人打你的主意。”罗昊圈住她的腰道,“只有我能抱着你,嗯。” 曲清幽笑了笑,又半歪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罗昊倾身吮住她的红唇一会儿,然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卷宗看起来,曲清幽舒服地哼了一声,慢慢就睡着了。白白绻缩在女主人的脚边打盹。 回程颇快,到达定国公府时仅仅是日落西山而已,罗昊与曲清幽回到爱莲院时,里面也坐满了等她的人,济济一堂。 穆老夫人站起招手道:“昊哥儿媳妇,到老祖母这儿来,让老祖母好好看看身上可长些肉没?” 罗昊帮曲清幽脱下大氅,曲清幽就上前给穆老夫人行了一礼道:“老祖母,孙儿媳妇回来了。” 穆老夫人拉过她细细的端详,满意道:“气色不错,看来真好多了,那臭小子可没蒙我老人家。” “看老祖母说的,给个天做胆孙儿也不敢蒙老祖母。”罗昊笑道。 “老祖母,你都不记得桐儿了?”罗梓桐笑着上前抱住穆老夫人的手撒娇。 廖夫人在一旁笑道:“婆母心疼孙儿媳妇多过孙女。” “别在那挑拨离间,两个我都疼。”穆老夫人笑道。众人听闻后都笑了出来。 曲清幽打量了一下,没见着唐夫人,遂问:“婆母的身子可好?” “显哥儿前些日子不舒服,她过去照看着。”穆老夫人笑道,心里对这孙儿媳妇又更加满意几分,唐夫人这婆母对她多有疏忽,她仍能面面俱到的问起她,毕竟一个是长辈一个是晚辈,礼数不能缺。 罗昊与曲清幽循例问了下罗显的身子状况,不过对于金巧惠,大家都有心回避没有提及。 ------题外话------ 感谢zhaizitong送我的花簇哦! 感谢cc514再次送我的花花! 感谢geisilaoliu再次送我的花花! 花儿都很美丽,某梦很喜欢哦! 自从入V以来多得大家的支持,某梦真的很感动,其实我直到现在仍是战战兢兢的,希望自己能做得好,不,是做得更好,不要让支持我的亲爱的读者们失望。 而且我会保重自己的身体,大家放心,不会让自己垮下来的,坚持每天更新几乎已经是我的信念了。 第八十六章 接风 众人聊了一会儿后,穆老夫人起身拉着罗梓桐道:“桐丫头到我那院子去住,我们祖孙俩要好好聊聊。好吧,大家都回去吧,让昊哥儿媳妇好好休息休息。” 曲清幽忙笑着说不碍事,但穆老夫人发话了,众人也照做的起身告辞离开,离开时,罗梓杉拉着曲清幽的手小声道:“改明儿我再来探望二嫂。” 曲清幽拍拍她的肩,笑着送她及众人出了院门口,这才与丈夫两人返回院子,“没想到老祖母倒来我们院子里。” 罗昊笑道:“清幽,那是老祖母疼爱你。” 曲清幽笑笑没有言语,穆老夫人会亲自过来而不是宣她过去,把支持她的态度表露无疑,并且还带着廖、牛两位婶母意思就很明显。至于婆母来不来倒不大重要了。 梳洗过后,罗昊就到罗阙的院中去商议这段时间发生的政事,曲清幽这才在正厅上接受一众丫鬟及婆子的迎贺,钟嬷嬷一脸笑意恭敬地给她行礼。 “我不在这段时日,你们都辛苦了,我会给大家多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当奖赏。” “谢过二奶奶赏赐。”众人喜滋滋地道谢。 等众人出去,曲清幽才问银红、茜红道:“我嘱你们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银红端着茶壶给曲清幽续了碗茶水,“婢子们把原先显大奶奶安插在院子里的人找了个理由遣出去,国公夫人见院子中人有点少,就说要派人过来,被老夫人制止了,说是等二奶奶回来自己挑几个合心意的来用。” 茜红把下人册子递给曲清幽过目。 果然不出曲清幽所料,她那个大嫂还真在她院中安插了眼线,她接过册子看了看,然后赞赏了两人几句,让周嬷嬷打了赏。 鸾儿进来道:“二奶奶,钟嬷嬷说有事求见。” 曲清幽没出声,两眼盯着银红、茜红两人看了看,只见二女一派安然,倒不显慌乱,遂笑道:“让她进来。” 钟嬷嬷涎着笑脸进来行了个礼道:“老奴倒是毛遂自荐来了,还望二奶奶赏脸给个机会老奴戴罪立功。” “哦?”曲清幽笑道,“我这有何事需要钟嬷嬷毛遂自荐来着?” 钟嬷嬷一双鱼目醒了醒,讨好地笑道:“看二奶奶说笑了是吧?”然后坐在脚踏上,看着坐在炕上笑看她的曲清幽道:“老奴看前些时候银红、茜红两个丫头动作有点大。”看到曲清幽并未发怒,遂又接着说:“老奴知道二奶奶是不想在院子里有别人的耳目,所以才会趁着地龙翻身这事清洗了院子里那些个不中用的下人。老奴毕竟在府里有些日子了,若国公夫人再派人来,老奴倒可以把她的身家八世都查清楚,给二奶奶当个参考。” 曲清幽听后大笑出来,这老太婆真不愧是在府里混了几十年的人,一下就找着了个迅速上位的机会。 钟嬷嬷尴尬地站了起来,弯着腰不敢说话,她可有说错了什么?回头细思了一遍也没觉得哪儿错了?她知道二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依二奶奶与二爷恩爱的程度,怀上下一胎的机会可能很快就到了,正是未雨绸缪的时候。 就在钟嬷嬷惴惴不安的时候,曲清幽收起笑容,道:“钟嬷嬷,再给你机会是可以的,不过丑话我也说在前头,若你还重犯以前的错误,那我也不会给好果子你吃。”说完后脸色已极为凝重。 钟嬷嬷喜得跪在地上,“老奴晓得,定会不着痕迹地查清楚,不会有流言传出来,奶奶放心。” “出去吧,若你差事办得好,我自会赏你。”曲清幽道。 钟嬷嬷自是笑着道谢,方才倒退着恭敬出了门,出了门后揩了揩额上的汗水,这奶奶现在是越发厉害了,那双眼就像穆老夫人似的,太利了。 “二奶奶倒是好心。”鸾儿道,想当初二奶奶刚嫁进来那会儿,这钟嬷嬷没少整治她们这几个陪嫁丫鬟。 “此一时彼一时也,鸾儿丫头这回倒不精明了?”周嬷嬷刚整理完卧室,从里头出来笑道。 “嬷嬷倒知道我心思。”曲清幽笑道。 “奶奶的心思重,老奴没敢说全猜着,只是看了这么些时候也会看出些许端倪来。”周嬷嬷笑道。“既然那钟老婆子是能用得上的人,奶奶再用用她又有何妨?况且她的利牙都被奶奶拔光了,又何惧她耍什么心眼?” 曲清幽颇为赞赏地看了眼周嬷嬷,她这个奶妈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心。 罗昊回来时,抱着坐在炕上的妻子一个劲地想要亲热,曲清幽忙推拒道:“还有人在呢,不正经。” “你看看哪还有人?”罗昊道。 曲清幽这才发现周嬷嬷等人都消失了,捶了捶丈夫的肩道:“都是你,看我被人笑话了?” “谁敢笑话你?我不饶她。”罗昊冷哼道,然后又笑着说:“刚才在席间,父亲一个劲的在二叔父、三叔父及一众幕僚面前夸你能干,让他长了脸面。” “值得这么高兴吗?”曲清幽笑道。 罗昊搂着她,“清幽,你不知道现在父亲与老祖母都这样夸你,将来你接手母亲当家时,别人才不会欺你年纪小糊弄你。” “婆母年纪还不大,当家还可以当好几年呢。” 罗昊看着她认真道:“老祖母有可能会在这一两年内让你接手母亲当家的事,毕竟自你嫁进来后那一连串的事情,老祖母对母亲是颇有微词,只是想着你才嫁过来半年,太早让你接手会有流言,母亲也会有怨气,所以才一直拖着。”在他还没娶妻之前,穆老夫人就多次跟他说要娶个能主事的女人回来,不能再找一个像他母亲那样的人来当主母了。 曲清幽虽然对于当不当家并不太在意,不过她也不会让贤,尤其是金巧惠。 翌日,曲清幽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罗昊还拦着她硬是亲热了好一会儿,她才推道:“我刚回来,按理要到婆母的院子去请安,要不然别人又要说闲话了。” 罗昊这才放开她,叹道:“还是在庄子里好,我们爱赖到什么时候都成,没有人跳出来说是有碍礼教。” 曲清幽吮吸丈夫的唇以示安慰,然后准备梳妆,罗昊也懒得在床上躺着,自己一个人没意思。 周嬷嬷就敲了敲门道:“二奶奶,国公夫人刚刚让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奶奶刚回来还是多休息休息,过年前这些日子都不用去请安了。”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唐夫人转性了?罗昊自是笑着一把又抱着曲清幽倒回大床上,继续造子大业。 金巧惠把早膳摆在炕桌上,瞅了瞅没看到曲清幽进来,昨儿这个弟妹回来她是知道的,“二弟妹不是回来了吗?怎的没来给婆母请安?” 唐夫人皱眉道:“她刚一回来我就让她过来请安,别人又会说我不心疼儿媳,到头来我里外不是人,还不如放任她一段时间再说。” 金巧惠心里转了几个心思,想着唐夫人的话,看来这婆母还不是太喜欢曲清幽,原本她就担心万一连唐夫人也倒向了二弟妹的阵营,她一个人就孤掌难鸣。遂小心加以挑拨道:“婆母,我听闻昨儿个老祖母可是带了不少人到二弟妹的院子中迎接呢,却独独没有找婆母一块儿去,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正中唐夫人的软肋,她昨儿听闻后没少怒气暗生,冷着脸道:“一大早的说这些个事来干什么?你想让我早膳也吃不下去?” 金巧惠忙道歉,不过却心安不少,看来唐夫人是介意得很,心里盘算着如何做才对自己有利。 “别人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现在显儿还对你介心大得很,把心思放在丈夫身上才是道理。你滑胎也过了这些个日子,倒是想办法让丈夫回你房才行,要不然如何生个嫡长孙出来?” 金巧惠脸色一黯道:“我也操心来着,只是夫君他仍生我的气。” “所以说你没用。” 金巧惠趁机道:“这不还得婆母多帮衬一点。” 罗昊有事出去了,曲清幽朝周嬷嬷吩咐了些过年要办的事,闲下来正喂着那只八哥,鸾儿禀道:“二奶奶,二夫人请您过去赴宴呢,说是要给奶奶接风洗尘。” 曲清幽收拾了一下,坐上骡车前往廖夫人住的院子,这廖夫人住在府里的西边,有个转角过去,这院子种满了梨花树,所以得了个梨香院的名头,这院子里还临街开了个门,出去府外倒也不用经过国公府的大门,也自由得很。毕竟二叔父罗阚可是官拜正一品的大学士。 曲清幽是来过几次,那时候还朝廖夫人玩笑道:“春天来时,定要到二婶母的院子赏梨花。” 曲清幽刚下骡车,廖夫人与罗梓檬迎了出来,廖夫人拉着她的手道:“可冷不?来,快进屋暖和暖和。” “不冷,有着暖手炉呢。倒是麻烦婶母为我治酒席。”曲清幽笑道。 “嗳,那有何麻烦的?大家聚聚正好,况且我还要介绍一下我那新媳妇给侄儿媳妇认识呢。”廖夫人边走边笑道,她从昨天穆老夫人的动作就看出了将来这国公府的中馈可是要交到眼前这侄儿媳妇手中,还是趁机拉拢拉拢为好。 曲清幽笑道:“二婶母娶新媳妇,我也没来得及恭贺,倒是失礼了。” 廖夫人不甚在意地挥手道:“你那时候不正是身子不好在庄子里休养吗?况且自家人还什么礼不礼的?” 罗梓檬也笑着拉她的手进去道:“我娘这话就说对了,昊二嫂子养好身子好怀上个胖娃娃,我都等着有人叫声姑呢。” 曲清幽掐了掐罗梓檬的脸道:“这么甜美会说话的姑娘可要许个好人家。只不知婶母心中可有人选了?”罗梓檬与罗梓杉同年,过了年刚及笄。 廖夫人道:“这倒没有,她年纪还不大,过些时候再议婚事才稳妥一点。”最近听闻忠勇候罗栉白要续弦,媒婆都快要踏平忠勇候府的大门了,人人都想着把闺女送进去,虽说是当继室,再者这汤栉白年纪大了点,可嫁进去后就是堂堂候夫人,她听了自然也心动,只是现在事还没成不能提。 “那倒是,嫁得早了倒也受累。”曲清幽笑道。入了室内的暖阁,暖阁里香气扑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妙龄少女,罗梓桐起身拥着曲清幽道,“二嫂坐这儿。” “桐姐儿现在许了亲事倒是懂事了不少。”廖夫人打趣道。 “看二婶母说的话,我听了后可要不高兴了。”罗梓桐鼓着腮帮子道。 “好好好,是二婶母说错话了。”廖夫人笑道,“桐丫头可要大度一点。” 罗梓杉与几个堂姐妹也起来与曲清幽打招呼,曲清幽笑着一一应了,正说着话,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妇就挑帘子进来,“幽姐姐可还记得我?”一张瓜子脸,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与徐繁颇为相似。 曲清幽起身笑道:“瑜妹妹,我又怎会记不得?”以前她在安国公府小住时,与徐瑜也是颇有些来往的,但不如与徐繁来得亲密。 “你们认识?”廖夫人奇道。不但廖夫人,众人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老相识了。 徐瑜向婆母廖夫人请了安后道:“以往幽姐姐未出阁前,我婶母接来住时,曾在一块儿玩过。酒席都摆好了,还请婆母及各位姐姐妹妹们摆驾呢。” 原来是这缘故,认识就更好了,“还姐姐妹妹呢?没大没小。”廖夫人笑骂了一句,指着曲清幽道:“还不快叫声昊二嫂子。” 徐瑜亲热地拉着曲清幽唤了声:“昊二嫂子。” “堂弟妹。”曲清幽也改口道。 众人正要起身去花厅,突然帘子一掀,金巧惠就进了来道:“二婶母摆酒席也不请我来坐坐?” 廖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收,皱着眉看着这突然杀出来的大侄儿媳妇,她特意没请她,毕竟她与曲清幽有过节,再说现在婆母又颇为冷落厌恶她。 “怎么?二婶母不欢迎?”金巧惠笑道,然后又看向曲清幽,状似亲热地道:“昨儿个二弟妹回府,我这个当嫂子的本应要迎接弟妹一番,可是夫君突然又发病了,所以还没来得及过去,二弟妹不会怪我吧?” 曲清幽冷冷地看着这大嫂,这个女人真是诡计多端,明知她不喜欢看到她,却故意找这机会前来,当着众人的面,她若不搭理她,她自会放话说她不懂礼数,长嫂也不问候,让她名声受损。想了想,她倒是嘴角勾了勾,“哪会呢?大嫂想太多了吧,我虽在庄子里休养,可燕京城里的事也听闻了不少,不知大伯的病可好了?”突然又似如梦惊醒道:“哎呀,看我都说了什么话,大伯与大嫂不是正在闹矛盾吗?我问这话真是刺伤了大嫂,大嫂可别怪我,一时口快说错了话。” 金巧惠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全府的人都知道她现在与丈夫正不和,但却没人当面点明,这二弟妹真的与以前不同了,以前她是不会说这样的话让人难堪,吞了口口水,“二弟妹听谁说的?我与你大伯好着呢,可没有二弟妹口中的矛盾。” “是吗?”曲清幽皱眉一脸真挚道:“听说前段时日威信候爷都上门来调停你与大伯,大嫂,我这做弟妹的也是关心你才说的,夫妻间闹矛盾还是趁早解决为好,你以往都跟我说夫妻俩最重要的是和睦。虽然这么说可能让大嫂的面子挂不住?可我也是实话实说。” 金巧惠被曲清幽说了这一通,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她不请自来本是想着若曲清幽大骂她一通,那这不尊重长嫂的事情肯定会传出去,就算穆老夫人有多么看重她,德行有亏也是不能成为当家主母的, 廖夫人看着这金巧惠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有了笑意,接口道:“显哥儿媳妇,我之所以没有请你来给昊哥儿媳妇接风洗尘,无非是想着你现在正忙着与显哥儿解决矛盾,我实不好打扰你。你也莫要否认,若我这当婶母的不提点你,就是我这婶母的不对。” 罗梓桐笑着上前加入战局道:“大嫂,挽回大哥的心才是正事。” 金巧惠没想到自己会难堪至此,这罗家的女人从上到下都一致的排斥她,并非单单是她与曲清幽上次滑胎的事有嫌疑,实因为她们已经认定了她无法执定国公府中馈,将来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越想到这她的心就纠得越紧,这就是人情冷暖。她放下袖中紧握的拳头,帕子一挥略带哭意道:“我是拉不下那个面子承认,婶母、二弟妹、小姑、各位妹妹们,实是夫君他对我有误会,还望你们帮我劝劝夫君回心转意。” 曲清幽没想到金巧惠的心思转得这么快,这个女人的头脑太灵活了,居然想让她出面为她调停夫妻关系,确实,她说一句顶得金巧惠自己说一大串,脸上状似颇为难道:“大嫂,不是我不愿帮你,可你也听说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那是大嫂与大伯之间的事,我这个弟妹就更不好说话了。” 廖夫人心里颇不痛快,本来想着办桌酒席联络联络与二侄儿媳妇的感情,可这金巧惠来说的是什么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遂耐着性子道:“显哥儿媳妇,我们帮你也不若你婆母说的话顶用,二婶母也不好越俎代疱,到时候你婆母又要说闲话了。” 金巧惠还在那儿抽帕子嘤嘤啼哭,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况且她身材娇小,就更见可怜。 徐瑜初来罗家当媳妇,倒不好说什么,站在婆母廖夫人的身后道:“婆母,再不过去酒席就要凉了。” 廖夫人看着曲清幽没有搭理金巧惠的意思,遂上前拉着金巧惠道:“显哥儿媳妇莫要在此哭了,赶明儿我去给显哥儿说说,你看可好?”再不解决了这金巧惠,酒席就办不下去了。 金巧惠心中暗骂,我要你帮我调停什么,重要的是曲清幽的态度,现在惟有这弟妹说的话才管用,两眼瞟向曲清幽,但人家不看她,心中暂时又想不出好计策,遂破啼为笑道:“多谢二婶母了。” 众人这才移步到花厅用酒席,酒席的菜色颇为丰厚,而且大多是曲清幽爱吃的,她看了看,遂笑着朝徐瑜道:“还是堂弟妹好,记得我的口味。” 徐瑜笑着按曲清幽坐下,“婆母昨儿琢磨着用什么菜色待客好?我就自告奋勇说让我来办,没想到婆母恩准了。以往昊二嫂子到安国公府小住的时候,我常见繁姐姐下菜单子都是这些个菜。” 廖夫人倒是颇为满意这儿媳妇,行事颇稳重又知书识礼,赞道:“我这媳妇可是没话说的,办事尚算利落。” 金巧惠冷眼旁观曲清幽如那众星拱月般的人人争着与她说话,反观她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吃着菜,都没人与她搭话,就连那个新进门的堂弟妹也只是礼貌地问候了几句,并不热络,可对着二弟妹时却一口一个昊二嫂子的。她实在没有脸面撑下去了,放下筷子道:“我院中还有事,二婶母,先告辞了。” 廖夫人正要舒一口气,但仍假意地挽留几句,无奈金巧惠硬是要告辞,惟有起身送她出去。 罗梓桐是越来越不喜欢这大嫂,以前还会遮掩一下,可现在是越发的讨人嫌,遂道了一句,“脸皮还真厚。” 罗梓檬笑道:“桐姐姐说谁呢?” 罗梓桐捏了捏罗梓檬粉红色地脸,“在说我们檬妹妹呢?” “好啊,看我不掐你?”堂姐妹二人就在席间玩闹起来。这场酒席直闹到星星爬上天幕,众人都颇有些微醺。 罗昊与罗星两人相偕而至,看到屋里几个姑嫂姐妹们闹成一团。罗昊失笑道:“看来待会我家那个又要闹酒疯了。” 罗星笑道:“昊二嫂子看来没喝多少,倒是我娘子醉意颇深。”徐瑜正歪在罗梓桐的身上,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会儿笑的一会儿又喝了起来。 曲清幽倒是颇为清醒地与廖夫人聊着话,转头看到夫婿进来,起身相迎道:“怎么来了?” 罗昊指了指天色道:“都天黑了,你还在二婶母这儿闹着。” 廖夫人忙过来道:“有什么,她们姑嫂几个正说着笑,大伙儿高兴起来倒忘了时辰。” “夫君说得对,在这儿叨扰了二婶母好些时辰,我都要过意不去了,多谢二婶母给我接风洗尘。”曲清幽笑道。 “说哪儿的话呢。”廖夫人道。 罗梓桐与罗梓杉等人听到宴席要散了,忙告辞着出去各自坐上骡车回去。 罗星把他那有些醉意的妻子安置回了卧室,然后才出来送罗昊及曲清幽回去,“大伯父常夸赞昊二嫂子聪慧,他日嫂子可要多多提点提点我娘子。” “星堂弟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堂弟妹聪慧着呢,星堂弟还是娶了个好妻子。”曲清幽笑道。 “好了,星堂弟可别夸你二嫂子了,要不然她一准又要尾巴翘起来了。”罗昊打趣道。 曲清幽不依地捶了他一记,“我什么时候翘尾巴了?净瞎说。” 罗昊凑近罗昊小声道:“你看,现在不就是了,所以说女人可别太夸她。” 罗星也小声地道:“我看昊二哥也乐呵着呢。” 罗昊大笑着把不满的曲清幽抱上骡车告辞而去。行了有一小半路程,曲清幽探头看到外面月色很好。“我们走着回去好不好?” 罗昊笑着让人停车,与妻子手牵着手漫步在国公府的巷子里,鸾儿等下人都跟在后面。 “在想什么呢?”罗昊问。 “我在想繁表姐,我看星堂弟对堂弟妹很好,若繁表姐也能遇到一个好夫婿就好了。” “清幽,各人有各人的命。” 曲清幽觉得那点酒意已经消散在风里,笑着要罗昊背她回院子,罗昊把她背在背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快曲清幽就在他背上睡着了。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了,罗昊仍在睡,她抚摸着丈夫的脸,凑上去啄了他的唇一下,罗昊就突然睁开眼,“偷袭我?” “哪有?”曲清幽不承认。 “睁眼说瞎话。”罗昊倾身上前吻着她,夫妻俩闹了好长一段时间。 曲清然一大早就坐着暖轿来了定国公府,这是她第一次到这种世家大宅来,看了看周围那华丽大气的建筑,想到她那嫡姐就住在这种地方,心里自是有些羡慕和嫉妒,更别提那些门房拿了她的拜帖,让她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放她进去,派头真大。 大着肚子的六儿扶着曲清然下了暖轿,曲清然看了看院门口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爱莲院,这姐夫还真不害臊,居然还题这样的匾额,全燕京的人都知道她那嫡姐极其喜爱莲花。 一跨进爱莲院,她顿时就懵了,六儿惊道:“少奶奶,这不是倚莲院吗?” 曲清然狠瞪了六儿一眼,六儿忙垂下头来,现在少爷不在家,老爷原本对少奶奶也不甚在意,但一切都在她生了个儿子后全改变了,现在的少奶奶已经在司徒府站稳了脚跟。 曲清然原本以为抢了曲清幽的未婚夫,她就可以过得比她好,现在才知道人家过得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更何况她现在还要有求于她。 下人通报后,曲清然才跨进了正厅,又是和倚莲院的屋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眼看到周嬷嬷,“周嬷嬷,我大姐呢?” 周嬷嬷冷着脸让下人上茶,“二奶奶待会再出来。” “好大的架子。”曲清然小声嘀咕着。 周嬷嬷瞄了瞄六儿那肚子,笑道:“六儿丫头这肚子都好几个月吧?快生了?” 六儿瞄到曲清然不悦的神情,啜嚅着道:“还有些日子呢。” “看来二姑爷还真是好命。” 周嬷嬷这话刺痛了曲清然的心,除了她生了嫡子之外,其他未生的通房包括六儿在内就有四五人之多,一想到这她就觉得自己的脸面无光。转而想到初听嫡姐滑胎时,那个时候她别提有多高兴,再后来听到大姐夫疼爱大姐的传闻,她又气了好几天吃不下饭。 罗昊与曲清幽两人笑着掀帘子出来,罗昊道:“我到父亲的院子去,你待会儿不用等我用膳,自己先吃,别饿着肚子。” “别这么哆嗦,像个奶妈子似的。”曲清幽笑道。 “大姐,大姐夫。”曲清然赶紧上前行礼。 罗昊看着曲清幽这庶妹,顿时就想起了她夫婿司徒鸿曾干的好事,顿时板着脸“嗯”了一声,然后抬脚就走了。 曲清然没想到这大姐夫长得真俊,偷眼瞄了瞄,心里免不了又泛酸,这嫡姐的运道也未免太好了? “二妹来可有何事?”曲清幽问道。 曲清然这才清醒过来,收起心里的嫉妒,语气哽咽地道:“大姐,清然自知没有脸面再来求大姐,可是都快过年了,我更坐不住,惟有来求大姐帮帮我。” 曲清幽坐到首位去,皱眉道:“二妹有何事要求我?” 曲清然忙跑过去,急切地道:“大姐,我们岸儿他爹都被打发到边疆历练已经好几个月了,你看都快过年了,求大姐让大姐夫帮帮忙,让岸儿他爹能回京过年吃个团圆饭。”她前些时候曾借着生了司徒岸,求公爹司徒将军让丈夫回来,那时候公爹第一次和蔼地与她说:“儿媳妇,你想让鸿儿回来,惟有去求你嫡姐,只有她才能办得到。” 她当时听到公爹的话后就顿住了,还要去求曲清幽?再三思量后,她等到嫡姐回京的消息后就立刻来了,希望丈夫可以早点归家。 曲清幽接过鸾儿递上的茶碗,茗了一口茶水,然后看着曲清然那张欲哭又无泪的眼睛,“二妹可是来错地方了,我又不是朝廷的官员,管不了这些个事。” “大姐,只要你与大姐夫提一提,就能成。”曲清然赶紧道,“大姐滑胎,大姐夫立刻就带大姐去休养,全燕京都知道大姐夫疼爱大姐,又岂会拂了大姐的意愿?” “二妹。”曲清幽冷喝了一声。 曲清然脸上那沾沾自喜的表情就一愣,她大姐不愿帮忙? 曲清幽道:“二妹,虽说我们是姐妹,帮你开这个口也是可行的。”她看了看曲清然听后那一脸的笑意,又道:“可是,二妹可有站在大姐的立场想过?我与二妹夫曾订过鸳盟,我若为二妹夫的事与你大姐夫去提,你大姐夫如何看我?我们夫妻难道要为二妹及二妹夫反目吗?大姐没有那么博爱,也没有本事帮你。” 曲清然错愕在那里,她来时以为一定能成的,毕竟当初她求大姐成全时,大姐就主动退婚成全了她,摇头道:“大姐真那么自私不肯帮我?大姐过得幸福,就看不到我与岸儿过得那么凄惨?” 周嬷嬷等下人听到这曲清然颠倒是非黑白都一肚子的怒火,现在是谁自私了? 曲清幽道:“二妹说这话可有失偏颇,这不是我自私不肯帮你,而是二妹你强人所难,我也有我的家庭要顾,我也要顾及到我的夫婿听后会有何感想?况且是谁在自私,二妹心里清楚。” 曲清然看着嫡姐那没得商量的表情,怒泣道:“大姐真狠的心肠,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却不肯相帮。”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我爱惜我的夫婿就犹如你爱惜妹夫一般。”曲清幽站起道:“若二妹没有其他事了就回去吧。” 曲清然很想转身就走,可是她思念司徒鸿,从成婚至今虽然这个男人对她颇为无情,但是她对他真的是情根深种,双膝跪下道:“大姐,二妹是真心求你了也不成吗?我只想一家团聚。” 曲清幽深吸一口气道:“二妹,我已经说过了,这话我不会说也不能说。你还是回去吧,周嬷嬷,送客。”说完,转身就掀帘进了内室。 曲清然忙站起追上去,“大姐,大姐……” 周嬷嬷拦着她道:“二姑奶奶,还是回去吧,我们奶奶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曲清然怒瞪了一眼这拦路的老太婆,周嬷嬷也不惧地狠瞪她,终于还是曲清然败下阵来,拂袖子离去了。临出门前还道:“曲清幽,你狠。” “不要脸。”鸾儿在背后怒骂了一句。 周嬷嬷挑帘子进去朝曲清幽道:“这二姑奶奶真的不像话,黑白颠倒的话亏她说得出口,也不害臊。” 曲清幽只是在抚着白白的毛,“她也只是担心思念司徒鸿而已,不过她不应该找我来求情。”这必是司徒将军教她的,其实这老将军真的应该亲自与罗昊谈,那样兴许她那颇为小气的丈夫就会点头同意让司徒鸿回京。 吃过午膳后,鸾儿看到曲清幽靠在炕上睡着了,遂就掀帘出去,刚走到外面就见鹃儿守在一旁,似乎在等她。“鹃儿?” “鸾儿,我有事相求。” 鸾儿皱眉看着她,她与鹃儿的感情也称不上很好,但毕竟也曾是一同成为姑娘的陪嫁丫鬟,看着她落魄的样子,她也实在不忍心,点点头与她到一旁说话。 罗昊刚踏进院子,就感觉到静悄悄,那些个下人一看到他都默默行了礼,看来他娘子正在午睡。她滑胎后身子不好的那段时间,他曾吩咐过二奶奶休息时谁也不许喧哗。 掀帘子进去,果然见到曲清幽睡在炕上,而周嬷嬷正在一旁拨着熏香。周嬷嬷看到罗昊,忙想开口低喊一声。 但罗昊竖了根手指在口边“嘘”了一声,脱鞋躺到炕上拥着妻子也闭目养神,曲清幽翻了个身子,感觉到很温暖,缩在里面继续睡过去了。 曲清幽睁开眼时,看到自己窝在罗昊的怀里,而他正靠在炕枕上看手中的卷宗,伸手揽着丈夫的腰舒服道:“你回来了?” 罗昊这才知道她醒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睡醒了。” “嗯。” 沉默半晌后,罗昊道:“清幽,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吗?” “我有什么事要与你说?”曲清幽睁大眼睛道,“还是说明儿个你不想陪我回娘家看我娘?” 罗昊笑道,“不是这事,我们回来确实是要拜会一下岳父大人及岳母大人。”思忖片刻后,“你真的没什么要和我说吗?” 曲清幽秀眉蹙了蹙,把今天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道:“你以为我会为司徒鸿求情?” “你二妹来找你不就是为了这事?” “闳宇,我已经说过司徒鸿与我们无关,况且我不会为这事开口,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顾及到你的面子。”为前未婚夫求情这种事情,她曲清幽是不会做的,若真做了,丈夫必定会有想法。 “清幽。”罗昊欣喜地拥着她,自从看到曲清然来了之后,他就在想,若妻子开口要为那可恶的司徒鸿求情的话,他该怎么回答?不过在回答之前他会先对妻子失望,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听闻了她说会顾及到他的话,心里前所未有地涨得满满的。他的清幽啊,真可爱。 曲清幽好笑地看着他喜悦的笑容,抚着他的脸吻了好一会儿,道:“你要怎么处置司徒鸿那是你的事,我不会开口也不会插手。” 粟夫人命王之利家的把屋子都洒扫干净,待会儿女儿女婿就要回来,自是不能掉以轻心。 曲文翰看不过去,拉着她的手坐下来道:“夫人,喝口茶水,再说幽儿与女婿还有些时辰才到。”这段时日朝政变化很大,没想到一场地龙翻身,四皇子的声望直冲天际,甚至有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册立其为皇太子,皇上虽然压下留中不发,但四皇子仁爱下民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在这官场浸淫已久,自然知道如何趋吉避凶。况且这四皇子就要娶罗家的嫡姑娘为正妃。 粟夫人瞥了丈夫一眼,坐下喝了口茶水,“我可告诉你,林姨娘向你说的事你可不许提,我可不希望女儿女婿因那司徒鸿情感有变,这是多敏感的话题,那林姨娘爱女儿我就不爱女儿了?”为这事,她把林姨娘狠狠地痛骂了一通。 曲文翰自是笑道:“好好好,全凭太座大人做主。”他当然不会提,罗家与司徒家的地位差天共地,况且他这大女儿明显比二女儿聪明。 等母女俩团聚的时候,粟夫人望着女儿那变得好起来的气色双眼湿润地道:“让娘好好看看,果然好很多了,女婿没蒙我。” 罗昊顿时就觉得尴尬了,怎么这岳母大人与他老祖母一般都以为他喜欢蒙人?“岳母大人放心,我一直盯着娘子多吃一点,不会让她再瘦了的。” ------题外话------ 感谢cc514再次送我的两朵花花!感谢xxsylove123再次送我的花花!感谢zz111000送的花花哦! 今天打开电脑准备更新时,看到票票那儿从0变成32,某梦真的是下巴都要惊掉了,真的好意外,也好感动,感谢各位亲爱的读者们投票给某梦!看到这里真的受到好大的鼓舞,感谢一路有你同行! 某梦在此向各位鞠躬感谢! 谢谢大家为我筑的这个梦,真的好美! 第八十七章 提点 经过滑胎事件之后,对于女婿的表现粟夫人还是颇为满意的,她对这女婿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喜爱,笑道:“放心,我又怎么会不放心?好了,你们爷俩聊聊吧,我要与我闺女说说话。”说完,拉着曲清幽就进去内院单独聊天了。 曲文翰自是笑着单独招待女婿。 坐在暖阁里,粟夫人满脸笑意地看着曲清幽道:“幽儿气色好多了,娘看了这心才舒了一些。” “天天好吃好喝的,怎么会好不起来?娘就别操心了。”曲清幽笑道,“地龙翻身时,爹和娘没什么损伤吧?” 粟夫人笑道:“有你写回来的信,还能有什么事?只是有几座房子不结实被震塌了,倒没啥损失的。现在你爹整日夸我生了个好女儿。”突然想到什么,凑近女儿小声地道:“幽儿,可有怀上下一胎?”她盼着抱外孙都不知盼了多久。 曲清幽想到夫婿的努力就脸一红,摇摇头道:“月事刚走,还没呢。现在夫君也每月叫人来请平安脉,就怕上次的憾事再发生。” 粟夫人颇为惋惜,但又宽慰女儿道:“别操心,早晚的事。对了,我让人配了几副补药,说是夫妻吃了也容易怀上孩子,待会你就拿回去,让周嬷嬷或鸾儿去煎,别人插手我不放心。” “娘,不用了吧。”曲清幽忙推拒,她一听是有助怀孕的药,就猜到肯定有壮阳的功效,天哪,她那个夫婿这方面已经够神勇了,她都快要应接不暇了。若再喝了娘给的补药,那还得了? 粟夫人以为她不好意思,“傻孩子,叫你吃你就吃,还有女婿可别落下了。娘还指望着你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见女儿答应得有些勉强,她又不放心地把与儿子孙子正在团聚的周嬷嬷找来。 周嬷嬷进来道:“夫人找老奴?” 粟夫人笑着把要让女儿女婿吃补药的话又说了一遍,“你可要盯紧点,我还指望着早日抱外孙呢。” 周嬷嬷忙笑道:“夫人放心,我一准煎好,两眼盯着二爷二奶奶喝下。” 曲清幽顿时就哭笑不得,她这个娘就爱操这个心,不过转而一想这是粟夫人爱她才会这样做,心里又觉得暖暖的。 然后粟夫人又问穆老夫人、唐夫人可有亏待她?曲清幽就笑着要她娘放心,她们待她都挺好。母女俩正说着话,外头就传来了林姨娘吵着要见姑奶奶的话。 粟夫人脸色一黑,这林姨娘还不死心,放声道:“赶她走,莫要让她扰了我与姑奶奶说话。” 没一会儿,外头就安静下来,估计这林姨娘是被王之利家的塞了嘴拖走了。粟夫人道:“幽儿,那贱蹄子去找你求情的话,你可不许应了她。” 没头没脑的话,偏曲清幽还是听明白了,“她昨儿就来了,又是哭又是骂地求我,可我没应她。” “娘就怕你心软,像上回退婚的事件一样。”粟夫人撇嘴道。 曲清幽倒没过多解释退婚事件,其实不是她心软,只是她对司徒鸿没情。现在若罗昊敢背着她与别的女人有瓜葛,看她饶不饶他?不过她对丈夫还是放心的。 “对了,娘,我想让周嬷嬷带着信娃儿与我一道回去,总让他们祖孙俩分隔两地,我总觉得过于残忍,再说周嬷嬷与周大哥很帮得我忙。”自曲府的事情了了后,她就让周明帮忙管着她妆奁里庄子上的事情。 粟夫人皱眉道:“可有禀过你婆家长辈?” “禀过老祖母了,老祖母说让我看着办。”曲清幽笑道,“况且有个男娃儿在院里,兴许可以带旺院子的阳气,我也早些怀上孩子。”她当时就是找了这个理由来说服穆老夫人的。 粟夫人拍拍她的手道:“你喜欢就好,娘怕若是你难做,为了周嬷嬷能忠于你,搁在我这儿养着也行。” 母女俩说着话,奶妈就在外道:“夫人,可要抱寰哥儿进来?” 粟夫人笑道:“抱进来吧。你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寰哥儿了吧?现在大了点脸上的麻子印倒是消了些。” 曲清幽看到母亲似乎很愉悦,看来她对曲寰开始有些感情了,看着奶妈抱在怀里的曲寰,确实比上回见时大了不少,她伸手接过来抱着,软软的,像个糯米团子。“真的大了不少,抱着都觉得沉。” 曲寰睁着一双大眼,嘴里流着口水呵呵笑地看着长姐,两只胖嘟嘟的手伸向曲清幽,她一把抓住,逗弄了一下。 粟夫人看着女儿逗弄着孩子,又想到上回女儿若没滑胎该多好,再怀上下一胎也不知是在何时?女人怀胎有时候容易得很,有时候又怎么样也怀不上,一想到这,她心里免不了又忧心。 在娘家吃了午膳,再逗留到傍晚时分,罗昊方才带着曲清幽回去,临行的还有周嬷嬷的孙子周信。 在马车里,罗昊看着曲清幽逗着周信玩儿,笑道:“真希望你快点怀上下一个。”总逗弄别人家的孩子看着心酸。 曲清幽道:“这是上天赐的,可遇不可求。” 晚上时,罗昊看着周嬷嬷端着一碗乌漆抹黑地药在他面前,皱眉道:“周嬷嬷,这是什么?” 周嬷嬷涎着笑脸道:“这是粟夫人特意嘱我要盯着二爷二奶奶喝的补药。” 曲清幽顿时就尴尬地恨不得钻进地底,尤其是罗昊会意后朝她看去的那抹促狭的笑容。 “既然是岳母大人的好意,那我也不好推拒了。”端起来就一口喝下去,罗昊转头看到妻子面前的药碗还没动,“娘子?” 曲清幽颇为不甘愿地把这补药小口喝下去,然后又皱了皱鼻子,真难喝。罗昊心疼她忙拿着颗果脯塞到她嘴里去去药味。 周嬷嬷满意地示意鸾儿端着空碗与她一道儿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夫妻。 罗昊抱起曲清幽笑道:“娘子,我们莫要辜负了岳母大人的一番好意。” 曲清幽娇媚地斜睨了丈夫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忽而觉得脸上热热的,身子也烫烫的,她娘抓的那些补药有这么见效?她有些忍不住地伸手圈住罗昊的脖子凑上去主动吻他。 罗昊自是乐意娘子主动投怀送抱,连帐幔也没来得及放下,两人就干柴烈火般烧了起来…… 天色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欢爱仍未结束,曲清幽心里早就后悔了,不该听她娘的话,不该让她的男人吃什么补药,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最后,罗昊终于心满意足地抱她在怀里,“累了?” 曲清幽转身睡过去,喃语道:“别吵我,我要睡觉。” 罗昊笑了笑,然后也睡过去了。 等醒来时,都快中午了,曲清幽伏在丈夫的怀里,语气抱怨道:“我真后悔听我娘的话,让你吃什么劳什子补药,我现在累得都起不了床了。” 罗昊歉笑地看了看她的黑眼圈,心疼地道,“娘子,是我不好。”自打她滑胎休养好身子后,他确实是放肆了些,行房的次数过多了。 曲清幽看着帐顶道:“闳宇,我们想要个孩子是不是该节制一点,我听人说恩爱过了头,很难怀上的。”转头看到罗昊在深思,她忙提建议,“要不,我们就两天一次,好不好?”一双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两天一次?罗昊听后瞪大眼看着她,然后摇头道:“这主意不好。”让他只能看着她娇美的身子在眼前晃,而不能一亲芳泽,说什么他也不干,“我只能答应你下次做少点,不会让你累着。” 曲清幽其实倒不觉得失望,夫妻之间身体的沟通交流是必不可少的,他有所要求,她也会尽力地满足,再说她是喜欢的,只是做多了会累,赶紧道:“你说的可要算数。” “算,当然算。”罗昊笑道。 “闳宇,要是我满足不了你,你会不会去找别人?”曲清幽的手在丈夫的胸膛上画着圈圈,试探地问。 罗昊却一反常态地看着她,难道他表现得还不明显,翻过身子道:“你这话我不爱听。”没娶她之前,他对床笫之事并不大热衷。 曲清幽看到他的反应心里就笑了,趴在他的背上,吮吻着他的耳垂道:“闳宇,生气了?” 罗昊并不会真的与她置气,很快就翻身过来搂着她又开始滚棉被。 “闳宇,你说的话不算数了?”曲清幽惊呼道。 “从明儿开始算,今天不做数。” 经过地龙翻身的事件,燕京城里的过年气氛并不浓郁,很多人家若没有得到朝廷的救济都没粮下锅,所幸四皇子赵稹的灾后处置颇为得当,最近更是春风得意。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曲清幽道:“闳宇,四皇子邀我们到他府里去吃暖锅?” 罗昊把毛皮大氅系在她身上,拥着她的身子往外走去,“既然他相邀我们就过去吧。况且桐儿也是要去的,我们正好可以为人家遮掩遮掩。” 曲清幽失笑道:“听你的意思,好像我们是多余的。” “你别说,还真是。” 罗昊扶着曲清幽坐上马车,自已却骑着马去,罗梓桐已经在坐,“怎么那么慢?都等了你们好久了。” 曲清幽打趣道:“不会耽误了我们罗姑娘会未婚夫。” 罗梓桐脸上就一红,呸了一口,“谁想会他?” 曲清幽知道她是口不对心,赵稹肯定是给这小姑许过什么话,要不然她最近提到这未婚夫都会脸红不好意思,没有了前一阵子到庄子里去时那种怨气。 罗昊带着妻子与妹妹到赵稹府邸时,赵稹就迎了出来,一眼看到罗梓桐,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容,不过仍知礼数地向罗昊夫妻问好,“二表哥二表嫂可来了,我都等了你们好久了。” 曲清幽一听睨了一眼罗梓桐,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话儿都一样。” 罗梓桐顿时脸上涨得红通通的,跺了跺脚道:“谁和他是一家人?八字都没一撇的事。” “有了,有了,怎么没有?”赵稹急忙牵着罗梓桐的手走进堂屋里去。半路上,罗梓桐还不高兴地扭了扭身子,硬是不让他牵,他又硬是抓回来。两人耍着花枪越走越快,倒把罗昊与曲清幽撇在了后面。 罗昊拥着妻子笑着走进去,“看他们俩个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曲清幽脸上的笑容一敛,“若四皇子一心一意待小姑,这真当得是一段美满的姻缘。” 罗昊知道她妻子在这方面度量不大,颇为自大地道:“娘子,你以为个个人都像你一样嫁了个好夫郎?” “黄婆卖瓜自夸自赞。”曲清幽笑骂道,“况且是不是好夫郎?日子还长着呢,你啊,正有待考验。” 罗昊趁机在她耳边吹气道:“那晚上再好好考验吧,我一定努力争取个好成绩。” 曲清幽捶了捶他的肩,“不害臊,大白天也敢说这些话。” 这座皇子府的建筑是曲型的北方建筑,与定国公府的格局倒是颇为相似。穿过影壁,也就是正堂,皇子府是新建的,到处都是红墙绿瓦,不过论底蕴论大气还是不如定国公府这种开府已有百多年历史的世家大族。 进到正堂,看到有丫鬟在一旁站立,而太监执着个拂尘站在一旁笑着恭候罗氏夫妻的到来,“罗大人与曲夫人请随小的来。” 等罗昊与曲清幽到了摆膳的花厅之时,赵稹已经亲自动手烫肉片讨好未婚妻,看到他们现在才进来,“二表哥二表嫂,你们自便啊。” 罗昊也不客气地扶了妻子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肉片放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来表弟这儿还真的得自便了。” “说得好像我这主人家当得很失败似的?”赵稹笑道,然后吹吹手中的肉片,醮了些酱料送到罗梓桐的樱桃小嘴里。 罗梓桐不敢看嫂子取笑的目光,嚼了嚼肉片,不大满意道:“有点老。”赵稹又急忙夹了一块又开始烫起来。 罗昊看得有点失笑起来,赵稹这人其实城府很深,可没想到会做这种有损形象的事,“四皇子,你这样子被人看到,估计那些上折子要册立你为皇太子的人都要考虑考虑了,估计会是个昏君。”然后把肉片轻放到曲清幽的碗里。 曲清幽刚想夹起来醮了些酱料来吃,听了这话后放下筷子,道:“四皇子,有人上书要册立你为皇太子吗?” 赵稹心情颇好地笑道:“那都是瞎胡闹的,再说皇太子又岂是几个言官上书就能册立的?” 曲清幽仔细打量了这赵稹的神情,颇有些自得意满,眉头就皱了起来,看来最近的风光得意让眼前这刚及冠的男子迷失了方向。 罗昊看了看妻子的神情,“清幽,怎么了?可是肉片不好吃?” “没有。”曲清幽夹起来吃,她该不该提醒一下这四皇子?再看了看罗梓桐,这个小姑自打真心接受她之后变得倒是颇为可爱,若四皇子在这场皇权的角力失败了,不但定国公府会受损,这小姑往后的日子也会过得极为不得志。 “二嫂?”罗梓桐大声喊了一句。 “啊?”曲清幽这才回过神来,“小姑你喊我?” “是啊,我都喊了好几声,二嫂你都不搭理?”罗梓桐嘟着嘴道。 “清幽,你到底怎么了?”罗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可是不舒服?” “二表嫂?”赵稹也停筷,“若不舒服,我让府里的大夫来看看?” 曲清幽看着赵稹道:“我有些话想与四皇子说说,皇子可否把下人都遣了去?” 赵稹狐疑地看了看曲清幽慎重的表情,然后抬手让下人都出去,并且让心腹之人守在花厅外面以防有人偷听。“二表嫂可以说了。” 罗昊道:“清幽,出了什么事?” 曲清幽看了看夫婿,然后又看向赵稹道:“四皇子认为自己现在可以堪当太子吗?” 赵稹一听提的是这个敏感话题,吊而啷当的样子收了起来,眯眼看了看曲清幽,“二表嫂何出此言?” “或者我要这么问,四皇子想当太子吗?” 罗昊笑道:“娘子,你的问题没有意义。”即使赵稹以往表现得不明显,但世人皆知他的心思。 曲清幽仍是盯着赵稹看,“凭着皇后姑姑的关系,再加上小姑的原因,我们与四皇子可以说是一条绳上拴着的蚱蜢,若四皇子要问鼎皇位,二表嫂就有四个字赠送给皇子殿下。” 赵稹看着这脸色凝重地二表嫂,道:“二表嫂请讲,赵稹定当聆听。” “韬、光、养、晦。”曲清幽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罗昊听了妻子的话后,与赵稹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人都听明白了。赵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道:“二表嫂是说上书要求册立我为皇太子的事情是一场阴谋?” 罗梓桐低下头沉思二嫂话里的意思,以往她就受这方面的教育,这段时日老祖母更是天天提点,迅速也想明白了其中隐藏的诡秘,顿时冷汗都冒了出来。 赵稹这么快能暂露头角与罗昊是分不开关系的,罗昊近日也是疏忽了,被所谓的大好形势蒙蔽了双眼,顿时颇为惭愧道:“清幽,还是你看得透彻。” 曲清幽现在倒有心情烫东西来吃,“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四皇子只要不太张扬,没人能抓得住你的痛脚。”然后把肉块夹到丈夫的碗里,“闳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乃正常的事。” 赵稹站起来朝曲清幽一揖,“多谢二表嫂提点。” 曲清幽也站起来屈膝福了福,“他日四皇子登基可别忘了对我小姑好点。” 罗梓桐顿时就热泪盈眶了,她以前处处为难二嫂,难为二嫂还这样为她着想?走过去揽着曲清幽的手臂道:“桐儿谢过嫂子的好意。” “那是当然。”赵稹看了看罗梓桐道。 罗昊起身笑着扶妻子坐下,伸手摸摸她的秀发,他到现在越来越庆幸娶了个聪慧的妻子,“谢谢你,清幽。”当他看不清眼前的局势时,她仍能站在他身旁出谋划策,她弥补了他的不足。 曲清幽拍拍丈夫的手,他们是夫妻又何分什么彼此?他好她也才能好。 定阳公主看着窗外的白雪纷飞,这个冬日并不算得美好,“那个戴先生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下面一个蒙着面巾的男子拱手道:“启禀公主,这个人原本是在山村里教书,大皇子前儿行猎与他有一面之缘,两人相谈甚欢,后来大皇子就邀他进府当谋士。” 定阳公主回头怒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我要知道这人在遇上秩儿之前发生的事,听明白了吗?” 蒙着面巾的男子单膝跪下道:“是,属下明白。不过这人的出身有些难查,似乎有人掩盖着他的来历。” “不管有多难查你都要给我查到。”定阳公主握着拳头道。 “公主,皇上宣公主进宫。”外头的侍女禀报。 定阳公主挥了挥手,蒙着面巾的男子很快就消失了。她整了整衣冠,这才坐上马车前往皇宫而去。 同样在御书房里,永安帝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没抬地道:“定阳,这些都是你的杰作吧?” 定阳公主低头一看,全是要求册立四皇子赵稹为太子的奏折,笑道:“皇兄,觉得如何?” 永安帝嘴上的小胡子翘了翘,“你的心思真多,的确借此可以斥责稹儿骄傲自满,结党营私。那之前稹儿领先于秩儿的局面又要拉回平局。” “皇兄英明,扶持秩儿当太子尚需时日,况且四侄儿就要娶那罗家的嫡姑娘为正妃。”定阳公主皱眉道,她到现在仍不明白皇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会同意这桩联姻? 永安帝起身踱到窗前,“只要稹儿没有坐上皇位,罗家也顶多出了个亲王妃,这算什么?亲王妃的位置远不如那七家的正夫人。秩儿只要坐上皇位,让稹儿远离政治中心,罗家从中可有捞到好处?定阳,你糊涂了吗?若让罗家把这嫡姑娘拿去谋取更大的利益,还不如许给稹儿更安全,起码还在朕的掌控当中。” 定阳公主这些时日总被四皇子要与定国公府联姻的事弄得心绪不宁,现在才算是醍醐灌顶,“看来是臣妹糊涂了,这些日子光看到四侄儿风光无限,倒忘了这层原因。” “秩儿,你还是要提点提点他,朕要找个好借口扶他当上太子。”永安帝握着拳头道,他在爱妻柳皇后临终时曾许诺他日要让秩儿当上太子,只可惜这些年来总有人不停的阻扰。更难预料的是一场地龙翻身会让不显眼的四儿子横空出世,把大儿子本就黯淡的光芒都遮掩住了。 腊月二十八,曲清幽就开始指挥下人把爱莲院到处都清洗一遍,把原先挂着的门帘都换下来,挂上全新的撒花红绸门帘,就连圆椅也换铺上了全新的狐毛做的椅背,炕上也焕然一新,换了张四兽桌脚红木炕桌。 曲清幽环顾了一圈,好像还缺点什么?对了,现在是腊月,梅花开得正好,去剪几枝回来插到瓶子里,到时候也能闻到腊梅香味,可惜丈夫不在家,要不然一准拉着他去剪梅花。 吴进家的掀帘子进来,“奴婢给昊二奶奶请安。” 曲清幽笑道:“怎么今儿个来了?周嬷嬷,给吴嬷嬷上碗茶水。” 吴进家的忙弯腰道:“奴婢谢过昊二奶奶赏。是这样的,国公夫人见到奶奶这儿人员有点少,怕奶奶不够婢子使唤,特嘱奴婢带了几个人来给奶奶,奶奶看看可有满意的?” “吴嬷嬷不是管花果的吗?什么时候调管人事了?”曲清幽奇道。 吴进家的笑开颜道:“还不是托奶奶的福,上回许福家的出了事,国公夫人就让我顶了她的缺。” 看来这府里的下人心眼也是很多,曲清幽上回总觉得这吴进家的突然给她告密除了要讨好她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目的,没想到把许福家的整下台了,她倒是出人意料地接手了许福家的差事。现在想想也算明白了,那几个没受罚的家人婆子必是不得婆母的信任及欢心,所以这许福家的缺必定要找另外的人顶上,自然就找到了这吴进家的。“那还真要恭喜吴嬷嬷了。对了,把人带进来吧,我过过目。” 吴进家的赶紧把二三十个下人带进来,一字排开。 曲清幽抬眼看去,年龄介于十四五之间,长相都还过得去,见她看去都低眉顺眼地站着,看来调教得不错。遂笑道:“看来质素都不错,吴嬷嬷果然还是能干的。” 吴进家的笑道:“奴婢算什么,若不是国公夫人及奶奶提携,奴婢还没今天呢。奶奶看看可有中意的?这都是我刻意挑出来的。”然后又凑近曲清幽耳边道:“那些个长相狐媚的,奴婢都不送过来。” 曲清幽笑看着这个讨好她的中年女人,道:“周嬷嬷,拿五两银子给吴嬷嬷吃酒去。” “哎哟,奴婢怎好意思要奶奶的赏赐?”吴进家的赶紧推却。 周嬷嬷塞到她手里,“这是奶奶赏的,吴嬷嬷可别拂了奶奶的好意。” 吴进家的这才揣进袖子里,又是一个劲地道谢。难怪她男人老跟她说若是遇上这二奶奶,可要小心侍候好了,将来她看得上咱们,咱们还能在这府里混得开。 曲清幽留下了十来个看起来还安份的在院子里当个洒扫丫鬟,这些个人钟嬷嬷都已查清了,跟府里的人没啥关系,都是因地龙翻身家里出了事过不下去才卖了进府当丫鬟。 “既然进了我的院子,往后就要遵我的吩咐行事,差当得好,我还会有赏。”曲清幽恩威并施地道。 那十来个粗使丫鬟忙福了福道:“婢子谨遵奶奶教诲。” 吴进家的回头看着那些个丫鬟道:“你们运道不错,这位奶奶最是宽厚仁慈,人又大方,脾气好,能侍候她可是你们的福份,往后可不要给奶奶添乱。” “是。” 曲清幽与吴进家的再聊了些闲话,吴进家的才带着那挑剩下的丫头走了。 “银红,往后这十来个丫头就归你调教调教,让她们知道院子里的规矩。”曲清幽道。 银红点头称是,带这十来个丫头就掀帘子出去了。 钟嬷嬷借机闪身进来,笑得如菊花开般,“二奶奶觉得老奴这差办得如何?” 曲清幽笑道:“钟嬷嬷既然痛改前非,我也不是那记仇之人。周嬷嬷,把这钟嬷嬷的月例再提一提。” 钟嬷嬷一听就喜得又是说了一连串感恩的话。 “对了,钟嬷嬷,这府里哪儿的梅花开得好?我想去剪几枝回来摆摆。”曲清幽从炕上下来道。 “梅香阁啊,那儿的梅花每年都开得最好。老奴去剪几枝回来给奶奶赏赏,可好?”钟嬷嬷赶紧讨好道。 曲清幽有点啼笑皆非,这老太婆现在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讨好她的机会,“不用,你带路,我去剪。” 钟嬷嬷没想到曲清幽要亲自去,下意识地想阻止,但转而又想万一惹得奶奶又不高兴,那她好不容易赢来的局面又要没了,遂笑道:“老奴这就去备车。”说完,赶脚就出去了,惟恐别人抢了她的差事似的。 “看这老婆子一副猴急的样子。”周嬷嬷发笑道。 曲清幽任鸾儿给她披上狐皮大氅,手中握着暖手炉,坐上骡车就驶往那梅香阁。骡车里倒是颇为暖和,她闭目养神有好一会儿后,才到达目的地。一下车,就看到那开得非常繁盛的梅花,梅香扑鼻阵阵香,打眼看去倒有好大一片,在梅花深处有一处小阁楼,远远看去倒也精致。 “这梅香阁不大,倒是颇美的。” “那倒是,当初国公爷是为了惠姨娘建的。”钟嬷嬷快言快语道,说完后脸色就一变颇为懊悔。 “惠姨娘?”曲清幽很是疑惑,这姨娘据说是罗昕的生母,不过好像罗昕小的时候就病死了。“是不是就是生了昕四爷的姨娘?” 钟嬷嬷瞄了瞄四周没有什么人,只有曲清幽及鸾儿两人,小声地道:“府里不给提,老夫人与国公爷、国公夫人听人提起她都会不高兴的。” “人都死了还是禁忌?”曲清幽道。 “嘿嘿”钟嬷嬷笑了笑,“奶奶还是别问了,事儿知道多了不好,再说昕四爷并不得国公爷的欢心,平日里也是不见他的。” 曲清幽一想既然是禁忌,那她还是别问好了,若她真想知道什么问她家男人还快一点,笑道:“好了,这事儿就当我们没说过,鸾儿拿剪子出来,我们剪几枝回去吧。” 主仆三人在梅林里穿梭,曲清幽看到哪枝开得好,就亲手剪下来让鸾儿拿着。 突然,远处有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袍的男子看着那小巧的楼阁出神,曲清幽是认得人的,出声道:“可是四叔?” 男子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是曲清幽,一张十八九岁的清秀脸孔就有些傻愣,然后才记得拱手道:“二嫂怎在这?” “我看梅花开得好,打算剪几枝回去,四叔也是来剪梅枝吗?”曲清幽笑道。 罗昕忙道:“是啊,有梅香相伴,读书也更能入神。” 曲清幽与罗昕说了几句话后,罗昕就找了理由转身就走了。曲清幽看着那宝蓝色的背影消失,“四叔都快及冠了,府里没给他议婚事吗?” 钟嬷嬷撇嘴道:“他是庶出,而且生母又不在,谁还记得给他议婚事?哪像二爷?老夫人可是选了又选才选中了二奶奶。” 曲清幽看着这老太婆三句不离拍她马屁,摇头笑了笑,嫡庶真的是有别,罗昕出来连个小厮也没带,可见侍候他的下人都刻意忽视他。不再去想这罗昕的事,回头又专心地剪梅枝。 金巧惠所住的院子气氛都一直很低迷,没有什么过年的喜气。她住的正房赶紧加盖了之后,她又搬回去了,不过一天到晚都是愁眉深锁,现在更是如此,看着对面的金荣达,她就道:“大哥,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你看都快过年了,我这院子里也有很多需打点的事情,要花费得地方还多着呢。” 金荣达的三角眼眨了眨,“小妹,大哥知道你为难,可是这回我真的摆不平,你大嫂那人小气得很,我求了她几次她都不肯,难道你想看着我被爹打骂?” “爹若肯打骂你那还有救,就怕爹知道你没改好,把你从世子的位置赶下来。大哥,你就收手吧。”金巧惠苦口婆心地道,“你也知道我在这府里不得志,你妹夫那人这回固执得很。到现在仍不肯见我,你也要为我想想?” 金荣达赶紧道:“我怎么不为小妹着想了?小妹你的事我哪次没上心,只是你自己偏偏露出馅被人察觉,那可不关我的事。” 听听,这是当人家大哥该说的话吗?金巧惠不禁又怒又气,“大哥,钱没有,你要不自已想办法?要不就求大嫂帮你?” “真的没有?” “没有。” 金荣达见金巧惠态度强硬,遂冷笑道:“若我实在还不起这赌债,我就把你的事情告知定国公府里的人,让他们都知道你做的好事。” 金巧惠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同胞兄长,“大哥,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口,娘在天之灵都不会原谅你。” “你别拿娘来吓唬我?金巧惠,你真的忘了自己的出身?若不是当年我娘难产,我那同胞妹子一出生就没气了,爹会让你这个同一天出生的庶出孩子养到我娘名下吗?没有我娘,你能有今天?”金荣达凑近金巧惠道,那双三角眼不忘恶毒地盯着自家妹妹。 这是金巧惠心中最痛的部分,她并不是真正嫡出的姑娘,小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出身,常使泼。后来某次偷听到父母亲说话,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庶出。自那会儿起她就常常扮乖巧,她怕她若不乖巧那么娘就不再喜欢她,那她就会打回原型。她也暗暗地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金巧惠不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此刻她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吞了口唾液,软下态度道:“大哥,我真的没有二万两银子这么多,最多再给你五千两,你看如何?” 金荣达仰头靠在炕枕上,嘲弄地看着金巧惠,“你当我是叫花子?你出嫁时爹可是给了你不少的嫁妆,更别提我娘留给你当嫁妆的庄子及铺子,那可是值不少钱的。” “前些时候地龙翻身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损失了不少,今年是收不到多少钱的。大哥,我真的尽力了。” “那妹夫呢?他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国公府可是有不少钱的?” “大哥,你也是威信候府的世子,手里能过多少钱会不清楚吗?再说他现在与我闹矛盾,又怎肯帮我?”金巧惠道。 金荣达与金巧惠生活了十几年又岂会不知道这个妹子的性子,“巧惠,你别哭穷,你若不按我说的给我二万两,明儿我就找你家老夫人、妹夫,对了,还有你那二叔二弟妹聊聊天,相信我说的话可不只值二万两的价格。”说完,抬脚就走。 严嬷嬷急着忙去拦,若这金大爷全抖了出来,大奶奶往后的日子可咋过?金巧惠的一张脸都吓得变白了,抓着炕沿的手指都泛白了。 金荣达回头笑道:“小妹好好想想。” 金巧惠忙道:“严嬷嬷,你去把银子拿来数一数够不够,先给大哥吧。” 金荣达这回才袍子一掀坐回炕上,“小妹,这就对了,大哥答应你这是最后一回了。” 金巧惠看着这大哥一脸得意的笑容,她才不会相信他的话,什么最后一回了?哪次不是最后一回了,她真笨,找了这么个帮手,现在骑虎难下。 金荣达看着金巧惠不作声,脸撇向一边看着窗外,清了清嗓子,“大哥这回说话肯定算数。” “大哥,求你真的别再赌了,你赌钱可有赢的?往往都是输多赢少,再说让爹知道你该咋办?” “我那不是手气不好嘛?”金荣达辩道。 等金荣达拿了银子心满意足地走了之后,金巧惠愤怒地把炕桌上的物品扫落地面,顿时香灰撒得炕上、地上到处都有,茶壶、茶碗、点心等物品掉落一地,瓷器都碎开了花,悲从中来不禁伏在炕桌上痛哭出声。 严嬷嬷回转进来见到这场面,默默地指示丫鬟收拾干净,看到金巧惠那伤心的样子,毕竟是自己奶大的孩子,上前安抚道:“大奶奶莫要再伤心了,总会好的。” 金巧惠抽出帕子抹了抹泪,吸了吸鼻子,“他走了?” “走了。” 金巧惠起身下炕道:“我到大爷的屋子去。” “奶奶还要去自取其辱,大爷现在根本不会原谅奶奶。” “我若不去,以后这府里还有我站的地儿吗?”金巧惠道,罗显一天不回心转意,她一天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曲清幽心满意足地把腊梅插到玉瓶里面,粉红色的腊梅把屋子装点得份外美丽。 “什么好香啊?”罗昊走进来笑着拥着她的腰道,“这腊梅开得真好。” “可不是?”曲清幽笑道,“我去梅香阁亲自剪回来的。” 罗昊一听梅香阁几个字,就怔了怔,愣了愣神,曲清幽奇怪道:“怎么了?梅香阁不好吗?” “没有什么,只是那儿好久没听人提起了。”罗昊不欲多谈,抱起曲清幽往炕上靠躺着,“今儿去剪梅枝可冷吗?” “不冷。”曲清幽倚在他怀里,“四皇子那儿没什么事吧?” “他最近都闭门谢客,说是要研读佛经为地龙翻身的死难者祈福。”罗昊笑道,亏那个表弟想得出这招。 “看来四皇子的反应很快,对于皇位他真是热衷得很。”曲清幽道,这对于国公府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将来这政治筹码下对了,定国公府还会是外戚,只是这外戚可能不好当。 腊月二十九,朝廷也安静了下来,之前的纷争因为过年都稍停下来,永安帝忙着写福字赐给大臣,定国公府自然也得到赏赐。 唐夫人身为当家主母,指使着人在大门,荣华堂,仪门、暖阁等地方都贴上对联与福字,然后再涂上一层桐油,府里各处也开始挂上了花灯,到处都是一片红彤彤的色彩。 曲清幽只管打理好自己住的小院就行了,指示着鸾儿等人把剪好的喜庆贴纸贴到窗上,甚至是莲花池中的八角亭也张贴了不少吉祥图案,为了喜庆,把之前粉红的帐幔拆了下来,改挂上红色的帐幔,残荷红幔倒也特别。 罗昊把对联张贴在院子的门口,道:“娘子,看看这样可好?” 曲清幽看了后点头道:“好了,你下来吧。” “其实这些叫下人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呢?”罗昊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往年都是下人搞定就行了。 曲清幽上前揽住丈夫的手臂道:“你是一家之主啊,不找你找谁?”记得前世小的时候,过年时家里气氛很淡,她曾坐在车里让司机开着车在大街上无聊地看着那些人家准备过年的情景,看到那些人家都是丈夫把对联及福字贴在门上,贴完后,丈夫与妻子就会相视一笑,那一刻感觉好温馨。所以她才会叫丈夫去做这琐事。 罗昊看她笑得很甜密,捏了捏她的俏鼻,然后又倾身亲了她一记,曲清幽抓着他的衣服回应他。 至于那此个下人都一一闪避了,现在爱莲院被曲清幽数番整顿后几乎已经是她的天下了。 培烟借着过年要搬东西的机会在院子里逗留,借机拉着鸾儿的手到那隐蔽处,讨好地笑道:“鸾儿,过了年你都十八了,要不我向二奶奶请求她做主把你许给我,可好?” 鸾儿把他的手一推,不甚高兴地道:“你可别乱来,这话别说了,我现在只想着好好侍候主子。”然后转身就走,培烟忙追上又求了求。 鸾儿借口奶奶找,就进了内室,培烟无奈地耸耸肩。 周嬷嬷道:“鸾儿丫头,其实培烟人也不错,你可别眼角高挑过了头。” 鸾儿只是沉默着没言语,那培烟再好也只是个下人,跟着他,她总觉着委屈了,看来她该好好为自己终身大事打理打理了,找个时间见见兄长看看他是个什么意见,能否给她挑个好的。 次日,燕京城里的权贵们男的要身着朝服,女的要身着诰命夫人的服饰进宫领宴。 ------题外话------ 感谢cc514再次送的钻钻,感谢zz111000、zhaizitong再次送的花花!钻钻与花花都好漂亮哦! 今天更新时,说实话我还是吓了一跳,月票都涨了一倍,某梦真的很感谢投月票给我的亲爱的读者们,真的是很惊喜,感谢大家的厚爱,某梦会努力的。 真的很感谢支持我织梦的书友们,没有你们,这个梦也许就只能魂断潇湘了。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努力把坑填平的。 第八十八章 新年 曲清幽的丈夫是三品官,她自然得封三品诰命夫人,早早起床帮丈夫打理好了,她又要穿着那平日里极少有机会穿的诰命服,也称之为翟衣,绣有七翟文雉图案,头戴七株花钗冠,自己照了照铜镜,都觉得老气了不少。 罗昊看着她的装扮,却赞她漂亮,曲清幽凑近丈夫道:“真的?假的?别是哄我开心的。” 罗昊拥着她的腰,不吝啬地赞道:“我的娘子穿什么都好看。”然后又在她耳边吹气道:“当然在床上什么也不穿更好看。” 曲清幽笑着捶了他一记,嘀咕一句,“不害臊。” 罗昊与她分开,与自己的父亲罗阙会合一道前往皇宫。而以穆老夫人为首的女眷自是身着诰命服前往皇后寝宫贺除夕。 走下暖轿,皇后居住的椒房宫人头涌涌,曲清幽打量着这座皇后的寝宫,汉白玉砌成的地砖直通正殿,台阶的正中间有石雕的凤凰图案,支撑着主殿的红木柱子上有凤凰展翅飞舞,更别提屋檐上的黄色吉祥图案多不胜数,整座寝宫的奢华都是粟太妃寝宫不可比拟的,极为恢宏大气。 在人群里,曲清幽自是很快就找到了粟夫人及徐姨母等亲人,但只是能点点头,毕竟人太多并不适合交谈。况且穆老夫人到来时,人群更是分开一条道让这老夫人先行。 穆老夫人与安国公府的木老夫人两人倒是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自罗星娶了徐瑜后,两家也是姻亲关系。 曲清幽随人流步入正殿,丹墀下两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凰互相呼应,两旁的宫女太监肃穆而立。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跪下行礼,齐呼:“参见皇后娘娘。” 罗皇后身着皇后朝服,头戴十二枝凤钗冠,脸带笑容地一抬头,“众位夫人平身,除夕过后,新年伊始,本宫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宫中赐宴正式开始。” 众人起身,这才步入席中,罗皇后自是在丹墀上独自一席,席间,也曾多次走下丹墀向母亲穆老夫人、老安国公夫人木氏等老一辈的人亲热地说着话。 曲清幽的席位稍偏一点,在婆母唐夫人的后面,倒是与徐瑜坐在一起,罗星官拜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她刚好也有这个资格出席新年朝贺,堂妯娌两人倒是小声说了几句话。 忽然有宫娥上前状似不欲人知般小声地道:“曲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曲清幽愣了愣,罗皇后找她?心里就开始打鼓,抬头看到正在与众人闲话家常的罗皇后,今儿个的她眉尖的杀气没有以往重。心下稍安,与徐瑜小声道:“堂弟妹,若我婆母问起,你就说我到盥洗室去一趟。” 徐瑜点点头,宫娥小声说的话她自然是听到的,心里正诧异着,罗皇后虽出自定国公府罗家,但很少会单独召见家中的媳妇,不知找这堂嫂会有何事?默默地喝了一口杯中酒,难怪婆母嘱她要与昊二嫂子打好关系。 曲清幽跟着宫娥从正殿走出,往偏殿而去,放眼所及红墙黄瓦的宫殿在两旁白雪的映衬下倒是妖娆美丽。低着头正走着,突然有一个雪球砸中了她,忙停下步子,看到一个穿着明黄衣裙,外套大红狐皮裘衣,年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一脸淡漠地看着她。 那个女孩的手往她一指,旁边侍候的宫女太监中就有一个年纪在三十上下的妇女小跑着过来,“这位夫人请留步,我们公主要与夫人玩一会儿。” 曲清幽看着这架子很大的女孩一眼,那个女孩有一双神似罗皇后的眼睛,看来应该是罗皇后的闺女福寿公主无疑。 宫娥皱眉道:“莫嬷嬷,可是娘娘要召见曲夫人?” 莫嬷嬷冷笑道:“若待会儿公主发怒,你可担待得起?”宫娥听后果然不再作声。 “曲夫人,请。”莫嬷嬷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曲清幽无奈地跟着莫嬷嬷走近福寿公主,行了一礼道:“妾身见过公主殿下。” 莫嬷嬷在一旁笑道:“公主,曲夫人还是公主的二表嫂呢。” 福寿公主围着曲清幽转着圈子看了又看,然后用手指了指雪地,以及一个刚开始砌的雪人,没有说话。 “公主是要曲夫人与她堆雪人。” 曲清幽心里正觉得这公主颇为奇怪,赵稹看来很和气,没想到有一个这样的妹妹。遂笑着堆起雪来与福寿公主堆那雪人。 直到雪人堆好了后,福寿公主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曲清幽总觉得这双眼睛很奇怪,从头到尾这个公主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半晌后,福寿公主褪下手上戴着的一个镶蓝宝石的镯子递给她,她接过看了看,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公主赏给你的。”莫嬷嬷道。 曲清幽忙蹲下看着小女孩,执起她的手把镯子套回她手中,“妾身谢过公主赏赐,只是妾身的手太大了戴不下公主的镯子。”莫嬷嬷看到后想要阻止曲清幽的动作也来不及了。 谁知那福寿公主却突然发怒,把那镯子再次褪下塞到曲清幽的手里,然后就头发一甩掉头就走,临走前还把那砌好的雪人狠狠一踢,雪人顿时就散了,走了有一会儿后,又回头看了曲清幽一眼。 这回曲清幽算是看懂了,这小公主怪她不识好歹,真是一个很古怪的女孩。之前引路的宫娥又出现,“曲夫人?” 曲清幽回过神来与她再次前行,在转角处,却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从另一个方向离去,正是那大皇子的侧妃叶氏,她来见罗皇后会有什么事? 叶侧妃走在这皇城宫道内,心里仍是难以平静,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是她心中很恨,恨赵秩负了她,恨那个女人不顾廉耻与侄儿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叶侧妃,你哪去啊?”定阳公主看到她问道。 叶侧妃这才收起脸上的狠劲,改换成了平日温和的面容,屈膝道:“刚刚在椒房宫饮宴,看着雪大了些,怕府中有事,故而先行离去。” 定阳公主眯着眼看了看赵秩的侧妃,叶侧妃依然温顺地低着头,不过手中的拳头已是握得死紧。“去吧,待会秩儿回府后记得要把屋子弄暖和一点,前儿我见他似乎染上了风寒。” 叶侧妃道:“是,妾身谨遵公主的吩咐。”她的丈夫染上风寒,她这个当妻子的自会照料,何时轮到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多话? 叶侧妃站到一旁让定阳公主的轿辇先行离去,然后才敢抬头用着怨毒的目光看着那个风骚的半老徐娘离去。 偏殿内,罗皇后把玩着曲清幽递给她的那个镶蓝宝石的小镯子,笑道:“福寿那孩子喜欢你才会给你的,虽然戴不了,你还是拿着吧,要不然那妮子发作起来我又要头疼了。” 曲清幽这才又接过这小镯子,看着真头疼,“是,妾身知道。” 罗皇后喝口茶水漱了漱口,冲散口中的酒味,“你一定很奇怪吧,福寿那孩子不说话?”看到这二侄儿媳妇只是一脸的恭敬,并没有过多的想法,看来这侄儿媳妇也是城府极深之人,皱眉道:“那孩子已经有三年未说过话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曲清幽思索了一下,“可能公主有心结?皇后娘娘可曾问过?” 罗皇后道:“问过了,她什么也没说,一个才十岁不到的孩子能有什么心结?”她的那个女儿对她很排斥,她也不知道原因何在?“好了,不谈这个了,听稹儿说地龙翻身的事还是你先提的,是吧?” 曲清幽忙道:“只是当时看到异象,与夫君提过,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成真而已。好在没有误导四皇子殿下。” “呵呵。”罗皇后笑了笑,“你不用紧张,本宫是在赞赏你,毕竟稹儿在这次事件中受益颇多。” “那是四皇子聪明机智,与妾身没有什么关系。况且受万民爱戴也是皇子自己的努力。”曲清幽可不敢居功。 罗皇后自是笑着,这侄儿媳妇不糊涂,她确实是不想有人来分薄了自己儿子的功劳,更不希望有人乱说话扰乱视听,“本宫会给侄儿媳妇一份丰厚的奖赏。”趁着曲清幽屈膝道谢之后,她又道:“对了,过了年,开春之后,侄儿媳妇认为该如何安置灾民为妥?” 曲清幽偷偷抬头瞄眼罗皇后的表情,只看到她一脸的舒态,她这话是在试探她还是真要她出主意?心里也转了数个心思,咬了咬牙道:“对于灾民的安置,四皇子殿下肯定有所决断,但是,妾身还是觉得皇后娘娘不妨动员后宫众多妃嫔拿出银子购买粮食给灾民回乡耕种,一来可以让灾民有个安身之所,二来可以让燕京的治安更好,三来……” 罗皇后追问道:“三来又如何?” 曲清幽深呼吸一口气,“三来可以把现在注视四皇子的过多目光分散一些,若给别人必然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娘娘何不把这恩德戴在自己的头上,万民赞颂娘娘不也在赞颂四皇子殿下吗?他日青史必会留下娘娘浓墨重彩的一笔。” 罗皇后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她最近听闻自己儿子正在韬光养晦,心里顿时觉得颇为安慰,儿子总算是能独当一面了,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本来宣曲清幽来只是想嘉奖几句,却没想到她这主意甚好,的确,她也不想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别人出风头,上前,握住曲清幽的手,“昊哥儿能得你为妻是他的福份。” 虽然罗皇后的话语很轻,但曲清幽仍是觉得充满压力,与这皇后相处无异于与虎谋皮,忙谦笑道:“娘娘过赞了。” 一场宫宴结束后,众人才又回到定国公府,府里的家人媳妇等早已恭候在一旁,而在京中的罗氏宗亲也早已穿着一新的等在宗祠门口。 有年长者见到穆老夫人与罗阙来到都纷纷问候,穆老夫人道:“儿子,该准备祭祖了。” “是的,儿子知道。” 自嫁到罗家半年,曲清幽还是第一次来这罗氏宗祠,留神细细看去,宗祠的大门上高挂“罗氏宗祠”四个正楷大字,字迹苍劲有力,两旁还有一副长联。曲清幽仔细看了看,无非是劝导子孙要惜福积德的话语。 从正门内望去,里面还有数座大门,跟在众人身后行进去,过了几扇大门,方到正堂,正堂里灯烛辉煌,帐幔林立,上面放着列位先人们的牌位,在最高处还悬着几幅人物画像,画像里的人方头大耳,若不是看着旁边题的字,还真的分不清谁是谁,只有服饰略有不同,典型的古代画师喜好的人物画法,看不出实际样子,只觉得有福气。 罗府众人按辈份排班站定,罗阙做为国公,由他主祭,罗显与罗昊陪祭,一时间,香味扑鼻,又有礼乐班唱乐,众人皆跪拜。 一时礼毕之后,男左女右跪定,旁支的族人甚至要跪在外面,而一些家人媳妇及奴仆都在仪门、走廊等处跪下,黑压压的一大片。 开始给祖先上贡菜,外头诸人手中过了一遍,方才传到曲清幽的手里,曲清幽把它递给了金巧惠,金巧惠又递给了牛夫人,依次类推,最后才经由唐夫人递到穆老夫人的手中。 穆老夫人沉着声音道:“我年纪大了,一只脚也要踏进黄土堆中,起身递上再跪拜也不方便,谅来祖宗也不会怪罪。” 唐夫人一听,忙想起身代替婆母把菜呈到案上,谁知穆老夫人却道:“昊哥儿媳妇,你来。” 唐夫人顿时就觉得尴尬了,那半起的身子顿了顿又慢慢地跪回去,感觉到众人的视线,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是一阵的气恼。 金巧惠的表情是颇为惊讶的,过后又免不了嫉妒,毕竟这是越了辈份的事情,老祖母怎么能公然这样做?掩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 廖、牛两位夫人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沉下眼跪着。 罗显与罗昊兄弟俩对视一眼,罗昊从罗显的眼中看到了欣慰,看来大哥是赞成老祖母的做法,两眼看向妻子慢慢起身向老祖母走去时,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了勾。 有些辈份高的都互相看了看,看来穆老夫人是想把当家权交到罗昊的媳妇手中,要不然不会在这种场合这样做,这等于已经是告知所有罗氏族人。 曲清幽跪着从穆老夫人手中接过菜盘慢慢地起身,放到案桌上,然后又跪下叩拜。从起身到现在她都觉得芒刺在背,后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她,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不怀好意的……顿时心里就有点苦笑,这出风头还真不是件好事,老祖母做得太显眼了。 光传菜都传了一个多时辰,曲清幽的腰背都开始酸了,每次都要重复同样的动作。传完菜、汤、酒之后,她才能起身躬身回自己跪着的地方,她刚一跪下,就感到金巧惠的目光不甚友善,不过她没有理会。 倒是跪在她身旁的徐瑜小声道:“昊二嫂子不愧是老祖母眼中心中孙媳妇之中第一得意之人。” 曲清幽只是朝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待得过了一段时辰之后,众人跪了又跪,又捻香下拜,外头之人又开始跪拜起来。 挨到仪式结束之时都已经是华灯初上之时,众人出了祠堂,唐夫人就吩咐下人开始摆酒席。 暖阁内,穆老夫人与几位老妯娌聊着天,罗梓桐、罗梓檬、罗梓杉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都陪坐在一旁,而曲清幽等孙媳妇就要帮忙摆家宴。 曲清幽掀帘子进来笑道:“老祖母,各位婶婆,宴席摆好了,婆母请您们过去用膳呢。” “走,我们吃酒席去。”穆老夫人带头起身。 有几个婶婆围着曲清幽看了看,刚刚在祠堂时没有看真切,现在才仔细打量,有人拉着穆老夫人道:“难怪你这么喜欢这孙媳妇,我看人乖巧得很呢。” 穆老夫人笑道:“不是我自夸,我这孙媳妇还真是少有人比得上。” “那是老姐姐好福气。” 恭维声顿时此起彼伏。曲清幽听得啼笑皆非,对那赞扬自是谦逊几句。 席间,包括唐夫人在内所有定国公府的媳妇都忙个不停,要不停地上菜,不停地在各桌劝菜,廖、牛两位夫人更是在穆老夫人跟前布菜,然后又要给几位长辈布菜。 挨到宴席结束了,又要接着去听戏。罗阙知道母亲爱听戏,所以早早就让人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来搭台唱戏。 罗梓桐挨着穆老夫人坐着,看那戏台上正唱着《穆桂英》这出戏,这是老祖母最爱看的戏,年年都要唱。 曲清幽连看戏的功夫都没有,要在亲戚间不停地走动,看看瓜果可有缺,让那些个丫鬟都机灵点,记得要添上。刚忙完了一会儿,突然手臂被人抓住,惊吓地回头看到拉她的是夫婿,嗔道:“做什么吓死人了?” 罗昊瞄了瞄没人注视到他们,拉着妻子的手转身出去,曲清幽好奇地跟着他,不知他要干什么。 罗昊拉着她到一间没人的屋子,进去后,心疼地道:“你还没吃东西吧?” 曲清幽早已忙得哪还记得饿啊?“你不说我还没觉得。” 罗昊拉开椅子,按她坐下,打开放在八仙桌上的食盒,道:“我让人给你做了点吃的,趁这空档还是填填肚子。” 曲清幽感动地看着丈夫,然后跳到他身上坐到他的大腿上,“我要你喂我。” 罗昊端起一碗汤舀起来就喂她喝,喝完汤后,又接着吃饭。 曲清幽咽下一口饭,道:“你忙不忙?要忙就先去忙吧。” 罗昊拿帕子给她揩了揩嘴角,“父亲他们现在必定是在喝酒瞎聊,我待会再过去也不迟。” 金巧惠也是忙得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瞅着个时间吃饭,与严嬷嬷经过某间屋子时,看到里头有烛光并且有说话的声音,她忙透过门缝看去,居然是二叔与二弟妹两人。 她看到二叔抱着二弟妹喂饭,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二弟妹不停地笑,然后二叔就放下手中的碗,抱紧二弟妹就亲嘴儿,她看得脸上燥热不已。 严嬷嬷也看得瞠大眼,天哪,二爷二奶奶好到那种程度?她家奶奶嫁进来好些年了,大爷从来没在除夕夜里心疼娘子还没吃饭,更何况屋里那两人还吻得火花四溅。她抬头一看大奶奶,看到奶奶一脸的妒色。 半晌之后,金巧惠才转身离开,严嬷嬷急忙追上,讨好地道:“二爷二奶奶真不要脸,公然就这样亲嘴儿,也不怕被人看到。” “别说了。”金巧惠怒道。别人夫妻越是好,她就越是觉得心酸,当初若不是冲着罗显是定国公府世子的名头,她才不会答应这桩婚事。想着只要能生下嫡长孙,她还愁什么?现在才知道当初真是错得离谱,一个病秧子,还能指望他能播种成功? 半晌后,严嬷嬷又叹道:“大奶奶,依现今的情形来看,不出两三个月,二奶奶一定会传出喜讯来的,到那时候,奶奶更被动。” “对了,我们再往二弟妹的院子里塞人,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再下手?”金巧惠想着若曲清幽怀上身孕,她会再下一次手。 严嬷嬷皱眉道:“难啊,以往我们安插的人都被二奶奶清扫干净了,现在爱莲院也像我们院子一样,外人很难从中打探到消息。” “出钱收买那些小丫鬟,我不信在钱面前会有人不低头。” 严嬷嬷道:“试试吧,不过老奴觉得希望不大,尤其是二奶奶重新起用那个钟老婆子,这婆子可是有一套的,她当初就是太大意了才会被二奶奶拿来立威,如今能再回来府里当差,她自是不会再与二奶奶做对,那些个小丫头经过她的手调教,哪个还敢乱来?”要不然她在府里放高利贷这么些年也没人敢出面指证她,若不是遇上二奶奶这煞星,那钟老婆子还不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金巧惠沉默下来了,看着前方的黑影憧憧,这里刚巧没有花灯,到处都静悄悄的,那些个值夜的丫鬟都凑到戏楼那儿听戏去了。 “大奶奶?”严嬷嬷见金巧惠停下来,疑道。 “严嬷嬷,你那些药还在吗?”金巧惠的声音在这黑夜里听来格外的阴深。 严嬷嬷怔了怔,开始不知道金巧惠说的是什么,半天后才想明白,道:“大奶奶要听老奴的,用那个药?” 金巧惠抬头看着黑黑的天幕,今晚没有星光,“除了破釜沉舟最后一搏之外,我早已无路可退。” 严嬷嬷听着这带着悲意的话,眼睛有些湿湿地道:“大奶奶,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老奴就去安排好。” “到时候,用大姐儿来牵制李姨娘,别让这贱蹄子来坏我的事。”金巧惠道。过年前,唐夫人事多终于把大姐儿又送回去给李姨娘带着。 罗昊回去宴席时,罗星一眼看到他,笑道:“昊二哥可是出去好久了?干啥去了?” 罗昊笑而不答,然后又坐回位置去。 二叔父罗阚喝了口酒看了眼侄子后,道:“别太宠你娘子,女人宠坏了之后就会变成你二婶母那样的,就是一个母夜叉。” 罗昊道:“二叔父喝多了,这话不能说出来,传到二婶母的耳里就糟了。” “就是啊,爹,娘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罗星道。 罗阚道:“你们说说,我不就亲近了一个丫鬟而已,她就又是打又是骂地好几日,这日子是人过的吗?赶哪天我在外也养一个外室,看她能怎么办?”前不久罗阚趁廖夫人出门会客,在家临幸了一个丫鬟被妻子当场抓住,然后妻子就揪着他的耳朵打骂了数日。 罗阙刚走进来,看了眼二弟,道:“家和万事兴,往后别再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好歹也是官居一品的大学士。” 罗阚道:“你以为我愿意啊?” 三叔父罗阂道:“二哥,那是你没用,像我多好,我说什么我那妻子就做什么,连忤逆也没有。” 罗昊听着这些人不停地在数落自家妻子,与罗星相视一笑,罗星道:“昊二哥是去看昊二嫂子的吧?” 罗昊执起酒杯茗了一口,道:“嗯。” 罗星吹了声口哨,没想到罗昊婚前算是挺冷情的一个人居然会如此宠爱自己的娘子。自问对徐瑜,他是做不来昊二哥那般细致,即使他对徐瑜是有感情的。 曲清幽再回到戏楼,穆老夫人看到她,道:“昊哥儿媳妇,吃过东西没?” 曲清幽笑道:“吃过了。老祖母看看可还要添点什么?我吩咐人去拿。” “过来坐坐,大伙儿看看戏,那些子琐事让丫鬟们去做就好了。”穆老夫人拉她坐在身畔,亲自塞了个桔子到她手中。 罗梓杉道:“我这有剥好的。”然后把剥好的桔子递给曲清幽。 “谢谢四小姑。”曲清幽接过道。 众人闹到子时,敲了新年的钟声,永安二十一年拉开了序幕。 燕京城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听得人耳朵就要震聋了,众人又是互道新年祝词方才散去,明儿一早还要拜年。 曲清幽刚回到院子,坐下喝了口茶水,罗昊方才掀帘子进来,她抬眼道:“回来了?” “累不累?”罗昊坐在炕上搂着她的腰道。 “还好。” “既然这样啊,先别睡。”罗昊伸手抱起她往门外而去。 曲清幽双手圈住丈夫的脖子道:“要带我去哪?” “看看不就知道了。”罗昊神密地道,拥着她来到那空地,放她坐在早就辅好了狐皮的椅子上,道:“清幽,看好了。” 曲清幽好奇地看着夫婿的动作,只见他拿着香在雪地里来回的走动,接着就听到“咻、嘭……”的声音连续发出,随后在天上散开来,居然是烟花。 曲清幽站起来抬头看着天上那一朵一朵的烟花相继开放,几种颜色交错在一起,霎那间,天空也是五彩缤纷,最后又繁星点点地坠落大地。 罗昊在前方摊开手看着她道:“清幽,喜欢吗?” 曲清幽看着烟火那瞬间的美丽,眼里似乎有泪水涌出,这样的戏码在前世那个世界男人做来很正常,但在这个时空,没有一个男人有这心思来讨好妻子,在他们眼里妻子就是一件财产,或是一个可以谋取利益的工具,再不然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 “闳宇。”曲清幽奔向罗昊,跳起来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罗昊抱着她的腰转了转圈子,亲了一下她的俏鼻子,“在去找你吃晚膳之前。” 曲清幽搂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个劲道:“喜欢,我喜欢。” 黑暗的夜空装点上一朵又一朵炫丽的烟花,罗昊与曲清幽两人在雪夜里像孩子般放着烟花。 整个定国公府的人都看到了天上的烟花,纷纷议论起来。 穆老夫人听闻有人放烟花,抱着松毛狮子狗踱出来看了看道:“是谁在放烟花?” 珍珠道:“看这方向像是昊二爷的院子。” 穆老夫人顿时笑道:“这臭小子,八成又在讨他娘子的欢心。” 珍珠听后羡慕道:“在婢子看来二奶奶的命真好,有二爷这般宠爱,很多女人求也求不来呢。” 穆老夫人道:“你以为这光凭命好就可以得来的?那也是考验一个女人的智慧。”该说二孙儿媳妇有本事把丈夫笼络住了。 一个除夕之夜在曲清幽的记忆里留下了很美好的回忆,毕竟是她与他成婚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清晨时,罗昊仍不舍地在她红唇上流连,伸手抚摸着她平滑的腹部,“清幽,你说这儿会不会有我们的孩子?” 曲清幽低头看了看,摇头笑道:“不知道,不过你可要多努力一点才行。” 罗昊暧昧地一笑,“娘子,我还不够努力?” 曲清幽脸红地撇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耳鬓嘶磨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起身,新年伊始,罗昊还需进宫去给永安帝贺新禧。 曲清幽穿上新做的衣裙,头上梳了双环高髻,貂鼠卧兔儿戴在头上,露出一小截攒珠勒子,手上戴着刚嫁进来时穆老夫人赏的那对碧绿翡翠镯子,刚从卧室出来,周嬷嬷就领着一群人行礼道:“二爷二奶奶新年好。” 曲清幽一边给丈夫整理一下朝服,一边道:“新年好,周嬷嬷,你把之前备下的红包都赏给院子里的人。”然后掐了掐周信那小脸蛋,递上一个自己备好的红包。 周嬷嬷接过,抱着孙子给曲清幽打揖,“还不多谢二奶奶。” 周信的性子有些腼腆,但仍是打揖道:“谢谢二奶奶。” 用过膳之后,罗昊与妻子亲热了一阵,然后才舍得出发进宫去。 曲清幽也不得闲,被穆老夫人叫到她的院子去接待前来拜年的客人。自从昨天的祭祖仪式之后,很多的宗亲都认得曲清幽,问候声不绝于耳,尤其是看到她手上戴着定国公府的传家之宝后就更是另眼相看,直把一旁的金巧惠给冷落了。 唐夫人与金巧惠看着曲清幽在众人中周旋,眉头就是一皱,直觉得曲清幽似乎与以前略有不同。 穆老夫人看了后就笑了,尤其是瞄到那对碧绿翡翠镯子是笑意更浓,这样才对,示弱了那么久也该要强势一回,不然别人就会当你是病猫,没有丝毫的威望。尤其是她已经为这孙儿媳妇造了这么大一个势,是时候要融入到上层贵妇的圈子中去,也是时候让众多的亲戚认识到她的时候。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不停地招待贵客,曲清幽因此几乎都认全了燕京城里的贵妇。这天,陪着穆老夫人聊聊天,刚要喝口茶水,就有丫鬟来禀报:“老夫人,忠勇候府的太夫人来了。” “快让她进来。”穆老夫人笑道。 曲清幽忙站起相迎,只见就着珍珠掀的帘子进来一位身着褐色衣裙,披着狐皮大氅的妇人进来,那妇人年纪与唐夫人不相上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子里颇有些凌利,嘴唇颇薄,看得出为人有些许严厉。一进来就笑道:“晚辈给穆老夫人拜年来了。” “郭夫人有礼了,昊哥儿媳妇给夫人看茶。” 琥珀上前把郭夫人脱下来的狐皮大氅拿出外面挂好。曲清幽笑着接过珍珠递上的茶碗恭敬地摆在客人面前,“请郭夫人用茶。” 郭夫人打量着这个定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主母,长得好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够气派,遂笑道:“我最近常听人夸赞老夫人有个一等一好的孙儿媳妇,一直无缘相见,可是这位?” 穆老夫人和蔼地道:“可不就是。” 郭夫人伸手拉着曲清幽细瞧了片刻,又问了年纪几何,听了后,叹气笑道:“我若早点知道有这么好的姑娘,半年前一准就抢了来当我儿媳妇。” 曲清幽歉笑了几句,心中却诧异着这郭夫人说话真不客气,这样的话也敢说? 穆老夫人却不在意,笑道:“那还真不好意思,被我家孙儿捷足先登了。”茗了口茶水道:“最近可是听闻忠勇候要续弦,可有看中哪家姑娘?” 郭夫人挥挥手笑道:“是有这么回事,我那儿子都快三十了,这回好不容易领了旨回京,说什么也要在今年成亲生个儿子。”她最近用着拜年的名头可是到了各大世家去了一趟,也亲眼见一见那些府上的姑娘。“只是还没有中意的,穆老夫人可有好的?给我介绍一个,谁不知道老夫人的眼力是一等一的好。” 穆老夫人大笑了出来,正要说话,帘子挥动,有人未经通报进了来,却是廖夫人携着罗梓檬来了,“婆母这儿有贵客?看我失礼了,郭夫人近来可好呀?” 郭夫人看了看廖夫人,道:“好着呢。”然后双眼瞄了瞄廖夫人身后的罗梓檬,长得不错,看来颇有福气的样子。 廖夫人见状识趣地把女儿往前一推,“檬儿,还不给老祖母及郭夫人见礼。” 罗梓檬赶紧福了福,乖巧地问候了一句。 郭夫人就双眼放光地拉着过来又细瞧了一会儿,然后又状似和蔼地询问了几句,听到小姑娘说过了年就十五了,眉头就皱了下,这年纪太小了,但这模样却是甚好,这出身也不错。 穆老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儿媳妇一眼。廖夫人颇为不自在地笑了笑,她是一听这郭夫人来了就赶紧拉着女儿过来了。 曲清幽也算是看出了名堂,没想到廖夫人是想要攀上忠勇候府,不过看檬丫头却没有这意思,只知老实地回答郭夫人越问越刁钻的问题。 曲清幽看了看天色,临近午时了,笑道:“老祖母,要不叫人摆膳,可好?郭夫人可要赏脸吃顿午饭。” 郭夫人这才放下罗梓檬的手,笑道:“自是要叨扰老夫人。” 廖夫人听后脸上的笑容更盛,看来郭夫人对檬儿是相当满意。 穆老夫人欣然点头同意,曲清幽这才联同廖夫人前去花厅备膳。曲清幽笑道:“看来二婶母的心愿可要达成了?” 廖夫人笑着小声道:“承你贵言了,不过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二侄儿媳妇可不要说出去。” “那是当然,二婶母放心,我岂是那口疏之人?再说这事说出去了还有损檬妹妹的闺誉。”曲清幽会意地道。 临近午膳之时,罗梓桐与罗梓杉两人倒是来了穆老夫人处用膳,那郭夫人看到进来两个妙龄女子自是看了又看,知道罗梓桐是嫡姑娘,已许婚给了四皇子,心里颇为惋惜,又看了看罗梓杉,眉头就皱了皱,这长相?后来知道不是嫡出,乃庶出之时,就更是眼角也没再看往罗梓杉。 直到郭夫人离去,仍是拉着罗梓檬问候一番,直说过了元宵,她那场迟了许久的赏梅宴要开席,到时候请大家都要赏脸前去。郭夫人一离去,罗梓桐姐妹仨就相约出去玩了,屋子里只剩下穆老夫人与儿媳、孙儿媳妇三人。 把侍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穆老夫人窝在炕上,曲清幽给她捏了捏肩膀,瞄了一眼儿媳廖夫人道:“你想把檬丫头嫁到忠勇候府去?” “婆母觉得这桩婚事不好吗?”廖夫人小心地问道。 穆老夫人眉头皱了皱,“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年龄相差太大了,那汤栉白几乎大了檬丫头一圈,我觉得不大合适。” “年纪大点兴许更疼媳妇?”廖夫人不在意地道,“再说昊哥儿不也大了媳妇七岁吗?依我看现在不也过得挺好。”说完,朝曲清幽促狭地一笑。 “昊哥儿媳妇,你怎么看?”穆老夫人示意曲清幽停下动作。 曲清幽看了看廖夫人,然后才道:“若是那汤候爷看上了咱家檬妹妹,那什么问题也没有了,那时候还愁他不会对檬妹妹好?” 廖夫人皱眉道:“可要怎样才能让汤候爷与檬儿相相亲?” 穆老夫人看了眼廖夫人,这儿媳也是个没有眼介力的,没好气地道:“昊哥儿媳妇给你二婶母打开天窗说亮话。” 廖夫人不敢惹婆母不高兴,赶紧望向曲清幽。 曲清幽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刚刚郭夫人离去时不是说要办酒席吗?这节骨眼办什么酒席啊?莫不是想让自家儿子借机相一相京中的闺阁千金们,到时候再派人上门提亲。” 廖夫人这才番然醒悟,“看我这真是人头猪脑,还不如侄儿媳妇转得快。这忠勇候府有一座极大的梅林,郭夫人每年都要搞个赏梅宴,我还道她只是单纯想办洒席呢,没曾想还有这意思。得了,赶明儿我就让人给檬儿做身新衣裳赴宴去。” 闲话了几句后,廖夫人就告辞了。 “你觉得你这二婶母会达成心愿吗?”穆老夫人问道。 曲清幽一面给穆老夫人续茶,一面道:“我看一半一半吧,郭夫人是很中意檬妹妹,可这算不得数,那汤候爷我见过,长相虽粗犷,可在这大事上可未必会草率,毕竟是他要娶妻,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哦?”穆老夫人挑眉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这忠勇候爷的?” 曲清幽顿时就觉得有些尴尬,又不好瞒着穆老夫人,遂一五一十地把扮了男装与丈夫去逛集市的事说出来。 穆老夫人听后哈哈一笑,“昊哥儿也由着你?” 曲清幽尴尬地点点头,不敢说她色诱夫婿,让他点头答应她扮男装。 穆老夫人笑道:“你那算什么,我年轻那会儿,你那老祖父还不全由我。”遂把年轻的事当故事讲了出来。 曲清幽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一直都以为这时空的女子都是遵守三从四德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也有这样离经叛道的,怪不得能把她家男人教成这样,这穆老夫人真是功不可没啊。 “对了,老祖母,明儿是夫君的生辰,我想明儿向老祖母请个假。”曲清幽笑着请求道,毕竟年节还没过,老祖母这儿拜年的人甚多,婆母忙着四处吃年酒拜年,也没得闲来老祖母这儿侍候。 穆老夫人眯了眯鹰眼,“想单独给他庆祝庆祝?” 曲清幽不好意思地道:“老祖母英明。”她确实有心想给他一个惊喜。 穆老夫人大笑出声,“去吧。” “谢老祖母。” 次日,因为有人相邀,罗昊一大早就出去了,临出门前,曲清幽挽着夫婿的手掂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唇道:“今晚早点回来。” 罗昊挑眉看她,只看到她巧笑俏兮的样子,亲了亲她的脸,“好。” 曲清幽摘下手上的贵重物品,戴上围裙使用着小厨房,亲自做出一席菜来。 钟嬷嬷指挥着精壮的男仆把一大缸牛奶扛进来,笑道:“二奶奶,牛奶找来了。”说实话,她是一点也不明白二奶奶要那么多牛奶来干什么?这东西还有人吃?燕京城里从未听过有谁家喝牛奶的? ------题外话------ 感谢cc514、木木辛辛0714再次送我的花花哦! 感谢所有投票票给我的亲爱的读者们! 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亲爱的读者们! 某梦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的心情,每天码字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快乐,一直都抱着感恩的心情,是你们给了我一个梦! 我会努力把这篇文写好,会努力坚守着筑完这个梦,除此之外,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大家对我的厚爱。 感谢大家! 第八十九章 宴席 曲清幽上前用大勺子把牛奶舀来看了看,品质还不错,先用盘子盛了一部分,笑道:“钟嬷嬷,你多找几个男仆来把这牛奶用力的搅拌,直到有泡泡出来再告诉我。” 钟嬷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不敢违逆二奶奶的命令,急忙命人把这牛奶用力的搅拌。 曲清幽转头开始制作蛋糕,边和面边把盘子里的牛奶倒进去,然后再把需要的材料都掺和进去,最后再拼命搓着那面团。虽然有些材料没有办法找到,但也只能将就了。 周嬷嬷见二奶奶额头开始冒汗,道:“二奶奶,要不让老奴来搓吧。” “不用,我要亲手做。”曲清幽道。 院子里很多人都在偷偷地张望,听说二奶奶做什么蛋糕?大家都很好奇,是什么玩意儿? 鸾儿从那冰窖里把夏季时二奶奶吩咐存放起来的水果放在篮子里提着,刚进院子,就见鹃儿已等在一旁,叹了口气道:“你上回托我的事,我还没来得及与二奶奶说。” 鹃儿可怜兮兮地抓着鸾儿的手道:“鸾儿,我们在一块都好几年了,你帮我求求情,二奶奶一准肯的。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犯的。”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鸾儿其实也颇同情鹃儿的,若不是她当初套了培烟的口风去讨好主子,主子也不会开门见山的把话说清楚,要不然她就是今天的鹃儿。 鹃儿忙拍了自己一嘴巴道:“鸾儿,都是我犯浑。我们都是大丫鬟出身,谁不想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姑娘出嫁了之后凌利了很多,我有那个心思也是常理啊。” 鸾儿道:“我找个机会帮你说说吧,不过我可不打包票,再说这段时日奶奶事多,我也寻不到机会提。” 鹃儿自是满口道谢,若不是莺儿那粗丫头被二奶奶留在庄子里没回来,其实托莺儿还更快一点,那个粗丫头没那么多的弯弯肠子,不像鸾儿,说是一套做又是一套。 曲清幽把那蛋糕从烤炉里端出来,金黄金黄的色泽,切了一块尝了尝,嗯,还不错,只是缺了些材料口感有些欠佳。转头看到周嬷嬷怀中的周信一脸好奇地看着这蛋糕,遂切了一切递给娃儿。周嬷嬷又忙道谢,周信抓着蛋糕吃了起来,满嘴都是蛋糕屑,吃完后还舍不得地舔了舔手指。 “二奶奶,有好多泡泡出来了。”钟嬷嬷禀道。 曲清幽舀起那泡泡看了看,可以用了,笑着道:“周嬷嬷,拿银子赏给这几人。”那几个男仆一听有赏钱可拿,又是高兴地跪下道谢。 曲清幽从鸾儿拿来的盘子里把那草霉取出来,这玩意儿她初见时确实大为吃惊,毕竟她一直以为这个时空是不可能有这种水果的,后来才知道是南昌国进贡来的,国公府得到赏赐了几蒌子,结果没人喜欢吃,穆老夫人见她爱吃,就做主全给了她。她当时想着丈夫的生辰在新年期间,故而就储存了些放在冰窖里。 将其中一些草霉挤出红红的汁水,放到那打好的奶油里面,顿时白白的奶油变成粉红色泽的。用粉红的奶油把蛋糕辅上一层,又切了些水果当装饰品,自己看了看,果然也不错。看来前世女校时的那个教厨艺的老师若见到她隔了这么些年仍能作出一个不错的蛋糕,一定会热泪盈眶,不愧是她教出的优等生。 众人看着二奶奶手中的那个蛋糕,真漂亮,糕点还能做成这样的?只是不知口味如何? 曲清幽看到众人渴望的目光,笑着朝周嬷嬷道:“周嬷嬷,你就按我做的方法做几个出来给大伙儿都尝尝,反正材料还多得是。” 众人一听都惊喜起来,又是急忙福了福谢二奶奶赏。 周嬷嬷笑道:“二奶奶都快把她们宠坏了。”然后又朝那些个丫鬟婆子道:“往后可要尽心尽力办差,要不去哪寻那么好的主子?” 众人忙附和,“嬷嬷说的是。” 曲清幽脸上的笑意更浓,她这个奶妈子现在是越来越上道了,学会雷霆雨露必须均沾,既要让她们更忠心又要让她们知道厉害。 天黑之时,罗昊才回到爱莲院里,进了院门就发现整个院子都是静悄悄的,人呢?推门进室内,也没有人,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进到卧室,看到里面点满了蜡烛,并且在八仙桌上摆了一个很漂亮的糕点,糕点上还插了几只红烛,并有几盘菜。 曲清幽站起来看着他道:“你回来了。” 罗昊的眼光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笑意更浓,突然看到妻子穿着那件白狐裘衣,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脸上笑容很妩媚,立刻就抱在怀里,“清幽,在屋里不用穿裘衣了,累赘。” 曲清幽笑而不答,只是上前将丈夫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意为你庆祝的。” 罗昊拥着她的腰来到桌前,“亏你记得?我生辰时老祖母每年还会给我送来红鸡蛋,不过今年却没有送来,我正纳闷呢。八成是你让老祖母不要送来。” 曲清幽笑道:“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这是什么?”罗昊指着那个奶油蛋糕问道。 “生日蛋糕啊。” 罗昊笑道:“看着颇为漂亮,只是不知道能吃不能吃?” 曲清幽状似不高兴地道:“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然后拉着丈夫到桌前,“快把蜡烛吹灭。” 罗昊看着她那孩子气的样子,捏了捏那滑嫩的脸蛋,低头就把蜡烛吹熄了,回头道:“怎么样?”然后就两眼圆睁,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曲清幽身上的白狐裘衣被她拉松了衣带,她笑着上前圈住他的脖子道:“闳宇,你喜欢吗?” 罗昊顾不上说话,而是伸手抱紧她,低头吻上那红唇,勾引着他一再沦陷,突然,妻子轻手一推让他坐到椅子上,勾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膝上,笑着伸手把那杯中酒喝到嘴里,然后一手勾着他的肩膀,凑上红唇去把酒喂给他。 罗昊搂紧她吸吮着她嘴里的酒,酒香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漫开来,两人似乎都有些醉了,他伸手抚摸她的红唇,看着她的媚眼如丝,“娘子,你真像狐狸精,不过,我喜欢。” 曲清幽笑道:“闳宇,你还没吃我做的蛋糕呢。我今儿个可花了不少心思做的。”然后切下那蛋糕用勺子舀给他吃。 罗昊一口咬下,舌尖就传来了一股甜酸味,“味道很特别,软软的,香香的,嗯,就像娘子一样,还不错,这糕点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曲清幽笑而不答,把白狐裘衣轻轻褪下,然后在丈夫热切的目光下伸手把那蛋糕上面的奶油勾下一大块涂抹在自己身上。 罗昊看着她那娇媚的动作呼吸就开始急促。 曲清幽在他注视的目光下把手上的奶油伸进嘴里慢慢吸吮干净,吐气如兰地道:“夫君,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那动作,那媚笑,都吸引着罗昊情不自禁地伸手向她…… 山雨过后,曲清幽才喘着气勾着丈夫的脖子平复下来内心的悸动,罗昊仍兀自地吮吸着她诱人的红唇,“清幽,我的清幽。” “闳宇。” “嗯?”罗昊拥着她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她又唤了一次,罗昊又应了,然后睁眼看着她,“娘子,你要说什么?” 曲清幽笑了笑,“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叫你的名字。”记得那一世那一场失败的婚姻,她也曾费尽心思想给那个男人庆生,结果很晚了他的秘书才打电话来告诉她,总裁去纽约了,那一天,她第一次愤怒地把一个亲手做的三层蛋糕给砸了,看着那飞舞的蛋糕屑,她不禁大笑出来,然后又悲凉地坐在地板上自怨自艾。直到她的朋友打了电话找不到她,到她家来才发现她一个人落寞地坐在一地蛋糕的残骸之中。那是那场婚姻的第一年那个男人的生日,往后的两年她不再做这种幼稚的举动。那一刻才明白任何的优雅知性也挽不回一段失败的婚姻。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却喜欢她做的蛋糕,喜欢着她的一切,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忍不住又唤了一声,“闳宇。”伸手去抚摸他黑黑的长发,凑上去吻着他的唇角。 罗昊看着她那双美目闪着温情,闪着异样的柔情。“清幽,我的清幽……”抱着她往那大床上去展开另一段征程。 月亮看到他们那火热的激情,害羞地躲到云层里面去了,不过当它再出来时,却看到与之截然不同的另一对夫妻 严嬷嬷在金巧惠的耳边道:“大奶奶,大姐儿生病了,李姨娘正在照顾她,大爷那儿,我已经把药给下了,而且那些下人我都支开了。” 金巧惠道:“好,我这就过去。”自从新年祭祖以后,她就被罗家彻底地冷落了,就连婆母也甚少搭理她,只能看着二弟妹风光无限,耳中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如何搏得燕京城里众贵妇的好评,就连她娘家的大嫂来给她拜年,也说起这事来挖苦她。 在走往丈夫的卧房时,她又不放心地道:“那个照顾大姐儿的奶妈都打理妥当了?” 严嬷嬷笑道:“奶奶放心,只不过是让她疏于照顾大姐儿让她得了风寒而已,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李姨娘也不会联想到我们。” “那就好。”金巧惠道,这次她采取的策略更为隐晦,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尤其是她那大哥金荣达更是招惹不得。还没到元宵,他又来找她要钱,不给,又威胁她,她现在对这大哥是恨之入骨。 守在罗显屋子里的丫鬟见到金巧惠都福了福,金巧惠一眼也没有看向她们,径自走了进去。严嬷嬷看着大奶奶进了大爷的卧室,自己守在门外,绝不会让人坏了奶奶的好事。 金巧惠看到罗显在床上不停地扯着身上的衣服,脸上潮红,若不是确定给他服了药,她会以为他又发病了。一步一步向夫婿走去,走到床前,伸手抚摸着罗显俏俊的脸庞,“夫君,你难受吗?巧惠可以帮你。”倾身凑上去吻他的厚唇。 罗显本来觉得置身火炉里一般,顿时觉得清凉起来,意识不清地靠近那清凉处,伸手揽紧那带给他清凉感觉的物体。 金巧惠没想到吃过药后的罗显居然如此勇猛,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女人应有的快乐,双手紧紧的攀在丈夫的背上,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快乐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甜美的梦,金巧惠舍不得从这梦中醒来,连睡着时都带着一抹微笑。 天亮时,罗显慢慢睁眼醒来,觉得头很痛,伸手抚了抚额,然后察觉到身旁有人,顿时头脑就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妻子金巧惠,伸手粗鲁地把金巧惠推醒,“你怎么在我床上?” 金巧惠从幸福的梦中睁开眼,却看到丈夫铁青的脸色,抱着锦被小声道:“我昨儿见起风了,而且李姨娘照顾生病的大姐儿没空来看夫君,我担心,就过来了,谁知刚靠近你,你就把我拉到床上,然后就这样了。”她状似一脸的无辜。 “巧惠,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印象?”罗显狐疑地看着她。 金巧惠道:“夫君,我怎么知道?我真的是担心你才过来的,你都不知道你昨天把我折腾得够呛。” 罗显对于她的说词颇怀疑,不过又找不出破绽,况且一床的凌乱也证实了她所言不假,反正现在头疼得厉害,躺下道:“巧惠,你回去吧。” 金巧惠抱着丈夫的身子哀求道:“夫君,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了,你不要赶我走。” 罗显不耐烦地扯开她,粗鲁地推她到地上,怒道:“快回去,我不想见到你。” 金巧惠跌坐到冰凉的地面,脸上有着难堪,想发作,但又不敢真的激怒他,默然地起身穿上衣物,走出了丈夫的卧室,严嬷嬷赶紧凑上去小声道:“奶奶,事成了吗?” 金巧惠沉下脸道:“嗯。”然后又摸了摸肚子,回头看了看卧室外面挂着的撒花红帘,“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怀上?” “奶奶莫要着急,老奴那儿还有药,过些日子再下给大爷,奶奶一定会怀上的。” 金巧惠道:“不要下得太密,我怕他对我起疑心。若是他防着我,那我往后更难找到机会了。” 李姨娘挑帘进来看到金巧惠一大早在大爷的屋子里就愣了愣,虽然金巧惠每天都会来,但是一大早就出现,在这段日子里几乎是没有的事,大爷还会与她欢好? 严嬷嬷喝道:“怎么?见着奶奶也不会行礼了?” 李姨娘不甚恭敬地福了福,“婢子见过大奶奶。” 金巧惠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就带着人离开了,李姨娘站起后朝她的背影呸了一口,方才进去侍候大爷。 挑帘进去,看到大爷的床上极为凌乱,李姨娘心里就是一抽,这么快大奶奶就翻身了?倒了杯温水喂罗显喝,她试探地问:“大爷,昨儿大奶奶是在这过夜吗?” “嗯。”罗显萎靡不振地应了一声,身子极为不舒服。 李姨娘见状纵有怨言与疑问也不敢再说,忙让丫鬟去煎药给大爷服上。 一大早就有鸟儿在枝丫上鸣叫,曲清幽在丈夫的怀里醒来,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现在她很喜欢看着丈夫的面容,这个男人喜欢她,一想到这里她就会笑出来,伸手抚摸丈夫的脸。 她的手才摸了一下,丈夫就睁开眼抓住她的的手,朝她微微一笑,她倾身向前亲着他的唇,“早安,夫君。” “娘子?”罗昊总觉得他生日过了之后,妻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两手拥紧她,邪心又起。 曲清幽大笑出声,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献上自己的红唇。 新年期间最大的话题莫过于忠勇候府在节后要置一场赏梅花的酒席,所以各个权贵之家都知道郭夫人其实是想选儿媳。 曲清幽转着手中的请帖,郭夫人给她也送来了帖子,也好,她也趁机去看看。 鸾儿见二奶奶心情不错,笑道:“二奶奶,婢子有事禀报?” “哦?” 鸾儿咬了下咬下唇,遂把鹃儿求她的事情说出来,“本来婢子不该拿这事来烦奶奶,只是想着与鹃儿也相处了好些年,不忍看她没有着落的样子。” 曲清幽茗了茗茶水,这个鹃儿还是没死心,本来她也念着这多年的主仆情再给她一个机会也行,可她连这点寂寞也耐不住,才过了几个月就托鸾儿来说情,放下茶碗道:“鸾儿,这事你不要再管了。” 鸾儿看到二奶奶似乎不大高兴,忙道:“是,婢子知道了,只是她一再求我,我才会开口问问。” “鹃儿也十八了吧?”曲清幽伸手把白白抱在怀里道。 鸾儿听后心下一颤,二奶奶是不是想打发鹃儿出院子去婚配?进而想到自己,顿时就住口不敢再搭话。 周嬷嬷进来道:“二奶奶,安姨娘求见。” 曲清幽抬头笑道:“让她进来吧。” 安姨娘进来后就笑道:“昊二奶奶这屋子就是暖和,外头的寒风也刮不进来。” “坐。”曲清幽指着圆椅让她坐。 安姨娘坐下后循例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然后才进入主题地道:“昊二奶奶,我来呢,是有事相求。” “安姨娘要求什么?”曲清幽知道安姨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半晌后,安姨娘才不好意思地道:“听闻忠勇候府要办赏梅宴,不瞒你说,我家杉儿过了年也十五了,我想着她在府里也见不着几个人,性子又腼腆,虽然国公爷还没有意思要为她议婚事,可是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正想求昊二奶奶带着她一块儿去,所以我也舍着这张老脸来求奶奶。” 曲清幽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吧,四小姑乖巧得很,将来也能议上一门合心的婚事。” 安姨娘忙笑道:“多谢昊二奶奶的贵言,对于这忠勇候爷,我们是高攀不上的,只是希望杉儿的性子能开放点,将来出嫁后不至于在夫家受气。” 曲清幽道:“在宴会上,我会照看好四小姑的。安姨娘放心好了。” 安姨娘自是谢了又谢,然后才告辞走了。 周嬷嬷道:“二奶奶,你说这安姨娘是不是也想打这忠勇候夫人宝座的主意?” 曲清幽道:“应该没有,毕竟以四小姑的出身是入不了郭夫人的眼,没给她下帖子就知道了,前儿我就知道帖子一早就送到二婶母家,把我邀去也只是稍带而已。” 主仆俩正说着话,鸾儿就禀道:“凌三奶奶携小少爷来给奶奶拜年。” 曲清幽道:“让她快点进来。”然后起身相迎,果然见着一身红衣的凌协自己走进来,不要方氏抱着。她忙上前抱着一脸笑意的娃儿,“协哥儿,可还记得干娘?” 凌协伸出小手摸摸曲清幽的脸庞,嘴里叫着“娘,娘……” 曲清幽道:“乖孩子,别再叫了,要不待会儿你娘要吃醋了。”吩咐周嬷嬷去拿些金银倮子给孩子当压岁钱。 方氏没有推辞接过道:“他现在就只懂这个词,所以就整日叫着,迟些日子来见曲夫人,我定会让他喊声干娘。” “那我可等着,凌三奶奶可要努力教我们协哥儿喊干娘。”曲清幽道,“对了,协哥儿可会喊爹吗?” 方氏撇嘴道:“他连给他爹抱都不让,岂会喊他?再说他爹也忽视他,一天到晚也见不上一面,说是要弥补我们,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 曲清幽见方氏一脸的嫌弃,“凌三公子还在忙吗?” 方氏哼道:“忙,岂会不忙?最近他不知道从哪弄了个歌姬,整日里与她混在一起,看来我们协儿很快就要添个庶弟或庶妹了?” 曲清幽安慰了几句,方氏放开怀道:“我早已不在乎他干什么?只是为了协儿,要不然我真想与他和离算了,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还是曲夫人命好,嫁了个好夫郎。” 曲清幽道:“其实外子娶了我也是件幸事。” 方氏愣了愣,没想到曲清幽会如此说,然后又笑道:“曲夫人倒是自信满满。” 曲清幽倒不大担心罗昊会在这方面背叛她,自己的丈夫她还是了解的,况且她也不会给他那个机会就是了。“我们女人怎么好妄自匪薄呢?凌三奶奶不要把自身想得太悲,该想着那个男人不懂得珍惜你的好,是他不识货。” 方氏笑道:“听了曲夫人的话真的令我豁然开朗。” 过了元宵之后,众人的生活都开始恢复了正常,不再有人走亲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罗昊也与大皇子赵秩交接完了,每天也要重回大理寺处理公务。 这天,罗昊一回来就寻着曲清幽,道:“娘子,猜猜新年朝廷的第一场惊雷响在哪里?” 曲清幽看着丈夫一脸的神密,帮丈夫把外衣脱下来放在手上,想了一会儿道:“不会是四皇子吧?” 罗昊拥着妻子坐到炕上,笑道:“你还猜对了,皇上果然对四皇子处予斥责,并且勒令其闭门思过。” “那你还笑得出来?”曲清幽笑道。 “四皇子得了你那四字真言后,整一个新年都没出门,在府里论禅经,皇上斥责后也第一时间上请罪折子,还有那耿直的御史上书说四皇子为人谦逊,圣上之斥责过严。”罗昊道,想到过年时去赵稹府里时这个表弟正苦着一张脸念佛经,他就想笑。居然还把那得道高僧明云大师请来府里宣扬佛法。“清幽啊,其实赵稹最应该要谢的就是你。” “谢不谢的我倒不在意,只希望他日四皇子真当了皇帝,对我们家好点,我就阿弥陀佛了。”曲清幽玩着丈夫身上戴着的玉佩道。 罗昊伸手到她衣内抚摸了一阵道:“那么长远的事现在想来没有意义,只是朝政会因为大皇子与四皇子又重回原点而会稍微平静一点。” “皇位只有一个,大家你争我夺,照我来说,平静不了几天的,肯定又要起波澜。”曲清幽突然想到那个单独见皇后的叶侧妃,总觉得为了皇位过不了多久肯定还会再出事端。 “别想那么多了,其实四皇子要问鼎皇位比大皇子要难得多。起码圣上钟爱大皇子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只是赖于我们及皇后姑姑多年的努力,所以太子之争才没有很快结束。”罗昊道。 曲清幽听得心头一跳,永安帝是不是知道赵稹不是他的孩子?不过转而一想,她那天听到的秘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会不会是罗皇后拿来诓睿亲王的?若赵稹是睿亲王的孩子,那睿亲王是如何与罗皇后瞒着众人的目光幽会的?皇城的密探虽说不是天罗地网,但也不会少。 “清幽,在想什么?”罗昊把她抱到炕上。 “没想什么?对了,对于福寿公主,你可知道多少?”曲清幽突然想起了那个古怪的小女孩。 “福寿公主啊?那个小丫头脾气很怪,以前还好,见着我都会喊声二表哥,可三年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小丫头就不再开口说话,皇后姑姑为此可是让沈老头诊了又诊,都说公主的声带没毛病。你在宫里若遇上她就离得远点,她的喜怒越来越无常。” 曲清幽笑道:“早就遇上了,还非得赏我个镯子,我又戴不了还给她,她就发脾气走了。” “以后注意点,她给你什么你接着就是了,这小丫头很不好对付的。”罗昊吩咐着妻子。 “我会留心的。”曲清幽应承,随后斜睨他一眼,“别操心得像个老妈子似的。” “好啊,居然取笑我。”罗昊假意扑过去,惹来曲清幽的尖叫声,但很快声音就变成了诱人的哼叫声。 若说定国公府的梅香阁只是小意思的话,那忠勇候府的梅花就是一座梅林了,连绵不绝地延伸几里,几乎望不到梅花的尽头,曲清幽见着时也是惊叹不已,难怪上流社会里郭夫人的赏梅宴是相当闻名的。 郭夫人看到她吃惊,骄傲道:“我们祖上在这燕京城开府的时候,有位高祖母姓梅,所以就近选了这么一块挨着府里的地儿种上了这梅花,每年花期一到都是格外的美丽。只是今年这赏梅宴办得有些迟。”若不是要花时间亲自去看看各家的女儿,她早就办这赏梅宴了。然后两眼瞄到曲清幽身后的罗梓杉,眉头就一皱,她没给她下帖子,没想到曲清幽居然带了她来,看来待会要想办法支开她不要让儿子见着才行。 曲清幽与郭夫人闲话了几句,总觉得这郭夫人望着罗梓杉时的眼光很冷,心里正思量着时,郭夫人见来客渐多,遂告声罪又开始招呼各方来客。 曲清幽看到各家闺女及贵夫人陆续到来,其中还不乏老熟人,居然是唐婉。 唐婉正瘪着嘴被母亲杨夫人带了来,两眼张望了一会儿,看到曲清幽,顿时又怨又恨地瞪着。她怎么还没死?她等了又等,无非就是希望这二表嫂可以快点死,那么二表哥就是她的了。谁知等来的却是她休养好身子从庄子里返回了燕京的消息。 跟着曲清幽来的罗梓杉道:“二嫂,那唐姑娘的表情很可怕。” 曲清幽这才朝唐婉看了一眼,记得去年寒食节踏春之时,这唐婉虽然高傲,眼中却没有怨毒之气,谁知今日一见,唐婉似乎变了很多,美丽的五官因为妒恨都开始有些歪斜了。不过她仍按礼数上前给杨夫人问礼,“外甥媳妇见过大舅母。” 杨夫人见到是曲清幽,脸上的笑容就一收,鼻子里发出“嗯”地一声。 曲清幽也不甚在意,她的礼数已到,受与不受那就是杨夫人的事情了。 杨夫人看到郭夫人走过来忙热络地聊了起来,更是拉着自家女儿去问候,不过郭夫人虽然笑着赞扬了唐婉美丽之类的话,神情动作都没有面对罗梓檬时的热切。 郭夫人曾属意过唐婉,说是宁国公府的千金,身份家世也配,只怕是当填房宁国公会不同意,这话一出汤栉白就拒绝了,说是宁国公府卷入盐案,以后恐怕还会出事,娶他家的姑娘实为不智,定国公府没结这个姑表亲就可见一斑了。因此她也不再热络打量这唐婉。 罗梓杉拉着曲清幽的衣袖道:“二嫂,我觉得这儿有点闷,想到梅林那儿去走走。” “去吧,不过记得快些回转,不然待会就开席了。”曲清幽道。 罗梓杉道:“知道了。”转身就出去了。沿着回廊往前走,那一片一片梅花瓣从天空飘落,她伸手接过像个孩子般地笑了出来。 定国公府里也一座梅香阁,不过她姨娘不让她去,说是那块地方有晦气,记的小时候她无意中去过一次还采了枝梅花回来,结果姨娘一看就把梅花踩在脚下,并且表情很可怕地骂着“贱蹄子、贱人……”的话,之后还第一次打了她的屁股,那次她被吓着了,以后就再也不敢到梅香阁去赏梅花了。 汤栉白连下人也没带就一个人在梅花丛中漫步,没想到他母亲会做出如此搞笑的事情,真的把燕京城里的千金请来,不就是娶填房吗?搞这么大阵仗,没得还惹人笑话,居然还勒令他今天无论如何要到场,若不到,就是不要她那个老娘了。 汤栉白想着这可笑的话,抬头一看,居然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在梅林中伸手接过花瓣的样子,那天真的笑容看来十分的可爱。他也不好打扰人家,正准备转身就走,谁知那姑娘却一转身,两人对上一眼,那长相?他的呼吸一顿,卿儿?是她吗?难道她从阴曹地府里又回来找他再续前缘吗? 罗梓杉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男子向她走来,她忍不住地后退,转身就想走,谁知那个男子居然长臂一伸就抓住了她,“卿儿……” 罗梓杉忙想甩开那个男子拉着她的手,急着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放手,登徒子,快放手……”见那个男子没有放手的意思,她想也没想就银牙一咬,咬上了汤栉白的手掌。 手掌一痛,汤栉白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看到罗梓杉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看这女孩的穿着不知是哪府的闺阁千金,又怎会是他年少时爱上的奶妈之女呢?卿儿是奔放的,热情的,也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若不是母亲横插一杠子,卿儿就不会带着孩子投河自尽。往事已矣,哪知世上居然有如此想像的两个人?“姑娘……” 汤栉白的话还没说完,罗梓杉怕得转身就跑,这个男人看来不大友善。她沿着来路跑回去,直冲会宴会场所,这才觉得心安了不少。 曲清幽看到她的表情像撞鬼了一般,关心道:“四小姑,怎么了?” 罗梓杉抓着曲清幽的袖子紧张道:“二嫂,这儿有登徒子,我刚刚还见着。” “别怕,有二嫂在这儿,待会别到处乱走了,知道吗?”曲清幽叮嘱一声。 罗梓杉忙点点头,现在无论如何她也不会随意地乱走。宴席就要开始之际,上菜的丫鬟在经过罗梓杉身边时,脚下一崴,一盘菜都撒到罗梓杉穿着的衣服上,那个丫鬟吓得急忙跪下求饶。 众人都被这状况吸引去目光,郭夫人急忙过来,看了看,皱眉朝曲清幽道:“曲夫人,都是我府里的丫鬟不经事,要不,我让人找套衣衫给罗姑娘换上?” 曲清幽忙询问了一下罗梓杉的意见,罗梓杉自是说好,反正她低头看着这菜汁洒在身上也是头疼得很。罗梓檬急忙走过来,道:“要不我陪杉姐姐去换身衣裳吧?”廖夫人想拉住女儿都迟了一步。 郭夫人急忙拉着,“檬姐儿不用去了,我这儿的丫鬟多,自有人带路。” “檬儿,郭夫人说得在理。”廖夫人急忙道,两眼不悦地看了罗梓杉一眼,这庶出的姑娘净惹事,在府里若不是看在她与曲清幽交好的份上,她是不大会搭理她的。 曲清幽见着这郭夫人极力留下罗梓檬以及廖夫人的焦急之情,遂笑着道:“都不用争了,我去吧,四小姑是我带来的,自要照应到底,只是麻烦郭夫人借套衣衫。” 郭夫人这才松口气道:“那哪算是什么麻烦,是我不好才对,招待不周,还望曲夫人多多包涵。” 曲清幽这才牵着罗梓杉往那更衣室而去,“四小姑,要我帮忙吗?” 罗梓杉拿着衣衫道:“不用了,二嫂,我自己能搞得定。” “那我在门外等你,好了,喊我一声。” “好。” 曲清幽在屋外看着梅林,这繁盛的梅花尤如前世去东京赏樱花般浪漫,只是花色依旧,而人面全非。那时候在樱花树下把酒畅谈又是何等的欢快,一转眼,却是异世的梅林独立,形单影只。 叹了一口气,乱想什么,曲清幽刚一转头准备去看一下罗梓杉弄好了没有,却见到背后站着一脸阴沉的唐婉。她忙往侧移了移,“唐表妹这是在干什么?” 唐婉打量着她,“别叫我唐表妹,我不是你表妹。” “那好,唐姑娘你想干什么?”曲清幽戒备地看着这情敌。 唐婉凑上前去道,“曲姑娘,你怎么还没死?你若死了该多好,那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二表哥。” “那让唐姑娘失望了,我们夫妻好着呢,奉劝唐姑娘还是别固执了。”曲清幽不欲与她过多交谈,推门进去看罗梓杉换好衣裳没有? 唐婉伸手狠狠地折下一只伸进走廊里的梅枝,把那上头的花骨朵儿狠狠的揉烂,曲清幽,我不会让你与二表哥双飞双宿的,二表哥是我的。听到远处母亲杨夫人在喊她,她怨毒的目光扫过屋子,然后才转身离去。 曲清幽携罗梓杉返回宴会场所时,方才听闻汤栉白来过,刚又走了,心下就开始思量,莫非刚刚的菜撒到罗梓杉身上的事并不是偶然,而是郭夫人有意而为之? 郭夫人一手牵着罗梓檬,一手拉着一个据说是武安候木家的嫡姑娘,名儿叫木灵,说笑得正开心呢。看来是要在二者择其一了。 用过宴后,众人自是三五成群地在梅林里穿梭,罗梓杉经过遇到登徒子的事情后,自是紧跟在曲清幽的身后。姑嫂两人聊着天自也乐得很。 突然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来找罗梓檬聊天,曲清幽打眼看去都是平日里与罗梓桐交好的,甚至有人问道:“怎不见桐妹妹前来?” 曲清幽道:“她正忙着呢。”临出门前,四皇子过府来看她,她自然来不了。 众人一听怔了下,之后都掩嘴偷笑,大家都知道在年前罗梓桐许婚给了四皇子赵稹,看来是会未婚夫去了。 曲清幽看着几个小姑娘朝她福了福,然后就走远了。她笑笑自已一人漫步在梅林之中倒也惬意,前方有一条小河流经梅花丛中,她漫步踱过去。 “曲姑娘,你知道我爱二表哥好多年了吗?小的时候人人都拿我与二表哥开玩笑,说是金童玉女,肯定会成就一段好姻缘。” 曲清幽一听这幽幽怨怨地声音就知道是唐婉,回头一看正是她,暗自有些心惊,“唐姑娘,那都是陈年旧事,现在我才是闳宇的妻子,你醒醒吧。” 唐婉仿若听不到她的声音般,“我也一直以为长大了就会这样,曲清幽,你为什么半路杀出来?若没有你,二表哥会娶我的,一定会娶我的。” 曲清幽瞄了瞄四周没有人,警惕地看了唐婉一眼,“唐姑娘,看来我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先告辞了。” “不许走。”唐婉突然冲向曲清幽,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推向小河当中,“我要你去死,你死了,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曲清幽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掉到水中,看着唐婉那恶毒的表情,她的手却一把抓住唐婉的衣摆,唐婉也失去了平衡,两人都掉到水里去。 “啊——” 水有点深,唐婉不会游泳,在水里拼命的挣扎,曲清幽倒是慢慢平衡自己的身体,众人听闻了惊叫声,迅速冲过来,郭夫人与杨夫人、廖夫人都急忙让人去救人上来。 曲清幽不用人帮忙,自己从水里游上岸,而唐婉却是逐渐往下沉。 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曲清幽一爬上岸就止不住的打颤,太冷了,罗梓檬、罗梓杉、廖夫人等人都急忙围着她,她仍止不住的打哈啾,牙齿打冷颤。 唐婉也被捞了上来,挤了肺部的积水后,吐了几口水,缩到母亲杨夫人的怀中,指着曲清幽道:“娘,娘,是她,她把我推下水的,她把我推下水的……” 杨夫人狠瞪着曲清幽,放开女儿,上前当着众人的面突然就甩了曲清幽一巴掌,“贱人,你要害死我女儿吗?” 廖夫人等人被这变故吓得惊呆了。 杨夫人举起手来还想再甩曲清幽巴掌,曲清幽眼一沉刚要举手抓住她的手腕,突然身子被人一抱往后退开来,让杨夫人的巴掌落了空,“大舅母,你打我娘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曲清幽这才看着身后,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罗昊的表情很冷地看着杨夫人。 杨夫人冷笑道:“外甥来得正好,你妻子把我家婉儿推下水去,大冬天的,岂不是想要我家婉儿的命?难道这样我教训一下她你也有意见?” 曲清幽也冷着声音道:“大舅母,事情还没闹明白你就乱打人?分明就是唐表妹先把我往水里推的。” “你撒谎。”唐婉缓过一口气跳起来道。 作为主人家的汤栉白与郭夫人都皱起了眉头,郭夫人站出来调解道:“看这天都怪冷的,两位要不先进屋去暖和暖和,别回头得了风寒,那就不划算了。” 可惜却没人理她,曲清幽冷笑了一声,“唐表妹,我为何要推你到水里?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还不至于蠢到好端端地把你推到水里去。” 唐婉怔住了,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辩驳,难道说曲清幽嫉妒她曾与二表哥好?这话说出来还没伤着曲清幽就先伤着自己的闺誉,眼珠转了转,涨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杨夫人却不问这些缘由,“我可不管你因何这样做?事实是你推我女儿下河。” 罗昊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包住妻子不停打颤的身子,“大舅母,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娘子没有必要这样做,倒是唐表妹……” 话停下来了,可是众人听到这,心里也都清楚了,看来以前传言宁国公府的嫡姑娘暗恋表哥罗昊的事情看来是真的,周围大多都是妙龄少女,心思最是活跃,很快就得出了一个故事出来,定是这唐姑娘不忿气表哥被人夺走,所以想置情敌于死地,谁知自己也被拖下水里去。 唐婉看了看四周那看着她充满怀疑的目光,顿时就承受不住,杨夫人上前抱着女儿,狠瞪了那群少女。 罗昊拥着曲清幽,向汤栉白要了一间厢房,让妻子换身干净的衣服才是道理。 郭夫人顾不上儿子见着了那罗梓杉,让儿子跟过去照料一下罗昊夫妻,自己赶紧跑过去看一看杨夫人母女。 “二嫂(昊二嫂子),要不要我们进去帮一下忙?”罗梓杉与罗梓檬都赶紧出声。 曲清幽看了夫婿一眼,摇摇头,太冷了,她的牙齿直打颤,实在说不出话来,罗昊心疼妻子的状况,到人较少的地方后就一把抱起她往那厢房冲去。 汤栉白看了后倒是有些笑意,吩咐下人备好东西送往厢房去,回过头来时见到罗梓杉一脸急色地奔过去,拦着道:“罗姑娘,你嫂子自有你二哥照料,我想你就不要进去添乱了。”直到刚才再见到她,他才知道原来她是罗家的姑娘。 罗梓杉一看是这登徒子,顿时就缩到罗梓檬的身后,廖夫人笑道:“汤候爷说得对,杉丫头、檬儿我们接着赏梅去。汤候爷是不是要跟我们一块?”这真是个好机会。 汤栉白看了看罗梓杉一眼,笑道:“廖伯母,请。” 厢房里,罗昊把曲清幽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抱来被子包住她裸露的身子不停的揉搓,“清幽,好点了吗?”把她的头发放下来,用大布帛擦干。 曲清幽窝在丈夫的怀里点点头道:“嗯。” 听到敲门声,罗昊忙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端回一碗姜汤并一套完好的女装,抱过妻子,“来,喝碗姜汤去去寒。” 曲清幽喝了姜汤觉得好多了,但仍是紧紧抱着丈夫,“闳宇,我觉得好冷。”这天气在冷水里泡了泡真是令人难受。 “我让忠勇候府的人去备热水。”罗昊起身道。 曲清幽拦着他,“毕竟是在人家府里,也不好过于叨扰,你抱抱我。” 闻言,罗昊抱着她进那内室的床上,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曲清幽的双手在棉被下紧紧地搂着丈夫,看到他隐忍的样子,内心一片悸动,这个男人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人。 良久之后,罗昊拿过布帛给她擦干身上的汗水,“还冷吗?” 曲清幽摇摇头,这才起身穿上衣物,方才记得丈夫出现得有些突然,“你怎么来了?” 罗昊帮她把衣带系好,笑道:“今儿个没有什么事,路过忠勇候府时想到你昨儿说来这赴宴,我就想着待会儿与你一块儿回去,顺便找勇天兄聊聊。”然后想到见到她时,她像落汤鸡一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唐表妹真是越发的胡来。” 曲清幽一边梳头发,一边笑道:“你就全信我?那个毕竟是你从小认识到大的表妹?” 罗昊穿好衣物,回头抱着她道:“我不信你还信谁?因为打小就认识,自然也知道这唐表妹的性情。” “闳宇。”曲清幽欣喜地反身拥着他,好在没有出现那种她无论如何解释他也不信的狗血剧情。然后又捶了捶夫婿道:“我这是受你的烂桃花累的。” 罗昊忙安抚她,“娘子,是我不好,只是没料到唐表妹会固执成这样。” 穿好衣物之后,曲清幽也不想再逗留,拉着夫婿想把罗梓杉找来赶紧回去才是道理。 罗梓杉听闻二嫂找她就赶紧与廖夫人及罗梓檬说一声,起身就走,汤栉白也急忙起身,说是有几句话要与罗昊说,廖夫人不疑有他,只是笑着点头让他们离去,惟有郭夫人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外而行,汤栉白跟在罗梓杉的后面,那看着她的背影有着莫名的热切。 “二嫂,好些了吗?”罗梓杉一看到曲清幽就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 曲清幽笑着捏了捏她那白里透红的肌肤,“没事了,不用操心。” 罗昊与汤栉白拱手正要告别,汤栉白的目光却越过罗昊看向曲清幽笑道:“不知我该称呼一声曲夫人,还是叫声雍公子?” 这话一出罗昊就感觉到尴尬了,曲清幽脸上也是颇为不自然,倒是罗梓杉奇道:“二嫂,他怎么叫你雍公子?” 过了一会儿后,罗昊笑着拉过妻子的手道:“让勇天兄见笑了,那天是内子好奇,非要到镇上看看,她身子那会儿刚刚好,偏我又拗不过她,倒不是有意要作弄勇天兄的。” 曲清幽也客气地福了福,“汤候爷不会介意吧?” 汤栉白大笑出声,“我也是随口说说而已,倒是请曲夫人不要介意才对。”然后促狭地看了罗昊一眼。 曲清幽又是优雅地福了福,方才在一脸笑意的罗昊搀扶下坐上马车,而罗梓杉也紧随其后,汤栉白急忙看着罗梓杉道:“罗姑娘,我们还会再见的。” 罗梓杉听闻后脸色变了变,这个登徒子真的好讨厌,赶紧掀开马车帘子坐进了车内。外头的罗昊骑上马与汤栉白拱了拱手后就离去了。 汤栉白看着马车走远,转身就踏回府内,立刻就有人把罗梓杉的生平资料送了过来,他展开来看,定国公罗阙的庶姑娘?眉头就皱了皱,这身份太低了。转头看着佳人离去的方向,他的眼眸不禁又沉了沉。 马车里,罗梓杉一个劲地追问关于雍公子的事情,曲清幽被问得烦了,遂就笑着告诉了她。 罗梓杉听了之后一脸的羡慕,看了看外头二哥的身影,回头道:“二嫂真是有福气,二哥居然这么宠二嫂。” 曲清幽笑看她:“四小姑别这么说,他日小姑也会遇上如意郎君,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罗梓杉害羞地低下头,不期然地想起了那个登徒子,然后又摇了摇头,那种人看着就讨厌。 一场赏梅宴,弄出了落水事件,各家闺阁少女也议论纷纷。 这议论杨夫人是越听越气忿,明明是曲清幽那贱人拉她女儿下水的,现在却传成她女儿想弄死情敌表嫂。 那天徐繁没有去赏梅宴,事后听了这传闻,也气的冲进唐婉的院子,“小姑,你怎么使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我表妹?” “嫂子这话我听不明白。”唐婉装糊涂。 “哼,你还有不明白的?去年斗春时我就看出了你对我表妹不怀好意,没想到现在你居然变本加厉推她下水。” 唐婉听了之后脸撇向一边不去看这嫂子,独自生着闷气,她这嫂子例来与她并不亲近,只会一味的偏帮曲清幽。 杨夫人走进来脸色一沉道:“儿媳妇,你现在是吃着哪家的茶礼?居然手指拗出不拗入。” 徐繁从来也没有怕过这个婆母,回头理直气壮地道:“婆母,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自然是帮那个讲道理的人。” 杨夫人很想气得痛骂儿媳,但想到她嫁进来知道自己儿子的情况,也没有在娘家人面前说胡话,心里也不是不感激,“儿媳妇,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就别瞎搀和了。” 徐繁冷笑道:“怎么没关系?一个是我小姑,一个是我亲表妹,现在婆母的话倒让人听不明白了?难不成我不是唐家的媳妇?那敢情好,我这就收拾东西家去。”说完,转身就走。 杨夫人一听顾不上生闷气的女儿,急忙去拦着儿媳,不让她回去乱说话。徐繁也不是真的要走,只是与这婆母相处久了,也知道她的性情,若她不使出这招来,她这婆母说不定还拉着女儿闹到定国公府去,那时候丢人还是其次,她的表妹指不定又要与婆母唐夫人生出多少口角。 杨夫人拦着道:“儿媳妇,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康儿好不容易这些天都在家,我还指望着你能趁机怀上孩子。” “要我不走也行,婆母,我知道你心里忿恨,但这事不能全怪我表妹,依我看还不如就此了了为好。大家也能保住脸面。” 杨夫人算是听出意思来了,板着脸坐到炕上的另一边,“儿媳妇这是在偏帮你表妹,现在的舆论都偏向你表妹,婉儿被传得越发不堪,我若不去讨个公道,婉儿岂会还有脸面?将来如何在这燕京城立足?” 徐繁道:“婆母怎会这样认为呢?你想啊,我表妹已经是嫁了人,万大事还有丈夫扛着呢,我这是为小姑好,小姑仍待字闺中,若婆母把这事再闹大,他日小姑想议一门好婚事,我看也难。有哪家男儿会不介意小姑婚前这出事?” 杨夫人的脸色变了变,这儿媳妇说的也有道理,但若不找唐家的姑奶奶评评理,她这道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徐繁见杨夫人不吭声,遂命丫鬟道:“还不快收拾东西,愣着干什么?” 杨夫人又赶紧拦,徐繁又道:“婆母想丢人那是婆母的事,儿媳妇该劝的也劝了,就恕儿媳妇先回家避避风头,我怕到时候出门还得戴面纱。” 杨夫人方才道:“这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儿媳妇,你可得好好劝劝你表妹,下回可不许再来招惹婉儿。” 徐繁心里却在想:“唐婉不去招惹清幽表妹就阿弥陀佛。”嘴上却说:“婆母放心好了,只要小姑安份在府里,那谁也招惹不了。” 杨夫人听后望着儿媳妇又是一阵的怒气横生,若不是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她一准就拿出婆母的威严来对付这儿媳妇。 曲清幽回去后,罗昊又命那荣大夫来诊了诊脉,开了几副抗风寒的药吃了,倒是幸运地没感染上风寒。粟夫人隔天就上门来探望女儿,看到女儿安好方才放心,对那杨夫人与唐婉自是大骂出口。 她在家等了好些天也没见杨夫人上门来闹,奇了,这大舅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她还想了好些说词来应付。倒是她的婆母唐夫人来看望了一下她,说些要她好好养身子的话。 徐繁来看她时,她方才明白过来杨夫人没来的原因,笑道:“八成是繁表姐拦着杨夫人,她才没来。” 徐繁拉着曲清幽的手道:“清幽表妹,都是我那小姑不好,害你受累了,好在没有染上风寒,要不罪过就大了。” 曲清幽道:“那又不关你的事,我现在见着唐婉看来都要绕道走,她那性情真的是越发讨人嫌。” 徐繁道:“她都十八了,也该是出阁的时候了,现在这事情一出,看谁家敢下聘于她?这事儿是她不对,说到头她还得感激清幽表妹你,若你上门去闹,这事儿传得更广,她就更没脸见人。” 曲清幽自是笑笑没说话,她去闹?这不太现实,先别说杨夫人是舅母,高她一辈,真要闹有理都变没理。再说婆母的态度有点怪,八成她的男人又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才让婆母态度改变,不为自己的侄女儿出头,要不然依唐夫人的性子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打压她的机会。 新春伊始,罗皇后发起了一场后宫运动,让众多的后宫嫔妃都节衣缩食,把银子用来购买青苗支援那些个受灾的农户,让他们得以回乡耕田。京中的贵妇们听闻,也自发地响应了罗皇后的号召,纷纷拿出私房钱来赞助。 史官在此大书特书了一笔,罗皇后赢得了贤后的美誉,把四皇子前段时间因受斥责的事情都遮了过去,御史又开始说四皇子为人低调,行事稳重,看来是得到了皇后娘娘很好的教诲等等。 曲清幽在开春这段时间忙着与权贵之家的贵夫人交往,按穆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就是彼此熟络熟络。 永安二十一年二月中旬,一道圣旨降到定国公府。 ------题外话------ 感谢cc514再次送的钻钻哦!钻钻很漂亮哦! 感谢随风飘123送的钻钻哦!钻钻很闪哦! 感谢玉罕里送的十朵花花!天哪,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大一把花簇。 感谢送我票票的亲爱的读者们!我知道每一张月票都很宝贵,某梦很珍惜,谢谢大家。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真的非常多谢大家,我会坚持努力把文写完,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 第九十章 无常 定国公府打开中门燃香接了圣旨,曲清幽跪在地上听着上头太监在宣读圣旨,这圣旨真令人意外。 刚好在家的罗阙接过了圣旨,忙让人给宣旨的公公谢礼,然后对儿媳妇道:“这可是光荣的事啊,儿媳妇给罗家祖上添光了。” 穆老夫人准备起身,曲清幽急忙搀扶她,她笑着道:“没想到皇上要亲自给你下嘉奖,我们定国公府几代儿媳妇里,你还是第一个。” 唐夫人抿紧唇不吭声,现在这儿媳妇的气势是越来越高涨,她也不好说什么,要不然回头丈夫儿子又要来说她。 金巧惠沉下眼眸,她的路是越来越难走,没想到那个二弟妹如此有能耐。 曲清幽笑道:“其实我这算什么功劳,不就是随口说了几句,难为沈太医还提及到我,我这脸都要红了。” “你那几句可是点石成金,况且这牛痘法试验成功也是功德无量,这可是好事呢。有什么好害臊的?回头我叫人给你做身新衣裳进宫领赏去。”穆老夫人是越来越喜欢这孙儿媳妇了。 廖夫人与牛夫人也赶紧笑着恭贺几句。 曲清幽回到院子,周嬷嬷领着一干下人都行礼道贺,她不禁失笑道:“这多大的事儿啊?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人群里钟嬷嬷就抢先说:“那可是大事呢。二奶奶,老奴在国公府当差都好几十年了,从没听说过哪家的夫人能进宫受到天子的嘉奖?现儿才出了奶奶一个,怎不是大事?” 周嬷嬷也笑道:“钟嬷嬷这话老奴爱听,这可是奶奶脸上增光的事情呢。” 从接到圣旨到晚上这段时间,前来恭贺的贵夫人都是络绎不绝,曲清幽是应付完一拨又应付另一拨,忙到罗昊从衙里回来了方才消停。 罗昊掀帘子进来就看到妻子摊在炕上颇为疲累的样子,上前坐在她身旁,笑着道:“累坏了?” 曲清幽抬眼看是丈夫,道:“怎能不累?不就是圣上要嘉奖给我嘛,个个都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罗昊挥手让下人出去,给她捏了捏肩膀,“毕竟这种事大家听闻都很少,自然就当成了大事件来看。” 曲清幽指示了一下地方让他给捏捏,太舒服了,忍不住哼叫了出来,罗昊凑近她道:“娘子,我要忍不住了。” 曲清幽瞥了他一眼,“忍不住也得忍,我还要吃晚膳呢。”她最近食欲不错。 “娘子,我说笑的。”罗昊拥她在怀里,扬声吩咐丫鬟准备摆膳。 曲清幽斜睨丈夫一眼,笑道:“我今儿个有吩咐她们多弄一点菜,你可要努力吃哦,要不然浪费了我可不依。” 罗昊笑着捏捏她的俏鼻,叫人温了一壶酒进来,亲自倒了一杯递给曲清幽,“虽然开春了,天气颇凉,喝杯酒祛祛寒。” 曲清幽接过慢慢饮了起来,有着一股子的酒香在口腔里散开,放下酒杯,道:“对了,圣上说要嘉奖我,是不是要上金銮殿啊?” “怎么?你害怕?”罗昊挑眉笑道。 曲清幽道:“倒没有,只是想着该怎么做方好?要不然我丢脸是小,你丢脸可就事大了。”最后还不忘消遣了夫郎一句。 罗昊拉她到身旁,夹了一筷子菜喂她吃,“我是那种人吗?嗯,娘子?”面子能值几斤几两重? 曲清幽笑道:“那可难说?” “我要罚你。”罗昊吻向她的红唇,在她嘴里尝到了菜香味,然后才道:“你也别紧张,其实皇帝你也见过,他也没有多可怕,宣完旨,跪下谢恩就完事了。” 曲清幽听后皱了皱眉,即使是皇帝,她也不大喜欢跪他,不过古人大多是这样也嫌弃不来了。 翌日,穆老夫人一早就来了她的院子,还亲自带了让绣娘赶做的衣裳来。 曲清幽换上之后准备出门,穆老夫人忙交代孙子要照顾好孙媳妇。罗昊直笑道:“老祖母放心,我比你还怕她会出事。” 坐在马车里,曲清幽的心情是有些紧张的,其实她也没做什么贡献,不就是提了几句牛痘可防痘疹的话,真正把这东西研制出来的是沈太医。 罗昊握着她的手道:“别怕,还有我。其实皇上给你嘉奖无非是表示他对这东西十分的在意,也更有利于它的推广。要不然百姓们不信,那这法子不就是白研究了?” 曲清幽笑着点点头,封建统治者们其实对于有用的东西都会加以重视的,只是大家习惯了对于皇权竞争的焦点,反而忽视了其也有人性化的一面。 进了皇宫,到了皇帝早朝的乾和宫,罗昊就先进去了,她依太监的吩咐在侧殿等待,在一旁的还有沈太医。 曲清幽瞄着沈太医小声道:“沈太医,其实这功劳你一个人揽着就行了。” 沈太医睨了一眼曲清幽,“丫头,没听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况且这对丫头而言又不是坏事,他日臭小子要欺负你也得掂量掂量。” 曲清幽顿时就笑了出来,其实沈老头这人真的不错,“那我还不得要谢过沈太医给我的好机会?” “那是。”沈太医高昂着头道,他挺喜欢曲清幽这小丫头的,虽然这孩子说话常喜欢绕圈圈,又喜欢拿他的医德与声誉来开玩笑,但是胜在心地不错。 等到要宣曲清幽与沈太医上殿的时候,曲清幽方才跟从在沈太医的身后迈进那朱红色的门槛,头低垂着,只望着眼前的汉白玉砖地面,并没有去搜寻一下夫婿的所在。 站在文官前列的曲文翰看着长女优雅地走进来,忍不住嘴角轻勾,脸上的笑容是遮也遮不住。他这个女儿真的看不出来还能有今天,以往只觉得她宁静乖巧,只因是发妻粟夫人所出,所以会多看她一眼,但疼爱她的心并未比其他女儿多,现在想来还是这个女儿能给他挣面子。 罗家众人看着他们罗家这儿媳踏上金銮殿,个个都觉得面上有光,毕竟从未听说过有哪家的妇人能进金銮殿受皇帝的嘉奖?惟有他们罗家方出了一个。 罗昊看着妻子那镇定的动作与表情,昨儿看她还颇有些忐忑,现在才发现越是紧要关头她越是镇定。 自沈太医跪下后,曲清幽也赶紧跪下,“罗曲氏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是这样说没错吧?她记得前世看电视时都这样说的。 永安帝曾听定阳公主说过罗昊娶了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现今看来用娇滴滴来形容罗昊的妻子不太恰当,该说她一踏进大殿来,虽说动作恭敬,却不见奴态,只让人感觉优雅万分,用气派二字形容方为恰当。 曲清幽跪了良久,仍未听见永安帝喊:“起身。”惟有接着继续跪,反正前头的沈太医也是跪着的。 高坐在帝王宝座的永安帝道:“沈爱卿、罗曲氏平身。” “谢陛下。”曲清幽方才慢慢起身。 永安帝道:“痘疹肆虐已有千年历史了,惟有沈爱卿以一已之力发明牛痘法将其预防,朕心甚慰。” “微臣也是多得曲夫人话中之意的提点方才试验成功,此功劳微臣不能一人独享,曲夫人功不可没。”沈太医沉着地道。 永安帝微微一笑,“罗曲氏于痘疹防预一事有功,朕必定论功行赏,来人,宣读朕的旨意。” 曲清幽听着这永安帝对她的奖赏,黄金千两,锦缎布帛二十匹,四季花色红木屏风一件,镂空镶宝石饰品八套。等这太监宣完圣旨之后,她赶紧行礼道:“罗曲氏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道:“沈太医,接下来牛痘的推广工作就交给你了,朕让大皇子协助你,让万民受福。” “是,微臣遵旨。”沈太医道。 大皇子赵秩也出列拱手道:“儿臣遵旨。” 众多朝臣对于永安帝的决定都心里暗暗地盘算,甚至有些人瞄了瞄大皇子,又看了眼恭谨地站着的四皇子,这两人现在越发是莫测高深。 曲清幽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眼高坐在御座上的男人,永安帝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开始为大皇子积聚人心,看来皇位之争又要再起风云。 退出了金銮殿,沈太医和曲清幽说了几句话后,就急不可待地又要奔回他的药园子。她看着这老头子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这老头子太过耿直了,只是偏偏遇上了这太子之争,他的牛痘法要顺利推广未必会一帆风顺。 “曲夫人,皇后娘娘宣夫人过去。”有宫娥前来禀报。 曲清幽愣了愣,又要去见罗皇后,微思索了一会儿道:“有劳这位姑姑带路了。” 宫娥抬眼微笑道:“姑姑二字不敢当,曲夫人请。” 曲清幽在这皇宫里走了好久,方才到达椒房宫,刚要踏进宫门,就看到那福寿公主倚在殿门旁看她,那个莫嬷嬷就站在一旁,她忙上前笑着福了福,“妾身见过公主。” “福寿,这可是你的二表嫂。”罗皇后从里面走出来。 曲清幽又赶紧行礼。 福寿公主仍然是不说话,两只大眼睛一个劲地盯着她看,然后又看了看她的手腕,没有她送的那只镯子,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踢了踢宫门,转身就走了。 罗皇后怒道:“福寿,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 福寿公主却我行我素,头也没回,罗皇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不孝女消失在视线内。“福寿这孩子倒让侄儿媳妇见笑了。” 曲清幽笑道:“公主年纪还小,只是妾身觉得公主可能有心事。”不过这公主真的脾气很古怪。 曲清幽跟在罗皇后的凤裙后面往那偏殿而去,罗皇后坐到炕上后,示意她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命宫人上茶。 “看你气色红润,可有再怀上孩子?”罗皇后的开场白听来颇为温情。 “还没有。”曲清幽道。 “本宫这里有些宫廷密药,回头赏给你拿回去与昊哥儿试试,肯定会很快就怀上的。” 曲清幽赶紧屈膝行礼谢赏。 “对了,我听闻皇上有意让大皇子推广这牛痘法,沈太医说成功率非常高,我总觉得这法子听来有点匪夷所思,那样真可行?”罗皇后道。 曲清幽却心惊她的消息之灵通,刚才大殿上永安帝才刚刚宣布,罗皇后这么快就知道了?“这法子妾身也是听来的,后来与沈太医随口这么一提。其实妾身没什么功劳可讲,一切都是沈太医研制成功。”她抬眼看到罗皇后眉尖微锁,“不过妾身认为此法应该能预防痘疹是毋庸置疑的。” 罗皇后听后果然脸色不太好,没想到永安帝居然会让大皇子用这事来拉拢人心,她该好好想个对策才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道:“我最近听闻了一个很有趣的传闻,不过我听闻侄儿媳妇也听说了,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曲清幽的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传闻?心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过滤了一遍也没有找出来,正愁眉深锁,不期然间记得看到叶侧妃的那个身影,难道是那件事?遂定了定神,“最近妾身听闻的传闻挺多的,不知娘娘指的是哪桩?” 罗皇后的鹰眼里含着一抹笑,这个侄儿媳妇真的有意思,太狡猾了,本来要套她的话,她却反回来要她言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某个侄儿与姑姑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听闻侄儿媳妇曾见过,不知是真是假?” 果然是赵秩与定阳公主这件事,没想到叶侧妃那个女人会把这事暴露给罗皇后知道,那么她是怀疑她对她的忠诚与否喽?这么一想,她的额头开始有细汗冒出,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屈膝道:“这些皇室秘辛,妾身就算见着了也得当自个没见着,怎可能随口而出?回头岂不是要安一个藐视皇室的罪名么?” 罗皇后鹰眼盯着这侄儿媳妇恭谨的态度,她的话里意思是当初她看到自己与睿亲王幽会也是当看不见的事,呵呵笑了一阵,“你不用紧张,况且你是本宫的侄儿媳妇,本宫自会保护你。” “既然娘娘如是说,那妾身也可以安心了。以往妾身怕乱议皇族罪加一等,故不敢言。今日娘娘有所询,妾身也不敢瞒。”曲清幽再三思量,还是把她所见到的事情原尾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半晌后,罗皇后才道:“这么说是真有此事喽。”然后又大笑出来,“没想到那个定阳居然勾引自己的侄子,真是老不害臊。” 曲清幽心里却想:“你与睿亲王也是半斤八两。” 罗皇后两眼紧盯着曲清幽的眼睛看,“这个传闻既然是真的,那么就会是一招很好用的棋子。侄儿媳妇认为这招棋子该如何用方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 曲清幽道:“其实娘娘心中早有决断,不过依妾身所看自然是关键时刻再用才最具杀伤力,就算是真的,现在放出风去最多不过是流言而已,并不能置大皇子于死地。” 罗皇后的瞳孔突然睁大了,她以为她一直很高看这侄儿媳妇,谁知原来还是小瞧她了,掩藏在那优雅美丽的面容之下居然也有一颗杀伐果断的心。 临近午膳时分,罗皇后留曲清幽在她的椒房宫用膳,然后又把那粟太妃给请了来。曲清幽见着这位姨婆也是满脸的惊喜,急忙问安。 粟太妃和蔼地抚着曲清幽的秀发道:“侄孙女儿倒是气色不错,前些时候我还听闻你滑胎了,身子都养好了吗?” 曲清幽笑道:“都养好了,还多亏了皇后娘娘赏赐的药品。”罗皇后当时没少给她送来补品。 罗皇后爽朗一笑,“侄儿媳妇可是要为我罗家开枝散叶,我这当姑姑的岂能不上心?再说侄儿媳妇聪慧得很,我倒喜欢得紧。” 曲清幽听着这罗皇后一口一个侄儿媳妇颇为亲热地唤着,心里就是一震,看来她对自己很是在意,要不然就不会在新年时赏给她的物品与婆母唐夫人差不多,当时唐夫人的脸色可是相当难看。 “那是皇后娘娘的青眼有加。”粟太妃笑道。 “连皇上都亲自嘉奖,我这几句口头奖励也当不得什么。”罗皇后笑道,“不过本宫仍是要赏赐你一番,方能表达本宫的心意。” 曲清幽自是赶紧谢恩。 一趟皇宫之行,虽有虚惊,但是曲清幽还是得了不少好东西,出了皇城回来的时候,罗昊早已在马车里面等她了,把她拉上马车这才回府去。 “等我好久了吗?”曲清幽倚在丈夫的怀里道。 罗昊笑道:“知道姑姑可能要赐宴予你,所以挑了个大概的时辰等在宫门口。姑姑可有为难你?” 曲清幽笑道:“我现在觉得面对你那位姑姑真的是丝毫都不能放松,每见她一次我都会觉得好像从虎口逃生一般。” 罗昊亲了她一下以示安慰,“姑姑位居高位久矣,说话都习惯了那种态度,其实她的心肠也有柔软的一面。” 曲清幽伸手抚摸丈夫的脸庞,“放心,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再说皇后娘娘总还会顾忌你几分。”再说她还算有用,罗皇后顶多只是在她面前摆摆架子而已。 “难为你了。”罗昊笑道,“晚上我再补偿你。” 三句不离那种事,曲清幽忙捶了捶夫婿的胸膛,“说点正经的,别总是满脑子见不得光的思想。” “我又没说什么,是谁的思想见不得光?”罗昊取笑道。 忠勇候府里,下人们都不敢随意地走动,就怕里头正剑拔弩张的母子俩会把火撒到他们头上。 “你再说一遍?”郭夫人气怒道,“我给你选的有什么不好?昔日媛姐儿的娘在世时,你们不也相敬如宾吗?” “娘,现在是续弦,没有必要太在乎出身。”汤栉白试图讲道理。 “我现在不就是这样?原本你的元配可是武安候木家的大姑娘,本来我是想再求娶木家的五姑娘木灵给你,将来嫁进来待媛姐儿也会更好一点。后来谁知找人批命,你与她属相不合,所以我才挑了这罗家三房的嫡姑娘。”郭夫人试图平和地道。 汤栉白拒绝道:“娘,我不大喜欢罗家这三房的嫡姑娘。” “哼,你以为我不明白,你是看罗家庶出姑娘的长相与那个卿儿差不多,所以才看上人家。”郭夫人冷道,“这个你别想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求娶她的,若她是嫡出,我还可以考虑一二。” “现在是我娶妻,不是娘要娶妻,娘若不喜欢可以甩手不理。”汤栉白的声音也带了些许火气。 母子俩越说越火,管家想劝又不敢进去,突然见着商先生走过来,忙拉着商先生道:“商先生,您快进去看看吧,候爷与太夫人快要吵起来了。” 商先生急忙奔进屋内,果然见到母子俩唇枪舌剑了一番,“候爷、太夫人,有话可以好好说,母子俩又何须伤了和气?” “商先生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我给他求娶一个嫡出的姑娘,他不要,偏偏要去娶那个庶出的姑娘,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郭夫人赶紧拉同盟。 “太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其实燕京城里的名门淑女多得是。不过候爷娶妻,将来也是要面对一辈子的,这事情草率不得。”商先生道。 汤栉白听闻后点头道:“老商这话就说对了,娘,当年你嫌卿儿的出身太寒酸,后来卿儿也委屈地做了我的通房,可你还是容不下她,非逼得她投河自尽不可。我们母子为此也闹不和了很久,现在娘还想要重蹈覆辙吗?” 郭夫人不喜欢卿儿,那个女子太有心计了,当着她的面一套,对着她的儿子又是一套,总是一脸的狐猸相,现在那罗梓杉的长相真是像极了她,她自然是不喜欢的。“娘当初也是为你好,世上怎么会有想害儿子的母亲呢?白儿,你是娘惟一的孩子,你那些个庶兄弟娶什么娘也不想管,可你不同,娶进来的就是候府当家夫人,你觉得那个庶出的罗姑娘有这本事能当好一个主母的职责吗?” 汤栉白顿时就说不出话来,罗梓杉总是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说话也是小声细气的,的确不是当主母的料。可是他偏偏对她有感觉,对那个母亲属意的罗梓檬他真的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娘,其实你还老当益壮,将来把她娶进门你再调教调教兴许就好了。” 郭夫人没想到儿子现在是铁了心要娶这罗梓杉,心里不禁有些怪罪曲清幽,她干嘛把这庶出的姑娘带来,“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娘老了,教不动。”说完,转身就出了厅堂,再与儿子说下去她保不准要吐血。 汤栉白看着母亲离开的身影摇摇头,商先生皱眉道:“候爷,当初进京时你可是对罗昊的妻子赞不绝口,现在怎么要找一个完全不经事的女人来当妻子?” “老商,人有时候也身不由已,我现在是心不由已,其实纳她为妾也是可行的,不过却不想委屈了她。”汤栉白道。 商先生又道:“候爷,其实你并不是钟情于她,而是无法放下对卿儿姑娘的那段情,依我看,不如把这事放一放,兴许过了段日子你对她不热衷了,也就能放下了。” 汤栉白想了想有道理,“也好。” 曲清幽正在与穆老夫人、廖夫人、牛夫人等闲聊之时,就有下人进来递上了一张帖子,穆老夫人打开来看,居然是安国公府的老国公爷七十大寿,请定国公府的人到贺。 廖夫人最近心情很好,道:“婆母准备出席吗?” 穆老夫人道:“老一辈里头的人就属这个老国公爷的寿命最长,我还是要到场贺一贺方是道理。” 曲清幽将那削好的苹果摆到炕桌上,道:“老安国公这回可能要双喜临门呢。” 牛夫人忙道:“听说他府里的孙儿媳妇就要生个嫡曾孙出来,我前儿还见着安国公夫人,她现在忙着把燕京城里有名的稳婆请到府里去供着,就怕这儿媳妇突然临盆,没有准备到时会忙乱。” “说到这,昊哥儿媳妇,身上可有消息了?”廖夫人望着曲清幽道。 现在每个人见着她都要问一遍同样的话,遂笑道:“还没呢,倒让老祖母与婶母失望了。” 穆老夫人瞥了一眼廖夫人,拉着曲清幽的手道:“别急,孩子,早晚都会怀上的,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 廖夫人顿时就脸色有些不好,她只不过随口问问,又没有别的意思,婆母也不用这样维护侄儿媳妇吧?再说哪个女人成婚后生子不是头等大事?这侄儿媳妇滑胎后都有好几个月了,按理该怀上了才对。 唐夫人掀帘进来,看到一屋子的女人和乐融融,心里多少有些不满,行了礼后道:“婆母,老安国公寿辰,您看我们该备什么礼为妥?” 穆老夫人道:“珍珠,去把库房的钥匙取来。你到库房去挑一些吧。”顿了顿,“嗯,昊哥儿媳妇,你跟你婆母一道去,顺便也学学。”然后又亲自动手写了张令条递给唐夫人。 这话一出,穆老夫人的三个儿媳妇都低头不言语了,定国公府的库房里可是整个国公府百年的珍藏,就连唐夫人这当家主母也没有钥匙进去,就更别提廖、牛两位夫人了,她们连看一眼的资格也没有。 唐夫人心里不大痛快,她嫁进罗家多年,当了家两年后婆母方允她进入这库房,并且婆母一直把这串钥匙抓在自己手里舍不得给她,现在曲清幽嫁进来才多久?不过半年多一点,就允她与她一道儿进库房。“是,儿媳妇知道。” 曲清幽也忙道是,转身就跟唐夫人出了穆老夫人的屋子。婆媳俩坐上骡车,半晌都没有说话,唐夫人道:“老祖母看得起你,你也要行事稳重一点,莫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厚爱。” “儿媳晓得。” “知道就好,对了,你身子有消息了吗?”唐夫人又想到子嗣问题,尤其最近大儿子的病情很反复,她就更是忧心。 曲清幽警惕地看了眼唐夫人,道:“还没有。” 唐夫人免不了责备道:“自你滑胎后都有三四个月时间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若不是想着上回儿媳妇滑胎她难辞其咎,要不然一准给儿子再指几个通房,生几个庶子也好啊。 曲清幽道:“孩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过儿媳妇对这事也上心得很,前儿皇后娘娘还赏了些宫廷秘药,可能不久后应该会有消息的。” 唐夫人一听皇后娘娘赏东西给这儿媳,遂也不再提怀孕的事。 到了库房所在地,曲清幽跟在唐夫人后面步下骡车,抬眼看到这座楼阁不大,外表看来丝毫不起眼,旁边有几棵大树,想来夏季时枝叶繁茂,有一老头坐在阁前,看到唐夫人与曲清幽走过来也没有行礼,只是抬眼看了一下。 唐夫人陪着笑脸道:“尹老,婆母嘱我进去选几样东西给老安国公做寿礼。” 尹老拿过穆老夫人亲手写的令条看了看后方点头,道:“国公夫人自行去吧。” 唐夫人点燃了一盏手提的宫灯,方才起身拿出钥匙打开阁楼的大门,曲清幽赶紧跟上,婆媳俩一进阁里,大门就自动关上了,她免不了回头看了看那扇门。 唐夫人道:“不用看了,这里机关很多,没有钥匙是进不来的,再说外面那个老头武艺颇高,平常也有府里的隐卫守着。对了,你可要跟好我,别到处乱摸。”她当年来时也是穆老夫人亲自给她引路的。 闻言,曲清幽赶紧跟在婆母身后踏上那楼梯,楼梯的声响听来让人心里毛毛的,难道这库房里真有很多藏品?进到二楼,唐夫人又拿钥匙打开其中一间门进去,顿时,曲清幽的眼睛都瞪大了,满屋子的流光溢彩,很多玉石古玩珠宝饰物,唐夫人在其中看了看,挑了一柄玉如意并几样值钱的东西,转身就想走。 曲清幽却看到其中有一个桃木雕成的佛像,拿起看了看,对唐夫人道:“婆母,老安国公信佛,依儿媳妇看不如再加送一尊佛像兴许更好。”这尊佛像能放在这里看来也是有些来历的物品。 唐夫人看着这不起眼的佛像,本意是不大赞成,但想想儿媳的话也有道理,道:“那就拿上吧。” 出了门,曲清幽看到这阁楼里还有别的房间,看来这定国公府真的是有钱,不知那些房间都存放了什么东西?不过她也不好发问,惟有紧跟在婆母的身后往外走。出了库房,唐夫人把物品列了张单子递给了那尹老,尹老拿起核对了一下,又拿起那尊佛像看了看,并未言语又放进物品堆中去了。 唐夫人与曲清幽又坐上骡车回返穆老夫人的院子,把钥匙交回,穆老夫人看了看要送的礼品,突然拿着那佛像道:“亏你想得出要送给老安国公这玩意?那老头现在是越来越信佛家的东西,这玩意儿可是昔年一位得道高僧亲手所雕刻的,老头子得到后就把它往库房里一丢,那老安国公当时可是求老头子把这东西给他,老头子怎么也不肯。宁愿让它在库房里发霉。” 唐夫人一听以为穆老夫人不许,忙道:“那可是儿媳妇的意思,我本来觉得这拿来送礼过于寒碜了。” 曲清幽笑道:“孙儿媳妇是觉得老安国公信佛,送它一尊佛像他会高兴一些。可没想到还有这段典故。” 穆老夫人撇了眼儿媳妇,她又没说不许,她紧张什么,一有事就推脱,看了就让人不喜,“昊哥儿媳妇说的在理,况且老头子都去了,还留着这玩意儿有什么用?还不如让那老安国公乐呵去。” 唐夫人的脸上顿时就涨红了,原本以为婆母不高兴她才赶紧推到曲清幽的身上,谁知反而让曲清幽又得了婆母的赞赏,嘴唇抿得死紧。 曲清幽瞄了眼唐夫人不豫的神色,倒不甚在意,反正婆母不喜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全燕京的权贵阶层都得到了安国公府的请帖,安国公府为了办好这次寿宴,徐姨母可是忙得脚不点地,不论是布置还是菜色,早早就备好了。 寿宴那天,身为定国公的罗阙也是要亲自出席的。众人都坐上马车往那安国公府而去。 下了马车,曲清幽打眼看去,安国公府外的大街上早已停满了马车,罗昊把妻子小心地牵下马车,抚了抚她的脸道:“真不想跟你分开。” 曲清幽推开他嗔道:“还不快过去,要不然待会公爹找你。”罗昊笑了笑,转身就跟上罗阙的脚步而去。 曲清幽跟在穆老夫人等女眷的身后往前走,这安国公府她是再熟悉也不过了,刚进了门,见表哥徐子征正在迎客,徐子征看到定国公府一众人到来,忙上前打招呼。 曲清幽经过时,小声地道:“表嫂快生了吧?” 徐子征心情甚好地道:“就快了,到时候可要请表妹来喝杯满月酒。” 曲清幽笑着点点头,徐瑜与自家堂兄也说了几句话后,拉着曲清幽两人就赶紧跟上长辈,一路上还小声地道:“我这堂嫂的肚子找过稳婆来看过,说怀的是男胎。” “若真的是男胎,我姨母定会高兴坏了,加上这嫡孙,可是一连得了两个孙子。”曲清幽笑道,徐子征的妾室江姨娘生了个庶子。 “那可是,不过女人幸福与否也得看肚子。”徐瑜颇为感慨地道。 “堂弟妹成婚才不过三个月,就开始为肚子发愁了?”曲清幽笑道。 徐瑜看了眼曲清幽,颇为认真地道:“我倒是希望赶紧怀上,昊二嫂子那回是滑胎了,要不然嫂子倒是怀胎怀得快。” 曲清幽下意识地摸摸肚子,脸上笑了笑倒不说话了,徐瑜以为自己说错话惹这堂嫂不快遂也不再言语。 进了内院,曲清幽见到了徐繁,几人免不了又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杨夫人两眼扫到曲清幽在场,鼻子哼了哼,朝唐夫人道:“姑奶奶倒是有个好儿媳。” 唐夫人道:“你还提上回落水的事情?嫂子,我不是不想为你出头,我那儿媳可不好对付来着,你没来闹就是你万幸了,若闹下去包准你是没面子的那一方,她啊,口齿厉害着呢。而且我婆母现在把她捧得都快无法无天了,连我这当婆母的也没放在眼里。” 杨夫人挑拨道:“姑奶奶还不赶紧把婆婆的威严拿出来整治她一番?”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是没那本事喽,再说到时候她掌家,我不还得看儿媳的脸色过日子。” 杨夫人这回倒是深有同感,“这年头做婆母的也不容易。” “怎么?你那儿媳也不好?”唐夫人奇道,“我觉得不错来着,看起来比我那牙尖嘴利的儿媳妇强得多。” “那是你不知道?”杨夫人也开始吐苦水。 远处的徐繁看到杨夫人与唐夫人两人说着话,赶紧拉着曲清幽道:“看,八成又是在说我们俩的不是。” 曲清幽瞥了一眼,笑道:“她们说她们的,我们玩我们的,何必太在意?” “那倒是,没必要弄得自己心情都不好。”徐繁道。“清幽表妹,走,我们看看大嫂去。” 徐繁与曲清幽、徐瑜三人坐上骡车就前往了裴氏的院子,裴氏的院子倒是极为宁静,门外有丫鬟守着,曲清幽刚踏进卧室,就见裴氏躺在床上,床边有一个妇人并一个女孩儿与她攀谈,她侧目瞧去,裴氏的气色不错,只是肚子实在很大。 裴氏见人进来忙坐起,旁边的妇人就伸手扶好,“你的肚子太大了,要小心些方好。” “娘,不用操心。”裴氏笑道,“小姑,堂妹、表妹怎么都一块儿过来了?” 徐繁笑道:“我们都来看看你这孕妇啊,好沾点孕气,回头个个也怀上个大胖小子。” “我也是繁表姐这意思,表嫂,大概什么时候生产啊?”曲清幽笑道。 “可能还有两天。”站在一旁的妇人道。 裴氏拉着那妇人与赶紧站起的女孩儿道:“这是我娘,这位是我妹子。” 曲清幽三人忙问礼,裴氏的母亲张氏及其妹都拘谨地行了行礼。 裴氏见状心里倒有几分悲凉,她父亲原先只是一个六品官,后来她得了徐子征的缘,结了亲后,才升上了四品官,这官本来也不小了,可是偏偏眼前这些人哪个不是出身高贵的?在她们眼中区区四品官真的不算什么,母亲的不安也在情理之中。 “大堂嫂的肚子看来要生个男娃儿。”徐瑜笑道。 她的话一出,张氏就满脸笑容,女儿成婚多年还没生孩子,她早就愁白了不少头发,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线曙光,自是高兴万分。 裴氏满面笑意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她现在越来越知足,只盼儿子能平安落地,她这心也就安定了。 曲清幽看着那张泛着母爱光辉的脸,孩子与母亲果然是一体的,手下意识地抚摸一下自己的肚子,孩子一直是她所期盼的。 众人再说了一会儿话后,眼看前头就要开席了,三人急忙告辞,张氏代女儿送三人出来,笑着要她们路上小心,曲清幽最后才上了青骡车,道:“您老就快回去吧,好陪陪表嫂。” 张氏笑着道:“不打紧。”等看到三人坐的骡车已驶出了院门口,这才转身回了屋。女儿临产在即,女婿怕女儿会害怕,这才向徐姨母请示让她进来陪陪女儿,也好让她顺利生产。 曲清幽刚返回宴会场所,刚一搜索就见到母亲的身影,惊喜着急忙依到母亲的身边,粟夫人一看到女儿就免不了眼里带笑。 近段时间与曲清幽有来往的贵夫人自也过来一一问候。 宴席开始了,木老夫人亲自携着穆老夫人坐在首席,其他人也按地位身份坐在相应的席面上。 曲清幽倒是破例地没有坐在唐夫人的身边,而是坐到了母亲的旁边,看来是徐姨母刻意安排的。唐夫人也只是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倒没别的话说,她对于上回粟夫人的大骂还记忆犹新,这亲家母也是不好惹的。 郭夫人与廖夫人两人倒是打得火热,很多人都在猜看来下一任忠勇候府的主母可能会是定国公府三房的嫡姑娘。 徐姨母在席间不停地走动打招呼,劝大家用菜。徐瑜的母亲应氏更是在木老夫人与穆老夫人的席面专门侍候。 宴席进行到一半,就有丫鬟小跑进来朝徐姨母耳边说了几句话,徐姨母吃了一惊,转身就到木老夫人身边道:“婆母,您看征儿媳妇今晚就开始做动了?儿媳还是过去看看方妥。” 穆老夫人倒是反应快,笑着道:“木老妹,你要添嫡曾孙啦?这孩子还真是赶着时辰来报道,知道要给曾祖父贺寿。” 木老夫人也笑开颜,“承穆老姐的吉言,儿媳妇,你还不赶紧去,征哥儿媳妇是头胎,你可要多注意点。” 徐姨母笑道:“是,儿媳这就去。” 妯娌应氏更是在一旁先向大嫂说恭喜,徐姨母免不了又笑着说了几句同喜的话。这变故众人都看到了,私下里都在传言这安国公府的嫡曾孙倒是会挑时辰出生。 粟夫人喝了一口杯中酒,“你表嫂这回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曲清幽给母亲布了一下菜,笑道:“她成婚多年首次得子,自是好事,我看姨母刚才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呢。” 粟夫人一听也笑开了。 裴氏的院子现在也是极其热闹,徐子征听闻妻子要生产了,连酒席也来不及虚应,向父亲告了声罪急忙守在门口,一脸焦急地站着。 江姨娘抱着儿子也两眼紧盯这正房,她自从怀上孩子后,徐子征就没再进过她的房里,心里时常抱怨这正室夫人霸着男人不放。颇为不安烦躁地来回走动,若裴氏生下嫡子,她与儿子真的没地方站,世子爷至今看也没看儿子一眼。 稳婆进进出出的来回几拨了,并且端着的盆子里都是血水,看得徐子征心里一惊,急忙拉住一位问道:“大奶奶怎么样了?” 答道:“大爷放心,大奶奶的产道刚开,离生产还有些时辰呢。” 徐姨母到来时正好看到儿子拉着稳婆的手追问,忙道:“女人生产也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行的,你还是靠别站,别挡着稳婆办事。”然后就挑帘子进去看儿媳妇的情况如何。 徐子征也想跟进去,徐姨母回头道:“女人生孩子,男人进去干什么,没得赚晦气,还不快在外待着。” 徐子征这才停住脚,又焦急不安地来回走动。江姨娘忙上前去劝,“大爷不用着急,奶奶会平安生产的。” 徐子征只是朝江姨娘看了一眼就掉开头。 前方的宴席进行到尾声,老安国公满脸红光地送宾客出去,安国公徐骏扶着老父,“爹,儿子扶您到屋子里歇歇,待会儿孙儿媳妇还要给你添曾孙呢。” 老安国公笑道:“生了没有?” 徐骏笑道:“还没呢。” 管事小跑着上前把礼品单子递给了徐骏,“国公爷,这是客人送来的礼品单子。” 徐骏接过顺道看了一眼,“交给国公夫人打理就行了,咦,爹,定国公府居然给你送来了一尊桃木佛像,真有意思,这定国公府送礼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知道爹信佛。” 桃木佛像? 老安国公一听这话酒意也驱散了不少,赶紧道:“把那佛像拿过来我看看。” 徐骏不明所以,忙吩咐管事把佛像拿来。 老安国公接过礼盒,赶紧打开来,把里头的桃木佛像拿在手中,然后大笑出声,“没想到最后这佛像还是落到我手里,哈哈……” “爹?” “骏儿你不知道,早年征战时,我曾在一佛堂见这佛像光芒万丈,本想夺之,却被定国公那老匹夫抢先一步,当时我提出不少交换条件,那老匹夫看出我喜欢,硬是不肯。没想到啊,过了数十年还是到了老夫的手上。”老安国公也是自那次后越发的笃信佛教的。 徐骏看到老父亲高兴得红光满面,并且笑着踱进室内,“我要好好看看……”顿时就失笑起来,看来人家说老人似孩子的话还真的说对了。 罗昊与曲清幽回到院里,罗昊忙把妻子身上厚重的皮裘给褪了下来,然后抱着妻子亲吻了起来,曲清幽突然道:“不知道表嫂这会儿是生男还是生女?” 罗昊却一把抱起她往卧室的床上,“别管人家生男生女,我们赶紧生一个才是正经。” 曲清幽媚眼看着夫婿迫不及待地就亲热起来,双手也紧紧地搂着丈夫的宽背,嘴里发出了吟哦之声,最近只要他随便挑逗一下,她就会很容易投入进去。 事后,曲清幽靠在丈夫的怀里道:“对了,那金荣达最近又输了多少银子?” 罗昊笑道:“他又赌输了好几万两银子,我们这张网看来可以收了,大嫂应该没有那么多银子填他那个无底洞。”自从妻子提出要设个局给金荣达钻,他就找人诱这金荣达不停地赌,尤其是新年期间,金荣达的债台是越来越高。 曲清幽的手无意识地在丈夫的胸膛上画圈圈,半响后又道:“让那些人限着时日逼着他还银子,若不还,就威胁他说把这事情捅到威信候府去,我要让大嫂焦头烂额也解决不了这件事。”她的眸子里满是狠意,金巧惠害死她的孩子这件事她是一直也没有忘记。 罗昊感觉到妻子那变冷的眸子,拥紧她道:“放心,现在大哥也没有再偏帮大嫂,大嫂更没有了孩子当护身符,无论如何要她还我们一个公道。” 曲清幽握着拳头道:“最好是这样,那种恶毒心肠的女人留她在罗家是个祸害。” 罗昊伸出大掌包着她的小拳头,叹道:“清幽,是我对不起你。”若他知道在成婚前还宠幸通房丫头会惹来这一连串的事情,那他肯定不会动桃红一根毫毛,只是那时候他时常受到她的诱惑又动不了她,才会发泄在通房丫头的身上。始作俑者还是他。 曲清幽看着丈夫一脸的内疚,笑道:“瞎说什么,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你也与我一样难过,我们肯定还会怀上孩子的。”紧紧搂着丈夫的身子,“不过以后你若再犯错,我肯定要与你和离。” 罗昊原本听她前面说的话还是感觉到窝心,但后面说要和离的话他就不爱听了,板着脸道:“娘子,你这辈子是摆脱不了我了,和离,你想也别想。” 翌日清晨,曲清幽送丈夫上早朝,就坐上骡车前往唐夫人的院子请安。刚下车,就遇上了金巧惠,妯娌两人迈步向前,一路上也没有交谈一句话。 金巧惠侧眼打量这弟妹,她的气色越发的好,皮肤红润,而且身子似乎丰腴了一些,越看越像是?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看着曲清幽的目光都充满着敌意。 曲清幽看了看金巧惠那阴晴不定的眸子,闪身避了避,这女人实在不应靠她太近。妯娌二人进去给唐夫人请安,之后就忙着摆早膳。 侍候唐夫人用早膳向来都是静悄悄的,突然有管事娘子拿着张白帖进来道:“国公夫人,安国公府报丧来了。” 曲清幽刚把糕点搁在炕桌上的手就一颤,回头看着那管事娘子道:“安国公府有何丧事?” 唐夫人不悦地瞄了一眼曲清幽,方才发话道:“还不快说?” 管事娘子这才道:“老安国公昨儿夜里去了,今早下人进去时才发现他笑着离世了。” 曲清幽没想到这老安国公刚过完大寿就走了,真的是很突然,但想着表嫂应该已经生下孩子,凭着这点也能冲散一些安国公府的伤情。 “还不止呢,安国公世子夫人昨儿夜里难产,挨了一宿也没生出来,稳婆都道肚子太大了,结果天亮时分也咽气了,还一尸两命呢。”管事娘子又接着道。 曲清幽的手一滑,那盘糕点就从炕桌上掉到地面,“啪”地一声打碎了,方才把听到噩耗怔住的唐夫人与金巧惠惊醒。 唐夫人回神道:“你说安国公府出了三条人命?” 管事娘子忙点头。 曲清幽怔在那里,裴氏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昨天还在安国公府饮宴,还见着她笑着期待成为人母,今天就接到报丧的帖子? 唐夫人也不去追究儿媳妇摔碎盘子的事,这事太突然了,连她这外人听了都震惊,更何况是这个与安国公府有亲戚关系的儿媳妇?吩咐下人打扫干净,看来这两天都要急着去安国公府吊唁才行。 曲清幽颇有些茫然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鸾儿扶她下车,叹道:“奶奶也别为裴夫人过于伤情了,只能说裴夫人的命不好。” 曲清幽叹道:“你说的对,她真的命不好。”她想到初次见裴氏时,总觉得这女子真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一样瘦弱,但看到表哥徐子征对她爱护有加,就又觉得裴氏还算是得到了一个有情人相伴。再到后来这裴氏是越发的沉默,因为她成婚五六年都无所出,徐姨母人前人后都不给她留面子。好不容易在去年七夕节时见到欢颜一笑的裴氏,以及前来安慰她滑胎时那期待新生儿的一脸母爱。现在想来都随烟而去了。 罗昊很快就回来了,看到妻子无精打采地坐在炕上,上前抱着她安慰道:“清幽,别难过了,只能概叹人生无常啊。”当他听到徐子征的妻儿一夕之间就没有时,心里也是极为震惊,早朝一完,他赶紧回来看望妻子,怕她伤心。 “其实我与表嫂也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只是觉得她就这样走了,心里多少会难过,现在最难过的可能就是表哥了。”曲清幽把头埋在丈夫的怀里幽幽地道。 罗昊抚着她的秀发,“清幽,我现在既希望你怀孕又怕你怀孕。”他怕若妻子像那裴氏一般,到时候他又该如何是好?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难以接受。 曲清幽坐到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颈项,道:“傻瓜,我们会好好的,若有了孩子,我也会努力把他生下来,毕竟那是我们期盼已久的孩子。” “清幽。”罗昊拥紧她的身子,把头埋在她的香肩处。 翌日,定国公府的人都出席来安国公府吊唁。 ------题外话------ 感谢cc514送的两朵花花哦!花花很漂亮! 还是那句老话感谢给票票我的亲爱的读者们,还有一群支持某梦的读者们。感谢你们! 另:对于书友玉罕里,某梦还是要向她致谦,操作失误把留言弄没了,若玉玉看到,请再给我留言,好吗? 第九十一章 喜事 身着素衣的曲清幽被罗昊从马车里牵下来,抬头一看安国公府白灯笼高挂,白幔飘扬,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哀声中。安国公府的大门敞开,接受来自燕京城里的权贵们前来吊唁。而且自里面传来了和尚念经超度的声音。 穆老夫人一脚踏进大门,穿过影壁,即有人在前方引路,往那灵堂而去,跟在她身旁扶着她的曲清幽都感觉到她的手有些颤,“老祖母?” “我老了,见着这样的场面都会有几分心悸,孙儿媳妇莫要见怪。”穆老夫人道。 曲清幽语带哽咽道:“老祖母甭说这样的胡话,孙儿媳妇还想为老祖母生个嫡曾孙呢。” 穆老夫人道:“我这把老骨头没看到昊哥儿当爹,可舍不得走啊。” “老祖母放心,孙儿无论如何都会尽快让您抱上曾孙的。”扶着穆老夫人另一边手臂的罗昊道。 穆老夫人拍拍孙子的手,她这一辈子最大的自豪就是教养出了一个好孙子,至于三个儿子,孝顺是孝顺,但始终没有与孙儿在一起那么亲密。 越近灵堂,那念经声越响,曲清幽看到其中有一个长着长长的白胡须的老头身穿袈裟低着头不停地念着经文,应该就是那位高僧明云大师无疑,看来此人颇为洒脱。 曲清幽扶着穆老夫人迈进正堂,里面已经停了一口棺材,至于另一边本应置放另一口棺材的地方此刻却空空如也。而且也有不少的权贵都前来吊唁,他们看到定国公府的人进来了,都忙点头问候一声。 罗阙给老安国公鞠躬。 穆老夫人也向老安国公鞠了三躬,曲清幽等人也按礼鞠躬,然后安国公徐骏及徐姨母等披着麻衣的亲属也跪着弯腰还礼。 罗阙上前安慰徐骏道:“徐世弟,莫要过于悲伤,只能说世事无常啊。” 穆老夫人道:“世侄子,节哀顺便吧。” 徐骏还礼道:“多谢罗世兄及穆老夫人来送家父一程。” “老安国公夫人呢?可还好?”穆老夫人道。 徐骏道:“母亲自父亲过世后心情就不好,刚刚还在为父亲守灵,我怕母亲累着了,劝着她刚进屋里歇歇。穆老夫人来得刚好,替世侄好好劝劝母亲,让她保重身体。” 穆老夫人点头,回头看到曲清幽似乎有话想与她姨母说,故而对唐夫人道:“媳妇,你与我去会会木老妹。” 徐姨母从草席上起身,罗昊与曲清幽跟着她往外面而去,曲清幽急忙道:“姨母,表哥呢?怎么表嫂没有停棺在堂前?” 徐姨母一听眼圈就红了,拉着曲清幽的手道:“幽儿啊,你表哥不让你表嫂入棺,这两天都抱着她的尸首不给入殓,要不,你去劝劝你表哥?”心里对于死去的儿媳多多少少带了些许怨念,都死了还不放过她儿子。 曲清幽与夫婿对视一眼,没想到徐子征对裴氏情深至此,罗昊道:“姨母,我与清幽过去看一下征明兄。” 徐姨母忙让丫鬟带路引两人前去,然后自己又返回灵堂给公爹守孝。 等到曲清幽到了徐子征与裴氏的院子时,那里已经有数人在痛哭,也有人猛敲着门让徐子征打开门来。徐瑜扶着哭成泪人儿的徐繁也在不停地抹泪。 “繁表姐。”曲清幽看到徐繁急忙奔上前去。 徐繁回头看是曲清幽,抱着她痛哭,“清幽表妹你来了刚好,快劝劝我哥哥,虽说开春了天气寒凉,但也不能让嫂子总不入殓啊?” 曲清幽拍拍徐繁的背安慰了几句,裴氏的母亲张氏也走过来难过地道:“虽说我也舍不得女儿就这样走了,但死者总要入土为安才是道理啊。” 曲清幽走过去敲着门,“表哥,我是清幽表妹,你开开门好不好?” “征明兄?”罗昊也敲打着门,但是门却没有打开。“征明兄,如果你爱护嫂子,就应该让她入土为安,而不是让她连死都得不到安宁。” “是啊,表哥,难道你想让表嫂与孩子都成为孤魂野鬼,在人世间游荡吗?”曲清幽劝道。 “哥,你听到了吗?”徐繁双手敲着门,希望兄长立刻打开门来。“我们大家都舍不得嫂子,可也不希望看到嫂子成为那无主孤魂。” 门里的徐子征双眼通红,抱着裴氏那仍挺着个大肚子的尸体,初见她时,只觉得这女孩过于瘦弱了,后来再见时不自觉就喜欢上她,为了娶她几次与母亲起争执,最后却是母亲让步了。他曾说过要对她好一辈子,结果他食言了,母亲对她的责难,他看得到却没有能力帮助她,后来还让江儿怀上了孩子,明知道她当时说着气话,他结果仍是赌气地按她话里的意思做了。他伸手抚摸着妻子那已经没有血色的嘴唇,低头轻轻一吻,“宣云,是我不好。若你没有遇上我,也许你今天仍能活得好好的。” 徐子征放下妻子的尸体,门外人的喊声他都听得到,清幽表妹说表嫂不入土就会成为孤魂野鬼……“可是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去,以后再也无法见到你的容颜。宣云,你教教我好吗?” 从来不知道流泪是一种什么滋味,直到那一滴泪从眼里滑落,流到嘴里,徐子征才知道原来泪是那样的苦,那样的涩。抚着妻子冰凉的面颊,她曾经为他流过无数的泪,在那无数个夜里辗转难眠之时。 “女婿啊,让云儿走得安祥吧,求你了……”张氏哭喊着道。 曲清幽在外喊了半天仍未见徐子征出来,转头对丈夫道:“闳宇,把门砸了,进去看看表哥,我怕他会不会做傻事?” 徐繁一听这样顿时就慌了,“表妹夫,你倒是快啊。” 徐瑜也是一脸的六神无主,从没想过大堂哥对大堂嫂是这样的深情,人都没了还能得到丈夫这样的情深对待,大堂嫂也算值了。 罗昊想了想也是这道理,正准备用力撞开那扇门,谁知门却“咿呀”一声打开了,徐了征抱着裴氏的尸体走了出来。 众人急忙围过去,曲清幽看到徐子征怀里的裴氏面色红润,唇色艳红,身上的衣着焕然一新,看来是表哥已经给她装扮过了。 有管事见徐子征出来,都急忙去寻国公夫人来。徐姨母听闻后,连前边的灵堂也顾不上,急忙奔来儿子的院落,看到儿子抱着那已死去多时的儿媳怔愣在那儿的样子,就哭了出来,“征儿,你终于出来了,急死娘了,你知道吗?” “棺木在哪?”出来后徐子征说的第一句话。 徐姨母怔愣了一会儿,这才急着让人把那早已备好的棺材抬来。 徐子征看了看那不算厚实的棺材半晌,朝母亲怒吼道:“娘,宣云都走了,你连一副好棺材也不舍得给她?” 罗昊看了看那棺材确实是寒碜了一点,看来安国公夫人对这儿媳妇还是多有挑剔。 徐姨母委屈道:“儿媳妇走得那么突然,一时半会你让我去哪做棺材?府里只有一副上等金丝楠木做的棺材,那是公爹为自己备下的,还剩下一副中等金丝楠木棺材,那是婆母百年后要用的。你娘没有通天之能。” 曲清幽看着徐姨母一脸的委屈,死者为大,就算裴氏生前徐姨母再挑剔于她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做文章,遂道:“闳宇,你看看能不能弄一副好点的棺材来让表嫂入土为安?” 罗昊听她话里的意思是让他去找凌三公子调一副棺材来,这种事对于商家而言是办得最快的,遂点头道:“征明兄,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徐姨母与徐子征都感激地看着罗昊离去,徐姨母拉着曲清幽的手,“幽儿,姨母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为好?”若不是这侄女让夫婿去奔忙,她与儿子不知道又要为这棺材吵成怎样? “姨母,我们哪还需要说这些生份的话,我也希望表嫂能走得心安。”曲清幽再看了看裴氏的遗容,忍不住抽帕子哭泣了起来。 曲清幽这一哭,院子里又多了哭泣声,半晌后,徐姨母方才止住泪道:“对了,我已经把江姨娘的孩子过继到儿媳妇的名下,这样出殡时好歹也有个披麻戴孝的人。” 徐子征只是看着妻子的遗容,对于母亲的话置若罔闻。 将近大半个时辰,罗昊才与那凌三公子一道儿过来,抬来了一副上等梓木做的棺材,凌三公子道:“这副棺材原是有人定下的,不过还没到日子来拿,不如就先拿来给世子夫人入殓用吧。” 徐姨母忙道谢,又让管家拿银票给凌三公子,这样裴氏方才得以入棺。 徐子征小心翼翼地把妻子放进棺材里,即使再舍不得也终将要分离,棺木合上的那一霎那,他多想上前把妻子抱回怀里。抚着那棺材就像抚着妻子生前的躯体,他慢慢地随着人群往那灵堂而去。 罗昊看到曲清幽哭得眼睛有些红肿,心疼地道:“别难过了,现在表嫂也算顺利入殓了,就等明天出殡了。” 曲清幽小声道:“这棺材真的是有人定了还没到日子拿?” 站在一旁的凌三公子听到了,也小声地道:“那原是何家主为自己定做的,他垮台后,这棺材买得起的人不多,我刚好与那老板相熟,所以就把这棺材抬了来。” 曲清幽一听,这凌三公子是睁眼说瞎话,什么买得起人不多,实则是有人嫌这棺材不吉利,故而没有人要。不过也罢,这终究只是迷信而已,重要的是徐姨母与徐子征不再为这问题而起争执,而表嫂裴氏也能得以入棺。 罗昊与曲清幽前往灵堂再给裴氏鞠躬,徐子征还了礼。曲清幽再看了看跪在徐子征后面的江姨娘脸上没有悲伤之色,反而有着暗暗的喜色,心里就觉得悲凉,裴氏一死,过继到她名下的继子也享有了嫡出的名头,难怪这江姨娘在这场合要面带喜色了。 拜祭完后,曲清幽陪着穆老夫人坐在马车里,穆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还是我们害了老安国公啊。” “老祖母这话是何意?”曲清幽诧异道。 穆老夫人道:“不就是那尊佛像吗?原本送给老安国公当寿礼是一番好意,想着他会喜欢,谁知道他却高兴到死了,真是始料未及啊。”她想着进去安慰木老夫人时,木老夫人这才把死因说出来,她当时听后,说不出的惊讶,忙道歉,怕会因此引得两大国公府不和。木老夫人却道:“穆老姐不用担心,是我家那老头子寿限到了,也合该他心满意足地去了。” 曲清幽听后也是唏嘘一番,“人的一生追求的东西到手了,死亡或许是最好的结局,老安国公虽然死得突然,却是求仁得仁,兴许还是佛祖见他虔诚引他登极乐世界。” 穆老夫人转头看着曲清幽,这孙儿媳妇这番话说得好啊,道:“你这话真应该说给老安国公夫人听听。” 曲清幽低下头并未言语,那位木老夫人虽然没有穆老夫人那样犀利,但却是真正修养到家,岂会连这些道理也分不清?宠辱不惊已是她对木老夫人的评价了。 安国公府出殡的日子,连皇帝都派了内廷总管太监前来祭拜,更别提各大世家及权贵在路旁搭棚子路祭了。大皇子与四皇子也亲自出面路祭这老安国公。 罗昊携着曲清幽在路祭里看着安国公府庞大的送葬队伍,那哭声响彻天际,冥纸、冥钱等物洒了一地,徐子征身为长子嫡孙要亲自给祖父捧灵牌,至于裴氏的灵牌却是由江姨娘怀抱着儿子捧的。 曲清幽看了又免不了伤心和悲凉,罗昊忙安慰她,她却说:“表嫂其实不喜欢江姨娘的,又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丈夫的小妾?现在却让她的儿子来给她捧灵牌,我真的觉得很讽刺。” 罗昊却道:“清幽,你要求得太苛了,这个世上男子纳妾的千千万万,若每个女人像你这样想,那么多少的女人都过不下去。” 曲清幽冷哼一声道:“那些个女人都是在忍而已,没有女人会希望有人跳出来分享自己的男人。表嫂的身子弱其实与这分不开关系,她明明不喜欢表哥纳妾,但仍是违心的把丈夫赶到小妾的屋里,这兴许也是她命不长的原因。” 罗昊见她有生气的征兆,忙拉着她的手道:“好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别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而且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你可不许胡思乱想。” 曲清幽却斜睨了丈夫一眼,他们两人的思想仍是有差距,丈夫疼她,宠她,她知道,但这个时空男权至上的思想仍是根深蒂固,她往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安国公府的丧事过去之后,燕京城里的贵夫人们也减少了交际来往,毕竟别人家刚在举丧,自己家却办酒席岂不是在安国公府的伤口上洒盐?而且那又是变相的得罪了安国公府。 这日,曲清幽刚刚从穆老夫人的院子回来,见到丈夫早已回来了,正坐在炕上等她,忙上前道:“今儿个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罗昊拉着她坐在身旁,“今儿个是荣大夫来给你请平安脉的日子,我自然要早些回来。”然后伸手从背后搂着她,双手摸着她的小腹一脸地期待。 曲清幽瞄了瞄,好在丫鬟们在看到罗昊的动作有些大的时候就自动自发地出去了,要不然就真丢脸了? “娘子,我发现你越来越敏感。”罗昊吻着她的颈项疑惑道。 曲清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脸上就一红,现在只要他抱抱她,她就会有反应,就像现在一样,她忍不住转身又抱着丈夫亲热起来。 半晌,罗昊拿过炕枕让她半躺着,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说着亲密的话,曲清幽靠在他的怀里,偶尔应上一两句。 周嬷嬷在帘外道:“二爷,二奶奶,荣大夫来了。” 罗昊方才拉着妻子起身,帮她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的折痕,“清幽,真希望你快点怀上我们的孩子。” 曲清幽却笑得颇为神密地看着丈夫,手下意识的抚着腹部,也许真的会有个惊喜等着他们。 那荣大夫已经等在正厅里有些时候了,银红正要给他奉茶。 荣大夫黑瘦的脸没有什么表情,请了安后道:“二奶奶,我来给你请平安脉,最近可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罗昊扶曲清幽坐下,拉起她的右手放在桌案上,道:“她最近食欲挺好的,我倒未察觉哪儿有异?”不知她的需索越来越强算不算奇异?不过这话他不敢说,要不然太座大人待会儿可能真的要罚他今晚睡书房。 曲清幽道:“荣大夫,你快给我把把脉看看有没有别的变化?”她心里隐隐有所期待,不过又怕自己是滑胎后瞎想的,所以也不敢肯定。不过这段时日她做什么事都特别的小心,不会让自己磕着碰着,那样的憾事一生经历一次就够了。 荣大夫伸手给曲清幽把了把脉,半晌后,在罗氏夫妻紧张的期待下,那张黑瘦的脸突然笑了出来,起身作揖道:“二爷,恭喜了,二奶奶有孕已经一个月了。” 曲清幽听到荣大肯定的话语后,心花怒放地低头伸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这儿真的有个孩子了?脸上有着止不住的笑容,她这次的期待果然没有落空。 罗昊不可置信地看着妻子,不,正确的说是看着妻子的腹部,这儿有了他们的孩子?自打她滑胎后,他也找了几本医书来看,除了总觉得她食欲不错外没有别的反应,现在听闻了妻子是真的怀上了,他直觉得不可思议,“荣大夫,我娘子大概什么时候会有妊娠反应?”当着众人的面,双手就环上了妻子的肩膀。 荣大夫却开了张保胎的单子递给周嬷嬷,道:“二奶奶应该是有些许的反应了,只是二爷没有注意到而已。况且妊娠反应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的状况也不尽相同。” 曲清幽听后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罗昊思索了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难怪她最近总缠着他求欢,并且不喜欢他压着她的身子,看来妻子心里是留意上了,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想了想后又急着道:“荣大夫,我娘子的胎稳不稳啊?” 荣大夫笑道:“虽然是怀孕初期,但二奶奶的胎却是坐得极稳,可能与前些日子的调养得当有关。”要知道那时候他开给二奶奶养身子的药都是天材地宝,穆老夫人还特意召见他说,让他不用管药材,只管开方子就是了,就算是千年人参定国公府也有不少。 曲清幽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了母亲的感觉,罗昊拥着她的手也紧了紧,现在怀里的人儿就是他的生命。 周嬷嬷喜道:“这事儿还要禀报穆老夫人、国公夫人,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罗昊与曲清幽都喝道:“慢着。” 周嬷嬷就是一愣。 罗昊与妻子对视一眼后道:“荣大夫,麻烦你先给瞒一瞒,毕竟我娘子怀胎日子尚浅,过些日子等胎儿再稳一点那时候公布方为妥当。”然后又朝那些丫鬟冷声道:“若把二奶奶有孕的事情传出去,我绝不会轻饶了她。” 能在厅里侍候的丫鬟都是大丫鬟,自是不敢有违的忙行礼称是。 曲清幽也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她要防着金巧惠,怀胎初期最是要小心,滑胎也多出现在这个时候,上次不就是因胎儿不稳,她才被冲撞了一下就滑胎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荣大夫拱手道:“既然是二爷二奶奶的意思,那我就照做好了。不过安胎的药二奶奶还是要按时喝。” “这个荣大夫不用担心,老奴会把药都煎好盯着二奶奶喝下去的。”周嬷嬷笑着道,盼了多少日子才盼到二奶奶再度怀孕,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出意外了。 “周嬷嬷,你扶二奶奶进去里头歇一下。”罗昊吩咐道。 曲清幽会意地转身就进去了,罗昊把一众丫鬟都遣了出去后与那荣大夫单独谈了起来。 曲清幽在室内抚着自己的肚子正笑得一脸温和,她原本只是怀疑而已,没想到真的怀上了,“宝宝,这次娘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低喃道。 “老奴真是恨不得赶紧回去吏部尚书府把这好消息告诉夫人。”周嬷嬷喜得在周围不停地转圈子。 鸾儿笑道:“好了,周嬷嬷您老就别再转圈子了,我见了没什么,若把二奶奶转晕了我看您老该怎么办?” “对哦。”周嬷嬷傻笑着赶紧停下,坐到脚踏上,对一脸笑意的曲清幽道:“二奶奶,往后的吃食看来得更加小心才是。不如禀了国公夫人,让我们在院子里单独开火比较好。”虽然院子里有小厨房,但平日里是很少用的。 曲清幽思索了片刻后道:“这动作太大了,过些日子再说,对了,煎安胎药时你与鸾儿两人盯着,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记得不要让其他人插手。还有药渣也要第一时间就处理干净。” 周嬷嬷拍胸脯道:“二奶奶放心,这些个琐事老奴早就想好了,定会两眼紧盯着那药煲,不会让其他有心人在安胎药里下东西。” 鸾儿也赶紧道:“婢子也会看好。” 曲清幽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后道:“把钟嬷嬷找来。” 钟嬷嬷其实一直都在屋子外,里头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过她的那双鱼目,不出她所料二奶奶果然很快就怀上了第二胎,手里的拳头也紧了紧,看来她争功的机会又到了。没过多久就见鸾儿丫头出来找她进去。 钟嬷嬷一掀帘子进去就笑脸如花地朝二奶奶行礼道:“老奴还没向二奶奶贺喜呢?” “喜从何来啊?”曲清幽坐在炕上笑着道。 “二奶奶还和老奴开玩笑,老奴知道奶奶身上是有喜了。”钟嬷嬷笑道,“若二奶奶有何吩咐,老奴定当照做。” 曲清幽道:“钟嬷嬷果然口眼灵敏啊。” 钟嬷嬷听后脸上的笑容就一窒,难道她猜错了?二奶奶不是要重用她? 半晌后,曲清幽方才在钟嬷嬷的忐忑不安中笑道:“钟嬷嬷不用紧张,我这是在想以嬷嬷的本事该如何用方妥?” 钟嬷嬷这才放松下来,上前坐在脚踏上献主意道:“二奶奶不想让人知道怀孕的事情,但安胎药又不得不煎,下人又不得不防,即使已经换了一拨。老奴别的本事没有,治人还是有一套的,那些个不安分的贱蹄子交给老奴来整治,至于院子里有药味传出,不妨说是前儿皇后娘娘赐给奶奶的补药,这样一说谅谁也不敢置疑。” 周嬷嬷听着这钟老婆子的话,心里也是点头的,果然考虑周详,于是道:“二奶奶,老奴觉得钟嬷嬷这主意不错。” 曲清幽倒没有理会周嬷嬷的意见,而是眯眼看着这聪明过了头的钟嬷嬷,钟嬷嬷又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钟嬷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能猜中我的心思?”这老婆子说的也正是她想吩咐的。 钟嬷嬷心头一惊,二奶奶是不喜她擅自拿主意,遂猛刮自己一巴掌,跪下道:“二奶奶息怒,莫气坏了身子,伤着小主子,老奴其实只是想为奶奶分忧。” “你那并不是想为我分忧,而是想趁机拿回你失去的一切,钟嬷嬷,如果你不是诚心要效忠于我,那么我也留你不得。”曲清幽冷声道,“若不是夫君怜你曾是他的奶妈子,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再回来府里当差吗?” 虽然天气寒冷,钟嬷嬷仍是不由自主的冒冷汗,她自以为自己很聪明了,能把奶奶的心思都看透,谁知道奶奶比她更高杆,“二奶奶,老奴自打重回府里当差以后,就痛改前非了,现在院里的下人,老奴也不敢得罪,老奴始终记得二爷二奶奶的大恩。” 曲清幽道:“起来吧。”瞄了一眼钟嬷嬷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今天我就当做给你一个警告,现在我正值用人之际,钟嬷嬷你的本事我也知道。这院子里的下人暂归你管,记得要按我吩咐去行事,别自作主张。” “老奴知道,老奴晓得。”钟嬷嬷连额头的细汗都没有擦地道。 罗昊踱进来,见到钟嬷嬷一脸恭敬地站着,而妻子面似含霜,冷道:“钟嬷嬷,你又做错什么惹二奶奶不高兴?” 钟嬷嬷忙摆手。 曲清幽拉过坐在一旁的炕上道:“没有什么,只是吩咐一些琐事,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忙福了福就出去了,罗昊这才抱过妻子在怀,“别为琐事烦心,你现在安胎最重要。” 曲清幽舒服地靠在他怀里,道:“你和荣大夫说什么?是不是我们这段时间不能行房?” 罗昊笑着道:“什么也瞒不了你,我是担心你刚怀上孩子,行房会让胎儿不稳,所以才问问荣大夫。” 曲清幽道:“那荣大夫怎么说?是不是怀孕初期让我们分房睡?”若是那样她担心可能会睡不好,毕竟她已经习惯大床上有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罗昊促狭一笑,“这倒没有,只是说你刚怀上,这段时间最好节制一些,能不行房最好。娘子,看来我们要安分守已了。” 曲清幽听了之后方才放下心来,然后又回头瞄着丈夫道,“闳宇,我现在开始担心了,万一你红杏出墙怎么办?” 罗昊顿时就怔住了,然后哭笑不得地道:“娘子,红杏出墙是说女人好不好?” “我不管,在我眼里你若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就是红杏出墙。”曲清幽耍赖道。 罗昊笑道:“好了,别担心了,嗯。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大胖小子。” 曲清幽突然又不高兴地道:“闳宇,你重男轻女,是不是万一我生个闺女,你就不喜欢了?” 罗昊急忙道:“娘子,我不是这意思,生男生女我都喜欢。” “真的?” “真的,没骗你。” 曲清幽这才笑了出来,捧着丈夫的脸亲了亲,道:“我耍你的,闳宇,我发现你变笨了。” “好啊!你居然耍着我玩,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罗昊揽她在怀里似发狠道。 罗昊拥着妻子躺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娘子,看来我要把书本好好翻一翻,看看我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儿好?” 曲清幽看着他那认真的表情,失笑道:“诶,我们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好不好?名儿等生了出来再取也不迟。再说取名的事情估计还轮不到你我。” 罗昊这才拍拍脑袋道:“也对,长辈还健在,由他们来取名才对,不过,我们想个小名也行。” 最近二奶奶有孕,整个爱莲院里知情的下人都被下了封口令,钟嬷嬷的权利又回到了顶峰时期,本来受过她折磨的奴仆都有些担心她会公报私仇,谁知道这钟嬷嬷却一反常态,虽严厉却没有了以往的趾高气扬。 金巧惠最近极为的不安,常常觉得烦躁不已,“啪”地一声把炕桌上的物品扫落一地,严嬷嬷进来道:“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别气坏了身子。” “严嬷嬷,你进来得刚好,有没有查到爱莲院里二弟妹的状况?我总觉得她好像又怀孕了?” 严嬷嬷皱着一张苦瓜脸道:“爱莲院的下人我接触了几个,但个个都讳莫如深,什么口风也探不出来。派去的人只知道二奶奶的院子里常有药香飘出来。” “有药香?难道是安胎药?”金巧惠睁大眸子道:“不行,你想办法弄到那药渣,找我们相熟的大夫看看可是安胎药?” 严嬷嬷道:“老奴旁敲侧击地问过,说煎的是皇后娘娘赐的宫廷秘药,不过大奶奶放心,老奴会想办法得到那药渣的。”然后小声地道:“都这么久了,大奶奶可有消息了?” 金巧惠摸着肚子道:“不知道,这次月事又迟了,我怕可能又吃诈糊,你那个药还有没有?我想着给大爷再下一次。” 严嬷嬷忙道:“大奶奶,虽然这几次大爷都有起疑,但还没开始查。况且大爷的病情似乎越来越反复,老奴怕再下一次大爷的身子承受不住啊。” 金巧惠握紧拳头道:“就最后一次,若再怀不上,我也认命了。” “那好吧,大奶奶,老奴安排一下。” 鹃儿在院外瞅了半天方才见着鸾儿提着个小包裹出来,忙迎上去道:“鸾儿,你可有帮我求求情?” 鸾儿道:“求了,可是奶奶不松口。鹃儿,你莫要太着急了。” 鹃儿狐疑地看着鸾儿道:“你是不是没有尽心地帮我?” “我帮了,鹃儿,信不信由你。二奶奶今儿个给了我半天假,我正准备去探望一下我大哥,若你没事,我就要出府了。”鸾儿说完,不待鹃儿再说转身就踏出了院门。 鹃儿气得直跺脚,半晌后,正准备转身进院子里,突然瞧见严嬷嬷在院外探头探脑,上前冷声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严嬷嬷刚刚偷听到这鹃儿与鸾儿的说话,笑着道:“你是鹃儿丫头吧?真可怜,二奶奶居然把你贬成了二等丫鬟,怎么?现在二奶奶还不准你回屋子里侍候?” 鹃儿冷笑了一声,“你是严嬷嬷吗?大奶奶的奶妈子?你突然与我套近乎必是有所求吧?” 严嬷嬷诱惑道:“鹃儿丫头,既然你在这院子里极为不得志,那么何不另攀高枝?” 鹃儿道:“严嬷嬷,你指的是大奶奶的高枝?那我还真攀不上。”谁不知道大奶奶不得定国公府里大人们的赏识,就连大爷也冷落她有些时候了。真可笑,全府都知道的事,居然还想拿这来诓她,她可不是桃红那傻瓜。 严嬷嬷的老脸忍不住抽搐起来,举起手就想拍下去,鹃儿冷哼一声,眼明手快地捉住严嬷嬷的手,“想打人?就凭你?我是二奶奶院子里的人,不是大奶奶院子里的人,搞清楚再动手。”说完,甩开严嬷嬷的手,掉头就走。 气得严嬷嬷一口血水涌了上来,她在这府里何曾见过这样的丫鬟?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鬟?与二奶奶一样厉害。看来那药渣真的很难弄到手,回头还不知道该怎么向大奶奶交待?又看了看鹃儿的背影,看来刚刚是她沉不住气了。 鸾儿沿着记忆中的路径走向大哥的家,虽然上回大哥搬来时她来过,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了,她忙敲门,过了一会儿,她的侄子就出来开了门,她摸了摸侄子的头,把手中的糕点递给侄子吃。 “娘,姑姑回来了。”侄子的手抓着糕点大喊着。 鸾儿的大嫂一双油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厨房走出来,一张大饼脸笑起来眼睛也瞧不见,“小姑来了。”然后两眼瞄着鸾儿手里提着的小包裹,里头不知道会不会有银子? 鸾儿道:“我大哥可在家?” “在,在呢。”鸾儿的大嫂然后又扯开喉咙喊道:“死相,还不出来,你妹子来了。” 鸾儿一听她这大嫂的话心里就鄙夷,没见过女人粗鲁成这样,抬脚就往狭小的屋子里走去。 鸾儿的大哥忙出来相迎,见着妹子,道:“妹子回来了?” 鸾儿“嗯”了一声,进了屋子,掀帘进去,坐到炕上,把小包裹往炕桌上一放,鸾儿的大嫂忙一把抓过打开来看,只见里面只是一些糕点,并未见银子,一张猪肠嘴撇了撇,“小姑,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也不会拿些银子回来,净提些烂糕点回来值几个钱?” 鸾儿的大哥难堪地看了妹妹那越发冷的面容,怒道:“我前儿不是才把俸禄给你了吗?别整天哭穷,你以我为妹子就是那大富人家的姑娘有数不尽的银子?” 鸾儿的大嫂对于丈夫的怒喝声,肥手就抓住丈夫的耳朵道:“就你拿回来的钱,值多少?还好意思提?你妹妹可是二奶奶身边的红人,过年那会儿会没有赏赐?骗鬼去吧?分明就是小气。”撇着嘴朝鸾儿不悦地一视。 鸾儿的大哥把妻子的手拿下来,瞟了眼妹妹,喝道:“动手动脚的,眼里可有我这个丈夫?还不快冲碗茶来?” “没有。”鸾儿的大嫂一掀帘子气冲冲地出去了。 “你!”鸾儿的大哥想冲出去把妻子拉回来。 鸾儿就上前一把拉着哥哥坐到炕上,“得了,哥,和那种人置什么气?”然后双眼瞅了瞅外头,见她大嫂没有回转,从袖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大哥的手里。 鸾儿的大哥展开一看,居然有三十两银子之多,不明就里地望着妹子,然后又塞回妹子的手里,“你在那高门大户里也缺银子用,哥不用你的银子。” 鸾儿把银票塞回哥哥的手里,“哥,往后别把钱都给大嫂,衙里该疏通的地方就去疏通,男人手里没几个钱那还叫男人吗?”看到哥哥一脸的愧疚,“哥,要不干脆再娶一房得了,把这女人给休了,将来你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这女人还不拖累你一世。” 鸾儿的大哥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不过心里多少又觉得自己不对,拿着银票道:“得了,哥也不和妹子争什么,将来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哥一定报答妹子的大恩。”把银票塞到袖子里,又道:“妹子,你都十八岁了,该是许人家的时候,还是你家二爷要留你当姨娘?” 鸾儿忙道:“大哥这话可不能说,我家二奶奶醋意很大的,她不会让二爷纳妾的,这点想都不用想了。所以我才来问问哥,可有什么好人家给我留意一下?我想着若开口向二奶奶要求赎身,奶奶会恩准的。我想着奶奶也习惯了我服侍,将来出嫁后兴许还可以留在府里当差,也算是有份收入。” 鸾儿的大哥道:“那我给妹子留意一下,唉,都是我这当哥的不好,当年被你大嫂骗出去,她又转手才把你卖了,好在你争气。” 鸾儿拍拍兄长的手,“哥,过去的事还提它做甚?况且我现在不也挺好的?二奶奶虽然为人厉害,但是对下人那是真正的好,从不打骂的,我打小服侍她,她待我真的不错。” “那哥就放心了。” 一大早,曲清幽与金巧惠两人侍候完唐夫人用膳后,刚好一道出了来,金巧惠首度开口道:“二弟妹可是有喜了吧?” 曲清幽在鸾儿的搀扶下正准备登上那骡车,然后回头道:“其实大嫂有这心思关心别人的孕事,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为好?我听说大伯还没原谅你呢。别到时候李姨娘抢在你前头又怀上大伯的孩子,那大嫂就真的难堪了。”然后就一头钻进车内不再搭理这个大嫂。 金巧惠一张小巧的脸孔都要气诈了,看看这弟妹说的话,那是人话吗?严嬷嬷劝了又劝,她方才登上车回去。 曲清幽到穆老夫人的院子去时,这老夫人刚用完早膳,看到她笑着招手道:“吃过早膳没?若还没有,我让她们做几样你爱吃的膳点来。” “吃过了,夫君一大早要上朝去,我陪着他吃了一点。”曲清幽笑着接过珍珠手里的茶水端到穆老夫人的面前。 穆老夫人端详了她有好一会儿后,突然凑近她道:“昊哥儿媳妇,你是不是有了?” 曲清幽心里“咯噔”一下,穆老夫人的眼那么尖?不承认又不好,然后又坐下小声道:“老祖母的眼真利,况且有那么明显吗?” 穆老夫人一听她变相地承认了,高兴地捉住她的手道:“多久了?老祖母是过来人,哪会看不出来?”她这孙媳妇最近是越来越水灵,肤色红润泛着光泽,身段儿倒是比前段时日丰腴了不少,所以她才会猜她应是有孕了。 “荣大夫刚诊过脉,说是才一个月,不过我怕孩子小气,所以让夫君先瞒着,等胎儿稳当了,才好禀告老祖母及婆母等人。” 穆老夫人一听点头道:“是这个理,对了,我这儿有些孕妇吃了能安胎的补品,待会儿我让珍珠悄悄给你送去。” “谢老祖母。”曲清幽忙道谢。 穆老夫人的鹰眼里狠光一闪而过,“至于你那个大嫂,不用担心她,若她再敢使坏,我绝饶不了她。从今儿起,你的吃食就自已在院子里弄,让信得过的人去打理。若你婆母问起,就说我说的,让你补补身子好怀上孩子。” “老祖母真知晓孙儿媳妇的心意。”曲清幽忙道。 穆老夫人又开心地嘱她一些孕妇应注意的事项。 大皇子赵秩拿着定阳公主递上的资料一看,一张俊脸都气得铁青,然后用力地拍向桌子,“这戴先生真的是别人派来的奸细?” 定阳公主道:“难道姑姑还骗你?他的底细不好查,看来应是别人圈养的死士,而且派来你这里的人应该就是四皇子无疑。” “可恶。”赵秩恨声道,这么一来,他前段时日岂不是被那个四弟牵着鼻子走?“把那戴先生找来。” 戴先生听到大皇子宣召,一路上跟在侍从的身后,总觉得似乎有所不妥,受过训练的他感到芒刺在背,那是一种与死很近的感觉,突然转身就跑。 赵秩与定阳公主已经踱了出来,远远地看到那戴先生要逃,大皇子忙喝道:“抓住他,不要让他逃了。” 戴先生左右乱蹿,让那一群护卫捉不到他。 定阳公主拍拍手,一群蒙巾黑衣卫突然出现,戴先生被逼到墙角,在这月色里看着那些向他围过来的黑衣卫,知道大势已去,再挣扎也没有用了,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瞄了眼大皇子,嘴角一含笑,意图把东西往上抛去。 “不好,他要通知派他来的人,他已死的消息。”定阳公主急道,“快拦着他。” 一名黑衣卫急忙冲上去想抢下戴先生手中的东西,谁知却迟了一步,那东西已经抛向了天空,顿时在天空爆出了一朵火花。 赵秩脸上的青筋不停地抽搐,这个该死的细作,看着黑衣卫把那细作带上来,他使力抓住戴先生的头发,使他仰着头看着他,“说,是谁派你来的?” 戴先生笑道:“大皇子,恕在下无可奉告。” “该死。”赵秩用力甩了一巴掌下去。 定阳公主拉着赵秩,安抚他的情绪,然后朝那黑衣卫头头使了个眼色。黑衣卫头头就会意地抓着戴先生往那雪地里而去,把他身上的厚衣都剥了下来,仅剩亵衣在身上,把他的手脚打折,然后命人开始往他身上堆雪。 定阳公主缓步上前,温柔地笑道:“若你要老实告诉我真相,我就会饶了你,如何?” 戴先生已经冻得牙齿在打颤,但仍是咬紧牙关不吭声。 “哼,还嘴硬,往他身上堆雪,若不说,就让他冻死在雪里。”赵秩恨声道,然后又大声道:“把府里的人全都叫过来让他们来看,当细作就是这个下场。” 顿时,大皇子府里的主子下人都聚在雪地里,看着那颇得大皇子宠信的戴先生被一揪一揪地雪吞没了。 叶侧妃看得心惊不已,转头看到赵秩与定阳公主一脸的笑意,心里开始打鼓,若他们知道她干的好事,那她是不是就是下一个戴先生?不过一想到赵秩背叛她的深情,她又忍不住握紧拳头。 定阳公主刚好看到叶侧妃刚刚一脸的恐惧,上前道:“叶侧妃,你怕什么?” 赵秩闻声后,一把抓住叶侧妃的手用力的捏着,冷声道:“你难道也是细作?” 叶侧妃被吓了一跳,双脚有些虚浮,忙道:“没,妾身不是,殿下快放手,妾身是殿下的侍妾,又怎么会是细作?” 赵秩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方才鼻子一哼,放开了叶侧妃的手。 若不是侍女扶得快,叶侧妃有可能跌落到地面,她的后背都已经吓得汗湿了。 定阳公主打量了这叶侧妃半晌后,方才和赵秩两人转身回屋,刚进屋子,她就道:“你这回与那沈太医推广这牛痘防痘疹法,可要小心些,防着某些人使坏,我让皇城一部分的暗卫跟着你。” 赵秩一把拥着定阳公主在怀里道:“放心,不会有事,我这回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不会让父皇和你再失望。” 定阳公主伸手摸着他的脸,“记得就好。” 半夜,罗昊拥着曲清幽正在睡觉,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忙爬起来穿衣,曲清幽也被惊醒了,忙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道:“怎么了?” 罗昊温柔地把她塞回被子里去,她近段时有些嗜睡,吻着她的额角道:“没有什么,我去去就回,你接着睡,听话。” 曲清幽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罗昊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才披着大氅走出卧室,连旁边值夜的丫鬟也没有惊动,刚出来,就见到府里的隐卫朝他拱拱手,“二爷,戴先生被发现了。” 罗昊的眼眸沉了下,“四皇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还是他先派人前来通知的,二爷,不知他可有透露我们的消息,需不需要属下再去查查?” “不用,他是死士,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主子是谁透露出来的。好了,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罗昊刚一转身,那隐卫就消失不见了。他沉思着慢慢转身进了内室,然后才回到卧房,看到妻子披衣坐在床前等他,忙把身上的大氅脱下,躺回床上抱着她略有些凉意的身子,责道:“干嘛爬起来?待会得了风寒不划算。” 曲清幽双手揽着丈夫的腰躺回床上,道:“到底怎么了?” 罗昊见瞒她不过,遂把戴先生的事说给她听,曲清幽听了之后,略一忖度后道:“看来你与四皇子安插的人已经被人发现了,所以这戴先生应该是必死无疑了。对了,他究竟是我们府里的死士?还是四皇子的?” 罗昊看着她的娇颜,笑道,“他是睿亲王的人。” 曲清幽睁圆一双美目看着丈夫道:“那这么说,你知道皇后姑姑与睿亲王的事?” 罗昊一窒,“你又怎么知道?” 曲清幽这才把七夕节时发生的事说给丈夫听,“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所以我才没提。” “怎么不早跟我说?我就怕你进宫会见着这些宫廷秘辛,所以才会嘱四皇子留意你的行踪。好在你机敏,懂得用粟候爷给你的族纹玉佩逃生。”罗昊现在虽听她说来云淡风清,但个中险情是一想就会出汗,拥着她的手臂不由得加紧了力度。 曲清幽忙呼疼道:“闳宇,你弄疼我了?” 罗昊却道:“疼了就好,下回可别在宫里随处乱跑,皇宫见不得光的东西太多了,我怕你有招惹这些是非的命。” 曲清幽忙笑笑安抚他的情绪,道:“闳宇,你老实告诉我,究竟皇后姑姑与睿亲王是不是有秘密的通道幽会?” 罗昊看了妻子一眼,“清幽,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我这不就是随口问问。”就因为他是她丈夫,她才会问的,若换成别人,避嫌还来不及。 罗昊也不瞒她,“其实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就算被打发到西北去,睿亲王每年都会偷偷进京私会姑姑,至于他们是如何密会的?这个我就不知情了。” “那四皇子究竟是谁的孩子?”曲清幽问得小心翼翼。 罗昊吻了吻她的唇,半晌才道:“这个要问皇后姑姑,她才知道。不过四皇子却是隐隐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简单,现在睿亲王是他一方阵营的,他才不在乎这个亲王是父亲呢?还是叔叔?” 曲清幽听后却忧心道:“闳宇,我觉得这四皇子城府太深,将来他当权,我们可能会被打压得很惨。” “放心,他不会做得太出格,况且我们要想办法牵住他,让他不能对我们下狠手,当然这是后话了。”罗昊倒是不太担心这个问题。 裴氏死后,曲清幽与徐繁都去安国公府探望过几次徐姨母及徐子征,这日,表姐妹两人,再次来安国公府邸时,刚想掀帘进暖阁,就听到徐子征与徐姨母的争吵声。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四颗钻钻哦!真的是太闪了。 感谢纯天然送的二十朵花花!某梦抱不过来了。 感谢cc514再次送的三朵花花!某梦都收了好几次花花了。 感谢金玉之缘送的三朵花花!真的太美了。 很感谢你们在看文之余还送给我礼物,投票票,让我在那月票榜也能占一个席位。 真的很感谢支持某梦的亲爱的读者们,某梦会努力更文的,毕竟除了这样我也想不到有什么能回报大家对我的厚爱。 第九十二章 打醮 徐子征气怒地道:“娘,宣云的七七之期还没过,你就开始张罗着要我娶妻,这话亏你说的出口?” 徐姨母也怒道:“娘那是为你好,现在找定了人选,一两个月内成亲,赶着在你祖父的热孝期内完成婚事,将来也好生个嫡子。” 曲清幽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姨母这样做真的太不近人情了,表嫂尸骨未寒,就忙着办婚事,这让表哥如何接受? 徐繁却是大咧咧地掀帘子进去,朝她母亲道:“娘,你就算要哥续弦,迟上些日子也行啊,何必赶着在嫂子七七之期还没过的日子就开始找对象?” “妹妹说的才是人话。”徐子征冷哼了一声。 曲清幽慢慢地进了来,就听到徐姨母道:“你们俩懂什么,过了热孝期,还要守孝三年,征儿,你不年轻了,该生个正儿八经的嫡子方是道理。” 徐子征见母亲固执一意孤行,连话也没说,掀帘就走了。曲清幽忙朝他的背影喊了声:“表哥?” 徐姨母气道:“幽儿,别喊他,牛脾气,当初让他不要娶那裴宣云,他硬是不听,现在好了,那裴宣云生来就是扫帚星,嫁进来五六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却又生不出来。” 曲清幽忙上前抚着徐姨母的背让她顺顺气,“姨母,表哥还在悲伤当中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侄女也认为现在议婚事不妥。” “听听,就连一向最明事理的清幽表妹也认为不妥,娘,你还要一意孤行,等哥恢复过来再谈婚事那才妥当。”徐繁劝道。 徐姨母叹息一声,吩咐锦绣上茶,然后又靠在炕枕上,“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只是想着你哥膝下犹虚,晚上就睡不着啊。” 曲清幽剥了个桔子递给徐姨母道:“不是把江姨娘的孩子过到表嫂的名下了吗?好歹也算个安慰。” “一个庶子,就算给他戴了多大的帽子,他还是庶子。”徐姨母接过桔子撇嘴道,“当初我是看你表嫂没人捧灵牌才这么做的,可没有真的把他当嫡子养。”即使当初她听见江姨娘怀孕时也是一脸的高兴,但终究嫡庶有别。 徐繁与曲清幽对视一眼,看来徐姨母是心意已决了,真是可怜的徐子征,可怜的裴宣云。 徐繁道:“那娘看中了哪家的闺女?”然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转头见到曲清幽只是坐着,并未动那茶碗,“咦?清幽表妹怎不喝茶?可是茶不合口?要不我让锦绣换另一种茶叶来泡?” 徐姨母摇头道:“现在不正在议吗?我着那媒婆打听看看燕京城里可有哪家闺女合适?” 曲清幽自知道怀孕后就不再饮茶了,而是叫钟嬷嬷去弄牛奶回来喝,还记得当时钟嬷嬷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像她喝牛奶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不过就连罗昊初闻她要喝什么牛奶时,也曾制止,直说这玩意儿会不会害了他们的孩子?直到她极力保证他们孩子喝了只会好不会坏,罗昊方才同意她喝这什么劳什子牛奶,现在想到他当时的表情她就会想笑,“繁表姐,我最近不大喜欢喝茶。” 徐繁狐疑地看了曲清幽一眼,她表妹是闲来就泡茶的人,居然说不喜欢喝茶?怪事。 徐姨母却双眼发光地盯着曲清幽道:“是不是有喜了?” “姨母眼尖,不过现在日子尚浅,我连我娘都还没提,想过些日子再说。”曲清幽笑笑道。 徐姨母一听就知道她的用意,舒了口气道:“总算有件舒心的事了,放心,姨母不会说出去,等着你自个儿公布,到时候你娘准乐坏了。” 徐繁一脸羡慕的环住曲清幽的肩膀道:“多大了?” “一个来月。” 徐姨母突然望向女儿道:“繁儿,你成婚比幽儿还早上一两个月,她这次都第二次怀胎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声响?” 徐繁不甚高兴地道:“还没有,可能要迟些才行吧。”她现在见着唐定康就讨厌,一点也不想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徐姨母叹气道:“看来要给你抓上一两剂补药才行了。” 徐繁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任她娘随意施为,反正那只兔子可能真的很难播种成功。曲清幽倒真是同情表姐的处境,这样的一段婚姻坚守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意义。 聊了一会儿后,曲清幽站起来准备家去,徐繁也急忙告辞道:“我与清幽表妹一块儿回去吧。” 徐姨母送了两人出去,曲清幽就邀徐繁上她的马车,在车里,她拉着表姐的手道:“繁表姐,我们是表姐妹,我有话也不想藏在肚子里,你还是和唐定康和离了吧,这种事越早越好。” 徐繁的双眼黯了黯,“我何尝不想,不过你也看到我娘家现在正在办丧事,在这节骨眼上我哪敢提什么和离?那不是在逼着我娘往绝路上去。” “繁表姐,我总觉得这宁国公府还会出什么事?我怕到时候真出事了,你身为他家的儿媳摆脱不了干系。” 徐繁一听忙抓住曲清幽的手道:“清幽表妹,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风声?我前段时日只听闻公爹与大皇子有矛盾,不会是因这个得罪了皇家吧?按道理皇家也不敢随意处置我们这些个世家。” 没凭没据的,曲清幽也不敢乱说话,“按理是这样说,可是真要出事,一切都晚了,再说唐定康那种人真的配不上繁表姐。” 徐繁一听表妹没说什么实质的事情,方才松了一口气,“什么配不配的?我都不大在意了,若和离了,我不也只是比寡妇好上一点,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曲清幽看着徐繁越来越没有生气的双眼,这个爽朗的表姐为什么偏偏遇人不淑。两人再聊了一会儿,徐繁就道:“我该下车,坐自家马车回府了,虽然我那婆母管不了我,但是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最近她正烦着要为那小姑择一门好婚事。” “哦?唐婉要议婚事了?” “应该吧,反正她年纪不小了,也该议了。”徐繁不甚在意地道。 曲清幽亲自掀着车帘子让徐繁下马车,徐繁的丫鬟忙上前来搀扶,她道:“好了,清幽表妹快回车里去,外头还是有些个冷。” 曲清幽笑了笑,正要挥手道别,忽而见着一个骑着白马的青年经过,徐繁看到他表情有些许怪异。那个青年跑了一会儿后又停下来,然后下马转身走近她们,笑道:“徐夫人?你怎么在街上?” 徐繁谦笑道:“任大人。”然后看到曲清幽有些怔愣,道:“表妹,这位是去年的新科状元任大人,现正任燕京府尹呢。”然后又指着曲清幽介绍道:“这位是我表妹,大理寺卿的夫人。” 曲清幽方才知道来人是谁?去年出了个大大有名的状元郎,那会儿民间对他的传闻很多,大多都是赞他长相俊美,又才智机敏,名字好像叫任秀和,想来就是这位了,于是下车问候了一句。 任秀和自是知道曲清幽的,那天在金銮殿上见过一面,“曲夫人可是要返家吗?” “正是。”曲清幽道,然后斜眼看到徐繁似乎面有红色,心下正诧异。 “徐夫人,你上回受的伤可好了?本来想找个机会探望一下的,可在下去探望似有不妥。”任秀和拱手作揖道。 徐繁福了福道:“任大人客气了,不过一些皮外伤,早就没事了。我正要回府去,若任大人有事就先忙吧。” 任秀和又是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就跨上白马绝尘而去。 曲清幽拉着徐繁小声道:“繁表姐,你怎么认识他的?” 徐繁道:“你还记得那普陀庵的事情吗?那回若不是遇上他,我可能都逃不出来,当时还弄伤了脚。” 曲清幽忙责道:“这么大件事你在信中怎么不说?这脚好了吗?若没好,我那有不错的疗伤药,回头我让人送过去给你。” “偏你还操心,我现在又是能跳又是能蹦,哪还有事啊?”徐繁爽快地道,“得了,我还要回去呢,你自个儿也要小心,尤其你现在身子重。” 曲清幽这才在鸾儿的搀扶下坐上马车里,撩起纱帘子看着徐繁也被丫鬟扶上马车,她那对浓眉不经意地皱了起来,看来真的有心事。只是这场合不对,要不然她一准追问。 坐着马车回府,刚进院子,就见鹃儿等在门口,抬眼一看到她,又忙跪下道:“二奶奶,婢子求奶奶原谅。”她思前想后还是直接求奶奶还来得快。 曲清幽挑帘进了屋子,鹃儿赶紧向前打起帘子让她步进暖阁。周嬷嬷皱眉道:“鹃儿,你怎么进内室了?快出去,别是连规矩也不晓得了。” 鹃儿道:“婢子想让奶奶给个机会?” 曲清幽坐在炕上,示意银红给她倒一碗牛奶,喝了几口润了润喉,然后才道:“你到底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 鹃儿道:“二奶奶,大奶奶院子里的严嬷嬷找过我。” 周嬷嬷笑道:“那老婆子不停地要打探我们院子里的消息,理她作甚。这还成为你翻身的理由?” 曲清幽却见鹃儿只是沉默着并未吭声,但双眼却看着她,看来这丫头有想法,于是道:“你有何打算啊?不妨说出来,若可行,我也不妨给你个机会进屋侍候。” 鹃儿一听忙跪下道谢,然后方才坐到脚踏上凑近曲清幽的耳边道:“奶奶,婢子有个计划,可以让大奶奶原形毕露。” “哦?”曲清幽道,“说来听听,我若觉得好倒可以任你施为。” “是。”鹃儿欣喜道,她一定会抓着这个机会翻身的。细细地把她的计划说了出来。 曲清幽听后颇赞同的点点头,没想到鹃儿还有这头脑,遂笑道:“好,你去吧。” 鹃儿欣喜地福了又福,方才挑帘子出去,鸾儿端着燕窝粥刚好与她擦身而过,看着鹃儿得意地朝她一笑,这鹃儿莫不是找着翻身的机会了?刚进去,就听周嬷嬷道:“二奶奶,鹃儿丫头这主意,你觉得可行吗?” 曲清幽笑道:“若能行,当然好,我正愁没有办法抓住金巧惠的痛脚。若不行也没坏,好歹我们一早就防着了。况且她这主意还牵制住大嫂,想来也不坏。” “二奶奶,燕窝粥来了。”鹃儿把托盘放在炕桌上。 曲清幽端起来正要喝,突然碗被一只大手接过了,方才回头笑道:“回来这么早?我还道要晚膳时方才见着你呢。” 罗昊挥手让下人出去,抱着妻子坐在膝上,拿起汤匙舀起来喂她喝,“想着你,所以就早些回来了,我们的宝宝今天好不好?” 曲清幽佯装吃醋道:“你现在关心宝宝还多过多心我?” “瞎说。”罗昊又喂了她喝一口,“宝宝要关心,宝宝的娘更要关心。” 曲清幽双手揽着他的脖子道:“对了,你认识那个任秀和吗?” “怎么提起他?” 曲清幽皱着眉把今儿个遇上的事情与丈夫一说,“他不是去年的状元郎吗?怎么这么快就升任燕京府尹了?那可是正三品官,我记得往年就算是状元郎也要历练个几年才能得以重用。”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皇帝认为他办事牢靠,所以把这燕京府尹的位置让他来坐,可以说是破格录用。” “那这么说这任秀和是皇上信得过的人了?” “可以这么说,毕竟你要知道燕京府尹可是管着京城的治安,这任秀和若得不到皇帝的赏识能这么快就升任这个官吗?像九门提督、禁卫军统领之类的官都必须是皇帝信任的人方能出任。” 曲清幽把玩着丈夫的发角,玩笑道:“那你呢?你的官路又是怎么样的?” 罗昊看她那娇俏可爱的样子,捧着她的脸吻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我啊,当年科举时可没有任秀和这样的风光,不过中了个进士,然后出京当了几年官,方才调回来了任这个不痛不痒的大理寺卿。” 曲清幽突然大笑道:“你这人真狡猾。” 罗昊凑近她鼻子碰着鼻子调笑道:“我怎么狡猾了?该说你夫婿我没有这本事当一回状元郎。让你也没有机会被人称做状元夫人,所以就认命的考个进士出身得了。” 曲清幽啄了一下他的唇道:“你那叫中庸,好不好?三甲的名头太响,而你又出身太显赫,自然不好去争那个劳什子状元,最后是不上不下的中个进士,别人看了又不眼红,你又可以掩藏自身的光芒,何乐而不为?” 罗昊双手搂紧她在怀里,好一会儿才舍得放开,他的清幽啊,真的可以成为了他肚子里的蛔虫了,“什么也瞒不了你,小鬼灵精。”然后又道,“对了,大嫂的院落可能又要热闹了?” 曲清幽忙道:“金荣达又来要银子了?” “娘子真聪明。”罗昊不惜赞扬道。 正如罗昊所说的那样,金巧惠已经是愤怒地来回走动,看着金荣达道:“大哥,这回小妹真的帮不了你?十万两银子,你让我去哪拿?天哪,你怎么赌输了这么多银子?” “我这不是想着翻本嘛?巧惠,把你压箱底的银子拿出来先给我应应急。” “没有,我哪还有什么压箱底的银子?”金巧惠瞪大眼睛道,那可是她最后的保命钱,她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成怎样呢?若连银子敢没有,那她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巧惠,你别蒙我?我可知道你至少还有二十万两的银子,这可是爹娘当年就给你的嫁妆,还没列入那嫁妆单子里呢?”金荣达的三角眼忍不住睁大道。 “没有,都拿来给你还赌债了。”金巧惠这回是说什么也不再帮这个败家的大哥还什么劳什子赌债了。 “那你可别怪我把你的丑事扬出去?”金荣达威胁道。 “要说你就说,我看爹是偏向我还是偏向你?”金巧惠想着横竖都讨不得好,还不如干脆豁出去得了。 金荣达没想到金巧惠这次什么也不顾,又道:“你不怕我找你家长辈说说话?” “要说尽管说,反正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金巧惠也想过了,他这大哥若真全抖出来,她死口也不认,看他奈她何? 金荣达气怒道:“金巧惠,你可别后悔。” 金巧惠的头偏向另一边,硬着脾气道:“大哥,小妹能帮的都帮了,你还是回去找大嫂给你解决吧。真闹到爹那儿,就算你是嫡子,爹也会把你从世子的位置上拉下来。” 金荣达看着金巧惠那不肯通融的样子,连说了几个好字,把帘子弄得唿啦地响抬脚就走了。严嬷嬷看得心惊不已。 金荣达一出屋门,就见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刚好在屋外经过挡住他的路,就大手一推,大踏步而去。 大姐儿被推倒在地,屁股一疼,就大声哭了出来。这哭声震得金巧惠头疼不已,急忙挑帘出来,看着李姨娘急忙跑过来抱起大姐儿安慰,不高兴地道:“抱远点,哭得我心烦。” 李姨娘也里也不舒爽,瞟了一眼金巧惠点头说是。 突然另一边屋子里传出罗显带着咳嗽的声音,“咳咳咳,秀玉,把大姐儿抱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弄哭了我闺女?” 李姨娘朝金巧惠挑衅地一笑,赶紧把女儿抱起来进了罗显的屋里,金巧惠怔愣在那里,两眼圆睁,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算什么?她才是正室,怎么现在人家倒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她反而什么也不是? 严嬷嬷怕金巧惠做出什么举动出来,忙拉着怔愣住的金巧惠进了屋子,“大奶奶,别和那些个小人置气,倒是金大爷的事情为重。” 金巧惠失神地坐在炕上,“严嬷嬷,我才是他的正妻,对不对?啊?”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什么是谁弄哭了他闺女?那也是闺女?不过就是一个庶出的贱蹄子。” 严嬷嬷急得忙拉住大奶奶,忙朝那些个心腹丫鬟使脸色,丫鬟急忙把房门关起来不让声音传出去。待得金巧惠平静下来了,方才道:“奶奶消消气,犯不着为那个贱蹄子气坏身子。对了,老奴正有好消息要禀报奶奶呢。” 金巧惠无力地靠在炕枕上道:“有什么好消息?” 严嬷嬷的小眼睛眨了眨,道:“大奶奶,我很快就能弄到二奶奶每天煎的药渣了,到时候就知道二奶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金巧惠欣喜道:“真的?” 严嬷嬷点点头,“老奴这回有个想法,你说这二奶奶近段时日常煎药,甭管她煎的是什么药,只要能找着人下手,把红花下到药里,二奶奶常喝,怀了就会流产,没怀上让她怎么样也怀不上。” 金巧惠的一张小巧的脸频频点头,赞道:“严嬷嬷,还是你思虑周详,说得对,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得了,回头我给你奖赏。”这主意好,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但是药里,你找人买通厨房里的人,给二叔还有二弟妹的饭菜里都加上防孕的药,我让他们夜夜春宵也生不出孩子来。” “是,老奴会办好。”严嬷嬷道,“不过现在二奶奶都是用院子里的小厨房,不再让府里的厨子给做膳食,好像是老夫人开口允的,让二奶奶好好补身子。” 金巧惠听后一脸的嫉妒,这老太婆从来就没有这样关心过她,“真不知道二弟妹有什么好?那老太婆如此喜欢她?得了,天下没有不贪财的人,你尽管找人办去。” 严嬷嬷应了声是,又道:“金大爷那儿,大奶奶打算怎么办?真的让他乱说话。” 金巧惠一听心里又开始生闷气,“十万两银子,我是不会给的。他若要捅出去就捅,到时候把我爹找来,我让他也讨不得好。”她的脸上有着一股狠劲。 徐繁回了府,刚挑帘子进屋,就见唐定康躺在炕上,脸上就一黑,把身上的厚衣脱下递给丫鬟,转身进屋子里准备换衣服。 唐定康见她连问候一声都没有,把炕桌一脚踢开,起身就追进内室,“有你这样当妻子的吗?丈夫回来连问候一声也没有?” 徐繁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哪有你这种当人家丈夫的人吗?一连十天半个月才露一次面,也不知道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现在是不是想讨打?”唐定康恶狠狠地道。 徐繁也不忍他,把袖子撸起来,挑衅道:“来呀,现在谁怕谁?” 唐定康见自己的权威受挑战,冲上去抓着徐繁就要开打,徐繁也不忍他,两只爪子在他脖子上划过,他把手往脖子上摸去,居然有血迹渗出,两眼圆睁地看着徐繁,抡起拳头道:“今天我不打你我不姓唐。” 徐繁也硬气地看着他,“有本事你就打啊?我祖父与嫂嫂的七七之期还没到,若我到时候带着伤出席,我看丢脸的是谁?” 唐定康听她这一说,那挥着的拳头顿时就停住了,安国公府正在举丧,徐繁若像上次那样再装病,就一切都说不通了。把拳头放下,他转眼看到妻子正笑得万分得意。 这该死的女人,我让你笑?唐定康一把抱住徐繁往床上扯去,她看了一眼知道丈夫心里想干什么,忙阻止,他却道:“你不是怪我十天半个月也不露面吗?我现在就与你行房。” “不要。”徐繁实在厌恶他的拥抱。 唐定康不理她,硬是把她身上的衣物都扯烂了,徐繁举起手来挥舞,但女人的力气终究敌不过男人。 沙漏仍在滴,香鼎里仍在飘着定神的香味,唐定康起身穿好衣物,冷眼看着躺在床里面一头乱发的妻子抱着被子的样子,道:“你下次再惹我试试。”把鞋子套上,准备出房门。 徐繁气得抱着被子下床,抓起八仙桌上的茶碗就砸向唐定康,好在唐定康避得快,茶碗经过他的身边“碰”的一声正好砸中门板,碎成七八块掉到地上。 “疯女人。”唐定康铁青着脸色道。 “兔子。”徐繁也不甘示弱地冷哼。 唐定康铁青着脸色把房门甩得巨响就出了去,徐繁瘫坐在地上,拥着被子嘤嘤地哭出声来,沉闷的,压抑的,她时常在没人的时候就这样哭出来。 经过了寒冬之后,那一池的荷花开始慢慢抽出了嫩叶,爱莲院里的一切都是那样欣欣向荣。 曲清幽着人搬了软榻放在新抽枝的柳树下,歪躺在榻上喝着牛奶。 罗梓桐看了一眼她喝的那白白的东西,颇为嫌恶地道:“二嫂,你这东西好喝吗?我现在每次来都看到你在喝。” “我尝过,味儿除了有些骚之外,我觉得还行。”罗梓杉腼腆地笑道。 曲清幽笑道:“小姑要不要尝尝,我让人给你倒一碗去。” “我不要。”罗梓桐还是不喜欢这东西。 曲清幽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我告诉你,女人喝多了皮肤就会变得嫩滑细致,还有,还能长高呢。”她没敢说补钙两个字,这时空没人知道这两字是什么意思。 罗梓桐一听喝了皮肤就会变得嫩滑细致?就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脸上的皮肤,好像有些不够滑?她想起上次赵稹过来看她,与她闲聊时曾玩笑说叫她跟她二嫂多学学,如何养得那身好皮肤的,当时她还柳眉一竖,骂他说话不正经。难不成就是喝这玩意儿?“二嫂,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曲清幽见她感兴趣,笑道:“当然是真的,你没见我现在皮肤越来越好吗?”这小姑真好哄。 罗梓桐见状,朝周嬷嬷道:“给我也来一碗试试?” 周嬷嬷赶紧去倒了一碗来,罗梓桐捧在手上闭着眼睛喝下去,舔舔嘴唇,好像还不是很难喝,可能二嫂搀了些峰蜜进去,甜甜的,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我说还行吧?”曲清幽笑道。 罗梓杉道:“看三姐的样子,肯定是觉得不错的。不过我始终不爱这个味。” 罗梓桐放下空碗,“再给我来一碗吧。”然后不放心地又问道:“真的皮肤会变好?二嫂没蒙我?” 曲清幽笑道:“当然是真的,你二嫂什么时候说过虚话。” “对了,过几日老祖母可能要到清灵观去打醮,二嫂要去吗?”罗梓杉笑着问。 “老祖母是年年都要去吗?”曲清幽睁着美目道。 罗梓桐挥挥手道:“每年开春我们定国公府都要到清灵观去布施,顺便做场祈福的法会。到时候合府里的女人都要去的。”然后似乎想到什么,又说:“当然大嫂那人是不会去的,往年她都要侍候大哥。不过今年她去不去就不知道了?毕竟大哥现在都让那李姨娘侍候,没她的事。” “既然大伙儿都去,我也不好意思赖在府里。”曲清幽笑道,自打怀孕之后她倒是胃口好了不少,孕吐之类的反应好像还没出现,罗昊见状却是眉开眼笑。 罗梓杉怯怯地道:“我实在不喜欢大嫂那人,总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甭理她不就得了。”罗梓桐狠灌了几口牛奶,“对了,二嫂,你这牛奶以后每天也往我院子送去,我也要天天喝。”她在想怪不得二哥总喜欢抱着二嫂,原来还有这原因。 “没问题,我让钟嬷嬷每天都往你院子送去。”曲清幽道,“对了,还可以拿它来沐浴,效果更好。” 罗梓桐是听得两眼放光,直说要试试。她的婚期将近了,无论如何要学着如何把赵稹笼络住方才是正策。 后来与罗梓桐交好的闺阁千金来看她时,总看她在喝什么牛奶,她又把曲清幽说的那套又拿出来说了一遍,回去后,那些闺阁千金也开始喝牛奶,洗牛奶浴,结果燕京城上流社会开始刮起了一股牛奶风,那些家中养有奶牛的都大赚特赚了一笔。 以至于后来某日,钟嬷嬷对曲清幽禀道:“二奶奶,这牛奶是越来越贵了,可能往后要花更多的奶钱。” 曲清幽睁大眼睛道:“不是说燕京城没人喝牛奶吗?” “那是以前,现在富贵人家每天一碗奶。”钟嬷嬷道,“还有些人家要洗牛奶浴。” 那时候曲清幽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晚上,吃过晚膳之后,罗昊总会扶着妻子在荷花池边散散步,这已经是近段时间常做的事情,荣大夫说过孕妇要多走动,将来才会容易生产,他怕妻子会像那裴氏一般难产,所以他每天都不忘抽时间出来陪着妻子漫步一会儿。 鸾儿进来道:“二爷,国公爷派人过来找。” 罗昊皱眉道:“父亲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清幽,你先回屋歇会儿,我去去就回来。” “嗯。”曲清幽应了一声,然后由鸾儿扶着回了房。 曲清幽坐在炕上看了一会儿小书,又拿起针线做起了小衣服。现在晚上没有访客时,她就会拿起针线做一些小衣服之类的东西。 周嬷嬷进来看到后忙拦着,“二奶奶,晚上动针线伤眼,这些个事留给丫头们做就行了,据我所知,鸾儿、银红等大丫鬟现在都忙着赶制小衣服之类的物件,等小主人出世了好用得上。”其实她自己也偷着做了不少。 曲清幽咬了一口线头道:“那是大家的心意,我亲自做的也是我这当娘的心意。”然后又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 周嬷嬷见劝不动曲清幽,惟有坐在脚踏上帮忙整整颜色,鸾儿等大丫鬟也几乎人手一件做起了手工,众人倒是说笑了一会儿。 罗昊回来时就见到暖阁里气氛不错,众人见二爷进来了,知趣地退了出去,他坐在旁边拿起妻子做的一件小衣服在手上看起来,“清幽,会不会太小了?” 曲清幽笑道:“哪小了?小孩子出世时都是这么大的。”然后咬断了线,摊在手上看着自己做的成品,随口道:“公爹找你去有何事?” 罗昊把小衣服扔回篮子里,从后面揽上妻子的腰,头枕在她的肩上,“沈老头可能要惹麻烦了?” 曲清幽的心里突然狠跳了一下,回头看着丈夫道:“你是说那牛痘法,会有人跳出来搞小动作。” “是这样没错。”罗昊认真地道,“并且是姑姑的意思,而且这次还会与宁国公联手。我现在不但担心沈老头会不会因此出事,还有你,清幽,毕竟你因这件事而获嘉奖。” 曲清幽心里早想到这点,那天见罗皇后时,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要搞小动作,但没想到因大皇子的事居然要与宁国公联手,“有你护着,就算沈老头出事,相信我也能逃得脱。” 罗昊突然就笑了,原来妻子这样相信他,并且以他为依靠,原来被人依靠及信任的感觉是这么好,忍不住攫住她的红唇,吸吮着她的香舌,半晌后方才气喘着松开她略肿的唇,“清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你周全。” “嗯,我信你。”曲清幽道,“只是我真的觉得这方法可以预防痘疹,若皇后姑姑真的要破坏这件事给大众造成了不好的印象,那往后再推广就难得多了。” “在上位者的眼中,没有对与错,只有眼前的利益。姑姑是不会让大皇子因此获得好名声的。”罗昊轻拥她在怀,她的香气一直充盈在周身,“再说,大皇子与定阳公主也不是软柿子,背后还有皇帝,这件事真的不知道会发展成怎么样?” “你错了,闳宇,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只有有一丁点的流言传出,牛痘法要取信大众就难得多,就算沈太医再三保证安全也没用,民众是不会相信的。”曲清幽望着丈夫的眸子道,“皇后姑姑会很容易就占得上风。” 罗昊皱了皱眉,片刻后,道:“不管怎样,不许想这件事了,本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个事,只是这事与你毕竟有些联系,到时候起争端时你再知我怕你懊恼。” 曲清幽埋头在夫婿的怀里,双手圈着他的腰,她的男人啊,有时候待她过于小心翼翼了,可能是那时闹别扭的事他都记得。上一世不幸的婚姻似乎在记忆中逐渐淡漠了颜色,她道:“闳宇,我好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发现你是我虚构出来的人物。”一旦尝过幸福的滋味她不想再品尝不幸的心酸。 “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罗昊重重地吻着她的唇,“这样还觉得是个梦吗?”难道是怀孕让她变得多愁善感了。 曲清幽双手抱着他的头,“再亲我,闳宇。” 罗昊的壮臂抱紧她的腰,在这个春夜里与她缠绵绯侧地亲热。 窗外柳叶在黑暗中飞舞,残月高挂天空,微微轻叹着。 如果有不幸要到来,那么她也会挡着,她是不会让人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曲清幽想到。 三月天时,万物复苏,穿了好几个月的冬装开始收起来,换上那不太厚的春裳穿上。穆老夫人特意叫绣娘来裁几件流行的春装,特意叫上了家里的年轻媳妇儿来。 徐瑜依着穆老夫人道:“老祖母真是好,有好的都不忘我们这些个后辈。” “你这丫头的嘴就像你婆母一般,净想从我这儿要好东西。”穆老夫人打趣道。 “看老祖母说的。”徐瑜端着茶碗放在穆老夫人的手上。陪坐在一旁的罗梓桐等孙女儿也都笑了起来。 曲清幽刚刚量了身,笑着踱过来道:“老祖母确是大方,若我们自已掏银子来做,估计还要花上不少。”定国公府的女眷每个季度都有定额的衣裳,但若想多做几件就要自己付银子了。 穆老夫人听着这些年轻媳妇及孙女们一个劲地道谢,哈哈大笑起来,与这些年轻女孩在一起,她感到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李姨娘抱着大姐儿进来,穆老夫人忙招手让这庶曾孙女儿走到自己面前,然后抱起来道:“大姐儿哟,给曾祖母看看。”半晌后,看着大姐儿无精打采的揉着眼睛的样子,道:“怎么瘦了不少?” 李姨娘支吾着说:“夜里睡不好,常惊醒。”不敢说是金巧惠暗中叫人在夜里惊吓大姐儿,自那天她公然挑衅了一下这大奶奶,没想到会为女儿招来这祸端,她又不敢告知大爷,他近段时日身体每况日下。 穆老夫人是什么人,鹰眼一瞪,道:“为什么夜里睡不好?是什么人在弄夭蛾子?” 曲清幽忙帮老祖母顺顺背,“老祖母,莫气坏了身子。” 李姨娘被这一吓,忙跪了下来。恰好这时候金巧惠挑帘子进来,脸上挂笑道:“孙儿媳妇给老祖母请安。”然后看到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笑容一收,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穆老夫人怒道:“大孙儿媳妇,你是显哥儿院里的主母,大姐儿睡不好,你可是难辞其咎。” 金巧惠忙喊冤道,“老祖母,大姐儿一直都是李姨娘带着,孙儿媳妇可从来没有想过拆散她们母女,这大姐儿夜里睡不好,我又从何得知?” “好啊,倒是长着一张利嘴。”穆老夫人这回是动了真怒,这大孙儿媳妇是越发的不能看了。 金巧惠见穆老夫人发脾气,忙跪下道:“老祖母莫气,孙儿媳妇回头一定彻查,看看是谁害大姐儿睡不着?” 曲清幽看着大姐儿那小小的头颅歪在穆老夫人的身上,颇有些萎靡不振,现在又见金巧惠在狡辩,那李姨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遂道:“老祖母,我想大嫂与李姨娘两人忙着照顾大伯,可能对于大姐儿有些疏忽,不如老祖母派一两个信得过的家人媳妇到大伯的院子里专门照顾大姐儿,这样大嫂也能腾出手来整顿一下院子。” 金巧惠不可思议地看着曲清幽,这二弟妹是越发的利害了,居然公然在她院子里安眼线,而且还是这样光明正大的提出来,于是忙扯着李姨娘道:“老祖母,大姐儿毕竟是李姨娘的亲女,世上哪有亲娘不疼孩子的?再说我虽是嫡母,可也拿她当自个儿闺女对待,若老祖母派了人来,岂不是让人说我们当母亲的对女儿的事也不上心。” 穆老夫人的鹰眼眯了眯,曲清幽却是笑着望向李姨娘,李姨娘一接触到这笑容,开始觉得古怪,这二奶奶望着她干什么?半晌后,却见曲清幽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大姐儿的头发,女儿颇为舒服地呜咽出声,顿时她就明白了,凭她是斗不过大奶奶的,惟有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保障女儿的利益。于是,她忙道:“老夫人,最近大爷的病情越来不稳,我真的觉得照顾大姐儿有些力不从心,昊二奶奶的提议甚好,还请老夫人仁慈多派个人来照顾大姐儿。” 金巧惠看着这个拆她台的李姨娘,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以前这个姨娘是连抬头也不敢的,现在倒好,看着她失势了,就开始造反了,咬着下唇开始想法子推却。 穆老夫人却笑道:“昊哥儿媳妇这提议我也觉得不错,珍珠,宣李平家的与来福家的进来。” 金巧惠的一张小脸瞬间变白了,这两人可是穆老夫人的亲信,若把这两人塞到院子里,那她将来行事岂不是多有阻滞?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与穆老夫人年纪不相上下的家人媳妇走进来,行了礼后,老夫人道:“你们以后就专门照顾大姐儿,记住喽,别让有心人伤害了大姐儿,否则我可不饶的。”鹰眼扫过金巧惠。 金巧惠颇为无奈地道:“孙儿媳妇回去后一定整顿院子,不让人吵着大姐儿睡觉。” 李平家的与来福家的都忙道是。 待得众人都离去了,穆老夫人单单留下曲清幽,道:“过两天要去清灵观打醮,你身子又刚怀上,吃不吃得消?” “还行,都四十来天了,也未见孕吐之类的事情发生,夫君还笑话说我孕相好。而且荣大夫开的安胎药也一直吃着,胎儿很好。” “那就好,我想顺便给你祈一祈福,亲自去一趟比较诚意,顺便也祈求你这一胎顺顺当当的。”穆老夫人笑道,“平日想吃什么就说,昊哥儿弄不来的,就告诉老祖母,老祖母给你弄去。” “孙儿媳妇谢过老祖母。”曲清幽笑道。 “虽说你是孙儿媳妇,可我一直拿你当自个儿孙女对待。自个儿也别有太大压力,这胎是男是女,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太在意。” 曲清幽没想到一向重视子嗣的穆老夫人居然不在乎孩子的性别,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感动。 穆老夫人又笑着说:“你刚刚那主意不错,派两个人过去也不怕你那大嫂使坏,她啊真应该打压打压才行,没得镇日里搅风搅雨,让大家也不得安生。” 曲清幽只是笑笑不言语,她这么做只是想给金巧惠添一添堵而已,让她别总把那恶毒的目光对准她。 罗昊听闻曲清幽要跟着去清灵观打醮,就颇有些舍不得道:“要去两天一夜呢,这一个晚上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才睡得着了。” 曲清幽边让周嬷嬷收拾东西,边笑道:“我只求你安安分分的就好了,莫等我回来见着床上多了某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最近丈夫在房事上也颇为隐忍,晚上总抚着她的身子一遍又一遍,但又不敢真的越雷池一步。 罗昊抓过她来抱在怀里道:“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等胎儿满三个月后,看我怎么罚你?” 曲清幽回头娇笑道:“那我等着,你那儿可得给我看紧点。” 罗昊捏了一下她那嫩滑的脸蛋,“放心吧。”然后拥着妻子道:“自己路上小心些,别强出头,要记着你可是有身子的人了。” 曲清幽靠在他身上抬手拉下他的头就堵住他的唇,他们的爱情也许不是轰轰烈烈的,但是她却感觉到他的真心。 等到出发之日,定国公府里除了金巧惠照例没去之外,所有的女眷都出动了,甚至包括安姨娘之类的妾侍也在许行的范围之内。 曲清幽早早就坐到了穆老夫人那宽敞的马车里,同坐的还有罗梓桐这个穆老夫人最钟爱的孙女。 虽然马车有些晃荡,但是冲茶仍是可行的,曲清幽执起茶壶给穆老夫人泡了一碗香香的茶水,端到老夫人的面前。穆老夫人笑道:“还是孙儿媳妇泡的茶香。”然后见孙女不喝茶,净喝一些白白的像奶一般的东西,笑道:“桐儿,你这是什么?” “牛奶啊。”罗梓桐笑道。“这可是跟二嫂学的。” 曲清幽笑着道:“这牛奶老祖母也可以尝尝,喝来对身体好。” 穆老夫人只是瞄了一眼,“我老了,不大喜欢尝试新事物,你们年轻人喜欢就好。” 罗梓桐也不在意,自个儿端起来就喝,她最近觉得好像皮肤真的滑了不少,照着铜镜,自己也时常颇满意。 清灵观,有着百年历史了,位于燕京城偏北的地方,这里例来是权贵之家都爱来的道观,定国公府更是每年都会给它布施,包括皇家也时常有人前来做法事。 被鸾儿从马车上扶下来,曲清幽看到的是一座颇为宏伟的道观出现在眼帘,山门清幽,看来倒是有几分出尘之气。 山门两旁站着迎接她们的道姑,领头的是一个长得颇圆的道姑,穆老夫人介绍说,这位道姑叫灵虚子,是清灵观的住持。 灵虚子施礼道:“各位施主,里边请。” 曲清幽扶着穆老夫人踏上台阶往观内行去,只见观门倒是颇为清雅,进去之后,就是开阔的空地,旁边种有郁郁葱葱的树木,清灵观更显得清静无为。 灵虚子道:“老夫人与国公夫人这回的布施与法会,贫道都备好了,众位,请。”唐夫人礼貌地笑笑。 穆老夫人拉着曲清幽的手道:“灵虚子师太,这位是我的孙儿媳妇。姓曲,我想为她做一场祈福的仪式。” 灵虚子一听这老夫人的话,那双圆目就看了看曲清幽的肚子,笑道:“穆老夫人放心,到时候曲夫人的祈福仪式也会办好。” 唐夫人听了就皱眉,年纪轻轻的祈什么福?这个婆母是越老越糊涂了,不甘示弱地道:“对了,我家显儿的祈福仪式你也不可含糊了。” 穆老夫人一听这媳妇说话就眉尖紧拢,越来越不像话,显哥儿年年的祈福哪次没做好,不就是为二孙儿媳妇祈一祈福,连这都有意见? 曲清幽看着唐夫人那不善的眼神倒是没说什么,径自与穆老夫人进去了。倒是罗梓桐与唐夫人悄声道:“母亲,你为何处处为难二嫂?连我都看不过眼了,你让别人怎么想?” “哼,你什么时候与她一条道道的?连你娘也不帮?” “我是帮理不帮亲,况且二嫂为人很好的,母亲别一味只宠着大嫂,她那人虚得很。”罗梓桐试图劝解唐夫人。 “我倒是觉得她比你二嫂耐看。”唐夫人的嘴又开始抿得死紧。 罗梓桐见与母亲沟通不了,遂也不再说,小跑跟上穆老夫人与曲清幽的步伐。看得唐夫人又是一阵气恼,这个不孝女。 背后的廖夫人却是与牛夫人说笑了起来,唐夫人回头看着两人就是一瞪。 廖夫人挑眉地看着唐夫人道:“大嫂,我看桐丫头都要比你懂事得多,亏你还是长辈呢。” 牛夫人见两位长嫂似乎要吵起来,忙打和场道:“两位嫂嫂,这可是在清灵观,多多少少要留一点颜面,不然待会儿婆母可要发怒的。” 两人听了这话,方才转脸各自哼了一声往前走。 曲清幽抬脚跨过红红的门槛,果见宝刹庄严,三清祖师面相肃穆,跪在垫子上,接过道姑递上的一柱香,跪了几跪后,方才起身恭敬地把香插到香炉里。接着的就是灵虚子开始做法事。 曲清幽静坐在一旁看着那灵虚子不停地挥舞着拂尘,口中念念有词,而一群道姑也是低声念着什么。穆老夫人却是严肃地看着这祈福法会。到处一股檀香味缭绕,众人也不敢胡乱说话。 挨了大半天,法会方才告一段落,曲清幽随意吃了些素菜,方才向穆老夫人告罪,说是有些疲劳,想去歇一会儿。穆老夫人点头应允。 倒是唐夫人不悦地低喃一句:“年纪轻轻,就喊累,不像话。” 唐夫人的话又引来穆老夫人不悦地一瞪。 曲清幽装做听不到这婆母不满的话,起身就出去了,鸾儿紧跟在身后,主仆两人往那厢房而去。 “在说你呢,这地还没扫干净,你怎么就歇下了?”有道姑在骂人的声音。 曲清幽往那月亮门一望,就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道姑在指手划脚地让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中年道姑赶紧扫地。中年道姑没有说话,但手上的活仍是不紧不慢,看得那小道姑又骂起来,“怪不得你夫家也不要你,人长得丑不说,活也做得不好,还是我们师太好心收留你,还不懂得报恩?” 中年道姑抬眼看了那小道姑一眼,小道姑就瑟缩着不敢说话。然后那中年道姑又开始扫起地来。 曲清幽看了看,然后才与鸾儿到那厢房歇下来。 睡了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鸾儿进来道:“二奶奶醒了,老夫人说不让吵着你睡觉,素菜还温着呢,婢子这就去端来。” 曲清幽笑笑让鸾儿出去,整了整云鬓,拉好身上的衣服,刚踱到外面的花厅,却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张望,她忙喝道:“是谁?还不快出来。” 那个鬼祟的人影慢慢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曲清幽定睛看去,居然是那个脸上有疤的中年道姑,疑道:“你鬼鬼祟祟地偷看是我是何道理?若你说不出,可别怪我要向灵虚子师太禀明治你的罪。” ------题外话------ 感谢邵博123456送的四颗钻钻哦!感谢wuczl送的钻钻哦!感谢cc514再次送的钻钻哦!感谢lingniu98送的三朵花花!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两朵花花!钻钻太闪了,花花实在太漂亮了! 谢谢投票给我的书友们! 说实话,每次看到大家都这么支持某梦的文,真的有说不出的感动,能坚持着每天这样码字,真的是你们给了我动力! 第九十三章 遇险 那中年道姑却不惧曲清幽的冷颜厉色,开口哑着声音道:“你是定国公府的女眷?” 曲清幽下意识地护住腹部往后站了站,戒备道:“你想干什么?我的丫鬟很快就会回转,再说这道观里可也是有不少人的。” “你别紧张,我不是要害你。”中年道姑赶紧道,然后又迟疑了一下,“我……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曲清幽看着她那副迟疑的样子,看来不像坏人,方才放下心来,道:“你想问我什么?” 中年道姑看了看曲清幽,然后方才问道:“你是新嫁到定国公府的媳妇吧?只是不知道你是谁的媳妇?”她的脸上有着隐隐的期待。 “我的夫婿行二,大名叫罗昊。” 中年道姑一听,脸上顿时就有失落之色,喃喃道:“我看是新面孔,还以为会是……”那种声音听来颇让人心酸。 曲清幽的心思也转了好几道弯,这个道姑和定国公府究竟有何关系?“若你没有别的事,就赶紧出去吧。” 中年道姑突然抬头看着曲清幽带着一抹希冀道:“我,我想问问昕四爷,他可好?府里有没有给他娶妻?” “你是四叔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他的事?”曲清幽狐疑道。这个中年道姑看来不像坏人,要不然她也不会跟她说这么多话,只是她为什么单单查问罗昕的情况呢? “我只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因为我当年与昕四爷的生母相识,看到定国公府今年来此打醮,我故而来问问的。”中年道姑怕曲清幽不回答她,急忙道。 曲清幽看她的眼神真诚,遂道:“四叔很好,我听说他准备参加今年的科考,若能高中,相信凭此可以出仕,将来有着国公府当靠山,仕途应该不会太过艰难。” “那可有议婚事?他都十九了。”中年道姑上前着急道。 曲清幽仍是戒备地后退了一步,那中年道姑见状,脸上有着一抹歉笑,“还没有,可能高中之后再议吧。” “还没有?”中年道姑一听脸上就有一股失望之色,半晌后,似乎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急忙道谢,然后又转身从另一边快快离去。 鸾儿端着托盘进来,似乎看到有人影,三步并做两步地进来,急道:“二奶奶,刚刚可是有人进来?” 曲清幽收回看着那中年道姑离去方向的目光,道:“不过是进来问些问题的人,问完就走了。好了,别理她了,我肚子都饿了,快把饭菜端上来吧。” 鸾儿不疑有他,急忙摆膳,二奶奶现在胃口很好,每餐都要吃上不少。 中年道姑沿着暗路走回自己的小屋,刚穿过一道拱门,手臂就被人抓住,她打眼看去,见是老熟人,忙挣开,“你到底想怎么样?都过了这么些年,你年年来清灵观,年年都要找我麻烦?安喜芝,你能不能消停一下?” 安姨娘那张艳丽的脸不禁有些许扭曲,“你找昊二奶奶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中年道姑冷道。 “哼,当年是国公爷慈悲才会让你在这道观里苟延残喘,怎么?你若还想再回国公府,也得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不但这样,还要把你身上的肮脏都洗净了。” 中年道姑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冷笑道:“我会变成这样也是拜你所赐,安喜芝,你费尽心机不也还是一个姨娘,唐夫人还活着,你怎样也取代不了她。” 安姨娘冷哼一声,“当年的事,你以为就只有我一个人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傻。我劝你别打昊二奶奶的主意,她可是老夫人面前的第一红人,她若有何闪失,你的昕四爷将来的日子就更难过。”说完,转身就走了。 中年道姑却愣住了,她只是观里的一个低等的姑子,前边在做祈福法会她是没资格参与的,所以并不知道刚刚见到的那个少妇会是穆老夫人最钟意的孙媳妇,两眼不由自主地又看向曲清幽所住的厢房。 爱莲院里静悄悄的,罗昊一人坐在书房里整理着手中凌三公子刚送来的消息,纷繁复杂,他都要一一理清,看了有好一会儿,他放下手中的纸张,捏了捏眉尖,不知道妻子这会儿睡了吗?她怀孕后颇有些嗜睡。 培烟进来把灯挑得更亮一点,道:“二爷,要不先歇息吧。” “再等等。”罗昊又拿起那些资料看起来,反正自己一个人躺在大床上也睡不着,习惯了那温软的身子在身边,突然又变回一个人感觉颇有些不自在。 培烟把案上的纸分类别收好,突然看到一张纸上的消息,道:“二爷,清灵观是不是在京城偏北之地?” “嗯。” “二爷,你快看看这消息。”培烟突然提高了声音道,鸾儿丫头这次跟着二奶奶去打醮了。 罗昊急忙接过来一看,突然就变了脸色,道:“你先去准备一下,我去见见父亲,我们尽快起程赶往清灵观。”现在老祖母与清幽都还在那观里,想到这,他急忙奔向罗阙的院子。 睡到半夜,曲清幽突然被一阵响声惊醒,鸾儿也急忙起床,把衣衫往曲清幽身上套去,“二奶奶,会不会出事了?” “先别慌。”曲清幽穿好衣服,拉着鸾儿两人悄悄地打开观门。 鸾儿探头探脑看了半晌后,看到外面树影憧憧,月色不彰,看得人心里颇有些惊怵,“二奶奶,婢子有些怕。” 曲清幽忙安抚了一下鸾儿的情绪,拉开厢房门,往穆老夫人的房间而去,突然,观内突然多起了火把,把夜色点缀得更为令人心惊。她急忙拉开穆老夫人的房门,门刚开,穆老夫人已经携着珍珠出来了,“老祖母,您没事吧?” 穆老夫人沉稳道:“没事,先别慌,静观其变。” 曲清幽点点头,鸾儿扶着她的手肘紧跟在穆老夫人的身后。定国公府里的女眷听闻响声都急忙奔出来,不过仍有些胆小的缩在屋子里不敢动。 众人正面面相觑之际,突然窜出一大群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团团围住她们,穆老夫人沉着地道:“你们要干什么?” “老太婆,别多话,快走。”其中一看似头头的人道,头上长着癞子。 穆老夫人拍拍罗梓桐有些怕的手,带头就先走了,曲清幽也紧跟其后,唐夫人面无血色地走着,其他人都紧跟上。 每间厢房都被敲开了,不管是定国公府的下人还是道观的姑子都一一被带了出来。 灯火通明的宝殿之前的空地上,聚集着不少人,其中也包括那圆脸的灵虚子,有个黑须大汉坐在太师椅上拿着一把颇为精致的银色匕首正削着苹果往嘴里送。 “头儿,人都带来了。”癞子头诌媚道。 黑须大汉这才起身逼近灵虚子,“快说,你们的香烛钱都放在哪里?老实交待,我自会放过你。” 灵虚子不敢硬抗,忙把地点吐出来,只希望这些人快点走,莫伤了定国公府的人,要不然等事情一过,她这道观看来也要关门了。 黑须大汉见她合作,挥着手让人押着灵虚子往那藏金点抬银银子去,又摇头晃脑地坐回太师椅上削苹果吃起来。癞子头见他心情好,遂道:“头儿,我见那群女眷里有人长得不错,要不赏给弟兄们尝尝味道?” 他的话一出,其他的喽罗都欢呼起来,甚至有人高喊:“吾等还没尝过富贵人家的女孩儿的滋味。” “老大,就成全了我们吧。” 此类声音不绝于耳。 罗梓桐等未出阁的少女都吓得藏在母亲的怀里,曲清幽也变了脸色,鸾儿更是吓得双腿在打颤。 穆老夫人往曲清幽的方向一站,挡住了别人看向她的目光,看着那黑须大汉眯眼看着她们的目光道:“这位壮士,你可知我们是谁?你只是劫财而已,而不是劫色,你若敢伤了我家中的女眷任何一人,老身就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癞子头道:“老太婆,别在这里唬人,你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怎么追杀我们?” 穆老夫人大笑一声,“除非你们想在这清灵观里做下轰动燕京城的事,要不然就乖乖地拿着钱财走人,老身也放过你们。” 黑须大汉见这银发老太婆颇为镇定,看来是久居高位之人,手中的银色匕首不停地在转动,心下计量着眼前的局面。 癞子头见黑须大汉似乎有所顾忌,遂道:“头儿,何必犹豫?没见弟兄们都情绪高涨吗?” 黑须大汉用手中银色匕首的刀背往癞子头的头上一敲,“你懂个屁?若真在这燕京城惹出大祸,你我都逃不了,皇城的守卫不是你们这些草包可以想象的。”那些嘈杂的声音方才歇下。 穆老夫人见这黑须大汉被她的话镇住了,这才略为心安。 曲清幽见这状况还不算太糟,手下意识地就护住腹部,现在只等这些人拿了钱就快点滚。 黑须大汉看到几箱银子抬了来,踱上前打开来,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没想到一座道观也他娘的太有钱了。”把银子拿在手里捏了捏。 癞子头笑道:“老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钱?” 突然,有人飞奔进来道:“头儿,有人往道观这边而来,我们要不要赶紧撤?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追逼着我们的官兵?” 黑须大汉道:“快把银子抬上,这些钱够我们吃喝好长一段时间了。”然后又看向了穆老夫人等人。 黑须大汉不顾穆老夫人警告的眼神,看到这老太婆护住身后的女人,看来应该是有点份量的人,大手一抓把曲清幽从人群里抓出来,穆老夫人想把曲清幽抓回来,谁知那黑须大汉手一推,老夫人就险些跌倒。 “老子要抓个人当人质,小妞,就你了。”黑须大汉盯着曲清幽笑道。 “快放开我。”曲清幽道。“我自己会走。”既然这群人看上她,暂时他们还动不了她,为了腹中孩子的安全,她也不得不暂时妥协。回头看到珍珠扶着穆老夫人有些虚晃的身体,她忙打了个眼色。 穆老夫人本想着再说些什么,现在接到孙儿媳妇打来的眼色,顿时就明白了,硬碰硬不明智,再说现在这群强盗要逃亡,必然不会侵犯孙儿媳妇,这么一想,她暂时沉默下来。 唐夫人等人看到曲清幽被人绑住手押着走了,一大群人都如来时那般悄然退了,穆老夫人的一双鹰眼犀利地眨了眨,本以为来这清灵观打醮会很安全,谁知却遇上这种事。 那向曲清幽打探罗昕消息的中年道姑却悄悄地消失在人群,沿着强盗后退的方向跟了上去。 灵虚子上前忙道:“老夫人,你看这?” 穆老夫人道:“你没听到刚才那伙人说有人往我们这方向而来了吗?先别慌,媳妇,快派人回府里通信。” 唐夫人赶紧松开女儿,让人回府送信。 罗梓桐脸色苍白地道:“老祖母,二嫂会不会有事?” 穆老夫人正眼看着孙女道:“桐儿,沉着点,若连这也承受不住,将来如何做大事?” 罗梓桐这才闭上嘴,望着那有着三清祖师的正殿,默默地祈求二嫂平安归来。 罗昊带头第一个冲进清灵观,远远地就看到观中火光冲天,看来那条消息说得没错,有一群在地龙翻身时落草为寇的强盗还在燕京城周围作恶,前去缴灭他们的官兵却把他们逼到了燕京城北郊,也就是清灵观周围。一想到这,他心里就十万火急,怕妻子等人不知道出事了没有?赶紧找父亲调动定国公府的人马。 一跳下马,正好见到穆老夫人猛咳了数声,珍珠扶着她,罗昊忙抓住老祖母的手道:“老祖母,是不是有强盗来过?”然后又没见到妻子的身影,“清幽呢?”声音里满是着急。 穆老夫人一看到孙子来了,急忙道:“快,快,你媳妇被他们抓为人质带走了。” 什么?清幽被抓走了?罗昊的一双眼睛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快派人找出珠丝马迹,看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 灵虚子道:“贫道看见他们往那个方向逃去了。” “师太,这做不得准的,那群强盗很狡猾,一直以来都在京畿周围作案,几次要围剿都失败了。”罗昊焦急地道,“老祖母,我先带人去把清幽救回来。” “你一定要把孙儿媳妇平安的带回来。”穆老夫人抓住孙子的手道。 “一定会的。”罗昊坚定地道,他的妻儿都处在危险当中,自然不会放过那群胆敢绑架清幽的歹徒。 “二爷,找到了。”培烟大喊道。 罗昊闻声,立刻上马,又如一阵风般带着人离去了。清幽,你千万不要有事,他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着上苍,手中的缰绳握得死紧。 曲清幽被那群强盗押着走,一路上,她总感到这伙人似乎训练有素,那个黑须大汉不像是一般的强盗,虽然抓她当了人质,但是他一路上都在使用策略摆脱掉追来的人。走了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离天亮还不到一个时辰,她看了看天色,脚也酸得很,不过她仍是哼都没哼一声。 黑须大汉刻意看向曲清幽,这个女人自被他抓来当人质,似乎一直都很合作,难道她不怕吗?一路上也没听她喊过一声辛苦,这种行走的速度,连一般的兵士都吃不消,这样一个女人居然能忍得下来。 曲清幽看到他打量的目光,脸撇向另一边不吭声,手已经开始有些发麻了,肚子微微有些疼痛传来,她忙在心里安抚着肚子里的胎儿:“宝宝乖,你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她相信应该有人把消息传回定国公府去了。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她感到肚子慢慢不再有那些微的疼痛传来。 “头儿,不好了,我们可能摆脱不了他们,他们越追越近了。”癞子头急道。 黑须大汉看着那逐渐追来的身影,道:“别慌,我们退回到来时的那个山谷去,那里地形易守难攻,我让这群人无功而返。”与那群官兵周旋久了,他已经摸清了他们的作战模式,哼,反正现在还抓了个人质,有何可怕的? “对,头儿说得对。”有人附和地喊起来,“让那些富贵之人都把我们当蝼蚁看,让他们也知道一下我们的利害。” 赞同的声音越来越多。 黑须大汉依然能面带微笑,示意那个看押着曲清幽的汉子要看好人质,然后一群人又急速地退回到一个山谷里面。 曲清幽打量了一下这个山谷,只有一个窄窄的入口处,仅容两三人通过,而且从里面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外面的动态,但外面之人却不容易打量到里面。 黑须大汉见她两眼打量着这地方,走近她笑道:“小妞,别看了,你要想从这逃出去是不容易的。乖乖的听话,兴许风头过了之后,我会发个善心将你送回去的。” 癞子头猥琐地道:“头儿,把这小妞赏给我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妞。” 黑须大汉的手往癞子头上一敲,“这是人质。” 曲清幽的头撇向别一边,并不看这两个人,既然到了目的地,那群人有一部分都开始休息了,而另一部分人则开始把之前准备好的箭矢都拿了出来,做好防御准备。 曲清幽坐在一块尚算干净的地方,看着这群草寇做好准备,越看越觉得奇异,尤其是那个黑须大汉,他实在不像强盗头子,正确的是他身上没有强盗的那种下流的气息,反而像个将领似的,对,就是这种感觉。“既然我也逃不了,壮士,何不松开我的手?” 黑须大汉看了看曲清幽,想想她说的也是道理,笑着示意手下给她松绑,“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我就不会为难你。” 曲清幽转动了一下手腕,让手腕的血液流通一下,然后就屈起着双膝静坐在一旁。她异常的安静,让那群忙碌地准备着的人都渐渐地忽视了她。她的动作越来越向边缘地带靠去,后面就是那浓密的树丛。 “二爷,前面的地形我们派人去探过了,要想从中穿过去不容易。”斥候向罗昊禀道。 罗昊也看到了那块易守难攻的地形,这群强盗果然狡猾。“去找找,有没有秘密通道绕过去?” “是。” 天色就快要亮了,不知道妻子的状况如何?罗昊免不了心焦,在马上看着那略带光亮的地方。 突然,有道声音在旁边的树影里传来,“如果我告诉你有条秘道能绕过去呢?” “你是谁?”罗昊喝道,他周围带着的人听到他的喝声都把长剑指向那在树影后的人。 那个人慢慢显身,却是个脸上带疤的中年道姑。 “是你。”半晌后,罗昊眯着眼冷声道。 “多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了。”中年道姑微笑道,“我知道你的妻子被那群强盗掳了去,我常年在这座山里,知道有通道可以绕过去,不用经过山谷的入口。” “你想要什么?”罗昊居高临下地道。 “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我要你善待你四弟,帮帮他,不要让他在国公府举足维艰。”中年道姑道。 “没有人为难四弟,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为难他。” “哼,他都十九岁了,你们国公府却没有为他娶一门媳妇,难道不是刻意忽视吗?”中年道姑怒道。 “我不想跟你多说废话,你要的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可不能诓我,要不然有何后果我可不担保。”罗昊谨慎地道。 “放心。”中年道姑也冷道。 罗昊吩咐了带来的人马兵分两路,一部分人佯攻山谷的入口,而另一部分人则跟他绕秘道进去,两面夹击那群强盗。 “二爷,这样太危险了。”培烟急忙阻拦道,二爷才是定国公府真正的世子,若出了事,他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能向国公爷交待。“让属下去救二奶奶就行了。” “照我的吩咐去做。”罗昊道。 “是。”定国公府隐卫的头头道。 培烟紧跟着罗昊,沿途还防着那个中年道姑,怕她使坏,在天色将亮之际,罗昊带着人跟在那中年道姑身后,拨开杂草,开始攀登那山壁。 曲清幽活动着手脚,打量着四周的地形。 突然那群强盗开始受到了攻击,弓箭声此起彼落,曲清幽看到黑须大汉忙着应敌,几乎没有人看向她的方向,她忙偷偷起身,准备往那草丛中跑去。 曲清幽刚站起跑了几步,就见癞子头窜出来,“小妞,你要到哪儿去啊?”语气十分下流,甚至想用脏手去摸她的脸,她的头一转,避开了。 癞子头见前方的头儿忙着应敌,一时半会管不到他,淫笑着逼近曲清幽,“小妞,还是从了大爷吧。” 曲清幽没作声,一步一步往后退,瞄了瞄癞子头那越逼越近的动作。就在癞子头就要冲上来抱住她之时,她快速地穿过他,站在他的身后,癞子头笑道:“有意思,老子就陪你玩玩。” 曲清幽是越来越觉得着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摆脱不了他,看来事有轻重缓急,她瞄了瞄正在前方督战的黑须大汉,眼看着那癞子头就要冲向她,她正欲大喊引那黑须大汉过来,突然一支箭从后方射来,刚好射中那癞子头的头部。 曲清幽瞪大眼地看着有人死在她面前,心里止不住的慌乱,那是死亡,除了正常病逝的人之外,她是第一次见着有人就这样被人杀死在她面前。突然她的腰被人抱住,一只大手遮住她的眼睛,“清幽,别看。” 曲清幽听到丈夫的声音,转头就抱住他的腰,但仍止不住做呕的感觉,最终忍不住干呕了起来。罗昊忙拍她的背,准备带她离开。 突然,那黑须大汉回头朝曲清幽的方向看了看,她居然逃脱了,两眼一睃巡,癞子头也不见了,这个该死的东西?他骂了句粗口,急急地带人冲进草丛,这才发现后方还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不少人,忍不住骂了句:“他娘的。”就带着一部分人冲向了罗昊等人。 罗昊一面护着妻子,一面迎敌。 黑须大汉看出罗昊是头头,招招攻向他,曲清幽被丈夫护在怀里,眼看那剑险险的挨过丈夫的手臂,她的存在似乎阻止了丈夫的施为。在罗昊还要分神照顾她之际,她转身就趁机溜出了丈夫的怀抱,“清幽,你干什么?这样很危险。” 曲清幽没有说话,现在不是顾着做呕的时候,忙压下心头的恐慌,拾起一把死人掉下来的剑,“闳宇,你专心对敌,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你!”罗昊急忙朝那黑须大汉刺了一剑,然后就想把妻子抱回怀里。 曲清幽的剑迎向了那些小喽罗,虽然这不是西洋剑,但勉强可用,当日那司徒鸿身怀武功仍被她那古怪的西洋剑法困住,现在用来对付那些小喽罗,虽不至于要人命,但是自保尚行。 罗昊见着她那简单的一冲一退,居然也让只有一身蛮力的喽罗近不了她的身,并且培烟等护卫都开始围在她身边。遂放下心来,全力施为就把这黑须大汉擒住才是道理。 黑须大汉见罗昊全力攻向他,招招使出全劲,越斗下去他越占下风,不行,再继续缠斗下去,他一定不是这个人的对手,顾不上那些死伤的手下,双眼狠厉地扫向曲清幽,这个女人是这个男人的软肋。 罗昊见黑须大汉突然撇下他,奔向了曲清幽,急忙回转向妻子的方向。 曲清幽也感觉到那大汉朝她而来,急忙退开,黑须大汉一剑刺向挡上来的培烟,培烟身上立刻就被开了一个血洞。 黑须大汉手中的剑又刺向曲清幽,先把这女人刺伤了才好拿来做逃跑的人质,况且这女人也很狡猾。曲清幽手中的剑一碰到那大汉的剑,臂力不及男人的大,顿时就被震开了,顿时惟有睁大眼看着那大汉狞笑的脸孔。 “清幽。”罗昊拼命地冲上去抱住她,意图用自己的后背来挡下那一剑。 中年道姑却说迟时那时快地撞向了黑须大汉,大汉没想到居然有人撞开他,手中的长剑力度一偏,仅在罗昊的后背划了一条长长的剑痕。 曲清幽焦急又心疼地看着丈夫受了伤,罗昊见她没事,又气怒地转身招抬致命的攻向黑须大汉。 曲清幽扶起那因力度太大跌落在地的中年道姑,“你没事吧?”然后又看到丈夫的背部有血迹渗出,眼里满是担忧。 中年道姑摇摇头。 黑须大汉逐渐被别人包围了起来,眼看着大势已去,遂一发狠,狠攻向一个方向,向着峭壁的方向跑去。 “闳宇,一定要抓住这个大汉,别让他跑了。”曲清幽大喊。 罗昊点点头,命令自己的人几重包围住这个黑须大汉,大汉左右突围也跑不掉,举起剑想自尽。 “想死,没那么容易。”罗昊捡起一块小石头一弹,黑衣大汉的虎口就一麻,剑掉落在地上,他的双手很快就被人缚住。“卸了他的下巴,别让他咬舌自尽。” 罗昊吩咐完手下清理现场,包括那些从山谷方向过来的隐卫,把这些尸体都打理干净。 曲清幽早已奔向他的方向,“你受伤了。”她的手摸着他的后背,一手的鲜血。 “没事,别看。”罗昊怕她心惊,忙道。 曲清幽想撕下裙摆给他包扎一下伤口,罗昊制止住她的动作,“我们先回去。” “可是……”曲清幽有些迟疑。 “别担心,对了,宝宝好不好?” “还好。”曲清幽摸了摸肚子道。然后罗昊就抱她上马,指示其他人照顾一下受伤的培烟,又着人带着那中年道姑一道儿返回清灵观。 穆老夫人早就急得快要跳脚了,唐夫人等人劝了又劝,老夫人愣是坐不住。鸾儿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垂泪,二奶奶千万不要有事啊。 罗梓桐与罗梓杉两人都眺望了好久,也没见着二哥二嫂回来的身影。 “大夫找来了吗?”穆老夫人问道。 “已经来了。”唐夫人回道。 “不知道他们可有受伤?”穆老夫人止不住的心急,况且一思及到二孙儿媳妇肚子里的曾孙,就更是担心不已。 “回来了,二爷二奶奶都回来了。”珍珠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道。 穆老夫人急忙从里屋迎出来,灵虚子等道姑也一道跟着出来,这是清灵观头一次经历这种劫数。 “可回来了,有没有受伤?”穆老夫人喊道。 罗梓桐也推开人群围上来,“二哥?二嫂?” 罗昊扶着曲清幽下马,“没大碍。” “什么没大碍?你背后都受伤了。”曲清幽心疼地道。 穆老夫人与唐夫人一听罗昊受伤了,都急忙围过来,果然见他背部的衣衫在晨光中都变成了红彤彤的色彩。 “快,叫大夫来。”穆老夫人急道,然后又拉着曲清幽看了看,顾不上其他的,“孙儿媳妇,你的肚子没事吧?” 曲清幽摇摇头,胎儿一直都很好,她自己心里也正诧异着,想来荣大夫说过她这胎坐得极稳的话应是确凿无疑了。 穆老夫人的话一出,定国公府里所有女眷的目光都对准了曲清幽的肚子,她怀孕了? “儿媳妇有孕了?”唐夫人吃惊地道。 曲清幽看了看唐夫人及其他人的目光道:“嗯,上回荣大夫来请平安脉时就知道了。不过想着日子尚浅,想等迟些日子再告知婆母及婶母。” 唐夫人下意识就想责备,谁知穆老夫人却瞪向她,“是我让瞒的,你不知道初怀胎,孩子小气,要瞒上一段日子方妥的吗?” “先别说这个了,还是扶着夫君进去包扎一下才好。”曲清幽急道。罗昊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穆老夫人忙点头,他们夫妻正要走进去之际,唐夫人突然看向那中年道姑,失声道:“怎么是你?”那声音不高,仅有周围的穆老夫人等人听见了。后头的罗梓桐等后辈都没往这边瞧,而是一早看到伤兵,胃液翻滚,都躲进屋里去了。 曲清幽颇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中年道姑?她婆母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中年道姑还有些来历?可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是朝着脸色不善的穆老夫人道:“老祖母,这位道姑这次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就连罗昊也沉声道:“娘子说的没错。” 穆老夫人闻言,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们都进去吧。” 曲清幽扶着罗昊进了厢房,着鸾儿拿来了伤药,这才脱下丈夫的上衣,露出了后背,看着那道有些狞狰的血痕,她忙洒药,又语带哽咽地道:“疼吗?” 罗昊回头握住她的手道:“不疼,别哭,只是小伤而已,养个几天就好了。” 曲清幽忙把手挣脱,现在帮丈夫上药才是关键,然后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了之后,拿过新衣服给他换上。“我让鸾儿去备一些斋饭。” “别急。”罗昊拉着她的手坐下来,“你也紧张了一夜,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我还好,这次宝宝一点也没折腾我。”曲清幽笑道。 “待会让丫鬟煎上一两剂安胎药吃,我才放心。”罗昊道,“我扶着你到床上躺一会儿吧。” “嗯。”曲清幽顺从地躺在床上,罗昊就在一旁抚着她的秀发,半晌后,她又睁开眼睛道:“闳宇,那个大汉一定要审出来,我总觉得他来历不简单,还有抓着的那些匪徒也要严加审问。” 罗昊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几次跟踪他都险些被他逃过,这样的人不像是地龙翻身时落草为寇的灾民,倒像是行伍出身的人?” “对了,你这次冒然带了这么多人出京,皇帝若是追究起来该怎么辩驳?”毕竟那可是定国公府三分之二的人手,平日里都是不让出来的。 “这件事不用担心,父亲已经有了腹稿,今天就会向皇帝言明,况且我们抓到了这群匪徒,也算是大功一件。” 曲清幽知道他虽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从中却是有着一定的风险,毕竟燕京城是帝都,各大世家的人手都是有定数的,当然大家都会有一些隐藏起来的实力。这次定国公府却把隐藏着的部分人手派了出来,恐怕会引起帝王的猜测。 罗昊亲着她的额头道:“别胡乱瞎想,嗯,好好睡一觉。” 曲清幽闻言,为了不使他担忧,闭上眼睛,可能有些疲累,她很快就睡着了。 罗昊给她掖了掖被子,吩咐鸾儿在一旁侍候。转身出了房门,先看望了一下培烟,大夫说伤势有些重,可是于性命无碍。培烟看到他,想坐起身子,他笑道:“你安心养伤吧。” 再看了一下受伤的府卫,他这才往穆老夫人的院子而去。刚一推开门,就听到穆老夫人那颇冷的声音:“这些年你在这道观里可好?” 中年道姑道:“托老夫人的福,还不错。” 唐夫人道:“我不是早就叫你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吗?当年你的丑事传出来后,饶你一命,让你在这里出家就已经是定国公府的仁慈了。” 中年道姑道:“对于当年的谁是谁非,我已经不想追究了,只是希望老夫人看在这次我在营救昊二奶奶的事件当中尽的力,能不能对昕儿好一点?” “你做梦,他究竟是不是国公爷的种还有待商榷?”唐夫人嚷道。 “住嘴。”穆老夫人朝媳妇看了一眼。 唐夫人又抿紧嘴不吭声,一脸的怒气。 “老祖母,母亲。”罗昊闪身进来。 穆老夫人看到孙子进来,脸色才好转起来,“昊哥儿,你的伤好些了吗?怎不以屋里歇歇?” “不碍事。”罗昊道。 唐夫人见着儿子受伤,心里也不是滋味,上前查看了一下儿子的伤势,看到包扎妥当了,也方才放心下来,“你娘子的胎,没问题吧?” “母亲放心,胎儿很稳当。”罗昊看了看那跪着的中年道姑,“老祖母,母亲,她求的事就允了她吧,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唐夫人不满地还想再说什么,穆老夫人就看着那中年道姑道:“你回去吧,过段日子我会让人给昕哥儿议婚事的,他的事我也会上心的。” “多谢老夫人。”中年道姑面露喜色地道。 曲清幽睁开眼时,见到丈夫正深情地望着她,起来道:“什么时辰了?”抬眼看了看天色,都已经黑了。 “你都睡了一天了,饿不饿?让鸾儿端些饭菜来。” “好,对了,老祖母她们还在观里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儿一早就回去,老祖母见你睡得正香,特意延迟了一天回京。” 用过饭菜之后,曲清幽方才捧着牛奶喝起来,精神头也充足了一些,“闳宇,那个中年道姑是谁?” 罗昊卖关子道:“清幽,你觉得她会是谁?” 曲清幽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从中年道姑开始打探罗昕的事开始,她就觉得这中年道姑跟罗昕的关系匪浅,又想到那次钟嬷嬷吞吞吐吐的样子,大胆猜测道:“惠姨娘?” 罗昊把她那一缕顽皮的头发抚到耳边,“你没说错,就是她。” “她不是在四叔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吗?”曲清幽没想到一猜就中,心里也觉得有些发怵。 “她没死。只是被打发到道观里出家,后来父亲就在府里宣布她已经死了消息,所以现在只有老一辈的奴仆知道她的状况。”罗昊又给她的碗里添了些牛奶。 曲清幽喝了一小口,“惠姨娘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公爹驱逐到这清灵观来?”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无非是表妹勾引表哥被捉奸在床的旧事。惠姨娘的娘家姓梅,曾是燕京城最出名的清倌,别人买来了送给父亲。”罗昊拥着妻子在怀,陷入回忆里面,“父亲当时很喜欢她,特意效仿忠勇候府给她建了个梅香阁,我还记得她生下四弟时,父亲相当的高兴,就算是庶子,当时也摆了满月酒的。” 那年他十岁,记得那年腊月,梅花开得很好。他就到梅香阁准备采几枝回去供在书房里,越靠近那座小阁楼就越听见一种压抑的声音,他一时好奇,就看到阁里的下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推开门进去,那一幕他到现在还记得,居然是惠姨娘与她那个新近来的表哥两人在大床上翻云覆雨。 他那时直觉得恶心,转头刚想跑出去,就撞上了穆老夫人等人,结果惠姨娘与她的情夫就双双被捉住了,父亲大发雷霆,无论惠姨娘如何辩白都没用,父亲最后还是让她在清灵观出家。 曲清幽听完后,道:“闳宇,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局吗?” 罗昊笑道:“后来再回想这件事,也觉得这是一个局,其实老祖母与父亲都知道,但是惠姨娘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这是事实,所以父亲才没有让她自尽,而是让她出家。为了四弟的名声好听一点,惟有对外说惠姨娘得了急病去世了。” “那设局的人呢?公爹没有派人去查吗?”曲清幽道。 “清幽,这是丑事,父亲忙着掩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大张其鼓地追查呢?”其实不查也能猜得出,他的母亲与安姨娘这两人都嫉恨惠姨娘,况且他还怀疑当年是母亲与安姨娘两人联手给这惠姨娘设的一个局。 曲清幽沉默了下来,古代女人的贞操就是一切,明知道不是她的错,还硬是逼着一个弱女子出家做姑子,“这个惠姨娘,不管你怎么看,我都觉得她实在可怜。” “清幽。”罗昊只是紧紧拥着她的手,以前他觉得老祖母与父亲的处置没有错,却在妻子的影响下,也渐渐地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幸与不幸皆是命也。”他只能保证对自己怀中人儿怜爱,其他人又与他何干? 曲清幽为惠姨娘叹息了一声,忽而想到她脸上的疤,“对了,她脸上怎么会有疤呢?” “那是安姨娘划的。” 趁着丈夫要处理一些事务,曲清幽带着鸾儿在一个小道姑的指引下,进了那惠姨娘出家后住的小屋,环顾一周,很简陋,只是不见人,那小道姑说可能在后边厨房里劈柴。 曲清幽转身往厨房而去,远远地就看到安姨娘与那中年道姑两人争斗起来,她忙道:“安姨娘?” 安姨娘见来的是曲清幽,忙整了整凌乱的衣物与头发,狠瞪了中年道姑一眼,方才笑道:“这道姑忒不是东西了,让昊二奶奶见笑了。” “这倒没有,安姨娘,这位道姑于我有恩,还望安姨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为难她。” 中年道姑抬起头打量了曲清幽一眼。 安姨娘颇有些诧异,心底有些不快,不过想到曲清幽在定国公府的地位不是她能惹得起的,遂笑道:“昊二奶奶说笑了,我又怎会为难这道姑呢。”然后福了福就走了。 曲清幽没理会安姨娘,而是看着中年道姑,“惠姨娘?” 中年道姑拾起柴刀,回头道:“这里没有惠姨娘,贫道的道号叫了缘。” “了缘师太。”曲清幽唤了一声,“还没多谢你对我与外子的帮助。” 了缘道:“师太二字我当不起,叫声了缘就行了。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我只不过是有求于你们而已,你应该知道昕儿是我的孩子,我既然已经看不到他成长了,何不力所能及地为他做点事呢?”她的声音带着遗憾。 “你放心,明年再来清灵观打醮的时候,我一定会再带个四弟妹过来。”曲清幽道。 了缘颇为感激地道:“你的恩情贫道会记得的。”无论是穆老夫人也好,还是罗昊也好,能这样明确回答她的就只有眼前这年轻的少妇。 夜里,鸾儿借空去看了一下培烟,只见他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于是湿了湿巾帕给他擦了擦唇,培烟感觉到有人正在照顾他,于是睁开眼欣喜道:“鸾儿?” 鸾儿看了看他那还有血水渗出的伤口,“你的伤还痛吗?” 培烟忙道:“你来看我,就不疼了,不疼了。”试图起身,谁知却痛得眦牙裂嘴。 “傻瓜,你起来干嘛?”鸾儿责道,培烟待她的心她都明白,只是想着自己为奴一辈子,以后还要再嫁个同样是做下人的男人,心里多少有些不甘而已。 培烟见到鸾儿对他那么关心,一张大嘴笑得都快裂到耳旁了。 厢房里,曲清幽拿着伤药给夫婿换上,小心翼翼地撕开纱布,虽然罗昊没有出声,但是他的身体还是绷了绷,她又是一阵心疼,快速地把那药粉撒下,然后还细心地吹了吹,罗昊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她忙道:“笑,笑,再笑就疼死你了。” “好,好了,不笑,娘子。”罗昊忙揽着她的腰道。 曲清幽拍下他的手,拿起纱布给他包扎起来,“闳宇,可能你以后都要留下这道难看的疤了。” “你嫌弃?”罗昊状似小媳妇地问她。 曲清幽抡起小拳头捶了捶他的胸膛,“净瞎说。” 罗昊抱着她坐在膝上,“逗你的,我身上留道疤没关系,你身上这玉雪冰肌若留下道难看的疤,我可舍不得。” “到时候你就嫌弃我了是吧?” “净瞎说。”这次轮到他说她瞎说了。 “闳宇,那个大汉押回京里去,可有招出什么没有?”曲清幽道。 罗昊松开她的身子,道:“这个人的嘴甚是硬,另外那些跟着他的小喽罗,只说地龙翻身时,他们无处栖身,这人突然就跳出来唆使他们,他们然后才落草为寇的。” 曲清幽思忖了一下,突然道:“闳宇,你可有在他身上搜到一把匕首?”她记得那个黑须大汉用它来吃苹果。 “匕首?”罗昊奇道,“这倒没有?”想来妻子会说出来定是有用意,于是转身就出了厢房,命手下找那把匕首出来。 将近大半个时辰,罗昊方才拿着一把匕首进了房,递给曲清幽道:“看看可是这把?”有人见它锋利,而且做工精细,从那大汉身上搜出来后就据为已有了,问了好几遍方才把它寻出来。 曲清幽接过在手里,凑近烛光,仔细地打量,那天她看到那黑须大汉切苹果来吃时正是这把匕首,这把匕首用来杀人好像太小了,“闳宇,你觉不觉得这把匕首像是那些游牧民族用来割熟肉吃的器具。”记得前世去内蒙古旅游时,住在蒙古包,就曾见过有人用类似这样的匕首来吃东西。 罗昊脸色沉重地伸手把匕首拿在手里细细打量,“清幽,若真像你说的,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 “趁着地龙翻身,挑动灾民做乱,确实能收到不少好处。”曲清幽道,“大金国那位国师会放过这机会吗?”自从上次听闻这国师的事情后,她就留心上了。 “清幽,你先睡,我要派人去查查这件事。”罗昊一脸的凝重,若是大金国派人来大夏捣乱,那就要做好防范措施才行。 曲清幽点点头。 翌日,灵虚子亲自率领一众道姑恭送定国公府的一众人离去,看着这群人离开,她提了两天的心方才放下。 马车行了一半路程,突然有人拦着车,穆老夫人不悦地道:“是谁拦着车?” “老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唐夫人被丫鬟从马车里扶下来,一看是府里的管事,忙道:“出什么事了?” 那个管事吞了口口水后,方才哭咽着道:“老夫人,国公夫人,大事不好了,大爷没了。”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两颗钻钻,两朵花花哦! 感谢z君恋欣1998再次送的钻钻哦! 感谢cc514再次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书友们! 感谢每一个支持某梦写文的书友们! 第九十四章 恶妇 突闻噩耗,唐夫人感觉到天都要塌下来了,突然脚下有些不稳地歪了歪,若不是丫鬟扶得快,眼看就要坐到地上了,她一想到显儿没了,突然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罗昊携着曲清幽刚下马车,就看到丫鬟扶着唐夫人一脸的哭相,他忙把母亲抱上马车,曲清幽顾不上与唐夫人的芥蒂,在鸾儿的搀扶下上了唐夫人的马车照顾她。 穆老夫人抓住车辕的手都泛白了,那张老脸顿时就失去了血色,才出府两天,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老祖母?”罗昊担心地扶着她。 穆老夫人道:“我还撑得住。”然后又问来报丧的管事,“是什么时候没了的?” 管事哭着道:“今儿个一大早就传出大爷没了的消息。” 穆老夫人努力地稳住情绪,回头看着罗昊一脸的难过,然后道:“快点回府,看看你哥到底是怎么就没了?”她的声音既伤心又无力,还带着一股隐隐地狠劲。 罗昊难过地道:“是,老祖母。”他心里也有着诸多疑问,去年沈太医还和他说他大哥再活三年是没问题的,怎么就去得这么突然? 罗梓桐在马车里给穆老夫人按摩着手脚,刚刚老祖母还抽筋了,看来大哥的死对她的打击甚大。就算有再多的疑问,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罗昊骑在马上亲自带队,车队以最快的速度向定国公府前进。 罗显没了的消息在众多女眷中传开了,马车里也开始有了窃窃私语声。 安姨娘却是笑了出来,心情颇好的让心腹丫鬟倒茶,这回唐夫人还不得伤心死?真想快点回府,好看到她那撕心裂肺的样子。 罗梓杉瞄到生母含笑的脸,心下就一怵,“姨娘,大哥没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怎么就笑不出来?我等这病秧子死都等了好些年,这回我看那唐夫人还笑得出来?她越是伤心,我就越高兴。”安姨娘心情甚好的又猛灌了一口茶水。 罗梓杉不想看到生母那张幸灾乐祸的脸,虽然她不是嫡出,大哥与她也不亲,但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长,现在听闻他死的消息,无论如何她是笑不出来的。 安姨娘斜睨女儿一眼,“傻丫头,你难过什么?那又不是你同胞的兄长。” 罗梓杉没有出声。 安姨娘看着女儿那副样子,遂也不说话,指示丫鬟给她捏捏肩,等着待会儿回府后的那一场好戏。若不是穆老夫人太厉害了,她真想动手脚扶自己的儿子当世子,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当年那老太婆看出了她的心思之后,变着法儿整她,让她明白爵位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庶出之子的身上。再说她那儿子又不争气,别说比罗昊差得远,就连二房的罗星也是比不上的。 坐在唐夫人车内的曲清幽按着车外大夫的指示,使劲地掐着唐夫人的人中,将近半晌功夫,唐夫人方才幽幽地转醒。“婆母?” 唐夫人仿佛没有听到曲清幽的唤声,也没有看向她,而是双眼无神地看着马车顶,她的显儿没了,没了……脑海里不停地浮现这句话。 曲清幽沉默了下来,她记得上回丈夫才说过,罗显至少还能活三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去世了?虽然常听说他病情反复,一切都太突然了,她总觉得里面迷雾重重。 定国公府里,金巧惠扑在罗显的身上嚎啕大哭,“夫君啊,夫君,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就一个人先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严嬷嬷躲在屋外,不敢进内,一双老眼不停地瞄向院子的门口,待会儿穆老夫人与国公夫人回来了,这里指不定还要乱成怎样? 罗阙白着一张脸看着长子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脸孔,他的这个长子虽体弱多病,虽知他寿命不长,可也不曾想这么快就去了,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威信候拍抚着罗阙的肩膀,“亲家,我们都要节哀啊,可怜我的女儿从此就要守寡了。” 一提到金巧惠,罗阙就冲上去质问道:“儿媳妇,你老实说显儿是怎么死的?你身为他的媳妇,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金巧惠抹着泪水,哭泣道:“夫君他突然发病,我按着以前沈太医开的药立刻煎了给夫君服下,昨儿夜里我又守着他一夜,到早上时夫君他就去了。” 威信候看着女儿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想到今早天还没亮,女儿就遣人来给他送信,说是女婿没了,他当时也十分吃惊,上完早朝急忙赶来,那个时候罗阙因为前天夜里派人私自出京的事情还在御书房向永安帝禀报。 威信候刚一到女儿的院子,女儿就哭着跪下道:“求爹爹救救女儿,救救女儿……” 威信候急道:“女婿的死是怎么回事?惠儿,你究竟做了什么?” 金巧惠吞吞吐吐地把过程说出来,他听得一阵气怒攻心,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杀夫的女儿来?当即他就狠甩了女儿一巴掌,女儿又一再跪求,求他保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难不成让她被夫家休回去丢脸吗?守寡也总比被休强。 现在见到罗阙逼问女儿,威信候急忙上前拉住罗阙,“亲家,惠儿已经够伤心了,你就别追问她了,唉!” 罗阙回头看了一眼威信候,见他脸上的伤心并不是装出来的,方才停止了追问。 金巧惠一边哭一边拿眼打量公爹,见他被父亲劝下了,心下才安定一点,待会儿穆老夫人等人回来才是关键时刻。 回头望着罗显的脸,她又想到了昨晚…… “大奶奶,老夫人派来的那两个人正在照看着大姐儿,我已经把那个药下到了大爷要喝的药里面。”严嬷嬷踱进屋小声地道。 她急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准备到丈夫的房里,这是最后一次了,无论如何要怀上孩子。“对了,李姨娘那个贱蹄子呢?” “我让人在她的饭菜里下了些迷晕药,把她抬回房里睡下了。”严嬷嬷道。 她一听放下心来,踏进了丈夫的房里,着严嬷嬷以及几个心腹丫鬟在外守着。 谁知道当她刚靠近床边,伸手想把丈夫身上的衣衫褪下来之时,丈夫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她,“巧惠,是你在我的药里下东西,是吗?” 她当时吓得缩了手,急忙澄清:“没有,夫君,我没有。” 罗显挣扎着坐起来,“我早就怀疑了,你对我下过几次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所以这次我故意让你以为你已经给我下了药,所以才能将你抓个正着。” 她的一张小脸已经吓得脸青唇白,他全都知道了,她完了,若被休回娘家,那她往后还怎么活?威信候府里等着看她笑话的也有不少人。 果然最怕什么就来什么。“巧惠,明天一早我就给你休书,你回去吧。”罗显又躺回床上去,这回看起来颇为疲累。 她急忙膝跪上前,抓着罗显的手求道:“夫君,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啊,好不好?” 罗昊抚着她的脸颊道:“巧惠,如果你没有耍这么多心眼,我又岂会容不下你?可是,你已经不适合再待在罗家了。” “不要,我不要,你不可以这样对我?”金巧惠拼命地吻着丈夫的唇,试图诱惑他。 谁知罗显却不为所动,抬手欲推开她,“巧惠,你的心太狠了,不再是那个当初嫁给我的纯真女孩。” 面对一个近段时间都躺在床上的病人,金巧惠的力气明显比罗显大,她压在丈夫的身上,半晌后,方才发现丈夫身上开始发烫,脸色通红。“夫君,夫君……” 罗显气若游丝,看起来缺乏了生气,连推开她的手都渐渐无力的垂下,看来就要晕过去了,她吓坏了,“严嬷嬷,严嬷嬷。” 严嬷嬷急忙奔进来,“大奶奶,出了什么事?” “快,快去把沈太医开的药煎来,快点啊。”她急忙帮丈夫把身上凌乱的衣物拉平整,忙掐着他的人中,让他苏醒过来。 罗显慢慢地恢复了些许力气,忙道:“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夫君,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要说话,好吗?”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即使对他有怨气,可是她不希望他死啊。 “让……秀玉来……侍……候不……要你……”罗显的话说得极为不连贯。 “你现在这个样子了,还念念不忘李秀玉那个贱人,你把我当成什么?我才是你们罗家八人大轿抬回来的长孙媳妇,罗显,你摸摸良心说话,我对你可以疏于照顾?对你可有不尽心尽力?啊?你回答我啊?”她从未这样质问过他。 罗显瞪大眼看着她质问他的样子,仿佛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原来……你一……直……在我……面前演……戏……” “我没有,是你对不起我的,我想要个孩子,有错吗?夫君,你的身子状况你自己清楚,若你哪天撒手人寰,我该怎么办?我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有错吗?难道你让我无儿无女的受尽你那个弟妹的白眼吗?我曾卑微地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你却视若无睹,我这是被你们一个又一个人逼的。”成婚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她的真实想法。 罗显伸手抚掉她脸上的泪珠,带着几分怜惜的目光看着她,那一刻多美好,她仿佛又回到了初当他娘子的那天,那天当他掀起盖头来的时候,她其实是娇羞的,即使知道他身体虚弱,但她仍仰慕这温文尔雅的男子。 她伸手抓住那温柔抚摸着她的脸的手,“夫君,我们合好,好不好?”她求他。 罗显的眸子黯了黯,抚摸她脸庞的手最终又垂下了,“巧……惠你出……去让……秀玉……进……来……吧……” “说到底,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罗显,你的心会不会太狠了?”她恼羞成怒地吼道。 此时,严嬷嬷捧着药碗进来,“大奶奶,药来了,快给大爷喝下。” 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端起药,站在丈夫的床前,哽咽地道:“夫君,只要你原谅我,我们夫妻和好如初,我就给你喂药,好不好?”两眼充满着渴望。 罗显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看,良久良久都没有说话,她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难道他真的连个机会也不给她。 “夫君,你快说好,巧惠求你了。”她跪在床前再一次求他。 罗显仍只是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你到底说不说?说不说?”她空着的手拼命地摇着他的身子,“你不说是吧?好,好,好,你别后悔。”她的手慢慢地倾斜,药汤开始慢慢滴落到地板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夫君。” 罗显眼睛里的光明逐渐消失,严嬷嬷急忙上前拉着她,“大奶奶,别再逼大爷了,大爷看来快不行了,大奶奶。” “住嘴。”她朝严嬷嬷大吼道,又开始朝罗显道:“你求我,求我啊,我就给你药吃,救你的命。”她摇着罗显的身体。 罗显的气息慢慢变得虚弱了不少,严嬷嬷一个劲地拉着她的衣物。 “你不说,是不是?”她把药碗砸落到地面,那个碗瞬间碎成一朵花。她趴在丈夫的身上,柔声道:“夫君,你说话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发誓不会再害二弟妹了,好不好?” 严嬷嬷看她不对路,忙摇着她的身子道:“大奶奶,大爷快不好了,老奴,老奴再去端一碗药汤来。” 她这才回过神来,忙察看丈夫的状况,他此时已经晕过去了,她的手颤颤地伸到他的鼻下,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此时她已经吓得双眼睁大。 “大奶奶,大奶奶,药汤来了。” 她急忙扶起丈夫,拿药汤猛灌入他的嘴中,但是那药不停地从他的嘴角流泄而出,无论如何也灌不进去,手忙脚乱的,最终也没让丈夫喝下多少药。 “大奶奶,快叫大夫来看啊。”严嬷嬷急着往外跑。 “站住。”她喝道,“别去,如果他活过来了,那么我就要被遣回威信候府去,到时候他还会怪我没有第一时间给他喝药,嬷嬷,到那个时候,我还有站的地方吗?” “大奶奶,您糊涂了,这是人命。”严嬷嬷第一次大声与她说话。 “我知道,你懂什么,当寡妇总比当弃妇好。”她歇斯底里地喊道。“而且是他逼我的,是他逼的。”她跪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外面传来了老夫人与国公夫人回来的声音,这声音把金巧惠从回忆中惊醒,急忙拿着帕子抹眼泪,又扑到罗显的尸体上大哭起来。 曲清幽原本扶着脚软的唐夫人来到罗显的院子,刚一进卧室,唐夫人突然间就有了力气,把曲清幽推开,快步跑向前,一把推开金巧惠,伸手抱起儿子道:“显儿,显儿,快醒醒,娘回来了,显儿……” 金巧惠跌坐到地上,她不敢看众人的眼光,慢慢地自地上爬起来。 罗阙听着妻子那一声声的唤儿声,老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上前欲图拉开妻子,“夫人,显儿走了。” “你说谎,显儿只是睡着了,他只是睡着了。”唐夫人第一次朝丈夫怒吼出声。“我唤唤,他就会醒来的,会醒来的。” 曲清幽一直是不喜欢唐夫人的,但此时此刻看着她如一个失去了至宝的人般拼命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她的眼泪也这样不经意地流了出来,罗昊沉默着揽紧妻子的身子。 这样的母亲,也是罗昊第一次见到。 穆老夫人一步一步朝长孙走去,早就知道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没有想到是这么快,总希冀着有一天自己先他而去,那样就好了,不用面对孙子离去的悲伤。她看着孙子的遗容,拍抚儿媳的肩膀,“儿媳妇,振作一点,这个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同样的伤心难过。” 唐夫人两耳似乎听不到这些安慰的声音,只是一味地抱着儿子,唤着:“显儿……” 罗阙上前扶住有些微晃动的老母亲,“母亲,先坐下歇一会儿吧。” 穆老夫人坐下道:“究竟显哥儿是什么时候没的?” 罗阙道:“我上完早朝一回到府里就听到了噩耗,这个要问大儿媳妇。” 穆老夫人的一对鹰眼对准金巧惠,怒声道:“你还不快如实说来?” 威信候看着被吓得缩在一旁的女儿,上前道:“老夫人,都是我女儿照顾不周。女婿是早上就没了气的,惠儿一时找不到人,就急忙把我找来,我来时惠儿已经哭得六神无主了。” 穆老夫人看着这威信候,只见这四五十岁的男人看似一脸的真诚与叹息,双眼又盯回金巧惠,“金候爷,按理来说你我是亲家,但这毕竟是我定国公府的事情,你家闺女嫁到我家来,就得守我家的规矩,话也应该是她来说。” 曲清幽看着金巧惠眼神有些闪躲,似乎在害怕,又似乎心虚,她又看向那被唐夫人抱在怀里的大伯,难道大嫂真的对大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金巧惠哭泣道:“老祖母,事情就是我爹说的那样,夫君昨儿夜里发病,我守了一宿,到早上时才没气的。” “那可有宣府中的大夫来看过?”罗昊朝金巧惠质问道。 金巧惠眼眸不自觉地转了转,道:“没有,那时候没觉得夫君有病得这么严重。”她又开始哭了起来,“有煎沈太医开的药吃,谁知道会没效?呜呜”哭声开始越来越响。 鸾儿奔进来,朝曲清幽耳语了几句,罗昊拉着妻子的手小声道:“可是沈太医来了?” 曲清幽点点头,在回来的路程里,她越想越觉得大伯死得突然,遂命鸾儿暂时离开,由培安陪同着去把那沈太医请来。 罗昊上前朝穆老夫人道:“老祖母,大哥死得突然,孙儿以为还是让沈太医检验一下方为妥当。” “不,不要,你们现在要亵渎夫君的遗体吗?”金巧惠站出来大声地哭喊,然后又拉着唐夫人的衣服道:“婆母,你快说说话,他们现在要亵渎夫君的遗体,你快阻止他们这种可怕的想法。” 唐夫人闻言朝罗昊不解又失望地看了一眼,然后又恶狠狠地瞪向曲清幽,一定是她出的主意。 曲清幽倒没有畏惧地任唐夫人瞪着,上前道:“大伯走得这么突然,婆母是一点也没有疑心吗?难道婆母要偏帮那个谋害了你儿子的人吗?” “你在说什么?二弟妹,你现在是要把茅头指向我吗?”金巧惠边哭边道,“现在死了丈夫的是我,不是二弟妹。难道你们要合着来欺负我这寡妇吗?” “住口。”金巧惠这话犯了穆老夫人的忌讳,“那沈太医可是来了?” “来了,就在外头等着。”罗昊答道。 威信候抬眼看了罗昊一眼,“罗世侄,你真的要给女婿检验身子?岂不是在说我金家的女儿是恶妇,把丈夫给害死了?这样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我金家还有未出阁的女孩儿,你让她们将来如何许夫家?” “金候爷言重了,世侄现在并未说大嫂害死了大哥,这话是您说的,世侄只是说让沈太医给大哥检验一下,把大哥死得突然的原因找出来而已,可没有说过大嫂任何一句不是。”罗昊也针峰相对地道,“除非大嫂有见不得光的原因,否则何惧让人检验一下大哥的遗体。” “你那样做是让你大哥死也不得瞑目。”金巧惠大声地反驳道。 “大嫂,并不是声音大就显得有理,婆母,你若真爱护大伯,就应该让他死得明白,将来也好登极乐世界,不用在人间游荡。”曲清幽道。 唐夫人闻言,看了眼金巧惠,又看了眼曲清幽,最后眼光又回到了怀中抱着的冰冷躯体,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 穆老夫人朝罗阙道:“儿子,你是一家之主,这事情由你拍板。” 威信候与金巧惠一听把事情抛给了罗阙,暗地里都松了一口气,在场这么多人里面最好说话的可能就是定国公罗阙了,谁知罗阙却道:“昊儿说的在理,显儿确实走得过于突然,还是弄清楚方好。” 金巧惠绞紧手中的巾帕,若那沈太医把她之前给下过的药的事情验出来,那她该怎么办?两眼朝父亲看去。 威信候的脸转向一边避开了女儿的目光,他毕竟只是岳父而已,人家父母都同意了的事情,他还有何资格反对? 罗昊出去把沈太医请进来,然后又拉开唐夫人道:“母亲,让沈太医给大哥验一下,不管如何,让大哥也死得明白。若是有人使计害死了大哥,我们也好为大哥讨回公道。” 就在沈太医开始检查罗显的遗体之时,李姨娘突然发了疯般地冲进来道:“大爷,大爷……” 曲清幽忙命丫鬟拉住她,不让她阻碍了沈太医。 “大爷……”李姨娘哭得泪人儿似的。 “昨晚你在哪里?为何现在才出现?”唐夫人朝李姨娘不善地问道,这个侍妾不好好服侍儿子,居然到现在才出现。 李姨娘脚一软跪下道:“国公夫人,都是婢子不好,从昨儿夜里睡着,一直到刚刚才醒来,一醒来就听到大爷没了的消息。”哭了一阵,“大爷昨儿身子还不错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去了呢?” 曲清幽两眼都紧盯着金巧惠,她一听到李姨娘的话身子就会颤一颤,难道真是这个恶毒的大嫂害死了大伯? “李姨娘,你从昨儿就睡到了今天?院里这么嘈杂,你也没听到吗?”曲清幽道。 李姨娘只是茫然的摇摇头,一醒来顾不上头痛欲裂,听闻大爷已死的消息,她就发了疯般地冲过来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昨儿我不知道怎么就回房歇息了?之前还记得要到时候给大爷煎药来着,后来就记得不太清了。大爷,大爷……”然后又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 外头的严嬷嬷越听到里头的对话就越心惊,现在那李姨娘又来横插一杠子,若大奶奶自身难保,那她岂不是?一想到这,她还是赶紧先溜为妙,拿着这些年在府里当差的银子,等风头过了,大奶奶没事了,她再回来,相信奶奶是不会怪她的。 严嬷嬷想定主意,转身就回自己的屋里收拾细软,转身刚想出门之际,钟嬷嬷就带着人进来,“严嬷嬷,你要逃到哪儿去啊?” “钟嬷嬷可别乱说话,我哪是要逃啊?只是回屋收拾一下东西。” “严嬷嬷,明人不说暗话,大爷刚没了,你就想着卷款出逃,看来必是心虚无疑。”钟嬷嬷笑道,“我们奶奶说了,还要问严嬷嬷话呢,嬷嬷还是再等等。” “我不是二奶奶院子的人不归她管。”严嬷嬷硬是想往前冲。 钟嬷嬷就着人把她押住,“那总归国公府管吧?我相信国公夫人对你的说词也会十分的感兴趣。” 严嬷嬷的脸变得煞白煞白的,现在惟有希望金巧惠能屹立不倒。 那李姨娘被喝了几句,只敢抽着帕子呜呜地哭泣。除此之外,整间屋子里安静得可以听闻针掉下来的声音。 金巧惠两眼不安地望着地面,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认输了,瞄了瞄丈夫的遗体,是他,是他逼她的。“夫君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扔下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她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住嘴,你想现在扰了沈太医的诊查吗?”唐夫人喝道。 金巧惠抬眼看了唐夫人一眼,这婆母不是一直对她都信任有加吗?现在居然公然喝斥她。威信候上前抓住女儿的手臂,暗示她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她看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多做多错,对,静观其变。 曲清幽回头看到钟嬷嬷朝她打了个眼色,这才放心,那个严嬷嬷时常助纣为虐,没有她的帮忙,金巧惠所做的恶事兴许就不会这么多。 仿佛等了百年之久一般,沈太医方才停下了检查罗显遗体的动作,在众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下,叹息道:“罗大爷应该是在天亮之前就去世的了,而且他的身体很赢弱,我给开的药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不给他喝?要不然挺到我赶来给他施针,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去了的?”沉吟了半晌,又道:“我查看了一下罗大爷的身体,他似乎吃过什么壮阳的药,你们怎么可以给一个长期卧病的人吃这样的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罗阙立刻朝金巧惠道:“显儿在天未亮时就去了,当时你为什么不先来我的院子里通知一声?还有显儿为什么要吃壮阳药?你说啊?”那声音如雷霆般巨响。 金巧惠吓得双眼无主,忙道:“公爹,我当时都吓坏了,只知道抱着夫君的遗体痛哭,至于夫君为什么吃壮阳药,我真的不知道。”然后又指着李姨娘道:“一直以来都是她给夫君煎的药,全府的人都知道夫君他还与我闹别扭,又怎肯喝我煎的药。” 李姨娘忙摆手道:“没有,国公爷,没有,我怎敢给大爷吃什么壮阳药?那样会害死大爷的。” 唐夫人气愤地道:“那为什么昨儿夜里不给显儿喝沈太医开的药?这你又如何解释?” 金巧惠哭道:“我怎么没给夫君煎药,昨儿夜里这李姨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丫鬟来跟我说大爷的身体欠佳,我就急着让严嬷嬷去煎药的,婆母可以找严嬷嬷问话,即知我没有说谎。只是我想尽办法给夫君灌下去,夫君他都喝不下。” 唐夫人立刻着人把严嬷嬷找来。 严嬷嬷耸搭着脑袋进来,“国公夫人找老奴?” 金巧惠抢先道:“严嬷嬷,昨儿你是不是给大爷煎药来着?” 严嬷嬷如捣蒜般忙点头,“大奶奶没说错,国公夫人可以查一下大爷旁边的被褥,那儿还有汤药的痕迹,只是当时大爷已经喝不下药了,大奶奶吓得手足无措,只知道抱着大爷的身体痛哭流涕。” 曲清幽与罗昊对视了一眼,罗昊开口道:“沈太医,你给李姨娘把把脉吧?” 这是何意?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罗昊与曲清幽。曲清幽解释道:“我总觉得李姨娘昨儿夜里的沉睡不太正常?” 李姨娘一听,急忙凑近沈太医的身边,“太医,你快把脉吧?”她也觉得昨天夜里的熟睡太不可思议,她明明还记得要半夜起来给大爷煎药来着。 沈太医给李姨娘把了一下脉,然后道:“你昨儿是吃了迷晕药,所以才会睡得不醒人事。” 李姨娘突然间就冲向严嬷嬷,“是你,是你给我吃的迷晕药,是不是?” 严嬷嬷吓得不敢说话,只知道瞄向金巧惠,金巧惠忙道:“李姨娘,你别胡乱说话来害我的奶妈,天晓得你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有人给你下迷晕药作弄你。” “你!”李姨娘指着金巧惠想大骂,但又思及自身身份,惟有又掩帕痛哭,说着大爷死得冤的话? 唐夫人突然发狠抓住李姨娘的头发,“你快说,我儿的药里为什么会有壮阳药?” 李姨娘顾不得被扯住的头发处传来的一阵阵的疼痛,“国公夫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煎的药都是按沈太医的药方子抓来的。” “昨儿的药渣呢?”曲清幽突然道,“老祖母,把李平家的与来福家的带来问一下话。” 穆老夫人看了眼这场混乱,再看了看已经了无生息的长孙,一口血水勉强吞下,“嗯,传她们俩进来吧,并且搜查昨天的药渣。” 穆老夫人一声令下,下人们就开始行动,严嬷嬷倒是不惧这些,昨儿她就把药渣都第一时间处理干净。金巧惠佯装镇定地站着。 李平家的和来福家的进来后,一问话,就说是昨儿夜里确实见着严嬷嬷煎药来着,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严嬷嬷煎了两次药,一次是入夜没多久,而另一次却是在半夜。 沈太医听了后道:“若入夜没多久按时给罗大爷喝药,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憾事。” 唐夫人又转向金巧惠怒问道:“那为什么没给显儿喝药?” 金巧惠嘴唇嚅动着,该怎么推脱? 唐夫人见她不说话,使劲扭着她的头面向她,恶狠狠地道:“我在问你话,我的儿子为什么没喝药?” 威信候忙阻止,“亲家母,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惠儿。” 罗阙也上前拉开妻子,唐夫人边哭边喊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儿子喝药?为什么?” “因为夫君他不肯喝药。”金巧惠道,“不但如此,他还把药都打翻了。” “你撒谎,显儿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怎么可能不喝药?”若不是丈夫抓住她的手,唐夫人恨不得上前去扇金巧惠几巴掌。 罗昊道:“老祖母,父亲,母亲,依我看来,严嬷嬷第一次煎的药应该是放有壮阳药的,所以大哥发现了才没喝。” 严嬷嬷一听跌坐在地,“二爷,你可别瞎说,老奴怎么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严嬷嬷,你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再伤天害理于你也不过是小菜一碟。”曲清幽道,“老祖母,这严嬷嬷前段时日一直都在收买我院子里的人,给她红花与避孕的药,让她下到我吃的药里与饭菜当中。可想而知,她会不会在大伯的药里下那壮阳药呢?” “二奶奶,无凭无据的,你不要污蔑我?”严嬷嬷急忙喊道,“天理可鉴,我一直尽忠职守,一直……” “二孙儿媳妇,你可有证据?”穆老夫人打断了严嬷嬷地哭喊道,那双鹰眼扫过了面色苍白的严嬷嬷与那浑身不自在的金巧惠。 “有。”曲清幽命人带上鹃儿。 鹃儿一进来,就把这些时日严嬷嬷给她的药包都摊了出来,并且说:“婢子没有说谎,我假意被她收买,所以才能套得这些证据出来。” 严嬷嬷狠狠地盯着鹃儿,这丫头居然一直在耍她,居然设了一个局给她钻?她居然也蠢得没有发现?“这是二奶奶故意诬蔑我的,老夫人,这不可信?” 曲清幽冷冷地道:“严嬷嬷,看来你不见棺材不流泪。老祖母,我还可以把药房的老板请来做证。并且搜查这嬷嬷的住所,看看可还有别的什么腌脏的东西在?” “准。”说话的是罗阙,他没想到在府里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威信候看着女儿那没有血色的脸就摇摇头,他这女儿怎么糊涂至此?又恶毒至此?伤害丈夫,谋害弟媳妇的胎儿,这一条又一条的罪名即使是他也保不住她。 严嬷嬷感觉到这春寒真的是寒得彻骨,春天不该是温暖的吗?什么时候也这样冻彻心扉?她看了看大奶奶的神情,大奶奶看来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良久之后,在众人的等待当中,府里的下人把从严嬷嬷的房里搜来的药包之类的东西都拿了来,果然里面就有鹃儿拿来做证的药包。 罗昊示意沈太医上前检查一下,沈太医打开每一包药看了看,闻了闻,然后指出其中一包道:“这是壮阳药。” 众人的目光都对准了严嬷嬷,然后又看向金巧惠,谁不知道没有主子的指使,下人岂会做这些泯灭良心的事? “我没有,我没有,老祖母,公爹,婆母,你们要信我,我没做过,这是栽赃,是二叔与二弟妹栽赃给我和我的奶妈子。” “对,这是栽脏。”严嬷嬷也如梦初醒般地挣扎道。 “看来大嫂的嘴很硬,父亲,这个院子还有众多下人,不妨把她们都抓起来严刑审问一番,给大哥吃壮阳药,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罗昊严厉地看着金巧惠道,“你真的是心太狠了,我大哥处处维护你,处处敬你,他还跟我说你一直是很贤慧的,还说大家族里女人和睦了,日子就好过了。”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开始带上了悲凉之感。 罗昊每说一句,金巧惠的脸就苍白一分,并且眼里的泪水就那样滑落下来,他真的这样说过?他真的也维护她?忍不住回头扑向罗显的遗体大哭起来。 有了罗昊的建议,院子里的奴仆都拉去严刑拷打,有受不住的,就把事情全都招了出来,说是大奶奶给大爷下药,都已经好几次了。 唐夫人是越听越气愤,她回头如恶狼般紧盯着金巧惠看,慢慢地一步一步上前,失去理智地抓住金巧惠,“你这恶妇,你没有资格给我儿子披麻戴孝,你怎么可以害死我的儿子?”越问越大声,并且手抓住金巧惠的头发就砸向地面,“你怎么不去死?啊?我儿子死了,你也要给他陪葬,对,你要给我儿子陪葬。”手上的劲力出奇地大,金巧惠的额头已经血流如柱了。 众人都被唐夫人弄出来的这一出搞得半晌也反应不过来,威信候第一个冲上去推开唐夫人搭救自己的女儿,怒道:“亲家母,亏你还是公候千金出身,现在事情还没完全闹明白,你就把我女儿往死里整。” 唐夫人已经气红了双眼,冲上去又想抓着金巧惠,“贱人,我要这恶妇给我儿子陪葬。” 罗阙给罗昊打了个眼色,罗昊跟着上前双手拉着母亲的双臂,“母亲,冷静点,母亲。” “她现在害死你大哥,你让我如何冷静下来?你让我如何冷静?”唐夫人语无伦次在叫嚷着,“快放开我,我要为我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就连穆老夫人与罗阙这次也没有喝止唐夫人的行为,这是一个母亲在发泄她的愤怒。 曲清幽也忍不住掏出帕子抹了抹泪水,唐夫人对罗显的爱众人素日里都看在眼里,现在却被她一直最信任的媳妇害死了,这确实让唐夫人情何以堪? 金巧惠躲在父亲的身后,血水沿着她的额头流下,把那张小巧的脸蛋弄得十分的惊怵。 威信候知道自己的女儿确实做了错事,可这是他亲生的女儿,能不管她的死活吗?“亲家母,你冷静一点,把事情弄清楚才好追究责任?” “姓金的,你是如何教女儿的?居然教出一个杀夫害弟媳的女儿,你还好意思让我冷静?”唐夫人不管不顾地痛骂一通。 威信候脸色就变得铁青了,“亲家母,说话客气一点,老夫念你刚丧子,遂也不和你计较,你这话严重的侮辱了老夫的门风。” 罗阙冷笑了数声,“门风?亲家,好像不是这样的吧?你可知道你那好儿子背着你都干了什么?现在你女儿害死了我儿子,你想就这样算了?天下没有这么偏宜的事情。” “我儿子干了什么?他老老实实的,你莫要因为你儿子死了而抵毁我的儿子。”威信候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罗昊见这威信候说得冠冕堂皇,安抚了母亲的情绪后,道:“不见得吧,金世兄好赌,不知道金候爷可知?” 威信候是知道儿子赌博的事情,但一直以为都不太厉害,遂道:“犬子是有些个小毛病,话说世家大户有哪个没些个毛病呢?就是罗世侄也不见得是完人吧?” “若连输了十万两银子还是小毛病,那还真的是小毛病了。”罗昊讽刺道,这老匹夫直到现在还在维护那个该死的大嫂。 威信候的瞳孔猛地睁大了,十万两?那个不肖子真的赌输了这么多银子? 曲清幽道:“好像金大爷时常都有来找大嫂,不知是否大嫂给金大爷还赌债呢?还是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闻言的威信候转身看向金巧惠,“惠儿,你一直知道你大哥的恶行?” 金巧惠看着父亲的脸,道:“女儿不知,父亲,你别听有心人挑拨,他们是要害女儿啊。” “真真假假,何不让当事人说清楚?”罗昊道,“我早已让人请金世兄前来了。” 金荣达慢慢地从门边走进来,一看到老父那严厉的目光,脑袋就忍不住缩了缩。自从赌输了那十万两银子没能还上,他都不敢出大门一步,并且与自家那个恶婆娘磨了半天,硬是一点银子也弄不到手,后来见风声没有那么紧,方才出门的,谁知却被那群人盯上,结果那些人说,不还十万两银子也可以,但是要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到了那会儿,他才知道掉到了别人的陷阱里了。 “达儿,你是不是赌输了十万两银子?”威信候开门见山地问道。 金荣达脸色不好地点点头,再看了看一脸是血水的金巧惠,“以前有赌输过,但是小妹都帮忙还了,这次是小妹自私不肯帮我,爹,我会改过的。” “惠儿,你还说你不知道?”威信候怒问女儿。 金巧惠忙道:“没有,大哥说谎,我何必要给你还赌债呢?” 金荣达早就对上次金巧惠不肯帮他还赌债的事情恨上了这妹妹,“怎么没必要?难道你忘记了你的弟媳妇是如何滑胎的吗?那根本就是你买通了定国公府里的大夫,方才设了一个通房丫头怀孕的局,意图要害你二叔与二弟妹夫妇,可有此事?” “没有,没有,别听他瞎说,他现在是要害我,害我。”金巧惠大声地嚷嚷道。 “巧惠,你也不需要叫嚷,各位不信,我可以让那大夫来做证。”金荣达道。 穆老夫人慢慢地起身,一口血水就这样喷了出来,曲清幽急忙上前扶着她,掏出帕子给她抹血水。她摆了摆手,力图镇定地走到金巧惠的面前,大手扬起就是狠狠地一掴,“我们罗家容不下你这样的恶妇。” 金巧惠的嘴腔里也满是血,血水不受控制地流出,与额头上流下的血相融,看来甚是骇人,忙跪下道:“老祖母,我没有,你要信我,信我啊。” 穆老夫人一脚踢开她,这个恶毒的女人真的应该去死了。 没人钳住的唐夫人突然蹿出来,又抓着金巧惠的头发拉着她向门外而去,“你不要待在我儿的屋里,你这恶妇不配当他的媳妇。” “爹,爹,你快救我,救我啊。”金巧惠的头发似乎都要被唐夫人扯下来,挥着双手向父亲求救。 ------题外话------ 感谢1058800455送的三颗钻钻,十朵花花!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两颗钻钻,五朵花花! 感谢cc514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lily邓送的钻钻! 感谢纯天然再次送的十朵花花! 今天看来某梦要被钻钻、鲜花砸晕过去了! 感谢投月票给我的书友们,不否认每次看到月票有所变化,都会更有动力哦!觉得那是对自己努力的肯定,也会更有信心!感谢1109104461一口气投给我的14张票票,看得我目瞪口呆。 其实努力码字,努力更新,最离不开的是点击支持我的每一个书友们! 第九十五章 治丧 威信候看着女儿被唐夫人拖出门外,耳边听着她的求救声,脸上的神色变了变,脚下意识地就要走过去,转而想到女儿的恶行又缩了回来,他实在帮不了,遂撇开眼不去看她。 金荣达的三角眼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谁叫你不替我还赌债来着?现在我管你去死。 金巧惠见没人帮她,惟有自已拼命挣扎开来,唐夫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她也不遑相让,两人倒是缠斗了起来。 唐夫人被推撞在地上,金巧惠也跌坐到地上,她垂死挣扎道,“婆母,我不走,我是夫君八人大轿抬回来的,我不要走,我也不会走,我是罗家的儿媳妇。” 唐夫人挣扎着起身,又想上前去痛打这金巧惠,谁知金巧惠却突然捂着肚子,口里不停地喊疼,“我的肚子,啊——” 穆老夫人等人都冲出来,刚好看到金巧惠抱着肚子打滚,而唐夫人只是怔愣着看向她的肚子,半晌后,又恶狠狠地说:“你现在装什么装?又想出什么诡计来逃脱?”随手又甩了她一巴掌。 “婆母,我没有装,我真的是肚子疼,而且我的月事已经停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是怀上了夫君的遗腹子。”顾不上脸上传来的疼痛,金巧惠嚷道,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怀上了,但现在只有这种办法可以救自己。 穆老夫人在曲清幽的搀扶下颤微微地上前,怒道:“说谎,上回你就是用这招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并且没有追究你害昊哥儿媳妇滑胎的事情。你以为你还可以故伎重施吗?” 唐夫人回头看了看穆老夫人,又看了看曲清幽,“你上回真的是装的吗?”恶狠狠地逼问金巧惠。 金巧惠闪烁其词地道:“不是,我不是装的,婆母,你不是请大夫回来诊过了吗?那如何装?怎么装?” 唐夫人笑得异常的恐怖凑近金巧惠,“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你害死了我儿子的罪我还没和你算。”她又伸手抓紧金巧惠的头发,意图再度打她。 金巧惠拼命地挣扎,突然肚子传来钝痛,一股血水把她的裙子都浸湿了。“婆母,我这回是真的怀孕了,我知道我错了,但这是夫君的亲骨肉啊,婆母,你若真爱夫君,就放过我。” 众人也看到了金巧惠那被血染红了的裙子,唐夫人的动作停止了,这恶妇真的怀上了显儿的遗腹子? 罗阙与罗昊父子俩上前拉开唐夫人,穆老夫人赶紧让沈太医上前去把脉。 一会儿后,沈太医道:“老夫人,令孙儿媳妇确实是怀胎了,而且胎儿已经有一个来月了,现在正有滑胎的征兆,不知道您是否要保胎?”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怔住了。曲清幽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巧惠的肚子,她真的这么好运吗?居然有一张护身王牌。 金巧惠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真怀上,她真的怀上了,手下意识地就护住肚子,她的将来就全靠这腹中的胎儿了。 唐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朝沈太医道:“快,快,一定要保住显儿的骨肉,一定要。” 沈太医见状,急忙掏出银针来施了几针止住流血,“她现在不宜有太大的变动,最好安静的休养一段时日,这胎才有可能保得下来。” 唐夫人忙命丫鬟来扶这金巧惠回房,现在就算她恨不得把这儿媳给撕碎了,也得等孙子平安落地后方才能再做打算。 “慢着。”穆老夫人喊道,金巧惠忙停下动作,回头看着这厉害的老祖母。 穆老夫人道:“你生了这孩子之后就滚出罗家,记住,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你就得提前离开。” 金巧惠睁大眼看着穆老夫人,这老太婆要她一生完孩子就走?想要求情几句的,但接到父亲打来的眼色,她又忙低头道:“任凭老祖母做主。” “别叫我老祖母,我听着恶心。还有,显哥儿的丧事,你就不要出席了,我不想让他看到你这恶妇的嘴脸。”穆老夫人又道,“李平家的与来福家的,你们两个以后就给我看好她,别让她耍什么心机?还有侍候她的丫鬟全都要换了。” 金巧惠在袖子下的手又握紧了,“是,老夫人。” “你那个奶妈子恶毒之极,我定国公府容不下她,仗责一百下,然后赶出国公府。”穆老夫人看着严嬷嬷道。 这老夫人是她死啊,严嬷嬷急忙求情,还不停地看向金巧惠,无奈金巧惠就算想保下这奶妈子,现今也没这个能力,遂避开严嬷嬷的眼神,转头就走了,先回房收拾这一身的狼狈。 “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穆老夫人道。 严嬷嬷就被拉了下去,无论她如何挣扎也没用,板子打下去,她就开始杀猪般地叫着,那些行刑的人看她叫声巨响,遂找来破布把她的口封住。 打了才不过三十来板,严嬷嬷就出气多入气少了。 穆老夫人带头又回了罗显停尸的房间,对唐夫人道:“媳妇,开始给显儿打理一下遗容吧。” 唐夫人早已恢复了理智,命下人把为儿子之前准备的寿衣拿出来换上,然后拿起梳子给儿子梳理那头长发,绾好了一个发髻,插上一只碧绿的簪子,再抚了抚儿子脸,她的泪又流了下来,最后才戴上寿帽。 曲清幽不忍再看了,转身就出了屋子,踱到院子旁边的小花园里,看着这郁郁郁葱葱地花木,拿起帕子抹了抹泪水,抚着自己还没有凸起来的肚子,想着自己那无缘的孩子,唐夫人的心情她了解。 “清幽。”罗昊揽着她的腰抽出她握着的帕子给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别难过了。” “金巧惠太狠了。”她实在不想再喊大嫂这两个字。 罗昊一想到这大嫂的恶行就忍不住握紧手中的拳头,“她真的太走运,没想到这回她真的怀孕了,又让她逃过一劫。” 等他们夫妻俩再返回罗显的屋子时,刚好有下人来报,说是严嬷嬷不经打,已经死了。 穆老夫人头也没抬道:“死的好,这种害死我孙儿的老女人活着都是一罪过。好了,直接丢出国公府。” 金巧惠换好了衣服之后,看到身边侍候的奴仆都是板着脸的,不过她现在没精神发作,她真的成为寡妇了。喝了一剂安胎药后,她摸摸自己的小腹,语带哽咽地道:“你一定要是个儿子,听到了吗?你是娘千求万求才求到的。” 金巧惠哭了一阵,突然看到父亲与大哥走进来,忙道:“爹。” 威信候看着她那已经包扎过了的额头,没好气地道:“你啊你,害死自己的丈夫,你就觉得日子好过了?” “爹爹,我知错了。”金巧惠急忙道。 “哼,你也会知错?巧惠,你的运道不错,居然这样还给你逃过去了。”金荣达嘲弄道。“只是不知道你以后在这定国公府里还能待多久?” 金巧惠想忍下来,但又不想便宜了这个大哥,“大哥也不用拿话来刺伤我,你要那么多银子,巧惠想筹也筹不来。” 一说起赌债,威信候就狠狠瞪向长子,“不争气的东西,回府了再和你计较。” 金荣达恶狠狠地看向金巧惠,金巧惠也不畏惧地看向他。 威信候说:“惠儿,你这次做的实在太过了,就算你将来生下了嫡长孙,你以为你还可以留在定国公府吗?现在人家摆明了就是要子不要母。” 金巧惠忙哭道:“求爹爹帮帮女儿,这是女儿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孩子。” 威信候很想狠狠地骂女儿一顿,但仍念想她是自己的女儿,道:“你是有身子的女人了,现在别想那么多,最重要的是保住腹中的孩子,一定要是个男孩,将来他继承了定国公的爵位,才会与我们亲近。” 金巧惠一听父亲这样说,忙点头,“爹爹的话,女儿会记住的。” “好好的安胎,自己也要多动脑子,看看谁还能做你的靠山。”威信候再吩咐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定国公府的报丧帖子很快就送到了燕京城里的权贵手中,人人都知道世子罗显寿命不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去了。 曲府,粟夫人看了看手中的报丧帖子,罗家的大儿子死了? 曲文翰却道:“看来女婿要当这定国公府的世子,我们幽儿也是世子夫人了。” 粟夫人放下帖子,瞟了一眼丈夫道:“那毕竟是丧事,你可别那么幸灾乐祸,我们女儿当不当世子夫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婿要待她好。” 曲文翰知道自家夫人从来不大把家世看得太重,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嫁给他,拥着她道:“夫人,我这不就是随口说说。” 定国公府里愁云惨淡,每一个仆人都不敢大声地说话,送走了沈太医之后,罗昊陪同母亲给大哥罗显入殓。 曲清幽扶着穆老夫人回院子里去休息,刚跨进院门,穆老夫人就一头栽到地上昏了过去,“老祖母?” 曲清幽忙喊人把穆老夫人抬进屋里的卧室躺着,又让人去把府里的大夫请来。她让珍珠打来温水,给老祖母净净脸及手,看着那张在昏迷中仍带着哀伤的老脸,眼里的泪水又要流出来,背着老夫人抹了好一会儿泪。 大夫来了,说是突然遭变,一口气上不来,施了针,开了单子,吩咐今儿夜里要照顾好,别让病人受了春寒,曲清幽一一都应了。 没多久,穆老夫人的儿子、儿媳全都赶来问候,只除了正在为罗显丧事奔忙的唐夫人。罗阙身为大儿子,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母亲。” “公爹,老祖母还没醒来。”曲清幽在一旁禀道。 “夜里好好照顾老祖母。”罗阙朝儿媳妇吩咐道。 “是,公爹。”曲清幽道。 廖夫人与牛夫人两人在一旁看了看昏迷中的穆老夫人,只见到这昔日神采奕奕的老夫人现在只能面带愁容地躺在床上,免不了又是哭了一阵。 廖夫人道:“大伯,不如让二侄儿媳妇回去歇一歇吧,她还怀着孩子呢,婆母这儿由我与弟妹照料就可以了。” 罗阙这才惊道:“儿媳妇,你怀上了?” 曲清幽道:“才一个来月,所以还没来得及禀报公爹,只是没想到遇上了大伯的丧事。”顿了顿又道:“照顾一下老祖母应没什么大碍,大夫说胎儿很稳。” 三叔父罗阂道:“别逞强,这儿有你的两个婶母在,你还是先回院子里歇一会儿吧,罗家子嗣为重。” 众人见状,又加以劝慰,曲清幽方才坐上骡车返回爱莲院,周嬷嬷见她回来忙上来迎接。 随意吃了点东西,与众人说了一会儿话,曲清幽觉得有些疲累,遂随意沐浴之后,躺在大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但心里始终惦记着丧事,睡得不大安稳。 罗昊忙到深夜,把罗显的灵堂搭了起来,劝了又劝方才把母亲劝回去歇息一会儿,感觉到背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他惟有吩咐堂弟罗星与罗晨看着,他去去就回来。 回到院子,除了守夜的婆子及值夜的丫鬟之外,到处都静悄悄的,罗昊轻手推开门,在耳房值夜的银红举着蜡烛出来看,见是二爷,又缩了回去。 进了房,点亮了一根蜡烛,他踱到床前看了看熟睡的妻子,今天一整天都忙乱得很,加上老祖母又病倒了,总有忙不完的事,加上想到早逝的大哥,心底又是一阵悲怆,伸手摸了摸妻子熟睡的脸。 片刻之后,罗昊打开衣橱,拿出衣物,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把那伤药拿出来,准备换上,谁知正要洒药的手却被一只小手按住,“怎么不把我叫醒?你一个人如何换药?别又洒得一地都是。”是妻子责备的话。 罗昊回头看着她身着睡衣站在他身后,道:“看你睡得熟,不忍吵醒你。” “下回别这样了。”曲清幽不悦地道,拿着药瓶小心地给丈夫的背部伤口处洒上药粉,吹了吹后,方拿着新的纱布给缠好。 罗昊握着她的双手,转手把她抱坐在膝上,头埋在她的怀里,深吸一口妻子身上的香气来安抚一下情绪。 “闳宇,你难过,是吗?”曲清幽摸着丈夫的头发,轻轻地抚摸。 “清幽,你知道吗?大哥是母亲心尖尖上的人,有时候看到母亲对他那么好,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总想着大哥若死掉就好了,那样母亲就会对我好了。可是他真的死掉了之后,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就像老祖母说的,他是同胞兄弟啊。”在这暗夜里,罗昊一句一句地把内心世界里不可对人言的话说与妻子听。 “闳宇。”曲清幽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以示安慰,无论多大的人对于母爱总是渴望的,而且这又是他缺失的,伸手拥紧丈夫在怀里,“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 “清幽。”罗昊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享受着此刻她那轻柔地安抚,很像母亲的感觉,他的清幽还没真正当母亲,就有了那股味道。 夫妻俩温情地说了一会儿话后,罗昊方才从她的怀里出来,摸着她的脸道:“我要去前面灵堂为大哥守灵,你早点睡,别熬夜。明儿事情还很多,我总怕母亲未必坚持得住,就怕她像老祖母一般承受不住,到时候你就要承担起这责任。” “好。”曲清幽跳下他的膝盖,拉着他的手道:“你也别太累了,与堂弟们轮流一下。对了,让四叔在前堂帮帮忙吧,毕竟他也是大伯的兄弟。” 罗昊皱了皱眉,想到了父亲,不管如何,也是亲兄弟,于是点点头,拉着妻子催促她快点睡下,然后给她掖了一下被子,转身就出去了。 这个夜里没有一个人睡得安稳的,包括金巧惠。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丈夫的身影,不停地指责她为何要害死他,“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是你逼我的,是你逼的……啊……”惊叫着从睡梦中醒来。 外头守着她的来福家的进来板着脸道:“大奶奶,大爷的丧事还在办,你就别鬼吼鬼叫的,让大家都不能休息。” 金巧惠看着这不尊重她的奴仆,柳眉一竖,呵斥了一句。 “大奶奶看起来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地位,老夫人说过了,只要孩子一落地,你就可以滚出国公府了。若孩子提前没了,立刻就可以滚了。”来福家的不屑道。 “你!”金巧惠气怒于心。 “把自己的男人害没了,这种恶妇,难怪晚上睡不着。”来福家的看也不看她,径自关上门出去了。 金巧惠脸上一阵难堪,一想到丈夫罗显,她又免不了嘤嘤地哭了出来。 翌日,曲清幽刚起来梳妆,准备到穆老夫人的院子去看望一番的时候,外头就有唐夫人的丫鬟在院子里禀报,说是昨儿夜里唐夫人中风了,现在正躺在床上,国公爷让她赶紧过去。 曲清幽不敢怠慢,急忙登上骡车往唐夫人的院子而去,刚下了车,罗梓桐就迎了出来,“二嫂,你可来了?” 曲清幽忙拉着罗梓桐往屋子而去,路上两人都在交流着这次唐夫人的病情,刚一踏进内室,就见安姨娘等几个姨娘都围在床前,看似关心着唐夫人,实则个个都在暗中高兴,安姨娘更是连掩饰一下也没有。 曲清幽排开他人,看着唐夫人的手在抖,嘴有些歪,并且还不怎么能说出话来,“婆母,你好些了吗?” 唐夫人努力要把话说清楚,“钥……匙……”半天也说不出来,然后用手指着手上的某处,曲清幽听她说钥匙,忙伸手摸去,“婆母,是这个吗?” 唐夫人点点头,然后努力地用手把它推向曲清幽,曲清幽怔愣了一会儿,猜测道:“婆母是让我暂时治理丧事吗?” 唐夫人又点点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了平日里没有的感激之色,“你……先管……着……显儿……的丧……事……”然后又朝丫鬟道:“令……牌……” 丫鬟会意地把国公府管事的令牌取出来,双手递给了曲清幽,她接过,放在了袖子里,握住唐夫人的手道:“婆母放心,大伯的丧事我会办得妥妥当当的,不会让大伯留下遗憾而去。” 唐夫人的一双老眼不自禁地流出泪水来,手用力地拍打着儿媳妇的手,曲清幽免不了又安慰几句。“小姑,公爹嘱大夫来看过了吗?” “爹一大早就去请那沈太医来看诊,还没回来。”罗梓桐眼儿红红地道,昨天听闻那恶毒的大嫂害死了大哥,她就哭过了一回,今儿一早刻意去羞辱了那个大嫂一通这才觉得气顺了点。“都是那个恶妇的不好,二嫂,她怎么就怀上了大哥的遗腹子了呢?若没有这孩子,最好要她给大哥填命。”她恨恨地道。 曲清幽道:“小姑,别想太多了,好好照顾婆母才是。” 唐夫人使劲地推着曲清幽,要她离开,罗梓桐道:“二嫂,你先到前面灵堂去吧,今儿个注定事多,母亲这儿有我看着呢。” 曲清幽道:“那小姑看好了,我迟些再过来看望婆母。” 曲清幽不放心又叮嘱了罗梓桐几句,然后才掀帘出去,安姨娘跟出来,笑道:“恭喜昊二奶奶这回可是夺得当家的大权了。” 曲清幽看了看这安姨娘,道:“安姨娘,这个节骨眼里不想让人有不好的联想,你还是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方好。再说现在府里正举丧,还请安姨娘管好脸上的面容。”说完就走了。 安姨娘被抢白了一顿,脸上有些发红,这昊二奶奶真的是越发犀利了,她心里难免有几分不痛快,但想到女儿罗梓杉还有求于人家,惟有把心思收起来,哭丧着一张脸挑帘进了唐夫人的屋里待着,谁叫她是妻她是妾呢。 曲清幽赶忙到前方灵堂,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来吊唁了,她刚进去,就见着客人都不知道该在哪儿用茶,下人也乱作一堆,拉住一个仆人道:“管事的人呢?” 那个仆人一看是二奶奶,忙弯腰道:“都在那边的抱厦屋里呢。” 曲清幽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开始有吵闹声,有一个尖利着嗓音的女人说:“吴进家的,你好像管过界了。” 吴进家的也冷道:“蒋兴家的,现在国公夫人病倒了,你就可以胡为?你男人去收奠仪,你就跟着去给来宾端茶的事,依你们夫妻俩这样专挑有油水捞的或者清闲的活儿来干,那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端饭、搬桌、抬椅、照看门户、监察火烛、洒扫等粗活都没人干了,别人怎么看定国公府?” “吴进家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说你是管人事的,内院里的丫鬟调配归你管,可你也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把别人都当傻子耍,这可不单单是内院,谁不知道那些个小丫鬟都给你送礼,好让你给调个好去处。”这声音曲清幽认得,正是那许福家的。 “许福家的,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抢你的差事,心里恼怒,借这个机会来挑拨闹事。”吴进家的反驳道。 “哼,”许福家的道:“我就事论事,不像某些人会拍别人的马屁,所以才升得快。” 里面的人可能见吴进家的与许福家的吵了起来,很快就吵做一团,周嬷嬷去外面兜了一圈,回来附耳与曲清幽道:“二奶奶,二爷在灵堂那儿镇着,所以那儿的仆从还算守本分,可是引宾、收奠仪等处都乱做一团,昨儿国公夫人是吩咐过,不过半夜时她起床又到灵前痛哭,悲伤过度方才中风了,现在一听到她病了,很多的下人偷懒的偷懒,捞好处的捞好处。” 曲清幽点点头,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仆从又多,若没个主事的就会乱成一堆。前世时她就经历过这样的阵仗,父母亲飞机失事刚刚去世,公司里就因为少了主事者也是乱做一团,那个时候她不也要一肩挑起那个责任,现在看来,无论哪个时空,家大业大者,这些事都是必不可少的。 曲清幽略一抬眼,跟在后面的钟嬷嬷就上前,会意地挑起门帘道:“昊二奶奶来了。” 里面的人早已扭打成一团,为了争个有油水或清闲的活儿做,大家正不服气着,现在一听昊二奶奶来了?与她相熟之人如吴进家的和许福家的,赶紧停了下来,这奶奶不好惹;与她不相熟的,虽不至于动手动脚,但仍骂骂咧咧的。 曲清幽穿着丧服,俏颜含霜,慢慢地走进来,除了吴进家的与许福家的之外,另外些个下人都互相瞪视着,没人看向她,“我还以为到了菜市场,怎么不再接着动手了?” 众人听到这略带薄怒的话,都微弯着腰,不敢再骂,但大家心里也没当多大回事,不就是一个进门还没到一年的新媳妇,就算穆老夫人在祭祖时给她造了多大的势,她不也还是一个年方十七的少妇。 曲清幽从众人中穿过,坐到那炕上去,周嬷嬷赶紧给她端了碗牛奶,钟嬷嬷赶紧站在她的身旁,看来昊二奶奶这回要发一发威了,她也赶紧找个好位置。 “府里平日养着你们,都是为了有事需要时有人手可用,现在大爷刚去了,主母又病倒了,老夫人也卧榻不起,正是应该为主子分忧的时候,你们倒好,都聚在这里吵闹,前头的丧事都不理了?看来国公府养着你们也是浪费粮钱。”曲清幽语调虽平缓,话里却是含着怒意。 吴进家的与许福家的赶紧屈膝道:“奴婢(老奴)不敢。”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半天没吭一句话。 曲清幽知道她们欺她年轻不经事,所以没把她放在眼里,把唐夫人给她当家的令牌及钥匙取了出来,道:“婆母刚刚嘱我主办丧事,府里现在的仆从都要归我调配。” 众人都伸长脖子看清了那令牌及钥匙,然后态度稍为恭敬了一些,但仍有人不大当一回事,主办丧事?一般嫁进来好几年的媳妇都未必办得好,她一个新媳妇就算出身好也没用,大多也没经历过多少丧事,如何理丧?心底嗤笑一声,等着看她笑话。 “钟嬷嬷,你去前面把府里的管事都带来,至于那些引宾之类的琐事,你让昕四爷暂时代管着,若别人置疑,就说是我说的。”曲清幽道。 钟嬷嬷赶紧应下,出去找人,这种出风头的事她可从不甘于人后。出去有一盏茶的功夫,那些个管事都开始一一地往这抱厦间而来,一进门看到曲清幽端坐着正在等他们,个个都行了礼后站在一旁。 又过了半刻钟,人员才算到齐,曲清幽着鸾儿拿着花名册一一念了名字,她也一一看了,对于这些人大体有了个了解,方才道:“我刚一进来,就见着了众多家人媳妇放着正事不做,聚众吵闹,钟嬷嬷,你去指出名儿来让鸾儿一一写下。” 之前争吵的家人媳妇都对看了一眼,这二奶奶要干什么?难不成要处罚她们?惴惴不安地鸾儿把名字一一记下,她们的丈夫脸色也不好看地站在另一边。 “禀二奶奶,都记齐了,没有落下的。”鸾儿道。 曲清幽接过打开来过了过目,在众人不安中,方才合上册子,道:“现在大爷的丧事在即,这册子上的人可要留心了,若我吩咐的事情办不好,若有偷懒的或者趁机捞油水的,可别怪我心狠,回头我会把这些事报给老祖母及婆母知道,定要把她撵出国公府,这种连事都办不好的下人,国公府不需要。” 那些有名在册的人都吃惊地抬头看着这二奶奶,她一来就给她们下马威,至于册上无名的都掩不住嘴偷笑。 曲清幽瞄了一眼众人那各异的神色,然后又道:“别以为册上无名就可以高枕无忧,这本册子可是随时都会添上名字的。” 众人一听又忙低头,这二奶奶的眼也太利了。 “我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你们在国公府里当差都有十来二十年了,国公夫人信任你们,才会让你们任着这个管事的位置。”啜了一口牛奶,又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会给你们每一个都分派好差事,记住,我吩咐的事都要一一办好,有重大的事就向我禀报,每日的申时三刻(申时,下午5点至7点)在这里我会检验一下你们工作的成果。若在丧事期间差事办得好的人,不但册子上的名字会一笔勾消我还会给她奖赏,若是办不好,你们心里也清楚后果。至于那些册上无名但差事又办得漂亮的人,回头我也会禀明婆母,奖赏翻倍。都听清楚了吗?” “都听清楚了。”下人们一致回答,现在他们发现这昊二奶奶不好惹,恩威并施,想糊弄她也难。 “既然都清楚了,那现在我念花名册,你们这些个管事及家人媳妇都会有自己份内应管的事,每个人把自己手头的事办好就行了,别的的差事不到他管。”曲清幽这才点名字一一吩咐那些个管事及家人媳妇每个人的差事及可以指挥的下人。 用了将近半个时辰,事情才算吩咐完,方才挥手让他们出去,曲清幽看着那些人貌似恭敬地出去了,朝钟嬷嬷及周嬷嬷道:“两位嬷嬷代我去看着他们行事,若有偏差的记下,今天申时总结时,我自会处置。” 两位嬷嬷都应下了,曲清幽看到钟嬷嬷虽努力掩饰,但眉眼止不住的上扬,冷道:“钟嬷嬷,你那老毛病可别在这节骨眼给我重犯,别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钟嬷嬷被曲清幽看出心思来,冒着冷汗道:“哪敢呢,奶奶放心。” 曲清幽这才起身到灵堂去,一路上也都有和尚念经超度,这些佛语声听在耳里确实能让人的心灵安宁。 灵堂里挂满了白幔,大白花高挂,罗显的棺材停在正堂中间,丈夫一身白衣地给宾客回礼,李姨娘带着披麻带孝的大姐儿跪在草席上,李姨娘更是哭得伤心不已。 罗氏族人大多聚在这里给罗显哭丧,曲清幽进来时,大多的族人都在新年时见过她,那时候有些个没看清的都偷偷地瞄着她。 曲清幽含泪给罗显上了香,然后吩咐仆妇供茶烧纸,抽出帕子抹起了泪水来,上前对大姐儿说:“孩子,别难过了。” 大姐儿似懂非懂地应了声:“是,二婶母。” 看到大姐儿年纪小小的就没了生父,曲清幽摸摸孩子的头,忍不住又哭了出来,李姨娘更被引出了那情绪来,哭得是肝肠寸断。 曲清幽自是安慰了数句,然后才到那年纪大的族人间去慰问几句,有人问:“昊哥儿媳妇,怎不见老夫人及国公夫人?” 曲清幽难过地把情况一一说明,众人又免不了垂泪,伤心一回。至于罗显的正室金巧惠,倒是没人提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的事在亲戚间已有传闻,虽然心里将信将疑,但现在是罗显的丧礼,大家也不好过多地追问。 金巧惠被关在屋子里安胎,听到前头的一片哭声,泪水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喃喃道:“夫君,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为什么当时你就不服服软呢?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外头传来了丫鬟们的谈话声,“现在真的是二奶奶主丧吗?” “是啊,听说国公夫人把钥匙与令牌都交到她手里去了,现在外头的事情办得井井有条,我偷听好多罗氏族人都暗地里赞二奶奶行事得当呢。” “真的?其实二奶奶年纪也没多大,不就跟你我差不多,没想到头一次主持这等大事也没出错。” “可不就是吗?所以很多人才交口称赞。再说过不了多久,二爷就要当世子了,这定国公府未来的主母是谁不言自明了。” “你们在说什么?”金巧惠在屋子里听得又妒又恨,又是曲清幽,这个女人为什么事事都要和她做对?昨儿若不是她,她指不定还能蒙混过关,不至于现在被关在这个屋子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那几个聊天的小丫鬟一听到她的声音,其中一个鄙夷地道:“别理她,还大奶奶呢?我呸,大爷娶着她真是三生不幸,居然把大爷给害死了,现在还好意思活着?脸皮有够厚的。” 更有甚者道:“可不就是,若是我啊,一早就找根绳子吊死得了,哪还有脸活着,我偷听到有人说,她还给大爷下壮阳药,大爷才去得那么快的。” “够不要脸的,走,看到她这恶妇回头还要洗眼呢。” “就是。” 几个小丫鬟远远地走了,金巧惠隔着窗子气得直跺脚,嘴里骂着“贱蹄子”,又没人应她,惟有转身回屋子里的床上躺着,刚入睡了一会儿,又梦到了丈夫,免不了又心惊而起,趴在床上又哭了起来。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罗昊忙得与妻子说说话的时间也没有,曲清幽自也不得闲,要一一问候到来的女眷,又要看下人办事是否牢靠。 临近午时,方才随便吃了些饭,又要赶往穆老夫人的院子去看看她病情可有好转了?还没掀帘进去,就听到了穆老夫人在说话。看来老祖母是醒了,她急忙进去,“老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穆老夫人一看到她,急忙伸手道:“听人说你婆母让你主丧?你的身子吃不吃得消?” 