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第一章 来客 我是谁?我在哪? 崔峪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屋顶的横梁和砖瓦,一动不动。 “我是穿越了。” 崔峪心中思量。 “我肯定是穿越了,要不然我那洁白的、平整的天花板怎么会变成齐筋屋顶?” 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那个房子是房东的,属于自己的只有房子里面的一些个人用品,全丢了也不心疼。 哪有美滋滋的穿越香? 就是 “我饿了。” “是谁把我绑起来的啊!” 崔峪简直要气哭了,穿越嘛,好事,但穿越过来被麻绳困的一动不能动就真的麻爪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穿越过来的灵魂没有完全融合身体,导致的掌控不良。 过了一段时间,觉得身体难受、疼。 他使劲扭转身体,才发现自己是被绳子困在床上了。 刚穿越就遇到了绑架? 绑架也无所谓,咱们穿越客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三寸不烂之舌,君不见各大网文,穿越过来碰到什么情况的都有。 广大前辈早就做出了示范,保证手拿把掐把土匪、山贼忽悠瘸了。 可是,让崔峪失望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没有一个人进来看看他。 没办法了,只能自己想办法自救了。 他也不敢喊,万一真是在土匪窝里,把土匪喊来了,没啥好果子吃。 崔峪忍着疼痛,双手双脚使劲挣扎,想要弄出一些活动空间。 但是。 “这谁啊!绑的也太紧了!我手腕是流血了?疼死88了!” ‘吱呀’传来了开门声。 崔峪连忙摆正身体,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听觉却更清晰。 他听到一个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他旁边。 那个人站住以后,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崔峪完全不知道ta是男是女,想干什么,是不是手里拿着刀子,在思考从哪里下刀? 或者动刀子弄一床血会留下证据,干脆用枕头捂死自己! 他是越想越怕,越想越恐怖,身体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咕咕’ “糟糕!” 崔峪饿了,从穿越到这里已经几个小时了,水米未进扛不住了。 “起来,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醒了。” 一个大约中年的女声传来。 崔峪心中稍稍安定,他小心滴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身穿故青裙、白衫子、绿帔子。 头发盘起,朱钗为饰,面色严肃,年约四十几岁的中年美妇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母亲!” 崔峪望着她,不禁脱口而出。 说完,崔峪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那中年妇女听到崔峪喊她母亲,脸色倒是稍稍好看了些。 她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那个环翠阁里的小狐狸。” 崔峪多精啊,他马上意识到,这应该是这个身体的残留习惯,在看到他母亲的时候潜意识的行为。 而且根据这个前身的母亲的话,他大概知道前身因为什么被绑起来。 大概就是才子佳人的,而父母反对,直接给绑起来禁足的一个故事。 然后前身气死了,或者是饿死了。 “绝壁是饿死了。” 崔峪坚信,因为他太饿了。 他眼珠滴溜一转,低下头,语气低沉:“孩儿知道错了。” “演技绝了!这还不得赶紧上演母慈子孝,给我松绑再端上一大桌子好吃的?”崔峪心中得意极了。 “哟,你崔大爷哪会错啊,错的是我,我就是多管闲事,你是死是活也不用我管,浪迹天下、与美携游,不亦快哉?”崔峪妈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娘还挺有文化的,出口成章啊。” 崔峪愣了,不禁脱口而出。 “噗嗤!” 崔峪抬头看去,是崔峪妈身后一个小丫鬟,忍不出笑出声。 小丫鬟看到崔峪和崔峪妈都在看着她,连忙收敛笑容,保持严肃。 崔峪妈狠狠瞪她一眼,扭头对崔峪说道:“你好好在这出口成章,咱们走。” “别啊,别啊,我不去环翠阁了以后,再也不去了,你给我解开,我快饿死了都。” 崔峪急了。 崔峪妈眉头一挑:“真不去了?” 崔峪把头摇的想一个拨浪鼓:“不去了,不去了,再去我是狗。” “嗯?那我不成了狗娘?” “哈哈咳咳咳。”小丫鬟又笑了,她连忙捂住嘴却憋的满脸通红,不停咳嗽。 崔峪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把脸一正:“把这小畜生放开。”转身走了。 “快快快,快给我松开,勒死我了。”崔峪连忙催促。 小丫鬟上前把崔峪扶起来,给他松绑。 “呀,少爷,你的手腕出血了!” 绳子解开,崔峪连忙站起来,活动筋骨,他闻言看了看手腕,破了点皮。 “刚才我勒的难受,挣了两下,不碍事。” “那怎么行!少爷你等一下,我去找药水来。”说着小丫鬟急忙向外跑。 崔峪连忙喊她:“别忘了给我带点吃的,多带点。” “搞定,没有给穿越者丢脸。” 他也是第一次穿越,没什么经验,说话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完全不知道和前身是不是有区别,不过看起来没啥事。 这就挺好,崔峪有些小得意,他四处看了看,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崔峪只好坐在床上,安心等待小丫鬟给他拿食物。 他不敢乱跑啊,前身的记忆他现在也没有继承,根本就不认识路,还不如就在这等着。 过了好一会,小丫鬟才端着一个托盘、一个食盒急急忙忙过来。 “少爷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间去?害得我找了你一圈。” 小丫鬟放下托盘,一边埋怨,一边拿起托盘上的白布,蘸着一个瓦罐里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制成的黑乎乎的药水,擦拭着崔峪手腕上的伤口。 “嗯嗯嗯。” 崔峪没空管她,随便她怎么弄,只顾着从食盒里拿吃的往嘴里塞,不一会就吃饱了。 “舒服啊。” 他把喝空的蜜水碗放下,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少爷,我刚才问了,受伤了就不能喝酒了,所以环翠阁你真的不要去了,要不然夫人生气了,还把你绑起来” 崔峪望着拿白布细细清洗,上药的小丫鬟,她年纪不大看起来十六七岁模样,穿着素净却清爽,蹲着看不见身形。 但俏脸白里透红,小巧的耳朵好似透明,因为刚才跑的太快而散开一点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有些后世的小清新感觉。 崔峪心中一荡,情不自禁地,轻轻把她的头发撩至耳边:“少爷不去了,环翠阁有什么好的,再也不去了。” 小丫鬟哪里经历过这个,只见那双耳迅速变得充血,透露着粉红的色泽,俏脸飞霞,低低呢喃:“少爷” 崔峪哪里见过这个,手不禁向那小脸摸去。 “少爷!你受苦了,旺财我来了!” 第二章 此身安处 一个十五六岁少年贼头贼脑地探头望来,他面容清秀,穿着一身短打,很是机灵活泼的样子。 小丫鬟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听到旺财大喊,顿时睁开眼睛,慌忙站起身来,把东西收拾收拾,低着头就往外走。 崔峪收回手,装作正经人模样,乜视旺财:“别装了,进来。” 旺财笑嘻嘻地走进来:“少爷放心,我方才什么都没看到。” 崔峪轻咳一声:“少来这套,我问你,我被绑在这这么久,你上哪去了?就不知道过来搭救本少爷!” 旺财顿时叫起屈来:“少爷冤枉啊,小的我早就想过来给少爷松绑,可是夫人不让,夫人说了,没她的命令,谁要是敢放你出来,就要打出府去。” 旺财舔着脸笑道:“少爷你也不想旺财我被打出去。” “那我可太想了,你这个狗东西没了,我正好换一个听话、懂事的。” 旺财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表情惶急:“少爷不要啊,小的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崔峪当然不是闲的没事和旺财在这里逗闷子,他刚刚穿越过来,也没有得到前身的记忆,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方才前身妈倒是省事,没说两句自己就走了。 但旺财可就不一样,看他的样子就是前身贴身的小厮,绝对的对前身非常了解,如果不敲打一下,这个家伙随便叨咕两句就可能引起别人对崔峪的怀疑。 这是崔峪绝不能容忍的。 因为这穿越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都不用出门,就知道前身家挺有钱,这古香古色的房间布置,崔峪身上穿的也不错,原谅崔峪见识浅薄,他根本就不能分辨穿的衣服的材质,就感觉滑溜溜的挺舒服,应该不是太便宜。 还能用的起丫鬟小厮,妥妥的既得利益阶层! 这可太香了。 遥想崔峪当年,不过是魔都一个小程序员,每月工资不到20k,朝九晚九苦苦工作,啥时候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用得上仆人? 下辈子! 哎嘿,下辈子这不就说来就来了?!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出现差错,崔峪要在这大美来世好好享受啊。 崔峪思虑清楚,也没管旺财还跪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接着吃东西,不得不说,味道还不错。 好一会,他崔峪吃完以后,才说道:“别跪着了,起来。” 旺财踉跄着站起身。 “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了,旺财是少爷的书童,什么事情都应该以少爷为先,就算是老爷夫人有命令,也应该先跟少爷说一声,一切听少爷的吩咐。” 崔峪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能做书童的,聪明。 他起身甩甩衣袖:“走,上街上去转转。” 旺财揉着膝盖说道:“少爷,你真的不能去环翠阁了,夫人真的会生气的。” 小小年纪,满脑子污秽! 我是那种人吗?我是。 但是,现在是白天,我指定晚上去,白天能干啥? 啥也不能干,哪去它干啥。 “谁说要去环翠阁了!我上大街上转悠转悠还不行?赶紧的别废话。” 旺财这才放心,连忙头前带路。 崔峪着急出去除了有见识一下古代文化娱乐产业的想法以外,更重要的是了解现在所处地方的风土人情等等问题。 要是能安稳待下去,那当然好,要是被前身家人怀疑,那就要准备跑路了。 他一个穿越客,连路都不认识,怎么跑,必须抓紧时间熟悉环境。 旺财怎么能想到自己的少爷,不过是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还在前头高高兴兴的带路。 崔峪跟在他后头,心中默默记着路径。 他心中咂舌,前身家里,还真是很有些富贵,好几进的院子就不说了,竟然还有个小花园,里头还有假山。 远远的,崔峪还听到有马的叫声,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他也不敢问。 万一真的有马怎么办?前身万一会骑马怎么办?崔峪不会啊! 来来往往也有十几二十人的仆人,男女都有。 仆人的穿着气色都挺不错,显然主人家比较体恤,没有受到苛待,这就很不错了,古代没有人权啊。 一路行来,崔峪旁敲侧击地询问旺财前身家里的情况。 慢慢心里理清了脉络,这是一个类似于华夏古代的世界,甚至于在本朝之前的历史都是一模一样的。 转折在于‘隋武帝杨广’,在崔峪之前的世界,杨广为了征伐高句丽和削弱门阀世家进行了三次征讨,弄的民不聊生,高句丽没有打下来,门阀也没有削弱,反而被李世民一家夺了天下。 但是在这个世界,杨广可以说是雄姿英发,打的高句丽直接灭国,门阀世界也被削弱很多,再也无力和朝廷抗衡,杨广也被称为武帝,来彰显他的武功。 在杨广驾崩三十年后,另一个世界的程序员崔峪穿越而来,降临这个被父母绑起来,然后死掉的倒霉蛋身上,这个倒霉蛋也叫崔峪,二十岁,这大隋朝东都洛阳府下辖伊阳县县学的学生,过段时间要去东都洛阳参加科举考试。 崔峪懂四书五经吗?他懂个屁。 前身也不怎么懂,学习好多年还是吊车尾,可以说前后两个人都是文渣了。 前身这样的水平能进县学,主要是因为他有个好爹。 崔峪的爹,崔宁,清河崔氏远房子弟,三十八岁那年年中了同进士,本来是不起眼的老书生,被人看不起,中了进士一下就抖起来了,经过家族运作,通过了吏部栓选,得了伊阳县的县尉之职。 伊阳县按照朝廷的分法,属于畿县,按规矩有一个县令,主抓全县大小事务;一个县丞,辅助县令工作。 一个主簿,主持县衙内部工作,两个县尉,负责全县具体事务办理,相当于现代的常务副县长。 两个县尉,一个管功、户、仓;一个管兵、法、士。 崔峪爹就是负责管理全县治安、保卫、刑狱、断案、工商的常务副。 虽然算不上一手遮天,也是一县的实权派。 怪不得家里美宅仆妇,原来是万恶的既得利益者。 我喜欢,崔峪美滋滋的开心的很。 “那我不是能在这伊阳县横着走了” “少爷你又不是螃蟹,为啥要横着走?” “你还知道螃蟹。” “少爷你咋看不起人,我没来府里以前,家住汝河旁边,每年夏秋都要下河抓鱼虾蟹吃,可美味了。” 旺财说的眉飞色舞。 崔峪没由来的想起,困难的上海百姓靠大闸蟹艰难度日 “咳,你少打岔,快点带本少爷去城里最繁华的地界,少爷我要吃喝玩乐!” 崔峪已经准备好放肆放纵了! “少爷,没有。” “什么没有?” “没有繁华的地方。” “你放屁!这么大得县城能没有繁华的地方?” 旺财急了。 “真的没有,伊阳县出了名的穷,号称七分山地两分丘陵一分良田,吃都吃不饱哪还有好玩的地方啊。” 旺财看了崔峪一眼:“最好玩的地方就是环翠阁了,少爷你又不能去。” 崔峪直觉心中悲凉。 第三章 热闹 怪不得前身沉迷女色到了要被家里人绑起来的地步。 这能怪一个少年人吗,当然不能。 属实是因为过于匮乏的精神文明生活。 没别的地方可以去,见到一个如花解语的美娇娘,顿时就沦陷了。 可以理解,就是绑起来以后,这个人没了。 崔峪转身回家,暂时他不打算去环翠阁,毕竟初来乍到,不应该跟爹娘对着干。 旺财连忙跟上:“少爷不再逛逛了?” “没什么好逛的,回家。” “你真的不去环翠阁了?” 崔峪轻笑,过段时间再来,嘿嘿。 出来的时候,崔峪需要记路线,走的慢慢悠悠,回去就很快了。 可能是穿越的福利,他只觉得自己的记忆力非常强,不过是走了一遍,他就已经记住了路线,还有沿途的摊子、商铺还有地标建筑。 崔峪回到崔家自己的小院子,一番巡视之下发现这个院子不咋大,不过也五脏俱全,三间正房,住宿客厅书房。 两边的厢房,一面是杂物房和旺财的房间,另一面衣帽间和小厨房,不过因为崔峪要和父母一起吃饭。 小厨房基本不开火,平时就用来做个宵夜、热热茶水什么的。 院子中间平整的还可以,附庸风雅似的种一些牡丹、芍药长得一般。 让崔峪比较高兴的是有几株老葡萄长得非常好,枝叶葱葱,葡萄架下放着一副石质桌椅,晚上可以吹吹风,附庸风雅吟吟诗。 一切都挺让崔峪满意,穿越果然是跨越阶级的第一生产力,想改变人生吗?穿越。 ‘啪啪啪’ “旺财,过来开门啊!” 旺财连忙过去打开院门:“莺莺姐,你这是?” 崔峪探头一看,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你这个没眼力劲的,就不知道帮把手?” 莺莺没好气地对旺财说到。 旺财恍然,连忙伸手接过。 小丫鬟整理一下衣服,聘聘婷婷走过来对崔峪行礼道:“好叫少爷得知,方才夫人吩咐,说是少爷今天听话,真的没去环翠阁,她很高兴,特地叫厨房做了几个小菜给少爷送过来。 夫人还说,今天老爷有公务要忙,少爷就不用过去请安了,明日早早过去,老爷考校少爷的课业,让少爷准备一下。” 请安?课业?这是什么东西? 崔峪一头雾水,不过大概还是听懂了。 有好吃的。 小丫鬟说完转身就走。 崔峪连忙叫她:“别着急走啊,留下一块吃点呗。” 小丫鬟听见崔峪叫她,走得更快了,一溜烟不见了。 崔峪撇嘴,我又不是老虎,跑这么快干什么? 眼角余光瞅见旺财一旁偷笑,崔峪骂道:“你笑个屁啊。” 旺财乐不可支:“少爷你风流的名声,丫鬟姐姐们清楚得很,而且夫人吩咐过,不允许丫鬟有非分之想,要不然直接打出去。” ‘好家伙,这可真是风评被害,风流的是前身,跟我崔峪有什么关系?’ 吐槽不耽误吃饭,旺财把食盒中的菜肴拿出来。 嗯,好几个大碗的炖菜,还有一只白斩鸡。 崔峪挠挠头,他隐约记得,炒菜其实出现的很晚,原因是因为又薄又圆的大铁锅不好弄,而且食用油很匮乏。 导致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最常吃的其实是大炖菜。 大家都是东北老铁啦。 崔峪尝了尝,大炖菜不好吃,因为没有酱油,炖菜没有酱油,那简直是没有灵魂。 白斩鸡也一般,除了是肉,可以说一无是处了。 倒是把旺财馋的口水直流,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 崔峪干脆推给旺财,这孙子也不客气,抱起白斩鸡就啃,边啃边幸福的哼哼。 看着旺财大快朵颐,崔峪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就是我的使命吗?把美食带到大隋,让爱的光芒洒向人间。可是我不会做饭’ 正经人谁会做饭啊! 又不是小说,单身的男子各个都有一手好厨艺。 摆脱,崔峪以前是程序员好嘛,外卖的主要客户就是他这样的,不想让王兴挣钱,还可以给楼下小饭馆打电话。 小饭馆也提供送餐服务,再或者去大众厕所kfc。 那我干点啥啊? 崔峪陷入了沉思。 “少爷,我把你的书拿来了。” 旺财的说话声惊醒了发呆的崔峪。 他扭头一看,旺财已经吃完,不知道从哪拿出好几本书,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少爷我去把食盒送回厨房去。” 崔峪摆手让他自去。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只见这书不太厚,质量摸着还不错,什么材质他看不出来,正经人谁懂这个啊。 深色书皮上写着两个繁体字,崔峪勉强认出来是《大学》两个字。 主要是这个‘大’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随手翻开瞅瞅,马上甩手扔到桌上。 看不懂! 书中密密麻麻全是繁体字,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这还学个屁? 我他喵的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啊。 明天早上,老头子还要考校课业,这不是芭比q了吗? 要不然,我明天直接跟老头子说,摊牌了,我啥也不会,是个学渣,你看着办! 崔峪摇摇头,不妥不妥,万一,老头子是个小心眼,把他再气死了,我就没办法当官二代吃香喝辣了。 就算是没气死,老头子失望了,觉着大号没戏了,想重新练个小号。 崔峪挠挠头,他还没见到老头子,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不过按照他娘的年纪推算,也就是四十多岁,重新练小号,完全来得及。 不过,有了弟弟,倒是不一定盯着他崔峪学习了,不过以后可能要跟他争家产啊! 唉,这就是生在豪门的宿命吗? 算逑,打铁还需自身硬,还是看看。 崔峪拿起书,硬着头皮看,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崔峪苦笑着放下书,这是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少爷、少爷!外面出了个新鲜事!快跟我出去看热闹啊!” 第四章 给老母亲点赞 旺财不愧是我的好书童! 崔峪已经烦了,不想看书了,听到旺财喊他,一把把书扔了,连忙往外跑。 “哪呢?哪呢?发生什么事,让我康康!” 旺财满脸兴奋:“少爷跟我来。” 两人一路急行,连蹦带跳往大门口跑。 崔峪心中对万恶的既得利益阶层充满愤怒,看个热闹还得跑好一会,这是什么样的家庭啊! 是我家? 那我家可太棒了。 崔峪赶到的时候,崔家大门外边已经聚集不少围观群众正在看热闹。 崔峪推开一个仆人,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刚才给他送食盒的丫鬟莺莺正向内说话。 他正好奇,却看到马车门帘掀开,一只手从内伸出,踩着凳子走下马车。 这人穿着上白下粉对襟齐腰襦裙,身材纤细,却不显得柔弱,面带薄纱挡住容颜,却从她眉眼之间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大美人。 美人身后还带着一个小丫鬟样打扮的少女,带着一个包袱。 两人低着头跟着莺莺往崔府内走。 马车被车夫赶往后院,围观的人群自有管家带着门房驱散。 崔峪好奇地看着三人走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大家闺秀,着实有些好奇。 “莺莺这是哪家的小姐,来做什么地?” 谁承想,莺莺古怪地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不搭理他,只顾着往前走。 后面跟着她的美女和小丫鬟同样用古怪地眼神盯着他看,然后跟着莺莺走了。 崔峪挠头,这是咋回事,我蒙了。 旺财凑过来:“少爷你是在装傻吗?” “我装什么?有屁快放。” “少爷,那是紫嫣姑娘啊。” 崔峪一脸茫然。 旺财急道:“紫嫣姑娘!就是因为她,你才跟老爷夫人吵架,然后被绑起来的啊!” ‘我去!原来是罪魁祸首!不对,是大恩人呐!’ 崔峪恍然大悟,竟然是这个姑娘,要不是因为前身痴迷与她,闹得不可开交,可就不一定有崔峪穿越而来这回事了。 他转头一想,不对啊。 紫嫣是环翠阁的红人,也就是说是青楼里的人,她怎么来崔府了? 崔家好歹也是县尉之家,比上不足,在这伊阳县也算是高门大户,是她一个青楼女子随便来的地方? 老鸨也不能同意,她随便乱跑啊,不回去了,跟人私奔了咋整。 她的丫鬟还带着包袱,这是咋回事? 崔峪顾不得多想,连忙撒腿就跑,向紫嫣追去。 他一路小跑,远远地看见紫嫣进了崔母的院子。 崔峪正要进去,却被门口的莺莺拦下。 “方才夫人吩咐了,要是少爷过来了,就现在门口等着。” “好嘞。” 崔峪迈步就往里走。 萍儿连忙伸出双手,把住门:“少爷你干嘛,不是说了吗让你在门口等。” 崔峪一脸惊奇:“是啊,我上房门口等啊。” “不是房门口,是院门口!” 莺莺满脸坚决,崔峪一看是进不去了,索性也就不再强闯。 他笑道:“莺莺你跟少爷说说怎么回事,她怎么来了?” 