曲清幽上前抓住老祖母的手,“老祖母放心,还好。” 牛夫人憨憨地道:“我今儿个去给大侄子上香,人人都赞二侄儿媳妇处置得当呢,婆母放心就好了。” 廖夫人也说了句赞扬的话。 穆老夫人看了看曲清幽的脸道:“我看还是太辛苦了,这脸蛋儿都瘦了。对了,大夫还在不在?让他来给把把脉,看看胎儿还好不好?” 大夫一听到传召,立刻就进来了,曲清幽也不好拂了穆老夫人的好意,任大夫给她诊脉。 大夫道:“老夫人放心,昊二奶奶这胎稳得很,只是不宜操劳过度,要不然也会很麻烦的。” 穆老夫人道:“这就好,孙儿媳妇可要记得听大夫的话,有些个事处理不了的就上昊哥儿去做,他是男人,没你身子娇贵。” 曲清幽道:“老祖母放心,孙儿媳妇都晓得。” 罗阙忙完唐夫人的事情,这才有时间到儿子的灵堂去,看着那棺材,老泪都忍不住纵横。不想再伤心难过,一脚缩回去,转身刚要走,就撞上了罗昕。 罗昕一看是父亲,忙道:“父亲。” “你怎么在这里?”罗阙不甚高兴地道,这个庶子是惠姨娘所生,虽然知道惠姨娘是无辜的,但是给他戴了绿帽子,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对这庶子,免不了厌恶。 罗昊看到父亲与罗昕站在一起,走过去道:“父亲,是我让四弟来帮忙的。”然后又对罗昕说:“武安候府的人要回去了,你去送一下吧。” 罗昕这才得以向罗阙拱手离去。一张清秀的脸孔上没有过多的神情,他是庶子,并且得不到父亲的宠爱,他也安分守己地在自己院子里读读书,做做画,若不是罗昊让他来帮忙,他也绝不会出现让众人嫌恶。 罗阙板着脸道:“有那么多人可用,何必叫他出来?没得丢脸。” 罗昊道:“父亲,大哥没了,四弟再不济也是您的亲儿,我的亲兄弟,再说惠姨娘的事情都过了这么久,父亲何必还记在心里。况且父亲的子嗣也不多,何不给四弟一个出头的机会?” 罗阙听了罗昊这一席话,老脸有几分难过,又有几分释怀,儿子没说错啊,他的子嗣确实不多,遂道:“由你吧,父亲老了,现在看到你大哥的灵堂,我都没勇气久待,将来这国公府还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父亲会长命百岁的。”罗昊的声音里有些许哽咽。 罗阙没再说什么,拍拍儿子的肩膀就走了。 下午时分,安国公府的人与曲府的人刚好一块儿来吊唁,徐姨母与粟夫人都拉着曲清幽的手问了问丧事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徐姨母更是提点她几句,说她哪儿做得对,哪儿还要改进,然后才道:“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对死者有些不敬,但是幽儿要记得这可是个机会,将来你主持中馈的时候,别人服不服你?威信立不立得起来?都与你这次主理丧事有关。” 粟夫人也接口道:“幽儿,你姨母说的对,娘本来也不想说这些的,但为了你好还是不得不提。” 曲清幽忙道:“是,娘和姨母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 粟夫人见女儿似乎有些不同了,追问是否有孕了,曲清幽这才道:“是怀上了,才一个来月,所以想迟些再告诉母亲的。” 粟夫人一听就高兴,但这场合又不得不压下去,板着脸训了几句女儿瞒她的话,徐姨母打圆场说了几句,方才吩咐女儿要注意身体,莫劳累过度伤了身子云云。 四皇子赵稹代表罗皇后前来吊唁,连鞠三躬上香后,这才道:“没想到大表哥倒走得快,对了,那个大表嫂真的谋害大表哥?”他想到最近的流言,现在这流言甚广,若不是这恶妇怀了身子,他也真的想给这个恶妇一点颜色看看。 罗昊道:“老祖母吩咐这事儿不用瞒,那恶妇的罪行不值得为她隐瞒,要不然大哥在天之灵也难安。” “可恶。”赵稹恨声道,“按律例,这种女人可要刑罚才对。” 这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又怎会真的把媳妇绑上公堂去?最多就是私自处置,再说那威信候府并没有真正放弃大嫂那个恶妇。罗昊因此道:“按理是这样做才对,但为了大哥的遗腹子,现在惟有让她暂留在罗家。” 赵稹又说了几句,然后才离开去寻罗梓桐安慰几句。 赵稹前脚刚走,赵秩与定阳公主联袂而至,罗昊急忙相迎,曲清幽也从内堂赶忙而出,定阳公主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祭拜了罗显后,曲清幽就迎定阳公主进去喝碗茶,定阳公主道:“没想到罗世子去得这么快?我听闻消息时也是大为吃惊。” “一切都是天意,半点不由人。”曲清幽接过茶碗递到定阳公主的面前。 “听说罗世子的死不简单呢。”定阳公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好像是被世子夫人害了的?不知是真还是假?” 曲清幽看这定阳公主看似好奇,但那双眸却似有所思,状似随口道:“大嫂确实是有些行为失当,但妾身毕竟是弟媳妇,也不好过于去批评长嫂的行为,况且这些个事威信候爷也知,公主莫不是去问一下金候爷,兴许知道的比妾身还详细。” 定阳公主歉意地拉着曲清幽的手道:“曲夫人莫要误会,我这样问不过是好奇而已,不管怎么说,罗世子一去,罗卿家不久后就是要当世子的,若有不好的传言流出,我怕罗卿家与曲夫人都要头痛,所以未雨绸缪提醒一句。” 曲清幽一直是知道这定阳公主为人也颇阴险,但偏又带了几分豪气,所以她一直对她还是颇具好感,但现在罗家正在办丧事,提什么世子之位,岂不是说他们夫妻有心害这长兄长嫂吗?遂站起来冷道:“公主的好意妾身领了,只是现在大伯出丧在即,提这些个世子之位莫不是在寒碜人?外子与妾身现在都在伤心着,哪有心思去想什么世子不世子的?” 定阳公主忙站起,一连的道歉,这个曲夫人处事还真是半滴不漏,她故意试探于她,若她面露欣喜,她也正好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可没想到这曲夫人真是沉稳得很,“都是我说话伤了曲夫人,曲夫人莫要计较。” 曲清幽方才坐下冷冷地道:“妾身怎敢计较公主。” 定阳公主也不甚在意,聊了几句,突而问道:“不知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如何了?” 曲清幽又给她续了续茶,“老祖母与婆母为了她腹中的遗腹子,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公主是不是要去见见?” 定阳公主忙摆手,当初看这曲清幽为人娇滴滴的,性格看来十分温和,即使当时她觉得那首诗不错,不过心里也并未将她高看多少,现在几番接触方才知道皇兄说过的话,“用娇滴滴三个字来形容罗曲氏有欠妥当。” 曲清幽小心谨慎地应付这定阳公主绵里藏针的话,将近大半个时辰之后,定阳公主方才与赵秩一块儿告辞。 马车里,赵秩道:“那个世子夫人呢?是不是被罗家处置了?” 定阳公主道:“罗昊的妻子说,还留在府里。本来想借这件事挑拨一下定国公府与威信候府的关系,也想让罗昊夫妇背上一个谋夺世子之位的名声。可现在看来行不通,我们与这世子夫人接不上头,再说威信候府与定国公府是不会为这件事翻脸。” 赵秩道:“那真是可惜了。” 定阳公主笑道:“有何可惜的?一计不成,再想一计就是了,这定国公府是赵稹的支持者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再说真把那世子夫人拿在手里,我总感觉我们讨不得好,我观察过这曲夫人,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她若没有证据,这世子夫人杀夫的事情就很难抖出来,秩儿,那传闻很可能是真的,一个恶妇,我们是不能沾上手的,免得坏了名声。” 赵秩揽紧定阳公主的身子,“听你的。” 徐繁陪同公婆与丈夫前来吊唁,她现在看到丧事就会哀伤,这段时间燕京城的权贵之家好像一家接一家的办丧事,真是端得世事无常四个字。 上完香后,杨夫人板着脸对曲清幽说了几句,然后才坐上骡车前去看望唐夫人。 徐繁自是与曲清幽说了几句话,可没一会儿,有下人来报说是忠勇候府来人了,表妹又歉意地让她坐坐,她自是道:“清幽表妹还是先去忙吧。” 坐了坐,颇有些无聊,徐繁起身到外面透透气,没带上丫鬟,独自走在这繁花似锦的定国公府里,假山林立,鲜花开得正艳,衬得那些白幔是越发的惨淡。她往假山爬去,慢慢爬到那顶处,俯瞰着这定国公府的景色,美艳中的哀伤,又感怀自身的不幸,免不了心酸,晃了晃神,脚下一虚,看来就要摔下去了,她的俏脸惊惧起来,惊叫声脱口而出。 突然有一只手臂伸出圈住她的身子,把她从那边缘处拉回来,她忙拍胸脯定定神,回头欲道谢,只是看着来人怔住了,是他? “徐夫人,你可还好?”任秀和一张英俊的脸庞挂着温和关心的笑容,然后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人家,忙松手,脸一红,道:“在下刚好在假山之下,看到徐夫人在山上,心下担忧,所以攀上来看看。还请夫人原谅在下刚刚的鲁莽?” 徐繁这才回过神来,俏脸微红地福了福,“多谢任大人,大人又救了我一次,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方好?” “徐夫人客气了。”任秀和道,“夫人,还是下山为好?免得待会有意外发生。” 徐繁欣然点头,抬脚就要下山,谁知那先行一步的任秀和却朝她伸过来手,她看着这只大手有点失神,这不是她能握住的手,她的手意图放在山石之上,让自己下山更稳一些。 任秀和的大手却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徐夫人,失礼了,只是下山陡峭,我怕夫人会摔着。” 徐繁挣了挣,“这与礼不合,我毕竟是成了婚的妇人。” 任秀和却认真地道:“我看徐夫人是爽朗的女子,不像是那些个小心翼翼的闺阁千金,况且这是权宜之计。” 徐繁想想他说的也在理,遂爽朗道:“那多谢任大人。” 两人慢慢地从假山上下来,这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徐繁从未感觉到有人遮风挡雨是这样甜蜜的事情,一直以来她的婚姻带给她的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徐夫人?”任秀和唤着她。 “啊?”徐繁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红着脸把手收回来,手一凉,她感觉到温暖果然很短暂。“是我不好,请任大人见谅。” 任秀和道:“徐夫人莫要不好意思,倒是在下唐突了才是。” 徐繁自是又福了福道谢。 “你怎么在这里?可知丫鬟找你有些时候了?”唐定康黑着脸突然出现。 徐繁一听这声音,心中就讨厌,没好气地道:“我只不过是在这园子里走了走,没听到丫鬟唤我的声音。” 唐定康走上来,看着任秀和道:“任大人倒是好兴致逛园子?” 任秀和一派温和地道:“我只是前来定国公府吊唁而已,刚刚与罗大人闲聊了几句,故而往园子来而已,偶遇徐夫人。” 唐定康道:“是吗?我要带内子回去了,任大人就随意逛逛吧。” 任秀和做了个请的手势,徐繁忙又告辞,唐定康粗鲁地拉着徐繁就走,徐繁不着痕迹地挣了挣,无奈丈夫的手劲很大。 任秀和看着这对明显有芥蒂的夫妻远去,打开手中的折扇,眸光深沉地看了看,一会儿方才转向了别的方向。 唐定康拉着徐繁走了有一段路后,甩开她的手道:“疯女人,你怎么认识他的?还是你和他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徐繁看了看四周没人,回嘴道:“兔子,别给我乱安罪名,只是上回普陀庵的事情认识他而已,没你嘴里说的那么龌龊。哼,自己不干净也以为别人不干净。” “疯女人,你是不是讨打?”唐定康没好气地道。 “兔子,你不要脸我还要呢,现在不是在宁国公府里头,哪容得你放肆?”徐繁道,抬脚就走,不再理会这只无理取闹的兔子。 曲清幽招待郭夫人喝茶,郭夫人道:“曲夫人节哀顺便,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对了,你家的老夫人和唐夫人还好吧?” 曲清幽略带哀伤地把穆老夫人病了与唐夫人中风的事情说了出来。 郭夫人吃惊道:“病了?”然后又了然于心地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焉能不伤心?得了,我去看看穆老夫人及唐夫人。” 曲清幽忙命下人备骡车送郭夫人出去。 汤栉白从灵堂出来,准备先回去,经过那园子时,却见到罗梓杉带着丫鬟下了骡车,准备到旁边的抱厦屋里,谁知那守门的婆子道:“四姑娘,你就别给我们添麻烦了好不好?二奶奶不在,大家都忙得很,实在没有人有心思招呼你。” 罗梓杉的脸红了红,“我只是见二嫂忙着,怕她的胎儿有闪失,所以炖了点汤水送来,让二嫂得空了喝一喝。” 婆子冷冷地道:“四姑娘,你就算要巴结二奶奶,也要选个好时辰,对不对?二奶奶忙得很,哪来的功夫应酬你?这一整天来来往往的不但有的是亲戚还有的是权贵,哪府的夫人不用二奶奶亲自出面招呼?你就行行好,别给大伙添乱了。” 婆子鄙夷的神情让罗梓杉的小脸白了白,她并非是要巴结二嫂,只是出自真心关心而已,哪有外人口里那么不堪?煞白着小脸连丫鬟的唤声也不听地转头就跑了,就因为她是庶出,这府里的仆人都看不起她,她平日里也装做看不见,虽然姨娘时常为此说她太软弱了,只要硬起来还怕那些个没眼力的仆人? 难道庶出就真的低人一等?也是,若她如三姐般是嫡出,别人也不会随口就侮辱她?眼泪又掉下来了,她伸手想拿帕子,可是找了好久也没找着,可能是刚刚掉了或者是没带?她已不想去想了,抬手就要用袖子擦干泪,一条男用的帕子就伸到她的面前,她抬起泪眼看去,是那个登徒子? 汤栉白道:“哭什么哭?她不给你好脸色看,你骂回她就是,要记得你是主子她是仆人。”并且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傻丫头,还不接着。” 罗梓杉想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伸手接过帕子,转过头去抹掉泪水,半晌后,回头看到他还在,才蚊子声道:“我是庶出。” “庶出又怎么样?庶出难道就要忍那些个恶仆的气吗?”汤栉白道。 罗梓杉没想到这人会这样说,她记得他好像是忠勇候爷吧,可是堂堂的嫡出,与她是云泥之别的人。并不因她是庶出而低看她的人,他是第二个。二嫂待她与三姐差不多,不过二哥可不是这样的,虽然罗昊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但是她知道同样是妹子,她与三姐是不同的。 汤栉白看着小姑娘眼中的诧异,其实他也是诧异着自己会说出那句话,嫡庶有别是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话,没想到碰到这丫头,他把那刻在骨子里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谢谢你。”罗梓杉觉得心情好多了。 汤栉白忍不住伸出手摸摸这丫头的头发,笑道:“别让自己总被人欺负了,要记得别人欺负你,你就加倍欺负回去。”说完,转身就走了。 罗梓杉拿着帕子看着这个男人走远的背影,突然还意识到自己还拿着别人的帕子,于是道:“汤候爷,你的帕子。” “送你了。”汤栉白回头无所谓地道。 罗梓杉看着手中的帕子,突然又好想掉泪,云泥有别啊。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的两颗钻钻、两朵花花哦! 感谢allson1121送的三朵花花哦!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亲爱的读者们,感觉好有动力哦! 谢谢大家的支持,某梦会努力的。 第九十六章 煞星 申时三刻,一众管事都登记交牌,曲清幽坐在抱厦屋里听这些管事们及其媳妇汇报工作,时不时地问上几句,都是关键处,那些管事们没想到二奶奶问的问题都很刁钻,冒着冷汗一一回答。 钟嬷嬷突然掀帘子进来道:“二奶奶,老奴有事要禀报?” “说吧。”曲清幽略一抬头道。 “今儿个老奴见着蒋兴家的在二门外与人聚众赌钱。”钟嬷嬷道,“放着正事都不理。” 曲清幽看向那个尖利着嗓音的蒋兴家的道:“蒋嬷嬷,可有此事?” 蒋兴家的朝钟嬷嬷看了一眼,想否认,虽然与这老太婆没交集,但也知道这老太婆颇为厉害,没想到二奶奶居然派人监视她,忙打了自己一嘴巴,道:“二奶奶,老奴是一时犯浑,二奶奶再给老奴一次机会。” 曲清幽看了看那些下人虽然都低着头,可是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似乎都在看她如何发落这蒋兴家的,那好,她也做一次杀鸡给猴看,“蒋嬷嬷,今儿个早上我也把话说明白了,虽然你说自己犯浑,若是在平常日子里,我也不追究,可是现在国公府正在为大爷治丧,你倒好,居然还有心思聚众赌钱。”她每说一句,蒋兴家的就抖几抖。“所以这次我饶你不得,钟嬷嬷,把那些个和她一块儿赌钱的人都揪出来,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钟嬷嬷应是,当场就点了几个人的名字,甚至有一两个也还是管事婆子,曲清幽听了后,看了看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的蒋兴家的及其同伙,“把她们这几个都撤了,把名册给我看看,有谁可以暂时顶上这个位置。” 蒋兴家的没想到二奶奶说撤就撤,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遂发狠道:“二奶奶,老奴跟着国公夫人嫁到这府里,国公夫人从未说过老奴办事不周,只这一次出了意外,二奶奶就要拿我来开刀,老奴不服。” 曲清幽抬起头来冷道:“别拿婆母来压我,就算你是婆母嫁进来的陪家丫鬟出身,想当初许嬷嬷不也是这等出身,可后来犯错,婆母还不是把她调到二门外没得商量?你莫在此抵毁了婆母的名声。况且你聚众赌钱也是人证俱在,由不得你抵赖?”她的一双美目环视一周,“我也知道你们认为我年轻,治理不好这丧事,所以一个两个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呢,其实也不需要你们多恭敬,但是现在婆母卧病在床,大爷的丧事也不得不办好,我就容不得有拆我台的人,若不服我,既可以撂手出去另谋高就。” 那群下人急忙跪下,“二奶奶息怒。” 蒋兴家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原以为二奶奶是纸老虎,谁知道还厉害过真老虎,求道:“求二奶奶再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给老奴?” 曲清幽这才放宽神色,“起来吧。”然后看着蒋兴家的道:“蒋嬷嬷,早上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了,是你没有珍惜,再说我若朝令夕改,那么这丧事我也就理不下去了。” 蒋兴家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清幽命人带上几个可以接替她的人选给她看一看。 曲清幽两眼看去,选了个脸色有点黑,但看来还算顺眼的妇人接上。 来兴家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喜事从天而降,急忙行礼道:“二奶奶放心,奴婢定会把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的,不会让奶奶操心。” 曲清幽“嗯”了一声,然后又吩咐了一些明天要办的事项,这才带着钟嬷嬷等人在众人恭敬的目光中出了抱厦间,赶往唐夫人处看望。 众人看见曲清幽出去了,方才敢大口喘气,蒋兴家的从地上爬起,两眼满是不服气,许福家的见了,道:“蒋兴家的,我奉劝你还是别再招惹二奶奶,要不然吃亏的是你,若不是念在我们都同是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出身,我还懒得提醒你。” 蒋兴家的拍拍裙子上的尘土,睨了眼许福家的道:“我又没说要干什么,二奶奶那人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鸡蛋碰石头,这种傻事我才不做呢。” “你知道就好。”许福家的道。 爱莲院前,鸾儿刚想扶曲清幽下骡车,突然罗昊就出现了,大手一抱,把她抱下车,牵着她的手往自家院子而去,曲清幽道:“前面的事完了?” 罗昊道:“先吃顿饭吧,现在星堂弟守在那儿,饭后我还要去给大哥守灵。” 曲清幽颇为心疼地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孔,握紧他的大手跟着他进了暖阁。坐在炕上,她摸了摸丈夫脸上冒出来的胡子,眼里还有着血丝,这两天来他都没有合过眼,再好精力的人都会受不了。把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膝上,道:“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帮你刮刮胡子。” 罗昊侧躺在妻子的膝上,确实,他真的需要休息一会儿了,感觉到妻子的玉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知道她正拿着猪苓在他脸上擦着,没多久感觉她拿着小刀在给他剃胡须。 他不喜欢别人给自己刮胡须的,因为这样感觉把命交到对方手上,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动手的,连培烟也不曾帮他刮过胡须,但是现在妻子的手劲很轻柔,那轻轻划过的感觉很像春日里沐浴着那暖阳般自在,慢慢地,他的思绪飘得很远。 曲清幽拿湿帕子给丈夫把泡泡都擦拭干净,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嘴上含笑地把他束着的发都散开,手穿梭其中,温柔地、细致地抚摸着。罗昊忍不住舒服地咕哝一句。 周嬷嬷进来想禀报二奶奶该用膳了,却见到二奶奶朝她摇摇头,她的目光往下一看,原来二爷在二奶奶的膝上睡着了,会意地点头出去了,吩咐人把那饭菜温着。 罗昊醒来时,已经点上了油灯,“什么时辰了?清幽。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曲清幽道:“戍时(现在的晚上8点至10点)。我看你睡得很熟,并且星堂弟刚派人来说,晨堂弟守在那儿呢,让你好好睡一睡。” 罗昊道:“我睡了这么久?你的腿该麻了吧?你现在怀着孩子,怎不把我往炕上一扔就完事了。” “怎么扔?我想让你睡个好觉,毕竟今儿夜里还要守灵,不是吗?你若累倒了,我会心疼的。”曲清幽抚摸着丈夫的脸的道。 罗昊抓住她的手轻轻地在上面印上一吻,然后低头给她按摩一下有些麻痹的腿,“对了,你去看了母亲没有?” 曲清幽靠在炕枕上道:“看了,公爹说沈太医教荣大夫给婆母施针,不过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婆母才有可能恢复过来。没想到沈太医这个人倒不藏私。” “我倒是没想到母亲会中风,大哥走了,似乎把她的精气神都带走了一般。”罗昊感慨地道,“沈太头为人虽耿直,但心地很好的,颇具医德,在医道一途上他也不会像某些人那样藏私不肯传授他人。” “别失落了,你还有我疼。”曲清幽道。 罗昊眼里颇为感动地看着她,但嘴上却道:“我早已对母亲的疼爱过了期盼的年纪,哪还会失落啊?” “让她们摆膳吧,你吃完后,换一换伤药,还得回前堂去呢。” 至此刻,夫妻俩才能坐下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饭菜,罗显的丧事基本上由他们俩主持了。 罗昊正吃着饭之时,下人来报,说是昕四爷来了,他皱了皱眉道:“让他进来吧。” 罗昕这才挑帘子进来,看到二哥二嫂正在用饭,遂有点不好意思意欲退出去道:“二哥二嫂正在吃饭啊,看我来得不是时候,要不等二哥用完饭后我再禀报吧?” 曲清幽忙道:“四叔,吃过了吗?” 罗昕道:“还没呢,想着把奠仪等琐事跟二哥汇报完之后才回去用饭。” 罗昊朝周嬷嬷道:“添副碗筷,在这用吧。” 罗昕颇有些诧异地看着二哥,二哥向来与他交往不多,一年里大概见上个十面也没有,现在居然留他用饭? 曲清幽看罗昕有些怔愣,遂道:“四叔,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兄嫂又不是外人。” 罗昕这才脸有些红的坐上炕,“打扰二哥二嫂了。” 罗昊道:“不用太拘束了,现在大哥没了,我们兄弟更要亲近一点,对了,你的书念得怎么样了?我听说你有意参加今年的科举,若是需要,我可以让父亲给你找个先生。” 罗昕真有点受宠若惊,罗昊说要给他找先生,这放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遂道:“多谢二哥的关心,还好,平日里没什么事,也都是念念书。”他的朋友不多,所以也没什么应酬。 “有什么不懂的来问你二哥得了,让他把书本拾起来,将来好给你侄儿或侄女取个好听的小名儿。”曲清幽打趣地道。 罗昊看着妻子道:“你二嫂说的对,是该想想了。”说完,夹了块鸡肉放在妻子的碗里。 罗昕把碗捧起来吃了口饭,看到二哥二嫂那琴瑟和鸣的样子,心里却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诧异,二哥那人很怪异的,说好相处他也好相处,说不好相处他也不好相处,没想到对二嫂倒是很上心。他一个人的日子已经过得很久了,或许该找个合心意的妻子,可是长辈没发话,他也不好提。 “四叔,怎么不吃菜?可是不合口味?”曲清幽这才留意到罗昕很少夹菜。 “不是。”罗昕赶紧回答,“饭菜很好。”一顿饭,他都吃得有些拘谨。 曲清幽看了看,这个一直被人忽视着的四叔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少年,能养成这种性子也真不容易,毕竟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一个人或憎恨社会或显得懦弱,一如她的庶妹曲清然对她莫名的憎恨,也一如罗梓杉般小心翼翼的生存。 吃过饭后,罗昊与罗昕坐在炕上说了些事,然后罗昕方才起身出去。曲清幽拿着伤药从卧室出来,伸手脱下丈夫的上衣,道:“四叔回去了?” “回去了。”罗昊不甚在意地道。 “我记得了缘师太说过他都十九岁了,老祖母可有心思为他置一房妻室?”曲清幽边上药边道。 罗昊沉思了一下道:“按理来说确实是应该要议了,但是大哥的丧事还在办,现在老祖母可能没这个心情提这些个事,过段日子,等大家都恢复过来再提吧。” “你说的也是道理。”曲清幽也知道这节骨眼是提不了什么婚事的。 罗昊拿过新衣报换上,吩咐她早些睡,又出去回到灵堂。曲清幽倚在门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方才转回去准备休息,明天还有数不清的事务要处理。 自罗显死后,这院子里就很安静,之前的丫鬟全都被置换了,现在都是一些生面孔在走动,李姨娘带着大姐儿吃过饭后返回卧室,经过关押着金巧惠的屋子,她停下脚步,看着里头的灯光,一股愤怒的情绪漫延心间,眼中的光芒一闪,把大姐儿交给丫鬟带回去照顾,自己转身就走。 金巧惠刚端起碗来准备吃饭,突然门打开了,李姨娘把手中的银子塞到李平家的手里,道:“我只是与大奶奶说说话,烦请李嬷嬷给个方便。” 李平家的拿着手中的银子道:“李姨娘可要悠着点,虽然现在这恶妇被老夫人关押着,但是她毕竟还是怀了大爷的遗腹子。” “我知道分寸。” 金巧惠看着李姨娘喝道:“你来干什么?出去。” “大奶奶,呸,我还叫你什么大奶奶,凭你也配?”李姨娘伸手把金巧惠手中的碗打落到地上,顿时碗就碎了,饭菜撒了一地。“大爷饮恨黄泉,你倒好,还有心情吃饭。” “李姨娘,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做反?”金巧惠站起来狠声地道。 “金巧惠,你这个狠心的妇人,大爷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害得他年纪轻轻地就走了?你说啊?”李姨娘说一句就推金巧惠一下,她虽然是妾室,可是大爷待她很好,在她的眼中曾经是多么羡慕金巧惠,这个女人嫁给大爷真是好命,世上还有像大爷这么温和的男子吗?可谁知偏偏是这女人亲手把大爷的命断送了。 金巧惠一听她提起罗显就脸色一白,她居然不敢看向李姨娘那含泪控诉的眼睛,想起数载夫妻的情缘,心里就是一悲,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丈夫早早丧命的?“是他逼我的,他逼的。”她大声地为自己辩驳着。 “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悔恨。”李姨娘没想到金巧惠居然连后悔都没有,这样的女人真的不配活在世上,举起手来狠狠地掴了金巧惠一巴掌。 金巧惠捂着被掴疼了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姨娘,“你疯了?我是正室你是妾,居然敢以下犯上?” 李姨娘冷道:“这一巴掌是为大爷掴的,他处处为你着想,你却害他折寿。” 金巧惠举起手来想还给李姨娘,谁知李姨娘的速度比她快,又一巴掌掴下去,“这一巴掌是为我家大姐儿的,大姐儿才多大啊,你就让她失去了父亲。” 金巧惠嘴里已经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这李姨娘太可恶了?“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怀着大爷的遗腹子?” 李姨娘的眼眸一沉,就又是狠狠地第三巴掌打下去,“这一巴掌是为我自己的,我以前虽然认为你为人假得很,但仍敬你是大爷的正室,对你多有礼遇,现在才知道自己有眼无珠,若早把你的恶形恶状公布出来,兴许大爷还活着。”说完,她又痛哭起来。“别拿大爷的遗腹子来说事,这几巴掌要不了他的命,再说老夫人已经放话出来了,若这孩子提前没了,你也就可以滚出国公府了,到时候我看看世人如何看待你这恶妇?” 金巧惠捂着脸,抬眼狠瞪着李姨娘,“你别得意太早,我腹中的胎儿若是男孩,将来我还有翻身的机会,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今天你羞辱我的通通都还给你。” 李姨娘也不甘示弱地道:“你就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可知二奶奶也有孕了,二奶奶一定会先一步为定国公府诞下嫡长孙的。” 曲清幽真的怀孕了?金巧惠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李姨娘,她不像说假话,看来她还是没看错,曲清幽是真的怀孩子了。可恶,怎么还让她先她一步呢? 李姨娘看着金巧惠那双眼睛里闪着嫉妒和恶毒的光芒,“你别想再害二奶奶滑胎,现在你那好嬷嬷奶妈子已经死了,并且死无葬身之地。你可知她家人知道她是被国公府打死的,并且罪大恶极,连为她收尸也没有。现在老夫人把你关在这里,你插翅也飞不出去,还有谁会帮你这恶妇害人。”说完,转身就离开,这恶妇看多一眼都嫌恶心。 金巧惠看着李姨娘耀舞扬威地推门出去,把嘴里的血水吐出来,手中拳头紧握,她一定会回报给这个李姨娘的,太可恨了。不过想到曲清幽也怀了孩子,她又气忿地伸手就把饭菜扫落地面。 李平家的听到里头的声响,进来一看一地的狼狈,不高兴地道:“大奶奶,你是不是肚子很饱不想吃?提前说一声,我让人不用给你备饭菜。” 金巧惠却道:“这饭菜我吃不惯,换其他的,你们可不能饿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要不然婆母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平家的让人来收拾了一下地面,冷笑道:“国公夫人中风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老夫人已经说了,你的事现在归我与来福家的照料,既然大奶奶不爱吃,那就不要吃好了。” 金巧惠看着这群嚣张的下人,她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程度,小丫头也好,姨娘也好,婆子也好,一个接一个都骑在她的头上,她忍不住地伸手想扇这个不知道规矩的老婆子一掌。 李平家的接住她的手,“大奶奶,此一时彼一时也,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奶奶?现在国公府能赏给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若换成是别家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不,是扭送到公堂给大爷填命去。”说完,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 金巧惠一时站不稳,跌坐到炕上,突然抱起肚子哼叫起来,“我的肚子,肚子……” 李平家的只是吩咐丫鬟去煎一碗安胎药来,然后连看也没看金巧惠,临出门前才道:“大奶奶,别装了,我都是过来人,知道你那一坐是伤不到胎气的。” 金巧惠看到没人注意到她,遂坐起来恶狠狠地看着那些下人一一离去,手中的拳头紧握,她会翻身的,一定会的。 三日出殡,定国公府的大街上非常安静,两边都是权贵之家前来路祭的棚子,并没有百姓在此喧哗,随着帝王派来的太监祭拜过后,罗显的棺材从中门抬了出来,灵牌由罗昊捧着,大姐儿披麻带孝地跟在旁边,两道肃穆,默默地送着这个年轻世子的离去。 春风吹过,白幔飞舞,众人不自禁的拉紧了身上的春衣。 穆老夫人拄着拐仗站在那高处看着孙儿的送葬队伍从国公府出发,浩浩荡荡的,一生经历过多少人生的跌宕起伏,本以为不会再有掉泪的时候,现在才知道无论多老,也禁不起这样的场面。 曲清幽拿着帕子给老夫人抹了抹泪,然后扶着她坐到石凳上,这次罗显出殡,穆老夫人没有让她去,说她是孕妇不宜到坟场,那会冲撞了胎儿。“老祖母,别难过了,要不然大伯也走得不心安。” 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道:“孙儿媳妇,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仍活着,可是我那孙儿却这样年轻就去了,老祖母这心啊总觉得不是滋味。” 曲清幽劝道:“老祖母何必这样说?大伯去了,不是还有公爹及各位叔父、夫君以及未出世的曾孙陪着吗?您就安安心,往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穆老夫人看着这孙媳妇,握紧手中的拐仗突然道:“昊哥儿那会儿来跟我说,他看上了曲府的嫡姑娘,我那时还纳闷,这孙子也从未听他说过会喜欢谁,就连他娘要他娶婉姐儿,他也一再推让,那时我就好奇了,这曲家的嫡姑娘有什么好?现在也不怕说给你听,那时候我曾派人去私自调查你的事情,看看是否配得上我的孙子?谁知你那姨母却上门来,跟我说了你好些个事,就连当时传得很厉害的退婚之事的来龙去脉也详细地告诉我,当时我就对你好奇了。后来宫中初见,我才真正决定下来要为昊哥儿求娶你。如今看来,果然没娶错人。”这几天看她治丧,看她接人待物,这个国公府的未来也不太让她担心了。只恨她老眼昏花了才给大孙子选了那么一个恶妇,现在害得大孙子早走几年,这几天一想到这些,她心里的悔恨都不知道要对谁言。 曲清幽这才知道当初成婚时,穆老夫人会中意她的原因,“孙儿媳妇能得老祖母厚爱是孙儿媳妇的福份。” 穆老夫人拄着拐仗站起,准备步下台阶,又看着曲清幽道:“你倒是个惜福的人,知足是好啊。可是丫头,你也要知道百年国公府走到今天不容易,往后的路就更不容易。桐儿的婚事还有几个月就到了,你婆母一时半会也康复不了,你还是暂时代她理家吧,这回老祖母会帮你的。” 曲清幽扶着穆老夫人下台阶,道:“孙儿媳妇知道,只是小姑嫁给四皇子,我总觉得她委屈了。” 穆老夫人道:“身为世家的女儿何来委屈之说?那是桐儿的命,我只希望这孩子不要太执着,若她将来有当皇后的命,真的要向她姑姑学学,该如何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对于这孙女,她还是极度忧心的,她对赵稹有情,只希望那情不要太重,要不然受伤的还会是自个儿孙女。 曲清幽没有说话,但仍是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将来若生了个女儿,一定不能让罗昊把女儿的婚事拿来当筹码,要不然,她一定与他没完。 华灯初上之时,送殡的一大群人方才回到府里,光是给亲戚安排上饭上菜都折腾了好些时候,曲清幽方才能回到自己的院中歇一歇。 罗昊推开房门进来时,见到妻子卧在躺椅上一摇一摇地睡得正安祥,手中的小书滑落到地面,白白绻在她的膝上,微微一笑,抬手就抱起她准备放到床上去。白白识趣地跃下女主人的膝上,跳到外头的炕上睡去了。 曲清幽揉揉眼,这才看清是丈夫,伸手圈着他的脖子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还要与公爹他们坐一会儿呢。” “父亲与叔父们也没久坐,毕竟今天一整天大家都累了。”罗昊半躺在床上抚着妻子的秀发,“清幽,父亲看起来老了很多。” “今儿个老祖母看起来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气。”曲清幽也叹息一声。 罗昊趴到她的肚子上倾听着,“真希望这小家伙快点爬出来,那样老祖母与父亲会高兴很多。” 曲清幽拍打他一下,“两个月都没到,胎儿还那么一丁点大,你听什么?他会动也要五六个月后的事情。”丈夫这举动让她看了直觉得好笑。 “我这不是着急嘛。”罗昊又拥着她躺好,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曲清幽睡了一觉倒不觉得困,看着丈夫那睡容,凑上去吻了吻,怜惜地抚了抚他的脸,这些天他都没睡过一个饱觉,现在丧事告一段落了,确实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定国公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所有人又回归原位,惟有唐夫人仍卧病在床,经过荣大夫天天的施针,她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但是说话仍未清晰,曲清幽时常都有去探望她。 有着穆老夫人的帮忙,曲清幽掌家倒不是个难事,那些仆人自治丧事件见识过她的厉害之后,也不敢再造次。 这日,凌三公子正与管事的从楼上下来,看到罗昊在珍宝斋里选购珠钗,于是上前问候道:“罗大人。” 罗昊把那看着珠钗的目光转到凌三公子身上,“凌三公子今儿个也在这巡查。” “商人自有商人的烦恼处。”凌三公子不在意地道,“对了,罗大人选购珠钗可是要送给曲夫人的?” “内子的生辰就在这几天,想让她高兴一下。”罗昊道。想着她这段时日理家颇为辛苦,又想到他好像从来没送过什么东西给妻子,不妨借此机会送些首饰给她博她一笑吧。 “曲夫人的生辰在即吗?那可要贺一贺才行。”凌三公子喜道,但一想到人家家里正处在丧期,哪能摆酒席庆贺,方才尴尬道:“我失礼了,罗世子的丧礼刚过,确实是不宜在此庆贺。还请罗大人见谅。” 罗昊把选好的珠钗交给掌柜的,着培安去结账,这才看向凌三公子,“到时候让我那干儿子来一趟吧,内子倒是颇为想念他。” 凌三公子笑道:“那是一定,干娘的生辰,无论如何那小子都要给干娘贺寿才是道理。” 商家就是商家,罗昊看着这明显巴结他的凌三公子笑了笑。 “罗大人。”突然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罗昊不悦地回头一看,凌晴迈着自认为很优雅的步伐走进来,在他面前盈盈一拜,他道:“凌姑娘。” 凌晴喜道:“罗大人还记得小女子,小女子也是对大人仰慕得很。”抛了一个媚眼给罗昊。 罗昊本能的往后站了站,这个女人太不知羞耻了,“凌姑娘的眼睛可是抽筋了?依我看还是请大夫看看为妥,要不然往后恢复不过来就难看了。” 凌晴脸上的笑容一窒,下意识道:“我没有啊。” 凌三公子真的很想把这小妹扔回老家去,别总是一副花痴样,上前拉开她道:“你怎么过来了?” 凌晴推开凌三公子,又看着罗昊娇笑道:“罗大人,小女子听闻大人前来选购珠钗,这个小女子可以给大人一点参考意见,只是不知道大人是要送给哪位幸运的姑娘?” 罗昊道:“我已选好了,是要送给我娘子当生辰礼物的,凌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然后又朝增安喊道:“都办妥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培安小跑着过来,然后道:“二爷,都办妥了。” 罗昊这才朝凌三公子拱拱手道:“凌三公子,先告辞了。”然后,看也没有看凌晴一眼就走了。 凌晴气得一张艳丽的脸都绿了,凌三公子看着妹妹那丑态道:“你能不能检点一点,真丢我们凌家的脸。” 凌晴道:“我怎么丢脸了?再说,三哥若助我攀上罗昊,将来不也成姻亲吗?何乐而不为呢?” 凌三公子上下打量了妹妹好几眼,然后才冷笑道:“就凭你,莫说那罗昊了,就是我也不见得想要你,你看看人家的夫人,那可是燕京出了名的贤慧夫人,况且人家不但有才还有貌,岂是你这种不知多少男人睡过的女人可比?” 凌晴听这兄长说得毫不留情,环顾了四周一眼,好在只有他们兄妹在谈话,遂道:“三哥也该积点口德,我怎么不检点了?爹也没说什么,再说我也没想过要当他的正室,我只想当个妾也好。”然后又放缓声音,“三哥,我喜欢他,再说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到时候我一定为你多吹一点枕头风。” 凌三公子低头思索了一下,又打量了一下自以为是的凌晴,然后摇头道:“我劝你还是死心得了,就凭你这样的姿容如何入得了人家的法眼。” 凌晴咬着下唇不看这三哥,带着丫鬟转身就走,她前些天才收到大哥的来信,说是他过些日子就要到燕京来,回头再看了看那正在上楼的三哥,只要大哥能取代他,她就不信她成不了罗昊的妾室,心想:“凌三,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来巴结我。” 爱莲院,曲清幽擦了擦头发刚从澡间出来,看着丈夫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藏什么,于是出声道:“闳宇,你在干什么?” 罗昊忙回头看着她笑道:“没干什么,只是觉得春天了,这盆栽看起来真好。”他假意地看了看案几上的青翠的盆栽。 “古古怪怪的。”曲清幽抛下布帛,上前从后面抱着丈夫的腰道:“你有事瞒我?还不快招,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罗昊回头拥着她道:“别乱想,我可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然后带着她坐到摇椅上,抓起布帛接着把她的头发擦干,“虽然春天了,但是仍得小心莫感染了风寒,你现在的身子可宝贵着呢。” 曲清幽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享受了一下丈夫的服务后,又回头道:“对了,明儿皇后姑姑传我到宫里去,你说会有什么事?” 罗昊放下布帛,把她抱住在怀里,捏了捏她的俏鼻,道:“朝廷宫里最近都很平静,相信可能是问关于大哥的丧事问题,你也不用太紧张,只要见机行事就行了。” “那我就放心了。”曲清幽道,“你那位姑姑,见一次都会短寿几年。” “哪有这么夸张?”罗昊驳道。 “怎么没有?我次次都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来对付她。”曲清幽不满地道,“对了,那个黑须大汉呢?可有审出什么?” 罗昊抱着她靠坐在摇椅上,一边手抚着她的美背道:“父亲把他移交到了皇帝的手中去,现在这个大汉已经是帝王家的事情了,我们在这件事情上不但没受到帝王的斥责,反而还因为抓到这个可能是间谍的人因而受到了嘉奖。” “那这么说你私自带人半夜出京的事,帝王已经不追究了?”曲清幽道。 “我们帮他揪出了这么个大祸害,若还在这上面纠缠不休,皇帝就不是皇帝了。清幽,皇帝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看得出来。”曲清幽躺在丈夫的胸膛上打了个哈欠,舒服得想睡觉。 “困了?” “嗯。” “那就睡吧。”他抚着她那头秀发,很柔很软,大哥的身后事还有很多没办,他们还有得忙。 趁着罗昊去上早朝,曲清幽踱到昨儿个他藏东西的地方,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个很漂亮的盒子,会有什么?打开来一看,居然是一套很漂亮的珠钗,顿时眼里心里都有了笑意,他记得她的生辰,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她以为他不记得,毕竟除了当初成婚时合八字提过之外,她也不确定他是否知道。 曲清幽笑着把盒子盖上,又放回原处,好了,她会假装不知道的,等着他给她一个惊喜。 换上素色衣服,曲清幽这才出发到皇宫里去,每一次到皇宫里,她都会有胆颤心惊的感觉。 椒房宫很安静,曲清幽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有人看她,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古古怪怪的福寿公主在不远处的楼阁上看着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奇。她朝她笑笑,小公主看了看然后抿紧唇转身离开了,她也没放在心上,这小公主真是喜怒不定。 半晌后,宫娥方带她进去偏殿等待,罗皇后从另一个方向踱进来,道:“侄儿媳妇来了。” 曲清幽忙行礼,“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自家人不用那么拘礼。”罗皇后略一抬手,坐到凤椅上,指着下首某处让她坐。 曲清幽恭敬地侧坐了,“不知娘娘宣召有何事?” “大侄儿的丧事办得怎么样了?对了,母亲及大嫂可还安好?”罗皇后啜了口茶道。 “大伯已经出殡了,现在只等七七之期做完法事,丧事基本上就结束了。老祖母病了一场,不过现在好多了,倒是婆母的中风还没痊愈。”曲清幽道。 罗皇后听闻母亲病了,急着追问了一下,然后才放心道:“好了就好,母亲年事已高,你做为后辈可要多多尽心。” “是,侄儿媳妇会记住的。” “听说现在是你执定国公府中馈之责,对于桐儿婚礼的筹备,你可知晓?”罗皇后想到儿子的婚事,虽然还有好几个月,但前期筹备工作必不可少。 “老祖母已经和我说了,说是会帮衬着我把这件事办好,娘娘尽可以放心。” “那就好。”罗皇后不在意地用手敲打着茶几,曲清幽却是提高警觉地应付着。她又道:“前儿抓着的那个黑须大汉真的是大金国的人?” 曲清幽听闻她是问这件事,遂道:“妾身怀疑是,不过这还是要等审问清楚了才好,夫君说已经移交给皇上了。” 罗皇后皱了皱眉,“这事情疑点很多,若不是那天深夜没有得到帝王旨意私自出京,这个人不应该交到皇上的手中。”半晌后才道:“罢了,由着他去烦恼吧,反正现在大皇子那牛痘法倒是推行得很顺利。” 曲清幽一听罗皇后提到牛痘法,略抬眼看她,她脸上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味道。罗皇后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放心,你是本宫的侄儿媳妇,本宫不会让你牵连到这件事情当中。” 曲清幽忙站起福了福,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后,罗皇后就挥手让她回去。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次有惊无险。 曲清幽正要告辞之际,那个福寿公主却踱了进来,走向她,围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罗皇后不悦地道:“福寿,你在干什么?你表嫂要家去了,快放开。莫嬷嬷,你还不快点把公主带回寝宫。”福寿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 福寿公主却对罗皇后的话置之不理,只是一个劲地拽着曲清幽的衣袖,曲清幽蹲下来笑着对小公主说:“公主,你有什么想法都要用话语表达出来大家才会明白,你想与妾身说什么?” 福寿公主仍是不说话,只是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看着她,被她那双眼睛看着,曲清幽突然觉得小公主似乎很寂寞。 莫嬷嬷听令地想上前拉开公主拽着曲夫人衣袖的手,谁知道这小公主却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吓得不敢动手,小公主的喜怒无常,万一惹怒了她,她不敢想象那后果,向罗皇后看了一眼,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福寿,你究竟要做什么?说出来,母后会答应你的。”罗皇后试图让女儿开口说话。 莫嬷嬷一脸紧张地看着福寿公主。 福寿公主看了看罗皇后,又看了看莫嬷嬷,最后看向曲清幽,拽着她衣袖的手更紧了紧。 毕竟是母女,罗皇后明白了女儿的要求是什么了,转头对曲清幽笑道:“福寿就拜托侄儿媳妇多多照顾了。” “呃?”曲清幽看着罗皇后脸上放松的笑容,她准备把这小公主让她带回家去,是这意思吧? 结果,罗皇后把福寿公主一打包就让曲清幽带了回去,对外的说词却是让小公主代替皇后陪陪外祖母,尽尽孝道。 穆老夫人看着这很少见到的外孙女儿,试图逗逗她,可这小公主不买账,只是挨着曲清幽坐着,对于一屋子的其他年老的或年轻的女人都视若无睹。 罗梓桐对这福寿可是了解得很,她高兴起来可以对你很好,不高兴了你就等着完蛋吧。以前这小丫头不是这种性格的,但从她不开口说话开始就变得让人难以接近。她挨着二嫂道:“二嫂,这小公主还是赶紧送回去给皇后姑姑吧?带着她很麻烦的。” 曲清幽回头看着那个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的小公主道:“其实小公主需要人陪,也需要人关怀。”顺手摸了摸福寿公主的头发。 罗梓桐看着那古怪的公主表妹只是睁着大眼看着二嫂越矩的行为,并没有发怒,忍不住啧啧称奇,看来这小公主是真的喜欢她二嫂。 穆老夫人接过廖夫人奉上的茶水,笑道:“公主在府里住上一段时日也好,只是起居都要安排好了,毕竟是天璜贵胄待慢不得。” 曲清幽道:“我已经着人把那空出来的芳菲馆整理干净,莫嬷嬷等宫娥都去看过,已经布置妥当了,老祖母放心。” 莫嬷嬷也道:“穆老夫人放心,娘娘的吩咐我等会办好,只是公主饮食起居要按宫中的定例,这些我会让人跟府中的厨子一一交待的。” 罗梓桐却撇嘴道:“这么说我们家还迎来了一尊大佛了?” 福寿公主原本很安静的,一听到罗梓桐说她是一尊大佛,顿时就不高兴了,起身把那案几踢很很响,转身就出去了。 穆老夫人不禁看向一脸无辜的罗梓桐,没好气地道:“明知她是这种脾气,你还不让让她。” 曲清幽站起道:“老祖母别置气,小姑也不是有心的,我跟着出去看看。” 罗梓桐看着那小公主消失的背影吐了吐舌,这未来的小姑真的是难对付得很。 曲清幽把福寿公主带回爱莲院,福寿公主看着这座没有她的寝宫华丽的屋子,两只黑眼珠转了转,然后听话的坐在炕上。 周嬷嬷等仆从都在帘子后偷看着这小公主,一脸的好奇,不过一接触到莫嬷嬷等宫娥的目光后,又缩回了脖子。 鸾儿小声道:“周嬷嬷,那小公主看来很难服侍。” 周嬷嬷嘘声道:“别这么大声,让公主听见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重新升回大丫鬟的鹃儿也好奇地道:“我看我们大家都得小心了,这小公主身边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大家一致地点头。 里头的曲清幽把曲奇饼等饼干摆到福寿公主的面前,道:“公主尝尝好吃不?” 福寿公主好奇地打量了半天,然后才伸出手拈起一块小口吃起来,吃着吃着突然双眼放光,一口就吞了下去,然后又拈起一块吃起来,看得莫嬷嬷这些侍候她已久的宫婢都睁大了眼,没见过公主会这么喜欢吃糕点。 连吃了三块之后,福寿公主放下手,莫嬷嬷急忙拿帕子给她拭干净手,她倾身向曲清幽的方向,抬起她的手看了半天,一张小脸皱了又皱。 “莫嬷嬷,公主在找什么?”曲清幽不解地道。 莫嬷嬷道:“公主在找上回送给你的那只镶蓝宝石的镯子。” 曲清幽忙抽手,转身进内室,然后把那只镯子拿出来递到福寿公主面前,“公主可是找它?” 福寿公主点点头,然后抓起镯子要给她戴,曲清幽也任她施为,可是半天了,这只小镯子愣是戴不上曲清幽的手,小公主的小脸又皱了皱。曲清幽笑道:“公主,妾身说过,这只镯子太小了,而妾身的手又太大了,戴不上,倒是公主戴上很好看。”抓起它反戴回福寿公主的手上。 这回小公主没有拒绝,她转了转手中的镯子,又看了看曲清幽,然后又回头吃起了饼干。 曲清幽见她没有像上回那样发脾气,松了一口气。 晚上,罗昊回来,掀帘子见到妻子正在指挥下人在花厅摆膳,忙道:“怎么了?不就我们两个用膳,用得着那么花功夫。” 曲清幽踱向夫婿,道:“有贵客到啊。”她记得穆老夫人要让福寿公主到她院中用膳,谁知小公主脸一撇,硬是不去,结果只能留在她这儿用膳。 贵客? 罗昊一脸的好奇,习惯性的抱着妻子就要亲一下,那吻刚碰到妻子的脸颊,他的衣摆就被人拉了拉,以为是白白,刚想伸脚就一踢,谁知自己就被人一推,身子往后倒退了几步才站稳,这才看清推他的小女孩正一脸的不高兴,好像自己的宝贝被人抢了?见鬼,谁抢了谁的? 罗昊不悦地朝曲清幽道:“娘子,福寿公主怎么会在我们家?” 福寿公主不客气地拉着有些怔愣的曲清幽往花厅而去,不搭理这个表哥。 罗昊急忙追上去,他娘子怎么招惹了这个小煞星回来?“等等,娘子,话还没说清楚。” 花厅里,曲清幽坐在福寿公主的身边,看着小公主对她的丈夫不悦地一瞥,开口道:“闳宇,皇后娘娘说要让公主在我们这儿住上一段时日,你没有意见吧?” 怎么没有意见? 这小公主不好招惹,尤其对男性不好,不论是他还是她的亲兄长赵稹,这小公主都不喜欢,一碰面就会黑着张脸。“娘子,我们把公主送回去给皇后姑姑吧。” 福寿公主狠瞪了罗昊一眼,然后不高兴地又看向曲清幽,看她怎么回答? 曲清幽就像那夹心饼干一般,一边是不高兴的小公主,一边是自己的夫婿,最后惟有委屈自己的丈夫道:“闳宇,小公主也是我们的表妹,她在我们家住上一段时间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你就大方一点。” 福寿公主似乎对于曲清幽的回答格外的满意,亲自夹着一块肉到曲清幽的碗里当做奖励。莫嬷嬷看得心里惊奇不已,公主从来不会夹菜给人,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要讲缘份? 罗昊看到妻子已经应下了,惟有准备坐在一旁,谁知刚想坐下来,福寿公主的小脚就一踢,雕花圆凳就倒下了,若不是他腿上功夫不错,要不然准跌倒。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地看向那向他挑衅一笑的小公主。 曲清幽不禁要抚额了,福寿公主有这么厌恶她的丈夫,她自己的表兄吗?眼看丈夫要发火了,她忙拉着福寿公主的小手道:“公主,他呢,是您的表哥,妾身的丈夫,您明白吗?” 福寿公主似乎明白又似乎不大明白地看着她,然后又看向莫嬷嬷,莫嬷嬷赶紧道:“公主,这位是您的二表哥,您不记得了吗?他与曲夫人是夫妻关系。” 福寿公主这才不再阻止罗昊坐下,但是必须坐在她的旁边,不准他靠近曲清幽的方向,曲清幽忙安抚了丈夫的情绪,这顿饭才得以吃完。 饭后,罗昊照例要带曲清幽去散步,本来要牵着妻子的手,谁知那福寿公主却牵了他娘子的手带头走了起来,把他撇在后面,曲清幽看得哭笑不得,她不禁心里思忖起来,究竟这小公主是单单排斥罗昊?还是排斥异性? 罗昊不高兴的追上来,刚想牵起妻子的手,福寿公主又不悦地看向他,那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发脾气,曲清幽见识过,遂抽出被丈夫牵着的手,眼睛看了丈夫一眼以示安抚,然后就带着小公主散起步来。 福寿公主对于曲清幽选择她份外的高兴,回头朝自己的表哥吐了吐舌头,果然抢不过她。 罗昊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顿时就觉得周身的背景好凄凉,这小煞星还是早点送回去比较妥,明天他就去找皇后姑姑说这件事,认命地跟在两人身后。 曲清幽试图与小公主说话,但是小公主却是无论如何诱导都不开口,她不禁与丈夫对视一眼,罗昊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这古怪的小表妹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最令罗昊难以忍受的是,福寿公主表示不要到芳菲馆去住,要与曲清幽一起睡。 他看着福寿公主霸着他的床位,然后妻子一脸的莫可奈何,转身去找那莫嬷嬷道:“莫嬷嬷,你是公主的奶妈子,公主的起食饮居都是你在照料,把公主劝去芳菲馆住吧。” 莫嬷嬷苦着一张脸道:“罗大人,不是老奴不肯答应你,而是公主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改变,就算我去劝也没有用。” 罗昊惟有转身试图与福寿公主沟通,但公主却是摇头,抱着被子睡到床上不再搭理他,罗昊火起伸手想她抱下他与妻子的床。 曲清幽忙制止了,道:“要不你到书房睡吧?” “清幽,现在无理的不是我,而是她,你怎么帮着她来对付我。”罗昊不高兴地道。 曲清幽知道小公主状似在睡,其实耳朵竖得很尖,小声地道:“她毕竟还是孩子。” “十岁,不小了。” “在我眼里还小。” 曲清幽趁小公主没看见在丈夫脸上一亲以示安抚。罗昊拗不过妻子,认命的转身出了卧房,睡到那书房去。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哦!感谢lily邓再次送的钻钻哦!感谢cc514再次送的三朵花花哦! 感谢投票给我的书友!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九十七章 生日 曲清幽看着丈夫颇为不情愿地出去了,摇头笑了笑后又躺回床上,看着装睡的福寿公主道:“公主,睡着了吗?” 福寿公主不吭声,仍是那样抱着被子好像在熟睡一般。 曲清幽也不在意,抱着她的小身子轻轻拍打,道:“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她的父母都好忙好忙,父亲要忙着赚钱,母亲也要忙着应酬,她很小的时候,父母觉得这个惟一的孩子也要很会赚钱才行,所以就把她扔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让她一个人单独面独陌生的环境。”这是一段很久远的回忆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单独面对环境的小女孩了,但奇异的是仍记得当时孤独无助的心境。 福寿公主觉得被她拥着的身子很温暖,她说话的声音很柔很好听,父皇不爱她,母后也不抱她,兄长也不跟她亲,莫嬷嬷只是个下人,哦,还有那个她讨厌的人。此时她忍不住往温暖的来源外靠近,然后听到她说的话停了下来,她又急忙转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看着她。 曲清幽忍不住刮刮她的俏鼻,打趣道:“妾身还以为公主睡着了呢?” 福寿公主这才知道上了她的当,小嘴一噘,不高兴地蹭了蹭她的身子,继续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这孩子真像前世的她一样,孤独而又敏感,曲清幽又看着小公主,带着回忆的心情道:“她沉默了一段时间,就跟公主一样也是不开口说话,因为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她认识的。况且她也不像公主一样,还有莫嬷嬷等宫娥陪着,她只是自己一个人。不过后来她开始有朋友,慢慢地觉得陌生的环境也不是那么可怕,很快就跟朋友们打成一片了。”她抚着福寿公主的长发,温暖地笑道:“公主,你要把心中的那扇窗打开,别人才能走进你的内心之中,与你成为朋友。” 朋友?福寿公主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从她出生至今都生活在皇宫之中,虽然有母后给找了几个伴读,但是她不喜欢她们,感觉她们都是为了某种利益在利用她,巴结她,讨好她,一如莫嬷嬷,不由自主地又想到那件事,她小小的眉尖就是一皱。 曲清幽看到这个小公主皱眉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试图开导她,看来小公主不说话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单单是因为寂寞孤独,并不像前世的她那样。伸手摸摸她的脸庞,道:“妾身很愿意当公主的朋友,如果你觉得妾身是个可以说话的人,我很愿意倾听公主的话。” 福寿公主依在她香香的怀里,思索着她刚刚的话,她说要当她的朋友。渐渐地她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曲清幽等了半晌也没见福寿公主有何举动,低头一看原来这小公主睡着了,含笑着把她露在外面的手塞到被子里头,听到小公主语调不祥地咕哝了一句:“母后。” 曲清幽给她盖被子的手就是一愣,想着福寿公主这声颇有些怪异的“母后”,看来一切的源头还是在罗皇后的身上,但是她记得罗皇后跟她说起小公主的事情时也是一脸的无奈,她确实是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情况。更怪异的是小公主对待罗皇后的态度,是那样的不尊敬,但睡着之时却会叫“母后”。 待福寿公主熟睡之际,曲清幽披衣下床准备去看看她那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的夫婿,推开门出去,却见莫嬷嬷深夜了还守在门口,颇为惊诧。 莫嬷嬷看到她出来,急道:“公主睡着了吗?” 曲清幽觉得她似乎过于紧张了,道:“公主已经睡着了,嬷嬷若不放心可以去看望一下。” 莫嬷嬷这才发觉自己失礼了,福了福,“曲夫人莫见怪,公主有些睡僻不太好,不如这样吧,我进去守着公主,天亮时分曲夫人再回来好了。” 曲清幽想了想道:“这也好,毕竟你是公主的奶妈子,更了解她的生活习性。” 莫嬷嬷恭送曲清幽离去,这才推门进去,果又听见公主说梦话,心下稍安,好在曲夫人没有在这里睡下。 罗昊躺在书房的炕上,半天睡不着,想着那个可恶的福寿公主居然霸占他的床和他的妻。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抱着他,他忙喝了一声:“谁?”又是哪个贱蹄子想来勾引他? 突然,鼻端传来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忙转身,借着窗外那淡淡的月光,果然看到妻子正笑意盈盈地抱着他,欣喜地转身抱紧那香软的身子就吻了上去。 直到两人都透不过气,罗昊才气喘着道:“怎么过来了?” “想你啊。”曲清幽偎在丈夫的怀里道,然后又嗔道:“刚刚那么大声,可是有不安分的人来勾搭你?” 罗昊笑道:“这倒没有,现在院子里的那些个奴婢在你的整顿下都安分了不少,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过来。对了,那个福寿公主睡着了?” 曲清幽皱眉道:“我总觉得公主不说话可能与皇后姑姑有关?” “兴许吧,姑姑对这小公主也是多有疏忽,毕竟她不是皇子,宫里的上位者也没有人会有过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罗昊道,“我记得她刚出生时,姑姑就只看了一眼,知道了她是个女孩儿后,就把她交给奶妈子照顾去了。”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曲清幽前世的情况也是这样的,但不会造成不说话的原因,“我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事,小公主对着皇后姑姑是不大客气的,但是却会在睡梦中叫母后,你不觉得怪异吗?” “清幽,我只在意她占了我们的卧室,把我们俩赶来这里睡觉,明天一定要想办法让姑姑把她领回去,不能再让她留在这里碍着我们了。”罗昊的手臂揽紧妻子的腰道。 “她留一下有何关系,我倒是挺喜欢她的。”曲清幽驳道,她很希望福寿公主可以恢复正常。 “娘子,那你不喜欢我了?”罗昊装可怜地道。 曲清幽看着他与一个孩子争宠,瞬间就笑了开来,伸手抚摸着丈夫的脸庞道:“你是你,公主是公主,怎可以混为一谈?” “怎么不可以?”罗昊耍赖道。 曲清幽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才道:“对了,我总觉得小公主不喜欢你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谁有这个闲功夫去得罪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以前她不是这样的,见到面会喊一声二表哥。现在大牌到见到亲兄长四皇子也是不开口的,并且没啥好脸色看。”罗昊又抱着妻子说着福寿公主的怪异处。 曲清幽越想越觉得这小公主真的古怪得可以,看来背后的原因也颇为复杂。罗昊却不在意这些,抱着妻子开始温存。 一夜温情,天色泛白之际,曲清幽才起床,准备回到卧室去,罗昊爬了爬头发也坐起来,道:“看来这小公主可不能再留下了。”才一个晚上,他已经不想忍耐了。 曲清幽亲吻着安抚他,转身就披上衣服道:“我去把你的朝服拿来。” 罗昊无奈地抱着她享受了一下身为丈夫的福利后,方才放她回去。曲清幽回到卧室,莫嬷嬷守在福寿公主的床边,看到她,小声道:“曲夫人,公主还未醒。” 曲清幽上前查看了一下福寿公主的状况,睡得很熟,道:“嬷嬷守着吧,我先去侍候我家夫君上早朝。” “那曲夫人先忙吧。”莫嬷嬷道。 曲清幽这才把衣物拿好,回到书房,侍候丈夫穿衣,罗昊道:“待会早朝完,我就去见姑姑,让她收回成命。” 曲清幽把丈夫送出去上早朝之后,这才回房,福寿公主已经起床了,没看到她正在发脾气,莫嬷嬷等人都被她拿东西乱扔,屋子里因而有几分狼籍。 “公主?”曲清幽忙喊一声。 福寿公主这才噘着嘴不高兴地看着她,把脚下的被子踢得老高,然后一屁股坐到被子上头扭着头不看她。 曲清幽笑着忙安抚了数句,福寿公主这才肯转头看她,穿衣洗漱,莫嬷嬷道:“曲夫人,公主真的是非常喜欢你呢。” 曲清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这么投这个小公主的缘,帮她穿好衣服后,拉着她坐到铜镜前,执起玉梳给她梳理一头长发,慢慢地把头发梳直。 上一世曲清幽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妈妈有空给她梳理那一头长发的温情,但终究却未能如愿,母亲飞机失事时找到的遗物里有本册子只记载了要出席某某会议或某某宴会,独独不记得她的生日就在失事的那个月份里。 福寿公主在铜镜里看着巧笑俏兮的曲清幽给她梳了个双丫髻,莫嬷嬷递上镶有宝石的花环,一个漂亮的小公主就出现在铜镜里。 曲清幽忍不住地香了香这小公主粉嫩的脸蛋。 福寿公主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忽而那张古怪的小脸绽放出一抹很快乐的笑容,直把莫嬷嬷看得心里诧异不已。 穆老夫人派人过来通传,说是让曲清幽带着福寿公主到她院子里用早膳。 福寿寿公主的到来,对于定国公府的人来说确实是来了一尊大佛,尤其是厨房,总有太监在监督她们为小公主做膳,并且还指手划脚的这样不能用,那样的品极不够高,要换好的。连带爱莲院里的几个大丫鬟也被那几个宫娥指挥来指挥去,整一个喧宾夺主。所以整个国公府的下人都叫苦连天,盼着这皇家公主快点走。 晚上时,等小公主睡下了,罗昊与曲清幽夫妻俩才能窝在书房的炕上说话,曲清幽玩笑道:“你不是说让皇后姑姑把小公主领回去的吗?我都等了一天了,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罗昊顿时就尴尬了,他确实是去找姑姑了,谁知罗皇后这次却是开口道:“难得福寿这么喜欢你娘子,就让她在国公府待上一段时日吧,到寒食节前会把她带回来的。”然后还打趣了一句:“二侄儿,你可不许因此而虐待我家福寿。” 罗昊笑着把这事情说给她听,曲清幽打趣道:“离寒食节还有好些日子,闳宇,看来我们都要窝在这炕上睡上大半个月了。” 罗昊纵有不甘也没有办法提前赶走福寿公主,好在还有安慰的就是娘子每晚还会来与他相会,不至于一人孤枕难眠,苦中作乐地道:“那也好,我们也来学牛郎织女吧。” 曲清幽捶了捶夫婿的肩膀,“人家是鹊桥相会,一年一度。” “那你就是今宵好向郎边去。”罗昊接口道,抓住她的爪子吻了起来。 曲清幽生辰的那天,一大早粟夫人就派人送来了红鸡蛋,原本她是想亲自来给女儿庆生的,但又思及到亲家的大儿子死了没多久,她就来为女儿做生日说不过去,故而没去。 罗昊上早朝时神秘地笑道:“娘子,今晚我会早点回来给你庆生的。” 曲清幽笑道:“那我等着。” 看着丈夫坐着的马车跑远了,曲清幽方才转身回到院子里去,刚掀帘子进去就见福寿公主正好奇地看着那红鸡蛋。 “公主已经起床了吗?”曲清幽道,然后看着她还在看红鸡蛋,遂上前拈起一颗剥开蛋壳递给福寿公主,“今儿个是妾身的生辰。” 福寿公主接过红鸡蛋,但并没有放到嘴里吃,而是抬头看着她。其实她知道红鸡蛋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是她的生日而已。半晌后,才放到嘴里吃起来。 莫嬷嬷奇道:“看来我真的是不得不服了,宫里每年都会为皇子公主庆生,红鸡蛋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公主却是从来不吃的,没想到却吃了曲夫人庆生的红鸡蛋。” 曲清幽闻言颇为欣喜,伸手摸了摸福寿公主那颗小小的脑袋,这里究竟有什么呢?让本应该人见人爱的小公主变成这种性格? 现在因为暂时掌家的原因,曲清幽已经不需要每天一大早去唐夫人的院子请安,而是要听那些个管事婆子把杂事一一禀报,然后又要吩咐一些琐事,把该发的令牌发下,早上都是颇忙的。 福寿公主好奇地看了看,然后托着腮拿纸写了几个字递给莫嬷嬷,莫嬷嬷看了看,点点头,“公主放心,奴婢会办好的。” 还没到傍晚,凌三公子带着方氏、凌协登门而来,曲清幽笑着一把抱起凌协亲着那小脸蛋,“协哥儿可还记得干娘?” 方氏笑着刚想回几句,突然感觉有人阴沉地看着她,抬头看去,居然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看了看她,又不悦地看着曲夫人怀抱中的协儿,然后就见她上前伸手拽了拽曲夫人的衣袖。她心中颇为好奇,这个小女孩是谁啊? 曲清幽看着福寿公主那一脸的不高兴,解释道:“公主,这是妾身的干儿子,你也可以看看他,他很可爱的。” 福寿公主这才看了看朝她笑着的三四岁孩儿,那粉粉的脸蛋似乎颇好玩,她忍不住伸手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那小脸儿,果见凌协又笑了起来,她也不由得扬起了笑容。 凌三公子与方氏一听是皇家公主,急忙行礼,没想到在这会见到公主。 福寿公主只顾着那个好玩的孩子,懒得搭理这对夫妻的行礼,倒是曲清幽放开凌协,让他与福寿公主多多交流,看着凌氏夫妻道:“凌三公子,凌三奶奶,不用这么多礼,这位是福寿公主。” 凌三公子一听这公主的封号,自然就知道是当今帝后惟一嫡出的女儿,不由自主地总要抬眼看了看那跟儿子互动的小公主。 突然帘子一挥,罗梓桐与罗梓杉两人联袂而来,罗梓桐快言快语地道:“我还以为我来得早了呢,原来早已经有人来给二嫂贺寿。” 罗梓杉腼腆地笑了笑,把礼物送上,“二嫂,这是我亲手做的衣衫,也不知道合不合二嫂的心意?祝二嫂生辰福寿绵延。”贵重的礼品她送不起,好在她的针线功夫不错,所就就亲手做了一件衣衫给二嫂当寿礼。 曲清幽看了看,赞了句好手艺,自是谢了几句,凌氏夫妻、罗梓桐也赶紧把礼物送上。罗梓桐看了看那似乎心情颇好的未来小姑一眼,打趣道:“我们这儿有位福寿公主,自然福寿绵延。” 福寿公主听到有人提到她,转头一看是罗梓桐这个表姐兼未来嫂子,鼻子一哼又不再搭理。 曲清幽自是招呼客人用茶用点心,还让周嬷嬷把信娃儿抱来,大家一块玩玩。不过周信却是个很安静的孩子,福寿公主只是看了他一眼不大理会。 最让曲清幽意外的是穆老夫人等长辈居然也给她送来了生日礼物,让她颇为感动,罗梓桐道:“过年前老祖母还说,等二嫂来年生辰时大家给治桌酒席贺一贺,这毕竟是二嫂初嫁到罗家来的第一个生辰,谁知却碰上了大哥的丧事,所以也不好办,只好送上礼物聊表心意喽。” 罗昊回来时,还带来了四皇子赵稹,一路上,对于这个听闻他赶着回去要为娘子祝寿也跟了来的表弟,他的脸色就没怎么好看过。 赵稹笑道:“二表哥就别嫌了,一来为二表嫂贺寿,二来借机见见我那未过门的媳妇,三来我那难缠的妹子不是在你家吗?顺道也见见吧。” “就你理由多。”罗昊臭着脸道。 等他进了正厅,方才见着一屋子人,本想着只会多了凌氏一家子,毕竟上回可有叫他们抱了协哥儿来贺寿,没想到妹子们也都来了,“好热闹啊。” 曲清幽看到丈夫与四皇子一道进来,忙起身相迎,众人也忙来见礼。 赵稹道:“大家都别见外了,今天是寿星最大,我呢是来给二表嫂贺寿的。” “不敢当。”曲清幽客气了一句。 福寿公主见到兄长赵稹进来就脸色一黑,踢了踢桌椅一脚,这一脚引来了众人的目光,赵稹忙道:“我这妹妹甚是刁蛮,让各位见笑了。”然后转向妹妹,板着脸道:“福寿,现在不是在宫里,由不得你胡闹。” 福寿公主不高兴地撇撇嘴,不再与凌协玩儿,而是一个人沉着脸坐到圆椅里面,莫嬷嬷赶紧上前劝着小公主,无奈小公主硬是不搭理。 虽然赵稹一直与这个小妹不大亲近,一年也见不上几面,他走到福寿公主的面前,伸手想摸摸她的头,跟她好言几句,谁知小公主的头一偏,他的手就顿在半空中颇为尴尬,这个妹妹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他眼里也渐渐含了薄怒。 曲清幽看着丈夫与小姑两人都只是在看戏的态度,并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包括凌氏夫妻好奇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上前拉着福寿公主的小手道:“今儿个是妾身的生辰,公主不欢喜吗?” 福寿公主眨着大眼睛看着曲清幽,她高兴啊,她没有不高兴啊,但是她不喜欢四哥。 相处了几日,曲清幽也开始懂得这个公主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四皇子殿下也是来为妾身贺生的,公主是不是应该也要给四皇子一个笑脸呢?”然后又爱怜地摸了摸小公主的脸,“就因为我们是朋友。” 福寿公主思索着她的话,然后才点点头,不再黑着脸面对四哥,看得赵稹都一愣一愣的,忙朝曲清幽道:“多谢二表嫂了,这小家伙见着我才没有黑着脸。” “其实公主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曲清幽笑道。 罗昊道:“娘子,该开席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也就无需男女分席了,大家都坐吧。” 男主人说话了,众人这才移步到花厅,周嬷嬷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 罗昊突然转身出去了,一会儿后才拿着个盒子进来递给曲清幽,“这是送给娘子的生日礼物。” 曲清幽虽然早就知道是什么,但仍止不住欣喜地打开来看,果然是那套很漂亮的珠钗,笑道:“我要你给我戴上。” 罗昊看了看她今天梳的流苏髻,头上并没有过多的饰品,仿佛就为了等着他给戴上珠钗似的,恍然大悟,原来妻子早就知道了,含笑着给她戴上,靠近她低语了一声:“什么都瞒不了你。” 曲清幽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方氏看着这一幕,颇为羡慕,她成婚这么久,凌三一次也没给她过上一次生日,更别提还送她什么珠钗了? 凌三公子觉得这对夫妻太过恩爱了,摇了摇头,罗大人不应该这样宠妻子的,女人宠过了头最后害的还是自己,不由得想起那个异想天开的凌晴,看人家夫妻恩爱的程度又岂是她那种女人可以插入的? 罗梓桐在桌下踢了踢赵稹的脚,示意他好好学学,赵稹笑着讨好道:“小生会好好向二表哥学学的。” 罗梓杉看着心里颇羡慕,握紧了那一方躺在袖口里的男用帕子,忽而眼神一黯,汤候爷是什么人?堂堂的忠勇候爷,两人年纪差了一大截,又怎会看上她这样的小丫头?再说若她真嫁他,也只够格做妾而已,想着自己就是妾生的女儿,所以才抬不起头来,所以她不会当人家的妾,她要让自己的孩子也能享有嫡出的名头,手上的劲道一松,终究云泥有别啊。 福寿公主见曲清幽脸上笑得甜蜜,为了与表兄一别高下,她示意莫嬷嬷把她准备的礼物拿过来,就这样递给了曲清幽。曲清幽怔了一下,小公主也为她准备了礼物?欣然接过,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镶有不少蓝宝石的贵重镯子,“这?” 莫嬷嬷开口道:“公主前些时日就命人打造了这只镯子,只是今天才知道是曲夫人的生日,就让我去让人加紧赶工,拿来送给曲夫人当礼物。” 曲清幽抱了抱福寿公主的小身板以示感谢,福寿公主觉得她的怀抱真的好温暖,抓起那只镯子给她戴到手上,这回刚刚合适。 罗昊要哭笑不得了,这小公主有没有搞错?他是要搏爱妻一笑,她来凑什么热闹?抢风头? 赵稹却看了看曲清幽,又看了看妹妹依恋着她的神情,顿时似乎有所了悟,是不是他与母后都太忽略了福寿这孩子?以为有着莫嬷嬷等众多宫娥陪同,自然就不需要他们这些忙得要死的人多事,福寿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也许该跟母后聊一聊了?福寿总不开口也不是个事。 一顿寿宴吃完,男人们自是在外聊天,而女人们却聚在暖阁里说话。 方氏拉着曲清幽小声地道:“曲夫人,我看那福寿公主似乎不说话,是不是与我家协儿一样啊?” 曲清幽还没有回答,罗梓桐就抢先道:“福寿公主只是不开口说话而已,她的口耳都没问题。” 方氏一听这话,顿时就尴尬了,毕竟自己儿子有缺陷,拿皇族公主来相比本身就是逾矩的行为,脸上就红了红,颇有些不安。曲清幽看了眼罗梓桐,笑道:“凌三奶奶莫要计较,我小姑说话直。” 方氏忙摆手表示不介意,罗梓桐出身高贵,将来又是皇子妃,她怎会计较她的话。 忽然正在玩的凌协,朝曲清幽一笑,喊了声:“干娘。” 方氏欣喜地道:“我教了他几天,来时倒还喊得出,谁知来了这么久愣是没说出,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上回还说下次来一准让协儿喊干娘。” 曲清幽觉得今晚收到再多的礼物都比不上这声宝贵的“干娘”,伸手把凌协抱在怀里,感动地放缓声音道:“协哥儿,再喊一声给干娘听一听?” 凌协这段时日天天都被方氏抓着练习,从她的嘴型就知道是在叫他的名字,干娘两个字也看得出,遂又喊了声:“干娘。” 福寿公主见曲清幽抱着凌协一脸的兴奋,好奇地拉拉曲清幽的衫子,又指了指凌协,意思在说他喊声干娘有什么了不起的? 曲清幽放开凌协,拉着小公主的手说给她听:“公主,协哥儿听不到声音,所以他能说出一句话来都是来之不易的。而公主却是天生完好的,上天给了你能听到声音的耳朵,能说话的舌头,公主为何要让这些都消失了呢?” 福寿公主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笑呵呵的男娃儿是个听不到声音的孩子,她颇有些不信地伸手在凌协的耳朵旁双掌拍了拍,果然见到这个孩子没有回头看她,顿时她的眼神就复杂了,他真的听不到声音,忽而又抬头看着曲清幽。 曲清幽摸着她的头发道:“公主该要考虑说说话,毕竟时日一久,公主说话的能力就很有可能会被上天收回,到那个时候就追悔莫及,所以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福寿公主听了之后,眼神暗淡了下来,莫嬷嬷在身后看着手心都要出汗了。半晌后,她仍是没有说一句话。 曲清幽见状倒也没有气馁,若这小公主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她开口,那么她也不会让那么多人头疼了。 罗梓桐吃了口水果,心里却道:“二嫂这是白费力气,这小丫头自不开口说话那天起,多少人劝过都没有用的,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场生日宴,倒是颇为热闹的度过了,晚上时,待那福寿公主睡着了,曲清幽才得以会夫郎,罗昊揽着她的腰隔窗看着天上的月亮,“娘子,你高兴吗?” 曲清幽回头揽着夫郎亲吻,两人热切地需索着彼此,“闳宇,这是我过的最快乐的一个生日,当然若我娘她们能来就更好。”这是惟一不太满足的地方,可以说她贪心了。 “明年,清幽,我答应你,到时候一定办桌酒席,让长辈们也来。”罗昊承诺道。 “我只是随口说说,毕竟我是新媳妇,一来就大办生日宴席,没得还惹闲话。”曲清幽道。 罗昊眉毛一竖,“谁敢闲话,我不饶他。再说只要老祖母允诺了,就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老祖母自那场病后,现在都要拄着拐仗,我看了都难过,以前她的精神头比现在好多了。”曲清幽感慨地道。 “清幽,别难过了。对了,二姑姑听闻老祖母病了的话,过些时候也要回来探望一番的。”罗昊道。 “二姑姑?就是那个嫁到江南书香世家的二姑姑?”曲清幽一直知道有这位罗二姑的,不过只知道她没嫁给燕京里的权贵,而是嫁到了百年书香世家殷家去了。 “就是她,姑父前些年没了,她守孝期也满了三年,可能听闻我们府中的事情,前几日父亲才收到她的信,说是她准备过来看望老祖母。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是让你到时候做好迎接她的准备。”罗昊道,“你要知道殷家是江南的望族,虽然在朝为官的不多,但是在儒学界里颇有影响力,这也是当年我们家会把二姑姑嫁过去的原因。” 曲清幽听后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紧张了,这位二姑姑为人怎么样?对了,会不会与皇后姑姑一样?” “你以为个个女人都会像皇后姑姑一样厉害吗?放心,我印象中这位二姑姑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殷家自持书香世家规矩多,但也不需要太过在意,只要把住所等之类的地方准备好就行了。再说她要来也不会那么快。” “你家亲戚真多。”曲清幽捶了捶丈夫的肩。过年那会儿几乎都见过,包括那他那两个庶出的姐姐。 罗昊又笑着送她一顶高帽,“所以才要你这个能干的主母啊,现在母亲的病还没好,你还是要多操劳一些,唉,也不知道母亲要何时方才能恢复正常?” 曲清幽道:“这些天我都有抽空过去,看着样子比前些时候好多了,手脚都不再那么打颤。” 罗昊很少去探望唐夫人,他们母子之间似乎总有隔阂,唐夫人自患病以来也一次没有提到过次子,有时候抹泪也是想起了已逝的大儿子。 宁国公府里,唐婉趴在炕桌上哭了起来,杨夫人一见女儿的表情就来气,“跟你说了多少遍,把罗家那个小子忘了,你偏不听。现在听娘的,赶紧把婚事订了下来,争取在秋天完婚。” 宁国公也怒道:“你到底还有没有身为女儿家的羞耻之心,好歹也是公候千金女,怎能尽做丢脸的事?你可知道关于你的传闻听得我这当爹都觉羞耻。”然后又朝妻子道:“看你生的好女儿。” 杨夫人本能地缩了缩肩,又劝了劝唐婉。 唐婉抬起泪眼来,道:“我不嫁,除了二表哥之外,我谁都不嫁。” “人家已经娶妻了,你就别再发花痴了。”宁国公怒喝了一声。 宁国公府的庶长子唐定丰道:“妹妹,爹与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要拂了他们的好意,再说这人有什么不好,行军打仗的,现在已当了参将,将来当个将军夫人也是指日可待的。” 庶二子唐定流也加入战局,“妹妹,虽然嫁给他对于你来说是有点委屈,可你现在的名声不大好听,京里的权贵之家也不见有人家下聘于你,你都十八了,不小了,过了年再长一岁,往后还能许什么人家?” 唐婉听后更是嚎啕大哭,杨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朝那些个庶出子狠瞪了一眼,这两个庶出子只知一味的巴结丈夫,现在丈夫哪还记得还有康儿这个嫡出子? 半晌后,唐婉突然抬头看着一脸怒气的父亲,下定决心地道:“爹,我愿嫁给二表哥当平妻,望爹娘成全。” 宁国公与杨夫人对视一眼,女儿居然愿意当平妻?杨夫人急忙道:“婉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平妻虽然比妾的身份高,但有嫡妻的情况之下,这平妻还是要矮人一等的。” 唐定丰与唐定流也对视了一眼,各自都摸摸下巴思索着这样的一段姻缘会有什么好处? 唐婉抹了抹泪道:“我不在乎,爹不也说过与定国公府联姻有好处吗?那就帮我嫁给二表哥当平妻。” 宁国公这回没有怒斥女儿痴心妄想,而是垂首认真考虑女儿的提议,罗昊那个外甥好像在派人查他,若把他变成自己的女婿,拉拢过来似乎也不错。“你这想法倒可以想想。” 杨夫人道:“我始终觉得不妥,婉儿,当平妻不如嫡妻的,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 唐婉见父亲在思考,不理母亲,又说了几句让父亲动摇的话。 宁国公抬头看着妻子道:“你过两天去定国公府探望一下我妹子,看看她中风的状况好了没有?若状况有好转,就探探她有没有意思结个亲家?” “母亲,我也觉得妹妹这提议不错。”唐定丰开口道,他虽然是庶出,但却是长子,况且父亲素日里也相信他多过那个唐定康,对于世子之位他也是必争的。 唐定流也赶紧表态支持父亲与妹妹的决定。 杨夫人看到众人态度一致,自己若再反对也是不会被当成一回事的,于是惟有点头道:“不过现在他们家大儿子刚刚走,我们立刻提亲事似乎不好。” 宁国公道:“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正是要提的时候,罗家子嗣单薄,连那个恶妇怀了身孕都能容忍,可见他们是求子心切。再说罗昊的妻子现在怀孕多有不便,正是再找一个女人侍候的时候。” 唐婉一听父亲同意她的想法,忙屈膝展颜道:“谢谢爹。”她终于等到可以与二表哥双宿双飞的机会了,平妻就平妻,以往是她太执着了,只要能拥有他的人,又何必太在乎名分呢? 杨夫人看着这同心的父女俩,纵使心里不甘愿也不得不同意这看似荒唐的举动。“过些天趁姑奶奶的中风好点了,我就过去一趟。” 在门外本来要进去向杨夫人禀报事情的徐繁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那个唐婉居然想要嫁给表妹夫当平妻?真亏她想得出来,她又看了看,没有吭声,转头就出去了,刚走了几步,却撞上了一个柔弱的女子,那个女子跌倒在地,徐繁忙去扶。 那个女子忙福了福道谢,徐繁觉得好奇,道:“你是谁?我怎么没在府里见过你?” 那个女子抽起帕子哭了起来道:“我叫青儿,与兄长是龙凤胎,谁知却被宁国公世子掳来,现在都成了他的玩物。” 徐繁一听就又气上心头,道:“你莫要怕,我替你教训那只兔子,让你和你兄长都得以回家。” 青儿一听急了,忙拦着道:“这位夫人,你不要插手,我与兄长已经认命了,不想连累夫人也受斥责。” 徐繁一听这样的话就好打不平,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你做主的。” 青儿一愣,忙福了福道:“谢谢夫人,青儿与兄长真的是生不如死啊,能遇到夫人真是我与兄长的造化。” 徐繁劝了劝,青儿这才离去,临别前又福了福道谢。 徐繁没想到唐定康这样丧尽天良,居然玩弄人家一对双生兄妹,气着转身离去。 三月天时,下了几天的细雨之后,这日却是天气睛朗,曲清幽携着福寿公主抱着白白在府里游玩,福寿公主对于这定国公府的景色其实是不大感兴趣的,但是她很享受与曲清幽在一起的那种温暖的感觉,所以紧紧地跟着她。 突然,白白跳下曲清幽的怀抱,追着一只蝴蝶而去,“白白。”曲清幽急忙唤它,可谁知这只袖珍猫儿却追着蝴蝶越跑越远。 “这只懒猫居然也懂得戏蝴蝶。”曲清幽好笑地道,然后看着福寿公主道:“公主,不若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可好?” 福寿公主毕竟是孩童,一听到有游戏可玩,于是眨着一双大眼睛满是兴趣地看着曲清幽。 “那就看我们谁先把白白找到可好?” 福寿公主一听也觉得有趣,于是重重地点头,转头就去寻起那只袖珍猫儿。 曲清幽看着小公主那小身板走远,这才开始带人寻起白白来。 “白白,白白……”曲清幽大喊了几声,却未见着白白的身影,过了有好一会儿之后,她心里也开始焦急了,这只猫儿若给她找着,看她罚不罚它?于是朝周嬷嬷等人吩咐道:“你们去那边找,而你们就在这边儿找吧。”众人点点头。 曲清幽一直喊着白白的名字,在花丛中,在假山当中都没有找到这只懒猫,结果却在国公府的一条内渠的草丛边找到这只正戏着蝴蝶的袖珍猫儿,没好气地伸手把白白抱起,把泥土拍掉,理顺它身上的白毛,“看你下次还乱跑?不听话?”起身刚想转身离去,却撞上一堵肉墙,抬头一看,居然是一个长相风流,有着狭长眼睛的男人正涎着口水看着她。 “你是谁?”曲清幽忙喝道,这才发现为了找白白这只懒猫,她居然落单了,该死。 风流男一脸惊喜地看着她,“美人,这脸蛋,这身段,无一不美。”居然还想伸手碰触她的脸。 曲清幽忙拍下,怒道:“在国公府我没见过你,你究竟是谁?若你再敢乱来,我可不客气了。” 风流男打开手中的折扇状似潇洒地道:“美人,我也没见过你,你是侍候哪房的家人媳妇?真是漂亮。” 曲清幽瞪大眼,眼前这人居然以为她是家人媳妇?她这才打量自己的穿着,因为是在罗显的丧期里的关系,她一直穿着素服,而且也没有戴多少的首饰,“我不是家人媳妇?你认错人啦,还有奉劝你,在国公府别做出一副下流的样子。”不知从哪来的人,看穿着不差,难不成是外院清客的子侄? 风流男见曲清幽转身就要走,又伸手抓住她的手拖回来,意图抱在怀里,曲清幽见这人越发过分,手上略一施力,四两拨千金的,挣脱开这个男人的掌握,抱着白白喝道:“放肆,你可知我是谁?” 风流男一看她那素衣抱猫的姿态,正好一口春风吹来,那飘飘欲仙的美态像极了传说中的嫦娥仙子,双眼放光道:“仙子,哈,居然是仙子,看来我命不错。美人,就算你不是家人媳妇,那指不定是哪房亲戚的子侄媳妇,看你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可见你的夫婿是没有什么钱的,若你肯跟着我,我就给你吃好穿好,如何?” 这个时候曲清幽居然还想到若罗昊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定国公府的寒酸亲戚,而她则成了寒酸亲戚的媳妇,是来定国公府捞油水来的,心里突然就觉得好笑,这人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没错,她是没戴什么珠宝,但是她全身上下加起来也要千两银子才能置办得到的,还有白白这只罕见的袖珍猫儿也不是穷人能养得起的,更别提她给白白的脖子上还挂着一颗红宝石,这样居然还被当成了穷酸亲戚? 曲清幽道:“这位公子美意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外子虽然也没有多少钱,但还算养得起我。你这无知,我就当你有眼无珠不与你计较,还请你不要再纠缠于我。”转身欲走。 风流男又冲上前去拦着她的路,拿着折扇欲挑起她的下巴来调戏一番,曲清幽退后一步,这回是含怒看着他,“烦请你自重,要不然我就叫人了,到时候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自重又怎样了?你能奈我何?我是这国公府的人,定国公跟我关系匪浅,小娘子,就算你不跟我也没关系,我们俩就做一回露水鸳鸯得了。”风流男笑着逼近曲清幽,这么漂亮的女子他舍不得错过,无论如何也要玩上一玩才肯罢休。 曲清幽挥开那伸过来的猪手,俏颜满是寒冰之色,“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回可不管你是不是清客的子侄,也容不得你在定国公府里公然调戏女眷。别碰我,碰了我的代价你是付不起的。” 风流男才不管这些,了不起不就是些穷亲戚的媳妇,到时候花钱摆平不就得了,伸手想揽住曲清幽意欲用强的。 曲清幽被他抓住,急得抬脚就往他的下档处踢去,风流男险险避开,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泼辣,不过也好,越辣的美人越有趣,“很好,本公子真的很喜欢你。” 曲清幽忙喊;“来人,快来人。” 可惜附近却没有人来,她忙推拒着风流男,双脚也往他踢去。风流男道:“没用的,美人,你还是从了大爷吧,到时候大爷会给你一笔银子当补偿的。” 风流男的猪嘴眼看就要亲到曲清幽的脸庞,突然身子被人用力一推,一时踉跄跌到那小渠当中,湿了一身水。“是谁,居然敢推我?”定眼看去却是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还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好啊,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欺负到你大爷的头上?”风流男抹了抹水,从小渠里爬上来,抓住福寿公主就要把好往水里扔去,福寿公主急忙挣扎。 曲清幽也急着推拒那风流男,道:“她是公主,你若敢把公主往水里丢去就犯了欺君之罪,到时候你一定不得好死。” “公主?”风流男大笑出声,然后又鄙夷地道:“定国公府是皇亲没错,你以为随便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冒认公主?”居然真的把福寿公主扔到水渠中去,“我看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敢不敢推我?” 曲清幽顾不得那么多,忙冲到渠里把福寿公主抱起来,福寿公主从小到大没受到这样的待遇,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风流男,她若不整死眼前这个男人,她就不是福寿公主。 曲清幽忙把小公主脸上的水珠用帕子擦干,要快点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为好,虽然是春季了,可是这样的季节还是很容易得风寒的。只是眼前这风流男还在挡路,忙喝道:“你闯了大祸了仍不自知,现在还不快点让开,随后我自会收拾你。” 风流男不在意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美人,眼看曲清幽就要抱着那个小丫头片子离开,他又拦着,“美人,我们的事情还没完。”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曲清幽不想再与他纠缠,刚好见着罗昕从离此不远处经过,她忙放开嗓子喊道:“四叔,这儿有登徒子,你快来。” 罗昕原本是读书读累了出来漫步休息一下的,忽而听到二嫂的声音,忙看过去,见有个男人居然围着二嫂调戏,二话不说急忙冲过去,一拳就打向那登徒子的脸上,“居然敢在国公府做恶。” 曲清幽放下福寿公主,环着她在怀里,看着罗昕教训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不远处终于寻着她们的下人们都急忙奔过来。 风流男没想到突然被人袭击打了脸,擦了擦嘴角的血液,握紧拳头就要打过去,罗昕也不含糊也准备再度开打,两人看到对方的脸,握紧的拳头都停在半空中。 罗昕道:“三哥。”调戏二嫂的居然是三哥罗昀。 “四弟。”风流男也喊了一声。 “二奶奶,你没事吧?”周嬷嬷急着道,见到二奶奶的裙摆都湿了,更是心急,她还怀着孩子呢。 莫嬷嬷看着一身湿的福寿公主,怒道:“是谁这么大胆把公主弄成这样?回头老奴一定禀明皇后娘娘严惩他。” 罗昀的一双狭长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眼前的阵仗,重复着那些称呼,“二奶奶?公主?”那个小丫头片子真的是公主?然后抓住罗昕的手臂道:“四弟,那个美人是谁的媳妇?”千万不要是那个罗昊的媳妇。 罗昕颇为同情地道:“三哥,二嫂自然是二哥的妻子啊。”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和三朵花花哦! 感谢wenzi52063送的花花哦! 谢谢投票给我的书友们。某梦也厚着脸皮求几张票票,看着真的有动力。 谢谢大家! 第九十八章 惩罚 真没想到眼前这登徒子居然会是安姨娘所出的庶三子罗昀,曲清幽想到同为安姨娘所出的罗梓杉那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兄妹俩居然差那么多,不禁摇摇头。 若早知他是这身份,她一早就把罗昊的大名拿来吓唬他,不过转而想想估计说了也没用,罗昀早已先入为主地认定她的身份不高,估计只会惹来几声哈哈大笑,外加置疑。再说当时不说出来也有她自己的顾虑,环紧福寿公主湿泠泠的小身板,好在有这小公主在,那一点点顾虑已经是不必要了。 罗昀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直冒冷汗,那一大一小的两个美人紧盯着他的眼神,让他止不住开始打颤,该死,他怎么会有眼无珠到把美人错认为是下人或者是穷亲戚?一想到罗昊知道他调戏他的妻子时可能会有的表情,冷汗忍不住冒了出来。 曲清幽把冷得直打颤的福寿公主抱上刚赶过来的骡车,坐上骡车直视着罗昀那有些止不住颤抖的风流面容道:“登徒子,你自求多福吧。”然后又吩咐道:“周嬷嬷,你传我的令下去,让定国公府的各个门口的守门人听着,今天不准放这个人出去,若他出了国公府的大门,不管是谁放的,都一起连坐,一并处罚。”这才甩手把车帘子放下,让车夫快速赶回爱莲院。 罗昀没想到只不过是调戏一个以为不重要的女人而已,居然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急着道:“我还是赶紧赶回那座小县城吧,趁现在走还得及,对,走,要不待会二哥回来,我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说完,转身就准备跑。 罗昕却按住罗昀的肩膀道:“三哥,你走不掉的,刚刚没听到二嫂的吩咐吗?”看着罗昀一脸的不解,好心地解释道:“现在执定国公府中馈之责的是二嫂。” 罗昀的嘴大张起来,半天也合不上,用手指了指曲清幽消失的那个方向不可思议地道:“她还那么年轻,我听说二哥结婚还没一年,她就当起家了?四弟,你莫耍你三哥。” “三哥,我怎么会耍你呢?自大哥过世后,国公夫人就中风了,不能理家,老夫人身体又欠恙,不是二嫂当家还能有谁?”罗昕道,穆老夫人是不会把掌家权给两位婶母的,那样不合规矩。 罗昀听到头上有整排乌鸦飞过的声音,这回完了。 罗昕看着三哥一脸的死灰之色,拍拍他的肩膀道:“三哥,你这恶习该改改了,在府内也敢乱来,上回的教训还不够?” “我哪知道她那么大来头?我看她穿着也普通,身上也没多少值钱的行头,想着不过是个穷酸亲戚,以前也不是没试过,那些女人只要用钱都能摆得平,哪想到这次会踢了铁板。”罗昀大声喊冤。 罗昕听得头都大了,睁大眼睛道:“三哥,你见过的世面比小弟还多,安姨娘每天整得自个儿周身闪闪的,你连二嫂身上穿戴值几何都不知道?你怎么眼拙至此?那只猫儿身上就有一颗红宝石。” “我以为那宝石是假的,只不过是妇人攀比用而已。”罗昀为自己辩道。 罗昕拍拍自己的额头,“三哥,像二嫂说的,你自求多福吧。我是没那个本事帮得了你的。”他想到几次相遇,曲清幽待他都十分和气,一点鄙视之情也没有,所以他十分敬重曲清幽这二嫂,于情于理他都会偏向二嫂,再说这三哥的恶形恶状已经早就不是什么新鲜见闻了。 “可恶,她由头到尾也没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搞不好是想要恶整我。”罗昀挥了挥拳头道。 罗昕没有好气地道:“三哥,我真的怀疑若二嫂告诉你她是二哥的妻子,以你当时恨不得轻薄她的心思,会相信吗?” 罗昀一听这话,悲愤之色就弱了许多,若她真说了,先入为主的他估计会大笑三声,然后道:“美人,你若是罗昊的妻子,那我不就成了定国公了?哈哈哈,要吓唬大爷还是想点别的名头吧,罗昊的妻子有可能会穿成你这样的?”好歹也要比他姨娘穿得更为华丽才是。 爱莲院里,曲清幽把福寿公主身上湿湿的衣物都剥下来,把她抱进澡桶泡在热水里,拿大勺舀热水给她浇身子,然后又吩咐人去熬姜汤。 “好些了吗?还冷不冷?”曲清幽拿着巾帕给福寿公主擦擦脸。 福寿公主摇摇头,然后又指着她的湿裙子,一脸的关心。曲清幽低头看了看,道:“没关系的,只是脚湿了而已,待会儿我再洗洗。” 莫嬷嬷端着姜汤进来,准备喂福寿公主喝,无奈小公主闻了闻味儿,小脸一撇,硬是不喝。曲清幽接过,哄道:“公主,不喝会得风寒的,妾身不希望公主得风寒,这样就不能与公主玩了。” 福寿公主一听没得玩,看了看曲清幽,然后才开始端起碗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下去,喝完后把碗递给了莫嬷嬷。 莫嬷嬷笑道:“还是曲夫人有办法让公主喝姜汤。” 曲清幽看到福寿公主的小脸皱了起来,拈起一颗果脯喂到她的小嘴里。 等把福寿公主都打理妥当了,让莫嬷嬷带到外面去休息一会儿。曲清幽这才准备沐浴,周嬷嬷这时进来道:“二奶奶,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只是老奴担心,这个事儿一传出去,会不会影响奶奶的清誉?” “府里出了这么一件事,能瞒得住谁?这个时候不应该瞒,反正有福寿公主与四叔这两人,没人会置疑我的清誉问题。”曲清幽一面让鸾儿把衣物备妥,一面又道:“还不如正大光明的处理,那样别人就算想说什么也得吞回肚子里去,遮遮掩掩的,本来没有的事也会被说成有。” 周嬷嬷这才放心,“奶奶说的在理,况且二爷回来后肯定不会轻饶那个昀三爷。”话音一落,从鼻子里就哼了一声。 曲清幽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把周嬷嬷等人挥退下去,自己开始沐浴。 罗昊刚回到定国公府里,就听说了曲清幽遭遇登徒子的事情,而且那登徒子还是例来最是无品的庶出三弟,一张俊脸都气得冒烟,把马鞭扔给培安,赶紧进到院子去看看妻子可有损伤? 罗昊挑帘子进去,见到福寿公主在炕上正吃着点心,随口问一句,“小公主,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扔到水里了?” 福寿公主看了看这不讨喜的表兄,但想着曲清幽说过这人是她的夫君,遂摇了摇头。 罗昊这才又推门进卧室,没看到妻子的人影,想到她可能在澡间,焦急地推开门进去,见到妻子正拿着那肚兜准备穿上。 曲清幽见有人进来,正欲呵斥,忙用那兜衣遮住两颗浑圆,然后看到是丈夫,这才松了一口气,“进来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罗昊顾不上解释,急忙拉着她上上下下查看,“没事吧?听说三弟居然胆敢冒犯你?” 曲清幽摊开手任他查看,摇头道:“有惊无险,好在小公主即时出现,把那登徒子推开了,不过也累得她被那混蛋扔到水里,弄得一身湿,你以后可要对小公主好点。” 罗昊这才定下心来,把她手中的肚兜拿过帮她穿了起来,然后又把亵衣、中衣、外衣一件接一件给她套上,“春寒也还很冷的,别着了凉。”然后眼光沉了沉,“你放心,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会咽下去的。” 曲清幽道:“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这种行为应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吧?都怪你们以前太放纵他了,才会让他有恃无恐。”她转了转身子,任丈夫帮她系好衣带,“再说我也担心若他再这样下去,将来逢年过节有亲戚上门,再出一次这样的事件,那时候不但难看,还很难做。” “他就是因为惹上了本家亲戚的一个侄媳妇,被人家丈夫抓个正着,结果这个事闹得整个宗族都知道,父亲拉下面子赔了不是,又花了银两才摆平了。而他因此被父亲赶到外地为官去,没让他留在燕京里,谁知道他刚一回来还是死性不改。”罗昊把她的秀发从衣服里拨出来,拉着她走出澡间,“待会儿就去找父亲主持公道。” “我要把老祖母也请来,这次不能再偏宜这个混球了,要不然他真的以为无法无天也没有人能管。”曲清幽拿着玉梳梳理长发。 罗昀缩在生母安姨娘这儿,安姨娘今儿个没出去,自然不知道儿子做的好事,看到儿子一回来就缩在炕上,并未去调戏丫鬟,以为儿子改好了,笑容满面地道:“儿啊,你终于肯听进去姨娘的话。你爹原本想让你调回京,后来不知道又听了谁的话,就没了下文。我好不容易在你爹耳边吹了不少的枕头风,才能让你从那个破县城调回燕京,你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要惹你爹不高兴,若不是这次那大儿子没了,你爹也不会心软的。”只要一想到唐夫人中风手抖嘴歪的样子,她现在吃饭都觉得是香的。 罗昀只是把头埋在炕枕上不搭话,心里直往下沉,他怎么这么有眼无珠,谁的媳妇不去招惹,居然招惹罗昊的媳妇。 安姨娘看着儿子只是躺在炕上不动,以为生病了,忙上前关心地道:“咋了?哪儿不舒服和姨娘说,姨娘让大夫来看看?”伸手想要摸摸儿子的额头。 罗昀推开生母的手,不耐烦地道:“没事,你别多事,我好着呢。” 安姨娘噘了噘嘴,这儿子真不知道像谁?一点也不像国公爷。 突然,院子外有吵闹声传来,安姨娘忙喝道:“吵什么吵?不知道昀三爷刚回来在休息吗?” 谁知那吵闹声更响了,罗昊一阵风的闯进安姨娘屋子里的暖阁,“罗昀。”重重地怒喝一声,“你快点给我滚出来。” 罗昀把头塞到炕枕里面,希冀这样就听不见了。 安姨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忙上前拦着道:“昊二爷,你怒冲冲地闯进我的屋子是何道理?就算我是一个姨娘,你也……” 罗昊一把推开安姨娘,“这儿没你的事。”上前把那缩在炕上的罗昀扯着衣领揪了起来,“罗昀,你居然敢冒犯你二嫂。”边说边打,拳头一个接一个的用力击打在罗昀的身上,顿时罗昀身上就挂彩了,嘴角有血水流下。 安姨娘原本想大骂一通,谁知却听到罗昊说自家儿子冒犯曲清幽?心下就一凉,这个傻儿子,谁不去招惹,居然惹上这对不好对付的夫妻。现在看到儿子被打成猪头一样,又心疼又气愤,这罗昊凭什么这样痛打她的儿子,上前拦着:“昊二爷,事情还没闹明白,你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罗昀连嘴边的血水也不敢擦,耸搭着脑袋道:“二哥,你就饶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就是二嫂啊。” 罗昊冷笑数声,“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是无关紧要的人,你就可以冒犯了?你这是在毁我定国公府的名誉,今儿个我饶你不得。” 罗梓杉听到吵闹声,从厢房走过来,就听闻了同胞兄长居然去冒犯二嫂,心下就骂他糊涂,挑着帘子看着暖阁里,二哥拿着三哥的衣领把他拖出来,她赶忙让路,皱着眉看着三哥拼命的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二哥的手劲。 安姨娘急忙冲出来,试图拉开罗昊的手,“昊二爷,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兄弟,莫为了个女人伤了和气。” 罗昀也急忙道:“姨娘说得对,二哥,你先放开我,我可以去向二嫂赔礼道歉,甚至下跪斟茶认错也可以。” 罗昊听着这对母子的话,那火就更升了几丈,对安姨娘冷道:“安姨娘,你虽然是父亲的姨娘,归根到底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何来的资格评说我罗家八人大轿抬回来的媳妇?” 安姨娘听闻这样的话顿时就怔在当场,艳丽的脸庞开始阵红阵青,这罗昊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就算她是姨娘,那她也是长辈啊。 罗梓杉急忙上前扶着安姨娘,“姨娘?” 安姨娘急忙拉着女儿追上去,“杉儿啊,快点去救救你三哥,要不然一准被人打死。” “那也是死有余辜。”罗梓杉恨铁不成钢地道。 安姨娘瞪大眼看着女儿道:“我让你去巴结那曲清幽,只是想让她看高你一分而已,而不是要你与他们一个鼻孔通气。你莫忘了谁才是你亲兄长?” “姨娘,你误会了,我怎会分不清呢?只是三哥实在荒唐,你若再帮他,到头来父亲也会迁怒于你的。姨娘,你想想其中可得好?” “不管好不好,我总不能看着你三哥被人打死啊。”安姨娘顾不上与女儿说话,因为儿子已经被罗昊扯得走远了,她要追上去护住儿子。虽然也时常恨儿子不长进,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能不心疼? 罗昀被罗昊往荣华堂的地上一扔,此时罗阙正铁青着脸色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也是一脸怒容的穆老夫人。 穆老夫人手中的拐仗往地上重重一顿,把后脚跟进来的安姨娘震得心里狠狠地一跳,“畜生,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满脸的愤怒。 罗阙站起来,走近三儿子,“一回来就生事,早知道这样,让你在那个小县城待一辈子好了。” 罗昀把头垂下,低到了胸口,硬是不敢抬起来看父亲与穆老夫人的面容。 “国公爷,他会改好的,会的。”安姨娘急忙上前去安抚着罗阙的怒气,罗阙把她的手甩开,径自回主位上坐下。 罗昊拱手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老祖母,父亲,这种禽兽行为都做得出来,还是人吗?好在娘子也没有损伤,福寿公主也安然无恙,要不然此事传到皇家耳中,岂不是要追究多们定国公府待慢金枝玉叶?” 罗阙听得那火一阵一阵地蹿高,看着那缩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的儿子就是狠狠一踢,“没用的东西,不争气的东西,本来念着你大哥没了,给你一个为家族立功的机会,谁知道功没有,居然还要祸累家族。”说完,又要人拿家法来。 安姨娘一听还要动家法,急着上前抱着儿子道:“国公爷,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教儿无方。” 罗阙着人把安姨娘拉开,抓过下人捧着的长棒就往罗昀身上重重打去,罗昀顿时就趴到地上,求饶道:“父亲,父亲,儿子知错了,饶过我吧。” 罗阙状若未闻,接着又打下去。 曲清幽与福寿公主都坐在一旁看着这罗昀挨打,福寿公主看着这个居然胆敢冒犯她的家伙,黑眼珠转了转,仅仅是打不解恨。 安姨娘看着儿子被打得遍体鳞伤,早就哭了出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朝曲清幽跪下道:“二奶奶,千错万错都是我那个逆子的错,您就开开恩,求国公爷放过他,好不好?” 曲清幽看着安姨娘那悲戚的面孔,伸手把她扶起来,道:“安姨娘,你这样做不是在帮三叔,而是害了他,若不让他记取教训,他下次还会再犯的。” 安姨娘听着曲清幽拒绝的话,心下已凉透,但儿子的呼嚎声不停地传入耳中,她又忙向罗昊,向穆老夫人求情,但这些人都一致的袖手旁观。 罗梓杉在门外看了半天,抽出帕子抹泪,她怎么就有一个这样的兄长?这让她如何抬起头来做人?如何面对二嫂?如何面对国公府里的其他女眷? 安姨娘扑上去抱住已经没有了言语晕厥过去的儿子,罗阙刚好一棍打下去,打在了安姨娘的身上,“啊!”她痛得叫了出来。 罗阙听到她的叫声,那怒气方才缓过来了一些,把那长棒扔到地上,甩着袖子又坐回首位。 罗昊着人给罗昀泼了一盆冷水,冻得罗昀又清醒过来,安姨娘也被水淋得一身湿,止不住地打颤。 曲清幽站起来道:“老祖母,公爹,三叔的这个行为实在恶劣之极,他居然以为我是国公府的穷酸亲戚而加以欺负,若这样的事情在亲戚之间传开,亲戚们会如何看待我们国公府?岂不是说国公府欺负那些个没钱的亲戚,那样国公府的名誉何在?” 罗昊只听了个大概,没想到还有这细节,他罗昊的妻子居然被认为是穷酸亲戚的媳妇,气又不打一处来,上前又狠踢了那罗昀一脚,罗昀又缩了缩身子。 罗昀不敢呼痛,任由安姨娘扶着才能跪好,安姨娘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边哭边求情道:“国公爷,他好歹是您儿子,您总不能打死他啊。” 半天没吭声的穆老夫人狠狠地顿了几下拐仗,安姨娘的抽泣声也吓得不敢发出来,骂道:“早死早好,免得还要累及宗族。上回的事情花了多少功夫才为你这畜生遮过,居然还不长记性,儿子,这回听我的,决不能轻饶了这畜生。” “母亲说得对。”罗阙道,看着那身上流血的三儿子一眼,他的心不是不痛,尤其是痛失长子之后,他现在对儿子更上心,“从今儿起就到祠堂罚跪三天。” 安姨娘一听还要罚跪,忙又道:“国公爷,缓缓好吗?您看他身上都是伤,如何跪得?” “就是这样才长记性。”罗昊坐到下首处冷道,“我认为父亲的决断还是过轻的,三弟这行为实在不像样。” 就在这时,福寿公主站了起来,板着张小脸走到罗昀的面前,罗昀看着这小公主一脸的寒霜,本能的就一颤,他真是瞎了眼居然还以为她是冒充的,忙小声地道:“小的已经知错了,公主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福寿公主绽开一抹让罗昀毛骨悚然的微笑,就连安姨娘本就够冷的身体又更冷上几分,这煞星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就护住儿子。 福寿公主站起来,朝罗阙与穆老夫人看去,小手就朝那罗昀一指。 罗阙皱了皱眉,这小侄女要干什么?穆老夫人也不太明白,忙道:“姐儿想要什么?跟外祖母说。” 无奈福寿公主就是不开口,只是一味指着罗昀不放,搞得众人都懵了。 曲清幽站起来道:“公主的意思是,她想要三叔做陪一段时间。”然后又转向福寿公主问询:“公主,是这个意思吗?” 福寿公主看着曲清幽笑了出来,然后点点头,她要整死这个胆敢扔她到水渠里的家伙,让他知道她福寿公主的厉害。 罗昀忙摆手道:“父亲,不要答应啊,儿子愿意加罚跪祠堂的时间。”若他落在这个睚眦必报的公主手里必定凶多吉少。 罗昊却是一笑道:“儿子认为把三弟交给福寿公主调教调教,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罗阙道:“那就麻烦公主了,不过要在他跪完这三天祠堂方才能交到公主手上。” 福寿公主坐回椅子里,小腿摇啊摇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她这大舅父的话。 罗阙挥挥手,让人把罗昀拉到祠堂去跪着,安姨娘顾不上行礼,急忙跟上去照顾儿子,看着儿子被扔到祠堂里面,而她只是个姨娘,没资格进去,隔着一道大门喊着:“昀儿,昀儿……” 罗昀只能趴在地上,他实在没法站起来。 罗梓杉赶忙过去劝着安姨娘回去,安姨娘却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杉儿啊,救救你三哥吧,啊,姨娘求你了,你去向昊二奶奶求求情,打个商量,她待你不错,会给这个面子你的。” “姨娘,三哥是罪有应得,你就不要再偏帮他了。若不是他小的时候,你一味的宠,哪会养成这种性格?”罗梓杉劝道。 安姨娘甩开女儿的手,指着女儿道:“好啊,居然懂得反驳我了?没错,我就是一个姨娘,一个妾室,没法给你高贵的身份。你现在得了这府里主子的垂青,就不把你姨娘,你兄弟放在眼里了?”看着女儿这些日子已能融入曲清幽、罗梓桐这些个主子的圈子中,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但万万没想到女儿居然是只白眼狼。 罗梓杉感觉到难堪又伤心,眼泪都急得掉下来,“姨娘,你是这样看我的吗?我从来没有以身为姨娘的孩子而羞耻过。” 安姨娘见女儿哭了,忙又揽住,“杉儿,姨娘的话重了,但是,杉儿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看看你三哥,难道心里就不痛吗?” 罗梓杉看了一眼祠堂里罗昀的那个狼狈样子,手中的锦帕忍不住又抹起泪来。 爱莲院里,福寿公主刚吃完晚饭,没过多久,就开始呕吐起来,曲清幽急忙抱着她的小身子,这才发现她的身子滚烫滚烫的,急道:“莫嬷嬷,公主发烧了。” 莫嬷嬷也急忙伸手摸去,果然烫得很,“那个刘太医不是已经给公主开了一帖防风寒的药吗?居然这样没用。” 罗昊伸手把福寿公主抱起来,道:“先把她放到床上睡去,莫嬷嬷,你去把刘太医召来。” 莫嬷嬷急忙奔去把那专门伺候福寿公主的刘太医找来。 曲清幽让罗昊先出去,然后与那些宫娥一起动手,把福寿公主的衣物解开,拿温布巾给给擦腋下等地方,希望把那温度降下来。 “刘太医来了。”莫嬷嬷急着进来道。后面跟着一个肩上挂着医箱的中年男子。 曲清幽忙拿被子盖好福寿公主的身子,让宫娥把红鸾帐幔放下,然后把公主的小手伸出来,让刘太医把脉。 刘太医把了一会儿脉,然后开了方子,道:“我原本已经给开了防风寒的药,无奈寒气入体,公主才会感染风寒。莫嬷嬷,把这药煎了,三次给公主服下,晚上记得要发汗,只要发了汗公主的病情就会减轻许多。” 莫嬷嬷一一点头,曲清幽忙让宫娥把这刘太医送出去。在暖阁里等着的罗昊把刘太医拦下,仔细查询福寿公主的病况究竟如何?虽然她与定国公府有亲戚关系,但这小丫头毕竟是公主,若真在府里出了事,定国公府也难逃皇家的责罚。 曲清幽打开帐幔,看到福寿公主已经烧得神智不清,嘴里喃道:“母后……”听得她颇为心酸,这小女孩居然思念自己的母亲,遂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着。 “好暖……”福寿公主又说出话来,曲清幽的怀抱也紧了紧。 莫嬷嬷吩咐人煎了药,就急忙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曲清幽抱着福寿公主的情景,忙把两旁的宫娥都挥退下去,上前道:“曲夫人,小公主由我来照顾就行了,夫人今天也受惊了,不妨先去歇歇,明儿一早再来就行了。” 曲清幽摇头道:“公主生病,于理我也是要负责任的,莫嬷嬷,我知道你已经照顾惯了公主,也更懂她的需求,但我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公主的身边,要不然我就辜负了公主的信任。”她又拧了湿巾帕给小公主覆额头。 莫嬷嬷一脸的着急,赶紧劝了又劝,无奈曲清幽就是不为所动,坚持着要照顾小公主。她咬着下唇看着那喃叫着“母后”的小公主一眼,惟有祈祷,她病糊涂了,今晚不要乱说胡话,要不然她可能真的没命。 曲清幽转头看着这个中年宫娥,她真的好奇怪,不停地劝她离开,由她自己照顾福寿公主。突而想到这些天夜里,她都会坚守在门外,会不会里头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名堂? 莫嬷嬷见曲清幽盯着她看,心里就一紧,道;“曲夫人莫不是累了?我听闻夫人怀孕了,照顾公主这种活儿还是我来做吧。” 曲清幽回头又换了一条巾帕,“我不累,照顾一下小公主还是可行的,莫嬷嬷还不如先去看药煎好了没有?” 莫嬷嬷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福寿公主,又看了看曲清幽,这才转身跑出去看那药煎得如何?她不能离开太长时间,以防公主的胡话被人听了去,尤其是那个冰雪聪明的曲夫人。 曲清幽看了看那莫明其妙的莫嬷嬷,转头准备把湿巾帕覆到福寿公主的额头上。就听到小公主又喃道:“睿王叔……放开……母后……呜呜……”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小公主哭了出来。 曲清幽手里巾帕瞬间掉了下来,半天回不过神来。 福寿公主又开始扭动身子道:“被人发……现了……母后……会没……命的……莫嬷嬷……” 福寿公主的哭泣声越来越响,曲清幽回过神来,赶紧把巾帕拾起又弄湿了才盖在小公主的额头上,抱着她的小身子不停地轻轻地拍打安抚着,半晌之后,小公主才停止哭泣,身子渐渐安稳下来。 莫嬷嬷端了药来,急忙道:“曲夫人,公主好些了吗?” 曲清幽首次冷冷地打量着这莫嬷嬷,一张颇大的脸上倒有双小眼睛,那眼睛转动时,让她莫名的就想到了老鼠,看到这中年女人被她打量得不安起来,这才道:“公主的烧退了一些。” 莫嬷嬷道:“那快点把药给公主喂下。” 曲清幽扶起福寿公主,接过莫嬷嬷的药慢慢地喂小公主喝。莫嬷嬷见公主的嘴角有些药水溢出,忙用帕子擦干净。 等弄完了这些,福寿公主不知是喝了药的关系还是别的,开始沉沉睡去,没再开口说胡话了。 莫嬷嬷试探地问:“曲夫人,公主刚刚没说什么胡话吧?” “莫嬷嬷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怪公主睡着了都会说胡话吗?还是莫嬷嬷知道些公主为什么不开口说话的原因?”曲清幽反问道。 莫嬷嬷道:“我能知道个什么,公主的心事没人能猜。”看来福寿公主刚刚没有开口说过胡话。 福寿公主落水的事情,记载公主起居注的官员把这上报给罗皇后知道,罗皇后大怒,要求严惩那个罗家老三,居然把公主扔到水里让她得病。 然后罗皇后又遣太监前来传旨,让福寿公主回宫医治。罗昊接到罗皇后的口谕后,带着那接福寿公主回宫的太监到卧室来,刘太医诊治过,说公主已退烧了,可以起程回宫。 莫嬷嬷赶紧把福寿公主抱起来,用披风包好不让风吹到,然后坐上停在院门口的皇室马车里,赶紧往皇宫而去。她紧紧地抱住小公主的身子,看了看在车外送走小公主的罗昊夫妻,松了一口气,若被人知道她故意唆摆小公主不开口,那她就完了。 罗昊扶着妻子往屋子里而去,道:“终于把这煞星送走了。” 曲清幽捶了捶夫婿的肩,“什么煞星?这么难听,其实小公主很可爱的,只是脾气古怪了一些。”若真是她猜的那个原因的话,这福寿公主真是可怜,小小的年纪就要担心这么多,难怪她会不愿意开口说话,也难怪会因为焦虑而变得脾气古怪。 罗昊看妻子似乎有些不高兴,忙搂紧她的腰道:“好了,是我说错话了,我还要感谢她帮了你,是不是?” 曲清幽也伸手搂紧夫婿,把头埋在他怀里,“当然,当时如果没有小公主的存在,若有心人要给我安帽子,凭着我一张口也难辩。”古代对女人名节的要求太严苛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清幽,我相信你就行了。你是我妻子,若有心人要栽脏给你,我第一个不饶他。”罗昊从来没担心过这个问题,虽然名节很重要,但有他的信任和袒护,也就不会有过多的人来置喙。 曲清幽觉得心底很温暖,踮脚就在丈夫的脸上印下一个奖励的吻,罗昊反手一转,低头就亲上了诱惑着他的红唇。这段时间有那小煞星在,他想一亲芳泽还得在夜里偷偷摸摸的。 曲清幽吩咐人把卧室里的床被之类的东西都换上新的,因为之前福寿公主发烧时,床上不仅有些湿还弥漫着一股药味。 罗昊往大床上一躺,四肢摊开道:“还是我们的床好啊,那只占着鹊巢的鸠终于飞走了。” 曲清幽坐在床上拿着枕头朝丈夫扔去,“我可不许你这样说小公主,她可是我的朋友。” 罗昊大手一搂把她压到身下,道:“清幽,你还来真的啊,公主那么小,真当她是朋友?” 曲清幽双手圈住丈夫的脖子道:“当然,朋友无需分年纪,在我眼里,只要她真心待我,我就当她是朋友。” “你啊!”罗昊捏捏她的挺立的鼻子。 曲清幽窝在丈夫的怀里道:“闳宇,你能不能让皇后姑姑宣我进宫一次?” “怎么?你不是不喜欢见到她吗?上回还说见她一次都要折寿呢?” “这次不同啊,我想看看小公主的病好些了没?另外我还想把小公主不说话的原因找出来,这些都需要皇后姑姑的配合。小公主不能一直不说话,时间久了她会更封闭的。”她只要一想到那张小脸蛋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就会泛起一阵怜惜,那还是一个孩子啊,大人造的孽不该由孩子来承担。 “怎么?你有了那小煞星不说话的原因的头绪?”罗昊好奇地道。 曲清幽伏在丈夫的耳边说了几句,“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些个事有关?” 罗昊想了想,然后才道:“好,明儿上完早朝,我去找姑姑说说看。” 曲清幽赶忙凑上去吻了一下丈夫的唇,“谢谢你。” “傻瓜,你我是夫妻,何须说谢那么生疏?清幽,只要是你喜欢的,你想的事情,我都会尽量帮你达成,更何况这区区小事一桩。”罗昊笑道。 曲清幽感觉到他有些放肆,忙伸手按住,脸上有些潮红道:“别逗我,我们的宝宝还没到三个月,你再忍忍。” 罗昊听闻,抓着她的小手共同按到她的腹部去,叹道:“宝宝,为了你,你的爹娘可是辛苦得很,将来敢不孝顺爹娘,看我不把你狠狠修理一顿。”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宝宝还没出来,就先威胁了。”曲清幽噘着唇状似不满地道。 “好,好,好,是我不好,宝宝的娘可不许生气。”罗昊忙安抚着。 翌日,曲清幽处理了一下国公府的琐事后,刚喝了一口牛奶,罗梓杉就掀帘子进来,“二嫂。” 曲清幽忙笑道:“四小姑来了,到炕上来坐吧。” 罗梓杉坐下,接过鸾儿递上的茶水,小啜了一口,与曲清幽闲话了一会儿,心里想着姨娘的嘱咐,但她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曲清幽看她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好说出来的样子,顿时就猜到了原因所在,放下牛奶碗,道:“四小姑,你是不是为了三叔的事情来的?” 罗梓杉听曲清幽一猜就中,颇有些不安地放下茶碗,有些许的茶水洒了出来,小声道:“我也知道我来开这个口会让二嫂难做,也知道我那三哥不是东西……” 曲清幽看她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眼里有泪花浮动,不忍道:“四小姑,是安姨娘让你来说的吧?” 罗梓杉没想到二嫂一猜就中,不安地拼命扭着帕子道:“二嫂,我毕竟是姨娘的孩子,再怎么样我的出身改不了。” 曲清幽推开炕桌,抓住罗梓杉那不安的手道:“四小姑,出身确实改不了,但人走的路可以选择。我一直觉得你太过于小心了,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将来能娶你为妻的男人会很幸运的,但是,你这样的性子别人若欺负你,你该怎么办?” 罗梓杉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蚊子声道:“我还小,婚事还没议。” “四小姑,你的婚事再迟也会在这一两年内敲定,不可能留你到十八九岁再议婚事的,那样会害你找不到好婆家。即使你将来出嫁了,不管家大还是家小,你是妻那你就得是主母,一个主母的职责不容易的,下人不服,你该怎么办?婆母故意刁难,你该怎么办?若丈夫有二心,你又该怎么办?” 曲清幽每问一句,罗梓杉的脸色就白一分,她没想过这些,虽然不知道爹会将她许婚给谁?她只想着将来只要好好孝敬公婆,侍候丈夫,相信他们也不会为难她,是不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嚅动着嘴唇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就该想想了,为人妻不等同于做姑娘,总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看,说错一句话不行,走错一步也不行。”曲清幽道,“四小姑,好好想想二嫂给你说的话,胆子大一点。言归正传,你认为三叔的行为值得饶恕吗?” 罗梓杉没想到二嫂的思维转得这么快,半晌后,才道:“二嫂,是我冒昧了。”她本就不该为兄长来开这个口,丢人先不说,站在二嫂的立场来说,若不惩治三哥,那往后他再犯,二嫂做为当家主母也会很难做的。 曲清幽拍拍她的手,笑道:“四小姑,其实你很聪慧的,只是你不敢把这些展现在别人的面前。该向你三姐多学学,桐丫头有些地方是很值得你借鉴的。” 罗梓杉只是腼腆地笑了笑,三姐会日渐与她亲密,其实都是二嫂居中调解的,三姐才不会那么排斥她,“我跟三姐不同。” 曲清幽抱起在炕上打盹的白白,笑道:“有何不同?你是罗家的女儿,她也是罗家的女儿,在我看来,公爹待你与待她也不见得有区别。” 罗梓杉顿了顿,看着二嫂脸上的笑容怔了怔,她从未想过父亲如何看待她这个问题,若不是二嫂说出来,她也没留意到,每年节日,父亲给她的礼品并不比三姐差多少,只因她时常觉得自己是庶出,常常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 曲清幽见罗梓杉开始试着重新审视自身的问题,也不打挠她,而是专心地逗弄着怀中这只懒猫。 直到罗昊回来,罗梓杉才发觉自己似乎在二嫂这里坐了很久,脸红地站起道:“二哥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罗昊眼看着那庶妹挑帘子走远了,才揽着爱妻道:“清幽,这四妹怎么了?每次一见面就象只兔子似的。” “谁叫你一脸凶相。”曲清幽放开白白,拉着丈夫起身到卧室换上家居服。 “我怎么凶了?我觉得很和蔼啊。”罗昊颇无辜道,“对了,她是不是来为那个畜生求情的?” 曲清幽看着丈夫眯着眼那不善的态度,道:“不是,她只是来给我解解闷的。” 罗昊一看妻子的神情就知道她在为罗梓杉遮掩,把她拥在怀里,“我这不就是随口说说,就四妹那性情,求情这东西她是不大会的。碍着你的原因,现在我也开始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她的青年才俊,选那些个家世平庸一点的,兴许她嫁进去不会太辛苦。” 曲清幽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留意看看好了。先说好啊,可别找那些个花心的,要不然四小姑一准就要淹死在泪海里。” “对哦,哪像你啊,像只狐狸精似的。”罗昊打趣道。 曲清幽对他的打趣倒不大在意,男人嘛,总要笼络一下他,才不会有向外发展的心,坐到他怀里吹气道:“那你喜欢吗?” 罗昊抱着她吻了良久,大姆指划过她那鲜艳欲滴的唇道:“你说呢?” 曲清幽大笑出来,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后,罗昊才道:“皇后姑姑宣你明天入宫觐见。” 曲清幽脸上的笑容一收,“小公主好些了吗?” “烧已经退了,不过好像吵着要见你。先说好,除非姑姑发话,你可不许把这小煞星再往家里带。”罗昊一脸正经地提醒着。 曲清幽看着丈夫成了那惊弓之鸟,不禁觉得好笑,福寿公主有这么可怕吗? 第二天,曲清幽随同丈夫一道进宫,他上早朝去,而她就在宫娥的领路下往椒房宫而去。 一大早的椒房宫很热闹,后宫众多的嫔妃都要来给中宫之主请安,曲清幽跟在宫娥的后面往偏殿而去,对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并没有多看一眼。 曲清幽在偏殿里坐着等待,宫娥都很客气地给她上茶。将近大半个时辰,罗皇后才在众多宫娥的簇拥下走进来,“二侄儿媳妇,你可算来了,福寿那孩子没见到你不停地闹,我都快要没办法了,你去见见她吧。” 曲清幽却屈膝行礼道:“妾身来求见娘娘,也是为了公主的事情。” 罗皇后的鹰眼眯了眯,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手中拿着的描花烫金折扇在几上敲了敲,“二侄儿媳妇有话不妨直说?” “是有关于公主不说话的原因,妾身有些许头绪。” 罗皇后手中的描花烫金折扇不经意地掉到了地上,一旁的宫娥急忙捡起,恭敬地弯腰捧着。但罗皇后却没看一眼,而是起身快步走近曲清幽把她扶起来,“你知道福寿因何不说话?” 曲清幽看着罗皇后那焦急的神情,第一次面对她而没有心里发怵,现在的她也只是一个母亲而已。“妾身也仅是猜测而已。” “那你说出来听听。” “妾身现在不好说,这需要娘娘的配合才行。”曲清幽道,“而且陪同的人毕竟是娘娘的心腹才行。” 罗皇后的面色凝重起来,思忖着曲清幽的话,可信否?但想到惟一的女儿变得那副乖张的样子,心里又免不了着急,遂道:“放心。这椒房宫里的人都是忠于本宫的人。” 曲清幽微一晗首。 在罗皇后领头的陪同下,曲清幽往福寿公主住的寝宫走去,一样的假山流水,红柱黄瓦的建筑,依然端的是帝王之气。 踏进正殿,就听到里头传来碗砸地的声音,然后就是莫嬷嬷劝解的声音:“公主,要喝药才行,病才会好得快。” 罗皇后是很少来女儿的住所,现在一听到她又在闹脾气,心里是又气又心疼,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像她哥哥赵稹多好。 曲清幽目不斜视地跟在罗皇后的身后进了那内殿,帘子几翻掀动,方才进到宽敞的卧室,福寿公主正在发脾气,把那药碗砸了又砸。 “福寿。”罗皇后喝了一声。 曲清幽行礼道:“妾身参见公主。” 福寿公主原本听到罗皇后呼喝她的声音时脸就歪向一边不去看,但后来听到曲清幽那独有的温和嗓音时,方才转头看着曲清幽,小脸舒展了下,小跑到她跟前,伸手握住了曲清幽的手。 这一幕看得罗皇后心里都免不了嫉妒,福寿这孩子真的那么喜欢昊哥儿媳妇? “妾身可是一直记挂着公主的玉体,公主的风寒好些了吗?”曲清幽问道。 福寿公主点点头。 “可妾身刚刚还没进来就听到公主砸碗的声音,公主可是又不喝药了?”曲清幽故做怀疑地道。 福寿公主这才转向莫嬷嬷,眼睛一瞪,莫嬷嬷赶紧呈上另一碗药,她端起就喝了下去,然后才朝曲清幽看去,想要她的表扬。 曲清幽看着这个别扭而又可爱的孩子,表扬了几句。 “二侄儿媳妇,你说的事呢?”罗皇后坐在上头的主位道,希望这侄儿媳妇别糊弄她。 莫嬷嬷一听这话,手里拿着的空碗就掉到了地上,“咣啷”一声响,碗碎了。看到罗皇后正不悦地看着她,她忙跪下道:“奴婢手一时滑了,请皇后娘娘见谅。” 曲清幽牵着福寿公主的手,上前看着莫嬷嬷道:“你不是手滑了,而是你心虚。” 莫嬷嬷抬头看着曲清幽道:“我不知道曲夫人说的是什么话?我因何而心虚?” 曲清幽没再看向莫嬷嬷,而是蹲下与福寿公主平齐,“公主,你告诉妾身,是不是莫嬷嬷教你不要乱说话?” 福寿公主瞪大眼看着曲清幽,她怎么知道的?然后又看到莫嬷嬷朝她打眼色,她心里又犹豫起来,“不能说,不能说,说出来你的母后就会被处死的。”莫嬷嬷曾说过的话又在脑海里回响。 福寿公主忙摇摇头,松开了曲清幽的手,小脸惨白了几分。罗皇后见状,鹰眼又眯了眯,颇为不善地看向莫嬷嬷。 莫嬷嬷的额头开始冒汗,抓着的破碗边缘开始扎进手里,鲜血冒了出来也不自知。 曲清幽又上前抓住她的小手道:“公主,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是母亲,对吗?” 福寿公主回头看了看高座上那个身披凤衣,头戴凤冠的女人,点点头。 “所以福寿要保护母亲,对吗?”曲清幽又追问。 福寿公主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又点点头。 罗皇后听了这几句话,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她这个傻女儿究竟在想些什么?走下高座,走近女儿道:“孩子,你告诉娘,是不是莫嬷嬷欺负你?若是,那娘就处死她。” 福寿公主挣脱罗皇后的怀抱,“公主,你不能说,不但皇后要死,奴婢也要死的。”莫嬷嬷曾经这样说过。 曲清幽看着福寿公主的脸上又出现了抵制的情绪,心里概叹一声,罗皇后太着急了,小公主的心结又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开的。她拉过福寿公主安抚了一下,等到小公主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方才道:“公主,你可以把你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吗?还记得我们是朋友吗?你认为我会害你吗?会害你母后吗?” 福寿公主一脸的挣扎,半天也没说话。 曲清幽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罗皇后一脸的焦急,然后才下定决心地道:“公主,你是不是见着母亲与睿王叔私会?” 罗皇后的一双鹰眼突然如看着猎物般看向曲清幽,这个女人乱说什么,究竟想给她女儿灌输什么观念?正要开口呵斥,却突然见女儿一张小脸越来越白,不停地往后退。嘴上说道:“不能说,不能说,说出来母后会被父皇处死的,母后会死的。”声音越来越大。 罗皇后怔愣住了,三年来惟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什么时候看到睿亲王与自己来往的事情? 莫嬷嬷一脸的惨败,她这次要见阎罗王了。 罗皇后慢慢地走近女儿,伸手把她那小小的身子环抱在怀里,哽咽着声音道:“你这傻孩子,为什么不来问母后?为什么要把它藏在心里?” 福寿公主揽紧母亲的身体,大哭了起来,“那天晚上我让莫嬷嬷带着我去找母后,原本想藏在柜子里给母后一个惊喜的。谁知却见着母后与睿王叔相抱在一起,还说,还说四哥是睿王叔的孩子,那福寿呢?是父皇的孩子还是睿王叔的孩子?我想要问母后这个问题,莫嬷嬷就拦着我,说是不能问,不能说,要是说出来了,大家都要死的,母后会被父皇处死的。福寿不要母后被处死。我怕我会不经意地把它说出来,那样就会害了母后,所以福寿不能说,不能说。” 罗皇后没想到害女儿不想说话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这是不是就是她不守妇道的惩罚?是不是她无耻与小叔来往的惩罚? 曲清幽虽然早已猜到原因,但听小公主亲自说出口又是另一番心情,想想那个才七岁的小女孩,她如何有分辩是非的能力?只能相信着那个陪在她身边的老宫女的话,进而开始自我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福寿公主松开环住母亲的手,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母后,福寿究竟是谁的孩子?” 罗皇后又一次怔住了。 ------题外话------ 感谢1058800455再次送的三颗钻钻,十朵花花!感谢cc514再次送的两颗钻钻!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感谢moonzyi0828送的钻钻!感谢cy7788送的钻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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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放心,奴婢晓得。”莫嬷嬷逃过了一死,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她担心这件事情都有三年多了,当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撺掇吓唬着公主不要把这事情说出去。每晚都要守在公主的床前,就怕被其他什么人听去了公主的梦话,没有一个晚上能真正睡得着的。没想到现在事情揭穿了,她居然逃过一劫,这才觉得安心。 福寿公主上前对莫嬷嬷道:“你以前都是在骗我,什么一说出来,母后就要死,而你也要死。你看现在谁都不用死。”小嘴噘得老高。 莫嬷嬷急忙认错,福寿公主对她这奶娘还是有些感情的,道:“那你以前犯过的错我就不追究了。”然后又朝罗皇后道:“母后,我还想到曲姐姐的家里去住。” 罗皇后摸摸女儿的头顶,“过两天吧,等你的身体好些了,母后再让你去住上两天,现在乖乖的呆在宫里把身体养好,知道吗?” 福寿公主绽开一抹笑应了一声,然后又打了个呵欠,估计她刚刚吃的药里有安眠的成份。 罗皇后牵着女儿的小手把她送到床上,第一次扮演慈母的形象,温柔地给女儿盖被子。福寿公主道:“母后,你会等我睡着了才走吗?” 罗皇后笑道:“当然,待会儿你睡醒了就到我宫里用膳,嗯?” “好。”福寿公主闭上了眼睛。 曲清幽看着小公主一脸的舒适与幸福的感觉,突然很想念她的母亲粟夫人,母亲果然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角色。 过了好一会儿,罗皇后才示意曲清幽跟她离开,往椒房宫而去,踱进了那偏殿。等到朱红色大门关上,阳光透过窗格子洒进了室内。 罗皇后身上的凤衣一摆,坐到那主位上,当着曲清幽的面对心腹宫娥说:“那个莫嬷嬷,三天后在宫里秘密处死,记住,若公主问起,就说莫嬷嬷的家里出了急事,本宫允她出宫探望,再问,就说她在宫外得了急病死了。千万不能让公主知道本宫处死了她。” 心腹宫娥道:“是,娘娘放心。”然后就退守一边,不再说话。 罗皇后看着一脸淡漠的曲清幽,突然笑道:“不觉得本宫很狠吗?” “娘娘自保而已。”曲清幽躬身道。其实当这件事被揭出来之时,她就知道莫嬷嬷必死无疑,罗皇后不是那种因为女儿几滴泪就心软的角色,只是因为女儿刚恢复过来,她不希望吓着了她,才会采取这种隐晦的处置方式。 罗皇后大笑出来,“你也不遑多让,够聪明,本宫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聪明的人很多,但懂得收敛又不让人察觉的人就不多了,“放心好了,本宫不会因为你知道本宫的秘密而杀了你,上回不杀你,这回也不会,相反本宫还会大大的奖赏你一番,毕竟你为本宫分了一个大忧。” 曲清幽屈膝道谢:“谢娘娘的赏赐。”其实她也知道罗皇后不会再起心杀她了,所以她才敢大胆地把这件事说出来试探福寿公主的内心,也幸好她一试就中,要不然想脱身又要费一番唇舌了。 朱红色的大门外,有宫娥禀道:“皇后娘娘,大理寺卿求见。” 罗皇后笑道:“这小子,难不成以为我要生吃了他的娘子吗?宣他进来吧。”然后又看向曲清幽,“你倒是个有福的女子,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维护你。” 曲清幽笑笑的一屈膝。 罗昊大踏步进来,朝罗皇后拱拱手道:“侄儿参见姑姑。”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罗皇后指了指下首的某个位置,罗昊两眼立刻看向妻子,见她朝他微微一笑,看来小公主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那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从她开始把怀疑的事情说给他听之时,他就怕姑姑又起杀心,所以早朝一结束他急忙就赶往了椒房宫。 罗皇后随手示意宫娥上茶,喝了有半碗茶的功夫,她方才道:“最近听说宁国公上书有意要去边疆镇守,侄儿,你爹是个什么意见?” 曲清幽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个事件,两眼不禁看向丈夫,罗昊略一沉思道:“姑姑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大舅父有这意向放出风来也不过一两日而已,父亲的意思是再看看。” “那你是怎么看的?”罗皇后抚着茶碗上的花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最好是阻止,不能让他夺得那半边兵符。”罗昊沉眸道,“不过相信皇上不会同意让他轮值到边疆去镇守的,估计大舅父这次的算盘打不响。” 罗皇后放下茶碗,举起那只涂满丹蔻的手撑着下巴道:“你说的也在理,我也不大放心他拿到那半边的兵符。只是这轮值的人选该是哪家才好?不得不犯愁啊。”然后又漫不经心地看向曲清幽,“侄儿媳妇,你怎么看?” 曲清幽原本沉默着,这种政治话题她不是很想搭上话,没想到罗皇后却朝她发问,思索了片刻,方才道:“我觉得夫君的话很有道理,宁国公府确实不适合得到那半边的兵符。至于轮值的人选。”她停顿了下来,看了看罗皇后感兴趣的表情,及丈夫关切的眼神,方才又道:“妾身倒有一个非常好的人选,无论是皇上还是娘娘,都会深以为同意。” 罗昊听妻子这样说,也不禁挑眉看向她,还能有双方都满意的人选? “哦?愿闻其详。”罗皇后笑道。 曲清幽其实不喜欢罗皇后的笑容,里面含有太多的算计,太多的阴谋,并且太过冰冷,不过仍直视道:“举贤不避亲,正是妾身的外祖父平定候。” 罗皇后听着这名字,鹰眼不自觉得就眯起,平定候?粟俨?忽而闪过那个老头的脸,这老头最近很安份,并不倾向她的儿子,又与大皇子及定阳公主保持距离,嘴角的笑容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罗昊看着妻子突然一笑,亏她想得出,粟俨果然有个好外孙女儿。摇摆的平定候会让他的姑姑放心,皇帝会因为几代以来的情缘也会放心,更重要的是对平定候而言,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有半盏茶功夫,罗皇后方才看向一直镇定地坐着的曲清幽,“这提议不错,昊哥儿,回去给你父亲提一提,就说是我同意的。” 罗昊明白姑姑话里的意思,恭敬道:“是,侄儿知道了。” 罗皇后破例地留了罗昊与曲清幽用午膳,一席饭颇为丰盛,但曲清幽用得都不太踏实,罗昊怕妻子吃不饱,刻意给她夹了几次菜。 罗皇后的鹰眼微微失了失神,曾经也有人怕她初次到宫廷里吃不饱,给她夹了好几次菜,还是当着当时先皇还在世的宠妃的面,那宠妃还笑着打趣了几句,没见过儿子这么体贴人的?而那个人也只是微微一笑,朝她宠溺地看了一眼,那是她曾经期待的幸福。 突然,罗昊喊了几声的“姑姑”,方才把罗皇后从那遥远的回忆里拉了回来,她又笑着让宫娥布了布菜,“侄儿媳妇可要多吃点,孕妇的食欲一般都不错,那样生下来的孩子才会健康。” “谢娘娘的关心。”曲清幽晗首致谢。 用完午膳之后,罗皇后看着窗外侄子牵着侄媳妇的手漫步而去,微风拂过,两人心意相通地一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一丝嫉妒一丝怀念一丝伤感,最后却是五味杂陈在心间。曾经的曾经,她也拥有过,只是一切都消失在风里,在那个男人无情的破坏了她的姻缘,又不曾真正对她好的那一刻开始,她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女。 “娘娘,这是睿亲王从西北大营里给娘娘捎回来的。”心腹宫娥捧着一个颇为有趣的玩意儿。 他还记得她喜欢一些小玩意儿的事情,只是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罗皇后转身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道:“放到库房里吧。”有些东西再也回到以前纯净的最初,而她早已走得很远了,找不到回时路。 罗昊把妻子抱上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后方才再度拥紧她的身子,“没事吧?”大手在她的背后摸了摸,好在衣裳还是干的。 曲清幽靠在他的怀里,笑道:“皇后姑姑已经表明不会杀我了,你说还能有什么事?好在小公主的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那小丫头看着就让人心疼。” 罗昊对她的言论是一点也不赞同,那个小煞星怎么看怎么的不可爱,低头亲吻她的头顶,“你那外祖父真该好好谢谢你。” 曲清幽倒是搂着丈夫的腰享受这宁静的温馨,“外祖父的身份过于敏感了,公开支持哪个皇子都不好,上回汤栉白不是说过大金国最近闹内乱,短时间内边境应该会相对平静一些,外祖父趁此机会出京避一避这风头自然是好事。”她早就想过这件事,只是一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没想到却借着罗皇后这次开口方找到机会提出来。 罗昊曾经以为他的清幽会是一个很合格的当家主母,现在看来她已远远超过一个当家主母的规格,笑着打趣了一句,“你真该生成男儿身,那样你的聪明才智就有了更好的舞台来发挥。” 曲清幽笑道:“我若是男儿身,那你如何把我娶回家?” 罗昊低头又攫住她的红唇,“没关系,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了。” 曲清幽的手又习惯性地捶了捶他的胸膛,然后慢慢地又圈住他的颈项沉醉在彼此的世界里。 培烟的伤势养了这些日子都好了,这天,他带着众多庄子里的管事到那抱厦间给二奶奶回话,看到鸾儿正在外间,悄悄拉了拉鸾儿的衣袖。 鸾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培烟,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然后才掀帘子进去,“二奶奶,庄子里的管事们来了。” 培烟眼里颇有些失望,鸾儿对他的态度很模糊,他受伤那会儿她会来照看,那时候他每天都觉得好幸福,但等他伤势好转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来了。 曲清幽正吩咐吴进家的一些人事调动的事情,然后才道:“让他们进来吧。”挥手让吴进家的出去了。 马祥夹杂在众多的管事们一起进去给二奶奶请安,虽然早知道二奶奶迟早会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恭敬地给她行了礼,抬眼看去,她似乎比在庄子时更具威仪,遂又赶紧低下头。 曲清幽喝了口牛奶,道:“地龙翻身时,庄子里的损失都很大,这次的进贡比往年的比例我已调低了不少。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把份内事做好就得了。不过有一条我是要拿出来提的,现在正值春季,你们要做的首要任务就是帮助那些个庄户做好耕种的事情,莫要耽误了时机。若让我知道有人借此机会敛私利,我定不会轻饶了他。” 管事们都道:“二奶奶放心,一早就备妥了。”这些人在地龙翻身时庄子里的事务就是这位二奶奶管着的,所以也算是了解她的脾性。 “那就好,把单子都递上来给我过过目吧。”曲清幽道。 管事们这才把单子递给鸾儿,让她递上给曲清幽。 曲清幽大致翻看了一番,没什么大问题,然后再吩咐了一些琐事,就让他们赶回庄子去。 众人都出去了,马祥却仍站着,曲清幽好奇地道:“马管事,可还有事?” 马祥讨好地笑道:“不就是那个翠翠的事情吗?她托我带了东西给二奶奶。” 曲清幽一听是翠翠,遂急道:“她没出什么事吧?若她有何困难,你可要帮衬一把。” “那是自然,二奶奶尽管放心,只是她家刚招了个上门女婿,遂让我给二奶奶送来喜糖。”马祥把手伸进搭链里掏出一包糖果恭敬地放在曲清幽旁边的炕桌上。 曲清幽看了一眼笑道:“好快,没想到翠翠居然这么快就成亲了,这可是好事。”然后对周嬷嬷道:“周嬷嬷,你去拣几件首饰给翠翠,用盒子装着,待会让马管事带回去交到翠翠的手上,就当是我对她成婚的贺礼。” 周嬷嬷笑着应下挑帘子出去拿首饰了。 “对了,那个何公子如何了?”曲清幽想到这个何应安,不知他现在是否愿意合作? 马祥一听是问这何应安的,就拱手道:“二奶奶,这个何公子跟谁都不太亲近,时常一个人在庄子里散步,莺儿丫头跟着他,两人倒是相处颇融洽。”现在庄子里的人都说莺儿那粗丫头的运道真不错,那何应安病养好了之后,倒有了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庄子里的少女自从雍公子走了之后,就又把目光对准了他,有不少还上前去献殷情。可他偏偏对谁都冷着一张脸,惟独对莺儿那个粗丫头展露笑容。 曲清幽听后沉思了片刻,道:“你不要去打挠他,记得好吃好喝的供着,给莺儿传个口信,记得,私下里告知,就说让她尽心尽力地侍候何公子,她的婚事我自会为她做主。” 马祥愣了一下,道:“是。”不明白二奶奶那肃穆的神情是何原因,莺儿本来就是二奶奶的奴婢,婚事当然要奶奶应下才能行,不过他是下人,不该问的自然不会问。 曲清幽又问了些庄子里庄户的事情,然后才让马祥回去。鸾儿又给倒了一碗牛奶,道:“二奶奶,是不是要把莺儿唤回来?” 曲清幽起身在屋子里走动了一会儿,道:“还没到时候,要回来时自然会回来。”她又看了看窗外众人忙碌的景象。 夜落时分,罗昊挑帘子进来时,看到妻子坐在炕上正吃着糖,他上前伸手抱她坐在膝上,“在吃什么,一脸的甜蜜。” “喜糖。”曲清幽笑着剥了一颗要喂他吃。 罗昊看了看那粗陋的喜糖,皱了皱眉,但又不想拂了爱妻的心意,张口含了进去,顿时嘴里就是一甜,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谁的?”最近没听闻哪家在办喜事,况且燕京城里的权贵之家要派喜糖也会是颇为精致的,不会这么粗陋。 “翠翠的。” 罗昊一听,顿时有吞了苍蝇的感觉,想要吐出来,可是太座大人两眼紧盯着,惟有硬着皮头继续吃着,一想起这个小姐居然对他的爱妻有非分之想,那拥着妻子腰的手不禁又紧了紧。 曲清幽笑着看他那吃醋的表情,免不了脸上的笑容更盛几分。 “对了,这一季度庄子的管事前来汇报,马祥可有过来?”罗昊想到了那何应安的事情。 “来了,你想问何应安的事情?我已经问了,看来他暂时还不想合作,不过没有关系,我会让他老实跟我们合作的,再说我们又没害他,哪求这么好的事情?兴许将来我还赔个媳妇给他。”曲清幽喝了口开水冲淡一下嘴里的甜味。 罗昊一见她喝水,伸手就拿过,大口喝了起来,这糖实在腻味,等到嘴里的甜味被冲淡了不少,方才道:“最近凌三给送来的消息里,关于大舅父在封地里弄什么依然是不清不楚的,清幽,一想到这,我心里总在打鼓,若大舅父捣鼓的事情真是我们猜的那样,那么我们要不受牵连还是比较困难的。可恨的是那何应安偏偏不肯老实合作。” “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曲清幽安慰了一句,“钓鱼要有耐性才能把鱼钓上来。人家姜太公钓鱼不就钓出一个周武王出来,难不成我们钓一个何应安也钓不上吗?”重要的是她已经把鱼饵给下了,她就不信他会不吃。 “小鬼灵精。”罗昊对着她的红唇就是一啄,然后拉妻子起身,神密地笑道:“带你看出戏去。” 曲清幽的美目眨了眨,看戏? 罗昊带着曲清幽到正堂,罗阙已经在那里,正在喝着茶,曲清幽忙问安。罗阙道:“儿媳妇,最近身子没什么问题吧?” “回公爹的话,都安好着呢。”曲清幽道。 “那就好,我就等着过几个月好抱孙子。”罗阙开怀地一笑,他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孙子了。 “父亲,别给我娘子太大的压力。”罗昊道。 罗阙没好气地看了眼儿子,他说孙子有错吗?他这把年纪的人想要抱孙子正常得很。 罗昊不在意父亲的目光,扶着妻子坐下,虽然现在还未显怀,但也大意不得。“三弟还没来吗?” 罗昀在外半瘸着腿踱了踱,三天罚跪过了之后,他养了好些日子的伤,现在才能勉强下地走路,本来听到福寿公主病了,他吓得半死,整天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好在这几天都安静得很,他的心才敢放下来。谁知今天父亲却要见他。 现在听到罗昊问起他,他苦着一张脸慢慢地踱进去,缩着脑袋,小声地道:“父亲,二哥,你们唤我?” “畜生,还不给你二嫂斟茶认错。”罗阙愤怒地道。 罗昀一听是来给曲清幽认错的,心下大安,急忙接过丫鬟捧着的茶碗,在曲清幽的面前跪下道:“二嫂,上回是我的错,还望二嫂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曲清幽不甚高兴地接过茶碗,随意碰了碰唇,然后就递给了丫鬟,看也没再看向罗昀。 罗昀不在意,忙涎着笑脸谢了又谢,方才站起来,这事情总算过去了,他现在觉得就连空气都是香的。 罗昊看着罗昀一脸的放松,笑道:“三弟,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跟你说,这事关乎你的前程。” “什么事?”罗昀忙道,不会是又要他到那破县城再待上几年吧?他好不容易才能回到京里的。 罗阙咳了咳,“福寿公主要你进宫去侍候。” 罗昀一听进宫去侍候公主,两眼都瞪大了,侍候公主的男人不就是要去势的太监吗?忙高声道:“父亲,我不要进宫去侍候她,二哥,二嫂,你们不能如此狠心啊,没错,我是犯浑做错了事,可也不能这样罚我啊。父亲,儿子再不孝也是您的亲儿子啊,父亲,你不能答应啊。”满脸的焦急。 曲清幽一看罗昀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现在看了看公爹与丈夫的表情方才明白,他们是故意说得语焉不详来吓唬罗昀的,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是故意耍这三叔的,但为了不破坏这效果,她忙用帕子掩起来,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在同情着罗昀的处境。 罗昀一见曲清幽掩帕子,心想女人都比较心软,如抓着根救命稻草般忙上前跪下道:“二嫂,你快救救我吧。都是我没有眼介力才冒犯了您与公主,我不是成心的,我会改好的,你要信我。” 曲清幽仍是不为所动。罗昀急得满头是汗,“父亲,二哥,我好歹是定国公府的子侄,怎能被阉了去做太监呢?那岂不是丢了国公府的面子。” 罗昊斜睨了罗昀一眼,“阉了也好,往后就不犯错了,看来公主还是给我们罗家一个赎罪的机会。” 罗昀一听忙两手护住下裆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不,不,我不要当太监,不能当。” 罗昊看着他那丑态,就是一阵好笑,上前挡住曲清幽的目光,这丑态可不能污了他娘子的眼。曲清幽趁罗阙不注意,捶了捶夫婿,不就是那混球护着下裆的样子嘛,还不让看。 罗阙看到三儿子冷汗都冒了出来,将近半个时辰了,方才开口道:“谁说要你当太监了?” 罗昀一听不用去势,脸上顿时就笑了出来,道:“父亲,真的不用当太监?” 罗阙道:“福寿公主说让你当她的侍卫,这可是个好差事,你往后就好好当差吧。” 罗昀一听,当侍卫,确实比太监好,心下正要松口气。 曲清幽道:“公主这真是好主意,三叔到她身边当侍卫,可会学到不少东西的,对了,上回去探望公主,她说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要招待三叔呢,到时候三叔可要好好的享受享受啊。” 罗昀一脸如塌了下来般看着曲清幽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那个小丫头打算如何招呼他?完了,保得住男人的身子,却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小命。 罗昊不看罗昀,径自扶起妻子,道:“三弟自求多福吧。” 众人都走了,独留罗昀一脸凄凉地站在原地,半天回不了神。 这日,曲清幽处理完府里的杂事,看望了一下唐夫人,往穆老夫人的屋子而去时,挑帘子进去,见到老夫人正在与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女人说话。 看了看背影,曲清幽知道这人是谁,不正是金荣达的郡主妻子吗?只见这位赵郡主道:“穆老夫人,本来我也是没脸来看您,我那小姑确实是罪大恶极,不过公爹仍嘱我来看看她。” 穆老夫人抱着松毛狮子狗冷笑道:“金候爷是怕我们虐待那恶妇吧?她把我孙子害死了,我还没向你们金家讨个公道呢?” 赵郡主道:“看老夫人说的,公爹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毕竟不是怀了罗家的子嗣吗?怎么说也得等孩子生下来才是道理啊。” 曲清幽上前道:“老祖母。” 赵郡主转头一看是曲清幽,一张如泡水馒头般的脸笑了开来,上前亲热地道:“曲夫人,近来可好啊?听闻夫人可是怀了身孕。” 曲清幽却对她的笑脸视而不见,道:“郡主可是来看大嫂的吗?” 赵郡主挥了挥帕子道:“她毕竟还是外子的小姑,于情于理我都要来看一看的,曲夫人心里莫要不舒服啊?” “我这心里真的不舒服,大嫂对已故的大伯对我做了什么好事,相信郡主也是知道的,你既然说了出口,我也不好说谎话来诓你,那样就是我不对了。”曲清幽道。 赵郡主原本的笑容僵住了,没想到曲清幽会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再看了看穆老夫人也是一脸的怒容,她真的不该来,这真的是丢人的事情,要来这儿看着别人的冷面孔,但想着公爹的叮嘱,遂又勉强笑出来道:“曲夫人说得在理,都是我疏忽了穆老夫人与曲夫人的心情。”然后拿帕子抹了抹没有一滴泪的眼睛,哭丧了一句:“我那可怜的妹夫啊。” 穆老夫人冷冷地看着这金荣达的妻子在假情假意地哭泣,有半盏茶功夫,赵郡主见无人答理,方才寻了个理由去看望金巧惠。 等这赵郡主走了,曲清幽上前给穆老夫人捏了捏肩膀,道:“老祖母,看来威信候对大嫂仍抱有希望。” “无非就是希望她能生个男孩儿,将来好继承定国公府的爵位,他们能从中得到好处,要不然何须派这赵郡主前来。”穆老夫人一针见血地道。 “孙儿媳妇时常都觉得大伯死得太冤了,不过现在大嫂怀着孩子,也不是发落她的时候。”曲清幽一想起这事还会气得牙痒痒的,修养再好的人碰上了这种恶妇也不能宽恕。 “唉,不就是因为这层原因才容忍她活着,只要她把孩子一生下来,我就会要她好看。”穆老夫人狠声道,半晌后,方才缓和了脸色又说:“对了,等显哥儿的七七法事做完了之后,我准备让他父亲上书,正式册封昊哥儿为世子。” 曲清幽知道丈夫迟早要当世子的,只是想着不会那么快,“会不会急了点?毕竟大伯刚去没多久,我怕婆母一时接受不了。” 穆老夫人冷哼一声,“她就一心喜欢显哥儿,这改不了的,你就再忍忍她吧,我们国公府的未来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心情而停摆。” 金巧惠这些日子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那李姨娘隔三岔五地就要来狠骂她一通,而那些看守她的下人又时常用鄙夷的神色来看她,最重要的是她如坐牢般,想出门去走一走,也不被允许。 此刻门被人推开了,金巧惠急忙看过去,又是谁要来奚落她?却看到一张如泡了水的馒头脸的女人时,如遇救星般上前抓住赵郡主的手道:“大嫂,大嫂,你来看我了?” 赵郡主看了看金巧惠那本来就不大的脸现在更是瘦小了,道:“姑奶奶,你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不是我说你,放着大奶奶的日子不过,偏要把丈夫给害没了,你这种恶妇还能指望谁看得起你?” “大嫂,你也是来说风凉话的吗?”金巧惠不高兴地道。 赵郡主挥挥帕子,径自坐下,“若不是公爹让我来看看你过得如何?你以为我很想来啊,现在罗家的人都不大欢迎我们金家的人。你那大哥差点就要被从世子之位赶下来了,若不是我一力劝阻,让公爹收回成命,你们兄妹俩还能逍遥?” 金巧惠看着这大嫂一开口就是不讨喜的话,她那大哥毕竟是嫡子,父亲多多少少还会再给一次机会的,怎的现在变成了她的功劳了?她板着脸坐在炕上的另一边,也不说话招呼她大嫂。 赵郡主一看这小姑沦落到这步境地了,仍在耍大牌,心里颇不痛快,随手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扔到炕桌上,“这是公爹让我带来给你的,说是手中有些银子,你也好行事,爱要不要。” 金巧惠自被关起来后,手上就没有一分钱,纵使不甘,也伸手拿过。 赵郡主瞄了瞄金巧惠的肚子,“你这肚子和你那弟媳妇的肚子,不知道谁会先生?” 金巧惠一听说的是曲清幽的事情,忙道:“大嫂是过来人,看着她的肚子像是男胎吗?” “这看不准的,毕竟还没显怀呢。”赵郡主又挥了挥帕子。 金巧惠又恨恨地搅着手中的帕子,想着曲清幽怀孕了有丈夫陪着,而她却凄凉的在此关着,并且还每晚都梦到罗显,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好的。 赵郡主又把威信候吩咐的话说了一遍,“对了,你那个婆母来看过你吗?” 金巧惠摇摇头,“听说她中风了。” 赵郡主又冷笑了数声,以前她就不喜欢这小姑,现在就更是不喜,站起道:“我还给你带了些补品来,你就吃吃吧,估计你现在也吃不起什么补品了,我下回再来看你。” 金巧惠瞪大眼地看着大嫂大摇大摆地出去,半晌后,气得把桌上的茶碗扔到门外,“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此嘲笑我,呸。” “大奶奶,你又弄什么幺蛾子?”来福家的进来不悦地道,然后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又骂了起来。 金巧惠坐在炕上,当做听不见,想着曲清幽怀孕的日子跟她是如此的接近,她就会摸摸肚子,万一被她先生了呢?没有了嫡长孙的名份,要从罗昊手中再把世子之位要回来不就是难于登天? 来福家的把地面收拾干净,出去见着李平家的来换班,道:“可来了?我侍候这恶妇都侍候得腻烦了。” “也没有几天了,等她把孩子一生下来,你以为她还有好日子可过?”李平家的朝里面努了努嘴道。 “人家可是天天想着如何翻身呢?”来福家的哼道。 “翻身?你以为这么容易?老夫人现在一提到她都恨得牙痒痒的,怎还会给她翻身的机会?就算让她有幸生下嫡长孙也没用。”李平家的道。 来福家的凑近道:“这么说老夫人已经有所决断了?” “老夫人偏爱二爷,人所皆知,过些日子二爷就要当世子了,二奶奶身子健壮,我看会生个男孩。”李平家的道。 “万一那恶妇先二奶奶生了呢?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她行个方便?”来福家的颇有些小心地道。 “生什么也没有用,你等着看吧。”李平家的笑道。 来福家的见李平家的这样说,心里也吃了颗定心丸,本来嘛,像这种恶妇早该勒令她自尽才是,活着都是浪费米粮。 风和日丽的日子,徐繁被丫鬟扶下马车来,今天婆母带着她及那小姑一块儿来看望唐夫人。她看着走在前头的婆母与一脸欣喜的小姑,心间怒气横生,没见过么不要脸的贱蹄子,看来要找个机会给清幽表妹提提醒才行。 杨夫人就是丫鬟挑的帘子进来,看到唐夫人正坐在炕上喝着药,脸色颇有些红润,那捧着茶碗的手已经不打颤了,只是嘴仍有些个歪,眼睛吊着。“姑奶奶,可好些了吗?” 唐夫人看到娘家来人了,道:“都好些了。” “现在看到你说话流利了不少,我这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杨夫人上前坐在炕上另一头道。 唐夫人没回答,明显精神头还没恢复过来。 徐繁与唐婉都上前行礼问安,唐夫人没心思看徐繁这个侄媳妇,但是对唐婉却招了招手,“婉姐儿,到姑姑这儿来。” 唐婉听见这姑姑的叫唤,忙欣喜地上前,她现在心愿能否达成就看这姑姑帮不帮她了,甜甜地唤了一声,“姑姑,婉儿来看你了。” “她时常在家都念着姑奶奶呢,常说姑姑不知道好些了吗?我拗不过她,这不,就带了她来见见姑奶奶。”杨夫人说着好话为女儿铺路,昨儿丈夫才和她说,要把婉儿与罗昊的婚事搞定,没想到定国公府居然会举荐平定候去西北轮值,丈夫一说起这个事昨儿发了好一通脾气,看来还是儿女亲家还比较亲近一些。 唐夫人一听颇有些欣喜,拍拍唐婉的手道:“难为婉姐儿还念着姑姑了。” 徐繁坐了有好一会儿,冷眼看着这些人的互动,起身道:“姑姑,我要向你告个罪,侄儿媳妇想去看望一下二表嫂。” 唐夫人一听说是去看曲清幽,点头道:“去吧。” 徐繁行了礼,又向婆母杨夫人说了几句,方才坐上骡车去找曲清幽通风报信。 杨夫人早就想支开这儿媳,现在她走了,不禁松了口气,道:“听闻姑奶奶把当家权都交给了二外甥媳妇,可有此事?” 唐夫人皱眉道:“不交也得交,我现在这状况哪还管得了事?再说显儿没了,我这心到现在都空落落的。” 杨夫人赶紧坐近,抓着唐夫人的手道:“姑奶奶,可别怪我说话直,你现在躺在床上,什么都得靠着那儿媳妇。以往你待她也不见得有多好,将来老了,她若不孝敬你,你该怎么办?现在更是把治家权也交了,一想到这些我都替你发愁。” 唐夫人心里也不是一点担忧也没有的,虽然曲清幽天天都有来看望她,但是她心里始终欢喜不起来,担心着自己晚景凄凉,“我还有什么好指望的,显儿没了,只剩下昊哥儿这一个儿子,我不靠他还能靠谁?罢了,他那媳妇我再不喜欢,终究也娶了回来,难不成还能换个喜欢的吗?” “怎么不能?”杨夫人赶紧拉过一脸娇羞的唐婉道:“姑奶奶,我家婉儿今年都十八了,本想着给她定亲事来着,无奈这孩子硬是喜欢你家昊哥儿,死活不肯嫁。我与你兄长也拗不过她,只好厚着脸皮来求姑奶奶同意婉儿入门。” 唐夫人听了这话,把那正想捧起来的茶碗都打翻了,茶水流了一桌子,有些还沿着炕桌边缘流到了炕上,她也顾不上,伸手又拉过唐婉的手,不可置信地道:“婉姐儿愿当妾侍?” 杨夫人忙招丫鬟来把炕桌抹干净,一听妾侍这两个字心里就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压下,又道:“当妾侍也好,平妻也好,只要遂了这丫头的心愿,不要再让我愁白了头发就好。” 平妻?唐夫人把妾侍两个字说出口就知道不妥当了,毕竟那可是唐家的嫡姑娘,现在看到杨夫人与唐婉的表情,原来她们想要的是平妻之位,遂道:“就算是平妻之位也委屈了婉姐儿。” “委屈是肯定的了,无奈这傻丫头就这心思,我劝也劝不来,姑奶奶就允了她吧。再说她嫁给昊哥儿当平妻,将来压压那正室的风头也是可行的,毕竟身份上相差不大,姑奶奶老来也有依靠,怎么着也比外人强,是不?”杨夫人又劝道。 唐夫人的眼中神色有些复杂,“你说的在理,在那二儿媳妇没进门之前,我心里早就把婉姐儿当自个儿媳妇看待了,只是我那婆母甚是厉害,我拗不过她,才不能下聘婉姐儿。” 杨夫人又拍拍唐夫人的手道:“当时我还怪姑奶奶来着,现在才想明白还有老夫人这层原因。现在婉儿愿当平妻,相信老夫人是不会反对的,毕竟婉儿始终还是宁国公府的嫡姑娘,做正妻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是一个低了正妻一头的平妻呢?” 唐婉的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姑姑没有一口就回绝,而是露出思索的神情。 唐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婉姐儿,看来姑姑要委屈你了。” 唐婉一听这话,忙跪下道:“不委屈,姑姑,婉儿心里高兴着呢,将来婉儿一定好好孝顺姑姑,一定也会给二表哥生好几个孩子来报答姑姑。” 曲清幽正在修剪那盘栽的枝叶,就听闻徐繁来了,忙放下剪子,迎出门来道:“繁表姐怎么得空来了?” 徐繁上前两手抓着曲清幽的手道:“清幽表妹,我看看,嗯,气色不错,看来我那小表侄儿倒是好得很。” “还没生呢,怎么就知道是小表侄儿了?”曲清幽掀帘把徐繁迎了进来,让鸾儿上茶。 徐繁刚一坐下,喝了口茶水后赶紧道:“我这次来可是要给你通风报信的,你听了,可不许着恼,莫动了胎气。” 曲清幽看徐繁一脸的正经又带了些怒气,遂道:“怎么了?有什么大事还不许我着恼?” 徐繁道:“你知道我家那不要脸的小姑最近都有些什么腌脏的心思吗?” 唐婉? 曲清幽想了半天,真没想出什么头绪,道:“她还能想出什么来?我家夫君把话都跟她说明白了,偏她还要发花痴。” “哼,这花痴可是发得大了。”徐繁不屑地道,“你知道吗?她居然想嫁给表妹夫当平妻。” 曲清幽那抚着白白的毛发的手就是一顿,“平妻?她?” “难以相信吧?我听了也替她羞脸,还公候千金呢?真的是辱了这四个字,你可要把表妹夫看好了,莫要让这不要脸的女人进门。” 初初的诧异过了之后,曲清幽很快就平复下来,抚着白白的毛道:“繁表姐,不用操心,是别人我或许还要担心一下,若是这唐婉,那就连心也不用操,她进不了罗家大门的。” 徐繁看着她一脸的笃定,不禁置疑道:“这么肯定?不怕表妹夫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曲清幽放下白白,执起茶壶给徐繁倒了一碗茶水,道:“夫妻一场,我不会连这点信任也不给他,况且他若真要娶这唐婉,一早就娶了,哪还轮到我?光情感上来说就不可能,更何况还有别的原因呢。” 徐繁颇为羡慕地看着曲清幽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一个幸福的女人的笑容应该是这样的吧?充满自信,充满阳光,遂笑了出来,“看来还是我白担心一场,你却稳坐钓鱼台。你不知道,当我知道她们有这打算时,心里都为你着急,眼看你现在怀着身孕,表妹夫总是男人,哪会不想那方面的事?再说现在别人又要给他送一个过来,就怕他到时候动心。” 曲清幽握着徐繁的手,道:“我还没多谢表姐的好意呢。”她与丈夫闺房里的事她也不好对人言,不过现在面前的是徐繁,她惟有脸红地道:“还好,自我怀孕之后,他也一直禁着,虽说看他忍得辛苦,不瞒表姐,也颇为心疼,但是我从来没想过给他纳妾,那是不可能的。” 徐繁看着曲清幽那坚定的目光,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表妹是颇为心软的人,现在才知道她居然想着一个人霸着丈夫。从小到大,她所受的教育都是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女人要三从四德,不能当妒妇,要给丈夫多找几个小妾来开枝散叶方才是为人妻的道理,所以她初嫁给唐定康时,挑陪嫁丫鬟时也颇费了一番心思,只是后来知道了那是只兔子,她才生气,才会在他面前泼辣起来。“清幽表妹这想法真特别,很多女人是想也不敢想,哪还敢想要丈夫一心一意只对自己好?没得别人还说是妒妇呢。” 曲清幽看着徐繁那羡慕又落寞的表情,心下有些伤感,表姐真是遇人不淑,遂换了个话题,“对了,繁表姐身上可有消息了?” 徐繁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现在都不大抱希望了。”突然又想起那任大人,脸颊上就有一抹嫣红。 曲清幽看了看,心下猜疑,莫非繁表姐思春了?其实她也不过才十九岁的少妇,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忽而想到那任秀和,“繁表姐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徐繁一听这话,脸色就白了,她都已经是结了婚的女人,怎能喜欢别人?两眼看了看四周,好在只有她们两人,丫鬟婆子都被遣了出去,忙小声道:“清幽表妹,瞎说什么呢?” “表姐这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真有这么一个人?”曲清幽皱眉问道,这对于徐繁而言不见得是好事,求而求不到的痛苦她经历过,所以更为担心这表姐。 徐繁叹息一声,“我再想又有什么用?不就是一个人在妄想吗?徒增伤感而已。”况且任大人那么优秀的男人,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何必是她这样一个已为人妻的人。 曲清幽见徐繁说得悲凉,上前拥抱了她一下,徐繁反手也抱着她,片刻后,松开曲清幽,“好了,清幽表妹,就别为我伤感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曲清幽同情地拍拍徐繁的手,“繁表姐能放宽心自是好的。” 徐繁又大咧咧地笑了开来,“清幽表妹放心,反正日子都这样了,我也不会想些其他无所谓的事情了,再说那些个事也由不得我去想。” 表姐妹说了好一会儿后,杨夫人方才派人来说,要徐繁回去。徐繁起身离开还不忘叮嘱一声,“虽然表妹信心十足,但那等小人却是不得不防。” “放心,繁表姐。”曲清幽亲自送她出院子。 等到载着徐繁出去的骡车已经驶过了巷子,曲清幽才回过身来,周嬷嬷在一旁道:“二奶奶,我看唐家那姑娘的事,国公夫人一准是肯的,她例来就喜欢这内侄女。” 曲清幽看向唐夫人院子的方向,道:“婆母就算允了也没用,毕竟这是件大事,要老祖母与公爹亲自点头方才能行,再说夫君本人的意志也不可忽略。唐婉那只能是妄想而已。”不过,这件事还是有一点点棘手,她也该动动脑筋想想才行。 夜里,罗昊靠在躺椅上看着凌三公子送来的消息,曲清幽就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玉梳梳理自己的一头秀发,然后起身,走到丈夫面前,往他怀里一坐,罗昊也习惯性的伸手揽着,突然闻到一股清香,“好香,娘子擦了什么?” 曲清幽执起自己的头发凑近他,“喜欢这股香味吗?这是上回我生日,凌三奶奶给送的香油,我闻着味道挺淡雅的,所以就抹了一些在头发上。” “味道不错。”罗昊赞道。 “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曲清幽突然一本正经地道。 罗昊把目光从那刚看了几眼的纸张中又抬起来,道:“有什么事这么严肃?” “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听说有人立志要当你的平妻。”曲清幽很严肃地道。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罗昊手中的纸张不经意间掉到了地上,颇有些气怒地道:“是谁?清幽,还是有人在你面前搬弄是非?” 他的反应取悦了她,曲清幽笑着倾身揽紧丈夫的脖子道:“就是你那个花痴表妹唐婉。” 罗昊原本有些气怒的表情顿时就错愕了?她还没死心?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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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昊听了也只是沉默着,毕竟妻子说的在理,连他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我一直不想你让受委屈,到头来还是让你难做了,清幽,是不是嫁给我之后,你就过得特别辛苦?”他不禁想到成婚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站在妻子的角度去看,似乎没有一件让她能展颜一笑的事。 “没有的事。”曲清幽笑道,伸手指了两个地方,“只要这两处没背叛我,闳宇,再苦再累我也不觉得是什么,因为我们是夫妻,要一辈子相持相扶,互信互任。”她伸手圈紧他的脖子。 罗昊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清幽,从成婚后我一直只有你。” 这话曲清幽听过,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头靠在他的肩窝处,“嗯。” “以后我也只有你一个。” “嗯。”半晌后,曲清幽突然坐起身子抬头看着丈夫道,“闳宇,你说什么?”她的眸子里有着不可置信,也闪过希冀的光彩。 罗昊看着她这双漂亮的眸子,认识她将近一年,成婚也大半年了,并且即将又要迎来新生儿,他才真正明白妻子要的是什么?虽然她一直都有明示暗示于他,可他总是模棱两可的不愿深思,没想到只是一句话居然会让她反应这么大,早知道如此,他一早就说出来取悦她。 “清幽,我说以后我只要你一个人,只有你可以碰我的那里,也只有你可以走进我的心里。”罗昊深情地道,长这么大第一次明白两情相悦是何滋味? “闳宇。”曲清幽突然张开双臂抱着他,罗昊也双手抱紧她,她道:“不是蒙我的话吧?你说了我就会记住,记住一辈子,等到头白齿落也不许你反悔,你是我的,是我曲清幽一个人的。”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罗昊的手臂紧了紧,“傻瓜,有什么好哭的?”罗昊伸手抹掉她眼中的泪,“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你就看着我以后兑现好了。要不然,你又说要与我和离的话?清幽啊,有时想想你真的很狠。”和离这两个字她都能挂在嘴边。 “哪有?”曲清幽从未觉得心里被人填得满满的,虽然她一直看紧他,但这远不如他的一句承诺来得重要,女人终究是女人,男人的任何承诺女人都爱听。 “怎么没有?”他抱着她翻身到床上。 曲清幽捧着他的脸,“闳宇,我相信你。” 这一夜,曲清幽躺在丈夫的怀里睡得份外香甜,她从未想过在这个时空获得一份平等的爱情,只是他让她感动了,她才会想着法儿让他慢慢地恋上她,恋上她的身,恋上她的心。 罗昊却了无睡意,大手轻轻地拍打着妻子的背,让她睡得更熟一点。像妻子说的唐表妹的事情要找个合理的借口来解决掉为好,低头看了看妻子那安心的睡容,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把她轻轻地放平在枕头上,帮她把被子盖好。 罗昊起身穿衣,把头发随意地拿布条扎上,他现在急着要去见一个人。推门出去,惊动了耳房里值夜的茜红,她急忙奔出来,颇为诧异,二爷半夜起床干什么? “二爷可有什么吩咐?”茜红上前道。 “你去把灯笼备一个,然后就回去睡吧。”罗昊吩咐了一声,然后接过茜红递上的灯笼,亲自提着步出了屋。 茜红好奇地看了看,这么晚了二爷要去哪? 罗昊让守夜的婆子开院门,然后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提着灯笼消失在夜色中。 穆老夫人上了年纪,夜里总睡得不大踏实,半夜三更,珍珠进来禀报:“老夫人,二爷来了。” 穆老夫人起身穿衣,“半夜三更,这小子不抱着他娘子睡觉,找我这老太婆干什么?开院门让他进来了吗?” “开了,并且在暖阁里喝着茶。”珍珠道。 穆老夫人穿戴整齐后,方才挑帘子到暖阁,果然看到孙子背着手看着窗外黑漆漆的景致,道:“半夜不睡,找我这把老骨头有何事?”看到那只松毛狮子狗在炕上睡得香甜,她颇有些嫉妒,伸手把它抱起来,硬是扰了这只狗儿的睡眠。 罗昊听到声音,回头看着穆老夫人拱手道:“孙儿半夜扰了老祖母的睡眠,还是孙儿的不对。” 穆老夫人睨了一眼这宝贝孙子,“你小子哪会知道什么叫不对?半夜这会儿过来,八成不知道又要与我这把老骨头说什么了?” 罗昊坐到炕上,直视着这慈祥的老祖母开门见山地道:“老祖母知不知道母亲打算聘唐表妹当我的平妻?” 穆老夫人抚着松毛狮子狗的手就一顿,一双鹰眼瞬间就眯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娘是不是病糊涂了?” “今儿个的事,是清幽的表姐亲口告之的,相信母亲已经是同意了。”罗昊道。 “你娘就没干过一件让我顺心的事。”穆老夫人怒道,“这件事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摆平的,现在你娘子正怀着孩子,你可不许惹怒她,万一我的宝贝曾孙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与你没完。” 罗昊笑着接过珍珠奉上的茶碗递到老祖母的面前,“孙儿哪敢?现在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穆老夫人拍打了一下孙子,“好了,臭小子,把你的老祖母半夜扰醒,不单单是说这件事吧?” 罗昊道:“拒绝唐表妹是一定的,但这回我希望能让她彻底死心。” “你打算怎么做?” 罗昊把心里想的告诉了老祖母,“我相信母亲要提这个事,必不会私下里来提,她必定是希望迫我同意这件婚事。”他顿了顿,转了转手上的茶碗,然后才直视老祖母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半晌后,颇为迟疑地开口道:“还有,我希望老祖母帮我挡挡烂桃花。” 穆老夫人一听,大笑了出来,然后看到孙子脸上有些可疑的红色,眨着那双鹰眼试探地问:“怎么?什么平妻、姨娘、通房通通都不要了?” 罗昊摸摸鼻子,咳了一声,然后才坚定地道:“不要了。”他其实早就栽在他娘子的石榴裙下而不自知。 穆老夫人又感兴趣地道:“就你娘子一个了?” 罗昊这回不再觉得不好意思,倒是朝穆老夫人一笑,颇有些不甘,又颇有些情愿,但眼里却有着深情不悔,“这辈子就她了。” 穆老夫人颇为感慨地道:“我曾玩笑说过你与你娘子不知谁能降得住谁?没想到却是你这个臭小子先投降。” “老祖母不知道,原本娶她之前没想过会与她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那会儿只觉得她适合娶来当妻子,后来又觉得她比别的女人好,再后来就逃不过她的绕指柔了。”罗昊笑道,这些话他连清幽也未曾说过,只有面对老祖母时才会把自己丢脸的事情抖出来。 穆老夫人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从小就聪明,实际上除了她,他很少依恋其他人,娶了曲清幽,她也看到孙子眼里逐渐有了情感,心里半喜半忧,清幽那孩子看似温和好说话,可从那珠丝马迹里也可以看出这孩子度量不大,她就怕他们会在这问题上不能达成一致,现在有孙子这句话,她也可以把那一丝忧心放下。她又抚起了松毛狮子狗身上的毛,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先说好了,你与孙儿媳妇至少要给我生五个曾孙以上,老祖母才给你做挡箭牌,要不然免谈。” 罗昊笑道:“成交。”看来等这个宝宝出世后,他也要抓紧时间与妻子再接再励生孩子报答老祖母了。 “臭小子。”穆老夫人又笑骂了一句,然后看到孙子已经准备回去了,又道:“回去吧,若你娘子半夜找你,找不到,以为你去干了什么坏事,老祖母可不与你做证的。” 罗昊起身提起灯笼,颇为自信地道:“清幽不会的,老祖母也早点歇息。” 穆老夫人看着孙子提着灯笼慢慢地走出了她的视野,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珍珠上前扶着她返回卧室,感慨道:“婢子从未见过有二爷这样的男人,到头来还是二奶奶有本事把丈夫降住。” 穆老夫人又躺回床上,“其实婚姻也就是一场拉锯站,看谁更高杆一点而已。”看到珍珠似有疑惑,又道:“你要使手段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但又不能让他感觉到你的咄咄逼人,要润物细无声,慢慢地不就水到渠成了。这点还是你二奶奶使得高明。” “奴婢总算是明白了。”珍珠笑着把帐幔放下,让穆老夫人睡好。 等老夫人睡下了,珍珠出门顺手就掩上了房门,举着蜡烛回到耳房里歇下,一想到二爷那番话,她就止不住的羡慕二奶奶,在这国公府里侍候穆老夫人,她也算见过世面了,没看过哪家的权贵会像二爷二奶奶这样的? 穆老夫人依然是难以睡着,这样的夜里,想到她疼爱的孙女罗梓桐,心里又开始担忧,若这孙女具备了那孙儿媳妇的本事,兴许她就不会这么担忧了。 睡到半夜,曲清幽翻翻身子,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迷糊地伸手摸了摸,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一带,她又顺势圈住他的脖子沉沉睡去。 罗昊低头啄吻着她的红唇,睡梦中的她不自觉地回应他,大手一紧,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翌日,曲清幽处理完了琐事,这才赶往唐夫人的院子而去,她每天总要抽出一两个时辰来看一看这婆母的病况。 刚挑帘子进去,唐夫人就笑着道:“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来呢?” “让婆母久等了,只是有些个琐事耽搁了一下,婆母的病可好了?”曲清幽笑道。 唐夫人第一次笑着伸手握住曲清幽的手道:“儿媳妇,辛苦了,你看我这一病,什么时也理不了,让你一个孕妇还忙上忙下的,我这当婆母的看了也心疼。” 若不是早知道了唐夫人的心思,她也许会为了她这几句话感动一番,此刻却是笑道:“儿媳妇不辛苦,胎儿好乖,从怀孕到现在一次孕吐也没有,连夫君都啧啧称奇呢。” “你啊,就是太乖巧了。昊哥儿能得你为妻是他的福份。”唐夫人道。 曲清幽娇羞地低头,没有搭话,不过她却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等着唐夫人的话。 唐夫人又道:“你看,你现在怀着身孕,当家也颇为辛苦,估计侍候昊哥儿也会有所疏忽,我虽是婆母,却也想跟你分担一二。” “婆母的病尚未好,儿媳妇多担待一点也是应该的。”曲清幽道,她这婆母只差开口说要给他丈夫再找一个的话了。 唐夫人拍拍她的手,自以为笑得神密地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婆母可是为你好,不让你太劳累了。” 原来今天还没进行到戏肉,还有下文,曲清幽心里真的免不了冷笑几声,但嘴上却说:“那儿媳妇还要谢过婆母了。” “对了,这两天我觉得精神好多了,荣大夫也说我的中风症状开始痊愈了,我呢,想着置办一桌酒席,好去去这晦气。”唐夫人道。 “那是自然,婆母放心,儿媳妇会办妥当的,是不是到时候要把大舅父一家子请过来?儿媳妇好下帖子。”曲清幽会意地道。 唐夫人怔愣了一下,她还没说要请娘家人的话,她就猜到了?遂强笑道:“是这个理,毕竟是娘家人,还是请一请为好。” “那儿媳妇知道了,这两天就会把菜单列好,到时候让婆母过过目。”曲清幽道。 婆媳俩口不对心地又说了半天话,曲清幽这才带着人离去,她一走,唐夫人就冷下脸来。原本她想单独与曲清幽说,让她同意儿子再娶唐婉当平妻,但是嫂子杨夫人那天却说:“姑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儿媳妇的厉害,上回还害婉儿掉到水里,好在最后没得风寒。若不是婉儿这傻丫头就是喜欢她二表哥,我也不放心让她与你那儿媳妇相处。这事你跟她提没用,她一准会找千个万个理由来拒绝。” “那依嫂子看,该怎么办为好?”唐夫人不禁有些迟疑起来,“你也知道这事我同意了还不算,还得那老夫人和夫君都同意了方才能算。” 杨夫人道:“过两天,等你的病好了,办上一桌酒席,请我们这些个娘家人到场,到时候当场提出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谅穆老夫人和定国公也不敢随意得罪我们宁国公府,况且这可是一家偏宜两家好的事情。” 唐夫人听后频频点头,“还是嫂子想得周道。” 曲清幽出了屋子,回头看着唐夫人住的屋子,在春日里还是显得颇为萧瑟,然后又把目光收回来黯了黯,这婆母还真的是不讨喜。 鸾儿扶她上骡车,道:“国公夫人太过份了。” 曲清幽道:“她也有她的担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却是为我所不容。” 酒席那天,唐夫人穿戴一新,虽然走路仍要人搀着,但嘴歪之症却好了不少,人看起来也精神很多。 穆老夫人拄着拐仗在珍珠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看到儿媳妇脸上的笑容,她脸上的笑容也很深,“儿媳妇看来真的是好了不少。” 唐夫人以为婆母是称赞她,忙道:“劳婆母挂心了。” 穆老夫人在主位上一坐,随意地道:“你毕竟是我的儿媳妇,于情于理我都是要关心你的,毕竟这是身为人家婆母的责任。再说人家的宝贝女儿嫁到我罗家来就不是受罪的,儿媳妇,你说是吧?” 唐夫人愣了愣,然后才道:“婆母说的是,我对二儿媳妇也一直是把她当女儿看的,绝没有让她受过罪。”这婆母就知道偏袒曲清幽。 半盏茶功夫,罗昊这才陪着罗阙到了,罗阙眼神颇不善地看了一眼唐夫人,唐夫人照例有些许畏惧。 曲清幽却是忙得很,让二叔父二婶母、三叔父三婶母等人入座,才刚停了一会儿,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宁国公一家子来了。她又急忙出去相迎,果然见到宁国公带着妻儿等人进了来。“大舅父与大舅母可来了?” 宁国公是见过这个外甥媳妇的,此刻见她一身素衣,倒是颇为淡雅,再看看女儿一身的鲜艳,觉得自家女儿也没有差多少,遂脸上带笑道:“外甥媳妇,你公爹可到了?” “早就到了,不就在等着大舅父与大舅母吗?请。”曲清幽笑道。 曲清幽亲自出迎,让杨夫人颇为诧异,唐婉拉扯了一下母亲的袖子,“娘,您看她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我看了就来气。” 杨夫人安抚道:“傻孩子,将来你嫁进来是平妻,还怕她干什么?到时候我一定撺掇着你婆母兼姑姑把治家权给你,到时候还指不定谁看谁脸色?” 唐婉头一昂道:“还是娘说得对。”然后又朝曲清幽冷冷地看了一眼,“我就让她多威风几天,到时候等我在罗家站稳了之后,看我如何收拾她?” 徐繁自是听到了这小姑自大的话,遂冷笑道:“小姑还真是有自信?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嫁进去?嫁不进去一切都是空谈。” 唐婉瞪了一眼这个处处与她作对的嫂子。 唐定康对这种场面视而不见,虽然对于爹娘的打算他略知一二,不过却不看好,朝自个儿小妹道:“小妹,你这还真是痴心妄想。” 唐婉一看是这个不正经的兄长说话,那气焰顿时就黯了许多。 杨夫人忙朝儿子怒视一眼,“不争气的东西,乱说什么,没得还坏了你妹妹的好事。” 唐定康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这妹妹注定是枉费心思。 唐家众人的反应都落在曲清幽的眼里,真是打的好算盘,还没敲响,就开始盘算利益了。 徐繁经过曲清幽的身边时,不忘低语一句,“待会儿可要机灵点。” 曲清幽点点头。 宁国公循例问候了穆老夫人一声,然后才与妹夫、妹妹打招呼,“看到妹妹的病情有所好转,我这当兄长的心也就放下了。妹妹还是别再念着那已经去了的大外甥。要记得还有一个好儿子呢,昊哥儿,我看了止不住的欣赏呢。” 唐夫人一听提起已过世的罗显,免不了又要抹泪,杨夫人赶紧上去劝,方才止住泪,带着泪眼道:“大哥说的在理。” 罗昊拱手道:“外甥谢过大舅父的赞赏。” 宁国公拍拍罗昊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更浓,开始把这外甥当自个儿女婿看待,是越看越满意。 罗阙大手一挥,让众人入席。 曲清幽做为罗家在场最小辈的媳妇本应站起来伺候众人用膳的,但罗阙却说:“儿媳妇还怀着孩子呢,孕妇最大,赶紧坐下吧。儿子,还不扶着你娘子入座?” 好不容易老爹发话了,罗昊赶紧把妻子扶坐到自己的身边,看得唐婉两眼都要冒火了,手里的绢帕都快要被她绞碎了。 曲清幽歉笑着坐下了,两眼瞟到唐婉那满是醋意的脸孔,脸上的笑容不禁更盛了,真是不要脸的姑娘,就算是前世那个时空里的人比较开放,这种当着妻子的面就对别人的老公流露出兴趣的女人也是人人喊打的。 罗昊看着唐婉那张因为嫉妒有些许扭曲的脸,免不了又是摇摇头,他这表妹怎会固执成这样?以前也未见她是这个样子的,要早知道这朵烂桃花会这么执着地开着,他一早就避开她这花痴了。 席间,罗阙兄弟几人与宁国公自是说着话,而罗昊却一心一意地伺候妻子用膳,只差没有喂到她口里了,这一幕看得宁国公夫妇与唐婉都直皱眉。 杨夫人道:“二外甥,你媳妇没手不会挟菜吗?”桌下的另一只安抚着女儿有些暴燥的性子。 “大舅母不知道,自打她怀孕后,外甥就得小心地伺候,怕会像上次那样再出意外,再说丈夫体贴娘子也是天经地意的,是吧?大舅母。”罗昊又给曲清幽挟了一筷子的菜,曲清幽回给他嫣然一笑,这一幕一看就知道人家夫妻恩爱。 唐婉咬紧下唇用筷子头把碗弄得老响,穆老夫人皱眉道:“婉姐儿,在餐桌上不能用筷子弄响碗的,又不是叫花子,这规矩都不知道?” 杨夫人一听,忙按住女儿的手,道:“她小孩子不知道规矩,老夫人莫见怪。” 唐婉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垂下首道:“老夫人,都是婉儿的不好,婉儿会改。” 穆老夫人这才不再看向唐婉,倒是瞟了一眼孙儿夫妇,亏这小子想得出来,在桌上当场恩爱给唐婉看,让她死心,只怕这样还是不行,那婉姐儿看似已经进入魔障了。 唐夫人看着侄女出丑被婆母斥责,嘴唇又抿得死紧,婉儿那丫头何必为这点小场面而吃醋呢?这么沉不住气。 徐繁倒是笑容满面地挟菜吃,看这不要脸的小姑出丑,再开心也没有了,连平常不爱吃的菜吃了下去也不自觉。 酒过三巡,宁国公终沉不住气,道:“妹夫,不知我们可否结个儿女亲家?” 罗阙早就听儿子禀报了一切,状似不解地道:“大舅子这话是何意?昊儿已娶正妻,昀儿与昕儿又是庶出,身份上都配不上你家婉姐儿,这儿女亲家如何结?” 宁国公道:“妹夫此话差矣,我实在喜欢昊哥儿这外甥,总想着他能当我的女婿就好了。我倒是想把婉儿许给昊哥儿当平妻,我们两家本就是亲家,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唐婉一听父亲提出来了,忙低下头装害羞,但两眼仍偷偷地瞟向罗昊,二表哥会如何回答?一定会很欣喜吧? 罗阙皱眉道:“这不是委屈了婉姐儿?” 唐夫人赶紧搭话,“夫君,婉儿这丫头的心思我知道,再说她对昊哥儿有情,这正是一桩大好姻缘。现在儿媳妇正怀胎,又要管理府上的琐事,哪有精力照顾丈夫,不正是再娶一个的时候了?一来也好为儿媳妇分担分担,二来将来也好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对,姑奶奶的话说得在理,还望姑爷赶紧答应呢。等显哥儿的七七法事做完了,五月份倒有几个好日子,那时候完婚不刚刚好。外甥媳妇那个时候应该显怀了吧?也好为你分忧。”杨夫人笑着道,最后已是对曲清幽说的。 曲清幽摸摸自己的肚子,现在这些人就因为她怀孕了所以打她丈夫的主意,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罗昊的手在桌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两眼朝穆老夫人看去。 穆老夫人抹了抹嘴,示意珍珠给她倒一碗茶水漱漱口,自然是看到孙子的目光,这臭小子等一会儿要死吗?催得那么急,看了看儿子被三人围攻的局面,鹰眼不禁带上了几分犀利,“儿子,上回我忘了跟你说,前段时日我去打醮时,让灵虚子师太给昊哥儿占了一卦,结果显示这一年内都不宜再找一个女人,否则会有血光之灾。我这把老骨头听了当时心就跳得厉害,急忙追问可有化解之法?我还等着多子多福呢。谁知灵虚子师太却说,就算做法事也解不了,这是上天的指示。亲家侄儿,婉姐儿是不错,可是我家昊哥儿确实不能娶她当平妻。” 还有这回事?唐夫人瞪大眼看着穆老夫人,她怎么没听说过?“婆母,上回打醮时,我也去了的,可没听到灵虚子师太说过昊哥儿今年内不宜娶平妻纳妾的?” “儿媳妇,你的意思是我这老太婆在胡诌诓亲家侄儿吗?”穆老夫人怒喝道,“岂有此理,从来还没有人置疑老身的话。” 罗阙赶紧瞪了一眼妻子,然后上前去安抚母亲的情绪。 廖夫人赶紧道,“我知道,那是婆母担心昊哥儿特意让灵虚子师太悄悄占的卦,当时我也刚好在场来着,听得心直跳呢。当时还给我家星儿占了一卦,好在说他今年顺顺当当的,我才放心。”她在桌子下伸长脚踢了踢牛夫人。 只顾着傻愣地坐着的牛夫人也赶紧道:“这事儿我也知道,只是大嫂那天刚好去盯着显哥儿的祈福仪式所以错过了。” 宁国公听着罗家这几个女人说的话,明显在找借口不肯结这个亲,脸上不禁变成铁青色,又看向了妹妹。 唐夫人怎么也想不通儿子怎么就得了一个今年内不宜娶平妻纳妾的结论来?对着兄长摇摇头。 曲清幽看了半天,心里都要笑翻了,握着丈夫的手不禁加重了几分力道,罗昊看向她,微微一笑,然后不再理会这场闹剧,而是又开始挟菜给妻子吃。 唐婉的一张俏脸颜色变了又变,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会不成呢?忙又拉扯母亲的衣物,一脸的哭相,杨夫人急忙悄语安慰了几句。 宁国公道:“妹夫,你嫌我家婉儿配不上你家昊哥儿就直说,怎么说出这个莫须有的谎话?” 穆老夫人把帕子往桌上一扔,冷笑道:“亲家侄儿认为老身在说谎喽?这事情你可以去把灵虚子师太找来亲自问询,看看老身可有半句虚言?” 罗阙兄弟三人自也是怒目相向,他们的老母亲说的话如何轮到外人置疑的地步? “老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国公也不得不站起来拱手致谦。 穆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这才又坐下。 杨夫人看了看这情形道,“老夫人说是不是今年不宜成亲?要不就先行订下婚事,明年开春再办也不迟啊。” 唐婉一听脸上又露出笑容来。 徐繁听着这厚颜无耻的话,不禁要睁大眼睛,人家都拒绝了,居然还不死心? 曲清幽手中的菜不禁要掉到碗里去了,不禁两眼看向装娇羞的唐婉,这姑娘真的太执着了,原本她以为老祖母已经把话挑明了,她无论如何也该死心了?怎料到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罗昊这回倒没有了诧异,他总算看明白了唐表妹,若这么轻易就放弃那真的就不是唐表妹了。 宁国公也接口道:“这毕竟是昊哥儿的婚事,还是让他自个儿做主吧?”他的女儿可不比他的正妻长得差,是个男人哪个不想享齐人之福? 众人的目光都对准了罗昊夫妻,罗昊慢条斯理地给曲清幽挟了菜,又伺候汤水的也有了半天功夫。 唐家众人自是不满,唐夫人也不大高兴,哪有人这样宠媳妇的?还有儿媳妇不会拒绝吗?“儿子,你大舅父在问你话呢?” 罗昊抬眼道:“大舅父,其实外甥早就跟唐表妹把话说清楚了,还有何可说的?不信大舅父可以问问表妹。” 宁国公没听过这一遭,忙瞪向女儿道:“婉儿,你表哥和你说过什么?” 唐婉脸色一白,想到罗昊数度拒绝她的事情,心里又怒又怨,又觉得委屈,遂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罗昊不禁瞪大眼,唐表妹啊唐表妹,你何苦如此?遂站起道:“大舅父,大舅母,唐表妹曾向我表白过,这件事不知两老可知?只因外甥想着这毕竟事关表妹的闺誉,所以也不许人提。当时外甥就说过对表妹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若外甥勉强娶了表妹当平妻,把她随意地往院子一扔不理不问,那样岂不是害了表妹一生?这种事情外甥怎能做得出来?” 宁国公脸上的表情快挂不住了,原本听她提及要当平妻,还以为外甥与她有那么一点意思,原来早就被人拒绝了,不禁瞪向女儿,怎么不早说出口,害他这张老脸丢人。 杨夫人也惨白着脸色,女儿真是糊涂啊。若她早知道还有这一出,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女儿的提议。 唐婉站起哭道:“不是的,二表哥不是这样说的,你是不是受这个女人的指示所以才会这样对婉儿?”两手指向曲清幽一脸的怒容。 曲清幽道:“唐表妹,我夫君已经把话都挑明了,你还不清醒那真的就是你的事了,今儿个的事情,他不说我还不知道呢,你这样指着我来说话可有半点闺阁千金的仪态?” 穆老夫人不高兴地道:“婉姐儿,原来你是这样的性情,那我罗家的门你还真的进不了。你自称甘愿当平妻,难道平妻就不用尊重侍候正妻了吗?你这态度,我还真的担心我将来出世的曾孙会不会遭你的毒手?” 唐婉立刻跌坐到椅上,当众哭泣道:“二表哥,你怎么可以对我那么狠心?怎么可以?” 宁国公已经气得吃不下这顿饭了,把筷子一扔,站起来拱手道:“妹夫,我先告辞了。” “大舅子,饭还没吃完呢?”罗阙赶紧留客,难得看到这种场面啊。 宁国公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杨夫人也急忙站起,拉着女儿就想跟上去,谁知唐婉却挣脱母亲的手,跑到罗昊的面前抓着他的手臂,“二表哥,婉儿是真的喜欢你啊,我真的不会不尊重曲姐姐的?将来我一定会好好侍候她。” “唐表妹,你可以有更好的姻缘,何必执着呢?”罗昊拨下她的手。 唐婉站在那里,泪珠儿不停地往下掉。 曲清幽撇开脸不去看,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的姑娘。唐婉又急忙去求曲清幽,“曲姐姐,以往都是婉儿不懂事,得罪了姐姐,姐姐就帮帮我吧,我进门后一定会好好侍候姐姐的。” “唐表妹,你这又是何苦呢?”曲清幽温言劝道。 宁国公听不下去了,上前拉开女儿缠着曲清幽的手,“啪”地一声当众打在唐婉的脸上,“不孝女,你还要丢人丢到什么时候?”然后又朝杨夫人吼道:“还不拖着她回去,看你生的好女儿。” 杨夫人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唐定康惟有收起看戏的态度,上前拉着傻愣着的唐婉离去了,徐繁赶紧跟上,不忘回头朝曲清幽赞赏地一笑。 等唐家众人都走远了,罗阙朝唐夫人怒道:“看你出的好主意。” 唐夫人面对丈夫的怒火,缩了缩头不敢言。 穆老夫人没好气地看了儿媳妇一眼,吩咐珍珠扶她回去了。 廖夫人上前对着唐夫人笑道:“大嫂,你那个内侄女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若是我家檬儿也是这样,我一准就把她打醒了,还由得她到处丢人?还是劝劝你嫂子,往后没事别把她带出家门,省得丢脸。” 唐夫人恨恨地起身,“二弟妹,你别在这儿说着风凉话,我知道你家檬儿被忠勇候府的郭夫人看上了,兴许很快就是忠勇候夫人,但你也别忘了,那是娶继室,能有多风光?” 廖夫人听了后火怒三丈,“再不济也比你那内侄女强。” “你!”唐夫人怒火攻心,眼看中风之兆又要重犯。 二叔父罗阚拉着还想再说话的廖夫人赶紧走了,他这妻子有时得理不饶人的。 唐婉的丑事后来经记恨的廖夫人在上层贵妇间大力的宣传,人人都知道这宁国公府的嫡姑娘发花痴丢人丢大发的事情。 一众长辈都走了,罗昊却是不大理会,而是给妻子挟菜让她吃饱再回去,曲清幽却没有多少食欲,转头对丈夫道:“闳宇,你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一点?唐婉以后可能真的不能出现在人前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罗昊不甚在意地道。“好了,别提她了,赶紧吃饭才是道理。” 是不是男人面对自己不喜欢的女人都可以如此狠呢?就像上一世的那个男人对待她一般,让她在朋友、在大众、在他的下属面前一次又一次丢尽脸面,所有人都知道雍小姐不得丈夫的喜爱。 “清幽?”罗昊唤了几声。 曲清幽这才回过神来,温柔地笑道:“唤我有什么事?”好在这一世她不是被人伤害的那一个。 “吃饱了吗?” 曲清幽点点头,任丈夫把她扶起来,最后离席,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月光之下消食,她低头看了看两人牵着的手,嘴角挂笑。 “笑什么?”罗昊松手搂她在怀,慢慢前行。 “没什么,对了,你真的对你那个花痴表妹一点也不动心?好歹也算是美女一名。”曲清幽调侃道,若不是妒恨的话,唐婉其实长得不错。 罗昊捏捏她嫩滑的脸蛋,“怎么?对我一点信任也没有?那天说信我也是诓我的?” 曲清幽缩在丈夫的怀里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怎么可能?”她驳道。 “清幽。”罗昊看着丫鬟婆子们都刻意跟在很远处,趁着夜色低头亲吻她鲜艳的红唇。 第二天,曲清幽去探望唐夫人的病情时,唐夫人看着她冷道:“其实昨天那场戏是不是你刻意唆摆昊哥儿安排来侮辱婉儿的?” “婆母,怎么这么想呢?媳妇完全不知情。”曲清幽辩道。 “哼,你也不用狡辩?不是你唆摆,昊哥儿怎么会这样对待婉儿?婉儿没有说错,我真的没想到你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竟想着要昊哥儿只要你一个人,你如何对得起罗家的列祖列宗?”唐夫人朝儿媳发难。 曲清幽急忙跪下道:“婆母这话真的有失偏颇,媳妇自认嫁进罗家这大半年没有说错一句话,没有做错一件事,恪守妇道,现在又怀了罗家的子嗣,又怎么对不起罗家的列祖列宗?还请婆母明示?” 唐夫人心间一股怒火在燃烧,偏又找不到词来驳斥这儿媳妇,惟有气红了一张脸,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曲清幽赶紧起来给唐夫人斟茶拍背让她顺气。 唐夫人气顺之后,一把推开曲清幽,“不用你假好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早死?省得碍着你的眼。” 曲清幽瞪大眼道:“婆母怎会这么想儿媳?”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唐夫人赌气地歪躺在炕上,把头转向另一边。 曲清幽也不勉强逗留,而是朝丫鬟吩咐几句小心伺候的话,然后就挑帘子出去了。 “二奶奶,国公夫人是做贼的喊捉贼。”出来后,鸾儿忿气地低声一句。 “随她高兴,只要不出大风浪就行了。”曲清幽也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唐夫人不大聪明,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正准备坐上骡车,就有人来报,“二奶奶,福寿公主又到国公府了。” 曲清幽一听这福寿公主来了,赶紧让下人驱车往前堂而去。 福寿公主正无聊地坐在正堂里等候,忽而见到曲清幽正快步走过来,忙起身道:“曲姐姐。” “妾身见过公主。”曲清幽行了礼道,“快让我看看,风寒都好了吗?” “嗯,母后允我来住到寒食节前。”福寿公主笑道。 曲清幽看着这小公主日渐开朗,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打量到跟着她的宫娥里已经没有了莫嬷嬷,看来她已经死了。 “小三子,我要送给曲姐姐的礼物呢?”福寿公主趾高气扬地道。 罗昀一脸沮丧地从侍卫堆里站出来,把手里捧着的礼盒递上道:“公主,在这里呢。”他去当福寿公主的侍卫不过才几天功夫,可已经被整得只剩半条命了,这小公主整他的招数层出不穷。 “小三子?”曲清幽重复着这个类似太监的名称,看到罗昀一脸的尴尬,笑道:“公主果然大才。” “那是当然,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名儿最配他。”福寿公主道,然后指着那锦盒,“母后说曲姐姐有身孕了,所以我挑了些补品给姐姐送来。”上前摸着曲清幽平滑的腹部,“这儿真的有个小宝宝吗?” “是啊,不过等宝宝出来后才能与公主玩。”曲清幽笑道。 夜里的华灯初上,汤栉白应酬完,正撞见罗昊与一翰林侍讲吃饭,遂上前道:“闳宇弟,怎么这么巧?” “勇天兄。”罗昊也欣喜地起身打招呼,然后指着那翰林侍讲道:“这位是朱翰林。” 朱翰林知道这是忠勇候爷,遂拱拱手问候一声。 汤栉白打量了一眼,这朱翰林五官清秀,笑起来倒也随和,心下倒是好奇,只是这样的人没什么特色,罗昊因何与他交往? 罗昊相邀,汤栉白也不推拒坐下,三人高谈一通倒也尽兴。 一时席毕,朱翰林先行离去,罗昊却与汤栉白并排走出京煌酒家,汤栉白道:“这朱翰林倒是个老实人,只是这样的人在官场上难混得好。”说白了就是不看好他的前途。 罗昊却道:“就因为他是老实人,我才相交于他,勇天兄也见过我那庶妹吧?胆子忒小,又整天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这朱翰林家里是小富之家,置有几亩薄产,而且重要的是听说他的母亲最是良善。我可是千选万选才挑中了他,将来我那庶妹若嫁给他也不至于吃苦。” 汤栉白听罗昊说要为罗梓杉挑夫婿,那下楼的步伐就是一顿。 罗昊已走到楼下,这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回头看去,汤栉白还停在半道上,遂道:“勇天兄,怎么了?” “没有什么。”汤栉白急忙下楼来,皱眉道:“我记得你那庶妹好像才十五吧,这么快就要挑婆家?” “十五也不小了,现在挑好,明年秋出嫁不就刚刚好。”罗昊笑道,“我娘子常说她性子温和,不能挑那些个高门大户的,就怕她受欺负;也不能找那些个花心的,就怕她管不住丈夫;也不能找那家婆母厉害的,就怕她到时候成了受气包,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这朱翰林最为合适。” 汤栉白脸色有些不好的随口应了几句话,罗昊也不疑有他,到了门口即与他分手,准备回家去慰娇妻。 汤栉白刚踏进忠勇候府,就见到母亲郭夫人已经在坐等他了,皱眉行礼道:“娘,怎的在这儿?” 郭夫人不高兴地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最近你都避开我,我要见儿子还不得一早在此候着?” 汤栉白又赔了不是,坐在一旁道:“娘,找儿子有何事?” “你的婚事,现在都三月末了,该定下了,秋天成婚就刚刚好。”郭夫人道,“我已经与定国公府三房的廖夫人谈定了,等他家世子的七七法事做了之后,我就准备派媒婆上门,给你求娶那檬姐儿。”她现在是越看罗梓檬越满意,性情不错,重要的是年轻,才十五岁,将来也好生养。 汤栉白一听脸就一皱,“娘,何必那么着急呢?再说现在离秋天还早着呢。” “你知道筹备一场婚礼要花多少时间吗?再说媛姐儿也开始慢慢地大了,是需要一个母亲来照料的时候,我才急着为你再娶一门妻。”郭夫人站起怒道。 汤栉白也站起道:“娘,我不同意,再说他家还在办丧事,虽说是堂兄弟碍不着什么,但也不能这个时候提亲事。” 郭夫人指着儿子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还在想着罗家那庶出的姑娘?我告诉你,说什么我也不同意,你要娶她,好,等你娘死了,你娶谁我也管不着。”看到儿子就来气,她转身就走。 商先生进来时刚好与愤怒的郭夫人擦肩而过,忙唤了几声,无奈这郭夫人视而不见,径自怒冲冲地离去。“候爷,您与太夫人又怎么了?” 汤栉白无力地坐在椅子里,手捏了捏额尖,“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那该死的婚事?” “候爷,其实我觉得那檬姑娘也不错,太夫人看得上自然有她的道理,您就服服软,把人娶回来不就得了。” 汤栉白把头靠在椅背上,他也想啊,依着他娘随便娶一个女人回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吊唁时见着她受委屈的样子,心里一直记挂着,他刻意压制着不想去看她,却又偏偏脑海里想着她。想到罗昊今天的那席话,他哪样也不符合他挑妹夫的准则。 商先生径自坐下道:“候爷莫不是还在想着那庶出的姑娘?” 汤栉白点点头,“我听你的,不去找她,不去见她,可是老商,为什么我还会梦到她?” “是罗家的庶姑娘还是卿儿姑娘?”商先生问道。 汤栉白自嘲道:“我也搞不清,一会儿是她,一会儿是卿儿。我也知道她的性情生活在候府里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人的感情偏偏不能听从理智来抉择。” 商先生惟有耸耸肩表示他的无能为力。 罗昊回府时,刚踏进院子里,就听到里头传来笑声,有一道孩童的声音颇为耳熟,但又想不出在哪儿听过?急忙进屋,他两眼圆睁地看着炕上那个小煞星,她怎么又来了? 福寿公主一转头看到是这个不讨喜的二表哥,脸上的笑容一收,头一昂。 曲清幽见状笑了一下,起身迎接丈夫,“闳宇,福寿公主要在我们这儿住到寒食节前。” “小公主,皇宫好吃好住,你干嘛要来寒舍住啊?”罗昊看她开口说话了,试图与她沟通。 “哼,我爱住哪就住哪?况且这是曲姐姐的家。”福寿公主不买账地道。 “等等,她是你二表嫂,你怎么叫她曲姐姐?再说她家不就是我家,有分别吗?”罗昊不满地道。 “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我是君你是臣,可别忘了。”福寿公主在炕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昊道。 罗昊哭笑不得,这小公主不开口讨人嫌,开口说话一样讨人嫌,不,是更讨人嫌。 曲清幽忙拉拉丈夫的衣袖,然后上前安抚了一下小公主。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罗昊一想到今晚又要窝在书房的炕上睡觉,心里就不舒服。 玩到很晚了,福寿公主猛打哈欠,用小手揉了揉眼睛,朝那新近照顾她的宫娥道:“庄嬷嬷,我困了。” 一脸福相的庄嬷嬷上前把小公主抱在怀里朝曲清幽道:“曲夫人,小公主困了,你看是在哪儿歇下为妥?” 曲清幽忙让抱到卧室去,谁知福寿公主却摇摇手,看了看自己那一脸臭相的二表哥,道:“到芳菲馆去吧,免得有人又要说我是那只占着鹊巢的鸠。”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moonzyi0828、cc514、lililiyi、天涯一叶舟送的钻钻哦! 感谢yushuwei520送的花花哦! 感谢投票票给我动力的读者们! 很感慨,今天是第一百章了,很感谢大家对某梦的支持,让我把这个梦进行到底。 第一百零一章 太妃 罗昊张大眼看着福寿公主庄嬷嬷抱在怀里向爱莲院隔壁的芳菲馆而去,而一众的宫娥都跟着离开了。他那不争气的庶三弟缩了缩脖子,怕他看见一般,赶紧也灰溜溜地跟上。 罗昊拉过妻子搂在怀里香了一下,道:“清幽,我是不是眼花了?那只鸠不打算霸着我们的鹊巢?” 曲清幽哭笑不得地道:“闳宇,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罗昊一把打横抱起她往卧室而去,“好了,我们也进鹊巢休息吧。”曲清幽捶了捶了他的肩表示不满。 廖夫人院中的梨花开得好,特意请了曲清幽等人前去赏花。 曲清幽携着福寿公主前往,一踏进院子,满眼的洁白花朵争相开放,绿树白花,红墙绿瓦,微风拂过,白花翩翩起舞,煞是夺人眼球。她不禁咏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福寿公主仰着头看着曲清幽道:“曲姐姐,你这句诗做得真好。” 徐瑜迎上来道:“昊二嫂子来了。怎么一来就大发诗兴?”然后又对福寿公主行礼道:“妾身参见公主。” 福寿公主端着皇家的礼仪,脸容端庄地道:“起身吧。” 曲清幽摸了摸福寿公主的头,小小的年纪,就学会皇家那套。“实因为二婶母这院中的梨花真的开得太漂亮了,我看了实在欢喜。” 福寿公主倒也不拒绝,任她的手摸着自己的头顶。看得徐瑜称奇又带了几分羡慕,那毕竟可是皇家公主啊。 廖夫人笑着从屋里出来,给福寿公主见了礼后,忙命下人在梨花树下摆上酒席,“去年侄儿媳妇就说过要来赏梨花,所以今年的梨花开得最好的时节就赶紧把你请来赏花,莫错过了这花季。还有那去年酿的梨花酿,今年喝来刚刚好。” 曲清幽摸摸肚子一脸婉惜地道:“那真不凑巧,看来我是喝不上这梨花酿了。” “没关系,我还置了几样二侄儿媳妇喜欢吃的菜。”廖夫人道。 远处罗梓桐与罗梓檬两人笑着打闹走进来,罗梓杉倒是安静地跟在一旁。 廖夫人道:“檬儿这丫头真不像话,都大姑娘了还不知道收敛一点,若给别人看到,我看还有谁要下聘于她?” 曲清幽悄悄地问道:“忠勇候府的太夫人什么时候会来下聘?” 廖夫人满面笑容地道:“等显哥儿的七七法事做了之后,也没有多少天了。” 廖夫人赶紧招呼众人入席,罗梓杉与福寿公主挨着曲清幽坐下了,罗梓桐与罗梓檬两人倒是接着吵闹了半天,两人你追我逐的不知道在抢些什么。 “好檬妹妹,快还给我。”罗梓桐哀求着,意图抢回罗梓檬手中的纸张。 罗梓檬却举高跑远,“这是未来姐夫写给你的情诗吧?我就偏不还给你。”拿在手上念道:“君……”还没念下去。 罗梓桐就上前一把抢回在手里,嘟着嘴道:“我偏不给你念。” 罗梓檬又笑闹着欲去拿回来。 突然,庄嬷嬷领着太监上前却一一检验菜肴安全与否,看得廖夫人心里多少有几分不痛快,看了眼在曲清幽身旁的福寿公主,这皇家公主就是难侍候。 突然,罗梓檬不小心撞到罗梓杉的身上,罗梓杉又不小心倾向曲清幽,好在曲清幽反应快忙扶住,才没有倒向福寿公主。 廖夫人不悦地道:“檬儿,桐姐儿,别再闹了,都不知道你们二嫂的身子现在宝贵得很吗?若有个闪失我看你们两个如何赔?到时候老夫人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曲清幽忙摆手道:“没多大关系,她们姐妹俩爱闹由得她们闹去。” “听到了吗?娘。”罗梓檬回嘴道,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块男用的帕子,拾起来笑道:“是谁的?桐姐姐,可是你的?” 罗梓桐接过来看,“什么臭男人用的?怎么可能是我的?”又扔回给罗梓檬。 罗梓杉忙往袖中摸去,突然发现那帕子不见了,急忙抬眼看去,居然在罗梓檬的手上,想上去抢回来,但又迟疑了,若别人说她不知羞藏着男人的帕子,那她的闺誉也就荡然无存了。 曲清幽看到罗梓杉一副含泪的样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居然是那条帕子。她看了看帕子,又看了看罗梓杉一脸急切的表情,这四小姑思春了?遂上前拿过罗梓檬手中的帕子,笑道:“是你昊二哥的。” “二嫂,你怎不早说?还让我骂什么臭男人?”罗梓桐状似不悦地道。 “是我不好,刚刚没看清。”曲清幽笑道,顺手就把帕子收到袖子里去。 徐瑜端来梨花酿,除了曲清幽外,给每人都用精致的玉器酒杯倒满。福寿公主看着面前的酒杯,甚是喜欢,端起来尝尝,倒有些梨花香味。 曲清幽见状,“公主,你还小,这酒喝不得。” “曲姐姐,我喜欢这味道。”福寿公主又端起来尝了一小口。 “不能再喝了,喝酒是大人的事情。”曲清幽伸手把酒杯夺去,福寿公主倒也听话不再吵着要喝。 “这酒喝一点没关系的。”徐瑜道,“夫君每晚回来都要浅尝一口,所以久而久之我也喜欢上这酒来。” 曲清幽抚了抚福寿公主的嫩脸蛋道:“公主还小呢。”忽而记起罗星好像是鸿胪寺少卿,随口道:“星堂弟最近可忙吗?” 福寿公主很喜欢她这种关怀的语气,若是别人劝她,她一准是要发脾气的。 徐瑜道:“怎么不忙?听说南昌国今年的使者又要来了?现在整个鸿胪寺都忙着做好接待他的准备。” “这个事情我知道。”福寿公主仰着小脸道,“南昌国的进贡使团就快到了,而且今年好像还要请求我们大夏国把公主赐婚给南昌国的太子什么的。”她的小脸皱了皱。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愣,皇帝的女儿人数都不多,年纪稍大的都嫁了,未嫁的公主中最大的就是眼前的福寿公主。 曲清幽惊道:“公主,不会是要求娶你吧?”若是这样,那真的太过份了,她才多大啊? 福寿公主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曲姐姐想到哪了?我才十岁,母后说不会让我去的,再说那南昌国的太子是个瘫子,我才不要嫁一个瘫子。”她皱着可爱的小鼻子道。 曲清幽捏了捏她的嫩脸蛋放心道:“不是你就好了。” 廖夫人却皱眉道:“看来是要在权贵之家挑选适合的女儿册封为公主出嫁了。”她想着还是快点催促郭夫人前来提亲,杜绝女儿有被选上的可能性。 曲清幽一想也想到这点,燕京城收到风的贵族都会加快嫁女儿的进程,不由看向罗梓杉,虽说是庶出,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被选上。 罗梓杉也看着二嫂,正确的是看向她放着帕子的袖子,她真的很想拿回来。不过现在时机不对,她惟有忍着。 一场赏梨花的宴席众人倒是玩了好长一会儿,曲清幽倒是吃得挺尽兴的,偷偷瞄了瞄身旁的罗梓杉,只见她半天也不挟菜吃,神情有些许沮丧,看来她真的得问问这小姑在想什么? 宴席结束之后,福寿公主因为喝了一两口梨花酿的原因,头有点晕沉,曲清幽赶紧把她送回芳菲馆,让人去煮醒酒汤,给小公主猛灌了一碗,小公主方才沉睡过去,不再嚷着头疼。 吩咐庄嬷嬷等宫娥照顾好福寿公主,曲清幽推开门出来,刚走了几步,就见罗梓杉从树后闪了出来,似乎在此等她良久了,红着脸小声道:“二嫂。” 曲清幽看了看芳菲馆这个角落里人烟颇少,转头与周嬷嬷道:“嬷嬷,你带人到三丈远的地方候着,不要让人接近这里。” 周嬷嬷听令而去。 曲清幽上前拉着罗梓杉声音不大地道:“四小姑来找我有何事?” 罗梓杉看到曲清幽吩咐下人走远,心里七上八下,二嫂发现了?那块帕子是她的?手中的锦帕都快被她绞得变形了,她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但因此离开她又不甘心。 曲清幽看着罗梓杉这小心又别扭的动作,叹息出声,从袖子里把那块男用帕子拿出,“四小姑可是来要回它的?” “二嫂怎知这帕子是我的?”罗梓杉条件反射地道,她原本还愁如何开口说清那块帕子是她的?等话出了口,她又忙掩住口。 “四小姑,你的神情已经告诉了我,你在这等我就是为了它。这块帕子是谁给你的?四小姑,你可是有心上人了?”曲清幽问得直接,但又小心不伤到她的一颗女儿心。 罗梓杉忙摇头道:“没有,这是别人借给我的,我……我要还回去的。”就算是二嫂,她也不能不知羞地说出自己对那人的仰慕之情。 曲清幽拉着罗梓杉坐到园子里树下的石头上,“二嫂又不是外人,不会耻笑你的,我只是担心你遇人不淑,那个人若是骗你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你可不能瞒着,要不然吃亏的终究是你。”她就怕罗梓杉被人骗了,到时候失身失心就麻烦了。 罗梓杉忙摇头,二嫂对她推心置腹,她也不好瞒着,遂小声地道:“二嫂放心,我不会做逾矩的事情,不会让自己的闺誉受损的。那个人,”她停顿了一下,望着那远处的高空,看来又要有一场春雨将至,颇为落寞地道:“那个人不是我能想的。” “四小姑,那个人到底是谁?”曲清幽一拿到帕子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这小姑所见过的男人有限,是谁趁机挑动了她的春心? 罗梓杉只是一味的摇头,“二嫂,别问了,我以后也不可能再有见到他的机会。”然后又盯着曲清幽手里的帕子看。 曲清幽见她这样,不忍心再追问,伸手把这块男用帕子递回给她,“四小姑,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二嫂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知道吗?别一个人扛着。” 罗梓杉接过帕子塞回袖子里,感动地道:“二嫂的心我懂,我终究只是个庶出的姑娘,与他是云泥之别的人。”说着说着,她眼里的泪又流了下来。 曲清幽拿帕子给她抹干,又安慰了半晌,罗梓杉方才起身告辞离去。她看着那个瘦小的女孩独自远去,想着她近段时日的表现,看来给她帕子的人一定是这段时日来过府里的人?可是会是谁呢? 周嬷嬷走过来道:“二奶奶,看天要下雨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不然淋了雨,待会儿得风寒可就不得了了。” “嗯。”曲清幽抬脚走出了芳菲馆,往旁边的爱莲院而去。 周嬷嬷赶紧把帘子掀起,曲清幽进去暖阁,看到鹃儿与银红等人正坐在脚踏上做着女红,她们一看到她,忙起身问候。 曲清幽刚一坐下,鹃儿就赶紧给她倒了一碗牛奶,她看了一眼鹃儿越发恭敬的表情,自从她重新做回大丫鬟倒是安分了不少,她身边这几个陪嫁丫鬟年纪都有十七八了,也该是放出去成婚的时候。 周嬷嬷捧着一叠子前段时日大爷丧事时吊唁人的签名,放到炕桌上,“二奶奶,看这些个东西干什么?没得到时候还累着了。” “没事,只是随意看看。”曲清幽摊开手中的纸张看了起来,那个让罗梓杉上心的男人到底是谁?近段时日府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前段时候的丧事,所以她才会让周嬷嬷把这些资料找出来给她过过目,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 罗昊回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雨,虽有撑着伞进屋,但仍是被雨打湿了衣裳。曲清幽一看到他一身的湿,忙上前吩咐丫鬟上热茶,然后赶紧准备给他换上干爽的衣物,焦急地问:“好点了没?” “清幽,那么紧张干什么?我是男人,淋一点雨有何干系?”罗昊摊手任她帮他穿上衣物。 曲清幽刚帮他把腰带系好,就捶了一下他道:“怎么没干系?若得了风寒躺在床上,那时候你就该叫苦连天了。”在这个医术不发达的时空,得了风寒死去的人多了去了。 罗昊揽着她在怀里亲热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哪有这么夸张?没事,我身子壮得很。”拥着她走出卧室,两眼一扫,这才发现没见到福寿公主,奇道:“那个小煞星呢?怎么不在?” “她喝了一点梨花酿,现正醉着,我让她在芳菲馆里睡着。”曲清幽解释道。 “活该。”罗昊不甚同情地道,那个小表妹就喜欢与他做对。 “我可不许你这样说她。”曲清幽噘着嘴唇道。 罗昊捏了捏她的俏鼻,这才坐到炕上,忽而看到炕桌上的东西,皱眉道:“把这些个东西翻出来有何用?”虽然大哥的丧事已经过去了,但是府里的人刻意不提,毕竟这还是件伤心事啊。 曲清幽也不瞒丈夫,把罗梓杉的事情如实相告,“我总觉得她见到那个人是在丧事时前来吊唁的人,所以才会找来看看会是谁?闳宇,你说会不会是武安候家的公子?我见过,人长得挺俊的。又会不会是兵部尚书的嫡公子?我看人也挺好的,还有……” 罗昊搂她在怀里坐下,打断她的话道:“清幽,你觉得凭四妹的出身能嫁给那些人当正室吗?” 曲清幽一听愣了愣,然后颇为感慨地道:“这嫡庶之分有时候真的很害人。闳宇,就真的不能想想办法,圆了四小姑的心愿?”她想着罗梓杉不久前颇为失落的表情,凭着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也是拿出真心来待她。 “清幽,你糊涂了?儿女私情并不能让四妹在那样的人家立足,就算我们想办法让她嫁为正室,她也只有受欺负的份。若是为妾,那就更惨了,大妇想什么时候修理她就什么时候修理她,凭她的性情她又不会反抗。”罗昊道,“指不定哪天被虐死了,岂不是害了她一生?” 曲清幽想想丈夫说的在理,“没错,是我糊涂了。”她确实一厢情愿了,“对了,听说南昌国的使者要来,还要求娶大夏国的公主,你听闻了吗?” 罗昊吻着她的脖子,:“听说了,所以我现在也开始为四妹找婆家,倒是看中了一个朱翰林,不过他的家境不算太好,我怕安姨娘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那算什么,照我来说这样才好呢。四小姑出嫁,我尽量多给她一点嫁妆,到时候婆家人看到四小姑出身不错,妆奁也丰厚,自然不敢随意欺负她。就像我娘对我爹那样,从来都只有我娘一言堂,我爹是半句也不敢吭声的。” “要是四妹像岳母,那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得了,我再探探朱翰林的口风,就怕他以齐大非偶为由拒绝。”罗昊随即想到粟夫人掐曲文翰时的那一道狠劲,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好在他娘子没这嗜好。 “若真是那样,我倒是放心把四小姑嫁给他。”曲清幽道,“这么忠厚老实的一个人,与四小姑倒是挺相配的。也不怕他婚后对四小姑不好。” 罗梓杉坐在屋子里拿着那块帕子看着,一脸的失落,然后又自嘲地道:“罗梓杉啊罗梓杉,你算什么,你记挂着他,他又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自己的身世自己知道,说出来也只会徒增丢脸而已。” “杉儿。”安姨娘掀帘进女儿的屋子。 罗梓杉忙把那块帕子藏起来,可安姨娘已经进来了,看到了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疑心道:“杉儿,你在藏什么?” “姨娘,没有。”罗梓杉眨着眼睛道。 “知儿莫若母,你每次说谎都会眨眼睛。”安姨娘强势地上前,在她身上搜寻了半晌,然后抓着那块男用帕子质问道:“杉儿,谁给你的?” 罗梓杉不说话,转过身子坐着。 安姨娘又气又急,“你别又像个闷葫芦似的,到底是哪个男人居然敢情挑于你?杉儿,你可不能犯糊涂,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娘,你瞎说什么?我与他是不可能的,这帕子只是我留下来的念想而已。”罗梓杉回头道。 安姨娘狐疑地看着女儿,然后拿着帕子左右翻看,然后又坐下来道:“杉儿,那人是什么出身?”能用得起这块帕子的人出身应该不错。 “姨娘,你问这个干什么?反正是你女儿配不上的人。”罗梓杉道。 “怎么配不上了?你好歹也是定国公府的千金,你把那人说出来,我让你爹给你去问问?”安姨娘眼中冒光地道,“他能给你这块帕子就表示他对你有那么点意思,若是好人家,你嫁进去不用吃苦,姨娘就放心了。” “姨娘,你想干什么?再怎么说也没用的。再说我不当人妾室,姨娘自己就是妾室,过得怎样难道姨娘自己没感觉的吗?”罗梓杉颇有些气恼道。 安姨娘被女儿抢白了一顿,遂有些不高兴地道:“你不用拿话来挖苦你姨娘,我从来也没想过让你当妾室,再怎样也要当一回正室,只是这人到底是谁?你让姨娘看看可有没有办法想想?你不吭声,姨娘就算想帮你也无从下手啊。” 罗梓杉一把夺回了安姨娘手中的帕子道:“没有办法可想的,人家又怎么会看得上你的女儿?”然后一头倒在炕上,兀自伤着心。 安姨娘看着女儿的背影,叹息一声,她这女儿要犟起来,四匹马也拉不回来,心下也在捣鼓,那个让女儿情窦初开的男人会是谁? 淅淅沥沥的春雨一连下了好几天,让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烦闷,因南昌国使者到来的原因,福寿公主被罗皇后接回皇宫里去了,临走前这小公主还噘着嘴:“母后说话不算数,说是让我住到寒食节前。”曲清幽忙宽解了几句,小公主方才心甘情愿地随宫娥回宫里去。 这天,曲清幽正在看着上个月的账目,国公府公中的开支一切都如常,没有异常的地方,这才把帐目又递回给账房的老先生,“这账记得还算清楚,对了,我教你的新的记账方法,你今儿个月开始就沿用吧。下个月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旧的方式。” 账房的老头恭敬道:“二奶奶放心,老朽会改过来的,从没有见过有这么清晰的记账方式。”当初,当他初初听到二奶奶要改换记账方式,还嗤之以鼻,“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就算是奶奶又懂得多少记账的事情,老子记了一辈子的账难道还要听她一个年轻少妇来瞎指挥?徒增笑话而已。”没想到二奶奶改进的方法,让账目一目了然,就算不懂记账的人也能看得清楚,他这才佩服得很。 忽而,外头有人急忙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有懿旨要颁,曲清幽这才让账房的老先生离开,让人开中门接旨。 等到把辛苦钱给了来颁旨的太监,曲清幽拿着懿旨有了片刻的发呆,穆老夫人道:“孙儿媳妇莫要太担心,相信粟太妃的病情会有所好转的,再说现在娘娘还让娘家人进宫探望,这病只会好得更快。” 曲清幽把懿旨递给周嬷嬷拿着,扶了穆老夫人坐下,道:“还多谢了皇后娘娘的这道恩旨,要不然孙儿媳妇想进宫探望一番还不行?说起这位姨婆,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孙儿媳妇却怜她早早守寡,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的甚是凄凉,只是这家下的琐事还要劳烦老祖母打理一两日。”接过茶水递到老祖母面前,“一想到这,孙儿媳妇的心里总觉得又过意不去。” “放心好了,好好的侍候一下你这个姨婆,她也不容易,宫里的岁月对于一个守寡的老太妃而言太苦了。”穆老夫人颇为理解地道。“再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老到不能管事的程度。” 曲清幽这才点点头,辞了穆老夫人,回自己院子里稍事收拾一下,顺便带些补品去问候一下,虽然粟太妃可能不缺这些个东西,但毕竟也是她的心意。然后又嘱周嬷嬷道:“若二爷回来,就告诉他我进宫去了,可能要一两天方才能回。” 周嬷嬷道:“奶奶放心,院子里的事交给老奴就行了。” 曲清幽这才带着鸾儿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再度前来粟太妃的寝宫,曲清幽看到这宫殿里的花草还是那样的整齐,宫娥见她目光在花草上留连,道:“太妃娘娘每天都要打理花草。” 曲清幽一听,脑海里立刻浮现粟太妃打理花草时的样子,看来这老太妃把守寡的寂寞孤独都用在了花草上面。 曲清幽跟着领头的宫娥掀帘子进去时,粟太妃正咳着,徐姨母与粟夫人急忙端茶伺候。 “太妃娘娘,您好些了吗?”曲清幽急忙上前问候。 粟太妃一见她就笑道:“好多了,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春寒没注意,得了风寒而已,倒让你们一个两个都操心了,也把家下事丢下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粟夫人抹着泪道:“姑姑,何必说这些个见外的话?没得还折煞了我们这些后辈。” 徐姨母也劝了几句,没多时,徐繁也进了来,粟太妃脸上的笑容更盛,撑起身子坐着,一手拉着曲清幽一手拉着徐繁,“我这次总算是把娘家人一次见个够了,只是丽儿去养病了这么些个日子还未回来。” 曲清幽宽慰着粟太妃道:“丽表妹有写信回来,说是病都好了大半,让太妃娘娘不要过于操心。” “就是啊,太妃娘娘,放宽心病才能好得快。”徐繁也赶紧道。 徐姨母见宫娥端药来了,忙伺候着粟太妃喝下,没多久太妃就慢慢睡着了。 曲清幽等人守在床前。两个做人母亲的人都把自己的女儿拉到身边,询问近况。 傍晚时分,粟太妃这才醒来,发了一身汗,曲清幽等人给换了衣裳,粟太妃看着才算有了些精神。 “太妃娘娘,身子舒坦些了吗?”曲清幽道。 粟太妃笑着拉她坐在床前,“有你们这样伺候,好多了。对了,听闻你怀孕了?胎儿多大了?” 徐繁抢着笑道:“清幽表妹的胎儿都有两个来月了。” 徐姨母睨着女儿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幽儿就快当娘了,你这当表姐的,孩子在哪还不知道呢?” “姐姐,何必训繁儿?我成婚那会儿,也是一年多才怀上幽儿的,这事急不来。”粟夫人笑道,“不过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抱外孙,晚上睡着都能笑醒呢。” “这个话实在,做母亲的哪个不盼着儿女好?可惜我却一儿半女也没有,没这福份啊。”粟太妃感慨道,若她也有一儿半女的也不用一个人在宫里凄凉地住着,早被儿女接到宫外住着去了,那样见见娘家人也容易。 粟夫人一听这话,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忙劝解了几句,众人也是劝了又劝,粟太妃方才道:“放心好了,我早过了在意的年纪。”然后又询问曲清幽道:“你怀上了孩子,可要把夫婿看紧点,别到时候自己后悔。” “太妃娘娘放心,他反不了。”曲清幽笑道,听着这些殷切关怀的话确实心里很温暖,不像她那个婆母一般净想给她的丈夫塞人。 徐姨母疑道:“对了,说起这事儿,我还听了个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听说宁国公府的嫡姑娘发花痴,居然想嫁侄女婿当平妻?可有此事?” 徐繁削了苹果,在盘子里切好递给粟太妃吃,道:“哪里没有?脸皮够厚的,连着我那对公婆都跟着一起疯,后来才知道表妹夫早就拒绝了我那花痴表妹,现在婆母和她都不敢出门交际,就怕别人问起这个事来。” “其实是她强求了,放开心,何愁没有一段好姻缘?”曲清幽伺候粟太妃吃苹果。 粟夫人冷哼一声,“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姑娘,好在女婿没跟着一起疯,要不然我就再上定国公府去大骂一通。”没想到那个亲家母是怎么骂也也骂不醒。 粟太妃皱着眉道:“这种事不能允了她,平妻可不是随便娶的,若幽姐儿的夫婿有了个这么大来头的平妻,就算是正室,日子也不会好过。” “好在有惊无险。”曲清幽又递了开水给粟太妃喝。 “不说这些个扫兴的事了,照我来说,太妃娘娘的病况快点好才是正经。这次也多亏了皇后娘娘仁德,让我们进宫来探望一番。”徐繁快言快语地道。 粟太妃一听提到皇后娘娘,两眼环视了一周,见无外人,方才冷哼道:“哪是什么仁德?而是我这个老太婆不能死,让你们来看看我,算是给我的恩典,也好让我无怨言。” “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姨母赶紧道。 “还能有什么?你们也知道,南昌国的使者到了,果然要求娶我们大夏国的公主给他们那个瘫子太子,偏偏宫里的公主都没有适婚年龄的。帝后二人都不想做这得罪人的事,所以就让我这老太婆出面,收个义孙女,封为公主,嫁到南昌国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接到旨意时心里还奇怪呢?往年姑姑也不是没病过,却从来没有颁旨让娘家人来探望的?”粟夫人道。 粟太妃又吃了块苹果,“不就是这么回事么?皇后厉害着呢,其实她下旨随意赐一个权贵之家的女儿就行了,可她偏不,非要办个什么宴会,让我到时病好了去撑场面,让那些个未成婚的闺女无论嫡庶都进宫给我看看,由我来指一个。这得罪人的事情就让我这老太婆来承担。” 曲清幽一听这事情给了粟太妃做主,忙道:“太妃娘娘,我夫家那几个小姑都挺乖巧的,况且嫁到南昌国那么遥远,我怕她们也吃不起这个苦,娘娘就不用指她们了,可好?” 粟太妃道:“傻丫头,要指也指别人家的闺女,哪会乱指自家人的?” “那也得看谁?像我那小姑,留在京里都是给清幽表妹添睹的,照我说,不若远远地嫁到南昌国得了,省得在京里掀风起浪,让人都不得安生。”徐繁撇嘴道。 徐姨母拍了女儿一下,“傻丫头,你这话说给你婆母听到,她还不骂死你。” 徐繁笑得份外灿烂,但又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凄凉道:“娘放心好了,我那婆母待我比亲闺女还要好,哪会骂我?” 徐姨母听女儿这样说,不疑有他,心里却放下心来。“的确,你那小姑留在京里就是个出丑的对象,没得连你也被耻笑去。” 粟夫人也跟着道:“姐姐与繁儿说得在理,我也是这个意见,那个丫头我还真怕她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女婿非要娶她那就糟了。” 粟太妃却沉思起来,曲清幽见状,笑道:“太妃娘娘莫要担心,没有姨母我娘还有繁表姐说得那么恐怖,相信唐婉不会再执着了,毕竟夫君都摆明了不要她,稍有自尊的人都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来让自己丢脸。” 粟太妃拍拍曲清幽的手,“你的心就是太善了,也太软了。”她实在喜欢这个侄孙女,原本她对皇后娘娘摊到她头上的事多有抱怨,现在看来却是歪打正着。 照顾了一宿,粟太妃的病情总算是好了大半,众人这才又泪眼相别,粟太妃更是撑着病体送出宫门, 曲清幽坐上轿子离去时,也忍不住数度抹泪,这高高的宫墙不知圈住了多少女人的青春,让她们从如花岁月待到头发苍苍,凄凉地度过一生。不由得想到罗梓桐,这个小姑若将来被圈在这皇城中,会不会又是第二个罗皇后?抑或是第二个粟太妃? 曲清幽刚回到院子,准备换上家居服,罗昊就推开房门进来,然后一把抱住她,吻住她的红唇道:“娘子,把我扔下,可有想我?”整一个晚上,他都孤枕难眠,辗转反侧。 “不想。”曲清幽故意道。 “真的不想?嗯?”罗昊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大手一搂,把她抱到床上亲热起来。 大半个时辰后,曲清幽衣衫不整地靠在丈夫的怀里。 “对了,太妃娘娘的病情没啥大碍吧?”罗昊问道。 曲清幽轻哼了一声,更贴近他的身子,“好了大半,不过仍要再吃一两天的药才能算痊愈。” “过两天可能会办场宫宴,太妃娘娘可是主角啊。”罗昊笑道。 曲清幽道:“那大家都知道这场宫宴的目的了?” “燕京城里的权贵有哪个会消息太滞后的?况且是这种消息,皇室一早就放出风来,现在城里的媒婆生意可是空前的高涨啊。”罗昊打趣道。 曲清幽却道:“倒是那个即将被封为公主的女孩倒霉了,这个名头实在没啥意思。” “清幽,你同情不来的,总有这么个人事情才算完了。”罗昊道。 廖夫人接到了宫宴的帖子,心里急得不得了,若女儿被看上了那还得了?她急忙备轿前往忠勇候府去见见郭夫人,看她是何意思? 廖夫人不是第一次来忠勇候府了,也算是识门识路,在下人的带领下前往郭夫人的住处,刚一挑帘子进去,就道:“郭夫人,你家是不是有心要求娶我家檬儿的?” 郭夫人忙起身让坐,让人上茶,道:“廖夫人,何必着急呢?我对檬丫头可是欢喜得紧,怎不会是有心求娶她呢?” “那就好,不若这两天就派人上门来提亲?可好?”廖夫人说完,又怕自己太直接了,将来女儿嫁过去后会被人看不起,又道:“郭夫人,你也别怪我急,现在不是说要选个贵族女当公主嫁那南昌国的瘫子太子吗?我怕我家檬儿会被选上。” “我明白,明白。”郭夫人忙安抚了一下廖夫人的情绪,“但提亲的事真的还得在罗世子的七七法事后再提方才好,我一早已经把媒婆找好了。至于选封公主一事,就别太操心了,听说这次做主的是那粟太妃,她好歹与你那侄儿媳妇有亲戚关系,断不会选她夫家的女儿来让她难做。” 廖夫人瞪大眼道:“这,我还没听说过,不应该是皇后娘娘挑一个吗?” “皇后娘娘把这摊到了粟太妃的头上,由她去做丑人。”郭夫人道。 廖夫人道:“那我就放心了,希望不要看上我家檬儿,先别说南昌国那么远,单单说那瘫子太子也够寒碜人的。” “唉,我们同情不来的。”郭夫人道。“廖夫人放心,等法事一过,我就派媒婆上门提亲,赶在秋天时成婚。” 廖夫人一听这郭夫人说得那么肯定,立刻脸上笑开花,两人又凑在一块儿说起了亲事要筹备的事情。 燕京城的贵族之家因为皇城里的宫帖,眉头就开始皱起来,各家开始掂量掂量自家女儿有否被选上的可能? 宴席当天,穆老夫人带着自家的女眷都出席了,罗梓杉是首次到皇宫里来,两眼都止不住的好奇,在华丽的大殿里张望起来,忽然却在对面的宴席上看到了汤栉白,小脸红了起来。 汤栉白自是看到她,两眼放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还是那样没变,小兔子一样的性情,心下又叹息,这样的性子嫁到忠勇候府里怎么适应得了府里的生活? 曲清幽看到罗梓杉脸红地低头,心想,“这小姑是不是遇上心上人了?”两眼忙循着方向看去,见到汤栉白的目光望向这个方向,心下起疑。片刻后,那汤栉白朝曲清幽微微一晗首,就转开了目光。 曲清幽又回头看了看罗梓杉失望的目光,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看汤栉白,这两人?有可能吗?她若没记错两人起码相差十来岁,怎有可能看对眼? 罗昊走过来时,看到妻子正出神地看着汤栉白,颇有些醋意地扭过她的头来,“娘子,你在看什么?” “汤候爷啊。”曲清幽一见是夫婿,忙小声地道。 “你看他做甚?”罗昊不甚高兴地道。 曲清幽这才发现丈夫在吃醋,笑道:“又乱吃飞醋了。”回头见罗梓杉正自怨自艾着,忙小声地道:“我觉得汤候爷与四小姑有着不可说的秘密。” 罗昊瞬间明白了妻子话里的意思,朝汤栉白看了两眼,又朝罗梓杉看了两眼,疑道:“娘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们俩怎么看怎么不合适,怎会有什么私情?” “这很难说,少女的心事你是猜不着的。”曲清幽道,若汤栉白真与罗梓杉有什么?那罗梓檬嫁到汤家去岂不是就是一件不幸的事情?看来真的是一团乱。 帝后与粟太妃入席之后,这场宴席才算开场了。 曲清幽这才看了看那南昌国的进贡使者,皮肤颇黑,身材不高但却十分壮实,听说这南昌国是南方一个靠海的小国,虽然小,但是资源很丰富,也常派人进行海上贸易,所以时常有稀奇的玩意儿进贡到大夏国来,像她的那只白白就是。 粟太妃朝永安帝笑道:“皇上,我正想收位义孙女在身边侍候着呢,还望陛下恩准。” 永安帝点头欣然允诺。 粟太妃起身道:“那我可要看清楚了,一定要选个乖巧听话的。” 罗皇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鹰眼微眯地看着粟太妃到那些未出阁的少女面前,一一问候,而对方又一一谨慎地应答。 轮到唐婉的时候,粟太妃刻意多停留打量了几眼,模样儿生得倒好,但就是过于阴沉了,遂笑道:“宁国公府的嫡姑娘真是不错,我看着就欢喜。” 杨夫人忙紧张地道:“太妃娘娘过誉了,她的脾气不大好,没有娘娘说得那么好。” 粟太妃却不理会杨夫人的话,又执起唐婉的手道:“今年多大了?” 唐婉不疑有他地道:“十八了。” “二九年华就是好啊,我现在见着年轻人都觉得特别有活力。”粟太妃道。 杨夫人赶紧道:“可不就是,再留就要成老姑娘了,前儿正在给她议婚事呢,估计秋天就能出嫁了。”她急忙说女儿有对象了以杜绝这粟太妃看上她的女儿。 唐婉一听母亲的话脸就一黑,她被拒婚的事情,全燕京城里的人都知道。 粟太妃又笑了笑,然后才移步往下一个年轻姑娘。 杨夫人忙松了一口气拉着女儿坐下,唐婉小声地怒道:“娘,你嫌我还不够丢脸啊?什么议婚事?子虚乌有的事情,还秋天出嫁呢。” 杨夫人肃容道:“你知道什么?听娘的没错,若你早听我的,现在又怎会被人传得这么不堪?” 唐婉的头偏向一边,不去搭理母亲,不期然地又看到罗昊正与曲清幽两人喁喁私语,眼里免不了又嫉妒又伤心,她究竟哪儿输给曲清幽了?她不惜自降身份当平妻,他仍是不要她,不要她。她感觉泪水又要流出来了,赶紧抽帕子按了按眼睛,不让人看到那滴代表着屈辱的泪水。 罗梓桐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唐婉转过去的目光,这表姐还真是不死心,太执着了吧。然后目光一扫,看到赵稹,赵稹摸着嘴唇朝她微微一笑,她就狠狠地一瞪,色胚。 她脸色微红地转头,上回这家伙来看她,第一次吻上她的唇,当时她吓坏了死命地挣扎,可是没有多久她却臣服于他,那种酥麻的感觉现在似乎还留在唇上。 粟太妃兜了一圈,又回到高座之上,罗皇后笑道:“太妃可有看中哪家姑娘?” 底下的众人一听罗皇后问得直接,都竖起耳朵听着,不知道哪家女儿会这么不幸?粟太妃却摇着羽毛扇道:“我们大夏的女儿就是好啊,我是看了又看,个个都觉得好,都看花了眼。” “太妃这话在理。”永安帝笑道。 “可总得要选一个才行?”罗皇后又笑道。 “皇后娘娘可否容我再细细思量一番,现在是舍了哪个闺女我都舍不得。”粟太妃笑道。 “的确不宜操之过急,过后,本宫为太妃下懿旨,一定遂了太妃的心愿。”罗皇后道。 “那我就谢过皇后娘娘的好意了。”粟太妃道。 看来一时半会还没有结果,那些家中有待嫁闺女的都暗松一口气,现在只祈求别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 曲清幽看着高座上的粟太妃摇头笑了笑,她这姨婆还真会捉弄人,不到最后一刻就是不揭盅,让大伙儿既焦急又有片刻的放松。忽而瞄到唐婉,不知道那天她们一家子说的话会不会影响了粟太妃的选择? 宫宴结束了之后,燕京城里的婚嫁还是热闹得很。 朝廷终于下达了旨令给平定候粟俨,命他到边疆驻守。宁国公回到府里把书房砸了个稀巴烂,他的希望又落空了,原本以为这次没有人与他争,谁知有定国公府的支持,粟俨那老头得到了半边兵符出兵西北。 “爹,何必太着急呢?”唐定丰走进来道。 “都怪唐婉那死丫头,若不是她发花痴,让定国公府厌恶,定国公也不会这么大力支持粟老头,我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唐定流挥着拳头道。 宁国公把内心的愤怒压下后,对二儿子道:“流儿,你到封地去督促他们加紧步伐,毕竟你是庶子,皇室是不大管的,出京也不会有多大问题。记住,现在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唐定流道:“爹放心,我明儿就启程出发。” 罗昊把曲清幽扶下马车,他们夫妻接到粟俨的帖子前来平定候府赴宴。刚一下马车,平定候府的管家就迎了上来。 罗昊扶着妻子穿过影壁进入那正堂,刚一迈进去,就见粟俨背着手看着窗外的景致。他们急忙问礼。 粟俨回头道:“大家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拘礼了。”然后挥手让他们坐下,然后又问管家,“大爷呢?把他找来。” 话音刚落,粟俊英就拄着拐仗“笃笃”地走进来,“外甥女,外甥女婿来了。” 罗昊自又是扶曲清幽起身问安。 粟俊英受了礼后,道:“这次父亲能去西北大营镇守,还多得了外甥女婿呢。”他们家受定国公府这次的恩惠,自会铭记在心。 “舅舅说的可是见外话,家父并没有出多少力。这事要谢还是谢清幽吧,是她一力主张外祖父前往西北镇守的。”罗昊拱手道。 粟俨与粟俊英对视一眼,粟俨那颇为严肃的眼神就看向曲清幽,原本以为出主意的会是罗昊这个外孙女婿,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是自已的外孙女儿。又看了看罗昊的神色,燕京城有传闻他宠爱妻子的话,他听后也只是一笑,男人再爱妻子也会有限,但这小子却说这样的话来抬高清幽在他们平定候府的地位,看来传闻非假。 粟俊英看向曲清幽,首先开口道:“舅舅还要谢过外甥女的相助。” 曲清幽福了福道:“舅舅,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况且外祖父现在出京正是好时机。” 粟俨大笑道:“我粟俨不但有个好外孙女,也有个好外孙女婿。儿子,命人开席。” 粟俊英道:“父亲,酒席已备好了。” 罗昊把曲清幽扶起,到隔壁花厅用膳。 席间,罗昊朝粟俨道:“外祖父,有件事却是不得不提,据忠勇候爷上回所说,大金国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国师,您若遇上他,可要万分小心才是。” 粟俨道:“放心好了,我们也时刻留意大金国的信息,这个国师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不大详细,但却会防着他,不会让他毁了我们大夏边境的安全。” “那么外孙女婿就放心了。”罗昊笑道。 曲清幽却皱眉道:“外祖父这次前去,三年五载也不知道能否回来?外祖父要保重自个儿的健康之外,真的不能小觑这个国师,我总觉得此人并非浪得虚名,只怕再过个一两年,大金国的内乱就会结束,那个时候就是他们重整旗鼓的时候。” 粟俨现在对于这聪慧的外孙女儿却是看得很重,思考着她的话,重重地道:“我自不会大意。” 时节进入永安二十一年三月末,平定候粟俨回封地调兵前往西北大营轮值。而对于唐婉这个闺阁少女而言,这一年也是在记忆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以致很多年过去了,人事几番变迁,唐婉却始终记得这一年这一天。 这一年的雨水很多,唐婉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看着丫鬟们把那雨水扫干净,还青砖地面一片干爽,春风吹来夹着几分寒凉,她拉紧了身上的披风,伸手接过屋檐上滴下的水滴。 瞬间感觉手很冷,心也非常的冷,嘴角绽开一抹落寞的笑容。站起,转身欲往长廊而去,却在转角处,听到丫鬟们的议论声。 “听说二姑娘发花痴被定国公府的二公子拒绝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现在燕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呢。” “没想到二姑娘居然这么不要脸。” …… 一声接一声的奚落话语传进耳里,唐婉的脸不禁气得又要扭曲了,她就是爱二表哥,怎么样了?碍着曲清幽了,但又哪里碍着这些个丫鬟?遂大喝道:“你们在说什么?” 丫鬟们听到了唐婉的大喝声,吓得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都掉到地上,没想到姑娘就站在转角处偷听她们的谈话。忙跪下道:“求姑娘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居然不干活,在这里嘲笑主子,你们的胆子可真大。”唐婉冷笑道,“我会让管事婆子好好教你们什么才是规矩?” 唐婉正要命人把那管事的婆子唤来,谁知那婆子急忙奔进来,“你来得正好,这几个贱蹄子居然在诽议主子,你给我好好地治她们的罪。” “姑娘,有懿旨。”管事婆子喘着气道:“皇后娘娘的懿旨,国公夫人让您过去呢。” 唐婉怔住了。片刻后,急忙跑去正堂,母亲杨夫人灰白着脸色让人点香接旨,一看到她,急忙拉过来跪下。 徐繁跪在别一边。 太监打开懿旨,念道:“大夏皇后旨喻:宁国公千金,唐氏名婉,端庄婉约,恭恪守道,性情温和,闺誉清明,为太妃粟氏所喜,太妃求之为义孙女。现封为永昌公主,进宫侍候太妃粟氏以尽孝道。”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及四朵花花!感谢cc514送的钻钻!感谢330080901送的三朵花花!感谢m54190708送的三朵花花!感谢lingniu98送的两朵花花!感谢moonzyj0820送的花花! 感谢给我票票的亲爱的读者们,看到月票有所增长,真的好有动力。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努力加油的! 第一百零二章 婚事 唐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净,她?永昌公主?进宫侍候太妃?嫁个瘫子?为什么是她?怎么会是她? 杨夫人差点要晕过去了,看到皇后派人来传旨,她就猜到会是这件事,但仍抱着一线希望,那个粟太妃会放过她的女儿,谁知现在都成了定局了。 传旨的太监等了半天,也不见宁国公府的人叩头谢恩,那宁国公夫人只是一味怔愣着,两眼无神地盯着他手中的懿旨,心下颇怒但仍扬着笑容道:“宁国公夫人,恭喜了,您家出了位公主,这可是件大喜事呢。” 杨夫人仍是没有反应,只是原样跪着,徐繁见状,忙膝跪上前高声道:“妾身谢皇后娘娘恩典。” 徐繁的声音终于震醒了杨夫人,她茫然而又无措地重复儿媳妇的话,“妾身谢皇后娘娘恩典。”伸手接过了懿旨,这大红的懿旨拿在手上烫烫的,似乎要把她的手烫坏了。 徐繁见婆母似乎还未恢复过来,忙吩咐下人拿银子给了传旨的公公,公公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笑道:“明儿宫里会派轿子来接永昌公主入宫受封。” 徐繁道:“宁国公府会备妥的,还望公公禀报皇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尽请宽心。” 公公笑着应下,这才带人离去。 徐繁这才扶着杨夫人坐下,“婆母,这都是既成事实的事情,娘娘的懿旨已下,谁也改变不了的,您就接受了吧。” 唐婉仍跪在地上,一双眼珠来回不停地转动,突然站起来大声道:“我不要当什么劳什子公主?娘,我不要进宫,我不要嫁到南昌国去,我不要嫁给一个瘫子当妻子。” 杨夫人一听女儿的大嚷声,跳起来骂道:“我早就叫你听我的,你不听,好说歹说仍恋着那个罗昊,现在好了,你就算要听我的话也迟了,这局面还由得你想与不想?要与不要?” 唐婉长这么大,何曾受到过母亲这么严厉的斥责,顿时火怒地拨下头上的发簪指着喉咙道:“你再逼我,我就去死,说什么我也不去。” 徐繁怕她真的自尽了,忙想冲上去把簪子夺下。 谁知杨夫人却快她一步冲上前去,但并不是夺下唐婉手中的簪子,而是大力地甩了女儿一巴掌,痛声道:“到现在你还想做那祸及家族的东西,早知道你是这么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掐死你,不用你今天这样来威胁我。” 唐婉手中的簪子掉到地上,伸手捂着自己被母亲那一掌扇疼的半边脸孔,“娘,你打我?”两眼不可置信,语音颤抖。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愿意你当这个什么公主吗?你以为我愿意你嫁到南昌国那么远吗?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嫁给你一个瘫子吗?”杨夫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婉儿,那是你自找的,也是你的命啊。”最后已是痛哭出来。 唐婉眼里有泪花浮动,“娘。”伸手抱着杨夫人痛哭出声。 “婉儿,认命吧,没人能改得了你的命了。”杨夫人拿帕子给女儿抹抹泪,“明儿就要入宫了,今晚是你在家的最后一晚了,别再任性了。” 唐婉听了这话,免不了又要泪流满面。 定国公府的爱莲院里,曲清幽正在梳理长发之际,听闻了夫婿的话,动作一窒,回头瞪圆一双美目道:“闳宇,你刚刚说什么?” 罗昊上前从背后抱起她坐在膝上,拿梳子梳理她的长发,道:“我说,唐表妹被册封为永昌公主,不久后就要下嫁给那南昌国的瘫子太子。” 曲清幽唏嘘道:“没想到太妃娘娘最终还是选择了她,那天探病时,娘与姨母她们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太妃娘娘却放在心上,说到底,不知是她害了自己还是我害了她?” “是她的执着害了自己。”罗昊吻着妻子的长发道,“你那姨婆自是向着你,不想她继续留在燕京里碍着我们的生活,唐表妹小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为什么长大后会变成这副模样?” “闳宇,”曲清幽靠在丈夫的胸膛上,双手揽紧他的腰,“我也不想瞒你,听闻她要嫁到远远的地方去,我心里确实安心了许多,她若留在京里,我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怕她会使出更下作的手段来巴着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凉薄了?”她已经是这场爱情保卫战的胜利者,对于唐婉,虽有同情心,但仍是希望她能远远的离开她的生活,不要觊觎她的丈夫。 “傻瓜,唐表妹是咎由自取,我也说实话好了,听到她有这个结果,我也松了口气。”罗昊道,他实在不想再面对唐表妹那痴怨的目光了,自己明明没有给过她什么希望也没有情挑过她,真不知道她那执着的来源在哪? 曲清幽突然抬头笑道:“可怜的唐表妹居然喜欢凉薄至此的你,她若得知真的不知该情何以堪?” “我对她没兴趣,自然可以薄情。”罗昊抱起她,“不过对你,我却是不一样的,你可不能把两者混为一谈。” 曲清幽道,“我知道。”顿了顿,“闳宇,我喜欢这样的你,只对我一个人好。”若他是那种大情圣似的人,她就该担心了。 “清幽。”罗昊受不了地抱着她往檀木雕花大床而去,这样美好的夜里还是做点别的有意义的事吧,至于那唐表妹,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了。 就在这对夫妻为唐婉的事情唏嘘不已的时候,唐婉却是临窗对月默默地流泪。她没有想到一腔痴情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从小到大的一幕幕都在面前闪过,一切都定格在那年的踏春之际,她输给了曲清幽,没想到一输会输得这么彻底。 翌日,宫里的轿子已经到了,催促着唐婉快点入宫受封,莫误了册封的吉时。杨夫人拿着那华丽的公主朝服一件又一件套在女儿的身上,那红红的色彩就像她正在滴血的心。拉着女儿坐在铜镜前,拿着玉梳给女儿梳理那头长发,铜镜里唐婉已是泪流满面了。 梳理好了头发后,杨夫人拿起公主的朝冠给女儿戴上,然后又转头悄悄抹了抹泪水,“好了,婉儿该起程了。” “娘。”唐婉又冲进母亲的怀里痛哭出声。 徐繁虽然不喜欢唐婉这小姑,也不喜欢杨夫人,再说这局面她也是有份推波助澜的,但现在看到人家母女分离的悲伤,她也忍不住泪流,转头拿帕子抹干泪水。 宁国公进来不高兴地道:“公公都在催了,还不快点。” 杨夫人这才擦拭掉女儿脸上的泪水,牵着女儿的手一步步走近那宫轿,临上轿前,唐婉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娘。” 杨夫人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就像她小的时候一样,温柔地,细致地抚摸着,泪眼朦胧地叮嘱道:“婉儿,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世上再也不会有像娘这样包容你的人,你要学会长大了。” 公公又催促了几遍,唐婉才哭着坐上了宫轿,掀着轿帘子回头望着母亲的身影,泪水又模糊了双眼。 杨夫人站在原地看着宫轿渐行渐远,宁国公袖子一挥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这个丢尽他脸面的女儿嫁到南昌国去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婆母,还是进屋吧。”徐繁伸手欲扶杨夫人。 杨夫人手一挥,硬是不让她碰到,冷笑道:“儿媳妇,现在这局面你满意了?高兴了?” “婆母怎能这么说?”徐繁道。 “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杨夫人看着儿媳道,然后朝管家怒道:“备马车,去定国公府。” 徐繁一听她要去定国公府,心下惊疑,急忙跟在杨夫人身后也坐上马车往定国公府而去。 定国公府里,曲清幽看着荣大夫给唐夫人施针,半晌后,问道:“荣大夫,我婆母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还需要一段时日,二奶奶,这不能操之过急的。”荣大夫道。 唐夫人自从那天与曲清幽闹了矛盾后,现在面对这儿媳,神色都是淡淡的,对她殷切地关怀并不领情,只觉得她虚假得很。 突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只听吴进家的声音道:“舅夫人,您让奴婢先进去禀报一声可好?” 杨夫人明显带着怒气地道:“滚开,哪来的贱奴居然敢挡我的路?” 曲清幽皱了皱眉,想掀帘出去看个究竟,这杨夫人凭什么在定国公府里大吵大闹?谁知帘子却被杨夫人一把挥开,一进来就朝着唐夫人嚷道:“姑奶奶,你可知婉儿被册封为永昌公主的事情吗?” 唐夫人最近都在养病,外面发生的大事她一概不知晓,道:“婉儿为什么要封为公主?”心下就一沉,皇家无端端的册封一个公候千金,哪会有什么好事? 杨夫人笑得万分恶劣地走近曲清幽,“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儿媳妇了?”鸾儿见这杨夫人来者不善,忙挡在自家奶奶面前。 唐夫人朝曲清幽怒道:“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昊哥儿都表示不娶婉儿当平妻了,你还不放过她?” 曲清幽看了看婆母,又看了看杨夫人道:“大舅母这话就有失偏颇了,皇家要册封唐表妹与我何干?” “不是你那个姨婆粟太妃?我家婉儿又岂要嫁个瘫子?”杨夫人质问道。 “什么?婉儿要嫁给瘫子?”唐夫人惊道,手里捧的茶碗也掉到了地下。 杨夫人一想起来又抽帕子哭了起来,“姑奶奶,不是你那好儿媳撺掇粟太妃的,我家婉儿何至于命薄如此?” “大舅母真是越说越过,我从来没有撺掇过太妃娘娘。”曲清幽冷声道,“再说,唐表妹会有今天,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她的所作所为,我可以不在意,不代表爱护我的亲人会不在意?” “听听,姑奶奶,我可没有怨枉了她?”杨夫人又开始得理不饶人,“你就算要报复我家婉儿,也不需要恶毒至此,把她一生的幸福都给断送了。” 唐夫人也是一脸怒容,这儿媳妇怎么越看越令人讨厌。“那可是你夫君的表妹,你怎么一点也不顾念一下亲戚之间的感情?” “婆母,你真是倒打一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再重复一遍。”曲清幽道,她实在不想与这两个不讲道理的人沟通,“大舅母还请自便,外甥媳妇有事要忙,先告辞了。”曲清幽抬脚欲走。 杨夫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恶狠狠地道:“不许走!我今天无论如何为婉儿讨回一个公道,我家婉儿在伤心,没有理由你还在笑着。” 曲清幽护住肚子警惕道:“大舅母,你莫在定国公府里耍泼?” “我就耍了,你奈我何?”杨夫人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脸上含恨地道:“我知道你恨婉儿上次要嫁给你夫婿当平妻,可是当时你们夫妻已经同心协力的让婉儿出了丑,这样还不够吗?你以为世人都是傻子吗?你前脚进宫为粟太妃侍疾,后脚粟太妃就册封婉儿做那个劳什子公主?你还敢说你是无辜的?” “大舅母,你快放手,这里是定国公府,由不得你在此胡闹。没错,我是进宫侍疾了,太妃娘娘刚好是那会儿玉体违和,再说这也是我一个晚辈应尽的义务,不过我可以发誓,没有在太妃娘娘的面前说过唐表妹的一句坏话,也没有故意让太妃娘娘册封她为公主。”曲清幽道,“我言尽于此,信不信那是大舅母的事情。再说唐表妹存心不良,世人皆知。” “你!”杨夫人没想到当着她这个长辈的面她仍能通篇大论,而且这些话说得她没有丝毫可以驳斥的地方,女儿确实想介入人家的婚姻里面,整个燕京城都知道的事,她想否认也不行,越想越觉得面子挂不住,伸手就要赏这牙尖嘴利的外甥媳妇一巴掌,看她还说不说? 扬起的手却被后头追上来的徐繁一把抓住,徐繁忙拉开婆母抓着曲清幽的手,示意表妹站远点。 曲清幽会意地站远了,鸾儿刚刚也被这杨夫人吓坏了,这次不敢再疏忽,忙站在主子的身前,若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大丫鬟估计也要当到头了。 杨夫人回头一看阻拦她的是自家的儿媳妇,怒道:“好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康儿,我一再忍你,现在你居然敢骑在我头上使泼?” 徐繁甩开杨夫人的手,肃容道:“不管婆母怎样认为,我还是觉得小姑嫁到南昌国去没啥不好的,她若留在京里指不定哪天就会做出有辱宁国公府的事情,到时候婆母对公爹也会难以交待吧?” 杨夫人又冷笑道:“我家婉儿还能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丢脸?儿媳妇现在倒是越发的厉害,这一切都是你们粟家女人的错。”她转头又狠瞪了一眼曲清幽。 曲清幽头偏向一边,不再看向这这个不讲理的大舅母。 徐繁也冷笑道:“婆母的话也真有意思,小姑对我表妹的夫婿发花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她哪天把心一横,来招霸王硬上弓,到哪个时候,我看婆母会比现在丢脸百倍。现在好歹还封了个公主,再不济唐家也出了位太子妃,可比有个当妾侍的姑娘强多了。” 杨夫人被这儿媳妇说了一通,心里是又气又怒又忿恨,举起手来就想教训这个儿媳妇一顿,但看到徐繁不惧地抬眼看着她,那手就怎样也挥不下去,若她真把儿子的丑事抖得全天下都知道了,那时候可比现在丢脸百倍。 唐夫人的病本来还有些许未痊愈的,现在一听这些个事,头就痛起来,怒道:“嫂子,你也别骂了,这事情是我那不孝顺的儿媳妇的错,她的事我也管不了,婉儿的事,就当是我这个当姑姑的错吧。当初我不答应婉儿那孩子的要求就好了,也就不会有这件事的发生。嫂子,你要怪就怪我吧。” 曲清幽听着这个婆母带刺的话,不否认心里确实不舒服,她是不喜欢她,可是一个儿媳妇应尽的义务她什么时候没做到?她病了,她也体谅她,天天来此侍候看望,她对她还有何不满? 正在这时,门帘又被人掀起了,穆老夫人跨进这间暖阁,一双鹰眼扫过杨夫人那张明显带怒气的脸,她的脸色也是一沉,“好啊,宁国公府真大牌,都要骑到我定国公府的头上了。” 杨夫人看到这老太婆出现,心里也知道她已经不能再骂了,忙福了福,道:“老夫人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要问外甥媳妇几句话,解解疑惑而已。” 曲清幽上前扶着穆老夫人坐到炕上,然后又让丫鬟奉茶。 穆老夫人看着杨夫人道:“有何惑可解?说来给老身听听,老身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 杨夫人道:“老夫人言重了,还不是为了婉儿的事情?我这心里直到现在仍是没有恢复过来。”说完,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穆老夫人朝曲清幽道:“孙儿媳妇,还不请你大舅母入坐奉茶,让她傻站着也不是我定国公府的待客之道?” 曲清幽会意地点头,上前扶着杨夫人入坐,杨夫人想要挣扎,但一接触到穆老夫人那偏冷的目光,顿时不敢造次,任由曲清幽扶她入座,若真的闹得太僵,回头丈夫决不会放过她的。 徐繁看到婆母坐下了,赶紧把表妹拉开,免得这婆母待会又要发疯,伤着表妹肚子里的胎儿就不好了,看到丫鬟捧来茶碗,她忙端起来放到婆母的面前。 穆老夫人看到场面平静了下来,这才道:“亲家侄儿媳妇,你是为人母亲的,婉姐儿有这么个结果,你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但也不能冲到我定国公府里大闹啊,这事情是皇家的事情,公主的名号也是皇家封的,跟我定国公府有何相干?再说这就是婉姐儿的命,人哪,什么都能改,就是命改不了,你说,是不?” 杨夫人听闻心中怒气渐盛,明明是曲清幽在背后挑唆的,现在倒是被这老太婆推得一干二净。 穆老夫人见杨夫人一脸的不服气,又道:“古语有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婉姐儿命该如此。” “老夫人说的也在理,这确是婉儿的命,但是若没有人使坏,她也不至于会得到这么个结果?”杨夫人仍嘴硬地道。 “既然亲家侄儿媳妇一意孤行,老身也没啥好说的,你若不满就径自去找太妃娘娘说去,现在婉姐儿是她的义孙女,你们也算是有亲戚关系了。我这孙儿媳妇还怀着孩子呢,可禁不起亲家侄儿媳妇这样的胡闹。”穆老夫人起身道,“孙儿媳妇,跟我走吧,让人家姑嫂两个好好沟通沟通。” 唐夫人原本不吭声,没想到婆母最后还要捎带她来教训一番,心里一气,那刚好了一点的嘴角又不禁歪了起来,荣大夫见状,赶紧又是施针。 杨夫人眼睁睁地看着曲清幽扶着穆老夫人出去,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这样就完了?徐繁扯了扯她的袖子,“婆母,好了,别再气了,我们也赶紧家去吧,要不然公爹知晓了这件事,我怕婆母也难交待。” 杨夫人甩开儿媳妇的手,“别拿你公爹来吓唬我。”随即连与唐夫人告别也没有,径自又怒冲冲地把帘子弄得“忽喇”地响冲了出去。徐繁对唐夫人福了福,然后又掀帘子追上婆母。 惟有唐夫人两面不讨好,心里暗气横生。 曲清幽与穆老夫人坐在骡车里,她道:“好在老祖母来得快,要不然那大舅母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了去?” “她就是仗着身份与辈份比你高才敢在你身上使泼,这婉姐儿嫁到南昌国去是再好也不过了的。”穆老夫人道。 “老祖母也认为太妃娘娘处置得当?”曲清幽疑道。 穆老夫人看着曲清幽那漂亮的脸孔,端庄而又不邪媚,看来也只让人觉得舒心万分,难怪孙子如此喜欢她,“你那姨婆疼爱你自会为你着想,当我听闻这选公主的事情交到了粟太妃的手中时,就猜到了会有今天这结果,婉姐儿这孩子还是不招人疼爱啊。”唐婉这孩子她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看她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她自也是有几分伤感的,但更多的是庆幸,要不然再缠着孙子就不好了。 曲清幽这回只是笑笑不接口,难怪罗皇后会那么厉害,原来还是遗传了老祖母的基因。 陪了老祖母用了午膳之后,曲清幽刚刚回到院子里,罗昊就冲了进来,脸上带霜道:“清幽,大舅母今儿个早上是不是来过?” 曲清幽笑道:“你怎么消息那么灵通?是来过,没吃午膳就走了。” “该死,这个大舅母怎么这么不能明辨是非?还要来找你的麻烦。”罗昊上前拥着她,大手停留在她的肚子上,“没有伤着我们的孩子吧?” “这倒没有。”曲清幽道,“她舍不得唐表妹封为公主远嫁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不应该拿着这事上我们府里来闹,闳宇,我确实不高兴。” 罗昊抱着她坐到炕上,拿牛奶喂她喝,“高兴点,嗯?”吻了吻她的脸颊以示安慰,“好在她没有伤了你,要不然我也不再顾念她是长辈,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曲清幽道:“老天已经在罚她了,看着她为唐婉哭泣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她也不容易,能理解她的心情。只是就像你说的总有这么一个人,封公主的事情才能了了。” 罗昊又安慰了她数句,夫妻俩倒是享受了一会儿这午后的甜蜜时光。 后来杨夫人回家去后,这件事被宁国公知道了,自是破口大骂妻子一番,说她只会坏事,生的儿女没有一个像样的。杨夫人被丈夫气得在床上卧病了好几天。 天空又飘着细雨,曲清幽下了骡车,鸾儿等丫鬟急忙打伞让曲清幽进屋,不让细雨淋湿她的身。 罗昀正要出门,刚一出来就见到曲清幽,急忙弯腰行礼道:“二嫂,怎么大驾光临了?” “三叔怎么还在家里啊?今儿个不需要侍候公主吗?”曲清幽笑道。 罗昀不敢直视她,低着头陪笑道:“我这不是正要去吗?这福寿公主真的很难侍候。”带着几分希冀的语气又说:“二嫂,要不你给行个方便,跟公主说说,免了我这侍卫的职?” 曲清幽笑道,“能侍候公主那可是你的福份,三叔,可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福份啊。”然后不再搭理掀帘子进去。 罗昀惟有一脸苦笑地出发进宫去,不知道那福寿公主又准备怎么折腾他?谁叫他不带眼,得罪了这两个煞星。 安姨娘正好被罗阙唤去了,屋子里很安静,丫鬟们要通报一声,曲清幽示意她们噤声,自己挑起暖阁的帘子,果然见到罗梓杉拿着那块帕子在发呆,连她进来了也没有发现。“四小姑?” 罗梓杉听到唤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想要藏起帕子,但回头一看是曲清幽,顿时就松了一口气道:“二嫂来了?怎的也不让丫鬟们通报一声?” “来看看你,最近你也不到我那儿去坐坐。”曲清幽早想问清罗梓杉的一些心事,但无奈这小姑最近都不露面。 罗梓杉忙起身扶着曲清幽进来坐下,看了看窗外飘着的细雨,道:“二嫂要见我,派人通传一声就好,何必亲自过来一趟呢?若淋了雨,小侄儿有所损伤,不就是我的罪过了吗?” 曲清幽摸摸即将快三个月的肚子,“这胎儿还没出世,似乎已经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了,我还真怕将来出世后会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将来小侄儿出生更招人疼,谁会不爱他啊?”罗梓杉伸手摸了摸曲清幽的小腹,“再过些日子,二嫂的肚子就要鼓起来了。” 曲清幽笑了笑,抓住罗梓杉要收回去的手,道:“四小姑,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人啊?” 罗梓杉脸一红,但又不想蒙骗二嫂,点了点头道:“二嫂,我也不想再想他的,只是这心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二嫂你知道吗?他是这个世上继你之后惟一一个不嫌弃我是庶出身份的人,只是,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 难怪人家说少女情怀总是痴了,仅仅只是因为人家对她的一点点关怀,这四小姑就把这人放在心上了?于是曲清幽道:“四小姑,你这不是爱上他,只是一时的情感寄托而已。” 罗梓杉腼腆一笑,“二嫂,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清楚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让我感到温暖,我也常想若不是那天他见着我受委屈而递给我一方帕子,兴许我不会记得他这个人。” “那个人是汤候爷吗?”曲清幽伺机而又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罗梓杉抬头瞪大眼地看着曲清幽,二嫂怎么料事如神? “四小姑,看来真的是他了。”曲清幽道,“他比你大上十几岁的,而且又是续弦,我还听闻他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儿,还有那郭夫人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四小姑,你还是把他忘记了吧。” “二嫂。”罗梓杉头一次被人说中了心事,忍不住扑到曲清幽的怀里痛哭出声,“你说的我都知道,人家说千难万难当后母最难,我也知道自己的出身入不了郭夫人的眼。”她抽噎了一下,“可是,可是我就是想着他啊。” 曲清幽拥着罗梓杉在怀里安慰她,这个小心翼翼求生存的庶出姑娘,怎么看怎么令人心疼,细细地说着话开解她,她实在不希望罗梓杉嫁到忠勇候府去,那样一个大家族不是四小姑这性情的人能应付得了的。 哭了半晌,曲清幽拿帕子给罗梓杉抹干泪水,罗梓杉方才不好意思的自己抽帕子抹泪水,“让二嫂笑话了,我以后会放下的,那样的人也不是我能想的。”说完,拿出那块男用帕子,看了又看,片刻后,拿过篮子里的剪子毅然地把那帕子绞碎了。 曲清幽倒有些吃惊地看着罗梓杉绝决的行为,这小姑不若她想象中那么软弱无能,看着她绞碎帕子她也没拦着,碎了也好,就不会有那么多念想。 罗梓杉含着泪把帕子绞碎成千万片,然后把剪子扔下,也把那碎帕子扔下,抬头朝曲清幽笑中带泪地道:“二嫂,我不再做这痴心妄想的事情了。” 曲清幽明白她的心情,忍不住抱住她安慰了半晌,方才道:“四小姑,二嫂一定会让你二哥给你找一门合心意的婚事,你出嫁时的嫁妆,二嫂也会给你备妥,你放心就好了。” “谢谢二嫂,我知道二嫂是真心待我好的。”罗梓杉道。 姑嫂两人再聊了一会儿,曲清幽起身准备离去,安姨娘刚好在这时回转,一掀帘子进来看到曲清幽,忙笑道:“昊二奶奶来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府里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曲清幽道。 安姨娘又挽留了好几次,曲清幽仍是坚持告辞离去,临去时,看着罗梓杉道:“四小姑,没事时常到我院子里去坐坐。” “二嫂,我会的。” 安姨娘坐在炕上喝着茶,忽然看到篮子里有碎了的男用帕子,捡起来看果然是女儿这段时日常拿在手里的。心下正疑惑着,她抬眼见女儿挑帘子进来,“杉儿,你二嫂来干什么?还有你把帕子给绞了?” “二嫂只是来看看我。”罗梓杉也坐到炕上,看了眼那已碎得不成样子的帕子道:“姨娘,女儿不会再做这白日梦了。” 安姨娘狐疑地打量着女儿半晌,见她眼睛红肿,明显哭过来着,急忙道:“杉儿,你怎么哭了?可是你二嫂欺凌你?” 罗梓杉不高兴地道:“姨娘,你想到哪儿了?二嫂怎会欺凌我?你这话若让有心人听去,你让我如何自处?”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安姨娘一脸悻悻地道。 “就算是担心,也要说句中听的。”罗梓杉道,“姨娘,二嫂是真的待我好。” “她若真待你好,就该为你找门好婚事。我现在为你的婚事也在发愁,听说忠勇候府就要下聘给你二叔父家的嫡姑娘了。”安姨娘撇撇嘴,然后又半是含酸地道:“不就是嫁给一个老男人当续弦吗?有那么值得骄傲?今儿个一个劲地在老夫人的面前笑着,还说过些日子就上门来提亲。她家的姑娘与你……”忽而听到茶碗掉到桌上的声音,水花四贱,女儿身上已经有茶水溅湿了衣衫,她急忙停下,上前拉开怔愣住的女儿道:“杉儿,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伤着?”然后朝外喊丫鬟进来收拾。 罗梓杉茫然地摇摇头,“没事,我没事。”原来他要下聘给檬姐姐,她果然只是单相思。 安姨娘却对女儿的心事无所觉,急着拉女儿去换衫子。 罗昊回来时,见妻子坐在炕上发呆,白白的毛都被她揉得乱七八糟了,可怜这只猫儿却不知道反抗,任妻子的手茶毒它那身漂亮的毛发。他上前把猫儿抱开,听闻妻子叹息一声,然后回头看着他惊道:“怎么回来也不出声?怪吓人的。” 罗昊坐到炕上,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今儿个去看了看四小姑,怪可怜的,我劝她放下汤候爷,也不知道这样做对还是不对?再则那汤候爷看似也对四小姑有那么点意思,闳宇,我是不是做了那棒打鸳鸯的事?”曲清幽起身,坐到丈夫的怀里寻求安慰。 罗昊抱紧她,“怎么这样想?我们都是为她好,不想她嫁到一个不适合她的家庭里去。” 曲清幽又皱了皱眉道:“若汤候爷真对四小姑有意思,那要嫁给他的檬妹妹岂不是惨了?可怜二婶母现在却是热衷得很。” “清幽啊清幽,是不是怀孕让你性情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罗昊笑道,低头啄了一下她那诱人的红唇,“天下的夫妻有感情再成婚的少之又少,像我们不也是婚后才培养出感情来?再说男人三妻四妾惯了,娶什么样的女人对男人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合适与否?” 曲清幽噘着嘴道:“那成婚之前你对我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罗昊这才意识到说了大实话,娇妻要秋后算账,忙搂紧她,“我怎么对你一点感情也没有?让我想想,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是披着玉色披风在船上亭亭玉立,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姑娘是谁家的呢?不如拐来当娘子好了。” 曲清幽原本听他说出初相遇时自己的穿着时,还笑眯眯的,可随后他又胡诌了,忙双手做掐他脖子之状,“瞎蒙,骗我。” 罗昊假意被她掐着,抱着她翻滚到炕上,玩闹片刻后,再度道:“清幽,不骗你,当时我却是有心要娶你,只是你还与司徒鸿有婚约,惟有作罢。” “再怎么说你还是对我感情不深。”曲清幽不满地道。 罗昊靠在炕枕上单手抱紧她,抓着她的玉手亲着,“后来见一次深一次啊。” 曲清幽伸手拉下他的头吮住他的唇,半晌后,才道:“好快,又要到寒食节了,还记得去年踏春的事情吗?” “怎么不记得?过两天天气好,我们也出去走走,你整日都被家里的琐事缠身,偶尔也要放松放松。”罗昊颇为心疼地道,打理一座府邸不容易的。 曲清幽瞪大眼看着他,他一个古人也知道减压的道理?笑道:“听你的,对了,到时把小姑她们都带上吧。”她想着罗梓杉刚刚结束那疑似初恋的情怀,踏踏青放宽心情也是好事。 “你想怎样都行。”罗昊自不会驳她的意思。 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春雨,在寒食节前果然停了,曲清幽把准备过节的前期准备都做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吃食一项,这必须要到节前一两日再做方好,遂趁这空档,与丈夫、小姑一块儿去游玩一番。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罗梓杉止不住兴奋地掀帘子四处瞄着,寒食节踏春,她可是第一次来,以往常听下人提及二哥会带三姐去踏春,那时候她羡慕得不得了,虽然自己也想去,可是别人没邀她,她也不好自己凑上去,偏偏她的亲兄长又是那种不争气的人。 虽然已是暮春时节了,还有些许凉气,曲清幽顾虑着怀孕,拉紧身上的淡绿色穿花披帛,看着罗梓杉那含笑的眼道:“寒食节里出游的人颇多,大家都趁此机会出来玩玩。” 罗梓桐转着手中的镯子道,“我还记得去年也是这时节初遇到二嫂的,那时候还斗诗斗画来着?二嫂今年要不要也露一手?”她玩兴起的又想要怂恿二嫂。 曲清幽斜睨这小姑一眼,她那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很久没看到了,并不上当地道:“我现在已是妇人了,若再做那出风头的事情,别人就要说我不守妇道了,岂不是让你二哥难为?” 罗梓桐笑道:“二嫂还是那么精明,原本还想诓你来着。” 曲清幽捏捏罗梓桐那嫩滑的脸蛋道:“原来桐丫头是要诓你二嫂出丑啊?” 罗梓桐拨下曲清幽的手,笑道:“我这是在试试二嫂怀孕后可有变笨了?我听人说怀孕后人会笨很多?” 曲清幽听闻,摇摇头笑了笑,忽而意识到罗梓杉并不搭话,转头看向她,“四小姑,怎么不说话?” 罗梓杉忙道:“我看窗外的游人都看花了眼,顾不上说话。”说完忙笑了笑,掩下心事,她又看到汤候爷了,他怎么也选这天来游玩? 曲清幽与罗梓桐都不疑有他,笑道:“那你好好看看。” 又到了那柳湖畔边,依然是杨柳依依,湖水青翠,游人颇多。 罗昊掀开帘子让她们下车,罗梓桐第一个出来,刚想踏上脚板,小手就被人牵住了,忙怒眉看去,居然是赵稹,顿时眉开眼笑道:“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二哥也是的,瞒着我。” 罗昊一面牵娇妻下车,一面道:“那是人家有意要给你惊喜,我怎好让某人的心意落空呢?” 赵稹牵紧罗梓桐的手道:“桐儿,你不高兴看到我吗?” “谁高兴看到你这色胚?”罗梓桐口不择言地道,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顿时就懊恼地看着赵稹。 曲清幽走近他们,附耳与罗梓桐打趣了一句:“小姑,他做了什么你叫他色胚啊?” 罗梓桐看着二嫂那取笑的脸孔,不依地跺了跺脚,赵稹又忙上前安慰。 罗昊扶着曲清幽,罗梓桐与赵稹笑笑闹闹地在人群里穿梭。惟有罗梓杉带着丫鬟跟在后面,满腹的心事。 踏春的人颇多,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曲清幽数度回头看着罗梓杉,让她跟在身边,罗梓杉笑着摇头,“我带着灵儿在后面就好。”她不想做二哥二嫂中间那个破坏气氛的人。 曲清幽劝不动她,惟有嘱侍卫与那丫鬟灵儿看紧她,别走丢了。 罗昊笑看曲清幽道:“娘子,不用担心,走不丢的。”四妹那么大个人了,若走散了,难道不会问回府的路吗? 曲清幽悄悄捶了捶夫婿,罗昊抓紧她的爪子往前而去。 罗梓杉倒是看着那些小玩意儿看花了眼,挑了几件,让丫鬟付账,突然前方乱了起来,有人大喊“抓小偷了,抓小偷了。” 眼见有个穿着破烂的少年在前面跑着,后面追着一个身穿华服的胖妇人,那妇人边跑边喊人抓小偷,谁知那小偷硬是东蹿西蹿的,并不容易抓着他。 罗梓杉被人群冲散开来,等她站稳脚跟时,这才发现丫鬟不见了,侍卫也不知道在哪?顿时就惊慌了,怎么办? 罗梓杉急着在人群里搜寻,哽咽着声音道:“二哥,二嫂,你们在哪?” 一个长相颇标致的少女急着寻家人,自然引起了那些个地痞流氓的注意,一群人渐渐把她逼向人群稀少的地方。 罗梓杉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她怎么不知不觉地就被逼到这墙角处了呢?她抖着嗓音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我要叫人了。” “小妞,叫啊,看看有谁敢来管老子的事?”明显是地痞流氓头子的人道。 罗梓杉往后退,忽而看到身后有竹杆,她忙抓起,假装镇定地道:“你们,你们再过来,我,我就打你们了。” “哈哈哈”那群地痞流氓大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上前指着头道:“小妞,往我这儿打啊,你打啊。” “我,我……”罗梓杉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那流氓见她不敢动,大笑着试图把咸猪手伸向她,“啊——”罗梓杉闭上眼大叫,手中的竹杆意图挥打下去。 突然手中一轻,不会吧?连最后防身的武器都被人夺了去?罗梓杉吓得抱头缩在地上哭了起来。 半晌也没见着那些流氓冲上来非礼她,反而听到痛呼声及求饶声,罗梓杉悄悄张开眼看了一下,是他? 汤栉白亲自出手教训那群地痞流氓,周围的侍卫都围在一旁等着候爷下达命令。顷刻后,他才踢累了,听着那群流氓喊道:“大爷,饶命啊,饶命啊。” 汤栉白冷声朝府卫道:“这些人应该不是第一次犯了,把他们都送到燕京府衙去,跟那任府尹通报一声,就说是我说的,要严惩这些犯事的地痞。” “是。”府卫应了一声。 汤栉白这才转向那睁大泪眼看着他的女孩,叹息一声,若不是他今天恰好与人有约在这附近,完事后经过,也不会看到她一个人无助地在街上,伸手把帕子递给她,“擦擦泪。” 罗梓杉这才接过把泪水擦干净,又看到与她绞碎了的那条一模一样的帕子,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味道。 汤栉白道:“你哥哥嫂子呢?他们带了你出来,不管你吗?”上回听罗昊的语气,他似乎对这庶妹还挺在意的,怎会让她一人落单任人欺负?想到这,心里一股薄怒横生。 罗梓杉摇摇头道:“不关二哥二嫂的事情,是我不想打挠他们,都让丫鬟与侍卫跟着,但人太多了,不知怎么的就走丢了?” “我送你回去吧。可能他们也急着找你?”汤栉白道。 罗梓杉没有意见,跟在汤栉白的身旁往那马车停放处走去,一路上,人人都摩肩接踵的,突然有人要撞向她,汤栉白急忙抱住她闪身避开了那人。 汤栉白闻到她身上的一股香味,失了失神,片刻后,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了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人家,忙放开,“罗姑娘,刚刚失礼了。” 罗梓杉被他抱着时颇有些心惊,但他的怀抱一松,心里又有了些许失落,福了福道:“还是我要多谢汤候爷才对。” 汤栉白又看了看她那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与卿儿真的不像,卿儿是下人,虽然在他面前有娇态,但是免不了有些许奴相与故意讨好的样子,而眼前的女孩虽是庶出,但是百年国公府的姑娘应有的礼仪,她一样也不缺。 “举手之劳而已。” 罗梓杉脸一红,没再说话,她还是自做多情了。 汤栉白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凭添几分妩媚,少女情窦初开的样子,难道这姑娘对他也是有意的吗?突然嘴角一勾,忽而想到她的性情,不禁又在心里摇摇头,她若像罗昊的妻子那样就好了。 “我看到府中的马车了,汤候爷,小女子谢谢你。”罗梓杉看到再过一个转弯就找到了自家的马车,赶紧福了福道。 汤栉白看着她那意图与他撇清关系的样子,脸上略带了些许薄怒,上前凑近她逗弄道:“罗姑娘,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小白兔更贴切一点,因为你总是像只兔子似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罗梓杉听了他那直白又带了几分恶劣的话,心里颤了颤,他知道了?顿时脸上羞红一片,眼里欲滴出泪水来。 汤栉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恶劣,遂笑道:“罗姑娘,刚刚是我无礼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就不送你过去了,免得你的名节受损。” 罗梓杉看着他转身欲走的姿势,这一转身就会是一辈子吧,她忍不住小声地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只是你是那天上高高的云朵,而我只是地上那卑贱的泥土,你一定很好笑吧,居然有一个这样不自量力的女孩喜欢你。”说着说着,她眼中的泪水又要滑落。 背对着她的汤栉白动作一顿,这只小白兔说喜欢他,当年卿儿也说喜欢他,但却是引诱式的,不像她那样,睁着清纯无邪的大眼睛说出心中所思。忽然他觉得自己在作茧自缚,就算这只小白兔不适合汤家花园又如何?难道他就不能要她吗?母亲不同意那又如何?难道他就不能努力说服母亲同意吗? 罢了,罢了,既然他有心于她,又何必苦苦挣扎呢?不适合又怎样?了不起他多护着她还不行? 汤栉白转身看向身后的罗梓杉,伸出大手道:“我家很复杂,亲戚也很多,我母亲很难相处的,你要讨好她不容易。对了,我还有个今年已经八岁的女儿,她有些任性,同样的,你要讨好她也不容易。而且我还比你年长十四岁。”说完这一串,他顿了顿,又接着说:“罗梓杉,你听好,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问你,你愿意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吗?” 罗梓杉愣住了,他在向她求婚吗?“为妾吗?”她开口道。 汤栉白笑道:“你愿做妾吗?” 罗梓杉摇头,“我不愿意做你的妾。”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汤栉白笑道。 罗梓杉迷糊了,他居然说要娶她为妻,泪水又模糊了双眼,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答应他还是要拒绝掉,良久良久都没有反应。 汤栉白自嘲地笑了笑,他的家世是好,虽说是娶填房,但也仍有大把人愿意嫁给他,但是他低估了这只小白兔的反应,其实她很会保护自己,或许这与她庶出的身份有关,收回手掌,转头欲走。 罗梓杉却在这一刻做了决定,她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但这一刻不握住他的手,她就一定会后悔。她冲上去握住他那欲收回去的手掌,眼中垂泪道:“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吗?” 汤栉白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握紧她的小手,对她好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用行动做出来的。 罗梓杉低头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忽而问道:“听说你要娶檬姐姐,我,我是不是害了你与她的姻缘?” 汤栉白回头道:“若我真娶了她,那才是害了她一辈子。”他不喜欢罗梓檬,虽然她比这小白兔更开朗,更有活力,但那又如何?月老没有将他与她的红线连在一起。 曲清幽急得在马车旁走来走去,任罗昊如何劝就是停不下来,“闳宇,侍卫们到底找到四小姑没有?”然后又对那哭泣的小丫鬟道:“灵儿,你是四小姑的贴身丫鬟,怎么连人都跟丢了呢?” “二奶奶,当时人多,又有人喊抓贼,我被人群冲散了,回头就见不到四姑娘了,都是奴婢的错,若四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万死也不能辞其咎。” “好了,清幽,你责备她也没用,现在把四妹找回来才是道理。”罗昊上前扶着妻子安慰道。 “都怪你,我都说人太多了,要看好四小姑才对,你偏让我放心,好了,现在人都不见了,看你往哪找?”曲清幽忍不住埋怨夫婿。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你站也站累了,先上马车歇一会儿吧。”罗昊劝着妻子道。 “我心急。”曲清幽道。 罗梓桐与赵稹相携而至,看到罗昊与曲清幽内在马车旁似乎焦虑地等着什么人?她忙小跑上前抱住曲清幽的胳膊道:“二嫂,出了什么事?” “四妹不见了。”罗昊答道。 赵稹对于罗梓桐这庶妹没啥印象,好像总是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的女孩,“有派人去找吗?” “去了,但仍未回来,所以我才忍不住心焦。”曲清幽道。 赵稹听闻,也急忙把自己的手下派出去寻人,“二表嫂先别急,今儿个人多,一时半会没找着而已,总会找到的。” 罗昊自又是忙着安慰娇妻的情绪。 罗梓杉离自家的马车越近就越紧张,忙挣脱了汤栉白握着的手,汤栉白也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他还没下聘于她,确实不应该做出出格之事。 曲清幽与罗梓桐看到罗梓杉走过来,都急忙上前拉着罗梓杉道:“四小姑(四妹),你到底到哪去了?你知道不知道大家都急着找你?” “我……”罗梓杉一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汤栉白忙把事情原尾道出来,然后才笑道:“事情一完,我就急着把她送过来,倒让你们着急了。” 罗梓杉一听他解释,脸上就是一红地点点头,“若不是遇着汤候爷,我可能就要麻烦了。” 罗梓桐笑道:“四妹,你运气还不错。” 曲清幽自也是安慰了罗梓杉几句,但她却心细地发现遇上这种事本应该害怕到哭哭啼啼的罗梓杉却是镇定得很,这真的很怪异?然后又看了看与罗昊、赵稹打招呼的汤栉白,罗梓杉镇定的来源是他吗? 一场虚惊之后,众人都没有了游玩的兴致,罗昊把妻子和妹妹都扶上了马车,这才朝汤栉白拱手道:“勇天兄,改天请你吃饭致谢。” “闳宇弟何必客气,再说就算你不请我吃饭,我也要请贤伉俪吃一顿饭的。”汤栉白也拱手笑道。 罗昊的笑容一窒,他要请他与清幽吃饭,他没听错吧?这汤栉白到底要干什么? 坐在马车里的曲清幽挑着纱帘子听着外头男人的道别声,听到这汤栉白要请她与丈夫吃饭,心下颇为猜疑?转头看向罗梓杉,只见她脸色绯红,偷偷拿眼瞄着外头的人,她顺着视线看过去,是汤栉白。 罗梓桐却对这些视而不见,朝曲清幽笑道:“我那表哥说要到我们府里用餐,二嫂就好心收留一下他,好不好?” 曲清幽笑着刮了刮罗梓桐的鼻子,“是你想留他下来用饭,又不好意思,所以才拿我与二哥当那遮羞板。” “二嫂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罗梓桐揽着曲清幽的手臂撒着娇。 罗梓杉在一旁看得颇为羡慕,她做不来三姐这样惹人爱的举动。她握紧袖中的那一方帕子,沉下自己的思绪。 一路上,曲清幽都在观察着罗梓杉的表情,真的很可疑,来时她虽然兴奋,但掩不住落寞的神态,现在虽是安稳地坐着,但又掩不住眉间的喜色,看来她与丈夫白忙活一场了。 马车到了爱莲院门口,赵稹扶罗梓桐下来,朝罗昊与刚下马车的曲清幽道:“今天要叨扰二表哥二表嫂一顿晚饭了。” “算什么叨扰?人多还热闹一点,你那妹子在时不天天都叨扰?”罗昊笑道。 “我这几天去看她,似乎比以前看来开朗得多,还是二表嫂的功劳。”赵稹笑道。 罗梓杉刚一下马车,屋里就有安姨娘派来的丫鬟走出来,朝几个主子福了福,说是安姨娘让四姑娘一回来就赶紧回去来着。 罗梓杉赶紧跟众人告别,带着丫鬟走了。 罗昊与曲清幽走进屋子时,曲清幽看看那有些灰暗的天空,停歇了几天的春雨看来又要来了,小声道:“闳宇,看来四小姑的婚事不简单啊。”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两颗钻钻!感谢cc514送的钻钻及三朵花花!感谢linbing1002送的三朵花花!感谢无泪88送的花花! 感谢把宝贵的月票投给某梦的读者们! 好像每天这样的感谢像公式化一样,但是某梦真的是很多谢大家的支持,每一句也是出自我内心真诚的多谢。 第一百零三章 宗族 罗昊愣了愣,“清幽,你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曲清幽叹了口气,“我们迟些再说吧。”似又想到什么,皱紧了柳眉又道:“对了,那个朱翰林,你不要再探他的口风了,若你已经跟他提过四小姑的事情,现在就赶紧跟他说这婚事不可能了,让他不要再想。” 罗昊看着妻子那凝重的表情,自己也沉着一张脸道:“前儿我才问过他来着,看他的样子听来颇为心动,不过仍说要回去问问他娘的看法。得了,明儿我就回绝他,不用担心。” “嗯。”曲清幽点了点头。 罗梓桐等了半天仍未见兄嫂到来,出来噘嘴催促道:“你们俩在磨唧什么?还是不想留我们用膳啊?” 赵稹跟在后面把他这有点急躁的未婚妻拉回去,本来就是蹭饭来着,哪有催促主人家的道理? “就来了,就来了。”曲清幽拉着丈夫赶紧进屋,打趣了一句:“小姑看来已经饥不可耐了?” 罗梓桐被二嫂这一语双关的话说得脸都红了,嗔道:“谁饥不可耐了?二嫂可别滥用成语。” 赵稹笑了笑,他这未婚妻现在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罗昊倒是失笑地看着姑嫂二人斗嘴,现在妹妹倒是跟妻子相处得不错,他看了自也只有高兴的份。 曲清幽急忙给丫鬟下菜单,准备着晚膳。 吃完晚膳,罗昊送赵稹出去,曲清幽与罗梓桐两人窝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曲清幽吃了块苹果,笑道:“你的婚事定在了六月初,可有紧张?” “有何可紧张的。”罗梓桐凑近二嫂道,“二嫂,我只要一想到他不但要娶我,还要纳侧妃,心里就总觉得有一根刺。” “小姑,二嫂也没别的法子可教你,只能告诉你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捉牢他的心,这可是件不容易的工程,要知道,你那夫婿可是我们国公府寄予厚望的人。”曲清幽道,“当然,这法子估计我也不是第一个说的,相信老祖母已经说得够多了。” 罗梓桐略略头发笑道:“我知道,二嫂,我只是跟你吐吐苦水而已,其实我一直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他?当然抓住他的心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将来要确保我们定国公府在新皇朝里不被打压,桐儿是定国公府的子孙,自会为家族考虑的。”略微停了停,又道:“当然,也得那色胚有这个命才行,要不然想什么也是妄然。” 曲清幽正在悠闲地吃着苹果,忽而听到了罗梓桐那带了些许政治谋略的话而噎了一下,顿时脸色就涨红了,罗梓桐吓得赶紧给她捶背,然后又让丫鬟递上白开水,她灌了几口水这才把苹果给冲进食道,猛咳了数声。 “二嫂,我究竟说了什么竟让你噎着了?”罗梓桐紧张地道,“现在好点了吗?” “没有什么,是我一时不留神噎着了。”曲清幽解释道,不过她看罗梓桐的目光却有些不同了,这个女孩的政治敏感度不高,但是她对家族很忠诚,这种忠诚在罗皇后身上曲清幽是看不到的。原本今天看她与赵稹两人像一对小情侣似的打闹着,她心底还有些笑意的,但没想到背后里她也是暗藏心思的。 罗梓桐却没怀疑二嫂的目光,径自又说:“对了,前儿母亲让我挑几个漂亮的陪嫁丫鬟。二嫂,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他那个色胚还会缺少美貌的侍女?我才不挑给他呢。” “那小姑的意思是找几个歪瓜劣枣的应付应付就是了?”曲清幽打趣道。 罗梓桐睁大眼睛道:“二嫂,我说不要太漂亮的,可没说要歪瓜劣枣的,要不然将来出嫁后也会被人耻笑定国公府没人了。”想想不对路,赶紧缠着二嫂的手臂正经地道:“相貌普通就行了,二嫂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耻笑。” 曲清幽大笑道:“我逗你玩的,别穷紧张了,照你说的去办就是了,过两天我让吴进家的把人都挑好,你自个儿做主吧。” “那就好。”罗梓桐笑道。 罗昊转回来,挑帘子进去,道:“清幽,父亲找我们过去一趟。” 曲清幽忙下炕来,“公爹找我们有何事?” “既然二哥二嫂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罗梓桐下炕穿鞋道。 “嗯,回去小心些。”罗昊吩咐道,然后又朝罗梓桐的丫鬟道:“别让三姑娘有闪失了。” 丫鬟都应下了,曲清幽也有些不大放心,嘱周嬷嬷送罗梓桐回去。 罗昊把鸾儿拿出来的淡蓝色披风给妻子披好,春天的夜晚颇为寒凉,她现在身子又宝贵,可不能闪失了,“我们先过去吧,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曲清幽想想也是,两人坐上骡车,罗昊环紧妻子也是一副沉思的样子,父亲这个时候找他们夫妻俩过去太过于唐突了。 罗昊牵着妻子的手迈进父亲院子中的正厅,果然看到父亲与荣先生两人都在,他忙拱手道:“父亲,儿子与儿媳来了。” 曲清幽赶紧福了福。 罗阙示意儿子扶儿媳坐下,然后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儿个你们出去踏春时有人上门为杉丫头求亲,还说是昊儿允了的?我一时疑惑,所以招你们俩过来问问?”儿子会插手四女儿的亲事,离不开儿媳妇的枕头风。 罗昊与曲清幽都对看一眼,那朱翰林的手脚那么快?曲清幽的心往下沉,虽然丈夫说那朱翰林忠厚老实,看来在权势财富面前,老实人也坐不住。 罗昊皱眉道:“可是那朱翰林上门求亲了?我想着四妹今年都十五了,许了婚事,明年十六出嫁也正当是花季,没耽误她的青春。而且她的性情又偏软弱,所以想给她找个老实忠厚的。”这朱翰林怎么做这么出格的事情,还是翰林学士呢? “嗯,就是他家求亲来着,不过却说是朱家的太夫人急着成亲,所以才会选这么个日子来求亲。”罗阙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杉丫头确实不适合高门大户,只是初初听闻,心下诧异,找你们夫妻俩来问问可有此事而已?既然真有此事,答应他倒也无妨,到时候给四丫头多点妆奁,她嫁过去也不会吃苦。” 曲清幽思索片刻后,站起来福了福道,“还望公爹回绝了这门亲事。” 罗阙诧异道:“我想着昊儿能张罗这门婚事,必定是二儿媳妇已同意来着,怎么?你们夫妻俩没沟通过吗?” “聊过,但是?”罗昊其实也不明白妻子的想法,自从今天踏春回来之后,她就说四妹的婚事不简单,他有心想追问,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来追问。 “公爹没说错,当时听夫君提过,以为这朱翰林忠厚老实,我也同意来着。只是现在还在大伯的丧期里,他家就迫不及待的上门求亲,现在看来总觉得这不大妥当,将来四小姑嫁进去估计也难过得好。”曲清幽道。 曲清幽所说的恰恰是罗阙觉得最不妥当的地方,只是想着儿子考察过那人的品性,虽然还没开口应下,但心里却已经同意来着。 “我也觉得清幽说得对,当初这朱翰林还说要想想,那时候我觉得这人还算老实,但实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也挑了这么个不恰当的时候来求亲,这亲事还是回绝掉比较好。若父亲不好开口,明儿我就回绝了朱翰林。”罗昊道。 “虽说是庶出,但国公爷,这四姑娘的婚事还是慎重一点为好,先莫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再者也要选一门适当的亲事,像二老爷家的嫡姑娘就许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荣先生摸着山羊胡子道。 曲清幽一听这老先生说话,心下就不喜,这把女人都当成什么了,适当的婚事,无非就是门当户对,或者是哪儿有利益就把女孩儿嫁到哪里去? 罗阙道:“那行吧,儿子,拒绝朱翰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父亲放心。”罗昊道,“这是我招惹回来的,自然由我去回绝。” “夜也深了,带你娘子回去歇下吧。”罗阙挥手让他们夫妻离去。 曲清幽行了礼后,罗昊方才扶着她出了正厅,回爱莲院去。 待得晚上只有夫妻俩窝在檀木大床上的时候,罗昊这才追问:“清幽,你今天说四妹的婚事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曲清幽从他怀里坐起来,抓过枕头抱在怀里道:“闳宇,我们可能好心办坏事了。你知道吗?那个汤栉白与四小姑已经私定终身了。” 原本枕在一只手臂悠闲地躺在床上的罗昊猛得跳起来道,“他们怎么可能私定终身?清幽,这话不能乱说的,再说他家不是已经定下了二婶母家的檬堂妹吗?” 曲清幽苦笑着拨了拨长发,“我若是乱说就好了,你没听到今天汤栉白说要请我们夫妻吃饭吗?还有四小姑的态度,他们的态度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了我们,他们决定在一起了。”她咬了咬嘴唇,又道,“看来这次要处理好这一团混乱不容易,二婶母若知道了,指不定气成怎样?郭夫人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喜欢四小姑。那朱翰林还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这么块就上门提亲,也不看看时辰。” 罗昊叹口气道:“我也没想到居然看错他了,以为他对仕途不大在意,而且家里人口简单,会比较适合四妹,谁会想到他会是这么一个人?” “反正明儿你把话带到了,这事也就了了。倒是四小姑与汤栉白这事难办,看来我这回是怎么做也难顺得各方心意了。”曲清幽叹了一口气,长嫂难为啊。 罗昊长手一捞把妻子抱在怀里,“别想太多了,伤神,该说我们多管闲事了,四妹的婚事就应该扔给父亲去管才对,我们倒是越俎代疱了。” “世上哪有为女儿婚事操心的父亲,都是母亲在操心,刚刚公爹的态度你也见到了,他根本就是做那个最后拍板的人。四小姑是庶出,身为嫡母的婆母只会视若无睹,更何况为她议一门称心的婚事?要不然安姨娘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曲清幽是越想越觉得这事难办。 “这事先放放吧,现在正值大哥的丧期,寒食节不宜大肆操办,但仍有亲戚会上门,你到时忙不过来的,就找人帮帮忙,别把自己累坏了。还有大哥的七七法事也要操办了,这些事都繁琐得很。”罗昊道。 “我知道了。”曲清幽道。 “夜深了,我们也赶紧睡吧。”罗昊拥着她躺到床上。 曲清幽揽紧夫婿,闭上眼睛,却是半天也睡不着,这事儿怎么就弄成今天这个局面?罗梓杉真嫁给了汤栉白,于她倒不是件坏事,只是二婶母那儿又该如何交待? 第二天,曲清幽起床时脸上还带着黑眼圈,罗昊看得直心疼,道:“都叫你不要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没事,用粉遮遮也就行了。”曲清幽笑道。 吃过膳食,曲清幽送丈夫出院门,看着他远去,正准备回院子之时,却见一辆骡车驶进,一大早会是谁来找她?颇为诧异地看了看。 安姨娘下了骡车,抬头一看曲清幽居然站在院子门口,脸色颇怒地道:“昊二奶奶。” “安姨娘,这一大早的就过来可是有事?进屋再说吧。”曲清幽看着这安姨娘来者不善,大概也猜到她要说什么,转头往屋子而去。 安姨娘跟在曲清幽的后面,一脸的不豫,她昨天听闻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小翰林居然要求娶她的女儿,而且看罗阙的样子似乎有答应的倾向,一晚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大早就又听闻了这事儿还是罗昊夫妇惹出来的,她更坐不住,急忙就过来准备找曲清幽的碴。 曲清幽刚一坐到炕上,安姨娘就不客气地坐在圆椅上,曲清幽略看了看安姨娘,看来还是为了朱翰林求亲的事? 安姨娘冷哼一声,道:“昊二奶奶,你们夫妻俩真的是好本事,给我家杉儿找了这么一门亲事,我在这儿多谢你们了。只是这么一个寒碜的家族,亏你们还开得了口?” “安姨娘也不用动怒,公爹昨儿已经拒绝掉这门婚事了,小姑是不会嫁给朱翰林的。”曲清幽喝了口牛奶,又道,“既然安姨娘提到四小姑的亲事,我也实话实说好了,四小姑是什么性情的人难道安姨娘自己不清楚吗?我原本确实是想着给她找个出身不太高的夫婿,这样她成婚后夫家也不能仗着身份地位比她高而欺凌她,会更尊重她,这就是我会给她寻这门亲事的初衷。” “我知道你是嫌杉儿是庶出,配不上那些个出身高贵的人家,所以才会找了个这样的人?”安姨娘并不领情,冷笑道,“我原本还指望你真心疼爱我家杉儿,给她找一门还不错的亲事,谁知你却是这么个态度?算我瞎了眼了。”她当初就不应该让女儿来巴结这曲清幽,现在成骑虎之势,女儿的婚事她更不好做主了。 “姨娘,你乱说什么?一大早的就跑到二嫂的院子里说胡话。”罗梓杉挑帘子进来怒道,看她那带些气喘的神情,定是与安姨娘是前后脚的关系。 曲清幽这才看了看罗梓杉,一双眼睛都是红通通的,看来昨儿夜里没少掉眼泪,心下不禁又要叹息了,这事情确是她管过界了。 “我来为你讨个公道,你还嫌?”安姨娘不高兴地道。“莫非你真的想嫁给那个什么小小翰林?” “姨娘,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再怎样,二嫂是主子,你是婢子,哪有婢子来向主子讨公道的?”罗梓杉气急地道,昨儿一宿她都没睡好,虽然汤候爷说要上门提亲,但是若爹答应了那个朱翰林,她与他也只能概叹徒奈何了。 安姨娘没想到女儿居然会说这么不给她留面子的话,站起来抖着手指着女儿不可置信地道:“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会飞了,懂得挖苦你姨娘了。” 曲清幽眼看一对母女就要吵起来,把那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把安姨娘与罗梓杉两人都吓了一跳,朝她看去。她这才道:“好了,别一大早的搞得大家都不得安生,安姨娘,你先回去吧,朱翰林求亲的事已经过去了,四小姑也会有个适当的婚事,这事情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安姨娘还想说什么,可一看到曲清幽那颇冷的目光就止住了,这二奶奶不发威的时候像只猫儿般,哼也不哼一声,一旦发威就像那老虎一般要吃人。遂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昊二奶奶不要乱点鸳鸯谱就行了。”拉着有些怔愣的女儿就要走。 “等等,四小姑,你留下,我还有话要说。”曲清幽道。 安姨娘怔了怔,罗梓杉挣开生母牵着的手,乖乖地留下,安姨娘砸了砸嘴巴,最后无奈地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去。 罗梓杉不安地低着头坐在炕桌的对面,曲清幽让鹃儿给她上茶,然后把周嬷嬷与一众丫鬟都遣了出去,吩咐道:“嬷嬷,若有管事要回事,就让她等一等。” 周嬷嬷应下了,带着人退了出去。 曲清幽看着罗梓杉扭帕子那不安的样子,直截了当地道:“四小姑,我也不和你绕圈子,那朱翰林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你二哥今儿个就回绝他。我只想问你,汤候爷是怎么跟你说的?可有说何时派人上门提亲?” 罗梓杉不禁吃惊地抬头,她原本以为这事情二嫂是不知情的,焦急地道:“二嫂,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我……”想起二嫂开解她的事情,那时候她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现在又要与汤候爷定鸳盟,她怕二嫂误会她耍着她玩。 曲清幽看着她一脸的焦急,放宽声音道:“四小姑,你放心,我不会误会你,你和汤候爷的事情也是昨儿才有决断的,对吧?” 罗梓杉见状,方才放心,忙点头,小声道:“昨儿他问我可愿嫁给他么?我,我应下了。” “你可知他家的情况?” “他有说过,说他娘与他长女都不好对付,不怕二嫂笑话,我,我,”罗梓杉抬起头来直视曲清幽的眼睛道,“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嫁给他,但是,现在我想要嫁给他。”她已经做好了要吃苦的准备。 曲清幽看着罗梓杉那故作坚强的样子,不管怎样,适合不适合,也只有当事人自已才知晓,她确实不宜介入太深,这毕竟是罗梓杉自己的人生,“四小姑,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劝你,只要有信心,这条路也不是走不通。” “我知道。”罗梓杉绽开一抹笑道,“二嫂放心,他说等大哥的七七法事做了之后,就正式上门向父亲提亲事。” 曲清幽眉头一轻道,“那就好,只要他真心求娶你就好。对了,这事情你不要张扬出去,尤其是你姨娘,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知道分寸,事情还没有眉目,我不会乱说的。”罗梓杉点头道,然后又迟疑地道,“只是檬姐姐那儿是不是对不住她?” “她若真嫁给汤候爷才是憾事。” 罗梓杉听到二嫂与心上人的说词一致,这才安心,要不然一想到自己毁了别人的良缘,她总是觉得对不起檬姐姐。 “好了,你先回去吧,没事就给自己绣绣出嫁用的东西。”曲清幽笑道。 罗梓杉脸一红,“还长着呢,哪有现在就做上的道理?” “不长了,忙完了你三姐的婚事,就该轮到你了。汤家可是急着要娶媳妇的,要不然也不会大伯的法事一过就赶紧来提亲。”曲清幽道。 罗梓杉起身福了福这才退了出去。 周嬷嬷等这四姑娘走远了,方才挑帘子进来道:“二奶奶,这个事老奴在外听着怎么越听越乱,二夫人那儿要不要预先提个醒?” 曲清幽起身打理了一下仪容,“怎么提?好在只是二婶母一头热,檬丫头倒不见情窦初开。现在只等汤家的行动,再说我再过多的出头,就里外都不是人了。” 鸾儿拿过披风给曲清幽披上,道:“二奶奶,现在府里都流传着二夫人家里的嫡姑娘要当忠勇候夫人的事情,婢子总觉得,若汤家上门提亲,突然改了四姑娘,就怕这二夫人与檬姑娘会出丑。” 这也是曲清幽担心的,只怕到时候廖夫人会第一个找上门来理论一番,真不明白一件婚事也搞得大家焦头烂额的,这大家族的家真不好当。“套句你家二爷的话,船头到桥头自然直。对了,周嬷嬷,你约束好屋里这些个大丫鬟,不要把这事情说漏了嘴。” “我自会晓得,奶奶放心。”周嬷嬷道。 “对了,今儿个是安国公府的老安国公与表嫂的七七法事,周嬷嬷,你吩咐一下,午膳后备车,我去给上一注香吧。”曲清幽道,裴氏走了已经有这么些个日子,时间过得也真快。 曲清幽再次到来这安国公府时,依然是白灯笼早挂,就像定国公府一样,看来这人生的事情还是处处不能尽如人意的多啊。依着管家带路,她步入这灵堂里,听着这和尚念着往生的经文,带着几分遗憾给裴氏上了一注香,就当送她最后一程了。 徐子征守在那儿,原本俊朗的面孔现在也消瘦了许多,颊肉凹了进去,颧骨凸了出来,看来形销影残,让人心里也生出几分悲凉,曲清幽照例安慰了几句,徐子征苦笑地回道:“表妹还来给祖父与宣云上香,宣云泉下有知,也会多谢表妹的。” 曲清幽自是说了些让徐子征放宽心的话。 一出灵堂,就见徐繁也如期而至,表姐妹俩打了声招呼,徐繁道:“清幽表妹等等,我给祖父和嫂子上了香之后跟你一块去见见我娘。” 曲清幽点点头,一会儿后,徐繁才和曲清幽坐上骡车前往徐姨母的住处。 表姐妹俩还没进去,就听到徐姨母不甚高兴地道:“江姨娘,让你照顾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偏偏还让他得了风寒,你若顾不好,我就让奶娘带好了。” 江姨娘忙求情道:“国公夫人,婢子会带好的,只是这两天府里做法事,敲经念文的,孩子受惊了才会这样的。” 这江姨娘就算要争宠,也要挑个好时辰啊,仗着自己的儿子现在是嫡子了就拿乔,殊不知这样更会惹怒徐姨母,曲清幽想到。 果然,她们刚一进去,就听到徐姨母怒道:“江姨娘,照你的意思是这法事不办了?让公爹还有儿媳妇在黄泉之下都不安宁就对了?” 江姨娘忙跪下道:“婢子不是这个意思,国公夫人误会了。” “看来你是不想照顾哥儿了,那也好,我多给他找几个奶妈子,自有人带着,不用你。”徐姨母冷笑一声道。 江姨娘一听儿子要给别人带,急忙磕头道:“国公夫人,都是婢子不好,还让国公夫人开恩,开恩哪。” “姨母,就给她一次机会吧,奶娘再好也是不如亲母的。”曲清幽行了礼后劝道。 徐姨母看了看侄女,方才消气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抱了哥儿出去,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是,谢国公夫人,谢表姑奶奶。”江姨娘抱紧儿子急忙退下了。 徐繁看着江姨娘退下去的身影道:“清幽表妹,你太好心了,那江姨娘八成是故意让儿子在这两天受寒的,好让哥到她的屋子去看看。” “不就是这个意思么?若不是看在幽儿的面子上,我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徐姨母恨声道。 “侄女念着毕竟是亲生孩子,当娘的再坏也是有限的,哪会真拿儿子的小命来赌?若是有嫡母还可以说交给嫡母照顾去,可是表嫂已经故去了。”曲清幽感慨地道。 “要嫡母还不容易?我再为征儿娶一个不就得了。”徐姨母道。 “那姨母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曲清幽道。 徐姨母笑着道:“我倒是看上了好几家的姑娘,模样家世都不错,最后还是觉得武安候木家的灵姑娘好,再说还是婆母本家的姑娘,娶来刚好亲上加亲。” 徐繁喝了一口茶水,道:“祖母的娘家应下了这门婚事?那灵姑娘好像行五,今年十七,倒也合适。” 曲清幽道:“听说早前忠勇候府的郭夫人也看上她来着?只是属相不合,作罢了而已,那姑娘我见过,看起来倒是一副顺从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实际是不是这样子,不过这后半句曲清幽倒不好说出来。 “我也是这么看,还亲自去了木家拜访,就为了看一看这嫡五姑娘,真的还不错。虽说是续弦,可是武安候家哪会不答应?将来征儿袭爵,她就可是堂堂的国公夫人,哪去找那么好的事情?”徐姨母是越说越兴奋。 “那表哥是个什么态度?”曲清幽不由想到了那可怜的徐子征。 “哼,他还能有什么态度?不外乎是摔帘子出去,一脸的不同意,这事由不得他,我说了算。”徐姨母强硬地道。“当初那裴宣云,我就让他自己做了一回主,结果怎么样?连个孩子也生不下来,我当时说什么来着,这裴家的姑娘身子太弱,不利生产,他倒好,一点也不听我的,现在说什么也由不得他了。” 曲清幽看着这样的徐姨母,不由想到汤家母子,又想到自身,怎么这古代的人一点人权也没有,母子之间为了婚事问题总在不停的角力,看谁拗得过谁。 “娘,嫂子都没了,你就留点口德吧。”徐繁说了句公道话。 徐姨母睨了一眼女儿不吭声,这个女儿就是性子太直了,她总怕她会吃亏。虽然侄女也是良善之辈,但胜在比她处事圆滑。 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曲清幽不得不起身道:“姨母,繁表姐,家下还有些杂事要处理,我还是先告辞了。” 徐姨母会意地点头,“快到申时了,当家不容易的,你自己行事也要小心些,你夫家的三姑娘就要成亲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不好意思问你家老夫人,就派人来问我,姨母再不济也比你多活了几十年,总好过自己要强出丑了的好。” 徐姨母待自个儿媳妇虽然刻薄,但待她真的是好得没话说了,忙感激地道:“是,侄女记住了,老祖母现在也帮着备东西,离成亲那日还有些日子,总会办得妥当的。” 徐姨母与徐繁两人都站起来送曲清幽出去了,徐姨母眼看着侄女坐的骡车走远了,才看向女儿道:“你婆母好些了吗?我听说皇上已经下旨给永昌公主,让她出嫁南昌国的瘫子太子。” “在病床上歪躺了个几天,现在倒好些了,不过一提起小姑的事就掉泪。”徐繁道。 “她可有难为你?”徐姨母一想到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虽然当时是一力支持这个事。但事后她是越想越不妥,不过想要反口也来不及了。 “她没这个心思。”徐繁笑道,“娘放心好了,我虽然不像清幽表妹一般现在执府中中馈之事,但是府里的事还是有一定的话事权的。” “这就好。”徐姨母道,“我就你们哥妹两个,哪会不望着你们好?只是你那大哥真的气煞人,你说我给他挑的媳妇哪样不好?他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 “娘,你是太心急了,放个一年半载的,还愁哥不答应吗?”徐繁免不了又要劝,看到娘这样急着为兄长找填房,她的心里总为已故的嫂子裴氏喊冤。 “还要守孝三年,你哥到时都快三十了,连个嫡子也没有,我能不心急吗?你们没一个体谅我,只道我不近人情。你看看汤家的郭夫人,不也急得很,那汤栉白明年就三十了,也是膝下犹空。”徐姨母忍不住为自己辩白几句。 徐繁站在母亲的角度想了想,也是这么个情况,遂叹息一声,不再为这些个烦人的事情出口了。 临近寒食节,天气放睛,曲清幽就主持大局,大家一伙儿做吃食,就连主子都要动手凑个热闹。 要准备寒食粥、寒食面、寒食糕点、寒食精酒等物,曲清幽是一刻也停不下来,不但要吩咐事情,还要在厨房里亲自捏着面点。 罗梓桐满手的粉面,倒是玩得尽兴,不过捏出来的糕点却是四不像,曲清幽拿起来看了一眼,“小姑,这也太寒碜人了?到时候亲戚见了准笑话。” “二嫂嫌弃?没关系,我全拿去给那人吃,看他吃不吃?”罗梓桐笑道。 曲清幽看着她那孩童心性,倒是笑了笑,这样童真的性子不知道可以保持多少年?现在看来尤为珍贵。 倒是罗梓杉捏的糕点颇为精致,曲清幽不由得赞了几句,她腼腆地笑道,“姨娘说女孩儿也要会做吃食才好,所以从小就学来着。”她以前也想在寒食节来做寒食点心,无奈嫡母不让她出来,现在倒有这个机会一展手艺,她倒是有几分高兴的,好歹自己也不是那样一无是处。 罗梓桐看了看,回嘴道:“照我来说,会不会做吃食都不大重要,我们这些个出身的人又不用整日窝在厨房里忙上忙下,意思意思就行了。” 突然,厨房的管事娘子高大娘进来,手上托着好几瓶酒,笑道:“二奶奶,这是寒食节要用的春酒,您给尝尝用哪种可好?” 曲清幽遂让鸾儿把水端来让她把手洗干净了,才道,“给我尝尝。”她一样一样地用舌尖尝了一下,最后才笑道:“我觉得还是这八宝酒的味道好,就选这种吧。” 高大娘笑道:“是,老奴记下,明儿就用这种酒。这八宝酒可是放了八种材料酿制的,喝来暖身又温和,不呛喉。” 曲清幽也点头道:“我喝来也是觉得这样,还有一股香甜的气息呢。” 做完了吃食等琐事,曲清幽又要命人在大门上、房梁处、灶台上插柳等习俗,直忙到罗昊回来了才停歇。 窝在自家的院子里的炕上,罗昊给曲清幽按摩那肩背和腰,曲清幽笑道:“准备一个节日也不容易,我从早上一直忙到这个时辰。” “明儿,皇家要祭陵,我和父亲都要陪同,府里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自个儿小心点,说起来我还真担心来着。”罗昊道。 曲清幽翻身过来,拉着丈夫一同躺在炕枕上,“有何可担心的?不就是亲戚来往的琐事嘛?还怕我应付不过来?” 罗昊两手圈她在怀,“不是怕你应付不过来,而是我们的孩子重要。”手往下摸了摸她略有些微凸出来的肚子。“别逞强,知道吗?” “知道了,哆嗦。”曲清幽故意糗他。 “怎么?孩子还没出生?就嫌我来着?”罗昊逗着她玩。 夫妻俩在炕上玩闹了一会儿后,罗昊又搂紧妻子亲吻起来。 翌日,寒食节,曲清幽一大早梳头时,罗昊见着丫鬟捧着那杏花到来,笑着伸手拈起一朵给妻子别在发髻之上,看着铜镜里妻子的面容,“娘子,今儿个倒是漂亮。” 曲清幽回头瞟他一眼,“净会说甜话逗我开心。”寒食节头戴杏花已经是习俗了。 因皇家祭陵,罗阙与罗昊也要陪同而去。 曲清幽自是在府里迎接来往的亲戚,本来也应该要亲自到罗家坟地里祭拜一番方才是道理,但她是孕妇倒不合宜,惟有安排无官职在身的罗晨与罗昕带领其他男性亲戚前去,自已在府里主持大局。 往来的亲戚大多都见过,穆老夫人自是笑容满面地迎客,唐夫人的嘴歪症还有些未好,遂在自已的院子里不出来会客。 即使已经见过好几次,但那些长辈仍是盯着曲清幽看,纷纷与穆老夫人说:“老夫人还是有个好孙儿媳妇,次次来应对都是得体得很。” 穆老夫人笑不拢嘴道:“还要多亏了她呢,要不然府里的事情哪有这么顺利的?我那儿媳妇还在养病呢,我又年老了主持中馈也力有不逮。” “所以说一门好儿媳还是必须的。”亲戚们笑着道。 曲清幽忙得刚有歇下的时候之时,高大娘就急着奔进来禀道:“二奶奶,府里有个小贼。” “到底出了什么事?外头还有众多的亲戚,一咋一呼的,镇定点。”曲清幽道。“哪来的小贼?高大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高大娘道:“二奶奶,我刚刚命人拿出来昨儿做好的食品,回头刚想端出去给客人品尝,谁知一会儿转身就不见了,后来才发觉是有人偷吃了。” “那人找到了吗?”曲清幽问道。 “找到了,是个十一二岁的毛孩子,不像是府里下人的孩子。”高大娘皱眉道。就是这样才麻烦。 曲清幽一听她这话,言下之意就是这孩子是亲戚带来的,这倒有些棘手了,处理不好,后果还是挺严重的。 “把那孩子带来。”曲清幽道。 高大娘会意地把赶紧把那个敢偷东西吃的孩子领了来,曲清幽打眼看去,这个孩子虽说十一二岁了,但身量不高,现在被高大娘拿住一脸的倔强,看起来脾气不好。 “你是谁家的孩子?”曲清幽问道,“为什么偷东西吃?” 那个男孩却是脸朝一边,状似不屑于回答曲清幽的话,高大娘怒道:“我们奶奶问你话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曲清幽还要再问,突然就有一个穿得一身俗的高瘦女人一阵风的进来,一进来就嚷道:“侄儿媳妇,你这是干什么?好歹大家都是亲戚,你拿着我家小儿是何道理?” 这人曲清幽知道,是罗家旁系亲戚,与公爹同辈,名字叫罗闪的妻子王氏,以前来时总是喜欢笑着巴结她,说话咋咋呼呼的,遂起身笑道:“原来是婶子家的孩子啊,我还说是谁家的呢?只是这孩子在厨房偷东西吃,不知婶子可知道?” 王氏一听这小子偷东西吃,急忙一巴掌拍在那孩子的头上,“你作死了,居然来这儿偷东西吃?我的脸面都给你丢光了。”然后又笑着对曲清幽道:“侄儿媳妇,你看,这事儿就此揭过,可好?” “那是自然。”曲清幽见她不纠缠,赶紧道。 谁知那孩子挣脱了高大娘的手,朝那王氏一推,倔着一张小脸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少来教训我,自打我爹娘死了之后,你与三叔父就霸着我家的房产,虐待我与妹妹,呸,少来教训我。” 王氏被这孩子一顿抢白,心下又气又恼,上前拍打了孩子几下,手掐着他的肉,“瞎说什么?”这孩子一大早扮乖巧,她才带他来定国公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给她丢脸的东西。 曲清幽道:“婶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侄儿媳妇,可别听他瞎说,他爹娘去得早,留下兄妹二人,我与丈夫好心收留,谁知却是这么个白眼狼。”王氏忿恨地道。 “不是,什么好心收留?根本就没有给过饱饭我们兄妹吃,还不停地指使我们干活。你们不是定国公府吗?罗氏一族的族长,怎么不管这些个事呢?”那个孩子这回倒把瞄头对准了定国公府。 曲清幽这算看明白了,原来这孩子的目的是让他们国公府替他出头,倒是个颇机灵的孩子,遂温声道:“你多大了?” 那孩子仰着头,“我今年十五岁了。” 曲清幽一听,打量了一下他的小身板,十五了怎么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看来他说被王氏一家虐待应该是真的? 那孩子被她那么一看,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他就是太瘦小了,怎么了?他好不容易才央得那王氏带他进府,靠偷吃食引起了这府里主子的注意。看面前这女人一副和蔼的样子,难不成也是装的?遂手中的拳头握了握。 王氏看曲清幽似乎相信了这小子的话,赶紧道:“侄儿媳妇,你莫听他乱说,这小子没有一天干过好事,你去打听打听,左邻右舍可有说过他一句好的?” “婶子也别着急,既然大家都是亲戚,这事情我撒手不理也说不过去。”曲清幽道,“高大娘,去把老夫人请来,当然还有一众的长辈。” 王氏看曲清幽把这事闹大了,心里急得慌,偏偏丈夫又去祭拜了,遂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惹事的小子,这小子尽是一肚子的坏水。 那小子也嘴角含笑地回敬王氏,看这女人还怎么欺负他? 穆老夫人等人就坐后,曲清幽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然后道:“这事情,现在婶子与那孩子都一人一套说词,孙儿媳妇也难分辩谁对谁错?现在把老祖母及各位长辈请来,看看可有人认识这孩子的?” 其中一个与穆老夫人年纪差不多的长辈道:“这孩子我认识,是日字辈的,名字叫罗昆,爹娘都不在了,怪可怜的。” 王氏赶紧道:“我说的没错吧,我与外子好心收留,谁知这孩子却倒打一把。” 那个长辈闻言就闭嘴了,不过一脸的神情倒是颇有几分不屑王氏的行为,但又不好说出来得罪亲戚。 穆老夫人一看也知道这王氏是虐待这罗昆了,但是她却不开口,国公府的亲戚多了去,况且哪家会没几门穷亲戚?身为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就得学会调停这些个矛盾,她端起茶碗状似镇定地喝茶,不过一双鹰眼却瞄着曲清幽看。 曲清幽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婶子收留其实也没错,算得一片好心。” 罗昆顿时看着曲清幽的目光满是失望,没想到这定国公府主事的人也是个昏庸之人。他回头肯定要被王氏打个半死,妹妹可能又要饿个一两天了。可恨,他居然把希望放在这么一群人身上。 曲清幽看着罗昆脸上渐盛的怒气与王氏一脸的得意相。又接着说:“但是这担子对于婶子来说似乎过重。定国公府既然是罗氏宗亲的一员,况且公爹还是族长,这种事情自然要管。罗昆还是暂留在府里,等公爹回来再想法子安置一番。” 王氏一听傻眼了,这兄妹俩对于她而言哪会负担过重?他们的爹留给他们就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还不提那房产和铺子呢,遂开口道:“侄儿媳妇,这不合规矩啊,我们已经是他最近的亲戚了,按理是我们收留为妥的,要不然外人会说我们连亲兄弟的孩子也不理。” “我愿意留在国公府里。”罗昆急忙道,就怕曲清幽会反悔,“还有我妹子。” 曲清幽笑道:“婶子,既然这是罗昆的意思,我们何不按孩子的意思行事呢?” 众长辈见定国公府公然管理这个事,也是纷纷交头接耳,看来国公府也没大小眼,看不起那些个没钱没势的穷亲戚。 王氏的一双鼠目转了转,一脸的着急,硬是想不到好主意,遂脱口而出,“你们国公府不外乎是看上我兄弟留下来给他们兄妹的财产,才会这么好心。” 穆老夫人一听这话把茶碗一摔,“罗闪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婶子,我们定国公府虽不敢说能多有钱,但是也不缺那些个银两,又何来觊觎亲戚家的财产,这就算是你的心思也不应该栽到我们国公府的头上。”曲清幽满脸寒霜地道。 外头一些探头探耳的亲戚也纷纷议论,说这王氏真是痴傻了,谁不知道定国公府做为本家可是富得流油,逢年过节的也会接济亲戚,哪还会贪那么一点点的财产。 王氏知道自己说错了,忙朝穆老夫人赔不是,也不再提罗昆的事情,然后看向曲清幽道:“侄儿媳妇莫气恼,都是我这张臭嘴说错了话。” 穆老夫人道:“我的曾孙若有个闪失,我可惟你是问。” 王氏一听更着急,谁不知道这二奶奶现在是宝贵得很,她也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婶子也不用这样赔不是,毕竟是亲戚,我也只是希望尽一分力。”曲清幽道。 “那是,那是。”王氏忙应道。 下午之时,罗昆把自己的妹妹也找来,兄妹俩就窝在厨房里大吃大喝。 穆老夫人与曲清幽看了一眼,穆老夫人道:“这孩子确实可怜,只是我们这样强出头,孙儿媳妇认为这个事情该如何处置为妥?那个王氏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她一嚷嚷,我们本来的好心就会被亲戚传为别有用心。” 曲清幽看着穆老夫人状似一脸的担心,但是那双鹰眼她太熟悉了,这老太太是心中早有决断的,但仍是免不了要考验她。遂道:“这事情我确有些想法,但还没想成熟,要不老祖母再宽我两天,如何?” 穆老夫人笑道:“可别太伤神了,伤了我的宝贝曾孙我可不依的。” 曲清幽笑道:“老祖母放心,怎么会呢?” 晚上,罗昊一回来自然听培烟提及了这个事,掀帘进去,见妻子正在朝两个孩子问话,遂道:“这就是昆堂弟与堂妹?” 曲清幽一看丈夫回来了,忙站起道:“可不就是,我觉得兄妹俩都怪可怜的。” 罗昊赶紧扶她坐下,“坐着就好,起来干嘛?” 罗昆打量着罗昊,这个男人他知道,亲戚里多有传闻。又看了看曲清幽,这个女人原来才十七岁,比他大两岁,怎么看起来比他高那么多?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就是他们兄妹俩。” 罗昆带着妹妹赶紧行礼。 罗昊问了些琐事,然后让周嬷嬷领他们出去,安置在别处,把妻子抱在怀里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 “闳宇,我倒有个想法,不过我想先与你提一提,所以才没有对老祖母说。”曲清幽道,“我问了问他们一些关于族里的琐事,其实罗氏宗族里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也不少,不过多数是被近亲的亲戚收留。我觉得不如国公府出资,给他们建一个住所,在及冠之前都可以收留他们,至于那些父母留有遗产的,把那遗产交由宗族里的长辈共同保管,等他们及冠有行为能力之后一一归还,其间也指定一些族人管理,把账目公开受宗族互相监督,这样一来就没人会说我们是贪他们那点蝇头小利。” 罗昊忍不住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脸蛋,“清幽,你这主意不错,早前倒没留意过罗氏宗亲还有这么一群人,现在看来倒不坏,我觉得资质好的加以培养,将来成为我们在京的一支隐藏的有生力量,况且又是打着宗族的名义,倒是不会引人注目,他们没爹没娘的,对我们自然更忠心。” 曲清幽捶了捶他的肩膀,“怎么盘算得这么精?我只是觉得他们可怜而已。” “清幽,他们可怜这是自然的,但是身为罗家的一份子,尽一分力也是必须的。别看这座燕京城表面繁华得很,可是内里隐藏的东西却也不少,哪家权贵不会为自己家未来的繁盛盘算。”罗昊道。 曲清幽心里也明白丈夫说得没错,倒是她过于理想化了,于是道:“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与公爹商议吧,我一个妇人搀和进去别人也不服。” “你啊。”罗昊捏了捏她的俏鼻。 曲清幽笑了笑,她就是不愿做那强出头的人。罗昊一把抱起她,促狭道:“我今天可是累坏了,娘子,我们去洗鸳鸯浴吧。” 曲清幽又捶了捶丈夫的肩,不过很快就凑上红唇与他缠绵地往澡堂而去。 曲清幽的提议自然是获得罗阙的大力支持与赞扬,这主意不错,况且本来就是有利于罗氏宗族的事情,一众的长辈也称赞不已,更何况听罗昊说是妻子出的主意,又是吃惊又是赞扬罗昊娶了个好妻子云云。 曲清幽后来得知,捶着丈夫的肩膀道:“干嘛把也我牵连进去啊?” 罗昊一把抱住她,抵着她的额头道:“自然是要抬高你在宗族里的身份啊,这样别人见着了你也会尊敬几分。” 曲清幽自又是感动万分,他倒是处处为她着想。 寒食节过了,罗显的七七法事也要开始筹办,这回唐夫人倒是参与了,对于大儿子的挂念之情她时刻未放下,自然是希望这法事也能办得圆圆满满,让儿子早登极乐世界。 这日,罗昊带着曲清幽往京煌酒家而去,曲清幽皱眉道:“汤栉白请我们来赴宴,看来是要说四小姑的事情了。” 罗昊笑道:“我们就姑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题外话------ 感谢931923272送的三颗钻石、三朵花花! 感谢preetyinpink、lily邓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真的很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作为一个作者,其实写文到今天我依然是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总希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文写好,不要辜负每一个读者的期待! 其实我的信心来自大家! 第一百零四章 祸及 曲清幽不是第一次到这京煌酒家来了,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这座燕京城最豪华的酒家入夜后更是热闹得很,耳边就听着楼下的食客天南地北的说着闲话,偶有提及到牛痘法几个字,她忍不住驻足想听一下,罗昊扶着她的手臂轻轻挥了一下,“怎么停下来了?” “啊?没什么。”曲清幽随口道,“我们也快点上去吧,估计汤栉白应该已经到了。” 进入了包厢,曲清幽打量了一下周围古朴典雅的装修,这就餐环境其实还不错。不过这场饭局的人员与上回在小镇时倒是颇为相似,汤栉白与那商先生,她与夫婿,四人坐在餐桌上,区别只是这回她换上了女装。 商先生借着饮酒的遮挡倒是瞄了几眼身着女装的曲清幽,女装的她没有男装时的潇洒之态,漂亮还是其次,倒是在行动之间多了几分气派,不会咄咄逼人,但又让人不敢低视,很特别的一个女人。可惜他家候爷偏偏看中那样的一个女人,虽然他并未过于表态,说实话他还是站在太夫人那边的。 罗昊给妻子布了布菜,方才回头朝汤栉白冷声道:“勇天兄真是好本事,居然情挑我那胆小的四妹,还诱她与你私定终身?” 曲清幽不吭声,任丈夫去说,私定终身在古代来说是重罪了,汤栉白是男人倒可以不在意,对于罗梓杉而言,若被别人知晓,加以宣传,直接就可以定她的死罪了。 汤栉白没想到罗昊一开始就给了一个下马威于他,于是站起拱手道:“此事还望闳宇弟与弟妹包涵,是汤某思虑不周。” 商先生笑道:“我家候爷是至情至性之人,既然有心要求娶罗四姑娘,自然会把礼数备齐,不会委屈了四姑娘的。” “商先生真的是说得好听,现在整个燕京城里谁不知道郭夫人看中的是我二叔父家的檬姑娘,突然又求娶大房的四姑娘,你让檬妹妹的脸面往哪搁?再说郭夫人会同意这门婚事吗?一个不见容于婆母的媳妇,我看我那四小姑要在你家过得好也难吧?”曲清幽抬眼也不甚客气地反驳道。 罗昊也略过汤栉白那张顿时有些不自在的脸孔,接着道:“勇天兄,这个局面是你造成的,若你有心要解决这件事,那就给我们一个有诚意的答案。要不然,这件事我们定国公府还真与你忠勇候府没完。” 汤栉白与商先生对视一眼,然后道:“闳宇弟可以放心,等罗世子的法事一过,我就会让人上门提亲,至于我母亲,我自会说服她,这点不用担心。” “那檬妹妹呢?你们让她闺誉受损,她将来如何许婆家?”曲清幽道。 “那弟妹认为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汤栉白皱眉道,罗昊这妻子真是不好应付。 曲清幽慢悠悠地吃着菜,看起来优雅万分,汤栉白等她的下文等得有几分急燥,她要说什么不会快点吗?正要出声催促之际,只见她抬起头来直视他道:“说服郭夫人为了弥补这件事给檬妹妹带来的闺誉受损,让她收檬妹妹当干女儿,然后对外放风说,前段时间求亲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只因她实在喜欢檬妹妹,有意结个干亲而已。” 汤栉白与商先生又对视了一眼,罗昊的妻子这主意倒是不错,遂点头道:“弟妹放心,提亲当日就会是结干亲之时。” 罗昊笑着给妻子又布了几回菜,看得商先生直皱眉头,没见男人会这样殷勤侍候妻子的?不过打眼看曲清幽,她倒心安理得地一一受了,看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我们就静候忠勇候府前来为四妹提亲了。”罗昊总结道。 汤栉白又重重地一点头,“你们放心,我娶了四姑娘,自会待她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然后又看了看曲清幽道:“弟妹,我倒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你要求我娘子什么事?”罗昊抢先开口道,他的眸子眯了眯,这汤栉白可别提什么过份的要求。 “闳宇弟放心,不是让弟妹难做的事,而是四姑娘,她的性子太弱了点,我的意思是她嫁进我汤家,执府中中馈之职也是无可避免的,离她出嫁还有些时日,倒是请弟妹多多教她,免得将来母亲在这方面刁难于她。”汤栉白诚恳地道。 “那没问题。”曲清幽笑道,汤栉白连这都为她设想周道,罗梓杉嫁给他倒也不是那么的不合适。“不过要讨好郭夫人可不容易,自然还有候爷的嫡长女,候爷到时候可别拿这个来为难我那小姑。” “这是自然,我那女儿性子有些娇纵,不过本性不坏,都是被我娘宠坏了。”汤栉白由衷地道。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气氛下结束了,罗昊扶曲清幽起身准备打道回府,曲清幽突然看着汤栉白道:“其实我那四小姑要讨郭夫人的欢心也不难。” 包括罗昊在内的三个大男人都盯着曲清幽看,他们都知道郭夫人可不是软柿子,随人任意拿捏,岂今为止她还是第一个说出要讨好郭夫人也不难的话。 “弟妹有何好主意?”汤栉白诚心地求问。 罗昊也挑眉看向妻子,他这娘子又想说什么让人醍醐灌顶的话? 商先生状似不经意地看着远处,但一双耳朵可是竖得很直,他太熟悉郭夫人了,现在候爷与太夫人就闹得很僵。 “郭夫人还年富力壮,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让四小姑这新嫁娘主持中馈,这并不是最急的事情。讨好她其实很简单的,两个字就是怀孕。”曲清幽微笑道,罗梓杉要在汤家站稳脚跟,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怀孕生孩子,只要第一胎生的是儿子,那么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相对的,郭夫人抱了孙子对她自然会少挑剔。再说汤栉白是独子,不像她丈夫还有个长兄,独子有后,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吗? 汤栉白拍拍脑袋,大笑道:“弟妹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总想着要怎么说服老娘,却没有想到多少言语也及不上一个孙子实在。遂拱手向曲清幽行了一礼。 曲清幽也屈膝还了一礼,“汤候爷不用给我行礼这么隆重,只记得你说过要善待我那有些胆小软弱的小姑就行了。” 罗昊给她披上披风,笑容满面地扶她准备离开了,谁知四人刚一出包厢,就在转角处撞见了凌晴。 凌晴一看到罗昊,两眼放出光来,忙上前行礼,笑道:“罗大人也来这儿用膳吗?” 罗昊笑了笑并未搭理她的话,倒是曲清幽朝凌晴一笑道:“凌姑娘,好久不见了,我与外子来一趟京煌酒家就遇上了你?那还真的是太巧了。” “那是我们有缘,曲夫人看来好像胖了不少。”凌晴故意打量着曲清幽看,然后又皱紧眉头状似一副她太胖了有失形象的样子。 如果说唐表妹是一朵烂桃花,那凌晴可以说是一陀臭狗屎了,避之唯恐不及,罗昊握着妻子的手笑道:“我娘子还是胖一点更好看,倒是像凌姑娘这样瘦得像根竹杆似的也不见得好。”罗昊微笑道。 商先生打量了一下凌晴那瘦削的身材,倒是第一个笑出来的,尤其是看到凌晴脸上的笑容一僵,更是不留颜面的捧腹大笑,这种女人连妓子也不如,居然想勾引罗昊,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汤栉白也打量了一下这凌姑娘,商家女就是商家女,难道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他是男人也不见得对这种女人感兴趣。 “借过,凌姑娘。”罗昊道,然后扶着妻子慢慢地下楼梯。 曲清幽朝夫婿一笑,他说话真不留情,不过那凌姑娘确实离大家闺秀四个字太远了,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凌晴朝她忿恨地一瞪,她回她嫣然一笑,然后凌晴就闪进了某间包厢里不见了。 “那个就是你说的定国公府的未来世子?晴儿,我觉得他对你没意思。”包厢里一个长着长面孔,一双眼睛向下吊垂着,看起来有几分阴鸷的男子道。 凌晴盯着男子握紧拳手道:“那是他没尝过我的好,要不然一准把那个女人撇下,大哥,你这次来难道只是打算袖手旁观?那个凌三不是仗着巴结上了定国公府,所以才会在爹及幕僚的面前份量越来越重。” 此人正是凌大,凌大上前一把拥住小妹,伸手到她衣内攫住一只浑圆使劲揉捏,“倒是越来越风骚了,把你送给他为妾,我倒舍不得。” 凌晴一把抓开他的手,“大哥还请自重一点,这里是京煌酒家,若被人瞧见,报给凌三知道,我看你是吃不了兜着走。” “哼,装什么装?你以为你是什么高贵的名门闺秀?”凌大口不留情地道。“不就是一个庶出的赔钱货。” 凌晴拿眼瞪他,她讨厌这个大哥,讨厌生她的姨娘,若不是他们两人偷情被她撞见了,他们为了封她的嘴,居然把她拉下水,那年她才十三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反正她已经不干净了,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放开了,破罐子破摔。“大哥尽管奚落我吧,那样我看你如何在燕京对付凌三。” 凌大一听她的威胁,忙收起下流相,坐下道:“我正在收集关于定国公府里人员的资料,试图为你打开一个缺口,现在这事着急不来。” 凌晴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媚眼迷离,自从见了罗昊以后,她看别的男人都没有兴趣了,满脑子只想着他,真希望快点被他拥到怀里,一想到曲清幽,她把手中的筷子都扭碎了,这个女人净挡她的道。“真想让罗大人的妻房消失。” 凌大看着她那张满是妒意的脸孔,笑道:“人家可是朝廷的诰命夫人,何由得你说消失就消失?不过你若做了罗昊的妾侍,想办法让她消失倒也可行。” 凌晴冷哼一声,挟了一口菜吃,把它当成曲清幽狠狠地嚼着。 马车里,罗昊拥着妻子亲吻着,过后,曲清幽抚着丈夫的脸认真地道:“闳宇,我是不是真的胖了很多?”她是女人,对于自己的外形多少还是在意的,虽然知道怀孕了胖一些是正常的。 罗昊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傻瓜,那个女人说的疯话你也放在心上?”他瞄了一眼她身上某处,“嗯,照我来说还是这儿胖一点好。” 曲清幽倾身倒在他的怀里,“我才不在乎她说什么,我在乎的是你怎么看?” “别担心,你变成怎样我都喜欢。”罗昊凑近她的耳旁道:“清幽,我若没记错,你怀胎已经三个月了吧。” 曲清幽听他话外的意思,脸一红,伸手捶他,“满脑子不正经的想法,等将来孩子出世了,还不笑话你?” “我看他敢?”罗昊冒出一句颇具父亲威严的话。 曲清幽好笑地又捶他一记。 马车驶回爱莲院门口,罗昊把妻子抱下马车,然后又抱回卧室,周嬷嬷等仆人见状纷纷回避,倒没有人出来打挠。 衣衫遍地,红烛摇曳,来不及放下的帐幔随着有情人轻轻摇摆,一夜道不尽的温柔情乡。 翌日,罗昊靠在床柱上拥着妻子,大手抚着她的肚子,“昨儿,没伤着他吧?” 曲清幽笑着摇摇头,丈夫昨晚很小心,“我总在想这孩子将来出世后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性格?怀了这么久也没折腾过我,估计会是个乖巧的孩子。”她抓住丈夫的大手轻轻地抚着肚子,让孩子感觉到父母的爱。 罗昊与妻子亲热一会儿,然后才起床穿衣,曲清幽也赶紧爬起来,“大伯的法事就快到了,还有些琐事要准备。”她想到唐夫人,不知道她是想发泄前些时候对她的不满还是别的,近段时日为了法事的事情总是多有挑剔。 “母亲为难你了?”罗昊正在穿着朝服的动作停了下来,望着妻子道。 “那倒没有,可能她想把大伯最后的法事做好,所以什么都要最好的。”曲清幽上前帮丈夫把衣物穿戴好。 “她若为难你,你可不许瞒着我。”罗昊叮嘱一声,“其实母亲会挑剔你,其实是因为她不喜欢我的缘故,清幽,你是受了池鱼之殃。” 曲清幽笑着拍平整了丈夫身上的衣服,笑道:“她再不好,也只是婆母,总有法子应付她。你若不好,那我就真的惨了。” 罗昊笑道:“我哪敢对你不好?老祖母第一个不放过我,说是不许让你生气,要不然动了胎气就惟我是问。” 夫妻俩温存了一会儿,方才去用早膳,然后各自有要忙的事情。 正堂里,下人正在准备纸钱、纸草、纸人、纸花等冥物,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唐夫人皱着眉看着那些纸人、纸花等烧给死人的物品,“怎么这么差?你们选购时就不会挑好的?是不是大爷没了,你们都不想让他走得安宁?” 一众管事娘子都低垂着头,蒋兴家的瞄了瞄二奶奶不在,赶紧站出来道:“国公夫人,这些都是二奶奶吩咐置办的,没她号令,奴婢们谁敢擅自做主?” 唐夫人一听又是曲清幽这个不讨喜的儿媳妇,怒哼了一声,“不就听了别人灌了几句迷魂汤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以为自己多有能耐。” 曲清幽刚要踏进正堂,刚好听到了唐夫人最后的那句话,遂道:“儿媳又没有骄傲自满,婆母不需要为儿媳如此的气恼。” “这就是你为显儿法事置办的物品?”唐夫人指着那些冥品冷声道。 “婆母若不满意,再换就是了,若因此气恼得再中一次风就不划算了。”曲清幽道。 唐夫人听了这话,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放到桌上,为了掩饰怒火,她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我确实是不满意,燕京城里扎这玩意儿最好的还是张老头儿,你派人去他那儿让他赶工做出来吧,莫误了你大伯的法事。” 曲清幽笑着朝唐夫人道:“婆母,这就是那张老头儿扎的,儿媳也是打听了很久,知道他的盛名,又岂会用别人扎的?自是置办那最好的。” “怎么会差那么多?”唐夫人本想找儿媳妇的碴,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满脸的不自在。 “其实都一样,只是婆母病情刚好,眼力一时没恢复。”曲清幽找了个台阶给她下,领不领情就是她的事了? 唐夫人悻悻地道:“你一开始就应该说清楚,明知我最近看东西才清了一点。” “是,是儿媳的不对,还请婆母见谅。”曲清幽道。 唐夫人抿了抿嘴,浑身不自在,吩咐丫鬟扶她回去歇一会儿。 罗显的七七法事自然十分隆重,请了明云大师来念往生的经文,一连要做三天的法事,罗昊与曲清幽又要应付各方宾客。 杨夫人以卧病在床为由不愿去定国公府上一注香,唐定康又是那半吊子的个性,徐繁惟有代表宁国公府前来上香。上完香之后,曲清幽送她出去时道:“杨夫人还是老样子?” “过些日子小姑就要正式出发离京了,她最近心情不好是常事,清幽表妹就别为了她的事情操心。”徐繁嘱道,“我出去坐马车就行了,你肚子渐渐大了,自个儿要小心些。” 曲清幽笑着应下,又说了几句闲话,方才由着鸾儿扶了进去。 徐繁由着丫鬟扶上马车,也是满腹的心事,为了那个叫青儿的丫头,她最近与唐定康闹得很凶。坐在马车里,靠在枕上,透过纱帘子看着外面街上的热闹景象,突然看到一对卖茶水的夫妻,她命马车停下,定定地看着这对夫妻。 那对卖茶水的妻子忙得脚不点地,丈夫在一旁拉着风箱烧开水,旁边有两个孩童在玩耍,看起来很温馨的一家人。 突然,妻子的手被热水烫了一下,丈夫急忙奔过来查看,然后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地责备了几句,妻子温温一笑,拍拍丈夫让他不用担心。 丫鬟道:“奶奶看这些个贫贱夫妻干什么?在街上卖茶水能赚几个钱?” “没什么。”徐繁道,虽然人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她却宁愿嫁一个这样会心疼妻子的手被烫了的丈夫,也不愿是那高门大户里惺惺作态的人。 就在徐繁出神之际,一个人影不期而至,“巧了,居然在此又遇上徐夫人了。” 徐繁抬头看去,是任秀和,忙晗首道:“任大人,可是要到定国公府去为罗世子上香吗?” 任秀和拱着手道:“正是,徐夫人已经去过了?” “去过了,大人有事就先忙吧,我也要家去了。”说完,徐繁把纱帘子放下,转头吩咐车夫起程,她已嫁,君未娶,再聚首惟有徒增伤感而已,她睑下眼帘遮住不为人知的心事。 任秀和看着徐繁的马车离远,唐定康的丑事并不是无人知道,这个年轻的少妇嫁了那么一个男人真的是可惜了。 “大人?”手下道。 “走吧,再迟就不好了。”任秀和又骑着马往定国公府而去。 三天法事完结了之后,唐夫人看着曲清幽命人拆除那些白色的帐幔,还有门口挂着的白灯笼,这么快,她就送走了长子,心下又开始难过,泪水又要流下,忽而想到自儿子死了之后这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去看过金巧惠那个恶妇,心里的忿恨一起,她转身就往关押着金巧惠的院子而去。 金巧惠自从得了大嫂带来的银票,日子才好过一点,凭此倒是收买了几个贪财的小丫鬟,这才对府里的事情知道个大概,听到曲清幽那水涨船高的声望,她是又妒又羡。但最让她兴奋的是唐夫人恢复了健康,她就开始等,等这位婆母来看她,她会抓住一切机会翻身的。 此刻,金巧惠把银票塞到那个小丫鬟的手里,“只要你帮我把事情办到了,事后我再加倍给你。” 那个小丫鬟虽贪财,但这恶妇嘱的事却是那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到时候事情不成,她还有命的?这钱也就无处花了,遂冷笑着把那银票塞回给金巧惠,“难怪别人总说你是恶妇呢?都这样了,还想着害二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你还是人不?这种会折寿的事情我不做。”说完,把碗筷收拾好,转身就走了。 金巧惠被说了这么一顿,心里颇不痛快,坐在炕上生着闷气。 唐夫人进来时,看到金巧惠心安理得地坐在炕上,这个女人凭什么一点悔意也没有?今天是儿子的法事最后一天了,她连痛哭一声也没有吗?带着愤怒,她走近金巧惠。 金巧惠感觉到有人走近她,忙想回头呵斥一句,但一看到是婆母,忙从炕上溜下来,连鞋子也没穿,跪下道:“婆母,你,你来了。”声音颤抖着。 唐夫人蹲下来,用手大力地掐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来,看着她那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冷冷一笑,“恶妇,显儿走了,你高兴了?” 金巧惠忙摇摇头道:“儿媳怎么会高兴得起来?婆母,我真的知错了,你看在我怀着夫君的遗腹子的情况下饶了我吧?” 遗腹子?唐夫人的目光转向了金巧惠的肚子,松开了掐着她下巴的手,转而轻轻抚摸着那微微有些凸出来的肚子,这里有显儿的血脉,想到这里,又要流下泪水。 金巧惠见状忙道:“婆母,你若为夫君的遗腹子着想,就放了我吧?他身为长子嫡孙,没有生母在身边,将来也只会被人害了也不知道?” 从思绪里回过神来的唐夫人站了起来,金巧惠悄悄抬眼看她,这婆母是什么意思?看她坐到炕上,她又膝跪上前抓着唐夫人的裙子下摆,“婆母,婆母,这府里要谋害他的人多得是,而且我还听说你把治家权都交到了二弟妹的手中,将来这孩子一出世岂不是连个保障也没有。婆母,你就饶了我吧?