莺莺摇头:“我一个小丫鬟怎么知道,方才夫人让我去门口接人,我才知道竟然是接这个狐媚子!” 说着她气鼓鼓地用大眼睛瞪着崔峪。 莺莺觉得自己很是凶恶,崔峪只觉得很可爱。 刚想伸手捏捏她鼓起来的小脸蛋。 正房的房门却打开,小翠在门口喊道:“莺莺姐,夫人让你带紫嫣姑娘去休息。” 莺莺应一声,看着紫嫣从屋里走出,然后她带着紫嫣去了。 崔峪正犹豫自己是该跟上紫嫣,还是进屋去问问崔母。 就听到小翠喊他:“少爷,夫人叫你进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崔峪装着胆子走进正房。 崔母正坐在主位椅子上喝茶。 “亲娘哎,您这是哪一出啊?” “嗯。”崔母放下茶碗,整理一下衣物:“看见人了。” “看见了。” “你之前不是要死要活,要双宿双飞什么的吗,老娘我干脆给她赎身,就放在你院子里给你做丫鬟,我看你还能上哪去!” 崔峪一愣,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这可真是老鼠掉进了蜜罐里,身体要遭啊! 崔峪转身就要跑。 崔母连忙喊他:“你上哪去!过来坐下。” 崔峪情不甘心不愿地坐下,屁股左扭右扭,就想赶紧走。 “你之前也没少区环翠阁,为什么就没有五迷三道?” ‘我哪知道啊,我刚来。’ 崔峪想了想,试探地说道:“因为哪会没有紫嫣?” 没成想,崔母点头:“是啊,为什么现在有了?” 崔峪眉头一挑:“母亲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有人专门寻来就为了让你上钩的香饵。” “下这么大本钱,我爹有这么大权力?他们直接送我爹床上去不省事嘛,还用转我这一道?” 崔峪当然不会天真的地以为人家费这么大功夫寻找一个绝色女子,就为了勾引他,虽然他是个二代。 那些人的目的必然是为了自己那个还没见过面的爹。 “你爹以前确实不值得别人下本钱拉拢,不过前段时间你爹的表兄崔护,被任命正六品补缺,他和你爹关系极好,而补缺一职位卑而权重,非陛下心腹不可获此职。” “为什么不直接给你爹送,那是因为你娘我还活着呢!” 崔母一瞬间的霸气,让崔峪震撼。 “娘你太霸气了,就得把爹牢牢看住,看死。以后有什么美色陷阱,都冲着我来!我崔峪全部接下来!” “呸,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可告诉你,我要是为了你,我就直接把那狐媚子直接打死,谅也没人敢说什么。” “我是怕别人既然下了本钱,若是直接打死了,免不了被人多想,还不如先收下来,再见招拆招,左右不过是一个女子,多双筷子的事情。” 崔母两眼一瞪:“我可告诉你,你年纪小血气方刚倒也罢了,可是决不允许她珠胎暗结,我和你爹以后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崔峪大为感动,这才是亲娘! 第五章 紫嫣 有母如此,谓之何求。 崔峪脸上的笑容已经止不住了。 脱离了那996的工作,来到了这大隋做一个二代,家中有屋又有钱,老母亲还给找了个美女做丫鬟。 穿越,改变人生的不二法门,广大穿越者前辈诚不欺我! 崔峪兴冲冲地一把推开自己小院的门,他早就已经问清楚紫嫣被带到自己这里来了。 唉,属实是想得周全。 院子中紫嫣的小丫鬟,正尖着脚往葡萄架上瞅。 见崔峪推开院门,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冲进西厢房衣帽间去了。 崔峪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旺财,你说少爷我帅不帅?” “帅是什么意思?” “就是少爷我长得怎么样。” 旺财一竖大拇指:“少爷可以说是貌比潘安,呃英英” 旺财急得抓耳挠腮,就是想不起来下面是啥。 “英俊潇洒。” “对对对!英俊潇洒。” 旺财一脸崇敬,少爷真是了不起,出口成章。 被你打败了,崔峪白眼一翻,旺财属实是没文化了,和本少爷这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才差距太大了。 ‘吱呀’ 房门响动,紫嫣从屋子里走出,聘聘婷婷地走到崔峪面前。 墩身一礼道:“紫嫣见过郎君,方才奴正在收拾房屋,不知郎君归来,还请郎君宽恕。” 这时紫嫣已经不是方才进府的那身装扮,而是换了一身素净浅色衣裙。 如果说方才是明艳动人,现在就是温婉可人。 崔峪不禁心中赞叹,这个女子不一般,两种风格无缝切换,而且都能够拿捏,属实是不得了。 他笑道:“紫嫣姑娘何必客气,我母亲说让姑娘做丫鬟就是玩笑话,姑娘不必当真,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紫嫣抿嘴一笑:“奴能离开苦海,全靠夫人大发慈悲,奴心中感激万分,况且奴既然已经是崔家人,自然要听夫人吩咐,夫人让奴照顾郎君起居,奴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不知郎君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先去收拾房间,就是这个院子不大,房间也小,委屈姑娘了。” “郎君哪里话,能有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已经是万幸了,奴也不是那贪图享乐之人。奴先去收拾停当,等下再来侍奉郎君。” 说完行礼转身回房了。 崔峪看着她的背影,咂咂嘴,扭头问道。 “旺财,紫嫣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吗?” “少爷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啊,平时你们在房间里说话,我都是在门外候着的。” 这倒也是,少爷在里面玩女人,确实不能有这碍眼的在旁边。 崔峪有些苦恼,他穿越过来并没有接收到前身的记忆,所以不知道前身和紫嫣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超友谊的关系。 有关系和没关系的相处那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看紫嫣说话的模样,前身应该是没有得手的。 那么,前身是个舔狗? 呸,舔狗不得好死! “旺财你去问问,她那边还缺什么东西,你去库房领了,紫嫣刚进府,怕是找不到该去哪里采办,也找不到经手的人。” 说完,崔峪就回了自己房间。 紫嫣在房间听到崔峪吩咐旺财,心中忐忑倒是少了一些,她忽然被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虽说是赎身给人作丫鬟。 崔峪也是她经常见到的客人,可是心中的不安依然强烈,毕竟大户人家并不是什么美好之地。 坊间传闻,她也不少听到一点。 紫嫣对旁边的小丫鬟珍珍说道:“你去跟着旺财小哥领一些被褥用品来,说话办事小心些,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 珍珍应了,出门和旺财去库房。 房间里没有了别人,紫嫣的笑容收敛,坐在什么都没有的床上思索今天的境遇。 她离开环翠阁的时候很匆忙,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管事告知她被人赎了身。 当时她并不知道是谁给她赎身,不过,能离开,当然是好事。 没有犹豫,紫嫣连忙收拾了一些细软,然后就被接上马车。 她在马车上的时候,也想过,前路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不知道是谁赎的身,不知道马车去往何方,迎接她的是和风习习,还是前路叵测。 但,她又能怎么样呢?她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是不能自主选择的,能在被赎身之后给商贾之家做妾依然是不错的境遇了,虽然她在环翠阁是清倌人,被很多少爷公子追捧。 但就是因为越红越不会有人真的愿意娶她,才子佳人,可不是才子和娼妓。 等到了崔府,在大门口见到崔峪,才明白,应该是崔峪给她赎身。 紫嫣当然知道崔峪,甚至她会来伊阳县这个小地方,都是因为他。 在一些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这段时间,崔峪从没来过青楼的雏,变成了常客。 两人相互交流诗词歌赋,彼此倾诉,崔峪甚至可以说是在迷恋她。 在那些人的打算中,要是崔峪给她赎身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但,看崔峪的脸色,好像也并不知情。 那,给她赎身的究竟是谁?想要做什么? 跟着丫鬟见到崔峪的妈,也就是崔夫人之后,紫嫣的疑惑才被解开。 当时她心中只有好笑,原来,崔峪竟然是一个痴情种子,竟然为了她和县尉夫人大吵一架,好笑之余,紫嫣也有点莫名的感动,哪怕,崔峪只是因为她的姿色 接下来,崔夫人的话就让紫嫣明白,她确实不可能进崔家门,哪怕是妾室。 因为,崔峪是清河崔氏子弟,哪怕只是远房,也不可能在娶妻之前,让她这个青楼女子先进门,甚至是不可能让她进门。 她只能给崔峪做一个丫鬟。 呵,紫嫣无声轻笑,自己早就明白的,又何必自寻苦恼。 做丫鬟也不错,每日扫扫洗洗,就是安稳的一天,总比在环翠阁强许多,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安稳日子吗。 就是刚才在院中和崔峪说话,他的言语和以前并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紫嫣也说不清楚,不过这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是那个以色娱人的紫嫣,是一个普通的平凡女子。 紫嫣深深吸气,吐气,仿佛把过去的气息都排除的,让自己从内到外都进入新的生活。 而后起身走出房间,去往隔壁小厨房,虽然小厨房平日并不做饭,可是日常需要的炭火、炊具一样不少。 紫嫣回忆着小丫鬟珍珍是怎样烧水的,摸索半天才烧了一壶热水,她提着走进崔峪的房间。 推开门,只见崔峪正躺在椅子上,双腿翘在书桌上,把书本蒙在脸上,浑身颤抖,口中喃喃自语:知识快渗透进我的脑海,妈咪妈咪哄! 第六章 认字 紫嫣好看的大眼睛忽闪两下,不太理解,只好开口说道:“郎君读书累了,休息一会再用功。” 崔峪闻言把腿从桌子上放下,书随手扔到桌上对紫嫣笑到:“你可别笑话我了,这些书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紫嫣放下茶壶,把崔峪乱扔的书都收束好,整齐地摆放好。 “之前郎君来环翠阁的时候,虽说不是文采风流,可也算是小有文采,怎么说自己不认识书呢。” 崔峪耸耸肩:“为了接近你,找人给我提前写好的呗,我只是背一下。” “郎君倒也坦诚。” 紫嫣轻笑着拿上茶壶,洗涮好茶杯,再填上茶叶洗茶一次。 然后再进行冲泡,一股茶的清香顿时散发出来。 她轻轻拿起茶杯,递给崔峪:“郎君请。” 崔峪完全不懂所谓茶艺,他只看到美人纤纤玉手,动作优美,秀色可餐。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真好! 他伸手接过茶杯,轻尝一口:“有点烫。” 紫嫣轻笑一声,拿起茶杯品尝一下:“奴初到府里,没有用具,等过些日子,添置好事物,再烹煮茶汤奉与郎君。” “现在只能让郎君喝一点茶水了。” “茶水就行,我喝不惯茶汤。” 崔峪以前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看看网络小说,在某本小说中隐约看过,隋唐时候喝茶都是要添加类似奶,盐,香料大锅一起煮。 