你要信我,夫君的死是个意外,真的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真的没想到……” 本来听到唐夫人来看金巧惠时,曲清幽怕唐夫人又要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把前面的事情吩咐了一下就急忙跟过来,刚到门前就听到了金巧惠那求饶的声音,听得她心头都要起火了,这个女人到现在都还想着如何翻身?怎会厚脸皮至此? 里头的唐夫人只是狐疑地看了金巧惠半晌,然后一把捉起她,金巧惠惊疑不定地看着唐夫人,以前这婆母很好哄骗的? “恶妇,到现在你还要巧言令色,若不是你现在怀着显儿的孩子,我一准就让你给显儿陪葬,还容得你现在大放噘词?”唐夫人把金巧惠一推。 金巧惠站不稳,唐夫人疯了?连夫君的遗腹子也不理了? 唐夫人又瞄了瞄她的肚子,“你现在最好就好好的保住这个孩子,要不然我会想出千种万种折磨你的死法,别以为你娘家能做你的后盾?”说完,转身出去,挑帘子时,看到站在门外的曲清幽,“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莫不是如那恶妇所言要来害显儿的遗腹子?” “婆母都说了她是恶妇,她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儿媳怕婆母会被那恶妇气着,所以才赶过来看看,现在看到婆母没事我就安心了。”曲清幽道。 “哼,最好没有。”唐夫人的脸孔突然又变得狰狞起来,“若让我知道你有歹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婆母与昊儿护着你,你也只有等死的份。” “婆母放心好了,我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兴趣。”曲清幽看着唐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去了。来福家的赶紧挑帘子让她进去,与金巧惠那恶毒的目光相遇上,“大嫂这儿待遇还不错,没想到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大嫂还在做美梦。” 金巧惠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又坐回炕上,“二弟妹,你也别得意,我只要能生下嫡长孙,一切都还没完,到时候我们走着瞧。” “大嫂,你真的是执迷不悟啊,继续做你的白日梦好了。”曲清幽看着金巧惠那张倔强的小脸,这个女人真是恶毒到底。她实在不想面对她那张嘴脸,转身就走了。 金巧惠朝着曲清幽的背影怒视了一眼,凭什么她可以拥有幸福的婚姻?一想到这里她的嫉妒心常啃得她日夜难眠,她恨曲清幽脸上的笑容,她突然想到她恨曲清幽,并不单单是因为担心她会夺走她的治家权,也并不单单是因为她会抢先生下嫡长孙,而是她见不得她幸福,这个世上人人的婚姻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完美,为什么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切?这不公平。 帘外,来福家的送曲清幽出去,悄声道:“二奶奶,若你要教训这恶妇,老奴就让她日子更难过。” 曲清幽看着来福家脸上的皱纹随着她的笑容一伸一展的,看来倒是有些狰狞,“不用,你平日如何待她的就如何待她,我没有必要整她,她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就当为我的孩子积德吧。”她摸了摸肚子。 来福家的顺着那视线看过去,笑道:“二奶奶真是良善,老奴晓得了,奶奶慢走。” “嗯。”曲清幽这才由鸾儿扶起坐上骡车而去。 在车里,鸾儿见这小小的车里只有她和二奶奶两人,遂小声地道:“二奶奶,婢子可以求奶奶一件事吗?” 曲清幽看了看这个跟了她很长时间的丫鬟,“讲吧。” 鸾儿颇为忐忑地道:“二奶奶,前段时日我大哥来看我,跟我说最近京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有个县丞的缺,他想补上。”她瞄了瞄二奶奶那没有变化的表情,吞了口口水道:“能否求奶奶帮忙行个方便?” 曲清幽沉思了一会儿,这县丞官不大,只是县令的佐官,跟曲文翰说说就行了,遂道:“回头我给我爹修书一封吧,不过有一条我要先言明,你大哥可要把这官当好,要不然将来出了事,我第一个就饶不过他。” “那是自然。”鸾儿喜道,“多谢奶奶成全,我大哥是再老实也没有的人了,又岂会干些贪赃枉法的事?肯定不会污了奶奶的威名。”她大哥跟她说过,这个官位也有不少人争,但是他花了钱去疏通眼看也办不成,所以才会求她在二奶奶面前说说看,没想到二奶奶一口应下。 “鸾儿,你今年也十八了,跟在我身边也好些年了,若你有心上人可以和我说,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曲清幽道。 鸾儿脸红了红,想到了培烟的样子,但又摇了摇头否决掉,“二奶奶,我哥正在帮我找合适的人选,我想到时候求奶奶能让我赎身?” 曲清幽皱了一下柳眉,她曾听周嬷嬷提过,鸾儿与培烟有那么点意思,她还想着趁这机会开口问问她,让鸾儿自已说出来,不过现在看来鸾儿自己有主见,经过了罗梓杉的事情之后,她才明白女儿家的婚事还真的不好插手,遂道:“也行吧,你大哥毕竟是亲兄长,哪会不向着你呢?自也是为你好。若是你看上了府里的什么人,跟我说一声也行,我自会为你做主。” 鸾儿道:“谢二奶奶。”她以为二奶奶是要把她许给培烟呢,心里还有几分紧张,她真的不大想嫁个下人,若培烟不是下人,那该有多好。 曲清幽刚回到院子,进了屋,看到丈夫坐在炕上一脸的凝重,遂上前道:“闳宇,今儿个怎么回来得那么早?早上时不是说今儿要到四皇子府上去的吗?” 罗昊抬眼看她,并未像往常那般笑着,挥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沉重地道:“清幽,沈太医下狱了。” 曲清幽一愣,“这么快?” 罗昊起身下炕,趿着鞋踱到窗前,看着远处的花草一派繁盛的样子,“从他开始推广牛痘法开始,已经有两个来月了。现在都五月初了,也不算快了。” “那这件事现在怎么解决?沈太医是关押在天牢里还是大理寺?”曲清幽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踱近丈夫身边问道。 罗昊回头看着她,伸手揽她在怀,“在大理寺,现在皇上十分的震怒,说是这沈太医贪名,欺君妄上,意图让大皇子脱身。” “不可能的,若按操作来说,这牛痘法应该是安全的。”曲清幽急忙道,在前世这牛痘法对遏至痘疹也就是天花的漫延是绝对有效的。 “清幽,现在不是我们说安全就有用的,而是沈太医凭此法接种的人里就有人死亡,而且现在死亡人数不低,所以帝王已经不再相信这牛痘法了。”罗昊解释道。 “皇后与宁国公这回怎么下这么狠的手?那都是活生生的命啊?”曲清幽怒道,想到丈夫前段时间说过的话。 “清幽,你同情不来的,我现在就担心皇上若与姑姑两人角力起来,你会被祸及牵连进去。” “闳宇,这我倒不太担心,上回皇后也说过不会牵连到我的。只是沈太医,你要想办法救救他,这太医是个性情中人,若因此而被治罪或者被赐死就太惨了。”曲清幽靠在丈夫的肩上道。 “那是当然,我与沈老头有交情,不会看着他去死的,现在他关押在大理寺也好,这样我也能关照一二。”罗昊宽慰她的心道。 “闳宇,现在才是刚刚到初夏,我怎么就觉得有初秋的寒冷呢?” “政治风云时刻在变,清幽,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要加快推高大皇子声望的进程,所以这次的牛痘法,他是尽量会让沈老头一人背上,然后为大皇子撇清关系。” 曲清幽想了想,然后才抬头道:“闳宇,不能让皇帝为大皇子撇清关系,这是救沈太医的方法,也是不让皇帝把我拖下水的惟一方法。” “你的意思是?”罗昊看着妻子那突然坚定的脸色。 “死死地咬住大皇子不放,我不相信皇帝会无动于衷,牛痘法这个事件是皇后与宁国公联手弄出来的,但很明显这个事件他们俩现在也控制不了发展的状态,这件事要想平息下来不容易。”曲清幽道。 罗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你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估计可行,我去找父亲商议一下,待会儿不回来吃晚饭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不许饿肚子。” “我知道。”曲清幽笑道,看着丈夫快速地冲出了屋子。 她抱起白白在怀,梳理它的长发,唏嘘感叹一番。 五月初,天气回暖,唐婉离开燕京城的日子到了,她做为公主远嫁,粟太妃做为义祖母,亲自率着一众有诰命在身的贵夫人前去给她送行。 曲清幽看着消瘦了很多的唐婉,一身公主华服也没给她那难看的脸色增添多少色彩。庄重地拜别一手把她推入命运深渊的粟太妃,然后又起身给不在场的帝后所派来的使者跪拜,仪式冗长。 杨夫人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哭了出来,现场就只闻到她嘤嘤的哭泣声,粟太妃朝她扫了一眼,“你做为永昌公主的生母,该为她高兴才对,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还添晦气。” 唐婉这些时日天天受这粟太妃的调教,因此她已经学会收敛了很多自己的脾气,一想起粟太妃的手段,她就会打颤,忙道:“我娘她只是为我高兴,喜极而泣,还请义祖母原谅。” 粟太妃这才没有再说话教训杨夫人。 杨夫人止住了哭声,看着女儿那朝她含泪相望的目光,终于明白女儿已经长大了,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唐婉看了一下那偌大的燕京城,然后才看向一众前来送行的人,最后定格在曲清幽的脸上,只见她仍是一派闲适的微笑,她一直很怕这个女人会用嘲笑奚落同情的目光看她,她唐婉不需要她的任何多余的感情。现在看这一笑,才明白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进入别人的眼里,只是自己在唱着独角戏,凄婉地笑了笑,不管如何,她这一生还是败在了她的手上。 南昌国使者已经在催促了,宫娥扶着唐婉登上那华丽的公主马车,唐婉的泪终于在没人看见之时滴落在车壁上。 马车开始前行,唐婉撩起车上的纱窗帘子再看一眼这生活了十八年的故土,递给母亲一个珍重的眼神,片刻后,她收回了目光,注视着那前方的路。 别了,大夏!别了,娘! 此生已无再见之日,只能互道一声珍重。 直到马车驶远了,粟太妃走了,众多的贵夫人也走了,曲清幽看到杨夫人还望着那荒原古道泪流满面,感叹一声,方才在穆老夫人的催促下坐上马车离去。 夜里,曲清幽才对丈夫说,“今天看着唐婉出京到那南昌国去,忽而觉得人生真是变化无常。” “你啊,自打怀孕后就开始多愁善感了。”罗昊刮刮她的鼻子道。 曲清幽伸手揽着他的腰,“我想去探望一下沈太医,你说可好?” 思忖片刻,罗昊道:“过两天,我安排你见他一面吧。” “嗯。” 两天后,罗昊带着曲清幽往大理寺而去,这是她第一次到这种刑罚之地,初初踏进去,觉得这里竟有几分阴凉之气,“难为你每天还得在这儿办公了。”她竟同情夫婿道。 罗昊笑道:“清幽,这算什么,你进到牢里一看,才知道什么叫寒气。大理寺算好的了,毕竟只是关押犯了罪的官员,待遇多少也会优厚一点的,像府衙里关押的都是普通犯人,那才叫阴深呢。” 曲清幽笑了笑没再搭话了,忽而她还记得当初受帝王嘉奖时,老太医一脸童真说的话,他虽说性情有些偏颇,可真的是个大好人。 罗昊扶着妻子小心地走进牢房,这里一早就被他吩咐好了,倒不会有其他的人出现打扰了他们,“路可能有些滑,小心些。” “放心,我的肚子现在又还没有大起来,你别瞎操心。”曲清幽道。 走了一段路,方才到了关押着沈太医的牢房。 “沈太医?”曲清幽隔着牢门唤道。 沈太医听到有人呼唤的声音,回头一看到是罗昊夫妇,忙惊喜地道:“你们俩来看我了?” “嗯,沈老头,这两天牢头可有委屈了你,你跟我讲,回头我撤了他们的职。”罗昊道。 沈太医笑道:“他们得了你的令,又岂会为难我?每天倒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曲清幽看到这沈太医气色不错,并没有因为被关在牢里而满腹牢骚,倒是豁达得很,遂也笑道:“看沈太医现在这样子,我也放心了。” 沈太医一脸内疚地看着曲清幽,“丫头,当初想着把你的名儿报上,让你也能出出风头,顺代压一下这个臭小子,让他将来不欺负你。再说没有你,就没有牛痘法的诞生。现在看来倒是我莽撞了,没想到会出这事儿,还有可能祸及到你。” “沈太医,你无需内疚,我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想办法让你脱身。”曲清幽安慰道。 “是啊,我娘子没说错,这个事儿你完全是无辜的,只是朝廷的角力波及到你而已。”罗昊道。 沈太医笑道:“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刚开始出京与大皇子推广牛痘法时,效果很好的,我向那些大夫传授此法之时,大家也是一片赞扬声。后来就出了有人接种死亡的消息,而且还不只一例,后来又死了不少人。开始大皇子焦急万分,后来他开始不再搭理这个事,现在更是不管。因此我也总算是看明白了。”虽笑着但声音里免不了唏嘘。 曲清幽道:“其实这牛痘法真的是有利于苍生之事,无奈现在时局不大好,正是争夺皇位之时。” “丫头说得对,可惜我直到被关到牢里,才想明白这个道理。”沈太医长叹一声,“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推迟个几年再说,那样也不会让牛痘法戴上了无效的帽子。将来要取信于民更会难上加难。” “现在想这个过于长远了,沈老头,你最好想想有什么证据是对你有利的,这个很重要。只要你脱身,将来还有造福于民的机会。”罗昊劝道。 沈太医忙点点头,“放心好了,我不会因此而放弃的,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把我在这牢里关上十几二十年,也总会等到新皇登基之时,兴许到时候我再推广牛痘法就可以了。从医多年,虽然也曾医过无数的病人,但这能预防痘疹之事却是我一生在医术上最大的贡献之处,我不会让它埋没掉的。” 曲清幽突然觉得这沈太医的形象在这一刻高大起来,这么一个一心钻研医学的学者,真的不应该就此送命。他并没有那种除了自己的传人外谁也不传的自私心理,倒是一个值得让人尊重的医者。 探望完了沈太医之后,罗昊与曲清幽两人出了监牢,她道:“闳宇,我们不能让沈太医这么一个耿直的医者就此死了,那样太冤屈了。” “放心,凭沈太医的本事,皇帝还没舍得弄死他。”罗昊道。 五月之时,按往年的惯例天色本应睛朗才对,但今年雨水颇多,并且初雷响过后,天空隔个一两天就会打雷下大雨,“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为了罗梓桐的婚事能办得圆满,曲清幽可是把南来北往的货物都看遍了,有适合的就留下,不适合的都剔除。 这日,曲清幽与穆老夫人坐在一起商议这婚事的筹备细节问题。唐夫人掀帘进来,行了礼后道:“婆母,桐儿的嫁妆,您看该怎么治?”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因为现在是曲清幽当家的缘故,她怕这儿媳妇会克扣女儿的妆奁,心里越想越不对味,还是亲自问出口比较安心。 曲清幽知道这唐夫人是不放心她操办婚事,遂道:“妆奁,我已经让人拟好了,前儿才与老祖母商量过,老祖母已经应下了。周嬷嬷,你去让人把小姑的妆奁单子找出来给婆母过过目。” 穆老夫人不悦地撇了一眼唐夫人,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孙儿媳妇把嫁妆单子给她过目之时,当时她还道:“会不会太丰厚了?”谁知二孙儿媳妇却是笑着给她解释半天,她听后还拍着她的手笑道:“你这长嫂当得是没话说的了。” 唐夫人对穆老夫人的不悦之情装作看不见,她现在担心的是女儿会吃亏。看到那婆子把单子递给她,她忙接过,展开来看,上列有:上等绢、纱、缎、罗、绸等各百匹,还有首饰等琐碎物件就占了好几页纸,材地品质都一一详细说明,她细看了一下都是上品,倒没有给她女儿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唐夫人又接着往下翻,看到了陪嫁庄子就有六座之多,还有陪嫁的丫鬟、下人等也不少,这才放心。 “可有不满的?”穆老夫人茗了一口茶水嘲笑道。 “婆母若觉得哪儿不妥当指出来,我让人再添。”曲清幽倒是温和地道。 唐夫人抿了抿嘴唇,然后才道:“都妥当了,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 “这就好。”曲清幽道,“我还怕婆母不满意,心里不安来着。” “做到这份上还不满意,我看那就不是人了。”穆老夫人不悦地道。 唐夫人知道这婆母例来向着这儿媳妇,所以并不接话,而是坐了一会儿就找借口走了。 “你这婆母就这性情,你也别与她计较了。”穆老夫人道。“对了,我好像记得上回二儿媳妇来时还说过今天汤家要来向檬丫头求亲?是今天没错吧?” 曲清幽一听到求亲的事情,心里就喀噔一声,看来现在这事不好办啊。不知道该是现在对穆老夫人明言为好,还是明儿再坦白为好,最后想了想,反正老夫人迟早会知道,遂道:“老祖母,汤家打算提亲的对象是四小姑。” 穆老夫人一听就怒了,道:“汤家是不是耍着我们定国公府玩?那样让檬丫头的脸面往哪搁?以后还如何找婆家?” 曲清幽忙上前安抚了穆老夫人,帮她拍背顺气,道:“老祖母,您别气了,会让檬丫头有个下台的借口的。” 穆老夫人的鹰眼对准曲清幽,不悦地道:“二孙儿媳妇,这事你是一早就知道了,怎么到现在才说?是不是他们还没来下聘,你就接着瞒下去?” 曲清幽看着穆老夫人那不悦的神情,这是自她嫁进来这么久,老夫人头一次对她不满,赶紧道:“老祖母,事关四小姑的闺誉,我也不好说出来,要不然就算四小姑嫁到汤家去,将来也会被人传得不成样子,凭她的性子她又如何受得住?”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穆老夫人听完后,叹了口气道:“这杉丫头看似老实,怎么会惹出这么个事来?” “两情相悦的事,我们都不好去说。后来我一再想这事,觉得檬妹妹若嫁进去终究也不能得好,还不如想法子保全她的闺誉,将来许个好人家。” “倒难为你想得周全,只是你那二婶母得知此事你有掺一脚,恐怕会找你晦气。”穆老夫人是极为了解自己这二儿媳妇的。 曲清幽苦笑道:“我一早就做了这打算,想不被这件事祸及,还真难。” 穆老夫人叹道:“外有沈太医之事可能殃及到你,内又有这琐事。看来我还是派人让灵虚子师太给你做场法事为好,去去最近的晦气。怎么最近总是烦心事不断?” “否极泰来,我相信总会好的。”曲清幽宽慰穆老夫人道,如果做法事能避免这些事情,做多少场她都愿意,可无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曲清幽正想着廖夫人会何时找上门,没料到从穆老夫人处回来刚坐下,喝了口牛奶。 廖夫人就怒气冲冲地连通传一声也没有就闯了进来,两眼瞪着她,一脸的忿恨,开口就道:“二侄儿媳妇,我自认待你也不薄,可你的心也太偏了,现在檬儿这事你怎么说?”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哦! 感谢给我票票支持我的读者!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零五章 避祸 “二婶母来了,侄儿媳妇没来得及相迎倒是侄儿媳妇的不对。”曲清幽道,赶紧起身想亲自扶廖夫人到炕上去坐。 廖夫人却一把挥开曲清幽的手,冷笑数声,打量着她道:“二侄儿媳妇,我一直对你颇具好感,觉得你很会做人,比显哥儿媳妇强多了,所以在你婆母为难你时我也偏向你。可万万没想到,毁了我家檬儿婚事的人居然是你,我现在一想起这些,心里就气得不得了。总觉得以往我对你的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手中的帕子紧捂住胸口,可见气得不轻。 廖夫人一想到今儿个早上发生的事,那看向曲清幽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凶狠。 今天是上回郭夫人说来提亲的日子,她刻意把丈夫留在家里准备待会儿忠勇候府提亲时陪男方客人,并且把屋子打扫干净,焕然一新,还刻意把女儿也装扮一番。谁知那郭夫人来是来了,一进来就一脸内疚地给她行大礼道:“我是来向廖夫人请罪的。” 她当时心里就直觉得不好,婚事有变,忙道:“郭夫人,你这是何意?” 郭夫人起身,“说来惭愧啊,还是我这老东西误了檬丫头的婚事,我那不肖的儿子偏偏相中了贵府大房的四姑娘,我劝了又劝,甚至把话也说绝了,但他依然吊死在一颗树上。廖夫人,你也是有儿子的人,该知道我的心情。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居然威胁说若娶了檬丫头,就让她守活寡,让我抱不上孙儿。我,我为了汤家的血脉流传,为了能抱上孙子,我除了妥协,还能有什么法子?”说完,还抽帕子抹泪水。 她瞪大眼地看着郭夫人,胸中的一口气差点涌不上来,半晌了,才咬着牙问道:“那现在汤家是要向那个庶出的四姑娘提亲喽?” 郭夫人忙道:“廖夫人,这是我与你都不想看到的,你以为我想有个庶出的儿媳妇吗?我现在一想到这恨不得一头撞死,追随我家的老头子于黄泉之下,不看这孽子干下的好事。” “郭夫人,你倒说得好听,婚事说不提就不提了,那我家檬儿该怎么办?任她被人耻笑,然后找不到婆家吗?”她指着郭夫人怒道。 “廖夫人,这事情我已经想过了,为了给檬丫头弥补闺誉,我打算正式认她当干女儿,我们两家结个干亲,这样一来也就能把这事情遮过。”郭夫人当时怕她不同意,赶紧又说:“将来檬丫头出嫁,我也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当自个儿女儿一般看待。” “你以为我给不起女儿嫁妆?虽然我家老爷不袭爵,没有忠勇候的来头大,但给女儿置一份像样的嫁妆并不困难。”她坐到椅子里转过头不理这郭夫人。 “廖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檬丫头,若不是我前段时间弄得声势太大了,也不至于我们两家要结亲的事情传遍了燕京城。再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弥补之法了,你若拒绝,到头来害得还是檬丫头啊。廖夫人,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耍硬脾气啊?”郭夫人一力劝她。 她心中是恨得不行,但却做不来拒绝的话,郭夫人说得没错,若拒绝掉结干亲的事,女儿的闺誉一旦受损,以后如何再议婚事?惟有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我除了应下还有别的法子吗?” 郭夫人大喜地道:“廖夫人,认干亲的礼仪我会备好,到时候绝对会风风光光的。” “风光什么的我也不希罕,对了,那个四姑娘不就是那天与汤候爷见上一面,如何就看上她了?就她那软弱的性子?”她是越想越不对路。 郭夫人却撇嘴道:“这还不是你那好侄儿媳妇在一旁穿针引线的,要不然他们俩哪里有机会见上面?又哪里有机会看对眼?更何来一心求娶她了?” 若不是郭夫人说明,她还不知道曲清幽在这个婚事背后起的作用,廖夫人现在忍不住又骂道:“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你居然为了她而让我家檬儿堂堂一个嫡姑娘蒙羞,侄儿媳妇,你居心何在?” 曲清幽知道现在说什么廖夫人也听不下去,惟有任廖夫人骂了半天,然后看她骂累了,这才扶着她坐到炕上,廖夫人这回倒没拒绝,只是冷颜面对她。 曲清幽吩咐鸾儿上茶,然后才道:“二婶母的好,我一直是记在心里的,从来也没有忘了婶母的好。只是四小姑与汤候爷两人不知怎么的就看对眼了?对着婶母,我也不说谎话,从头到尾我就只有一次主动带她出去见过汤候爷,就是那回郭夫人家的赏梅宴,二婶母当时也在场,是知道的。”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事与你无关了?我听郭夫人说还是你提议让她收檬儿当干女儿的,现在你倒是推得干净也不怕闪了舌头?”廖夫人并不领情。 “没错,只是当时四小姑与汤候爷已经互定鸳盟了,为了檬妹妹的闺誉,我惟有出此下策,要不二婶母有更好的提议吗?”曲清幽道。 廖夫人的头撇向一边,不看曲清幽,摆明了不信她说的话,罗梓杉那么一个懦弱到死的丫头,怎敢做出私定终身的事?八成还是她在背后主使的? “二婶母,要不你换个角度去想,若檬妹妹嫁给了汤候爷,婚后生活得不幸福,那岂不是害了檬妹妹的一生?”曲清幽站起把茶碗端到廖夫人的面前,“侄儿媳妇也是想过了才给汤候爷这一法子。既保全了檬妹妹的面子,也让她免于错嫁他人,懊悔一生。” 廖夫人又歪坐一边,曲清幽又把茶碗捧向另一边,“二婶母,若汤候爷真对檬妹妹有意思,说什么我也不会阻了这件婚事。我也盼着檬妹妹能嫁个好人家,然后一辈子生活得幸福美满。” “嘻嘻,昊二嫂子说的话我喜欢。”罗梓檬径自挑帘子进来,笑道,“娘,你就别气了,我是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老男人,他都三十了好不好?听说他还有个八岁的女儿,我可不想一成亲就被人喊作娘,再说当人后母很难的。”说完,上前摇了摇廖夫人的手臂撒着娇。 罗梓桐跟在后面,也是笑容满面地道:“今儿个檬妹妹一个劲儿的说好运,说是终于不用嫁给那个汤候爷了。二婶母,既然四妹妹与他情有独钟,何不成全他们俩得了?反正檬妹妹将来定能再找个好的。”说完,朝曲清幽眨眨眼,今儿个老祖母急急把她找去,就是让她拉着罗梓檬赶去二嫂的院子,免得廖夫人说话太冲让二嫂动了胎气。 曲清幽也打蛇随棍上,“二婶母,既然檬妹妹都不在意了,您大人有大量,此事就此揭过如何?”把手中的茶碗又第三次递上。 廖夫人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女儿与态度恭谦的曲清幽,即使再不甘心都已经成定局了,伸手接过曲清幽的茶碗,“若不是看在檬儿的份上,我还真与侄儿媳妇没完。”说完,轻啜了一口茶水。 “那是,二婶母大人有大量不与侄儿媳妇计较。”曲清幽看这廖夫人接过了茶碗,这事总算是了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廖夫人坐了一会儿后找了个理由就走了,曲清幽亲自送她出去,廖夫人看她也没了往日的亲厚,只是神色淡淡地道:“侄儿媳妇可怀着我们定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呢,还是快点回去吧,若有个闪失,二婶母可担待不起。” “看婶母说得,侄儿媳妇都觉得寒碜,不就是两步路吗?怎会有闪失来着?”曲清幽又叮嘱了几句慢走的话,廖夫人方才命车夫起程回去自家院子。 鸾儿扶着曲清幽返回屋子,道:“这廖夫人总算走了,要不然奶奶岂不是还要任她骂?婢子总觉得她还要多谢奶奶呢,若不是奶奶给出了个好主意,现在檬姑娘指不定还要被人耻笑成什么样子?” “说到底,若不是我那天听了安姨娘的话把四小姑带到赏梅宴去,也不会有后来这一连串的事情,这事确因我而起,现在因我而结,也算有始有终了。”曲清幽神色颇淡地道。 “婢子觉得这四姑娘终究还是庶出,怎么看也比不上檬姑娘,真不知道汤候爷看上她哪一点?” “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曲清幽这回倒有心情打趣一句,随后回到暖阁。 罗梓桐与罗梓檬两人正在逗着白白玩,罗梓檬笑道:“昊二嫂子可别介意我娘啊,她呀就这性子,藏不住话,又怕我受委屈了,所以才会来找昊二嫂子的晦气。” 曲清幽也脱鞋上炕,“檬妹妹放心,这事儿我又怎会放在心上?倒是檬妹妹别恼了我就好了。” 罗梓桐揽着曲清幽的手臂,睨着罗梓檬道,“她呀,哪会恼啊?巴不得把那老男人甩掉才是正经,多谢你还来不及呢?” “知我者,桐姐姐也。”罗梓檬得意道。 罗梓杉进来时,看到屋里热闹的景象,掀着帘子的手用力过度都泛了白,脚就更是顿了顿,咬了咬下唇,想转身离去,但又不好意思。 曲清幽早就看见她进来了,罗梓桐也瞄到了,但她们两人都不做声,罗梓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见到罗梓杉到来的,赶紧招呼道:“杉妹妹,快来坐啊?真是凑巧了,今儿个大家都来昊二嫂子这儿打挠。” 罗梓杉不好意思地踱进来,慢慢地坐到炕上,看着罗梓檬如往日般的笑脸,并没有指责怒骂她,小声地道:“檬姐姐不恼我么?” “我恼你什么?”罗梓檬瞠大眼一脸不解地道。 “汤……”罗梓杉绞着帕子脸色颇为难道。 曲清幽打断了罗梓杉的话,笑道:“你檬姐姐这人大度得很呢,哪会恼人的?”再提什么汤候爷就是不合宜的话了,这小姑教了一段时日看来没啥进展。 罗梓杉得了曲清幽的提点,展颜赞道:“是啊,二嫂说得对,檬姐姐最是大度。” 罗梓檬听后大笑了起来,“怎么个个今儿个净给我戴高帽?桐姐姐来找我的时候,也说我最是大度,现在你们又这么说,难不成以后你们占了我的偏宜,我还要继续大度了?” 她这一说,众人都笑了起来,罗梓杉本来有点尴尬的样子,也慢慢恢复到素日里该有的姿态。 唐夫人经荣大夫又施了一次针之后,照了照铜镜,似乎恢复了不少,“荣大夫,我这病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得跟原来一样?” 荣大夫一面收起银针,一面认真地道:“国公夫人,您这次中风虽然不算厉害,并不会让你半身不遂,但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是回不到当初了,我现在只能帮你把病情控制住,不让它恶化。” 唐夫人一听,皱眉道:“这么说,能恢复到这程度已经是极限了?”她又看了看自己还有些嘴歪歪的,心里就不舒服。 荣大夫答道:“再治疗一段时日,估计会更好一些。” 唐夫人知道强求也没用,遂让丫鬟送了荣大夫出去。刚喝上几口茶水,在外的丫鬟隔着帘子禀道:“国公夫人,蒋兴家的求见夫人,传是不传?” “传吧。” 蒋兴家的笑着进来,先给唐夫人行了大礼,“国公夫人可好些了么?婢子可是时常担忧啊。” 唐夫人兴趣缺缺地道:“就那样了,你有何可担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为我的陪嫁丫鬟,在背后别人都是巴结你还来不及。” 蒋兴家的听到唐夫人一语道破,脸有些红,但又想到近日不太好的处况,忙道:“国公夫人,婢子也不瞒您,婢子有幸跟了您,才有今天。您说的那是以前喽,现在人人都忙着巴结吴进家的那些个人喽,婢子现在空闲得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夫人疑惑道。 蒋兴家的看唐夫人的表情不甚明白,忙上前坐在脚踏上睁大一双小眼睛道:“国公夫人,您是不知道啊?”声音开始哽咽起来,“自打您不再理家之后,全权交到二奶奶手里,二奶奶就把之前的老人找理由一个两个都打发了,眼里哪还容得下人啊?婢子也是这样,无缘无故地就被二奶奶撤了职,现在职务都交给了来兴家的那个年轻仆妇。”瞄了眼唐夫人逐渐变青的脸色,又哭泣了一番,“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二奶奶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有顾及到国公夫人的脸面?现在全用的是自己人,那个吴进家的原是夫人提拔的,可是现在每天都拍着二奶奶的马屁,哪还记得来看望一下夫人……” “别说了。”唐夫人大喝一声。 蒋兴家的吓得忙跪到地上,“夫人息怒,息怒啊,都是婢子的不是,让夫人不高兴了。” 唐夫人道:“我那儿媳现在真的是目中无人?有那么嚣张吗?” 蒋兴家的一看有戏,忙进谗言道:“国公夫人,婢子所言非虚啊,二奶奶哪还给夫人留面子?婢子还听说她居然给安姨娘那贱人所出的女儿找了个好婆家,现在把梨香院里的廖夫人都得罪了。” “哦?”唐夫人还没听到消息,追问道:“你说的是那个懦弱没用的四姑娘?” 蒋兴家的道:“不就是她么?今儿个就来求的婚,往后就是忠勇候夫人了,那安姨娘将来的气焰看来要高涨起来了,婢子越想就越替夫人不值,二奶奶现在哪还把夫人这婆母看在眼里?任意妄为得很。” 唐夫人脸色铁青,跌坐到炕上,丫鬟忙上前给她顺气,有半晌功夫了,起身道:“走,找我那好儿媳去。” 蒋兴家的忙拦住,“国公夫人,现在不能去,去了也是白去,二奶奶厉害着呢。依婢子说,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方才好。” “那你有何办法?” “伺机而动,夫人又没到七老八十,再当家个十来年没问题,何必这么快就把权利拱手让给二奶奶?只要您把当家权拿回手中,还怕二奶奶不任由您捏圆搓扁?”蒋兴家的见唐夫人沉思,就知道她心动了,于是更加了几分力气地道:“现在不宜和二奶奶硬碰硬,不如瞅准时机,夫人再趁机掌权,估计二奶奶就算想要回来也不能开这个口。”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差点就坏了事。”唐夫人想到她从没在这个儿媳妇身上讨得好,实因她太直而这儿媳妇太狡猾的缘故。 蒋兴家的一双小眼睛释放着计算恶毒的光芒,脸朝曲清幽所在的院子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让你把老娘的职务都撤了?老娘也不让你安生,走着瞧。趁着现在唐夫人已经相信她的话了,她又赶紧加油添醋的道是道非,听得唐夫人胸脯起伏不定,怒气暗生。 临近傍晚时分,天色都暗了下来,眼看又要下一场大雨了,曲清幽也不好留她们姐妹几个用饭,赶紧让她们回去,免得待会淋了雨得了风寒就糟了。罗梓杉是最后一个出去的,悄悄拉着曲清幽的手道:“二嫂,这事情我还没多谢你呢。” “有何可谢的?多想想我教你的话,将来出嫁了才不至于吃太多的苦头。”曲清幽笑道。 罗梓杉道:“是,二嫂,我知道了。” 罗梓桐她们前脚一走,天上就开始响雷,曲清幽站在廊下看着那天空中红色的闪电,“看来要下场大雨了,周嬷嬷,让人在门口打伞,不要让二爷被淋湿了身。”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周嬷嬷道。 曲清幽刚想进屋,就见罗昆兄妹二人到来,遂笑道:“堂弟、堂妹进屋再说吧。” 罗昆不好意思地跟在她后面进了去,偷偷瞄着前面的人影身上的淡绿衣装,看着她行动之间那粉黄色披帛上的淡绿花纹好像都要飞起来似的。 曲清幽一进了暖阁,坐到炕上,吩咐鸾儿端些吃食给兄妹俩吃,然后看了看那八岁的小女孩抓起来就吃,笑道:“你们在国公府这些日子,那些下人可有为难你们?” 罗昆脸红道:“没有,昊二堂嫂发话了,他们也不敢给我们脸色看。我听闻那边的房屋已经盖得七七八八了,想着带妹妹住到那儿去为好,总不好一直在国公府叨扰着。” “多住些日子,等房子盖好了,你们俩再搬去也不迟。”曲清幽道。 “我是想着住到那儿去比较自在一些。”罗昆不敢直视她的脸,他一看到她就会脸红,再一想到她又比自己高大不少,心里更是自卑。况且这国公府又不是他的家,在这里待遇再好终究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还不如到那专收容他们这些罗氏宗亲的房屋去,起码在那儿不用自卑,大家出身都一样。 曲清幽看了看这个大男孩的脸色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这个自卑又有几分自大的少年还有颗更为强烈的自尊心,遂道:“也好,那过两天我让人给你们收拾一些东西,你们就搬过去吧。” “谢昊二堂嫂。”罗昆站起来像个成年人般拱了拱手。 曲清幽笑了笑,“往后若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来找我,我虽然没啥本事,可是帮帮你们兄妹还是可以的。” 罗昆看了看吃完点心后的妹妹,这妹妹也与他一样,八岁了,身材还像个五岁的女孩一般,将来大了许婆家,估计还要这堂嫂帮衬一二,肯定地点头道:“会的,总会有麻烦昊二堂嫂的时候,只是希望堂嫂到时候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就行了。” “那是当然。”曲清幽笑道。 罗昆说完话,拉起妹妹就要回到那暂住的地方,但是外面雨势颇大,曲清幽挽留了几句,他仍是要走,惟有备骡车送他们兄妹回去。 曲清幽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下雨的情景,刚想转身回去,就见丈夫正由培烟撑着伞走了过来,忙上前道:“这么大雨,怎么就回来了?还不若在那儿避一避雨的好,等雨势小些再回来也不迟?” 罗昊握着她的手道:“没关系。” 曲清幽把手抽出来,拿帕子给他抹了抹被雨水溅到的脸面,然后吩咐周嬷嬷备热水,“赶紧洗个澡。” “就你喜欢穷操心?”罗昊笑着被她推到澡间,然后任她把他塞到澡桶里。 曲清幽打开他的头发,拿大勺舀着一旁的热水冲洗着,“我那不是宝贝你嘛?要不然我才不操心呢。” 罗昊回头看着认真给他洗头发的妻子,那侧面的神态看来宁谧安祥,全身都泛着一层光圈似的,伸手把她抱过来,就吻上了她的唇,曲清幽也顾不得湿,勺子掉到旁边的水盆里,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专心地与他唇舌纠缠。 半晌后,他方才伸手抚着她的脸,“清幽,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相信你。”曲清幽笑道,“可是沈太医的案件有眉目了?” “这事不好办,现在所有人都说牛痘法本来就是没效的东西,就连当初接种成功的个案也被当成是沈老头故意安排的,你知道吗?说这话最大声的是大皇子。”罗昊嘲笑道。 曲清幽拿过大布帛给他擦头发,“那皇上打算怎么办?”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想借由我来打击定国公府的威望?”她的双眼希冀地看着丈夫,希望他笑着说她多想了。 可就在曲清幽等了又等,在她心里极度不安之时,罗昊方才沉凝着脸色道:“估计他真的有此想法。” 御书房里,永安帝拿着奏折一本接一本看去,全都是要严惩沈太医的,要他为接种牛痘而死亡的人负责,顺手把奏折扔下,“定阳,你倒是手脚快得很。” “时不待我,机不可失,我一直都是记得的,当初我也担心秩儿会被这些个事缠得无法脱身,后来才转而一想不如就放任他们破坏,只要撇清关系不就得了,秩儿最多被人说是受了沈太医的蒙骗,倒没有多少的损失。”定阳公主笑道。 “朕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沈太医因此而死的话太可惜了,定阳你别说,他那个牛痘法还是有效的,朕亲自验证过。”永安帝起身踱下了御案,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忽而又道:“必须要有人连座才行,定国公府的那个儿媳妇,看来朕也不能轻易放过。” “这可是个打击定国公府威望的机会,何不治她一个妖言盅惑沈太医的罪?”定阳公主也放下茶碗,站了起来踱近永安帝,“皇兄,她已经怀上了定国公府的子嗣,相信他们不会让她一人承担,到时候,定国公上书求情,不妨给他们一个皇恩浩荡,容许这个曲夫人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追究其罪行。” “你这主意倒也不错,朕还要打击稹儿一派的人,决不能让他挡了秩儿的路。”永安帝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打了个响雷,“朕即刻下旨把她拘到大理寺去,顺便再把定国公请封世子的上书批下,谅他们也不敢对朕有怨言。” 定阳公主只是笑着看兄长转身拟旨,听着头顶上面的响雷声,看来要下一场很大的雨了。 外面的惊雷阵阵也扰不了澡间里的温情,曲清幽被丈夫拉到水里缠绵了好一会儿,方才双双从桶里起身穿衣。 “对了,听老祖母说公爹已上书给皇帝要求册封你为世子。这个事情批下来了吗?” 曲清幽的声音响起,罗昊给她系着肚兜的手一顿,然后才接着系上,“这事倒不急,反正是迟早的事情。” 曲清幽总觉得丈夫今天似乎有些许怪异,刚刚在澡桶里,他要自己的那急切样子就让她心里颇为诧异,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夫妻生活,但是他一直都很小心,惟恐伤着她肚子里怀的孩子。 罗昊帮妻子穿好衣服,这才打理自己的衣装,等到一切备妥了,方才见着妻子满是疑惑地看着他,苦笑道:“什么也瞒不了你,你都快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到底要出什么事?你倒是快点告诉我,别让我猜?”曲清幽上前抱着他的腰道。 “不用太心急,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罗昊不舍得抚摸着她的脸。 曲清幽瞪大眼看着他。 磅礴大雨在下,定国公府依然要大开中门,迎接皇后娘娘的懿旨,宣旨的公公被水打了个半湿,但仍是尽忠尽职地宣读着手中的旨意。 罗阙接过懿旨,让人打赏了公公,让他稍候片刻,方才看着一脸镇定的曲清幽道:“儿媳妇不要担心,安心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沈太医这件事总会过去的。” 曲清幽福了福,“是,儿媳妇知道了。” 穆老夫人顿了顿手上的拐仗,“孙儿媳妇放心,老身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有个闪失的。” 曲清幽又应下,她知道皇后以福寿公主病了为由宣她进宫陪伴,已经表明了要保护她的决心,早在不久前,丈夫已经跟她把一切都说明了。 罗昊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执起她的手道,“娘子,过些日子,我会接你回家的。” 曲清幽眼中含泪地道:“我知道,会等你接我回家。” 公公进来催促了,说是皇后娘娘一早就吩咐了,旨意一到,曲夫人就要立刻起程进宫去。 罗昊亲自打伞,不让雨水淋湿她的衣裳,把她送上马车,就在她正要在马车里坐好之际,他长手一伸拉近她,吻上了她的红唇,没有以往的温柔,多了几分霸道,半晌后,方才松开她香软的舌头,依然碰着她的唇道:“好好照顾自己。” 曲清幽点点头。 罗昊离开她的唇瓣,放开她的手,把马车帘子放平稳,撑着伞看着马车载着妻子前往那莫测的宫廷。 外头的一个响雷让金巧惠吓了一跳,等心平稳了一些,方才对那小丫鬟道:“你说的是真的?二弟妹要因为那个什么牛痘法而获罪?而且现在还被宣到宫里去了?” 小丫鬟道:“我听人议论好像是这样的。” 金巧惠大笑出来,亏她当时还羡慕她能上金銮殿受封赏,没想到福兮祸所倚,眼睛一闪,让小丫鬟给她找来笔墨,她还是赶紧修书一封给她爹,让她爹趁此机会要她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把信纸装到信封里,递给小丫鬟道:“你把它拿到忠勇候府去,交到忠勇候或世子夫人的手里,知道吗?不但他们会给你赏赐,回头我也多给你些银两。” 小丫鬟迟疑地看了看手中的书信,“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她不识字,所以打开了也看不明白写了什么。 金巧惠道:“不是,你放心好了,无非是让我大嫂下次来看我的时候,带些我需要的东西给我而已。”瞄到李平家的要进来,忙示意小丫鬟把书信收起来,不要让人搜出来了。 小丫鬟想着送封信而已,既不害人又有钱可赚,于是赶紧把书信收到怀里,端着托盘出去了,见到李平家的,福了福。 李平家的看了看小丫鬟又看了看金巧惠,再看了看托盘里的饭菜都吃光了,遂冷笑道:“这么一个打雷天,没想到大奶奶的胃口却是出奇的好啊?” 金巧惠摸了摸微凸的肚子,笑道:“最近我的孩子很能吃。” 李平家的看了眼她那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打击道:“搞不好是个姑娘呢?再说你怀的月份与二奶奶相近,兴许二奶奶会比你先生下来也不一定。” 金巧惠这回却不再跳起来骂人,而是笑得份外开心,不再搭理这恶仆,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上回她大嫂来看她,跟她说孕妇要多走动走动才会好生。 李平家的看着她那悠闲的样子,呸了一声,方才转身离去。 曲清幽坐着马车进了皇宫,下了车后跟在宫娥的身后,往福寿公主的寝宫而去,只见小公主窝在床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罗皇后在床前走来走去,一脸的焦急,一面朝诊病的太医道:“到底公主染了什么病?” “臣……臣不好说,娘娘别急。”诊脉的太医急得头上冒冷汗。 “本宫能不急吗?公主好不容易开口了,现在却又卧床不起,说是浑身无力,你们不是全国挑选出来供在太医院里的吗?怎么全都一副没用的样子?”罗皇后大怒道,“若医不好公主,本宫就要你们全部都陪葬。” “娘娘息怒,息怒。”一群太医都跪下来道。 “废物,一群废物。”罗皇后身上的衣袖一展,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曲清幽看着小公主可怜兮兮地睡在床上,心下也是一惊,丈夫只跟她说已经与皇后姑姑说好了,会找个借口把她安放在姑姑的身边,借由皇后的名义不让皇帝此刻找着借口让她下狱。可是看福寿公主难过的样子,难不成真生病了? 曲清幽急忙奔向福寿公主的床边,“公主,您怎么病了?” 福寿公主一看到她,双眼就是一亮,片刻后,又黯淡地道:“曲姐姐,你来了?我全身都不舒服,无力,连起床的劲也没有。” “那可有开药吃?”曲清幽急忙道,这小公主好不容易打开了心结,怎么又偏得了这种病? 罗皇后站起身指着那一群太医道:“他们正在为福寿看诊呢。” 曲清幽这才记得还没向罗皇后行礼,赶紧跪下道:“妾身失礼了,还没向娘娘问安?” 罗皇后摆摆手道:“你那不是关心福寿这孩子嘛?况且自家人哪需要这么多礼数?”然后又朝太医威严地道:“怎么样了?可有结果?” 太医们相互觑了一眼,然后一个白胡子的老头拱手道:“娘娘,可能进入初夏时节,福寿公主不适应春夏的季节交替,染上了疾病,臣等商议后,开了副强身健体的药给公主服下。” “那还不快开方子,傻站着干什么?”罗皇后喝道。 白胡子太医颤抖着手开始写病方,半晌后,方才递给宫娥拿去抓药。罗皇后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退下。 曲清幽坐在床边,摸了摸福寿公主的小脸道:“公主,好些了吗?” 福寿公主瞄了眼正在外面与宫娥说话的母后,凑近曲清幽的耳边道:“曲姐姐,我没病。母后让我装病好让曲姐姐进宫。”说完,朝曲清幽伸着舌头笑着。 曲清幽吃惊地看着她,然后感动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倒是妾身让公主为难了,躺在床上装病一定很辛苦吧?” 福寿公主摇摇头,“母后说我若不装病,曲姐姐就要被父皇下狱,福寿喜欢曲姐姐,不要曲姐姐被关到牢里。” 曲清幽听着这童言童语,忽而觉得眼睛蒙了一层雾,这小公主真是可爱,伸手抱着她的小身板道:“我要多谢公主的大恩呢。”声音哽咽着。 福寿公主只是笑了笑,见母后走进来,又忙躺回床上。 曲清幽急忙起身行礼,罗皇后摆手让她起身,走近福寿公主道:“福寿,要记得母后的叮嘱,不要露出破绽被人看穿了。” 福寿公主点点头,又装出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罗皇后又朝女儿吩咐了几句,然后才朝曲清幽道:“侄儿媳妇跟我过来吧。” “是。”曲清幽跟在罗皇后的身后往另一边的偏殿而去。 罗皇后吩咐心腹宫娥看好周围,不要让人接近,自己坐在主位,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坐下说话吧,你毕竟是孕妇,久站不好。” 曲清幽福了福,方才侧坐了,“妾身还没谢娘娘的大恩呢。” 罗皇后自嘲一笑,“什么大恩?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本宫失策,现在倒成了一件可能没伤敌倒先伤已的事情。若不是受这牵连,你也不用暂时到本宫身边避祸。”她想到今天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心腹给她传话,说是皇帝已经下旨把曲清幽暂时关押到大理寺去。她才会急忙按照与侄子商议好地做,抢先一步下懿旨把这侄儿媳妇接到宫里来。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过娘娘。”曲清幽道,虽然罗皇后说过会保护她,但说实话,她没底气,这个皇后太狠了,随时会为了自保或伤敌而当她是一枚弃卒。 “要谢就谢你夫婿吧。若不是昊哥儿跑来跟我说,我也不会同意接你进宫暂时躲一躲。”罗皇后皱眉道,她那个侄儿倒会威胁她,居然说不要当世子也要保住妻子,她这才会同意的。 定国公府没有合适的继承人,除了罗昊以外,其他的人都不怎么样,尤其是像罗昀与罗昕这样的庶出子更是没用,其他房的侄子又与她不太亲近,她信任不了,加之不如罗昊聪慧,将来如何帮四皇子夺得大位? 曲清幽早已知道是丈夫在背后帮了她,要不然她有可能就要自求多福了,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的天空,心里份外挂念着丈夫。 安静了半晌后,罗皇后道:“你暂时住在福寿的寝宫里,顺便也陪陪她,至于牛痘法一事,你暂时不要多想,免得动了胎气。” 曲清幽点头应是,起身福了福。 定国公府里,雨水停歇了之后,罗阙看着手中的圣旨,没想到帝王真的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现在这手中的圣旨是份外的烫手。 “父亲,这圣旨现在晚了姑姑的懿旨一步,要人自然得去找姑姑要,凭姑姑的本事,皇帝是不会要到人的。”罗昊道,这圣旨来得太快了,若不是他一早已经与姑姑商议妥当,清幽想要不下狱也难。 “可怜儿媳妇还怀着我们罗家的子嗣,若是胎儿有个三长两短,我罗阙也不会轻易的罢休。”罗阙狠声道。 父子俩正在商议如何解决这件事之时,下人来报,说是在京的一众长辈都来了,要求见国公爷。 他们来干什么?罗阙与罗昊父子俩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唐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亲戚面前了,现在突然出现,很多亲戚都感觉到有些陌生,但仍是问好。 有长辈忍不住问道:“国公夫人,听说您的儿媳妇被皇帝斥责为妖言盅惑沈太医犯下大案?可是有此事?” 唐夫人一脸难过地道:“确有此事,现在圣旨正在国公爷的手里,我也没想到儿媳妇居然会随口胡诌,现在害了人家妻离子散,想来我这心里都感到内疚。” 众长辈亲戚一听,心里都在打鼓,国公爷这儿媳妇本来看着挺好的一个人,大家也多有称赞,怎么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呢?纷纷婉惜。 罗阙领着罗昊进了来,一众亲戚都起身相迎,除了那些个辈份高的仍坐着。罗阙看了眼唐夫人,唐夫人神情依旧,倒没看出什么来,再瞄了一眼亲戚,“都坐下吧,各位叔父,你们到来有何见教?” 其中一个拄着拐仗的道:“侄儿,本来我不应该说的,但是想着我们罗家的声誉一直清清白白的,何曾出过让祖上蒙羞的媳妇呢?依我看,还不如让昊哥儿把他的媳妇给休了为好,在圣上面前也好撇清关系。” 罗昊一听这话,脸色就黑了下来,不顾父亲给他打眼色,冷声道:“一出事就急着把关系撇清,叔公不觉得这样太凉薄了吗?再说,我媳妇还怀着孩子呢,若这个时候休妻,外人岂不是要嘲笑我们定国公府没人情可讲,这事我不同意。” 唐夫人瞟了眼儿子,开口道:“本来我是不应该说话的,但是我却认为叔父这话也没说错,让祖上蒙羞的儿媳妇如何能留得?怀了孩子之事,可以请圣上开恩容她生下来,生下来后归国公府养育,至于圣上如何处罚也牵连不到国公府的头上,不正是一举数得的事吗?”她好不容易瞅准这个机会把一众亲戚煽动来国公府,曲清幽的这个儿媳妇,她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蒋兴家的这主意真出的不错,回头事成了她也不忘奖励她一番。 “国公爷,国公夫人说的没错,这种儿媳妇留不得。”亲戚间有人起哄,一起哄更多的人附和,纷纷要罗阙把曲清幽这儿媳妇给休了,罗昊听得是一脸的怒气。 罗阙看了儿子一眼,示意他沉静下来,不要意气用事,罗昊这才把那半起的身子坐回椅子里,看似平静了许多,可是那紧抿的嘴角却多了几分决绝。唐夫人一看儿子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曲清幽究竟给她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心里面的不舒服感又加强了几分。 罗阙做为族长,开口道:“罗氏一族,自当年追随太祖打天下,然后在这燕京城开府也有百来年历史了,没错,祖上一直清白做人,我们罗氏子孙也没人做那些个辱没祖宗的事情。”他的话停顿下来,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正因为如此,更不能休了我那儿媳妇,自她嫁到罗家来,没有做错过一件事,还为罗氏宗亲做了件好事,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罗阙的话一落,那些叫嚣得最厉害的人都慢慢地沉默下来,若不是罗昊的妻子提议为失去父母的孩子建一间收容所,那些可怜的孩子还要在亲戚那儿艰难的讨生活,就这点来说,她确实是做了件有利宗族的事情。再说谁能肯定自己一生顺遂,没个三衰六旺的时候?到时候自己的子女也如罗昆兄妹般在亲戚家住得猪狗不如,想来都寒心。 唐夫人一看这局面又倒向了丈夫,忙朝那些个长辈使眼色,那个之前拄拐仗的长辈道:“国公爷说得没错,不过一码归一码,两者不能混来一谈。昊哥儿的媳妇确实是不错,但是出了这事再好也没用。”他看了一眼罗昊,又道,“再说,昊哥儿不久就要被册封为定国公世子了,将来也会是家族的顶梁柱,不能因此被一个这样的妻子拖累。” “嗯,我也赞同这样的话,为了昊哥儿的前程,这媳妇还是不要留为好,凭昊哥儿的家世人品模样哪愁娶不到一个好妻子?”有长辈附和这话。 唐夫人听得频频点头,这话说得实在,况且都是为儿子好,相信儿子不会再拒绝。 罗阙也皱起了眉,朝唐夫人刻意多看了几眼,难道妻子瞒着他搞了这出戏?要不然圣旨才一下,这些长辈这么快就到了?唐夫人被丈夫看得头皮发麻,但仍是抿紧唇硬撑着。 罗昊把那些个长辈由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既然大家都说为我好,那好,我也把话挑明了,休妻之事是万万不可能的。各位长辈的好意我心领了,当不当这世子都不重要,若族里长辈不满意我,可以另选贤能。”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及三朵花花哦! 感谢投票票支持我的读者们!新的一个月开始了,看到有不少的票票,某梦真的觉得充满干劲。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零六章 对策 唐夫人吃惊地看着儿子那一脸的平静,他疯了?不当世子的话也能随便说得出口,一双眸子惊疑不定地转着,若儿子不是世子,那岂不是要偏宜了姨娘生的那些贱种?抑或是廖夫人那死对头生的儿子?忍不住开口斥责道:“昊儿,你在胡说什么?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处处与她做对的儿子? 周围的罗氏宗亲都有片刻的傻愣,定国公府的世子之位都可以随意抛却?这罗昊是太洒脱了还是头脑糊涂了? “母亲,那不是随便的一个女人,而是我的妻子,我未出世孩子的娘,若我做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连他们都护不了,那何谈守护我们罗氏一门?叔公,你说我说得有道理吗?做为长辈,我对您可是尊敬得很。”罗昊道。 那个拄着拐仗的老头顿时脸如菜色,他能驳斥罗昊胡言吗?很明显这小子已经把他可能的驳斥之语都堵死了。 罗阙大笑道:“昊儿说得没错,难道我罗家也是能任人随意欺凌的吗?现在明里是要追究我那儿媳妇,可实际是要干什么?各位在族里也是能说上话的人,难道也不明白吗?”说完时,脸色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顿时罗氏宗亲都低头不语了,未战先输,虽说那个是帝王,但是在这个王权虽然已经凌驾于世家之上,但是并未完全驾驭他们的情况下,率先丢盔弃甲也实在丢脸。 况且罗阙做为定国公,早就选定了罗昊为世子,他们这些族人这么多年里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突然之间罗昊说不当世子了,那么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世子人选吗?答案很明显没有。 很快,就有族人站出来道:“国公爷,这个时候的确不宜把世子夫人给休了,要不然我们罗氏一脉如何在燕京城立足?” “是啊,不能休。”后面又有人嚷道。后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多。 罗阙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微笑地看向那几个在座的长辈,“各位叔父,还有何意见吗?是不是还要去封地把三叔父与五叔父都请来商议商议?”三叔父与五叔父是他的直系叔父,在宗族的地位不一般,所以才会回封地驻守在那里当家族最后的后盾,毕竟封地那儿才是根啊,祖先打的那块地方是不能完全拱手让给赵氏皇族的。 “侄儿说这话不是寒碜我们这些个老不死的吗?三哥、五哥一年到头也就中秋那会儿会到燕京来,无端端把他们请来,倒显得我们的不对。”有些长辈悻悻地道。 “那还要休了昊儿的媳妇吗?” 拄着拐仗的老头看了眼唐夫人,然后才道:“大伙儿的意见都一致,这昊哥儿的媳妇确实不能休。况且昊哥儿做为世子,也是罗氏宗亲们期待的事情。哥儿,世子不是说不做就不做的?身为罗家子孙自要为罗家一门考虑,不能只顾着儿女私情。”最后已是朝罗昊教训了一两句,但态度已是相当随和了。 罗昊站起来拱手道:“叔公教训的是,我会记住的。” 外头,站在门边听了半晌的穆老夫人嘴角渐带微笑,珍珠见老夫人神色安详,不若来时那样焦急,遂小声地问道:“老夫人,还要进去吗?” 穆老夫人摆摆手道,“我这把老骨头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拄着拐仗转身就走了,珍珠急忙去扶。 等到堂上的一众亲戚都告辞了,罗昊亲自相送那些个所谓的长辈。 整个正堂只剩罗阙与唐夫人,唐夫人看到丈夫那望着她不甚友善的目光,起身道:“我觉得有些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休息,夫君,我先告辞了。” “你的确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夫人,你就不能做一两件有头脑的事吗?”罗阙冷声道,明知他要护着儿媳妇,她倒好,来拆台。 “我怎么没有头脑了?夫君,你倒是说说啊,我自嫁进罗家来,恪尽妇道,主持中馈,孝敬公婆,生育子嗣,哪样没有尽心?可是你一直都挑剔于我,常使脸色给我看,这么多年了,我也忍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唐夫人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地道。 “夫人,这些你确实都尽心了,可你哪样能做好?我一直敬你是妻,对于府中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以免阻了你行事,尽量给你方便,但这样,你当家时,这府里的下人背着你做的勾当还少吗?儿媳妇管家之后,这方面才有所改善。”随后,罗阙更是毫不留情地道,“做为一个主母,你本身就是不合格的。” 唐夫人知道丈夫不喜欢自己,但从来没想到他居然把她多年来的功劳一笔抹去,这么无情,抿紧唇不吭声,头转向一边。 罗阙也不看她,而是起身准备步出正堂,“夫人,你这次做的事实在太过轻率了,搬起石头想砸别人,但往往人没砸到,倒砸中了自己。往后没事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养养病吧,好好反省反省,别净给我添乱。” 唐夫人转头时只看到丈夫留给她一个颇为无情地背影,手中的拳头紧握,指甲深陷肉里,她怎么就添乱了?她这不是为了国公府好吗?休了曲清幽不就万事皆了了,她明明就是为了罗家着想,现在居然换来他一声添乱?颓然地跌坐到椅子里,她两眼无神地死死盯着地上的青砖。 罗昊返回正堂时,只看到母亲独自坐在那里,看着这样的母亲,他心中没有怨气与怒气那是不可能的,从小到大对于母亲的记忆似乎都是停留在不好的层面上。 “钟嬷嬷,我病了,母亲也没有来看我吗?”小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全身不舒服时曾这样问过奶妈子。 钟嬷嬷只是一边做针线一边心不在焉地道:“国公夫人正在照顾世子,世子昨儿病得厉害。” 那时他只是黯然地“哦”了一声。 “母亲,今儿个先生夸奖我,说我聪明。”那是他启蒙的第一天兴奋地对母亲说的话。 “嗯。”母亲只是随意地哼了一声,然后又朝丫鬟道:“显哥儿的药煎好了吗?唉,他的病反反复复的,都快愁煞我了。咦,昊哥儿,你怎么还在这里?” …… 回忆总是不美好的,罗昊收回进正堂的脚,此刻他不想面对母亲。 “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吗?”唐夫人看着儿子说,“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为你着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既然你媳妇已经成为了你的绊脚石,我搬开它有错吗?昊儿,你告诉娘啊?我有错吗?”她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 “母亲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从来没有为别人着想过,也从来没有体谅过别人。母亲你认为好的,未必会是我赞同的,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关怀的孩子,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与做事的原则。”罗昊直视唐夫人道,“母亲若没别的事,容儿子先行告退。” 唐夫人看着儿子转身就走,也给她留下一个背影,突然之间发现她的小儿子从来没喊过她一声娘,也突然才发现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她到底错过了什么?而她又做错了什么? 唐夫人又一次颓然地坐回椅子,丈夫、儿子一个个都背弃她,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做得不对?那个曲清幽到底好在哪里? 皇宫里,曲清幽正与福寿公主说着话,罗皇后就进了来,朝小公主使了个眼色,小公主会意地躺下来装睡。 曲清幽看着罗皇后那凝重的眼神,忽而意识到又要出事了,急忙站起。果然没有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皇帝与定阳公主驾到的通传声。 罗皇后看了她一眼,“别担心,本宫不会让你当弃卒的。”然后就脸色一转,转为哀凄之色,“福寿,我的福寿,你好点了吗?别吓母后,孩子,我的孩子……” 曲清幽看着罗皇后哭泣,然后又看到周围的宫娥都开始垂泪,顿时就明白了罗皇后的意图,也开抬抽帕子嘤嘤哭泣了起来。 永安帝一踏进这个嫡女的寝宫就听到一片哭声,眉尖一皱,福寿的病来得太突然也来得太是时候了,所以他才会亲自前来一探虚实,没想到这个皇后居然抢先一步下懿旨把这罗曲氏宣进宫里。 定阳公主也脸色颇为阴沉,罗皇后这个女人果然狡猾,她已经算好了很多方面的事,粟俨出京,光凭平定候世子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安国公府会为了一个妻族的侄女出头吗?可能性不大,曲清幽还没这么大的影响力。曲尚书更是不足为惧,小小一个吏部尚书在朝廷的核心力量里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力,况且牛痘法无效的证据一萝筐,现在任谁也推翻不了那些证据。惟独就是漏算了罗皇后这个变数,原本她以为她会袖手旁观,没想到最后保护曲清幽的居然是她。 “福寿的病情好些了吗?” 定阳公主听到了皇兄的问话,方才回过神来,状似关切地道:“皇嫂,小侄女好些了吗?今儿个听到她病了的消息,我都坐不住,赶紧来看看。” 罗皇后抹了抹泪水,“太医院的那班废物一点用都没有,福寿都病成这样了,喝了他们开的药仍然无效,皇上,臣妾现在可是愁得不行。” 永安帝上前伸手抚摸了一下福寿公主的额头,福寿公主觉得这只大手真冰,她不喜欢,略微一掀眼皮看了看这个名为父皇的男人,然后又低垂了下去。“朕觉得福寿的病不太严重,要不这样吧,朕就让太医院多派几个太医来给福寿诊断一下。”然后目光越过罗皇后,看向了还在不停地哭泣着的曲清幽,没想到他这个有几分凉薄的皇后居然会保她?他嘴上的小胡子又翘了翘,然后才收回目光放在罗皇后的身上。 “臣妾谢过皇上。”罗皇后屈膝行宫礼道,“福寿的病一天不好,臣妾的心一天都不能安。听闻皇上因为臣妾这侄儿媳妇妄言引出大祸,要暂时把她关押起来审问,不知可有此事?” 定阳公主笑道:“皇嫂说关押起来太严重了,只是有些话要请问曲夫人,关于牛痘法是从何而来的事?还有她听谁说的?从而误导了沈太医,以致多人死亡。现在全大夏的人都在议论这牛痘法,朝廷若不给出一个说法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这定阳公主居然给她扣了一顶那么大的帽子,曲清幽透过帕子瞄了一眼定阳公主脸上那把握十足的笑容,然后又看了看永安帝脸上的那一丝微笑,这两人是完全想好了对策,自己与沈太医要完全脱身,就必须要有取信于人的实证,而且还是别人无从反驳的。 正在曲清幽沉思间,听到罗皇后朝永安帝道:“皇上,臣妾实不知皇上还下了这样的旨意,您也知福寿这孩子三年没说过话了,好在我这侄儿媳妇开导有功,她才愿意开口说话,现在她一病,嘴里就喊着曲姐姐,臣妾才会赶紧下旨让她进宫陪伴,若现在把她交由皇上发落,那福寿这孩子又郁结于心,病情加重该怎么办?”说完,慈母泪又掉了下来。 永安帝听这皇后的意思是不愿意把人交出来,严厉地道:“皇后,你是中宫之主,天下女人的表率,难道不知道夫为妻纲的道理吗?况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如此袒护娘家的侄儿媳妇又是否是一国之母应有的典范?” “曲姐姐……我要……曲姐姐……”福寿公主适时地呓语出声。 曲清幽急忙奔上前,握住福寿公主的小手道:“公主,妾身在这儿,公主。”泪水又开始滴落。 罗皇后又开始大哭起来,“皇上,您也看到了福寿这孩子就是要我这侄儿媳妇,就算您说我有失皇后典范,我也不能看着我女儿病入膏盲啊?我可怜的福寿……” 永安帝听得青筋一跳一跳地,以前也从未见过皇后如此宠爱福寿这孩子,他也不大喜欢这个性子有些怪僻的女儿,“宣太医来诊治。” “太医已经来诊过了,开的药都无效。”罗皇后又再一次重复这样的话,并且态度强硬了不少。 定阳公主看着这局面僵持着,要顺利带走曲清幽还真不容易,罗皇后摆明了态度不会交人,遂笑着上前摸了摸小侄女的脸,“姑姑在这儿陪伴福寿,可好?你曲姐姐还有事,改天再来可好?” 福寿公主勉强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定阳公主,然后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定阳公主的手触摸到,“不要,我就要曲姐姐,不要姑姑。”开始哭闹,曲清幽忙安抚,半晌后小公主才安定下来。 定阳公主的手停在半空中,顿时就尴尬了,这个小侄女真是一点也不讨喜,她悻悻地收回手,脸抽搐了一下,勉强道:“这孩子真倔强。” “定阳也这样认为?福寿这孩子犟起来几匹马也拉不回来,我真是为此添了不少白发。”罗皇后道,然后又看向帝王屈膝道:“还请皇上体谅体谅福寿,毕竟她可是臣妾与皇上的孩子啊,臣妾一想到当年……”声音逐渐哽咽。 永安帝听着罗皇后又开始说当年滑胎的事情,这么多年了为了这件事他不止一次让步了很多事情,这回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朕已经知道了,罗曲氏就暂时在此陪伴福寿。”说完,不再看向罗皇后,而是转身出去。 定阳公主看了一眼曲清幽,笑道:“曲夫人运气不错。” 曲清幽因为看护福寿公主,倒没有起身行礼,“什么运气不运气的妾身倒不在意,只希望福寿公主的玉体能尽快恢复。” 定阳公主笑了笑,这事情还没有结束,就让她享受一下最后的宁静时光好了,循例地安慰了福寿公主及罗皇后几句,跟在永安帝身后离去了。 等那两人一走,罗皇后脸上的哀凄没有了,换上了一个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微笑,她慢慢走近福寿公主与曲清幽,“福寿,这两天都要委屈你了,过后,母后会补偿你的。” 福寿公主摇摇头,“母后,福寿不委屈。” 罗皇后点点头,然后朝曲清幽道:“你进宫里来,也没有带自己的贴身丫鬟,本宫就指两个吧,明月,明铛,你们两人暂时服侍曲夫人。” “是。” 曲清幽看向这两个宫娥,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相一般,看来没什么特色,于是道:“妾身谢皇后娘娘安排周全。” “因为你是进宫陪伴福寿的,所以也只能委屈你住在福寿寝室旁边的耳房里。”罗皇后道,“这也是为了遮人耳目所用的。” “妾身知道。”曲清幽福了福。 罗皇后与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在宫娥的簇拥下走了。曲清幽陪着福寿公主说话,说着说着小公主也开始睡着了,庄嬷嬷赶紧把帐幔放下,朝曲清幽道:“曲夫人还是赶紧去歇一下吧。” 曲清幽点头,往一旁的耳房而去,那个脸上有痣的明月道:“曲夫人有何需要可以唤奴婢,奴婢们就在门外侍候。” 曲清幽看了看同样恭敬地明铛,点了点头,看来这宫里的宫娥还是比较和善的,进了房里,打眼看去,雕花大床倒也显得精致,八仙桌、雕花圆凳之物都齐全,环境也还行,只是仍没有自家的卧室舒服。 她换上衣服,推开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有着一些灯火在风中摇曳,雨已经停下了,天上什么也看不到,就连星星也躲到云层里面,连个影儿也没露出来。突然很想念她家中的丈夫,想念粟夫人那浓浓的母爱。在这个时空里,事事都不能随心所欲,若能像前世那样就好了,起码还有一点人权与民主自由,不会就这样被阴谋诡计所陷害,至少还有个说话的地方。 她伸手把窗户关上,慢慢沉下思绪,该是想想如何脱身为好?摸了摸肚子,不能就这样在皇宫里呆着,慢慢地躺到床上,该如何说服罗皇后接受她的提议为好?这或许是脱身最好的办法了。 翌日,曲清幽正陪伴着福寿公主,粟太妃一进来就先查看福寿公主一番,小公主却朝她笑了笑,她顿时就明白了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然后才略为安心地对曲清幽道:“你没事吧?我听闻这次沈太医出事了,居然牵连到你。” 曲清幽笑道:“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多得皇后娘娘爱护,倒是没有什么损伤。” 粟太妃握住她的手皱眉道:“若大哥还在京里就好了,凭俊英那孩子还不能为你辩护,皇家这回做得有点过份了。” 曲清幽笑了笑,这个时候说这些意义不大,况且就算各大世家联名要保她估计也没有多大作用,想起定阳公主的笑容,就知道她手中已经握有了足以致沈太医于死地的证据。 粟太妃看着侄孙女儿那一副淡定的笑容,心里也慢慢放宽心,还有定国公府呢,他们断不会让这还怀着身孕的侄孙女儿死去。 明月端着一碗药进来,朝曲清幽福了福道:“曲夫人,这是娘娘吩咐给你煎的安胎药。” 福寿公主瞄了瞄曲清幽的小腹,“我真想与曲姐姐的宝宝见上一面。” “就快了,还有半年多,宝宝就会出世了。”曲清幽笑道。 粟太妃也是看得一脸笑意。 曲清幽端起药碗正要喝下去之时,明铛突然跑进来,一脸着急地道:“曲夫人,这安胎药喝不得。” 曲清幽赶紧放下,“出了什么事?” 明月也是一脸地不解,“明铛,这是我亲自看火熬的,怎么喝不得?” 明铛道:“你是一步不离地看着吗?刚刚有只馋嘴的猫儿去翻那药渣,结果却口吐白沫,我一看不对路,赶紧过来阻止,这安胎药里不知被人搀了什么?这事情要禀告皇后娘娘为妥。” 明月脸色一白,“我中途看药还在煎着,肚子一急,就离开了,前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你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可就害死人了。”明铛责道,“你忘了自己现在的职责吗?” 明月急忙跪下,“曲夫人,都是我大意,差点害了您腹中的胎儿。” 福寿公主仰着小脸道:“曲姐姐在宫里又不认识人,怎还会有人要害她的胎儿?” 曲清幽思忖了一下,这才觉得背后冷汗直冒,若她刚才把那碗安胎药喝下去,那她的孩子一定会出事,她怎么会大意至此,这皇宫里龙蛇杂混,若别人有心要害她,可是防不胜防,不像在定国公府里爱莲院般任用的都是自己的亲信。她看向明月的眼神也充满了几分怀疑。 粟太妃声音颇为沉重地道:“看来是有人要害你的胎儿,并且把手都伸到宫里来了。”这座皇宫里有些别人的眼线也不出奇,几千的宫女太监谁能逐一分辩其中没有别人的棋子? 明铛看了看曲清幽的眼神,知道她心里起疑,也忙跪下道:“曲夫人,明月是无辜的,我们俩都不可能加害曲夫人腹中的胎儿。曲夫人放心,这事情不会再发生,往后的吃食我们都会很小心地准备着。” 曲清幽看着明铛清明的眼神,她怎么这么肯定这明月不会害她?不过忽而一想,药是她端来的,若她要害她,也不会自己亲自端安胎药,遂道:“放心,我不会随便牵连无辜的人。” 福寿公主皱了皱小鼻子道:“这件事一定要好好彻查一番,决不能放过凶手。” 曲清幽觉得小公主说话颇为可爱,这种事放在定国公府里也难查得出来,更何况这偌大的皇宫?“妾身谢过公主仗义执言。” 外头的宫女突然使了个眼色,曲清幽就明白皇帝派来的诊病的太医又要到了,急忙道:“公主,太医来了。” 福寿公主急忙躺下,又是一幅萎靡不振的样子。 趁着太医给福寿公主诊病,粟太妃准备告辞,曲清幽送她出去,粟太妃瞄了瞄周围的人,道:“你自己要小心,敌人在暗你在明,一切都得谨慎行事为重。” “太妃娘娘放心,会没事的。”曲清幽道。 “我本想给你派几个人来,但又碍着皇后,不过你放心,我也会让我的人在暗中尽量帮助你。”粟太妃道。 曲清幽自是感激地福了福。 “你在宫里这些日子也好,我得空了就常来福寿这儿坐坐,见个面也容易一些,对于我这老太婆而言,你这祸倒是我的福了。”粟太妃打趣一句。 曲清幽笑道:“总会有雨过天晴的时候。”送走了粟太妃,曲清幽看了看那逐渐放睛的天空,太阳总会再出来的,转身又进去看望福寿公主。 威信候府,金荣达的郡主妻子看着手中的信件,馒头脸几乎舒展不开,朝那来人道:“一点空隙也寻不到?养着你们有何用?” “郡主息怒,只因我们之前暗中下药的事被发觉了,皇后大怒,下令清查六宫,有很多的眼线都被揪了出来,况且现在那曲夫人防得紧,她的用度吃食全由两个宫女负责,一点也不假手于他人,我们就算再寻机会也要等待一段时间。” 赵郡主低头暗思片刻,道:“总之你们找机会再次下手,我希望她离宫之时,你们能完成任务,要不然有什么后果你们知道?” “是,郡主。”来人额头冒汗地道。 赵郡主挥挥手示意他出去,这小姑的事真不好办,原本以为难度不高,她还在公爹面前拍胸口保证一定能成,没想到却是这么棘手的一件事。刚喝了一口茶水,她瞥到金荣达踱了进来,怒道:“一天到晚没个争气的时候,就会赌。” 金荣达看了看妻子,往炕上一躺,“我现在不是已经收手了嘛,还念,你烦不烦?你现在不是帮小妹那蠢货在害人吗?怎么?事不成?”一脸的嘲弄。 赵郡主大怒地伸手把茶碗里的茶水泼向金荣达的脸,“我若信你,母猪会上树,若不是我在公爹面前一力讨好,你还能稳坐世子之位?我可警告你,你若再欠下巨额赌款,我是一个蹦儿也不会帮你还的。”说完,掀帘子出去找公爹商议一下这事。 金荣达冲着妻子的背影挥了挥拳头,抹下了脸上的茶水,冲那朝他看的丫鬟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给爷拿巾帕来。” 罗昊这两天也颇忙,除了让凌三公子赶紧收集那些牛痘法出事时的流言,还要派人去想办法给沈太医洗脱罪名,只要沈太医一脱罪,那么清幽自然就会没有事情。 此刻,他正坐在赵稹的府上,端起茶碗茗了一口茶,抬眼看着赵稹道:“你意下如何?” 赵稹站起背着双手在屋里踱了踱,说实话,他真的不想答应,这太冒险了,“二表哥,桐儿还没嫁给我,我可不能害她守寡。” 罗昊笑道:“放心吧,我问过沈老头了,由他亲自动手,绝对安全,风险是会有,但不大。况且你想一想,现在大皇子可是叫嚣得厉害,若让他借这件事大出风头,又打压了我们这一派系的威望,那些观风的人还不都靠向他那边了?” 赵稹又细思起来,借着那何应安给的账册,他倒是控制了那一部分官员,还有自己多年经营努力得来的势力,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嫡系力量,若因此而受到打击,确实会损失颇大。 罗昊看他有心动的样子,又道:“听闻前段时间皇上又撤了几个与你亲厚的官员,看来皇上要开始瓦解你自己的势力。现在能紧紧咬住大皇子不放的就只有牛痘法而已,如果证明此法是有效的,那么负有监察之职的大皇子也难以推脱,朝野也会议论纷纷,你不就又得了一个明辩忠奸的好名声。” 赵稹听完,神似罗皇后的眼睛眯了眯,这二表哥忽悠人的本事倒挺厉害,听得现在他心里也蠢蠢欲动的,“沈太医能保证安全?” “沈老头说过没有问题的,况且这对你也不是没有好处,将来你登基后,别人想拿这疾病来暗害你,也会无从下手。”罗昊笑道。 “二表哥说得太长远了。”赵稹道,不过从他的双眼可以看出他对皇位势在必得,“我一直不明白父皇喜欢皇兄,原因何在?莫非真是为了那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柳皇后?”比能力、比见识、比胆识、比手段,他赵稹远远在赵秩之上,却多年来不获身为皇帝父亲的赏识,这么多年来他心中也积有一股怨气。 罗昊看着远方,想着妻子那温柔的神态,“情之一字有谁能堪透?若都堪透了那不就都成了明云大师了吗?皇上应该对柳皇后用情很深,要不然也不会明知道大皇子能力有限,还是一力给他辅路。” “这事容我再想想?”赵稹还是不大放心,踱回书案后坐下。 罗昊也知暂时强求他不得,两人再商议了一会儿后,方才起身告辞。出来时,已经看到天上一轮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清幽了,心中的思念不但不减还与日俱增,“清幽,再等等,我就进宫里去接你回家。” “二爷?”培烟牵来马匹。 罗昊接过,跨上,骑着马往定国公府里赶去。 回到府里,刚进了父亲的院子,就见隐卫头子刚出里面出来,前问道:“出了什么事?”突然想到妻子,急道:“可是二奶奶的胎有问题?” 头子拱手行礼道:“二爷,我们派去的人都好好地照顾着二奶奶的胎儿,不会让小世子有风险的。” “那就好,你先回去吧。”罗昊道,片刻后,又吩咐道:“你去查看一下那些罗氏一门的孤儿,可有人适合训练?选一批人出来加以培训。” “是。”隐卫头子道。 罗阙一看到儿子挑帘子进来,抬眼道:“赵稹怎么说?” “他说要考虑一下,父亲,这几天早朝气氛都不好,牛痘法一事我们都处于下风,可恨的威信候,这次居然站在大皇子一派那边。”罗昊道,“父亲,我总觉得要害清幽腹中胎儿的人还是府里的人。” 罗阙一听儿子这话,就知道他指谁,不过现在这人还动不了,“儿子,你也不用拐着弯来说话,那个恶妇迟早会给你哥填命。现在也只是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毕竟那是显儿的血脉啊。” “父亲,这种人是再也容忍不得的。老祖母听闻了清幽在宫里的事情后,就派人调查这恶妇可有与人接触,结果倒是查出了不少人来,可见她从头到尾就是一肚子坏水,只是以前一直在装,可惜我们却没有一人察觉出来,要不然大哥也不至于被她害死。”罗昊愤怒地道,以前做为叔子,他对这长嫂还是颇为尊敬的。 “这事儿先放放,等她孩子一落地,就算是威信候也救不了她。”罗阙道,“倒是牛痘法一案比较重要,我想了想,不但要说服赵稹,还有你姑姑,赵稹几乎是她的命根子了。” “我会亲自去说服姑姑的。”罗昊道。 曲清幽在宫里这段时日,倒是颇有些悠闲,不用每天处理繁琐的家事,只是陪伴福寿公主聊聊天,那粟太妃偶尔也来坐坐,若不是挂念家中的夫婿,她真的有点乐不思蜀了。 “沈太医,公主的病况如何?”罗皇后赶紧问刚从福寿公主寝室里出来的沈太医。 “公主是染上一种怪病,要医治这种病需要一些奇珍异草来做药引。”沈太医恭敬地道。 永安帝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沈太医,不像说谎的样子,这老头对医道一途颇为执着,断不会自毁医誉。若不是罗皇后草席跪在乾和宫门口逼他让沈太医出来给福寿公主医治,他还不会放出这个老头。“需要什么药引尽管说吧,沈太医是知道的,宫里收藏也是颇为丰厚的。” 沈太医道声“是”后,忙说了几种罕见的草药,听得永安帝眉头都有些微皱,福寿的病有这么严重吗?他又朝躺在床上的女儿看去,福寿的脸色确实难看,而且她的呼吸有些杂乱,毕竟是自己的血脉,他再不喜还是有几分担忧,“尽管去拿吧,医好福寿的病是正经。” “臣妾谢陛下隆恩。”罗皇后赶紧跪下道。 曲清幽等人看到皇后下跪,也急忙跪下,永安帝摆摆手道:“都起来吧。”然后又看着曲清幽,“既然福寿喜欢你,那你就尽心陪伴她吧。”为了这个女儿,他也做了不少的妥协。 送走了永安帝,沈太医朝曲清幽感激地一笑,赶紧收拾东西跟着太监到皇家库房里去找适合用的药草,这可是个公器私用的好机会啊,那个小公主说了,她不想喝药,若沈太医开了什么药方都可以一并由他处置,所以他才会尽挑那些稀罕的来开,大宰皇帝一笔,为自己前些时候的牢狱之灾压压惊。 罗皇后看了看福寿,然后吩咐曲清幽跟她出去,到了那偏殿,道:“这事情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建议本宫到乾和宫门口坐草席来逼迫陛下,沈太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出来。” “娘娘,这事情还没过,只是现在把沈太医从牢里弄出来,给人一种错象而已,要真正地让这件事向着我们的方向落幕,那么必然需要出狠招才行。”曲清幽沉声道。 罗皇后涂着丹寇的手指敲了敲案几,然后眯着鹰眼道:“你的意思?” 曲清幽起身屈膝道:“妾身可以说出来,但是请娘娘听后就算不采用也要恕妾身无罪。” 这主意居然要让她动怒?这侄儿媳妇到底要说什么,罗皇后不耐烦地起身踱步道:“说吧,本宫恕你无罪。” “是。”曲清幽慢慢站起,看着罗皇后背对着她的身影,那宫装上的凤凰图腾在光线的照耀下倒是颇为鲜艳。“妾身几度思量,这牛痘法之所以现在变成了各方势力角力的对象,大家争执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牛痘法是否有效?正因为前些日子有人证实其无效,大皇子与定阳公主手中的证据也正是这一方面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证明其有效。” 罗皇后一听到证据两个字,脸上忿恨又不甘的情绪显露无疑,这还是她与宁国公那老头送到定阳的手里,一想到她居然也做了一回蠢事,心里就止不住地后悔,看来往后行事要吸取这个教训才行。她盯着远处的假山石景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才漫不经心地道:“如何证实其有效?” 曲清幽看着罗皇后那依然背对着她的身影,盯着她衣服上的凤凰图案上的凤眼看了看,果然如罗皇后般犀利,“让四皇子亲试牛痘法以堵皇上及朝臣的悠悠之口。” 罗皇后一听这提议,急忙转身,鹰眼狠狠地对准曲清幽,“大胆,你居然想让四皇子亲历险情?该当何罪?” “娘娘息怒。”曲清幽急忙屈膝道。 “本宫说过恕你无罪,自然不会治你的罪,但你也不能信口开河,那牛痘法本宫听来玄而又玄,怎能在稹儿的身上实验,简直胡闹。”罗皇后试图抚平胸口的怒气。 “娘娘此言差矣,妾身认为此法是真的能遏制痘疹。四皇子亲自试验,虽然会有一些风险,但是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到时候,以四皇子天璜贵胄的身份现身说法,还有谁敢说这牛痘法是无效的?我看就连圣上也不得不闭上龙嘴,毕竟证实其有效的人正是龙子。”曲清幽不惧罗皇后的怒容,又接着道,“借此还可以反咬大皇子与定阳公主一口,到时候那些所谓的证据不正是大皇子失职的罪证了吗?就算圣上再三袒护,朝臣也会议论纷纷。” 罗皇后想要斥责她胡言乱语的话不知道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心里开始不由自主地盘算这样做有何利处,可一想到若儿子因此得病死去了,那该怎么办?态度突然强硬地道:“不行,绝对不行,与其这样,本宫还不如拿定阳与赵秩的丑事加以还击还好。” “不可,娘娘,那件丑事现在张扬出去最多就是流言,没有真凭实证根本无法取信于皇上,叶侧妃现在是不会亲自给娘娘做证的,还不如暂时把它握在手里,等时机成熟一举让大皇子无法翻身。”曲清幽赶紧阻止道,就算她心里存有再多的良善,在这皇位之争的战争里,她已经是踏上了其中一条船,不容她再在岸上袖手旁观。 罗皇后慢慢地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两眼盯着曲清幽看了半晌,只见她微微垂着脸,状似恭敬,但又让人感到其中不卑不亢地态度。让稹儿冒险,她实不愿意。 正在两人沉默间,宫娥来报,大理寺卿求见。 曲清幽一听丈夫来了,心里就雀跃进起来,两眼紧盯着那两扇宫门,期待看着那有段时日未见的伟岸身影。 罗皇后一看她那毫不掩饰的神态,颇有些羡慕,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期待的目光等着人来了,朝宫娥道:“宣。” 罗昊踏进宫门,两眼也看向了妻子,见她对他微笑着,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咳。”罗皇后打断了两人含情脉脉地注视,“侄儿所来为何事?” 罗昊收回目光,朝罗皇后行了礼,坐下道:“姑姑,侄儿是为牛痘法一案而来的。” “哦?那你有何好建议啊?”罗皇后颇有些意兴阑珊地道。 罗昊道:“只要证明这牛痘法是有效的,那么清幽也好,沈太医也好都能脱身,而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四皇子亲自验证真伪。” 罗皇后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侄儿,又看了看同样颇有些震惊地曲清幽,这两人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罗昊不解罗皇后这是什么眼神,以为她听后心里极为震怒,忙又解释了一通,大致与曲清幽所说差不多。 罗皇后道:“没想到你们夫妻倒是共通一条肠子,居然会说出同样的话。这事容我再细思一番,昊哥儿,你也有些日子未见你娘子了,趁机会见上一面吧。”然后起身带着宫娥出了这间偏殿。 罗昊急忙上前抱住曲清幽打量了一下,然后颇为心疼地道:“清幽,你瘦了。” 曲清幽笑道:“天天好吃好喝的哪还会瘦?”抓着他的大手摸了摸小腹中的胎儿,“为了宝宝,我可是每天都很努力地吃呢,只有你这傻瓜会说我瘦?前儿太妃娘娘还说我长了不少肉,看来要生个大胖小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不好笑,清幽,把你留在宫里,我可是时刻担忧着你的安全。”罗昊抚着她的脸庞,低头印上一吻。 曲清幽伏在他的胸前,“瞎操心。” “我若不宝贝你,哪还需要瞎操心?”他拿她曾说过的话回敬给她。 曲清幽听着这带着浓浓关怀的话,心里又狠狠跳了一下,然后似乎想到什么,问道:“对了,那明月和明铛是不是我们府里安插在宫里的人?”她想到这两个宫娥对她可是尽心尽力地侍候,不像是罗皇后的人,她想了想那天粟太妃的话,所以心里有了这个猜测。 罗昊抱着她坐到椅子上,解释道:“这燕京城里能排上号的人家,多多少少在皇宫里也会安插一些眼线,我们府里也不例外。”然后又一脸愤怒地道,“那个要害你滑胎的人,也是别人的眼线,所以,你在宫里是小心又小心,这里的人员太混杂,就算皇后姑姑肃清六宫,也没有办法全部一网打尽。” “你想说那个要害我的人是威信候府的人,抑或干脆说就是那恶妇指使的。”曲清幽早已肯定金巧惠是不会放过这个对付她的机会。 “她上回就害了你,在府里还好些,虽然可以收买一些人,但是她没有下手的环境与条件,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罗昊抚着她的脸道。 曲清幽握住他的大手笑道:“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宝宝的,不会让他有事。至于那恶妇,真想立刻就把她赶出定国公府。”说到最后,她的脸上布满了寒霜。 “放心好了,现在全家上下没有人愿意当她的挡箭牌。”罗昊笑道。 “对了,府里现在是谁在主持中馈?”曲清幽想到这个问题,随口问出,八成又是婆母吧,她对于交权给她的事还是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罗昊却出乎意料地道:“老祖母。” “那婆母呢?”曲清幽赶紧追问道。 “母亲最后很安份地呆在院子里,我也有些时日未曾见到她了。”罗昊没有把那天母亲做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但是母亲自那天后倒是安份了不少。 曲清幽看他脸上的神情似乎不大愿意谈到这婆母,于是也不追问,两人倒是亲热了一会儿,外面宫娥催促了,罗昊方才起身道:“清幽,我走了。” 曲清幽掂脚亲吻他,“你放心,我相信皇后姑姑会同意我们的建议。” 罗昊摸摸她的脸不舍地道:“真想现在就把你带回家去,姑姑这儿,你再给她说说,不用担心她会对你不利。”看在他的份上,罗皇后是不会为难清幽的,毕竟上回他已经把话挑明了。“至于四皇子那儿,我自会再去说服他。” “嗯。” 依依不舍地话别,也终有要分离的时候,罗昊再拥抱了一下曲清幽,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当断不断不是大丈夫所为,忍得一时方能图日后夫妻团聚。独留曲清幽一人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待增几许牵挂与情思。 几日后,罗皇后带着曲清幽走进一条暗道,她自己亲自提着宫灯。曲清幽跟在后面,她打量着这暗道,很窄,但很长,究竟要通向哪里? 不大看得清前路,曲清幽踉跄了一下,罗皇后伸手扶住她,小声道:“小心些,这条道能通的人不多,所以我才没让宫娥前来引路。” “谢娘娘。”曲清幽也声音很小地回道。 走了有大半个时辰,罗皇后才停下,示意她噤声,留神听着上方的声音。 上而传来的说话声,曲清幽吃了一惊,居然是永安帝的声音,“各位卿家,这牛痘法看来是一件情节很恶劣的事了,大家认为该如何处置?”虽然是问话,但帝王看来已经有所决断了。 “皇上,臣认为这牛痘法害人不浅,应严惩,无论是沈太医还是那个提出这法子的人,都不应该放过,要不然那些死者又该如何瞑目?” 曲清幽记得这声音,是威候信。 上方正是金銮殿,威信候的话音刚落,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大殿上已是闹翻了天。 罗阙出列道:“威信候所言有所偏差,沈太医医术高明,众人皆知,在他手中医好的人不计其数,又岂会胡乱诌一个牛痘法来害人呢?这说不通。” 曲文翰也赶紧出列道:“定国公所言有理,臣也是这么认为,况且臣家中就有人试种过牛痘,当时是成功的了,皇上若不信可以召来验证一番。”这几天粟夫人都在痛哭,一提到女儿就揪他的肉,要他赶紧想办法让女儿脱罪,要不然与他没完。他心里也同样焦急,不过想着定国公府不会不管这怀了身孕的儿媳妇,一想到这里才稍微安定些许。 “哼,区区一个贱奴就可以证明牛痘法有效?曲尚书莫不是在为爱女脱罪?”大皇子赵秩出列道,然后面向帝王,“父皇,儿臣曾陪同这沈太医推广牛痘法,这法子确实无效,接种了之后那些人就开始发高烧,然后就死亡,当时儿臣就质问了沈太医,这法子是否有效?沈太医支支吾吾的,儿臣就怀疑上,所以赶紧叫停了这牛痘法,也幸好挽救了不少人的命。” 曲文翰老脸红了红,但仍是道:“臣并不是为自己的女儿脱罪,只是不希望这有利于天下苍生的事情就此埋没。”跪在了地上。“还请皇上三思。” 赵秩与曲文翰两人的话音落下,众朝臣又开始议论。 永安帝见状,伸手要众朝臣安静,“曲尚书,朕知道你为爱女心焦,但是也不能因此而证明这牛痘法有效。依朕如今看来,这牛痘法确实害人匪浅,当时朕也受其蒙骗,让其有推广的机会实乃朕之过失。”一脸地愧疚。 大皇子又赶紧道:“父皇,儿臣建议把牵连进这牛痘法的人都要一一惩处,追究他们的罪行,以儆效尤。” 威信候又一次站出来表示同意。 安国公徐骏出列拱手道:“皇上,臣以为此事这样决断过于草率,还不如查清真相为妥。” 罗阙再次出列道:“皇上,安国公所言有理,这事情确实应该查清楚,臣记得当时皇上曾说痘疹肆虐已有千年历史了,惟有沈爱卿以一已之力发明牛痘法将其预防,可见皇上是希望这个发明能起到作用的,何不再给沈太医一次机会呢?”他朝宁国公看去,这亲家只是两眼直视面前的那一块方砖,并未说话,这事情当初还是他提议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撇清关系,颇让人不齿。 宁国公也感觉到罗阙那指责的目光,但仍是一言不发,现在局面看来是偏向大皇子,他就算再不满大皇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鸡蛋碰石头,免得把火烧到自身,聪明人谁都会明哲保身的,更何况是他? 罗昊的目光看向了四皇子,赵稹的决定将会把这牛痘法一案的天平转向有利于自己的一方。 朝堂上几乎炸开了锅,为了这个事情,支持有之,反对有之,中立有之。这种局面永安帝是早就预料到的,此时出口道:“各位卿家安静,朕已经决定了,这牛痘法既然是一个无法确定其是否有效的东西,实不宜用到民间,以防恐慌。” 就在永安帝准备说出惩处之时,赵稹出列拱手道:“儿臣幼时曾听人说过痘疹是一种非常厉害的疾病,虽然宫中多年没有出现过痘疹的案例。但是当年太宗皇帝与明宗皇帝幼时都曾因此而出宫避痘,可见不论是皇室还是民间,这痘疹都是肆虐无惮的。”抬头看了看永安帝那皱起的眉头,“为了让天下苍生得以不再受此症的迫害,儿臣愿意以龙子之躯验证此法有效与否?”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哦! 感谢在新的一个月份里投票支持某梦的读者们。 真的很谢谢大家的支持,某梦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七章 险情 赵稹的话音刚落,大殿上一片安静,永安帝的额筋跳了跳,这个四儿子居然会说出要亲自试验牛痘法,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大声斥责道:“赵稹,你莫在此信口开河,简直胡闹。” “是啊,四皇弟,这可不是随口胡诌说来玩的?”赵秩赶紧接口道,这个四弟又打算干什么?安分了没几天又出来蹦跶。 “父皇,儿臣何来的胡闹?儿臣也是想为天下苍生尽一分力,身为皇家子嗣,为君分忧,为民挺身,父皇,儿臣这话没说错吧?”赵稹躬着道,“从小父皇就教导我们这些个皇子要做黎民的表率,要学会爱民如子,方才是一个合格的皇子,现在儿臣依父皇的教导所做,怎么就变成了胡闹?” “皇上,臣认为四皇子体恤万民,愿以身犯险,实不应阻拦,这正是向天下万民宣扬皇恩浩荡的时候。”罗阙出列道。 “臣也认为四皇子此举可行。”安国公徐骏再次开口道。 “臣附议。”宁国公这回没有再龟缩在大臣之列里面,站出来举着笏板拱手道。现在四皇子愿意以身试险,这可是一个打击大皇子的好机会,他自然不愿意错过。 “臣附议。”又有人出列道。 附议声此起彼落,在地道里的曲清幽一听这些声音,即知四皇子要亲试以证牛痘法的事情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罗皇后朝她笑了笑,然后才带她往回时路而去,走了有三刻钟,她笑道:“怎么?跟着本宫走在这暗道里,你怎么仍能镇定自如?” “有娘娘引路,妾身觉得安心得很。”跟在罗皇后身后的曲清幽回道,“再说妾身还要谢谢娘娘愿意让四皇子以身犯险。”她知道昨天四皇子进宫了,母子俩肯定是进行过一番深谈,交换了彼此的意见,才会达成统一的意识。 罗皇后微微一笑,“本宫自也是在盘算着这利益。”然后突然回头朝曲清幽肃穆道:“你那牛痘法真的没有问题?”她的心到现在仍是七上八下的。 “娘娘放心,若不是确保安全性很高,妾身也不会让四皇子犯险,毕竟他不但是娘娘的爱子,也是定国公府未来希望的储君人选。” “那就好。”罗皇后回头又开始往前行,“这条密道真的很有意思,当年我初初入主椒房宫之时,还没发现有这条密道可以直通金銮殿之下。” “那娘娘是何时才发现的?”曲清幽看这罗皇后谈兴颇浓,遂开口问道。记得这入口处也颇有意思,居然会是当今皇后的凤床之下,这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以为是在看小说呢。 罗皇后笑着道:“本宫也是偶然中发现的有这么一条密道,当时也是大为吃惊,后来一想必是那些历任椒房宫的主子们修建的。”她发现这条密道真的是偶然,若不是那次她与睿亲王在凤床上,永安帝却突然驾临椒房宫,她情急之下把睿亲王推到床底,谁知用力过猛却无意中按动了某个机关,顿时一条密道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曲清幽见罗皇后只是一语带过,不愿提及详情,遂也不再追问,而是打量着这条只容一人走过的密道,想象着像罗皇后一样的母仪天下的女子提着宫灯走在这条道上,在这幽暗的地道里宫装摇曳,神情肃穆,打听着那朝堂上的秘密以确保自己及自己家族的地位,兴许这条密道还不止通往金銮殿,也许还会通往别的地方也不一定,例如帝王的寝宫。 就快到出口处,罗皇后回头朝曲清幽笑道:“这条密道可不许泄露出去,本宫是信得过你才带你走上一遭。” 曲清幽福了福,“妾身知道,定当为娘娘谨守秘密。” “呵呵,我知道你是一个谨慎的女人,要不然本宫也不会把此事告之。”罗皇后启动开关,瞬间地道门口大开。 等两人都出了地道,地道的入口顿时就关闭上。罗皇后整理一下衣装,拍拍绛红宫装上的灰尘,然后坐在雕花黄梨木圆椅上道:“这牛痘法一定要成功。”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 永安二十一年五月轰动朝野的大事件就是四皇子赵稹以龙子之躯接种牛痘,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在有心人的宣传之下,这事情更是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人又再拿出去年地龙翻身的事情加以诉说,顿时赵稹的形象无限地放大。大家都翘首期盼四皇子可以试种成功。 夜里,赵稹与幕僚商议了一会儿之后,仆人就在他耳边禀报了一句,他即起身吩咐幕僚离去,急忙赶到书房,果然见到罗昊带着罗梓桐坐在那儿。 “桐儿来了?”赵稹欣喜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罗昊看到此景,起身道:“桐儿,你不是吵着要我带你过来吗?好了,有话你就好好跟他说吧,我先出去了。”说完,他看了看两人,居然没人理他,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开书房,顺手把门关上,抬脚走到园子里,看着那月光洒下的一层光辉,想念着身处皇宫的妻子。 此刻,曲清幽打了好几个喷嚏,福寿公主关心地道:“曲姐姐,莫非是感染了风寒?” 曲清幽摸摸她的小脑袋,摇头道:“应该没有。”自从怀孕后,她就特别注意身体的健康,不会让自己生病,毕竟服药对胎儿并不好。 在一旁坐着的粟太妃掩着嘴笑道:“照我来看八成是侄孙女婿想念我们姑娘了。” 曲清幽听这打趣的话,顿时脸色有些羞红,“太妃娘娘就别拿我来开玩笑了。”不过她的上勾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喜悦心情。撩了撩鬓边的秀发,不知道夫婿此刻在干什么?她其实也相当地思念他。 屋子里,赵稹抱着罗梓桐,低头就亲吻上她的红唇,罗梓桐也没有如往日般扭捏着,而是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颈项热烈地回应着他。直到呼吸急促之时,赵稹才松开了她的嘴唇,“桐儿,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有命活着娶你为妻。” 罗梓桐靠在他的胸前,眼里含泪地道:“二哥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也相信,再说你这样做,我二嫂也可以从此事里脱身。但是,表哥,我总是觉得心里不安,很怕你会因此而死去,所以才会缠着二哥这么晚了还带我过来找你。” 赵稹是第一次听到这罗梓桐说这么感性的话,以往若他稍微说得亲密一点,她就会脸红地骂他“色胚”,然后状似一脸地愤慨,但又掩不住小女儿的娇态。他伸手把她搂得更紧,“放心好了,我们的婚事在下个月,到时候我一定会娶你这个最漂亮的新娘子。” “说好的,我们拉勾。”罗梓桐像小的时候那样伸出尾指含着泪水道。 赵稹笑着跟她拉了拉勾,两人都像孩童般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与她仿佛回到童年时光,一个扎着总角的男孩总是借故扯着一个小女孩的两条辫子,然后某天小女孩把状告到了母后那儿,母后给他们调停,再之后小女孩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理他,他为了讨好她,跟她说:“以后我不扯你辫子了。” “我不信。”小女孩倔强地道。 “那我们拉勾,保证说到做到。” 然后两人就像现在一样拉勾保证。赵稹笑着道:“一转眼,桐儿就已经是大姑娘了。” 罗梓桐又靠在他的怀里道:“我已经让老祖母给姑姑递话了,你种痘的时候我会去照顾你的,你要记得我们的佳期将至,我可不想被人嘲笑为克夫命,你不许给我扣这顶大帽子,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放心。” 罗梓桐抬起泪眼看着他,然后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襟,鼓起勇气红着脸道:“我,我想把自己给你。” 赵稹伸手按住了她那颤抖的双手,帮她把外衣拢好,亲着她头顶的发旋道:“这个先留着,到我们洞房花烛之夜,你想逃也逃不了。” 罗梓桐看着他那带笑的目光,也伸手搂着他的腰享受着情人间此刻的温情。 赵稹种痘的那天是特定选的黄道吉日,由永安帝亲自主持,罗皇后也一身隆装地出席。 为了以示公正,整个大殿都聚集了大夏的高层官员,众人都看到帝后一脸的严肃,大殿上的气氛也分外紧张,人人都噤口不语。 沈太医给帝后行礼之后,就开始示意四皇子把上衣脱下来,拿着小刀在手臂割开一个小伤口,然后开始种痘,全程都是高度的集中精神。 大皇子看着四皇子那一脸放松的样子,看来很有把握能熬得过,试种成功,目光不禁看向在场除了皇后之外惟一的女性定阳公主,定阳公主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让他不要急躁。 曲清幽与罗梓桐守在偏殿里。曲清幽看着罗梓桐不停在殿里来回地走动,试图让她放松心情道:“小姑,你放心,四皇子一定会成功的。” 罗梓桐坐到曲清幽的身旁,挽着她的手道:“二嫂,我也相信会成功的,可是心里总有几分不安,那个色胚因此死了,我,我该怎么办?”经过这次的事件,她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赵稹,“我昨晚不停地做梦,都梦到他死了,然后一身冷汗地惊醒。” 面对真理,所有人都是采取怀疑的态度,曲清幽知道牛痘法预防痘疹其实还要走很长的路才能真正发挥其作用。此刻惟有宽慰她这小姑道:“小姑,你没有听人说过吗?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所以结论是你放宽心好了。” 福寿公主假装喝了沈太医开的药,终于不用再装病,坐在一旁的木椅里摇着自己的两只脚,拈起一块糕点吃起来,“我相信曲姐姐,她说没事就会没事的。”然后又斜睨了一眼罗梓桐,“哎,你别总紧张好不好?一点担当都没有。” “你!”罗梓桐想跳起来跟这未来小姑子理论几句,曲清幽笑着赶紧拉她坐下。罗梓桐不服气地道:“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懂什么?” 这回轮到福寿公主不高兴了,跳下圆椅,站到罗梓桐面前,看着她道:“你不知尊卑,我是公主,这就是你面对公主的礼仪吗?” 罗梓桐站起来低视着这个只到她腰部上面一点的小公主道:“你才不知尊卑呢?我可是你未来长嫂,你这又是面对长嫂的态度吗?” 两个大小女生大眼瞪小眼,曲清幽笑了出来,伸手拉过福寿公主道:“好了,你们两个都消停一会儿。” 罗梓桐也坐下,用帕子扇扇风,跟个小丫头斗什么气?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 曲清幽凑近福寿公主的耳边小声道:“公主是不是故意惹怒你未来嫂子的?好让她不用太紧张。” 福寿公主仰着脸道:“我才不会这么好心呢。”不过她的耳朵可是红了起来。 曲清幽也不点破这小公主的伎俩,明明关心别人还硬要装深沉的小孩,摸了摸她的头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种痘应该就快结束了,未来这几天都是关键时期,不容有失啊。” 赵秩一回到府邸就开始大发脾气,“这赵稹次次都坏我好事,姑姑,你上回说父皇说过这牛痘法是有效的,万一他真的成功了呢?我们岂不是又要落于下风?” 定阳公主上前抚着赵秩的背安抚他的情绪,皱眉道:“是这么说过,但是事在人为,也许我们可以动点手脚。” “姑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不能醒来。”赵秩握着拳头道。 定阳公主看着赵秩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惊,秩儿什么时候这么狠了?“他毕竟是你兄弟,血浓于水。” “姑姑,你这会儿倒有妇人之仁了?”赵秩道,“一直以来你最是果断,不会犹豫不决,难道你这回不愿意帮我了?” 定阳公主看着他那略微不安但又带着几分戾气地脸孔,叹了一口气道:“姑姑怎么会不帮你呢?只是他赵稹毕竟是赵氏皇族的血脉,我不忍下狠手而已。罢了,罢了,为了你,即使要愧对我们赵家先祖,姑姑也会做的。” “姑姑,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秩儿,说话就要算数。”赵秩又一次寻求她的保证。 定阳公主抚摸他的脸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你别冲动,一切自有姑姑安排。” 皇宫里,赵稹接种之后,开始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还能谈笑风生,谁知入夜后,他开始发高烧。 罗梓桐勉强忍住要掉下来的泪,在一旁不停地洗那巾帕,给他擦身子,完全不假宫娥之手。 罗皇后更是守在床前,哪儿也没去,若不是沈太医一力保证这是正常的现象,她早就大发雷霆了。 永安帝也亲自来探望数回,看着躺在床上的四儿子发高烧的样子,他的心里居然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循例来看看,再说这牛痘法是有一定风险的,若赵稹不能醒过来,那么皇后就会安分许多,定国公府同样也会安分许多。 曲清幽不禁要开始祈祷了,希望赵稹能度过这危险时刻,罗昊陪在她的身边,握紧她的手道:“清幽,会好的。” “嗯。”曲清幽也紧紧地回握着丈夫的手,不放心地问道:“一切都备妥了吗?” “放心好了,姑姑早就预料到这几天会出状况,所以才会把我留在宫里,现在这宫殿里外都已有人把守,不会让人轻易搞破坏。”罗昊坚定地道。 半夜后,宫里开始骚动起来,大批的侍卫都开始跑动,保安严密起来。 曲清幽刚闭着眼打了一会盹,就被吵杂的声音弄醒,揉了揉眼,突而大惊地看向一旁的夫婿道:“可是四皇子出事了?”记得打盹之前她还去看过,沈太医说没问题的,难道是突然恶化了? 罗昊听到她的声音,起身走近她,坐在一旁道:“没事,沈老头说在控制当中。”然后皱眉道:“你还记那个大金国的间谍吗?” “那个黑须大汉?” “对,就是他,据说他居然从天牢里逃了出来,所以现在宫里的侍卫都在搜捕他。而且宫里现在也高喊有刺客,因此宫里现在有点混乱。” 曲清幽把乱了的头发捋整齐,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事不寻常,天牢是何等地方?会让人轻易逃脱?依我看这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风来有所图谋吧?” 罗昊环着她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处,“有可能,再睡一会儿?” 曲清幽靠在他的肩上,“我睡不着了,总有心事。”说完,起身道:“我去看看四皇子的状况,希望不要出事。” “有刺客,有刺客……”外面有太监尖着嗓音在叫。 罗昊道:“我出去看看,清幽,你自己小心一点。” 曲清幽点点头,看着丈夫大踏步地出去了,转身穿过旁边的小门,进到了赵稹所在的寝室,看到罗梓桐紧紧地握着赵稹的手一脸地急切,而罗皇后可能被人劝去休息了,没有见着人影,周围还有几名宫娥与太监守着。 曲清幽走近前去,拍了拍罗梓桐的肩膀,“小姑,坚强一点,四皇子一定会熬过去的。” “二嫂。”罗梓桐站起来,拿帕子抹了抹泪水,强笑道:“以前我常骂他这个色胚,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现在看他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样子,我心里又好着急好难过。” 曲清幽环着罗梓桐拍拍她的背安抚着,扶着她暂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有宫娥端着水盆进来换下之前的那盆水,曲清幽安抚着罗梓桐,斜眼看去,只见这个宫女似乎自己没怎么见过,她这些天都在罗皇后这里,也算是把她的心腹之人都认得个大概。突然心里一惊,她忙起身道:“快拦着那个宫女,不要让她伤害了四皇子。” 那个宫女一听这声音,急忙从袖口处抽出一把短匕首,准备朝昏迷中的四皇子刺去,罗梓桐反应快地如一只箭般冲了过去,硬是撞开了那个宫女,而宫女手中的短匕首失了准度,在罗梓桐的手臂处划过,顿时罗梓桐的手臂出现了一条血痕。 那个宫女阴阴一笑,站稳身子后,很快就推开同样跌倒在地的罗梓桐,举起短匕首准备再度刺向赵稹,周围反应过来的太监立刻有人冲出来,与这宫女缠斗了起来。 曲清幽急忙向前扶起罗梓桐,“小姑,你没事吧?哎呀,你的手臂流血了。”急忙撕下裙摆的衣角给她包扎起来。 罗梓桐焦急地道:“我没事。”然后放开嗓子大喊:“有刺客,快来人啊——” 她这一喊,立刻就有很多人冲进来,那个宫女见讨不得好,想要抽身,急忙想蹿到曲清幽的身旁,抓着这两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来做脱身的人质。曲清幽把罗梓桐拉到身后,不停地往后退。 就在那宫女要冲向她们之际,罗昊冲了进来,一剑挑开那宫女的短匕首,剑花一闪,与后面反应过来的太监合力把她擒住,立刻就卸了她的下巴,不让她有服毒自尽的机会。 罗皇后脸色铁青地带着人急忙过来,看着一屋子的混乱已经得到遏制,心下才稍安,忙朝爱子看去,四皇子除了昏迷之外倒是没有什么损伤,又看了看曲清幽与罗梓桐两人,看到罗梓桐那受伤的手臂,顿时大怒,朝那宫女狠狠瞪视道:“说,是谁派你来刺杀四皇子的?” 那个宫女阴深深地笑着,片刻后,嘴角流血而亡。 罗昊上前把了把她的脉搏,然后朝罗皇后道:“姑姑,她已经死了,她服的毒是一到时刻就会死亡的,可见控制她的人是给了她时限刺杀四皇子,完成不了任务就不会给解药。” 听到声响,急忙冲过来的沈太医一看到地上多了具死尸,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忙道:“四皇子没事吧?臣不过去合了一下眼,怎么就有刺客来袭?” 罗皇后按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好在四皇子没受伤,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他们。本宫没料到他们会这么狠,居然要置稹儿于死地。”会培养这样的死士,皇家是第一个,好,好你个永安帝,好你个定阳公主,好你个赵秩,本宫会把这仇记住的,他日必定会有所回报。 罗昊看了眼姑姑那充满仇恨的双眼,心里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看来这皇位之争要进入白热化阶段了。他急忙奔到妻子与小妹身边,道:“清幽,桐儿,你们还好吧?” 曲清幽道:“我还好,倒是小姑为四皇子挡了一刀,手臂被划伤了。” 罗皇后急忙命沈太医给罗梓桐洗伤口上药,关切地朝罗梓桐道:“桐丫头,没事吧?难为你居然可以为了稹儿奋不顾身,将你许给他,还是稹儿的福气。” “姑姑,这是我应该做的,他是我未婚夫,我怎能看他处在危险当中而置身事外呢。”罗梓桐笑道。 罗皇后拍拍罗梓桐的肩膀,赞了好几个好字。 帝王寝宫里,永安帝愤怒地把手中的折子朝定阳公主扔去,“定阳,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稹儿也是朕的骨肉。” 定阳公主急忙跪下道:“皇兄息怒,都是我欠缺思虑,我因为担心秩儿,所以才会一时心绪错乱。” 赵秩也急忙跪下,“父皇,您总说要扶孩儿当太子,可都多少年过去了,孩儿依然还是皇子,还不是太子?难道您说的话不算数?” 永安帝一听这儿子的话,怒火更是高涨几分,“你还好意思说,你说说你哪样事是做得精明的?朕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你都会因这因那的全都错过了,现在倒要说朕不算数?没错,天下是姓赵的,可是不代表皇帝就可以任意妄为。我若随意册封你为太子,你压不住权臣,压不住舆论,你这太子也就当到头了。” 赵秩还要回嘴,定阳公主急忙抓住他的衣袖道:“秩儿,闭嘴,听你父皇的,他若不爱护你,怎么会这么多年都维护你?”然后又对永安帝道:“皇兄,这次是我的错,我会承担起来的。” 永安帝看着这一母同胞的妹妹,记得母后临终之时最为不放心的就是她,拉着他的手道:“皇儿,你一要照顾好定阳,哀家就算要闭眼了还是担心她啊。”他当时就保证会照顾好这个妹妹,所以她丧夫回到燕京来,他也培养她成为他的帮手。“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幸好稹儿没事,朕这次就不追究了。” 定阳公主急忙道:“臣妹谢皇兄开恩。” 赵秩也赶紧谢恩。 永安帝望着两人道:“那牛痘法是有一定风险的,稹儿能不能挨过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你们就不要搞什么小动作了。” 定阳公主道:“臣妹知道了。” 三天后,赵稹的烧是退了,可是仍未醒来,永安帝大怒,说是这牛痘法害了龙子,派人来把沈太医和曲清幽两人抓起来关到天牢里去等候发落。 这次没有福寿公主装病,罗皇后一门心思扑在昏迷不醒的儿子身上,顾不得曲清幽,让皇帝派来的人押到天牢里去了。 福寿公主抓着曲清幽的衣袖,硬是不让人带走她,“曲姐姐,曲姐姐,你们放开她,我是公主,我的命令你们敢不听?” 曲清幽挣开那些侍卫的手,蹲下来看着福寿公主道:“公主,妾身不会有事的,妾身相信四皇子一定会醒过来的。” “曲姐姐……”福寿公主眼里含泪地伸手环住她哭道。 “不哭哦,不哭,曲姐姐去去就会回来的。”曲清幽抽出帕子抹去她眼里的泪水安慰着。然后起身朝那些侍卫道:“走吧。” 那些侍卫见她合作,也不再押着她,而是带着她到天牢而去。 罗昊得到消息赶来椒房宫之时,妻子与沈太医已经被侍卫押走了,要求见罗皇后,但这次罗皇后却是不见他。他在外等候了很久,罗皇后铁了心思不见。倒是罗梓桐从殿里出来,看着罗昊道:“二哥,你别急,现在还是去天牢那儿打点一下,免得二嫂吃苦。至于姑姑这儿,我会劝她的。” 罗昊看着妹妹那如兔子般的眼睛道:“桐儿,委屈你了,不仅要为四皇子担心,还要担心你二嫂。” 罗梓桐吸了吸鼻子道:“二哥,说什么傻话呢?我相信表哥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的,这两天我都不停地跟他说话,二嫂说这样表哥会听见的,然后很快就会醒来的。只要他一醒,决不会放过定阳与赵秩这两个人。”她握紧手中的拳头。 “那是一定,这次无论如何要让赵秩付出代价,就算皇上要袒护他也不行。”罗昊恨声道,“好了,你先进去吧,我去天牢那儿疏通疏通。” 罗梓桐点点头,然后看着兄长大踏步离去,好一会儿后,才进去看护未来夫婿,握着他的手道:“表哥,你快点醒来,好吗?我们的婚事定在了六月,没几天了,你说过要娶我这个最漂亮的新娘子,我们还打过勾,不能说话不算数的。”抓着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一遍一遍呼唤着他。 定阳公主踏进椒房宫,美名其曰看望四侄儿,罗皇后镇定地笑道:“稹儿很快就会醒来,倒是劳定阳挂心了。” 定阳公主喝了口茶水,“皇嫂,我听说这牛痘法就会有这种后遗症,那不醒的人也有好几个,四侄儿不会就这么倒霉吧?” 罗皇后也端起茶碗道:“我相信以皇上的龙气定能护住龙子安全,我家稹儿一定会否极泰来。” “我也这么希望。”定阳公主又茗了一口茶水道。 两个面和心不和的女人倒是聊了有半天功夫,定阳公主方才起身告辞,她一走,罗皇后就愤怒地把桌上的茶碗扫落地面,“可恶的女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天牢里,曲清幽倒是与沈太医两人隔着监牢,曲清幽仍能笑着打趣道:“沈太医,我们这回倒是成为邻居了,也好,倒也有个照应。” 沈太医长叹一声,“丫头,我这老头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了,若不是我当时该死地报了你的名号出来领赏,也不至于你现在怀着身孕还要受这牢狱之灾。” “沈太医,这又不是你想的,只能说时局弄人。”曲清幽宽慰道,“再说这牢狱之灾我相信是暂时的,我们很快就能从这儿脱身的。” “丫头,你这么有自信?我现在心里也有些担心,若四皇子还不清醒过来,我们俩可能真的要以谋害皇族之罪处以极刑了。”沈太医颇为忧心忡忡地道。 “这个法子一定会成功的。”曲清幽坚定地道,在前世就是因为牛痘疫苗的出现,才有了免疫学的诞生,所以她相信赵稹是一定会醒来的。 “娘子,沈老头,你们还好吧?”罗昊急步冲过来,朝曲清幽冲去。 曲清幽也急忙起身隔着监牢伸手握住丈夫的手道:“没有,我没事。闳宇,四皇子醒了吗?” “是啊,臭小子,四皇子到底醒了没有?”沈太医也凑过来道。 罗昊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你们别担心,这牢房里我已经打点好了,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然后又对妻子道:“娘子,你怀着孩子更要小心。” 曲清幽点点头道:“你在外面也别乱来,我和孩子还要靠你相救呢。” “我知道。” 罗昊细细叮嘱了妻子与沈太医数句后,才转身离去。他在皇宫里寻着自家布在这里的眼线,盯着那明月、明铛两人道:“你们要务必保护二奶奶及她肚子里的胎儿,切莫大意了。” 明月道:“二爷放心,我们姐妹擅长易容术,今儿个就会混进牢里去,暗中保护二奶奶及小世子的安全。” “只怕你们有这想法,别人也会想得出来,所以千万不要大意。”罗昊怕这些人一时大意害了妻儿,厉声道。 明月、明铛两人对视一眼,她们都知道上回就有人要害二奶奶滑胎,所以早已是警慎地点头,“我们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二奶奶周全。” 两天又过去了,四皇子仍在昏迷当中,永安帝是极为震怒,不愿意再等待,在早朝时命人把沈太医与曲清幽两人押到殿上处置。 这是曲清幽第二次踏上金銮殿,上一回是风光受帝王嘉奖,这回倒是准备听候发落,想到这,她自己都要摇头苦笑了。 “沈太医、罗曲氏,你们两人泡制出来的所谓牛痘法防痘疹,现在去害了皇子昏迷不醒,该当何罪?”永安帝坐在龙椅上怒喝道。 威信候第一个出列道:“启奏吾皇,牛痘法无效已经被四皇子以身验证了,臣以为应追究罪魁祸首。” 罗阙出列看了眼威信候道:“威信候此言差矣,皇上,四皇子应该很快就要醒了,请皇上再宽限些时日。” “定国公倒说得轻巧,现在昏迷不醒的是皇子,我的四皇弟。”赵秩道。 曲文翰也赶紧出列道:“皇上,臣也认为应宽限个几天方妥。” 罗昊出列道:“皇上,四皇子很快就能清醒,臣愿保证,请皇上再宽限个几天为妥。” “你拿什么做保证?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朕的儿子。”永安帝怒道。 罗昊跪下朗声道:“臣愿以性命担保。” 曲清幽转头看着丈夫那一脸的绝决,眼里顿时有泪花滚动,他一直都护着她,她以为那就是极限了,没想到现在他居然要以性命来守护她,得夫如此,妇又有何求呢?低喃地念着丈夫的名字:“闳宇……” 跪在曲清幽身边的沈太医小声叹道:“丫头,那臭小子待你还真是不薄。” “嗯。”曲清幽鼻音很重地应了一声。 罗阙看着儿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以前看似冷情的儿子居然会是情种一枚,再次举起笏板道:“皇上,臣的儿媳身怀有孕,此乃我定国公府的后裔。记得当年太祖皇帝打下这偌大江山之时,曾与拥护他黄袍加身的七大世家言,汝乃朕之手足,汝若未犯反罪,无论何罪,汝及汝之后代均可得到豁免。这些话在太祖本纪里记载得明明白白,虽然这已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但仍然言犹在耳。臣不是为臣的儿媳脱罪,只希望皇上看在先祖的功劳及我儿愿以性命担保的份上,宽限些许时日,等四皇子清醒。”若不是儿子这次说出以性命为担保的话,他也不会提起这段话让帝王心里的梗刺加深。 永安帝听着这罗阙提到太祖说过的话之时,那握住龙首的手已经使劲到泛白的程度,这些个世家,整天把先祖的功劳挂在嘴上,听得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但又反驳不了,一反驳就是不遵祖制,脸色抽搐了一下道:“罗爱卿不用心急,朕记得太祖皇帝所言。再宽限个三日,若三日后四皇子仍是不醒……” “父皇,儿臣让父皇担心了。”四皇子赵稹在太监的扶持下步进了金銮殿,行永安帝行了礼后,道:“儿子幸不辱命,还是撑了过来。还望父皇让沈太医给儿臣诊治一下。” 永安帝见儿子醒来,心里五味杂陈,抬手示意沈太医上前诊治一番。 曲清幽看到四皇子能醒来,虽然看来身体有几分虚弱,但是精神头尚好,看来已是无大碍,心里的石头总算能放下了,与丈夫的目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半晌后,沈太医道:“皇上,四皇子的身体无大碍,只要休养一两天就能痊愈。” 永安帝沉思了一下,现在事情有些难办,看了眼大儿子,然后才道:“稹儿能醒来,实乃祖宗保佑,朕必选皇道吉日祭祖以酬谢祖先。” “吾皇英明。”众朝臣都跪下道。 永安帝正要宣布退朝,罗昊又挺身而出道:“皇上,臣有本启奏,四皇子试痘成功,那么这牛痘法就是有效的,绝对能抑制天花的漫延,是造福百姓的福音。臣以为大皇子前段时间监管不力,差点让牛痘法戴上了无效的帽子,让万民蒙在鼓里。还有请皇上还沈太医及臣妻一个公道。” 宁国公赶紧出列道:“皇上,臣认为大理寺卿所言即是,还请皇上明察。” “请皇上明察。”有朝臣开始附议这个话,尤其是一些耿直的御史赞成的声音更响。 永安帝看了看脸色泛白的大儿子,这事已经为他遮掩不住了,于是道:“准奏,此事交由三司共同查明。至于沈卿家与罗曲氏,发明牛痘法有功,朕再赐黄金千两以示嘉奖。” “吾皇英明。”罗昊喊道,众朝臣也急忙跟着呼喊,一时大殿里回响头着“吾皇英明”这四个大字,惟有永安帝听得心里真冒火,但又斥责不得。 等永安帝退朝了,罗昊起身一把扶起曲清幽,“娘子?” 曲清幽笑道:“没事。”然后夫妻俩朝四皇子而去,她福了福,“还没恭贺四皇子种痘成功呢。” “幸而不负苍天厚望。”赵稹笑道。 众人听到曲清幽的恭贺声,纷纷上前与四皇子赵稹搭讪,惟有大皇子赵秩黑着脸色步出金銮殿,没想到这个事情现在居然会这样落幕,越想越可恶,过了转角处,不禁伸手捶向一旁的红色宫柱。 定阳公主从偏殿出来,看到他咬牙的样子,上前握住那因为过度用力而破损了皮的手一眼,责道:“秩儿,姑姑教过你多少次,要沉得住气,这不过是一个小坎,总会过去的。” 赵秩看着那温柔地责备,慢慢平复了怒气。 趁着众人都忙着向赵稹道贺之际,罗昊拉着曲清幽向罗阙道:“父亲,我带清幽向姑姑辞行,待会儿自会回家。” 罗阙点头让他们去,笑着看一对小夫妻离去。 罗昊牵着曲清幽的手往椒房宫而去,他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所以没用宫娥领路,穿过一个转角,这儿倒是幽静,没有宫人在此走动。 罗昊把曲清幽压在那红柱子处,大姆指划过她的红唇,“清幽,感谢老天保佑,你终于平安无事了。” “闳宇。”曲清幽也激动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罗昊的双手圈紧她的腰,头埋在她的秀发中深深地嗅吻着,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只是在大殿里人多,他不能立刻把她拥在怀中。 他的大手抚着她的脸,低头就亲上那思念已久的红唇,从她进宫到现在都已经将近大半个月时间了,曲清幽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释放彼此的相思之情。 半晌后,罗昊才松开妻子的嘴唇,大手在那已经有些凸出来的腹部温柔地抚摸着,“这孩子倒也跟着你受了一场无妄的牢狱之灾。” 曲清幽笑着覆上他的大手,“若不是有明月和明铛两人护着,兴许我们的孩子还要遭难呢。对了,上回在狱中,有人要向我下手,幸好明铛为了护我被人刺伤了,她好些了吗?” 罗昊拉着她的玉手走出那隐蔽处,回答道:“倒没啥大碍了,有明月照顾她,会没事的,你别瞎操心了。” “什么瞎操心?若没有她们奋不顾身地相救,我和宝宝都会遇难耶?你好歹也要多谢人家一下,虽说她们为我们府里卖命。”曲清幽握紧拳头捶了一下夫婿的肩膀。 罗昊另一只大手包住她的小拳头,颇为怀念地道:“清幽,你都不知道,没有你这小拳头捶我,我还真觉得浑身不自在。你说我是不是该向岳父大人看齐?” 曲清幽想到刚才父亲看着她一脸高兴地样子,突然觉得跟曲文翰也没有那么多的隔阂。她假意板着脸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我向娘一样泼辣?”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多么说过。”罗昊举起手笑道。 “没说出口,但心里有想也是不行。”曲清幽得理不饶人。 夫妻俩笑闹了几句,这才踏进椒房宫,让宫人禀报。 福寿公主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看着曲清幽道:“曲姐姐,你被放出来了?” 曲清幽松开夫婿的手,弯腰看着小公主道:“是啊,妾身上回不是说会没事的吗?公主是白担心了。” “不是,我昨儿可是对着月亮祈祷了好久,曲姐姐才能放出来的。我以前听莫嬷嬷说过,对着月亮祈祷心愿就会达成,所以我天天为曲姐姐祈祷呢。”福寿公主一脸甜笑道。 曲清幽感动地抱了抿福寿公主的小身板,看得罗昊又要乱吃飞醋。 跟在福寿公主身后的罗昀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上前道:“还没恭喜二嫂脱了牢狱之灾。” 曲清幽看着这老实了不少的罗昀,笑道:“三叔看来变化挺大的。” “他能没变化吗?毕竟我可是天天在鞭策他的。”福寿公主骄傲地道。旁边站着的罗昀则是一脸的苦笑。 正在此时,罗皇后宣他们夫妻晋见。行了礼后,罗皇后示意他们都坐下,笑着道:“昊哥儿,你也别怨我,那时我为你表弟的事情都急得白了不少头发,一时才没有顾上你的娘子。” “姑姑不用解释,侄儿都明白。”罗昊道,他这姑姑是什么性情他还不清楚?当时眼见儿子处在危急当中,对清幽有一份迁怒,再加上局势不明朗,所以才会把他拒在门外。 “娘娘言重了。”曲清幽道。 众人坐着聊了一会儿,罗昊起身扶着曲清幽道:“姑姑,侄儿要带清幽回家去了。” “那是当然,侄儿媳妇进宫也有些日子了,是该归家了。”罗皇后道。 “母后,曲姐姐这就回去了吗?你再留她陪我两天好不好?”福寿公主拉着罗皇后的手撒娇道。 罗昊一听这话脸就黑了,这煞星还想霸占他的娘子,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亲近娘子了好不好?现在还好意思不放人? 罗皇后安抚着女儿道:“福寿,你二表嫂以后还会再到宫里来的,到时候再陪你,可好?” “曲姐姐还会再进宫来吗?”福寿公主望着曲清幽道。 曲清幽笑道:“会的,公主,六月中旬时正是你四哥与我小姑的婚事,这里面还有很多事要筹办呢,肯定还要进宫来与娘娘商讨礼节等事。” 福寿公主这才扁扁嘴放曲清幽离去。 因曲清幽身怀有孕,罗皇后特意让她坐轿子离开皇宫。一出皇宫,罗昊就把妻子从轿子里抱出来然后上了自家马车,催促着培烟赶紧启程回府。 在马车里,曲清幽好笑道:“何必那么急?小公主又不会出来再拦着你?” “别提那煞星了,霸占了你这么久还舍不得放人。”罗昊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得更稳。 “我可不喜欢你叫她煞星。”曲清幽为福寿公主仗义执言。 “你啊。”罗昊捏了捏她的俏鼻,然后倾身又吻了上去,马车里一时情意绵绵。 曲清幽从马车里下来,看到那熟悉的爱莲院,顿时心里颇多感慨,再看到那一池的荷花竞相开放,迎风摇曳,美不胜收,“还是家里好啊,看着就舒服。” “那还用得说的。”罗昊笑道,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回到屋里。 周嬷嬷领着那些个丫鬟都在行礼道贺,周嬷嬷更是哽咽道:“二奶奶总算是回来了,老奴这些日子一想到奶奶被关到牢里,这心里都急得不行。” “嬷嬷不用担心,现在不是好了。”曲清幽宽慰了两句。 换过衣服,坐到熟悉的炕上喝了碗久别的牛奶,抱着白白逗弄了一下,“白白,可有想我吗?” 坐在炕桌对面的罗昊道:“这只猫儿就会吃,然后就是睡,哪还记得主人不在家?” 白白原本在曲清幽那熟悉的怀里拱着,似乎不满男主人的话,“喵”叫了几声。曲清幽护猫心切,“听到没有,白白都说想了。” 罗昊只是笑了笑,并不搭话,看着她的笑容也是一种幸福。 没过多久,穆老夫人就派人送来了不少补品,说是给孙儿媳妇压压惊。然后一个下午也有不少人前来探望,就连前些日子与她有些争执的廖夫人也亲自来了,光是应付这些人都花了不少时间。 晚上之时,罗昊终于心满意足地抱着妻子在怀,“娘子,你终于又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我一个人躺在这大床上倒是寂寞得很。” 曲清幽翻身到他身上,吮吸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地道:“我赔给你。” “你说的,可不许赖啊。”罗昊急忙道。 “看来你是有心要诓我说这话的,不算数。”曲清幽噘嘴道。 罗昊死口不承认,压下她的头亲着她的唇,又开始一段浪漫温情之夜。 翌日,曲清幽起身时,伸手捶了捶夫婿,“昨儿你就不怕伤了孩子?” 罗昊抱着她在怀,道歉道:“娘子,别气了,都是我不好。” 曲清幽不依地又捶了他几下才解气,这才开始穿上衣物。“对了,牛痘法交由三司查明,你打算怎么办?” 罗昊冷笑一声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禀公执法。” “皇上会不高兴的。”曲清幽伸手帮丈夫整理一下衣冠。 “不高兴又如何?清幽,我们也不能这么示弱,该强硬时就要强硬,再说现在大家成犄角之势,我告诉你,姑姑心里早就开始盘算了,皇权是厉害,但我们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也不是做不到。” “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证据确凿,这回大皇子肯定要栽个跟斗才行。”曲清幽点头同意道。 趁着罗昊前去上早朝之际,曲清幽赶去拜见穆老夫人,老夫人倒是笑逐颜开地道:“总算是回来了,我这老太婆管家都管腻烦了。” “难为老祖母一把年纪还要操劳,倒是孙儿媳妇的不是。”曲清幽笑道。 “谁叫你婆母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呢。”穆老夫人想到儿媳妇就一脸的怒意。 曲清幽倒不好接这个话,而是接过穆老夫人递过来的令牌与钥匙,聊了一会儿,就要告辞起身去处理一些杂事。 “对了,我那二姑娘就要回来了,你给她安排一个住处吧。”穆老夫人脸上带笑地道,“自她出嫁后我就没见过她,现在回来一趟也好,趁我没死还能见上一面。” ------题外话------ 感谢931923272送的十颗钻钻哦!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哦!感谢zhangjianju送的钻钻哦! 感谢送我票票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零八章 二姑 “老祖母会长命百岁的,还要看着曾孙子娶妻生子呢。二姑姑的事情,孙儿媳妇曾听夫君提过,本来早些日子就该做好接待的准备了,只是因为这牛痘法的事情拖了下来。老祖母放心,孙儿媳妇会办好的。”曲清幽安慰道。 曲清幽这话逗笑了穆老夫人,笑过后她感慨地道:“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老祖母老了,现在看东西都是模糊的,人老了活一天就少一天。你就随意安排安排得了,也不用太过隆重,毕竟只是回来暂住而已。” 曲清幽道“是”,坐着陪穆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方才告辞出来,然后把府里的管事都召了来,疏理疏理大半个月来府里的琐碎之事。 临近午膳之时,曲清幽道:“鸾儿,备车去婆母的院子看一看吧,我回来了不去看看她说不过去,可能还会惹闲话。” 鸾儿撇嘴道:“二奶奶,她做了那些个事,还要去看她?” 曲清幽刚一回到府里,周嬷嬷就挑了个时间跟她说了唐夫人煽动一众亲戚要休了她的事,遂笑道:“傻鸾儿,若她得逞了,我再去看她,她就该得意地大笑,可现在,你说她还笑得出来吗?” 鸾儿一听思索了一会儿,瞬间也明白了,笑道:“是婢子糊涂了,国公夫人现在都安分得大家都快忘了她这号人物了呢。” 曲清幽笑了笑,然后坐着骡车前往唐夫人的院子。下了车,鸾儿扶着她进了院子,刚跨进去,就见院子旁边种的几棵竹子下有几个守门婆子在闲聊着,她们一见到曲清幽,赶紧请安问候。 曲清幽随意点点头,快步走到廊下,正要示意外头的小丫鬟通传一声,就听到里头传来安姨娘的声音:“国公夫人这儿什么时候风景都这么好,又优美又幽静,婢子可羡慕得紧,只是婢子要侍候国公爷,没有夫人这等时间日日打理花草,所以院子风景才那么好。” “安姨娘,你不用冷嘲热讽,也不用在我面前显摆你的得宠。”唐夫人的声音听来颇冷,“我知道你有个即将要当候夫人的女儿,所以这样无所忌惮,得意也要有个限度。郭夫人不喜你的女儿,你知道吗?你的女儿若嫁进去,我看也未必过得好,到那时候我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安姨娘冷笑一声,“那不劳国公夫人操心,你还是想想自己吧?现在国公爷与昊二爷可有来看过你?对了,昨儿昊二奶奶就从宫里回来了,可有来过?我啊,就等着看国公夫人你晚景凄凉的样子。” “你!”唐夫人那怒气地道。“我是妻你是妾,你莫要忘了。” “我忘不了,不用国公夫人提醒。”安姨娘又道,“啊!我都忘了院子里还给国公爷炖了补品,我要回去看看火,国公夫人就继续养养花弄弄草吧。”语调里充满了嘲笑。 安姨娘掀帘子出来时刚好与曲清幽碰上,笑道:“昊二奶奶回来都有一天功夫了,你看我还没来得去问候一番啊?也还没来得及多谢你对我家杉儿的照顾,给她找了这门好婚事。” 曲清幽嘴角随意扯了扯,道:“安姨娘客气了,四小姑的婚事我可没帮上什么忙,当不得安姨娘这感谢。四小姑与汤候爷只能说是老天牵的线。” “就算是老天牵的线,也要红娘才行啊。”安姨娘笑道,“得空了,我再亲自上门答谢昊二奶奶。” 曲清幽随意应承了这安姨娘几句,安姨娘也不多话,找了借口径自去了。她挑帘子进去时,看到唐夫人正寂廖地坐在炕上,福了福道:“儿媳妇给婆母请安来了。” 唐夫人略一抬眼看她,在宫里与在牢里待了几天,气色居然不错。刚刚她就听到她与安姨娘的说话声,知道她过来了,“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现在全家全宗族的人都说你好,你得意了?” “你是婆母,我是儿媳妇,回来了给你请安也是尽了一个儿媳妇的职责。”曲清幽淡淡地道。 唐夫人有些歪的嘴角笑了笑,那五官看起来颇为不合比例,“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你的是什么?你这个人虚得很,心里有话也不会说出来,总是面面俱到,让周围个个人都赞你一声好,并且生得好口才,别人要驳你也还得三思掂量一番,你这种儿媳妇,我怎么可能喜欢得来?” “儿媳妇自认嫁进来后也是拿出真心来对待婆母的,只是你一直不肯敞开心胸接纳我而已。”曲清幽道。 唐夫人怪笑了几声,“真心?我那样对你,你还可以说出真心两字,可见你这人真是虚得很,你走吧,见也见过了,我知道你来就是想让我更加难堪。” 曲清幽看这婆母是越来越不讨喜,福了福道:“那儿媳妇告退了,婆母就好好养病吧。”说完,不待唐夫人发话就径自挑帘子出去了。 “哼!”唐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曲清幽越是恭敬地待她,她就越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太难对付了。她不来看她或许还更好,这样别人就会指责她侍候婆母不力,她这一来,指责她的声音就会更多,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总是如刺在喉,吐也吐不出来,吞也吞不进去。 还没出内室的曲清幽自是听到了唐夫人那句话,随意地笑了笑,她倒不会和她置气,这样的婆母她早就对她不抱希望了。就像丈夫说的她不喜欢她是受了他的池鱼之殃,一想到这内心里她也会为丈夫抱几声不平,丈夫虽然很少在她面前抱怨母亲,虽然他时常像哄孩子般哄她,但又时常会笑着说她身上有母亲的味道,那个时候,她就会特别心疼他。 出了唐夫人的院子,鸾儿道:“这国公夫人真是太不知道好歹了,将来不也还得靠奶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忒蠢了。” “世上就是有些人这样的,气也气不来的,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曲清幽在鸾儿的搀扶下坐上骡车,“为她生气不值。” 曲清幽刚回到院子,就看到粟夫人的丫鬟在廊下坐着,娘来了?她急忙下车,小跑着进去,鸾儿跟在后面,“二奶奶,小心些。” “娘,娘!”曲清幽急忙掀起帘子进去,粟夫人就起身一把扶着她的手,“小心些,你现在都四个月的身孕了,摔着可不得了,娘又不会走。刚去看望了一下穆老夫人,她说你刚出去,所以我就在你院子里等着。” “娘。”曲清幽扑在粟夫人的怀里寻求温暖,在宫里那会儿她就极为想念粟夫人的怀抱。 粟夫人扶着她坐到炕上,笑着伸手把她那有些乱的头发拨到耳朵后,叹息一声,“好在佛祖护佑,你终于免了那场牢狱之灾。”女儿被打进天牢的那些天,她天天都礼佛吃斋,希望佛祖保佑女儿能平安无事。 曲清幽握着粟夫人的手,“娘,我没事,你看,现在不就好好的?倒是娘瘦了很多。”看着粟夫人那消瘦了不少,又带着些许憔悴的容颜,她颇为心疼,娘果然是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人。 粟夫人笑道:“娘瘦一些有何关系?重要的是你平安无事。刚刚去看了你婆母?”说到唐夫人,她就会撇撇嘴,这个老东西真是死性不改。 曲清幽笑道:“按礼该去,我也不想留闲话给人当把柄。再说她现在似乎安分了不少。” “一提起她我就来气,这老东西能得你这样的儿媳还嫌?居然煽动宗族的力量来对付你,好在女婿意志坚定,这才没有让那老东西得逞。”粟夫人愤怒地道。 “娘,消消气。”曲清幽安慰了几句。 粟夫人方才笑道:“不提你那个扫兴的婆母了,一提她我就来气。你姨母原本今儿个跟我约好了来看看你,无奈武安候家让她去商议婚礼的细节,她只好说改天再来看你。幽儿,听你爹说,你姨父在朝堂上也有为你说话,看来还是自家人靠得住啊。” “是这个理。”曲清幽点点头,然后道,“徐表哥真的要娶那木灵姑娘了?” “听你姨母说,是娶定了,婚期都订下了,过两天就下聘,赶在下个月中旬成亲,好在老安国公的热孝期内完婚。” “这似乎太赶了吧?我那小姑也是在那个时候成亲,可是筹办婚礼所需的东西从大伯的丧事后就开始筹备,到现在还没弄完。”曲清幽想着婚礼要筹备的东西很多,选在这个日子成亲很多东西都会备不齐的。 “过了热孝期就不好成亲了,你姨母着急也是情有可原,惟有一切从简了。只是可怜那裴氏死了才三个月,就一代新人换旧人。”粟夫人对裴氏的印象不深,不过对她的命运却是唏嘘不已。 周嬷嬷来禀报说是午膳备妥了,曲清幽这才拉着粟夫人去用膳,席间母女俩倒是说了不少亲热话。 罗昊回来时,看到粟夫人在坐,急忙上前见礼,粟夫人对自己这个女婿是再满意也没有了,笑容满面的一口一个女婿地叫着,让罗昊都颇有些脸红。曲清幽留粟夫人用过晚膳,方才让母亲回去。 罗昊与曲清幽亲自送粟夫人到院门口,粟夫人道:“回去吧,女婿可要照顾好我闺女,她的肚子逐渐大了,很多事都不方便,你可要顾着她点。” 罗昊拱手道:“岳母大人放心。” 粟夫人又叮嘱了几句话,方才与依依不舍的女儿话别,转身坐上车回去了。 罗昊扶着曲清幽回房,“娘子,别难过了,过些天我再陪你去看望岳母大人。” 曲清幽捶着他的肩道:“现在府里的事务繁忙,我哪来的时间去看望娘?她又不好常来,来得多了别人会说闲话,以为我在夫家过得不好。”古代就这样不好,明明是亲娘,出嫁后也不能常见面。 罗昊看她那略有些黯然地神情,忙开解安慰一通。 卧房里,罗昊忍不住得意道:“看来岳母大人对我还是挺满意的,娘子,你说是吧?” “臭美吧你,我娘那是看你最近表现不错才夸奖你的。”曲清幽坐在他的怀里反驳道。 “不管怎么说,对我满意那是事实。”罗昊颇为自得地道,把手里的峰蜜水一勺一勺地喂她喝。 “对了,四皇子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吗?”曲清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峰蜜水,荣大夫嘱她可以适当的喝点蜂蜜水。 “他啊,还有什么没恢复的?今儿个早上看到他可是意气风发得很,倒是大皇子脸色很难看,看来昨儿夜里没睡好。”罗昊笑道。 “闳宇,你说这场储位之争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呢?很明显大皇子没有四皇子精明,可是皇帝却属意他,会一意孤行地封他为太子吗?”曲清幽其实也颇为担心若永安帝下定决心要封赵秩为太子,那么罗皇后会这么容易就收手吗?到时候难免一场血雨猩风。 “这个说不好,皇帝这人也很有可能会这样做,不过这忧心不来的,不过做好最坏的打算也是未雨绸缪。”罗昊道,手上却一刻也没停地喂她喝完一碗蜂蜜水,这才把空碗搁在躺椅旁边的案几上。 曲清幽靠在他的胸膛上,想着赵秩与定阳的丑事,这件事该怎么做才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看来双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尤其是经历了那场刺杀事件,当时罗皇后是一点也没掩饰内心的愤慨。 “你啊,就爱瞎操心。倒是想想我们的孩子还重要些。”罗昊又摸着妻子的小腹一脸满足地笑道。“那些个烦心事自有解决的办法。” 曲清幽笑道:“我这肚子越来越大了,你可不许嫌我,要不然我可与你没完。”看着自己慢慢地从标准身材变成大肚婆,女人爱美的心理又出来作怪了。 罗昊两手搂紧她,吻着她的琐骨道:“我什么时候嫌你来着?又给我乱安帽子。”他知道她心里也有几分不安,也许女人怀孕了都这样,一把抱起她往大床而去,促狭地道:“为了让我孩子的娘放心,我还是身体力行好了。” 曲清幽听着他那暧昧的话,伸手捶了捶他,他也不在意,反正她的小拳头也捶不疼他,把她轻放在床上,温柔地需索。 六月初时,大皇子因推广牛痘法之时监察不力被皇帝训斥,所兼的职务一并撤消,并让大皇子立刻起程离京前往先皇陵墓守陵去,以思其过。 曲清幽听后朝丈夫道:“皇帝还是对他厚爱有加,都这样的情况了,仅仅只是训斥加撤职,最后还送他去守陵,外在看好像已经失宠了,其实无非是让他暂时远离燕京城的舆论氛围,让世人尽快地把他所做的事情遗忘了。等适当时机了,再把他召回来。” “姑姑当时听到这判罚可是气得很。”罗昊摇摇头道,“我猜还是那定阳公主出的主意,这个女人为了大皇子可是不留余力的。” 曲清幽皱了皱眉,“只能说牛痘法之事告一段落了,现在有四皇子现身说法,牛痘法的再次推广兴许会容易一些,沈太医也能达其心愿。” 罗梓桐陪着赵稹有些时日了,碍于嫁期将至这才返回府中,一回来就赶来见曲清幽,一进门就笑道:“二嫂否极泰来,我还没来得及恭贺一声呢。” “小姑可是只记着未婚夫了,我这二嫂还是靠边站吧。”曲清幽打趣了一句,示意她坐到炕上来。 “看二嫂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罗梓桐坐下,撩了撩秀发,一副娇态的样子,多上了几分女性妩媚的味道。 曲清幽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与赵稹进展颇为神速,这两人就算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八成是把能该做的都做了,“婚期将近,小姑的心情可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成婚的第二天就会有侧妃进门。姑姑安慰我说这是为了表哥好,让我大度些,我能不大度吗?”罗梓桐的脸上有些许的嘲笑。 曲清幽看着她的表情与那天在罗皇后的面前的表情可是差了很多,顿时也明白了她的意图,“小姑这招棋走得真是隐晦,我想皇后姑姑与四皇子都还未看出来。” 罗梓桐凑近曲清幽笑道:“二嫂,我也不瞒你,将来我指望你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没错,那色胚要试种痘,我确实很担心,也怕他真的会死,那时候我才明白他在我心里有一定的份量。”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了眼窗外那繁盛的枝木,“老祖母教我,在这个时候一定要表现我对他的感情与忠诚,这样将来他才会把我真正放在心里,所以我才会连夜让二哥送我过去。就算将来有别的女人让他动心,他也不会忘记在他危难之时我的表现,将来也会记得我的好。” 曲清幽听了她心底隐秘的话,心下颇凉,这小姑还没成亲就已经开始盘算了,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她抓住她的手,让她回过神来看她,“小姑,你这样想无可厚非,但是要抓牢他的心才是根本。”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哪会留到这个时候才回来?”罗梓桐笑道,然后又凑近曲清幽的耳边小声地询问了几句,听得曲清幽脸色一红,她撒娇道:“二嫂,你是过来人,就传授我几招得了。” 曲清幽脸红地道:“你成婚后你夫婿自会教你,哪还需要我说啊?”这小姑居然要她透露闺房之事给她当参考。 “那不一样。”罗梓桐居然一本正经地说。 曲清幽见她这样,惟有让侍候的丫鬟们都出去。两姑嫂这才开始说起限制极的话题,当然她们都会刻意把声音压得最低,这毕竟让人听了去就不好了。 将近有大半个时辰,罗梓桐才道:“看来女人也不应该太被动了,以后找个机会我也试试那色胚好了。” “我这只是随口胡说的,你可别当什么金科玉律啊。”曲清幽抱着白白抚着它的毛,“不过你也不可太衿持了,这样他兴许会尊重你但不会爱你。” “这我晓得。”罗梓桐剥起了炕桌上的荔枝吃了起来,“二嫂,要不要来一颗?这可是南昌国千里迢迢用快马进贡来的。” 曲清幽摇摇头,“我这还有不少呢,摆在这里都是待客用的,我正怀着孩子,这东西吃多了不好。你若爱吃,回头我让人把剩下的给你送去。” “那敢情好。”罗梓桐就爱吃这个玩意儿,只是每年从宫里赏给世家的都不多,能到她那儿的就更少了,从没有吃个过瘾的时候。 曲清幽打趣了一句,“若你将来有机会母仪天下,为了你这爱好,南昌国还不得多多进贡这玩意儿?真应了那句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罗梓桐回嘴道:“也得那色胚有这命。” 聊了一会儿,罗梓桐告辞离去,曲清幽命周嬷嬷去冰窖把这荔枝给小姑送去,反正留着她也吃不了。 “银红,宣钟嬷嬷进来见我。”曲清幽道。 钟嬷嬷听到二奶奶宣她,赶紧就掀帘子进来,行了礼后,“奶奶有何事吩咐?” “钟嬷嬷,我知道你在府里日子也久了,你对那二太姑奶奶熟不熟悉?”曲清幽开门见山地问。 钟嬷嬷早就猜到二奶奶是要问这件事情,毕竟这二太姑奶奶要回来了,这几日还在想二奶奶啥时候才会宣她询问这二太姑奶奶的事情?“回二奶奶,这二太姑奶奶是老夫人的小女儿,出阁前性子倒是颇为温和,没见她怎么刁难下人,不过性子里还是颇为高傲。当时听闻要嫁到殷家去时,她曾哭闹过,不过老夫人仍是让她嫁过去了,这一去都将近二十年了,这不,现在才从江南回到燕京来。” 曲清幽听她这么一说这二姑姑也不见得多难相处,原本对于她的到来她还是颇为担忧了一阵子,“我给她准备了她以前住的竹林苑,你找找看府里当年可有服侍过她的人?立个名单给我过过目,让那些人暂时去竹林苑侍候。”相信这罗二姑来了也不能说她怠慢她了。 “还是二奶奶想得周道。”钟嬷嬷笑道,“老奴这就去办。” 曲清幽挥挥手让她出去,然后又吩咐人把吴进家的找来。吴进家的一进来,问过安后,她道:“吴嬷嬷,你挑十来个看起来乖巧的,听话的丫鬟出来,这段时间加以调教,过段日子到竹林苑去侍候。” “可是为了侍候那二太姑奶奶?”吴进家的道。 “嗯,就是为了她。我对她的性格喜好都不太了解,只能这样安排,你先照着做吧。”曲清幽道。 吴进家的点头后就出去了。 “二奶奶,不就是老夫人的一个二闺女回门吗?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周嬷嬷道,这两天总看到二奶奶除了要操劳三姑娘的婚事,还要为了迎接那二太姑奶奶费了不少神,她想着她还怀孩子呢,颇为心疼。 “嬷嬷,那二姑姑是老祖母的亲闺女,她到来怠慢不得。一来是长辈,二来江南殷家是书香门第,肯定极重礼仪,她嫁过去都有二十年了,我不信她是一点也没染到那个婆家的气息,她若以礼节来挑剔,到时候为难的就是我。” “天哪,那还不是迎进了一尊比福寿公主还大的佛?”鹃儿端着一碗牛奶进来,恭敬地递给曲清幽。 曲清幽接过,茗了一口,“是佛就好了,毕竟慈眉善目的,竖在那儿又不言语。”再说福寿公主可是完全向着她,前几天她进宫商议婚事时,还陪这小公主玩耍了一会儿。 夏日之时,中午阶段行人都要躲避一下那太阳的照耀,几辆马车风尘仆仆地停在定国公府的门口前。从车里下来了一个绿衣侍女,放下那踏脚板,伸手从帘子里扶出一位身穿褐色衣服的中年妇人,只见这名妇人头上盘着矮髻,插着一只碧绿的翡翠簪子,表情有些许严肃,只见她眼角朝身边跟着的仆妇看去。仆妇就会意地拿着拜帖递上去给门房。 门房接过帖子看了看,本来一脸的高傲,看完后,急忙冲出来朝那中年女人行礼道:“二太姑奶奶回来了。” 来人正是穆老夫人的二女儿,嫁到殷家去的罗二姑,点点头颇严肃地道:“还不开门?” 门房傻愣了一下,转身赶紧去把中门旁边的角门打开。 罗二姑被绿衣侍女又扶进了马车,看了看门房朝绿衣侍女道:“我好些年没回定国公府了,怎么母亲不当家,这国公府的下人素质就下降了这么多?” 坐在马车里的一个上身着白色窄袖襦衫,下穿一条淡蓝穿花罗裙,披着一条鹅黄绣梨花披帛的少女道:“娘,虽说是国公府,可是却没有我们江南殷家的书香气香浓厚,嫌也嫌不来的?” “诗儿,你这话在这说说就行了,当着你外祖母、几位舅父与舅母的面可别乱说话,毕竟也是书香世家的女儿。”罗二姑训着亲闺女殷雅诗道。 “那是自然。”殷雅诗微昂着头道。 几辆马车昂然驶进定国公府,穿过影壁方才停下,曲清幽早早就得了消息,亲自在正堂迎接,一看到罗二姑在侍女的搀扶下进了来,赶紧上前福了福道:“侄儿媳妇可是等二姑姑有好些天了,二姑姑这才到?” 罗二姑打量着这个年轻的侄儿媳妇,模样姣好,脸上笑容也恰到好处,看起来也让人颇为舒服,眼光再往下一瞄她那已经凸出来的小腹,推开侍女扶着的手,上前笑道:“你是昊哥儿的媳妇吧?长得真俊。你这胎都几月了?” 曲清幽笑道:“都四个来月了。二姑姑这回来得巧,还过个十天左右就是小姑出阁的大日子,刚好大家在一块儿热闹热闹。” “我出阁那会儿,桐丫头还没出世呢,怎么一转眼这孩子就要出阁了?时间过得真快。”罗二姑颇有些感慨。 “我们光顾着说话,老祖母可是在等着二姑姑的到来呢。别让她老人家等得太久了。”曲清幽笑道,“二姑姑,各位表妹,这边请。” 众人这才在曲清幽的带领下,被一大群丫鬟仆妇簇拥着前往穆老夫人的院落。罗二姑一进到这院落看到那熟悉的景物,顿时就有些热泪盈眶,但碍着礼仪仍是端庄得体地走着。 曲清幽悄悄打量这罗二姑的神情,又不着痕迹看了看那三个明显穿着比丫鬟华丽的少女,除了其中一个稍微活泼之外,另外两个都是那种脸上带着微笑,别人瞧不出心思的人,心下也暗自掂量,看来自己的猜测还是没错啊,好在没被夫婿与钟嬷嬷当年的印象误导。 罗二姑掀了帘子进去,穆老夫人这儿已是坐满了人,除了唐夫人没有出现之外,应该来的都来了。罗二姑顿时就忍不住了,冲上前去抱着穆老夫人就哭了出来,“娘,女儿回来看你了。” “我的儿啊,一去就母女分隔二十年,快,让娘看看。”穆老夫人哭了一阵,忙松开女儿看了一下她的容颜,“我儿也老了。”语气颇为忧伤,当初送走的可是花骨朵儿一般的人啊,再见之时却已是红颜老去,内心里掩不住那苍凉之感。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人都会有变化了,老祖母也别伤心了。”罗梓桐笑道。 “桐儿说得对,倒是我放不开了。”穆老夫人又笑着道。 罗二姑这才抹了抹泪水,看向罗梓桐,“这一定是桐丫头了?真漂亮,过几天就是新嫁娘了,你二姑姑还是赶上好日子了。” 一听到提起婚事,罗梓桐就会害差地微垂着头。 “二姑奶奶这一去也好些年了,一回来自然是人事几番变迁。”廖夫人亲自给这罗二姑递上了茶碗。 罗二姑客气道:“怎好劳烦二嫂动手呢?” 廖夫人笑道:“姑奶奶可是客,我若还端坐着岂不是不知礼了?”廖夫人话音一落,端坐着的牛夫人赶紧起身上前问候。 罗二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错,姑奶奶是客,自然要侍候得当,不过对于那凡事都慢半拍的三嫂,她还是颇为摇摇头。 曲清幽细细留神观察这罗二姑,这人看来是谨守礼教之人,片刻后,笑着对穆老夫人道:“老祖母,二姑姑这次还带了三位表妹同来呢,我看着都可人,只是表妹们都怎么称呼?” 穆老夫人赶紧招手让那三个姑娘走近她,笑着道:“看我这当外祖母的光顾着你们的娘,都疏忽你们了。” 罗二姑起身拉着殷雅诗道:“这个是我亲闺女,闺名叫雅诗。”然后又指着另一个身着槐白色衣裙的女子,“这个是夫君的妾生的女儿,名儿叫雅兰。那个活泼的少女是我夫家小叔的女儿,名儿叫雅蓉,只因她娘死得早,她爹新娶的妇人又容不下她,从小就养在我膝下,也都算是我的闺女。” “我还在想怎么多了好几个外孙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女儿你做得对,虽说是庶出与小叔的孩子,但是养了就该当亲闺女对待。”穆老夫人笑道。 曲清幽听着这罗二姑的话,什么一视同仁那是没有的,从她对这三个女孩儿的介绍即可听出里头还是有分别的,尤其是那个妾生的殷雅兰脸色微黯了一下。 殷雅诗有礼地屈膝道:“外孙女儿给外祖母请安了。” “好,好,好。”穆老夫人一把揽过这外孙女儿抱在怀里连说几个好字,另外两个少女也赶紧福了福问安,虽然穆老夫人也笑着应了,但却没有待殷雅诗这么热切。 众人述说着当年事,穆老夫人与罗二姑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曲清幽惟有说笑几句打打圆场,然后就是命人摆饭。 罗二姑一直都在观察着这二侄儿媳妇,觉得倒是个面面俱到的人,而且也没有让人能挑出错的地方。 饭毕,穆老夫人把三个姑娘都留下来相陪,曲清幽则是扶着罗二姑上骡车送她到竹林苑去。 罗二姑一下车,看到周围都种满了竹子,那熟悉一的草一木都如记忆中一般,眼里心里都多了几分感慨,没想到这侄儿媳妇给她安排的住所居然是这竹林苑,顿时就拉着曲清幽的手道:“难为侄儿媳妇想得这么周全了,这院子还是我未出阁前住的呢。” “二姑姑喜欢就好。”曲清幽笑道,“侄儿媳妇还给选了几个侍候的人,若她们侍候得不周全,再者有何失礼之处,二姑姑一定要告诉我,我自会另派人来。” 罗二姑笑道:“你样样都打点好了,我还有何不满的?”她自是高兴的,一回来娘家人都待她热情得很,尤其是这侄儿媳妇不但亲迎,还安排得这么妥当。“对了,刚刚人多,我还没来得问候你婆母,她可好?” 曲清幽叹息一声,亲自掀帘子让罗二姑进内室,“自打大伯没了之后,婆母就中风了,前些时日好了些,但仍是有些未恢复,所以才没能前来迎接二姑姑,二姑姑可不要放在心上?” “我又怎会放在心上?改天我再去看看她。”罗二姑笑道。 曲清幽与罗二姑在暖阁里闲话了一会儿后,看这二姑姑似乎有些疲惫,遂识趣地告退。 罗二姑等曲清幽离去,方才吩咐丫鬟把行礼抬进来,然后再宣那些仆妇来见见,大家一看都是当年的熟人,免不了又是相聚问候一番。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罗二姑准备休息,惟独留了当年侍候她一场但又没被选为陪嫁丫鬟的妇人相伴,“秋儿,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好吧?” “二太姑奶奶,在府里有吃的有穿的,当着差拿着银子,丈夫孩子也在府里领一份差事,我呀知足了。”这个闺名叫秋儿,嫁了个丈夫叫容发,所以现在人人都叫她容发家的。 “这么说没错。”罗二姑笑道,两人推心置腹地聊了一会儿,然后罗二姑才状似不经意地问:“现在府里是个什么景况,你看我多年未回来了,很多人和事都没搞清楚。” 容发家的不疑有他地道:“二太姑奶奶是很久没有回来了,您未出阁那会儿是老夫人当家,后来就是国公夫人,到现在就是世子夫人当家了。” “我那二侄儿当世子的折子已经批下来了?”罗二姑喝了一口茶水道,她来时还没听到有这件事。 “前些日子批下来的,那时候二奶奶还被关到牢里去了呢。”容发家的道。 “哦?是什么事?” 容发家的遂把详细的情况说了出来,“到后头就是虚惊一场,二奶奶总算是成功脱身回到府里来了。” 罗二姑听完,微一沉思道:“你给我说说我那二侄儿媳妇是个怎样的人?” 容发家的一听眉头一皱,“婢子的职位低,能接触到二奶奶的机会很少,不过府里的人有人说她好,良善,又有人说她厉害,是只母老虎。” 罗二姑给这话弄糊涂了,“还这么极端?” “可不是?”容发家的道,“现在国公夫人不当家,她那一脉的人二奶奶也没看中几个,撤了不少人,所以府里才会有些许怨言流出。” “一朝天子一朝臣免不了的。”罗二姑见没啥话可以套出了,遂打发了这容发家的离去,径自换了衣服稍事休息,晚些时候还要与母亲用餐。 晚上,为了迎接罗二姑,一家人都一起坐下来用饭。 曲清幽因为怀着孩子倒不用立规矩,反而是廖夫人与牛夫人两人站着侍候穆老夫人用膳。 席间,罗昊与罗二姑说笑了几句,但仍不忘给曲清幽挟菜。罗二姑看了看眉头有些皱,这太亲密了,就算是娘子怀了身孕也不能这样的,遂道:“二侄儿,吩咐一个丫鬟来给二侄儿媳妇布菜就行了,你是大男人,席间侍候妻子用膳像话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一愣,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罗昊侍候曲清幽吃饭了,穆老夫人接过廖夫人递上的帕子抹了抹嘴道:“女儿,你太多心了,昊哥儿媳妇怀孕,当丈夫的侍候一下也是常事,没必要因此说事。” 罗昊也笑道:“交给丫鬟我不放心,我娘子喜欢吃什么还是我了解,加上她怀孕后口味有点刁,我怕丫鬟侍候得不好。” 曲清幽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这话她不好开口,不过她也不会阻止丈夫的行为,她的脚在桌下还是踢了踢他的脚,她什么时候口味刁了? 罗昊却不甚在意,而是在桌下握着她的手。 罗二姑见自己的母亲开口说话了,依礼自己也不好加以反驳,脸色颇有些不好,但并未再说什么。 殷雅诗打量着这二表哥二表嫂,心里颇有几分鄙夷,哪有人这样的?连纲常都不理了?若是在殷家,爷爷肯定要拿着拐仗好打一顿。 殷雅兰偷偷瞄了眼曲清幽,这个女子还真是好运,居然嫁了一个这么疼她的丈夫,殷家的男人开口就是纲常,平常也不给女人上席,没想到这国公府倒是不大在意纲常这一套。她又看了看罗昊,然后低下头沉思起来。 殷雅蓉就只顾着低头吃饭,两耳不理这些个事,反正殷家的家训就是食不言,寝不语,怎么这大伯母一回到娘家就都忘了? 饭毕,众人再聊了一会儿方才散去。 罗昊牵着妻子的手漫步回爱莲院,曲清幽道:“闳宇,你那个二姑姑我看不像你说的那么温和。” “记得小的时候她待我很温柔的,一笑起来总是有两个小酒窝,那时候我还常用手去戳她那两个小酒窝呢。”罗昊松开她的手,改而揽着她的腰小心地走着,“谁曾想会变成这样?莫不是女人老了都那样?” 曲清幽一听这话就不干了,睁着一双美目看他,“若我老了,你就该嫌了?是吧?什么女人老了就那样?你看看老祖母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是精明得很。” “我那是说别人,你老了我一样喜欢,嗯?”罗昊哄着她,“再说我老了,你也还没老,我比你大着七岁呢。” 曲清幽笑道:“说了就不许赖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呢。” “当然。”罗昊笑道,“累了吗?要不上车里坐着回去吧,你现在身子是越来越重了。” “所以你抱不动了?” “谁说的?”罗昊不服地一把抱起她,邀功道:“怎样?等你的肚子再大点我也抱得起你。” 曲清幽圈紧他的脖子,“你可得稳当点,别摔着我和孩子了。好了,你的任务就是把我抱回去。” 罗昊看着她在月光下那一副像是计谋得逞的笑容,凑近她吻着她的唇,松开时仍咬了咬她的下唇,“想要我抱你就早点说,偏还拐弯抹角。” “你知道了?”曲清幽笑笑地道,“说好了,要到卧室里才算数。” “知道了,太座大人。” 罗昊抱着曲清幽就这样回到了爱莲院,院子里的下人已经习以为常,周嬷嬷忙命人去备洗澡水。 浴间里,罗昊侍候着爱妻入浴,随着她的肚子开始大起来,他就不再让她服侍他,反而是自己来侍候她。 “就你瞎操心。”曲清幽觉得他给她搓背很舒服。 “浴间有些湿滑,我怕你滑倒了,那可就大件事了。”罗昊道,他确实是怕她摔着了。 “那让周嬷嬷与鸾儿来侍候,如何?”曲清幽玩笑道。 “不好。”罗昊一口回绝,他不大喜欢有别人看到妻子的冰肌玉肤。 曲清幽大笑出声,拿水泼他逗着他玩,两人童心未泯地玩了一会儿后,方起来擦干穿上衣物,罗昊抱起她放到檀木床上。 曲清幽把有些微肿的小腿伸向他,瞄了眼丈夫的身子,“帮我按按小腿?” 罗昊把那小腿放在膝上轻轻揉捏起来,颇为担心地道:“清幽,再过几个月,你的肚子再大一点,这小腿岂不是更肿了?” “这有什么办法?孕妇哪个不是这样的?老祖母上回还说我这胎怀得很顺,肯定要生个好脾气的孩子。”曲清幽摸摸肚子笑眯眯的。 罗昊看着她靠在枕头上,秀发垂下来撒在绣着鸳鸯的红被上,因为他给她搓揉小腿的力度适中,她微微地轻哼一声。 听到这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就起了反应,慢慢地靠近她,然后抓着错愕的她跌到鸳鸯薄被上再度展开一段爱的乐章。 翌日,曲清幽正在抱厦间里处理杂事,鸾儿进来小声地道:“二奶奶,二太姑奶奶去看望国公夫人了。” 曲清幽道:“这不算什么事,依她那守礼的个性她焉能不去?” 罗二姑与唐夫人两人坐在炕上闲话家常,罗二姑道:“大嫂看来容颜憔悴了好多。” 唐夫人被这话勾起了心酸事,现在这府里搭理她的人不多,对着这二姑奶奶她也倒出了一肚子的苦水,临了还道:“我能有什么法子,你这两个侄儿都娶了这么两个妻子,我呀,是注定享不了儿媳妇的福喽。” 罗二姑道:“我看那昊哥儿的媳妇不错啊,只是餐桌上让夫婿侍候这点就不好了。”她到现在仍耿耿于怀,天下哪有这样的夫妻,女人哪个没怀过孕?偏这侄儿当成多大的事,当年她怀孕的时候还要侍候公婆丈夫呢。 唐夫人冷笑一声,“那是二姑奶奶少见多怪。”遂吐苦水般把自己儿媳妇说得一文不值,“她呀,不知给昊哥儿吃了什么,现在更是连我这婆母也没放在心上。” 罗二姑听着这大嫂抱怨儿媳妇,倒也没插嘴,不过心里却是不大认同的,半晌后,才道:“大嫂,我听闻她每天都会过来请安,这礼数她是做齐的了。” “人到心不到算什么?”唐夫人撇嘴道。 罗二姑点头道:“你这说法也没错。”不由得想起当年这大嫂侍候她母亲的时候也未见得有多好,现在居然还要求儿媳妇礼到人到心到,未免有些可笑。 突然外面有人禀道:“国公夫人,蒋兴家的来给夫人请安了。” “让她进来吧。”唐夫人道。 蒋兴家的一进来给唐夫人行了礼,然后又给罗二姑行了礼,笑道:“二太姑奶奶倒跟以前一样儿似的,一点也没显老。” 罗二姑道:“老了很多了,现在见着府里的人都不大认识了。” “婢子以前是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现在在府里兼着一份闲差。”蒋兴家的赶紧道。 唐夫人指着蒋兴家的朝罗二姑道:“我那儿媳妇干的好事,她最清楚,唉,我这刚一不管家,她就拿着我带来的旧人开刀,你让我心里如何容得下她?如何喜欢她?打狗也得看主人啊。” 蒋兴家的也找着话题,道:“婢子人蠢笨入不了二奶奶的法眼,自然不被留用。” 罗二姑端起茶碗喝起了茶水,她这大嫂这么多年了仍是这个样子,难怪大哥也冷落了她,昨儿家宴都没叫她去,“这是大嫂的家务事,我倒不好说什么了。” 唐夫人一愣,遂强笑道:“二姑奶奶说得在理,倒是我思虑不周,让二姑奶奶为难了。听说皇后娘娘听闻二姑奶奶回来了,宣你进宫去觐见?” “是啊,明儿就去呢,我也有好些年没见过这姐姐了,不知道她现在可好?”罗二姑道。 “她是皇后娘娘自然好得很。”唐夫人笑道。 蒋兴家的在一旁想插话也插不上,她本来听到这罗二姑来看望唐夫人,她就急忙过来,想趁此说说曲清幽的坏话,谁知这二太姑奶奶却没这意思。蹙着脚在原地颇有几分尴尬。 “国公夫人,二奶奶来了。”外头的小丫鬟禀道。 “哼,这么快就过来,好像怕我在你面前说她坏话一般。”唐夫人不高兴地道。“让她进来吧。” 罗二姑没有搭话。 曲清幽掀帘子进来,后面还跟着荣大夫,一进来请了安,然后才道:“荣大夫今儿个来给婆母诊治,儿媳妇顺带来了解一下婆母的病情,看看可要改改药方吗?” 唐夫人一听她是来看荣大夫诊断的,脸色就不大好,倒是罗二姑笑道:“婆母生病了,侄儿媳妇来看望一下倒是为人媳的表现。” 曲清幽示意荣大夫给唐夫人诊断,“二姑姑,婆母这病我也是放在心上的,只是荣大夫说完全恢复有点困难。” “我看着大嫂这样也难过,才四十来岁的妇人怎么就弄成了这样?”罗二姑道。 唐夫人因为正在施针,不好说话。 曲清幽道:“大伯那会儿正在举丧,婆母一时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罗二姑点点头,然后就是朝荣大夫按例循问一下大嫂的病况。 曲清幽斜眼看去,见蒋兴家的正踱到门口,准备掀帘子出去,遂道:“你怎么在这儿?” 蒋兴家的赶紧福了福,笑道:“二奶奶,老奴只是来看看国公夫人的病情,这不,老奴正要回去当差呢。” 曲清幽打量了一下这老太婆,挥挥手示意她出去,然后才关注起这婆母的病。 爱莲院里,钟嬷嬷趁没人掀帘子进来道:“二奶奶,老奴可全都调查清楚了,这蒋兴家的在背后不知说了二奶奶多少坏话,上回国公夫人煽动亲戚那回事,八成还是她撺掇国公夫人做的,这种人早就该把她撵走了。” 曲清幽瞄了眼钟嬷嬷那略带兴奋的表情,这老太婆无论怎么改也改不好,一拿到别人的短处就会鱼目发亮,神情亢奋,似乎整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曲清幽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钟嬷嬷见二奶奶没啥表情,顿时头冒冷汗,这二奶奶真的不好讨好,悻悻地行礼告退了。 申时,曲清幽起身坐上骡车到那正堂附近的抱厦间处理了一下府里的杂事,听完其他管事娘子的回报之后,挥手让她们都下去,独留下吴进家的道:“你把那蒋兴家的调到庄子去,我不想看到她留在国公府里。” “二奶奶,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吴进家的虽然与这蒋兴家的不和,但也不会落井下石。 “没有,只是庄子上缺人,让她去就行了。”曲清幽神色冷淡地道。 吴进家的一听就知道二奶奶不想说,遂识趣地道:“是,奴婢知道了。” 第二天,穆老夫人带上罗二姑、曲清幽、殷雅诗三人进宫拜见罗皇后。 罗二姑未出阁前与这长姐关系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只因穆老夫人颇有些偏爱长姐,幼时没少吃醋,渐长才没放在心里,但隔阂已生,自是亲近不来。踏进这皇宫,处处都要等候,巍峨的宫殿,高高的宫墙,到处都是皇家气派。她是一点也没想到长姐会有机会当皇后的,当时以为她最多封个贵妃已经是极限了,世事真是难料。 一进椒房宫,宫娥就把她们几人领到偏殿去。 福寿公主早已等在那儿,一见曲清幽,即冲上来道:“母后跟我说,曲姐姐要来,所以我一早就等候在这儿呢。” “妾身参见公主。”曲清幽行礼道。众人也见礼,虽说是长辈,但毕竟眼前的是公主。 “曲姐姐跟我还客气什么,这礼不行也罢。”福寿公主笑道,然后目光瞥到那殷雅诗居然暗地里露出一抹嘲笑,瞬间大喝一声,“大胆。” 穆老夫人顺着福寿公主的目光看去,正是外孙女儿殷雅诗,遂温和地笑道:“姐儿,她可是你的亲表姐呢。”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这小女儿所出的外孙女儿颇有些失望,但毕竟还是自己的血脉,所以此时也惟有出声维护她。 曲清幽没有说话,这殷家的表姑娘真的似乎有些高傲过了头,总是拿着鼻孔看人,所以她没有替她圆场,只是站在一旁冷观。 福寿公主道:“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我表姐,敢对本公主不敬的人她是第一个,表姐就了不起了吗?” 殷雅诗在殷家是嫡姑娘,从来都只有别人看她神色行事的,她可从来没有看别人的神色行过事,顿时脸色就一变, 罗二姑板着脸对女儿道:“诗儿,你不懂三纲五常了吗?还不快点给公主赔礼道歉。” 殷雅诗这才福了福道:“请公主恕罪。” 福寿公主仍是气鼓鼓的,穆老夫人见此朝曲清幽使了个眼色,曲清幽这才安抚小公主的情绪。 福寿公主这才道:“若不是看在曲姐姐的份上,我才不会原谅你呢,一定让你像那个小三子一样。” 殷雅诗不知道这小表妹嘴里的小三子是什么玩意儿,但是一定不会是好话,抿紧嘴不搭话了,这公主表妹太威风了。 罗二姑却挑剔道:“公主,怎可叫二表嫂为曲姐姐呢?这不合礼数。” “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福寿公主不大高兴地看着这个老女人道。 “福寿,不得无礼,她可是你的二姨。”罗皇后在宫娥的簇拥下步进来。 众人这又再度见礼,福寿公主却嘟着嘴坐在一旁。 罗皇后上前拉着罗二姑看了看,道:“妹妹倒是多年未回燕京城了,姐姐都快不记得妹妹长什么样了?好在这一眼还认得出来。” 罗二姑笑道:“姐姐倒是比起从前变化大得多了,妹妹都不敢仰视了。”这姐姐真的是越发的威风。 穆老夫人道:“我就只得了你们两个,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我也老了。” “母亲(老祖母)哪里老了?”曲清幽与罗皇后、罗二姑同时出声安慰。 众人坐下聊了一会儿后,外头有宫娥禀道:“娘娘,林贵妃前来请安,正在殿外等候,传是不传?” 罗皇后看了看外头的女人,笑道:“本宫正在与家人闲话家常,让她等等吧。” 穆老夫人道:“听闻这林贵妃自一进宫就连跳数级,女儿呀,你这样做皇上会不高兴的。” “没事,娘,这女人自恃得宠,没来我这里请安已有些日子了,昨儿我才发话出去,今儿个她就跑来了。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罗皇后的鹰眼又看了看外头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曲清幽相当熟悉的微笑。 曲清幽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殿外候着的女人一身合适的宫装包裹着小巧的身材,头上戴着粉色牡丹绢纱,斜插一只金步摇,看来如那蒲柳一般,不胜风力,随风起舞,原来永安帝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罗二姑也打眼看去,顿时就怔住了,这人的长相、穿着都太像那个人了,转眼看向罗皇后。 罗皇后不甚在意地道:“很像吗?本宫也觉得很像。”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哦!感谢cc514再次送的五颗钻钻哦!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零九章 婚礼 曲清幽听着罗皇后与罗二姑这模棱两可的话,又朝大殿外面的那个女人看去?她到底像谁了? 穆老夫人看了一眼道:“没想到皇上倒是个长情之人,居然能找到如此相似的赝品留在身边日夜思念另一个同一张面孔的人。” “姐姐,昔日那个女人就用阴谋手段对付你害你滑了胎,怎么现在你还得天天对着这么一个赝品?”罗二姑皱眉道,即使与长姐情不深,毕竟是姐妹,却也不希望她过得不舒心。 罗皇后笑了笑,示意宫娥添茶,“好了,别提这么一个女人,扫兴,让她在外等上一两个时辰磨磨她的傲气,她自也知道我的厉害。” 曲清幽听了这么些对话,已经猜得出来这林贵妃像谁了,柳皇后。看来永安帝还是个痴情种,像老祖母说的倒是个长情之人。她又看了看与罗二姑说着话的罗皇后那一脸的笑容,总让她觉得就像那蜘蛛面对着猎物时那狞狰的样子。 “二侄儿媳妇望着本宫是何意?可是有话要说?”罗皇后挑眉道。 曲清幽这才发觉自己看她看得太过显眼了,于是放下茶碗,笑道:“禀娘娘,妾身确实是有话想说,小姑出阁那天的礼仪还有些疑问,还想等娘娘示下。” “问吧?” 曲清幽随意挑了个问题问了一下,罗皇后笑着一一解答,然后又凝重着神情道:“稹儿与桐儿的婚礼要办得漂漂亮亮的,不可以出差错。” “妾身知道。”曲清幽笑道。 罗皇后这才把目光转到殷雅诗身上,“这是妹妹的闺女吧?” 罗二姑道:“正是,我就生了这么一子一女,儿子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估计可能入秋了才会到燕京城来。” “这事儿我怎么没听你提过?”穆老夫人疑道。 “不是我有心要瞒着娘,只是想着过些日子再提才好一些。”罗二姑朝母亲恭敬地答道。 曲清幽听了也不禁要皱皱眉,看来这个罗二姑的长子到了燕京城也还要安排一番。 “诗丫头,上前来给我看看。”罗皇后朝殷雅诗招招手。 殷雅诗走上前给罗皇后福了福,她本来以为这皇后姨母没啥了不起的,现在靠近她才发现自己连喘气也有些困难了,不敢抬头直视她的容颜,惟有低垂着头站在她的面前。 罗皇后拉着这姑娘的手细细看了看,“模样儿长得不错,秀气,不愧是书香世家的女儿,颇有股书卷气,我若没记错今年都十六了吧,许了人家没有?” 罗二姑一听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叹道:“小的时候许过人,谁知那家的男儿前些年骑马摔了下来,结果瘫在了床上几年起不了身,今年开春时那家人上门要求成婚,我以夫君的丧期未过推了,然后带着她到燕京来避避,看来明年推不去了。”说完,又长长叹息一声。 曲清幽听着这罗二姑的哀叹声,心里突然明白了许多事,转头看了看老祖母虽然一声不吭,但是那神情却是肃穆得很,看来这次入宫觐见还是别有目的。罗二姑要推婚事,可是殷家是书香门第最是讲究礼议,在江南推不了,所以才会带着女儿赶来燕京寻求别的力量为女儿推了这门婚事,而自己又不用承担毁婚的名义。 罗皇后听后看了看母亲那肃穆的神情,就知道她还是心疼外孙女儿,或许还是母亲给这妹子出的主意,罢了,不就小事一桩,遂笑道:“本宫的侄女嫁一个瘫子?那可不行,诗丫头放心好了,姨母到时候给你赐婚,看还有谁敢嚼你的舌根?” 殷雅诗其实为自己的婚事也愁得很,她是千般万般不愿嫁给一个瘫子,现在皇后姨母发话了,心里如吃了颗定心丸,赶紧屈膝道:“侄女谢过姨母。” 福寿公主看着母后把这所谓的表姐扶了起来,哼了一声,这个表姐甚是讨厌。起身朝罗皇后道:“母后,我想让曲姐姐陪我到旁边的花园去逛逛。” 罗皇后点点头,朝曲清幽道:“侄儿媳妇就好好陪陪福寿吧。” 曲清幽起身福了福,然后才拉着福寿公主的手出了偏殿,身后传来罗二姑朝罗皇后说话的声音:“小公主倒是颇可爱,这长相可是像极了姐姐,只是怎么称呼侄儿媳妇为曲姐姐,这不合礼数。” 罗皇后随意道:“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你不知道,她三年没说过一句话……”渐渐走远了,曲清幽也听不清罗皇后说了什么,但是这内容猜也猜得出。 福寿公主转身朝殿里的罗二姑及她的女儿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朝曲清幽道:“曲姐姐,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二姨和她的女儿。”说完还皱了皱小鼻子。 曲清幽回头见宫娥及罗昀等侍卫都站得比较远,蹲下来也小声地道:“我也不喜欢她们,开口闭口这不合礼教的,那不合礼教的。” 福寿公主见曲清幽与她意见一致,一脸的高兴,突然双眼闪着邪恶的光芒道:“曲姐姐,依我看那什么表姐配小三子多好。” 曲清幽揉了揉她的头顶道:“公主,小三子是庶出,殷表妹是嫡出,你二姨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再说老祖母也不会答应的。”这小公主居然还能想出这么个主意,若成了真,她真想看看整天礼教不离口的二姑姑是何表情了? 福寿公主却不赞同地道:“曲姐姐,你等着,我总会想出办法掇和那个什么殷表姐和小三子。”然后朝小三子绽开一抹小恶魔的笑容。 罗昀无端端地感觉到背脊发寒,赶紧朝福寿公主看去,看到她正朝他笑着,完了,这小煞星又想出什么恶毒的主意来整他。 曲清幽却不把福寿公主的话当真,笑道:“若能成真就有好戏可看了。” 福寿公主拉着曲清幽逛到那亭子里去,她趴在栏杆上看着池里的锦鲤游来游去,着宫娥给她递上鱼食,喂了一会儿鱼,转头看着曲清幽道:“曲姐姐,你的孩子什么时候才生啊?”她又伸手摸了摸曲清幽那凸起来的腹部。 “要到年底的时候才会生呢,到时候一定让小公主到府里住上几天,看看孩子可好?” “那可说定了。”福寿公主道,然后又皱着小眉头,“我偷听宫娥们说话,说是女人怀了孩子,男人就要纳妾,曲姐姐,你可要看好你的夫婿别被狐狸精给抢走了,我不想看到曲姐姐难过的样子。” 曲清幽没想到这小公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提醒她,颇有些感动地道:“放心好了,他做不了反的。” “那就好,若有狐狸精,曲姐姐你告诉我,我打她去。”福寿公主挥了挥小拳头道,“我是公主,狐狸精看了我也得绕道走。” “好。”曲清幽又摸了摸她的头顶,抓起一把鱼食撒到池塘里,顿时就有无数的锦鲤游了过来争抢着那鱼食。 曲清幽与福寿公主在那小亭子闲话了好一阵子,才看到林贵妃那娇小的身子穿过花园,准备从侧门离开椒房宫,看来罗皇后已经放她走了,她忍不住打量了几眼这林贵妃,看她斥责了宫娥几句,可见脾气也大得很。 福寿公主道:“这林贵妃现在在宫里可嚣张了,听说父皇很宠她,过些日子还要加封呢。” “贵妃已是皇后娘娘之下的极限了,还能再加封什么?”曲清幽不解地问道,看来永安帝很宠这个女人。 “给她的妃位上再加封一两个尊称,让她更尊贵一点呗。”福寿公主撇道,“母后还活着呢,她想坐上后位那是不可能的,母后也不会让她得逞的。” 曲清幽看着这个真心维护母亲的孩子,其实皇宫也不是那么冷,不再聊这林贵妃,而是又与福寿公主开始喂鱼。 自从赵秩出京了之后,定阳公主的神情未免有些萎靡,想去皇陵看看他,但又怕惹来闲话,惟有等过些日子再去才妥当。她正从永安帝的御书房出来之际,正好见着林贵妃的轿辇抵达宫殿门口,遂笑道:“林贵妃倒是来得勤。” 林贵妃下轿道:“定阳公主要回去了吗?皇上宣我伴驾,我又怎好推却?本应早点过来才是,谁知皇后娘娘却刁难我,偏让我在殿门口等上两个时辰。不就是要侍候皇上起晚了,没来得及给她请安,她就这样为难我?”娇滴滴的语气中满是抱怨。 定阳公主真的是不明白这个女人除了长相与柳皇后相似以外,性情是差之十万八千里,这个女人太造作了,扯了扯脸皮道:“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后宫嫔妃给她问安是皇宫里千古不变的规矩,林贵妃还是忍忍吧。对了,你刚刚不是说皇兄宣你吗?你还不赶紧去?免得皇兄久等。” 林贵妃这才急了起来,赶紧道:“公主,那我们以后再聊。”说完,急忙朝御书房而去。 定阳公主看了看那有失礼仪的姿态,心里颇为鄙夷,真不知道皇兄从哪找来这么一个东西?居然还打算给她加封为皇贵妃,想想都可笑,刚刚在御书房里她就大力反对,大夏没有皇贵妃这个妃位,皇后之下就是贵妃,再下来就是贤良淑德四妃。 跟在定阳公主身边的心腹小声道:“公主,皇上现在这么宠爱林贵妃,万一她生了个皇子出来与大皇子争宠,那就麻烦了。” 定阳公主眯着眼道:“皇兄不会这么愚蠢的让这个女人生孩子的,他爱的是柳皇嫂,所以对秩儿的宠爱是不变的。”然后又看向了椒房宫的方向,“我们什么也不要做,罗皇后比我们更不想看到林贵妃怀孕。” “公主言之有理,只是看刚刚林贵妃的样子,似乎有拉拢公主的嫌疑。” “她若想要与本宫合作也得看看她有什么优势,谁知道皇兄对她的宠爱能到几时?搞不好过段日子新鲜感一过就撇下她了呢?”定阳公主道,对于这个出身低微的林贵妃,她还是颇多鄙夷的,皇兄对她的宠爱只是因为她的相貌神似柳皇嫂,这样的爱太没有保障了,可这个蠢女人现在得宠却不知道收敛一点,在宫里嚣张得很,她冷笑一声,“有罗皇后对付她呢,我们就隔岸观火。” “最好能坐收渔翁之利。”心腹之人笑道。 定阳公主笑了笑坐上轿辇准备返回府邸,“对了,给大皇子的东西送去了吗?” “公主放心,都送去了,大皇子身边也带了侧妃去的,生活上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 离罗梓桐出阁的日子越近,曲清幽就越不得闲,常要挺着个肚子吩咐下人把该备的都备好。唐夫人也不再龟缩在自己的院子里,毕竟是小女儿要成婚了,成婚前三天的安床,她也亲自去了,现在就等送嫁妆和成婚当天了。 明儿个就是送嫁妆了,曲清幽一一清点嫁妆,有疏漏的就赶紧补上,唐夫人更是两眼紧盯着,惟恐这儿媳妇会在这节骨眼出什么花招,看得曲清幽频频摇头。 “都清点完毕了,婆母看看可还有什么要添上的?儿媳妇好命人补上。”曲清幽把单子递给唐夫人。 唐夫人看了半天,知道没有疏漏的,所以没接过单子,喝了口茶水,道:“你看着办好了,毕竟现在是你当家。” 曲清幽听着她那酸溜溜的话,也不大在意,既然不看,那她就收回来,递给一旁的管事婆子,吩咐好这嫁妆都要看好了,别在第二天有疏漏的,管事婆子都一一应了,唐夫人这才板着一张脸由丫鬟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忙完了一些琐事后,曲清幽方才得闲,喝了碗牛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尚好,不算太热,起身道:“我们慢慢地踱回去吧。” 鸾儿急忙去扶,“二奶奶身子重,还是坐车的好。” 曲清幽笑道:“没事,现在才四个多月就紧张成这样,到八九个月时岂不是连门都不给出了?孕妇就要多动动才好生。” 曲清幽带着鸾儿等丫鬟慢慢地从那正堂旁边的抱厦间踱回爱莲院,路过府里一处的凉亭,这亭子不大,但是坐在其内倒是能看到府里不少的美景,此刻正有几名少女在那儿做画做诗,她定睛一看,居然是那殷家的几位姑娘,当然还有府里几位未出阁的女孩。 曲清幽笑着走过去,“大家都这么好兴致在这儿做诗做画呢。” 罗梓桐还有两天就出阁了,并没有多少新嫁娘的害羞,上前扶着曲清幽坐下道:“殷表妹说要做诗做画,我们又怎好推却,这不大伙儿选了这么一处景观坐下准备一展长才。” 正在做画的殷雅诗把画笔放下,然后笑着道:“快来看看我画得如何?咦?二表嫂怎么也有兴致过来走走?我本想着我们这些雅兴的事二表嫂没什么兴趣,所以我也没邀请二表嫂前来。” 她这话一出,除了殷家姑娘之外,罗府里其他的姑娘都有些不大高兴,这些天光看着这殷雅诗显摆,会画几幅画写几首诗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居然敢讽刺曲清幽只是一个俗人。 殷雅兰是庶出的姑娘,惯于看人脸色,一看就知道罗府的姑娘不满刚刚这嫡姐说的话,侧眼看了一下曲清幽,她倒镇定地坐着,脸上仍能挂着合体适当的微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忙道了一句:“若早知道二表嫂有此雅兴,我们早就把您请来了,人多一点大家也更热闹一些。” 殷雅诗原本颇有些挑衅地看着曲清幽,但一听这庶妹的话,瞬间狠睇了一眼庶妹,要她多事? 罗梓桐与这殷表妹相处了几日,也算是把她的性子摸熟了,冷笑道:“殷表妹这话差矣,我二嫂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呢,去年踏春时的斗诗斗画可是博得众人的称赞,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二嫂做的诗: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去绿水绕。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殷表妹给品品符不符暮春时节的景致?” 罗梓檬也接口道:“若我没记错,那幅诗画后来还让定阳公主收藏去了。” “就是,我记得当时这首诗还流传了一阵子呢。”罗府其他的姑娘都附和道。 曲清幽仍是一派闲适地笑道:“都是些雕虫小技,画着来玩的,诗也是做着来玩的,倒是难为大家仍记挂着。” “哦,既然二表嫂还是燕京城出了名的才女,我倒要会会了。我的诗画都是承自江南大儒教导,还请二表嫂指教指教。”殷雅诗拿起笔递给曲清幽,看她接是不接? 曲清幽看了看这殷姑娘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不怒反笑道:“殷表妹既然承自大儒的教导,那自是好的。可是自打我这肚子开始大起来,就不曾动笔了,殷表妹岂不是在为难我吗?” 罗梓桐道:“我二嫂的肚子都大了起来,你让她如何弯腰做画?殷表妹就算要让我二嫂指教也得看时辰。” 殷雅诗瞄了瞄曲清幽那凸出来的小腹,脸红了红,她忘了她怀孕了,此刻颇有些尴尬,片刻后,把笔放下,“倒是我鲁莽了,二表嫂可别介意啊。” 曲清幽笑道:“他日有机会再与殷表妹切磋切磋。”这个自恃有才就自傲的殷表妹看来不大可爱。 刚回到府里的罗昊远远地看见妻子坐在亭子里与一众女孩聊天,遂赶紧走过去,“怎么大家都聚在这里?” 罗梓桐道:“殷表妹要做诗做画,我们在此相陪而已,她还要二嫂亲自指教呢。” 罗昊一听完这话,眉尖一皱,“可能要让殷表妹失望了,自打你二表嫂怀孕后,我就不让她再伤神,况且她的肚子日渐大了,再俯身做画做诗就不妥了。” 这话一出,殷雅诗的脸上又羞红了一片,倒像她强人所难一样。 曲清幽起身道:“夫君,你言重了,殷表妹刚刚已经道歉来着,好了,我也不在这挡了大家的兴致,我就先回去了。” 罗昊扶着她跟众人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去。 殷雅兰看着人家夫妻相视一笑,相扶而去,心里的羡慕之情又生,不禁开口道:“二表哥二表嫂倒挺恩爱的。” 罗梓桐随口道:“那可是,我二哥可宝贝我二嫂的。” 殷雅兰状似未闻罗梓桐的话,而是继续看着那远去的人,那样的男子是女人都会喜欢的,他待妻子是那样的好,看得她心里一阵的波澜起伏。 殷雅蓉拉拉她的袖子让她回神,小声道:“兰姐姐,人家都走远了,你还看?” 殷雅兰这才回神,看罗梓桐接过笔画了起来,掠了掠鬓边的碎发,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已经杳无人踪的路径。原本她对于嫡母给她安排的事情颇为反感,就算庶出难道也没有权力挑门好婚事吗?现在看来,倒是嫡母阴差阳错给了她一个机会。 殷雅蓉看着女孩们都围在那儿赏诗赏画,拉着殷雅兰到一旁道:“兰姐姐,你真的同意大伯母的提议?” “现在看来也没啥不好的?他是个很温柔的人,相信若我能嫁给他,他也不会亏待我。母亲说等过几天带我去会会这二表嫂,让我多多讨好她,她到时再给我提这事。” 殷雅蓉急道:“你可别糊涂了,人家好是对妻子,你凑进去也能得好?” “蓉妹妹,我能做他的妾倒是我的福份,相信像他那样温柔的人一定不会为难我的。你看看我们家的男人,哪个会把妻子看在眼里?做这样一个男人的妾,我不会后悔。” 殷雅蓉看她一副铁了心的样子,遂也不再劝,“我也没啥好说的,再说这是大伯母一早就给你想好的婚事,若违了她的意,惹恼了她,将来再许一门好婚事就更难了。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本来就尴尬。” 殷雅兰拉着她的手道:“你今年才十五就急着许婚事了?到时候若母亲不管你,我想办法给你找一门合心意的婚事。” “谁急了?”殷雅蓉脸色羞红地甩开殷雅兰的手,转身跑向那人堆里。 殷雅兰看了看颇有些失笑,想着未来可期,心情倒也好起来。 回到爱莲院,罗昊让曲清幽躺在那炕枕上,伸手给她搓揉着小腿及略为浮肿的脚,“虽然荣大夫说孕妇要适当地动一动,但你也不能总动得太多。” “没事,你给搓搓就好。”曲清幽觉得差不多了,把腿收回来。 罗昊坐近她拥她在怀里亲热了好一会儿,“过两天桐儿出阁,又有得要忙了。” “说到这,我倒有点舍不得她,小姑她自从打开心房接纳我之后倒是跟她相处得挺愉快的。只希望四皇子莫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 罗昊听着她那感慨的话,“清幽,桐儿那丫头虽然看似霸道,其实对于丈夫纳妾之事她是能接受的。” “你是想说我霸道了?然后打算也讨几个回来?”曲清幽故意瞪着他道。 “我可没说。”罗昊抱紧她,赶紧又加了一句,“也没想。” “唬你玩的,你还当真了?前儿福寿公主还与我说,若你有二心,她会负责帮我赶跑狐狸精。”还是这个小公主够义气。 罗昊看她一脸的笑意,忍不住又噙住她的红唇,“看来我也不好叫她小煞星了。” “对了,等小姑出嫁了之后,就到姨母家办喜事,到时候我们肯定还要到贺。闳宇,我有点不想去。”曲清幽多少还是有点抗拒徐姨母办的这事。 一提起徐子征与已过世的裴氏,罗昊颇有些担忧地抚摸着妻子的肚子,“清幽,不想去就找个借口推了吧。”然后又紧皱眉尖道,“虽然现在离你生产的日子还远着,可是我却总觉得心里不安,万一你像那裴氏……”那到时候他该怎么活在这个没有她的世上?光是想想就汗湿衣背。 曲清幽抱着他的脸用嘴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主动亲他,半晌之后,方才松开道:“我不爱听这话,表嫂是表嫂,我是我,怎能混为一谈呢?” 罗昊紧紧搂住她来安抚自己不安的心,他从没有觉得这么害怕会失去某样东西,原来他的清幽已经根植在他的内心里,“清幽,清幽……”他低喃着她的名字。 曲清幽轻哼一声,享受夫妻间这宁谧的一刻。 第二天,罗梓桐的嫁妆浩浩荡荡地送往四皇子的府上,沿着定国街前行,十里红妆引得两旁路人围观,议论纷纷,那些寒家少女更是偷偷地瞧着这送嫁妆的排场,定国公府不愧是百年公卿世家,排场真大。 曲清幽看着那最后一对穿着红色喜衣抬着嫁妆出门的下人,这才松口气,好在一切都妥妥当当,没出差错。 安姨娘在一处的墙壁后面看了看这嫡姑娘送嫁妆的浩大场面,心里是又羡又妒,片刻后才返回院子。 掀帘子进屋,见女儿正坐在炕上绣嫁衣,她道:“杉儿,这些你又何必亲自动手去做,交由绣娘去做就得了。你没去看你那三姐的嫁妆,真是丰厚得吓死人,将来你出阁了,也不知道你这二嫂会不会给你也备一份这么丰厚的嫁妆?” “姨娘,我出阁要到秋天呢。现在还早得很,提这些个来干嘛?再说嫡庶有别,你莫要二嫂也给我添一样的嫁妆,那是让她为难。”罗梓杉怕生母去讨要嫁妆,那可真的丢脸死了。 安姨娘被女儿说中心事,脸红了一下,“我这不是为了你嘛,听说那郭夫人对你可是厌恶得很,你若连一份丰厚的嫁妆也没有,将来你婆母还会把你看在眼里?”她想起近日听闻的传言,自打郭夫人订下了罗梓杉这庶出的儿媳妇后,那筹办婚礼的档次就直往下降,不再那么高调。更气人的是听到那相熟的金铺老板跟她说,本来郭夫人下了单子要打造的首饰现在都退了,这分明就是没把自家女儿看在眼里。 罗梓杉一想到郭夫人的样子身体就有些发抖,但想到汤候爷,她心里又觉得很暖,不禁掏出帕子看了看,“我相信二嫂不会亏待我的。”然后又拿起绣花针继续绣嫁衣。 安姨娘听了女儿这话心里也没个安定,希望曲清幽到时候不要大小眼就好了。“对了,那二太姑奶奶家的女儿们可有邀你一道去玩儿?” “邀了,不过我都推了。”罗梓杉道,“二嫂给我写了一些为人媳要做的事情,我这些日子都在琢磨呢,没功夫出去应酬。”她虽然没指望能像二嫂一般能干,但也希望能像二嫂一样做个人人称赞的好儿媳。 安姨娘一听女儿如此努力,直点头道:“杉儿长大了,也会想了,姨娘这心也就安了,就指望你成婚后若也能像你二嫂一般尽快怀上一个,那就更好了。” 罗梓杉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姨娘说的是什么话?没得羞煞人了。” “这有什么好羞的?女儿家出嫁后这都是必经之事。”安姨娘见女儿在这样害羞,这可不行,赶紧翻箱倒柜把那春宫画册拿出来给女儿启蒙。 整一个下午罗梓杉都是在安姨娘这样的教导下度过的,脸早已红的如那手上绣着的嫁衫一样。 翌日,曲清幽一早起来就要打处打点,等到事情都差不多了,方才去了罗梓桐的院落,一进内室,里头坐满了人。穆老夫人拄着拐仗看着孙女儿那美丽的新娘妆,脸上止不住的微笑,就连唐夫人都笑开了颜,不再抿紧唇做那苦瓜脸。 “小姑这一装扮真是漂亮。”曲清幽笑道。 罗梓桐只是笑笑,任由好命婆给她梳妆。 “孙儿媳妇这话说得好,我罗家的闺女就是漂亮。”穆老夫人起身道,“好了,大伙儿都随我到前堂吧,待会儿新郎就要来迎新娘了。” 众人急忙起身跟着穆老夫人出去了,惟有那太师夫人罗氏看了看罗梓桐,想到自家的孙女儿明儿也要入四皇子府为侧妃,可是那场面却差之甚大,心里多少有些酸涩。 罗梓桐看着长辈们出去了,拉着曲清幽的手道:“二嫂,我觉得有些紧张。” 曲清幽把茶碗递给她,“别紧张,来,喝碗茶定定神。新娘子成亲都会这样的,待会哭嫁时就不会紧张了。”她想到自己成婚那会儿最舍不得的就是粟夫人。 “可惜二嫂到时不能看我出门。”罗梓桐颇为遗憾地道。 “这是习俗,我也没办法。”曲清幽笑道,这古人居然因为嫂子的“嫂”与扫帚星的“扫”字同音,故而不吉利不让相送,要避开方好,真是迷信。 穿戴上新娘的吉服,罗梓桐与曲清幽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由喜娘陪同往前堂而去,一步一步开始新的人生。 曲清幽看着罗梓桐走远了,听着树上的蝉鸣声,原来夏已深了。 前堂哭嫁,由喜娘背上喜轿,然后到四皇子府中给帝后行礼,罗梓桐这一天都在繁忙中度过。 坐在喜床上,罗梓桐有些微的紧张,她的新婚之夜就要到来了。等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才听到夫婿进来的声音。 红盖头掀起,她娇羞地抬头一视,两目相对,赵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桐儿,你终于是我的。” 饮过合卺酒,赵稹轻轻地抱着罗梓桐倒向那满是红枣、花生等物的喜床上,良宵一刻值千金。 喝完了喜酒,罗昊就赶紧带着妻子回府里,怕她累着,这一天事情也多得很,她也累了一天。 洗浴过后,罗昊坐在檀木床上照例给妻子搓揉小腿,享受着夫妻间甜蜜的一刻。曲清幽看着夫婿打趣道:“闳宇,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像老夫老妻了呢。” 罗昊抬头看她那在烛光下闪着光泽的肌肤,放开她的小腿,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道:“是嫌我了?” “你说呢?”她诱惑着吻他。 罗昊看着她那很久没展现的妩媚之态,颇为怀念地抱着她倒到大床上,在她耳边吹气道:“那我们也来做新婚夫妻会做的事情吧。” 罗梓桐的婚事过后的第二天,就是安国公世子要娶填房的日子,整个燕京城的上流阶层这两天都如赶场般不停地出席婚宴。 徐繁一早就到了娘家,看看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刚一进母亲的内室,就见她发火,遂道:“娘,怎么了?今儿个可是办喜事,你发这么大的火为哪桩?那多不吉利。” 徐姨母把手中的信递给女儿,“你看看,你这不孝的大哥都给我惹出了什么事?” 徐繁接过急忙打开来看,然后大吃一惊道:“大哥居然留书出走?娘,待会没有新郎迎亲,我们府与武安候府都将出了个大丑?” “可不就是,现在你爹发散着人手到处找你哥,可就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你说他到底去哪了?”说完,坐在炕上捶着胸口,让气通得更顺一点。 徐繁一面给母亲顺气,一面道:“娘,别急,再找找,总会找到的。” 徐姨母急道:“万一误了吉时该怎么办?” 曲清幽挑帘子进来笑道:“繁表姐来得倒早,我还想着我是不是早到了呢?前儿筹备我那小姑出阁的事情我没少打扰姨母,这回想着早些来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徐繁急忙拉着曲清幽,道:“清幽表妹,我哥不见了。” “呃?”曲清幽一脸的诧异,结婚当天新郎倌不见了那还得了的?“都去找了吗?” 徐姨母哭丧着脸道:“都找遍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不孝子到哪儿去了?现在可是急煞我了?没有新郎亲迎新娘就算了,勉强还能说得过去,若是连拜堂也不见了新郎,难不成学那些寒门那般,抓只公鸡与新娘子拜堂吗?” 曲清幽听这徐姨母的话心里也是一寒,武安候家的嫡女要与一只公鸡拜堂,这事儿一出明儿肯定传遍燕京城,以后这木灵姑娘岂不因为这件事被人笑一辈子。徐子征糊涂啊,毕竟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还要逃避,再爱裴氏也不能因此不顾为人子的身份啊。 裴氏?曲清幽脑海闪过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一闪道:“姨母,繁表姐,可有派人到表嫂的坟前找过?” 徐姨母一听这话,突然双眼放光道:“对,儿媳妇,我怎么忘了?那个不孝子八成就是在她坟头那儿。繁儿,你招待一下幽儿,我赶紧去找你爹说这事,让人到你嫂子的坟头去找,就算是要绑的也要把你哥给绑回来。”说完,急冲冲地掀帘子出去了。 “你看我娘急成那个样子,哥这事做得不对,再爱嫂子也不能这样做啊?”徐繁扶着肚子凸起的曲清幽坐下,“好在清幽表妹提醒了一下,要不我娘还不得继续急得团团转?” “那也是表哥对表嫂的爱,若没有这份爱,表哥也不会逃避这婚事。”曲清幽摸着肚子道。 徐繁道:“再爱又能如何?这个世上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她想到数次相遇的任秀和,即使她的心记挂他那又如何,她的身份由不得她随心所欲。若她也学哥哥那般任性,她娘就真的没脸见人了,为人子女者哪能这么不孝? 徐子征果然就在裴氏的坟头那儿,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那冰冷的墓碑,“宣云,你知道吗?今儿个我又要成亲了,真的很讽刺,你才走了有多久?”他瘫坐到地上挨着妻子的墓碑,一遍一遍地诉说着自妻子死后的心情,“宣云,昨晚我又梦见你了,真好,你每晚都会入梦来与我相会……” 说着说着,他又痛哭失声。 突然,一群人出现,他抬头看去是府里的隐卫,“你们来干什么?” “世子爷,国公爷要您回去拜堂成亲。”隐卫头头拱手道。 “回去。”徐子征大喝道,他是不会与宣云以外的女人拜堂的,母亲那是痴心妄想,他之所以留书出走,就是希望母亲可以取消这门婚事。 隐卫头头看徐子征一脸的不合作,拱手道:“世子爷,得罪了。”上前朝徐子征出手,徐子征也不含糊,回手拆招。 数个回合之后,十几人上前围攻徐子征,他渐渐地招架不住被缚了起来,送上了马车被带回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现在也是满场的混乱,新娘子已经迎了来,但是新郎迟迟没有出现,到场的宾客都议论纷纷。 武安候满脸的怒气,这算什么?在后堂里朝安国公徐骏怒吼道:“亲家,女婿这样做就是不给我木家面子?现在人也迎来了,你让我女儿跟谁拜堂去?” 老安国公夫人木氏起身安抚道:“侄儿,稍安毋躁,我们已经派人去把我那孙儿找回来了,肯定不会误了吉时的。” 徐骏也拱手赔礼道:“亲家,就算是绑我也会绑着那不肖子与儿媳妇拜堂的。” 武安候的正夫人荆氏抽着帕子哭道:“早知这女婿是这样的态度,我说什么也不会让灵儿嫁进来。” 徐姨母安抚道:“亲家母,千错万错都是我那不孝子的错,你消消气,一定会与儿媳妇顺利拜堂成亲的。”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希望侄女所料不错,那不孝子真的在裴氏的坟头,要不然只能抓只公鸡与木家的姑娘拜堂了。 在前面等着看新人行礼的罗昊与曲清幽两人对视一眼,曲清幽颇为同情地道:“可怜那木家的嫡姑娘了,刚刚我才见姨母吩咐人抓一只毛色好,长得又俊俏的公鸡以备待会儿吉时所用。” 罗昊听她那遣词用句,公鸡还有长得俊俏的吗?顿时想笑出来,却在太座大人一瞪之下赶紧把笑意收回去,“清幽,不会误了吉时的,安国公府若知道了征明兄的所在会第一时间就把他带回来的。” “但愿如此吧,不然除了表哥表嫂可怜之外,这木家姑娘也够可怜的。”曲清幽道。 罗昊道:“这次我却同情征明兄多一点。” 曲清幽听了这话,惊诧地回头看他,这会是他说的话吗?他也一样是家族的继承人,一样也是为人子,居然会认同表哥的做法? 罗昊看到她那吃惊的目光,趁着人不注意,拥了她一下,“我若是征明兄,就会直接一走了之,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局面。”他若失去了曲清幽,这个世界于他还有何意义? 曲清幽颇有些感动地悄悄握住他的手,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丈夫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那时候只想着她融入他的世界很简单,而他要进入她的世界很难,现在才知道其实不难,只要两心相许,就会彼此相融。 罗昊也紧紧地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这只手他会握住一辈子,说什么也不会放。 吉时就要到来的最后一刻,徐子征仍未出现,武安候一家及其族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徐氏一门的脸色也不遑多让。徐姨母征得亲家母荆夫人的同意,准备以一只公鸡代替儿子与木灵拜堂,先把这个仪式做全了。 新娘子被人请了出来,盈盈而出,莲步轻移,慢慢地被喜娘搀扶到那拜堂的软垫前。安国公徐骏与木老夫人、徐姨母两人都高坐在堂上。 “一拜天地——” 新娘子两眼不敢斜视,只瞧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方垫子,急忙轻盈地跪到席垫上,正准备要拜下去,突然那只公鸡不知道是被人抓得紧了,还是什么原因,突然叫了起来。 新娘子一听公鸡叫,吓得急忙看去,顿时倒抽一口气,她居然与一只鸡拜堂,这世上有这么荒谬的事吗? 气怒于心,那一叩首是无论如何也叩不下去的,木灵没想到自己堂堂公候千金成亲居然得到这样的待遇,一口气郁堵于心,当场就晕了过去。 新娘子居然气晕了,场面又开始混乱起来,喜娘急忙扶起新娘子。 曲清幽看得不禁要抚额了,这婚礼实在太荒诞了,握着丈夫的手不禁加了几分力道。 “清幽?” “夫君,你见过这么离谱的婚礼吗?真是生平仅见。”曲清幽不得不说徐姨母一世精明,就这件事操之过急,看来安国公府这笑话是闹定了的。 前边的穆老夫人听到了孙儿媳妇的低喃声,也回头小声一句,“确实是离谱,燕京城要说这些个事起码要说上三天三夜也没完。” 罗昊道:“只希望征明兄快点回来,那时候这礼勉强还能完成。”他的话音刚落,已换上一身喜服的徐子征脸色不好的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正堂。 徐姨母看到儿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把这一团混乱都理清,让被绑着的儿子与昏过去的儿媳妇就这样拜堂成了亲。 结果,这婚礼被燕京城的人传了好几个月都没说完,以致后来谁在木灵面前提起拜堂这事,她就会朝谁发脾气,这事已经成了她一辈子也解不下的包袱。 三朝回门,曲清幽早早就备妥了礼迎接罗梓桐归宁。 赵稹带着罗梓桐回门,定国公府极力款待,在前堂拜见了岳父岳母之后,赵稹则被罗昊等人留在前堂闲聊,而罗梓桐被老祖母等人簇拥着问上问下的,她都笑着说好。 曲清幽看着她那一脸的笑容,看来真像过得不错的样子,她倒不好围着她问东问西的。惟有唐夫人听着女儿的话不停地点头,自从把女儿送出阁了,她也才发现对女儿的关爱似乎有些少,所以现在没少拉着女儿说话。 吃过午膳之后,穆老夫人等人方才去歇息。 爱莲院里,罗昊与赵稹在前面的正厅里聊着,曲清幽则与罗梓桐两人坐在暖阁的炕上说着悄悄话。 “他到底待你好不好?”曲清幽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几个侧妃不难对付吧?” 罗梓桐道:“目前来说不错,对我也算恭敬。二嫂,他答应过我一个月里头每个侧妃那儿只逗留一天,其余时间都归我。”她心里多少其实还是有些介意的,尤其是昨晚他没陪着她,而是在其中一个侧妃房里过夜,她一个晚上都睡不着。 曲清幽看着罗梓桐那已经刻意掩起来的情绪,颇为同情地道:“与人分享丈夫是最难的,姑奶奶,这倒是难为你了。” 罗梓桐听着曲清幽这同情她的话,心里一酸,这话她曾对母亲提过,可母亲只是笑着说:“看来女婿还是很看重你的。”此刻,她颇有些感动地握着曲清幽的手道:“还是二嫂了解我,难过又怎么样?其实就算嫁的人不是他,换成别的世家的男人,有几个会像二哥那样对你一心一意的?我认识的那些个闺阁少女里出嫁了还不是要贤良地与丈夫纳上几门妾?我现在不上不下吧,以他的身份他能给我这样的话已经不错了,只希望我肚子争气一点,赶紧怀上个孩子,那样将来也有份保障。” 从罗梓桐的脸上倒没看出多少新嫁娘兴奋的情绪来,反而有着一丝丝的愁怅,古代的女人不好当啊,尤其是身份越高越尊贵的女人更不好当啊。曲清幽不禁想到自身,若罗昊的身份再尊贵一点,兴许她就更难守住两个人的日子。 姑嫂俩推心置腹地聊了起来,罗梓桐倒是心情好了不少,笑着道:“二嫂说得有理,对于那几个妾室确实不宜现在就打压,要不然姑姑那儿交待不过去,色胚那儿也会对我有怨言,还不如慢慢地分化为好。” “都成亲了,还色胚色胚的叫四皇子?”曲清幽喝了一口牛奶。 “娶妻又纳妾,外带原有的通房丫头,还不是色胚?”罗梓桐撇嘴道,“昨儿我就按二嫂上回说的开始掌管这中馈之责,确实这大权不能落到那些个侧妃的手中。” “你虽然有婆母,但皇后姑姑远在皇宫里面,这府里的大事自然由你来抓,倒无须多虑什么?现在四皇子又宠着你,自然是这个时候大刀阔斧地换上自己的人手,府里的大事小事才没人能瞒得了你。”曲清幽颇为沉重地道。 罗梓桐点点头,虽然知道将来出嫁后肯定要当主母,老祖母也教她不少,但不会像二嫂这样点明了讲,“二嫂放心,那色胚昨儿就说了,由着我管事,他不插手。所以现在我也在那些个侧妃那儿都安插了自己的人,起码不让这些人弄什么幺娥子。”说到这里,她的一双眼也放出了几许狠辣之光。 罗昊与赵稹掀帘进来,赵稹笑道:“桐儿,快到傍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改天你再回来与二表嫂聊聊吧。” 罗梓桐起身道:“没想到过得这么快,我与二嫂聊着聊着都忘了时辰。” 罗昊扶着妻子下炕,相送罗梓桐与赵稹出去,罗梓桐还回头与曲清幽说:“二嫂,改天我再回来看你。” 曲清幽点点头,看着赵稹带着罗梓桐离去。罗昊拥着她笑道:“你和桐儿都聊了什么?” “女人家的悄悄话,这可不能说给男人听的。”曲清幽神密地一笑。 罗昊笑道:“怎么?连我也不能说?” 曲清幽点点头,“说给你听了,那又怎么算是悄悄话呢?” 罗昊也不勉强她,捏了捏她的俏鼻梁,“乱神密的。” 掀帘子,罗昊扶着妻子坐到炕上,曲清幽道:“过两天,我还要请二太姑奶奶与那几个表妹前来,前段时日二婶母她们都轮流请了她们去,我不请说不过去。” “你那是忙没时间请她们,相信二姑姑不会拿这个来说项。不过按礼确实要请来坐坐才是道理。”罗昊道。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哦!感谢cc514再次送的钻钻哦!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给我前行的力量! 第一百一十章 盘算 “我最近真烦这些交际应酬,真累。”曲清幽挪到丈夫的身边。 罗昊会意地抱着她坐在怀里,最近她总像个孩子一样喜欢要他抱着,吻了吻她的脸颊,“难为你了,大家都是亲戚,她们又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不招待嘛二姑姑肯定有闲话,若觉得腻烦了,就少来往一些,该尽的礼没失也就行了。”他给着建议。 曲清幽紧簇着眉道:“你那二姑姑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她的双手圈着丈夫的颈项,“闳宇,你那二姑姑带着三个未出阁的女孩来,到底是有什么意图?进宫那天听二姑姑说的话,好像那殷表妹是避婚事而来的,那另外两个呢?来干嘛的?”她这些天总在琢磨着这罗二姑的心思。 罗昊失笑地啄了一下她的红唇,“你不会是想说为我而来的吧?清幽,你的夫君可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他并不会自大的认为二姑姑是想要把其中一个女孩塞给他。 曲清幽咬着指尖道:“我猜二姑姑搞不好有这个心思,殷表妹不可能,她是嫡出,性子又傲,不可能明知你有嫡妻了还削尖了脑袋挤进来。倒是那个庶出的表妹与那小叔的女儿倒有些可能,我猜不出是哪个?再说你知道吗?二姑姑的儿子要来参加秋闱,看来是要出仕。而你又刚刚当了世子,她不看中你又能看中谁?”本来殷雅蓉也算是嫡出,但爹不管娘已死,她的命运还凄惨过那庶出的殷雅兰。既然这二姑姑打算让儿子出仕,自然希望与娘家人关系更亲密一点。 “管她有何意图,若她好意思跟你提,你就把老祖母那天的话拿出来搪塞一番,我看二姑姑也是要面子的人,被你拒绝了就应该会死心。”罗昊听了妻子的话,也大概明了这二姑姑是为何而来了?来看老祖母只是个幌子。 曲清幽点点头,“这也行,只是过了今年,明年她们还没走,去找老祖母提呢?我怕老祖母不愿让二姑姑失望,搞不好会答应她呢?” 罗昊听她这话说了半天,绕来绕去的,就是要他找老祖母表个态,遂大笑地把她抱紧,曲清幽惊吓了一跳,忙圈紧他的脖子,惊呼道:“你吓死我了?” 罗昊听到她的惊呼声,忙松了松手臂,大掌抚上她凸起来的腹部,担心地道:“没吓着宝宝吧?”见妻子摇摇头,这才放下心来,凑近她的耳朵道:“娘子,我跟老祖母做了笔交易,你要不要听听?” 曲清幽瞪大眼看着他,“什么交易?” 罗昊这才把那天夜里去找老祖母的事情说出来,曲清幽原本听得笑眯眯的,但一听到他与老祖母商谈好的条件时,就抡起拳头捶着他的肩膀道:“至少要生五个?你当我是母猪啊?” “我这不是先答应老祖母的嘛。”罗昊单手抓住她的小拳头,扳开那手指在嘴里吮着,“反正只要你将来生下男孩,老祖母疼爱还来不及呢?自然也不会追究我们是否信守了承诺。”单手搂紧了她,“清幽,相信我,无论什么情况之下我都只要你一个。” 曲清幽看着他那深情款款注视她的目光,心里一阵荡漾,摸了摸小腹,但仍低垂眼眉道:“我知道自己身为罗家儿媳妇应尽的职责,但是,闳宇,我不是一个大度到可以与别人分享丈夫的女人,若我也像我娘一样只生了个女儿,而家族又逼你纳妾,那么你答应我,到时候让我带着孩子与你和离吧。”她寻求着保障,这里的医术太低下了,像她母亲、舅母汤夫人都是只有一个女儿,她不保证自己将来就一定就能多生孩子。 “曲清幽,你的心也太狠了吧,和离的话你也能随口说出来吗?”罗昊原本心情不错,但听了妻子这话,随即怒声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不值得你托付一生?我说过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就只是你一个。” “若我生了个女孩呢?”曲清幽不惧他的怒气仍坚持追问道。 罗昊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收敛胸中的怒气,妻子在不安,这个时候不是与她置气的时候,双手搂紧她,“你别担心,若我们命中注定只有一个女儿,那么还有别的办法解决的。”眼光坚定地看着怀中的她道:“不是纳妾,若我罗昊命中真的只有一个亲生女儿,那就在亲族里过继一个吧。”她用话来激他无非就是想要他说出这句话而已。 曲清幽双手搂紧他,靠在他的胸膛上道:“我不是诚心要激你说出这样的话,闳宇,而是我舍不得你,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你是我的。” “傻瓜。”罗昊吻着她的秀发,“安心地把孩子生下来,嗯,万事都有我为你挡着,纳不纳妾的主动权在我,就是老祖母改变心意了,只要我不同意,他们也逼不了我就范。” 曲清幽点点头,他把她心里那最后一丝不安都去掉了,“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放心,不会放你一个人做战的,我也会为了守护我们的幸福而努力。” 罗昊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你这个鬼灵精,好了,以后就安心地养胎。叫周嬷嬷传晚膳吧,可别饿着我孩子的娘。” 曲清幽这才从他的怀里起身,让周嬷嬷备晚膳。膳后,夫妻俩循例在荷花池里散步消食,共赏那荷塘月色,整晚她都是笑意盈盈的,她那最后的一丝不安都被丈夫抚平了。 竹林苑里,罗二姑坐在炕上,喝着香茗,看着手中的帖子,“我那二侄儿媳妇请我们去赴宴,兰儿,你到时候装扮好看一点,可别失了礼数。”想想又不放心,朝丫鬟道:“你把上回给姑娘做的衣裙先拿来给二姑娘换上。” 殷雅诗顿时就把手里的茶碗往炕桌上一摔,“娘,凭什么要把给我新做的衣衫让给她穿?”手指指向一旁不吭声的殷雅兰。 殷雅蓉就只是低头吃着点心,反正这大堂姐在人前就装高傲,人后就是一副霸道的样子,她早已习惯了。 罗二姑瞥了眼女儿,“你那是什么态度?哪有半点书香世家女儿的样子?现在来燕京城就更是不知所谓了,要记住,你是殷家的嫡姑娘,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女孩。将来我也好让你外祖母给你寻一门合适的婚事。” 殷雅兰咬着下唇低着头,低三下四的女孩指的就是她吧?这嫡母虽然口头说一视同仁,但其实心偏得很。 殷雅诗被母亲这么训斥一顿,脸上挂不住,起身下炕穿上绣花鞋,气鼓鼓地摔帘子走回自己的卧室。 罗二姑也是一脸怒气,这女儿真是被她宠坏了,殷雅兰赶紧给她顺顺气,道:“女儿不会让母亲丢脸,一定会做到得体端庄。” 殷雅蓉放下糕点,起身道:“大伯母,我想到院子里去走走。” “去吧。”罗二姑现在才觉得气顺了一些,然后把丫鬟都拂了出去,才拉着殷雅兰的手殷切地道:“兰儿,我待你也如亲女一般,自然知道做妾是低了正妻一头的,但是为了你大哥的前程,也只好委屈你了。” “母亲,我知道。”殷雅兰低着头掩饰自己的娇羞。 罗二姑抚摸着她的秀发道:“虽然殷家是江南的书香世家,可是在朝中并没有多大的势力,你大哥少不得还要靠这定国公府的扶持。我那侄儿是世子,将来袭了爵,我再给你说说,封个侧夫人应该没问题。” “女儿任凭母亲做主。” “看得出来那曲氏是相当得宠的,你先要讨好她,与她结交一番,我过些日子就与你提这个事,你要进门少不得要她点头。好在我们这次来得是时候,她正怀着身孕,不能侍候丈夫,这个时候的男人都是要纳妾的。”罗二姑记得当年给丈夫纳妾之时也正是她怀孕的时候。 殷雅兰听后再次羞怯地点头,原本她很反感这嫡母给她安排的婚事,可是现在看来却也不是一桩坏事,她也想要有这么一个人宠爱着自己。 为了款待这罗二姑,曲清幽把那菜单改了又改,然后又试了试菜的味道,合适的就留下。“周嬷嬷,待会儿把前儿宫里赏赐下来的桂花酒端出来待客。” “老奴记得二奶奶也喜欢这酒,说是有着桂花的香气,二爷上回还说要留着,等奶奶生产后再品尝的。”周嬷嬷不大愿意拿出这酒来,再说还是拿来招待这二太姑奶奶。 “反正娘娘上回赏得挺多,就拿出一酲来待客吧。我听闻这罗二姑有些喜好喝酒,还是投其所好吧。”曲清幽道。“还要用那盘虬铜盆子盛些冰块放到隐蔽处,降降屋子里的温度。” 周嬷嬷悻悻地点了点头。 “二奶奶,二太姑奶奶带着三位表姑娘正要进院子呢。”鹃儿在外头禀道。 曲清幽这才起身下炕,挑帘子迎出来,笑道:“二姑姑和三位表妹可来了,我还在想这贵客要什么时候才会到?”顺便瞥了一眼后面的三个姑娘,对于殷雅诗倒没有多看,其中最显眼的分明就是穿着一身玫瑰红衣裙的殷雅兰,那个殷雅蓉怎么看都像一个小丫头,穿着也普通,看来这二姑姑要塞的人就是这殷雅兰了。“三个表妹都是花儿一般呢,我见了都欢喜。” 罗二姑笑着道:“二侄儿媳妇真会说话,我们娘儿几个到来,可有打扰了侄儿媳妇养胎?” “二姑姑能来可是好事,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曲清幽亲自掀帘子迎这罗二姑及那三个女孩进内室。 几人在内室里坐定,罗二姑又问了问曲清幽这胎儿稳不稳,可有害喜等事。曲清幽笑道:“怀着这孩子一路都顺得很,夫君还笑话说我孕相好。” 罗二姑方才点头道:“侄儿倒没有说错。”然后两眼在屋内扫视了一圈,除了一个老婆子在屋里侍候,其余的一眼看去都是大丫鬟,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看来容发家的没说错,二侄儿屋里没有通房丫头,要不然一准要出来立规矩的。她亲热地拉着曲清幽的手状似关怀地道:“二侄儿媳妇可别太善了,总要让屋里人出来立规矩方才是道理。” 曲清幽抚摸着肚子道:“原本夫君是有两个通房丫头的。”然后叹息一声,把那桃红和嫣红的事情说了出来,“二姑姑,事情就是这样,后来夫君一怒之下把另外一个也给遣了,说是不能让她们有机会害了我们的孩子。”说完,她想到那无缘的孩子,忍不住抽帕按了按眼角。 罗二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安慰道:“二侄儿说的对,通房都是些地位低下的女子,哪能再要那些人来侍候二侄儿?” 曲清幽亲自把茶碗给奉上,“二姑姑说的在理,夫君也是这个意思。” 此时,帘子又有人挥动,廖夫人带着儿媳妇与女儿笑着进来,“哟,看来我来得都晚了,二侄儿媳妇请客的主角都到了。” 罗二姑站起笑道:“二嫂来了。” 曲清幽急忙起身,把另一个首座的位置让给了廖夫人,“二婶母可算是来了,要不然我这席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呢?” 罗梓檬一进来朝罗二姑及曲清幽行礼问安后,就寻着殷家的几个姑娘聊了起来。殷雅兰虽然表面与这些个女孩在聊天,但耳里却听着曲清幽与众人说话。 “咦?三婶母不来吗?”徐瑜道。 “前儿听说三婶母染了风寒,我还去看望了一下,病得不轻呢,所以我也没给她下帖子。”曲清幽笑道,然后告了声罪,转身准备到花厅吩咐一番。 徐瑜也起身跟着去,“昊二嫂子这肚子都大了,不大方便,我来帮帮忙吧。” “那甚好。”曲清幽欣然同意。 罗二姑看着堂妯娌两人离去,朝廖夫人笑道:“二嫂可有个好儿媳,我看着够贤慧,你将来也是个能享儿媳妇福的人。” 廖夫人看了眼消失在帘后的儿媳妇,叹息一声道:“二姑奶奶,我原本也对她满意得很,知进退,办事也不糊涂。不过她与星儿成婚都有大半年了,这肚子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现在都急得头发发白了,请了大夫也吃了不少药,我还去求了灵符回来开符水给她喝,愣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罗二姑睁大眼道:“那可是大件事了,虽说新婚半年无所出算不得什么,但是礼教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依我看你还是赶紧给星侄儿找上一两个妾生下一两个孩子才是正经。” “二姑奶奶说的对,像昊哥儿媳妇成婚满一年就怀胎两次,若不是上回滑胎了,现在早就有孩子了。我也不求要像昊哥儿媳妇这么快怀孩子,但是半年了也该有消息了才对。”廖夫人现在最大的烦心事就是儿媳妇还没身孕,眼睛不禁看向了殷家的几个女儿,突然那一身玫瑰红的殷雅兰映入眼帘,再看了看她的身段,腰虽然有些细,但好歹臀部够圆,看来也是宜男相,嘴角不禁勾了勾。她进而更热切地与罗二姑攀谈。 花厅里,曲清幽嘱咐着丫鬟摆筷子,徐瑜在一旁看得发呆,她颇好奇地看向这堂弟妹,看到她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肚子上,上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堂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徐瑜回了神,伸手摸了摸曲清幽的肚子,“昊二嫂子,你教教我怎么能尽快怀个孩子?”说完,语气有些止不住地哽咽。 曲清幽忙让周嬷嬷主持,拉着徐瑜坐到一边,道:“二婶母催你生孩子啦?” “婆母说我进门半年都没有消息,这些天都使脸色给我看,你不知道?她还到庙里给求了几次符,那符水我都喝了不少,可是肚子就是不争气,前些日子那月事又来了。”徐瑜现在的日子可是半点也不舒心。 “这事急不得的,怀孩子真的得看缘份,堂弟妹,放宽心自会怀上的。”曲清幽安慰道。 “现在不是我急,是婆母急得不得了,她一天到晚都说看看大房都要添两个孙子了,你怎么一点用也没有,怀个孩子就这么难?”徐瑜学着婆母的神态语气说着话。“你再怀不上,我可要给星儿纳妾了。” 曲清幽早就知道廖夫人与唐夫人两人不对盘,但没想到廖夫人居然要与唐夫人相比,一比这心里就失衡了,进而拿儿媳妇来说事,看着徐瑜一脸的难过,“这事我一外人想帮你也帮不了,二婶母是长辈,我是晚辈,就算想为你出头也是不行的。不过,堂弟妹,这事你还是得找星堂弟谈,唯有他能帮你。”这种事需要夫妻共同努力才能抵抗来自长辈的压力。 徐瑜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他呀是个孝子,成婚后对我是不错,我身边带来的陪嫁丫鬟也没见过他馋嘴的,倒是规矩得很。但是,他对婆母的话却是听从得很,婆母没想过要找通房丫头,她嫌这样的丫头生的孩子也不好,现在一门心思的准备找个出身还不错的女孩给夫君做妾。”吸了吸鼻子,强笑道:“看我都一味地吐苦水,扰了昊二嫂子的宴席了。” 曲清幽忙道:“没事,你若心里有苦没人诉说,就来我院子里坐坐。”随即又安慰了半晌,直到周嬷嬷过来说酒席已摆好了,堂妯娌二人方才起身。 曲清幽笑着请罗二姑、廖夫人等人进来入席,等客人都按辈份坐下了,她这才吩咐开席,亲自端着酒壶给客人斟酒,“这是上回娘娘赏的桂花酒,大家尝尝味儿怎么样?我呀,想喝也喝不着。” 廖夫人忙道:“你肚子大起来了,就别走动这么多,斟酒这些事让丫头们做就得了,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罗二姑也赶紧说了类似的话来劝。 “不碍事,斟斟酒还行。”曲清幽笑道。 曲清幽刚给殷雅兰倒酒,殷雅兰就急忙起身道:“二表嫂,长辈们说的在理,这活儿还是我干吧,你先去坐坐。”说完,想伸手拿过她手中的酒壶。 曲清幽的眼一沉,她是主人亲自倒酒是礼仪,她不过是客人,居然想越俎代疱,这心思也做得太明显了吧?手一扬,让殷雅兰的手落了空,脸上带笑道:“这事怎好劳烦兰表妹?还是我这主人家亲自动手才显得诚意。” 殷雅兰的手尴尬地收回,脸上微红地道:“我是怕二表嫂的胎儿有闪失了。” 曲清幽拍拍她的手道:“我知道。”然后又朝下一个客人倒酒。 罗二姑笑道:“兰儿这丫头在家里也是遵教守礼的,素日里心也善,看到侄儿媳妇亲自斟酒,她呀坐得难心安,让大肚子的孕妇劳累,这可不好。” 廖夫人朝儿媳妇瞥了一眼,点头道:“二姑奶奶真是教得好啊,几个姑娘都知书识礼的。哪像我家那个也不知道起身帮帮二侄儿媳妇的忙?只知道端坐着。” 这一句指桑骂槐,罗梓檬没听出来,以为母亲在说她,忙道:“娘,昊二嫂子又没让我帮忙,我怎好抢了来做?” 廖夫人遂朝女儿看了一眼,不作声。徐瑜心里不是滋味,婆母这话是针对她,在坐出嫁的妇人里她是最年轻的,按礼也是她起身侍候众人才对,可是这毕竟是二堂嫂的宴席啊,又不是自家宴客,免不了有些气闷于胸。 曲清幽看了一眼廖夫人以及委屈的徐瑜,心里叹息一声,她原本觉得廖夫人是个不错的婆母,可现在看来却有些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感觉,打圆场道:“二婶母、二姑姑还不尝尝这酒合口还是不合口?” 罗二姑端起来闻了闻,“嗯,有桂花香,而且还很浓烈。”小啜一口,香尖开始有些麻,然后就是一阵桂花香气在口腔里漫涎,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桂花酒能做到这种程度不容易,可见还是宫中藏珍品啊。”以往也喝过桂花酒,但那香是闻的,喝了后就很淡,不若这个层次感分明。 “二姑姑可是行家,她说好定是好的。”曲清幽坐下,招呼众人起筷,“大家可别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那是自然。”廖夫人笑道。 酒席过后,姑娘家们窝在一块儿聊着些诗词刺绣等事,而曲清幽则招待廖夫人、罗二姑、徐瑜坐在炕上闲聊。 “侄儿媳妇,你这肚子都大了起来,夫妻按礼也要分房睡了吧?”因为没有姑娘们在场,罗二姑说话也直接些。 曲清幽愣了愣,这二姑姑居然管她与罗昊闺房里的事,遂笑道:“这倒没有,夜里有些不方便的也还得唤他。” 罗二姑一听这话,皱眉道:“这不好,侄儿媳妇你年轻,我少不得要教教你,你身子粗,丈夫若在身边一时把持不住就会伤了你及孩子。要人侍候不妨宣大丫鬟进房在一旁侍候,按礼来说,你一怀孕就不适合同房了。”顿了顿后,状似关怀地道:“你也该为昊哥儿再找上一两个妾,这才是为人妻的本分,也才符合本朝礼教的规定。” 曲清幽听着罗二姑这状似循循循善诱的话,看来还是忍不住要来试探她了,执起茶壶给每人续茶,“找丫鬟在房里侍候我不惯,再说老祖母说过夫君今年不适宜再找一个女人,要不然有血光之灾。”说完,还掩了掩胸口显然有些被惊吓了,“二婶母也知此事的?” 廖夫人知道上回是婆母胡诌的,所以本没打算说出来,现在看着这侄儿媳妇当了真,喝了口茶水点头道:“侄儿媳妇莫当真了,上回是老夫人要拒唐家的姑娘,所以才谎称灵虚子师太卜了个卦,其实没这回事。我本也想提醒你来着,你二姑姑没说错,怀了身孕就该贤良地为丈夫纳上几个妾,这才是为人妻的本分。” 徐瑜听了这婆母的话,顿时有些同情地看向曲清幽,原来怀孕了与没怀孕都一样,纳妾都是头等大事,顿时心里倒觉得宽松了不少。 罗二姑点头道:“二嫂是过来人,自也是明理的。侄儿媳妇还是考虑一下这事为好?对了,那唐家姑娘是怎么回事?”忙抓着廖夫人问个究竟。 廖夫人也不疑有他如倒竹筒似地一一说出来,然后又笑道:“这个女孩发花痴发得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女孩怎能进我们罗家大门,亏她还整日做白日梦,现在还不是嫁到南昌国去了。” “这样的女孩儿确实不像公候千金的行事作派,我觉得粟太妃选她还是选对了,只是希望她到了南昌国去莫丢了我大夏国的面子就好了。”罗二姑道,然后又看向曲清幽,“要找也得找个好的,即使身份没这么高,但一定要知书识礼,这样才能侍候好你与侄儿。” 曲清幽轻笑道:“现在听了二婶母说是胡诌的,我这心啊才定下来,要不然总觉得心里有块石头压着怪不舒服的。只是毕竟以此为借口推了宁国公府,若这个时候迎新人进门,岂不是打了宁国公府的脸面?” 罗二姑没想到这侄儿媳妇倒是反应快,不过这话也说得让人无从反驳,“嗯,侄儿媳妇思虑倒周全,不过这事搁搁也无妨,只是听二姑姑说的,赶紧分房要紧。” 曲清幽笑笑,“三纲五常,二姑姑也是了解的,这话我不好说,哪有妇人指挥丈夫的?岂不是乱了纲常?我还是听夫君安排吧,他说分那就分。”她把这事推给罗昊,由他去应付这管过了界的二姑姑。 罗二姑又愣了一下,随后茗了口茶水,道:“二侄儿媳妇倒是个谨守礼教的人。” “二姑姑谬赞了。”曲清幽谦虚地笑了笑。 天色将暗之时,这宴席方才散去,曲清幽起身送客出门,徐瑜临走前还拉着她的手悄悄地道:“昊二嫂子,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唉,我们做女人的难啊。” 她这话听来颇有些感慨,曲清幽遂也笑道:“确实是这样。” 徐瑜又拍拍她的手安慰了一下,方才在婆母的催促下坐上了骡车离去。曲清幽看到客人都走光了,这才由鸾儿扶着她返回内室。 周嬷嬷一面吩咐下人把屋子收拾好,一面对曲清幽道:“二奶奶,这二太姑奶奶管得真宽,手都要伸到奶奶的卧房里了。” “就是,婢子听她说那些个话,恨不得拿针缝了她的嘴,哪有这样的太姑奶奶?”茜红把牛奶端了过来摆到曲清幽的面前。 鸾儿拿起放在篮子里的小衣服又做了起来,道:“二奶奶,我看这二太姑奶奶带来的姑娘都没个好的,尤其是那个身穿玫瑰红的兰姑娘,一脸的狐媚相。” 鹃儿原本想踏进暖阁的脚又缩了回去,虽然她重回了大丫鬟之列,但是并没有被鸾儿等人真正重新接纳,一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事,脸红了红缩回脚放下帘子转身出去了。 夜里,曲清幽笑着把这今天发生的事说给丈夫听,“哎,到时候这个二太姑奶奶找你说这事,你可不许应了她。” 罗昊拥着她,道:“放心好了,不会答应她这种事的。”他才不会蠢得去答应这样一件有损自己福利的事,只是对这二姑姑颇有些失望。 翌日,殷雅兰就登门拜访,曲清幽迎她进来坐到炕上道:“兰表妹前来可有要事?还是下人招待不周?你跟我说,我自会派人撤了她的职。” “没有。”殷雅兰拿起小篮子里的衣物道:“我昨儿见二表嫂做的绣品手艺不错,想要向二表嫂讨教一番。” 曲清幽看着她拿这个当借口,忙拿起那小衣服道:“哎呀,倒是让兰表妹失望了,这些都是我这儿的大丫鬟做的,要不我派她到你那儿侍候一段日子,你和她切磋切磋?” 殷雅兰愣住了,她并不是想要讨教什么刺绣功夫,而是想与她拉拉关系,昨儿嫡母才和她说,要她想办法接近这个二表嫂,她迟些就开口提纳妾的事。 曲清幽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朝鹃儿道:“鹃儿,你的刺绣功夫最好,这些天就到竹林苑里去侍候兰表妹。” 鹃儿屈膝道:“是,二奶奶,兰表姑娘,我这刺绣功夫不大上得了台面,没曾想还得到了您这样的称赞。” 殷雅兰悻悻地笑了笑,又找了些话题来聊,没一会儿,外头有管事婆子来回话,曲清幽忙让她进来,结果一说就大半个时辰,顾不上她。她一人坐在那儿颇有些尴尬,待曲清幽喝口牛奶之际,起身道:“二表嫂,您有事先忙,我还是先回去了。” “倒是我怠慢了兰表妹,鸾儿,送客。” 殷雅兰咬了咬下唇被鸾儿送了出去。 再过两天,殷雅兰又笑着登门,这回说给未来小表侄儿做了几件小衣裳,让曲清幽笑纳。 周嬷嬷先曲清幽拿起衣物看了看,“布料不错,不过兰姑娘你这女红可就一般般了,难怪你会说鹃儿的手艺好。” 殷雅兰从没被人当场这样说过,脸色一红,抓着小衣服的手不禁紧了紧。 曲清幽笑道:“我这嬷嬷说话直,兰表妹可别放在心上,她是我的奶妈子,平日里说话也没太注意。”然后朝周嬷嬷正色道:“嬷嬷,你素日里说话得罪了我,我也不会与你较真,但兰表妹是客,而且好心送东西,你还不赶紧给她赔礼道歉?” 周嬷嬷这才扯了扯脸皮道:“兰表姑娘原谅我这老婆子说错了话。” 殷雅兰惟有笑道:“哪儿的话,嬷嬷没说错,我的手艺确实是有待加强。” 随后,殷雅兰又找了些话来说,硬是挨到天黑,罗昊回来了,她忙起身问安,“二表哥回来了。” 曲清幽想起身,罗昊忙制止她,“你坐着吧。”随意与殷雅兰说了一两句话,然后朝周嬷嬷喊道:“嬷嬷,还不快摆膳。” “你还没换衣裳呢。”曲清幽还是起身推他进卧室。 殷雅兰看着人家夫妻离开了,而曲清幽又没有留她吃晚饭,鸾儿等大丫鬟都拿斜眼看她,她这才起身,道:“你们告诉二表嫂一声,说我先回去了。” 鸾儿亲自送她出去,“兰表姑娘慢走。”这表姑娘终于识趣地走了。 卧室里,曲清幽给丈夫系上腰带,“那个兰表妹忒没趣了,我都摆明了不大欢迎她,她偏偏还要再登门。” 罗昊拥着她坐到一旁的摇椅上,“清幽,这事我们与二姑姑挑明了说,不然总让她这样盘算着我们也不是个事。” “嗯,你说得有道理,我每次看到她来心里总有根刺,不过这还是得找个好时机再提。”曲清幽沉吟道。 “那是自然。”罗昊道,二姑姑现在的所作所为让他童年时对她那美好的印象都荡然无存,其实不用什么亲上加亲,只要表弟不是太差的人,他自也会帮他仕途顺利。 这些日子殷雅兰仍坚持来坐了好几回,每次都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曲清幽实在不太想招呼她,但又不得不捺着性子应酬她。 这日,殷雅兰又给她送来了婴儿的小鞋子,曲清幽接过她递过来的小鞋子看了看,然后说:“兰表妹的手艺是越发地好了。鞋子是成双成对的,看着就是好寓意,对了,我还没问呢,兰表妹许了人家没有?” “还没呢。”殷雅兰低下头道,希冀着她能开口让她进门为妾,“这事还得由嫡母做主。” 曲清幽点头道:“兰表妹也不容易,婚事自当由长辈来操心,这燕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我都认识,过两天我给表妹选几个人出来让二姑姑给你把把关,把婚事定下来,可好?” 殷雅兰猛得抬头看她,她不是要她做妾吗? “兰表妹可是觉得不好?”曲清幽把小鞋子放到炕桌上,“婚姻就像表妹做的这对鞋子一样,要一对方好,多了一只要穿到哪儿去呢?表妹你说是不是?” 殷雅兰听明白了,看着曲清幽嘴角含笑眼里却没有笑意的表情,她不同意她进门为妾,眼眸沉了沉,道:“二表嫂说得在理。” 曲清幽拍拍她的手道:“那你放心,我自会为你找一户好人家,绝不会委屈了兰表妹。” 殷雅兰抽回手,以头不舒服为由告辞出去了。 “二奶奶,话都说明白了,她再不识趣可就别怪人家看轻她。”鸾儿努嘴道。 曲清幽起身下炕整整衣物,道:“若她就此打住,我自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若她仍执迷不悟,无论如何要找老祖母做主了。”待得一切周全了方问道:“郭夫人来了吗?” 周嬷嬷急步进来道:“二奶奶,前堂正要请您过去呢,说是郭夫人来了,要商议四姑娘的婚事。” “我知道了。”曲清幽转身挑帘出了去,为了这婚礼的细节问题,她与郭夫人商议过几次,尽量争取把这婚事做得好看一点,无奈这郭夫人却兴趣缺缺,开口就是一切从简即可。 殷雅兰一个人走在这定国公府的道路上,其实她真的不会与曲清幽争宠,而是希望可以让那个男人能把温柔分一点给她。人人都会为丈夫纳妾,为什么这曲清幽要把她拒之门外呢?她是书香世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做有失身份的事情。看来此事还是要求助于嫡母方好。 她回去后把话与罗二姑说了,罗二姑沉默了半晌,然后才道:“原本我希望由她开口纳你为妾,这样于她于你都好,不起冲突,既然她如此不识抬举,那么我就会让你外祖母为你做主,上有赐下不能辞,我看她如何推?” 殷雅兰仍是有些忧心地道:“虽然我去了几次,也撞见了二表哥数次,但是他好像对我没啥意思,总是不冷不淡地问候一句。” 罗二姑瞠大眼睛道:“这有什么的,男人哪个不是这样的?人前正经人后风流,你看看你爹、你叔叔们哪个不是这样?还大儒呢?只能说他娶了个厉害妻子,把他管得死死的。”顿了顿后,又道:“只是你进了门以后,可要小心着这曲氏,这女人还真不好对付。” “女儿晓得。”殷雅兰道。 殷雅兰回房,换上睡衣刚要歇下,殷雅蓉就进来道:“兰姐姐,我刚刚偷听了你与大伯母的对话。我是为你好才劝你的,我看那曲氏为人不错,她答应了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就会给你寻的,你可别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殷雅兰摇头笑道:“蓉儿,你懂什么,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她那人度量不大怕我嫁进去为妾所以说得冠冕堂皇罢了,我才不会上当呢,夜深了,你赶紧回去睡吧。”提到曲清幽,不由得暗自撇撇嘴。 殷雅蓉颇有些失望,原本她与兰姐姐就交好,可没想到兰姐姐居然一门心思要当妾,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卧室。大伯母把她带来自也是有打算的,估计是哪儿有利益就往哪儿送去吧?想想天上的娘亲,心里又是一阵苦闷。 过了七夕就是快到入秋的天气了,天空上的太阳还是颇为猛烈,即使竹林苑这儿种了不少竹子,但仍是挡不住任何的热度,罗二姑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刚用完午膳,容发家的就进来通报说:“二太姑奶奶,老夫人让您带着表姑娘们去一趟呢。” 罗二姑道;“嗯,知道了,你去备车,我们这就过去。”正好,她要找母亲为兰丫头铺路。 穆老夫人用完午膳,今儿个倒没啥睡意,躺在床上也睡不着,遂把女儿与外孙女儿都召来解解闷。看到女儿挑帘子进来,她就是一脸的笑意,但定睛一看却只带了那个兰丫头来,“怎不把诗丫头与蓉丫头带来?” “那两个丫头都说困得很,躺床上歇去了,惟有兰丫头非要跟着我来给外祖母请安。”罗二姑笑道。 “这孩子倒有孝心。”穆老夫人招手要殷雅兰到她身边坐。 殷雅兰乖巧地踱到穆老夫人的身边,斜坐到她旁边,接过珍珠正在扇的扇子,给穆老夫人扇起风来,“外孙女儿想着老祖母会寂寞,遂跟着母亲一块儿来。” 穆老夫人自又是搂着她笑开了怀,这丫头倒有一张甜嘴。“女儿啊,你当初养这兰丫头还是养对了。” “那是当然,兰儿这丫头比诗儿还孝顺我呢。”罗二姑接口道,看了看母亲的表情,一脸的笑容,遂小心地道:“娘,把兰丫头留在定国公府里可好?” 穆老夫人听了女儿的话明显一愣,放下环住殷雅兰的手,喝了一口消暑的酸梅汤,鹰眼眯了起来,“你看上谁了?昀哥儿还是昕哥儿?这两个孩子虽说是庶出,但也是定国公府的子嗣,兰丫头嫁给他们其中一个,也是不错的。” 罗二姑一怔,扯了扯嘴角道:“娘别开玩笑了,昀哥儿就是一个浪荡子,关于他的传闻我没少听说,昕哥儿还太嫩,我不放心兰丫头跟着他。” 穆老夫人鹰眼犀利地看着罗二姑道:“那你的想法是?” 罗二姑接过丫鬟手中的青花瓷壶儿,起身给母亲斟满了一碗酸梅汤,“娘,昊哥儿媳妇怀孕都有五个来月了,这个时候侍候丈夫多有不便。身为长辈我也多有提醒,应该分房睡,再给找个女人侍候丈夫,这才是女人的本分。可昊哥儿媳妇却偏与我打太极,不肯听我的。”她瞄了瞄母亲的神色还颇为和蔼,遂放心地又说:“娘,我这是可怜昊哥儿被他的媳妇制得死死的,女人从怀胎到生产都将近一年时光,难不成也要丈夫跟着过那和尚的日子?这怎么说得过去?再说我们定国公府家大业大,更需要子嗣传承,不给丈夫纳妾,光靠她一个人生,能生出多少个来?” 穆老夫人不耐烦听她那长篇大论,出口道:“说重点。” 罗二姑知道母亲的脾性,赶紧道:“我的意思是把兰丫头给昊哥儿做妾,将来也好给娘多生几个曾孙子。” 穆老夫人刚刚听了几句,心里就知道这个女儿是打了这主意的,把那还剩了一小半碗的酸梅汤重重地搁在案几上,酸梅汤汁四溅,大喝一声:“胡闹。” 罗二姑被母亲的喝声吓到,手里的汤碗也掉到了地上,顿时地面流满了褐色的液体。殷雅兰原本听得半喜的脸色也吓得花容失色,扇子掉到地上,急忙起身在一旁待着。 “将近二十没见,你倒是越发有出息了?”穆老夫人不看这两人的神态,抓着拐仗站起来踱步道:“我整天听你开口闭口的礼啊什么的,听得我耳朵都快要起茧了,念你是我闺女,我不好说你。养个女孩就是为了给人做妾?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没长进的事?燕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多得是,凭你老母亲的脸面为你求得一两桩像样的婚事也不难,两眼就只盯着自家人那么一点地儿?” 罗二姑沉默着不敢吭声,自小母亲一发火,她就只有静静地听着的份。 穆老夫人又看了看殷雅兰,“我原本想给你找一门好婚事,也不枉你叫我几声外祖母,但你这孩子确实让我失望了。我家的杉丫头也是庶出,连带着昊哥儿的两个庶出姐姐,也都是堂堂正正地嫁给人家当大妇。你却反过来,居然一心求当小,倒是份外有志气?”最后的话已经是哼了出来。 殷雅兰从没见过这么有威严的女人,手紧紧的攥着裙子吓得不敢吭声,就像在江南殷家面对着祖父时那样,只能缩着肩站在一旁听训。 外头有小丫鬟禀报:“老夫人,二爷与二奶奶来了。” “让他们进来。”穆老夫人平息了一下怒火,转身又坐回炕上去。惟有罗二姑与殷雅兰两人面如白布地不敢吭声。 罗昊扶着曲清幽进来,一进来就笑道:“老祖母,孙儿带着媳妇给你请安来了。” “你小子也不体贴一下你娘子,这么猛的太阳还带着她来这儿,若是动了胎气我可饶不过你。”穆老夫人笑道。 曲清幽笑道:“荣大夫要我多动动才好生呢。”然后看了看一旁的罗二姑与殷雅兰一眼,“二姑姑与兰表妹也来了?今儿个大家都凑上了。” 罗昊看了眼罗二姑,打了声招呼,至于那殷雅兰,他就没理了,伸手倒碗酸梅汤给曲清幽,“消消暑。” 穆老夫人瞄了一眼女儿,朝孙儿笑道:“你二姑姑现在出息了,要给你介绍一门婚事呢?” 罗昊看着妻子喝汤,笑道:“我都成亲了,也快当爹了,哪还需要什么亲事?倒是昀弟与昕弟要操操心才是真的。” 穆老夫人又看了看女儿那又白了几分的脸色,“把这兰姑娘给你当妾可好?” 殷雅兰一见提到她,虽然刚刚被穆老夫人训斥了几句,现在看到正主儿,心里还是抱着几分他会同意的希望,嫡母说过,男人都会想要享齐人之福的,难道眼前的男人会是个例外? 罗昊看了看殷雅兰,摇摇头道:“老祖母,孙儿跟你说过这辈子就守着我们家清幽过了。”然后又看向了罗二姑,“二姑姑的好意侄儿心领了,只是这兰表妹真的比不上我娘子,不,正确的说是我还没发现有哪个女人有我家清幽这么好的,当然老祖母除外。”最后不忘拍拍穆老夫人的马屁。 穆老夫人听这孙儿这么说,顿时大笑起来,这小子又给她灌迷汤,然后又看向罗二姑,道:“你要提的婚事我帮你问了,答案也有了,你还想要把兰丫头塞到你二侄儿怀里吗?”转而又看向殷雅兰,“兰丫头,还一心想要做昊哥儿的妾吗?” 殷雅兰没试过被人当众拒婚这么难堪的事情,咬着嘴唇不吭声,这个男人原来这么无情,亏她现在才发现,什么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有我家清幽这么好的,吸了吸鼻子,止住要落下的泪水。 曲清幽瞄了瞄罗二姑那白中带青的脸色,本来她今天与丈夫过来就是要与老祖母说这件事的,没想到这罗二姑倒是快了他们一步前来找老祖母说纳妾的事,本来她和殷雅兰都不用出丑的,这丑还真是她们自已找来的。 罗二姑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转向穆老夫人道:“娘,是女儿莽撞了,没问清楚就急着把这事说出来。”然后又看向侄儿夫妇道:“侄儿,侄儿媳妇可别记恨二姑姑,我这都是为了侄儿着想才会这样做的。既然侄儿待侄儿媳妇情比金坚,二姑姑真的是做了一回小人。” 曲清幽笑道:“二姑姑言重了。”很客气的一句话,不过听得罗二姑与殷雅兰心里颇为不舒服。 罗二姑觉得自己在这里尴尬了,急忙想起身离去。 帘外的小丫头又禀报,“老夫人,二夫人来了。” 穆老夫人赶紧让她进来,“今儿个大伙怎么都往我老太婆这里凑?” 廖夫人一进来就是笑容满面的,不过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顿时愣了愣,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婆母这儿热闹得很?看了看殷雅兰一眼,“看来我来的真是时候,婆母这儿热闹得堪比外头的太阳呢。” “好了,别拍马屁了,有话就快说。”穆老夫人笑道,今儿个又不是请安的日子,她会前来肯定是有事要求。 廖夫人笑道:“还是婆母了解我,那我就不拐弯不转圈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上前拉着殷雅兰道:“我呀,是打算与二姑奶奶结个亲家。兰丫头,我看了就欢喜,哎,我家星儿娶了妻半年多都没消息,我正想求娶你家兰丫头当我家星儿的二房。” ------题外话------ 感谢1058800455送的三颗钻钻及十朵花花!感谢lx2010lx送的十朵花花!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某梦会加油的!谢谢大家对某梦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姻缘 廖夫人的话音一落,众人都怔住了,半晌没回过神来,她居然是要让殷雅兰给自家儿子做妾? 罗二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这太扯了,罗昊是世子,她才舍得让这庶出的女孩去当妾,可是罗星有什么?一个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虽然自家二哥是正一品的大学士,毕竟不袭爵啊。半晌后,强笑道:“二嫂莫不是寻我家兰儿开玩笑?这种玩笑二嫂还是莫要开了。” 廖夫人笑道:“二姑奶奶,我可是认真的,我看兰丫头就是一副好生养的样子,嫁进来后肯定第一时间怀上孩子,到时候婆母又添了个孙子,不正是高兴的事吗?”然后又朝穆老夫人道:“婆母,儿媳妇可有说错?” 穆老夫人笑了笑,一脸的菊花也伸展开来,端起碗喝了口酸梅汤,看着自己女儿那略带薄怒的脸,遂笑道:“我看倒也可行。”刚刚不是还说要当昊哥儿的妾吗?现在当星哥儿的妾不也一样。 罗二姑没想到母亲会临阵倒戈,“娘,刚刚你不是说我没出息吗?怎么一转眼就又说好的?侄儿与侄儿媳妇倒是说句话啊?”她惟有寻求在场另外两人的声援,这些人前一刻钟都反对兰儿做妾来着? 曲清幽想到徐瑜那天可怜的神情,想要为她说几句话,阻止廖夫人的行为,罗昊却握住妻子的手,抢先开口道:“二姑姑,这可是好事啊,星堂弟年轻有为,况且我看兰表妹也不介意当妾,那么当谁的妾不也是一样?” 廖夫人听了这么些话,朝罗二姑皱眉道:“二姑奶奶,原来你是想让兰丫头当昊哥儿的妾啊?昊哥儿媳妇都快要生了,你还这样做置昊哥儿媳妇于何地?”冷哼了数声,“现在是嫌我家星儿是配不上你家这个庶出的姑娘了?二姑奶奶是不是这个意思?” 殷雅兰的脸色从所未有的苍白,罗裙都被她自己捏皱得不成样子了。 罗二姑看着这不讲理的廖夫人,前一段时日她不是也赞成要给昊哥儿纳妾来着?顿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了,看了看殷雅兰那苍白的面孔,遂笑道:“二嫂言重了,我哪儿说星哥儿配不上我们兰儿,倒是兰儿配不上星哥儿才是真的?” “哦?那就配得上我们昊哥儿了?”穆老夫人眯着鹰眼道,这女儿到现在这田地仍想耍心机,殊不知自己已经掉到了圈圈里头,想要从里面出来可不容易。 果然,罗二姑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二姑奶奶就是这个意思,兰丫头的出身不好,这是谁都知道的,我能看上她无非是希望她能给我生个庶孙子,别的我倒没看上她什么?既然二姑奶奶觉得把兰丫头给我们星儿当妾是委屈了,那就当我没提过这事。”廖夫人的语气不善,居然嫌她的儿子不袭爵没利益可图。 曲清幽看着那一脸为难的罗二姑,这二姑姑从到来第一天就在盘算着别人,殊不知自己是在作茧自缚,既然丈夫不希望她为这个事情出头,那她就做哑巴吧,低下头喝口酸梅汤,感觉着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滋生。只是可怜了徐瑜,不过就算廖夫人不要这殷雅兰了,八成还会看上别家的姑娘,她要守住婚姻还得靠自己靠丈夫同心协力。 罗二姑看着头撇向一边的廖夫人,这一团混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开才好,这事情到了这步田地,若她不答应,肯定要得罪这二嫂,二嫂这人度量不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与大嫂都不合,她还要在国公府住上好长一段时间,得罪她不划算,思前想后,这婚事是不如人意,现在除了勉强点头以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殷雅兰看到嫡母已经渐渐同意的表情,心里一酸,做罗昊的妾与当罗星的妾那可是差之十万八千里的,况且今天丢的脸已经够多了,脸面心里都承受不住,感觉那泪水要流出来,惟有用袖子捂着脸哭着不顾礼仪地向外冲去。 罗二姑看着这庶女一副失礼的样子,脸上颇有些挂不住。 “哼!还书香世家的女儿呢?”廖夫人忍不住出口嘲讽,既然这二姑奶奶没给她留面子,她自也不会给她留什么面子? 罗二姑看了看二嫂那一副嘲笑的面容,即使心里有多怒仍是笑着上前拉着二嫂的手道:“二嫂,刚刚是我说得不对,你能看上兰丫头是她的福气。你看她也同意来着,要不然岂会见我没开口就喜极而泣哭着出去了呢?” 曲清幽听着这二姑姑那黑白颠倒的话,刚喝进口的酸梅汤都差点要喷出来了,这话还真亏二姑姑说得出口?酸梅汤呛着喉咙了,她又不好咳出来,脸色有些涨红,罗昊见她这个样子,忙给她拍背顺顺气。 廖夫人见这二姑奶奶这回说得好听,方才脸上有了些许笑意,“那这么说我们俩可要结个亲家喽?” “那是当然。”罗二姑强笑道,然后又对穆老夫人道:“娘,我要与二嫂聊聊这婚事该怎么办?虽说是纳妾,可也不能太马虎。” 廖夫人也亲热地挽着罗二姑笑道:“说得在理,婆母,儿媳妇也先告退了。” “去吧。”穆老夫人欣然点头同意。 罗二姑这才与廖夫人行了礼后掀帘子笑着出去了。 穆老夫人看向孙儿夫妇道:“那兰姑娘还是个不精明的女孩,罢了,这样的女孩去当星哥儿的妾也不会太添乱,这回你们那二婶母可是眼尖了一次,若挑个牙尖嘴利的,说一句回三句的,我看她那院子不乱也难?” 曲清幽仍是迟疑地道:“只是,堂弟妹那儿不好说?”穆老夫人偏爱她太明显了,殷雅兰当她丈夫的妾就不行,当星堂弟的妾就可以? 穆老夫人看了眼孙子,笑道:“孩子,并不是我这老太婆偏爱你,你得到的拥有的都是靠你自己得来的,若今天星哥儿也来找我说,让我帮他推掉这兰姑娘,老祖母也会一视同仁,当然前题是星哥儿的媳妇两年内必须有孕,否则为了后嗣,他娘不提,我也会赐下几个通房。” 曲清幽其实一直知道穆老夫人的偏爱是有条件的,必须是有孩子,还要是男孩,否则一切免谈,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肚子。 罗昊见她这样,也伸手抓住她的手,朝穆老夫人笑道:“老祖母,你这话岂不是在给我娘子压力?她怀胎都五个月了。” 穆老夫人笑骂道:“臭小子,先开花后结果的人多得是,这胎生了女儿,下胎再生男孩也不少,而且我看你媳妇也是个能生的人,放心好了。”她从来没担忧过曲清幽不会生,从她怀孕的密集度来看,她的身体状况很好。 曲清幽看着穆老夫人那一脸的笃定,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哪里看来是个很会生的人? “娘子,听到没有?老祖母都说你很会生,生完这胎,我们再接再励生下一个。”罗昊一脸地笑意。 曲清幽脸红地道:“当着老祖母的面说这个,也不害臊?”况且这一个还没生下来呢。 穆老夫人笑道:“有何可害臊的?成婚生孩子,人生必经之路。”顿了顿后,“杉丫头的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七七八八了,郭夫人把日子定在了九月中旬,这也好,刚好过了中秋节,要不然在八月就有点赶了。”曲清幽道,“不过,老祖母,郭夫人似乎想把婚礼的档次再下降一番。”上次她与郭夫人商谈就颇为不愉快。 “甭理她,该坚持的就坚持,若让杉丫头寒寒酸酸地嫁出门,她到了汤家岂不是更没地位?郭夫人若再为难你,让她来找我这个老婆子好了。”穆老夫人沉下鹰眼道。 “是,孙儿媳妇知道了。对了,四叔明年就及冠了,孙儿媳妇以为还是要议一门婚事为佳,况且他今年又要参加秋闱,若能桂榜题名,倒是双喜临门的好事。”曲清幽一直记得答应了惠姨娘,也就是了缘师太的事情,只是以前一直找不到机会提。 “老祖母,我觉得娘子说得有道理,四弟的婚事确实不宜再拖了,现在议上了,年底成亲也就刚刚好。”罗昊道。 穆老夫人对于这庶四孙子其实印象不太深,一年到头也不会见上他几次,随意道:“得了,这事昊哥儿媳妇你自己看着办吧,把那人选划出来,到时候给我过过目,我再斟酌一番即可。” “是。”曲清幽忙道。 竹林苑里,殷雅兰扑在床上痛哭出声,她这一辈子的丑都在今天出完了,以后还拿什么脸面去见人? 殷雅蓉在一旁安慰道:“兰姐姐,快别哭了,反正这事已经定下了,要改也是不可能的。”跟着殷雅兰去的丫鬟回来把事情都说了,她也不得不唏嘘感叹一番。 殷雅诗靠在房门旁嘲笑道:“我看妾生的孩子就是要当妾的,二妹妹,你也别哭了,嫁谁不都是当妾吗?” 殷雅兰一听这话,那哭声更是响得厉害。 殷雅蓉看着这大堂姐在这个时候还要落井下石,站起来板着一张小脸,第一次朝这大堂姐不满地道:“诗姐姐,你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了,兰姐姐已经够伤心了,你还要往她的伤口里撒盐?大家好歹也是姐妹一场。” “我可没说错她,她不就一门心思要当妾吗?现在如愿了该高兴才对。”殷雅诗装无辜地道。 “诗姐姐说话可得凭良心,大伯母为什么这热衷地要让兰姐姐去当妾?还不都是为了大堂哥,若他今年秋闱高中,到时候前来燕京参加明年的春闱,准备出仕,要不然哪会委屈兰姐姐去当什么劳什子的妾?”殷雅蓉颇有些气怒道,都是她们一家子在占她们姐妹俩的便宜,得了便宜还要奚落她们姐妹一番,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殷雅诗听了这殷雅蓉的话,顿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半晌后,方才悻悻地道:“没人拿着刀逼她,都是她自个儿愿意的。” 殷雅蓉还想要回嘴,殷雅兰就一把拉住她,“蓉妹妹别再说了。” 殷雅诗哼了一声,带着丫鬟转身就走了。 “你怎么不让我再驳她?现在她明显在嘲笑你,大堂姐这人,你若是忍了她,她就更要得寸进尺了。”殷雅蓉不服气。 “蓉妹妹,你别犯傻了,为了我得罪了你大伯母,以后你的婚事还有谁来操心?”殷雅兰抹了抹泪水道,“我现在嫁给一个从五品的官员为妾,即使有心想帮你也帮不了。” “大不了我到庵里当姑子去,谁也不嫁了。”殷雅蓉赌气地坐在床铺上,“总为了这么点事忍着她们一家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殷雅兰道,“我的命不好,合该给人当小,你不同,就算叔叔不管你,你也还是嫡出的姑娘,若大伯母帮帮你,你还能议上一门好婚事。” “兰姐姐,怎么到现在了你还在傻啊?”殷雅蓉看了看周围,没有外人,只能她们姐妹俩,方才又道:“大伯母可不是这么善心的人,她是哪有好处就会把我往哪送的人?哪管是为妻还是为妾?你若实在不想当这劳什子的妾,就赶紧回南去,让祖父帮帮你。” 殷雅兰咬着下唇思忖了良久,殷雅蓉也不催她,这要她当事人自己定夺方好。良久之后,殷雅兰才道:“没用的,我爹已经走了,按礼我的婚事惟有嫡母做主,祖父是个循礼守旧之人,断不会为了我这么一点小事出头。”不由得想到穆老夫人骂她没志气的话,若她也有这么一个惟护孙女的祖母,又何会就这样跟着嫡母前来燕京? 殷雅蓉看着这兰姐姐一副认命的样子,不由得地道:“兰姐姐,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多话来劝你。若是我的话,说什么也不会由着大伯母摆弄,这次会随她来,不过是我那继母过于厉害了,我想散散心而已。过些日子我自会回去的,不能由着大伯母随意的安排婚事。” 姐妹俩说着话,好一会儿后,罗二姑才带着丫鬟前来,殷雅蓉一见这情景,起身告辞,让大伯母与殷雅兰详谈。 爱莲院里,罗昊与曲清幽刚踏进暖阁,就听见里头的大丫鬟们你一嘴我一嘴地聊着殷家姑娘要当罗星的妾之事,曲清幽低声与丈夫说:“看来这兰表妹在这府里往后也难抬起头来,这事闹得人人皆知。” “那是她自找的,怪不得人。”罗昊扶着她掀帘子进去,一众丫鬟见到主人家回来了,忙问安行礼。他挥手示意她们出去,不用侍候了。 罗昊扶着妻子坐到炕上,低头给她把绣花鞋给脱了,然后才坐在一旁给她捏捏小腿,她这腿脚是越来越肿了。 曲清幽挨在炕枕上,由着丈夫侍候,手在肚子上无意识地摸着,“要不我们把星堂弟和堂弟妹请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帮堂弟妹?等上个一年半载的兴许也会有消息?” 罗昊看着她为徐瑜颇为烦恼的神色,摇头笑道:“你啊总想着别人,清幽,没有多少个人会像你夫婿我的?星堂弟在二婶母面前就是一个孝子。得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曲清幽回嘴道:“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过两天我就请他们……”突然她脸色一变,坐正了身子。 罗昊被她吓了一跳,“清幽,怎么啦?哪儿不舒服?”他急忙起身环住她,准备喊人去叫荣大夫过来,“周嬷……” 曲清幽忙拦着他,“闳宇,我没事。”然后兴奋地抓着丈夫的手一同放在肚子上,一脸高兴地道:“你感觉到了吗?” 罗昊原先不明白妻子兴奋什么,半晌后,感觉到妻子的肚子里一阵震动,仿佛有人在妻子的肚子里踢打,语带兴奋地道:“清幽,是我们的孩子在动吗?” “嗯。”曲清幽笑着。 “太神奇了。”罗昊坐回原位,趴到妻子那挺起来的肚子上听着里头孩子的动静,可惜半晌后,又无动静了,他急忙又摸了摸,着急地道:“清幽,孩子怎么又不动了?要不要找荣大夫来看一看?” “傻瓜,不用,待会儿孩子自己又会动的。”曲清幽笑道。 罗昊被妻子这一驳斥,又急忙趴下去听着那动静,果然,没一会儿,孩子又踢打妻子的肚皮,“动了,动了,清幽,我们的孩子动了……” 曲清幽看着丈夫不停地兴奋诉说,脸上的幸福笑容是止也止不住。 罗昊听了自已孩子的胎动有半个多时辰了,方才坐起身子抱住妻子在怀里,“清幽,谢谢你。”是她带给他生命的感动。 曲清幽凑上去吻他,“傻瓜,没有你,也就没有我们的孩子。”她紧紧地抓牢他的大手。“这个小生命是我们共同创造的。” 罗昊拥紧她,共享这温馨一刻。 定国公府里最近喜事不断,同样是庶姑娘的婚事,罗梓杉却是嫁到忠勇候府当候夫人,殷雅兰却是到梨香院当妾侍,两个同样出身的女孩却有不同的命运,府里的下人也最爱嚼这些个舌根,一个抬得很高,一个却贬得很低。 忠勇候府里,汤栉白看着母亲,把手里的单子扔到一边,道:“娘,这样的聘礼单子,你也好意思出手?别人岂不会以为我们汤家没钱了?” 郭夫人不以为意地道:“她是庶出,这也是合乎她身份的事情,况且这聘礼单子,我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娘,这丢的是谁的脸面你难道不知道?这丢的是你儿子的脸。”汤栉白怒道。 郭夫人脸撇向一边不吭声,她也知道这聘礼单子上不了台面,但是一想到罗梓杉不但是庶出,还与那个卿儿长得相似,心里如有一面墙堵着一般不舒服。 商先生刚到书房就听到母子俩的争吵,这些日子以来天天听到,进来后行了礼,不禁为汤栉白说两句,“太夫人,儿媳妇都定下来了,况且虽说是庶出,可也是堂堂定国公的闺女,给这样的聘礼,岂不是扫了罗家的面子?你上回就说这罗家的世子夫人不好商谈,若这单子到了她手里,她一不满意,故意在这婚事上刁难我们候爷,到时候您要抱孙子?真的得是猴年马月了。” 郭夫人被这商先生一说,仔细想想也是道理,那罗梓杉今年才十五岁,若罗家既不把婚事告吹,又把这婚礼往后推个一两年,自家儿子到时候都三十好几了,真像这商先生说的抱孙子真的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得了,不满意,我拿回去重新再拟过就是。” 汤栉白看着母亲妥协地拿着单子回去了,顿时朝商先生感激地道:“这事还真是得多谢老商啊。” 商先生坐下道:“其实还是太夫人爱护你之缘故。” 八月的天气本应该颇为凉爽的,但仍是说变就变,殷雅蓉看着天上眼看就要下大雨了,她出来闲逛之时没想到还会碰上这天气,伞也没带,侍女也没带。刚跑了几步,那大雨就像倒豆子一样从天而降,看到不远处有座亭子,她急忙跑过去躲雨。 谁知,她只顾着跑,进了亭子却与一个男的撞上了,踉跄几步,眼看就要跌倒,那个男子忙伸手抓住她,帮她平衡身体。 罗昕看到眼前的小姑娘倒是可爱,一双弯弯的柳月眉,眼睛似乎含笑一般,嘴角微翘,看到她的俏颜似要发怒地扭了扭身子,他急忙松开手,拱手赔礼道:“姑娘,是在下鲁莽了。” 殷雅蓉原本看到这个男的眼睛转不也转地盯着她看,心里颇怒,现在见他赔礼道歉,遂也不介意,福了福道:“本是我不小心撞上了公子,该是我道歉才是。” 两个人说了这两句话,都转头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罗昕止不住地偷瞄她,殷雅蓉俏脸红了红,这个男的倒是颇有些书卷气,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罗昕心里也在思忖这女孩在府里没见过,半晌后,方才问道:“姑娘可是来府里做客的?” “嗯。”殷雅蓉应了一下。 罗昕听到她承认了,暗想府里最近来的客人不就是二姑姑吗?笑道:“可是殷家的表妹?” 殷雅蓉见他称呼她为殷家的表妹,抬头道:“难道你是那昀三爷或昕四爷?”她知道罗家的人口,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在下罗昕。”罗昕拱手笑道。 “小女子确是姓殷。”殷雅蓉福了福道,不过却没提自己的闺名。 两人相视一笑,“既然雨大,殷表妹又是书香世家出身,不如我们就聊聊诗打发打发时间?” 殷雅蓉欣然点头,虽然她不像大堂姐般爱现,但是她却是真正喜欢诗词歌赋的。两人一交谈,兴趣爱好颇相似,顿时有着相见恨晚之意。 雨停了,看了看天色已近傍晚了,殷雅蓉起身道:“四表哥,我该回去了,不然待会儿大伯母要找。” 罗昕颇为失望,不过仍有礼的起身相送,等到殷雅蓉走了几步,他红了红脸又道:“殷表妹,我,我每天都会在这亭子里休息一会儿的。” 殷雅蓉知道他即将要参加秋闱,回头一笑道:“我明儿再来。” 罗昕看着蜜合色的身影走远,嘴角挂着止不住地笑意。 罗星纳妾的举动甚是快,七月商谈的婚事,八月初就就要把妾侍纳进门,廖夫人也把自家亲戚都请了来观礼。 徐瑜正对着镜子梳妆,毕竟待会儿她还要去喝新妇给她敬的茶。曲清幽进来时,就看到徐瑜正在戴着一枝宝石流苏珠钗,“堂弟妹?” 徐瑜回头一看是她,急忙起身道:“昊二嫂子倒来得早?赶紧进来坐,你肚子大,站不得?” “不碍事。”曲清幽坐在八仙桌旁的雕花圆凳上,“没想到最终还是阻止不了星堂弟纳妾的举动。” 徐瑜让丫鬟在鬓边扎上一朵绛色绢花,然后才起身坐到曲清幽的身边,“上回昊二嫂子请我们夫妇俩吃饭时,我就说过了,他是孝子,婆母说什么他就会听什么,阻止不了的。不过我还是得谢谢昊二嫂子,除了你还会同情我一番,连我娘都说男人纳上几个妾很正常。” “我只是将心比心,自己心里不舒服的事,瑜妹妹心里一样也不舒服。”曲清幽道。 “我知道那个殷雅兰原本是想当昊二哥的妾侍,只是被拒绝了,然后才会被我婆母弄来了给我夫君。”徐瑜笑道,“说起来还是昊二嫂子有福,不过我这次可也不是完全一点福气也没沾上?” “哦?这话怎么说?”曲清幽倒诧异了,原本她还以为徐瑜要迁怒于她。 “夫君对那个新进门的殷姨娘也是诸多不满的,还不是嫌她被昊二哥拒绝过,这些天常在我面前抱怨,只是不想拂了婆母的意才纳的。”徐瑜说得满脸得意,“我呀算是看穿了,不管怀得上还是怀不上都要纳的,何不一早就应下?也好在他面前搏个大度贤良之名。” 曲清幽看她看得开,而且古代的女人对于妾并不是那么不能容忍,笑道:“看堂弟妹这样子我就放心了。” 外头小丫鬟来催了,徐瑜扶着曲清幽起身,道:“我们到正厅去。” 纳妾的仪式再怎么办也隆重不起来,殷雅兰一身粉红衣裙由喜娘从大厅门口扶进来,先是给罗阚及廖夫人行礼,然后接过喜娘捧着的茶碗高举过头递给一身红衣的徐瑜。 徐瑜也不为难她,大方地笑着伸手接过,唇碰了碰边缘,给了封利是,说了一两句带教训的话。殷雅兰点头称是。 罗二姑从头到尾都板着一张脸孔看着这场婚礼。 殷雅蓉不忍再看这兰姐姐一副小伏祗的样子,悄悄地转身出去,看了看天色,罗昕应该在亭子那里,遂小跑着过去了。 吃过一场简单的喜宴,罗昊就扶着曲清幽告辞了,夫妻俩慢慢地散步回去。 曲清幽道:“快近中秋了,过几天就是秋闱了,我们不如到四叔的院子去看看,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罗昊一拍脑袋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秋闱就在这几天内举行,确实要去看一看?不过四弟倒是个勤读诗书之人,我相信他要桂榜题名非难事。” “你还是做人哥哥的呢?却一点也不为自家弟弟着想。”曲清幽笑道。 “我那不是忙着要照顾你嘛,哪还顾得上其他人?”罗昊摸着她那大肚子,六个月就这么大,再过三个月会不会更大?“清幽,这儿会不会怀了两个孩子?” 曲清幽笑道:“异想天开,上回荣大夫给把脉,没说怀了双胞胎。” 罗昊听了她的话,眼底有着忧虑,徐子征的原配就是肚子太大了孩子生不出来才死的,现在妻子这肚子也很大,“清幽,我们该把燕京城里的稳婆请回来府里供着,到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 “离生产还早着呢,起码还有三个来月,着急什么?”曲清幽不以为意,感觉脚有些酸,“闳宇,我们还是坐车去吧。” 罗昊听她这样说,急忙抱着她坐上后面跟着的骡车。 曲清幽是第一次到罗昕的住处,一进的小院子,除了正房,还有两边的东西厢房,大门口只有一个守门的婆子正打着磕睡,廊下坐着两三个小厮不知在玩闹着什么,门口也没有丫鬟守着。她不禁皱眉道:“闳宇,怎么四叔这儿不成个体统?”虽然她当着家,可是毕竟是叔嫂关系她也不好过多的问这四叔的情况,但没曾想糟到这种程度。 罗昊也皱着眉看了半晌,他与四弟并不特别亲近,原本以为府里也不会亏待他,现在才知道他连个正经侍候的下人也没有,现在他们夫妻俩站在门口半天了,婆子也好,小厮也好,都没有人上来迎接,“咳。”他重咳一声。 守门的婆子被人吵醒,连眼也没睁不高兴地道:“四爷,你回来就回来了,咳什么?没得扰人清梦。”说完,翻过身又准备睡去。 罗昊松开妻子,上前用脚把那不甚礼貌的婆子踢到台阶下,“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守门的婆子顿时就醒了,原本还想骂罗昕是不是做反了,定睛一看居然是二爷二奶奶来了,顾不上疼痛,忙爬起来跪下道:“老奴不知二爷二奶奶来了,有失远迎。” “昕四爷可在屋子里?”曲清幽道。 “老奴不知道。”婆子不敢说谎,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时分,“按理是应该在的。”罗昕的作息十分的规律。 “夫君,我们进去吧。”曲清幽朝丈夫道,罗昊点了点头,伸手扶她小心地上台阶。 婆子急忙道:“老奴进去通传一声。” 曲清幽眼神颇为犀利地看着婆子道:“不用,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守门的婆子一脸如丧考妣,传闻这二奶奶厉害着呢,看来是真的,估计明天她一准会被遣出府去。 廊下的小厮原本玩牌玩得正起兴,突然看到二爷与二奶奶来了,急忙把牌一丢,起身垂手站在一旁,额头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曲清幽只看了他们几眼,连话也没吭一声,由着丈夫掀帘子扶着她进去,屋子多余的陈设是一件也没有,不过倒是挂上些书画,种了几盆盆栽,看来倒有一股清雅之气。 罗昊找了半天,朝妻子道:“清幽,看来四弟不在这儿。” “把那些小厮找来问问。” 罗昊点头,把小厮们招来,“四爷人在哪里?” 其中一个小厮指了指书房,“兴许在书房里。” 兴许? 罗昊与曲清幽听了这两个字,心里的怒火都高涨起来,这些个下人,领着府里的差,拿着月俸,却连差也当不好。 罗昊扶着曲清幽准备到书房去看看,曲清幽突然回头道:“丫鬟呢?我怎么一个也没瞧见?” “小的不知道。”小厮缩着脑袋道,那些个丫鬟大牌得很,谁知道她们去哪了? 曲清幽由不得冷笑数声,“明儿我会派人来好好整顿整顿一番的。” 小厮们一听她的话,就知道二奶奶不会放过他们了。 罗昊不耐烦地道:“何必跟他们那么多废话?直接遣走就是了,这样的奴才要来有何用?” “夫君说得对。” 夫妻俩直接到了那书房,罗昊伸手推门进去,屋子的陈设也是相当的简单,不过书本倒是挺多的,曲清幽环顾四周一圈,没见着罗昕,苦笑道:“闳宇,看来我们今天是白来了,主人不在家。” 罗昊笑道:“惟有改天再来了。”扶着曲清幽正准备出去。 原本要转身的曲清幽突然停下来,“等一下。”她走到那案桌旁,伸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幅画看了起来,这是一幅人物肖像画,“闳宇,你看这画中的女子像不像殷家的蓉表妹?” 罗昊凑上去看,“好像是吧。”他对这殷雅蓉的长相不太熟悉。 正在夫妻俩对着画研究之时,罗昕突然进来道:“二哥,二嫂你们找我?” 罗昊忙回头笑道:“你这小子跑到哪儿去了?就快要科考了,还到处乱蹿。” 罗昕笑笑,“我读书读累了,所以到外面走走。不知道二哥二嫂要来,若早知道就不会出去了。” “我看不见得吧。”曲清幽看了看罗昕那错愕的表情,“四叔,这画上的女子是谁啊?看来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 罗昕被曲清幽这一揶喻,脸红了红,结巴道:“顺……手……画……来……玩……的……” 罗昊也来掺一脚道:“娘子,你上回说要给四弟勾几个媳妇人选给老祖母过过目的,可送过去了吗?” 曲清幽放下画,笑道:“前儿就送去了,老祖母还说那几个女孩都不错,正不知道要选哪家的适合?过两天就会有结论,到时候可要恭喜四叔娶妻又高中。” 罗昕的脸从红转白,顾不上其他急忙道:“二嫂,我有心上人了,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哦,那是哪家的姑娘?可是那画中的女子?”罗昊问道。 罗昕搔搔头老实承认道:“正是她,我不知道她的闺名叫什么,只知道她是殷家的表妹。”怕二哥二嫂说他刚刚骗他们,又道:“我怕破坏了她的闺誉,才没有承认的。想着若我能秋闱高中,定当向她求亲。”然后又带着一丝忧虑,“只是不知道我这庶出的身份配不配得上人家?” “你是我四弟,哪有什么配不上的?倒是二哥没想到四弟的日子过得这么艰苦,平日对你也多有疏忽,倒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是。”罗昊惭愧地道。 “二哥别这么说。”罗昕急忙道。 “你二哥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对你疏忽了。这殷家的姑娘是二姑姑家小叔的女儿,闺名叫雅蓉,四叔,你放心,既然你有心于她,我自当会在老祖母面前为你提这个事,有她做主这事应该能成。”曲清幽道。 罗昕这才知道心上人的闺名,拱手道:“谢过二哥二嫂了。”然后目光坚定地看着罗昊与曲清幽,“我想等我能桂榜题名再提这婚事才好,二姑姑要答应也会容易一些。” “有志气,不愧是我罗家的子孙。”罗昊拍拍罗昕的肩膀笑道。 “嗯,我觉得你二哥说得对。”曲清幽觉得这罗昕虽然看起来一副书生的样子,但是头脑尚算灵活,处事也能变通。 几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外头的下人早已是聚齐了,都颇为不安地站在廊下。罗昊扶着曲清幽出来的时候,那群下人都跪下道:“二爷,二奶奶,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曲清幽冷道:“你们求错人了,该求的是昕四爷才对。” 下人们又一次向罗昕请罪,罗昕愣了愣,这群下人从来对他都是熟视无睹的。 罗昊道:“四弟,别理他们,你二嫂说了明儿会重新遣人来侍候。” 罗昕看了看拿袖子抹泪的守门婆子,几个丫鬟都一脸的菜色,几个小厮都面如白灰,这些年他也习惯了他们的懒怠,虽然心里是有些薄怒,但仍道:“二嫂,就饶过他们一次吧。” 下人们不可置信地看着罗昕,有些自知羞愧地都掩面哭了起来。 曲清幽道:“四弟真要保他们?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况且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这么些年相处我与他们也有感情。”罗昕道。 “那好吧,看在四叔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他们的过失了。”曲清幽道,然后又看向那群下人,“若不是看在昕四爷的份上,我肯定要追究你们的过失,往后可得尽心当差。” 下人们大喜忙道谢,过后,曲清幽又对罗昕道:“明儿个我会多派几个人过来,若有哪些人的差当得不好,就自个儿要小心了。”最后已是对那些下人说了。 下人们自又是表忠心一番。 罗昊这才扶着曲清幽上骡车,“四弟回去吧,念书是要紧,身子也得注意。” “是。”罗昕恭送二哥二嫂离开。 骡车里,罗昊揽着妻子在怀,叹息一声道:“清幽,看来四弟的个性不大适合官场,太过心软了。”那群下人一早就该踢走。 曲清幽却持反对意见,“我倒不这么看,四叔以前不踢走他们是他没有后台办不到,现在借你我的手整顿一番,又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并不是无限次机会,其实这也是收买人心的方法。你想想,那群下人里若有感恩戴德的自会从此好好侍候他,若还有不听话的自也有我派去的人收拾,从头到尾四叔都没有扮演黑脸的角色,又得到了忠心的下人,从这不难看出四叔其实并不是一个心软迂腐之人。再加上他对蓉表妹有情,但仍能正视现状,寻求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求婚时机,行事并不莽撞,所以我觉得他倒是一个可塑之材。” 罗昊听妻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他也不禁点头,笑着捏捏她的俏鼻,“照你这么一说,我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若四弟如你所说是可塑之材,倒是应该好好培养一番。父亲的几个孩子中,大哥早逝,老三又是那么一个东西,若能得四弟当左膀右臂倒也不坏。”搂紧了妻子,眼睛微眯了一下,“一切还得他能秋闱高中才能有得谈。” 曲清幽伸手环紧他的腰,“你啊,自家兄弟还算得这么精?照我说四叔为人不错,比那个什么小三子好多了。我现在就开始为他与蓉表妹的婚事想想,二姑姑那人势利眼得很,四叔这出身入不了她的法眼。” “有老祖母做主,什么都好说。”罗昊才不操心这问题。 “老祖母对四弟并不疼爱,从那天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到时候这婚事会怎样还很难说?”曲清幽道。 “等四弟高中再说吧。”罗昊道,“就快到中秋了,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你若是忙不过来就让二婶母家的堂弟妹来帮帮忙。” “你倒给我出了个不错的主意。”曲清幽想到去年中秋节还有一众亲戚要上门,今年看来也有得忙。 中秋节那天确实是繁忙得不得了,从封地处赶来的三叔公、五叔公等长辈,罗昊与曲清幽都亲自一一相迎,那些个长辈看着曲清幽那大起来的肚子都是一脸地笑意,她说什么都说好。 热热闹闹的就把中秋节过过去了,曲清幽刚休息了几天,又得为罗梓杉的婚事忙碌,好在这郭夫人现在合作得很,也比较好说话,这婚事才算是筹备得一帆风顺。 一进入九月初,罗昕正在自家的书房里读书,就有下人进来禀报,“四爷,四爷,喜事,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罗昕放下书本道。 “国公爷让四爷到前堂去呢?外头来报喜的说是四爷中了解元,前堂正欢喜得很呢,国公爷也喜得给人大派赏钱。”下人喜道。 罗昕听到自己高中解元,急忙换了衣服往正堂而去。他刚一踏进正堂,罗阙就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不错,不错。” 罗昊也笑道:“恭喜四弟了。” 罗昀刚好休假在家,看到同样是庶出的四弟比他有出息,颇有些不自在地道声恭贺。 一众的幕僚也高兴地向他,向他父亲祝贺。罗昕从来没试过听到这么多的赞美声,不禁有些飘飘然地拱手回礼,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但一想到自己幼年失母,父亲忽视,现在这点成就又算得什么?顿时脸色又回复了往昔那样。 罗昊一直在观察他,本来看他有些自得的样子时是摇了摇头的,这样的成绩就骄傲,不是做大事的料,但很快又见到他回复平日淡然的神色,眼中这才有了些许的赞扬,与父亲交换了一下眼神。 后院里的穆老夫人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这庶出的四孙子看来也不错,起码比那三孙儿强多了。 曲清幽看到穆老夫人高兴,趁机道:“老祖母,现在四叔争气了,也该是议一门婚事的时候了。” 穆老夫人摸着松毛狮子狗道:“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该说是四叔看中了那家的姑娘。”曲清幽笑道。 “哦?他还有了意中人不成?看不出来啊,平日里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穆老夫人奇道。 曲清幽执起茶壶给穆老夫人续了碗茶,笑道:“这家的姑娘与四叔,照我来说倒是天作之合,千里姻缘一线牵。” “你这丫头,别带你老祖母游花园了,有话就直说。”穆老夫人笑道。 “不就是二姑姑家的蓉丫头吗?这丫头我刻意观察过,行事虽有些毛燥,但胜在品性纯良,而且与四叔似乎颇聊得来。”曲清幽道,“只是不知道老祖母意下如何?” 穆老夫人一听她提到的是殷家的姑娘,手中端着的茶碗颤了颤,然后又放回炕桌上,“昊哥儿媳妇,你这事不好办,自打上回兰丫头的事情之后,你二姑姑连带我这儿都少来了,相信与你的交集就更少了,她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孙儿媳妇也知道,二姑姑为上回的事情不开心,但是不能因此误了四叔与蓉表妹的事情,婚姻胜在两情相悦,既然他们有情,拆散了就不好。”曲清幽劝道。 “言之有理,这样吧,我们私下里探探你二姑姑的口风,看看她是怎么想的?”穆老夫人道。 曲清幽点点头,“还是老祖母思虑得周详。” 穆老夫人赶紧派人去把小女儿叫来,特别还嘱咐了要带上殷雅蓉,这还是曲清幽的意思,虽然婚事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但是当事人的态度也不能完全忽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罗二姑消停了一段日子,这些天来更是忙着儿子秋闱后来京的事情,自然顾不上这殷雅蓉,所以对于她的事情知之甚少。 现在听到母亲要她带上殷雅蓉去见她,心里颇有些上下打鼓,上回被母亲这样训斥一顿,她好些日子没敢去母亲那儿,怕她的气没消。 殷雅蓉听闻心上人高中解元,脸上的笑容想收也收不住,这次老夫人点名要她去,看来是要提她与罗昕的婚事,一想到这里她虽然有些娇羞,但又满怀期待。兰姐姐自打嫁给罗星做妾后,没少找她哭诉,说是这罗星对她颇为冷淡,一个月在她房里歇下的日子就没几天,还一个劲地说那徐氏如何如何地作践她,虽然她心里也同情兰姐姐的遭遇,但是这都是她自己找来的,当初听她的不就没有这些个事? 罗二姑带着面露喜色的殷雅蓉踏进暖阁里,行了礼后,抬眼就见到曲清幽起身准备给她行礼,忙拦着道:“侄儿媳妇这肚子日见大了,这行礼的事情就免了吧。” “难得我儿倒是开通了一回。”穆老夫人打趣了一句。 “娘,难不成我就成了老古板了?”罗二姑故意不满地说。 “我那不是在赞你嘛。”穆老夫人笑道。 “娘找我来有何事?”罗二姑急忙问道。 穆老夫人斜睨女儿一眼,“没事就不能找你来了吗?”她看到女儿又要忙着解释的表情,遂道:“别急,找你来自然是有事相商,当然是好事。” 罗二姑一听这话,转头看了看殷雅蓉,难道这事和她有关?“是什么好事?” 穆老夫人拉着殷雅蓉的小手看了看,颇为满意地笑道:“儿啊,我觉得这小丫头挺对我胃口的,正想要留下来当孙儿媳妇呢。” 罗二姑一愣,母亲的意思是要这蓉丫头嫁给她其中的一个孙子,心里数了数,她的侄儿大多数都成亲了,皱眉道:“娘,到底是谁?难不成是三哥家的晨哥儿,但他不是已经自幼订了亲事?这回我可是不许蓉儿给人当小的,像娘说的那些个事不长进。”她忙拿母亲说过的话来赌母亲的嘴,这蓉丫头她是另有打算的,绝不能随便许了人家。 穆老夫人朝曲清幽看去,曲清幽会意地给罗二姑续了续茶水,“二姑姑别着急,不是做小,哪能委屈了蓉表妹呢?这么可人的女孩儿给人当小就可惜了。您看,四叔刚好高中解元,老祖母呢也想给他寻一门好婚事,正好双喜临门。他与蓉丫头正是姻缘千里一线牵,结成一对贤伉俪也是美事一桩。” 殷雅蓉见提到的果然是她与他的婚事,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颇为感激地看了看穆老夫人与曲清幽。 ------题外话------ 感谢lily邓送的十颗钻钻及十朵花花!感谢a448148999送的十朵花花! 感谢cc514送的两颗钻钻!感谢灬镜灬送的钻钻!感谢热爱生活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投票票支持我的读者!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二章 催生 罗二姑看看母亲,又看看侄儿媳妇,最后又回到了殷雅蓉的脸上,“娘,昕哥儿是庶出,蓉丫头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我也把她当自已的闺女看待,不过归根结底她还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姑娘。这样一门婚事你让我如何答应?将来我回到了江南殷家,又如何给蓉丫头的亲爹继母交待?岂不是说我贱嫁了他们的女儿?” 罗二姑这话一出分明就是不同意,嫌罗昕是庶出。 穆老夫人与曲清幽对视一眼,这早已在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曲清幽倒是从中听出了别的意味来,“二姑姑的意思是不是这婚事还要经过蓉丫头的亲爹来做主?若是这样,我立刻就派人到江南殷家提亲去,虽然四叔是庶出,可是争气啊,今年秋闱就高中解元,若是明年春闱能中个进士,凭着我们定国公府的威望,何愁不能在官场上出人头地?就算不能封候拜相,当个一品大学士也不是不可能,相信殷家不会连这个远见也没有吧?” 罗二姑看着这侄儿媳妇居然拿定国公府的权势来压她,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阑起伏,“难怪人人都说二侄儿媳妇有着好口才,我原本不信,现在也不得不信了。你可知蓉丫头六岁就养在我这儿的?当年她病得快要死了,不是我这个大伯母,她焉能活到现在?我从她六岁一直养到现在十五岁,就连她亲爹也说过这丫头将来许个什么人家由我来决定,他绝不干涉。但我是为人长嫂当人伯母的,又怎能不为自个儿侄女谋取幸福的姻缘?可是你们却给她找了个庶出的丈夫,这岂不是在看轻我们殷家?什么进士啊,大学士啊,真有这个命再说。”她把曲清幽的话也还给她,真是岂有此理,害了兰丫头不够还要来害蓉丫头。 穆老夫人不甚高兴地道:“女儿,你说的是什么话?哪有你这样指着娘家人说是看轻你夫家的?若真看轻了,当年也不会把你嫁过去,你可是我亲生的闺女,堂堂公候千金。” “现在娘所做的事情分明就是看轻了。”罗二姑硬气地道。 殷雅蓉看着这大伯母的神情分明就是不同意,虽然她自六岁起就在她的院子里生活,可是这大伯母给她的待遇连大丫鬟也不如,别以为她不知道当年这大伯母也是为了搏个好名声才养她的。她的继母是个泼辣货,见她一次就骂一次,就连祖父也多次指责继母不配当殷家的媳妇,要父亲赶紧休掉,但是父亲却是个惧内的,只要继母提着嗓音说话,父亲就会耸搭着脑袋站在一边,更何谈会为她出头,提什么婚事?况且继母把话也挑明了,绝不给她出妆奁,没有妆奁的女子有哪个男家会看得上? 自己的幸福还是要自己来争取,殷雅蓉突然跪下道:“大伯母,蓉儿知道大伯母对我的好,这么些年来也不曾忘过。蓉儿也知道出身书香世家的女儿不能厚着脸皮为自己的婚事说话,但是蓉儿与四表哥情投意合,此生我非他不嫁,还望大伯母成全蓉儿的一片心愿。”说完,给罗二姑磕了几个头,然后抬起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曲清幽忍不住在心里为她叫声好,这样勇于为自己争取幸福的女人,说实话在这时空她还真少见,不顾罗二姑惊愕又愤怒地表情,推波助澜道:“二姑姑,既然蓉丫头自己都说与四叔情投意合,你又何苦拆散一对鸳鸯?何不让他们共效于飞,从此比翼天际?何必做那棒打鸳鸯又不讨好的事?” 罗二姑不理曲清幽的话,她的脸色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原本以为这殷雅蓉虽然活泼了一些,但也是个循规蹈矩,哪曾想居然做出私定终身这种有违礼教的事? 一时脸面挂不住,起身上前指着跪在地上的殷雅蓉道:“你现在还要脸面不?原来你与他早已私定终身,你可还记得殷家的祖训?可还记得自己是百年书香世家的女儿?蓉丫头,我真没想到你会让我失望至此,你比兰儿还要糊涂。”越想越气,忍不住甩手就打了殷雅蓉一巴掌,千算万算没料到这丫头比那兰丫头还要愚蠢,她这些年付出的心血都白费了,“你真是丢尽我的脸面,你让我回殷家后如何面对殷家的列祖列宗?” 殷雅蓉被打了这一巴掌,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曲清幽大着肚子上前护着她在怀里,指责道:“二姑姑,有话好好说就是了,您何必动手打人呢?既然礼教这么重要,那么动手打人脸面是否又合乎礼教呢?君子动口不动手。”抽出帕子帮殷雅蓉擦拭脸上的泪水。 罗二姑看向曲清幽,毫不客气地道:“我是长辈,你是晚辈,何时轮到你来指责教训我?” 殷雅蓉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仍是一脸怒气的大伯母,“大伯母误会了,我没有与四表哥私定终身,他至今仍不知道我的闺名。只是我觉得他这个人是个可以托负终身的人,将来也不会负了我,女人一辈子求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一个体贴的丈夫,大伯母也是女人,又何苦为难我?既然我心里有了他,你若将我许给了别人,大不了我找根绳子悬梁找我娘去。”说完,伤心地哭了起来。 罗二姑指着殷雅蓉半天说不出话来,从没发现这个孩子居然也是个能说会道的,素日里在她面前那副乖巧的面容原来是装的,“搞了半天,原来我居然养了只白眼狼。” “大伯母何必拿这些话来挖苦我?”殷雅蓉哭着回了一句。 正在这时,帘子响动,罗昕冲了进来,朝罗二姑拱拱手道:“侄儿拜见二姑姑。”他与二哥在帘子外听了半晌,在这二姑姑打了殷雅蓉的时候,他就想冲进来了,不过二哥却摁着他的手不让他进来,现在他再也忍不住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是他的。 “你这声二姑姑我还真的不敢当,我可没有一个这样的好侄儿,居然诱骗我那不懂事的女孩儿做那糊涂事。”罗二姑斜睨着罗昕道,庶出的孩子怎么看都是不顺眼的,跟那个罗昀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罗昕却不动怒,拱手道:“二姑姑,我与殷表妹并未私定终身,只是我们俩兴趣爱好相投,故而才会情投意合,但从未做过有违礼教之事,这点侄儿可对着我罗家列祖列宗发誓。只是我们心意相通,侄儿也早就想求娶殷表妹为妻,只是碍于自身庶出的身份,怕委屈了殷表妹,故而才会在秋闱后再提这婚事,也是希望二姑姑可以成全我们。” 罗昊笑着跟在后面踱了进来,看了眼妻子与没吭声的老祖母,方才朝罗二姑行礼道:“二姑姑何必说这气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再说殷表弟秋闱高中不是要到京吗?到时候侄儿与殷表弟倒是可以畅谈一番,自去年一别也将近一年多未曾会面了,倒是颇为想念。” 罗昊这一番话惹来穆老夫人犀利地一瞥以及罗二姑冷静下来暗自思量的表情。 曲清幽不禁朝丈夫看了一眼,他这话一出,罗二姑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穆老夫人把茶碗搁在炕桌上的声响有些大,众人都把目光看向她,她道:“蓉丫头这孩子我看着欢喜,若不留在我罗家倒是可惜了。女儿啊,你不用为难,也不用怕将来回殷家后无法交代,你是我女儿,怎样我都会向着你的,不是吗?” 罗二姑最怕母亲用这种语气说话,一般她这样说了就代表某件事已经有定论了,再讨论也没意义。 穆老夫人不看女儿的脸色,径自道:“蓉丫头,还不起来给我这老太婆续一碗茶?” 殷雅蓉不知这老夫人是何意? 曲清幽却笑着扶她起来,“去吧,老祖母在唤你呢。” 殷雅蓉这才放心地走到穆老夫人的身边福了福,然后小心地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老夫人续了一碗茶水,恭敬地站在一边。 穆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水,赞道:“好茶。女儿啊,我已经决定了,明儿就派人到江南殷家向你家大家长殷老爷子提亲,让他同意将这蓉丫头许给昕哥儿。” “娘。”罗二姑没想到母亲要绕过她,直接向公爹提这亲事。 “你不用叫了,你娘决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劝我改的。”穆老夫人威严地看向女儿,然后又看向罗昕,“昕哥儿,你的事我也听你二哥二嫂提过,这么些年来老祖母对你也多有疏忽倒是我这个老太婆的不是。你的婚事我可以给你做主,但是有条件的,若你办不到,就算我再喜欢蓉丫头,也不会将她许你。我罗氏家族的大好青年也不少。” “老祖母请讲?”罗昕拱手道。 穆老夫人看着这个庶四孙子,面对她仍能不卑不亢,眼里顿时有了几分赞赏,“很简单,就是你春闱一定高中进士,那样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女儿,你也可以服气了。”最后的话却是对罗二姑说的。 罗二姑听了母亲这后半段的话,这才板着脸坐下来,若这罗昕中不了进士,这婚事就告吹,这是她巴不得的事情。 罗昕看了一眼殷雅蓉,看到她眼里的殷切期待,再一次拱手道:“老祖母放心,孙儿定当高中进士。” “那好,我就静候你的佳音,到时候老祖母也会给你办个盛大的婚礼,不会委屈了蓉丫头的。” “是,孙儿知道。”罗昕道。 罗昕与殷雅蓉的事情就此敲定,待得众人离去,暖阁里只剩下穆老夫人、罗昊、曲清幽三人坐着。 穆老夫人看着坐在对面的孙儿夫妻二人,薄怒道:“你们俩倒好啊,居然算计到我这个老太婆身上。” 曲清幽摸了摸颇大的肚子,一声不吭,反正老祖母的再怒也有限,再说不是还有救火的吗?她的一双美眸朝丈夫看去。 罗昊却是笑嘻嘻地坐到穆老夫人的身边,道:“老祖母,我们哪敢算计你啊?只是您不觉得四弟是个可塑的人才吗?再加上那个殷家的姑娘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这么勇敢为自己婚事争取的姑娘,罗昊倒是有几分佩服她,这不同于唐表妹对他发的花痴,毕竟是建立在彼此有情的份上。 “孙儿媳妇也这样认为,蓉表妹看起来真的是不错。”曲清幽也搭腔了一句。 穆老夫人其实也不是真怒,若不是今天的事情,她也没发现原来四孙子也是个人才,“若不是看着那丫头勇敢为自己争取,我也不可能会说出要向殷家的大家长提亲的话。毕竟你二姑姑是我的闺女,她就算再不好我也得偏向她。”然后又拍打了一下罗昊,板着脸道:“别拿你殷表弟来说项,你是我的孙儿,他是我的外孙,同样都是我的骨血。” “是,是,是,老祖母,我那不就是和二姑姑随便谈两句,没别的意思。”罗昊笑道。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二姑姑却不是这样想的。”穆老夫人道,“她呀,性子变得越来越不讨喜,但是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女儿。”最后叹息一声。 罗昊与曲清幽急忙安慰一番,穆老夫人这才又笑着说话。 夫妻俩回到爱莲院,罗昊照例要趴在妻子的肚子上听一会儿胎动,现在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最热衷的事情。半晌后,他坐起身子抱着妻子,大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似乎又大了些。” 曲清幽轻吟一声,自从怀孕五个月之后,眼看他越来越放肆,她忙推开他,伸手把炕桌上的书本递给他,“快念,别一天到晚都是不正经的思想。” 罗昊认命地接过书本,打开来念了几句诗后,忍不住置疑道:“清幽,你让我天天一有空就给孩子念诗,念文章什么的,我们的孩子能听得到吗?”妻子不但要他念诗,自从这肚子开始大起来后,晚上散了步,就又要弹琴给她听,说是什么胎教? 曲清幽摸着肚子道:“听得到,怎么会听不到呢?这是胎教,你不懂,况且你天天给孩子念诗,将来孩子也会记得你的声音,到头来,你可是赚了不少便宜。” 罗昊笑着抱她在怀,把书本举到她面前,“清幽,这便宜还是留给你自己赚吧,我举着你来念。” 曲清幽噘着嘴道:“我怀着孩子已经够辛苦了,你这个当爹的不就念几句诗吗?还要推三阻四的?得了,我自个儿举着自个儿念。”伸手把书本拿在手里,“宝宝,你爹有够懒的,以后记得要孝顺娘,你爹随意就可以了,记得了吗?” “好了,娘子,别拿话来挤兑我,我念就是了。”罗昊把书本又拿回来,让妻子靠在他身上,然后对着妻子的大肚子道,“孩子呀,将来可要好好听你爹我的话,要不然看我怎么修理你?要记得你爹我可是天天给你做胎教,没你娘辛苦,但也有苦劳。” “偏你话多,孩子还没出世呢就又是修理又是别的,若吓着了孩子,我看你拿什么赔我?”曲清幽道。 “我这就念。”罗昊低头吻了吻她嫣红的唇,开始念着枯燥的诗文,一只手举着书,另一只手却自动地抚摸着妻子那颇大的肚皮上,温柔地,细致地轻轻摸着。 曲清幽刚开始仍会专心地听他读诗文,渐渐地睡意袭了上来,在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径自睡了过去。 念了有半个多时辰,罗昊低头一看,妻子已经睡着了,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把那书本丢回到炕桌上,拿起放在一旁的正事处理起来,为了能在家照顾大肚子的妻子,若没有紧急事务,他都会把公务拿回家里来处理。 秋日的午后还有些炎热,罗昊边处理公务,边拿着扇子给妻子扇风。 鸾儿挑帘子进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心里免不了有几分羡慕,没想到姑娘真的嫁了个好丈夫,上前朝罗昊小声道:“二爷,外头有管事娘子要回话,传还是不传?” 罗昊头也没抬,小声道:“告诉她们,再要紧的事也得等二奶奶睡醒了再说。” 鸾儿称“是”就出了去,朝外头的那几个等着宣召的管事娘子说:“二爷说了,奶奶正睡着呢,有话待会儿再来回。” 管事娘子们一听,纷纷散了。 罗梓杉出嫁的事情筹备得都差不多了,唐夫人做为嫡母循例看了看那嫁妆单子,半晌后,甩到炕桌上,朝儿媳妇不满地道:“她是庶出,何须给她这么丰厚的嫁妆?” 曲清幽拾起单子道:“虽说是庶出,但是嫁到忠勇候府去,可也是正经的夫人,若嫁妆太寒酸了,岂不是让郭夫人心生不满?这单子老祖母看过了也同意了,再说比起姑奶奶的还是次了一些的。” 唐夫人一听穆老夫人已经同意了,遂也不挑话,挥手示意让她出去。 曲清幽随意福了福就出了去,刚跨出唐夫人的院子,就遇上了安姨娘,看来她是有意在此等她的,她也知道她的来意,话也没说,就把嫁妆单子递给安姨娘。 安姨娘笑了笑,伸手接过,看了看后,颇有些不满地道:“昊二奶奶,你这也忒偏心了,我记得姑奶奶出嫁的时候嫁妆都丰厚得不得了,怎么一到杉儿这里就差了这么多?” 曲清幽把单子拿回来,罗梓杉的嫁妆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无论怎么做唐夫人与安姨娘两人都不会满意的,遂道:“老祖母说了,嫡庶有别。” 安姨娘一听她拿老夫人来搪塞,脸上顿时不好看,想开骂几句,但又瞄了瞄她那颇大的肚子,怕到时候把她气着了惹出祸来,老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她,遂把这口气生生吞了回去。 曲清幽却不理她,径自由鸾儿扶上骡车,坐好后,才掀纱帘子朝安姨娘道:“安姨娘若没别的事,还是回去陪陪四小姑吧,她在府里的日子也没几天了。”没说出口话的就是别到处生事了。 安姨娘被她这么一说,窝着一肚子火回到自家院子,掀帘子进去见女儿正在试嫁衣,遂道:“你那好二嫂忒偏心了,给你的嫁妆还不到三姑娘出嫁时的一半。” 罗梓杉知道生母说话有些夸张,只瞄了她一眼道:“二嫂不是这样的人,姨娘你可别随意的乱说话。” 安姨娘见女儿站在曲清幽那边说话也不帮她,心里的火是越蹿越高,“胳膊肘往外拐,净帮着外人。” 罗昀挑帘子进来,道:“姨娘,谁胳膊肘往外拐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个要当忠勇候夫人的妹子?还没嫁到候府去呢?就不把姨娘放在眼里。”安姨娘气得乱择话来说。 罗梓杉听这安姨娘说的话,心里顿觉委屈,“我怎么不把姨娘放在眼里了?不就是嫁妆单子的事吗?你从三姐出阁念到现在,况且那张单子二嫂有拿来给我看过,我没觉得哪儿不妥当?” “你听听,我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女儿。”安姨娘抽帕子开始哭泣。 罗梓杉头别向另一边不吭声,也径自拿帕子抹泪水,她这姨娘有时候真犯浑,她若真爱护她,就该少惹点事。 罗昀劝了安姨娘数句,然后朝胞妹不满地道:“你怎么这样和姨娘说话?姨娘也没说错你,你可要记得你是姨娘生的,跟大房那群人不一样。” 罗梓杉抹了抹泪水,把嫁衣褪下来折好,反正她姨娘她兄长都是这性情的人,有理也说不通,还不如什么也不说耳根倒清静。 九月中旬,罗梓杉终于披上嫁衣告别了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定国公府,由她的良人亲自迎接到新的宅邸开展全新的生活。 出阁那天,安姨娘在一堆姨娘当中看着女儿身穿嫁衣给唐夫人三跪九拜,心里就发酸,这本来是她应该享有的,现在却给了那个脸上一丝喜容也没有的女人,那揪结让她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痛,直到女儿哭了出来,她也忍不住在人群里抹泪水。 唐夫人斜斜地瞥了一眼安姨娘,哭什么哭?若不是碍于这安姨娘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早就呵斥出来了。 新婚第二天,罗梓杉就一大早爬起来准备去给婆母请安,汤栉白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亲着,“还早呢,娘没那么早起床的。” 罗梓杉推拒着夫婿道:“请安的事迟了就不好了,昨儿亲友多,婆母没朝我发脾气,但是那不满的神情我还是看到的。” 汤栉白也知道自己的娘不好相处,放开她道:“去吧,若我娘刁难你就让丫头找小厮来给我传话,我下朝后就赶紧回来。” “我知道了。”罗梓杉乖巧地点头。 丫鬟念香把罗梓杉扶下骡车,她刚到郭夫人的门口,突然就有人朝她泼水,弄得她一身湿,念香忙道:“是谁这么大胆?” 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旁边的假山后出来,昂着头道:“是我指使的,你想怎么样?” 罗梓杉一看就知道这小女孩是汤栉白的长女汤媛,开口道:“媛姐儿,下回不要这样做了。” “我下回还做,你待怎的?” 罗梓杉自已也不过是一个年方十五岁的女孩,从来没有与孩子相处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丫头不这么做,哑着嘴巴站在原地。 突然,帘子挥动,丫鬟从里头出来道:“候夫人,太夫人宣您进去呢。” 那汤媛朝她得意的一笑,突然就哭着跑进去,“祖母,祖母,继母欺负我……” 罗梓杉也急忙奔进去,看到郭夫人抱着那汤媛不停地哄劝着,抬头看到她,怒道:“你才嫁进来多少天就拿媛姐儿来折磨?” “没有,婆母,是媛姐儿她让人泼了我一身水……” “住口,她一个小孩子不就泼了你一点水吗?你却骂哭了她?难怪人家说继母都不是个好东西。”郭夫人又骂道。 汤媛缩在祖母的怀里朝罗梓杉吐舌头,我让你百口莫辩。 罗梓杉自是看到汤媛的举动,心里又是又急又气,这小女孩儿怎么这样颠倒是非黑白?“婆母,我疼爱媛姐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她呢?还请婆母明辨是非。”她跪了下来。 郭夫人只是怒瞪她,转头哄着怀里的孙女,任凭罗梓杉跪在那儿不理不睬。 罗梓杉见婆母不理,又不敢起来,只知委屈地跪着。 做为陪嫁丫鬟的念香福了福,道:“太夫人,我们候夫人的身子弱,再加上现在都到晚秋季节了,早晚天气颇凉,夫人刚刚又被泼了水,若候夫人的身子病倒了,吃药是事小,但若是耽误了太夫人抱孙子的计划就事大了。” 郭夫人原本见这丫鬟站出来说话就想要骂几句的,但转而一想这丫鬟也没说错,若这罗梓杉真病倒了不能侍候丈夫,母子失和是事小,怀身孕才是事大啊,遂板着脸道:“起来吧,还不赶紧回去换身衣服?真想要自己得风寒啊,我还指望着你赶紧给我生孙子呢。” 汤媛不依地扭了扭身子,“媛儿不要弟弟妹妹,媛儿不要……”她讨厌这个继母,也讨厌这个继母生的孩子。 郭夫人自是劝了又劝。 念香赶紧扶罗梓杉起身,行了礼后就掀帘子出去了,一出到门外坐上骡车回去自家院子。罗梓杉抓着念香的手感激地道:“好在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过得了这关?” 灵儿也拍着胸脯道:“太夫人好厉害的。” 念香笑道:“候夫人放心,您出阁前,二奶奶就暗地里给您挑了一批人出来让钟嬷嬷训导,我不过是其中之一。”她在那个老太婆的手里没少吃苦头,不过还是能学到东西,只是一想起钟老婆子的那双死鱼眼,心里还会恨得牙痒痒的。 “二嫂没跟我说过这事啊?”罗梓杉惊讶道,心里感动着曲清幽的安排。 “二奶奶那时候说过,出阁前不能让您知道。”念香笑道。 罗梓杉明白了,二嫂还是希望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来保护自己。 三朝回门,自然又要接待一番,不过与罗梓桐那会儿不同,穆老夫人等人只是随意地问了几句,然后很快就散了。 等到只有曲清幽与罗梓杉两人时,罗梓杉拉着二嫂的手一脸感激地道:“二嫂,我没想到你还给我安排了能办事的人。” 曲清幽看着她那已梳了妇人发式的样子,脸上颇有些红晕,看来与汤栉白的感情不错,拍拍她的手道:“这算什么,我能为你做的最多也只能这样。四姑奶奶,你要在汤家站稳脚根还是要靠自己。郭夫人与你那继女可有为难你?” 罗梓杉道:“婆母还好,虽然都板着个脸孔面对我,但是不会故意刁难。但是那个媛姐儿就很不好对付,她总是给我制造麻烦。” “那汤候爷是个什么态度?”曲清幽问道,“他是信你还是信他闺女?” 罗梓杉绽开一抹笑道:“他说是媛姐儿不好,让我多让让她。我也不好在他面前数落他女儿的不是。” “这样做就对了。不过,四姑奶奶,你还是要尽快怀孕,生了孩子什么都好说。”曲清幽道,好在她一早就吩咐了罗梓杉身边的陪嫁丫鬟,一定要背着罗梓杉把那汤媛所做的事情报给汤栉白听,有些事罗梓杉不适合开口,由第三方去做反而能撇清关系。 “二嫂,他那闺女小小年纪,心眼倒多,主意都是一堆一堆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骂不行打不得,二嫂,你教教我。”罗梓杉求助道,那个汤媛真的让她发愁得很。 曲清幽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忠勇候府的嫡姑娘都八岁了,是吧?” 罗梓杉忙点点头,“这小姑娘一天到晚都找我的麻烦,虽然夫君信我,但是我怕日子久了,他会说我对他闺女不好。这后母真是难为。” “确实是,做得好没人赞,做得不好大伙儿立刻有话说。四姑奶奶,要不给汤候爷与郭夫人提个建议,”曲清幽停下来想了想,“就这样说吧,姑娘都八岁了,虽然有族学,但是女孩子也不好去,给请个先生回来启蒙,对了,还要找个绣功了得的绣娘教刺绣功夫。一来表示你对这个嫡继女的重视,让郭夫人对你心生好感;二来也让她忙着学习,没时间找你的麻烦。” 罗梓杉听得猛点头,二嫂这主意不错,只要用这个把汤媛管住,她也就没那闲功夫针对她,顿时笑道:“二嫂,你这主意好,我回去立马就与婆母、夫君提这个事。” 曲清幽拦着她道:“急什么?你一回去就说,依郭夫人与汤候爷的精明,一准就想到是有人给你支招,倒显不出你的诚心来,反而会误解你对他们家的女儿多有不满。” “那该怎么做?”罗梓杉糊涂了,不让一开始就说,“难道要耗上一段时间再说吗?” 曲清幽拍拍她的手笑道:“没错,你总算是明白了,确实是要耗上一段时间再说方为妥,记得我写给你的东西里有一句话,凡事都要不着痕迹地去做,自然会水到渠成,不要太刻意。” 罗梓杉咬着下唇点头道:“二嫂说的在理。” 姑嫂两人正聊着时,安姨娘处派人来请四姑奶奶过去。 罗梓杉知道生母是想与她说话,遂起身让曲清幽见谅。曲清幽理解地道:“安姨娘是你生母,自然担心你会过得不好,你去看看她也是为人子女的本分,起码让她安安心。” 罗梓杉这才赶紧去看望安姨娘。 后来罗梓杉在不经意间提出要给汤媛请个先生与绣娘的事情,郭夫人才头一次笑道:“你不提我倒是疏忽了这事情,整天以为她还小,现在都八岁了,过个五六年也该是议婚事的时候,若是连字也不识女红也不会,岂不是被夫家嫌弃?儿媳妇,看来你对我家媛姐儿还挺上心的。” 罗梓杉自是谦虚地回了几句什么夫君的女儿就是她的女儿等等的话,顿时让郭夫人对她的敌意减少了不少。 不过汤栉白却私下笑道:“是不是你那二嫂给你支的招?” 罗梓杉脸一红,承认不好,不承认又不好,局促着坐在炕上一角卷着自己的巾帕,汤栉白见状怜爱之心一起,一把揽着她,“其实你不用怕我说你不好,杉儿,想当初也是我让你二嫂多教教你,再说,媛儿确实是该有人管教管教了。” 罗梓杉这才放心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承欢。 晚秋之时,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青年来到定国公府,门房一接到他的帖子,急忙打开门放他进去,里面也急忙通报一番。 罗二姑早就接到了长子就要到京来的消息,急忙从内院出来,看到儿子安好,这心才放下。“栋儿,路上辛苦吗?” 殷栋给母亲行礼问安,“娘,还好。咦,怎么不见了兰妹妹呢?”发现她娘身边只跟着殷雅诗与殷雅蓉。 “她出嫁了,嫁给了你星堂哥做二房。别提她了,扫兴。”罗二姑不甚高兴地道,“走,去见见你外祖母。” 曲清幽由鸾儿搀着进到正堂,笑道:“殷表弟来了?表嫂倒是有失远迎。” 殷栋这才看向这个大了肚子的女人,妆容妍丽,笑容和蔼,遂急忙行礼问候道:“这位一定是二表嫂吧?” “这就是你二表哥的妻子。”罗二姑笑着介绍一番。 在去看望穆老夫人的路上,曲清幽看了看这少年,与罗昕的年龄差不多,不过好像为人颇为温和,不似罗二姑与他那嫡妹一般。 穆老夫人见到这外孙自是高兴得很,揽过又是问这又是问那的,祖孙俩聊了半晌,老夫人对这外孙还是颇多赞赏的,不像他那个娘一样,但是个温和识礼的学子。 “听说殷表弟这回秋闱也高中解元,真是恭喜了。”曲清幽一面吩咐下人上茶,一面道。 “幸运而已。”殷栋谦虚地道。 殷雅诗在一旁骄傲地道:“我大哥师承江南的大儒容延廷先生,焉能不高中?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殷雅蓉斜睨了一眼这大堂姐,什么都爱现,深怕别人不知道。 穆老夫人一听这外孙女儿的话眉头就一皱,这种性格的女孩最是要不得,不禁看向女儿罗二姑。 罗二姑忙朝女儿道:“诗儿,就算你大哥师承自大儒,科考也要讲几分运气的。” 曲清幽见这殷雅诗的脸色不大好看,遂打圆场道:“看来明年金榜题名也非难事。” 殷栋自是谦虚地应了几句,罗二姑倒是满面笑容,“承侄儿媳妇贵言了。” 待得罗阙、罗昊等人回府,一听到这殷栋来了,都急忙相见。一番叙旧,嘘寒问暖不在话下。 夜里,曲清幽笑着与丈夫道:“闳宇,我觉得这殷表弟为人倒是不错,比他母亲还有妹子强得多了。” 罗昊给她搓揉着小腿,“他的个性不太好强,不过也不代表别人可以欺负他。听说殷家的老爷子对他可是寄予厚望的,所以才会一力赞成他出仕。” “看来殷家是希望我们定国公府帮上一把的喽?”曲清幽道。 “两家是姻亲,殷家有此打算也在情理之中。”罗昊笑道:“父亲的意思是能帮就帮吧,有我们做后盾,他在仕途上会比较顺利一点的。” 曲清幽笑了笑,这古人怪不得成个婚也要挑三拣四,看来大家都在图谋家族利益。 进入初冬季节,那门帘又换上了厚厚的锦缎做的,曲清幽坐在炕上正给下人安排事务,不过腰部还是有些发酸,颇有些撑不住,随意吩咐了几句就让管事婆子出去了。 罗昊一进来就看到她皱着眉头,忙上前去拉着炕枕给她挨着,“清幽,这管家的事情太繁琐了,你现在的身子太重,不适合过于思量,找个时间我去回禀老祖母,让她暂时代管着。”看了看那实在真的是有些大的肚子,眼里满是忧虑。 “老祖母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都过了这么些日子都未恢复过来,为了老祖母的健康着想,少不得还是我劳累一些吧。”曲清幽道。 罗昊靠坐在她身边,“我让人去把那燕京城里有名的稳婆都请了回来,看到你这大肚子,我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哪有什么好操心的?”曲清幽笑道,“只是大嫂那胎好像也是这些日子生产,看来稳婆也要往她那儿派去一两个,莫出了意外,毕竟也是大哥的遗腹子。” “那是自然。”罗昊的眸光沉了沉,“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也就该要追究她这恶妇的罪行,大哥不能死得这么冤。” 曲清幽一想到罗显那么温文尔雅的男子偏偏娶了这么一个恶妇,心里免不了有几分难过,“只可惜那孩子了。”就算她心里有多怜惜金巧惠腹中的胎儿,但这并不能成为原谅金巧惠的借口。 “那种恶妇哪配养孩子,清幽,你别太好心了。”罗昊拿过鸾儿递过来的牛奶喂妻子喝起来。“只要一想那恶妇不但害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连现在这个也要害,当时就恨不得要她填命。” “威信侯府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金巧惠,现在她怀胎也有八个月了,她娘家的大嫂赵郡主来看过几回,听说今儿个又来了。可见威信侯还是对这女儿寄予厚望。”曲清幽张开口任他又喂进一勺牛奶。 “不用担心,这回她逃脱不了的。”罗昊笑道,“那恶妇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曲清幽看着丈夫的脸色,看来罗家对于如何处置金巧惠已经彼此达成了统一意见,只是不知道此时的金巧惠是否又猜得到自己的命运呢? 唐夫人板着脸坐在一旁看着金巧惠吃补品,目光落在她那凸起来的肚子,这里有显儿的骨血,一想到这里,她就会觉得心里发烫。“你这肚子都八个月了,我也没少让你吃补品,怎么就是看着不显大?” 金巧惠摸了摸肚子,怀孕过了五个月后,唐夫人隔段日子就会来看她,不,正确说是来看望她腹中的胎儿,这对于她是好消息,虽然这婆母每次都板着脸没有一丝宽容,但是只要她生下嫡长孙,那么一切都还有可能。再说她的待遇自此也开始变好起来,补品像流水般地进了肚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少吃东西,可就是不见怎么增大?” “你这胎与昊哥儿媳妇的胎真的是差天共地,她那肚子胀得实在太大了,你的又实在太小了。”唐夫人怪笑了几声,盯着她看的目光不甚友善。 金巧惠一听曲清幽的肚子很大,心里颇为嫉妒,不禁开口道:“婆母看她那像男胎吗?” “我怎么知道?”唐夫人不耐烦地起身道,“依我看倒像是人家怀双胞胎似的,不过荣大夫没说过怀了两个。你可得顾好我孙儿,要不然我绝饶不了你。” “婆母放心。”金巧惠起身相送唐夫人离去,这个孩子现在是她的护身符,她比唐夫人还要宝贝肚子里的孩子。 唐夫人刚跨出关押金巧惠的院子,就遇上了出来散步的罗二姑,姑嫂二人忙互相问候,罗二姑朝那院子看去,“那里关着的就是显哥儿的媳妇?” 唐夫人也回头看了看院子,“不就是那恶妇吗?都是这个女人把我的显儿害死的,若不是她怀了孩子,我一早就把她打死了,哪还会任她在定国公府里住着?”最后的话已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大嫂说的对,这种恶妇按礼来说确实应该处死,要不然大侄儿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歇。这种恶妇在江南肯定要游街示众,被万人唾骂然后才能让她死去。”罗二姑道。 唐夫人道:“那是自然,我现在就等她腹中的那块肉落地,希望是个男孩儿吧,这样我的显儿也有个继后香灯的。” 罗二姑挽着唐夫人两人慢慢踱步前行,“大嫂,说到这儿我倒想起二侄儿媳妇,她那肚子都已经大了起来,你还让她管家这不大好,外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个当婆母的什么事都不管,全都推给儿媳妇。” 唐夫人叹息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让她年纪轻轻就管家吗?当时是我身体不好,不得不托给她。现在她管开了,婆母又支持,我也不好说要收回来。”她心里早就想把这大权收回来,可惜就是没有机会。 “大嫂,我娘前些时候病了一场,现在精神头也不大好,二侄儿媳妇又是快要生的身子,除了你谁也不适合管理国公府,不如我在母亲面前为大嫂美言几句?”罗二姑热心肠地道。 唐夫人一脸欣喜地道:“二姑奶奶此话当真?” 罗二姑笑道:“当然是真的。再说你那儿媳妇确实是不适合再当家,那么大的肚子我看着都觉得有些惊吓,到底是不是怀上了双生子?” 唐夫人皱眉道:“我上回才去看过她,这肚子确实有些大,不过荣大夫诊过脉,我也一再问了,没说怀上了双生子,只说胎儿正常,估计可能要生一个大胖小子。”虽然不喜欢曲清幽,但是对孙子还是颇为期待的。 罗二姑道:“看来二侄儿媳妇生产时要吃一番苦头了,这么大的肚子,胎儿起码个头会很大,大嫂,这很危险的。” “我只盼孩子生得下来就好了,至于她危险不危险我倒是不操心,反正她没了,我再给昊哥儿找另一个也不难。”唐夫人是一点也不担心儿媳妇安危的人,她只怕曲清幽不能把她的孙子平安生下来。 罗二姑听着这大嫂那寒凉的话,心里也为曲清幽不值,这种婆母难怪不讨人喜欢,也难怪她娘对这大嫂颇多微词。 将近十一月份之时,天气已经颇为寒冷,天空飘着细雪,行人出门都要打伞,以挡着那绒绒毛雪打湿衣襟。 金荣达的妻子赵郡主又一次前来定国公府看望那怀孕的小姑,一下骡车,丫鬟赶紧打伞不让雪花飘向她。来福家的对于这赵郡主也算是极为熟悉了,忙迎了上来,“郡主来了。” 赵郡主只是高傲地点点头,走到廊上,才道:“我来看望一下姑奶奶。” 来福家的急忙打帘子让她进去。 一进屋,暖气就扑面而来,金巧惠坐在一旁正做着女红,看样子颇为安祥,肚子比她上次来时大了些,赵郡主让人把补品搁在八仙桌上,“姑奶奶,看你气色红润,似乎最近过得不错。” 金巧惠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大嫂来了,忙起身下炕,手中的活儿扔到了一边,“大嫂,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等好久了。来福家的,你还不快去泡茶?” 来福家的一听这金巧惠还摆什么大奶奶的款,心里一阵怒骂,不过碍于赵郡主是客,急忙出去端茶碗进来,搁下茶碗后,她就站在一旁。 金巧惠道:“来福家的,你先出去。” “老夫人嘱我要‘伺候’好大奶奶。”来福家的不阴不阳地道。 赵郡主见金巧惠一副气怒的样子,用眼神安抚她稍安毋躁,“我与姑奶奶有话要说,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难不成以为我堂堂威信候府的世子夫人会害了贵府的人吗?” 来福家的这才悻悻地福了福出了去。 金巧惠见来福家的出去了,赶紧拉着赵郡主道:“大嫂,我要你问的药你问了吗?” “姑奶奶,你真的要这么做?”赵郡主道。 金巧惠顿时发怒道:“大嫂,若是上次你们办事得力一些,让她在宫中滑胎或是借由牛痘法一事让她死去,那么什么事都不会有?可你们偏偏却让她逃脱了,大嫂整日说自己有多厉害,结果呢?不过是害她滑胎而已这样的小事也办不到?”她忍不住要嘲讽一下这大嫂。 “你厉害,你最行,怎么还落得这么一个田地?”赵郡主馒头脸鄙夷地笑着,“你以为皇宫就是威信候府里的后花园,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为了你这计划,你可知我们威信候府损失了多少个眼线?这个事我还没和你计算,你跟你那大哥都是不争气的东西。况且你有眼线在宫里别人也有,定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 金巧惠顿时语塞,她那次之所以能害了曲清幽滑胎,无非就是她有准备而她无所备,要不然她也不会得手。半晌后,才软下态度道:“大嫂,好了,我们就别互揭短处了。”摸了摸不算大的肚子,然后一脸坚定地看向赵郡主,“大嫂,我一定要先她生产才行,只要我先生下嫡长孙兼长子嫡孙,那么我还有翻盘的机会,现在婆母对我还不错,已经不像前些日子般不是打就是骂了。我不能让曲清幽再次抢走我的机会。” “你先别急。”赵郡主见她态度和软,忙安抚了一句,“你那弟媳妇的肚子真的很大,我来看你之时先去看了她,连我这过来人都要皱眉,看来她怀的孩子个头会比较大,这样难产的可能性非常高。你别忘了安国公府的前世子夫人就是因为胎儿太大生不出死的。不若你别和她争这个时间问题,兴许她生不出来一命呜呼了,你也不用冒险。” “若她平安生下嫡长孙了呢?”金巧惠烦燥地起来摊手道,“我若没有这个名头,将来孩子一落地,我凭什么打动婆母那个蠢货来为我保命?” 赵郡主沉思了一会儿,挥了挥帕子道:“姑奶奶,你确定了?其实你先生也好,只要名份在手了,将来让公爹出面保你母子平安兴许还行,虽然现在这罗昊被封为世子,但是只要你生的是儿子,将来罗昊的儿子要袭爵就不会那么容易的,按礼教而言这爵位还是归于大房。” “对,大嫂,我就是这个意思。”金巧惠上前抓着赵郡主的手道。 赵郡主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想了想后还是放到桌上,“这是催生丸,过些日子,你若觉得状态不错,就把它化水喝了,然后不到两上时辰羊水就会破,而你就会开始生产。本来我想给你找几个稳婆过来帮你催生的,但是碍于你现在的身份尴尬,这一切就靠你自己。” 金巧惠把那催生丸抓在手心里,两眼放着狠光道:“大嫂,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的,一定会比曲清幽早一步生下嫡长孙的。” 十一月的天气不太好,雪花不停地飘,屋子里倒是颇为暖和,香鼎里点着安神的熏香,曲清幽由鸾儿扶着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现在每天她都要这样在屋子里走动一下,外面下雪地滑,罗昊不准她到户外去,怕出了意外。 “二爷回来了吗?”曲清幽问着一旁的银红。 银红笑道:“刚刚培安进来回话,说二爷的马车已经进了府,快到了。” “那就好。”曲清幽掀开帘子出了内室,准备掀帘子到户外看看丈夫可是已经到院门口了吗? “二奶奶,外面天冷,您还是在屋里等一会儿吧。”周嬷嬷赶紧把狐裘氅衣给曲清幽披上。 “不碍事。”曲清幽拉紧身上的氅衣。 “怎么不碍事了?”罗昊进来,脱下大衣递给丫鬟,皱眉地看着妻子站在外厅上,伸手扶着她走回室内,“清幽,你可别到处乱走,我现在担心你这肚子夜里都睡不好。” “我这不就是想去迎迎你嘛?”曲清幽嘟着嘴道。 罗昊责道:“我这么大的人不用你迎,你现在的身子比什么都宝贵。”扶她坐到炕上,把她的鞋子褪下,轻轻揉捏着那肿处,这两腿肿得他看着心疼不已。 曲清幽伸手抚平他的眉头,“穷操心,女人大部分都是能平安生产的。” 罗昊抓着她的手捂在胸口处,自从这里有了她之后,他实在禁不起失去她,没有她的日子他无法想象。 夜里,罗昊又一次梦到曲清幽难产的情景,梦到她朝他伸手,“闳宇,闳宇……”颇为凄惨地叫着他的字,他的手臂不禁紧了紧。 曲清幽被他吓醒了,忙推醒他,“怎么,又做噩梦?”这些天夜里睡到半夜总觉得丈夫揽她揽得很紧,她急忙喊醒他,这才知道他做了噩梦。 罗昊惊醒过来,忙道:“清幽,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快睡吧。”低头在她的额头处吻了吻。 曲清幽这才闭眼睡去。 天亮时分,罗昊与曲清幽刚刚起身,就听到下人在外敲门禀道:“二爷,二奶奶,大奶奶要生了。”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两颗钻钻及两朵花花!感谢cc514送的钻钻及五朵花花! 感谢热爱生活送的钻钻!感谢m54190708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真的很谢谢大家对某梦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产 金巧惠大喜地接过稳婆抱着的孩子,怀胎这么多个月,她又岂会对腹中这块肉没有感情呢?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孩子的前程,她才会催生的,心里默念:“孩子啊,别怪娘啊,娘都是为了我们母子好。” 金巧惠忙低头朝儿子看去,掀开盖着孩子脸面的襁褓,只是一眼,顿时如雷霹般僵在当场,这是什么一个怪物?两眼大睁地看着孩子那突出来的双眼,还有那吓人的小脑袋,怎么看怎么的令人觉得惊吓?她吓得急忙把孩子塞回给站在一旁的稳婆。“老祖母、婆母,这是我的孩子?你们不想让我抱孩子就直说?何必找这么一个怪物来吓人?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她的声音急切的很。 “这哪儿是什么怪物?你可别乱说话?”唐夫人怒道,孩子是难看了一点,但是做为生母,金巧惠不应该这样说自己的孩子。 “那就是你的孩子了,孙儿媳妇,难道我这老太婆还会骗你吗?”穆老夫人道,然后指着周围一众人道:“你去问问她们,那可是不是你的孩子?” 赵郡主没仔细看过孩子,刚进来时也没见定国公府的人调换过孩子,忙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孩子,顿时吓得手中挥着的帕子掉到了地上,倒退三大步,那是什么怪物? 金巧惠忙看向周围的人,上前抓着武安候夫人荆氏,道:“荆夫人,你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孩子?他们不让我看孩子,是不是?” 荆夫人被金巧惠那副样子吓着了,吞了口口水,道:“金大奶奶,你先别急,那个确实就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孙,我们刚刚添盘时都看到了,就是这个孩子。” “不,不,不,你们都在骗我。”金巧惠不敢相信那个怪物是她生的,一定不是她生的,一定不是。她又抓着好几个来问,几个人都点头说是。 威信候见到女儿一副痴颠的样子,喝道;“惠儿,你这是干什么?”本来大好的局面都被女儿这样子弄得现在尴尬万分,那个孩子究竟怎么了?哪来的什么怪物?他忙上前拉着女儿,“惠儿,你这是怎么了?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认?” “爹,她们把我的孩子调包了,你快把我的孩子找回来。”金巧惠拉着父亲的衣袖哀求着。没有了孩子在手,她就没有了一切。 “瞎说什么?”威信候大声呵斥女儿。 罗阙带着罗昊、罗昕走进来,看了看威信候,道:“亲家,莫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给孩子洗三添盘的仪式,多是妇人,你与亲家侄儿在此不大妥当。” “你们罗家薄待了我女儿,我为我女儿找回公道也是人之常情。”威信侯不讲理地道。 金巧惠心里很着急,上前朝罗阙福了福道,“公爹,我的孩子在哪里?请公爹让我抱一抱他吧。”说完,还抹起了泪水来。 罗阙指了指稳婆怀里的孩子,“那不就是泽哥儿吗?” “不是,不是,那是个怪物。”金巧惠大叫道,这样一个孩子让她怎么认?后退了几步,突然看到了曲清幽坐在一旁,她忙冲过去。 罗昊看到她的举动,怕她会伤害到妻子,忙上前把妻子挡在身后,冷冰冰地道:“你想干什么?还要害我娘子再滑一次胎吗?” 金巧惠摇头,想绕过罗昊抓着曲清幽,但是罗昊偏挡着她不让她靠近,她无奈地道:“二弟妹,我虽然跟你不对盘,但我知道你的心眼不坏,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 曲清幽看着金巧惠那从所未有的哀求声,伸手拉了拉丈夫的衣服,示意他让开一下。罗昊道:“娘子,这个女人就是没安好心的。” 曲清幽仍是把丈夫拉到一旁,看着金巧惠一脸的急色,“大嫂,不管你信不信?那就是你的孩子,母子心连心,难道你连自己的孩子也认不出来吗?” 金巧惠的一张小巧的脸蛋刷的一下就变白了,脚步颇有些踉跄,那个怪物真的是她的孩子?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这回事? 周围的贵妇们都开始窃窃私语着,罗家这回生的孩子真的就像金巧惠口中的“怪物”,亏这定国公夫人还搞了这么个声势浩大的洗三宴,明儿个一准传遍燕京城。 唐夫人看着这金巧惠不认孩子而致国公府丢尽了脸面,抿紧唇站在一旁,罗阙立刻不满地瞪视她,真不该把管家权又交回给这蠢妇,弄到现在像什么样子?定国公府的嫡长孙长成这样还不被人嘲笑死? 穆老夫人拄着拐仗站起来,走近金巧惠道:“这个孩子为什么会是这样?你比谁都清楚吧?自己做过了什么好事都不记得了?要不要我这老太婆给你数一数?” 金巧惠不敢面对穆老夫人的神色,倒退了几步。 穆老夫人转头朝稳婆道:“把泽哥儿抱去给他外公瞧瞧。” 稳婆急忙把孩子抱去给威信候过过目,威信候一看这孩子的长相,吓了一跳,脸立刻转向一边。 金荣达瞄了一眼,惊叫道:“天哪,这是从哪儿来的怪物?”怪不得他那泼辣的妻子一声不吭,这么一个怪物看着就像养不大的,这对威信候府而言有何用?看来之前都是白浪费感情。 穆老夫人大声道:“我这曾孙子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拜这恶妇所赐,还有我那可怜的嫡长孙都是被这恶妇所害死的。” 穆老夫人是什么人?一言九鼎之人,众人听了这老夫人的话,心里顿时就信了个八九成,天哪,怪不得会生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果然是天遣。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害死了夫君?还生了这个孩子?”金巧惠壮着胆子道。 威信候还正要为女儿说几句,但是看到罗阙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看他手里的东西,他惊讶地看着罗阙手里的东西,顿时就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这把柄在他手中? 罗阙见这亲家见着了,很快就收回去了,小声道:“亲家,若你还要干涉我定国公府处置这恶妇,我也不在意让世人知道你在宫里意图杀害我的儿媳妇,这个信物可不是我能随意仿造出来的。” 威信候见此状,不吭声地坐回椅子里,朝自家儿媳妇瞪视一眼,办事不力,上回狱中刺杀曲清幽时居然还留有把柄在别人手里。 穆老夫人嘴角微微一笑,“你不是不信这个孩子是你的吗?那么就准备滴血验亲,如何?” 金巧惠没想到穆老夫人居然来这一招,低头想了想,这样也好,那个怪物一定不是她的孩子,定国公府不知道把她的孩子藏到哪儿去了? 穆老夫人一声令下,下人即小心地端着一小钵清水进来,她抓着稳婆怀里抱着的曾孙子的小手,拿起银针刺了进去,顿时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到清水里。 因为疼痛,罗泽顿时就微微哭出声,唐夫人看到婆母这么狠心地就扎伤孩子的小手,颇为心疼地赶紧上前去抓着孩子的小手包扎起来,不管这个孩子有多难看,在她来说,那就是她的显儿生命的延续。 穆老夫人看向金巧惠,“你不是怀疑他不是你的孩子吗?那么还不快点滴血?” 金巧惠上前抓起托盘的另一枚银针,看了看那个长相怪异的孩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不,不,这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一定长得像夫君,像他一样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她右手一使力,左手立刻就涌出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进水钵里。她两眼紧盯着水钵里的两滴液体慢慢地相融在一起,心里直往下沉,不禁又看向那个丑孩子,这真的是她的孩子? 穆老夫人颇为苍凉地道:“你终于相信了吧,这就是你的报应,你害了我的孙子,又害了我的两个曾孙子,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金巧惠茫然地看着穆老夫人,她还没从这孩子的打击中回复过来。 “就是让你这恶妇进了我罗家的大门。”穆老夫人突然怒道,“若不是你用药怀上了这孩子,还会有这结果吗?到现在你仍不知悔改。” 金巧惠很想反驳,可是一看到稳婆怀里的孩子,心口就像被针刺般刺得生疼生疼,她的手不禁揪紧了胸口。 “我也不怕我定国公府的丑事传出去,你这恶妇的事情若还替你遮掩,我就真的对不起罗家的列祖列宗。我们祖上从古至今何曾生过一个这样的孩子?”穆老夫人的拐仗往地上狠狠敲了几下。 这话语掷地有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都停了下来,那些贵妇们原本对于定国公府还是多有嘲笑的,毕竟生下了这么一个怪孩子,但是现在看到老夫人痛心疾首的样子,心里又隐隐生出佩服之意,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把这家丑扬了出来,看来这金巧惠真的是如传闻般的恶毒,怪不得老天要惩罚她,把罪孽报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威信候的脸色相当地难看,看来威信候府的脸面是丢尽了,将来金家的女儿再议婚事,不知道还有哪家的男子愿娶? 曲清幽看着那大气凛然的穆老夫人,虽然一直知道她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没曾想却是这般令人敬佩的厉害之人。她小声地与丈夫说:“闳宇,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那点小聪慧在老祖母面前不值得一提啊。” “老祖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比你厉害一点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罗昊在她身旁笑道,他也没见过老祖母有如此气势的一面。 穆老夫人又接着道:“今天我罗家要处理这恶妇,让我的嫡长孙在天之灵得以安歇。大家本来是来参加洗三宴的,可看这样子宴席是办不下去了,我这老太婆在此向各位致谦,让各位白跑一趟,都是我定国公府的不是。” “穆老夫人,别这么说,这恶妇真的是留不得。”徐姨母第一个带头道。 有了带头人,众人纷纷上前安慰穆老夫人,然后众人才纷纷散去,心里免不了唏嘘。 粟夫人上前道:“穆老夫人,听你话里的意思,上回我女儿滑胎也是这恶妇所为喽?” 穆老夫人歉意道:“上回我这老太婆没有据实以告,倒是对不住亲家侄儿媳妇,若我上回就处置她,也不会导致我那长孙的辞世,一切还是我这老太婆的错,姑息纵容了这么一个恶妇。” 粟夫人顿时狠声地道:“那老夫人这次一定要严惩这恶妇为我那没来得及出世的外孙出口气。” “那是自然。”穆老夫人道。 曲清幽上前与粟夫人说了几句,粟夫人方才气消了一些,叮嘱了她几句小心身体之类的话,方才告辞回去。 罗阙朝威信候道:“亲家,我们罗家要开宗祠处理这恶妇,你打算要留下来观看吗?” 威信候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女儿,站起来拱手道:“定国公府要如何处理自家的儿媳妇是定国公府的事情,与我威信候府不相干。”这事闹到现在,他也不能再维护巧惠了,“巧惠,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金家的女儿,我金家没有你这种恶毒心肠的女儿。” 金巧惠看着父亲就这样走出去,忙上前拉着父亲的手臂,“爹,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的。” 威信候袖子一挥,金巧惠立刻跌坐在地。 金荣达夫妇也跟在后面离开,赵郡主经过金巧惠身边之时,蹲下来小声地道:“姑奶奶,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用催产药时,我就劝过你来着,但想着应该伤害不是很大。不过万万没想到,怀上这孩子也是用药的,姑奶奶,你怎可以愚蠢到这地步?药物对胎儿的伤害之大是你无法想象的。这恶果是你自己种下的。” 金巧惠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众叛亲离,看着大嫂那似惋惜她的话,她也没有反应了。 “她早该有这么一天了,看来恶有恶报,只是时辰未到。”罗梓桐冷道,“只可惜给我们定国公府生下这么一个东西,真是祖上蒙羞。二嫂,那孩子你别去看了,免得影响了你腹中的孩子。” 曲清幽点点头,“不过我一定要看看这恶妇的下场,毕竟她害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 罗氏宗祠,非年非节的,就这样把几扇大门打开,原本来庆贺洗三礼的罗氏宗亲,全部都聚集在这里,就为了判罚这罗氏家族从所未有的恶毒媳妇。 穆老夫人亲自燃香给祖宗上香,跪拜之后,她方才转过身去,看着一众亲戚,道:“把那恶妇押上来。”然后又看向大肚子的曲清幽,“二孙儿媳妇,你肚子大,还是坐下来吧,相信祖宗不会怪罪的。” 罗昊扶着妻子坐下,“累不累?” “不累。”曲清幽朝丈夫一笑,然后冷眼看着金巧惠被人押了进来,那一副颓然的样子哪有昔日算计时的神彩。 唐夫人听着周围人对这新生孙子的议论,心里颇为不舒服,不就是难看一点嘛,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婆母也是的,处置这恶妇也要闹得这么大声势?家丑不外扬,现在这样只怕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金巧惠听着头顶之人给她的一条又一条的罪名,原本她以为自己还会跳起来反对的,可是看到唐夫人身后稳婆抱着的孩子,她的泪水就这样流了出来,曲清幽说得对,母子心连心,这个就是她的孩子,由不得她不承认。况且一切都完了,再挣扎又能如何?“你们要怎么处置我就快点吧。”她不想再听那一条条的罪名了。 穆老夫人一听她这不知悔改的话,冷笑道:“看来和恶妇说话就是无法沟通的。得了,我也不想和你废话,送她上路吧。” 金巧惠看着那行刑的人拿着三尺白绫走近她,她竟然只是笑了笑,这一生她做尽了坏事,无非就是要出人头地而已,她不甘于人下有何错呢? 白绫袭上了她的脖子,她看到周围观看的人对她那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他们有什么资格深恶痛绝?在场真正为罗显伤心的人只有唐夫人。趁着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她再度看向那个孩子,泪水又涌了出来,她惟一对不起的就是他,若不是她一意孤行,他会是一个像丈夫一样的美男子,而不是这样一副人见人怕的样子。 “惠儿,我是你娘啊。”那年她七岁,那个女人抓着她的双臂一脸兴奋地道。 “你是谁?你才不是我娘,我娘是堂堂的候夫人。”她推着那个女人,狠声道,然后朝周围看了看,好在没有被人发现。她转身急忙逃走,那个女人只是父亲宠幸过一夜的人而已,不过是个佣人。 “惠儿……”那个女人又叫她。 后来,对了,后来她怂恿母亲把那个女人赶出了威信候府,还记得那天她躲在一旁偷偷看着那个女人像条狗一样被赶了出去。她还花钱让严嬷嬷出去找人让那个女人没活路,最后听严嬷嬷说那个女人在大冬天里因讨不到东西吃被冻死在了路边,那时候她才觉得安心,不会再有人跳出来说是她娘,不会再有证据说她只不过是个连庶女也不如的人,她以为幸福可期。 大红嫁衣嫁到定国公府里来,当那个温雅如玉的男子掀开她的盖头时,她娇羞地一低头,从此以后她就会是这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未来定国公的生母,她以为幸福可期。 当她种种阴谋败露之时,怀着孩子之时,她仍然以为幸福可期。 原来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孩子啊,请你原谅一个这样的娘。幸福原来就如手中的沙子般,越想握住越什么也握不住。 一滴惭悔的泪划下脸庞,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脸色通红,舌头忍不住伸了出来,双眼慢慢地合了起来,身子渐渐瘫软到了地上。 罗昊挡住了曲清幽的目光,不让她看见这恶妇那恐怖的死状。曲清幽的手紧紧地扶在椅子的把手处。虽然这恶妇是死有余辜,但是在古代宗法社会之下,她却是要被用私刑绞死在祠堂之上。 穆老夫人看到金巧惠已经断气了,这才扬起鹰眸道:“这个恶妇不配进罗家的祖坟,把她用草席裹了扔到城南的乱葬岗上。” 后来燕京城的传闻里却是金巧惠羞愧难当,上吊自尽,没人提到罗家在祠堂处置金巧惠的细节。众人听闻这恶妇终于死了,都拍手称快,更有甚者说最好是游街示众,让大家唾骂一番再死更好。 罗昊扶着曲清幽回到了爱莲院,看着她那异常沉默的脸,“怎么了?被那恶妇的死状吓到了?” “不是。”曲清幽笑笑道,那种恶妇不值得她同情,“这个事情还是老祖母处理得妥当,若是不把这金巧惠的事情公布出来,依婆母那样大搞,全燕京城都会笑话我们府里生下这么一个孩子,现在就不会有人再笑话,只会道大伯命不好,娶了一个恶妇而已。” “要不然别人也会以为我们的孩子也会是那个样子就惨了。”罗昊打趣道。 曲清幽拍打了一下丈夫,佯怒道:“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孩子?”看他求饶,方才做罢,“我听说有人下注赌我们孩子的个数?可有此事?” “娘子说得对,的确不能把我们的孩子与那恶妇的孩子相提并论,我始终无法把那个孩子与大哥相连起来。无聊之事,提那些个来干嘛?”罗昊笑道,“都怪那些个稳婆把你肚子很大的事情说了出去,要不然也不会弄得大家都知道你有个很大的肚子。”他低头摸了摸妻子的肚子,“清幽,若这里怀了双生子还好一点,若不是,那孩子无疑个头很大,你会难产的。我已经让人把沈老头找回来,希望你难产之时他能派上用场。” 曲清幽知道丈夫一定私下里已经问过稳婆及荣大夫了,要不然他不会急着把那推广牛痘法的沈太医找回来,“嗯,这样也好,听说老祖母让皇后姑姑赐下了一些宫廷秘药,就怕我生产时有危险。”每个人现在都操心她的肚子,其实她自己也是操心的,她没有刻意地进补,但是这肚子还是太大了,不过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 罗昊不希望再提这些个事让她心生不安,这样不利于生产,转开话题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你说现在燕京城的治安很严密,都在搜寻那个大金国的间谍?他真的从天牢里逃了出来?”曲清幽瞠目道。 罗昊看着手中的公文,随意道:“嗯,他逃了出来,天牢那么严密,他尚能出得来,只能说有人帮他。”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妻子,“若不是大夏有人暗中助他,就是大金国派人潜入大厦境内救走他?” “闳宇,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高些,看来这大金国对于大夏是虎视眈眈啊。现在又是冬季,边境一带一定不得安宁,毕竟对于游牧民族而言,冬天是水草不继的时候,正是要抢夺资源以期过冬之用。” “没错,粟候爷已经几次向朝廷汇报了边境几次战役的损失,虽然已经极力派人去看守,但是不敌那些马上民族来去如风。”罗昊皱眉道,这个大金国不好对付,现在手也伸进了大夏的境内。 “我担心外公的安宁多些,毕竟他年事已高,若不是舅舅有脚疾,本来早就该让他袭爵才对。”曲清幽道。 “粟候爷也是个惯于征战沙场之人,不会那么轻易就出事的。”罗昊笑道。“倒是燕京城这个间谍会有些麻烦,不过现在都是皇帝的麻烦,他已经派了燕京府尹与许捕头共同把这个人找出来。” 曲清幽听了丈夫的话,想了想后,凑近丈夫耳语了几句,“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罗昊伸手揽紧她,沉下眸子低头不语,半晌后,方才道:“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不宜现在插手,让他与帝王去周旋。” 出席完了定国公府嫡长孙的洗三宴,武安候夫人荆氏与徐姨母共乘一辆马车,徐姨母陪着笑脸道:“亲家母,我这不就是去把儿媳妇接回家嘛?你呀,就别气了,我已经说了那个逆子好几遍了。” “女婿对待我儿那么冷淡,这哪像一对夫妻啊?我听我儿说他还抱着前妻的灵牌怀念一番,我儿气不过,把那灵牌给掼到了地上,女婿就大发脾气打了我女儿一巴掌,亲家母,这个事你打算怎么完?你说赶在热孝内成亲,也好趁着那几天功夫赶紧怀上一个,结果呢,两人愣是没有圆房,现在还怀个什么怀?”荆夫人怒道。 “这个倒是我那逆子的不对,不该打儿媳妇的耳光。提起那个已死的扫帚星,我的气也是不打一处来。我那个逆子确实是不争气的东西,但是现在要圆房倒也可行,不过却不能怀上孩子,我比你还要着急儿媳妇的肚子,原本想着不用拖满这三年的,现在看来不得不拖到三年后再要孩子了。”徐姨母为此愁白了不少头发。 荆夫人看到这亲家这样一说,心里倒好受一点,女儿发脾气跑回家已经有段日子,再住下去就会让人笑话了,现在家里的妯娌与妾侍等已经在背后议论纷纷,“女婿呢?他怎么不亲自来?” “前些时候感染了风寒,所以在家养病呢。要不然一早就来接儿媳妇回家了。”徐姨母撒着谎话。“这不赶紧把儿媳妇接回家去,也期望有个人照顾我那逆子。” 荆夫人就算心里有气,也不再吭声了。 马车抵达了武安候府,荆夫人下了马车,让徐姨母在正堂等着,自己到内院把女儿领出来。徐姨母笑着在正堂用茶。 木灵与一群姐妹们聊着天,有人笑话说:“听说五姐姐与一只公鸡拜堂呢。五姐姐,是不是真的?” 木灵脸色一变,把茶碗往炕桌上一摔,“没的事,别总提这些个扫兴的事。” 众姐妹都被她的脾气吓着了,这个五姐平日里也是个很会装的主,怎么今儿个却不装了? 木灵不耐烦再应酬这些个胡言乱语的姐妹们,站起来把她们一一推出去,然后坐在炕上拿着那团扇扇起风来,一想起徐子征抱着那裴宣云牌位的样子,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荆夫人进来时正好见着女儿坐在炕上摇扇子,上前一把抢了下来,“你婆母亲自来接你回去了,待会儿让丫鬟收拾一下东西,你就跟着回去吧。” “我不,娘,他打我,现在又让那个婆母来接我?他人呢?都过了十来天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现在都成了别人的笑柄了。” “听说他病了,你若不再借这个台阶下去,跟你婆母回家,再住在娘家就不像话了。”荆夫人开导女儿说。 “病了?鬼才相信,娘,我记得当年大姐还活着时,就抱怨过那忠勇候挂念一个叫什么卿儿的丫头,大姐就是这样郁郁寡欢而死的。你倒好,轮到我了,也给我找了个心里有别人的丈夫?”木灵道。 “一提起你大姐,我就想到了那可怜的媛姐儿,忠勇候续了弦,也不知道那继母可有虐待我们媛姐儿?”荆夫人叹道。本来她是想把这小女儿嫁到汤家去的,只是无奈两人属相不符,要不然同样是做填房,还不如到汤家去,起码自己的外孙女不会被人虐待。 “娘说得倒是,过些日子我去会会这新任的忠勇候夫人,不能让她虐待了大姐的女儿。”木灵道。 “好了,不提这些事,赶紧收拾东西随你婆母回去吧。”荆夫人起身命丫鬟收拾一番。 “娘?”木灵不高兴地道。 荆夫人板起脸来训了女儿一顿,然后赶紧把女儿拖至正堂,让徐姨母带回家去。 木灵噘着嘴坐上了马车,脸撇向一边看着纱窗外,她不喜欢这个婆母,虽然她待她不错,就因为拜堂之时她居然拿只公鸡来代替新郎,这件事她是想起一次就恼火一次,连带的看这婆母也不顺眼。 徐姨母心里也窝火,以前的裴宣云任她搓圆捏扁,现在这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得,说多了就要发脾气,早知道她是这种脾性的人,她就不会帮儿子求娶她了。 快到十二月份之时,燕京城的气氛颇有些紧张,任秀和与许捕头两人都在追查那逃出牢里的黑须大汉,最后所有线索都指明了他藏在宁国公府里。 此刻,宁国公府的正堂,宁国公板着一张脸道:“任大人,许捕头,你们这么晚了还来老夫这府邸有何指教?” 任秀和起身拱手道:“国公大人,我们正在追捕一名逃犯,有人见他躲到了宁国公府里了,我们才会上门请国公大人合作,让我们把这逃犯抓捕归案。” 宁国公把茶碗往桌上大力一放,茶碗一倾斜,茶水流满桌面,沿着桌角流向地面,“放肆,我这里是敕造宁国公府,百年公卿世家,岂容你们说搜就搜?就算是圣上,也不能这样对待功臣之后。” “国公大人,此言差矣,现在不是说要抓捕逃犯吗?并不是要搜宁国公府,只是希望把逃犯抓出来,免得伤及了贵府里的女眷,这就不好了。”许捕头笑道。 “哼!你们意图大喇喇地进来就说要搜逃犯?有何证据?”唐定丰出声道。 “我们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他钻进了宁国公府里,这事千真万确。”任秀和道,“若国公大人不合作,下官惟有把此事禀告圣上,由圣上裁决。只不过到时候可能宁国公府就要加上一条窝藏逃犯的罪名了。” “任秀和,你是在威胁老夫吗?”宁国公站起来道:“老夫可不是吓大的,我堂堂国公府岂会窝藏逃犯?” “既然没有,请让我们的人进去把逃犯搜寻出来,大家也好安心。”任秀和道。 夜里雪下得颇大,对于前堂的争执徐繁并不知情,只因那青儿的事情,她主张把那对龙凤胎都放出府去,唐定康不允,为此她与唐定康又再起争执,一怒之下,挑帘子出来,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宁国公府里随意地走着。她真的很想摆脱掉这个夫家,摆脱掉那个丈夫。 不知不觉地踱到了一处颇隐密的所在,靠在窗下的她听到屋里面有说话声传来,“你先暂时在这里,待外头风声一过再离开。” 徐繁心一惊,府里混入了外人进来?她吓得忙想转身离去喊人来收拾这两个躲进宁国公府里的人。 “谁?”外头躲在暗处的人急忙喝了一声,里头的人也冲了出来。 徐繁急忙沿着走廊往外面跑,后面的三人追着她,隐隐地听到有人道:“把这个女的抓住,要不然她把我们的行踪泄露出去,一切都完了。” 徐繁借着熟地地形逃跑着,沿路却是一个仆人也没见着,宁国公府里何时安静成这样?这三个人是怎么窜进国公府的?心里越想越怕,越怕越急,眼看那三个人就要追上她了。 她忙绕着回廊,看到远处有火把,急忙冲过去,大喊:“快来人啊,府里有贼,来人啊——” 很快那些火把就向她靠拢,唐定丰一看是这个弟媳妇,忙道:“三弟妹,你怎么在这儿?” 徐繁赶紧道:“府里有贼,我不小心撞见了他们,他们要追着我索命。”她忙用手指着身后。 任秀和一看是这徐夫人,忙道:“徐夫人,那个贼在哪里?” 唐定丰定晴一看,后面哪有什么人在追这三弟妹?“三弟妹可别瞎嚷嚷,我可没见到什么人?府里的守卫森严,何来的贼?任大人,你看也看完了,该回去了吧。” 任秀和指着徐繁冲来的路径道:“那儿还没去看过呢。” 唐定丰道:“那儿是我们府里宗祠所在,平日里也不会让人进去,就算任大人是燕京府尹,也不能到唐氏宗祠去打扰。” 任秀和却不理这唐定丰,而是看向徐繁,“徐夫人,那儿可是你唐氏宗祠所在?” 徐繁想了想后,发现那三个人的地方颇为隐密,但确实是宗祠所在,于是点头道:“没错,前面就是唐氏宗祠。”就在唐定丰准备呵斥这任秀和不把宁国公府看在眼里之时,她又道:“可是我发现的那三个贼却是在宗祠附近,任大人你们还是快点去把那贼都找出来,要不然府里没有一个人会安宁的。” “三弟妹,你总说贼啊贼的,我怎么一个也瞧不到?”唐定丰道。 徐繁看了一眼这个庶出的大伯,冷笑道:“难道你怀疑我这个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在说谎?为了府里的安全着想,那些贼容不得,还是说放那些贼进来的就是大伯你喽?” “三弟妹,你可别乱说话。”唐定丰喝道。 “任大人,还请你快点去把那贼都搜出来,抓到牢里去,大家都会安心许多。”徐繁不理这唐定丰,看着任秀和道。 任秀和点点头,抬手招人就直接往那儿搜查,唐定丰急忙跟上去。徐繁也不含糊,自己也忙跟上去,若是这几个小贼抓不到,府里只怕要出事。 宁国公府里深夜之时颇为热闹,这定国公府里也不遑多让。金巧惠所出的那个罗泽在半夜之时突然呼吸急促,唐夫人急忙叫大夫来看诊,把府里众人都吵醒了。 穆老夫人再不喜欢这个曾孙子,也不得不披上厚厚的氅衣前来看望,一进门儿子儿媳都在,道:“这个孩子又怎么了?” 唐夫人不停地抹泪道:“婆母,泽哥儿可能不好了,我可怜的显儿,可怜的泽哥儿……” “好了,别哭了。”罗阙不耐烦地喝了一声,“现在大夫不是在看诊吗?” “对,赶紧让沈太医来看诊才对,他医术高明。”唐夫人突然想到这点,双眼放光,急忙派人去通知二儿子去请人来。 罗昊正与曲清幽躺在床上睡觉,外面就传来了拍门声,曲清幽揉了揉眼睛道:“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罗昊披衣起来,“你躺着别起来,我去看看。” 打开房门,周嬷嬷道:“二爷,国公夫人让您去把沈太医请来给泽哥儿看病?” “他怎么了?” “听说不大好。” 罗昊点点头,回房穿上衣服,曲清幽艰难地起身,“是不是泽哥儿快不行了?” “嗯,母亲现在急得团团转。”罗昊穿好衣物,低头在她额上一吻,“你别去看了,那孩子可能像你说的命不长。不过既然他已经来到世上,我们就要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知道了,你早点把沈太医请回来才是正经。”曲清幽又躺回床上,心里却对罗泽这孩子不抱多大的希望,无脑儿都是活不长之人,就算这次勉强挨过去了,也未必挨得过下一次。 罗昊见妻子的临产期近了,披上大氅出门之际,朝周嬷嬷与值夜的鸾儿道:“你们进去守着二奶奶,若她有生产的迹象就赶紧叫住在厢房的稳婆们来接生,然后通知府里的人。” 周嬷嬷与鸾儿都点头。自从曲清幽快到了生产的时候,周嬷嬷每晚都睡在耳房里,就怕二奶奶半夜做动,二爷又是大男人哪懂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只是她不好劝二爷晚上到书房睡去,让她与丫鬟守着二奶奶,这样更好一些。 外面雪下得颇大,罗昊急忙骑上培烟拉好的马前往沈太医的药园子里去,现在这府里也没刻安宁的时候,只是出来这么一点时辰,他就挂念府里的妻子,总觉得今晚还会再出什么事?心里急得不行。 沈太医半夜被人吵醒,心里颇不舒爽,看着冲进来的罗昊道:“臭小子,你不知道老人家的睡眠很重要吗?我难得睡着,又被你吵醒了。” 罗昊抓着放在屏风上的外衣朝沈太医扔去,“沈老头,别那么多费话,快点穿衣服,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沈太医听他说得那么急,忙穿上外衣,“是不是丫头快生了?她那肚子十有八九都要难产。” “不是,是我大哥的那个遗腹子。” 沈太医一听是这孩子顿时就愣了一下,穿衣服也不那么快了,“那个孩子不是个寿命长的,你大嫂那个女人真的是恶妇,居然用药怀孩子,所以才会生下这么一个有缺陷的孩子。” “你可别对我母亲直说,她接受不了的。”罗昊想到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嫌弃这孩子长得难看,但母亲仍是爱护有佳。 “这个我自然明白。”沈太医道,“只是那孩子的死亡是迟早的事情。” “能拖一天就一天吧。” 宁国公府里,徐繁被抓为人质,感觉着那抵着她喉咙的刀,她惊得不敢动,真没想宗祠里真的藏有人。原本她带了任秀和到了那个屋子里查看,没有多大的收获。 任秀和就说要进唐氏宗祠搜查,唐定丰不允,因而起了争执,徐繁却为了府里的安宁,一力主张打开宗祠把贼人都搜出来。最后以世子夫人的身份强行让人把宗祠打开,没想到,宗祠的门刚一打开,就有人冲出来用刀抵着她,押她为人质。 那个人拖着徐繁一步一步地往后走,“你们都让开,要不然我就杀死这个女人。”说话之人正是那黑须大汉,他躲在宁国公府里本以为安全得很,谁知几人的说话声被这女人发现了,想要追杀她却慢了一步,他因而折返躲进了唐氏宗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追捕,又是这个女人破坏了他的好事。 任秀和怕他伤害了徐繁,忙命那搭着弓箭的手下把箭放下,“你快把徐夫人给放了,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才不信你们这些大夏国的虚伪人所言,我若放了这臭女人,你就可以让人射杀老子。”黑须大汉道。 徐繁被刀抵着,不敢乱说话来刺激这黑须大汉,只能被动地任他拖着走。 任秀和的一张俊脸沉了下来,手指不经意地往下挥了挥,“我说放你走就放你走,一言九鼎,不过前提是你不能伤害了徐夫人,若你伤害了她,那我可不会放过你的。”声音越往后就越冷然。 黑须大汉不信这任秀和说的话,那把刀已经开始有些陷入了徐繁的颈项中,鲜血慢慢流出来,浸上了徐繁所穿的白狐裘衣。 徐繁感觉不到疼痛,两眼定定地看着不远处任秀和的脸,在火把的映衬下倒是份外的俊美,嘴角凄苦一笑,这样死去也好,只是对不起生她的爹娘。 雪夜下,徐繁被拖着走,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雪痕。 就在徐繁绝望之际,身后的黑须大汉好像被什么东西袭击了一下,突然远处的任秀和搭弓一箭射了过去,瞬间,黑须大汉的额头中箭,倒在地上,而徐繁也被他顺势一拉倒在雪地上。 任秀和焦急地上前,伸手把徐繁扶起来,“徐夫人,你没事吧?” 徐繁摇摇头,任秀和见她的脖子在流血,忙拿起帕子想给她包扎起来,徐繁的手也捂上自己的伤口处,结果任秀和的手按在了徐繁的手上,两人都是一震。 任秀和看着眼前这个颇具男儿英气的女子,第一次相遇时是在普陀庵,只觉得这个女子身上颇有些巾帼之气,第二次再遇他看到她眉宇间的哀愁,尤其是前段时间最后一次见着她发愣地看着那街边卖茶水的夫妇,那眼里有着羡慕,有着渴望,没错,是渴望。但当她又看到他时,眸子又回复了往日的样子,不让人窥视到她的内心世界。 “任大人,你还不放开我娘子。”唐定康急忙赶到。 徐繁急忙缩回自己的手,拿出自己的帕子捂着伤口,“夫君,任大人见我伤口在流血,想借一块巾帕给我捂住血水而已,谢过任大人了,只是我身上就带有巾帕,不用劳烦任大人。” 唐定康对徐繁是没感情,但是不代表他会任由自己的妻子被人轻薄,抓过徐繁,看到她的脖颈处确实有血水流出,这才相信了妻子所言,转头对任秀和道:“任大人,既然贼也抓到了,你该出我宁国公府了吧。” 任秀和收回那条沾了她血迹的帕子,拱手道:“唐世子放心,既然逃犯已经抓到了,自当收令回衙。”说完,吩咐下人把人抬回去。 徐繁看着他就那样远远地离去,自嘲地一笑,任由唐定康粗鲁地拉她回房,她忍不住朝他离去的方向看去,却只见到火把中的背影,默然地回头。 就在徐繁一回头之际,任秀和却是转头看向她,见到只是一个秀美的背影,突然嘴角含着一抹苦笑。许捕头看着任秀和的样子,道:“任大人,你这次不该一箭射死这大金国的间谍。” “只是一时错手而已。”任秀和淡漠地道,他本意也是要抓活人的,谁知道却一时心急,为了救徐繁,抓起了弓箭就这样射了过去。 许捕头朝任秀和道:“任大人有大好前程,莫为了一个已婚妇人,误了大事。” 任秀和笑道:“许捕头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然后笑笑地往前走,不再搭理这个许捕头,自持得到定阳公主的信任,就想要管到他的头上来,未免过宽了。 罗昊带着沈太医急忙赶回府里去,一进府,却见府里灯火通明,即知必是有事,拦着一个下人道:“是不是大爷的孩子出了事?” 那个下人急忙道:“二爷,不是,是二奶奶,她要生了。” 罗昊与沈太医对视一眼,急忙对那下人道:“你把沈太医带到国公夫人的院子去。” “沈老头,我要先去看看我娘子的状况,待会这个人会带你到我母亲的院子去的。”罗昊拱拱手,不待沈太医回话,就骑上马赶往爱莲院。 沈太医摇摇头,这臭小子一碰上他的娘子就变得浮躁起来。 爱莲院里,上上下下忙得要命,下人进进出出的,一见罗昊冲进来,忙避开到一旁行礼,罗昊顾不上他们,急忙进内室,想到卧室里去看一下妻子的状况如何,半路上却被等在暖阁里的父亲与老祖母拦下。“父亲,我要去看一下清幽。” 穆老夫人拄着拐仗道:“女人家生孩子,你又帮不上忙,进去也只有添乱的份。” 罗昊见状,惟有瘫坐在一旁,问着老祖母道:“清幽什么时候做动的?” 罗阙扶着穆老夫人坐到炕上,道:“我与你老祖母原本都在看着泽哥儿,后来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二儿媳妇要生了,就急忙赶了过来。都有一个多时辰了。” 穆老夫人看了眼孙子那伸长脖子往里面瞄的样子,道:“别看了,你媳妇要生产还早着呢,做动才一个多时辰,天亮时能生下来都算早的了。” 里头隐隐传出了曲清幽的痛哼声,罗昊听得心头一跳一跳的,这不会出什么状况吧?手中的拳头紧握。 穆老夫人安抚道:“孙儿,孙儿媳妇会没事的,女人生孩子痛哼个几声那是寻常事。” “嗯。”罗昊拼命忍住进卧室的冲动,克制着自己的神经,然后才道:“泽哥儿没事吧?” “还死不了。”穆老夫人道。 罗昊出发去接那沈太医之时,曲清幽开始仍能睡着,后来就觉得肚子有些许疼痛,然后就感觉到身下湿湿的,她伸手一摸,知道是羊水破了,急忙吵醒一旁守着她的周嬷嬷与鸾儿,“嬷嬷,鸾儿,快去把稳婆唤来,我要生了。” 周嬷嬷与鸾儿这才吓得急忙跳起来,鸾儿就急着往外冲去喊人来给二奶奶接生。 周嬷嬷急忙把一直备好在暖炉上的食物端过来给曲清幽,“二奶奶,您先吃点东西,现在还只是刚刚做动,离生产还有些时候,正是要吃东西以保证体力。” 曲清幽点点头,半躺在床上任由周嬷嬷给她喂食物,虽然肚子有些疼,但是仍未到不能忍受的时候。 