跟现代人吃饭喝点西红柿鸡蛋汤差不多。 所以他赶紧拒绝。 紫嫣也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没啥好奇怪的,不爱喝就不喝。 她放下茶杯问道:“方才郎君读中庸,可有收获?” “哦?原来这是中庸啊,我刚才看半天没认出来中后面这个是什么字。” 紫嫣抿住嘴,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垮:“郎君说笑了,你之前说你从小习文,现在还是县学的学子,怎么会连字都不认识呢?” 崔峪想解释,又觉得无从谈起,告诉她自己是从未来穿越来的? 她信不信的不说,这个事情也算大秘密,万一紫嫣是大嘴巴,传出去怎么办。 他想着被人拿刀追着砍,或者被人当成撞邪,一群跳大神的围着他转悠就恶寒。 心里默默发誓,绝不说出去。 崔峪决定糊弄紫嫣,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两圈,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一把抓住紫嫣的手:“紫嫣你学问不是挺不错吗!你教我!” 紫嫣俏脸微红,想抽回手,试了几次都没抽动,不由得轻嗔:“教你可以,你先放手。” “哦哦哦,好。”崔峪放开紫嫣的柔荑,心中大乐。 好软,好光滑。 他伸手到鼻孔轻嗅,香! 紫嫣注意到他的动作,脸上红霞更甚。 她是清倌人,平时接待的都是所谓读书人,各个知书达礼的样子,被这样轻薄却还是第一次。 但她现在是崔峪的丫鬟,对此确是无可奈何,不过她心中也并没有那么抵触。 能出那苦海,免得日后真的要以色娱人,紫嫣心中是感激的。 其次就是崔峪确实也很是帅气,哪个少女没做过才子佳人的梦呢。 紫嫣也不过是二八佳人而已。 她平稳呼吸,待脸上灼热消退少于,才正色道:“不知道郎君想让紫嫣,从何教起?” 崔峪陷入思考,紫嫣虽好,可是学习也确实重要。 虽然穿越前他是正经的一本毕业,不过到了这里,就没用了,不说什么四书五经。 光繁体字他就不认识几个,他既然来到这里,就得快速融入这个世界,回不去了嘛,不融入也没办法,读书识字无疑很重要。 就像紫嫣说的,他可是县学的学生啊,而且过不了多久县学就要进行考试,考试合格的,县学会出具文书,让学子去洛阳参加省试。 前身的学习成绩说不定还可以,但崔峪是完全没戏的,不可能有任何机会。 不过崔峪已经放弃了,考不过就考不过,以后再说。 现在就先从最基础的学起好了。 “我觉得先从认字开始。” 崔峪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过来坐啊。” 本来紫嫣还犹豫崔峪说让她从识字开始教是不是在戏弄她,现在见崔峪让她坐他身边,她确定了,崔峪就是在戏弄她。 ‘以前在环翠阁,他明明知书达理,对我也是彬彬有礼,现在我是他的丫鬟之后,这崔峪就本性暴露了吗?’ 紫嫣心中气闷,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走到崔峪身边,却不会真的和他坐在一个椅子上。 她和崔峪保持一定距离,站定:“奴就站在这里就可以了。” 崔峪见状也不勉强:“那就开始。” “既然刚才郎君看的是中庸,那现在就还从中庸开始。” 紫嫣心中认定崔峪是在戏弄她,她也就懒得去争辩,就按照崔峪说的从识字教起,左右她就是个丫鬟,听话做事没有错处,只要和崔峪保持些距离,不再让他动手动脚即可。 毕竟若是崔峪娶她为妾,那么他要做什么,她都会应承。 可现在她只是一个丫鬟,那就要保持距离,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紫嫣可没有忘记,就在刚才,崔夫人对自己说的话语。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因为崔峪毕竟是上过大学的,虽然他不认识繁体字,但也仅仅是因为他不认识这个样子的字是什么意思,并不是真的一张白纸,从头学起。 而且因为穿越的关系,崔峪的记忆能力超强,可谓是过目不忘,只要紫嫣告诉他,这个字是什么,他记住这个字的构成也就等于学会了,而且绝不会忘。 随着扫盲课的进行,紫嫣越发确定,崔峪,就是在逗她玩。 ‘属实可恶!’ 崔峪就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总是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他看,害的他摸了好几次脸。 很快,扫盲课就完成了,毕竟中庸全本也就三千多字,加上总有重复的,崔峪学得也快,不需要紫嫣一点一点教,所以不过是大半个时辰就全部结束。 崔峪刚想夸夸紫嫣,拉近一点关系。 ‘吱呀’ 旺财推门进来:“少爷,紫嫣姑娘,你们学完了,我在门外一直听着呢。” 第七章 崔父 “此子断不可留!” 听墙角可还行?! 崔峪脸色一沉:“你在外面干啥?” 旺财一脸天真:“我在外面等着听少爷吩咐啊,万一少爷有什么需要呢。” “以后你上葡萄架下面呆着去,有事我会出来叫你。” 旺财有些委屈:“知道了少爷,不过,刚才老爷回来了,让你过去呢。” 噫,崔峪倒吸一口凉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脸色凝重,犹如视死如归:“紫嫣我去去就回,你先去休息?” 紫嫣无声点头,她可是冰雪聪明的,明白崔老爷回来,一定会说自己的事情。 她倒是无所谓,今天刚来到崔府,而且还是崔夫人把她带来,被赶出去的可能很小。 不过崔峪被责骂的可能不小,她作为丫鬟,也不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崔峪带着旺财出门,这时天已经慢慢黑了,古代的黑夜比现代社会要黑很多倍。 因为古代没有那些散发着光污染的高楼大厦和密密麻麻的路灯。 古代的平民老百姓很多时候生存都是问题,即使不愁吃喝,大多数也不舍得浪费灯油。 所以早早的就睡了,那么早睡觉谁能睡得着,不得娱乐娱乐? 咳,说不得,说不得。 崔家点的起灯,不过受限于这个时代,崔家也只有在拐角等地方陆续挂上气死风灯。 其实就是不透风的纸包裹的灯笼,不容易被风吹灭而已,透光性并不好。 由于灯笼能提供的亮度非常有限,只能照亮有限的一点。 所以旺财从杂物间取出一个手提灯笼,熟练地用火石点燃。 崔峪回头对跟着的紫嫣说道:“回去,晚上风大。” 紫嫣欲言又止,默默看着那一盏亮光远去。 旺财在前面打着灯笼引路,崔峪跟在后面,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崔峪爹的书房院子门口。 旺财在门口停下:“老爷不让下人靠近书房,少爷你自己进去。” 崔峪点头,古代的书房不止是读书,还是会友、商量事情的地方,有时候还会说一些别人或者朝廷大臣等等的坏话,一般不会允许闲杂人等靠近,防止泄密。 他刚要迈步进入,又停下问道:“你刚才看见老爷了吗?脸色怎么样?” 旺财迟疑:“见是见了,脸色我没注意。” 我得换个书童。 旺财这王八犊子是指望不上了,崔峪叹息一声,认命地走进院子。 崔峪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挺大的,光院子就有一亩多的样子,院子里光秃秃的连颗树都没有。 而且很奢侈的在院墙、屋檐下上挂了很多灯笼,照的院子很亮堂。 “咯吱,咯吱。” 崔峪刚走进去走了两步,地上忽然穿来奇怪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原来道路并不是黄土地或者铺的石板,而是木板。 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是什么癖好,崔峪借着灯光四处一看,院子里毫无规律地铺着很多木板,尤其是靠近院墙的地方。 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墙上的灯笼和地上的木板,崔峪若有所思。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潜入进来做的机关防备? 崔峪爹只是个县尉小官,如果他是个大官,应该还会有安排些护卫站岗。 “啧啧,电视剧误我啊,谁在拍哪些随便就能趴别人房顶上偷听的情节,我跟谁急。” 发出一阵感叹,不能小瞧别人智慧。 他接着往正堂走一路上脚下咯吱咯吱,感觉也挺有意思。 崔峪估摸着里面早就听到他过来的脚步声,也懒得敲门。 一把推开房门:“爹你叫我啊。” 屋内偏房一个中年男人盘腿坐在一张靠背椅上伏案写着什么,听到崔峪说话,却没搭理他,继续挥笔。 崔峪也没当回事,走进去随便找了个板凳坐下。 他四处巡视,这书房布局和他以前上网看到的差不多,有四足床、上面放着凭几供主人休息,四足床还有衣架可以放衣服。 四足床下首是靠背椅,四周还放着书架,衣架,等家具。 以崔峪后世的眼光看布置也相当不错,尤其家具是纯木制,造型别致新巧,装饰华丽精美,要是能留存到后世,换套房子妥妥的。 “咳。” 崔峪扭头看去,他爹放下笔,起身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走到四足床上坐下。 他端着碗吹吹热气,慢慢喝了起来。 崔峪探头看看,那个碗里黑乎乎看不出来是啥。 他好奇地问:“爹你喝的啥。” “茶汤,加了红豆、胡椒还有羊奶。” 崔峪爹回答完一愣:“哼!”冷哼一声重重地把碗放在凭几上。 崔峪好心提醒道:“撒床上了。” “我看不见吗!” 崔父更生气了。 崔峪起身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个抹布,笑着帮忙擦了擦。 崔父这才舒服一点,问道:“这几天在学什么?” “学了大学和中庸。” 还可以啊,崔父满意地点点头。 看到崔父点头,崔峪心中慌了,这接下来不得问我学了什么,具体说说。 再或者直接出个题考我一下? 不行,我得主动出击。 崔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当即面色沉重,语气哽咽:“我跟您说实话,您可别生气。” 崔父一愣:“你先说。” “其实我不是个做学问的料子,学了这么多年了,不说一窍不通,这差不了太多,以前我能进县学,都是靠爹你是县尉。县学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肯定过不去,就算过得去,去洛阳应试也绝对考不上,要不就算了,不要考了,考不上给爹你丢人。” 崔父愣了,他是真没想到,崔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长叹一声:“你别做梦了,少给我玩花花肠子,我告诉你,你这一套都是我玩剩下的!”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就是没文化咋整啊!” 崔父轻蔑一笑:“我早就跟县学博士打通关隘,你就是交一张白卷,他也会算你考过。” 无法无天!国法何在!要不是看你是我爹的份上,我一定举报你。 不过确实是有点权贵阶级的嗨森。 崔峪有些不甘心:“那我去洛阳应试,您也帮我安排好了?不用太高名次,也给我整个同进士就行。” “你想得美!” 第八章 小手冰凉 “我要是有这个本事能三十八才中进士吗!” 崔峪两手一摊:“真不是我不愿意,就凭我的本事,这辈子都不可能中进士了。” 崔峪对于自己的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好像他穿越以前,就是个小程序员,工作的目的就是挣钱。 最多想着跳槽弄个项目组经理干干,更多的技术总监啊,cto啊,想都不敢想。 