稳婆来时,曲清幽已经不想吃东西了,推拒了周嬷嬷的喂食,肚子疼痛开始有节奏似的一舒一缓,稳婆查看了一下,说是还没到生的时候,不停地要她呼气吸气,她也一一照做,然后稳婆就开始推拿着她的肚子。 临近天亮时分,她的肚子是越来越疼,忍不住大声唤了出来,那种疼痛仿佛撕心裂肺一般,原来生孩子是这样痛的,难怪有人说女人生孩子的痛是人类所能承受的疼痛的极限。 “啊——”曲清幽大叫出声。 “二奶奶,用力点把孩子推出来。”稳婆急忙唤道,她的额头已是布满了冷汗,果不出所料二奶奶这胎看来要难产了。 曲清幽不停地使劲想把孩子推出来,孩子愣是出不来,再加上那疼痛越来越剧烈,开始她的呼喊声很响亮,越往后意识就越迷糊。 周嬷嬷不停地给曲清幽抹去脸上的汗水。 外头的罗昊早已让父亲代为请假,不上早朝,一直等在暖阁里,耳里听着妻子的大喊声,看着那从房里不停地端出来一盆盆的血水,心情开始着急起来。 罗泽被救过来后,唐夫人就来这儿守着,看着二儿媳妇生孩子。渐渐地人来得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守着看这曲清幽是生男还是女? 稳婆出来道:“二奶奶的状况不是太好,好像已经晕过去了,看来是要难产了。”就差在问是要子还是要母了? 罗昊一听这话,抬脚就要往产房而去,唐夫人与罗二姑两人上前阻止道:“男人进产房不吉利的,生孩子是女人家的事情。” 罗昊沉下眼眸道,“母亲,二姑姑,请让开,现在清幽在为我生孩子而生死一线间,你让我在外等着我实在做不到。”他伸手就要推开唐夫人与罗二姑。 谁知这两人却死死地拽着他不让他进去,唐夫人更是言道:“傻孩子,自古以来没有男人进产房的,你若进去会沾晦气的。” “什么晦气?难道生孩子就该是清幽一个人的事?”罗昊怒气地道。 “不好了,不好了,二奶奶好像使不出力了。”稳婆出来大喊道,然后看着罗昊道:“二爷,二奶奶喊着你呢。” 罗昊一听到曲清幽喊着他,心里更是着急,用力甩开制着他的唐夫人和罗二姑,大踏步进到产房里去,他的清幽,他的孩子,都在等着他。 唐夫人与罗二姑想冲进去把罗昊拉出来,穆老夫人道:“好了,由他去吧。把沈太医赶紧请来以备不患。”说完,叹息一声,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闳宇,闳宇……”曲清幽的意识有些不清醒,只是喃喃地叫着丈夫的字。 罗昊心里一痛,看着她身下的血水不停地流,一旁的稳婆只是喊着:“二奶奶,二奶奶,醒醒……” 周嬷嬷额冒大汗地掐着曲清幽的人中,意图让她清醒过来。 罗昊的脚有片刻地移不动,这一幕太让他心里承受不住了,只是妻子那最后一声微弱的“闳宇……”让他回过神来,拼命地使劲移动四肢。 周嬷嬷见罗昊进来了就是一愣,这产房里自古以来是不让男人进来的,“二爷,你快出去。” 罗昊两耳不闻这些催促声,只是坐到床前,抱起妻子的上半身,凑在她的耳边道:“清幽,我在这儿,清幽,你听到了吗?”他的大手握住她紧紧抓着床单的手。 曲清幽似乎在云层里游荡,看着下面繁华的景象,高楼大厦林立,人群匆匆而行,这是哪里?她有片刻的恍惚。 “清幽,清幽……”她的耳边响着这一声声地呼唤,很熟悉很遥远又很陌生,清幽是谁? 那声音又一遍一遍地响起,“我在这儿……我们的孩子……” 孩子?闳宇? 她想起来了,悠悠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丈夫正唤着她的名字,她伸出无力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那儿有泪水,他哭了?“闳宇,你怎么哭了?”声音很软很无力。 沈太医急忙道:“丫头,来,快把这个吃了,它会让你暂时有力气,记得,一有力气就要使劲把孩子推出来。”唉,他早就说过了这丫头肯定会难产,没曾想还真的遇到了。 罗昊急忙抓着那颗宫廷密药塞到妻子的口中,然后抹了抹泪水,道:“清幽,我没哭,来,使劲,好吗?我们的孩子就要出来了。” 曲清幽顺从地含着那颗丸子,很快丸子就化开了,顺着喉咙流到了身体里面,原本虚软无力的身体却在这一瞬间突然又恢复了气力,耳边听着丈夫说的“使劲”,对,她的孩子,她一定要把他生出来。 凭着暂时恢复的气力,曲清幽抓紧丈夫的手,拼命地推挤着腹部,意图把孩子推出来。 稳婆原本被这二奶奶吓坏了,她不但晕过去了,还开始大出血,好在二爷反应快,力排众议地让沈太医进来给二奶奶施针止血,并且让她醒了过来,她也忙喊道:“奶奶,使劲,孩子的头出来,对,使劲……” 曲清幽听着稳婆那喜悦的话,以及丈夫在耳边的鼓励,她使劲地推着孩子出来,不过她的力气实在耗得过多了,眼看孩子就要出来,她又无力地软倒在了丈夫的怀中。 “清幽?”罗昊急着大叫。 “二奶奶,再用点力,孩子就要出来了。”稳婆也急忙喊道。 沈太医也急得束手无策了,那宫廷秘药不能多吃,再吃对于产妇是有影响的。 就在大家都着急的时候,曲清幽又慢慢地掀开眼帘,深呼吸一口气,大叫出声,使力把孩子推出了体内。 “生了,生了,二奶奶生了……”稳婆大喜地喊着,剪下脐带,伸手把孩子托在手上抱了出来,由一旁另一个稳婆急忙接住,用大布帛包住,取下孩子口中的粘液,顿时,婴儿响亮的哭声传了出来,那嚎啕大哭的声音响彻周围。 外头的穆老夫人一听到婴儿有力的哭声,急忙拄着拐仗冲进产房内,唐夫人愣了愣,然后跟着进去了,大伙也跟着进去。 稳婆抱着孩子,朝穆老夫人笑道:“恭喜老夫人,是哥儿呢,你看,小胳膊小腿多有劲,一看就是个强壮的孩子。” 穆老夫人看着稳婆手里的孩子,那个孩子满面的红光,闭着双眼,张开嘴大哭,她忙欣喜地把孩子抱在怀里悠着,“我的宝贝哟,你娘总算是把你生下来了,样子一看就像你爹。” 罗二姑忙凑上去看了一眼,“这孩子怪漂亮的。”一生下来居然就红粉绯绯的,而且那胖嘟嘟的样子怪惹人爱的。 唐夫人看了之后心里是五味杂陈,这孩子也是她的孙子,她自然高兴,可是一想到长子的那个遗腹子,她又心下一酸。 罗昊顾不上去看孩子,而是抱着妻子道:“清幽,还好吗?”接过周嬷嬷递上的水喂妻子喝。 孩子生下来之后,曲清幽反而有了些许的精神,拉了拉丈夫的衣袖道:“我想看一看孩子。” 罗昊听闻,急忙拿枕头过来让她靠稳,准备去从老祖母那儿把孩子抱过来。突然,曲清幽就抓着他的衣服,“怎么了?” 曲清幽感觉到子宫又开始收缩,腹部似乎有东西在坠落,“闳宇,好像还有一个孩子?” 还有一个?罗昊也吓着了,急忙握紧妻子的手,“清幽?” 正在帮曲清幽收拾干净的稳婆听到这话,急忙低头看去,“天哪,里面还有一个?” 这一声大喊将正在看着孩子的穆老夫人等人都吓着了,面面相觑,难道要生双生子吗?穆老夫人脸上顿时就笑了出来,好啊,一次抱两个娃娃。朝站在身边的稳婆道:“还不快点去帮二奶奶接生。” 由于第一个孩子已经生了出来,产道已开,第二个孩子倒没有折腾曲清幽,很顺利地就出了来。 稳婆剪了脐带,把孩子抱出来,“是个姐儿呢。”不过这个孩子比起前头出生的哥儿似乎小了许多。 罗昊与曲清幽都欣喜地看向孩子,没想到真的有个惊喜在等着他们。 稳婆把孩子清洗干净,用布帛包了起来,但是与前头的哥哥相比,妹妹至今未有哭声传出。稳婆忙拍了拍孩子的屁股,但是这个孩子愣是没有哭声,另一个稳婆颤着手伸手到孩子的鼻下,似乎没有呼吸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姐儿不哭?”穆老夫人抱着哥哥走近,急切地问。 稳婆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胆子大点地道:“孩子好像没有呼吸了。” 死婴? 众人顿时反应不过来。 “快让沈太医看看。”唐夫人急呼道。沈太医抱过婴儿诊了一会儿,然后也摇摇头,这孩子比起前头出生的哥哥要弱了很多,怪不得一直把不到双胎的脉。 “把孩子抱过来。”曲清幽突然道。 罗昊的心里一阵难过,但是见她这样,准备出声安慰,但是妻子却是朝他摇摇头。 沈太医把孩子递给她,“丫头,别太难过了。” 曲清幽抱着小女儿的身体,暖暖的,软软的,头发还微微有些湿润,突然把孩子放平到床上,头仰三十度,用手掰开她的小嘴,嘴对嘴地给女儿做着人工呼吸。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都不太明白,以为她傻了? “清幽?”罗昊一脸难过地准备扶起她。 曲清幽不理,低着头给孩子做人工呼吸,按压胸部,半晌后,她把孩子提起来,拍打了一下孩子的臀部,腿部,突然,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虽然不是十分有力,但仍让众人精神一振。 ------题外话------ 感谢cc514送的两颗钻钻、五朵花花哦!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哦! 感谢zz111000送的钻钻哦!感谢sdyane送的钻钻哦!感谢jjm123送的钻钻哦! 感谢yuner89178送的钻钻哦! 感谢投票票给我支持我的读者们! 感谢大家的支持!某梦会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争执 妹妹哭了出来,穆老夫人怀里的哥哥像是有所感应般也哭了出来,顿时,屋子里就响起了那如竞争般的婴儿啼哭声。 众人原本看着曲清幽的动作,以为她傻了的人此时都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想到她居然能把一个连沈太医都救不活的孩子硬是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心里除了吃惊还隐隐有佩服之感。 穆老夫人见到嫡曾孙女儿没事,笑着摇着怀里的哥哥,“孙儿媳妇辛苦了,幸好这姐儿还是活了过来,今儿个的日子真是好啊,我这老太婆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虽然孙子孙女都平平安安地来到世上,唐夫人一样是高兴的,但是看着婆母那兴奋愉悦的神情,想到那天泽哥儿出世时,婆母就一脸地嫌弃,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许不满。 罗昊笑着把妻子扶好靠在枕头上,看着妻子一脸笑意地抱着小女儿,他也忍不住伸出抚摸一下女儿那红粉绯绯的小脸蛋,原来一个小生命是这样纯静的,虽然闭着双眼,但还是漂亮得不像话,忍不住道:“清幽,我们的女儿长大了一定像你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曲清幽拍了他一下笑道:“黄婆卖瓜,自夸自赞,没得别人还笑话你。” 穆老夫人抱着哥哥走近二孙儿夫妇俩,笑着道:“这话没说错,你们夫妻俩都是长得好的人,孩子哪有可能丑到哪儿去?”把自己怀里的曾孙子递给孙儿抱抱。 罗昊抱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间还手忙脚乱,不敢用力,曲清幽忙指导他抱孩子的姿势,“闳宇,要用手托着孩子的头,嗯,另一只手要托着他的脊椎,对,就是这样。” 儿子一到父亲的手上,那大哭声就减弱了许多,小嘴抽搐着,看来倒是颇为可怜,罗昊学着妻子般轻摇着孩子,渐渐地哭声停歇了下来,顿时止不住内心的感动。 罗二姑与廖夫人等人都凑上去看着这对龙凤胎,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得十分热烈,廖夫人羡慕地道:“这俩孩子生得好,一看就是惹人怜的,我看着都要爱死了。”原本对于唐夫人的大孙子是那么个长相,她在背后没少笑话,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唐夫人有福,一下又添了孙子孙女。双眼不禁又瞟向了那一脸笑意的儿媳妇。 徐瑜自是感觉到婆母那如刀一般的眼光,脸上的笑容就是一窒,为了怀孕的事情,这婆母没少折腾她,可是成婚都一年了,她就是没怀上,那个纳进门的妾同样也没怀上孩子。 唐夫人推开人群,道:“哥儿姐儿都该饿了,我让人把奶妈子叫进来,把孩子抱出去好喂奶。可不能饿着我宝贝的乖孙、乖孙女。” 穆老夫人坐在一旁的雕花圆凳上,笑道:“嗯,儿媳妇这话说得对,孩子是该饿了。”这个儿媳妇现在看来倒是有个人样,说的也是人话。 曲清幽一听这婆母是准备叫人进来给自己的孩子哺乳,暗地里扯了扯丈夫的衣袖,用眼神提醒他,他答应过她什么? 罗昊用眼神安抚她,示意她别急,然后抱着儿子,朝唐夫人道:“母亲,清幽打算亲自哺乳喂养孩子,所以,我们不打算给孩子找奶妈子。” 罗昊的话音刚一落地,穆老夫人第一个就不同意,“胡闹,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生母亲自喂养孩子的?二孙儿媳妇,你这想法要不得,赶紧给我去掉。” 唐夫人也皱眉道:“傻孩子,怎么能亲自哺乳呢?孩子要断奶起码也要大半年,这样你们怀下一胎的时间就要往后拖延,这万万不行。” 罗二姑也搭腔道:“娘与大嫂说得对,这个想法要不得,你们夫妻俩还年轻,要趁机多生几个。” 廖夫人与牛夫人倒不大吭声,这毕竟是大房的事情,轮不到她们多嘴,况且廖夫人看着唐夫人当了祖母,心里正发酸呢。 曲清幽看着那一片反对的声音,心里有些急,不着痕迹地又拉了拉丈夫的衣服。 罗昊赶紧又道:“老祖母,清幽也是为孩子好,再说了,清幽刚刚生完,你们又催着她再怀孕,这样像话吗?好歹也要让她身子恢复了再说。” “我也没要孙儿媳妇现在就怀下一胎,但是亲自哺乳说不过去,若在亲戚间传开了,还会以为我们苛待二孙儿媳妇呢。”穆老夫人还是不大赞同。 曲清幽见穆老夫人有松动的迹象,忙接口道:“老祖母,怎会有这种声音出来呢?只是生这两个孩子颇费了一番周折,我也想跟孩子们更亲近一点,还望老祖母成全。” “不行,这事万万不行。”唐夫人大声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连规矩都不顾,婆母,不能答应他们这样的要求,昊哥儿是不知道,儿媳妇也是初为人母,所以这事还是得听过来人的。”嘴唇抿得死紧,这儿媳妇刚看她顺眼了几分,她又整出了这么一个不合常理的事情来。 穆老夫人看着曲清幽那清澈的目光,其实她有一句话说对了,就是亲自哺乳会加深母子俩的感情,“我不让你亲自喂孩子,不但是想让你们尽快怀下一胎,更重要的是喂养孩子很辛苦的,孙儿媳妇,老祖母是不想让你那么辛劳。” “不,哪有母亲会嫌亲自喂孩子是件辛劳的事呢?若是这点,老祖母不必担心。”曲清幽摸着女儿头上那柔软的胎毛笑得一脸温柔。 “老祖母,既然清幽想这样就由着她吧。”罗昊推波助澜道。 夫妻俩正说着时,罗昊怀里的大儿子就大哭出声,他忙摇着自己的儿子安抚着,半晌后哭声渐停,但小嘴不停地嚅动着,看来是肚子饿了。 穆老夫人看着孙儿夫妇俩意志坚定,更何况现在孩子又饿了,遂拍板道:“随你们吧,不过有一条,若两个孩子喂不过来,就赶紧让奶妈子来喂。” 曲清幽忙笑道:“是,孙儿媳妇知道了。” 唐夫人又想出声反驳,罗二姑扯了扯她的衣服,低声道:“大嫂,别犯糊涂了,你啊,拗不过我娘的,她决定的事你何尝见她会改?” 唐夫人得了这话提醒,这才把话吞回肚子,但那看着曲清幽的目光里倒是多了几分不满与挑剔。 “我们都先出去吧,好让孙儿媳妇给曾孙子、曾孙女喂奶。” 众人这才随着穆老夫人移步出去,到暖阁里去坐着一脸笑意地聊着那两个漂亮的新生儿。 惟有沈太医涎着笑脸上前,道:“丫头,刚才没轮到我说话,先恭喜臭小子与丫头添了孩子,升格当爹娘。只是,丫头,你那是什么方法?我给姐儿检查时,已经是没呼吸了,你倒好,居然把她从死门关里拉了回来。” 沈太医的话音一落,那些正在收拾东西的稳婆也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做她们这一行的,多学一点知识是很必要的,毕竟像刚才那种情况,她们就遇到过很多次,但最后孩子还是死掉了,就惟有这国公府的二奶奶生的这个姐儿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曲清幽一边抱着女儿摇着,一边笑道:“其实孩子在出生时,可能是吸了些羊水到肺里,导致她一出生就呼吸不顺,所以就要给她做人工呼吸,嗯,就像我刚刚做的那样,不过力度要适中,不能过猛,使气体从胸腔回廓而排出,然后再拍打一下孩子,让她哭出来。” 沈太医是第一次听什么人工呼吸的事情?想了想还有些疑问,又想开口问出,罗昊就起身推着他出去,“好了,好了,沈老头,没看到我儿子女儿都饿着吗?有什么问题等我的孩子吃饱了你再来问。” 曲清幽挥手让下人稳婆都出去,吩咐周嬷嬷道:“老祖母等人若还在暖阁里坐着,吩咐人上好茶招待。” 周嬷嬷笑道:“奶奶放心,老奴晓得,只是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一声夫人?” 曲清幽这才记起还没通知粟夫人她已经生了的事情,忙道:“你不说我还没记起,你赶紧让鸾儿去一趟吏部尚书府,告诉我娘,就说我生了龙凤胎的事情,让她高兴高兴。” “是,老奴知道。”周嬷嬷笑开怀地就带人出去了。 罗昊折返回来,把儿子递给曲清幽,“先喂这小子吧,就他哭得厉害,个头比妹妹要大,怪不得妹妹一副瘦小的样子。”他替可怜的女儿不值。 曲清幽笑着把女儿递给丈夫,接过儿子,解开衣襟,准备喂大儿子,大儿子的小嘴吸吮了半天,她的奶水才开始慢慢流出来,流进孩子的口中。这一刻母子相连的感动,她的眼中不禁有些泪光涌出。 罗昊看着妻子半躺在床上喂孩子吃奶的神情,真的很安详很温馨,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收不住。 吃了将近三刻钟,大儿子慢慢地停下了吸吮的动作,曲清幽这才把孩子竖着抱起,将他轻轻地靠在肩上,慢慢地拍打着,让他打呃出来。 罗昊见状,把女儿递给她,道:“还是我来吧,这丫头看来也该饿了,刚刚还小声哭泣了好一会儿。” 曲清幽抱起小女儿准备给她哺乳,但是无论她怎么弄,小女儿都不吸,并且张嘴就哭起来,哭得人心酸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了?”罗昊不解地凑近妻子,好端端地她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曲清幽看着女儿哭,自己也急得快要哭了,这小家伙怎么不像哥哥一样自己会吸奶? 周嬷嬷进来,急道:“老夫人在外听到孩子哭,问是怎么了?二奶奶,姐儿这是怎么了?哭得让人心都痛了。” “周嬷嬷,她不肯吸奶。”曲清幽忙道。 “二奶奶,有些孩子一出世并不会太快学会吃奶,您该早些唤老奴进来,我去拿个碗进来,奶奶挤些奶水出来,用调羹先喂着,然后再让她慢慢学会吸。”周嬷嬷转身又出去了。 罗昊与曲清幽这两个初为人父母的这才放心下来,银红进来禀报,“二爷,国公爷在外等着,问哥儿吃饱了吗?若吃饱了,就让抱出去见见爷爷。” 罗昊对曲清幽说,“我把儿子抱出去给父亲看看,待会儿再进来。” 曲清幽点点头。 外头的罗阙一听到下人回禀说生了龙凤胎,就急忙赶回府,可是一进来,听说孩子正在吃奶,所以坐着等了半晌,但仍止不住心焦,虽然母亲说孩子漂亮得不得了,但是被那嫡长孙吓到的心情到现在仍没有恢复,还是亲眼见着这心才能放下,所以赶紧让人去催。 罗昊把儿子抱出来,笑道:“父亲,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罗阙急忙起身,接过儿子手中的孙子,一个劲地看着,只见这孩子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的样子,更惹人怜爱的是那小眼睛眨了眨,然后慢慢地睁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在盯着他看,顿时心里就爱上了。 “哎哟,哥儿开眼了。”罗二姑嚷道。 穆老夫人也急忙起身看着儿子怀里的曾孙子,“我这宝贝曾孙还真是漂亮,你看这大眼睛多漂亮。” 唐夫人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丈夫婆母都对这孙子喜爱得不得了,但是泽哥儿呢,昨天病危成那样,两人也只是木然地坐着,后来一听到二儿媳妇要生了,就急不可待地赶过去,连派个人问侯一声也没有。 罗昊见父亲与老祖母看儿子看得正起劲,笑了笑,转回身去看看小女儿到底吃奶了没有?一进去,就见妻子正拿着调羹喂着女儿,但是女儿一吃就吐,那布帛都被吐得湿得一塌糊涂。 “清幽,女儿这是怎么了?”罗昊急忙道,这个小女儿一出世似乎就多灾多难,先是没了呼吸,再到现在一吃就吐。 周嬷嬷道:“二爷不用操心,姐儿这是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吐出来,慢慢地就会好的。” “周嬷嬷,真会好吗?”罗昊追问道。 周嬷嬷笑着点点头。 曲清幽其实心里也十分的焦急,但是见到孩子吐出来的奶水里混有些粘液,这才信了周嬷嬷的说词,慢慢地吐了几次之后,小女儿才开始吞下她喂的奶水,她这心才放下。 “清幽,这孩子身体有些弱,我看不如让沈老头给开点强身健体的草药给她泡泡,要不然还真是让人忧心。”罗昊颇为担心这小女儿的状况。 “嗯。”曲清幽也同意这话,若有能让孩子强身健体的草药水可泡自然是好事。 定国公府的世子新添了一对龙凤胎的事情也传遍了燕京城,人人都说这世子夫人怎么这么会生?一胎就两个,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事成双了,一次就儿女双全。更有媒婆为人保媒时,就夸赞道:“我给贵公子介绍的这个姑娘,一准就像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一样好生养,一年就抱两个。” 翌日,坐立不安等了一宿的粟夫人就赶紧依礼来定国公府,看望女儿与新出生的外孙、外孙女。她连去向穆老夫人请安都没有,就赶紧往女儿的院落而去,一进屋,就看到女儿正抱着孩子轻轻地摇着,旁边的摇篮里还有一个正在睡着,一脸笑意地道:“昨儿生产时还好吗?” 曲清幽回头一看是母亲,忙笑道:“开始有些难生,后来还好顺利地生出来了。娘快抱抱,这是哥儿呢,摇篮里睡着的是姐儿。” “哎哟,我的宝贝乖孙啊。外祖母抱抱。”粟夫人觉得还是自家的骨肉好,她抱着寰哥儿时始终没有现在抱着外孙子的感动。“取名儿了吗?” 曲清幽往炕里头坐去,母亲坐在边缘,笑道:“取了,公爹给取的,哥儿是水字辈的,叫罗澈,姐儿叫罗莹雪,说是冬天生的,就像雪花一样晶莹剔透。” “罗澈?罗莹雪?”粟夫人低头唤了几声,然后才笑道:“这名儿不错,澈哥儿,雪姐儿,叫着也顺口。” 曲清幽笑道:“取大名的事都是长辈的权利,我也觉得这名字叫起来顺口,据夫君说,昨儿公爹查了一夜的书,硬是说澈字好,所以才给取名叫罗澈。不过我倒给取了个小名字,哪,儿子叫壮壮,谁叫他把妹妹的营养都抢走了,害得妹妹只能瘦瘦小小的,所以小名儿就小小了。”她原本想让丈夫给想个小名的,以弥补不能给儿子取大名的遗憾,后来见大儿子吃得凶,小女儿却是教了一宿,到今儿个仍不会吃奶,干脆自己就给取了这么个小名儿叫着。 “哪有当娘的这样说自个儿孩子的?”粟夫人笑道。 “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对于这两个孩子,她是打从心底里一样的疼爱。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粟夫人怀中的罗澈就哭了出来,忙道:“看来是哥儿饿了,奶妈子呢?怎么听到哥儿哭了都不出来喂奶?”最后已是颇为不满的语气。 曲清幽一听他哭就知道他肚子饿了,这个儿子从一出世就颇为能吃。她忙从母亲手中接过儿子抱在怀里,解开衣襟,罗澈小小的脑袋一凑近母亲的胸部就知道有得吃了,赶紧张嘴含住就吸起奶水来。她一手托着孩子,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胸部,让孩子可以吃得更顺畅一点。 罗澈这一哭,那罗莹雪也跟着哭起来,粟夫人顾不得说女儿,急忙抱起外孙女儿哄起来,“姐儿是不是也饿了?” “不是,她吃得不多,只是听到哥哥哭了,自个儿也跟着哭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龙凤胎的感应?”曲清幽道。 粟夫人这才放心地慢慢摇哄着怀里的外孙女儿,低头看去,“真像你小时候的样子,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真不知道哪家的儿郎好运气能娶到我们雪姐儿?” 曲清幽听着母亲那如丈夫一般黄婆卖瓜的话就笑了,真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好看,就像罗泽都那个样子了,唐夫人却是疼爱得紧。 粟夫人见孩子的哭声减弱了,这才朝女儿道:“你怎么亲自喂孩子?可是你婆母连奶妈子也没给找?这老太婆真真可恶,净会为难你,难为你还为她生了这么一对可爱的孙儿,像那个泽哥儿,我看了之后做了一宿的噩梦,偏她还当宝一样。” 曲清幽忙解释道:“不是,娘可别乱说话,是我自己坚决要亲自喂养的,婆母一早就给找好了奶妈子,是我拒绝掉的。” 粟夫人这回就急了,“你傻啊,怎么可以拒绝掉呢?又不是什么寒门小户的,哪有贵夫人亲自哺乳的?你还要抓紧时间怀下一胎,给孩子喂奶,怀胎就要迟了许多。” 怎么又是怀胎? 曲清幽要无语了,这古人就算想要多子多福,也得等她恢复了身子才好说,“娘,怀得太密集也不好,你当你女儿是母猪吗?” “就你一个这样说。”粟夫人不满地瞟了一眼女儿,知道她这性子也不是个容易劝回头的主,“好在你现在是生了哥儿,要是生的一对是姐儿,我看你急不急?你家老夫人也由得你?” 曲清幽拍拍吃饱了的儿子,跟母亲手中的女儿交换了一下,道:“开头也说不好来着,可后来却是同意了。”虽然小女儿肚子没有饿,不过她仍是试图喂一喂她,让她学会吸奶水。 “亲家侄儿媳妇也来了?”穆老夫人由珍珠扶进来笑道。曲清幽想起身行礼,穆老夫人就挥手示意她坐着。 “我还没来得及去给老夫人请安呢,昨儿听说生了龙凤胎,我的心啊一早就飞来了,可是天色都晚了不好来,这不,一大早趁着夫君上朝去,我就赶紧奔过来看看孩子。”粟夫人笑道。 穆老夫人坐下,把拐仗递给珍珠,抱过粟夫人手中的曾孙子,“看孩子要紧,澈哥儿,可有想念曾祖母啊?曾祖母可想了你一宿呢?” 粟夫人看到女儿生的孩子这么得宠,眼里心里都是笑意,坐在一旁与穆老夫人攀谈起来。渐渐地来看曲清幽的人多了起来,徐姨母、罗梓桐、罗梓杉等人都一一前来。 罗梓桐抱了抱罗澈,又抱了抱罗莹雪,“让我沾沾喜气,回头也生对龙凤胎来,是吧?我的乖侄儿,保佑你三姑姑赶紧给你们生个小表弟。” 众人听得罗梓桐说得好玩,都笑了起来,粟夫人道:“四皇妃还没消息啊?” 罗梓桐坐下道:“哪有这么快?我倒是希望快点怀上一个呢。” “你没怀上之前,不能让侧室先怀上,这样一来不合规矩,二来对你也不好。”徐姨母喝着茶道。 “安国公夫人这话我爱听,不会让她们有这个机会爬我头的。”罗梓桐笑道,虽说那些侧室侍寝的机会不多,但她也盯得死死的,避子汤可是少不了要灌进她们的肚子里。 穆老夫人一双鹰眼盯着三孙女儿细瞧,这孩子还是一如出阁前那样,不过却多了几分果断与杀伐之气,这倒是好事。 曲清幽看着罗梓杉倒是有些沉闷,悄声问:“怎么了?可是你那继女又给你找麻烦?” 罗梓杉看了看周围人聊得正起劲,没有看向她,于是小声道:“她最近又吵着不要去上课,还把那教刺绣的绣娘推到水塘里,害得那绣娘现在都还躺在床上,我都快被她烦死了,婆母只会一个劲儿的宠着,夫君只会说让我多管管。二嫂,你说我怎么管?大声点,她就哭,说我骂她,我现在看到她就头疼。”说完,只差眼泪没流出来了。 曲清幽看着罗梓杉那一副快哭的样子,像她这个年纪当继母似乎过于艰难了,于是道:“四姑奶奶,难过抱怨都没有用的,重要是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二嫂可有什么好办法?”罗梓杉拉着曲清幽的手焦急地道,她今天来一是来看小侄子侄女,二是来讨教一下二嫂可有对付那个继女的好办法? “四姑奶奶,要不这样吧,你就跟郭夫人说,姑娘一个人读书学刺绣太闷了,所以才没心情学,要不在宗族里找几个同样年龄女孩做伴,兴许她就能定下心来?”曲清幽道。 罗梓杉一听,这主意不错,忙道谢。 “四姑奶奶,你不能一遇到困难就找我,要学会自己解决困难才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曲清幽道。 罗梓杉脸一红,知道自己这样依靠二嫂不太好,咬了咬嘴唇道:“我知道了,二嫂。” 曲清幽这才又抱着女儿轻轻地摇着,让她睡得更熟一点。 徐繁来时都快到晌午了,一掀帘子时来就愣了一下,笑道:“好热闹啊,早知道这样我一大早就来了。”给各位长辈都福了福行礼。 穆老夫人忙让她起身。 徐繁赶紧到曲清幽的身旁,抱过她怀里的罗莹雪,笑道:“好漂亮的丫头,清幽表妹,你这孩子真是可爱得紧,我都想抱回家去了。” 罗梓桐玩笑道:“何须抱?自个儿生一个更好。” 徐姨母听了罗梓桐的玩笑话,又有些忧心地看向女儿的肚子,她成婚比侄女要早,现在侄女都儿女成双了,她至今还没有消息,看来也要到庙里求几张灵符给女儿才行了。 徐繁却不答这个话,以前她还抱着心思要生个孩子的,现在就更没心思与唐定康生孩子了,对于丈夫的碰触她是厌烦之极,所以没怀上她倒是庆幸得很。“哥儿呢?我也要抱抱。” 罗梓杉忙把刚抱上手的罗澈递给徐繁,徐繁一抱上手,孩子就转着大眼睛盯着她瞧,“哟,我们哥儿的眼睛真俊。” 曲清幽见她说得好玩,笑着拉她在身边坐下,聊起天来。徐繁一会儿看看手中的罗澈,一会儿又看看罗梓桐刚抱着的罗莹雪,忙得倒不亦乐乎。 坐近她的曲清幽却从她伸长的脖子上看到了纱布,急忙拉着徐繁,低声道:“繁表姐,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那唐定康又打你了?” 徐繁怕让母亲听见这话,忙小声道:“清幽表妹别嚷嚷,没的事。只是昨儿夜里府里遭了贼,我不幸被贼劫持了,所以受了点轻伤。” 罗梓杉刚好听见,低低地惊呼一声,“徐夫人,贵府里怎么会有贼?” 徐繁笑道:“谁知道是从哪个旮旯钻进去的?我今儿个跟婆母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缺口补上,不能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那贼后来怎么样了?”罗梓桐也凑上前去问。 “还能怎么样?当场就伏诛了呗,要不然我哪逃得脱?”徐繁笑道。 “那还真的是万幸。”曲清幽笑道,“看来宁国公府的守卫要加强一点了,不过好在你府里的侍卫得力,把这人给射杀了。” “哪里是府里人所为?若不是昨儿任大人到了府里,没他那一箭,我搞不好都见不到这么可爱的娃娃了。”徐繁笑道。 任秀和? 曲清幽的脑海里浮起这个名字,他怎么到宁国公府去了?按理来说,这人是皇帝的亲信,与他们这些个世家私底下来往不深才对,她正想追问这个事情,穆老夫人就起身招呼大家去用膳。 曲清幽由于是月子里的缘故,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吃了,周嬷嬷为了能让她更好的产奶,煮了好些下奶的膳食给她吃,“奶奶偏要亲自喂哥儿姐儿,夜里也没有睡好,这是何苦来哉?” 自打周嬷嬷知道曲清幽亲自喂奶之后,没少这样叨念。曲清幽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在这些人眼里是无法理解的,所以也只是笑了笑,不再解释,端起那木瓜鲫鱼汤喝了一口。 鸾儿突然挑帘子进来禀报,说是曲清然来了。 曲清幽把碗放下,自从去年底她来聊过一回,姐妹俩私底下就没再单独聊过了,于是道:“让她进来吧。” 曲清然带着儿子司徒岸进了来,一来就笑道:“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打扰姐姐用膳了?” 曲清幽见她那笑容颇为勉强,道:“没有,二妹用膳了吗?若没用不如在我这儿用吧。” “已经用过了。”曲清然把儿子放在炕上,催促道:“还不快叫声姨母,在家里娘怎么教你来着?” 司徒岸嗡声嗡气叫了一声“姨母”。 曲清幽也笑着应下了,摸了摸孩子的头,让周嬷嬷拿些糕点瓜果之类的东西招待司徒岸。 曲清然伸手想要抱起在摇篮里睡着的罗澈来瞧瞧,周嬷嬷就板着脸阻止道:“二姑奶奶,哥儿刚睡着,你莫吵醒了他。” 曲清然见状悻悻地收回手,看着另一个孩子似乎也在睡着,“姐儿也睡着了?” “他们俩吃饱了就睡了。”曲清幽解释道。 “还是大姐好命,一胎就得俩。真是好事成双了。”曲清然不阴不阳地道。 “那是当然,我们奶奶什么时候都是好命的。”鸾儿道,这二姑奶奶怎么看怎么的不讨人喜欢。 “二妹来不是单单看侄子侄女这么简单吧?”曲清幽看着曲清然的双眼道。 曲清然被她看穿心思了,把儿子又抱回怀里,这才开口道:“大姐,算我求你了,好吗?岸儿他爹一去这边关历练都有一年多时间了,你就在姐夫面前提一提,好让他快点回来,好不好?” “二妹,你怎么还是这样说?这事我真的帮不了你。”曲清幽拒绝道,这二妹忒不聪明了。 曲清然这回却不动怒,而是眩然欲泣道:“我都一年我没多见过夫君了,大姐,我这心里苦得都不知道该向谁说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说完,哭了出来,把儿子往前一推,“大姐,你现在也是为人母的人了,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岸哥儿吧。”然后又对儿子说:“岸哥儿,你不是要找爹吗?快求求你姨母,若她肯帮你,你爹就可以回家了。”手悄悄地掐了掐孩子的屁股。 司徒岸顿时就大哭出声,“爹,爹,我要爹……”娘在府里教他若是掐他屁股就要这样哭出来。 曲清幽看着这个一岁多的孩子哭得煞是可怜,心里既觉得曲清然可怜又可恨,虽然没看到她的小动作,但是才一岁多的孩子哪懂得这么多? 睡着的两个娃儿似乎听到哭声有感应一般,都一起哭了出来,顿时屋子里只闻孩子哭,不闻大人说话声。 鸾儿与周嬷嬷两人赶紧一人抱起一个哄着,都狠狠地剜了曲清然及司徒岸一眼,一来就没好事。 曲清然装做看不见,又哭道:“大姐,扰着侄儿侄女睡觉是我的不对,你就开开恩吧,帮我们岸儿见一见爹,可好?” 曲清幽没有说话搭理这个妹妹,抱过哭得有些可怜的小女儿在怀里哄着。 曲清然很想大骂这姐姐不近人情,但想到上回她骂了也没有用,还是采取怀柔政策,急忙又放声大哭,撕心裂肺般,“大姐,我现在天天守着活寡,没有一天过得好的,大姐,你就可怜可怜二妹我吧。” “好了,别在这哭了,没见到孩子都被你扰哭了吗?”曲清幽很少动怒,但是不得不发火,这个二妹越来越不像样,还以为这一年里她能长进一点,找到解决的办法,谁知还是要来烦她。 曲清然急忙眼泪一收,抱着儿子司徒岸在怀里,急切道:“大姐,你是不是要帮我了?” 曲清幽哄了小女儿不哭,只是看着她哭得抽搐的样子,心里就一疼,没好气地道:“这事你来求我没用。”然后看到曲清然的表情颇为愤慨,“你还得回去求司徒将军,只要他适合解开这个结。” 曲清然听了曲清幽的话愣了愣,公爹让她来找她,她却让她去找公爹,这两人怎么都互相推诿,“大姐,你怎么还拿话来推诿我?就算我是庶出,我也是你的亲妹妹啊。” “办法我也给你了,用不用是你的事?若二妹没别的事了就回去吧,我家小小身子弱,禁不起你这样的大哭,待会哭久了又要出事的。”曲清幽冷颜道,这曲清然真的是一点也不能给她好脸色看,要不然还来这一套就讨人嫌了。 “你!”曲清然抱着儿子站起来,实在忍不住要发火,这个大姐真他娘的坏。 粟夫人用过午膳后并没有回去,而是又来看女儿与外孙、外孙女,一挑帘子进来就见到这个曲清然抱着儿子站在那儿,满脸地涨红,一副像是要吵架的样子,于是怒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曲清然一听到粟夫人的声音,本能的就是一颤,她最怕这个嫡母,本来她打听到她早上来了,想必用过午膳之后就要回去的,所以她才选了这个时辰来,以期错开她。“母亲,没有什么,我是来看看大姐生的娃儿们。” “孩子你看也看过了,那就快回去吧,别扰了你大姐用膳,她还在坐月子呢。”粟夫人冷声喝道。 曲清然不敢造次,急忙屈膝福了福,抱着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她又是为了司徒鸿的事来找你了?”粟夫人朝女儿道。 曲清幽把又睡着的小女儿递给了鸾儿,让她放回摇篮里,“除了这事,她还会有什么事?” “甭理她,这种女人下回别让她再进门。”粟夫人依然是满脸怒气。 “那是自然,一来就吵得壮壮和小小都哭了。”曲清幽道。 “我就怕你心软,对付她那样的人不用给好脸色。” 傍晚之际,罗昊一回来,踏进卧室,就见妻子一手抱着一个正在哺乳,欣喜地上前道:“我们小小会吸奶了?” “刚刚才学会吸,今儿个都还是用调羹喂着的。”曲清幽笑得一脸地和蔼。 罗昊换过了衣物,净了手之后,这才坐在床沿边,伸手抚摸一下两个孩子小小的头颅,“今儿个大家都一个劲儿的向我道贺。” “怎么?当爹的感觉不错吧?”曲清幽笑道。 “是,不错,没当之前还没有感觉,现在当上了才发现原来当爹的感觉这么好。早知道这样,早几年我就把你娶回来生孩子,这样我们的孩子都能有几岁了。” 曲清幽很想又捶捶他,但是两只手都没空,只能斜睨他一眼,嗔道:“我现在生孩子都嫌早了,你还说早几年?那我得多少岁啊?况且那时候还不知道有一个你。”古人就这点最不可爱,最早的十二三岁就嫁人,然后早早就生孩子。 罗昊看她那个样子甚是娇美,凑近去吻了吻了她的唇,“没关系,我相信月老会想办法把你送到我身边的。”看到小女儿已经停下来不再吃了,他忙伸手抱起来,让她伏在他的肩上轻轻拍着,让她打嗝出来。“对了,你知道吗?那个大金国的间谍怎么样了吗?” 曲清幽见丈夫笑得很有意思,想了想后,“他不会是死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罗昊挑眉笑道。 “他是不是躲到宁国公府去了?” “娘子,你还真成神了。” 曲清幽笑着解释道:“哪成什么神?不过是猜出来的,今儿个繁表姐来看我,我看到她颈上有伤,又听她说昨儿夜里宁国公府遭贼了,任秀和还亲自去抓,想到你上回说的话,因而猜到很有可能会是这样。” 罗昊笑道:“你啊,在这方面倒是聪慧得紧。”然后又皱了皱眉,“这件事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繁表姐说是遭贼了,哪有可能?以为国公府是谁想进就可以进的吗?若是那样就真成笑话了。”曲清幽道。 罗昊突然想到那何应安,“对了,何应安怎么样了?” 曲清幽把已经吃饱的大儿子轻轻的抱起来,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放心好了,我已经让马祥给莺儿传话了,现在就赌这何应安对莺儿是否有情了?” “清幽,这招棋下得危险得很,依我看,莺儿那丫头,依何应安见过各色美女的眼未必就看得上她,你这主意最后很有可能会落空。”罗昊其实不太看好用这莺儿来当钓饵,只是妻子坚持着,他不好反对而已。 “那是以前,依他的现状,繁华落尽之后,又岂还会用那么肤浅的眼光来看女人?”曲清幽却是信心十足,“人经历过大变之后,性情也会有所变化的。” 庄子里,何应安正在写大字,莺儿在一旁帮他磨墨,“公子的字写得真好,我家二奶奶的字也写得好呢。” 何应安蘸了蘸墨,笑道:“时常听你提起她,她真的有那么好?”看来莺儿对这二奶奶很是推崇,这真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莺儿笑道:“那当然好了,我没见过这么好的主子呢。”说完之后,想起马祥对她说的话,又黯然神色地道:“马管事刚刚跟我说,二奶奶生了龙凤胎,过了年要把我调回去呢。到时候,我就不能服侍公子了。” 调回去?何应安抬头看着这个叫莺儿的丫头,烛光下,她的高大似乎变成了一种秀美,她那不甚精致的脸庞此刻看来充满了女性的柔情之美,有她做伴,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丫头不是他的,而是别人家的丫鬟。 曲清幽生产的第二天,来探望的人还是一拨一拨的。 方氏下午过来的时候,曲清幽刚让周嬷嬷送客人出去,一看到方氏与凌协,就笑着招手道:“干儿子,终于想起你干娘我了?” “干娘。”凌协现在说话已经很流利了,日常的对话难不倒他。 ------题外话------ 感谢纯天然送的六颗钻钻钻及十一朵花花!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及十三朵花花! 感谢931923272送的十一朵花花!感谢681200送的二颗钻钻及五朵花花! 感谢judith送的钻钻!感谢绾一丝青烟送的钻钻!感谢lx2010lx送的十朵花花!感谢凌羽晴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送票票给某梦的读者们!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安抚 曲清幽笑着应了,伸手把凌协抱在怀里,怪沉的,“协哥儿重了不少,干娘都快抱不动了,这话也说得流利了。”语气里颇为感慨,记得初次相遇时这小家伙一个人在假山后面因找不到家人而哭泣。“凌三奶奶,快到炕上来坐吧,这儿暖和一点。” 方氏却是笑着走过去看了看龙凤胎,道:“还没恭喜曲夫人呢,生了这么一对可爱的孩子。协儿现在说话比以前流利得多了,学认字也快。”她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儿子,最近丈夫对她和儿子倒是好了一些。 “哦?协哥儿,背首诗给干娘听听?”曲清幽看着凌协,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凌协跳下她的膝盖,摇头晃脑背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干娘,我背得可好?”那张兴奋的小脸看着曲清幽,想要她的一个表扬。 曲清幽看着这孩子从不会说话,到现在居然能流利地把一首古诗背出来,顿时热泪盈眶,把他抱在怀里,看着孩子放慢速度地道:“好,好,我们协哥儿真棒。” “曲夫人,你正在坐月子,哭不得。”方氏急切地道。 “凌三奶奶,才一年,你就能把孩子教到这程度,你真了不起。”曲清幽不得不赞扬这个坚强的母亲。 “我娘说没有干娘,我到现在仍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凌协道。 “不,孩子,那是你娘的功劳。”曲清幽笑道。 方氏笑道:“曲夫人别抬高我了,没有你指的路,我还不知道我们娘俩该何去何从呢?”她一直对曲清幽是感恩戴德的。 突然,摇篮里睡着的罗澈哭了出来,曲清幽正要起身去抱,靠得近的方氏伸手抱起来,“是哥儿吧?怪沉的,曲夫人,是不是饿了?” 曲清幽看了看沙漏,“他才吃过奶不到一个时辰,应该不是饿了。估计可能是要换尿布了?”她接过方氏手中的儿子。 周嬷嬷听到哭声,也急忙进来,手里拿着干净的布帛递给曲清幽,曲清幽急忙给儿子换尿布,换好之后,这才抱起大哭的儿子哄起来。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方氏一愣一愣的,曲夫人怎么还亲自给儿子换尿布? 方氏的表情落在曲清幽的眼里,她笑着解释道:“我没有让人找奶妈子,想着要亲自照顾自己的孩子,所以能做的事我都亲力亲为。”儿子的哭声渐渐地歇了,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亲娘瞧,看得她高兴不已,低头就亲了儿子一口。 方氏看着这母子亲近的画面,笑道:“其实亲自照看自己的孩子也是好事,我以前生协儿时,一早就交由婆母选好的奶妈子来照看,有时候想抱抱还得把奶妈子找来。”然后看了看还在睡着的另一个孩子,“姐儿倒是睡得香甜。” “我正纳闷呢,素日里只要哥哥一哭,妹妹也要跟着闹,今儿个倒好,竟乖乖睡着。”曲清幽笑道。 两个大人聊开了孩子的话题,曲清幽倒是向方氏请教了不少育儿的经验。 在一旁的凌协原本还能乖乖地坐着,后来却是越坐越无聊,挪着小屁股坐近那摇篮处,看着摇篮里的娃儿,觉得这孩子的小脸蛋粉红粉红的,睡着时小嘴微微掀动,看着就有趣,于是,他跳下炕,踩在脚踏上,趴在摇篮里看着娃儿睡觉。 看着看着,他突然伸出小手去戳戳小娃儿嫩嫩的脸蛋,真的很好玩,这娃儿的脸真的好滑,他又加大力度戳了戳,谁知这回却吵醒了小娃儿,娃儿哭了出来。 方氏听到哭声,回头看到自家儿子正趴在摇篮上戳着姐儿的小脸蛋,忙上去把儿子抱开,伸手就把姐儿抱在怀里哄着,看着儿子责备道:“协儿,你怎么可以戳姐儿的脸蛋呢?” “凌三奶奶,别责备孩子了,协哥儿还小又不懂事,再说他有可能是贪玩而已。”曲清幽怀里的罗澈一听到妹妹的哭声,又开始哭了起来,她忙哄着。 凌协眨着大眼睛看着方氏道:“娘,我不是故意的。” 方氏看着儿子放慢速度说话:“下回可不许这样,要不然娘就不带你到干娘这儿来玩了。”摇着罗莹雪,哄着她停下哭声 没多久,两个孩子的哭声方才渐渐地歇了。 凌协乖乖地坐到母亲的身旁,看着母亲怀里的小娃儿,微噘着小嘴,真小气,又没使劲,才戳了一下就哭了,看到母亲不理他只顾着那个小娃儿,颇觉得委屈。 曲清幽看着凌协那垂着的小脑袋,颇有些无辜的大眼睛里闪着委屈的神情,笑着把大儿子递给一旁的周嬷嬷抱着,招手让凌协到她这儿来。凌协看到干娘理他,急忙爬起蹭着小腿在炕上跑到曲清幽的怀里。 曲清幽抱着凌协,看着他,指着方氏怀里的孩子道:“小小还太小了,她还不能跟你玩,等她再大一点就能跟你玩了,知道了吗?” 凌协眨了眨眼睛,再看了看那漂亮的女娃儿,点了点头,“是我不好,不该戳她的小脸蛋。” “没事。”曲清幽不希望在小男孩的心里留下阴影,“只是她还太小了。” 方氏没好气地道:“曲夫人不要太惯他了,自打他说话开始流利之后,就调皮很多,在家时常惹事生非的,我看着都头痛。” “男娃儿嘛,哪个不这样?”曲清幽摸摸凌协的头顶,“我那大儿子壮壮长大了,指不定要给我带来什么祸事呢?” 方氏笑道:“壮壮?小小?曲夫人倒有趣,给孩子取这么个小名。” 曲清幽遂把这名儿的来历说了出来,顿时大家都笑开了,凌协的小脸忍不住盯着母亲怀里的小娃儿瞧去,只见到这小娃儿睁开眼睛,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煞是可爱。“娘,我也想要个弟弟或妹妹。”他忍不住朝母亲道。 方氏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最后又恢复正常道:“协儿,有娘陪着你不好吗?若你喜欢弟弟妹妹,娘就带你到干娘这儿来玩。” 凌协听母亲这样说,也没想明白干娘的孩子与自己的弟弟妹妹有何区别,忙点了点头。 “怎么?你和凌三公子真的不打算再生一个?”曲清幽颇为诧异地道。 方氏刻意不让儿子看到她的嘴型,道:“我没打算再生了,有协儿一个就够了,我怕再生一个,我会忽略了协儿,还不如就这样全心全意地守着他。再说我与外子已经没有同房很久了。” 曲清幽没想到她下的决心这么大,之前听她提过说不再生的话,但是以为那只是气话而已,“凌三奶奶……” 方氏笑着打断曲清幽的话,“曲夫人不用劝我,这事对于我来说未必是坏事,我确实也没有精力再照顾另外一个孩子,协儿就是我的命,我的一切。至于外子,倒不愁没人给他生孩子。” 曲清幽听她这么说,豁达地一笑,既然方氏已经有所定论了,她自然尊重她的选择。 快到申时,方氏带着儿子准备告辞,曲清幽留她用晚膳,她皱眉道:“曲夫人是不知道,我那大伯来了燕京,家里还有那个小姑,你也知道她的性情,我能不回家安排事务吗?离不开。” “哦?你那大伯怎么到燕京来了?凌家不是让凌三公子主持燕京的事务吗?”曲清幽挑眉道,听丈夫说过,凌三是凌家的继承人,而且皇商的事务也是到他一力促成的,在凌家几乎是无可动摇的地位,这凌家长子还来干什么? 方氏撇嘴道:“估计也是为了家主之位吧?听说他那张嘴倒是颇能说会道,打动了公爹等一干族人,现在都给他一个与外子竞争的机会,虽然他是庶出,但是我公爹那人有时候嫡庶不分的,一犯浑就会这样,要不然也不会把小姑宠成那个样子?” “这么说来这个人是要来与凌三公子争位的喽?” “应该是吧。”方氏道,“不过外子也不是软骨头,不会被他抢去家主之位的。” 曲清幽笑了笑,起身想要送方氏出门,“明儿是小儿与小女的洗三宴,凌三奶奶到时候可要赏脸出席。” 方氏道,“那是自然,这对小宝贝可是我们协儿的干弟弟干妹妹呢。曲夫人不用送我们出去了,外头风大,你正在坐月子呢,吹不得风。女人坐月子很讲究的,要不然以后会落下很多病痛的。” 曲清幽这才作罢,吩咐周嬷嬷送客出去。 凌协的小手被母亲牵着,不过仍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曲清幽弯腰抱着那用粉红色襁褓包裹着的小娃儿。 风雪吹拂着大地,到处一片都是白茫茫的,定阳公主仍坐着暖轿到了皇宫,从轿子里出来,感受到那风雪吹拂到脸上,带来一股寒意,拢了拢身上穿着的氅衣。刚进御书房,把氅衣脱下来交给小太监拿着时,听到里头传来皇兄的大笑声,然后就是一个娇俏的声音,“皇上,你还没说臣妾做得好不好?” 那又娇又媚的声音除了林贵妃之外还会有谁?定阳公主微沉下脸,让太监进去通报一声。 很快,就传出了永安帝让她进去的声音,她慢慢地走进御书房,这里一般都是皇帝处理公务的地方,现在倒好,皇兄宠女人都宠到这儿来了?她的眼里有着不满,但看向皇兄时却是风平浪静,“臣妹参见皇兄。” “定阳来了?”永安帝笑容满面地道。 林贵妃从永安帝的膝上起身,“今儿个风雪颇大,没想到定阳公主倒是来了?” “风雪再大,定阳有事要与皇兄相商,自然风雪无阻。”定阳公主道,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得宠到现在,她还是小看她了。 “皇上,定阳公主是不是要臣妾回避啊?”林贵妃拉着永安帝的手撒着娇。 “乖,别气,定阳若没有重要的事禀报是不会进宫来的,你先回寝宫去,朕今晚翻你的牌子。”永安帝安抚着爱妃。 林贵妃噘着嘴行了礼,然后又娇媚地道:“皇上说的话要算数哦。” 永安帝笑笑地捏了捏她的手,然后让太监送她出去。林贵妃经过定阳公主的时候,不甚高兴地瞥了她一眼,原本想拉拢她做盟友,她不屑于与她合作,现在就算她想拉她,她也不需要靠她了。 待得林贵妃走远了,定阳公主才道:“皇兄,御书房是何等重地?怎么能让人随意进来?”虽然给这个女人再上尊号的事情,众人大力反对,最后却是不了了之,但是皇兄对林贵妃的宠爱却是日益加深,这让她的心里很不安。 “又不是什么外人?”永安帝不以为意地道。 定阳公主知道与皇兄讨论这个事情只会没有定论,好在这个女人现在还没有到了必须除去的地步,深呼吸一口气,从袖子里把资料拿出来摆到永安帝的面前,“这是那晚趁乱从宁国公府里找到的,我分析了两天仍没有看出什么名堂,而且我们派去的人至今仍未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永安帝把资料拿起来看了看,皱眉道:“那老匹夫好像把庶二子送出京了吧?” “没错,我们监视他的人看到他已经往宁国公的封地而去,据我们的探子回报,他好像是回去为其祖父修陵寝的,准备把老宁国公的墓迁回封地。”定阳公主皱眉道。 “哼,这些个世家,葬个人都要弄得复杂无比,若不是碍于祖训,没有实质证据不能动他们,要不然何须这么麻烦?”永安帝不满地道。 定阳公主坐到一旁的圆椅里,“好在他们并不是十分齐心协力,虽然互为姻亲,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有所猜疑。” “哼,前段时间联姻倒是热闹得很,定国公的庶女嫁到忠勇候府去,徐家娶了木家的嫡女。” 定阳公主笑道,“这有什么,金家还与定国公府结怨呢,照我来说,联姻虽是有利,但也有弊。况且一口不能吃成个大胖子,必须要慢慢地吞食才是道理。”抬头看到皇兄不解的目光,于是笑着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通,“所以说,姻亲也未必靠得住,上回牛痘法事件中,汤家不是只言未语吗?” 永安帝慢慢地在屋子里踱起步来,思考着妹妹的话,“定阳,这宁国公的事情要尽快查清楚,并且还要掌握最有利的证据。这可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那是自然,所以我也催促着他们加快步伐,要抢在别人发现之前,先发制人。”定阳公主的眼睛闪过一抹狠色。“对了,皇兄,那个任秀和居然一箭射死了那个大金国的间谍,我觉得此人倒不是十分忠心。” “这个事他跟朕交代了,说是一时错手,人嘛,哪能不犯错误?况且朕栽培他那么久,也是该用他的时候,燕京府尹这个官还是他比较适合上任,九门提督、丰台大营的将领、禁军统领等官虽然不大,但是却必须要用信得过的人。” 定阳公主见皇兄意志坚定,倒不好再说这个事,转了一个话题,试探性地问,“秩儿去守皇陵都快有半年时间了,皇兄看看是不是要让他回京为妥呢?” “还没到时候,让他在皇陵那儿过年吧,该回来时朕自会让他回来。”永安帝皱眉道,“若你担心他又出状况,就启程去皇陵看望一番。” 定阳公主也知道让赵秩回京过早了,皇兄也不会答应,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有个可以去探望一番的旨意,遂屈膝道:“臣妹遵旨。” 晚上,赵稹有宴席,罗昊回到府里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推开卧室的门进来,看到妻子半躺在床上酥胸敞开正在给孩子喂奶,她的手在儿子的背部上轻轻地拍抚着。 曲清幽抬眼见丈夫站在门口看着,于是笑道:“回来了也不出声?” 罗昊笑着走近她,看着正在吃奶的是儿子,于是道:“小小呢?” “周嬷嬷正抱着她去泡药澡呢。上回沈太医给开的药方子倒是颇为有效,今儿个看她倒是吃得比昨儿多了些。” “明儿是洗三宴,母亲有说过要怎么样操办吗?”罗昊在铜盘里净手问道。 曲清幽道:“今儿个过来说了,说是到时候请相熟的亲友来祝贺就行了。现在离十二月还有几天,府里一连办两场洗三宴,泽哥儿的大办了,到了我们宝宝们再大办似有不妥,所以没打算办得太隆重。”对于这些,她其实也不大在意,请一些不太熟的人来也不会是真心要祝福她的孩子。 罗昊听闻后,把那擦着手的布巾扔到铜盆里,怒道:“母亲这样做也太偏心了,虽然府里是一个月内办两次洗三宴,但也不能委屈了我们的孩子。” “你生什么气?”曲清幽抱起吃饱了的儿子道,“现在是婆母当家,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况且帖子都发了,事情都筹办好了。洗三也是为了给孩子祝福,请些相熟的亲友来真心祝贺一番也是好事。再说十二月初婆母说还要给嫡长孙办满月宴,我们定国公府近段时日老是办宴席,好像总是劳民伤财似的。” 罗昊上前坐在她的身边,“清幽,事情不能这么办,我们的孩子们是首次亮相在众人的面前,就算不像泽哥儿那样搞得声势浩大,但也不能随意成这样。” 曲清幽看着他那一脸的不忿,其实丈夫会这么生气,并不是因为唐夫人把自家孩子们的洗三宴办得小了,实则是这勾起了他童年时对唐夫人不好的回忆。 罗昊起身道:“不行,我去找老祖母谈谈,待会儿再回来。” 曲清幽看着丈夫披上氅衣出了去,嘴角含笑地抱着儿子轻轻地逗弄着,丈夫对婆母的那一丝不满平日里都会压在心底,但是这回涉及到自家的孩子,他倒是不想忍耐下去了。 明天婆母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曲清幽想到唐夫人的神情就摇摇头。 罗昊再次折返回来时,曲清幽正在梳理长发,一对儿女都躺在摇篮里睡着了,上前抱着妻子,道:“孩子们睡着了?” “嗯,都睡着了。”曲清幽道,“老祖母怎么说?” “自然是要大办一场喽。”罗昊笑道,“可不能让母亲委屈了我们的孩子们。” 曲清幽站起身帮他把氅衣脱了下来挂到屏风处,伸手想要帮他换下衣物,罗昊一把揽住她就亲吻起来,曲清幽也回应着他,两人慢慢地躺在摇椅上。 半晌后,曲清幽推开他,“我身上还没干净呢,起码要一个多月后才能行房,你再忍忍。”其实她也知道难为他,有时候睡到半夜,总感觉到他辗转反侧。 罗昊笑着撩拨她的长发,看着她身上睡衣的绣花,笑道:“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清幽,你亲自哺乳也好,我们不要太快就怀下一胎。”生个孩子,从怀孕到生产,期间有好几个月都碰不了她,日子太难熬了,况且她这次还碰上难产,想来就心悸。 曲清幽笑着道:“我也不想那么快就怀上,最好隔个一两年,这样壮壮和小小也大点,我们再要下一个会比较好。”穆老夫人等人反对她哺乳说是影响怀孕,其实这言论不大科学的,哺育期一样有可能怀上孩子。 夫妻俩倒是对怀下一个孩子意见一致。 “对了,我听凌三奶奶说,凌家的庶长子到燕京来了,凌三可有跟你提过这事?”曲清幽突然想起方氏说的话,“不管怎么样,为了咱们的干儿子,可不能让凌家的大权落到那个什么凌大的手上?” “这我倒没听凌三提过,他不提,想来他自己有解决的方法,再说凌三那人并不蠢,若是需要到我帮忙的时候,不用你说,他自己就会赶紧提出来了。”罗昊笑道,“凌三那人不愧是商人,很会钻营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担心了,只是怕委屈了我们的干儿子。对了,你上回不是说宁国公府的庶二子回封地了吗?可查出什么没有?” “听说他在为已去世的老宁国公修陵寝,准备迁坟呢。”罗昊皱眉道,“凌三传来的消息里在这方面有用的并不多。” 修陵寝?曲清幽不禁低头深思起来,“修陵寝是真的还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罗昊道:“按礼来说他回去为祖父修墓这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庶子出京是允许的,嫡子就不能,必须留在燕京城,不奉旨不能出京。” “我还是觉得里头有文章,只怕不只我们有这种猜疑,想来皇帝方面也会注意到这方面的事情。”曲清幽道。 “我已经叮嘱了凌三尽量盯着那唐定流不放,无论如何要弄明白他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况且还有我们自己派在那儿的探子。”罗昊道。 “不对,闳宇,派人接触那些工匠,还有周围的农民,对,就是低层次的人,尽量去套他们的话,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搞到一些消息?我们一定要比帝王早一步掌握到证据,这样才好先发制人。”曲清幽睁着美目道。 罗昊想了想,妻子的提议很对,抱紧她的身子,“听你的。”然后又道,“最近为了这件事,父亲也在发愁,就连荣先生也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我们明明猜到一些端倪,就是掌握不到实质的证据。” 曲清幽倒是有心情安慰他,“像你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罗昊笑了笑,趁儿子女儿都在睡觉,倾身向前吻着妻子的红唇,享受着此刻的浓情密意。 翌日,罗澈与罗莹雪出生满三天,天气放睛,一大早定国公府又多派了请帖出去,唐夫人看着婆母坐在那儿亲自主持这天的洗三宴,心里颇有些不满,明明已经是她再次当家了,无论是婆母还是儿媳妇也不该干涉这些个人情来往的事情。 穆老夫人忙完手中的活,朝唐夫人道:“我去看看澈哥儿和雪姐儿,事情就按我说的办。”这个儿媳妇怎么总是一副愚蠢的样子,上回泽哥儿的样子吓着了人,这回好不容易有了两个漂亮的曾孙,正是要大办一场,以补上回泽哥儿的事情带来的影响。 “我知道了,反正待会儿宾客就要来了,我也去看看孙子孙女的情况。”唐夫人道。 穆老夫人一到爱莲院,脱下裘衣,一脸笑意地进了暖阁,见到曲清幽正在用早膳,笑道:“孙儿媳妇,澈哥儿与雪姐儿呢?” “老祖母来了?”曲清幽忙下地相迎,“周嬷嬷,把孩子们抱过来。” 穆老夫人笑着伸手接过两个孩子,“快,把孩子给我抱抱,哎哟,我的乖宝贝们,都大了不少。”一手一个,笑得像弥勒佛似的,“孙儿媳妇,你的奶水够不够孩子们吃?” “够,我现在都不敢吃下奶的汤水,不然太多了难受。”曲清幽就生产第一天喝了些下奶的汤水,谁知道后来奶水却总是多得让她的胸部胀痛,一天下来要换几次衣服才行,所以赶紧叫停周嬷嬷进补的计划,一切还是按均衡饮食来操办。周嬷嬷自是有些不赞同,自古以来有哪个产妇会吃蔬菜与水果的,每看到她吃一次就念一次,说是这样不好。 唐夫人冷嗖嗖地道:“早就叫你不要亲自喂奶了,偏不听我的,要不然哪还会涨奶?自已找苦来吃。”婆母突然接手洗三宴的事情,八成还是她怂恿的。 曲清幽对婆母这话充耳不闻,说实话,这婆母张口就难有好话。 唐夫人并不因为她不说话就放过她,探头看了看桌上的早膳,皱眉道:“你刚生产完,要吃得丰盛一点,这样身子才好恢复一些。没得别人看见了还说我们罗家虐待刚生产完的媳妇呢。” 穆老夫人瞪了一眼儿媳妇,“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唐夫人一听到这话嘴唇就抿得死紧。 曲清幽笑着道:“一直都有进补,不过吃得太补了身体吃不消,所以这饮食啊还是合理搭配好一点。” “嗯,是这个话,我年轻生昊哥儿他爹时,也是吃得太多,结果并不太好受。”穆老夫人倒是颇为赞同这孙儿媳妇的论调。“尤其是身材要半年多才恢复过来。” 唐夫人上前抱过罗澈在怀里逗弄了一下,“待会儿洗三宴,风大,你就不要去了,我把澈哥儿和雪姐儿抱去就行了。” 曲清幽点点头,看了看窗外,雪虽然已经停了,但风还是很大,她确实不宜出去。 在穆老夫人的亲自主持下,罗澈与罗莹雪的洗三宴办得相当隆重,很多的贵宾都被上次罗泽那副样子吓到了,所以一接到定国公府洗三宴的帖子,心里都“咯噔”一下,又怕会像罗泽那样骇人。 所以添盘的仪式时,有些人还会离得远些抛些金银倮子,不过一看到俩孩子那漂亮的样子,顿时一群贵妇人都上前去忍不住逗了逗,甚至窃窃私语,“这哥儿姐儿真漂亮。” “我还以为像上回那个一样呢?” “我也是,刚刚都不敢靠得太近,谁知道居然是两个这么漂亮的孩子。” …… 唐夫人听着那讨论声,心里是异常的难受,都是金巧惠那个贱人害的,要不然泽哥儿也会是个漂亮的孩子,也会像澈哥儿和雪姐儿一样受众人称赞。 洗三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下人小跑着向唐夫人禀报:“国公夫人,泽哥儿好像又不妥了。” 唐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就着急了,顾不上在这儿看着曲清幽的孩子们洗三,赶紧向穆老夫人告了声罪,就急忙奔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唐夫人的院子里面的人现在也是一片的焦急,尤其是罗泽的妈妈子,更是一脸的担忧,原本她知道自己被唐夫人选中当这嫡长孙的奶妈子的时候,还兴奋得三天三夜睡不着,以为今后就能谋一个不错的前程。谁知第一眼看到这嫡长孙时,她差点没晕过去,后来克服了很大的心理障碍才敢给他喂奶,不过这孩子吃不多,看起来总是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泽哥儿怎么样了?”唐夫人冲进来道。 奶妈子行了礼后哭丧着脸道:“国公夫人,不大好,今儿个愣是不吃奶。” “还不赶紧让大夫来瞧?”唐夫人怒道。 奶妈子缩着肩道:“大夫正在里面瞧呢。” 唐夫人顾不得这些,急忙起身去看大夫给罗泽治疗,经过一番努力之后,罗泽总算是抢救回一条小命。 唐夫人抱着孙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坐在炕上心里止不住的悲伤。 罗二姑掀帘子进来时,正好见到这副情景,道:“大嫂,别难过了,今儿个可是澈哥儿与雪姐儿的洗三宴呢。若让人瞧见了你这样一副样子,岂不是以为你这个当祖母的大小眼。” “我不过是为了泽哥儿哭几声,能碍着什么事?”唐夫人掏出帕子抹了抹泪水。 “大嫂,说实话,泽哥儿看来不是个寿命长的孩子。”罗二姑小心斟酌地说出这句话。 唐夫人把孩子放到摇篮里,悲伤地道:“我也知道,但是有什么法子?他偏生成是这个模样,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吧。”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会努力地想要回当家权。 “听说京郊的普法寺的佛祖很灵,大嫂要不要去给泽哥儿烧一注香祈个福什么的?”罗二姑建议道。 唐夫人一听,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二姑奶奶,过几天天气好些,我就去求一求佛祖保佑我们泽哥儿,到时候二姑奶奶也一块去吧。” “那是当然,我正想为我家栋儿来年的春闱求一求佛祖显灵让他高中呢。到时候也好光宗耀祖。”罗二姑笑道。 十二月初时,唐夫人又为罗泽办了一场浩大的满月宴,把很多的人都请了来,虽然那些贵妇们并不太愿意来,但是碍于是定国公府的邀约,所以都勉强地出席了。 尤其是当她们一看到那罗泽被抱出来时,都忍不住缩了缩肩,这孩子太可怕了,个个都别开头不敢看。粟夫人只看了一眼,坐了一会儿后,就找了个理由去内院看看女儿外孙去,这罗泽看一眼这心就剧烈地跳一回。 粟夫人在女儿的院子里逗留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后,方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抱着孩子硬是舍不得撒手,“我真巴不得天天都看到这俩个宝贝。” “那娘就多来点,反正我现在生了孩子,也不是新媳妇了,没人会跳出来说娘来得勤。”曲清幽笑道。 “你这话说得倒是对的,嗯,过个几天我再来,不过现在近年关了,有很多事要处理也不大得闲。”粟夫人叹了一口气,放下孩子,“你好好的养身子,娘就先回去了。” 曲清幽亲自送母亲出了内室,隔着窗户看到母亲走远了,心里倒有几分失落,后头传来孩子的哭声,她急忙返回去抱起儿子,没多久,女儿也跟着哭,这两个小家伙哭起来都是一块儿的。 周嬷嬷抱着罗雪莹哄了好久,她仍是哭个不停,小嘴一抽一抽的份外的可怜,“二奶奶,看来雪姐儿是想要你抱抱?” 曲清幽怀里的罗澈倒是不大哭了,她忙跟周嬷嬷调换来抱,谁知道儿子一到周嬷嬷的怀里就哭得厉害。她看着都要哭了,于是坐下来,干脆一手抱一个,看你们还抢不抢着要抱? 果然,两个孩子一到母亲的手里慢慢就不哭了,真真把她看得哭笑不得。 罗昊一回来就见妻子一脸的郁闷,“怎么了?”伸手抱过小女儿在怀里逗弄着,小女儿也很给面子,嘴巴一张一张地看着就像是笑,惹得罗昊高兴得不得了,“我们的小小真可爱。”挥手让下人都出去。 曲清幽抱怨道:“这俩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出生那会儿还好一些,现在大些了,哭都是一块儿的,抱了一个不哭,另一个就大哭,换过来后,情形还是一样,闳宇,我看你以后没事早点回来,干脆就一人抱一个得了,我看他们还哭?” 罗昊坐近她,笑着安慰了几句,然后道:“今儿个司徒将军找我了。” 曲清幽听着他突然来这么一句,瞟了一眼他的神色,淡漠地道:“他要找你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没错,前些日子我那二妹是来了,又是提这司徒鸿的事情,我没搭理她,后来娘就把她轰走了。” 罗昊伸出一只手环着她,道:“我又没说和你有关系?我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你而已。司徒鸿到边关去好像已经有一年多了,司徒将军担心爱子也是情理之中。” “我对那司徒鸿的事情不感兴趣,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不过司徒将军见你也升格当爹了,所以才会跟你提这个事,让你也体会体会他当父亲的心情。”曲清幽道。 罗昊见她撇清关系,心里是异常的高兴,他不喜欢她为别的男人说话,尤其是那个该死的司徒鸿,在她的红唇上一啄,“估计这老将军见我现在也有孩子了,所以才来提这个事,也不知道最近当爹了心软还是什么的,最后我还是答应他了。”然后又眯了眯,道:“若他还再纠缠于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曲清幽把睡着的的孩子放回摇篮里,“好了,别再提那个司徒鸿来扫兴了。”她凑近丈夫把小小也放回摇篮里,自己坐到他的怀里,“闳宇,我有个事想求你。” 罗昊揽紧她在怀,每当她说有事相求时,他心里就会本能的“咯噔”一下,又是什么为难的事?“清幽,我们是夫妻,有事不妨直说。” 曲清幽双手揽住丈夫的脖子,笑道:“是这样的,你看我生了孩子都十天了,却一次也没洗过澡,我自己闻着好像都有味儿了。我让周嬷嬷去备洗澡水,她硬是不肯,说是坐月子碰不得水,要不你去跟周嬷嬷说备洗澡水,然后我去洗。”她还故意挨着丈夫蹭了蹭。 “清幽,这好像不太好吧,你再忍忍,现在是冬天,哪会有味儿?”罗昊笑着凑近她的身体闻了闻,“我只闻到你身上香香的,嗯,跟我们壮壮和小小一样的味儿。” 明明就是奶骚味,他偏还说是香的? 曲清幽有些哭笑不得,“虽然这次生产是在冬天,但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嗯,闳宇,我求你了,你去让周嬷嬷备洗澡水嘛?再说有你在一旁看着,吹不了风的,快速洗个澡就行了。” 曲清幽好说歹说求了半晌,罗昊才勉强答应这个在他眼里非常无理的要求,周嬷嬷不疑有他地把洗澡水备好之后,出了澡间,见二奶奶躺在床上正喂着哥儿喝奶,二爷抱着姐儿坐在一旁,上前道:“二爷,澡水备好了。” 罗昊点头道:“得了,嬷嬷先出去吧。” 周嬷嬷知道二爷不用人服侍洗澡已经很久了,以前二奶奶还会侍候二爷沐浴,现在生产后,都是二爷自己打理的。于是福了福,准备出去,临出卧室时不放心还回头道:“二爷,这水不能让二奶奶洗,她还没出月子呢。” “知道了。”罗昊道。 曲清幽一等周嬷嬷出去,把儿子往摇篮里一放,又把女儿也一放,拉着丈夫的手赶紧往浴室里钻去。罗昊看着她那如小孩子般兴奋的动作,捏了捏她的俏鼻道:“洗个澡也这么兴奋?” “你十天没洗试试?我总觉得身上脏脏的。”曲清幽急忙把衣服褪下,跨进澡桶里,不敢坐下去,拿着大勺子舀水浇洗着身体。 罗昊见状,上前拿过大勺子,“还是我来吧。”妻子生产后才十天,倒是恢复了几分苗条的身材。 曲清幽却有不同的感觉,虽然控制饮食,身材才有几分恢复,但是看到肚子上的那一条条妊娠纹,心里多少有些介怀,自己看了都不喜欢,男人又怎么会喜欢呢?她伸手抢过丈夫手里的大勺子,背着他道:“你先出去吧,还是我自己来吧。” 罗昊听着她的话里似乎有些闷闷的语气,上前扳着她的肩道:“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曲清幽摇摇头,“没事。”然后把水舀起来淋浇到自己身上。 罗昊与她做夫妻都一年多了,哪会不知道妻子心里有心事?平日里也不见她会这样?皱着眉沉思起来,看着妻子似乎有些想背对他,不愿让他看到前面的样子,目光巡睃了一遍,然后看到腹部有些纹路。 曲清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妊娠纹上,把大勺子扔到澡桶里,伸手遮住那些丑陋的纹路,“不要看。” 他笑了笑,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这有什么?你没事净瞎想。” 曲清幽抬头看着他道:“你不觉得很难看吗?”说实话,她已经在想办法要去掉这些妊娠纹。 罗昊拿起大勺子给她再度淋浇身体,不让她有机会冻着,虽然这房里摆着炭,倒是颇为温暖,不过还是万事小心一点为好。“那可是生壮壮和小小才有的,我怎么会觉得难看呢?再说,我上回被剑划伤时也留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在背上,难道你也要嫌弃我吗?” 曲清幽吸着鼻子捶了捶他的肩膀,双手圈紧他,凑上红唇热烈地吻着他的唇。 好一会儿后,罗昊才松开妻子,继续给她沐浴,笑着说:“若你实在太过介怀,我去找沈老头看看他那儿有没有什么消纹去斑的东西。”若没有,他也会逼着沈老头弄一个出来。 “真的有这东西吗?”曲清幽颇为怀疑,她还想着月子坐完了之后,可能要加强运动才行了。 “沈老头那儿有很多怪异的东西,不用担心,总会有合适的。”罗昊不以为然地道,“洗了这么久,可以了,快点出来吧,别着凉了。”拿着大布帛包住她的身体擦拭干净,然后赶紧给她穿衣,不让她有机会冻着。 半夜的时候,罗昊还要起床把儿子女儿抱来给妻子喂奶,自从这孩子由他们夫妻亲自带之后,这都变成了每晚必做的事情。 曲清幽看着丈夫打呵欠的样子,颇有些心疼地道:“你先睡吧,孩子我来照顾就行了,你白天还有事呢,不像我还可以白天里补补眠。” “没事。”罗昊道,他靠躺在床柱上看着妻子喂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曲清幽把儿子喂饱了,正想要唤他之时,侧头一看,他的头正歪在枕上,很明显睡着了,她笑了笑,越过他,把孩子放回摇篮里,然后才帮他调整一下睡姿。这才接着抱起女儿喂了起来。 她坐在床沿一边喂着女儿喝奶,一边看着丈夫的睡颜,止不住地幸福滋味从心间流过,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拨弄着丈夫的头发,这个男人真的对她很好,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做到这一步真的不容易。他可以不让她带孩子,这样他也不用跟着晚上被吵醒;他也可以找几个女人服侍,这样也不用忍着不能发泄的情欲,可是他为了她还是样样都从了她的心情,这样的男人,她要想不爱真的很难,忍不住低下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凌家,凌协正按着母亲的吩咐,在正厅里临帖,那小小的手握紧毛笔在帖子上划过,一笔一划都是这么认真。 凌大与凌晴两人步入正厅,正好看到凌协在练字,凌大凑近看去,这小娃儿倒写得不错。 凌协感觉到身边有人,转头一看是大伯,于是停下笔,唤了声:“大伯。” 凌大随口应了,然后与凌晴道:“这哑巴现在倒会说话了。” 凌晴坐在一旁挥着帕子扇了扇风,瞟了一眼凌协,这小侄子倒是长得不错,只是可惜了,“人家是耳聋,不是哑巴,亏得方氏那蠢货天天教他说话,他倒是能开口了。” 虽然凌晴说话的速度很快,但是凌协仍能从中看到一些她话里的意思,小小的眉头一皱,这个姑姑真讨厌。“不许你说我娘的坏话。” 凌大与凌晴听到这童言,都愣了愣,不是说这小子是耳聋的吗?他怎么知道别人在议论他的母亲?凌大凑近凌晴,道:“你是不是弄错了,他哪儿像是耳聋的样子?连你说什么他也知道。” “我怎么知道?”凌晴颇觉得不可思议,她只知道他会说话了,以为只是会喊喊人,背背诗什么的,谁知道还能知道别人说什么? 凌协不理这两个讨厌的人,吩咐一旁的侍女把笔墨纸砚收起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大与凌晴两人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颇有气势地退场了,面面相觑了半晌。凌晴方才道:“得了,别再提这个扫兴的孩子了。你不是说给我找机会接近罗大人的吗?现在都过去了大半年,人家孩子都生下来了,你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的语调已经是提高了八度。 凌大斜睨她一眼,“再大声点,你不怕这件事传出去,你会没面子?就再大声点。” 凌晴这才压住怒火,道:“你来了这大半年了,虽然持着父亲的家主令,让你能插手燕京城的生意,但是三哥手下的人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搞定,大哥,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人。” 凌晴的话惹怒了凌大,凌大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臂,恶狠狠地道:“有种你就再说一遍?凌晴,惹怒了我,你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先别说你想接近人家罗昊,要知道你现在的男人都是我帮你找的,若不想让人知道你这豪放之姿,你就给我闭紧你的嘴巴。” 凌晴扭动着手臂,抬眼道:“好了,我们再争执下去,谁也得不了好,你要知道凌三能得到这个皇商之位靠的就是定国公府。只要你能帮我进去罗家当这世子的妾侍,到时候何愁这定国公府不偏向你?区区一个凌三又何足惧?”她抬手靠近兄长轻轻吐气道。 凌大一双阴鸷的双眼闪着贪婪之光,“你放心,最近你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接近定国公府的人。” “哦?”凌晴眯着眼看着凌大,不会是诓她的话吧? 凌大凑近她的耳朵里说了几句话,凌晴听得倒是频频点头,“这消息不会有错吧?” “放心,绝对可靠。”凌大笑着挑起凌晴的下巴道,“再说我可是已经不着痕迹地给你布了局。” 凌晴这才笑了出来,一想到罗昊那强健的体格,她就会有一种热火焚身的感觉。 唐夫人好不容易翻了黄历选了个好日子,当天的天气倒是舒爽了不少,天空也没有雪花在飘。她向穆老夫人禀告一声之后,这才与罗二姑两人坐上马车出发往普法寺去上香。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两颗钻钻、三朵花花哦!感谢安安45送的钻钻哦!感谢jjm123送的钻钻哦!感谢天涯一叶舟送的钻钻哦!感谢cc514送的钻钻哦! 感谢投票票给某梦的读者们。 今天是中秋佳节,某梦祝愿各位亲爱的读者们节日快乐!人月两团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边境 羌笛何须怨扬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司徒鸿到这边关历练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原本颇为白皙的皮肤现在都变成了古铜之色。一年多来,他努力地在军营中晋升,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再度回到燕京,一想到曲清幽,他的神色就会黯然下来,继而变得扭曲起来。如果那年没有曲清然这个贱人挡道,今天就不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嘴角苦笑了笑,他继续擦拭着这件出京那天父亲交到他手中的长枪,虽不至于是传家之宝,但父亲却说这杆长枪跟随他大半辈子了,所以这杠长枪于他司徒鸿而言就是一个宝物。 “司徒千总,你怎么还在这儿擦拭着兵器啊?”有人进来笑嘻嘻地道,“大家难得轻松一会儿,现在都在红帐子那里排队呢。千总若想要哪个军妓?我去给你弄来。” 司徒鸿只是淡漠地看了来人一眼,“我不需要。” “哎,你说你过着这和尚的日子有滋味吗?男人嘛,哪个不需要偶尔到温柔乡里睡一睡?莫不是你家中的妻子太过厉害?” 司徒鸿听到这人说什么家中的妻子,脑海里不期然地就浮现出了曲清幽的样子来,那清丽婉约的面容,那淡雅温和的微笑,她演绎了他心目中最完美女人的形象,嘴角不禁带起了一抹怀念的微笑。 来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看来这司徒鸿真是爱极了家中的妻子,自从他来到边关的那一天起,就没见过他对任何女人感兴趣。面对大金国的敌人,他都是第一个冲锋陷阵的人,总是不要命似地拼命搏杀,所以才会一年多时间就升为千总了。听说他是司徒将军的儿子,但是他在军营里却是一点特权都没有的,想来还真是怪事一桩。 因为司徒鸿的沉默,营房里也安静下来。没有多久,又有人笑着进来,“怎么都坐在这儿啊?哎,我跟你们说,那个最近刚转到我们营地里来的叫桃红的军妓,真的是又骚又够味儿,就她的红帐子前排队的人最多。” “真的?” “那可是真的,我都亲自试过了还有假?你现在去排队也要一两个时辰才轮到你。” “嘿嘿,那我一定要去试试了。” 司徒鸿听着这些污秽的言语,嘴角嘲讽地一笑,一个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的女人还会有人感兴趣?把长枪放下,把头枕在交叠的双臂上,闭目躺到床上,再度在梦里回忆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桃红已经不知道今天接待了多少个兵士,当最后一个在她身上发泄完之后,她已经累得不想动了。男人从她身上爬起来,还淫笑着在她的身子上摸了一把,“桃红,下回我还找你。” “军爷可要记得哦?别忘了奴家。”桃红娇笑着,但她的手脚已经累得不想动了,呈大字型地瘫在简陋的床上。 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又开始蠢蠢欲动,后来忍不住又伏在她的身上再发泄了一回,桃红的嘴角噙着一抹嘲讽冷然的微笑,惟有面对男人面容的时候才会转变成一副娇笑甜美的样子。 红帐子里开始静悄悄,好一会儿后,有一个艳丽的女子掀帘进来,看着桃红,“怎么起不来了?叫你还是悠着点,那些兵士都是很久没碰过女人的,个个都如狼似虎的。哪,你的食物。” 桃红一听到有吃的,顾不得累,急忙跳起来,抓起那羊腿开始吃起来。这军妓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比猪狗还不如。她刚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一看到那些兵士就怕,不是躲就是踢,每天也只能得到一碗粥水吃,也就是眼前这个艳丽的女子告诉她,当军妓也是分个三六九等的,接待的兵士越多,那么就能得到更好的食物,越少就只能喝粥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外面有人大喊,“大金国的贼子们又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桃红赶紧把羊腿啃干净,她们这些军妓都是流动性的,最怕就是到了某座边城的时候遇上了大金国的贼子。 她要保存体力,待会儿好逃亡。 燕京城里定国公府,曲清幽正抱着女儿逗哄着,外头就有人禀报,说是二老爷家的星大奶奶来了。 曲清幽忙让她进来,徐瑜带着那殷雅兰笑着进来,“昊二嫂子,我来看两个小宝贝们,好沾沾喜气。” 曲清幽笑着道:“壮壮正睡着呢,倒不好给你抱,要不然吵醒了他,待会儿又有得哭了。” 徐瑜走到摇篮边看着罗澈那熟睡的样子,伸手触摸了一下孩子,心里止不住的羡慕,片刻后,才板着脸转头对殷雅兰道:“还不快把送给哥儿姐儿的礼物拿出来?真没用,做事比别人慢半拍。”撇着嘴又说了殷雅兰几句。 殷雅兰咬了咬下唇,这个大妇最爱挑她的毛病,尤其是最近,她的月事刚来,不但得面对廖夫人那尖利得如刀般的目光,还得面对着这大奶奶刻薄的言语。 曲清幽看着徐瑜当着她的面就斥责殷雅兰,暗地里摇摇头,这殷雅兰若当初肯信她的,再怎么样她也给她找上一段不错的姻缘,何须当人家二房来活受罪? 殷雅兰把手中的补品啊、小衣服啊之类的东西都摆到炕桌上,言不由衷地笑道:“昊二奶奶,这是我们奶奶这些天赶做的小孩儿的衣服。”看着曲清幽那幸福的样子,她心里的酸味止不住地漫延。 徐瑜坐到炕上道:“昊二嫂子,虽然给你宝宝们送衣物的人多了去,不过这些都是我的心意。尤其是雪姐儿的,我多做了一点。” 曲清幽拿起来看了看,“真不错,我们小小的衣物这些天还要让绣娘去赶,你送来刚刚好。”她客气地笑道,虽然女儿的出世有些意外,但是半个月来不论是府里还是粟夫人等亲戚都送来一堆小孩子的衣物,估计可能小小到一岁了还没穿完。 聊了有好一会儿后,殷雅蓉也来拜访这个未来二嫂,一进来愣了下,然后才行礼道:“二表嫂这儿好热闹。”看了一眼站在徐瑜旁边的殷雅兰。 “蓉表妹来了,快坐下。”曲清幽招呼着这未来弟媳妇坐到炕上。 “蓉表妹怎么来了?我想着春闱再过个两个月就开始了,昕四弟与殷表弟都忙得很吧?”徐瑜道。 殷雅蓉勉强笑道:“听说确实忙得很。”自从上回她与罗昕的婚事半敲定后,大伯母就命人看紧她,不许她私下里再会罗昕,所以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见到心上人了,所以才会厚着脸皮来这儿坐坐。 曲清幽见她笑得颇有些牵强,想来这女孩会来拜访她肯定是有所求的,毕竟她们现在还不是妯娌关系,她也没必要刻意来看孩子,不过碍着徐瑜在场,也只能待会儿再问她了。 “听说今天大伯母与二姑姑去普法寺上香,要为殷表弟在佛祖面前求个前程呢。”徐瑜笑道。 “我家大伯母去上香了?”殷雅蓉急忙道。 “是啊,蓉表妹不知道吗?”徐瑜笑道,说完之后就示意一旁的殷雅兰给她续上一碗茶水。 “我没听大伯母提起。”殷雅蓉道,忍不住脸上的喜色。 曲清幽朝鸾儿道:“今儿个天气好,我婆母又刚好有这兴致,所以才会前去上香。堂弟妹,我这儿就有丫鬟侍候,何须要殷姨娘动手呢?”她再看了看殷雅蓉那似乎有些欣喜期待的面容,顿时就恍然大悟,这小姑娘八成是想通过她去见一见罗昕,想来这二姑姑一定把她看得死死的。 “她啊,不动手就会懒,昊二嫂子,人一懒就会有懒根,所以还是要多动动才行。殷姨娘,还不快续茶?”最后,徐瑜冷笑地朝殷雅兰说话。 殷雅兰原本站在一旁看着蓉妹妹大大方方地坐到炕上,而自己只配站在一旁侍候别人,眼里有些泪意涌出来,蓉妹妹没说错她,她真是傻啊。现在一听到这大妇说的话,心里再不满也赶紧接过鸾儿手里的茶壶,上前给徐瑜续茶,由于有些心不在神,茶碗里的水溢了出来,弄得一炕桌都是茶水,并且有些已经流到徐瑜的身上。 徐瑜顿时就来气了,这殷姨娘真是好大的胆子,她让她续茶,她倒好,把茶水续到她的身上,还弄脏了别人的炕桌来丢她的脸面,心里对这个姨娘已是恨到了极点,抬手就给了殷雅兰一巴掌,“没见过你这样笨手笨脚的人,猪都比你聪明。” “大奶奶息怒,都是婢子的不好。”殷雅兰忙道,不敢捂住被打疼了的脸,伸手接过鸾儿递上的巾帕把桌面擦拭干净。 徐瑜平息了一下怒火,这才转向曲清幽,“昊二嫂子,你看这贱婢把炕桌都弄脏了,我还真不好意思,我就不应该把她带来,她呀笨得连事都做不好。” 曲清幽看着这样的徐瑜顿时有几分陌生,还记得她刚从庄子休养回来后,见到初嫁的徐瑜时,那会儿的她还带着几分少女气息,继而到不孕时的哀愁,再到现在开始折磨妾室。究竟是环境改变了徐瑜,还是徐瑜适应了环境?“没关系,她做不好慢慢教就是了,堂弟妹何须动怒呢?气坏了身子倒不划算。” 徐瑜道:“若是能教好,我早就教好了,何须现在还出丑?我这脸面都不知道摆到哪儿去了?” 曲清幽笑着说了几句让她宽心的话。倒是一旁的殷雅蓉看得心里直发酸,当着她这个娘家人的面前,这徐瑜都敢甩兰姐姐一巴掌,若是没有娘家人在场,岂不是更要变本加厉?她不禁看了兰姐姐几眼。 殷雅兰觉得满面潮红,虽然她有在蓉妹妹的面前抱怨过大妇折磨她的话,但是毕竟不是这样当场就给她看个正着,她的脚不禁往后缩了缩,如果有个地洞,她真想钻进去躲起来,不让人看到她这个窘迫的样子。 殷雅蓉耳里听着徐瑜一点情面也没留地批评殷雅兰的话,想要出口说几句维护一下这个堂姐,但话到嘴边她却咽了下去,堂姐会有今天都是自找的,她当时劝也劝了,法子也教给她了,可她不听她的,再说她若开腔帮她势必要得罪这个未来的堂嫂,最后她还是沉默了下来。 徐瑜说了半晌,然后才端起鸾儿新换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笑着道:“我原本还想向昊二嫂子请教一下怀孕的事情,不过有未出阁的姑娘在场,这话我倒不好问出口了。” 殷雅蓉一听这话,忙站起道:“看来我还是扰了两位表嫂说话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徐瑜忙拉着她的手道:“急什么?我要问的话迟些问都不打紧的,难得大伙儿坐在一块儿聊聊。” 殷雅蓉不好意思就这样回去,又坐了下来。 曲清幽倒是笑道:“前儿夫君还给找了些罕见的孤本出来,正想拿给四叔参考参考呢,只是没来得及拿过去给他,倒不如蓉表妹代劳走一趟,可好?” 殷雅蓉忙点头,点完头后看到徐瑜与曲清幽那取笑的神情,忙道:“我,我有空,只是顺手带过去而已。”低着头不敢看众人的神情。 一旁的殷雅兰看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发酸,羡慕的神情在殷雅蓉的身上停留着,她当初若是有这蓉妹妹敢于反抗嫡母的精神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当人妾室任人糟蹋,暗暗抽帕子转身抹了抹那苦涩的泪水。 曲清幽笑着让银红去把书取来,银红愣了一下,哪有什么孤本给昕四爷? “就在书房的左面柜子里,你打开拿出来就是了,然后用布帛包好,别待会儿蓉表妹拿去时被雨雪打湿了。那可都是孤本,很珍贵的。”曲清幽忙又补充了几句。 银红这才福了福转身去把书取来。 殷雅蓉拿到包着布帛的书后,这才起身道:“我先拿过去了。”福了福一脸嫣红地转身出去了。 徐瑜笑道:“这丫头真有意思。” “她心里有着心上人,自然是急不可待地去见见,无可厚非的。”曲清幽笑道。 徐瑜朝殷雅兰道:“你先出去到外厅去等等。” 殷雅兰原本也想听听曲清幽究竟有没有什么怀孕的秘方之类的事情,她想过了,自己的情况要得到改善就必须要尽快怀上孩子,要不然就得一天到晚看这大妇的脸色。但没想到这大妇居然怕她偷听了去,遣她出去,她站在当地的脚是一点也不想移动。 “还不出去?”徐瑜又喝了一声。 殷雅兰这才福了福转身挑帘子出去了。 曲清幽看着徐瑜道:“堂弟妹,我可没有什么怀孕的秘方可教你?一切都是这么顺其自然来的。” “昊二嫂子,我刚嫁进来的那会儿你刚滑了胎,后来没多久又怀上了,真的没有什么法子?我现在为了怀胎的事情晚上都睡不好,不瞒嫂子,我婆母见那殷姨娘进门这四个来月了,也是一个肚子不争气的,现在看她比看我还不顺眼。听说她正准备让自家大嫂打听打听有哪家的姑娘好生养,准备还要给夫君再纳一个。”徐瑜虽说是看穿了,但是始终对丈夫纳妾之事无比介怀,要不然她也不会拿那个殷雅兰来出气。 “真的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曲清幽虽然同情徐瑜的遭遇,但是没有就是没有,看着徐瑜那颇为失望的表情,她忽而想到粟夫人给她与丈夫抓的补身的药方子,迟疑地道:“过年前我娘倒是给抓了几副补药,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个的原因?要不我让我娘把方子拿来,堂弟妹也抓几副药吃吃。” 徐瑜一听忙欣喜地抓着曲清幽的手道:“那好,我现在只要一听是有助怀孕的偏方什么的,我都会整来吃。” “堂弟妹,我不确定这有没有效的?”曲清幽急忙又道:“有些偏方吃不得的,你可别犯傻,为了生个孩子拿自个儿的身体来开玩笑。” 徐瑜脸红了红,现在她为了怀孕,什么可笑的偏方都拿来试一试,半晌后,方才道:“我晓得,不管怎样,伤身体的偏方都不会用的。” 曲清幽这才放心,就算再怎么想怀孩子也不能乱来啊。徐瑜又问了很多曲清幽与罗昊闺房里的事,问的人不脸红,倒是回答人的脸红不已。直到后来曲清幽要给孩子们喂奶,徐瑜这才意犹未竟地告辞离去。 普法寺里,唐夫人与罗二姑两人虔诚地给佛祖上香,唐夫人边上香边祈求佛祖保佑泽哥儿能活得久一点,虽然知道这样对于那孩子来说可能过于辛苦了,但是一想到泽哥儿就要这样去了,她的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唐夫人摇了摇签筒,从中掉出一只签来,她亲自弯腰捡了起来,朝罗二姑笑道:“二姑奶奶,我去解解签文。” 罗二姑笑道:“大嫂尽管去,我还要给师父添香油钱,一时半会也完不了。” 唐夫人这才起身带着贴身丫鬟仆妇往那解签文的地方而去,因着她的身份尊贵,刚一到那儿,周围的人一看到她这一副贵夫人的作派,都自动让出来给她先解签文。 那老和尚双掌合十给唐夫人行了礼,然后接过她的签条,看了看后,方才抽出一张签纸,道:“夫人想求什么?” “家宅。” 老和尚看了看签文,半晌后,方才皱着眉道:“夫人,这签可是下下签啊。看来夫人的家宅不得安宁啊。家中是不是刚生了三个小娃娃,还有一个是病得快要死的?” 唐夫人一听这老和尚的话心里就一紧,更何况最后更是听到他说到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竟然十分吻合,神情紧张地问道:“是啊,我那大孙儿是不是没得救了?” “夫人别急,一切都得看缘份。从这签文来看,您的家中恐有血光之灾,家中有人与您不对盘,克着您呢。”老和尚道。 唐夫人一听有人克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曲清幽,她嫁进来的第一天,大儿子就病危,后来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于是道:“是,是的,我那儿媳妇一嫁进来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夫人,您能给我说说您与您儿媳的生肖吗?我给您算算。” 唐夫人急忙报出来,又追问道:“是不是我与她属相不合,所以她才克着我?” 老和尚掐手指算了半天,方才点头道:“没错,您的儿媳确实是与您属相不合,所以您家娶了她之后家宅难得安宁。” 唐夫人心里似乎有块石头堵着心口,似乎喘不过气来,早知道这曲清幽与她命不相生,她当初就该死命地反对儿子娶她进门。喘了几口气,然后才道:“那有何可化解的方法?” “方法不是没有,夫人要给您的儿子纳上一房妾,这妾呢一定要与您的生肖相生才行,绝对不能相克。不然您家宅中的事情就难化解了。” 纳妾? 唐夫人想到上回婆母拒绝掉婉儿时曾说过今年不宜纳妾的话,自己心里算了算,今年还有二十天左右就过完了,对,明年开春找一个,赶紧给昊哥儿纳上一房妾给自己带来些福荫,兴许泽哥儿就可以活得久一点。心里想定了之后,又问了些琐事,这老和尚都能一一答上,心里对他说的话又信了几分。 唐夫人问完签文之后,这才起身让丫鬟给银子,自己低头沉思起来,准备下台阶,突然脚一错空,“啊——”她惊叫出来,后头的丫鬟仆妇急忙想要扶住她,可是来不及了。 眼看唐夫人就要滚落阶梯,突然经过她身边的少女见义勇为地一把扶住她,拼着自己跌落在地,硬是止住她要摔倒的身子。 唐夫人站稳后,深呼吸几口气,后头的丫鬟仆妇急忙冲上来,道:“夫人,夫人,您没摔着吧?” 唐夫人摇摇头,伸手把那死命扶着她的少女扶起来,“姑娘没摔着吧?” “没有,只是擦伤了一些皮肤。”少女笑道。 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带着人冲上来,急忙道:“小妹,你怎么了?摔着了?” “大哥,我没事,只是擦伤了些皮肤,不用担心。”少女忙安抚兄长道。 唐夫人对这救了她的女孩倒是份外有好感,没相到那老和尚倒是一语中的,她差点就要有血光之灾,于是握住少女的手道:“还没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呢,要不然我就要出洋相了,这还是小事,摔个头破血流就不划算了。” 少女福了福,“夫人客气了,我今儿个与兄长来上香,只是刚好路过,顺手而为,当不得夫人说的救命之恩这么严重。” “我少不得要多谢你一番,还没问姑娘姓名呢?”唐夫人道。 少女一听是问她姓名,脸一红,娇羞地低垂了头,朝兄长瞟了一眼。 少女的兄长道:“在下姓凌,这是我妹妹,单名一个晴字。她这人热心肠得很,见到别人有难都要扶一把的,夫人倒不用过于道谢了。” 凌晴对于凌大的说法心下十分满意,微低着头装大家闺秀道:“是啊,夫人不用这么客气的,况且只要是人在刚才的情况下都会扶夫人一把的。” 唐夫人朝凌晴又看了几眼,笑道:“我是定国公府的夫人,你救了我,我岂能没有谢礼呢?您府上在哪?” 凌晴赶紧福了福,道:“原来您还是国公夫人啊,恕小女子失敬了,小女子只是一介商人女,当不得夫人的谢礼。” 凌大也拱手道:“定国公夫人真的言重了,没得折煞了我们兄妹。” 唐夫人一听他们姓凌,又看了看这一对兄妹的穿着举止,也不像是粗鄙之人,道:“可是皇商凌家?” “正是。”凌大赶紧恭敬地拱手又道,“我们是商家,夫人是官家,夫人真的不用向我们道谢。” 唐夫人笑道:“既然是皇商凌家,明儿我就派人把谢礼送上,也好了了我一桩心事。” 凌大与凌晴又假意推了推,无奈唐夫人一意孤行,说了一会儿话后,唐夫人看到罗二姑向她走来,这才与凌家兄妹告辞。 凌家兄妹俩看着唐夫人与那罗二姑会合,两人不知说着什么话慢慢走远了,凌晴道:“没想到这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居然头脑简单至此。” 凌大掏出折扇挥了挥,笑道:“怎么样?这回我没骗你吧。只要她明天一送来谢礼,你就可以亲自到定国公府去回礼,借机接近她,还愁以后找不到机会当定国公世子的妾侍。” 凌晴看了看地板,又看了看不远处那解签的老和尚,“那和尚的钱给了吗?别到时候跳出来拆穿我们的事。” “放心好了,一切都妥当得很,那唐夫人现在是对你颇具好感,没想到在这铺点滑石粉也这么有用。”凌大颇为自得地笑道,“我原本怕她不会摔着,还备了后着,没想到她真的如我们所料的那样摔下去了。” 凌晴看着凌大道,“你放心,我若能进到定国公府,一定会为你铺路的。” 定国公府里,殷雅蓉拿着那包书本准备向罗昕的院子而去,身后跟着她的丫鬟板着脸道:“蓉姑娘,夫人吩咐了不让您去见这府里的昕四爷。” 殷雅蓉举着手中的书本道:“我刚刚见了二表嫂,她托我把这些孤本带给四表哥,我可是奉命行事,难不成你还要阻拦?” 那个丫鬟听到这样的话,嘴扁了扁,让到一旁,殷雅蓉这才抬脚往罗昕的住处而去。 罗昕正在书房苦读,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殷家的蓉表妹来了,忙推开门惊喜地道:“蓉表妹怎么来了?”他每天都会在那座亭子里等上好长一段时间,但也没见着她到来,每次都颇为失望而归。 殷雅蓉朝那丫鬟吩咐道:“你等在门外。”丫鬟无法,惟有在门外等候。 罗昕忙迎她进书房,“我每天都有去亭子那儿,你怎么都不来了?” 殷雅蓉这才道:“不是我不想去,我那大伯母给我安排了个眼线,每天都盯紧我,不让我再与你私会。今儿个我去见了二表嫂,她让我给你捎些孤本过来,我这才得到来见你的机会。” 罗昕听好这样说,对罗二姑颇有些不满,“二姑姑这人有时候真的是顽固不化。” “别提她了,我们难得见一面。你快看看这些书有没有用?我还等着你高中呢。”殷雅蓉道。 罗昕接过她手中用布包着的书本,打开一看,顿时,两人就傻眼了,都是些《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书,“蓉表妹,这是二嫂叫你拿来的?” “是啊,我一直抱在怀里的。”殷雅蓉突然想明白了,曲清幽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心思,所以才会找了这么一个理由让她过来罗昕这儿会会他的,顿时一抹嫣红浮在脸上。 罗昕一看她的神色,再看了看手中的书本,顿时也明白了二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大胆地伸手握住殷雅蓉的双手,殷雅蓉羞怯地低头,“以后我们再报答二嫂的一番好意。” “那是当然。”殷雅蓉小声地道。 罗昊每天处理完公事,回府后第一时间就是奔进院子里抱一下儿子女儿,然后吻吻娇妻解解渴。一进卧室,就见妻子躺在床上,女儿睡一边,儿子倒是吸着奶水。 他上前笑道:“我每次一回来都见到壮壮在吃奶,他一天到底要吃多少次啊?” 曲清幽听到丈夫的声音,抬头看着他道:“这孩子能吃,我有什么法子?倒是小小每天的吸吮量都不到他的一半。” 换衣净手后,才上前去伸手逗弄着儿子那粉嫩的脸蛋,摸了摸他那有些长的胎毛,笑道:“父亲说等壮壮与小小一百天之后,就把明云大师请回来给我们的儿子女儿剃胎毛,然后还要做法事祈福什么来着。” “还这么郑重其事啊?”曲清幽瞠大眼睛道。 “那当然,这可是我们第一胎的孩子。”罗昊抱起那睡着的小女儿在怀里,这小家伙就喜欢睡觉,睡得比哥哥多。现在早上出去晚上回来都要抱抱自己的孩子才觉得心里踏实。“对了,那司徒将军已经派人送消息到边境,准备把司徒鸿调回燕京了。” 曲清幽对于这司徒鸿的事情不大感兴趣,“二妹这回终于不用为这个问题来烦我了,说实话,我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想理她就甭让她进门,没得还扰着了孩子们睡觉。”罗昊对这曲清然也是颇多意见,尤其是事后听到周嬷嬷的转述更是不满。“不过说实话,还是得多谢她,要不是她在你和司徒鸿有婚约的时候横插一杠子,我也不会最终抱得美人归。” 曲清幽抱起吃饱了的儿子,伸手捶了捶丈夫的肩,“都多久的事了,还拿出来说?再说我与妹夫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罗昊伸出另一只手揽她在怀,“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同意他家的提亲?” 曲清幽笑道:“当时就他家上门来提亲啊,无可无不可的就答应了。哪像你在背后搞那么多小动作?想拒绝你也难。” 罗昊亲着她嫣红的嘴唇,半晌后才松开,但仍咬着她的下唇道:“就是不让你有机会拒绝,清幽,你注定了是我罗昊的妻子。你逃不掉的。” 她也没想要逃啊,曲清幽脸上的笑容此刻充满着幸福的感觉。 夫妻俩聊了一会儿,外头就有丫鬟禀道:“二爷,国公爷让您去一趟呢。” 罗昊这才把小女儿放回摇篮里,起身道:“我去父亲的院子里看看,待会儿回来陪你用晚膳。若我迟了,你就先用,别等我。” “知、道、了。”曲清幽笑着拖长声音道。“有够哆嗦的,你烦不烦啊?”她状似不满地道,实则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罗昊捏了捏她那俏挺的鼻梁,“关心你还要被你嫌?天地良心。”半晌才舍得出门去。 周嬷嬷进来感慨地道:“二爷真是宠着二奶奶,老奴看了都羡慕不已。对了,二奶奶,院子里的大丫鬟年纪都大了,像鸾儿、鹃儿等过了年都十九了,是不是该考虑放出去成亲为妥呢?” “嬷嬷说得有理,你私底下探探她们的口风,若有情投意和的心上人,让她们来和我说,我做主放她们出去成亲,也不能耽误了她们的终身幸福。”曲清幽道。 周嬷嬷笑着应下了。 夜晚的塞北份外的寒凉,但此时这座边寨的兵士都不能在营房里取暖,而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与敌人厮杀。 司徒鸿手中的长枪一冲一刺,一回一落地舞着,已经有许多大金国的兵士死在他的长枪之下,而他也杀红了眼,唯有屡建军功,他才可以获得与罗昊竞争的资本,以军功封候的人也不是没有。一想到这些,他的气势就会加强几分,把眼前的敌人当成了那罗昊来刺杀。 边塞的老百姓呼爹喊娘地到处逃生,到处都是火光冲天的。 桃红跟着一群军妓们到处躲窜,若不是军妓都是有籍在案的,她一准就趁乱逃生,只是若是逃了被抓到就惨了,所以她唯有跟在众人身后东躲西藏。突然有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士兵发现了她们,一看到是一群长得还不错的女人,口水都流了,这群人上前去把她们这一群军妓都抓了起来。 桃红拼命地反抗,可是无论如何反抗也挡不住那袭向她的手,完了,听说这大金国的人会生吃人肉,喝人血的,完了,就算当了军妓,她也还想活下去啊。拼命地捡起地上的残缺了一角的兵器,她朝那些向她而来的兵士刺过去,那个大金国的兵士咧开嘴笑着,上前大手一伸,就抓住了桃红,把她往马背上一甩。自己也跨上马。 司徒鸿所在的营里众人拼命地厮杀,终于在天亮前把大金国的残余部队赶出了这座边关小城。 “参将大人,我们应该派人追击,尽量歼灭这些残余部队。”司徒鸿向顶头上司建议道。 “对,大人,他们不但抢走了百姓的财物,还带走了我们的军妓。”有人起哄道,接着有更多的人都赞同。 很明显这群人都只是一小群的散兵,并不可怕,若能抓着几个俘虏,不但可以审问一下大金国的形势,还可以凭此军功晋升,所以众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参将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司徒鸿及众人的提议,又看了看那些大金国的残兵们败退的方向。 司徒鸿眼看战机稍纵即逝,忙道:“参将大人,快下命令吧,要不然那些贼子们就要逃了。” “那好吧,司徒千总,你领头,带着人去追击这些残兵,但记得一条,不要深入大金国的腹地,穷寇莫追。”参将道,然后把三分之一的兵力派给司徒鸿带领追击残兵。 司徒鸿点头握拳应下了,然后才大手一挥,带着众人骑上马追击这群残兵。他的眼里有着渴望,握紧了手中的疆绳。 一夜的追击,他们在天亮前追到了那群残兵,枪起刀落,又是一番打斗,那群残兵之首见到自己不敌眼前这个年轻人,忙吹了声退兵的口哨,接着剩下的人又开始骑着马逃跑,不再与司徒鸿带领的人纠缠。 司徒鸿已经杀红了眼,大声道:“追,不要让他们逃了。” 桃红被压在马背上已经很长时间了,马背上颠簸得厉害,她已经不止一次吐了出来,这群人到底要带她到哪儿?听着后头大夏国的兵士追上来,她前所未有的期待这群人可以解救自己。 几次交手,双方互有损失,司徒鸿带着的人已经有人提出不要再追了,但是司徒鸿却道:“我们就要全歼他们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再追?胜利就在眼前。” “千总大人,我们再追下去没有多少意义,再说我们已经离边城太远了,再追下去我怕我们反而会中了他们的计。”有人建议道。 “怎么可能?你没看到最后几次的交手我们已经是占了上风的吗?他们怎么还可能设计来害我们?不可能。”司徒鸿刚愎自用地道,“再说大家不想要军功吗?不想衣锦还乡吗?” 最后两句很诱人,顿时就有人表示要追随司徒鸿继续追击那群大金国的残兵败将。司徒鸿见状,笑了笑道:“那大家就赶紧把那些残余兵士都杀了,最好能活捉对方的那个将领。” 原有反对声音发出的人,见到大多数的人都同意,再反对也没有用,再说军令如山,现在指挥的人是司徒鸿。 这一群兵士在司徒鸿的带领下竟然追到了大金国的茫茫草原之上,只是此时是冬季,到处一片干枯,黄黄的草地上没有多少人影,惟有一前一后的两拨人互相追赶着。 两天一夜的追击,离目标越近,司徒鸿就越兴奋,只要抓到那个将领,他就可以凭此再提升一级。 兵器再度激斗起来,司徒鸿的长枪挥舞着,又刺倒了一个敌人,他挥着枪再度逼近那个将领,将领不敌他的长枪,节节败退。 司徒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可以收拾掉这一群人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号角声。 那个将领大笑三声,用大夏国的语言道:“你们中计了,我们的援兵来了。”果然如他所言,不远处传来马蹄声,看来援兵不少,不是他们这群已经追击了好几天的人可以对抗的。 司徒鸿傻眼地坐在马上,大夏国的士兵都是一脸地惊恐,纷纷向司徒鸿靠拢,“千总大人,怎么办?” “逃。”司徒鸿在这一刻做了决定。 大夏国的士兵从猎人一瞬间就变成了猎物,纷纷掉转马头朝来时路跑去。人人都用尽自己的力气拼命催促着胯下的马匹可以跑得更快一点,生死也在一瞬间。 那个将领嘴角微勾,“逃?谈何容易。” 被压在马背上的桃红以及其他那些军妓们都已是面如土色,就算不死,这一生都要在异国为奴,她的嘴角不禁苦笑起来,若是她安份一点,若是她没有听从那个金巧惠的话,今天她依然会是燕京城里定国公府的大丫鬟,而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后面的追兵不停地追击,大夏国的人马上功夫原本就比不上大金国之人,三两下功夫就被追上了,而且还被对方包围了。 司徒鸿看到眼前的情景,握紧手中的长枪,准备做最后的击杀。 “若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我们大金国,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司徒鸿看到大金国的士兵都退开了,打开一条路,让来人现身,这个人坐在马上气势很压迫人,一头的黑发在风中飘扬,身穿皮袍,还戴着一条滚毛的坎肩,这样的服饰表明了此人在大金国的地位非同一般。 “霍克国师大人,不必和他们多说费话,全部都杀了就好。”那个之前被司徒鸿追击的将领叫嚣道。 突然,司徒鸿看到那个什么霍克国师手中的长鞭挥舞,那个叫嚣的将领脸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痕,那个国师道:“有勇无谋。”然后那个将领连哼叫一声也没有,单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之后就策马退后了。 司徒鸿道:“不要多说费话了,士可杀不可辱,动手吧。” “真是可惜了,我还真的需要几个大夏国的人来做向导呢。”霍克笑道,手一挥,“抓活的。” 一场厮杀不可避免的开始了,司徒鸿已经尽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但是仍不敌周围太多人的夹击,渐渐落入下风,而他们同伴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看来今天真的要把命交待在这里了,在这一刻他居然可笑地还想着曲清幽的笑脸,她若知道他死了,会不会为他流一滴泪呢?只要一滴就好,证明她的心中曾有过一个他。 司徒鸿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意图自尽,他就算死也不当俘虏,就在长枪要倒转刺向自己的胸膛之时,一条长鞭从天而降,缠上了他手中的长枪,他使劲握紧,不让对方把长枪拉去。但是没想到那个什么国师居然力气这么大,慢慢的,他手中的长枪就脱手朝对方飞去。 霍克伸出左手抓着那柄长枪,笑着骑马走近他,“我说过要活的。你很有意思,我相信从你身上我可以获得一些不错的信息。” “你做梦。”司徒鸿被擒下马,双手被缚,膝盖处被人一踢,就跪了下来。 “大夏国的人不过尔尔,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你也不例外。若是你真的一心求死,又岂会这么容易就被我夺走你手中的武器?一心求死之人必定会有常人所没有的勇气与力量。”霍克倾身低下头朝司徒鸿道。 司徒鸿想要反驳,但是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这个什么鬼国师的言论,是这样吗?他还舍不得死?所以他的长枪才会被他抢了去?他此时心里颇为迷茫,但是脸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要杀就杀吧。” “哈哈哈——”霍克大笑出声,半晌后,方才讽刺道:“明明舍不得死,还要做出这样一副样子,真真可笑。” 突然,有人前来禀报:“国师大人,那座边城已经被我们的人占领了。” 司徒鸿一听,脸上有着诧异,后方的那座小城已经被地方占领了,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将领说的话,“你们中计了。”他原本以为是深入腹地追击因而中计,原来不是,他们的目标是那座小城,自己已经带了三分之一的人前来追击,剩下的士兵又如何抵挡得住下一次的攻击?掉虎离山之计,分化他们的力量,逐一击破。 霍克看着司徒鸿那变幻不定的神色,知道这人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了,他再看了看手中的长枪,这长枪做工不凡,不像是一个小小的千总所能持有的。趁司徒鸿还在思考之际,朝身旁跟着的人小声吩咐道:“依达,去查清楚这个人的来历,他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小兵头头。” “是,国师大人。”依达单手握拳靠在胸口上低头道。 边境发生的一切,对于燕京城的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这毕竟距离他们的生活太过遥远。就算在大金国而言,这也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战役。 定国公府,曲清幽正在暖炕上抱着女儿在逗弄着,儿子吃饱了之后在母亲的身边甜甜入睡着,惟有小女儿今儿个精神颇好。 “二奶奶,吴进家的与来兴家的有事要求见奶奶,传是不传?”鹃儿挑帘子进来禀道。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哦!感谢暖妖送的三朵花花哦!感谢lx2010lx送的两朵花花哦! 感谢给我票票的读者们! 感谢大家对某梦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争权 曲清幽抱着小小的手就是一顿,低头微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抬头道:“传她们进来吧。”这些人能忍了这么久才来找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吴进家的与来兴家的两个人一进来,就给曲清幽行礼,曲清幽笑道:“都坐下来吧。” 吴进家的倒是大方地侧坐了,毕竟她的丈夫可是罗阙身边的亲信,在府里也是有点地位的人。而来兴家的倒是颇有些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的一个小角,她的上位来自曲清幽的钦点,所以没有吴进家的这么大方就坐下来。 “吴嬷嬷,来兴媳妇,来找我有何事?”曲清幽笑道。 来兴家的抢先道:“二奶奶,自打您不管家了之后,掌家权交回给国公夫人,我们这一派得自您提拔的人都被打压得不成样子了。前段时日奶奶临产,现在又坐月子,按理奴婢不该来找您发牢骚,但是二奶奶的月子都快坐完了,是不是要考虑重新当家呢?”她被打压的是最惨的,那个蒋兴家的又回到了国公府,那个老太婆记恨她治丧那回抢了她的差事,现在更是借着国公夫人的名义整治她。 吴进家的接口道:“二奶奶,奴婢本不应该来烦您,您还在月子当中,只是奶奶,我们这群跟随您的人,您可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啊。现在大家都在忍耐着,就是为了奶奶出了月子之后重掌大旗,登高一呼,不让那些个小人再蹦跶。”她原本应该是唐夫人一派的,只因后来二奶奶掌家后,她倒向她这一派,所以现在唐夫人也记恨上她,把她管人事的差事收回,又让她管回府里的瓜果草木等事,她不止一次的向丈夫抱怨过,但是丈夫只说要等二奶奶坐月子临近尾声了才好提这事。 曲清幽早在交出管家权的时候,就知道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回事的,唐夫人那人肚量不大,头脑又简单,一定不会容得下她曾重用过的人。她伸出食指逗弄着小小的小嘴巴,看着女儿咧开嘴笑着,口水都流出来了,拿过一旁干净的巾帕给她擦拭一下口水。 吴进家的看着二奶奶的神情若有所思,细细地观察她的神色,这个奶奶做事不像某些人般风风火火,但是厉害起来却是很多人都赶不上的。 倒是来兴家的本就黑的脸色此刻看来又黑了不少,她实在受不了二奶奶的不言不语,试探地出口道:“二奶奶意下如何?” 曲清幽给小小擦拭干净了口水,这才抬眼看着这两人,吴进家的这人还不错,不太急躁,倒是来兴家的过于焦急了。“婆母毕竟是长辈,我一个晚辈也不好与她争什么,尤其是这个掌家权就更不好提。我知道大家都有难处,也是因为受到了我的牵连,在府里的日子有些难熬,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我去向婆母要回当家权,这不合适也不合礼法。” 来兴家的一听曲清幽拒绝了,脸色就更是难看,原本她是抱了很大的希望而来的,就是希望二奶奶可以重新当家,这样她也可以跟着水涨船高,可哪想到二奶奶居然不想要再掌家了?“二奶奶,您是世子夫人,由您掌家是再合适不过的,国公夫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康复了不少,但是嘴角仍有些个歪,怎么看都是没好利索的样子。奶奶何不趁此机会把掌家权再要回来呢?况且哥儿姐儿现在都快满月了,奶奶正是重提主持中馈的时候啊。”她的声音很急切地劝着曲清幽,突然从云端摔下来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吴进家的眼睛眨了眨,二奶奶的话中有话,她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看了看曲清幽那含笑的嘴角,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尤其是二奶奶最后的一句话已经把她的态度表明白了。 曲清幽又看了看这吴进家的,这女人倒是如那钟老婆子一般精明,但是却比她内敛一些,不会像那个老太婆诌媚或整人时鱼目就会放精光,看来往后她倒是可以多给她一些机会。“我话已经说明白了,吴嬷嬷、来兴媳妇,你们都先回去吧,哥儿姐儿还要喝奶呢。” 二奶奶已经下了逐客令,吴进家的与来兴家的急忙起身行礼慢慢退出去,吴进家的倒是退得快一些。来兴家的嚅动了一下嘴唇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想到二奶奶的话,她又不好再开口相劝,看来想要翻身,惟有等到唐夫人理不动家了之后轮动二奶奶时才有机会了,心里长叹一声。 两人出了外厅拐到转角处,来兴家的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一脸沮丧地对吴进家的道:“吴嬷嬷,看来二奶奶是不打算再当家了?您还好一点,丈夫毕竟是国公爷身边的亲信,国公夫人再针对您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惨了。” 吴进家的笑道:“你真的这样认为?” 来兴家的一听吴进家的话,忙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突然拐角处闪出钟嬷嬷的身影来,只见这老婆子的一双鱼目里含着几分嘲讽又兴奋的笑意,“怎么样?碰钉子了吧?” 吴进家的与这钟嬷嬷虽然来往不多,但是这老婆子是什么人她岂会不清楚?她管人事那会儿可是真正领略过这老太婆厉害的一面,笑道:“钟嬷嬷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呢?您老的本事我也是清楚得很,二奶奶的心思,相信嬷嬷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钟嬷嬷一听这话,鱼目里的光芒就立刻黯淡了下来,这个吴进家的居然拿二奶奶来压她,想起二奶奶曾给过她的警告,身子本能的一颤,冷然道:“吴进媳妇,别拿这话来刺我这老太婆的心,二奶奶的心思有谁能猜得中?你这话若传进奶奶的耳里,我这老太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吴进家的笑道:“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钟嬷嬷又何必动怒呢?大家都是同坐一条船的人,何不打开心胸说明白话?” 来兴家的听着这两人说话如在雾里,不解地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有这闲功夫说这话,还不如想想如何劝二奶奶改变心意更重要。” 钟嬷嬷看着来兴家的,嘴角不屑地掀起道:“二奶奶的心思从来没变过。”这人有够蠢的,若不是当时二奶奶需要的是忠心的人,要不然才不会钦点她的名字。 吴进家的也笑道:“是这个话。” 这两人说的是什么话,来兴家的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但又不好开口追问。 吴进家的看着这来兴家的一头雾水,这才好心地解释道:“二奶奶是要再当家的,但是缺少的是一个借口,一个合理又不能让人反驳的借口,你这会儿明白了吗?” 钟嬷嬷笑道:“是这样说没错,二奶奶为人精得很,这不但是给我们这些下人一个表现的机会,同时也是考验一下大家能力的好时机。”她看这二奶奶行事都有一年多了,又岂会不知道这奶奶的心思极重,她不愿意亲自去布局就是为了要撇清关系,但是又把这信息传达出来,自有聪明人会想法子为她办事。想到这,她在这府里已经算是人精的人也不得不钦佩她。 来兴家的这才明白过来,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儿,钟嬷嬷道:“这事操之过急倒会坏事,倒不如想个周全之法。”然后看向吴进家的,“你可要安抚好大家的情绪,二奶奶再回来掌家那天不会太远的。” 吴进家的笑道:“那是当然,大家翘首期待二奶奶的回归已经很久了。” 竹林苑里,罗二姑披着氅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白雪覆盖着的大地,若是在江南,现在一定还是青山绿水,这北方就是冷啊。“凌大的谢礼送来了吗?”她问着自己带来的心腹之人。 “都送来了,夫人要不要亲自点点?” 罗二姑转身接过檀木盒子,打开来看,居然是一叠的银票,笑道:“这凌大,在江南时我就看此人不大顺眼,不过还好,该给的一张也没少。”然后又把盒子递给心腹之人,“都收好了。” 殷雅诗在一旁喝着茶水,看着母亲转身又坐回炕上,脸上颇为不满地道:“娘,我们可是书香世家,你和那些个低三下四的商人来往也不怕落了殷家的脸面?若给爷爷知道,还不是一顿好骂?” 罗二姑给自己续了一碗热茶水,端起就喝了一口,颇为严厉的脸庞对着女儿就道:“你懂什么?书香世家只是说得好听,家中能有多少资产?就算有,也是族里的,不是我们娘俩几个的。你爹又走得早,除了给我们娘俩几个留下了一些田产之外,还有什么?”当年她出嫁之时,母亲也是碍于书香世家这四个字,并没有给她过于丰厚的嫁妆,瞥了眼女儿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没好气地又道:“你个傻孩子,你哥要出仕,这银钱就少不得,虽然有你大舅父一家罩着,但是自个儿手里还要有些积蓄,少不得也要上下打点一番。再者你出阁时的妆奁也要花钱,难道你要寒寒酸酸的就出阁?若是那样倒好,我倒是省了一笔。” 殷雅蓉一听到母亲提到自己的妆奁问题,这才把那不满的脸色收起来,“娘,你勾结外人就给大舅母下套,大舅母知道了还不气恼你?再者那凌家还是商家,这样的身份还妄想送个姑娘进来当二表哥的妾?这凌家倒是痴心妄想得很。这样低身份的人我连和她说话也嫌脏了我的嘴。”士农工商,谁不知道商人最是低贱。 “你那大舅母不是个聪明人,她现在已经完全信了那个解签和尚的话。再说没凭没据的你大舅母不会想明白其中的因由。不过有一点你倒说对了,这凌家要送女儿进国公府只能说是妄想了,你那二表哥不会纳她为妾的。”罗二姑记得上回这二侄儿夫妇倒是同心得很,连她殷家的女儿都做不了这妾侍,这商家之女就更是不可能。 “那娘还帮他们?” “为什么不帮?于我可是没害处的一件事,再者我与凌大已经说好了,就这一次而已,那凌家的姑娘有没有本事哄得你大舅母答应为她做主那就是她的事了,可与我无关。”罗二姑颇为凉薄地道。 殷雅诗皱眉道:“对了,娘,我记得在江南时,这凌家姑娘的风评似乎不好呢,再说商家的女儿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搞不好要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巴上这二表哥?” 罗二姑努了眼爱莲院的方向,“那也是你二表哥家的事情,将来这凌家姑娘真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进了你二表哥的院子,要头疼的也不是你,而是你那个厉害的二表嫂。”对于曲清幽,她心里不满已经很久了,她巴不得他们夫妻反目,让她坏她的好事。 “那就有好戏可看了。”殷雅诗越想越有趣,对于上回做画之事她对这二表嫂也是心生不满,“看来二表哥的院子要热闹了。” “别管人家的闲事了,过了年,娘就让你姨母为你寻一门好婚事,唉,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罗二姑颇为感慨地抚了抚女儿的秀发。 殷雅诗就算再高傲,一听到母亲提到自己的婚事,还是颇有些羞怯地低头。她心里想着春闱就快到了,燕京城一定有不少士子前来参加,到时皇后姨母能把她指给状元郎就好了。 儿子女儿快满月了,曲清幽抱着沉了不少的孩子,心里一阵的满足,原来为人母就是这样一种心情。逗着儿子女儿玩了半天,看了看沙漏,丈夫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朝周嬷嬷道:“嬷嬷,把钟老婆子唤进来。” 周嬷嬷应下了之后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后,钟嬷嬷涎着笑脸进来,一进来就请安,然后看向一对小宝宝,立刻恭维道:“哎哟,哥儿姐儿都大了不少,哥儿长得跟二爷小时候一样,长大了一定像二爷那么俊美优秀。姐儿像娘,一定像二奶奶一样漂亮。” “得了,别再说些恭维话,事儿都办得如何了?”曲清幽斜睨了一眼钟嬷嬷的鱼目道。 钟嬷嬷立刻就悻悻地道:“老奴说的是实话,哥儿确实像二爷一样。”瞥到二奶奶那有些严厉的目光后,她这才进入正题,“二奶奶放心,在国公夫人掌家这段时间,国公夫人的一举一动我都有派人留意着,再说府里除了老夫人那儿之外,哪个院子都有我们的自己人,不会让人有机会在背后弄什么幺娥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恭敬地放到炕桌上,“这是国公夫人持家期间,她那一派的人不良事迹的记录,老奴把人名、时间、地点都记下了。” 曲清幽拿起来看了看,顿时也大开眼界,她把权利交回给唐夫人还没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又开始故态复萌,尤其是那个被唐夫人又从庄子调回来的蒋兴家的更是大出风头。 钟嬷嬷见二奶奶神情似乎颇有些愉悦,这才放下心底的大石,看来这次她办的差事奶奶还是满意的,然后又坐到脚踏上道:“二奶奶,我问了跟着国公夫人去上香的人,听说国公夫人求了只下下签,然后那老秃驴还说了什么国公夫人与二奶奶生肖相克的话,所以国公夫人才会事事不顺,对了,听说那老秃驴还建议国公夫人给儿子纳上一房与她生肖相生的妾以保家宅平安呢。” “怪不得,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曲清幽恍然大悟地冷哼一声,她想到唐夫人上回来看壮壮和小小的时候,那看着她的目光比起往日更是不善,尤其是现在罗泽似乎活不久了,那婆母就更看她不顺眼,有一回还指桑骂槐地说了半天,后来被她回了几句,方才止住话语。原来她把不幸的源头都怪到她的身上来。“对了,你让人密切地留意一下最近与婆母有来往的人,她竟然已经动了心思,就必定会有所行动。” “老奴晓得的。”钟嬷嬷点头道,半晌后,迟疑地道:“二奶奶,国公夫人最近倒是常接见一个姓凌的姑娘,好像是什么皇商出身来着?一个低贱的商人女,亏得国公夫人倒是有心思与她来往,也不怕掉了身价。”她知道二奶奶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对国公夫人也是不满得很,所以倒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皇商?凌家?凌晴? 曲清幽一想就猜到了这个女人是谁,继而想到几次与她的会面,没想到这个女人倒是不死心,居然会找上她那个头脑简单的婆母来下手,嘴角笑了笑,但是看向钟嬷嬷时却道:“商人又如何?我那宝贝干儿子不正是凌家的人,你这一竹杠可是打倒一船人。” 钟嬷嬷这才记起那凌家的小公子正是二奶奶的干儿子,忙站起来躬身道:“二奶奶误会了,老奴指的是那个凌家不知羞耻的女孩,并不是奶奶的干儿子。” 曲清幽看着钟嬷嬷那被她磨掉了许多棱角的样子,笑道:“嬷嬷的办事能力我是知道的,放心好了,只要你忠心为我办事,我自不会亏待了你。听说你的儿子们又回来求你原谅了?” 钟嬷嬷一听二奶奶提到那两个不肖子,冷哼一声,脸色是又痛又恨地道:“那两个不肖子,老奴就当没生过。” 曲清幽看着这钟嬷嬷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同情于她,“嬷嬷也勿须气恼,若他们是真心悔过,你原谅也就是了,母子俩哪有隔夜仇的?” 钟嬷嬷一直受到曲清幽那气势的压迫,虽然表面上是屈服于她了,但是心里对这二奶奶还是有着一分憎恨,只是形势比人强,不敢表现出来而已。但现在听到了她那几句颇为温情安慰的话,顿时觉得心里暖和了几分,泪水也止不住地流下来,“那是二奶奶不知道他们的坏处才会这么说?我那两个儿子我算看穿了,老奴就算死了也不要他们担幡买水。” 曲清幽见状,倒是又说了几句安慰话。然后才让钟嬷嬷出去了。 周嬷嬷一看到钟嬷嬷含着泪水离去,不禁感叹了一句:“二奶奶,虽然这老婆子平日里可恨得很,但是上天也罚她了,让她有这么两个连老娘都不要的儿子,唉!人老了最怕就是有不肖子孙。” “嬷嬷倒是颇多感慨,周大哥对你可是尊敬得很。过两天他也要到城里来,那时候你们母子也能会会。”曲清幽半躺在炕上一手抱着小小在怀,一手逗着躺在身边的壮壮玩着。 周嬷嬷一想到儿子就要到城里来,顿时觉得精神了许多。 唐夫人迟疑地接过凌晴递上来的草药,“这些泽哥儿吃了真的会好很多?” 凌晴笑着说:“至于能不能为泽哥儿延寿这我倒不好说?不过我听我大哥说在江南时有人家也生了这么一个孩子,结果也是吃这种偏方倒是活了不少日子呢。现在孩子都三岁了,还没被阎王催命呢。”没想到这样的谎话这唐夫人也会信,她说着心里都想笑了,像罗泽那个孩子,她当时见着后差点没有吓得把他摔死,拼命忍着内心的恐慌抱在怀里跟这唐夫人套近乎。 唐夫人果然笑道:“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要试试了,唉,我现在为了泽哥儿都要愁白了头发。”对于这凌姑娘,她是越来越有好感,最重要的是当她抱着泽哥儿时,仍能镇定自如的说话,并未嫌弃孩子那恐怖的长相,继而想到曲清幽初见泽哥儿就被吓到了,心里对这儿媳妇又有诸多不满。“凌姑娘的生肖属何?” 凌晴与这唐夫人来往也有好些日子了,一直等她问这句话,没想到终于等到了,笑着道:“属鼠的,过了年就二十了,所以到时候我就要回南去了,我大哥说家里来信催我回去好议婚事。” 唐夫人听了之后掐指算了算,没想到这女孩子倒是与她生肖属性相生,不像那个儿媳妇处处克着她,但是听闻她二十了仍未嫁,心里又有些疑惑,“看凌姑娘长得也不错,怎的二十了仍未议婚事?”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暗疾吧? 凌晴笑道:“为祖父守丧呢,所以这婚事才拖了下来,现在家中的长辈倒是着急得很。” 唐夫人一听原来是这样,倒放下心来,这凌姑娘的出身就有一点不好,偏是商人女又是庶出,不过一想到若纳了她进门,她就能有运气,连带的泽哥儿也能多延长一点寿命,那些不合适之处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罗二姑来时,正好见到唐夫人让人送这凌晴出去。凌晴见到罗二姑,福了福,罗二姑只是高傲地点了一下头,连话也吝于与她说。 “大嫂,你镇日让一个商人女出入国公府,这可不太好?”罗二姑道。 “二姑奶奶,你以为我愿意啊?上回进香时的事情我都跟你说了,现在好不容易寻着一个不会克我的人,看起来又乖巧的,就算再不满她的出身,我也惟有认了。”唐夫人叹口气道。 “我上回不是跟你说,昊哥儿是一心守着他娘子的,大嫂这事儿办不成,母亲那关你就过不去。”罗二姑提醒道。 唐夫人皱眉道:“我现在不就在想个两全的法子,好让昊哥儿和婆母都不得不答应纳了这凌姑娘为妾。” 罗二姑见她已经好心提醒了这大嫂一句,但这大嫂仍一意孤行,若到时候成了事就有好戏看,若成不了这大嫂看来也没好果子吃,随口给了她一个主意。 唐夫人听闻后,颇为迟疑了半天,“凌家那姑娘会答应?” “有何不答应的?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罗二姑撇嘴道。 唐夫人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临近年关,到处都有人在办年货。曲清幽看着坐在一旁的周明道:“周大哥倒是辛苦了,这账目倒是一目了然。” “我替二奶奶办事,自当要把差事办好,莫辜负了二奶奶的嘱托才是真的。”周明恭敬地道。 “对了,信娃儿这两天倒有些不舒服,周大哥不如在京里住上几天看看娃儿,你们父子俩倒是一年也见不上多少面。”曲清幽想到周明丧妻似乎也有些日子了,看来待会儿还是与周嬷嬷谈一下,该是续弦的时候了。 周明一听儿子病了,心里就着急,忙起身道:“二奶奶,那我先去看看孩子。” 曲清幽点头同意他出去。等到周明出去后,她朝周嬷嬷道:“周大哥老做鳏夫也不是个道理,嬷嬷就没想过让他续弦?” 周嬷嬷看着儿子离去的方向,“哪里没有?只是不知道哪有合适的人选?”忽而想到那个女子,又笑着道:“二奶奶,只怕到时候免不了又要您做一回主了。” 曲清幽笑道:“嬷嬷倒是说得严重了,只要你有看上的姑娘,我为你保一次媒又如何?” “保什么媒?”罗昊笑着掀帘子进来。 周嬷嬷笑道:“二奶奶说要为我那儿子保一次媒,老奴还真的多谢奶奶了呢。”转身去取热汤过来给二爷喝喝暖暖身子。 曲清幽一看丈夫回来了,忙起身走近他,帮他把氅衣脱下来,“外头冷不冷?” “还好。”罗昊笑着接过周嬷嬷递上的暖汤。 曲清幽道:“周大哥难得进城里一回,嬷嬷不用在这儿侍候了,还不如母子俩多聚聚。” 周嬷嬷感激地点头应是下去了。 等到丫鬟们都出去了,罗昊抱了抱孩子们,然后才双手圈住妻子在怀,道:“你上回跟我说这凌晴的事情,这件事我已经派人查明白了,那个凌晴与凌大分明就设了一个局给母亲,没想到母亲愚蠢到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一想到这里,他觉得心里颇为难过,埋头进妻子的发里,闻着那淡淡地香气来平息内心的愤怒。 曲清幽抚着丈夫的背,道:“闳宇,我也真的没想到婆母居然厌恶我到这种程度,从嫁进来的第一天起,即使我不喜欢她,但我也在努力尽一个儿媳妇的责任,她却从来没有试过敞开心胸接纳我。” 罗昊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眯着眼道:“这件事我已经与凌三通过气了,若他不解决这个凌晴,那么我也不介意代为动手,只是到时候对凌家有何损伤我可不保证了。不能再任由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人踏进我们国公府。” “那凌三是个什么反应?他是商人,没准也存了这个心思?”曲清幽道。 “他倒是没有怕家丑外扬,把这凌晴的事情都抖了出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还说会管教好这个妹子,不让她再到定国公府里来搅风搅雨,过了年就立刻遣她回南去。”然后当笑话般的把凌晴的那些放浪事迹都说给妻子听。 曲清幽听后摇了摇头道:“上回我们在客栈遇上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在说谎,那个壮汉说的倒是真的。只是没想到她还未出阁就敢做下这样的事情来,婆母的眼睛究竟是怎么长的?鱼目珍珠都分不清?居然还任由她在定国公府出入?传出去倒真的是丢了国公府的脸面。”这个凌晴当初只看了一眼,她就看出她不是一个行事正派的女人。 罗昊叹了口气,继而又颇为气恼道:“母亲这回做的事真的是愚蠢糊涂四个字形容还不够,那样一个比妓子还不堪的女人她也好意思想要塞到我们院子里来,连人家什么身世来历也不问,只会按着自己的心意来胡乱行事。”想了想后又道:“不行,清幽,母亲已经不适合再当家了。你还有几天就出月子了,嗯,过了年吧,该是让她把这中馈之责交回到你手上的时候了。” 曲清幽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就怕婆母会以为我们在欺负她,到时候这名声就难听了。” 罗昊被她这一挑逗,身子本能的紧绷了,他这娘子有时候真顽皮,明知道现在他动不了她,又时常会挑逗出他的火来,大手一紧。曲清幽很喜欢看到他为了她失控的样子,这样她就会感到一个身为女人的骄傲。 两人亲热起来,随后倒在炕上,曲清幽看着丈夫那布满情欲的眼睛,微微一笑低下头去…… 罗昊的大拇指划过她的红唇,颇为留恋这张樱桃小口,“下回我们再试试。” “你还想要下回?不干。”她噘着嘴道。 罗昊又抱着她说了一会儿哄劝亲密的话,然后才搂着她在怀里,“你说的有些道理,要母亲把权力交出来,确实不是我们这些晚辈可以开口的。老祖母年事已高,若事事都去求她出面,也不是我们这些孙辈应该做的事情。所以必须让母亲不得不把当家权拱手送回给你。” “我也是这个意思。”曲清幽的手在丈夫的胸膛上划着圈圈。 罗昊一把抓住她那点火的小手,放在嘴里咬了咬,半晌后,才沉下眼眸道:“家中有一派是属于你的人,你不要阻止了她们的做为,借她们的手给母亲制造麻烦。这样比开口让母亲交出权利要好一些,你也不用背上一个与婆母争权的名声。”母亲一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这个当儿子的忍无可忍了,一想到她听了那些所谓算命的话就想要一个比妓子还脏的女人来做他的妾,他心里的怒火就止不住的高昂起来,她的眼里可还有他这个儿子? 对于中馈之责,她确实是不能拱手相让,但是她也不好在丈夫的面前过多的抱怨婆母的不是,毕竟这是个敏感的话题,有多少的夫妻就因为婆媳相争而不得不分离,尽管丈夫一再表示信她,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娘。不过现在听到丈夫完全是倒在她这一方的话,她又笑道:“我还怕你不赞成,所以我没应她们,但也没拒绝。” “该做什么就做吧。母亲确实该养养老了。”罗昊叹息道,对于母亲,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有你这话,我倒有底气多了。”曲清幽亲吻丈夫的唇以示奖励。 罗昊捏了捏她的鼻子。“小鬼灵精,你不就是希望我说这句话吗?” 曲清幽笑了笑,并不答这个话。夫妻俩正说着话,突然摇篮里的孩子们哭了出来,曲清幽与罗昊两人都急忙起身,一人一个抱着孩子哄起来。 “他们是不是要吃奶了?”罗昊道。 曲清幽看了看沙漏,“嗯,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两个孩子到喂奶的时间。”于是,接过丈夫手里的儿子,抱着他们躺在炕枕上就喂起了奶。 罗昊在一旁看着孩子们那努力吸吮乳汁的样子,忍不住羡慕道:“清幽,若我是你的孩子该多好?你对壮壮和小小的关爱倒是一模一样,并没有给哪个多一分,也没给哪个少一分。” 丈夫的话让曲清幽心里有些发酸,谁说成人就不需要母爱了,他一直就是个缺乏母爱的孩子,唐夫人真是一个失职的母亲,她可知她的偏颇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她侧了侧身子,松开环住另一个孩子的手,伸手抚上丈夫的脸庞以示安慰。 罗昊抓着她的手落下一吻。在这下午的时光里,即使外头风雪飘摇,一家四口都在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温情一刻。 另一边的房子里,周明看着儿子那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就是一痛,“信儿,疼不疼?” 周信勉强睁开眼看到是父亲,小声无力地喊道:“爹,你回来了?” 周明颇有些哽咽地道应了一声,又伸手抚了抚孩子的额头。“娘,儿子倒是难为你了,本来你年纪也大了,该是养养老的时候。只是儿了没用。” “说什么傻话?二奶奶待我可好了,就算是你媳妇在生之时也不及她对我的好,再说你让我回去养老,这不成,一来我不放心你,二来我真的把二奶奶当闺女来疼爱,你妹妹也出嫁了,我也不好去寻她。还不如在这儿有个寄托。”周嬷嬷说完,还感慨地叹息一声,人哪在哪儿过还不是一辈子? 茜红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人家一家三口人正说着话,自己端着药进去似有不妥,但还是进去道:“周嬷嬷,信哥儿的药我都煎好了,还是趁热给哥儿喝了吧。” 周嬷嬷抬头一看是茜红,忙笑着接过,“劳烦你这丫头给信儿煎药了,我这老太婆倒真的不好意思。” “周嬷嬷说的倒是生分的话,信哥儿多可爱的一个娃儿,我看着他就欢喜呢。”茜红忍不住偷偷瞄了周明一眼,无奈的是周明没看向她,她忍不住有些自嘲的一笑,还真的自作多情起来? 周嬷嬷一看这茜红的举动就知道她的心思,从前几次儿子来时,就看到这丫头似乎对儿子真有那么几分意思,她也观察过这个丫头行事,倒也是个机灵的人,于是道:“儿子,还不扶信儿起来让茜红丫头喂药?” 周明听了母亲的话,这才扶起儿子,朝一旁的叫茜红的丫头笑道:“劳烦你了。” 茜红笑了笑,舀起药水吹了吹就开始喂周信,“不麻烦,我平日里也有很多事要劳烦周嬷嬷呢,再加上信娃儿很可爱,倒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 周明听到她的话,这才朝她看了看,很秀气的一个姑娘,看着她温柔地给儿子喂药的举动,不由得想到已过世的妻子,眼里就一黯,若妻子还没辞世该多好啊。 周嬷嬷忙在一旁推波助澜道:“儿子,你可要好好谢谢茜红丫头,若不是她时常帮我照看着信儿,我有时还真的忙不过来。” “嬷嬷说的严重了,那都是举手之劳而已。”茜红忙摆手道。 周明扶着喝了药又睡去的儿子,站起给茜红拱拱手道:“娘说的对,真的多谢你对小儿的照顾。” 茜红见他行礼,忙起身福了福道:“周管事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了。”把那空碗放回托盘里,偷偷瞄了一眼周明,然后低着头止不住羞意地出去了。 周嬷嬷看得是满心满眼的高兴,趁这茜红出去后,抓过儿子道:“儿子啊,你看你一个人过也好些日子了,要不娘为你寻一房妻室可好?” 刚转出房门的茜红听到周嬷嬷的话,抓着托盘靠在门后面偷听着母子的对话。 周明一听母亲的提议,皱眉道:“娘,我现在还不想娶填房,再者信儿他娘才走了一年多,我到现在仍未忘记她。” “儿子,你傻啊?趁着现在有合适的赶紧定下一门婚事才是正经。”周嬷嬷赶紧劝道。 外头的茜红听到这周明没心再娶,那抓着托盘的手都快要承不住,她也没少把心思表露出来给周嬷嬷看,就是希望通过她能达成心愿,现在看来,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她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撞到银红。 银红道:“你这是怎么了?神不守舍的?” 茜红吸了吸鼻子道:“没什么。” 银红与她相处多年,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莫不是你看上的人看不上你?” 茜红板着脸道:“没的事,别瞎猜。” “跟我还要打什么哑谜?你说出来,我也好给你参详参详,没听过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的话吗?” 茜红听了之后,这才小声地道:“你别说了,想什么都不成的,是我自作多情,人家倒是对我一点心思也没有。我想着年纪也大了,就该找个合适的成婚,日后也好有个依靠,所以才会留意他。” “周嬷嬷的儿子?”银红试探地问。茜红脸一红,承认不好不承认也不好。 银红笑道:“你那点心思哪瞒得住人?看你平日里对信娃儿那么好,我就猜着了些许端倪,周嬷嬷也是知道的。你倒是精明,挑了这么一个,周嬷嬷是二奶奶的奶妈子,将来这周明兴许也能有个不错的前程,你若跟了他也不算吃亏。” 茜红听这银红把她的心事挑明了,这才点头承认,“我看上了人家,可人家对我没意思。” “你这事还得从周嬷嬷那儿入手。”银红笑道,然后又给她出了好些个主意。 茜红听后点点头。 罗澈与罗莹雪的满月宴倒是办得极为盛大,这是生产完后,曲清幽第一次出现在人前,穿着得体的笑着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 徐繁来时,看到曲清幽笑道:“清幽表妹看来恢复了不少,若不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你是那未出阁的闺女,哪还想到是两个娃儿的娘了?” “繁表姐净会拿我来打趣?”曲清幽笑道,瞥了一眼杨夫人嘴角那不屑的冷笑。 徐繁自也注意到婆母那不太合时宜的表情,凑近曲清幽的耳边道:“清幽表妹,别和我婆母那种浑人计较,她为了小姑的事情到现在仍耿耿于怀,对我都是爱理不理的。” “那表姐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曲清幽想到她现在过的日子,再想到宁国公府的事情,看来这表姐还是尽快和离抽身为好,只是这事要想想该如何做才能让姨父姨母答应。 徐繁笑得颇为爽朗道:“不就那样,好了,今儿个可是小宝贝们的满月宴,别再提我那些个破事来伤感。”然后看到又有来宾到贺,“我先过去坐坐。” 曲清幽笑着让丫鬟们给她带路,然后又笑着迎接前来祝贺儿子满月的贵宾。没多久,宫里就有太监前来传皇后娘娘的旨意,居然是给罗昊与曲清幽的孩子们赐下满月的礼物。 唐夫人也跪在一边听着这旨意,手里的拳头紧握,这个皇后姑奶奶实在太过偏心了,泽哥儿满月的时候她可是一点表示也没有,现在轮到澈哥儿与雪姐儿,就是赐这样赐那样的。她站起来后转头一看,看到穆老夫人抱着罗澈笑得开怀,于是也惟有硬挤出一抹笑容来,免得别人说她这个祖母偏心。 徐繁坐着吃了些酒,倒有些酒意涌上来,屋里烧着炭火,倒有些闷热,于是朝杨夫人道:“婆母,我想出外走走,散散这热气。” 杨夫人点头道:“去吧,别走远了,待会儿席散了也要回去。” “知道了。” 徐繁独自走定国公府里,回头看到那灯花通明处众人的笑闹声,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个最为寂寥之人,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这里还是留下了一条不太明显的疤痕。 “徐夫人?” 徐繁听到这声音有些震惊,怎么又碰上他了?原本已经要压下的心思此时又活跃起来,最后化为无声的叹息,转头看着任秀和,道:“任大人也是来吃满月酒的吗?” 任秀和点点头,看着她那如花的笑靥,很大方很得体也很寂廖,忍不住上前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别这样笑了,看着让人难过。” 徐繁震惊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让任秀和的手就这样停留在半空中,“君未娶妾已嫁,任大人逾矩了。”转身就要走,无望的事想来也没用。 任秀和却一反常态地捉住她的手,徐繁颇有些愤怒,“任大人这是在非礼我吗?请你放尊重一点。”即使这个男人撩动了她的心弦,但也不应该做越礼的事情。 “徐夫人,你误会了,我只是有话要与夫人说才会抓着你的手。”任秀和的脸红了红,但在夜色里看得不太分明。 徐繁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只因为心中的悲哀无法诉说,梗着脖子道:“任大人有什么就赶紧说吧?我听着呢?” 任秀和靠近她,小声道:“徐夫人,听我一句劝,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与唐世子和离吧。” 和离?徐繁愣了愣,他要她和离? “为什么?”她的心有所期待,他是不是对她有心才会让她和离?若是这样,无论如何她都会争取到和离的机会。 “徐夫人,现在我不能说出因由,但我所说的都是为你好,要不然将来你想抽身就很难了。”任秀和着急地道。 这不是徐繁想听到的话,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让她如何信?苦笑出声:“任大人似乎管得过宽了,再说任大人是我的什么人?竟然要我和离?”连个理由也不给,就凭这么一句说不清道不明的话。她转身欲走。 任秀和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手,“徐夫人?” 徐繁转头看着他,伸手把他的手拉开,“任大人别再作弄我这样一个苦命的女人,这样并不好玩。你可有想过我和离后会有何下场?可有想过我娘家是否又会接纳我这个归宗女?我又要背负怎样一个骂名?” 任秀和怔在当场,她那在夜色里还泛着光泽的眼睛似有泪意涌出,默然地任她自他手中溜过,片刻后,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才低声道:“我不是在作弄你,我只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是怜悯抑或是其他?知道今天是她表妹孩子的满月宴,他很早就等在这里只为了守候她的到来。皇上已经有所行动,据他私下查到的这定国公府也开始加入这团乱局里,他才会不顾身份出声提醒她。 徐繁用帕子抹了抹泪水,片刻后,才脸上带笑的回到宴席之上,有些事只能埋在心里任它被时间腐化,然后再慢慢地带到棺材里。 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定国公府里也在紧张的筹备着过年的事务,但是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却聚集着一群人。 钟嬷嬷道:“大家可都想好了?要知道可没后悔药吃的?” “府里现在都乌烟瘴气的,若不让二奶奶再回来整顿一下,大家这老实人都没有活路了,只能看着那些小人蹦跶?”有人怒道。 吴进家的道:“我也是这个意见,那些人现在是越发的得意,仗着有国公夫人在背后撑腰,什么腌脏事做不出来?”瞟了眼钟老婆子,其实这个老太婆也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一物治一物,没想到二奶奶真把她治得服服贴贴的。 “就是,以往二奶奶没当家之时,大家都忍着,知道国公夫人就是那样一个好坏分不清的人,但是经历过二奶奶的清明之后,现在谁还能忍着?”有人摊开手道,二奶奶任人唯贤,所以大家都服她,不像国公夫人只会任用亲信。 “我也是这个话,二奶奶一定要回来重新掌权,大家盼这天可都盼了不少日子,可不能任由国公夫人再胡闹下去?” 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钟嬷嬷笑道:“看来大家意见一致,那么放手干吧。”心里也在衡量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不过一想到穆老夫人对二奶奶的支持,她心里顿时就吃了颗定心丸。 凌晴换好衣服想要去定国公府寻唐夫人套套近乎,看上回唐夫人的神情已经是想要她做罗昊的妾侍了,只要她再加把劲,这事就能成了。谁知刚要踏出房门,就有人拦着她,“姑娘,三爷吩咐了你不可以出门。” “让开,你们这群狗奴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凌晴没想到这凌三居然要坏她的事。 “应该要睁清你自己的狗眼看清楚事实才对?”凌三公子慢慢地踱近凌晴道。 “三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凌晴质问道,然后看到凌大出来,“大哥,你快过来评评理,三哥真是好没道理要拦着我不让我出门?” “三弟,凌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凌大快步上前怒道。 “大哥,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可知道你差点就害了我凌家?”凌三公子怒道。 “我怎么就害了凌家?”凌大睁眼道,“我现在不正在努力巩固凌家在燕京城的地位而努力,哪像你一点也不会巴结权贵?” “如果大哥你所谓的巴结权贵就是要把她这个贱货送到定国公府去,那你就可以省省了,省得丢了我们凌家的脸。”凌三公子冷笑的指着凌晴道。那天罗昊来找他说这事时可是没带好脸色的,他也在那天急忙表态一定会处理这个妹妹,不让她再到定国公府去再生事端。“人家已经对这件事极为恼怒了,你们还不清醒的净往前凑。” 凌大气道:“你凭什么指责我?再说若晴儿可以当定国公世子的妾侍,那么于我们凌家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大哥,那贱货蠢就够了,我没想到你也跟着蠢上一份。巴结国公夫人就可以成事了?我告诉你据我得来的消息,连国公夫人的内侄女想要嫁给罗昊当平妻,最后都没能成事,可见国公夫人那儿根本就是行不通的。”凌三公子道,他的眼看着凌晴,“就算我凌三不想承认,但你仍然是我妹妹,你那点破事以为就可以瞒得住人吗?人家早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什么破烂货。” 凌晴的脸白了白,“三哥,你够了,开口贱货闭口破烂货的,屡次辱骂我可有个消停的?” 凌三公子看着凌大与凌晴道:“别以为你们捣鼓的事我不知道,大哥,你那点腌脏的事情天下皆知,只有老爷子一人蒙在鼓里。若你们再不识趣,我可不介意亲自回南在老爷子的面前拆穿你们私底下见不得光的事情。” 凌大与凌晴均脸色苍白的看着彼此,这凌三居然抓着这个把柄来要胁他们。 “安份一点呆在府里,过了年,你这贱货就给我回南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二十岁了,若父亲还不给你议婚事,我可要越俎代疱了,听说那辛家的老爷子要纳第二十九房小妾,我们反正与他有生意往来,你嫁过去倒也合适。” 凌晴没想到凌三会这样威胁她,若她不回南去让父亲给找上一个合适的对象,就要嫁给那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辛老爷子当第二十九房小妾? “大哥,至于你,若不老实安分的呆着,我自有法子让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凌三公子甩袖子准备离开,然后又回头对家丁道:“看好这贱货,若有谁受她的勾引坏了我的事,我可不介意送他到宫里服侍皇上去。” 家丁们顿时面面相觑,“三爷放心。”里面有些与凌晴有一腿的人都面色白了白,看来三爷已经知道府里发生的事了。 又到一年年尾的时候,腊月二十九,罗昊笑着给门上贴对联,贴好后跳下来,揽着一脸笑意的妻子道:“怎么样?” 曲清幽靠在他的怀里,“还不错。” “二爷,二奶奶,澈哥儿和雪姐儿到时候喝奶了。”周嬷嬷从里面奔出来道。 曲清幽急忙奔进去给儿子女儿喂奶,罗昊看到自己被撇下来了,摇头笑了笑后也赶紧奔进去。 进到卧室里,果然见到妻子正在抱着小小喂奶,笑着凑近妻子道:“娘子,我真的要吃醋了,你现在重视孩子还多过重视我。” “不害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居然跟自己孩子争宠。”曲清幽笑着打趣道。 罗昊抱起在一旁等着吃奶的儿子,现在孩子都满月了,抱着沉了不少,靠近妻子吻了一下,凑近她耳边道:“娘子,我的生辰又快到了。” 曲清幽脸红了红,想起去年他生日时发生的事情,听着他话里明显的暗示,大大方方的接下他的战帖,道:“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罗昊顿时就笑了出来,他生日的时候正好是她的身子休养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等着。” 翌日,照例要身着翟服前往皇后的椒房宫行礼接受赐宴。 宴席进行到一半,有宫娥找曲清幽,说是福寿公主找她,于是她急忙起身跟在宫娥身后到园子里去,果然见到福寿公主鼓着鳃帮子等着她。“妾身参见公主。” 福寿公主转身对曲清幽嘟着嘴道:“曲姐姐还说年底生完孩子后,让我去你府里玩玩,看看小孩子们的,倒是说话不算话?” 曲清幽笑着上前摸着小公主的头发,谁知这小公主却是头一偏,不大高兴地看着她,她忙道:“不是妾身说话不算话,而是我正在坐月子呢,有好多事都不方便,公主若来了,也只能与我坐在屋子里闷着,还不如过了年让皇后娘娘下道旨意,公主再到府上来玩,那时候妾身的孩子们都大了些,也能抱着出去与公主逛逛园子什么的。” 福寿公主这才回心转意,“曲姐姐,听外祖母进宫来与母后说,你生产时还难产了,是吗?你那小女儿还差点活不成?” 曲清幽笑着道:“是啊。”然后把给小女儿做人工呼吸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福寿公主像听故事一般听着这些话,捂着小胸口道:“真惊险,好在你的女儿最后还是活过来了。只是那人工呼吸是什么?” 曲清幽见她好奇,遂把人工呼吸的事情解释清楚。 福寿公主听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宫宴之后就到了回府祭祖的时候,这是定国公府里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活动,穆老夫人亲自带头进行这项活动。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哦!感谢芊小染送的钻钻哦!感谢wuyi888送的花花哦! 感谢投票票给某梦的书友们! 今天的更新有些迟了,某梦在此向各位等文的亲爱的读者们致谦! 明天的更新还会在原来的时间段,不会改变。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波 罗阙看着身边陪祭的二儿子,想起去年之时,体弱多病的大儿子还陪在自己的身边,谁知现在却只剩下这个惟一的嫡子,眼里不禁也有着辛酸泪要涌出来。 罗昊看着父亲的表情,知道他在感怀着大哥的辞世,道:“父亲无须伤感。”然后看了看那已摆在宗祠之上的罗显的牌位,“否则大哥在天之灵也会不安。” 罗阙的手拍了拍儿子肩膀,这才聚精会神的开始祭祀的活动,与往年一样,礼乐班唱乐,众人跪拜。然后又分男女两班站定,穆老夫人由于病了一场,腿脚有些不便,跪下仍要扶着拐仗。 给祖宗上传贡菜的时间又到了,曲清幽手里抱着儿子罗澈跪着,这是罗阙吩咐要把这孙子带来祭祖,让祖先知道罗家后继有人。唐夫人听闻时没少发怒,这个荣耀应该给的是嫡长孙,为此还找罗阙去质问了一番,罗阙却道:“泽哥儿那个样子带到宗祠去,你是不是想吓着罗家的先祖?” 唐夫人顿时哑口无言,她原本希望金巧惠能生个健康的孙子,为此她还想得颇为长远,还想着要借宗族的力量将来让昊哥儿把爵位再传回显儿一脉,谁知道金巧惠偏偏生了这么一个恐怖的孙子,人见人怕,丈夫现在还说吓着先祖,心里免不了悲凉与难过,她的显儿这一脉看来注定后继无人了。 贡菜到了唐夫人手中,她看了眼持着拐仗跪着的婆母,看来她也不能起身给祖宗上贡菜了,于是道:“婆母,儿媳妇觉得你腿脚颇有不便,这上菜跪拜之事不若就由儿媳妇代劳吧。”说完,不待穆老夫人发话,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恭敬地上前给罗氏先祖上贡菜,她嫁进罗家二十多年来,等这一天可等了好久,现在终于也轮到她在宗族亲戚面前威风一次,还记得去年这荣耀可是给了那个不讨喜的二儿媳妇。 穆老夫人微眯了眯鹰眼,这儿媳妇今天倒是威风了不少,还自个儿拿主意了?居然没把她这个婆母看在眼里,她素日里来对这大媳妇就不满,现在就更是气怒。朝抱着孩子的曲清幽看了一眼,这孙儿媳妇只是抱着曾孙子安静地跪着,倒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来?心里这才觉得舒坦一些,娶进门的不都是糟粕,还有好的。 曲清幽冷眼看了看唐夫人那得意的表情,心里不禁摇摇头看这婆母愚蠢的行为,这婆母真是蠢到家了,没有穆老夫人发话就争着出风头,岂不是让大家都笑话吗?看来今天之后肯定会有很多闲话传出来,以往她或许还会有几分同情她,但一想到这婆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破坏她的婚姻幸福,心里面对她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廖夫人看着走向祖宗贡桌前的大嫂,嘴角不屑又带了几分羡慕地看着,她就是见不得唐夫人威风,心里已经想好了话语待会儿在婆母及亲戚面前落她的面子。尤记得当年她初初嫁到唐家当媳妇,出身不如这长嫂高贵,曾低头去讨好这公候千金,谁知道这长嫂当面对她神色冷淡,继而在背后嘲笑她不自量力,继此之后两人就结下了梁子,二十多年来都是死敌。 罗阙看得也心里不舒服,这蠢婆娘能不能干一件让大家都满意的事情来? 罗昊看着母亲那强出头的样子,真不知道母亲的大脑都在想些什么?实在不忍目睹母亲这愚蠢的行为,他的目光不禁转开来,看向另一边的妻儿,这才觉得心里面好受一点。 唐夫人觉得被无数人看着,心里免不了有几分得意,这对于唐家媳妇来说是最骄傲的事情,恭敬地把菜摆到贡桌上,然后又跪下来准备磕头。 突生变故,一切都在措手不及间发生,唐夫人刚跪下去,牌位之上高处悬着的祖宗画像突然就这样掉下来,那冲力把祖宗牌位都打翻了,有些还滚到了贡桌上,把她刚端上去的摆得高高的贡菜都撞散了,顿时贡桌上一片狼籍。 众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罗家祭祖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贡菜上桌,祖宗画像从天而掉,这说明了什么?不管是近的还是远的亲戚都把目光对准了唐夫人,难道是祖宗不满她上贡菜?所以才会这样地砸下来。 唐夫人的脸从红变紫,那头怎么都磕不下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穆老夫人是气得要晕过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发生如此离谱的事情?这个蠢儿媳妇当的是什么家?都要祭祖了连这些小细节都不检查清楚吗?她的身子晃了晃,离她最近的廖夫人赶紧伸手扶住,“婆母?” 罗阙的脸色变得铁青无比,这事情一出来,如何跟罗氏宗亲们交待?定国公府还从未出过如此尴尬丢脸的事情。 罗昊皱眉看着这一幕,母亲的丑是出定了,但这样出丑还真的是出乎意料之外,朝妻子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妻子眼里也有几分惊诧,看来这事她是不知情的,只是那些下人做得倒有些过分。 曲清幽也皱眉看着唐夫人僵在全场的中心点,钟老婆子与吴进家的那些人做这样一件事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这祭祖可是大事,但是看到唐夫人这样当众出丑,她的心里居然颇有些幸灾乐祸,真的是看了很解气,谁让她尽想给她丈夫塞女人,还是那个比妓子还下贱的凌晴。 半晌后,后头有亲戚大声道:“国公夫人,你还不让开,祖先都不满意你给他上贡菜?你还要跪在那儿让祖先们都不得畅快吗?” 有一个说话了,接着就有附和的声音,此起彼落,都在声讨唐氏这个定国公夫人。 穆老夫人扶着拐仗在廖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然后才一个人步到场中心威严地道:“大家静一静,这只是一个意外,当然我那儿媳妇不适合给祖宗们上贡菜。现在由老身亲自给祖宗上贡菜。” 穆老夫人的声音一出,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毕竟这老夫人的威严不是三天两天打造出来的,别人称她为定国公府的定海神针这话可没说错。她走近大儿媳妇,“你还不跪回去,还想在这儿丢脸丢到什么时候?” 唐夫人这才抿着泛白的唇灰溜溜地爬跪回一旁的席位,拼命忍着老泪不让它流下来,她这一辈子何曾出过这样的丑?感觉到丈夫那如刀般剜着她看的目光,她的心里又是一颤,手死劲地抓着身下的罗裙。 廖夫人在唐夫人耳边讥讽道:“大嫂这回可是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我估计亲戚们说个三天三夜都没说完。” “你!”唐夫人回头怒瞪这个二弟妹。 “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就该自食恶果。”廖夫人又冷笑道。 “你别得意。”唐夫人反唇相讥,“有一件事我还是赢了你的,我都有孙子孙女四人了,你的孙辈在哪儿啊?” 廖夫人一听她说这话,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极为难看,哼了一声撇过头去,瞪向那跪在曲清幽身边的徐瑜,这个不下蛋的儿媳妇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徐瑜自然是感觉到婆母那尖利的目光,背脊都要发寒了,为了生孩子的事情她没少受折腾,但没怀上就是没怀上,她怎么能全怪罪到她的头上呢? 穆老夫人带着罗阙、罗昊亲自给祖宗们的贡桌上收拾干净,然后又由罗阙、罗昊重新祭祀一番,方才重新上传贡菜,只是这贡菜到了廖夫人的手里就直接递到了穆老夫人的手上,再上传到贡桌上。祭祖的活动才得以延续下去。 将近两个时辰之后,众人再捻香下拜,这活动才算是完结了。 罗澈在母亲的怀里小嘴嚅动着,看来是想喝奶了,若不是曲清幽轻轻的悠着他,他可能真要哭出来。 仪式完结了之后,众人就要开始晚上宴席的事情了。曲清幽忙把儿子交由周嬷嬷抱着,知道今天的事多,她一早就把奶水挤好温着,让周嬷嬷把儿子抱回去先喂他吃饱再说。 穆老夫人等人才刚跨出祠堂,突然见到不远处跪着的下人群里,却有将近一大半的人仍跪着没有起身。 唐夫人皱着眉上前喝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不知道晚宴就要开席吗?还不去准备着。” 吴进家的没看向唐夫人,而是跪着向穆老夫人道:“老夫人,奴婢们在国公府当差都有好些年头了,一直得到国公爷与老夫人的庇护,也总算日子安定。但是国公夫人当家有所偏失,奴婢们不得不恳请国公爷与老夫人重新选定一个主持中馈的主子。” 唐夫人没想到这群下人还会造反,这还得了?“你们都不想干了吗?那敢情好,就全部都遣了,一个不留。” “即使国公夫人遣了奴婢们,奴婢们也不再忍气吞声,国公夫人的双眼都被小人蒙蔽了,所以看不到府里发生的腌脏事。”有人不畏唐夫人的权威驳了出口。 有一就有二,跪着的人都开口指责唐夫人当家的失败之处,导致府里一片混乱。 听得唐夫人险些又要再中风,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让她在一众亲戚面前脸面丢尽。 罗阙身为国公,看着这样的场面,不禁狠狠瞪向妻子,儿媳妇当家时可还好好的,交到她手里才两个月就又出状况? 蒋兴家的是被提到最多次的,她急忙站出来道:“你们这些个人乱说话栽脏给我,谁不知道你们都是因为差事办不好被国公夫人撤了,现在居然敢指责国公夫人,你们都反了?” 来兴家的昂着头对着蒋兴家的道:“你可是做贼的喊捉贼,谁不知道你背着国公夫人把府里搞得乱七八糟的,现在还不许人说了?奴婢们再不说,国公爷与老夫人还蒙在鼓里。” 穆老夫人听着两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本来除夕夜应该是温馨祥和的才对,怎么现在居然变成了互相讨伐的大会?真的是让国公府丢尽了脸面。她的双眼凌利地看向曲清幽,“二孙儿媳妇,这事是不是你搞出来的?”若是她弄的,那也太不精明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由得人胡闹? 曲清幽福了福,无辜地道:“老祖母,这事与孙儿媳妇无关。没错,过年前她们来给孙儿媳妇说过要让孙儿媳妇重新主持中馈的,但是想着婆母身体恢复过来,又正值壮年,孙儿媳妇已经拒绝她们了。” 一旁的罗昊也搭腔道:“老祖母,这事我已经听清幽提过了,她没有说谎话。只能说母亲主持中馈多有失败,所以才会招致下人在除夕之日要求更换主母。” “母亲,我觉得昊儿所言不错。”罗阙又看了看妻子那灰白色的面容,不禁从鼻子内发出一声冷哼。 穆老夫人这才把看向曲清幽的目光收了回来,这事情看来真的与她无关了,那么只能剩下一种解释,就是这蠢儿媳妇不得人心。她的一双鹰眼扫过了那些跪着的奴仆,有一些她还是认得的,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看来经过孙儿媳妇当过家,两相一比较,儿媳妇的短处就暴露出来。 后头的一众罗氏宗亲都窃窃私语,更有甚者提到祭祖时唐夫人上贡菜之时掉下来的祖宗画像,看来这国公夫人行事不但祖宗不满,连下人都调教不好,这样无能之人凭什么主持定国公府的中馈之责,还不如交回给世子夫人为妥。 唐夫人听着一边的争吵声,另一边又有着关于要她交权的喁喁私语声。心里一急,她朝那群跪着的仆人道:“有什么事过了年再说?莫在此搅得大家都不安生,还不赶紧去准备家宴?” 无奈唐夫人的话却无人搭理,连她自己的亲信也没听进耳里,两派人马仍互相指责。 穆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用拐仗在地上笃了笃,大喝出声:“都给我安静下来。” 一众奴仆们这才安静了下来,包括那讨论得越来越热切的罗氏宗亲们也面面相觑地停下了口舌之争。 “请国公爷与老夫人更换主母?”吴进家的等人朝罗阙与穆老夫人请求道。 而蒋兴家的这一派也跪下来道;“请国公爷与老夫人把这些无理犯上的奴仆们都遣了。” 穆老夫人看到局面已经十分僵化了,现在都已是月上柳梢头了,夜里的寒风一吹,众人都觉得有些许寒凉。有些好事的亲戚们看着这定国公府里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戏,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打起精神拉紧皮裘看着眼前这出戏。 曲清幽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钟老婆子,这出戏八成还是她弄出来的,这声势弄得太大了,她不禁狠狠地瞪视了一眼那个老婆子。 钟嬷嬷看到二奶奶那狠厉的目光,忍不住缩肩往旁边的柱子上靠去,这出戏可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既然是要让唐夫人交权,何不弄得声势更大一点呢?反正她是爱莲院的奴婢,此事也轮不到她出头,她只管在一旁看戏就得了。 穆老夫人威严道:“你们指责国公夫人当家多有失处?可有何证据?可要记得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吴进家的起身,上前从袖子处掏了一本册子恭敬地递到穆老夫人的手上,“老夫人,这册子里都记载了国公夫人任用的人背着主子干的好事。聚众赌钱还是小事,居然还有人拿着国公府的财物出去变卖,回头只要写个已失的条子就可以蒙混过关,更有甚者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老夫人,您不信可以派人一一去调查,就可知奴婢们没有胡乱栽脏给她们?”然后又转向脸色不好看的唐夫人,福了福,“国公夫人,按礼奴婢们这样做确实是以下犯上了,但是奴婢们不想看着国公夫人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她们那些个奴婢都已经骑在主子的头上了,若奴婢再不说就真的不是对主子们尽忠。”说完,就又跪了下来。 唐夫人的脚踉跄了一下,好在身后的丫鬟扶得快才不至于跌倒,不可置信地看向蒋兴家的道:“她说的是真的?” “天地良心,国公夫人,婢子们对夫人是一片忠心,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丢国公夫人的脸面?吴进家的,你可别含血喷人。”蒋兴家的愤怒地向吴进家的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蒋兴家的,你们有没有做过自己心里有数,只要老夫人一彻查,什么事都会查出来的,由不得你们抵赖。”吴进家的朝穆老夫人又道,“老夫人,您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奴婢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您的面前弄虚作假。” 穆老夫人知道这儿媳妇当不好这个家,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搞得天怒人怨的,在这除夕之夜让所有人都不能好好的过年。她让丫鬟把灯笼举近,低头看起了手上的册子,虽然眼睛有些花,但是上面的字还看得见,每翻一页她的脸就会更阴沉。若像这册子上所言,这些下人把国公府当成了什么?自家的库房? 曲清幽瞄了一眼那本册子,居然是钟老婆子给她看的那本,看来这老婆子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居然还誊抄了一本出来给吴进家的拿来举证。唐夫人没有管理的才能,居然任由这些奴仆在她背后弄了这么多小动作。当初她接手管家之事,花了不少功夫才把这些事禁了个八九分,至于为什么不彻底肃清,水至清则无鱼啊。 穆老夫人越看越恼火,后面的干脆不看了,把本子合上,她不掌家已久,上回代孙儿媳妇掌家了一段时日,觉得她所任用的人还算不错,尚能做到各司其职。所以她也没有花多少精力就能把这个家管好,谁知道到了儿媳妇的手里才两个月,就出了这么多幺娥子,忍不住把册子扔向唐夫人,“你好好看看。” 唐夫人急忙地伸手接过,颤着手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她的双眼大睁着,难以置信她所信任的人背着她把国公府都弄成了什么?连街边菜市场都比府里有秩序得多。半晌后,愤怒地合上册子,她指着蒋兴家的那一群人道:“枉我一直信任你们,你们居然背着我弄了这么多事出来,看来真留你们不得了,你们也好好看一看。”然后把册子扔到蒋兴家的面前。 蒋兴家的捡起地上的册子,翻开第一页,就是她聚众赌钱的事情,时间、地点、人证一样不缺,这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记了去的?她记得当时也派了人守在门口的?接下去再看了几页,她面如死灰。然后,她磕着头道:“老夫人,国公夫人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奴婢一定会尽忠职守的干好份内的差事。” 蒋兴家的这一磕头,与她是同一派的人也开始磕头求饶。 曲清幽这才适时地道:“老祖母,孙儿媳妇以为不能轻易饶过这一群人。尤其是蒋兴家的,孙儿媳妇太了解她了,上回大伯的丧事之时,她就犯过错来着,那时候孙儿媳妇念她是婆母带过来的人,所以还给了她改过的机会。谁知道这婆子撺使了婆母做了好些个错事,孙儿媳妇这才把调到庄子去。只是令孙儿媳妇没料到的是婆母就又把她调回了国公府。府里很多腌脏事的源头也在她身上,仗着是婆母的陪嫁丫鬟出身,她在府里可没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连我也不放在眼里。” 唐夫人想要反驳这儿媳妇的话,但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这蒋兴家的名字在册子里可是触目惊心,那一桩桩的事情她想为她掩饰都做不到。 蒋兴家的听着这些话,看来二奶奶是不会放过她了,心下拔凉拔凉的,离开了国公府她又能去哪里?她本来以为可以在定国公府里呆到老死的,谁知晚年了才来出这样一件事。 并没有介入两派争斗的许福家的看着这个场面,好在她这回头脑清醒,最后时刻没有被蒋兴家的话语打动,要不然她也跟着完了。她早就提醒过蒋兴家的,二奶奶不是吃素的主,她偏不信她,这个下场真的是她咎由自取的。 后头又有亲戚听到曲清幽说了话,也忙开口道:“老夫人,看来国公夫人真的是老了,还不如早点把中馈之责让给儿媳妇,这样于国公府的传承也是好事。” “是啊,国公夫人做的事情连祖宗都看不过眼,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警示,可见她实在不适合再执定国公府中馈之责。不瞒老夫人,本来世子夫人给罗氏宗亲孤儿的收容所里每月是拨了款的,之前也一直都能按时收到银子。但是这两个月来银子拖拖拉拉的就是送不齐,我找过账房管账的老先生问了,说是银子已经给了管这事的人。然后我又找到这个人,方才知道他已被撤了,说是国公夫人又任用了其他人,最后连过年的银子到现在都没到齐。本来我也不应该提这事,大过年的谁不想过个好年?但是这些个奴才凭着后头有主子撑腰,比真主子还大牌。”被推举出来管理罗氏孤儿的宗族之人站出来道。 这话一说出来,指责唐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多,府里的、亲戚的都不绝于耳。 罗昊这才开口道:“老祖母,父亲,我也不是一个偏帮我娘子的人,但是母亲真的得颐养天年了,不宜太过操劳。先不说管理府中事务本就繁杂,再者母亲上回中风的事情,我听荣大夫说也没好个利索,为人子女者,岂能让母亲如此操劳?” 唐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别人反她就算了,她儿子也要来反她?那眼里对儿子本就不太多的温情一时之间消失怠净,果然养了只白眼狼。她又恶狠狠地瞪向曲清幽这克星,没有她在背后教唆,她的儿子又岂会这样对她? 曲清幽对于这婆母的目光视若无睹,她们之间的心结已经打得太深了,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一条难以跨越的天渠。 “大过年的本应该高高兴兴。得了,儿媳妇,你还是好好的安养安养吧。”穆老夫人最终拍板道,“至于孙儿媳妇,你从现在开始就接手你婆母这中馈之责。好了,都起来吧。册子上有名的人在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立刻离开国公府,我不希望看到这些人把我好好的一座国公府弄得乌烟瘴气。”穆老夫人转向儿子,“儿子,你是定国公,这事情这样处理你认为如何?” 罗阙朝母亲行了一礼道:“母亲这样处置非常妥当,儿子没有话可说。” “那就这样吧,孙儿媳妇,家宴已经迟了许久,你去安排一下吧,别让一众亲戚饿着肚子回家去,那样国公府就出笑话了。”穆老夫人朝曲清幽吩咐了一声。 曲清幽点头道:“老祖母放心,我会把事情安排好的,也会尽快让家宴开席。” “嗯。”穆老夫人点点头,这才招呼那些个同年龄的长辈离去。 唐夫人如石化一般的僵立着,看着一旁的儿子儿媳妇,“你们好,真好,合着起来算计我。昊哥儿,你不愧是我的‘好儿子’,你也不愧是个‘好儿媳妇’。”她说着好儿子和好儿媳妇这几个字时是用狠狠的重音说的,她不想再看向这儿子儿媳妇,多看一眼就是在剜她的心,那解签的老和尚说得没错,这儿媳妇是专门来克她的。 “婆母这样说太过份了。”曲清幽看着丈夫道。 罗昊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清幽,这已经不过份了,比起她为了自己,为了泽哥儿,而意图把一个肮脏无比的下贱女人塞给我,这区区几句话并不太过份。我还要与父亲招呼亲戚们,现在老祖母把管家的事情丢了给你,今晚你可要辛苦一些了。别太累了,累坏了我会心疼的。”趁人不注意在夜色里握了握妻子柔软无骨的手。 “我知道了。”曲清幽笑道。 等到宗词门口前的亲戚都走光了,只剩下一大群的奴仆,曲清幽免不了要吩咐一番,“吴嬷嬷,驱逐这些人出府之事交给你来办吧。来兴家的……”命令一条一条发出,最后才道:“各人要记好自己份内的事,别的事不用管,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家宴之事弄好,我可不许有人开天窗。” “是,二奶奶。”那些奴仆都大声地道。 等到众人都退却了,曲清幽这才瞄到钟嬷嬷那快速想闪的身影,笑道:“钟嬷嬷,你过来一下。” 钟嬷嬷慢慢地转身诌媚地笑着走近曲清幽,“二奶奶还有何吩咐?” “你倒好本事,弄了这么一出大戏?”曲清幽皮笑肉不笑地道。 “老奴这不是为奶奶着想嘛,再说府里对国公夫人不满的人可多了,大家都憋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才发出来。虽然场合不太对,但是不这样,国公夫人只会捂着权利舍不得撒手。”钟嬷嬷没觉得自己做错。 “那么婆母上贡菜之时,掉下来的祖宗画像也是你搞的鬼喽?”曲清幽又笑道。 钟嬷嬷见到曲清幽笑得让她心里发毛,但仍是正色道:“那不关老奴的事情,宗祠里的事自有人负责,这里老奴伸不进手。” 曲清幽忙道:“真的不是你派人弄的鬼?” “二奶奶太看得起老奴了,真的不是老奴派人弄的。”钟嬷嬷瘪着嘴道,“老奴没这么大的本事,再说弄掉祖宗画像那可是大罪,老奴承担不起的。” 曲清幽看着这老婆子一脸委屈的样子,看来没说假话,于是板着脸又训了她几句才放她离去。她不禁又回头看了看宗祠,突然心里有些发毛,不是人为的,难道祖宗们真的看唐夫人不顺眼,所以才会这样罚她?不让她上贡菜?随后自己都摇了摇头,真是多想了。难怪穆老夫人没追究这件事,因为没有谁有这么大胆敢在宗祠里动手脚。要怪也只能怪唐夫人在祭祖之前没有认真检查那些挂画的绳索是否因年月已久而腐朽。 “二奶奶?”鸾儿喊了一声。 曲清幽这才回过神来,道:“走吧,我们也要忙去了。” 好不容易,家宴终于可以开场了。唐夫人的神色一直不好,虽然恼恨这些个亲戚刚刚对她的指责,但也不得不出来招呼众人。 廖夫人看她神色不好,笑道:“大嫂,这当家啊,可是能者居之。既然你已经惹得天怒人怨,上至婆母下至仆佣对你都有意见,你是不是要好好检讨检讨呢?” “要你多嘴。”唐夫人怒骂道。 “这么件好事我不说两句就真的对不起我这张嘴了。”廖夫人笑道。 唐夫人看着这弟媳妇一脸的幸灾乐祸,转过身不理,再搭理下去她难保不会再度中风。 用过家宴,穆老夫人照例要去听每年必听的《穆桂英》这出戏,靠在软垫上边听边打着拍子,她就喜欢这出戏,女人并不是只会在闺阁里相夫教子,必要时也可以与男人一样上战场保家卫国。 宴席进行到一半,罗昊就溜了出去,像去年一样给妻子备一些吃食的莫饿坏了她,尤其她现在还要给孩子们喂奶,就更是饿不得。 刚去了趟盥洗室出来的罗阂与罗昊撞上了,“要去哪?宴席还没完啊?” 罗昊笑道:“出去一会儿,待会儿就回来,三叔父还是快回席吧。”然后就快速地走了。 “这小子。”罗阂摇头笑道。 颇有些醉意的罗阂觉得头有些疼,于是靠在园子里的一旁的假山上休息一会儿,突然有一个丫鬟从身边经过,在挂着的花灯下看到这个丫鬟长着一双勾魂眼,下巴尖尖,模样儿不错,酒意一上来,居然伸手抱住这个丫鬟就吻了上去。 谁料到这个丫鬟却挣扎起来,罗阂道:“给我亲亲,我是三老爷,回头我给你开脸当姨娘。” 那个丫鬟一听怔了怔,罗阂立刻就笑开了,这府里的丫鬟哪个不想攀上高枝?谁知这个丫鬟突然使劲推开他。 罗阂一气恼,使劲捉住她靠在假山上强制亲热,给脸不要脸?这府里的丫鬟都是他罗家的奴仆,他爱宠幸哪个就宠幸哪个?渐渐地这丫鬟的抵抗越来越弱,就说嘛,有哪个丫鬟不想飞上枝头的? 突然,假山后传来了呼声,“三老爷?您在哪?国公爷找您。” 这呼声一出,那个渐渐要屈服于罗阂的丫鬟就似乎醒了过来,伸手使劲推开酒醉的罗阙,羞红着脸拉紧衣襟,一双大眼含泪地看着他,然后就转身快速地走了。 罗阂愣了愣,原本只想调戏一下她的,但是这个丫鬟那双泪眼让他酒意醒了醒,突然感到心头一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是哪房的丫鬟?前来寻他的人穿过假山,看到他,喜道:“三老爷原来在这儿,国公爷找您呢。” 罗阂收起心思,抬脚正准备走,突然看到地上有块令牌,他低头拾起拿在手中,借着花灯的光线隐隐看到“鹃儿”两个字,然后又看了看那个丫鬟逃走的方向,原来那个丫鬟叫鹃儿。 等到新年的炮竹声响,永安二十二年又开始记载新的历史征程。 此时此刻的曲清幽坐在爱莲院里的辅着皮毛的圆椅上,笑看着夫婿给她放烟花,当那天空上的煊烂烟花炸响那一刻,她的心里有着感动也有着感慨。一转眼她来到这个时空已是十八个年头了,从不适应到现在有夫有子,真的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 罗昊回到她的身边把她抱起来在怀里,摸着她那微凉的脸庞,“怎么了?大过年的还这么伤感?” 曲清幽把那有几分亘古的思乡情怀抛却,啄了一下丈夫的唇,“过了年就老了一岁,怎么不伤感?” “天哪,清幽,你才十八岁,年轻得很,怎么就老了?”罗昊笑道。 “孩子都生了,我都成黄脸婆了,还不老?我可说好了,你可不许给我乱来,那儿要管得死死的,听到没有?”曲清幽状似泼妇般地叉着腰道。 罗昊看着她一副泼妇的样子,即使她再怎么装也掩不住与生俱来的优雅风范,眼眉一挑,“娘子,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啊?” 曲清幽嫣然一笑,俯身与丈夫唇舌缠绵。她本以为今年他会记不得家宴时她会饿肚子了,谁知道他仍是溜出宴席给她送吃的,一如新婚那会儿,这种感觉真好。 这是属于两人的世界,罗昊揽紧她的腰,享受着彼此所带来的温暖。 本来这是一个很温情的夜晚,夜凉如水也阻挡不住他们彼此亲近,突然,屋子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曲清幽立刻跳下丈夫的膝盖,拉紧身上的裘衣立刻往暖阁而去,把丈夫忘到身后。 罗昊傻眼地看着妻子就这样把他抛下冲进暖阁而去,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紧绷的部位,清幽怎么可以这样?这不公平,他现在感觉到孩子们似乎阻碍了他们夫妻必要的沟通。 努力平息自己身上的欲火,他这才起身整理好衣物,往内室而去,果然一挑帘子进去,就见到妻子一手抱着一个哄劝着,看到他进来,忙把儿子往他怀里一塞,“快点哄,就壮壮的哭声最响。” 罗昊抱着儿子在怀哄了哄,朝一旁的丫鬟喝道:“周嬷嬷不在,哥儿姐儿哭了,你们也不会抱来哄哄?”因为是过年的原因,妻子让周嬷嬷早点去陪周信,祖孙俩在一起过个团圆年。 众丫鬟面面相觑,鸾儿站出来委屈地道:“二爷息怒,婢子们抱了,可是澈哥儿与雪姐儿仍是大哭,怎么哄都不停。” 曲清幽道:“好了,大过年的,孩子哭一哭而已,没必要找丫鬟们来撒气。”然后她挥手让丫鬟们出去,解开衣襟给小小喂奶。 罗昊站在一旁把儿子哄停了,不过儿子一靠近母亲,似乎闻到了奶香味似的,又开始哭了起来,他无奈,惟有把炕枕拿过来,给妻子半躺着,把儿子放在妻子的另一边,拨开妻子的衣物让孩子吸吮乳汁。 曲清幽笑着看丈夫那有点臭的脸色,伸手抚着他的脸道:“别生气了,不就是我为了壮壮和小小,把你一个人扔下的事嘛,多大的人了,还要跟孩子吃醋?” “娘子,你对我不公平。”罗昊控诉着,哪有在男人紧要关头听到孩子的哭声就立刻扔下丈夫赶去抱孩子的。 曲清幽拉下他的头亲着他的唇当补偿,然后游移到他耳边道:“待会儿孩子们睡了,我再补偿你。” 罗昊听了这话眼睛亮了亮,伸手用粗砺的拇指摩挲着她的红唇道:“像那天那样?” 曲清幽想到那天的情形,脸一红,不过为了补偿丈夫,仍是点了点头。 罗昊这才眉开眼笑地看着儿子女儿吃奶,突然有兴致拿起桌上的奶瓶把玩着,琉璃烧制的瓶身,用牛筋做奶嘴,给儿子女儿喂奶倒是方便得很,朝妻子笑道:“清幽,你怎么想出这么个玩意儿?”还记得妻子把草图画给他让他找人做一个时,那工匠还莫明其妙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仍是照着做了几个出来。 “随意做来玩儿的,我想着以后有时会不得闲,但又怕饿着壮壮和小小,于是想了这么一个东西出来,把奶水挤出来后装在这玩意儿,孩子们要喝奶也会方便一点。”曲清幽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另一个时空的玩意儿,再说这东西在这里商机不大,有钱人家自会找奶妈子,没钱的人家亲自哺乳,没有奶粉,所以这东西几乎没有用处。只是因为她要亲自哺乳,但又怕事忙,所以惟有弄几个这玩意儿出来不至于饿着自家的宝贝儿。 “清幽,不如我们给孩子们找个奶妈子吧?你这样喂着我总觉你真的很辛苦。”罗昊颇有些心疼地道。 “不好。”曲清幽拒绝掉,她觉得给孩子喂奶时那血脉相连的感动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罗昊见妻子不答应,遂也不再提,清幽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动她,伸手抱起已经吃饱了的女儿,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让她打嗝。 曲清幽看着丈夫那一副奶爸的样子,轻笑了笑,然后正色道:“闳宇,我问过人了,婆母祭祖时祖宗画像掉下来之事应该是件意外,我觉得不是人为的。” 罗昊笑着道:“清幽,你没有必要为这件事和我解释。不否认当画像掉下来之初,连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刻意所为?但后来一想宗祠是家族重地,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把手伸进里面去弄这些个事,所以只能说是天意。” 曲清幽看着丈夫抱着女儿来玩,小家伙很享受父亲的怀抱,小嘴笑呵呵的。她心里也含笑地低头看着正在吃奶的儿子,原本以为这件事会让丈夫动怒,毕竟唐夫人再不好也是他的母亲,祭祖时出了这么一件事,唐夫人可以说是丢脸丢到家了。只怕他追究起来,自己也不好护着底下那群人,现在看来是她自己对宗祠的了解太少,丈夫与老祖母都明了的道理她要问了钟老婆子才想明白。 大过年的,凌晴一直被关在屋子里不给出门,无论她使了什么浑身解数都找不到可以出门的方法,气得倒在床上捶着锦被,牙齿狠狠地咬着被上的锦绸。 这该死的凌三居然关着她,还要威胁把她嫁给那该死的辛老爷子当妾侍,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明明她已经哄得那唐夫人答应她了,谁知道居然还让那凌三坏了她的好事?一想到这里,手狠狠地捶了捶被子。 “小妹。”凌大拉开门悄悄地道。 凌晴忙爬起来,道;“大哥,你来得正好?快点放我出去,现在是大年初三,我正好可以去国公夫人那儿拜年。” 凌大道:“我下药让他们暂时睡着了,你快点出来,我已备了轿子,你快点去定国公府,记得,无论如何都要让唐夫人让你做妾,最好你就留在那儿,莫让凌三那小子抓到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知道了吗?” 凌晴猛点头,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的名声在江南不好,所以很难寻到好婚事,况且她现在看上了罗昊,就更舍不得放过他。她转身抓过氅衣披在身上,按着凌大的指示从后门溜出凌府,坐上凌大安排好的轿子前往定国公府而去。 这三天,曲清幽也不得闲,唐夫人不再执定国公府的中馈,她自然要担起责任,先得去走一走亲戚中的长辈,然后又要给别家的贵夫人拜年,比去年倒是忙得多了,没有一刻得闲的,每天都是把奶水挤出到奶瓶里留着给儿子女儿喝。好在今天的事情忙完了,她也可以回府了,胸部现在又隐隐涨痛,看来又要涨奶了,这么一想,思念壮壮和小小的心就更强烈了。 她坐的马车正要驶进定国公府,突然见到门房与人争执,于是她挥手让马车停下,着鸾儿道:“去看看,大过年的争执给人听见了不好。” 鸾儿点头下马车去问清楚事情,没一会儿,不但她自己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身披锦红色氅衣的女子,曲清幽定睛看去,居然是这凌晴。 凌晴看着挑起纱帘子的曲清幽,福了福,道:“曲夫人,我来拜访一下定国公夫人,谁知您家的门房居然不让我进去,难道这就是您定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吗?” “这当然不是我定国公府的待客之道。”曲清幽笑着道,看到凌晴那一脸的得意,于是又凉凉地道:“当然,得看是什么客喽?凌姑娘这客,还真的不配踏进这百年国公府,以免污了国公府的门庭。” “曲夫人,你说话客气一点。”凌晴的脸色一变,“我可是与定国公夫人有约,她是你婆母,难道你连婆母也敢违背?” “我对谁说话都会客气,但对凌姑娘,哦,不对,称你为姑娘还真侮辱了这两个字,就无须太客气。我家婆母身体不适,所以不能会客,况且她早已下令,你今后不准踏进定国公府一步,你还是快快离开的为好。” “你!”凌晴恨恨地盯着曲清幽看,恨不得吃下她的肉。 曲清幽把纱帘子一拉,道:“你自已是什么货色自己清楚,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还不快赶马?鸾儿,给门房下死命令,若这女人再来就直接赶出去,不用和她多费唇舌。” 凌晴气得握紧拳头看着面前的马车离开,这个女人太嚣张了,她凭什么驱逐她这个唐夫人的客人?也不怕别人说她不孝顺婆母? 鸾儿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不要脸的女人,“你没听到我们二奶奶的吩咐吗?还不快走,别污了国公府的门庭。” 凌晴咬牙道:“她凭什么赶我走?唐夫人是长辈,按理她也不能驱逐长辈的客人。” “我们奶奶是当家主母,她已经发话说不让你进国公府,你就休得进国公府的大门。”鸾儿道。 “我就偏要进。”凌晴试图闯进去。 “给脸不要脸。”鸾儿冷笑道,然后吩咐一旁恭敬的门房道:“拿扫帚把这不要脸的女人赶出去,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进府,否则奶奶生气起来,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门房点头哈腰地应了,他早就收到了命令,说是这姓凌的姑娘一来绝不能让她进了国公府的大门。等鸾儿一走,他就拿起了大扫帚驱赶这凌晴。 凌晴哪儿见过这样的阵势,眼看着那脏脏的扫帚扫到她身上新做的氅衣,眉头就紧皱,忍不住往外跳了跳。咬着唇,看这情形,她是进不了这定国公府的大门了,看来还得回头去找大哥商议一番才行。 新年这几天,唐夫人没有一天过得舒适的,丈夫婆母都厌恶她,有亲戚来也不叫她去见见,她又不好自个儿前去凑热闹,自从不当家了之后,这几天也没有人给她下帖子邀约,就连她娘家大嫂也不见个影儿。 罗二姑进来的时候正好见着唐夫人正坐在炕上生闷气,于是道:“大嫂,你这是怎么了?” 唐夫人一看到是这二姑奶奶来了,忙伸手拉住她的手道:“二姑奶奶,你来了可真好,我这几天都快闷坏了。” 罗二姑坐下道:“唉,大嫂,你不当家了就是这样的,正所谓人走茶凉,你那儿媳妇现在可是忙得很,管得事儿也多也宽。” “别提她了,提起来我这心都恨得不行,她把昊哥儿教唆得连亲娘也不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儿媳妇?”唐夫人一说起来心口就疼,忍不住捂住胸口。 “大嫂,你别怪我说,我昨儿个去拜访一些未出阁前结交的朋友,谁知一回来就见着侄儿媳妇命人拿着扫帚驱逐那凌家的姑娘,分明就是不让她进府来找你。唉,所以我才说你那媳妇真的是管得也多也宽,连婆母的客人都要管,她眼里哪还有你这个婆母。”罗二姑说完又叹了一声。 唐夫人听后气得站起来,怪不得她一点运气也没有,原来都是这儿媳妇把她的运气赶跑了,“不行,我要去找理论理论,不能再这样任她骑到我的头上来。” 罗二姑见唐夫人怒火冲天的就去找曲清幽,于是也跟在后头去看好戏。 爱莲院里,鸾儿正想往廊下而去到厨房看看周嬷嬷炖的补品怎么样了,好给二奶奶端去,虽然奶奶不大吃补品,但二爷却吩咐隔两天要弄一次。谁知却遇上拿着身份令牌的鹃儿,颇为好奇道:“鹃儿,你这身份令牌好像是新的?” 鹃儿把牌子揣到袖口处,皱眉道:“我原先那个过年家宴那会儿不知道丢到哪去了?我后来回去找了好久也没找着,所以才赶紧让吴嬷嬷给我再发一块,要不然以后出府办事就不太方便。” “这倒是,不过你也太大意了,那块牌子也能弄丢的?若被有心人拾起,到时候给你乱安罪名,你呀就百口莫辩了。”鸾儿教训道。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倒不安起来了。”鹃儿道,她想起过年家宴那会儿三老爷强要抱着她的事情,脸上颇有些发热。不过经过了上回二爷拒绝的事情之后,她已经不大想在这方面动脑筋了,没得到时候受罚的还是自己。况且那天晚上三老爷是喝醉了,醉酒之人说的话又岂能相信? “也不用想太多,反正二奶奶为人精明得很,别人要乱安你帽子,奶奶也会明辩是非的。”鸾儿见到鹃儿有些不安,于是安慰道。 “也是。对了,鸾儿,你看今年刚过年,我们都正式十九岁了,也不知道二奶奶打算如何安置我们?你可有听到二奶奶提起过?是不是要拉出去配一个小厮?”鹃儿现在一想起这事晚上就睡不着。 鸾儿也是心里颇为担忧,虽然自家大哥给她说过几个,但是她一听条件没几个适合的,都推却了,“这事奶奶没提过,唉,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到厨房去帮一下周嬷嬷。” “屋子里可有人侍候?”鹃儿准备到里屋去。 鸾儿道:“有呢,银红、茜红等人都在里屋侍候,你要进去也行。” “那我迟些再进去,奶奶有人侍候就行了,我随你到厨房去看看补品弄好了没有?二爷可是很紧张二奶奶的身子的。”鹃儿道,银红、茜红等这些国公府的丫鬟都不大好打交道,还是原先由曲府来的陪嫁丫鬟还好相处一些。 鸾儿点点头,与鹃儿两人往厨房而去。 曲清幽在暖阁里正抱着儿子在怀里逗弄着,唐夫人人未至声先到,只听见她在外推开丫鬟,“让开,别挡道。” 曲清幽的眉头皱了皱,这婆母又要弄什么幺娥子? 果然,门帘被唐夫人弄得扑哧地响,一进来,她就看着曲清幽冷笑了三声道:“好啊,儿媳妇现在是骑到我的头上来了,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婆母?” ------题外话------ 感谢1058800455送的三颗钻钻和十朵花花哦!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和花花哦!感谢wuyi888送的花花哦! 感谢投月票给某梦的读者们! 看到大家的支持真的觉得有动力多了,会努力冲到终点的,谢谢大家! 第一百二十章 伤情 曲清幽看着这婆母怒冲冲地冲进来,那冷笑的大声喝问吓到了孩子们,罗澈与罗莹雪都哭了出来,她忙哄着怀里的儿子,示意鸾儿轻轻地摇着摇篮。 她方才冷冷地看了这婆母一眼,念在她是丈夫的母亲,所以还会给她几分薄面,谁知道她居然给脸不要脸,“婆母这么怒冲冲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就算有事也请把声量收小一点,澈哥儿和雪姐儿不经吓。” 唐夫人看到孙子孙女都哭了,本能的就想要上前去抱起来哄哄的,但一听到这儿媳妇那不太友善的声音后,往前伸的脚就收了回来,冷冷地坐到了一边的炕上,“听说儿媳妇现在可是厉害了?连我的客人都要阻拦不让进国公府。可有此事?” 曲清幽瞟了一眼跟在婆母后面进来的罗二姑,这两人真的是狼狈为奸,不过她仍朝罗二姑笑道:“二姑姑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吧,鹃儿奉茶,莫让二姑姑觉得我这儿的人不懂礼数。” 罗二姑原本见她笑着倒也客气地笑了下,谁知道这侄儿媳妇一开口说话居然是带刺的,把脸上的笑容一收,板着脸道:“侄儿媳妇不想招待我,直说一声就行了,何必拐着弯说话呢?” “二姑姑莫不是多心了?我让人奉茶可是在尊敬您,哪儿是不想招待您?”曲清幽仍然笑着道。 罗二姑抿了抿嘴唇,这话她反驳不了,确实不给她奉茶就是不懂礼数,她斜斜地打量着这侄儿媳妇,然后又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大嫂,看来这大嫂还真的斗不过儿媳妇。反正她是来看戏的,接过鹃儿递上来的茶小啜了一口,然后就不作声。 曲清幽抱着儿子哄停了他的哭声,起身把孩子放回摇篮里,然后又接过鸾儿怀里仍在哭着的女儿哄了起来,轻轻推着摇篮,“婆母此话从何而来?若有亲戚或是燕京城里婆母的挚友到来,儿媳妇必定会让人亲迎至婆母的院子,又怎会阻拦母亲的客人呢?还是婆母听信了别人挑拨离间的话然后来找碴呢?”她转头看着唐夫人,又看了看一直在搬弄是非的二姑姑,若不是看在老祖母的面子上,她早就想揭穿她那假仁假义的面孔。 唐夫人与罗二姑对视一眼,这曲清幽今天说话倒真的一点儿也不客气,唐夫人深呼吸一口气,“你倒理直气壮,莫不是我不当家了,所以就不把我这婆母看在眼里?你拦我的客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府里也不全是你一个人的天下。那凌家姑娘是我的客人,你凭什么阻拦她进国公府?还让人拿扫帚来赶人?你这可是把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罗二姑也冷冷地开口道:“我听侄儿媳妇话里的意思好像我是那个挑拨离间的小人,是这个意思吧?侄儿媳妇真是倒打一把,我好心想来调停一下你们婆媳之间的矛盾,你倒好?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曲清幽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这婆母真的是没法沟通了,这罗二姑也真的是无耻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凌家姑娘?婆母,这个女人踏进国公府只会弄脏了国公府的门庭。至于二姑姑,我可没说过你挑拨离间,你也莫要自已对号入座。” 曲清幽的话激怒了唐夫人,她愤怒地跳起来指着儿媳妇大骂一通,把这些日子里来胸口憋着的闷气与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这几天罗昊都有应酬,不过每天的应酬完了之后都会立刻赶回家。刚一下马车,踏进院子,看到廊下的丫鬟都伸长脖子偷偷听着里头的声音,见状,他的眉一皱,想要呵斥一声这些不大懂规矩的丫鬟。那些个丫鬟一看到他忙福了福,然后低垂着头恭敬地站在一旁。母亲那尖利的嗓门就从里屋传了出来。 罗昊没想到母亲到现在仍一丝悔意也没有,她做的那些个事已经到了大家都无法忍受的地步了,父亲的嘴里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那看着母亲的眼神是一天比一天寒冷,难道母亲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吗?到现在仍要来难为清幽? 罗昊急忙奔进屋子,母亲的声音听得越发的清楚,“儿媳妇,你好本事,把昊哥儿教唆得亲娘都不认。凌家姑娘有哪样不好?在我眼里她可比你好一百倍,你居然还阻止她进国公府?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屋子里的曲清幽抱着意图又要哭的孩子在怀里哄着,然后看着唐夫人道:“婆母说了这么一大通,无非是想说那凌家姑娘很好,比我这儿媳妇更能孝顺您老人家?想把她硬塞给夫君当妾侍?婆母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她就是比你好。”唐夫人大方的承认,“你嫁进来都一年多了,也该为丈夫纳上一两房妾侍开枝散叶才是为人妻的根本,可你倒好,全然无所作为,既然你这当妻子这么不贤慧,我这当婆母的少不得要为自家儿子多操一点心。” “那婆母可知道凌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吗?”曲清幽朝唐夫人冷笑道。 罗昊听得实在心火都起,掀帘子进来,道:“够了,母亲。” 唐夫人正要驳斥曲清幽,突然听到儿子的声音,转头看着儿子,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娘,你不帮我说话,居然偏帮你娘子?昊儿,今天我也不遮掩我的意图,我确实想将凌姑娘许给你为妾,而且凌姑娘也有这个意思,我观察过了,这姑娘虽说年纪大了些,出身于商家又是庶出,但是娘觉得她将来进门会比你娘子贤慧,所以才会想要给你纳上一房妾侍。” “母亲,凌姑娘是怎样的为人你知道吗?你真的一清二楚吗?你派人去了解过她的底细吗?”罗昊看到母亲愣了愣,接着道:“母亲,我知道你一直偏爱大哥多过我,也一直知道澈哥儿和雪姐儿加起来也不抵泽哥儿一个,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母亲你居然听信那个所谓的算命和尚说的话,为了你的一已之私,把一个人人都不屑唾弃的女人硬塞给我。在你眼里心里,我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唐夫人是第一次听儿子说这些话,这个孩子从小就跟她不亲,那时候显儿病得快死了,她也顾不上他,但是,他是她的儿子,她怎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昊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是你娘,自当为你好。你莫听了你娘子的随口胡言就否定了凌姑娘。”听了儿子的话,她的心里微微有些动摇,但仍拉不下面子硬气道。 罗昊看着母亲那仍硬气的面孔,摇了摇头苦笑道:“母亲,你怎么愚蠢到这个地步?你喜欢的凌姑娘给你设了一个局让你钻进去,还有,她不但私生活不检点,还是一个在大街上抓到男人就会带往客栈去的比下贱妓子还不如的贱货,这些你都知道吗?这不是我娘子说的,这是你儿子我亲眼所见的。难道我的亲眼目睹比不上外人的几句话?” 唐夫人不知道这些,现在听儿子说出来,忍不住步步倒退,那凌姑娘真的是如儿子所说的这样一个不堪的女人吗?她的脑海里很混乱,抿紧嘴唇,回忆着认识凌晴后她的一举一动,好像从中又可以看出些许端倪,摇了摇头,这太耸人听闻了,哪有闺阁中的女儿做出这种事? 就在屋子里气氛紧张之际,穆老夫人就着珍珠掀的帘子进来,她在门口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此刻脸色严峻,一双鹰眼凌利地扫过大儿媳与沉默着的二女儿,然后才看身大儿媳轻声问道:“你真的想让一个这样低贱的女人踏进我定国公府的大门?还想让她当昊哥儿的妾侍?嗯?” “婆母?”唐夫人这才注意到穆老夫人的到来。 罗昊急忙扶老祖母坐下。 曲清幽抱着孩子福了福,“老祖母,本来做为晚辈我不应该开口指责婆母的行为。婆母这次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伤人心了,就是因为这凌姑娘是个肮脏的女子,我才不让她踏进定国公府,以免被人知道了耻笑国公府居然让这样一个女子出入,岂不是贻笑大方?”然后又转向一脸苍白的唐夫人,“婆母,那凌家姑娘是庶出,她可有跟你说她的娘是青楼妓子,是凌家老爷子的第九房小妾?” 古代妾侍也会分个三六九等的,有贵妾与贱妾之分,但很明显这个出身低贱的凌晴连个贱妾的名分她也够不着,更何况还是一个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女子呢?曲清幽看着唐夫人那备受打击的脸孔,这个婆母真是辱了公候千金这四个字。 唐夫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不知道这凌晴居然是青楼妓子的女儿,这个该死的凌晴居然骗她,说她娘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女儿,因家里穷才嫁给她父亲当小妾,难道那个和尚说的话也是骗她的?她真的一直蠢得被人耍了也不知道?越想下去越觉得心惊。 罗二姑觉得自己来错了,本以为这凌晴的事情只在江南传开了,并没有传到燕京城,无人知道,所以才会又收了凌大送来的一笔钱,挑拨这唐夫人教训儿媳妇,然后为凌晴大开方便之门。可现在看来这如意算盘是怎么也拨不响了。 听了这孙儿媳妇的话,穆老夫人胸口的气是怎么也喘不上来,罗昊与曲清幽见状,急忙拍抚着她的背部让她顺气。她扶稳手中的拐仗,一双鹰眼狠狠地看向唐夫人,“若不是今天我挂念曾孙子曾孙女过来看一看,要不然还不知道你居然又做了这么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我一直以为你不聪明就算了,但没想到堂堂一个国公夫人被人当猴子般戏耍,居然想让一个青楼妓子的女儿进门为妾?这就是你唐家的教育?” 唐夫人忙上前急着道:“婆母,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凌姑娘是一个这么不堪的女人,若我知道了又岂会让她进国公府的大门一步?昊儿,你要相信娘的话。”说完,已是抽帕子抹起了泪水。 “母亲,你不用做出这样一副姿态出来,你一直以为是清幽克了你,所以你一直针对她。再者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也不喜欢清幽,母亲,从很久以前,我就不对你抱有任何希望了。”罗昊觉得这些话一直闷在他的心里,即使母亲做得再不对,他也没有说出来过,直到现在母亲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唐夫人又是震惊地看向儿子,他居然是这样想的?他的儿子什么时候与她疏离到这种程度?回忆一幕幕的从眼前闪过,她似乎真的对这个儿子多有疏忽,她急忙双手抓着儿子的双臂,意图再抓住那已经流失了的母子亲情,急切地道:“昊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没错,我对你媳妇是有抱怨,是有不满,但你是我儿子,我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若不喜欢你又怎么会想帮你纳上一房妾呢?只是因为娘被那贱货骗了。” 罗昊拨开唐夫人的手,“母亲,你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再者纳妾之事根本就是出自你的私心,并不是一心为我好。母亲,我有眼睛会看的,我也有心能感觉到的,小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可以把对大哥的关注分一点到我的身上。无论是我还是桐儿,在你眼里似乎都是多余的。” “所以,你从来不叫我一声娘,总是疏离地喊一声母亲。”唐夫人愣了愣,半晌后,她才颓然低喃地开口。这才意识到她与儿子的隔阂已生,而她想让那个低贱的凌晴做儿子妾侍的事情就是让他们母子之间那最后一点点的温情也荡然无存。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无论对显儿而言,还是对昊儿而言,她都是一个失败的母亲,若不是她惟护了那个金巧惠,早在二儿媳妇被害滑胎的时候就把她扫地出门,大儿子也不会这么早就死了。 罗昊撇开头不去看母亲那张颓然的脸,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渴望母爱的孩子了,母亲对于他现在更多的就是一张符号,一个称呼。 穆老夫人轻叹一声,然后又看向微微抽泣的唐夫人,冷声道:“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若不是念着你是昊哥儿的亲娘,休了你会给他带来影响,要不然我可顾不上宁国公府的面子,也要把你这个愚蠢的媳妇休掉。” 唐夫人听着婆母那恼怒又不带感情的话,婆母居然想休了她?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休的?她的脚步不禁踉跄的往后退了退,险些要跌倒。 罗昊上前扶着她,“母亲,往后你还是在院子里好好的休养休养吧,至于其他的事你别再管了,别再到处搅风搅雨了。” 唐夫人看了看儿子疏离的面孔,婆母恼怒的眼神,儿媳妇没有表情的脸,继而想到丈夫面对她时总是一副鄙夷的面孔,这些人一个个都厌恶她,都不想再看到她,可悲可笑的是直到现在她才看清楚,看明白。半晌后,她伸手推开儿子的手,向婆母福了福,“儿媳妇这就回去。” 唐夫人默然地转身离去,确实像儿子说的她该好好休养休养了,这些人都不需要她。心里的悲苦一涌上来,才走出内室的唐夫人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忙用帕子擦拭嘴角的血迹。 “国公夫人?”丫鬟扶着她道。 唐夫人收起帕子,艰难地抬起脚步出正厅的门槛,“走吧,这里不需要我。”现在需要她的就只有泽儿一个了。 屋子里一直沉默着的罗二姑看到唐夫人黯然地退场了,惟恐再生事端,赶紧起身朝抱着曾孙子的母亲福了福,“娘,女儿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步出暖阁。 穆老夫人不吭声,这女儿一回府好像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叹息出声:“唉,你们这二姑姑现在怎么看都是个不像话的人。” 曲清幽看着这二姑姑的背影离开,微沉下眼眸,听到穆老夫人的话,道:“老祖母别太伤感了,你看我们雪姐儿也要皱眉头了。”她把小女儿抱近老祖母,抓着她的小手去抚平老人额上的皱褶。 穆老夫人伸手抓着曾孙女的小手吻了吻,“曾祖母的乖宝贝哦。”伸手把这个笑呵呵的曾孙女抱住。 罗昊看着这个一直疼爱他的老祖母抱着孩子逗弄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把二姑姑背后捣鼓的事情告之,这样太伤老祖母的心了。他悄然拉过妻子,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曲清幽也点点头,二姑姑这人确实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要不然她不知道还要弄出什么事儿来?只是看着这个一直疼爱她的老祖母,她也做不出来把这二姑姑的事情摊到她面前来刺激她,过了年,总觉得老祖母脸上的皱纹多了些,身子骨也不如往年那般硬朗,丈夫的做法倒是可行的。 夜凉如水,竹林苑里风刮得呼呼地响,残竹发出的声音在这夜里听来让人心里有几分惊悚。罗二姑用过晚膳后总觉得心绪不宁,朝殷雅诗道:“诗儿,你大哥哪去了?” “哦,晚膳前派了人回来传话说是在四表哥的院子里用膳,听下人们说他们讨论着科考的事情说得正起劲呢。”殷雅诗随意道。 罗二姑的眉头皱了皱,儿子跟一个庶出的人有什么好讨论的?再者这罗昕的生母还是个不检点的女人,记得当年她可是跟人有私情,然后才被送到清灵观当道姑的。看来等儿子回来要好好的说一下才行。 “二太姑奶奶,二爷与二奶奶来了。”外头有丫鬟禀报。 天色都这么晚了,这两人到来有何事?莫不是还为了今天的事情?罗二姑吩咐道:“请他们进来。”然后又吩咐丫鬟准备上茶。 “这么晚了,侄儿与侄儿媳妇怎么有兴致到我这儿坐坐?”罗二姑笑道。 “有些话要与二姑姑说说,所以就来了。”罗昊笑道。 殷雅诗看着二表哥夫妇似乎有话要说,于是站起来道:“娘,我先回房了。” 罗二姑点点头,看着一直没有吭声的二侄儿媳妇一眼,道:“今儿个这事是我不对,侄儿媳妇也别放在心上。” “二姑姑,你不用说客套话。我自问从你打算回府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接待你的准备,没有一点疏忽,二姑姑承认不承认这个话?”曲清幽开腔道。 罗二姑愣了愣,然后才强笑出来地点头道:“当然,看二侄儿媳妇把竹林苑弄得像我未出阁前的样子,可见二侄儿媳妇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那么二姑姑又何必总是这样算计我们夫妇?”罗昊接口道。 “侄儿这话从何而来?二姑姑听不明白。”罗二姑打着太极。 罗昊直视着罗二姑的脸。罗二姑有片刻的心虚,这侄儿的眼睛怎么像母亲一般锐利,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听到侄儿道:“二姑姑,表弟要出仕,对吧?” 罗二姑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忙道:“侄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若二姑姑还一意孤行,再找我们夫妻俩的麻烦,侄儿有可能要考虑一下需要不需要帮殷表弟仕途上的忙了?”罗昊仍是笑得温和地道。 “你在威胁我?二侄儿,姑姑是看着你出生长大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二姑姑?”罗二姑跳起来道,“你们总说我算计你们,证据呢?你们是看二姑姑如今寄居在国公府里所以就以为我好欺负?这件事我无论如何要让母亲与大哥知道,让他们来评评理。” “二姑姑何须反应这么大呢?”曲清幽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如炸了毛的猫儿一般的罗二姑,“若我一点证据也没有,也不会贸贸然前来与二姑姑讲道理。凌晴这件事,二姑姑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但你自己清楚,我与夫君也清楚。” 罗二姑的一双眼惊疑不定,那么隐秘不着痕迹的一件事,这对夫妻如何得知?她镇定地坐下来,手有些颤抖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定定神,然后笑道:“我听不明白侄儿媳妇的话,凌晴的事情跟我有何关系?再说你有证据就到母亲那儿说去好了,何必找上我?”他们一定是来恐吓她的,一定是。 “二姑姑,老祖母年事已高了,你还想用这件事来刺激她?你也好意思?那可是你的生身母亲。”罗昊怒道,这是人话吗?是一个为人子女者该说的话吗? 罗二姑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有几分迟疑,半晌后,又镇定自如地嚷道:“我没做过的事,你们栽脏给我也好意思吗?我不找母亲评理找谁评理去?” “二姑姑,凌大昨儿给你送银票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可别忘了这定国公府已经不是你出阁前的定国公府了,现在是我这个孙辈媳妇在当家。”曲清幽的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罗二姑那张略微变了变颜色的脸道。 “二姑姑好好想想我们夫妇俩的话,别在背后弄那么多小动作。殷表弟的前程也捏在二姑姑的手里。”罗昊扶着妻子起身,“若二姑姑还是不知悔改,那么就别怪侄儿不念这姑侄情谊。” 曲清幽接过侍女递上的大氅,披在身上,罗昊接手给她系好,然后才牵着妻子的手连礼也没给罗二姑行就出了门,临出门,曲清幽回头又看着罗二姑道:“二姑姑,你好自为之,若我知道你还不死心又撺使我婆母弄出什么幺娥子,那也别怪侄儿媳妇到时候得罪了。” 罗二姑听着这对侄儿夫妻异口同声威胁的话,心里是又惧又怒,看着他们挑帘子出去了之后,他们凭什么这样威肋她?她是他们的二姑姑。 她的双眼在那些奴仆身上看过,这里肯定有曲清幽的人,她怎么会蠢到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原来她的所有行事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个女人就像蛇一样,能静静地伏在那儿,然后找准机会一口咬上你,一想到这里她不由自就地打了个冷颤。 罗昊与曲清幽刚出暖阁,就见到在门外的殷栋,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站在门外有些时候了。 殷栋朝他们夫妻俩拱手行礼道:“二表哥、二表嫂,我娘有时候会犯浑,待会儿我自会说她,只望二表哥二表嫂别把这事记在心里。” 罗昊也笑道:“殷表弟也别把二表哥刚刚说的话放在心里,你是你,二姑姑是二姑姑,二表哥也是分得清的。但是二姑姑真的得收敛一点才行。” “那是自然。”殷栋拱手道,然后亲自送罗昊与曲清幽出去。 殷雅诗从里头的卧室出来,一屁股坐到炕上,看着一声不吭,脸色不好的罗二姑道:“娘,我早就说过你,跟那个什么低贱的商家来往没好事?你不信我,现在看看都成了什么事?” 罗二姑狠瞪了眼女儿,然后朝那些在周围侍候的奴仆道:“还不滚出去。”她现在巴不得把这些人都撵走,不过撵得走一批,来新的还不是照旧。现在当家的又不是那个蠢大嫂,换了个精明的侄儿媳妇。 殷栋送走了罗氏夫妇,这才阴着脸进来,“娘,我们现在都需要大舅父一家帮衬着,你居然还勾结外人给二表哥夫妇添乱?你就算不要自己的脸面,也得顾顾你儿女的脸面,你让我与诗儿如何在这府里抬头见人?” 罗二姑的脸色苍白起来,“我那不是为你们兄妹着想才会答应帮那凌大的忙,况且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成不了,所以才会无后顾之忧。” “娘,这话我不想再多说一遍,你听好,以后,记住是以后不要再搞什么小动作,有空了就好好的侍候外祖母,她老人家已经老了,你就别让她再为了你伤神。” “我也是这个意思,再说我现在也不适宜回南去。若娘你再做这么过份的事情来,那个二表嫂一气之下真的很有可能撺使外祖母把我们撵回南方去。你可别累我回去嫁一个什么瘫子。”殷雅诗道。 “你们!”罗二姑看着一对儿女共同反对她的样子,脸上是又怒又恨,终于体会到今天大嫂的心情。 殷栋坐下来看着罗二姑道:“娘,二表哥是注定要袭爵的,二表嫂也生下了将来要袭位的曾孙子,他们的地位无可动摇,你怎么会傻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衅人家呢?我看那二表嫂也不是个不知礼的人,你好好地待她,她也会念你的好。” 罗二姑听了儿子的话,悻悻地道:“好了,不用一个两个都来声讨我,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往后你们的娘就会安份的侍候你们外祖母。等诗儿的婚事有定论后,我就收拾东西回南去。” “娘可要说到做到,别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殷栋起身准备到书房再看一会儿书。 罗二姑看着儿子出去,抿了抿唇,这儿子真的是一点也不像她。 还有两天就是二爷的生辰,到时候可能又不得闲,所以鸾儿赶紧向曲清幽要了个半天假去看看她大哥,不知道她大哥可要按她上回吩咐地去做? 鸾儿在街上绕了绕,终于绕到了大哥的住所,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二九年华,肤色绯绯,看到她,道:“姑娘找谁?” 鸾儿愣了愣,于是开口把大哥的名字说出来,那个年轻少妇于是笑着打开大门让她进来,“姑娘可回来了,爷昨儿还念着来的。” “你是大哥新纳的妾侍?”鸾儿疑问道。 鸾儿的大哥在里头听到说话声,急忙出来,一看是妹子,于是笑道:“妹子,你可回来了,我还想着过两天又要回那县衙,还怕见不着你呢?” 鸾儿看着大哥笑道:“大哥的气色好了不少。” 鸾儿的大哥笑着把妹妹迎进门,“若不是妹子给为兄的铺路,为兄还在乡下教书呢。” 年轻少妇出来给鸾儿奉茶,“姑娘快喝茶吧,暖暖身子。” 鸾儿看着她笑道:“大哥,她可是你新纳的侍妾?” 鸾儿的大哥拉过那年轻少妇,“现在不是了,她可是你的新大嫂,我已经把她的身份从侍妾抬到正妻了。” “怪不得没见着大嫂那张大饼脸。大哥,你早就该休了她。”鸾儿道,然后拉过新大嫂宋氏,两人聊了几句甚是投机。 “你说的对,带着那个蠢婆娘到了县衙就任,她没少给我惹事,弄得我脸面尽失。再说不就多了一个南儿吗?她也容不下,整日里不是骂就是打的,我气不过就休了她。”鸾儿的大哥说起来还是一脸的愤恨。 里屋几人正在说话,突然外头就传来了谩骂声,鸾儿一听,这不是她原先的大嫂阎氏的声音。“她天天都这样骂?” 宋氏道:“自打爷休了她之后,她就从县衙骂回了城里,没有一天安歇的。” 鸾儿的大哥道:“别理她那个泼妇。南儿,你去把我那大儿子关起来别让他去给他那老娘开门。” 宋氏应下正要出去,谁知鸾儿的侄子却打开门把他娘放进来了,阎氏怒冲冲地进来,一进门就踹了一脚宋氏,“你个贱蹄子,居然撺使男人休了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顿时,屋里鸡飞狗跳的,宋氏急忙躲到鸾儿的大哥身体后面,鸾儿的大哥一把抓住阎氏的手,使力一推,“你要干什么?你这个泼妇。”然后又回头呵护新妻子。 阎氏见状哭了出来,捶胸顿足的闹了起来,她的大哭声把周围的邻居都惊动了,纷纷在敞开的大门口张望。 “我大哥已经休了你,你还要闹什么闹?”鸾儿怒道。 阎氏这才注意到这小姑在场,起身冲到她面前,“是你唆使你大哥休了我的?对不对?” 鸾儿瞟了她一眼,“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要打死你这个贱蹄子。”阎氏举起拳头就要砸向鸾儿。“我知道你记恨我当年卖了你,可我没卖你,你会过得这么好?” 鸾儿忙起身闪了闪,这女人疯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泼妇。” 鸾儿的大哥上前去把阎氏拉开,拖着这腿脚不断挥动,嘴里也骂个不停的前妻扔到门外,然后大手把门一关。 阎氏爬起来敲着门,骂道:“你个杀千刀的,没有老娘,你还有这么好的日子可过吗?得了富贵就抛妻,你不得好死……” 鸾儿在大哥这儿坐了一会儿后,实在受不了这大嫂的谩骂声,起身道:“大哥,我托你的事你可得抓紧时间给我办,一定要找个可靠的人才行。还有这泼妇这般骂下去影响不好,哥趁早解决了她,我就先回去了。” 鸾儿的大哥起身送妹妹出去,一脸愧疚地道:“都是哥不好害了你,大过年的本应留你用一顿饭才对,给你找姻缘的事情你放心,哥一定会尽心为你留意。” “我们兄妹俩哪来那么多生份的话。”鸾儿回了一句,由着大哥与宋氏送她出门。 鸾儿刚一出门,这阎氏就像疯狗一般冲上来就打,鸾儿的大哥架住她,鸾儿瞪了这阎氏一眼,急忙就走。谁知这阎氏挣脱开前夫的制肘,认准她之所以被休一定是这个小姑在背后指使的,追着鸾儿意图要打她,鸾儿的大哥一看不好又急忙追上去。 鸾儿跑了有一段路了,阎氏比她高大,很快就追上来,抓着她就打了起来。“我让你坏我姻缘,你这个杀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鸾儿闪了闪,但仍是被她捶了好几下,头发也扯散开来,这个阎氏真的是太可恶了,于是她猛力一推,阎氏不留神被她推到了大马路上,正好有一辆马车驶来,眼看就要撞到阎氏。 阎氏被吓傻了,鸾儿与其大哥也傻眼地看着,这阎氏看来凶多吉少了。 马车却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片刻后,阎氏那吓得出了窍的魂魄这才归了位,没想到她居然虎口脱险了,跳起来又冲过去要打鸾儿,鸾儿的大哥忙拦住,“鸾儿,你快回去。” 鸾儿点点头,顾不得整理一下仪容,急忙跑了。 “你个杀千刀的,老娘饶不了你,居然撺使你大哥休了我,长嫂为母,你可知?……” 这一幕落在马车里坐着的赵郡主眼中,她疑道:“那个我记得好像是定国公府世子夫人身边的丫鬟,叫鸾儿是吧?”她记得几次到定国公府探望金巧惠之时,顺便去问候过曲清幽,她的身边好像总是跟着这个丫鬟。 “没错,郡主,我认得她。”赵郡主身边跟着的丫鬟道。 赵郡主的一张如泡水馒头的脸上的小眼睛看着外头那对男女的争执,听了半天的谩骂声,倒是听出了些许端倪来,心下思量起来。金巧惠已经死了,定国公府与威信候府现在关系不大好,再说因为在宫里暗害曲清幽的事她没办好,被公爹威信候骂了好几次,最近更是削减她的权力,包括金荣达也不得好。她心里对这曲清幽倒是有几分恨意,都是这个女人坏她的事。 她的一双小眼睛眯了眯,朝身边的丫鬟道:“派人去接近那个大饼脸的女人。”想了想,嘴角笑了笑,又吩咐了几句下去。 鸾儿回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暗了,风雪又起,她身上的棉衣已经被雪水打湿了,一回到爱莲院,她赶紧回了房换衣服,然后才挑帘子进去服侍主子。 曲清幽拿着拨浪鼓逗着两个孩子玩儿,罗澈与罗莹雪一个多月大点了,倒是哭得比较少,整日里笑呵呵的,喜得她一得空就抱着孩子来玩。 周嬷嬷见鸾儿进来,看了看她的脸似乎有些红肿,于是道:“鸾儿,你这是怎么了?” 曲清幽听到周嬷嬷的话,抬头朝鸾儿看了看,见她的左侧脸颊下面至脖子处似乎有些红肿,道:“鸾儿,谁打了你?” 鸾儿捂了捂红肿处,道:“不就是我那原先的大嫂吗?我大哥最近受不了她,休了她,今儿个我去探望大哥的时候,她发泼般地追着我打。” “她被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曲清幽道,“追着你打又是何道理?” “我怎么知道?”鸾儿一副冤枉的样子,“二奶奶也见过她的,不就是一副泼妇的样子,哪有道理可讲的?我大哥就是受不了她才会休了她的。” “这种人不用理她,你越理她,她就越发得意。”周嬷嬷道,“上回来时我就觉得这女人上不了台面,你大哥现在当了县丞吧?怎么能要那么一个泼妇当妻子?” “我也是这个意思。”鸾儿接口道。 “我听鸾儿提过,想当年也是她卖了鸾儿,鸾儿才当小丫鬟的。”鹃儿端着糕点进来摆在曲清幽的面前道。 曲清幽听着这群下人在讨论鸾儿大嫂的事情,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拨浪鼓逗儿子女儿玩还好一点,随意地问出口:“鸾儿,你大嫂被休跟你有没有关系?” 鸾儿脸一红,忙撇清道;“跟我没关系,我一年到头见到大哥的次数有限,更何况他到了那县城里去之后,见的次数就更少了。这大嫂被休之事我也是这次才知道的。” “别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曲清幽笑道,然后又肃容道:“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行事就要谨慎一点,莫要让人抓着了什么错处,毕竟大家端的都是定国公府的脸面。” 一众的下人听到曲清幽的声音都屈膝道:“是,二奶奶。” 凌三公子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这个凌晴与凌大都藏到哪儿去了?他发散了人手去找都找不到人影,气得他把一叠子的文书都摔到桌子上。 “三爷,不好了,我们的货被那码头的衙役给扣了。”有人急忙进来禀道。 “三爷,不好了,京煌酒家被官府查封了,说是有客人吃了之后上吐下泻的,现在那封条都把大门给封了。” “三爷……” “又怎么了?”凌三公子烦燥地道,“你们就不能让我安生安生吗?”那个要来禀报的人顿时就缩肩到一旁,不敢说了。 片刻后,凌三公子方才道:“怎么了?” “我们这次进贡到宫里的绸缎出了问题,现在被内务局扣押了,可能还要治罪。” 凌三公子一听,瘫坐到椅子里,“该死的凌晴,该死的凌大,等我抓到这两个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是不是要毁了我凌家?”深呼吸了几口气,“尽快找到那两个人,然后通知辛老爷子,说是凌家要送个庶女给他当妾。” “是。” 这些天天气好,曲清幽把孩子放在木制的婴儿车里在荷花池边散步,享受冬日暖阳照在身上那温暖的感觉。两个孩子睡在婴儿车里都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那双骨碌碌转着的眼珠子份外有神,看得曲清幽笑意频频。 “二奶奶,凌三奶奶带着小公子来了。”鸾儿过来禀报。 曲清幽转头笑道:“让他们过来这儿,待会摆点吃食在凉亭那儿招呼客人。” 方氏带着凌协笑着走近曲清幽,问候过了之后,方氏蹲下来看着婴儿车里的两个孩子,“越大越俊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曲清幽,“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 曲清幽接过后道了声谢,然后又让人拿红包来给凌协,摸着他的头道:“协哥儿,又大了一岁了。” “谢谢干娘。”凌协接过红包乖巧地道。 “曲夫人,这车做得倒有意思,孩子睡在里头不用人抱着,我看着倒不错呢。”方氏打量着这婴儿车,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 曲清幽把婴儿车停在亭子旁边,然后拉着方氏坐到凉亭里面,笑道:“我给取了个名儿,叫婴儿车,怎么样?带孩子们出来晒晒太阳也不用手抱。” “曲夫人可真多奇思妙想。”方氏笑道,“上回我来见着那个奶瓶就挺有意思的,现在还弄一个婴儿车。” 曲清幽笑道:“我名下有着几个店铺,我倒是觉得这婴儿车倒也是商机,正准备叫人生产。”这种婴儿车不比那个奶瓶,婴儿车无论富贵贫穷也都可以需要,所以她倒是画了几张草图给那店铺的主管,准备生产一批出来看看市场反应如何? 方氏听了曲清幽的话愣了愣,商人的地位颇低,这曲夫人怎么会想着做生意呢?“曲夫人真有趣,官家夫人像您这样的真的很少。” “小打小闹倒是行,我这身份摆在这儿呢,捣鼓大的可不行。”曲清幽笑道,大夏国官家不经商几乎是朝廷明文规定的,所以像她这种官夫人也只能打打擦边球。 两人聊了一会儿,方氏这才小心地开口道:“曲夫人,我有事相求呢。” 曲清幽道:“凌三奶奶有话不妨直说好了。可是为了凌家现在的麻烦事而来的?” 方氏脸红了红,凌三跟她说,让她去求曲清幽跟罗昊说一下,别逼得他那么急,只要找到那个贱货,他立刻就处理掉。“其实我也不好意思开口,我知道我那小姑前段时日给曲夫人带来了不少麻烦,可是现在她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外子派了人去找她也找不到?不如曲夫人跟罗世子提几句,让他宽宽期限。” 曲清幽想到前天她出门居然又碰到这个凌晴,这个女人居然又在定国公府大门处吵闹要拜见唐夫人,自然也是不得门而入。她记得丈夫给她提过,凌三答应会看好这个庶妹的,不让她再来惹事生非,可这凌晴居然还能到处乱跑?况且她一直觉得这凌晴就不是个肯善罢甘休的主,若她躲在暗处再整出什么事来就不好,所以才会跟罗昊再提这凌晴的事情。照今天这方氏的话来说,看来丈夫在给凌三施压,让他必须尽快解决掉凌晴。 “凌三奶奶,令小姑实在太不像话了,必须尽快把她解决掉,这样大家才能安心。”曲清幽道。 “那是自然,曲夫人放心,外子正在想办法呢。外子已经说了只要找到她立刻就把她嫁掉,绝不会让她再生事端。”方氏保证道。 曲清幽这才点点头。 方氏带着凌协离开的时候,凌协还回头看着两个小孩子睡在婴儿车里,手上捏着一根刚刚逗小娃儿玩的小草,笑呵呵地随母亲回去了。 夜里,罗昊回来时,见到妻子正拿着调羹给壮壮喂水,于是洗了手后抱起小小在怀,坐近妻子。“我们的孩子比出世时大了不少,尤其是小小现在看来比壮壮也差不了多少。” 曲清幽笑道:“是啊,小小现在吃得可多了。” 夫妻俩聊了一会儿孩子之后,曲清幽看到罗昊神色似乎有些不对,“怎么了?可是凌三尚未找到凌晴?今儿个凌三奶奶来了一趟,就提了这事。” “不是这事。”罗昊转头盯着妻子看,“清幽,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是什么事?”曲清幽看着丈夫笑道。 “清幽,你不要惊讶。司徒鸿在边关战死沙场了。”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哦!感谢栗木娟子送的钻钻哦! 感谢安安45送的三朵花花哦!感谢lily邓送的钻钻哦! 感谢大家投给我的票票! 很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处置 曲清幽听到这话,给儿子喂水的动作就是一顿,司徒鸿死了? 她有点不可置信,忽而想到初次见面时,他一袭白衣含笑给她行礼,当时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颇有些阳光气息,虽不至于喜欢,但也不讨厌,于是仍按礼法微微一福。再到退婚时,他眼中的留恋惋惜渐渐地变成了疯狂执着,那个时候,大男孩不在了,换上的是一个冲动而又带了几分阴贽的男子。继而想到丈夫已经同意司徒将军让他回京了,他却在这节骨眼里战死沙场了? “清幽?”罗昊见她眼中有些许茫然,急忙唤了她一声。 “啊?”曲清幽回过神来,看到丈夫眼里有急切,却又有些不满,遂道:“我只是出了一会儿神,闳宇,这司徒鸿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以为元宵节前他一定能回到燕京的。” “我也跟你一样这么想,这个消息今天才传回燕京。因为关于司徒鸿的调令到达了边境之前有一场战役,我方的那个边境小城被大金国全面占领,那座小城的兵士几乎全军覆没,司徒鸿身为千总,他的名字赫然在列。”罗昊解释道。 曲清幽把小勺子里的水喂到儿子的小嘴里,“上回我就说过冬日水草不继,大金国肯定要来掠夺资源的。只是司徒鸿的死讯太过突然了。”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给儿子揩了揩小嘴,她这才看着丈夫认真地道:“闳宇,虽然我对司徒鸿没有太多的情感,但我不想骗你,现在我倒是为他有几分难过与惋惜。” 罗昊伸出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我明白,清幽,你不用担心我会误会。他的死讯传来所有人都像你一般吃惊。”顿了顿后,又道,“司徒府这两天内应该就会摆灵堂了。” 曲清幽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想到那便宜妹子曲清然,她拼命地算计得到了司徒鸿,但没想到仅仅只有几夜夫妻的情缘,到头来却是年纪轻轻就要守寡,算人者终不及老天的算计。“按理我们也应该去吊唁一番,只是明天是你的生日,看来我们要迟上两天再去吧。”她幽幽地道。 罗昊伸手把孩子们放回摇篮里,抱起妻子在膝上坐着,吻着她的红唇,曲清幽也激动地回应他,不管如何,司徒鸿从来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半晌后,两唇才分开,他紧紧地环住妻子,“清幽,大金国这次地举动很古怪,他们并不是如往常一般掠夺了之后就离开,据传回来的消息说,司徒鸿带领人追击逃兵而去,然后大金国才从背后包抄,一举夺得这座边境小城,如今进驻其中的就是大金国的兵士。”说完,他的目光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曲清幽听着丈夫详细地说着这场战事,秀眉也微微聚拢,汤栉白提到的那个什么国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这是他导演的一出戏,那么这个人不简单。 “清幽,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文章,调虎离山之计,逐个击破,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改变了多年一惯使用的战略,开始对不是水草茂盛之地也起了攻占之心,看来这大金国的内部争斗应该已经完结了,或者说是接近尾声了,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举动。”罗昊分析道。 “我们派去的人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吗?”曲清幽道,“司徒鸿去追击敌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司徒鸿去追击逃兵因而战死沙场,心里总有着异样的感觉。 “大金国的地形多是草原,而且我们大夏的人一去,很容易就被认出来,毕竟生活习俗不一样,要冒充大金国的人打进内部去不容易的,所以至今我们对他们的情况掌握得并不清楚。至于司徒鸿,清幽,如果我是那场战役的指挥官,我一定不会放过前来追击的人。”罗昊盯着妻子若有所思的眼眸道,“不是杀,而是俘,毕竟这是个了解我们内部情况的绝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司徒鸿有可能没有死?”曲清幽突然提高声音道。 “嘘,小点声,壮壮和小小很容易就被声音惊醒。”罗昊吩咐道,看到妻子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至于真实的情况并没有人清楚,毕竟我们与大金国并没有过多的往来。最近我正考虑让人学习大金国的生活习俗从而混进去,凌家有一支商队常年要来往于两国之中,虽然这支商队的规模不大,但是却可以把我们训练的人加入其中,从而混入大金国境内查探消息,最好就是了解一下那个什么国师。” “嗯,我也觉得应该做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而且上回大金国间谍混进我们大夏国,肯定从中可以得到不少情报。”曲清幽道。 罗昊放开妻子,拉她起身,在妻子有些不明白的眼神注视下,道:“清幽,我需要你亲自写封信给粟候爷,毕竟若司徒鸿没死而是被俘,那么后果有可能很严重。而且现在他的死讯都是我方人员私下认为的。” 曲清幽迟疑道:“若他被俘,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变节吧?他爹是大将军,怎样也算是将门之子,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人降服?” “清幽,人心每刻都在变,将门之子又如何?有谁能保证他不变节?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这方有所警惕,从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再说粟候爷是你亲外祖父,你也不希望他会因为这么一个有可能的漏洞最后把命交待在边境吧?”罗昊道,“我现在倒希望司徒鸿真的是战死沙场,那样大夏就少了一个有可能会变节的人。” 曲清幽听了丈夫的话,心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反手拉着他的手步出内室,掀帘子出去后,朝外面的周嬷嬷道:“嬷嬷,你进去照顾一下壮壮和小小。” 周嬷嬷见二奶奶脸色凝重,于是点点头。 “怎么这么急?”罗昊接过鸾儿递上的氅衣给她披上,“再怎么急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曲清幽这才意识到自己仅穿了一身单薄的衣物就准备走出去,任由丈夫给她披上氅衣,“我真怕外公会出什么事?毕竟是我向皇后姑姑推荐了他,若外公因此战死沙场,无论是面对我娘、姨母还是舅舅,我都难辞其咎。” 罗昊安抚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兴许那司徒鸿真的是死了?” “我现在矛盾得很,一方面希望他真的死了,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还活着,毕竟他这个人除了行事冲动不够谨慎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错处。” 罗昊握紧妻子的手往书房而去,一到外面,寒风一刮来,曲清幽身上厚厚的氅衣也被吹了起来,她惟有紧紧地攥着丈夫的手,看了看那黑黑的天色以及前方丫鬟提着的灯笼笼罩下的那抹亮光,身子不由自主地贴近丈夫。 罗昊伸手环住她,快速地到了那书房,铺纸磨墨,然后把蘸了墨的笔递到坐在罗椅上的妻子手中,曲清幽接过提笔就写,这事不能拖,从这里到边境要花一段时间,而司徒鸿的事情是过年前就发生的,无论如何要让外公警惕起来。等信写好了,她拿起来吹了吹,让字迹快点变干,罗昊看了看她的信,又吩咐她在上面添加一些内容。 等到这封信写好之时都已到了子夜,罗昊这才把信装到信封里,然后用蜡封了口,走出门外,拍了拍手,然后就有隐卫闪出,“把这封信尽快送到边关交到粟候爷手中。” 那名隐卫点头拱手,然后一眨眼就消失了。 罗昊返回里屋的时候见妻子正靠坐在圆椅上发呆,于是上前道:“怎么了?清幽,不用太担心,就算不用我们提醒,粟候爷自己本身也不是傻瓜,只是我有些布署需要经过粟候爷的手而已,所以才会让你写那封信。” 曲清幽站起来,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闳宇,我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一场狂风暴雨要向我们袭来。我有点怕我们的幸福会不敌这场风雨。”她越想那个什么国师心就越难安,尤其想到上回汤栉白对他的介绍和评论,像这样的一个人若被大金国重用,对于大夏而言并非好事。只怕这个人野心太大,那时候战争可能就不只是在边境发生了。 “清幽,生了孩子后你怎么还这么多愁善感?我们是在燕京城,边境发生的事暂时还到不了燕京城,放心好了。再说万大事还有我,我会保护你和孩子们。”罗昊安慰地低头亲着她的唇。 曲清幽的回应鼓励了罗昊,他的动作越发的大。 将近大半个时辰后,周嬷嬷在外面禀道:“二爷,二奶奶,澈哥儿和雪姐儿喝奶的时辰到了。” 罗昊这才把妻子那半褪的衣衫打理齐整,自己也起身整理凌乱的衣物,“走吧,饿着那两个小家伙,待会又要哭得人心酸不已。” 夫妻俩走在回房的路上,曲清幽道:“对了,对于凌三,你还是别逼得他太急比较好,再说要把凌晴和凌大两人找到也需要时间。” “这件事我已经有定论了,清幽你别管了,那两只老鼠要尽快找到为妥,再说不给点压力凌三,他就不会赶紧办这件事。”罗昊皱眉道,他只要想到自己被一个这么肮脏堪比妓女的贱货盯上,全身上下都感觉到不舒服,没见过这么无耻不要脸面的人。 曲清幽听了丈夫的话,想想也是这个理,再说丈夫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做绝了,毕竟还得顾着凌协这干儿子,是不会真的让凌家出事。“随你吧,可有一条要记住了,协哥儿可是我们的干儿子,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罗昊笑着捏捏她的俏鼻,他的妻子有时候真的是善良过了头,但是却又无比的善解人意,自己的母亲这样对待她,她却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过多的抱怨来让他为难,母亲再不好,也是生他的亲娘,再如何恼恨她,他也不可能真的去做伤害她的事情。“清幽,谢谢你包容了母亲很多的胡作非为。” “说什么傻话呢。就像我刚刚说的话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样我也顾着你的面子。”曲清幽靠在他的怀里道。“再说那天之后,婆母安份了很多,这几天都呆在院子里照顾泽哥儿。”她想到钟嬷嬷给她传来的消息里都说国公夫人好像不再捣鼓些什么了。 “泽哥儿注定活不久。”罗昊叹道。 曲清幽没有答这个话,唐夫人注定了要伤心,这已经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况且这不讨喜的婆母做的事实在让人发指,由她吧,她不想也不愿去安慰到时候伤心的唐夫人,她只想守住她的幸福。 皇陵,定阳公主在过年前就来探望赵秩,在这儿过了年,眼看也到了要返回燕京的时候,一大早就坐下来与赵秩用早膳,“你在这儿别惹出什么事来,回京的事自有我帮你打点。” “听说父皇现在很宠爱那个与我母后长得很像的林贵妃,这是不是真的?”赵秩初初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可是气得把纸都撕成了千万片,若父亲把对母亲的爱都转移到那个林贵妃的身上,那么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了父皇的宠爱他要问鼎皇位就困难得多。 “这个事情你不用担心,自有我来操劳。再说那林贵妃要怀孕也不会这么容易,自有罗皇后牵制她。”定阳公主道。 “你想过了没有,若罗皇后借她的手来对付我们,我们的处境岂不是更不利?坐山观虎斗,从中渔翁得利的事情罗皇后不会想不到。”赵秩仍是不放心地道。 定阳公主听了侄子的话,皱眉想了想,“你的担心倒也有可能,不过秩儿,皇兄不爱四皇子,若是真让林贵妃生了个孩子出来,那样就算扳倒了我们,她也为自己竖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我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赵秩总觉得心里有根刺般地道。 定阳公主点点头,然后指示一旁的侍女给她倒一杯水。 叶侧妃亲自端着今天早上的最后一盘菜进来,恭敬地摆到桌上,瞟了一眼旁边的定阳公主,心里的恨意加深了不少,她一来就霸占了她的丈夫,真是个可恶透顶的老女人。但是对于旁边这个男人,她也恨,为什么他就看不到她的深情呢?越想心里越觉得苦闷,突然一口酸水涌上,她急忙拿帕子捂住口,呕吐了起来。 定阳公主看着叶侧妃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赵秩不高兴地道:“一大早就做出这样的动作,你还让不让人吃朝食了?若不舒服就回房歇着,别出来碍眼。” 叶侧妃听着丈夫这颇为无情的话,心里又忿又恨,他怎么就一点也不关心她,她不舒服,他就只会发脾气地骂她,为什么就不能安慰一下她?捂着帕子,她急忙想奔出正厅。 “等一下。”定阳公主叫住叶侧妃。 “公主有何指教?”叶侧妃梗着脖子道。 定阳公主接过侍女递上的巾帕抹了抹嘴,然后站起来围着叶侧妃看起来,这个女人好像身子丰腴了不少,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叶侧妃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腹部,这个老女人要干什么?“公主,若没有事,妾身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歇息了。”说完,不待定阳公主吩咐,转身就要走。 “你是不是怀孕了?”定阳公主凉凉地问出口。 赵秩原本听到定阳公主叫停叶侧妃时,心里有些不满的,她在这儿待的日子有限,有时间与这个女人说话还不如多陪陪他。现在听到定阳公主问叶侧妃是不是怀孕了?顿时颇为震惊地看向叶侧妃那纤细的腰身,那里怀了他的孩子? 叶侧妃背着定阳公主听到这问话,眸子不定地转了转,半晌后,才转身笑道:“公主多虑了,殿下前来守皇陵,这是祖宗所在之地,妾身又怎敢怀上身孕让殿下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她嫁给赵秩这么多年都没有怀上身孕,对怀孕之事她已经是不期待了,所以来到皇陵后,别人为大皇子侍寝都要喝避子汤,她想着自己怀上的可能性为零,所以才没喝那避子汤。 但让叶侧妃没想到的是就在这皇陵里,她居然怀上了梦寐以求的孩子,心里欣喜之余又一直都在矛盾着,更对于上回向罗皇后告密而有了几分后悔。定阳公主的到来让她份外小心,想法子保住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 定阳公主看着叶侧妃那警戒的眼眸,“你不用瞒我,本来你怀上身孕是好事,毕竟秩儿膝下只有几个女儿,还没有人生下儿子。我是日盼夜盼也希望秩儿能添个继后香灯的。但你可知你现在怀上身孕,那群自以为耿直的御史就会抓住这条来攻击秩儿,说他在守皇陵反省期间,还与侍妾有孕,这会影响到秩儿的声誉。所以,你这孩子留不得。” 叶侧妃听到定阳公主那斩钉截铁的声音,身子颤了颤,然后转身向赵秩奔去,“殿下,您快说说话啊,妾身好不容易怀上了您的孩子,这是妾身盼了多少年才盼到的,再说这孩子一定会是个男孩。” 赵秩看着叶侧妃的肚子,心里在矛盾着,这孩子留还是不留呢?毕竟是自己的血脉,他也舍不得让这孩子就这样没了,“不如就留下来吧。” 定阳公主慢慢踱近两人,看到赵秩一脸的不舍以及叶侧妃有些欣喜的面孔,摇了摇头道:“秩儿,她傻你也跟着傻,若是在燕京城里怀上了,那么是天大的喜事。现在这孩子是在皇陵怀上的,那就会变成天大的祸事。你还想要问鼎皇位,就不能留下这个污点。”顿了顿后,又接着说:“你可是来皇陵反省的,秩儿,你可不能为了这个孩子把大事都忘了。” 叶侧妃见赵秩开始动摇,忙跪下来抓着他的手求道:“殿下,妾身侍候在您身边多年,一直尽心尽力,让妾身留下这个孩子吧。” “秩儿。”定阳公主喝道。 赵秩闭了闭眼,看着定阳公主那严肃的面孔,他对于皇位这么热衷都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罢了,孩子将来再生就有了,何必非要这一个呢?他拨开叶侧妃的手,“把这个孩子打掉吧。” 叶侧妃摇着头,“不,不,不……我不要,你们不可以剥夺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我好不容易怀上的。”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你若真爱秩儿就别给他添乱。”定阳公主冷着面孔道,然后朝一旁侍女道:“把那打胎的药水备好,待会儿侍候叶侧妃喝下。” 侍女点头应下,出去准备煎药。 叶侧妃见到丈夫不吭声,全凭那个老女人做主,眼泪就这样沿着粉腮流下来,他怎么可以这样?任由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不行,她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不能任由别人伤害他,转身她就想跑出这个冰冷无比的正厅。 “抓住她。”定阳公主吩咐道。 顿时就有几条人影闪过抓住了往前冲的叶侧妃,叶侧妃拼命地扭动着,泪眼看向赵秩,“殿下,殿下,这也是您的孩子啊,殿下……” 赵秩对于她的哀求撇过头去,自己的爱人说得对,这个孩子留不得,感觉到定阳公主盯着他看的目光,他这才转头看向叶侧妃,“你就老实地喝下堕胎药吧,别再挣扎了,反正以后还有怀孕的机会。” 叶侧妃的泪水模糊了那张颇为精致的脸庞,看着一脸冰冷的丈夫与那个恶毒的老女人,她的挣扎慢慢地停了下来,凭她一已之力如何斗得过这两人。堕胎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她默然地任由那些人掰开她的嘴把那药水灌进她的嘴里,一些来不及吞咽的药水沿着嘴角流到了粉色的衣襟上。 一碗堕胎药进肚,抓着她的人才放开她,她瘫倒在地上,手在肚子上来回的抚摸着,闭上眼,感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到来,血水渐渐沿着裤管流下,她这才睁开眼看着那默然看着她孩子慢慢流去的两人,拳头紧握,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孩子,都是娘没有用保不住你。”不会有了,她不会再有机会怀上孩子了,赵秩,定阳公主,我会把今天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加倍回报给你们。 燕京城里四皇子府,赵稹把玩着手里的鼻烟壶,倒是做工精致,可惜他不好这个,看来给他送这礼的人没弄清楚他的喜好就随意送过来,又是一个不精明的人,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盒子里。“二表哥,司徒将军很有可能为了司徒鸿的死而怪罪于你。” 罗昊道:“司徒将军因此而怪罪我那也是他的事,于我可没有太多的影响。倒是司徒鸿是真死还是假死?这个倒让人更为操心。” “我已经派人盯紧了司徒府,司徒鸿若没死而又变节了,那么就麻烦了。”赵稹道,“前儿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父皇感念司徒将军惟一的爱子战死沙场,为了让他的丧事能办得好看一点,准备下旨追封司徒鸿为参将。” 罗昊早就收到了这个消息,这司徒鸿的事现在看来越来越复杂,“无论如何,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确认他的生死。”这司徒鸿还不如真的死了为好,这样就可以省下很多事。 赵稹斜挑眼眉道:“这事急不来的,只怕若他没死而又当了叛徒的话,我倒要看看父皇的脸色会变成什么样?”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对于这个挂名的父皇他心生不满久矣,为了赵秩那个蠢货处处打压他。 “睿亲王不也是在边境吗?他那儿就没收到一星半点的消息?”罗昊问道。 “知道的与你我现在知道的差不多,大金国的消息不好打探,不过我已经致信给他让他留意了。”赵稹皱眉道。 “得了,今儿个先到此为止吧。”罗昊起身道。 “天色还早啊,那么早就回去了?桐儿还说要留你用晚膳呢。”赵稹也起身道。 罗昊婉言谢绝了赵稹的婉留,而是抬脚就走。 罗梓桐进来的时候只看到赵稹一个人在画画写写,不知道在弄什么,这书房丈夫并不让人随便进来,能进来的都是心腹之人。她上前从背后圈住他的脖子道:“在弄什么?我哥回去了?” 赵稹伸手拉她在怀里坐下,“回去了,看来是挂念家中的二表嫂与孩子们吧。” 罗梓桐听后噘了噘嘴,这二哥也真是的,来到府里了也不见见她再回去,伸手掐指一算,跳起来道:“今天是二哥的生辰,怪不得这么急着赶回去。” “桐儿,我要吃醋了。”赵稹不甚高兴地又抱她坐在怀里,细细地吻着她纤细的脖颈。 罗梓桐推拒他,美眸含媚不满地瞪着他道:“这样你都吃醋了,那我呢?每个月里还要忍受你去碰别的女人,我岂不是天天要抱着醋坛子喝?你怎么不向我哥学习学习,我都羡慕死二嫂了。” 一说到这个赵稹就会摸摸鼻子,他对罗梓桐有情没错,但是做不到像罗昊对曲清幽那样,他有他的顾虑。只是每回听到她那娇媚的抱怨,他的心里又有几分内疚。紧紧地拥着她在怀里,用唇堵住她那抱怨的嘴。 次次都这样,罗梓桐暗地里撇嘴,书房里的温度节节升高,慢慢地传出了男女交欢的声音。 定国公府里爱莲院,曲清幽处理了一些琐碎的杂事后,想到去年丈夫生日时她给做了个蛋糕,今天也想再做一个的,但是看着肚子上那几条已经暗了一些的妊娠纹,她想想还是算了,不如就做长寿面好了。吩咐周嬷嬷发好面,她还是亲自动手搓面团。 周嬷嬷道:“二奶奶,和面很费力的还不如老奴来吧。” “没事,我想亲自动手做。”曲清幽笑道,洗净了手之后,褪下手上戴的饰品,放在银红端着的托盘里,抓起面团搓揉起来,边搓边看向一旁婴儿车里的儿子女儿就更是笑意满面。 这一间厨房里因为曲清幽带着孩子都在,所以一众的大丫鬟都挤在这儿伺候。鸾儿在给罗澈喂温水,茜红就拿着二奶奶吩咐人削好的苹果泥喂罗莹雪吃。 曲清幽看了一眼儿子女儿那吞咽的样子,一股为人母的骄傲涌上心头。好不容易把面搓好,然后再打成长寿面,吩咐人准备做配料。 突然外头起了骚动,曲清幽端着一碗刚刚过了冷河的长寿面在手,皱眉看着曲清然如泼妇般冲进来,她那一身的白衣在新年里看来甚是刺眼。 “曲清幽。”曲清然怒喝道。 “你来干什么?”曲清幽皱眉看向曲清然,她虽然没有给门房下过死命令,但是也说过不再让她进来爱莲院里的,她还硬要闯进来? 曲清然的手被几个婆子抓着,她拼命的挣着,不知道是她过于气愤还是别的,那几个婆子都抓不住她,她得了自由忙冲向曲清幽,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看着她道:“曲清幽,你把我丈夫害死了,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伸手抓着曲清幽的肩膀猛摇着。 “二奶奶。”周嬷嬷等人急忙上前拖住发了疯般的曲清然。 “二妹,妹夫的事我也很遗憾,只是你怎么可以把这事怪罪到我的头上,你这样做好没道理。”曲清幽道。 “怎么跟你没有关系啦?不是你,他不用被贬到边关去,他还会在京里好好地活着。现在你害我年纪轻轻就守寡,害我们家岸儿连爹也没见过一面,你还好意思说这不关你的事?”曲清然怒骂道。 鸾儿气不过,上前指着曲清然道:“二姑奶奶,你的事情是你咎由自取的,能怨得了谁?想当初,若不是你使了手段坏了我们奶奶的姻缘,又岂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老天看不过眼给了你惩罚。” “住口,这里哪轮到你这么一个丫鬟开口。”曲清然喝道,然后又看向曲清幽,“曲清幽,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你会不得好死的。明明夫君都娶了我,你还要勾引他,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老天会下一道雷霹死你的。” 曲清幽看着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庶妹,司徒鸿的死与她有何关系?又不是她害死司徒鸿的?她怎么可以这样胡乱说话?“够了,曲清然,这里不是你可以随意辱骂我的地方,你还是赶紧回去为你夫君戴孝吧。周嬷嬷,把她撵出府去。” 曲清然见曲清幽不理她,心头的怒火节节升高,双手拼命地使力,双脚拼命地使劲往后踢,那些抓住她的婆子一吃痛,手就一松。她得了自由,上前想使劲抓着曲清幽的头发来开打,曲清幽往后一退,手抬高挡住了她。 曲清然看着曲清幽手里的面条,是长寿面,今天不是曲清幽的生日,看来就是那个姐夫的生日喽?心里开始又忿又恨,她的丈夫战死沙场,而这嫡姐却在给自己的丈夫过生日,这世上有这么不公平的事吗? 她伸手打落曲清幽手里的长寿面,然后拼命踩着地上的面条,看着曲清幽边哭边发狠地道:“我让你过生日,我让你吃长寿面,曲清幽,凭什么我过得这么凄惨,而你却可以过得这么好?” 曲清然踩完面条就又冲向曲清幽,想要打她,曲清幽的眼一沉,伸手使劲推开曲清然,曲清然不察向后摔去,然后周嬷嬷快速地上前抓住曲清然的手。 曲清幽道:“二妹,你胡闹也要有个程度,二妹夫的事是个遗憾,你现在有心情找我晦气,何不想想将来的出路还好一点?”挥手让周嬷嬷把这曲清然弄出去。 “曲清幽,我恨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曲清然踢着脚怒骂道。 罗澈与罗莹雪听到这样的吵闹声,顿时就大哭起来,曲清幽顾不得与这曲清然生气,上前准备抱起自己的孩子来哄。 曲清然被孩子的哭声吸引了,转头看着那婴儿车里的两个孩子,一个恶毒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现在丧夫这么痛苦,凭什么曲清幽可以活得这么幸福?不公平,这事情不公平。她低头像疯狗一般狠狠地咬了周嬷嬷的手,脚又狠狠地踩了那些抓住她的女人的脚,众人被她那发疯的姿态弄得疼痛不已,趁此机会,她急忙甩开众人,也像曲清幽一般冲向婴儿车。 曲清幽看着这曲清然的动作不善,急忙快跑几步,“鸾儿,鹃儿,快点把壮壮和小小抱起来,快点啊。” 两个丫鬟都急忙伸手抱孩子,鸾儿的手快一步,把小小抱起来了,倒是鹃儿慢了一步,被曲清然抢先一步抱起了壮壮。 曲清幽看到二妹抱住了壮壮,壮壮大哭,想要冲上去把儿子夺回来,周嬷嬷等人顾不得疼也一个劲地冲向曲清然。 曲清然的手捏着罗澈的小脖子瞪着眼睛威胁着众人道:“你们再上来,我就把这孩子掐死。” “曲清然,若我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司徒岸也要偿命。”曲清幽见这二妹说得这么狠,遂也狠狠地道。 曲清然听了这嫡姐的话怔愣了片刻,然后又冷笑道:“你不用吓唬我,现在我那战死沙场的夫君得到了皇上的追封,皇上自然要保住司徒家惟一的嫡传血脉,自然不会让你来害我的孩子。” 这个愚蠢的女人,曲清幽在心里骂道,皇帝才不会管什么司徒家的嫡传血脉,只是因为这司徒鸿毕竟是司徒将军的儿子,所以才会下令追封,现在她蠢女人居然想要凭此做护身符?狠声喝道:“曲清然,你快点把我儿子放下,今天你不管不顾地来闹,硬是抓着我儿子来威胁我?若我的儿子有分毫的损失,我可以对天发誓,你的儿子会以惨十倍,不,惨百倍的方式给我儿子填命。” 曲清然深呼吸一口气,她才不会受这嫡姐的威胁呢?只要伤害了这个孩子,那么她就能出一口恶气。但是看到曲清幽那发狠的样子,她心里多少有些发毛,若她真的也像她一样不管不顾起来,也许她的儿子也会遭殃。突然嘴角一笑,松开掐着罗澈脖子的手,“好,我听你的,不害他的性命,大姐,你过来抱回他吧。” 曲清幽听闻,看着这庶妹那令人心里极端不舒服的笑容,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准备从曲清然的手里抱回自己的儿子。 曲清然朝她微微一笑,在嫡姐的手就要触到她抱着的孩子之时,她的手就一松,大声哭着的罗澈从她的手里滑落,瞬间摔向地面,故作惊讶道:“哎呀,大姐,你怎么抱个孩子也抱不好?我可是把他交回给你了,是你自己抱不好而已。” 曲清幽顾不得去理会这曲清然的话,急忙想要去捞回往下掉的儿子,急得眼中的泪水都滑落了,可是她拼命要去抱儿子的手却一空,罗澈的襁褓从她的指尖溜过,“不,不——”她大声喊了出来,急忙又要去捞。 可是两手空空,耳里听着儿子的大哭声,曲清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曲清然却是嘴角含笑,她也要让这嫡姐尝尝失去挚爱的心情是什么滋味,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这嫡姐好过的。 眼看罗澈就要摔到地面,周围的奴仆都傻愣地看着,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孩子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就在这最危险的时刻,突然一只大脚在电光火石之间踢到了孩子身上的襁褓,孩子向着上空抛去,最后落入父亲的一双大手中。 曲清幽本来痛苦失望地就要跌坐到地面去,现在见到峰回路转的一幕,急忙上前去抱住自己的孩子在怀里,这失而复得的心情实在用笔墨难以形容,她一面哄着大哭的儿子,一面亲着她的小脸,眼里的泪水流个不停。 罗昊忙安慰妻子道:“清幽,好了,孩子没事。”幸好他回来得及时,刚一回来就听到门房抓着几个司徒府的下人,说是曲清然闯了进去。他怕这个曲清然会做出什么对妻子不利的事来,急忙冲回院子,刚一进到这吵闹着的厨房,就看到曲清然把他的孩子松开的画面,那一刻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急忙上前去抢救自己的孩子,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曲清幽抱着孩子冲向因为这变故而一脸木然的曲清然,举高手狠狠地甩了曲清然一巴掌。“曲清然,世上怎么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你也是为人母的人。” 曲清然捂着被打疼的脸,举起手来想还给曲清幽,可是那高举着的手却被罗昊抓住,她想挣开,无奈罗昊的手劲很大,很快,就听到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罗昊眯着双眼狠道:“我不管你是清幽的庶妹还是别的,现在你却伤害了我的妻儿。既然你这只手摔了我儿子,还是废了更实际。” 曲清然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放手,我叫你放手。”这个男人不会真的废了她的手吧?至此刻,她的眼里才有了恐惧。急忙朝曲清幽喊道:“大姐,大姐,我错了,你快让姐夫放手,快呀!要不然他就要废了我的手,啊——”剧痛传来,她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曲清幽冷眼看着丈夫处置这个曲清然,一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要摔死她的儿子,她心里也恨到了极点,若不是丈夫即时赶到,兴许她的孩子已经被这恶毒的庶妹摔死了。 罗昊的劲道不停地增大,曲清然的痛呼声越来越刺耳,她的手看来真的要废了。 罗昊朝妻子道:“清幽,把壮壮和小小抱出去。”不能让这个恶毒的女人的痛呼声吓到他的孩子们。 曲清幽点点头,不看向那个拼命求饶的曲清然,这个女人不值得同情与原谅,抱紧怀里的儿子,带着人回到内室去。 罗澈与罗莹雪的哭声渐渐地平息下来,曲清幽这才掏出帕子抹干泪水,周嬷嬷在一旁内疚地道:“二奶奶,都是老奴不好,若是死命抓紧那恶妇的手,就不会让她有机会向澈哥儿下手了。” “她一心要来找我晦气,在这样的心里状态之下,你们抓不住她很正常的。”曲清幽道,“嬷嬷无须自责。”她的美眸环顾了一下周围低着头的大丫鬟们,“好了,大家都不要再为这件事而内疚了,好在壮壮有惊无险地过了这道坎。”说完,又抱着儿子亲了亲,接过鸾儿抱着的女儿,也吻了吻,这心才安定下来。 突然,培烟进来禀报:“二奶奶,二爷说要去一趟司徒府,可能要迟些才回来。” “知道了。”曲清幽应了一声,看来丈夫要去向那司徒将军讨一个公道,她也由着他去,反正若司徒将军也像这曲清然一般不讲理,这怨也早就结下了。现在又何须顾忌什么?曲清然都敢公然摔她的儿子。 夜里,曲清幽看了看沙漏,都这个时辰了,丈夫仍没有回来,心里免不了有几分忧心,靠在床上抚摸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看着他们安好小嘴微张的样子,心头一阵暖流流过。 罗昊挑帘子进来就看到妻子眼含泪光地亲孩子的额头,心有余悸地走上前,坐在床沿伸手抱着儿子在怀,“好在老天保佑,壮壮平安无事。” “我现在一想起下午那一幕,这心就跳得厉害。”曲清幽道。 “没事了,我们的壮壮是个大命的孩子,将来肯定会有福的。”罗昊安慰道。 曲清幽听着这安慰,心里倒舒服了一些,伸手把女儿也抱起来,靠着丈夫道:“司徒将军怎么说?是不是也为司徒鸿的事情骂你?” 罗昊道:“这倒没有,司徒将军倒是明理得很,说上战场马革裹尸是必然之事,还让我不要介怀,只是叹息地说这就是司徒鸿的命。” 曲清幽没想到这老将军倒是开明得很,“对了,那曲清然呢?” 一提起曲清然,正在逗弄儿子的罗昊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眯眼道:“她的一只手都被我废了,还能怎么样?司徒将军当场也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然后就让人把她看管好,还把她带来我们府里闹事的人也惩罚了一通。” “废了的好,我一想到她摔我们的孩子,我这心里对她那一丝丝怜悯也没有了。我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恶毒成这样。”曲清幽道,“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今儿个是你生辰,我本来想亲自给你做一碗长寿面的,可是被曲清然打落地面,然后又出了这事,倒没心情再弄,不过我有吩咐周嬷嬷做了一碗,我现在就吩咐她煮面条。”说完,下床把女儿放回摇篮里。 罗昊点头笑道:“不急,反正又不是很饿。” 曲清幽回头亲了亲夫婿的额头,“饿坏了你,我会心疼的。” 罗昊看着妻子纤细的身影出了卧室,耳里听着她吩咐周嬷嬷的声音,经历了今天下午的事情之后,现在抱着儿子,待会再拥着贤妻,一想到这,他微微一笑,把儿子抛起来再接着,逗得儿子呵呵笑个不停,女儿一双眼珠子紧紧地看着父兄,两手微伸摇晃着,他见状,放下儿子,抱起女儿也玩起抛接游戏。 很快,面条就煮好端来了,还有一些放在暖炉里的菜,倒也在八仙桌上摆了半桌子,把孩子们安置好,罗昊拉着曲清幽坐在怀里吃着面条,曲清幽道:“太过简单了,本来还想着要弄好点的,谁知曲清然会来闹呢?” 罗昊挟了一筷子面条喂怀里的妻子吃,“别再提那个恶毒的女人来扫兴了,嗯,高兴一点?” 曲清幽抓紧丈夫身上的衣物,抬头在他的唇上一啄,任那温情笼罩着彼此。 自从那天之后,唐夫人的精气神似乎散了很多,府里也没有人想要搭理她,而她也不好到各院子去打挠,毕竟她已经是一个碍眼的人。接到娘家大嫂过年邀约的帖子,她看了看,有些歪的嘴角笑了笑,还是去一趟吧。 吩咐下人备马车,唐夫人换好衣服坐进车里,握着暖手炉,吩咐车夫赶马往娘家而去。 她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突然马车重重的一顿,她来不及稳住身子,身子往前冲了冲,好在身边的丫鬟扶得快,坐稳之后,她就着丫鬟掀开的车帘子,朝外头的车夫责道:“你怎么赶车的?” 车夫委屈地道:“国公夫人,不是奴才赶不好,是这个女人突然冲出来挡道,奴才这才赶紧停了下来。” “国公夫人。”凌晴惊喜地朝马车里的唐夫人喊道。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和花花哦!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找碴 唐夫人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外头那个意图笑得一脸端庄的凌晴,现在才看明白她那所谓的端庄都是装出来的,心里有着怒火闪过,这个不知羞耻的下贱女人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思忖片刻之后,她那有些歪的嘴角却笑了笑,“是你啊?凌姑娘怎么这么狼狈地在外面拦着我的马车呢?” 凌晴听了这唐夫人的话怔了一下,这话好像听来有些不是味道,但唐夫人脸上的笑容却如以往一般,没看出什么变化来,于是放心地道:“国公夫人,大过年的,我本来想前往定国公府去给您磕头拜年的,可谁知您那儿媳妇却是几次三番地拦着我,不让我进去,夫人,您那儿媳妇实在太嚣张了,她的眼里可有您这个婆母?”说完,颇为委屈地抽出帕子抹起了泪水,那双狐媚的眼睛还悄悄地透过帕子打量着唐夫人的表情,看到唐夫人皱眉,她心里不由得恶骂曲清幽,让你挡老娘的路。 一旁的凌大也拱手插口道:“定国公夫人,我妹妹为了给国公夫人拜年可是吃尽了苦头,不但要被门房拿扫帚来打,还得被别人指指点点地看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承受这些?所以才会拦着国公夫人的马车,让夫人还我妹妹一个公道?”这些天里,他带着凌晴躲了起来,有好几次都要被凌三找到。 尤其是这些天凌大听闻了凌家的货物与店铺出事了,心里有着几分焦急,这个凌三到底是如何做的事?这两天他试图联系殷家的大夫人居中牵线,但是怎么也联系不上,看来这殷家的大夫人并不想再帮他了。所以他才派人在定国公府的门前守着,只要看到唐夫人出行就赶紧拉着凌晴赶过来搞定这蠢笨如猪的老太婆。一定要赶在凌三那个蠢货把凌家搞垮之前,就把凌晴送进定国公府为妾。只要妹妹能进到凌家为妾,在那世子的耳边吹吹枕头风,自己要成为凌家的新任家主不是难事,妹妹的床上功夫最是了得。 凌晴听了后那抽泣声更响了些,让人听来份外的可怜。 唐夫人看着这对兄妹唱双簧,眉尖紧皱,难道她是这么好哄骗的人吗?这对兄妹实在太可恶,若不是这该死下贱的女人骗了她,她也不至于与儿子弄得更加生份,现在再看到这凌晴的惺惺作态,心里的怒火是怎么止也不止不住,手又开始颤抖起来,嘴角忍不住地又抽了抽,一张脸开始有些变形了。 “国公夫人?”一旁的丫鬟忙给她抚背,让她冷静下来,这夫人不会又要中风了吧? 凌晴看到唐夫人那有些变形的脸,嘴角偷偷地撇了撇,这个老女人实在有够难看的。凌大朝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收起帕子,假装关心地冲上前急忙扶着唐夫人的手揉着,声音关切地道:“国公夫人,您好些了吗?都是我不好,不该说了这些话气着了夫人,若夫人又再次病倒了,我就难辞其罪了。夫人,您那儿媳妇是不好,回头您再慢慢地发落她,不用气成这样,晴儿看到夫人这样,心都要滴血了。” 唐夫人出身于公卿世家,接触到的人多是上流社会之人,但从未见人会无耻到这种程度,拼命压下涌到喉咙里的血,抖着手甩开凌晴,看着凌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努力平息怒火,方才能说话:“你这个比妓子还下贱的女人,现在还想来骗我。什么生母是良家女?原来是一个肮脏的青楼妓子所生的女儿,所以行事也不检点,早就不是什么干净清白的姑娘,还妄想要进我定国公府?你们这一对狼狈为奸的兄妹,我本来还想放过你们,可是你们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好,真好,省了我还去再找你们来出气,来人,把眼前这两个人给我绑起来。” 一旁的护卫得到了命令,急忙上前抓住听了唐夫人的话还没反应过来的凌氏兄妹。凌晴懵了,这唐夫人什么时候眼睛这么厉害了?看到自己的双手反剪被人制住了,于是忙辩道:“国公夫人,我怎敢骗夫人?我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是清清白白的,夫人可别听信有心人的挑拨,我对夫人可是尊敬得很。” 凌大也是拼命地挣扎着,“国公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凌家虽然是商家,但现在可是皇商,你也不能这样说话来侮辱我们兄妹。” 唐夫人“哼”了一声,“真是无耻。”这种人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让丫鬟赶紧把车帘子放下,外头的凌氏兄妹看到唐夫人的举动,心里都暗叫不好,看来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把他们押到燕京府衙去,就说他们斗胆拦截朝廷命妇的出行,以下犯上,让燕京府尹严惩这两个什么也不是的庶民。”唐夫人冷冰冰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是,国公夫人。”外头的护卫拱手道。 凌大与凌晴听了这句话都停下了挣扎,面面相觑,大夏国上下等级森严,即使凌家是皇商,但他们还是庶民的身份,当街拦截官家的车辆,那可是要治罪的。 凌大忙道:“国公夫人,我们并没有拦截夫人的出行啊,夫人……” 凌晴边挣扎边喊:“国公夫人……” 无奈唐夫人不听凌氏兄妹的辩白,径自吩咐车夫挥鞭起程,把那对无耻的兄妹遗在了身后。凌氏兄妹都睁着眼睛看着定国公府那辆华丽的马车渐渐消失在眼帘,任由那寒风打在身上,身体一阵凉过一阵。 当日下午,曲清幽一面抱着女儿在怀,一面听着下人禀报今天的事情,听后,睁圆了一双美目,道:“那凌晴居然还去找婆母?”这个女人看来也是个笨到家的,她能这样驱赶她不让她进府,聪明人都应该要知难而退,她倒好,竟然还不死心。 不过这婆母会不会又要犯老毛病? “正是,二奶奶,只是这回国公夫人没有听信他们的胡言乱语,而是大声斥骂了那凌姑娘,后来还命人把那对不要脸的兄妹都押到了燕京府衙去治罪。”下人笑道。 曲清幽听后倒是放心地笑了笑,这婆母这么久以来倒是干了一件正确的事情,看来那天丈夫给她的打击有点大了,要不然也不会头脑清醒了一回。“婆母的身子不好,你们平日里需得小心地侍候。” “是,婢子知道。” 曲清幽这才挥手让这下人出去了,周嬷嬷这才道:“国公夫人糊涂了这么久,老奴初初听到这凌晴还去国公夫人时,手里还捏了一把汗,怕这夫人又要犯浑?” “婢子也是这么想的。”鸾儿忙拍胸口道,“那个凌姑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曲清幽听着身边这些人三言两语议论起来,忽而听到外人来报,说是方氏来了,她就嘴角含笑地让人请她进来,这凌三的手脚也太快了。 “凌三奶奶怎么这么好兴致到我这儿来坐坐?”曲清幽招手让凌协到她身边,听着这干儿子喊声“干娘”,一脸笑意地应了。她把女儿交到周嬷嬷的手里,让她放回摇篮里。 凌协一看这小娃儿又回到摇篮里,急忙奔过去趴在摇篮边上看着两个小娃儿,但怎么看,还是这女娃儿最好看,他忍不住又伸手去摸摸婴儿那滑嫩的脸蛋。罗莹雪感觉到有人在摸她,咧开小嘴笑着,口水流了出来,沾湿了凌协的小手。 方氏笑着坐下:“我来自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曲夫人的。” 曲清幽已经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仍是笑着道:“凌三奶奶要给我带来什么喜讯?” “那凌晴已经被夫君找到了,这还得多谢定国公夫人呢。外子说了,这回一定会看好她,会在这两日内就尽快把她嫁掉,不让她再来骚扰府上的人。”方氏笑道。“我那大伯与小姑真的是丢尽了凌家的脸,居然敢拦定国公夫人出行的车辆。这不,被燕京府尹治罪了,大伯被打了三十大板,小姑也挨了二十板子,看来有好些天都下不了床呢。”她一想到凌大与凌晴两人屁股开花地被抬了回来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 “这两人也是咎由自取,对了,凌三公子打算把她嫁到哪儿去?这么急?”曲清幽喝了口茶水,上次就听到这方氏说要把凌晴嫁了,不过这样的女子有谁家会娶来当正室?心下难免有几分好奇,究竟是哪个倒霉蛋要娶到这么个注定不安于室的女人,还不晓得将来这倒霉蛋指不定要戴多少顶绿帽子呢? 一说起这事,方氏的笑意更深,“夫人一定猜不到?外子这回倒给她找了段好姻缘,要把她嫁给那辛老爷子当第二十九房小妾呢。” 曲清幽颇有些意外地道:“做妾?” 曲清幽听说过,辛家也是上回皇商的有力争夺者,只是后来输给了有定国公府在背后撑腰的凌家,那辛老爷子都七十岁了的人了,还不停地纳妾。上回看了看凌三递来的消息里,那辛老爷子的八卦也不少,人老心不老,都做不动了,还要纳妾来满足他那变态的心理。 “可不是,那辛老爷子听说还折磨死了好几房小妾,我那小姑这回可是有得受了。而且因为罗世子施压的事情,就算公爹再疼这不要脸的女儿,再不满意这婚事现在也没话可说,谁叫这小姑就是犯贱呢。”方氏道。 后来,凌晴的伤还没养好就被凌三公子粗鲁地塞进小轿子里抬到了辛家,她的伤口还没痊愈,要反抗也没有能力,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自家兄长。一想到自己听到的关于这辛老爷子的传闻,心里就会本能的恐惧,心惊胆颤地被抬到了辛家大宅去。刚进新房,那个猥琐的老头很快就来了,手里举着烛台凑近她,一双混浊到极点的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看,尤其是看到她屁股上的伤口时更是双眼放光。 自那天起,凌晴开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那变态的老头日日都要变着法子折磨她,她身上的伤口没有一天是好的,总要被弄得皮开肉绽。 至于凌大被凌三公子教训了之后,就被凌家家主派人押回了江南去,自此后没再得意过,被凌家放逐到偏僻的地方去,终生只能郁郁寡欢地窝在乡下过日子。 罗昊回来时,见妻子笑意盈盈地上来给他换衣服,掐了掐那水嫩的脸蛋一下,笑道:“怎么今天那么高兴?” 曲清幽笑着给他系腰带,“你听说了吗?凌晴已经被凌三找到了的事。” 罗昊拥着她坐到怀里道,“凌三今儿个已经找我把这事说了,没想到他还派妻子到你这儿又说了一遍。”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曲清幽笑道。 罗昊笑着松开她,上前去抱起儿子亲了亲,又抱着女儿也亲了亲,然后凑近妻子一副商量的语气:“清幽,今天晚上让周嬷嬷去照顾壮壮和小小,嗯?” 曲清幽一听他说这话脸就一红,颇为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不就是他生日那天,忍了这么久的日子,他好不容易得以亲近她,两人之间很快就燃起了燎原大火。在檀木大床上激切地需索着彼此,谁知当他们正纠缠得热烈的时候,壮壮和小小就哭了起来,而她又一次抛下正在兴头上的他跑去抱孩子,结果那一晚上没少看他的一张臭脸。“孩子们还小。” 罗昊凑近她耳边又哄又劝地说了半天,爱孩子的曲清幽才勉强答应他的要求。晚上,沐浴过后,他帮着妻子把奶水挤到奶瓶里,然后交由周嬷嬷,“嬷嬷今晚就看好壮壮和小小吧。” 周嬷嬷正要笑着回答一句,谁知二爷就把房门“啪”地一声关了,让抱着罗澈的她与抱着罗莹雪的鸾儿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二爷这也太急了。 罗昊一进房就把曲清幽抱起来,曲清幽看着他那急切的动作,忍不住捶了他一记,娇嗔道:“有必要那么着急吗?没得还让别人笑话了呢。” “有谁敢笑话?”罗昊对妻子的话置若罔闻,把她往大床上一扔,压在她的身上,“清幽,对我公平一点,从那两个小家伙还没出世到现在出世了,我可忍了好几个月。”中途还有好几次难得妻子要给他纾解纾解,结果都被这两个孩子的哭声打断,所以他才会赶紧把他们抱离卧室,交由嬷嬷去照料。 曲清幽也知道难为他忍了这么久,捧着他的脸主动亲吻他的唇,让激情在他们之间漫涎。“闳宇,闳宇……”呢喃着丈夫的名字,试图跟上他的脚步。 罗昊仿佛那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的旅人似地,一再地索要。 红烛燃烧过半了,曲清幽双手圈紧他的脖子承受着他带给她的激情。他伸手撩拨她那汗湿的头发,“累吗?” 曲清幽摇摇头,“还好。”生完孩子后,她倒是没有这么容易进入状况,但是丈夫还算体贴。 享受这属于情人间宁静的一刻,良久之后,曲清幽才道:“明天是司徒府设灵堂的最后一天,我们是不是要过去吊唁一番?” 她这话一出,罗昊的神情一顿,然后才道:“虽然你那个庶妹很是离谱,但到底仍是姻亲,少不得还是要去一趟。再说司徒将军还算是个明理之人。” 曲清幽也点点头,虽然这司徒鸿是真死了抑或只是谣传,现在要证实也需要时间,毕竟这古代可没有前世那样发达的通讯设备,所以往往消息传来之时都是比较滞后了。 “别提那个什么司徒鸿来破坏气氛了。娘子,我们继续。”罗昊依然兴致勃勃地道。 忠勇候府里正堂之上,罗梓杉嫁到这个府邸已有好几个月了,过年这段时间,婆母郭夫人都唤她出来接待亲朋好友,即使她心里有些害怕但仍是按婆母的吩咐去做,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她把茶碗颇为恭敬地摆在武安候夫人荆氏与木灵的面前,笑着小声道:“请荆夫人与木夫人用茶。” 郭夫人笑道:“亲家母,不用客气,大过年的难得你来一趟。虽然媛姐儿的娘走了,但我们两家仍是姻亲,平日里也要多走动走动。” 荆夫人端起茶碗就喝了起来,不过两眼却是看向了罗梓杉,看到她端着茶盘子又回到了郭夫人的身后,像个婢女似地站着,庶女就是庶女,怎么看也没有主子的风范。果然像女儿说的看来没什么气势。 木灵记得初次见这罗梓杉时,只觉得这女人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哪里有堂堂候夫人的风范?那时候才算放下心来,看来这新任的忠勇候夫人没那个能力虐待她的侄女。 “亲家,我想见见媛姐儿。”荆夫人放下茶碗。 郭夫人回头朝罗梓杉道:“儿媳妇,去把媛姐儿带来。”罗梓杉忙福了福,这才带着人出去把那汤媛找来。 荆夫人见罗梓杉出去,朝郭夫人道:“亲家,你这儿媳妇不怎么样嘛?” “我也觉得是这样,比起我姐姐活着时可是差远了,亲家婶母,我可有点忧心媛姐儿呢,会不会也被教成这样?那将来出嫁后如何担得起主母的风范?”木灵也不客气地道。 郭夫人见这对母女朝自家儿媳妇不停地攻击,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是不喜欢罗梓杉,但是这几个月来她仍算是听话听教,就是肚子还没有消息,让她有些着急之外其他的都还好,不懂就慢慢教了,谁叫儿子就是认定了她。 她也把茶碗放下,看着对面的母女俩道:“我这儿媳妇是有些缺点,但还算听话听教。在我看来她对媛姐儿算是不错了,亲家也不用太担心,连我对媛姐儿疏忽的地方她都能想到,譬如说给媛姐儿请先生和教女红之事,可见她还是为媛姐儿的前途着想的。” 荆夫人听了这话,聪明地闭上嘴巴,很明显这郭夫人就是在惟护儿媳妇。木灵不甚高兴地暗暗撇了撇嘴,这郭夫人虽然为人严厉了些,但昔年大姐在世时就曾说过她这婆母却是个极为护短之人。 汤媛小跑地进正堂,朝荆夫人与木灵道:“外祖母与五姨来了。” 荆夫人揽着她的小身子,笑道:“媛姐儿大了一岁,好像又大了些,再过多几年就要议婚事了。”然后看到罗梓杉走进来,就又道:“可是媛姐儿,你是堂堂嫡出的公候千金,不比某些人,下回不要这样兴冲冲地跑进来,没得别人还说你不懂规矩。”说完,瞟了一眼罗梓杉。 罗梓杉听了这荆夫人的话后,脸上的笑容一窒,这荆夫人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 木灵也摸了摸汤媛的头顶,然后抓起她的小手想说几句话,可谁知她刚一抓起汤媛的手,就见汤媛的小脸一皱,低呼一声:“好痛。” 这一声低呼引来了众人的注目,荆夫人立刻翻开汤媛的小手看了看那颇有些红肿的手,怒道:“媛姐儿,是不是有人打你?告诉外祖母。” “媛姐儿,别怕,五姨在这儿,你说出来,我们自会为你做主。”然后抬头瞪视着罗梓杉,没想到这么一个表面胆小的女人居然有一副歹毒的心肠。 郭夫人看得也皱了皱眉,老眼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罗梓杉。 汤媛一脸委屈地看着荆夫人与木灵,哭泣道:“外祖母。”荆夫人急忙把她抱在怀里哄着,汤媛小脸泪水直流地用手指着罗梓杉,“她欺负我,让人打我的手,还不给我饭吃,呜呜……” 木灵第一个跳起来道:“媛姐儿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就这样虐待媛姐儿的吗?” 罗梓杉忙摆手道:“我没有,我,我怎么会虐待媛姐儿呢?木夫人可别含血喷人。” “那媛姐儿手上的红肿如何解释?如果不是你虐待她,难不成媛姐儿还自己害自己不成?”木灵怒道,“我见你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料定你没有这本事为难媛姐儿,可谁知你是扮猪吃老虎,背后里比谁都厉害。” 罗梓杉被这两人轮流夹枪带棍的话吓着了,急忙辩道:“我没有,媛姐儿上课时不听话,先生才用戒尺打她的小手好让她听话上课,至于不给饭吃,我从来没说过也没做过。”她的眼睛里开始含泪,这继女怎么可以如此栽赃给她。 “外祖母,五姨,我在这府里过得好惨啊,她天天虐待我,动不动就骂我,然后又威胁我,又让人打我。”汤媛越说越大声,哭声也渐响。听得荆夫人心疼不已,忙掏手绢出来给外孙女儿抹泪水, 郭夫人朝儿媳妇看去,只见到罗梓杉只是干瞪眼地站着,心里就有几分不高兴,眼眸不禁一沉,瞥了一眼孙女,汤媛不敢看祖母的眼光,只是把头低下来埋在外祖母的怀中。 木灵是越听越火,冲上前去抓着罗梓杉的手,“媛姐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罗梓杉咬着唇看了眼埋首在荆夫人怀里的继女悄悄地朝她吐舌头的一幕,这个孩子怎么谎话连篇?看着眼前恶狠狠的木灵,她不禁有些傻眼又有些急,但想到曲清幽曾给她说过的话,若她只会一味的软弱就只会被人欺负,该回应的时候就一定要回应。 罗梓杉把泪水强忍回去,为自己辩解道:“我虽然是媛姐儿的继母,可是对她的衣食住行我都有关心。我没有骂过她,也没有威胁过她,更没有打过她,木夫人也是上过学堂的,知道先生的规矩,媛姐儿若还是继续顽皮下去,不肯学,那将来字也不会,女红也不会,岂不是要遭夫家嫌弃?难不成宠得媛姐儿无法无天就是为她好了?再说婆母尚在堂上坐,我又怎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虐待媛姐儿?若我真这么做了,又怎么瞒得住府里的人与婆母?木夫人不信,就问问婆母与府里的下人好了。”说完,使劲挣脱木灵的手,她忙看向郭夫人,虽然这婆母严厉依旧,但这些日子待她倒是和缓了一些,希望她能说句公道话。 木灵听闻后,真的没想到这罗梓杉倒也是个能言会道的人,转头看向郭夫人,“亲家婶母,您是媛姐儿的祖母,可要为她主持公道。” 荆夫人也望向郭夫人,冷笑了一下,“亲家,媛姐儿的亲娘去得早,你是她的亲祖母可要禀公执法,为媛姐儿讨回公道,难不成任她给恶毒的后母虐待?”说完,还不忘瞪一眼罗梓杉。 郭夫人一下子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她伸手把汤媛拉回到自己的身边,低头严厉地问:“媛姐儿,望着祖母说话,你继母真的有不给你饭吃吗?” 汤媛看着祖母那颇为严厉的目光,低垂着头半天不吭声。 “有还是没有?”郭夫人又提高声音问道,这孙女儿怎么能随便撒这样的谎,她一直就住在她的院子里,每天都会有嬷嬷给她禀报她的情况,连不给饭吃这样的谎都说了出来,传出去后岂不是在丢忠勇候府的脸面? “亲家……”荆夫人看到这情景,心疼地就想拉回外孙女儿,谁知刚一说话就听到外孙女儿小声地道:“没有。” “那她有骂你吗?” 汤媛的眼睛眨了眨,一会儿后,才望着地面,蚊子声音道:“没有。” “是不是你上课顽皮,先生才打你手板的?” “嗯。” 郭夫人这才朝看向脸色不好的荆夫人与木灵,“看来我那儿媳妇并没有虐待她,我念媛姐儿的娘死得早,素日里也宠她,没想到却把她宠成了这性子。若不是儿媳妇提议要给她找先生好好管教一番,没准我将来还要宠着她出祸事呢。亲家,媛姐儿是汤家的嫡长女,有这身份摆着,有谁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罗梓杉也小步地走到郭夫人身后站着,“婆母说的是,我虽是继母,可是却会视媛姐儿如已出,绝不会做虐待她之事。” 荆夫人与木灵的神色越发的难看,原本她们到来一是为了看看媛姐儿,二是想借机找碴压一压罗梓杉这个继母的威风,可谁知媛姐儿居然撒谎,现在弄得她们尴尬不已。 半晌之后,荆夫人才悻悻地道:“我这不也是跟亲家一样的想法嘛,想着媛姐儿没了娘颇为凄惨,所以才会对她较为紧张。” 郭夫人笑着把不敢造次的孙女抱在怀里,“我们都是媛姐儿的嫡亲长辈,当然都会为她好。” 罗梓杉见这场风波过去了,不禁暗暗地松一口气。 罗昊把妻子牵下马车,踏进这司徒将军府。曲清幽看着那高挂的白灯笼有片刻的失神,大过年的这灯笼看着就有些刺眼,若这司徒鸿没死,那这灯笼就真的是个笑话了。 罗昊牵着妻子的手穿过念经的和尚往那摆设了灵堂的正堂而去。 曲清幽没来过司徒将军的府邸,现在打眼看去,这建筑倒也算是中规在矩,但始终比不下百年公卿世家的格局,跟曲府差不多,但是因为父亲是江南人的关系,所以曲府倒是颇有江南小流流水的园林景观,与北方建筑略有差别。 进到灵堂,抬眼看去倒也有模有样,毕竟皇帝下圣旨追封这司徒鸿为参将,自然他的丧礼规格就可以提高不少。 罗昊与曲清幽捻香三鞠躬,然后才把手中的香递给一旁的下人,由他来插到香炉里。一旁头发尽白的司徒将军回了礼,抬起那张憔悴的脸庞看着罗氏夫妻,道:“多谢你们来给我这不肖子上香。” “司徒将军节哀顺便吧。”罗昊安慰道。 曲清幽只是福了福,也说了一两句安慰的话。坐在草席上一身麻衣戴孝的曲清然一看到曲清幽就满脸忿恨,她怎么还好意思来上香?不是她,她的夫君也不会死在边境,这一切都是曲清幽的错。 就在罗昊与曲清幽要告辞离去之前,曲文翰与粟夫人也亲自前来了,毕竟是亲家,现在这女婿没了,怎样也要来吊唁一番为妥。 粟夫人是不大想来的,曲文翰跟她说了好久才劝得动她随他走一遭,所以才拖到灵堂的最后一天赶来吊唁。 曲清然看到父亲进来,忙起身拖着那只被罗昊废掉的手腕,朝曲文翰哭道:“爹,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没了丈夫已经够惨了,还要被人欺负。” 曲文翰扶住哭向他的二女儿,虽然这二女儿是庶出,但他对她也是有感情的,现在一听女儿哭诉,忙抬头看向司徒将军,“亲家,现在女婿没了,你们家就开始欺负她了?她还有娘家的。” 曲清然不待公爹回话,反而摇头道:“不是公爹。”睁着一双哭红了的眼睛看向罗昊与曲清幽,“是他们,爹,他们还废了女儿的一只手。”说完,抬起那只现在使不上力的手腕给父亲看。 曲文翰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就算小女儿有何错处,大女儿也不应该就废了自家姐妹的手腕啊?不禁朝大女儿责备道:“幽儿,你和然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刚没了夫婿,心情自然悲痛,她就算再不是,你也要念念姐妹亲情,怎么就废了妹妹的手呢?” “你可别乱说话栽赃我的女儿,天晓得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粟夫人撇嘴道,她早就说不要来这灵堂的,大过年的还沾晦气。 罗昊护着妻子朝岳父道:“岳父大人,你何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她居然要把我的儿子摔到地上,废了她的一只手那已经是便宜她了。” 粟夫人一听这曲清然居然要把外孙子摔死,心头火起,拉过女儿问:“女婿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曲清幽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她借着妹夫的死讯到我府里来闹,然后又抓着壮壮来威胁我,最后更是要摔死壮壮。” “那孩子有没有事?”粟夫人忙追问。 曲清幽摇头道:“好在最后时刻夫君回来了,所以壮壮才得以活命。” 曲文翰也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忙看向二女儿,“然儿,你大姐说的是真的吗?” “没有,是大姐没抱稳孩子,他们就硬要赖到我身上。”曲清然狡辩道。 “哼,多少双眼睛看着的事情还由得你随口狡辩?”粟夫人喝道,然后又严厉地瞪了一眼曲文翰。 曲文翰本就是个怕妻子的人,现在看到粟夫人的神色不对,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虽然对两个女儿的说法他也分辩不出谁对谁错,但是二女儿的手被废掉了一只却是千真万确的,他的天平自然倾向了二女儿,道:“不管怎么样,现在外孙子也没事,你妹妹都是守寡的人,做得再错,你身为长姐的就包容包容她。” 曲清然见父亲为她说话,更是哭得肝肠寸断。都是自己的亲骨肉,曲文翰看到女儿哭成这样,心里也颇为不舒服。 粟夫人看到丈夫公然为那庶女说话,心里就又是气又是恨,瞪了丈夫一眼,“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 曲文翰若是在府里自然不会驳斥太座大人的话,但现在是在司徒府里,在外面,自然不能弱了男人的气势,道:“夫人,我也是据理所说而已。然儿已经够可怜了,幽儿这么做缺了些长姐的风度。” 曲清幽素来也知道父亲对几个女儿的态度都差不多,惟有看曲寰的时候才会流露出那种满腔的喜爱之情,现在一看这曲清然被罗昊废了一只手自然就会站在她那边。“爹,就算失了长姐的风度,我也要为我家壮壮讨回一个公道。”眼看母亲愤怒地准备上前教训父亲,她忙拉着母亲走出灵堂,这毕竟是司徒鸿的灵堂,他们一家在灵堂里争吵的事情传了出去,谁的脸面也不好看。 曲清然看着那对母女出去了,心里才好过一点,她就是要挑拨父亲与嫡母、嫡姐的关系,她不好过,她们也休想好过,另一只尚未被废的手紧紧握着拳头,回头又看了看灵堂,心中默念:“夫君,我不会原谅害死你的人。” 罗昊看了眼沉默的司徒将军,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微笑,“岳父大人这回倒是偏得可以,我儿子的命就不值钱了吗?若不是看在清幽的面子上,我又岂会只废了她一只手就算数?”说完,也甩袖子离去。 曲文翰看到夫人几人离去,脸上红了红,但仍是安慰了女儿几句,看向司徒将军道:“亲家节哀顺便吧。清然之事,确是我那长女过份了些。” 司徒将军回了一礼,道:“他们是公卿世家,与我们这些个从底层爬起来的人自然不同,权大压人啊。”若不是罗昊施压,他又岂会把儿子送到边关历练,去年他就想法子要让儿子回京了,可却寻不到人帮他,这一拖又是一年,到头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曲文翰听着这司徒将军的话愣了一下,心底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他的妻子也是这么一个出身,所以常常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曲清幽安慰了粟夫人良久,粟夫人才算是气消了,“你爹就是个犯浑的人,居然偏帮那个贱蹄子,幽儿,往后别理你爹那个是非不分的人。” 曲清幽知道粟夫人只是在说气话而已,她与曲文翰的婚姻虽然说不上美满,但是看得出她是喜欢丈夫的,要不然这么多年发狠地教训曲文翰都是在府里进行的,当着外人的面还是给曲文翰保留面子。她惟有再说些话让粟夫人宽宽心。 与母亲道别后,曲清幽方才随小厮转回自家马车所在的地方,掀起马车帘子进去,看到丈夫斜歪在马车里面的枕头上看着手中的卷宗,微微一笑上前拿开他手中的卷宗,坐到他怀里。 “谈完了?你父亲这回可是是非不分得很。”罗昊双手搂着她,难免仍有些怒气道,然后抬手示意培烟赶马车回府。 “嗯,娘这回可气得不轻,居然不等爹就径自回府了。”曲清幽道,“爹这人倒不像婆母那么偏心的,只是他看到曲清然的手被你废掉了,认为她更可怜,所以才会为她说话。再说爹今晚回府里去之时,肯定要被娘修理一顿的。” 罗昊见妻子的眼里有几分落寞,识趣地不再提这个话题。 曲清幽看了看窗外的景致,随口道:“边境那儿有没有什么变动?” 罗昊亲吻她那美丽的琐骨,道:“哪有这么快就有消息到燕京来,路程遥远,消息传到燕京时已经不是新闻了,早是昨日黄花了。” 曲清幽也点点头,然后揽紧丈夫的脖子,道:“闳宇,我觉得那司徒将军似乎不像你所说的那么明理?” 罗昊道:“经过刚才那一幕,我也很肯定地说他的明理都是装的。”现在司徒鸿的事情还没明朗,司徒将军这儿也不能掉以轻心。 曲清幽看到丈夫心里有数,遂也不多言,轻靠在丈夫的怀中,想着那司徒鸿的事情。 塞北,虽然春天已到,但是水草仍是生长缓慢,大金国靠着抢夺大夏国的资源,倒也过了个丰厚的年。 霍克站在那茫茫的草原上看着远处大夏国的方向沉思着,任由那凉凉的寒风吹起他的长发。一旁有些年轻的少女看到他那俊美的脸庞都会脸红,只是国师大人为人很是严谨,从未见过他喜欢什么女人。有些率性的草原女儿意图献身给他,也会被他喝退。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国师大人才会喜欢? “国师大人,这是今天新挤的羊奶,我阿妈让我端过来给你。”一个年约十二三岁身着厚厚的毡衣,梳着好几条长辫的女孩笑容满面地把盛有羊奶的碗递给霍克。 霍克回头一笑,接过羊奶婉,摸了摸女孩的头顶,“依莲娜,替我好好谢谢你阿妈。” 依莲娜绽开一抹笑,她很喜欢国师大人的微笑,他很少笑的,唯有在画着那幅女人的画像时才会流露出一抹充满回忆但又略带哀愁的笑容,即使是小小年纪的她看到也会跟着难过。 依达走近两人,恭敬地行了礼后,朝依莲娜道:“小妹,快回去,我有事要与国师大人相商。” 依莲娜朝哥哥吐了吐舌头,然后才笑着跑开了,拿着羊鞭赶着那群羊朝不远处而去。 霍克看着依莲娜并不废力就把羊群聚拢了,这些草原的女儿都率性得很,嘴角不由得扬了扬,然后才看向依达道:“那个人怎么样了?还绝食吗?” “绝食倒没有了,只是仍精神不振,问什么也不答,每天都用手在地上画画写写的。国师大人,这人看来不太合作,况且我们至今从他口中没有套出任何一句有用的消息。”依达想到那个人自那天被俘了之后,开始先是自残,后来又到绝食,倒是被国师大人几句话刺激了之后,他又不绝食,改玩沉默是金了。 “他的来历查到了吗?”霍克想到俘虏这个人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虽然这个人有些贪生怕死,但是对大夏国倒是颇有些忠心,想要他向大金国效忠,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 依达道:“我们派去的人悄悄地进到大夏境内去探查,但仍没有消息传回来。” “那几个军妓呢?”霍克想到那天倒是那些粗鲁的士兵倒是俘虏了几个大夏国的军妓,“她们都不认得这个人吗?” 依达摇头道:“我亲自审问了,那群军妓中没有人认得他,直说这人不曾去过她们的红帐子。” 霍克听闻后又看向远方的茫茫的草原,然后道:“抓紧时间查出他的来历,还有看紧他,不要让他有机会逃了。对了,他画画写写的东西也留意看一看,尽量找个会大夏国文字的人看守他,看看他在弄什么。” 依达行礼道:“是,国师大人。相信不久就能查清楚他的来历。” 突然,远处有人骑着马靠近这个营地,那人下马躬身行礼道:“霍克国师大人,三皇子让你立刻回王庭。” 霍克手一挥手表示知道了,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这皇位要有结论了,三皇子会在这时候宣他回王庭,看来是要采用他的策略,成者王候败者贼,三皇子看来是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了。 跨上依达牵来的骏马,霍克吩咐道:“那个俘虏就交由你来看守了,如果有他身份的消息立刻向我汇报。” 依达行礼点头,然后看着国师大人带着人往草原深处而去,那是王庭所在,再看看天色,看来大金国要变天了,三皇子要登上皇位指日可待,一场血雨腥风的皇位之争就要展开了。 定国公府爱莲院内,曲清幽正在听那些管事汇报琐事,顺便吩咐道:“元宵节就快到了,就按我吩咐的准备妥当,别到时候出了差错。” 吴进家的笑道:“那是自然,这过节的事自然会办妥当的,奶奶尽管放心好了。” 曲清幽这才点头让她们出去,起身抱起摇篮里的儿子在怀里,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小女儿玩耍。 “二奶奶,三夫人来了。”外头的银红禀道。 曲清幽听到这牛夫人来了,微微愣了愣,她跟她来往不多,素日里也不太亲近,不知道这三婶母前来有何事?于是道:“让她进来吧。” 牛夫人一进门,就朝曲清幽笑道:“二侄儿媳妇,我来看看澈哥儿与雪姐儿。”说完,凑上前去逗弄着摇篮里的罗莹雪。 曲清幽行了礼之后,牛夫人伸手接过她怀里抱着的罗澈看了看,“这哥儿长得真像昊哥儿小的时候。” “所有人都这么说。”曲清幽笑道。 两人聊了一会儿孩子后,曲清幽看着这牛夫人似乎有话想开口,但又总是迟疑着,看来这三婶母来看孩子是假,有事相求才是真的,于是道:“三婶母心里有何话要说,何不直言呢?若是二侄儿媳妇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哦!感谢纯天然送的五朵花花哦! 感谢投票票支持某梦的读者们!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元宵 牛夫人见曲清幽问得直白,一脸的尴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是有事来的,但是也确实是想来看看侄儿媳妇与侄孙们的。”她抿了抿唇,然后才慢慢地从袖口掏出一块身份牌子递给曲清幽,“这可是侄儿媳妇院子里丫鬟的?” 曲清幽接过,皱着眉头看了看,是鹃儿的,这丫头不会又惹出什么事吧?“没错,三婶母,是我院子里的丫头的,鹃儿还是我的陪嫁丫鬟呢。” “真是你院子里的人啊?”牛夫人不置信又问了一遍。 曲清幽看着这三婶母那双有些不太灵动的眼睛,点头道:“确实是我院子里的,三婶母,可是这丫头做错了什么事?你不妨直说,若她真有错我一定不会偏私的。”想到鹃儿这丫头才安份了多少天又开始惹事生非,她的秀眉止不住地合拢起来。 “这倒没有。”牛夫人越发迟疑起来,这事儿看来不好办,若是定国公府原有的奴婢那还好说,可这毕竟是侄儿媳妇的陪嫁丫鬟,她这个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毕竟她还是长辈啊。 “三婶母?”曲清幽看她明明是有话想说,却半天又不吭声,惟有又催促一遍。这三婶母为人最是木讷,在老祖母三个儿媳妇里她是最不起眼的,素日里都让人把她忽略了去。 半晌后,牛夫人这才下定决心,难为情地道:“侄儿媳妇,本来她是你的陪嫁丫鬟,我来说这事就显得唐突了。”咬了咬嘴唇,这才试探性地问:“不知侄儿可要她当通房丫头什么的?” 曲清幽真的觉得穆老夫人三个儿媳当中最不聪明的就是牛夫人,丈夫曾当着二姑姑的面说过这辈子只要她一个了,这府里是很难有秘密的,她相信这话也肯定传出去了。“三婶母,夫君没有这个意思。三婶母不若把话挑明了,可好?” “侄儿媳妇啊,这话我一说出来脸就红,身为长辈来开这个口,我真的觉得很难为情。只是,只是你三叔父在过年家宴上见过这个丫头,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回去后把这身份牌子丢给我,让我问问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的?准备讨来当通房丫头。我私下里查了良久,才知道她是侄儿媳妇这院子里的人。”牛夫人小心翼翼地道,看了看曲清幽那微微聚拢的眉头,以为她不高兴,赶紧又道:“这事你当我没说,这么丢脸的事,若不是你三叔父一定让我来提,我怎好跟侄儿媳妇说这个事?”最后的语气是又急又委屈的。 曲清幽听闻过三叔父平日里对三婶母是呼来喝去的,看来三婶母之所以有点懦弱的性格都要归功于三叔父,但万万没想到三叔父居然是想要她身边的丫鬟去做通房丫头?而这三婶母又居然来开这个口,真真有些哭笑不得。“三婶母,若不得我的丫鬟回去给三叔父当通房,三叔父可会为难婶母?” 牛夫人听到曲清幽这关怀的话,顾不上长辈的礼仪,抽帕子抹了抹泪水道:“怎么不会?你三叔父就是那馋嘴的猫,大伯和二伯的妾侍通房加起来都没有他多,院子里的姨娘和通房丫头都有十几个了,还有勾栏院里相好的,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他现在看上了这鹃儿丫头,我若不给他来讨,回去一准就要骂我的。” “看来三婶母也是为难得很,但是鹃儿虽说是丫鬟,但是跟着我也有好长一段日子了,这事关乎她的终身幸福,我少不得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若她不同意我也不能勉强她,三婶母,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当然,当然,这事情要的不就是两厢情愿嘛?”牛夫人破啼为笑道。“再说我也不好勉强人到我院子里侍候你三叔父。” 曲清幽看着她那表情,就知道她这人已经被三叔父制得死死的。即使她心里不赞同这三叔父无理的要求,但这事少不得要征求一下鹃儿的意见,朝一旁的鸾儿道:“鸾儿,去把鹃儿唤来。” 鸾儿道了声“是”之后就出去把鹃儿找来。 鹃儿刚从厨房出来正准备到里屋去侍候主子,刚走到廊下就听到鸾儿唤她,急忙小跑地近前,“鸾儿,有什么事唤我唤得这么急?” 鸾儿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当然有好事才急着唤你的,没想到鹃儿你倒还藏着一手,连我都看不出来呢。”她还以为经过上回的教训之后,这鹃儿就会息了这方面的心思,没想到倒是把主意打到三老爷的身上。 “我藏了什么一手?鸾儿,你可别话里有话。”鹃儿不解地道,“有什么就直说?” “反正就是好事,二奶奶叫你进去呢,你还不快去。”鸾儿板着脸道,“去了不就知道是什么好事了?” 鹃儿一听曲清幽找她,急忙朝上房奔去,掀了几次帘子方才到了暖阁,看到二奶奶正与三夫人说着话,上前福了福,道:“二奶奶,您找婢子?” 牛夫人没见过鹃儿的长相,现在一听到这丫鬟说话,就知道正主儿来了,放下手中的茶碗,她打量起了这个丫鬟,倒有双颇狐媚的眼睛,怪不得丈夫见了之后念念不忘,最近就连房事上也淡了不少。“你就是叫鹃儿的丫鬟?” 鹃儿见二奶奶没有发话,倒是三夫人先问了话,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难道这三夫人是为了上次三老爷调戏她的事来找她麻烦的?假装镇定地朝牛夫人福了福,乖巧地道:“婢子就是鹃儿,三夫人有何吩咐?” 牛夫人见这鹃儿承认了,倒不好开口问她是否愿当通房丫头,转头看着曲清幽,这是她的陪嫁丫鬟,要问也得她这个正经主子开口方才妥当。 曲清幽看了看鹃儿脸上有着些许担忧的表情,笑着道:“别紧张,不是祸事。鹃儿,你在我身边当丫鬟也有好些个年头了,我记得过了年你就十九岁了。对于你的终身大事,我也把选择权交回给你。” 鹃儿见曲清幽提到婚事,内心忐忑不安,瞄了瞄一旁坐着的三夫人,福了福道:“婢子是丫鬟,婚姻大事自由主子安排。” “事关你的终身幸福,我也不好自作主张。是这样的,三老爷看上了你,想要你过去侍候,我问问你意下如何?”曲清幽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眼鹃儿那有些发愣的样子,看来这丫头不若自己想的那么糊涂,这才接着笑道:“若你不愿意就直说,自有我为你作主。” 牛夫人听了曲清幽的话,怕她劝这丫头不要去侍候丈夫,于是赶紧道:“我这人是最好说话的,老爷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你若做了老爷的通房,只要怀上身孕,我就给你开脸当姨娘。” 曲清幽转头看到牛夫人那一脸的急切,这女人怎么木讷至此?刚刚还在她面前哭泣抱怨着,明明心里就不愿意的。若是聪明人,听了她刚才的话早就借她的手把这鹃儿打发了,名正又言顺,回头也不用对三叔父难以交待。 鹃儿听了牛夫人那急切的话,颇为大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夫人,府里对她的传言很多,说她性格软弱,院子里嚣张一些的小妾都敢当面顶撞她,而她总端不起正妻的架子来训人。心里暗暗思量,那三老爷年纪也不是很大,若她给他当通房要怀上孩子也非难事,总好过要嫁给小厮当一辈子的下人强,这么一想,已是拿定了主意。不过她不好开口说同意,只是拿那双颇为狐媚的眼睛瞟了瞟曲清幽和牛夫人,一脸嫣红地低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态度。 曲清幽难掩内心的失望,一个害羞地低垂了头,另一个却是喜上眉梢,她看了看这两人的表情,罢了,既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又何必枉做小人?于是笑道:“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那我就做主一回,鹃儿,往后你就到三婶母院子里去侍候三叔父吧。” 牛夫人见曲清幽发话了,急忙起身上前抓着鹃儿的手又看了看,这丫头看来颇为安份,应该不会学那些个嚣张的妾一般与她做对,心里又更是喜欢,转头对曲清幽笑道:“二侄儿媳妇,那我就不推辞了,只是二侄儿媳妇这儿倒是缺了个人侍候,不如从我院子里调个人过来补鹃儿的缺,如何?” 曲清幽笑道:“那不用,让吴嬷嬷再派个人来就行了,哪需要三婶母院子里的人过来?”她又看了看鹃儿,最终还是说:“三婶母,我这丫鬟到了三婶母的院子,若做错了事,婶母就看在我面子上把她送回来给我发落吧。” 鹃儿听了曲清幽这几句话,突然那泪水就掉了下来,原本内心深处对她的那一点点抱怨都烟消云散了,没想到二奶奶到最后还维护了她。 牛夫人赶紧道:“二侄儿媳妇放心,我会好好待这丫头的,自不会虐待她,将来她一怀上你三叔父的孩子,我立刻就给她开脸,这话我也搁在这儿。” 鹃儿之事就此敲定,牛夫人又坐下来与曲清幽聊起来,这才有心情抱过罗澈和罗莹雪来逗弄,等着鹃儿收拾一下东西就立刻随她去。 鹃儿默默地回房收拾东西,从当上曲清幽的丫鬟那天开始,想要出人头地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被罗昊拒绝了之后,她被整了一段时日这才把心思稍歇一下,没想到最终她还是有机会爬上主子的位置。 外面的丫鬟都在看着鹃儿,有羡慕者,有不屑者……那种种目光,鹃儿都视若无睹,反正现在她已经是飞上枝头了,很快就可以当姨娘又何须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鸾儿走进来看着鹃儿收拾衣物,冷笑道:“你都快当姨娘了,还要这些破衫烂衣来干什么?你一到三老爷的院子里,只要得宠还愁不能穿好的吃香的喝辣的?” 鹃儿看了眼鸾儿,其实这鸾儿也和她一样有过这想法,只是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就转变了心思?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还在当奴仆,可她已经有机会当主子,两人已是云泥之别,嘴角翘了翘并不理会这鸾儿那明显不友善的话。 鸾儿免不了在心里又腹诽几句,然后才打开手中的绢帕,里头有几件价值不扉的首饰,“二奶奶说你跟了她一场也着实不容易,所以让周嬷嬷拣了几样首饰给你当嫁妆,你就收着吧。”说完,塞到了鹃儿的手里,“奶奶对你可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可别到了三老爷的院子里惹事生非,给她添乱,坏她名声。” 鹃儿看着手中那值不少钱的首饰,那止住的泪水又扑扑地掉下来,半晌后,方才哽咽着声音道:“不用你吩咐,我也晓得的。” 当天,鹃儿收拾完东西,去给曲清幽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就随牛夫人到了罗阂的院子。 曲清幽没有亲自送牛夫人出院子,而是抱着儿子在怀,看着鹃儿提着小包裹跟在牛夫人的身后而去。想到当年这小丫鬟刚到她身边之时,粟夫人就说这丫头长着一双狐媚眼,看来是个不安份的,本想让她把她撵了去,但是后来被她拒绝了。这只是一个小姑娘,若不是家里有困难,又怎会小小年纪就到大户人家当丫鬟看主子的脸色?若撵了她去,岂不是害她连活路也没有? 周嬷嬷给罗莹雪喂着温开水,道:“二奶奶,依老奴看这鹃儿还是个聪明的丫头,三夫人就是个庸人,而她是奶奶身边的陪嫁丫鬟,自然身份不同,只要能讨得三老爷的欢心,再生下一个儿子,未来也算是有个依靠。” 曲清幽只是笑了笑,并不去评论这鹃儿的作为。人各有志,她勉强不来的,况且三婶母也是乐意的,想来应该不会难为鹃儿。 罗昊一回到来,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娇妻吻了起来,就像新婚那会儿一样,曲清幽推拒着他,笑道:“衣服还没换,手也没净,就抱着我,脏不脏啊?” “娘子是嫌弃我了?”罗昊笑道,由着妻子侍候他洗手更衣,其间,更是胡闹起来。 曲清幽半推半就地随着丈夫胡闹,就在一发不可收拾之际,一双宝贝又开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推开丈夫,衣衫不整的上前抱起女儿就哄了起来,“闳宇,你还不快点过来抱一下壮壮?” 罗昊捶了捶床板,以前他觉得福寿公主是煞星,现在看来自家这两个孩儿也不遑多让,尽跟他做对,晚一会儿再哭不行吗? “闳宇?”曲清幽见丈夫还没有动作,转头竖着柳眉不甚高兴地又喊了一声。 罗昊这才从床上爬起来,认命地把儿子抱在怀里,没一会儿,孩子就不哭了,他颇为无奈地捏了捏儿子那小小的鼻子,看着儿子那流着口水的笑容,“看来你小子是故意的要破坏你老爹我的好事?” “你可别把儿子的鼻梁给捏扁了,若将来他大了之后讨不到媳妇,看他还不得埋怨你?”曲清幽打趣道。 “他敢?”罗昊端着严父的姿态说了一句,“看我还不把他的狗腿给打断了。” “你敢?”曲清幽一副护犊的样子,“看我还不把你赶到书房去睡?” “清幽,你怎么可以为了儿子就欺负我?”罗昊假装可怜兮兮地道。 曲清幽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上前啄了一下他的唇,“你不欺负我儿子,我自然也不欺负你。” “要这样才行。”罗昊伸出一只长臂环着妻子,然后热切地吻上她的唇。 曲清幽给孩子喂了奶之后,就到用晚膳之时,夫妻俩坐在炕上正吃着,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三老爷给二爷送回礼来了。 “送回礼?”罗昊颇有些疑惑,这三叔父为什么要给他送什么回礼?“让人送进来吧。清幽,这三叔父到底在干什么?” 曲清幽忙把今天牛夫人来讨要鹃儿之事说了出来,只是这罗阂还送什么回礼?这让她心里不安又不舒服,鹃儿是人,又不是她送到罗阂那儿的礼物。 没多时,就有人领着两个长相俊俏的丫鬟进来,朝罗昊与曲清幽道:“二爷,二奶奶,三老爷说了,占了二奶奶的陪嫁丫鬟,心里过意不去,这不,命小的给送来了两个丫鬟,一来给二奶奶增补人手,二来呢二爷也可以多个通房丫头使唤,正是一举……”那个人说不下去了,因为对面那对夫妻已是相当不高兴了,忙从袖子处把帕子找出来抹抹汗水。 曲清幽不高兴地把筷子“啪”的一声摔到了炕桌上,这罗阂与牛夫人干的都是什么事?自已龌龊就好了,还要让别人也龌龊?她的俏脸紧绷着,一双美眸不满地瞟向丈夫。 罗昊也不甚高兴,三叔父要了个丫鬟当通房,要了就要了,还给他来这么一出,也不问他要不要?他娘子本来就不是个大肚量的人,什么都好说,惟独纳妾找通房之事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安抚了一下,然后才道:“把这礼给三叔父送回去吧,就说我不需要,留着给他老人家慢慢享受吧。” 那个领着礼来的下人悻悻地带着人就走了。 曲清幽就怒道:“这三叔父与三婶母也太过份了,居然还给你送通房丫头。” 罗昊抱着她在怀里道:“好了,好了,别气了,你看我不是推了吗?听你的话会好好管好那里的,不给它有犯错误的机会。” 曲清幽听了他的话,俏脸生晕云,瞄了瞄周围侍候的丫鬟偷笑的样子,然后才嗔道:“也不看看场合就乱说话,你不知羞,我都要羞死了。” 罗昊的眼睛瞪视了一下那些敢偷笑的下人,然后对妻子道:“好了,没人敢笑话。嗯,我怕那个下人回得不清不楚,我还是去找三叔父把话说清楚吧。”说完,下炕穿鞋挑帘子出去。 曲清幽看到丈夫出去也没拦着,这种事情不能容忍,那个罗阂自己不检点还想要带坏她的丈夫,真是可恶,抓起筷子挟了一筷子菜到嘴里狠狠地嚼着。 周嬷嬷笑着把汤水端到炕桌上,感慨地道:“姑娘真的是嫁了个好丈夫。”这一路看过来,二爷对自家姑娘的好那真的是没话说了,稍有些钱的人家都要整上三五个小妾来侍候,更何况二爷这出身?能一心一意地守着一个妻子过活,若不是她亲眼目睹,光听别人说都会以为那人在说笑话呢。 曲清幽却笑道:“他若不好,我又怎会待他好?”若她嫁的不是罗昊而是别人,譬如像那个三叔父罗阂一样风流的男人,她一定不会付出真心,爱都是需要回应的,她不会傻到再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周围的下人听了曲清幽的话都愣了愣,为人妻对丈夫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到了二奶奶这儿却变成是有条件的? 茫茫夜色中,罗昊急忙冲进三叔父的院子,就见到罗阂从里面出来,罗阂一看到他忙道:“侄儿,我正想去找你呢,怎么把那两个丫头退回来了?我可是刻意挑好的给你送去呢。” 罗昊施礼后,埋怨地道:“三叔父这是在干什么?那个叫鹃儿的丫头你要了就要了,还给我那儿送什么通房丫头?” 罗阂瞪了眼侄儿,气道:“我这可是一片好心,想着你娘子好像把你管得颇严,所以才借着长辈的名义给你送两个去,让你娘子没有推却的借口,你倒好,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三叔父,你的好心就省省吧。你再来这么一出,估计我娘子就要赶我到书房去睡了。”罗昊笑道。 罗阂不满地道:“侄儿,你可是大男人,别被你娘子牵着鼻子走,男人嘛,哪个不需要温柔乡的?你娘子很好是没错,但别的女人也有妙处,你何必被她制得死死的?听三叔父的话,就把那两个丫头领回去,你娘子若使泼,就晾她个三五日甭理她,她自然就会求你回心转意的,到最后还不由得你捏圆搓扁吗?” 罗昊听了这三叔父那仗着自己是过来人颇为得意的教训他的话,忙道:“三叔父,我娘子的性子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惹毛了她可是烈得很。况且我真的无心再找别的女人,您老往后还是别再来这么一出了。” 罗阂看着这侄儿那不争气有损大男人威严的样子,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睛,这侄儿怎么就这么怕妻子?就跟自家二哥似的,但二哥比他好,起码还有几房小妾,听说最近还在外找了个外室,小日子也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偏这侄子非要守着一个女人过活,这像样子吗? 罗昊才不管这三叔爷会怎么想呢?把话说清楚了之后,又再叮嘱了三叔父几句莫要弄什么小动作之后,这才回去自家院子继续用晚膳。 罗阂看着侄子这样就走了,忍不住摇摇头,真丢男人的脸面,一脸不满地折回屋子里去,正看到那蠢笨的婆娘颇为不安地来回走动着,一看到他,就道:“夫君,二侄儿夫妇怎么把这谢礼又退回来了?我可是依你的话挑了两个好的。” 罗阂从鼻子处哼了一声,“往后别给二侄儿那儿送什么丫鬟了,人家不领情。” 牛夫人见丈夫不高兴忙住嘴,虽然她觉得二侄儿媳妇不会要那两个丫头,但是丈夫吩咐了,她也只好照做。她在屋子里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紧挑帘子出去,让鹃儿进去侍候。 没一会儿后,里头就传出了男女欢爱的声音,牛夫人这才放心地转身回自己的屋子里去,这丈夫有人侍候了,自然就不会再朝她乱发脾气,她一个人倒也乐得清静。在走廊上碰到了才十八岁的儿子,母子俩边走边聊着,牛夫人握住儿子的手,颇为感慨地道:“晨儿,娘往后就靠你了。” 罗晨颇为不高兴地道:“爹又呵斥你了?” 牛夫人努了一眼丈夫所在的方向,“你爹只要有了新欢就不会找我麻烦,晨儿,这事你不要管了,你爹就是那么样的一个人。” 罗晨看着母亲那双颇冷情的眸子,母亲只生了他一个孩子,虽然府里总流传着母亲不太聪明的话,但是却没人留意到父亲膝下只有他一个儿子,至于其他的姨娘生的多是女儿,就算生下来的是儿子百天不到都夭折了。身为母亲的儿子连他想到这儿都会打冷颤,但是偏偏就没有人能看清母亲面具下真正的样子。 元宵节当日,曲清幽把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之后,吩咐周嬷嬷照顾孩子们,这才换上新衣服随穆老夫人等人进宫参加宫宴。 高台之上的帝后二人都面和心不和的共同举杯,永安帝很久没让罗皇后侍寝了,这事情在宫里也是半公开的秘密,现在谁都知道最得宠的就是林贵妃,很多嫔妃也都渐渐失宠了。 罗皇后让人给赵稹和罗梓桐那席位去摆了些寓意生子的菜肴,暗示他们要早点要个孩子。只是这两人成婚也有好些日子了,仍没有怀孕的消息传出来。她虽然不至于着急,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抱着希望的。 罗梓桐看着那些菜肴,面上生红,她这个月的月事刚来,看来还是没有怀上孩子,还要再等等为妥。赵稹在桌下抓住她的手,凑近她道:“母后不是在催你,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罗梓桐听了后,点点头。 定阳公主喝了一口酒水,冷眼看着这皇嫂的动作,然后目光凌利地看了看罗梓桐的肚子,半晌后,这才抬头看向永安帝,“皇兄,元宵节也是团圆喜庆的节日,秩儿一人在皇陵处镇守反省了数月,皇妹去看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错处了,还望皇兄宽谅他,让他回京来,也别让他一人在皇陵处颇为凄凉。” “定阳不提,臣妾也要开口劝皇上的,秩儿一去都这么久了,毕竟也是皇上的亲骨肉,父子俩哪有隔夜仇的?”罗皇后笑道,一双颇有杀气的鹰眼看了看定阳公主,“皇上,就算您要生气,臣妾也是要说的,不如让秩儿回京吧?” 定阳公主看着罗皇后那反常的举动,心里不禁要警惕起来,这女人又要干什么?她居然也开口劝皇兄让秩儿回京? 永安帝也颇为奇怪地看着罗皇后,她很少会为秩儿说话,思及此眉尖皱了起来。 罗皇后状似有些委屈地道:“皇上,秩儿是皇上的孩子,臣妾自然也是爱的,只是素日里不好为他说话,现在见到这团圆喜庆的节日,自然就会想到在皇陵里孤独的孩子,还请皇上允许他回京吧。”最后的语气已是哀求了起来。 在下面的曲清幽听到罗皇后的话愣了愣,罗皇后这举动倒是让人看不透其意图,悄悄附耳与丈夫道:“皇后姑姑又要弄什么事出来?” 罗昊只是笑着给她挟了一筷子菜,道:“姑姑会这么做必然有她的意图,我们只管看着就好了。” 曲清幽见他只是笑着并不多言,看来这罗皇后背后肯定捣鼓些什么? 就在大家竖起耳朵听永安帝的决论之时,突然有太监闯进来,朝永安帝道:“皇上,不好了,林贵妃娘娘在寝宫里晕倒了。” “什么?”永安帝急忙起身,一听到这爱妃病了,他立刻丢下众人,大踏步离去,顾不得之前争论的话题。 永安帝就这样退场了,下面的朝臣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定阳公主看着皇兄就这样离场,脸上的神色颇为难看,一阵白一阵青的,她刻意借这场合来说这事,就是希望皇兄能下旨让秩儿回京,在皇陵待得越久对秩儿越没有好处。 赵稹挑高眉看了一眼母亲脸上的表情,这事情不知道母后是怎么想的? 罗皇后颇为凌利地看了一眼永安帝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方才摆出一副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姿态出来向众人举杯。完全一点也不受永安帝离去所带来的影晌。 曲清幽看着永安帝离去的方向,看来这林贵妃在永安帝的心目中地位是越来越高了,在这个节日里,只因为她晕倒了就立刻离去,这举动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她看向高处的罗皇后与定阳公主,这林贵妃的得宠到底会先伤了哪一派呢?这两人看来都是想坐山观虎斗的人,只怕这虎还没斗败对方倒会先咬一口观虎斗之人。 罗昊看着妻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免得她因思量过多而伤神,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曲清幽低声惊呼出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左右看了看,好在多是自家人坐在这一范围里,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她的一双美眸不满地看向丈夫,这人坏死了,小拳头在桌下捶着他的大腿。 罗昊抓着她的小拳头,讨好地笑道:“待会儿我陪你去逛灯会当补偿,好不好?” 曲清幽这才作罢道:“你说的,可得要算数,不能说了不算。”不过片刻后,又皱眉道:“不行,还有壮壮和小小呢,留了他们两人在院子里,我心里难安。” 又是孩子,罗昊最近总觉得孩子出生了有一点不好,就是妻子把孩子看得比他还重要,劝着妻子道:“清幽,壮壮和小小还有周嬷嬷看顾着呢,不用操心,我们两个不就去逛一下灯会,能花多少时间?他们不会有事的。” 曲清幽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妥,又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罗昊又拿话哄了良久,曲清幽这才勉强点头答应,其实她也知道为了孩子冷落丈夫会让婚姻出现问题,但是她真的舍不得离开她的孩子太长时间,久了不但胸部涨奶痛痛的,还有心里也会痛痛的。 宫宴临近尾声,罗昊拉着曲清幽起身,朝穆老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穆老夫人这才笑着看向他们,点头道:“去吧,不过别太晚回府了,还有澈哥儿与雪姐儿都让人看顾妥了吗?” “都妥当了,老祖母放心。”曲清幽答道。 罗昊这才拉着曲清幽悄悄地退席,踏出宫门,往那宫外而去。曲清幽有几分兴奋,毕竟她能到外面看看的机会真的不多,若没有丈夫陪同,依这大夏国的规矩,她也不好一人就到街上去,这样就又有人会说闲话了。 宫宴完毕之后,罗皇后一脸疲惫地回到椒房宫,刚坐下喝口热茶水,女儿福寿公主就进来,噘着嘴道:“母后,你什么时候才会让我再到曲姐姐的府里去住上几天?上回问你,你说要过完节,现在节日都过完了,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罗皇后伸手抱着女儿在怀里,“过两天吧,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福寿公主听到母亲肯定的话,顿时心花怒放,亲了亲母亲的脸庞,道:“母后真好。” 罗皇后看着小女儿那笑脸,心里就有一股暖流涌过,与小女儿玩闹了一下,外头的宫娥禀报,说是四皇子来了。她这才让人带不甘愿的福寿回寝宫睡觉,然后才宣赵稹进来。 福寿公主在经过兄长的身边时,不甚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赵稹却伸手摸摸妹妹的头顶,“小孩子就要早点休息,不然以后长成了丑八怪就算是公主也会没人要了。” “你才是丑八怪呢。”福寿公主回了一句,这才跨过朱红色的门槛在一群宫娥的簇拥下迈着小腿向自己的寝宫而去。 赵稹给罗皇后行了礼之后,这才坐下道,“母后,您放任那林贵妃得宠到这境地,儿子总觉得会很危险。” 罗皇后茗了一口茶水,斜睨了儿子一眼,“你倒是没有你表哥镇定,这才多大的一件事就着急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为赵秩那蠢货说话,无非就是要一个贤后的美名,人人都听见我今天的话,那赵秩就算回不到燕京里来,众人也会把茅头指向那个正当宠的林贵妃,而不是我们。现在该头痛的人就是定阳了,我倒要看看一个死人能斗得过一个活人吗?”说到这里,她的双眼就放出阴贽狠辣的目光。 “就算是这样,母后也不该放任那林贵妃怀上身孕,就算母后借她的手整垮了赵秩与姑姑两人,日后她若生出一个男婴来与我们相争呢?”赵稹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当,真的不知道母后是怎么想的? 罗皇后沉下眸子道,“反正她怎么翻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定下心来好了。” 赵稹见母亲的表情十拿九稳,这才把心放下来,自己的母后自己最清楚,论杀伐果断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 母子俩聊了一会儿后,赵稹这才告退。罗皇后站在那高高的宫殿里看着儿子踏着月色离去,一股冷风吹来,把她身上明黄的皇后吉服都吹得膨胀起来了,半晌后,她才朝宫娥道:“起风了,记得今晚把门窗关好,莫让风声影响了本宫的睡眠。” “是。”宫娥答道。 马车里,罗昊拥着妻子在怀亲热了一会儿,然后才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曲清幽窝在丈夫的怀里,“刚刚在宫里我不好问,你说林贵妃怀孕了,皇后姑姑要用她来牵制定阳公主与大皇子。闳宇,我有点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放任林贵妃怀孕?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会让两派势力的格局都会发生变化。” “清幽,林贵妃怀孕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若不让她怀孕,那么如何让皇上把对柳皇后的心都转移到她的身上,从此而拖延赵秩回京的步伐呢?再说她斗不过姑姑的。”罗昊微笑道。 曲清幽听了丈夫的话,低头思忖了片刻,先莫说林贵妃这个人,就说整个后宫都归罗皇后管辖,依罗皇后这人的手段,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区区一个林贵妃确实是不足为惧。笑道:“倒是我转不过弯儿来。”林贵妃是否有机会当母亲,也得看罗皇后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撩起马车里的纱帘子,她看了看外面月色下的大道,定国公府在皇位之争当中已经卷得很深了,若不能扶持赵稹登基,对于国公府的未来而言必定不会是件好事。一想到这就会想到自己的儿子,若不给他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那么将来儿子岂不是要辛苦很多?想到这,她立刻把纱帘子拉起来。 她转身双手紧紧地缠住丈夫的脖子,在他那诧异的目光中,咬着他的耳朵道:“闳宇,你知道定阳公主与赵秩有私情吗?” 罗昊听了妻子的话,身体颤了颤,这个消息他还没听人提过,“你从哪儿听来的?清幽,这可不是随便能说出口的?赵秩与定阳公主是姑侄,若有私情那真的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 “这是我亲眼目睹的,皇后姑姑也是知情的。”曲清幽把这件事的原本说给丈夫听。 罗昊听得心头跳,她怎么净遇上这些事?现在责备她也没用了,他伸手把妻子拉开一点,看着她那一脸坚定的表情,这才表情沉重地道:“没想到以定阳公主的精明,还会给人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清幽,这事要好好想想,这步棋只要走对了,那么一步就可以置这两人于死地。”而他心中已经隐隐有计划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曲清幽又揽紧丈夫,把她心里思索了很久的想法悄声对丈夫说了出来,然后才又道:“这事情要成功必须等待时机,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时机来到之前准备妥当。” 罗昊听后挑了挑眉,他心里隐隐的想法与妻子倒是不谋而合了,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妻子的脸庞,“清幽,我没发现你也有这么狠的一面。”这真的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一直知道妻子是刚柔并济的女子,而且她的心很善,但像这种置人于死地的想法她应该不会拥有。 曲清幽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她一直不想把这想法说出来,就是怕丈夫以为她是个狠心的女人,从而对她有芥蒂,现在听了他的话,心里不免有几分担忧,咬着嘴唇,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罗昊感觉到她的担忧,贴着她的嘴唇道:“清幽,别怕在我面前展现你自己,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会喜欢的。” 曲清幽这才紧紧地拥着他,“我本来不想用这种方法置他们于死地的,所以在皇后姑姑的面前我有隐隐提过,但是从未想过要让自己卷入太多的皇位之争里面。不过一想到我们的壮壮,我就不能再犹豫,我们应该为我们的儿子创造一个好的环境。”赵秩与定阳公主的事情虽然过于肮脏了,但是在她的心底却是对他们有一份同情在,总感觉这两人并不是因为肉欲的原因而走到这一步的,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拖着罗皇后拿这事来对付他们的步伐。 “你啊,孩子就是你最大的软肋。”罗昊不免有些吃醋。 外头传来培烟的声音,“二爷,二奶奶,到目的地了。” ------题外话------ 感谢cc514送的五颗钻钻哦!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哦!感谢lily邓送的钻钻哦! 感谢给我票票的读者们哦! 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设计 罗昊笑着跳下马车,然后把妻子抱下来,凑近她捏捏她的俏鼻道:“好了,把那些个烦心事都放下吧,我们好好过一个元宵节。”说完,抬手给她把身上的氅衣拉紧了,伸手握紧她的小手往那人群拥挤的地方走去。 曲清幽一脸笑意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这才有心思打量一下这元宵灯会。 不远处还有人在舞狮、舞龙助兴,民间过节日就是要比宫廷还要热闹。道路两旁花灯林立,有小贩在卖花灯。更有人在花灯下挂着灯谜让人猜,有几摊花灯做得特别好的都是人头涌涌挤在里面猜灯谜,凭添不少节日气氛。 开始还是罗昊拉着妻子闲逛,到后来却是曲清幽一脸兴奋地拉着丈夫跑。他看着妻子回头看着他时那双眼睛都亮晶晶的,脸颊绯红,不同于两人欢爱之时那种媚态,多了几分平日不曾有的少女神态,也甚是迷人。 “闳宇,你看那儿有好多人在猜灯谜,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曲清幽朝丈夫提议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罗昊抓紧她的手往那人群里凑,小心着不让人撞到曲清幽。 曲清幽伸手抓起了花灯下的灯谜来看,上书:中央一条狗,上下四个口(打一个字),顿时就笑了出来,松开丈夫的手,把这灯谜解下来,走到一旁,拿起笔墨就把答案写了出来,然后交给摊主。 那个摊主看到来的是一个小妇人,颇有些看不起,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爱理不理地接过曲清幽手里的纸条,略抬眼看去,上书一个字:器。这才觉得自己的眼光短浅,笑道:“小娘子,喜欢什么花灯就随便拿吧。” 曲清幽看着这摊主介于酸儒与商人之间的气质,怪不得会摆下这猜灯谜的摊子,只不过这灯谜过于简单了。她伸手提起一盏兔子造型的花灯,转身朝丈夫邀功道:“不错吧?” 罗昊看着她那娇俏的面容,在花灯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平日少有的活力,伸手又牵着她道:“是不错。要不我去给你猜几个回来?如何?”伸手也抓起一个灯谜来看。 曲清幽快速的拦着他,笑道:“这里的灯谜太没有技术含量了,我们去别摊,既然你要猜,怎么样也得找一家高难度的。” 罗昊看她一副想让他出丑的样子,掐了掐她粉嫩的俏脸道:“娘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一个小小的灯谜还不至于难倒你夫婿我。” “那可不一定。”曲清幽笑道, 罗昊凑近妻子的耳边小声道:“清幽,我们来比比好了,看谁猜得多,嗯,胜者可以要求败者做一件事,如何?” 曲清幽看着丈夫的面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脸红了红,虽然在花灯的映衬下看不出什么,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夫妻俩达成一致意见,这才开始在花灯间穿梭,自从他们两人加入之后,很多卖花灯的摊主都开始抹汗水了,这两人把他们的花灯都猜了个七八成,并且都是猜中的,眼看着自己有可能血本无归,心就在滴血。 罗昊笑看妻子,“怎么样?还是我赢了吧?” “才赢了一道,有什么好得意的?”曲清幽笑道,“我赶紧再去猜。”然后转头环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灯谜可猜了,看来这摊的灯谜又被他们夫妻俩扫荡完了,牵着丈夫的手道:“我们去下一家。” 那个摊主看到这对夫妻就这样要走了,忙喊道:“你们的花灯不要了吗?” 罗昊回头看着这实诚的摊主,笑着摆摆手,前面已经拿了不少灯了,还要搁哪去啊?后头跟着的培烟等人也松了一口气,他们手中都已经提了不少花灯了,若二爷与二奶奶还要花灯,那就头疼了。 曲清幽看到远处有一大群人围着,朝罗昊道:“他们在干什么?” “估计在猜灯谜,可能有人出了些较难的灯谜,这才会聚集了不少文人围观,走,我们也去瞧瞧。”罗昊拉着妻子也凑上前去,“正好可以给你发挥发挥。” 曲清幽不满地握着小拳头捶了捶丈夫的肩膀,拿她来消遣。她定睛看着中间拿着灯谜的人,“那不是殷表弟吗?怎么这么巧竟碰上了他?” “正是他。”罗昊点头道,然后看了看正低头沉思的殷栋,刻意朝他周围扫了一圈,都是些进京赶考的士子,看来他在燕京城里这段时日倒也结交了不少人,但又聪明的不与权贵来往过密。 殷栋低头思考着,这个灯谜有些难猜,因而没有注意到罗昊与曲清幽两人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半晌后,方才转头看着旁边的人道:“钱兄,可有猜出?” 那个被殷栋叫做钱兄的人,颇长的脸上皱了皱,摇摇头。这一幕看得那摇着扇子的摊主眉开眼笑,能整倒这群士子,他高兴得很。 罗昊上前朝殷栋道:“殷表弟在猜什么灯谜如此费神啊?” 殷栋这才看到罗昊与曲清幽二人,急忙拱手道:“二表哥、二表嫂怎么也来逛这灯会?还这么巧大家都碰上了?” “我与你二表哥得了空闲,所以来逛逛这灯会消遣消遣。”曲清幽笑道,这殷栋是二姑姑惟一的儿子,平日里她也少有接触,不过听派在竹林苑中的丫鬟回禀的话里这殷表弟在府里甚是安份,没有惹出什么祸端来。“你们在猜什么灯谜?” 曲清幽的话音一落,跟在殷栋身边的士子就叫嚣道:“女人家懂什么?别挡着我们猜灯谜,站一边去。”这里面就属那叫钱兄的人最大声。 罗昊听了这些话脸色就暗沉下来,居然当着他的面叫他娘子站到一边去,这群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曲清幽眼看丈夫要生气了,忙紧了紧他的手,一双美眸也不善地看向那群所谓的文人。 殷栋颇有些尴尬,虽然他也认为这二表嫂可能没有什么才华,但是听闻二表哥极为宠爱她,若因为她而得罪了二表哥就不划算了,急忙拱手道:“二表哥别介意,他们都是随口说说而已。”然后又朝那群人解释了一下罗昊与曲清幽的身份。 那群所谓的文人这才停止了议论,虽然碍于面前两人的身份不好造次,但是看向曲清幽的目光中却甚是看不起。 曲清幽心里也有些气忿,这些人凭什么看不起女人,不就是一群酸儒吗?她还真没看出来这些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像那二姑姑整天礼教不离口,但行事却虚伪得很。 罗昊看着那群所谓的文人反而笑道:“我娘子虽说不上是什么才女,但平日里也算是聪敏慧捷,各位这么难猜的灯谜不如给她猜好了?兴许一猜就中。”说完,挑衅地朝那群人看去。 那个钱兄立刻就跳出来,道:“罗世子说话可真不客气,既然你说你妻子才思敏捷,那就猜猜好了,丢脸可别怪人。”从没见过有男子这样维护妻子的,这罗世子就算再宠女人也不该公然挑衅他们这群文人。连他们都要皱眉的字谜到了这女人手里也就只有出丑的份。 曲清幽毫不客气地上前接过那张谜题,她就要这群酸儒们看看女人也不比他们差多少,甚至这群酸儒还比不上一个她。她把谜题展开一看,谜底是二八月(打一个字)。 站在曲清幽身边的罗昊凑上前去一看,顿时就笑了笑,这谜题也不见得有多深,居然还一群人也猜不出,看来真真可笑。 那个钱兄看到罗昊的动作,立刻又道:“罗世子难道要出手相帮你妻子吗?” “这位士子说话可差矣,我看大家聚在这儿猜灯谜,还以为有多难呢?原来就这程度,倒让我颇为失望了。这种程度的灯谜还不需要外子出手相帮,我区区一介妇孺也能猜得出。”曲清幽笑道。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窃窃私语声的士子们都停了声音,这个小妇人说话真的毫不客气,他们猜了有好一会儿的灯谜到了她手中居然是不难?顿时有些心胸狭隘的人当场就板起了脸。 殷栋也皱了皱眉,这二表嫂也太大言不惭了,这灯谜他也猜了颇有些时间了仍没有猜到谜底是什么,看了看她那神采飞扬的面容,不同于妹妹盛气凌人的高傲,再说那张娇美的容颜在花灯下竟是份外美丽,他看得不禁有些移不开目光。直到二表哥的目光盯着他看时,他才尴尬地咳了咳转开视线。 那个钱兄哼了一声,道:“还请把答案写出来才算数,耍耍嘴皮子功夫的事谁不会,要想服人还得见真章。” “那是自然。”曲清幽上前抓起笔就把答案书写在谜题之上,然后递给花灯的摊主道:“答案可是一个秦字吗?” 那个摇着扇子的摊主手中的折扇顿了顿,然后才接过谜题看也没看就扔到一边,“小娘子所言甚是,的确就是一个秦字。”扫了扫周围那群有些吃惊的士子,果然就是一群酸儒,亲自提着众多花灯中最漂亮的一盏宫灯递给曲清幽,“这是小娘子应得的。” 曲清幽伸手接过,看着这和蔼又有几分机智的摊主笑了笑,回头看着罗昊道:“怎么样?这回我们可是打成平手。” 那群士子看到曲清幽真的猜出了谜题,脸上就红了起来。 殷栋也是脸上颇难为情,初到燕京之时见到这二表嫂,她尚是一个待产的孕妇,之后略有接触,但对她没什么印象。他接触过的女人中略有些才华的如他妹妹都是那高傲之人,像她那样内敛风华的还是生平仅见。 “是,你最厉害了。”罗昊宠溺地道,拉过妻子,看也不看那群自以为是的文人,反正已经赢了,自也不太在乎那群人做何反应。 那个钱兄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个秦字,质问那个摊主道:“那个妇人真的猜中了?你莫不是见人家漂亮就说她猜中了吧?” 这话一出,那个摊主折扇一收,极为不高兴地看着眼前这个文人,穷酸儒就是穷酸儒,正要说话教训。 曲清幽那清脆的嗓音就响起来,“二月为春之半,八月为秋之半,难道还不是一个秦字吗?我看这位士子还是不要参加今年的春闱为好,要不然名落孙山就难看了。” 那个钱兄听到她奚落的话语,脸上立刻就涨红了,拳头紧握,想要动粗,但一看到这女人身边跟着的男人眼神凌利地看着他,转而想到这两人的身份,那手才慢慢松开。 “正是这位小娘子说的那样。”摊主又打开折扇摇了起来。 罗昊拉着妻子要走,经过殷栋身边之时,道:“殷表弟有时间还不如多钻研钻研书本,与这些人往来没甚益处。”这群人一看就是个没有眼介力之人,与之交往也只会自掉身价。 “我也是这么说,二姑姑对殷表弟寄予了厚望,殷表弟可莫让二姑姑失望为好。”曲清幽笑道。 殷栋拱手道:“二表哥,二表嫂说的是,我自会记在心上。”然后才看着两人携手离去,曲清幽那笑意盈盈面对罗昊的样子落入他的眼中,让他颇有些羡慕。难怪二表哥会宠爱这样一个妻子,若是他得到这么一个妻子怕也会爱得不得了吧? “殷弟?”那个钱兄喊道。“权贵就是权贵,哪有你们书香世家的风范?居然纵容妻子抛头露面的与男人相争,哼。”他的面子挂不住,惟有说这些话才感觉到面子好看一些。 不过他这话认同的人不多,有一些士子甚至是靠边站,不屑于与他为伍,输给一个妇人,输了就输了,偏还输不起,说这些酸话真是掉了文人士子的价。 殷栋这才把看着罗氏夫妻离开的目光转向那个钱兄,顿时就颇有些鄙夷,原本与这些人交往是无可无不可,现在看来颇有些失策,遂拱手道:“夜已深了,我也要家去了,恐家中母亲担忧,告辞。”说完,不待这钱兄再说话,转身就走,二表哥说的对与这些人来往没有一点益处。 罗昊与曲清幽坐上马车返回爱莲院,刚一进院子,就听到孩子的哭声,曲清幽把手中提着的宫灯塞到丈夫的手中,急忙跑进屋子里去看孩子。 罗昊把宫灯甩给了培烟,跟在妻子的后面也赶紧进屋。 惟有培烟等下人满手的花灯,鸾儿挑帘子出来看到培烟等人提着花灯,上前笑道:“哪来这么多花灯?二奶奶买这么多花灯有何用?” 培烟一看到鸾儿,脸上就笑成一朵花地凑上前去,把花灯塞在她手里讨好地笑道:“鸾儿,这些花灯都给你,这是二爷和二奶奶猜灯谜猜回来的,后面还有。” 鸾儿看到培烟那表情,有些窝心,但是又想到身份问题,遂又板着脸道:“我才不要,你这是借花献佛,这花灯可是二爷二奶奶赢回来的。”然后又挑帘子进去。 留培烟在背后傻眼地站着,这鸾儿对他的态度是半拒半迎的,他几次都表态要娶她,可她次次都推拒掉。 永安二十二年新春伊始,最大的新闻就是林贵妃身怀有孕打破朝廷与后宫的格局,至于司徒鸿的丧事倒没有太引人注目,低调地进行了,燕京城很快就把这个所谓战死沙场的人抛之脑后。不过随后由他所引来的一场政治动荡却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定阳公主脸色难看地听着底下人的禀报,又再问了一遍,“圣上真的这么说?” 那心腹之人抬眼看了一下定阳公主,道:“是的。林贵妃借口胎儿不稳,让人卜了一卦,说是大皇子与她命相相冲,若让大皇子回京,那么她腹中的胎儿也有可能会滑了。皇上心疼她的身子,遂下旨让大皇子继续在皇陵守着,不奉旨不得回京。” 定阳公主越听越气,把手中圆扇的扇柄都折断了,她当初真是大错特错,放任这个女人得宠,没想到死人真的是斗不过活人,“罗皇后呢?” “罗皇后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还吩咐她不用到椒房宫请安,让她在自己的寝宫里安胎,还给她的用度提升了不少,现在林贵妃的用度已经直逼中宫。” 定阳公主听到这里,看来罗皇后与林贵妃是联合起来了,这真的是她没想到的局面。上回到皇陵去时,秩儿的话倒真的是一语成谶,都怪她过于自信柳皇嫂对皇兄的影响。深思了半晌后,她道:“安排我们的人阻止这林贵妃生下孩子,嗯,最好能嫁祸到罗皇后身上。” “是,属下尽力去办,不过后宫几乎是罗皇后的地盘,要嫁祸给她不容易。” “尽量去办,只要能成功把这让林贵妃小产的祸嫁到罗皇后的头上,我就能把她从皇后的宝座上面拉下来。”定阳公主放狠声音道,凭着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定国公府也护不住她,至于赵稹那不成气候的党派也不足为惧,毕竟京城里大部分的兵力都掌握在她的手中,皇兄对她的信任倒是还没有什么变化。对于林贵妃,看来她也要改变策略才行。 “来人,备马车,我要进宫探望一下这个现在正当宠的贵妃娘娘。”定阳公主站起身道。看了一眼窗外那仍没有春天气息的景致,今年的春天看来比往年要迟很多。 远在皇陵的赵秩一脸铁青地拿着手中的圣旨,原来皇家真的没有父子亲情,父皇居然为了一个贱女人尚未出世的孩子而不准他回京,心中的恼恨一起,手中的圣旨差点被他攥成两半。 窗棂之后的叶侧妃冷眼旁观着这个名为丈夫的男人,手往下摸了摸那空空如也的腹部,冷冷地暗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了。 都已过了春节,但外面的天气仍是风雪飘摇,福寿公主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再度到了定国公府,一进府邸,看到那在正堂迎着她的曲清幽,道:“曲姐姐,我又来你府上打扰了。” 曲清幽看到这小公主长了一岁,似乎比去年之时懂事很多,笑着行礼道:“妾身欢迎之至。” 曲清幽领着福寿公主看望了一下穆老夫人,然后才在小公主的催促下,带着她到爱莲院里看望自己的一对小宝贝们。 福寿公主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娃娃,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得都舍不得眨了,伸手摸了摸他们那嫩滑的脸蛋,两个孩子倒是好脾气地笑了出来,“曲姐姐,你的孩子们好可爱,你怎么生的?一连就生了两个?”当初她听到曲清幽生了两个宝宝的时候,就吃惊地合不拢嘴,就连母后当时也直呼不可思议。 “孩子是上天赐给的,公主这话只有老天爷可以回答。”曲清幽笑道。 福寿公主也不在乎曲清幽的回答,“我将来成婚后也像曲姐姐一样生一对小宝宝就好了。” “公主这么喜欢娃娃啊?”曲清幽看着这才十一岁的小公主说着那可爱的话,仿佛每一个这么大的女孩都会想到将来要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福寿公主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可我不喜欢我的妹妹们,也不喜欢那个林贵妃就要生下来的孩子。” “公主去看过林贵妃了?”曲清幽道。 福寿公主皱着小鼻子道,“谁有那个闲功夫去看她?最近她对母后说话也不太客气,更是仗着那个还没大起来的肚子就在母后面前放肆不已。” 曲清幽细细思索着福寿公主的话,看来罗皇后走的这步棋很隐晦,若不是丈夫直言相告,连她也未必会想到背后的牵扯,更何况定阳公主与赵秩?只希望这罗皇后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好了。伸手摸摸小公主的头顶安慰道:“她翻不出什么大风浪的,皇后娘娘可是厉害着呢。” 福寿公主原本所有的心神都被两个孩子吸引过去了,听了曲清幽的话,昂着小脸地道:“那是当然,福寿的母后可不简单呢。” 接连几天都是好天气,曲清幽命人把罗澈与罗莹雪放到婴儿车里推着,与福寿公主在花园里闲逛着。 福寿公主看着婴儿车道:“我在来曲姐姐府上的时候,从马车窗里看到街上很多这种婴儿车呢,有些还很漂亮,曲姐姐这个过于简单了,要不我让庄嬷嬷去买一辆给宝宝们。” 曲清幽笑道:“公主的好意,妾身心领了,这婴儿车的生意还是妾身做的,所以倒不好赚公主的钱。”原本只想试试看这婴儿车能不能卖得动,但没想到生意还不错,推出才几天,那些店铺的主管就来报喜讯了。 福寿公主这才瞪大眼睛道:“原来曲姐姐倒还有这本事,这车子还是你想出来的?”她的小手忍不住又摸上了那婴儿车的把手,这车子倒也真有意思,然后遗憾地道:“福寿太大了,要不然也想坐坐这样的婴儿车呢。” 曲清幽听着她这可爱的话,顿时就笑开了。 两人漫步了一会儿,福寿公主看到定国公府里的小湖边上的亭子里有人在做画,定睛一看居然是那表姐殷雅诗,顿时就记得这表姐上回对她态度不好的事情来,黑眼珠转了转,看了看那殷雅诗,又看了看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个一脸苦瓜相的罗昀,顿时嘴角就有了笑意。她伸手拉着曲清幽道:“曲姐姐,我们到凉亭里去看看,好吗?” 曲清幽自然已经看到了殷雅诗,原本想带着福寿公主绕道走的,毕竟这小公主与殷雅诗不对盘,还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就好了。可现在这小公主居然提议要过去亭子里,遂道:“公主,你的殷表姐正在亭子里,你确定要去吗?” “就因为她在亭子里,我才一定要去。”福寿公主笑道。 曲清幽被她的回答弄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公主不是讨厌死了殷雅诗吗?怎么会因为她在亭子里就一定要去? 福寿公主没等曲清幽回答,拉着她的手径自往凉亭而去。 今天难得好天气,殷雅诗一大早就命人在此处摆上纸墨,约上几个新交的闺阁少女前来做诗做画,准备再度把她的才华展示在世人面前,好因此获得众人的称赞。 福寿公主把自己的小手背在身后,状似颇有气势地迈进亭子里,看着那如孔雀开屏般炫耀着的殷雅诗,笑道:“殷表姐有兴趣做画,怎不把我也邀来?” 殷雅诗一听这小孩子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皇后姨母的那个女儿,遂扯了扯脸皮行礼道:“我本也想邀公主来着,只是公主还太小,这风雅之事公主大些再参与为好。” 处于福寿公主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忌讳别人说她还小,果然福寿公主的脸色就一黑,连那些给她行礼的闺阁少女们都忽视了,连起身也没喊,只是瞪着那殷雅诗看,什么狗屁书香世家的女儿? 殷雅诗也不畏惧地任由她瞪着,这只不过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女孩,若不是仗着一个皇家公主的身份,她又有何了不起的?想到此,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颇有些嘲讽的笑容。 这笑容看得福寿公主火大不已,她虽然不太得永安帝的宠爱,但却是罗皇后惟一的女儿,在宫里可没人敢直接得罪她,很好,这个表姐太好了,她福寿公主若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这表姐还真的开起了染坊来。 曲清幽看着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原本想要劝劝来着,但看到福寿公主脸上的怒气一收,笑容满面地道:“都起来吧,殷表姐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殷表姐的画如何?我可否观之?”问得相当有礼。 曲清幽这才摇头笑了笑,这小公主不愧是罗皇后的女儿,年纪小小的倒也开始懂得收敛脾性,这倒也好,她在一旁看看就好了。这殷表妹她是怎么看怎么也不顺眼的,若福寿公主能教训教训她倒也不错。 殷雅诗倒是愣了半天,这公主表妹怎么又这么好说话了?眼看着她慢慢地踱过来,又有礼地问了一声:“殷表姐,可否观之?” 殷雅诗这才回过神来,看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遂也笑道:“公主尽可观之。” 福寿公主听了这殷雅诗的话,笑着伸手抓起那幅画举起来看了看,摇头晃脑地道:“不错,不错,远景飘渺,近景迷人,殷表姐果然功力匪浅呢。”突然一阵春风吹来,她瞄了瞄对面站着的那听到她称赞就一脸骄傲的殷雅诗,噙着一抹小恶魔的微笑,小手轻轻松开,那幅画就被春风吹了起来,“哎呀,风怎么把画吹走了?”福寿公主大喊道。 殷雅诗原本正在享受着皇家公主的称赞,这幅画她画了大半天,自认为是目前为止最满意的画作。谁知现在却被春风吹起来,眼看就要吹到亭子下面的湖水里,她舍不得心血这样就报废了,顾不得仪态,急忙去追着被风刮起来的画。 福寿公主跟在她的身后,眼看到这表姐趴在栏杆上就要抓到画了,她在背后又大呼一句,“殷表姐,画要掉到水里去了,我帮你。”手却暗暗地用力推着殷雅诗的身子。 殷雅诗的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啊——”的一声“扑通”掉进了湖水里。 福寿公主假意大呼道:“殷表姐,你怎么掉到水里去了?”周围的人见状也是大呼起来。 曲清幽刚好站在福寿公主的侧面,自是把她那小动作收尽眼底,这小公主居然把殷雅诗推进水里去了,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湖水还是很冰冷的,若这殷雅诗因此出了事,她这表嫂也是难辞其咎的,到时那罗二姑又不知道要要闹成怎样?再看了看殷雅诗在水里挣扎着,一副明显不会游泳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地责道:“公主这次有些胡闹。”说完之后,准备安排人去打捞这殷雅诗上来。 福寿公主看着殷雅诗在水里挣扎着,伸出小手忙拦着曲清幽小声道:“曲姐姐放心,她死不了,不要太快捞她上来。” 曲清幽怔了一下,福寿公主这是何意?不过看着这小公主一脸的肯定,她倒也信了,看来这小公主是要整那殷雅诗了。不过她仍转身吩咐人拿网来捞这殷雅诗,总得做做姿态。 殷雅诗的口鼻都有水灌进来,顿时一股涩疼漫延开来,不过仍呼道:“救命,救命——”那呼声渐渐地转弱。 站在岸上听了半天的福寿公主这才一脸焦急地对罗昀道:“小三子,殷表姐掉水里了,你还不快点去救她上来?” 罗昀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现在听到小公主点到他的名字,用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 “不是你还是谁?上回小桌子掉到水里时不是你去救的吗?现在还不快去。”说完,扯过罗昀比她高的身子在身前,小脚使出吃奶的力气踢着他的屁股,顿时没反应过来的罗昀就被她踢到水里。 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才平衡了身子的罗昀听到岸上福寿公主大喊道:“小三子,快救殷表姐,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惟你是问。” 罗昀听了这威胁的话,顿时不敢放松身子,急忙游向已经不再挣扎,慢慢沉下水里的殷雅诗,大手一捞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慢慢地拖着她往岸上游去,殷雅诗的身子很软,明显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他见此更不敢放松,在春日里这冰冷的湖水里拼命地往岸上靠去。