没别的,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而已。 同理,作为穿越回古代的穿越众,他对自己考进士这一行为,一丢丢期望都不报。 没见过养殖场猪跑,还没吃过红烧肉? 历史类的穿越小说看多了,参加考试的时候,各种试题都有,什么东边摘抄几个字,西边摘抄几个字,合在一起就让人分析,还有策论,写诗,实事。 分析个鬼啊分析!策个头啊策! 并不是说崔峪现在记忆力大增就够了,而是要完全吃透四书五经,还有四书五经的各种注释,并且揣摩出题者,考官的心态。做出合适的答卷。 然后还要写一手好字,抱歉,崔峪小时候从没练习过毛笔字,农村人不兴这个,少年宫门朝哪他都不知道。 崔夫一声叹息:“也怨我那时候只顾着读书考试,没有对你学习上心思,你娘因为你小时候身体弱,对你过于溺爱,要不然你也不至于这样。” “你小时候还是很聪慧的,就是经常生病,你娘整夜整夜的抱着你,就怕你夭折了,崔家人丁单薄,就你这一个男丁。” 崔夫看着崔峪:“若不是如此,你和同窗去喝喝花酒,我和你娘不至于把你绑起来,年轻人风流一些能有什么大事。 还有,你娘虽然把那个青楼女子带回家了,可是你也要知道节制,不可过于放纵伤了身体。” 妥了,破案了,崔峪就很好奇,这古代逛青楼不是正常的吗,不应该这么大反应。 原来是因为前身身体不好,他爹娘怕他死女人身上,才强力制止,而且吩咐丫鬟不可以勾引前身。 前身又因为从小溺爱,脾气大,都二十了,估计还没碰过女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女神,还被父母把自己绑起来了,干脆就气死了。 崔峪对此表示同情,并且很开心。 你不走,我咋来啊! 兄弟,你爹娘,就是我爹娘,你相好的,就是我相好的,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你安心的去。 崔峪在心中好好的和前身告别,然后一脸我办事你放心地说道:“我知道了,节制嘛,我懂!” 你懂个屁! 崔夫强忍着没有骂出来,缓了口气说道:“上京赶考的事情你不用说了,必须要去,你可以考不中,但是不能不去,你明白吗。” “不是很明白,不过去就去呗,你不要求我必须考中就行。” 东都洛阳嘛,崔峪还是想去见识见识,反正赶考就是走个形式,那就无所谓了,就当旅游。 “行了,你回去。”崔夫摆手让他走人。 崔峪假客气道:“爹你不回去休息吗?” “休息个屁,还不是你这个小畜生,你以为你娘把那个青楼女子接回来就算完了?人家安排她接近你,定然有目的,但是,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安排的,我还在等回报。” 崔峪想了想:“那我回去问问她,看看能不能问出来什么。” “你去,问不出也没什么,不过是兵来将挡而已。” 崔峪行礼之后出去,带着旺财回自己院子。 路上崔峪不禁感叹,这官宦之家就是和老百姓家不一样,面对的事情更复杂,需要小心谨慎应对。 不过,他还是有点开心,天塌下来他爹先顶着嘛,二来,要不是二代,能有人送美女接近他? 梦里都不会有。 “少爷你看。” 旺财忽然出声,打断了崔峪的胡思乱想,顺着旺财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紫嫣和珍珍正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等待。 虽然知道,紫嫣之前接近他,和他吟诗作对,非常投契是带有目的的,可是看到一个女子在等待自己归来,崔峪心中还是很有些触动。 这是他两世为人都不曾有过的体会。 他快走几步,伸手牵过她的手,笑道:“小娘子,你在等谁呢?” 紫嫣抿嘴微笑,倒也没有反抗:“郎君一直没有回来,奴就想着在门口看看,没想到正巧碰上而已。” 摸着紫嫣冰凉的小手,崔峪没有点破,自是难得美人心,看破说破就没有意思了。 他双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走,回屋去。” 崔峪拉着紫嫣往里走,眼角余光注意到珍珍和旺财两人挤眉弄眼,珍珍还捂着肚子,做着鬼脸。 崔峪眉头轻皱,略一思索:“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 紫嫣瞪了珍珍一眼:“厨房中并无菜蔬,所以还没有进食。” “那你不早说。”崔峪对旺财说道:“你快去大厨房让他们做些好吃的送过来,要快。” 旺财应了一声,带着珍珍去了,不一会两个人嘻嘻笑着带来两个食盒。 两人一边摆盘一边说道:“今天老爷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所以厨房灶上备着宵夜,好让老爷饿的时候可以进食。 听说少爷要饭食,厨房赶紧给盛了,让我们带回来,因为是宵夜,只有简单的一些吃食。” 崔峪一看,就是和他吃的两顿不一样,倒是能认出来,一碗煮秋葵,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好吃不,反正他不想吃。 两碗胡麻粟米粥,就是小米粥上面撒芝麻,看起来还可以,熬的挺粘稠,旁边还有一小碟饧,就是麦芽糖,这可不得了,古代糖是稀罕物,等闲是不能随便吃到的。 主菜是一叠烤肉,看起来是羊肉,上面撒了些胡椒,香气扑鼻。 还有一碗鸡汤,上面飘着几根像是葱的叶子。 崔峪咂舌,厨房这区别对待啊,他吃饭的时候,就没见有烤肉、鸡汤,要不是太晚了,他一定杀过去,好好抄一抄厨房。 珍珍摆好碗筷,眼巴巴地望着崔峪。 崔峪看着她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不由笑道:“你们快吃啊,我早就吃过了。” 紫嫣和珍珍这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第九章 红袖 吃食不算多,却也肉菜都有。 珍珍要伺候紫嫣。 却被紫嫣拒绝了,之前她俩是主仆,现在却都是崔府的丫鬟,讲究这些,反而会被人耻笑。 “郎君你是否进食了?” “我早就吃过了你们快吃。” 紫嫣这才动起筷子,她吃饭的时候也是细嚼慢咽,很注意形象。 珍珍这小丫头就大口吞咽,看来是真饿了。 旺财忽然拿出一副筷子,夹起一块烤肉,大口咀嚼。 “你是饿死鬼托生吗?下午那一顿大部分都让你吃了,你也不怕撑死。”崔峪笑骂道。 旺财嘴里不停,嘟囔着说道:“我年纪小,饿得快,长身体呢。” 崔峪也就是随口一说,懒得管他,崔峪看珍珍吃的香甜,他忽然想到一点:“珍珍,你说是环翠阁的饭菜好吃,还是这里的好吃?” 这还真把珍珍问住了。 她仔细品尝了几个菜,琢磨一下说道:“要我说,还是环翠阁的更好吃,之前我听人说,妈妈为了让客人吃好喝好,专门花大钱从洛阳请的大厨,手艺可好了,肉菜也是专门请人送来的。” 这倒也是,人家是做生意的,青楼不光承担所谓的男女之事,还有很多的社交的功能。 比如所谓的读书人就喜欢,几个人到青楼去,叫上几个懂诗词歌赋的女子,一起谈天说地,好像很风雅的样子。 他们这些人又吃又喝,对于菜品的口味就会有相当的要求,毕竟青楼是高消费,人家花了钱了,还给人吃猪食,这不合适。 紫嫣放下碗,面带歉意:“珍珍年纪小,不懂事,胡说八道的,郎君不必放在心上。” 崔峪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快吃饭。” 紫嫣继续吃饭,崔峪用手撑着头,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越看越好看,佳人吃饭也是好看的。 怪不得前身为了她要和家里闹翻。 吃饭被人盯着看,谁都觉得挺别扭的,紫嫣胃口也不大,吃了一些就不再吃了。 剩下的也不会浪费,珍珍和旺财全给解决了,尤其是旺财,一直打嗝,一副快要撑死了的模样。 崔峪强忍着没有阴阳怪气,主要是旺财这人脸皮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样的家伙谁能有办法。 碗筷自有两个饱餐一顿的人收拾清洗,崔峪继续让紫嫣给他补课,常用字已经学了很多了。 剩下的没用多久,也认得差不多了,生僻字并不着急,慢慢认就行了。 紫嫣就动手磨墨,让崔峪写写看,在已经把字形记住的情况下,想要写出来并不难。 反而是坐姿和握笔的姿势需要适应,练习书法坐姿讲究:肩平、腰直、脚实、头正,颈微曲,身有余地,就是不要距离桌子太近,容易沾一身墨水。 握笔手法有好几种,两指、三指、四指、五指各不相同,崔峪直接整个五指,没别的原因,这样捏笔比较实在。 紫嫣本来想教他写永字八法,崔峪却拒绝了,他又不是真的正经练习书法,想写个什么颜筋柳骨出来,完全没有这个需求啊,他只是相会写字。 拿过纸张铺平,崔峪在纸上写写画画。 在适应毛笔的特性之后,想写字并不难,就是会有一些毛病。 比如蘸墨过多或者过少,导致纸张被湿透,字体粘连在一起,像是一个墨团。 崔峪虽然没用练习过毛笔字,但是前身好歹也是从小启蒙,身体记忆还是有的。 刚开始他写的极差,慢慢的就写的还行,倒也止步于还行,能看,仅此而已。 崔峪虽然不懂书法,却也知道自己是个辣鸡:“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快速写出一手好字。” 紫嫣摇头:“毫无办法,只能多写,俗话说字无百日功,只要勤加练习,百日之后,就能写的像模像样了,期间临摹名家字帖,会大有裨益。” 崔峪想了想,摇摇头,这大晚上的,就别折腾着找什么字帖了,就多写几张纸。 紫嫣从小就是被当做头牌培养,不过受限于小地方,着重培养也就那个样,一手书法算不上出类拔萃,教导崔峪倒也绰绰有余。 崔峪一张一张练习着,紫嫣在一旁指出他的错误,很和谐,勉强有点被看添香夜读书的雅致。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峪放下笔,揉揉酸痛的手腕:“这写字还是个辛苦活,累死我了。” 紫嫣轻笑一声:“郎君这才到哪,人家读书都是三九三伏熬夜苦读,每日笔耕不辍,十年寒窗才能有所成就呢。” 崔峪点头,这倒是真的,各种流传下来的历史故事都表明,古代读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而且真的能鲤鱼跃龙门的更是凤毛麟角。 他是一家人知道自家事,想要中进士,绝对没戏。 还好他也就是想不做文盲,能看看书,写写字就好。 紫嫣抬头看看窗外:“不早了,郎君明日再用功,今日早些歇息。” 说完行礼转身就想回房。 崔峪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紫嫣浑身一阵,僵硬着转身,低低问道:“郎君这是做什么……” 崔峪站起来,手用力一拉,紫嫣惊呼一声,一下扑在崔峪怀中。 崔峪伸手环抱着她的杨柳细腰,低头轻笑:“你说我要干什么?” 紫嫣羞得满脸通红:“郎君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哈哈,你想多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顺着崔峪向下一抄,在紫嫣的惊呼声中,把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卧房。 紫嫣浑身无力,只能双手抱着崔峪的脖子,脑海正昏沉着,直觉碰触到什么,才发现她已经被放在了床榻之上。 崔峪轻轻在紫嫣额头一吻,只觉的香软异常,心中火热再也忍耐不住。 整个人上了床榻,轻轻把紫嫣整个拥入怀中,就要任意施为。 紫嫣哪里经受过这个,她以前可是正经的清倌人,都是陪着讨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从没有和男子如此亲近。 心中百转千回,身体羞红如玫色,她闭上眼睛,轻声细语:“紫嫣柔弱,望郎君温柔以待。” 