好不容易接近岸边,他拖着殷雅诗上了岸,然后瘫在岸边的草丛里喘着气。 福寿公主拉着曲清幽急忙靠前去,后面一群闺阁少女与仆从都急忙跟过去。 福寿公主急忙扶着瘫成一坨软泥的殷雅诗查看了一下,还有气,又有用脚踢了那个罗昀一下,“小三子快起来救殷表姐。” 罗昀不得不又爬起来,看了看殷雅诗,然后皱眉朝福寿公主道:“公主,这殷表妹是女的。” “女的又怎么样?小三子,你可得一视同仁。”福寿公主瞠着大眼睛道,“快点,别拖拖拉拉的,现在只有你有经验了。” 一提起这个经验,罗昀就是一脸的嫌弃,继而胃液翻滚,但碍于小恶魔的命令,惟有上前靠近殷雅诗,好在这次的是个美女,这差使倒也不坏,他心里颇猬琐地想着。只见他伸手打开殷雅诗的小嘴,然后凑上前去做那小公主名为“人工呼吸”的动作,但私下里他可是揩了不少油。 曲清幽睁大眼看着罗昀给殷雅诗做人工呼吸,忙拉着福寿公主道:“公主,这?” 福寿公主小声地道:“曲姐姐上回提过这人工呼吸的事情,我还特意试验过,效果不错,现在用在殷表姐的身上倒也不坏,你看我可给她找了段好姻缘。” 罗昀配殷雅诗? 曲清幽的脑海里立刻浮现的是罗二姑的脸面,这下有趣了,罗二姑得知爱女被罗昀做过了“人工呼吸”,不知道是会坚守礼教地把殷雅诗嫁给罗昀?还是努力地撇清这关系?一想到罗二姑的所作所为,她倒是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福寿公主导的这出大戏。 “你还不给她按按心口,她有积水未吐出来,就像小桌子上回那样,沈太医不都教过你了吗?”福寿公主朝罗昀道。 罗昀这人是放荡没错,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帮殷雅诗按出肺中的积水,这动作会不会太那个了?况且周围有一些未出阁的少女虽然满脸关切着这殷雅诗的状况,但那窃窃私语声也传进了他的耳中。 “你还不快点。”福寿公主抬起小脚又准备踢这小三子。 罗昀急忙伸出大手为殷雅诗把那积水按出来。 不远处趁机着天气好正陪着穆老夫人逛园子的罗二姑看到湖水边有大群人围观着,忙拉住一个下人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多人围着?” 那个下人原本也是想去看热闹的,见人扯着她本有些不高兴,但一看到是罗二姑扯着她,于是恭敬地道:“二太姑奶奶,殷姑娘掉到湖水里了。” “哪个殷姑娘?”罗二姑急忙道,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穆老夫人一听到这消息,眉尖一皱。 “是诗姑娘。” 罗二姑一听到女儿掉到湖水里了,顾不上与老娘说话,更顾不上礼仪,急忙奔进人群里,拨开人群,“快让开,快让开,诗儿,诗儿……” 人群一听到罗二姑的声音就自动打了开来。 罗二姑冲进中心处,看到罗昀正按着殷雅诗的胸部,顿时就有些天旋地转,这个低贱的庶子到底对她女儿做了什么?忙喘了几口气后,她冲上前抓着罗昀的手喝道:“庶子,你居然敢非礼我的女儿?” 慢慢的,殷雅诗开始一口接一口地把水吐出来,意识也慢慢地回笼,开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后来才感觉到有人在按自己的心口处,抬头一看居然是那庶出的三表哥,眼看他低头要亲到自己的嘴唇,顿时就惊叫一声,抬手就给了罗昀一巴掌,“登徒子”。 罗昀被这两个女人弄得晕了,看到罗二姑发了疯地揍他的头,他边挡边道:“二姑姑,我是在救殷表妹,不是在占她便宜。” 曲清幽见这罗二姑连礼仪也不顾了,忙上前拉开她道:“二姑姑,三叔没说错,殷表妹追画掉到了水里,他确实是在救殷表妹,不是在占她的便宜,你可别不分好歹乱打一通啊?” 罗二姑见曲清幽说话,怒气狂升,“二侄儿媳妇,你怎么看着那个低贱的庶子非礼诗儿也不说话?什么救人?有这样救人的吗?”一想到刚才这罗昀居然还用那脏手按女儿胸口,一口气又要喘不上来了,身子摇晃起来,站在身后的丫鬟急忙扶住。 “二姑姑,人命关天,我又岂会罔顾殷表妹的性命呢?”曲清幽睁着眼睛无辜地道。 福寿公主却在这时候突然大哭出来,顿时所有人都被她吸引去了目光,“二姨,都是福寿不好,若我把画拿稳一点,殷表姐也不会因为追画掉到水里去,哇哇哇……二姨,你要骂就骂我好了,与曲姐姐无关,我看到殷表姐掉到水里,所有人都救不了她,于是就叫小三子跳下去救。他上回救过一个落水的太监,所以我才会让他给殷表姐嘴对嘴做人工呼吸,按出积水,福寿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哇哇……曲姐姐,福寿是不是害殷表姐嫁不出去了?福寿只是想救她而已,哇……”说完,埋头进曲清幽的怀里嚎啕大哭。 曲清幽忙拍她的背安慰她,看着她睁着那双没有泪水的眼睛眨了眨,心里顿时觉得丈夫以前称呼她为煞星还真没叫错,这小女孩现在乱点鸳鸯谱还能演这么一出戏,不过仍是配合地拍拍她的背部道:“公主,不哭哦,不是公主的错,是殷表妹要追画才这样的,公主是一片好心。” 这小公主不说话还好,她一说,罗二姑听到了完整的细节,还有什么嘴对嘴的人工呼吸?那女儿的闺誉还何存?两眼看了看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多是当时女儿被救的细节,听得她两脚都站不稳了,最后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殷雅诗刚刚甩了罗昀一巴掌时还能镇定自如,现在听到了这些细节,脸面挂不住,起身哭着推开人群一身湿的冲了出去,天哪,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出了这件丢脸的事,她以后还能嫁人吗? 穆老夫人到来时,殷雅诗正好哭着从她身边经过,她看了看远去的殷雅诗,又看了看在曲清幽怀里哭着的福寿公主,以及晕倒的女儿,再到一脸怔愣的罗昀,拐仗笃了笃地,朝曲清幽道:“二孙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曲清幽环住福寿公主,叹了一口气,这才把事情的原尾说了出来,然后朝穆老夫人道:“老祖母,事情就是这样的,孙儿媳妇也难辞其咎,还望老祖母责罚。” 福寿公主哭道:“外祖母,不关曲姐姐的事,当时只是我见小,不,三表哥有救人的经验,所以才会让三表哥去救殷表姐。”然后又擦了擦眼睛,一脸坚定地道:“外祖母,福寿不能害殷表姐嫁不出去,福寿这就回宫请母后下旨赐婚,让殷表姐嫁给三表哥,这样也算是福寿为殷表姐做了一桩好事。” 刚刚被按了人中醒过来的罗二姑听到了这侄女的话,什么?居然还要让罗皇后下旨赐婚?把她堂堂嫡出的女儿嫁给罗昀那个下贱的庶子?顿时就顾不上礼仪,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福寿公主听到了这二姨的话,睁圆了一双大眼睛道:“二姨,若殷表姐不嫁给三表哥,那么殷表姐将来嫁不出去你可别怪我哦!我可是好心要救她的。” 罗二姑顿时口哑哑的,看了看周围那些女儿请来的闺阁少女,这些人的嘴根本堵不住,将来女儿这名声传出去那还找谁要去?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罗昀,要让这个人当她的女婿,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晕了过去。 福寿公主可不管这二姨怎么想,抽了抽鼻子道:“老祖母,看来福寿的提议二姨不接受,那么福寿没有办法了。”说完还无辜瘪着嘴地摇摇头。 穆老夫人看了看这外孙女,她那一脸的无辜颇值得怀疑,半晌后,方才没好气地道:“好了,都散了,二孙儿媳妇去照看一下你二姑姑,有话待会儿再谈。” 曲清幽听令福了福,这才命人把罗二姑抬回竹林苑,然后又叫人去把府里的大夫唤来。 福寿公主跟在她的身边,“曲姐姐,你不用担心,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会解决。”然后又朝罗昀道:“小三子,你看我不错吧,还给你找了个这么标致的媳妇,你以后可要好好服侍我。” 罗昀悻悻地朝福寿公主拱手行了礼,这小公主实在太乱来了,虽然与殷雅诗接触不多,但是看得出来这表妹自视甚高,娶一个这样的妻子非他所愿。 曲清幽看了看罗昀那不甚甘愿的表情,想到殷雅诗哭着回房的样子,拉过福寿公主道:“公主,你这回可是乱点鸳鸯谱了,二姑姑未必会由得你胡闹。” “我才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呢?不愿意更好,谁叫他们都得罪了本公主。曲姐姐这事你别管了。”福寿公主道,然后又朝身边的人吩咐道:“把这件事给本公主传开来,本公主要让它成为燕京城最热门的话题。”说完,大眼睛里蛮有兴趣地看着殷雅诗哭回去的路径。 这出闹剧一出,殷雅诗窝在房里不敢出门,一想到自己的嘴巴被罗昀那个低贱的庶子亲过,就会发狠地用手背擦拭着嘴巴,直擦到嘴皮破了仍不停手,然后又会扑到床上哭出来。 罗二姑推门进来看着女儿,也是一脸的唉声叹气,本来以为不用嫁个瘫子,想来春闱又即将开幕,找个年轻有为的士子来嫁会是件好事,可现在出了这么件事。听说这几天传得更是沸沸扬扬,刚刚二嫂廖夫人就来她这儿给她绘声绘色地转述传闻,听得她越发火起,居然还传到女儿衣衫不整与罗昀被人发现在房里通奸,真是越来越离谱。 罗二姑看着女儿那嘤嘤地哭泣声,心里更是难过,再叹息一声转头离去,看来这趟回娘家没发生过一件好事,从殷雅兰被廖夫人找去当妾开始,就没有一件顺心事。她刚穿过回廊,就见安姨娘端着礼品出现,并且是一脸的笑意,急不可待地道:“亲家。” 当安姨娘听闻这件事情时,可是高兴地跳了起来,殷雅诗的出身虽然低于燕京城的公候千金,但好歹是嫡出的姑娘,更是这二太姑奶奶的孩子,将来儿子娶了她也不算没有好处。 罗二姑一听这安姨娘叫什么亲家,气怒地道:“安姨娘,你只不过是我大哥的妾侍而已,什么时候我们成亲家了?别上下尊卑都不分了。” 安姨娘虽见这罗二姑没好气,但仍是笑道:“二太姑奶奶何须动怒呢?现在这殷表姑娘除了我家昀儿以外,试问还有哪家的男儿愿娶她?我家昀儿可是负责任的好男人,虽说当时救人是出于好心,并不是看上了你家闺女,所以你也别气成这样。我这心也不情愿来着,你家闺女看着就没有宜男相,我还怕娶了后,生不出孙子呢。”说完,一脸的嫌弃。 罗二姑被这安姨娘说了这么一通,怒火上升,这下贱的侍妾现在说的是什么话?她家诗儿若嫁给这罗昀,可是罗昀高攀了,居然还好意思来嫌她的女儿没有宜男相。“安姨娘,你只是半个主子,这儿可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安姨娘瞥了一眼色厉内荏的罗二姑,道:“我现在倒要考虑考虑让不让我儿子娶你的女儿?我儿子要娶什么样的闺女都行,可你女儿现在还嫁得出去吗?”哼,给脸不要脸。 “送客。”罗二姑气得拂袖子道。 安姨娘也冷哼一声带着人转身离去,这二太姑奶奶也太过份了,现在这殷雅诗都被传成这样了,她居然还拿乔?哼! 房里的殷雅诗听了这话后,又大哭起来,她不要嫁给罗昀那个浪荡子。 这天,穆老夫人把几个当事人都召了来解决罗昀与殷雅诗的事情,罗二姑只带了儿子殷栋前来。 穆老夫人看了女儿一眼,“诗丫头呢?” “她不舒服不来了。”罗二姑梗着脖子道,这些天来她没有一天睡得好的。 罗昊与曲清幽抱着孩子过来了,曲清幽刚一行礼,穆老夫人就赶紧接过她怀里的罗澈抱着,亲了亲曾孙子的小脸,笑得一脸的慈爱。 罗昀耸搭着脑袋进了来,给穆老夫人行礼后就缩到一边的角落里。 殷栋听闻过不少这浪荡表弟的传闻,知道这人实在不怎么样?但现在妹妹已成了骑虎之势,不嫁给这表弟又能嫁给谁?心底叹息一声,转头不经意地看向曲清幽,自那天元宵节后,他就刻意避开这二表嫂,不知为何最近总记得她那晚在花灯下的神情?现在看去,她又不像那晚一般,身上反而有着一股贤妻良母的感觉。 罗昊看了看二姑姑的那一脸硬气的表情以及自家三弟的样子,道:“老祖母,这事情现在越传越是不像样了,孙儿觉得为了殷表妹着想,还是同意了皇后姑姑的决定吧。” “大姐有何决定?”罗二姑忙追问。 穆老夫人道:“为了诗丫头的事,我去见了你大姐,把福寿公主也带了回去。”她抬起眼看了看女儿,然后又低头边逗着曾孙子边道:“福寿这孩子确实是没有心的,她当时也只是想救诗丫头而已,你们也别跟她计较了。你大姐为此事也狠狠地训了她一顿,最后还是觉得为了诗丫头好,不如就成全了这婚事。” 罗二姑道:“不行,我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庶子呢?这不是有损殷家的脸面?” “娘,这事情到了这地步,你还硬气,妹妹若不嫁给三表弟还能嫁给谁?”殷栋道。 曲清幽道:“二姑姑,侄儿媳妇也不得不劝你,还是同意这婚事吧。那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人看到了,现在都传得不成样子了。再说三叔也是定国公府的子嗣,二姑姑这么嫌弃三叔,难道是觉得定国公府的子孙配不上殷表妹吗?” “二侄儿媳妇可别给我乱安帽子,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罗二姑辩道。 “二姑姑刚刚不就是说殷表妹嫁给三叔这庶子有损殷家的脸面?”曲清幽拿刚刚罗二姑的话赌她的嘴。 罗二姑顿时就气得说不出话来,脸撇向一边。 “二姑姑,我娘子没有说错,现在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罗昊帮腔道。 殷栋不看自家的老娘,起身向穆老夫人拱手道:“外祖母,这事就这么敲定了吧,为了这婚事好看一点,还请外祖母让皇后姨母给下一道赐婚的旨意。” “栋儿,我不答应。”罗二姑跳起来反对。 “娘,现在我是一家之主,这事我说了算,还是娘不记得了三纲五常?况且我现在做的也是为了妹妹好。”殷栋望着罗二姑沉着地道。 夫死从子,罗二姑想到这话,顿时有些颓然地跌回椅子里,她真的不应该回这趟娘家,一切都错了。 穆老夫人看了看外孙,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倒也识大体知大局,“既然大家的意见一致,这事情就这么定了。至于诗丫头与昀哥儿的婚礼细节,孙儿媳妇,你与你二姑姑相商吧。” “是。”曲清幽应道。 这件婚事由头到尾都没有人问过当事人的意见,罗昀看着他自己的婚事就这样被别人拍板决定了,心里原有的那几分不甘愿又加深了不少。 罗昊与曲清幽从穆老夫人处出来,回到了爱莲院里,罗昊道:“清幽,这二姑姑从一开始回来就不停地盘算这个盘算那个,没想到最后自已还不是一样被人设计了。” 曲清幽把孩子们放回摇篮里,道:“所以说这二姑姑还是自找的,怨不得人。我一想起她在背后撺使婆母做了那些个事,就觉得她现在也是活该。” 罗昊抱着爱妻在怀,“反正现在殷表妹的事情算是定了,只是这小煞星这回做的事真的不得不让人概叹啊,实在有点邪恶啊。”他自是听了妻子的完整版描述,当时也吃了一惊,原来他一直还小看了福寿这煞星。 “小公主这回做的真的是有点绝。”就连曲清幽也不得不同意这话。 没几天,福寿公主又到了定国公府做客,在爱莲院里趴在炕上逗弄着曲清幽的儿子女儿玩,见那小孩子隐隐要抓住她的拨浪鼓,她就忽高忽低地逗得两个小婴儿笑得开怀。 曲清幽处理完琐事,端了一盘曲奇饼进来,这小公主喜欢吃这饼干,所以每次她来她都会让人备上不少让她吃。 福寿公主扔下拨浪鼓,捻起饼干吃了起来。 曲清幽笑道:“上回公主真的有被皇后娘娘骂了?” 福寿公主笑道:“母后当时听了外祖母的描述是有些生气,但我一哭又承认错误,母后不就随口说了几句,然后这事就没了。哈哈,现在这殷表姐不得不嫁给小三子,我一想到这就高兴得不得了。” 曲清幽端着开水给小公主喝,“来,喝口水吧。”她猜也猜到了,罗皇后不会舍得真的教训自己的宝贝女儿。 两人正坐着闲话之时,外头小丫鬟禀报,说是徐繁来了。 曲清幽忙下炕迎徐繁进来,“繁表姐怎么有空来了?” 徐繁进来就笑道:“我想着有好些日子未见到你,同时又想着这两个小宝贝,趁着有空所以来看看。”然后见到炕上有个身着明黄衣饰的女娃儿,顿时就猜到了是福寿公主,于是屈膝行了一礼。 曲清幽忙给两人做介绍,福寿公主与徐繁聊上了之后,倒是颇为喜欢她那爽朗的性格。 突然,银红急忙挑帘子进来道:“二奶奶,燕京府尹来了,说是要见二奶奶,身后还带着衙役。” ------题外话------ 感谢cc514送的两颗钻钻哦!感谢xiayuqiuzi送的钻钻哦!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官司 燕京府尹? 曲清幽记得与这燕京府尹好像没有什么往来?再说丈夫与他又不是很熟络?她看了看银红有些慌乱的神情,道:“镇定点,银红,去给任大人奉茶,我稍后就到。”她的眉头微微一皱,看来又要有波澜了。 银红皱着眉福了福,道:“是,婢子这就去奉茶。” 徐繁一听提到任秀和,双眼闪过一丝关切的情绪,但很快就回复了平淡,只是这任秀和来找表妹究竟有何事?她的心里略有不安,“清幽表妹?这任大人为什么要来找你?” “我也不知道。”曲清幽秀眉微拢。 福寿公主伸了伸懒腰,跳下炕,任由一旁的庄嬷嬷给她穿上鞋子,拍着胸脯颇有义气地道:“曲姐姐,你放心,若那个什么燕京府尹胆敢要为难你,我就拿公主的身份压他。” 曲清幽摸了摸她头顶上的秀发,笑道:“那妾身谢过公主了。” 徐繁仍是不放心,也起身下炕穿上绣花鞋,道:“我总觉得眼皮子在跳,清幽表妹,不行,我还是和你出去一道见见这任大人,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曲清幽也没有阻止这两人的动作,她们都是担心她才会紧张,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的微笑,这才让人挑起帘子出去外厅会客。 身着官服的任秀和端着茶碗正啜饮着茶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后站着几名衙役。 “任大人?”曲清幽上前轻唤一声,然后坐到主位上。福寿公主也颇有架势地坐到另一边的主位上,倒是徐繁看到任秀和心底微微有些荡漾,反而是站在曲清幽的身旁。 任秀和听到唤声,起身正要与曲清幽说话,突然瞄到她边上的徐繁,微微愣了愣神,然后才回过神来拱手道:“曲夫人,在下前来是要曲夫人去一趟燕京府衙。” “曲姐姐为什么要到燕京府衙?”福寿公主道。 任秀和这才看向那个坐在首位处一脸贵气的小女孩,明黄的衣饰一看就知道是皇族,而会出现在定国公府,肯定就是罗皇后惟一的女儿了,恭敬地行了个礼,笑道:“公主,曲夫人被人告了,只是因为她是诰命夫人,所以我才会亲自前来请曲夫人走一趟燕京府衙过过堂好审理此案。” 被告? 曲清幽怔愣了,她连定国公府的大门都没出过几次,哪里有机会让官司缠身?“任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一直就在府里,并没有到过外面得罪过人,如何成为被告?” “任大人,你可要查清楚,要知道我表妹可是堂堂的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岂容人随意诬赖?”即使对这任秀和有再多的心动,徐繁也不得不出口维护自家表妹,这事情实在荒唐。 任秀和看着徐繁那颇有些不忿的脸色,微微一笑道:“徐夫人稍安毋躁,本官也是心存怀疑,所以才会亲自来此一趟,请曲夫人亲自出庭作证。”顿了一下,接着说:“曲夫人,府上是否有一位叫鸾儿的丫鬟?” 正在一旁侍候的鸾儿听到点了她的名字,心下有些慌张,二奶奶莫名成为被告,难道和她有关系? 曲清幽望了一眼鸾儿那有些微变色的面孔,心下细思了一会儿,略略猜到是什么事,这才转头朝任秀和道:“是的,确实有个叫鸾儿的丫鬟,但我这丫鬟也是老实本分的人,断然不会与人结怨,还望任大人查清楚为好。” “曲夫人,有这么一个丫鬟就对了,正是这丫鬟的前大嫂状告曲夫人的。”任秀和道。 阎氏?鸾儿想到被休的大嫂,心里十分着急,看样子还是被休的事情,急忙站出来道:“她凭什么去告二奶奶?” 任秀和看了看这站出来的丫鬟,应该就是叫鸾儿的丫鬟,于是道:“她状告曲夫人纵奴行恶,说是你仗着曲夫人的权势威逼你大哥毫无理由休了她。” 曲清幽看了看那彻底变了颜色的鸾儿,那天她听了鸾儿说被她大嫂打当时就觉得这事情有些微不对,但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幺娥子才对?但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被卷了进去。 “曲姐姐是诰命夫人,原告又是一区区草民,燕京府尹,以民告官那可是要先打三十大板的。”福寿公主道。 “公主放心,臣已经依规矩办事了,那胆敢状告曲夫人的阎氏已经被打了三十大板,所以现在燕京府衙不得不受理她的案子。”任秀和道。 看这样子,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曲清幽起身道:“任大人,容我去换一下衣服就随你回去过堂。” 任秀和微笑点头,曲清幽这才示意鸾儿与她到里屋去,福寿公主急忙跳下来也跟着曲清幽进去内室,惟有徐繁仍站在正厅内。 任秀和看了看徐繁那双眸子看着他,眼里有着担忧,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徐夫人不用担心,请令表妹去过堂只是走走形势而已,一般这样的案子是不可能让令表妹受到损伤的。” 徐繁听了后,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这事传出去后有损表妹的名声。任大人,那不过是个区区的草民,她如何想到以此罪名来状告我表妹?莫不是背后有人支使?” 任秀和听了徐繁的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转头不再看了,徐繁说的他早就想到了,只是这人隐得深,而他也没有必要去把他揪出来,那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以内。 徐繁看到任秀和沉默下来,那有些沸腾的心瞬间就冷却了,转身也跟进内室。任秀和看着她走了,嘴角不禁苦笑了一下。 徐繁刚一进去,就听到那鸾儿朝表妹哭道:“二奶奶,都是婢子不好,原本想着那样不干不净的女人跟着婢子的哥哥会是个耻辱,所以才会怂恿大哥休了她,但没想到她居然会告奶奶纵奴行恶,是婢子让奶奶的声名受损。” 周嬷嬷也皱眉道:“二奶奶,您真的要到那燕京府衙去吗?” “鸾儿,你现在再哭诉这事情给我听已经晚了,赶紧把眼泪擦干,把这件事解决掉。”曲清幽朝鸾儿严厉地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行事要谨慎一些。周嬷嬷,你现在就派人通知二爷我这儿发生的事情。” “鸾儿,你把你大嫂素日的事情详细地说出来,银红,你来记录,看看可有什么破绽可以证实她的被休与你没关系,是她咎由自取的?待会儿派人一并交到二爷的手上。”曲清幽道。 银红点头应是,快速地把纸墨准备好,然后听着鸾儿那边哭边拣重要的来叙述。 福寿公主等曲清幽吩咐完准备去换一下衣服之时,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曲姐姐,把那诰命夫人的翟衣拿出来穿上,现在有这衣服护着你,燕京府尹也不敢在公堂之上为难你。” 曲清幽看了看福寿公主那严肃的表情,点点头,她借口进来换衣服就是要换上这身衣服前去,在这个没有人权的时空,能护着自己的就只有比别人高一等的身份。 徐繁道:“这件事要解决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主要是涉及到清幽表妹的名声问题,表妹你若到了公堂之上一切都要小心。” 曲清幽给了周围皱着眉看着她的人一个微笑,“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燕京府尹到定国公府里传曲清幽到公堂上走一趟的事情,穆老夫人一听说那双鹰眼就凌利起来,居然还有人敢告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纵奴行恶?拄着拐仗到了正堂,正好见到曲清幽穿戴整齐地吩咐府里的一些琐事。 “二孙儿媳妇?” 曲清幽听到穆老夫人的声音,转头看向她行礼笑道:“老祖母不用担心,我只是走一趟而已,很快就会回来。澈哥儿和雪姐儿我已吩咐周嬷嬷照看,若老祖母不放心,就暂时接他们到您的院子去也行。” 穆老夫人看到她仍镇定自如,并没有过于慌张,这才定定神,道:“你安心地走这一趟,两个娃儿的事情不用记在心上。”然后看向等在一旁的任秀和,“任大人,这事事关我定国公府的荣誉,大人可要禀公处理为妥。” 任秀和看着这穆老夫人一脸的威严,拱手笑道:“老夫人放心,自当禀公处理。” 福寿公主道:“外祖母,待会儿我会随曲姐姐走一趟的。” 穆老夫人看了看这个懂事的外孙女,略点了点头,以前总以为这姐儿爱胡闹,现在看来这才十一岁的姐儿就颇具皇家威仪,有她跟在孙儿媳妇身边,她这心才更加安定。 曲清幽这才朝穆老夫人福了福,坐上软轿前往燕京府衙,而鸾儿做为另一位被告也跟着前往府衙受审。 徐繁也赶紧向穆老夫人告辞,吩咐自家的马车跟在后面,府衙毕竟是公堂,她不好跟着曲清幽进去,惟有让自家的马车停在一旁,打发丫鬟去听审,然后赶紧回来禀报。 曲清幽一到燕京府衙,刚被茜红扶下轿子,转眼一看,这公堂之外居然有不少人围观,一看到她都纷纷指指点点,她侧耳听了听大多数都是说她指使鸾儿怂恿她大哥休了那阎氏的事情。她的美眸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果然见到那些议论纷纷的人一碰到她那清澈而又略带威仪的目光,都会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然后那诽议声才渐渐地息了一些。 福寿公主却是排场极大的由庄嬷嬷自宫轿里扶下来,转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了看那些听审的庶民,然后迈着小步子进到公堂之上,虽然担心曲姐姐,但她还是第一次到这公堂之上,小脸有些掩不住兴奋的表情。 福寿公主这表情落在曲清幽的眼里,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任秀和宣布升堂,威武声起,周围开始安静下来。他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正要说话。 福寿公主抢先道:“任大人,你不该给我与曲姐姐备椅子吗?” 任秀和看着这小丫头一副大人的样子,笑了笑道:“给福寿公主与曲夫人看座。押原告阎氏上堂。” 唐夫人的院子,罗二姑带着人来看望一下这个大嫂,自从那天之后她安静了很多,整天都窝在自已的院子里头。她刚挑帘子进去,见到大嫂正抱着那个令人恐怖的罗泽,这个孩子确实令人觉得可怕,每看一次她就会一夜都睡不好,真的不知道大嫂哪来的胆量每天都对着这么一个孩子? “大嫂?” 唐夫人抬头一看是这二姑奶奶来了,于是笑道:“二姑奶奶怎么有空到我这儿坐坐?要不要抱一抱泽哥儿?” 罗二姑勉为其难地接过罗泽,半闭着眼睛抱了一抱之后赶紧递给了一旁的奶妈子,“大嫂,泽哥儿看起来好像生气多了。” “是啊,最近这几天喝的奶也多了,我现在看到这情形心里别提多舒爽。”唐夫人吩咐一旁的丫鬟给罗二姑上茶,“二姑奶奶最近可好?你看我为了照看泽哥儿倒是疏忽了很多事。” 罗二姑叹息一声,把女儿身上发生的事情对唐夫人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大嫂,我女儿现在可是天天以泪洗脸,你说她好歹也是书香世家的嫡女,现在却要嫁给一个庶子为妻,这像话吗?” 唐夫人也跟着唉叹一声,然后才劝道:“二姑奶奶看开一点吧,反正木已成舟,改是改不了了,娘娘的旨意还在那儿摆着呢。确实是委屈了诗姐儿嫁给我那个庶子了。” 罗二姑原本来找唐夫人说这事,希望她不忿那安姨娘所生的儿子得了这么好的一段姻缘,能借此去骂骂安姨娘,最好搅得这婚事黄了,她是越想越觉得得这婚事如刺在喉,每时每刻都让她不舒服。可哪知这大嫂这回怎么不那么蠢笨了?于是又不甘心地试图挑拨道:“大嫂,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儿媳妇今天被燕京府尹宣到府衙去受审了?说是纵奴为恶。”说完,两眼紧盯着唐夫人看,希望看到她能跳起来怒骂儿媳妇。 女儿身上所发生的事,罗二姑总觉得曲清幽看似无辜,实则是助纣为虐,所以她一得到曲清幽要到燕京府衙去走一趟,就急忙赶来找这唐夫人说这事。 唐夫人却对这消息没甚兴趣,经过那天的事情之后,对这儿媳妇她依然喜欢不起来,但也总算想明白了,儿子喜欢她,她这当母亲的就得接受,抬眼看了看罗二姑那隐隐带了些希冀的眼神,现在才看明白这个所谓最是守礼的二姑奶奶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她抓起茶壶给罗二姑续了续茶水,然后才道:“我那儿媳妇是个能言善道之人,上回牛痘法被牵连之事,你还没回来不知道,她连上金銮殿都不怕,更何惧这区区燕京府衙。再说下人有一些事都是瞒着主子的,主子又怎能全部知晓?你看我上回不是被那蒋兴家的瞒得够呛,所以啊可见身边有一两个恶奴也是常事。只要她到了公堂之上把这事说明白了也就无碍了。” 罗二姑不禁瞠大眼,这唐夫人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斜睨了一眼唐夫人那有些冷淡的表情,看来这大嫂若不是大彻大悟就是心灰意冷了,随口找了个话题聊了两句就告辞离去了。 唐夫人吩咐丫鬟送客,她直到现在才知道这罗二姑就是个不安生的主,真难为婆母那么厉害精明人居然生下这么一个女儿。她起身下炕,又踱到厢房去看望罗泽,这孩子现在是她的命根子,这两天看起来好像状况好些了,这孩子艰难的挨过了百日,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挨过下一个百日?一想到这里她总觉得不安,所以只要没事她都会守在这个孩子的床边。就怕他哪天突然走了,而她来不及看他最后一面。 公堂之上,鸾儿的大哥与宋氏都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地听那原配阎氏哭诉。 阎氏一张大饼脸哭得没有丝毫的礼仪,因为挨了三十大板的缘故,所以跪得倒是中规中矩,“任大人,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我一心一意的侍候丈夫,谁知却有个仗着主子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的小姑,居然借势要她大哥休了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然后又使泼得大哭。 高堂之上的任秀和看着这个连仪态都没有的女人,俊脸也忍不住抽了抽。 鸾儿的大哥忙站出来道:“任大人,这女人犯了七出中的嫉妒一罪,而且平日里也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我才会休了她,还请大人不要听她的诬蔑之词。” 阎氏指着鸾儿的大哥大声道:“大人,你别听这个杀千刀的乱说,他若不是受了他那个妹子的指使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把我休了?我怎么犯了七出之罪了?我没有给你纳妾吗?哪,那个骚娘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没有我在背后给你操持家务,你能当得上县丞这官?大人,这人得了富贵就抛弃糟糠之妻。还有我这个小姑,人常道小姑难缠,以往我还不信,但没有想到却是真的。”然后又指向曲清幽准备说些不好听的话,但一碰触到她的眼神和她那庄重的表情,她又不自觉得缩了缩肩,这二奶奶给人的压力有点大,但仍道:“这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难辞其咎,没有她平日里的纵容指使,哪有我那小姑的嚣张跋扈?”声量比起刚刚说前夫与鸾儿时小了不少。 阎氏的话音刚一落,外头听审的人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同情着这阎氏的遭遇。 鸾儿的大哥面有菜色,宋氏的脚往后缩了缩,这让阎氏越发的得意起来。 曲清幽的声音这才响起来,“你是鸾儿的大嫂,我也就只见过你一面,你说我纵容指使鸾儿让他大哥休了你?那么请问我的动机何在?你与我有何牵扯?” 阎氏不敢看向曲清幽,于是惟有硬气道:“反正你纵容身边的人为恶就是了。” 曲清幽微微一笑,看着阎氏道:“你这人说的话好没道理,凡事讲究证据,你要告我纵奴为恶,你可有何凭证?” 阎氏见状忙道:“大人,我的儿子与周围的邻居都可以给我做证。” 任秀和听了两方的证词之后,让人传阎氏的儿子与那些周围邻居上堂做证,那些供词与阎氏所说差不多。 阎氏的儿子更是哭道:“我姑姑一回来就要我爹把我娘给休了,还说二奶奶给找好了差使,说我娘样子长得不好会影响我爹的前程,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的。” 鸾儿的大哥愤怒地看向这个逆子,这臭小子居然说谎栽赃给他,儿子只是把头缩到母亲的怀里不敢看向父亲。 跪着的鸾儿急道:“你在嫁给我大哥之前就已经不是完壁之身了,这点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再说身为大嫂的你却把我给卖了,这天下有你这样的长嫂吗?还有那新大嫂一进门整天被你呵斥打骂,又可有此事?” 宋氏一听这鸾儿的话又开始哭了起来诉说这阎氏打骂她的事情。 顿时,外头听审的人又开始倒向了可怜从小被卖的小姑子,再者宋氏哭得看来实在柔弱,再看向阎氏那张大饼脸时就没有了多少同情的目光。 阎氏一听这鸾儿的话,忙瞪着眼睛道:“你瞎说,我嫁给你哥之前可是清清白白的,再说当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是为了让你有一条活路才把你卖了。你现在不就跟着一个有权有势的主子?” 任秀和一禁要抚眉了,这官司本身就没有多少意义,清官本就难断家务事,现在听到这两方的证词,各占半场胜算。他转脸朝曲清幽道:“曲夫人,你这方可有何证据吗?若没有,本官就要依法判刑了。” 福寿公主一听就急了,这人当的是什么狗屁官?“燕京府尹,你若敢给曲姐姐判罚,我就饶不过你。” 曲清幽忙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福寿公主,然后才朝任秀和道:“任大人,证据当然有,只是还请大人宽谅些时辰……” “不用了。”罗昊带着人踏进这公堂之上,两眼看了一下妻子,见她对他微微点头,这才转头看向任秀和,“任大人,这案子本身就不足以立案,真没想到燕京府衙居然立了这么一个案子而把内子都找来了。” “罗大人此言差矣,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任秀和微微一笑。 “可是内子并没有犯什么王法。”罗昊也笑道,“好端端地被请来走了这一遭公堂,真的是好没道理。不过凡事都要讲证据,所以我也把能证明内子并没有纵奴为恶的证据找来了。” 任秀和挑了挑眉看着罗昊让身后的几个人做证。 鸾儿村里的人包括村长在内,都一一指出阎氏当年的丑事,并且在村里的恶形恶状加油添醋地诉说一遍,说是她犯了七出之罪中的淫罪与口舌之罪。 还有能做证阎氏打骂当时身为小妾的宋氏之人,这又是犯了七出之罪的妒忌。 一条一条指出来,阎氏的丑事被人在公堂之上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眸子颇为不定地大呼道:“他们是被收买的,我没有做过,我恪尽妇道,没有他们嘴里说的那么不堪。”然后又指向同样脸色不好的鸾儿的大哥,“他休我是没有道理的,他忘恩负义,他……” “安静。”任秀和又拍了拍惊堂木。 阎氏这才闭嘴,再次听那些人做证。 鸾儿的大哥拱手道:“大人,我娶了这么一个妻子已经丢尽了一个大男人的脸面,难道休掉这么一个妻子不也是要维护身为男人的尊严吗?大人也是男人,自当明白戴绿帽子的心情。” 这话一出,外头听审的男人都纷纷赞同,而一些女人们看向阎氏的目光也是遣责的,怪不得会被休呢。还好意思要怪罪到人家堂堂定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上,真是好不要脸。 阎氏又羞又愧又怒地看向前夫,她是不好,可是这么些年她待他那样不好?怀里的儿子扭动着身子站起来,那双眼睛颇为陌生地看着她,她忙拉住儿子道:“娘是被冤枉的。” 鸾儿的侄子听了这些个话才知道自己的娘是这么个下贱的人,挣开她的手,跑向父亲,这一个举动做出来,所有的人都相信了后面的证词,看向阎氏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屑。 阎氏耸搭着脑袋听上头任秀和的宣判,本以为听信那些人的鼓动来告这状,就可以挽回婚姻,从而又得一笔银子,可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现在就连儿子都与她生份了。 审理结束之时已是天黑了,曲清幽走出公堂就看到阎氏拖着被打伤的臀部上前追着鸾儿的大哥,又是骂又是哭的说着话,鸾儿的大哥手一挥,阎氏就跌坐在地,顿时嚎啕大哭。 鸾儿的大哥甩开那个前妻,朝罗昊与曲清幽拱手道:“曲夫人,真的对不住,让您的名声受累了。” 曲清幽只是看了看鸾儿的大哥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随意地应了几句之后就不再搭理了。 徐繁走下马车,一脸笑意地道:“好在有惊无险,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啊。” 曲清幽道:“让繁表姐跟着也受累了。” 徐繁笑着摆摆手,然后就坐回马车里准备回宁国公府去。 等福寿公主上了马车之后,她才坐上丈夫的马车准备回府去。只剩鸾儿的大哥在原地有些发怔。鸾儿也脸色不好地看了看自家大哥,急忙小跑跟上自家的主子。看来这回她也难得好果子吃了。 马车里,罗昊道:“清幽,今天这事情明显是有人要整你,我已经派人跟着那个大饼脸的女人,看她都跟什么人接触了。” “嗯,我也这么认为,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会是谁?”曲清幽说完,想到今天的遭遇颇有几分感慨,拥紧丈夫的腰道:“闳宇,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为鸾儿的大哥寻这差事,若没有这事,鸾儿那大嫂也不会被休。”男人一旦有了一点小钱之后就会抛弃在苦日子里跟随自己的女人,虽然她看这鸾儿的大嫂是有些不好,但是在丈夫困苦的日子里她也没有离去,穷的时候就可以忍受这样一个妻子,难道日子好过了就不能忍受了? 罗昊道:“清幽,别想那么多了,不过,鸾儿确实不能再留了,趁早打发了的好。”这个丫鬟既然已经惹了这麻烦,再留也会有闲话。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曲清幽同意着丈夫的话。 徐繁的马车行驶了有一段路之后,任秀和让人拦下了她的马车,她掀起车窗上的纱帘子,声音颇冷地道:“任大人,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 “徐夫人,今天这事我也是身不由已。”任秀和道,“好在令表妹的事情得以圆满解决。” “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一件事,自然得以圆满解决。任大人,若你没事,我就要回去了。”说完,徐繁打算放下纱帘子。 任秀和忙拦住她,然后又小声地道:“徐夫人,你别意气用事,还记得我上回说的话吗?” 徐繁怔了一下,他怎么又提起和离的事来,道:“我上回也把话说清楚了。” “徐夫人,我让你和离并不是作弄你,只是我真的有难言之隐。”任秀和皱眉道,片刻后,下定决心压低声音提醒她道:“徐夫人知道令家翁在捣鼓什么吗?” 徐繁愣了愣,她从不留意府里边的事情,唐定康的丑事让人恶心,府里没有一件事是让她能看得顺眼的,现在听这任秀和的话,心里更是怀疑。“任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夫人,这事情我不能明说,宁国公府里肯定有珠丝马迹,夫人是聪慧之人,一点也能通。”任秀和道,他实在对这个爽朗的女人有好感,所以才会冒这风险提醒她,实在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伤害。 徐繁低头沉思了片刻之后,看来她得留心宁国公府里的事情了,抬头看着任秀和那有些紧张的脸,“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任秀和怔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不希望像你这样美好的女子受到损伤。” 徐繁心里顿时有些暖意,然后又问道:“你不怕我把你说的话说出去吗?” “你会吗?”任秀和盯着她的眸子看,从不愿相信他人的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相信眼前的女子不会害他,可能是她的双眼太过清澈了,那眼里藏不下污垢与肮脏的事情。 徐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把纱帘子拉上,“已天黑了,我该走了,任大人保重。”说完,不待任秀和回答,她已吩咐马车起程。 任秀和只是站在风中看着她离去,任由那春风吹乱了衣衫,更吹得那心湖微微泛波浪,若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就好了,也许他就可以把她娶来在身边呵护,让她的清澈双眼永远明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其实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 “大人,定阳公主宣您过去。”属下道。 任秀和收起心思,转头板着脸跨上骏马往定阳公主府而去。 回了府之后,去穆老夫人那儿交待了一声之后,带着自己的一对宝贝孩子们回到了爱莲院,给孩子喂了奶之后,罗昊与曲清幽这才坐在暖阁的炕上,让人把鸾儿找来。 鸾儿自从回了爱莲院后就一直沉默着,因为她的过失给二奶奶造成的麻烦,周嬷嬷没少说她,但这都不是最让人担心的,最担心的是二奶奶好像要撵她出院子了。现在一听到二爷二奶奶宣她过去,她急忙挑帘子进去,立刻就跪下道:“二爷二奶奶,今儿个的事是我不好,让二奶奶的名声受损。” “鸾儿,你在我身边也有些年头了,所以当初我想着为了你的前程着想,还是给你大哥找了份差事。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我多事了,你大哥还是回乡吧。” 二奶奶不打算再帮她了?鸾儿急忙道:“二奶奶,我大哥是很努力当差的人……”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已经有定论了。”曲清幽道,“你也十九岁了,该是许人家的时候,你可有什么心上人?说出来我做主让你嫁得如愿。” “我……”鸾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没有,那么我就给你做主指一个吧,培烟如何?我听周嬷嬷说他对你有心,若你也有心,那么就将你许给他吧。”曲清幽道。 培烟?鸾儿的心有些许的挣扎,有些甘愿又有些不愿意。 “你下去好好想想吧。”曲清幽道,“我自也不会亏待你的。” 鸾儿行了礼之后就黯然地离去,曲清幽看着她那落寞的背影,叹了一声,朝周嬷嬷道:“嬷嬷,今晚不用安排她值夜了,你去开导开导她。” 周嬷嬷道声是之后就赶紧出去找鸾儿谈话了。 靠在炕上一手抱着女儿,一手逗弄着儿子的罗昊斜睨了一眼曲清幽,“清幽,直接把她许给培烟就行了,哪还需要再问询?”哪家的下人不是由主子安排的?偏他的娘子就喜欢玩这套。 曲清幽伸手把儿子抱在怀里,拿东西逗着他玩,让他的小手试图抓住东西,“婚姻也是你情我愿才能过得好,即使她是个丫鬟,我也不想勉强了她,毕竟她也跟了我一场。” 罗昊伸出手指让女儿握了握,然后又松开,循环往复地玩着,看了看妻子那感慨的样子,笑着拉近她在怀里吻了好一会儿,急忙把这两个小家伙哄睡了。 曲清幽好笑地看着他把孩子放回摇篮里,然后转回头一把抱起她往檀木大床上去,瞬间就压向一脸含笑的她,一时间,房里春色迷人。 鸾儿在房里默然地坐着,任着周嬷嬷劝她,“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心高气傲,总嫌弃人家培烟是个下人,可这下人也不完全是没前途的。” “他能有什么前途?嫁给他之后还不是一辈子都是下人?”鸾儿扑在被面上哭道,没想到那个阎氏居然还惹出了这等祸端,现在害得她大哥也没了差事,又要回乡下教书,而她自己又要被撵,对于这阎氏她现在是恨得不行。 “傻丫头,说你傻你还真傻,培烟是二爷身边的亲信,他的前途也不是你想象之中这样黯然无色的,你想想啊,若他在府里继续当差,将来二爷当了国公之后,培烟可也是跟着水涨船高的,而你只要过些日子,等这件事淡了之后,再求求二奶奶不就可以回来了吗?” 鸾儿想了想,仍是哭着,但哭声已经没有刚才听来心酸,周嬷嬷赶紧又劝了劝,唉,这鸾儿丫头怎么就是个不开窍的主。 翌日,培烟在外头站着有些时辰了才等到了可以见主子的时候,昨天在马车外他听到二爷与二奶奶说要放鸾儿出院子,他想了一宿,既然他喜欢鸾儿,就该去争取。 培烟挑了帘子进了暖阁之后,见到二奶奶正在给二爷整理朝服,行了礼之后,道:“二爷,二奶奶,小的有事相求?” 曲清幽正在帮丈夫平整一下肩部衣服的手就是一顿,罗昊也有些诧异地看向培烟,“一大早的就来,有什么事相求?” 培烟吞了口口水后,“二爷,小的侍候二爷也有好些年头了,小的年纪也大了,想求二爷二奶奶让鸾儿嫁给我。” 曲清幽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件事啊,昨儿我就跟鸾儿说了,只要她同意嫁给你,那么你们的婚事我就做主了。” 培烟听到这里喜上心头,半晌后,又迟疑地道:“二爷,看在小的尽心心力侍候主子的份上,小的想回封地去谋一个前程,还望二爷可以应允?”这个事压在他心底有些日子了,但总怕开口说出来二爷不允,所以他总是不敢说出来,现在借这个机会说出来,希望二奶奶看在把鸾儿嫁给她的份上可以在旁边帮一帮腔。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培烟平日里看来好像没有想头的一个人,原来也是有主见的。 罗昊笑道:“你二奶奶昨儿还跟我说,让你回封地去当个小县令什么的,这个官凭我们定国公府就可以直接决定。没想到你自己倒来求着,你小子还算有志气,得了,你和鸾儿成了婚之后就回去吧。” 培烟欣喜地立刻跪在地上给罗昊与曲清幽磕头,他本来以为要求上好一阵子二爷才肯放他回封地,可没想到一说二爷也就允了。 站在帘子外的鸾儿本来要进去给曲清幽说自己的决定,可一听到里头培烟的话,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羞愧,她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认为他是一个不起眼的人,可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周嬷嬷一看鸾儿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决定了,于是拉她进屋,行了礼之后推了推鸾儿的手。 鸾儿看着一旁注视她的培烟脸就红了红。 曲清幽见状,笑道:“鸾儿,培烟刚刚还说要求娶你呢,你意下如何?若你不愿意……” 鸾儿怕二奶奶会说出拉她出去配小厮的话,忙道:“我愿意。”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过于急切了,又羞得低下头。 曲清幽见他们两人都愿意,这才笑道:“那这两天就把婚事办一办吧。” 鸾儿在一个春天柳枝抽芽的日子出阁了,曲清幽给她办了一个很小的婚礼。以前总想着当个姨娘就不错了,好歹也算是半个主子,后来被二奶奶一说就没了这个心思,现在嫁给培烟,这个男人虽然是奴仆出身,但也是个不错的人,心下也满足了。 在定国公府里再呆了两天,培烟与鸾儿就要起程回封地去了,鸾儿身穿绛红色的衣衫,还有些新娘子的喜气,在暖阁里给曲清幽磕了头之后,才含泪道:“婢子要走了,二奶奶保重。” 曲清幽道:“鸾儿,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往后就好好相夫教子吧,若培烟这小官当得好,说什么我也会帮衬一把的。” 培烟也“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扶起鸾儿准备离去。 作为主仆一场,曲清幽亲自送了鸾儿离开爱莲院。 鸾儿从未想到离开这个院子会这么伤感的,她的泪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总擦个不停。曲清幽见状安慰了她几句,她才止住泪由培烟带着离开了爱莲院的门口。 “没想到一转眼,鸾儿丫头也离开了。”周嬷嬷感慨地道,“二奶奶,院子里的大丫鬟一下子就少了两个,要不再挑几个补上,对了,莺儿呢?奶奶打算何时把她从庄子调回来?她在那儿一呆都一年多了,回来后指不定野成什么样子?” 曲清幽看了看天边的云彩,道:“就快了,莺儿确实要回来了。”然后才抬脚返回屋子,“至于要挑新丫鬟之事,让吴嬷嬷先圈几个人选出来再说吧。” 周嬷嬷应道:“是。”然后掀帘子让曲清幽进屋。 鸾儿刚与培烟刚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准备朝定国公府的大门而去,突然后头有人喊道:“鸾儿。” 她回头一看是鹃儿,于是停下步子与鹃儿对视了一眼。 鹃儿上前把抱着的小包裹塞到鸾儿的怀里,“我知道你今天就要走了,这是我给你备的糕点,你路上吃。” 鸾儿看着这小包裹,眼眶顿时就含泪,抓住鹃儿的手道:“鹃儿,我……”她对鹃儿并不太好,没想到现在她离开了,她还会前来送她。 鹃儿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毕竟是姐妹一场,哪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你往后要保重。”说完,她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鸾儿也哭了出来,两人说了一会儿道别的话,培烟在一旁安慰了一下,然后催促着鸾儿要上路了。 鹃儿看着鸾儿就这样走远了,看到她最后那一回头,她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忍着眼中的泪水,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这才返回罗阂的院子。 培烟与鸾儿一出定国公府,就坐上那一早就备好的毛驴车,两人启程,出了城,鸾儿就在大道旁看到自家大哥带着那新大嫂与侄子相送,自又有一番道别的话说。 夜里,罗昊一进去卧室,就见妻子正抱着儿子喂奶,笑着上前道:“清幽,我看这院子少了两个大丫鬟似乎安静了不少,要不让人再添两个进来。” 曲清幽笑道:“这事情我已让吴嬷嬷去做了。” 罗昊换衣净手之后,抱起女儿在怀里,看着小女儿一靠近妈妈小嘴就动,“你怎么不先给小小喂奶?她吃得还是没有壮壮多,莫饿坏了她。”看着女儿的样子,他颇为心疼,伸手拨开妻子的另一边衣服,让女儿也可以吸到奶水。 曲清幽道:“哪没有先喂她?她其实并不想吃,只是凑近了小嘴在动而已,别被她给骗了。” 果然,罗莹雪并没有吸奶水,曲清幽的奶水把她的小嘴都弄得湿湿的,罗昊这才做罢,拿过干净的巾帕给妻子擦干净胸部,然后抱着女儿逗来玩。 “清幽,那个阎氏背后果然有人。”罗昊道,然后看到妻子挑眉感兴趣的样子,“你肯定猜不到这人是谁?居然是金荣达的妻子赵郡主。” 一提起赵郡主,曲清幽就想到了她那如发了水的馒头脸,“看来为了金巧惠的事情,这金家还是与我们结了怨,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她都要拿出来大做文章。” 罗昊把女儿抛来玩,看着小女儿那小嘴笑呵呵的,随意道:“金家既然已经与我们的关系不太好,我自然也留小心留意他们的动向,只怕有人会想拉拢他们呢。” 曲清幽听了丈夫的话愣了一下,然后一思就明了,“定阳公主这人还真的不是盏省油的灯,为了赵秩她真的是不遗余力啊。” 罗昊笑了笑,这姑侄俩是那种关系,定阳又怎么会不把赵秩放在第一位?“对了,清幽,鸾儿那前大嫂好像被赵郡主修理得很惨。” “她那种人会有这下场其实自己也要负责任的。”曲清幽道,她早就想到以赵郡主的为人,对于这个失败的棋子哪里还会有好脸色的?不修理她才怪。“只能说她又蠢又可怜,以为通过撒谎瞒骗就可以得回一段婚姻,其实哪有这么容易的。” “好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听过就算了。”罗昊笑道。 曲清幽又专心地低头给儿子喂奶。 塞北,大金国的内乱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解决,三皇子成为了新的皇帝。霍克正在王庭的密室里与三皇子商谈,突然有人进来,行了礼后,禀道:“国师大人,有你的传信。” 霍克伸手接过,展开来看,突然眯起了眸子站了起来,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 大金国的皇帝疑道:“霍克,是什么消息?” “陛下,前段时间我不是给您禀报过抓到了一个大夏的俘虏吗?现在我们查到了他的身份。” “哦?” “他是大夏那位司徒将军的儿子。”霍克嘴角含笑地道。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哦! 感谢投票票给某梦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打击 “就是那个西北战场赫赫有名的司徒将军?”大金国的皇帝挑眉道。 “正是他,陛下,既然他的儿子在我们手中,我们倒是可以借此展开一连串的计划,无论怎么算,我们都是有利的一方。”霍克笑道。 大金国的皇帝看到自己的重臣那自信的脸庞,心里也不禁扬起了豪情,他想到大夏国的美女与那丰厚的资源,眼中射出了贪婪的目光。“国师,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 霍克起身单手划胸行了一礼。 还没到三月就春雨霏霏了,那雨水打在爱莲院里的荷花池里新生出的荷叶上,就像水之精灵般轻轻地舞动,曲清幽半躺在炕上环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在怀里,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二奶奶,国公夫人的院子刚有人过来禀报,说是泽哥儿今儿个去了。”周嬷嬷掀帘子进来道。 曲清幽闻言,翻起身子坐了起来,皱眉道:“今儿个就没了?” “是的,现在国公夫人正在院子里哭得死去活来呢。”周嬷嬷道,那个可怜的孩子最终还是走了,金巧惠的罪孽也到头了。 对于罗泽这个无脑儿能养到过百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可以说唐夫人是十分尽心地照料了,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曲清幽朝周嬷嬷道:“我还是到婆母的院子去看一看吧。” 曲清幽在茜红的撑伞下进了唐夫人院子里的回廊上,即使就走了这么一小段路,绣花鞋仍是有些湿,换过鞋子后才朝正房而去。 正房的外头围满了人,包括罗阙的几房小妾都在,安姨娘听着里头的唐夫人那哀切的声音,幸灾乐祸地哼了哼。她看到曲清幽来了,忙道:“昊二奶奶来了。” “嗯。”曲清幽看了看安姨娘的神色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姨娘,道:“都散了吧。” 安姨娘等人听到了她那清冷的声音,纵使还想呆下去看看剧情的发展,但是一想到现在是曲清幽当家,所以纷纷都悻悻地离去。 曲清幽进去了之后看到唐夫人伏在罗泽的身上失声痛哭,那声音听来令人觉得心碎不已,“婆母。”她上前搀扶着唐夫人,“泽哥儿去了,婆母这么伤心,哥儿在天之灵也会不得安息的。” 唐夫人抹了抹泪水,抬眼看着这个在她的眼里十分不讨喜的儿媳妇,“泽哥儿走了,你也可以安心了,现在没有人占着嫡长孙这个名头了。”这话她说得悲凉,但听得人心里却不舒服。 曲清幽自从当家之后,来唐夫人这儿请安就少了,现在听到她这明显不善的话,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婆母何必这么说呢?泽哥儿走了,我也与你一样悲伤,那毕竟也是大伯的血脉啊。” 唐夫人看了看曲清幽的眸子,然后略冰冷地笑了笑,“泽哥儿走了,现在是你当家,我别的也没有什么好要求的,只是哥儿的丧礼要办得隆重一点,起码也要让他走得好看一些。”说完,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曲清幽皱了皱眉,像这样才几个月就夭折的孩子是不适合办盛大的丧礼的,“婆母,这似乎于礼不合。”在古代办什么事都得讲究礼仪,什么事一旦越了礼就不合理了。 唐夫人一听就不中意了,睁圆着眼睛瞪着曲清幽,“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我想给泽哥儿办一个隆重的丧礼你还不乐意了?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这个婆母看在眼里,现在更不把我当一回事?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吗?”说着说着,一股天旋地转袭来。 曲清幽忙扶着她,唐夫人甩开她的手,“我现在没别的要求,泽哥儿的丧事一定要办得让我满意才行,否则我与你没玩。” 曲清幽看着唐夫人一副不讲理的样子,知道这个婆母一旦犯浑起来是没道理可讲的,细思了片刻后,方才心平气和地道:“婆母,你正在悲伤当中,我也不与你计较这些个话。给泽哥儿大办丧事也可以,但是婆母真的觉得这就是为泽哥儿好吗?若你真的觉得为他好,我立刻就让人去发丧帖,然后摆灵堂让人吊唁。” 唐夫人听了这儿媳妇的话怔愣了片刻,然后冷笑出声,“不就是给泽哥儿办一场丧事吗?你怎么就那么多话?……” 穆老夫人拄着拐仗就着珍珠掀的帘子进了来,刚在进来那会儿她就听到了婆媳两人对这丧事的争执,看了眼才安份了没几天的儿媳妇,“你怎么越来越糊涂,昊哥儿媳妇没说错,这丧事确实不宜大办,这是越礼的事情,泽哥儿也没有那么大的福份来受,你以为这就是在爱他了吗?” 唐夫人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婆母,我只是想这孩子来到这世上本就苦,现在走完了人生路,我只想他走得好看一点,就这么一点点的心愿。”泪水又流了下来。 穆老夫人叹息一声,被曲清幽扶着坐到炕上,然后才道:“你那心愿只是你自以为是而已,真为泽哥儿好,就直接请高僧回来念经超度即可了,他也好投胎转世,把这一世的凄苦都放下。” “儿媳妇觉得老祖母这话在理,婆母,就让泽哥儿安静地走吧,别再折腾他了。”曲清幽道,泽哥儿从洗三开始,每一个重要的日子唐夫人都要大办特办宴席,她都由着她,毕竟泽哥儿是嫡长孙,这是他该得到的,明知道燕京城的贵妇人们在背后议论纷纷,她也没有开口劝过一句唐夫人。但现在要为罗泽再大办丧礼就真的不合宜了。 唐夫人也知道自己为泽哥儿办的一切都太过了,但是仍止不住地希望孩子能得到最好的待遇,现在听到这心愿被人否决了,又止不住地哭了出来。 穆老夫人看了眼儿媳妇那不服气的脸,心里免不了有些不痛快,还以为她终于懂得一点道理了,谁知道却仍是个犯浑的主,“二孙儿媳妇,这事儿依我,你现在就吩咐下去吧。” 曲清幽点头应“是”,然后就掀帘子出去吩咐一些罗泽丧事应注意的问题。唐夫人在里屋听到儿媳妇吩咐的声音,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半边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眼看就又开始有中风的迹象,丫鬟忙大呼:“国公夫人?” 曲清幽听到丫鬟的惊呼声,急忙挑帘子进去,穆老夫人忙让人把唐夫人扶到炕上,然后道:“赶紧去把荣大夫找来。” “婆母难道又要中风了?”曲清幽上前拿着炕枕给唐夫人靠,看着唐夫人的眼睛、嘴角又开始歪斜,手脚如上回一般抖动。 忙乱了一会儿后,荣大夫提着药箱进来了,曲清幽忙扶着穆老夫人让开道给荣大夫诊断,“荣大夫,快看看,我婆母是不是又中风了?” 荣大夫不敢迟疑,低头就诊断起来,然后一脸凝重地道:“国公夫人这回的中风比上回更严重。” “那就赶紧医治啊。”穆老夫人急道,这儿媳妇把显哥儿看得太重了,凡是与他有关的人和事她都放不下,泽哥儿那孩子一看就是个福薄的,她怎么还看不开? 曲清幽看着穆老夫人那一脸的不悦与担忧,知道她心里矛盾得很,忙给她顺顺气,“老祖母别着急,荣大夫正给婆母施针推拿,会好起来的。”好在这老祖母一直都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罗阙与罗昊父子俩同时掀帘子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荣大夫正在给唐夫人施针,罗昊就着急了,忙上前道:“荣大夫,我母亲又中风了?” 荣大夫道:“国公夫人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所以又中风了。” 罗阙看着躺在床上的发妻,心里是又不满又有些同情,她怎么就放不开? 曲清幽上前拉开丈夫,不让他挡了荣大夫的救治,忙劝慰了几句,罗昊这才由着妻子拉到一旁坐下,即使对母亲有再多的失望,但这毕竟是生他的亲娘,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禁狠狠地揪了起来。 直到天黑了,唐夫人的症状才得到了一些好转,但是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也恢复不过来了。 罗昊与曲清幽吩咐下人照料好唐夫人之后就返回了院子去。 刚一回到院子里,曲清幽就吩咐周嬷嬷准备晚膳,然后转头看到丈夫一手抱着女儿,看着儿子有些发呆,上前从背后揽着他的腰道:“闳宇,你别担心,婆母上回能好,这回也一定能好的。” 罗昊转头吻了吻她的鬓发,“清幽,虽然早知道泽哥儿活不长,但看着他那小小的身子就那样躺在小棺材里,我这心里就难受,回来抱抱小小,看着壮壮,心情才算安定下来。” 曲清幽颇有些哽咽地“嗯”了一声,丈夫的心情她能体会,现在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若也像罗泽那样,她未必会比唐夫人更坚强。 罗泽的丧事办得很低调,在春日的雨水里走完了那短暂而没有意义的一生。 唐夫人再度中风,身为亲闺女的罗梓桐急忙就赶回娘家看望,一进卧室,就见到曲清幽正在听荣大夫说病情,于是忙上前握着母亲的手道:“娘,你怎么样了?” 唐夫人看到罗梓桐,眼里有着泪水涌出,但就是怎么努力也很难说出话来,看得罗梓桐心酸不已,顿时抽帕子给母亲抹了抹泪水。 曲清幽劝道:“姑奶奶别这么伤心了,婆母见着了心里更不舒服。” “二嫂说得是,看我都糊涂了。”罗梓桐忙抹干了泪水道,然后看到丫鬟把那煎好的药端了来,她忙接过意图喂唐夫人,谁知才拿起调羹闻到了药味,胃液就不停地翻滚,然后顾不上给母亲喂药,转头欲做呕。 曲清幽忙给罗梓桐拍拍背,然后把药碗拿开交由丫鬟给唐夫人喂药,扶着罗梓桐站远点,罗梓桐这才觉得好受一点,正想说话,然后又觉得想吐,忙推开曲清幽躲到屏风后头吐了起来。 这症状,怎么看怎么像是有身子了?于是急忙跟到屏风后头,让丫鬟拿水来给罗梓桐漱口,扶着她道:“姑奶奶,你这症状多久了?” 罗梓桐不疑有他地道:“也就这几日,可能最近吃坏了肚子?” 曲清幽看着她那不以为然地表情,想到自己第一次怀胎的时候,因为压力大也认为是吃坏了肚子引起肠胃不适,然后才会被金巧惠寻着了漏洞被害滑胎,道:“姑奶奶,你可别粗心大意,要知道就算你再怎么整治,你府里不安份的人并不会少。我倒觉得你像是怀胎的样子。” 罗梓桐闻言,摸了摸小腹不可置信地道:“这真的像是怀胎吗?我这两天与那色胚正闹矛盾,所以吃得有点多,若不是娘病了,我正想让府里的太医开上一两剂消食的药呢。” 曲清幽忙拉她走出屏风,“药可不能乱吃,若真怀上了会很伤孩子的。正好荣大夫也在,就让他给你诊诊脉,看看是不是怀上了?” 罗梓桐点点头,坐下来让荣大夫诊脉,果然一察就是喜脉,这消息不仅当事人高兴,就连病在床上的唐夫人听到闺女怀上了孩子,那悲苦到极点的心才觉得稍微有些安慰,顿时看起来就精神了一些。 等唐夫人喝了药睡下之后,姑嫂两人这才移步到外头的暖阁从下,罗梓桐朝荣大夫详细地询问了一下母亲的病情,然后才放荣大夫离去,伸手抓着曲清幽的手,道:“二嫂,我也知道我开口说这话可能有些不恰当,我娘对你怎么样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素日里有些行为连我这个当闺女的都看不过眼,更何况身为当事人的你?我这当闺女的就代她向二嫂你说声抱歉,只是她毕竟都成这样了,我也惟有托二嫂你好好地照料她,若我还没出阁肯定就不会跟二嫂说这样的话。”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逐渐哽咽,即使她的婆母远在皇宫里头,她就算天天回娘家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但是还是不如二嫂就近照顾来得即时。 曲清幽道:“姑奶奶就算不嘱咐,我也不会撂下婆母不理,身为儿媳妇的道理与职责我都懂。婆母这人是有些犯浑,就像你说的她都这样了,我还能与她计较什么?”就算她真的想不理唐夫人也是不可能的,这样做不但会有诽议,而且也会招致丈夫的不满,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罗梓桐听了曲清幽那豁达的话,这才展眉笑了出来,抹了抹泪水,“二嫂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泽哥儿就是个命薄的孩子,母亲总是把大哥或者跟大哥相关的人摆在第一位。”罗梓桐也免不了落寞地说,虽然罗泽也是她的侄儿,但她实在也有些怕看那个孩子。 曲清幽听后,抬头看了看她提起唐夫人就如罗昊一般的表情,心里也唉叹一声,唐夫人这母亲当得有够失败的,一份母爱又何须要分成份量不均的几等份呢?真是伤人又伤已,为了不让罗梓桐再感伤,转移话题道:“姑奶奶现在怀了孩子,有好多地方可要注意一些了。” 罗梓桐这才开始追问曲清幽这过来人一些关于怀孕的知识,听得她不禁睁圆了双眼,然后摸了摸肚子道:“天哪,二嫂,我现在开始担心了,未来的八九个月该怎么熬了?” “母爱都是伟大的,姑奶奶到时候就能体会到了。”曲清幽亲自削了个苹果给她吃,没怀孩子的时候总会觉得害怕,尤其是听到过来人说的话,但是真正怀上孩子要当母亲的时候,就会明白所有的害怕迟疑也不敌对新生命的期待。 罗梓桐咬了口苹果,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半晌后,她又皱起眉头细思片刻,有些事是越想越不妥,然后赶紧对曲清幽道:“二嫂,我怀上孩子这件事你先给我瞒一瞒,连二哥也不要说,他时常与那色胚见面,我怕他会说漏嘴。” 曲清幽看她那紧张的神情,暗暗思忖了片刻,道:“姑奶奶是不想让其他的侍妾在你之后密集地怀孩子?” “对,我正是这个意思,一旦我怀上孩子的消息公布之后,就不适宜让那些侍妾再喝避子汤,而且现在是怀孕初期,像你说的不宜有太多房事,那色胚也不会像二哥一样能忍上好几个月,指不定夜夜流连在那些个贱蹄子的房中,那样很快也会传出怀孕的消息来,这对我很不利。”她正想着再拖上一两个月公布才好,就算这两天闹别扭,赵稹却还是睡在书房里,并未到别的侍妾那儿过夜。 曲清幽看着罗梓桐那带了几分算计的眼眸,不得不再一次庆幸她还算得到了个好男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丈夫也如赵稹一样侍妾众多,她也不可能为他生孩子就是了。 曲清幽拍拍罗梓桐的手笑道:“这是你的喜事自然由你来公布为妥。对了,听你说你与四皇子闹别扭,到底为了什么事?” “二嫂你不问我还不生气,现在一说我就来气,那色胚居然大白天里与其中一名侧妃做那事,若不是我安插了眼线在那侧妃处,也不会知道那个贱女人居然去勾引他,我气不过骂了几句那个贱蹄子,然后又与他拌了几句嘴,把他赶出房门,他也真跟我置气,一连两天也没回房。”说到这里,罗梓桐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刺进那未削皮的苹果里。 曲清幽看着她那一脸气忿地样子,早就知道古代的妻妾就算再怎么想彼此相安也是做不到的,男人就一个,这么多女人再怎么分也分不均匀的。“就算四皇子做得再不对,姑奶奶生气也要拿捏一个度,莫气过了头反而伤了夫妻的感情。” “我知道,但我这气就是怎么也顺不了,他当初答应我的话现在想来都是虚的,他明知道我知道后会不高兴,可怎么还这样做来伤我的心?”罗梓桐说完后,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就算知道这诺言守不了多久,但也不能这么快就不做数了? 曲清幽当初听罗梓桐讲述赵稹给她的承诺之时,就知道这承诺不会长久,这小姑也总有一天会被伤到,只是这一天比想象之中来得早了些,忙开导劝慰罗梓桐一番。 罗梓桐这才破涕为笑,将近傍晚时分,她仍坐在这儿与曲清幽说话,并没有归家的意思。 曲清幽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思,道:“姑奶奶不若在娘家用了晚膳再回去?” 罗梓桐等了半天就等曲清幽这话,忙道:“那甚好,看完了母亲,我正想到爱莲院去看看我那宝贝的侄儿侄女。” 两人这才转移阵地到了爱莲院,罗梓桐一把就抱起了罗澈在怀,亲着他的小脸蛋,“姑姑的宝贝侄儿哟。” “姑奶奶光抱壮壮,我们小小都要吃醋了。”曲清幽抱着女儿道。 罗梓桐这才放下罗澈,抱起罗莹雪,“我这不是要沾沾澈哥儿的气息,也好生个大胖小子,雪姐儿可别生姑姑的气。” 罗昊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好大的包袱回来,罗梓桐见到二哥回来正是一脸的惊喜,可看到后头的那个人,就低头与罗澈玩了起来不搭理了。 趁着罗昊被曲清幽推进卧室换衣服之际,赵稹笑着挨近她小声道:“还生气啊?我都说那事是我的错,我一时把持不住。” 罗梓桐假装没听见,抱起罗澈在屋子里踱步,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然后又拿起拨浪鼓逗着罗澈与罗莹雪玩,把赵稹当成了透明人。 赵稹自知理亏,见到妻子不把他当一回事,上前拥着她道:“桐儿,你还要气到什么时候?都说是我错了,你就大发慈悲原谅我吧。” “哼,你什么时候做错了?错的是我。”罗梓桐拖长声音道。 赵稹见她肯跟他说话,又急着再度认错,三番两次之后,罗梓桐才爱理不理地与他说话,态度比之前要好了很多。 躲在一旁看着的罗氏夫妻交换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曲清幽道:“你把四皇子拉来给姑奶奶赔罪的?” 罗昊拥着妻子在怀里往卧房里而去,“那倒没有,只是刚好和他相商一些事情,他听闻母亲病了,想到桐儿会第一时间就赶回来,所以也跟着来。你若不说,我还不知道他们俩闹别扭?桐儿也是的,成婚前就知道这丈夫是个什么性情的人?为这事还气成这样?不划算。” 曲清幽正在帮丈夫脱下外衣,“朝里最近又有事吗?” “怎么没有?其实每天都没有消宁的时候,清幽,司徒将军以悲愤过头请求重返西北战场为儿子报仇,请求皇上赐他兵符让他出征。”罗昊冷着声音道。 曲清幽把那外衣扔到屏风上,拿起家居服给丈夫穿上,“那皇上是个什么态度?现在司徒鸿的生死未卜,这兵符不能轻易落到司徒将军的手中。” “这是当然,对了,粟候爷有消息传回来了,不出我们所料,边境那儿果然有人在暗中查询司徒鸿的事情,看来这人多半没死,现在还活在敌营里。”罗昊道。 “那这样看来他岂不是还没当叛徒?”曲清幽疑道,有人调查他的事情,证明司徒鸿现在还是坚挺不屈的。 罗昊冷笑一声,“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变节?这点不得不防,好在粟候爷把边境的防御加强了,倒不怕大金国再弄出什么事来?现在难的是内部,大金国查到了他是司徒将军的儿子,若你是那个什么国师,你会怎么做?” 曲清幽见丈夫提问,皱着柳眉想了想后,低呼道:“逼他变节充当进攻大夏的耳目?不对,这不会是第一计划,身在燕京的司徒将军才会是第一目标。”她睁着清亮的眸子望着丈夫。 罗昊低头亲吻她的唇瓣,然后才道:“若司徒将军真的为了爱子当了内应,再加上还有一个不安份的潜在因素,大夏现在倒是多事之秋。”说完,摸了摸额头,外有强敌,内有太子之争,大夏国远不如大金国安定。 “闳宇。”曲清幽圈住丈夫的腰,“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不管这司徒将军有没有可能充当内应,都不能放任他拿到兵符。清幽,过两天是岳父大人的生辰,他最近跟司徒将军倒是走得很近,而且对于司徒将军要出征之事他也是第一个上折子表示赞同之人。这个事情现在很悬,你劝劝岳父大人还是不要趟进浑水里为妥。”罗昊道。 曲清幽点点头,父亲这回做的事情跟他往日的行为真的不符,看来曲清然没少在父亲那儿哭诉,父亲才会为了让她在夫家过得好些,所以才与司徒将军来往过密。 等罗氏夫妻再出来之际,罗梓桐与赵稹已经是有说有笑了,一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逗玩着,罗梓桐眼尖看到二哥二嫂出来,笑道:“你们俩窝在房里这么久才舍得出来?我都快饿晕了。” “桌上有点心你不会吃啊?”罗昊笑道。 罗梓桐皱了皱眉,“你明明知道我不太爱吃这些糕点,还拿这话来说,二哥真的是坏透了。” 赵稹急忙伸长手臂揽住娇妻,“桐儿,你二哥坏透了,我可是好透了,对吧?” 罗梓桐挣脱他的手臂,瞥了一眼赵稹,“你,比我二哥还要坏。” 这话弄得赵稹尴尬不已,手臂停留在半空中,半晌后,才悻悻地收回,逗了一下怀里的女娃儿,“雪姐儿,你姑姑真的最会开玩笑了。”说完,尴尬地笑了几声,罗莹雪回他一个无齿之笑,喜得赵稹抱着她亲了亲。 罗梓桐听了丈夫的话,顿时就忍俊不禁地笑了,赵稹看她笑了,也跟着笑起来。这娇妻真的是很难侍候,远不如那些侍妾一般只要他给个笑脸,哪个不急着冲上来,根本就不需要他哄,不过他又非要犯贱地去哄她,说来还是自己找罪受,怨不得人。 罗梓桐一把从他怀里把罗莹雪抱过来,一手一个,斜睨丈夫道:“我都忘了你是色胚,我们家雪姐儿还是清纯无瑕的,可不能被你污染了。” “桐儿,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姑丈。”赵稹辩道。 罗梓桐一双眼狐疑地看了看他,然后道:“你这人信不过,对吧?雪姐儿,姑姑可是为你好。” 赵稹不甘心地想把孩子抢回来抱,罗梓桐避开他转身,两人玩闹了起来。 罗昊看着这对夫妻耍花枪都拿自家孩子来玩,不放心,上前抢回来抱在怀里,道:“你们俩要玩就自己生一个来玩,别拿我的孩子们来当玩具。真没见过有你们这样当姑姑和姑丈的?” 赵稹看着罗昊一副慈父宝贝孩子的样子,不服气地揽着妻子的肩膀道:“二表哥,你不用独美于前,我与桐儿也会抓紧时间生一个。”到时候他爱抱多久就抱多久。 罗梓桐听到丈夫提孩子的事情,手本能地就在腹部摸了摸,然后手肘用力地撞上赵稹的腹部,看着丈夫的一张俊脸有些皱了起来,哼道:“说话也不害臊,谁要跟你生孩子?” 罗昊看着妹妹与妹夫耍嘴皮子的样子,不禁摇摇头笑了起来。 曲清幽让周嬷嬷在花厅里摆膳,然后才笑着掀帘子进来道:“晚膳都摆好了,大家移步花厅吧。”上前挽着罗梓桐移步到花厅,路上小声地凑近她耳边道:“这么快就原谅了?” 罗梓桐瞟了一眼正与自家二哥说话的丈夫,也咬耳朵道:“难不成还真的气一辈子?像二嫂说的,见好就收。” 曲清幽看着她有心情说笑了,这才放心,毕竟都是孕妇了再生气就不好了。 翌日,曲清幽处理完事务,又去看了看唐夫人的病情,向穆老夫人回禀了之后,这才回到爱莲院,刚坐下,外头就禀报道:“二奶奶,二太姑奶奶来了。” 曲清幽忙起身道,“二姑姑来了。” 罗二姑现在见到曲清幽也难有好脸色,自己的女儿自打知道要嫁给那个浪荡子罗昀后是又哭又闹,被儿子呵斥了几句之后,女儿才停止哭泣,但是小脸却没再笑过,看得她心疼不已。“侄儿媳妇,上回说的婚礼细节的安排,我还是不满意。” 曲清幽让人奉茶,然后抱起儿子在怀里,她就知道这二姑姑前来肯定是为了罗昀与殷雅诗的婚礼,这事怎么安排这罗二姑都不满意,就她看来是故意找碴来着,“二姑姑觉得如何办为妥?提个方案出来我参详参详。” 罗二姑见她今天似乎好说话,于是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说了有大半天,然后才道:“照我来看,这样办才妥当。” 曲清幽见这罗二姑狮子大开口,若依她的主意,庶子成婚岂不是比嫡子成婚还讲究隆重了?“二姑姑莫不是忘了三叔是庶出之事?若这样安排,二姑姑真觉得妥当?我记得二姑姑最是守礼之人,这似乎于礼不合?” 罗二姑闻言,怔了片刻,然后才硬气地道:“怎么于礼不合了?我家诗儿可是嫡出,再怎么样也不能委屈了诗儿。” “就因为不能委屈了殷表妹,我才会把这婚礼尽量办得隆重,但若是依二姑姑的意思,岂不是让别人笑话我们府里办婚事嫡庶不分了?”曲清幽睁着一双清冷的眸子看着罗二姑,若她真的屈服于这二姑姑的主意,那她就真的要沦为别人的笑柄了。即使她自己本身并不是个讲究嫡庶有别的人,但是入乡得随俗啊,她自问没本事做到改变习俗的能力,所以当初罗梓杉出阁的时候她虽想给她办得更风光一点,但也不得不低于罗梓桐出阁的档次。 “二姑姑本就是最为讲礼之人,怎么现在行事都不讲究礼法了?”曲清幽无视罗二姑难看的脸色,“难道这就是江南殷家的家教礼仪?” 罗二姑站起冷声道:“二侄儿媳妇莫拿我殷家的门风开玩笑,殷家可是江南传世了百年的书香世家,自有别家比不得的家教礼仪。”这个侄儿媳妇现在与她说话越来越不客气,想想心里都窝火。 “既然这样,二姑姑就该按规矩办事。”曲清幽抬眼心平气和地道,这个二姑姑以往就是她太给她面子了,才会让她一再的生事。 罗二姑被曲清幽这话一堵,心中自是暗生闷气,这侄儿媳妇真的是生了把好嘴,她说不过她,况且她说的在礼法上也是能站得住脚的,遂假装头疼告辞离去。 周嬷嬷上前把罗二姑喝过的茶碗撤了,“这二太姑奶奶现在的虚伪劲儿是藏也藏不住了。” 曲清幽见孩子们哭了,忙抱起女儿,摇着儿子的摇篮,罗二姑这人完全一点书香世家的气息也没有,难道说那江南殷家真的是个腐朽之地? 过了午时,天空又开始阴暗起来,没有一会儿就下起了细雨。 “二奶奶,吴嬷嬷带着新丫鬟来了?”银红进来禀报道。 “让她进来吧。”曲清幽把睡着的孩子们都放回摇篮里,然后才转身坐到炕上。 吴进家的一进来行了礼之后,看了看摇篮里的孩子,笑道:“澈哥儿与雪姐儿又大了些,奴婢看着就像那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 曲清幽只是笑了笑,然后看向她身后带着的十来个丫鬟,“这就是挑出来还不错的丫鬟?” 吴进家的让开身子,笑道:“正是,二奶奶趁机挑上几个补了院子里的缺,要不然都不够人手用。” 曲清幽拨了拨茶盖,茗了一口茶水,突然看到那两个人,喝茶的动作就顿了顿,这两个人不是在宫里的吗?怎么跑到她这儿应征大丫鬟了? 吴进家的看到二奶奶的目光有异,忙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那两个年纪较大的丫鬟,忙笑道:“二奶奶,这两人一个叫明月,一个叫明铛,虽说年纪大了点,但是办事倒是爽利,所以我也不忌讳她们的年纪问题,还是荐了来。若是奶奶不中意这年纪大的,奴婢待会就带回去。” 明月屈了屈膝,道:“二奶奶,奴婢会好好在院子里当差的。” 明铛也道:“二奶奶就给婢子们一个机会吧。” 曲清幽看着这两人,虽然心里有疑惑,但当时在宫廷里若没有这两人,兴许当时怀着孩子的她就会被金家暗算了,于是道:“你们都不用太紧张,既然吴嬷嬷说她们办事爽利,那就留下吧。”她另外还指了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然后就让吴进家的带着那挑剩的人离去了。 曲清幽看着这明月、明铛两人正想要问话之际,罗昊就掀帘子进来,“外头又下雨了,这天气倒是能不能让人舒服一点?”目光在明月、明铛的脸上扫过。 曲清幽看着丈夫身上有雨水,上前拿着巾帕给他擦拭一下雨水,然后又赶紧拉他进去洗澡换衣服,等到夫妻两人坐下来之后,她又拿着大布帛给他擦拭头发。 半晌后,罗昊长手一伸把她捞在怀里坐着,凑上前去亲她的琐骨。 曲清幽轻哼一声,然后才靠到他的身上道:“对了,怎么把明月与明铛派来了?她们不是在宫里当差的吗?” 罗昊见她问起这个问题,停下动作,看着妻子道:“我刻意让人把她们从宫里调回来的,因为你见过她们,想来要适应也会容易一些,院子里安上一两个会功夫的人也好一些,再说做为大丫鬟也不会太起眼,保护你或孩子们也方便。”虽然明知罗泽是自然死亡的,但他的心里却担忧着自己的孩子们,“想到上回曲清然来我们这儿捣乱之事,若当时你身边有会功夫的人保护,壮壮也不会遇险。” 曲清幽看着丈夫为她与孩子们设想周道,凑上红唇去吻他,“这是给你的奖励。” 罗昊可不会放过妻子献殷情的时候,握紧她的腰身加深回应她主动的亲热。 曲文翰的生辰当日,罗昊与曲清幽带着孩子们亲自到曲府道贺。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今天的更新有些迟了,很抱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袭 罗昊与曲清幽抱着孩子到达曲府之时,正好看到管家王之利与他的婆娘在一旁等候。王之利家的见到曲清幽被罗昊扶下马车,立马笑道:“姑爷与姑奶奶可回来了?老奴在这儿都等了好些时辰呢,姑奶奶生了孩子后倒是越发有福了。” 曲清幽闻言,只是瞟了一眼王之利家的。“我爹与我娘呢?” “老爷与夫人正在正堂等着呢。”王之利家的带着人簇拥罗昊与曲清幽往正堂而去,“唉,今年偏撞上了二姑爷战死沙场,老爷也不好像往年般摆寿席,夫人说不如就一家人吃个饭贺一贺也就行了。” 曲清幽道:“娘让二妹回来贺寿吗?” 王之利家的道:“夫人没让通知二姑奶奶,说她现在正戴孝呢,没得回来贺寿还冲撞了老爷。” 曲清幽暗自思忖,然后与丈夫对视了一眼。 粟夫人引颈眺望看到女儿一家到来,于是赶紧迎出去,责道:“怎么这些个时辰才到?” 曲清幽把怀里的罗澈递给粟夫人抱着,“出门前这两个孩子老哭,所以哄停了才会带着他们坐马车回来,倒让爹和娘久等了。” 粟夫人一抱到小娃儿在手,哪还记得抱怨女儿?只是一味地逗弄着自己的宝贝乖孙。 罗昊笑着上前给曲文翰祝寿,“祝岳父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然后让人把之前准备的寿礼交给王之利家的。 曲文翰哈哈大笑,看着罗昊怀里的小不点儿,道:“我这小外孙女倒是大了不少,看着就像幽儿。” 罗昊扶着女儿的小手臂倒是说了一些玩笑话,至此,一家人才就坐。这场寿宴倒是颇为冷清,只有几个人在坐,与去年相比的确排场小了好多。粟夫人更是没按往日的习惯让姨娘们出来立规矩,在一旁侍候的都是大丫鬟。 喝过了寿酒,曲清幽这才看向曲文翰,道:“爹,听闻你打算支持司徒将军重返战场,可有此事?” 曲文翰一听女儿提起这个事,双眼望了望女婿,看来是他说给女儿听的,心下颇为不快,他是长辈,就算他是世袭公卿世家的继承人,也不好管到他这岳父的头上,沉下眼眸喝了一口酒,“是有此事,你二妹现在守寡了,若我这当亲爹的也不多多帮衬她一把,那她在司徒家岂不是要被人看轻了?你二妹夫战死沙场,亲家难过想要上战场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粟夫人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司徒鸿死都死了,你偏为他强出头?再说清然那丫头不还生了个儿子?司徒家又岂会亏待她?没事净瞎想,这事赶紧别再弄了,他司徒家爱弄什么事就由他家,你别给我瞎掺和。” 曲文翰听了妻子那带训斥与命令的话,心中的不快更甚,他这妻子对着他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正要开口回话之时见到妻子凌利地朝他瞥了一眼,这才把话吞回肚子里去,端起酒杯沉闷地喝了一口。 “爹,对于朝政之事我也懂得不太多,但是这司徒家的事甚是复杂,若将来弄出了什么事来,爹还不得被牵连进去?女儿提这件事也是为爹的前程着想。”曲清幽肃容道。 “这是女婿教你的话,对吧?”曲文翰不快地道,“今儿个是我生辰,你们一回来给我贺寿就净说这些个话,你就不能让你爹过个开心的寿辰?”这段日子他都有去看望安慰哭得不成人形的二女儿,更是听了二女儿说二女婿就是因为大女儿才会被驱逐到边境去的,因此对这大女儿他心里多有不满,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罗昊看着曲文翰那张不快的脸庞,这才道:“岳父大人,我与清幽是为了岳父大人的前途着想才会说这些个话,岳父大人能得到今天的地位也来之不易,而且岳父大人在朝中一直都是清明醒目的,现在为了那个曲清然而强出头确实不像岳父大人的作风。” “我是长辈,你是晚辈,何时轮到你来指责我?”曲文翰不高兴地把酒杯重重地放回桌面上,提高嗓门道。 “女儿女婿是为你好才提醒你,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粟夫人站起来厉声道。 “好了,我受够你了,我知道你从来就瞧不起我,认为我出身寒门,所以你一直就骑到我头上,素日里我也让着你,可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生辰之日你还要使泼?你眼里可有我这个夫君?”曲文翰第一次朝妻子怒喝道,二女儿说的没错,他这嫡妻就是一个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 粟夫人顿时就气得一张脸涨红了,这么多年了,曲文翰从没有这样大声和她说过话,现在居然敢造反了?“你这个混账东西,越来越糊涂。” 曲清幽看到父母两人相互指责,轻叹一声,上前扶着母亲,帮她拍背顺气,“爹,娘,女儿不就是跟爹商量一下而已,你们怎么就吵了起来?朝政之事风云变幻,女儿也是想让爹更小心一点而已,绝不是教训指挥爹行事的意思。” 罗昊也道:“岳父大人误会了,我与清幽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好心而已。”若不是念在这个曲文翰是妻子的生父,他才不会做这些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曲文翰别过头没再做声,粟夫人见丈夫不说话,在女儿的劝慰下也坐回椅子去,只是冷着一张脸,漠然地挟着菜来吃。 曲清幽正要返回位置坐下之时,就听到曲清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爹,女儿回来给您贺寿,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说不用你回来给你爹贺寿吗?”粟夫人看着曲清然怒道。 曲清然睁眼挑衅道:“我回来给我自己的爹贺寿,母亲管得也太宽了吧,难道女儿给生父贺寿也不行了?”以往她是怕嫡母,可现在她都这样了对这嫡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清然说得对,她这是一片孝心。”曲文翰出声支援二女儿,然后不顾妻子忿怒的神色,朝一旁站着的王之利家地大声吩咐道:“还不多摆一双碗筷。” “不准,今儿个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入席的,她还带孝呢。”粟夫人也大声喝道。 曲文翰听到妻子的反对声,勾起了心头的无名火,站起来质问了妻子几句,粟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当场就吵了起来。 曲清然嘴角擒着一抹笑在一旁凉凉地看着这场大戏,希望父亲最好当场赏嫡母这个恶女人一巴掌就更好了。 曲清幽看着曲清然那嘴角含笑的样子,就知道她故意回来给父亲贺寿就是要挑拨父母之间的感情,而母亲偏偏又是火爆性子的人,父亲心中又有积怨,所以一点就着。这个庶妹现在看来是越来越不像样。 “娘,今儿个是爹的生辰,你就消消气。”曲清幽劝着母亲,然后朝丈夫使了个眼色。 罗昊惟有上前拉着曲文翰坐下,“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也是为您好才这么做的。” 曲文翰与粟夫人两人这才坐下,各自把头撇向一别互不理睬。 曲清然见两人暂时停火了,于是笑了笑径自坐到桌旁,“今儿个我是来给爹贺寿的,母亲拦着我好没道理。”然后两眼看向坐在不远处被丫鬟抱在怀里的孩子。 曲清幽看到她的视线对着自己的孩子,看来上回废了她一条手臂的事情她仍没有得到教训,看来这二妹还是要弄出点什么事才甘心了,望向丈夫,他的眉尖也是微微皱了起来。“二妹,你是真心要为爹贺寿吗?只怕贺寿是假,挑拨爹与娘争吵才是真的吧。” “大姐怎么这么说?莫不是见我现在没了夫婿,都欺负我这个寡妇?”曲清然看到曲清幽说中她的心思,假装一脸委屈地上前找曲文翰哭诉。 “幽儿,你少说两句不行吗?你二妹现在的日子都不容易了,你还要拿话来挤兑她?”曲文翰朝大女儿不满地道,转头安慰了一下二女儿。 罗昊见这岳父越来越不讲理,妻子明明是为他好,他反而是倒打一把真的是好没道理,“清幽可没说错,岳父大人的眼睛莫要被人蒙上了,好意与坏心都分不清?”连他都看得出曲清然动机不良,这素日里也算精明的岳父偏偏还听信曲清然的一派胡言。 曲清然闻言后,哭得更是声响。 “哭,哭,哭,今儿个是你爹的生辰,你若想哭丧就回司徒府哭去,净把衰气带回娘家,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扫帚星。”粟夫人不满地道。 “夫人。”曲文翰大喝一声,二女儿都够可怜了,她就不能宽容一点? 粟夫人看到丈夫现在像个蛮牛一样,劝也劝不动,拉也拉不动,气得站起身,动作大到连椅子也被掀翻了,“咣”的一声掉到地上,“这宴我不吃了。”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曲清幽看着那个吹胡子瞪眼睛的曲文翰,“爹,娘是为你好才会劝你,你若一味只相信二妹,那么将来爹可别后悔。”说完,追着粟夫人出去了,明月与明铛也赶紧抱着孩子跟上去。 “岳父大人真是糊涂。”罗昊甩下一句话也提步出了去。 曲文翰的脸红了红,真是反了天,曲清然见众人离去了,假意擦了擦泪水,“爹,女儿回来是不是搅了您的寿宴?若是这样,女儿就立刻回去。莫让嫡母与大姐不高兴。” 曲文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母亲是太过份了,都怪我平日里把她纵成这样。”平息了一下怒气,这才温声道:“岸哥儿呢?怎不把他带回来?” “他最近有些咳嗽,我让他在府里歇了。”曲清然坐下来,然后又抹起泪水道:“爹,我现在天天晚上一闭上眼就看到夫君流着血向我走来,要我为他报仇。现在公爹有意再返战场,还望爹能帮忙美言几句,让公爹达成心愿,这样也算是告慰夫君在天之灵。绝不能就这样放过杀害夫君的大金国贼子。” “你放心,不能让女婿死得这么冤屈,既然亲家有意要报仇血恨,我自当也助亲家一臂之力。”曲文翰道,再说据他观察,皇上现在对于这件事已经同意了个七八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出头的机会,哼,会反对的只有大女婿那一脉的人。说他没有眼力,他吃盐都多过他吃米,还想爬他的头上来教训他,真是岂有此理。 曲清然看到父亲坚定的眼神,顿时心里就舒了一口气,看来待会儿回府后对公爹也能有个交待。 曲清幽在内院里安慰了粟夫人半晌后,粟夫人才算是消了一些气,然后拉着女儿道:“幽儿啊,你爹为曲清然那贱蹄子的公爹出头,虽然我觉得这事不好,但是也不至于会影响了你爹的仕途啊?”她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会反对只是不想看到曲清然那贱蹄子得好。 现在没凭没据的事情,曲清幽也不好跟母亲说司徒鸿有可能没死的话,若母亲在父亲面前说漏了嘴,父亲很有可能会透露给司徒将军知道,到时候非但不能阻止司徒将军拿到兵符,还会让司徒将军借机反咬一口。“娘,现在我不好说,只能让你劝劝爹,无论如何别掺和进去了,我怕若出了事,爹想要不被此事牵连也难。” 粟夫人见女儿说得严重,也不再追问,只是道:“幽儿放心,你爹的头脑若还不清醒,我掐也要掐得他清醒过来。” “娘,爹确实是糊涂,不过若他真的不听劝,你也别为此而与他起争执。要不然真的中了曲清然的计谋了。”曲清幽道。 粟夫人听了女儿的话愣了一下,“那个贱蹄子的用心我知道,不过我看你爹那个样子我就来气。” “娘别为此气坏了身子,那样就真的不划算了。”曲清幽颇有些担心道。 粟夫人惟有笑着让女儿放心,看着时辰不早了,纵使不舍,也惟有让女儿一家离去。送走了女儿,她刚要转身回去,斜眼就看到曲清然那贱蹄子被曲文翰亲自送上了马车也离开了,鼻子就哼了一声。 坐在马车里,曲清幽道:“闳宇,我总觉得曲清然今晚似乎有点不对路。”掀起车帘子,看了看外面静悄悄的夜色,“我总觉得我们这一路不会很安宁。” 抱着女儿的罗昊也看了看外面,“不用担心,之前我已经派人回去报信了,只是岳父大人这回看来是吃了秤坨铁了心。” 曲清幽看着丈夫坚定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道:“曲清然尽拿她的悲情在爹面前诉说,爹也不是那心硬之人,焉能不被她打动?再者现在我们没凭没据的,这事情还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子?” “只要他们有行动就会有痕迹露出来,清幽,天下没有不露风的墙。我们要做的就一个字:等。”罗昊笑道,等他们露出破绽,那么就可能顺藤摸瓜,只是怕若他们的猜测成真,那么到时候帝王震怒起来,曲文翰可能真的没有好果子吃, 夫妻俩正在闲话之时,外头突然有声响发出,很细微的声音,罗昊顿时就坐正身子,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朝妻子道:“清幽,快点别给壮壮喂奶了。” 曲清幽听到丈夫的声音有几分肃穆,“是不是出事了?”急忙把衣服拉平整,抱着还没吃饱的儿子哄着,不让他哭出来。 罗昊点点头,“看来你那庶妹很不安份呢。” 曲清幽闻言,紧紧抱住怀里的儿子,看来今晚的预感还是成真了。 罗昊朝外头道:“明月,明铛,你们进来。” 明月听到吩咐,立刻跳上马车,道:“二爷,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罗昊把手中的女儿递到明月怀里,“你在这儿保护二奶奶与哥儿姐儿,明铛,你顶替培安在外头驾马车,若有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主子的安危。”说完,握了握妻子的手,“清幽,我到外头去看看。” 明月与明铛都点头,“是。” 曲清幽心里有几分紧张,反握住丈夫的手镇定地道:“闳宇,你要小心,别逞强,府里得了消息,会很快派人来的。” 罗昊点点头,这才执起宝剑掀起车帘子出去查看,坐上培安牵来的马匹,提高警惕地看着这两旁安静的街道,现在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放松,他转头给护卫们打了个手势。 人人都提高警觉看着周围。 马车里的曲清幽紧紧抱着儿子在怀,外头有丈夫,她自然是安心的,不过她仍两眼紧盯着车帘子,提高警觉。这里是燕京城,天子脚下,曲清然与司徒将军居然要在这地方袭击他们,看来大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希望外公能传来好消息,那司徒家也必须为了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明月见到曲清幽不言不语,以为她紧张,忙道:“二奶奶放心,婢子拼了命也会保护二奶奶与哥儿姐儿的安全。” 曲清幽看着身边这个二十岁左右一脸镇定的女子,笑道:“有你们在,我自然会安心。” 曲清然的马车在后面悄悄地跟着曲清幽的马车,坐在车里的她透过月色看着那远处的马车与护卫,剩下的一只完好的手紧紧地攥着马车的辕壁,一张原本尚算美丽的脸庞因为仇恨而变形,咬牙切齿般的低声道:“再过一会儿,曲清幽,我就要你梦断今夜,为我夫君垫尸底。”看了看自己使不上力的另一只手,恨意更深,“当然还有另外三个你至亲之人也要与你一道共赴黄泉。” 突然外头有亲卫道:“少奶奶?” 曲清然这才回神,知道有利的时机已经到了,嘴角掀起一抹狠辣的微笑,“动手。” 亲卫闻言,拱了拱手。 曲清幽坐在马车里,听到了外头弓箭的响声,战斗开始了,这个时候不是慌乱的时候,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马车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快速地驾驶起来,她一手抱稳孩子,另一只手则扶住车上的横壁。 外头的罗昊与护卫们都围着马车保护起来,箭雨纷纷落下,他用剑挽成剑花抵挡住攻击,仍不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寻找有利的时机与地形突围。 培安一面击打下射向他的箭,一面道:“二爷,看来对方是要置我们于死地。”他转头看到不少护卫都已中箭。 “大家都坚持住,只要过了这段路程,他们的箭雨就奈我们不何了。”罗昊道。 就算外面再怎么挡住不让箭射向马车,但仍有不少的箭射进马车里面,曲清幽的身子往后退,看到那射进马车里,在布上露出了一截的箭头,心里有几分震憾又有几分愤怒,明月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提剑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不让箭射进来伤到主子。 漫天箭雨之下,罗昊也惟有死命挡住,不让马车里的妻儿受到伤害,拼命催着跨下的骏马跟上马车。 终于熬过了箭雨这一段路程,在这个路程里已经有大部分的护卫倒下了,罗昊这才开始大口喘气,然后又提剑道:“现在才是要担心的时候,大家不要放松,我们的增援很快就到。” 一群护卫听了罗昊的话,都道:“是。”二爷没说错,只要撑过这段时间,他们就能得到增援,回头二爷也不会亏待他们的。 果然一群黑衣人踏着月色杀来,罗昊举剑迎敌,“明铛,护着二奶奶出马车。”马车里现在最是不安全。 一部分没人牵制的黑衣人举剑刺进马车,曲清幽凭着明月的掩护,机灵的左蹿右挡,急忙掀起车帘子,准备跳下马车,突然一柄剑刺向她,她急忙把孩子紧紧护住,准备侧身避开,明铛的长剑却及时地杀到,解了围。 明月首先跳下马车,伸手把曲清幽扶下,“二奶奶,您跟好奴婢们,别走开,奴婢们会尽力护住您的。” 曲清幽点点头,踏在这结实的土地上,她心里才稍安,怀里的儿子现在倒好,没有发出哭声来,要不然一准会把所有敌人都引来。 明月与明铛两人护住身后的曲清幽,明月一手抱着罗莹雪,一手迎敌,倒也不显得慌乱,曲清幽看着她们那训练有素的样子,这才感觉到安全一点。两眼睃巡着丈夫的身影,只见丈夫一人却要力拼四个蒙面大汉,这心又提了起来。 曲清幽紧紧地贴着明月与明铛,但仍有剑要刺向她,明铛斜眼扫到,急忙回护,因而空门大开,被人一剑刺伤腹部。 “明铛?”曲清幽见她腹部中剑,急忙喊道。 “我没事,二奶奶不用着急。”明铛急忙点了点穴道止住了血水,来不及包扎,就又要格开刺向二奶奶的剑。 曲清幽抱着儿子东躲西藏,看着明月抱着女儿与人缠斗的样子让她看得心惊胆颤,有好几次那剑都要刺到女儿的身上,幸好明月反应快及时避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明月与明铛两人明显体力不支,为了护住曲清幽与孩子们,这两个婢女经已挂彩。 曲清幽看着这场面,已方的人明显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丈夫几次靠近她们挡住了攻击,看着丈夫身上似乎有血迹,她的心又狠狠揪起来,府里的增援怎么还没到? 正在她心思起伏不定的时候,明铛很明显挡不住另外两个黑衣人的攻击,那两人的剑都刺向了曲清幽,情急之下,她顾不了那么多,转身把孩子抱在怀里准备用背挡住那两柄来意不善的剑,闭上双眼,准备承受疼痛的到来。 罗昊斜眼瞟到妻子的状况,急忙一剑刺死眼前阻拦的人,冲上前去拼尽力气硬是挑开了那两个黑衣人的剑,“清幽?”然后回手果断的解决眼前的两人,身上免不了被溅上了血花。 曲清幽听到丈夫的话,有他在身边她的心安定了下来,急忙转身看着丈夫,“闳宇。”她伸手要抓住丈夫,却觉得手上湿腻腻的,急忙道:“你受伤了?” “不要紧,大部分都是敌人身上的血,剩下的都是一些皮外伤。”罗昊轻描淡写地道,一面安抚妻子的情绪一面迎敌。 曲清幽这才看向抱着女儿的明月,因为有明铛的支援,明月的状况倒是好了不少。 就算是罗昊也不敌这么多人轮流的攻击,若不是凭着一股意志,他很可能也支撑不住了,就在情况最危急的时候,府里的增援到了。 罗昊的嘴角微微一笑,看着原本一面倒的局势现在开始被他们扳了回来。府里的隐卫头子上前道:“二爷,属下来迟了。” 罗昊这才把剑放下,拍拍对方的肩膀,笑道:“还算来得及时。”然后看着自己人与那群黑衣蒙面人缠斗,眼睛眯了起来,道:“抓活的。” “是。” 曲清幽看到增援到了,忙撕开自己的衣物给明月与明铛包扎伤口,那两个婢女都有些惊惶,哪有主子会撕自己的衣服给奴婢包伤口的?“二奶奶,婢子自己来就可以了。” 曲清幽感激地道:“若不是你们忠心护着我与孩子们,现在搞不好都要到地府去报道了。”好在丈夫之前有这未雨绸缪的安排,若带着银红等不会功夫的丫头前来,那么今天自己与一对儿女可能都要遭殃了。 罗昊朝隐卫头子吩咐了几句,回头看着妻子刚好听到了她说的话,上前扶着她不悦地道:“净瞎说,没事别咒自己。” 曲清幽听着他那不悦的声音竟然觉得份外的动听,好在他们一家四口平安度过了这个劫难,记起丈夫身上也有伤口,她忙道:“闳宇,你身上有伤。”低头又要撕衣服准备给丈夫包扎一下。 罗昊制住了她的动作,“不碍事,只是一些擦伤而已,回到府中时再清洗一下上药也不迟。” 远处的曲清然听到府里护卫的禀报,知道情况一面倒了之后,俏脸气得通红,这嫡姐怎么运气这么好?眼看就要置她于死地了,偏偏还等到有人支援?忍不住伸手甩了那护卫一巴掌,“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坐回马车里,“回府。” 罗昊与曲清幽回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但是府里却是灯火通明,穆老夫人与罗阙都一脸焦急地等在正堂之上。 罗阙心烦气燥地在堂上来回踱步,朝下人道:“去看看二爷回来了没有?” 穆老夫人看着儿子那不安地举动,笃了笃拐仗,“镇定点,昊哥儿与他媳妇都是大命之人,不会有事的。” 一旁坐着的荣先生也老神在在地道:“国公爷,老夫人所言甚是。” 罗阙这才又坐到圆椅上,想到两个嫡子,一个早逝,一个今晚又遇险,还连带着嫡亲孙子,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即使是个大男人心里也承受不住。 “二爷与二奶奶回来了。”下人欣喜地进来禀报。 曲清幽扶着受了伤的丈夫迈进正堂,看着堂上众人围了过来,忙道:“老祖母,公爹请放心,好在都有惊无险地安然度过了。” 穆老夫人看到罗昊的气色不好,急道:“昊哥儿,没事吧?” 罗昊挤出一抹笑道:“没事,老祖母不用担心。” 穆老夫人看到孙子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问了问曲清幽,看了看两个曾孙也安然无恙,这才道:“究竟是谁一定要害你们?这毕竟是天子脚下的皇城,居然敢拦着你们的马车行凶?” 被曲清幽搀扶到圆椅上坐着的罗昊道:“虽然还没有审问抓到的人,但是若我猜测不错,应该是司徒将军的人。” 罗阙冷哼一声,“好啊,这老匹夫要害我的儿子,明儿个早朝我也不会放过他,抓到人今晚由我亲自审问,明儿就抓到金銮殿上看那老匹夫有何话讲。” 罗昊点点头,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曲清幽始终记挂着丈夫身上的伤,道:“老祖母,公爹,夫君受了一点伤,还是上药要紧。” 穆老夫人这才急道:“怎不早说?快,快,快,先回你们的院子去。” 曲清幽这才扶着丈夫告辞,带着孩子与受伤的婢女们返回爱莲院。 周嬷嬷等一众仆从等到子时仍未见主子回来,个个都在廊下眺望着。银红眼尖,看到罗昊与曲清幽进了院子,“二爷与二奶奶回来了。” 曲清幽看着那群围上来的仆从,道:“周嬷嬷,你快命人备水给二爷清洗伤口,银红你带着人给明月和明铛两人上药,至于你茜红看着壮壮和小小。” 众人原本看到罗昊一身狼狈的样子都愣了愣,然后听到了曲清幽的吩咐,都急忙行动起来,尤其是受伤较重的明铛更是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疗伤。 司徒将军府。司徒将军拿着那杆银枪看了起来,这杠跟着儿子到了边境的银枪现在又回来了,伴着那一张书信,不由得他不相信,儿子真的被大金国俘虏了。知儿莫若父,依儿子那易怒而冲动的性格,只要被人激一激,就算有求死的想法,也不会有求死的意志,他一定还活着。 一想到自己一世的战功赫赫与儿子那一条鲜活的生命相比孰轻孰重?长满了老茧的手在长枪上来回的抚摩,不用说当然还是儿子的命重要,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拿起信又看了看,儿子到了这地步,仍念念不望曲清幽这个女人,仍在地上写着她的名字,他就心头火起,把信狠狠地抓紧,这个女人终究是祸水,若不是因为她,儿子也不会有这样的命运。 还有那个罗昊,当初若不是因为他施压,他也不会把儿子送到边境去历练,他在那儿呆过自然知道战场是一块险地,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舍得让他去犯险? 想到这里,司徒将军的一张老脸因为仇恨而扭曲了,带着狠意的目光望着手中的银枪。 “老爷,少奶奶回来了。” 司徒将军把眼里的狠意收起,把银枪放回盒子里,这才心平气和地看着曲清然进来,“怎么样?杀了他们没有?” 曲清然有些颓丧地摇了摇头,“公爹,被他们逃脱了。” 司徒将军一听到今晚的围杀失败了,心头火起,上前一巴掌甩到曲清然的脸上,“没有的东西,若不是你说借你父亲的生辰布这个局,当时说得娓娓动听,我还以为你真有点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现在又打草惊蛇。” 曲清幽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液,“公爹,都是我的错,下次不会让他们再有逃脱的机会。”她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一定要为夫君讨回公道。”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会再有。”司徒将军冷声道,“妇人所见。你以为经过了今天的事情,他们出行还不加强守备?让你再寻着机会?” 曲清然听到公爹那明显嘲讽的话,脸色白了白。 “对了,你爹是不是完全支持我得到兵符?”司徒将军坐下道。 曲清然一听到问的是这个事情,急忙道:“我爹自是站在公爹这边,公爹放心,他不会受到曲清幽那贱人唆摆的。”好在现在父亲因为同情她,所以才会一再地帮她。 “那就好。”司徒将军闭了闭眼,半晌后,道:“最近不要再轻举妄动了,把府里的东西收拾收拾,人不知鬼不觉的运出燕京城。还有鸿儿的血脉,你也要顾好,除了岸哥儿之外,还有其他侍妾生的也一并给我照顾周全了。” 曲清然听到公爹的话脸色更显苍白,毕竟除了儿子之外,她没少找借口折磨那些个侍妾,尤其是六儿那个贱人,居然也生了个儿子,原本以为公爹不知道,哪曾想居然瞒不过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是,我知道了,只是公爹,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听公爹的意思是他们要逃出燕京城。 司徒将军站起来,踱到窗前,看着外头的黑影憧憧道:“你别问那么多,我若得到了兵符出了京,随后你再慢慢地找准时机把司徒家的人丁送出城。”说到这里,回头盯着儿媳妇那双有些阴狠的眼睛,道,“记住,你可以有事,司徒家的血脉却不能有损。”虽然知道这儿媳妇对儿子情根深重,但是为了保密起见,他不能告知儿子的近况。好在现在无人猜到儿子有可能未死,要不然依皇帝的脾性,一定首先会拿他司徒府的人开刀。 曲清然听着公爹那不近人情的话,虽然想不明白,但仍是屈服在他的意志之下,“是,公爹,我明白了。” 爱莲院里,曲清幽给丈夫包扎好伤口,眼里已是雾气弥漫,但脸上的怒气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司徒将军与曲清然这两人是绝对不能放过的,要不然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罗昊倒没有妻子气忿,而是伸手揽她在怀里,曲清幽小心地靠着不压住他的伤口,“那是自然,只是今天的事情倒不完全是坏事,既然知道了是司徒将军所为,至少他告诉了我们一个事实。” 曲清幽接口道:“他恨我们,所以才会找我们来报复。更进一步的说他有可能知晓了司徒鸿的状况,因此对我们的恨意更深?” “大金国应该派人与他接触过了,我们派在暗处监视的人早已注意到这点,现在就等能不能抓到这个潜到燕京来通消息的大金国的人。我现在可以很肯定地说,司徒鸿绝对没死。”罗昊道。 曲清幽的手轻揽住丈夫的腰际,“闳宇,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依我爹现在的状态,他是完全相信了曲清然的哭诉,再者对朝局的判断错误,若司徒将军真的像我们猜的那样,我爹将来要抽身就难了。” 罗昊安抚她道,“若岳父大人一意孤行,到时候出了事少不得会拉他一把,清幽,你放心好了。” 曲清幽抬高手揽着他的颈项,深深地吻着他,半晌后,才抵着他的唇道:“闳宇,谢谢你。”她对那个便宜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出于对粟夫人的感情,她不想看到粟夫人伤心难过。 “傻瓜。”罗昊低志道,又啄了一下她的红唇。 “二爷二奶奶,燕京府尹来了。”银红在外头禀道。 夫妻俩对视一眼,这么晚了,这燕京府尹还来?看来是为了今晚他们遇袭之事。 罗昊穿上外衣与曲清幽出到外厅,看到任秀和在坐。 罗昊道:“这么晚了任大人不休息,还上我们府邸里来所为何事?” “罗世子,听说你们今晚遇袭了?我得到消息赶往现场时,只见到一条大街上满目疮痍,但已经打扫干净了,只是循例来问一问,可否抓到袭击你们的人?若有抓到,应移交给燕京府衙,这毕竟是我燕京府尹的份内事,不好让罗世子代办。”任秀和一脸温和地道。 ------题外话------ 感谢cc514送的两颗钻钻哦!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哦!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思 罗昊看着任秀和那一脸牲畜无害的笑容,笑道:“任大人深夜前来,果然尽忠职守,在下甚为钦佩。只是抓到的人不能归于燕京府衙,让任大人白跑一趟了。” 任秀和听了罗昊拒绝的话倒也不动怒,仍是温和地笑道:“罗世子,你是受害者,我身为燕京府尹,自当为你查出事实的真相,还你一个公道,再说这是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如此猖厥,肯定不能轻饶。”最后的语气倒是极为义愤填膺。 罗昊冷声道:“任大人,交人那是不可能的,我现在还身任大理寺卿,这也可以说是我份内事,任大人可知今晚遇袭的可不单单是我,连我的妻儿三人也在内,我自然要查清楚幕后主使之人,好让我一家四口也能放心出行,任大人,你说是不是?” “罗世子的意思是不能把人交予燕京府衙了?”任秀和板着脸道。 “不能。”罗昊答得斩钉截铁。 “任大人,外子今晚遇险抗敌还受了伤,早已疲累不堪,大人还是请早点回去吧。”站在一旁的曲清幽冷清着声音道,“银红,送客。”说完,她扶起丈夫准备回内室。 任秀和脸上的神色倒没有多少变化,也没有说什么坚持的话,银红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拱了拱手转身出去,罗昊的声音在后面响前,“任大人,在下也奉劝你一句,夜路走得多也会碰上鬼,还不如把目光放得长远点,莫因为短视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任秀和听到罗昊的话回头朝他看去,只看到他在妻子的搀扶下进了内室,微微低垂着头被名叫银红的丫鬟送了出去。 出了定国公府,任秀和刚要跨上马,身边的心腹道:“大人,现在人没有要到,回头定阳公主怪罪下来,大人可能不好回答。” 任秀和闻言,动作依然如行云流水般跨上马,然后才看向前路道:“本官是皇上亲封的官,不是她定阳公主的走狗,再说公主的声势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皇上现在因为林贵妃有孕一事,大皇子一脉的人都受冷落了。”只是因为定国公府是四皇子的支持者,定阳公主倒是拉拢了几个定国公府的对头联合起来。他任秀和是皇权派,不是大皇子的人也不是四皇子的人。 春夜里仍是极为冰凉,任秀和骑着马朝定阳公主府而去,任那寒凉的春风打在身上,头脑却是极为清明。罗昊居然暗示他投入四皇子派,心下笑了笑,他是永安帝栽培的人,自然不能背叛自己的主子,而且现在这两个皇子,在他看来胜算参半,搞不好林贵妃生下皇子后,皇上倒会更为宠爱这个孩子也说不定? 爱莲院里,曲清幽一面抱着女儿在怀里哄睡着,一面看着丈夫道:“闳宇,这任秀和深夜前来要人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司徒将军这回倒是有点老奸巨滑了。”她记得以前初见这司徒将军的时候只觉得这人倒是颇为忠厚,现在才知道人不可貌相。 罗昊上前轻拥着她道:“如果人到了燕京府尹的手中,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明天再提起此事之时,任秀和就会站出来说那些人都已服毒自尽了。”正因为考虑到这点,他才坚持着不把人交给任秀和带走。“定阳公主这人肯定搀了一脚,清幽,这件事现在是越来越复杂了。就算明天把这几个俘虏押上金銮殿可能意义也不大。” “有利也有弊,往往世事并不是单一的。”曲清幽宽慰着丈夫道。 罗昊亲也一下她俏挺的鼻子,“娘子说得对,为夫受教了。” 曲清幽空出一只手捶向了丈夫没有受伤的地方,假意不高兴地道:“又拿我来说笑了。”然后又颇为气怒地道:“我爹那人这回太感情用事了,只怕我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正因为看出了曲文翰性格中的短处,所以她才没有在寿宴上据理力争,“估计我娘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清幽,别为了岳父大人的事而郁结于心。现在倒是要紧盯司徒府举动的时候,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原本以为废了曲清然一条手臂,她就能清醒一点,看来你这庶妹可是顽固得很。”罗昊郑重地道,“清幽,无论如何我都要借司徒鸿这件事置司徒府于死地。”绝不能放任了这么一群随时都会咬他们一口的人。 曲清幽道:“我对她早已仁至义尽,现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闳宇,你不用顾虑我。”虽然打小姐妹俩并不亲近,她毕竟多了一世的思想,早已看出这个妹子由于粟夫人的打压,对她一直有一份莫名的恨意,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都会疏远她。“她的偏执与阴毒早已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不过我认为经过今天这件事,她会安份消停一段时间,司徒将军不方便做的事,她倒是可以插上一手。” 罗昊笑了笑,“放心好了,司徒府有任何举动现在也不可能躲得过我们的眼睛,毕竟司徒鸿的事情,像我们这样想的人不多,司徒将军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想法。一句话,我们在暗他在明。”说完,亲了亲妻子的红唇,“我去看看父亲的审讯如何了?就算现在这几人用处不大,但好歹也要司徒将军付出一点利息,当然本金是迟早要和他算的。” “你身上还带伤,怎不休息一下再去?”曲清幽拦着他道。 “这点伤不算什么,好了,别担心,早点睡。”罗昊拥了拥她,然后才披上氅衣,推门出去。 曲清幽见劝他不动,惟有抱着女儿送丈夫出门,然后才折回卧室里,把女儿也放睡在摇篮里,手轻轻地晃着摇篮,现在真的是多事之秋,她的眉尖也不禁微微拢了起来。 罗昊回来时天色已泛鱼肚白了,睡得并不安稳的曲清幽听到声响,起身看着丈夫正拿着朝服,颇为不便地穿戴着,急忙下床,上前帮他的衣服拉好,“回来了也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正熟,不忍心吵醒你,昨儿你也累了。”罗昊笑道。 “你一个晚上都没合眼,现在又要上早朝,路上小心一些,别出了什么事。”曲清幽吩咐道。 罗昊看着她那明显睡眠不足的脸,然后把她抱起来送回床上,拉起被子盖在妻子的身上,“不用送我了,你多睡一会儿。” 曲清幽一把拉下丈夫的头,动情地吻他,罗昊也半压在她身上与她唇齿缠绵,半晌后,才意犹未竟地起身,伸手摸了摸她嫩滑的脸庞,转身就出了房门。 春雨绵绵仍在下,殷雅蓉窝在床上正做着鞋子,想到心上人明天就要参加春闱了,她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与期待,直到最后一针做完之后,她低头把线咬断了。看了看手中绣工整齐的鞋子,然后拿过一旁的布包了起来,然后起身准备去找曲清幽,刚打开房门,走上了不到几步,就看到了殷雅诗坐在栏杆处看着外面的春雨出神。 殷雅蓉把鞋子往身后一藏,准备悄悄溜过去,这堂姐自从与那浪荡子罗昀定了亲事后,神情就有些萎靡不振。就在她以为可以悄悄溜过去之际,就听到殷雅诗用那不阴不阳地声调道:“你要到哪里去?” 殷雅蓉站直身子,道:“我准备出去走走,诗姐姐管得也太宽了吧。” 殷雅诗起身走近这堂妹,看着她两只手都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狐疑地道:“你后面拿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要送给二表嫂孩儿的东西。”殷雅蓉撒着谎。 “没有东西,你紧张什么?”殷雅诗看这堂妹一脸的紧张,忙伸手去抢,谁知这堂妹一错身,她的手就一空。 殷雅蓉道:“诗姐姐,你怎么这么野蛮?我还有事,就不与你多说了。”说完,小跑着向前走。 殷雅诗不甘心,急忙命丫鬟挡住殷雅蓉的去路,看到殷雅蓉被困在中间走不掉,这才小步上前,“你越不让我知道,我越要知道。”指使着丫鬟去抢堂妹手中的包裹。 殷雅蓉急忙要护住自己准备送给心上人的礼物,但是一人的力量却不敌几个丫鬟的力气,很快手中的包裹就到了丫鬟手中。“快还给我。”她连忙想上前抢回来,那个丫鬟又抛给下一个,她又冲上去抢,很快,这包裹就到了殷雅诗的手中。 殷雅诗一脸傲气地打开包裹,看到居然是一双男子的鞋,遂冷笑道:“这是送给二表嫂孩子的东西?蓉妹妹说谎也要打下草稿,这分明就是送给男人的鞋子,没想到你是这么不知羞耻的一个人?” “就算不知羞耻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与诗姐姐有何关系?”殷雅蓉道,“没错,这是我要送给四表哥的,诗姐姐快还给我。” 殷雅诗看着这双鞋子,心里就气忿不已,若那罗昕高中,这个堂妹就可以嫁得如意郎君,那她呢?只配嫁给那个不知所谓的浪荡子吗?现在再看到堂妹那一脸的焦急,心中的恶意一起,把那鞋子往外面的花园里的泥地一丢,“蓉妹妹,姐姐手滑,鞋子在那儿呢,你自个儿去拿吧。” “你!”殷雅诗怒瞪这堂姐一眼,然后冲到雨中踏进那泥泞的草地上,把鞋子捡了回来,鞋子上已是污秽不堪。回头看着还在廊下的殷雅诗一脸的兴灾乐祸,心中的怒火是压也压不住,这个堂姐是越发的讨人嫌。抓紧鞋子一身湿地冲回廊下,“诗姐姐,你太过份了。” 殷雅诗见这堂妹生气,正要说些不好听的话,谁知这堂妹突然冲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鞋子上的泥水往她身上擦去,顿时她刚做的春衣就被脏泥水弄得肮脏不已,惊叫起来:“你到底在干什么?拿着这脏鞋往我身上擦,殷雅诗,你疯了吗?” 殷雅诗装作听不到她的话,鞋子上的脏水都擦到殷雅诗的衣服上,还举起来狠狠地擦到堂姐的脸蛋上,眼看丫鬟要冲上来帮这堂姐,这才收回手,站到一旁,看着堂姐被她弄得一身狼狈不已,“诗姐姐这回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吧?我只是小小的回敬了一下而已。”说完,不待这堂姐缓过气来发话,转身就回房,准备换身衣服。 她低头看着已经脏污了的鞋子,鼻头有些酸酸的。 “你!”殷雅诗在后面气得直跳脚,这臭丫头,看她待会儿在母亲面前一定好好地说说她今天做的好事,让母亲好好的惩罚这该死的丫头。 此刻的金銮殿上,罗阙正押着那几个昨天夜里行凶之人,拿出证据出来,要求皇帝严惩司徒将军,认为他是昨天夜里刺杀儿子的幕后真凶。 罗昊出列道:“昨天本是臣的岳父大人的寿辰,臣与妻子回府途中,却遇上了这群来袭的人。好不容易才抓到这几个人,很明显就是司徒将军府上的人,而且这些弓箭与武器都表明了司徒将军的身份,还望陛下严惩真凶,还臣一个公道。” 汤栉白出列道:“皇上,臣以为定国公及世子所言不假,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漠视王法,袭击朝廷大臣,若此风气一开,我们这些个大臣有还敢走到大街上?” 赵稹也出列道:“父皇,天子脚下仍有人如此大胆妄为,儿臣以为一定要严惩这幕后指使之人以儆效尤。” 立刻就有御史大夫出列声援,他们这一群人最恨的就是漠视王法的人,所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罗昊又缩脚退回了队列当中,看了看上头的永安帝那皱着眉头的脸,现在就等今天早朝到现在都还没有到的司徒将军会做何反应了。 要求永安帝严惩司徒将军的声音此起彼伏,永安帝忙伸手安抚道:“司徒爱卿何在?” 众人环顾一周没见到司徒将军的身影,纷纷都皱起了眉,莫不是他见事情暴露了,然后逃跑了?正在众人纷纷议论之时,司徒将军才踏进了金銮殿内。 只见他披散着头发,背缚着双手,身上用藤条绑着,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一进来,就跪在了大殿的中央。 永安帝见状,道:“司徒爱卿做这举动是何意?” “皇上,臣有罪。”司徒将军朗声道。 众多要求严惩司徒将军的人都愣了愣,审也没审,辩也没辩,他就认罪了?惟有罗昊嘴角冷冷一笑,这老匹夫居然还想得出这招来,避重就轻,真够绝的。 司徒将军道:“皇上,臣犯了纵奴行凶的罪名。” 罗阙一听这司徒将军的话,顿时怒发冲冠,上前指着司徒将军道:“你分明是指使家中护卫刺杀我儿,现在却又变成了纵奴行凶?”然后又朝皇帝拱手道:“皇上,这司徒将军分明是狡辩,还请皇上莫要相信,一力严惩。” “皇上,臣管束属下不力,这些人自幼跟着小儿,听闻小儿惨死在边境,因此才会私自行动要为小儿报仇,虽然这行为本身很恶劣,可却是臣的不是,还请陛下责罚。”司徒将军道。 “那么你的奴仆为什么要袭击罗爱卿?他与你的儿子可没有怨仇。”永安帝道。 司徒将军正要开口回答,罗昊却抢先一步出列道:“皇上,司徒将军的儿子早年曾与臣的妻子有过婚约,可最后却娶了臣妻子的庶妹。他为此几次寻找臣的麻烦,当时司徒将军深明大义才把儿子送到边境去历练的。司徒将军,我所说的可有错?”眼看这司徒将军还要开口再说话,又道:“现在司徒将军的爱子战死沙场了,他却找臣的晦气,司徒将军,你的大义到哪儿去了?况且此事臣的岳父也是知晓的,皇上一问便知。” 曲文翰见到罗昊说到他,急忙出列道:“皇上,臣的女婿没有说错,事实确实是这样的。”若当场说出司徒鸿纠缠自家大女儿才被贬到边境去的事情,那么大女儿的闺誉就要受损了。 司徒将军暗暗狠瞪一眼罗昊,本来他想借此事给曲清幽的声誉抹黑,谁叫这女人把他的儿子害到这步田地?没想到罗昊居然抢先他一步发言,把儿子找碴的目标揽到自己的身上,从而撇清曲清幽的关系,急忙道:“皇上,臣的儿子只是一时糊涂,臣当时已经把他送走了,况且臣从来没有把儿子的死赖到任何人的身上。罗世侄,昨天你遇袭之事确是我的错,不该放任家中的奴仆随意行事,况且昨晚袭击你的只是十来人左右,事后调查的燕京府尹可以做证。” 那漫天的箭雨与后面的袭杀只是十来人左右?若不是场合不对,罗昊真的要放声大笑了,以前还没看出来这司徒将军倒也有说谎的资质,现在还扯上任秀和来做证? 任秀和出列道:“皇上,此事臣没有在现场,倒不好说话,不过臣事后到场堪查,只见一地的狼籍,倒没发现什么?” 司徒将军看了一眼波澜不惊的任秀和,心中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快,居然说得这么圆滑,两边不得罪。 “皇上,臣是当事人,难道还要说谎栽赃司徒将军不成?”罗昊道。 “皇上,臣身为公卿,难道自家儿子遇袭一事也要小题大做?若只是十来人左右,又岂会拿到殿上来讨论?”罗阙道。 金銮殿上的朝臣为此事都纷纷发表意见,有人支持司徒将军,认为他认错态度良好,不像是派人袭杀罗昊的样子;有人又要求严惩司徒将军,认为他是故做姿态,故意推诿自身的罪行。 爱莲院里,曲清幽吩咐了一些家中的琐事后,就让吴进家的带着人下去了,看了看外头的春雨,想到金銮殿上今天肯定有一番唇枪舌剑,起身道:“明月与明铛两人的伤势都处理妥当了吗?” 周嬷嬷道:“二奶奶,都妥当了,只是明铛受的伤颇重,现在仍发着高烧。” “我去看看吧。” 曲清幽带着人往明月与明铛的住处而去,掀了帘子进去,简陋的卧室里,明铛睡在床上,一旁精神稍好的明月指挥着曲清幽派来照顾她们的丫鬟扭干巾帕上的水渍,给明铛覆在额头上。 “明月,明铛怎么样了?”曲清幽上前道。 明月这才注意到曲清幽到来,忙起身准备行礼,曲清幽按住她们道:“不用行那些个虚礼了,再说你们这次受伤也是为了我与孩子们。” “那是婢子的职责所在。”明月道,像她们这些从小被定国公府培养出来的人,早已不把自身的生死看成是自己的,服从命令,保护主子就是她们接受的铁训,每个人都是经过艰难困苦才能熬到现在。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们。”曲清幽见明月急着要说话,忙又道:“别说些生份的话,好好养伤,若缺什么药尽管说,我还等着你们这两个大丫鬟回来呢。” 明月的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从来没有人把她们当人看过,现在这二奶奶居然还这样嘘寒问暖的,顿时热泪盈眶道:“二奶奶待婢子们真是好。” 曲清幽拍拍她的手说了会儿话,只不过是一些略为关心的话,这个婢女就一脸的感激,可见她们以前过的日子有多不如意。然后又查看了一番明铛受伤的情况,她这才带着人离去,在走回暖阁的路上,吩咐周嬷嬷道:“嬷嬷,明月与明铛的饮食给调一调,尽量多做些有营养的食物,让她们的伤势早日恢复。” 周嬷嬷点头应下了。 曲清幽掀帘子进去暖阁的时候,见到殷雅蓉正坐着等她,一看到她进来,就起身道:“二表嫂。” 曲清幽笑道:“我还在想你要什么时候才到呢?明儿个就是春闱了,你肯定要去见一见四叔才放心的。” 殷雅蓉道:“临出门前有些状况,倒是让二表嫂久等了。”她不好把自家堂姐那野蛮的行为对别人说,这毕竟还是有关殷家脸面的事情。 曲清幽看到殷雅蓉俏脸有些着急,却仍是按捺着性子等她发话,于是拉着她的手道:“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没得你还怪我不通气?” “二表嫂净拿我来打趣。”殷雅蓉羞得低下了头。 曲清幽忙吩咐人照看好两个孩子们,然后才与殷雅蓉坐上骡车前往罗昕的院子。 屋外雨潺潺,罗昕此时正与殷栋讨论着问题,两人越说越起劲,殷栋叹道:“四表弟肯定能在春闱里取得好成绩。”与这四表弟几番交往下来,他也不得不说这人的学识很广,而且基本功很扎实。 罗昕闻言,起身做了一揖道;“殷表哥夸奖了,只是略通一些皮毛而已,春闱之事只能说尽心尽力而已,现在说取得好成绩言之过早。”虽然他对春闱一事是势在必得,这关系到他与殷雅蓉的婚事,但是仍谦虚了几句。 殷栋见这表弟行事倒是不骄不躁的性子,心下又更欢喜,忍不住又与他讨论起来。 曲清幽携着殷雅蓉到来之时,一进书房的门,就听到了里头的讨论声,倒是颇为热烈,于是笑道:“明儿个就是春闱了,你们还在努力啊?看来是要高中了。” 罗昕与殷栋听到曲清幽的声音,都起身行礼。 曲清幽道:“努力归努力,可也要注意身子,若缺些什么,四叔与殷表弟也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罗昕与殷栋都开口道谢。 罗昕的目光落在殷雅蓉的脸上,好久都没再见过她了,还记得上回她来见他之时,还说要给他做双鞋子,让他穿上进考场好平步青云一登龙门,现在却见她两手空空,眼里顿时有些失望。 殷雅蓉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说,只是颇为歉意地看着罗昕。 站在一旁的曲清幽见这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遂道:“我去外头看看那些新派来的奴仆可有懒惰?蓉表妹,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殷雅蓉忙点头。 殷栋早就知道殷雅蓉与罗昕的事情,看这堂妹的意思是想两人独处一会儿的,于是也会意地道:“我到外头透透气。”然后跟着曲清幽的身后出了书房。 罗昕这才上前握住殷雅蓉的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本想早些来的,只是给你做的鞋被我那堂姐扔到了外头的泥地里,我这才迟了。”殷雅蓉急忙解释道,她不希望他以为她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你那堂姐怎么这么野蛮?”罗昕怒道。 殷雅蓉忙安抚心上人,然后又岔开话题说起春闱的事情,她不希望心上人因为这件事而心绪起伏从而影响到明天的发挥。 外头的曲清幽才走了一会儿,就听到后头殷栋的声音,“二表嫂?” 曲清幽回头看着追上来的殷栋,笑道:“殷表弟也出来了?也是,他们一对小情人的自有悄悄话要说,我们在里头多有不便。” 殷栋看着她那笑靥在白日之下比那晚在灯光下更见美丽,脸上不自觉的红了红,为了不让她看出异样,忙撇开头去,“听闻二表哥与二表嫂昨儿夜里遇险了?可有伤着哪里?”今儿个早上听闻母亲提及此事时,他心里颇为震惊,心里牵挂着她,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她一定不会有事的,现在亲眼见到她完好无损,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倒让殷表弟挂心了。”曲清幽笑道。这罗二姑还真的是死性不改,府里的一些风吹草动的事情都能传到她的耳里。 “那就好。”殷栋忙道。 “若殷表弟没别的事,我先到前面的正厅去处理一些事务。”曲清幽道。 “二表嫂先忙去吧,我在这儿看看雨景。”殷栋道。 曲清幽微一晗首准备往前走之时,一阵春风吹来,把她别在衣角处的巾帕吹了起来,她忙伸手去抓,谁知手没抓上,那巾帕却掉到了外头的雨水里,她皱眉看着那巾帕躺在伸手不及处,正想叫身边的侍女拿东西把它捞回来,这是她私人的物品,若被人捡去,指不定还要弄出什么幺娥子? 殷栋却第一时间冲到雨里,把那块兰花巾帕拾了回来,快速的冲回走廊,脸上是水的笑着递给曲清幽,“二表嫂,你的巾帕。” 曲清幽看着这个年介二十的男子一脸笑容地把巾帕递回给她,颇有些迟疑地伸手接回,手指间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指,殷栋突然脸上有些赧意。她看得心中有些起疑,快速地把巾帕拿在手里,“多谢殷表弟了。” 殷栋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出格,于是道:“二表嫂别误会,我只是怕有人不经意间把表嫂的巾帕拾去,然后滋生事端影响表嫂的声誉就不好了。”努力克制着脸上的红云。 这殷表弟不会对她有意思吧?但想想又不可能,她都已经是个妇人了,还生了两个孩子,有可能是她多虑了,于是曲清幽试探地问道:“殷表弟快到及冠之年,家中可有订下亲事?若还没有,二表嫂在京里也认识些人,要不勾出几个人选让二姑姑思量思量,定下一门好亲事?” 殷栋原本怕她起疑心,现在见她问自己的婚事,这才有些放下心来,身为读书人,他不应该对别人的妻子起意,更何况这还是自家表哥的妻子,于是道:“有,从小就定了未婚妻,只是因为要求取功名,所以等春闱后,才考虑迎娶,多谢二表嫂的一番好意。”是啊,他的这点心思就藏在心里好了,莫说出来毁了她的闺誉。 曲清幽这才笑道:“那就好,那二表嫂就等着听到殷表弟高中的好消息了。”看来真的是她多想了,既然已有未婚妻了,自然不会对她还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殷栋笑着道了谢,闲话几句之后,曲清幽找了个借口离开。他站在原地看着她那曼妙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帘,这样的一个女子不属于他,心口慢慢地泛起疼痛。原来情之一字是如此伤人的,要怪就怪自己居然对一个已婚妇人动了心,他转头看向外面的雨幕,极力压住心湖的泛滥,看来春闱过后就要赶紧回去了,把那妻子娶了,兴许就不会再有这些不应该有的心思。 曲清幽带着殷雅蓉离开的时候已近晌午了。 殷雅蓉的脸上一直笑意满满,没想到心上人倒是颇为她着想,居然把殷雅诗今天欺负她的事情说给堂哥听,有堂哥护着自然不怕大伯母的刁难。 回到了爱莲院,曲清幽留了殷雅蓉用膳,然后才派人送她回去。她看着炕桌上的香鼎出了神,直到罗澈与罗莹雪哭了起来,她才回过神上前抱起女儿哄了起来,指示周嬷嬷抱起儿子来哄。 周嬷嬷看到二奶奶有些神不守舍,道:“二奶奶今儿个是怎么了?居然有些不聚神?” 曲清幽边晃悠着女儿,边笑道:“没事,只是看到外头的雨停了有几分出神而已。”现在丈夫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金銮殿上的事情如何了?边晃着孩子她又看着窗外出了神。 罗昊踏进暖阁之时就见到妻子正看着窗外,于是上前抱着她道:“在想什么?” 曲清幽吓了一跳,道:“闳宇,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谁呢?” 罗昊把不哭的女儿抱回摇篮里,然后让下人都出去,拥着妻子坐到炕上,头搁在她的肩上,吻了下她的纤细的颈项,“除了我还有谁能这样抱你?连我回来也不知道,该罚。”说完,咬了咬她的脖子。 曲清幽觉得他咬的地方有些痒,于是伸手拍拍他道:“别闹了,快点告诉我,今天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这件事困扰了她一整天了。 罗昊这才把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说给妻子听,曲清幽听到那司徒将军居然反绑自己到殿上,就道:“这个司徒将军看不出来还有这头脑,以前我真的觉得他就是一个莽夫。” “这个计谋有可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有人教他的。”罗昊冷哼道,“就因为他这个举动一出,我们原先抓到的行凶者倒是没用了。” 曲清幽忙又追问结果,罗昊这才不吊她胃口地一一道来,“就因为殿上众人僵持不下,所以这件事现在仍悬着,虽然现在仍不能把这司徒将军夜袭我们之事定罪,但却借此事阻止了他得到兵符,皇上现在暂时没同意他拿到兵符出征。” “那我那个糊涂爹呢?”曲清幽想到曲文翰,虽然他在殿上有维护她的意思,但是他现在仍是偏向曲清然的身上。 “清幽,岳父大人虽然为你说了话,但是在司徒将军出征一事上他却是投了赞成票的。”罗昊道。“现在要想将他与司徒将军这一派分开,看来不可能了。” 曲清幽不禁有些怒道:“真是糊涂人行糊涂事,以往我觉得他还算是精明,怎么被那曲清然一洗头脑就不清醒了?”昨天晚上她遇袭,这件事在她那便宜父亲的身上却没起一点警示作用? 罗昊忙安抚妻子,道:“得了,别提岳父大人来扫兴了,他这回看来是不会听我们劝的。” 曲清幽这才渐渐地息了怒火,但仍是心头有些闷闷的,“闳宇,我原本以为他听到我们遇袭的事情之后,会有些别的想法,原来什么也没有,看来昨天夜里娘与他一定有争吵,要不然他这回不会梗着脖子一意孤行。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你对婆母的怨气了,没想到我爹与婆母现在倒是有得一拼。”没说出口的就是偏得很。看来家中的娘亲现在肯定也是头疼得很,她一直好强,把曲文翰压得死死的,现在这人不听她的话,她还不得气死? “清幽,好了,别气了,有我疼你,嗯?”罗昊忙亲了亲她的脸庞。 曲清幽想了想后,笑了,“都多大的人了,看我现在居然还为这种事气恼,不划算。”都两世为人了,这些个事也不应该放在心上了。 “清幽,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罗昊笑道,“别想太多那些个烦心事。”压她在炕上温存起来。 曲清幽忙捶了捶他,“还大白天呢?” 罗昊忙弯腰道:“娘子,你捶到了我的伤口了。” 曲清幽见他疼得脸上皱了起来,急着起身拉开他的衣襟,道:“我都有注意到,没捶着你的伤口处啊,怎么就疼了?” 罗昊这才抱着她,压她在身下,“娘子,我骗你的。” 曲清幽这才噘着嘴捶了捶他,他抓住妻子的手按压在她的身体两侧,然后倾身吻了上去。外头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滴打在窗台上,把曲清幽那细细的吟哦声遮掩去了。 塞北,桃红等一群军妓自从被掳到了草原上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被人当成了性奴隶来对待,吃的是最差的食物,还有大金国贼子身上的一股味道,她们实在接受不了,每次一被这群人接近就闻到那股让她们作呕的味道。 开始她们还有些挣扎,感觉到没用之后,倒是都安份下来。 现在正被一群牧民指使着到水边洗东西,春天的水仍然是深寒刺骨的,桃红的一双手已经冻得通红通红了。想到自己的遭遇之坎坷,她就气得站起身子把那些锅子都扔到一旁的浅水里,“这日子没法过了。” 之前那个与她在一起的艳丽女子忙把锅子捡起来,拉着她的手,把锅子递回给她,“别傻了,快洗吧。” 桃红不服气的又洗了起来,把胸中的怒气发泄到了手中的锅子里。 艳丽女子凑近她道:“桃红,别犯傻,我们现在要安安份份的听从他们的话,那样才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桃红闻言,愣了愣,然后又小声道:“怎么逃?周围都是草原,连个藏身的地儿都没有?” 艳丽的女子道:“总找得到机会,你别急,我知道我们大夏的方向,向着那个方向就没错了。”她指了指某个方向,虽然在大夏当的是军妓,日子也不见得多好,但总比当这群野蛮人发泄的性奴隶强得多。 桃红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双眼渐渐地起了逃生的意志,是的,她不想再待在这儿侍候这群一身臭味的大金国贼子。 ------题外话------ 感谢1058800455送的三颗钻钻和十朵花花!感谢云淡雪送的钻钻! 感谢cc514送的两颗钻钻!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 感谢送票票给我的读者!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阻击 把锅子都清洗干净了之后,桃红等人抱着这些器具返回去,在回程的路上看到那个一脸阴鸷的男子被人紧紧看守着,他只是蹲在地上写写划划,连她们的注视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桃红撞一下身旁的艳丽女子,努了一眼那个男子,道:“前些时候我们还被带去认他?你说他是什么身份?这大金国的贼子要把他看得这么严?” 艳丽的女子不屑道:“谁知道呢?我在军营见过他,那天看他舞动银枪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原来是只纸老虎,很多人都死了,就他还厚着脸皮活着。我看八成要当叛徒。” 桃红特意又多看了几眼那个男子,然后就被催促着往前走,她想到这样的男子肯定是有来历的,心底细思了一会儿,又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永安二十二年的春季,为了司徒将军请求出征与派人袭杀定国公世子之事,整个朝野都闹得沸沸扬扬。 对于定国公府而言,其四子罗昕在春闱高中探花,喜得罗阙为此大开宴席,一连三天的流水席不断,各方亲朋好友都一一前来祝贺。而殷栋却只是中了进士二甲头名而已,比起罗昕的光芒自然黯淡不少。 曲清幽执中馈之责,所以也不得闲,整天都要处理各项事务,接待来往祝贺的亲朋好友中的女眷。 这天忙完之时,曲清幽回到爱莲院里,看到丈夫已经坐在炕上逗着孩子们在玩,儿子女儿的一对小手已经能抓住东西,现在见什么就抓什么,搞得她都不敢在身上戴太多的佩饰,尤其是钗子之类的头饰,更是在抱他们之前就要拔下来,免得他们拿在手上刺伤了自己。“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 罗昊看到妻子进来,吩咐一旁的丫鬟把儿子女儿放回摇篮里,笑道:“也不早了,都快用晚膳了,四弟与蓉表妹的婚事谈妥了?” 曲清幽坐到一边的炕上,接过周嬷嬷递上的茶水,小茗了一口,叹了一口气道:“都妥了,本来二姑姑还想借口拖延,不愿履行承诺,好在老祖母的眼睛一瞪,二姑姑也惟有面色不好地应下了。” 罗昊看着她一脸地疲惫,把丫鬟挥下去,上前拥她在怀里,“这两天倒是辛苦你了,为了四弟的事情不停地奔忙。” 曲清幽斜睨他一眼,“谁叫你家的人口那么多?光是亲戚接待起来都多得很,又不能顺了姑意失嫂意。” “我给你捏捏。”罗昊忙伸手给妻子捏拿了起来。 曲清幽回头看着丈夫一副妻奴的样子,瞬间就笑了出来,“你这样子给那些个卫道士看见了?指不定还要怎么笑话你呢?” “所谓的卫道士不过是一群酸儒,又何须在意他们的眼光?”罗昊不屑地道,“他们很多人做事,都是说是一套做是一套。” 曲清幽想想丈夫说的话也有道理,元宵节遇到的那个姓钱的士子不就是其中的代表,转头正色道:“对了,闳宇,前几天我回娘家去的时候,看到街上有不少士兵都在巡视,说是有什么江洋大盗进了城,所以城中都在抓紧盘查呢?”说起这个话题,她就想到粟夫人,她现在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宽慰了几句也不见她心情转好,盘问了一下丫鬟,都说是与老爷大吵一顿所致的,看来曲文翰这回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罗昊松开妻子的肩膀,手往下伸圈在她的腰上,笑道:“哪来的什么江洋大盗?不过是我们派人假扮的,就是要让燕京城的盘查变严,这样那个混进燕京城的大金国的贼子才不能出城去,我们也正好瓮中捉鳖。”有好几次就要抓到那个人了,最后还是被他逃了,所以他才不惜把声势做大,让他无处藏身。 曲清幽这才道:“难怪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这样一来司徒府向外转移财产的动作也得变小,这主意倒也是一箭双雕。”顿了顿后,又问道:“我外公可有信件传来?” 一说起这个,罗昊就皱了皱眉,“自从上次之后,粟候爷倒没有信传来,要找到司徒鸿没死的证据确实不容易,我们派去深入到草原的人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一会儿又释怀道:“这事急不来,现在事态的发展倒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曲清幽见丈夫笑开了,自己倒也不好愁眉深锁,夫妻俩倒是聊了一些闲话。 翌日,天气放晴,曲清幽吩咐周嬷嬷去备车,听说这姨母病了都有好些日子了,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探望一番为妥。 明月与明铛伤情恢复了七七八八之后,曲清幽就让她们专责照顾两个孩子,不过若她要出门,也会带上两人当中的一个,明着暗着都有人保护,这才觉得心安定一些。 马车抵达安国公府的时候,曲清幽刚下马车就遇上了徐繁,表姐妹俩牵着手说说笑笑地就进了徐姨母的院子,刚掀帘子进去,就见到木灵一脸木然地在床前侍疾,“婆母快起来喝药了,要不然待会儿可别怪我不侍候你喝药?” 徐姨母瞟了一眼儿媳妇,冷笑道:“我不用你侍候,没事就回你院子去。” “那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说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孝顺你老人家?尤其是夫君,三天两头就板着个脸色给我看,你们徐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娘当初瞎了眼才会让我嫁到你们家来?”木灵把那药碗重重地搁在一旁的案几上,然后连礼也没行,转身就要出去,正好撞上了曲清幽与徐繁。 徐姨母看着这儿媳妇的动作,心里恼恨到了极点,但是看到女儿与侄女进来了,惟有忍着不好发作。 “姑奶奶与表姑奶奶来得刚刚好,有你们侍候婆母,我倒可以省省心。”木灵笑道,然后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徐姨母,“反正婆母正嫌我侍候得不好呢。” 徐繁这些天都有回来侍候母亲,早就知道这嫂子说话是越来越尖酸刻薄,冷着声音道:“嫂子要干什么就赶紧去吧?娘这儿有我呢?烦不着嫂子。” “有姑奶奶这话就够了。”木灵也不甚高兴地回了一句,然后就带着丫鬟掀帘子出去了。 曲清幽看着这嚣张的表嫂出去了,回头看着徐繁道:“繁表姐,这表嫂比起先头去了的先头表嫂似乎差了很多。” 徐姨母让丫鬟把枕头拿好让她靠一靠,道:“以往裴氏还活着的时候,我总挑她的毛病,现在得了这姓木的厉害儿媳妇,这才知道裴氏还算是乖巧的。” 曲清幽与徐繁上前给徐姨母行了礼之后,徐繁端起一旁的药碗给母亲喂药,“娘,你可不能任由那个嫂子这样待你?把你当婆母的威严拿出来,我就不相信制不住她?” 坐在一旁的曲清幽接过丫鬟端着的果脯,“繁表姐说得倒容易,我想姨母若有法子制得她早就制了,又怎会让她猖噘到这程度?” 徐姨母喝完了若涩的药,含了颗果脯,“幽儿倒是说得对,她这态度我没少说,可是没有用,她不像裴氏般随我拿捏。为了拜堂时的公鸡与征儿待她的态度,她现在是把徐家每个人看成了是坏人,逢年过节在亲戚面前,开口闭口都是她嫁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嫁到徐家来受罪。”她是越说越气,这个儿媳妇做的事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一说起这心又开始绞痛了。 曲清幽与徐繁急忙给她揉胸口,徐繁忍不住说道:“娘,这事要说起源头还在您,若等上个三年,让哥把对先头嫂子的情都放下了,那时候再娶进填房,相信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徐姨母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若我早知道是今天这局面,当初绝对不会定下这个木家的姑娘。你说这木家也是候爵,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连礼仪也缺的女儿?当初我可是觉得她这家世好才会定下她的,想来她当初的乖巧都是装的。” 曲清幽一面给徐姨母削苹果,一面道:“姨母,现在再来后悔也没有用,还不如努力补救才对。”依她看这木灵也不是那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只是面对一个日日夜夜悼念前妻的丈夫,是个女子都会抓狂,她会抱怨证明她心里还是有期待的,要不然哪还有这心思天天抱怨啊? 徐姨母一听这侄女的话,急忙双手抓住曲清幽的手,“幽儿可有好主意?” “姨母,别急,这事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只是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还得从表哥的身上着手。若他能对新表嫂好些,兴许新表嫂也不会把怨气到处撒?我们这些都是什么人家?哪个愿意让自己的名声被传得难听?”曲清幽道。 徐姨母听后,怔愣了一下,这些她没想过,只是一味地觉得儿媳妇不是个东西,心里才会越想越气恼,半晌后,迟疑地道:“这有用吗?” 徐繁想到自身的姻缘,再想了想表妹的话,遂也点头道:“娘,我觉得清幽表妹说得在理,你与爹该好好地与哥谈一谈,别动气,反正现在娶也娶了,武安候木家的嫡亲闺女想休也是休不得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惟有劝表哥接受了才是正理。”曲清幽也在一旁劝道。 徐姨母这才又靠回枕头上,“尽管试试吧,他们两口的事我现在是想管也管不了,征儿为了我让他娶木灵的事情,到现在了也不大待见我。”为了一个裴宣云,他们母子俩倒是失和了好些日子。 徐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抬起头试探性地问:“娘,假如我说我想与夫君和离了,娘觉得怎么样?” 曲清幽听了这表姐的话,急忙朝她看,她决定要与唐定康和离了吗?若真的能和离可是件好事,不过看了看她脸上的神情应该只是试一试娘家人的反应? 果然,徐姨母一听到女儿说要和离的话,急忙坐正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女儿,阴沉着脸色道:“是不是因为你不孕,所以唐家要你下堂去?若是这样,娘现在就去找亲家母理论去,你嫁过去不到二载光阴,有些人三五年了才生孩子的,她急什么急?” 徐繁一听母亲的话,这只是她私下里试探母亲可不可以接受的话,哪能闹到婆母杨夫人处?她那个婆母知道自己的儿子的状况,所以从来不敢拿怀孕的事情来说她,若是娘真到了宁国公府去大闹,回头发现只是她的想法而已,指不定还要气得病上加病,于是忙道:“娘,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只是前儿夫君做了些错事,我跟他吵了几句,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会这么说。” 徐姨母看着女儿,没好气地道:“这话也能乱说的?小孩子家家,不懂事。” 徐繁急忙说了些自己不好的话才让母亲宽心。 曲清幽想了想后,也试探着道:“姨母,我倒是听闻了表姐夫一些不好的传言,若表姐实在受不了了,还不如就此和离算了,若徐家暂时容不下她,可以让表姐到庄子里去住上一段时日,等风头过了,再回燕京城来,回头再寻一门好婚事。” 徐繁听曲清幽的话,一面给她打眼色让她别说了,可是曲清幽却装作视而不见,她想看看若是这样说了姨母是否会有些松动? 徐姨母不甚高兴地看向侄女,“繁儿这性子本就大大咧咧的,幽儿一向都是通晓人情世故的,怎好随她一起疯?男人嘛,哪个没有一点不好的传闻,逛逛青楼,喝喝花酒多得是,若事事都计较,那全天底下的夫妻岂不是都要和离了?幽儿这话别再说了。” 曲清幽看着徐姨母那固执的表情,姨母的封建思想真的很深,她的法子也不是不可行,但是姨母仍然让繁表姐忍受这样一段婚姻。看来要帮表姐摆脱唐家只剩下一条路了,就是尽快找到唐家正在捣鼓之事的证据,那样倒是可以让姨父徐骏亲自出马为徐繁解除婚姻关系。 “娘,您别拿清幽表妹来说事,是我刚刚在她面前抱怨了夫婿几句,她为我抱不平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徐繁急忙道。 徐姨母这才缓过脸色,“幽儿现在也是为人妻为人母的人,行事说话也都要考虑清楚再做,这样才不会做错事说错话。” “是,侄女儿知道了。”曲清幽赶紧道。 徐姨母这才看向女儿道:“繁儿,你也抓紧时间怀上孩子,这样才能抓得住男人的心,你看你表妹一胎生两个,所以你表妹夫才会爱她爱得紧。” 徐繁忙点头应是,曲清幽惟有谦逊几句。 徐姨母又问了问曲清幽粟夫人的病况如何,曲清幽惟有道:“娘这回是被爹气着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心中火气郁积,大夫开了些疏通的药喝了,前儿我才去瞧过,倒是好了不少。” “你那个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若没有你娘,他能当上二品大员?”徐姨母一听就来火了,“以往见他对你娘还算恭敬,我才对他另眼相看,谁知现在居然敢跟你娘做对来着,不行,过两天我病好了些,少不得要去说说你爹。” 曲清幽也不好为那便宜父亲辩话,毕竟很明显是曲文翰不对,但若没有粟夫人多年的欺压,曲文翰这回也不会因为反抗而做了错误的判断,道:“姨母别动气,确实是我爹的不好,但是我爹现在是梗着牛脖子,谁说的话也不听,姨母还是别去碰他的钉子,没得回头病情又加重了。” “当年好说歹说你娘还是嫁了这么个玩意儿。”徐姨母听了这侄女的回话,火气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又蹿高了不少。 “姨母,您若气坏了身子,回头我娘知晓了我在您面前说的话,指不定还要怎样怪罪于我呢?”曲清幽忙拿话来劝徐姨母。“再说我爹这回真得吃个教训才行,要不然以后我娘会压不住他的。” 徐姨母这才道:“哼,真的得给你爹一个教训才行,要不然他就不会长记性。” 突然有丫鬟冲进来道,“国公夫人,不好了,大爷和大奶奶又闹起来了。” 徐姨母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曲清幽与徐繁急忙一人搀住一边,“这两个人就不能让人安生一会儿?走,去看看。”然后又朝丫鬟吩咐道:“这事别惊动了老夫人。” 丫鬟忙应“是”,然后急忙退出去按徐姨母的意思去传话。 “娘,您身上还带病呢?我与清幽表妹去看看就好了。”徐繁道。 曲清幽也附声劝了几句,无奈徐姨母不听,坚持要亲自去看看,众人这才赶紧坐上骡车前往徐子征与木灵的院子而去。 她们到达的时候,徐姨母不待丫鬟掀帘子,自己就径自挑帘子进了去,看着满地的狼籍,又看了看一旁坐在椅子上不停哭着的儿媳妇,以及不远处站着正发火的儿子,顿时就觉得头晕目眩,“好啊,你们两个干脆把安国公府砸了可好?没有一刻消宁的时候。” 木灵站起身道:“你们徐家全是一群骗子,把我骗进了这么个牢笼里头。” “够了,这话我已经听得腻烦了,别再说了。”徐姨母大喝一声,木灵被吓到了,不过片刻之后,回过神的她又开始小声地嘀咕起来。 “娘,我受够她了,赶紧把她休回娘家去,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女人?”徐子征气得口不择言。自从这个女人住进了他的院子,他就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 “征儿,你不是三岁孩童了,说话怎能这么没脑筋?”徐姨母怒道,“休妻,你是想都别想。” 徐子征听了母亲的话,梗着脖子站在一边,看那张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也正在气头上。 曲清幽与徐繁急忙扶着徐姨母坐到椅子上,曲清幽看着木灵坐在一旁哭得令人心酸,她道:“表嫂,表哥悼念亡妻不正是他情深意重的体现吗?你身为他的妻子这身份已经是不可能改变了,为什么就不给表哥一点时间让他整理整理对先头表嫂的情?还是你希望你嫁的丈夫是个寡情薄义的人?你可有站在表哥的立场去想一想?” 木灵本来听曲清幽说话的时候脸上就不甚高兴,可是听到她的问话时却又怔了怔,她只知道徐子征对她不好,却从来没有想过徐子征又是怎么想的?听了这话,她不禁看向丈夫,这个男人她真的没了解过。 这段时间以来,曲清幽的话是徐子征听过最安慰的,人人都指责他对宣云的怀念,没有一个人体谅他的心情,看向曲清幽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感激。 曲清幽这才又看向徐子征,“表哥,做为表妹,这话我本不应当讲,但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与表嫂现在都已结成夫妻了,何不敞开心胸来接纳表嫂呢?” “是啊,哥,爹娘年事已高,却还要为了你的事情每每操心,你于心何忍?”徐繁接口道。 徐子征那梗着的脑袋也不得不低下来,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徐姨母,现在才发现母亲似乎比前些时日老了不少,而且看来也更为憔悴了,再看了看不远处裴宣云的灵牌,叹了一口气道:“娘,都是我不好。” 徐姨母听了儿子道歉的话,这才缓了缓脸上的神色,又看了看那个已经停止了哭泣的儿媳妇。 木灵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虽然这些日子她没少说挖苦的话,但她心里的苦又有何人知道?拜堂时就成了笑话,婚后更是个笑话,丈夫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若不闹他眼中还有她?即使拼了自己的名声不要了,她也不想让丈夫好过。现在听到了丈夫对婆母服软的话,她看了看徐子征,然后才道:“婆母,儿媳妇也有不对。” 徐姨母这才道:“好了,你们俩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处,我这当长辈的也只有望你们好而已。往后别整天闹来闹去让大家都不安宁。”说完,站了起来。 曲清幽与徐繁赶紧扶着徐姨母挑帘子出去,至于那一对各自有想法的夫妻就只能低头沉思,夫妻之事往往只有靠自己才能解决,别人顶多就是敲敲边鼓而已。 徐姨母一出来,就见到江姨娘抱着儿子在外头探头探脑的样子,顿时就恼怒地瞪了一眼江姨娘。那江姨娘见徐姨母的神情,急忙抱着儿子缩回头赶紧沿着回廊而去。 待到天色不早了,曲清幽与徐繁这才各自坐上马车告辞离去。 徐繁回到了府邸,看到唐定康在坐,冷哼了一声,“今儿个怎么不去寻花问柳?你的那些个美貌相公呢?” 唐定康见妻子一脸的鄙夷,顿时怒气上升,上前抓着她的手腕,准备教训她。 徐繁却闻到他身上的花粉味,顿时胃酸就涌了上来,“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今天她已经有好几次做呕的感觉了,但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出丑,惟有强忍着,现在一靠近丈夫,顿时就忍不住了。 唐定康一张俊脸顿时就皱了起来,看着身上那肮脏的物体,“徐繁,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伸手就把正虚弱着的徐繁推开了,然后急忙掀帘子进去让丫鬟给他换衣服。 徐繁不察,顿时就跌坐在地,忍不住又吐了起来,丫鬟见状,急忙上前扶起她,拿水给她漱口,等到舒服了一些之后,看着那被唐定康扯得“唿啦”直响的帘子恢复了原位。挥挥手示意丫鬟们出去,她拉过炕枕靠在上头躺着,耳里听着丈夫在房里的低吼声,手往腹部而去,她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有十来天了。 塞北,霍克到达这个营地之时,见到深夜了营地里灯火通明,人员到处走动一脸地慌乱,看着迎上来的依达道:“出了什么事?” “国师大人,那群大夏国的军妓真狡猾,居然趁机逃跑了,所以我正派人去追……” 依达的话还没有说完,霍克手中的长鞭居然甩向了他,他顾不得身上的鞭痕,“国师大人,是属下的错。” “那个司徒鸿没有逃吧?” “没有,这个人我可是看得死死的,不会让他有逃走的机会。” “那就好。”霍克转头看着那茫茫的草原,“我们派到大夏境内的人可回来了?”这么些日子,那个特意去联系司徒将军的人应该回来了。 “还没有,国师大人,我们在大夏的其他探子有把消息传回来,都说现在联系不到他。而且那司徒将军似乎拿不到兵符,国师大人,若他没拿到兵符,对我们的用处似乎不大。” 霍克嘴角一笑,再度开口道:“若司徒将军不能助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司徒鸿吗?” 依达愣了愣,那个司徒鸿直到现在仍是不合作?国师大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燕京城,定国公府,曲清幽是第一次走在这条道路上,没想到定国公府还有这种类似监牢的地方,罗昊牵着妻子的手在前头引路。 曲清幽两眼打量着周围那略带潮湿的地方,两边的火把燃烧着,她小心地跟在丈夫的身后,终于到达了那个关押着大金国贼子的牢房,里头正传来鞭子挥打的声音,隔着那铁栅门,看到里头的人已经是被打得皮开肉绽,只看一眼她就觉得心头跳。 一旁站着的罗阙与荣先生都朝他们看,罗阙道:“儿子,你让儿媳妇撇过头去,这场面不适合女人看。” 罗昊正想把妻子揽在怀里阻止她再看向那挥打大金国贼子的场面,曲清幽挥挥手,道:“没关系,这场面我还经受得住。” 罗昊紧握着她的手,“别逞强?” 曲清幽摇摇头,然后专注地看着那审问的场面,真的是血腥,就像前世荧幕上演的那些个审问罪犯的场面,不过前世荧幕上演的是假的,眼前的却是真的。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在外面观望的人都渐渐有些皱眉了,无论如何打,甚至烙铁侍候,这个大金国的贼子愣是一声不吭。 罗昊道:“这人看来倒是条汉子,不过现在不是敬佩他的时候,而是想办法让他开口。”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看来怎么严刑拷打也没用。”罗阙皱紧眉头道,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么个人,若能得他开口,就能找到证据把司徒将军彻底打倒,一想到司徒将军那老匹夫居然派人来袭杀他的儿子,这个仇不能不报。 曲清幽看了半晌,道:“这样审下去,他还是不会开口的,而且很容易就能把他折腾死。一个死人是没有用的,必须想法子让他开口。”顿了一下,“我认为倒是可以采用疲劳审讯的方式对付他,这样他也不容易死。”看这个人的体格倒是颇为健壮,严形拷打了这么久都没死,应该不会有心脏方面的毛病。 “疲劳审讯?”众人都看向曲清幽,从未听过有人提过这个词与审讯方法。 曲清幽这才解释道:“就是不让他睡觉,不停地拿问题来重复问他,让他疲累不堪,不过记得饭和水还是要给他吃喝,毕竟我们不是要他死,而是要折服他的意志。” 罗昊摸摸下巴,想着妻子的话,这倒有些意思。 “国公爷,这方法倒可以尝试一下,二奶奶说得对,我们要的只是折服他的意志,而不是要他死。”荣先生摸着山羊胡子道。 罗阙听后也点点头。 “父亲,我觉得不如让那些精通大金国语言的人去审问更好,没有人会轻易求死的。”罗昊道。 罗阙道:“就这么办吧。” 暮春时节的到来,正好是曲清幽的生辰,穆老夫人特意说给她办一个宴席,场面倒是颇为热闹。 罗昊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没想到老祖母倒是记挂着你的生日,原本我还想着带你到别墅去,就我们两个过个生日,老祖母这提议一出,我倒不好拉你出去了。” 曲清幽笑道:“老祖母倒是有心了。”不过一听丈夫说要带她到别墅去过过二人世界,她倒是有些心动,“闳宇,不如改天我们就去一趟如何?” 罗昊捏捏她的俏鼻,道:“随你喜欢。” 回到爱莲院里,周嬷嬷笑着把礼单递给曲清幽,“二奶奶,这些都是奶奶生日收的礼列的单子。” 曲清幽接过,随便看了一眼,“嬷嬷收着就是了。”然后伸手抱起儿子在怀里,拿着拨浪鼓逗着女儿玩。 罗昊突然挑帘子进来,朝曲清幽道:“清幽,粟候爷有消息来了。” 曲清幽闻言,把孩子递给银红抱放回摇篮里,挥手让下人都出去,然后穿鞋下炕道:“可是找到司徒鸿没死的证据?” 罗昊一把抱起妻子在怀里吻了吻,曲清幽捶了捶他的肩膀,“别卖关子,是不是?” “嗯,司徒鸿那次的战役里被掳走的人群里有一群是军妓,她们居然有人穿越茫茫的草原回到了大夏的境内。” 曲清幽听了丈夫这话,大致已经把情况分析出来了,“闳宇,让外公赶紧把人秘密送回燕京城来,不要惊动了司徒将军,让他有可防之机。” “娘子,不用你提醒我已经这样做了,我已经让我们府里的隐卫悄悄出动前去接应粟候爷押回来的军妓,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押回燕京城,就可以让司徒将军付出代价。”罗昊道,“皇上居然已经打算要赐给他军符了,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拿到军符还没出京,就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曲清幽听了也点点头,永安帝会为了自己这一个决定更加迁怒于司徒将军,“对了,听说定阳公主与威信候也是不遗余力地为司徒将军说话?” “就是这样才有趣,清幽。”罗昊低头抵着她的额笑道。“你该感谢他们为司徒将军那个老匹夫说话。” 曲清幽却笑道:“没想到我生辰这天,外公倒是送了一份大礼。” 四月天,虽然已是暮春时节,但是阴雨仍然下个不停,定阳公主觉得这样的天气整个人骨头都不舒服,解下身上的披风,进到御书房内,“参见皇兄。” 永安帝正在批复折子,看了眼定阳公主,“这个天气我以为你不会进宫了?” “皇兄,我进宫来是有事相求。”定阳公主道,“司徒将军是朝中老臣了,一直对皇室都忠心耿耿,他回朝休整已经有五年光阴了,昔日他在边境也是战功赫赫的一方人物,既然他现在为了爱子之死意欲重披战衣,皇兄何不成全了他?” 永安帝听了妹妹的话,手中的折子正好是曲文翰上书的,也是请求给予司徒将军兵符出征的事情,“这件事倒是有些人赞成,不过也有人反对。” “皇兄,反对的都是四侄儿那一派的人,他被您明里暗里的整顿过但仍结党营私,定国公府的反对声音是最响的,他们毕竟与司徒将军有仇,所以才会一再的反对。为了秩儿着想,司徒将军只要手中握有兵力,那么就可以牵制住在边境的粟俨,虽然平定候没有公开站到哪一方,但依臣妹这些日子的观察,他似乎隐隐有向四皇子靠拢的嫌疑。”定阳公主道。 永安帝现在最讨厌别人说太子之争的话,眸子不悦地扫过了定阳公主的脸,罗皇后这些日子倒是聪明的不再提这些话,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子却是一再地诉说。 定阳公主觉得心里一凉,没想到那个林贵妃给皇兄带来的影响有这么大,她已经暗中派人去加害这林贵妃了,但没有想到却没有成功,所以才会任由这个女人成为了秩儿的挡路石,她的手在袖子里暗暗紧紧地握住。 半晌后,永安帝才道:“司徒将军这人胜在够忠心,朕倒是已经考虑要把兵符交给他了。至于他和定国公府的那一段公案,实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还不如就此了了。” “皇兄英明,臣妹也是这个意思,只要司徒将军出了京,定国公府就算想找他麻烦也找不到,朝野也可以稍事安息一阵子。”定阳公主道,“对了,皇兄,臣妹以为任秀和升任燕京府尹似乎不太称职,不如把他换下,如何?”这任秀和越来越不受她的管制,几次交代的事情都办不好。 永安帝原本有些闲庭信步地在御案前走动,现在一听到这皇妹的话,回头就是朝她凌利的一瞥,“定阳,你似乎管得有些过宽了。” 这话近似敲打了,定阳公主听后有些心惊,皇兄是在警告她。 御书房沉默了半晌,永安帝才道:“定阳,任秀和是朕信得过的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任燕京府尹了。” 定阳公主这才咬着下唇,道:“皇兄,是臣妹的不对。” 永安帝看着妹妹一副委屈的样子,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这时有太监进来禀道:“皇上,林贵妃娘娘吐得厉害,一个劲儿地叫着皇上。” 永安帝闻言,顾不上定阳公主,转身就出了御书房。定阳公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皇兄这就走了?那个林贵妃看来真的要除去了,她试过与她交好,无奈现在这个女人仗着得宠居然不买她的账,几次都给她闭门羹吃。 微暖的夏风打在身上,一路上都是日夜兼程地赶回来,桃红连喘一口气的时间也没有。没想到她还有重返燕京的一天,当她的脚踏进燕京的土地上时,仍有几分不相信,止不住内心的兴奋。 自从那天她们一群军妓借机逃走之后,一路上有好些个姐妹都被大金国的贼子抓了回去,她若不是刚好走运找到了一处极隐蔽的藏身处,在那儿抓到一些鼠类,她也不敢拿出打火石来点火,而是生吃那些肉,这样才能熬到那些大金国贼子们渐渐地不再搜寻,她才能一路逃回边境小城,回去了之后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回到了大夏,再然后就得到这么一个再回燕京城的机会。 在这隐蔽的地牢里,曲清幽没想到那么久之后,她还会再见到桃红,当这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有几分的怔愣,“桃红,没想到你当了军妓?” “二奶奶?”桃红也有些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也没想到被蒙着眼睛带到的地方会是定国公府,而她还能再见到曲清幽。 “你还好吗?”曲清幽喝了一口茶水道。 “二奶奶说呢?若不是定国公府施压,我也不会沦为军妓。”这个激起了她的彻骨仇恨。 曲清幽轻笑道:“桃红,当初是你自己愚蠢,所以才会轻信了金巧惠,你有今天这结果,也不全是别人的错。” “大奶奶人呢?”桃红咬牙切齿地道。 “她已经死了。”曲清幽无视桃红那错愕的眼神,拿过明月手中的画卷,“这个人你认识吗?” 桃红没想到又是让她重新看一遍这个人的画卷,不过这次她却不太合作,“不认识。”她不会让定国公府的人好过,她的悲惨命运都是缘自他们。 曲清幽一看桃红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女人在说谎,好在她之前提出要亲自见一见这个能指证司徒鸿未死的军妓,要不然让桃红到金銮殿上也来个不认识,那么就真的功亏一篑,“很好,既然你不认识,那么就回边境继续当你的军妓吧。” 桃红眼看那些人就要押她下去,忙喊道:“二奶奶?” “怎么?现在认识了?桃红,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没有资格留下的,现在你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曲清幽慢慢走近她道。 桃红感受到曲清幽带给她的压力,想了想后,鸡蛋碰不过石头,吞了一口口水,道:“二奶奶,这人我认识,我在大金国的营帐内见过他,而且那天他被俘虏时我也正好被大金国的贼子捉住。” 曲清幽看着桃红的一双略带媚俏的双眼,看来她没有说谎,略微沉吟一下之后,才道:“把你们那场战役详细说给我听,还有这人被抓之前与之后的事都要说仔细。” 桃红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曲清幽听得很仔细,没想到那场战役是那个什么国师导演的,“这人一直还好好地活在敌营里?” “是的,活得好好的,不过他被人看管得死死的,不像我们这些军妓还有活动的自由。”桃红道,“二奶奶,我说了这么多,我是不是应该不用回去再当军妓?” “至于要不要当军妓,那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曲清幽笑道。 桃红顿时有种上当的感觉,“二奶奶,你耍我?你问的话我都一一回答了,你还不放过我?” “桃红,你的话到了圣上面前再说一遍,要像刚刚我问的一样老实的回答。”曲清幽笑道。 桃红一听要面圣,心里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双眼开始放光,这是个脱困的好机会,她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话对于定国公府而言有何做用,但是二奶奶亲自前来询问了,只能证明她的话是十分有用的。 曲清幽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遂笑道:“桃红,别以为你耍这些心眼就有用了?你的证词只是一方面而已,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小心还没爬上去就跌下来了。” 桃红闻言,心里一惊,二奶奶居然看得这么透?半晌后,“二奶奶,我可以不坏事,但是事情完了之后,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不要再当军妓。”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曲清幽又茗了一口茶水,她的眼睛看向了皇宫的方向,现在只等夫婿那方的事情是否办妥了。 桃红看了看曲清幽的表情,形势比人强,她也不得不屈服于二奶奶的意志。 司徒将军看着手中的兵符,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到手了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今天金銮殿上,定国公罗阙与其子罗昊居然不反对他得到兵符,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不过想来他想得到兵符出征的真实原因不会有人知道的,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曲清然走了进来,道:“公爹,您唤我?” “我过会儿就要正式出燕京城前往边关为鸿儿报仇,我嘱你的事,你都办妥了吗?”司徒将军自窗前转回来看着面前的儿媳妇道。 曲清然道:“都妥了,我已经将财物大部分都运出了城,藏在隐秘的地方。” “很好,我出城之后,过段日子,你把孩子们都转送出去,而你暂时留在司徒府里,以免引人注目。”为了保留司徒家的子嗣,司徒将军不得不牺牲这个儿媳妇。 曲清然微微皱眉,公爹三番五次都提这个事,看来要出事了,她微低垂着头,道:“是,公爹,我知道了。” 她会照做才有鬼,自然是带着儿子出城,只要带着那些财物,她也不怕将来生活困顿,对,还有生母,看来要找个机会接她出曲府,一家三口过上安乐的日子,只是一想到曲清幽,她又觉得便宜了她,心里总有几分不甘。 司徒将军看着面前态度恭敬的儿媳妇,点点头道:“你自己一切小心,最近不要出门做太出格的事情。” 曲清然点点头。 司徒将军拿到了兵符,自然不会再耽搁,越早走他越安心,急忙把亲卫都召集了之后,他就跨上了骏马离开了司徒府。 曲清然看着公爹就这样离去,嘴角冷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回府,看到六儿等几个侍妾都在门角偷偷地张望,她眼角一瞪,那些人都纷纷作鸟兽散,要真出事了也会是这群人顶着。 司徒将军安然地出了城门,这才敢喘一口大气,看来他真的是过于小心了,回头望了一眼城门的方向,也许此生他都没有可能再踏进燕京城一步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的命能保住。 司徒将军策马狂奔,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边境,从接到那杠银枪到现在已有一段时间了,他怕儿子的性命会受到威胁。 突然前方的亲卫脚下的马被绊马索绊倒了,一群人纷纷跌落马下,司徒将军忙拉住身下的骏马,这匹跟了他已有几年的马儿倒是十分有灵性,很快就扬起双蹄避开那些倒下的亲卫。 等马儿安抚妥当了之后,司徒将军挥手示意身后的亲卫停下来,厉声喝道:“哪方小贼,还不现身?我乃司徒将军是也。谁敢拦路?” 可惜连喊三声也无人应话,突然有一群人现身手拿弓箭,漫天的箭雨射下,司徒将军心里一惊,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指挥手下拔剑来挥下那些箭雨。但是这射箭的人停了一拨又上一拨,竟像无穷无尽一样,他身边周围的亲卫大部分都倒下了,他忙策马上前想砍下几个人头破坏这箭阵,可冲了几步,那箭就射中了他跨下的马,瞬间爱马就吼叫一声倒了下来。 直到现在仍不知道袭击自己的人是谁?司徒将军的双眼有些发红,到底是谁在坏他的好事?“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这样训练有素的人不会是一方小贼,而且这里是燕京城的郊区,他一落地,这箭雨就停了,很明显这人是针对他的。 “司徒将军,这箭雨的滋味可好?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特意让将军也尝尝这味道?还够味吗?”罗昊慢慢地现出身影,嘴然噙着一抹笑道。 “是你!”司徒将军瞪着罗昊,然后道:“罗昊,老夫是奉了王命前往边关的,你在此阻击老夫是何道理?” “司徒将军,我也是奉命在此阻击你,因为你犯了叛国通敌之罪。”罗昊笑道。 “小子怎可信口开河?你有何证据说我犯了叛国通敌之罪?小心老夫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司徒将军喝道。 “若没有证据,你以为我会傻得让你有机会拿到兵符,然后再出城吗?” 司徒将军看着罗昊那运筹帷幄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里免不了直往下沉,原来他一直被他耍着来玩,他的眼睛看了看四周,要从这儿逃出去再到边境去似乎不容易,不过他是不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的。 罗昊看着这司徒将军的眼珠子在转,就知道他的心思,抽出腰间的宝剑,笑着上前,道:“司徒将军,从你那天派人袭杀我的家人开始,我就等着这么一天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司徒将军把周围还有做战能力的亲卫都召来围在自己的面前,观察周围的地形,准备抢得一匹骏马逃走。 罗昊的手一使力,就抢先攻上了包围圈里的司徒将军,而周围的亲卫想要去刺伤罗昊,却被其他的人牵制住了。 “司徒将军,你今天是插翅也难飞了。”罗昊笑着又再攻向司徒将军。 司徒将军毕竟是武将出身,举剑挡住了罗昊的一击,但罗昊那强劲的臂力仍震得他虎口发麻,一双眼睛放出狠意,他一直都小瞧了罗昊,以为他是文官,就算会武艺也不会有多厉害,没曾想居然如此难对付。 两人缠斗了十几个来回,表面看来不上不下,但是身为当事人的两人都清楚,占上风的是罗昊。 司徒将军的脸慢慢地涨红了,这个小子居然把他当猴耍,明明有几次就可以置他于死地,他偏放过,不徐不缓地进攻。“小子,你居然在侮辱老夫,老夫饶不了你。”他气不过,举起剑准备做最后一搏。 罗昊看着司徒将军那气红的脸,眼眸一沉,举剑相迎,两剑在空中交汇,罗昊的剑“刷”地一声把司徒将军的剑砍成了半截。 罗昊的剑架到他的脖子之上,“司徒将军,你输了。” ------题外话------ 感谢anne417送的钻钻哦! 感谢给我票票的读者们! 看到大家的支持,某梦的心里真的很感激。谢谢你们给我动力。 第一百三十章 宦海 曲清然总觉得心头跳,回到卧室之后不停地来回踱步,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想到公爹几次吩咐她一定要把司徒家的血脉都转送出城妥善安置的话,咬着手指细思起来,看来公爹一定有事瞒着她,她不能这么傻的坐以待毙。想定之后,她站起身来,让人把儿子抱来。 司徒岸揉着未睡醒的眼珠子窝在母亲的怀中,任由她给他穿上粗布衣服,他觉得这衣服穿来很难受,不停地扭动身子,“娘?” “儿子乖,待会儿娘带你到郊外去玩,不过要穿上这衣服才能出去,知道吗?”同样穿着一身布衣的曲清然哄着儿子道。 司徒岸一听到有得玩,小脸儿就兴奋起来,直扑到母亲的怀里,曲清然急忙抱住儿子又说了好些话让他乖乖听话,然后带上斗笠,带着同样换上不起眼衣服的心腹丫鬟和侍卫在后门悄悄地出了司徒府,她回头看了看这座她嫁进来生活了一年多的府邸,若有什么事就让六儿那群傻瓜侍妾来承受,她才不会好心地把那些孽种也带出城去。 “少奶奶,不去曲府接林姨娘了吗?” “来不及了,只能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要赶紧偷偷出城,要不然真出事的话我们就会被牵连进去,走,先去把我们的财物取出来,然后大家远走高飞,至于我姨娘,只能以后再悄悄回来接她。”曲清然毅然地道。 心腹之人都点点头,跟在她身边不远处,大家疏散在一定的范围里,看起来好像没有关系一样,不过又保持一定的距离。 城里的盘查不算太严,曲清然带着儿子很顺利地就出了城,她一刻也不敢停留,急忙奔向那藏了司徒府大部分财物的废弃屋子,只要把财物带上,她就不信她会过得不好?没有了丈夫她还有儿子。 临近庄子时,曲清然还命人在各处观察,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急忙单手推开门进了去,走得过急脚还绊了一下,好在身边的丫鬟急忙扶住她,她才没有摔着儿子。“少奶奶?” “没事,快点,我们进去抬了箱子立刻就走。”曲清然单手抱稳儿子坚定地道,然后急急冲到财物的收藏处。 “二妹终于来了,大姐在这儿等了你很久了。”曲清幽的声音在这间废弃的屋子里响了起来,带了几分戏谑地味道。 曲清然刚站稳的身子不禁抖了抖,循着声音看到屋子里的一块地方被打扫干净,曲清幽就坐在圆椅之上噙着一抹微笑看着她,那一脸的优雅笑容在她的眼里现在却变得就像地狱的使者一样,咬了咬唇,强装镇定地道:“大姐怎么会在这儿?不在家侍候丈夫带着孩子,来这儿干什么?” 曲清幽笑着让明月给她斟了一碗茶水,端起来轻茗一口,“二妹为什么又来这儿?你怎么又不在家好好的当寡妇,或者是到爹面前又装可怜地哭诉一番?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二妹难道还没想明白?” 曲清然的脸色白了白,难怪自从那天她夜袭大姐一家之后会这么风平浪静,虽然听闻朝堂之上关于这件事吵得很厉害,但大姐一家私下却没有采取任何报复的措施,那时候她心里还取笑不屑了良久,现在才明白其中的原因,“大姐,你一直都在监视我?所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亏她现在才知道。 “二妹,如果你没有那么多的小动作?我又怎么抓到你私下里转移财产,意图逃跑呢?”曲清幽瞄了瞄不远处的那些箱子。 “曲清幽,我的事轮不到你管。”曲清然怒声道,看着曲清幽身边只带了两个丫鬟,想着自己人多势众,打了个手势让外头的人冲进来,“大姐,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给我的,上回你逃脱了只能说老天爷不开眼,现在就凭你这区区三个人能奈我何?若大姐识相点让开,那么我也不会伤害大姐的性命。” 曲清幽听了曲清然说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二妹,我真的不知道说你聪明好呢还是愚蠢了?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地就坐在这儿任你宰割?既然我一早就知道你在此收藏财物,我焉能没有准备?”说完之后,纤细地手掌轻轻拍了几下,一群人就突然现身了。 曲清然见了之后脸上大骇,看着那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壮汉把自己带着的侍卫与丫鬟像切萝卜一样毫不费力地就抓住了,想到大姐素日的为人,顿时大骇的脸色就转变成了哀愁之色,“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亲妹妹啊,难道你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 曲清幽看着曲清然那一脸地哀求之色,“亲妹妹?当你要摔我儿子的时候,可有记得我是你姐姐?当你要置我们一家四口于死地的时候,可有记得你是我亲妹妹?二妹,你现在再来求饶哭诉会不会太迟了一些?”说完,站了起来让人把曲清然捉住。 曲清然挣扎起来,怀中的儿子掉到地上,屁股摔疼了大哭起来,被捆绑住的曲清然知道这回逃不走了,看了看儿子,抬头看向大姐那双清冷的眸子,“大姐,你要报复我,我认了,但那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千错万错罪不及孩子,还请大姐高抬贵手,给我的儿子一条生路。” “二妹,你可知道司徒鸿未死吗?”曲清幽突然道。 曲清然一听丈夫没死,“夫君没死?大姐,这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很高,但是听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 曲清幽却答非所问地道:“司徒将军早已得到了消息,私下与大金国勾结,犯的是通敌叛国之罪,二妹知道通敌叛国之罪是多大的罪吗?”她看了一眼大哭的孩子,这个孩子虽然无辜,但是一想到曲清然的所作所为,她心头的火仍然旺着,举步走近曲清然,看到她一脸的震惊与不置信,“二妹,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所做的一切已经出离了我的愤怒,你以为我还会帮你救你的孩子?二妹,你怎么会天真至此?”说完,朝明铛使了个眼色,大哭的司徒岸被抱了起来,紧紧地箍在明铛的怀中。 曲清然颓然地跌坐在地上,难怪公爹的态度如此古怪?司徒鸿没有死?她也没有成为寡妇?但是他却成为她的催命符,回想自己对他的执着,他对自己的漠然,看着曲清幽朝手下人吩咐要押她们一群人及那些财物回燕京城,顿时朝她的背影声嘶力歇地大喊:“大姐,当年你会同意退婚,是不是料到我会有今天?所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如果当年曲清幽没有退婚,那么今天会有悲惨结局的就是她而不是她。 曲清幽听到曲清然的声音,回头看着那个一脸悲愤与悔意的二妹,收起脸上的笑容,道:“二妹,你会有今天这下场,难道只会一味的怪罪他人吗?想想自己从头到尾都做了些什么?你的不幸缘于你自己。”她不再看向那个木然的二妹,带着明月出了废弃的小屋,坐上马车里返回燕京城。 皇宫里,永安帝看着那指向司徒将军通敌叛国的罪证,脸色一直阴沉着,眼看就要彻底爆发出来,他居然还可笑地认为这个老贼是个忠臣,居然还下旨追封一个叛国贼为参将,现在想来这一条条都让他这个帝王的脸面挂不住。 司徒将军看到帝王的神色不佳,忙大喊道:“皇上,他们是在诬蔑老臣,老臣绝没有通敌叛国,这些罪证都是虚假的,是他们伪造的。” 定阳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司徒将军一眼,上前道:“皇兄,这些所谓的证人都是定国公府找来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皇上,臣附议公主的话,司徒将军战功赫赫,焉能会做叛国通敌之事?”威信候的一双老眼看着罗阙父子一眼,然后拱手道。 “公主与金候爷说的真可笑,事实都摆在了眼前还能做假?”一旁的罗昊拱手道,“皇上,依这大金国贼子的话去搜一搜司徒将军府,看看有没有那杠银枪及信件,不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吗?” 赵稹在一旁急切地道:“父皇,您可不能因为此事而被天下臣民耻笑。”但他心里对现在永安帝的脸色却是满意得很,看来这父皇是气得不轻啊,眼睛瞄了瞄姑姑定阳公主,看她越不安他心底的笑意就越浓。 永安帝看了一眼四儿子那一脸的急色,儿子说得没错,他不能成为天下臣民耻笑的对象,更不可能让大金国的皇帝耻笑于他,于是朝任秀和喝道:“搜查司徒府,把所有的罪证都给朕找出来。”布满阴鸷的眼看了看司徒将军那力求稳定的脸色,哼了一声,“所有司徒府的人都不能放过,全部给朕抓起来。司徒爱卿,你要祈祷你没有真的叛国通敌,要不然朕绝不会轻饶了你。” 永安帝那咬牙切齿阴深的话语,让司徒将军这久经沙场的大男人都不禁身子发冷。 “臣遵旨。” 任秀和急忙踏出大殿。 定阳公主看了看皇兄的神色,心里极为不安,然后看向司徒将军,这个她一直认为忠贞不二的将军真的通敌叛国?如果是真的,她该如何自救? 威信候看着罗阙那信心满满的笑容,老脸上镇定的神色越发挂不住,为了一个金巧惠与定国公府交恶,现在看来十分不明智,他真的是老糊涂了。 当任秀和带着银枪与信件返回来之际,司徒将军知道大势已去了,脸色颇有些颓然,看着上方那举着信看得越来越愤怒的帝王,司徒家这次看来要完了,现在只希望曲清然真的把孙子们都转移了,好歹也能为司徒家留下继后的香灯。 当曲清然与孙子被押上大殿之时,司徒将军不禁闭起了老眼,一切都完了,一世英名,继后香灯的孙子,现在全部都完了。 永安帝前所未有的震怒引发了大夏国政治的地震,司徒将军因犯叛国通敌以及在燕京城暗杀朝廷大臣的两项重罪,被判满门抄斩,至于他自己则加重刑罚,被判临迟处死。 所有上书为司徒将军请求得到兵符的官员都受到了惩罚,其中定阳公主与威信候被罚俸一年,定阳公主更是被勒令两个月内不得入宫,手中权力大为削减。其次就是曲文翰这个二品大员,虽然他一早上了请罪折子,但仍受此事牵连,不过因为有赵稹与定国公府的求情,从而被贬官至青州任知府。 当曲文翰一身疲惫地回到了曲府,今天早朝之时帝王那愤怒的神色还在他的脑海里闪现,真没想到那平日里敦厚的司徒将军居然犯了如此重罪,而他竟然押错了宝。 “老爷,到府里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曲文翰听到了仆人的声音,这才提脚出轿子,回到了书房,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草一木开始变得葱绿起来,而他在仕途上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风浪,宦海沉浮下不知他还有没有翻身的可能? 粟夫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丈夫站在窗台那一脸怔愣落寞的样子,朝廷的处罚已经下来了,原本她来是想挖苦他几句的,谁叫他居然敢和她吵?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丈夫这种神色,现在那些挖苦的话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不出口了。 曲文翰感觉到有人看着他,回头一看,居然是他那出身高贵的妻子,苦笑道:“夫人,你是不是很后悔嫁给我?” 粟夫人缓步上前,看着丈夫的神色认真地道:“没有,虽然你有时候很糊涂,可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你。”早在当年屏风后的偷偷张望,她的心里就有了他。 曲文翰没有想到粟夫人会这样说,他一直以为她看不起他的出身,所以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宿怨才会爆发出来,伸手抱住了结缡多年的妻子,道:“夫人,是我错了。” 粟夫人也拥着丈夫,“老爷,不就是到青州任知府吗?过些天我收拾收拾,我们一家就出发吧。” “夫人,我一直都想有一天能当上一品大员,让你在你娘家亲戚面前威风一次,不让她们总说你选了我这么一个丈夫。”这是曲文翰长久以来的心愿,他想到大姨子每次看他的目光都充满了鄙视。 粟夫人笑道:“当不当一品大员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嫁给他的时候从未想过要他当什么一品大员。 曲文翰又一次怔愣了,这样的妻子真像是新婚那时候的她,现在历经了这次的宦海沉浮之后,他也算是看穿了,一次错误的决策导致了这样的后果。他伸手抚摸着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夫人……”千言万语他竟不知从何说起,一直以为她喜欢压着他,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老爷,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命运,我都会紧紧地跟随着你。”粟夫人颇为柔情地道,这样的丈夫也仿佛回到那个掀开她红盖头时的青涩青年。 正在此时,林姨娘冲了进来,一脸急色地道:“老爷,求您救救然儿吧,她就要被斩首了。” 不提曲清然还没有怒气,一提起她,曲文翰原本还充满柔情的脸就气得扭曲了,看到这个林姨娘就更是厌恶,都是这个女人生的“好”女儿,“看你生的‘好’女儿,若不是她害的,我会落得现在这步田地?你现在还好意思让我去救她?” 林姨娘急忙痛哭出声,上前跪着抓住曲文翰的脚,“老爷,婢子求求您了,然儿她不知情的,她是老爷您的女儿,又怎么会害您呢?”为了女儿她早已是六神无主了。 “滚。”曲文翰一脚踢开林姨娘,“你们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粟夫人看着林姨娘跌到地上,冷笑道:“她不知情?那她逃跑干什么?明知道自家公爹叛国通敌,她还要把生父拖下水,世上有她那样的女儿吗?来人,把这晦气的东西给我拖下去。” “老爷,夫人,清然不知情,她真的不知情的……”林姨娘大喊着被人拖了出去。 曲文翰的怒气仍未消,对于曲清然和林姨娘的怒火现在是越烧越烈,“把她赶出府去,不能留这种女人在府里。”然后想到其他侍妾的脸,心里突然一股厌恶的情绪涌上来,看着粟夫人道:“还有把那些个姨娘也通通都遣走,一个也不带去青州。” 粟夫人愣了愣,丈夫是要遣走所有的妾侍,她心里顿时有几分雀跃,仍不可置信地又问道:“老爷,真的都遣走吗?” “嗯。”曲文翰阴沉着脸道。“那些个贱人净会给我惹麻烦。” 粟夫人得了丈夫的首肯,脸上不禁笑开来,这是她多年的心愿。曲府里的所有侍妾在一夜之间都被遣得一干二净。 孙姨娘死抱着曲府门口的石狮子不肯走,她的儿子还在府里,还有一些生有女儿的侍妾也哭哭啼啼的不愿走,王之利家的才不管这些,拿着扫帚一一赶跑。 桃红要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那坐在炕上抱着孩子的曲清幽,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周嬷嬷催促着她,她才收回视线提着小小的包袱出了爱莲院。再到出了定国公府,她再一次回头看了看这个地方,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新户籍,从今天起她不再叫桃红,没人知道她曾当过军妓,收回户籍,她抬头挺胸迈向了前路,从今以后她也会有一个重新开始的人生。 菜市场上人头涌涌,众人都在围观被砍头的刑罚,稍远处一辆精致的马车停靠在路边。 罗昊拥着曲清幽坐在马车里,撩着车窗帘子看着外头的热闹景象。曲清然披头散发一身囚衣第一个被押上台,接着是司徒岸,然后又是司徒府的侍妾及庶子庶女一大串人。 罗昊看着妻子道:“清幽,这场面有些血腥,你还是别看了。” “没关系,曲清然恶有恶报是她活该,只是牵连了那些个无辜的孩子倒是可怜。”曲清幽看着六儿那一脸地惊惶,以及孩子们的哭声道,古代这刑罚太重了。 “犯下这种大罪自然不能轻饶,况且这回皇帝的脸面是大失,更不可能从轻发落。清幽,虽然与那大金国的国师素未谋面,但是这场暗地里的较量,我们还是落了下风。”罗昊颇有些遗憾地道。 曲清幽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伸手揽紧他的腰,“司徒府满门抄斩,司徒鸿得了消息是一定会叛变的,这早已是我们预料之中的事情了,倒也不算落了下风。” 罗昊转头看着她那淡然的神色,亲了一下她嫩滑的脸蛋,“娘子说的对。” 曲清幽的手拂了拂他的腰际,罗昊有些痒的身子颤了颤,伸手按住她作弄的手,“会痒。” “我听说搔痒痒会痒的男人会很疼妻子的,所以还是会痒好。”曲清幽笑道。 “我还不够疼你吗?”罗昊握紧她的玉手,凑近她耳边道:“要不要我现在身体力行?” 曲清幽脸一红,正想回话之际,看到高台之上的刽子手大刀挥落,曲清然等人的头颅就在高台上滚了起来,她看得胃液翻滚,这场面的确太血腥了,忍不住低头欲做呕。 罗昊叹息一声,拿过帕子给她擦擦嘴,“我都说这场面很血腥,叫你不要看了,你还偏不信我?若你去看司徒老贼行刑,可能要几天几夜吃不下饭了。” 曲清幽接过帕子擦拭之后,方才道:“只是这场面太具有冲击性了,咦?那个不是林姨娘吗?” 罗昊顺着妻子的视线,看到一个披散着花白头发的女人冲上高台之上,抱着曲清然的头颅大哭。 “然儿,我的然儿……”林姨娘抱着女儿的头颅放回尸体的旁边,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了女儿的心愿,她出了锼主意,所以女儿才会落得现在身首异处的下场。 后来,林姨娘把曲清然及其子的尸首安葬在野外之后,精神终日恍惚,只会喃喃自语着:“然儿,是姨娘害了你。”最终就死在了游荡的原野之上。 “走吧,我不想再看了。”曲清幽道。 罗昊拥紧她的腰,吩咐外头的培安赶马车,“岳父大人与岳母大人过两天就要起程到青州,我们过去看看吧。” 曲清幽点点头,“看看娘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曲府里这几天很平静,但也很忙乱,曲文翰忙着交接,粟夫人则忙着打包行礼随丈夫到青州上任,听到禀报说女儿女婿来了,忙让人迎进来。 说了没几句话,粟夫人就难过地道:“幽儿,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女婿,你可要好好待幽儿,否则我就从青州回来找你算账。” 罗昊笑道:“岳母大人放心,我又怎么会亏待娘子呢?” “娘,他没这本事虐待我。”曲清幽笑道。 “夫人。”曲文翰进来正要说话之际,见到大女儿女婿在坐,老脸红了红,犹记得当日他寿辰之际,女儿女婿是如何劝说来着? “岳父大人(爹)。”罗昊与曲清幽起身行礼。 曲文翰这才神色好看一点,挥手示意他们落坐,看着女儿女婿的脸道:“幽儿,当日是爹错怪你了。”他的心里现在是悔不当初。 “岳父大人只管往青州上任,只要有适当的时机,小婿一定会让您重返燕京城。”罗昊道,曲文翰是妻子的生父,尽管他现在对曲文翰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能不顾妻子的颜面。 曲文翰愣了一下,然后才满怀感激地道:“贤婿有心了,回不回燕京城已经不重要了,经过这次的事件,我对前程也看淡很多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粟夫人道,“不过有机会回来还是好的,毕竟幽儿在这里,离得太远我心里总是记挂。” 曲文翰招呼罗昊到外厅去坐,把空间留给母女俩,曲清幽也是满怀不舍粟夫人的远离,“娘,这一路去都要小心,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 粟夫人拍拍女儿的手,“幽儿,只要你过得好,娘就没什么好记挂的。你爹现在虽然贬了官,但也不全是坏处。” “听说爹把那些个姨娘都遣了?”曲清幽执起茶壶给母亲斟了一碗茶。 粟夫人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盛,现在她与曲文翰倒是相处得犹如新婚时,“总算没有那些个女人闹心,日子自然舒心一些。” 曲清幽看着粟夫人笑得一脸的甜蜜,那皮肤也光滑了不少,“娘倒是年轻了不少?” “少拿你娘来打趣。”粟夫人笑骂了一句。 奶妈子抱着曲寰进来,“寰哥儿听闻姑奶奶回来了,吵着要过来呢。” 粟夫人一看到曲寰到来,就伸手抱过来,现在她对这个孩子已经没有太多的排斥,虽然还没到疼爱女儿的地步,倒也当成儿子来看。 “娘。”曲寰糯糯地喊道。 “寰哥儿倒是大了不少。”曲清幽捏了捏他那微胖的小脸,上面还留有痘疹痊愈后的淡淡印子。 “可不是?还不快叫大姐?”粟夫人拍拍曲寰的小屁股。 “大姐。”曲寰又糯糯地道。 曲清幽笑着应了,看到粟夫人低头温柔地给掂起糕点给曲寰吃,倒有几分待她的慈爱,此情此景,她也算放心了,现在孙姨娘被遣走了,父亲到青州上任,自然有一部分的奴仆要遣了,将来也无人会提起他不是母亲的亲生子,他大了倒也会孝顺母亲。 四月底的时候,曲文翰带着家人起程前往青州上任。 众人都在荒原古道上相送,徐姨母与曲清幽自是语带哽咽地挥手相送,粟夫人更是数度泣不成声。 送别了之后,罗昊与曲清幽就返回了定国公府,罗昊被罗阙叫去了,曲清幽独自回了爱莲院。 曲清幽掀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两个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有点会坐了,不过坐得像个不倒翁似的,儿子更是没有女儿的坐相好,眼看又要歪倒向一边,她忙上前抱起来,儿子闻到母亲的味道,涎着口水凑近母亲拱着脑袋,这小动作把曲清幽那离愁别绪都赶跑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抱着来逗。 罗莹雪看到母亲没抱她,而是抱哥哥,顿时就哭了起来,曲清幽没好气地把这个总爱争着要她抱的女儿拥到怀里哄了一阵子,莺儿捧着茶盘子进来,想把茶碗奉在曲清幽的面前,但是手一时没稳,那茶碗险险地欲掉下来,眼看就要砸到罗澈可爱的小脑袋上。 “二奶奶,小心。”一旁的明铛快手地接住滚烫的茶碗。 曲清幽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迅速地避开,看着明铛很快地把茶碗放到炕桌上,这才心里安定下来。 莺儿见自己差点又闯祸了,急忙跪下来,哭泣道:“请二奶奶责罚。” “莺儿,你这丫头是不是在庄子里野惯了?端个茶碗也端不好。你这都是第几次了?”周嬷嬷不悦地道。 曲清幽看着莺儿那抹泪水的动作,把莺儿调回来也没多长日子,但这丫头却总是出错,“莺儿,你下去好好反省一下,若你刚刚的茶碗砸到了壮壮的头上,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的。周嬷嬷,以后这些危险的事情别让莺儿做了。” 莺儿掩着脸行了礼,然后哭着退出去。 周嬷嬷免不了又骂了几句,“这丫头比以前更难调教,二奶奶,我看她是大了思春了,所以做事都心不在焉的,不如就放出去配个小厮算了。” 曲清幽看着帘子思索了一会儿道:“对于莺儿,我另有打算,对了,今天有没有人来要求见我?” 周嬷嬷摇头道:“没有,奶奶可是等什么人?要不要我去让人催催?” 曲清幽放开一对儿女,任他们在炕上随意坐着玩,端起明月新奉上的茶水茗了一口,“不用。”莺儿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何应安还没来?她心里有几分着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要等等,莺儿频频出错,明显是心已不在这儿了,她就不信何应安会一点也不动情? 就在她正准备把茶碗放下来之际,吴进家的进来小声禀道:“二奶奶,庄子上的马管事带了个人来,说是二奶奶等着要见的。”因为是个男子,所以她才会悄悄地进来禀报。 终于来了,曲清幽道:“让他们过来。”见吴进家的点头出去了,她又朝明月道:“去,把二爷唤回来,就说是鱼儿上钩了。” 罗昊听闻后,急着赶回来,一挑帘子进去的时候,正好见到何应安褪下斗笠,“何公子,别来无恙?” 何应安原本皱眉看着曲清幽的,现在听到罗昊的声音,回头道:“罗世子。”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托福,还好。” 曲清幽站起身把茶碗放到丈夫的面前,看着何应安笑道:“何公子看来气色不错,可见我们庄子里的饮食不错,不知你前来有何事?” 何应安看着面前这女人的笑脸,心里暗骂一声,她会不知道? 那天莺儿离去的时候,马祥故意支开他把莺儿带走,他连与她道别一句也没有。他一直不知道莺儿在他心目中有什么地位?直到她就这样突然消失,他终日觉得心里闷得慌,但是仍一直压抑着自己,为了一个粗丫头不值得去冒险。前几天马祥装做不经意地跟他说,莺儿那丫头已经找到了良配,过些日子就要成婚了,问他要不要吃喜糖?他下回到定国公府去时带回来给他。听到这样的话,他第一次有骂粗话的冲动,最后那情绪是压也压不住,他还是假扮成庄丁冒险随马祥进了燕京城。“曲夫人心里清楚,又何必多此一问?” 罗昊笑道:“娘子,你什么时候成了万事通我怎不知道了?” 曲清幽笑看着坐在一旁脸色不豫的何应安,“看来你是为了莺儿的婚事而来的,那正好,过几天我正打算给她完婚呢,你正好能喝她一杯喜酒。”然后对丈夫道:“夫君,我哪是什么万事通,人家是为了莺儿的婚事而来的,毕竟莺儿侍候了他一场,理应如此。” 罗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何公子可真要喝杯喜酒了,我娘子这人把贴身丫鬟看得都很重,哪个出嫁都要小小办一场婚礼的,这莺儿既然是她的贴身侍女,少不得又要搞这一套。” 帘子外头隐隐传来哭泣声,像是莺儿的声音? 何应安原本有些烦躁的心里现在更是烦得很,看来她是不愿意嫁给那个所谓的良配,于是站起来道:“曲夫人,如果你真的那么看重身边的贴身丫鬟,就应该让她们随自己的心意选择良人,而不是随意乱点鸳鸯谱。”语气里隐隐带着火气。 曲清幽笑道:“何公子何必动气呢?我自当是为莺儿好,怎会让她嫁得委屈呢?”然后又笑笑道:“还是何公子看上了我家莺儿?” 何应安的脸红了红,然后道:“如果我说是呢?” “何公子出得起什么聘礼?”曲清幽又道。 何应安愣了愣,然后看着曲清幽那闲适喝茶的动作,一个丫鬟出嫁还要聘礼?他一掀衣袍优雅地坐下,颇有些鄙夷地道:“定国公府真穷到这程度?曲夫人,我身上有的钱不多,但是几千两的聘礼还是出得起的。”那些银票是逃走的时候一直放在身上的,几千两,娶个良家千金都绰绰有余了,更何况是一个低下的丫鬟。 罗昊低笑出声,“非也,非也,我娘子的意思,这聘礼可不是银子,何公子应该知道是什么?”看着何应安那微微变色的脸孔,“你在我们庄子里休养都有一年多了,若定国公府缺钱,何公子焉能住得那么久?若我们要把你交到宁国公府去早就做了,难道这一年好吃好喝兼让丫鬟好生侍候都不能表明我们的诚意?” “夫君说得对,何公子为何不好好与我们合作呢?你该知道你握着那些东西是危险得很,不如交由我们更安全。”曲清幽示意丫鬟给何应安续茶水,“莺儿那丫头侍候我已有好些个年头了,我自当不会亏待她,又怎么会不顾她的良人的安全呢?” 何应安沉思起来,端起茶碗茗了一口,来这儿他早就知道若想要莺儿就得拿那些东西来换,不过那是他的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拿出来,“你们真的能保证我的安全?” “当然。”罗昊应承道。 何应安点头道,“好,我答应把那些证据交给你们,不过莺儿一定要许配给我。” “自当如此。”曲清幽道。“你把证据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自然会为你与莺儿主婚,还会把卖身契给回莺儿。” “成交。”何应安起身戴上斗笠准备回去取出证据,挑帘子出去的时候,果然见到莺儿红肿着一双眼在外头,看了看她那颇有些担忧的神色,“你等我,我很快就把你接回我的身边。” 莺儿哽咽着点点头,她知道他一直有心事有秘密,所以她从来不问,现在他肯这样为她,可见他的心里是真的有她。 何应安再深深地看了莺儿一眼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曲清幽把莺儿唤进来,看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傻丫头,哭什么?难道我会是把你随意许配给别人的人吗?” “不是。”莺儿哽咽地道,“二奶奶一直待婢子很好。” “莺儿,好好的收拾一下心情,准备当新娘子吧。”曲清幽道。 莺儿点头,对于二奶奶,她是十分感激的,若不是遇上她,她早就随意的配人了,现在哪里还能找到心上人? 罗昊看着妻子挥手让丫鬟出去后,抱着她在怀里吻了吻,然后才道:“清幽,大舅父在封地那儿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加上这何应安的证据,大舅父私下里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们都掌握得七七八八的。”罗昊皱眉道,虽然与大舅父一家不是很亲,但毕竟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了家族,这些已是顾不上了。 曲清幽靠在他的怀里道:“现在看来是好事,我们能抢先一步,自然就得到先机。”只是想到徐繁,心里有几分烦躁,“闳宇,繁表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今儿个夜里我们去见一见姨父,说服他出面为繁表姐和离。” 罗昊道:“那好,用过晚膳后我随你走一趟。” 宁国公府,夜色有几分阴沉,趁着唐定康不在府里,徐繁悄悄地潜进宁国公的书房,这儿守卫一直很森严,不会让人随意靠近。想到任秀和那天对她说的话,她一直在私下里暗暗查着这座府邸里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仍没弄明白公爹与丈夫的那些庶兄在搞什么? 借着那不太亮的月色,她悄悄地在书房里翻找着什么,正要踱到书桌那儿探查,却见到那儿也有人,那双眸子她很熟悉,“青儿?” 青儿早就感觉到有人接近,拔下珠钗拿在手里一手揽上徐繁的脖子,正要刺进去,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是府里的世子夫人,她顿时有几分犹豫,但想到自己的身份不是犹豫的时候,眸子一沉,举起手中的银钗准备刺进去。 ------题外话------ 感谢给票票支持我的读者们,你们投给某梦的宝贵一票,某梦会珍惜的,某梦也会觉得更有动力。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角力 徐繁反应快的手肘用力向后撞,青儿手中的银钗失了方向,只在徐繁的脖子侧面划了过去,徐繁的脚用力往后踢,可有了准备的青儿只是嘴角微微一笑,侧身避过,膝盖撞上徐繁的脚窝,徐繁被迫跪下来,眼看青儿手中的银钗就又要刺向她,她不禁闭上了眼,看来她注定命丧于此。 “是谁?”一声怒喝声在玄关处响起,听来是宁国公的声音。 青儿看了看徐繁,眼看就要有人冲进来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惟有放开徐繁,快速地冲到窗户前,大力推开,飞身跳了出去,外头也躁动起来,捉贼声不停。 很快就有人冲进书房,本来只有淡淡月色的书房突然间就灯火大明,一群侍卫看到那人从窗户出了去,在宁国公愤怒铁青的神色之中,掉头就出了书房去追那小贼。 徐繁顾不上脖子处的疼痛,在那灯火通明之处看到那散乱到地面的信件,不仅有唐定流写回来的,更有大金国的来信,她颤着手拿起来看了看,顿时脑海闪过两个字:造反。 “你看够了吗?”宁国公带着唐定丰笼罩在她的头顶上。 徐繁不可置信地看向头顶上的两人,她发现了这个惊天的秘密,依公爹这阴鸷而狠辣的个性焉能会放过她? 果然,宁国公朝唐定丰道:“把她秘密处理掉。”然后蹲下来捡起那些信件来看,脸色更糟,看来那小贼把其中最关键的都拿走了?不管那人是哪派的人,他也要有所行动才行,时间不能再拖了。 唐定丰应了声“是”,然后捉住徐繁就要出去处决掉。 徐繁惟有大喊道:“公爹,我怀了唐家的骨肉。”只希望她腹中的孩子可以暂时为她保命。 唐定丰听了她这大喊声,眼中掠过嫉妒与忿恨,大手捂住徐繁的口不让她再大喊,徐繁的声音顿时就含糊不清。 “等一下。”宁国公起身皱眉道。 唐定丰不得不放开徐繁,得了自由的徐繁忙又大喊:“公爹,我没有说谎,你可以让大夫来诊脉,我确实怀上了唐家的嫡系血脉。” “爹,你不可以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唐定丰急忙道。 宁国公沉思了一会儿后,然后命人把府中的大夫宣进来,看着徐繁道:“你最好没骗我。” 徐繁跌坐在地上,心里如鼓打一般,逃过了这次,能否再逃过下一劫?她偷偷觑了一眼公爹那阴毒的神色,不但谋反还通敌,这样的重罪是无论如何都难得好的,难怪任秀和要劝她趁早和离了,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么帝王也是知道的喽? 大夫一来验过了脉,徐繁果然是怀上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宁国公这才阴沉着脸吩咐把徐繁押下去看管起来,并且不准她与其他人接触。 “禀国公爷,那个小贼捉不到。”护卫来报。 宁国公气得让人继续搜找,就算把府里翻过来也要把那个人及其同党找出来,顺手就把一件古董瓷器摔到地上砸烂了。 “爹,看来我们要争取时间做准备了。”唐定丰皱眉道。 “可恶,把我的计划都全打乱了,丰儿,你这就去做准备。”宁国公抬起头看着庶长子道。 翌日,何应安拿了证据又再度到了燕京城,把它交到罗昊与曲清幽的手上。 曲清幽接过丈夫递过来的账册,打开来看,都是宁国公这些年为了秘密制造兵器而购制的物品,光这些就可以参他一本谋反的罪证 罗昊笑道:“何公子早就应该与我们合作了,那样也不用躲藏这么些年。” 何应安没有应这个话,在被追杀的时候,他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这次若不是为了莺儿,他也还不会拿出来的,更何况这定国公府与宁国公府还是姻亲关系,“我承诺的都做到了,莺儿呢?” 曲清幽合上账册,“莺儿今天就可以跟你回庄子去,至于你们的婚礼,我自会指示马祥为你们操办。” 何应安听到这里,起身拱手道:“那在下告辞了。”这里他是一刻也坐不安宁,虽然庄子那儿也是定国公府的范围,可他在那儿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还是在那儿心安定一些。 “何公子可以想想往后何去何从了?”罗昊心情甚好的抱起儿子在怀里哄着,随意地朝那正要踏出暖阁的何应安道。 何应安愣了愣,回头看了眼逗弄着儿子那闲适状态的罗昊,宁国公的事情很快就要落幕了吗?若是这样,他就安全了,也好带莺儿回江南去重新开始。想到这里,他的步子更加踏实地出了暖阁。 曲清幽看着丈夫道:“莺儿那丫头倒是傻人有傻福,这个男人虽说不会有什么大成就,但是经过人生起伏之后与这患难与共的岁月,将来也会一心一意地待她。”她身边几个大丫鬟里面,就鹃儿的选择最令她失望,不过现在听说她怀上了三叔父的孩子已经升做了姨娘,倒也不算太坏。 罗昊却对这些个丫鬟的命运没有兴趣,“稍晚些时候,凌三就要送来消息,清幽,一收到我立刻就进宫去,莫让大舅父有准备逃亡的时间,这件事我们要抢得先机。”这件他查了旷日持久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只是可惜我们没有掌握到大舅父与大金国勾结的证据。” “有这些就足够能把我们定国公府与大舅父的谋反撇清开来,并不能让帝王把我们也扯进去,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没有做准备是不能顺利就从燕京城逃出去的。”曲清幽分析道,“闳宇,能不能加强监视宁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罗昊正视妻子道:“清幽,很难,大舅父不是司徒将军,我们府里有的他一样不缺,甚至他为了谋反自当做好准备,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打草惊蛇,不然大舅父若想逃出燕京城也不是做不到的,只能抓他一个措手不及。” “若他这样做,唐家在燕京城的其他族人不就全部都逃不了?”曲清幽想到唐家也是大家族,宁国公一个人逃兴许还容易一些,若一大群人出逃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罗昊闻言,看了看窗外的景致,然后才叹道:“大舅父这人也许会做得出来这些事,他那人阴沉又狠辣,不过就算他不逃,皇上也不会放过唐氏族人,又一个满门抄斩是少不了的,好在母亲是出嫁女,不受这个牵连。”这个结局早已是预料当中的事情,即使他心下有些不忍,毕竟这是母亲的娘家,但是为罗家自身的安危,不得不牺牲这一群人。 曲清幽想到那天司徒家被满门抄斩时才那十几号人就已经让高台血流满地了,若换成是唐氏一族,燕京城的血水估计几天也流不完,古代这刑罚太重了,“闳宇,他们何其无辜?造反的是大舅父一人,凭什么唐氏所有族人都要牵连进去?难道就不能想法子挽救这么一群人的性命?” 罗昊看着妻子那满是悲悯之色的眸子,“清幽,自古以来犯了如此重罪的人,都会落得这么个下场。”所以罗家的先祖要的并不是开创功业,而是守成,毕竟开创功业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曲清幽想到徐繁,她现在还是唐家的儿媳妇焉能不受牵连?“我现在担心繁表姐的安危,不知道姨父有没有顺利为她和离?”她想到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劝服了徐骏,让他今天同意出面让女儿和离。 罗昊安抚着妻子的情绪,道:“清幽,别着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明月掀帘子进来禀道:“二爷,二奶奶,安国公爷来了,在正堂等候。” 曲清幽一听姨父亲自来了,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看来徐繁和离的事情没成,急忙穿上鞋子准备出去了解事情的进展。 罗昊见她穿鞋子都有些急,没有怠慢就拉着她坐上骡车前往正堂而去,还没跨进正堂,就听到罗阙与徐骏的说话声。 曲清幽进来后连礼也没行,急着道:“姨父,繁表姐回宗了吗?” 徐骏看着侄女的神色,叹口气道:“繁儿看来逃不过这一劫了,唐家以她现在身怀有孕不肯和离。”他眼中有着悲愤自责之意,“都是我这个当爹的不是,若早发表唐定康是那么一个玩意儿,那时候就该让她和离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繁表姐怀孕了?”曲清幽道,她是一点也不同情这个姨父的,若不是有宁国公造反的证据取信于他,就算唐定康再荒唐一百倍,姨父也是不会同意繁表姐和离的,现在倒是说得好听。 徐骏艰难地点点头。 罗阙在一旁劝道:“徐兄也别太过于着急了,令千金的事情看来要再想办法了。” 罗昊沉吟道:“姨父,我爹也没说错,只是现在不宜打草惊蛇。” “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唉,只能说我这女儿的命不好。”徐骏道,他现在已经同意了与定国公府一起参奏宁国公府造反一事,毕竟他也要抢占先机,要不然因为这姻亲关系卷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那姨父见到繁表姐了吗?”曲清幽想到徐繁的表情似乎总是有些忧愁,看来有心事,现在怀孕一说是真是假?还是她发现了唐家造反的事,所以已经被处决了还是被囚了?越往下想心里越不安。 徐骏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就道:“这倒没,我虽是繁儿的亲爹,但是也不好直接点名要见女儿。” 罗昊看着妻子的神色,隐隐猜到她的心思,皱眉道:“清幽,你担心繁表姐的安全?” 徐骏与罗阙两个年长的长辈都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曲清幽。 曲清幽点点头,“有这种可能,公爹,姨父,夫君,不如我亲自到宁国公府去见见繁表姐,看看她现在是否安好?”再说若繁表姐真的出事了,那么宁国公府也会有异状。 “不行,那太危险了。”罗昊反对道,他们已经准备要行动了,妻子还要到龙潭虎穴里头去。 徐骏没做声,但是双眼满是希望,妻子的侄女亲自去察看再好也不过了,不过嘴上仍是说:“这毕竟太过于冒险了,侄女儿真的不用为繁儿冒这个险。” 曲清幽道:“虽然会有一定的危险,但是现在大家都不了解对方的情况,大舅父也不会借此机会扣押我,若是这样的话,他就会过早就暴露了。”思忖了一会儿,“再说侄女进去之后,以大半个时辰为限,夫君就到宁国公府亲迎,无论能否顺利见到繁表姐,侄女都会第一时间告辞。” 曲清幽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沉思了起来,她这样做倒也可行,但是罗昊仍是反对道:“这样还是要冒险,不行,你乖乖地在家呆着,我派人潜进宁国公府去探查一番即可。” “这样太露痕迹了,还不如我以拜访为名去查看一番。”曲清幽摇头道,这宁国公府的内部情况别人很难查得清,要不然为了找罪证一拖就拖了这么些时间。 罗阙这时才道:“其实儿媳妇这计策倒也可行,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相信出事的可能性不会太高,况且还可借此机会观察宁国公府的举动,正是一举两得。” 即使父亲已经同意了,但罗昊仍是不想让妻子前去,不过看到妻子用那坚定的目光看着他,内心再不同意,也不得不点头道:“那好,就大半个时辰,时辰一到我立刻去接你,无论是怎样的情形,你也不可逗留。” 曲清幽笑道:“我知道了,到了约定的时间我自会告辞。” 徐骏看到罗氏父子与侄女达成了一致意见,于是感激道:“今番让侄女为了繁儿而冒险,姨父感激不尽,他日侄女有所要求,姨父也会尽力应承。” 曲清幽福了福,“姨父言重了。” 事情商议好了之后,曲清幽一刻也没耽搁,即刻让人备马车前往宁国公府去,罗昊在马车里看着妻子那焦虑的神情,“清幽,要小心,若不是你坚持,而父亲又同意了,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曲清幽闻言,靠到他的怀里,“闳宇,你放心,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罗昊单手搂紧她,定定地看着她的眉眼一会儿,突然俯身压上她的红唇,狠狠地蹂躏一番,然后贴着她的嘴唇低低地道:“自己小心,别为了徐繁强出头,要记得你还是我的妻子,嗯,还是壮壮和小小的亲娘。” 曲清幽重重地点头,“嗯,我都晓得。” 罗昊这才放开她,外头传来了培安说到了安国公府外大街的声音,他这才挑帘子出去,让外头的明月和明铛两人进去陪同妻子进去宁国公府拜访。 站在原地的罗昊看着那辆马车载着妻子远去,正准备跨马离开之际,斜眼看到一旁的二楼酒家小窗户上的任秀和盯着宁国公府看得出神的动作,低头细思了一下,看来自家的行动要快了。 定阳公主府里,定阳公主看着跪在地上身上带血的那一男一女,道:“任务都完成了?” 这一男一女赫然就是一对龙凤胎,长相极其相似,那个女子俨然就是青儿,只见她抬首恭敬地把证据呈上道:“公主,这些都是宁国公府造反以及勾结大金国贼子里应外合的证据,。” 定阳公主听闻之后,把手中的茶碗都尽快地搁到案几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青儿的面前,一把抓过那些证据就立刻翻看了起来,越看双眼越亮,半晌之后,她合上这些证据。这就是她重新再翻身的资本,为了上回司徒鸿的事情,皇兄狠狠地惩罚了她一番,现在她手中握的这证据,不但宁国公府,就连定国公府、安国公府也要受牵连,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太好了,秩儿回京就有望了。” 那个男的道:“公主,现在我们已经把证据都拿来了,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我们才逃得出宁国公府,早已是惊动了宁国公,公主的动作要快,不然那老贼很可能就要逃了。” 定阳公主细微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我现在就进宫见皇兄。”说完,即刻命下人去备车,转身进去内室换上衣物,虽然现在还不到皇兄定下的二月之期,她要进宫会有些麻烦,好在她在皇宫有的是人脉,只要向皇兄略通这一消息,不愁皇兄不见她。 那对兄妹见定阳公主已离去,这才站起身来,青儿有些失神地望了望宁国公府的方向,她的兄长见了之后,冷声道:“青儿,执行任务就是我们的天职,不能对任务的对象起了感情。”为了这件事,他们兄妹都不惜与唐定康那个变态的有肉体关系,欲推欲拒前前后后花费了多少时间,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青儿看着兄长那张冷面孔,“哥,我对那个姓唐的没感情,但是徐夫人看来凶多吉少,她,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她数次利用了徐繁的善良为她保驾护航,但是那个爽朗的女子却是少有的善良之人,她的那双眼眸可以温暖她冰冷的心。 “即使是这样,也轮不到你担心,这件任务已经完成了,就该把心收回来。”她的兄长冷冷地吩咐。 青儿低头不语,即使兄长与她是双生子,但是由于自幼的训练,他们之间的相处已经变得冷冰冰的。 宁国公府里,杨夫人自从听了丈夫的话之后,心情一直平复不下来,造反,她真的没想到丈夫会这么大胆,做这大逆不道的事情,想要劝说丈夫回头是岸,但一看到丈夫那双阴狠的眼睛,她的话就会吞回肚子里去。好在惟一值得安慰的是这儿媳妇终于怀上了儿子的骨肉,正在她收拾一些细软正出神之际,外关来报说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来拜访。 曲清幽,她来干什么? 杨夫人立即起身赶往正堂,果然见到曲清幽正坐在圆椅上等着她,见到她后忙起身行礼,她冷着声音道:“你来干什么?” 曲清幽笑道:“大舅母,我见有些时日未见到表弟妹了,所以特意来见上一面,对了,上回表弟妹还说要把我家孩子的旧衣裳拿给她,好让她供着,好尽快为大舅母生一个大胖孙子。” “那不用了,儿媳妇已经怀上了孩子,用不着你费那么多功夫。”杨夫人道。 曲清幽细细观察杨夫人那眼中的微微喜色,看来繁表姐怀孕是真有其事了,在这节骨眼怀上,真的不知道是喜事还是坏事?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肯定繁表姐的生命无恙,“那是真的吗?恭喜大舅母了,这可是件大喜事呢,不知道大舅母可否让我进去见一见表弟妹?亲自向她道贺。” 杨夫人记得丈夫下达过命令说,不许任何人接触到儿媳妇,看着这个她一直不喜欢的外甥媳妇那一脸的笑容,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儿媳妇怀孕之后症状有些重,不宜见客。” “只是见一面而已,再说我是过来人,也好跟表弟妹交流交流一番,给她点建议。”曲清幽笑道,然后又假装一脸迟疑地道:“莫不是表弟妹出了什么事,所以大舅母不许她见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夫人被人猜中了心事,有些恼怒地道。 曲清幽看着这大舅母的神情,她越是恼怒就越能证明繁表姐现在的境况不佳,“大舅母,唐表弟是怎样的性子与为人,外甥媳妇也清楚的很,还记得繁表姐初嫁进唐家那一年,大舅母也说她患了怪症,其实是与唐表弟起争执,脸上受了伤,所以不好让亲戚知道。莫不是现在繁表姐又被唐表弟打伤了,所以大舅母不许她会客?”最后已是尖利地问了出来,她就是要激这杨夫人让她见上徐繁一面。 杨夫人听得脸色难看之极,没想到徐繁居然把这件事也告知了眼前的外甥媳妇,“没的事,你不要瞎说影响康儿与儿媳妇的感情与名誉。” “既然没有,那么就应该让外甥媳妇见见表弟妹,而不是拿话来搪塞我。”曲清幽也不客气地道,步步进逼这大舅母。 杨夫人心里恨死了曲清幽,好一副伶牙俐齿,现在不让她见徐繁倒说不过去,丈夫正忙着做准备逃跑,顾不上她这边,只是让她们见上一面,有她在一旁,相信也不会透露出什么事情来。这样一想,她没好气地道:“外甥媳妇说话真的是好没礼貌,我是长辈,你是晚辈,居然也如此不客气,哼,要见就见吧。” 曲清幽忙道:“大舅母见谅,只是我担心着表弟妹怀孕的状况。” 有杨夫人在一旁跟着,曲清幽倒不好过于打量这宁国公府的状况,不过她仍是看到这府邸似乎有些安静,这本身就不太寻常,状似不经意地斜眼瞄去,府里的护卫似乎多了起来,看来宁国公是有所准备了。 曲清幽跟着杨夫人进了院子,这院子不是徐繁之前住的,于是道:“大舅母,外甥媳妇记得表弟妹好像不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怎的搬到这院子来住?” 杨夫人怕她起疑,于是道:“她那院子与胎儿相冲,所以我让她搬到这处院子来住。”然后又不满地看着曲清幽,“你怎么这么多话?” “大舅母请见谅,外甥媳妇只是挂心表弟妹而已。”曲清幽挑眉道。 在前头引路的杨夫人只是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 曲清幽装作听不见,暗暗打量这院子,很小,杨夫人的话明显是站不住脚的,那么只能说繁表姐已经被他们挟持起来了,等进了屋,侍候的丫鬟都是面无表情的,上了茶水,她这才见到徐繁进来。 徐繁的脸色有些苍白,后面紧跟着丫鬟,贴得很近。 “表弟妹,听说你怀了孩子,真是可喜可贺。”曲清幽道。 徐繁笑道:“是啊,真是好不容易呢。”说完,慈爱地摸了摸小腹,若背后没有匕首顶着就好了,斜看了一眼身旁的婆母,没想到她居然也跟着公爹一块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表弟妹的气色不太好呢?”曲清幽关心地问,“莫不是怀孕了颇为辛苦?我那儿有些腌得刚刚好的酸梅子,我给表弟妹弄些来,兴许就能止止吐。” “那就真的要多谢二表嫂了。”徐繁笑道,手指在桌子上状似不经意地点了点,“这孩子就会折腾我,不过想来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做母亲的哪个会不疼自己的孩子。”说完,手指又点了点,一如平常地笑道。 杨夫人一直紧紧地盯着这儿媳妇的举动,好在现在她并没有做出过态的举动。 曲清幽笑道:“那可是,我现在对我生的那两个孩子可是爱得不行,少见一会儿就挂念得紧。” “我记得小时候,二表嫂最爱说故事了,啊,还有一个是这样的,说是继母容不下前妻的孩子,把他们带到深山去扔掉,于是这两个孩子就把馒头屑悄悄弄到地上寻找回家的路,真是可怜的孩子,所以还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疼,二表嫂,你说是吧?”然后又不经意地点了点手指。 曲清幽忙点头称是,笑着又回了几句话。 杨夫人正想逐客,忽然有丫头进来禀报,说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来接夫人了,孩子们在府里有些咳嗽,让世子夫人快些回去。 曲清幽这才假意跳起来,一脸紧张地道:“天哪,大舅母,表弟妹,我还是赶紧家去吧,我那两个孩子可真够让我挂心的。改日再来探望表弟妹。”然后眼睛悄悄眨了眨。 徐繁也悄悄地嘴角勾一勾。 杨夫人巴不得她快点走,急着要送她出去,曲清幽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要出府,谁知刚过了转角处,就碰上唐定丰。 唐定丰是认得曲清幽的,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怎么来了?想到父亲的计划,若是能挟持住这个女人为人质,会不会增加一些筹码?这样一想,他急忙上前道:“表弟妹怎么走得这么急?何不在府里吃了晚膳再走?” 杨夫人历来看不惯这个庶长子,一副以宁国公府世子的样子自居,看了就讨厌,“外甥媳妇家中有事要回去,你莫在此拦她?” “母亲说的是什么话?儿子只是尽主人之谊而已。”唐定丰笑道,现在这个嫡母已经不值得他惧怕,只要能逃出燕京,回到封地,他就是太子,还怕这个臭老太婆?正想让府里的护卫把曲清幽拦下之际。 曲清幽却笑道:“真的要多谢大表哥相留,只是我家中孩儿有些微恙,你表弟正在正堂等我呢。” 唐定丰那暗下指令的手顿了顿,罗昊来了?就在外面的正堂,他虽然与罗昊有血缘关系,但嫡庶有别,那位嫁到定国公府的姑姑例来没将他当侄儿看待,来往不多,但也知道他那人武艺不错,若在此刻动手多有不妥,还会让旁观的定国公府横插一手,思忖片刻,于是那手又放下了,“那大表哥就不留表弟妹了。” 现在逃亡在即,杨夫人不想再与这庶长子起冲突,于是冷哼一声,急忙送曲清幽出去。 曲清幽这才快步前行,看似忧心孩子的样子,实则刚才她已看到了唐定丰那暗下指令的举动,有些肢体语言能透露出很多信息,看来现在这宁国公府是要有大动作了。 罗昊在正堂踱来踱去,一脸的焦急,看到曲清幽出来,他的心里这才安定下来,急忙上前迎着妻子道:“怎么这时候才出来?壮壮和小小都不大舒服呢?” “那我们赶紧回去。”曲清幽急得拉着丈夫就要走。 “再急也要向大舅母道别啊。”罗昊假意责备妻子道,然后举手正要行礼。 杨夫人巴不得这两人快点走,免得坏了事,于是道:“这礼不行也罢,既然娃儿不舒服,外甥与外甥媳妇还是快点回去为妥。” “那外甥就却之不恭了。”罗昊大手握紧妻子的手大步流星地就走出了正堂,曲清幽还要小跑也才跟得上。 杨夫人看着这两人走了,这才赶紧转身进去收拾东西,被曲清幽耽误已有好些时辰了。 一出了影壁,罗昊就急忙把曲清幽抱上马车,然后吩咐培安赶车。他在马车里紧紧地搂住妻子,不过两人没交谈,而是提高警觉地坐着,直到马车顺利出了宁国公府,罗昊这才长舒一口气。 “清幽,怎么样?”罗昊问道。 曲清幽把自己在宁国公府的见闻和猜测都与丈夫说了,尤其是徐繁的事更让她忧心,徐繁那不经意地点手指的动作,正是两人幼时玩捉迷藏时她的暗号,所以她一看到,就知道情况不好了,再者她说的那个故事,看来徐繁是有打算的,现在就等她的配合。“闳宇,现在要快,大舅父一家看似准备逃跑了,势必有人做了什么举动惊动了大舅父,既然不是我们,只能说是帝王那边应该已经掌握消息了,所以赶紧把证据呈到皇上的面前,为我们争取有利的时机。”若到时真的打斗起来,繁表姐的性命就堪虑了。 罗昊点点头,吩咐培安尽快驾马车赶往皇宫,握紧妻子的手道:“清幽,别担心,凌三的消息也送到了,父亲也正赶往皇宫而去,而且我们私下里也做好了准备。” 曲清幽道:“就怕大舅父这回准备过于充足了,若让他逃回封地一切就不好办了,再说我怕繁表姐会在双方争斗中有所损伤。” “你放心,若真的打斗起来,会护住你的繁表姐的。”罗昊道。 曲清幽点了一下头,趁着这空档把徐繁现在的详细状况说了出来,“我觉得繁表姐会给我们留下线索。” 罗昊道:“那就更好了。” 皇宫已到,罗昊急忙出了马车坐上一边拉着的骏马进了皇宫。 永安帝的御书房此刻热闹非凡,定阳公主好不容易进了宫,把手头的证据呈了上去,说道:“皇兄,现在可以派人去缉拿宁国公归案,他们不但谋反还通敌叛国。” 永安帝原本不太高兴看到这妹子的,现在听了她的话,立刻就拿起那些证据看了起来,高兴地小胡子也翘了翘,“定阳,这事你做得不错。”三大国公府都是联姻关系,借此不但击垮宁国公府,就连定国、安国两大国公府也要受牵连,他终于做到了父皇也做不到的事情,以后的青史也会称赞他为一代伟大的帝王。 定阳公主笑道:“臣妹终未有辱皇兄的嘱托。” 就在此时,小太监来报,“皇上,定国公与安国公要求面见圣上。” 永安帝高兴的面孔突然平静了下来,这两人现在来得正好,于是道:“宣。” 罗阙与徐骏两人大步迈进,两人一进来眼看帝王神色有些阴沉,罗阙原本正准备行礼,见帝王正要呵斥他们,凭着多年对永安帝的了解,知道他这表情准没好事,于是急忙抢在前头跪下道:“皇上,臣有本要奏,宁国公图谋不轨,意图谋反,臣建议皇上即刻下令将宁国公关押起来以期候审。” “臣也是为此事而来,特请皇上恩准。”徐骏跪下道。 永安帝与定阳公主都愣了愣,这两人居然也掌握了宁国公那个老匹夫的举动。 永安帝回过神来,道:“你们有何证据?” 罗阙起身从袖口把证据拿出呈上,“这是宁国公私造兵器的证据,圣上派人到他的封地一查即知。” 永安帝拿起来看,没想到定国公府居然也得到如此详细的资料。 罗阙又道:“皇上,不但如此,依臣的推论,宁国公还与大金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已经是等同于叛国了。” 定阳公主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消息,以为可以一箭三雕,现在才被告知只射中一雕,而且还是两箭共中,那她的功劳就又要减半。 永安帝的神色也不太好看,本着帝王气量的缘故,于是道:“宁国公这厮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朕绝不轻饶。罗爱卿与徐爱卿果然是明理之人,帮理不帮亲。” 罗阙与徐骏都拱手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正在这时,罗昊在外求见,永安帝宣他进去,一进到御书房,他就行礼道:“皇上,宁国公现在意图逃跑,还请皇上下旨缉拿。” “什么?”永安帝站起来道,宁国公那个老匹夫居然意图逃跑? 定阳公主早就想到宁国公要逃跑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以为还会拖延上一些时间,够他们布署一番。“罗卿家,你这消息准确不准确?” 罗昊看向定阳公主,道:“臣的妻子亲自犯险得到的消息焉能会出错?”然后看向永安帝,“皇上,若放虎归山,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罗阙与徐骏都拱手道:“臣等愿为皇上分忧。” 永安帝这才做下决定,让在坐的三股势力都全力缉拿宁国公,不能让他就此逃出燕京城。 塞北,司徒鸿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每天他都是沉默着,无论大金国的贼子如何询问,他就是不开口。如今躺在这帐子里,他却想念着京中的老父与曲清幽,这两个人是他最为挂念之人,不知道老父是何状况?也不知道曲清幽得知他的状况可有为他难过?心底的疼痛一起,他又拿起草枝写着曲清幽的名字,现在身处这敌营里,这一辈子他是没有缘份再牵起她的手了。 霍克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司徒鸿那落寞的身影,于是道:“司徒鸿,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与你家人的情况?” 一直以来对霍克说的任何话都装做不在意的司徒鸿,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低头写写划划,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反应。 霍克也不在意,只是坐在皮椅上,道:“司徒将军被满门抄斩了,司徒鸿,这消息如何?” 司徒鸿听到司徒府被满门抄斩的消息,那假意没有表情的脸孔就维持不下去了,“你说什么?” 很好,这人终于有反应了,而且那肢体动作已经把他内心表达无疑,“我说司徒将军被凌迟处死,司徒府十几号人口,哦,对了,包括你的妻儿在内都被大夏国的皇帝杀了。” 司徒鸿看着霍克那轻松的神情,顿时如被激怒的豹子般冲上去就要掐住霍克,依达等人正要护住国师大人,霍克只是挥了挥手,这人他要亲自驯服,手中的长鞭一甩,就缠上了司徒鸿,顿时令他行动受阻,司徒鸿死命的挣扎,霍克却一面收紧力度,让司徒鸿动弹不得,“我何须骗你?你若不信,尽可以看看我给你带来的证据。” 司徒鸿听到这话,看向那听了这霍克国师的话而出来的中老年男子,“忠叔?”这是司徒府的老仆人了。 忠叔有些惧怕面前这群人,在司徒府被抄家之后,他正要返乡,突然有一群人冲出来把他截走,几经兜兜转转,带他到了这塞北之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来?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的,现在看到司徒鸿,顿时就哭了出来,上前抱住司徒鸿的大腿道:“少爷,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霍克的长鞭一松,司徒鸿得了自由,他忙蹲下来看着忠叔道:“忠叔,他说我爹被凌迟处死了?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是假的,对不对?” “是真的,少爷,不但老爷死了,少奶奶和岸哥儿也死了。”忠叔大哭出声,哭着把他看到的砍头情景说了出来,还说:“老爷的死状才叫凄惨呢,因为犯的是叛国通敌的大罪,所以老爷被生生的剜肉,还有那些个好事之徒不仅生啖老爷的肉,还咒骂老爷永不超生,卖国贼就应得到这样的下场。”说到这里,忠叔的那双浑浊到极点的眼睛老泪纵横。 司徒鸿愕然了,爹真的死了? 瞬间他想明白了,为什么从被俘到今天为止这大金国的贼子都没有严刑逼供他,原来是要用他让父亲叛变,越想越怒,他转身又一次冲向霍克,都是这个人害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霍克这回没有使用长鞭,而是徒手接下司徒鸿的招式,司徒鸿的攻击在他身上全无效用,倒是司徒鸿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一击之后倒在地上。 霍克上前蹲下来看着司徒鸿,道:“你就这样没用吗?你的父亲被大夏国的皇帝砍了头,你就更要努力为他报仇才对,司徒鸿,若你是如此软弱之人,你的父亲,还要你那念念不忘的叫清幽的妻子,还有你的孩子九泉之下也会不得安宁的。” 司徒鸿的心极为混乱,想到父亲的音容笑貌,顿时泪如泉涌,听到霍克提到清幽,他的身体一震,然后才喃喃道:“清幽不是我妻子。” 不是他妻子? 霍克见到司徒鸿这表情,原来他猜错了,不过常见司徒鸿写这两个字,看来应该是有些关系才是,或许是他心心念念的情人也说不定?正在这样想之际,见到万念俱灰的司徒鸿意欲咬舌自尽,于是立刻制住他的动作,“男子汉大丈夫,你就这样没用吗?应该为你的老父报仇,夺回你心爱之人才对。” 司徒鸿听着这霍克的言论,顿时就一怔,为父报仇,夺回心爱之人?想到曲清幽,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对,这个霍克国师说得对,他的父亲被皇帝以如此残忍的方法杀死了,他当然要为父亲报仇血恨。 霍克看着他恢复了理智,这才松开对他的制肘,“只要你为大金国服务,自然会让你达成心愿。” 司徒鸿起身,擦干脸上的血迹,对霍克国师行了个草原的礼节,从今天起他不再是大夏国的人。 霍克一脸笑意地拉着他出了帐篷,“为了欢迎你,今晚我们就举办一个篝火晚会。” 司徒鸿知道这个民族的人很喜欢搞这样的活动,他在帐篷里住着的时候,就看到过了几次,“谢谢国师大人。” 霍克与司徒鸿走在这草原,眺望着远方大夏国的方向。 现在已是四月底了,初夏未及,暮春要逝,司徒鸿不由得想起了当年曲清幽名震京师的句子,带着回忆与苦涩的声音吟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去绿水绕。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又是一年春将尽。” ------题外话------ 感谢cc514再次送的两颗钻钻!感谢yuner89178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追击 霍克听到司徒鸿吟的诗,身体震了一震,慢慢地转头,双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满脸苦楚的司徒鸿,“司徒,这首诗是何人所做?倒也十分贴合现在的时节。”他的声音听来似乎很平稳,但跟着他已有些年头的依达等人却听出国师大人的声音带着微微地颤抖,私底下都有些疑惑,国师大人这是怎么了? 司徒鸿倒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一味看着远方的故土,落寞地回答,“那是清幽所做的。”她当年对他真的很绝情,婚说退就退了,一点转寰的余地也没有。 霍克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清幽?”然后又状似随意地道:“就是你喜欢的女子?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居然会写出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诗句?”他紧紧地咬着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句子。 “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顿了顿后,司徒鸿又道:“是一个很特别很美好的女子,只是再喜欢又如何?我现在身处大金国,她却远在大夏的燕京城。”想到曲清幽,想到司徒府满门抄斩,他的心底又涌上了悲恸。 霍克看着司徒鸿那双虽悲伤但又带着不甘的眼眸,笑道:“你倒是个情痴,所以才要你助我们挥鞭征服大夏的国土,那样你所爱的女子不是又可以回到你的怀抱?” 司徒鸿回头看着身边的国师,虽然他这样说,但是在这个人的眼里他看不到疯狂的征服梦,只看到那双眼眸似乎在追求什么?带着回忆的忧伤与一丝丝隐隐的期待,这个国师倒也特别。想到他那带着鼓动性的话,他那悲恸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正在各人各有心思之际,远处有人前来行礼道:“国师大人,篝火晚会已经准备妥当。” 霍克这才命人带司徒鸿先过去,看着司徒鸿走远,而他却伸手召依达靠近,低声道:“派人去收集这个叫清幽的女子的资料,事无巨细都要弄清楚。” 依达有些疑惑地看着霍克的脸,这个女子有何特别值得国师大人特别吩咐要去收集资料,若是为了司徒鸿那更没有必要,他现在都已经投降了大金国。 霍克见这依达半晌也没应声,冷着脸道:“依达,听清楚了吗?” 依达这才恭敬地道:“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的吩咐有时候真的让人无法理解,尤其是有时候他听到一些特别女子传闻的时候,都会吩咐他们去收集资料,只是当资料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的双眼就会从热切转变成漠然,即使理解不了,但也坦然,国师大人若看上哪家的女子那是好事。可是现在要查的却是大夏的一个女子,难道国师大人听了这首什么诗看上了这个大夏的女人?想着想着,他自己都要摇头了,这怎么可能? “国师大人,你怎么还不过来?大家都在等你呢。”依莲娜背着手笑嘻嘻地接近霍克。 霍克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每当看到这个天真的女孩,他都会觉得心情很好,“这就来。”牵着依莲娜的手往篝火晚会的方向而去,草原的风吹起他的长发,他又不经意间回头看着大夏国的方向,很快又回头低下头掩盖眸中的惆怅。 几番寻找,几番等待,想起心底的那抹倩影,霍克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燕京城,定阳公主、罗阙与徐骏得到了皇帝的首肯之后,都立刻行动起来,毕竟现在就看谁的反应更快了。 坐在马车里的曲清幽一直焦急地看着皇宫的方向,时间每流逝一分,她的心里就更担忧一分。虽然徐繁的精神状态不错,但毕竟是孕妇,只怕现在再冲进宁国公府也已是人去楼空了,想到这里她又奇异般地镇定下来,因为要永安帝的旨意,他们已经失了先机。远远地看到丈夫出了皇宫,她忙掀起车帘子,看着丈夫奔近,“闳宇,怎么样?” “清幽,现在要赶快到宁国公府去。”罗昊倾身道,他的声音有点焦急,时机稍纵即逝,这趟皇宫之行已经花去了不少时间。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曲清幽正想让培安赶马车。 罗昊却阻止道:“清幽,你不要再去冒险了,还不如赶紧回家去?我答应你会帮你把徐繁救回来。” 曲清幽道:“闳宇,只有我知道繁表姐会有什么联系方式,我们可能已经失了先机,况且有你护着,我相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再说这次还是几方人马合作,大舅父就算再怎么安排,人手也不会充足的。”毕竟谋反是大罪,宁国公肯定不会大张旗鼓。看到丈夫仍是不赞同的神色,她忙伸手抓紧丈夫的手,“闳宇,答应我,好吗?” 罗昊例来知道妻子的脾气,罢了,若真的有什么危险,他多担待一点就是,“清幽,进了宁国公府,一定要跟好我。”见妻子点点头,他又吩咐明月等人要贴身护好妻子的安全。 马车这才扬鞭启程,向着宁国公府进发。 曲清幽一路上都在细思徐繁的事情,不管这繁表姐是被带到了宁国公的封地还是被救回燕京城,都会是凶多吉少的事情。永安帝不是个大肚量的人,繁表姐被救回燕京城,要暂时保住性命与腹中的胎儿并非是一件易事。她掀起车帘子探头看了看身后的皇宫,看来一切还要从这儿着手。 街道上异常的安静,那些店铺看到有官兵经过,都纷纷关门不营业,就连街边的小贩也赶紧把担子一挑从小巷子里回家去,住在街道两旁的人都偷偷地从门缝看着这异常的景象,看来要出大事了,纷纷转头议论。 等到三方人马带着人冲到宁国公府的时候,定阳公主第一个带人冲进去,先是冲到主院子里去,可是偌大的府邸除了一些不知情的下人之外,主子全都不见了。 定阳公主气得命人严刑逼供那些个仆人,希望从他们的嘴里敲出一两句有用的话来,但是折腾了半天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惟有命人把青儿兄妹找来,私下吩咐道:“你们在这儿呆了有段日子,对这座府邸颇为了解,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珠丝马迹?” 青儿兄妹点头领命而去。 罗昊拉着曲清幽冲到了关押徐繁的院子,此处这座小小的院子里却是安静得很,茶碗还在桌子上留着,一切就像是主人只是稍稍离开而已。 罗昊抓起那茶碗试了试温度,有些冰凉了,看来人已经走了有段时间了,而曲清幽倒是在屋子里仔细地观察了起来,想着徐繁说的话,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些痕迹。 “清幽,这府里肯定修有逃亡的密道之类的地方,他们很可能从地道出逃了。”罗昊道,他想到并没有接到宁国公出城的消息,那么这大舅父肯定是想别的办法出城。 “嗯,我也是这么想,大舅父要造反肯定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依宁国公府的财力与势力而言,要修这样一条地道并不难。”曲清幽接口道,她沿着地上的蚂蚁出了门口,正要抬头再次跟丈夫说话,谁知却撞上了人。 罗昊急忙拉回妻子,揉了揉她的额头,着急地道:“撞疼了吗?” 曲清幽摇摇头,正要说话,却听到任秀和皱眉不满地道:“罗世子,现在是追拿反贼,不是你们夫妻郊游,你带着妻子前来,这样不太合规矩?” 任秀和心里免不了十分烦躁,不由得瞪了一眼曲清幽,徐繁还是她的表姐,她这表妹倒好,净来添乱。顾不上再说话,他急忙搜查起来,从那些下人口中查到徐繁最后是关押在这里的,所以他也顾不上别人会说什么,第一时间就来这里找线索。 “任大人,此话差矣,我的妻子不过是来助我一臂之力,绝不是你所说的什么添乱。”罗昊冷声道,这个任秀和说话也实在太不客气。 曲清幽看着任秀和没有搭理丈夫的话,而是脸色焦急地在找着什么,想到上回繁表姐看着他的神情有几分怪异,莫非这两人?于是道:“任大人,你追反贼追到这里来是何意思?这儿最后关押的人是我的表姐。” 任秀和的脸红了红,然后强词夺理道:“就许你们夫妻在这儿找线索,我就来不得了?” “现在不是和你废话的时候,清幽,你可有找到什么线索?”罗昊问询着妻子,不再与那任秀和说话。 任秀和的脸色瞬间不太好看,若不是担忧徐繁的安危,他不会说话得罪眼前这对夫妻,正想再说什么缓和缓和气氛的时候,听到罗昊的问话,他也不禁竖起了耳朵。 曲清幽看着这任秀和的表情,顿时如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她的嘴角不禁勾了勾,对于徐繁现在的处境而言,任秀和是不可或失的一大助力,她的心里现在才安定下来,繁表姐能冷静地给她留线索,情况还不算太糟。“地上的蚂蚁,沿着它们的足迹应该大概能猜到宁国公府的地道入口在哪儿。” “蚂蚁?”罗昊与任秀和两人都大呼出来,然后低头看着地面那些蚂蚁的举动。 曲清幽看到他们不解,把徐繁最后的话重复一遍,然后道:“繁表姐肯定偷偷把馒头屑撒到了地上,你们看,蚂蚁现在仍在搬运着这些馒头屑,可见繁表姐被他们带着逃跑的时间并不长,我们应该赶紧追上去。” 罗昊闻言后,抓着妻子的手就第一个带头让人找出蚂蚁的路径,然后急急追上去。 任秀和愣了愣,这个曲清幽的话有点匪夷所思,但是现在自己没有线索,还不如跟上去,想到徐繁的面容,他的心里止不住的后悔与心焦,若他早点把他的心态表露出来,也许她一早就会和离了,哪会现在居然身陷险情当中? 罗氏夫妻与任秀和沿着蚂蚁追出有一段路之后,突然就失去了蚂蚁的踪迹,线索中断了。 任秀和急着追问曲清幽,“曲夫人,令表姐有没有还留下什么线索?” 曲清幽却没搭理他的话,情况很不妙,希望徐繁那暗地里的动作没有惊动到宁国公的怀疑,只是因为时间紧迫被人掳走了,来不及再给她留线索。 罗昊看了看周围的建筑,不远处就是唐氏宗祠,而周围的建筑很明显只是一般的小院子,这个地道会建在哪儿呢?若他是大舅父,他又该怎么选择呢?突然灵光一闪,与曲清幽同时喊出:“唐氏宗祠。” 说完之后,罗昊与妻子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猜想,地道一定是修在那里。 “唐氏宗祠?”任秀和听着这对夫妻的话,顿时也想明白了,做为宗祠一般是没有人有胆量靠近的,再说抄家之时,官兵对这宗祠还是多有避忌,一般不会大肆搜查,若不是犯了诛全族之罪,这宗祠还是不能随意查封的,必须交回其族人打理,其财产也不入官府。 “走。”罗昊与曲清幽急忙冲向唐氏宗祠里面。 这座唐氏宗祠异常的安静,进去之后,看到那些先人的牌位与轴画已经都不见了,两方人马都开始搜索地道的所在。 曲清幽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地道会修在哪儿呢?在她认为可能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突然神台之下有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急忙上前捡起了这亮晶晶的耳环,她认得这个耳环,这是徐繁的,忙道:“夫君,地道应该就在这儿。” 罗昊与任秀和都急忙冲上前去,两个人都查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机关,毕竟以宁国公府的实力来说,修一条密道必然要有机关才能打开,如果随意去撬,有可能破坏机关反而得不偿失。 罗昊的两眼突然看向头顶原来挂着唐氏祖先画像的地方,看到上面空空的绳索,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借力猛跳起来,伸手抓住那些绳索,用力往下拉扯,地面猛地打开了一条通道出来。 他急忙纵身跳下去,果然如他所猜这就是入口处。 曲清幽看到地道开了,不得不赞夫婿思维敏捷,一般挂先人画像的绳索是没有人想到去拉扯的,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古人敬天地敬鬼神,自然会有所避忌,这宁国公果然老奸巨滑。 她急忙吩咐人给郊外的罗阙传消息,然后握住丈夫伸向她的手跳到地道中,任秀和接着也跳进去,顿时两方人马一个接一个跳进地道。 地道里很安静,两旁的灯火还没有熄灭,任秀和上前查看,道:“我们赶快追上去。” 罗昊与曲清幽早已没有耽搁,而是沿着地道往前走,曲清幽的步伐毕竟没有丈夫的快,跟得有点吃力。 罗昊回头看着她那咬牙努力跟上他的动作,蹲下来,道:“清幽,上来,我背你。” 曲清幽也不逞强,为了不拖延时间,赶紧爬上丈夫的背,圈紧他的脖子,这段路看来有些长,若是她还坚持自己走,很有可能拖累到大家。 众人在地道奔上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这地道仍没有走完,前方又开始出现了三岔路口,众人刚要停下来,曲清幽指着其中一个入口道:“往那儿走。” “曲夫人,你确定?”任秀和不得不置疑,毕竟这次她指方向的行动过于仓促。 罗昊却没有迟疑,而是背着妻子带着人往妻子指的方向而去。 曲清幽看了看身后不动的任秀和,道:“繁表姐在墙上留有记号。”从进到地道她就发现了徐繁暗暗留在墙上的记号,小时候童心未泯与人玩捉迷藏时,她与徐繁就时常这样做弊从而成为这个活动的胜利者。 任秀和听闻,也急忙跟上前去,这一路都是靠罗氏夫妻指路,也不由得他不相信曲清幽的判断。 等他们从地道出来之时,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罗昊放下妻子,第一时间命人发送信号,看了看周围的夜景,这里是燕京城的南郊,看来大舅父一行人是准备回南去,“从这儿出去,走上大概几十里地会有一个天险,若他们从那天险出去,就算我们给沿路的州府传信也很难截得住对方的行踪。” “罗世子所言不虚。”任秀和点头同意道,他也命人给定阳公主发信号。 曲清幽静静地站在丈夫的身旁,听他发号施令,到了这里,已经大概知道了宁国公逃亡的线路,她的作用已经不明显了。 只有一盏茶的功夫,罗阙与徐骏还有定阳公主都快速赶过来,罗昊来不及多说,跨上父亲带来的骏马,把妻子搂抱上来在身前坐着,道:“他们一定是往那个方向而去。” 众人一看他指的方向,顿时就明白了今晚追击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前方是燕京城的天险要塞,若在那儿截不住宁国公一行人,那么事情就会麻烦了。于是纷纷挥鞭催马狂奔。 任秀和的心情异常的紧张,不知道徐繁现在的景况如何?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现在想来心口隐隐地作痛。 此刻的徐繁坐在马车里,那马车赶得很快,她要紧紧地攥住车辕壁,这才能稳住身子,这一路不止徐繁被折腾得难受不已,杨夫人也是不好过。 只见杨夫人早已是脸青唇白,在燕京城里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她何尝试过这样惊险逃亡的时刻?心里不止一百次的咒骂丈夫,放着好好的国公爷不当,偏要造反?现在害得全家人都没有安乐日子可过。但又想到若丈夫真的造反成功,那她不就是皇后了?想到这里,心里又止不住那兴奋感。 徐繁却是拿帕子紧紧地捂住口,她已经吐了不下十回了,胃里已经没有什么好吐的,但仍是胃酸翻滚。 “儿媳妇,你怎么样了?”杨夫人凑近徐繁,拿过一旁丫头递上的水袋,拧开,“喝口水,这样会好些。” 徐繁点点头,接过水袋,正想喝一口,马车一个颠簸,水袋里的水撒到了她的身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杨夫人责备道。 徐繁没有回答,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把水袋递回给杨夫人,又干呕了数下。不知清幽表妹找到她留下的痕迹没有?想到这里她心里有几分焦急。 似乎到了目的地,徐繁被扶下来,她看着那湍急的河流,没出过燕京城的她自然不知道这里的险要,这条河流不算太宽,就是河水很急,常人想要从河水里游过去不容易,上方有一条铁索桥,这公爹不会是想要从这铁索桥到达对岸,从而逃回封地吧? 宁国公下马,带着唐定丰与唐定康看着那铁索桥,“我们就从这儿通过去,我已经命人在对岸接应我们,从那儿绕出去,回到封地就不难了。” 唐定康看着那铁索桥,一张堪比女人的俊脸就皱了起来,直到要逃亡前他才知道父亲居然与庶兄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他实在不明白造反有什么好?父亲真是糊涂,放着燕京城好好的生活不过,净瞎折腾。不过这些话他现在不敢说,如果说了定会被父亲扔下,他落在永安帝的手里估计会死得更快。 后方的马蹄声逼近地响起,一众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几队人马渐次现身。 徐繁看到亲人就在眼前,尤其是看到任秀和那一脸的担忧之时,眼中就涌起了泪花,她忍受着这段婚姻已经很久了,从成婚的那年起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看着身旁的丈夫,那厌恶感更是强烈,使出吃奶的劲儿伸手把不设防的唐定康推开,向亲人跑去,“爹。” 徐骏早就看到女儿向他奔来,急忙催马上前想接住女儿。 唐定康的反应很快,一把抓住徐繁往后扯,“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子,就要跟我到封地去,走。”硬扯着徐繁往铁索桥而去,有府里的死卫挡住拖延时间,那么一切都来得及。 宁国公的脸色大骇,他以为这次的逃亡,自己预备了足够的时间,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追上来了。 罗阙看着宁国公道,“大舅子,何必走得这么急?还是让妹夫送你一程,如何?好歹我们两家还是姻亲。” “哼,妹夫现在说的是什么话?这相送大可不必了。”宁国公一边回话,一边示意府里的死卫挡住,转身准备登上铁索桥。 “不能让他走。”罗昊道,要不然今晚的追击就会功亏一篑。 曲清幽知道丈夫的心思,示意明铛的马靠前来,她一跃跃上明铛的马,不阻挡丈夫的行动。 罗昊这才接过培安递上的弓箭,顾不得马下的打斗,拉弓瞄准宁国公的身影,“咻”地一声箭飞了出去。 而另一边的任秀和也同样射出箭去,不过拦着的却是徐繁与唐定康,唐定康看着箭向他射来,顿时就大惊地放开徐繁的手,那只箭险险地从他们两人中间穿过,最后掉到了湍急的河水里。 而罗昊的那一箭却差点正中宁国公的背心,只是他反应快抓住一旁的护卫来挡箭,因此动作滞了一滞。 罗昊跳下马,举剑冲上前去,正要杀宁国公一个措手不及,宁国公也一把抽出剑来接住了罗昊的一击,“外甥,我是你嫡亲舅父,你怎么可以痛下杀手?” 罗昊边击边道:“大舅父,请见谅,这是您自找的,若让您逃出了京城,往后我定国公府该如何自处?大舅父有没有想过?”说完,反手就是一击。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大舅父平时是真人不露相,其实他的武艺很好,记得幼时曾见过他力举八百斤的大鼎,所以是一点也没有掉以轻心。 宁国公微微一笑,“外甥,你不会是我对手。” 罗昊脸上没有表情,而是全力攻向宁国公。 定阳公主坐在马上看着打斗的场面,看来那宁国公为了谋反之事是做了充足准备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对付,自己这方的人已有损伤,但胜在人多势众。她策马正要再向前看一看,身边的人拦住她,“公主,不可。”她这才做罢,斜眼看了看不远处坐在马上的曲清幽,这个女人倒是镇定地看着打斗的场面。策马靠近曲清幽,“曲夫人,这场面还是颇有些血腥,夫人倒是好胆量。” 曲清幽其实看得心里极为不舒服,但仍是笑道:“公主不也一样好胆量吗?妾身也不好过于惊惶。” 定阳公主笑了笑,宁国公逃不掉的,她转头看了看,两眼一睃巡,看到了任秀和只是一味地纠缠在徐繁的身边,秀眉就皱了起来,不由得斥出声,“这个任秀和越来越不像话。” 曲清幽听到她的声音,看向繁表姐的方向,一个晚上终于可以舒心的笑一笑。徐繁现在正被任秀和护着准备撤离战场圈,于是朝一旁的明月道:“明月,你过去,帮任大人把我表姐带过来。”先保住徐繁的命,才能再图以后的事情。 明月点点头,然后跃下马提剑冲进战场里。 徐繁从未觉得如此安心,虽然周围的血液狂飞,但是现在正被任秀和紧紧地护住,这种感觉让她把身边的危险都忘了,只记得看他手中的剑在飞舞着。 唐定康也随手解决了几个缠向他的人,看着不远处徐繁那双眸子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任秀和时,心里顿时就大为不快,没想到徐繁居然背叛他,想到头顶的绿帽子,他甚至怀疑徐繁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气忿一起,他没想到再逃亡,而是举剑上前,准备杀死这对奸夫淫妇。 任秀和解决掉几个死卫之后,正要把徐繁往安全地带一推,月色下剑光反映出唐定康的那张已经因为气忿而变形的脸,反手一划,刚好挡住了那刺向徐繁的剑。 “贱人,居然敢勾结奸夫给我戴绿帽子。”唐定康又再次举剑杀过来。 徐繁看着丈夫的神色,知道他心中想什么,“唐定康,你自已肮脏就够了,以为别人也像你一样么?” 被徐繁这一激,唐定康身为男人的尊严大大的受损,手中的剑舞得比平时厉害得多,任秀和也暗暗吃惊,这唐定康不过是个浪荡子,原来还有这等武力? 明月的加入,让任秀和轻松了许多。 唐定康朝周围的死士命令道:“杀死那个贱女人。” 徐繁顿时就成了被攻击的目标,任秀和把她推向明月,“把徐夫人带走。” “你呢?”徐繁急切地道。 任秀和看着她那一脸的关怀,原来他并不是这条感情路上的独行者,绽出一抹微笑:“我不会有事的。” “嗯,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徐繁道。 “奸夫淫妇。”唐定康看得眸子都要出血了,居然当着他这个丈夫的面就与奸夫眉目传情?他手中的剑顿时就不再缠住任秀和,一味的上前准备杀掉徐繁以洗清耻辱。 明月被一旁的死卫缠住,而任秀和大惊之下正准备去救徐繁,但无奈他的距离有些远,“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繁就要被唐定康的剑刺中胸口。 徐繁步步后退,无奈丈夫的剑却步步逼近,看着那朝她急忙冲过来的任秀和,她不禁绽开了一抹微笑,此生已无缘了,但愿来生再聚。 远处的曲清幽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现在叫明铛再过去救援也来不及了,手心不停地冒汗,心中拼命地祈祷有奇迹出现。 就在唐定康的剑就要刺中徐繁的胸口之时,突然一个女子出现撞开了徐繁,手中的短剑就迎上了唐定康刺过来的长剑。 刚赶到的任秀和一把扶起跌倒在地的徐繁,紧紧地拥在怀里,“你没事吧?” 徐繁吸了吸鼻子,道:“没事。” 任秀和这才放开徐繁,徐繁看着那与唐定康缠斗起来的青儿,没想到最后关头推开她的会是青儿? 任秀和让明月把徐繁带走,噙着一抹阴冷的笑容举剑刺向唐定康。 唐定康没想到那个叫青儿的女子居然会武艺,原来他一直被人耍着来玩,直到现在才想明白很多事。一面挡着青儿的短剑,一面又要阻挡任秀和的攻击,唐定康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被任秀和刺伤了虎口,手中的剑顿时就“咣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任秀和一脚踢上唐定康的腿窝处,唐定康顿时就跪着被生擒了。 曲清幽急忙下马一把抓住徐繁的手,急道:“繁表姐,你没事吧?都快急死我了。” 徐繁摇摇头,看到表妹,顿时泪水涌了出来,伸手拥住表妹,哭了起来,今晚发生的事实在让她心里难以承受。 曲清幽也紧紧地拥住徐繁安慰起来,半晌之后,徐繁才接过曲清幽递过来的帕子抹去眼中的泪水,两人这才能够叙上话。 战况已经开始一面倒了,宁国公府的死卫最终没有阻挡住众人的攻击,眼看就要兵败如山倒,倒是宁国公与唐定丰还能镇定的迎敌,至于杨夫人早已是与唐定康绑在了一块。 “大舅父,您还是别再顽强抵抗,束手就擒吧。”罗昊道。 宁国公哼了一声,让儿子缠住罗昊的攻击,自己立刻冲向铁索桥,举起宝剑就要斩断这铁索桥,待会只要抓住铁索,就能滑到对岸,而他也就能脱身了。 罗昊一看就知道这大舅父的打算,挡住了唐定丰的一击之后,让培安等人与他缠斗,自己抓过背后的弓箭,一箭射出。 宁国公的宝剑刚好要把铁索斩断,听到背后风中的箭响声,转头就格开这支箭。 罗昊手中的弓箭再拉,一箭接一箭射出,宁国公心里暗骂这外甥真是心狠,挡住一箭,眼看下一箭就要射中他,看了看身边的死卫都死光了,惟有不远处的庶长子正挥开剑,向他靠拢,心下一发狠,成大事不屈小节,伸手抓过唐定丰挡住了那枝射向他的箭。 唐定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看着那枝箭射中他的胸口处,父亲居然拿他来挡箭,“爹,你?” “丰儿,爹会为你报仇的。”宁国公道,然后解开裤腰带把儿子背在背上,抓住铁索就要滑到对岸。 虎毒不食子,罗昊没有想到这大舅父竟然狠毒至此,唐定丰虽然是庶出,但也是他的儿子,居然拿他来当挡箭的肉板,让自己得以顺利逃生,他把手中的弓箭扔下,这已经没有用了,急忙提剑冲上前去阻拦宁国公的动作。 宁国公看着外甥微微一笑,有这段距离,这个外甥拦不下他的,“外甥,多谢你相送了,来日大舅父再回报给你。”抓着铁索,他哈哈大笑,最终他还是胜利者。 远处的定阳公主看得银牙狠咬,骂道:“一群废物,拦个人都拦不住,居然还让他逃了。” 罗阙与徐骏也对视一眼,现在就看罗昊是否赶得上拦住宁国公的举动了。 曲清幽看着丈夫的举动,心跳加速,若让这老奸臣滑的宁国公逃回封地,那么再要抓到他就困难了。 眼看来不及了,罗昊将手中的剑掷飞,宁国公的大笑声停止,抓住铁索正要渡河之际,突然背心一痛,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回光返照的庶长子噙着一抹如他一般的阴冷笑容,而他手中的匕首正中他的背心处,因此动作一滞,罗昊的飞剑正好射中他的大腿处,鲜血涌出。 “你不仁我不义而已,爹,我们父子一起到黄泉。”唐定丰阴冷地道,转着手中的匕首。 宁国公身上的痛楚加俱,伸手大力地把大儿子推开,唐定丰被父亲的大力推向了那湍急的河流,“扑通”一声掉到水里。 这一幕看得远处的众人都愣住了,这宁国公最后的败亡居然是因为儿子临死前的反扑,父子相残,众人内心深处都唏嘘不已。 杨夫人已是惊得跌坐在地,丈夫就这样死了? 唐定康耸搭着脑袋,没想到父亲是一个这样狠的人。 罗昊正好冲上前制住了宁国公,但此时的宁国公背心处流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为了一个王者梦,他付出了太多,宁国公无力抓住手中的铁索,铁索从他那松开的手中滑落,顿时在空中划开,飘荡在水面之上,很快就沉到湍急的河流里面,只有呼呼响的河水继续流向远方。 罗昊拔出宝剑,蹲下来伸手把宁国公没有合上的眼睛合上了,这大舅父真是做了糊涂的决定。 罗阙上前拍拍儿子的背,道:“儿子,别太难过,好在不是你杀了他,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嫡亲舅父。” 这一晚的堵截无疑是成功的,等到众人返回燕京城之时已是天大亮之时。 坐在马背之上回到燕京城的徐繁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也许就是砍头,毕竟她与唐定康现在还是夫妻,焉能不受此事牵连? 果然,定阳公主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把唐氏一门的罪犯押到天牢去,还有她。”她的玉手指向另一旁的徐繁。 任秀和的脸色变了变,“公主?” “任秀和,你现在是要违背我的旨令吗?”定阳公主声音更加阴沉地道。 任秀和看到徐繁朝他摇摇头,心里顿时如刀割一般,看着她默然地下马往杨夫人等人而去。杨夫人看着这不知羞耻的儿媳妇没得好,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唐定康更是冷哼出声。 徐骏想出声救女儿,但是这种谋反的重罪是要砍头的,任谁也保不住繁儿的命,看到女儿安慰他的眼神,他不禁老泪纵横,当年为什么就不查清楚,给女儿挑了这么一门亲事。 罗阙拍拍徐骏的背以示安慰。 曲清幽眼看着徐繁也被绑了起来加入到杨夫人那列当中去,手中的拳头紧握,再看了看定阳公主,现在开口为繁表姐求情是愚蠢的行为,还是要想别的办法才能行。 罗昊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在她耳边道:“清幽,忍忍,待会儿早朝之上我再与姨父商议一下能不能为徐繁求个情。”他知道妻子与徐繁的交情不错,所以这徐繁是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的。 “嗯。”曲清幽点点头,现在只好用丈夫的办法去救,若是还不行的,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曲清幽在回程的路上,看到官兵正在推着唐氏族人往前行,这群人何其无辜,他们并没有参与造反,却被捉拿起来。 罗昊看着妻子的脸,就知道她心里有颇多感慨,催着胯下的马快速前行,这种场面还是别再看了。 一回到爱莲院,曲清幽就让周嬷嬷备热水,自己顾不上疲劳,褪下丈夫身上染血的衣物,拿起巾帕正准备给他擦身。 罗昊伸手抓住她的手,“清幽,你也累了,不用伺候我,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会儿。” “我待会儿再睡也不迟,你一晚上都够劳累了,还是我来吧,你正好趁这机会闭目养养神,待会儿还要上早朝呢。”曲清幽笑着用巾帕轻柔地将他身上的血迹抹去。 罗昊看着妻子那温柔的表情与动作,心底涌过一股热流,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而是像她所说的闭目养养神,任她那软软的柔荑在身上游走。 当穿戴整齐之后,罗昊不禁有些遗憾地抱着曲清幽吻了起来,“若不是还有正事要处理,真想和你好好亲热一番。” 曲清幽推开他,“不害臊。”嗔了一句后,拉着一脸惋惜的丈夫往炕桌上坐去,吩咐周嬷嬷上早膳。然后才在罗昊的催促下返回浴室洗个热水澡,消消疲劳,再出来之际就听到周嬷嬷说罗昊已经出去了,她心里免不了有些心疼丈夫一晚上没合眼还要去上早朝,又担忧着繁表姐能否脱身。 罗澈与罗莹雪大哭起来,才把曲清幽震得回过了神,抱着两个孩子到大床上,自己躺下,掀开衣襟,让两个孩子吸吮着乳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孩子的头顶,一股柔情在心底荡漾,抱着孩子,喂着喂着,她自己倒是睡着了。 等曲清幽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正被人紧紧地拥抱着,抬头一看,是丈夫,他已经回来了?看来是他抱开孩子们的,她想摇醒他,问一下关于繁表姐的事情,但是看到丈夫睡得那么熟,她又不忍心吵醒他,思想斗争一番后,最后还是轻轻地摇着他,“闳宇,繁表姐的事情如何了?” 罗昊被她一摇,原本头脑有些模糊,但一听到妻子的话,顿时就清醒了过来,伸手拥紧她,皱眉道:“皇上大怒,不肯放过唐家众人,现在全部都打入天牢,我们上书说徐繁在这次的谋反事件当中立有功劳,恳请皇上开恩,但是皇上压下了,看样子没有可能改变主意。”这个帝王实在有点好歹不分,徐繁的功劳很明显,起码也要算个功过参半不予追究才对。 曲清幽窝在丈夫的胸口处,道:“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行刑?” “清幽,判刑的事情还会拖个一两日,这也是我们能抓住的时机。”罗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那样做是否有效,谁也说不上,而且要有足够好的说词才行,要不然姑姑是不会答应帮忙的。” 曲清幽知道丈夫说的都是对的,罗皇后的为人很现实,现有的筹码真的很难让她动心,“不管救不救得了繁表姐,起码先把这事拖下来,只要不在这段时日判刑,我们就还有转寰的余地。”想了想后,“闳宇,任秀和这人你看怎么样?” 罗昊抚摸着她的秀发,“怎么突然提到他?他是皇上的人,所有的人都知道。” 曲清幽抬起清亮的眸子看着丈夫道,“你知道他对繁表姐有情这件事吗?” 罗昊闻言,他倒没有留意到还有这桩事,现在看着妻子的表情,凭着夫妻之间的默契,他一猜就猜到妻子的心思,妻子这主意若能成,要说服姑姑就不成难事了,只是这想法在他的眼里有点异想天开,“清幽,徐繁怀了唐表弟的孩子,任秀和就算对她再有情也会放下,你这主意成功的可能性不高。”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哦!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的更新有点迟了,很抱歉! 第一百三十三章 劝说 “那是你没见到任秀和在昨夜的追击当中对繁表姐的紧张与爱护之情。”曲清幽把头搁在丈夫的肩颈处,不过丈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古代男人对妻子的贞操观念很深,任秀和也许可能不在意繁表姐是嫁过人的,但不代表他不会介意繁表姐肚子里的孩子。她伸手把丈夫的脸扳向自己,看着他那双墨黑的眼珠子,“闳宇,若我有繁表姐那样的遭遇,那你还会要我吗?” 罗昊看着妻子眼眸中的认真,嘴角一勾,反身把她压在身下,“娘子,胡说什么呢?你这假设根本不成立,要记得你嫁给我时还没来得及去嫁给别人?” “我只是说如果?”曲清幽仍旧执着地问道。 罗昊怔愣了一下,看到妻子的认真,然后也认真地道:“会,清幽,因为你是我喜欢的女子。” 曲清幽微微一笑,“任秀和为什么不能接受那样的繁表姐呢?若是真心喜欢,他就会有所行动。” 罗昊伸手捏捏她的俏鼻,“说话偏喜欢拐着弯儿,你说的没错,任秀和若有心,这两天内一定会有所行动。”他的眼睛微微一眯,“我会派人紧盯他的一举一动。” “若我猜错了他,那就要找别的理由让姑姑答应帮忙。”曲清幽道,“大舅父一人做的恶,不应该由那些无辜的人来承担。”她想到回程途中见到被抓的唐氏族人,若是又来个满门抄斩实在太血腥了。 “唉,清幽,你的心实在太软了。”罗昊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妻子的眼眸道,“清幽,唐家的事情别让母亲知道,她现在中风的状况还没有好转,免得又刺激了她。” 曲清幽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放心,我一早就吩咐了,不许任何人透露唐家的事情给婆母知道,而且我安排李姨娘与大姐儿住在婆母的院子,她看着大哥的血脉,兴许病情会好得快一点。”最后的话已经是安慰了,据荣大夫私下与她说,唐夫人能恢复语言的功能就是万幸了,至于再站起来行走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这样就好。”罗昊吻了吻她的脸颊,动作越来越过火,不愿过多的提及母亲,毕竟妻子已经够包容母亲一切无理的行为了,这也是他深深地喜欢妻子的原因。 曲清幽轻轻吟哦出声…… 突然,外头传来周嬷嬷的禀报声,“二奶奶,管事娘子们有事要禀报。” 曲清幽闻言,正要推开丈夫起身穿衣服,罗昊一把压住她,朝外头的周嬷嬷喊道:“二奶奶现在不得闲,让她们在外面等。”然后又低头亲上她的红唇,不让她有机会说反对的话,游移到她的耳边吸吮,“娘子,好好地喂饱我,我才有精力好好地为你办事。” 曲清幽伸手轻捶了一下他的阔背,然后娇媚一笑主动纠缠上去,顿时,娇啼莺喘声此起彼伏,檀木大床微微晃动。 天牢,杨夫人看着绻缩在一旁的徐繁,想到这儿媳妇做的好事,还有昨儿夜里居然不知耻的与男子抱在一块,心里就气忿不已,散乱着头发起身一步一步靠近儿媳妇,伸手想要抓住徐繁的头发痛打一通出出气。 徐繁却眼明手快地捉住杨夫人的用腕,“婆母,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吗?”杨夫人大怒道,“你说,你怀的孩子是不是唐家的,还是你一早就勾结了奸夫要害我们唐家?” “唐家落得这么个下场都是公爹害的,与我何干?再说我也很希望我怀的孩子不是你那个龌龊至极的儿子的,可是老天爷偏偏不开眼。”徐繁也恨自己为什么就怀了唐定康的孩子。 “你!”杨夫人想狠狠地教训她,扬起手中的巴掌就要扇下去。 徐繁的另一只手又抓住她,“婆母,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想耍泼?”说完,用力把杨夫人推开,以前念她是婆母,她还会给她留几分薄面,可现在这样还留什么面子? 杨夫人顿时就跌倒在地,眼睛凸出狠狠地瞪着徐繁,想要爬起来,可无奈刚刚那一跌撞到了腰,忍不住痛哼一声,从小到大,她何尝受过这份罪?越想越难受,忍不住痛哭出声。 徐繁看不过眼,上前把杨夫人扶了起来,冷着面孔道:“婆母,大家都没有多少天好活了,还不如就此消停消停吧。” 杨夫人没有看向儿媳妇,只是一味的痛哭。 徐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虽然这孩子是那个该死的兔子丈夫的,一想到这孩子没有机会出世看一看初升的太阳,心里就会难过,低声喃道:“孩子,娘对不起你,下一次你投胎要选对人再去,知道吗?” 突然,牢房的大门打开,狱卒进来,面无表情地推着徐繁出去,“出去,大人要见你。” 徐繁愣了一下,谁要见她?眼看狱卒又要来推她,忙道:“我自已会走。”她跟着狱卒进了一间小屋子里。 “大人,你要的犯人已经带到了。”狱卒朝那背对着他的人道。 徐繁一看那背影就知道是谁了,只见任秀和转身两眼紧盯着她看,挥手让狱卒出去。等到屋子的门关上之后,他才快步向徐繁而去,伸手揽她在怀里。“你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徐繁有几分感动,从被关在这里开始,这话是她听过最动听的话,“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任大人,你还有大好前程,不要因为我而被耽误了。”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更何况现在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值得,我说值得就值得。”埋首在她的秀发内的任秀和道。 徐繁伸手轻轻地推开他,“任大人,我真的不值得你为我付出。”低下头,她不想看到他待会儿的失望表情,艰难地开口,“我怀孕了。” 任秀和闻言,原本要说些安慰她的话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两眼圆瞪地看向她的腹部,那儿怀了唐定康的孩子? 徐繁苦涩地笑了一下,这个曾经她盼了无数次的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若她没有这个孩子,也许她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任秀和的爱与帮助,但是她实在不能欺骗他,“任大人,你若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她抬头看着任秀和那瞬间没有表情的脸。她的爱情昙花一现就结束了,转身欲走。 任秀和伸手抓住她的玉手,看着她转头看向他的清明眸子,嘴唇翕动,可却发不出声音,他该说什么?说他不介意她怀着别人的孩子,那是见鬼的话,他是个大男人,怎么会不介意意中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徐繁见状,苦笑了一下,伸手拨开他的手,转身就拉开屋子的门,朝原先关押的牢房而去。 任秀和急忙冲出来,只看到她那一抹倩影越走越远,忍不住握紧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厚厚的墙壁,老天为什么这样捉弄他?痛苦地闭目了半晌,他才睁开眼眸,招手让一旁的狱卒走近,吩咐他把徐繁另外单独关押起来,还有吃食要尽量丰富一些。 狱卒不敢多问,急忙点头哈腰地应了。 任秀和奔出天牢,在皇宫里快步乱走,想到徐繁居然怀了别人的孩子,他的内心就有说不出的痛苦,不择目标的乱走,却不小心撞上一个太监。 那个太监大呼一声正欲做骂,后来定睛一看是任秀和,他是御书房侍候的太监,常在御书房见到他,于是笑道:“任大人,怎在宫里随意乱走?” 任秀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这堆满笑容的太监,随口道:“公公哪去?” “御书房的朱砂用完了,皇上正要用,小的这不赶紧去取,免得耽误了皇上的正事。”太监笑道。 任秀和知道皇宫里的太监都是得罪不起的,于是拱手道:“公公有事先忙。” 太监笑了笑,然后扭着屁股就走了。 任秀和脸上的笑容一收,想到皇帝要用朱沙,莫不是对唐家谋反一案已经有决定了?他手中的拳头紧握,想到徐繁因此而死,他的胸口有止不住的疼痛,多少年,这是第一个闯进他心里的女人,突然之间对她怀孕的事倒不是那么在乎了,想通了之后,他毅然地转身向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里,永安帝看着那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眉尖紧皱,不悦地道:“秀和,你是朕栽培出来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定阳跟朕说你办事有些不牢靠,朕还不信,你怎么会做出这种有悖礼教的事情?” “皇上,臣虽然当时糊涂,但是也是情之所至,所以才会做下这有违礼教的事情来,现在那徐繁怀上了臣的孩子,还请陛下开恩,赦免她的死罪。”任秀和低垂着头道。 定国公府,曲清幽正处理完了日常事务,正要给吴进家的吩咐一些该注意的事情之时,周嬷嬷就进来禀道:“二奶奶,国公夫人的院子里刚有人来禀报说,国公夫人晕过去了。” 曲清幽愣神了一下,这婆母的病情不是有所好转了吗?怎么又晕过去了?于是道:“让荣大夫去看过了吗?” “已经派人去找了,二奶奶要不要备车过去看看?”周嬷嬷道。 曲清幽这才下炕穿鞋,道:“我这就过去,对了,你让钟嬷嬷去问一下婆母院子里的丫鬟,看看有没有人说了什么话刺激婆母了?”除此外,她想不出唐夫人因何又受到刺激了? 周嬷嬷应了声是。 曲清幽这才坐上骡车前往唐夫人的院子,到了之后,她急忙下车,就着丫鬟掀的帘子进了里屋,屋里的药味很浓,荣大夫早已先到一步给唐夫人施针,她上前道:“荣大夫,怎么样了?” “二奶奶,情况不太好,国公夫人这回中风的状况很严重,看来半身不遂是注定了的,吃再多的药与施针也不会有效。”荣大夫叹息一声道。 曲清幽这才看向那躺在床上的唐夫人,叫唤了两声,可是唐夫人都没有反应,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有泪水流出,她忙拿帕子给她擦了,吩咐荣大夫再看看,然后开张单子。 曲清幽挑帘子出去后,冷着脸坐在炕上,朝刚进来的钟嬷嬷道:“怎么样?可有查出那嘴碎之人是谁没有?” 钟嬷嬷摇头,道:“二奶奶,老奴都问了,但所有人都说没敢把宁国公府发生的事情透露给国公夫人听。” 曲清幽听完后,放下茶碗,然后又道:“去,把这院子里的下人都给我召来。” 唐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惴惴不安地鱼贯而进,行了礼之后,站在一旁。 曲清幽看了一圈这些人不安的脸,道:“你们当中有谁敢罔顾我的命令,把宁国公府出事的事情说给国公夫人听的?” “婢子(老奴)没有。”一众人都跪下来,满脸惊惶地道。 曲清幽细细看着她们的神色,确又不像说谎的样子,看来是有人到婆母的院子里来乱嚼舌根了,她心中已经隐隐知道是谁了,于是道:“今儿个安姨娘可曾来过?”昨儿她就下令不准罗阙的其他姨娘到唐夫人的院子里来,尤其是这个安姨娘。 侍女们都摇头道:“婢子们没见到她来过啊。” 没来? 曲清幽皱眉正欲再问,然后眼角余光看到李姨娘若有所思的神情,于是道:“李姨娘,你有话不妨直说?” 李姨娘嗫嚅着嘴唇,道:“昊二奶奶,婢子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姨娘怀里的大姐儿却突然奶声奶气地道:“我见到一个很坏的女人在祖母的床前说话,然后祖母就晕倒了,那个女人就又偷偷溜走了。” 曲清幽看了眼李姨娘,然后朝钟嬷嬷道,“去,把安姨娘给我唤来。”然后招手让大姐儿走过来,抱着她坐在膝上,“李姨娘,大姐儿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姨娘见女儿说了出来,道:“大姐儿和我说过这事来着,但我没亲眼见到,那会儿我正准备要去给国公夫人盛药,只有大姐儿陪在国公夫人的床前。” “大姐儿,待会儿人到了,你就指出来给婶母看看,知道吗?”曲清幽道。 大姐儿乖巧地点点头。 安姨娘有些不安地被人带来了,看到坐在炕上的曲清幽以及她怀中的大姐儿,强笑道:“昊二奶奶把我找来有何事?” 曲清幽板着脸道:“安姨娘,你是不是在婆母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没,没有,昊二奶奶可别冤枉我。”安姨娘摆手道。 “大姐儿,那个很坏的女人是不是她?”曲清幽不理这安姨娘的话,问着怀里的孩子道。 大姐儿一看到安姨娘,道:“就是她,是她不停地与祖母猛说猛说,祖母才会晕倒的。” “昊二奶奶,一个孩子的话岂能尽信。”安姨娘辩道,她当时刺激唐夫人的时候,就是只见到大姐儿一人在屋里,所以才会抓着那个机会大说一通,想到那蠢笨如猪的唐夫人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出身比她高,所以看不起她吗?现在倒好,她哪还是什么公候千金?宁国公府已经完全垮台了,从此在七大世家里除名。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她的机会。 “安姨娘,你不过是半个主子而已,大姐儿却是大伯的遗孤,她说的话自然有份量。”曲清幽冷声道。 “昊二奶奶,你难道现在想要冤枉我吗?”安姨娘怒声道。“就凭一个孩子的话?我不服。”说完,把脸撇向一边。 “放肆。”曲清幽大喝一声,怀里的大姐儿被她吓到了,顿时扭动身子,她忙安抚了一下孩子的情绪,然后交回给李姨娘,让她带孩子出去,然后站起身看着安姨娘那有些心虚的表情,“安姨娘,以往你有些出格的事情,我也没和你计较,念着你是四姑奶奶的生母,可我昨儿特意派人跟你说,不要到婆母的院子来嚼舌根,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昊二奶奶现在说什么都行了。”安姨娘强词夺理道。 “这件事只要我认定了就行,也好,你要心服口服,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钟嬷嬷,去审问一下安姨娘院子里的下人,告诉她们要留在国公府就要说实话。”曲清幽道。 钟嬷嬷急忙点头出去了。 安姨娘脸如死灰地看着正在悠闲喝着茶的曲清幽,一直以来她仗着罗阙的宠爱,所以在定国公府里除了穆老夫人她害怕之外,其他人她还真没太放在眼里,就连唐夫人这正室,她也只是在罗阙的面前做做恭敬的样子而已。 没一会儿,钟嬷嬷就带着两个脸肿的丫鬟进来,死鱼眼亮道:“二奶奶,这两个贱蹄子已经招供了。” 安姨娘这回发狠地坐在圆椅上,道:“昊二奶奶,就算现在是你当家,可你也别忘了,我还是你公爹身边的人,你还没有资格处置我。” “安姨娘,这儿有你坐的资格吗?”曲清幽微微一笑道。 安姨娘一愣,然后就看到钟嬷嬷把她拉起来,然后让人把圆椅给撤了,“昊二奶奶……” 曲清幽打断她的话,道:“别以为你是公爹身边侍候的人,我就拿你没办法?现在府里执中馈之责的人是我,原本你安安份份的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可你这次刺激的却是婆母,就算这事你找公爹说,他也不会偏帮你。” 安姨娘脸色涨得通红,这曲清幽这回看来是一点脸面也不给她了,枉她以前还在罗阙面前说她的好话,即使她当时说好话一来是为了与唐夫人唱对台,二来是想巴结一下她。 曲清幽看着吴进家的道,“吴嬷嬷,把侍候安姨娘的下人都换了,还有通知账房,安姨娘的月俸停发三个月。”然后又看了看唐夫人院子里的下人,这群下人看到主子成那样了,居然也办事不力,于是又道:“还有婆母这院子里的大丫鬟都换了,换些认真当差的人。” 那几个大丫鬟都面面相觑,原本她们在国公府里仗着是国公夫人的丫鬟没少招徭,后来国公夫人失势又中风了之后,她们就偷懒了很多,时常都没人在里屋侍候。那几个丫鬟正要抬头求饶,但一接触到二奶奶冷冽的目光,都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昊二奶奶,你不可以这样做。”安姨娘上前道,她没想到不但要驱逐她的亲信,还要罚她的月俸。 吴进家的才不管这安姨娘,点头应“是。” 曲清幽起身准备去看看唐夫人的症状,“安姨娘,往后别再弄那么多的小动作,还有一条,婆母这院子你往后不许进来了,记住我说的话。”然后径自就着明月掀的帘子进去。 安姨娘脸色有些挫败地看着曲清幽离开,看到自己的亲信被押走,她忙上前欲拦,钟嬷嬷拦着她,笑道:“安姨娘,我劝你还不如回你的院子里呆着还好,昨儿我都跟你说得够明白了,你偏还来撞二奶奶的枪口。” 安姨娘听了这话,动作一顿,想到罗阙现在的身体眼看还行,不过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传爵位给罗昊抑或者将来他两脚一伸,她在这府里就更没地位,儿子又给那福寿公主当宫廷侍卫,这官位一看就是没前程的,等将来曲清幽成了国公夫人,要踢她出府也是容易得很。这样一想她顿时就停住了动作,咬了咬嘴唇不再看向那些个被拖走的亲信,乖乖地回自家院子去。 钟嬷嬷看着她的背影,道:“不自量力,居然还想与二奶奶硬碰硬。” 罗阙与罗昊回来听说了唐夫人的状况是那安姨娘引起的,罗昊就气得看向父亲,“父亲,安姨娘的事情你到底管不管?” 罗阙的老脸一红,虽然这侍妾甚得他的心,但是这次刺激正室的行为实在太过出格,于是板着脸让人吩咐安姨娘禁足在院子里三个月。 罗昊听到父亲那不痛不痒的处罚,心里十分不满,不过仍是维护父亲的脸面,没有再说什么。 罗昊去看过唐夫人之后,这才回到爱莲院,一回来就脸色不好地一掀衣袍坐在炕上,“那个安姨娘实在太过份。” 曲清幽放下孩子,上前道:“我已经给她颜色看了,相信她这回会学乖一点的,再说我已经换了一批人服侍婆母,这回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罗昊伸手把妻子拥进怀里,“清幽,难为你了。” “你我是夫妻,何必说这种生份话?”曲清幽笑道,“对了,那任秀和可有何举动?” 罗昊这才把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这任秀和实在看不出来还有这至情至性的一面,他现在倒是对他有几分改观。 “那任秀和居然说繁表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曲清幽惊呼道。 罗昊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里,他是这么说的没错,我还以为他无法接受徐繁腹中的胎儿,现在看来他这人倒是有情有义。”他原本对任秀和这人没啥好感的。 曲清幽忙道:“那皇帝是什么态度?可有同意赦免了繁表姐?”若繁表姐因此脱罪,倒是好事一桩,不过依她看很难。 果然,罗昊拥紧她的腰身,皱眉道:“若是这么容易就好了,而是大声斥责任秀和与人妻有染有辱朝廷官员的形象,更加坚定了要处决唐家众人。清幽,看来我们已经可以去找任秀和相商了。” “嗯,经过永安帝这一搅和,我们确实也该去找他谈一谈了。”曲清幽道,据他们查到的任秀和的背景,他居然是孤儿出身,看来他能出仕也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怪不得永安帝会如此信任他了。 “只怕他对皇上一片忠心胜过对徐繁的感情,若是那样就糟了。”罗昊道。 “只要他不搀和进大皇子一派,那么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毕竟皇权派的人都是中立居多,要说服他也不太困难。”曲清幽倒是挺有信心地道。 罗昊笑了笑,拉着她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曲清幽也知道徐繁的事情不能拖,永安帝有可能很快就会做出判罚,毕竟谋反这种案子没有一个帝王不震怒的。 任秀和一脸疲惫地回到府衙,想到今天御书房里永安帝的怒斥声,他不过是想救一个弱女子而已,原本以为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向皇帝求情,没想到皇帝却是那样绝情的拒绝了他,想到这里,他忿恨地把酒瓶子掷向了地板,然后一脸痛苦的靠在椅背上。 正在痛苦的出神间,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定国公府的世子与夫人来访,他们来干什么?他忙让人把地面扫干净,然后把罗昊与曲清幽请进来。 曲清幽一进来这间书房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酒香味,看着任秀和有些站不稳地起身,借酒浇愁,看来他对繁表姐的情不浅。 “任大人倒是好兴致在此喝酒啊。”罗昊笑道。 任秀和没有心情虚应眼前这对夫妻,于是道:“罗世子夜里携夫人前来有何指教?” “任大人,借酒浇愁可不是好事,这样事情也不可能解决掉。”曲清幽道。 “曲夫人说笑了,我哪是什么借酒浇愁?而是与友人多喝了一两杯。”任秀和不承认道。 罗昊看着任秀和的脸,道:“任大人别不承认了,皇上今天拒绝了你为徐繁的求情,所以你才会喝这么多。” 任秀和听了这话,那因酒醉而有些模糊的头脑顿时就清醒了,御书房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罗昊的耳里?这不可能,御书房的太监宫女都是皇帝亲选的,这罗昊是怎么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罗昊一看这任秀和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一笑,“任大人喜欢内子的那位表姐,对吧?” 任秀和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坐着不吭声,人家连御书房里的事情都知道了,他这点心思又何必说出口? 曲清幽道:“任大人,这件事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男女相爱,天经地义,况且繁表姐对唐定康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若你真的喜欢繁表姐,我是很乐意看到你们在一起的。” 任秀和有些诧异地看着曲清幽,今天永安帝为此事大声斥责他,可现在这曲清幽居然说希望他能与徐繁在一起,心里的愁闷顿时就消了一些,不过想到徐繁就要被判刑了,嘴角苦笑道:“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她就要被砍头了,皇上的态度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这件事还有转寰的余地。”罗昊紧此着任秀的脸道,“不过能不能争取时间,就看任大人的态度了。” 任秀和听了这话皱眉细思了一会儿,想到罗昊之前就有劝过他投靠四皇子的话,难道是想借此来拖延这件谋反案的判罚?四皇子背后是罗皇后,罗皇后有这能力阻止皇上判罚吗?想到永安帝的栽培,他的内心如拉钜战一般撕扯着,他不能背叛帝王,可又放不下徐繁。 罗昊又再一次开口道:“任大人,皇上是四皇子的父皇,效忠四皇子与效忠皇上并无不同,你又何必拘泥于这一个问题之上呢?” 曲清幽劝道:“任大人尽管放心,我们若没有计划也不会随便来说服任大人的。”然后抿了抿唇,“不但任大人担心繁表姐,做为她的表妹,我的心情与任大人是一样的,同样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 “你们是要我为四皇子办事?”任秀和道,“若这样的话,我这燕京府尹也当到头了。” “非也,只是希望任大人在关键时刻站在四皇子这边就可以了。”罗昊道。 任秀和愣了一愣,这罗昊说的话令他有些糊涂,不用他出面支持四皇子,这样他两头也不得罪,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任大人意下如何?”罗昊又道。 任秀和想到徐繁的那一个背影,他真的很想拥她在怀,给她一世呵护,至于她腹中的孩子,他已经计较不了那么多了,然后正色道:“好,我答应你们,但是有一条我要说,背叛皇上的事情我不会做。” “任大人放心,不会是让你难做的事。”罗昊起身道。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曲清幽也起身准备告辞,看了看任秀和的脸,“任大人要保重身体,那样才能保护繁表姐,这酒很伤身体,任大人还是少喝为妙。” 任秀和怔了一下,然后才能笑道:“多谢曲夫人关心。”亲自送了这对夫妻出门。 罗昊拱手示意任秀和不用相送了,然后把曲清幽扶上马车。 任秀和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回头看着自己的心腹,冷峻着脸色道:“吩咐下去,罗世子夫妇来过之事不许张扬出去。”定阳公主那人对他多有意见,若知道罗昊来过,恐怕会滋生事端。 马车里,罗昊拥着妻子在怀道:“事情都办得七七八八了……” 外头的培安突然出声打断了罗昊的话,“二爷,有消息。” 罗昊眉头一皱,这么急?他伸手接过培安递上的纸条,曲清幽急忙把烛光拨亮,看到丈夫的神色有些凝重,“到底怎么了?” “唐家的谋反案,明天皇上就要下圣旨判罚了。”罗昊看着曲清幽道。 “这么快?” “嗯。”罗昊沉凝着脸色道,“明天一早你就进宫求见姑姑。”本来他是想陪同妻子前去的,看来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我知道了。”曲清幽点头道。 翌日,天色还蒙蒙亮之际,一夜未眠的曲清幽很早就起身打理进宫的事宜,本来不奉旨她是不能随意进宫,不过胜在她是皇后娘家的人,进宫求见一番还是可行的。 曲清幽进了宫,与丈夫分开之后,随着宫娥到了椒房宫,刚踏上走廊,殿里的福寿公主一看到她,忙奔出来笑道:“曲姐姐,你来看我吗?” 曲清幽接住她那高了不少的身子,笑道:“才一段时日不见,公主倒是高得很快。” “那是当然,曲姐姐说那牛奶,小孩子喝了最容易长高,所以我现在可是按你说的天天晚上都要喝一碗。”福寿公主道,原本她还挺排斥这个玩意儿,可现在燕京城很流行喝牛奶,所以她也试试看,没想到还是挺有效的。 “妾身这回进宫是要求见皇后娘娘的。”曲清幽郑重地道。 福寿公主看着曲清幽那郑重的神情,“曲姐姐,出了什么事吗?” “公主还记得妾身的那位表姐吗?她现在被关押在天牢里,有可能会被皇上治罪,妾身希望皇后娘娘可以救她。” 福寿公主想到徐繁那张英姿飒爽的脸,这件事她听说过,但没把它与徐繁联系到一起,听闻后,急忙拉着曲清幽进到偏殿去,然后急急转身去把罗皇后寻来。 曲清幽看着小公主那急切的行动,心里顿时有些暖意,想来繁表姐的事情应该会有转机。 罗皇后被福寿公主急急地拉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当看到曲清幽时,忙道:“侄儿媳妇,是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 曲清幽忙行礼,道:“不是,娘娘不用着急。” 罗皇后这才定下心来,坐到首位上看着曲清幽,眉头有些皱,这个侄儿媳妇来得真不是时候。 福寿公主可不管这些,拉着罗皇后的手,道:“母后,你救一救曲姐姐的表姐,好吗?她太可怜了,要被父皇砍头。” 罗皇后的鹰眼狠瞪了一眼曲清幽,这是她教福寿说的话吗?回头看向女儿的时候,她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福寿乖,这件事母后若能帮肯定帮,跟庄嬷嬷出去继续用早膳,等母后与你表嫂好好谈谈。” 福寿公主有些不乐意,但仍是瘪着嘴被庄嬷嬷劝走了,走了两步,她又回头与罗皇后道:“母后,一定要救曲姐姐的表姐,要不然福寿要生气了。” 罗皇后心里不痛快,但仍是宠溺地笑了笑,让庄嬷嬷赶紧把女儿带走,然后这才回头凌利地看着恭敬的曲清幽,“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要处置宁国公府的余孽那是好事,你阻拦干什么?好不容易才让定国公府撇清关系,你倒好,居然为你那表姐奔走?死她一人不足惜。” “娘娘,繁表姐在这件事情上立有功劳,被这样处死有些可惜,还望娘娘救救妾身的表姐。”曲清幽道。 罗皇后笑了笑,颇有些嘲讽道:“立有功劳?再大的功劳也抵不过谋反的重罪,况且本宫也没这么大的本事救得下你那位表姐。若你没别的事,就赶紧出宫吧。” 曲清幽看到罗皇后不耐的要起身离开,于是道:“娘娘为了四皇子能够登极大位可是细心谋划了很久,若是妾身在此事上有更周详的计划能助娘娘一臂之力呢?” 罗皇后这才又看向曲清幽,道:“估且说来听听。” 曲清幽这才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这也是一直以来她没有告诉罗皇后的想法,说完之后,这才道:“皇后娘娘,这个计划固然能行,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的,娘娘,燕京府尹在其中能起到什么作用,娘娘可以想一想。”与聪明人说话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罗皇后看着曲清幽那平淡的面孔,她说的真的对她很有吸引力,没错,她的计划里一样也是有破绽的,一个任秀和就能解决这个问题,眯着那双鹰眼道:“那个任秀和真的会为了徐繁而投向我们?莫不是耍着来玩的吧?” “娘娘,定国公府是娘娘的后盾,又岂会拿这事来开玩笑?若不是能确定任秀和的态度,妾身也不敢在娘娘面前进言。”曲清幽道,“而且若娘娘能帮助繁表姐一把,那么安国公府也会感激娘娘的,这也是一个拉拢安国府的好机会。” 罗皇后很不想搀和进宁国公府的事情里,可是这个侄儿媳妇所说的话却该死的让她心动,“要救你表姐不容易,谋反是重罪,她是宁国公的儿媳妇,是直系亲属,依皇上的脾性,必是要重惩的。”就算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朝政的事情也不到她插手,“这件事本宫也不好办的。” “娘娘,妾身也知道要完全让繁表姐脱离牢狱之灾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拖。”曲清幽早就想到这问题了,现今之计就是拖,只要拖得这一时,再谋下一次。 “拖?”罗看后想了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要拖也要有借口才行。” 这个问题她已经想过,曲清幽道,“娘娘,只要故伎重施就行了。”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哦!感谢云淡雪再次送的三朵花花哦!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伎俩 罗皇后闻言,鹰眼微微眯了眯,没想到自家侄儿的口如此的疏,居然连这个也透露给妻子知道,心底微有不悦,但想到曲清幽为人颇为谨慎,她也不担心她会给她惹事,端起宫娥奉上的玫瑰露,小啜一口,斜睨曲清幽调侃道:“若皇上不买账呢?你又打算如何?” “娘娘觉得皇上会不买账吗?”曲清幽笑道。 罗皇后顿时就低低地笑出声,然后看着外头的窗户,颇有些嘲讽地道:“这个伎俩确实很旧了,本宫都有些用腻了,但胜在有人买账。”转头朝身边的心腹宫娥低语吩咐了几句。 金銮殿上,围绕着唐家叛乱之事,众说纷纭,坐在金龙椅上的永安帝早已是心中有所决断,驳回定国公罗阙与安国公徐骏为徐繁求的情,“虽然两位爱卿对擒拿反贼都立下了功劳,但是一码还一码,徐爱卿,你的女儿是反贼的儿媳妇,定当牵连在内。”挥手示意身旁的太监宣读对唐家谋反一事的处决。 徐骏听着圣旨上所书的内容,老泪都要流下来了,妻子自从知道唐家出事之后,哭得眼睛像核桃一般,一个劲儿地要他想办法来救救女儿,可是几番的求情,皇帝还是不肯开恩赦免女儿的死罪,他微抬头看着上方永安帝没有表情的脸孔,心中不满忿恨之情更是高涨。 任秀和死劲地站稳双脚,不让自己倒下来,昨天夜里罗氏夫妻不是说会有办法救徐繁的吗?原来都是诓他的,他不禁看向了不远处的罗昊,眼里有着被耍弄的怒火。 罗昊回他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看来妻子那边还是慢上了半拍,尤其是圣旨上的那句,圣旨已下即刻行刑,妻子那边要快才行了,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早朝正要结束之时,永安帝正要让太监宣布退朝,就见身边亲信的太监端着茶碗上来,他眉头一皱,伸手接过,微掀开茶盖,看了看里头的纸张上写的内容,低声咆道:“林贵妃的身体怎么样了?”他记得昨儿夜里林贵妃一切正常,并无异处。 太监小声地禀道:“今儿个早上见红了。” 永安帝眉头一皱,现在这年龄不大的爱妃已经占据了他的心,年纪大了之后才发现拥着那年青的贵妃才会觉得自己又开始充满了活力,对于往事他渐渐有如烟的感觉,“退朝。”然后就急急地走下丹墀,冲出金銮殿坐上皇辇前往林贵妃的寝宫。 底下的一众朝臣都面面相觑,皇上这是怎么了?但仍是跪下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任秀和这才起身,慢慢地靠近罗昊,小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永安帝今天的举动有些怪异。 罗昊笑道:“自然不是坏事,任大人要做的事自然是拖延这行刑的时辰,皇上会很快就有口谕下达。” 任秀和一听这话,连与罗昊拱手话别也没有,就即刻冲出殿外,往天牢而去,他不会给别人有机会提前行刑。 罗昊看着这任秀和的举动,笑了笑,然后准备去寻找曲清幽,看看这件事进展如何,毕竟这唐家诸人是他母亲的娘家人,他也不希望他们因此而掉脑袋。 定阳公主刚踏进皇宫,就看到宫里的眼线宫女快速凑近她的轿辇,“公主,林贵妃似乎有小产的迹象。” 小产?定阳公主一听,脸上本来有些阴霾的神色突然就阳光了不少,道:“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眼线宫女疑惑道:“奴婢有在贵妃娘娘的饮食里下一些会令她滑胎的药,但是她好像一直都有防着,也不知道那些菜她是否吃下了?现在奴婢倒不好说她这小产的迹象是否与这相关?” “走,到林贵妃的寝宫,看看这女子在弄什么幺蛾子?”定阳公主握紧手中的烫金折扇略有些疑心道。 林贵妃的寝宫此刻热闹非凡,曲清幽随着罗皇后而来,只看到一屋子的太医都在里头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给林贵妃保胎的方子。 罗皇后一进来就威严地道:“贵妃娘娘的胎儿怎么样了?本宫不是吩咐你们小心侍候来着。” “禀娘娘,臣等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的胎儿怎么会突然就出事了?现在的脉软滑无力,看来是要滑胎了。”其中的太医头头道。 “没用的废物。”永安帝一踏进寝室就大喝道,“若林贵妃的胎儿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们是问。” 曲清幽在人群中给永安帝行礼,耳里听着永安帝的咆哮声,看着他那一张颇英俊的脸庞此刻挂满了担忧与焦虑之情,这可是好现象,不过想到永安帝现在到来,早朝是应该结束了,圣旨已下,中间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于是朝罗皇后看了一眼。 罗皇后这才起身,随着永安帝步进了林贵妃的寝室,一进去,就听到了林贵妃那特有的软软声音哀凄地道:“皇上,臣妾这胎看来保不住了。” 永安帝坐到床沿,把林贵妃那娇软无力的身子拥在怀里,“别瞎说,朕是真龙天子,一定能护住爱妃肚子里的龙儿。” 罗皇后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好笑得很,脸上却是恭敬地道:“皇上,别忧心,林贵妃这胎,依臣妾看会不会像上回那样被冲撞了?要不把张天师请来占占卦?看看有什么东西阻挡了皇上的龙气保护林贵妃?” 林贵妃一听,急忙扯住永安帝的衣袖道,一脸急切地道:“皇上,皇后娘娘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永安帝的眉尖皱起,看着爱妃一脸的害怕,没多久她那冰冷的手开始冒冷汗,看来情况真的不太好,“皇后,让张天师即刻来占卦。” 站在罗皇后身后的曲清幽刚刚心里还有几分紧张,永安帝若是不迷信了,那这事情就真的难有转寰的余地,现在听到永安帝吩咐让人占卦,手心这才能稍稍松开,让风吹干那汗液。 随后的事情,都如曲清幽所预料的那样发展,张天师一占卦就说最近燕京城的血气太浓阻挡了天子之气,导致真龙天子的龙气也护不住贵妃娘娘肚子里的龙子,而且这龙子命贵带清,受不得这血气的污染,若不能消除这血气,估计龙子也要飞回天庭,不能降临人世。这些话唬得永安帝一愣一愣的,血气太重? 就在众人怔愣之时,曲清幽小声地与罗皇后道:“娘娘,会不会是上回处斩了司徒府一众要犯,现在又要处斩一大批人,所以燕京城才会血光满天,从而害了贵妃娘娘腹中的龙子?”那声音虽小,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张天师立刻掐指算了算,然后一脸紧张地道:“皇上,这位夫人没有说错,死的人太多了,怨气又重,所以龙子也不得降世。” 罗皇后这才道:“皇上,若是臣妾的侄儿媳妇所说的是无稽之谈,那么张天师所言就不得不信了,为了林贵妃腹中的龙子着想,还请皇上三思。” 林贵妃一听自己是因为这原因才会有滑胎的迹象,忙扯住永安帝的衣袖道,“皇上,求您救救臣妾的孩子,若没有了他,臣妾也不活了。” 永安帝看着怀里的爱妃那娇小的身子不停的发颤,心都要痛了,内心也有所动摇,莫非真的是最近处斩的人太多了,影响了皇儿的降世? 定阳公主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后面的对话,两眼凌利地扫向了罗皇后,她居然是要保住唐家那一众反贼,这不像她的作风?但是现在顾不得想那么多,急忙上前道:“皇兄,依皇妹所见,这占卦之说半信半疑就行了,要保住林贵妃这胎,还得靠太医用药,不如把沈太医召来,由他给林贵妃用药,肯定万无一失。” 永安帝听着妹妹的建议,这样一说也甚是有道理。 林贵妃此时却抱着肚子突然在床上打起滚来,“痛,好痛,皇上,臣妾的肚子好痛。”她的衣物下摆已是被鲜血染红了。 永安帝急忙道:“爱妃?” 罗皇后赶紧给张天师一个眼神,张天师又执起桃木剑做了一会儿法,“皇上,不行,现在血气似乎有加浓的迹象,龙子看来要上天了。” 罗皇后这又赶紧跪下道:“皇上,臣妾主理后宫,绝不能见到林贵妃这胎儿就这样没了,那真的是愧对列祖列宗。”说完,已是掩面哭了起来。 定阳公主看着这罗皇后的惺惺作态,心里不齿,这个女人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为了对付她与秩儿,不惜搬出一块更大的石头,真希望这石头先砸中她。看皇兄的神色越发动摇,正欲开口再说之际。 永安帝一脸急切又心疼地揽紧林贵妃,要他放过反贼宗族之人,这万万不可,想了想后,朝身旁的太监道:“速速前往天牢传朕旨意,把唐氏一族之人都暂缓行刑,全部还押天牢,待龙子降世之后再行刑。” “皇兄?”定阳公主忙想开口阻拦,不杀鸡如何儆猴? 永安帝冷冷地瞥了一眼妹妹,定阳公主顿时把话都咽了回去。 罗皇后见状,暗暗地给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给定阳公主,然后才庄重地道:“皇上英明。” 曲清幽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那太监急忙出去传旨,能拖得这一刻已是万幸了,看着永安帝那一脸心疼林贵妃的表情,她不禁偷偷觑了一眼罗皇后,罗皇后脸上居然是没有表情的,看来她对永安帝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而皇帝现在完全被新欢迷住了双眼,难怪定阳公主一脸的菜色。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帝王,定阳公主想到,此刻站在永安帝背后的她正一脸阴毒地看着林贵妃。 天牢的刑场,唐氏宗亲在燕京城的就有几百来号人,大大小小一大群人不停地哭着,徐繁抬头看着上方那个熟悉的人影,眼里有几分留恋。 一旁的唐定康见状,嘲笑道:“徐繁,你现在还是我唐定康的妻子,你与那奸夫是不会有结果的,你注定了要与我共赴黄泉。” 徐繁收回自己的目光,忍不住呸了一口唐定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有一早就与你这个人渣和离。”若不是顾及到家族与母亲的颜面,她早就和这个该死的兔子和离了。 唐定康看到徐繁这个表情,握紧拳头想要开打,但是双手被枷锁套牢动弹不了,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徐繁看。 上方的任秀和看得心头火起,但仍镇定地坐着,刚刚他才阻止了刑部尚书行刑,两眼焦急地看了看刑场的入口,怎么还没有人来传旨?刚一回头就看到刑部尚书正要举令行刑,于是他忙道:“尚书大人,还有两刻钟才到行刑的时间。” 刑部尚书是定阳公主一派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道:“任大人,差不多时辰就行了,况且这么多人行刑也要花上不少时间的。” “尚书大人是要枉顾圣上的旨意吗?”任秀和打开折扇道。 刑部尚书那正要拿起签来的手顿时就停住了,嘴角冷笑了一下,缩回头正襟危坐,好,他就等到足够的时辰就斩了这群谋反的人,到时看任秀和还找什么借口来拦着他。 时间慢慢地流逝,任秀和的后背已经湿了,心里忍不住想要骂人,这都过了多久,怎么还没来? 等到沙漏显示时辰已到,刑部尚书笑着拿起签,“任大人,这回本官可没有枉顾圣上的旨意,已经到时辰要行刑了。” 任秀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签摔到地上,而徐繁等人背后的牌子被摘了下来,刽子手举起刀来准备行刑,他不禁要闭上双眼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 徐繁却是两眼紧紧地盯着任秀和看,等待着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就在此时,突然有人从刑场大门冲进来,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只见他高喊:“刀下留人,圣上有口谕。” 任秀和第一个站起来跪下准备聆听圣谕,刑部尚书的脸色有些悻悻的也跪了下来,至此时,太监才开始宣读永安帝的口谕。 唐氏诸人听到暂时关押回牢房的话,都是一脸的兴奋,这起码还有好几个月可活,有得活谁想死啊? 天牢的小屋子里,任秀和抓住徐繁的双手,道:“好了,现在暂时没有事,你放心,这牢里我已经打点过了,不会让他们为难你,你,你好好安胎,我会再想办法让你脱罪的。” 徐繁一听到他提到胎儿,顿时就抽回了手,摸了摸尚未凸起来的肚子,“你不介意这孩子吗?” 任秀和再度伸手抓紧她的手,“说不介意是骗你的,但是我会试着去接受这孩子的存在。” 徐繁有些感动地轻靠近他的怀里,任秀和拥紧她的娇躯。 “繁表姐。”曲清幽第一个打开屋子的门之时,正好看到徐繁与任秀和两人急忙分开的样子,顾不上说些打趣的话,上前握着徐繁的手,道:“繁表姐,你还好吗?你放心,度过了这个坎,下一个坎一定能过得去的。” 徐繁点点头,“为了我的事让表妹奔忙了。”她的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 “你若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可有意见了。”曲清幽故意道。 跟在曲清幽身后的罗昊这才进了来,与任秀和打了招呼之后,两人就出去了,把这空间留给了这对表姐妹。 曲清幽伸手把徐繁那鬓边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看到她精神状态还不错,说了些安慰的话,“我觉得那任大人是个不错的人,上天还是没有亏待繁表姐的。” 徐繁的脸一红,她现在还是有夫之妇,却与别的男人有牵扯,不过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遵守了一辈子的女则,到头来却是身陷牢狱之中,然后想到家中的母亲,急忙道:“清幽表妹,我娘呢?” 曲清幽急忙拍拍她的手道:“姨母难过是一定的,可你现在暂时脱险了,她的心情也会好起来的,过两天我与姨母一道儿再来看看你。” “那就好。”徐繁神情放松地道,只要还能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表姐妹再聊了几句之后,曲清幽这才起身告辞离去。坐在马车里,罗昊拥着妻子,嗅着她头发上的馨香,“清幽,安心些,现在皇上的表现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会很有利的。” “嗯,我知道。”曲清幽点头,为了守护住所爱的亲人,有某些原则也没有必要坚持下去。“对了,闳宇,那个唐定流呢?现在大舅父的几个儿子当中只有他身处封地,这个人一定不会安份的。” 罗昊沉思一会儿,然后道:“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燕京,这个人以前总是跟在大舅父身边,像个不起眼的人物,现在看来倒是他聪明,懂得先回封地,那儿毕竟是宁国公的老巢。清幽,讨伐宁国公封地的战争是势不可免的,那些老家伙相信也得到了唐氏一门的消息,焉能不反?这也是皇上为什么不肯赦免唐氏一门的真正原因所在。” 曲清幽伸出双手揽住丈夫的脖子,道:“闳宇,那你需不需要前去参与这次的讨伐?”她不喜欢战争,于已于他人这都不会是好事。 罗昊安慰道:“现在只等消息传来,我们做为宁国公的姻亲,父亲已经有意请旨回封地调兵前去讨伐,我只是世子,要留守京城,所以你就别瞎操心了,凭父亲的本事就能应付。” 曲清幽听闻只是罗阙前去,心底有几分放心又有几分忧心。 罗昊吻着她的红唇好一会儿才留恋不已地松开,“大金国的那个国师倒是不容小觑,大舅父与他早有来往,这次他倒是会扮演一个不太安份的角色,这人不得不防啊。” “依上回桃红对他的描述,再加上我们得到的零星资料,这个人倒是个狠角色,再加上一个对我们战略布局都十分了解的司徒鸿,边境那块地儿肯定也不会安宁,闳宇,这个要提醒一下外祖父注意。”曲清幽想到远在边境的粟俨,时局的发展有些出人意料的快。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是要给粟候爷再去一封信的时候了。”罗昊低沉着声音道。 回到了爱莲院,罗昊把曲清幽抱下车,牵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而去,还没进暖阁就听到了说笑声,夫妻俩对视一眼,这会儿会有谁来拜访呢?曲清幽急忙掀帘子进去,看到三婶母牛夫人正坐在炕上逗着罗澈玩,于是笑道:“三婶母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你看我们都不在,倒是让婶母好等。” 牛夫人放下拨浪鼓,伸手把罗澈抱坐在怀里,笑道:“这两日正得闲,想着澈哥儿与雪姐儿都大了,想来看看,谁知来得却不是时候,你们夫妻俩都不在,澈哥儿一点都不认生,我怎么抱他都不哭。” 曲清幽看着牛夫人那憨憨的笑容,这三婶母什么时候笑都是这样的,她会来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事?“这俩孩子不认生,倒是好带得很。” 罗昊却抱起一旁的小女儿,看了眼三婶母,他对这三婶母是有几分陌生的,素日里也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三婶母,三叔父还好吗?”莫不是三叔父又欺负她,所以才会来找他们夫妻? 牛夫人愣了一下,然后才道:“你叔父什么时候都好得很,现在鹃姨娘又怀上了孩子,他呀天天乐呵呵的。” 曲清幽看到牛夫人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勉强,看来这三婶母也是过得不太如意之人,给茶碗里续了续茶水,“三婶母若有什么要我们相帮的,直接开口就好。” 牛夫人听了这话后,抬头颇有些感激地看着曲清幽,“侄儿媳妇倒是个心善的人。”然后才不好意思地又道:“本来我不好意思说的,但听到侄儿媳妇相询的话,我也就直说好了,是我那晨儿要成婚了,他自幼定的未婚妻家里来催。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太聪明的,只怕这婚事会被我办砸了,想来侄儿媳妇为桐姐儿与杉姐儿出阁操办过,所以特意搬你这个救兵来着。”说完,还舒了一口气。 曲清幽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三婶母倒是说笑来着,侄儿媳妇没你说的那么能干,不过若用得着我的三婶母尽管吩咐,我一定不会推诿的。” “那我就多谢侄儿媳妇了,这回可是吃了定心丸了。”牛夫人赶紧笑道,一脸的憝厚老实,低头又逗弄起罗澈来。 待到晚膳时间,牛夫人方才放开罗澈起身告辞离去,罗昊与曲清幽留她用饭,她忙摆手拒绝,说是罗阂要回来用晚膳,然后急不可待地回去了。 罗昊与曲清幽看着牛夫人坐上骡车回去,罗昊道:“记得我小的时候看到三叔父娶新娘子时,那时候还觉得三婶母是个美人胚子呢,可现在看起来那外貌倒是与二婶母不相上下,可见三叔父待她也不太好,所以老得比较快。”然后看到妻子若有所思的表情,“怎么了?” 曲清幽听闻了丈夫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只是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罢了。” 四皇子府,赵稹正与幕僚们商议一些私密的事情。经过了几件大事情,他都在适当时机做了适当的选择,倒是为自己营造了很好的形象,而且又不显得咄咄逼人,母后那边的事情进行得相当顺利,想到上回罗昊与曲清幽前来所说的事,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到了帝王宝座上面的样子。 事情商议得差不多了,赵稹挥手让人退下去,起身准备回去找罗梓桐用晚膳。他刚一踏进暖阁里,就看到罗梓桐正抱着霁红雕龙痰盅吐着,那声音听得他心里颇为心疼,怎么吐得这么厉害?他上前伸手拍抚着罗梓桐的背部,有几分不悦地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段时日总见你吐,让你看太医你又不肯?” 罗梓桐接过他递上来的茶碗,喝了几口茶水漱了漱口,她那时候看着二嫂怀孕时可没吐成这样的,怎么到她这里就吐得天昏地暗?好在丈夫对这个不知晓,于是把那霁红雕龙痰盅塞到他怀里,噘着嘴道:“还不是被你那群侍妾和你气的?你还好说。” 赵稹看了看那痰盅,颇觉得恶心,急忙把它塞给一旁的大丫鬟拿出去,伸手揽着妻子,道:“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你怎么还说?再说现在我不是都按你说的不到她屋里过夜以示惩罚了吗?”然后想到她最近总是大吃大喝,估计是这样把肠胃吃坏的,于是好心建议道:“今儿个晚膳你就少吃一点吧,清清肠胃,估计这样就不会再吐了。” 罗梓桐想到这段时日她确实胃口很好,虽然吃了就吐,但是她总是想吃啊,听了丈夫的话,她正想抗议,但想了想后,又笑眯眯地揽紧赵稹的手道:“好,听你的,我确实吃得有点多。” 赵稹看着她那温顺听他话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伸手抱着她在怀里,罗梓桐也由得他施为,半晌,他道:“桐儿,你这儿倒是颇有些长进。” “色胚。”罗梓桐脸红地嗔道。“你是不是想拐着弯儿说我胖?”尤其是前两天她听到他的两个侍妾都在背后说她长胖了不少,她当时一生气就把这两人赶去扫茅房,现在府里没有人敢说她长胖了的话。 “我这是在赞你。”赵稹赶紧道,妻子现在最介意别人说她胖,不过依他看,她那丰腴的身子倒是更添迷人的风情,“看来你天天喝那什么牛奶还是有效的。”看着妻子那酡红的脸色,他不禁有些醉了,凑上前去在她耳边道:“桐儿,改天把你那件纱衣再穿出来给我看看。”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就有了反应,那样的桐儿真妩媚。 罗梓桐听到丈夫的辩解,颇为满意地笑了笑,就知道她这色胚丈夫想干什么,前段时间她花了不少心思诓他不要跟她行房,心里算了算,二嫂上回说过了过了三个月倒是无妨了。 赵稹见她的神情有些怔愣,不会是又想拒绝他吧?最近他这妻子总让他看不透,不行,不能再让她找借口了,他把她压在炕上,更加卖力地挑逗她。 罗梓桐忆起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哪能由他压着她,于是翻身骑坐到他身上,看着丈夫那有些错愕的表情,突然绽开一抹笑道:“色胚,还是让我好好侍候你吧。” 赵稹听见妻子的话,满含期待地看着她,成婚后的桐儿在这方面开窍之快颇有些令他咋舌,虽然他偶尔也会跟别的女人行房,但渐渐地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莫不是他不被她虐一虐?心里就不舒服? 罗梓桐笑了笑,男人果然就是犯贱,看她待会儿如何虐他求饶不已? 外头的丫鬟都早已习惯了暖阁里发出的声音,个个都练就面无表情地眼观鼻,鼻观心。 待得赵稹与罗梓桐两人想起要用晚膳之时,天色已全黑了。赵稹为罗梓桐整理一下那一团乱的衣衫,这才吩咐人上晚膳。 在赵稹的严密控制之下,罗梓桐倒是吃得少了些,她摸了摸肚子,真的还想吃,伸出筷子就要挟那肘子,赵稹急忙拦着她,“桐儿,你已经吃了不少了。” “是吗?”罗梓桐看了看那肘子,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放下筷子。 赵稹怕她又再吃待会儿又要吐,自己也赶紧放下筷子,让丫鬟们把菜都撤走了,干脆他陪她一起减少进食好了。 半夜时分,赵稹睡得正香之际,突然被妻子摇醒,他习惯性地伸手就揽住她,模糊道:“怎么了?” 罗梓桐摸着肚子,看着他道:“我饿了。” 赵稹不以为意地抱着她翻身道:“明儿再吃,睡吧。” 罗梓桐气不过他那敷衍的语气,伸手又推他,“色胚,我要吃东西,你快起来。”伸手欲把赵稹拉起来。 赵稹最讨厌睡觉的时候有人吵着他,抬眼瞪了一下罗梓桐,半夜吵什么要吃东西?就算要吃出去找丫鬟去弄不就行了,非要吵着他睡眠,翻过身子继续睡,懒得搭理她。 罗梓桐顿时就有些来气了,伸出脚丫子踢在赵稹的屁股上,赵稹不察,被妻子踢到床下的脚踏上面。 这回所有睡意都妻子吓跑了,赵稹跳起来铁青着脸色看着罗梓桐道:“你到底发什么疯?还让不让人睡了?” 罗梓桐被他那喝声吓到,泪水涌了出来,“赵稹,你好啊,居然敢喝我?我要告诉姑姑去,还有我爹我娘,二哥二嫂,说你虐待我,不让我吃饱饭。”说完,准备下床穿上衣服就回娘家去。 赵稹扒了扒头发,她有必要这么无理取闹吗?伸手揽住她的身子,“好了,都是我不对,别哭了,你不是说肚子饿吗?我现在就叫人去弄。” 罗梓桐推开他道:“不劳烦你了,我回娘家吃去,相信我二嫂不会嫌我吃得多。” “不烦不烦,好了,乖,我们出去吃东西。”赵稹哄着罗梓桐出去,往前走的他没看到怀中妻子脸上那大大的笑容。 等到美食上桌了,罗梓桐迅速就吃了起来,看得赵稹那叫心惊胆颤,忙让她慢点慢点,看来该找个太医来给她把把脉,莫不是染了什么怪症? 罗梓桐看着赵稹那担心的样子,心里颇为窝心,含着一颗丸子坐到赵稹的怀里,堵住他的唇,把丸子推到他的口里,然后笑道:“好不好吃?” 赵稹咬着那颗丸子,顿时口里生香,看着妻子道:“我还要吃。” “不给。” “就要。” …… 两人倒是有些像小时候闹着玩那样的吃东西,颇凉的初夏之夜也挡不住夫妻间的温情。 爱莲院荷花池里的荷花已是含苞待放,曲清幽让人在柳树下铺着一块大巾帛,让罗澈与罗莹雪两人在上面坐着来玩。 曲清幽拿着那用皂角水朝两个孩子吹着泡泡,罗莹雪笑呵呵地伸手就要抓住那些七彩斑澜的泡泡,开始有些努力地想要爬向母亲,这一幕看得曲清幽的慈母心开怀不已。 罗澈看到妹妹似乎要爬起来,他也想照着做,可无奈两根小胖腿不听使唤,试了好几次都不行,顿时将手中抓着的物品甩开了,小脸一皱就哭了出来。 曲清幽看得好笑不已,把那皂角水递给明月拿着,自己一手抱一个在怀里哄着,罗澈这才停止了哭泣,顿时又眉开眼笑地看着亲娘。她刮了刮儿子的小鼻子,“你呀,净会骗你娘来抱你。” “我们壮壮又怎么了?”罗昊一进院子,就看到妻儿三人正凑在一块。 曲清幽笑道:“回来了,今儿个倒有些早呢。壮壮看到小小开始学爬了,而他又笨,爬不动,所以就又用哭来讨我的注意力。” 罗昊笑道:“这还是我们壮壮聪明,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伸手抱起那个向他伸出双手的儿子。 曲清幽也不驳他的言论,看到儿子有人哄了,就又开始引导女儿学爬,一会儿后,她看着女儿有些乏力了,所以把女儿抱起来坐到膝上,凑近一旁抱着儿子有些心不在焉的丈夫,道:“怎么了?” 罗昊看着怀中的儿子道:“唐定流在封地里造反,父亲已经请旨前去镇压。” “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只要不出现变数,公爹也不会有事的。”曲清幽道。 罗昊笑道:“那倒是,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几分凝重,然后又转头看向妻子道:“父亲回封地的日子就快到了,我们办个酒席给他饯行吧。” “嗯,我知道了。”曲清幽道。 为了给罗阙饯行,曲清幽倒是特意举办了一次家宴,把府里的二叔父、三叔父、二姑姑几家都请上,倒是坐得满满的几桌人。 罗阙没把这次讨伐唐定流当成一回事,一个毛头小子有何惧?虽然儿子跟他分析了其中的险情,不过他认为可能性不大,并不太放在心上,拍拍坐在身旁的儿子道:“爹这回出征,府里的事务都要靠你了,有事情多与二叔父和三叔父商议。” “是,儿子知道了。”罗昊笑道。 罗阚与罗阂都道:“大哥,你尽管放心,府里不会出什么事的,况且昊哥儿聪明着呢。” 罗阙免不了又说了些吩咐的话,然后对三儿子与四儿子也有嘱咐。自从高中探花之后,四儿子罗昕就在翰林院当修撰,他倒是满意的,这样磨磨他的性子,将来办事也能更沉稳一些。 坐在同一席的殷栋看着在翰林院风光得很的罗昕,心里顿时有几分苦涩,他现在也在翰林院,不过比罗昕倒是稍低一级,原本他想选择到边远一些地方任知县的,但是无奈母亲却认为京官比到地方当官强得多,硬是要他留下,还说等妹妹的婚事办了之后,就把他的未婚妻也接来完婚,想到这里,他心情更为苦闷,举起酒杯来又喝了一杯酒。 坐在他身旁的罗昀看着这未来大舅子不停地灌了几杯酒,于是小声道:“殷表弟,酒喝多了会醉的。” 殷栋的脸上有些许红晕,摇了摇头,然后举起酒杯向罗阙,“大舅父,外甥祝您旗开得盛,马到成功。”然后把酒一饮而尽,然后有些摇摇摇欲坠地又坐了下来。 罗阙看着这外甥的行为似有些醉意了,不禁摇摇头,朝一旁的罗昕问道:“你表哥在翰林院当差不得意吗?” 罗昕看了眼殷栋,道:“父亲,这倒没有。”心底也有几分疑惑,殷栋很少会这样失态的。 罗昊看着殷栋又喝了一杯,这个殷表弟现在看来性格有几分浮躁,于是与罗阙道:“父亲,看来殷表弟的性子要再磨一磨了。” 罗阙点点头,原本他对这外甥倒是多有赞赏,现在看来倒有些看走眼了。 殷栋喝了几杯酒后,站起身向众人告罪,准备到盥洗室去解解手。本来小厮想要扶住他的,他却推开小厮径自往前走。 殷栋从盥洗室出来之后,正要返回宴席,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假山之后曲清幽正在向管事娘子吩咐什么事情,从上回在雨中帮她捡起那方巾帕开始,他就不敢再去见她,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夏风吹来,他的酒意不减反而更浓了,看着那管事娘子走远了,曲清幽正一个人之际,他不禁慢慢走向她。 ------题外话------ 感谢cc514送的五颗钻钻!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感谢凌羽晴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把票票投给我的读者们! 今天是国庆节,祝所有亲爱的读者们节日快乐!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教训 曲清幽吩咐了吴进家的几句之后便让她忙去了,正准备返身回到宴席去,刚刚老祖母还说了什么笑话来着,正胡思乱想间,眼角余光看到殷栋正满脸通红地向她而来,看那动作神态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疑?看了看周围只有自己一人,银红刚刚被她遣去拿东西了,为了不招惹这种是非,她假意没看到殷栋,转身快步离去。 殷栋看到曲清幽转身要走,酒意一上,大脑一混沌,他快步上前意欲伸手去抓她的手腕,留下她。 曲清幽感觉到殷栋的靠近,突然转身,让他的手落空,回头笑道:“殷表弟怎在园子里?莫不是喝多了两杯,有些个醉了?二表嫂唤人来扶你回席可好?” 殷栋看着她的笑容,不禁有些痴了,那在夜色灯光下的笑容是份外的迷人,顿时感觉脸上如火烧一般,“我没醉……我……喜……”他的声音有些结巴起来。 殷栋的表情很可疑,曲清幽想到上回他突然冲到雨里给她拾回巾帕的事情,当时她还试探过他的心思,听了他的回答后还放心来着,现在听他的话好像是想说些什么暧昧的话,若让他说出来,在这内宅里传开来,于她绝对不是好事情,于是她赶紧打断他的话,“殷表弟真的是喝醉了,看,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二表嫂这就去唤人把你扶回席上去。”她在“二表嫂”三个字上咬得很重,提醒着眼前这个有些醉意的青年,她的身份。 殷栋被她一抢白,顿时愣了愣,尤其是二表嫂三个字一入耳,那想要向她表达的满腔的爱意顿时就从嗓子眼吞回肚子里去,微风拂来,她身上的衣裙轻轻摆动,他的酒意猛的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差点要出丑了,就在他正准备道歉之际,肩膀就被人一拍,他吓得急忙回头看去,居然是二表哥,他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的?“二表哥?” 罗昊朝殷栋微笑了一下,看着妻子那放松了的神色,道:“娘子,老祖母正找你了,你还不过去?” 曲清幽看到丈夫从假山的另一边现出身形时,这才算放下心来,笑道:“那我赶紧过去了。”抬脚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看了眼丈夫与殷栋,朝丈夫道:“待会儿你别喝太多,嗯,殷表弟喝醉了。” 罗昊道:“知道了,你快进去吧。” 曲清幽这才快步离开,看到不远处奔过来的银红,她忙截住她,带着丫鬟往屋子里而去,看来丈夫要单独与这个今晚有些出格的殷表弟谈谈了。 罗昊看曲清幽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这才板着脸看着殷栋,若不是父亲看这表弟有些喝醉了,怕他会出事让他出来看一下,谁知这一看居然让他看到这殷表弟试图向她妻子表露心意。 殷栋看着二表哥那不好的神色,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出格了,于是忙道歉:“二表哥,你听我……” 罗昊突然一拳头挥去,打在了殷栋的脸上,殷栋一时站不稳,跌到假山之下的石堆里,“殷表弟,你还真的是枉读圣贤书,朋友妻不可戏,更何况那还是你的二表嫂?你居然对她存有歪心思?” 殷栋的脸色十分难看,感觉嘴角有血水流出,他忙擦了擦,是他不好,不该对二表嫂动了心思,低头道:“二表哥,是我不对。” 罗昊看着殷栋那耸搭着脑袋的样子,鼻子里不禁哼了一下,这殷家还真的愧对“书香世家”这四个字,净出糟粕,冷声道:“殷表弟高中之后,也该回江南去看望一下殷老爷子了,听四弟说殷表弟在翰林院不甚得志,表哥会让你有机会到别的位置上去历练历练的。” 殷栋听了这话,脸色更白,罗昊这是在赶他离开定国公府了,想到这,表情有几分落寞,忙道:“二表哥说得对,我确实要回江南一趟了,至于仕途,谢谢二表哥的提携。” 罗昊这才缓过神色来,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培安从远处奔来,“二爷,殷表少爷,国公爷正找两位呢。” 罗昊伸手拉起殷栋,脸上没有表情地道:“父亲说表弟醉了,我还不信呢,没曾想却醉得跌倒在地了?” 殷栋听到罗昊的话,顿时就知道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刚才与他说的话,还有就是不能破坏了曲清幽的闺誉,于是假意脚步有些踉跄,“多……谢二……表……哥相……扶……喝……我们再……喝……呃……” 培安不疑有他的上前代替罗昊搀扶着殷栋,“殷表少爷也没喝多少啊?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一旁的罗昊凉凉地道:“他的酒量不好,明知道不能喝,还偏要喝,真是自找罪受。” 殷栋听着罗昊那话里有话的话,不敢看向罗昊,只是一味的装醉,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培安的身上。培安顿时心里就叫苦连天,这殷表少爷也太重了吧? 宴席进行到尾声的时候,穆老夫人年事已高不耐坐,早就由珍珠搀着离去了,罗二姑顿觉没什么意思,向两位嫂子及曲清幽告罪了之后,带着殷雅诗与殷雅蓉回去竹林苑。 罗二姑下了骡车,刚迈进屋子,看到儿子瘫睡在炕上,她眉头皱了皱,上前扶起儿子道:“怎么喝了那么多?”看到儿子的脸颊在烛光下有些淤青,于是惊道:“栋儿,你这脸是怎么了?”继而怒火上升,“是谁打你的?” 殷栋抬眼看了看罗二姑,把头一扭,有些消沉地道:“没人打,是你儿子喝多了,摔的。” 罗二姑怒道:“打的和摔的,你以为你娘都分不清吗?是谁敢打你?你跟娘说,我这就去找你外祖母给你评理去。” 殷栋起身道:“都说是摔的,爱信不信?”然后挑帘子出去。 罗二姑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眼帘,这个儿子像闷葫芦似的,她的嘴角死劲抿了抿,这伤明显是被打的,偏还说是摔的?不行,无论如何她要为儿子出头才对。 宴席结束了之后,罗昊留下来与罗阙商议了一下讨伐之事,月上中天之时才返回爱莲院,推门进卧室,两眼睃巡一遍,没见到妻子的身影,往摇篮处看了看,两个孩子正睡着,眉尖皱了一下,正想唤周嬷嬷来问一下,然后就看到有件外衣抛到屏风之上,这才抬脚向屏风之后而去,果然见到身着肚兜的妻子正准备穿上家居服,背影甚是妩媚动人,情不自禁地上前从背后抱着她的腰,吻向她纤细的脖颈。 曲清幽原本吓了一跳,但是那熟悉的味道传来就知道抱着她的是谁,她伸手往后揽着他的脖子,“怎么进来也不出声?” 罗昊没做声,咬开她那兜衣的带子,曲清幽回应着他,屏风之后的温度逐渐升高。 等到曲清幽从激情回归之时已是躺在大床之上,身子被丈夫紧紧的拥抱着,她伸手抚摸着丈夫的脸道:“怎么了嘛?回来这么久也不说话?” “那个殷表弟居然对你有这种心思?”罗昊愠怒地道,然后看着妻子那娇美的脸庞以及苗条的身段,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况且现在的她看起来比初嫁他的时候多了几分迷人的风情,难怪那殷表弟居然倾慕妻子,遂有些不甘心地道:“清幽,我们再生一个孩子。” 曲清幽笑着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乱吃醋,我们的孩子们连一岁都没到,我才不生呢。” 即使心里有些酸意,但罗昊才不会承认吃醋,嘴硬道:“没的事,老祖母不是说要五个曾孙子嘛,我们赶紧再生一个。”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想打他妻子的主意。 曲清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丈夫那臭臭的神色,明明就是吃醋后无理取闹了,居然还死鸭子嘴硬,还死口不承认?“我才不陪你疯呢。”她翻过身子不理他那无理的要求。 罗昊贴近她的身子引诱着她,他现在想要再让妻子怀孕的心态很坚定,此刻他倒是不记得妻子怀孕所带来的不便。 翌日,曲清幽正给穆老夫人捶着腿,两人就着孩子们的话题聊得不亦乐乎之际,罗二姑一脸怒气地挑着帘子进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炕上一边。 曲清幽起身行了一礼,看罗二姑的样子待会儿肯定又要生事端,伸手把女儿抱在怀里,低头逗弄着。 罗二姑看了眼曲清幽那闲适的姿态,这个侄儿媳妇倒是精明得很,原本她还想着若她开口问她话,她就借机骂她一通,不但是为了儿子的事还有这段时日为了女儿的婚事吃瘪,她心里就没舒爽过。 穆老夫人瞥了眼女儿,道:“又怎么了?一来就给脸色你娘看?你现在没有满口礼啊礼的,但是倒越来越像那怨妇似的。” “娘说到哪儿了?昨儿夜里有人打了栋儿,我这心正难过呢?”罗二姑看着母亲道。 “栋哥儿被人打了吗?何人打的?”穆老夫人有些震惊道。 曲清幽一听是殷栋被打了,顿时就想明白了是丈夫所为,昨儿还缠着她欢爱了一晚上,看来这醋吃得不轻啊,居然还打人了? “我若知道是何人所为?还来找娘干嘛?一早就去找那胆敢打栋儿的人出气了。”罗二姑道。 曲清幽这才道:“二姑姑这话可真是前后矛盾,你说殷表弟被打了,但又不知是何人所为?莫非你没有问清楚殷表弟,就自个儿下判断了?抑或是想借着这事挑生事端,让老祖母也不能睡个安稳觉?” “侄儿媳妇现在执定国公府中馈之责,怎么这样说话?难道我没事还生编白造吗?”罗二姑瞪着眼道。 “二姑姑误会了,侄儿媳妇怎么会以为姑姑生编白造呢?只是殷表弟身为当事人,还是要问清楚为好?况且殷表弟也不是小孩子了,谁打的他,他会不清楚吗?”曲清幽道,清醒时候的殷栋绝不会把昨天夜里他失礼的行为到处乱嚷。 “孙儿媳妇没说错,你问过了栋哥儿了吗?别抓着了一丝半星儿就吵得大家都不安生。”穆老夫人不甚高兴地道,她这小女儿私下里也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原本她还以为曲清幽会捅到她这儿来,后来见她都私下里解决了,心里对这孙儿媳妇又更是疼爱几分,起码还懂得体贴她年纪大了,不让她生气伤身子,反观自己的女儿呢,还没弄清楚事情就急冲冲地跑到她这儿来,也不想想自己的老母亲都多大年纪了。 罗二姑听着母亲那明显偏袒曲清幽的话,这娘家真的是没法呆了,暗地里狠狠地剜了眼曲清幽,“昨儿我还没来得及问栋儿,只是见到他脸上带伤,明显就是被人打的,所以我才气啊。” “二姑姑这话可真的是模棱两可,居然只是您猜的?”曲清幽抓着她话里不确定的意思道。“二姑姑行事也未免太草率了,您怒冲冲地进来,侄儿媳妇还以为府里何人如此大胆得罪了您?原来不过是一件还没确定的事情,您拿这件事情到老祖母这儿来说,一来是为不孝,二来您可以私下里和侄儿媳妇说,就像您说的侄儿媳妇执着这府里的中馈之责,您绕过侄儿媳妇就来找老祖母,虽说侄儿媳妇是晚辈,可二姑姑这样做置侄儿媳妇于何地?这里毕竟是二姑姑的娘家,可不是婆家。” 罗二姑听着她声调不高地指责她,顿时心里就来气,明明是她没把她这长辈看在眼里,现在倒变成她不尊重她这个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侄儿媳妇现在是要逐客了,是不是?” “二姑姑误会了,侄儿媳妇可没有开口说要您回去的意思,接下来还要办三叔与殷表妹的婚事呢,您身为亲家自当要留下来观礼,但是侄儿媳妇希望二姑姑在做事之前可以多考虑一下。”曲清幽状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看向穆老夫人,道:“老祖母,原本有些事孙儿媳妇不当说的,但是家和万事兴,孙儿媳妇不能由着二姑姑这样胡来。”遂把之前罗二姑怎样收受凌大贿赂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情过去都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罗二姑没想到曲清幽会再拿出来提,一张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 穆老夫人瞪了眼罗二姑,这个女儿怎么就没有大女儿的精明,知女莫若母,她焉能不知道凌氏兄妹设的那个局里没有内鬼怎会引得她那傻儿媳妇入瓮?原以为孙儿媳妇警告过她之后,她会收敛一点,谁知还是这样? 罗二姑看着母亲那凌利而不豫的眼神,忙道:“娘……” “别以为你娘好糊弄,我活了这么久有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你娘没多少天日子好过了?我本想着你回来了之后,我能见你一面就是一面,将来两脚一伸找你爹去时也不遗憾了,可你一回来干的都是什么事?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还有这个娘家?”穆老夫人打断罗二姑的话,“昊哥儿媳妇没说错,她现在是主母,你有事要先找她说才合情合理,你娘现在只想含饴弄曾孙,好好过完这不多的日子。” 罗二姑听着母亲那一声比一声重的话,心里突然涌上了悲意,哽咽道:“娘,是女儿不好。” 穆老夫人道:“你往后就在竹林苑里呆着吧,等昀哥儿与诗姐儿的婚事过了之后,你就回去吧,至于蓉姐儿的婚事我会派人到江南殷家去请他们派长辈来观礼,这回逐你的人是你娘,不是你侄儿媳妇,别又搞混了,说些毁我定国公府荣誉的话。” 罗二姑原本是想来为儿子讨公道的,现在却变成了母亲要赶她回婆家,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在来的时候,就打算了起码住个三五年再回去的,哪曾想一年不到她就要被娘家驱逐? 曲清幽见穆老夫人动怒,忙上前给她抚背让她顺顺气,道:“老祖母,您别为此气坏了身子。” 穆老夫人看罗二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她已不想听了,忙摆手示意她闭嘴,“你回去吧,我今儿个乏了。” 罗二姑不敢造次,起身福了福,挑帘子出去了。 曲清幽这才道:“老祖母,都是孙儿媳妇的不是,不应该在您的面前说这些让您动怒。” 穆老夫人看着曲清幽,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老祖母很欣慰有你这样一个孙儿媳妇,我也知道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忍了你二姑姑很久了,往后不用给她留面子,待婚事了了之后,你就赶紧让她回南去,别留她在府里滋生事端。” 曲清幽知道穆老夫人说的是气话,并不能全部当真看,不过有她这话一切都好办了,到时候自然就有借口把这麻烦的罗二姑请回婆家去。“是,孙儿媳妇知道了。” “对了,你那表姐的事情如何了?安国公夫人肯定伤心透了。”穆老夫人道。 曲清幽想到前些日子陪徐姨母去看望徐繁时,徐姨母一个劲儿的自责也一个劲儿的哭,她与繁表姐劝了又劝,徐姨母才停住了泪水,“出了这事,孙儿媳妇的姨母自是伤心又难过的,可这于事无补,劝了劝,方好些,我表姐倒是开朗得很。” “你那表姐倒是个不错的女子,可惜了却有这么个命运。”穆老夫人叹道,“这一役还是帝王赢了,我们这些个世家都在逐渐的被吞食,日后若子孙不争气恐怕就只会剩下一个空名号了。” “老祖母,世事都是这样的,盛极必衰,但否极又泰来,总是祸福两倚的。”曲清幽笑道。 穆老夫人听着这带了几分哲理的话,想了想后,也豁达地笑了,“我活了这大半辈子的人了看世情还不如你一个小娃娃看得通透,管好我眼前这一世的事情,就无愧祖宗了,哪能管得那么长远?”说完,叹息了一声,想那唐家曾经也是风光无限的,现在却是要抄家祸及子孙。 曲清幽笑道:“孙儿媳妇哪及老祖母半分?” 穆老夫人听着她那谦逊的话,拍拍她的手,“你这话是过谦了,别说些虚话讨我这把老骨头的欢心。” “孙儿媳妇说的可是实话,老祖母是孙儿媳妇见过最开明的人。”曲清幽笑道,她这确实是大实话,在这时空里若论谁让她最敬佩,没人能及得上穆老夫人。 穆老夫人顿时开怀大笑出来,惹来两个小娃娃的侧目,她看到之后,一手一个揽在怀里,那软软糯糯的身子,就是定国公府的未来。 罗二姑得了母亲这顿训斥,脸上带霜地回到了竹林苑,刚进屋,就听到儿子吩咐小厮收拾东西的声音,于是上前道:“栋儿,你这是干什么?” 殷栋对罗二姑道:“娘,我正准备辞了翰林院的差事,准备回南去看望一下爷爷。” “好端端的你回去干什么?”罗二姑不由得提高嗓门道,“是不是府里有谁要赶你走?昨儿是谁打你的,你告诉娘。” “没人打我,是我自个儿摔的。”殷栋道,“娘,我真的不喜欢翰林院编修的这份差事,再说二表哥说了会给我再寻适合的差事,娘就别管了,也别到处惹事生非。” 罗二姑见儿子意志坚定,看来是劝不了了,顿时跌坐到炕上,颇有些自喃道:“你说我们千里迢迢的到燕京来是为什么?你的前程依然不明朗,你妹妹又嫁了这么个浪荡子?我们还不如在江南时好。” 殷栋见母亲这落寞的神态,坐下道:“娘,这里再好也只是外祖母的家,我们的根还是在殷家,总不能一直呆在别人家里做客吧。”再说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为免再次做出那失礼之事,还是快点回去才妥当。 客? 罗二姑一直没把自己当成定国公府的客人,现在听儿子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她就是客,这才意识到她居然客行主人事,难怪会被人嫌?“儿子说的对,等你妹妹的婚事了了,娘也回去好给你娶媳妇。” 殷栋见母亲开窍了,这才笑道:“那敢情好,儿子就让娘早日抱上孙子。” 罗二姑脸上这才有些笑意,起身去给儿子收拾一下行李。 这日,曲清幽端着茶盘子挑帘子进了书房,看着丈夫伏在案上书写的样子,把茶盘子往桌子上一放,道:“公爹出京都有些日子了,不知道到封地了没有?” 罗昊听到妻子的声音,这才把笔放下,伸手揽着身旁的妻子坐到怀里,“应该就快回到了,毕竟这事不能耽搁,唐定流已经点起了战火,不能再迟了。” 曲清幽瞄了一眼桌上的地形图,原来他在研究这个,看来丈夫是有些忧心的,只是没说而已,她也不好再提这些个事,于是抚着他的鬓角道:“闳宇,那殷表弟今儿个总算是起程回去了。” “算他识相,不过还是拖了这么些日子才走。”罗昊想到这个不知所谓的殷表弟,心里的酸意就开始泛滥起来。 “二叔父与三叔父听闻他要回去,都轮流着请他吃饭,加上他自己还有些人情来往什么的,所以才拖了这么些日子才回去。好了,你的醋吃了这么久还酸啊?”曲清幽打趣道。 罗昊听闻妻子这打趣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有几分尴尬,咳了咳道:“我是大男人哪会吃什么醋?这是你们女人家才会的玩意儿。”看了眼妻子不以为然的表情,转移话题道:“清幽,你给孩子们喂奶都这么些日子了,我看着你实在辛苦,心疼得很,嗯,是不是该给他们找个奶妈子?抑或是考虑断奶?” 曲清幽眼一瞪,道:“这是当爹说的话吗?哪有孩子六个月就断奶的?再说我不喜欢奶妈子,这话我不爱听。”说完,准备起身。 罗昊见她不太高兴,忙揽紧她的身子,道:“是我错了,娘子,别气。”他只是想让她再怀孩子才这样说的。 曲清幽斜睨了夫婿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打的算盘,这些天晚上除了起来给孩子们喂奶之外,他一个劲儿的和她做那事,不就是为了让她再怀孩子,他这醋吃的,怎么倒霉的是她? 罗昊的手一使力让她跨坐到他身上,吻上她的唇,虽说喂奶期间不好怀孩子,但他就不信他这么努力会怀不上? 曲清幽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又来了,她趁他不设防推开他,跳下他的身子,“我去看看壮壮和小小。”赖得搭理他那无理取闹的行为。 “清幽?”罗昊看着妻子就那样快速出了书房,她怎么可以抛下他就走?努力平息体内的欲火,摇头苦笑了笑,喝了一口她端来的茶水,有些冰凉了,正好可以下下火,看来只有今晚再努力了。 五月开雷了之后,雨水也渐渐多起来,曲清幽正在廊下逗着孩子玩之时,就见周嬷嬷带着一个穿蓑衣的婢女快速走过来,于是道:“出什么事了?” “二奶奶,二夫人院中的丫鬟来了。”周嬷嬷让开身子道。 曲清幽看着那婢女连斗笠也没脱下,福了福后赶紧道:“二奶奶,夫人让婢子来向二奶奶讨府里一直存放着的千年人参二两。” 曲清幽愣了一下,要千年人参?“是不是二老爷与二夫人身子抱恙?” “不是,是星大奶奶,她今儿个下身大出血,夫人急得不行,现在大夫说要用千年人参才可以吊命,夫人这才赶紧让小的过来。”婢女一脸焦急地道。 徐瑜?她好端端的怎么会下身大出血? 曲清幽一听是救命用的,急忙让人去称二两千年人参,她也没耽搁,急忙起身,让周嬷嬷照看好两个孩子,急忙披上蓑衣坐上骡车亲自到二婶母的院子去看看。 一进到二婶母的院子,曲清幽就看到院子里的下人急忙地来回奔跑,看来徐瑜的情况很糟,她忙往徐瑜住的屋子而去,一掀帘子进去,就见到廖夫人急得来回走动,“二婶母?”而一旁的罗星也一脸着急地往里屋眺望着。 廖夫人一听到她的声音,忙过去拉着她的手道:“二侄儿媳妇,那千年人参呢?” 曲清幽这急忙让人把人参拿出来,廖夫人接过后,立刻命人送进去里面给徐瑜用,这才有心思招呼曲清幽坐下来喝茶。 “堂弟妹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她身子骨例来不错的。”曲清幽问道。 廖夫人有些气道:“谁叫她的肚子不争气呢?怀个孩子也没怀上,就抓了些偏方来吃,这次不知吃了什么偏方,居然大出血,吓都吓死人了。” 吃偏方吃出了性命垂危? 曲清幽不禁有几分错愕了,居然是为了怀孕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不过想到徐瑜数次为了怀孕的事情都焦头烂额的,这次的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廖夫人与罗星,“二婶母,星堂弟,怀孕之事急也急不来的,你们这样催她,她心急才会乱吃药,这不现在都吃出毛病来了?” 廖夫人听了曲清幽这话略有些不开心,但是现在她最怕别人说她逼儿媳妇怀孕从而逼死了她,忙道:“我都这年纪了,哪会不想抱孙子?她嫁进来都一年多快两年了,我这也是为她着想才会催她的。” 罗星一言不发,为了怀孕的事情,他们夫妻已经尽心尽力了,可无论如何努力也怀不上。 “二婶母,让堂弟妹放宽心自然就会怀上了。”曲清幽道。 众人正在说话之际,荣大夫从里屋出来,廖夫人与罗星急忙围上去,“怎么样了?” 荣大夫有些疲惫地道:“星大奶奶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往后怀孩子可能会有些困难。” 廖夫人一听怀孩子的希望渺茫之后,顿时头就有些晕,是不是她往后就没有嫡孙可以抱了? 罗星忙扶着母亲,道:“现在先别管怀孩子的事情,还请荣大夫开方子。” 曲清幽也不禁有几分唏嘘,随着廖夫人母子进去看望一下徐瑜,徐瑜的脸色如白纸一般,看得出来失血过多,此刻正昏睡着,看来要清醒还要一些时间了。她这才对廖夫人道:“二婶母,若缺些什么药材,府里都有,你尽管派人来取。” 廖夫人感激地道:“多谢侄儿媳妇了。”好在这侄儿媳妇不是那小气之人。 曲清幽这才告辞离去,说着改日再来探望的话,廖夫人亲自送她至廊下,看着她坐上骡车离去。 翌日,徐瑜清醒过来后,曲清幽这才又去看望她,挑帘子进去时,看着她没有力气地靠在枕头上,殷雅兰正在小心地一匙一匙地给她喂药。 “堂弟妹,好些了吗?”曲清幽上前道。 徐瑜这才知道曲清幽来了,忙伸手道:“昊二嫂子,你来了?” 曲清幽握住她的手,坐在了殷雅兰喂药的床沿旁,拿过殷雅兰递上的巾帕给徐瑜抹了抹嘴角的药汁,忍不住有几句责备的话,“堂弟妹,你怎么会这么傻啊?那些个偏方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不能乱吃的,现在可好,居然吃出了性命垂危来。” 徐瑜想到大夫说她以后很难怀孩子的话,心里一悲,顿时就有些哭意,“我这不是想快点怀上才会吃的,谁知会这么凶险?” “吸取教训就好了,往后可别这么容易就轻信别人介绍的偏方。”曲清幽道。 “见过一次鬼还不怕吗?这偏方还是三婶母托人给我找的,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谁知道却险些害了自己的性命。”徐瑜有些后怕地道。 徐瑜的话音刚落,廖夫人就与牛夫人进来了,牛夫人一进来就一脸的自责,上前不安地道:“星哥儿媳妇,你怪我吧?若不是我听信了别人说的这个方子介绍给你用,也不会让你这次险些丧命。” 廖夫人听后,责道:“三弟妹,你给星儿媳妇介绍偏方,也不跟我支会一声?”看着眼前这痴笨的弟妹,若她早知道儿媳妇吃的偏方是她介绍的,一早就不会让她用,全府的人谁不知道这三弟妹是最不聪明之人。 牛夫人那张憨憨的脸急得都快要哭了,道:“二嫂说得对,我当时以为这方子可用来着,要是知道吃了之后是这么可怕,我哪还敢让侄儿媳妇冒险?” “这不关三婶母的事,当时是儿媳妇求她给我介绍偏方来着,而且这方子到手之后,儿媳妇也用得急切,所以才会有大出血的事件。”徐瑜眼看廖夫人想骂牛夫人,于是开口解围。 曲清幽刻意看了三婶母几眼,然后道:“二婶母也别气了,这确实怪不得三婶母,毕竟她也不知情。” “你们说我这人怎么尽办这蠢事?”牛夫人这回是真的急哭了出来。 廖夫人这才放过讨伐牛夫人,板着脸说了几句之后,牛夫人才算是和缓过神色来,但是仍是自责得很。 众人说了一会儿之后,穆老夫人也由珍珠扶了进来,众人急忙起身行礼。 穆老夫人示意众人坐下,道:“星哥儿媳妇,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老祖母的关心。”徐瑜忙道。 “这就好,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孩子是要看机遇的,哪能强求的?”穆老夫人道,然后看了眼有些心虚的儿媳妇,“二儿媳妇,你当婆母的不好好开导她,只会一味地逼她,好在没有真的酿出人命来,要不然徐家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是,婆母教训的是,都是二儿媳妇有欠思量。”廖夫人急忙认错。 牛夫人见到廖夫人认错,自个儿也赶紧起身把乱介绍偏方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一个劲儿地认错。 穆老夫人看着那有些痴笨的三儿媳妇,免不了又说了几句让她往后别干蠢事的话。 众人又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穆老夫人看到徐瑜精神有些不振,这才带着一众人离去,曲清幽临走之际,徐瑜还拉着她的手,舍不得她离开,在这府里就曲清幽会同情她的境遇,曲清幽惟有道:“明儿我再来给你解解闷。” 徐瑜这才松开她的手,道:“那可说好了。” 曲清幽点点头。 曲清幽出来之时,穆老夫人与牛夫人已经离去了,只有廖夫人仍在外厅,于是她赶紧上前去说些告辞的话。 廖夫人自然虚应了几句,说了些曲清幽路上小心的话。 曲清幽走在回廊上,看到有仆妇领着三个年方十五六岁的女孩走向那正厅,听到她训道:“你们做通房的要谨守礼仪,要知道侍候好大爷和大奶奶,二夫人已经发话了,你们中谁能怀上孩子,那么谁就能开脸当姨娘?” 那仆妇只顾着训话,险些撞上曲清幽,银红喝了一声,她才止住步子,抬眼一看是府里高高在上的昊二奶奶,急忙让到一旁站着,“昊二奶奶恕罪,小的有眼无珠。” 曲清幽摆摆手,“下回走路要小心些。”经过时特意看了看那几个女孩子,看来廖夫人这回要一口气给儿子找三个通房,想到徐瑜,不禁叹了一口气。 回到了爱莲院里,曲清幽正要回屋换下那沾了雨水的衣服,看到丈夫已然在坐,上前抱着他亲了一口。 罗昊放下怀里的小女儿,看着妻子身上有些湿的衣服皱眉道:“去哪儿了?外面还下着雨呢?” “堂弟妹醒来了,所以我过去看看。”曲清幽急忙脱下外衣,拿起一旁的衣物换上。 罗昊这才想起妻子说过徐瑜的情况,于是随口道:“清幽,堂弟妹的状况还好吧?”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曲清幽道,想到那殷雅兰为妾好像也有大半年了,也没听说怀孕,心下颇有些怀疑不育的人会不会是罗星? 罗昊见到妻子有些怔愣,于是上前抱着她在怀里,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在想不能生孩子的会不会是星堂弟?”曲清幽下意识的就把这话说了出口。 罗昊闻言,觉得妻子的想法有点匪夷所思,失笑道:“清幽,从没听过男人不能生孩子的,只听过女人不能生孩子的话?” 曲清幽睨了一眼丈夫,道:“那是你少见多怪,别总把生孩子的责任推到女人的身上,有些男人是终其一生也不能让女人怀孕的。”搞不好那罗星就是其中之一。 罗昊听着妻子那有些出格的论调,道:“你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即可,别说出去。”这论调听来有些骇人听闻。 曲清幽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信,也不以为然,和这些古人讨论男人不育的问题如同对牛弹琴,还会被当成异类来对待,于是没好气地道:“我这不也是随口说说而已。”然后意识到丈夫回来的有点早,于是道:“衙里没有要事处理吗?” 罗昊这才记得早回来的原因,伸手抱着她坐到那躺椅上,抚着她那如丝般的柔软的长发,这才道:“清幽,父亲在前线战场上受伤了。” ------题外话------ 感谢香8895送的花花! 感谢送我票票的读者们! 很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三十六章 解围 曲清幽心里顿时一紧,罗阙受伤了? “公爹伤的严重吗?”她赶紧问道。 “父亲这次的伤势虽然有些重,但传回来的消息都说没有性命危险,想来应该是无碍。”罗昊紧盯着她的星眸看。 然后夫妻俩只是这样看着对方,曲清幽垂眸沉思了良久,罗昊仍是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头长发,等她再度开口说话,室内一片安静。 突然曲清幽低头靠在丈夫的胸膛上,“闳宇,你怎样想的就怎样做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任何的决定。”她闭上眼睛,知道他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清幽。”罗昊低头亲着她的头顶,妻子能理解就更好,他的目光深邃地看着远方,道:“父亲这回应该遇上麻烦了,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曲清幽突然睁眼,抬起头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那个什么国师进了大夏的境内?他在暗中帮助唐定流?” 罗昊皱眉道:“这种情况我早已有所猜测,曾和父亲提过,不过他不太认同我的看法。粟候爷也有信传回来,司徒鸿倒是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并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由此可见那个什么国师一定不在大金国境内,而是跑到大夏境内来了,他要搅乱大夏的这一锅汤。” “所以你打算请旨去前线助公爹一臂之力?”曲清幽道。 罗昊毫不意外妻子知道他的想法,道:“正有此打算,我已经准备上书辞去大理寺卿的职务。” 曲清幽对于丈夫要去前方战场的事,内心是不大赞同的,但是现在公爹需要他,他身为人子,不能不去,她也不能这么自私地把他留下,遂又揽紧他的腰道:“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了。” 罗昊笑着捏了捏她的俏脸蛋,“娘子,放心好了,爬我也会爬回来的,不会让你有机会当寡妇的。” 曲清幽忙抬头用唇堵住他的嘴,然后才低低地带着些许哽咽地道:“别说些不吉利的话,我不爱听。” 罗昊重重地反吻她那嫣红的嘴唇,安抚着她那不安的情绪,曲清幽的手渐渐地往上圈住他的脖颈,沉醉在情人的世界里。 罗昊请旨出京助父亲一臂之力平叛反贼的事情,永安帝很快就批准了。 在出京之前,罗昊前去看望了一下半身不遂的唐夫人,亲自给母亲喂了药及饭食。自从知道了娘家出事之后,唐夫人的双眼就没有了任何神采,终日都有些呆相,大姐儿再怎么唱童谣,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曲清幽看着丈夫那有几分难过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道:“别太难过了。”她不会说些唐夫人会好起来的安慰话了,毕竟唐夫人是不可能好起来的。 罗昊伸手握住妻子拍他肩膀的手,这才起身牵着妻子的手出了唐夫人的卧室,走在回廊上,看着院子外那繁盛的枝叶,回头看着身边的妻子,“清幽,我一离开,家里的大小事情都要压在你一个人的肩上,祖母老迈,母亲卧病,倒是难为你了。”她年纪也不大,却要打理一个偌大的府邸,他心里多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曲清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们不是夫妻吗?男主外女主内,这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事,再说还有老祖母这定海神针在,你呀就别操心了。” 罗昊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妻子这样的表情让他很是爱怜,握紧那纤纤玉手,道:“走,到老祖母的院子去。” 穆老夫人倒是个极为开通之人,没有太多的离愁别绪,只是摸着那松毛狮子狗叮嘱孙儿要注意一些问题,最后才道:“家下不用太过记挂,你娘子也是能干的人,这后院就不用担心,做为未来定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你娘子还是能胜任的。” “是,孙儿记住了。”罗昊道,然后执起茶壶给老祖母续了一碗茶。 等到夫妻俩回到爱莲院时天已经黑了,罗昊从浴间出来,瞄到屋子里的摇篮不在了,于是奇道:“壮壮和小小呢?” 曲清幽笑道:“今儿个夜里我让周嬷嬷照顾他们。” “大阳打西边升起了?”罗昊打趣道,难得妻子会把孩子们送出卧室由周嬷嬷照顾一夜。 曲清幽慢慢地起身走近他,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地道:“我们好好过一晚,不好吗?” 罗昊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抱起她往檀木大床而去,曲清幽轻笑出声。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比往常更热烈地回应他,那一声一声的莺啼鸣叫就是他耳边最美妙的音乐,而他则发出如叹息般的声音,“清幽……”。 天亮时分,曲清幽给丈夫穿戴整齐,亲自给他梳理头发,戴上冠冕,看着他那英俊的脸庞,她掂起脚尖吻着他的唇,“别轻敌,还有一定要平安回来,记得我还在家里等你。” “嗯。”罗昊拥紧了她的身子,一会儿之后,才打开房门走出了卧室,抱了抱自己那一对笑呵呵的儿女,这才踏上征程,即使没有回头,他也知道身后心爱的妻子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曲清幽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坐上马,然后随着马蹄声响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这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二次的离别,第一次的时候她只觉得失落,这一次却是伤感与挂心之情,原来爱情已随着岁月逐渐加深。 罗澈与罗莹雪哭了起来,这才让曲清幽回过神来,伸手抱起这两个孩子在怀里哄着,呢喃道:“你们是不是也不舍得爹爹的离去?” 永安二十二年的夏季,雨水接连下了一段时日之后,到了盛夏时节却是烈阳当空,一滴雨水也没有。 定国公府在六月底相当闷热的天气里大办婚宴,罗昀正式迎娶了殷雅诗为妻,不过这婚事虽然操办得颇为隆重,但是新郎全程都板着脸孔,一点喜气也没有。第二天敬茶的时候,新娘子脸上笑容欠奉,与一旁的丈夫倒是相得益彰,同样板着一张脸给穆老夫人敬茶,穆老夫人看着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频频叹气。 轮到给曲清幽这长嫂敬茶的时候,殷雅诗想到落水那天若曲清幽肯努力一点救她,那她也不会沦落到嫁给罗昀这个浪荡子,心中颇有些怨气,接过丫鬟递上的茶碗时,举起要递上去给曲清幽之时,假装没拿稳,让那一碗滚烫的茶水径自向曲清幽洒去。 曲清幽沉着脸迅速起身避过,让那茶水落到了红木圆椅之上,随后她笑道:“看来三弟妹这茶,我这二嫂还真是受不起。” 殷雅诗听了这话那板着的脸红了红,忙道:“二嫂怎么这样说?我只是手滑,一时没拿稳而已。” 曲清幽脸上的笑容一收,“三弟妹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女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敬茶的规矩?为人媳不等同于为人女,三弟妹出阁前,二姑姑没有教过你吗?何谓礼仪?二姑姑可要比我清楚得多。” 一旁坐着的罗二姑看着女儿那动作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听到曲清幽以礼出发来教训女儿,心下又不快,抬头看了眼母亲那没有表情的脸孔,自己又不好发作,再者她就要离开了,女儿将来是斗不过这个嫂子的,何必还要开罪于她?于是她道:“侄儿媳妇别和诗儿计较,她初为人妻,很多事不懂,正需要侄儿媳妇好好地教导她才行。诗儿还不给你二嫂敬茶?傻愣着干什么?” 曲清幽看着这罗二姑那颇为和气的话,她若与殷雅诗再计较倒是显得她这长嫂没有度量了,整整衣衫这才重新坐下,接过殷雅诗再度奉上的茶碗,随意茗了一口,“三弟妹,二姑姑可没有说错,你真的还有好些事要好好学习学习了。” “二嫂说的是,我都记住了。”殷雅诗在母亲的瞪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敬茶礼之后,曲清幽这才搀着穆老夫人回房,穆老夫人道:“孙儿媳妇,诗丫头这孩子多有失礼之处,你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份上多多包涵一下她吧。” “老祖母放心,我又怎会与她计较?”曲清幽笑道。 穆老夫人听了曲清幽的回答,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天气炎热,曲清幽备下了些补品及生活用品去看望一下被关在天牢里的徐繁,虽然知道有任秀和照顾着,徐繁不会过得太差,但是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孕妇的需求呢? 看着徐繁那还挂着爽朗笑容的脸,曲清幽就放心了,说了好些体已的话,她才离开,正想出宫之际,却撞上那身着胡服的福寿公主。福寿公主一看到她急忙下马,喜道:“曲姐姐怎么进宫来了?” 曲清幽忙说是去看望了一下天牢里的徐繁,然后才道:“公主穿成这样是不是要去打马球?” “正是。”福寿公主笑道,然后拉着曲清幽道:“听闻曲姐姐可是打马球的高手?不如就一块儿去玩玩?” “高手称不上,倒是会玩两下子。”曲清幽道,自从罗梓桐出阁之后,她就甚少打马球了,毕竟没有对手也是不好玩的。现在难得小公主邀她,那就趁此机会玩一下又何妨? 大夏的女儿打起马球来都会一改平日那娴静的性子,变得好战许多,虽然福寿公主年纪不大,但是出手又狠又辣,不过遇上了以优雅著称的曲清幽偏偏讨不得好,常常被曲清幽三两下就钻着空子把球送进了球门。 最后,福寿公主噘着嘴把那球槌靠在肩膀上,道:“不玩了,曲姐姐分明就是欺负我小,把我从那常胜将军变成了败军之将。” 曲清幽笑着轻踢马腹到福寿公主身旁道:“难不成公主想让妾身相让?” “那可不行,相让更不好玩。”福寿公主颇为高傲地道,然后才下马拉着曲清幽到椒房宫沐浴换衣衫。 等到曲清幽收拾清爽之后,才去给罗皇后请安,罗皇后看着她道:“昊哥儿和他爹都不在府里,你可要多担待一点。” 曲清幽忙应“是”,听闻罗皇后询问穆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她忙一一回答,然后又道:“前些日子二姑姑回江南去,老祖母倒是难过了些许日子。” 福寿公主坐在圆椅里跷着二朗腿看了眼外头值班的罗昀,然后颇为八卦地道:“曲姐姐,小三子与那殷表姐成婚后过得如何?” 曲清幽看着福寿公主一脸好奇的样子,遂笑道:“吵吵闹闹倒也热闹。”罗昀与殷雅诗的院子现在是全府最不安宁的地方,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夫妻的争吵声,就连安姨娘也不敢靠近,现在殷雅诗这个儿媳妇是一点也没把安姨娘放在眼里,她倒是劝过几回架,可是劝了一次得一次,下回还继续吵,所以她也懒得去管那对夫妻的闲事。 罗梓桐与赵稹一脸笑意地走进这偏殿,罗梓桐听到曲清幽那句话,于是好奇道:“谁吵吵闹闹倒也热闹来着?” “不就是小三子与殷表姐喽。”福寿公主抢着答道,然后看到这四嫂身子胖了不少,口没遮拦地道:“四嫂,你怎么胖成这样?真难看。” 赵稹一听这小妹开口就知道没好话,忙朝她使眼色别提罗梓桐胖的事情,虽然他现在真的也觉得她胖得有些过态,不过太座心情时好时坏,本来还让太医来给她治治食滞的问题,她偏偏推脱,好在这一两个月没见她吃了又吐,他才放下心来。 果然,罗梓桐在给罗皇后请安过后,也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福寿公主。 福寿公主抬高脸道:“我又没说错。” 曲清幽看着这小姑那五个月的身孕倒还不是很明显,只是小腹有些凸出,胖了不少倒是真的,偷偷朝她挤眼,怎么到现在还不公布出来? 罗梓桐故作高深的回了她一个眼神。 罗皇后看了眼女儿,训道:“桐儿是你嫂子,说话没大没小的。”然后又看了眼侄女儿,确实是胖了不少,眼睛瞄了眼她的肚子,顿时有些明了,然后笑道:“桐儿,到母后这儿来。” 罗梓桐心里有几分忐忑,慢慢走近罗皇后,在她身旁的圆椅坐下。 赵稹赶紧道:“母后,她最近喜欢吃,所以才会有些个胖,你别拿这事来说项。” 罗皇后的鹰眼瞟了眼儿子,真的是傻儿子,抓着罗梓桐的手道:“桐儿,几个月了?” 罗梓桐看了看罗皇后,装傻地道:“母后,臣媳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最近胃口好,所以一天能吃不少,这才胖了些。” 罗皇后看着这侄女的表情,不像说谎的样子,莫不是她猜错了?正想着空欢喜一场,就看到罗梓桐的手不自觉地抓了抓裙摆,这小丫头居然在撒谎,顿时就猜中了她的心思,于是朝一旁的宫娥道:“把太医给本宫宣来。” 罗梓桐看到罗皇后的动作,心里颇有些不安,更看到她那有些严厉的嘴角此刻略抿了抿,心中顿时暗叫不好,被这姑姑兼婆母识穿了她说谎的事情,犹豫着是不是要老实招供?瞟了一眼丈夫,若他知道被她骗了几个月,会不会因此生她的气? 曲清幽看到罗梓桐那隐隐不安的神色,还有罗皇后一副等着要看戏的姿态,于是捅破窗户纸道:“娘娘,依臣妾这过来人的眼光来看,三姑奶奶真的像是怀上身孕了?” 罗梓桐见曲清幽暗地里朝她眨眨眼,于是也假意惊呼道:“二嫂,是真的吗?我怀上了?” “这要太医诊过才能知晓,我也是猜测的。”曲清幽笑道。 赵稹也瞪大眼地看了看她的肚子,她怀孕了?想到这,他快速走到罗梓桐的身旁,握着她的手道:“桐儿,是不是怀上了?” 罗梓桐的大眼睛十分清澈地看着丈夫,摇头道:“我不知道。” 罗皇后颇为凌利地瞥了一眼侄女,但脸上却是笑道:“你二嫂说得没错,待会儿太医来一把脉,不就知晓了吗?” 太医到来后给罗梓桐一把脉,直呼都有五个月身孕了,赵稹是又惊又喜地看着妻子,真的怀上了孩子,这可是好消息,他想到若是个男孩,对于他争取宗室的支持是大有好处的,毕竟他这一辈的皇室子孙还没有人生下男婴。 曲清幽忙道喜,罗梓桐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笑着接受了曲清幽的道贺。 “稹儿,把这好消息告诉给你父皇知晓。”罗皇后朝儿子吩咐道,即使永安帝不太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但是想到即将要添嫡孙子,还是件喜事。 赵稹听后赶紧行礼就出了椒房宫去报喜讯了。 福寿公主上前也看了看自家嫂子的肚子,“这里也怀娃娃了?” 罗皇后一脸高兴地道:“福寿,你就要当姑姑了。” 福寿公主想到自己要当姑姑就是一脸地兴奋,就在众人沉浸在欢喜当中,有宫娥匆匆进来道:“皇后娘娘,林贵妃娘娘遇险了。” 罗皇后脸上的笑容一收,凝重道:“到底是什么事?” 对于这林贵妃的消息,曲清幽也是颇为留心的,没有想到在宫里这林贵妃居然遇刺了,被惊吓住后动了胎气现在有些危急,但转而一想,就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罗皇后站起身,道:“抓到行刺之人了吗?” “抓到了。”宫娥禀报道。 罗皇后快步欲从偏殿出去,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曲清幽道,“侄儿媳妇,你也一道来吧,福寿,陪陪你嫂子,她现在有孕在身,你可不能气着她了。” 福寿公主点点头。 曲清幽急忙起身随罗皇后走出了偏殿,罗皇后一路走一路道:“侄儿媳妇,这事情你怎么看?” 曲清幽道:“娘娘,这事细思起来也是祸福参半的?” “哦?怎么说?”罗皇后停下步子回头挑眉看着她道。 曲清幽凑近罗皇后小声地道:“娘娘,这事情看来还是定阳公主搞出来的,不管这行凶者招是不招,只要在皇上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还怕皇上不会怀疑定阳公主吗?但是这事要快,若是让定阳公主先把这祸栽到娘娘头上就不好了。” 罗皇后原本有些慢悠悠的,现在听了曲清幽地提醒,心里细思一下也觉得是这道理,这才抓紧时间赶往林贵妃的寝宫。 等到罗皇后的轿辇停在了林贵妃的寝宫前的时候,看到旁边那熟悉的轿辇,这轿辇是定阳公主的。她已经到了?于是她也不敢耽搁时间,急忙冲进林贵妃的寝宫。 曲清幽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急忙跟在罗皇后身后进了这华丽的寝宫,一进那正殿即看到永安帝正铁青着脸色看向罗皇后,而定阳公主则是嘴角含笑地道:“皇嫂来得可真及时?” 罗皇后瞄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行凶者,果然如侄儿媳妇所猜测的那样,表面仍是镇定地道:“皇上,林贵妃的龙种有没有……” 永安帝突然就一巴掌打向罗皇后,道:“皇后,你居然派人行刺林贵妃,意欲害她性命?” 曲清幽忙接住罗皇后有些踉跄的身子,罗皇后这才站稳,忍住嘴里的血水及心口的怒火,急忙跪下道:“臣妾没有,皇上别听了有心人的挑拨就怀疑到臣妾的头上,臣妾对林贵妃胎儿的重视,皇上难道不知情吗?” “现在这行凶者都招认了,是你指使的,你还有何话好说?”永安帝怒道。 “皇嫂,原来你的贤良淑德都是装出来的?”定阳公主道,罗皇后借着这林贵妃怀孕的事情来打压她,现在她就让她尝尝被自己亲自搬起来的石头砸中是个什么滋味?然后又朝永安帝屈膝道:“皇上,臣妹以为皇嫂已不堪任中宫之主,请皇上废了皇后罗氏。” 罗皇后觉得眼前有些恍惚,死攥紧自己的手,暗中朝永安帝背后的宫娥使了个眼色,那个宫娥就急速进去里面,没有一会儿林贵妃就一脸苍白的在宫娥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的肚子此时已经隆起来了,她忙细声细语道:“皇上,皇后娘娘对臣妾一直多有照顾,臣妾不相信是娘娘派人来行刺臣妾。” “林贵妃,你莫太好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定阳公主一副好心提醒地道。 “爱妃,这回皇妹所言甚是。”永安帝看了一眼罗皇后,这个皇后行事有时候过于嚣张,她会做出这种事也在情理之中。 罗皇后算是完全看穿永安帝了,朗声道:“皇上,臣妾没做过,仅凭这个所谓的刺客说的话就能定本宫的罪了吗?” “皇后,这是不是你的物品,朕在这刺客身上搜出来的。”永安帝让人把那物品拿到罗皇后的面前,那是一只碧绿的翡翠簪子。 罗皇后大吃一惊,她的物品怎么跑到了这刺客的身上,看来她身边出了内鬼,顿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定阳这招真的是很毒辣。 曲清幽看着这嫁祸的招数,不得不说定阳公主谋划了良久,先扳倒罗皇后再对付林贵妃,确实也是条不错的战略。看了眼罗皇后那有些苍白的神色,现在公爹与丈夫都不在京,若罗皇后垮台了于定国公府而言不会是件好事,于是上前一步屈膝道:“皇上,妾身虽然人微言轻,但是此事疑点重重……” “大胆,这儿哪轮到你说话?”定阳公主大喝道。 罗皇后听到这大喝声,顿时就回过神来,鹰眼犀利地看了定阳公主一眼。 “是非曲直也得让人分辩不是?况且此事涉及到一国之母,公主难道想堵了天下人悠悠之口吗?仅凭这么一个所谓的刺客与这只所谓的簪子?”曲清幽不惧定阳公主,定定地看着她道。 林贵妃也抓着永安帝的衣袖道:“皇上,臣妾觉得她说得没有错,若不把事情弄清楚,天下人都会说我恃宠生骄,让皇上废了中宫。” “皇上,念在夫妻一场,难道就不允许有人为臣妾辩解几句了吗?”罗皇后也抬眼看着永安帝。 永安帝拍拍爱妃的手,然后才看了看罗皇后,之后望向那不卑不亢的曲清幽,冷声道:“罗曲氏,你口口声声说仅凭这些无法定皇后的罪?” 曲清幽也抬眼直视帝王,道:“是。” “那你有何依据?” “皇上,若皇后娘娘真的派这刺客来暗杀林贵妃,又岂会蠢得拿自己的物品来当镐赏?这只簪子就是最大的疑点与漏点,这嫁祸伎俩用的并不高明。再退一步说好了,若娘娘真的给了他簪子,他若真的是娘娘的亲信,又岂会把这种会表明主子身份的物品放在身上让人随意搜到?”曲清幽道,“光从这一点就足以说明皇后娘娘是清白的。” 永安帝闻言,思忖了一下,这个罗曲氏说得倒也不假,若罗皇后真的派人刺杀爱妃,又岂会笨得露出这痕迹? “皇兄,这只是狡辩之词而已。”定阳公主急急道,她绝不能让罗皇后有机会逃出重围。 “皇上,臣妾的侄儿媳妇所言合情合理,定阳,你急于要置我于死是何道理?”罗皇后转头置问定阳公主。 曲清幽没有看向那两个女人,而是观察着永安帝的神色,见他微有动摇,于是又道:“皇上若仍觉得妾身所言没有依据,那么请允许妾身盘问这刺客几句。” 曲清幽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她,然后又看向永安帝。 永安帝站起身眯眼看了看眼前这颇气派的女子,然后道:“好,朕就允许你盘问这刺客。” 曲清幽走到刺客的面前,看着那低头的刺客,道;“你说皇后娘娘吩咐你刺杀林贵妃娘娘的,可有此事?” 那个刺客低着头道:“有。” “抬起头说话。”曲清幽轻喝了一声。 那个刺客略抬眼看了看曲清幽,眼珠子转了转,道:“有。” “那么皇后娘娘是如何吩咐你的?”曲清幽又问道。 那个刺客吞了吞口水,眼珠子又转了转,身休不由自主地动了动,道:“皇后娘娘说我只要能成功刺杀了林贵妃,就把那价值连城的碧玉簪子赏给我……” “你在撒谎。”曲清幽突然大喝一声。 那个刺客顿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维持不变。 曲清幽赶紧道:“你知道人在撒谎时会有些不自觉的小动作吗?当我问你话的时候,你的眼珠子是在向右上角倾斜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这说明你正在背诵着别人教你的台词。” 那个刺客听到曲清幽的话,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变了,“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这突然间的转变已经让人觉得他是在说谎了,众人心里都有这种感觉。 曲清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又转头看向永安帝道:“皇上,这个人很明显就是在撒谎,意图嫁祸给皇后娘娘,还请皇上明察。” 林贵妃也道:“皇上,臣妾也觉得他是在撒谎,看来是有人要害臣妾,这个人并不是皇后娘娘,若冤枉了娘娘,岂不是便宜了真凶?”说完时已是一脸的慌张。 永安帝的心里已经相信了曲清幽的说词,脸色稍有缓和,看着罗皇后道:“皇后,起来吧。” “谢皇上。”罗皇后这才起身。 “皇兄,此事怎能仅凭罗曲氏这几句话就能解了?”定阳公主道,她心里是气愤得很,原本差点就可以拉罗皇后下台了,居然让她又逃过了。 “公主此言差矣,皇上是真龙天子,自然能明辨是非。还是公主非要把这罪名戴到皇后娘娘的头上?莫非……”曲清幽有些狐疑地看着定阳公主。 “莫非什么?你想说我故意栽赃给皇嫂?你有何证据?再说我与林贵妃无冤无愁,又怎会害她?”定阳公主反驳道。 “我可没这么说过。”曲清幽道。 定阳公主怔了一下,顿时就醒悟到自己掉到了曲清幽的语言陷井里,这个女人好狡猾。 “那可不一定,定阳,你‘疼爱’秩儿,现在秩儿在皇陵反思己过尚未回京,是因为林贵妃腹中的龙种与秩儿相撞,皇上为了保住龙种,所以才不许秩儿回京。只要我与林贵妃都消失了,那你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罗皇后步步紧逼地道。 定阳公主倒吸一口气,本来向着她的局面一夕之间又转到了罗皇后的那一面,于是朝永安帝道:“皇兄,臣妹没有,臣妹就算再疼秩儿也不会害了别的侄子。” 永安帝想到自已的妹妹对秩儿就好过其他的侄子,而且她为了秩儿做了很多事,完全有理由这样做,心里疑念一起他看向定阳公主的目光不禁有几分冷冽。 定阳公主看到皇兄那猜疑的目光,顿时就觉得背脊发凉,“皇兄?” “定阳,这事情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朕自会查清楚。”永安帝道,然后吩咐人把那刺客带下去让燕京府尹去审问,然后把真相查出来。 定阳公主看着那刺客就这样被人带走,脸色有些着急又有些懊恼,急着又道:“皇兄……” “你不用说了,从明儿起没有朕的传召你不用到宫里来了,现在回你的府邸吧。”永安帝面无表情地道。 定阳公主恨恨地咬了咬下唇,行了礼之后转身就要出这正殿,与罗皇后擦身而过之时,罗皇后给她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定阳公主也不遑多让地笑了笑,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罗皇后度过了这一劫,上前问候了一下林贵妃,然后在永安帝不耐的神色中识趣地跪安离去了,优雅地转身而去。 出了林贵妃寝宫的正殿,罗皇后的步子有些乱,曲清幽急忙伸手扶住她,她握紧曲清幽的手,颇为感激地道:“侄儿媳妇,好在刚才有你解围,要不然我今天危矣。” “娘娘又何须说这些客套话,娘娘是罗家的女儿,而妾身是罗家的儿媳妇,正是同乘一条船的人。”曲清幽道。 罗皇后拍拍她的手,道:“本宫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曲清幽扶罗皇后坐进轿辇里,然后小声地道:“娘娘,应该让大皇子归京了。” 罗皇后怔愣了一下,然后又皱了皱眉,让赵秩回京?她本人并不十分意愿。 曲清幽看出罗皇后的心思,低头道:“娘娘,他若不回来,定阳公主又如何会露出破绽呢?而且也该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了,这大皇子还是回京里来的好。” 罗皇后细思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接下来本宫不会再拦着定阳为他求情回京的事情。” 罗皇后与曲清幽回到椒房宫的时候,福寿公主正在与罗梓桐两人戏耍着。 众人再聊了一会儿天后,曲清幽记挂家中的孩子们与事务,于是起身告辞准备离去。罗梓桐见状也忙起来告辞,况且她刚刚说谎的事情被罗皇后知晓了,接下来指不定还要说她什么呢? 罗皇后道:“侄儿媳妇家中有事就先行离去吧,桐儿,你留一下。” 曲清幽颇有些同情地看着罗梓桐,福了福后,转身就退了出去,福寿公主跳起来送曲清幽出宫门。 偏殿里只剩下罗皇后与罗梓桐两人。 “桐儿,坐下来吧。”罗皇后道。罗梓桐闻言,颇有些不安地坐下。 “桐儿,你是何时知道自己怀孕的?”罗皇后表情严肃地道。 罗梓桐见罗皇后问得严肃,不敢隐瞒地一一道来,然后又低垂着头做那忏悔状。 “桐儿,这事你做得就不对了,稹儿是你的丈夫,你怎能瞒他这种事?你将来是要当皇后的,没有一点容人之量将来如何成为后宫之主?况且为丈夫开枝散叶是每一个女人的本分。”罗皇后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 “姑姑,我知错了,我这不是在吃醋嘛?”罗梓桐靠近罗皇后撒娇地道,“桐儿以后不会了,待会儿回到府里就会让人把那避子汤给撤了。” 罗皇后这才拍着她的手道:“知错能改是好事,这次的事情我就不在稹儿面前拆穿你,往后你可要记住今天姑姑跟你说的话。” 罗梓桐急忙点头,即使她心不甘情不愿。 赵稹来接,罗皇后这才结束训话放罗梓桐离去,一出宫门,坐在马车里,赵稹看到罗梓桐神色有些不好,道:“怎么了?母后训你了?” 罗梓桐斜睨丈夫一眼,“还不是为了你与你的那群侍妾?我现在怀上了孩子,你尽可以去找她们播种了。” 赵稹摸摸鼻子,然后伸手揽住她在怀,“桐儿,好了,别气了,要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划算了。”看到妻子神色仍没有回转,又赶紧道:“桐儿,我答应你,按原来说的每个月在她们房里停留一天不变,好不好?” 罗梓桐这才脸色有所和缓,“说到可要做到?别拿话来哄我,要不然我与孩子与你没完。” 赵稹忙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罗梓桐这才笑出来,虽然这结果算不上很好,但她也算是满意了。 宁国公封地,霍克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这大夏的国土。 唐定流在他的身边恭敬地看着他,“霍克国师,若我可以打赢这场战争,一定不会忘记国师的恩典。”若不是身边这男人,他差一点就要被罗阙给消灭了,所以现在倒是有些感恩戴德。 霍克回头看了一眼这唐定流,此人难成大事,远不若其父那样睿智,“你父亲就是被那定国公给截住才没有回到封地的?” 唐定流听到他提起父亲,气愤地握紧拳头道:“可不是,都怪那个罗家的世子,若不是他阻拦,父亲又岂会魂断燕京?” 罗家的世子,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霍克想到他看了那个叫清幽的女子所有的资料时,看到牛痘预防天花法,自此就可以肯定这个女子有着与他一样的来历,只是不知是不是他要寻找之人?年龄不太符合,不过他所遇到的事情都是匪夷所思的,再离奇也不足为奇了。想到这罗家世子是她的丈夫,他就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鞭子,正好借机会会他。 罗昊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宁国公封地,立刻前往父亲疗伤所在之地,一旁的下属看到他到来都松了一口气,荣先生甚至说:“世子来得正是时候。” 罗阙看到儿子的到来,挣扎着起身,罗昊急忙去搀扶他,“父亲,伤势都好些了吗?” 罗阙道:“没事,你来了就好了。” 罗昊看到父亲胸下缠着纱布,想到那个胆敢伤了父亲的人,他就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断,“父亲,怎会受伤至此?” 罗阙叹了一口气道,“这说来就长了,都怪你爹轻敌。”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三朵花花! 谢谢给我票票的读者们! 谢谢你们给我的动力,某梦会加油的! 不好意思,这两天的更新都有些迟了,让大家久等了,很抱歉! 第一百三十七章 较量 罗阙回忆着这段时日的得与失,初来宁国公封地作战的时候是一路凯歌,眼看着就能擒到唐定流这个反贼,但是却突然一夜之间形势大逆转,不但战场失利,而他身为主帅却被箭矢所伤,叹息一声,道:“都是你老父的错,太过于轻敌了。若不是我一意孤行要冲到前方去,也不会让对方有机会射中我,好在反应即时,这才没有射到要害,还差了那么毫厘,要不然真的要把老命交代在这里了。” 罗昊见父亲过于自责,上前按住父亲的手道:“父亲,事已至此,勿须自责,您就留在后方养伤,前方的事就交给儿子。” 罗阙看着儿子那坚定的眼神,心下甚慰之。 罗昊安慰了父亲半晌,这才出了父亲的房间,看着外面的那满天星斗,盛夏的风吹了过来带着几分的燥热,手中的拳头紧握,看来这场讨伐战可能要耗上不少时间了,摸了摸胸口,那儿思念着家中的娇妻爱子。 “夜深了,世子爷一路赶来也过于辛苦了,还不如趁早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开作战会议。”荣先生踱着方步缓缓走近。 “荣先生。”罗昊唤了一声,然后才道:“不碍事,大金国的那位国师看来真到了大夏境内,我听父亲回忆受伤的经过,用兵之诡很像他的作风,没想到这么快我与他就要正面较量一番。”想到这里,他的眼里满是挑战的意味,想到在司徒将军事件中他落的下风,心里就有几分不甘,况且父亲还因此受了伤,心中更是愤慨。 “此人若是大金国的国师,真的不好对付,世子爷真的要吸取国公爷的教训,国公爷受伤之后,老夫亲自指挥,也是节节败退,现在非但不能完全征服原宁国公封地,倒还陪了几座重要城池,所以现在不得不窝在这座小城里暂作休养。”荣先生叹道。 “这只是暂时的,士气也是胜利的关键。荣先生,该提起精神才是,莫长了他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罗昊笑道,“再说,我也正想要会一会这闻名已久的国师。” 荣先生看到罗昊那自信飞扬而又稳重的面孔,摸了摸胡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欣慰地拍拍罗昊的肩膀,“世子爷当了父亲之后,果然处事老练稳重了很多。” 两个男人虽然未曾谋面,但却是彼此都把对方视做对手,一场龙争虎斗就在宁国公府的封地里上演。 接下来的几天,罗昊都忙着布署战略,每天都要与将领开会定策略,惟有在睡前那一点空档期想念远方的妻儿。 而远在燕京城的曲清幽却是每夜都会惊醒,醒来后摸着那一半冰凉的大床,即使在盛夏时节,她仍会觉得身体有几分冰冷,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偎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只有当孩子们在半夜哭起来之后,她才会停止那无边无际的思念,起身抱着孩子在怀,看着他们努力吸吮乳汁的样子,亲亲他们的小脸蛋,尤其是儿子那现在越长越像丈夫的脸,她常会看得有些痴了。 这夜,她实在觉得难以安眠,干脆披衣起床,推开房门到了外头的暖阁里,盘腿坐在炕上,点燃了烛光,铺开一方白纸,素手轻轻地磨墨,等到浓郁的墨汁慢慢溢出,然后才把墨锭放下,提起笔来书写着对远方丈夫的思念。 值夜的茜红听到声响,出了耳房,看到二奶奶坐在炕上不知写什么,于是走近道:“二奶奶有何吩咐吗?” 曲清幽头也没抬地道:“没有什么事,你去睡吧,不用侍候了。” 茜红闻言,默默地行了一礼然后就退下了。自从二爷出京了之后,二奶奶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少了,常见她的眉头是蹙起的,相思果然折磨人,想到自己对周明的一片心,现在不也只是自作多情,眼神不由黯了黯,情之一字果然害人。 宁国公封地上,这一夜却是星子稀少,四周寂静,空气中的燥热更甚,让人的心也浮躁起来。 唐定流原本抱着美人正在享受,霍克的一句话把他从温柔乡里挖了出来,虽然他现在表面恭敬地听着这大金国的国师说着话,但心里早已是问候了别人的祖宗十八代了,最近没有战事,大家都乐得倒在温柔乡里,他自个儿不喜欢美人,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啊? “唐公子?” 霍克看了看身旁正心不在焉的唐定流,不高兴地唤了一声,这个人也只是个二世祖,若不是当初那老谋深算的宁国公已死,要不然与之合作,只怕现在大金国的铁骑早已攻陷燕京城了,他也无须前来此处督战。虽然从大金国传回来的消息里都说有司徒鸿的加入,大金国倒是节节胜利,但是他一看那些胜利都是小型战役,所占的地块也不大,更不是军事要塞,由此可见大夏国边境早已把兵力收缩在军事要塞之内,越是收缩就越成难啃的骨头,想到此,他脸上的表情除了严峻之外还有深深的不悦。 唐定流听到了几次叫唤声,这才回过神来,原本想说几句硬气话的,一看到霍克的表情,那一点底气就没有了,赔笑道:“国师大人刚刚在说什么?” 霍克手中的鞭子很想直接挥过去,但想到他现在是客,于是压下胸中的怒火,“唐公子,现在这种双方角力的时候更是不能掉以轻心,你已经按照我吩咐下去那样布防了吗?” 唐定流忙笑道:“当然,我一早就吩咐下去了。”听闻罗阙那个老匹夫自从上回中箭之后,身子就不大利索,现在主将换成了罗昊,于是道:“国师大人,若是罗阙的话可能还要防着一点,可现在却换成了那个罗家世子,国师大人真的不必如此草木皆兵。虽然此人的武艺不错,但是国师大人有所不知,他是文官,从未上过战场的,初次指挥两军交战,他还太嫩了点。” 霍克冷笑道:“轻敌就是失败的开始,唐公子最好记住我这句话。”他又怎会不知道罗昊的事情,但是从他能截住宁国公逃回封地去,他就绝不会认为此人有勇无谋。一想到这,就会想到那个叫清幽的女子,心里顿时一阵烦躁。 夜,静悄悄的,因为前一段时间所取得的胜利,城墙的士兵们都有些放松地聚在一起取笑玩闹,只等着到时间换防就行了。 突然一群人攀上高高的城墙,突然出现在那些守城士兵的身后,在那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拿出匕首把那群人杀死了,然后有条不紊地穿上那些士兵的衣服混进城里去。 没过多久,城里火光冲天。 霍克与唐定流正要结束交谈,突然有人冲进来连礼也没行,就指着外面道:“我们的粮仓起火了。” “什么?”霍克一把抓住来人,大声喝问道。 那人有些吓住了,但仍是道:“粮仓起火了。” 霍克顿时就把那人甩开,那人有些站不稳顿时跌坐到地面上,他立刻冲出去,果然看到粮仓的方向火光冲天,“混蛋。”他忍不住骂了出口,然后大声道:“把那群放火烧粮仓的人都给我抓起来。”看到唐定流那傻住了的表情,这回他丝毫不留情,一鞭子甩去,“我不是叫你要按吩咐的布防吗?”居然还给人钻了空子进来做这等事。 唐定流的脖子处顿时有条血痕,他的脸色十分的苍白,但在夜色里却不太显眼,忙道:“我确实按您的吩咐布防了,国师大人,你也别急,只要抓着那些个放火烧粮仓的人,我一定不会轻饶的。” 霍克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蠢成这样,“唐定流,现在局势于我们十分不利,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以为对方仅仅是派人来烧粮仓吗?”早知道这唐定流是这么个不中用的人,他就不会与之相谋。 就在唐定流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又有人来报,“城外面出现了大量的军队,他们正在围城。” “围城?”唐定流有些傻的重复道。 城外面的罗昊看着城里的火光冲天,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现在他只等瓮中捉鳖就行了。 “世子爷这招倒是不错,把他们困在城里,粮草又断了,不愁他们不会投降。”荣先生道。 罗昊笑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抓到唐定流,其他的反叛势力就不足为惧了,最好是能抓到那个大金国的国师,只要此人一死,我们倒是可以不用伤那么多脑筋。”他想到凌三那儿收集来的情报里,都显示着大金国的国师就在城里,况且他为了把战线向北推移,不断的把粮食运到这城池里,这种方法有利也有弊,只要被他偷袭得手,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 荣先生笑道:“世子爷这主意不错,确实是这样,现在他们缺少粮食,我们要做的就是困死他们。” 罗昊道:“现在耗的就是时间,荣先生,传我的话下去,明天开始不停地在外面说着投降的好处,我要乱他们的军心。” “是。”荣先生道。 清灵观,了缘正在厨房里清理蔬菜,想到儿子罗昕,嘴角就带上了笑容,虽然母子不得再相见,但是只要儿子过得好,她心里也就放心了。想到今年春季时定国公府来打醮之时,罗昊的妻子带了一个长相娇美的女孩到来,故意当着她的面说起罗昕,让她知道这个女孩就是罗昕定了亲的娘子,那时候她还特意看了看,这个女孩不但长得娇俏,而且一提起儿子就是一脸的羞色,看得出是有情的样子,当时的她对这女孩是满意得很。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有道姑进来道:“了缘,有人给你送东西来。” 了缘愣了一愣,她自从在这观里出家之后,就没有人再来看过她,会有谁给她送东西? “了缘。”外头的道姑又喊了起来。 了缘这才急忙把蔬菜一扔,擦了擦手就出去,道:“有谁找我?” 那个道姑错开身子,让她看着来人,道:“是定国公府派来的人。” 了缘一听定国公府几个字,顿时有几分错愕,况且眼前这老女人她印象很模糊,“你是?” 钟嬷嬷让之前引路的道姑回去,然后一双死鱼目看着了缘道,“惠姨娘原来过得这么苦啊?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二爷的乳娘钟嬷嬷。” 了缘这才记起,刚想询问她来有何事? 钟嬷嬷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她面前的小圆桌一放,道:“这是二奶奶亲自嘱我给你送来的,哪,这是四爷今儿个娶亲的喜糖喜饼,二奶奶对四爷算是好得没话说了,还让我大老远地跑这一趟,连喜酒也喝不上。”嘴里虽然是抱怨着,但她心里却是受用得很,二奶奶让她办这么私密的事情,就证明开始把她当自己人看。 了缘看着那些喜糖喜饼,顿时就怔住了,然后颤着手打开其中的一包喜饼,捻起一块来吃,很甜很香,她嚼着嚼着,泪水就慢慢地流了出来,没想到曲清幽不但兑现她的承诺,还给她送来儿子的喜糖喜饼,让她也能分享到儿子成亲的喜悦。 钟嬷嬷看着这昔日的惠姨娘连句多谢也没有,只顾着吃喜饼,心下不屑,连话也没说,径自出了这厨房。 了缘吃了一会儿喜饼,这才忆起还没多想曲清幽呢,“你回去替我谢过二奶奶……”回头一看,人已经走了,顿时就是一愣,然后又释怀了,曲清幽是豁达之人,断不会因此而误会她,她端过一旁的小凳子坐下,继续一边流泪一边吃这喜饼。 定国公府,夜已深了,喜宴也到了尾声,曲清幽亲自送了族里的长辈出去,然后才到穆老夫人面前回话,回到爱莲院时已很晚了。刚掀帘子进暖阁,就见到两个小娃儿在炕上爬来爬去,拿着东西在手里玩耍。 两上小娃儿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一看到亲娘进来了,两个都争先恐后地爬向她,嘴里:“呀,呀……”叫个不停,一脸的欢喜。 曲清幽怕他们摔到炕下,急忙上前,一手一个的抱住他们,忙吻了吻他们的嫩脸蛋,逗得两个小娃儿笑得开怀不已。她逗玩了一下孩子之后,然后朝周嬷嬷道:“把钟嬷嬷给我找来。” 周嬷嬷去通传之后,很快钟嬷嬷就掀着帘子进来,笑道:“二奶奶找老奴?” “钟嬷嬷,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吗?” “回二奶奶的话,都办了,已经把东西给那个人送去了,不过这人连个谢字也没有,二奶奶的好心还真不值。”钟嬷嬷颇有些抱怨地道。 曲清幽素来是知道她有这毛病的,“你没说难听话吧?” 钟嬷嬷忙摆手道:“老奴没有,对她可是客客气气的很。” 曲清幽这才道:“那就好,她是高兴坏了,才会没来得及与你说话,而你八成是东西一放掉头就走。”这钟老婆子长着一对势利眼,对于那些个地位低于她的人可是很会摆架子的,若不是她一早给她吩咐了,她一准还不知道要趾高气扬到什么地步? 钟嬷嬷听到曲清幽的话,老脸一红,这二奶奶真的是把她都摸透了,她干的事没有一样能逃过她的法眼。 曲清幽看着钟嬷嬷那一副被她猜中心思红脸的样子,心底顿时觉得好笑,挥手道:“出去吧。” 钟嬷嬷这才抬脚出去了,曲清幽把丫鬟挥退出去,抱着孩子在怀里,撩起衣襟喂孩子们吃奶,半躺在炕上看着外头的夜色,不知道她写的信丈夫收到没有? 进入盛夏就没下过一滴雨,到了中秋依旧是这样,到处都有干旱的消息传回燕京,战争在打,灾情要救,永安帝为此忙得焦头烂额,精神日见不振。 曲清幽却也忙得很,忙完了罗昕的婚事之后,又开始忙中秋节的事宜,等到所有事都忙完喝上一口茶的时候,时节已近深秋。 这日,曲清幽与罗澈、罗莹雪在炕上玩耍,两个孩子现在已经爬得很顺溜了,曲清幽举高手中的皮球,朝儿子女儿道:“叫娘,你们谁喊娘我就把球给谁玩?” 罗澈笑得一脸口水地发着“捏、捏、捏……”的声音,而罗莹雪只会一味地在母亲身上攀爬着,连这样的声音也没发出来,曲清幽听到儿子那不甚清楚的喊声,心里顿时非常激动,兑现承诺地把球给了儿子。 罗莹雪见母亲把球给了哥哥,顿时就挂在母亲的身上哭了出来,曲清幽顿时又好笑又气恼,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小小,要像哥哥一样喊娘,知道吗?” 罗莹雪抽了抽鼻子看着母亲的笑脸,不甚明白,眼看就又要哭起来,曲清幽忙拿着拨浪鼓引诱她,她一看有好玩的,顿时就眼角挂着泪珠嘴角咧开地伸手要拿母样手中的物品,曲清幽像钓鱼般把物品举高,引得她又笑呵呵地要去抢。 正当曲清幽与两个孩子玩得高兴之际,银红进来禀报,“二奶奶,汤候爷来了。” 曲清幽愣了愣,汤栉白,他来干什么?于是道:“你们先奉茶给她,说我随后就到。”她急忙起身,两个孩子一看见母亲要离开,顿时把手中的物品一丢,都爬着去巴在她身上不让她走,仰着小脸看着母亲,鼻子一皱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曲清幽忙安抚着两个孩子道:“好了,乖,娘去去就回来,听话。”无论她说什么,两个孩子都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顿时她无奈了,惟有吩咐周嬷嬷准备婴儿车,带他们两个去会客。 曲清幽换过衣服之后,这才带着两个兴奋的孩子到正堂去见汤栉白。一进到正堂,就见到汤栉白正端坐着喝茶,脸色微有不豫,看来像是正和人生气一样,于是上前笑道:“让汤候爷久等了,不知前来所为何事?公爹与夫君现在都不在府内。” 汤栉白听到曲清幽的声音,起身行了礼后,叹了一声道:“我是来求见二嫂的。” 曲清幽微愣了愣,刻意来见她的?而且还称呼她二嫂,思忖了一下,顿时明白定是罗梓杉与他有什么别扭,所以他来搬她这个救兵?“四姑爷有何事不妨直言?” 汤栉白听到曲清幽的称呼,顿时就明了眼前这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已经知道自己的来意了,于是道:“我也不相瞒,最近我与梓杉有些矛盾,还望二嫂可以去开导开导她。” 曲清幽想到上回见到罗梓杉时,她还一脸喜气羞怯地说她就要当娘了,“四姑爷,四姑奶奶现在怀了孩子,有矛盾你可得多让让她才行,孕妇的脾气都是有点大的。” “这我知道,可她现在都不肯见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来求二嫂相助的。”汤栉白道。他没想到罗梓杉也有这么固执的一面,今天又在她那儿吃了闭门羹之后,他一时气忿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顿时就听到了她在屋里的哭泣声,那心别提有多揪。 “那到底你们是为了什么事才争执的?” “不就是一些小事情,她看不开钻牛角尖。”汤栉白很明显不想把原因说出来。 曲清幽轻茗了一口茶水,然后才道:“你不说原因,我如何帮你们调停啊?再说四姑奶奶的尊口有时候真的很难开。难道是四姑爷要纳妾,四姑奶奶心里不好受?”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她实在想不出罗梓杉因何生怒?一想到这,她心里也不舒服,看汤栉白的目光都带了了几分谴责,他娶罗梓杉本来就属于老牛吃嫩草了,现在还想要多吃几根? 汤栉白听着曲清幽那渐渐不太友善的话,知道她这个娘家人是在指责他了,看来这原因不得不说了,惟有说出罗梓杉与他初恋的情人卿儿很像的事情来,然后无奈道:“中秋时,她不知道听谁说的,然后就开始一直哭,到后来我们就有了口角。” 曲清幽喝茶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看着汤栉白那颇不自在的神色,原本她就想不明白汤栉白看上罗梓杉哪样了?论家世,没错她是公候千金女,但却是庶出,论相貌,论才情,罗梓杉都没有一样突出的,偏偏这样的女孩却入了他的眼,她当时还感叹这世上也许会有一见钟情之事,现在才知道背后有这原因,若她是罗梓杉,她也要生气了,顿时把茶碗往那桌上用力一放,吓着了在婴儿车里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大哭起来,她忙让周嬷嬷把孩子们抱出去哄。 “汤候爷,当初你怎么不把这事情说出来?”曲清幽责备道,连四姑爷也不愿称呼了。“四姑奶奶现在知道了这事情,你本来就应该好好地劝她,而不是她一哭你就不耐烦。” 汤栉白颇有些无奈地道:“卿儿已经是死了的人了,况且我娶梓杉也不是因为她与卿儿相像,她们俩除了相貌像之外,性情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这些我都给她解释了,可她不听。” “汤候爷,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到底分不分得清四姑奶奶与那卿儿?还是你把她当成了一个替代品?”曲清幽觉得有必要把这问题弄清楚。 汤栉白一脸正色地道:“卿儿只是一个通房,可现在梓杉是我的正室夫人,我又怎么会把她们两人弄混了呢?” 曲清幽听着这话,顿时就明了了汤栉白的心理,他对卿儿仅仅只是喜欢之情,但他对罗梓杉不但是喜欢,还有对妻子的敬重,在这个时空正常的男人眼中,妻妾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要不然就是对妻子的不尊重。于是她道:“四姑爷放心,明儿我就去看望一下四姑奶奶。” 汤栉白闻言,就知道曲清幽是答应帮他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行礼道谢。 曲清幽起身还礼之后,这才命人送汤栉白离开,正要准备回院子去的时候,就接到了凌三公子派人送来的消息。 丈夫出京之后,曲清幽特意吩咐凌三公子一定要留意京城里的信息,每天都要送来最新的消息,然后她就会像丈夫一样挑选其中有用的来分析。 坐在圆椅上,她一页一页地看,突然看到定阳公主病了这条,顿时脸上就出现了玩味的表情,这公主居然想出这招,她原本还在想那刺杀林贵妃的事情这定阳公主会想什么办法脱身呢?没想到她却来这招,轻轻地把纸张放在桌上,端起茶碗又小啜了一口甘甜的茶水,看来赵秩也快要回到燕京城,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任由那风吹在自己的身上,把那条嵌金丝精绣蝴蝶花纹宝蓝色的披帛吹得翻飞不已,这燕京变天的日子就快了。 忠勇候府里,罗梓杉吐了一会儿,然后才漱了漱口,看了看桌上的早膳,她没有胃口,让丫鬟撤了,自己歪在炕上摸了摸那才怀了两个月身孕不到的小腹,想到汤栉白与她置气的事情,她又觉得悲从中来,忍不住又掉泪,一旁的陪嫁丫鬟灵儿等人拿话劝了劝,才劝得她不再抹泪水。 正在此时,外头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安姨娘来了,罗梓杉这才坐起来,吩咐人让安姨娘进来。 安姨娘原本一脸喜色地进来,但看到罗梓杉的眼睛有些红肿,于是脸色立刻就变了,忙上前拉着女儿的手道:“杉儿,怎么哭了,是不是汤候爷欺负你?” 罗梓杉道:“不是,姨娘别瞎猜。” 安姨娘知道女儿的性情,撇嘴道:“他若欺负你,你可得告诉我,别总把心事往肚子里藏。” 罗梓杉点点头,然后又亲自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碗放在安姨娘的面前,“姨娘前来不会是单单为了看望我吧?” 安姨娘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道:“一来是看看你,二来是想让你帮姨娘一个忙。” “帮什么忙?” 安姨娘叹息一声,“你三哥自从娶了殷家的姑娘之后,两人就镇日里争吵,你没听见你那三嫂说的话,她骂你三哥没出息,只在宫里当一个小小的侍卫,所以一点儿也没把你三哥放在眼里?原本我还以为这书香世家的女儿定是个贤良的,谁知是这么个货色?一天到晚就会捣鼓着那诗啊画的,我看了就头晕,你三哥回来也不见她去搭理问候一下。总不能让你三哥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吧?” 罗梓杉听到安姨娘说这些话,心里已是明白她要说什么了?“姨娘是想让我求夫君给三哥找一个有前途的差事?” 安姨娘顿时脸上笑容大盛地道:“正是,你爹若在京,我就去求他了,可现在他出征在外,我除了来找你还能找谁?” 罗梓杉想到现在她与汤栉白正闹得不太开心,于是道:“姨娘,这事先放放吧,我过些日子……” 安姨娘听了一句就不乐意了,站起来道:“你现在是不是得了意,就不把你哥,你姨娘看在眼里?有了夫君连生母也不要了?我不就求你这件事吗?你偏还推三阻四的?” 罗梓杉听着生母这连珠炮似的话,心里顿觉委屈,“我又不是不提,只是过些日子再说。” 安姨娘看到女儿那表情,非但不去安慰,而是觉得她一味的推脱,于是又说了几句更难听的话,把罗梓杉气得歪倒在炕上。 曲清幽刚要掀帘子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安姨娘那尖酸刻薄挖苦罗梓杉的话,“安姨娘,你要在忠勇候府里丢我定国公府的脸面吗?” 安姨娘听到曲清幽的声音,顿时心里一惊,自从上回受罚了之后,她都刻意避开曲清幽的,回头看着曲清幽,道:“昊二奶奶怎么来了?” 曲清幽看到罗梓杉歪在炕上的样子,没好气地道:“这话我问安姨娘才对?你不在府里呆着,跑来这儿说些难听的话,若被郭夫人听去,你让四姑奶奶如何自处?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呢?你这样气她万一动了胎气,你于心何安?” 安姨娘被曲清幽这么一说,老脸先是一红,随后才想起女儿有孕一事,继而想到她不过是个姨娘,按理是连娘家人也算不上的,只是仗着是罗梓杉的生母所以才会放肆了一些,顿时就想说些和缓的话,“杉儿,姨娘也不是有心要说你。” 罗梓杉实在不想再与安姨娘说了,于是道:“姨娘,你别说了,你说的事情我现在帮不了你,过些日子再说吧。” 曲清幽板起面孔道:“安姨娘,你先回去吧。” 安姨娘脸上的神色不好,但看到曲清幽那肃穆的神色,顿时不敢造次,现在罗阙不在府里,她连靠山也没有,更是不敢招惹曲清幽,“那,那我就先回府了。” 罗梓杉看到生母挑帘子出去了之后,这才抱着曲清幽痛哭出声,最近没有一件合心的事,想到中秋时,别人在背后耻笑她不过是仗着长了一张与那个叫卿儿的女子相似的脸孔,所以才坐得上这忠勇候夫人的宝座,至此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娶她? 曲清幽任她哭了一会儿,然后才拿帕子给她抹了抹泪水,道:“四姑奶奶,你现在怀着身孕呢?哭多了对身子不好?” 罗梓杉这才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地看着曲清幽,“二嫂,是我失态了。” 曲清幽握住她的手,“四姑奶奶,我是你二嫂,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失态不失态的?你心里有心事要说出来才行,拒绝与丈夫沟通,这样并不好。” 罗梓杉脸一白,颤着声音道:“二嫂都知道了?” “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曲清幽把昨天汤栉白找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四姑爷能来找我,就说明他是在意你的。” “二嫂,我心里难受,他原来并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女人,所以他才会娶我。”罗梓杉这些天来一想到这事情,心里就难受得很,所以汤栉白说什么她也不听。 “四姑奶奶,这我真要说你了,你真的钻牛角尖了,他若不喜欢你,又怎会花心思娶你?那个卿儿当时仅仅只是通房,连个妾也算不上,你吃她的醋,何必呢?再说你不会努力让四姑爷爱上你吗?”曲清幽道,她与罗昊的婚姻幸福也是她努力争来的。 罗梓杉顿时有些怔愣,她没想过这些,“我能努力让他爱上我吗?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那你又为什么去吃陈年旧醋?你不都已经是他妻子了吗?”曲清幽反问道,看到罗梓杉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又道:“婚姻不进则退,你若不努力去经营你的婚姻,那么四姑爷原本对你的喜欢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慢慢消逝,你要做的是与他好好沟通,而不是关闭心房拒绝他的进入,若你只是想要一个正妻的名分,那么我不会与你说这些,可你不是。” 罗梓杉低头沉思起来,她没想过这么多,只知道她的心里很难过,所以才会把丈夫赶出房去,不听他的任何解释。 曲清幽看到罗梓杉在思考,端起茶碗慢慢喝茶,也不说话打扰她思考,这些事情要她本人想通才有用,旁人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半晌后,罗梓杉才迟疑地道:“二嫂,我是不是做错了?” “四姑奶奶,对与错只有你自己知晓,婚姻就像你穿的鞋子一样,合不合脚也只有你本人才知晓。只是我见到四姑爷在努力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而你只是在逃避。当初你与他的事情开始之时,你就应该知道像他那样年纪的男人哪个不会有些陈年往事,而不是现在再来自怨自艾。”曲清幽看了看罗梓杉那惊疑不定的眸子,下了一剂重药道:“况且你若不抓住丈夫的心,把他推得越来越远,他很快就会转头纳上一两房合心意的妾,到时候你追悔也来不及。” 罗梓杉闻言,脸色白了白,心里一再分析,觉得二嫂说得也在理,她只顾着哀怜自己的心情,把很多事都抛诸脑后。“二嫂,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曲清幽看罗梓杉明白过来之后,这才笑道:“四姑奶奶想明白了就好,今儿个就别把四姑爷推出房门了,那可是很愚蠢的事情。” 罗梓杉腼腆地笑了笑,低声道:“不会了,这回我会好好听听他说什么。” 曲清幽见罗梓杉想通了,这才放下心来,问了些关于她怀孕的事情,然后叮嘱些让她注意的事项,正聊着时,郭夫人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进来了,她一听到曲清幽到了忠勇候府,所以就急忙过来见见,这曲清幽现在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个身份也由不得她怠慢。 曲清幽急忙起身行礼问候,然后大家才坐下闲聊。 “对了,罗世子出京也好些日子,你该是十分担心他安危的吧?像我家栉白在西北的时候,我可是担心得要死呢。”郭夫人道。 曲清幽笑道:“担心自是有的,但相信外子有解决的能力。” 郭夫人看着眼前这一脸镇定的曲清幽,罗家还是娶了个好儿媳妇,这样才像个当家主母的样子,反观自己的儿媳妇,真的要好好调教一番了。 宁国公封地,罗昊把妻子的来信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中秋节都过了好些个日子,这战争还没结束。 “世子爷。”荣先生踱到他身边。 “荣先生,情况怎么样?”罗昊急忙把妻子的来信塞到胸怀里。 荣先生皱眉道:“世子爷,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唐定流搜刮城内百姓的粮食为已用,现在城里很多的百姓都遭殃了,看来他是不打算投降了。” “既然不投降,那么就只剩一条路,就是突围了。”罗昊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城池,自从围城之后,发生了几场小战争,每次都是小打小闹,他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国师的主意,借此来弄清楚他的兵力布署如何? 荣先生听到罗昊的话那老眉更是皱成了苦瓜纹,“世子爷,看来要生擒唐定流和那国师不容易。” 罗昊只是笑了笑,然后低头吩咐了荣先生几句话,荣先生听了后那苦瓜眉才算是舒展开来。 城里,霍克在周围巡视了一下,看到那些饿死的百姓,心里不禁对唐定流那傻瓜更为不满,若听他的又何须造成这局面? 依达凑近他,道:“国师大人,你吩咐的我已经暗中准备妥当了。” 霍克这才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沉下眼眸道:“这里已经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了,我们还是该准备突围回去大金国。”即使没见到罗昊其人,但是他能把他逼到无功而返确实是有些本事,仅仅通过围城这一条计就让他的计划无法展开,失去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没用。 依达听了霍克的话,道:“国师大人,那个唐定流呢?” 霍克笑了笑,然后眼露不屑无情地道:“他只能是个弃卒了。” 深秋的夜晚颇为寒凉,无论是城里城外都一样,但是这个夜里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哦!感谢潇潇故人心已倦送的五颗钻钻和十朵花花哦! 感谢送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很抱歉,今天又迟了,让大家久等了,某梦很过意不去,再次说声抱歉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荧惑 霍克站在城墙上看着不远处的树影憧憧,嘴角略微勾了勾,斜眼瞥到唐定流走近,笑道:“唐公子,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唐定流看着霍克,颇有些感激而又不置信地道:“国师大人,您真的要从守卫森严的北门突围吗?”当他今天听到霍克的提议之时,心里十分的震惊,北门的守卫之顽强众人皆知,从那儿绝没有机会活着出去。 霍克拍拍唐定流的肩膀,一脸慷慨郑重地道:“唐公子,等你成功从南门出去之后,一定要按计划那样绕到北门协助我突围。” “那是一定,国师大人放心。”唐定流承诺道,但他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若从南门顺利突围之后,他还不趁机退回后方?还傻得去支援他?霍克顿时如释重负的表情,让唐定流心里更是耻笑他,但表面上却是感激得很。 “那就赶紧行动吧,唐公子只要从这儿出去之后,就还有一争的资本。” “我是绝对不会投降的。”唐定流握紧拳头道。 “那是当然。”霍克笑道。 唐定流拱手一揖,然后转身离去,身后的披风一甩在黑夜里划出了一条弧线。霍克看着他那大踏步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国师大人,那北门守卫真的是很严,我们从那儿不容易出去的。”依达皱眉道,一旁几个大金国的壮汉也频频点头,他们这些日子的试探就那儿最难突围,国师大人偏选那儿是不是有些失策呢? 霍克握紧手中的鞭子,目光如矩地看着不远处,笑道:“你们知道什么?真正能突围的地方只会在北门,而不会是南门,至于防守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依达等人听后面面相觑,国师大人说的是真的吗?但很快他们就用坚定的目光看着霍克,国师大人料事从来没出过错,这种信念几乎根植在他们的脑海里。 霍克带头走下城楼,然后跨上骏马,准备突围。 一切果然如霍克所预料的那样,那个坚守顽固的北门真正打起来时,居然是不堪一击,他的鞭子一挥一卷就有一条人命消失,两军交战,若对敌人留手那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他出手极狠。 依达手中的大刀不停地挥舞,凡是靠近他的人都会被大刀夺走性命。大金国是游牧民族,所以他们的战法直接而又激烈,马上功夫又好,所以区区几百人的突围顺利得很。 出了城,依达的大刀又砍死两个人,催着马凑近霍克,“国师大人,果然如您所料这儿的防守只是外强中干。” “嗯。”霍克回头往南门看了看,那儿战况非常激烈,唐定流这回一定会落到定国公世子之手,转头看着大金国的方向,“走。” 黑夜里几百人策马朝大金国狂奔,若能顺利过了边防,那么就平安了。 连续奔跑了大概半个时辰,霍克回想着这一路的突围,似乎有哪儿不对劲,前方正好是一片树林,在这样的夜里路面却看得不太清楚,他的警觉越来越强,有时候越顺利就越代表着这里面有诈。 有诈?想到这里,霍克眼睛瞬间睁大,突然就想明白了某个环节,顿时就大喊道:“别踏进林子里。” “国师大人?”下属们都不解地道。 霍克的眸子看着黑夜里的树林,“恐怕前方有埋伏,我们绕道走。”催促着马快速掉转马头。 突然,黑夜里有人笑道:“国师大人,我在此恭候多时,你还是在大夏多做一会儿客,我们一定会尽地主之谊。” 霍克听到这声音,就知道已经踏进了别人的陷井里,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他定了定思绪,然后看着那在夜色里慢慢现出的人影,疑道:“定国公世子?” “正是。”罗昊坐在马上笑道,看着对面之人,这人居然半蒙着脸,只剩一双眼睛在外,“国师大人半蒙着脸是不是缺了些礼数?” 依达等人看到那不停地从树林里冒出的人把他们包围起来,心里顿时一惊,不过看到霍克国师那不变的神色,众人这才稍稍安心。 “没想到我终日啄雁也会有被雁啄到的一天。”霍克低笑出声,然后笑声一收,“罗昊,你以为凭你就可以把我拦在大夏吗?” 罗昊握紧手中的长剑,慵懒地笑了笑,“你尽可以试一试。” 霍克见此场景,知道一场恶战就此要展开。鞭子一挥,他也不废话,长鞭往罗昊的方向攻去。 罗昊一笑,举剑迎上了霍克的长鞭,长鞭卷上了长剑,两人望着对方,手中使力,较量了起来,很快就知道讨不得好,略一撤力,各自回守,很快又第二次缠斗上。周围的人看到主帅们打了起来,也不含糊地亮出了武器。 罗昊与霍克两人势均力敌,缠斗了近百招也没能拿下对方,双方都开始重新审视对方,霍克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定国公世子已经够重视了,现在看来不得不改观。 罗昊也是微微心惊,这个国师倒真的是有两把刷子,原本他已经在树林里设下了埋伏,只要他踏进去,必定会是一个死局,绝对没有命能够出来,没料到的是他居然猜到他的意图,这才不得不改变策略正面激战,难怪汤栉白都说此人难以对付。 依达见已方的人数慢慢地在减少,很多人都倒下了,心中免不了有些发急,情况越来越不妙,杀了一个敌人,他策马靠近霍克,“国师大人,您快点突围出去,我们在背后掩护着您。” 周围还没死的大金国的壮汉听到了依达的话,都纷纷更英勇地砍死敌人,纷纷用大金国的语言道:“国师大人,您快逃,他们虽然人多,但是只要我们拼力死挡,国师大人一定能逃得脱的。” 霍克看着这群忠心耿耿的手下,眼里微有些湿润,他们居然愿意用性命挡住敌人让他逃走,“我不能丢下大家不管。” 依达着急了起来,“国师大人,别管那么多了。”边说边上前用刀迎上罗昊的长剑,为霍克争取时间,“国师大人,快走。”他又大喊道。 霍克心中暗思起来,看到现在形势于他越来越不利,继续缠斗下去,他就算不死也会被俘,狠咬了咬牙,道:“你们小心。” 依达见霍克妥协,掉转马头就跑,这才定下心来迎战罗昊。 罗昊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看到霍克的行动,就知道他的手下是要以死给他争取时间。于是他的长剑用力地格开依达的大刀,道:“追上那个国师,不要让他逃了。” 依达见罗昊丢下他,率先催马狂奔追向前方的霍克,自己也不含糊急忙转身与罗昊缠斗起来阻止他的狂奔。 罗昊看着这不依不饶的依达,眸子一沉,使尽全力迎战这个依达,才过了十几招,依达渐渐落了下风,罗昊的长剑却是越舞越厉害,趁依达一个防守不及时,他的长剑往依达的胸口处一刺,依达见状大骇,微一弯身,罗昊的长剑稍微刺偏了一点。 鲜血顿时从依达的身上流出,他的动作一慢,罗昊已经丢下他带着人去追前方的霍克。 霍克没有回头,他知道只要一回头看到那群与他出生入死的手下的惨状,他一定不会再硬得起心肠丢下他们独自逃生。 罗昊也不放松,追击了这么久岂能放过这个国师回到大金国?脚用力踢了踢马腹,在后方紧追了起来,眼看那国师越逃越远,他不甘心地拨出身后的弓箭准备射去。 依达顾不上流血的伤口,看到不远处的罗昊举起弓箭,顿时心里一惊,也催促着胯下的骏马朝前方死命地追,大喊道:“国师大人小心。” 霍克听到依达的唤声,更是抓紧手中的缰绳,咬紧牙关在前方奔跑着。 罗昊一面骑着马,手中的弓箭已经搭了起来,使尽手中的气力把弓箭拉到最满处,双眼紧盯着远处那个人影,“咻”地一声箭矢已经朝霍克的背部而去了。 霍克听到了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微一转身,手中的长鞭就卷住了那只箭矢,但没有一会儿,那箭矢一枝接一枝地射来,他每挡住一枝箭矢胯下的骏马就跑得越慢,这如何能逃生? 依达的死命追赶渐渐地追了上去,就在此时,霍克手中的鞭子刚一挥开一枝箭矢,另一枝箭以更快的速度而去,“不?——” 那枝箭矢射中了霍克的胁下,霍克感觉到身体一痛,看到前方连个藏身处也没有,惟有身侧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他咬咬牙,催着马往那河流处而去。 罗昊一看他的动作即知道他要干什么,催着胯下的骏马,意图拉近距离,手中的箭也没停下来,拉紧弓弦,又一枝箭“咻”地一声射出去。 依达想用自己的身体为霍克挡住那枝箭,就在他飞身要挡箭的时候,那枝箭却射中了霍克的背部,他的身体往前一冲,顿时掉进了湍急的河水里。 依达看到霍克掉进河水里,也跟着弃马跳了下去。 罗昊忙大骂一声,急着催马赶到之时,只见到霍克与依达的马在岸边大声嘶叫止住马蹄掉到湍急的河水里。 罗昊跳下马看着这湍急的河水,手中弓箭的柄已经被他握得稍稍变形了。 属下看到罗昊神色不豫,道:“世子爷,这条河的水终年都流得很急,那个国师已经中了世子爷的箭,况且现在快要入冬了,河水又冰冷,估计他一定会死在河里。” 罗昊却回头严肃道:“你那只是估计而已,他突然转变方向往这边逃过来必定有他的想法,又岂会是这么容易就丧命?传我的令下去,让人在两岸搜寻,不要让他们有逃了的机会。” “是。”属下道。 罗昊这才又看向那群属下,听着他们汇报把那几百号的大金国的贼子们都全歼了,眉头这才舒展开来,骑上马,在天色渐明之际带着人回到了营地。 荣先生正摸着山羊胡子等着他的回来,一看到他,就微笑道:“世子爷。” 罗昊看到荣先生的笑容,就知道昨天夜里捉拿唐定流一事十分的顺利,跃下马来,道:“看来还是有好消息,唐定流呢?” 荣先生看到罗昊的神色不佳,赶紧道:“我已经命人将他单独关起来了,对了,世子爷,那大金国的国师呢?” 罗昊这才把那大金国的国师中箭跳河的事情说了出来,道:“本想擒住他,没想到他的手下却拼死给他有逃跑的机会,现在他跳进河水里,不知是生还是死?” 荣先生安慰道:“世子爷不须自责,依我所见,他肯定凶多吉少。接下来还要收拾残余,这讨伐战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结束。” 罗昊点点头,然后看着远处那初升的太阳道:“希望能在过年前回去。”到时候壮壮和小小应该会说话了吧?妻子的来信里说他们已经爬得很厉害了,想到妻儿心中就是一暖。 燕京城里,曲清幽正在牛夫人的院子里和她商议着罗晨的婚礼,牛夫人听了半晌后,忙感激地道:“还是你的主意好,这样办确实省事不少,多亏了侄儿媳妇,要不然我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曲清幽笑道:“三婶母过奖了。” 牛夫人疑道:“怎不把澈哥儿与雪姐儿带过来玩耍?他们俩应该差不多会说话了吧?我可想念得紧。” “怕吵着三婶母,他们现在谁逗都会发生声音,所以我都把他们留在爱莲院里。”曲清幽微微一笑。 牛夫人忙握住曲清幽的手道:“不麻烦,那两个娃儿可爱得紧,我心里可喜欢了,侄儿媳妇下回来一定要把他们带来,放在你做的那个婴儿车里,俩娃儿肯定笑呵呵的。”说完,脸上还有露出了憨笑。 曲清幽这才点头,“既然三婶母不怕烦扰,那我下回来一定把他们带上。” “那可说好了。”牛夫人高兴地道。 两人正说话间,大着肚子的鹃儿捧着托盘进来,牛夫人侧目见了,忙下炕上前扶着鹃儿责道:“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吩咐丫鬟就好,七个月的身孕也不会注意一点。” 鹃儿不甚恭敬地道:“三夫人不用担心,荣大夫还说多动动才好生孩子呢。”然后看向一脸微笑的曲清幽,“二奶奶,婢子做了些你爱吃的糕点,所以亲自端了过来。”对于这旧主,她还是十分感激的。 曲清幽看到牛夫人这么紧张鹃儿,忙接过她手中的托盘,笑道:“鹃姨娘还是歇歇的好,三婶母说得没错,你的肚子都那么大了,可要注意才好。” 鹃儿忙应道:“是。”然后坐在一旁的圆椅上。 牛夫人这才收回搀扶着鹃儿的手,看到曲清幽的目光,讪笑了一下,然后又坐回炕上道:“上回请稳婆回来摸肚子,说怀的是男胎,所以我才会这么紧张鹃姨娘。” 曲清幽笑道:“三婶母待鹃儿那么好,我就放心了,毕竟她也是我身边待过的人,我自然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侄儿媳妇真是个善心人。”牛夫人笑道。 “三叔父膝下只有晨堂弟一个儿子,确实是应该要多生几个男孩子,老祖母若得到一个这么小的孙子,肯定也会高兴的。”曲清幽茗了一口茶水看着牛夫人道。 牛夫人叹息一声,那忠厚的脸上有着几分愁苦,“可不是吗?你三叔父在子嗣一途上也颇为艰难,所以我才会这么着急着鹃姨娘肚子里的胎儿。” 鹃儿一边拿着丫鬟递上的女红一边听着谈话,斜睨了一眼牛夫人,这牛夫人从来没有摆过主子的架子,所以她也渐渐地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希望自己生的是个儿子,将来也好有个依靠,或许能与这正室夫人分庭抗礼也未可。 九月底的时候,皇宫里已经十分紧张了,林贵妃的临产期将至,所有的人都翘首期盼她到底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定阳公主更是在这几日每天都给菩萨上香,希望林贵妃产女,那样这块石头就不会再挡路。 她装病了好长一段时间,在皇兄面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皇兄才没有惩处她,只要这林贵阳妃生下的是女孩,那么一切都好办,秩儿也可以尽快回京了。 爱莲院里,曲清幽正在逗弄着自己的孩子们玩,扶着罗澈的小手慢慢地让他站起来,而一旁的罗莹雪已经比哥哥更早学会了站,现在手里正拿着东西笑呵呵地玩得正高兴。 徐姨母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对兄妹玩乐,于是上前抱起了罗莹雪,道:“一转眼这两个孩子都会站了,若你娘在京里看到该有多高兴啊。” 曲清幽抱着儿子赶紧给徐姨母行了一礼,道:“姨母怎么来了?娘现在在青州过得还好,前些日子才给我来信。” 徐姨母叹了一口气道:“我今儿个去看了繁儿,她的肚子也大了起来,若没有这牢狱之灾该多好啊。”说到这,她突然又神色紧张地看着侄女,“幽儿,那林贵妃快生了吧?若她万一生的是女孩,那么唐氏一门是不是就要斩首了?”这几天她一想到这个问题就睡不着,总会梦到女儿大着肚子身首异处,然后每每醒来汗湿重衣。 曲清幽看着徐姨母担心这个,挥退了丫鬟,一脸郑重地道:“姨母不用忧心,那林贵妃生的绝对不会是女儿。” 徐姨母听着这侄女那斩钉截铁的话,绝不会是女儿?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惊道:“难道皇后娘娘……” 曲清幽竖了手指“嘘”了一声,道:“姨母,这种事在心里意会就行了,不用诉之口端。”罗皇后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林贵妃诞下的是女儿那么她就会第一时间调包,她是绝对不会让永安帝的心还有再偏向赵秩的可能性。 徐姨母这才放心下来,只要生的是儿子,依永安帝对林贵妃的宠爱,那么女儿还能有几天活命的机会,心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悲伤,叹道:“繁儿这丫头真是命苦,这都怨我,若我上回听你们说的,赶紧让她和离了,哪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一日不能脱了牢狱之灾,终不得放心。” 曲清幽笑道:“姨母要放宽心,繁表姐的牢狱之灾一定会过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繁表姐为人又仗义,老天不会让她就这样香消玉殒的。” 徐姨母听了这安慰的话,心里才好过一点,道:“但愿如此吧。” 十月初的时候,不出曲清幽所料,林贵妃果然诞下一个男婴,不过这个男婴一出生就有些弱,几次险险救不回来,永安帝为了给他祈福,把原先勾了要斩头的唐氏诸人又延缓了,毕竟现在这个小皇子已经占据了他的心。 定阳公主以哀兵之姿出现在永安帝的面前,这才为赵秩求得了回京的旨意,出了御书房,回头看了看那日渐疏离的皇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忿恨,林贵妃母子现在已经是皇兄心中的至爱,为去世的柳皇嫂与秩儿不值。 曲清幽在府里隐卫的带领之下,走进了那隐秘之所,丈夫出京的时候,当着穆老夫人的面把府里隐卫的指挥权交给了她。 带路的隐卫头头推开那扇门,恭敬地退到一边给曲清幽让路,曲清幽进去看到一室的纸张,里头有个老头正摇头晃脑地算着什么,她知道这个人是前任的钦天监,因为得罪了人所以辞了官,但在今年元宵过后被丈夫找了来。 “薜老。”曲清幽唤道,“那荧惑星真的会在十一月份出现?” 那薜老这才知道有人进来了,回头看着曲清幽道:“夫人不相信我的计算?” “不是,只是这个很重要,还请薜老明言相告,它会出现的大概日子?”曲清幽问道,但也知道在古代是不可能像前一个时空那样能准确算出天体的运行轨道,她只要个大概的日子就行了。 薜老摇头晃脑地又算了一会儿道:“据我的观察与计算,出现的日子会在十一月初,具体的日子在初八至初十之间,再准确一点的话我就算不出来了,不过今年荧惑入太微的天象是一定会出现的。可惜现在的钦天监还算不出有这事,这对帝王而言是不祥之兆啊。”深深地叹了一息。 曲清幽道:“多谢薜老,还请薜老在此多住上一段日子,我会好好招待您的。” 薜老又埋头去算他的天体,没有再搭理曲清幽。 曲清幽摇头笑了笑,这些个人都有些怪脾气的,像沈太医不也差不多,他们都可以算是一类人吧,转身出去了。 在走出这隐秘之所时,曲清幽对那隐卫头头道:“回头我给你布置的事情你一定要完成,争取在十一月初八至初十间有消息传回燕京。”想了想后,道:“想办法把这消息不着痕迹地透露给钦天监知道。” 隐卫头头道:“是,世子夫人放心。” 出得来看着那天空,快入冬了仍是没有雨下,近段时间到处频频有旱灾的消息传回燕京来,虽然曲清幽对那些灾民深表同情,但是这旱灾对于她接下来的计划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十月底的时候,燕京城到处有传闻,说是天灾都是由人祸引起的,而且还说上天会有惩罚降临人间,然后又绘声绘色地传八卦,众人都一致在说着这人祸会是个什么事?顿时众说纷纭。 坐在马车往四皇子府而去的曲清幽耳里听着这些八卦,嘴角微微一笑,大皇子赵秩已经回京了,而定阳公主与他频频接触。想到罗皇后给她传的消息,看来赵秩与定阳公主这次必定要栽跟头。 “二奶奶,四皇子府已到。”银红的话惊回了曲清幽的心神。 曲清幽这才下车往四皇子府而去,昨儿个接到罗梓桐生了一个女儿的消息之后,她就急忙赶了过来,怕这三姑奶奶太过失望从而伤了身子。 曲清幽刚到了罗梓桐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罗梓桐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她的声音,“通通拿走,我不要吃。” 曲清幽掀帘子进去的时候,看到罗梓桐正歪在床上一脸的怒气,她朝一旁的丫鬟使个眼色,让她们把东西收拾一下赶紧出去,上前看着罗梓桐,道:“三姑奶奶,我来看一下小侄女。” 罗梓桐这才知道曲清幽来了,“二嫂来了?看我只顾着出神,连你来了我也没有留意到。” 曲清幽看着她那落寞的样子,道:“你这是何必呢?先开花后结果的人多得是,有必要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而失落成这样?对姐儿可不公平。” 罗梓桐一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居然是个女儿,心里别提有多失望了,至今连女儿一面也没见,虽然赵稹说不介意生的是女儿,但她还是从他的神色里看得出他有些失望,所以才会心生怒火。 她撇撇嘴道:“二嫂当然说得容易,你可是一胎双生,好字成双,况且二哥又只要你一个,哪像我?现在那色胚的其中两个侧妃也怀上了孩子,你说我能不心急着生个儿子吗?可偏偏这肚子就是不争气。”说着,她都要伸手捶肚子。 一旁的孔嬷嬷忙拦着,“您刚生产完这肚子捶不得的。” 曲清幽也忙抓着她的手,“三姑奶奶,你就算失望心急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再说生女儿有生女儿的好处。” 罗梓桐挣回了自己的手,歪在枕上,道:“有何好处?我可什么也没看到。” 曲清幽支使孔嬷嬷出去为罗梓桐再张罗一些补品,等到屋里只剩下姑嫂两人的时候,她才拉着罗梓桐的手笑道:“怎么不是好事了?女儿可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呢,再说我觉得三姑奶奶现在生女儿也是一件好事。”眼看罗梓桐有些生气的要收回手,她忙握住又道:“你是正室,不同于那些个侧室,将来四皇子若登基为皇,你就是皇后了,这皇子真的不用急着生,依我看迟些生有迟些生的好处,你想想啊,将来皇子年纪大了,而身为父亲的四皇子正值壮年,他心里会不猜忌这年长的儿子?还不如迟些生,也更好占据年长父亲的宠爱,反正你是正室,立嫡子为嗣,这祖宗家法是改不了,你还愁什么?” 罗梓桐听得入了神,她本来就心眼多,现在一想这二嫂的话句句在理,想那色胚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就像二嫂说的真的不用太过于着急,越想越频频点头,“二嫂说的在理,照这样说来,生女儿反而是件好事了。” 曲清幽见她想通了,这才笑道:“当爹的哪个会不疼女儿?你素日里只要让姐儿哄得四皇子的欢心,还怕他不会把这嫡长女宠上天?那也是稳固你地位的方法,至于哥儿,下一胎再生也不迟。”然后打趣道:“我都说了这么多,你这儿怎么连杯茶也欠奉?还有姐儿呢?我还没见着呢。” 罗梓桐这才斜睨了曲清幽一眼,“我这不是心情不好才怠慢了你嘛,至于孩子,她正在奶妈那儿,我这就去让人把她抱来给你看看。” 没一会儿,奶妈子就把孩子给抱了来,曲清幽一把就抱在怀里看,笑道:“怎么长得像姑爷,倒不太像你来着。” “是吗?”罗梓桐这才半躺在床上,探头看了一眼昨儿夜里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孩子,现在才有一点为人母的感觉,伸手从曲清幽怀里抱回自己的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曲清幽看着她那表情,笑道:“现在才算是像姐儿的娘,刚刚那样若给姐儿见着了,还当你不欢迎她呢。” “我哪是不欢迎她?”罗梓桐这回否认道,现在她想通了,所以才会看孩子越看越喜欢。 曲清幽笑着与罗梓桐聊着这育儿经,见她肯老实吃补品这才放下心来。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告辞离去。 曲清幽回到定国公府时,就听到穆老夫人正找她的话,于是赶紧去穆老夫人的院子,刚掀帘子进去,就道:“老祖母找孙儿媳妇?” “听说你刚刚去看了桐儿,那丫头生了个闺女,八成正发着脾气呢,你去劝劝她也好。”穆老夫人道,她本来也想过去看看,但最后还是决定洗三那天再去见见这个曾外孙女吧。 曲清幽上前轻轻地给穆老夫人捶捶腿,道:“老祖母放心,三姑奶奶现在都想通了,不会钻牛角尖。”遂把她劝罗梓桐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穆老夫人边听边点头,“你这丫头说得在理,先生女儿也未必是件坏事。” 曲清幽自是笑着应了几句。 罗梓桐自得了曲清幽的开解了之后,看女儿是越看越中意,赵稹进卧室的时候,正看到妻子正一脸笑意的半躺在床上看着女儿,于是上前打趣道:“昨儿还嫌生了个女儿来着?怎么今儿个又喜欢上了?” “谁嫌来着?你哪只眼睛看到的?”罗梓桐死口不承认,然后又道:“二嫂说这孩子像你,你看看像不像?” 赵稹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嫡长女,说实话他看不出哪儿像来着?虽然有几分失望这是个女娃儿,不过仍是自己的孩子,倒是越看越喜欢,忙伸手抱起来,谁知女儿却不赏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吓得他手忙脚乱。 罗梓桐忙把今天学到抱孩子的姿势拿出来卖弄,指挥着丈夫的手要放在哪儿才合适,半晌之后,婴儿的哭声停止了,开始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赵稹被那双眼睛一看,顿时父爱就膨胀起来,“桐儿,你看我们的孩子眼睛多漂亮啊。” 罗梓桐也点点头。 时序进入十一月,燕京城的气氛有几分紧张,钦天监更是禀报称会有荧惑入太微的天象,此乃不祥之兆。 冬天的寒冷让人连门都不想出,曲清幽却身着厚厚的狐皮裘衣坐在穆老夫人的面前,“老祖母放心,在宫里我会小心的。” “这关系到我定国公府的将来,本来我是不赞成这样做的,但是你姑姑的脾性你是了解的,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穆老夫人道,“既然现在成了骑虎之势,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最后的胜利,你知道吗?”说完,她的一双鹰眼犀利地盯着曲清幽看。 “是,这我都晓得。”曲清幽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必须要成功才行,要不然四皇子问鼎皇位将会是无稽之谈。 “好了,你去吧,府里的事情不用操心,自有我把持。”穆老夫人道。 曲清幽这才福了福,告辞出来。 接过明月递上的暖手炉,她踏上踏板进了马车里头,明月扶了她坐下之后,才到马车帘子一放,外头的车夫马鞭一挥,马车朝皇宫而去。 曲清幽坐在车里静静的沉思,直到明月说皇宫已到请她下车,她这才回过神下车随着一旁等候的宫娥往椒房宫而去。 罗皇后正站在廊下等她,看到她到来,“侄儿媳妇,你可来了?” 曲清幽行了一礼,然后道:“天气寒凉,娘娘站在廊下恐要着凉呢。” 罗皇后道:“不碍事,我倒想看看这天象是不是会发生?你们找的那个钦天监算得准吗?” 曲清幽站到她身后也看着那天空,“按理来说应该会出现,不过这些数据都会有偏差,娘娘莫要着急才好。” 罗皇后闻言,笑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这一口东风了。本宫不会着急的,毕竟这么久都等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初八夜荧惑星仍未出现,初九夜依然也是一样,罗皇后原本说不急的心现在倒是着急起来,朝曲清幽道:“这荧惑入太微的天象到底会不会发生?” “娘娘不用太着急,我已经说过会有偏差的,若能在今儿夜里观测到,那么就会万幸,若不能,迟上一两天也会有的。”曲清幽道。 罗皇后看着她那淡定的笑容,这心里的浮躁才敛去一些,“皇上现在已经不相信钦天监说的话,直说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才好,娘娘,当天象真的出现在皇上的面前时,他的震憾之感才会更大。”曲清幽笑道,往往越不相信的事情到了真的发生的时候就会更有震摄人心的力量。 罗皇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才停止了来回踱步坐回椅子里。 初十夜里,永安帝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想到钦天监说的天象,顿时嗤之以鼻,他是真龙天子,哪会被这颗灾星影响到。 他把御笔一扔,站起身来,道:“来人,备轿辇到林贵妃的寝宫。” “是。”太监答道。 永安帝迈着方步走出御书房,穿过回廊正向那轿辇走去,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喊道:“皇上,皇上,荧惑星出现了。” 永安帝这才抬头看那天象,果然见着那颗似有些红色的星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荧惑入太微的天象真的出现了。 身旁的太监急忙把永安帝拉进回廊里,直嚷道:“皇上,还请尽快回屋,这是颗灾星,可不能让它照到。” 谁不知道荧惑入太微是最不利于帝王的天象。 永安帝的心里打起了鼓,急忙听从太监的劝说,回到屋子里去,心里一阵起伏不定,难道有人会想夺他的帝位? 同一时间,罗昊正在攻打着宁国公的残余势力,战况异常的顺利,当他抬头之时也看到了那奇异的天象,嘴角微微一笑,然后想到妻子,想到姑姑,那笑容就一收,但愿妻子那一方一切顺利,现在他不在她的身边,只能相信她有解决的能力。 “世子爷?”属下看到他动作一窒,忙喊了一声。 罗昊这才回神,继续踏上征伐的路途。 椒房宫里,罗皇后看着那天象,脸上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柳皇后那个贱人当年害了她的孩子,现在她也要一报还一报。 曲清幽抬头看着那颗略带红色的星子,荧惑星其实就是火星,而且这本来是很难遇到的天象,一生能看上一次就是件幸事,也不存在任何迷信的色彩,不过在古人的眼里,这却是颗灾星。 宫娥回过神来,忙拉着罗皇后到走廊里,“娘娘,那是颗灾星,不能被它照到。” 罗皇后却绽开一抹笑道:“不碍事,它就算是颗灾星,那也是帝王的灾星,不是本宫的。” 曲清幽看着罗皇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不禁打了个冷颤。 ------题外话------ 感谢sjt1977送的钻钻!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宫变 昨儿夜里出现荧惑入太微的天象,所以今儿个的早朝那些群臣在帝王未到之前都是议论纷纷,听说各地还出现了奇异的现象,大多数人都纷纷皱眉,心里微有不安。 赵秩踏进这金銮殿上,想到昨天夜里的天象及定阳公主的打算,心里一阵烦躁。自打回京这段时日以来,父皇并未像往日一般私下召见过他,而且与他说话也没有了昔日的宠爱之情,想到姑姑说的话:“秩儿,别犹豫不绝,要不然你绝对不能问鼎皇位。”想到此,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皇兄也为父皇担忧不已吗?”赵稹靠近赵秩道。 赵秩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是这个不对盘的皇弟,眉尖皱得更紧地道:“身为儿子的哪个不会担心父亲安危的?太微星乃帝星,我昨儿一夜也没能安眠。” 赵稹点点头,道:“皇兄说的是,但想来父皇正值壮年,断不会因此而被影响到。”昨天他可是观了一夜的天象,想到母后的计划,他的心里隐隐有所期待。 赵秩自也是点头同意赵稹的话,两人仿若那为父亲担忧的孝子般,实则各藏心思。 “皇上驾到。”太监长长的声音传来,众人急忙下跪。 一身龙袍的永安帝精神不振地从丹墀走上龙椅之处,袖子一挥坐到了那宽大无比的金龙椅上,“众卿平身。” 一阵衣服悉索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文武官员分两列站好,上头太监又大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皇上,臣有本要奏,因天旱到处纷纷闹灾情,还请皇上尽快开仓救济灾民。”御史道。 “皇上,今早收到永州知府快马送来的消息,说是州内有一条河水一夜之间就变红了,实乃异象。” “皇上,臣也收到消息,安州那儿出了一块奇石,此刻正朝京城运送过来,居然刻有人间有祸,天将谴之的话语,还望皇上明鉴,把那祸乱人间的源头寻出,以平天怒。” “皇上,……” …… 上头的永安帝皱着眉听着这一条一条匪夷所思的事情,联系到昨儿夜里的天象,心中无比的烦躁,“众位卿家,上天既然有所警示,朕必当彻查之。” 赵稹出列道:“父皇,既然上天已警示有妖孽,若查出,还请父皇将其严惩让上天息怒。” 众朝臣一听赵稹这话,都纷纷下跪道:“请皇上严惩,让上天息怒。” 赵秩原本对这所谓的天象与异象是嗤之以鼻的,现在看到周围人都跪下,就剩下自己站着,这才慢慢地随大流跪了下来。 永安帝道:“众卿平身,关于妖孽一事,若查出,朕必当不会轻饶……” “皇上。”罗皇后一脸焦急地踏进金銮殿,打断了永安帝的说话声。 曲清幽跟在罗皇后的身后也再度踏上了这金銮殿之上,这是她第三次来此,瞄了一眼前面的罗皇后,她微低着头给永安帝行礼。 “皇后,你身为中宫,难道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宗家训吗?现在你居然带着人踏进金銮殿上,在你眼中可还有朕,有祖宗家法?”永安帝的话被罗皇后打断了,胸中气怒非常,大声喝斥罗皇后,顿时觉得头有一阵晕眩,大手唯有紧紧地扶着龙椅的把首。 “皇上,请息怒。”罗皇后屈膝道,然后抬起头更为急切地道:“皇上,臣昨儿夜观荧惑入太微的天象之时,心中无比地担忧着皇上的安危,再者听到各地异象出,恰又逢天旱,民不聊生。心中忧之,有命妇也是夜观天象,心中不安,向臣妾告之,臣妾这才知道人间祸端是什么?” 罗皇后的话一石击起千层浪,底下的大臣原本对于罗皇后硬闯进金銮殿之事多有微词,甚至御史已经想好了腹词准备上书直指皇后过失,可现在一听到她所说的话,众人惊愕的下巴也收不起来。 永安帝的心中一惊,罗皇后知道造成老天惩罚的祸端是什么?顿时顾不上头疼,急忙道:“皇后,说清楚点。” 罗皇后略看了眼曲清幽,然后道:“皇上,有人秽乱宫廷,并且此乃天理不容之事,实为皇室之耻。” “皇后,你身为后宫之首,可不能信口开河。”永安帝喝道,秽乱宫廷?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屡禁不绝,可这与天象有何关系?这罗皇后一大早就来此说这些个疯话。 “正因为臣妾身为后宫之首,所以得知了此事才会第一时间就来禀报皇上。”罗皇后恭敬地道,然后回头看着曲清幽道:“罗曲氏,把你见到的事情都说出来,现在是为皇上分忧的时候。” “是。”曲清幽道,“永安二十年七夕节,妾身在宫中参加宫宴之际,因一时迷路,竟然看到有人在宫中行那污秽之事,当时妾身极为震憾,细一看两人,心中讶之,恐会遭报复,遂不敢言。若不是昨天见到那天象,再想到上天震怒,必是因这两人所行之事实乃天理难容。” “这两人是谁?”永安帝咬牙道。 曲清幽状似为难地看了一眼罗皇后,又看了眼永安帝,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 罗皇后道:“罗曲氏但说无妨,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是。”曲清幽这才又道,“此两人……”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眼不安的赵秩,声音渐大地道:“是大皇子与定阳公主。” 这声音一出,众臣哗然,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秩,定阳公主是其姑姑,两人居然有这肮脏的关系,难怪,难怪上天要震怒,此乃皇家之耻,这等祸端难怪要天谴。 永安帝的震惊用笔墨无法形容,胸口渐渐地泛起熟悉的疼痛,当着众朝臣的面,他又不好伸手捂住胸口,一面是妹妹,一面是亲儿,他们两人怎么乱搞在一起?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赵秩脸色苍白又铁青,出列道:“父皇,请别听有心人给儿臣乱戴帽子,儿臣与姑姑又怎会有见不得人的关系?罗皇后与儿臣例来不和,这罗曲氏又是其侄儿媳妇,所说的话又如何当得真?况且这只是罗曲氏的一面之词。” 罗皇后一副不可置信地道:“秩儿,你怎可以说这种话?我虽不是你生母,但也把你当亲儿看待,你去镇守皇陵,我一样心疼不已,数度向皇上为你求情,在场的群臣皆可做证。” 众臣纷纷点头,今年元宵节罗皇后出口为赵秩求情的事情很多人都见着了,那看向赵秩的目光顿时从怀疑变成了指责,即使后母也是母,当场指责母亲是为不孝。 赵秩被罗皇后这一番说词弄得脸色更为惨白。 曲清幽虽然微低头,听着这赵秩的辩白之词,心中叹息,大皇子的辩白在罗皇后精心策划之下只会显得更为苍白与无力。 上方的永安帝一言未发,额上的青筋露出,嘴唇抿得死紧,即使群臣哗然,但是他知道罗皇后并未真的疼爱过秩儿,所以仍存一线希望地开口,“秩儿所言不错,单凭罗曲氏一人难证秩儿与定阳有暧昧关系。” 罗皇后心底一笑,但脸上却是越发的恭敬与痛心疾首,“皇上,若只得臣妾这侄儿媳妇所言,臣妾也不会到皇上面前来揭发此事,毕竟就像皇上所言,此事过于骇人听闻了。但是因天象来向臣妾告知此事的人并非只有罗曲氏一人。” “还有何人?”永安帝感觉到心中那一线的希望正在破灭,即使是疑问的大喝声,仍带有丝丝地颤音。 “你现在可以出来了。”罗皇后朝殿外喝道。 叶侧妃慢慢地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地走进金銮殿的中心,她微微斜睨到赵秩那震惊又难看的脸色,心底感到痛快无比,她等着复仇这天已经等了很久,跪下道:“参见皇上。” “叶侧妃,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罗皇后沉声道。 叶侧妃这才开始把她如何得知赵秩与定阳公主奸情的事情全抖了出来,然后微一侧眼看了看曲清幽那镇定的面孔,“永安二十年的七夕节那次,不但妾身见到了这丑事,还有定国公世子夫人也在场看到了。当时妾身担心世子夫人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伤害到大皇子,还恐吓世子夫人不得把皇家丑事诉之于口。现在想来还是妾身的错,若当时就说出来,兴许不会有永安二十年的地龙翻身,那已是上天对赵氏皇族的警告了。” 曲清幽不知道这叶侧妃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丈夫,不过这个女人却是毒辣得很,连永安二十年的地龙翻身也拿出来说事,微一抬头,看到永安帝的脸色比刚才难看十倍,侧耳听到一众朝臣一面倒的讨论声。 “她在说谎,父皇,此事不可信。”赵秩急忙大声地拱手道。 “皇子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又怎会害夫君呢?想到这天下黎民百姓都要受此祸事牵连,妾身于心难安,更何况上天已有警示,妾身也惟有大义灭亲。”叶侧妃掩袖痛哭道。 御史这时候站出来道:“皇上,叶侧妃以贤良之名誉于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臣以为她所言属实,况且异象出恐有灾祸,恳请皇上严惩祸首,让上天息怒。” 接下来也有大臣纷纷发言请求永安帝做出判断。 罗皇后微不可察地笑着,永安帝的脸色越难看,她的心就越痛快,瞬间也加入了请求永安帝惩罚秽乱宫廷者。 永安帝望着自己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心中无限的失望,他怎么会教出一个会与姑姑做这等丑事的儿子来?越是恨铁不成钢,他就越是愤怒,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把赵秩给朕关押起来,还有宫外的定阳公主,两人赐以毒酒一杯,以息天怒。” “父皇。”赵秩不可置信地看着永安帝,父皇居然要赐毒酒给他与姑姑二人? “拖下去。”永安帝重重地喝道,睁大眼睛看着侍卫把赵秩拉了下去,突然感觉到头极度的晕眩,胸口疼痛异常,无力支撑身体,两眼一闭倒在了龙椅之上。 罗皇后见状大骇,急忙冲上丹墀,急道:“皇上。” 永安帝晕了过去,整个早朝极度混乱起来。 曲清幽趁乱微不可察地出了金銮殿,悄然踏出门槛,回头看了看那状似关心帝王的罗皇后与赵稹,这第一出戏落幕了,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永安帝会为了他得罪罗皇后的事情付出代价的。她微一抬头看了看那冬日暖阳,太微星乃帝星,这荧惑入太微的天象果然不利于帝王。 “二奶奶,马车已备好了。”明月悄然现身。 曲清幽点点头,还有很多事要布署,“走吧。” 定阳公主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早朝时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叶侧妃那个贱人居然倒戈向罗皇后那一边,愤怒地道:“贱人,果然是贱人。” “公主?”许捕头喊了一声。“皇上要赐公主毒酒,很快就会有太监前来宣旨。” “把计划提前。”定阳公主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眼睛狠声道,朝另一旁蒙着面巾之人道,“让我们在宫里的人去把秩儿救出来,通知他尽快跟我们会和。” “是。” 定阳公主的命令一条接一条地下,看着那些属下去执行命令了,她这才转身进去换上戎装,心中却想到:“皇兄,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为了秩儿,我不得不这么做。” 太监端着毒酒前来,宣读完圣旨,然后尖着公鸭嗓音道:“定阳公主,请喝毒……”酒字还没出来,就看到定阳公主快速站起手一拍,然后就有人冒出来二话不说就捅了他一剑,“你……造……反……” 定阳公主踢开这太监的身体,道:“冲进皇宫,就说天象出,罗皇后伙同四皇子造谣生事,现在更是挟持帝王,我们要清君侧。” 燕京府衙,曲清幽坐在圆椅上喝着茶水,看着进来的任秀和道:“任大人,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任秀和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他全看在眼里,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猜到今天肯定会出事,“曲夫人,定阳公主叛乱一事,我可以不搀和进去,但是没有皇上的旨意,燕京府衙一个人也不会出。” “任大人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好,你只要袖手旁观即可。”曲清幽这才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裘衣,经过任秀和的身边,不经意道:“任大人,繁表姐能否安全就看今天了。” 任秀和闻言,微愣了一下,看着曲清幽微笑着离开正厅,这个女人说话永远都只说半截,她分明就是希望他能在背后捅定阳公主一刀,用这样的话暗示他,思及此他的五指紧握成拳,想到徐繁,心里顿时一暖,半晌后,他吩咐道:“让府衙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看来他也要伺机而动,为了徐繁,不能让定阳公主的叛乱成功。 定阳公主让人把信号发出,现在就看她的人能不能把这燕京城翻过天来?“给任秀和去信了吗?” “去了,任大人说到时会支援公主的行动。” “那就好。”定阳公主道。 燕京城的百姓似乎感觉到那紧张的氛围,甚至看到有大队人马都进了城里,顿时纷纷躲避起来,大街上只有冬日的寒风在“呼喇喇”地刮,行人皆无,只有那马蹄声声传入耳内,让人心更为不安。 定阳公主看着那朝她而来的威信候,笑道:“候爷还是守信之人。” 威信候看着眼前这个居然会勾引侄子的女人,嘴角微微不屑地勾起,然后才拱手道:“公主有所吩咐,我自当遵从。”他原本不想参与到这场祸事当中,可是却想到定阳公主手中有兵,况且皇城的守卫大半都在她可以调动的范围内,只要他扶持赵秩登基,定阳公主承诺会加封他为国公,并且把原宁国公府的封地也给他,这么大的诱惑之下,他自然心动,定阳公主与赵秩的丑事随着赵秩的登基还会有何人不识趣地提起? 威信候骑着马与定阳公主一路往皇宫而去,沿路没有一个百姓,到处都是兵士,“公主,对于定国公府如何看?若大皇子登基称帝,罗阙那老匹夫正带兵在外,听闻后,一定会赶回燕京城的。” 定阳公主嘴角冷冷一笑,“秩儿登基为皇,第一件事就是把定国公府全府之人下狱,有他们为质,谅罗阙与罗昊也不敢乱来。” 威信候听着身边这个公主那冷酷的话语,老奸臣滑的脸微微一笑,“公主英明。”定国公府处死金巧惠之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皇城北门的守卫一如平日,当那群守卫看到定阳公主一身戎装骑着马过来之时,还有那后边的一大群兵士,看这架势似乎想造反,忙想退回去,把皇城之门关起来。 定阳公主一挥手,顿时就有人突然窜出把那守卫之人杀死了,“敢挡我的路,我绝不轻饶。”略一回头,看到任秀和带着燕京府衙的人都过了来,于是道:“任大人来得正好。” “臣不好让公主久等。”任秀和笑道。 皇城里立刻就有禁卫军统领出来给定阳公主行礼,“公主,里面已经布置妥当了。” “好。”定阳公主豪气地笑出声,“将来新皇登基也不会忘了尔等的功劳。”率先拉着缰绳冲进皇城之内。 定阳公主带着身后一众人马进去皇宫,开始还是志得意满的面孔,随后却是渐渐变得疑惑起来,这皇宫很安静,禁军的人影一个也没见着,一旦疑心起了之后,她看着那禁卫军统领的目光都变了,“我问你,禁军呢?” 禁卫军统领这时候却大声道:“定阳公主犯上作乱,传圣上旨意人人得而诛之。” “你,你居然敢背叛我?”定阳公主气道,没有她推荐,他能做到这禁卫军统领? 禁卫军统领笑道:“公主此言差矣,给我这职位的是皇上,并不是公主。” 威信候的脸色大变,眼看就要进入帝王寝宫了,却在此时出了这么一件事,他掉转马头就要奔出皇城。 任秀和却执剑拦住他道:“金候爷,那么急着走干什么?” “任秀和,别挡老夫的路。”威信候说完,举剑杀向任秀和。 任秀和回剑挡住他的攻击,示意身后的人关上那宫门,看到宫门已关,他微一用力地把威信候逼回去,自己却带人退了开去。 定阳公主此时已是脸色大变,看着城墙上冒出了一大堆弓箭手正对准着她。 曲清幽那身着白狐裘衣的身影在高楼上慢慢现了出来,那美丽的脸庞在夕阳的映照下多了几分妍丽的色彩。“公主殿下,还是别顽强抵抗为好。” “是你?”定阳公主惊骇道,然后又恢复了镇定,朝外放出信号,“我的人很快就会冲进来,曲夫人,若你识相的话就让开,别挡我的路。” 曲清幽看着定阳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只怕公主不能如愿了,先别说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万箭穿心,就说你城外的那群人马很快就不存在了。” “不可能,就凭你定国公府一府之力,如何能镇压得住丰台大营的守军?”定阳公主笑道,那是她最大的砝码,皇兄处死她过急了,没有收回她手中握有的兵权。 “如果加上我安国公府,如何?”徐骏微笑着从城楼里出来。 “徐骏?”威信候失声叫了出来。 “没有想到你金威也会做出这么愚味的决定。”徐骏笑道。 曲清幽笑道:“公主,我劝你还是投降吧。” 定阳公主没想到曲清幽居然联合了安国公府,正在她大骇之际,看到汤栉白与武安候府一身戎装的踏上城楼,接着平定候世子粟俊英也出现了。 曲清幽朗声问道:“汤候爷,木候爷,舅舅,外面的叛军怎么样了?” “合我们五大世家之力,焉能不败?”汤栉白笑道。 “姑姑也听到了,侄儿劝姑姑还是尽快投降吧。”赵稹大笑着步出来,曲清幽等人行礼后退至一旁。 “你做梦。”赵秩突然从宫里冲出来。 定阳公主看到赵秩出来了,急忙下马冲向他,“秩儿。”看到他平安无恙,她心里顿时觉得无比的安慰,泪水涌出了眼眶。 赵秩温柔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牵着定阳公主的手,抬脸看着高楼上的赵稹,道:“赵稹,若我们今天投降了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何不选择有尊严地死去? 赵稹看着那对有辱赵氏皇族的男女,心中一阵厌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皇兄与姑姑的一片痴情。”举手示意众人放箭。 顿时,漫天箭雨刺向了那场中众人,威信候手中的剑不停地挥挡着,此时他是无比的后悔,为了心中的贪念与意气之争,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中所有人。 曲清幽看着场中赵秩不停地为定阳公主格开那些箭雨,他的脸很坚毅,把定阳公主藏在身后,心中有几分感动,轻叹出声,这只能是徒劳而已,果然,就在赵秩挥开了一枝箭,另一枝箭却向定阳公主而去,来不及了,他忙一转身抱住定阳公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挡住那一箭。 “秩儿。”定阳公主大叫道,伸手揽住他那逐渐倒下来的身躯,他身后中的箭越来越多,“秩儿。”她泪流满面地道。 赵秩伸手抚摸了一下定阳公主的脸,“别……哭……下辈……子……我……不……要……是……你……的……侄……儿……” 定阳公主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好,秩儿我答应你。” “吻……我……” 定阳公主闻言,顺从地低头吻上了他冰冷的唇,此时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悄然而下,她已听不到箭矢落下的声音了,只感觉到那抚摸着她脸的手无力地垂下。“秩儿——” 悄声而来的一枝箭射中了定阳公主的背部,她感觉到一疼,接着更多只箭射中她,她再一次摸了摸那挚爱之人的脸庞,“秩儿,下辈子我也不要再当你的姑姑。”力气在流失,她绽出一抹微笑,倒在了赵秩的身上,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赵秩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想到他曾说过的话。 高楼之上躲在一旁看着的叶侧妃,摸了摸小腹,低喃道:“孩儿,娘终于把害死你的人都送到你的身边。” 曲清幽看着那倒在雪地里的定阳公主与赵秩两人,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并没有用偏见的眼光去看待他们之间的爱情,只能说天意弄人,他们的身世血缘容不下这段爱情,再者敌我双方的对峙,也容不得她手下留情。 “还没有多谢二表嫂出的好主意。”赵稹的声音不大,仅是站在他身旁的曲清幽能听得清楚他说什么。 “四皇子谬赞了。”曲清幽转头看着赵稹道。 “二表嫂过谦了。”赵稹道,若没有这二表嫂居中穿线,除了汤栉白之外,其他世家会选择袖手旁观,尤其是安国公徐骏与武安候,这两家是原来七大世家里最中间的一派,几乎不参与皇位之争里面,要说服他们不容易。 “四皇子,我有一事相求。”曲清幽突然严肃道。 赵稹转头一脸郑重地看着曲清幽道:“二表嫂,请讲。” 曲清幽看了一眼那在雪地里相拥而去的两人道:“还请四皇子厚葬大皇子与定阳公主,不要将他们分开。” 原来是为了这事? 赵稹微眯了眯眼,细思了一阵,然后才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二表嫂放心,就算二表嫂不说,我也是要厚葬他们的,毕竟他们都是我的血亲。” “谢谢四皇子。”曲清幽福了福道,“我还要去向皇后娘娘禀报这里的事情,先行一步了。” 赵稹微笑着目送曲清幽带着侍女步下高楼,然后才看着下面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即使要流血牺牲才能得到皇权,他也在所不惜。 禁卫军统领来到他的身边,道:“四皇子,是不是要收拾战场?” “去吧。”赵稹点头同意道,看着这统领恭敬地行礼退下了,嘴角微微一笑,有谁能猜到眼前这黑瘦的汉子其实是睿亲王的人呢?若没有他在禁宫之中接应,睿亲王要与他的母后私会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徐骏看着威信候像只刺猬般被射死在马上,顿时心里不是滋味,看着身旁与他同年纪的武安候,小声道:“亲家,没想到那么快七大世家已去其二了。” 武安候斜睨了一眼远处的赵稹,点头同意道:“皇权越来越强大了,我们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永安帝自早朝晕迷,直到日落西山才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明黄帐幔在眼前晃动,这才知道自己回了寝宫,正想唤人给他递一杯水,突然就看到罗皇后坐在床沿看着他,那笑容很古怪,他的心中微微一惊,“皇后,给朕倒一碗水。” 罗皇后笑着接过宫女递上的茶碗,“皇上,臣妾侍候你喝水。”就在靠近到永安帝身边的时候,她手中的茶碗顿时就掉了下来,撒得明黄色的被子都满是水渍。 “皇后。”永安帝大怒地喝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的手一滑,没拿稳。”罗皇后不甚诚意地笑道。 曲清幽随宫娥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目不斜视地看着罗皇后行了礼。 “怎么样了?”罗皇后道。 “禀娘娘,犯上作乱的定阳公主与赵秩已被乱箭射死。”曲清幽禀道。 “皇后,这是怎么一回事?”永安帝大声地喝问道,他不是赐了毒酒吗?怎么变成了乱箭射死? “哈哈哈……”罗皇后大笑出声,然后笑容一敛,看着帝王那愠怒地神色,道:“死的好。他们发动宫变,我已代皇上镇压下去了。皇上,你知道臣妾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吗?从柳贱人害我滑胎那天起我就一直等啊等啊,等到半老徐娘了才等来了这么一天。” “皇后,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永安帝大怒地坐起来道。 “皇上,你有没有觉得心口在疼,你越是动怒,心口就会越疼。”罗皇后微笑道。 永安帝这才察觉到心口越来越疼,脸色大骇道:“皇后,你给朕下毒?” 罗皇后笑着拍拍手。 曲清幽这时看到林贵妃慢慢地走进来,朝罗皇后跪道:“参见皇后娘娘。” “告诉皇上,下毒之人是谁?”罗皇后道。 林贵妃这才看向永安帝,“皇上,是臣妾在你每天的膳食里下的毒。” “你!朕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朕?”永安帝气怒地大喊,过后紧紧地捂住胸口处,那儿越来越疼,一张俊脸渐渐地扭曲了。 林贵妃不语。 罗皇后这才又道:“皇上真的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对了,皇上,臣妾要告诉你,林贵妃生的是皇女,可不是皇子。”说完,她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曲清幽看着这样的罗皇后,她心中该有多少的恨意,才会布这个局,不但要打破永安帝那美好的恋情,还要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承受被人背叛的痛苦。 “你!贱人。”永安帝抓着身后的枕头欲扔向罗皇后。 罗皇后微一侧身闪过了,“皇上,你继续动怒吧,你越是发怒,我就越高兴。” 永安帝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陌生的罗皇后,紧紧地捂住胸口道:“皇后,你就这么恨朕吗?” 罗皇后看着永安帝的脸孔,“恨,怎么不恨?是你把我困在这高高的宫墙里面的,是你破坏了我的姻缘,而你从来没有善待过我,我为什么不恨?”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永安帝听了这声音,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使出最后的力气,挣扎着起身冲向罗皇后,罗皇后被他那力气一冲撞,来不及闪避,被永安帝按压在墙上,永安帝咬紧牙根问道:“皇后,告诉朕,稹儿到底是不是朕的孩子?”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罗皇后邪邪一笑,“你说呢?”现在这外强中干的永安帝还能奈她何?看着永安帝那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她伸手大力推开他,他胸口一痛,瞬间往后倒去,她慢慢地走近他,蹲下来看着他那死灰般的脸色,凑近他的耳朵道:“我现在就告诉你,稹儿,他是我与睿亲王的骨肉。” “你!”永安帝没有想到他帮人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伸手欲抓住罗皇后,可那手最后却是怎么也伸不到她的面前,只能停留在半空中,从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他有想过终有一天他会死去,但万万没有想到却是这种死法,死亡渐渐地笼罩上来,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与忿恨,双眼慢慢地合上,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最是无情帝王家,曲清幽突然觉得这句话放在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上是多么合适的一句注解。 罗皇后看着永安帝的尸首,古怪地笑了笑,然后又大哭出声,“皇上驾崩了。” 曲清幽听到这声音,与周围罗皇后的心腹宫娥一起跪了下来,永安帝的离去代表着大夏要翻开新的一页。 香鼎里飘出淡淡的清香,丝丝的热气从那雕凤铜盘里冒出,屋子里极为暖和,此时曲清幽早已换上了白衣坐在一旁的圆椅上,而那坐在首位上同样一身白衣的罗皇后却是静默不语,半晌后,她才道:“侄儿媳妇,会不会觉得本宫太狠?” “成者王候败者贼,没有对与错。”曲清幽道。 罗皇后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夜色,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若不是得了曲清幽的提点,她也不会想到把定阳公主放进宫里来,从而把永安帝的死亡推到他们的头上。 “娘娘,林贵妃求见。”宫娥禀道。 “让她进来。”罗皇后吩咐道。 林贵妃这才进了来,身着白衣的她更见娇小,跪下道:“娘娘,您说的事我都办到了,我的孩子呢?还有您答应放我们出宫的。” 罗皇后看着这与柳皇后极度相似的女人,这还是她在后宫里一次无意中发现的,自此她把她藏了起来,让她学柳皇后的一举一动,把她慢慢地变成了另一个柳皇后,然后才不着痕迹地把她送到永安帝的身边,就连定阳公主那多疑的性子也没猜到林贵妃的来历。“本宫答应你的自会办到,来人,把林贵妃的孩子抱来交回给她。” 林贵妃听后,一脸的喜色,伸手接过宫娥手中的孩子,这是她怀胎十月所生的,却一次也没有抱上,看着孩子那灵动的双眼,这才有骨肉相连的感觉,“谢娘娘,谢娘娘。”看着那个男子的身影走向她,她眼里又开始满含泪水,她进宫多年了,只是个粗使婢女,若不是眼前的男子维护她,她早已死去了,与自己的爱人一道再次给罗皇后行礼。 “你们走吧,记住今天的事半句也不能泄露出去。”罗皇后严厉地道。“至于宫里的林贵妃已殉先帝而去了。” 林贵妃与爱人又一脸喜气地道:“谨遵娘娘的意旨。” 曲清幽静静地喝着茶,细细地看了看林贵妃身旁的男子,很明显就是太监,若永安帝九泉之下得知他的爱妃宁愿要一个太监也不要他,不知会做何感想?再看到她对罗皇后那感激之情,心底微微摇头,这林贵妃真是傻,罗皇后又怎么会放过她?谋杀帝王这种重罪,罗皇后是不会想背在身上的。 果然,当林贵妃一行三人走出了这偏殿之后,罗皇后就微眯着鹰眼朝一旁的心腹之人道:“派人在半路上杀了他们。” 曲清幽此刻极度想念出征在外的丈夫与家中的一对儿女,皇宫实在太过寒冷了,于是她起身道:“娘娘,事情已了,妾身该家去了。” “夜已深,何不明儿再回去?”罗皇后笑道。 “离开了有些日子,妾身实在记挂家中的孩子们,还望娘娘恩准。”曲清幽道。 罗皇后笑道:“那侄儿媳妇路上小心。” 曲清幽福了福这才随宫娥出去,一到回廊,她就把毡帽戴上,握着明月递上来的暖手炉,坐上舒适的马车连夜出宫往定国公府而去。 到达定国公府的时候,曲清幽急着下马车,刚进爱莲院,就见周嬷嬷迎上来,于是道:“壮壮和小小在屋子里吧?” 周嬷嬷掀着帘子让她进去,笑道:“哥儿与姐儿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这些天都由老夫人照料着,老奴现在就去把他们接回来。” 曲清幽听后,站住了脚,笑道:“还是我去吧,本想着夜深了,明儿再去向老祖母请安,既然孩子们在她那儿,还是我过去一趟比较好。”说完,转身又挑帘子出去了。 等到曲清幽赶到穆老夫人的院子时,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于是赶紧挑帘子进去,果然见到穆老夫人坐在炕上摸着松毛狮子狗,而自己的一对孩子正在她身旁睡得香甜。她忙上去行礼,“孙儿媳妇给老祖母请安了。” 穆老夫人微一抬眼看着她,道:“我早猜到你会在这时候回来的,所以也一直坐着等你,事情还顺利吧?” 曲清幽微一怔愣,没想到穆老夫人会坐在这儿等她,不过看到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下一想也明白了,点头道:“娘娘还是按自己的心意做了,皇上驾崩,四皇子不日就要登基为皇。” ------题外话------ 感谢小鱼儿zcx送的花花!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很不好意思,今天更新又迟了,让大家久等了,某梦在此说声抱歉。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宫变 昨儿夜里出现荧惑入太微的天象,所以今儿个的早朝那些群臣在帝王未到之前都是议论纷纷,听说各地还出现了奇异的现象,大多数人都纷纷皱眉,心里微有不安。 赵秩踏进这金銮殿上,想到昨天夜里的天象及定阳公主的打算,心里一阵烦躁。自打回京这段时日以来,父皇并未像往日一般私下召见过他,而且与他说话也没有了昔日的宠爱之情,想到姑姑说的话:“秩儿,别犹豫不绝,要不然你绝对不能问鼎皇位。”想到此,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皇兄也为父皇担忧不已吗?”赵稹靠近赵秩道。 赵秩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是这个不对盘的皇弟,眉尖皱得更紧地道:“身为儿子的哪个不会担心父亲安危的?太微星乃帝星,我昨儿一夜也没能安眠。” 赵稹点点头,道:“皇兄说的是,但想来父皇正值壮年,断不会因此而被影响到。”昨天他可是观了一夜的天象,想到母后的计划,他的心里隐隐有所期待。 赵秩自也是点头同意赵稹的话,两人仿若那为父亲担忧的孝子般,实则各藏心思。 “皇上驾到。”太监长长的声音传来,众人急忙下跪。 一身龙袍的永安帝精神不振地从丹墀走上龙椅之处,袖子一挥坐到了那宽大无比的金龙椅上,“众卿平身。” 一阵衣服悉索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文武官员分两列站好,上头太监又大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皇上,臣有本要奏,因天旱到处纷纷闹灾情,还请皇上尽快开仓救济灾民。”御史道。 “皇上,今早收到永州知府快马送来的消息,说是州内有一条河水一夜之间就变红了,实乃异象。” “皇上,臣也收到消息,安州那儿出了一块奇石,此刻正朝京城运送过来,居然刻有人间有祸,天将谴之的话语,还望皇上明鉴,把那祸乱人间的源头寻出,以平天怒。” “皇上,……” …… 上头的永安帝皱着眉听着这一条一条匪夷所思的事情,联系到昨儿夜里的天象,心中无比的烦躁,“众位卿家,上天既然有所警示,朕必当彻查之。” 赵稹出列道:“父皇,既然上天已警示有妖孽,若查出,还请父皇将其严惩让上天息怒。” 众朝臣一听赵稹这话,都纷纷下跪道:“请皇上严惩,让上天息怒。” 赵秩原本对这所谓的天象与异象是嗤之以鼻的,现在看到周围人都跪下,就剩下自己站着,这才慢慢地随大流跪了下来。 永安帝道:“众卿平身,关于妖孽一事,若查出,朕必当不会轻饶……” “皇上。”罗皇后一脸焦急地踏进金銮殿,打断了永安帝的说话声。 曲清幽跟在罗皇后的身后也再度踏上了这金銮殿之上,这是她第三次来此,瞄了一眼前面的罗皇后,她微低着头给永安帝行礼。 “皇后,你身为中宫,难道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宗家训吗?现在你居然带着人踏进金銮殿上,在你眼中可还有朕,有祖宗家法?”永安帝的话被罗皇后打断了,胸中气怒非常,大声喝斥罗皇后,顿时觉得头有一阵晕眩,大手唯有紧紧地扶着龙椅的把首。 “皇上,请息怒。”罗皇后屈膝道,然后抬起头更为急切地道:“皇上,臣昨儿夜观荧惑入太微的天象之时,心中无比地担忧着皇上的安危,再者听到各地异象出,恰又逢天旱,民不聊生。心中忧之,有命妇也是夜观天象,心中不安,向臣妾告之,臣妾这才知道人间祸端是什么?” 罗皇后的话一石击起千层浪,底下的大臣原本对于罗皇后硬闯进金銮殿之事多有微词,甚至御史已经想好了腹词准备上书直指皇后过失,可现在一听到她所说的话,众人惊愕的下巴也收不起来。 永安帝的心中一惊,罗皇后知道造成老天惩罚的祸端是什么?顿时顾不上头疼,急忙道:“皇后,说清楚点。” 罗皇后略看了眼曲清幽,然后道:“皇上,有人秽乱宫廷,并且此乃天理不容之事,实为皇室之耻。” “皇后,你身为后宫之首,可不能信口开河。”永安帝喝道,秽乱宫廷?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屡禁不绝,可这与天象有何关系?这罗皇后一大早就来此说这些个疯话。 “正因为臣妾身为后宫之首,所以得知了此事才会第一时间就来禀报皇上。”罗皇后恭敬地道,然后回头看着曲清幽道:“罗曲氏,把你见到的事情都说出来,现在是为皇上分忧的时候。” “是。”曲清幽道,“永安二十年七夕节,妾身在宫中参加宫宴之际,因一时迷路,竟然看到有人在宫中行那污秽之事,当时妾身极为震憾,细一看两人,心中讶之,恐会遭报复,遂不敢言。若不是昨天见到那天象,再想到上天震怒,必是因这两人所行之事实乃天理难容。” “这两人是谁?”永安帝咬牙道。 曲清幽状似为难地看了一眼罗皇后,又看了眼永安帝,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 罗皇后道:“罗曲氏但说无妨,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是。”曲清幽这才又道,“此两人……”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眼不安的赵秩,声音渐大地道:“是大皇子与定阳公主。” 这声音一出,众臣哗然,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秩,定阳公主是其姑姑,两人居然有这肮脏的关系,难怪,难怪上天要震怒,此乃皇家之耻,这等祸端难怪要天谴。 永安帝的震惊用笔墨无法形容,胸口渐渐地泛起熟悉的疼痛,当着众朝臣的面,他又不好伸手捂住胸口,一面是妹妹,一面是亲儿,他们两人怎么乱搞在一起?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赵秩脸色苍白又铁青,出列道:“父皇,请别听有心人给儿臣乱戴帽子,儿臣与姑姑又怎会有见不得人的关系?罗皇后与儿臣例来不和,这罗曲氏又是其侄儿媳妇,所说的话又如何当得真?况且这只是罗曲氏的一面之词。” 罗皇后一副不可置信地道:“秩儿,你怎可以说这种话?我虽不是你生母,但也把你当亲儿看待,你去镇守皇陵,我一样心疼不已,数度向皇上为你求情,在场的群臣皆可做证。” 众臣纷纷点头,今年元宵节罗皇后出口为赵秩求情的事情很多人都见着了,那看向赵秩的目光顿时从怀疑变成了指责,即使后母也是母,当场指责母亲是为不孝。 赵秩被罗皇后这一番说词弄得脸色更为惨白。 曲清幽虽然微低头,听着这赵秩的辩白之词,心中叹息,大皇子的辩白在罗皇后精心策划之下只会显得更为苍白与无力。 上方的永安帝一言未发,额上的青筋露出,嘴唇抿得死紧,即使群臣哗然,但是他知道罗皇后并未真的疼爱过秩儿,所以仍存一线希望地开口,“秩儿所言不错,单凭罗曲氏一人难证秩儿与定阳有暧昧关系。” 罗皇后心底一笑,但脸上却是越发的恭敬与痛心疾首,“皇上,若只得臣妾这侄儿媳妇所言,臣妾也不会到皇上面前来揭发此事,毕竟就像皇上所言,此事过于骇人听闻了。但是因天象来向臣妾告知此事的人并非只有罗曲氏一人。” “还有何人?”永安帝感觉到心中那一线的希望正在破灭,即使是疑问的大喝声,仍带有丝丝地颤音。 “你现在可以出来了。”罗皇后朝殿外喝道。 叶侧妃慢慢地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地走进金銮殿的中心,她微微斜睨到赵秩那震惊又难看的脸色,心底感到痛快无比,她等着复仇这天已经等了很久,跪下道:“参见皇上。” “叶侧妃,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罗皇后沉声道。 叶侧妃这才开始把她如何得知赵秩与定阳公主奸情的事情全抖了出来,然后微一侧眼看了看曲清幽那镇定的面孔,“永安二十年的七夕节那次,不但妾身见到了这丑事,还有定国公世子夫人也在场看到了。当时妾身担心世子夫人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伤害到大皇子,还恐吓世子夫人不得把皇家丑事诉之于口。现在想来还是妾身的错,若当时就说出来,兴许不会有永安二十年的地龙翻身,那已是上天对赵氏皇族的警告了。” 曲清幽不知道这叶侧妃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丈夫,不过这个女人却是毒辣得很,连永安二十年的地龙翻身也拿出来说事,微一抬头,看到永安帝的脸色比刚才难看十倍,侧耳听到一众朝臣一面倒的讨论声。 “她在说谎,父皇,此事不可信。”赵秩急忙大声地拱手道。 “皇子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又怎会害夫君呢?想到这天下黎民百姓都要受此祸事牵连,妾身于心难安,更何况上天已有警示,妾身也惟有大义灭亲。”叶侧妃掩袖痛哭道。 御史这时候站出来道:“皇上,叶侧妃以贤良之名誉于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臣以为她所言属实,况且异象出恐有灾祸,恳请皇上严惩祸首,让上天息怒。” 接下来也有大臣纷纷发言请求永安帝做出判断。 罗皇后微不可察地笑着,永安帝的脸色越难看,她的心就越痛快,瞬间也加入了请求永安帝惩罚秽乱宫廷者。 永安帝望着自己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心中无限的失望,他怎么会教出一个会与姑姑做这等丑事的儿子来?越是恨铁不成钢,他就越是愤怒,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把赵秩给朕关押起来,还有宫外的定阳公主,两人赐以毒酒一杯,以息天怒。” “父皇。”赵秩不可置信地看着永安帝,父皇居然要赐毒酒给他与姑姑二人? “拖下去。”永安帝重重地喝道,睁大眼睛看着侍卫把赵秩拉了下去,突然感觉到头极度的晕眩,胸口疼痛异常,无力支撑身体,两眼一闭倒在了龙椅之上。 罗皇后见状大骇,急忙冲上丹墀,急道:“皇上。” 永安帝晕了过去,整个早朝极度混乱起来。 曲清幽趁乱微不可察地出了金銮殿,悄然踏出门槛,回头看了看那状似关心帝王的罗皇后与赵稹,这第一出戏落幕了,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永安帝会为了他得罪罗皇后的事情付出代价的。她微一抬头看了看那冬日暖阳,太微星乃帝星,这荧惑入太微的天象果然不利于帝王。 “二奶奶,马车已备好了。”明月悄然现身。 曲清幽点点头,还有很多事要布署,“走吧。” 定阳公主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早朝时发生的事情,没想到叶侧妃那个贱人居然倒戈向罗皇后那一边,愤怒地道:“贱人,果然是贱人。” “公主?”许捕头喊了一声。“皇上要赐公主毒酒,很快就会有太监前来宣旨。” “把计划提前。”定阳公主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眼睛狠声道,朝另一旁蒙着面巾之人道,“让我们在宫里的人去把秩儿救出来,通知他尽快跟我们会和。” “是。” 定阳公主的命令一条接一条地下,看着那些属下去执行命令了,她这才转身进去换上戎装,心中却想到:“皇兄,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为了秩儿,我不得不这么做。” 太监端着毒酒前来,宣读完圣旨,然后尖着公鸭嗓音道:“定阳公主,请喝毒……”酒字还没出来,就看到定阳公主快速站起手一拍,然后就有人冒出来二话不说就捅了他一剑,“你……造……反……” 定阳公主踢开这太监的身体,道:“冲进皇宫,就说天象出,罗皇后伙同四皇子造谣生事,现在更是挟持帝王,我们要清君侧。” 燕京府衙,曲清幽坐在圆椅上喝着茶水,看着进来的任秀和道:“任大人,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任秀和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他全看在眼里,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猜到今天肯定会出事,“曲夫人,定阳公主叛乱一事,我可以不搀和进去,但是没有皇上的旨意,燕京府衙一个人也不会出。” “任大人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好,你只要袖手旁观即可。”曲清幽这才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裘衣,经过任秀和的身边,不经意道:“任大人,繁表姐能否安全就看今天了。” 任秀和闻言,微愣了一下,看着曲清幽微笑着离开正厅,这个女人说话永远都只说半截,她分明就是希望他能在背后捅定阳公主一刀,用这样的话暗示他,思及此他的五指紧握成拳,想到徐繁,心里顿时一暖,半晌后,他吩咐道:“让府衙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看来他也要伺机而动,为了徐繁,不能让定阳公主的叛乱成功。 定阳公主让人把信号发出,现在就看她的人能不能把这燕京城翻过天来?“给任秀和去信了吗?” “去了,任大人说到时会支援公主的行动。” “那就好。”定阳公主道。 燕京城的百姓似乎感觉到那紧张的氛围,甚至看到有大队人马都进了城里,顿时纷纷躲避起来,大街上只有冬日的寒风在“呼喇喇”地刮,行人皆无,只有那马蹄声声传入耳内,让人心更为不安。 定阳公主看着那朝她而来的威信候,笑道:“候爷还是守信之人。” 威信候看着眼前这个居然会勾引侄子的女人,嘴角微微不屑地勾起,然后才拱手道:“公主有所吩咐,我自当遵从。”他原本不想参与到这场祸事当中,可是却想到定阳公主手中有兵,况且皇城的守卫大半都在她可以调动的范围内,只要他扶持赵秩登基,定阳公主承诺会加封他为国公,并且把原宁国公府的封地也给他,这么大的诱惑之下,他自然心动,定阳公主与赵秩的丑事随着赵秩的登基还会有何人不识趣地提起? 威信候骑着马与定阳公主一路往皇宫而去,沿路没有一个百姓,到处都是兵士,“公主,对于定国公府如何看?若大皇子登基称帝,罗阙那老匹夫正带兵在外,听闻后,一定会赶回燕京城的。” 定阳公主嘴角冷冷一笑,“秩儿登基为皇,第一件事就是把定国公府全府之人下狱,有他们为质,谅罗阙与罗昊也不敢乱来。” 威信候听着身边这个公主那冷酷的话语,老奸臣滑的脸微微一笑,“公主英明。”定国公府处死金巧惠之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皇城北门的守卫一如平日,当那群守卫看到定阳公主一身戎装骑着马过来之时,还有那后边的一大群兵士,看这架势似乎想造反,忙想退回去,把皇城之门关起来。 定阳公主一挥手,顿时就有人突然窜出把那守卫之人杀死了,“敢挡我的路,我绝不轻饶。”略一回头,看到任秀和带着燕京府衙的人都过了来,于是道:“任大人来得正好。” “臣不好让公主久等。”任秀和笑道。 皇城里立刻就有禁卫军统领出来给定阳公主行礼,“公主,里面已经布置妥当了。” “好。”定阳公主豪气地笑出声,“将来新皇登基也不会忘了尔等的功劳。”率先拉着缰绳冲进皇城之内。 定阳公主带着身后一众人马进去皇宫,开始还是志得意满的面孔,随后却是渐渐变得疑惑起来,这皇宫很安静,禁军的人影一个也没见着,一旦疑心起了之后,她看着那禁卫军统领的目光都变了,“我问你,禁军呢?” 禁卫军统领这时候却大声道:“定阳公主犯上作乱,传圣上旨意人人得而诛之。” “你,你居然敢背叛我?”定阳公主气道,没有她推荐,他能做到这禁卫军统领? 禁卫军统领笑道:“公主此言差矣,给我这职位的是皇上,并不是公主。” 威信候的脸色大变,眼看就要进入帝王寝宫了,却在此时出了这么一件事,他掉转马头就要奔出皇城。 任秀和却执剑拦住他道:“金候爷,那么急着走干什么?” “任秀和,别挡老夫的路。”威信候说完,举剑杀向任秀和。 任秀和回剑挡住他的攻击,示意身后的人关上那宫门,看到宫门已关,他微一用力地把威信候逼回去,自己却带人退了开去。 定阳公主此时已是脸色大变,看着城墙上冒出了一大堆弓箭手正对准着她。 曲清幽那身着白狐裘衣的身影在高楼上慢慢现了出来,那美丽的脸庞在夕阳的映照下多了几分妍丽的色彩。“公主殿下,还是别顽强抵抗为好。” “是你?”定阳公主惊骇道,然后又恢复了镇定,朝外放出信号,“我的人很快就会冲进来,曲夫人,若你识相的话就让开,别挡我的路。” 曲清幽看着定阳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只怕公主不能如愿了,先别说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万箭穿心,就说你城外的那群人马很快就不存在了。” “不可能,就凭你定国公府一府之力,如何能镇压得住丰台大营的守军?”定阳公主笑道,那是她最大的砝码,皇兄处死她过急了,没有收回她手中握有的兵权。 “如果加上我安国公府,如何?”徐骏微笑着从城楼里出来。 “徐骏?”威信候失声叫了出来。 “没有想到你金威也会做出这么愚味的决定。”徐骏笑道。 曲清幽笑道:“公主,我劝你还是投降吧。” 定阳公主没想到曲清幽居然联合了安国公府,正在她大骇之际,看到汤栉白与武安候府一身戎装的踏上城楼,接着平定候世子粟俊英也出现了。 曲清幽朗声问道:“汤候爷,木候爷,舅舅,外面的叛军怎么样了?” “合我们五大世家之力,焉能不败?”汤栉白笑道。 “姑姑也听到了,侄儿劝姑姑还是尽快投降吧。”赵稹大笑着步出来,曲清幽等人行礼后退至一旁。 “你做梦。”赵秩突然从宫里冲出来。 定阳公主看到赵秩出来了,急忙下马冲向他,“秩儿。”看到他平安无恙,她心里顿时觉得无比的安慰,泪水涌出了眼眶。 赵秩温柔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牵着定阳公主的手,抬脸看着高楼上的赵稹,道:“赵稹,若我们今天投降了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何不选择有尊严地死去? 赵稹看着那对有辱赵氏皇族的男女,心中一阵厌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皇兄与姑姑的一片痴情。”举手示意众人放箭。 顿时,漫天箭雨刺向了那场中众人,威信候手中的剑不停地挥挡着,此时他是无比的后悔,为了心中的贪念与意气之争,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中所有人。 曲清幽看着场中赵秩不停地为定阳公主格开那些箭雨,他的脸很坚毅,把定阳公主藏在身后,心中有几分感动,轻叹出声,这只能是徒劳而已,果然,就在赵秩挥开了一枝箭,另一枝箭却向定阳公主而去,来不及了,他忙一转身抱住定阳公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挡住那一箭。 “秩儿。”定阳公主大叫道,伸手揽住他那逐渐倒下来的身躯,他身后中的箭越来越多,“秩儿。”她泪流满面地道。 赵秩伸手抚摸了一下定阳公主的脸,“别……哭……下辈……子……我……不……要……是……你……的……侄……儿……” 定阳公主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好,秩儿我答应你。” “吻……我……” 定阳公主闻言,顺从地低头吻上了他冰冷的唇,此时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悄然而下,她已听不到箭矢落下的声音了,只感觉到那抚摸着她脸的手无力地垂下。“秩儿——” 悄声而来的一枝箭射中了定阳公主的背部,她感觉到一疼,接着更多只箭射中她,她再一次摸了摸那挚爱之人的脸庞,“秩儿,下辈子我也不要再当你的姑姑。”力气在流失,她绽出一抹微笑,倒在了赵秩的身上,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赵秩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想到他曾说过的话。 高楼之上躲在一旁看着的叶侧妃,摸了摸小腹,低喃道:“孩儿,娘终于把害死你的人都送到你的身边。” 曲清幽看着那倒在雪地里的定阳公主与赵秩两人,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并没有用偏见的眼光去看待他们之间的爱情,只能说天意弄人,他们的身世血缘容不下这段爱情,再者敌我双方的对峙,也容不得她手下留情。 “还没有多谢二表嫂出的好主意。”赵稹的声音不大,仅是站在他身旁的曲清幽能听得清楚他说什么。 “四皇子谬赞了。”曲清幽转头看着赵稹道。 “二表嫂过谦了。”赵稹道,若没有这二表嫂居中穿线,除了汤栉白之外,其他世家会选择袖手旁观,尤其是安国公徐骏与武安候,这两家是原来七大世家里最中间的一派,几乎不参与皇位之争里面,要说服他们不容易。 “四皇子,我有一事相求。”曲清幽突然严肃道。 赵稹转头一脸郑重地看着曲清幽道:“二表嫂,请讲。” 曲清幽看了一眼那在雪地里相拥而去的两人道:“还请四皇子厚葬大皇子与定阳公主,不要将他们分开。” 原来是为了这事? 赵稹微眯了眯眼,细思了一阵,然后才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二表嫂放心,就算二表嫂不说,我也是要厚葬他们的,毕竟他们都是我的血亲。” “谢谢四皇子。”曲清幽福了福道,“我还要去向皇后娘娘禀报这里的事情,先行一步了。” 赵稹微笑着目送曲清幽带着侍女步下高楼,然后才看着下面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即使要流血牺牲才能得到皇权,他也在所不惜。 禁卫军统领来到他的身边,道:“四皇子,是不是要收拾战场?” “去吧。”赵稹点头同意道,看着这统领恭敬地行礼退下了,嘴角微微一笑,有谁能猜到眼前这黑瘦的汉子其实是睿亲王的人呢?若没有他在禁宫之中接应,睿亲王要与他的母后私会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徐骏看着威信候像只刺猬般被射死在马上,顿时心里不是滋味,看着身旁与他同年纪的武安候,小声道:“亲家,没想到那么快七大世家已去其二了。” 武安候斜睨了一眼远处的赵稹,点头同意道:“皇权越来越强大了,我们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永安帝自早朝晕迷,直到日落西山才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明黄帐幔在眼前晃动,这才知道自己回了寝宫,正想唤人给他递一杯水,突然就看到罗皇后坐在床沿看着他,那笑容很古怪,他的心中微微一惊,“皇后,给朕倒一碗水。” 罗皇后笑着接过宫女递上的茶碗,“皇上,臣妾侍候你喝水。”就在靠近到永安帝身边的时候,她手中的茶碗顿时就掉了下来,撒得明黄色的被子都满是水渍。 “皇后。”永安帝大怒地喝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的手一滑,没拿稳。”罗皇后不甚诚意地笑道。 曲清幽随宫娥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目不斜视地看着罗皇后行了礼。 “怎么样了?”罗皇后道。 “禀娘娘,犯上作乱的定阳公主与赵秩已被乱箭射死。”曲清幽禀道。 “皇后,这是怎么一回事?”永安帝大声地喝问道,他不是赐了毒酒吗?怎么变成了乱箭射死? “哈哈哈……”罗皇后大笑出声,然后笑容一敛,看着帝王那愠怒地神色,道:“死的好。他们发动宫变,我已代皇上镇压下去了。皇上,你知道臣妾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吗?从柳贱人害我滑胎那天起我就一直等啊等啊,等到半老徐娘了才等来了这么一天。” “皇后,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永安帝大怒地坐起来道。 “皇上,你有没有觉得心口在疼,你越是动怒,心口就会越疼。”罗皇后微笑道。 永安帝这才察觉到心口越来越疼,脸色大骇道:“皇后,你给朕下毒?” 罗皇后笑着拍拍手。 曲清幽这时看到林贵妃慢慢地走进来,朝罗皇后跪道:“参见皇后娘娘。” “告诉皇上,下毒之人是谁?”罗皇后道。 林贵妃这才看向永安帝,“皇上,是臣妾在你每天的膳食里下的毒。” “你!朕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朕?”永安帝气怒地大喊,过后紧紧地捂住胸口处,那儿越来越疼,一张俊脸渐渐地扭曲了。 林贵妃不语。 罗皇后这才又道:“皇上真的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对了,皇上,臣妾要告诉你,林贵妃生的是皇女,可不是皇子。”说完,她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曲清幽看着这样的罗皇后,她心中该有多少的恨意,才会布这个局,不但要打破永安帝那美好的恋情,还要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承受被人背叛的痛苦。 “你!贱人。”永安帝抓着身后的枕头欲扔向罗皇后。 罗皇后微一侧身闪过了,“皇上,你继续动怒吧,你越是发怒,我就越高兴。” 永安帝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陌生的罗皇后,紧紧地捂住胸口道:“皇后,你就这么恨朕吗?” 罗皇后看着永安帝的脸孔,“恨,怎么不恨?是你把我困在这高高的宫墙里面的,是你破坏了我的姻缘,而你从来没有善待过我,我为什么不恨?”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永安帝听了这声音,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使出最后的力气,挣扎着起身冲向罗皇后,罗皇后被他那力气一冲撞,来不及闪避,被永安帝按压在墙上,永安帝咬紧牙根问道:“皇后,告诉朕,稹儿到底是不是朕的孩子?”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罗皇后邪邪一笑,“你说呢?”现在这外强中干的永安帝还能奈她何?看着永安帝那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她伸手大力推开他,他胸口一痛,瞬间往后倒去,她慢慢地走近他,蹲下来看着他那死灰般的脸色,凑近他的耳朵道:“我现在就告诉你,稹儿,他是我与睿亲王的骨肉。” “你!”永安帝没有想到他帮人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伸手欲抓住罗皇后,可那手最后却是怎么也伸不到她的面前,只能停留在半空中,从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他有想过终有一天他会死去,但万万没有想到却是这种死法,死亡渐渐地笼罩上来,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与忿恨,双眼慢慢地合上,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最是无情帝王家,曲清幽突然觉得这句话放在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上是多么合适的一句注解。 罗皇后看着永安帝的尸首,古怪地笑了笑,然后又大哭出声,“皇上驾崩了。” 曲清幽听到这声音,与周围罗皇后的心腹宫娥一起跪了下来,永安帝的离去代表着大夏要翻开新的一页。 香鼎里飘出淡淡的清香,丝丝的热气从那雕凤铜盘里冒出,屋子里极为暖和,此时曲清幽早已换上了白衣坐在一旁的圆椅上,而那坐在首位上同样一身白衣的罗皇后却是静默不语,半晌后,她才道:“侄儿媳妇,会不会觉得本宫太狠?” “成者王候败者贼,没有对与错。”曲清幽道。 罗皇后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夜色,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若不是得了曲清幽的提点,她也不会想到把定阳公主放进宫里来,从而把永安帝的死亡推到他们的头上。 “娘娘,林贵妃求见。”宫娥禀道。 “让她进来。”罗皇后吩咐道。 林贵妃这才进了来,身着白衣的她更见娇小,跪下道:“娘娘,您说的事我都办到了,我的孩子呢?还有您答应放我们出宫的。” 罗皇后看着这与柳皇后极度相似的女人,这还是她在后宫里一次无意中发现的,自此她把她藏了起来,让她学柳皇后的一举一动,把她慢慢地变成了另一个柳皇后,然后才不着痕迹地把她送到永安帝的身边,就连定阳公主那多疑的性子也没猜到林贵妃的来历。“本宫答应你的自会办到,来人,把林贵妃的孩子抱来交回给她。” 林贵妃听后,一脸的喜色,伸手接过宫娥手中的孩子,这是她怀胎十月所生的,却一次也没有抱上,看着孩子那灵动的双眼,这才有骨肉相连的感觉,“谢娘娘,谢娘娘。”看着那个男子的身影走向她,她眼里又开始满含泪水,她进宫多年了,只是个粗使婢女,若不是眼前的男子维护她,她早已死去了,与自己的爱人一道再次给罗皇后行礼。 “你们走吧,记住今天的事半句也不能泄露出去。”罗皇后严厉地道。“至于宫里的林贵妃已殉先帝而去了。” 林贵妃与爱人又一脸喜气地道:“谨遵娘娘的意旨。” 曲清幽静静地喝着茶,细细地看了看林贵妃身旁的男子,很明显就是太监,若永安帝九泉之下得知他的爱妃宁愿要一个太监也不要他,不知会做何感想?再看到她对罗皇后那感激之情,心底微微摇头,这林贵妃真是傻,罗皇后又怎么会放过她?谋杀帝王这种重罪,罗皇后是不会想背在身上的。 果然,当林贵妃一行三人走出了这偏殿之后,罗皇后就微眯着鹰眼朝一旁的心腹之人道:“派人在半路上杀了他们。” 曲清幽此刻极度想念出征在外的丈夫与家中的一对儿女,皇宫实在太过寒冷了,于是她起身道:“娘娘,事情已了,妾身该家去了。” “夜已深,何不明儿再回去?”罗皇后笑道。 “离开了有些日子,妾身实在记挂家中的孩子们,还望娘娘恩准。”曲清幽道。 罗皇后笑道:“那侄儿媳妇路上小心。” 曲清幽福了福这才随宫娥出去,一到回廊,她就把毡帽戴上,握着明月递上来的暖手炉,坐上舒适的马车连夜出宫往定国公府而去。 到达定国公府的时候,曲清幽急着下马车,刚进爱莲院,就见周嬷嬷迎上来,于是道:“壮壮和小小在屋子里吧?” 周嬷嬷掀着帘子让她进去,笑道:“哥儿与姐儿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这些天都由老夫人照料着,老奴现在就去把他们接回来。” 曲清幽听后,站住了脚,笑道:“还是我去吧,本想着夜深了,明儿再去向老祖母请安,既然孩子们在她那儿,还是我过去一趟比较好。”说完,转身又挑帘子出去了。 等到曲清幽赶到穆老夫人的院子时,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于是赶紧挑帘子进去,果然见到穆老夫人坐在炕上摸着松毛狮子狗,而自己的一对孩子正在她身旁睡得香甜。她忙上去行礼,“孙儿媳妇给老祖母请安了。” 穆老夫人微一抬眼看着她,道:“我早猜到你会在这时候回来的,所以也一直坐着等你,事情还顺利吧?” 曲清幽微一怔愣,没想到穆老夫人会坐在这儿等她,不过看到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下一想也明白了,点头道:“娘娘还是按自己的心意做了,皇上驾崩,四皇子不日就要登基为皇。” ------题外话------ 感谢小鱼儿zcx送的花花!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很不好意思,今天更新又迟了,让大家久等了,某梦在此说声抱歉。 第一百四十章 出狱 穆老夫人闻言,微皱着眉头站起身慢慢地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挂着的茜纱宫灯在晚风里摇摆个不停,叹息一声,四皇子如愿登基了,对于定国公府而言,往后的路依然是布满荆棘。 原本看着自己孩子那睡容的曲清幽听到穆老夫人那声叹息,起身慢慢地踱到穆老夫人身边,笑道:“老祖母不用过于忧心国公府的前程,唐家与金家的凄凉下场都是咎由自取的,我们只要与新皇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点上,他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穆老夫人回头看着这依然微笑着的孙儿媳妇,那镇定而自信的笑容颇让她赞赏,遂拍拍她的手道:“罗家先祖打下的基业,我们做后代子孙能做的只有是守成,常人言创业难守成更难,做到这一点需要更大的智慧,不过老祖母相信你与昊哥儿会做好的。” 曲清幽笑着伸手把穆老夫人搀扶回炕上坐下,“大夏从立国之初到现在都以仁治国,大行皇帝虽然在孙儿媳妇的眼里算不上一代明君,但仍然坚守着祖宗家法,并不是那种滥杀臣子之人。况且皇权日益强势,这已是大势所趋,随着金家与唐家的灭亡,他们的原封地也得悉数交回到新皇的手中,在这种大格局之下,只要我们如履薄冰般谨慎,新皇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有这种想法的不单单是她一个人,从今天姨父徐骏等人的眼里也看到同样的心思,尤其是大家都看到那如刺猬般死在马上的威信候时这种想法更为强烈。 穆老夫人这些天来都忧心着这些个事,想到女儿的心狠,还有对孙女儿未来的担心,但这都不敌对定国公府未来走向的迷茫,身为外戚,他们过于耀眼了,感叹道:“以后该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了,好在桐丫头这回生了个女儿。” 曲清幽听明白了老祖母的言下之意,就是罗家不能再出下一个皇后了,这正中她的下怀,说实话,先不说近亲结婚坏处多多,就说她的心里面是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在那高高的宫墙里面生活,想到罗皇后那因恨意而扭曲的心理,身体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赶紧道:“老祖母说得对,罗家现在不但是太后也是皇后的娘家,这外戚的身份确实不宜再延续下去了,不然就要招新皇猜忌了。”现在有老祖母这句话实在太好了。 穆老夫人看到曲清幽暗松了一口气,遂笑道:“你这丫头其实私心里是一点儿也舍不得女儿吃苦的。”想到自己的女儿与孙女儿,“其实我的私心里也舍不得,无奈形势比人强啊。对了,澈哥儿与雪姐儿都快一岁了,你也该给他们断奶了,等昊哥儿回来,该怀下一胎了。” 曲清幽道:“最近我也考虑着要给他们断奶了,只是不知公爹与夫君能否在过年前赶回来?” “希望吧。”穆老夫人看着那对正睡得香甜的孩子,道:“夜已经深了,把孩子们抱回去吧。” 曲清幽点点头,接过明月手中的狐皮裘包住罗澈的小身体,小心地把他抱起来交到周嬷嬷的手中,而自己则拿着另一张皮裘把罗莹雪的小身子包好,有些沉,看来几天不见她又大了不少,看到孩子往自己的怀里一缩的可爱样子,她心里就是一暖,朝穆老夫人福了福,“老祖母,孙儿媳妇先回去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穆老夫人点点头,挥手让他们离去,而自己则由珍珠扶着返回到卧室去。 曲清幽抱着孩子坐上骡车返回了爱莲院,这些天来没有一天能安眠的,所以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没有把孩子们放到摇篮里,而是放到檀木大床上,挥手示意众人出去,这才换上睡衣躺到了孩子们的中间,拥着他们在怀,低头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蛋,这才把在皇宫感觉到的冰冷驱除,没有多久她就沉入梦乡。 四皇子赵稹继位为大夏的新一任君主,身着龙袍的他站在铜镜前居然有几分不可置信,身着皇后朝服的罗梓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那副样子,遂笑着屈膝道:“臣妾还没给皇上请安呢?” 赵稹这才回过神来,转身上前一把揽着她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她那还有些胖胖的脸蛋,“怎么也来取笑我了?” 罗梓桐伸手给他整理一下衣领,然后笑着圈住他的脖子,道:“该自称朕了。”然后又有几分失落地道:“总觉得你现在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赵稹拥紧她的腰,低头眷恋地吻着她的红唇,好一会儿才松开,“你是我的妻子,也是皇后,这天下是你我的。” 罗梓桐咬了一下他的唇,“记得你今天对我说过的话。” 赵稹感觉到那微微地疼痛,像小时候那样反咬回去,两人玩闹了一阵,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 赵稹这才放开罗梓桐,拉着她的手就着宫娥挑的帘子出去了,坐上轿辇前往太和宫。 鼓乐齐响,这登基大典份外的隆重,做为外戚的定国公府诸人所站的位置极为醒目,曲清幽也在那人群中下跪,微一抬头看着赵稹那身着龙袍颇俱威严的样子,而已经是太后的罗氏与罗梓桐随着新皇一步一步迈上那丹墀。 待帝王坐到那金龙椅上,众人才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稹初初坐在这龙椅上稍稍觉得有些不安,这金龙椅真的很宽,有种两头不到岸的感觉,以往在下面仰视着这张龙椅的时候,他的眼中有的是渴望,当真正坐在这上面的时候,突然明白何为孤家寡人?即使天下在手,但是那无依无靠的感觉很明显,现在听到下面群臣山呼万岁的时候,他的心突然镇定下来,现在他已经是天下的主宰。“众卿平身。” 他的声音很平很缓,听不出其中的情绪来,“朕初登大宝,当继承祖宗家法以仁治国……” 曲清幽听着赵稹诉说着开仓赈济灾民的事情,然后又提到宁国公与威信候谋反一案,仅追究当事人的责任,至于其族人通通释放,直系亲属唐定康、金荣达等人都贬为庶民,再到定阳公主与赵秩两人因为谋反逼死永安帝,被剥夺了皇族的身份。 听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一笑,繁表姐终于可以脱了牢狱之灾,微抬头看着那年轻的帝王,他还算守诺言,记得宁国公谋反一案刚发生之时,她与丈夫就找过赵稹密谈,会出全力助他夺得大宝,但是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赦免谋反案的无辜人员,当时赵稹笑着一口就答应了。她当时心里还颇有些担忧的,毕竟他答应得过快,现在看来这赵稹也不算是那过河拆桥之人。 赵稹的语速不快,说完几件大事之后,他才提到最重要的事,“朕望天下来年风调雨顺,国运昌隆,所以朕的年号定为庆隆。” “皇上英明。”至此,众人又再度下跪叩头,心中都有一个想法,新皇帝不好糊弄啊,这几条政令虽然看似宽大为仁,其实都深藏着帝王心思。 罗太后坐在儿子身旁微一侧目看着儿子那帝王气度,心中极为满意,这才是她的好儿子,那几条处理虽然过宽了不太得她的心,但是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收服人心,这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所在。 罗梓桐的手倒是紧张得有些汗水溢出来,到此时,才感觉到自己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微一转头与赵稹交换了一个眼神,夫妻二人这才开始进入到那帝后的角色里面。 礼部尚书额头有些冒汗,这新皇没按之前礼部拟的章程来走,而是一登大极就开始宣布政令,现在看到一切都说完了,这才偷偷擦了擦汗水,给一旁的礼官使了个眼色,至此登基大典的仪式接着举行。 直到冗长的仪式完结了之后,做为新皇帝的赵稹自是与重臣商议国事。 新鲜上任的皇后罗梓桐却是摆驾到了椒房宫,她站在阳光下看着这座历任皇后的寝宫微微愣了愣,姑姑昨儿就迁往了太后居住的慈心宫。 身旁的曲清幽笑道:“娘娘还不赶紧踏进去?” 罗梓桐回头看着曲清幽,“二嫂还是叫我三姑奶奶吧,这娘娘二字听得我不太舒服,那太生疏了,我并不想因为这身分而与二嫂生分了。”说完,伸手握住曲清幽的手。 曲清幽看着她那一如往日般的神情,看来她还没被这皇宫所侵蚀,现在看来倒是好现象,道:“那我可就逾越了。” 罗梓桐这才放开曲清幽的手,迈开步子抬头挺胸带头进了椒房宫,一旁的宫娥看到她都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之声不断,而她也在逐渐适应中。 曲清幽又一次坐在椒房宫的偏殿喝茶,这是她第一次放松心情品尝帝王家的茶叶,起码坐在她上首的主人家已经不是那个眉尖带着杀气的罗太后,看到奶妈子抱着孩子出来,她忙看过去,“永福公主来了?” 罗梓桐伸手抱着自己的女儿,道:“我跟那色胚说永福这封号不太好听,但他偏说这封号听来有福气,所以就给孩子定了这么一个封号。” 曲清幽听着她那虽然是抱怨但又带了几分甜蜜的话,心里略微放心,打趣道:“三姑奶奶,你还叫皇上做色胚?不怕他会和你计较?” “他敢?”罗梓桐状似凶悍地道,然后又把孩子递到曲清幽的怀里,“二嫂放心,我会记住拿捏分寸的,我时刻都记得老祖母吩咐的话,我好定国公府才会好,所以我会把那色胚的心牢牢地掌握在我的手中。” 曲清幽伸出手指逗了逗孩子,然后回头正色地道:“三姑奶奶,难为你了,不过好在你对皇上也有情,要不然二嫂真的舍不得你在这高高的宫墙里头。” “二嫂。”罗梓桐突然眼眶含泪,虽然皇后是天下至尊的女人,但她实在不太想当这至尊的女人,只不过她爱的人在这里,那么她也会努力着在这里生存下去。 在曲清幽的眼里,这里生活的人实在很苦,所以她也不希望看到罗梓桐与赵稹像永安帝夫妇一般最终反目成仇,若可以,最好能保留着那份最初的珍贵之情。 天牢里,皇帝的第一份圣旨传达了之后,一众人犯都有几分傻愣,继而纷纷大声欢呼起来,震天响地喊着:“谢主隆恩。” 自被关进这里,金荣达就绝望了,现在听闻了这大赦的旨意,眼里顿时流出泪来,都怪父亲的一意孤行,让他被贬为庶人,所有家产归公。 赵郡主的封号一早就被摘除了,现在那张如泡水馒头的脸也是写满了不置信,居然还能死里逃生,顿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牵着儿女的手随丈夫慢慢地走出那天牢。 而唐定康就没有这么幸福了,他被任秀和押到了一旁的密室里头,低头看了看任秀和摆在他面前的纸张,那是一份和离的文书,遂抬头颇有些嘲笑地道:“任大人莫不是在做白日梦吧?我现在一文不名,徐繁出去之后还有庞大的娘家做后盾,我现在会傻得跟她和离?” 任秀和突然一拳就打在唐定康的脸上,也笑道:“你签不签?若不签,那就接着打,会打到你签为止。”他的手微一抬起,顿时就有一群衙役冲上前来对唐定康拳打脚踢。 唐定康原本还坚持着不肯与徐繁和离,但被拳打脚踢了一阵之后,忙道:“我签……我签……” 任秀和把和离的文书摆在他的面前,唐定康这才不甘愿地在文书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等写完之后不甘地把笔一抛。 任秀和把那和离文书举起来看了看没有差错之后,这才挥手让人把唐定康拖出去。迈开步子离去,为了徐繁,他已经做了对不起永安帝的事情了,虽然新皇帝把永安帝的死亡推到定阳公主与赵秩两人身上,但是他心里知道不是的,皇帝的死因不会这么简单,带着那份内疚之情他推开了那道门,他爱的人就在里面。 正看着窗户外的景致出神的徐繁听到了推门声,回过头看着任秀和,微笑道:“你来了?” 任秀和急步上前紧紧拥抱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把手中的和离文书递给她,“你自由了。” 徐繁看着这张文书,曾经她以为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握在手里才感觉到那真实性,泪水模糊了眼睛。 任秀和掏出帕子轻轻地抹去了她眼中的泪水,看了看她那快要生产的肚子,道:“繁儿,走吧,你爹娘都在外面等你,你先回家住上一段日子,我就会亲自上门提亲。” 徐繁听到他说亲自上门提亲的话,虽然这段日子他们俩的感情是不断升温,但是听到他说上门提亲的话,她仍有些不敢相信,颤着声音道:“是……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任秀和温柔道。 徐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直到安国公府的人来催,任秀和这才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搀扶着她慢慢走出了这天牢,刚一出来看到外面的阳光,她还有几分不适应,伸手挡了挡了那冬日暖阳。 徐姨母早已是等得团团转了,一看到女儿出来,急忙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哭道:“繁儿,太好了,你终于脱了牢狱之灾了。” “娘。”徐繁忍不住了,抱着徐姨母痛哭出声。 曲清幽被侍女扶下马车的时候,刚好看到姨父徐骏正说着话安慰着徐姨母与徐繁,而任秀和只是在一旁含笑看着。“看来侄女还是来迟了,繁表姐,恭喜你了。” “清幽表妹。”徐繁这才松开母亲,抹了抹泪水,又拥了拥曲清幽,曲清幽拍拍她的背安慰了几句。 “幽儿,繁儿能脱得牢狱之灾还是多亏了你。”徐姨母虽然没有知道事情的全部,但也是知道若没有这侄女,女儿真的是逃不过砍头的命运。 “姨母怎么又说这客气话了。”曲清幽笑道。 “你姨母没有说错,侄女儿这次对于我徐家有莫大的恩情。”徐骏道,若不是她的劝说,他也不会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像他这样的大家族是做不得一次错误的选择,要不然就会像那唐家与金家一样。 “其实繁表姐这事情,还有一个人功劳也很大,任大人,我说的没错吧?”曲清幽看到任秀和想要离开,突然道。 徐骏虽然早已猜到这年轻人与女儿有关系,但是女儿还是人妻,他也不好问,现在听到曲清幽点明了,这才看向任秀和。 任秀和与徐繁的脸都有一些红,任秀和这才硬着头皮上前给未来岳父行礼,“见过安国公爷、安国公夫人。” “你和繁儿?”徐姨母倒是大吃一惊,女儿怎么会与这燕京府尹扯到了一块儿?尤其是现在女儿正怀着唐定康孩子的情况下。 “繁表姐,你还不说?”曲清幽推波助澜地道。 徐繁脸一红,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抬头道:“爹,娘,女儿与唐定康已经和离了,这是文书。” 徐姨母第一时间抢过来打开看,果然是和离文书,原本她还在想该如何让女儿摆脱掉那个唐定康,没想到现在却看到这份文书,这才舒了一口气,看向任秀和的目光开始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的感觉。 徐骏哈哈一笑,邀了任秀和到安国公府一叙,徐姨母也拉着大肚子的徐繁上马车,然后让曲清幽到府里一叙,曲清幽笑道:“姨母,改日我再上门去看望繁表姐,家下还有些事,我这还得回去呢。” 徐姨母闻言,这才作罢,与徐繁两人说了好些个道别的话,片刻后,方才各自坐着马车离去。 曲清幽握着暖手炉坐在马车里思索着事情,明月在马车里给她倒茶,她接过刚要喝上一口,突然马车一顿,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她的身子往前倾,两手紧握茶碗,这才没有让茶水溅到自己身上。 明月忙掀起车帘子朝外头的车夫不悦地道:“怎么了?突然停下来,若伤着奶奶看你怎么办?” 那车夫忙道:“不是奴才故意要让奶奶受惊的,只是有人挡道,这才突然不得不停下来。” “有人挡路?”曲清幽疑道,“那可伤着人了吗?”示意明月把车帘子完全打开,看到有个女人跌坐在雪地上,身旁还带着孩子,正哭着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然后又抓着车夫道:“你撞到了我,还不快赔钱,赔钱。” 曲清幽定睛朝那个女人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还是熟人,于是笑道:“赵郡主怎么也学那街边泼妇一般地吵闹?哦,看我这记性,你已经不是郡主了,被贬为庶民了。” 赵郡主,不,现在该叫赵氏,她听到曲清幽的声音突然就是一愣,她慢慢回头看着马车里头身着大氅,头戴海獭卧兔儿,额上露出了一截攒珠勒子,那尊贵的模样一如昔日。 “是你?”她再低头看着自己那身着补衣的样子,顿时有几分自卑,出狱刚没一会儿,金荣达就撇下她们母子几人走了,她破口大骂也挡不住丈夫的离去,娘家因为公爹的谋反案已经与她划清界限了,口袋又没钱,看着身边的几个孩子,她没有办法了,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急忙冲上去假装被撞,意图讹上几两银子,现在看到被她讹的是曲清幽,她抓着车夫的手不禁松开来,怎会是她? 即使落魄了,她也不想碰到她。 “没想到昔日的郡主也会有这一天,世事真是无常啊。”曲清幽感叹道,“居然当街讹钱。”说完,还摇了摇头。 赵氏听着曲清幽那略带奚落的话语,脸红了红,想要说几句硬气的话,但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就是在讹钱,面子一时挂不住,她忙牵过儿女的手意图灰溜溜地走了。 曲清幽看着这女人,想到上次她居然指使鸾儿的大嫂阎氏状告她纵奴行恶,心底不免还有几分怒气,所以才会说几句奚落她的话。 “娘,我饿。”五六岁的小女孩摸着肚子看着赵氏道。 “娘,我也饿。”小男孩也抬头看着赵氏。 赵氏忙蹲下来,道:“你们乖,娘待会儿就去找东西给你们吃。”想到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为了一文钱而窘迫过?金荣达那个杀千刀的,想到丈夫,她又在心里狠骂几句。 曲清幽看着那两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身上不仅衣着破烂,而且露出来的脚趾头已经被冻得通红了,看着确实可怜,看了看那又要下雪的天气,罢了,罪不及孩子,朝明月道:“拿几两碎银给孩子们吧。” 明月点头下了马车,从怀里掏出碎银递到了孩子的手里,“我们奶奶说让你们去买东西吃。”然后看也不看那错愕的赵氏,虽然不知道她与自家奶奶有何过节,但是看奶奶的态度,明显是不喜她的,上了马车之后,把车帘子掀下来,吩咐车夫起程。 赵氏看着定国公府华丽的马车渐渐消失在眼帘,她没有想到曲清幽还会给她银子?想到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突然有了片刻的羞窘。 “娘,我们有银子了。”女儿的小手捧着银子双眼放光地道。 赵氏伸手拿了那几两碎银子,虽然不多,但省着用还是能挨过一段日子的。收起内心的思绪,她牵着儿女的手在风雪里寻找那落脚处。 曲清幽回到定国公府,刚下马车,正准备往唐夫人的院子而去,刚走上没有几步,就见到吴进家的迎过来道:“二奶奶,唐家母子正在唐夫人的院子里。” “我已经知道了。”曲清幽早料到唐定康一出狱,就会往这儿来,唐家与金家一样,家产都充公了,除了来找定国公府之外,他们是没有地方好去的。 她刚要掀帘子进去,就听到杨夫人哭道:“姑奶奶,你不知道我们在狱中过得有多惨?现在康儿连媳妇也没有了,被人逼着和离,真是树倒猢狲散。” “姑姑,你可要帮我们一把啊。”唐定康也哭道。 曲清幽心下微微不悦,进了来道:“大舅母与表弟来了?”顺带瞄了一眼婆母,只见唐夫人的眼中有了一点光彩,不再若前些日子般暗淡无光,手抖着但仍是没有说出话来。 杨夫人看到她进来,忙拿袖子抹了抹泪水,道:“外甥媳妇来了?” “二表嫂。”唐定康也站起来踅着脚道。 “大舅母,婆母中风了,现在口不能言,还得卧躺在床上,你们来找她哭诉实不利于她休养,还是请回吧。”曲清幽上前道。 杨夫人顿时就发作了,“外甥媳妇,你怎么这么说话?大家是一场亲戚,你不能见我们落魄了就大小眼,现在宁国公府也被查抄了,你让我们回哪儿去啊?” “那大舅母的意思是要住在定国公府喽?”曲清幽道。 杨夫人的脸红了红,这确实是她的想法,但是昔日贵夫人的派头她还是放不下,“我也不是这么厚脸皮的人,但是……” 曲清幽立刻打断了她的话,“竟然大舅母不是想住在定国公府里,外甥媳妇也不好硬留大舅母与表弟在定国公府里。” “外甥媳妇,你想赶我们走就明说啊,何必这样说呢?”杨夫人怒道。 “这话可是大舅母说的,您也说了您不是厚脸皮的人,外甥媳妇自然也不好伤了大舅母的自尊心。”曲清幽看了眼杨夫人那不甘的脸色,道:“若大舅母不嫌弃的话,外甥媳妇让人拿五百两银票给您,您与表弟还不如买上一套小宅子住还实在。” “五百两?你当我和你表弟是叫花子啊?”杨夫人不满地道,她以前吃一顿饭就不只值这个价。 曲清幽微沉下眼眸道,“既然大舅母不满意,那外甥媳妇也不勉强了,吴进家的,送客。” “你!”杨夫人怒道。 吴进家的赶紧带了几个粗壮的仆妇进来推着杨氏与唐定康出去,杨氏不甘地挣了挣,吴进家的暗使眼色,粗壮的仆妇这才使出本事,狠拉杨氏母子出去。 唐夫人卧在床上急得直掉泪,眼看着杨夫人与唐定康就要被赶出去了,她急得要起身。 曲清幽忙扶着她躺回床上,她不禁剜了曲清幽一眼,这个儿媳妇真的连她的娘家人也不放在眼里。 曲清幽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在心里默数着数,没有多久,那就要被拉出去的杨夫人急忙道:“外甥媳妇,那五百两银票呢。” 曲清幽这才转身让人拿银票给杨夫人,正色道:“大舅母,不是外甥媳妇心狠,虽然今天大舅母落到这步田地,但是也怪不得人,现在你们刚出狱,若是在定国公府长久住下去,依外甥媳妇看对于唐表弟而言不是好事,难道到现在,大舅母还没想清楚一些事情吗?” 杨夫人听了曲清幽的话愣了愣,回头看着那耸搭着脑袋的儿子,在狱中她就盘算好了,出狱的话一定要赖在定国公府的,若是这样,儿子就永远也没有改进的一天?曲清幽话里的意思是这样吗? “大舅母,唐表弟,好不容易可以脱了牢狱之灾,你们应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一番才是道理。”曲清幽道。 杨夫人捏着手中的银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定国公府,唐定康有些不甘地看了眼母亲,“娘?” “走。”杨夫人拉着儿子,“难道你还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唐定康就这样被杨夫人拉着离去。 曲清幽看着杨夫人和康定康离去,转身进去看着那卧在床上不能言语的唐夫人道:“婆母,不管您信也好,不信也好,儿媳妇这样做也是为了大舅母与表弟的前程着想。” 唐夫人闭着眼不言语,她现在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惟有任儿媳妇处置,再说娘家人确实也不争气。 大金国与大夏国的边境,这段时日里,伤势没有那么重的依达背着霍克艰难地逃生,从那冰冷的河水出来之后,稍做休整之后,他们就踏上了归程,途中有好几次都被人收留,为了不让人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依达离开时都会把那农户全家杀光,霍克中的箭伤很严重,时常发烧,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躲过了盘查,这才逃到这边境密道来。 依达对背上的霍克道:“国师大人,忍着点,过了这个嶙峋峭壁,我们就回到了大金国境内。” 霍克咳了好一会儿,自从被那两只箭射中,他就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依达,你放下我,我自己攀爬,这一路你身上也有伤,背着我更难攀爬。” “国师大人,不碍事的,我没有伤及肺腑,而是伤在赘肉上。”依达咬牙道,支撑着他的只有一股意念,就是把国师大人平安地带回大金国境内。 霍克见劝不动依达,自己也没有力气从他背上翻下来,唯有让依达背着他爬上那峭壁,寒冬的风依然在刮,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背上的伤口一痛,想到罗昊那晚的追杀,他就紧握拳头。 依达背着霍克攀爬着,脚下突然一滑,顿时他与霍克两人都跌了下来,身子往下滑,顾不得疼痛,他使劲抓着一块岩石,这才稳住下掉的势头,他背上的霍克也紧紧地抓着依达的肩膀。 “国师大人?” “没事。”霍克道,虽然背上的伤口有裂开的样子。 依达重新又把霍克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地攀爬上那嶙峋峭壁,当他站到峭壁顶看到那一片开阔的草原就在他眼前的时候,顿时大喘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冲到了峭壁之下,远方有人骑着骏马而来,他刚想要大喊。 霍克就阻止他,“别喊,不知道是我们自己人还是大夏的人?” 依达想想也是这个理,带着国师大人躲到了一旁的大石之后,直到那群人跑到了附近,听到了那熟悉的交谈声,于是惊喜地与霍克交换了一下眼神,急忙冲出来,道:“国师大人在此。” 大金国的人看到有人突然跳出来,都提起了大刀,尤其是这个人还一身狼狈,衣着破烂,就更是警惕,不过一听到那熟悉的语言,警戒心才收起,尤其是听到国师大人这几个字,忙冲上前去道:“国师大人还活着?” “活着,还活着。”依达欣喜地道。 那几个人急忙冲到岩石后,看到那同样狼狈不堪的霍克,先是震惊然后又是惊喜地道:“国师大人,真的是国师大人。” 霍克没有过多的力气说话,而是虚弱地点点头,任由那些人把他弄上马背,往大金国最近的营地而去。 回头看了看大夏的方向,他微微眯了眯眼。 宁国公封地上,罗昊接到朝廷的邸报,打开来看,永安帝果然已经死了,而四皇子赵稹登基为皇,来年改国号为庆隆。 罗阙被人搀扶着出来,看到儿子那凝重的表情,道:“四皇子登极了?” “嗯。”罗昊把邸报递给父亲看,然后打开家中妻子的来信,信中对于家中事只有廖廖几句,更多的是写壮壮和小小的成长中发生的事情,当他看到儿子和女儿已经会爬的字句的时候,真想插翅飞回妻儿的身边。尤其是妻子在信中末尾留下的想你两字,他的心更是一颤,心中默念:“清幽,我也想你。” “报。”有人进来。 罗昊把信折好放到怀中,道:“找到那个国师了没有?” 他的话一出,正看着邸报的罗阙与荣先生都抬头看向报信之人,那个人自跳进湖水之中后,他们就不停地搜刮他的下落,但总是被他逃脱了去。 “没有,不过我们找到山中有人家被杀。”来人禀报道。 “被杀?”罗昊重复道,然后手中的拳头也紧握,“这个国师看来已经逃出了我们的搜寻范围以内了。”若不是被宁国公的余孽所拖延,他一定会亲自去搜捕他。 “你是说他逃回到大金国了?”罗阙道。 罗昊点点头,“过了这么久,我们布下了不少人搜寻他的下落,但都没有所获,只能说他要不是死了?要不是逃了?现在有找到山中有人家被杀,从此可见他还活着,并且已经逃跑了。” “这个国师活着一天都是麻烦。”荣先生皱眉道。 罗昊自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个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抓到他了,“纵虎归山,终是一患。”然后抓着盔甲戴上,朝父亲道:“父亲,儿子要出发了。” “嗯,去吧。”罗阙点头道,趁早把这些残余份子都消灭掉,他们也好早点回京与家人团聚,突然想到什么,道:“今儿个澈哥儿与雪姐儿满周岁,对吧?” 罗昊想到妻儿,遂笑道:“嗯,父亲没有记错。”不知道这俩孩子在抓周上会抓到什么?他又不止一次感叹若在京城就好了。 燕京城,因为正值永安帝的大丧期间,所以朝廷禁止宴会与婚嫁三个月。罗澈与罗莹雪的周岁原本要大办一场宴席的,但碍着这国丧期间,惟有一家人私下里庆贺一番。 曲清幽亲自给儿子穿上那漂亮的冬衣,戴好那狐皮做的小帽子,看着他兴奋的不停“捏、捏、捏”叫个不停,她忙纠正道:“娘,娘……” “捏……”罗澈抬头看着亲娘笑着发出这个声音。 曲清幽笑着拍拍他的小屁股,“笨儿子哟。”然后放开他在一旁,接过周嬷嬷怀中的女儿,也亲自给她穿上漂亮的衣服,女儿也是一个劲地朝她笑,学着儿子那“捏……”声。 曲清幽带着穿戴一新的孩子们到那正堂而去,看到穆老夫人、廖夫人、牛夫人等人都在,“澈哥儿与雪姐儿来了,给曾祖母请安。”她把怀里的儿子的手做成揖朝穆老夫人行礼,“还有各位婶婆。” 穆老夫人一把接过罗澈在怀里,曲清幽又把女儿抱过去依样画葫芦了一番。 众人正准备让孩子抓周,突然宫里的太监来了,罗太后与罗梓桐两人都给满周岁的孩子赐了不少东西,穆老夫人笑呵呵地接过旨意,让人拿银两送走了宣旨的太监,然后才笑道:“澈哥儿,雪姐儿,看看你们的姑婆与姑姑两人多疼你们。” 曲清幽却是笑道:“在这丧期里,没想到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还记挂着这俩孩子满周岁的事情。” 穆老夫人笑了笑,然后抱着罗澈起身,把他放在那毛绒绒的地毯上,道:“澈哥儿,选一样自己喜欢的。”然后又接过罗莹雪也放在了地毯内。 地毯上有不少物品,像三字经、戒尺、印章、金算盘、小木剑、勺子、筷子、胭脂、玉梳等等物品都有。 罗澈与罗莹雪好奇地在里面爬来爬去,这些东西都令他们觉得新奇不已。 廖夫人拿着那印章引诱着罗澈道:“澈哥儿,到婶婆这儿来。” 罗澈看了看那印章,笑着慢慢朝廖夫人而去,廖夫人忙又摇了摇手中的印章,罗澈咧开小嘴笑着赶紧爬过去。 众人看着罗澈朝廖夫人而去,都笑了笑,这可是好现象,穆老夫人坐在椅子里接过珍珠递上的茶水,笑吟吟地正准备要喝之时,罗澈的动作让她手中的茶碗差点都要掉下来。 就连曲清幽也愣了一下神,这孩子什么东西不抓,抓那个干什么? 只见场中的罗澈原本是要爬向廖夫人的,突然他看到在妹妹正拿着那胭脂盒,他被那美丽的色彩迷惑住了,于是转头爬过去抢妹妹手中的胭脂盒。 罗莹雪看着这哥哥居然要抢她手中的物品,小嘴一瘪,死劲拿着,不给哥哥抢去。 顿时,两个孩子都相抢着那盒胭脂,谁也不让谁。 曲清幽忙上前准备调停这俩孩子,穆老夫人却伸手拦着她,道:“这抓周属玩闹性质,你在旁边看看就好。” 曲清幽这才站在一旁,看了一眼穆老夫人有些严肃的神色,什么玩闹性质?老祖母分明是当成了一回事来看,遂摇头笑了笑,她那傻儿子抢着一盒胭脂的行为肯定会被笑上好久。 廖夫人看到这情景,忙把印章放下,拿起了三字经去引诱罗澈,无奈娃儿不赏脸,一个劲的和妹妹相抢。 牛夫人急忙蹲下,拿着玉梳去引诱罗莹雪放下胭脂盒,免得这俩孩子为了一盒胭脂哭起来。 罗澈块头稍微大一点。使劲把妹妹手中的胭脂盒抢了过来,拿在手上把玩着,看得曲清幽顿时哭笑不得,转头看向穆老夫人,这老夫人却是皱着眉头的,她又不好出声让儿子赶紧放下,惟有为儿子捏了一把汗,心里默念:“傻儿子,快放下。” 罗莹雪看到胭脂盒被哥哥抢走了,眼看就要哭出来了,没有看向牛夫人的玉梳,她在地毯里爬了起来,准备去抢回哥哥手中的物品,但突然一把小木剑引起她的注意,她的哭意又停止了,伸手去抓起了那把小木剑,拿在手里好奇地把玩着。 众人又是一惊,哥儿抓着一盒胭脂,姐儿却抓着一把小木剑,怎么本末倒置?穆老夫人看得快要掩额了,这俩兄妹是怎么了?居然选了对方应选的物品。 在一旁看着的殷雅诗撇撇嘴,看来罗家要出败家子,这真是太好了。 就在众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罗澈玩了胭脂盒有好一会儿后,觉得没意思,又把那胭脂盒扔掉,众人看到他又两手空空地爬了起来,都松了一口气。 罗澈才不管这些大人紧张的心情,自顾自地爬了起来,一会儿拿起金算盘玩了起来,众人又把心提高起来,然后看到他扔了金算盘,这才又松口气,这孩子怎么弄得大家都紧张不已。 ------题外话------ 感谢tamyatam送的钻钻!感谢wsgtt85送的钻钻! 感谢zhangchunqingzh送的四朵花花!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大家投给我的票票! 不好意思,今天又迟了,对大家真诚的说声抱歉。 第一百四十章 出狱 穆老夫人闻言,微皱着眉头站起身慢慢地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挂着的茜纱宫灯在晚风里摇摆个不停,叹息一声,四皇子如愿登基了,对于定国公府而言,往后的路依然是布满荆棘。 原本看着自己孩子那睡容的曲清幽听到穆老夫人那声叹息,起身慢慢地踱到穆老夫人身边,笑道:“老祖母不用过于忧心国公府的前程,唐家与金家的凄凉下场都是咎由自取的,我们只要与新皇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点上,他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穆老夫人回头看着这依然微笑着的孙儿媳妇,那镇定而自信的笑容颇让她赞赏,遂拍拍她的手道:“罗家先祖打下的基业,我们做后代子孙能做的只有是守成,常人言创业难守成更难,做到这一点需要更大的智慧,不过老祖母相信你与昊哥儿会做好的。” 曲清幽笑着伸手把穆老夫人搀扶回炕上坐下,“大夏从立国之初到现在都以仁治国,大行皇帝虽然在孙儿媳妇的眼里算不上一代明君,但仍然坚守着祖宗家法,并不是那种滥杀臣子之人。况且皇权日益强势,这已是大势所趋,随着金家与唐家的灭亡,他们的原封地也得悉数交回到新皇的手中,在这种大格局之下,只要我们如履薄冰般谨慎,新皇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有这种想法的不单单是她一个人,从今天姨父徐骏等人的眼里也看到同样的心思,尤其是大家都看到那如刺猬般死在马上的威信候时这种想法更为强烈。 穆老夫人这些天来都忧心着这些个事,想到女儿的心狠,还有对孙女儿未来的担心,但这都不敌对定国公府未来走向的迷茫,身为外戚,他们过于耀眼了,感叹道:“以后该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了,好在桐丫头这回生了个女儿。” 曲清幽听明白了老祖母的言下之意,就是罗家不能再出下一个皇后了,这正中她的下怀,说实话,先不说近亲结婚坏处多多,就说她的心里面是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在那高高的宫墙里面生活,想到罗皇后那因恨意而扭曲的心理,身体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赶紧道:“老祖母说得对,罗家现在不但是太后也是皇后的娘家,这外戚的身份确实不宜再延续下去了,不然就要招新皇猜忌了。”现在有老祖母这句话实在太好了。 穆老夫人看到曲清幽暗松了一口气,遂笑道:“你这丫头其实私心里是一点儿也舍不得女儿吃苦的。”想到自己的女儿与孙女儿,“其实我的私心里也舍不得,无奈形势比人强啊。对了,澈哥儿与雪姐儿都快一岁了,你也该给他们断奶了,等昊哥儿回来,该怀下一胎了。” 曲清幽道:“最近我也考虑着要给他们断奶了,只是不知公爹与夫君能否在过年前赶回来?” “希望吧。”穆老夫人看着那对正睡得香甜的孩子,道:“夜已经深了,把孩子们抱回去吧。” 曲清幽点点头,接过明月手中的狐皮裘包住罗澈的小身体,小心地把他抱起来交到周嬷嬷的手中,而自己则拿着另一张皮裘把罗莹雪的小身子包好,有些沉,看来几天不见她又大了不少,看到孩子往自己的怀里一缩的可爱样子,她心里就是一暖,朝穆老夫人福了福,“老祖母,孙儿媳妇先回去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穆老夫人点点头,挥手让他们离去,而自己则由珍珠扶着返回到卧室去。 曲清幽抱着孩子坐上骡车返回了爱莲院,这些天来没有一天能安眠的,所以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没有把孩子们放到摇篮里,而是放到檀木大床上,挥手示意众人出去,这才换上睡衣躺到了孩子们的中间,拥着他们在怀,低头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蛋,这才把在皇宫感觉到的冰冷驱除,没有多久她就沉入梦乡。 四皇子赵稹继位为大夏的新一任君主,身着龙袍的他站在铜镜前居然有几分不可置信,身着皇后朝服的罗梓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那副样子,遂笑着屈膝道:“臣妾还没给皇上请安呢?” 赵稹这才回过神来,转身上前一把揽着她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她那还有些胖胖的脸蛋,“怎么也来取笑我了?” 罗梓桐伸手给他整理一下衣领,然后笑着圈住他的脖子,道:“该自称朕了。”然后又有几分失落地道:“总觉得你现在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赵稹拥紧她的腰,低头眷恋地吻着她的红唇,好一会儿才松开,“你是我的妻子,也是皇后,这天下是你我的。” 罗梓桐咬了一下他的唇,“记得你今天对我说过的话。” 赵稹感觉到那微微地疼痛,像小时候那样反咬回去,两人玩闹了一阵,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 赵稹这才放开罗梓桐,拉着她的手就着宫娥挑的帘子出去了,坐上轿辇前往太和宫。 鼓乐齐响,这登基大典份外的隆重,做为外戚的定国公府诸人所站的位置极为醒目,曲清幽也在那人群中下跪,微一抬头看着赵稹那身着龙袍颇俱威严的样子,而已经是太后的罗氏与罗梓桐随着新皇一步一步迈上那丹墀。 待帝王坐到那金龙椅上,众人才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稹初初坐在这龙椅上稍稍觉得有些不安,这金龙椅真的很宽,有种两头不到岸的感觉,以往在下面仰视着这张龙椅的时候,他的眼中有的是渴望,当真正坐在这上面的时候,突然明白何为孤家寡人?即使天下在手,但是那无依无靠的感觉很明显,现在听到下面群臣山呼万岁的时候,他的心突然镇定下来,现在他已经是天下的主宰。“众卿平身。” 他的声音很平很缓,听不出其中的情绪来,“朕初登大宝,当继承祖宗家法以仁治国……” 曲清幽听着赵稹诉说着开仓赈济灾民的事情,然后又提到宁国公与威信候谋反一案,仅追究当事人的责任,至于其族人通通释放,直系亲属唐定康、金荣达等人都贬为庶民,再到定阳公主与赵秩两人因为谋反逼死永安帝,被剥夺了皇族的身份。 听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一笑,繁表姐终于可以脱了牢狱之灾,微抬头看着那年轻的帝王,他还算守诺言,记得宁国公谋反一案刚发生之时,她与丈夫就找过赵稹密谈,会出全力助他夺得大宝,但是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赦免谋反案的无辜人员,当时赵稹笑着一口就答应了。她当时心里还颇有些担忧的,毕竟他答应得过快,现在看来这赵稹也不算是那过河拆桥之人。 赵稹的语速不快,说完几件大事之后,他才提到最重要的事,“朕望天下来年风调雨顺,国运昌隆,所以朕的年号定为庆隆。” “皇上英明。”至此,众人又再度下跪叩头,心中都有一个想法,新皇帝不好糊弄啊,这几条政令虽然看似宽大为仁,其实都深藏着帝王心思。 罗太后坐在儿子身旁微一侧目看着儿子那帝王气度,心中极为满意,这才是她的好儿子,那几条处理虽然过宽了不太得她的心,但是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收服人心,这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所在。 罗梓桐的手倒是紧张得有些汗水溢出来,到此时,才感觉到自己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微一转头与赵稹交换了一个眼神,夫妻二人这才开始进入到那帝后的角色里面。 礼部尚书额头有些冒汗,这新皇没按之前礼部拟的章程来走,而是一登大极就开始宣布政令,现在看到一切都说完了,这才偷偷擦了擦汗水,给一旁的礼官使了个眼色,至此登基大典的仪式接着举行。 直到冗长的仪式完结了之后,做为新皇帝的赵稹自是与重臣商议国事。 新鲜上任的皇后罗梓桐却是摆驾到了椒房宫,她站在阳光下看着这座历任皇后的寝宫微微愣了愣,姑姑昨儿就迁往了太后居住的慈心宫。 身旁的曲清幽笑道:“娘娘还不赶紧踏进去?” 罗梓桐回头看着曲清幽,“二嫂还是叫我三姑奶奶吧,这娘娘二字听得我不太舒服,那太生疏了,我并不想因为这身分而与二嫂生分了。”说完,伸手握住曲清幽的手。 曲清幽看着她那一如往日般的神情,看来她还没被这皇宫所侵蚀,现在看来倒是好现象,道:“那我可就逾越了。” 罗梓桐这才放开曲清幽的手,迈开步子抬头挺胸带头进了椒房宫,一旁的宫娥看到她都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之声不断,而她也在逐渐适应中。 曲清幽又一次坐在椒房宫的偏殿喝茶,这是她第一次放松心情品尝帝王家的茶叶,起码坐在她上首的主人家已经不是那个眉尖带着杀气的罗太后,看到奶妈子抱着孩子出来,她忙看过去,“永福公主来了?” 罗梓桐伸手抱着自己的女儿,道:“我跟那色胚说永福这封号不太好听,但他偏说这封号听来有福气,所以就给孩子定了这么一个封号。” 曲清幽听着她那虽然是抱怨但又带了几分甜蜜的话,心里略微放心,打趣道:“三姑奶奶,你还叫皇上做色胚?不怕他会和你计较?” “他敢?”罗梓桐状似凶悍地道,然后又把孩子递到曲清幽的怀里,“二嫂放心,我会记住拿捏分寸的,我时刻都记得老祖母吩咐的话,我好定国公府才会好,所以我会把那色胚的心牢牢地掌握在我的手中。” 曲清幽伸出手指逗了逗孩子,然后回头正色地道:“三姑奶奶,难为你了,不过好在你对皇上也有情,要不然二嫂真的舍不得你在这高高的宫墙里头。” “二嫂。”罗梓桐突然眼眶含泪,虽然皇后是天下至尊的女人,但她实在不太想当这至尊的女人,只不过她爱的人在这里,那么她也会努力着在这里生存下去。 在曲清幽的眼里,这里生活的人实在很苦,所以她也不希望看到罗梓桐与赵稹像永安帝夫妇一般最终反目成仇,若可以,最好能保留着那份最初的珍贵之情。 天牢里,皇帝的第一份圣旨传达了之后,一众人犯都有几分傻愣,继而纷纷大声欢呼起来,震天响地喊着:“谢主隆恩。” 自被关进这里,金荣达就绝望了,现在听闻了这大赦的旨意,眼里顿时流出泪来,都怪父亲的一意孤行,让他被贬为庶人,所有家产归公。 赵郡主的封号一早就被摘除了,现在那张如泡水馒头的脸也是写满了不置信,居然还能死里逃生,顿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牵着儿女的手随丈夫慢慢地走出那天牢。 而唐定康就没有这么幸福了,他被任秀和押到了一旁的密室里头,低头看了看任秀和摆在他面前的纸张,那是一份和离的文书,遂抬头颇有些嘲笑地道:“任大人莫不是在做白日梦吧?我现在一文不名,徐繁出去之后还有庞大的娘家做后盾,我现在会傻得跟她和离?” 任秀和突然一拳就打在唐定康的脸上,也笑道:“你签不签?若不签,那就接着打,会打到你签为止。”他的手微一抬起,顿时就有一群衙役冲上前来对唐定康拳打脚踢。 唐定康原本还坚持着不肯与徐繁和离,但被拳打脚踢了一阵之后,忙道:“我签……我签……” 任秀和把和离的文书摆在他的面前,唐定康这才不甘愿地在文书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等写完之后不甘地把笔一抛。 任秀和把那和离文书举起来看了看没有差错之后,这才挥手让人把唐定康拖出去。迈开步子离去,为了徐繁,他已经做了对不起永安帝的事情了,虽然新皇帝把永安帝的死亡推到定阳公主与赵秩两人身上,但是他心里知道不是的,皇帝的死因不会这么简单,带着那份内疚之情他推开了那道门,他爱的人就在里面。 正看着窗户外的景致出神的徐繁听到了推门声,回过头看着任秀和,微笑道:“你来了?” 任秀和急步上前紧紧拥抱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把手中的和离文书递给她,“你自由了。” 徐繁看着这张文书,曾经她以为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握在手里才感觉到那真实性,泪水模糊了眼睛。 任秀和掏出帕子轻轻地抹去了她眼中的泪水,看了看她那快要生产的肚子,道:“繁儿,走吧,你爹娘都在外面等你,你先回家住上一段日子,我就会亲自上门提亲。” 徐繁听到他说亲自上门提亲的话,虽然这段日子他们俩的感情是不断升温,但是听到他说上门提亲的话,她仍有些不敢相信,颤着声音道:“是……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任秀和温柔道。 徐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直到安国公府的人来催,任秀和这才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搀扶着她慢慢走出了这天牢,刚一出来看到外面的阳光,她还有几分不适应,伸手挡了挡了那冬日暖阳。 徐姨母早已是等得团团转了,一看到女儿出来,急忙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哭道:“繁儿,太好了,你终于脱了牢狱之灾了。” “娘。”徐繁忍不住了,抱着徐姨母痛哭出声。 曲清幽被侍女扶下马车的时候,刚好看到姨父徐骏正说着话安慰着徐姨母与徐繁,而任秀和只是在一旁含笑看着。“看来侄女还是来迟了,繁表姐,恭喜你了。” “清幽表妹。”徐繁这才松开母亲,抹了抹泪水,又拥了拥曲清幽,曲清幽拍拍她的背安慰了几句。 “幽儿,繁儿能脱得牢狱之灾还是多亏了你。”徐姨母虽然没有知道事情的全部,但也是知道若没有这侄女,女儿真的是逃不过砍头的命运。 “姨母怎么又说这客气话了。”曲清幽笑道。 “你姨母没有说错,侄女儿这次对于我徐家有莫大的恩情。”徐骏道,若不是她的劝说,他也不会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像他这样的大家族是做不得一次错误的选择,要不然就会像那唐家与金家一样。 “其实繁表姐这事情,还有一个人功劳也很大,任大人,我说的没错吧?”曲清幽看到任秀和想要离开,突然道。 徐骏虽然早已猜到这年轻人与女儿有关系,但是女儿还是人妻,他也不好问,现在听到曲清幽点明了,这才看向任秀和。 任秀和与徐繁的脸都有一些红,任秀和这才硬着头皮上前给未来岳父行礼,“见过安国公爷、安国公夫人。” “你和繁儿?”徐姨母倒是大吃一惊,女儿怎么会与这燕京府尹扯到了一块儿?尤其是现在女儿正怀着唐定康孩子的情况下。 “繁表姐,你还不说?”曲清幽推波助澜地道。 徐繁脸一红,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抬头道:“爹,娘,女儿与唐定康已经和离了,这是文书。” 徐姨母第一时间抢过来打开看,果然是和离文书,原本她还在想该如何让女儿摆脱掉那个唐定康,没想到现在却看到这份文书,这才舒了一口气,看向任秀和的目光开始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的感觉。 徐骏哈哈一笑,邀了任秀和到安国公府一叙,徐姨母也拉着大肚子的徐繁上马车,然后让曲清幽到府里一叙,曲清幽笑道:“姨母,改日我再上门去看望繁表姐,家下还有些事,我这还得回去呢。” 徐姨母闻言,这才作罢,与徐繁两人说了好些个道别的话,片刻后,方才各自坐着马车离去。 曲清幽握着暖手炉坐在马车里思索着事情,明月在马车里给她倒茶,她接过刚要喝上一口,突然马车一顿,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她的身子往前倾,两手紧握茶碗,这才没有让茶水溅到自己身上。 明月忙掀起车帘子朝外头的车夫不悦地道:“怎么了?突然停下来,若伤着奶奶看你怎么办?” 那车夫忙道:“不是奴才故意要让奶奶受惊的,只是有人挡道,这才突然不得不停下来。” “有人挡路?”曲清幽疑道,“那可伤着人了吗?”示意明月把车帘子完全打开,看到有个女人跌坐在雪地上,身旁还带着孩子,正哭着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然后又抓着车夫道:“你撞到了我,还不快赔钱,赔钱。” 曲清幽定睛朝那个女人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还是熟人,于是笑道:“赵郡主怎么也学那街边泼妇一般地吵闹?哦,看我这记性,你已经不是郡主了,被贬为庶民了。” 赵郡主,不,现在该叫赵氏,她听到曲清幽的声音突然就是一愣,她慢慢回头看着马车里头身着大氅,头戴海獭卧兔儿,额上露出了一截攒珠勒子,那尊贵的模样一如昔日。 “是你?”她再低头看着自己那身着补衣的样子,顿时有几分自卑,出狱刚没一会儿,金荣达就撇下她们母子几人走了,她破口大骂也挡不住丈夫的离去,娘家因为公爹的谋反案已经与她划清界限了,口袋又没钱,看着身边的几个孩子,她没有办法了,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急忙冲上去假装被撞,意图讹上几两银子,现在看到被她讹的是曲清幽,她抓着车夫的手不禁松开来,怎会是她? 即使落魄了,她也不想碰到她。 “没想到昔日的郡主也会有这一天,世事真是无常啊。”曲清幽感叹道,“居然当街讹钱。”说完,还摇了摇头。 赵氏听着曲清幽那略带奚落的话语,脸红了红,想要说几句硬气的话,但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就是在讹钱,面子一时挂不住,她忙牵过儿女的手意图灰溜溜地走了。 曲清幽看着这女人,想到上次她居然指使鸾儿的大嫂阎氏状告她纵奴行恶,心底不免还有几分怒气,所以才会说几句奚落她的话。 “娘,我饿。”五六岁的小女孩摸着肚子看着赵氏道。 “娘,我也饿。”小男孩也抬头看着赵氏。 赵氏忙蹲下来,道:“你们乖,娘待会儿就去找东西给你们吃。”想到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为了一文钱而窘迫过?金荣达那个杀千刀的,想到丈夫,她又在心里狠骂几句。 曲清幽看着那两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身上不仅衣着破烂,而且露出来的脚趾头已经被冻得通红了,看着确实可怜,看了看那又要下雪的天气,罢了,罪不及孩子,朝明月道:“拿几两碎银给孩子们吧。” 明月点头下了马车,从怀里掏出碎银递到了孩子的手里,“我们奶奶说让你们去买东西吃。”然后看也不看那错愕的赵氏,虽然不知道她与自家奶奶有何过节,但是看奶奶的态度,明显是不喜她的,上了马车之后,把车帘子掀下来,吩咐车夫起程。 赵氏看着定国公府华丽的马车渐渐消失在眼帘,她没有想到曲清幽还会给她银子?想到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突然有了片刻的羞窘。 “娘,我们有银子了。”女儿的小手捧着银子双眼放光地道。 赵氏伸手拿了那几两碎银子,虽然不多,但省着用还是能挨过一段日子的。收起内心的思绪,她牵着儿女的手在风雪里寻找那落脚处。 曲清幽回到定国公府,刚下马车,正准备往唐夫人的院子而去,刚走上没有几步,就见到吴进家的迎过来道:“二奶奶,唐家母子正在唐夫人的院子里。” “我已经知道了。”曲清幽早料到唐定康一出狱,就会往这儿来,唐家与金家一样,家产都充公了,除了来找定国公府之外,他们是没有地方好去的。 她刚要掀帘子进去,就听到杨夫人哭道:“姑奶奶,你不知道我们在狱中过得有多惨?现在康儿连媳妇也没有了,被人逼着和离,真是树倒猢狲散。” “姑姑,你可要帮我们一把啊。”唐定康也哭道。 曲清幽心下微微不悦,进了来道:“大舅母与表弟来了?”顺带瞄了一眼婆母,只见唐夫人的眼中有了一点光彩,不再若前些日子般暗淡无光,手抖着但仍是没有说出话来。 杨夫人看到她进来,忙拿袖子抹了抹泪水,道:“外甥媳妇来了?” “二表嫂。”唐定康也站起来踅着脚道。 “大舅母,婆母中风了,现在口不能言,还得卧躺在床上,你们来找她哭诉实不利于她休养,还是请回吧。”曲清幽上前道。 杨夫人顿时就发作了,“外甥媳妇,你怎么这么说话?大家是一场亲戚,你不能见我们落魄了就大小眼,现在宁国公府也被查抄了,你让我们回哪儿去啊?” “那大舅母的意思是要住在定国公府喽?”曲清幽道。 杨夫人的脸红了红,这确实是她的想法,但是昔日贵夫人的派头她还是放不下,“我也不是这么厚脸皮的人,但是……” 曲清幽立刻打断了她的话,“竟然大舅母不是想住在定国公府里,外甥媳妇也不好硬留大舅母与表弟在定国公府里。” “外甥媳妇,你想赶我们走就明说啊,何必这样说呢?”杨夫人怒道。 “这话可是大舅母说的,您也说了您不是厚脸皮的人,外甥媳妇自然也不好伤了大舅母的自尊心。”曲清幽看了眼杨夫人那不甘的脸色,道:“若大舅母不嫌弃的话,外甥媳妇让人拿五百两银票给您,您与表弟还不如买上一套小宅子住还实在。” “五百两?你当我和你表弟是叫花子啊?”杨夫人不满地道,她以前吃一顿饭就不只值这个价。 曲清幽微沉下眼眸道,“既然大舅母不满意,那外甥媳妇也不勉强了,吴进家的,送客。” “你!”杨夫人怒道。 吴进家的赶紧带了几个粗壮的仆妇进来推着杨氏与唐定康出去,杨氏不甘地挣了挣,吴进家的暗使眼色,粗壮的仆妇这才使出本事,狠拉杨氏母子出去。 唐夫人卧在床上急得直掉泪,眼看着杨夫人与唐定康就要被赶出去了,她急得要起身。 曲清幽忙扶着她躺回床上,她不禁剜了曲清幽一眼,这个儿媳妇真的连她的娘家人也不放在眼里。 曲清幽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在心里默数着数,没有多久,那就要被拉出去的杨夫人急忙道:“外甥媳妇,那五百两银票呢。” 曲清幽这才转身让人拿银票给杨夫人,正色道:“大舅母,不是外甥媳妇心狠,虽然今天大舅母落到这步田地,但是也怪不得人,现在你们刚出狱,若是在定国公府长久住下去,依外甥媳妇看对于唐表弟而言不是好事,难道到现在,大舅母还没想清楚一些事情吗?” 杨夫人听了曲清幽的话愣了愣,回头看着那耸搭着脑袋的儿子,在狱中她就盘算好了,出狱的话一定要赖在定国公府的,若是这样,儿子就永远也没有改进的一天?曲清幽话里的意思是这样吗? “大舅母,唐表弟,好不容易可以脱了牢狱之灾,你们应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一番才是道理。”曲清幽道。 杨夫人捏着手中的银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定国公府,唐定康有些不甘地看了眼母亲,“娘?” “走。”杨夫人拉着儿子,“难道你还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唐定康就这样被杨夫人拉着离去。 曲清幽看着杨夫人和康定康离去,转身进去看着那卧在床上不能言语的唐夫人道:“婆母,不管您信也好,不信也好,儿媳妇这样做也是为了大舅母与表弟的前程着想。” 唐夫人闭着眼不言语,她现在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惟有任儿媳妇处置,再说娘家人确实也不争气。 大金国与大夏国的边境,这段时日里,伤势没有那么重的依达背着霍克艰难地逃生,从那冰冷的河水出来之后,稍做休整之后,他们就踏上了归程,途中有好几次都被人收留,为了不让人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依达离开时都会把那农户全家杀光,霍克中的箭伤很严重,时常发烧,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躲过了盘查,这才逃到这边境密道来。 依达对背上的霍克道:“国师大人,忍着点,过了这个嶙峋峭壁,我们就回到了大金国境内。” 霍克咳了好一会儿,自从被那两只箭射中,他就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依达,你放下我,我自己攀爬,这一路你身上也有伤,背着我更难攀爬。” “国师大人,不碍事的,我没有伤及肺腑,而是伤在赘肉上。”依达咬牙道,支撑着他的只有一股意念,就是把国师大人平安地带回大金国境内。 霍克见劝不动依达,自己也没有力气从他背上翻下来,唯有让依达背着他爬上那峭壁,寒冬的风依然在刮,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背上的伤口一痛,想到罗昊那晚的追杀,他就紧握拳头。 依达背着霍克攀爬着,脚下突然一滑,顿时他与霍克两人都跌了下来,身子往下滑,顾不得疼痛,他使劲抓着一块岩石,这才稳住下掉的势头,他背上的霍克也紧紧地抓着依达的肩膀。 “国师大人?” “没事。”霍克道,虽然背上的伤口有裂开的样子。 依达重新又把霍克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地攀爬上那嶙峋峭壁,当他站到峭壁顶看到那一片开阔的草原就在他眼前的时候,顿时大喘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冲到了峭壁之下,远方有人骑着骏马而来,他刚想要大喊。 霍克就阻止他,“别喊,不知道是我们自己人还是大夏的人?” 依达想想也是这个理,带着国师大人躲到了一旁的大石之后,直到那群人跑到了附近,听到了那熟悉的交谈声,于是惊喜地与霍克交换了一下眼神,急忙冲出来,道:“国师大人在此。” 大金国的人看到有人突然跳出来,都提起了大刀,尤其是这个人还一身狼狈,衣着破烂,就更是警惕,不过一听到那熟悉的语言,警戒心才收起,尤其是听到国师大人这几个字,忙冲上前去道:“国师大人还活着?” “活着,还活着。”依达欣喜地道。 那几个人急忙冲到岩石后,看到那同样狼狈不堪的霍克,先是震惊然后又是惊喜地道:“国师大人,真的是国师大人。” 霍克没有过多的力气说话,而是虚弱地点点头,任由那些人把他弄上马背,往大金国最近的营地而去。 回头看了看大夏的方向,他微微眯了眯眼。 宁国公封地上,罗昊接到朝廷的邸报,打开来看,永安帝果然已经死了,而四皇子赵稹登基为皇,来年改国号为庆隆。 罗阙被人搀扶着出来,看到儿子那凝重的表情,道:“四皇子登极了?” “嗯。”罗昊把邸报递给父亲看,然后打开家中妻子的来信,信中对于家中事只有廖廖几句,更多的是写壮壮和小小的成长中发生的事情,当他看到儿子和女儿已经会爬的字句的时候,真想插翅飞回妻儿的身边。尤其是妻子在信中末尾留下的想你两字,他的心更是一颤,心中默念:“清幽,我也想你。” “报。”有人进来。 罗昊把信折好放到怀中,道:“找到那个国师了没有?” 他的话一出,正看着邸报的罗阙与荣先生都抬头看向报信之人,那个人自跳进湖水之中后,他们就不停地搜刮他的下落,但总是被他逃脱了去。 “没有,不过我们找到山中有人家被杀。”来人禀报道。 “被杀?”罗昊重复道,然后手中的拳头也紧握,“这个国师看来已经逃出了我们的搜寻范围以内了。”若不是被宁国公的余孽所拖延,他一定会亲自去搜捕他。 “你是说他逃回到大金国了?”罗阙道。 罗昊点点头,“过了这么久,我们布下了不少人搜寻他的下落,但都没有所获,只能说他要不是死了?要不是逃了?现在有找到山中有人家被杀,从此可见他还活着,并且已经逃跑了。” “这个国师活着一天都是麻烦。”荣先生皱眉道。 罗昊自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个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抓到他了,“纵虎归山,终是一患。”然后抓着盔甲戴上,朝父亲道:“父亲,儿子要出发了。” “嗯,去吧。”罗阙点头道,趁早把这些残余份子都消灭掉,他们也好早点回京与家人团聚,突然想到什么,道:“今儿个澈哥儿与雪姐儿满周岁,对吧?” 罗昊想到妻儿,遂笑道:“嗯,父亲没有记错。”不知道这俩孩子在抓周上会抓到什么?他又不止一次感叹若在京城就好了。 燕京城,因为正值永安帝的大丧期间,所以朝廷禁止宴会与婚嫁三个月。罗澈与罗莹雪的周岁原本要大办一场宴席的,但碍着这国丧期间,惟有一家人私下里庆贺一番。 曲清幽亲自给儿子穿上那漂亮的冬衣,戴好那狐皮做的小帽子,看着他兴奋的不停“捏、捏、捏”叫个不停,她忙纠正道:“娘,娘……” “捏……”罗澈抬头看着亲娘笑着发出这个声音。 曲清幽笑着拍拍他的小屁股,“笨儿子哟。”然后放开他在一旁,接过周嬷嬷怀中的女儿,也亲自给她穿上漂亮的衣服,女儿也是一个劲地朝她笑,学着儿子那“捏……”声。 曲清幽带着穿戴一新的孩子们到那正堂而去,看到穆老夫人、廖夫人、牛夫人等人都在,“澈哥儿与雪姐儿来了,给曾祖母请安。”她把怀里的儿子的手做成揖朝穆老夫人行礼,“还有各位婶婆。” 穆老夫人一把接过罗澈在怀里,曲清幽又把女儿抱过去依样画葫芦了一番。 众人正准备让孩子抓周,突然宫里的太监来了,罗太后与罗梓桐两人都给满周岁的孩子赐了不少东西,穆老夫人笑呵呵地接过旨意,让人拿银两送走了宣旨的太监,然后才笑道:“澈哥儿,雪姐儿,看看你们的姑婆与姑姑两人多疼你们。” 曲清幽却是笑道:“在这丧期里,没想到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还记挂着这俩孩子满周岁的事情。” 穆老夫人笑了笑,然后抱着罗澈起身,把他放在那毛绒绒的地毯上,道:“澈哥儿,选一样自己喜欢的。”然后又接过罗莹雪也放在了地毯内。 地毯上有不少物品,像三字经、戒尺、印章、金算盘、小木剑、勺子、筷子、胭脂、玉梳等等物品都有。 罗澈与罗莹雪好奇地在里面爬来爬去,这些东西都令他们觉得新奇不已。 廖夫人拿着那印章引诱着罗澈道:“澈哥儿,到婶婆这儿来。” 罗澈看了看那印章,笑着慢慢朝廖夫人而去,廖夫人忙又摇了摇手中的印章,罗澈咧开小嘴笑着赶紧爬过去。 众人看着罗澈朝廖夫人而去,都笑了笑,这可是好现象,穆老夫人坐在椅子里接过珍珠递上的茶水,笑吟吟地正准备要喝之时,罗澈的动作让她手中的茶碗差点都要掉下来。 就连曲清幽也愣了一下神,这孩子什么东西不抓,抓那个干什么? 只见场中的罗澈原本是要爬向廖夫人的,突然他看到在妹妹正拿着那胭脂盒,他被那美丽的色彩迷惑住了,于是转头爬过去抢妹妹手中的胭脂盒。 罗莹雪看着这哥哥居然要抢她手中的物品,小嘴一瘪,死劲拿着,不给哥哥抢去。 顿时,两个孩子都相抢着那盒胭脂,谁也不让谁。 曲清幽忙上前准备调停这俩孩子,穆老夫人却伸手拦着她,道:“这抓周属玩闹性质,你在旁边看看就好。” 曲清幽这才站在一旁,看了一眼穆老夫人有些严肃的神色,什么玩闹性质?老祖母分明是当成了一回事来看,遂摇头笑了笑,她那傻儿子抢着一盒胭脂的行为肯定会被笑上好久。 廖夫人看到这情景,忙把印章放下,拿起了三字经去引诱罗澈,无奈娃儿不赏脸,一个劲的和妹妹相抢。 牛夫人急忙蹲下,拿着玉梳去引诱罗莹雪放下胭脂盒,免得这俩孩子为了一盒胭脂哭起来。 罗澈块头稍微大一点。使劲把妹妹手中的胭脂盒抢了过来,拿在手上把玩着,看得曲清幽顿时哭笑不得,转头看向穆老夫人,这老夫人却是皱着眉头的,她又不好出声让儿子赶紧放下,惟有为儿子捏了一把汗,心里默念:“傻儿子,快放下。” 罗莹雪看到胭脂盒被哥哥抢走了,眼看就要哭出来了,没有看向牛夫人的玉梳,她在地毯里爬了起来,准备去抢回哥哥手中的物品,但突然一把小木剑引起她的注意,她的哭意又停止了,伸手去抓起了那把小木剑,拿在手里好奇地把玩着。 众人又是一惊,哥儿抓着一盒胭脂,姐儿却抓着一把小木剑,怎么本末倒置?穆老夫人看得快要掩额了,这俩兄妹是怎么了?居然选了对方应选的物品。 在一旁看着的殷雅诗撇撇嘴,看来罗家要出败家子,这真是太好了。 就在众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罗澈玩了胭脂盒有好一会儿后,觉得没意思,又把那胭脂盒扔掉,众人看到他又两手空空地爬了起来,都松了一口气。 罗澈才不管这些大人紧张的心情,自顾自地爬了起来,一会儿拿起金算盘玩了起来,众人又把心提高起来,然后看到他扔了金算盘,这才又松口气,这孩子怎么弄得大家都紧张不已。 ------题外话------ 感谢tamyatam送的钻钻!感谢wsgtt85送的钻钻! 感谢zhangchunqingzh送的四朵花花!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大家投给我的票票! 不好意思,今天又迟了,对大家真诚的说声抱歉。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孩子 罗澈玩了一会儿后,然后被旁边的印章吸引了目光,众人都期盼着他赶紧拿起来,他却在一旁绕着那玩意儿看了半晌,然后才伸手好奇地拿起来,一双大眼睛刚看了看。 穆老夫人就松了一口气赶紧道:“抓周结束了,还不快点把哥儿姐儿抱起来。”这再进行下去,她老人家的心脏实在承受不住。 曲清幽闻言,知道穆老夫人的意图,上前赶紧把那对傻瓜儿女抱起来,不让他们俩继续把别人的心情当成了过山车。 廖夫人笑道:“不错不错,澈哥儿起码还抓着印章。” “只可惜雪姐儿却抓着一把小木剑,我递给她的玉梳她都不要。”牛夫人随口道。 穆老夫人不甚痛快地看了眼牛夫人,“抓周而已,图个好玩就行了。” 曲清幽把孩子们放回婴儿车里,伸手刮了刮这俩孩子的鼻子,然后看着女儿手中的小木剑,心中若有所思。直到穆老夫人吩咐开席,曲清幽这才起身,让人推着孩子们进去。 徐瑜边走边看着俩孩子,羡慕道:“昊二嫂子的命真好,这俩娃儿越大越可爱。”自从吃那偏方吃出毛病来了之后,她眼中的光彩也渐渐黯淡下来,回娘家时母亲一再暗示她让姨娘怀孩子,将来抱一个养在膝下也算是老来有依,所以现在她开始贤良地安排那些女人为丈夫侍寝,虽然这样做了,但有时候夜深人静之时她也会恶毒地希望那些女人一个孩子也怀不上。 曲清幽看到她眼里的失落,遂安慰了几句。 孩子们的周岁宴过了之后,定国公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除了罗昀与殷雅诗例行的争吵之外,府里倒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这日,曲清幽带着孩子们在穆老夫人的院子里玩耍之际,就看到牛夫人带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走进来,她侧目看去,那个姑娘身穿粉红衣裳,披着大红的斗蓬,一双颇为狭长的丹凤眼,笑起来嘴角微翘,尤其是她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一斜视她,然后又回头朝穆老夫人盈盈一福。 牛夫人拉着她笑道:“婆母,这是晨儿的未婚妻,我特意带来给婆母过过目。蕊儿,这位是老祖母。”然后又指着曲清幽道,“这位是晨儿的堂嫂,往后你叫声昊二嫂子就对了。” “原来是欧姑娘,昨儿就听到了你已经来了的消息,我还想过些天等你精神头稍好些我再过去探望一番。”曲清幽笑道。 “侄儿媳妇有心了。”牛夫人憨憨地笑着。 穆老夫人茗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欧姑娘,那双眼睛她不大喜欢,算不得很满意,但也能接受,“二孙儿媳妇没说错,孩子,暂时安心住在府里,你一路北上也辛苦了,若不是恰逢国丧期间,要不然一准就给你与晨哥儿完婚。” 欧心蕊点头笑道:“是,那蕊儿就安心住下。”然后看到有丫鬟正要给穆老夫人续茶水,她忙上前伸手抓着那茶壶,亲自给穆老夫人续了一碗茶水,然后又乖巧讨好地笑着。 穆老夫人也笑了笑,然后拉着她在身旁坐下,问了一下她家中父母的情况等等事情,欧心蕊也娇笑着一一回答了。 曲清幽看了眼含笑的牛夫人,然后又看了看那想要讨好穆老夫人的欧心蕊,嘴角的笑容也不禁加深了一些。 罗澈与罗莹雪爬到穆老夫人的身边去,一边一个都凑近到穆老夫人,欧心蕊原本靠得穆老夫人很近的,但看到那小娃儿爬过来,她暗瞪了一眼,屁股是一点也不想挪窝,罗莹雪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占了她地盘的女人,硬凑上小身子要挤开她,可看到这大人不像别的人那样给她让道,她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出来,小腿儿蹬着欧心蕊。 欧心蕊想要发火,这孩子怎么这么霸道?正想说什么之际,看到牛夫人给她打眼色,她忙住口,假装贤良地笑了笑,伸手欲抱起罗莹雪,“姐儿不哭哦。” 罗莹雪不喜欢她,在她手中扭来扭去,大眼含泪地看向穆老夫人,穆老夫人微微不悦地看着这未来孙媳妇,一来就把雪姐儿弄哭了,伸手把罗莹雪抱到一边膝上坐着小声哄了起来。“蕊姐儿昨儿才到,现在也累了,回去歇息去吧。” 顿时欧心蕊就变得尴尬起来,脸上如火烧起来,原本想要讨好这老祖母的,没想到却弄成这样,慢慢地起身,“老祖母,那我就先回去了。” 曲清幽斜眼瞟了一下这个未来堂弟媳妇,笑道:“欧姑娘真的得好好歇歇了,路上的疲劳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消除的。” 欧心蕊听了曲清幽这双关的话语,微微变了变神色,牛夫人似乎什么也不明白似的,仍是笑道:“婆母与侄儿媳妇说得对,蕊姐儿一时还适应不过来,明儿再来给婆母请安。”说完,拉着欧心蕊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廖夫人哭哭啼啼地连帘子也没掀就这样直接地冲进穆老夫人的院子,趴在穆老夫人的膝上哭了出来,“婆母,婆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后头的罗阚却也冲了进来,怒道:“你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丈夫?”眼看就要伸脚去踢廖夫人,好在罗星与徐瑜在一旁拦着,才没有让他的脚踢到廖夫人的身上。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还有晚辈在这儿,一点长辈的样子也没有?”穆老夫人忙安抚着怀里的俩娃儿,不让他们因罗阚那大喝声而哭出来。 曲清幽起身下炕上前扶起廖夫人,“二婶母快点起来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廖夫人拉着曲清幽的衣袖道:“侄儿媳妇,你二叔父现在是容不下我了。” 穆老夫人听了这话,皱着眉头看着一脸不满忿恨的儿子,“你和你媳妇素日里不是处得挺好的吗?你媳妇做了什么,你要对她拳打脚踢的?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媳妇。” 罗阙素日里知道母亲不喜欢男人打骂妻子,不过这次妻子实在过分,他气怒道:“母亲,她就是一个恶妇,依儿子的话赶紧把她休回家得了。” “婆母,他眼里没有我这个儿媳妇,您可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现在连孩子也生了,外头的人都知道了,儿媳妇这当妻子的最后才知晓。”廖夫人哭道,原本以为她能把丈夫拿捏住,也想着家中已有几房妾侍,丈夫该收心了,但万万没想到他在外面还养了一个,越想越气,抽出帕子抹起了泪水。 “你媳妇说的是不是真的?”穆老夫人看着罗阙道。 罗阙的老脸一红,但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遂道:“母亲,是有这么一回事没错。” “听听,婆母,他都承认了?”廖夫人赶紧道。 曲清幽看着这长相似乎挺忠厚的二叔父,居然在外面养起了外室?难怪二婶母要闹了,这两人都是长辈,也轮不到她插嘴去说。穆老夫人的神色不好看,朝曲清幽道:“孙儿媳妇,把澈哥儿与雪姐儿抱出去吧。” 曲清幽正好不想趟进这浑水里,于是上前把儿子女儿们都抱起来放在婴儿车里,福了福道:“那孙儿媳妇就先回去了。”然后随着牛夫人与欧心蕊后面挑帘子出去了。 欧心蕊坐上骡车,等到车子启程了,抱怨道:“那个昊二嫂子怎么这么得老祖母的喜爱?当着老祖母的面,她居然还警告我别动太多心思。” 这时候的牛夫人不再是那憨憨的笑容,嘲讽地笑道:“她是生有儿子才这么得婆母的心。”然后看着欧心蕊道:“你与晨儿成了婚之后,也要第一时间赶紧生一个孙子,这样老祖母自然也会疼你的。” “我知道了。”欧心蕊道,“只是这定国公的爵位始终轮不到我们三房,要是也能袭爵该多好。” 牛夫人听到欧心蕊那略带遗憾的话,闭目养神不言语了,只是她的手握紧了那暖手炉。 曲清幽看着今天天气放睛,于是亲自推着婴儿车走在这雪地上,看着车里的孩子们那咯咯笑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就是一甜,接过明铛递上的巾帕给他们擦了擦口水。 “昊二嫂子。”徐瑜笑着上前挽着她的手道。 曲清幽努了一眼穆老夫人的院子,“怎么?老祖母也让你们都出来了?” “反正我又帮不上忙,这种浑水还是少趟为妙。”徐瑜撇嘴道,伸手推着婴儿车,挥手让丫鬟仆妇们不要跟得太近。 “二叔父与二婶母这回闹得有点大。”曲清幽叹道。 “我婆母那个人有何值得同情的?”徐瑜不屑地道,“这事情还是我回娘家看望繁堂姐的时候听人说的,所以一回来我就暗自透露给婆母知道,依她那脾性还不得大闹,正好让公爹教训她一顿,反正那个外室连儿子都生了,这门是进定了。” 曲清幽看着这徐瑜那一脸解气的样子,廖夫人一心一意地要给儿子送妾侍送通房,没把这儿媳妇看在眼里,现在却被这儿媳妇暗中报复了一把,也算天理循环吧,“确实那外室最终还是能踏进罗家的大门,二婶母最多只是能闹一闹而已。” 徐瑜看到曲清幽并未摆姿态指责她不对,况且她素日里与曲清幽又交好,于是更把心中的苦水朝曲清幽吐出来。 安国公府,徐繁自归宗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出过去,任秀和不好常来看她,惟有托人给她带去一些物品。 徐繁看着手中的小衣服小鞋子微微笑着,自己的肚子已经怀了整整十个月了还没有生产的动静。 木灵挑帘子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徐繁那嘴角含笑的样子,遂道:“姑奶奶倒是心情不错啊。” “嫂子来了。”徐繁听到木灵的声音,把衣服鞋子放下,回头看着木灵道。 木灵让丫鬟把补品放到徐繁的面前,“婆母染了风寒不方便来看你,让我把补品给你送来,你趁热喝吧。”然后就一屁股坐到炕上。 徐繁接过丫鬟递上的碗,也没有抬头看这大嫂,自从她回来之后这大嫂说话就是不太中听。 木灵见徐繁不搭话,瞄了眼她的肚子,道:“你这胎好像都怀了不少时间了,还没到时候生?姑奶奶,你真的要在婆家生孩子?还有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好好的和离干吗?现在弄得自己成了归宗女,正所谓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二嫁,你这样更难找到好婆家,就算是做妾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她想到这徐繁在娘家生孩子就觉得不太吉利,数次劝说婆母让徐繁到别墅去生,不要在安国公府里生,无奈婆母不听她的,为此她还与婆母争吵了好几次。 徐繁不高兴地把碗一放,冷笑道:“这不劳大嫂操心,况且现在这府里也还没轮到大嫂当家,大嫂也不用拿话来暗中揶揄我。” “姑奶奶,你这动的是什么气?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木灵道,她确实是看不惯徐繁,一想到她将来都要住在安国公府里,她心里更是不高兴。“况且我这是关心你而已,也想着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能有个家,我这当大嫂的算是好的了,你去听听外头对你的议论声,说你看到唐定康落魄了,所以才会与他和离,那传得不知道有多难听?” 徐繁知道流言是免不了的,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站起身下炕道,“流言止于智者,这不到大嫂操心。”说完,准备挑帘子进卧室歇一会儿。 木灵撇撇嘴,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去,这姑奶奶的脾性也不是好惹的?刚走了几步,听到徐繁的闷哼声,她转头看到徐繁捂着肚子额头冒汗的样子,忙上前扶住她,“姑奶奶?” 徐繁伸手抓住木灵的手,“嫂子,我要生了。”她感觉到羊水已经破了。 木灵一愣,听到这话,急忙叫人去把稳婆找来,然后与人扶着徐繁到里头的卧室去。 徐姨母头疼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丫鬟来报说是姑奶奶要生了,于是赶紧穿上外衣,披上大氅,赶往女儿的院子,沿路还碰上婆母木老夫人,两人都一脸焦急地进院子去,木老夫人因为走得有些急还差点摔倒了,好在徐姨母与丫鬟扶得及时才没事,“婆母?” “没事,快点去看一下繁丫头。”木老夫人道。 两人刚掀帘子进去,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很响亮,两人对视一眼,更加快步伐前进,看到稳婆正拿着布帛包住孩子,徐姨母忙上前道:“繁儿生了,这么快?” 稳婆笑道:“恭喜国公夫人了,生的是个姐儿呢。产妇的身子很好,所以这胎并没有太过于折腾就生下来了。” 徐姨母一听是姐儿,那赶着去看女儿的步子就一顿,伸手接过孩子看起来,果然是姐儿,原本的头疼也没有了,只觉得通体舒畅,笑道:“姐儿好啊。”女儿要改嫁给任秀和,带着一个女儿去是再好不过了。 定国公府里,曲清幽听闻徐繁生了个女儿,不禁也笑开颜,忙让周嬷嬷备礼让人第一时间送过去,她迟些再过去探望一番,刚回房准备换衣服,就有丫鬟进来禀道:“二奶奶,三夫人的院子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曲清幽皱眉道。 “鹃姨娘生的儿子夭折了。”丫鬟禀道。 曲清幽愣了一下神,鹃儿生的孩子还没有半个月就夭折了?想到这,她急忙把大氅披上,道:“备车到三夫人的院子。” 坐在骡车里,周嬷嬷叹道:“鹃儿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不好,好不容易盼到生了个儿子,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没有了?现在那丫头还不得哭死。” 曲清幽道:“这事太蹊跷了。” 周嬷嬷闻言,抬头看着曲清幽,二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清幽没有解释,只是握着暖手炉想着某些事情。等车到了牛夫人的院子,她才急忙下车,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里头的哭声,其中最响的是牛夫人的哭声,她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踏上台阶到那回廊处,一旁的丫鬟看到她来了忙挑帘子让她进去。 曲清幽刚一进内室,就看到鹃儿抱着孩子失神地躺在床上,而牛夫人大哭道:“鹃姨娘,你别太过于伤心了,只能说哥儿与你的缘份很浅,你快放手让人把哥儿的遗体抱出去安葬了吧。” 鹃儿仿若未闻,看着怀中的孩子,这是她所有的希望,这么突然就去了?看到有人想上来抢她的孩子,她忙侧身一让,不让人碰到她的孩子。 “鹃姨娘……”牛夫人又哭着劝道。 曲清幽忙上前,开口劝道:“鹃姨娘,孩子已经去了,你就松手吧。” 鹃儿听到曲清幽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道:“二奶奶,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鹃儿,孩子已经走了,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曲清幽温和地劝道,看着那小小的身躯已经没有了呼息,她的心不禁揪了起来,斜眼瞄向牛夫人,只见她仍是哭个不停,那张平日看起来憨憨傻傻的脸现在看来更是没有光彩。 鹃儿这才把孩子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让她们把孩子送出去安葬,看着孩子逐渐远去,她这才大哭出声。 罗阂刚一回来进到院子听到哭声,顿时就知道出事了,忙抓着一个下人来问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夭折了,顿时就有些头晕,脚步有些虚浮,眼看就要倒下来,身旁的小厮急忙扶着他,“三老爷?” 罗阂把小厮的手甩开,然后撑着身子到鹃姨娘的房中。 牛夫人一看罗阂进来,忙上前哭道:“老爷,都是我不好,没想到哥儿就这样去了。” 罗阂似乎没有听到妻子的哭声,接过刚要出去的丫鬟手中的小儿子在怀里看着,今儿个一大早他出去时还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没想到这么快这孩子就死了。 “三叔父,还是节哀顺变吧。”曲清幽上前行礼道。 罗阂叹道:“没想到我这一生子嗣稀少到如此可怜,本以为老来得子,原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牛夫人听了罗阂这感叹声,那嘴角的笑容是怎么也掩不住,她忙用帕子掩住假装哭嚎,每当她看到丈夫感叹子嗣稀少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特别痛快。 曲清幽把牛夫人那哭嚎的样子看在眼里,很快就转移了视线,然后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半晌后,她又道:“这事情还要和老祖母说,我过去说一声吧。” 牛夫人急忙拉住曲清幽的手,“侄儿媳妇,难为你奔忙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三婶母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呢?”曲清幽道,然后又安慰了鹃儿几句,这才带着悲伤出了卧室。 曲清幽去穆老夫人的院子说这事的时候,正好见到那欧心蕊正在讨好穆老夫人说着笑话。 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大大的,然后看着曲清幽那一脸哀容地进来,笑容一收,道:“二孙儿媳妇,出什么事了?” “禀老祖母,鹃姨娘生的儿子夭折了。”曲清幽上前行礼道。 穆老夫人愣了一下,这个她还没多看几眼的孙子就没了?半晌后,才叹息道:“合该你三叔父的命中只得晨儿一个儿子,天意,天意啊。” 曲清幽与欧心蕊看到穆老夫人的戚容,忙上前安抚着她的情绪。曲清幽直到穆老夫人的情绪稳定了之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去。 她刚一进到院子,就朝周嬷嬷道:“嬷嬷,把钟嬷嬷找来。”然后就着丫鬟掀的帘子进了暖阁,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在炕上学走路,罗澈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跌倒,然后又爬起来锲而不舍地走了起来,而罗莹雪已经走得比较像样了,她这才觉得心里暖和一点,上前把儿女抱在怀里。 罗澈与罗莹雪窝在她的怀里撒着娇,就在曲清幽正要放开他们的时候,他们突然字正腔圆地道:“娘。” 曲清幽被这一声娘震住了,这是孩子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唤她娘,顿时心里升起了感动,伸手抚摸着他们的小脸,道:“乖。” “娘。”孩子们又唤了一声。 曲清幽紧紧地拥着他们在怀里,好半晌后,感觉到孩子们的挣扎,她才忙放开,抽出帕子抹掉眼中的泪水。这时钟嬷嬷进来了,她才把儿女交给明月与明铛两人抱出去。 “二奶奶找老奴有何事?”钟嬷嬷道。 曲清幽吸了吸鼻子,道:“钟嬷嬷,对于三夫人的事情你知道的有多少?” 钟嬷嬷没想到二奶奶问的是三夫人的事情,于是皱眉道:“三夫人不太起眼,她这人又不聪明,所以老奴对她的事情都不太了解。” 曲清幽听了钟嬷嬷的话,心中的疑问更深了,“今儿个三老爷庶出的小儿子没了,这是第几个了?你知道吗?” 钟嬷嬷又侧了侧头想了想,道:“二奶奶,老奴真的不太清楚三老爷院子里的事情,府里关于他们院子里的事情议论得很少。”她微微打量着曲清幽那轻皱眉头的样子,奇怪于二奶奶为什么会问三夫人的事情,若她早知道,一早就去打听了。 曲清幽没想到罗阂与牛夫人的存在感会这么低,全府里对于他们院子里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少,越想她越觉得这事情蹊跷,想到牛夫人那傻憨的样子,虽然以前有怀疑,但远不如这次事情给她的冲击大,看来她要重新审视牛夫人了,遂道:“钟嬷嬷,暗地里查一查三夫人的事情,不要打草惊蛇。” 钟嬷嬷的鱼目亮了一下,看来又要出事了,她的心中有几分兴奋,忙道:“是,二奶奶放心,老奴会办好的。” 十二月的年关将近,曲清幽去看望了一下刚生产完的徐繁,然后就要忙着过年的事情,前几天收到丈夫的来信,她的心中就微叹,他终究还是赶不及回家过年。 看着小厮在爱莲院门口贴对联,她的眼里就微酸,想到去年及前年的时候,丈夫把对联贴上回头朝她一笑的样子,她心里更是记挂,夫妻这一分别都将近有半年时间了,那浓浓的相思之情满溢心间。 那贴对联的小厮看到曲清幽那没有笑容的脸,怕自己做得不好,于是忙道:“二奶奶,可是小的做得不好?” 曲清幽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小厮那不安的面容,道:“没有,你下去吧。” 小厮这才告退下去。 “二奶奶,周管事来了。” 曲清幽听闻周明来了,转过身子正好看到他站在一边给她行礼,“二奶奶。” “周大哥来了,今年庄子里的收成如何?走,到里屋去说话。”曲清幽带头往院子而去。 周明笑道:“虽然盛夏时节雨水稀少,但是我们那几座庄子附近就有水源,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所以今年的收成还是不错。不过之前按奶奶的吩咐拨了一部分出去赈灾,所以账目上没有去年好看。”他怕曲清幽觉得今年的账目没有去年的好看会不喜,遂赶紧先声明。 “这在常理当中,况且账目没出错就好了,好看不好看那是其次了。”曲清幽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周明的想法。 两人正聊着庄子里的事情时候,突然荷花池边有人大喊,“来人哪,快来人哪,信娃儿掉到水里了。” 信娃儿? 曲清幽立刻与周明对视一眼,周明听到儿子掉到荷花池里,顿时一脸的着急,这大冬天的掉到水里还得了?急忙朝荷花池而去。 曲清幽也急忙提着裙子赶过去。 两人还没奔过去,就见到荷花池边有人立刻跳下去救孩子。 荷花池边慢慢地挤满了人,有人拿着网准备把人打捞上来,曲清幽刚到荷花池边,就听到银红哭丧着嗓音道:“二奶奶,茜红跳下去救信娃儿了。” 周明一听是茜红跳下去救自己的孩子,那准备跳到池水里的动作就一窒,他知道这丫鬟对他有情,但他选择视而不见,几次来母亲说起这事,他都打马虎眼不回应。 曲清幽忙安慰着一旁急得快要晕倒的周嬷嬷,一边道:“捞上来了没有?” 周明回过神来正准备往下跳之际,就看到茜红抱着自己的儿子正慢慢地往岸上游过来,直到两人上了岸,他才急忙奔过去,先是看了看儿子,还好,还有气。 茜红看了眼周明,气若游丝地道:“快,把……孩子……抱回去……泡……泡热……水……” 周明感激地看了眼茜红,然后抱着儿子急忙往室内而去,周嬷嬷也满含感激地看着那瘫倒在草地上的茜红,上前道:“茜红丫头,你是我们周家的大恩人啊。” 茜红忙道:“嬷嬷……言……重了……” 曲清幽看到茜红不停地打着冷颤,于是道:“先别说话了,明月,你扶茜红进去泡个热水澡,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明月点点头,扶起茜红快速地往屋子里而去。 曲清幽道:“信娃儿怎么掉到荷花池里了?” 银红举着手中的白白道:“还不是和白白玩,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曲清幽看了看那只袖珍猫儿,自从她生产了之后,怕这猫儿会抓伤了孩子们,所以就让周嬷嬷抱出去养在别处,没想到还是这只猫儿惹出来的祸,遂拍了拍白白的头以示惩罚。 回到暖阁之后,曲清幽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周嬷嬷道:“嬷嬷,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呢?”茜红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周信,这举动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周嬷嬷听到曲清幽的问话,于是道:“二奶奶,老奴确实是有事相求,还望二奶奶成全。”不管儿子要不要,她都让儿子娶定了茜红,那么好的姑娘去哪找? “是周大哥与茜红的事情吗?”曲清幽笑道。 周嬷嬷怔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正是。” “只要他们俩愿意,我自当也是同意的。”曲清幽笑道,“况且这也是喜事一桩。” 周嬷嬷得了曲清幽的准信儿,急忙去找儿子说这事,这回周明没有再拒绝,想到刚才茜红奋不顾身地救儿子的事情,他心里也有几分钦佩与好感。 银红喂茜红喝姜汤,道:“你的心事这回可以了了,听说周管事已经同意娶你了。” 茜红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才道:“我不要他因为感恩而同意娶我,你跟二奶奶还有周嬷嬷说一声,就说我不同意。” 银红忙道:“你傻啊,盼了这么久的事终于有眉目了,你现在才说不要?” 茜红一把抢过那姜汤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倒头睡在炕上道:“我要歇一会儿了,你按我说的回复一声吧。”她会救信娃儿也是因为孩子跟她投缘,并不是想借此得到什么,再说让那个男人如此勉强就娶了她,她心里就觉得自己委屈。 她躺在床上心里正难过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进来了,银红怎么还要来劝她,于是起身转头没有好气地道:“银红,你还不把我的话禀报给二奶奶与周嬷嬷听?”说完之后,她怔愣了,来人居然是周明,遂脸红了红,小声道:“周大哥。” 周明道:“你好些了吗?多谢你救了信儿。” “信娃儿是个好孩子,我喜欢他,周大哥不用言谢。”茜红道。 周明看着这年轻的姑娘,现在才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脸上突然有些红,遂咳了咳,然后有些赧然道:“我是真心求娶你的,不是为了报恩。” 茜红看着他那样子,心里有几分雀跃,但是仍开口颤着声音求证道:“是真的有心要求娶我?” 周明郑重地点点头,看着她的明眸道:“我会对你好的。” 庆隆元年的春节来临了,虽然三个月的国丧期还没有过完,但是到处都渐渐有了些喜气,不过今年的节日还是没有往年隆重。 曲清幽回到爱莲院的时候时辰还早,掀帘子进去,看到周嬷嬷尽忠职守地守在孩子们的身边,遂笑道:“嬷嬷,本来应该让你随周大哥与茜红他们一块过年的。” 周嬷嬷笑着上前接过曲清幽褪下来的大氅,笑道:“哥儿姐儿还小,况且老奴还没有那么老,还能侍候奶奶几年。” 曲清幽看着这忠心的周嬷嬷,伸出手握着她的手感动地道:“嬷嬷,辛苦你了。” “奶奶说的是什么话,老奴看着奶奶长大,把奶奶当成亲闺女看待。”周嬷嬷道,况且现在粟夫人又不在燕京城,曲清幽这边需要她,所以她才没有随儿子一家三口到庄子去。 曲清幽的眼睛有些模糊了,轻轻握了握周嬷嬷的手,没有再说什么,有些情感不用诉之口端。 在庆隆元年二月国丧期结束的时候,牛夫人赶紧让儿子迎娶了那欧心蕊,这喜事办得有些过急了,穆老夫人微微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没有办得更盛大而已。 在这时候曲清幽接到丈夫的来信,说是他过些日子就要回到燕京城,她顿时像孩子般捧着信兴奋地跳了起来,引来了两个孩子的侧目,已经会走路的他们凑近曲清幽身边,一边一个拉着她的裙摆,“娘。” 曲清幽抱着他们不顾礼仪地坐到地毯上,一口亲着一个小脸蛋道:“宝贝,你们的爹就要回来了。” 罗澈与罗莹雪都歪了一下头,不知道娘说的是什么?爹是什么东西? 曲清幽看着孩子们歪着脑袋思索那可爱的样子,摸摸他们的头顶,思绪却飞得很远,相思之情早已折磨了她很长时间了。 “二奶奶,三夫人请您今天过去赴宴呢。”周嬷嬷提醒道。 曲清幽这才拍拍脑袋站起来,“看我把这事情都忘了,嬷嬷去备车吧。”这才把儿子和女儿抱起来,帮他们穿上那厚厚的裘衣,虽然现在开春了,但还是比较冷的。 曲清幽与孩子们到牛夫人院子的时候,牛夫人已经在一旁恭候多时了,看到她时,笑道:“我还以为侄儿媳妇不来了呢?” “临时接到夫君的信所以迟了些,倒是让三婶母等了良久。”曲清幽笑道。 牛夫人拉着她的手感激地道:“晨儿的婚宴还真的多得了侄儿媳妇,要不然也不会办得这么好。” 曲清幽知道她这宴席是为了答谢她而办的,遂也没有推辞,叹道:“若不是碍着国丧期刚过,时日紧了些,不然一准办得更好一些。” 牛夫人憨笑道:“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就等着儿媳妇的肚子有喜讯传出。”说完之后,越过曲清幽,看向那婴儿车里的两个娃儿,“澈哥儿与雪姐儿越发可爱了。”伸手就抱起了罗澈,只见哥儿允着手指看着她的样子,憨憨的脸上满是笑容。 曲清幽伸手把儿子的手从他的小嘴里拿下来,笑道:“他们倒是越来越皮了,看到什么都要抓起来,没有一刻能安宁的。” “刚会走的孩子都这样。”牛夫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谈了起来。 曲清幽笑着跟着她往花厅而去,看到桌上已经摆了菜肴,看来牛夫人等她真的有好些时辰了。 牛夫人扬手道:“侄儿媳妇别客气,坐吧,我还给哥儿姐儿准备了吃的。” 曲清幽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看着牛夫人客气地笑了起来,“三婶母费心了。” 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外头有丫鬟慌张的进来道:“二奶奶,出事了,昀三爷与三奶奶打了起来?安姨娘劝不住,让二奶奶赶紧去一趟。” 曲清幽与牛夫人对视一眼,这罗昀与殷雅诗怎么会打了起来? 牛夫人赶紧道:“侄儿媳妇还是赶紧去一趟吧,唉,这昀哥儿成亲以来就没个消宁的。” 曲清幽了叹了一声,道:“三婶母,那侄儿媳妇先过去一趟,下回我再设宴请三婶母。”说完,正要让人把儿子女儿放回婴儿车里。 “二奶奶,安姨娘那边又派人来催了。”丫鬟进来禀报。 牛夫人见状,赶紧道:“侄儿媳妇,你先过去吧,澈哥儿与雪姐儿暂时放在我这儿,待会儿你再过来接或者我送回爱莲院也行。” 曲清幽听后,怔愣了一下,牛夫人又催了起来,她这才道:“那麻烦三婶母帮忙照顾一下了。” 曲清幽这才坐着骡车前往罗昀与殷雅诗的住所,一路上她的眉头都是紧皱着,不停地吩咐车夫快点,车子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她就跳了下来,往院子里而去,远远地就听到了那争吵声。 曲清幽沉着脸掀帘子进去,看到罗昀与殷雅诗两人居然缠斗了起来,罗昀的脸上有着女人指甲抓伤的痕迹,而殷雅诗的头发已经全乱了,脸上明显有着巴掌印,而安姨娘在一旁试图拉开其中一方,但都不成功。 她见状,大喝一声,“住手。” 两人原本谁也不让谁,但听到曲清幽的大喝声,顿时就停住了手。 “二嫂。”罗昀红着脸道。 殷雅诗整了整头发,撇开脸不去看曲清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曲清幽坐在炕上道。 安姨娘瞪了眼殷雅诗,然后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原来还是为了一幅画,殷雅诗原本在做画,而罗昀回来时见到她不理不睬的,说了殷雅诗几句,殷雅诗假装没听到,罗昀气不过就上前把砚里的墨水都泼到了画上,殷雅诗顿时就来气了,两人从争吵发展到打斗。 曲清幽看着罗昀道:“三叔,你是男人,怎好与妻子计较呢?”然后又看向殷雅诗,“三弟妹,你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的,是大家闺秀,可你觉得你的行为像一个大家闺秀吗?若你们两个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就去回禀老祖母,干脆和离得了。” 听了曲清幽这几句话,罗昀的脸红了红,但想到他一个大男人也是要自尊的,在宫里当了一天侍卫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妻子又是这个态度,心中有气很正常的。 殷雅诗的脸红了一下,听到曲清幽指责她不像大家闺秀,顿时就来气,正要回嘴说几句难听的话,但听到曲清幽说和离的话,她顿时就怔住了。 安姨娘接口道:“昊二奶奶说得在理,我也赞成你们和离。”说完,她刻意看向了殷雅诗,“三奶奶可要想清楚了,我们家昀儿与你和离之后还可以再找个好的,可你若再嫁就不容易了。” 殷雅诗闻言,虽然与罗昀感情不睦,但她没想过和离。 曲清幽看到殷雅诗的神色变了几变,顿时就知道和离二字镇住了她,于是道:“三弟妹,你可要想好了,若不想和离,那你就安分一点,好好地与三叔过日子。” 殷雅诗不吭声,但那神情看来是和缓了一些。 曲清幽这才又看向那罗昀,于是放缓了声音道:“三叔,妻都娶了,你就尊重一下她的喜好,两人好好过日子,别整天吵吵闹闹的让大家都不安生。” 罗昀这才道:“二嫂,下回我不会惹她了。”他也不想自己与妻子的争吵每每在府里流传,惹不起他还躲不过吗?侧目看了眼殷雅诗,暗哼了一声。 曲清幽看到事态平息了下来,记挂着在牛夫人处的儿子女儿,于是起身道:“你们俩好好想想吧,若哪天想和离了,尽可以过来跟我说。”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去。 安姨娘送了她出来,道:“还是昊二奶奶有办法,一句和离就让那三奶奶没话说了。” 曲清幽随意笑了笑,然后坐上骡车赶紧到牛夫人的院子接回儿女,当她下了骡车往院子而去的时候,看到满院子的人都倒地不起,心中一紧,急忙进那刚刚吃宴的花厅,看到屋子里一片狼籍,好些贵重物品都不见了,而牛夫人倒在地上晕迷着。 她顾不上去看牛夫人,往一旁的婴儿车走去,只看到车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银红晕倒在一旁。 ------题外话------ 感谢给我票票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某梦还是脸红地再说一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孩子 罗澈玩了一会儿后,然后被旁边的印章吸引了目光,众人都期盼着他赶紧拿起来,他却在一旁绕着那玩意儿看了半晌,然后才伸手好奇地拿起来,一双大眼睛刚看了看。 穆老夫人就松了一口气赶紧道:“抓周结束了,还不快点把哥儿姐儿抱起来。”这再进行下去,她老人家的心脏实在承受不住。 曲清幽闻言,知道穆老夫人的意图,上前赶紧把那对傻瓜儿女抱起来,不让他们俩继续把别人的心情当成了过山车。 廖夫人笑道:“不错不错,澈哥儿起码还抓着印章。” “只可惜雪姐儿却抓着一把小木剑,我递给她的玉梳她都不要。”牛夫人随口道。 穆老夫人不甚痛快地看了眼牛夫人,“抓周而已,图个好玩就行了。” 曲清幽把孩子们放回婴儿车里,伸手刮了刮这俩孩子的鼻子,然后看着女儿手中的小木剑,心中若有所思。直到穆老夫人吩咐开席,曲清幽这才起身,让人推着孩子们进去。 徐瑜边走边看着俩孩子,羡慕道:“昊二嫂子的命真好,这俩娃儿越大越可爱。”自从吃那偏方吃出毛病来了之后,她眼中的光彩也渐渐黯淡下来,回娘家时母亲一再暗示她让姨娘怀孩子,将来抱一个养在膝下也算是老来有依,所以现在她开始贤良地安排那些女人为丈夫侍寝,虽然这样做了,但有时候夜深人静之时她也会恶毒地希望那些女人一个孩子也怀不上。 曲清幽看到她眼里的失落,遂安慰了几句。 孩子们的周岁宴过了之后,定国公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除了罗昀与殷雅诗例行的争吵之外,府里倒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这日,曲清幽带着孩子们在穆老夫人的院子里玩耍之际,就看到牛夫人带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走进来,她侧目看去,那个姑娘身穿粉红衣裳,披着大红的斗蓬,一双颇为狭长的丹凤眼,笑起来嘴角微翘,尤其是她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一斜视她,然后又回头朝穆老夫人盈盈一福。 牛夫人拉着她笑道:“婆母,这是晨儿的未婚妻,我特意带来给婆母过过目。蕊儿,这位是老祖母。”然后又指着曲清幽道,“这位是晨儿的堂嫂,往后你叫声昊二嫂子就对了。” “原来是欧姑娘,昨儿就听到了你已经来了的消息,我还想过些天等你精神头稍好些我再过去探望一番。”曲清幽笑道。 “侄儿媳妇有心了。”牛夫人憨憨地笑着。 穆老夫人茗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欧姑娘,那双眼睛她不大喜欢,算不得很满意,但也能接受,“二孙儿媳妇没说错,孩子,暂时安心住在府里,你一路北上也辛苦了,若不是恰逢国丧期间,要不然一准就给你与晨哥儿完婚。” 欧心蕊点头笑道:“是,那蕊儿就安心住下。”然后看到有丫鬟正要给穆老夫人续茶水,她忙上前伸手抓着那茶壶,亲自给穆老夫人续了一碗茶水,然后又乖巧讨好地笑着。 穆老夫人也笑了笑,然后拉着她在身旁坐下,问了一下她家中父母的情况等等事情,欧心蕊也娇笑着一一回答了。 曲清幽看了眼含笑的牛夫人,然后又看了看那想要讨好穆老夫人的欧心蕊,嘴角的笑容也不禁加深了一些。 罗澈与罗莹雪爬到穆老夫人的身边去,一边一个都凑近到穆老夫人,欧心蕊原本靠得穆老夫人很近的,但看到那小娃儿爬过来,她暗瞪了一眼,屁股是一点也不想挪窝,罗莹雪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占了她地盘的女人,硬凑上小身子要挤开她,可看到这大人不像别的人那样给她让道,她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出来,小腿儿蹬着欧心蕊。 欧心蕊想要发火,这孩子怎么这么霸道?正想说什么之际,看到牛夫人给她打眼色,她忙住口,假装贤良地笑了笑,伸手欲抱起罗莹雪,“姐儿不哭哦。” 罗莹雪不喜欢她,在她手中扭来扭去,大眼含泪地看向穆老夫人,穆老夫人微微不悦地看着这未来孙媳妇,一来就把雪姐儿弄哭了,伸手把罗莹雪抱到一边膝上坐着小声哄了起来。“蕊姐儿昨儿才到,现在也累了,回去歇息去吧。” 顿时欧心蕊就变得尴尬起来,脸上如火烧起来,原本想要讨好这老祖母的,没想到却弄成这样,慢慢地起身,“老祖母,那我就先回去了。” 曲清幽斜眼瞟了一下这个未来堂弟媳妇,笑道:“欧姑娘真的得好好歇歇了,路上的疲劳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消除的。” 欧心蕊听了曲清幽这双关的话语,微微变了变神色,牛夫人似乎什么也不明白似的,仍是笑道:“婆母与侄儿媳妇说得对,蕊姐儿一时还适应不过来,明儿再来给婆母请安。”说完,拉着欧心蕊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廖夫人哭哭啼啼地连帘子也没掀就这样直接地冲进穆老夫人的院子,趴在穆老夫人的膝上哭了出来,“婆母,婆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后头的罗阚却也冲了进来,怒道:“你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丈夫?”眼看就要伸脚去踢廖夫人,好在罗星与徐瑜在一旁拦着,才没有让他的脚踢到廖夫人的身上。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还有晚辈在这儿,一点长辈的样子也没有?”穆老夫人忙安抚着怀里的俩娃儿,不让他们因罗阚那大喝声而哭出来。 曲清幽起身下炕上前扶起廖夫人,“二婶母快点起来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廖夫人拉着曲清幽的衣袖道:“侄儿媳妇,你二叔父现在是容不下我了。” 穆老夫人听了这话,皱着眉头看着一脸不满忿恨的儿子,“你和你媳妇素日里不是处得挺好的吗?你媳妇做了什么,你要对她拳打脚踢的?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媳妇。” 罗阙素日里知道母亲不喜欢男人打骂妻子,不过这次妻子实在过分,他气怒道:“母亲,她就是一个恶妇,依儿子的话赶紧把她休回家得了。” “婆母,他眼里没有我这个儿媳妇,您可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现在连孩子也生了,外头的人都知道了,儿媳妇这当妻子的最后才知晓。”廖夫人哭道,原本以为她能把丈夫拿捏住,也想着家中已有几房妾侍,丈夫该收心了,但万万没想到他在外面还养了一个,越想越气,抽出帕子抹起了泪水。 “你媳妇说的是不是真的?”穆老夫人看着罗阙道。 罗阙的老脸一红,但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遂道:“母亲,是有这么一回事没错。” “听听,婆母,他都承认了?”廖夫人赶紧道。 曲清幽看着这长相似乎挺忠厚的二叔父,居然在外面养起了外室?难怪二婶母要闹了,这两人都是长辈,也轮不到她插嘴去说。穆老夫人的神色不好看,朝曲清幽道:“孙儿媳妇,把澈哥儿与雪姐儿抱出去吧。” 曲清幽正好不想趟进这浑水里,于是上前把儿子女儿们都抱起来放在婴儿车里,福了福道:“那孙儿媳妇就先回去了。”然后随着牛夫人与欧心蕊后面挑帘子出去了。 欧心蕊坐上骡车,等到车子启程了,抱怨道:“那个昊二嫂子怎么这么得老祖母的喜爱?当着老祖母的面,她居然还警告我别动太多心思。” 这时候的牛夫人不再是那憨憨的笑容,嘲讽地笑道:“她是生有儿子才这么得婆母的心。”然后看着欧心蕊道:“你与晨儿成了婚之后,也要第一时间赶紧生一个孙子,这样老祖母自然也会疼你的。” “我知道了。”欧心蕊道,“只是这定国公的爵位始终轮不到我们三房,要是也能袭爵该多好。” 牛夫人听到欧心蕊那略带遗憾的话,闭目养神不言语了,只是她的手握紧了那暖手炉。 曲清幽看着今天天气放睛,于是亲自推着婴儿车走在这雪地上,看着车里的孩子们那咯咯笑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就是一甜,接过明铛递上的巾帕给他们擦了擦口水。 “昊二嫂子。”徐瑜笑着上前挽着她的手道。 曲清幽努了一眼穆老夫人的院子,“怎么?老祖母也让你们都出来了?” “反正我又帮不上忙,这种浑水还是少趟为妙。”徐瑜撇嘴道,伸手推着婴儿车,挥手让丫鬟仆妇们不要跟得太近。 “二叔父与二婶母这回闹得有点大。”曲清幽叹道。 “我婆母那个人有何值得同情的?”徐瑜不屑地道,“这事情还是我回娘家看望繁堂姐的时候听人说的,所以一回来我就暗自透露给婆母知道,依她那脾性还不得大闹,正好让公爹教训她一顿,反正那个外室连儿子都生了,这门是进定了。” 曲清幽看着这徐瑜那一脸解气的样子,廖夫人一心一意地要给儿子送妾侍送通房,没把这儿媳妇看在眼里,现在却被这儿媳妇暗中报复了一把,也算天理循环吧,“确实那外室最终还是能踏进罗家的大门,二婶母最多只是能闹一闹而已。” 徐瑜看到曲清幽并未摆姿态指责她不对,况且她素日里与曲清幽又交好,于是更把心中的苦水朝曲清幽吐出来。 安国公府,徐繁自归宗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出过去,任秀和不好常来看她,惟有托人给她带去一些物品。 徐繁看着手中的小衣服小鞋子微微笑着,自己的肚子已经怀了整整十个月了还没有生产的动静。 木灵挑帘子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徐繁那嘴角含笑的样子,遂道:“姑奶奶倒是心情不错啊。” “嫂子来了。”徐繁听到木灵的声音,把衣服鞋子放下,回头看着木灵道。 木灵让丫鬟把补品放到徐繁的面前,“婆母染了风寒不方便来看你,让我把补品给你送来,你趁热喝吧。”然后就一屁股坐到炕上。 徐繁接过丫鬟递上的碗,也没有抬头看这大嫂,自从她回来之后这大嫂说话就是不太中听。 木灵见徐繁不搭话,瞄了眼她的肚子,道:“你这胎好像都怀了不少时间了,还没到时候生?姑奶奶,你真的要在婆家生孩子?还有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好好的和离干吗?现在弄得自己成了归宗女,正所谓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二嫁,你这样更难找到好婆家,就算是做妾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她想到这徐繁在娘家生孩子就觉得不太吉利,数次劝说婆母让徐繁到别墅去生,不要在安国公府里生,无奈婆母不听她的,为此她还与婆母争吵了好几次。 徐繁不高兴地把碗一放,冷笑道:“这不劳大嫂操心,况且现在这府里也还没轮到大嫂当家,大嫂也不用拿话来暗中揶揄我。” “姑奶奶,你这动的是什么气?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木灵道,她确实是看不惯徐繁,一想到她将来都要住在安国公府里,她心里更是不高兴。“况且我这是关心你而已,也想着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能有个家,我这当大嫂的算是好的了,你去听听外头对你的议论声,说你看到唐定康落魄了,所以才会与他和离,那传得不知道有多难听?” 徐繁知道流言是免不了的,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站起身下炕道,“流言止于智者,这不到大嫂操心。”说完,准备挑帘子进卧室歇一会儿。 木灵撇撇嘴,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去,这姑奶奶的脾性也不是好惹的?刚走了几步,听到徐繁的闷哼声,她转头看到徐繁捂着肚子额头冒汗的样子,忙上前扶住她,“姑奶奶?” 徐繁伸手抓住木灵的手,“嫂子,我要生了。”她感觉到羊水已经破了。 木灵一愣,听到这话,急忙叫人去把稳婆找来,然后与人扶着徐繁到里头的卧室去。 徐姨母头疼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丫鬟来报说是姑奶奶要生了,于是赶紧穿上外衣,披上大氅,赶往女儿的院子,沿路还碰上婆母木老夫人,两人都一脸焦急地进院子去,木老夫人因为走得有些急还差点摔倒了,好在徐姨母与丫鬟扶得及时才没事,“婆母?” “没事,快点去看一下繁丫头。”木老夫人道。 两人刚掀帘子进去,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很响亮,两人对视一眼,更加快步伐前进,看到稳婆正拿着布帛包住孩子,徐姨母忙上前道:“繁儿生了,这么快?” 稳婆笑道:“恭喜国公夫人了,生的是个姐儿呢。产妇的身子很好,所以这胎并没有太过于折腾就生下来了。” 徐姨母一听是姐儿,那赶着去看女儿的步子就一顿,伸手接过孩子看起来,果然是姐儿,原本的头疼也没有了,只觉得通体舒畅,笑道:“姐儿好啊。”女儿要改嫁给任秀和,带着一个女儿去是再好不过了。 定国公府里,曲清幽听闻徐繁生了个女儿,不禁也笑开颜,忙让周嬷嬷备礼让人第一时间送过去,她迟些再过去探望一番,刚回房准备换衣服,就有丫鬟进来禀道:“二奶奶,三夫人的院子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曲清幽皱眉道。 “鹃姨娘生的儿子夭折了。”丫鬟禀道。 曲清幽愣了一下神,鹃儿生的孩子还没有半个月就夭折了?想到这,她急忙把大氅披上,道:“备车到三夫人的院子。” 坐在骡车里,周嬷嬷叹道:“鹃儿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不好,好不容易盼到生了个儿子,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没有了?现在那丫头还不得哭死。” 曲清幽道:“这事太蹊跷了。” 周嬷嬷闻言,抬头看着曲清幽,二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清幽没有解释,只是握着暖手炉想着某些事情。等车到了牛夫人的院子,她才急忙下车,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里头的哭声,其中最响的是牛夫人的哭声,她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踏上台阶到那回廊处,一旁的丫鬟看到她来了忙挑帘子让她进去。 曲清幽刚一进内室,就看到鹃儿抱着孩子失神地躺在床上,而牛夫人大哭道:“鹃姨娘,你别太过于伤心了,只能说哥儿与你的缘份很浅,你快放手让人把哥儿的遗体抱出去安葬了吧。” 鹃儿仿若未闻,看着怀中的孩子,这是她所有的希望,这么突然就去了?看到有人想上来抢她的孩子,她忙侧身一让,不让人碰到她的孩子。 “鹃姨娘……”牛夫人又哭着劝道。 曲清幽忙上前,开口劝道:“鹃姨娘,孩子已经去了,你就松手吧。” 鹃儿听到曲清幽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道:“二奶奶,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鹃儿,孩子已经走了,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曲清幽温和地劝道,看着那小小的身躯已经没有了呼息,她的心不禁揪了起来,斜眼瞄向牛夫人,只见她仍是哭个不停,那张平日看起来憨憨傻傻的脸现在看来更是没有光彩。 鹃儿这才把孩子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让她们把孩子送出去安葬,看着孩子逐渐远去,她这才大哭出声。 罗阂刚一回来进到院子听到哭声,顿时就知道出事了,忙抓着一个下人来问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夭折了,顿时就有些头晕,脚步有些虚浮,眼看就要倒下来,身旁的小厮急忙扶着他,“三老爷?” 罗阂把小厮的手甩开,然后撑着身子到鹃姨娘的房中。 牛夫人一看罗阂进来,忙上前哭道:“老爷,都是我不好,没想到哥儿就这样去了。” 罗阂似乎没有听到妻子的哭声,接过刚要出去的丫鬟手中的小儿子在怀里看着,今儿个一大早他出去时还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没想到这么快这孩子就死了。 “三叔父,还是节哀顺变吧。”曲清幽上前行礼道。 罗阂叹道:“没想到我这一生子嗣稀少到如此可怜,本以为老来得子,原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牛夫人听了罗阂这感叹声,那嘴角的笑容是怎么也掩不住,她忙用帕子掩住假装哭嚎,每当她看到丈夫感叹子嗣稀少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特别痛快。 曲清幽把牛夫人那哭嚎的样子看在眼里,很快就转移了视线,然后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半晌后,她又道:“这事情还要和老祖母说,我过去说一声吧。” 牛夫人急忙拉住曲清幽的手,“侄儿媳妇,难为你奔忙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三婶母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呢?”曲清幽道,然后又安慰了鹃儿几句,这才带着悲伤出了卧室。 曲清幽去穆老夫人的院子说这事的时候,正好见到那欧心蕊正在讨好穆老夫人说着笑话。 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大大的,然后看着曲清幽那一脸哀容地进来,笑容一收,道:“二孙儿媳妇,出什么事了?” “禀老祖母,鹃姨娘生的儿子夭折了。”曲清幽上前行礼道。 穆老夫人愣了一下,这个她还没多看几眼的孙子就没了?半晌后,才叹息道:“合该你三叔父的命中只得晨儿一个儿子,天意,天意啊。” 曲清幽与欧心蕊看到穆老夫人的戚容,忙上前安抚着她的情绪。曲清幽直到穆老夫人的情绪稳定了之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去。 她刚一进到院子,就朝周嬷嬷道:“嬷嬷,把钟嬷嬷找来。”然后就着丫鬟掀的帘子进了暖阁,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在炕上学走路,罗澈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跌倒,然后又爬起来锲而不舍地走了起来,而罗莹雪已经走得比较像样了,她这才觉得心里暖和一点,上前把儿女抱在怀里。 罗澈与罗莹雪窝在她的怀里撒着娇,就在曲清幽正要放开他们的时候,他们突然字正腔圆地道:“娘。” 曲清幽被这一声娘震住了,这是孩子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唤她娘,顿时心里升起了感动,伸手抚摸着他们的小脸,道:“乖。” “娘。”孩子们又唤了一声。 曲清幽紧紧地拥着他们在怀里,好半晌后,感觉到孩子们的挣扎,她才忙放开,抽出帕子抹掉眼中的泪水。这时钟嬷嬷进来了,她才把儿女交给明月与明铛两人抱出去。 “二奶奶找老奴有何事?”钟嬷嬷道。 曲清幽吸了吸鼻子,道:“钟嬷嬷,对于三夫人的事情你知道的有多少?” 钟嬷嬷没想到二奶奶问的是三夫人的事情,于是皱眉道:“三夫人不太起眼,她这人又不聪明,所以老奴对她的事情都不太了解。” 曲清幽听了钟嬷嬷的话,心中的疑问更深了,“今儿个三老爷庶出的小儿子没了,这是第几个了?你知道吗?” 钟嬷嬷又侧了侧头想了想,道:“二奶奶,老奴真的不太清楚三老爷院子里的事情,府里关于他们院子里的事情议论得很少。”她微微打量着曲清幽那轻皱眉头的样子,奇怪于二奶奶为什么会问三夫人的事情,若她早知道,一早就去打听了。 曲清幽没想到罗阂与牛夫人的存在感会这么低,全府里对于他们院子里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少,越想她越觉得这事情蹊跷,想到牛夫人那傻憨的样子,虽然以前有怀疑,但远不如这次事情给她的冲击大,看来她要重新审视牛夫人了,遂道:“钟嬷嬷,暗地里查一查三夫人的事情,不要打草惊蛇。” 钟嬷嬷的鱼目亮了一下,看来又要出事了,她的心中有几分兴奋,忙道:“是,二奶奶放心,老奴会办好的。” 十二月的年关将近,曲清幽去看望了一下刚生产完的徐繁,然后就要忙着过年的事情,前几天收到丈夫的来信,她的心中就微叹,他终究还是赶不及回家过年。 看着小厮在爱莲院门口贴对联,她的眼里就微酸,想到去年及前年的时候,丈夫把对联贴上回头朝她一笑的样子,她心里更是记挂,夫妻这一分别都将近有半年时间了,那浓浓的相思之情满溢心间。 那贴对联的小厮看到曲清幽那没有笑容的脸,怕自己做得不好,于是忙道:“二奶奶,可是小的做得不好?” 曲清幽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小厮那不安的面容,道:“没有,你下去吧。” 小厮这才告退下去。 “二奶奶,周管事来了。” 曲清幽听闻周明来了,转过身子正好看到他站在一边给她行礼,“二奶奶。” “周大哥来了,今年庄子里的收成如何?走,到里屋去说话。”曲清幽带头往院子而去。 周明笑道:“虽然盛夏时节雨水稀少,但是我们那几座庄子附近就有水源,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所以今年的收成还是不错。不过之前按奶奶的吩咐拨了一部分出去赈灾,所以账目上没有去年好看。”他怕曲清幽觉得今年的账目没有去年的好看会不喜,遂赶紧先声明。 “这在常理当中,况且账目没出错就好了,好看不好看那是其次了。”曲清幽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周明的想法。 两人正聊着庄子里的事情时候,突然荷花池边有人大喊,“来人哪,快来人哪,信娃儿掉到水里了。” 信娃儿? 曲清幽立刻与周明对视一眼,周明听到儿子掉到荷花池里,顿时一脸的着急,这大冬天的掉到水里还得了?急忙朝荷花池而去。 曲清幽也急忙提着裙子赶过去。 两人还没奔过去,就见到荷花池边有人立刻跳下去救孩子。 荷花池边慢慢地挤满了人,有人拿着网准备把人打捞上来,曲清幽刚到荷花池边,就听到银红哭丧着嗓音道:“二奶奶,茜红跳下去救信娃儿了。” 周明一听是茜红跳下去救自己的孩子,那准备跳到池水里的动作就一窒,他知道这丫鬟对他有情,但他选择视而不见,几次来母亲说起这事,他都打马虎眼不回应。 曲清幽忙安慰着一旁急得快要晕倒的周嬷嬷,一边道:“捞上来了没有?” 周明回过神来正准备往下跳之际,就看到茜红抱着自己的儿子正慢慢地往岸上游过来,直到两人上了岸,他才急忙奔过去,先是看了看儿子,还好,还有气。 茜红看了眼周明,气若游丝地道:“快,把……孩子……抱回去……泡……泡热……水……” 周明感激地看了眼茜红,然后抱着儿子急忙往室内而去,周嬷嬷也满含感激地看着那瘫倒在草地上的茜红,上前道:“茜红丫头,你是我们周家的大恩人啊。” 茜红忙道:“嬷嬷……言……重了……” 曲清幽看到茜红不停地打着冷颤,于是道:“先别说话了,明月,你扶茜红进去泡个热水澡,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明月点点头,扶起茜红快速地往屋子里而去。 曲清幽道:“信娃儿怎么掉到荷花池里了?” 银红举着手中的白白道:“还不是和白白玩,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曲清幽看了看那只袖珍猫儿,自从她生产了之后,怕这猫儿会抓伤了孩子们,所以就让周嬷嬷抱出去养在别处,没想到还是这只猫儿惹出来的祸,遂拍了拍白白的头以示惩罚。 回到暖阁之后,曲清幽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周嬷嬷道:“嬷嬷,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呢?”茜红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周信,这举动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周嬷嬷听到曲清幽的问话,于是道:“二奶奶,老奴确实是有事相求,还望二奶奶成全。”不管儿子要不要,她都让儿子娶定了茜红,那么好的姑娘去哪找? “是周大哥与茜红的事情吗?”曲清幽笑道。 周嬷嬷怔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正是。” “只要他们俩愿意,我自当也是同意的。”曲清幽笑道,“况且这也是喜事一桩。” 周嬷嬷得了曲清幽的准信儿,急忙去找儿子说这事,这回周明没有再拒绝,想到刚才茜红奋不顾身地救儿子的事情,他心里也有几分钦佩与好感。 银红喂茜红喝姜汤,道:“你的心事这回可以了了,听说周管事已经同意娶你了。” 茜红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才道:“我不要他因为感恩而同意娶我,你跟二奶奶还有周嬷嬷说一声,就说我不同意。” 银红忙道:“你傻啊,盼了这么久的事终于有眉目了,你现在才说不要?” 茜红一把抢过那姜汤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倒头睡在炕上道:“我要歇一会儿了,你按我说的回复一声吧。”她会救信娃儿也是因为孩子跟她投缘,并不是想借此得到什么,再说让那个男人如此勉强就娶了她,她心里就觉得自己委屈。 她躺在床上心里正难过之际,突然感觉到有人进来了,银红怎么还要来劝她,于是起身转头没有好气地道:“银红,你还不把我的话禀报给二奶奶与周嬷嬷听?”说完之后,她怔愣了,来人居然是周明,遂脸红了红,小声道:“周大哥。” 周明道:“你好些了吗?多谢你救了信儿。” “信娃儿是个好孩子,我喜欢他,周大哥不用言谢。”茜红道。 周明看着这年轻的姑娘,现在才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脸上突然有些红,遂咳了咳,然后有些赧然道:“我是真心求娶你的,不是为了报恩。” 茜红看着他那样子,心里有几分雀跃,但是仍开口颤着声音求证道:“是真的有心要求娶我?” 周明郑重地点点头,看着她的明眸道:“我会对你好的。” 庆隆元年的春节来临了,虽然三个月的国丧期还没有过完,但是到处都渐渐有了些喜气,不过今年的节日还是没有往年隆重。 曲清幽回到爱莲院的时候时辰还早,掀帘子进去,看到周嬷嬷尽忠职守地守在孩子们的身边,遂笑道:“嬷嬷,本来应该让你随周大哥与茜红他们一块过年的。” 周嬷嬷笑着上前接过曲清幽褪下来的大氅,笑道:“哥儿姐儿还小,况且老奴还没有那么老,还能侍候奶奶几年。” 曲清幽看着这忠心的周嬷嬷,伸出手握着她的手感动地道:“嬷嬷,辛苦你了。” “奶奶说的是什么话,老奴看着奶奶长大,把奶奶当成亲闺女看待。”周嬷嬷道,况且现在粟夫人又不在燕京城,曲清幽这边需要她,所以她才没有随儿子一家三口到庄子去。 曲清幽的眼睛有些模糊了,轻轻握了握周嬷嬷的手,没有再说什么,有些情感不用诉之口端。 在庆隆元年二月国丧期结束的时候,牛夫人赶紧让儿子迎娶了那欧心蕊,这喜事办得有些过急了,穆老夫人微微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没有办得更盛大而已。 在这时候曲清幽接到丈夫的来信,说是他过些日子就要回到燕京城,她顿时像孩子般捧着信兴奋地跳了起来,引来了两个孩子的侧目,已经会走路的他们凑近曲清幽身边,一边一个拉着她的裙摆,“娘。” 曲清幽抱着他们不顾礼仪地坐到地毯上,一口亲着一个小脸蛋道:“宝贝,你们的爹就要回来了。” 罗澈与罗莹雪都歪了一下头,不知道娘说的是什么?爹是什么东西? 曲清幽看着孩子们歪着脑袋思索那可爱的样子,摸摸他们的头顶,思绪却飞得很远,相思之情早已折磨了她很长时间了。 “二奶奶,三夫人请您今天过去赴宴呢。”周嬷嬷提醒道。 曲清幽这才拍拍脑袋站起来,“看我把这事情都忘了,嬷嬷去备车吧。”这才把儿子和女儿抱起来,帮他们穿上那厚厚的裘衣,虽然现在开春了,但还是比较冷的。 曲清幽与孩子们到牛夫人院子的时候,牛夫人已经在一旁恭候多时了,看到她时,笑道:“我还以为侄儿媳妇不来了呢?” “临时接到夫君的信所以迟了些,倒是让三婶母等了良久。”曲清幽笑道。 牛夫人拉着她的手感激地道:“晨儿的婚宴还真的多得了侄儿媳妇,要不然也不会办得这么好。” 曲清幽知道她这宴席是为了答谢她而办的,遂也没有推辞,叹道:“若不是碍着国丧期刚过,时日紧了些,不然一准办得更好一些。” 牛夫人憨笑道:“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现在就等着儿媳妇的肚子有喜讯传出。”说完之后,越过曲清幽,看向那婴儿车里的两个娃儿,“澈哥儿与雪姐儿越发可爱了。”伸手就抱起了罗澈,只见哥儿允着手指看着她的样子,憨憨的脸上满是笑容。 曲清幽伸手把儿子的手从他的小嘴里拿下来,笑道:“他们倒是越来越皮了,看到什么都要抓起来,没有一刻能安宁的。” “刚会走的孩子都这样。”牛夫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谈了起来。 曲清幽笑着跟着她往花厅而去,看到桌上已经摆了菜肴,看来牛夫人等她真的有好些时辰了。 牛夫人扬手道:“侄儿媳妇别客气,坐吧,我还给哥儿姐儿准备了吃的。” 曲清幽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看着牛夫人客气地笑了起来,“三婶母费心了。” 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外头有丫鬟慌张的进来道:“二奶奶,出事了,昀三爷与三奶奶打了起来?安姨娘劝不住,让二奶奶赶紧去一趟。” 曲清幽与牛夫人对视一眼,这罗昀与殷雅诗怎么会打了起来? 牛夫人赶紧道:“侄儿媳妇还是赶紧去一趟吧,唉,这昀哥儿成亲以来就没个消宁的。” 曲清幽了叹了一声,道:“三婶母,那侄儿媳妇先过去一趟,下回我再设宴请三婶母。”说完,正要让人把儿子女儿放回婴儿车里。 “二奶奶,安姨娘那边又派人来催了。”丫鬟进来禀报。 牛夫人见状,赶紧道:“侄儿媳妇,你先过去吧,澈哥儿与雪姐儿暂时放在我这儿,待会儿你再过来接或者我送回爱莲院也行。” 曲清幽听后,怔愣了一下,牛夫人又催了起来,她这才道:“那麻烦三婶母帮忙照顾一下了。” 曲清幽这才坐着骡车前往罗昀与殷雅诗的住所,一路上她的眉头都是紧皱着,不停地吩咐车夫快点,车子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她就跳了下来,往院子里而去,远远地就听到了那争吵声。 曲清幽沉着脸掀帘子进去,看到罗昀与殷雅诗两人居然缠斗了起来,罗昀的脸上有着女人指甲抓伤的痕迹,而殷雅诗的头发已经全乱了,脸上明显有着巴掌印,而安姨娘在一旁试图拉开其中一方,但都不成功。 她见状,大喝一声,“住手。” 两人原本谁也不让谁,但听到曲清幽的大喝声,顿时就停住了手。 “二嫂。”罗昀红着脸道。 殷雅诗整了整头发,撇开脸不去看曲清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曲清幽坐在炕上道。 安姨娘瞪了眼殷雅诗,然后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原来还是为了一幅画,殷雅诗原本在做画,而罗昀回来时见到她不理不睬的,说了殷雅诗几句,殷雅诗假装没听到,罗昀气不过就上前把砚里的墨水都泼到了画上,殷雅诗顿时就来气了,两人从争吵发展到打斗。 曲清幽看着罗昀道:“三叔,你是男人,怎好与妻子计较呢?”然后又看向殷雅诗,“三弟妹,你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的,是大家闺秀,可你觉得你的行为像一个大家闺秀吗?若你们两个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就去回禀老祖母,干脆和离得了。” 听了曲清幽这几句话,罗昀的脸红了红,但想到他一个大男人也是要自尊的,在宫里当了一天侍卫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妻子又是这个态度,心中有气很正常的。 殷雅诗的脸红了一下,听到曲清幽指责她不像大家闺秀,顿时就来气,正要回嘴说几句难听的话,但听到曲清幽说和离的话,她顿时就怔住了。 安姨娘接口道:“昊二奶奶说得在理,我也赞成你们和离。”说完,她刻意看向了殷雅诗,“三奶奶可要想清楚了,我们家昀儿与你和离之后还可以再找个好的,可你若再嫁就不容易了。” 殷雅诗闻言,虽然与罗昀感情不睦,但她没想过和离。 曲清幽看到殷雅诗的神色变了几变,顿时就知道和离二字镇住了她,于是道:“三弟妹,你可要想好了,若不想和离,那你就安分一点,好好地与三叔过日子。” 殷雅诗不吭声,但那神情看来是和缓了一些。 曲清幽这才又看向那罗昀,于是放缓了声音道:“三叔,妻都娶了,你就尊重一下她的喜好,两人好好过日子,别整天吵吵闹闹的让大家都不安生。” 罗昀这才道:“二嫂,下回我不会惹她了。”他也不想自己与妻子的争吵每每在府里流传,惹不起他还躲不过吗?侧目看了眼殷雅诗,暗哼了一声。 曲清幽看到事态平息了下来,记挂着在牛夫人处的儿子女儿,于是起身道:“你们俩好好想想吧,若哪天想和离了,尽可以过来跟我说。”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去。 安姨娘送了她出来,道:“还是昊二奶奶有办法,一句和离就让那三奶奶没话说了。” 曲清幽随意笑了笑,然后坐上骡车赶紧到牛夫人的院子接回儿女,当她下了骡车往院子而去的时候,看到满院子的人都倒地不起,心中一紧,急忙进那刚刚吃宴的花厅,看到屋子里一片狼籍,好些贵重物品都不见了,而牛夫人倒在地上晕迷着。 她顾不上去看牛夫人,往一旁的婴儿车走去,只看到车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银红晕倒在一旁。 ------题外话------ 感谢给我票票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某梦还是脸红地再说一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第一百四十二章 揭露 曲清幽目眦欲裂地瞪着那空空如也的婴儿车,她的孩子们呢?玉手不禁紧握成拳,指甲陷到肉里她也不觉得疼痛,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拼命稳住自己的情绪,她的孩子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二奶奶,哥儿与姐儿都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好啊?”身边有人哭泣地道,明显已经六神无主了。 曲清幽镇定地道,“把府中的大夫全找来,把这院子里的人都弄醒。”然后又指着那到来的府中侍卫,“你们检查一下这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定国公府的嫡曾孙不见了,众人都大吃一惊,穆老夫人这个见惯风浪的人初听闻时都差点晕倒了,然后急忙奔到三儿子夫妇所居住的院子。 欧心蕊在骡车里拼命地劝着老祖母,口中直说着“哥儿和姐儿会找到的”,但心里却在暗暗高兴,最好这两个讨厌的孩子找不回来。 穆老夫人踏进那狼狈不堪的花厅的时候,正好听到廖夫人急着道:“国公府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孩子们怎么就不见了?” “昊二嫂子,你别急,孩子们一定会找回来的。”徐瑜宽慰着曲清幽。 穆老夫人拄着拐仗进来急道:“昊哥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曲清幽看到穆老夫人到来,心里稍定一点,站起来行了礼艰难地开口,“现在孙儿媳妇也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着人在三婶母的院子里调查着,还有这花厅孙儿媳妇一进来就是这样,三婶母与一众奴婢都晕倒在地,现在由大夫们施针让她们清醒过来。” “婆母?”欧心蕊见到被扶着坐在圆椅里面的牛夫人,惊呼一声,然后急忙上前在一旁守着,看着大夫在牛夫人身上施针。 牛夫人悠悠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有点痛,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屋子里一片狼籍,再然后看到拄着拐仗坐在首位的婆母,脸上有着迷茫,摇摇头道:“婆母怎么来了?” “三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们呢?”曲清幽见她醒了,急忙上前问道。 “孩子们?”牛夫人一脸不明白地看着曲清幽,指着婴儿车道:“他们不是在婴儿车里面吗?” “他们不见了,你身为婶婆的也不知道?”穆老夫人重声道。 “不见了?”牛夫人这才似乎从糊涂中清醒过来,立刻就跳起来,冲到婴儿车前,果然见到那儿空空如也,遂重复道:“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 “三婶母,这是我应该问你的。”曲清幽的声音又急又重。 牛夫人一副欲哭的样子看着曲清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记得让丫鬟们拿那些米糊喂哥儿和姐儿,再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一旁清醒过来的银红冲到那婴儿车旁,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哥儿和姐儿原本还在的。” 荣大夫这才道:“他们都中了迷烟,所以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给外头晕倒的奴仆治疗的大夫都进来道:“老夫人,二奶奶,外头的人有一部分是被打晕的,有一部分人却是被迷晕的。” 这时候众人都觉得事情过于扑朔迷离,如云里雾里。 侍卫进来禀报,说是院子旁边开着的临街的那个门打开着,而且守门的老头被人砸破了脑袋,并且府里不止花厅里的贵重物品,就连三老爷、三夫人的卧室也被搜刮一空,别的姨娘处也差不多,人都晕了。 “进屋抢劫?”欧心蕊第一个惊呼出声。 牛夫人立刻就反应过来,“是不是你和我说的那些灾民到富户人家抢劫的事情?但这怎么会发生在国公府里头呢?”说完已是六神无主地哭了出来,上前拉着曲清幽的衣服道:“侄儿媳妇,你怪我吧?若我让你把澈哥儿和雪姐儿都抱走就好了,这事儿也不会出了?” 欧心蕊叹道:“我一路北上,见到那些背景离乡的灾民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不是我爹娘给我安排了得力的护卫,估计也未必能平安到得燕京城,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到国公府来抢劫。” “他们抢劫就抢劫,有必要把孩子也抱走?”廖夫人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这不太合理,这么小的孩子抱走有何用?” 欧心蕊道:“那是二婶母知之甚少,现在京里有很多的青楼都要那些长相姣好的孩子,加以培养,将来长大了可都是花魁之类的人,澈哥儿和雪姐儿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焉能不顺手就抱走?” “住口。”穆老夫人大喝一声,看到欧心蕊一副被吓着的样子,怒道:“越说越离谱,我们这里是百年国公府,那些人抢劫也不敢到国公府造次。” “老祖母说得对,孙儿媳妇也这样认为,灾民们无家可归,固然有一部分人会落草为寇,但是也不会没有眼介力地到国公府来抢劫,再说三婶母你这院子那临街的门平日都不上锁的吗?我记得二婶母院子里头的那道门若没有钥匙是出不去的。”曲清幽把其中的疑点提出来,两眼紧紧地盯着牛夫人看。 “对,那门口平日里没有我的钥匙谁也出不去。”廖夫人赶紧道,“没有理由三弟妹你这儿不上锁的?” 牛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就一脸尴尬,然后嗫嚅着嘴唇道:“以前也上锁来着,后来夫君常从那儿回府,所以我就让人把锁给撤了,只派了人去守着那道门,却没有想到因此惹来这事端?才让那些贼子从那儿进来国公府抢劫,现在财物丢了不重要,却把澈哥儿和雪姐儿也抱走了。”说完又哭了起来,一副懊悔的样子。 众人顿时就想到罗阂平日里对牛夫人就是一副霸道的样子,那原本对牛夫人多有指责的人顿时就有了几分同情。 “听说澈哥儿和雪姐儿不见了?”罗阂进来惊骇道,后头跟着进来的罗阚、罗星、罗晨同样是一脸的不置信,定国公府从来没发生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夫君,都是我不好。”牛夫人急忙上前一副小伏祗的样子对罗阂道,“若不是我今天请侄儿媳妇及侄孙们赴宴,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你这个蠢笨如猪的女人。”罗阂是越看这正妻越不顺眼,“一座小小的院子也管理不好,让人进来抢劫,你说我还要你有何用?”说完,当着众人的面就一巴掌甩到牛夫人的脸上。 牛夫人只会捂着脸嘤嘤地哭,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不好。 穆老夫人原本对于这儿媳妇多有微词,现在见她这样也不好出口训她,“哭有什么用?” 牛夫人听到穆老夫人那不满的声音,顿时不敢哭出声来,只好暗暗地抽泣着,欧心蕊见状,也不敢说什么来造次,惟有上前扶着婆母。 罗阂这才看向曲清幽,道:“侄儿媳妇派人去找孩子了没有?” “已经派人去找了。”曲清幽盯着牛夫人道,这个婶母真的是藏得太深了,想到这里,她朝外头看了看,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们的安危,正在心神有些不定之时,突然看到明月、明铛两人抱着孩子进来,后头还有隐卫扶着身上带伤的周嬷嬷进来,至此她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被这突然一幕吓得有些傻了,曲清幽顾不上多说什么,冲上前去抱着自己那两个仍手舞足蹈的孩子们亲了又亲,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罗澈与罗莹雪笑得一脸灿烂,一致同声地道:“娘。” “二奶奶,哥儿和姐儿都没有损伤。”明月笑道,她与明铛这些天来都被安排暗中保护罗澈和罗莹雪,“倒是周嬷嬷追着歹徒出去,被打伤了。” “快,扶嬷嬷下去疗伤。”曲清幽看着周嬷嬷感动地道。 “老奴没事,好在明月、明铛等人阻拦得快,哥儿和姐儿才平安无事。”周嬷嬷想到自己看到有人窜进院子里,当时她正好从茅厕出来,顿时什么也顾不上,急忙跟着那群贼子后面,想冲上去抢救孩子,因而受了伤,正在她心里绝望之际,见到明月、明铛两人突然出现,瞬间就把孩子从那些人的手中抢回,还有一群穿黑衣的人出现,三两下就制服住一群人。顿时就把她看傻了,没想到明月和明铛居然会功夫? 穆老夫人赶紧上前把拐仗交给珍珠,伸手就抱着孩子们,幸好这俩孩子平安无事,然后一脸不解地看向曲清幽,“孙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曲清幽这才转头看向那同样傻住了的牛夫人,冷笑道:“这可要问三婶母了。” “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牛夫人装傻地道,“二侄儿媳妇,澈哥儿和雪姐儿回来了,我心里正高兴着呢。” “三婶母,你是我见过最阴险的人。”曲清幽当着众人的面道。 众人都被她的话弄糊涂了,牛夫人是全府最不聪明的主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曲清幽居然说她是最阴险之人?这牛夫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懂得耍阴谋之人。 “二侄儿媳妇,你可别乱说抵毁我的名誉。”牛夫人急着道。 “昊二嫂子,我婆母是怎样的人,全府的人都知道,你可不能随意诬蔑她?”欧心蕊瞪着曲清幽道。 穆老夫人把曾孙们交回到明月和明铛手中,接过珍珠递过来的拐仗,看了眼那一脸憨厚的儿媳妇,怎么看也不像那阴险之人?但是她相信曲清幽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遂沉声道:“孙儿媳妇,你为何这样说?” 曲清幽看了眼穆老夫人,“老祖母,孙儿媳妇这样说自然有孙儿媳妇的道理。”然后上前看着牛夫人道:“三婶母,侄儿媳妇早就对您有所怀疑了,您知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露出破绽来的吗?” 牛夫人瞠大眼睛看着曲清幽,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自问一直掩饰得很好,连婆母那么精明的人都没有看得出来? 曲清幽看着牛夫人那不变的神色,道:“三婶母,就从您让星堂弟妹吃那有助怀孕的偏方开始的,那根本就是您有意要害星堂弟妹以后难以怀孕。” “你胡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我有何好处?”牛夫人立刻反驳道。 曲清幽看着穆老夫人道:“老祖母,孙儿媳妇听说过您曾说过庶出的子孙没有资格继承定国公的爵位,可有此事?” 穆老夫人皱眉点头道:“嗯,我说过这样的话。”她现在看这三儿媳妇也充满了怀疑。 曲清幽又回头看着仍然努力稳住神色的牛夫人,“三婶母,答案很明显了,大伯早逝,嫡长曾孙也夭折了,夫君当了世子,接下来最有资格继承爵位的无疑就是澈哥儿,星堂弟与晨堂弟都是嫡出,你让星堂弟妹吃那凶险的偏方导致她以后怀孕的机率降低了,只要星堂弟妹没有生下嫡曾孙,下一个要轮得上的只有你这一房的晨堂弟,所以澈哥儿在你眼中就成为了障碍,只要把澈哥儿铲除了,你就可以离定国公的爵位更近一步,是不是?” 牛夫人没想到曲清幽把她的心思猜得这么准,但仍嘴硬地道:“你这么说没有道理,澈哥儿只是你的长子,你与昊哥儿难道就不会再生孩子了吗?” 曲清幽突然笑了出来,看向周围一众人等,“思路如此清晰之人会是那最不聪明之人吗?” 牛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把本性暴露了出来,脸上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她踏进了曲清幽的圈套里头。 众人都有几分吃惊地看着牛夫人,除了罗晨目光复杂地看着母亲,他一直知道母亲是怎么样的人,以为母亲只针对父亲一个人,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觊觎定国公这个爵位。 徐瑜第一个反应过来,只见她冲上前来对着牛夫人怒道:“三婶母,昊二嫂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有意让我吃那凶险的偏方让我以后都没有机会怀孩子?”她越说越激动,不禁步步逼近牛夫人。 “不是,不是,那只是一派胡言。”牛夫人意图再憨憨地道。 徐瑜现在是不会相信这三婶母说的话,自曲清幽的那番话落地后,她就在心里回忆着这三婶母说过的话,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她说的话,“我现在想来三婶母你劝我的话里句句都带有怂恿的意味,你看出我急着怀孩子,所以拿那些话来打动我,让我做傻事,亏我居然傻得听你的吃那什么鬼偏方弄得自己险些丢了性命。” 牛夫人突然有些被徐瑜的神色吓到了,脚不禁往后退了起来,她该说些什么才能摆脱掉这些嫌疑? 曲清幽突然又看向神色颇为震惊的罗阂,“三叔父,鹃姨娘的儿子夭折掉是第几个了,三叔父可还记得?” “第七个。”罗阂精准地道,说完之后,突然脑中像闪光一般,一个念头涌了出来,两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牛夫人,呢喃道:“我的孩子都不是自然夭折的,是这个贱女人害的?”然后抬起头咬着牙看向妻子,上前使劲地抓着牛夫人的手,“贱人,告诉我,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子嗣?” “夫君,我没有,你别听有心人挑拨?”牛夫人忙喊道。 曲清幽冷声道:“三婶母,你还想要狡辩?”然后看到人群里钟嬷嬷举了举手,她这才急忙让她靠前来,接过她手里的资料,翻了翻,“三叔父的庶出孩子的死因多种多样,但无一例外都是未满半岁即夭折了,过犹不及,太多了反而就是最大的破绽,至于鹃儿的孩子却是夜里风寒入体,是你故意指使人在夜里让孩子着凉,然后孩子才会半个月即夭折。这就是鹃儿孩子的奶妈子的口供。” 罗阂一听,松开牛夫人的手,上前抢过曲清幽手里的资料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看得他是目瞪口呆,接而是心神欲裂,这个贱女人居然背着他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愤而转身把那些纸张甩向牛夫人,“贱人,你有何话可说?” 穆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腌脏的事情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存在了那么多年,若不是孙儿媳妇揭露,她也许一直不知道这看似蠢笨的三儿媳妇居然干下这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 曲清幽看到穆老夫人一副受打击的样子,上前搀扶着她,“老祖母,消消气,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若不是我这么些年过于自负,以为真的能洞悉人心,也不会有这么多个孙子被害了。”穆老夫人自责地道。 曲清幽没有回答穆老夫人这自责的话,其实追根到底的原因是因为穆老夫人从来没有重视过庶出血脉,所以才会让牛夫人多年来借痴傻的外表做下了这么多恶事。 至此,牛夫人知道再多的狡辩也于事无补了,她慢慢地捡起那些纸张,嘴角冷笑地看着,然后精明地看向丈夫,“很惊讶吗?罗阂,这是你的报应,是你这么多年无视我,贱踏我自尊的报应。从成婚第一天起,你就对我视若无睹,我真心的付出一次又一次被你踩在脚底下,而你一次又一次揽着新人向我耀武扬威,我只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而已。”最后她瞪着眼睛看向丈夫。 牛夫人嘴角含着嘲笑地围着徐瑜看,“那是你笨,怪不得我,我只不过是怂恿你几句,你就真的去做了,现在还要怪到我头上?” “你!”徐瑜举起手来欲打这牛夫人。 牛夫人狠狠地抓着她的手,用力一甩把她甩开,“你还没资格打我?”然后又看向曲清幽,拍拍手道:“我在这府里扮演着这痴傻的三夫人一扮就十多年了,瞒过了这么多人,最后却栽在你的手上,不错,真的不错。不过你的心也太狠吧,为了让我露出破绽来,居然拿你自己的孩子们当饵,真让我不得不服你。” 曲清幽却是满怀愧疚地看向自己那对还不懂事的孩子们,道:“三婶母,你真的高看我了,若我知道你的计划又怎么会把孩子们留在你身边冒险?”顿了顿,上前对穆老夫人说:“老祖母,都是孙儿媳妇的错,原本想着三婶母人在现场,应该不会想到什么招数来暗害孩子们,要不然她自己也脱不掉嫌疑,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却勾结外人进府做下这勾当?用自己那痴笨的表面做掩护,意图撇清自己的关系。”都是她料事不足,才会让自己的孩子虚惊了一场。 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拍拍曲清幽的手道:“好在你暗中安排了人手保护澈哥儿和雪姐儿,要不然这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昊哥儿媳妇,你不用过于自责,这都不是你的错,只能说那个女人过于阴险了。”最后已是恶狠狠地看向牛夫人,然后又怀疑地看向一直不敢说话的欧心蕊,“晨哥儿媳妇,你是不是也有一份?” 欧心蕊急忙摆手道:“没有,我完全不知情,老祖母,我真的没有。” 曲清幽看到欧心蕊那慌乱的表情,真的不像说谎的样子,她原本也有几分怀疑她的,现在看来这欧心蕊还没有这么大的心机。 牛夫人看了眼那急哭出来的儿媳妇,冷哼了一声,“这不关她的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欧心蕊只提供了一个契机给她,那就是让她想到利用那群因天旱而落草为寇的灾民,才想到布这个局让自己撇清关系。曲清幽的孩子没有奶妈子,而且她院子里的人都不好收买,她也不好打草惊蛇,所以才会采取这纡回的策略,但没有想到自己一早就被人看穿了。 罗阂看着这个发妻,真可怕,他居然留着这种如蛇般的女人在身边十几年,既然她已经承认了所有事情,他上前抓着她的手,“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去,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应该受到惩罚。” “爹。”罗晨听到父亲要把母亲送到官府去,冲上前去把母亲拉开,求道:“爹,老祖母,昊二嫂子,你们就放过我娘吧,她只是一时错误,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害人了。” 曲清幽第一个开口道:“晨堂弟,这不行,三婶母杀害了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她必须付出代价。” “没错,这虽然是家丑,但是这种女人不能包容她。”穆老夫人掷地有声地道。 罗阂愤怒地推开儿子,拉着牛夫人往外面走,“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罗阂的妻子。” “我早就不想当你的妻子了,罗阂。”牛夫人回嘴道,然后扭动着自己的手,“我自已会走。” 罗阂回头看着牛夫人一脸愤慨的神色,真是见鬼了,这个女人不再在他面前装出那副惟惟诺诺的表情之后,他真的觉得无比的陌生,手下的动作也迟疑起来。 牛夫人冷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拔出发簪刺向罗阂,她要受刑罚,也不能放任这个丈夫逍遥,罗阂惊讶地看着牛夫人的发簪刺下来,被她那发狠的神色惊吓到。 突然,一条黑影冲上前来推开了罗阂,牛夫人的发簪来不及收势,插到了罗晨的身体上,等她看清楚被她伤到的人是谁之后,立刻松开了握住发簪的手,看着儿子倒在地上,“晨儿,晨儿,你怎么这么傻?”她蹲下来扶着儿子哭道。 罗晨按住流血的胸口,道:“娘,爹再不好,他也是我爹。” “晨儿。”牛夫人痛哭失声。欧心蕊苍白着脸色急忙奔上去扶着丈夫。 穆老夫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摇摇头,然后转向那跌坐在地上没有回过神来的儿子,痛声道:“畜牲,这都是你种的因,才得这样的果。” 曲清幽扶着穆老夫人,然后朝吴进家的道:“把晨堂弟扶下去让大夫医治吧。” 牛夫人含泪地看着儿子被人抬了下去,她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的孩子,难道害人终害已吗?是那个男人对不起她的,为什么他就没有报应? 罗阂看到牛夫人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任由侍卫绑起她的手押到衙门去。 牛夫人没有挣扎就这样被押着离去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想的,只盼着儿子能平安无事,才刚迈上几步,就看到回廊处鹃儿咬着下唇看着她。 “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鹃儿上前控诉地看着牛夫人。 牛夫人道:“不是我,害死你儿子的是他。”她伸手指着那还没有爬起身子的罗阂。 “是你,就是你。” 曲清幽看到鹃儿有几分疯癫的样子,怕她做傻事,忙朝侍卫使了个眼色,要他们把鹃儿拉走。 鹃儿却在此事突然拿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牛夫人,被缚双手的牛夫人射避不及,被那匕首刺中心脏,鲜血喷了出来,洒向了鹃儿的脸面,鹃儿抽出刀子,又一刀刺进去。 罗阂被那鲜血吓住了,女人原来是这么可怕的,发妻可以十几年戴着面具害人,而看似温柔的妾侍原来会举刀杀人。 众人都被牛夫人的鲜血吓着了,曲清幽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忙朝自己的儿女看去,见到明月与明铛两人已经不在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两个丫鬟反应快把孩子抱走了。再一回头看向鹃儿,她已经杀红了眼,牛夫人看来已经活不成了,但她手中的刀子还拔起又刺下,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刀了,而鹃儿的身上满是鲜血,看来真的很骇人。 曲清幽赶紧道:“把鹃姨娘拉开。” 侍卫这才回过神来,两人上前拉着鹃儿的双臂,鹃儿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死这个贱婆娘,我要杀死她……”其中一个侍卫举起手来在鹃儿的后颈处砍下去,鹃儿手中的匕首才“咣啷”一声掉到地上,软软地垂下头来。被侍卫拖走了。 穆老夫人道:“冤孽啊,真的是冤孽啊。” “老祖母?”曲清幽忙给她拍拍背顺顺气,然后送她坐上骡车离去,回过头来看到徐瑜也一脸出神地看着牛夫人的尸体,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别想太多了。” 廖夫人感叹道:“相处了十几年,真没料到她是这种人。” 罗星拉着徐瑜的手道:“这是她应得的下场,若不是这次揭发了她,指不定她还要做出更多的恶事来。” 徐瑜反手握紧丈夫的手,颇有些感激地看向曲清幽,若不是她,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暗害的事情,与曲清幽说了两句就坐上骡车离开了。 罗阚叹息一声上前扶起那瘫坐在地上的三弟,“三弟,那种恶妇不要也罢,将来再娶一房好妻室就是了。” 罗阂茫然地起身,呢喃道:“还娶?不娶了,女人都太可怕了,二哥,她们都太可怕了。”想到牛夫人举簪刺向他的画面,再想到鹃儿握着匕首猛刺牛夫人那带血的样子,他瞬间紧闭上双眼。 罗阂经此一事之后,从此不再近女色。 曲清幽瞥了一眼罗阂,这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回头吩咐人拿草席进来把牛夫人抬了出去,然后让下人把地上的血迹扫干净。 等忙完了琐事,与两位叔父告了一声罪,转身到另一边的厢房里去看一下罗晨的伤势如何了。 欧心蕊一直守在丈夫的身边,眼泪直往下掉,看到曲清幽进来,道:“昊二嫂子,你来了?” 曲清幽没有理她,而是看向荣大夫,“荣大夫,怎么样了?” “二奶奶,好在簪子没有刺中心脏部位,所以晨大爷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往后这伤势还会落下一些病根的。” “那就好。”曲清幽道,然后这才看向欧心蕊,“晨堂弟妹跟我出来一下。” 欧心蕊闻言,心惊地看向曲清幽,然后才起身随她出去。 曲清幽站在廊下,看着外面那阴沉沉的天空,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回过头看着欧心蕊,“晨堂弟妹,今天这件事情,我希望能给你提个醒,往后别再我面前耍心机。” 欧心蕊很想辩解说自己没耍心机,但看到曲清幽那洞察一切的目光时,脚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婆母的计划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像她那样藏得那么深的人都斗不过眼前的堂嫂,她就更不可能了,这么一想,她原本想要与曲清幽一争高下的气势就泄了。 “晨堂弟妹,你这双眼睛生得不太好,你所有的心思它都暴露出来了。往后你就安分点,别蹈三婶母的后尘,要不然这后果你承担不起的。”曲清幽厉声道。 欧心蕊忙低下头,道:“昊二嫂子,我以后不敢了。”她真的有点怕她了,赶紧收回自己的心思。 曲清幽见状,这才道:“好好地侍候晨堂弟吧。”这才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欧心蕊看着她那白色的大氅慢慢地消失在回廊处,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下冷颤,她斗不过这个堂嫂的,这种心思一起,她顿时不敢再耍什么小伎俩,转身回房里去侍候丈夫还比较要紧。 曲清幽向穆老夫人禀报了罗晨的伤势之后,这才回到爱莲院,先去看了看周嬷嬷的伤势,见到没有大碍之后才离去,回到暖阁,看到孩子们正在炕上玩着球,两个孩子转头一看到她,都急忙起身奔向她,笑着喊道:“娘。” 曲清幽急忙奔到炕沿,伸手抱紧他们,“在炕上别跑,要不然掉下来看你们俩该怎么办?”在他们的小脸上一亲,现在把他们抱在怀里,刚才那失去他们片刻的心才落到实处。虽然当时心里知道她早已安排得十分周密地保护孩子们,他们会出事的机率很低,但是没看到他们在眼前,她的心总是会有几分慌乱。 罗澈与罗莹雪小手都紧紧地巴着母亲的衣服,在他们的眼里,今天的经历很好玩,尤其是被明月和明铛抱在怀里飞来飞去的时候。 “好在你们平安无事。”曲清幽低头吻了吻他们的头顶,眼光越过他们看着远方,闳宇,你什么时候才回到燕京? 三月初的时候,燕京城最大的传言是徐繁这个归宗女居然再度改嫁的消息,对方竟然是燕京府尹任秀和。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这徐繁跟前夫还生了个女儿,能有多大的魅力让燕京府尹娶她为正室? 木灵看着那大批的聘礼,嘴不禁张得合不拢,她原本想着这徐繁可能要在安国公府住上一辈子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度出嫁,对方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堂堂三品官啊,看到公爹与婆母都笑呵呵地接待那未来女婿。她也忙着让人奉茶,看了一眼那气宇轩昂的男子,真没想到这姑奶奶还有这命? 她转身进内院去,正好看到徐繁正逗着那三个月大的女儿玩,于是笑道:“还没恭喜姑奶奶又要当新娘子了。” 徐繁回头看着这嫂子,大大方方地笑道:“那多谢嫂子了。” 木灵愣了一下,没想到徐繁这么大方就接受了她的道贺,原本以为她还会害羞一下的,毕竟改嫁可不是件面子有光的事情。 徐繁不觉得自己改嫁有何可丢人的?看着木灵那傻样,不太想理睬,抱着女儿就挑帘子进去试嫁衣,她的婚事订得比较急,下聘之后过几天就又要出阁了,这一次的婚事她是放在心里的,所以嫁衣是她亲手做的,记得当年嫁给唐定康的时候,她可没有像这次一样带着虔诚为自己绣那幸福的花样。 下聘之后,徐繁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穿上嫁衣,再度坐上那八人大轿出阁了。 任秀和一脸喜气地坐在白马之上亲迎徐繁,那喜乐吹得极其响亮,还有那十里红妆的送嫁队伍都让燕京城里的人看傻了眼,黄花大闺女的出阁也及不上这安国公府归宗女的出嫁来得风光。 在人群里的唐定康握紧拳头,他现在落魄了,得了定国公府的那五百两银子与母亲一道买了座小宅子来住,没有多余的钱再让他去包小倌。可是他这和离的妻子却能过得这么好?他不服也不甘心,挤出人群,当街拦着花轿。 任秀和眯着眼看着唐定康,这个人居然还有脸出现,“大胆刁民,居然敢当街阻挡本官娶亲。” “哼,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我呸。”唐定康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指着轿里的徐繁道:“这势力眼的女人见到我唐家落魄了,居然勾强这奸夫逼我和离,现在还要风光出阁,天理何在?你们评评理?”他朝周围的人摊手道。 周围不明真相的百姓都指指点点说了起来,任秀和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唐定康真的是给脸不要脸,遂朝一旁的衙役看了一眼。 对方就会意地上前抓着唐定康,意图把他押到衙门里头,唐定康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衙役忙想拿破布挡住他的口。 花轿里的徐繁听到唐定康那诬蔑她的话,心里真的是气得很,她嫁给他的时候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于是道:“等一下。” “繁儿。”任秀和骑着马到花轿旁小声道。 徐繁小声道:“有些事我想要说清楚。”然后她掀起轿帘子,隔着红盖头朝那唐定康道:“唐定康,你不用这样诬蔑我,在你我婚姻存续的日子里,我徐繁可以对天发誓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但是你做的事呢?你敢对苍天发誓吗?那些死在你身下的娈童有多少?你心里有数,你自己污秽就好,不要把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所以我与你和离并不关任何人的事情,是你根本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任大人是个好人,他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我,我也不能让你污蔑了他的名声。”说完之后,让人把花轿的帘子放下。 周围那窃窃私语声都停了下来,新娘子当街那义正词严的话让他们都隐隐生出了佩服之意,原来这人是个断袖,他们的目光原本从同情唐定康到对他不屑,这样的丈夫换成是哪个女人都要和离的,谁愿意嫁给一个变态? 唐定康那原本挣扎的身子停下来了,徐繁居然这样驳斥他? 任秀和不禁对这妻子更欣赏了,笑容满面地骑着马往前而去,让人再度吹起了喜乐。 而唐定康却被抓着双手,看着那华丽的花轿从他身前走过,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被衙役拉到一旁暗处拳打脚踢了一阵之后直接押他到牢里去。 徐繁拜过天地被送入洞房之后,心里一直坎坷不安,与第一次进洞房时的心情相比差了太多,也许就是有爱与无爱的区别吧? 任秀和微醺地进来给她掀起了红盖头,徐繁娇羞地抬眼看了一下他,然后微低下头,他看到的她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何曾见过她露出这种神色,挥手让丫鬟喜婆出去,低头吻上她的唇。 三月底的时候,罗阙与罗昊终于回到了燕京城,做为天子的赵稹亲自出城迎接这扫平内乱的有功之臣。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 感谢大家投给我的票票!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四十二章 揭露 曲清幽目眦欲裂地瞪着那空空如也的婴儿车,她的孩子们呢?玉手不禁紧握成拳,指甲陷到肉里她也不觉得疼痛,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拼命稳住自己的情绪,她的孩子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二奶奶,哥儿与姐儿都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好啊?”身边有人哭泣地道,明显已经六神无主了。 曲清幽镇定地道,“把府中的大夫全找来,把这院子里的人都弄醒。”然后又指着那到来的府中侍卫,“你们检查一下这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定国公府的嫡曾孙不见了,众人都大吃一惊,穆老夫人这个见惯风浪的人初听闻时都差点晕倒了,然后急忙奔到三儿子夫妇所居住的院子。 欧心蕊在骡车里拼命地劝着老祖母,口中直说着“哥儿和姐儿会找到的”,但心里却在暗暗高兴,最好这两个讨厌的孩子找不回来。 穆老夫人踏进那狼狈不堪的花厅的时候,正好听到廖夫人急着道:“国公府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孩子们怎么就不见了?” “昊二嫂子,你别急,孩子们一定会找回来的。”徐瑜宽慰着曲清幽。 穆老夫人拄着拐仗进来急道:“昊哥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曲清幽看到穆老夫人到来,心里稍定一点,站起来行了礼艰难地开口,“现在孙儿媳妇也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着人在三婶母的院子里调查着,还有这花厅孙儿媳妇一进来就是这样,三婶母与一众奴婢都晕倒在地,现在由大夫们施针让她们清醒过来。” “婆母?”欧心蕊见到被扶着坐在圆椅里面的牛夫人,惊呼一声,然后急忙上前在一旁守着,看着大夫在牛夫人身上施针。 牛夫人悠悠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有点痛,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屋子里一片狼籍,再然后看到拄着拐仗坐在首位的婆母,脸上有着迷茫,摇摇头道:“婆母怎么来了?” “三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们呢?”曲清幽见她醒了,急忙上前问道。 “孩子们?”牛夫人一脸不明白地看着曲清幽,指着婴儿车道:“他们不是在婴儿车里面吗?” “他们不见了,你身为婶婆的也不知道?”穆老夫人重声道。 “不见了?”牛夫人这才似乎从糊涂中清醒过来,立刻就跳起来,冲到婴儿车前,果然见到那儿空空如也,遂重复道:“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 “三婶母,这是我应该问你的。”曲清幽的声音又急又重。 牛夫人一副欲哭的样子看着曲清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记得让丫鬟们拿那些米糊喂哥儿和姐儿,再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一旁清醒过来的银红冲到那婴儿车旁,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哥儿和姐儿原本还在的。” 荣大夫这才道:“他们都中了迷烟,所以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给外头晕倒的奴仆治疗的大夫都进来道:“老夫人,二奶奶,外头的人有一部分是被打晕的,有一部分人却是被迷晕的。” 这时候众人都觉得事情过于扑朔迷离,如云里雾里。 侍卫进来禀报,说是院子旁边开着的临街的那个门打开着,而且守门的老头被人砸破了脑袋,并且府里不止花厅里的贵重物品,就连三老爷、三夫人的卧室也被搜刮一空,别的姨娘处也差不多,人都晕了。 “进屋抢劫?”欧心蕊第一个惊呼出声。 牛夫人立刻就反应过来,“是不是你和我说的那些灾民到富户人家抢劫的事情?但这怎么会发生在国公府里头呢?”说完已是六神无主地哭了出来,上前拉着曲清幽的衣服道:“侄儿媳妇,你怪我吧?若我让你把澈哥儿和雪姐儿都抱走就好了,这事儿也不会出了?” 欧心蕊叹道:“我一路北上,见到那些背景离乡的灾民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不是我爹娘给我安排了得力的护卫,估计也未必能平安到得燕京城,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到国公府来抢劫。” “他们抢劫就抢劫,有必要把孩子也抱走?”廖夫人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这不太合理,这么小的孩子抱走有何用?” 欧心蕊道:“那是二婶母知之甚少,现在京里有很多的青楼都要那些长相姣好的孩子,加以培养,将来长大了可都是花魁之类的人,澈哥儿和雪姐儿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焉能不顺手就抱走?” “住口。”穆老夫人大喝一声,看到欧心蕊一副被吓着的样子,怒道:“越说越离谱,我们这里是百年国公府,那些人抢劫也不敢到国公府造次。” “老祖母说得对,孙儿媳妇也这样认为,灾民们无家可归,固然有一部分人会落草为寇,但是也不会没有眼介力地到国公府来抢劫,再说三婶母你这院子那临街的门平日都不上锁的吗?我记得二婶母院子里头的那道门若没有钥匙是出不去的。”曲清幽把其中的疑点提出来,两眼紧紧地盯着牛夫人看。 “对,那门口平日里没有我的钥匙谁也出不去。”廖夫人赶紧道,“没有理由三弟妹你这儿不上锁的?” 牛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就一脸尴尬,然后嗫嚅着嘴唇道:“以前也上锁来着,后来夫君常从那儿回府,所以我就让人把锁给撤了,只派了人去守着那道门,却没有想到因此惹来这事端?才让那些贼子从那儿进来国公府抢劫,现在财物丢了不重要,却把澈哥儿和雪姐儿也抱走了。”说完又哭了起来,一副懊悔的样子。 众人顿时就想到罗阂平日里对牛夫人就是一副霸道的样子,那原本对牛夫人多有指责的人顿时就有了几分同情。 “听说澈哥儿和雪姐儿不见了?”罗阂进来惊骇道,后头跟着进来的罗阚、罗星、罗晨同样是一脸的不置信,定国公府从来没发生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夫君,都是我不好。”牛夫人急忙上前一副小伏祗的样子对罗阂道,“若不是我今天请侄儿媳妇及侄孙们赴宴,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你这个蠢笨如猪的女人。”罗阂是越看这正妻越不顺眼,“一座小小的院子也管理不好,让人进来抢劫,你说我还要你有何用?”说完,当着众人的面就一巴掌甩到牛夫人的脸上。 牛夫人只会捂着脸嘤嘤地哭,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不好。 穆老夫人原本对于这儿媳妇多有微词,现在见她这样也不好出口训她,“哭有什么用?” 牛夫人听到穆老夫人那不满的声音,顿时不敢哭出声来,只好暗暗地抽泣着,欧心蕊见状,也不敢说什么来造次,惟有上前扶着婆母。 罗阂这才看向曲清幽,道:“侄儿媳妇派人去找孩子了没有?” “已经派人去找了。”曲清幽盯着牛夫人道,这个婶母真的是藏得太深了,想到这里,她朝外头看了看,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们的安危,正在心神有些不定之时,突然看到明月、明铛两人抱着孩子进来,后头还有隐卫扶着身上带伤的周嬷嬷进来,至此她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被这突然一幕吓得有些傻了,曲清幽顾不上多说什么,冲上前去抱着自己那两个仍手舞足蹈的孩子们亲了又亲,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罗澈与罗莹雪笑得一脸灿烂,一致同声地道:“娘。” “二奶奶,哥儿和姐儿都没有损伤。”明月笑道,她与明铛这些天来都被安排暗中保护罗澈和罗莹雪,“倒是周嬷嬷追着歹徒出去,被打伤了。” “快,扶嬷嬷下去疗伤。”曲清幽看着周嬷嬷感动地道。 “老奴没事,好在明月、明铛等人阻拦得快,哥儿和姐儿才平安无事。”周嬷嬷想到自己看到有人窜进院子里,当时她正好从茅厕出来,顿时什么也顾不上,急忙跟着那群贼子后面,想冲上去抢救孩子,因而受了伤,正在她心里绝望之际,见到明月、明铛两人突然出现,瞬间就把孩子从那些人的手中抢回,还有一群穿黑衣的人出现,三两下就制服住一群人。顿时就把她看傻了,没想到明月和明铛居然会功夫? 穆老夫人赶紧上前把拐仗交给珍珠,伸手就抱着孩子们,幸好这俩孩子平安无事,然后一脸不解地看向曲清幽,“孙儿媳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曲清幽这才转头看向那同样傻住了的牛夫人,冷笑道:“这可要问三婶母了。” “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牛夫人装傻地道,“二侄儿媳妇,澈哥儿和雪姐儿回来了,我心里正高兴着呢。” “三婶母,你是我见过最阴险的人。”曲清幽当着众人的面道。 众人都被她的话弄糊涂了,牛夫人是全府最不聪明的主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曲清幽居然说她是最阴险之人?这牛夫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懂得耍阴谋之人。 “二侄儿媳妇,你可别乱说抵毁我的名誉。”牛夫人急着道。 “昊二嫂子,我婆母是怎样的人,全府的人都知道,你可不能随意诬蔑她?”欧心蕊瞪着曲清幽道。 穆老夫人把曾孙们交回到明月和明铛手中,接过珍珠递过来的拐仗,看了眼那一脸憨厚的儿媳妇,怎么看也不像那阴险之人?但是她相信曲清幽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遂沉声道:“孙儿媳妇,你为何这样说?” 曲清幽看了眼穆老夫人,“老祖母,孙儿媳妇这样说自然有孙儿媳妇的道理。”然后上前看着牛夫人道:“三婶母,侄儿媳妇早就对您有所怀疑了,您知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露出破绽来的吗?” 牛夫人瞠大眼睛看着曲清幽,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自问一直掩饰得很好,连婆母那么精明的人都没有看得出来? 曲清幽看着牛夫人那不变的神色,道:“三婶母,就从您让星堂弟妹吃那有助怀孕的偏方开始的,那根本就是您有意要害星堂弟妹以后难以怀孕。” “你胡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我有何好处?”牛夫人立刻反驳道。 曲清幽看着穆老夫人道:“老祖母,孙儿媳妇听说过您曾说过庶出的子孙没有资格继承定国公的爵位,可有此事?” 穆老夫人皱眉点头道:“嗯,我说过这样的话。”她现在看这三儿媳妇也充满了怀疑。 曲清幽又回头看着仍然努力稳住神色的牛夫人,“三婶母,答案很明显了,大伯早逝,嫡长曾孙也夭折了,夫君当了世子,接下来最有资格继承爵位的无疑就是澈哥儿,星堂弟与晨堂弟都是嫡出,你让星堂弟妹吃那凶险的偏方导致她以后怀孕的机率降低了,只要星堂弟妹没有生下嫡曾孙,下一个要轮得上的只有你这一房的晨堂弟,所以澈哥儿在你眼中就成为了障碍,只要把澈哥儿铲除了,你就可以离定国公的爵位更近一步,是不是?” 牛夫人没想到曲清幽把她的心思猜得这么准,但仍嘴硬地道:“你这么说没有道理,澈哥儿只是你的长子,你与昊哥儿难道就不会再生孩子了吗?” 曲清幽突然笑了出来,看向周围一众人等,“思路如此清晰之人会是那最不聪明之人吗?” 牛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把本性暴露了出来,脸上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她踏进了曲清幽的圈套里头。 众人都有几分吃惊地看着牛夫人,除了罗晨目光复杂地看着母亲,他一直知道母亲是怎么样的人,以为母亲只针对父亲一个人,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觊觎定国公这个爵位。 徐瑜第一个反应过来,只见她冲上前来对着牛夫人怒道:“三婶母,昊二嫂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有意让我吃那凶险的偏方让我以后都没有机会怀孩子?”她越说越激动,不禁步步逼近牛夫人。 “不是,不是,那只是一派胡言。”牛夫人意图再憨憨地道。 徐瑜现在是不会相信这三婶母说的话,自曲清幽的那番话落地后,她就在心里回忆着这三婶母说过的话,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她说的话,“我现在想来三婶母你劝我的话里句句都带有怂恿的意味,你看出我急着怀孩子,所以拿那些话来打动我,让我做傻事,亏我居然傻得听你的吃那什么鬼偏方弄得自己险些丢了性命。” 牛夫人突然有些被徐瑜的神色吓到了,脚不禁往后退了起来,她该说些什么才能摆脱掉这些嫌疑? 曲清幽突然又看向神色颇为震惊的罗阂,“三叔父,鹃姨娘的儿子夭折掉是第几个了,三叔父可还记得?” “第七个。”罗阂精准地道,说完之后,突然脑中像闪光一般,一个念头涌了出来,两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牛夫人,呢喃道:“我的孩子都不是自然夭折的,是这个贱女人害的?”然后抬起头咬着牙看向妻子,上前使劲地抓着牛夫人的手,“贱人,告诉我,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子嗣?” “夫君,我没有,你别听有心人挑拨?”牛夫人忙喊道。 曲清幽冷声道:“三婶母,你还想要狡辩?”然后看到人群里钟嬷嬷举了举手,她这才急忙让她靠前来,接过她手里的资料,翻了翻,“三叔父的庶出孩子的死因多种多样,但无一例外都是未满半岁即夭折了,过犹不及,太多了反而就是最大的破绽,至于鹃儿的孩子却是夜里风寒入体,是你故意指使人在夜里让孩子着凉,然后孩子才会半个月即夭折。这就是鹃儿孩子的奶妈子的口供。” 罗阂一听,松开牛夫人的手,上前抢过曲清幽手里的资料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看得他是目瞪口呆,接而是心神欲裂,这个贱女人居然背着他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愤而转身把那些纸张甩向牛夫人,“贱人,你有何话可说?” 穆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腌脏的事情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存在了那么多年,若不是孙儿媳妇揭露,她也许一直不知道这看似蠢笨的三儿媳妇居然干下这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 曲清幽看到穆老夫人一副受打击的样子,上前搀扶着她,“老祖母,消消气,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若不是我这么些年过于自负,以为真的能洞悉人心,也不会有这么多个孙子被害了。”穆老夫人自责地道。 曲清幽没有回答穆老夫人这自责的话,其实追根到底的原因是因为穆老夫人从来没有重视过庶出血脉,所以才会让牛夫人多年来借痴傻的外表做下了这么多恶事。 至此,牛夫人知道再多的狡辩也于事无补了,她慢慢地捡起那些纸张,嘴角冷笑地看着,然后精明地看向丈夫,“很惊讶吗?罗阂,这是你的报应,是你这么多年无视我,贱踏我自尊的报应。从成婚第一天起,你就对我视若无睹,我真心的付出一次又一次被你踩在脚底下,而你一次又一次揽着新人向我耀武扬威,我只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而已。”最后她瞪着眼睛看向丈夫。 牛夫人嘴角含着嘲笑地围着徐瑜看,“那是你笨,怪不得我,我只不过是怂恿你几句,你就真的去做了,现在还要怪到我头上?” “你!”徐瑜举起手来欲打这牛夫人。 牛夫人狠狠地抓着她的手,用力一甩把她甩开,“你还没资格打我?”然后又看向曲清幽,拍拍手道:“我在这府里扮演着这痴傻的三夫人一扮就十多年了,瞒过了这么多人,最后却栽在你的手上,不错,真的不错。不过你的心也太狠吧,为了让我露出破绽来,居然拿你自己的孩子们当饵,真让我不得不服你。” 曲清幽却是满怀愧疚地看向自己那对还不懂事的孩子们,道:“三婶母,你真的高看我了,若我知道你的计划又怎么会把孩子们留在你身边冒险?”顿了顿,上前对穆老夫人说:“老祖母,都是孙儿媳妇的错,原本想着三婶母人在现场,应该不会想到什么招数来暗害孩子们,要不然她自己也脱不掉嫌疑,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却勾结外人进府做下这勾当?用自己那痴笨的表面做掩护,意图撇清自己的关系。”都是她料事不足,才会让自己的孩子虚惊了一场。 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拍拍曲清幽的手道:“好在你暗中安排了人手保护澈哥儿和雪姐儿,要不然这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昊哥儿媳妇,你不用过于自责,这都不是你的错,只能说那个女人过于阴险了。”最后已是恶狠狠地看向牛夫人,然后又怀疑地看向一直不敢说话的欧心蕊,“晨哥儿媳妇,你是不是也有一份?” 欧心蕊急忙摆手道:“没有,我完全不知情,老祖母,我真的没有。” 曲清幽看到欧心蕊那慌乱的表情,真的不像说谎的样子,她原本也有几分怀疑她的,现在看来这欧心蕊还没有这么大的心机。 牛夫人看了眼那急哭出来的儿媳妇,冷哼了一声,“这不关她的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欧心蕊只提供了一个契机给她,那就是让她想到利用那群因天旱而落草为寇的灾民,才想到布这个局让自己撇清关系。曲清幽的孩子没有奶妈子,而且她院子里的人都不好收买,她也不好打草惊蛇,所以才会采取这纡回的策略,但没有想到自己一早就被人看穿了。 罗阂看着这个发妻,真可怕,他居然留着这种如蛇般的女人在身边十几年,既然她已经承认了所有事情,他上前抓着她的手,“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去,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应该受到惩罚。” “爹。”罗晨听到父亲要把母亲送到官府去,冲上前去把母亲拉开,求道:“爹,老祖母,昊二嫂子,你们就放过我娘吧,她只是一时错误,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害人了。” 曲清幽第一个开口道:“晨堂弟,这不行,三婶母杀害了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她必须付出代价。” “没错,这虽然是家丑,但是这种女人不能包容她。”穆老夫人掷地有声地道。 罗阂愤怒地推开儿子,拉着牛夫人往外面走,“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罗阂的妻子。” “我早就不想当你的妻子了,罗阂。”牛夫人回嘴道,然后扭动着自己的手,“我自已会走。” 罗阂回头看着牛夫人一脸愤慨的神色,真是见鬼了,这个女人不再在他面前装出那副惟惟诺诺的表情之后,他真的觉得无比的陌生,手下的动作也迟疑起来。 牛夫人冷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拔出发簪刺向罗阂,她要受刑罚,也不能放任这个丈夫逍遥,罗阂惊讶地看着牛夫人的发簪刺下来,被她那发狠的神色惊吓到。 突然,一条黑影冲上前来推开了罗阂,牛夫人的发簪来不及收势,插到了罗晨的身体上,等她看清楚被她伤到的人是谁之后,立刻松开了握住发簪的手,看着儿子倒在地上,“晨儿,晨儿,你怎么这么傻?”她蹲下来扶着儿子哭道。 罗晨按住流血的胸口,道:“娘,爹再不好,他也是我爹。” “晨儿。”牛夫人痛哭失声。欧心蕊苍白着脸色急忙奔上去扶着丈夫。 穆老夫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摇摇头,然后转向那跌坐在地上没有回过神来的儿子,痛声道:“畜牲,这都是你种的因,才得这样的果。” 曲清幽扶着穆老夫人,然后朝吴进家的道:“把晨堂弟扶下去让大夫医治吧。” 牛夫人含泪地看着儿子被人抬了下去,她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的孩子,难道害人终害已吗?是那个男人对不起她的,为什么他就没有报应? 罗阂看到牛夫人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任由侍卫绑起她的手押到衙门去。 牛夫人没有挣扎就这样被押着离去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想的,只盼着儿子能平安无事,才刚迈上几步,就看到回廊处鹃儿咬着下唇看着她。 “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鹃儿上前控诉地看着牛夫人。 牛夫人道:“不是我,害死你儿子的是他。”她伸手指着那还没有爬起身子的罗阂。 “是你,就是你。” 曲清幽看到鹃儿有几分疯癫的样子,怕她做傻事,忙朝侍卫使了个眼色,要他们把鹃儿拉走。 鹃儿却在此事突然拿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牛夫人,被缚双手的牛夫人射避不及,被那匕首刺中心脏,鲜血喷了出来,洒向了鹃儿的脸面,鹃儿抽出刀子,又一刀刺进去。 罗阂被那鲜血吓住了,女人原来是这么可怕的,发妻可以十几年戴着面具害人,而看似温柔的妾侍原来会举刀杀人。 众人都被牛夫人的鲜血吓着了,曲清幽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忙朝自己的儿女看去,见到明月与明铛两人已经不在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两个丫鬟反应快把孩子抱走了。再一回头看向鹃儿,她已经杀红了眼,牛夫人看来已经活不成了,但她手中的刀子还拔起又刺下,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刀了,而鹃儿的身上满是鲜血,看来真的很骇人。 曲清幽赶紧道:“把鹃姨娘拉开。” 侍卫这才回过神来,两人上前拉着鹃儿的双臂,鹃儿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死这个贱婆娘,我要杀死她……”其中一个侍卫举起手来在鹃儿的后颈处砍下去,鹃儿手中的匕首才“咣啷”一声掉到地上,软软地垂下头来。被侍卫拖走了。 穆老夫人道:“冤孽啊,真的是冤孽啊。” “老祖母?”曲清幽忙给她拍拍背顺顺气,然后送她坐上骡车离去,回过头来看到徐瑜也一脸出神地看着牛夫人的尸体,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别想太多了。” 廖夫人感叹道:“相处了十几年,真没料到她是这种人。” 罗星拉着徐瑜的手道:“这是她应得的下场,若不是这次揭发了她,指不定她还要做出更多的恶事来。” 徐瑜反手握紧丈夫的手,颇有些感激地看向曲清幽,若不是她,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暗害的事情,与曲清幽说了两句就坐上骡车离开了。 罗阚叹息一声上前扶起那瘫坐在地上的三弟,“三弟,那种恶妇不要也罢,将来再娶一房好妻室就是了。” 罗阂茫然地起身,呢喃道:“还娶?不娶了,女人都太可怕了,二哥,她们都太可怕了。”想到牛夫人举簪刺向他的画面,再想到鹃儿握着匕首猛刺牛夫人那带血的样子,他瞬间紧闭上双眼。 罗阂经此一事之后,从此不再近女色。 曲清幽瞥了一眼罗阂,这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回头吩咐人拿草席进来把牛夫人抬了出去,然后让下人把地上的血迹扫干净。 等忙完了琐事,与两位叔父告了一声罪,转身到另一边的厢房里去看一下罗晨的伤势如何了。 欧心蕊一直守在丈夫的身边,眼泪直往下掉,看到曲清幽进来,道:“昊二嫂子,你来了?” 曲清幽没有理她,而是看向荣大夫,“荣大夫,怎么样了?” “二奶奶,好在簪子没有刺中心脏部位,所以晨大爷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往后这伤势还会落下一些病根的。” “那就好。”曲清幽道,然后这才看向欧心蕊,“晨堂弟妹跟我出来一下。” 欧心蕊闻言,心惊地看向曲清幽,然后才起身随她出去。 曲清幽站在廊下,看着外面那阴沉沉的天空,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回过头看着欧心蕊,“晨堂弟妹,今天这件事情,我希望能给你提个醒,往后别再我面前耍心机。” 欧心蕊很想辩解说自己没耍心机,但看到曲清幽那洞察一切的目光时,脚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婆母的计划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像她那样藏得那么深的人都斗不过眼前的堂嫂,她就更不可能了,这么一想,她原本想要与曲清幽一争高下的气势就泄了。 “晨堂弟妹,你这双眼睛生得不太好,你所有的心思它都暴露出来了。往后你就安分点,别蹈三婶母的后尘,要不然这后果你承担不起的。”曲清幽厉声道。 欧心蕊忙低下头,道:“昊二嫂子,我以后不敢了。”她真的有点怕她了,赶紧收回自己的心思。 曲清幽见状,这才道:“好好地侍候晨堂弟吧。”这才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欧心蕊看着她那白色的大氅慢慢地消失在回廊处,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下冷颤,她斗不过这个堂嫂的,这种心思一起,她顿时不敢再耍什么小伎俩,转身回房里去侍候丈夫还比较要紧。 曲清幽向穆老夫人禀报了罗晨的伤势之后,这才回到爱莲院,先去看了看周嬷嬷的伤势,见到没有大碍之后才离去,回到暖阁,看到孩子们正在炕上玩着球,两个孩子转头一看到她,都急忙起身奔向她,笑着喊道:“娘。” 曲清幽急忙奔到炕沿,伸手抱紧他们,“在炕上别跑,要不然掉下来看你们俩该怎么办?”在他们的小脸上一亲,现在把他们抱在怀里,刚才那失去他们片刻的心才落到实处。虽然当时心里知道她早已安排得十分周密地保护孩子们,他们会出事的机率很低,但是没看到他们在眼前,她的心总是会有几分慌乱。 罗澈与罗莹雪小手都紧紧地巴着母亲的衣服,在他们的眼里,今天的经历很好玩,尤其是被明月和明铛抱在怀里飞来飞去的时候。 “好在你们平安无事。”曲清幽低头吻了吻他们的头顶,眼光越过他们看着远方,闳宇,你什么时候才回到燕京? 三月初的时候,燕京城最大的传言是徐繁这个归宗女居然再度改嫁的消息,对方竟然是燕京府尹任秀和。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这徐繁跟前夫还生了个女儿,能有多大的魅力让燕京府尹娶她为正室? 木灵看着那大批的聘礼,嘴不禁张得合不拢,她原本想着这徐繁可能要在安国公府住上一辈子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度出嫁,对方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堂堂三品官啊,看到公爹与婆母都笑呵呵地接待那未来女婿。她也忙着让人奉茶,看了一眼那气宇轩昂的男子,真没想到这姑奶奶还有这命? 她转身进内院去,正好看到徐繁正逗着那三个月大的女儿玩,于是笑道:“还没恭喜姑奶奶又要当新娘子了。” 徐繁回头看着这嫂子,大大方方地笑道:“那多谢嫂子了。” 木灵愣了一下,没想到徐繁这么大方就接受了她的道贺,原本以为她还会害羞一下的,毕竟改嫁可不是件面子有光的事情。 徐繁不觉得自己改嫁有何可丢人的?看着木灵那傻样,不太想理睬,抱着女儿就挑帘子进去试嫁衣,她的婚事订得比较急,下聘之后过几天就又要出阁了,这一次的婚事她是放在心里的,所以嫁衣是她亲手做的,记得当年嫁给唐定康的时候,她可没有像这次一样带着虔诚为自己绣那幸福的花样。 下聘之后,徐繁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穿上嫁衣,再度坐上那八人大轿出阁了。 任秀和一脸喜气地坐在白马之上亲迎徐繁,那喜乐吹得极其响亮,还有那十里红妆的送嫁队伍都让燕京城里的人看傻了眼,黄花大闺女的出阁也及不上这安国公府归宗女的出嫁来得风光。 在人群里的唐定康握紧拳头,他现在落魄了,得了定国公府的那五百两银子与母亲一道买了座小宅子来住,没有多余的钱再让他去包小倌。可是他这和离的妻子却能过得这么好?他不服也不甘心,挤出人群,当街拦着花轿。 任秀和眯着眼看着唐定康,这个人居然还有脸出现,“大胆刁民,居然敢当街阻挡本官娶亲。” “哼,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我呸。”唐定康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指着轿里的徐繁道:“这势力眼的女人见到我唐家落魄了,居然勾强这奸夫逼我和离,现在还要风光出阁,天理何在?你们评评理?”他朝周围的人摊手道。 周围不明真相的百姓都指指点点说了起来,任秀和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个唐定康真的是给脸不要脸,遂朝一旁的衙役看了一眼。 对方就会意地上前抓着唐定康,意图把他押到衙门里头,唐定康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衙役忙想拿破布挡住他的口。 花轿里的徐繁听到唐定康那诬蔑她的话,心里真的是气得很,她嫁给他的时候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于是道:“等一下。” “繁儿。”任秀和骑着马到花轿旁小声道。 徐繁小声道:“有些事我想要说清楚。”然后她掀起轿帘子,隔着红盖头朝那唐定康道:“唐定康,你不用这样诬蔑我,在你我婚姻存续的日子里,我徐繁可以对天发誓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但是你做的事呢?你敢对苍天发誓吗?那些死在你身下的娈童有多少?你心里有数,你自己污秽就好,不要把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所以我与你和离并不关任何人的事情,是你根本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任大人是个好人,他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我,我也不能让你污蔑了他的名声。”说完之后,让人把花轿的帘子放下。 周围那窃窃私语声都停了下来,新娘子当街那义正词严的话让他们都隐隐生出了佩服之意,原来这人是个断袖,他们的目光原本从同情唐定康到对他不屑,这样的丈夫换成是哪个女人都要和离的,谁愿意嫁给一个变态? 唐定康那原本挣扎的身子停下来了,徐繁居然这样驳斥他? 任秀和不禁对这妻子更欣赏了,笑容满面地骑着马往前而去,让人再度吹起了喜乐。 而唐定康却被抓着双手,看着那华丽的花轿从他身前走过,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被衙役拉到一旁暗处拳打脚踢了一阵之后直接押他到牢里去。 徐繁拜过天地被送入洞房之后,心里一直坎坷不安,与第一次进洞房时的心情相比差了太多,也许就是有爱与无爱的区别吧? 任秀和微醺地进来给她掀起了红盖头,徐繁娇羞地抬眼看了一下他,然后微低下头,他看到的她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何曾见过她露出这种神色,挥手让丫鬟喜婆出去,低头吻上她的唇。 三月底的时候,罗阙与罗昊终于回到了燕京城,做为天子的赵稹亲自出城迎接这扫平内乱的有功之臣。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 感谢大家投给我的票票!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结局(上) 罗昊风尘仆仆地返回了燕京城,赵稹的亲迎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但细思之下倒也在情理之中,嘴唇微勾地看着那已颇具帝王姿态的表弟,跃下马来,把父亲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自从中了那一箭之后,罗阙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战争一结束,回了封地一趟,到回程之后就只能坐在马车之内,与儿子交流了一个眼神,镇定地从马车里下来。 赵稹率文武百官出迎,笑着看到罗氏父子上前,道:“两位爱卿讨伐逆贼辛苦了。” “皇上过奖了。”罗阙答道,与罗昊一道正准备行臣子之礼。 赵稹却笑着扶着那意图半跪下身子的罗阙,“定国公乃朕之舅父,况且又为朕之江山奔波劳碌,听闻舅父的身体欠恙,这礼不行也罢。”然后又含笑地看向罗昊,“罗爱卿乃朕之表兄,同样之理也是适用的。” 这一番话说得深情款款,赵稹的态度博得不少大臣的好感,比先皇更为仁义。 罗阙与罗昊父子俩却是仍然跪下,罗阙咳了咳,罗昊却道:“君是君,臣是臣,岂能有违君臣之礼?皇上的厚爱臣与父亲心领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实乃臣子之责,又何来辛苦之说?” 赵稹愣了一下,然后俊美的脸庞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亲自搀扶起罗氏父子,“虽然君臣有别,但你们都是朕的亲人,这点永远不会变。”然后握着罗阙与罗昊的手向城内而去,“今天宫廷设宴款待两位爱卿。” 罗阙与罗昊这才拱手道:“臣谢过皇上。” 