崔峪望着怀中佳人,安慰道:“好紫嫣,我会好好怜惜你。” 刹那,床帘放下,内里春色无边。 正所谓:象床稳,鸳衾谩展,浪翻红绉。 第十章 心思 天长日久,云歇雨收。 紫嫣云鬓散乱,浑身无力地伏在崔峪身上,小嘴微张,轻轻喘息着。 呼出的香气,轻轻扫过崔峪的胸膛,弄的他有些痒。 他就很渣男了,满足地搂着紫嫣光滑白腻的香肩,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 这样得肤白貌美的女子,曾几何时轮也轮不到他,更何况,方才欢愉,崔峪发现紫嫣还是处子之身,这不禁让他更加满意。 紫嫣瞅着他的模样,不禁气急,轻轻敲打他两下:“方才便要郎君温柔些,可是” 她想起刚才情景一下羞红了脸。 崔峪嘿嘿一笑,抚摸着滑腻的肌肤:“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原谅则个可好。” 紫嫣轻嗔一声,在崔峪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两人搂抱着说着情话,一时间亲密许多,怪不得后世贤人说,亲近的不一定睡过,睡过的一定亲近。 良久,紫嫣惊叫一声。 崔峪忙问:“怎么了?” “夜晚凉气大,郎君又没有穿衣物,要是着凉了该如何是好。”说着,紫嫣强撑着身体,要起床去拿衣服。 锦被从她身上滑落,崔峪眼睛一下直了。 此间美景不可对外人道也! 崔峪伸出手将紫嫣拉去怀中:“我俩再运动运动,暖暖身子不就行了?” 说着俯下身亲吻起来,紫嫣拗不过他,更何况郎君对她迷恋,她也觉得心中高兴,岂会抗拒。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郎君的宠爱。 “嗯哼!咳咳咳!” 窗外忽然有人大声咳嗽! 崔峪大怒:“旺财!你找死啊!” 旺财在窗外嬉笑道:“少爷不怨我,这都是夫人交代我的,让我提醒少爷,来日方长,注意身体,莫要太操劳。” 紫嫣闻言顿时满脸通红:“羞死人了!” 一下钻进被子里,紧紧捂住脸。 崔峪伸手轻轻安抚她,说道:“我这就赶走他!” 说着抄起床榻旁边放置的瓷枕,一把甩出去。 瓷枕砰的一声摔成粉碎。 “你给我滚!” 外面的旺财也被吓住了:“少爷你别生气,我走了,走了,过一会我再来。”讪笑着跑了。 “再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崔峪又胡天胡地起来,良久方停。 本来崔峪还想休息下,再来一次,紫嫣吓了一跳,连忙告饶。 崔峪不是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人,更何况来日方长,便答应就此安歇。 两人简单清洗一下,穿上中衣,紫嫣满脸满足与疲惫,很快在崔峪怀中沉沉睡去。 崔峪轻嗅着紫嫣的发香,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翌日。 紫嫣被吵杂声惊醒,睁开眼睛,只见身旁已经无人。 转身发现,崔峪已经起床在吃着早饭。 紫嫣连忙挣扎着,想要起床,可是下身无力,竟摔了回去。 崔峪连忙过来,把她扶正又盖好被子:“昨晚是我的错,索求无度把你累着了,你就在床上歇着,厨房灶上偎着粥,想吃饭了让珍珍伺候就是。 我今日要去县学点卯,晚上才回,你有事就吩咐下人去做,我先去了。” 崔峪起身就要出去,紫嫣犹豫片刻,开口叫住他:“郎君且慢,紫嫣有话对你说。” “怎么了?有什么话你说。”崔峪又坐回床榻。 紫嫣轻轻靠近崔峪耳边,崔峪惊奇地看她一眼,点头。 “我知道了,没事的,你安心歇息就好。” “旺财!旺财!你收拾好没有?” “收拾好了少爷。” “走,去县学。” 崔峪带着已经收拾好文房四房的旺财去了。 昨晚旺财确实很烦人,崔峪踢了他好几脚,出出气也就算了,幸亏昨天崔峪没有再来一发,要不然,旺财的腿就保不住了。 紫嫣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关院门的声音,知道崔峪走远了。 她叫道:“珍珍,你过来。” 珍珍应一声,连忙从厨房过来:“小姐你是想吃东西吗?婢子伺候你穿衣。” 紫嫣摇头:“我们现在都在崔府上,没有小姐了,我本来就不算什么小姐,以后你就叫我姐姐。” 珍珍迟疑着说道:“姐…姐,你要吃粥吗?” “你去找管家婆,让她带你领取些补气补血的食材药物,就说昨晚郎君劳累,需要进补,让他们拣选些好的来,莫要糊弄。” 珍珍答应一声就去找管家婆崔家的,管家是崔家宗族在崔夫上任的时候帮衬的本家人,他媳妇来了就也做了内宅管事。 她瞅珍珍一眼,没说什么,带着珍珍来到库房。 崔家的跟管库婆子说道:“你去拣选些补气血的物事,少爷院子里的紫嫣姑娘要,说是少爷昨晚劳累,得补一补。” 管库婆子年老成精,登时明白什么意思,她故作惊讶,阴阳怪气地叫道:“哟,紫嫣姑娘可真是贴心人,老婆子这就去。” 管库婆子不一会拿着一个包袱出来,递给珍珍:“老婆子精挑细选出来的,补气补血都在里面了。” 珍珍接过来,道谢转身就回去。 管库婆子也不管珍珍还没走远,扭头就对崔家的说道:“真不愧是青楼里出来的狐媚子!这才刚来,就勾引少爷,真真不知廉耻。” “那可不,我昨日远远看她,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才一晚就要补气血的吃食,怕是给自己吃的!真是狗仗人势!” “就是就是,浪蹄子不要面皮!” 珍珍听着背后婆子们的阵阵辱骂,不禁气的满脸通红,她想回头理论,可是她不傻,或者说能在青楼做丫鬟的没有傻的,回去跟老婆子吵架,毫无好处。 她两手撕扯着包袱皮,留着眼泪快步流星向前走,想把声音甩在后面。 不一会,她回到院子,把东西拿给紫嫣看。 紫嫣看她两眼通红问道:“怎么了?可是管事婆子难为你了?” 珍珍犹豫良久方才说道:“没有难为我,就是那些婆子说姐姐说的可难听了,我替姐姐生气。” 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紫嫣却并没有义愤填膺,她伸手擦擦珍珍脸上的泪水:“嘴长在人家身上,想说什么还不是由着人家,再说,我们初来乍到,被人看不惯是正常的,日后有事尽量让旺财去办,我们少和她们共事就行了。” 珍珍还是气不过,想跟崔峪告状,被紫嫣好一番劝,珍珍才嘟着嘴去厨房处理东西去了。 看着珍珍出去,紫嫣缓缓躺在床上,眼角流出泪来,她嘴上说不在乎婆子们的闲言碎语,可是心里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这样,我有如何才能在崔府立足呢?” 她轻抚身上的点点红痕,喃喃自语:“郎君可是良人否?” 第十一章 熊均 崔峪在前面走,旺财背着书箱后面跟着。 走到往马厩去的路口,旺财却见崔峪径直往前去了,连忙叫道:“郎君你不骑马了?” 崔峪也想骑马,可是他不会啊,马术是普通人家能学的起的? 马这玩意是活物,有脾气的而且有不小的危险性,不会装会,万一被摔下来,丢脸是小,被踩断腿什么的才是真倒霉。 他眨眨眼,装作无力的模样:“骑不了了,虚了,没力气了。” 旺财一脸我就知道:“郎君你这不行啊,身体太差了!” 崔峪如同身中一刀,一口老血差点就吐出来了,他指着旺财想怒骂,可是话是他说的…… 好不容易咽下这口气,崔峪深深吸气:“走,别耽误了时辰。” “既然郎君身体虚,那我让人套一辆马车。” “也行,你去,我在门口等你。” 崔峪很快走到崔夫门口,不一会,旺财赶着马车过来。 他登上马车,车厢不大,没有什么空间摆放食物什么的。 只放了一个小几子,还有靠枕等,能坐的舒服些。 马车在道路上行驶,感觉还不错,崔峪靠在靠枕上,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摇晃,感觉还不错。 “郎君,等下我得驾车走小巷,平日都是骑马,今天驾车会赶不及县学点卯。” “你看着办。”崔峪自无不可,走那条路无所谓的事情。 不过,随着马车拐入小巷,崔峪就后悔了,因为马车属实太颠了。 方才走大街上还不觉得,因为大街还是比较平整,这小巷实在是过于坑坑洼洼了,马车摇来晃去都快把他晃吐了。 这尼玛实木轮子还没有减震,可太难了! 崔峪忍着难受的感觉说道:“你就不能平稳一点吗?快颠死我了”。 “我也没办法啊郎君,路就这样,以前咱们都是骑马的,从不走这边。” “这还怪我咯!” “不敢不敢,怪我车把式活干的不行,旺财我好好驾车。”旺财嬉笑着说道。 崔峪翻了翻白眼,他对旺财能不能驾车平稳一点,是毫无信心。 正想着以后还是得找机会练练骑马,忽然听见旺财大声呵斥。 “什么人!竟敢拦车,我家主人可是县衙右尉大人!” 嚯,旺财这么嚣张的啊。 崔峪心中好笑,掀开门帘往外一看,心中却一突,只见马车前站着三四个汉子,手中还拿着兵器。 忽然马车后面也有几个汉子围了上来。 领头的汉子上前一步,抱拳道:“某熊均见过崔郎君,请郎君下车说话。” 旺财回头问道:“郎君?” 崔峪看熊均这个样子,心中石头落了地,他不会掏刀大喊一声,上来就砍就好。 他想了想,已经被人拿刀堵住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那就聊聊 拍拍旺财的肩膀,崔峪低声道:“他应该不会杀我,等下要是谈不拢,你找机会赶紧跑,去找人救我。” “我不走!郎君你快跑,我来挡着他们!” “你挡什么呀,就你这身板,还不够人家一刀砍的,人家的目标一看就是我,我肯定跑不掉,要是你再死了,还有谁能救我啊。” “郎君……” “别说了,等下找好机会你就跑。” 崔峪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熊均面前,旺财满脸紧张,张开双臂护在他前面。 崔峪拱手道:“不知道熊兄所谓何事,我自觉没有得罪过熊兄。” 熊均长的颇为壮实,有不符合大众的强壮身材,方面大眼,脸上还有一圈络腮胡子,任谁看了都要叫一声,好一条壮汉。 他咧开嘴笑道:“崔郎君哪里话,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那你为何拦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崔郎君借一步说话。” “不必了,就在这说,说完了我还得去县学点卯,已经快误了时辰了。”崔峪面色坚定,毫不犹豫拒绝,本来在小巷被人堵住已经很危险,还要借一步,谁去谁傻。 熊均嘿嘿一笑,不再提借一步的事情:“那就在这说,崔郎君,某和这些兄弟都是在汝河上讨生活,这些日子遇到些麻烦,想请崔郎君帮助则个。” 崔峪闻言心中一动,想到些什么,面上却丝毫不露:“你若是有事需要帮助,应该去找衙门。我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能帮你什么?” “崔郎君说笑了,衙门可不是我等想找就能找的,更何况,郎君之父可是这伊阳县右尉,正好能管我等的事情。” 说实话,崔峪根本就不知道他爹这个右尉究竟是干什么,县尉好像在古代是负责治安的,这个右尉管一半? 这个熊均看起来五大三粗,不像个好人,又专门来堵他,这是有事情犯在崔父手里了啊。 想到这,崔峪心中叫苦,这帮人不会把他抓回去,威胁崔父。 “你不妨说的明白点。” 熊均面色凝重,犹豫再三,开口说道:“敢叫崔郎君得知,这伊阳县地处偏僻,到处是荒山野岭,这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日子过得苦一点,不过,再苦的日子,也不能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盐。” 崔峪示意他继续。 “这伊阳并不产盐,百姓们吃的盐都是从几百里外的襄城平顶山经汝水装船运来,价格极高,百姓们为了吃盐只能每日省吃俭用。” 崔峪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试探着问:“所以你们兄弟就从襄城贩了点私盐?” “那倒不是,朝廷允许食盐自由贩卖,谁人都可以做这个买卖,只要能搞到盐,运回去就可以。” 