赵稹这才放开他们的手,一马当先的向城里而去,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注视在这仁义的新皇帝身上,罗家父子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至此迎接功臣的戏码才落幕,在前往皇宫的路上,马车里,罗阙淡淡地道:“新皇帝虽然看似仁义,但是他今天这一手不简单。” 罗昊亲自给父亲斟了一碗茶水,笑道:“父亲何须忧心?只要我们谨记君臣有别这四个字,他也不会对我们出手。况且今天我们的表现也深得新皇的心,他要的就是这效果。”赵稹会亲自前来,无非是想着表现自己的仁义,顺带压一下他们父子的光芒,他们也顺从地表现臣子的礼仪,赵稹是相当满意的。 罗阙拍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父亲老了。” “父亲还老当益壮。”罗昊安慰道。 罗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现在他觉得精神头远远不如以前,看来该是退下来的时候了。 定国公府早就得到了罗阙与罗昊回来的消息,曲清幽一早就起来穿戴整齐,还在菱花镜里照了好几次,然后才步出院子命人酒扫庭园,然后就吩咐下人把正堂重新布置一番,她亲自这儿看看那儿摸摸,不过两眼却仍是偷偷瞄着外面大门的方向,希望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丈夫的身影。 穆老夫人踱进来看到她那小动作,打趣道:“人都快要回来了,还要望穿秋水啊。” 曲清幽的脸瞬间红粉绯绯,笑道:“老祖母就别拿孙儿媳妇来打趣了。” 穆老夫人见她有些害羞,遂含笑不语,伸手把两个曾孙抱在怀里逗玩着,听着他们随口叫着“娘”,笑着纠正道:“要叫曾祖母。” 曲清幽正想派小厮去看看丈夫回到了哪里,突然就看到丈夫身边跟着的培安小跑进来,心里一紧,道:“二爷还没有回到吗?” 培安给皱着眉的穆老夫人请安,然后又给曲清幽请安,道:“二爷让小的回来禀报一声,皇上在宫里设宴,所以要迟些才能抵达府里,让老夫人与二奶奶不要等了。” 曲清幽闻言,内心有几分失落,穆老夫人见状,安慰道:“都等了这么些时候,也不差这几个时辰了,况且那是帝王的宴席,推不得。” “是,老祖母。”曲清幽笑道,“孙儿媳妇送老祖母先回院子里歇歇。” 罗昊心不在焉地接受群臣的祝贺,看着赵稹那红光满面的脸孔,这个表弟现在看来真的是陌生了很多,与众人虚应了一番,若可以,真想抛下这一切,冲回家中抱一抱娇妻爱儿。 好不容易挨着宴会结束了,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罗阙与罗昊这才踏上返回定国公府的路程。 罗昊回到府里后先去给穆老夫人请安,请完安后急急地就想回爱莲院,穆老夫人笑骂道:“嫌我这老太婆碍眼了?” “看老祖母说的?孙儿哪敢?”罗昊捺着性子笑道。 穆老夫人道:“去吧,别说我这老太婆不通气,你娘子也是想你想得很。” 罗昊也不推却,急忙起身告退,在老祖母和父亲的取笑中急匆匆地就坐上马冲回爱莲院,连院子里的景致他也来不及细心观察,就冲到了廊下。 罗澈和罗莹雪两人正在廊下玩着皮球,明月与明铛在一旁守着,自从那天出事后,二奶奶就让她们全天候地看顾着哥儿和姐儿。 皮球滴溜溜地转到了罗昊的脚下,罗昊下意识地伸手就捡了起来,愣了一下,看着那两个已经走得像模像样的孩子摇摇摆摆地走到自己的面前,他的孩子们都这么大了?记得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摇篮里睡着。 罗澈和罗莹雪都抬起头看着这陌生人,发着声音:“球、球。”罗澈甚至跳起来要抢回罗昊手中的皮球。 罗昊感动地蹲下身子看着这俩孩子,原本要抢回球的罗澈也歪着头看着父亲,他伸手把俩孩子揽在怀里,初初两个孩子还挣扎一下,但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在他们的心中流过,他们很安静地任由他抱着,没一会儿后,就又“娘、娘”地叫起来。 罗昊这才松开他们,伸手捏了捏他们滑溜的小脸蛋,“傻孩子,要叫爹。” “爹?”罗澈和罗莹雪都歪着头重复着这个单词汇。 罗昊笑笑地摸了摸他们的头顶,抬头看到明铛正要进去禀报,他突然朝明铛摆了摆手,然后把孩子们交回给明月和明铛,亲自挑帘子进去,他想给妻子一个惊喜。 还没进到暖阁,就听到妻子吩咐周嬷嬷准备晚膳的声音,那声音很轻柔很温和,在罗昊的耳朵里有如天籁一般,大手掀开那帘子的时候,正好听到妻子道:“周嬷嬷,那醒酒汤要多做点,二爷在宫里赴宴可能会喝多了……周嬷嬷你怎么了?” 背对着门的曲清幽看到周嬷嬷失声要说话的样子,这老嬷嬷一直都稳重得很,很少会有失礼的举动,她看到了什么?她顺着周嬷嬷的视线回头看向门口处,顿时就惊呆住了,一双美目满是不可置信,继而眼中含雾,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昊无奈地放下那竖起在嘴唇边的手指,上前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道:“清幽,我回来了。” “闳宇,真的是你吗?不是我在做梦吧?”曲清幽含泪地伸手抚摸着他那日渐刚毅的脸庞,这张思念大半个日日夜夜的脸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罗昊伸手覆盖住曲清幽的手,低头吻上她的唇,“傻瓜,现在还觉得是梦吗?” 曲清幽冲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闳宇,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清幽,我的清幽。”罗昊伸手揽紧她。 周嬷嬷一早就带着丫鬟出了暖阁,含笑着把暖阁的门关上了,看来今天的晚膳要延后了,自己亲自出去照顾澈哥儿和雪姐儿,不让他们影响了里头那对久别重逢的夫妻。 没有一会儿,罗昊就低头再度重重地亲上了曲清幽的唇,辗转吸吮。 曲清幽热切的回应他,拉扯着他身上的衣物,“闳宇……”她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酒香,不禁觉到微醺起来。 “清幽,我的清幽……”罗昊低喃着重复这句话。 曲清幽轻微地闷哼起来,伸手揽紧他的脖子…… 从傍晚到深夜,他们依然火热地在纠缠。 没有点燃烛光,借着那照进来的月光,曲清幽轻轻地抚摸着丈夫的脸庞,眼睛仍微湿,“你终于回来了。” 罗昊感慨地道:“家里的事情真的多亏了你,没想到三婶母是这样的人,真的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曲清幽揽紧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窝处,“知人知面不知心应该就是三婶母这样的人吧,三叔父被打击到了,最近都萎靡不振,可怜的是鹃儿,自从她杀死了三婶母之后,就得了失心疯。”她记得去看鹃儿的时候,她已经不大认得她了,整日抱着枕头说那是她的孩子。 罗昊安慰地低头亲着她的脸颊,曲清幽含笑着回应他,又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给他听,尤其是说到那俩孩子抓周的事情,“老祖母被这俩孩子吓得不轻,尤其是澈哥儿。” “抓周这玩意儿只是玩闹而已,老祖母年纪大了,担心国公府的未来倒也是情有可原。”罗昊笑道。 曲清幽听到他这一番话颇具唯物主义色彩,遂奖励般地在他脸上啄吻一下,然后又笑眯眯地道:“闳宇,我觉得雪姐儿抓到那把小木剑倒也是好事,不如等俩孩子大了,让她也跟着澈哥儿习武。”她心中早有这种想法。 罗昊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妻子,妻子是那优雅之人,他原本以为她要把女儿也培养成那样的人,“清幽,你确定吗?女孩子习武不太好,而且习武很苦的。”他不太赞成,而且也不舍得女儿吃苦头。 “我还是觉得小小有自保能力比较好,就算有再多人的保护她也比不上她自己有能力,再说凭我们罗家的家世,想要娶我们闺女的人一抓就一大把,我倒是不愁这样小小会嫁不出去。”曲清幽道,伸手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诱惑道:“怎么样?你同意不同意?” “清幽,你在玩火?”罗昊伸手抓住她的玉手。 曲清幽倒是很满意他的表现,感觉到丈夫把她拉起来,她急忙双手圈紧他的脖子,娇俏的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罗昊反身压她在身下,“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他从来不会违逆她的想法,况且他觉得她说的也在理,让小小有自保能力也不错。 曲清幽微微一笑,再次沉醉在彼此的世界里宣泄着那久违的相思之情。 罗昊这些天都在家里陪伴妻儿,有邀约都被他推了,常抱着儿子女儿教他们喊爹,当听到他们能完整地发出“爹”这个词的时候,他禁不住内心的喜悦轮流地抱着他们抛起来玩,惹得这俩孩子一个劲儿的呵呵笑,对这个爹一下子就熟悉了起来。兴致来时就拉着妻子关在房内,常惹得曲清幽捶打他的肩,“不害臊,还大白天呢。” 罗昊歪理道:“我们这是久别胜新婚。” 这日,夫妻俩正在房里温存之际,周嬷嬷敲着门道:“二爷,二奶奶,舅夫人来了。” 夫妻俩相视一眼,急忙起身穿衣物,看来是为了唐定康之事,曲清幽道:“这唐表弟居然当街阻拦繁表姐的花轿,他被关在牢里是罪有应得。” 罗昊看着妻子提起唐定康就一脸鄙夷的样子,叹息一声道:“徐繁的婚事过了都有一段日子了,唐表弟被关了这么些日子也足够了。” 曲清幽自然知道丈夫看在唐夫人的面子上,不愿过于为难杨夫人与唐定康母子,遂不吭声,被丈夫拉着手走出了卧室,刚一到暖阁,就见杨夫人引颈眺望,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果然,杨夫人一看到这侄子出来,就急忙上前拉着罗昊的衣服哭诉道:“侄儿,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表弟有多惨,被人下到牢里去了。”然后边哭边咒骂着徐繁。儿子出门有好些日子都未回来,她心里记挂着,外出打听才知道他因为当街阻拦徐繁的花轿被下到大狱里,顿时就吓得脸上失色,急忙疏通关系到牢里探望,看到儿子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老泪都流了出来,六神无主,想到侄儿回京了,她正好去求他动用一下关系让那任秀和放了儿子。 曲清幽道:“舅母,这事还是唐表弟不对,焉能怪到我表姐的头上?您若是再这样是非不分,唐表弟一辈子都不会有作为的。” 杨夫人瞥了一眼曲清幽,“侄儿媳妇说这话真的是有失偏颇,康儿是你夫君的表弟,徐繁是你表姐,你这是帮着自家表姐说话,没把你丈夫放在眼里。” 曲清幽听着这杨夫人说这些话来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心里就来气,正要说什么,罗昊见状,伸手握住她的手,回头正色看着杨夫人道:“舅母,我自已娘子是怎样的人我自己清楚,舅母若是想让我们夫妻相帮,就不要说这些让人不待见的话,要不然您就请回吧。” 杨夫人真想暗地里给自己一巴掌,又不是不知道这对夫妻感情好到是那蜜里调油,她还随口就说了这些个话,于是悻悻地朝曲清幽笑着,“侄儿,侄儿媳妇别和我计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个人老了说话就是不太中听,你们可别往心里去。”然后又着急地拉着罗昊的手道:“侄儿,你现在赶紧去救救你表弟,他在牢里可没好日子过。” 罗昊拍拍杨夫人的手道:“舅母放心,我自会让表弟出狱,但是舅母可不能一味再纵容表弟了。” 曲清幽也冷着声音道:“夫君说的没错,再纵容下去,若还惹出什么大事来,舅母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杨夫人看着曲清幽这明显不太友善的态度,心里厌恶得很,但现在唐家落魄了,想要驳斥她几句,但接触到罗昊那冷然的目光,顿时不敢造次,道:“你们放心,我自会好好管教康儿的。” 燕京府衙,徐繁正在逗弄着女儿任冬儿,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曲清幽来了,忙起身相迎,“清幽表妹怎么来了?” 曲清幽一进门把藕色披风脱下,上前伸手逗弄了一下小娃儿,道:“冬姐儿倒是大了不少,还不是为了唐定康的事情?舅母到我家去哭诉,夫君念着毕竟还是亲戚,所以不得不走这一趟。” 徐繁一听这唐定康的名字就从心底里厌恶,挥了挥拳头道:“若不是念在他是冬儿的亲爹,我真的想让夫君狠狠地教训他一番。” 曲清幽看到徐繁那一脸的气愤,遂也不再提这个事,转移话题地聊起了孩子的事情,至此才见徐繁表情和缓了一些。 大牢里,唐定康低垂着头被衙役从大牢里押了出来,看到外面光线很强,他用手挡了挡光线,然后看到罗昊与任秀和两人正笑着说话,急忙挣开衙役,冲上前两手抓着罗昊的衣袖,道:“罗表哥,你来了就好了。”指着任秀和,“这人莫明其妙的就把我关到牢里,表哥,你可要为我出一口气才行啊。” 罗昊看到唐定康那越来越不像话的样子,遂抽出他手中的衣袖,朝任秀和拱手道:“任大人,我这表弟说话多有得罪,请看在我的面子多多包涵。” 任秀和看着唐定康冷哼了一声,这个人渣他真的想直接弄死算了,但看在妻女的份上,这才作罢,然后看向罗昊道:“罗世子,还请你看好令表弟,不要让他这张嘴到处乱说坏了我妻子的名誉,要不然我一定不会轻饶。” 罗昊欣然点头同意道:“那是定当如此。” 唐定康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惊叫道:“表哥,你居然不帮我?”然后在罗昊一记冷目光之下,瞬间气势就下降了。 任秀和离开之后,罗昊拉着唐定康出了燕京府衙,然后强硬的把他带回了那幢小宅子里面,交给杨夫人。杨夫人看到儿子平安归来了,喜极而泣地上前查看着。 唐定康道:“罗表哥,你太不仗义了,现在是那姓任的在欺负我,你也不帮我出一口气?” 罗昊冷声道:“唐表弟,这大牢你现在是不是还没坐够?若是你还想再坐,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你也不是十来岁的人了,怎么头脑仍如此简单?你乱说话不但坏了徐繁的名声,也间接影响到你的女儿。” “那不是我的女儿。”唐定康梗着脖子道,那个孩子分明就是那贱女人勾结奸夫生的。 “好,你不承认她是你的女儿没关系。”罗昊实在看不惯这个表弟了,以前有钱有势的时候就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现在落魄了就变成了一副无赖的样子,遂冷笑数声,就在唐定康不安之际,这才道:“唐表弟,我先声明,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若你再去招惹徐繁和任秀和,那么就算你被任秀和派来的人砍死了,我也不会帮你出头的。” 杨夫人和唐定康两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的观念里,曲清幽不好相处那是因为她是侄儿媳妇,但罗昊不同,那可是嫡亲的关系,杨夫人赶紧道:“侄儿,你可不能这样什么也不管啊?” “我若什么也不管会到牢里去把他带回来?舅母,说话也得凭良心。”罗昊道,“还有,我派人在燕京城郊给你们置办了五亩田产,唐表弟,我会派人来教你耕作,这五亩田产我要你亲自劳作。” “耕田?”杨夫人与唐定康都惊叫出来,他们再落魄也不想去耕田啊? 唐定康一个劲的摇头,“我不去,不去。” 杨夫人也不同意地道:“侄儿,你这不是寒碜人吗?” “舅母,若你想让表弟有所长进,就要让他去吃苦,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长进的?”罗昊道,“况且你们也要有一个谋生的手段,总不能一直依赖着别人生存。” 杨夫人脸红了一下,看了眼儿子,出仕,他是不可能了,经商,那种下贱的活计不能做,会辱没了祖宗,不过耕田,她真的是拉不下这个面子,正想抬头与罗昊再说几句,但看到侄子的神色不太好,这话她又吞了回去,遂道:“你表弟没种过田,你这不是强他所难吗?” “不会那就去学,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的。”罗昊道,“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然后不待杨夫人与唐定康开口,转身就出去跨上马准备到燕京府衙接曲清幽回府。 唐定康看到罗昊走了,忙拉着母亲的衣袖,“娘,我不要去耕田。” “现在还由着你要不要吗?不然我们母子吃什么?定国公府的人看来是不想管我们了,而你外公外婆都去世了,你那些势利眼的舅舅与舅母又岂能容得下我们母子?康儿,你长进一点好不好?”杨夫人怒声道,“我现在觉得你表哥的主意不错,你就去耕田吧。”除了这条路,他们已经没得选了。 唐定康看到母亲那愤怒的脸,第一次傻了。 曲清幽这才与徐繁告别,由罗昊扶着坐上马车,马车起程之后,窝在罗昊怀里的曲清幽道:“你是不是打算给唐家母子良田千顷?” 罗昊道:“原本是有这打算没错,总不能让舅母与唐表弟饿死吧?但今天看到唐表弟的那个样子,我就作罢了,所以我给了他五亩地让他去耕种,看他以后的表现再说吧。”唐家可以说是彻底没落了,唐定流被判了斩立诀,而唐定康又是一个不争气的。 曲清幽撇嘴道,“他那样的人真的不值得帮,冬姐儿有这样的爹真的是可悲。” “好了,别气了。”罗昊安慰道,“若唐表弟一点改进也没有,那么我也不会再帮他。听闻任秀和有意要外调,已经上折子请示了。” 曲清幽半闭着眼睛挂在他的身上,但听到他的话,睁开眼道:“是不是为了繁表姐?上回唐定康闹了一闹,我知道有不好的传言流出,看来任秀和是想让表姐换一个环境会比较好。” 罗昊微笑道:“我倒觉得是一半一半吧,他还介怀着大行皇帝的事情,任秀和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所以还是想远离燕京城比较好。” 曲清幽轻轻叹息一声,任秀和对永安帝还真的是够忠心,看来他是猜到了永安帝真正的死因,所以才会心生愧疚。“其实离开一下也比较好,对于繁表姐而言是好事。对了,明儿个是四姑奶奶儿子的洗三,我们少不了也要去恭贺一番。” “四妹能生个儿子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了,起码郭夫人不会再对她有微词,我们做为娘家人自当要去,况且那可是忠勇候府的世子。”罗昊笑道。 曲清幽笑道:“我也这样认为。”罗梓杉现在看来倒是颇为幸福,记得她生产前她还去看望过她,汤栉白照顾她倒是十分仔细,看来夫妻的关系已经修好。 “清幽,我们也抓紧时间再生一个。”罗昊诱惑着她。 曲清幽想到壮壮和小小已经一岁多了,确实也该再怀下一个了,一吻过后,她才笑道:“好。” 塞北,大夏国与大金国的这场战争打了不少日子,自从永安二十二年打到了庆隆元年的盛夏之际仍然没有消停。 霍克被罗昊那一箭伤及肺腑,而且伤口又化脓了,休养了好几个月,伤势才好转了一些,这天,他仍在帐篷内画着画,这幅画他已经画了很多年了,总觉得没有抓到她的神韵,“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来袭,他放下画笔。 一旁坐着的依莲娜立刻拿水给他喝下,“国师大人,你不要再画了,医士说你要多休息才好。” 霍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道:“不碍事。”这古代医术最为低下,他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但是想到那个清幽,他的心突然隐隐做痛,她会是她吗? “国师大人,皇上御驾亲征,被困在白岭城。”司徒鸿突然闯进来道。 “什么?”霍克跳起来道,白岭城是两国交界处一险要之地,他早就劝过皇帝不要去冒险,但他偏不听他的劝说,一意孤行。他执起鞭子准备起身,突然胸口一痛,又咳了起来。 司徒鸿上前扶着他,“国师大人?”瞄了一下后面那幅画,这个女人让他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她到底像谁? 霍克刚想回答,却见到司徒鸿出神地望着他身后的画作,遂试探地问道:“你见过与她一样的人?” 司徒鸿摇摇头,然后又苦笑道:“我之所以看得出了神,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清幽,真的很像。”提起心中那个完美的女子,他已经尽力压下不再去想她了。 眼睛?霍克转身去看那幅画,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之窗,手中的鞭子紧紧地攥着,然后才转头朝帐篷外而去,“去救陛下。” 燕京城,庆隆元年的晚秋季节已经带了寒凉之意,曲清幽五个月大的肚子微微凸起,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踏进罗阙的卧室,进去看到安姨娘在一旁侍候着,向罗阙行礼道:“公爹,您好些了吗?” “爷爷。”罗澈和罗莹雪挣开母亲的手,冲上去一个劲儿地叫着爷爷,哄得罗阙那病容都开朗了不少,与孙儿孙女笑着说了几句之后,才看向一旁站着的曲清幽道:“好多了……”话还没说完又咳了起来,他忙用帕子捂着,然后推开趴在他床前的孙子孙女,挥手道:“把……哥儿姐儿……带出……去这屋……子里病……气……重……”话说得断断续续。 安姨娘急忙上前给罗阙抚背。 曲清幽拉回还想靠近爷爷的儿女交给身后的明月和明铛,自己上前急道:“公爹,看来这风寒不轻啊,我去让人把沈太医请回来给您看看。” “不用兴师动众,我这只是小病而已。”罗阙顺过了一口气,方才能流利地说出话来。“你身怀有孕,不用常过来我这儿看了,免得我这病体冲撞了你腹中的孙儿。” 曲清幽看到罗阙的态度坚定,遂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惟有吩咐安姨娘小心侍候着,这才带着儿女出了卧室,看到外面的荣大夫正要进去,遂拦着道:“荣大夫,我公爹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国公夫人,老国公爷的身子自从受了箭伤之后就差了很多,所以这风寒入体才会拖了这么久,需要慢慢调理方才有机会痊愈。”荣大夫道。 罗阙自从生病了之后,在一个月前上书给赵稹,要提前让儿子袭爵,赵稹很爽快地就批了下来,所以现在定国公是罗昊,所有人也改口称呼曲清幽为国公夫人。 “那麻烦荣大夫用心照料公爹的身子了。”曲清幽道。 “国公夫人放心。” 曲清幽这才带着孩子们回到爱莲院,虽然丈夫袭了爵,但她实在喜欢这个院子,所以也没有另外搬住处。 罗昊回来的时候,看到妻子坐在炕上看信件,笑着上前从背后揽着她,道:“看什么这么入神,连我回来也不转头看看?” “繁表姐来的信,告诉我她怀了两个月的身孕,问我什么时候生?”曲清幽笑着把信放下。 徐繁在初夏时节就随任秀和到江南任布政使,赵稹知道任秀和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他自动请调也正中赵稹的下怀,倒是官升一级的前去江南任布政使,而现在的燕京府尹改派赵稹信得过的人担任。 罗昊笑着抚摸一下她的肚子,叹道:“这孩子还要明年才能生呢。”低头正要吻上妻子的红唇,曲清幽却突然推开他,小声道:“孩子们进来了。” 罗澈与罗莹雪两人正一前一后地冲进来,他们很快就跳上炕,冲到父母的中间,“爹,娘”的叫着。 罗昊看着这两个现在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孩子们,心中颇有些不甘,只要他们一出现,他们夫妻的亲热就得停下来,伸手捏了捏坐在他怀中儿子的小鼻子,坏小子,净会破坏你老爹的好事。 罗澈扭了扭身子,嚷道:“爹,我的鼻子要被你捏扁了。” 罗昊逗着儿子笑道:“我看也不见得有多挺。” “坏爹。”罗澈嘟着嘴道。 罗莹雪却摸了摸曲清幽的肚子道:“娘,这里面有弟弟或妹妹吗?” “是啊,小小喜不喜欢弟弟或妹妹?”曲清幽揽紧女儿问道。 “喜欢,那样我就是姐姐了。”罗莹雪天真地回答。 曲清幽摸摸女儿的头顶,“我们小小真乖。” “娘,我不乖吗?”罗澈见母亲温柔地对待妹妹,急忙撇下父亲巴到母亲的怀里。 “问你爹去?”曲清幽笑道。 “爹?”罗澈转头看向罗昊。 罗昊摸摸下巴一副要考虑的样子,罗澈又转过头去巴在父亲的身上猛摇着父亲的手臂要一个答案。 正在一家四口笑闹之际,培安隔着帘子进来禀道:“国公爷,边境有消息传回来。” 罗昊这才停止逗弄儿子,摸了摸儿子的头顶,“我们壮壮也很乖。”然后看着妻子,“清幽,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 曲清幽伸手抱过罗澈的小身体,“正事要紧。”皱眉思索着边境会有什么大事?前段时日外祖父才传信回来,说是近段时日依着他们的计划防守出击倒是打了几场胜战,看来那个什么国师真如丈夫所说的还活着。 曲清幽抱着两个孩子在怀里,给他们讲一些哲理性的故事,这对于孩子的个性培养很重要,两个孩子听着母亲那绘声绘色的讲述,时不时惊呼一声,然后又追问母亲故事的发展。 已经盘着头发嫁给了培安的银红进来禀报,说是廖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曲清幽把孩子们松开,交由周嬷嬷照顾,起身整整衣服,道:“是什么事?” 银红拿着披风上前给曲清幽披上,道:“听说还是檬姑娘的事情。” 罗梓檬?曲清幽想到她,继而叹息一声,这个堂妹还真的是命运多桀,去年好不容易许了婚给兵部尚书家的长公子,偏又遇上国丧,丧期完了之后正要准备婚事在秋天出嫁,就在要出阁的前夕,那长公子与友人去郊外骑马,结果摔下马来一命呼呜。 曲清幽掀帘进去时,见到一个福态的女人坐在那儿,然后听到廖夫人的声音,“现在令公子已经死了,你们怎么能要求我的女儿嫁给一个牌位?这种要求不合理?” 曲清幽是认得这福态女人正是兵部尚书的夫人楼氏,只听楼夫人冷笑道:“若不是你家女儿命不好克着我儿子,我儿子会这么早就没命?现在不过是想要结冥婚,有何不可?” 曲清幽进来道:“令公子的事情确实是令人扼腕的事情,但是楼夫人不应该怪罪到檬妹妹身上,这只是意外。” 楼夫人见曲清幽进来,忙起身行了一礼,“定国公夫人此言差矣,现在贵府的檬姑娘还有谁要?我只是见到儿子孤单,才会提出结冥婚,往后只要檬姑娘守得住,我自也会疼这儿媳妇。” 廖夫人忙道:“侄儿媳妇,你过来了。”看到曲清幽来了,她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女儿的婚事如此不得志,往后就算难许到好人家,她也不会让女儿结什么冥婚? 曲清幽在首座坐下,看着楼夫人道:“结冥婚的事情没有道理,檬妹妹有没有人要娶现在也轮不到楼夫人操心了。” 楼夫人知道这曲清幽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也是一言九鼎之人,脸上神色有些不好,道:“定国公夫人,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令堂妹好,免得她将来嫁不出去成为无主孤魂。” “将来的事情还长远着呢,檬妹妹今年才十八岁,你怎么好意思让她守活寡?”曲清幽颇有些指责地道,若真的让罗梓檬结冥婚,那会害了她一辈子的,从十八岁守到八十岁,那样的人生实在可悲。 “那也是符合礼教的事情,一女不事二夫,我现在也是为了檬姑娘的名节考虑,免得她被人耻笑。”楼夫人硬气道。 “耻笑与否也用不着楼夫人操心。”曲清幽道,看到楼夫人那不服气的面容,又道:“楼夫人,本来我们两家结为亲家就是互通友好的事情,现在你来上演这一出,莫不是没把定国公府看在眼里?” 楼夫人闻言,突然间脸色就变白了,本来结亲家就是想巴结定国公府,这不但是百年公卿世家第一门,同时还是当朝太后与皇后的娘家,所以她才会拿礼教来说事,强要让那罗梓檬与自家儿子结冥婚,现在看到曲清幽那没得商量的表情,看来这主意是打不成了,“定国公夫人说到哪儿了?我又怎么没把定国公府看在眼里?”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结冥婚的事情就此了了,楼夫人也不要再提。”曲清幽端起茶碗茗了一口,然后看向楼夫人状似真诚地道:“还有希望楼夫人顾及到两家声誉,不要做有损两府名声的事情,要不然定国公府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楼夫人颇有些惊讶地看向曲清幽,这女人居然猜到她的意图,没错,既然结不成这冥婚,为了出一口气,她正准备让人把罗梓檬的名声搞臭,现在听到这带有警告意味的话,看来这心思要歇下来了,遂勉强笑道:“定国公夫人放心,我们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不会做那有辱门庭之事。” “楼夫人果然是那明理之人。”曲清幽这才笑道。 “哪里,定国公夫人过奖了。”楼夫人悻悻地道,她本来以为这未满二十岁的定国公夫人有何厉害的?现在一交手才发现自己处处落下风。寒暄了几句,她急忙找借口离去。 廖夫人看着这楼夫人走了,松了一口气地看着曲清幽,“这次真的多亏了侄儿媳妇。” 曲清幽摆摆手,“这有什么,只是檬妹妹真的是受委屈了,得了,我去看看她。” 廖夫人陪着曲清幽起身往女儿所住的厢房而去,一路上免不了唉声叹气,她的一双儿女现在都极为不得志,儿子虽然升为了鸿胪寺卿,但是至今妻妾通房无一所出,女儿的婚事又极不顺利。 曲清幽免不了要安慰数句,正要掀帘子进去之际,有丫鬟来找廖夫人。曲清幽笑道:“二婶母有事情不妨先去处理,我自去看看檬妹妹就行了。” 廖夫人这才歉笑着说了几句,然后随丫鬟急急而去。 曲清幽这才掀帘子进了内室,进到暖阁的时候,看到罗梓檬正坐在炕上练字帖,遂笑道:“檬妹妹的字是越来越好了。” 罗梓檬听到声音,这才放下笔回头看着曲清幽,“昊二嫂子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倒是吓我一跳。”忙下炕扶着怀有身孕的曲清幽坐下,拿过炕枕给她挨着。“我的事情倒难为昊二嫂子出面了。” 曲清幽看着她那依然明亮的双眼,这堂妹并未因为婚事的多桀而变得怨天尤人,这点倒是令她颇为赞赏,遂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一定会帮檬妹妹找段好姻缘的,不能让你的青春虚度。” 罗梓檬想到自己的婚事总是波折多多,遂道:“出不出阁我都无所谓,只要昊二嫂子不嫌多我这张吃饭的嘴就行了。” 这话有几分意气了,曲清幽道:“哪能让檬妹妹小姑独处一辈子?不过你放心,昊二嫂子是不会嫌你的。” 罗梓檬听了这话,突然觉得眼中有些模糊,“多谢昊二嫂子。” 曲清幽抚了下她的秀发安慰了她几句,两人聊开了别的话题之后,罗梓檬的心情看起来才好了一些。 曲清幽回到爱莲院时天色已近晚了,刚到内室,罗昊就从暖阁出来,伸手把她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道:“怎么这么晚?” 曲清幽遂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随着丈夫掀帘子进去暖阁,道:“对了,边境出了什么事?” “本来粟候爷与睿亲王困住了大金国的皇帝,眼看就要生擒他了,没料到那个国师出现使计把这皇帝救走,同时还重创我们大夏的军队,睿亲王战死沙场了。” 曲清幽闻言,愣了一下,睿亲王死了?然后不自禁看向皇宫的方向,罗太后会做何感想? 皇宫,罗太后看着那条染血的手帕,颤抖着伸手抚摸上面的每一朵花的花纹,这是她亲手刺绣的,当年才十六岁的她送给睿亲王的定情信物。 “母后,节哀顺便吧。”赵稹劝慰道,本来已经下旨让睿亲王回京了,但是他却坚持打完这一役就回来,但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天人永隔的局面。 罗太后仿若没有听到儿子的声音,抓着那方巾帕起身往寝室而去,一进去就把房门关上,她这才放任自己的泪水流下来,滴到那方巾帕之上,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哭了,现在才知道人若是在伤心的时候还是会哭的,再次低头看着那被泪水晕化的血痕,想到他就在这样离去了,想着那个说要给她幸福的记忆中的少年,现在都已成了梦中的追忆。 翌日,罗梓桐带着女儿永福公主进来请安的时候,看到罗太后,大吃一惊,一夜之间,这姑姑苍老了许多,原本的满头青丝已变成黑白参差,“姑姑?”她上前惊呼一声。 罗太后绽开一抹笑,“没事,不用担心。” 一旁的福寿公主却是有几分悲伤看着母亲那黑白参差的头发,一定是那睿王叔的死讯传来,母亲才会这么悲伤的,她真的不喜欢那个睿王叔。 罗梓桐觉得这姑姑的精气神差了许多,忽而想到她听过的流言,莫非与那睿亲王有关?但这些她不好问,遂挑了宫中的一些事情来禀报。 罗太后原本虽然是放权给罗梓桐这皇后了,但是大事还需罗梓桐向她禀报才能做决定,但今天才听了几句,就摆手道:“桐儿,你是皇后,这由你来决定,往后不需要向我禀报了。以前我是见你还年轻,想要多教导教导你,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你做得很好。”然后伸手接过奶妈子怀中的永福公主轻轻逗弄起来。 罗梓桐怔愣了一下,然后才恭敬地点头应“是”。 罗太后逗弄了一会儿孙女,然后才看向罗梓桐,“桐儿也该怀下一胎了,前不久德妃诞下了皇长子,你也该要努力生一个嫡皇子才是。” 一提起这个罗梓桐就有几分不快,这段日子没少拿赵稹来出气,好的是赵稹还算宠她,一个月里泰半日子都在她的寝宫里头,虽然后宫颇有微词,但是在她的铁腕政策下倒没有人敢造次,“是,姑姑,我知道了,只是一直还没怀上,我心里也有几分焦急。” 罗太后自也是疼这内侄女,遂道:“这事急不来,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坐稳你的后位就必须要有皇子,稹儿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侄女,我自也是希望由你们的孩子来承继皇位。” 罗梓桐听闻这话后,有姑姑这话她就安心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边境的战争还在持续着,霍克看着不远处的城池,心底在默默的计算着,若攻克了此处,那么对于大金国而言是好事。 大金国的皇帝踱过来,看着霍克那苍白的面容,内疚道:“都是朕鲁莽,若不是朕一意孤行,也不会让国师伤势未愈即奔赴战场。” 霍克道:“陛下无须内疚。”刚说完这句话,他又猛烈咳了起来。 “国师?”大金国的皇帝上前扶着他。 霍克想要摆摆手,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国师大人?”依达奔上前搀扶起霍克。 庆隆元年年末,因为大金国的国师病倒,大金国与大夏国的战事由胶着状态慢慢变得平缓下来,双方呈对立之势,但也不敢冒然进攻。 庆隆二年二月草长莺飞之时,爱莲院的暖阁里挤满了人,已是满头白发的穆老夫人更显老态,由于长子的身体不适,她没少操心,现在看到安姨娘扶着罗阙过来,遂道:“怎不在院子里歇歇?等孙儿媳妇生了之后自会派人向你报喜。”罗阙摆摆手道:“母亲,无妨,我这不是急着见新孙子嘛?” 穆老夫人见劝不动儿子,遂让他坐到炕上,一旁的罗澈和罗莹雪都乖巧地叫着爷爷。 罗昊冲进暖阁的时候正好见到这副情景,于是着急地道:“老祖母,清幽生了没有?”他原本在外办事,听到妻子要生产急忙快马加鞭赶回来。 穆老夫人笑道:“你别急,稳婆正在里头呢?她这是第二胎,会好生很多。” 虽然有老祖母的保证,但是罗昊仍是忧心忡忡,听到里头妻子的喊叫声,想到妻子第一次生产时的惊险,不行,他实在坐不住,“我还是进去看看。” 众人不好拦他,就在罗昊正要掀帘子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嘹亮的婴儿哭声,那动作就停窒了一下,然后满脸惊喜地冲进去。 穆婆一看到他,就笑着福了福,“恭喜国公爷,是个哥儿呢。” 罗昊顾不上去看孩子,而是冲到床前查看一下妻子的状况,“娘子,还好吗?” 曲清幽这次生产顺利得很,所以精神头比上一次足了不少,伸手抚摸着丈夫的脸庞,道:“还好。”然后看着稳婆把孩子抱了出去,“这个孩子没有过多折腾我就出来了。” 罗昊掏出帕子给她揩了一下鬓边的汗水,亲吻了一下她的唇,“辛苦你了,清幽。” 曲清幽摇摇头,“闳宇,我很高兴为你生孩子。”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了一个男人就会想为他生孩子吧,她也一样,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穆老夫人和罗阙一听是哥儿,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纷纷凑上去看这新出生的哥儿。 罗澈与罗莹雪也一脸的好奇,要明月和明铛抱着他们凑近这新出生的弟弟,罗莹雪看了之后,皱着小眉头道:“曾祖母,这弟弟怎么这么小?” “小小,娘跟我们比划过,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么小的。”罗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道。 罗莹雪摇摇头噘嘴道:“看来我不要叫小小了,叫他小小更合适。” 这兄妹俩的话逗笑了大人们,穆老夫人一把抱着罗莹雪在怀里,“雪姐儿,弟弟长大了比你还要高大呢。” 罗阙看着这新孙子也是天庭饱满的样子,笑道:“名儿我早想好了,母亲,这孙儿就叫罗瀛,您看如何?” “瀛乃海也,要有海纳百川的度量,嗯,不错。”穆老夫人笑着应允。 一旁的廖夫人与徐瑜看得是颇为心酸,前不久殷雅蓉才生了个孙子,现在曲清幽又再添孙子,大房可谓人丁兴旺,就连三房的欧心蕊也怀上了孩子,反观他们二房鸦雀无声。 廖夫人仍是探头看了看孩子,笑道:“哥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众人都七嘴八舌地说着好话,逗得穆老夫人开怀大笑。 直到罗瀛大哭起来,才被周嬷嬷抱回卧室里头给曲清幽喂奶,曲清幽半靠在床上,抱着儿子就喂起来,罗澈与罗莹雪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大床上盯着那吸吮着乳汁的弟弟好奇不已。 罗昊送众人出去了,惟有徐瑜留下来与曲清幽闲聊几句,忍不住羡慕道:“还是昊二嫂子有福气,结婚四载就有三个孩子。” 曲清幽道:“堂弟妹也不要过于沮丧,兴许迟些日子会怀上呢?” 徐瑜伸手把罗澈抱在怀里,抱怨道:“我不抱这个希望了,夫君现在有时一连几天都没回来,总说忙忙什么的,不就是大金国的国师要来议和的事情?能忙成这样吗?” “大金国的国师要来议和?”曲清幽突然坐正身子道,惊得一旁看弟弟正出神的罗莹雪摔下母亲的身子,正扁着嘴欲哭。她忙出言安抚这小人儿,罗莹雪这才又重新巴在母亲的身上。 徐瑜也被曲清幽的表情吓着了,然后笑道:“昊二嫂子,有必要吃惊吗?我听夫君说鸿胪寺现在为了迎接这位国师的到来,倒是花费了一番功夫,不过这可与我们这等闺阁妇人没有关系。” 曲清幽知道自己失态了,这才又重新靠坐回枕头上,她一想到这个什么国师就要来,心里就止不住有几分烦躁,不过仍是按压下心情,看着徐瑜道:“我只是吃惊着两国还交战呢,居然要议和?不过你说得对,与我们这等闺阁妇人没关系。对了,星堂弟其他的女人也没怀上?” 徐瑜叹了一口气,“若怀上了,我倒也不嫉妒了,用我这正室的名义就能抱来养在膝下,可偏偏谁也没怀上。” 曲清幽看着她那郁郁寡欢的神色,惟有又安慰了几句。 徐瑜放开一直扭着身子的罗澈,让他爬到曲清幽的身边,“我都盘算好了,若过个十年八载的仍是膝下犹虚的话,我就打算在宗族里收养一个,等老了也好有个依靠。”说完,看到罗昊欲进来,忙起身告辞。 曲清幽挽留几句,徐瑜道:“昊堂哥来了,我还是识趣地先回去,改天再来看嫂子。” 徐瑜经过罗昊时,笑着打了声招呼,这才掀帘子离去,罗昊大踏步走近妻儿,刚在床沿坐下,罗莹雪就爬到父亲的身上,坐在他的膝上,他抱稳自己的女儿,倾身看向那新生儿,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够。 曲清幽斜睨他一眼,“大金国国师要来的消息,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罗昊笑道:“他要来的消息也是这些天才传回燕京的,我看你快要生了,所以才没和你说,他真正要来也要到初夏时节,还隔着好几个月呢。” “他是真心来议和的?”曲清幽怀疑道。 罗昊冷冷一笑,“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得他来才知道,不过这人不得不防,狡猾得很,上回眼看就要置他于死地,但还是让他逃脱了。” 曲清幽有几分忧心地皱眉道:“我总觉得这人来意不善,闳宇,皇上是怎么看的?” 罗昊有些心疼地为她舒展眉头,“你还在坐月子呢,操心这些事来干什么?身为帝王的人都会有几分疑心的,赵稹不会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他焉能不起疑?但是现在他是皇帝,很多时候他不会喜欢别人猜他的心思。” “人一旦当了皇帝,好像感觉不再是那个人,变了不少。”曲清幽叹道,“好在三姑奶奶现在的位子还稳得很,但是皇后这工作不好做啊。” “我们都无须为桐儿忧心,那丫头可也不是省油的灯。”罗昊对自己那妹子可是相当有信心的。 “也是。”曲清幽同意道。 罗莹雪此时摇着母亲的手道:“娘,弟弟的小名儿叫什么?” “对啊,我叫壮壮,妹妹叫小小,弟弟也该有个小名儿才对?”罗澈附和着妹妹道。 曲清幽看着丈夫道,“问你呢?该不会这次还是我起小名儿吧?” 罗昊笑着刮了刮两个孩子的鼻子,“我也随你一次好了,这孩子既然生得这么顺利,叫顺顺得了。” 顺顺?曲清幽念了几次,然后凑近那喝着奶的小儿子,“顺顺,勉强凑和着吧。” 这话惹来罗昊的轻笑声,“这小名儿有什么不好?”虽然他们夫妻真的是过于随意起小名儿了,可他觉得还不错。 罗澈和罗莹雪凑上去齐声喊着小弟弟的小名儿,“顺顺。” 罗瀛洗三的时候,那场面颇为隆重,远远超过了罗澈与罗莹雪洗三的时候,当朝帝后二人亲临定国公府恭贺,这荣耀已经是大大的让定国公府风光了一把。 一身明黄宫装的罗梓桐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原本围在那儿看着孩子的徐姨母等人都急忙屈膝行礼。 曲清幽也正要下床行礼之时,罗梓桐伸手阻拦了,“二嫂还是躺在床上吧,这虚礼不行也罢,我来看看瀛哥儿。”然后伸手接过一旁奶妈子抱着的孩子,逗弄了起来,“我还以为会像澈哥儿与雪姐儿一样由你亲自哺乳呢?” 曲清幽继续躺在床上,笑道:“那妾身就却之不恭了。还不是因为我奶水不够,所以不得不找了个奶妈子。”这原因让她郁闷了很久,刚开始还好,谁知越喂奶水越稀少,吃了下奶的汤水也不见有效,不得已只好找了个信得过的奶妈子来喂自己的孩子,罗昊安慰了良久她这才觉得好过一点。 已经颇具大姑娘模样的福寿公主掀帘子进来看孩子,直呼,“曲姐姐,我觉得这孩子像你多一点。” “嗯,我也觉得是。”罗梓桐附和道。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这孩子像谁的问题来。 ------题外话------ 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结局(下)五点钟再上传,还有一些手尾没弄完。 感谢wangqwangz送的两颗钻钻!感谢芊小染送的钻钻! 感谢大家送给我的票票!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结局(上) 罗昊风尘仆仆地返回了燕京城,赵稹的亲迎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但细思之下倒也在情理之中,嘴唇微勾地看着那已颇具帝王姿态的表弟,跃下马来,把父亲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自从中了那一箭之后,罗阙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战争一结束,回了封地一趟,到回程之后就只能坐在马车之内,与儿子交流了一个眼神,镇定地从马车里下来。 赵稹率文武百官出迎,笑着看到罗氏父子上前,道:“两位爱卿讨伐逆贼辛苦了。” “皇上过奖了。”罗阙答道,与罗昊一道正准备行臣子之礼。 赵稹却笑着扶着那意图半跪下身子的罗阙,“定国公乃朕之舅父,况且又为朕之江山奔波劳碌,听闻舅父的身体欠恙,这礼不行也罢。”然后又含笑地看向罗昊,“罗爱卿乃朕之表兄,同样之理也是适用的。” 这一番话说得深情款款,赵稹的态度博得不少大臣的好感,比先皇更为仁义。 罗阙与罗昊父子俩却是仍然跪下,罗阙咳了咳,罗昊却道:“君是君,臣是臣,岂能有违君臣之礼?皇上的厚爱臣与父亲心领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实乃臣子之责,又何来辛苦之说?” 赵稹愣了一下,然后俊美的脸庞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亲自搀扶起罗氏父子,“虽然君臣有别,但你们都是朕的亲人,这点永远不会变。”然后握着罗阙与罗昊的手向城内而去,“今天宫廷设宴款待两位爱卿。” 罗阙与罗昊这才拱手道:“臣谢过皇上。” 赵稹这才放开他们的手,一马当先的向城里而去,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注视在这仁义的新皇帝身上,罗家父子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至此迎接功臣的戏码才落幕,在前往皇宫的路上,马车里,罗阙淡淡地道:“新皇帝虽然看似仁义,但是他今天这一手不简单。” 罗昊亲自给父亲斟了一碗茶水,笑道:“父亲何须忧心?只要我们谨记君臣有别这四个字,他也不会对我们出手。况且今天我们的表现也深得新皇的心,他要的就是这效果。”赵稹会亲自前来,无非是想着表现自己的仁义,顺带压一下他们父子的光芒,他们也顺从地表现臣子的礼仪,赵稹是相当满意的。 罗阙拍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父亲老了。” “父亲还老当益壮。”罗昊安慰道。 罗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现在他觉得精神头远远不如以前,看来该是退下来的时候了。 定国公府早就得到了罗阙与罗昊回来的消息,曲清幽一早就起来穿戴整齐,还在菱花镜里照了好几次,然后才步出院子命人酒扫庭园,然后就吩咐下人把正堂重新布置一番,她亲自这儿看看那儿摸摸,不过两眼却仍是偷偷瞄着外面大门的方向,希望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丈夫的身影。 穆老夫人踱进来看到她那小动作,打趣道:“人都快要回来了,还要望穿秋水啊。” 曲清幽的脸瞬间红粉绯绯,笑道:“老祖母就别拿孙儿媳妇来打趣了。” 穆老夫人见她有些害羞,遂含笑不语,伸手把两个曾孙抱在怀里逗玩着,听着他们随口叫着“娘”,笑着纠正道:“要叫曾祖母。” 曲清幽正想派小厮去看看丈夫回到了哪里,突然就看到丈夫身边跟着的培安小跑进来,心里一紧,道:“二爷还没有回到吗?” 培安给皱着眉的穆老夫人请安,然后又给曲清幽请安,道:“二爷让小的回来禀报一声,皇上在宫里设宴,所以要迟些才能抵达府里,让老夫人与二奶奶不要等了。” 曲清幽闻言,内心有几分失落,穆老夫人见状,安慰道:“都等了这么些时候,也不差这几个时辰了,况且那是帝王的宴席,推不得。” “是,老祖母。”曲清幽笑道,“孙儿媳妇送老祖母先回院子里歇歇。” 罗昊心不在焉地接受群臣的祝贺,看着赵稹那红光满面的脸孔,这个表弟现在看来真的是陌生了很多,与众人虚应了一番,若可以,真想抛下这一切,冲回家中抱一抱娇妻爱儿。 好不容易挨着宴会结束了,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罗阙与罗昊这才踏上返回定国公府的路程。 罗昊回到府里后先去给穆老夫人请安,请完安后急急地就想回爱莲院,穆老夫人笑骂道:“嫌我这老太婆碍眼了?” “看老祖母说的?孙儿哪敢?”罗昊捺着性子笑道。 穆老夫人道:“去吧,别说我这老太婆不通气,你娘子也是想你想得很。” 罗昊也不推却,急忙起身告退,在老祖母和父亲的取笑中急匆匆地就坐上马冲回爱莲院,连院子里的景致他也来不及细心观察,就冲到了廊下。 罗澈和罗莹雪两人正在廊下玩着皮球,明月与明铛在一旁守着,自从那天出事后,二奶奶就让她们全天候地看顾着哥儿和姐儿。 皮球滴溜溜地转到了罗昊的脚下,罗昊下意识地伸手就捡了起来,愣了一下,看着那两个已经走得像模像样的孩子摇摇摆摆地走到自己的面前,他的孩子们都这么大了?记得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摇篮里睡着。 罗澈和罗莹雪都抬起头看着这陌生人,发着声音:“球、球。”罗澈甚至跳起来要抢回罗昊手中的皮球。 罗昊感动地蹲下身子看着这俩孩子,原本要抢回球的罗澈也歪着头看着父亲,他伸手把俩孩子揽在怀里,初初两个孩子还挣扎一下,但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在他们的心中流过,他们很安静地任由他抱着,没一会儿后,就又“娘、娘”地叫起来。 罗昊这才松开他们,伸手捏了捏他们滑溜的小脸蛋,“傻孩子,要叫爹。” “爹?”罗澈和罗莹雪都歪着头重复着这个单词汇。 罗昊笑笑地摸了摸他们的头顶,抬头看到明铛正要进去禀报,他突然朝明铛摆了摆手,然后把孩子们交回给明月和明铛,亲自挑帘子进去,他想给妻子一个惊喜。 还没进到暖阁,就听到妻子吩咐周嬷嬷准备晚膳的声音,那声音很轻柔很温和,在罗昊的耳朵里有如天籁一般,大手掀开那帘子的时候,正好听到妻子道:“周嬷嬷,那醒酒汤要多做点,二爷在宫里赴宴可能会喝多了……周嬷嬷你怎么了?” 背对着门的曲清幽看到周嬷嬷失声要说话的样子,这老嬷嬷一直都稳重得很,很少会有失礼的举动,她看到了什么?她顺着周嬷嬷的视线回头看向门口处,顿时就惊呆住了,一双美目满是不可置信,继而眼中含雾,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昊无奈地放下那竖起在嘴唇边的手指,上前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道:“清幽,我回来了。” “闳宇,真的是你吗?不是我在做梦吧?”曲清幽含泪地伸手抚摸着他那日渐刚毅的脸庞,这张思念大半个日日夜夜的脸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罗昊伸手覆盖住曲清幽的手,低头吻上她的唇,“傻瓜,现在还觉得是梦吗?” 曲清幽冲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闳宇,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清幽,我的清幽。”罗昊伸手揽紧她。 周嬷嬷一早就带着丫鬟出了暖阁,含笑着把暖阁的门关上了,看来今天的晚膳要延后了,自己亲自出去照顾澈哥儿和雪姐儿,不让他们影响了里头那对久别重逢的夫妻。 没有一会儿,罗昊就低头再度重重地亲上了曲清幽的唇,辗转吸吮。 曲清幽热切的回应他,拉扯着他身上的衣物,“闳宇……”她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酒香,不禁觉到微醺起来。 “清幽,我的清幽……”罗昊低喃着重复这句话。 曲清幽轻微地闷哼起来,伸手揽紧他的脖子…… 从傍晚到深夜,他们依然火热地在纠缠。 没有点燃烛光,借着那照进来的月光,曲清幽轻轻地抚摸着丈夫的脸庞,眼睛仍微湿,“你终于回来了。” 罗昊感慨地道:“家里的事情真的多亏了你,没想到三婶母是这样的人,真的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曲清幽揽紧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窝处,“知人知面不知心应该就是三婶母这样的人吧,三叔父被打击到了,最近都萎靡不振,可怜的是鹃儿,自从她杀死了三婶母之后,就得了失心疯。”她记得去看鹃儿的时候,她已经不大认得她了,整日抱着枕头说那是她的孩子。 罗昊安慰地低头亲着她的脸颊,曲清幽含笑着回应他,又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给他听,尤其是说到那俩孩子抓周的事情,“老祖母被这俩孩子吓得不轻,尤其是澈哥儿。” “抓周这玩意儿只是玩闹而已,老祖母年纪大了,担心国公府的未来倒也是情有可原。”罗昊笑道。 曲清幽听到他这一番话颇具唯物主义色彩,遂奖励般地在他脸上啄吻一下,然后又笑眯眯地道:“闳宇,我觉得雪姐儿抓到那把小木剑倒也是好事,不如等俩孩子大了,让她也跟着澈哥儿习武。”她心中早有这种想法。 罗昊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妻子,妻子是那优雅之人,他原本以为她要把女儿也培养成那样的人,“清幽,你确定吗?女孩子习武不太好,而且习武很苦的。”他不太赞成,而且也不舍得女儿吃苦头。 “我还是觉得小小有自保能力比较好,就算有再多人的保护她也比不上她自己有能力,再说凭我们罗家的家世,想要娶我们闺女的人一抓就一大把,我倒是不愁这样小小会嫁不出去。”曲清幽道,伸手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诱惑道:“怎么样?你同意不同意?” “清幽,你在玩火?”罗昊伸手抓住她的玉手。 曲清幽倒是很满意他的表现,感觉到丈夫把她拉起来,她急忙双手圈紧他的脖子,娇俏的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罗昊反身压她在身下,“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他从来不会违逆她的想法,况且他觉得她说的也在理,让小小有自保能力也不错。 曲清幽微微一笑,再次沉醉在彼此的世界里宣泄着那久违的相思之情。 罗昊这些天都在家里陪伴妻儿,有邀约都被他推了,常抱着儿子女儿教他们喊爹,当听到他们能完整地发出“爹”这个词的时候,他禁不住内心的喜悦轮流地抱着他们抛起来玩,惹得这俩孩子一个劲儿的呵呵笑,对这个爹一下子就熟悉了起来。兴致来时就拉着妻子关在房内,常惹得曲清幽捶打他的肩,“不害臊,还大白天呢。” 罗昊歪理道:“我们这是久别胜新婚。” 这日,夫妻俩正在房里温存之际,周嬷嬷敲着门道:“二爷,二奶奶,舅夫人来了。” 夫妻俩相视一眼,急忙起身穿衣物,看来是为了唐定康之事,曲清幽道:“这唐表弟居然当街阻拦繁表姐的花轿,他被关在牢里是罪有应得。” 罗昊看着妻子提起唐定康就一脸鄙夷的样子,叹息一声道:“徐繁的婚事过了都有一段日子了,唐表弟被关了这么些日子也足够了。” 曲清幽自然知道丈夫看在唐夫人的面子上,不愿过于为难杨夫人与唐定康母子,遂不吭声,被丈夫拉着手走出了卧室,刚一到暖阁,就见杨夫人引颈眺望,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果然,杨夫人一看到这侄子出来,就急忙上前拉着罗昊的衣服哭诉道:“侄儿,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表弟有多惨,被人下到牢里去了。”然后边哭边咒骂着徐繁。儿子出门有好些日子都未回来,她心里记挂着,外出打听才知道他因为当街阻拦徐繁的花轿被下到大狱里,顿时就吓得脸上失色,急忙疏通关系到牢里探望,看到儿子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老泪都流了出来,六神无主,想到侄儿回京了,她正好去求他动用一下关系让那任秀和放了儿子。 曲清幽道:“舅母,这事还是唐表弟不对,焉能怪到我表姐的头上?您若是再这样是非不分,唐表弟一辈子都不会有作为的。” 杨夫人瞥了一眼曲清幽,“侄儿媳妇说这话真的是有失偏颇,康儿是你夫君的表弟,徐繁是你表姐,你这是帮着自家表姐说话,没把你丈夫放在眼里。” 曲清幽听着这杨夫人说这些话来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心里就来气,正要说什么,罗昊见状,伸手握住她的手,回头正色看着杨夫人道:“舅母,我自已娘子是怎样的人我自己清楚,舅母若是想让我们夫妻相帮,就不要说这些让人不待见的话,要不然您就请回吧。” 杨夫人真想暗地里给自己一巴掌,又不是不知道这对夫妻感情好到是那蜜里调油,她还随口就说了这些个话,于是悻悻地朝曲清幽笑着,“侄儿,侄儿媳妇别和我计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个人老了说话就是不太中听,你们可别往心里去。”然后又着急地拉着罗昊的手道:“侄儿,你现在赶紧去救救你表弟,他在牢里可没好日子过。” 罗昊拍拍杨夫人的手道:“舅母放心,我自会让表弟出狱,但是舅母可不能一味再纵容表弟了。” 曲清幽也冷着声音道:“夫君说的没错,再纵容下去,若还惹出什么大事来,舅母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杨夫人看着曲清幽这明显不太友善的态度,心里厌恶得很,但现在唐家落魄了,想要驳斥她几句,但接触到罗昊那冷然的目光,顿时不敢造次,道:“你们放心,我自会好好管教康儿的。” 燕京府衙,徐繁正在逗弄着女儿任冬儿,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曲清幽来了,忙起身相迎,“清幽表妹怎么来了?” 曲清幽一进门把藕色披风脱下,上前伸手逗弄了一下小娃儿,道:“冬姐儿倒是大了不少,还不是为了唐定康的事情?舅母到我家去哭诉,夫君念着毕竟还是亲戚,所以不得不走这一趟。” 徐繁一听这唐定康的名字就从心底里厌恶,挥了挥拳头道:“若不是念在他是冬儿的亲爹,我真的想让夫君狠狠地教训他一番。” 曲清幽看到徐繁那一脸的气愤,遂也不再提这个事,转移话题地聊起了孩子的事情,至此才见徐繁表情和缓了一些。 大牢里,唐定康低垂着头被衙役从大牢里押了出来,看到外面光线很强,他用手挡了挡光线,然后看到罗昊与任秀和两人正笑着说话,急忙挣开衙役,冲上前两手抓着罗昊的衣袖,道:“罗表哥,你来了就好了。”指着任秀和,“这人莫明其妙的就把我关到牢里,表哥,你可要为我出一口气才行啊。” 罗昊看到唐定康那越来越不像话的样子,遂抽出他手中的衣袖,朝任秀和拱手道:“任大人,我这表弟说话多有得罪,请看在我的面子多多包涵。” 任秀和看着唐定康冷哼了一声,这个人渣他真的想直接弄死算了,但看在妻女的份上,这才作罢,然后看向罗昊道:“罗世子,还请你看好令表弟,不要让他这张嘴到处乱说坏了我妻子的名誉,要不然我一定不会轻饶。” 罗昊欣然点头同意道:“那是定当如此。” 唐定康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惊叫道:“表哥,你居然不帮我?”然后在罗昊一记冷目光之下,瞬间气势就下降了。 任秀和离开之后,罗昊拉着唐定康出了燕京府衙,然后强硬的把他带回了那幢小宅子里面,交给杨夫人。杨夫人看到儿子平安归来了,喜极而泣地上前查看着。 唐定康道:“罗表哥,你太不仗义了,现在是那姓任的在欺负我,你也不帮我出一口气?” 罗昊冷声道:“唐表弟,这大牢你现在是不是还没坐够?若是你还想再坐,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你也不是十来岁的人了,怎么头脑仍如此简单?你乱说话不但坏了徐繁的名声,也间接影响到你的女儿。” “那不是我的女儿。”唐定康梗着脖子道,那个孩子分明就是那贱女人勾结奸夫生的。 “好,你不承认她是你的女儿没关系。”罗昊实在看不惯这个表弟了,以前有钱有势的时候就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现在落魄了就变成了一副无赖的样子,遂冷笑数声,就在唐定康不安之际,这才道:“唐表弟,我先声明,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若你再去招惹徐繁和任秀和,那么就算你被任秀和派来的人砍死了,我也不会帮你出头的。” 杨夫人和唐定康两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的观念里,曲清幽不好相处那是因为她是侄儿媳妇,但罗昊不同,那可是嫡亲的关系,杨夫人赶紧道:“侄儿,你可不能这样什么也不管啊?” “我若什么也不管会到牢里去把他带回来?舅母,说话也得凭良心。”罗昊道,“还有,我派人在燕京城郊给你们置办了五亩田产,唐表弟,我会派人来教你耕作,这五亩田产我要你亲自劳作。” “耕田?”杨夫人与唐定康都惊叫出来,他们再落魄也不想去耕田啊? 唐定康一个劲的摇头,“我不去,不去。” 杨夫人也不同意地道:“侄儿,你这不是寒碜人吗?” “舅母,若你想让表弟有所长进,就要让他去吃苦,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长进的?”罗昊道,“况且你们也要有一个谋生的手段,总不能一直依赖着别人生存。” 杨夫人脸红了一下,看了眼儿子,出仕,他是不可能了,经商,那种下贱的活计不能做,会辱没了祖宗,不过耕田,她真的是拉不下这个面子,正想抬头与罗昊再说几句,但看到侄子的神色不太好,这话她又吞了回去,遂道:“你表弟没种过田,你这不是强他所难吗?” “不会那就去学,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的。”罗昊道,“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然后不待杨夫人与唐定康开口,转身就出去跨上马准备到燕京府衙接曲清幽回府。 唐定康看到罗昊走了,忙拉着母亲的衣袖,“娘,我不要去耕田。” “现在还由着你要不要吗?不然我们母子吃什么?定国公府的人看来是不想管我们了,而你外公外婆都去世了,你那些势利眼的舅舅与舅母又岂能容得下我们母子?康儿,你长进一点好不好?”杨夫人怒声道,“我现在觉得你表哥的主意不错,你就去耕田吧。”除了这条路,他们已经没得选了。 唐定康看到母亲那愤怒的脸,第一次傻了。 曲清幽这才与徐繁告别,由罗昊扶着坐上马车,马车起程之后,窝在罗昊怀里的曲清幽道:“你是不是打算给唐家母子良田千顷?” 罗昊道:“原本是有这打算没错,总不能让舅母与唐表弟饿死吧?但今天看到唐表弟的那个样子,我就作罢了,所以我给了他五亩地让他去耕种,看他以后的表现再说吧。”唐家可以说是彻底没落了,唐定流被判了斩立诀,而唐定康又是一个不争气的。 曲清幽撇嘴道,“他那样的人真的不值得帮,冬姐儿有这样的爹真的是可悲。” “好了,别气了。”罗昊安慰道,“若唐表弟一点改进也没有,那么我也不会再帮他。听闻任秀和有意要外调,已经上折子请示了。” 曲清幽半闭着眼睛挂在他的身上,但听到他的话,睁开眼道:“是不是为了繁表姐?上回唐定康闹了一闹,我知道有不好的传言流出,看来任秀和是想让表姐换一个环境会比较好。” 罗昊微笑道:“我倒觉得是一半一半吧,他还介怀着大行皇帝的事情,任秀和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所以还是想远离燕京城比较好。” 曲清幽轻轻叹息一声,任秀和对永安帝还真的是够忠心,看来他是猜到了永安帝真正的死因,所以才会心生愧疚。“其实离开一下也比较好,对于繁表姐而言是好事。对了,明儿个是四姑奶奶儿子的洗三,我们少不了也要去恭贺一番。” “四妹能生个儿子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了,起码郭夫人不会再对她有微词,我们做为娘家人自当要去,况且那可是忠勇候府的世子。”罗昊笑道。 曲清幽笑道:“我也这样认为。”罗梓杉现在看来倒是颇为幸福,记得她生产前她还去看望过她,汤栉白照顾她倒是十分仔细,看来夫妻的关系已经修好。 “清幽,我们也抓紧时间再生一个。”罗昊诱惑着她。 曲清幽想到壮壮和小小已经一岁多了,确实也该再怀下一个了,一吻过后,她才笑道:“好。” 塞北,大夏国与大金国的这场战争打了不少日子,自从永安二十二年打到了庆隆元年的盛夏之际仍然没有消停。 霍克被罗昊那一箭伤及肺腑,而且伤口又化脓了,休养了好几个月,伤势才好转了一些,这天,他仍在帐篷内画着画,这幅画他已经画了很多年了,总觉得没有抓到她的神韵,“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来袭,他放下画笔。 一旁坐着的依莲娜立刻拿水给他喝下,“国师大人,你不要再画了,医士说你要多休息才好。” 霍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道:“不碍事。”这古代医术最为低下,他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但是想到那个清幽,他的心突然隐隐做痛,她会是她吗? “国师大人,皇上御驾亲征,被困在白岭城。”司徒鸿突然闯进来道。 “什么?”霍克跳起来道,白岭城是两国交界处一险要之地,他早就劝过皇帝不要去冒险,但他偏不听他的劝说,一意孤行。他执起鞭子准备起身,突然胸口一痛,又咳了起来。 司徒鸿上前扶着他,“国师大人?”瞄了一下后面那幅画,这个女人让他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她到底像谁? 霍克刚想回答,却见到司徒鸿出神地望着他身后的画作,遂试探地问道:“你见过与她一样的人?” 司徒鸿摇摇头,然后又苦笑道:“我之所以看得出了神,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清幽,真的很像。”提起心中那个完美的女子,他已经尽力压下不再去想她了。 眼睛?霍克转身去看那幅画,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之窗,手中的鞭子紧紧地攥着,然后才转头朝帐篷外而去,“去救陛下。” 燕京城,庆隆元年的晚秋季节已经带了寒凉之意,曲清幽五个月大的肚子微微凸起,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踏进罗阙的卧室,进去看到安姨娘在一旁侍候着,向罗阙行礼道:“公爹,您好些了吗?” “爷爷。”罗澈和罗莹雪挣开母亲的手,冲上去一个劲儿地叫着爷爷,哄得罗阙那病容都开朗了不少,与孙儿孙女笑着说了几句之后,才看向一旁站着的曲清幽道:“好多了……”话还没说完又咳了起来,他忙用帕子捂着,然后推开趴在他床前的孙子孙女,挥手道:“把……哥儿姐儿……带出……去这屋……子里病……气……重……”话说得断断续续。 安姨娘急忙上前给罗阙抚背。 曲清幽拉回还想靠近爷爷的儿女交给身后的明月和明铛,自己上前急道:“公爹,看来这风寒不轻啊,我去让人把沈太医请回来给您看看。” “不用兴师动众,我这只是小病而已。”罗阙顺过了一口气,方才能流利地说出话来。“你身怀有孕,不用常过来我这儿看了,免得我这病体冲撞了你腹中的孙儿。” 曲清幽看到罗阙的态度坚定,遂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惟有吩咐安姨娘小心侍候着,这才带着儿女出了卧室,看到外面的荣大夫正要进去,遂拦着道:“荣大夫,我公爹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国公夫人,老国公爷的身子自从受了箭伤之后就差了很多,所以这风寒入体才会拖了这么久,需要慢慢调理方才有机会痊愈。”荣大夫道。 罗阙自从生病了之后,在一个月前上书给赵稹,要提前让儿子袭爵,赵稹很爽快地就批了下来,所以现在定国公是罗昊,所有人也改口称呼曲清幽为国公夫人。 “那麻烦荣大夫用心照料公爹的身子了。”曲清幽道。 “国公夫人放心。” 曲清幽这才带着孩子们回到爱莲院,虽然丈夫袭了爵,但她实在喜欢这个院子,所以也没有另外搬住处。 罗昊回来的时候,看到妻子坐在炕上看信件,笑着上前从背后揽着她,道:“看什么这么入神,连我回来也不转头看看?” “繁表姐来的信,告诉我她怀了两个月的身孕,问我什么时候生?”曲清幽笑着把信放下。 徐繁在初夏时节就随任秀和到江南任布政使,赵稹知道任秀和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他自动请调也正中赵稹的下怀,倒是官升一级的前去江南任布政使,而现在的燕京府尹改派赵稹信得过的人担任。 罗昊笑着抚摸一下她的肚子,叹道:“这孩子还要明年才能生呢。”低头正要吻上妻子的红唇,曲清幽却突然推开他,小声道:“孩子们进来了。” 罗澈与罗莹雪两人正一前一后地冲进来,他们很快就跳上炕,冲到父母的中间,“爹,娘”的叫着。 罗昊看着这两个现在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孩子们,心中颇有些不甘,只要他们一出现,他们夫妻的亲热就得停下来,伸手捏了捏坐在他怀中儿子的小鼻子,坏小子,净会破坏你老爹的好事。 罗澈扭了扭身子,嚷道:“爹,我的鼻子要被你捏扁了。” 罗昊逗着儿子笑道:“我看也不见得有多挺。” “坏爹。”罗澈嘟着嘴道。 罗莹雪却摸了摸曲清幽的肚子道:“娘,这里面有弟弟或妹妹吗?” “是啊,小小喜不喜欢弟弟或妹妹?”曲清幽揽紧女儿问道。 “喜欢,那样我就是姐姐了。”罗莹雪天真地回答。 曲清幽摸摸女儿的头顶,“我们小小真乖。” “娘,我不乖吗?”罗澈见母亲温柔地对待妹妹,急忙撇下父亲巴到母亲的怀里。 “问你爹去?”曲清幽笑道。 “爹?”罗澈转头看向罗昊。 罗昊摸摸下巴一副要考虑的样子,罗澈又转过头去巴在父亲的身上猛摇着父亲的手臂要一个答案。 正在一家四口笑闹之际,培安隔着帘子进来禀道:“国公爷,边境有消息传回来。” 罗昊这才停止逗弄儿子,摸了摸儿子的头顶,“我们壮壮也很乖。”然后看着妻子,“清幽,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 曲清幽伸手抱过罗澈的小身体,“正事要紧。”皱眉思索着边境会有什么大事?前段时日外祖父才传信回来,说是近段时日依着他们的计划防守出击倒是打了几场胜战,看来那个什么国师真如丈夫所说的还活着。 曲清幽抱着两个孩子在怀里,给他们讲一些哲理性的故事,这对于孩子的个性培养很重要,两个孩子听着母亲那绘声绘色的讲述,时不时惊呼一声,然后又追问母亲故事的发展。 已经盘着头发嫁给了培安的银红进来禀报,说是廖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曲清幽把孩子们松开,交由周嬷嬷照顾,起身整整衣服,道:“是什么事?” 银红拿着披风上前给曲清幽披上,道:“听说还是檬姑娘的事情。” 罗梓檬?曲清幽想到她,继而叹息一声,这个堂妹还真的是命运多桀,去年好不容易许了婚给兵部尚书家的长公子,偏又遇上国丧,丧期完了之后正要准备婚事在秋天出嫁,就在要出阁的前夕,那长公子与友人去郊外骑马,结果摔下马来一命呼呜。 曲清幽掀帘进去时,见到一个福态的女人坐在那儿,然后听到廖夫人的声音,“现在令公子已经死了,你们怎么能要求我的女儿嫁给一个牌位?这种要求不合理?” 曲清幽是认得这福态女人正是兵部尚书的夫人楼氏,只听楼夫人冷笑道:“若不是你家女儿命不好克着我儿子,我儿子会这么早就没命?现在不过是想要结冥婚,有何不可?” 曲清幽进来道:“令公子的事情确实是令人扼腕的事情,但是楼夫人不应该怪罪到檬妹妹身上,这只是意外。” 楼夫人见曲清幽进来,忙起身行了一礼,“定国公夫人此言差矣,现在贵府的檬姑娘还有谁要?我只是见到儿子孤单,才会提出结冥婚,往后只要檬姑娘守得住,我自也会疼这儿媳妇。” 廖夫人忙道:“侄儿媳妇,你过来了。”看到曲清幽来了,她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女儿的婚事如此不得志,往后就算难许到好人家,她也不会让女儿结什么冥婚? 曲清幽在首座坐下,看着楼夫人道:“结冥婚的事情没有道理,檬妹妹有没有人要娶现在也轮不到楼夫人操心了。” 楼夫人知道这曲清幽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也是一言九鼎之人,脸上神色有些不好,道:“定国公夫人,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令堂妹好,免得她将来嫁不出去成为无主孤魂。” “将来的事情还长远着呢,檬妹妹今年才十八岁,你怎么好意思让她守活寡?”曲清幽颇有些指责地道,若真的让罗梓檬结冥婚,那会害了她一辈子的,从十八岁守到八十岁,那样的人生实在可悲。 “那也是符合礼教的事情,一女不事二夫,我现在也是为了檬姑娘的名节考虑,免得她被人耻笑。”楼夫人硬气道。 “耻笑与否也用不着楼夫人操心。”曲清幽道,看到楼夫人那不服气的面容,又道:“楼夫人,本来我们两家结为亲家就是互通友好的事情,现在你来上演这一出,莫不是没把定国公府看在眼里?” 楼夫人闻言,突然间脸色就变白了,本来结亲家就是想巴结定国公府,这不但是百年公卿世家第一门,同时还是当朝太后与皇后的娘家,所以她才会拿礼教来说事,强要让那罗梓檬与自家儿子结冥婚,现在看到曲清幽那没得商量的表情,看来这主意是打不成了,“定国公夫人说到哪儿了?我又怎么没把定国公府看在眼里?”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结冥婚的事情就此了了,楼夫人也不要再提。”曲清幽端起茶碗茗了一口,然后看向楼夫人状似真诚地道:“还有希望楼夫人顾及到两家声誉,不要做有损两府名声的事情,要不然定国公府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楼夫人颇有些惊讶地看向曲清幽,这女人居然猜到她的意图,没错,既然结不成这冥婚,为了出一口气,她正准备让人把罗梓檬的名声搞臭,现在听到这带有警告意味的话,看来这心思要歇下来了,遂勉强笑道:“定国公夫人放心,我们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不会做那有辱门庭之事。” “楼夫人果然是那明理之人。”曲清幽这才笑道。 “哪里,定国公夫人过奖了。”楼夫人悻悻地道,她本来以为这未满二十岁的定国公夫人有何厉害的?现在一交手才发现自己处处落下风。寒暄了几句,她急忙找借口离去。 廖夫人看着这楼夫人走了,松了一口气地看着曲清幽,“这次真的多亏了侄儿媳妇。” 曲清幽摆摆手,“这有什么,只是檬妹妹真的是受委屈了,得了,我去看看她。” 廖夫人陪着曲清幽起身往女儿所住的厢房而去,一路上免不了唉声叹气,她的一双儿女现在都极为不得志,儿子虽然升为了鸿胪寺卿,但是至今妻妾通房无一所出,女儿的婚事又极不顺利。 曲清幽免不了要安慰数句,正要掀帘子进去之际,有丫鬟来找廖夫人。曲清幽笑道:“二婶母有事情不妨先去处理,我自去看看檬妹妹就行了。” 廖夫人这才歉笑着说了几句,然后随丫鬟急急而去。 曲清幽这才掀帘子进了内室,进到暖阁的时候,看到罗梓檬正坐在炕上练字帖,遂笑道:“檬妹妹的字是越来越好了。” 罗梓檬听到声音,这才放下笔回头看着曲清幽,“昊二嫂子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倒是吓我一跳。”忙下炕扶着怀有身孕的曲清幽坐下,拿过炕枕给她挨着。“我的事情倒难为昊二嫂子出面了。” 曲清幽看着她那依然明亮的双眼,这堂妹并未因为婚事的多桀而变得怨天尤人,这点倒是令她颇为赞赏,遂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一定会帮檬妹妹找段好姻缘的,不能让你的青春虚度。” 罗梓檬想到自己的婚事总是波折多多,遂道:“出不出阁我都无所谓,只要昊二嫂子不嫌多我这张吃饭的嘴就行了。” 这话有几分意气了,曲清幽道:“哪能让檬妹妹小姑独处一辈子?不过你放心,昊二嫂子是不会嫌你的。” 罗梓檬听了这话,突然觉得眼中有些模糊,“多谢昊二嫂子。” 曲清幽抚了下她的秀发安慰了她几句,两人聊开了别的话题之后,罗梓檬的心情看起来才好了一些。 曲清幽回到爱莲院时天色已近晚了,刚到内室,罗昊就从暖阁出来,伸手把她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道:“怎么这么晚?” 曲清幽遂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随着丈夫掀帘子进去暖阁,道:“对了,边境出了什么事?” “本来粟候爷与睿亲王困住了大金国的皇帝,眼看就要生擒他了,没料到那个国师出现使计把这皇帝救走,同时还重创我们大夏的军队,睿亲王战死沙场了。” 曲清幽闻言,愣了一下,睿亲王死了?然后不自禁看向皇宫的方向,罗太后会做何感想? 皇宫,罗太后看着那条染血的手帕,颤抖着伸手抚摸上面的每一朵花的花纹,这是她亲手刺绣的,当年才十六岁的她送给睿亲王的定情信物。 “母后,节哀顺便吧。”赵稹劝慰道,本来已经下旨让睿亲王回京了,但是他却坚持打完这一役就回来,但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天人永隔的局面。 罗太后仿若没有听到儿子的声音,抓着那方巾帕起身往寝室而去,一进去就把房门关上,她这才放任自己的泪水流下来,滴到那方巾帕之上,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哭了,现在才知道人若是在伤心的时候还是会哭的,再次低头看着那被泪水晕化的血痕,想到他就在这样离去了,想着那个说要给她幸福的记忆中的少年,现在都已成了梦中的追忆。 翌日,罗梓桐带着女儿永福公主进来请安的时候,看到罗太后,大吃一惊,一夜之间,这姑姑苍老了许多,原本的满头青丝已变成黑白参差,“姑姑?”她上前惊呼一声。 罗太后绽开一抹笑,“没事,不用担心。” 一旁的福寿公主却是有几分悲伤看着母亲那黑白参差的头发,一定是那睿王叔的死讯传来,母亲才会这么悲伤的,她真的不喜欢那个睿王叔。 罗梓桐觉得这姑姑的精气神差了许多,忽而想到她听过的流言,莫非与那睿亲王有关?但这些她不好问,遂挑了宫中的一些事情来禀报。 罗太后原本虽然是放权给罗梓桐这皇后了,但是大事还需罗梓桐向她禀报才能做决定,但今天才听了几句,就摆手道:“桐儿,你是皇后,这由你来决定,往后不需要向我禀报了。以前我是见你还年轻,想要多教导教导你,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你做得很好。”然后伸手接过奶妈子怀中的永福公主轻轻逗弄起来。 罗梓桐怔愣了一下,然后才恭敬地点头应“是”。 罗太后逗弄了一会儿孙女,然后才看向罗梓桐,“桐儿也该怀下一胎了,前不久德妃诞下了皇长子,你也该要努力生一个嫡皇子才是。” 一提起这个罗梓桐就有几分不快,这段日子没少拿赵稹来出气,好的是赵稹还算宠她,一个月里泰半日子都在她的寝宫里头,虽然后宫颇有微词,但是在她的铁腕政策下倒没有人敢造次,“是,姑姑,我知道了,只是一直还没怀上,我心里也有几分焦急。” 罗太后自也是疼这内侄女,遂道:“这事急不来,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坐稳你的后位就必须要有皇子,稹儿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侄女,我自也是希望由你们的孩子来承继皇位。” 罗梓桐听闻这话后,有姑姑这话她就安心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边境的战争还在持续着,霍克看着不远处的城池,心底在默默的计算着,若攻克了此处,那么对于大金国而言是好事。 大金国的皇帝踱过来,看着霍克那苍白的面容,内疚道:“都是朕鲁莽,若不是朕一意孤行,也不会让国师伤势未愈即奔赴战场。” 霍克道:“陛下无须内疚。”刚说完这句话,他又猛烈咳了起来。 “国师?”大金国的皇帝上前扶着他。 霍克想要摆摆手,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国师大人?”依达奔上前搀扶起霍克。 庆隆元年年末,因为大金国的国师病倒,大金国与大夏国的战事由胶着状态慢慢变得平缓下来,双方呈对立之势,但也不敢冒然进攻。 庆隆二年二月草长莺飞之时,爱莲院的暖阁里挤满了人,已是满头白发的穆老夫人更显老态,由于长子的身体不适,她没少操心,现在看到安姨娘扶着罗阙过来,遂道:“怎不在院子里歇歇?等孙儿媳妇生了之后自会派人向你报喜。”罗阙摆摆手道:“母亲,无妨,我这不是急着见新孙子嘛?” 穆老夫人见劝不动儿子,遂让他坐到炕上,一旁的罗澈和罗莹雪都乖巧地叫着爷爷。 罗昊冲进暖阁的时候正好见到这副情景,于是着急地道:“老祖母,清幽生了没有?”他原本在外办事,听到妻子要生产急忙快马加鞭赶回来。 穆老夫人笑道:“你别急,稳婆正在里头呢?她这是第二胎,会好生很多。” 虽然有老祖母的保证,但是罗昊仍是忧心忡忡,听到里头妻子的喊叫声,想到妻子第一次生产时的惊险,不行,他实在坐不住,“我还是进去看看。” 众人不好拦他,就在罗昊正要掀帘子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嘹亮的婴儿哭声,那动作就停窒了一下,然后满脸惊喜地冲进去。 穆婆一看到他,就笑着福了福,“恭喜国公爷,是个哥儿呢。” 罗昊顾不上去看孩子,而是冲到床前查看一下妻子的状况,“娘子,还好吗?” 曲清幽这次生产顺利得很,所以精神头比上一次足了不少,伸手抚摸着丈夫的脸庞,道:“还好。”然后看着稳婆把孩子抱了出去,“这个孩子没有过多折腾我就出来了。” 罗昊掏出帕子给她揩了一下鬓边的汗水,亲吻了一下她的唇,“辛苦你了,清幽。” 曲清幽摇摇头,“闳宇,我很高兴为你生孩子。”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了一个男人就会想为他生孩子吧,她也一样,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穆老夫人和罗阙一听是哥儿,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纷纷凑上去看这新出生的哥儿。 罗澈与罗莹雪也一脸的好奇,要明月和明铛抱着他们凑近这新出生的弟弟,罗莹雪看了之后,皱着小眉头道:“曾祖母,这弟弟怎么这么小?” “小小,娘跟我们比划过,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么小的。”罗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道。 罗莹雪摇摇头噘嘴道:“看来我不要叫小小了,叫他小小更合适。” 这兄妹俩的话逗笑了大人们,穆老夫人一把抱着罗莹雪在怀里,“雪姐儿,弟弟长大了比你还要高大呢。” 罗阙看着这新孙子也是天庭饱满的样子,笑道:“名儿我早想好了,母亲,这孙儿就叫罗瀛,您看如何?” “瀛乃海也,要有海纳百川的度量,嗯,不错。”穆老夫人笑着应允。 一旁的廖夫人与徐瑜看得是颇为心酸,前不久殷雅蓉才生了个孙子,现在曲清幽又再添孙子,大房可谓人丁兴旺,就连三房的欧心蕊也怀上了孩子,反观他们二房鸦雀无声。 廖夫人仍是探头看了看孩子,笑道:“哥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众人都七嘴八舌地说着好话,逗得穆老夫人开怀大笑。 直到罗瀛大哭起来,才被周嬷嬷抱回卧室里头给曲清幽喂奶,曲清幽半靠在床上,抱着儿子就喂起来,罗澈与罗莹雪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大床上盯着那吸吮着乳汁的弟弟好奇不已。 罗昊送众人出去了,惟有徐瑜留下来与曲清幽闲聊几句,忍不住羡慕道:“还是昊二嫂子有福气,结婚四载就有三个孩子。” 曲清幽道:“堂弟妹也不要过于沮丧,兴许迟些日子会怀上呢?” 徐瑜伸手把罗澈抱在怀里,抱怨道:“我不抱这个希望了,夫君现在有时一连几天都没回来,总说忙忙什么的,不就是大金国的国师要来议和的事情?能忙成这样吗?” “大金国的国师要来议和?”曲清幽突然坐正身子道,惊得一旁看弟弟正出神的罗莹雪摔下母亲的身子,正扁着嘴欲哭。她忙出言安抚这小人儿,罗莹雪这才又重新巴在母亲的身上。 徐瑜也被曲清幽的表情吓着了,然后笑道:“昊二嫂子,有必要吃惊吗?我听夫君说鸿胪寺现在为了迎接这位国师的到来,倒是花费了一番功夫,不过这可与我们这等闺阁妇人没有关系。” 曲清幽知道自己失态了,这才又重新靠坐回枕头上,她一想到这个什么国师就要来,心里就止不住有几分烦躁,不过仍是按压下心情,看着徐瑜道:“我只是吃惊着两国还交战呢,居然要议和?不过你说得对,与我们这等闺阁妇人没关系。对了,星堂弟其他的女人也没怀上?” 徐瑜叹了一口气,“若怀上了,我倒也不嫉妒了,用我这正室的名义就能抱来养在膝下,可偏偏谁也没怀上。” 曲清幽看着她那郁郁寡欢的神色,惟有又安慰了几句。 徐瑜放开一直扭着身子的罗澈,让他爬到曲清幽的身边,“我都盘算好了,若过个十年八载的仍是膝下犹虚的话,我就打算在宗族里收养一个,等老了也好有个依靠。”说完,看到罗昊欲进来,忙起身告辞。 曲清幽挽留几句,徐瑜道:“昊堂哥来了,我还是识趣地先回去,改天再来看嫂子。” 徐瑜经过罗昊时,笑着打了声招呼,这才掀帘子离去,罗昊大踏步走近妻儿,刚在床沿坐下,罗莹雪就爬到父亲的身上,坐在他的膝上,他抱稳自己的女儿,倾身看向那新生儿,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够。 曲清幽斜睨他一眼,“大金国国师要来的消息,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罗昊笑道:“他要来的消息也是这些天才传回燕京的,我看你快要生了,所以才没和你说,他真正要来也要到初夏时节,还隔着好几个月呢。” “他是真心来议和的?”曲清幽怀疑道。 罗昊冷冷一笑,“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得他来才知道,不过这人不得不防,狡猾得很,上回眼看就要置他于死地,但还是让他逃脱了。” 曲清幽有几分忧心地皱眉道:“我总觉得这人来意不善,闳宇,皇上是怎么看的?” 罗昊有些心疼地为她舒展眉头,“你还在坐月子呢,操心这些事来干什么?身为帝王的人都会有几分疑心的,赵稹不会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他焉能不起疑?但是现在他是皇帝,很多时候他不会喜欢别人猜他的心思。” “人一旦当了皇帝,好像感觉不再是那个人,变了不少。”曲清幽叹道,“好在三姑奶奶现在的位子还稳得很,但是皇后这工作不好做啊。” “我们都无须为桐儿忧心,那丫头可也不是省油的灯。”罗昊对自己那妹子可是相当有信心的。 “也是。”曲清幽同意道。 罗莹雪此时摇着母亲的手道:“娘,弟弟的小名儿叫什么?” “对啊,我叫壮壮,妹妹叫小小,弟弟也该有个小名儿才对?”罗澈附和着妹妹道。 曲清幽看着丈夫道,“问你呢?该不会这次还是我起小名儿吧?” 罗昊笑着刮了刮两个孩子的鼻子,“我也随你一次好了,这孩子既然生得这么顺利,叫顺顺得了。” 顺顺?曲清幽念了几次,然后凑近那喝着奶的小儿子,“顺顺,勉强凑和着吧。” 这话惹来罗昊的轻笑声,“这小名儿有什么不好?”虽然他们夫妻真的是过于随意起小名儿了,可他觉得还不错。 罗澈和罗莹雪凑上去齐声喊着小弟弟的小名儿,“顺顺。” 罗瀛洗三的时候,那场面颇为隆重,远远超过了罗澈与罗莹雪洗三的时候,当朝帝后二人亲临定国公府恭贺,这荣耀已经是大大的让定国公府风光了一把。 一身明黄宫装的罗梓桐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原本围在那儿看着孩子的徐姨母等人都急忙屈膝行礼。 曲清幽也正要下床行礼之时,罗梓桐伸手阻拦了,“二嫂还是躺在床上吧,这虚礼不行也罢,我来看看瀛哥儿。”然后伸手接过一旁奶妈子抱着的孩子,逗弄了起来,“我还以为会像澈哥儿与雪姐儿一样由你亲自哺乳呢?” 曲清幽继续躺在床上,笑道:“那妾身就却之不恭了。还不是因为我奶水不够,所以不得不找了个奶妈子。”这原因让她郁闷了很久,刚开始还好,谁知越喂奶水越稀少,吃了下奶的汤水也不见有效,不得已只好找了个信得过的奶妈子来喂自己的孩子,罗昊安慰了良久她这才觉得好过一点。 已经颇具大姑娘模样的福寿公主掀帘子进来看孩子,直呼,“曲姐姐,我觉得这孩子像你多一点。” “嗯,我也觉得是。”罗梓桐附和道。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这孩子像谁的问题来。 ------题外话------ 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结局(下)五点钟再上传,还有一些手尾没弄完。 感谢wangqwangz送的两颗钻钻!感谢芊小染送的钻钻! 感谢大家送给我的票票!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结局(下) 曲清幽含笑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声,然后接过钟嬷嬷端过的补品正要喝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罗梓桐似乎有些作呕的感觉,于是心下颇有些怀疑。趁人不留意的时候,她悄悄地拉着罗梓桐道:“三姑奶奶,你是不是又害喜了?” 罗梓桐笑得有几分神秘地点点头,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不过她现在还不会公布出去,后宫虽然在她的统治下颇为安宁,但是那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去,她也不得不防。 曲清幽历来知道她的心思,惟有暗暗地向她道贺。 罗瀛满月的时候,那场面也不容小觑,曲清幽抱着孩子在正堂招呼客人之际,突然看到那久违的人影,遂喜笑颜开地迎上去道:“舅母与丽表妹回京了?看我都没来及去迎你们。” 汤夫人笑着伸手抱过曲清幽的小儿子,道:“你要坐月子哪能随意乱走?哥儿长得真标致,一别数载,幽儿倒是现在有儿有女,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盘着妇人发式的粟丽则是环着曲清幽的手,笑道:“清幽表姐,我走了这些日子,你可有记挂我?” 曲清幽拍了拍粟丽的手道:“怎么没有?这次和夫婿一道儿回来的?哥儿呢?怎不带来给我见见?” 粟丽笑道:“嗯,虽然外子当的官不大,不过父亲仍是帮他调到燕京来,孩子今儿个染了风寒,所以在家里没带来。” 曲清幽连呼可惜,直嚷着改天一定要见见的话,然后拉过在一旁玩耍的儿子和女儿介绍给汤夫人和粟丽认识。 粟丽一看这俩个孩子就爱上,尤其是那女孩儿,直说:“这娃儿真像表姐,给我的儿子当媳妇不错,表姐你看可好?” 曲清幽一听是要订娃娃亲的事情,忙打太极,“孩子还小呢,再说你那哥儿比我家姐儿还小数月,若他们大了两情相悦,那时候再谈也不迟。”看来她以后要给女儿灌输表弟们等于洪水猛兽的话,要彻底远离。 粟丽一听惟有作罢,这确实要两个孩子有感情才好说,像她不也是喜欢丈夫才下嫁的?要不然她当年为什么要逃避嫁给赵秩?不就是不爱他嘛。 热热闹闹的满月礼结束了之后,为了迎接那前来议和的大金国国师,朝野上下也不得安宁,大家都在讨论着那大金国的国师来意是善还是恶? 这日,曲清幽正在给罗瀛换尿布,而一旁已经两岁多的罗澈和罗莹雪听话地描着字帖,她抱起几个月大的罗瀛在怀里,看着那字帖上的字迹颇像个样子了,嘴角就带笑,这俩孩子虽然也常吵吵闹闹,但是静下心来做某件事的时候倒是颇为认真,尤其是丈夫常夸他们有耐性。 本来很宁静的午后,却因为殷雅诗突然怒冲冲地掀帘子进来而变得不太安宁,曲清幽不悦地看着她一屁股地坐在炕上,遂让周嬷嬷把孩子们都带出去,然后把罗瀛放回摇篮里,“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殷雅诗怒目向曲清幽,“二嫂,这事你到底管不管?现在那个浪荡子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把外面那个妓子当成了宝,这样有辱国公府体面的事情你也由得他?”罗昀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若不是她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还不知道他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妓子。 曲清幽斜睨她一眼,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这事你想怪谁?你是三叔的妻子,你们的婚姻不顺,你就来找我出头?我虽然当着这个家,但也管不到你们夫妻闺房里的事情。再说我劝过你,你与三叔的感情若不加以培养,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你不听我的,我有什么法子?”现在罗昀往外发展了,这个三弟妹倒好,竟往她这儿来闹。 殷雅诗一直把曲清幽劝谏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现在听到她推脱之词,心里不舒爽,“二嫂,你现在尽可以一推了事,你是国公夫人,罗氏一族的族长夫人,在二伯的面前为我说上几句,把那浪荡子拉回来罚跪几天祠堂,他自也会收敛一点。” “三弟妹,就算我与夫君真的这样做了,对你也不见得是件好事,系铃还需解铃人,若你一直是这样一个态度,三叔迟早还会故态复萌,与其这样,还不如由得他去,大家都省事。”曲清幽凉凉地道,“你看看四叔与四弟妹现在过得就琴瑟和谐,同样是殷家的女儿怎么就差了那么多?” 殷雅诗一听曲清幽拿殷雅蓉来举例,心里就来气,现在每当她在府里看到殷雅诗与罗昕两人推着婴儿车散步的那幸福的样子,她就会暗暗地绞手绢,“那是四弟妹嫁了个好丈夫,而我命差,被那福寿公主设计嫁给了这么个浪荡子。” “三弟妹,怨天尤人就可以解决掉你与三叔的事情了吗?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你为你这段婚姻做过什么努力没有?”曲清幽道,这已经是点醒她的话了,就看她能否接受得了。就她在一旁看,虽然罗昀这人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初婚那段时间对殷雅诗还是多有包容和忍耐的。 殷雅诗却不会反省自身,一味的认定曲清幽不肯帮她,于是道:“我不求你,我找老祖母去。”然后又怒冲冲地挑帘子出去了。 曲清幽看她这样子,心里也不大痛快,但想到穆老夫人前几天身子有些微恙,这殷雅诗去闹恐会出事,于是急忙嘱咐明月和明铛看好孩子,急着坐上骡车朝穆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曲清幽刚进到院子门口,就听到殷雅诗在里面大声哭诉着罗昀包养妓子的事情,听到这,她急忙进到暖阁,果然见到穆老夫人铁青着脸色,于是,忙上前行礼,抚着老夫人的背帮她顺气,劝慰了几句。 穆老夫人这才回过气来,看了眼殷雅诗,这个外孙女兼孙儿媳妇实在没有一点能让人看得上眼的地方,但是念在也是自己的骨血,免不了还是偏向她,“别哭了,二孙儿媳妇,你去让人把昀哥儿找回来。” 穆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丫鬟禀报,说是安姨娘与罗昀来了,穆老夫人板着脸吩咐让他们进来。 曲清幽看了眼嘴角偷偷带笑的殷雅诗,不禁摇摇头,她原本对她还有几分同情的,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这安姨娘母子会突然前来,肯定不单单是因为殷雅诗告状的事情。 安姨娘与罗昀一进来就行礼,罗昀没有看向自己的妻子,而是在穆老夫人正要呵斥之时突然就跪下来了,让所有人都有几分错愕,“老祖母,孙儿也是有事相求,还请老祖母允许孙儿纳妾。” 纳妾? 殷雅诗原本带笑的嘴角突然就搭了下来,这罗昀居然要纳妾?突然提高声音道:“我不同意,我不会让那个有辱国公府门庭的妓子进门的。” 穆老夫人道:“你娘子说得对,这事情我反对。” 安姨娘这才上前道:“太老夫人,原本我也劝了昀儿来着,但是那个女子现在怀孕了,就算昀儿是庶出,但那也是罗家的骨肉。” “是啊,她怀上了两个月的身孕,老祖母,她跟我的时候还是清倌,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包下她,现在她怀了孩子,难道我要弃她于不顾吗?”罗昀一脸急切地道,那个女子待他温柔,绝对不同于殷雅诗的冷漠。 殷雅诗手中的帕子掉到地上也不自知,丈夫外边的女人怀孕了?而她自己至今仍没有怀上孩子,这才想起罗昀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碰过她了。 曲清幽也有几分愕然,但想想也能理解,有谁愿意一天到晚面对一个动不动就骂自己没出息没本事的女人?殷雅诗的自负傲慢最终害的还是自己。 穆老夫人看了眼脸如死灰的殷雅诗,然后又颇为愤怒地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罗昀,然后叹息一声,这真的是冤孽啊,“昀儿,许她进门也可以,但有条件,你与诗儿生了孩子之后,我就许她进门为妾,否则免谈。” 殷雅诗震惊地看向穆老夫人,“老祖母?” 罗昀看着穆老夫人颇有几分怨愤,到最后老祖母还是偏向了殷雅诗这外孙女,袖中的拳头紧握,他也是人,老祖母这样做太过份了,“好,我答应了。” 穆老夫人自是看出罗昀的不甘,若她不提出这条件,殷雅诗的后半生将会凄凉无比,低头茗了一口茶水,“既然同意了,那就回去吧。” 安姨娘这才扶起儿子,行礼后就退了出去,这穆老夫人真的是没把庶出的孙子看在眼里。 殷雅诗捡起了帕子,准备起身跟着也回去,正行礼之时,听到穆老夫人苍老的声音叹道:“诗儿,这是老祖母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往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殷雅诗就算再傲慢,也明白膝下有子与膝下无子的区别,“是,孙儿媳妇知道了。” 待这殷雅诗退了出去,穆老夫人这才望向曲清幽,“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一点?这样对昀哥儿不公平,这些日子以来我看得出他沉稳了不少,以往的坏习惯倒是没见他再犯。” 曲清幽亲自执起茶壶给穆老夫人续了茶水,“一只手指有长短,老祖母有所偏颇也很正常,只是我怕老祖母的一片心意三弟妹最终还是领悟不到,不过若能因此生个孩子对于三弟妹而言也是好事,老祖母对二姑姑也能无愧了。”其实穆老夫人真正的用意还是希望殷雅诗能挽回丈夫的心。 穆老夫人又长长叹息一声,道:“若诗姐儿有你这般的灵性该多好,罢了,罢了,我都这一把年纪了操不来这么多的心。” 曲清幽忙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祖母真的要放宽心,孙儿媳妇希望你能看到我们澈哥儿娶媳妇呢。” 穆老夫人听后笑开了颜,“就会哄你老祖母开心,我怕是活不到那么长的日子喽。对了,檬姐儿的婚事如何了?”对于这个婚事不顺遂的孙女儿她也是颇为记挂。 曲清幽笑道:“已经定下来了,对方是江南都察使的儿子,虽说男方家官不太大,但是对这婚事还是欣然同意了,只是男方要参加今年的秋闱,所以婚礼可能要入冬了才能举行。” 穆老夫人抱起一旁的松毛狮子狗在怀里抚摸着那柔顺的狗毛,“也只能如此了,虽说门庭不高,但也好过让檬姐儿一辈子小姑独处。” 傍晚,罗昊回到爱莲院的时候,看到曲清幽一脸笑意地迎上来给他换衣服,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蛋,“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 曲清幽边给他换衣服边挑逗着,“我想你了。”看到身边一些夫妻如怨偶般的存在,她对于自己的婚姻就越发珍惜。 罗昊受不了地低头噙住她的红唇,结缡四载,他非但没有丝毫地厌倦之情,对于妻子的渴望一如新婚那会儿,良久之后,他才松开妻子的红唇,任她靠在他胸前娇喘吁吁。 他揽着她坐在怀里靠在躺椅上,然后才随意道:“大金国的那位国师就要到了。” 曲清幽闻言,怔愣了一下,然后又更紧地拥着丈夫的身子。 初夏时节,天气有几分炎热,方氏带着凌协到定国公府造访,一进那爱莲院就看到满院的荷花争相开放,下人正带着他们到那凉亭处。 方氏有些惊奇地看着亭子里两个粉嫩的娃娃正在扎马步,尤其是那个女娃儿已经满头大汗了但仍没有叫苦,颇令她啧啧称奇。“国公夫人,你还真舍得?” 抱着罗瀛的曲清幽这才转头看向方氏,笑道:“凌三奶奶来了,协哥儿又长高了不少,来,到干娘这儿。” 凌协原本两只眼睛盯着那两个小娃儿瞧,虽然他每天也要进行同样的功课,看得正入神之际,方氏推了一下他,他这才看向曲清幽,上前行礼道:“干娘。” 曲清幽看着六岁大的小人儿颇为稳重地给她行礼,伸手摸摸他的头顶,“协哥儿像个小大人似的。” 方氏笑道:“国公夫人可不能多赞他,他现在最是赞不得,尾巴都要翘起来。” “娘。”凌协不甚高兴地唤了一声,然后眼睛偷偷瞄向那穿着练功服的小女孩,看到她没看向他,心里突然有几分失落,很想上前去揪着她的那条辫子,感觉到自己的想法要不得后,他的手不禁在衣服上搓了搓。 曲清幽这才看向沙漏处,然后转向两个孩子:“好了,时辰到了。” 罗澈和罗莹雪两人顿时就瘫坐到地上,曲清幽见状,道:“起来,随明月姨和明铛姨去换衣裳,然后再过来。” 罗澈和罗莹雪两人这才不甘愿地起身随明月和明铛离去,凌协一直转头看着这两个孩子离去。 “雪姐儿是女孩子,国公夫人也让她跟着哥哥练功?”方氏道。 “女孩儿练一练没坏处的,而且这样也有利于骨骼发育。”曲清幽笑道,“凌三奶奶来了正好,我正想到外头的店铺里选辆婴儿车呢。” “直接叫人送进来不就好了?”方氏觉得曲清幽是多此一举。 “选婴儿车是假,我正好借机想出去走走,在家呆久了闷得慌。”曲清幽笑道。 方氏忙笑着应“是”。 大街上倒是颇为热闹,曲清幽坐在马车里与方氏闲聊着,而罗澈和罗莹雪都趴在车辕上隔着纱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象,样样都让他们惊奇不已,一张小嘴都合不拢,而凌协这大哥哥自然为两人解答。 罗莹雪指着街上的某人朝凌协甜甜地道:“协哥哥,那人扛着的红红的是什么?” 凌协原本想扯罗莹雪辫子的手因为她那突然地转头询问而终止,他忙把手藏到身后,看到她问的问题,他赶紧瞄了一眼,道:“那是卖冰糖葫芦的老人。” 罗莹雪听到冰糖葫芦几个字,那是吃的吗?突然眼睛一亮地转身扑向母亲,“娘,我要吃冰糖葫芦。” 曲清幽笑着刮刮她的俏鼻子,应允了她的要求,让明月出去买几串回来给孩子们尝尝。 车子抵达了婴儿车铺,曲清幽先下了马车,这间她名下的铺子她是甚少前来,然后才一一抱下孩子们。 方氏笑道:“现在燕京城有孩子的人家都会买辆婴儿车,国公夫人这生意还真的不错。” 车铺的掌柜看到曲清幽来了,急忙迎上来,“国公夫人来了?小的早把车都准备好了,夫人看看喜欢哪个款式?要不要清场?” 曲清幽看了看车辅里头人不是很多,遂摆手道:“不用清场这么麻烦,你吩咐那些伙计都按平日里侍候客人那般侍候就行了。” 罗莹雪原本被明月抱在怀里,但是她两眼瞄了瞄周围的环境后,就要自己下来走走。曲清幽欣然点头,任由着她在铺子里闲逛,吩咐明月看紧点。她的大眼睛好奇地来回打量,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手中的冰糖葫芦轻轻地摇晃着,把旁边刚进来正看婴儿车的人身上的衣物都染上那红红的糖浆。 那人身边跟着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怒目道:“你的冰糖葫芦都把别人的衣服弄脏了。” 罗莹雪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呵斥过,举着冰糖葫芦,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凌协急忙挡在她的身前,朝那小姑娘道:“她不是有心的。” “依莲娜,别呵斥这小妹妹,她确实是没心的。”霍克笑着端下来安抚着罗莹雪,这小娃儿煞是漂亮。 罗莹雪的大眼睛眨啊眨地看着这个陌生人,凌协紧紧地牵着罗莹雪的小手,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个人,陌生人都是不可信的。 霍克看着这小男孩一脸戒备的样子,笑了笑起身正要离开,忽而瞥见有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妇人向这边奔过来,顿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曲清幽回头看到女儿那边出的状况,想着有明月跟着,她还是放心的,但听到交谈的声音,她仍是急忙奔向女儿,“小小,怎么了?” 罗莹雪指着霍克道:“娘,小小不小心让冰糖葫芦弄脏了他的衣服。” 曲清幽这才看向霍克,这人长相虽然俊美,但带了几分塞外民族的豪爽之气,遂有些疑心,“我家这女孩儿顽皮,弄脏了先生的衣物,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了。” 霍克笑道:“夫人不用道歉。”然后笑看着罗莹雪,“小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先生看来不像是大夏国的人?”曲清幽状似不经意地问。 “确实不是,我是初来贵宝地,然后看到这车子颇为有趣,遂进来看看,这车子是婴儿坐的,构思真巧妙,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霍克虽然两眼似乎是在察看婴儿车,但是那眼角却是瞟向曲清幽的。 曲清幽优雅一笑,“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先生过于夸赞此人了。” “国公夫人,这辆车子你看如何?”掌柜的上前把车子举起来给曲清幽看。 曲清幽转头细看这车子,款式花样都不错,不过仍是这边翻翻那边看看。 方氏凑上前道:“我就觉得这辆好,国公夫人,你看如何?” “不错,我看着也挺好的。”曲清幽随口笑道,但是眼角余光却盯着那个小小弄脏了衣物的男子,只看到他什么也没买就带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离开了,心里的疑惑更深,等她转头再看去之时,已经不见了那两个人。 “国公夫人,你在找什么?”方氏也跟着瞄了瞄。 “呃?没有什么,只是小小刚才把一个客人的衣服弄脏了,我想赔些银子给他,谁知光顾着看车连人何时走的都没留意到。” “国公夫人,你的心地实在太善了。”方氏笑道。 转角处的霍克却是紧盯着曲清幽看,容颜可变,可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却是不可变的,看着她一脸笑意地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而后边的奶妈子又抱着一个,他敛起内心的波涛汹涌,朝一旁的人问道:“那个就是定国公罗昊的妻子曲氏?” 身旁的人小声地道:“是,没错,就是她,不过她很少出现在大街小巷,这次能碰见她可以说很是凑巧。” “那婴儿车也是她发明的?”霍克极力克制脸上的表情。 身旁的人看到他神色有些不对,于是道:“就是她的铺子里最先卖的,虽然后来有很多人跟风也卖起了这种婴儿车,但是仍不及她铺子里的有名。” “国师大人?”依莲娜看到霍克神色有些不对,颇为担心地问道,国师大人的病情才好了个八九成就急着前来燕京城。 霍克握紧了拳头,看着曲清幽带着人坐上了马车,他没有回答依莲娜,而是目送着那辆马车离去,良久之后,他才低声吩咐:“派人去调查这定国公夫人,然后收买熟悉她的人弄清楚她的生活习惯。” 身旁的人有些疑惑,但又不好问出来,于是道:“是,国师大人。” 霍克这才转身向一旁停着的马车,虽然步伐依旧坚定,可是却少了份平日的从容与淡定,内心思忖着:会是你吗?Christine,既然我来到了这个时空,你也一定会存在的。 手中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会记得他逼着她签字离婚的那一刻,那时候的他觉得她实在太不可爱,他一直记恨着她的玩弄心机,所以他羞辱她,没有给过她这个太太应有的尊重,刻意忽视她的好。直到车祸来临时,他还在责怪着她的自私与贪婪,但是当那大货车冲来的那一刻,她流泪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内心的悸动,那一滴泪滴到手背上温热的感觉,即使已是前生事,但却刻在他的骨子里,经过这十几年异世的生活,他把往夕她的好都一一忆起了,沉淀在心里任它慢慢地发酵,“Christine,给我一次弥补你的机会。”但是这个叫曲清幽的人究竟是不是她,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国师大人?”坐在马车对面的依莲娜又一次担忧地问道。 霍克感觉到小姑娘的忧心,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俏脸蛋,开怀地笑道:“依莲娜,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从进入到这个叫霍克的男孩身体那一刻开始,他就找寻着Christine的存在,这么多年终于有眉目了,他又怎么会不快乐呢? 依莲娜看着霍克那比平日更开心的笑容,虽然好奇,但也放下心来。 方氏带着凌协离开时,凌协仍看着罗莹雪那小小的身子舍不得移开脚步,直到母亲催他了,他才不甘愿地跟着方氏而去。 罗莹雪只是不停地向那个小哥哥挥手道别,这让凌协那颗小小的心里瞬间充满了离愁别绪。 曲清幽自从回了爱莲院就有些出神,她一直记挂着那个在婴儿车辅里头遇着的那个男子,心里只要有了疑心,就会想更多。 罗昊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有些怔愣地坐在炕上,而一旁的壮壮和小小都在玩耍,他们一看到他,急忙起身冲到炕沿,“爹。” 曲清幽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笑看着丈夫伸手抱着两个孩子说话,“今儿个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皇上要留你在御书房商议国事呢。” 罗昊松开两个孩子,笑看着妻子道:“大金国的国师这两日就会到。” “只怕他现在已经来了。”曲清幽起身下炕准备拉丈夫到卧室里换衣服。 罗昊却是紧握着她的手,道:“清幽?” 曲清幽看到他眼里的疑惑,遂让周嬷嬷带着罗澈与罗莹雪到外间去玩,转身坐到丈夫的怀里,把今天婴儿车铺遇到外族人的事情说了,“我觉得那个人像是塞外的游牧民族,这样的人出现在燕京城,可见那个大金国的国师是早已就到了燕京城,只是他为什么还不现身,就值得怀疑了。” 罗昊紧拥紧她,“你这一分析倒颇有几分道理,我会请示皇上加紧燕京城的守卫,还有我们私下的人也要调动起来紧防这国师在燕京城捣乱。” “嗯。”曲清幽伸手玩着他的鬓角,罗昊觉得有些痒痒的,伸手把她那顽皮的玉手拉下亲吻着。 坐在他膝上的曲清幽低头啄吻一下他的唇,借由这样的亲热来化解内心的烦躁。 庆隆二年的初夏时节,大金国的国师前来大夏国的首都议和,这于两国的历史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大事,罗昊与汤栉白两人在郊外亲迎这国师,当双方见过礼之后,罗昊却是紧盯着这大金国的国师看,总觉得有几分不对路。 混在国师队伍里的霍克也紧盯着罗昊看,好一个俊朗的男子,他就是那个曲清幽的丈夫吗?那天在夜色里他看得并不真切,这才记得传闻他们夫妻感情甚笃,若曲清幽是Christine,她会爱上这个男人?主观上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国师大人?”依达小声地道,他看着前方那个假国师与罗昊等人正在攀谈着。 霍克道:“别叫我国师大人,叫我的名字,要记得他才是国师。”他伸手指了指那远处的人影,没错,他这次并没有以真实身份到访,而是扮成了国师的随从人员。 依达不甚明了国师大人的想法,但也不好追问。不过想来还是国师大人英明,若以真实身份前来万一被这大夏国的人暗中杀害了,那么对于大金国而言却不是件幸事。 假国师随着罗昊与汤栉白进到了燕京城,接着在金銮殿上参见赵稹这个大夏国的君主,赵稹摆手道:“国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假国师颇有些高傲地看着赵稹,然后朗声道:“尊贵的大夏国皇帝,吾奉吾皇之命前来议和,希望两国达成共识,从此边境太平。” 高坐在金龙椅上的赵稹微笑道:“国师所言甚是,自当为两国边境平民谋求和平,乃朕之心愿。” 随后赵稹为这大金国的国师举行宴席,一时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看似一团和气,但是双方的眼睛里却透着几分狡黠与不信任。 坐在宴席里的罗昊透过歌舞看向那假国师,他总觉得那儿不对,这人不像是那天夜里与他交手之人,起身步出宴席,到外面透一口气,却不小心与人相撞,对方略一抬眼看他,然后就低下头,用大金国的语言道歉。 罗昊摆手示意他离去,但是那人一抬眼时看他的眼神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一回头想要再寻找之际,却不见到那个人的踪影。 霍克躲在一旁的红柱子之后看着罗昊,然后才大踏步地离开。 汤栉白出来看到罗昊失神地看着某个方向,于是道:“二舅子,怎么了?” 罗昊拉着汤栉白到一旁,道:“三妹夫,你觉不觉得那个国师有问题?” 汤栉白虽然与霍克在指挥上交过手,但也未见过其人,于是皱眉道:“我倒看不出有何不同?不过这人的举止不像那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国师,反而过于傲慢,不过想来他是到大夏来议和的,傲慢些也符合大金国贼子的作风。”说完,冷哼一声。“二舅子,你是不是过于多疑了?” 罗昊这才道:“但愿是我多心了。”他的眉头总是难以舒展。 接下来这大金国的国师确象是前来议和的样子,对于双方边境的条款都仔细斟酌一番,大夏与大金两国在某些方面甚至是寸步不让。罗昊也暗中试探了几次这个国师,这个国师也是用鞭高手,言语之间也无破绽,他的心才稍安定一些,随后细思这国师若是假的倒也说得通,他不愿在大夏冒生命危险,依这和谈细节之难产,这真正的国师一定是混在随从队伍里的。 盛夏时节的来临,爱莲院的一池荷花都开得无比灿烂,曲清幽把手中的懿旨翻看来翻看去,朝一旁抱着罗瀛正在逗玩的丈夫道:“闳宇,你说这宫廷马球赛是什么意思?” 罗昊看着妻子道:“大金国的国师说他们国家的女子善于骑射,而大夏的女儿多是赢弱之躯,桐儿那丫头不服气,辩驳了几句,然后那国师就说不如举办一场马球赛看看两国妇女谁更高杆?结果不就有了这场宫廷马球赛的无聊事。” 曲清幽仍是觉得古怪万分,但想到罗梓桐不服气倒也在情理当中,只是这大金国的国师提议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商谈国事怎么会提到女子差异问题来? 罗昊把小儿子往摇篮里一放,上前拥着妻子在怀,“清幽,比赛那天,随意即可,这不过是意气之争。” 曲清幽笑道,“确实是意气之争,不过权当游戏一场也不错。”也好,她也可以趁机看一看这国师,自从听了汤栉白的介绍之后,她心中的疑虑就一直存在着。 较场上旌旗飘扬,两国的妇女都身着胡服,手持球槌互相看着对方,福寿公主的目光与依莲娜相碰撞,双方都有些不服对方。 依莲娜转移了一下目光,看向那优雅地站在一旁的曲清幽,霍克特意吩咐她一定要针对她,这个女人不就是那天在婴儿车辅里遇到的?眸子瞬间变冷了几分。 曲清幽却对这些场面视而不见,而是两眼紧盯着高台之上那身着塞外民族服装的国师,这人不像是记忆中那个人的容颜,但是她摸摸自己的脸,她不也变了吗?她又紧盯着他的眸子看,眼睛不会骗人的,半晌之后,她才肯定这人的眸子没有她曾经熟悉的存在。 藏在随从当中的霍克却是紧紧地看向曲清幽,容颜会变,可那动作骗不了人,她那上马的姿势,他太熟悉了,还有那马上的英姿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他和她相识就缘于骑马。至此,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他要寻找的人,热血在沸腾,但是看向另一边的罗昊之时,血慢慢地降下温度,他要夺回自己的珍宝,就不能莽撞。 罗梓桐笑向那假国师,“国师,这比赛可以开始了吧?”哼,居然看不起大夏的妇女,她就让他开开眼界。 赵稹看着爱妻那举动,不禁摇摇头。 假国师笑道:“皇后娘娘,我也等着看到大夏国女子不同的风采。比赛当然可以开始了。” 上方一声令下,下面的福寿公主已经是第一次冲了出去,抢着那球,依莲娜也不甘示弱,和她比马上功夫,这些大夏国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双方争夺激烈起来,曲清幽的马控制得非常好,依莲娜几次向她进攻都无功而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被她送进球门,她从没想到一个大夏国的女子也能有如此的骑乘功力。 福寿公主朝曲清幽微微一笑,然后又挑衅地看向依莲娜,居然敢看不起大夏国的女子,这些大金国的粗鲁女子。 依莲娜心有不甘,与同样不甘的伙伴对视一眼,然后嘴角一笑,她掉转马头准备抢球。 新一轮的争斗开始了,依莲娜把球击向场中央,然后又骑马去争,福寿公主不甘示弱持着球槌挥舞过去,依莲娜却策马转身让开,逼向曲清幽的方向。 曲清幽看了看包围着她的大金国的女子,思忖了片刻,往旁边让开,这时候依莲娜嘴角一笑,更快地把马骑开,让福寿公主快速向前冲的马向曲清幽而去。 福寿公主有些惊讶地看向曲清幽,她现在停不下来了,“曲姐姐,你快让开。” 曲清幽也有些惊讶地看向那冲向她的马匹。 看台上诸人都大吃一惊,纷纷站了起来,罗昊更是迅速跳下看台去抢救他的爱妻,霍克也看得惊呆了,他是让依莲娜去试曲清幽,但没有让她用这种可能出人命的方式,他也急忙从看台跳下去。 这个时候的曲清幽只有一丝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勒紧缰绳,眼看着福寿公主的马失去了控制,她急忙让马原地踏步起来,然后瞬间让马的后肢旋转了起来,一个横向运动后肢旋转的动作倾刻间就完成,她在马上的姿势显得是那样的气定神闲,风度翩翩,格外的耀眼,所有的人都被她那优雅的姿态迷住了。 曲清幽拉住马瞬间的转移恰好与福寿公主的马相擦而过,福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前奔了一会儿后才能让马匹停下来。 霍克把曲清幽这一动作看在眼里,盛装舞步的动作,他焉能不认识?他的动作比罗昊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拉住曲清幽骑的马的缰绳,为了不暴露身份,他转向了依莲娜的方向,暗中用责备的目光注视着这小女孩,依莲娜暗自吐舌头。 罗昊着急地看向妻子,“清幽,你没事吧?” 曲清幽回他一抹笑,“没事,好在最后关头避开了。”然后看向策马向她的福寿公主,“公主,妾身安好着呢。” “真是惊险。”福寿公主捂着胸口惊呼一声,然后怒目向依莲娜,“你这也太恶毒了,怎么能想出这种招数?” 依莲娜假装听不懂她说的话,在司徒鸿的恶补之下,她的大夏国的语言学得不错,此刻却是无辜地摊摊手,然后用那纯洁不解的目光看着福寿公主。 福寿公主真的没看过如此气人的女子,把球槌往地上一扔,这个大金国的女子真的是不可理喻。 高台之上的罗梓桐看得是心惊胆颤,继而是非常愤怒,然后冷笑向那假国师,嘲讽道:“贵国女子的招数,我大夏国的女子确是学不来,甘拜下风。” 假国师微皱眉头,却在接收到霍克那冷然的目光之后,急忙回道:“皇后娘娘,那不过是意外而已,贵国女子的马术真的是了得。”曲清幽那马上英姿给他留下极深刻的印象,那种优雅是大金国女子身上不具备的,她们更多的是与男子一般的豪爽粗鲁,而曲清幽的马骑得一如国师大人一般,确实令他佩服得很。 至此,一场惊险的马球赛才告终结,罗昊把妻子扶下马,看向那跟随在依莲娜等大金国女子身后离开的男子,刚才他只顾着妻子,所以没注意到有人与他一样跳下看台,那背影有几分熟悉。 “闳宇?”曲清幽轻叫一声丈夫。 罗昊这才回过神,朝妻子笑了笑。 福寿公主也跳下马往曲清幽的方向靠拢,刚出校场,就听闻赵稹与罗梓桐让他们过去的话。 霍克回头看着那被人簇拥着离去的曲清幽,嘴角微微一笑,“Christine,我终于找到你了。” 曲清幽感觉到背脊生寒,然后转头看去,却是空空如也,罗昊疑道:“清幽,怎么了?” “没有什么。”曲清幽道,是不是刚刚虚惊一场所以她想多了? 罗昊带着曲清幽刚刚踏进那正殿,小腹凸起来的罗梓桐急忙上前,而赵稹无奈地扶着她,怕她摔倒,“二嫂,你没事吧?” “三姑奶奶,没事,倒是你要小心些,可不能让龙种有了闪失。”曲清幽急忙扶着她。 罗梓桐这才放下心来,“那些大金国的女子真的是太粗鲁了。” “可不是,若不是那个女的故意,我也不会险些与曲姐姐的马相撞上。”福寿公主噘着嘴道。 罗昊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赵稹道:“皇上,臣认为此国师不是真的。” 他的话一出,众人都有几分错愕,赵稹更是认真地看向罗昊,“二表哥,你为何这样讲?” “皇上,凭眼神,臣与这个国师交过手,虽然是暗夜而他又蒙面,因此认不出他的长相,但是那眼神不对,那人的眼神更凌利一些。” “看来大金国和谈的诚意很有问题。”赵稹皱着眉道。 “依臣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谈依旧进行,但是边境也要暗中增兵,不让他们有借和谈之名行暗中进攻之实。”罗昊道。 “这策略我觉得也不错,皇上,大金国的人觊觎我们大夏也非一朝一夕,还是暗地里有所防备更好。”曲清幽道,这国师不是真的,那真正的国师呢? 突然间觉得身体有点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罗昊侧目看着她,大手抓着她的小手,眉尖不由得紧皱,这手太冷了,大热天的她的手怎么会冷成这样? 赵稹点头,“嗯,言之有理。”他虽然对大金国的茫茫草原也有兴趣,但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刚登基要征服大金国言之尚早,看来要暗中派人前往边境密切注视才行。 罗梓桐却是摸了摸小腹,这种大事还是男人解决比较好,只要没到燕京城,就用不着她操心,她只需安心地把腹中的龙种生下来就好。 而此时的依莲娜却被霍克狠狠地训了一顿,“依莲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出人命的?可不能因为你一时的冲动而断送了我们的计划。” 依莲娜垂着头,“国师大人,我错了。” 霍克看着她那认错的样子,遂软下了心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以后做事不要那么鲁莽了。”然后转身出去找那个假国师商谈。 依莲娜看着哥哥依达,道:“国师大人是不是对那个叫曲清幽的女人感兴趣?” 依达皱眉地看着霍克离去的背影不言语,国师大人动情的对象居然是大夏国的一个已婚妇人?这真的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自从那天的马球赛之后,曲清幽总有些郁郁寡欢,有些出神地看着奶妈子给罗瀛换尿布,一旁的罗澈与罗莹雪拉了她好久才引回了她的注意力,“壮壮,小小,怎么啦?” “娘,这是我和妹妹练的字帖。”罗澈把字帖呈给曲清幽看。 曲清幽看了看,亲了亲他们粉嫩的小脸蛋,“你们写得真好,好了,跟明月姨出去玩吧。” 俩孩子听到可以玩了,都掀帘子出去,曲清幽看得摇摇头,罗昊随后进来看着她道:“你都快把他们惯坏了。” 曲清幽挥手让奶妈子下去,伸手抱起罗瀛在怀里,哄得小婴儿咧嘴笑个不停,“他们完成了学习任务,就该让他们轻松一点,你看看我们壮壮和小小写的字真棒。” 罗昊执起那放在炕桌上的字帖看起来,越看脸上的笑意越大,“等过了年,他们满三岁之后,得请个先生回来教他们。”再大些,方才能去族学里上课。 “随你,不过可不许剥夺了孩子们玩乐的时间。”曲清幽争取着儿女童年的福利。 罗昊凑近她,伸手逗弄一下小儿子,“就你这么特别,还给他们规定出玩乐的时间。” “没有童年的孩子很可悲的。”曲清幽笑道,她就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上一世的父母没有给过一个幸福的童年予她,而这一世虽然又经历了一次童年,可惜她已经是成年人的思维,实在没有了那份童真童趣。 “和谈结束了,今晚还有宫宴,清幽,你去换身衣服准备出席。”罗昊伸手抱过小儿子在怀里催促着妻子。 “那个大金国的国师要回去了?”曲清幽问道。 “嗯,今晚就是为了给他饯行的。”罗昊答道。 曲清幽听闻这国师就要离开了,心里暗松一口气,不管这国师是真是假,只要他走了,那么她心中的疑虑也可以放下了,毕竟那种事的可能性不高。 夫妻俩坐上马车前往皇宫之时,曲清幽紧紧地依偎着丈夫,罗昊笑着揽住她的柳腰,“怎么了?” “我的眼眉跳得厉害。”曲清幽老实答道,然后又笑了笑,“没事,不用担心。” 罗昊亲着她的眼眉安慰了一下她的情绪,最近她总是不安,尤其是夜里总会莫名地惊醒,然后就揽紧他,总要他一遍一遍地说着哄她的话,她才会渐渐地入眠,他实在不知道妻子不安的源由在哪儿?问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又会安慰着说让他不要操心,再问就堵着他的嘴把他挑逗出火来,然后就是一场激情盛宴。 千篇一律的歌舞在眼前晃动,曲清幽默然地喝着杯中的酒,穆老夫人年纪大了,从去年起就不再参加宫宴,而公爹的病体违和,自是安心地在府中休养,现在代表定国公府前来的就只有他们夫妇。她斜眼瞟了一下那个所谓的国师,对方正与赵稹笑着说话。 正在曲清幽百无聊懒之际,突然看到有太监过来,小声地在丈夫耳边说了什么,丈夫皱了皱眉,然后起身往外走,她不放心也跟着出去,“闳宇,怎么了?” 罗昊回头看着妻子,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丰台大营那边出事了,皇上正让我连夜前去收拾,你若是嫌回府不安全,就到桐儿的椒房宫里歇一夜,我已经让隐卫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去哪儿也要带上明月。” 曲清幽闻言,看着他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然后看着丈夫转身离去。正在她要返回殿里的时候,有宫娥上前说是太后娘娘宣她,她皱了皱眉,罗太后找她有何事?自从睿亲王死了之后,罗太后就消沉了很多,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气势,她现在倒是专心研究佛理,对朝中大事不太过于关注。 曲清幽带上明月就随宫娥往罗太后的寝宫而去,一路前行,突然发觉得这路径不是通往慈心宫的,遂喝声道:“你到底是谁?”瞬间闪到明月的身后。 那个宫娥突然把纱灯熄灭,然后转头与明月交手起来,曲清幽往后退了几步,不阻挡明月的动作,这事情怎么这么诡异? 正与那宫娥交手的明月眼角余光看到曲清幽身后有人,遂大声道:“国公夫人,小心。” 曲清幽也感觉到背后有人,她忙转头看去,突然一条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她闻到手帕上的味道,觉得头晕目眩起来,瞬间身体就失去了力气倒了下来。 “国公夫人?”明月着急道。 那暗中的隐卫看到事情不对路,国公夫人倒在地上,也急忙现身与对方交手,但是对方的身法很诡异,人数也渐渐多了起来,隐卫渐渐落了下风。 很快,一阵迷烟吹来,明月忙屏住呼吸极力反抗,看到有一部分隐卫倒下了,她忙冲向曲清幽的方向,想抱起她离开,颈背突然被重击,她慢慢地软下身子倒在地上。 曲清幽慢慢地睁开眼睛,头有点晕眩,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摇了摇头,感觉到屁股下一颠一颠的,随意看了一眼,是在一辆马车里头,看向那个注视她的男人。这人她见过,是在婴儿车辅里小小弄脏衣物的男子,她没有说话,对方也没有,两人只是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渐渐的,虽然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那双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眼中的惊讶让霍克满意,他嘴角一笑,像个绅士般地握着她的手吻了一下道:“好久不见,Christine。” 曲清幽迅速收回手,没有出声,真的是他? 她在心里把近段日子发生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怪不得她总觉得那场马球赛透着几分怪异,原来他是在试探她,“你才是大金国的国师。”她的语气相当的肯定。 霍克笑道:“没错,Christine,你有必要这么生疏吗?” “Jake,原来你也死了,也到了这个异世来。”曲清幽淡漠地道。 霍克对于她那淡漠的语气微有不悦,但仍是笑道:“那场车祸你我都躲不过,既然你来到这个异世,为什么我就不在呢?你可知道我找你找了多长时间?” “为什么要找我呢?当年你不是很想摆脱我吗?我现在过得很好,Jake,我们何必要再见呢?” “Christine,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说这么绝情的话?我们都有共同的记忆,难道就不能再续前缘了吗?”霍克盯着她道。 曲清幽突然大笑出来,这笑声透着几分嘲弄与几分冷情,“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Jake,你怎么会自大到这种程度,怎么会以为我还爱你?还愿意与你再续前缘?” 霍克伸手抓住曲清幽的手,盯着她的眸子看,“我还记得你曾匍伏在地乞求我的爱,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Christine,你在撒谎。” 曲清幽抿紧唇甩开他的手,“Jake,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我现在过得很好,我的丈夫爱我,我也爱他,请你有点绅士风度放了我,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再是那个叫着Christine的女人,我现在是曲清幽。” 霍克冷笑着看她,“Christine,不管你如何的改变,我相信我会唤回你曾经对我的爱,你口口声声说那个男人爱你,可他也许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你不见了。” “什么意思?”曲清幽皱眉道。 “他也许正揽着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女人亲热呢,Christine,我们打个赌好吗?若那个男人来找你,我就放了你,如何?若他没有来,那么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说到最后,霍克的语气变得柔软起来,自从那一滴泪的感觉在他的心底里发酵之后,他就渴望着再度与她重逢。 曲清幽看着他那自信的面容,她没有傻得去追问从哪找来的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这个时空里就算找不到一样的人,但是总有一种东西叫做易容术,眼前的男人很可能找了这样一个人来假扮她,“世界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就犹如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Jake,我的丈夫一定会发现我不见了。” “别开口闭口叫他做你的丈夫。”霍克突然不悦地道,那称呼让他心里感到厌恶,这个名词原本是他的,“Christine,我才是你的丈夫。” 曲清幽嘲讽地看着他,“你从来就不是我的丈夫,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的机会。爱是需要回应的,这是我用苦苦追寻着你的身影所换来的惨重代价得来的真理。”她不再看向他,而是转头看着车窗上的纱帘,“我希望你到时候会遵守你说的话,放了我。”然后又回头看着他道:“Jake,别让我看不起你。” 霍克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他的爱,咬牙道:“好,我们尽可以赌赌看,那个男人到底爱不爱你?” 马车里恢复了宁静,曲清幽坐在离霍克最远的地方,霍克看着她那动作,心底有着一抹悲伤和愤怒流过,伸手拉她坐到他身边,“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不是可怕,而是我不喜欢你离我太近。”曲清幽挥开他的手,她也在心里思索着他说的话,Jake竟然是那个什么国师,他不会就是这么简单掳走她就算完了,一定还有后着,听他的语气他是一点也不怕闳宇找来。 “你对他就真的那么有信心吗?”霍克心里不舒服地道。“你可知道我安排的那个人可是模仿了你的动作很久了。” 曲清幽没有回答,只是缩在一个角落里,虽然丈夫一次也没有说过爱她的话,但是她对他爱她的信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霍克看着她那表情,突然感觉到背部的箭伤痛了起来,这个伤口其实已经好了,会痛都是他的心理作用,想到罗昊,他的拳头紧握,这一箭之仇他一定会报的。 曲清幽对他那皱起的眉头视若无睹,突然问道:“昨天丰台大营的事情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听到她的问话,他突然忽略那种疼痛,笑道:“你说呢?” 罗昊处理完了丰台大营的事情就急忙赶回燕京城,进了皇宫,找赵稹把事情交代了一番,然后道:“这个事件不寻常,皇上,那个国师是不是已经启程了?” 赵稹皱眉道:“今天一早就辞行离去了,你说这个事件有可能是大金国的人暗地里搞的鬼?他这么做有何好处?”小打小闹并不会动摇大夏国的根基,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罗昊一时也说不出来,而且昨儿夜里他突然感觉到心口很痛,然后就是思绪不宁,记挂着妻子,遂道:“皇上,臣的妻子昨天是不是歇在宫里?” 赵稹摇头道:“没有,二表嫂昨儿遇袭了,好在最后没有大的损伤,已经回去了。” 罗昊这才放下心来,道:“皇上,容臣先返家一趟。” 赵稹知道他与妻子的感情甚笃,于是欣然点头。 罗昊这才转身出了御书房,往家里赶去,惟有见着妻子的面他才觉得安心。他急忙冲进爱莲院,看到院子里一切正常,眉头方才疏解,挑起竹帘子进去,然后听到里头妻子吩咐下人办事的声音一如平常一样。他进去之后,妻子立刻笑着迎上来,“闳宇,你回来了。” “清幽,听说你昨儿遇险了?”罗昊急忙道。 假曲清幽笑道:“只是被迷昏了,倒没有别的损伤。” 罗昊紧盯着她的脸看,这笑容总有几分古怪,不过脸容却是一样的,然后沉下脸坐到炕上,“没想到安排的隐卫最终也没能保护你。” 假曲清幽笑道:“你不用担心,最后还是虚惊一场。”然后上前蹲下来准备帮罗昊脱鞋子。 罗昊紧盯着她的动作,然后笑着拉她起来,“待会儿我还要出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然后起身到摇篮里把罗瀛抱起来,“瀛哥儿,想不想爹?澈哥儿和雪姐儿呢?” 假曲清幽笑道:“澈哥儿和雪姐儿在老祖母那儿呢,我想着老祖母想让他们解解闷,所以让他们在那儿多待些日子再接回来。”说完,凑上前也准备看看孩子。 罗昊一侧身,看到身旁的人有几分错愕,把孩子递给明铛,道:“照顾好哥儿。”他的语气十分的严肃,虽然不知道国公爷为什么这样吩咐?但是她不会多问,只会执行命令,伸手抱过罗瀛,然后挥手把其余的丫鬟都带出去。 罗昊这才放下心来,上前看着那假曲清幽,挨近她身子的时候,突然出手欲抓假曲清幽的咽喉,假曲清幽一错愕,下意识就伸手来挡,化解了罗昊的招数,然后后退几步,一脸骇然地看着罗昊。“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罗昊冷笑数声,这人居然假扮他的妻子,“就算你的声线像她,笑容像她,但是一些生活与用语的细节你是无法知道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没有我娘子的香气。”边说他已是边动手,“而且你最大的破绽是居然要帮我脱鞋,那时,你是想趁我不注意就动手杀我吧?” 假曲清幽有些错愕地看着罗昊,这才想起当时她意图动手之际,他扶她起来的时候两手正好抓着她的脉门处,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防备她。 罗昊想到这人竟然假扮了妻子,那他真正的妻子呢?想到这里,他心下更为着急,出招更为狠辣,那个假曲清幽正想要摆脱掉罗昊,急忙窜到炕上破窗而出,罗昊冷笑一声,打了个暗号,那个假曲清幽刚出了窗子,外面就罩起了大网,把她网在了中间。 罗昊从窗户跳出去,蹲下来看着在网中挣扎的假曲清幽,“想逃没有那么容易?我的妻子呢?” “我不会告诉你的。”假曲清幽冷声道,原本她学了曲清幽说话的语气、动作等已经有了一段日子,就为了给国师大人延长时间,同时也是为了能暗中杀掉罗昊,可没料到两人一照面她就被人识破了,现在想要逃走也不容易。 罗昊挥手让隐卫把她拖下去,“拉下去想法子让她开口说出国公夫人的下落。” “是。”众人道。 曲清幽失踪了,惊动了穆老夫人和休养中的罗阙,两人都急忙赶来爱莲院,穆老夫人看着坐在正厅里阴沉着脸色的孙子,道:“孙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昊这才起身行礼,“孙儿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刚才那个女人与我交手的动作来看,她不像是中原人,惟一的解释就是她是大金国派来的人,会这么做的只有那个国师,只是为什么要掳走清幽?难道是要向我报那一箭之仇吗?” 罗阙咳了咳,脸容苍白地道:“现在先别急,既然儿媳妇是被人掳走的,那现在看来不会有生命危险。”思忖了片刻后,“他要报复你也是有可能的,儿子,你千万不要冲动。” 穆老夫人也沉稳道:“现在孙儿媳妇落到他的手中,他必定有后着。” 罗昊紧紧地握拳捶在红木椅子的把手处,一张椅子顿时就散了架。 穆老夫人上前拉着孙儿的手,道:“别急,孩子,越急越慌乱。” “孙儿知道,老祖母。”罗昊闭着眼睛痛苦地道。 就在大家心绪不宁的时候,隐卫来报,说是那个假扮国公夫人的女子已经招了,承认是大金国的国师把曲清幽掳走的。 罗阙皱眉道:“这么容易就招了,看来其中有诈,儿子,不得不防啊。” 穆老夫人也眉间深锁,道:“昊哥儿,这事情你要慎重处理,要记得你现在是定国公,三思而后行鲁莽不得。” 罗昊看向这两个至亲之人,他们的言外之意他都听明白了,就是不希望他去冒险,他上前跪在地上看着那错愕的老祖母,“老祖母与爹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清幽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要把她带回来。” 穆老夫人看着孙儿那坚定的眼神,叹息一声,看来是阻拦他不得了,于是道:“随你的心意去做吧,只是,孙儿,你要记得安全小心为上,你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离了你都不行的。” “母亲?”罗阙仍是想阻止儿子去冒险。 穆老夫人看向罗阙,“昊哥儿已经决定的事情,何时见过他会改变的?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要相信孩子。” 罗阙叹息一声,然后不说话了,一会儿后,又猛烈地咳了咳。 罗昊知道他的决定难为了老祖母与父亲,于是分别朝两人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道:“老祖母,父亲,你们放心,我会把清幽平安带回来的,至于孩子们就麻烦老祖母照顾了。” 穆老夫人点点头,“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他们一根毫毛。” 罗昊这才转身吩咐下去让人做好出发的准备,然后就要进宫面见赵稹请求出京的旨意。 正在定国公府忙乱之际,粟俊英突然到访,令穆老夫人等人都颇为惊讶,这个时候粟俊英怎么会来了?穆老夫人忙让人请他进来。 粟俊英拄着拐仗冲进来,一脸焦急地道:“外甥女在府里吗?我在外面惊见父亲给外甥女的族纹玉佩。” 罗昊一听这话,急忙上前接过粟俊英拿在手里的玉佩,认真看起来,果然就是妻子手中的那一块,“清幽被大金国的人掳走了,舅舅,这玉佩是在哪里发现的?”有这线索就可以知道清幽被掳的方向。 粟俊英闻言,急忙如实相告,然后又道:“这必定是外甥女在向我们求救,同时也在告诉我们对方有所准备。” 罗昊道:“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一定要把清幽带回来。” 粟俊英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外甥女婿,我们平定候府也会尽出精锐助你一臂之力,这块玉佩本来就可以调动我们在京的力量,现在正好可以用来营救外甥女。” “谢谢舅舅。”罗昊一揖感激地道。 至此,罗昊与粟俊英两人急忙入宫面见赵稹,赵稹听闻曲清幽被人掳走了顿时大吃一惊,这悄息太令人震惊了,顿时二话不说就拟旨给二人,然后想了想道:“二表哥,朕给你一块能调动当地武力的令牌。”曲清幽在他登基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况且他赵稹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在这节骨眼上这样做,也等于是卖了个人情给罗昊。 果然,罗昊感激地道:“皇上,臣感激不尽。” 赵稹拍拍罗昊的肩膀,“你我是表兄弟,何须说这些客套话?” 粟俊英也颇为仔细地看了看这年轻的帝王,确实比那先帝仁义得多,顿时对他颇具好感。 “皇上,大金国敢于在和谈之后就做出这举动,看来这和谈并没有实质的作用,边境之地还需再增加兵力。”罗昊建议道。 赵稹眯着眼睛道:“那是当然,我已经准备把虎符给忠勇候与安国公两人,令他们即刻回封地调兵前往边境驻防。” 罗昊即刻就起程去寻回爱妻,而定国公府也在此刻传出定国公夫人曲清幽身染恶疾的事情,而定国公爱妻心切向皇帝请旨出京到别庄休养。穆老夫人在定国公府里已经给知情人都下了封口令,绝不能让曲清幽被掳的事情传出去影响到她的声誉。 接连半个月不停地在赶路,曲清幽的身子日渐吃不消,她的脸色有几分憔悴,不过双眼仍是炯炯有神。她也不是没想过要逃走,但是看了看这阵势她没有成功的机会,惟有寻了个机会把那块族纹玉佩弄出去到舅舅的手里,她既期盼丈夫前来寻找她,但又担心着会有凶险,瞄了眼在一旁闲适看着书的霍克,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在商场上素来以狡猾狠辣著称,这一定有后着。 霍克抬头看向曲清幽,笑道:“Christine,你是不是发现你还是喜欢我的?” 曲清幽收回目光,冷声道:“Jake,我奉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为好。”然后又低头沉思起来。 霍克上前轻轻撩起曲清幽的秀发,即使这容颜已经变了,但是她还是她,一个人的内在是不会变的,“Christine,我有足够的耐性等你重新爱上我。” 曲清幽扯回自己的秀发,冷哼了一声,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执着,一如上一世的她,“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霍克眉头紧锁地看着曲清幽那没有丝毫转寰余地的脸孔,“我相信只要有心,铁棒都能磨成针。” 依达隔着马车帘子,在外用大金国语言说了几句话,然后霍克就挥手示意停车休息一会儿,掀车帘子步出了马车。 曲清幽看到马车停了下来,自己也急忙跳下来,靠在一旁的大树下歇着,两眼看着依达不知道向霍克禀报了什么,霍克脸上的笑容让她心里顿时升起了防备之心,莫非是得到了丈夫要来找她的消息?正想得出神之际,一个水囊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抬头看去,是那个叫依莲娜的女孩。 依莲娜板着脸又挥了挥水囊,“国师大人让我拿给你的。”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国师大人居然喜欢她,数次听到她用那不屑冷冷的声音与国师大人说话,她心里就不爽。 曲清幽沉默着接过,这个小女孩看着她的神色都是臭臭的,所以她也不会说些什么感谢之类的话,何必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又要再度起程,马车里,曲清幽看着那神色愉悦地霍克,“Jake,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 霍克看向曲清幽,笑道:“我怎么会不记得?只是现在那个叫罗昊的男人并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是吗?” 这分明就是狡辩,曲清幽靠扶着车辕平衡身子道:“他应该是追来了吧?我真的不明白你,其实你好好地待在大金国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挑起两国的战争?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平静生活?” 霍克凑近曲清幽,抓着她的手拉她近身前,“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那一滴泪呢?为什么要让我对你改观呢?Christine,这不公平,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那你呢?大搞婚外情,还让Alisa怀了你的孩子,你对我何尝公平过?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已经用了很长时间才遗忘你,所以前尘过往,何不就此尘封?”曲清幽怒道。 霍克看着她那一脸对他的嫌恶,甩开她的手,深呼吸一口气,解释道:“我并没有让Alisa怀上我的孩子。” 曲清幽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想听你说这些话,前一世的我在乎,但是现在的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丈夫对我忠诚与否?”然后又笑得一脸幸福地道:“还好我嫁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他在我心目中没有人可以代替。” 霍克看着她那满脸幸福的笑容,真的觉得很碍眼,遂撇开头不去看,“等回到了大金国,我就会再次举办我们的婚礼。” 曲清幽颇有些嘲讽地看着他,试探地问道:“Jake,你在打什么主意?” 霍克笑道:“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原本他安排了人想趁罗昊不注意杀了他的,但这第一个计划失败了,没关系,他还有后着等着他。 曲清幽真的不明白前一世的她到底喜欢这个男人什么?原来爱也曾经是如此盲目的。 一路沿着痕迹追过去的罗昊在休息的地方发现了妻子的珠钗,这发现令他万分惊喜,看来妻子仍活着,随后又拉下脸来,这痕迹过于明显了,仿佛是要引着他朝某个方向而去。 “国公爷,这里都有马车驶过的痕迹,若往这方向而去应该是两国的边界处,但是这条路似乎比较隐蔽。”属下道。 “小心查看这个痕迹。”罗昊道,瞬间又翻身上马,挥手道:“出发。”心底默念:清幽,等我。 自从进入这里之后,曲清幽就在打量这里的地形,只有一个入口处,两边都是峭壁,这个地形不太妙,她的秀眉不停地拧紧,被霍克拉着登上那峭壁,小心地走着这峭壁之路,只容一人行走。 霍克回头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发青,笑道:“别怕。”上回他逃到此处的时候,尚需依达背着他攀岩,为了这次的计划,他才着人在短时间内开凿出了这条路。 曲清幽讽刺地笑道:“若不是你,我还好好地在燕京城相夫教子,你难道就不能放过我?” 霍克转头不看她的表情,这表情刺痛着他的心,曾经他想过无数次与她相认的情景,会是如那最后记忆般的泪流满面?还是万分惊喜的样子……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她表现出来的不屑讽刺冷然的样子。 曲清幽不在乎他怎么想,而是想着如何给丈夫提个醒,做好万全准备再来救她。 走过这段峭壁之路,霍克站在崖上看着那下面的风景,脸上露出微笑,站在他身旁的曲清幽也看着那同样的风景,但却是眉头深锁。 依达上前道:“国师大人,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霍克回头看了一眼曲清幽,微笑道:“那就等猎物送上门来吧。” 曲清幽虽然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低垂着头在一旁歇息,霍克走近她,指着另一边的风景道:“那另一边就是大金国,那儿都是豪爽的游牧民族,你会慢慢习惯在那儿生活的。” “我不感兴趣。”曲清幽头也没抬地道。 “Christine!”霍克愤怒地拉她起来,她就非要让他生气才高兴吗? 依达和依莲娜两人看着这情景都有几分担心,最近这段时日常会听见国师大人的怒吼声,那个大夏国的女人非得每次都要惹怒他们的国师吗? 曲清幽甩开他的手,道:“我要去方便一下。” 霍克看着她,突然又和缓了语气道:“Christine,别在我眼皮底下耍什么手段?” 曲清幽冷哼一声,然后钻进树丛当中,霍克不放心,指示依莲娜去守着。 曲清幽看到依莲娜在一旁看着,道:“你这样守着,让我如何方便?” 依莲娜闻言,不甘心地后退到几丈远,“这样就可以了吧?还不快点?” 曲清幽不管这个叫依莲娜的女孩说的话,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树木,然后果断地把地上的杂草收集起来,半蹲在地上,撕掉身上的衣物,扔在杂草之上,然后掏出打火石,瞄了一眼那不耐烦正看着远处的依莲娜,快速地把衣物点燃,拼命地把杂草加上去。 “你在干什么?”依莲娜闻到草木烧焦的味道,急忙上前想要拉扯住曲清幽。 曲清幽没有做声,而是推开这小女孩,继续给那火上加草,让火势烧得更猛烈一些。 依莲娜不知道她这样做有何目的,以为她要烧山,于是大声嚷道:“国师大人,那个大夏国的女人要烧山。” 曲清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小女孩,烧山?凭她没这个本事。 霍克等人听到后,都急忙赶过来,看到只是一个小火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依达上前把妹妹拉起来,“依莲娜,你乱嚷嚷什么?那个女人的小火堆烧不了山的。” 霍克却是冲上去把曲清幽拉回来,让人快速把火扑灭,然后咬牙看着她道:“Christine,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我有让你厌恶到这种程度?不惜弄出这个烟来给他传讯。” 曲清幽知道自己举动的意图骗不过他,“没错,Jake,是你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你说过如果他来找我,就会放了我,现在他真的来找我了,你却食言,意图布下一个死局在等他。” “我不会放手的,Christine,你若不想现在就被押到大金国,就不要弄出那么多小动作。”霍克道,他要在她眼前杀死那个叫罗昊的男人,让她的心里从此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曲清幽不理会他的叫嚣,看着那烟很快就消散了,也不知道丈夫看到没有?她相信他的能力。 曲清幽的表情全部落入到霍克的眼里,他不甘心地道:“就算你给他报信了,也没有的。” 正在追踪着曲清幽的罗昊在进入那个狭长的入口处时,突然听到那善于追踪的人惊道:“国公爷,你看,天上有淡淡的细烟。” 罗昊抬头向那山顶上看了看,果然有很淡的轻烟冒出,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烟冒出?他又瞄了瞄了这个入口,细细地寻思,这很可能是妻子给他的警示,这么一想,他又抬头看了看那已经寻不到轻烟的天空,抬手道:“全部人就此停下。” 他从马上跃下来,朝一旁的隐卫头头道:“派人去查探一下里面的地形,然后回来禀报。” “是,国公爷。” 罗昊站在一旁看着那郁郁葱葱的树木,耐心地等待着探子的回报,现在不是莽撞行事的时候,要想成功救回妻子,惟有等待最有利的时机。 天幕渐渐地落下了,曲清幽坐在外面的大树下看着那满天的星子,思念着丈夫与孩子们,离开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微微的夏风吹在她的身上感觉格外的清爽。 霍克慢慢地踱近她,站在她的身旁,“外面露重,你还是到帐篷里头吧。” 曲清幽摇头,“我就在外面好了。” “你怕我对你做不轨的事情吗?”他席地而坐。 曲清幽抬头道:“你会吗?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人?” “我会等,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霍克道,他的骄傲与自尊容不得他去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人做那档子事。 “那你就等到海枯石烂吧。”曲清幽不带一丝情感地道。 一个晚上都是风吹过树木“沙沙”的声音,曲清幽站起来迎接着朝阳的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她伸手挡住额眉看着那红红的太阳从云海里升起。 霍克听到探子的回报,然后朝曲清幽笑道:“你等着的那个人到了。” 曲清幽看到他那自信的笑容,心里就是一紧,她一直看到他不避嫌的布置,对于能否全身而退心里拼命地打着鼓。 日上当空的时候,曲清幽果然看到峭壁之下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睛顿时就被泪蒙住了,她急忙喊道:“闳宇,小心。” “你就算给他拉警报也来不及了。”霍克冷然地道,然后拍拍手,一大群执弓箭的兵士从周围冒出,那箭头都对准着山谷中的罗昊一群人。 罗昊却眉头也没皱,身穿铠甲的他看到妻子那抹熟悉的身影,大声回应道:“清幽,等我。” 霍克在峭壁之上嘲讽地笑道:“只怕她等不到你了。” 罗昊控制着身下的坐骑,“你我有仇而已,大金国的国师,你抓着我的妻子来要胁,算不得正人君子,有本事你下来与我较量一番才算男子汉大丈夫。” 霍克大笑出声,古人真的是愚蠢,现在明显是他占上风,他才不会笨得与他单打独斗,“我真正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你,你不过是捎带而已,只是那一箭之仇我不得不报。”他慢慢地捂住胸口,“今天我也要你尝尝箭矢的滋味。” 曲清幽两手都是汗水地抓紧自己的衣裙,这山上的弓箭手都不好对付,她惟有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若是丈夫有何不测,那她也不活了。 霍克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众人放箭,顿时,漫天箭雨从天而降。 罗昊却不显慌乱,从容地吩咐众人排列好队型,然后把那盾牌举起来,不让箭雨伤到已方的人。 霍克看到这情景,倒有几分赞扬,不过这没有用的,抵挡不了多久的箭雨,而他也冲不上来这条峭壁,只要他把队型弄散,就可以逐个击破。 随着时间的流逝,曲清幽更是紧张,怕看到丈夫中箭的那一幕。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向霍克禀报,“不好了,国师大人,有人放火烧山。” 霍克闻言,脸色一变,然后看向那盾阵中的罗昊,他居然想到用放火烧山这一招来破解,正在他思绪翻飞之际,罗昊从那盾阵中射出带火的箭矢,箭直往峭壁之上的树丛中,越来越多带火的箭矢落到树丛中,顿时周围就起了熊熊大火。 “国师大人,我们还是赶紧撤吧。”依达急道,眼看这山都起火了。 霍克握拳看着场中的罗昊,在此较量之下他居然输了,拉过曲清幽,“走。” 曲清幽却拼命挣扎着,“我的丈夫来了,你快放了我。” 霍克却不理会她的挣扎,一个劲地扯着她走,曲清幽拼命地回头看着那峭壁之处。 罗昊看到箭雨停下来了,峭壁之上的弓箭手都撤了,这才让众人把盾放下,现在要争取的就是时间,与霍克赛跑,与大火赛跑。 一条又一条绳索抛到峭壁之上,罗昊一马当先地快速攀爬起来,即使离火还有好远,也能感觉到那热浪不停地袭来,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峭壁,然后带着人立刻冲向霍克等人离去的方向。 霍克一面加速下山,曲清幽被他扯着凌乱地奔跑。她每每回头,当真的在那未被火烧着的地方看到丈夫身影的时候,心中涌起了期盼,不假思索地就拔下头上的金钗握在手上,趁霍克不注意往他的手臂处刺进去,顿时鲜血就冒了出来。 霍克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臂处的伤口,“Christine?” 曲清幽看到他眼中的震惊与难过,强忍下心中的同情,“Jake,我只想回家而已。”然后又拔出金钗,趁他没回神,往那抓着她的手背刺去。 霍克感觉到疼痛袭来,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曲清幽的手。 曲清幽转身就急忙朝丈夫奔去。 罗昊看到妻子往自己的方向奔来,脚下更是加速,尤其看到她身后有人架起了弓箭,心里更是焦急。 霍克看到依达举起弓箭瞄准曲清幽,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伸手挡住道:“不要伤了她。” “国师大人?”依达叫道,都被这个女人所伤了,国师大人还护着她? 霍克不理会依达的叫嚷,来不及包扎伤口,另一只手中的鞭子急挥,意图把曲清幽那狂奔的身子卷回。 罗昊见状,脚尖轻点在地上,速度到了极限,就在鞭子要卷住曲清幽的时候,他的大手一捞,把妻子抱在怀里,手中的长剑一挥,与鞭子缠斗上,他忙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大金国方向的人。“清幽,没事吧?”他急着道。 曲清幽泪眼婆娑地看着丈夫,两手紧紧地拥着他的腰,摇头道:“没事,闳宇,你终于来了。”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这一幕看得霍克眼睛都红了,心中疼痛异常,手中的鞭子加紧了力度。 罗昊一手揽紧妻子,而另一只手中的剑也紧紧地握着,两人不停地在角力。 后面的人都冲上来准备抵挡住大金国的箭雨。 “国师大人,大火就要烧过来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依达感觉到那热浪的逼近,现在不是能剿灭眼前这群人的时候。 霍克看了眼那埋在罗昊怀里的曲清幽,不甘心地撤回鞭子,掩着疼痛的胸口转身就走,“Christine,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在心底里呐喊着。 依达一面掩护霍克离去,一面让弓箭手放箭,看着罗昊那一边的人不停地挥剑抵挡那箭雨,这样起码能拖延住他们回去的步伐,就让这群伤了国师大人的人被烧死在这座山里。 罗昊护住怀里的妻子,不停地挥剑往后退,拉开距离,直到出了那箭矢的射程范围了之后,他才匆忙察看了一下妻子的状况,看到她安好,这才放心。 “国公爷,我们也赶紧撤吧,要不然待会大火烧过来,我们也走不了。”属下建议道。 “他说得对,闳宇,我们不要再与他们纠缠了,还是赶紧撤吧。”曲清幽道。 罗昊点点头,蹲下来把妻子背到背上,然后回头抓紧时间冲到峭壁之处,大火已经烧了过来,那浓烟开始呛人的口鼻,曲清幽忙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只伸前捂住丈夫的口鼻。 罗昊没有停下来,背着曲清幽冲回到那绳索处,然后急忙伸手抓住,快速地往下滑,周围慢慢地被大火侵袭,他的动作只有加快,曲清幽两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缠紧他的腰,不让他分神在她的身上。 下面接应的人都有几分紧张,眼看大火要烧过来了,定国公人影也没见,当看到那群人从峭壁处爬下来,众人这才松口气,急忙把马匹赶近。 “定国公爷?”平定候府精锐的头头喜道,然后看到曲清幽,“终于将国公夫人救回来了。” 罗昊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先赶紧出去。”然后把妻子抱上马,自己也跃上马匹,拉起了缰绳,曲清幽紧紧地拥住丈夫的腰。 “国公爷,大火已经烧到前方了。”有人喊道。 “我们冲过去,只要出了山谷就好了。”罗昊道,然后又低头温柔地望着妻子,“清幽,捂住鼻子,别吸进这些浓烟。” 曲清幽点点头,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处,“闳宇,别只顾着我,我不怕,现在要抓紧时间冲出火海才对。” 罗昊闻言,更抓紧手中的缰绳,马蹄声声与周围树木烧起来的滋滋声一唱一和般,听得人头皮都发麻。前方有倒下来烧着的树木,都被开路的隐卫一一解决,罗昊的马匹几乎都是畅通无阻。 一群人策马狂奔不已,快速地从那起火的入口处冲出来,只要过了这里,众人都轻呼一口气,若还被困在山谷里,恐怕也成了烧猪。 罗昊与曲清幽身上的衣服有些边角被烧毁了,但是好在没有伤到肌肤。 直到出了那火海的范围时,罗昊与曲清幽方才停下来回头看着这漫天大火,曲清幽叹息一声,“可怜山中的小动物了,遭受这无妄之灾。” 罗昊低头吻了吻她那被烟熏得有些黑的皮肤,“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曲清幽颇有些感动地看着他,嗔道:“这么脏,你也亲得下来?” 罗昊伸出一只手揽紧她的细腰,“你不知道现在你在我怀里,我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曲清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 而另一边同样看着火海的霍克,却难掩脸上的怒气,他精心布下的局到现在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依莲娜伸手给他包扎被曲清幽扎伤的地方,国师大人对那个女人那么好,她还弄伤了国师大人,真是可恶。 霍克握紧手中的鞭子,Christine一定不会死的,他也不会轻易放手,转头道:“走。”至此,一大群人向大金国的方向而去。 客栈里,罗昊拥着曲清幽在大浴桶里清洗着彼此的身体,曲清幽双手紧紧地拥着丈夫的脖子回应着他,泪水慢慢地流出来,滴落到他们相吻的唇上,彼此都尝到那咸咸的味道。 罗昊松开她的唇,伸手抹掉她的泪水,心疼地道:“清幽,你瘦了,都是我连累了你,连你也没保护我。” 曲清幽看着他那自责的样子,其实他才是被她连累的,Jake是为了她才来燕京的,也是因为她才会对付他的,她伸手抚摸着丈夫的脸庞,“不是,闳宇,其实你才是受我连累的。” 罗昊伸手握住她的手吻着她的手心,听到她的话,不解地挑高眉毛,妻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清幽……” 曲清幽的手捂住他的嘴,双手揽紧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上,“闳宇,你还记得那次喝醉酒,我说的话吗?我记得那次我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看到他皱眉似乎有话要说,忙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诉说着自己的来历,这原本是她的秘密,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诫过自己不能告诉给别人听,要不会被人当成妖怪的,但是她实在不想瞒他。 罗昊的内心如巨浪一般翻滚,那个大金国的国师居然与她有过这样的纠缠,尤其是听到她曾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有着另一个名字,有着另一副容颜,这一切都太令人难以相信了,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相信她说的话。 曲清幽说完了,这才有勇气抬头看着丈夫的面容,他的脸很严峻,他也这样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是她奢求了吗? 以为他可以接受她的来历,这种事情要人接受确实很难,她自嘲地笑了笑,感觉到水已经凉了,漠然地起身,也许她会失去他吧。就在她的脚要跨出澡桶之际,罗昊的大手往前伸把她拖了回来,她跌坐到他的怀里,扬眉眩颜欲泣地看着他,眼里有着期待。 “清幽,你是不是低估我了?”罗昊笑道,他不否认初次听闻的时候有着惊讶,有着对那个大金国的国师的妒忌,但最后都化做对她的珍惜,“也许我该感谢那场什么车祸,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不然我去哪找我的清幽?” 曲清幽含泪地看向他,伸手抚摸着他的鬓边,“也许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你,我的闳宇。”主动低头亲吻他,这一刻的感动她会铭记在心里。 罗昊的大手紧紧地拥着她的腰身,已经凉了的澡水被这两人的激情煮沸了。 罗昊带着曲清幽返回燕京城的时候已近初秋季节了,离别了这么长时间,曲清幽对孩子们的思念一天强过一天。 马车刚在定国公府停下来,罗昊刚下马车,正把着急的曲清幽抱下来,曲清幽刚站稳,就见到那从正堂奔过来的孩子们。 “娘。”罗澈和罗莹雪撒开着小腿往曲清幽奔去。 曲清幽看到自己的孩子,泪水顿时就涌了出来,她急忙往前奔,“壮壮、小小。”在半路上,她蹲下来紧紧地抱着那对小娃儿,在他们的小脸上来回地亲吻着。 “娘,我们想你。”罗澈和罗莹雪异口同声地哭泣道,从来没有试过这么久没有见到母亲。 曲清幽抽了抽鼻子,抽出帕子抹掉他们脸上的泪水,“娘也想你们,好想好想。” “娘,下次你跟爹出门一定要把我们带上。”罗澈道。 曲清幽抚摸着他们的头发,泣道:“带上,娘以后去哪都会带上你们,我的宝贝们。” 罗昊笑着走近母子仨,罗澈与罗莹雪又奔向了父亲,曲清幽这才抹了抹泪水,看向一旁含笑的穆老夫人,上前行礼道:“老祖母,孙儿媳妇不孝,让您担心了。” “平安回来就好。”穆老夫人扶起她,拍拍她的手道。 曲清幽看向奶妈子怀里抱着的罗瀛,伸手把那挥舞着小手的儿子抱在怀里,感动的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蛋,“顺顺,娘真的想死你了。” 罗瀛闻到母亲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小手不停地挥舞着,小嘴咧开笑着,曲清幽那浓郁的母爱又一次泛滥了,低头亲了又亲。 罗昊牵着那对小娃儿走过来,向穆老夫人行礼问安后,没看到父亲的身影,皱眉道:“老祖母,父亲呢?” 至此,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收,皱眉道:“你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把沈太医请了来,开了方子,吃了一些药,精神些了,但还是不能下床,沈太医说过了今冬应该会有所好转。” 罗昊与曲清幽这才知道罗阙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夫妻俩这才急忙到罗阙的院子里看望一番,罗阙对于儿媳妇能平安归来自是高兴万分,脸上也光采了很多。 曲清幽返回燕京城,罗梓桐是知道实情的,为了庆祝她“康复”,特意赏赐了不少东西,而罗梓杉、粟丽等亲戚都轮番来祝贺,还要处理府里这段时日她不在积压下来的事情,一时间她倒是忙得很。 这日,罗昊从宫里回来后,看到妻子正坐在炕上抱着罗瀛轻轻地拍抚着,而罗澈与罗莹雪都一脸专注地趴在她的腿上听她讲故事,这一幕实在太美好了,经历了那个假曲清幽的事情后,他回来后总要先看一看妻子,然后才有精神去做别的事情。 “爹。”两个大孩子发现父亲后,急忙奔过去。 罗昊伸手抱着他们,曲清幽笑着从炕上起身,挪到丈夫的身边,笑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罗昊笑道,然后让周嬷嬷把两个大孩子抱出去,伸手把妻子拥在怀里,道:“边境开战了。” 曲清幽并没有觉得吃惊,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好在之前有做准备,战况没有不利于我方吧?” “那个假国师在边境处被皇上派去的人截杀了,所谓和谈是假的,意图趁我们不备进攻才是真的,虽然早有防御,但是我方的阵线却是节节后退。”罗昊道。 曲清幽知道他言下之意,大金国有Jake坐阵,所以才会高奏凯歌,皱眉看向丈夫,“闳宇,你是不是要开赴战场?” 罗昊把罗瀛从她怀里抱起来放到摇篮里,抱着她细细地亲了一会儿,“不但我,这次皇上甚至要御驾亲征,所以这场战争已经到了大家都无法回避的局面。” “皇上要亲自去?群臣又怎么会应允?”曲清幽惊愕道。 罗昊点点头,“他初登大宝,自然希望展现自己的文治武功,加上这回安国公和忠勇候都已身在前线,再加上我们,他就更想亲赴战场了。当然反对的声音不少,不过仍不敌他的意志坚定。” 曲清幽拥紧丈夫的腰,“闳宇,我真心的不想你去,但我知道你有你的责任,所以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经过上回被掳的事情,她这里已经加强了保卫,增加了好些个会功夫的婢子。 “清幽。”罗昊低喃着她的名字。 皇宫,椒房宫,大着肚子的罗梓桐努力地把瓷器等物砸向赵稹,赵稹一边闪开一边急道:“桐儿,别砸啊,若动了胎气可怎生是好?” “那你就别想什么御驾亲征?我不许你去。”罗梓桐含泪地又抓起茶碗扔了出去,然后感觉到肚子不太舒服,这才停下耍泼靠在炕枕上。 赵稹闪身避过,见她半躺着,遂上前想抱她在怀里,可罗梓桐却不依,扭了扭身子,他又急忙把她抱住,“看动了胎气吧?桐儿,我是皇帝,这个天下是我的,我自然有义务要去保护它。” 罗梓桐捂住耳朵,耍赖地道:“我不听,不听……” 赵稹无奈地拥紧她,在背后亲吻着她的玉颈,解释道:“桐儿放心,不会有事的,虽说我是御驾亲征,可是没有你想象当中那么凶险,我只是在后方指挥而已。”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圆圆的肚子,“桐儿,我还等着见我们的皇子出世呢。”说了不少哄劝的话,她真的是他命里的克星,虽然偶尔他也会临幸别的宫妃,但那也是极少。 罗梓桐这才放下手,转身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表哥,你说话要算数。” 赵稹伸出拇指为她揩去脸上的泪水,亲吻着她的泪眼,“当然算数。”然后又感慨地看着她的肚子道:“等我回来,我们的皇子应该出世了。” 秋叶满地的时候,刚登基才满两年的赵稹就一身明黄戎装跨上战马,带领大军出发前往边境。 罗太后与罗梓桐还有曲清幽等诰命夫人都在城墙上相送。 罗梓桐看着丈夫渐行渐远,心里止不住的担心难过,头发白了泰半的罗太后却道:“桐儿,别忘了你是大夏的皇后,所以你就要承担起一个皇后的责任。” “是,桐儿明白。”罗梓桐强忍着泪水道。 在稍后面的曲清幽也盯着自己丈夫的背影看,虽然有担忧,却知道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因为家中还有妻儿在等着他。 燕京城因为帝王的御驾亲征,但是平静了下少,除了武安候留守京城之外,大部分的武力都被带到了边境。 随着深秋的来临,定国公府却忙着罗梓檬九月底出阁的事情,虽然离秋闱还有些日子,但是婚礼所需物品却要提前准备,廖夫人现在是逢人都笑脸相迎,这女婿的家世她是不太满意,不过女儿能顺利出嫁她就阿弥陀佛了。 这日,曲清幽与廖夫人两人亲自到街上挑那结婚的用品,廖夫人笑道:“本来叫商家送到府里来选就好了,但是我呀却想亲自多看几家,难为侄儿媳妇陪我走这一遭了。” 曲清幽笑道:“二婶母何须说这客气话,檬妹妹大婚得以顺利进行比什么都强。”然后拿起那蚕丝红锦缎看了看,“侄儿媳妇觉得这匹布不错,二婶母看看如何?” 廖夫人急忙放下手中的布料,凑近曲清幽处,拿起这布匹举起来在阳光下看了看,边看边笑道:“色泽均匀,光彩又好,摸起来还如丝般润滑,不错,不错,侄儿媳妇倒是好眼光。”然后笑着让商家准备各色泽的布匹五十匹。 曲清幽却突然看了眼外头的街道,看到一些身材高大的异族人士进了对面的小客栈,她微皱了一下眉头,刚才坐在马车里也看到来着。 “侄儿媳妇?”廖夫人又唤了一声。 “呃?”曲清幽这才回过神来,“二婶母,看我想事情都出了神,连您唤我也没听到。二婶母,选好了吗?” “都选好了,待会让他们送到府里就行了。”廖夫人笑道。 曲清幽转头看了眼因为做了桩大买卖而眉飞色舞的掌柜,“掌柜的,我问你,最近对面那个小客栈是不是常有异族人士出入?” 掌柜的闻言,有点不屑地道:“可不是,最近常见到呢,对面那客栈的老板我认识,他常说最近不知从哪儿来了不少的外族人士,身上都有股味儿,若不是见到有银子可赚,他才不会让他们入住。” 曲清幽听后神色变了变,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与掌柜的寒暄了几句,然后才与廖夫人离去。 出了铺子,廖夫人问道:“侄儿媳妇,怎么了?” “没有什么。”曲清幽笑了笑,然后才坐上马车,准备到下一个采购点,一路上她都在留意着那街上的行人,果然见到不少外族人士,眉尖皱得更紧了。 等到曲清幽回到爱莲院时已近傍晚了,今天的事情很诡异,她是越想越觉得不对路。提笔写了封信给明月让她送给凌三公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到定国公府来。 凌三夫妇与凌协到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了,方氏急着挑帘子进暖阁,道:“国公夫人,您找我?” 曲清幽起身迎她进来道:“不是,而是我要见见凌三公子,但又不好私下见面,所以让你也过来一趟,对了,凌三公子呢?” “他在外厅呢。”方氏见曲清幽说得郑重,急忙道。 曲清幽这才拉着她起身挑帘子出去,果然见到凌三与凌协都在外厅里坐着等候,于是笑道:“凌三公子久等了。” 凌三公子起身行礼道:“国公夫人有礼了,不知国公夫人召我来有何事?”曲清幽会找他确让他有几分诧异。 “坐。”曲清幽摆手让凌三公子落坐。 凌协忙喊了声:“干娘。”然后两眼在屋子里搜寻,没见到那两个小娃儿,嘴儿下搭颇有些失望,正乖乖地坐在椅子里玩着自己的手指之时,看到那两个娃儿被人牵着手步进正厅,于是两眼顿时放光。 曲清幽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奔上前来,于是让他们随明铛到暖阁里头玩耍。 凌协的目光落到罗莹雪的身上,罗莹雪也发现了他,撒着小腿跑到他面前,“协哥哥,你来了?”伸出小手拉着凌协的手让他一块儿去玩。 凌协朝母亲看去,方氏含笑点点头,那么小的孩子没有男女大防,他这才反手握紧那只小手,牵着她往暖阁而去。 没有孩子们在跟前吵闹,曲清幽这才道:“凌三公子,最近是不是有许多的异族人士到了燕京?” 凌三公子原本正襟危坐,转着手中的茶碗,忽而听到曲清幽的问话,原来是这个问题,笑道:“快入冬了,有不少的外族人会到燕京来推销自己的产品,这不足为奇,往年这个时候的外族人都会多很多。” “我今天问了一下那小客栈,都住满了人,往年也是这种情形吗?”曲清幽茗了一口茶水道。 凌三公子见曲清幽问得仔细,遂皱眉深思了好一会儿,道:“往年好像少些,一般小客栈有三成外族人入住都算多的了。” 曲清幽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开,反而更紧了,这种情况不妙啊。 方氏听不懂这里面有何古怪,“国公夫人,有何问题?” 曲清幽望了一眼同样皱眉深思的凌三公子,道:“凌三公子,这两天你多点留意这外族人的动向,尽量收集他们的信息。” 凌三公子看到曲清幽那凝重的表情,遂点头道:“国公夫人放心,明儿开始我会让人隔几个时辰就向您汇报一次。” “那甚好。”曲清幽点头笑道。 事情谈妥了,曲清幽并没有留凌三夫妇多坐一会儿,凌协又一次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被方氏带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那站在曲清幽身边的罗莹雪,这个小娃儿真的很粉嫩,父亲的妾侍生的妹妹及不上她半分。 罗莹雪也颇不舍这大哥哥的离去,但是一会儿之后她就遗忘了,与自己哥哥玩耍起来,或者趴在摇篮里看着小弟弟睡得吹起了泡泡。 “夫君,定国公夫人这是何意?”坐在马车里的方氏疑道。 凌三公子道:“看来要出大事了,她是怀疑那些外族人有问题。”经曲清幽这么一说,连他也开始起疑心了,为了自身的财产安全这外族人的事不得不彻查。 方氏一听会出事,抱着儿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曲清幽让周嬷嬷带着明月等人仔细照顾好罗澈兄妹三人,自己则到了书房,让人把那《皇朝堪舆图》拿出来,连圆椅也没有坐,而是举着蜡烛仔细地看着那幅图。 已敲过了三更鼓,周嬷嬷踱到书房来,见到里面仍灯火通明,看到一旁有大丫鬟在打着磕睡,于是板着脸小声训了几句,明铛听到声响,忙掀着帘子让周嬷嬷进来,“嬷嬷,这么晚了还没睡?” 周嬷嬷进来后,看到曲清幽披着披风专注研究地形图,不敢上前打扰,小声地道:“明铛,国公夫人还没发话说要休息啊?” 明铛摇了摇头。 周嬷嬷有几分忧心,国公夫人这是怎么了?然后出去砌了一碗茶水端进来,上前劝道:“夜深了,国公夫人若不歇息会累坏的,国公爷若在家肯定要心疼的。” 曲清幽从那思索中回过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醒醒神,看到一脸忧心忡忡的老嬷嬷,笑道:“周嬷嬷无须担心,不碍事的,倒是嬷嬷年纪大了该去休息才是真的。明铛,扶嬷嬷回去歇歇。” 周嬷嬷无可奈何地被明铛扶出去,临去时还嚷道:“国公夫人可记得要早些儿歇息。” 曲清幽笑着朝周嬷嬷挥挥手,“嬷嬷放心。” 接连几日,曲清幽几乎扎在地形图里,而凌氏夫妇又来了好几次,带来的消息令曲清幽心中的疑虑更甚。 这日,曲清幽带着那幅《皇朝堪舆图》到了皇宫,求见罗太后。 慈心宫里,罗太后容颜有几分憔悴,那眉尖的杀气因为念佛经过多的缘故倒是淡了不少,即使如此,面对她仍让人有压力,她略抬眼看着曲清幽,“侄儿媳妇怎么得闲到宫里来了?” 曲清幽给她行了礼之后,表情慎重地道:“妾身前来是有要事禀奏。” 罗太后端起茶碗小啜一口,鹰眼中的凌利一闪,道:“有何事?” 曲清幽道:“太后娘娘,燕京城最近多了很多异族人士出入,妾身觉得他们甚为可疑。” 罗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碗,表情慢慢地严肃起来,“说详细点?” 曲清幽道:“是。”然后令人展开那幅《皇朝堪舆图》,“太后娘娘,你看,这是我们燕京城的位置,这儿是塞北大金国所处的方位,大金国若是从这儿绕道就能直插燕京城,虽然我们修有长城抵挡外族入侵,但是燕京城并不是固若金汤。若没有那么多的异族人在燕京城出入,妾身也不会留意到这问题,现在皇上御驾亲征,前方战场激战正浓,若这大金国的士兵能绕道进攻燕京城,而里面又有内应之人,妾身实在担心燕京城的安危?目前燕京的守卫不外乎分为四块,丰台大营,禁卫军,燕京府衙,还有就是各大世家的力量,娘娘以为凭借这力量能抵抗大金国的铁骑吗?” 罗太后此时已经近到那地图前,仔细地看着那地图,原本刻意收敛的霸气也不禁外露了出来,若像这侄儿媳妇所说的那样,燕京城将不复存在。“你有几成把握这情况会出现?” 曲清幽让人收起这幅地图,道:“妾身也不敢肯定,现在只是大胆推测,首要第一条就是趁那些外族人不备全部都抓起来加以审问,第二条是立刻派探子去打探,一刻也不能松懈。只怕现在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 罗太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情形若是如这侄儿媳妇所说的成真了,那么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遂急忙派人前去执行。 曲清幽道:“娘娘,先不用着急,现在把重要大臣召来议事,大家想个解决的办法。” 罗太后欣然点头同意。 文武大臣顿时齐集慈心宫,连罗梓桐这个皇后闻言,也挺着个大肚子前来。燕京城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街上行走的异族人都被兵士抓了起来,大家都议论纷纷,究竟出了什么事? 慈心宫里,曲清幽所言之事众人都觉得匪夷所思,虽然对方是定国公夫人,但毕竟是女人,很多大臣表面上都发表有可能的意见,心里却不以为然。 武安候在上回宫变之时见识过曲清幽的本事,遂对她的话虽信不了十成,但却有五六成,道:“定国公夫人,贵府已经派探子出去了吗?” 曲清幽道:“已经派去了,现在正在等消息。”美目瞄了瞄在坐诸人的神色,靠这些人不足以守卫燕京城。 罗太后与罗梓桐这两个皇室最高的成员却仍是镇定地坐着,罗梓桐眼底有着焦虑,毕竟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临产期更是在最近,若燕京城失守,她真的不敢想这后果。 大殿的气氛很凝重,众人都在等着探子第一时间的回报,有些觉得危言耸听的大臣更是等着看曲清幽的笑话。 罗太后莫测高深地坐着,心底却是飞快的盘算着。 将近傍晚时分,派去的探子才急忙赶回来,一进到大殿连礼也顾不行,急忙说,“娘娘,国公夫人,大金国的大军出现在北侧的山脉上,离燕京城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武安候更是跳起来道:“大概有多少人马?” 探子喘气道:“依小的估计大概至少有四万人马之多。” 众人又是倒抽一口凉气,现在燕京城的防守加起来顶多也就五六千人马,如何抗衡大金国的四万人马? 罗太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这下棘手了。 在众人还没有从大金国的包抄中回过神来,又有人来报告说是那些外族人中十之七八都是大金国暗中派来的探子,目的就是打开城门让大军直取燕京城。 至此时,那些原本等着看曲清幽笑话的大臣都不约而同的用敬佩的目光看向她,若不是她发现得早,先把那些内应都抓起来,不然这后果想想都后背发汗,他们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在燕京城里。 罗太后一点慌乱的表情也没有,看了一眼那些文武大臣,有些文臣吓得双腿都开始打颤起来,她的鹰眼里满是不屑,而有些武臣也开始低头沉思起来,大殿一片鸦雀无声,“众位爱卿有何退兵的良策?” 众人都面面相觑,很明显兵力太悬殊了,这仗很难打,甚至有些人都把目光看向曲清幽,希望她可以说些挽救燕京城的话。 武安候道:“娘娘,臣建议先派人到边境报讯,希望他们可以派人回援燕京城。”可惜皇帝不在燕京城,要不然他得到虎符也可以立刻调动封地的力量前来支援。 “光是等待救援不是办法。”曲清幽道,她一出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曲清幽对众人的目光都不在乎,继续说:“现在的事实是燕京城的守备不足以应付那么多大金国的士兵,从外省派兵前来增援现在也来不及,守城依我看也未必守得住,毕竟兵贵神速,大金国必定会采取强攻的策略。” 曲清幽停顿了一下,美目环顾了大殿上的众人一眼,“燕京城的守卫力量,我粗略估算最多只能达到七八千,但是大家别忘了燕京城还有大量的庶民,他们当中的有生力量不少,还有各家在燕京城周围庄子上的庄丁,若集聚起来也能有不少人。” “定国公夫人,在这节骨眼上那些庶民只会慌乱,他们如何会听我们的节制,这真的是异想天开。”有大臣起来反驳道。 有些大臣已经暗暗地打定主意待会儿趁乱携家产及家人立刻逃出燕京城,往南面而去,官再重要也及不上自家性命。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曲清幽的建议,曲清幽听着这些人说的话,半晌后,她正要做声之际,突然又有人进来禀报,说是消息走漏了出去,燕京城里的众多庶民都开始逃出城去,城里现在混乱不堪。 罗太后一听,即刻站了起来,现在这情形真的十分不利,带头道:“出去看看。” 于是一群人都随着罗太后前往那高处的城楼而去,现在惟有在那儿才能俯瞰整个燕京城。 罗太后的凤裙一摆登上了那城楼,果然看到各个城门都是人头涌涌,其中富人逃亡的最为利害,鹰眼里的利光一闪,回头看着曲清幽道:“侄儿媳妇现在有何办法?” 曲清幽看着那群逃难的人,只说出了两个字,“安抚。” “如何安抚?”罗太后道。 “即刻派人守住城门,城里到处贴上告示,若有愿意守城的庶民,在战争结束之后免赋税三年,免徭役三年,并且各人还得纹银五十两,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此乃其一;其二就是让老弱妇孺先逃出燕京城,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其三若有年富力壮者不愿守城,战争结束后三年所缴之税款增加一成,徭役多加一年;其四若有人没有做出选择,企图趁乱逃出燕京城者,抓到即行刑,当斩不误。”曲清幽声音不变地道。 有些官员看向曲清幽的目光有了几分畏惧,这定国公夫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所提的建议越往下越令人头皮发麻,这简直是在逼人死守燕京城。 罗太后的鹰眼眯了眯,非常情况之下只能行非常之事,侄儿媳妇所言在这种时刻之下显得非常重要,于是道:“本来依祖宗家法,哀家的懿旨不能干预朝政,但如今皇上出征在外,危急之下,哀家也不得不颁布这样的旨意。”她的鹰眼扫过那些御史大夫们。 众大臣都静默不语,太后娘娘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干预朝政。 曲清幽看了一眼武安候,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舅舅粟俊英与表哥徐子征,这三人沉思了一下,武安候第一个站出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还请太后娘娘立刻颁布懿旨稳定人心。” 粟俊英与徐子征也即刻下跪附和,有人牵头,顿时众人都跪下一片请颁懿旨的声音。 “好,哀家现在即刻下旨。”罗太后豪气地道。 此时,曲清幽又再次屈膝道:“太后娘娘,妾身还有事要启奏。”见罗太后看向她,她又道:“娘娘,虽然为官者都是为国尽忠之辈,但是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刻,更应是黎民的表率,但其中免不了有暗藏私心之人。若有不忠心者私自潜逃,若抓到当场处死,若战事结束之后,再抓到者诛九族。” 这话音一落,那预备逃亡的官员都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披着赫赤色大氅的女人,这建议真的太毒了。 罗太后也冷笑道,“准。你们都是大夏的官员,为国尽忠是你们的本分。” 至此,一众官员都惟有收起二心,努力的守住燕京城。 懿旨下达之后,燕京城里的百姓看到上面所书的事情,那些条件十分诱惑人,有些人当时就拍板留在燕京城,有些人看到那不愿守城的条件时顿时心里就打鼓了,而各大城门也开始只放行老弱妇孺,真的有人假扮老人或妇人企图混出城去,抓到几个当场处死,吓得众人都不敢再冒然出城。 慈心宫里,在坐的人都静默不语,曲清幽镇定地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看着罗太后道:“娘娘,为了做表率,妾身即刻就让庄子里的庄丁进城,还有我们隐藏的精锐力量也会尽出。” “这样甚好,今天若不是侄儿媳妇出的建议,恐怕现在我们也还寻不到解决的良策。”罗太后颇有些感慨地道。 罗梓桐也叹道:“二嫂所言当真是及时雨。”她现在想起当年自己对于这个二嫂多有刁难与暗害之事,不禁脸红起来,现在才真的深刻体会到老祖母所说的话。 “娘娘过誉了。”曲清幽脸上的表情并未放松,而是直视着这两位大夏最尊贵的女人道:“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虽然我们硬是凑到了守城的力量,但是他们都非正规军,即使有力也都是孔武之力,并不是大金国四万铁骑的对手,虽然做为表率,皇家最好也是留在燕京城,但是还请娘娘做出随时撤退的准备,若战况不利,第一时间就撤退。” “哀家早有这想法,已经派人去做准备了。”罗太后早就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只看守城的情况如何了,“这大金国的人真的是狡猾,原本以为有着长城做为屏障,而且前方的战线也有人防守,燕京城必定是安稳得很,但现在看来我们都失策了。” “娘娘,妾身不这么看,从大夏建国这么多年来,燕京城一次也没有被大金国的铁骑威胁过,从此可见大金国是越不过那屏障的。可这次他们能前来,必定是找到了能通到燕京城的密道,所以才会突然从北面突击燕京城。只能说他们准准备里应外合之策是一个败笔,不,不能算是,因为据妾身询问过人,秋天之后到燕京城做生意的外族人是年年都有,只是妾身偶然发现觉得不对路才会起疑心的。”曲清幽不由觉得Jake所行的计划真的过于狡猾了,她之所以能破解掉,实在只能说是运气。 罗太后站起来看了眼窗外那临近初冬的景象,“我们只能尽量拖,等到大军回援的那一刻。” 霍克与司徒鸿两人带着大队人马准备进击燕京城,眼看那座城就要到了,霍克不禁握紧了手下的缰绳,Christine,他一定会把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再夺回来。 司徒鸿的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他自小是在燕京城长大的,对于那座城池有着深厚的感情,现在他却带着人去毁灭掉他童年的记忆,清幽,若她知道他所行的卑鄙事,必定更加看不起他吧。 “司徒,这次还真的多亏了你提供的密道,要不然我们也越不过那屏障去?更别提能偷袭燕京城。”霍克道。 “国师大人言重了。”司徒鸿淡淡地道,“这密道也是家父生前曾经说过的,我也不知其真其假,好在最后证实此密道真的可以通行。”想到父亲,他的心中就是一痛。 霍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司徒,此事了了,我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记一功。”攻克大夏的都城等于是名义上灭了这个国家,只要大金国占领了这座城池,那么接下来两面夹击,那样相信大夏国的皇帝与罗昊也无回天之力。 司徒鸿举手在右胸前行了一礼,“多谢国师大人提携。”他现在除了与之共同进退之外已经无路可走了。 燕京城里的气氛格外的紧张,此刻曲清幽却是坐在忠勇候府的正堂内,郭夫人早已明了她的来意,“定国公夫人放心,虽然忠勇候不在家,但是我们候府也不是那临阵退缩之人,必定出尽全力守卫燕京城。”然后看了眼儿媳妇,“只是我希望让儿媳妇与孩子先退出燕京城,老身自会留下来。”她已听闻了曲清幽的计策,他们这样的人家不能第一时间离开,要留守稳住燕京城的民心。 曲清幽看了眼脸色苍白的罗梓杉,很明显她在害怕,但是若让忠勇候府的人先退一步,若其他各大府邸的人也同样效仿的话,燕京城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纷乱又会再起。 罗梓杉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衣裙,鼓起勇气道:“婆母,我与孩儿还是留下来吧,若到了那万不得已的情形,我自会保护好纯哥儿与媛姐儿的安全。”她不能自私得不顾大局。 郭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第一次发现儿媳妇也有那稳定自如的时候,虽然她的手还在颤抖,但那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这才像忠勇候夫人的样子,她不由得对她那一丝的不满都扔到了爪哇国,不由得赞道:“好,这才像样,要留就一起留吧。” “四姑奶奶。”曲清幽颇感动地握住罗梓杉的手,然后才看向郭夫人,“多谢郭夫人的深明大义,虽然没有让大家第一时间就逃出燕京城,但是夫人私下可以做好这方面的准备,若战况实在不利于我方,也能第一时间撤退。” 郭夫人点点头,这不用曲清幽说她自也会做的,没有人傻得不会做两手准备。 三人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曲清幽这才急忙坐车返回定国公府,她已有一天多的时间没有回府了,不知道府里的情形如何? 曲清幽刚进到定国公府就感觉到府里的气氛也是颇为紧张的,但是好在还有条不紊的行事,并不见慌乱,她急忙往正堂而去,果然见到穆老夫人沉稳地坐在那儿吩咐事情。 “老祖母。”她上前行礼,然后又问候了一下那些族中的长辈。 穆老夫人道:“外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孙儿媳妇的建议很好,现在也不要怕得罪人,保住了最后的身家性命,为前方大军回援争取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是,孙儿媳妇也是这样考虑的。”曲清幽道。 在人群里抱着孩子的欧心蕊却急着道:“二嫂,为什么我们不能第一时间就逃走?现在很多老弱妇孺都能出城,我们这些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正是要撤退的时候。” 曲清幽瞄了一眼这堂弟媳那紧张的神色,淡然道:“堂弟妹不用担心,若见到情况不对,我们自也是要逃的。” 欧心蕊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穆老夫人与曲清幽都用那冷淡的目光看着她,顿时她就不敢再造次了,惟有心里焦急的很,不禁暗暗地埋怨着曲清幽,她留下来就好了为什么她们也得跟着留下? 同样带着孩子的殷雅蓉却没有说什么,与丈夫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是听从家中长辈的安排,现在也不是添乱的时候。 曲清幽正要安排事情的时候,殷雅诗就冲了进来,急着朝穆老夫人道:“老祖母,是不是要打仗了?” 穆老夫人瞥了眼这孙儿媳妇,神色冷淡地道:“你不用过于慌张,万大事还有人扛,砸不到你的头上。” “老祖母,孙儿媳妇害怕,不如让我先出城回南去,等战事结束了再回来。”殷雅诗急忙道,希冀着老祖母能应允。 穆老夫人顿了一下拐仗,看到殷雅诗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生气,站起来怒道:“现在不是你害怕的时候,别拖定国公府的后腿,若你执意要在这时候出城,那你就不再是我罗家的儿媳妇。” 殷雅诗怔怔地看着老祖母那严厉的神色,顿时口哑了,从来没见过老祖母如斯的神色,她摸了摸小腹,这儿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她现在不能被罗家休弃,要不然就会便宜了丈夫与那个贱蹄子。 曲清幽急忙扶穆老夫人就座,穆老夫人这才顺了口气,朝殷雅诗道:“还不退向另一边去,在这儿碍着大家议事。” 殷雅诗不敢再说些什么话来惹怒穆老夫人,急忙退到一边去。 穆老夫人这才朝曲清幽道:“昊哥儿媳妇,你开始布置吧。” 曲清幽这才点头称是,道:“各位长辈,今天大家在这里,我也知道大家都想急着离开燕京城,但是现在时机不对,若我们也仓皇出城,肯定不会是大金国四万铁骑的对手,所以还是恳请大家暂时留在燕京城抗敌。” 有长辈开口道:“国公夫人但请吩咐就是,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会输给你们年轻人。” 曲清幽急忙朝那些老人家福了福,道:“我们罗家宗族一直有自己的力量,这支力量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城守不住的时候,全力护住全族的人顺利退向后方,这是我们最后的依凭了,所以还是让他们不要参与到守城的行为当中去。” “嗯,这些人训练也有些日子了,确实是在这关键时刻起作用。”有人附和道。 曲清幽然后又提了几条建议,大家各抒已见,最后达成共识,直到日头将落这会议才结束,众人才起身离开。 罗氏一族中的长辈最后看向曲清幽的目光已经不是一个赞赏可以形容的了,她那镇定的神情确实如穆老夫人一般有稳定人心的力量,这才是一族当家主母的风采。他们在离去之前不再像以前那般倚老卖老,而是郑重地向她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定国公夫人行礼,然后方才离去。 穆老夫人眼中现出满意的神情,她一直都偏爱这个孙儿媳妇,她确实做得比她好,她一生脾性过刚,不如她的刚柔并济。 曲清幽忙叫住正欲带着妻儿离去的罗昕,“四叔,你留一下。” 罗昕这才停下脚步,殷雅蓉不知道二嫂叫住丈夫是何用意?但也跟着停步留下来。罗昕道:“二嫂?”眼中满是疑问。 曲清幽这才道:“四叔,我想让你暂时管着府里的安全问题,现在除了你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怕有时候会兼顾不过来,还望四叔能助我一臂之力。” 罗昕颇有些惊讶地看着曲清幽,虽然现在父兄都比以往看重他,但并没有让他参与到府中事务里头,现在却被曲清幽委以重任。 穆老夫人看了眼庶孙子,道:“你二嫂说得是,还是自己人才更为可靠。” 罗昕这才道:“是,老祖母与二嫂放心,我自会竭尽全力助二嫂一臂之力。” 等一切琐事都安排妥当了之后,穆老夫人才与曲清幽两人坐着骡车到了那藏着定国公府重要物品的库房,祖孙两人下了骡车。 坐在阁前的尹老看到曲清幽的身影时动也没动,但看到穆老夫人到来之后,方才起身上前行礼道:“太老夫人怎么来了?” 穆老夫人看着这尹老道:“辛苦你一直看守着这库房了,只是这燕京城现在不太安稳,我们也不得不做好防范的措施啊。” 曲清幽没有多说什么,府里的财物甚多,自从预感会出事之后,她与穆老夫人商议过,把那重要的财物都收起来藏于这库房之中,若城守住了,那么战后再取出,若城守不住,凭着这库房的建筑与机关也定能保住这财物不至于被人抢走。 曲清幽登上那台阶,掏出钥匙来,这钥匙自她的丈夫袭爵之后,穆老夫人就交予到她的手中,尹老亲自在里头带路,曲清幽命那隐卫把箱子都抬进库房里存放着,等一切都妥当之后,方才与尹老踏出这库房。 穆老夫人一直在外没有进去,看到曲清幽与尹老的身影,“都妥了?” 曲清幽道:“妥了。” 穆老夫人这才转身准备回去,曲清幽在离开前看着那尹老道:“尹老,若大家都开始撤退了之后,你也不要死抱住这儿不放,要第一时间与大家一起撤退。” 曲清幽那坚定而又温暖的眼神令尹老颇为感动,顿时恭敬地道:“国公夫人放心,我还是很爱惜这把老骨头的,将来还要回来看守着这库房。” 府里的事大致交代妥当,曲清幽送了穆老夫人回院子里正转出来时,即见府里的管事急着找她,一看到她即行礼道:“国公夫人,舅夫人携表少爷来了,吵着要见国公夫人呢。” 这个节骨眼杨夫人与唐定康来凑什么热闹? 曲清幽的眼眸一沉,看来这两人安份了没几天又要生事,遂道:“我到前面去会会他们。” 坐在前面会客的厅堂里的杨夫人坐立不安,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脸焦急地翘首期盼曲清幽能快点来,一旁的唐定康则见机在府里多喝几口茶水,这些茶水现在他在外面根本就喝不到,赶紧抓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看了眼老娘,“娘,你就先坐下来吧,走得我头都昏了。” 杨夫人回头看了眼儿子,没用的东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吃,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拍下儿子手中的糕点,道:“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教你混出城去你偏让人认出来,若不是你娘眼明手快地拉住你逃走,现在你吃东西的家伙就要搬家了,待会儿你表嫂来了赶紧求求她……” “大舅母要求外甥媳妇什么?”曲清幽进来时正好听到她后半截的话,遂问道。 杨夫人一看到曲清幽,忙转身堆笑地上前少有的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外甥媳妇,你这回可得帮帮大舅母与你表弟,”两眼张望了一下外头,顿时小声地道:“外甥媳妇,你可知外头局势非常紧张吗?我与你表弟身无长物就剩一条命,可不能葬送在这儿啊?你们定国公府暂时留京不走,可我与你表弟如何能留得?你是定国公夫人,给城守打个招呼,让我与你表弟先出城避避难,可好?” 曲清幽看着杨夫人那双希冀的眼,原来是为了出城的事,美眸看了看那忙站起来的唐定康,现在才留意到他居然打扮成老人的样子,顿时就知这表弟八成是想要蒙混过关没成功,才会找上定国公府来。 她俏脸紧绷地将手从杨夫人的手中抽出,“大舅母,不是外甥媳妇要驳你的面子,现在是非常时期,太后娘娘已颁下懿旨,各大世家都要遵守。大舅母要出城可以,不过唐表弟却要签下状纸选择一番后才能出城……” 一听到她推脱,杨夫人就一脸不高兴地抱着行李坐到一边的圆椅内,拉长着脸道:“现在外甥媳妇是想要推脱了事了?你表弟现在是你婆母唐家惟一的嫡亲血脉,你还要见死不救?我现在就去找姑奶奶,看她是救还是不救?”作势要起身。 “那请便,我家下事还忙,大舅母随意。”曲清幽也板着脸道,“不过别怪外甥媳妇没有提醒您,婆母现在卧病在床,如若婆母的病有个好歹,外甥媳妇必定要与大舅母算清楚。”说完,看也没看这对母子转身即离去。 杨夫人母子的脸色难看至极,对视了一眼,谁都知道中风后口不能言的唐夫人根本就没有实权,远不如曲清幽的一句话来得管用,现在看到她不搭理转身要走,杨夫人顾不上长辈的面子,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外甥媳妇你别走啊,如若你表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大舅母如何活得下去……” 既然威胁没用,她改而打悲情牌,忙抽帕子嚎啕大哭起来,“我就只有你表弟一人可以依靠了,外甥媳妇真个见死不救?”忙朝儿子使了个眼色。 唐定康拉不下脸这样哀求曲清幽,但在母亲一再努眼高压之下,惟有上前撇撇嘴道:“二表嫂,只是行个方便而已,他日表弟必定会给二表嫂立个长生牌位以示感激……” 曲清幽道:“唐表弟,长生牌位我看就不用了,现在正是风头火势,我若徇私,那让世人如何看我定国公府?等他日击退大金国的进犯后,太后娘娘岂不是要追究我定国公府失责?”看到杨夫人嘴唇嚅动还要再说什么,遂又道:“大舅母,你若还念着两家是姻亲的关系,就不要陷我定国公府于不义,这事我真的帮不了,老祖母那儿若知道后必定也要怪罪的,依我看,唐表弟正值壮年,武艺又不错,何不为国尽力?” 杨夫人听她又是拒绝,遂怒道:“你想要我的康儿送死,想错你的心?曲清幽,我算看清你了。” 曲清幽看到杨夫人不听劝,懒得再费唇舌,“大舅母如何想那是大舅母的事情,恕外甥媳妇不奉陪了。”与这种人简直无法沟通。 杨夫人一看曲清幽绝情的样子,想到外面的局势紧张,走是走不了了,遂一屁股坐到圆椅内,“若外甥媳妇不帮我们娘俩出城,那我们就赖在定国公府不走了,外甥媳妇你看着办。” 曲清幽回头看到杨夫人不要脸面的样子,真的没有想到以往自持清高的贵夫人落魄后会有一天变成这个样子,居然如此威逼她就范,心火一起,她朝外头的小厮道:“舅夫人与表少爷要家去了,你们还不赶紧进来送一送?” 外头的小厮会意地进来架着杨夫人就要走,杨夫人挣扎起来,“外甥媳妇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我是你们府里的舅夫人,你们这样等定国公回来后肯定饶不过你们,曲清幽,这样你让世人如何看你们定国公府……” 唐定康也挣扎起来,无奈那群小厮人多势众,他的反抗落入下风很快就被抬起来准备扔出定国公府去。 “我拒绝为自家舅母与表弟开后门,世人还有何指责的?”曲清幽轻笑道,这个消息只要一传出去,外人只有赞赏的份,何来指责她不认这两个亲戚?这杨夫人连这都没想明白? 杨夫人的脸阵红阵白,连这个都不能逼得曲清幽就范,想到自家的落魄,这回顾不上那外强中干的面子,边挣扎边哭出来,“老天啊,你这是不给我一条活路走啊……” 曲清幽听到这哭声,看了眼杨夫人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到底动了恻隐之心,等将这对母子赶到了二门前时,看到他们心灰意冷的样子,这才吩咐小厮们住手。 杨夫人突被小厮松开,忙搂着儿子一阵痛哭。 曲清幽从厅堂走向他们,叹息一声,“大舅母,如若你安份守己,那这段非常时期你与唐表弟就暂留国公府,但要记住,切莫惹事生非,不然别怪外甥媳妇心狠。” 杨夫人母子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曲清幽居然愿意收留他们,此刻看到她不容置疑的面容,两人都茫然地点点头,不敢再挑衅她的威严。 曲清幽这才着人将这对母子安置在唐夫人的院中,如此布置了一番后方才转身回自家院子,接下来要忙的事还多得很呢。 随着大金国的大军就要攻城之际,曲清幽更为忙碌,在战略上她能提出一些不错的点子,这令武安候等武将倒是颇为赞赏。 霍克与司徒鸿的大军就要抵达燕京城城郊的时候,突然前方的兵马仿若踩到地雷一般,被炸得血肉模糊起来。 霍克忙拉住缰绳稳住坐骑,朝一旁的依达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依达急忙上前去了解情况,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些粉末回来道:“国师大人,有人在地下埋了用来制做炮竹的火药,等我们的人马接近的时候就炸了开来,所以前方的人不察这才中招。” 霍克看了看那些火药,“看来燕京城时的人已经知道了我们大军到来的消息,快,派人在附近把大夏国的人找出来,没有人在远处烧引子,这火药炸不起来的。”这个时空还没有定时炸弹这种东西,Christine,这是你想出来的计策吗? 远处的燕京城城头,罗太后与曲清幽还有一些武将都在眺望着,看到那蜿蜒而来的大军,他们的眉头皱得更紧。 罗太后道:“他们人数太多了,虽然有你那法子能阻他们一下,但终究不能退兵。” 曲清幽点头道:“娘娘言之有理,只能在他们的前面的队伍里制造纷乱,能延得一时算一时。” 身着戎装的武安候道:“定国公夫人想的法子还是十分有效的。”看到大军就要杀到了,他忙下去命人准备守城。 原本寒冷的空气中此刻却让人感觉不到那冷意,众人都知道大战即将来临了,所以没有人敢松懈。 霍克的大军解决掉那些小事之后,直接就向燕京城攻来。 即使有着护城河挡住也阻止不了大金国的大军直攻城门,一场血雨猩风的战事就此展开。 站在城楼上的曲清幽看着大金国的士兵登上那穿云梯意图攻上城楼来,然后大夏的士兵就又是热水热油,又是长矛并用阻挡他们的攻城,一时间鲜血横飞。此刻她没有感觉到恶心,而是镇定地指挥着众人御敌。 而大金国用那粗壮的大树杆硬要撼开城门,也由背后的一群临时征用的庶民顶着,这才勉强凑够了人手。 守城守了大约九天左右,燕京城里的守军都死伤过半,形势越来越不利,曲清幽组织了一群女子救护伤员。 第十天,燕京城里的人都紧张得头皮发麻,方氏与凌协急忙到达定国公府,经通报后,知道曲清幽就在书房里,急忙带着凌协进去,忙道:“国公夫人,外子已经按您的吩咐在那藏身处备有粮食等物了。”她忙把丈夫的信递给曲清幽。 曲清幽这才从地形图里回过神来,争忙接过方氏的信看了起来,然后道:“凌三公子真的帮了个大忙。”看了看方氏与凌协,“凌三奶奶,现在凌三公子不在城里,你不若就和我们府里的人一块撤退吧。” 方氏仍能笑道:“国公夫人不说我也会赖着不走的,靠着国公府,我们也好保全性命。”凌三公子接了曲清幽的命令去部署了,而她惟有留在燕京城安排好财产的藏匿工作,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离去。 凌协好奇地看了看那地形图,上面花花绿绿的煞是有趣,直到方氏拉着他,他才与母亲一道退出书房。 曲清幽到达宫廷的时候,宫里的人员都十分的忙乱,大家都知道城就快要守不住了。没有让宫娥带路,曲清幽急忙冲向慈心宫,此刻罗太后与罗梓桐都面色凝重的坐着。 “娘娘?”曲清幽唤道。 罗太后道:“今晚就会撤出燕京城,武安候、安国公世子、平定候世子等人都同意他们垫后,侄儿媳妇,你也回去做好准备。” 曲清幽道:“撤退的路线我已经拟好了,我们就撤到那条终年湍急河水的对岸,我早已命人在那儿驾起了一条木桥,利用河水做那天然的屏障,也许可以挡一挡大金国的士兵。” 罗太后点点头,好在一切都做好了准备才不会导致慌乱。“以我们这么少的兵力能守住这么些日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深夜的战斗打响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就响起的战斗声。 曲清幽命人把身体不好的罗阙与那瘫痪在床的唐夫人首先送上马车,然后命令安姨娘沿路照看着,这才转身扶穆老夫人,自己的儿女们上马车。之后定国公府的所有人员都急忙登上其余的马车。 曲清幽自己却一直没有坐上马车,而是不停地指挥着众人撤退。 “国公夫人,时间紧迫,你快上马车。”突然有一个高壮的汉子催促着曲清幽。 曲清幽转头看他,这人的面相有几分熟,但她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你是?” 那个汉子咧嘴一笑,“国公夫人认不出我了吗?我是罗昆啊。” 罗昆?曲清幽这才想起那年寒食节这个孩子偷东西的事情来,没有想到当年瘦瘦小小的孩子现在长得这么高大了。 “国公夫人,快上马车吧。”罗昆又催促道,“我现在是罗家暗卫的小头头,专门保护定国公府直系血脉安危的。” “辛苦你了。”曲清幽急忙踏上马车。 罗昆看着她在马车里坐稳之后,这才急忙挥手让众人出发。 皇室联同五大世家的家眷最后才撤出燕京城,对于很多的士兵而言已够激励他们的血性了,最起码这些人还顾念着平民百姓,于是他们也用血肉之躯为他们打开一条撤退的通道。 曲清幽透过那车窗帘子看着那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的倒下,只为了给他们一条能顺利撤退,眼中不禁布满了泪水,而一旁守着她的罗昆等人更是手中的长剑挥舞个不停,与大金国的大刀相冲撞。 载着曲清幽等人的马车终于冲出了城门,奔忙在夜色当中,而城中的武安候等人接到了一众人员已经成功出城之后,这才急忙准备往后撤,边战边退拖延时间。 坐在马车里的曲清幽不再看到那血肉纷飞的场面,不再听到那人临死前的惨叫声,这才觉得心里好过一些。正在她闭目养神之际,有宫娥前来报告,说是皇后娘娘早产了,太后娘娘让定国公夫人前去。 罗梓桐居然在这节骨眼里生孩子? 曲清幽震惊了,顿时不敢耽搁,急忙让马车赶到那皇室的马车附近,然后她跳下马车登上了华丽的明黄马车内,“三姑奶奶,你怎么样了?” 罗梓桐鬓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伸手抓住曲清幽的手,道:“二嫂,我要生产了,啊——”一阵疼痛袭来,她不禁大叫出声。 “这皇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报到?”罗太后急道,“大夫们都留在城中给伤员看病,桐儿,你忍忍,我已经去让人把沈太医叫过来了。” “来不及了。”曲清幽急道,然后看向一旁的稳婆,“你们快点给皇后娘娘接生。”伸手握住罗梓桐的手,“三姑奶奶,你使劲把孩子推出来。” 罗梓桐点点头,她也知道等不到到那安全的地方再生了,使劲努力把孩子推出体内。 外头的寒风在刮,与罗梓桐生产时的喊叫声交织在一块,听得周围一群人都头皮发麻。穆老夫人很想到前头的马车里去察看一下孙女儿的状况,这喊叫声让她觉得心里赌得慌。一旁的罗澈和罗莹雪都有几分害怕,缩在穆老夫人的怀里,她维有环住两个曾孙,安抚着他们幼小的心灵。然后又看了看奶妈子抱着的罗瀛,好在这孩子还小不懂得害怕。 “太后娘娘,定国公夫人,不好了,皇后娘娘难产了。”稳婆忙道,她们已经接生了这么长时间,皇后娘娘的孩子硬是生不下来。 曲清幽不停地给罗梓桐擦汗,不停地给她打气,罗太后更是双手合十念起了佛经祈祷。 罗梓桐使出最后的力气意图把孩子推出体内,好一会儿之后,她又无力地摊在曲清幽的怀里,“二嫂……我不行了……” “三姑奶奶,别说丧气的话,缓过力气后,孩子一定会生下来的。”曲清幽道。 罗梓桐握着曲清幽的手,喘着气道:“二嫂,我还没和你说一声抱歉,当年,当年我……” “三姑奶奶,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别说话,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曲清幽打断她的话道。 罗梓桐摇摇头,固执地道:“我现在不说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二嫂,当年你刚嫁进来的时候,给你使绊子的是我,你能原谅我吗?” 曲清幽看着她那执着的眼神,眼睛有些模糊地道:“都过了这么久的事情,我早就已经不记得了,哪会还会记在心上?三姑奶奶,你待会使劲把孩子推出来,知道吗?”她的声音十分的温和。 罗梓桐眼中的神彩暗淡了下来,喃道:“那就好,我总算了了一桩心事,永福,我的永福,表哥……” 罗太后听着她不停地说胡话,心里顿时如死灰一般,桐儿终究挨不过这关了,想到远方的儿子,眼里更见悲意。 曲清幽看到这样的罗梓桐,悲凉之感前所未有的盈满心间,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但是无奈罗梓桐像是都听不到了。听到她呢喃地叫着“表哥……”,于是她突然灵光一闪,趴在她的耳边道:“三姑奶奶,皇上回来了,你听到了吗?你的表哥回来了,他正往这儿赶,要看你和孩子,你振作起来,皇上就回来了……” 罗梓桐这时突然两眼紧盯着曲清幽看,“是……真……的……吗……” 曲清幽含泪地点点头,“所以你快使劲把孩子生下来。” 罗梓桐这时突然心中充满了渴望,她的手突然又使劲地握住了曲清幽的手,一旁本来已经绝望了的稳婆突然看到孩子的头出来了,于是忙惊喜地道:“娘娘,用力,孩子出来了,孩子已经出来了……” 曲清幽看到稳婆那一脸的喜气,顿时不停地说着话鼓励着罗梓桐。罗太后更是两眼紧张地看着这场面,希冀着奇迹的发生。 此时的罗梓桐突然大叫一声,稳婆也急着惊呼:“皇子,是皇子,皇子降生了。” 罗太后冲过去看着稳婆手里的孩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稳婆把孩子嘴里的粘液取出来,然后孩子就大声地哭出来,外面正在撤退的人原本精神都不振,却在此时听到初生婴儿的啼哭声,那初初诞生的生命让人感动,也让人的精神一振。 曲清幽给罗梓桐抹干净汗水,哭笑道:“三姑奶奶,你听到了吗?皇子诞生了。” 罗梓桐此时已经晕睡了过去,生孩子耗用了她太多的精力,所以她现在沉沉睡去。 罗太后抱着嫡孙,看了又看,满脸的笑意,在这节骨眼里没有比孙子的到来更让人高兴的。片刻后,她看向曲清幽,“侄儿媳妇,你对赵氏皇族立下了大功,待他日重反帝都,哀家一定让皇上对你封赏一番。” 曲清幽轻轻放下沉睡的罗梓桐,抬头看向罗太后,“娘娘,妾身只是尽了一个臣民的责任。” “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庆幸的事,就是当年同意了你与昊哥儿的婚事。”罗太后此刻非常的庆幸当年她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要不然今天就会是另一番局面。 曲清幽谦逊了几句,行了一礼之后出了马车,此时天色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她看着那远处初升的太阳,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 在曲清幽亲自指挥之下,一群人都有条不紊地退到了湍急的河流对岸去,并没有出现争先恐后的局面。 等到妇孺都过去了之后,罗昕才靠近曲清幽道:“二嫂,你也赶紧到河对岸吧,这儿我来守着就行了。” 曲清幽这才道:“有劳四叔了,若是情况不对,你们也要赶紧撤退,知道了吗?” 罗昕等人都点点头。 曲清幽这才踏上木桥行到了河对岸,在岸边她看了看那远处的烟尘滚滚,看来燕京城最终还是守不住,希望丈夫得到消息后可以尽快回防。 此时的燕京城早已是一片狼籍,霍克与司徒鸿进城的时候,看到那满地的鲜血都皱了皱眉。 “依达,找到人了吗?”霍克问道。 依达早就接到了国师大人的命令一进城就要搜寻曲清幽的存在,但是他搜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人影,故而摇摇头。 霍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而一旁的司徒鸿早已是奔向了那人去楼空的定国公府。 “报,国师大人,我们的人追至了那湍急的河流处,可无奈他们把木桥砍断了,我们现在过不到河对岸去。” 霍克闻言,执紧手中的鞭子,Christine,你逃不掉的,他忙跃上战马,带着大军往曲清幽等人逃跑的方向而去。 一天过去了,曲清幽与众人都开了很久的会议才达成了新的作战计划,而且武安候带来了好消息,大军不日就能回援燕京城,这消息让人不禁欢呼起来。 会议结束之后,曲清幽还在那儿研究地形图,凌协的小身子就踱了进来,“干娘。” 曲清幽听到声音,抬头看着小凌协,笑着朝他招手,“协哥儿,到干娘这儿来,怎么过来了?” 凌协道:“我想干娘了,所以就过来了。”然后好奇地摸了摸那地形图,“这是什么?” 曲清幽摸摸他的头顶,笑着道:“这是《皇朝堪舆图》,协哥儿,你看这是我们大夏,这是大金国。”她指着地图教凌协辩认,看到小孩儿那认真的表情,遂看着他笑道:“协哥儿,若你将来承继了凌家的家业,把生意遍布了这地图的每一处,那么你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商家。” “不是一个简单的商家?”凌协重复着曲清幽的话。 曲清幽想到前世的那些跨国公司,又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随口道:“没错,只要你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那你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连帝王也会让你三分。” 凌协的大眼睛看着干娘那略带兴奋的表情,言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抬高商人的话,此刻起,凌协把曲清幽的这番话记在了心里,他的小手又摸了摸那地图,这会是他事业的版图吗? 霍克亲自指挥着登陆对岸的战争,但是数次都被曲清幽的策略挡了回去,双方现在呈犄角的形势。 但这种形势并没有持续多久,霍克的大军就凭借着他们人多势众硬是用大树木架起了一条通往对岸的桥梁。 河对岸的曲清幽着急地命人驾起了弓箭,此时箭雨纷飞,不少的大金国的士兵都掉到湍急的河水里面。 霍克正想带人到河对岸之际,依达突然靠近他,“国师大人,不好了,大夏国的大军回援了。” 这么快就能回援了? 霍克有几分诧然,原本按他的计算,就算曲清幽洞悉了他的计划,派人通知了边境的大军,他们要回援也还需十多天才能到达燕京城。 “国师大人?”依达焦急地道。 霍克看着对岸身着戎装的曲清幽那苗条的身影,手不甘心地握紧了长鞭,不过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他突然掉头挥手道:“撤,我们撤回大金国去。”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曲清幽看到霍克的大军在撤退,顿时就知道了他们的大军回援了,于是下令道:“我们也到河对岸去,拖延他们退去的步伐。” “定国公夫人,这样做好吗?他们的人毕竟比我们多。”武安候略有些迟疑道。 曲清幽美眸紧盯着那撤退的人看,“他们急着走,证明我们的大军就快到了,他们一定不会想要与我们鏖战,此时正好是拖住他们撤退的后腿。”她也握紧了手中特制的西洋剑。 武安候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下令就着那座木头桥,众人到达了对岸,骑上骏马紧追着前方的人群。 依达看着身后那来势汹汹的追兵,顿觉不妙。 霍克也转头看到了人群中的曲清幽,虽然他很想命人停下来把曲清幽掳过来,但是现在不是他自私的时候。 司徒鸿也看到了魂牵梦绕的曲清幽,但也自知现在不是去争夺的时候,惟有夹紧马腹向前冲。 突然前方的马都被绊倒了,霍克等靠后的人急忙拉着马缰绳,铁青着脸色看着那前方的人影。 罗昊挺拔的身姿坐在马上,看着霍克笑道:“国师大人远道而来,急着走干什么?” “小子,凭你是拦不住我的。”霍克执起鞭柄向着罗昊冷笑道。 “那就试试看好了。”罗昊道,第一个冲上前去与霍克交手。 后面的曲清幽看到丈夫带着大军到来,这段时间的艰苦终于等到他了。看着丈夫与霍克缠斗的身影,她的内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的司徒鸿成了大夏国众人最希望杀死的对象,武安候等人都围着他攻击,这个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司徒鸿挥舞着长枪,但也不敌那一拨又一拨围攻的人,慢慢地落了下风,最后更是身上中了数剑,在他最后举着长枪刺向武安候的时候,徐子征手中的剑在背后刺向了他的心脏,手中的长枪慢慢地松了下来,他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子征,嘴里的鲜血喷了出来,跌落到马下。 他最后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那不远处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曲清幽,看到她的双眼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紧紧地盯着远处正在交手的两人,嘴角不禁自嘲一笑,到头来,他于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的手往前伸了伸,试图抓住那往日的旧梦,最后却是无力地垂在了黄泥地上,记忆回到了那昔日初相遇的一刻,他躲在一旁偷偷看她的样子。 曲清幽感觉到那绝望的视线看着她,转头看去时,见到司徒鸿已经死了,而周围大夏的士兵仍往他身上砍去,他们都痛恨这卖国贼,从而导致了燕京城的生灵涂炭。她的心不禁紧紧一揪,这个曾经阳光的少年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转头看向远处的战况,看到Jake的长鞭就要击打在丈夫的身上,下意识地就叫道:“闳宇,小心。” 这一声大叫使霍克分了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回头悲伤地看着曲清幽,她就真的对他一点情意也没有了? 罗昊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中的长剑趁机刺进了霍克的胸膛,鲜血顿时就喷洒了出来。 曲清幽看着霍克身上中剑的样子,这个上一世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就这样倒了下去,即使过往的爱已经不存在了,但她的心还是有几分难过,但更庆幸的是她的丈夫取得了胜利,原来爱不在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依达冲上前去刚好接住了霍克倒下的身子,国师大人的胸口被刺中了,看到罗昊又攻了上来,他忙举刀相迎,咬牙道:“掩护国师大人撤退。” 顿时,所有大金国的士兵都朝罗昊围攻过来,依达抱着霍克的身子急忙地往后退,如果与燕京城的我方士兵汇合上,他有信心带着国师大人的逃回大金国去。 霍克的两眼却死死地盯着曲清幽看,轻喃着她的名字:“Christine……”此刻的战争于他已经不重要了,他的战争终于还是败了。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许多许多的事情,至此刻他才真正明白Christine在那场车祸中最后的那滴泪的意义,只可惜他体会得太晚了。 罗昊立刻着人追击大金国的士兵,然后自己策马回到曲清幽的身旁,急道;“娘子?” 曲清幽望向丈夫,摇头笑道:“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们就危矣。” 在一旁的徐子征道:“表妹夫这回真的是很神速,原本照我们的估计从边境回援至少还需要好几天的时间。”虽然早就接到他要回到的消息,但是仍对这速度惊讶不已。 罗昊摇头苦笑道:“哪是什么神速啊?而是我与圣上研究地图的时候,边境那儿有人不经意地说司徒将军昔日发现了一条能从大金国通往燕京城的密道,于是我们这才发现燕京城有这防守的漏洞,皇上即刻派我回防,一切真的是很险,也真的是运气而已。”想到他接到燕京城被攻打的消息时,内心顿时焦灼无比,尤其是看到燕京城那残败的样子,更是让他目眦欲裂。 曲清幽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对,定国公夫人说得对。”武安候附和道,“只是可惜没有抓住这大金国的国师。” 罗昊看着霍克逃走的方向,冷笑道:“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的剑已经刺中了他的心脏。”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亲自追击的原因,这个什么讨厌的国师注定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间。 曲清幽听到霍克活不久,悄然叹息一声,不过他的执着导致了这场战争,这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众人清理战场,罗昊这才下马,轻轻地揽上曲清幽的腰,“清幽,感谢上天,它让你安然无恙。” 一旁的徐子征看着罗昊那毫不掩饰的深情,顿时有几分羡慕,若是他的宣云还活着该多好,“这次若不是多亏了表妹献的计策,我们也不会坚持到大军的回援。” “哦?”罗昊挑眉看向徐子征。 曲清幽笑道:“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若不是大家齐心协力共抗外敌,也不会取得这成果。” 徐子征笑着把过程都说给罗昊听,罗昊握着曲清幽的手紧了又紧,原以为他足够了解她了,现在才知道那远远不够,若没有妻子最后的力挽狂澜,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大金国的士兵最终狼狈而逃了,大夏国的人沿着那条密道追过去,直追到大夏的边境才罢休,至此这条所谓的密道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罗太后率领众人返回燕京城,看着那残败的城池,她不禁有几分悲意。 抱着皇子的罗梓桐在一旁安慰道:“母后,只要我们都平安无事,燕京城还可以重建。” “这回桐儿说得对,姑姑,切莫过于悲伤了。”罗昊也道。 罗太后这才展颜欢笑,抬头挺胸第一个踏进了燕京城。虽然皇帝还没有从前方的阵线回来,但是燕京城的重建工作一刻也不能迟缓。 众多的庶民也慢慢地返回了家园,有人欢喜一家尚能团聚,有人却是哭泣亲人的离世,人间悲喜剧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曲清幽搀扶着穆老夫人回到定国公府,穆老夫人看到那乱七八糟的府邸,忍不住大骂了几声大金国的贼子。 曲清幽打趣道:“只要我们的库房安然无恙,那么这么一点点的损失还真的无须放在眼里。” 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了笑。 等忙完了所有事,夜里,夫妻俩终于能亲热地揽在一块,罗昊心满意足地拥着妻子在怀亲热,“清幽,清幽……”一遍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 曲清幽也急切地回应他,片刻后,她才道:“现在燕京城成了这个样子,依我看我们不如带头捐些银两给朝廷用于重建,这样做对于我们国公府而言也是好事。” 罗昊笑道,“你是定国公夫人,这些个事由你做主就可以了。” “是,我的定国公大人。”曲清幽打趣地喊了一声。 “又拿我来打趣,看我怎么罚你?”罗昊大笑道,现在他妻子的话可是顶用得很。 才回城第三日,杨夫人就携着唐定康当面向罗昊与曲清幽告辞,大出罗昊的意料,等这对母子离去,他拥着妻子在怀道:“清幽,你跟大舅母说了什么?她怎么自动自发地就要告辞回去?还向我表示表弟往后会好好做人,好好耕田的,让我可要帮衬一二。” 曲清幽倾身在丈夫的唇上一啄,想来上回她的态度让杨夫人不敢再自恃是长辈从而在府里耍赖,必知她是不会买她的账,遂将前些日子这母子二人进府耍赖要她帮忙逃出城的事道了出来。 罗昊一听这大舅母居然敢威胁妻子,还拿他国公府的名誉来冒险,遂不悦道:“你做得对,当时就是要拒绝她,也好,这回总算让这对母子摆清位置,往后不再做那些个不靠谱的事情。” 庆隆三年开春,取得了边境之战胜利的赵稹返回了燕京城,大军凯旋的时候万民空巷地热烈迎接着,把赵稹那青年天子的形象推到了最高峰。 前方战线的功臣及一众守护燕京城的人都得到了封赏,而曲清幽这个献计献策力挽狂澜的人更是成为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个在金銮殿上受封的女性,赵稹不但赏赐她物品,更是赏赐她封号为淑惠,至此以后,外人就称呼她为淑惠夫人。 在后世的史书里更是单独为她立传,即为《淑惠夫人传》,其中这一役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当然这是后话了。 曲清幽步进椒房宫的时候,罗梓桐更是握着她的手道:“若不是二嫂的激励,我也不能顺利诞下皇子。” 曲清幽上前逗了逗摇篮里的孩子,“所以你让皇上给我弄了个淑惠的封号?” 罗梓桐笑道:“这可不单单是我的建议,那色胚也是这么想的,若没有二嫂,我们母子都将不存在了,他自也是感激的,当然二嫂更是当得这两个字。” 曲清幽笑了笑,这封号不伦不类的,真难为这对帝后想得出来。 几番风雨之后,初夏时节来临的时候,罗昊正抱着爱妻在怀喂她喝牛奶,摸了摸她那还没有显怀的小腹,昨儿荣大夫才给她诊过脉,说是国公夫人怀上了一个来月的身孕,吓得罗昊当时手里的茶碗都掉到地上,怎么又有了?然后看着妻子的肚子频频摇头,看来生完这胎要想个法子避孕才行,不然一年一个还得了? 曲清幽倒是没所谓,小儿子罗瀛才一岁多,她这胎确实怀得有点快,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国公爷,国公夫人,有人给夫人送了张字条。”明月在外头禀报道。 曲清幽疑道:“有谁会给我送纸条啊?信还差不多,前儿繁表姐才来信,说是那新出生的小儿子夜里哭闹,还问我有何方法让他安静来着?母亲前儿也才来过信……” 罗昊笑着听她的唠叨,然后接过明月手中的纸条,打开来看了看,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 曲清幽奇道:“是什么事?” 罗昊想了想后还是递给了她亲自看,她接过看了一眼,上书:国师大人已经逝世了。 Jake死了? 虽然在曲清幽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但想想又不对劲,“闳宇,为什么要给我这样一张纸条?” 罗昊朝明月道:“送纸条的人还在吗?” 明月道:“在,那是一对男女,他们就等在门口,本来要求见国公夫人,但是门房不让进,那男的才写了这么一张纸条说要给国公夫人,夫人自会接见他们。”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这对男女必定是大金国的人,曲清幽道:“让他们到正厅吧。” 依达和依莲娜兄妹俩在正厅等候着,他们都身着素服,看到罗昊拉着曲清幽出来的时候,依达起身道:“国师大人在两个月前逝世了,他临死前还叫着Christine这个名字。” 罗昊的脸色臭臭地看着这对兄妹,那个男人死就死了,还要来兴风作浪,他娘子就是那心软之人,虽然知道她心里只有他,但是他可不希望看到她为别的男人而难过,尤其是那个叫Jake的男人。 依莲娜没有好气地看着曲清幽,若不是这个女人,国师大人就不会最后万念俱灰英年早逝了。 “你们来究竟有何事?”罗昊面色不善地问道。 依莲娜拿着身后那幅用布蒙着的画,朝曲清幽道:“我们千里迢迢从大金国到大夏来,是因为国师大人让我们把这幅画送来给你。” 曲清幽看着这幅比依莲娜的身子还高的画,松开丈夫的手,她默然地走向前,伸手把那蒙着的布扯下,里面是一幅油画,画中的女子一身红衣黑裤的欧式骑马装,头戴黑色的专业骑马帽,帽下的青丝飘荡在风中,手执马鞭,脸上挂着从容优雅的微笑,这个人曲清幽实在太熟悉了,那就是她。 她伸手抚摸着画中人的脸,Jake竟然给前世的她画了这么一幅画。 依莲娜带着回忆又悲伤地道:“国师大人一直在画着这幅画,说是要向那个他曾经伤害过的女子致歉,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她,就亲自送给她。” 曲清幽看着画良久良久没有回过神来,连依达和依莲娜两人离开了,她也不知道。 罗昊看了一眼画中那个穿着古怪的女人,从眼神他就可以看出这是她妻子前一世的容颜,与现在的她一样都很漂亮。 “清幽?”罗昊掏出帕子给她抹去泪水,叹息一声,“虽然我不会误会,但是娘子,我却不会高兴。” 曲清幽接过他的帕子把泪水抹去,笑道:“我只是有几分难过而已。”然后起身拿起布把那幅画遮住,朝明月道:“把它送到库房里吧。” “清幽?”罗昊又一次疑问地看向她。 曲清幽只是笑笑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就此尘封吧。” 罗昊惊喜地吻着她的红唇,牵着她的手走进暖阁,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厮们抬走那幅画,心底默念:“Jake,我已经不再记恨你了。” 某日,罗昊轻拥她在怀里,摸着那已经凸起来的小腹,伸出大拇指摸了摸她的红唇,突然道:“清幽,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爱情这个字眼吗?” 曲清幽啄了一下他的唇,美眸亮晶晶地盯着他看,带着几分期盼。 罗昊轻声道:“清幽,我爱你。” 曲清幽原本以为他不会说这句话,也以为只要有行动就好,但是女人就是女人,喜欢男人把爱说出口,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闳宇,我也爱你。” 也许未来会有风雨,但是那都不重要,只要他们一直携手共进,必定能到达幸福的彼岸。 (剧终)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三颗钻钻及五朵花花!感谢allyson1121送的钻钻! 感谢大家给我的票票! 至此正文结束了,还会有一篇可看可不看的番外,嗯,等某梦先喘一口气再说吧。 很感谢大家这么多个月来的支持,某梦在些郑重地向大家说声:“谢谢”!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结局(下) 曲清幽含笑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声,然后接过钟嬷嬷端过的补品正要喝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罗梓桐似乎有些作呕的感觉,于是心下颇有些怀疑。趁人不留意的时候,她悄悄地拉着罗梓桐道:“三姑奶奶,你是不是又害喜了?” 罗梓桐笑得有几分神秘地点点头,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不过她现在还不会公布出去,后宫虽然在她的统治下颇为安宁,但是那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去,她也不得不防。 曲清幽历来知道她的心思,惟有暗暗地向她道贺。 罗瀛满月的时候,那场面也不容小觑,曲清幽抱着孩子在正堂招呼客人之际,突然看到那久违的人影,遂喜笑颜开地迎上去道:“舅母与丽表妹回京了?看我都没来及去迎你们。” 汤夫人笑着伸手抱过曲清幽的小儿子,道:“你要坐月子哪能随意乱走?哥儿长得真标致,一别数载,幽儿倒是现在有儿有女,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盘着妇人发式的粟丽则是环着曲清幽的手,笑道:“清幽表姐,我走了这些日子,你可有记挂我?” 曲清幽拍了拍粟丽的手道:“怎么没有?这次和夫婿一道儿回来的?哥儿呢?怎不带来给我见见?” 粟丽笑道:“嗯,虽然外子当的官不大,不过父亲仍是帮他调到燕京来,孩子今儿个染了风寒,所以在家里没带来。” 曲清幽连呼可惜,直嚷着改天一定要见见的话,然后拉过在一旁玩耍的儿子和女儿介绍给汤夫人和粟丽认识。 粟丽一看这俩个孩子就爱上,尤其是那女孩儿,直说:“这娃儿真像表姐,给我的儿子当媳妇不错,表姐你看可好?” 曲清幽一听是要订娃娃亲的事情,忙打太极,“孩子还小呢,再说你那哥儿比我家姐儿还小数月,若他们大了两情相悦,那时候再谈也不迟。”看来她以后要给女儿灌输表弟们等于洪水猛兽的话,要彻底远离。 粟丽一听惟有作罢,这确实要两个孩子有感情才好说,像她不也是喜欢丈夫才下嫁的?要不然她当年为什么要逃避嫁给赵秩?不就是不爱他嘛。 热热闹闹的满月礼结束了之后,为了迎接那前来议和的大金国国师,朝野上下也不得安宁,大家都在讨论着那大金国的国师来意是善还是恶? 这日,曲清幽正在给罗瀛换尿布,而一旁已经两岁多的罗澈和罗莹雪听话地描着字帖,她抱起几个月大的罗瀛在怀里,看着那字帖上的字迹颇像个样子了,嘴角就带笑,这俩孩子虽然也常吵吵闹闹,但是静下心来做某件事的时候倒是颇为认真,尤其是丈夫常夸他们有耐性。 本来很宁静的午后,却因为殷雅诗突然怒冲冲地掀帘子进来而变得不太安宁,曲清幽不悦地看着她一屁股地坐在炕上,遂让周嬷嬷把孩子们都带出去,然后把罗瀛放回摇篮里,“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殷雅诗怒目向曲清幽,“二嫂,这事你到底管不管?现在那个浪荡子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把外面那个妓子当成了宝,这样有辱国公府体面的事情你也由得他?”罗昀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若不是她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还不知道他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妓子。 曲清幽斜睨她一眼,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这事你想怪谁?你是三叔的妻子,你们的婚姻不顺,你就来找我出头?我虽然当着这个家,但也管不到你们夫妻闺房里的事情。再说我劝过你,你与三叔的感情若不加以培养,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你不听我的,我有什么法子?”现在罗昀往外发展了,这个三弟妹倒好,竟往她这儿来闹。 殷雅诗一直把曲清幽劝谏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现在听到她推脱之词,心里不舒爽,“二嫂,你现在尽可以一推了事,你是国公夫人,罗氏一族的族长夫人,在二伯的面前为我说上几句,把那浪荡子拉回来罚跪几天祠堂,他自也会收敛一点。” “三弟妹,就算我与夫君真的这样做了,对你也不见得是件好事,系铃还需解铃人,若你一直是这样一个态度,三叔迟早还会故态复萌,与其这样,还不如由得他去,大家都省事。”曲清幽凉凉地道,“你看看四叔与四弟妹现在过得就琴瑟和谐,同样是殷家的女儿怎么就差了那么多?” 殷雅诗一听曲清幽拿殷雅蓉来举例,心里就来气,现在每当她在府里看到殷雅诗与罗昕两人推着婴儿车散步的那幸福的样子,她就会暗暗地绞手绢,“那是四弟妹嫁了个好丈夫,而我命差,被那福寿公主设计嫁给了这么个浪荡子。” “三弟妹,怨天尤人就可以解决掉你与三叔的事情了吗?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你为你这段婚姻做过什么努力没有?”曲清幽道,这已经是点醒她的话了,就看她能否接受得了。就她在一旁看,虽然罗昀这人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初婚那段时间对殷雅诗还是多有包容和忍耐的。 殷雅诗却不会反省自身,一味的认定曲清幽不肯帮她,于是道:“我不求你,我找老祖母去。”然后又怒冲冲地挑帘子出去了。 曲清幽看她这样子,心里也不大痛快,但想到穆老夫人前几天身子有些微恙,这殷雅诗去闹恐会出事,于是急忙嘱咐明月和明铛看好孩子,急着坐上骡车朝穆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曲清幽刚进到院子门口,就听到殷雅诗在里面大声哭诉着罗昀包养妓子的事情,听到这,她急忙进到暖阁,果然见到穆老夫人铁青着脸色,于是,忙上前行礼,抚着老夫人的背帮她顺气,劝慰了几句。 穆老夫人这才回过气来,看了眼殷雅诗,这个外孙女兼孙儿媳妇实在没有一点能让人看得上眼的地方,但是念在也是自己的骨血,免不了还是偏向她,“别哭了,二孙儿媳妇,你去让人把昀哥儿找回来。” 穆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丫鬟禀报,说是安姨娘与罗昀来了,穆老夫人板着脸吩咐让他们进来。 曲清幽看了眼嘴角偷偷带笑的殷雅诗,不禁摇摇头,她原本对她还有几分同情的,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这安姨娘母子会突然前来,肯定不单单是因为殷雅诗告状的事情。 安姨娘与罗昀一进来就行礼,罗昀没有看向自己的妻子,而是在穆老夫人正要呵斥之时突然就跪下来了,让所有人都有几分错愕,“老祖母,孙儿也是有事相求,还请老祖母允许孙儿纳妾。” 纳妾? 殷雅诗原本带笑的嘴角突然就搭了下来,这罗昀居然要纳妾?突然提高声音道:“我不同意,我不会让那个有辱国公府门庭的妓子进门的。” 穆老夫人道:“你娘子说得对,这事情我反对。” 安姨娘这才上前道:“太老夫人,原本我也劝了昀儿来着,但是那个女子现在怀孕了,就算昀儿是庶出,但那也是罗家的骨肉。” “是啊,她怀上了两个月的身孕,老祖母,她跟我的时候还是清倌,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包下她,现在她怀了孩子,难道我要弃她于不顾吗?”罗昀一脸急切地道,那个女子待他温柔,绝对不同于殷雅诗的冷漠。 殷雅诗手中的帕子掉到地上也不自知,丈夫外边的女人怀孕了?而她自己至今仍没有怀上孩子,这才想起罗昀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碰过她了。 曲清幽也有几分愕然,但想想也能理解,有谁愿意一天到晚面对一个动不动就骂自己没出息没本事的女人?殷雅诗的自负傲慢最终害的还是自己。 穆老夫人看了眼脸如死灰的殷雅诗,然后又颇为愤怒地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罗昀,然后叹息一声,这真的是冤孽啊,“昀儿,许她进门也可以,但有条件,你与诗儿生了孩子之后,我就许她进门为妾,否则免谈。” 殷雅诗震惊地看向穆老夫人,“老祖母?” 罗昀看着穆老夫人颇有几分怨愤,到最后老祖母还是偏向了殷雅诗这外孙女,袖中的拳头紧握,他也是人,老祖母这样做太过份了,“好,我答应了。” 穆老夫人自是看出罗昀的不甘,若她不提出这条件,殷雅诗的后半生将会凄凉无比,低头茗了一口茶水,“既然同意了,那就回去吧。” 安姨娘这才扶起儿子,行礼后就退了出去,这穆老夫人真的是没把庶出的孙子看在眼里。 殷雅诗捡起了帕子,准备起身跟着也回去,正行礼之时,听到穆老夫人苍老的声音叹道:“诗儿,这是老祖母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往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殷雅诗就算再傲慢,也明白膝下有子与膝下无子的区别,“是,孙儿媳妇知道了。” 待这殷雅诗退了出去,穆老夫人这才望向曲清幽,“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一点?这样对昀哥儿不公平,这些日子以来我看得出他沉稳了不少,以往的坏习惯倒是没见他再犯。” 曲清幽亲自执起茶壶给穆老夫人续了茶水,“一只手指有长短,老祖母有所偏颇也很正常,只是我怕老祖母的一片心意三弟妹最终还是领悟不到,不过若能因此生个孩子对于三弟妹而言也是好事,老祖母对二姑姑也能无愧了。”其实穆老夫人真正的用意还是希望殷雅诗能挽回丈夫的心。 穆老夫人又长长叹息一声,道:“若诗姐儿有你这般的灵性该多好,罢了,罢了,我都这一把年纪了操不来这么多的心。” 曲清幽忙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祖母真的要放宽心,孙儿媳妇希望你能看到我们澈哥儿娶媳妇呢。” 穆老夫人听后笑开了颜,“就会哄你老祖母开心,我怕是活不到那么长的日子喽。对了,檬姐儿的婚事如何了?”对于这个婚事不顺遂的孙女儿她也是颇为记挂。 曲清幽笑道:“已经定下来了,对方是江南都察使的儿子,虽说男方家官不太大,但是对这婚事还是欣然同意了,只是男方要参加今年的秋闱,所以婚礼可能要入冬了才能举行。” 穆老夫人抱起一旁的松毛狮子狗在怀里抚摸着那柔顺的狗毛,“也只能如此了,虽说门庭不高,但也好过让檬姐儿一辈子小姑独处。” 傍晚,罗昊回到爱莲院的时候,看到曲清幽一脸笑意地迎上来给他换衣服,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蛋,“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 曲清幽边给他换衣服边挑逗着,“我想你了。”看到身边一些夫妻如怨偶般的存在,她对于自己的婚姻就越发珍惜。 罗昊受不了地低头噙住她的红唇,结缡四载,他非但没有丝毫地厌倦之情,对于妻子的渴望一如新婚那会儿,良久之后,他才松开妻子的红唇,任她靠在他胸前娇喘吁吁。 他揽着她坐在怀里靠在躺椅上,然后才随意道:“大金国的那位国师就要到了。” 曲清幽闻言,怔愣了一下,然后又更紧地拥着丈夫的身子。 初夏时节,天气有几分炎热,方氏带着凌协到定国公府造访,一进那爱莲院就看到满院的荷花争相开放,下人正带着他们到那凉亭处。 方氏有些惊奇地看着亭子里两个粉嫩的娃娃正在扎马步,尤其是那个女娃儿已经满头大汗了但仍没有叫苦,颇令她啧啧称奇。“国公夫人,你还真舍得?” 抱着罗瀛的曲清幽这才转头看向方氏,笑道:“凌三奶奶来了,协哥儿又长高了不少,来,到干娘这儿。” 凌协原本两只眼睛盯着那两个小娃儿瞧,虽然他每天也要进行同样的功课,看得正入神之际,方氏推了一下他,他这才看向曲清幽,上前行礼道:“干娘。” 曲清幽看着六岁大的小人儿颇为稳重地给她行礼,伸手摸摸他的头顶,“协哥儿像个小大人似的。” 方氏笑道:“国公夫人可不能多赞他,他现在最是赞不得,尾巴都要翘起来。” “娘。”凌协不甚高兴地唤了一声,然后眼睛偷偷瞄向那穿着练功服的小女孩,看到她没看向他,心里突然有几分失落,很想上前去揪着她的那条辫子,感觉到自己的想法要不得后,他的手不禁在衣服上搓了搓。 曲清幽这才看向沙漏处,然后转向两个孩子:“好了,时辰到了。” 罗澈和罗莹雪两人顿时就瘫坐到地上,曲清幽见状,道:“起来,随明月姨和明铛姨去换衣裳,然后再过来。” 罗澈和罗莹雪两人这才不甘愿地起身随明月和明铛离去,凌协一直转头看着这两个孩子离去。 “雪姐儿是女孩子,国公夫人也让她跟着哥哥练功?”方氏道。 “女孩儿练一练没坏处的,而且这样也有利于骨骼发育。”曲清幽笑道,“凌三奶奶来了正好,我正想到外头的店铺里选辆婴儿车呢。” “直接叫人送进来不就好了?”方氏觉得曲清幽是多此一举。 “选婴儿车是假,我正好借机想出去走走,在家呆久了闷得慌。”曲清幽笑道。 方氏忙笑着应“是”。 大街上倒是颇为热闹,曲清幽坐在马车里与方氏闲聊着,而罗澈和罗莹雪都趴在车辕上隔着纱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象,样样都让他们惊奇不已,一张小嘴都合不拢,而凌协这大哥哥自然为两人解答。 罗莹雪指着街上的某人朝凌协甜甜地道:“协哥哥,那人扛着的红红的是什么?” 凌协原本想扯罗莹雪辫子的手因为她那突然地转头询问而终止,他忙把手藏到身后,看到她问的问题,他赶紧瞄了一眼,道:“那是卖冰糖葫芦的老人。” 罗莹雪听到冰糖葫芦几个字,那是吃的吗?突然眼睛一亮地转身扑向母亲,“娘,我要吃冰糖葫芦。” 曲清幽笑着刮刮她的俏鼻子,应允了她的要求,让明月出去买几串回来给孩子们尝尝。 车子抵达了婴儿车铺,曲清幽先下了马车,这间她名下的铺子她是甚少前来,然后才一一抱下孩子们。 方氏笑道:“现在燕京城有孩子的人家都会买辆婴儿车,国公夫人这生意还真的不错。” 车铺的掌柜看到曲清幽来了,急忙迎上来,“国公夫人来了?小的早把车都准备好了,夫人看看喜欢哪个款式?要不要清场?” 曲清幽看了看车辅里头人不是很多,遂摆手道:“不用清场这么麻烦,你吩咐那些伙计都按平日里侍候客人那般侍候就行了。” 罗莹雪原本被明月抱在怀里,但是她两眼瞄了瞄周围的环境后,就要自己下来走走。曲清幽欣然点头,任由着她在铺子里闲逛,吩咐明月看紧点。她的大眼睛好奇地来回打量,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手中的冰糖葫芦轻轻地摇晃着,把旁边刚进来正看婴儿车的人身上的衣物都染上那红红的糖浆。 那人身边跟着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怒目道:“你的冰糖葫芦都把别人的衣服弄脏了。” 罗莹雪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呵斥过,举着冰糖葫芦,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凌协急忙挡在她的身前,朝那小姑娘道:“她不是有心的。” “依莲娜,别呵斥这小妹妹,她确实是没心的。”霍克笑着端下来安抚着罗莹雪,这小娃儿煞是漂亮。 罗莹雪的大眼睛眨啊眨地看着这个陌生人,凌协紧紧地牵着罗莹雪的小手,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个人,陌生人都是不可信的。 霍克看着这小男孩一脸戒备的样子,笑了笑起身正要离开,忽而瞥见有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妇人向这边奔过来,顿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曲清幽回头看到女儿那边出的状况,想着有明月跟着,她还是放心的,但听到交谈的声音,她仍是急忙奔向女儿,“小小,怎么了?” 罗莹雪指着霍克道:“娘,小小不小心让冰糖葫芦弄脏了他的衣服。” 曲清幽这才看向霍克,这人长相虽然俊美,但带了几分塞外民族的豪爽之气,遂有些疑心,“我家这女孩儿顽皮,弄脏了先生的衣物,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了。” 霍克笑道:“夫人不用道歉。”然后笑看着罗莹雪,“小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先生看来不像是大夏国的人?”曲清幽状似不经意地问。 “确实不是,我是初来贵宝地,然后看到这车子颇为有趣,遂进来看看,这车子是婴儿坐的,构思真巧妙,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霍克虽然两眼似乎是在察看婴儿车,但是那眼角却是瞟向曲清幽的。 曲清幽优雅一笑,“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先生过于夸赞此人了。” “国公夫人,这辆车子你看如何?”掌柜的上前把车子举起来给曲清幽看。 曲清幽转头细看这车子,款式花样都不错,不过仍是这边翻翻那边看看。 方氏凑上前道:“我就觉得这辆好,国公夫人,你看如何?” “不错,我看着也挺好的。”曲清幽随口笑道,但是眼角余光却盯着那个小小弄脏了衣物的男子,只看到他什么也没买就带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离开了,心里的疑惑更深,等她转头再看去之时,已经不见了那两个人。 “国公夫人,你在找什么?”方氏也跟着瞄了瞄。 “呃?没有什么,只是小小刚才把一个客人的衣服弄脏了,我想赔些银子给他,谁知光顾着看车连人何时走的都没留意到。” “国公夫人,你的心地实在太善了。”方氏笑道。 转角处的霍克却是紧盯着曲清幽看,容颜可变,可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却是不可变的,看着她一脸笑意地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而后边的奶妈子又抱着一个,他敛起内心的波涛汹涌,朝一旁的人问道:“那个就是定国公罗昊的妻子曲氏?” 身旁的人小声地道:“是,没错,就是她,不过她很少出现在大街小巷,这次能碰见她可以说很是凑巧。” “那婴儿车也是她发明的?”霍克极力克制脸上的表情。 身旁的人看到他神色有些不对,于是道:“就是她的铺子里最先卖的,虽然后来有很多人跟风也卖起了这种婴儿车,但是仍不及她铺子里的有名。” “国师大人?”依莲娜看到霍克神色有些不对,颇为担心地问道,国师大人的病情才好了个八九成就急着前来燕京城。 霍克握紧了拳头,看着曲清幽带着人坐上了马车,他没有回答依莲娜,而是目送着那辆马车离去,良久之后,他才低声吩咐:“派人去调查这定国公夫人,然后收买熟悉她的人弄清楚她的生活习惯。” 身旁的人有些疑惑,但又不好问出来,于是道:“是,国师大人。” 霍克这才转身向一旁停着的马车,虽然步伐依旧坚定,可是却少了份平日的从容与淡定,内心思忖着:会是你吗?Christine,既然我来到了这个时空,你也一定会存在的。 手中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会记得他逼着她签字离婚的那一刻,那时候的他觉得她实在太不可爱,他一直记恨着她的玩弄心机,所以他羞辱她,没有给过她这个太太应有的尊重,刻意忽视她的好。直到车祸来临时,他还在责怪着她的自私与贪婪,但是当那大货车冲来的那一刻,她流泪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内心的悸动,那一滴泪滴到手背上温热的感觉,即使已是前生事,但却刻在他的骨子里,经过这十几年异世的生活,他把往夕她的好都一一忆起了,沉淀在心里任它慢慢地发酵,“Christine,给我一次弥补你的机会。”但是这个叫曲清幽的人究竟是不是她,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国师大人?”坐在马车对面的依莲娜又一次担忧地问道。 霍克感觉到小姑娘的忧心,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俏脸蛋,开怀地笑道:“依莲娜,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从进入到这个叫霍克的男孩身体那一刻开始,他就找寻着Christine的存在,这么多年终于有眉目了,他又怎么会不快乐呢? 依莲娜看着霍克那比平日更开心的笑容,虽然好奇,但也放下心来。 方氏带着凌协离开时,凌协仍看着罗莹雪那小小的身子舍不得移开脚步,直到母亲催他了,他才不甘愿地跟着方氏而去。 罗莹雪只是不停地向那个小哥哥挥手道别,这让凌协那颗小小的心里瞬间充满了离愁别绪。 曲清幽自从回了爱莲院就有些出神,她一直记挂着那个在婴儿车辅里头遇着的那个男子,心里只要有了疑心,就会想更多。 罗昊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有些怔愣地坐在炕上,而一旁的壮壮和小小都在玩耍,他们一看到他,急忙起身冲到炕沿,“爹。” 曲清幽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笑看着丈夫伸手抱着两个孩子说话,“今儿个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皇上要留你在御书房商议国事呢。” 罗昊松开两个孩子,笑看着妻子道:“大金国的国师这两日就会到。” “只怕他现在已经来了。”曲清幽起身下炕准备拉丈夫到卧室里换衣服。 罗昊却是紧握着她的手,道:“清幽?” 曲清幽看到他眼里的疑惑,遂让周嬷嬷带着罗澈与罗莹雪到外间去玩,转身坐到丈夫的怀里,把今天婴儿车铺遇到外族人的事情说了,“我觉得那个人像是塞外的游牧民族,这样的人出现在燕京城,可见那个大金国的国师是早已就到了燕京城,只是他为什么还不现身,就值得怀疑了。” 罗昊紧拥紧她,“你这一分析倒颇有几分道理,我会请示皇上加紧燕京城的守卫,还有我们私下的人也要调动起来紧防这国师在燕京城捣乱。” “嗯。”曲清幽伸手玩着他的鬓角,罗昊觉得有些痒痒的,伸手把她那顽皮的玉手拉下亲吻着。 坐在他膝上的曲清幽低头啄吻一下他的唇,借由这样的亲热来化解内心的烦躁。 庆隆二年的初夏时节,大金国的国师前来大夏国的首都议和,这于两国的历史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大事,罗昊与汤栉白两人在郊外亲迎这国师,当双方见过礼之后,罗昊却是紧盯着这大金国的国师看,总觉得有几分不对路。 混在国师队伍里的霍克也紧盯着罗昊看,好一个俊朗的男子,他就是那个曲清幽的丈夫吗?那天在夜色里他看得并不真切,这才记得传闻他们夫妻感情甚笃,若曲清幽是Christine,她会爱上这个男人?主观上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国师大人?”依达小声地道,他看着前方那个假国师与罗昊等人正在攀谈着。 霍克道:“别叫我国师大人,叫我的名字,要记得他才是国师。”他伸手指了指那远处的人影,没错,他这次并没有以真实身份到访,而是扮成了国师的随从人员。 依达不甚明了国师大人的想法,但也不好追问。不过想来还是国师大人英明,若以真实身份前来万一被这大夏国的人暗中杀害了,那么对于大金国而言却不是件幸事。 假国师随着罗昊与汤栉白进到了燕京城,接着在金銮殿上参见赵稹这个大夏国的君主,赵稹摆手道:“国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假国师颇有些高傲地看着赵稹,然后朗声道:“尊贵的大夏国皇帝,吾奉吾皇之命前来议和,希望两国达成共识,从此边境太平。” 高坐在金龙椅上的赵稹微笑道:“国师所言甚是,自当为两国边境平民谋求和平,乃朕之心愿。” 随后赵稹为这大金国的国师举行宴席,一时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看似一团和气,但是双方的眼睛里却透着几分狡黠与不信任。 坐在宴席里的罗昊透过歌舞看向那假国师,他总觉得那儿不对,这人不像是那天夜里与他交手之人,起身步出宴席,到外面透一口气,却不小心与人相撞,对方略一抬眼看他,然后就低下头,用大金国的语言道歉。 罗昊摆手示意他离去,但是那人一抬眼时看他的眼神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一回头想要再寻找之际,却不见到那个人的踪影。 霍克躲在一旁的红柱子之后看着罗昊,然后才大踏步地离开。 汤栉白出来看到罗昊失神地看着某个方向,于是道:“二舅子,怎么了?” 罗昊拉着汤栉白到一旁,道:“三妹夫,你觉不觉得那个国师有问题?” 汤栉白虽然与霍克在指挥上交过手,但也未见过其人,于是皱眉道:“我倒看不出有何不同?不过这人的举止不像那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国师,反而过于傲慢,不过想来他是到大夏来议和的,傲慢些也符合大金国贼子的作风。”说完,冷哼一声。“二舅子,你是不是过于多疑了?” 罗昊这才道:“但愿是我多心了。”他的眉头总是难以舒展。 接下来这大金国的国师确象是前来议和的样子,对于双方边境的条款都仔细斟酌一番,大夏与大金两国在某些方面甚至是寸步不让。罗昊也暗中试探了几次这个国师,这个国师也是用鞭高手,言语之间也无破绽,他的心才稍安定一些,随后细思这国师若是假的倒也说得通,他不愿在大夏冒生命危险,依这和谈细节之难产,这真正的国师一定是混在随从队伍里的。 盛夏时节的来临,爱莲院的一池荷花都开得无比灿烂,曲清幽把手中的懿旨翻看来翻看去,朝一旁抱着罗瀛正在逗玩的丈夫道:“闳宇,你说这宫廷马球赛是什么意思?” 罗昊看着妻子道:“大金国的国师说他们国家的女子善于骑射,而大夏的女儿多是赢弱之躯,桐儿那丫头不服气,辩驳了几句,然后那国师就说不如举办一场马球赛看看两国妇女谁更高杆?结果不就有了这场宫廷马球赛的无聊事。” 曲清幽仍是觉得古怪万分,但想到罗梓桐不服气倒也在情理当中,只是这大金国的国师提议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商谈国事怎么会提到女子差异问题来? 罗昊把小儿子往摇篮里一放,上前拥着妻子在怀,“清幽,比赛那天,随意即可,这不过是意气之争。” 曲清幽笑道,“确实是意气之争,不过权当游戏一场也不错。”也好,她也可以趁机看一看这国师,自从听了汤栉白的介绍之后,她心中的疑虑就一直存在着。 较场上旌旗飘扬,两国的妇女都身着胡服,手持球槌互相看着对方,福寿公主的目光与依莲娜相碰撞,双方都有些不服对方。 依莲娜转移了一下目光,看向那优雅地站在一旁的曲清幽,霍克特意吩咐她一定要针对她,这个女人不就是那天在婴儿车辅里遇到的?眸子瞬间变冷了几分。 曲清幽却对这些场面视而不见,而是两眼紧盯着高台之上那身着塞外民族服装的国师,这人不像是记忆中那个人的容颜,但是她摸摸自己的脸,她不也变了吗?她又紧盯着他的眸子看,眼睛不会骗人的,半晌之后,她才肯定这人的眸子没有她曾经熟悉的存在。 藏在随从当中的霍克却是紧紧地看向曲清幽,容颜会变,可那动作骗不了人,她那上马的姿势,他太熟悉了,还有那马上的英姿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他和她相识就缘于骑马。至此,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他要寻找的人,热血在沸腾,但是看向另一边的罗昊之时,血慢慢地降下温度,他要夺回自己的珍宝,就不能莽撞。 罗梓桐笑向那假国师,“国师,这比赛可以开始了吧?”哼,居然看不起大夏的妇女,她就让他开开眼界。 赵稹看着爱妻那举动,不禁摇摇头。 假国师笑道:“皇后娘娘,我也等着看到大夏国女子不同的风采。比赛当然可以开始了。” 上方一声令下,下面的福寿公主已经是第一次冲了出去,抢着那球,依莲娜也不甘示弱,和她比马上功夫,这些大夏国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双方争夺激烈起来,曲清幽的马控制得非常好,依莲娜几次向她进攻都无功而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被她送进球门,她从没想到一个大夏国的女子也能有如此的骑乘功力。 福寿公主朝曲清幽微微一笑,然后又挑衅地看向依莲娜,居然敢看不起大夏国的女子,这些大金国的粗鲁女子。 依莲娜心有不甘,与同样不甘的伙伴对视一眼,然后嘴角一笑,她掉转马头准备抢球。 新一轮的争斗开始了,依莲娜把球击向场中央,然后又骑马去争,福寿公主不甘示弱持着球槌挥舞过去,依莲娜却策马转身让开,逼向曲清幽的方向。 曲清幽看了看包围着她的大金国的女子,思忖了片刻,往旁边让开,这时候依莲娜嘴角一笑,更快地把马骑开,让福寿公主快速向前冲的马向曲清幽而去。 福寿公主有些惊讶地看向曲清幽,她现在停不下来了,“曲姐姐,你快让开。” 曲清幽也有些惊讶地看向那冲向她的马匹。 看台上诸人都大吃一惊,纷纷站了起来,罗昊更是迅速跳下看台去抢救他的爱妻,霍克也看得惊呆了,他是让依莲娜去试曲清幽,但没有让她用这种可能出人命的方式,他也急忙从看台跳下去。 这个时候的曲清幽只有一丝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勒紧缰绳,眼看着福寿公主的马失去了控制,她急忙让马原地踏步起来,然后瞬间让马的后肢旋转了起来,一个横向运动后肢旋转的动作倾刻间就完成,她在马上的姿势显得是那样的气定神闲,风度翩翩,格外的耀眼,所有的人都被她那优雅的姿态迷住了。 曲清幽拉住马瞬间的转移恰好与福寿公主的马相擦而过,福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前奔了一会儿后才能让马匹停下来。 霍克把曲清幽这一动作看在眼里,盛装舞步的动作,他焉能不认识?他的动作比罗昊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拉住曲清幽骑的马的缰绳,为了不暴露身份,他转向了依莲娜的方向,暗中用责备的目光注视着这小女孩,依莲娜暗自吐舌头。 罗昊着急地看向妻子,“清幽,你没事吧?” 曲清幽回他一抹笑,“没事,好在最后关头避开了。”然后看向策马向她的福寿公主,“公主,妾身安好着呢。” “真是惊险。”福寿公主捂着胸口惊呼一声,然后怒目向依莲娜,“你这也太恶毒了,怎么能想出这种招数?” 依莲娜假装听不懂她说的话,在司徒鸿的恶补之下,她的大夏国的语言学得不错,此刻却是无辜地摊摊手,然后用那纯洁不解的目光看着福寿公主。 福寿公主真的没看过如此气人的女子,把球槌往地上一扔,这个大金国的女子真的是不可理喻。 高台之上的罗梓桐看得是心惊胆颤,继而是非常愤怒,然后冷笑向那假国师,嘲讽道:“贵国女子的招数,我大夏国的女子确是学不来,甘拜下风。” 假国师微皱眉头,却在接收到霍克那冷然的目光之后,急忙回道:“皇后娘娘,那不过是意外而已,贵国女子的马术真的是了得。”曲清幽那马上英姿给他留下极深刻的印象,那种优雅是大金国女子身上不具备的,她们更多的是与男子一般的豪爽粗鲁,而曲清幽的马骑得一如国师大人一般,确实令他佩服得很。 至此,一场惊险的马球赛才告终结,罗昊把妻子扶下马,看向那跟随在依莲娜等大金国女子身后离开的男子,刚才他只顾着妻子,所以没注意到有人与他一样跳下看台,那背影有几分熟悉。 “闳宇?”曲清幽轻叫一声丈夫。 罗昊这才回过神,朝妻子笑了笑。 福寿公主也跳下马往曲清幽的方向靠拢,刚出校场,就听闻赵稹与罗梓桐让他们过去的话。 霍克回头看着那被人簇拥着离去的曲清幽,嘴角微微一笑,“Christine,我终于找到你了。” 曲清幽感觉到背脊生寒,然后转头看去,却是空空如也,罗昊疑道:“清幽,怎么了?” “没有什么。”曲清幽道,是不是刚刚虚惊一场所以她想多了? 罗昊带着曲清幽刚刚踏进那正殿,小腹凸起来的罗梓桐急忙上前,而赵稹无奈地扶着她,怕她摔倒,“二嫂,你没事吧?” “三姑奶奶,没事,倒是你要小心些,可不能让龙种有了闪失。”曲清幽急忙扶着她。 罗梓桐这才放下心来,“那些大金国的女子真的是太粗鲁了。” “可不是,若不是那个女的故意,我也不会险些与曲姐姐的马相撞上。”福寿公主噘着嘴道。 罗昊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赵稹道:“皇上,臣认为此国师不是真的。” 他的话一出,众人都有几分错愕,赵稹更是认真地看向罗昊,“二表哥,你为何这样讲?” “皇上,凭眼神,臣与这个国师交过手,虽然是暗夜而他又蒙面,因此认不出他的长相,但是那眼神不对,那人的眼神更凌利一些。” “看来大金国和谈的诚意很有问题。”赵稹皱着眉道。 “依臣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谈依旧进行,但是边境也要暗中增兵,不让他们有借和谈之名行暗中进攻之实。”罗昊道。 “这策略我觉得也不错,皇上,大金国的人觊觎我们大夏也非一朝一夕,还是暗地里有所防备更好。”曲清幽道,这国师不是真的,那真正的国师呢? 突然间觉得身体有点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罗昊侧目看着她,大手抓着她的小手,眉尖不由得紧皱,这手太冷了,大热天的她的手怎么会冷成这样? 赵稹点头,“嗯,言之有理。”他虽然对大金国的茫茫草原也有兴趣,但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刚登基要征服大金国言之尚早,看来要暗中派人前往边境密切注视才行。 罗梓桐却是摸了摸小腹,这种大事还是男人解决比较好,只要没到燕京城,就用不着她操心,她只需安心地把腹中的龙种生下来就好。 而此时的依莲娜却被霍克狠狠地训了一顿,“依莲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出人命的?可不能因为你一时的冲动而断送了我们的计划。” 依莲娜垂着头,“国师大人,我错了。” 霍克看着她那认错的样子,遂软下了心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以后做事不要那么鲁莽了。”然后转身出去找那个假国师商谈。 依莲娜看着哥哥依达,道:“国师大人是不是对那个叫曲清幽的女人感兴趣?” 依达皱眉地看着霍克离去的背影不言语,国师大人动情的对象居然是大夏国的一个已婚妇人?这真的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自从那天的马球赛之后,曲清幽总有些郁郁寡欢,有些出神地看着奶妈子给罗瀛换尿布,一旁的罗澈与罗莹雪拉了她好久才引回了她的注意力,“壮壮,小小,怎么啦?” “娘,这是我和妹妹练的字帖。”罗澈把字帖呈给曲清幽看。 曲清幽看了看,亲了亲他们粉嫩的小脸蛋,“你们写得真好,好了,跟明月姨出去玩吧。” 俩孩子听到可以玩了,都掀帘子出去,曲清幽看得摇摇头,罗昊随后进来看着她道:“你都快把他们惯坏了。” 曲清幽挥手让奶妈子下去,伸手抱起罗瀛在怀里,哄得小婴儿咧嘴笑个不停,“他们完成了学习任务,就该让他们轻松一点,你看看我们壮壮和小小写的字真棒。” 罗昊执起那放在炕桌上的字帖看起来,越看脸上的笑意越大,“等过了年,他们满三岁之后,得请个先生回来教他们。”再大些,方才能去族学里上课。 “随你,不过可不许剥夺了孩子们玩乐的时间。”曲清幽争取着儿女童年的福利。 罗昊凑近她,伸手逗弄一下小儿子,“就你这么特别,还给他们规定出玩乐的时间。” “没有童年的孩子很可悲的。”曲清幽笑道,她就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上一世的父母没有给过一个幸福的童年予她,而这一世虽然又经历了一次童年,可惜她已经是成年人的思维,实在没有了那份童真童趣。 “和谈结束了,今晚还有宫宴,清幽,你去换身衣服准备出席。”罗昊伸手抱过小儿子在怀里催促着妻子。 “那个大金国的国师要回去了?”曲清幽问道。 “嗯,今晚就是为了给他饯行的。”罗昊答道。 曲清幽听闻这国师就要离开了,心里暗松一口气,不管这国师是真是假,只要他走了,那么她心中的疑虑也可以放下了,毕竟那种事的可能性不高。 夫妻俩坐上马车前往皇宫之时,曲清幽紧紧地依偎着丈夫,罗昊笑着揽住她的柳腰,“怎么了?” “我的眼眉跳得厉害。”曲清幽老实答道,然后又笑了笑,“没事,不用担心。” 罗昊亲着她的眼眉安慰了一下她的情绪,最近她总是不安,尤其是夜里总会莫名地惊醒,然后就揽紧他,总要他一遍一遍地说着哄她的话,她才会渐渐地入眠,他实在不知道妻子不安的源由在哪儿?问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又会安慰着说让他不要操心,再问就堵着他的嘴把他挑逗出火来,然后就是一场激情盛宴。 千篇一律的歌舞在眼前晃动,曲清幽默然地喝着杯中的酒,穆老夫人年纪大了,从去年起就不再参加宫宴,而公爹的病体违和,自是安心地在府中休养,现在代表定国公府前来的就只有他们夫妇。她斜眼瞟了一下那个所谓的国师,对方正与赵稹笑着说话。 正在曲清幽百无聊懒之际,突然看到有太监过来,小声地在丈夫耳边说了什么,丈夫皱了皱眉,然后起身往外走,她不放心也跟着出去,“闳宇,怎么了?” 罗昊回头看着妻子,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丰台大营那边出事了,皇上正让我连夜前去收拾,你若是嫌回府不安全,就到桐儿的椒房宫里歇一夜,我已经让隐卫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去哪儿也要带上明月。” 曲清幽闻言,看着他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然后看着丈夫转身离去。正在她要返回殿里的时候,有宫娥上前说是太后娘娘宣她,她皱了皱眉,罗太后找她有何事?自从睿亲王死了之后,罗太后就消沉了很多,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气势,她现在倒是专心研究佛理,对朝中大事不太过于关注。 曲清幽带上明月就随宫娥往罗太后的寝宫而去,一路前行,突然发觉得这路径不是通往慈心宫的,遂喝声道:“你到底是谁?”瞬间闪到明月的身后。 那个宫娥突然把纱灯熄灭,然后转头与明月交手起来,曲清幽往后退了几步,不阻挡明月的动作,这事情怎么这么诡异? 正与那宫娥交手的明月眼角余光看到曲清幽身后有人,遂大声道:“国公夫人,小心。” 曲清幽也感觉到背后有人,她忙转头看去,突然一条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她闻到手帕上的味道,觉得头晕目眩起来,瞬间身体就失去了力气倒了下来。 “国公夫人?”明月着急道。 那暗中的隐卫看到事情不对路,国公夫人倒在地上,也急忙现身与对方交手,但是对方的身法很诡异,人数也渐渐多了起来,隐卫渐渐落了下风。 很快,一阵迷烟吹来,明月忙屏住呼吸极力反抗,看到有一部分隐卫倒下了,她忙冲向曲清幽的方向,想抱起她离开,颈背突然被重击,她慢慢地软下身子倒在地上。 曲清幽慢慢地睁开眼睛,头有点晕眩,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摇了摇头,感觉到屁股下一颠一颠的,随意看了一眼,是在一辆马车里头,看向那个注视她的男人。这人她见过,是在婴儿车辅里小小弄脏衣物的男子,她没有说话,对方也没有,两人只是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渐渐的,虽然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那双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眼中的惊讶让霍克满意,他嘴角一笑,像个绅士般地握着她的手吻了一下道:“好久不见,Christine。” 曲清幽迅速收回手,没有出声,真的是他? 她在心里把近段日子发生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怪不得她总觉得那场马球赛透着几分怪异,原来他是在试探她,“你才是大金国的国师。”她的语气相当的肯定。 霍克笑道:“没错,Christine,你有必要这么生疏吗?” “Jake,原来你也死了,也到了这个异世来。”曲清幽淡漠地道。 霍克对于她那淡漠的语气微有不悦,但仍是笑道:“那场车祸你我都躲不过,既然你来到这个异世,为什么我就不在呢?你可知道我找你找了多长时间?” “为什么要找我呢?当年你不是很想摆脱我吗?我现在过得很好,Jake,我们何必要再见呢?” “Christine,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说这么绝情的话?我们都有共同的记忆,难道就不能再续前缘了吗?”霍克盯着她道。 曲清幽突然大笑出来,这笑声透着几分嘲弄与几分冷情,“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Jake,你怎么会自大到这种程度,怎么会以为我还爱你?还愿意与你再续前缘?” 霍克伸手抓住曲清幽的手,盯着她的眸子看,“我还记得你曾匍伏在地乞求我的爱,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Christine,你在撒谎。” 曲清幽抿紧唇甩开他的手,“Jake,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我现在过得很好,我的丈夫爱我,我也爱他,请你有点绅士风度放了我,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再是那个叫着Christine的女人,我现在是曲清幽。” 霍克冷笑着看她,“Christine,不管你如何的改变,我相信我会唤回你曾经对我的爱,你口口声声说那个男人爱你,可他也许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你不见了。” “什么意思?”曲清幽皱眉道。 “他也许正揽着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女人亲热呢,Christine,我们打个赌好吗?若那个男人来找你,我就放了你,如何?若他没有来,那么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说到最后,霍克的语气变得柔软起来,自从那一滴泪的感觉在他的心底里发酵之后,他就渴望着再度与她重逢。 曲清幽看着他那自信的面容,她没有傻得去追问从哪找来的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这个时空里就算找不到一样的人,但是总有一种东西叫做易容术,眼前的男人很可能找了这样一个人来假扮她,“世界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就犹如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Jake,我的丈夫一定会发现我不见了。” “别开口闭口叫他做你的丈夫。”霍克突然不悦地道,那称呼让他心里感到厌恶,这个名词原本是他的,“Christine,我才是你的丈夫。” 曲清幽嘲讽地看着他,“你从来就不是我的丈夫,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的机会。爱是需要回应的,这是我用苦苦追寻着你的身影所换来的惨重代价得来的真理。”她不再看向他,而是转头看着车窗上的纱帘,“我希望你到时候会遵守你说的话,放了我。”然后又回头看着他道:“Jake,别让我看不起你。” 霍克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他的爱,咬牙道:“好,我们尽可以赌赌看,那个男人到底爱不爱你?” 马车里恢复了宁静,曲清幽坐在离霍克最远的地方,霍克看着她那动作,心底有着一抹悲伤和愤怒流过,伸手拉她坐到他身边,“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不是可怕,而是我不喜欢你离我太近。”曲清幽挥开他的手,她也在心里思索着他说的话,Jake竟然是那个什么国师,他不会就是这么简单掳走她就算完了,一定还有后着,听他的语气他是一点也不怕闳宇找来。 “你对他就真的那么有信心吗?”霍克心里不舒服地道。“你可知道我安排的那个人可是模仿了你的动作很久了。” 曲清幽没有回答,只是缩在一个角落里,虽然丈夫一次也没有说过爱她的话,但是她对他爱她的信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霍克看着她那表情,突然感觉到背部的箭伤痛了起来,这个伤口其实已经好了,会痛都是他的心理作用,想到罗昊,他的拳头紧握,这一箭之仇他一定会报的。 曲清幽对他那皱起的眉头视若无睹,突然问道:“昨天丰台大营的事情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听到她的问话,他突然忽略那种疼痛,笑道:“你说呢?” 罗昊处理完了丰台大营的事情就急忙赶回燕京城,进了皇宫,找赵稹把事情交代了一番,然后道:“这个事件不寻常,皇上,那个国师是不是已经启程了?” 赵稹皱眉道:“今天一早就辞行离去了,你说这个事件有可能是大金国的人暗地里搞的鬼?他这么做有何好处?”小打小闹并不会动摇大夏国的根基,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罗昊一时也说不出来,而且昨儿夜里他突然感觉到心口很痛,然后就是思绪不宁,记挂着妻子,遂道:“皇上,臣的妻子昨天是不是歇在宫里?” 赵稹摇头道:“没有,二表嫂昨儿遇袭了,好在最后没有大的损伤,已经回去了。” 罗昊这才放下心来,道:“皇上,容臣先返家一趟。” 赵稹知道他与妻子的感情甚笃,于是欣然点头。 罗昊这才转身出了御书房,往家里赶去,惟有见着妻子的面他才觉得安心。他急忙冲进爱莲院,看到院子里一切正常,眉头方才疏解,挑起竹帘子进去,然后听到里头妻子吩咐下人办事的声音一如平常一样。他进去之后,妻子立刻笑着迎上来,“闳宇,你回来了。” “清幽,听说你昨儿遇险了?”罗昊急忙道。 假曲清幽笑道:“只是被迷昏了,倒没有别的损伤。” 罗昊紧盯着她的脸看,这笑容总有几分古怪,不过脸容却是一样的,然后沉下脸坐到炕上,“没想到安排的隐卫最终也没能保护你。” 假曲清幽笑道:“你不用担心,最后还是虚惊一场。”然后上前蹲下来准备帮罗昊脱鞋子。 罗昊紧盯着她的动作,然后笑着拉她起来,“待会儿我还要出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然后起身到摇篮里把罗瀛抱起来,“瀛哥儿,想不想爹?澈哥儿和雪姐儿呢?” 假曲清幽笑道:“澈哥儿和雪姐儿在老祖母那儿呢,我想着老祖母想让他们解解闷,所以让他们在那儿多待些日子再接回来。”说完,凑上前也准备看看孩子。 罗昊一侧身,看到身旁的人有几分错愕,把孩子递给明铛,道:“照顾好哥儿。”他的语气十分的严肃,虽然不知道国公爷为什么这样吩咐?但是她不会多问,只会执行命令,伸手抱过罗瀛,然后挥手把其余的丫鬟都带出去。 罗昊这才放下心来,上前看着那假曲清幽,挨近她身子的时候,突然出手欲抓假曲清幽的咽喉,假曲清幽一错愕,下意识就伸手来挡,化解了罗昊的招数,然后后退几步,一脸骇然地看着罗昊。“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罗昊冷笑数声,这人居然假扮他的妻子,“就算你的声线像她,笑容像她,但是一些生活与用语的细节你是无法知道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没有我娘子的香气。”边说他已是边动手,“而且你最大的破绽是居然要帮我脱鞋,那时,你是想趁我不注意就动手杀我吧?” 假曲清幽有些错愕地看着罗昊,这才想起当时她意图动手之际,他扶她起来的时候两手正好抓着她的脉门处,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防备她。 罗昊想到这人竟然假扮了妻子,那他真正的妻子呢?想到这里,他心下更为着急,出招更为狠辣,那个假曲清幽正想要摆脱掉罗昊,急忙窜到炕上破窗而出,罗昊冷笑一声,打了个暗号,那个假曲清幽刚出了窗子,外面就罩起了大网,把她网在了中间。 罗昊从窗户跳出去,蹲下来看着在网中挣扎的假曲清幽,“想逃没有那么容易?我的妻子呢?” “我不会告诉你的。”假曲清幽冷声道,原本她学了曲清幽说话的语气、动作等已经有了一段日子,就为了给国师大人延长时间,同时也是为了能暗中杀掉罗昊,可没料到两人一照面她就被人识破了,现在想要逃走也不容易。 罗昊挥手让隐卫把她拖下去,“拉下去想法子让她开口说出国公夫人的下落。” “是。”众人道。 曲清幽失踪了,惊动了穆老夫人和休养中的罗阙,两人都急忙赶来爱莲院,穆老夫人看着坐在正厅里阴沉着脸色的孙子,道:“孙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昊这才起身行礼,“孙儿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刚才那个女人与我交手的动作来看,她不像是中原人,惟一的解释就是她是大金国派来的人,会这么做的只有那个国师,只是为什么要掳走清幽?难道是要向我报那一箭之仇吗?” 罗阙咳了咳,脸容苍白地道:“现在先别急,既然儿媳妇是被人掳走的,那现在看来不会有生命危险。”思忖了片刻后,“他要报复你也是有可能的,儿子,你千万不要冲动。” 穆老夫人也沉稳道:“现在孙儿媳妇落到他的手中,他必定有后着。” 罗昊紧紧地握拳捶在红木椅子的把手处,一张椅子顿时就散了架。 穆老夫人上前拉着孙儿的手,道:“别急,孩子,越急越慌乱。” “孙儿知道,老祖母。”罗昊闭着眼睛痛苦地道。 就在大家心绪不宁的时候,隐卫来报,说是那个假扮国公夫人的女子已经招了,承认是大金国的国师把曲清幽掳走的。 罗阙皱眉道:“这么容易就招了,看来其中有诈,儿子,不得不防啊。” 穆老夫人也眉间深锁,道:“昊哥儿,这事情你要慎重处理,要记得你现在是定国公,三思而后行鲁莽不得。” 罗昊看向这两个至亲之人,他们的言外之意他都听明白了,就是不希望他去冒险,他上前跪在地上看着那错愕的老祖母,“老祖母与爹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清幽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要把她带回来。” 穆老夫人看着孙儿那坚定的眼神,叹息一声,看来是阻拦他不得了,于是道:“随你的心意去做吧,只是,孙儿,你要记得安全小心为上,你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离了你都不行的。” “母亲?”罗阙仍是想阻止儿子去冒险。 穆老夫人看向罗阙,“昊哥儿已经决定的事情,何时见过他会改变的?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要相信孩子。” 罗阙叹息一声,然后不说话了,一会儿后,又猛烈地咳了咳。 罗昊知道他的决定难为了老祖母与父亲,于是分别朝两人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道:“老祖母,父亲,你们放心,我会把清幽平安带回来的,至于孩子们就麻烦老祖母照顾了。” 穆老夫人点点头,“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他们一根毫毛。” 罗昊这才转身吩咐下去让人做好出发的准备,然后就要进宫面见赵稹请求出京的旨意。 正在定国公府忙乱之际,粟俊英突然到访,令穆老夫人等人都颇为惊讶,这个时候粟俊英怎么会来了?穆老夫人忙让人请他进来。 粟俊英拄着拐仗冲进来,一脸焦急地道:“外甥女在府里吗?我在外面惊见父亲给外甥女的族纹玉佩。” 罗昊一听这话,急忙上前接过粟俊英拿在手里的玉佩,认真看起来,果然就是妻子手中的那一块,“清幽被大金国的人掳走了,舅舅,这玉佩是在哪里发现的?”有这线索就可以知道清幽被掳的方向。 粟俊英闻言,急忙如实相告,然后又道:“这必定是外甥女在向我们求救,同时也在告诉我们对方有所准备。” 罗昊道:“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一定要把清幽带回来。” 粟俊英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外甥女婿,我们平定候府也会尽出精锐助你一臂之力,这块玉佩本来就可以调动我们在京的力量,现在正好可以用来营救外甥女。” “谢谢舅舅。”罗昊一揖感激地道。 至此,罗昊与粟俊英两人急忙入宫面见赵稹,赵稹听闻曲清幽被人掳走了顿时大吃一惊,这悄息太令人震惊了,顿时二话不说就拟旨给二人,然后想了想道:“二表哥,朕给你一块能调动当地武力的令牌。”曲清幽在他登基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况且他赵稹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在这节骨眼上这样做,也等于是卖了个人情给罗昊。 果然,罗昊感激地道:“皇上,臣感激不尽。” 赵稹拍拍罗昊的肩膀,“你我是表兄弟,何须说这些客套话?” 粟俊英也颇为仔细地看了看这年轻的帝王,确实比那先帝仁义得多,顿时对他颇具好感。 “皇上,大金国敢于在和谈之后就做出这举动,看来这和谈并没有实质的作用,边境之地还需再增加兵力。”罗昊建议道。 赵稹眯着眼睛道:“那是当然,我已经准备把虎符给忠勇候与安国公两人,令他们即刻回封地调兵前往边境驻防。” 罗昊即刻就起程去寻回爱妻,而定国公府也在此刻传出定国公夫人曲清幽身染恶疾的事情,而定国公爱妻心切向皇帝请旨出京到别庄休养。穆老夫人在定国公府里已经给知情人都下了封口令,绝不能让曲清幽被掳的事情传出去影响到她的声誉。 接连半个月不停地在赶路,曲清幽的身子日渐吃不消,她的脸色有几分憔悴,不过双眼仍是炯炯有神。她也不是没想过要逃走,但是看了看这阵势她没有成功的机会,惟有寻了个机会把那块族纹玉佩弄出去到舅舅的手里,她既期盼丈夫前来寻找她,但又担心着会有凶险,瞄了眼在一旁闲适看着书的霍克,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在商场上素来以狡猾狠辣著称,这一定有后着。 霍克抬头看向曲清幽,笑道:“Christine,你是不是发现你还是喜欢我的?” 曲清幽收回目光,冷声道:“Jake,我奉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为好。”然后又低头沉思起来。 霍克上前轻轻撩起曲清幽的秀发,即使这容颜已经变了,但是她还是她,一个人的内在是不会变的,“Christine,我有足够的耐性等你重新爱上我。” 曲清幽扯回自己的秀发,冷哼了一声,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执着,一如上一世的她,“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霍克眉头紧锁地看着曲清幽那没有丝毫转寰余地的脸孔,“我相信只要有心,铁棒都能磨成针。” 依达隔着马车帘子,在外用大金国语言说了几句话,然后霍克就挥手示意停车休息一会儿,掀车帘子步出了马车。 曲清幽看到马车停了下来,自己也急忙跳下来,靠在一旁的大树下歇着,两眼看着依达不知道向霍克禀报了什么,霍克脸上的笑容让她心里顿时升起了防备之心,莫非是得到了丈夫要来找她的消息?正想得出神之际,一个水囊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抬头看去,是那个叫依莲娜的女孩。 依莲娜板着脸又挥了挥水囊,“国师大人让我拿给你的。”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国师大人居然喜欢她,数次听到她用那不屑冷冷的声音与国师大人说话,她心里就不爽。 曲清幽沉默着接过,这个小女孩看着她的神色都是臭臭的,所以她也不会说些什么感谢之类的话,何必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又要再度起程,马车里,曲清幽看着那神色愉悦地霍克,“Jake,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 霍克看向曲清幽,笑道:“我怎么会不记得?只是现在那个叫罗昊的男人并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是吗?” 这分明就是狡辩,曲清幽靠扶着车辕平衡身子道:“他应该是追来了吧?我真的不明白你,其实你好好地待在大金国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挑起两国的战争?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平静生活?” 霍克凑近曲清幽,抓着她的手拉她近身前,“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那一滴泪呢?为什么要让我对你改观呢?Christine,这不公平,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那你呢?大搞婚外情,还让Alisa怀了你的孩子,你对我何尝公平过?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已经用了很长时间才遗忘你,所以前尘过往,何不就此尘封?”曲清幽怒道。 霍克看着她那一脸对他的嫌恶,甩开她的手,深呼吸一口气,解释道:“我并没有让Alisa怀上我的孩子。” 曲清幽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想听你说这些话,前一世的我在乎,但是现在的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丈夫对我忠诚与否?”然后又笑得一脸幸福地道:“还好我嫁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他在我心目中没有人可以代替。” 霍克看着她那满脸幸福的笑容,真的觉得很碍眼,遂撇开头不去看,“等回到了大金国,我就会再次举办我们的婚礼。” 曲清幽颇有些嘲讽地看着他,试探地问道:“Jake,你在打什么主意?” 霍克笑道:“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原本他安排了人想趁罗昊不注意杀了他的,但这第一个计划失败了,没关系,他还有后着等着他。 曲清幽真的不明白前一世的她到底喜欢这个男人什么?原来爱也曾经是如此盲目的。 一路沿着痕迹追过去的罗昊在休息的地方发现了妻子的珠钗,这发现令他万分惊喜,看来妻子仍活着,随后又拉下脸来,这痕迹过于明显了,仿佛是要引着他朝某个方向而去。 “国公爷,这里都有马车驶过的痕迹,若往这方向而去应该是两国的边界处,但是这条路似乎比较隐蔽。”属下道。 “小心查看这个痕迹。”罗昊道,瞬间又翻身上马,挥手道:“出发。”心底默念:清幽,等我。 自从进入这里之后,曲清幽就在打量这里的地形,只有一个入口处,两边都是峭壁,这个地形不太妙,她的秀眉不停地拧紧,被霍克拉着登上那峭壁,小心地走着这峭壁之路,只容一人行走。 霍克回头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发青,笑道:“别怕。”上回他逃到此处的时候,尚需依达背着他攀岩,为了这次的计划,他才着人在短时间内开凿出了这条路。 曲清幽讽刺地笑道:“若不是你,我还好好地在燕京城相夫教子,你难道就不能放过我?” 霍克转头不看她的表情,这表情刺痛着他的心,曾经他想过无数次与她相认的情景,会是如那最后记忆般的泪流满面?还是万分惊喜的样子……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她表现出来的不屑讽刺冷然的样子。 曲清幽不在乎他怎么想,而是想着如何给丈夫提个醒,做好万全准备再来救她。 走过这段峭壁之路,霍克站在崖上看着那下面的风景,脸上露出微笑,站在他身旁的曲清幽也看着那同样的风景,但却是眉头深锁。 依达上前道:“国师大人,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霍克回头看了一眼曲清幽,微笑道:“那就等猎物送上门来吧。” 曲清幽虽然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低垂着头在一旁歇息,霍克走近她,指着另一边的风景道:“那另一边就是大金国,那儿都是豪爽的游牧民族,你会慢慢习惯在那儿生活的。” “我不感兴趣。”曲清幽头也没抬地道。 “Christine!”霍克愤怒地拉她起来,她就非要让他生气才高兴吗? 依达和依莲娜两人看着这情景都有几分担心,最近这段时日常会听见国师大人的怒吼声,那个大夏国的女人非得每次都要惹怒他们的国师吗? 曲清幽甩开他的手,道:“我要去方便一下。” 霍克看着她,突然又和缓了语气道:“Christine,别在我眼皮底下耍什么手段?” 曲清幽冷哼一声,然后钻进树丛当中,霍克不放心,指示依莲娜去守着。 曲清幽看到依莲娜在一旁看着,道:“你这样守着,让我如何方便?” 依莲娜闻言,不甘心地后退到几丈远,“这样就可以了吧?还不快点?” 曲清幽不管这个叫依莲娜的女孩说的话,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树木,然后果断地把地上的杂草收集起来,半蹲在地上,撕掉身上的衣物,扔在杂草之上,然后掏出打火石,瞄了一眼那不耐烦正看着远处的依莲娜,快速地把衣物点燃,拼命地把杂草加上去。 “你在干什么?”依莲娜闻到草木烧焦的味道,急忙上前想要拉扯住曲清幽。 曲清幽没有做声,而是推开这小女孩,继续给那火上加草,让火势烧得更猛烈一些。 依莲娜不知道她这样做有何目的,以为她要烧山,于是大声嚷道:“国师大人,那个大夏国的女人要烧山。” 曲清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小女孩,烧山?凭她没这个本事。 霍克等人听到后,都急忙赶过来,看到只是一个小火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依达上前把妹妹拉起来,“依莲娜,你乱嚷嚷什么?那个女人的小火堆烧不了山的。” 霍克却是冲上去把曲清幽拉回来,让人快速把火扑灭,然后咬牙看着她道:“Christine,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我有让你厌恶到这种程度?不惜弄出这个烟来给他传讯。” 曲清幽知道自己举动的意图骗不过他,“没错,Jake,是你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你说过如果他来找我,就会放了我,现在他真的来找我了,你却食言,意图布下一个死局在等他。” “我不会放手的,Christine,你若不想现在就被押到大金国,就不要弄出那么多小动作。”霍克道,他要在她眼前杀死那个叫罗昊的男人,让她的心里从此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曲清幽不理会他的叫嚣,看着那烟很快就消散了,也不知道丈夫看到没有?她相信他的能力。 曲清幽的表情全部落入到霍克的眼里,他不甘心地道:“就算你给他报信了,也没有的。” 正在追踪着曲清幽的罗昊在进入那个狭长的入口处时,突然听到那善于追踪的人惊道:“国公爷,你看,天上有淡淡的细烟。” 罗昊抬头向那山顶上看了看,果然有很淡的轻烟冒出,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烟冒出?他又瞄了瞄了这个入口,细细地寻思,这很可能是妻子给他的警示,这么一想,他又抬头看了看那已经寻不到轻烟的天空,抬手道:“全部人就此停下。” 他从马上跃下来,朝一旁的隐卫头头道:“派人去查探一下里面的地形,然后回来禀报。” “是,国公爷。” 罗昊站在一旁看着那郁郁葱葱的树木,耐心地等待着探子的回报,现在不是莽撞行事的时候,要想成功救回妻子,惟有等待最有利的时机。 天幕渐渐地落下了,曲清幽坐在外面的大树下看着那满天的星子,思念着丈夫与孩子们,离开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微微的夏风吹在她的身上感觉格外的清爽。 霍克慢慢地踱近她,站在她的身旁,“外面露重,你还是到帐篷里头吧。” 曲清幽摇头,“我就在外面好了。” “你怕我对你做不轨的事情吗?”他席地而坐。 曲清幽抬头道:“你会吗?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人?” “我会等,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霍克道,他的骄傲与自尊容不得他去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人做那档子事。 “那你就等到海枯石烂吧。”曲清幽不带一丝情感地道。 一个晚上都是风吹过树木“沙沙”的声音,曲清幽站起来迎接着朝阳的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她伸手挡住额眉看着那红红的太阳从云海里升起。 霍克听到探子的回报,然后朝曲清幽笑道:“你等着的那个人到了。” 曲清幽看到他那自信的笑容,心里就是一紧,她一直看到他不避嫌的布置,对于能否全身而退心里拼命地打着鼓。 日上当空的时候,曲清幽果然看到峭壁之下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睛顿时就被泪蒙住了,她急忙喊道:“闳宇,小心。” “你就算给他拉警报也来不及了。”霍克冷然地道,然后拍拍手,一大群执弓箭的兵士从周围冒出,那箭头都对准着山谷中的罗昊一群人。 罗昊却眉头也没皱,身穿铠甲的他看到妻子那抹熟悉的身影,大声回应道:“清幽,等我。” 霍克在峭壁之上嘲讽地笑道:“只怕她等不到你了。” 罗昊控制着身下的坐骑,“你我有仇而已,大金国的国师,你抓着我的妻子来要胁,算不得正人君子,有本事你下来与我较量一番才算男子汉大丈夫。” 霍克大笑出声,古人真的是愚蠢,现在明显是他占上风,他才不会笨得与他单打独斗,“我真正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你,你不过是捎带而已,只是那一箭之仇我不得不报。”他慢慢地捂住胸口,“今天我也要你尝尝箭矢的滋味。” 曲清幽两手都是汗水地抓紧自己的衣裙,这山上的弓箭手都不好对付,她惟有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若是丈夫有何不测,那她也不活了。 霍克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众人放箭,顿时,漫天箭雨从天而降。 罗昊却不显慌乱,从容地吩咐众人排列好队型,然后把那盾牌举起来,不让箭雨伤到已方的人。 霍克看到这情景,倒有几分赞扬,不过这没有用的,抵挡不了多久的箭雨,而他也冲不上来这条峭壁,只要他把队型弄散,就可以逐个击破。 随着时间的流逝,曲清幽更是紧张,怕看到丈夫中箭的那一幕。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向霍克禀报,“不好了,国师大人,有人放火烧山。” 霍克闻言,脸色一变,然后看向那盾阵中的罗昊,他居然想到用放火烧山这一招来破解,正在他思绪翻飞之际,罗昊从那盾阵中射出带火的箭矢,箭直往峭壁之上的树丛中,越来越多带火的箭矢落到树丛中,顿时周围就起了熊熊大火。 “国师大人,我们还是赶紧撤吧。”依达急道,眼看这山都起火了。 霍克握拳看着场中的罗昊,在此较量之下他居然输了,拉过曲清幽,“走。” 曲清幽却拼命挣扎着,“我的丈夫来了,你快放了我。” 霍克却不理会她的挣扎,一个劲地扯着她走,曲清幽拼命地回头看着那峭壁之处。 罗昊看到箭雨停下来了,峭壁之上的弓箭手都撤了,这才让众人把盾放下,现在要争取的就是时间,与霍克赛跑,与大火赛跑。 一条又一条绳索抛到峭壁之上,罗昊一马当先地快速攀爬起来,即使离火还有好远,也能感觉到那热浪不停地袭来,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峭壁,然后带着人立刻冲向霍克等人离去的方向。 霍克一面加速下山,曲清幽被他扯着凌乱地奔跑。她每每回头,当真的在那未被火烧着的地方看到丈夫身影的时候,心中涌起了期盼,不假思索地就拔下头上的金钗握在手上,趁霍克不注意往他的手臂处刺进去,顿时鲜血就冒了出来。 霍克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臂处的伤口,“Christine?” 曲清幽看到他眼中的震惊与难过,强忍下心中的同情,“Jake,我只想回家而已。”然后又拔出金钗,趁他没回神,往那抓着她的手背刺去。 霍克感觉到疼痛袭来,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曲清幽的手。 曲清幽转身就急忙朝丈夫奔去。 罗昊看到妻子往自己的方向奔来,脚下更是加速,尤其看到她身后有人架起了弓箭,心里更是焦急。 霍克看到依达举起弓箭瞄准曲清幽,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伸手挡住道:“不要伤了她。” “国师大人?”依达叫道,都被这个女人所伤了,国师大人还护着她? 霍克不理会依达的叫嚷,来不及包扎伤口,另一只手中的鞭子急挥,意图把曲清幽那狂奔的身子卷回。 罗昊见状,脚尖轻点在地上,速度到了极限,就在鞭子要卷住曲清幽的时候,他的大手一捞,把妻子抱在怀里,手中的长剑一挥,与鞭子缠斗上,他忙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大金国方向的人。“清幽,没事吧?”他急着道。 曲清幽泪眼婆娑地看着丈夫,两手紧紧地拥着他的腰,摇头道:“没事,闳宇,你终于来了。”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这一幕看得霍克眼睛都红了,心中疼痛异常,手中的鞭子加紧了力度。 罗昊一手揽紧妻子,而另一只手中的剑也紧紧地握着,两人不停地在角力。 后面的人都冲上来准备抵挡住大金国的箭雨。 “国师大人,大火就要烧过来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依达感觉到那热浪的逼近,现在不是能剿灭眼前这群人的时候。 霍克看了眼那埋在罗昊怀里的曲清幽,不甘心地撤回鞭子,掩着疼痛的胸口转身就走,“Christine,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在心底里呐喊着。 依达一面掩护霍克离去,一面让弓箭手放箭,看着罗昊那一边的人不停地挥剑抵挡那箭雨,这样起码能拖延住他们回去的步伐,就让这群伤了国师大人的人被烧死在这座山里。 罗昊护住怀里的妻子,不停地挥剑往后退,拉开距离,直到出了那箭矢的射程范围了之后,他才匆忙察看了一下妻子的状况,看到她安好,这才放心。 “国公爷,我们也赶紧撤吧,要不然待会大火烧过来,我们也走不了。”属下建议道。 “他说得对,闳宇,我们不要再与他们纠缠了,还是赶紧撤吧。”曲清幽道。 罗昊点点头,蹲下来把妻子背到背上,然后回头抓紧时间冲到峭壁之处,大火已经烧了过来,那浓烟开始呛人的口鼻,曲清幽忙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只伸前捂住丈夫的口鼻。 罗昊没有停下来,背着曲清幽冲回到那绳索处,然后急忙伸手抓住,快速地往下滑,周围慢慢地被大火侵袭,他的动作只有加快,曲清幽两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缠紧他的腰,不让他分神在她的身上。 下面接应的人都有几分紧张,眼看大火要烧过来了,定国公人影也没见,当看到那群人从峭壁处爬下来,众人这才松口气,急忙把马匹赶近。 “定国公爷?”平定候府精锐的头头喜道,然后看到曲清幽,“终于将国公夫人救回来了。” 罗昊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先赶紧出去。”然后把妻子抱上马,自己也跃上马匹,拉起了缰绳,曲清幽紧紧地拥住丈夫的腰。 “国公爷,大火已经烧到前方了。”有人喊道。 “我们冲过去,只要出了山谷就好了。”罗昊道,然后又低头温柔地望着妻子,“清幽,捂住鼻子,别吸进这些浓烟。” 曲清幽点点头,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处,“闳宇,别只顾着我,我不怕,现在要抓紧时间冲出火海才对。” 罗昊闻言,更抓紧手中的缰绳,马蹄声声与周围树木烧起来的滋滋声一唱一和般,听得人头皮都发麻。前方有倒下来烧着的树木,都被开路的隐卫一一解决,罗昊的马匹几乎都是畅通无阻。 一群人策马狂奔不已,快速地从那起火的入口处冲出来,只要过了这里,众人都轻呼一口气,若还被困在山谷里,恐怕也成了烧猪。 罗昊与曲清幽身上的衣服有些边角被烧毁了,但是好在没有伤到肌肤。 直到出了那火海的范围时,罗昊与曲清幽方才停下来回头看着这漫天大火,曲清幽叹息一声,“可怜山中的小动物了,遭受这无妄之灾。” 罗昊低头吻了吻她那被烟熏得有些黑的皮肤,“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曲清幽颇有些感动地看着他,嗔道:“这么脏,你也亲得下来?” 罗昊伸出一只手揽紧她的细腰,“你不知道现在你在我怀里,我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曲清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 而另一边同样看着火海的霍克,却难掩脸上的怒气,他精心布下的局到现在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依莲娜伸手给他包扎被曲清幽扎伤的地方,国师大人对那个女人那么好,她还弄伤了国师大人,真是可恶。 霍克握紧手中的鞭子,Christine一定不会死的,他也不会轻易放手,转头道:“走。”至此,一大群人向大金国的方向而去。 客栈里,罗昊拥着曲清幽在大浴桶里清洗着彼此的身体,曲清幽双手紧紧地拥着丈夫的脖子回应着他,泪水慢慢地流出来,滴落到他们相吻的唇上,彼此都尝到那咸咸的味道。 罗昊松开她的唇,伸手抹掉她的泪水,心疼地道:“清幽,你瘦了,都是我连累了你,连你也没保护我。” 曲清幽看着他那自责的样子,其实他才是被她连累的,Jake是为了她才来燕京的,也是因为她才会对付他的,她伸手抚摸着丈夫的脸庞,“不是,闳宇,其实你才是受我连累的。” 罗昊伸手握住她的手吻着她的手心,听到她的话,不解地挑高眉毛,妻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清幽……” 曲清幽的手捂住他的嘴,双手揽紧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上,“闳宇,你还记得那次喝醉酒,我说的话吗?我记得那次我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看到他皱眉似乎有话要说,忙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诉说着自己的来历,这原本是她的秘密,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诫过自己不能告诉给别人听,要不会被人当成妖怪的,但是她实在不想瞒他。 罗昊的内心如巨浪一般翻滚,那个大金国的国师居然与她有过这样的纠缠,尤其是听到她曾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有着另一个名字,有着另一副容颜,这一切都太令人难以相信了,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相信她说的话。 曲清幽说完了,这才有勇气抬头看着丈夫的面容,他的脸很严峻,他也这样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是她奢求了吗? 以为他可以接受她的来历,这种事情要人接受确实很难,她自嘲地笑了笑,感觉到水已经凉了,漠然地起身,也许她会失去他吧。就在她的脚要跨出澡桶之际,罗昊的大手往前伸把她拖了回来,她跌坐到他的怀里,扬眉眩颜欲泣地看着他,眼里有着期待。 “清幽,你是不是低估我了?”罗昊笑道,他不否认初次听闻的时候有着惊讶,有着对那个大金国的国师的妒忌,但最后都化做对她的珍惜,“也许我该感谢那场什么车祸,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不然我去哪找我的清幽?” 曲清幽含泪地看向他,伸手抚摸着他的鬓边,“也许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你,我的闳宇。”主动低头亲吻他,这一刻的感动她会铭记在心里。 罗昊的大手紧紧地拥着她的腰身,已经凉了的澡水被这两人的激情煮沸了。 罗昊带着曲清幽返回燕京城的时候已近初秋季节了,离别了这么长时间,曲清幽对孩子们的思念一天强过一天。 马车刚在定国公府停下来,罗昊刚下马车,正把着急的曲清幽抱下来,曲清幽刚站稳,就见到那从正堂奔过来的孩子们。 “娘。”罗澈和罗莹雪撒开着小腿往曲清幽奔去。 曲清幽看到自己的孩子,泪水顿时就涌了出来,她急忙往前奔,“壮壮、小小。”在半路上,她蹲下来紧紧地抱着那对小娃儿,在他们的小脸上来回地亲吻着。 “娘,我们想你。”罗澈和罗莹雪异口同声地哭泣道,从来没有试过这么久没有见到母亲。 曲清幽抽了抽鼻子,抽出帕子抹掉他们脸上的泪水,“娘也想你们,好想好想。” “娘,下次你跟爹出门一定要把我们带上。”罗澈道。 曲清幽抚摸着他们的头发,泣道:“带上,娘以后去哪都会带上你们,我的宝贝们。” 罗昊笑着走近母子仨,罗澈与罗莹雪又奔向了父亲,曲清幽这才抹了抹泪水,看向一旁含笑的穆老夫人,上前行礼道:“老祖母,孙儿媳妇不孝,让您担心了。” “平安回来就好。”穆老夫人扶起她,拍拍她的手道。 曲清幽看向奶妈子怀里抱着的罗瀛,伸手把那挥舞着小手的儿子抱在怀里,感动的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蛋,“顺顺,娘真的想死你了。” 罗瀛闻到母亲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小手不停地挥舞着,小嘴咧开笑着,曲清幽那浓郁的母爱又一次泛滥了,低头亲了又亲。 罗昊牵着那对小娃儿走过来,向穆老夫人行礼问安后,没看到父亲的身影,皱眉道:“老祖母,父亲呢?” 至此,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收,皱眉道:“你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把沈太医请了来,开了方子,吃了一些药,精神些了,但还是不能下床,沈太医说过了今冬应该会有所好转。” 罗昊与曲清幽这才知道罗阙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夫妻俩这才急忙到罗阙的院子里看望一番,罗阙对于儿媳妇能平安归来自是高兴万分,脸上也光采了很多。 曲清幽返回燕京城,罗梓桐是知道实情的,为了庆祝她“康复”,特意赏赐了不少东西,而罗梓杉、粟丽等亲戚都轮番来祝贺,还要处理府里这段时日她不在积压下来的事情,一时间她倒是忙得很。 这日,罗昊从宫里回来后,看到妻子正坐在炕上抱着罗瀛轻轻地拍抚着,而罗澈与罗莹雪都一脸专注地趴在她的腿上听她讲故事,这一幕实在太美好了,经历了那个假曲清幽的事情后,他回来后总要先看一看妻子,然后才有精神去做别的事情。 “爹。”两个大孩子发现父亲后,急忙奔过去。 罗昊伸手抱着他们,曲清幽笑着从炕上起身,挪到丈夫的身边,笑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罗昊笑道,然后让周嬷嬷把两个大孩子抱出去,伸手把妻子拥在怀里,道:“边境开战了。” 曲清幽并没有觉得吃惊,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好在之前有做准备,战况没有不利于我方吧?” “那个假国师在边境处被皇上派去的人截杀了,所谓和谈是假的,意图趁我们不备进攻才是真的,虽然早有防御,但是我方的阵线却是节节后退。”罗昊道。 曲清幽知道他言下之意,大金国有Jake坐阵,所以才会高奏凯歌,皱眉看向丈夫,“闳宇,你是不是要开赴战场?” 罗昊把罗瀛从她怀里抱起来放到摇篮里,抱着她细细地亲了一会儿,“不但我,这次皇上甚至要御驾亲征,所以这场战争已经到了大家都无法回避的局面。” “皇上要亲自去?群臣又怎么会应允?”曲清幽惊愕道。 罗昊点点头,“他初登大宝,自然希望展现自己的文治武功,加上这回安国公和忠勇候都已身在前线,再加上我们,他就更想亲赴战场了。当然反对的声音不少,不过仍不敌他的意志坚定。” 曲清幽拥紧丈夫的腰,“闳宇,我真心的不想你去,但我知道你有你的责任,所以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经过上回被掳的事情,她这里已经加强了保卫,增加了好些个会功夫的婢子。 “清幽。”罗昊低喃着她的名字。 皇宫,椒房宫,大着肚子的罗梓桐努力地把瓷器等物砸向赵稹,赵稹一边闪开一边急道:“桐儿,别砸啊,若动了胎气可怎生是好?” “那你就别想什么御驾亲征?我不许你去。”罗梓桐含泪地又抓起茶碗扔了出去,然后感觉到肚子不太舒服,这才停下耍泼靠在炕枕上。 赵稹闪身避过,见她半躺着,遂上前想抱她在怀里,可罗梓桐却不依,扭了扭身子,他又急忙把她抱住,“看动了胎气吧?桐儿,我是皇帝,这个天下是我的,我自然有义务要去保护它。” 罗梓桐捂住耳朵,耍赖地道:“我不听,不听……” 赵稹无奈地拥紧她,在背后亲吻着她的玉颈,解释道:“桐儿放心,不会有事的,虽说我是御驾亲征,可是没有你想象当中那么凶险,我只是在后方指挥而已。”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圆圆的肚子,“桐儿,我还等着见我们的皇子出世呢。”说了不少哄劝的话,她真的是他命里的克星,虽然偶尔他也会临幸别的宫妃,但那也是极少。 罗梓桐这才放下手,转身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表哥,你说话要算数。” 赵稹伸出拇指为她揩去脸上的泪水,亲吻着她的泪眼,“当然算数。”然后又感慨地看着她的肚子道:“等我回来,我们的皇子应该出世了。” 秋叶满地的时候,刚登基才满两年的赵稹就一身明黄戎装跨上战马,带领大军出发前往边境。 罗太后与罗梓桐还有曲清幽等诰命夫人都在城墙上相送。 罗梓桐看着丈夫渐行渐远,心里止不住的担心难过,头发白了泰半的罗太后却道:“桐儿,别忘了你是大夏的皇后,所以你就要承担起一个皇后的责任。” “是,桐儿明白。”罗梓桐强忍着泪水道。 在稍后面的曲清幽也盯着自己丈夫的背影看,虽然有担忧,却知道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因为家中还有妻儿在等着他。 燕京城因为帝王的御驾亲征,但是平静了下少,除了武安候留守京城之外,大部分的武力都被带到了边境。 随着深秋的来临,定国公府却忙着罗梓檬九月底出阁的事情,虽然离秋闱还有些日子,但是婚礼所需物品却要提前准备,廖夫人现在是逢人都笑脸相迎,这女婿的家世她是不太满意,不过女儿能顺利出嫁她就阿弥陀佛了。 这日,曲清幽与廖夫人两人亲自到街上挑那结婚的用品,廖夫人笑道:“本来叫商家送到府里来选就好了,但是我呀却想亲自多看几家,难为侄儿媳妇陪我走这一遭了。” 曲清幽笑道:“二婶母何须说这客气话,檬妹妹大婚得以顺利进行比什么都强。”然后拿起那蚕丝红锦缎看了看,“侄儿媳妇觉得这匹布不错,二婶母看看如何?” 廖夫人急忙放下手中的布料,凑近曲清幽处,拿起这布匹举起来在阳光下看了看,边看边笑道:“色泽均匀,光彩又好,摸起来还如丝般润滑,不错,不错,侄儿媳妇倒是好眼光。”然后笑着让商家准备各色泽的布匹五十匹。 曲清幽却突然看了眼外头的街道,看到一些身材高大的异族人士进了对面的小客栈,她微皱了一下眉头,刚才坐在马车里也看到来着。 “侄儿媳妇?”廖夫人又唤了一声。 “呃?”曲清幽这才回过神来,“二婶母,看我想事情都出了神,连您唤我也没听到。二婶母,选好了吗?” “都选好了,待会让他们送到府里就行了。”廖夫人笑道。 曲清幽转头看了眼因为做了桩大买卖而眉飞色舞的掌柜,“掌柜的,我问你,最近对面那个小客栈是不是常有异族人士出入?” 掌柜的闻言,有点不屑地道:“可不是,最近常见到呢,对面那客栈的老板我认识,他常说最近不知从哪儿来了不少的外族人士,身上都有股味儿,若不是见到有银子可赚,他才不会让他们入住。” 曲清幽听后神色变了变,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与掌柜的寒暄了几句,然后才与廖夫人离去。 出了铺子,廖夫人问道:“侄儿媳妇,怎么了?” “没有什么。”曲清幽笑了笑,然后才坐上马车,准备到下一个采购点,一路上她都在留意着那街上的行人,果然见到不少外族人士,眉尖皱得更紧了。 等到曲清幽回到爱莲院时已近傍晚了,今天的事情很诡异,她是越想越觉得不对路。提笔写了封信给明月让她送给凌三公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到定国公府来。 凌三夫妇与凌协到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了,方氏急着挑帘子进暖阁,道:“国公夫人,您找我?” 曲清幽起身迎她进来道:“不是,而是我要见见凌三公子,但又不好私下见面,所以让你也过来一趟,对了,凌三公子呢?” “他在外厅呢。”方氏见曲清幽说得郑重,急忙道。 曲清幽这才拉着她起身挑帘子出去,果然见到凌三与凌协都在外厅里坐着等候,于是笑道:“凌三公子久等了。” 凌三公子起身行礼道:“国公夫人有礼了,不知国公夫人召我来有何事?”曲清幽会找他确让他有几分诧异。 “坐。”曲清幽摆手让凌三公子落坐。 凌协忙喊了声:“干娘。”然后两眼在屋子里搜寻,没见到那两个小娃儿,嘴儿下搭颇有些失望,正乖乖地坐在椅子里玩着自己的手指之时,看到那两个娃儿被人牵着手步进正厅,于是两眼顿时放光。 曲清幽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奔上前来,于是让他们随明铛到暖阁里头玩耍。 凌协的目光落到罗莹雪的身上,罗莹雪也发现了他,撒着小腿跑到他面前,“协哥哥,你来了?”伸出小手拉着凌协的手让他一块儿去玩。 凌协朝母亲看去,方氏含笑点点头,那么小的孩子没有男女大防,他这才反手握紧那只小手,牵着她往暖阁而去。 没有孩子们在跟前吵闹,曲清幽这才道:“凌三公子,最近是不是有许多的异族人士到了燕京?” 凌三公子原本正襟危坐,转着手中的茶碗,忽而听到曲清幽的问话,原来是这个问题,笑道:“快入冬了,有不少的外族人会到燕京来推销自己的产品,这不足为奇,往年这个时候的外族人都会多很多。” “我今天问了一下那小客栈,都住满了人,往年也是这种情形吗?”曲清幽茗了一口茶水道。 凌三公子见曲清幽问得仔细,遂皱眉深思了好一会儿,道:“往年好像少些,一般小客栈有三成外族人入住都算多的了。” 曲清幽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开,反而更紧了,这种情况不妙啊。 方氏听不懂这里面有何古怪,“国公夫人,有何问题?” 曲清幽望了一眼同样皱眉深思的凌三公子,道:“凌三公子,这两天你多点留意这外族人的动向,尽量收集他们的信息。” 凌三公子看到曲清幽那凝重的表情,遂点头道:“国公夫人放心,明儿开始我会让人隔几个时辰就向您汇报一次。” “那甚好。”曲清幽点头笑道。 事情谈妥了,曲清幽并没有留凌三夫妇多坐一会儿,凌协又一次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被方氏带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那站在曲清幽身边的罗莹雪,这个小娃儿真的很粉嫩,父亲的妾侍生的妹妹及不上她半分。 罗莹雪也颇不舍这大哥哥的离去,但是一会儿之后她就遗忘了,与自己哥哥玩耍起来,或者趴在摇篮里看着小弟弟睡得吹起了泡泡。 “夫君,定国公夫人这是何意?”坐在马车里的方氏疑道。 凌三公子道:“看来要出大事了,她是怀疑那些外族人有问题。”经曲清幽这么一说,连他也开始起疑心了,为了自身的财产安全这外族人的事不得不彻查。 方氏一听会出事,抱着儿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曲清幽让周嬷嬷带着明月等人仔细照顾好罗澈兄妹三人,自己则到了书房,让人把那《皇朝堪舆图》拿出来,连圆椅也没有坐,而是举着蜡烛仔细地看着那幅图。 已敲过了三更鼓,周嬷嬷踱到书房来,见到里面仍灯火通明,看到一旁有大丫鬟在打着磕睡,于是板着脸小声训了几句,明铛听到声响,忙掀着帘子让周嬷嬷进来,“嬷嬷,这么晚了还没睡?” 周嬷嬷进来后,看到曲清幽披着披风专注研究地形图,不敢上前打扰,小声地道:“明铛,国公夫人还没发话说要休息啊?” 明铛摇了摇头。 周嬷嬷有几分忧心,国公夫人这是怎么了?然后出去砌了一碗茶水端进来,上前劝道:“夜深了,国公夫人若不歇息会累坏的,国公爷若在家肯定要心疼的。” 曲清幽从那思索中回过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醒醒神,看到一脸忧心忡忡的老嬷嬷,笑道:“周嬷嬷无须担心,不碍事的,倒是嬷嬷年纪大了该去休息才是真的。明铛,扶嬷嬷回去歇歇。” 周嬷嬷无可奈何地被明铛扶出去,临去时还嚷道:“国公夫人可记得要早些儿歇息。” 曲清幽笑着朝周嬷嬷挥挥手,“嬷嬷放心。” 接连几日,曲清幽几乎扎在地形图里,而凌氏夫妇又来了好几次,带来的消息令曲清幽心中的疑虑更甚。 这日,曲清幽带着那幅《皇朝堪舆图》到了皇宫,求见罗太后。 慈心宫里,罗太后容颜有几分憔悴,那眉尖的杀气因为念佛经过多的缘故倒是淡了不少,即使如此,面对她仍让人有压力,她略抬眼看着曲清幽,“侄儿媳妇怎么得闲到宫里来了?” 曲清幽给她行了礼之后,表情慎重地道:“妾身前来是有要事禀奏。” 罗太后端起茶碗小啜一口,鹰眼中的凌利一闪,道:“有何事?” 曲清幽道:“太后娘娘,燕京城最近多了很多异族人士出入,妾身觉得他们甚为可疑。” 罗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碗,表情慢慢地严肃起来,“说详细点?” 曲清幽道:“是。”然后令人展开那幅《皇朝堪舆图》,“太后娘娘,你看,这是我们燕京城的位置,这儿是塞北大金国所处的方位,大金国若是从这儿绕道就能直插燕京城,虽然我们修有长城抵挡外族入侵,但是燕京城并不是固若金汤。若没有那么多的异族人在燕京城出入,妾身也不会留意到这问题,现在皇上御驾亲征,前方战场激战正浓,若这大金国的士兵能绕道进攻燕京城,而里面又有内应之人,妾身实在担心燕京城的安危?目前燕京的守卫不外乎分为四块,丰台大营,禁卫军,燕京府衙,还有就是各大世家的力量,娘娘以为凭借这力量能抵抗大金国的铁骑吗?” 罗太后此时已经近到那地图前,仔细地看着那地图,原本刻意收敛的霸气也不禁外露了出来,若像这侄儿媳妇所说的那样,燕京城将不复存在。“你有几成把握这情况会出现?” 曲清幽让人收起这幅地图,道:“妾身也不敢肯定,现在只是大胆推测,首要第一条就是趁那些外族人不备全部都抓起来加以审问,第二条是立刻派探子去打探,一刻也不能松懈。只怕现在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 罗太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情形若是如这侄儿媳妇所说的成真了,那么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遂急忙派人前去执行。 曲清幽道:“娘娘,先不用着急,现在把重要大臣召来议事,大家想个解决的办法。” 罗太后欣然点头同意。 文武大臣顿时齐集慈心宫,连罗梓桐这个皇后闻言,也挺着个大肚子前来。燕京城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街上行走的异族人都被兵士抓了起来,大家都议论纷纷,究竟出了什么事? 慈心宫里,曲清幽所言之事众人都觉得匪夷所思,虽然对方是定国公夫人,但毕竟是女人,很多大臣表面上都发表有可能的意见,心里却不以为然。 武安候在上回宫变之时见识过曲清幽的本事,遂对她的话虽信不了十成,但却有五六成,道:“定国公夫人,贵府已经派探子出去了吗?” 曲清幽道:“已经派去了,现在正在等消息。”美目瞄了瞄在坐诸人的神色,靠这些人不足以守卫燕京城。 罗太后与罗梓桐这两个皇室最高的成员却仍是镇定地坐着,罗梓桐眼底有着焦虑,毕竟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临产期更是在最近,若燕京城失守,她真的不敢想这后果。 大殿的气氛很凝重,众人都在等着探子第一时间的回报,有些觉得危言耸听的大臣更是等着看曲清幽的笑话。 罗太后莫测高深地坐着,心底却是飞快的盘算着。 将近傍晚时分,派去的探子才急忙赶回来,一进到大殿连礼也顾不行,急忙说,“娘娘,国公夫人,大金国的大军出现在北侧的山脉上,离燕京城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武安候更是跳起来道:“大概有多少人马?” 探子喘气道:“依小的估计大概至少有四万人马之多。” 众人又是倒抽一口凉气,现在燕京城的防守加起来顶多也就五六千人马,如何抗衡大金国的四万人马? 罗太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这下棘手了。 在众人还没有从大金国的包抄中回过神来,又有人来报告说是那些外族人中十之七八都是大金国暗中派来的探子,目的就是打开城门让大军直取燕京城。 至此时,那些原本等着看曲清幽笑话的大臣都不约而同的用敬佩的目光看向她,若不是她发现得早,先把那些内应都抓起来,不然这后果想想都后背发汗,他们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在燕京城里。 罗太后一点慌乱的表情也没有,看了一眼那些文武大臣,有些文臣吓得双腿都开始打颤起来,她的鹰眼里满是不屑,而有些武臣也开始低头沉思起来,大殿一片鸦雀无声,“众位爱卿有何退兵的良策?” 众人都面面相觑,很明显兵力太悬殊了,这仗很难打,甚至有些人都把目光看向曲清幽,希望她可以说些挽救燕京城的话。 武安候道:“娘娘,臣建议先派人到边境报讯,希望他们可以派人回援燕京城。”可惜皇帝不在燕京城,要不然他得到虎符也可以立刻调动封地的力量前来支援。 “光是等待救援不是办法。”曲清幽道,她一出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曲清幽对众人的目光都不在乎,继续说:“现在的事实是燕京城的守备不足以应付那么多大金国的士兵,从外省派兵前来增援现在也来不及,守城依我看也未必守得住,毕竟兵贵神速,大金国必定会采取强攻的策略。” 曲清幽停顿了一下,美目环顾了大殿上的众人一眼,“燕京城的守卫力量,我粗略估算最多只能达到七八千,但是大家别忘了燕京城还有大量的庶民,他们当中的有生力量不少,还有各家在燕京城周围庄子上的庄丁,若集聚起来也能有不少人。” “定国公夫人,在这节骨眼上那些庶民只会慌乱,他们如何会听我们的节制,这真的是异想天开。”有大臣起来反驳道。 有些大臣已经暗暗地打定主意待会儿趁乱携家产及家人立刻逃出燕京城,往南面而去,官再重要也及不上自家性命。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曲清幽的建议,曲清幽听着这些人说的话,半晌后,她正要做声之际,突然又有人进来禀报,说是消息走漏了出去,燕京城里的众多庶民都开始逃出城去,城里现在混乱不堪。 罗太后一听,即刻站了起来,现在这情形真的十分不利,带头道:“出去看看。” 于是一群人都随着罗太后前往那高处的城楼而去,现在惟有在那儿才能俯瞰整个燕京城。 罗太后的凤裙一摆登上了那城楼,果然看到各个城门都是人头涌涌,其中富人逃亡的最为利害,鹰眼里的利光一闪,回头看着曲清幽道:“侄儿媳妇现在有何办法?” 曲清幽看着那群逃难的人,只说出了两个字,“安抚。” “如何安抚?”罗太后道。 “即刻派人守住城门,城里到处贴上告示,若有愿意守城的庶民,在战争结束之后免赋税三年,免徭役三年,并且各人还得纹银五十两,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此乃其一;其二就是让老弱妇孺先逃出燕京城,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其三若有年富力壮者不愿守城,战争结束后三年所缴之税款增加一成,徭役多加一年;其四若有人没有做出选择,企图趁乱逃出燕京城者,抓到即行刑,当斩不误。”曲清幽声音不变地道。 有些官员看向曲清幽的目光有了几分畏惧,这定国公夫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所提的建议越往下越令人头皮发麻,这简直是在逼人死守燕京城。 罗太后的鹰眼眯了眯,非常情况之下只能行非常之事,侄儿媳妇所言在这种时刻之下显得非常重要,于是道:“本来依祖宗家法,哀家的懿旨不能干预朝政,但如今皇上出征在外,危急之下,哀家也不得不颁布这样的旨意。”她的鹰眼扫过那些御史大夫们。 众大臣都静默不语,太后娘娘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干预朝政。 曲清幽看了一眼武安候,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舅舅粟俊英与表哥徐子征,这三人沉思了一下,武安候第一个站出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还请太后娘娘立刻颁布懿旨稳定人心。” 粟俊英与徐子征也即刻下跪附和,有人牵头,顿时众人都跪下一片请颁懿旨的声音。 “好,哀家现在即刻下旨。”罗太后豪气地道。 此时,曲清幽又再次屈膝道:“太后娘娘,妾身还有事要启奏。”见罗太后看向她,她又道:“娘娘,虽然为官者都是为国尽忠之辈,但是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刻,更应是黎民的表率,但其中免不了有暗藏私心之人。若有不忠心者私自潜逃,若抓到当场处死,若战事结束之后,再抓到者诛九族。” 这话音一落,那预备逃亡的官员都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披着赫赤色大氅的女人,这建议真的太毒了。 罗太后也冷笑道,“准。你们都是大夏的官员,为国尽忠是你们的本分。” 至此,一众官员都惟有收起二心,努力的守住燕京城。 懿旨下达之后,燕京城里的百姓看到上面所书的事情,那些条件十分诱惑人,有些人当时就拍板留在燕京城,有些人看到那不愿守城的条件时顿时心里就打鼓了,而各大城门也开始只放行老弱妇孺,真的有人假扮老人或妇人企图混出城去,抓到几个当场处死,吓得众人都不敢再冒然出城。 慈心宫里,在坐的人都静默不语,曲清幽镇定地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看着罗太后道:“娘娘,为了做表率,妾身即刻就让庄子里的庄丁进城,还有我们隐藏的精锐力量也会尽出。” “这样甚好,今天若不是侄儿媳妇出的建议,恐怕现在我们也还寻不到解决的良策。”罗太后颇有些感慨地道。 罗梓桐也叹道:“二嫂所言当真是及时雨。”她现在想起当年自己对于这个二嫂多有刁难与暗害之事,不禁脸红起来,现在才真的深刻体会到老祖母所说的话。 “娘娘过誉了。”曲清幽脸上的表情并未放松,而是直视着这两位大夏最尊贵的女人道:“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虽然我们硬是凑到了守城的力量,但是他们都非正规军,即使有力也都是孔武之力,并不是大金国四万铁骑的对手,虽然做为表率,皇家最好也是留在燕京城,但是还请娘娘做出随时撤退的准备,若战况不利,第一时间就撤退。” “哀家早有这想法,已经派人去做准备了。”罗太后早就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只看守城的情况如何了,“这大金国的人真的是狡猾,原本以为有着长城做为屏障,而且前方的战线也有人防守,燕京城必定是安稳得很,但现在看来我们都失策了。” “娘娘,妾身不这么看,从大夏建国这么多年来,燕京城一次也没有被大金国的铁骑威胁过,从此可见大金国是越不过那屏障的。可这次他们能前来,必定是找到了能通到燕京城的密道,所以才会突然从北面突击燕京城。只能说他们准准备里应外合之策是一个败笔,不,不能算是,因为据妾身询问过人,秋天之后到燕京城做生意的外族人是年年都有,只是妾身偶然发现觉得不对路才会起疑心的。”曲清幽不由觉得Jake所行的计划真的过于狡猾了,她之所以能破解掉,实在只能说是运气。 罗太后站起来看了眼窗外那临近初冬的景象,“我们只能尽量拖,等到大军回援的那一刻。” 霍克与司徒鸿两人带着大队人马准备进击燕京城,眼看那座城就要到了,霍克不禁握紧了手下的缰绳,Christine,他一定会把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再夺回来。 司徒鸿的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他自小是在燕京城长大的,对于那座城池有着深厚的感情,现在他却带着人去毁灭掉他童年的记忆,清幽,若她知道他所行的卑鄙事,必定更加看不起他吧。 “司徒,这次还真的多亏了你提供的密道,要不然我们也越不过那屏障去?更别提能偷袭燕京城。”霍克道。 “国师大人言重了。”司徒鸿淡淡地道,“这密道也是家父生前曾经说过的,我也不知其真其假,好在最后证实此密道真的可以通行。”想到父亲,他的心中就是一痛。 霍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司徒,此事了了,我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记一功。”攻克大夏的都城等于是名义上灭了这个国家,只要大金国占领了这座城池,那么接下来两面夹击,那样相信大夏国的皇帝与罗昊也无回天之力。 司徒鸿举手在右胸前行了一礼,“多谢国师大人提携。”他现在除了与之共同进退之外已经无路可走了。 燕京城里的气氛格外的紧张,此刻曲清幽却是坐在忠勇候府的正堂内,郭夫人早已明了她的来意,“定国公夫人放心,虽然忠勇候不在家,但是我们候府也不是那临阵退缩之人,必定出尽全力守卫燕京城。”然后看了眼儿媳妇,“只是我希望让儿媳妇与孩子先退出燕京城,老身自会留下来。”她已听闻了曲清幽的计策,他们这样的人家不能第一时间离开,要留守稳住燕京城的民心。 曲清幽看了眼脸色苍白的罗梓杉,很明显她在害怕,但是若让忠勇候府的人先退一步,若其他各大府邸的人也同样效仿的话,燕京城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纷乱又会再起。 罗梓杉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衣裙,鼓起勇气道:“婆母,我与孩儿还是留下来吧,若到了那万不得已的情形,我自会保护好纯哥儿与媛姐儿的安全。”她不能自私得不顾大局。 郭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第一次发现儿媳妇也有那稳定自如的时候,虽然她的手还在颤抖,但那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这才像忠勇候夫人的样子,她不由得对她那一丝的不满都扔到了爪哇国,不由得赞道:“好,这才像样,要留就一起留吧。” “四姑奶奶。”曲清幽颇感动地握住罗梓杉的手,然后才看向郭夫人,“多谢郭夫人的深明大义,虽然没有让大家第一时间就逃出燕京城,但是夫人私下可以做好这方面的准备,若战况实在不利于我方,也能第一时间撤退。” 郭夫人点点头,这不用曲清幽说她自也会做的,没有人傻得不会做两手准备。 三人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曲清幽这才急忙坐车返回定国公府,她已有一天多的时间没有回府了,不知道府里的情形如何? 曲清幽刚进到定国公府就感觉到府里的气氛也是颇为紧张的,但是好在还有条不紊的行事,并不见慌乱,她急忙往正堂而去,果然见到穆老夫人沉稳地坐在那儿吩咐事情。 “老祖母。”她上前行礼,然后又问候了一下那些族中的长辈。 穆老夫人道:“外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孙儿媳妇的建议很好,现在也不要怕得罪人,保住了最后的身家性命,为前方大军回援争取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是,孙儿媳妇也是这样考虑的。”曲清幽道。 在人群里抱着孩子的欧心蕊却急着道:“二嫂,为什么我们不能第一时间就逃走?现在很多老弱妇孺都能出城,我们这些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正是要撤退的时候。” 曲清幽瞄了一眼这堂弟媳那紧张的神色,淡然道:“堂弟妹不用担心,若见到情况不对,我们自也是要逃的。” 欧心蕊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穆老夫人与曲清幽都用那冷淡的目光看着她,顿时她就不敢再造次了,惟有心里焦急的很,不禁暗暗地埋怨着曲清幽,她留下来就好了为什么她们也得跟着留下? 同样带着孩子的殷雅蓉却没有说什么,与丈夫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是听从家中长辈的安排,现在也不是添乱的时候。 曲清幽正要安排事情的时候,殷雅诗就冲了进来,急着朝穆老夫人道:“老祖母,是不是要打仗了?” 穆老夫人瞥了眼这孙儿媳妇,神色冷淡地道:“你不用过于慌张,万大事还有人扛,砸不到你的头上。” “老祖母,孙儿媳妇害怕,不如让我先出城回南去,等战事结束了再回来。”殷雅诗急忙道,希冀着老祖母能应允。 穆老夫人顿了一下拐仗,看到殷雅诗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生气,站起来怒道:“现在不是你害怕的时候,别拖定国公府的后腿,若你执意要在这时候出城,那你就不再是我罗家的儿媳妇。” 殷雅诗怔怔地看着老祖母那严厉的神色,顿时口哑了,从来没见过老祖母如斯的神色,她摸了摸小腹,这儿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她现在不能被罗家休弃,要不然就会便宜了丈夫与那个贱蹄子。 曲清幽急忙扶穆老夫人就座,穆老夫人这才顺了口气,朝殷雅诗道:“还不退向另一边去,在这儿碍着大家议事。” 殷雅诗不敢再说些什么话来惹怒穆老夫人,急忙退到一边去。 穆老夫人这才朝曲清幽道:“昊哥儿媳妇,你开始布置吧。” 曲清幽这才点头称是,道:“各位长辈,今天大家在这里,我也知道大家都想急着离开燕京城,但是现在时机不对,若我们也仓皇出城,肯定不会是大金国四万铁骑的对手,所以还是恳请大家暂时留在燕京城抗敌。” 有长辈开口道:“国公夫人但请吩咐就是,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会输给你们年轻人。” 曲清幽急忙朝那些老人家福了福,道:“我们罗家宗族一直有自己的力量,这支力量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城守不住的时候,全力护住全族的人顺利退向后方,这是我们最后的依凭了,所以还是让他们不要参与到守城的行为当中去。” “嗯,这些人训练也有些日子了,确实是在这关键时刻起作用。”有人附和道。 曲清幽然后又提了几条建议,大家各抒已见,最后达成共识,直到日头将落这会议才结束,众人才起身离开。 罗氏一族中的长辈最后看向曲清幽的目光已经不是一个赞赏可以形容的了,她那镇定的神情确实如穆老夫人一般有稳定人心的力量,这才是一族当家主母的风采。他们在离去之前不再像以前那般倚老卖老,而是郑重地向她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定国公夫人行礼,然后方才离去。 穆老夫人眼中现出满意的神情,她一直都偏爱这个孙儿媳妇,她确实做得比她好,她一生脾性过刚,不如她的刚柔并济。 曲清幽忙叫住正欲带着妻儿离去的罗昕,“四叔,你留一下。” 罗昕这才停下脚步,殷雅蓉不知道二嫂叫住丈夫是何用意?但也跟着停步留下来。罗昕道:“二嫂?”眼中满是疑问。 曲清幽这才道:“四叔,我想让你暂时管着府里的安全问题,现在除了你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怕有时候会兼顾不过来,还望四叔能助我一臂之力。” 罗昕颇有些惊讶地看着曲清幽,虽然现在父兄都比以往看重他,但并没有让他参与到府中事务里头,现在却被曲清幽委以重任。 穆老夫人看了眼庶孙子,道:“你二嫂说得是,还是自己人才更为可靠。” 罗昕这才道:“是,老祖母与二嫂放心,我自会竭尽全力助二嫂一臂之力。” 等一切琐事都安排妥当了之后,穆老夫人才与曲清幽两人坐着骡车到了那藏着定国公府重要物品的库房,祖孙两人下了骡车。 坐在阁前的尹老看到曲清幽的身影时动也没动,但看到穆老夫人到来之后,方才起身上前行礼道:“太老夫人怎么来了?” 穆老夫人看着这尹老道:“辛苦你一直看守着这库房了,只是这燕京城现在不太安稳,我们也不得不做好防范的措施啊。” 曲清幽没有多说什么,府里的财物甚多,自从预感会出事之后,她与穆老夫人商议过,把那重要的财物都收起来藏于这库房之中,若城守住了,那么战后再取出,若城守不住,凭着这库房的建筑与机关也定能保住这财物不至于被人抢走。 曲清幽登上那台阶,掏出钥匙来,这钥匙自她的丈夫袭爵之后,穆老夫人就交予到她的手中,尹老亲自在里头带路,曲清幽命那隐卫把箱子都抬进库房里存放着,等一切都妥当之后,方才与尹老踏出这库房。 穆老夫人一直在外没有进去,看到曲清幽与尹老的身影,“都妥了?” 曲清幽道:“妥了。” 穆老夫人这才转身准备回去,曲清幽在离开前看着那尹老道:“尹老,若大家都开始撤退了之后,你也不要死抱住这儿不放,要第一时间与大家一起撤退。” 曲清幽那坚定而又温暖的眼神令尹老颇为感动,顿时恭敬地道:“国公夫人放心,我还是很爱惜这把老骨头的,将来还要回来看守着这库房。” 府里的事大致交代妥当,曲清幽送了穆老夫人回院子里正转出来时,即见府里的管事急着找她,一看到她即行礼道:“国公夫人,舅夫人携表少爷来了,吵着要见国公夫人呢。” 这个节骨眼杨夫人与唐定康来凑什么热闹? 曲清幽的眼眸一沉,看来这两人安份了没几天又要生事,遂道:“我到前面去会会他们。” 坐在前面会客的厅堂里的杨夫人坐立不安,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脸焦急地翘首期盼曲清幽能快点来,一旁的唐定康则见机在府里多喝几口茶水,这些茶水现在他在外面根本就喝不到,赶紧抓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看了眼老娘,“娘,你就先坐下来吧,走得我头都昏了。” 杨夫人回头看了眼儿子,没用的东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吃,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拍下儿子手中的糕点,道:“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教你混出城去你偏让人认出来,若不是你娘眼明手快地拉住你逃走,现在你吃东西的家伙就要搬家了,待会儿你表嫂来了赶紧求求她……” “大舅母要求外甥媳妇什么?”曲清幽进来时正好听到她后半截的话,遂问道。 杨夫人一看到曲清幽,忙转身堆笑地上前少有的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外甥媳妇,你这回可得帮帮大舅母与你表弟,”两眼张望了一下外头,顿时小声地道:“外甥媳妇,你可知外头局势非常紧张吗?我与你表弟身无长物就剩一条命,可不能葬送在这儿啊?你们定国公府暂时留京不走,可我与你表弟如何能留得?你是定国公夫人,给城守打个招呼,让我与你表弟先出城避避难,可好?” 曲清幽看着杨夫人那双希冀的眼,原来是为了出城的事,美眸看了看那忙站起来的唐定康,现在才留意到他居然打扮成老人的样子,顿时就知这表弟八成是想要蒙混过关没成功,才会找上定国公府来。 她俏脸紧绷地将手从杨夫人的手中抽出,“大舅母,不是外甥媳妇要驳你的面子,现在是非常时期,太后娘娘已颁下懿旨,各大世家都要遵守。大舅母要出城可以,不过唐表弟却要签下状纸选择一番后才能出城……” 一听到她推脱,杨夫人就一脸不高兴地抱着行李坐到一边的圆椅内,拉长着脸道:“现在外甥媳妇是想要推脱了事了?你表弟现在是你婆母唐家惟一的嫡亲血脉,你还要见死不救?我现在就去找姑奶奶,看她是救还是不救?”作势要起身。 “那请便,我家下事还忙,大舅母随意。”曲清幽也板着脸道,“不过别怪外甥媳妇没有提醒您,婆母现在卧病在床,如若婆母的病有个好歹,外甥媳妇必定要与大舅母算清楚。”说完,看也没看这对母子转身即离去。 杨夫人母子的脸色难看至极,对视了一眼,谁都知道中风后口不能言的唐夫人根本就没有实权,远不如曲清幽的一句话来得管用,现在看到她不搭理转身要走,杨夫人顾不上长辈的面子,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外甥媳妇你别走啊,如若你表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大舅母如何活得下去……” 既然威胁没用,她改而打悲情牌,忙抽帕子嚎啕大哭起来,“我就只有你表弟一人可以依靠了,外甥媳妇真个见死不救?”忙朝儿子使了个眼色。 唐定康拉不下脸这样哀求曲清幽,但在母亲一再努眼高压之下,惟有上前撇撇嘴道:“二表嫂,只是行个方便而已,他日表弟必定会给二表嫂立个长生牌位以示感激……” 曲清幽道:“唐表弟,长生牌位我看就不用了,现在正是风头火势,我若徇私,那让世人如何看我定国公府?等他日击退大金国的进犯后,太后娘娘岂不是要追究我定国公府失责?”看到杨夫人嘴唇嚅动还要再说什么,遂又道:“大舅母,你若还念着两家是姻亲的关系,就不要陷我定国公府于不义,这事我真的帮不了,老祖母那儿若知道后必定也要怪罪的,依我看,唐表弟正值壮年,武艺又不错,何不为国尽力?” 杨夫人听她又是拒绝,遂怒道:“你想要我的康儿送死,想错你的心?曲清幽,我算看清你了。” 曲清幽看到杨夫人不听劝,懒得再费唇舌,“大舅母如何想那是大舅母的事情,恕外甥媳妇不奉陪了。”与这种人简直无法沟通。 杨夫人一看曲清幽绝情的样子,想到外面的局势紧张,走是走不了了,遂一屁股坐到圆椅内,“若外甥媳妇不帮我们娘俩出城,那我们就赖在定国公府不走了,外甥媳妇你看着办。” 曲清幽回头看到杨夫人不要脸面的样子,真的没有想到以往自持清高的贵夫人落魄后会有一天变成这个样子,居然如此威逼她就范,心火一起,她朝外头的小厮道:“舅夫人与表少爷要家去了,你们还不赶紧进来送一送?” 外头的小厮会意地进来架着杨夫人就要走,杨夫人挣扎起来,“外甥媳妇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我是你们府里的舅夫人,你们这样等定国公回来后肯定饶不过你们,曲清幽,这样你让世人如何看你们定国公府……” 唐定康也挣扎起来,无奈那群小厮人多势众,他的反抗落入下风很快就被抬起来准备扔出定国公府去。 “我拒绝为自家舅母与表弟开后门,世人还有何指责的?”曲清幽轻笑道,这个消息只要一传出去,外人只有赞赏的份,何来指责她不认这两个亲戚?这杨夫人连这都没想明白? 杨夫人的脸阵红阵白,连这个都不能逼得曲清幽就范,想到自家的落魄,这回顾不上那外强中干的面子,边挣扎边哭出来,“老天啊,你这是不给我一条活路走啊……” 曲清幽听到这哭声,看了眼杨夫人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到底动了恻隐之心,等将这对母子赶到了二门前时,看到他们心灰意冷的样子,这才吩咐小厮们住手。 杨夫人突被小厮松开,忙搂着儿子一阵痛哭。 曲清幽从厅堂走向他们,叹息一声,“大舅母,如若你安份守己,那这段非常时期你与唐表弟就暂留国公府,但要记住,切莫惹事生非,不然别怪外甥媳妇心狠。” 杨夫人母子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曲清幽居然愿意收留他们,此刻看到她不容置疑的面容,两人都茫然地点点头,不敢再挑衅她的威严。 曲清幽这才着人将这对母子安置在唐夫人的院中,如此布置了一番后方才转身回自家院子,接下来要忙的事还多得很呢。 随着大金国的大军就要攻城之际,曲清幽更为忙碌,在战略上她能提出一些不错的点子,这令武安候等武将倒是颇为赞赏。 霍克与司徒鸿的大军就要抵达燕京城城郊的时候,突然前方的兵马仿若踩到地雷一般,被炸得血肉模糊起来。 霍克忙拉住缰绳稳住坐骑,朝一旁的依达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依达急忙上前去了解情况,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些粉末回来道:“国师大人,有人在地下埋了用来制做炮竹的火药,等我们的人马接近的时候就炸了开来,所以前方的人不察这才中招。” 霍克看了看那些火药,“看来燕京城时的人已经知道了我们大军到来的消息,快,派人在附近把大夏国的人找出来,没有人在远处烧引子,这火药炸不起来的。”这个时空还没有定时炸弹这种东西,Christine,这是你想出来的计策吗? 远处的燕京城城头,罗太后与曲清幽还有一些武将都在眺望着,看到那蜿蜒而来的大军,他们的眉头皱得更紧。 罗太后道:“他们人数太多了,虽然有你那法子能阻他们一下,但终究不能退兵。” 曲清幽点头道:“娘娘言之有理,只能在他们的前面的队伍里制造纷乱,能延得一时算一时。” 身着戎装的武安候道:“定国公夫人想的法子还是十分有效的。”看到大军就要杀到了,他忙下去命人准备守城。 原本寒冷的空气中此刻却让人感觉不到那冷意,众人都知道大战即将来临了,所以没有人敢松懈。 霍克的大军解决掉那些小事之后,直接就向燕京城攻来。 即使有着护城河挡住也阻止不了大金国的大军直攻城门,一场血雨猩风的战事就此展开。 站在城楼上的曲清幽看着大金国的士兵登上那穿云梯意图攻上城楼来,然后大夏的士兵就又是热水热油,又是长矛并用阻挡他们的攻城,一时间鲜血横飞。此刻她没有感觉到恶心,而是镇定地指挥着众人御敌。 而大金国用那粗壮的大树杆硬要撼开城门,也由背后的一群临时征用的庶民顶着,这才勉强凑够了人手。 守城守了大约九天左右,燕京城里的守军都死伤过半,形势越来越不利,曲清幽组织了一群女子救护伤员。 第十天,燕京城里的人都紧张得头皮发麻,方氏与凌协急忙到达定国公府,经通报后,知道曲清幽就在书房里,急忙带着凌协进去,忙道:“国公夫人,外子已经按您的吩咐在那藏身处备有粮食等物了。”她忙把丈夫的信递给曲清幽。 曲清幽这才从地形图里回过神来,争忙接过方氏的信看了起来,然后道:“凌三公子真的帮了个大忙。”看了看方氏与凌协,“凌三奶奶,现在凌三公子不在城里,你不若就和我们府里的人一块撤退吧。” 方氏仍能笑道:“国公夫人不说我也会赖着不走的,靠着国公府,我们也好保全性命。”凌三公子接了曲清幽的命令去部署了,而她惟有留在燕京城安排好财产的藏匿工作,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离去。 凌协好奇地看了看那地形图,上面花花绿绿的煞是有趣,直到方氏拉着他,他才与母亲一道退出书房。 曲清幽到达宫廷的时候,宫里的人员都十分的忙乱,大家都知道城就快要守不住了。没有让宫娥带路,曲清幽急忙冲向慈心宫,此刻罗太后与罗梓桐都面色凝重的坐着。 “娘娘?”曲清幽唤道。 罗太后道:“今晚就会撤出燕京城,武安候、安国公世子、平定候世子等人都同意他们垫后,侄儿媳妇,你也回去做好准备。” 曲清幽道:“撤退的路线我已经拟好了,我们就撤到那条终年湍急河水的对岸,我早已命人在那儿驾起了一条木桥,利用河水做那天然的屏障,也许可以挡一挡大金国的士兵。” 罗太后点点头,好在一切都做好了准备才不会导致慌乱。“以我们这么少的兵力能守住这么些日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深夜的战斗打响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就响起的战斗声。 曲清幽命人把身体不好的罗阙与那瘫痪在床的唐夫人首先送上马车,然后命令安姨娘沿路照看着,这才转身扶穆老夫人,自己的儿女们上马车。之后定国公府的所有人员都急忙登上其余的马车。 曲清幽自己却一直没有坐上马车,而是不停地指挥着众人撤退。 “国公夫人,时间紧迫,你快上马车。”突然有一个高壮的汉子催促着曲清幽。 曲清幽转头看他,这人的面相有几分熟,但她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你是?” 那个汉子咧嘴一笑,“国公夫人认不出我了吗?我是罗昆啊。” 罗昆?曲清幽这才想起那年寒食节这个孩子偷东西的事情来,没有想到当年瘦瘦小小的孩子现在长得这么高大了。 “国公夫人,快上马车吧。”罗昆又催促道,“我现在是罗家暗卫的小头头,专门保护定国公府直系血脉安危的。” “辛苦你了。”曲清幽急忙踏上马车。 罗昆看着她在马车里坐稳之后,这才急忙挥手让众人出发。 皇室联同五大世家的家眷最后才撤出燕京城,对于很多的士兵而言已够激励他们的血性了,最起码这些人还顾念着平民百姓,于是他们也用血肉之躯为他们打开一条撤退的通道。 曲清幽透过那车窗帘子看着那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的倒下,只为了给他们一条能顺利撤退,眼中不禁布满了泪水,而一旁守着她的罗昆等人更是手中的长剑挥舞个不停,与大金国的大刀相冲撞。 载着曲清幽等人的马车终于冲出了城门,奔忙在夜色当中,而城中的武安候等人接到了一众人员已经成功出城之后,这才急忙准备往后撤,边战边退拖延时间。 坐在马车里的曲清幽不再看到那血肉纷飞的场面,不再听到那人临死前的惨叫声,这才觉得心里好过一些。正在她闭目养神之际,有宫娥前来报告,说是皇后娘娘早产了,太后娘娘让定国公夫人前去。 罗梓桐居然在这节骨眼里生孩子? 曲清幽震惊了,顿时不敢耽搁,急忙让马车赶到那皇室的马车附近,然后她跳下马车登上了华丽的明黄马车内,“三姑奶奶,你怎么样了?” 罗梓桐鬓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伸手抓住曲清幽的手,道:“二嫂,我要生产了,啊——”一阵疼痛袭来,她不禁大叫出声。 “这皇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报到?”罗太后急道,“大夫们都留在城中给伤员看病,桐儿,你忍忍,我已经去让人把沈太医叫过来了。” “来不及了。”曲清幽急道,然后看向一旁的稳婆,“你们快点给皇后娘娘接生。”伸手握住罗梓桐的手,“三姑奶奶,你使劲把孩子推出来。” 