好,大隋朝牛,那既然不是贩私盐被官差追,那还找他崔峪干什么? 熊均苦笑道:“食盐是可以自由买卖,但是这生意却不是人人都做得,都被那豪商包下,这伊阳县也不例外,我等的盐船刚刚顺着汝水上行到伊阳境内,就被伊阳县专卖盐的豪商王氏家仆拦住。” “王氏家仆告知某,盐船必须卖给他们,要不然就得从哪来回哪去,若是敢上岸售卖,就让某和兄弟命丧当场。” “你是想让我跟王氏说和说和?” 第十二章 投靠 王氏是哪一家?在县城哪里?有什么厉害人物?有没有什么靠山?会不会搭理崔峪? 崔峪统统不知道,也不是很有所谓。 他又跟熊均不熟,这个事情本身跟他就没有关系,所以他没有真的想去王家做这个和事佬,说客的想法。 谁让熊均这个玩意带着人拿刀堵他,现在他崔峪还好声好气的和他聊,完全是因为还没有脱身。 脱身以后,不用王家动手,崔峪首先就得让这几个人吃牢饭。 今天熊均带人找他,他帮了,明天张均又来呢?后天李均还来不来? 都带着人拿着刀,崔峪还过不过日子了?必须杀鸡儆猴。 崔峪说出去王家说和说和的时候,熊均身后的几个人,都面带喜色。 熊均却脸色更加凝重,他显然不像后面的人一样单纯,觉得崔峪这时候好说话就当真。 “某却不是来求崔郎君帮我等和王家缓颊,那王家也说了,要是我等愿意作为附庸,上交大部分所得,他家也可以留一口饭给我们吃。” “这不挺好吗?两全其美。” 王家倒也没有把事情做绝,这也很正常,卖盐是一个合法买卖,王家属于垄断了市场。 假设是崔峪垄断市场,面对竞争者他也不会听之任之。 给两个选择,要么开战要么收购,很合理的事情,没什么毛病。 熊均苦笑:“崔郎君不知,某等做生意的钱都是辛苦劳作赚来的,还有些是借来的银两,之前为了贿赂盐监,购盐,运输已经花尽,要是王家给的价格合适,把盐给他们也不是不行,可是王家给的太少,我等不赚钱不说,还要亏不少。” 崔峪有些惊奇,按说这些人都得是文盲才对,可是算账挺清楚的。 “你们在谈呗,哪有一次谈成的,他们多给点,你们忍一忍,总能谈妥。” 熊均苦笑:“若是他们肯接着谈就好了。 那日我等拒绝以后,当晚王家就派手下偷袭,某家有好几个兄弟死在当场。要不是我等跑得快,躲藏了起来,怕是早就是王家刀下之鬼。” 呵,王家下手可够快的,说明这家人很有些实力,决断也非常果断,不是好相与的。 “那你到底是想怎么办?你好像让我出头去跟王家打?”崔峪一脸耻笑。 熊均再次苦笑:“某哪敢有这个想法,我等现在只为了活命而已,要是郎君愿意庇护我等,我等愿意从此以后听从郎君差遣,并且将那几船盐供奉给郎君。”说着深深弯腰鞠躬。 崔峪摸着下巴陷入思索,他完全没有管还鞠着躬的熊均。 不得不说这个人还真是挺有主意,提出的要求也不算高,崔峪是有些心动的。 他现在虽然是右尉的儿子,但他手里真的没钱,崔峪抽空找旺财打听过了,他只有每个月的一点例钱,也就是零花钱,想要额外用钱,就得找崔母去要。 前身可能不在意,他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但崔峪不一样,他从后世而来,深深地知道手里有钱的重要性,再说,他现在已经二十岁,还能一直在家里住? 迟早是要娶妻生子,另外单过的,虽然这个老婆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熊均说听从崔峪差遣,这个他也有些心动,他实在是不能打啊! 这是古代,没有摄像头,没有警察,虽说做坏事的话,挺方便的,但,要是别人想对你做坏事,同样方便。 就说今天,熊均能带人把他堵住,明天后天,别人就也能这么干。 熊均这孙子是有事相求,不会伤害他,能保证每次来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手里要是有七八个护卫,今天他会搭理熊均?要就让人一拥而上,直接打跑他了! 熊均早就直起身体,一直弯着腰他也累啊。 他看着崔峪的脸色变换,忽晴忽阴,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王家实力强,下手黑,关键王家背后还有人。 要不然他根本没必要,冒险过来找崔峪。 因为这同样风险很大,崔峪是右尉的儿子,伊阳县的主官之一,要是崔峪不肯帮他们或者手下他们,再或者崔峪脾气臭要跟他们对打。 他们就真的敢动手伤害崔峪吗?他们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没有任何办法。 尤其刀枪无眼,不论谁伤了谁,那他们就真的毫无生路了。 熊均微微侧身,看向旁边,却没有得到什么提示,不由得心中失望。 崔峪思索良久,抬头看向满脸希翼和愁苦的熊均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人?贩盐的路子还在不在,还可以继续贩盐吗?” 熊均心中一震,随即快速说道:“我们总共还有二十几个兄弟,都是能打能拼的汉子,贩盐的路子没有断,若是郎君有意继续,我等随时可以帮郎君贩盐。” “贩盐一趟能收入多少?” “我等手下没有大船,只有四条打鱼用的小船,每条小船可装盐五石,每石盐进价1000文,售价2000文以上。五天可一个来回,不过因为食盐,一般农户吃不了那么快,所以往来太频繁,并无大用。” 每条船可以挣5000文,四条船就是两万文,这是挣得多不还是不多? 崔峪心里没数,他扭头看向旺财。 这个货,还真明白了崔峪的意思,小声说道:“1000文可以买20石粮食,要是省着点足够三口之家食用半年。” 崔峪惊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怕去掉一半不适宜出船的日子,也可以跑36趟,在不增加船的情况下,总共可以挣72万文,这还真挺暴利的。 但让这种算法是有问题的,即使去掉不适宜航行的天数,依然不正确,因为人吃盐是有量的,不可能每次运过来都卖的完。 而且小弟们也得分一点,伊阳山地多,山民分布不均匀,要是安排手下充作货郎售卖,那人工成本就更高了。 再者说,正当买卖是要交税的,要不要给县令等雨露均沾一下?不良人、衙门书吏是不是也给一点? 三分五分,利润也就远远没有这么恐怖了,不过在交通、物流、需求、生产力都很匮乏的古代,这依然算得上是可以长远去做的好生意。 怪不得,熊均他们这个竞争者出来,王家就急不可待的喊打喊杀。 第十四章 县学 旺财流着眼泪走了。 崔峪心中却一点也不同情他,一个能出卖主人的书童,谁敢要? 他能出卖一次,就能出卖两次,或许他以后能做到忠心耿耿,可是谁敢赌呢? 反正崔峪不敢,他对旺财其实并不熟悉,他昨天刚穿越过来嘛,所以心里并不纠结和犹豫。 崔峪背着书箱没走几步他就后悔了,一是这个书箱真的沉,而且因为县学这里不让马车靠的太近,所以他还得走挺远。 二就是最重要的,他不知道他该去哪上课! 这不是麻爪了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崔峪背着书箱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转过弯以后豁然开朗。 虽然伊阳县很穷,这个县学的规模可不小。 牌坊,大门楼子、照壁一应俱全,往里张望,影影重重,能看到里面还有很多的建筑。 没想到还挺重视教育,真是小看了县令他们,不过也不一定是他们任上修建的,不过无所谓,不干我的事。 崔峪见门口有很多书生打扮的人,再往里走,他连忙赶过去,跟着往里走。 县学里面颇为宽广,里面的建筑左右对称,层次分明,虽然没有雕梁画栋的华美,也气象斐然很有一番巍然。 县学里倒是十分安静,没有朗朗的读书声,因为县学实际上并不提供启蒙,那是私塾、蒙学的事情,能到县学攻读的书生,起码都是经过了县试的读书人。 古代科举相对来说还是很科学的,进程也很合理,首先读书人根据自身的原因选择在公办学校或者私塾学习四书五经,有条件的甚至在家自学也可以,比如他家有明经通义的学究或者官员,再或者是大家族建立的族学,不一而足。 是否去公办学校学习这个主要是根据家在哪里,一个在小山村的人想到县城公办学校学习,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沿途的几十里或者更多的路程,在古代基本上不可能每天来回走。 诚然,公办的学校收不收这个人也很难说。 在学校学习几年之后,教书先生觉得这个书生可以试试考一下,能过就过,不能也可以积累点经验,就会让这个书生报名参加县试,报名有很多要求,联名具保等等。 参加县试,经过县令等人审阅合格,这个书生就获得生员的资格,一定程度上有了政治地位,享有一定的特权,有一条就是可以到县学继续攻读。 县学的博士、助教都是经过朝廷任命的,学术水平相对很高,即使学术上不那么强,也一定有别的优势,比如有声望,人脉广,是大家族的人,县学的教授深度和广度并不是一般的私塾可比的。 而且到县学攻读,是有补助的,管吃管住还有零花钱,对崔峪这样的人来说无所谓,对很多贫寒学子来说还挺重要的,能走出乡村,进入更高一级的学府,本身就是很大的成功,要是再拓展一下人脉那就更好了。 如果学子原来的私塾或者族学水平很高,不在乎那点补助,不来县学也可以,并不强制。 看起来很和谐,但是,但是来了,什么事情都会有特例,比如崔峪,他从小不是在族学就是在县学,就比寒门学子高一截,而且现代按照普遍认知,公办学校的学子也要参加县试,都是十年寒窗,大家一起竞争才公平合理。 实际上,在古代谈公平是有点可笑的,那个社会制度本身就不公平,崔峪和其他县学的学子,根本就不用参加县试,只用参加县学组织的专门考试即可。 这样的考试就有了很大的活动空间,所以崔父才跟崔峪说,他已经安排好了,怎么安排的?安排的什么?心里有数就行了,有没有其他的人也安排好了?这个也心里有数就好了。 所以县学并不会像蒙学那样,十几个小孩摇头晃脑背诵全书,大多都是默默自己学习,有不懂的内容,在助教或者先生上课的时候进行请教,再或者找公认的拔尖学子请教,至于人家会不会教那就不好说了。 看着这个样子,崔峪有些犯难,他既不认识王衍也不知道自己或者王衍的课室是哪一间,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大喊起来:“王衍!王衍!快过来,我有事找你!” 我走不进山,就让山走近我。 他的叫喊声打破了县学的宁静,往来学子纷纷对他怒目而视,不过暂时没有人过来找他麻烦。 崔峪不认识人家,人家可认识他,一般的学子根本不敢过来阻止,只能对他怒目而视,表达一下愤怒。 有的不光不愤怒还觉得机会来了,连忙凑上来:“崔郎君莫要喊了,惊动了博士、助教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对于好意的劝告,崔峪还是听得进去,他笑着问道:“你是?” 这人行礼道:“某刘卓,郎君称呼表字光耀即可。” 崔峪当即笑道:“原来是光耀兄,有利有礼。” 两个人嘻嘻哈哈客套起来,旁边的人见崔峪不在叫嚷,也就走了,有机智的人心中却懊悔自己晚了一步,让刘卓抢了先。 科举之路,难于上青天,大多数人都是没可能中进士的,那交好一些同学就很有必要了,大家都是同窗嘛,不得守望相助?是为乡党也。 两个人一通商业互吹后,刘卓问道:“崔兄大早上的为什么叫喊?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想找王衍,人太多了找不到,干脆喊一下,让他自己过来。”崔峪浑不在意地说道。 你还真行啊,一点也不怕受罚,刘卓心中嘀咕,面上不显:“那崔兄要失望了,王兄还没来呢,你就是喊破天,他也听不见呐。” 嚯,这个王衍怎么这样!一点也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竟然迟到!要不我明天也晚点来? 