罗梓桐点点头,她也知道等不到到那安全的地方再生了,使劲努力把孩子推出体内。 外头的寒风在刮,与罗梓桐生产时的喊叫声交织在一块,听得周围一群人都头皮发麻。穆老夫人很想到前头的马车里去察看一下孙女儿的状况,这喊叫声让她觉得心里赌得慌。一旁的罗澈和罗莹雪都有几分害怕,缩在穆老夫人的怀里,她维有环住两个曾孙,安抚着他们幼小的心灵。然后又看了看奶妈子抱着的罗瀛,好在这孩子还小不懂得害怕。 “太后娘娘,定国公夫人,不好了,皇后娘娘难产了。”稳婆忙道,她们已经接生了这么长时间,皇后娘娘的孩子硬是生不下来。 曲清幽不停地给罗梓桐擦汗,不停地给她打气,罗太后更是双手合十念起了佛经祈祷。 罗梓桐使出最后的力气意图把孩子推出体内,好一会儿之后,她又无力地摊在曲清幽的怀里,“二嫂……我不行了……” “三姑奶奶,别说丧气的话,缓过力气后,孩子一定会生下来的。”曲清幽道。 罗梓桐握着曲清幽的手,喘着气道:“二嫂,我还没和你说一声抱歉,当年,当年我……” “三姑奶奶,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别说话,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曲清幽打断她的话道。 罗梓桐摇摇头,固执地道:“我现在不说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二嫂,当年你刚嫁进来的时候,给你使绊子的是我,你能原谅我吗?” 曲清幽看着她那执着的眼神,眼睛有些模糊地道:“都过了这么久的事情,我早就已经不记得了,哪会还会记在心上?三姑奶奶,你待会使劲把孩子推出来,知道吗?”她的声音十分的温和。 罗梓桐眼中的神彩暗淡了下来,喃道:“那就好,我总算了了一桩心事,永福,我的永福,表哥……” 罗太后听着她不停地说胡话,心里顿时如死灰一般,桐儿终究挨不过这关了,想到远方的儿子,眼里更见悲意。 曲清幽看到这样的罗梓桐,悲凉之感前所未有的盈满心间,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但是无奈罗梓桐像是都听不到了。听到她呢喃地叫着“表哥……”,于是她突然灵光一闪,趴在她的耳边道:“三姑奶奶,皇上回来了,你听到了吗?你的表哥回来了,他正往这儿赶,要看你和孩子,你振作起来,皇上就回来了……” 罗梓桐这时突然两眼紧盯着曲清幽看,“是……真……的……吗……” 曲清幽含泪地点点头,“所以你快使劲把孩子生下来。” 罗梓桐这时突然心中充满了渴望,她的手突然又使劲地握住了曲清幽的手,一旁本来已经绝望了的稳婆突然看到孩子的头出来了,于是忙惊喜地道:“娘娘,用力,孩子出来了,孩子已经出来了……” 曲清幽看到稳婆那一脸的喜气,顿时不停地说着话鼓励着罗梓桐。罗太后更是两眼紧张地看着这场面,希冀着奇迹的发生。 此时的罗梓桐突然大叫一声,稳婆也急着惊呼:“皇子,是皇子,皇子降生了。” 罗太后冲过去看着稳婆手里的孩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稳婆把孩子嘴里的粘液取出来,然后孩子就大声地哭出来,外面正在撤退的人原本精神都不振,却在此时听到初生婴儿的啼哭声,那初初诞生的生命让人感动,也让人的精神一振。 曲清幽给罗梓桐抹干净汗水,哭笑道:“三姑奶奶,你听到了吗?皇子诞生了。” 罗梓桐此时已经晕睡了过去,生孩子耗用了她太多的精力,所以她现在沉沉睡去。 罗太后抱着嫡孙,看了又看,满脸的笑意,在这节骨眼里没有比孙子的到来更让人高兴的。片刻后,她看向曲清幽,“侄儿媳妇,你对赵氏皇族立下了大功,待他日重反帝都,哀家一定让皇上对你封赏一番。” 曲清幽轻轻放下沉睡的罗梓桐,抬头看向罗太后,“娘娘,妾身只是尽了一个臣民的责任。” “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庆幸的事,就是当年同意了你与昊哥儿的婚事。”罗太后此刻非常的庆幸当年她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要不然今天就会是另一番局面。 曲清幽谦逊了几句,行了一礼之后出了马车,此时天色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她看着那远处初升的太阳,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 在曲清幽亲自指挥之下,一群人都有条不紊地退到了湍急的河流对岸去,并没有出现争先恐后的局面。 等到妇孺都过去了之后,罗昕才靠近曲清幽道:“二嫂,你也赶紧到河对岸吧,这儿我来守着就行了。” 曲清幽这才道:“有劳四叔了,若是情况不对,你们也要赶紧撤退,知道了吗?” 罗昕等人都点点头。 曲清幽这才踏上木桥行到了河对岸,在岸边她看了看那远处的烟尘滚滚,看来燕京城最终还是守不住,希望丈夫得到消息后可以尽快回防。 此时的燕京城早已是一片狼籍,霍克与司徒鸿进城的时候,看到那满地的鲜血都皱了皱眉。 “依达,找到人了吗?”霍克问道。 依达早就接到了国师大人的命令一进城就要搜寻曲清幽的存在,但是他搜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人影,故而摇摇头。 霍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而一旁的司徒鸿早已是奔向了那人去楼空的定国公府。 “报,国师大人,我们的人追至了那湍急的河流处,可无奈他们把木桥砍断了,我们现在过不到河对岸去。” 霍克闻言,执紧手中的鞭子,Christine,你逃不掉的,他忙跃上战马,带着大军往曲清幽等人逃跑的方向而去。 一天过去了,曲清幽与众人都开了很久的会议才达成了新的作战计划,而且武安候带来了好消息,大军不日就能回援燕京城,这消息让人不禁欢呼起来。 会议结束之后,曲清幽还在那儿研究地形图,凌协的小身子就踱了进来,“干娘。” 曲清幽听到声音,抬头看着小凌协,笑着朝他招手,“协哥儿,到干娘这儿来,怎么过来了?” 凌协道:“我想干娘了,所以就过来了。”然后好奇地摸了摸那地形图,“这是什么?” 曲清幽摸摸他的头顶,笑着道:“这是《皇朝堪舆图》,协哥儿,你看这是我们大夏,这是大金国。”她指着地图教凌协辩认,看到小孩儿那认真的表情,遂看着他笑道:“协哥儿,若你将来承继了凌家的家业,把生意遍布了这地图的每一处,那么你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商家。” “不是一个简单的商家?”凌协重复着曲清幽的话。 曲清幽想到前世的那些跨国公司,又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随口道:“没错,只要你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那你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连帝王也会让你三分。” 凌协的大眼睛看着干娘那略带兴奋的表情,言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抬高商人的话,此刻起,凌协把曲清幽的这番话记在了心里,他的小手又摸了摸那地图,这会是他事业的版图吗? 霍克亲自指挥着登陆对岸的战争,但是数次都被曲清幽的策略挡了回去,双方现在呈犄角的形势。 但这种形势并没有持续多久,霍克的大军就凭借着他们人多势众硬是用大树木架起了一条通往对岸的桥梁。 河对岸的曲清幽着急地命人驾起了弓箭,此时箭雨纷飞,不少的大金国的士兵都掉到湍急的河水里面。 霍克正想带人到河对岸之际,依达突然靠近他,“国师大人,不好了,大夏国的大军回援了。” 这么快就能回援了? 霍克有几分诧然,原本按他的计算,就算曲清幽洞悉了他的计划,派人通知了边境的大军,他们要回援也还需十多天才能到达燕京城。 “国师大人?”依达焦急地道。 霍克看着对岸身着戎装的曲清幽那苗条的身影,手不甘心地握紧了长鞭,不过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他突然掉头挥手道:“撤,我们撤回大金国去。”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曲清幽看到霍克的大军在撤退,顿时就知道了他们的大军回援了,于是下令道:“我们也到河对岸去,拖延他们退去的步伐。” “定国公夫人,这样做好吗?他们的人毕竟比我们多。”武安候略有些迟疑道。 曲清幽美眸紧盯着那撤退的人看,“他们急着走,证明我们的大军就快到了,他们一定不会想要与我们鏖战,此时正好是拖住他们撤退的后腿。”她也握紧了手中特制的西洋剑。 武安候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下令就着那座木头桥,众人到达了对岸,骑上骏马紧追着前方的人群。 依达看着身后那来势汹汹的追兵,顿觉不妙。 霍克也转头看到了人群中的曲清幽,虽然他很想命人停下来把曲清幽掳过来,但是现在不是他自私的时候。 司徒鸿也看到了魂牵梦绕的曲清幽,但也自知现在不是去争夺的时候,惟有夹紧马腹向前冲。 突然前方的马都被绊倒了,霍克等靠后的人急忙拉着马缰绳,铁青着脸色看着那前方的人影。 罗昊挺拔的身姿坐在马上,看着霍克笑道:“国师大人远道而来,急着走干什么?” “小子,凭你是拦不住我的。”霍克执起鞭柄向着罗昊冷笑道。 “那就试试看好了。”罗昊道,第一个冲上前去与霍克交手。 后面的曲清幽看到丈夫带着大军到来,这段时间的艰苦终于等到他了。看着丈夫与霍克缠斗的身影,她的内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的司徒鸿成了大夏国众人最希望杀死的对象,武安候等人都围着他攻击,这个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司徒鸿挥舞着长枪,但也不敌那一拨又一拨围攻的人,慢慢地落了下风,最后更是身上中了数剑,在他最后举着长枪刺向武安候的时候,徐子征手中的剑在背后刺向了他的心脏,手中的长枪慢慢地松了下来,他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子征,嘴里的鲜血喷了出来,跌落到马下。 他最后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那不远处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曲清幽,看到她的双眼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紧紧地盯着远处正在交手的两人,嘴角不禁自嘲一笑,到头来,他于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的手往前伸了伸,试图抓住那往日的旧梦,最后却是无力地垂在了黄泥地上,记忆回到了那昔日初相遇的一刻,他躲在一旁偷偷看她的样子。 曲清幽感觉到那绝望的视线看着她,转头看去时,见到司徒鸿已经死了,而周围大夏的士兵仍往他身上砍去,他们都痛恨这卖国贼,从而导致了燕京城的生灵涂炭。她的心不禁紧紧一揪,这个曾经阳光的少年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转头看向远处的战况,看到Jake的长鞭就要击打在丈夫的身上,下意识地就叫道:“闳宇,小心。” 这一声大叫使霍克分了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回头悲伤地看着曲清幽,她就真的对他一点情意也没有了? 罗昊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中的长剑趁机刺进了霍克的胸膛,鲜血顿时就喷洒了出来。 曲清幽看着霍克身上中剑的样子,这个上一世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就这样倒了下去,即使过往的爱已经不存在了,但她的心还是有几分难过,但更庆幸的是她的丈夫取得了胜利,原来爱不在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依达冲上前去刚好接住了霍克倒下的身子,国师大人的胸口被刺中了,看到罗昊又攻了上来,他忙举刀相迎,咬牙道:“掩护国师大人撤退。” 顿时,所有大金国的士兵都朝罗昊围攻过来,依达抱着霍克的身子急忙地往后退,如果与燕京城的我方士兵汇合上,他有信心带着国师大人的逃回大金国去。 霍克的两眼却死死地盯着曲清幽看,轻喃着她的名字:“Christine……”此刻的战争于他已经不重要了,他的战争终于还是败了。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许多许多的事情,至此刻他才真正明白Christine在那场车祸中最后的那滴泪的意义,只可惜他体会得太晚了。 罗昊立刻着人追击大金国的士兵,然后自己策马回到曲清幽的身旁,急道;“娘子?” 曲清幽望向丈夫,摇头笑道:“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们就危矣。” 在一旁的徐子征道:“表妹夫这回真的是很神速,原本照我们的估计从边境回援至少还需要好几天的时间。”虽然早就接到他要回到的消息,但是仍对这速度惊讶不已。 罗昊摇头苦笑道:“哪是什么神速啊?而是我与圣上研究地图的时候,边境那儿有人不经意地说司徒将军昔日发现了一条能从大金国通往燕京城的密道,于是我们这才发现燕京城有这防守的漏洞,皇上即刻派我回防,一切真的是很险,也真的是运气而已。”想到他接到燕京城被攻打的消息时,内心顿时焦灼无比,尤其是看到燕京城那残败的样子,更是让他目眦欲裂。 曲清幽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对,定国公夫人说得对。”武安候附和道,“只是可惜没有抓住这大金国的国师。” 罗昊看着霍克逃走的方向,冷笑道:“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的剑已经刺中了他的心脏。”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亲自追击的原因,这个什么讨厌的国师注定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间。 曲清幽听到霍克活不久,悄然叹息一声,不过他的执着导致了这场战争,这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众人清理战场,罗昊这才下马,轻轻地揽上曲清幽的腰,“清幽,感谢上天,它让你安然无恙。” 一旁的徐子征看着罗昊那毫不掩饰的深情,顿时有几分羡慕,若是他的宣云还活着该多好,“这次若不是多亏了表妹献的计策,我们也不会坚持到大军的回援。” “哦?”罗昊挑眉看向徐子征。 曲清幽笑道:“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若不是大家齐心协力共抗外敌,也不会取得这成果。” 徐子征笑着把过程都说给罗昊听,罗昊握着曲清幽的手紧了又紧,原以为他足够了解她了,现在才知道那远远不够,若没有妻子最后的力挽狂澜,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大金国的士兵最终狼狈而逃了,大夏国的人沿着那条密道追过去,直追到大夏的边境才罢休,至此这条所谓的密道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罗太后率领众人返回燕京城,看着那残败的城池,她不禁有几分悲意。 抱着皇子的罗梓桐在一旁安慰道:“母后,只要我们都平安无事,燕京城还可以重建。” “这回桐儿说得对,姑姑,切莫过于悲伤了。”罗昊也道。 罗太后这才展颜欢笑,抬头挺胸第一个踏进了燕京城。虽然皇帝还没有从前方的阵线回来,但是燕京城的重建工作一刻也不能迟缓。 众多的庶民也慢慢地返回了家园,有人欢喜一家尚能团聚,有人却是哭泣亲人的离世,人间悲喜剧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曲清幽搀扶着穆老夫人回到定国公府,穆老夫人看到那乱七八糟的府邸,忍不住大骂了几声大金国的贼子。 曲清幽打趣道:“只要我们的库房安然无恙,那么这么一点点的损失还真的无须放在眼里。” 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了笑。 等忙完了所有事,夜里,夫妻俩终于能亲热地揽在一块,罗昊心满意足地拥着妻子在怀亲热,“清幽,清幽……”一遍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 曲清幽也急切地回应他,片刻后,她才道:“现在燕京城成了这个样子,依我看我们不如带头捐些银两给朝廷用于重建,这样做对于我们国公府而言也是好事。” 罗昊笑道,“你是定国公夫人,这些个事由你做主就可以了。” “是,我的定国公大人。”曲清幽打趣地喊了一声。 “又拿我来打趣,看我怎么罚你?”罗昊大笑道,现在他妻子的话可是顶用得很。 才回城第三日,杨夫人就携着唐定康当面向罗昊与曲清幽告辞,大出罗昊的意料,等这对母子离去,他拥着妻子在怀道:“清幽,你跟大舅母说了什么?她怎么自动自发地就要告辞回去?还向我表示表弟往后会好好做人,好好耕田的,让我可要帮衬一二。” 曲清幽倾身在丈夫的唇上一啄,想来上回她的态度让杨夫人不敢再自恃是长辈从而在府里耍赖,必知她是不会买她的账,遂将前些日子这母子二人进府耍赖要她帮忙逃出城的事道了出来。 罗昊一听这大舅母居然敢威胁妻子,还拿他国公府的名誉来冒险,遂不悦道:“你做得对,当时就是要拒绝她,也好,这回总算让这对母子摆清位置,往后不再做那些个不靠谱的事情。” 庆隆三年开春,取得了边境之战胜利的赵稹返回了燕京城,大军凯旋的时候万民空巷地热烈迎接着,把赵稹那青年天子的形象推到了最高峰。 前方战线的功臣及一众守护燕京城的人都得到了封赏,而曲清幽这个献计献策力挽狂澜的人更是成为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个在金銮殿上受封的女性,赵稹不但赏赐她物品,更是赏赐她封号为淑惠,至此以后,外人就称呼她为淑惠夫人。 在后世的史书里更是单独为她立传,即为《淑惠夫人传》,其中这一役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当然这是后话了。 曲清幽步进椒房宫的时候,罗梓桐更是握着她的手道:“若不是二嫂的激励,我也不能顺利诞下皇子。” 曲清幽上前逗了逗摇篮里的孩子,“所以你让皇上给我弄了个淑惠的封号?” 罗梓桐笑道:“这可不单单是我的建议,那色胚也是这么想的,若没有二嫂,我们母子都将不存在了,他自也是感激的,当然二嫂更是当得这两个字。” 曲清幽笑了笑,这封号不伦不类的,真难为这对帝后想得出来。 几番风雨之后,初夏时节来临的时候,罗昊正抱着爱妻在怀喂她喝牛奶,摸了摸她那还没有显怀的小腹,昨儿荣大夫才给她诊过脉,说是国公夫人怀上了一个来月的身孕,吓得罗昊当时手里的茶碗都掉到地上,怎么又有了?然后看着妻子的肚子频频摇头,看来生完这胎要想个法子避孕才行,不然一年一个还得了? 曲清幽倒是没所谓,小儿子罗瀛才一岁多,她这胎确实怀得有点快,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国公爷,国公夫人,有人给夫人送了张字条。”明月在外头禀报道。 曲清幽疑道:“有谁会给我送纸条啊?信还差不多,前儿繁表姐才来信,说是那新出生的小儿子夜里哭闹,还问我有何方法让他安静来着?母亲前儿也才来过信……” 罗昊笑着听她的唠叨,然后接过明月手中的纸条,打开来看了看,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 曲清幽奇道:“是什么事?” 罗昊想了想后还是递给了她亲自看,她接过看了一眼,上书:国师大人已经逝世了。 Jake死了? 虽然在曲清幽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但想想又不对劲,“闳宇,为什么要给我这样一张纸条?” 罗昊朝明月道:“送纸条的人还在吗?” 明月道:“在,那是一对男女,他们就等在门口,本来要求见国公夫人,但是门房不让进,那男的才写了这么一张纸条说要给国公夫人,夫人自会接见他们。”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这对男女必定是大金国的人,曲清幽道:“让他们到正厅吧。” 依达和依莲娜兄妹俩在正厅等候着,他们都身着素服,看到罗昊拉着曲清幽出来的时候,依达起身道:“国师大人在两个月前逝世了,他临死前还叫着Christine这个名字。” 罗昊的脸色臭臭地看着这对兄妹,那个男人死就死了,还要来兴风作浪,他娘子就是那心软之人,虽然知道她心里只有他,但是他可不希望看到她为别的男人而难过,尤其是那个叫Jake的男人。 依莲娜没有好气地看着曲清幽,若不是这个女人,国师大人就不会最后万念俱灰英年早逝了。 “你们来究竟有何事?”罗昊面色不善地问道。 依莲娜拿着身后那幅用布蒙着的画,朝曲清幽道:“我们千里迢迢从大金国到大夏来,是因为国师大人让我们把这幅画送来给你。” 曲清幽看着这幅比依莲娜的身子还高的画,松开丈夫的手,她默然地走向前,伸手把那蒙着的布扯下,里面是一幅油画,画中的女子一身红衣黑裤的欧式骑马装,头戴黑色的专业骑马帽,帽下的青丝飘荡在风中,手执马鞭,脸上挂着从容优雅的微笑,这个人曲清幽实在太熟悉了,那就是她。 她伸手抚摸着画中人的脸,Jake竟然给前世的她画了这么一幅画。 依莲娜带着回忆又悲伤地道:“国师大人一直在画着这幅画,说是要向那个他曾经伤害过的女子致歉,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她,就亲自送给她。” 曲清幽看着画良久良久没有回过神来,连依达和依莲娜两人离开了,她也不知道。 罗昊看了一眼画中那个穿着古怪的女人,从眼神他就可以看出这是她妻子前一世的容颜,与现在的她一样都很漂亮。 “清幽?”罗昊掏出帕子给她抹去泪水,叹息一声,“虽然我不会误会,但是娘子,我却不会高兴。” 曲清幽接过他的帕子把泪水抹去,笑道:“我只是有几分难过而已。”然后起身拿起布把那幅画遮住,朝明月道:“把它送到库房里吧。” “清幽?”罗昊又一次疑问地看向她。 曲清幽只是笑笑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就此尘封吧。” 罗昊惊喜地吻着她的红唇,牵着她的手走进暖阁,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厮们抬走那幅画,心底默念:“Jake,我已经不再记恨你了。” 某日,罗昊轻拥她在怀里,摸着那已经凸起来的小腹,伸出大拇指摸了摸她的红唇,突然道:“清幽,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爱情这个字眼吗?” 曲清幽啄了一下他的唇,美眸亮晶晶地盯着他看,带着几分期盼。 罗昊轻声道:“清幽,我爱你。” 曲清幽原本以为他不会说这句话,也以为只要有行动就好,但是女人就是女人,喜欢男人把爱说出口,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闳宇,我也爱你。” 也许未来会有风雨,但是那都不重要,只要他们一直携手共进,必定能到达幸福的彼岸。 (剧终)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三颗钻钻及五朵花花!感谢allyson1121送的钻钻! 感谢大家给我的票票! 至此正文结束了,还会有一篇可看可不看的番外,嗯,等某梦先喘一口气再说吧。 很感谢大家这么多个月来的支持,某梦在些郑重地向大家说声:“谢谢”! 追忆(Jake篇) 他的眼睫毛眨了眨,眼看就要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霍克觉得自己好像置身梦中一般,他的大脑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记得离去时风吹过了茫茫的草原,他披着厚厚的氅衣,一脸憔悴地抚摸着画中Christine的面容,为什么当他真正体会到爱情的时候,她却离他如此的遥远,罗昊刺中的心口却剧烈地疼痛起来,痛得他忍不住弯下身子。 “国师大人?”依达和依莲娜急忙搀扶他。 他的目光却停留在Christine那从容优雅的微笑上面,苍白着脸色喘着气道:“依……达把……这幅画……送到……大……夏燕……京城的定……国公……夫……人……手……上……”就当是他表达对她最后的歉意吧。 看到依达郑重地应承之后,在依达和依莲娜哭喊声中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蓝天白云慢慢地消失在他的瞳孔当中。 别了,Christine! 可是现在他的耳朵渐渐地听到仪器“滴、滴、滴……”地响,他的视力逐渐清晰,首先看到白白的墙壁,然后才慢慢地移到那个趴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流泪的女人脸上,这女人是谁?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能运作起来。 “Jake,Jake,你醒来了,太好了。”那个女人边哭边笑着叫他的英文名字,他终于慢慢地记起来她是谁?“Alisa?” Alisa听到他那沙哑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仿如天籁一般,顿时哭着道:“嗯,是我,Jake,是我,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让你活过来了。” 他没死?Jake难以置信地看着Alisa,然后想到Christine,她是不是也没死?而他经历的霍克的人生只是他的一场梦?想到这里,他一脸急切地挣扎着欲起来,Alisa忙阻止他,“你昏睡大半年了,现在还不能起床。” “Christine?Christine呢?她是不是也活着?”他的声音很无力,但是那双眸子却是闪着希冀的光芒。 Alisa含泪望着他,“Jake,Christine已经死了,她在那场车祸中身亡了,当时只有你活了下来,不过你却一直昏迷不醒。” 死了?Christine真的死了?Jake痛苦而又迷茫地躺回床上,没有意识的任由Alisa把医生唤来给他检查身体。 他听着医生对他身体恢复状况的报告,然后漠然地看着医生笑着向他说一些祝贺的话,再看到Alisa把医生送出门再折回来,笑着给他整理一下床铺,“Alisa,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这是他疑惑的地方,明明那辆大货车向他们冲过来时,他最后只记得Christine流着泪看向他。 正准备倒杯水给他的Alisa怔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有几分颤抖,然后才回头看着他,“据当时到达车祸现场的警察描述,Christine最后扑在你的身上,而你因为撞到后脑勺,所以才会一直昏睡不醒。” 是Christine救了他?Jake无法置信地看着Alisa,任由泪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下眼眶,划过苍白的面容,最后还是她保全了他的生命。 Alisa紧紧地拥着他,“别难过,Christine不会希望你难过的。”她声音轻柔地安慰他。 Jake闭上眼睛任泪水横流,难怪那个长长的梦里Christine认出他时,会说:“Jake,原来你也死了,也到了这个异世来。” 真的有那个异世吗?他化做那个叫霍克的男子苦苦的追寻着她的踪影,而她却在与他相认的时候,表情虽然淡漠,但仍看得出眸子中微微的吃惊,原来她一直以为他没死。想到这,胸口又微微地疼痛起来。 他的复原情况异常的顺利,但整个人却异常的沉默,只是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默默的出神,时常都要Alisa呼唤他良久他才会反应过来。 这日,他刚刚从复健房回到病房,看到两个男人在等他,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道:“许律师,你怎么过来了?” “苏先生,本来我前几天就过来了,Alisa小姐说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让我过些日子再来。我是来宣读雍小姐遗嘱的。”胖胖脸的许律师带着几分悲切地道,雍小姐那么优雅的女子居然会出车祸身亡,当时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不禁有几分错愕。 提到Christine,Jake的眼中突然焕发出神采,朝那胖胖的许律师点点头。 许律师从助手的手中拿过遗嘱,带着几分遗憾的声音念着手中的遗嘱,Jake听得很仔细,默然地在心中勾勒着Christine的容颜,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但是当他听到Christine成立的基金会的名称时,突然失声地问道:“你说这基金会叫什么名字?” 许律师被他那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然后道:“雍小姐指定叫CLJ基金会,并且指定您为基金会的负责人。” 一旁的Alisa看到Jake那错愕而又动容的表情,默然地走出病房,沿着长廊走到那通风口,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致,Christine,最后你还要成为我与他之间的障碍,为什么?你已经死了,还要从我身边夺走他?CLJ,ChristineLoveJake,是这个意思吧?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护拦,还记得那天她回来后,故意穿着性感地出现在Jake的卧室里,让Christine抓个正着,那天,她笑着摸着小腹告诉Christine,她怀上了Jake的骨肉,让她赶紧同意与Jake离婚。 Christine却大喊着,不会让她得逞,她就算死也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没有想到第二天就听到了他们双双出车祸的消息,当听到Christine死了的时候,她的心底最深处却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可为什么她还要立这样一个遗嘱?她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痛苦地回忆着这段纠结的爱情,直到心底的痛楚慢慢地减轻了之后,她才返回到病房里,里面已经见不到了许律师的身影,惟有看到Jake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窗外。 她整了整面容,然后上前温柔地道:“我扶你回床上躺一会儿,待会儿还要再做复健呢?” Jake却道:“过两天是不是Christine逝世一周年祭?” Alisa收起内心的妒忌,蹲下来看着他道:“是啊,恋欣与以静她们都约好了那天要去祭拜Christine。” “她葬在哪里?”Jake道。 Alisa看到他的双眼没有看向她,而是出神地看着窗外,那语气带着几分温柔几分怀念,她吞了口口水,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墓地的地名。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树木成荫,鸟儿在枝头上唱着歌飞向远方,君恋欣与童以静等人身着黑衣带着惆账的心情迈向那树荫下面的坟墓,那儿葬着她们最好的朋友Christine,当她们抵达的时候,看到同样身穿黑衣服的Jake和Alisa。 君恋欣看着Christine的墓碑下面摆放着一束红玫瑰,嘴角略略嘲讽地笑着,指着那束红玫瑰看着Jake道:“你这束玫瑰来得太迟了,现在的Christine已经不需要了。”她动手把墓碑下的红玫瑰拿开,虔诚地把手中的白色百合花摆上。 “你没有权利代Christine拒绝我的玫瑰花。”Jake带着几分愤怒地道。 童以静上前把手中的花轻轻地放在墓碑下,然后看着墓碑上面照片中的那张笑脸,道:“Christine曾经渴望着你的玫瑰花,但那也只是曾经而已,现在她已经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你的玫瑰花还有什么意义?”说完,她让开身子,让身边的朋友一一的把鲜花奉上。 “你们这样太过份了。”Alisa心疼地看着Jake那原本不好的脸色更见苍白,上前指责着这群人霸道的做法。 “过份?我看真正过份的人是你吧。”君恋欣嘲笑看着Alisa那心虚的面孔,冷哼道:“你做过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Alisa瞄了眼Jake,然后闭紧嘴唇不再言语,若让这些人把她所做的事都说了出来,那么她将会永远的失去身边的男人。 Jake没有再作声,而是在一旁看着这群人默默地哀悼着Christine,想到那个梦中,Christine说她不再爱他的话,猛然间觉得心口很痛。这段日子,他天天都梦到Christine,梦到她的一颦一笑,更梦到他伤害她的那些瞬间,直到现在他才体会到Christine当时受的伤害有多大。因为疼痛,他的腰慢慢地弯下来,Alisa急忙搀着他,他轻轻地推开她的手。 等到那一群前来祭拜的人一一离开后,他才上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里Christine的容颜,“Alisa,你是不是向Christine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这话让本来想上前去搀着他的Alisa动作微微一顿,强辩道:“你别听有心人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是Christine的朋友,怎么会说这样无中生有的话呢?” Jake回头看着她那力图镇定的面容,“Alisa,你误会了,没有人在我面前说了什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昏迷期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里Christine化做了一个叫曲清幽的女子,是她告诉了我你说的话。” “那只是梦,Jake,你怎么……”Alisa急着要辩解。 “看着Christine的墓碑,Alisa,如果你还能说出刚刚的那一番话,那我就信你。”Jake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让她面对着墓碑上照片中的那张笑脸。 Alisa的脸色苍白起来,看着那熟悉的笑靥,那到了嘴边的辩解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Jake轻瞄了一眼Alisa,“Alisa,该说道歉的那个人是我,其实我一直没有爱过你。” Alisa错愕地回头看着Jake的表情,他没有爱过她?这怎么可能?就连Christine也以为他爱她? Jake又看回那墓碑上的照片,带着怀念与忏悔道:“我一直都利用你来刺伤Christine,若我可以早点觉悟自己的内心,也许我与Christine就不会擦肩而过了。”也不会有那个梦里的心伤,想到那个梦,想到Christine决绝的话,他又再次捂着胸口。 “Jake?”Alisa拉着他的手想让他回心转意。 Jake轻轻的褪下Alisa的手,然后独自一人捂着胸口慢慢地向着墓场外而去。 Alisa悲伤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慢慢地回头看着墓碑上那优雅笑容的女子,“Christine,最后还是你赢了。” 风儿轻轻地吹过墓地上的绿色青草,卷起了墓碑下那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不经意飘落的花瓣,让它在空中回旋,然后落到墓地的四周。而墓碑前的男子却仍是一脸笑意地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Christine,我真的好想你……”男子四十几岁的脸带着几分苍桑,但仍不失那成熟男性的魅力。他不停地对着墓碑说着话,那温柔的笑脸与那温和的声音就像情人间的喁喁细语。 “如果有来生,Christine,能许我一个来生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风吹过草地的声音,然后风儿温柔地拂过他那满头白发后又朝远方吹去,独留他在原地追忆着那曾经的似水红颜。 ------题外话------ 感谢芬芳依然送的七颗钻钻!感谢cc514送的五颗钻钻!感谢liwenru送的钻钻及三朵花花!感谢无泪88送的花花!感谢amyhsu0820送的钻钻!感谢sjt1977送的五朵花花!感谢tamyatam送的钻钻!感谢m54190708送的三朵花花!感谢凌羽晴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大家送给我的票票! 没想到完结后仍能收到大家送的礼物,真的很感动!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追忆(Jake篇) 他的眼睫毛眨了眨,眼看就要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霍克觉得自己好像置身梦中一般,他的大脑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记得离去时风吹过了茫茫的草原,他披着厚厚的氅衣,一脸憔悴地抚摸着画中Christine的面容,为什么当他真正体会到爱情的时候,她却离他如此的遥远,罗昊刺中的心口却剧烈地疼痛起来,痛得他忍不住弯下身子。 “国师大人?”依达和依莲娜急忙搀扶他。 他的目光却停留在Christine那从容优雅的微笑上面,苍白着脸色喘着气道:“依……达把……这幅画……送到……大……夏燕……京城的定……国公……夫……人……手……上……”就当是他表达对她最后的歉意吧。 看到依达郑重地应承之后,在依达和依莲娜哭喊声中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蓝天白云慢慢地消失在他的瞳孔当中。 别了,Christine! 可是现在他的耳朵渐渐地听到仪器“滴、滴、滴……”地响,他的视力逐渐清晰,首先看到白白的墙壁,然后才慢慢地移到那个趴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流泪的女人脸上,这女人是谁?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能运作起来。 “Jake,Jake,你醒来了,太好了。”那个女人边哭边笑着叫他的英文名字,他终于慢慢地记起来她是谁?“Alisa?” Alisa听到他那沙哑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仿如天籁一般,顿时哭着道:“嗯,是我,Jake,是我,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让你活过来了。” 他没死?Jake难以置信地看着Alisa,然后想到Christine,她是不是也没死?而他经历的霍克的人生只是他的一场梦?想到这里,他一脸急切地挣扎着欲起来,Alisa忙阻止他,“你昏睡大半年了,现在还不能起床。” “Christine?Christine呢?她是不是也活着?”他的声音很无力,但是那双眸子却是闪着希冀的光芒。 Alisa含泪望着他,“Jake,Christine已经死了,她在那场车祸中身亡了,当时只有你活了下来,不过你却一直昏迷不醒。” 死了?Christine真的死了?Jake痛苦而又迷茫地躺回床上,没有意识的任由Alisa把医生唤来给他检查身体。 他听着医生对他身体恢复状况的报告,然后漠然地看着医生笑着向他说一些祝贺的话,再看到Alisa把医生送出门再折回来,笑着给他整理一下床铺,“Alisa,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这是他疑惑的地方,明明那辆大货车向他们冲过来时,他最后只记得Christine流着泪看向他。 正准备倒杯水给他的Alisa怔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有几分颤抖,然后才回头看着他,“据当时到达车祸现场的警察描述,Christine最后扑在你的身上,而你因为撞到后脑勺,所以才会一直昏睡不醒。” 是Christine救了他?Jake无法置信地看着Alisa,任由泪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下眼眶,划过苍白的面容,最后还是她保全了他的生命。 Alisa紧紧地拥着他,“别难过,Christine不会希望你难过的。”她声音轻柔地安慰他。 Jake闭上眼睛任泪水横流,难怪那个长长的梦里Christine认出他时,会说:“Jake,原来你也死了,也到了这个异世来。” 真的有那个异世吗?他化做那个叫霍克的男子苦苦的追寻着她的踪影,而她却在与他相认的时候,表情虽然淡漠,但仍看得出眸子中微微的吃惊,原来她一直以为他没死。想到这,胸口又微微地疼痛起来。 他的复原情况异常的顺利,但整个人却异常的沉默,只是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默默的出神,时常都要Alisa呼唤他良久他才会反应过来。 这日,他刚刚从复健房回到病房,看到两个男人在等他,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道:“许律师,你怎么过来了?” “苏先生,本来我前几天就过来了,Alisa小姐说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让我过些日子再来。我是来宣读雍小姐遗嘱的。”胖胖脸的许律师带着几分悲切地道,雍小姐那么优雅的女子居然会出车祸身亡,当时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不禁有几分错愕。 提到Christine,Jake的眼中突然焕发出神采,朝那胖胖的许律师点点头。 许律师从助手的手中拿过遗嘱,带着几分遗憾的声音念着手中的遗嘱,Jake听得很仔细,默然地在心中勾勒着Christine的容颜,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但是当他听到Christine成立的基金会的名称时,突然失声地问道:“你说这基金会叫什么名字?” 许律师被他那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然后道:“雍小姐指定叫CLJ基金会,并且指定您为基金会的负责人。” 一旁的Alisa看到Jake那错愕而又动容的表情,默然地走出病房,沿着长廊走到那通风口,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致,Christine,最后你还要成为我与他之间的障碍,为什么?你已经死了,还要从我身边夺走他?CLJ,ChristineLoveJake,是这个意思吧?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护拦,还记得那天她回来后,故意穿着性感地出现在Jake的卧室里,让Christine抓个正着,那天,她笑着摸着小腹告诉Christine,她怀上了Jake的骨肉,让她赶紧同意与Jake离婚。 Christine却大喊着,不会让她得逞,她就算死也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没有想到第二天就听到了他们双双出车祸的消息,当听到Christine死了的时候,她的心底最深处却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可为什么她还要立这样一个遗嘱?她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痛苦地回忆着这段纠结的爱情,直到心底的痛楚慢慢地减轻了之后,她才返回到病房里,里面已经见不到了许律师的身影,惟有看到Jake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窗外。 她整了整面容,然后上前温柔地道:“我扶你回床上躺一会儿,待会儿还要再做复健呢?” Jake却道:“过两天是不是Christine逝世一周年祭?” Alisa收起内心的妒忌,蹲下来看着他道:“是啊,恋欣与以静她们都约好了那天要去祭拜Christine。” “她葬在哪里?”Jake道。 Alisa看到他的双眼没有看向她,而是出神地看着窗外,那语气带着几分温柔几分怀念,她吞了口口水,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墓地的地名。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树木成荫,鸟儿在枝头上唱着歌飞向远方,君恋欣与童以静等人身着黑衣带着惆账的心情迈向那树荫下面的坟墓,那儿葬着她们最好的朋友Christine,当她们抵达的时候,看到同样身穿黑衣服的Jake和Alisa。 君恋欣看着Christine的墓碑下面摆放着一束红玫瑰,嘴角略略嘲讽地笑着,指着那束红玫瑰看着Jake道:“你这束玫瑰来得太迟了,现在的Christine已经不需要了。”她动手把墓碑下的红玫瑰拿开,虔诚地把手中的白色百合花摆上。 “你没有权利代Christine拒绝我的玫瑰花。”Jake带着几分愤怒地道。 童以静上前把手中的花轻轻地放在墓碑下,然后看着墓碑上面照片中的那张笑脸,道:“Christine曾经渴望着你的玫瑰花,但那也只是曾经而已,现在她已经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你的玫瑰花还有什么意义?”说完,她让开身子,让身边的朋友一一的把鲜花奉上。 “你们这样太过份了。”Alisa心疼地看着Jake那原本不好的脸色更见苍白,上前指责着这群人霸道的做法。 “过份?我看真正过份的人是你吧。”君恋欣嘲笑看着Alisa那心虚的面孔,冷哼道:“你做过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Alisa瞄了眼Jake,然后闭紧嘴唇不再言语,若让这些人把她所做的事都说了出来,那么她将会永远的失去身边的男人。 Jake没有再作声,而是在一旁看着这群人默默地哀悼着Christine,想到那个梦中,Christine说她不再爱他的话,猛然间觉得心口很痛。这段日子,他天天都梦到Christine,梦到她的一颦一笑,更梦到他伤害她的那些瞬间,直到现在他才体会到Christine当时受的伤害有多大。因为疼痛,他的腰慢慢地弯下来,Alisa急忙搀着他,他轻轻地推开她的手。 等到那一群前来祭拜的人一一离开后,他才上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里Christine的容颜,“Alisa,你是不是向Christine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这话让本来想上前去搀着他的Alisa动作微微一顿,强辩道:“你别听有心人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是Christine的朋友,怎么会说这样无中生有的话呢?” Jake回头看着她那力图镇定的面容,“Alisa,你误会了,没有人在我面前说了什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昏迷期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里Christine化做了一个叫曲清幽的女子,是她告诉了我你说的话。” “那只是梦,Jake,你怎么……”Alisa急着要辩解。 “看着Christine的墓碑,Alisa,如果你还能说出刚刚的那一番话,那我就信你。”Jake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让她面对着墓碑上照片中的那张笑脸。 Alisa的脸色苍白起来,看着那熟悉的笑靥,那到了嘴边的辩解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Jake轻瞄了一眼Alisa,“Alisa,该说道歉的那个人是我,其实我一直没有爱过你。” Alisa错愕地回头看着Jake的表情,他没有爱过她?这怎么可能?就连Christine也以为他爱她? Jake又看回那墓碑上的照片,带着怀念与忏悔道:“我一直都利用你来刺伤Christine,若我可以早点觉悟自己的内心,也许我与Christine就不会擦肩而过了。”也不会有那个梦里的心伤,想到那个梦,想到Christine决绝的话,他又再次捂着胸口。 “Jake?”Alisa拉着他的手想让他回心转意。 Jake轻轻的褪下Alisa的手,然后独自一人捂着胸口慢慢地向着墓场外而去。 Alisa悲伤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慢慢地回头看着墓碑上那优雅笑容的女子,“Christine,最后还是你赢了。” 风儿轻轻地吹过墓地上的绿色青草,卷起了墓碑下那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不经意飘落的花瓣,让它在空中回旋,然后落到墓地的四周。而墓碑前的男子却仍是一脸笑意地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Christine,我真的好想你……”男子四十几岁的脸带着几分苍桑,但仍不失那成熟男性的魅力。他不停地对着墓碑说着话,那温柔的笑脸与那温和的声音就像情人间的喁喁细语。 “如果有来生,Christine,能许我一个来生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风吹过草地的声音,然后风儿温柔地拂过他那满头白发后又朝远方吹去,独留他在原地追忆着那曾经的似水红颜。 ------题外话------ 感谢芬芳依然送的七颗钻钻!感谢cc514送的五颗钻钻!感谢liwenru送的钻钻及三朵花花!感谢无泪88送的花花!感谢amyhsu0820送的钻钻!感谢sjt1977送的五朵花花!感谢tamyatam送的钻钻!感谢m54190708送的三朵花花!感谢凌羽晴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大家送给我的票票! 没想到完结后仍能收到大家送的礼物,真的很感动!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小小篇之鸿沟(1) “小小不见了?”原本与方氏正在喝茶闲聊的曲清幽突然满脸震惊地站起来,随后一脸的焦急。“明月,她在哪儿不见的?” 明月急得要哭出来,“在林子里,原本奴婢还跟着的,谁知雪姐儿居然把我甩开了,国公夫人,都怪我没把雪姐儿看好。”她现在自责得要死,若雪姐儿出了什么事,她就算是一死也难赎其罪。 “淑惠夫人先别着急,雪姐儿一定会寻回来的。”方氏急忙劝道,但她自己的双眉也是紧皱起来的,雪姐儿那么可爱的小女娃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正准备进屋的凌协看到大人们说的话,小小不见了?趁着大人没注意到他,他急忙身子一闪出了屋子,往林子里奔去,那个小丫头实在太乱来了,他前些日子才见人说过这附近时不时还有狼出没。 此时的罗莹雪看着眼前的一匹狼,心里后悔得半死,若不是她贪玩摆脱掉明月姨,也不会遇到现在这种困境。那匹狼发现了她之后步步向她进逼过来,她凝神举起手来摆出架式要对付它,但才六岁的小身板实在不具备什么威慑力。 娘说过遇到事不要慌张,首先就要想办法自救,然后才能等到人来救她。 那匹狼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低吼一声,然后一跃而起向她扑去,才学武四年的罗莹雪心里早就算好了,在狼向她扑过来之际,她的小腿一使力,一腿扫过去正中那狼的腹部,狼被她击中,稍凌乱一下子,在空中身子调整后就又向她扑去。 罗莹雪抓紧这个时间快速地向前面的一棵大树跑去,“蹬、蹬……”地屈起两脚拼命地爬到半空中的树丫上,坐在那儿朝那只扑空了的狼吐舌头,看你怎么上来吃我? 那匹狼的眼睛发狠地瞪着她低吼了数声,然后就屈膝守在树下。罗莹雪瘪着嘴看着那只趴下来的狼,一人一狼隔空对峙着。 “小小、小小……”不远处传来了呼叫着她的声音。 是协哥哥,罗莹雪原本耸搭着脑袋靠在树丫上的,现在听到了有人寻找她的声音,她立刻就兴奋起来,大声喊道:“协哥哥、协哥哥,我在这里。”可是令她奇怪的是她喊了好几声,凌协都没有向她的方向走来,反而他的声音是越来越远,顿时大急,又喊了起来,“协哥哥,我在这里……” 凌协焦急地树林里寻找着罗莹雪,用手拨开那乱草,忧心如焚地大喊着,希望那个小丫头听到他的声音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恶,为什么他会是个失聪的孩子,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一片安静,小小若遇到危险大声呼救,他也不可能听得到,他从没有一刻如此地厌恶自己是一个有缺陷的孩子。 “小小……”他大声地喊着,突然心中似被什么触动一般,他突然回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那儿没有小小的身影,他眼中满是失望迈开步子向前行,走了没几步,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顿时,他果断地回头由着心牵着他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直觉告诉他小小就在前面。 罗莹雪喊了半天也没能把凌协引来,泪珠儿顿时就涌出了眼眶,协哥哥没听到她的呼声吗?为什么不过来?还越走越远?她的坚强在听到熟悉之人的声音后顿时就土崩瓦解,晃着两只脚坐在树丫上,她的泪珠儿掉个不停,就在她低声地骂着协哥哥是笨蛋的时候,突然听到凌协的声音:“小小。” “协哥哥。”看到急忙奔向她的凌协,罗莹雪用手背抹了抹泪水站在树丫上一脸兴奋地喊着,“协哥哥,小心有狼。” 凌协掩不住兴奋的表情正想向她奔去的时候,刚跑了几步,就看到一只灰色的大狼向他扑来,他忙沉着的应付,侧身闪开了那头狼,回头朝罗莹雪道:“小小,呆在树上,不要下来。” 罗莹雪点点头,两眼紧盯着凌协对付那头灰狼,她对协哥哥有信心。 凌协没有慌乱地从怀里把匕首拿了出来,那头狼也没有急于攻击他,一人一狼互相警惕地看着对方,他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突然如约定好一般,一人一狼行动起来,一跑一跃,在空中错身而过,手握匕首的凌协半蹲着身子,看了看匕首上的血,然后才镇定地回头看着那匹狼。 凌协手中的匕首在狼肚子里划过,那头狼顿时鲜血狂喷出来,狼舔了舔自己的伤口,愤怒地看向凌协,那双绿色的眼睛眯着,前脚刨地,然后又向前扑过去。 罗莹雪看得胆颤心惊,每当凌协与那只灰狼搏斗的时候,她就会心跳加速,看到凌协安然无恙退开的时候,她又松了一口气。 现在一人一狼又对上了,那匹狼的狼爪在凌协的手臂上划过,趁这机会,他手中的匕首刺中了狼眼里面,狼顿时就低声嗷叫着退开,此时的它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肚子与四肢包括眼睛都在流血。 “协哥哥……”罗莹雪心痛地低声喃叫着,不敢大声的喊叫让他分心。 凌协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这匹狼看,反手握紧了匕首,喘一口气,只要最后一击,他就可以把狼彻底的打败。 狼艰难地爬起来,现在的它更为愤怒,剩下的一只绿眼睛更是发狠地看着凌协,突然它跃起身子准备攻向凌协。 凌协的嘴角嘲讽地一笑,畜生就是畜生,他也跃起身子,手中的匕首在狼的颈上动脉划过,狼的脖子顿时就血流如柱,“呜呜”几声两脚一软跌到了地上。 凌协仍然防备着它,看到它抽搐着四肢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忙上前去用匕首狠狠地再次刺中了狼的脖子,让鲜血流得更多,确定它死了之后,他才把匕首上的血在它的灰色毛皮上擦过。 他忙转身看向罗莹雪,当看到她从树上正准备爬下来,他忙奔上前,喊道:“小小,小心。” 罗莹雪看到他手上流下的鲜血,心里一分神,脚下一滑,她的身子顿时就从大树干上摔了下来,“啊——” “小小。”凌协忙喊了一声,急忙上前伸手接住罗莹雪掉下来的身子,两人顿时就滚到地上,他忙把自己的身体挡在下面,不让粗石子划伤了她的肌肤,待两人的滚势停了下来之后,他顾不上流血的伤口,迅速爬起来,急忙扶起罗莹雪,上下打量着她那小身板,道:“小小,没事吧?” 罗莹雪泪眼朦胧地摇摇头,两条长辫子甩了甩,“协哥哥,你受伤了?都是小小不好。”她忙掏出帕子按着凌协那流血的手臂。 凌协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没事,协哥哥的伤口不疼。”然后又严肃地道:“小小,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自己乱走了,很危险的,你要吓死干娘啊。” 一提到娘,罗莹雪就垂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凌协牵着她的小手道:“小小,我们要快点离开这儿,若还再逗留下去,血味会把狼群引过来的,那样就很危险了,再说现在干娘与干爹肯定急死了。” 罗莹雪点点头,任由凌协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两个孩子走了没多久,突然传来了狼的嗷叫声,她忙转头看去,有几只狼从树林子里钻了出来,惊呼道:“协哥哥,有狼。” 凌协没有听到罗莹雪说话,但是她的手一扯及对危险的感知令他回过头去,顿时倒抽一口气,起码有四五匹狼从树林子里钻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对付的,而且那群狼出现的地方正好在大树下,他们两人想要再去爬树根本就行不通了。 罗莹雪不禁紧紧地抓住凌协的手,这时候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恐惧,凭他们两个孩子如何对付得了眼前的一群狼。 凌协头回头看着她道:“小小,待会儿我引开这群狼,你趁机再爬到大树上。” 罗莹雪猛摇着头,她不能扔下协哥哥不理,“协哥哥,我不要。” “听话。”凌协像个小大人一般严厉地道。“你爬到树上去安全了,我才能趁机脱身。”他说着哄劝的话。 罗莹雪被他那严厉的样子吓着,然后才点点头。 凌协这才放心下来,松开她的手,再度把匕首拔出来准备迎战这群狼,看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他要顺利逃生的机会少之又少。 几匹狼同时向凌协扑去,凌协沉着应战,引那群狼向他的方向,罗莹雪的小腿发力准备奔向大树然后再爬上去,还没接近大树,突然有狼袭击她,她忙错开身子,小身子左右闪避,又一步一步地被逼回凌协的方向。 凌协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顾不得被狼爪、狼嘴伺候冲过去抓着罗莹雪的小手,把她拉向自己,护在怀里,匕首挥舞着不让狼靠近怀中的小人儿。 罗莹雪看到他身上的鲜血不停地冒出来,眼泪掉个不停,若不是她鲁莽,他也不会受伤。 他听不到狼行动的声音,仅是凭借着心眼感应着周围的一切,匕首适时的化解罗莹雪身边的危险,而他身上已有多处伤口流血。 “小小(雪姐儿)。”远处传来了叫唤声。 是爹娘等人的声音,罗莹雪心中大喜,忙擦干泪水,大声喊道:“爹,娘,我在这儿,这儿有狼。” 罗莹雪又大声喊了几声,然后拉着凌协的衣服,喜道:“协哥哥,爹娘他们来找我们了。” 她喊了几声没听到凌协的回应,然后又看到了他手中的匕首不停地挥动着,不让狼攻击她,所有的攻击都被他用身体或匕首挡下来了,擦了擦泪水,她又大声喊起来。 凌协没有别的感觉,他所有的心神都在这四五匹狼身上,顾不了身上的疼痛,只记得一个信念:要保护好小小。 罗昊听到女儿的呼救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他这个大人都要大吃一惊,几匹恶狠狠的大灰狼把两个孩子围在中间,轮流上前攻击,凌协为了护住小小,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能够坚持住靠的就是一股信念。眼看另外两只狼要偷袭小小,他忙举剑横扫过去,顿时那两匹狼“呜呜”两声倒在地上。 “爹。”罗莹雪惊喜地大叫。 罗昊没来得及责备女儿,伸手就要把她从凌协的怀中抱过来,凌协没有感觉到罗昊到来,以为是狼要攻击罗莹雪,手中的匕首横扫过去,罗昊微微一笑,这孩子倒是谨慎的可以,侧身让过后,正面看着凌协道:“是我。” 凌协这才看到罗昊,脸上惊喜地道:“干爹。” 罗昊应了一声,然后抱过自己的女儿在怀里,罗莹雪的小手紧紧地搂着父亲的脖子,忙转头看着凌协的侧面道:“协哥哥,有爹爹在就好了。”她连说了几声,凌协也没有转头看向她,心里有几分起疑,但转而一想协哥哥估计是太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罗昊忙扯过凌协在身后,特意回头看着他道:“协哥儿,你在后面不要上前来。” 凌协喘着气点点头,顿时就瘫坐到地上,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现在才感觉到那疼痛如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这几只狼在罗昊的剑下一点挣扎之力也没有,很快就被消灭了。 “协哥儿,小小。”曲清幽随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凌协昏睡在地上,她忙上前把凌协扶在怀里,看到他身上伤口在流血,然后看了看正在斩杀最后一只狼的丈夫怀里的女儿那完好无损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是凌协用身体保护了女儿,心下颇为感动,接过明月递上的布条先给凌协包扎。 凌协勉强睁开眼看着曲清幽,“干娘?” 曲清幽小心地给他包扎伤口,颇为心疼地道:“别动,协哥儿,干娘还要多谢你救了小小。” 凌协没有去看曲清幽的嘴型,而是转头看向罗昊怀中的罗莹雪,“小小没事就好了。”放下心中担忧的事情,这才闭上眼睛放心地晕睡过去。 消灭了那几匹狼的罗昊这才转身步到妻子的方向,把罗莹雪递到曲清幽的怀里,伸手抱起了凌协,叹道:“若不是有协哥儿护着,我们的小小真的是凶多吉少。”然后又转头第一次严肃地看着女儿道:“你看看你这次惹出多大的祸端来。” 罗莹雪看着凌协那满身是伤的样子,流着泪道:“爹,我知错了。” 曲清幽也拍了几下女儿的小屁股,认真道:“你可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事情多让人担心,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娘怎么办?还有一直照顾你的明月姨呢?她不见了你该如何自处?现在你还让协哥儿受了伤,回头你又该如何面对方姨?” 罗莹雪被父母这样一说,哭得极凶的揽住曲清幽的脖子,“娘,小小知错了。” 曲清幽看到她哭,心里也泛酸,但又不好去哄,若不让她长一长记性,下回再犯就不得了了。 方氏原本在屋子里陪着那两岁多的罗泷玩耍着,但一看到罗昊抱着满身是血的儿子进来时,她的心本能的就是一颤,急忙奔上前,“协儿,这是怎么了?” 罗昊把凌协放下,然后让荣大夫赶紧来医治,曲清幽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方氏心疼地看着儿子,当她听到儿子是为了罗莹雪才弄成这样的时候,不禁睁大眼睛看着罗莹雪,然后又看回儿子,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面。 曲清幽忙拍着罗莹雪的小屁股,道:“小小,还不上前去给方姨道歉。” 罗莹雪急忙跑上去抓着方氏的裙摆,“方姨,都是小小不好才让协哥哥受伤了。”说完,红肿的大眼睛又开始流泪,回来的路上无论她怎么哭娘也不哄她。 方氏忙抽帕子出来给罗莹雪抹干净泪水,哄道:“不关雪姐儿的事情,是你们的运气不好遇上了可怕的狼。”她好说歹说才把罗莹雪的哭泣给哄停了。 在凌协昏迷的时间里,罗莹雪坚持守在凌协的身边,无论是谁劝她,她也不走,直说:“我要等协哥哥醒来。” 凌协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罗莹雪出现在他的面前,顿时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了她的嘴唇在动,他这才分辩出她在说什么,伸手抚摸了一下小小的头发,“小小,我没事,不要哭哦,协哥哥不喜欢小小哭。” 罗莹雪这才擦干泪水,一个劲地跟凌协说着话,凌协只是含笑地看着她说话。 正端着粥的方氏在门口看了良久,儿子脸上那开心的笑容,她这个当娘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然后又瞄向那不停地比划着的罗莹雪粉扑扑的小脸蛋,心底免不了叹息一声,云泥之别容不得她的傻儿子去多想。 曲清幽听说凌协醒过来了,带着荣大夫正要进来的时候看到方氏发愣地站在门口,然后她的美眸往里面瞄了几眼,之后不动声色地笑道:“凌三奶奶怎么站在这儿?协哥儿醒来了,肚子正饿着呢。” 方氏这才知道曲清幽在她身后,于是赶紧道:“我看到协儿清醒过来欢喜得都忘了他会肚子饿,让淑惠夫人笑话了。” 曲清幽笑了笑,然后带头进了去,“协哥儿可好些了吗?” 凌协道:“干娘,好多了。” 罗莹雪听到母亲的声音,一蹦一跳地向母亲跑去,“娘,协哥哥醒过来了。” 曲清幽摸着女儿的头顶,“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惹出来的祸,协哥儿怎会躺在床上?” 一说起这个,罗莹雪就会忏悔地低下头。 正由方氏喂着喝粥的凌协看到罗莹雪那低垂着头的样子,心中微疼,忙道:“干娘,你别责怪小小,她不是有心的。” “娘,你听到了没有?”罗莹雪见凌协为她说话,忙又巴回他的床前。 方氏看到儿子脸上笑容越盛,心里的忧心就越重,看来她真的要有所决断才行。 没多久,罗澈领着罗瀛进来看望凌协的伤势,顿时几个孩子就有说有笑的,被丫鬟抱在怀里才两岁大的罗泷也向前伸着手,扭着身子要向那小团体而去。 罗澈抬眼看到小弟弟的举动,上前接过丫鬟抱着的罗泷迈向病床,颇有为人兄长稳重的样子,看得曲清幽与方氏等人顿觉好笑。 方氏感叹地羡慕道:“淑惠夫人的命真好,这几个孩子倒是兄友弟恭的。”曲清幽生有三子一女早已是燕京城的佳话。 曲清幽只是笑笑不语,这几个孩子于她而言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与方氏迈出病房的时候,她看到方氏的眉尖似乎微皱,“凌三奶奶可是有心事?” 方氏笑道:“淑惠夫人好眼力,其实也不算得是心事,只是想着来京一晃都七八年了,该是回南一趟的时候了。” 曲清幽笑道:“凌三公子承继了家主之位后不是把重心都放在了燕京城吗?你倒想着回南去?” “凌家的根基始终在江南啊,说不得还是要回去的。”方氏感慨地道。 “那倒也是,总得回老家去看看才是道理。”曲清幽望着远方的天空回应道。 夜里,罗莹雪趁人不注意溜进凌协的房里,凌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睁开眼看到罗莹雪站在他的面前,笑道:“夜深了,小小怎么不回去睡觉?” 罗莹雪把藏在身后的兔子玩偶递上去给凌协,“协哥哥,这是娘给我做的玩偶,我最喜欢了。”然后带着几分不舍的硬塞给凌协,“我把它给协哥哥。” 凌协啼笑皆非地看着这只颇为可爱的布偶,忙拿着准备给回罗莹雪,“小小,协哥哥不要小小心爱的东西。” 罗莹雪瞄了瞄布偶,然后又摇了摇头,“小小害你受伤了,协哥哥若不要那就是不原谅小小。” 凌协看着小女孩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歉意,伸手摸着她的头顶,“那协哥哥就收下了。” 罗莹雪这才抬起头来绽开一抹笑容地看着他,“协哥哥的伤要早点好哦,你答应过教我打马球的,可不能食言哦。”看到凌协慎重地点点头,她这才转身小跑地出了房门。 凌协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消失在门边,嘴角含笑地看着手中的兔子玩偶,小小很喜欢这只兔子,他时常见她把它抱在怀里,现在居然会送给他,笑着郑重把那只玩偶放在枕边,躺了下来,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耳房旁边的墙壁处目睹了一切的方氏,看了眼罗莹雪离去的回廊,然后才蹑手蹑脚地上前步进儿子的卧室,帮儿子拉了拉薄被,看着儿子那还翘起来的嘴角,她的眉尖蹙得更紧,伸手把那只兔子玩偶拿在手上看了看,微微叹息一声,然后才轻轻地放回儿子的枕边。 两天之后,凌协的伤势稳定了,一群人才坐上马车返回燕京城。马车里,罗昊揽着妻子在怀里,看到她有些发呆,吻了吻她的秀发,“在想什么?” 曲清幽把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道:“原本想着到别墅住上几天散散心,所以才把凌三奶奶和协哥儿邀来,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心里倒有几分过意不去。对了,你对协哥儿有何看法吗?” “他?倒是一个不错的孩子,若不是多亏他,我们的小小就凶多吉少了,得了,回头我置桌酒席答谢凌三一家子。”罗昊随口道。 曲清幽不得不说男人对于情感的反应就是不如女人来得快,她与方氏都看得出来的问题,偏偏丈夫就是不甚明了。 罗昊半天没听到妻子的回应,低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面容,这才仔细思考她话中的意思,半晌后,皱着眉头道:“清幽,你不会打算想让协哥儿当我们的女婿吧?” “怎么?你不赞成?”曲清幽试探地问。 罗昊搂紧她的细腰,道:“清幽,凌家就算是皇商,那也是商家,我们的女儿可是百年公卿世家的嫡长女,若嫁到商家去,这怎么也说不通?”没说出口的就是凌协不但出身商家还是个失聪的孩子,这样的身份配不上他的小小。 曲清幽脱离他的怀抱,拉过一旁的枕头靠着,面对着丈夫道:“我倒不这么觉得,凌家虽说是商家,可我要的是一个真的对我女儿好的女婿,而不是一个除了家世外一无所有的男子,繁表姐当年嫁给唐定康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清幽,徐繁就算再嫁也是嫁给了堂堂二品大员,也还是二品诰命夫人,你以为任秀和若没有这样的背景,安国公夫妇会同意她下嫁给任秀和吗?”罗昊笑着倾身向前把妻子又揽在怀里,“再说老祖母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曲清幽颇为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往他怀里靠去,“我这也只是随口说说,现在的协哥儿还没有那个资格来娶我的女儿。”她可以不在意凌协的出身,但是她在意一个男人对爱情的执着,身份地位是横亘在凌协与小小之间最大的障碍,若凌协没有这个勇气与毅力跨越过来,那么一切都将是空谈。“再说现在这俩孩子还小,将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准。” 罗昊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哪会是随口说说,能说出口代表她心中有想法,搂紧她在怀里半靠在枕上,想到那天凌协死命护着小小的样子,这确实令他有几分动容,但也只是几分而已,他罗昊的女儿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娶到手的? 曲清幽伸手抚摸着丈夫那刚毅而又英俊的面孔,年届三十的他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这个男人是她的,一想到这,她就主动凑上红唇,很快,她的主动权就被他掌握。 回到了燕京城之后,方氏看到儿子时常望着窗外发呆,手中拿着那天罗莹雪递给他的兔子玩偶,上前伸手把那玩偶从儿子的手中拿走。 “娘。”凌协喊了一声,然后想从母亲的手中把那玩偶要回来。 方氏把玩偶放在身后,坐下来与儿子平视道:“协儿,你告诉娘,你觉得雪姐儿怎么样?” 凌协愣了愣,母亲怎么问这样一个问题,然后笑道:“小小很可爱,很好啊。” “那你是不是喜欢雪姐儿?” 凌协道:“当然,她是干娘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呢?”说到这他就想起了小小那红粉绯绯的小脸蛋,从没有见过哪个女娃儿有小小那么可爱的,想到这他脸上的笑容更盛。 知儿莫若母,但愿儿子的喜欢是哥哥妹妹式的,方氏不免有些忧心地道。 “协儿,要像哥哥爱护妹妹一样的去喜欢雪姐儿。”方氏一脸郑重地道:“但是你要谨记一条,不能有别的念头,她是百年公卿世家的嫡长女,我们的家世与对方的家世差得太远了,这不是你能跨越过去的鸿沟。” 凌协看着母亲的嘴一动一动的,努力地去分辩她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地褪却了,渐渐地变得煞白起来,半晌没说一句话。 方氏也不催他,自己的儿子一直都是聪明的孩子,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教会他唇语,但这些都有赖儿子自己去想通。“我已经跟你爹说了,等过些日子你的伤势全好了之后,我们母子俩就回南去。” “娘?”凌协惊叫出声,回南去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小小了。 方氏不得已逼着自己硬起心肠道:“协儿,我们是时候要回去了,你将来若要继承家业还是回南去比较好。”更重要的是她要隔开儿子与罗莹雪,只要他们分开,那么现在儿子那淡淡的情愫就会一一淡化。趁着现在一个才十岁,一个才六岁,自己的儿子早熟,但是罗家的闺女可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年纪,免得将来因为这件事与罗家闹翻,凌三的其他宠妾已经有人生下儿子了,她不能失去了这最大的支柱。 母亲那异常少有的坚硬态度让凌协微微一愣,十岁的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也知道父亲更为宠爱那新出生的弟弟,不过父亲于他从来就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放软声音求道:“娘,我们再住些日子不行吗?” 方氏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协儿,快刀斩乱麻,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将来你会感激娘的。”也许她该早点为儿子物色一个新娘人选,等儿子到了适婚年龄就赶紧成亲。 凌协没有再说话,他确实喜欢小小,很希望这小女娃儿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不许别人去染指,不过就像娘说的他们有着跨越不了的鸿沟,那个小女娃永远不会属于他。 方氏见到儿子沉默了下来,默然地把兔子玩偶递回给他,凌协看了一眼,然后才淡淡地靠回床沿道:“娘,我不需要了。” 在初秋来临的季节里,凌协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后,方氏才宣布回南去的日子,罗莹雪听闻协哥哥要离开,当时还小闹了一阵,所有人来哄都没有用,直到凌协说,过个一年半载的他就会回到燕京城来看她,她这才破啼为笑,要他拉勾保证着。 荒原古道上,曲清幽携着子女送方氏母子离去,相聚了数载,她倒是有点舍不得方氏的离去,“凌三奶奶一路珍重了。”不过方氏的心思她懂。 方氏笑道:“淑惠夫人也一样。”她的目光看向一旁告别的几个孩子,但愿再回燕京城的时候一切都会不同了。 罗莹雪抬头看着凌协,再一次提醒道:“协哥哥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凌协笑道:“小小放心,我不会忘记的。”他的心底却默念着:对不起,小小,我注定了要食言。 “协哥儿。”曲清幽上前唤着他。 “干娘?” 曲清幽接过明月手中的卷筒,笑着递给凌协,“这是干娘给你的礼物。”凌协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愿他能领会她的意思。 凌协愣了一下神,茫然地伸手接过曲清幽手中的物品,这是什么?来不及打开看,忙道:“谢谢干娘。” 曲清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这是她对他的期待。 方氏招呼着儿子起程,然后朝曲清幽微一晗首,这才由丫鬟扶着坐进马车里,挥了挥手后,吩咐车夫扬鞭起程踏上归途。 罗莹雪不舍地举手使劲地向那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凌协挥舞着,“协哥哥,再见!”她会等着他再回来的日子。 曲清幽低头看着女儿那含泪相送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对着那远去方向的人笑了笑,分开了也好,这俩孩子实在太小,哪懂得什么叫爱情?若真的有一天这俩孩子衍生出爱情,希望凌协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读懂了罗莹雪话里的意思,凌协也不禁热泪盈眶,直到看不见了她那小小的身影,他才依依不舍地把头缩回马车里,握着曲清幽赠送的卷筒,静默地坐着。 方氏看到儿子那副落寞的样子,心底叹息一声,然后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致。 良久之后,凌协才打开手中的卷筒,好奇地抽出里面卷起来的纸张,让一旁的丫鬟打开来,当他看到全貌的时候,他不禁傻愣住了,这不就是那《皇朝堪舆图》吗?忽而他想起了曲清幽说过的话,“只要你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那你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连帝王也会让你三分。” 干娘的这句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着,当初他就记住了这句话,不过曾试探着跟父亲说过,父亲却笑着说他异想天开,商人始终就是商人,怎么可能让帝王也让三分?让他别做这种白日梦。 但是此时的凌协却是专注而出神地望着这幅地图,直到方氏伸手轻摇了一下他的身子,他才回过神来,“娘?” “怎么了?”方氏颇有些担心地问,儿子看着这幅地图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她觉得不对劲,这才引他注意。 凌协让丫鬟收起这幅地图,然后郑重而又小心地收回卷筒里,“没什么,娘不用担心。”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等到卷筒收好之后,他又转头看着方氏道:“娘,那只兔子布偶呢?” 方氏微微一愣神,儿子不是不需要了吗?“我让人收起来了。” “娘,能还给我吗?”凌协看到母亲那犹豫而又有些猜疑的表情,又道:“没有别的意图,不过是留来当一个纪念而已。” 方氏闻言,这才让人把那布偶翻出来交回给儿子。 凌协一手抱着那只玩偶在怀里,一手握紧曲清幽送他的礼物,想着小小那可爱的面容,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致,他的目光异常的坚定,从这一刻起,他有了人生坚定的目标。 凌协走后的第二年,罗莹雪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回燕京城的消息,使劲揉着怀中白白的毛发问曲清幽:“娘,协哥哥今年会回来吗?” “小小,这问题你已经问了好多遍了。”罗澈不禁摇摇头,这小妹怎么就这么记挂凌协呢? 罗瀛圈着双手赞同地点点头,“大哥说得对。” 正吃着糕点的罗泷也抬头看着这长姐,一个问题问几遍,她到底烦不烦啊? 曲清幽把女儿拉到怀里,“小小,你的协哥哥会回来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他说话不算数。”罗莹雪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地道,她讨厌这样的协哥哥。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他食言了。 罗昊挑帘子进来的时候,几个男孩子赶紧起身问安,惟有妻子怀里的女儿嘟着一张嘴看似一脸的不高兴。他忙把这惟一的女儿抱在怀里,“谁惹我们的小公主不高兴了?” 罗莹雪趴在父亲的怀里不吭声。 曲清幽边笑着给他拍拍身上的雪花边道:“还不是协哥儿没有守约回来,小姑娘不高兴了。” 罗昊听闻这缘由不由得笑了笑,“小小,临近年关,凌家正忙着呢。”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四肢百骸这才泛起了暖意,“协哥儿现在似乎颇得凌家的老族长赏识,小小年纪就试着让他独当一面,小小,他没那个闲工夫到燕京城来寻你玩儿。” 协哥哥因为没有时间才没有守约吗?想到这里罗莹雪才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也许过了年他就会回来了,她想到,小嘴这才不再嘟着。 ------题外话------ 感谢我在云上看着你送的钻钻!感谢zhaizitong再次送的钻钻!感谢明德格物送的钻钻!感谢tamyatam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送我票票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小小篇之鸿沟(1) “小小不见了?”原本与方氏正在喝茶闲聊的曲清幽突然满脸震惊地站起来,随后一脸的焦急。“明月,她在哪儿不见的?” 明月急得要哭出来,“在林子里,原本奴婢还跟着的,谁知雪姐儿居然把我甩开了,国公夫人,都怪我没把雪姐儿看好。”她现在自责得要死,若雪姐儿出了什么事,她就算是一死也难赎其罪。 “淑惠夫人先别着急,雪姐儿一定会寻回来的。”方氏急忙劝道,但她自己的双眉也是紧皱起来的,雪姐儿那么可爱的小女娃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正准备进屋的凌协看到大人们说的话,小小不见了?趁着大人没注意到他,他急忙身子一闪出了屋子,往林子里奔去,那个小丫头实在太乱来了,他前些日子才见人说过这附近时不时还有狼出没。 此时的罗莹雪看着眼前的一匹狼,心里后悔得半死,若不是她贪玩摆脱掉明月姨,也不会遇到现在这种困境。那匹狼发现了她之后步步向她进逼过来,她凝神举起手来摆出架式要对付它,但才六岁的小身板实在不具备什么威慑力。 娘说过遇到事不要慌张,首先就要想办法自救,然后才能等到人来救她。 那匹狼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低吼一声,然后一跃而起向她扑去,才学武四年的罗莹雪心里早就算好了,在狼向她扑过来之际,她的小腿一使力,一腿扫过去正中那狼的腹部,狼被她击中,稍凌乱一下子,在空中身子调整后就又向她扑去。 罗莹雪抓紧这个时间快速地向前面的一棵大树跑去,“蹬、蹬……”地屈起两脚拼命地爬到半空中的树丫上,坐在那儿朝那只扑空了的狼吐舌头,看你怎么上来吃我? 那匹狼的眼睛发狠地瞪着她低吼了数声,然后就屈膝守在树下。罗莹雪瘪着嘴看着那只趴下来的狼,一人一狼隔空对峙着。 “小小、小小……”不远处传来了呼叫着她的声音。 是协哥哥,罗莹雪原本耸搭着脑袋靠在树丫上的,现在听到了有人寻找她的声音,她立刻就兴奋起来,大声喊道:“协哥哥、协哥哥,我在这里。”可是令她奇怪的是她喊了好几声,凌协都没有向她的方向走来,反而他的声音是越来越远,顿时大急,又喊了起来,“协哥哥,我在这里……” 凌协焦急地树林里寻找着罗莹雪,用手拨开那乱草,忧心如焚地大喊着,希望那个小丫头听到他的声音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恶,为什么他会是个失聪的孩子,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一片安静,小小若遇到危险大声呼救,他也不可能听得到,他从没有一刻如此地厌恶自己是一个有缺陷的孩子。 “小小……”他大声地喊着,突然心中似被什么触动一般,他突然回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那儿没有小小的身影,他眼中满是失望迈开步子向前行,走了没几步,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顿时,他果断地回头由着心牵着他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直觉告诉他小小就在前面。 罗莹雪喊了半天也没能把凌协引来,泪珠儿顿时就涌出了眼眶,协哥哥没听到她的呼声吗?为什么不过来?还越走越远?她的坚强在听到熟悉之人的声音后顿时就土崩瓦解,晃着两只脚坐在树丫上,她的泪珠儿掉个不停,就在她低声地骂着协哥哥是笨蛋的时候,突然听到凌协的声音:“小小。” “协哥哥。”看到急忙奔向她的凌协,罗莹雪用手背抹了抹泪水站在树丫上一脸兴奋地喊着,“协哥哥,小心有狼。” 凌协掩不住兴奋的表情正想向她奔去的时候,刚跑了几步,就看到一只灰色的大狼向他扑来,他忙沉着的应付,侧身闪开了那头狼,回头朝罗莹雪道:“小小,呆在树上,不要下来。” 罗莹雪点点头,两眼紧盯着凌协对付那头灰狼,她对协哥哥有信心。 凌协没有慌乱地从怀里把匕首拿了出来,那头狼也没有急于攻击他,一人一狼互相警惕地看着对方,他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突然如约定好一般,一人一狼行动起来,一跑一跃,在空中错身而过,手握匕首的凌协半蹲着身子,看了看匕首上的血,然后才镇定地回头看着那匹狼。 凌协手中的匕首在狼肚子里划过,那头狼顿时鲜血狂喷出来,狼舔了舔自己的伤口,愤怒地看向凌协,那双绿色的眼睛眯着,前脚刨地,然后又向前扑过去。 罗莹雪看得胆颤心惊,每当凌协与那只灰狼搏斗的时候,她就会心跳加速,看到凌协安然无恙退开的时候,她又松了一口气。 现在一人一狼又对上了,那匹狼的狼爪在凌协的手臂上划过,趁这机会,他手中的匕首刺中了狼眼里面,狼顿时就低声嗷叫着退开,此时的它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肚子与四肢包括眼睛都在流血。 “协哥哥……”罗莹雪心痛地低声喃叫着,不敢大声的喊叫让他分心。 凌协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这匹狼看,反手握紧了匕首,喘一口气,只要最后一击,他就可以把狼彻底的打败。 狼艰难地爬起来,现在的它更为愤怒,剩下的一只绿眼睛更是发狠地看着凌协,突然它跃起身子准备攻向凌协。 凌协的嘴角嘲讽地一笑,畜生就是畜生,他也跃起身子,手中的匕首在狼的颈上动脉划过,狼的脖子顿时就血流如柱,“呜呜”几声两脚一软跌到了地上。 凌协仍然防备着它,看到它抽搐着四肢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忙上前去用匕首狠狠地再次刺中了狼的脖子,让鲜血流得更多,确定它死了之后,他才把匕首上的血在它的灰色毛皮上擦过。 他忙转身看向罗莹雪,当看到她从树上正准备爬下来,他忙奔上前,喊道:“小小,小心。” 罗莹雪看到他手上流下的鲜血,心里一分神,脚下一滑,她的身子顿时就从大树干上摔了下来,“啊——” “小小。”凌协忙喊了一声,急忙上前伸手接住罗莹雪掉下来的身子,两人顿时就滚到地上,他忙把自己的身体挡在下面,不让粗石子划伤了她的肌肤,待两人的滚势停了下来之后,他顾不上流血的伤口,迅速爬起来,急忙扶起罗莹雪,上下打量着她那小身板,道:“小小,没事吧?” 罗莹雪泪眼朦胧地摇摇头,两条长辫子甩了甩,“协哥哥,你受伤了?都是小小不好。”她忙掏出帕子按着凌协那流血的手臂。 凌协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没事,协哥哥的伤口不疼。”然后又严肃地道:“小小,下次可不许再这样自己乱走了,很危险的,你要吓死干娘啊。” 一提到娘,罗莹雪就垂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凌协牵着她的小手道:“小小,我们要快点离开这儿,若还再逗留下去,血味会把狼群引过来的,那样就很危险了,再说现在干娘与干爹肯定急死了。” 罗莹雪点点头,任由凌协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两个孩子走了没多久,突然传来了狼的嗷叫声,她忙转头看去,有几只狼从树林子里钻了出来,惊呼道:“协哥哥,有狼。” 凌协没有听到罗莹雪说话,但是她的手一扯及对危险的感知令他回过头去,顿时倒抽一口气,起码有四五匹狼从树林子里钻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对付的,而且那群狼出现的地方正好在大树下,他们两人想要再去爬树根本就行不通了。 罗莹雪不禁紧紧地抓住凌协的手,这时候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恐惧,凭他们两个孩子如何对付得了眼前的一群狼。 凌协头回头看着她道:“小小,待会儿我引开这群狼,你趁机再爬到大树上。” 罗莹雪猛摇着头,她不能扔下协哥哥不理,“协哥哥,我不要。” “听话。”凌协像个小大人一般严厉地道。“你爬到树上去安全了,我才能趁机脱身。”他说着哄劝的话。 罗莹雪被他那严厉的样子吓着,然后才点点头。 凌协这才放心下来,松开她的手,再度把匕首拔出来准备迎战这群狼,看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他要顺利逃生的机会少之又少。 几匹狼同时向凌协扑去,凌协沉着应战,引那群狼向他的方向,罗莹雪的小腿发力准备奔向大树然后再爬上去,还没接近大树,突然有狼袭击她,她忙错开身子,小身子左右闪避,又一步一步地被逼回凌协的方向。 凌协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顾不得被狼爪、狼嘴伺候冲过去抓着罗莹雪的小手,把她拉向自己,护在怀里,匕首挥舞着不让狼靠近怀中的小人儿。 罗莹雪看到他身上的鲜血不停地冒出来,眼泪掉个不停,若不是她鲁莽,他也不会受伤。 他听不到狼行动的声音,仅是凭借着心眼感应着周围的一切,匕首适时的化解罗莹雪身边的危险,而他身上已有多处伤口流血。 “小小(雪姐儿)。”远处传来了叫唤声。 是爹娘等人的声音,罗莹雪心中大喜,忙擦干泪水,大声喊道:“爹,娘,我在这儿,这儿有狼。” 罗莹雪又大声喊了几声,然后拉着凌协的衣服,喜道:“协哥哥,爹娘他们来找我们了。” 她喊了几声没听到凌协的回应,然后又看到了他手中的匕首不停地挥动着,不让狼攻击她,所有的攻击都被他用身体或匕首挡下来了,擦了擦泪水,她又大声喊起来。 凌协没有别的感觉,他所有的心神都在这四五匹狼身上,顾不了身上的疼痛,只记得一个信念:要保护好小小。 罗昊听到女儿的呼救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他这个大人都要大吃一惊,几匹恶狠狠的大灰狼把两个孩子围在中间,轮流上前攻击,凌协为了护住小小,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能够坚持住靠的就是一股信念。眼看另外两只狼要偷袭小小,他忙举剑横扫过去,顿时那两匹狼“呜呜”两声倒在地上。 “爹。”罗莹雪惊喜地大叫。 罗昊没来得及责备女儿,伸手就要把她从凌协的怀中抱过来,凌协没有感觉到罗昊到来,以为是狼要攻击罗莹雪,手中的匕首横扫过去,罗昊微微一笑,这孩子倒是谨慎的可以,侧身让过后,正面看着凌协道:“是我。” 凌协这才看到罗昊,脸上惊喜地道:“干爹。” 罗昊应了一声,然后抱过自己的女儿在怀里,罗莹雪的小手紧紧地搂着父亲的脖子,忙转头看着凌协的侧面道:“协哥哥,有爹爹在就好了。”她连说了几声,凌协也没有转头看向她,心里有几分起疑,但转而一想协哥哥估计是太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罗昊忙扯过凌协在身后,特意回头看着他道:“协哥儿,你在后面不要上前来。” 凌协喘着气点点头,顿时就瘫坐到地上,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现在才感觉到那疼痛如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这几只狼在罗昊的剑下一点挣扎之力也没有,很快就被消灭了。 “协哥儿,小小。”曲清幽随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凌协昏睡在地上,她忙上前把凌协扶在怀里,看到他身上伤口在流血,然后看了看正在斩杀最后一只狼的丈夫怀里的女儿那完好无损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是凌协用身体保护了女儿,心下颇为感动,接过明月递上的布条先给凌协包扎。 凌协勉强睁开眼看着曲清幽,“干娘?” 曲清幽小心地给他包扎伤口,颇为心疼地道:“别动,协哥儿,干娘还要多谢你救了小小。” 凌协没有去看曲清幽的嘴型,而是转头看向罗昊怀中的罗莹雪,“小小没事就好了。”放下心中担忧的事情,这才闭上眼睛放心地晕睡过去。 消灭了那几匹狼的罗昊这才转身步到妻子的方向,把罗莹雪递到曲清幽的怀里,伸手抱起了凌协,叹道:“若不是有协哥儿护着,我们的小小真的是凶多吉少。”然后又转头第一次严肃地看着女儿道:“你看看你这次惹出多大的祸端来。” 罗莹雪看着凌协那满身是伤的样子,流着泪道:“爹,我知错了。” 曲清幽也拍了几下女儿的小屁股,认真道:“你可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事情多让人担心,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娘怎么办?还有一直照顾你的明月姨呢?她不见了你该如何自处?现在你还让协哥儿受了伤,回头你又该如何面对方姨?” 罗莹雪被父母这样一说,哭得极凶的揽住曲清幽的脖子,“娘,小小知错了。” 曲清幽看到她哭,心里也泛酸,但又不好去哄,若不让她长一长记性,下回再犯就不得了了。 方氏原本在屋子里陪着那两岁多的罗泷玩耍着,但一看到罗昊抱着满身是血的儿子进来时,她的心本能的就是一颤,急忙奔上前,“协儿,这是怎么了?” 罗昊把凌协放下,然后让荣大夫赶紧来医治,曲清幽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方氏心疼地看着儿子,当她听到儿子是为了罗莹雪才弄成这样的时候,不禁睁大眼睛看着罗莹雪,然后又看回儿子,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面。 曲清幽忙拍着罗莹雪的小屁股,道:“小小,还不上前去给方姨道歉。” 罗莹雪急忙跑上去抓着方氏的裙摆,“方姨,都是小小不好才让协哥哥受伤了。”说完,红肿的大眼睛又开始流泪,回来的路上无论她怎么哭娘也不哄她。 方氏忙抽帕子出来给罗莹雪抹干净泪水,哄道:“不关雪姐儿的事情,是你们的运气不好遇上了可怕的狼。”她好说歹说才把罗莹雪的哭泣给哄停了。 在凌协昏迷的时间里,罗莹雪坚持守在凌协的身边,无论是谁劝她,她也不走,直说:“我要等协哥哥醒来。” 凌协再醒来的时候看到罗莹雪出现在他的面前,顿时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了她的嘴唇在动,他这才分辩出她在说什么,伸手抚摸了一下小小的头发,“小小,我没事,不要哭哦,协哥哥不喜欢小小哭。” 罗莹雪这才擦干泪水,一个劲地跟凌协说着话,凌协只是含笑地看着她说话。 正端着粥的方氏在门口看了良久,儿子脸上那开心的笑容,她这个当娘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然后又瞄向那不停地比划着的罗莹雪粉扑扑的小脸蛋,心底免不了叹息一声,云泥之别容不得她的傻儿子去多想。 曲清幽听说凌协醒过来了,带着荣大夫正要进来的时候看到方氏发愣地站在门口,然后她的美眸往里面瞄了几眼,之后不动声色地笑道:“凌三奶奶怎么站在这儿?协哥儿醒来了,肚子正饿着呢。” 方氏这才知道曲清幽在她身后,于是赶紧道:“我看到协儿清醒过来欢喜得都忘了他会肚子饿,让淑惠夫人笑话了。” 曲清幽笑了笑,然后带头进了去,“协哥儿可好些了吗?” 凌协道:“干娘,好多了。” 罗莹雪听到母亲的声音,一蹦一跳地向母亲跑去,“娘,协哥哥醒过来了。” 曲清幽摸着女儿的头顶,“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惹出来的祸,协哥儿怎会躺在床上?” 一说起这个,罗莹雪就会忏悔地低下头。 正由方氏喂着喝粥的凌协看到罗莹雪那低垂着头的样子,心中微疼,忙道:“干娘,你别责怪小小,她不是有心的。” “娘,你听到了没有?”罗莹雪见凌协为她说话,忙又巴回他的床前。 方氏看到儿子脸上笑容越盛,心里的忧心就越重,看来她真的要有所决断才行。 没多久,罗澈领着罗瀛进来看望凌协的伤势,顿时几个孩子就有说有笑的,被丫鬟抱在怀里才两岁大的罗泷也向前伸着手,扭着身子要向那小团体而去。 罗澈抬眼看到小弟弟的举动,上前接过丫鬟抱着的罗泷迈向病床,颇有为人兄长稳重的样子,看得曲清幽与方氏等人顿觉好笑。 方氏感叹地羡慕道:“淑惠夫人的命真好,这几个孩子倒是兄友弟恭的。”曲清幽生有三子一女早已是燕京城的佳话。 曲清幽只是笑笑不语,这几个孩子于她而言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与方氏迈出病房的时候,她看到方氏的眉尖似乎微皱,“凌三奶奶可是有心事?” 方氏笑道:“淑惠夫人好眼力,其实也不算得是心事,只是想着来京一晃都七八年了,该是回南一趟的时候了。” 曲清幽笑道:“凌三公子承继了家主之位后不是把重心都放在了燕京城吗?你倒想着回南去?” “凌家的根基始终在江南啊,说不得还是要回去的。”方氏感慨地道。 “那倒也是,总得回老家去看看才是道理。”曲清幽望着远方的天空回应道。 夜里,罗莹雪趁人不注意溜进凌协的房里,凌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睁开眼看到罗莹雪站在他的面前,笑道:“夜深了,小小怎么不回去睡觉?” 罗莹雪把藏在身后的兔子玩偶递上去给凌协,“协哥哥,这是娘给我做的玩偶,我最喜欢了。”然后带着几分不舍的硬塞给凌协,“我把它给协哥哥。” 凌协啼笑皆非地看着这只颇为可爱的布偶,忙拿着准备给回罗莹雪,“小小,协哥哥不要小小心爱的东西。” 罗莹雪瞄了瞄布偶,然后又摇了摇头,“小小害你受伤了,协哥哥若不要那就是不原谅小小。” 凌协看着小女孩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歉意,伸手摸着她的头顶,“那协哥哥就收下了。” 罗莹雪这才抬起头来绽开一抹笑容地看着他,“协哥哥的伤要早点好哦,你答应过教我打马球的,可不能食言哦。”看到凌协慎重地点点头,她这才转身小跑地出了房门。 凌协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消失在门边,嘴角含笑地看着手中的兔子玩偶,小小很喜欢这只兔子,他时常见她把它抱在怀里,现在居然会送给他,笑着郑重把那只玩偶放在枕边,躺了下来,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耳房旁边的墙壁处目睹了一切的方氏,看了眼罗莹雪离去的回廊,然后才蹑手蹑脚地上前步进儿子的卧室,帮儿子拉了拉薄被,看着儿子那还翘起来的嘴角,她的眉尖蹙得更紧,伸手把那只兔子玩偶拿在手上看了看,微微叹息一声,然后才轻轻地放回儿子的枕边。 两天之后,凌协的伤势稳定了,一群人才坐上马车返回燕京城。马车里,罗昊揽着妻子在怀里,看到她有些发呆,吻了吻她的秀发,“在想什么?” 曲清幽把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道:“原本想着到别墅住上几天散散心,所以才把凌三奶奶和协哥儿邀来,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心里倒有几分过意不去。对了,你对协哥儿有何看法吗?” “他?倒是一个不错的孩子,若不是多亏他,我们的小小就凶多吉少了,得了,回头我置桌酒席答谢凌三一家子。”罗昊随口道。 曲清幽不得不说男人对于情感的反应就是不如女人来得快,她与方氏都看得出来的问题,偏偏丈夫就是不甚明了。 罗昊半天没听到妻子的回应,低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面容,这才仔细思考她话中的意思,半晌后,皱着眉头道:“清幽,你不会打算想让协哥儿当我们的女婿吧?” “怎么?你不赞成?”曲清幽试探地问。 罗昊搂紧她的细腰,道:“清幽,凌家就算是皇商,那也是商家,我们的女儿可是百年公卿世家的嫡长女,若嫁到商家去,这怎么也说不通?”没说出口的就是凌协不但出身商家还是个失聪的孩子,这样的身份配不上他的小小。 曲清幽脱离他的怀抱,拉过一旁的枕头靠着,面对着丈夫道:“我倒不这么觉得,凌家虽说是商家,可我要的是一个真的对我女儿好的女婿,而不是一个除了家世外一无所有的男子,繁表姐当年嫁给唐定康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清幽,徐繁就算再嫁也是嫁给了堂堂二品大员,也还是二品诰命夫人,你以为任秀和若没有这样的背景,安国公夫妇会同意她下嫁给任秀和吗?”罗昊笑着倾身向前把妻子又揽在怀里,“再说老祖母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曲清幽颇为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往他怀里靠去,“我这也只是随口说说,现在的协哥儿还没有那个资格来娶我的女儿。”她可以不在意凌协的出身,但是她在意一个男人对爱情的执着,身份地位是横亘在凌协与小小之间最大的障碍,若凌协没有这个勇气与毅力跨越过来,那么一切都将是空谈。“再说现在这俩孩子还小,将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准。” 罗昊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她哪会是随口说说,能说出口代表她心中有想法,搂紧她在怀里半靠在枕上,想到那天凌协死命护着小小的样子,这确实令他有几分动容,但也只是几分而已,他罗昊的女儿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娶到手的? 曲清幽伸手抚摸着丈夫那刚毅而又英俊的面孔,年届三十的他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这个男人是她的,一想到这,她就主动凑上红唇,很快,她的主动权就被他掌握。 回到了燕京城之后,方氏看到儿子时常望着窗外发呆,手中拿着那天罗莹雪递给他的兔子玩偶,上前伸手把那玩偶从儿子的手中拿走。 “娘。”凌协喊了一声,然后想从母亲的手中把那玩偶要回来。 方氏把玩偶放在身后,坐下来与儿子平视道:“协儿,你告诉娘,你觉得雪姐儿怎么样?” 凌协愣了愣,母亲怎么问这样一个问题,然后笑道:“小小很可爱,很好啊。” “那你是不是喜欢雪姐儿?” 凌协道:“当然,她是干娘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呢?”说到这他就想起了小小那红粉绯绯的小脸蛋,从没有见过哪个女娃儿有小小那么可爱的,想到这他脸上的笑容更盛。 知儿莫若母,但愿儿子的喜欢是哥哥妹妹式的,方氏不免有些忧心地道。 “协儿,要像哥哥爱护妹妹一样的去喜欢雪姐儿。”方氏一脸郑重地道:“但是你要谨记一条,不能有别的念头,她是百年公卿世家的嫡长女,我们的家世与对方的家世差得太远了,这不是你能跨越过去的鸿沟。” 凌协看着母亲的嘴一动一动的,努力地去分辩她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地褪却了,渐渐地变得煞白起来,半晌没说一句话。 方氏也不催他,自己的儿子一直都是聪明的孩子,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教会他唇语,但这些都有赖儿子自己去想通。“我已经跟你爹说了,等过些日子你的伤势全好了之后,我们母子俩就回南去。” “娘?”凌协惊叫出声,回南去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小小了。 方氏不得已逼着自己硬起心肠道:“协儿,我们是时候要回去了,你将来若要继承家业还是回南去比较好。”更重要的是她要隔开儿子与罗莹雪,只要他们分开,那么现在儿子那淡淡的情愫就会一一淡化。趁着现在一个才十岁,一个才六岁,自己的儿子早熟,但是罗家的闺女可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年纪,免得将来因为这件事与罗家闹翻,凌三的其他宠妾已经有人生下儿子了,她不能失去了这最大的支柱。 母亲那异常少有的坚硬态度让凌协微微一愣,十岁的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也知道父亲更为宠爱那新出生的弟弟,不过父亲于他从来就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放软声音求道:“娘,我们再住些日子不行吗?” 方氏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协儿,快刀斩乱麻,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将来你会感激娘的。”也许她该早点为儿子物色一个新娘人选,等儿子到了适婚年龄就赶紧成亲。 凌协没有再说话,他确实喜欢小小,很希望这小女娃儿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不许别人去染指,不过就像娘说的他们有着跨越不了的鸿沟,那个小女娃永远不会属于他。 方氏见到儿子沉默了下来,默然地把兔子玩偶递回给他,凌协看了一眼,然后才淡淡地靠回床沿道:“娘,我不需要了。” 在初秋来临的季节里,凌协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后,方氏才宣布回南去的日子,罗莹雪听闻协哥哥要离开,当时还小闹了一阵,所有人来哄都没有用,直到凌协说,过个一年半载的他就会回到燕京城来看她,她这才破啼为笑,要他拉勾保证着。 荒原古道上,曲清幽携着子女送方氏母子离去,相聚了数载,她倒是有点舍不得方氏的离去,“凌三奶奶一路珍重了。”不过方氏的心思她懂。 方氏笑道:“淑惠夫人也一样。”她的目光看向一旁告别的几个孩子,但愿再回燕京城的时候一切都会不同了。 罗莹雪抬头看着凌协,再一次提醒道:“协哥哥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凌协笑道:“小小放心,我不会忘记的。”他的心底却默念着:对不起,小小,我注定了要食言。 “协哥儿。”曲清幽上前唤着他。 “干娘?” 曲清幽接过明月手中的卷筒,笑着递给凌协,“这是干娘给你的礼物。”凌协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愿他能领会她的意思。 凌协愣了一下神,茫然地伸手接过曲清幽手中的物品,这是什么?来不及打开看,忙道:“谢谢干娘。” 曲清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这是她对他的期待。 方氏招呼着儿子起程,然后朝曲清幽微一晗首,这才由丫鬟扶着坐进马车里,挥了挥手后,吩咐车夫扬鞭起程踏上归途。 罗莹雪不舍地举手使劲地向那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凌协挥舞着,“协哥哥,再见!”她会等着他再回来的日子。 曲清幽低头看着女儿那含泪相送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对着那远去方向的人笑了笑,分开了也好,这俩孩子实在太小,哪懂得什么叫爱情?若真的有一天这俩孩子衍生出爱情,希望凌协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读懂了罗莹雪话里的意思,凌协也不禁热泪盈眶,直到看不见了她那小小的身影,他才依依不舍地把头缩回马车里,握着曲清幽赠送的卷筒,静默地坐着。 方氏看到儿子那副落寞的样子,心底叹息一声,然后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致。 良久之后,凌协才打开手中的卷筒,好奇地抽出里面卷起来的纸张,让一旁的丫鬟打开来,当他看到全貌的时候,他不禁傻愣住了,这不就是那《皇朝堪舆图》吗?忽而他想起了曲清幽说过的话,“只要你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那你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连帝王也会让你三分。” 干娘的这句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着,当初他就记住了这句话,不过曾试探着跟父亲说过,父亲却笑着说他异想天开,商人始终就是商人,怎么可能让帝王也让三分?让他别做这种白日梦。 但是此时的凌协却是专注而出神地望着这幅地图,直到方氏伸手轻摇了一下他的身子,他才回过神来,“娘?” “怎么了?”方氏颇有些担心地问,儿子看着这幅地图足足有半个多时辰,她觉得不对劲,这才引他注意。 凌协让丫鬟收起这幅地图,然后郑重而又小心地收回卷筒里,“没什么,娘不用担心。”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等到卷筒收好之后,他又转头看着方氏道:“娘,那只兔子布偶呢?” 方氏微微一愣神,儿子不是不需要了吗?“我让人收起来了。” “娘,能还给我吗?”凌协看到母亲那犹豫而又有些猜疑的表情,又道:“没有别的意图,不过是留来当一个纪念而已。” 方氏闻言,这才让人把那布偶翻出来交回给儿子。 凌协一手抱着那只玩偶在怀里,一手握紧曲清幽送他的礼物,想着小小那可爱的面容,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致,他的目光异常的坚定,从这一刻起,他有了人生坚定的目标。 凌协走后的第二年,罗莹雪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回燕京城的消息,使劲揉着怀中白白的毛发问曲清幽:“娘,协哥哥今年会回来吗?” “小小,这问题你已经问了好多遍了。”罗澈不禁摇摇头,这小妹怎么就这么记挂凌协呢? 罗瀛圈着双手赞同地点点头,“大哥说得对。” 正吃着糕点的罗泷也抬头看着这长姐,一个问题问几遍,她到底烦不烦啊? 曲清幽把女儿拉到怀里,“小小,你的协哥哥会回来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他说话不算数。”罗莹雪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地道,她讨厌这样的协哥哥。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他食言了。 罗昊挑帘子进来的时候,几个男孩子赶紧起身问安,惟有妻子怀里的女儿嘟着一张嘴看似一脸的不高兴。他忙把这惟一的女儿抱在怀里,“谁惹我们的小公主不高兴了?” 罗莹雪趴在父亲的怀里不吭声。 曲清幽边笑着给他拍拍身上的雪花边道:“还不是协哥儿没有守约回来,小姑娘不高兴了。” 罗昊听闻这缘由不由得笑了笑,“小小,临近年关,凌家正忙着呢。”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四肢百骸这才泛起了暖意,“协哥儿现在似乎颇得凌家的老族长赏识,小小年纪就试着让他独当一面,小小,他没那个闲工夫到燕京城来寻你玩儿。” 协哥哥因为没有时间才没有守约吗?想到这里罗莹雪才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也许过了年他就会回来了,她想到,小嘴这才不再嘟着。 ------题外话------ 感谢我在云上看着你送的钻钻!感谢zhaizitong再次送的钻钻!感谢明德格物送的钻钻!感谢tamyatam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送我票票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小小篇之手足(2) 过了新年,罗莹雪从开春等到盛夏,协哥哥仍未回来,她经常有时候会从睡梦中醒来,然后没有穿鞋子就奔到外面的走廊,希冀着协哥哥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那院子的来时路半晌,也没有看到那个为了保护她而伤痕累累的大男孩。 “雪姐儿?”从屋子里追出回廊的明月急道,看着眼前这个长发拖地,身着白色睡衣的小女孩那落寞的背影,她隐隐觉得有几分心酸,又再喊了一声,“雪姐儿乖,随明月姨回屋子去,我们先梳洗一番然后还要去给太老夫人请安呢。” 罗莹雪没有理会明月说的话,而是执着的望着清晨那只有奴仆在洒扫的路径,低低地喃语道:“他说谎,小小最讨厌他了。” 明月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在仆妇丫鬟簇拥下正向这儿走来的曲清幽,看到她摆了摆手,明月即识趣地退到一边,雪姐儿一旦倔起来,也惟有国公夫人才能劝得她听进去。 曲清幽慢慢地走近女儿,伸手把她抱起来,然后坐在一旁回廊的凭栏处,挥手示意仆妇丫鬟退下,“小小,怎么没更衣就出屋子呢?过了年就八岁了,就快是大姑娘了。” 罗莹雪伸手揽紧母亲的脖子,大眼睛眩然欲泣地道:“娘,我梦到协哥哥回来,正随方姨要进爱莲院呢,所以我才会跳下床冲出屋子。谁知原来是小小做的一个白日梦。” 曲清幽的柳眉聚拢起来,看着女儿那失落的小脸道:“小小,娘跟你说过,你的协哥哥还没到时候回来见你。” “那要到何时才是到时候呢?”罗莹雪抬头直视母亲,追问道。 曲清幽笑着抚摸女儿嫩滑的脸蛋,“直到他觉得他够资格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小小,等待虽然是寂寞的,但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你就必须学会等待。” 母亲说的话,她听得不甚明白,为什么协哥哥会觉得他没有资格出现在她面前呢?“娘,如果协哥哥一辈子也不出现呢?” 曲清幽微笑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道:“那么他就不值得我的宝贝女儿等他回来了。” 罗莹雪看着母亲那在盛夏的阳光中温暖的微笑,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几分寒意,她茫然的任由母亲把她放到地面上,然后起身牵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而去,“娘,小小不明白。”她还是问出了口。 曲清幽闻言,半弯着腰看着女儿那双不解的大眼睛,“小小,如果你的协哥哥一辈子不回来,那只能证明他不够喜欢你,你要为一个不够喜欢你的人难过吗?” 罗莹雪下意识地摇摇头,娘曾说过爱是要回应的,既然协哥哥不是那么喜欢她,她也不会再喜欢他,那张与曲清幽颇为相似的小脸瞬间绽开一抹笑,“娘,小小知道了,协哥哥若喜欢小小就一定会回来找小小的。” 曲清幽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既然想明白了,以后可不许还没穿鞋就踏出屋子,这可不是罗家嫡长女应有的教养与风范。” 罗莹雪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鞋子,“啊!”叫了一声,急忙挑帘子进去,“明月姨,你快来给我梳洗。”小丫头在屋子里叫着。 明月笑着应道:“是,奴婢这就来。”朝曲清幽福了福后急忙掀帘子进屋。 曲清幽摇头笑了笑,然后才转身去看看那几个儿子,待会请完安之后这几个孩子还要到族学里去上课,还要吩咐一些家下事,算算要忙的事情还不少。 满头银发的穆老夫人看着一群孩子在自己面前请安,异口同声地唤着“曾祖母”时,那添了许多皱纹的脸瞬间就成了一朵菊花,“好,好,都是乖孩子。” 曲清幽抱着新出生的小儿子掀帘子进来,道:“老祖母,孙儿媳妇来迟了,还请老祖母见谅。” 穆老夫人喜笑颜开地抱过曲清幽的小儿子,“涛哥儿,曾祖母的宝贝乖孙。”然后又不甚在意地开口,“你刚坐完月子,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处理,给我这把老骨头请安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曲清幽笑着接过珍珠奉上的茶碗递到穆老夫人的面前,随口说了几句。 罗澈是一众孩子们中年纪最大的,上前拱手道:“曾祖母,娘,我们要准备到学堂去上课了。” 穆老夫人挥手道:“去吧,可记得要认真听先生讲课,可不许惹事生非。” 罗莹雪跟一旁三叔家五岁的庶女罗莹爱说着话,听闻可以到学堂去的时候,她忙拉着罗莹爱跟着哥哥罗澈出去。 殷雅诗所出的嫡女罗莹玉满脸嫉妒地看着这个比自己才大几个月的庶姐,就会拍雪堂姐的马屁,出了暖阁,她忙上前看着罗莹雪,“雪堂姐,为什么你要和这低下的庶女说话呢?嫡庶有别,雪堂姐难道不知道吗?与这庶女说话是有失身份的事情。” 罗莹雪看着这个才到她胸下的堂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不禁来气,道:“玉堂妹,我们都是罗家的子孙,何分什么嫡庶?再说我要和谁说话难道也要得到玉堂妹的批准吗?” 一旁的罗澈不屑地看了眼罗莹玉,听闻那三婶母还是什么书香世家的女儿,竟然教出一个说话如此不客气的女儿来,真令人喜欢不起来。但碍着自己是一群孩子中的老大,开口教训这个小堂妹有失身份,要不然他可不介意说上一说。 罗瀛圈着双手瞥了一眼这只比他小一岁的堂妹,“别挡着路,要是迟到了,那老古板的朱先生可是要罚的,你可别连累了我们。” 罗莹玉小脸红了红,一旁的丫鬟急忙抱过这姐儿给罗瀛让路,眼前这哥儿可是国公爷的爱子,非自家怀中的这姐儿可以相提并论的。 罗莹雪小手拉住罗莹爱,看也不看那罗莹玉,道:“我们也走,谁爱迟到就由着她,我们可不陪她疯。” 罗昕与殷雅诗所生的儿子罗沂吹了声口哨,与一旁两个堂兄弟挤眉弄眼后,大伙儿赶紧小跑上前追上那两个堂兄,懒得搭理这个就爱耍脾气的堂妹。 罗莹爱悄悄地回头向嫡姐吐了吐舌头,这嫡姐真的很讨厌,爹从来不到正房去看嫡母与她,倒是更为偏爱姨娘所出的自己与弟弟,除了会像嫡母一般摆嫡出的架子,她还会什么? 罗莹玉的脾气上来后,哭着说不要到族学去,丫鬟忙抱着她回去找三奶奶。 早上要在族学里听那一本正经的朱先生讲课,下午要和哥哥弟弟们一起练武,罗莹雪的一天过得可是异常的充实,不过在空闲的时间里她也会想起协哥哥,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 江南凌家大宅,众多年过半百的管事看着那坐在老族长身旁抱着一只兔子玩偶的少年郎,私底下都摇摇头,老族长是疯了吗,居然要任用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管着江南这块地儿的生意,还要他们都听命于他,尤其是眼前这个孩子这么大了还抱着玩偶,怎么看怎么的怪异。 凌协才不理会这些老头子在想什么,环紧手中的兔子玩偶,抱着它在手就会感觉到小小在他的身旁,这两年他用实际行动说服了爷爷,所以爷爷才会不顾父亲的反对把江南的生意交到他的手上,他那淡漠的目光从那群不服他的管事身上扫过。 管事们突然感觉到心里一紧,这孩子小小年纪目光就如此摄人,随后再想到他的年纪,这才又挺了挺胸,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凌老爷子看了眼孙子,这孙子虽然天生有缺陷,但是看来是可造之才,将来凌家在他手上会比自己那个不肖子凌三要好得多,他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临老还是要为凌家做回一次正确的决断。他朝一旁的管家道:“把这账册交给那些管事过过目。” 一群管事起身恭敬地从老族长手中接过那账册,翻看了起来,每翻一页他们就低声惊呼一声,其中一个更是颤着手道:“老当家,我们在这个县的生意年年亏损,怎么去年不但不亏了,还净赚了这么多银子?”他想不通,他们这群管事都怕被分配到那个县里去,那里的生意年年亏损,前年他们还建议说要取消那个县里面的店铺,不要再亏下去了。 凌老爷子含笑着看向孙儿,那目光中满是赞意,笑道:“这得问问我的孙子喽。”那声音是从所未有的骄傲。 所有一众管事都惊愕地看向凌协,是这个小小少年让这个县的生意起死回生的吗?虽然有耳闻凌家的嫡长孙聪明的话,但也没想到会厉害成这样? 凌协这才淡漠地开口,“不知各位老管事觉得我有没有资格接手凌家在江南的生意?” 那群老管事面面相觑了半天,然后才一致地道:“孙少爷天资聪颖,定是他日人中之龙,老朽们自当唯孙少爷马首是瞻。”他们都不再称呼他协哥儿,反而提前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孙少爷。 凌协抱着那只兔子玩偶,站起来给那群老管事行礼,老管事们也急忙还礼,“凌协尚且年幼,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今后还需要各位长辈不吝赐教,协感之不尽,大家当同心同德把凌家的家业做大。” 从前面颇有些倨傲的少年到现在执晚辈礼谦逊说话的样子,让这群老管事们不禁暗暗在心中给他加了几分,小小年纪倒有了几分御人之道。况且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又给足了那些老管事们面子,再说那最后的话还有几分鼓动人心的力量,众人顿时对这小小少年更具好感,忙道:“不敢,定当协助孙少爷。” 躲在帘子后面偷看着这一幕的方氏止不住内心的高兴,儿子总算是在老家站稳脚跟了,看来回南来还是回对了,欣慰之余,看到儿子手中的那个兔子玩偶,心又止不住的往下沉,儿子虽然口中不承认,但是他还记挂着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这个傻孩子。 丫鬟小心地凑近她耳边,“三奶奶,城里的媒婆来了。” 方氏这才轻手放下那帘子,带头转身往长廊而去,然后想到什么又回头看着丫鬟道:“这事要隐秘一点,不要让协儿知道。”她怕儿子会反对,再说她现在只是物色合适人选,离成亲还有好些年呢。 丫鬟笑道:“婢子都明白,三奶奶放心,协哥儿不会知道的。” 方氏这才含笑地点点头,想到将来儿子继承了家业,再娶上一房合适的妻子,生下几个乖孙儿,她的一生也就圆满了,连走路也带起风来。 大厅中的一众老管事们都一一退下了,凌老爷子这才拄着拐仗站起来拍拍孙儿的肩膀,“乖孙儿,爷爷答应你的可都做到了,将来就看你如何让我们凌家发扬光大?” 凌协躬身向凌老爷子行了一礼,然后才抬头用异常坚定的目光看着凌老爷子,“爷爷,孙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乖孙子。”凌老爷子大笑出来,他的一生从没有如此爽快过。想到那最为疼爱的庶出女儿凌睛,老爷子的目光不禁黯了黯,她居然刺杀了那个辛老头,最后落得个绞刑的下场,对于凌三这儿子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现在更是坚定一心一意地栽培孙子。 凌协并没有去揣摩爷爷的内心,只是抱紧这兔子玩偶,小小,他一定会努力创建属于他的事业版图,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离小小及笄没剩下多少年了。“爷爷,若没事,孙儿要告退了。” 凌老爷子这才含笑地应允让他告退。 此刻的燕京城里,罗莹雪正穿着功夫服与哥哥罗澈交手,手指成爪抬脚向兄长一阵地旋风踢,罗澈看着妹妹这架势,不错,比起前段日子有进步,嘴角微微一笑,脚下迈着颇有节奏的步子一一闪过妹妹的连环踢。 罗莹雪也不气馁,眼一沉,脚下一顿,小腿发力,手中的爪子向哥哥的脸面攻去。 罗澈微笑的抬手轻轻地化解妹妹的攻击,然后道:“小小,小心喽。”这回轮到他进攻了。 罗莹雪原本全神贯注地准备应付着哥哥的攻势,突然感觉到有人似乎在呼唤着她,她不禁微微分了一下神转头看了看外面,那声音好像是协哥哥的。 此时罗澈的攻势已经逼近了罗莹雪,他看到小妹那分神的动作,大喝一声:“小小。”糟了,若小小还不闪开,他就真的要打伤妹妹了。 “大姐。”一旁原本不当一回事地看着兄姐交手的罗瀛也不禁惊呼出声,急忙上前去准备拉开罗莹雪。 而一旁正扎着马步的罗泷听到兄长们的声音,转头看到那一幕,天哪,这笨蛋大姐怎么还不闪开,他也顾不得练马步,撒着小腿准备去救这笨蛋大姐。 罗莹雪回过神来的时候,罗澈的拳头已经逼近她的面前,此时容不得她细思,纤腰往后倒去,希望能避开气势磅礴的一拳。 罗澈见妹妹虽然向后倒去,但他的拳头还是有可能击打到她的身上,顾不得那么多,他忙调动内力硬生生的刹住自己的步伐。 赶到的罗瀛急忙抱着长姐那半边身子往后退,顿时两人都倒在地上,而操着小短腿飞奔而至的罗泷却收势不及地跌到长姐的身上。 硬是止住自己步伐的罗澈虽然止住了攻势,但在惯性的作用下身子往前冲,与妹妹弟弟们摔倒在一块。 “大哥(小小),没事吧?”罗莹雪与罗澈两人异口同声地道,然后看到对方都摇摇头,这才笑了开来。 在背后垫背的罗瀛忙抱怨道:“都起来,尽压着我一个,我容易吗?” 罗莹雪回头摸着小弟那有些雌雄莫辩的样子,道:“顺顺,我们肯压你是你的荣兴,该高兴才对。” “就是。”罗泷附和道。 罗瀛顿时用杀人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不良的手足,然后希冀地看向大哥,“老大,你不管吗?” 罗澈的身子连动也没动,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顺顺,我怎么觉得小小和硕硕说得有道理?” “没天理,大姐,我好心来救你,你却恩将仇报。”罗瀛一脸指责地看着长姐,然后又用指控的目光看着长兄与三弟。 “顺顺,你认命吧。”罗莹雪笑道。 明月与明铛掀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兄妹几人跌倒在地的样子,忙大惊地上前道:“哥儿姐儿这是怎么了?可有摔着哪里?” 兄妹四人都异口同声笑着对明月和明铛道:“没事,我们闹着玩的。” 明月与明铛这才放下心来,两人急忙上前扶起这几个兄妹,给他们整理衣服上的皱折,道:“哥儿姐儿,国公夫人正找你们呢。” 兄妹几人一听母亲在找他们,连练功服也没换急忙奔向母亲所在的暖阁,不知娘找他们有何事?临近了正厅,兄妹几人这才整理一下仪容,示意明月掀帘子。 明月好笑地看着这几个孩子,她与明铛都是选择了终身不成亲的人,所以对于这几个她们看护大的孩子,那感情自是非同一般,急忙掀起帘子,道:“国公夫人,哥儿姐儿都来了。” 曲清幽正端着茶碗茗了一口茶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然后瞥了一眼炕桌对面的殷雅诗及她身旁坐着的罗莹玉。 殷雅诗冷眼看着那几个孩子进来,然后看到罗莹雪那一身的练功夫及有些凌乱的长辫子,眼里不禁有几分蔑视,曲清幽居然把女儿教成这样?真是丢尽了国公府的脸面,然后又看了看那几个男孩子,心里止不住地泛酸水。 殷雅诗那目光难逃兄妹几人的眼睛,几个孩子顿时对这个十分令人讨厌的三婶母记恨上了,她算什么东西? 曲清幽看着这个殷雅诗,都多少年了,这三弟妹仍是没有学乖,难怪罗昀现在连看她多一眼也没有,真是自找的。“你们三婶母说你们欺负玉姐儿,可有此事?” 兄妹几人闻言,都朝罗莹玉看去,罗莹玉不禁有些不安地抓着母亲的裙子,今天她发了顿脾气,摔了几副碗筷,母亲一再相问,她不禁加油添醋地告状,然后母亲就带着她来找二伯母讨回个公道。 罗澈身为长兄,第一个上前拱手道:“三婶母,我们又怎么会欺负玉堂妹呢?莫不是三婶母弄错了?”那微笑份外的真挚诚恳。 罗莹雪笑着道:“玉堂妹不欺负我们就好了,我这当姐姐的可不会欺负她,素日里疼爱她还来不及。”那语气真的是够和气,然后又笑得份外亲切地看着罗莹玉道:“玉堂妹,你说是不是?” 罗瀛状似一副小大人地道:“三婶母,你可不能偏信玉堂妹身边下人说的话,身为主子就要知道下人可都不全是那良善之辈,侄儿相信三婶母不是笨蛋。再说你若不信我们兄妹几人,大可让沂堂弟、沾堂弟等人做证。” “二哥,是玉堂姐说你们欺负她的。”罗泷那小小的人儿状似提醒地道。 罗瀛忙睁大眼睛,然后又失望地道:“玉堂妹,你真的让为兄相当的失望,亏你还说自己是嫡姑娘呢,我看爱堂妹还是比你强得多。”然后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罗莹雪又道:“玉堂妹,你可真让姐姐失望。”说完,小脸一皱叹起气来。 罗澈一副感同身受地拍拍妹妹的肩膀。 曲清幽差点要把口里的茶水喷出来,为了维护形象她忙咳了咳,把茶碗轻轻地放下来,“三弟妹,你可听清楚了,没有人欺负玉姐儿,你也别无理取闹了。” 殷雅诗看着眼前几个孩子笑得万分真诚的看着她,想着他们说的话心里就气得要吐血,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她还是长辈,自然要有长辈的派头,但胸中的那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曲清幽冷冷地看着这不吭声地殷雅诗,转而看向那罗莹玉,“玉姐儿,你跟二伯母说实话,哥哥姐姐可有欺负你?” 罗莹玉巴着母亲的裙子,瞄了瞄母亲,又看了看曲清幽,低头不说话了。 殷雅诗忙护着自己的女儿道:“她还小不懂事,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 “那你从哪听说澈儿他们欺负玉姐儿的?”曲清幽突然板着脸追问道。 殷雅诗顿时就哑口无言了,不承认是女儿说的,那就是奴仆说的,想到刚才罗瀛说的话,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笨蛋,于是咬着牙不吭声。 “三弟妹,你太胡闹了,事情也没闹清楚就急着找我告状,我再问你一次,可有此事?”曲清幽的声音严厉起来。 罗莹玉吓得就要哭出来,双手抓着殷雅诗的裙摆道:“娘,堂哥与堂姐们没欺负我,是玉儿说了假话。” 被吓了一跳的殷雅诗还来不及有何反应,女儿就承认自己说了假话,顿时那张老了许多的脸就红了红,狠瞥了眼女儿,悻悻地道:“二嫂,是我不好,没弄清楚就过来,我就玉儿这一个孩子自然紧张她。” 曲清幽轻哼一声,“三弟妹下回可别再这么鲁莽了,事情没闹明白就来兴师问罪,这可是有失身份的事情。”顿了顿后又道:“听闻三叔有意抬那姜姨娘当平妻,我看倒是不错的决定。” 殷雅诗瞠大眼睛地看着曲清幽,她居然支持罗昀那浪荡子抬那贱蹄子当平妻?正想发飚道:“二嫂……” “好了,你若没事就回去好好反省吧,若还是这样行事,将来连老祖母也护不了你。”曲清幽打断她的话,“老祖母年事已高了。明月,送昀三奶奶出去。” 殷雅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若老祖母两脚一伸,那么谁也拦不住罗昀抬那贱妾当平妻,听到明月那平板的声音道:“昀三奶奶,请回吧。” 她也不好意思多呆,拉起女儿连话也没说转身就出了去。 罗泷在背后道:“真没礼貌,娘,你常教导我们要有礼貌才会人见人爱,我看三婶母这么没礼貌,三叔父是不是很讨厌她?” 罗莹雪敲了敲了他的头,“那还用说。” 在外头还没有走远的殷雅诗听着这童言童语,顿时被气得要吐血,咬了咬嘴唇回头狠狠地瞥了一眼那帘子,然后牵着女儿的手往前走,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她的小腿被东西击中,小腿一麻,她顿时就失去平衡,前脚踩上了裙子,“嘶”地一声,她被裙摆一绊,顿时就摔倒在地,“啊!”地惊叫一声,半边裙子都撕烂了,露出了里头的亵裤。 “娘。”罗莹玉急呼道。 罗澈与罗瀛对视一眼,然后朝外头的明铛看了一眼,明铛会意地点点头,假意上前搀扶殷雅诗,悄然地把那块金倮子拾起来,“昀三奶奶。” 原本正要抱起摇篮里的小儿子,突然听到殷雅诗的惊呼声,朝自己的几个孩子看了一眼,然后急忙掀帘子出去,看到殷雅诗一脸狼狈地爬起来,道:“三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罗澈领着几个弟妹出来,上前状似关心地道:“三婶母,你怎么了?” 罗泷指着殷雅诗露出来的亵裤道:“三婶母,你走光了,三婶母你好笨哦,硕硕走路从来都不摔跤,你这么大了还摔跤?”说完,这小人儿摇了摇头。 罗莹雪又敲了一下罗泷的头,“硕硕,三婶母那是不小心的。” 罗泷一副受教的样子,“哦!”了一声。 罗瀛没有出声,却是圈着手点头表示赞同。 殷雅诗从地上爬起来,涨红着一张脸,道:“是有东西击中我的小腿,我才跌倒的。” 曲清幽奇道:“三弟妹,你说有东西击中你,我可没见地上有何东西?” 殷雅诗脸红地在地面上看了看,地面上一尘不染,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可能?”她喃道,然后转头狠狠地看着那几个小孩子,会是他们搞的鬼吗? 罗澈摊手严肃道:“三婶母,你自个儿走路不小心,可别随意诬赖别人。”然后又威严地朝明月及明铛看去,“明月姨,明铛姨,可是你们?” 明月和明铛急忙道:“我们都在前面引路,昀三奶奶可以作证的。”攻击是从后面来的,她们在前面是不可能做到的。 罗莹雪道:“三婶母,小小没说错,你就是走路不小心。” “我大姐说得对,三婶母要怪就怪你这么大的人走路还比不上硕硕一个四岁的孩子。”罗泷道,小脸上一派的天真无邪。 罗瀛再一次莫测高深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曲清幽没有作声,任由自己的这几个孩子去处理,不过看来她这几个孩子可不好惹,殷雅诗那阵红阵白的脸色就可见端倪。 殷雅诗气得用手指着那几个状似一脸真诚的孩子们,“你们!”她没有实质的证据能证明这几个孩子攻击她,况且她也认为他们没这本事,但是这几个孩子的态度让她气得快要得内伤了,伸手抓着自己的女儿,道:“我们走。” 曲清幽凉凉地道:“三弟妹不换身衣物再回去吗?” 殷雅诗硬梆梆地回了一句,“不需要。”这儿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明月送客。”曲清幽也不挽留,转身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道:“你们跟我进来。”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了一眼之后,乖乖地跟着母亲进了暖阁,然后听话地站在她面前。 罗澈是长兄,知道瞒不过母亲,为了不连累弟妹们,于是不待母亲发话,急忙上前一步道:“娘,是我掷金倮子,三婶母才摔倒的。” 罗瀛也赶紧放下圈着的手,恭敬地道:“娘,我是帮凶。” “娘,小小也是。”罗莹雪身为长姐,自认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罗泷上前巴着母亲的裙摆,“娘,硕硕讨厌那个三婶母。” 这几个孩子团结一致的样子,让曲清幽心里感到异常的安慰,但是若她态度软下来,他们去欺负其他无辜的人那就不是她希望的,“往后可不许随意作弄人,要不娘知道了可不会轻饶你们。” 罗澈等几个年纪大的原本以为母亲会骂他们一顿,谁知却只是轻飘飘地说教了一句,聪慧的他听明白了母亲的言外之意,顿时大喜地道:“是,娘,孩儿知道了。” “是,娘。”罗莹雪与罗瀛也赶紧笑道。 至此,这三个年纪大点的孩子才放松下来,迅速地坐到炕上,吩咐丫鬟们端上吃食。 曲清幽的美眸瞄了一眼几个又故态复萌的孩子,沉声道:“谁准你们坐到炕上的?” 罗澈等几个孩子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顿时急忙爬下炕,又站成一排。 “娘,你不是不生气了吗?”异口同声地问道。 曲清幽突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笑道:“娘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娘,你吓死我们了。”孩子们呼了一口气道,然后才慢慢地爬上炕坐着。 曲清幽朝周嬷嬷下着晚膳的菜单子,看着周嬷嬷笑着退下去之后,这才边喝茶边道:“这次娘就不追究你们了,不过往后可不能仗着自己会功夫就欺负老实人。” “娘,是那三婶母有欠教训。”罗莹雪道。 “娘,我好讨厌那个三婶母。”罗泷仗着自己年纪小爬到母亲香香的怀里坐着,得意地看着对面那几个年纪大的哥姐们,引来嫉妒的目光,小脸更是得意。 没一会儿,睡在摇篮里面的罗涛哭了出来,曲清幽这才把罗泷放到一边,起身下炕去抱起那哭着的小婴儿在怀里哄着。 罗澈、罗莹雪、罗瀛都一脸奚落地看着罗泷,罗泷面子上挂不住,小男孩顿时昂着头,道:“我是哥哥,让让弟弟是应该的。” “哦,哥哥。”几个大孩子嘲笑地重复了一遍。 罗泷的小脸更挂不住,捻起一块曲奇饼在嘴里使劲地嚼着,然后又嫉妒地看着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弟弟,怎么他又不是最小的? 曲清幽回头看着这几个孩子,摇摇头笑了出来,笑容里尽是暖意,有爱的丈夫与一群可爱的孩子,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另一边厢的殷雅诗遮遮掩掩地下了骡车,心里懊悔不已,都是她好强拒绝了曲清幽的提议,现在这副样子被院子里的丫鬟仆妇看到岂不是贻笑大方,拉着女儿的手进了院子,想快点穿过回廊往正房而去,却看到一旁的花丛间,罗昀正在给那个庶出的女儿罗莹爱推着秋千,而那贱人却抱着儿子坐在一旁含笑地看着,一家和乐融融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样子,她拉着女儿上前喝道:“罗昀,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正妻?” 罗昀几人的笑声顿时就停了下来,均回头看着殷雅诗那喷火的双眼,罗昀脸上的笑容一收,把大女儿扶下秋千,道:“娘子,我们进屋去吧。”好男不和女斗,他躲还不行。 姜姨娘温婉地应道:“是,夫君。”然后抱着儿子起身就要往屋子里而去。 殷雅诗听到这姜姨娘说什么夫君,心里就来气,伸手就要甩这贱女人一巴掌,“夫君是你这个贱人配喊的吗?” 罗昀眼明手快地上前抓住她那欲挥下来的巴掌,冷声道:“娘子,带孩子们进屋。” 姜姨娘忙带着儿女准备离开,在回廊上走了有一段路之后,她才回头看向那对争吵的男女,殷雅诗始终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不过正因为这样才给了她遇上罗昀的机会,不管别人曾经说过他是一个怎样的浪荡子,她都不会介意,因为她永远记得是这个男人给了她重生,也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罗昀与殷雅诗这对怨偶正彼此瞪视着对方,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睃巡了一遍,嘲笑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江南书香世家出身的女子?我看伎子也给你强得多。” “罗昀,你就要这样侮辱我吗?”殷雅诗脸红了一下,她现在才记起自己的及服破损了,但仍是硬气地道。 罗昀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殷雅诗,你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自然不会侮辱你,这是你自找的。”说完,掉头就走。 殷雅诗看着丈夫无情的背影,骂出了生平的第一句脏话,“罗昀,你这个混蛋。”眼泪也禁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个男人凭什么对她这样无情?她是堂堂嫡出的千金,是江南殷家的嫡长女,身为庶子的他能娶到她就该偷笑了,怎么可以这样无视于她。 “娘。”罗莹玉从没有见过娘这样,有点担心地摇了摇她的手。 殷雅诗抽帕子抹了抹泪水,牵起女儿的手往正屋而去,“娘没事。” 罗昊回来时,看到妻儿几人正笑着说话,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说什么这么有趣?” 罗澈等听到父亲的声音,纷纷起身行礼,然后他才道:“爹,娘正在给我们说笑话呢。” “哦?”罗昊挑眉看向妻子,“说什么笑话,说给我也听听。” 曲清幽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听笑话?没得让孩子们也笑话你。”然后吩咐周嬷嬷摆膳。 “他们敢?”罗昊威严地扫过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顿时低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当着孩子的面曲清幽也不好拆丈夫的台,但在前往花厅用膳的时候,悄悄地捶了丈夫几拳,表达她护犊的心里。 罗昊悄然包住她的小拳头,靠近妻子耳边道:“清幽,我那只是随口说说。”在妻子的面前,他注定了是难振夫纲。 夜里,曲清幽安排好几个孩子就寝之后,吩咐丫鬟夜里小心的侍候,这才转身回到卧室,看到丈夫在灯下看着卷宗,她笑着上前从背后伸手搂住他脖子,吮着他的耳垂。 罗昊笑着往后伸手搂紧她的头,吻上她的红唇,辗转吸吮,然后禁不住的把她拉到身前坐在怀里,良久之后才舍得松开她那嫣红的嘴唇,“孩子们睡了?” 曲清幽双手搂紧他,“嗯,睡了,朝里最近发生什么大事吗?” 罗昊笑道:“最近朝里倒是平静得很,除了大金国在庆隆三年打败了仗后似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之外,其他倒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哦,对了,从凌家传来的消息,协哥儿已经接手了凌家在江南的生意,才两年多,这孩子上位之快真的让我都有几分惊讶。” 这早已在曲清幽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不太吃惊,“若他没有一点魄力,也不值得我费心了。” 罗昊拿过一旁的一封信递给妻子,“这是协哥儿给你写来的信。” 曲清幽笑着接过,也不避讳丈夫打开就看了起来,越看她的笑容越盛,凌协这孩子还是没让她失望,原本她就在想这孩子会在什么时候向她捅破这层窗户纸。 罗昊瞄了一眼,却是越看脸色越青,“这小子居然打我们女儿的主意?竟然要你不要让小小太快订亲,给他一点时间。” 曲清幽含笑地把信折起来又放回信封,看着丈夫一脸的铁青,男人总是这样的,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别的坏小子染指,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这个当娘的自然希望把最好的给女儿。” “娘子,协哥儿在你眼里居然是最好的?”罗昊吃醋地道,他做得这么好居然在他亲亲娘子的眼中不是最好的? “当然。”曲清幽不惧丈夫的醋意道,“协哥儿有什么不好?正因为是小小年纪这才要好好栽培成为我们小小的未来好丈夫,男人要从小教育将来才不会作怪。” 罗昊听着妻子的理论,脸上突然笑了出来,讨赏地道:“娘子,我是好丈夫吧?” 曲清幽看着丈夫那一脸似讨主人欢心的狗儿模样,遂笑道:“你,有待加强。” “娘子,你不公平。”罗昊控诉着。 曲清幽推拒着他,“别闹,我正要给协哥儿回信呢。”她想跳下丈夫的膝盖。 罗昊忙按住她,笑道:“就这样回得了,桌上有纸墨。” 曲清幽也不拒绝,伸手直接铺开纸张,用毛笔慢慢地蘸墨,细思了一会儿之后才提起笔写。 罗昊一面探头看看妻子写什么,一边看一边闹她,笑道:“娘子,你这可是丧权辱国的条约,协哥儿若接受了,倒有几分能当我女婿的样子。” 曲清幽轻吟了一声,放下笔,抓住他做乱的大掌,嗔怒道:“我都说别闹了。” 罗昊抓开她的手,“你写你的,我玩我的,娘子,这可是两不相干。” 曲清幽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他这才不甘地把手放到她的腰际圈着她的腰,“娘子,这样总行了吧。” 曲清幽这才回头继续写着,“既然他有心于小小,就要做到最好。” 罗昊笑着圈紧她,看着那接下来的内容,“清幽,若放手让你干,也许你会成为大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商人。”那些经商的内容连他这外行人看来也不得不惊叹,这些构思真的是前所未有。 曲清幽笑了笑,想她所处的那一世于商业这一门早已能衍生出多个学科,这一点点小小的适合用在这个世界的知识就真的不算什么。轻吹干墨迹,她这才把信收到另一个信封里面,轻放在桌上,回头双手圈着丈夫的脖子道:“我只是给协哥儿点亮了一盏灯,照亮了他的前路而已,至于能否把这条路走通,就得看协哥儿自己的能力。” “信也写了,我们是不是该干点别的?”罗昊一把抱起她往檀木大床而去。 衣衫不整地曲清幽被他扔在被褥间,他很快就扑上去,好不容易又挨过她生产的日子,他自是不会放过与她亲热的每一刻。 曲清幽轻喘着气,圈着他脖子的手轻抚着他的发角,回应着他每一次激情的时刻,走过了青葱岁月,他们还能保有如新婚般的激情。 江南的凌协收到了那远从燕京来的信,赶紧打开来看,越看他的心就越安定,握紧手中的兔子布偶,小小,我终于又拉近了与你之间的距离。 放下信,他轻踱到那挂在房里面的《皇朝堪舆图》,伸手轻抚着图上的每一个座标,小小,请你等我。 ------题外话------ 感谢wwwttt25256送的花花!感谢凌羽晴再次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及七朵花花!感谢hongyuwu送的钻钻! 感谢tanmyatam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给我票票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 小小篇之手足(2) 过了新年,罗莹雪从开春等到盛夏,协哥哥仍未回来,她经常有时候会从睡梦中醒来,然后没有穿鞋子就奔到外面的走廊,希冀着协哥哥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那院子的来时路半晌,也没有看到那个为了保护她而伤痕累累的大男孩。 “雪姐儿?”从屋子里追出回廊的明月急道,看着眼前这个长发拖地,身着白色睡衣的小女孩那落寞的背影,她隐隐觉得有几分心酸,又再喊了一声,“雪姐儿乖,随明月姨回屋子去,我们先梳洗一番然后还要去给太老夫人请安呢。” 罗莹雪没有理会明月说的话,而是执着的望着清晨那只有奴仆在洒扫的路径,低低地喃语道:“他说谎,小小最讨厌他了。” 明月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在仆妇丫鬟簇拥下正向这儿走来的曲清幽,看到她摆了摆手,明月即识趣地退到一边,雪姐儿一旦倔起来,也惟有国公夫人才能劝得她听进去。 曲清幽慢慢地走近女儿,伸手把她抱起来,然后坐在一旁回廊的凭栏处,挥手示意仆妇丫鬟退下,“小小,怎么没更衣就出屋子呢?过了年就八岁了,就快是大姑娘了。” 罗莹雪伸手揽紧母亲的脖子,大眼睛眩然欲泣地道:“娘,我梦到协哥哥回来,正随方姨要进爱莲院呢,所以我才会跳下床冲出屋子。谁知原来是小小做的一个白日梦。” 曲清幽的柳眉聚拢起来,看着女儿那失落的小脸道:“小小,娘跟你说过,你的协哥哥还没到时候回来见你。” “那要到何时才是到时候呢?”罗莹雪抬头直视母亲,追问道。 曲清幽笑着抚摸女儿嫩滑的脸蛋,“直到他觉得他够资格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小小,等待虽然是寂寞的,但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你就必须学会等待。” 母亲说的话,她听得不甚明白,为什么协哥哥会觉得他没有资格出现在她面前呢?“娘,如果协哥哥一辈子也不出现呢?” 曲清幽微笑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道:“那么他就不值得我的宝贝女儿等他回来了。” 罗莹雪看着母亲那在盛夏的阳光中温暖的微笑,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几分寒意,她茫然的任由母亲把她放到地面上,然后起身牵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而去,“娘,小小不明白。”她还是问出了口。 曲清幽闻言,半弯着腰看着女儿那双不解的大眼睛,“小小,如果你的协哥哥一辈子不回来,那只能证明他不够喜欢你,你要为一个不够喜欢你的人难过吗?” 罗莹雪下意识地摇摇头,娘曾说过爱是要回应的,既然协哥哥不是那么喜欢她,她也不会再喜欢他,那张与曲清幽颇为相似的小脸瞬间绽开一抹笑,“娘,小小知道了,协哥哥若喜欢小小就一定会回来找小小的。” 曲清幽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既然想明白了,以后可不许还没穿鞋就踏出屋子,这可不是罗家嫡长女应有的教养与风范。” 罗莹雪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鞋子,“啊!”叫了一声,急忙挑帘子进去,“明月姨,你快来给我梳洗。”小丫头在屋子里叫着。 明月笑着应道:“是,奴婢这就来。”朝曲清幽福了福后急忙掀帘子进屋。 曲清幽摇头笑了笑,然后才转身去看看那几个儿子,待会请完安之后这几个孩子还要到族学里去上课,还要吩咐一些家下事,算算要忙的事情还不少。 满头银发的穆老夫人看着一群孩子在自己面前请安,异口同声地唤着“曾祖母”时,那添了许多皱纹的脸瞬间就成了一朵菊花,“好,好,都是乖孩子。” 曲清幽抱着新出生的小儿子掀帘子进来,道:“老祖母,孙儿媳妇来迟了,还请老祖母见谅。” 穆老夫人喜笑颜开地抱过曲清幽的小儿子,“涛哥儿,曾祖母的宝贝乖孙。”然后又不甚在意地开口,“你刚坐完月子,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处理,给我这把老骨头请安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曲清幽笑着接过珍珠奉上的茶碗递到穆老夫人的面前,随口说了几句。 罗澈是一众孩子们中年纪最大的,上前拱手道:“曾祖母,娘,我们要准备到学堂去上课了。” 穆老夫人挥手道:“去吧,可记得要认真听先生讲课,可不许惹事生非。” 罗莹雪跟一旁三叔家五岁的庶女罗莹爱说着话,听闻可以到学堂去的时候,她忙拉着罗莹爱跟着哥哥罗澈出去。 殷雅诗所出的嫡女罗莹玉满脸嫉妒地看着这个比自己才大几个月的庶姐,就会拍雪堂姐的马屁,出了暖阁,她忙上前看着罗莹雪,“雪堂姐,为什么你要和这低下的庶女说话呢?嫡庶有别,雪堂姐难道不知道吗?与这庶女说话是有失身份的事情。” 罗莹雪看着这个才到她胸下的堂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不禁来气,道:“玉堂妹,我们都是罗家的子孙,何分什么嫡庶?再说我要和谁说话难道也要得到玉堂妹的批准吗?” 一旁的罗澈不屑地看了眼罗莹玉,听闻那三婶母还是什么书香世家的女儿,竟然教出一个说话如此不客气的女儿来,真令人喜欢不起来。但碍着自己是一群孩子中的老大,开口教训这个小堂妹有失身份,要不然他可不介意说上一说。 罗瀛圈着双手瞥了一眼这只比他小一岁的堂妹,“别挡着路,要是迟到了,那老古板的朱先生可是要罚的,你可别连累了我们。” 罗莹玉小脸红了红,一旁的丫鬟急忙抱过这姐儿给罗瀛让路,眼前这哥儿可是国公爷的爱子,非自家怀中的这姐儿可以相提并论的。 罗莹雪小手拉住罗莹爱,看也不看那罗莹玉,道:“我们也走,谁爱迟到就由着她,我们可不陪她疯。” 罗昕与殷雅诗所生的儿子罗沂吹了声口哨,与一旁两个堂兄弟挤眉弄眼后,大伙儿赶紧小跑上前追上那两个堂兄,懒得搭理这个就爱耍脾气的堂妹。 罗莹爱悄悄地回头向嫡姐吐了吐舌头,这嫡姐真的很讨厌,爹从来不到正房去看嫡母与她,倒是更为偏爱姨娘所出的自己与弟弟,除了会像嫡母一般摆嫡出的架子,她还会什么? 罗莹玉的脾气上来后,哭着说不要到族学去,丫鬟忙抱着她回去找三奶奶。 早上要在族学里听那一本正经的朱先生讲课,下午要和哥哥弟弟们一起练武,罗莹雪的一天过得可是异常的充实,不过在空闲的时间里她也会想起协哥哥,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 江南凌家大宅,众多年过半百的管事看着那坐在老族长身旁抱着一只兔子玩偶的少年郎,私底下都摇摇头,老族长是疯了吗,居然要任用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管着江南这块地儿的生意,还要他们都听命于他,尤其是眼前这个孩子这么大了还抱着玩偶,怎么看怎么的怪异。 凌协才不理会这些老头子在想什么,环紧手中的兔子玩偶,抱着它在手就会感觉到小小在他的身旁,这两年他用实际行动说服了爷爷,所以爷爷才会不顾父亲的反对把江南的生意交到他的手上,他那淡漠的目光从那群不服他的管事身上扫过。 管事们突然感觉到心里一紧,这孩子小小年纪目光就如此摄人,随后再想到他的年纪,这才又挺了挺胸,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凌老爷子看了眼孙子,这孙子虽然天生有缺陷,但是看来是可造之才,将来凌家在他手上会比自己那个不肖子凌三要好得多,他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临老还是要为凌家做回一次正确的决断。他朝一旁的管家道:“把这账册交给那些管事过过目。” 一群管事起身恭敬地从老族长手中接过那账册,翻看了起来,每翻一页他们就低声惊呼一声,其中一个更是颤着手道:“老当家,我们在这个县的生意年年亏损,怎么去年不但不亏了,还净赚了这么多银子?”他想不通,他们这群管事都怕被分配到那个县里去,那里的生意年年亏损,前年他们还建议说要取消那个县里面的店铺,不要再亏下去了。 凌老爷子含笑着看向孙儿,那目光中满是赞意,笑道:“这得问问我的孙子喽。”那声音是从所未有的骄傲。 所有一众管事都惊愕地看向凌协,是这个小小少年让这个县的生意起死回生的吗?虽然有耳闻凌家的嫡长孙聪明的话,但也没想到会厉害成这样? 凌协这才淡漠地开口,“不知各位老管事觉得我有没有资格接手凌家在江南的生意?” 那群老管事面面相觑了半天,然后才一致地道:“孙少爷天资聪颖,定是他日人中之龙,老朽们自当唯孙少爷马首是瞻。”他们都不再称呼他协哥儿,反而提前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孙少爷。 凌协抱着那只兔子玩偶,站起来给那群老管事行礼,老管事们也急忙还礼,“凌协尚且年幼,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今后还需要各位长辈不吝赐教,协感之不尽,大家当同心同德把凌家的家业做大。” 从前面颇有些倨傲的少年到现在执晚辈礼谦逊说话的样子,让这群老管事们不禁暗暗在心中给他加了几分,小小年纪倒有了几分御人之道。况且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又给足了那些老管事们面子,再说那最后的话还有几分鼓动人心的力量,众人顿时对这小小少年更具好感,忙道:“不敢,定当协助孙少爷。” 躲在帘子后面偷看着这一幕的方氏止不住内心的高兴,儿子总算是在老家站稳脚跟了,看来回南来还是回对了,欣慰之余,看到儿子手中的那个兔子玩偶,心又止不住的往下沉,儿子虽然口中不承认,但是他还记挂着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这个傻孩子。 丫鬟小心地凑近她耳边,“三奶奶,城里的媒婆来了。” 方氏这才轻手放下那帘子,带头转身往长廊而去,然后想到什么又回头看着丫鬟道:“这事要隐秘一点,不要让协儿知道。”她怕儿子会反对,再说她现在只是物色合适人选,离成亲还有好些年呢。 丫鬟笑道:“婢子都明白,三奶奶放心,协哥儿不会知道的。” 方氏这才含笑地点点头,想到将来儿子继承了家业,再娶上一房合适的妻子,生下几个乖孙儿,她的一生也就圆满了,连走路也带起风来。 大厅中的一众老管事们都一一退下了,凌老爷子这才拄着拐仗站起来拍拍孙儿的肩膀,“乖孙儿,爷爷答应你的可都做到了,将来就看你如何让我们凌家发扬光大?” 凌协躬身向凌老爷子行了一礼,然后才抬头用异常坚定的目光看着凌老爷子,“爷爷,孙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乖孙子。”凌老爷子大笑出来,他的一生从没有如此爽快过。想到那最为疼爱的庶出女儿凌睛,老爷子的目光不禁黯了黯,她居然刺杀了那个辛老头,最后落得个绞刑的下场,对于凌三这儿子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现在更是坚定一心一意地栽培孙子。 凌协并没有去揣摩爷爷的内心,只是抱紧这兔子玩偶,小小,他一定会努力创建属于他的事业版图,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离小小及笄没剩下多少年了。“爷爷,若没事,孙儿要告退了。” 凌老爷子这才含笑地应允让他告退。 此刻的燕京城里,罗莹雪正穿着功夫服与哥哥罗澈交手,手指成爪抬脚向兄长一阵地旋风踢,罗澈看着妹妹这架势,不错,比起前段日子有进步,嘴角微微一笑,脚下迈着颇有节奏的步子一一闪过妹妹的连环踢。 罗莹雪也不气馁,眼一沉,脚下一顿,小腿发力,手中的爪子向哥哥的脸面攻去。 罗澈微笑的抬手轻轻地化解妹妹的攻击,然后道:“小小,小心喽。”这回轮到他进攻了。 罗莹雪原本全神贯注地准备应付着哥哥的攻势,突然感觉到有人似乎在呼唤着她,她不禁微微分了一下神转头看了看外面,那声音好像是协哥哥的。 此时罗澈的攻势已经逼近了罗莹雪,他看到小妹那分神的动作,大喝一声:“小小。”糟了,若小小还不闪开,他就真的要打伤妹妹了。 “大姐。”一旁原本不当一回事地看着兄姐交手的罗瀛也不禁惊呼出声,急忙上前去准备拉开罗莹雪。 而一旁正扎着马步的罗泷听到兄长们的声音,转头看到那一幕,天哪,这笨蛋大姐怎么还不闪开,他也顾不得练马步,撒着小腿准备去救这笨蛋大姐。 罗莹雪回过神来的时候,罗澈的拳头已经逼近她的面前,此时容不得她细思,纤腰往后倒去,希望能避开气势磅礴的一拳。 罗澈见妹妹虽然向后倒去,但他的拳头还是有可能击打到她的身上,顾不得那么多,他忙调动内力硬生生的刹住自己的步伐。 赶到的罗瀛急忙抱着长姐那半边身子往后退,顿时两人都倒在地上,而操着小短腿飞奔而至的罗泷却收势不及地跌到长姐的身上。 硬是止住自己步伐的罗澈虽然止住了攻势,但在惯性的作用下身子往前冲,与妹妹弟弟们摔倒在一块。 “大哥(小小),没事吧?”罗莹雪与罗澈两人异口同声地道,然后看到对方都摇摇头,这才笑了开来。 在背后垫背的罗瀛忙抱怨道:“都起来,尽压着我一个,我容易吗?” 罗莹雪回头摸着小弟那有些雌雄莫辩的样子,道:“顺顺,我们肯压你是你的荣兴,该高兴才对。” “就是。”罗泷附和道。 罗瀛顿时用杀人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不良的手足,然后希冀地看向大哥,“老大,你不管吗?” 罗澈的身子连动也没动,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顺顺,我怎么觉得小小和硕硕说得有道理?” “没天理,大姐,我好心来救你,你却恩将仇报。”罗瀛一脸指责地看着长姐,然后又用指控的目光看着长兄与三弟。 “顺顺,你认命吧。”罗莹雪笑道。 明月与明铛掀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兄妹几人跌倒在地的样子,忙大惊地上前道:“哥儿姐儿这是怎么了?可有摔着哪里?” 兄妹四人都异口同声笑着对明月和明铛道:“没事,我们闹着玩的。” 明月与明铛这才放下心来,两人急忙上前扶起这几个兄妹,给他们整理衣服上的皱折,道:“哥儿姐儿,国公夫人正找你们呢。” 兄妹几人一听母亲在找他们,连练功服也没换急忙奔向母亲所在的暖阁,不知娘找他们有何事?临近了正厅,兄妹几人这才整理一下仪容,示意明月掀帘子。 明月好笑地看着这几个孩子,她与明铛都是选择了终身不成亲的人,所以对于这几个她们看护大的孩子,那感情自是非同一般,急忙掀起帘子,道:“国公夫人,哥儿姐儿都来了。” 曲清幽正端着茶碗茗了一口茶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然后瞥了一眼炕桌对面的殷雅诗及她身旁坐着的罗莹玉。 殷雅诗冷眼看着那几个孩子进来,然后看到罗莹雪那一身的练功夫及有些凌乱的长辫子,眼里不禁有几分蔑视,曲清幽居然把女儿教成这样?真是丢尽了国公府的脸面,然后又看了看那几个男孩子,心里止不住地泛酸水。 殷雅诗那目光难逃兄妹几人的眼睛,几个孩子顿时对这个十分令人讨厌的三婶母记恨上了,她算什么东西? 曲清幽看着这个殷雅诗,都多少年了,这三弟妹仍是没有学乖,难怪罗昀现在连看她多一眼也没有,真是自找的。“你们三婶母说你们欺负玉姐儿,可有此事?” 兄妹几人闻言,都朝罗莹玉看去,罗莹玉不禁有些不安地抓着母亲的裙子,今天她发了顿脾气,摔了几副碗筷,母亲一再相问,她不禁加油添醋地告状,然后母亲就带着她来找二伯母讨回个公道。 罗澈身为长兄,第一个上前拱手道:“三婶母,我们又怎么会欺负玉堂妹呢?莫不是三婶母弄错了?”那微笑份外的真挚诚恳。 罗莹雪笑着道:“玉堂妹不欺负我们就好了,我这当姐姐的可不会欺负她,素日里疼爱她还来不及。”那语气真的是够和气,然后又笑得份外亲切地看着罗莹玉道:“玉堂妹,你说是不是?” 罗瀛状似一副小大人地道:“三婶母,你可不能偏信玉堂妹身边下人说的话,身为主子就要知道下人可都不全是那良善之辈,侄儿相信三婶母不是笨蛋。再说你若不信我们兄妹几人,大可让沂堂弟、沾堂弟等人做证。” “二哥,是玉堂姐说你们欺负她的。”罗泷那小小的人儿状似提醒地道。 罗瀛忙睁大眼睛,然后又失望地道:“玉堂妹,你真的让为兄相当的失望,亏你还说自己是嫡姑娘呢,我看爱堂妹还是比你强得多。”然后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罗莹雪又道:“玉堂妹,你可真让姐姐失望。”说完,小脸一皱叹起气来。 罗澈一副感同身受地拍拍妹妹的肩膀。 曲清幽差点要把口里的茶水喷出来,为了维护形象她忙咳了咳,把茶碗轻轻地放下来,“三弟妹,你可听清楚了,没有人欺负玉姐儿,你也别无理取闹了。” 殷雅诗看着眼前几个孩子笑得万分真诚的看着她,想着他们说的话心里就气得要吐血,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她还是长辈,自然要有长辈的派头,但胸中的那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曲清幽冷冷地看着这不吭声地殷雅诗,转而看向那罗莹玉,“玉姐儿,你跟二伯母说实话,哥哥姐姐可有欺负你?” 罗莹玉巴着母亲的裙子,瞄了瞄母亲,又看了看曲清幽,低头不说话了。 殷雅诗忙护着自己的女儿道:“她还小不懂事,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 “那你从哪听说澈儿他们欺负玉姐儿的?”曲清幽突然板着脸追问道。 殷雅诗顿时就哑口无言了,不承认是女儿说的,那就是奴仆说的,想到刚才罗瀛说的话,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笨蛋,于是咬着牙不吭声。 “三弟妹,你太胡闹了,事情也没闹清楚就急着找我告状,我再问你一次,可有此事?”曲清幽的声音严厉起来。 罗莹玉吓得就要哭出来,双手抓着殷雅诗的裙摆道:“娘,堂哥与堂姐们没欺负我,是玉儿说了假话。” 被吓了一跳的殷雅诗还来不及有何反应,女儿就承认自己说了假话,顿时那张老了许多的脸就红了红,狠瞥了眼女儿,悻悻地道:“二嫂,是我不好,没弄清楚就过来,我就玉儿这一个孩子自然紧张她。” 曲清幽轻哼一声,“三弟妹下回可别再这么鲁莽了,事情没闹明白就来兴师问罪,这可是有失身份的事情。”顿了顿后又道:“听闻三叔有意抬那姜姨娘当平妻,我看倒是不错的决定。” 殷雅诗瞠大眼睛地看着曲清幽,她居然支持罗昀那浪荡子抬那贱蹄子当平妻?正想发飚道:“二嫂……” “好了,你若没事就回去好好反省吧,若还是这样行事,将来连老祖母也护不了你。”曲清幽打断她的话,“老祖母年事已高了。明月,送昀三奶奶出去。” 殷雅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若老祖母两脚一伸,那么谁也拦不住罗昀抬那贱妾当平妻,听到明月那平板的声音道:“昀三奶奶,请回吧。” 她也不好意思多呆,拉起女儿连话也没说转身就出了去。 罗泷在背后道:“真没礼貌,娘,你常教导我们要有礼貌才会人见人爱,我看三婶母这么没礼貌,三叔父是不是很讨厌她?” 罗莹雪敲了敲了他的头,“那还用说。” 在外头还没有走远的殷雅诗听着这童言童语,顿时被气得要吐血,咬了咬嘴唇回头狠狠地瞥了一眼那帘子,然后牵着女儿的手往前走,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她的小腿被东西击中,小腿一麻,她顿时就失去平衡,前脚踩上了裙子,“嘶”地一声,她被裙摆一绊,顿时就摔倒在地,“啊!”地惊叫一声,半边裙子都撕烂了,露出了里头的亵裤。 “娘。”罗莹玉急呼道。 罗澈与罗瀛对视一眼,然后朝外头的明铛看了一眼,明铛会意地点点头,假意上前搀扶殷雅诗,悄然地把那块金倮子拾起来,“昀三奶奶。” 原本正要抱起摇篮里的小儿子,突然听到殷雅诗的惊呼声,朝自己的几个孩子看了一眼,然后急忙掀帘子出去,看到殷雅诗一脸狼狈地爬起来,道:“三弟妹,你这是怎么了?” 罗澈领着几个弟妹出来,上前状似关心地道:“三婶母,你怎么了?” 罗泷指着殷雅诗露出来的亵裤道:“三婶母,你走光了,三婶母你好笨哦,硕硕走路从来都不摔跤,你这么大了还摔跤?”说完,这小人儿摇了摇头。 罗莹雪又敲了一下罗泷的头,“硕硕,三婶母那是不小心的。” 罗泷一副受教的样子,“哦!”了一声。 罗瀛没有出声,却是圈着手点头表示赞同。 殷雅诗从地上爬起来,涨红着一张脸,道:“是有东西击中我的小腿,我才跌倒的。” 曲清幽奇道:“三弟妹,你说有东西击中你,我可没见地上有何东西?” 殷雅诗脸红地在地面上看了看,地面上一尘不染,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可能?”她喃道,然后转头狠狠地看着那几个小孩子,会是他们搞的鬼吗? 罗澈摊手严肃道:“三婶母,你自个儿走路不小心,可别随意诬赖别人。”然后又威严地朝明月及明铛看去,“明月姨,明铛姨,可是你们?” 明月和明铛急忙道:“我们都在前面引路,昀三奶奶可以作证的。”攻击是从后面来的,她们在前面是不可能做到的。 罗莹雪道:“三婶母,小小没说错,你就是走路不小心。” “我大姐说得对,三婶母要怪就怪你这么大的人走路还比不上硕硕一个四岁的孩子。”罗泷道,小脸上一派的天真无邪。 罗瀛再一次莫测高深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曲清幽没有作声,任由自己的这几个孩子去处理,不过看来她这几个孩子可不好惹,殷雅诗那阵红阵白的脸色就可见端倪。 殷雅诗气得用手指着那几个状似一脸真诚的孩子们,“你们!”她没有实质的证据能证明这几个孩子攻击她,况且她也认为他们没这本事,但是这几个孩子的态度让她气得快要得内伤了,伸手抓着自己的女儿,道:“我们走。” 曲清幽凉凉地道:“三弟妹不换身衣物再回去吗?” 殷雅诗硬梆梆地回了一句,“不需要。”这儿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明月送客。”曲清幽也不挽留,转身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道:“你们跟我进来。”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了一眼之后,乖乖地跟着母亲进了暖阁,然后听话地站在她面前。 罗澈是长兄,知道瞒不过母亲,为了不连累弟妹们,于是不待母亲发话,急忙上前一步道:“娘,是我掷金倮子,三婶母才摔倒的。” 罗瀛也赶紧放下圈着的手,恭敬地道:“娘,我是帮凶。” “娘,小小也是。”罗莹雪身为长姐,自认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罗泷上前巴着母亲的裙摆,“娘,硕硕讨厌那个三婶母。” 这几个孩子团结一致的样子,让曲清幽心里感到异常的安慰,但是若她态度软下来,他们去欺负其他无辜的人那就不是她希望的,“往后可不许随意作弄人,要不娘知道了可不会轻饶你们。” 罗澈等几个年纪大的原本以为母亲会骂他们一顿,谁知却只是轻飘飘地说教了一句,聪慧的他听明白了母亲的言外之意,顿时大喜地道:“是,娘,孩儿知道了。” “是,娘。”罗莹雪与罗瀛也赶紧笑道。 至此,这三个年纪大点的孩子才放松下来,迅速地坐到炕上,吩咐丫鬟们端上吃食。 曲清幽的美眸瞄了一眼几个又故态复萌的孩子,沉声道:“谁准你们坐到炕上的?” 罗澈等几个孩子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顿时急忙爬下炕,又站成一排。 “娘,你不是不生气了吗?”异口同声地问道。 曲清幽突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笑道:“娘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娘,你吓死我们了。”孩子们呼了一口气道,然后才慢慢地爬上炕坐着。 曲清幽朝周嬷嬷下着晚膳的菜单子,看着周嬷嬷笑着退下去之后,这才边喝茶边道:“这次娘就不追究你们了,不过往后可不能仗着自己会功夫就欺负老实人。” “娘,是那三婶母有欠教训。”罗莹雪道。 “娘,我好讨厌那个三婶母。”罗泷仗着自己年纪小爬到母亲香香的怀里坐着,得意地看着对面那几个年纪大的哥姐们,引来嫉妒的目光,小脸更是得意。 没一会儿,睡在摇篮里面的罗涛哭了出来,曲清幽这才把罗泷放到一边,起身下炕去抱起那哭着的小婴儿在怀里哄着。 罗澈、罗莹雪、罗瀛都一脸奚落地看着罗泷,罗泷面子上挂不住,小男孩顿时昂着头,道:“我是哥哥,让让弟弟是应该的。” “哦,哥哥。”几个大孩子嘲笑地重复了一遍。 罗泷的小脸更挂不住,捻起一块曲奇饼在嘴里使劲地嚼着,然后又嫉妒地看着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弟弟,怎么他又不是最小的? 曲清幽回头看着这几个孩子,摇摇头笑了出来,笑容里尽是暖意,有爱的丈夫与一群可爱的孩子,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另一边厢的殷雅诗遮遮掩掩地下了骡车,心里懊悔不已,都是她好强拒绝了曲清幽的提议,现在这副样子被院子里的丫鬟仆妇看到岂不是贻笑大方,拉着女儿的手进了院子,想快点穿过回廊往正房而去,却看到一旁的花丛间,罗昀正在给那个庶出的女儿罗莹爱推着秋千,而那贱人却抱着儿子坐在一旁含笑地看着,一家和乐融融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样子,她拉着女儿上前喝道:“罗昀,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正妻?” 罗昀几人的笑声顿时就停了下来,均回头看着殷雅诗那喷火的双眼,罗昀脸上的笑容一收,把大女儿扶下秋千,道:“娘子,我们进屋去吧。”好男不和女斗,他躲还不行。 姜姨娘温婉地应道:“是,夫君。”然后抱着儿子起身就要往屋子里而去。 殷雅诗听到这姜姨娘说什么夫君,心里就来气,伸手就要甩这贱女人一巴掌,“夫君是你这个贱人配喊的吗?” 罗昀眼明手快地上前抓住她那欲挥下来的巴掌,冷声道:“娘子,带孩子们进屋。” 姜姨娘忙带着儿女准备离开,在回廊上走了有一段路之后,她才回头看向那对争吵的男女,殷雅诗始终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不过正因为这样才给了她遇上罗昀的机会,不管别人曾经说过他是一个怎样的浪荡子,她都不会介意,因为她永远记得是这个男人给了她重生,也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罗昀与殷雅诗这对怨偶正彼此瞪视着对方,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睃巡了一遍,嘲笑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江南书香世家出身的女子?我看伎子也给你强得多。” “罗昀,你就要这样侮辱我吗?”殷雅诗脸红了一下,她现在才记起自己的及服破损了,但仍是硬气地道。 罗昀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殷雅诗,你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自然不会侮辱你,这是你自找的。”说完,掉头就走。 殷雅诗看着丈夫无情的背影,骂出了生平的第一句脏话,“罗昀,你这个混蛋。”眼泪也禁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个男人凭什么对她这样无情?她是堂堂嫡出的千金,是江南殷家的嫡长女,身为庶子的他能娶到她就该偷笑了,怎么可以这样无视于她。 “娘。”罗莹玉从没有见过娘这样,有点担心地摇了摇她的手。 殷雅诗抽帕子抹了抹泪水,牵起女儿的手往正屋而去,“娘没事。” 罗昊回来时,看到妻儿几人正笑着说话,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说什么这么有趣?” 罗澈等听到父亲的声音,纷纷起身行礼,然后他才道:“爹,娘正在给我们说笑话呢。” “哦?”罗昊挑眉看向妻子,“说什么笑话,说给我也听听。” 曲清幽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听笑话?没得让孩子们也笑话你。”然后吩咐周嬷嬷摆膳。 “他们敢?”罗昊威严地扫过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顿时低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当着孩子的面曲清幽也不好拆丈夫的台,但在前往花厅用膳的时候,悄悄地捶了丈夫几拳,表达她护犊的心里。 罗昊悄然包住她的小拳头,靠近妻子耳边道:“清幽,我那只是随口说说。”在妻子的面前,他注定了是难振夫纲。 夜里,曲清幽安排好几个孩子就寝之后,吩咐丫鬟夜里小心的侍候,这才转身回到卧室,看到丈夫在灯下看着卷宗,她笑着上前从背后伸手搂住他脖子,吮着他的耳垂。 罗昊笑着往后伸手搂紧她的头,吻上她的红唇,辗转吸吮,然后禁不住的把她拉到身前坐在怀里,良久之后才舍得松开她那嫣红的嘴唇,“孩子们睡了?” 曲清幽双手搂紧他,“嗯,睡了,朝里最近发生什么大事吗?” 罗昊笑道:“最近朝里倒是平静得很,除了大金国在庆隆三年打败了仗后似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之外,其他倒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哦,对了,从凌家传来的消息,协哥儿已经接手了凌家在江南的生意,才两年多,这孩子上位之快真的让我都有几分惊讶。” 这早已在曲清幽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不太吃惊,“若他没有一点魄力,也不值得我费心了。” 罗昊拿过一旁的一封信递给妻子,“这是协哥儿给你写来的信。” 曲清幽笑着接过,也不避讳丈夫打开就看了起来,越看她的笑容越盛,凌协这孩子还是没让她失望,原本她就在想这孩子会在什么时候向她捅破这层窗户纸。 罗昊瞄了一眼,却是越看脸色越青,“这小子居然打我们女儿的主意?竟然要你不要让小小太快订亲,给他一点时间。” 曲清幽含笑地把信折起来又放回信封,看着丈夫一脸的铁青,男人总是这样的,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别的坏小子染指,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这个当娘的自然希望把最好的给女儿。” “娘子,协哥儿在你眼里居然是最好的?”罗昊吃醋地道,他做得这么好居然在他亲亲娘子的眼中不是最好的? “当然。”曲清幽不惧丈夫的醋意道,“协哥儿有什么不好?正因为是小小年纪这才要好好栽培成为我们小小的未来好丈夫,男人要从小教育将来才不会作怪。” 罗昊听着妻子的理论,脸上突然笑了出来,讨赏地道:“娘子,我是好丈夫吧?” 曲清幽看着丈夫那一脸似讨主人欢心的狗儿模样,遂笑道:“你,有待加强。” “娘子,你不公平。”罗昊控诉着。 曲清幽推拒着他,“别闹,我正要给协哥儿回信呢。”她想跳下丈夫的膝盖。 罗昊忙按住她,笑道:“就这样回得了,桌上有纸墨。” 曲清幽也不拒绝,伸手直接铺开纸张,用毛笔慢慢地蘸墨,细思了一会儿之后才提起笔写。 罗昊一面探头看看妻子写什么,一边看一边闹她,笑道:“娘子,你这可是丧权辱国的条约,协哥儿若接受了,倒有几分能当我女婿的样子。” 曲清幽轻吟了一声,放下笔,抓住他做乱的大掌,嗔怒道:“我都说别闹了。” 罗昊抓开她的手,“你写你的,我玩我的,娘子,这可是两不相干。” 曲清幽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他这才不甘地把手放到她的腰际圈着她的腰,“娘子,这样总行了吧。” 曲清幽这才回头继续写着,“既然他有心于小小,就要做到最好。” 罗昊笑着圈紧她,看着那接下来的内容,“清幽,若放手让你干,也许你会成为大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商人。”那些经商的内容连他这外行人看来也不得不惊叹,这些构思真的是前所未有。 曲清幽笑了笑,想她所处的那一世于商业这一门早已能衍生出多个学科,这一点点小小的适合用在这个世界的知识就真的不算什么。轻吹干墨迹,她这才把信收到另一个信封里面,轻放在桌上,回头双手圈着丈夫的脖子道:“我只是给协哥儿点亮了一盏灯,照亮了他的前路而已,至于能否把这条路走通,就得看协哥儿自己的能力。” “信也写了,我们是不是该干点别的?”罗昊一把抱起她往檀木大床而去。 衣衫不整地曲清幽被他扔在被褥间,他很快就扑上去,好不容易又挨过她生产的日子,他自是不会放过与她亲热的每一刻。 曲清幽轻喘着气,圈着他脖子的手轻抚着他的发角,回应着他每一次激情的时刻,走过了青葱岁月,他们还能保有如新婚般的激情。 江南的凌协收到了那远从燕京来的信,赶紧打开来看,越看他的心就越安定,握紧手中的兔子布偶,小小,我终于又拉近了与你之间的距离。 放下信,他轻踱到那挂在房里面的《皇朝堪舆图》,伸手轻抚着图上的每一个座标,小小,请你等我。 ------题外话------ 感谢wwwttt25256送的花花!感谢凌羽晴再次送的三朵花花!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及七朵花花!感谢hongyuwu送的钻钻! 感谢tanmyatam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给我票票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 小小篇之归来(3) 春去秋来,日月如梭,刚从秋之萧瑟走过,又迎来瑞雪漫天的季节。一大早,罗莹雪趁丫鬟没进来,伸手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那冬雪压得树枝都微微弯下来,偶有丫鬟仆妇路过,她突然顽皮地拿起一颗珍珠在手轻轻一弹,那树上的雪花都飘落了下来,那丫鬟仆妇们被突然飘下来的雪落了满身,身体一冷,瑟缩了一下,顾不得礼仪纷纷快速跑开。 窗内的罗莹雪看得大笑出来。 明月带着丫鬟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罗莹雪大笑的样子,上前瞄了一眼窗外,道:“一大早姑娘倒有兴趣捉弄人。” 罗莹雪回头看着明月笑道:“明月姨,她们的反应太好玩了。” 明月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锦衣给她穿戴起来,边系腰带边道:“今儿个姑娘就十五岁了,奴婢还没给姑娘道喜呢,恭喜姑娘及笄了。” 罗莹雪笑了笑,穿戴整齐之后,这才转身坐到一旁的梳妆台前,看着菱花镜里自己那鲜活的面容,伸手轻抚了一下洁白嫩滑的脸蛋,突然从镜子里浮现出了那年凌协在狼群里保护她的样子,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他仍是没有任何消息带给她,她不禁埋怨地低骂一声,“协哥哥,混蛋。” 明月耳尖听到她的轻骂声,微笑着摇摇头,姑娘仍记挂着凌家的那个小公子。“凌家商行这些年可是壮大得很,听说生意都做到邻国去了。” 这些传闻罗莹雪听闻过,每次听见她都会竖着耳朵去听,但脸上却又装做不甚在意,“明月姨,谁想听凌家的事情?别一大早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协哥哥若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定要好好的惩罚他,出一出这么多年她等待他的那口怨气。 明月笑着拿起一只镶蓝宝石的流苏给罗莹雪插在发髻边,“姑娘不爱听,那奴婢就不说了。” 罗莹雪忙转头看着明月,装作恼道:“明月姨,你也来寻我开心?” “姑娘不是让奴婢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奴婢正是遵姑娘旨意行事,姑娘这会儿又不开心了?” 罗莹雪看着这从小到大一直在她身边的明月姨那揶揄的笑容,脸上一发烫,跺了跺脚道:“爱说不说,我还真的不愿意听呢。那个人说话不算数,我可不想打听他的事情,得了,我先到正屋去。”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 明月好笑地掀帘子让她出去,然后才道:“听说这凌家的当家换成了凌协少爷后,凌家商行现在遍布大夏,所以人人都说凌家能壮大到今天这境地全是凌协少爷的功劳。” 披着红狐皮大氅的罗莹雪闻言,心里不禁有些微微地疼痛,小的时候不明白娘为什么说协哥哥会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出现在她的面前,现在的她已经是彻底明白了,她是官家他是商家,他们之间有一条难以跨过去的鸿沟,而他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就是因为他正在努力靠近她,她抚着胸口,心中轻喃着协哥哥这几个字。 临近正房,罗莹雪才收起了自己那略带感伤的心情,素手掀起帘子,把红狐皮大氅脱下来递给一旁的丫鬟,穿过大厅再掀帘子进到暖阁,刚一进去,就见到母亲正在给吴进家的吩咐家事,她忙上前行礼道:“娘。” 曲清幽挥手让吴进家的出去,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道:“小小今天真漂亮。” 没一会儿,罗澈等兄弟四人都来给曲清幽问安,曲清幽笑着朝长子道:“听闻朱先生病了,所以今儿个早上的族学就不用去了,你们的功课可不许落下,待会儿还有亲戚要上门为你和小小庆贺生辰,你是长兄,可要看好弟弟们。” 罗澈笑道:“娘,孩儿知道了。” 曲清幽这才让他们出去,看到罗莹雪抬脚也想跟着出去,她忙道:“小小,你留下。” 罗莹雪有些错愕地看着母亲,“娘,有事?” 曲清幽拉着女儿的手坐在炕上,现在的女儿就像花儿一般,她伸手把女儿鬓边的头发拨到一旁,“我的小小长大了,及笄以后就是大姑娘了。”语气十分的感慨。 “小小再大也是娘的女儿。”罗莹雪伏在母亲的膝上撒娇道。 曲清幽拍拍她的背道:“都大姑娘了还向娘撒娇。”看到周嬷嬷拿着礼盒过来,她伸手接过,“小小,有人给你送来了及笄的礼物。” 罗莹雪从母亲的怀里起来,接过母亲手中的盒子,谁会这么早就给她送来贺礼,她好奇地低头欲打开来看。 曲清幽伸手按住她的手,笑道:“待会儿你再自己打开,这份礼物年初就送来了,搁在娘这儿可是很久了。” 罗莹雪听母亲这样说,心头突然跳得厉害,从年初就送来了,那个送礼的人呼之欲出,会是他吗?这么多年她的生辰也没见他给她送过礼?自打心中有想法后,母亲与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地回答了,手指没有意识地敲着礼盒的盖子。 曲清幽自是看出了她的小女儿心思,这才道:“好了,娘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罗莹雪急忙地行礼告退,不好意思看母亲取笑的目光,忙掀帘子出去。走在回廊的时候,她看了看礼盒,终于忍不住,让明月带着丫鬟退到远处,她自己独自坐在凭栏处,颤抖着手打开这礼盒,会是他送给她的贺礼吗? 盒子里躺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圆形的玉佩上只刻了一个协字,还有一张小纸条,真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她忍不住鼻子有点发酸,打开那张泛着香味的纸张,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小小,生辰快乐!你的协哥哥上。 看到这里她忍不住捂嘴哭了出来,这个坏蛋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才给她送来这样一份礼物,别想让她原谅他,但她却把那枚玉佩紧紧地靠在胸前。 此刻的罗莹雪并不知道这枚玉佩是凌协的随身之物,也是他身为凌家家主的象征,他是在把他的一切呈给她。 远在大金国的凌协,虽然笑着听那大金国的皇帝说话,但是心却飘回了大夏,今天是小小的生辰,他还是来不及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赶回大夏为她庆祝,心里难免有几分遗憾。 大金国的皇帝一脸诚恳地道:“凌公子,你是我们大金的朋友,你应该知道茶叶于我们这些游牧民族而言代表了什么,你这次的要价太高了。” 凌协笑着端起羊奶喝了一口,感觉有点骚,不管来了多少次,他还是不喜欢,笑着对那皇帝道:“陛下,你该知道除了通过我,你买不到大夏国的任何茶叶,我的要价也不高,不就是最纯良的马三千匹吗?这可是等价交换,于大金国而言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大金国的皇帝不禁在心里暗骂这凌协奸诈,明知道他们的马最为优秀,偏偏不要银子要马匹,自从几年前这人横空出世,原本经过这条路的商人还能给他们带来茶叶等物品,但在那之后这些商人都成了凌家商行的加盟者,非得这商行盟主的答应,否则不可以随意出售他们所需的物品。“凌公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现在你人在我大金国,我随时可以让你有命来无命回。” 凌协靠在身后的虎皮上,笑着道:“陛下尽可以试试,这样我可以保证大金国再无茶叶可吃。”说最后一句时笑容已经收敛,眯着的眼睛也表示了他绝对不接受他的威胁。 大金国的皇帝狠狠地看着这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凌公子,谁都知道大夏的骑兵不如我大金国,两国交战历来久矣,你现在要我大夏的纯种马,意欲为何?路人皆知,这种要求过于苛刻。” “陛下,你也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我有求于你。”凌协的脸上又绽放出笑容。 大金国的皇帝愤怒地起身,连话也没说就怒气冲冲地转身出了毡房,而他的手下也赶紧跟着离去。 凌协自在地笑着看他离去,端起那羊奶又喝了一口,然后嫌弃地搁在矮桌上,真难入口。 “凌,看来这皇帝是不打算放过你。”坐在凌协身旁穿黑衣的男子邪邪地笑道。 凌协斜睨他一眼,“黄,这不就是需要你暗月堡堡主的地方吗?”这些年他也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为了他的小小,他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黄又一次邪邪一笑,“你放心,我早已部署好了,不会让那个皇帝有机会害了你的性命。”他与凌协可以说是朋友,也可以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喝了一口难以入口的羊奶,眼前这个慵懒并且运筹帷幄的男子好像没有弱点一样,最让他惊讶的是这男子居然不好色,无论多美的女人他也不会看一眼,过得比和尚还清净。 凌协不理会这人的心思,等了半晌,才看到手下进来没有出声的动动了嘴唇,至此他才可以完全放下心来,不管这皇帝有何打算,他也立于稳赢不输的局面。 燕京城,定国公府。 罗莹雪不可思议地看着坐在席面上的表姨粟丽一眼,她居然想让她嫁给表弟房朗?她的目光又朝那看起来如翩翩公子的表弟看去,虽然长得不错,可是她不喜欢他,娘说过表弟如洪水猛兽要敬而远之。 曲清幽笑道:“虽说婚事由父母说了算,但我还是尊重女儿的意愿。再说我们小小还要比朗哥儿大上数月。” “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不就才大了数月算得什么?”粟丽实在喜欢这个漂亮的女娃。 粟夫人在一旁笑道:“亲上加亲固然不错,但也要孩子们有这意愿才行。”前不久曲文翰才调回燕京城任礼部尚书,她也总算从青州回来了,好在没有错过孙女儿的及笄礼。 一旁的众多亲戚也七嘴八舌地插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粟丽又转头看向罗莹雪,“雪姐儿愿意当表姨的儿媳妇吗?表姨一定会好好待雪姐儿。” 罗莹雪看了眼母亲,见到母亲的脸上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她才道:“表姨,若房表弟打得过我,我就同意这门婚事。”她笑容可掬地看向房朗。 房朗原本对母亲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他与罗澈等表兄弟倒是交好,与这表姐的来往是少之又少,但现在看到这表姐颇有些挑衅的看着他,顿时就来兴趣了,笑道:“那表姐可要小心了。” 粟丽是知道罗莹雪习武的,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大胆提出这条件,她就是喜欢她这种性格,“这主意好。”她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 曲清幽笑道:“虽然是较量,但点到为止即可,可不许伤了对方。” 罗莹雪和房朗都点点头,她这才让人撤席,一众人都转战到外面的正厅去,那儿比这里宽敞。 罗昊等在另一处摆席的人听闻了这么有趣的一件事,顿时筵席也不吃了,纷纷往这大厅而来。 大厅顿时就坐满了人,穆老夫人坐在首座,对这曾孙女的提议她还是赞同的,虽然这房朗的家世比起罗家来说是差了一大截,但这哥儿看来风度翩翩,私心里她还是赞成的。 处在正厅中的罗莹雪还是穿着那身华丽的衣服,头上戴着的饰物在烛光下闪闪发光,把她那张小脸衬得越发美丽,一些年幼的少年们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房朗微微眯眼看着这光华尽显的表姐,嘴角笑了笑,看来娘还是给他找了个漂亮媳妇,看他如何把她拿下?他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场中的少女而去。 一旁的罗澈笑着拍拍这表弟的肩膀,“你可要小心了,我这妹妹不是容易对付的。” 房朗却不以为意地道:“女孩子嘛能厉害到哪去?我总会让让的,澈表哥放心。” 罗瀛忍不住嗤笑出声,真够自大的,到时候不知道谁会把谁打趴下? 罗泷撇撇嘴,他大姐可不是那种软绵绵没个性的闺阁千金,这人真是不自量力。 站在一旁不起眼的罗涛却是不屑地看了眼这少年,这少年不够格当他的姐夫。 罗澈这才含笑地看着这自大的表弟步进场中,他刚才虽然看似好心提醒这表弟要小心,一来要试试他的心态,二来是要让他更加掉以轻心,现在看来这表弟真没资格当他的妹夫。 罗莹雪把那披帛轻轻地卸下执在手中,笑看向那一脸自命风流的少年郎,“表弟,待会儿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房朗甩了甩头发,道:“这话我来说才对,看来表姐注定要当我的新娘了。” 罗莹雪也不和他斗嘴皮子,而是脸上的笑容更盛,趁着房朗盯着她看之际,她也不再与他客套,手中的披帛就已经向他攻去,那淡桔色绣有茉莉花的披帛已经向房朗而去。 房朗看着那奔过来的披帛,脸上的笑容不变,不当一回事地想闪过这攻击,软绵绵的披帛能当什么用?但下一刻钟他笑不出来了,这披帛就像有生命的一样,他无论如何闪也闪出不出它的攻击范围。 来来回回地避让着,他的耐性也告罄,就凭这能胜他?笑话。他终于握拳反击向罗莹雪。 罗莹雪笑了笑,舞动手中的披帛就像那舞蹈一般的优美,原本对于女儿家习武多有不屑的人都不禁刮目相看,居然也有人在打斗中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美态,这罗家的嫡长女果然非同凡响。 把别人的目光尽收眼底的罗昊开心地笑着,他是一点也不担心女儿打不过房朗,这小子的目光有些虚浮,配不上他的女儿,凌家那小子更合眼缘一点。 曲清幽微笑地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水,这才又把目光对准了场中的比试。 房朗的脸上开始冒汗水,目光从不以为然到不耐烦,又到现在越来越重视,他手中的攻势越见凌利,但久攻不下心中免不了有几分急躁。 粟丽是为儿子捏了一把冷汗,这孩子怎么处处落下风?丈夫还跟她说儿子参加武举一定能拿下头名,现在看来拿头名只能是笑话了,连雪姐儿也打不过。 罗莹雪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停过,越玩越过瘾,就像猫儿逗着老鼠一般。直到她接到母亲暗暗递来的目光,这才不甘愿地收起玩性,手中的披帛被她使得更为繁复,力度也更强硬。 房朗原本有些吃力地应付着那软绵绵的披帛,没想到下一刻这披帛又转了方向,让他更为措手不及,原来这表姐一直耍着他玩,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手中的招势更为厉害,使蛮力硬撼披帛。眼看他就要接近罗莹雪,罗莹雪却是含笑的身子轻离地面,如飞天仙女一般掠过他的头顶,这变故让他错愕了一下。 罗莹雪抓住他错愕的那一刹那间,轻笑道:“房表弟,承让了。”她手中的披帛已经在刚才趁势缠绕上他的手腕,手中的力道一紧,正要反抗的房朗瞬间就被反绑双手倒在地上。 房朗从没有一刻是如此的丢脸,原本应该愤怒异常的,但是看着那笑着走向他的罗莹雪,粉扑扑的红脸蛋,美丽的星眸,举手投足间的美态,一颗少男心不由自主地“噗、噗、噗”地跳。 罗莹雪收回披帛,轻轻披上自己的肩膀与手臂处,转瞬又成为了那静态美人,好像刚才那场打斗不存在一样,众人都愣着神半天没有回魂。 “表弟?”罗莹雪轻唤道。 房朗这才脸红地回神,一个鲤鱼打挺地站起身子,拱手道:“表姐,表弟甘拜下风。” 曲清幽转头看向粟丽,“丽表妹,我家这女儿真的是乱来了。” 粟丽这才回过神来,摆手道:“我才该汗颜,我家朗儿还没有够班,提这婚事是我莽撞了。” “丽表妹说的是哪儿话?”曲清幽笑道。“儿女亲事得看双方意愿。” 罗莹雪与房朗笑着向双方的家长走近。 房朗再度向罗莹雪行礼道:“表姐,改日不知道表弟尚能再度请教吗?” 粟丽原本想安慰儿子几句的,但看到儿子那比平日更为认真的表情后,看来打输了也是好事,起码让儿子更成熟一些。 罗莹雪笑道:“那自然好,表姐随时都奉陪。” “那下回表姐打输了可要当我的新娘子,我们就一言为定了。”房朗趁机道。 罗莹雪脸上的笑容一窒,然后看到房朗那有如狐狸的笑容后,她也不甘示弱地道:“只怕表弟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不是她喜欢的人,自然不会输。 “那可说不定?”房朗不信邪地道,下回他一定不会再输给她的。 一场欢欢喜喜的生辰宴在这和谐的气氛下结束,而罗家嫡长女的美名就此也传了出去,燕京城许多自以为可以娶到罗家嫡长女的公子哥儿都踏上门求亲,但都纷纷败在罗莹雪的手上,至此,燕京城的民众把这罗家的嫡长女抬得更高。 这日午后,罗莹雪亲自做了几款糕点想端去给父母尝尝,在暖阁及卧室里都扑了个空,后来才知道他们居然在书房,她这才急忙朝书房而去,刚经过那开着的窗户时,却听到里头父母的交谈声。 书房里,曲清幽皱眉道:“协哥儿去了大金国有些日子了,虽然以前他也有去过,但是这次提的条件过于苛刻了,估计会有点难度。” 罗昊不以为意地道:“那小子何须操心?自打你有那心思之后,我可没少打探他的悄息,他不是那种没有准备就深入虎穴之人。况且若真的能得到那三千匹种马对于大夏而言是好事,最近皇上对于凌家是越来越重视了。” 曲清幽闻言,眉尖才松开,“凌家的生意涉及到方方面面,而且这些年扩张的时候皇上没有重视,现在才有所警觉已经太迟了,犹如那大金国的皇帝现在对凌家的忌惮,没有凌家提供的物品,大金国的牧民就不会有好日子可过。”虽然大夏是一个农业社会,但凌家已经慢慢地在改变这里,她不过提了些小建议,凌协就做得比她预估的还远,整个社会慢慢地在转型,虽然进展缓慢,大夏却开始有自己的工业化进程。 以凌家商行为主的商业联盟所走的路更为广阔,慢慢地形成了垄断企业,整条经济命脉都在凌家的掌握之中,这也是封建帝王对商家不够重视的缘故。原本商家是无法与封建帝王相抗衡的,但是大夏自身的政治格局却给了凌家一个很好发展的空间。 罗昊轻叹道:“皇上若要以皇权硬撼凌家,要先伤敌必损自身,皇上也不得不三思,再说还有我们这五大世家在背后虎视眈眈,大金国不敢冒然进攻,几方势力取得了很微妙的平衡,清幽,这局棋没有赢家,但也没有输家。”他轻轻揽着妻子在怀里,一个凌协居然能让这局势发展成这样,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 曲清幽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这样不好吗?有凌家牵制皇上,皇权必然削弱,我们这些个世家也能有更好的生存空间,并且没有战乱,百姓也不会颠沛流离,闳宇,这样我们的儿子继承这爵位,日子要好过得多。”顿了顿后,她又道:“我只希望协哥儿能安全的回来。” 罗昊低头欲吻妻子,眼角余光却扫到窗外女儿的身影,在低头之时他的手抓起一只毛笔甩过去。 原本听到了凌协最近消息的罗莹雪颇有些担忧,想冲进去问一下爹娘,却尴尬地看到爹娘那亲昵的姿态,微一愣神,开着的窗户却突然“嘭”地一声关了起来,阻挡了她的视线。 罗莹雪顿时就知道爹知道了她在窗外,噘着嘴看着那紧闭的窗户,她的爹娘是恩爱过了头的夫妻,若她现在去打扰父母,回头爹肯定要罚她,看来她惟有下次才能问娘,协哥哥的近况了。跺了跺脚,她略有些不满地转身离去。 屋子里的曲清幽听到那声响,贴着丈夫的嘴唇道:“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小小在窗外,所以我把窗户关上了。” 曲清幽忙捶了捶丈夫的肩膀,嗔道:“明知女儿就在窗外,你还敢乱来?” 罗昊只是轻哼一声,搂着她在怀里,“娘子……”在她耳边轻喃着诱惑她。 曲清幽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最近的她实在受不住他的挑逗,手不由自主地揽紧丈夫热切地回应着他。 赶着三千匹马就要回到大夏边境的凌协看到黄给他打的手势,看来这大金国的皇帝还是还派人来暗杀他,嘴角轻笑,微微打了个响指,一切都进入准备中。 看着那突然杀出来蒙着面巾的人,坐在马上的凌协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们跨着大刀杀来,一旁早已静候的弓箭在黑夜中静伏着。 待马匹过去之后,凌协才挥手射击, 双方的纠缠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而大部分蒙着头巾的壮汉倒下,而那欲攻击凌协的人却被他的剑架住脖子,他微微一笑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若有下次,凌协必定会十倍相还。滚!” 春风吹拂大地,皇宫校场内一个身着紫色胡服的少女正在试图驯服一匹野马,马儿不停地蹦着四肢,少女的手紧紧地攥着缰绳,与马儿较量着彼此的意志。 不过看台上的人却是心惊胆跳的,罗梓桐微微抚着胸口,道:“二嫂,你真舍得让雪姐儿去驯服这匹野马,若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小腹微微隆起来的曲清幽却没有过多的担心,“我相信小小自己能处理好。”这是她对女儿的信任,所以当她听到她自告奋勇地去驯服野马,她也没有阻拦。 野马的两肢抬起,后肢发力使劲,欲把背上的人类给震掉下来。罗莹雪却是不慌不忙地抓紧缰绳,不让这马儿甩下自己。她手中的马鞭使劲地敲打着马儿,意图驯服它。 马儿却不驯地嘶叫起来,更为强烈地抖动着背部,罗莹雪的身子险险失衡,惟有两脚紧踩着马蹬,手中的缰绳微微滑手,眼看她的身子倒向一边。 看台上的诸人都手里紧捏着一把汗,这实在过于惊险了。 曲清幽更为紧张地看着校场里的女儿,手渐渐地有汗溢了出来,眼看女儿就要被那野马甩下马背,她不禁惊呼出声。 一旁原本悠闲地看着的罗澈顿时就坐不住,站起身跃下校场,自家小妹看来危险得很。 马上的罗莹雪却没有慌张,紧紧地攥着缰绳,渐渐她的力量不及这匹野马,这回糟了,她心里开始有了几分焦急。 就在她暗呼的时候,一个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对方扶稳她的身体,紧紧地攥着她手中的缰绳,哪来的登徒子?虽然对方帮了她,但是她心里却微微地愠怒。 在背后之人的操控之下,扬着前蹄的马匹嘶叫了几声,反抗得更为剧烈,罗莹雪的身子紧靠着背后之人,这让她更为不满,虽然对方的技术更高超,剧烈反抗的马儿渐渐地不再扬着双蹄,虽然嘴里仍喷着气嘶叫着,慢慢变得温顺下来。 罗莹雪这才得闲功夫处理背后吃她豆腐的登徒子,她的手握成拳回头向后方攻击而去,对方却是轻松地伸手握着她的拳头,她不服气,正要再度攻击,对方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拳头。 “小小,是我。” 罗莹雪闻言,正想说:“谁认识你?”不过当她正视到对方那张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时,微微失了失神,这脸,怎么这么像那记忆中的少年?她不只一百次的想过协哥哥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呢?现在那些想象都与眼前的脸慢慢地重叠在一起。 凌协看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微微苦笑,都怪他这些年没有回来看过她一次,总想着等到自己有这资格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再回来,“小小,你真的不认得我吗?”他握紧她的小拳头,用尽所有的力气。他的冷静面孔,他的运筹惟幄,这一切的一切到了他的小小面前时都化为乌有,他仍然是那个等爱的少年。 罗莹雪颤着声音道:“协哥哥,是你吗?我没有做梦吧?”泪水逐渐迷蒙了双眼,慢慢地流下眼眶,另一只手抚上他那俊脸。脸是温热的,这证明着他是真实的,不是她每一次从梦中醒来时那样只是一场幻境。 “小小,我回来了。”凌协轻声道,伸手把她的泪水抹去。 春风吹过马上两人的身影,那袍服的边角随风轻轻地飘舞,两人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时间仿佛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这一刻即是永恒。 罗莹雪忽然忆起母亲说过的话,等待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在这春回大地的季节里,她终于等到了他的回归。 ------题外话------ 感谢feixue8送的花花!感谢苏秋派送的花花! 感谢一米流萤送的钻钻和花花!感谢tamyatam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和三朵花花! 感谢给票票我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小小篇之归来(3) 春去秋来,日月如梭,刚从秋之萧瑟走过,又迎来瑞雪漫天的季节。一大早,罗莹雪趁丫鬟没进来,伸手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那冬雪压得树枝都微微弯下来,偶有丫鬟仆妇路过,她突然顽皮地拿起一颗珍珠在手轻轻一弹,那树上的雪花都飘落了下来,那丫鬟仆妇们被突然飘下来的雪落了满身,身体一冷,瑟缩了一下,顾不得礼仪纷纷快速跑开。 窗内的罗莹雪看得大笑出来。 明月带着丫鬟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罗莹雪大笑的样子,上前瞄了一眼窗外,道:“一大早姑娘倒有兴趣捉弄人。” 罗莹雪回头看着明月笑道:“明月姨,她们的反应太好玩了。” 明月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锦衣给她穿戴起来,边系腰带边道:“今儿个姑娘就十五岁了,奴婢还没给姑娘道喜呢,恭喜姑娘及笄了。” 罗莹雪笑了笑,穿戴整齐之后,这才转身坐到一旁的梳妆台前,看着菱花镜里自己那鲜活的面容,伸手轻抚了一下洁白嫩滑的脸蛋,突然从镜子里浮现出了那年凌协在狼群里保护她的样子,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他仍是没有任何消息带给她,她不禁埋怨地低骂一声,“协哥哥,混蛋。” 明月耳尖听到她的轻骂声,微笑着摇摇头,姑娘仍记挂着凌家的那个小公子。“凌家商行这些年可是壮大得很,听说生意都做到邻国去了。” 这些传闻罗莹雪听闻过,每次听见她都会竖着耳朵去听,但脸上却又装做不甚在意,“明月姨,谁想听凌家的事情?别一大早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协哥哥若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定要好好的惩罚他,出一出这么多年她等待他的那口怨气。 明月笑着拿起一只镶蓝宝石的流苏给罗莹雪插在发髻边,“姑娘不爱听,那奴婢就不说了。” 罗莹雪忙转头看着明月,装作恼道:“明月姨,你也来寻我开心?” “姑娘不是让奴婢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奴婢正是遵姑娘旨意行事,姑娘这会儿又不开心了?” 罗莹雪看着这从小到大一直在她身边的明月姨那揶揄的笑容,脸上一发烫,跺了跺脚道:“爱说不说,我还真的不愿意听呢。那个人说话不算数,我可不想打听他的事情,得了,我先到正屋去。”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 明月好笑地掀帘子让她出去,然后才道:“听说这凌家的当家换成了凌协少爷后,凌家商行现在遍布大夏,所以人人都说凌家能壮大到今天这境地全是凌协少爷的功劳。” 披着红狐皮大氅的罗莹雪闻言,心里不禁有些微微地疼痛,小的时候不明白娘为什么说协哥哥会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出现在她的面前,现在的她已经是彻底明白了,她是官家他是商家,他们之间有一条难以跨过去的鸿沟,而他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就是因为他正在努力靠近她,她抚着胸口,心中轻喃着协哥哥这几个字。 临近正房,罗莹雪才收起了自己那略带感伤的心情,素手掀起帘子,把红狐皮大氅脱下来递给一旁的丫鬟,穿过大厅再掀帘子进到暖阁,刚一进去,就见到母亲正在给吴进家的吩咐家事,她忙上前行礼道:“娘。” 曲清幽挥手让吴进家的出去,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道:“小小今天真漂亮。” 没一会儿,罗澈等兄弟四人都来给曲清幽问安,曲清幽笑着朝长子道:“听闻朱先生病了,所以今儿个早上的族学就不用去了,你们的功课可不许落下,待会儿还有亲戚要上门为你和小小庆贺生辰,你是长兄,可要看好弟弟们。” 罗澈笑道:“娘,孩儿知道了。” 曲清幽这才让他们出去,看到罗莹雪抬脚也想跟着出去,她忙道:“小小,你留下。” 罗莹雪有些错愕地看着母亲,“娘,有事?” 曲清幽拉着女儿的手坐在炕上,现在的女儿就像花儿一般,她伸手把女儿鬓边的头发拨到一旁,“我的小小长大了,及笄以后就是大姑娘了。”语气十分的感慨。 “小小再大也是娘的女儿。”罗莹雪伏在母亲的膝上撒娇道。 曲清幽拍拍她的背道:“都大姑娘了还向娘撒娇。”看到周嬷嬷拿着礼盒过来,她伸手接过,“小小,有人给你送来了及笄的礼物。” 罗莹雪从母亲的怀里起来,接过母亲手中的盒子,谁会这么早就给她送来贺礼,她好奇地低头欲打开来看。 曲清幽伸手按住她的手,笑道:“待会儿你再自己打开,这份礼物年初就送来了,搁在娘这儿可是很久了。” 罗莹雪听母亲这样说,心头突然跳得厉害,从年初就送来了,那个送礼的人呼之欲出,会是他吗?这么多年她的生辰也没见他给她送过礼?自打心中有想法后,母亲与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地回答了,手指没有意识地敲着礼盒的盖子。 曲清幽自是看出了她的小女儿心思,这才道:“好了,娘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罗莹雪急忙地行礼告退,不好意思看母亲取笑的目光,忙掀帘子出去。走在回廊的时候,她看了看礼盒,终于忍不住,让明月带着丫鬟退到远处,她自己独自坐在凭栏处,颤抖着手打开这礼盒,会是他送给她的贺礼吗? 盒子里躺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圆形的玉佩上只刻了一个协字,还有一张小纸条,真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她忍不住鼻子有点发酸,打开那张泛着香味的纸张,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小小,生辰快乐!你的协哥哥上。 看到这里她忍不住捂嘴哭了出来,这个坏蛋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才给她送来这样一份礼物,别想让她原谅他,但她却把那枚玉佩紧紧地靠在胸前。 此刻的罗莹雪并不知道这枚玉佩是凌协的随身之物,也是他身为凌家家主的象征,他是在把他的一切呈给她。 远在大金国的凌协,虽然笑着听那大金国的皇帝说话,但是心却飘回了大夏,今天是小小的生辰,他还是来不及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赶回大夏为她庆祝,心里难免有几分遗憾。 大金国的皇帝一脸诚恳地道:“凌公子,你是我们大金的朋友,你应该知道茶叶于我们这些游牧民族而言代表了什么,你这次的要价太高了。” 凌协笑着端起羊奶喝了一口,感觉有点骚,不管来了多少次,他还是不喜欢,笑着对那皇帝道:“陛下,你该知道除了通过我,你买不到大夏国的任何茶叶,我的要价也不高,不就是最纯良的马三千匹吗?这可是等价交换,于大金国而言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大金国的皇帝不禁在心里暗骂这凌协奸诈,明知道他们的马最为优秀,偏偏不要银子要马匹,自从几年前这人横空出世,原本经过这条路的商人还能给他们带来茶叶等物品,但在那之后这些商人都成了凌家商行的加盟者,非得这商行盟主的答应,否则不可以随意出售他们所需的物品。“凌公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现在你人在我大金国,我随时可以让你有命来无命回。” 凌协靠在身后的虎皮上,笑着道:“陛下尽可以试试,这样我可以保证大金国再无茶叶可吃。”说最后一句时笑容已经收敛,眯着的眼睛也表示了他绝对不接受他的威胁。 大金国的皇帝狠狠地看着这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凌公子,谁都知道大夏的骑兵不如我大金国,两国交战历来久矣,你现在要我大夏的纯种马,意欲为何?路人皆知,这种要求过于苛刻。” “陛下,你也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我有求于你。”凌协的脸上又绽放出笑容。 大金国的皇帝愤怒地起身,连话也没说就怒气冲冲地转身出了毡房,而他的手下也赶紧跟着离去。 凌协自在地笑着看他离去,端起那羊奶又喝了一口,然后嫌弃地搁在矮桌上,真难入口。 “凌,看来这皇帝是不打算放过你。”坐在凌协身旁穿黑衣的男子邪邪地笑道。 凌协斜睨他一眼,“黄,这不就是需要你暗月堡堡主的地方吗?”这些年他也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为了他的小小,他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黄又一次邪邪一笑,“你放心,我早已部署好了,不会让那个皇帝有机会害了你的性命。”他与凌协可以说是朋友,也可以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喝了一口难以入口的羊奶,眼前这个慵懒并且运筹帷幄的男子好像没有弱点一样,最让他惊讶的是这男子居然不好色,无论多美的女人他也不会看一眼,过得比和尚还清净。 凌协不理会这人的心思,等了半晌,才看到手下进来没有出声的动动了嘴唇,至此他才可以完全放下心来,不管这皇帝有何打算,他也立于稳赢不输的局面。 燕京城,定国公府。 罗莹雪不可思议地看着坐在席面上的表姨粟丽一眼,她居然想让她嫁给表弟房朗?她的目光又朝那看起来如翩翩公子的表弟看去,虽然长得不错,可是她不喜欢他,娘说过表弟如洪水猛兽要敬而远之。 曲清幽笑道:“虽说婚事由父母说了算,但我还是尊重女儿的意愿。再说我们小小还要比朗哥儿大上数月。” “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不就才大了数月算得什么?”粟丽实在喜欢这个漂亮的女娃。 粟夫人在一旁笑道:“亲上加亲固然不错,但也要孩子们有这意愿才行。”前不久曲文翰才调回燕京城任礼部尚书,她也总算从青州回来了,好在没有错过孙女儿的及笄礼。 一旁的众多亲戚也七嘴八舌地插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粟丽又转头看向罗莹雪,“雪姐儿愿意当表姨的儿媳妇吗?表姨一定会好好待雪姐儿。” 罗莹雪看了眼母亲,见到母亲的脸上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她才道:“表姨,若房表弟打得过我,我就同意这门婚事。”她笑容可掬地看向房朗。 房朗原本对母亲的提议丝毫不感兴趣,他与罗澈等表兄弟倒是交好,与这表姐的来往是少之又少,但现在看到这表姐颇有些挑衅的看着他,顿时就来兴趣了,笑道:“那表姐可要小心了。” 粟丽是知道罗莹雪习武的,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大胆提出这条件,她就是喜欢她这种性格,“这主意好。”她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 曲清幽笑道:“虽然是较量,但点到为止即可,可不许伤了对方。” 罗莹雪和房朗都点点头,她这才让人撤席,一众人都转战到外面的正厅去,那儿比这里宽敞。 罗昊等在另一处摆席的人听闻了这么有趣的一件事,顿时筵席也不吃了,纷纷往这大厅而来。 大厅顿时就坐满了人,穆老夫人坐在首座,对这曾孙女的提议她还是赞同的,虽然这房朗的家世比起罗家来说是差了一大截,但这哥儿看来风度翩翩,私心里她还是赞成的。 处在正厅中的罗莹雪还是穿着那身华丽的衣服,头上戴着的饰物在烛光下闪闪发光,把她那张小脸衬得越发美丽,一些年幼的少年们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房朗微微眯眼看着这光华尽显的表姐,嘴角笑了笑,看来娘还是给他找了个漂亮媳妇,看他如何把她拿下?他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场中的少女而去。 一旁的罗澈笑着拍拍这表弟的肩膀,“你可要小心了,我这妹妹不是容易对付的。” 房朗却不以为意地道:“女孩子嘛能厉害到哪去?我总会让让的,澈表哥放心。” 罗瀛忍不住嗤笑出声,真够自大的,到时候不知道谁会把谁打趴下? 罗泷撇撇嘴,他大姐可不是那种软绵绵没个性的闺阁千金,这人真是不自量力。 站在一旁不起眼的罗涛却是不屑地看了眼这少年,这少年不够格当他的姐夫。 罗澈这才含笑地看着这自大的表弟步进场中,他刚才虽然看似好心提醒这表弟要小心,一来要试试他的心态,二来是要让他更加掉以轻心,现在看来这表弟真没资格当他的妹夫。 罗莹雪把那披帛轻轻地卸下执在手中,笑看向那一脸自命风流的少年郎,“表弟,待会儿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房朗甩了甩头发,道:“这话我来说才对,看来表姐注定要当我的新娘了。” 罗莹雪也不和他斗嘴皮子,而是脸上的笑容更盛,趁着房朗盯着她看之际,她也不再与他客套,手中的披帛就已经向他攻去,那淡桔色绣有茉莉花的披帛已经向房朗而去。 房朗看着那奔过来的披帛,脸上的笑容不变,不当一回事地想闪过这攻击,软绵绵的披帛能当什么用?但下一刻钟他笑不出来了,这披帛就像有生命的一样,他无论如何闪也闪出不出它的攻击范围。 来来回回地避让着,他的耐性也告罄,就凭这能胜他?笑话。他终于握拳反击向罗莹雪。 罗莹雪笑了笑,舞动手中的披帛就像那舞蹈一般的优美,原本对于女儿家习武多有不屑的人都不禁刮目相看,居然也有人在打斗中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美态,这罗家的嫡长女果然非同凡响。 把别人的目光尽收眼底的罗昊开心地笑着,他是一点也不担心女儿打不过房朗,这小子的目光有些虚浮,配不上他的女儿,凌家那小子更合眼缘一点。 曲清幽微笑地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水,这才又把目光对准了场中的比试。 房朗的脸上开始冒汗水,目光从不以为然到不耐烦,又到现在越来越重视,他手中的攻势越见凌利,但久攻不下心中免不了有几分急躁。 粟丽是为儿子捏了一把冷汗,这孩子怎么处处落下风?丈夫还跟她说儿子参加武举一定能拿下头名,现在看来拿头名只能是笑话了,连雪姐儿也打不过。 罗莹雪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停过,越玩越过瘾,就像猫儿逗着老鼠一般。直到她接到母亲暗暗递来的目光,这才不甘愿地收起玩性,手中的披帛被她使得更为繁复,力度也更强硬。 房朗原本有些吃力地应付着那软绵绵的披帛,没想到下一刻这披帛又转了方向,让他更为措手不及,原来这表姐一直耍着他玩,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手中的招势更为厉害,使蛮力硬撼披帛。眼看他就要接近罗莹雪,罗莹雪却是含笑的身子轻离地面,如飞天仙女一般掠过他的头顶,这变故让他错愕了一下。 罗莹雪抓住他错愕的那一刹那间,轻笑道:“房表弟,承让了。”她手中的披帛已经在刚才趁势缠绕上他的手腕,手中的力道一紧,正要反抗的房朗瞬间就被反绑双手倒在地上。 房朗从没有一刻是如此的丢脸,原本应该愤怒异常的,但是看着那笑着走向他的罗莹雪,粉扑扑的红脸蛋,美丽的星眸,举手投足间的美态,一颗少男心不由自主地“噗、噗、噗”地跳。 罗莹雪收回披帛,轻轻披上自己的肩膀与手臂处,转瞬又成为了那静态美人,好像刚才那场打斗不存在一样,众人都愣着神半天没有回魂。 “表弟?”罗莹雪轻唤道。 房朗这才脸红地回神,一个鲤鱼打挺地站起身子,拱手道:“表姐,表弟甘拜下风。” 曲清幽转头看向粟丽,“丽表妹,我家这女儿真的是乱来了。” 粟丽这才回过神来,摆手道:“我才该汗颜,我家朗儿还没有够班,提这婚事是我莽撞了。” “丽表妹说的是哪儿话?”曲清幽笑道。“儿女亲事得看双方意愿。” 罗莹雪与房朗笑着向双方的家长走近。 房朗再度向罗莹雪行礼道:“表姐,改日不知道表弟尚能再度请教吗?” 粟丽原本想安慰儿子几句的,但看到儿子那比平日更为认真的表情后,看来打输了也是好事,起码让儿子更成熟一些。 罗莹雪笑道:“那自然好,表姐随时都奉陪。” “那下回表姐打输了可要当我的新娘子,我们就一言为定了。”房朗趁机道。 罗莹雪脸上的笑容一窒,然后看到房朗那有如狐狸的笑容后,她也不甘示弱地道:“只怕表弟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不是她喜欢的人,自然不会输。 “那可说不定?”房朗不信邪地道,下回他一定不会再输给她的。 一场欢欢喜喜的生辰宴在这和谐的气氛下结束,而罗家嫡长女的美名就此也传了出去,燕京城许多自以为可以娶到罗家嫡长女的公子哥儿都踏上门求亲,但都纷纷败在罗莹雪的手上,至此,燕京城的民众把这罗家的嫡长女抬得更高。 这日午后,罗莹雪亲自做了几款糕点想端去给父母尝尝,在暖阁及卧室里都扑了个空,后来才知道他们居然在书房,她这才急忙朝书房而去,刚经过那开着的窗户时,却听到里头父母的交谈声。 书房里,曲清幽皱眉道:“协哥儿去了大金国有些日子了,虽然以前他也有去过,但是这次提的条件过于苛刻了,估计会有点难度。” 罗昊不以为意地道:“那小子何须操心?自打你有那心思之后,我可没少打探他的悄息,他不是那种没有准备就深入虎穴之人。况且若真的能得到那三千匹种马对于大夏而言是好事,最近皇上对于凌家是越来越重视了。” 曲清幽闻言,眉尖才松开,“凌家的生意涉及到方方面面,而且这些年扩张的时候皇上没有重视,现在才有所警觉已经太迟了,犹如那大金国的皇帝现在对凌家的忌惮,没有凌家提供的物品,大金国的牧民就不会有好日子可过。”虽然大夏是一个农业社会,但凌家已经慢慢地在改变这里,她不过提了些小建议,凌协就做得比她预估的还远,整个社会慢慢地在转型,虽然进展缓慢,大夏却开始有自己的工业化进程。 以凌家商行为主的商业联盟所走的路更为广阔,慢慢地形成了垄断企业,整条经济命脉都在凌家的掌握之中,这也是封建帝王对商家不够重视的缘故。原本商家是无法与封建帝王相抗衡的,但是大夏自身的政治格局却给了凌家一个很好发展的空间。 罗昊轻叹道:“皇上若要以皇权硬撼凌家,要先伤敌必损自身,皇上也不得不三思,再说还有我们这五大世家在背后虎视眈眈,大金国不敢冒然进攻,几方势力取得了很微妙的平衡,清幽,这局棋没有赢家,但也没有输家。”他轻轻揽着妻子在怀里,一个凌协居然能让这局势发展成这样,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 曲清幽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这样不好吗?有凌家牵制皇上,皇权必然削弱,我们这些个世家也能有更好的生存空间,并且没有战乱,百姓也不会颠沛流离,闳宇,这样我们的儿子继承这爵位,日子要好过得多。”顿了顿后,她又道:“我只希望协哥儿能安全的回来。” 罗昊低头欲吻妻子,眼角余光却扫到窗外女儿的身影,在低头之时他的手抓起一只毛笔甩过去。 原本听到了凌协最近消息的罗莹雪颇有些担忧,想冲进去问一下爹娘,却尴尬地看到爹娘那亲昵的姿态,微一愣神,开着的窗户却突然“嘭”地一声关了起来,阻挡了她的视线。 罗莹雪顿时就知道爹知道了她在窗外,噘着嘴看着那紧闭的窗户,她的爹娘是恩爱过了头的夫妻,若她现在去打扰父母,回头爹肯定要罚她,看来她惟有下次才能问娘,协哥哥的近况了。跺了跺脚,她略有些不满地转身离去。 屋子里的曲清幽听到那声响,贴着丈夫的嘴唇道:“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小小在窗外,所以我把窗户关上了。” 曲清幽忙捶了捶丈夫的肩膀,嗔道:“明知女儿就在窗外,你还敢乱来?” 罗昊只是轻哼一声,搂着她在怀里,“娘子……”在她耳边轻喃着诱惑她。 曲清幽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最近的她实在受不住他的挑逗,手不由自主地揽紧丈夫热切地回应着他。 赶着三千匹马就要回到大夏边境的凌协看到黄给他打的手势,看来这大金国的皇帝还是还派人来暗杀他,嘴角轻笑,微微打了个响指,一切都进入准备中。 看着那突然杀出来蒙着面巾的人,坐在马上的凌协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们跨着大刀杀来,一旁早已静候的弓箭在黑夜中静伏着。 待马匹过去之后,凌协才挥手射击, 双方的纠缠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而大部分蒙着头巾的壮汉倒下,而那欲攻击凌协的人却被他的剑架住脖子,他微微一笑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若有下次,凌协必定会十倍相还。滚!” 春风吹拂大地,皇宫校场内一个身着紫色胡服的少女正在试图驯服一匹野马,马儿不停地蹦着四肢,少女的手紧紧地攥着缰绳,与马儿较量着彼此的意志。 不过看台上的人却是心惊胆跳的,罗梓桐微微抚着胸口,道:“二嫂,你真舍得让雪姐儿去驯服这匹野马,若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小腹微微隆起来的曲清幽却没有过多的担心,“我相信小小自己能处理好。”这是她对女儿的信任,所以当她听到她自告奋勇地去驯服野马,她也没有阻拦。 野马的两肢抬起,后肢发力使劲,欲把背上的人类给震掉下来。罗莹雪却是不慌不忙地抓紧缰绳,不让这马儿甩下自己。她手中的马鞭使劲地敲打着马儿,意图驯服它。 马儿却不驯地嘶叫起来,更为强烈地抖动着背部,罗莹雪的身子险险失衡,惟有两脚紧踩着马蹬,手中的缰绳微微滑手,眼看她的身子倒向一边。 看台上的诸人都手里紧捏着一把汗,这实在过于惊险了。 曲清幽更为紧张地看着校场里的女儿,手渐渐地有汗溢了出来,眼看女儿就要被那野马甩下马背,她不禁惊呼出声。 一旁原本悠闲地看着的罗澈顿时就坐不住,站起身跃下校场,自家小妹看来危险得很。 马上的罗莹雪却没有慌张,紧紧地攥着缰绳,渐渐她的力量不及这匹野马,这回糟了,她心里开始有了几分焦急。 就在她暗呼的时候,一个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对方扶稳她的身体,紧紧地攥着她手中的缰绳,哪来的登徒子?虽然对方帮了她,但是她心里却微微地愠怒。 在背后之人的操控之下,扬着前蹄的马匹嘶叫了几声,反抗得更为剧烈,罗莹雪的身子紧靠着背后之人,这让她更为不满,虽然对方的技术更高超,剧烈反抗的马儿渐渐地不再扬着双蹄,虽然嘴里仍喷着气嘶叫着,慢慢变得温顺下来。 罗莹雪这才得闲功夫处理背后吃她豆腐的登徒子,她的手握成拳回头向后方攻击而去,对方却是轻松地伸手握着她的拳头,她不服气,正要再度攻击,对方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拳头。 “小小,是我。” 罗莹雪闻言,正想说:“谁认识你?”不过当她正视到对方那张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时,微微失了失神,这脸,怎么这么像那记忆中的少年?她不只一百次的想过协哥哥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呢?现在那些想象都与眼前的脸慢慢地重叠在一起。 凌协看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微微苦笑,都怪他这些年没有回来看过她一次,总想着等到自己有这资格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再回来,“小小,你真的不认得我吗?”他握紧她的小拳头,用尽所有的力气。他的冷静面孔,他的运筹惟幄,这一切的一切到了他的小小面前时都化为乌有,他仍然是那个等爱的少年。 罗莹雪颤着声音道:“协哥哥,是你吗?我没有做梦吧?”泪水逐渐迷蒙了双眼,慢慢地流下眼眶,另一只手抚上他那俊脸。脸是温热的,这证明着他是真实的,不是她每一次从梦中醒来时那样只是一场幻境。 “小小,我回来了。”凌协轻声道,伸手把她的泪水抹去。 春风吹过马上两人的身影,那袍服的边角随风轻轻地飘舞,两人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时间仿佛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这一刻即是永恒。 罗莹雪忽然忆起母亲说过的话,等待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在这春回大地的季节里,她终于等到了他的回归。 ------题外话------ 感谢feixue8送的花花!感谢苏秋派送的花花! 感谢一米流萤送的钻钻和花花!感谢tamyatam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preetyinpink再次送的钻钻和三朵花花! 感谢给票票我的读者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 小小篇之爱情(4) 马上的罗莹雪吸了吸鼻子,从他已经回来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脸红了红,继而想到她等待了这么多年,这混蛋才回来看她,心中的不甘越来越盛,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执起那挂在手腕处的马鞭趁凌协不注意的时候向他攻去,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凌协愣了愣,直到那马鞭攻向他脸面的时候,他才险险地避开,急道:“小小,你听我说。”他知道小丫头心有不甘,怪他这么多年一点音信也不给她。 “混蛋,不听。”罗莹雪俏脸嫣红地道,手中的攻势越加凌利,她若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她就不叫罗莹雪。 一个固执地进攻一个只会一味地闪躲,两人从马上缠斗到地面,凌协苦着脸边闪边解释,罗莹雪手中的攻势就越加厉害。 “小小,你先冷静一点。” “我现在就很冷静。” …… 罗澈知道眼前的人是凌协,对于妹妹那隐秘的心事,凭着双胞胎的感应他隐隐知道一些,所以只在一旁看着并不插手,看到有侍卫想上前,他忙伸手拦着,凌协是不可能伤害他妹妹的,再说若连妹妹也打不过没那资格娶罗家的掌上明珠。 看台上的众人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身为皇后的罗梓桐眉尖紧皱,这个男子从哪儿蹦出来的?她可不能见着亲侄女吃亏也不相帮,于是朝身旁的人道:“那个男子怎么进到宫里来的?” 一身着绿衣的太监上前道:“禀皇后娘娘,皇上召见凌家的家主,原本想领着他到御书房,谁知半路上他却跳下去救罗姑娘。” 曲清幽回头看着罗梓桐笑道:“三姑奶奶,由着他们去耍花枪吧。” 罗梓桐原本想让人去干预,但是听到曲清幽的话,柳眉才有所舒展,“二嫂,看来你是知情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要给我好好解惑解惑?” 曲清幽笑着起身道:“这事说来就长了,三姑奶奶,我们到别处再说吧。”顺便朝校场中的儿子传递了一个撤退的眼神。 罗梓桐也跟着起身,“怪神密的,引得我都好奇死了。” 惟有那等着领凌协到御书房的太临急着满头是汗,无助地看着一众大人物不管不顾地就离开了,而正主儿仍在场中与那在他眼中有些骄蛮的小女娃缠斗着,他惟有奔进校场里头上前呼着:“凌公子……”话还没说完,就被罗莹雪手中的马鞭甩到,“唉唷!”他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一条血痕,来不及摸摸伤口,凌协又一次闪开,不幸的他又挨了一鞭,顿时身子一旋转,倒在了地上,这定国公府的嫡姑娘真可怕。 “小小。”凌协闪了一次又一次,他的眼中有急切,看来不下狠招是不行了,一味的闪躲并不能解决任何事。看着心上人的马鞭又甩过来,他忙站稳身子,伸手抓住这鞭子,急道:“小小,讲理一点好不好?” “不听。”罗莹雪准备要抽回自己的鞭子,谁知凌协的手劲很大,这鞭子却是怎么抽也抽不回来,她正准备把这马鞭甩掉,换另一种方式。 凌协大力的一拉扯,罗莹雪就失去平衡地被他拉到怀里,俏脸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想着这段日子多少人败在她手上,她却这么快就败在协哥哥的手上,任由他的手圈在她的腰际,“放开我。”她扭了扭身子,娇喝一声。 “小小,我一直很想你,从来没有忘记你,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未必会信,但是,小小,请你给我一个向你赔不是的机会?”凌协认真地道。 罗莹雪的眼睛又不争气地布满湿意,“上回你离开的时候,说的比这还好听,说什么一年半载就会回来,可结果呢?你一去九年,九年来一点音信也不给我,你可知我……”她说不出来了,她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 凌协道:“小小,是我不好。”母亲当年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刺激,所以他才会狠心一去就是九年。 “混蛋。”罗莹雪又不顾仪态地骂了一声,握紧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一点劲力也没用。 凌协任她打,直到她发泄够了之后,才握着她的拳头道:“小小,可以原谅我吗?” 罗莹雪佯装凶狠地道:“若有下次,我一定不会轻易就饶了你。” 凌协含笑地伸手握着她的拳头,认真地许着诺言,“没有下次了,小小,若我要再离开你一定是我生命终结的时候。” “欢迎你回来,协哥哥。”罗莹雪这才说出这句在心底已经默念了好久准备迎接他的话语,给了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另一边厢,凌家大宅里却是热闹非常,方氏被丫鬟扶着从轿子里出来,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大宅,她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儿子的能干出乎她预料之外。 “三姨。”另一边由着丫鬟扶出来的娇滴滴的女子慢慢地走近方氏。 方氏伸手牵着这女子向大宅而去,她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自己大姐家的女儿最好,所以就私下订了亲事,原本早两年就想让儿子成亲,可无奈都找不到他的人影,惟有一拖就拖到了儿子二十岁。 左珠儿看着这华丽的屋子,想着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嘴角的笑意是怎么样也掩不住,爹娘一再跟她说要把未来夫婿的心牢牢抓稳,只要坐稳了家主夫人的位置,现在如日中天的凌家也就是她的了。看到丫鬟端着茶盘子进来,她急忙伸手捧起那茶碗奉给方氏,“三姨,请喝茶。” 方氏看着这侄女儿乖巧的样子,甚是安慰,“乖,待协儿回来,就要筹办你们的婚事,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左珠儿一听要办她与表哥的婚事,更是害羞地低下头来,一双眼睛含着默默地期盼。 凌协在皇宫见过皇帝之后,然后又去了一趟定国公府,在那国公府里头他可是吃足了苦头,除了罗澈之外,罗莹雪剩下的几个弟弟都用一副打量的目光看着他,轮番上阵又是试探又是打斗的,直到后来他稳占上风,他们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你有一点点资格当我们的姐夫。”搞得他哭笑不得,而他的心上人却无良地坐在一旁临时搬来的圆椅里面托着腮看着他被她的弟弟们欺负。 他进到正堂去见罗昊与曲清幽的时候已经是他到国公府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给干爹和干娘请安了。” “那几个孩子没有为难你吧?”曲清幽笑着让人上茶水。 “怎么会呢?干娘放心。”凌协笑道。 罗昊打量了一下近一年多没见过的小子,比起去年成熟了不少,“事情怎么样了?” 凌协听闻罗昊的问话,顿时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干爹,原本大夏国给我们的马匹里面暗藏猫腻,不过好在我从大夏绑来了那会给马配种的师傅,去年底开始有母马顺利怀上马驹,看来要改良大夏马匹的状况并不难。” 罗昊这才满意地道:“协哥儿,这可是大功一件。” 凌协向罗昊拱手道:“干爹,干娘,我还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但说无妨。”曲清幽微笑道。 凌协点点头,道:“我希望能促成大夏国与大金国再一次和谈,让边境真正的得到安宁。”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然后又都看回那一脸镇定的凌协,罗昊这才开口道:“只怕大金国过于奸诈,又像上次那样言而无信。” “这一点干爹尽管放心,游牧民族都是逐水草而居的,再说这些年我的生意也渗透进大金国的内部,倒不用过于担心他们会言而无信。”凌协道。 “这感情好,若能促成,于大夏与大金而言都是好事。”曲清幽笑道。 双方商谈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凌协才告辞离去。 曲清幽看着这干儿子消失在影壁之后,这才看向丈夫道:“闳宇,我觉得协哥儿这个提议甚好,况且我们借此可以向皇上争取到一点福利,这也是协哥儿应得的。” 历来与妻子心意相通的罗昊很快就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道:“你说是?” 曲清幽微微一笑。 “若能成这样倒也是好事一桩,起码小小与协哥儿的婚事能更顺利一点。”罗昊起身走近妻子的身旁扶起她,“夜深了,我们也该回去歇息了,况且你还怀着孩子呢。”原本生完罗涛之后,他是不打算再让妻子受孕了,谁知还是意外怀上了这孩子。 曲清幽摸了摸小腹,“这都是第五胎了,你还操什么心?” 罗昊轻揽着她在怀里,大手也摸了摸她的小腹,叹息一声,“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我才能放心。” 凌协正穿过影壁的时候,看到暗夜里罗莹雪披着披风在那儿静静地等着他,他忙上前心疼地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搓了搓,“小小,夜里凉,你怎么站在这儿等我?” 罗莹雪笑着道:“我想送送你。”这是她最快乐的一天,她想多看他几眼好证实不是她在做梦。 “傻丫头。”凌协颇为感动地道,牵着她的小手慢慢地朝大门迈去。 路上两人小声地交谈,两手紧紧地牵着享受着这温馨地一刻,临近大门,不得不分离的时候,凌协伸手帮她拢了拢披风,“夜深了,小小,回去吧。” “嗯。”罗莹雪应了一声,看到他转身欲走,她心中一时不舍,顾不上女儿家的脸面,她冲上去拉着他的手,趁他错愕的一瞬间,掂起脚尖在他的腮边轻轻一啄,然后就害羞的像那夜之精灵一般转身离去。 凌协傻傻地站在原地,伸手抚着那被心上人吻过的脸颊,看着她的披风如燕子般划了一个圈,很快就跑到了那转角处,突然又回头给了他一抹微笑,然后才消失在夜色中,“小小。”半晌后,他才回过神,跨上马往家里而去,看来他要快点把心上人娶进门,不然他肯定会被相思折磨至死的。 凌家大宅里此时依然灯火通明,凌协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母亲方氏在坐,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姑娘,他的眉头不禁皱了皱,“娘,路上都平安吧?” 方氏起身笑道:“还好。”然后又拉起那娇羞的姑娘到儿子身旁,“这是你大姨家的女儿,闺名叫珠儿,娘想着你年纪也大了,该是娶上一房媳妇的时候,你表妹可是个好女孩。”她只顾着说,并没有看到儿子那越来越黑的脸。 凌协的胸中堵着一口气,不禁怒道:“娘,你胡闹。”然后转身就出了正堂。 方氏与左珠儿愣了愣,凌协这态度? “三姨?”左珠儿忙道。 方氏拍拍侄女儿的手,道:“珠儿别急,我去看看他。”说完,急忙跟在儿子身后离去,看来儿子真的还记挂着罗家的那闺女,这还怎么得了?即使凌家现在不同以往了,但也还是商家啊,儿子怎么还这么傻?赶到儿子的院子,跟着儿子的后脚进到卧室里头,“协儿,娘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凌协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扔到一旁的屏风上,看着母亲道:“娘,我不会娶那什么左珠儿还是右珠儿,我现在也不怕老实跟你说,我喜欢的是小小,除了她,我不要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孩。” “协儿,娘不是跟你说过你们之间差的太远了,若没有这身份的障碍,娘是一百个一千个同意你娶雪姐儿的,协儿,你别再做这种白日梦。”方氏劝道,她何尝不想儿子能得偿心愿? 凌协看到母亲那急切的神情,软下态度上前拥着母亲坐到八仙桌旁,挥手让小厮出去,然后才道:“娘,我现在正在为我与小小的婚事在努力,你就别搞这么多事了,好吗?那个表妹赶紧把她送回去吧。” 方氏听得一愣一愣,“你与小小?罗家能同意?”这件事在她听来真的是匪夷所思。 凌协点点头,“干爹与干娘在很早以前就同意了,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不还是为了能有一天配得上小小吗?娘,难道这个时候你要来扯我的后腿?”说完,他转身打开床前的抽屉,把里面多年前的信件拿出来给母亲过目。 方氏愕然地接过儿子递上来的信件,曲清幽那熟悉的笔迹,她一眼就认得出来,急切地把信取出来,她忙展开来看,信里面的内容让她震惊,儿子的成功离不开她的教导,就算她提的条件在世人的眼中过苛了,可是一个好男人不就该这样吗?也总算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儿子不近女色的原因。 轻叹一声,方氏责备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不跟娘说一声?现在娘干了这么件蠢事,回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大姨母赔罪呢?” “娘,以前我不说是因为我离成功还很遥远。”凌协笑道,“再说我也不想你过于操心。” 方氏拍拍儿子的手道:“珠儿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娘自会解决,倒是将来你若娶了小小进门,可得好好待她,不许学你爹那样三心二意。” “娘尽管放心。”凌协道。这件事总算和平解决了,他也放下这件心事。 方氏趁夜就与那左珠儿谈了,左珠儿哭得唏哩哗啦的,说她是来嫁人的,现在还没出阁就回去,将来如何许人家?还说不介意与人共事一夫,她愿当平妻也好过就这样回去,原本心里还有几分歉意的方氏一听这话,心里就来气,直说这不可能,让她死心,还说过两天就让人送她回南去。 翌日,方氏起了个大早亲自前往定国公府拜会曲清幽,她回到燕京城,于情于理也要前来拜会一下。 罗莹雪原本正与兄弟们对打,听闻这未来婆母来了,她忙把兄弟们都抛下,惹来他们的讪笑声,她忙回头瞪一眼,然后才换衣服去正厅见方氏。换了好几套后,她才选中一套淡蓝色的衣服,临到门前,又整理了一下,觉得齐整了之后,然后才让丫鬟掀帘子。 原本与曲清幽笑谈的方氏看到罗莹雪进来,忙笑着起身道:“雪姐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眼前的女孩肌肤似雪,竟似当年的曲清幽一般,她是越看越中意。 罗莹雪被方氏这一称赞,脸上羞了羞,“方姨就会拿我来开玩笑。”忙想行礼。 方氏手一托,“这虚礼行不行也罢。”牵着她的手坐到炕上,“方姨这可不是虚话,而是实话。” 曲清幽笑道;“孩子们都大了,我们自然也老了。” “淑惠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夫人的容颜一如当初我离开燕京城的样子,哪有老态?夫人与雪姐儿站一块,别人只会说是姐妹,哪会想到是母女?”方氏道,她这可是大实话,身为女人的她难免没有几分妒心,都年过三十了,眼前的女子怎么还能如那盛开的鲜花般妍丽呢?只能说女人还是要碰上一个好男人,那青春才能延长,像她,早已是黄脸婆了。 曲清幽笑着谦逊了几句。 方氏又忙问罗莹雪这些年过得如何,眼前这女孩笑意盈盈地一一回答了,心里就又更欢喜,知书识礼,颇有大家风范,罗家的嫡长女还是比珠儿那丫头强得多。 自从罗莹雪与凌协的婚事有眉目了之后,方氏倒是常来拜访,这日,方氏倒是邀罗莹雪到凌家做客,罗莹雪顿时喜出望外,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协哥哥了,听说他最近忙得很,正好借这个机会见一面。 曲清幽自是看出她的小女儿心思,欣然点头,然后又叮嘱了一些该注意的事项,这才放她坐上软轿前往凌家。 罗莹雪是第一次到凌家来,凌家虽然比不上定国公府宏伟壮观,但也还有几分气派,看来还不错。 坐在正堂里与方氏闲聊了一阵,但她的一双美目却止不住地四处瞄瞄,不知道协哥哥可是在家? 方氏笑道:“协儿要迟些才能回来呢。” 罗莹雪被方氏道出心事,忙羞红着脸垂下头。“方姨说笑了。” 方氏这才拉着她的手道:“我陪你在府里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罗莹雪自是欣然同意,若她与凌协成亲,肯定是住在这府邸里的,预先看一看也没坏的。 方氏一边给罗莹雪引路一边告诉她这府里的规格,两人笑笑说说的倒也惬意,临逛到凌协所住的院子,还没来得及进去,就有丫鬟过来向方氏禀道,府里出了些事让她去处理。 方氏听后皱了皱眉,惟有朝罗莹雪歉意地道:“雪姐儿,你看府里出了些事,方姨要先失陪一会儿,你自己先进去看看,方姨待会儿再过来。” “方姨有事就先去处理。”罗莹雪笑道。 看到方氏离去的背影,她这才转身进去那院子,这里是协哥哥住的地方?她忍不住这边看看,那边望望,脸上的笑容大大的,正想推开门进去协哥哥的卧室,突然看到里头有一个女子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这女子是谁?她心里忍不住冒着怒火,“你是谁?” 那个女子咬了咬唇,上前给罗莹雪行了行礼道:“你一定是定国公府的罗姑娘吧?” 罗莹雪看着眼前这略带了几分妩媚的女子,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莫测高深地看着她,这女子怎么会出现在协哥哥的房间里? 那个女子见她不回应,又福了福,“我姓左名珠儿,是协表哥的未婚妻,罗姑娘是来寻表哥的吗?今儿个刚好他不在,我正在帮他整理卧室。” “怎么可能?”罗莹雪不相信凌协会背着她订亲,这绝不可能。 左珠儿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这些天她死赖着不走,就是想法子打探方氏说的凌协的心上人是何许人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打探得出来是罗莹雪,为了给自己挽回局面,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她制造了一些事端让方氏去处理,然后赶紧到凌协的卧室里故意等罗莹雪的到来,“罗姑娘,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协表哥说过,我只配当他的平妻,这正妻之位自然是罗姑娘的囊中之物。” 罗莹雪瞪着大眼看着这女子的嘴一张一合,什么正妻又平妻的?她从小就见惯了父母的恩爱,在她的认知里将来的丈夫是不能再有别的女人,一如爹待娘那般,现在这女子居然说她是协哥哥的未婚妻?“你在撒谎?”但她的心却止不住有几分慌乱。 左珠儿一脸不解地道:“我为什么要撒谎?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协表哥说你是国公府的千金,他娶你自是好处多多,即使再爱我也只能让我当平妻,况且,况且我,我已经是协表哥的人了,姐姐,难道你不能接受珠儿吗?”她的眼睛蓄满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罗莹雪感觉到大脑“轰”地一声响了起来,这个女子不像说假话,这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长兄是异数,但她所相交的一些闺阁家千金的兄长就算没有娶妻但也早早就有通房无数,难道协哥哥也是这样的一个男子? 左珠儿见到她说的话已经让罗莹雪动摇了,赶紧又加油添醋说了一大通,听闻定国公夫妇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她是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打击罗莹雪的方法,只要她与表哥生隙,婚事告吹,那么三姨还会同意她嫁给表哥的。 左珠儿跪下哭着求罗莹雪容下她,还伸手握着她的手,罗莹雪紧皱眉头甩开她的手,多看一眼这个女子,她都嫌脏了她的眼,这么多年她的等待,似乎就是一个笑话,含着泪水转身就离去。 急匆匆地离去,连撞上了什么人她都没有理会,突然感觉到对方抓着她的手,她才转头看去,眼中出现的是凌协的一张俊脸。 “小小?”凌协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了见她一面,他把一些事情都扔下赶回家来见她,“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他的声音里满是愠怒。 罗莹雪看着他那一副关心她的样子,想着刚才左珠儿说的话,把他的手重重地甩开,怒道:“除了你这混蛋,还有谁会欺负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说完,拔腿就跑。 “小小。”凌协喊了她几声,想追出去问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是哭着从自己院子里跑出来的,问题也只能出在自己院子里,这么一想,他顾不上去追罗莹雪,转身进去院子,正好看到左珠儿鬼鬼祟祟地欲从后门出去,忙大喝一声,“左珠儿。” 左珠儿听到声音,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回头笑看凌协,“表哥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我院子里?”凌协上前冷声质问道。 左珠儿佯装镇定地道:“今儿个三姨邀定国公府的嫡姑娘来做客,所以我来做陪而已,事情就是这样。” “我看不是吧,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哭着跑出院子?”凌协看着她那双眼珠子不安分的左转右转,压根就不信她说的话。 “表哥,我没有必要说谎。”左珠儿辩道,“罗姑娘原本好好的,谁知道她为什么哭?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该死的,原本她一切都算好了,哪会想到这表哥会回来得这么快,居然还碰上了那罗莹雪。 凌协捉住她的手,眯着眼睛看着她道:“左珠儿,你最好说实话,要不然我可是不介意打女人的。” 左珠儿仍硬气地看着凌协,一副不受他威胁的样子,“表哥,我说的就是实话。” 凌协抿紧唇,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左珠儿感觉到手臂就要被他扭断了,忍不住“唉、唉、唉”地叫,“表哥,表哥,你快住手,我的手要断了。” 凌协不说话,冷酷地继续施加压力。 左珠儿的嘴唇被她咬出了血,她不相信表哥怎么会这么残忍要扭断她的手?可是那疼痛真实的存在,由不得她忽视,权衡利弊之后,于是她忙道:“表哥,表哥,你快住手,我说,我说。” 凌协这才松开手,任由左珠儿跌坐到地面上,看着她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这让他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小小听了她这些挑拨离间的话焉能不怒?他与她分别了多年,虽然彼此有情,但他心中也知道还没有到那种互信互任的境界。 左珠儿看到这表哥的脸色越来越青,那瞪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吃了她,顿时就吓得退缩到一旁不敢出声了,现在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嫁给他了,这种男人太可怕了。 方氏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一幕,忙道:“协儿,这是怎么了?雪姐儿呢?我找遍了院子也见不着她?” 凌协看着母亲道:“这个女人清楚,我去找小小。”不待方氏回答,他就已经出了院子,往大门而去。 凌协奔到正堂,穿过影壁,见到罗家的软轿仍在,脸上瞬间惊喜起来,小小还没有走?于是他急忙上前道:“小小。” 轿子旁的小厮与丫鬟都吃了一惊,忙行了一礼道:“凌公子,姑娘不在轿中。” “那她在哪里?”他急忙问道。 丫鬟皱眉道:“姑娘不是在府里吗?” 凌协顿时就大吃一惊,小小还在府里?那她现在在哪儿? 罗莹雪只顾着狂奔,而来不及看清楚周围的地势,协哥哥那个浑蛋最坏了,她一辈子也不要理他,跑着跑着,原本还能看到有奴仆走动,现在却是一个人也看不到,这到底是哪里?她辩不清方向了,左走右走都没找到来时路,心中免不了有几分惊谎。 她现在顾不上心伤,一个人在寻找着出路,侧耳细听也没听到寻她的呼声,却是越走越荒凉,只见四周都是树木,这到底又是哪儿? 着急不已的凌协派人到处在府里寻找着,方氏顾不上处理这左珠儿,也加入那寻找的大军中,心中焦急得很,罗莹雪是她邀来的,现在不见了人家的闺女,她如何向曲清幽交代?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凌协一直从宅邸寻到后山来,“小小。”他大声地喊着,心里焦急得很,这场景就像小时候罗莹雪贪玩走失的重现,那种心慌的感觉又一次降临到他的身上。 天色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原本有些心慌罗莹雪隐隐地听到凌协呼喊的声音,心中大喜,她急忙朝那呼叫声狂奔而去,协哥哥在找她。当她穿过一棵大树看到凌协的身影之时,突然想起那左珠儿说的话,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忙又躲回大树后,让这混蛋找好了。 躲在大树后的她看着凌协那焦急的面容,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协哥哥,你可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的手一下又一下抠着树皮,看到凌协就停在她身旁的大树另一侧,她忙缩了缩身子,屏住呼吸。 “该死。”凌协握着拳头捶着大树,那颗大树晃了晃,飘落不少树叶,“小小,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及五朵花花!感谢热爱生活送的五朵花花! 感谢大家送给我的票票! 谢谢大家! 小小篇之爱情(4) 马上的罗莹雪吸了吸鼻子,从他已经回来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脸红了红,继而想到她等待了这么多年,这混蛋才回来看她,心中的不甘越来越盛,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执起那挂在手腕处的马鞭趁凌协不注意的时候向他攻去,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凌协愣了愣,直到那马鞭攻向他脸面的时候,他才险险地避开,急道:“小小,你听我说。”他知道小丫头心有不甘,怪他这么多年一点音信也不给她。 “混蛋,不听。”罗莹雪俏脸嫣红地道,手中的攻势越加凌利,她若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她就不叫罗莹雪。 一个固执地进攻一个只会一味地闪躲,两人从马上缠斗到地面,凌协苦着脸边闪边解释,罗莹雪手中的攻势就越加厉害。 “小小,你先冷静一点。” “我现在就很冷静。” …… 罗澈知道眼前的人是凌协,对于妹妹那隐秘的心事,凭着双胞胎的感应他隐隐知道一些,所以只在一旁看着并不插手,看到有侍卫想上前,他忙伸手拦着,凌协是不可能伤害他妹妹的,再说若连妹妹也打不过没那资格娶罗家的掌上明珠。 看台上的众人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身为皇后的罗梓桐眉尖紧皱,这个男子从哪儿蹦出来的?她可不能见着亲侄女吃亏也不相帮,于是朝身旁的人道:“那个男子怎么进到宫里来的?” 一身着绿衣的太监上前道:“禀皇后娘娘,皇上召见凌家的家主,原本想领着他到御书房,谁知半路上他却跳下去救罗姑娘。” 曲清幽回头看着罗梓桐笑道:“三姑奶奶,由着他们去耍花枪吧。” 罗梓桐原本想让人去干预,但是听到曲清幽的话,柳眉才有所舒展,“二嫂,看来你是知情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要给我好好解惑解惑?” 曲清幽笑着起身道:“这事说来就长了,三姑奶奶,我们到别处再说吧。”顺便朝校场中的儿子传递了一个撤退的眼神。 罗梓桐也跟着起身,“怪神密的,引得我都好奇死了。” 惟有那等着领凌协到御书房的太临急着满头是汗,无助地看着一众大人物不管不顾地就离开了,而正主儿仍在场中与那在他眼中有些骄蛮的小女娃缠斗着,他惟有奔进校场里头上前呼着:“凌公子……”话还没说完,就被罗莹雪手中的马鞭甩到,“唉唷!”他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一条血痕,来不及摸摸伤口,凌协又一次闪开,不幸的他又挨了一鞭,顿时身子一旋转,倒在了地上,这定国公府的嫡姑娘真可怕。 “小小。”凌协闪了一次又一次,他的眼中有急切,看来不下狠招是不行了,一味的闪躲并不能解决任何事。看着心上人的马鞭又甩过来,他忙站稳身子,伸手抓住这鞭子,急道:“小小,讲理一点好不好?” “不听。”罗莹雪准备要抽回自己的鞭子,谁知凌协的手劲很大,这鞭子却是怎么抽也抽不回来,她正准备把这马鞭甩掉,换另一种方式。 凌协大力的一拉扯,罗莹雪就失去平衡地被他拉到怀里,俏脸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想着这段日子多少人败在她手上,她却这么快就败在协哥哥的手上,任由他的手圈在她的腰际,“放开我。”她扭了扭身子,娇喝一声。 “小小,我一直很想你,从来没有忘记你,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未必会信,但是,小小,请你给我一个向你赔不是的机会?”凌协认真地道。 罗莹雪的眼睛又不争气地布满湿意,“上回你离开的时候,说的比这还好听,说什么一年半载就会回来,可结果呢?你一去九年,九年来一点音信也不给我,你可知我……”她说不出来了,她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 凌协道:“小小,是我不好。”母亲当年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刺激,所以他才会狠心一去就是九年。 “混蛋。”罗莹雪又不顾仪态地骂了一声,握紧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一点劲力也没用。 凌协任她打,直到她发泄够了之后,才握着她的拳头道:“小小,可以原谅我吗?” 罗莹雪佯装凶狠地道:“若有下次,我一定不会轻易就饶了你。” 凌协含笑地伸手握着她的拳头,认真地许着诺言,“没有下次了,小小,若我要再离开你一定是我生命终结的时候。” “欢迎你回来,协哥哥。”罗莹雪这才说出这句在心底已经默念了好久准备迎接他的话语,给了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另一边厢,凌家大宅里却是热闹非常,方氏被丫鬟扶着从轿子里出来,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大宅,她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儿子的能干出乎她预料之外。 “三姨。”另一边由着丫鬟扶出来的娇滴滴的女子慢慢地走近方氏。 方氏伸手牵着这女子向大宅而去,她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自己大姐家的女儿最好,所以就私下订了亲事,原本早两年就想让儿子成亲,可无奈都找不到他的人影,惟有一拖就拖到了儿子二十岁。 左珠儿看着这华丽的屋子,想着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嘴角的笑意是怎么样也掩不住,爹娘一再跟她说要把未来夫婿的心牢牢抓稳,只要坐稳了家主夫人的位置,现在如日中天的凌家也就是她的了。看到丫鬟端着茶盘子进来,她急忙伸手捧起那茶碗奉给方氏,“三姨,请喝茶。” 方氏看着这侄女儿乖巧的样子,甚是安慰,“乖,待协儿回来,就要筹办你们的婚事,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左珠儿一听要办她与表哥的婚事,更是害羞地低下头来,一双眼睛含着默默地期盼。 凌协在皇宫见过皇帝之后,然后又去了一趟定国公府,在那国公府里头他可是吃足了苦头,除了罗澈之外,罗莹雪剩下的几个弟弟都用一副打量的目光看着他,轮番上阵又是试探又是打斗的,直到后来他稳占上风,他们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你有一点点资格当我们的姐夫。”搞得他哭笑不得,而他的心上人却无良地坐在一旁临时搬来的圆椅里面托着腮看着他被她的弟弟们欺负。 他进到正堂去见罗昊与曲清幽的时候已经是他到国公府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给干爹和干娘请安了。” “那几个孩子没有为难你吧?”曲清幽笑着让人上茶水。 “怎么会呢?干娘放心。”凌协笑道。 罗昊打量了一下近一年多没见过的小子,比起去年成熟了不少,“事情怎么样了?” 凌协听闻罗昊的问话,顿时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干爹,原本大夏国给我们的马匹里面暗藏猫腻,不过好在我从大夏绑来了那会给马配种的师傅,去年底开始有母马顺利怀上马驹,看来要改良大夏马匹的状况并不难。” 罗昊这才满意地道:“协哥儿,这可是大功一件。” 凌协向罗昊拱手道:“干爹,干娘,我还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但说无妨。”曲清幽微笑道。 凌协点点头,道:“我希望能促成大夏国与大金国再一次和谈,让边境真正的得到安宁。”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然后又都看回那一脸镇定的凌协,罗昊这才开口道:“只怕大金国过于奸诈,又像上次那样言而无信。” “这一点干爹尽管放心,游牧民族都是逐水草而居的,再说这些年我的生意也渗透进大金国的内部,倒不用过于担心他们会言而无信。”凌协道。 “这感情好,若能促成,于大夏与大金而言都是好事。”曲清幽笑道。 双方商谈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凌协才告辞离去。 曲清幽看着这干儿子消失在影壁之后,这才看向丈夫道:“闳宇,我觉得协哥儿这个提议甚好,况且我们借此可以向皇上争取到一点福利,这也是协哥儿应得的。” 历来与妻子心意相通的罗昊很快就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道:“你说是?” 曲清幽微微一笑。 “若能成这样倒也是好事一桩,起码小小与协哥儿的婚事能更顺利一点。”罗昊起身走近妻子的身旁扶起她,“夜深了,我们也该回去歇息了,况且你还怀着孩子呢。”原本生完罗涛之后,他是不打算再让妻子受孕了,谁知还是意外怀上了这孩子。 曲清幽摸了摸小腹,“这都是第五胎了,你还操什么心?” 罗昊轻揽着她在怀里,大手也摸了摸她的小腹,叹息一声,“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我才能放心。” 凌协正穿过影壁的时候,看到暗夜里罗莹雪披着披风在那儿静静地等着他,他忙上前心疼地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搓了搓,“小小,夜里凉,你怎么站在这儿等我?” 罗莹雪笑着道:“我想送送你。”这是她最快乐的一天,她想多看他几眼好证实不是她在做梦。 “傻丫头。”凌协颇为感动地道,牵着她的小手慢慢地朝大门迈去。 路上两人小声地交谈,两手紧紧地牵着享受着这温馨地一刻,临近大门,不得不分离的时候,凌协伸手帮她拢了拢披风,“夜深了,小小,回去吧。” “嗯。”罗莹雪应了一声,看到他转身欲走,她心中一时不舍,顾不上女儿家的脸面,她冲上去拉着他的手,趁他错愕的一瞬间,掂起脚尖在他的腮边轻轻一啄,然后就害羞的像那夜之精灵一般转身离去。 凌协傻傻地站在原地,伸手抚着那被心上人吻过的脸颊,看着她的披风如燕子般划了一个圈,很快就跑到了那转角处,突然又回头给了他一抹微笑,然后才消失在夜色中,“小小。”半晌后,他才回过神,跨上马往家里而去,看来他要快点把心上人娶进门,不然他肯定会被相思折磨至死的。 凌家大宅里此时依然灯火通明,凌协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母亲方氏在坐,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姑娘,他的眉头不禁皱了皱,“娘,路上都平安吧?” 方氏起身笑道:“还好。”然后又拉起那娇羞的姑娘到儿子身旁,“这是你大姨家的女儿,闺名叫珠儿,娘想着你年纪也大了,该是娶上一房媳妇的时候,你表妹可是个好女孩。”她只顾着说,并没有看到儿子那越来越黑的脸。 凌协的胸中堵着一口气,不禁怒道:“娘,你胡闹。”然后转身就出了正堂。 方氏与左珠儿愣了愣,凌协这态度? “三姨?”左珠儿忙道。 方氏拍拍侄女儿的手,道:“珠儿别急,我去看看他。”说完,急忙跟在儿子身后离去,看来儿子真的还记挂着罗家的那闺女,这还怎么得了?即使凌家现在不同以往了,但也还是商家啊,儿子怎么还这么傻?赶到儿子的院子,跟着儿子的后脚进到卧室里头,“协儿,娘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凌协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扔到一旁的屏风上,看着母亲道:“娘,我不会娶那什么左珠儿还是右珠儿,我现在也不怕老实跟你说,我喜欢的是小小,除了她,我不要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孩。” “协儿,娘不是跟你说过你们之间差的太远了,若没有这身份的障碍,娘是一百个一千个同意你娶雪姐儿的,协儿,你别再做这种白日梦。”方氏劝道,她何尝不想儿子能得偿心愿? 凌协看到母亲那急切的神情,软下态度上前拥着母亲坐到八仙桌旁,挥手让小厮出去,然后才道:“娘,我现在正在为我与小小的婚事在努力,你就别搞这么多事了,好吗?那个表妹赶紧把她送回去吧。” 方氏听得一愣一愣,“你与小小?罗家能同意?”这件事在她听来真的是匪夷所思。 凌协点点头,“干爹与干娘在很早以前就同意了,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不还是为了能有一天配得上小小吗?娘,难道这个时候你要来扯我的后腿?”说完,他转身打开床前的抽屉,把里面多年前的信件拿出来给母亲过目。 方氏愕然地接过儿子递上来的信件,曲清幽那熟悉的笔迹,她一眼就认得出来,急切地把信取出来,她忙展开来看,信里面的内容让她震惊,儿子的成功离不开她的教导,就算她提的条件在世人的眼中过苛了,可是一个好男人不就该这样吗?也总算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儿子不近女色的原因。 轻叹一声,方氏责备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不跟娘说一声?现在娘干了这么件蠢事,回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大姨母赔罪呢?” “娘,以前我不说是因为我离成功还很遥远。”凌协笑道,“再说我也不想你过于操心。” 方氏拍拍儿子的手道:“珠儿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娘自会解决,倒是将来你若娶了小小进门,可得好好待她,不许学你爹那样三心二意。” “娘尽管放心。”凌协道。这件事总算和平解决了,他也放下这件心事。 方氏趁夜就与那左珠儿谈了,左珠儿哭得唏哩哗啦的,说她是来嫁人的,现在还没出阁就回去,将来如何许人家?还说不介意与人共事一夫,她愿当平妻也好过就这样回去,原本心里还有几分歉意的方氏一听这话,心里就来气,直说这不可能,让她死心,还说过两天就让人送她回南去。 翌日,方氏起了个大早亲自前往定国公府拜会曲清幽,她回到燕京城,于情于理也要前来拜会一下。 罗莹雪原本正与兄弟们对打,听闻这未来婆母来了,她忙把兄弟们都抛下,惹来他们的讪笑声,她忙回头瞪一眼,然后才换衣服去正厅见方氏。换了好几套后,她才选中一套淡蓝色的衣服,临到门前,又整理了一下,觉得齐整了之后,然后才让丫鬟掀帘子。 原本与曲清幽笑谈的方氏看到罗莹雪进来,忙笑着起身道:“雪姐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眼前的女孩肌肤似雪,竟似当年的曲清幽一般,她是越看越中意。 罗莹雪被方氏这一称赞,脸上羞了羞,“方姨就会拿我来开玩笑。”忙想行礼。 方氏手一托,“这虚礼行不行也罢。”牵着她的手坐到炕上,“方姨这可不是虚话,而是实话。” 曲清幽笑道;“孩子们都大了,我们自然也老了。” “淑惠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夫人的容颜一如当初我离开燕京城的样子,哪有老态?夫人与雪姐儿站一块,别人只会说是姐妹,哪会想到是母女?”方氏道,她这可是大实话,身为女人的她难免没有几分妒心,都年过三十了,眼前的女子怎么还能如那盛开的鲜花般妍丽呢?只能说女人还是要碰上一个好男人,那青春才能延长,像她,早已是黄脸婆了。 曲清幽笑着谦逊了几句。 方氏又忙问罗莹雪这些年过得如何,眼前这女孩笑意盈盈地一一回答了,心里就又更欢喜,知书识礼,颇有大家风范,罗家的嫡长女还是比珠儿那丫头强得多。 自从罗莹雪与凌协的婚事有眉目了之后,方氏倒是常来拜访,这日,方氏倒是邀罗莹雪到凌家做客,罗莹雪顿时喜出望外,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协哥哥了,听说他最近忙得很,正好借这个机会见一面。 曲清幽自是看出她的小女儿心思,欣然点头,然后又叮嘱了一些该注意的事项,这才放她坐上软轿前往凌家。 罗莹雪是第一次到凌家来,凌家虽然比不上定国公府宏伟壮观,但也还有几分气派,看来还不错。 坐在正堂里与方氏闲聊了一阵,但她的一双美目却止不住地四处瞄瞄,不知道协哥哥可是在家? 方氏笑道:“协儿要迟些才能回来呢。” 罗莹雪被方氏道出心事,忙羞红着脸垂下头。“方姨说笑了。” 方氏这才拉着她的手道:“我陪你在府里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罗莹雪自是欣然同意,若她与凌协成亲,肯定是住在这府邸里的,预先看一看也没坏的。 方氏一边给罗莹雪引路一边告诉她这府里的规格,两人笑笑说说的倒也惬意,临逛到凌协所住的院子,还没来得及进去,就有丫鬟过来向方氏禀道,府里出了些事让她去处理。 方氏听后皱了皱眉,惟有朝罗莹雪歉意地道:“雪姐儿,你看府里出了些事,方姨要先失陪一会儿,你自己先进去看看,方姨待会儿再过来。” “方姨有事就先去处理。”罗莹雪笑道。 看到方氏离去的背影,她这才转身进去那院子,这里是协哥哥住的地方?她忍不住这边看看,那边望望,脸上的笑容大大的,正想推开门进去协哥哥的卧室,突然看到里头有一个女子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这女子是谁?她心里忍不住冒着怒火,“你是谁?” 那个女子咬了咬唇,上前给罗莹雪行了行礼道:“你一定是定国公府的罗姑娘吧?” 罗莹雪看着眼前这略带了几分妩媚的女子,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莫测高深地看着她,这女子怎么会出现在协哥哥的房间里? 那个女子见她不回应,又福了福,“我姓左名珠儿,是协表哥的未婚妻,罗姑娘是来寻表哥的吗?今儿个刚好他不在,我正在帮他整理卧室。” “怎么可能?”罗莹雪不相信凌协会背着她订亲,这绝不可能。 左珠儿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这些天她死赖着不走,就是想法子打探方氏说的凌协的心上人是何许人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打探得出来是罗莹雪,为了给自己挽回局面,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她制造了一些事端让方氏去处理,然后赶紧到凌协的卧室里故意等罗莹雪的到来,“罗姑娘,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协表哥说过,我只配当他的平妻,这正妻之位自然是罗姑娘的囊中之物。” 罗莹雪瞪着大眼看着这女子的嘴一张一合,什么正妻又平妻的?她从小就见惯了父母的恩爱,在她的认知里将来的丈夫是不能再有别的女人,一如爹待娘那般,现在这女子居然说她是协哥哥的未婚妻?“你在撒谎?”但她的心却止不住有几分慌乱。 左珠儿一脸不解地道:“我为什么要撒谎?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协表哥说你是国公府的千金,他娶你自是好处多多,即使再爱我也只能让我当平妻,况且,况且我,我已经是协表哥的人了,姐姐,难道你不能接受珠儿吗?”她的眼睛蓄满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罗莹雪感觉到大脑“轰”地一声响了起来,这个女子不像说假话,这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长兄是异数,但她所相交的一些闺阁家千金的兄长就算没有娶妻但也早早就有通房无数,难道协哥哥也是这样的一个男子? 左珠儿见到她说的话已经让罗莹雪动摇了,赶紧又加油添醋说了一大通,听闻定国公夫妇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她是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打击罗莹雪的方法,只要她与表哥生隙,婚事告吹,那么三姨还会同意她嫁给表哥的。 左珠儿跪下哭着求罗莹雪容下她,还伸手握着她的手,罗莹雪紧皱眉头甩开她的手,多看一眼这个女子,她都嫌脏了她的眼,这么多年她的等待,似乎就是一个笑话,含着泪水转身就离去。 急匆匆地离去,连撞上了什么人她都没有理会,突然感觉到对方抓着她的手,她才转头看去,眼中出现的是凌协的一张俊脸。 “小小?”凌协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了见她一面,他把一些事情都扔下赶回家来见她,“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他的声音里满是愠怒。 罗莹雪看着他那一副关心她的样子,想着刚才左珠儿说的话,把他的手重重地甩开,怒道:“除了你这混蛋,还有谁会欺负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说完,拔腿就跑。 “小小。”凌协喊了她几声,想追出去问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是哭着从自己院子里跑出来的,问题也只能出在自己院子里,这么一想,他顾不上去追罗莹雪,转身进去院子,正好看到左珠儿鬼鬼祟祟地欲从后门出去,忙大喝一声,“左珠儿。” 左珠儿听到声音,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回头笑看凌协,“表哥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我院子里?”凌协上前冷声质问道。 左珠儿佯装镇定地道:“今儿个三姨邀定国公府的嫡姑娘来做客,所以我来做陪而已,事情就是这样。” “我看不是吧,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哭着跑出院子?”凌协看着她那双眼珠子不安分的左转右转,压根就不信她说的话。 “表哥,我没有必要说谎。”左珠儿辩道,“罗姑娘原本好好的,谁知道她为什么哭?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该死的,原本她一切都算好了,哪会想到这表哥会回来得这么快,居然还碰上了那罗莹雪。 凌协捉住她的手,眯着眼睛看着她道:“左珠儿,你最好说实话,要不然我可是不介意打女人的。” 左珠儿仍硬气地看着凌协,一副不受他威胁的样子,“表哥,我说的就是实话。” 凌协抿紧唇,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左珠儿感觉到手臂就要被他扭断了,忍不住“唉、唉、唉”地叫,“表哥,表哥,你快住手,我的手要断了。” 凌协不说话,冷酷地继续施加压力。 左珠儿的嘴唇被她咬出了血,她不相信表哥怎么会这么残忍要扭断她的手?可是那疼痛真实的存在,由不得她忽视,权衡利弊之后,于是她忙道:“表哥,表哥,你快住手,我说,我说。” 凌协这才松开手,任由左珠儿跌坐到地面上,看着她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这让他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小小听了她这些挑拨离间的话焉能不怒?他与她分别了多年,虽然彼此有情,但他心中也知道还没有到那种互信互任的境界。 左珠儿看到这表哥的脸色越来越青,那瞪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吃了她,顿时就吓得退缩到一旁不敢出声了,现在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嫁给他了,这种男人太可怕了。 方氏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一幕,忙道:“协儿,这是怎么了?雪姐儿呢?我找遍了院子也见不着她?” 凌协看着母亲道:“这个女人清楚,我去找小小。”不待方氏回答,他就已经出了院子,往大门而去。 凌协奔到正堂,穿过影壁,见到罗家的软轿仍在,脸上瞬间惊喜起来,小小还没有走?于是他急忙上前道:“小小。” 轿子旁的小厮与丫鬟都吃了一惊,忙行了一礼道:“凌公子,姑娘不在轿中。” “那她在哪里?”他急忙问道。 丫鬟皱眉道:“姑娘不是在府里吗?” 凌协顿时就大吃一惊,小小还在府里?那她现在在哪儿? 罗莹雪只顾着狂奔,而来不及看清楚周围的地势,协哥哥那个浑蛋最坏了,她一辈子也不要理他,跑着跑着,原本还能看到有奴仆走动,现在却是一个人也看不到,这到底是哪里?她辩不清方向了,左走右走都没找到来时路,心中免不了有几分惊谎。 她现在顾不上心伤,一个人在寻找着出路,侧耳细听也没听到寻她的呼声,却是越走越荒凉,只见四周都是树木,这到底又是哪儿? 着急不已的凌协派人到处在府里寻找着,方氏顾不上处理这左珠儿,也加入那寻找的大军中,心中焦急得很,罗莹雪是她邀来的,现在不见了人家的闺女,她如何向曲清幽交代?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凌协一直从宅邸寻到后山来,“小小。”他大声地喊着,心里焦急得很,这场景就像小时候罗莹雪贪玩走失的重现,那种心慌的感觉又一次降临到他的身上。 天色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原本有些心慌罗莹雪隐隐地听到凌协呼喊的声音,心中大喜,她急忙朝那呼叫声狂奔而去,协哥哥在找她。当她穿过一棵大树看到凌协的身影之时,突然想起那左珠儿说的话,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忙又躲回大树后,让这混蛋找好了。 躲在大树后的她看着凌协那焦急的面容,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协哥哥,你可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的手一下又一下抠着树皮,看到凌协就停在她身旁的大树另一侧,她忙缩了缩身子,屏住呼吸。 “该死。”凌协握着拳头捶着大树,那颗大树晃了晃,飘落不少树叶,“小小,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题外话------ 感谢preetyinpink送的钻钻及五朵花花!感谢热爱生活送的五朵花花! 感谢大家送给我的票票! 谢谢大家! 小小篇之幸福(完) 罗莹雪绕到凌协的身后,看着这爱人的背影,她咬着下唇,仍然没有吭声。看着他那痛苦的背影,她的心隐隐地抽痛着,张嘴想要喊他,突然看到树上有一条碗口粗的大蛇蜿蜒而下,眼看就要袭上协哥哥。 前方的凌协只顾着发泄内心的痛苦,平日的警觉心降低了不少,并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危险。 罗莹雪忙惊呼,“协哥哥,有蛇。” 看着那大蛇就要接近凌协,她又大呼了几声,可是凌协并没有回头看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那次遇险,也试过她与协哥哥说话,可他没有回应她的事情。当时的她以为他只是过于疲累,所以没听到她的声音。 现在她明明就在他身后,他却仍然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试着又大声喊了一声,“协哥哥,有蛇。” 凌协仍然没有回头看着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协哥哥听不见声音?她觉得这个想法荒诞之极,怎么可能?她摇了摇头,但是这想法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她的脑海里面排除出去。看到那条大蛇就要缠上协哥哥,她顾不了那么多,拔下头上的簪子朝那大蛇的七寸扔去,然后急速地上前欲推开凌协。 就在这一瞬间,凌协终于感觉到背后有危险靠近,他镇定地掏出匕首飞快地往那危险处掷去,急忙转身,看到罗莹雪飞奔而来的身影,不禁有几分错愕,然后双眼渐渐地浮现出惊喜,伸手接住她那强力的冲势,抱住了那温香软玉的身子,“小小。” 罗莹雪顾不得说别的话,抬头看着他,“协哥哥,有蛇。” 凌协道:“别紧张。”他抬眼看到树干上碗口粗的蛇拼命地挣扎着,它的蛇头被他的匕首插中,而七寸处却是小小的金簪,被这两样东西钉在树干上,难以挣脱,而那长长的蛇身有着渐渐掉下来的趋势。 “看来它做不了怪了。”罗莹雪道。“我们走吧,由得它在这儿挣扎。” 凌协点点头,然后才放开她的身子,伸手牵着她的手,道:“好,小小说什么都好。”边说边牵着她的手往府内而去。 开始罗莹雪仍由他牵着走,但是没有一会儿,她就使力想甩开他的手,“我自己会走。” “小小。”凌协使劲抓住她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她那带着愠怒又悲伤的眼眸,“小小,你喜欢我吗?” 罗莹雪不吭声,不过俏脸红了红,她自然是喜欢他的,就因为喜欢才承受不住他背叛她的事情,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又白了白。 凌协叹息一声,伸手抚摸着她滑嫩的脸庞,“小小,如果你喜欢我,是不是要多给我一点信任呢?” 罗莹雪看着他那真诚的表情,她不是傻瓜,他刚刚那焦急寻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眼前的真诚也不像是装的,“协哥哥,那你老实地回答我,那个左珠儿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她的声音忍不住地发颤。 凌协把她的另一只手也轻轻地握起来,紧紧地捧在手心中,“小小,我喜欢你,从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为了有一天能将你拥进怀里,我一直不懈地努力着,我们彼此有情,难道就不应该彼此信任吗?小小,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左珠儿?”他把问题抛回给她。 罗莹雪眨着眼睛看着他,其实现在冷静下来再一思考,她发现左珠儿的话里有着诸多的漏洞,有很多话经不起推敲,“协哥哥,左珠儿说的是谎话。”她用的是肯定句。 凌协兴喜地紧紧拥抱着她,“小小,对,那个左珠儿说的就是谎话。”他再多的辩解也不敌小小自己能想通,幸好小小对他的爱经得起这次的冲击。 罗莹雪却很快推开他,看着凌协那错愕的表情,她却噘着嘴道:“协哥哥,但她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世上男人大多数都是三妻四妾的,我的心眼不宽,我的丈夫除了我之外是绝对不能再有另一个女人。” 闻言,凌协原本错愕的表情顿时就变成了笑脸,“傻小小,我不是世上那大多数的男人,在我确定了自己对你的情意之后,我只愿做你罗莹雪合格的丈夫,小小,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人插足。” “协哥哥。”罗莹雪突然感动的紧紧拥抱他,“小小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你,你只能是小小一个人的,还有我们成婚前你要守身如玉,不许随便碰别的野女人。”她霸道地道,然后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还有不许有通房。” “傻瓜。”凌协好笑地刮刮她的鼻子,然后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罗莹雪睁大眼睛看着他,感觉到自己的俏脸蛋如火烧了一般,“协哥哥,不是哄我的话吧?”协哥哥都二十岁了,这可能吗? 如果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凌协是不可能说出这句话的,打趣道:“新婚之夜的时候,小小可以亲自检验一下。”望了眼罗莹雪那娇美的身子,他不禁吞了口口水,男人的天性在这一刻渐渐舒醒,耳根红了红,为了掩饰他的尴尬,转头咳了咳。 罗莹雪被他那一打趣就更不好意思,但是看到他突然咳了咳,于是紧张地道:“协哥哥,你怎么了?可是感染风寒了?” 凌协刚好回头看到她最后的嘴型,摇着头道:“不是,天要快全黑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他还是快点把小小拖走,不然他真的很可能化身大野狼。 罗莹雪含笑地被他牵着手,两人慢慢地往前走,听着远处那呼喊着寻她的人,她的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都是小小不好,若不是我一时走岔了路,也不会害得大家到处寻我。” 凌协含笑地侧望着她,“小小,下回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尽可以使出你享誉全燕京城的功夫打我一顿来发泄,可不许再躲到一旁让我好找,你不知道那种寻不到你的心情有多沮丧,多失望?”他永远记得小小不见了的心情。 “协哥哥,是我不好。”罗莹雪没有逞强地说自己没错,她确实是故意不让协哥哥找到她,让他急得如那乱窜的苍蝇。 凌协摸了摸她的头顶,“知道就好。” 罗莹雪伸手推开他的手,嘟着嘴道:“小小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的眼里,小小就是孩子,是协哥哥要宠爱一辈子的孩子。”凌协深情地道,是他要放进心里一辈子的宝贝啊。 罗莹雪听得窝心之极,伸手揽着他的手臂,“那小小就做协哥哥宠爱的孩子。”她喜欢被他宠爱的感觉,然后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尖,“协哥哥,小小有唤你,你为什么不回应小小的呼唤呢?”她想到那唤了他数声他不回应的时刻,那个念头突然又冒了出来,她在心底摇摇头,这怎么可能?若协哥哥是那样子的,他又怎么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与人沟通? 凌协原本愉悦的神情在看到她的问题后就变了,这是他一直不想说的秘密,也是他不能示之众人的秘密,这次他可以找借口来搪塞,他也可以做得到一辈子在她面前掩饰住这个秘密,可是眼前的人是他的爱人啊,难道他要瞒住她一辈子吗? 罗莹雪原本含笑的嘴角在他的神情变了之后慢慢地垂了下来,协哥哥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怪?难道她的猜测是真的?“协哥哥?难道……” 干爹干娘可以不在意他的缺憾,但是这是他最爱的小小啊,她有权知道他真实的情况。凌协抽出了被她环着的手臂,认真地凝视着她那似猜疑似肯定的眼神,苦笑了一下,“小小,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说到这里,他转开头,不想去看她的嘴型,“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听到过任何的声音,因此我一直到三岁都不会说话,娘为了我不会说话丢尽了脸面,而爹也因为这个缺陷置我于不理,小小,你知道那个没有声音的世界是多么的孤独吗?就像一个人置身于大海中飘泊那样,你永远不知道彼岸在何方?如果不是因为下人的疏忽而让我遇上了干娘,是她说我可以学习唇语,如果没有我母亲那执着不放弃的一遍遍的教导,也许今天的凌协只会是一个废人,一个只能在孤独与寂寞中挣扎的废人。”这一刻的他没有了意气风发,没有了商场上的霸气,没有了应付帝王时的不卑不亢,更没有了平日的从容与慵懒。 罗莹雪的泪水不停地划下俏脸,她不知道协哥哥还有这样脆弱无助的一面,她记住中的他一直是个自信的少年,无论是平日还是在狼群中拼命保护她的样子。这样的协哥哥让她好心疼好心疼,她拉了拉他的手,他没有反应。她快步到他的面前,“协哥哥?” 凌协没有抬头看她,继续说道:“小小,我不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不该瞒你这件事,我……” 罗莹雪掂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凑上红唇去赌住他那自责的话语,她不要听他那不自信的话,她的协哥哥是自信飞扬的人。 凌协微微愣了愣神,感觉到那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唇瓣,少女的馨香充盈在他的鼻间,他的手慢慢地环住她的腰。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罗莹雪为了自己的大胆脸红了红,这太不衿持了,就在她的嘴唇就要撤退之际,凌协却是拉着她靠紧他的怀里,追逐着她的红唇。 两个人生涩地吸吮着对方的唇,慢慢地熟悉对方的气息,凌协渐渐地觉得不满足,悄然地伸舌撬开她的牙齿…… 晚风吹拂过来,仍没有吹散他们之间的热情,罗莹雪的手慢慢地圈住他的脖子,热切地回应着他。小的时候她常不经意地瞥见父母在没人瞧见的地方亲热,当时她还觉得羞羞脸,现在才知道情到浓时就想要碰触对方的身体。 良久之后,直到嘴唇发麻了,凌协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唇。 罗莹雪庆幸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协哥哥看不到她那火烧的脸庞。 “小小。”凌协轻唤着她的名字。 罗莹雪直视他,让他可以清楚地看着她的嘴型,“协哥哥,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小小也会忠贞不渝地站在你的身边,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呢?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上天的错。”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使在他壮大家业的过程当中经历了再多的苦难,他也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可现在听到他的小小这番话的时候,他却泪流满面,那泪水流经嘴角,舌尖渐渐地尝到那本应是苦涩的滋味,此刻却是甜甜的。“小小……” “我喜欢那个自信飞扬的协哥哥。”罗莹雪抵着她的额头道。 感动在他们之间慢慢地流传,凌协又不由自主地低头亲着那香甜的唇瓣,上天剥夺了他的听力,却给了他一个这么美好的补偿,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远处的呼声渐渐地近了,看着那朝这儿而来的火把,凌协与罗莹雪才分开,牵着彼此的手往那呼声而去,这一刻的他们前所未有的轻松,彼此的心靠得很近很近。 急得不得了的方氏看到他们牵着手快速地朝她而来,她也急着快速上前道:“雪姐儿,你没事吧?急死方姨了。” 罗莹雪松开凌协的手,上前扶着那还喘着气的方氏,内疚地道:“方姨,是小小不好,让您担心了。我只是一时迷了路,后来却越走越远,让方姨到处找,都是小小的错。” 方氏哪舍得责备她,忙拉着她的手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都怪协儿没事买下那后山来干什么?原本没有它,也不用寻得那么辛苦。”她忍不住朝儿子责道。 凌协笑了笑,没有辩解,其实凌家大宅原本没有这么大的,那后山的一大块地是他为了迎娶小小而准备的,要扩建的图纸也准备好了,他不想委屈了她,要把最好的都要呈到她的面前。 方氏心疼地拉着罗莹雪往回走,“都这个时辰了,雪姐儿饿坏了吧?方姨在找你的时候早就命人做好饭菜,我们回去就有得吃了。” “谢谢方姨。”罗莹雪笑着揽住方氏的手臂,看来她注定了要有个好婆婆。 方氏只是含笑地拍拍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还让人把披风拿来给她披上,站在方氏一旁的凌协看到母亲与未来娘子和谐得很,嘴角一直咧开合都合不拢。 “哦,对了,娘,那个左珠儿呢?”凌协突然想到这个女人,顿时就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她挑拨离间,他与小小也不会误会一场。 提起左珠儿,方氏也有一肚子的火,真没想到她居然看走眼,左珠儿这侄女阴险至极,真的枉费她疼爱了她一番,原本想着婚事是她提的,将来少不得在她出嫁的时候送上一份嫁妆,“她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我们先用膳,待会儿再收拾她。”然后又看向罗莹雪,“雪姐儿,都是方姨不好,一直拦着协儿与你来往,所以才弄来了这么个左珠儿,让你受委屈了。” “哪能怪方姨呢?都是小小对协哥哥的信任太少,要不然哪会被她随便几句话就骗倒了?方姨别自责了,再说她素日里一定在您面前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罗莹雪道。 “正是雪姐儿想的这样。”方氏是越看罗莹雪越满意,不但性情大度又光明磊落还知书识礼,曲清幽这女儿能给她当儿媳妇真的是她几生修来的福份。 沿路上,凌协却派人去把那左珠儿找来,无论如何还是要出一口气的。可是就在他们进了花厅,正准备用膳之际,管家急忙地进来禀报说左珠儿带着丫鬟早就离开府邸了,看来应该是回南去了。 “居然逃了?”凌协一边给罗莹雪布菜,一边冷着声音道。 方氏也皱了皱眉,“这珠姐儿怎么这样?做错了事就一走了之?”她“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气得快要吃不下饭了。 罗莹雪忙给方氏夹了一块鸡肉,“方姨,别为那种人置气,气坏了身子我与协哥哥都会心疼的,再说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可不是那种吃了暗亏就会往肚子里吞的人。 凌协一听就听出了这未来娘子的用意,含笑道:“小小说的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会让这左珠儿回到江南后就迎来一份大礼。 方氏闻言,虽然左珠儿做得过份了,但还是得顾虑到大姐,于是道:“给点教训就行了,别太过了。” “娘放心,孩儿自有分寸。”凌协也给母亲布了不少菜,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左珠儿原本以为自己快快地逃回江南去就可以逃过凌协与罗莹雪的报复,谁知刚踏进家门,连水也没来得喝上一口,就被人拉去硬换上一身嫁衣,塞进喜轿,被爹娘以最快的速度嫁给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当填房。 左氏夫妇不顾女儿的大喊大叫,这回终于可以对凌协有所交待了,他们左家的生意也得以挽救了,原本以为自己聪明至极,没想到最后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用过晚膳之后,凌协又一次拉着罗莹雪到他的院子去看看,这一次没有了那左珠儿捣乱,她倒是看得颇为仔细。 凌协拥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的肩上,道:“小小,怎么样?满意吗?” 罗莹雪笑道:“怎么院子里没有侍女啊?我看净是一些小厮侍候。” “我怕有人打破醋坛子啊,再说还是避嫌的好,免得到时候水洗也不清。”凌协放开她,这些年他见过各色的女人,一些人总以为他好这口,环肥燕瘦的各色女子都派来勾引他,直到他发火教训了某些人,这才没有人再敢给他送女人,“不过这些人还是要换一换。”这么容易就让左珠儿在他的院子里使计,这些人还留来有何用? “嗯。”罗莹雪点点头,心上人表现良好,她自然是开心的,突然她被大床里边的某个东西吸引了目光,那好像是……她跳着过去,伸手抓着那个玩偶在手,“协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大了还玩布偶,羞羞脸?” 凌协看到她的动作的时候就想要去阻止,不过仍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奔到床前,看到罗莹雪的话,他的耳根子不禁红了红。 “这是……”原本还想说些话来揶揄凌协的罗莹雪突然止住口了,这兔子玩偶不是她小时候塞给他的吗?他居然还保留到现在?她猛然抬头看着他,“协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 凌协坐到她身旁,摸着那兔子玩偶,“每当我想你的时候,就会抱着它,那让我感觉你并没有离我很遥远。” “协哥哥。”罗莹雪感动得抱住他的颈项,她一直以为她的等待很辛苦,殊不知他也不遑多让。 “小小。”凌协紧紧拥着她的腰身,片刻后,他低头热烈地吻着她。 罗莹雪回应着他,慢慢地两人倒在了那张大床里面,一解多年的相思之情。 良久之后,他才叹息地松开她,平息体内的躁动,转头看到她微喘的诱人模样,又感到了蠢蠢欲动。 “协哥哥。”躺在床上的罗莹雪有几分迷茫,声音懒懒的。 虽然听不到小小的声音,但想必是软软糯糯的吧?凌协猜测着。他埋在她的颈项内喘着气,然后才抬头看着她那潮红的面孔,轻唤道:“小小。” “协哥哥。”罗莹雪回应一声,那就是男欢女爱的感觉吗?虽然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但是带给她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凌协轻放开她,帮她整理凌乱的衣物时,这才留意到她胸前戴着的玉佩,刚刚没仔细看,现在才抓起来细细地看着,是他送给她的那一块。 没想到她会戴在胸前? 靠在他宽阔胸膛上的罗莹雪看到他的表情中有感动有疑问,于是握着他抓着玉佩的手,抬头看着他认真地道:“协哥哥,小小把它挂在胸前,看到它就像看到协哥哥一般。” 凌协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过,在她的额头烙下深情地一吻,喃道:“我的小小,真想快点把你娶进门。”凌协搂着她道。 罗莹雪只是伏在他的胸前不言语,心里也开始期盼成亲的那天快点到来。 这一天虽然颇多波折,但罗莹雪却是终生难忘,最后才由凌协亲自护送她回去,回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人又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半天。 罗莹雪回到爱莲院,虽然祖母去世已经多年了,但是父母一直没有搬离这座院子,她忙往廊上走,掀帘子进到暖阁,正好看到母亲在那儿拨着香鼎里的灰,于是上前行礼道:“娘,小小回来了。” 曲清幽早就看见女儿回来了,笑着伸手拉她过来看了看,看来女儿身上似乎有些不同,半是打趣半是恼怒地道:“没想到协哥儿倒是手脚挺快的。” 罗莹雪听后羞怯地低下头,“娘,我又没和他干什么。” 曲清幽自是笑着端起茶碗啜饮一口,“小小,你知道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娘知道协哥儿是知道分寸的人,不会轻易地就在婚前毁了你的名节。”只是吃了女儿不少豆腐倒是真的,不过这对于处在热恋的情侣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了。 罗莹雪见母亲没再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上前讨好地给曲清幽捏了捏肩膀,“娘,爹呢?”这才发现没见到她爹。 “被你祖父唤去了。”曲清幽道。 罗莹雪这才又坐到母亲的身旁,严肃地道:“娘,你知道协哥哥的缺陷吗?” 曲清幽看着女儿的面容,看来女儿还是发现了,“怎么?小小嫌弃了?” 罗莹雪摇摇头,“怎么会?”然后又噘着嘴道:“娘,你为什么都不跟女儿说一声呢?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若她早点知道,会更心疼吧。 曲清幽道:“傻孩子,只要你不介意,早知道和晚知道有什么区别吗?还是你怕将来会生出一个与他一样的孩子?”这话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我不怕,娘,我喜欢协哥哥。”罗莹雪坚定地道。 “这不就结了,放心吧,你们不会生出不健康的孩子。”曲清幽笑道,早在她看出凌协心思的时候,就让丈夫派人去暗中彻查凌家的祖上十八代甚至旁支也没放过,没有再发现与凌协一样状况的人,这就可以排除了遗传的可能性,只能说方氏怀孩子的时候一定是误服了什么东西才造成凌协失聪的,“娘就你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会把最好的都给你。”有这前提条件在,所以她才会极力培养这女婿。 “娘。”罗莹雪感动地趴在母亲的怀里。 庆隆十四年,大夏国与大金国在凌协的牵线下重新开启和谈,历时一年半,这项和谈才宣告完结,双方不但在边境缔结和平条约,还要互为儿女亲家。 庆隆帝赵稹的庶妹十八公主和亲到大金国,而大金国皇帝的女儿诗琳娜公主将嫁到大夏来。 促成此和谈的凌协成为了大夏国历史上首个以商人身份封候的人,赵稹赐给了他封号长乐候,并且开恩地准予世袭三代,顿时商人的地位提高了不少。大金国的皇帝自从他保证了会供应茶叶等日常物品,所以也尊他为大金国永远的朋友。 婚事定下了之后,凌协就忙着筹备婚礼,忙得连罗莹雪也来不及多见一面。 罗莹雪虽然体谅他辛苦,但仍不免有几分抱怨,这日,他终于抽空陪了陪未婚妻,原本想与她单独逛一逛的,谁知道那未来大舅子却美名其曰保护妹妹,大做两人之间的那根蜡烛。 逛了半天,三人才到京煌酒家的包厢坐下,罗莹雪看了眼对面坐着脸色不好的兄长,没出声地道:“你就体谅一下我大哥吧,谁叫皇帝姑丈太看得起他,硬是把那个什么诗琳娜公主嫁给他,这些天他就没给人好脸色看过。” 凌协含笑地点点头,赵稹这个帝王当得不错,该宠络的就宠络,大金国的公主不能嫁给赵氏皇族,这让他不太放心,皇太子又年幼未到年纪娶妻,最后选来选去就挑上了有姻亲关系的定国公府。 罗家的安分是让赵稹放心的地方,但关键的却是这公主搁到罗家却是一把双刃剑,若罗家有不臣之心,他就会立刻借口罗家勾结外邦出手消灭罗家,看似荣宠却暗含隐隐的警告之意,赵稹的帝王心术还真的是修练到家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罗澈道,一想到要娶那个什么番邦公主,他就一肚子气,连微笑也欠奉,他这个姑丈实在太阴险。 “没有什么,大舅子要喝点什么茶?”凌协微笑道。 “我看菊花茶好了,正好消消火,是不是,大哥?”罗莹雪打趣道。 罗澈闻言,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小小,是不是最近很想跟哥哥较量一下?” 罗莹雪摇摇头,大哥的心情正不好,傻瓜才会与他对打,虽然他不会真伤了她,但是肯定会比平日更难对付。 “大舅子可别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未婚妻,要不然我奉陪好了。”凌协急忙声援罗莹雪。 罗澈冷笑一声,“那甚好。” “不好。”罗莹雪大呼一声道,她才不要看这两人较量呢?心里知道协哥哥是想为她出头,但是这样不好,她不喜欢。 “没事,小小,我们只是随意切磋一下而已。”凌协安抚道。 “好了,小小,你大哥虽然心情不好,也不至于拿人来出气。”罗澈始终是长兄,爱护弟妹是刻在骨子里的。 罗莹雪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小二上菜,“说好了,可要点到为止就好了。” “放心。”两个男人都安抚着她。 吃完饭后,正准备回定国公府,凌协牵着罗莹雪的手刚踏出了京煌酒家,就看到那远处的银光一闪,一只箭已经朝他射来,大惊之下,他忙抱着罗莹雪闪开,眯了眯眼,有人要杀他? 罗澈随意地闪向一边,那只箭落了个空,射到一旁的柜台上,掌柜的和宾客都忙躲起来,不敢随意乱走动。他与凌协对视一眼,然后就快速地悄失在京煌酒家。 很快第二支箭又朝凌协射过去,箭接二连三的射来。 罗澈悄然的寻到那射暗箭之人的所在之地,眼看这人就要再射一箭,他冷笑了一下,正好缺一个发泄的对象,眼前之人刚好,他气势磅礴地上前,抓住那弓箭,“在天子脚下行凶,你胆子不小啊。” 那个蒙着面纱的人惊愕地看了他一眼,丢下弓箭,转身就逃。 “想逃,没门。”罗澈抬脚就追了上去,举手成爪就向他攻去,对方反应也快,低头避过,正准备踢他一脚。 罗澈早就猜到他的意图,微微一笑,趁着那脚踢向他,他动手就抓了起来,蒙着面纱的人微微一愣神,然后就失去了平衡,被罗澈反剪双手,“怎么不逃了?三脚猫功夫也想学人家暗杀?派你来的人是不是没脑的?”语气颇为嘲弄,然后伸手摘下他的面纱。 “放开我。”同时,那个人挣扎着道。 “女的?”罗澈惊呼道,很少看到有女子这么高的,难怪他都没看出她是女的? “野蛮人,你快点放开我。”女子娇喝一声,这声音听起来有点怪。 “你不是大夏人。”罗澈肯定地道,“我更不能放过你了,说,你是不是大金国派来的奸细?”手中的力道加重。 女子忍着痛,“你快放开我。”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待遇? 罗澈冷笑一声,“你不说,那也行,我把你押回去用上大刑侍候,到时候看你说不说?”扭着这女子就走。 罗澈带着这女子才走上一段路,就有几个人同时执刀攻向他,低头一看这女子眼中有着几分激动,看来是同伙,他忙沉着应对。 不过其中一个老者武功颇为厉害,单手打斗的罗澈与他来回了几十下,也没占到便宜。 女子趁机用双腿攻向罗澈。 两面夹击之下,罗澈不得不松手,那手才一松,女子就被老者趁机带走。 “该死的。”罗澈骂了一声。他急忙追上去,但也来不及阻止这群人离去。 罗澈返回去的时候,看到凌协与罗莹雪都在原地等他。 罗莹雪急忙上前道:“大哥?” “未来妹夫,要杀你的居然是一个女子,好像是大金国的人?”罗澈疑道,“我已经抓到了她,谁知又被人救走了?” 凌协拿着箭看了看,笑道:“这人的武功不太好,臂力不行,所用的箭过于花哨,看来不像是专业杀手,大金国不会蠢得派这样的人来杀我。” “那这人会是谁?”罗澈瞪大眼睛道,“莫不是你惹的情债吧?”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解释。 “大哥。”罗莹雪不高兴地喊了一声,她绝对不允许有人侮辱了自己的爱郎,她绝对相信凌协的忠诚。 凌协拍拍罗莹雪的肩膀,笑道:“不是,除了小小,我哪会去招惹什么女人?至于她为什么要杀我?我更是不知。” 罗澈道:“我这也只是猜测而已,那个女子一看就是三脚猫,做奸细或杀手都是抬举了她。”最后的语气颇为不屑。 另一边厢,那个女子却被老者拖着走,“师父,快放开我。” 老者这才扯下面巾,用大金国的语言道:“公主,你太鲁莽了,若真杀了那凌协,于我们大金国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再说凭你这瘪脚的功夫焉能杀得了人?” 女子脸红了红,然后理直气壮地道:“师父,你怎么可以看不起我?若不是那姓凌的促成了这和谈,我哪需要千里迢迢地嫁到大夏来?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大夏国的男子都是软脚虾,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姓罗的?” “这是陛下决定的,公主,别胡闹了,若不是我赶来救你,你又要惹出事端了,现在送嫁队伍正急着找你。”老者道。 “师父?”女子又哀求起来。 “诗琳娜,你要记得你是大金国的公主,就要承担起一个公主的职责,为你的臣民谋福祉。”老者严厉地道。 女子这才收起脸上的哀求之色,父皇母后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于是抬头挺胸坚强地道:“师父,我会乖乖地出嫁,不会丢大金国的脸。” 老者叹息一声,他又怎么会不疼爱这个小徒弟呢?即使她的武功学不好,天生又是个惹祸精,但把这副担子押在她的肩上真的过重了,惟有祈求道:“诗琳娜,愿长生天护佑于你。” 秋天来临的时候,罗莹雪迎来了出阁的日子,而她的兄长罗澈也在这一天同时迎娶那大金国的诗琳娜公主,两人是双胞胎,同一天来到世上,又在同一天成亲,人生真的是妙不可言。 不过区别的是一个兴高采烈,而另一个却是阴沉着脸。 定国公府这天是格外的热闹,曲清幽一边忙着嫁女儿,另一边又忙着娶媳妇,可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尤其看到儿子那没点欢容的脸色,“壮壮,开心点,成亲总是喜事。” “娘,我对这什么公主一点好感也没有?”罗澈怎么样也笑不起来。 “壮壮,虽然这婚事不尽如人意,但对于我们国公府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凡事都是祸福两倚的,你是长子,将来要承继你爹的位子,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曲清幽道。 而刚刚进来的罗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壮壮,你娘说得对,况且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要像个男子汉一般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 罗澈看着父母那含着期盼的眼神,终于不再阴沉着脸,而是像平日一般从容地笑道:“爹、娘,你们放心。” 曲清幽这才去看女儿上头,看着那镜中的容颜,她微微一笑,女儿真的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娘。”罗莹雪笑道。 “今天的小小最漂亮了。”曲清幽牵起女儿的手,亲自送她出阁。 罗莹雪哭得死去活来,一想到要离开父母,她心中满是不舍,罗昊看着这惟一的宝贝女儿出嫁也是万分的不舍。 曲清幽抽帕子擦了擦泪水,吩咐喜娘给女儿盖上红盖头,罗昊更是亲自把女儿手中的红绣球交到凌协的手上,“女婿,今天我可是把我的宝贝女儿交到你的手上,你可要好好待她,若是欺负了她,我这个当岳父的可就不会放过你。”警告的意味颇浓。 “岳父大人尽管放心。”凌协笑道。 最为开心的是穆老夫人,这个曾孙女婿看来一表人才,她倒是满意得很,笑道:“好了,莫误了吉时。” 凌协这才把罗莹雪牵进那八人大轿内,喜乐奏响,新人欢欢喜喜地出门了。 而另一场拜堂正在开始。 洞房花烛夜,凌协早早就回了房,把喜娘丫鬟等遣出去后,掀起了那红红的新娘盖头,看着他的新娘子娇羞地低下头,他笑了笑,低头亲着她的唇,“小小,我终于把你娶进了门。”然后拥着她就要倒在喜床上。 “协哥哥,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罗莹雪提醒道。 凌协这才记起还有交杯酒,“你不说,我都要忘了。”然后急忙把那交杯酒取来。 罗莹雪刚要伸手去接,凌协微微一笑,把那酒喝下,含着酒倾身去吻她,她的俏脸嫣红起来,仰头与他唇舌纠缠,任由那醇香的美酒灌进喉中。 “小小,我的小小。”凌协轻喃着,倒下轻压在她的身上,开始他期盼已久的新婚之夜。 桌上的红烛燃着,慢慢地化成了一滩红泥水,见证着这对新人激情旖旎的一夜。 而罗澈的新婚之夜却是另一个局面了,当他接过喜娘的秤杆心不甘情不愿地挑起那喜帕的时候,两人一对视,顿时就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是你?”两人同时轻呼。 诗琳娜公主的一拳就向罗澈打去,罗澈嘲讽地一笑,“三脚猫功夫,还要来献丑。” 周围的喜娘与丫鬟都被这对夫妻吓坏了,哪有新婚夫妻洞房之夜打起来的? “你说的是谁?”诗琳娜气道。 “谁承认了不就是谁。”罗澈一边闪开她的拳头,一边嘲笑道。 “可恶。”诗琳娜怒道,从来没有人这样敢于冒犯她的尊严。 两人越打越厉害,丫鬟喜娘都急着到处乱蹿。 忙完了儿女亲事,罗昊这才能拥着爱妻在怀,“清幽,没想到一转眼我们的儿女都大了。” 想起往事,曲清幽也有几分感慨,“闳宇,我是不是老了?” 罗昊笑着看她那妍丽的面容,“我的清幽永远不会老。” “净会逗我开心。”曲清幽笑道,奖励般地亲了一下他的脸庞。 夫妻俩又热烈地纠缠着彼此。 “国公爷、国公夫人,不好了,大爷与大奶奶打起来了。”外头有下人喊道。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回应。 又有下人来喊道:“国公爷、国公夫人,大爷与大奶奶把大床都打烂了。” 这么严重?罗昊与曲清幽都笑着摇了摇头。 罗昊抱着妻子往檀木大床而去,大声地道:“好了,不用再禀报了,打是情骂是爱,打打就好了,由他们去吧。” 外头的下人听闻这话,面面相觑,既然国公爷都开口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曲清幽笑道:“我们真的不过去?” “要去吗?” “小辈的事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新房里早已是一片狼籍,丫鬟仆妇都全部消失不见,惟有罗澈与诗琳娜两人仍在互相打斗着,那张结实不已的雕花镶玉的檀木大床早已是烂了一半,正苟延残喘着。 罗澈笑着看那诗琳娜在一旁喘着气,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他,“怎么?没力气了?我就说嘛,三脚猫就是三脚猫。” “你!”诗琳娜气得七窍生烟,顺手抓起破烂的帐幔就向罗澈攻去,“有本事你就站在那儿。” “就算我站在这儿不动,你也奈何不了我?”罗澈气定神闲地道,伸手抓住她攻来的帐幔,这招换成他妹妹用,他还需要花费一点功夫,换成这个三脚猫,哪还需要什么力气? 撇撇嘴后,他微用力一扯。 诗琳娜就摔向他的方向,大夏国的男子不都是软脚虾吗?为什么这个人会与众不同?她心里满是疑问,想要定住双脚,可却不敌他的力气。 罗澈眼看她向自己的方向过来,嘴角一坏笑,手中的帐幔突然撒手,收不住势子的诗琳娜眼看就要摔向那破烂的床里面,她看了看那突起来的尖刺,“啊——”惊叫一声。 罗澈也瞧见了,眉头皱了皱,虽然看不惯这番邦公主,但也不想害她受伤,他急忙冲上前去,在最后一刻手揽向诗琳娜的腰,抱着她转了一个圈子,然后才站稳。 两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她好像也不是太差,眼睛蛮明亮的,虽然五官比大夏的女子稍微深刻一点,但是却另有一番味道。 他好像也长得挺帅气的,虽然不像大金的男子般粗犷,却同样勇猛有力。 两颗心突然跳动起来,两人又看了眼对方,同时道:“呸、呸、呸。”真的是瞎了眼,怎么会认为对方还有可取之处? “色狼。” “番婆。” 新一轮的争斗又开始了。 定国公府依然热闹非常,生活每时每刻都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每时每刻都有感动的事情发生。 凌家的崛起为大夏国的工业化进程提供了契机,随着岁月的流逝,在几百年后,已经从农业社会转型为工业社会的大夏国,都会尊称凌协为工业化之父。 当然这少不了要提到那传奇的女性淑惠夫人曲清幽。 但他的一生最为人称道的并不是他改变了商人的地位,而是直到他临终的时候,众人这才知道他是一个天生就失聪的人,这在当时或在后世都是让人极为惊讶,众人都直呼这是一个奇迹。 还有他与定国公府嫡长女罗莹雪的爱情故事更是令后世众多少女都钦羡不已。 ------题外话------ 感谢tamyatam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今天的文很晚才弄好,所以更新已经很迟了,某梦要向等文的读者们说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小小篇之幸福(完) 罗莹雪绕到凌协的身后,看着这爱人的背影,她咬着下唇,仍然没有吭声。看着他那痛苦的背影,她的心隐隐地抽痛着,张嘴想要喊他,突然看到树上有一条碗口粗的大蛇蜿蜒而下,眼看就要袭上协哥哥。 前方的凌协只顾着发泄内心的痛苦,平日的警觉心降低了不少,并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危险。 罗莹雪忙惊呼,“协哥哥,有蛇。” 看着那大蛇就要接近凌协,她又大呼了几声,可是凌协并没有回头看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那次遇险,也试过她与协哥哥说话,可他没有回应她的事情。当时的她以为他只是过于疲累,所以没听到她的声音。 现在她明明就在他身后,他却仍然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试着又大声喊了一声,“协哥哥,有蛇。” 凌协仍然没有回头看着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协哥哥听不见声音?她觉得这个想法荒诞之极,怎么可能?她摇了摇头,但是这想法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她的脑海里面排除出去。看到那条大蛇就要缠上协哥哥,她顾不了那么多,拔下头上的簪子朝那大蛇的七寸扔去,然后急速地上前欲推开凌协。 就在这一瞬间,凌协终于感觉到背后有危险靠近,他镇定地掏出匕首飞快地往那危险处掷去,急忙转身,看到罗莹雪飞奔而来的身影,不禁有几分错愕,然后双眼渐渐地浮现出惊喜,伸手接住她那强力的冲势,抱住了那温香软玉的身子,“小小。” 罗莹雪顾不得说别的话,抬头看着他,“协哥哥,有蛇。” 凌协道:“别紧张。”他抬眼看到树干上碗口粗的蛇拼命地挣扎着,它的蛇头被他的匕首插中,而七寸处却是小小的金簪,被这两样东西钉在树干上,难以挣脱,而那长长的蛇身有着渐渐掉下来的趋势。 “看来它做不了怪了。”罗莹雪道。“我们走吧,由得它在这儿挣扎。” 凌协点点头,然后才放开她的身子,伸手牵着她的手,道:“好,小小说什么都好。”边说边牵着她的手往府内而去。 开始罗莹雪仍由他牵着走,但是没有一会儿,她就使力想甩开他的手,“我自己会走。” “小小。”凌协使劲抓住她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她那带着愠怒又悲伤的眼眸,“小小,你喜欢我吗?” 罗莹雪不吭声,不过俏脸红了红,她自然是喜欢他的,就因为喜欢才承受不住他背叛她的事情,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又白了白。 凌协叹息一声,伸手抚摸着她滑嫩的脸庞,“小小,如果你喜欢我,是不是要多给我一点信任呢?” 罗莹雪看着他那真诚的表情,她不是傻瓜,他刚刚那焦急寻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眼前的真诚也不像是装的,“协哥哥,那你老实地回答我,那个左珠儿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她的声音忍不住地发颤。 凌协把她的另一只手也轻轻地握起来,紧紧地捧在手心中,“小小,我喜欢你,从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为了有一天能将你拥进怀里,我一直不懈地努力着,我们彼此有情,难道就不应该彼此信任吗?小小,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左珠儿?”他把问题抛回给她。 罗莹雪眨着眼睛看着他,其实现在冷静下来再一思考,她发现左珠儿的话里有着诸多的漏洞,有很多话经不起推敲,“协哥哥,左珠儿说的是谎话。”她用的是肯定句。 凌协兴喜地紧紧拥抱着她,“小小,对,那个左珠儿说的就是谎话。”他再多的辩解也不敌小小自己能想通,幸好小小对他的爱经得起这次的冲击。 罗莹雪却很快推开他,看着凌协那错愕的表情,她却噘着嘴道:“协哥哥,但她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世上男人大多数都是三妻四妾的,我的心眼不宽,我的丈夫除了我之外是绝对不能再有另一个女人。” 闻言,凌协原本错愕的表情顿时就变成了笑脸,“傻小小,我不是世上那大多数的男人,在我确定了自己对你的情意之后,我只愿做你罗莹雪合格的丈夫,小小,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人插足。” “协哥哥。”罗莹雪突然感动的紧紧拥抱他,“小小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你,你只能是小小一个人的,还有我们成婚前你要守身如玉,不许随便碰别的野女人。”她霸道地道,然后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还有不许有通房。” “傻瓜。”凌协好笑地刮刮她的鼻子,然后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罗莹雪睁大眼睛看着他,感觉到自己的俏脸蛋如火烧了一般,“协哥哥,不是哄我的话吧?”协哥哥都二十岁了,这可能吗? 如果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凌协是不可能说出这句话的,打趣道:“新婚之夜的时候,小小可以亲自检验一下。”望了眼罗莹雪那娇美的身子,他不禁吞了口口水,男人的天性在这一刻渐渐舒醒,耳根红了红,为了掩饰他的尴尬,转头咳了咳。 罗莹雪被他那一打趣就更不好意思,但是看到他突然咳了咳,于是紧张地道:“协哥哥,你怎么了?可是感染风寒了?” 凌协刚好回头看到她最后的嘴型,摇着头道:“不是,天要快全黑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他还是快点把小小拖走,不然他真的很可能化身大野狼。 罗莹雪含笑地被他牵着手,两人慢慢地往前走,听着远处那呼喊着寻她的人,她的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都是小小不好,若不是我一时走岔了路,也不会害得大家到处寻我。” 凌协含笑地侧望着她,“小小,下回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尽可以使出你享誉全燕京城的功夫打我一顿来发泄,可不许再躲到一旁让我好找,你不知道那种寻不到你的心情有多沮丧,多失望?”他永远记得小小不见了的心情。 “协哥哥,是我不好。”罗莹雪没有逞强地说自己没错,她确实是故意不让协哥哥找到她,让他急得如那乱窜的苍蝇。 凌协摸了摸她的头顶,“知道就好。” 罗莹雪伸手推开他的手,嘟着嘴道:“小小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的眼里,小小就是孩子,是协哥哥要宠爱一辈子的孩子。”凌协深情地道,是他要放进心里一辈子的宝贝啊。 罗莹雪听得窝心之极,伸手揽着他的手臂,“那小小就做协哥哥宠爱的孩子。”她喜欢被他宠爱的感觉,然后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尖,“协哥哥,小小有唤你,你为什么不回应小小的呼唤呢?”她想到那唤了他数声他不回应的时刻,那个念头突然又冒了出来,她在心底摇摇头,这怎么可能?若协哥哥是那样子的,他又怎么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与人沟通? 凌协原本愉悦的神情在看到她的问题后就变了,这是他一直不想说的秘密,也是他不能示之众人的秘密,这次他可以找借口来搪塞,他也可以做得到一辈子在她面前掩饰住这个秘密,可是眼前的人是他的爱人啊,难道他要瞒住她一辈子吗? 罗莹雪原本含笑的嘴角在他的神情变了之后慢慢地垂了下来,协哥哥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怪?难道她的猜测是真的?“协哥哥?难道……” 干爹干娘可以不在意他的缺憾,但是这是他最爱的小小啊,她有权知道他真实的情况。凌协抽出了被她环着的手臂,认真地凝视着她那似猜疑似肯定的眼神,苦笑了一下,“小小,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说到这里,他转开头,不想去看她的嘴型,“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听到过任何的声音,因此我一直到三岁都不会说话,娘为了我不会说话丢尽了脸面,而爹也因为这个缺陷置我于不理,小小,你知道那个没有声音的世界是多么的孤独吗?就像一个人置身于大海中飘泊那样,你永远不知道彼岸在何方?如果不是因为下人的疏忽而让我遇上了干娘,是她说我可以学习唇语,如果没有我母亲那执着不放弃的一遍遍的教导,也许今天的凌协只会是一个废人,一个只能在孤独与寂寞中挣扎的废人。”这一刻的他没有了意气风发,没有了商场上的霸气,没有了应付帝王时的不卑不亢,更没有了平日的从容与慵懒。 罗莹雪的泪水不停地划下俏脸,她不知道协哥哥还有这样脆弱无助的一面,她记住中的他一直是个自信的少年,无论是平日还是在狼群中拼命保护她的样子。这样的协哥哥让她好心疼好心疼,她拉了拉他的手,他没有反应。她快步到他的面前,“协哥哥?” 凌协没有抬头看她,继续说道:“小小,我不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不该瞒你这件事,我……” 罗莹雪掂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凑上红唇去赌住他那自责的话语,她不要听他那不自信的话,她的协哥哥是自信飞扬的人。 凌协微微愣了愣神,感觉到那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唇瓣,少女的馨香充盈在他的鼻间,他的手慢慢地环住她的腰。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罗莹雪为了自己的大胆脸红了红,这太不衿持了,就在她的嘴唇就要撤退之际,凌协却是拉着她靠紧他的怀里,追逐着她的红唇。 两个人生涩地吸吮着对方的唇,慢慢地熟悉对方的气息,凌协渐渐地觉得不满足,悄然地伸舌撬开她的牙齿…… 晚风吹拂过来,仍没有吹散他们之间的热情,罗莹雪的手慢慢地圈住他的脖子,热切地回应着他。小的时候她常不经意地瞥见父母在没人瞧见的地方亲热,当时她还觉得羞羞脸,现在才知道情到浓时就想要碰触对方的身体。 良久之后,直到嘴唇发麻了,凌协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唇。 罗莹雪庆幸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协哥哥看不到她那火烧的脸庞。 “小小。”凌协轻唤着她的名字。 罗莹雪直视他,让他可以清楚地看着她的嘴型,“协哥哥,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小小也会忠贞不渝地站在你的身边,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呢?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上天的错。”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使在他壮大家业的过程当中经历了再多的苦难,他也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可现在听到他的小小这番话的时候,他却泪流满面,那泪水流经嘴角,舌尖渐渐地尝到那本应是苦涩的滋味,此刻却是甜甜的。“小小……” “我喜欢那个自信飞扬的协哥哥。”罗莹雪抵着她的额头道。 感动在他们之间慢慢地流传,凌协又不由自主地低头亲着那香甜的唇瓣,上天剥夺了他的听力,却给了他一个这么美好的补偿,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远处的呼声渐渐地近了,看着那朝这儿而来的火把,凌协与罗莹雪才分开,牵着彼此的手往那呼声而去,这一刻的他们前所未有的轻松,彼此的心靠得很近很近。 急得不得了的方氏看到他们牵着手快速地朝她而来,她也急着快速上前道:“雪姐儿,你没事吧?急死方姨了。” 罗莹雪松开凌协的手,上前扶着那还喘着气的方氏,内疚地道:“方姨,是小小不好,让您担心了。我只是一时迷了路,后来却越走越远,让方姨到处找,都是小小的错。” 方氏哪舍得责备她,忙拉着她的手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都怪协儿没事买下那后山来干什么?原本没有它,也不用寻得那么辛苦。”她忍不住朝儿子责道。 凌协笑了笑,没有辩解,其实凌家大宅原本没有这么大的,那后山的一大块地是他为了迎娶小小而准备的,要扩建的图纸也准备好了,他不想委屈了她,要把最好的都要呈到她的面前。 方氏心疼地拉着罗莹雪往回走,“都这个时辰了,雪姐儿饿坏了吧?方姨在找你的时候早就命人做好饭菜,我们回去就有得吃了。” “谢谢方姨。”罗莹雪笑着揽住方氏的手臂,看来她注定了要有个好婆婆。 方氏只是含笑地拍拍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还让人把披风拿来给她披上,站在方氏一旁的凌协看到母亲与未来娘子和谐得很,嘴角一直咧开合都合不拢。 “哦,对了,娘,那个左珠儿呢?”凌协突然想到这个女人,顿时就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她挑拨离间,他与小小也不会误会一场。 提起左珠儿,方氏也有一肚子的火,真没想到她居然看走眼,左珠儿这侄女阴险至极,真的枉费她疼爱了她一番,原本想着婚事是她提的,将来少不得在她出嫁的时候送上一份嫁妆,“她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我们先用膳,待会儿再收拾她。”然后又看向罗莹雪,“雪姐儿,都是方姨不好,一直拦着协儿与你来往,所以才弄来了这么个左珠儿,让你受委屈了。” “哪能怪方姨呢?都是小小对协哥哥的信任太少,要不然哪会被她随便几句话就骗倒了?方姨别自责了,再说她素日里一定在您面前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罗莹雪道。 “正是雪姐儿想的这样。”方氏是越看罗莹雪越满意,不但性情大度又光明磊落还知书识礼,曲清幽这女儿能给她当儿媳妇真的是她几生修来的福份。 沿路上,凌协却派人去把那左珠儿找来,无论如何还是要出一口气的。可是就在他们进了花厅,正准备用膳之际,管家急忙地进来禀报说左珠儿带着丫鬟早就离开府邸了,看来应该是回南去了。 “居然逃了?”凌协一边给罗莹雪布菜,一边冷着声音道。 方氏也皱了皱眉,“这珠姐儿怎么这样?做错了事就一走了之?”她“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气得快要吃不下饭了。 罗莹雪忙给方氏夹了一块鸡肉,“方姨,别为那种人置气,气坏了身子我与协哥哥都会心疼的,再说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可不是那种吃了暗亏就会往肚子里吞的人。 凌协一听就听出了这未来娘子的用意,含笑道:“小小说的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会让这左珠儿回到江南后就迎来一份大礼。 方氏闻言,虽然左珠儿做得过份了,但还是得顾虑到大姐,于是道:“给点教训就行了,别太过了。” “娘放心,孩儿自有分寸。”凌协也给母亲布了不少菜,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左珠儿原本以为自己快快地逃回江南去就可以逃过凌协与罗莹雪的报复,谁知刚踏进家门,连水也没来得喝上一口,就被人拉去硬换上一身嫁衣,塞进喜轿,被爹娘以最快的速度嫁给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当填房。 左氏夫妇不顾女儿的大喊大叫,这回终于可以对凌协有所交待了,他们左家的生意也得以挽救了,原本以为自己聪明至极,没想到最后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用过晚膳之后,凌协又一次拉着罗莹雪到他的院子去看看,这一次没有了那左珠儿捣乱,她倒是看得颇为仔细。 凌协拥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的肩上,道:“小小,怎么样?满意吗?” 罗莹雪笑道:“怎么院子里没有侍女啊?我看净是一些小厮侍候。” “我怕有人打破醋坛子啊,再说还是避嫌的好,免得到时候水洗也不清。”凌协放开她,这些年他见过各色的女人,一些人总以为他好这口,环肥燕瘦的各色女子都派来勾引他,直到他发火教训了某些人,这才没有人再敢给他送女人,“不过这些人还是要换一换。”这么容易就让左珠儿在他的院子里使计,这些人还留来有何用? “嗯。”罗莹雪点点头,心上人表现良好,她自然是开心的,突然她被大床里边的某个东西吸引了目光,那好像是……她跳着过去,伸手抓着那个玩偶在手,“协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大了还玩布偶,羞羞脸?” 凌协看到她的动作的时候就想要去阻止,不过仍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奔到床前,看到罗莹雪的话,他的耳根子不禁红了红。 “这是……”原本还想说些话来揶揄凌协的罗莹雪突然止住口了,这兔子玩偶不是她小时候塞给他的吗?他居然还保留到现在?她猛然抬头看着他,“协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 凌协坐到她身旁,摸着那兔子玩偶,“每当我想你的时候,就会抱着它,那让我感觉你并没有离我很遥远。” “协哥哥。”罗莹雪感动得抱住他的颈项,她一直以为她的等待很辛苦,殊不知他也不遑多让。 “小小。”凌协紧紧拥着她的腰身,片刻后,他低头热烈地吻着她。 罗莹雪回应着他,慢慢地两人倒在了那张大床里面,一解多年的相思之情。 良久之后,他才叹息地松开她,平息体内的躁动,转头看到她微喘的诱人模样,又感到了蠢蠢欲动。 “协哥哥。”躺在床上的罗莹雪有几分迷茫,声音懒懒的。 虽然听不到小小的声音,但想必是软软糯糯的吧?凌协猜测着。他埋在她的颈项内喘着气,然后才抬头看着她那潮红的面孔,轻唤道:“小小。” “协哥哥。”罗莹雪回应一声,那就是男欢女爱的感觉吗?虽然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但是带给她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凌协轻放开她,帮她整理凌乱的衣物时,这才留意到她胸前戴着的玉佩,刚刚没仔细看,现在才抓起来细细地看着,是他送给她的那一块。 没想到她会戴在胸前? 靠在他宽阔胸膛上的罗莹雪看到他的表情中有感动有疑问,于是握着他抓着玉佩的手,抬头看着他认真地道:“协哥哥,小小把它挂在胸前,看到它就像看到协哥哥一般。” 凌协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过,在她的额头烙下深情地一吻,喃道:“我的小小,真想快点把你娶进门。”凌协搂着她道。 罗莹雪只是伏在他的胸前不言语,心里也开始期盼成亲的那天快点到来。 这一天虽然颇多波折,但罗莹雪却是终生难忘,最后才由凌协亲自护送她回去,回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人又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半天。 罗莹雪回到爱莲院,虽然祖母去世已经多年了,但是父母一直没有搬离这座院子,她忙往廊上走,掀帘子进到暖阁,正好看到母亲在那儿拨着香鼎里的灰,于是上前行礼道:“娘,小小回来了。” 曲清幽早就看见女儿回来了,笑着伸手拉她过来看了看,看来女儿身上似乎有些不同,半是打趣半是恼怒地道:“没想到协哥儿倒是手脚挺快的。” 罗莹雪听后羞怯地低下头,“娘,我又没和他干什么。” 曲清幽自是笑着端起茶碗啜饮一口,“小小,你知道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娘知道协哥儿是知道分寸的人,不会轻易地就在婚前毁了你的名节。”只是吃了女儿不少豆腐倒是真的,不过这对于处在热恋的情侣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了。 罗莹雪见母亲没再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上前讨好地给曲清幽捏了捏肩膀,“娘,爹呢?”这才发现没见到她爹。 “被你祖父唤去了。”曲清幽道。 罗莹雪这才又坐到母亲的身旁,严肃地道:“娘,你知道协哥哥的缺陷吗?” 曲清幽看着女儿的面容,看来女儿还是发现了,“怎么?小小嫌弃了?” 罗莹雪摇摇头,“怎么会?”然后又噘着嘴道:“娘,你为什么都不跟女儿说一声呢?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若她早点知道,会更心疼吧。 曲清幽道:“傻孩子,只要你不介意,早知道和晚知道有什么区别吗?还是你怕将来会生出一个与他一样的孩子?”这话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我不怕,娘,我喜欢协哥哥。”罗莹雪坚定地道。 “这不就结了,放心吧,你们不会生出不健康的孩子。”曲清幽笑道,早在她看出凌协心思的时候,就让丈夫派人去暗中彻查凌家的祖上十八代甚至旁支也没放过,没有再发现与凌协一样状况的人,这就可以排除了遗传的可能性,只能说方氏怀孩子的时候一定是误服了什么东西才造成凌协失聪的,“娘就你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会把最好的都给你。”有这前提条件在,所以她才会极力培养这女婿。 “娘。”罗莹雪感动地趴在母亲的怀里。 庆隆十四年,大夏国与大金国在凌协的牵线下重新开启和谈,历时一年半,这项和谈才宣告完结,双方不但在边境缔结和平条约,还要互为儿女亲家。 庆隆帝赵稹的庶妹十八公主和亲到大金国,而大金国皇帝的女儿诗琳娜公主将嫁到大夏来。 促成此和谈的凌协成为了大夏国历史上首个以商人身份封候的人,赵稹赐给了他封号长乐候,并且开恩地准予世袭三代,顿时商人的地位提高了不少。大金国的皇帝自从他保证了会供应茶叶等日常物品,所以也尊他为大金国永远的朋友。 婚事定下了之后,凌协就忙着筹备婚礼,忙得连罗莹雪也来不及多见一面。 罗莹雪虽然体谅他辛苦,但仍不免有几分抱怨,这日,他终于抽空陪了陪未婚妻,原本想与她单独逛一逛的,谁知道那未来大舅子却美名其曰保护妹妹,大做两人之间的那根蜡烛。 逛了半天,三人才到京煌酒家的包厢坐下,罗莹雪看了眼对面坐着脸色不好的兄长,没出声地道:“你就体谅一下我大哥吧,谁叫皇帝姑丈太看得起他,硬是把那个什么诗琳娜公主嫁给他,这些天他就没给人好脸色看过。” 凌协含笑地点点头,赵稹这个帝王当得不错,该宠络的就宠络,大金国的公主不能嫁给赵氏皇族,这让他不太放心,皇太子又年幼未到年纪娶妻,最后选来选去就挑上了有姻亲关系的定国公府。 罗家的安分是让赵稹放心的地方,但关键的却是这公主搁到罗家却是一把双刃剑,若罗家有不臣之心,他就会立刻借口罗家勾结外邦出手消灭罗家,看似荣宠却暗含隐隐的警告之意,赵稹的帝王心术还真的是修练到家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罗澈道,一想到要娶那个什么番邦公主,他就一肚子气,连微笑也欠奉,他这个姑丈实在太阴险。 “没有什么,大舅子要喝点什么茶?”凌协微笑道。 “我看菊花茶好了,正好消消火,是不是,大哥?”罗莹雪打趣道。 罗澈闻言,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小小,是不是最近很想跟哥哥较量一下?” 罗莹雪摇摇头,大哥的心情正不好,傻瓜才会与他对打,虽然他不会真伤了她,但是肯定会比平日更难对付。 “大舅子可别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未婚妻,要不然我奉陪好了。”凌协急忙声援罗莹雪。 罗澈冷笑一声,“那甚好。” “不好。”罗莹雪大呼一声道,她才不要看这两人较量呢?心里知道协哥哥是想为她出头,但是这样不好,她不喜欢。 “没事,小小,我们只是随意切磋一下而已。”凌协安抚道。 “好了,小小,你大哥虽然心情不好,也不至于拿人来出气。”罗澈始终是长兄,爱护弟妹是刻在骨子里的。 罗莹雪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小二上菜,“说好了,可要点到为止就好了。” “放心。”两个男人都安抚着她。 吃完饭后,正准备回定国公府,凌协牵着罗莹雪的手刚踏出了京煌酒家,就看到那远处的银光一闪,一只箭已经朝他射来,大惊之下,他忙抱着罗莹雪闪开,眯了眯眼,有人要杀他? 罗澈随意地闪向一边,那只箭落了个空,射到一旁的柜台上,掌柜的和宾客都忙躲起来,不敢随意乱走动。他与凌协对视一眼,然后就快速地悄失在京煌酒家。 很快第二支箭又朝凌协射过去,箭接二连三的射来。 罗澈悄然的寻到那射暗箭之人的所在之地,眼看这人就要再射一箭,他冷笑了一下,正好缺一个发泄的对象,眼前之人刚好,他气势磅礴地上前,抓住那弓箭,“在天子脚下行凶,你胆子不小啊。” 那个蒙着面纱的人惊愕地看了他一眼,丢下弓箭,转身就逃。 “想逃,没门。”罗澈抬脚就追了上去,举手成爪就向他攻去,对方反应也快,低头避过,正准备踢他一脚。 罗澈早就猜到他的意图,微微一笑,趁着那脚踢向他,他动手就抓了起来,蒙着面纱的人微微一愣神,然后就失去了平衡,被罗澈反剪双手,“怎么不逃了?三脚猫功夫也想学人家暗杀?派你来的人是不是没脑的?”语气颇为嘲弄,然后伸手摘下他的面纱。 “放开我。”同时,那个人挣扎着道。 “女的?”罗澈惊呼道,很少看到有女子这么高的,难怪他都没看出她是女的? “野蛮人,你快点放开我。”女子娇喝一声,这声音听起来有点怪。 “你不是大夏人。”罗澈肯定地道,“我更不能放过你了,说,你是不是大金国派来的奸细?”手中的力道加重。 女子忍着痛,“你快放开我。”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待遇? 罗澈冷笑一声,“你不说,那也行,我把你押回去用上大刑侍候,到时候看你说不说?”扭着这女子就走。 罗澈带着这女子才走上一段路,就有几个人同时执刀攻向他,低头一看这女子眼中有着几分激动,看来是同伙,他忙沉着应对。 不过其中一个老者武功颇为厉害,单手打斗的罗澈与他来回了几十下,也没占到便宜。 女子趁机用双腿攻向罗澈。 两面夹击之下,罗澈不得不松手,那手才一松,女子就被老者趁机带走。 “该死的。”罗澈骂了一声。他急忙追上去,但也来不及阻止这群人离去。 罗澈返回去的时候,看到凌协与罗莹雪都在原地等他。 罗莹雪急忙上前道:“大哥?” “未来妹夫,要杀你的居然是一个女子,好像是大金国的人?”罗澈疑道,“我已经抓到了她,谁知又被人救走了?” 凌协拿着箭看了看,笑道:“这人的武功不太好,臂力不行,所用的箭过于花哨,看来不像是专业杀手,大金国不会蠢得派这样的人来杀我。” “那这人会是谁?”罗澈瞪大眼睛道,“莫不是你惹的情债吧?”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解释。 “大哥。”罗莹雪不高兴地喊了一声,她绝对不允许有人侮辱了自己的爱郎,她绝对相信凌协的忠诚。 凌协拍拍罗莹雪的肩膀,笑道:“不是,除了小小,我哪会去招惹什么女人?至于她为什么要杀我?我更是不知。” 罗澈道:“我这也只是猜测而已,那个女子一看就是三脚猫,做奸细或杀手都是抬举了她。”最后的语气颇为不屑。 另一边厢,那个女子却被老者拖着走,“师父,快放开我。” 老者这才扯下面巾,用大金国的语言道:“公主,你太鲁莽了,若真杀了那凌协,于我们大金国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再说凭你这瘪脚的功夫焉能杀得了人?” 女子脸红了红,然后理直气壮地道:“师父,你怎么可以看不起我?若不是那姓凌的促成了这和谈,我哪需要千里迢迢地嫁到大夏来?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大夏国的男子都是软脚虾,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姓罗的?” “这是陛下决定的,公主,别胡闹了,若不是我赶来救你,你又要惹出事端了,现在送嫁队伍正急着找你。”老者道。 “师父?”女子又哀求起来。 “诗琳娜,你要记得你是大金国的公主,就要承担起一个公主的职责,为你的臣民谋福祉。”老者严厉地道。 女子这才收起脸上的哀求之色,父皇母后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于是抬头挺胸坚强地道:“师父,我会乖乖地出嫁,不会丢大金国的脸。” 老者叹息一声,他又怎么会不疼爱这个小徒弟呢?即使她的武功学不好,天生又是个惹祸精,但把这副担子押在她的肩上真的过重了,惟有祈求道:“诗琳娜,愿长生天护佑于你。” 秋天来临的时候,罗莹雪迎来了出阁的日子,而她的兄长罗澈也在这一天同时迎娶那大金国的诗琳娜公主,两人是双胞胎,同一天来到世上,又在同一天成亲,人生真的是妙不可言。 不过区别的是一个兴高采烈,而另一个却是阴沉着脸。 定国公府这天是格外的热闹,曲清幽一边忙着嫁女儿,另一边又忙着娶媳妇,可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尤其看到儿子那没点欢容的脸色,“壮壮,开心点,成亲总是喜事。” “娘,我对这什么公主一点好感也没有?”罗澈怎么样也笑不起来。 “壮壮,虽然这婚事不尽如人意,但对于我们国公府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凡事都是祸福两倚的,你是长子,将来要承继你爹的位子,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曲清幽道。 而刚刚进来的罗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壮壮,你娘说得对,况且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要像个男子汉一般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 罗澈看着父母那含着期盼的眼神,终于不再阴沉着脸,而是像平日一般从容地笑道:“爹、娘,你们放心。” 曲清幽这才去看女儿上头,看着那镜中的容颜,她微微一笑,女儿真的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娘。”罗莹雪笑道。 “今天的小小最漂亮了。”曲清幽牵起女儿的手,亲自送她出阁。 罗莹雪哭得死去活来,一想到要离开父母,她心中满是不舍,罗昊看着这惟一的宝贝女儿出嫁也是万分的不舍。 曲清幽抽帕子擦了擦泪水,吩咐喜娘给女儿盖上红盖头,罗昊更是亲自把女儿手中的红绣球交到凌协的手上,“女婿,今天我可是把我的宝贝女儿交到你的手上,你可要好好待她,若是欺负了她,我这个当岳父的可就不会放过你。”警告的意味颇浓。 “岳父大人尽管放心。”凌协笑道。 最为开心的是穆老夫人,这个曾孙女婿看来一表人才,她倒是满意得很,笑道:“好了,莫误了吉时。” 凌协这才把罗莹雪牵进那八人大轿内,喜乐奏响,新人欢欢喜喜地出门了。 而另一场拜堂正在开始。 洞房花烛夜,凌协早早就回了房,把喜娘丫鬟等遣出去后,掀起了那红红的新娘盖头,看着他的新娘子娇羞地低下头,他笑了笑,低头亲着她的唇,“小小,我终于把你娶进了门。”然后拥着她就要倒在喜床上。 “协哥哥,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罗莹雪提醒道。 凌协这才记起还有交杯酒,“你不说,我都要忘了。”然后急忙把那交杯酒取来。 罗莹雪刚要伸手去接,凌协微微一笑,把那酒喝下,含着酒倾身去吻她,她的俏脸嫣红起来,仰头与他唇舌纠缠,任由那醇香的美酒灌进喉中。 “小小,我的小小。”凌协轻喃着,倒下轻压在她的身上,开始他期盼已久的新婚之夜。 桌上的红烛燃着,慢慢地化成了一滩红泥水,见证着这对新人激情旖旎的一夜。 而罗澈的新婚之夜却是另一个局面了,当他接过喜娘的秤杆心不甘情不愿地挑起那喜帕的时候,两人一对视,顿时就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是你?”两人同时轻呼。 诗琳娜公主的一拳就向罗澈打去,罗澈嘲讽地一笑,“三脚猫功夫,还要来献丑。” 周围的喜娘与丫鬟都被这对夫妻吓坏了,哪有新婚夫妻洞房之夜打起来的? “你说的是谁?”诗琳娜气道。 “谁承认了不就是谁。”罗澈一边闪开她的拳头,一边嘲笑道。 “可恶。”诗琳娜怒道,从来没有人这样敢于冒犯她的尊严。 两人越打越厉害,丫鬟喜娘都急着到处乱蹿。 忙完了儿女亲事,罗昊这才能拥着爱妻在怀,“清幽,没想到一转眼我们的儿女都大了。” 想起往事,曲清幽也有几分感慨,“闳宇,我是不是老了?” 罗昊笑着看她那妍丽的面容,“我的清幽永远不会老。” “净会逗我开心。”曲清幽笑道,奖励般地亲了一下他的脸庞。 夫妻俩又热烈地纠缠着彼此。 “国公爷、国公夫人,不好了,大爷与大奶奶打起来了。”外头有下人喊道。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回应。 又有下人来喊道:“国公爷、国公夫人,大爷与大奶奶把大床都打烂了。” 这么严重?罗昊与曲清幽都笑着摇了摇头。 罗昊抱着妻子往檀木大床而去,大声地道:“好了,不用再禀报了,打是情骂是爱,打打就好了,由他们去吧。” 外头的下人听闻这话,面面相觑,既然国公爷都开口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曲清幽笑道:“我们真的不过去?” “要去吗?” “小辈的事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新房里早已是一片狼籍,丫鬟仆妇都全部消失不见,惟有罗澈与诗琳娜两人仍在互相打斗着,那张结实不已的雕花镶玉的檀木大床早已是烂了一半,正苟延残喘着。 罗澈笑着看那诗琳娜在一旁喘着气,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他,“怎么?没力气了?我就说嘛,三脚猫就是三脚猫。” “你!”诗琳娜气得七窍生烟,顺手抓起破烂的帐幔就向罗澈攻去,“有本事你就站在那儿。” “就算我站在这儿不动,你也奈何不了我?”罗澈气定神闲地道,伸手抓住她攻来的帐幔,这招换成他妹妹用,他还需要花费一点功夫,换成这个三脚猫,哪还需要什么力气? 撇撇嘴后,他微用力一扯。 诗琳娜就摔向他的方向,大夏国的男子不都是软脚虾吗?为什么这个人会与众不同?她心里满是疑问,想要定住双脚,可却不敌他的力气。 罗澈眼看她向自己的方向过来,嘴角一坏笑,手中的帐幔突然撒手,收不住势子的诗琳娜眼看就要摔向那破烂的床里面,她看了看那突起来的尖刺,“啊——”惊叫一声。 罗澈也瞧见了,眉头皱了皱,虽然看不惯这番邦公主,但也不想害她受伤,他急忙冲上前去,在最后一刻手揽向诗琳娜的腰,抱着她转了一个圈子,然后才站稳。 两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她好像也不是太差,眼睛蛮明亮的,虽然五官比大夏的女子稍微深刻一点,但是却另有一番味道。 他好像也长得挺帅气的,虽然不像大金的男子般粗犷,却同样勇猛有力。 两颗心突然跳动起来,两人又看了眼对方,同时道:“呸、呸、呸。”真的是瞎了眼,怎么会认为对方还有可取之处? “色狼。” “番婆。” 新一轮的争斗又开始了。 定国公府依然热闹非常,生活每时每刻都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每时每刻都有感动的事情发生。 凌家的崛起为大夏国的工业化进程提供了契机,随着岁月的流逝,在几百年后,已经从农业社会转型为工业社会的大夏国,都会尊称凌协为工业化之父。 当然这少不了要提到那传奇的女性淑惠夫人曲清幽。 但他的一生最为人称道的并不是他改变了商人的地位,而是直到他临终的时候,众人这才知道他是一个天生就失聪的人,这在当时或在后世都是让人极为惊讶,众人都直呼这是一个奇迹。 还有他与定国公府嫡长女罗莹雪的爱情故事更是令后世众多少女都钦羡不已。 ------题外话------ 感谢tamyatam再次送的钻钻! 感谢投票票给我的读者们! 今天的文很晚才弄好,所以更新已经很迟了,某梦要向等文的读者们说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