刘卓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崔兄是否是急事,要是不着急,就先回课室,马上就要开始教课了,等休息的时候再找王兄不迟。”? 第十三章 吃里扒外 “这个生意挺赚钱的,只要挨过王家的打压,站稳脚跟就能源源不断的挣钱,你真的就打算放弃了?” 投靠以后给人当伙计,和自己创业当老板,那差别可太大了。 熊均面露无奈,苦笑道:“要说完全舍得那是自欺欺人,如果有办法某也不想,可是能想的办法我们已经都想了,王家勾结附近村子的里正,族老,组织了上百人一起搜寻,我等逐渐没有了藏身的余地。” “跟王家求和,可是他们已经不见我们的人了。 也找机会狠狠拼了两次,可是我们人少,两次都吃了亏,还死了好几个兄弟。 之前我们还找县城其他人,可是没有人想得罪王家,纷纷拒绝了我们。” 这就比较合理了,这个能发家致富的生意,要是都没有反抗就投降了,崔峪就得怀疑是不是有坑了。 至于熊均说的话,崔峪也会找人去打听,不会听他一面之词,他说拼杀了好几次,那知道的人应该挺多的,好打听打听熊均也隐瞒不住。 “我要是没兴趣,不答应你呢。”崔峪问。 “那我等只有回去等死,或者离开伊阳,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熊均道:“不知郎君究竟意下如何?” 崔峪两手一摊:“我只是听你这么一说,能有什么主意,你总得容我几天时间考虑考虑,找人打听打听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也得找人摆平王家。” “是,是我太着急了,今日是我等太冒昧了,请郎君宽恕,我等住在长水巷,郎君若是考虑好了,派人来找就是。不敢耽误郎君上学,我等告退。” 熊均说完拱拱手,转身带人离开。 崔峪目露奇异:“熊均你就不怕我等下直接带人抓你?” 熊均回首道:“郎君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他带人远去的背影,崔峪低声道:“什么我不是这样的人,是我对贩盐很感兴趣,让你看出来了。” 旺财靠近过来:“郎君,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家问问老爷夫人。” 崔峪摇头:“不用,接着去县学,不过不能再走小巷了,回大路。” 两人转身上了马车,旺财驱赶着马匹转回大路,滴滴答答继续往县学走。 崔峪坐在车内再也没有心思靠着休息了,他望着旺财的背影出神。 良久,崔峪忽然开口:“是你告诉熊均我在哪的。” 旺财浑身一震:“郎君何…何出此言。” 崔峪呵呵笑着说道:“昨天你说你从小在汝河边长大,熊均就是在汝河边上讨生活,盐也是沿河运输,挺巧啊!” 旺财满脸惶急,回身想要解释,却被崔峪打断。 “我说,你听,好好驾车,别撞到人。” 旺财浑身僵硬地转过身,机械似的赶着马车。 “你赶着车进了小巷没多久,他们就过来了,怎么这么巧呢?熊均还偷偷瞄了你一眼。 这么想的话,昨天你带我出去,恐怕也是有目的的。” 崔峪拍拍旺财的肩膀:“你说说。” 旺财声音颤抖着说道:“郎君赎罪,确实是我跟熊大哥确实早就认识,熊大哥他们一直在府门外盯着,见我驾车出来,就用手势让我带你去小巷子,不过我也是有苦衷的。” 崔峪冷笑:“你说说看。” “我家穷,兄弟又多,实在养不活,家里人就把我卖了,遇到好人家还能活命,幸好那时老爷夫人来上任,我就进了府里给郎君做书童。 每次发了月钱,我就把钱送回家去,家里人才能活下去,没有被饿死。” “我家对你不薄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也不想的郎君!熊均他们贩盐其实不是第一次了,有一次盐船就停靠在我们村,一开始我爹就是贪图便宜盐,就买了不少。 后看看盐价确实便宜,我爹就起了心思,买了很多盐,去附近的村子卖,赚了不少钱,本来好好的。 可是这次熊均他们贩盐回来,却被王家人发现了,这下就坏了。” 以为王家是傻子吗?一次两次的不知道,次数多了,盐的销量下降很多,谁能不知道有了另外卖盐的? “你接着说。” “是,郎君,也该我爹倒霉,他去其他村子卖盐的时候,被里正当场抓住,这个里正和王家关系近,抓着我爹就送到了王家人手里。”旺财语气哽咽,显然是哭了。 他擦擦眼泪接着说道:“我爹只是个庄稼汉,他那受得了拷打,就全招了,他带王家人去了他一直拿货的货仓,熊均的兄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死了人。” “不知道他们听谁说的,是我爹带的路,就到我家报复,我爹求他们放过他们,慌张之下说出我在郎君府上做书童,他们就找到我,要挟我。” 如果是我面对这个情况,说不定也会这么干,崔峪心想。 不过这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 “所以你就告诉他们我的行踪?” “一开始没有,他们原先并不想投靠郎君,还想和王家拼一拼。 但是王家家大业大,雇佣了不少闲汉,浪荡子,还找到一些里正通风报信,他们被打的很惨,最后才想投靠郎君。 他们拿我家人威胁我,我要是不从,就要杀他们,他们跟我保证了,绝对不会伤害你,我也是没办法啊郎君。” 崔峪冷哼一声,不在说话,他都懒得跟旺财说话了。 你没有办法,你不会告诉我吗?我想不出办法? 今天熊均确实是有心投靠,所以才没有出事,可是万一熊均是骗他的呢? 几个人拿着刀,把他崔峪堵在了,小巷子里,直接绑走谁能知道? 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了崔峪的安全,他刚刚穿越过来,昨晚还春宵一度,好好的二代生活刚刚开始,他是万万不可能深陷险地的。 “郎君,县学到了。”旺财怯怯地说道。 崔峪拿起书箱下车,旺财想帮忙拿,却被崔峪推开。 “县学里面有没有王家人?” “有,他叫王衍。” “你回去跟管家说,你不再是我的书童了,让他到时辰再派个人过来接我。” 第十五章 议论文 崔峪大喜,他正发愁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的课室,当即同意先进去。 刘卓热情的要帮崔峪扛着书箱,崔峪当然不会拒绝,他递给刘卓以后,假装看不到刘卓被书箱压的呲牙利嘴的表情。 “哎呀,终于轻松了,刚才快累死我了。”崔峪活动活动手脚,大步向前走,走两步回头说道:“刘兄你快点啊,别磨磨唧唧的。” 刘卓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他涨的满脸通红,咬着牙鼓劲往前走,还好县学也就那么大,一会也就到了。 进了课室,刘卓喘着粗气,把崔峪的书箱放到他的位置上。 崔峪拍拍他的肩膀:“刘兄这个身体太差了,多吃点好的补一补。” 刘卓好不容易平稳呼吸,强笑道:“崔兄说的是,是有点差。” “给你开玩笑呢,过几天我请你吃酒。”崔峪客气道。 刘卓大喜,他这么热情还不是为了搭上崔峪,当即说道:“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等休沐的时候,一切有我安排,崔兄只管前来就是。” “哟,这是谁这么大方要请客啊!”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大老远就看见有人扛了好几个箱子,我还以为是哪个违反规定,带了书童进来,走近才知道的原来是刘兄啊。”又有一个男的声音传来。 崔峪抬头看去,说话的两人正站在旁边,冲着刘卓满脸嗤笑。 这两人说话阴阳怪气,可是身材相貌都算堂堂,只是一个面色蜡黄,一个脸色偏黑。 刘卓被说的有些恼怒:“胡亮,焦飞,你们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那个面色蜡黄的嘴角一扬:“谁污蔑你了?刚才那个背着书箱的不是你?” “你!”刘卓无话可说。 崔峪注意到,三个人说话的时候,余光一直看着他,他心中大概有了想法,大概焦飞两个是崔峪的朋友,见刘卓也想搭上崔峪,心中不满,所以过来讥讽刘卓。 见这三个人争吵不休,崔峪心中思量,刚才他只是假客气,并不是真的想请客,但这两个貌似和前身有关系的人过来就不能这么干了。 因为虽然崔峪分不清哪个是胡亮,哪个是焦飞,不过他俩毫无疑问是前身的小弟,要不然不会第一时间过来呛行。 崔峪对前身有什么小弟,人是什么人一无所知,单独面对说不定会出纰漏,要是加上一个新人,情况就迎刃而解了。 他得出面制止他们争吵,给三人个台阶下。 崔峪连忙起身,拦在三人中间:“三位别吵了,我们都是同窗好友,日后踏上仕途还要靠同窗互相帮衬。 我今日身体有恙,刘兄主动帮我拿书箱,我实在感激。 胡兄,焦兄也赶来看我,三位如此热忱,实在让崔峪铭感五内,这样,下学之后,咱们去环翠阁喝一杯,让某好好感激三位,不醉不归。” 三个人得了台阶,也就不再争吵,焦飞冷哼一声,眼神盯着刘卓:“崔兄开口,我等岂敢不从,可是要好好的喝几杯!” 刘卓反击道:“只怕到时候有人要爬着出去。” “你!”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崔峪连忙说道:“快回位置坐下,先生来了。” 三人脸色大变,不在正常,连忙回到各自位置坐好。 崔峪不是诓他们,确实有一个老夫子夹着书本和戒尺慢慢走进来,乍一看跟后世中学老教师差不多。 老夫子把书本往桌子上一放,咳嗽一声:“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虽然不用去参加,可是县学内的考试也要合格才行,今天就不讲经义了。 你们拿出纸笔来,我出个试义的题目你们做一下,唔,简单一点好了,就以‘不学礼,无以立’。” 堂下的学生听到老夫子出的题目,纷纷喜不自胜。 “这题果然简单,我会。” “越简单的题目,想要讲明白道理越困难。” “就是,前人已经把这题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真的考试的话,重复前人,没有新意,直接就是黜落,想要求新求变哪有这么容易。” 其他书生已经纷纷拿出纸笔开始磨墨,就连胡亮、刘卓几个也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崔峪这时候还是一脸懵逼,题目听懂了,他也是正经大学毕业,文言文还是会的。 不学礼,无以立,不学习规矩礼仪,就没办法在社会上立足,就完了呗!没了呀!什么求新求变,你们在闹哪样? 老夫子走过来拿戒尺敲敲崔峪的桌子:“愣着干什么!” “嘿嘿,没事没事。”崔峪讪笑着打开自己的书箱,掏出笔墨纸砚摆放好,学着去他人的模样,加水开始研墨。 边磨墨心中边思量,看这个样子简单的文言文解释看来是不对的,从老夫子说释义题来看,意思应该是用‘不学礼,无以立’做一个议论文。 那这个我会,高中作文题嘛,给出一个故事,有时候还有几个论点论据,展开讨论等等,你就看我怎么跟你吹就完了。 崔峪打定主意,嘿嘿直笑,低头一看自己磨的墨水根本不能用,干脆伸手从旁边的人砚台里到了一点过来。 也不用打草稿,拿起笔就开始写:礼,是道理,是行为规范,也是社会约定俗成的规矩,不明白礼,就没有办法融入社会,会被社会排斥,而被排斥的人往往还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老夫子早就已经注意到他,因为他是个学渣,以往的时候,磨磨唧唧拖后腿的准有崔峪一个,今天反常了。 别人还在思考破题,或者打草稿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 老夫子转一圈慢慢走到他身后,低头看起来,首先就是这个字,看得他眉头一皱,属实是垃圾,比以前还要差劲。 他写的释义开头,反而比以前水平好很多,虽然开头写得好,不过到了中段,就开始拉垮,看似旁引博证,实际上说半天也没有说到正点上,然后在最后结尾强行圆回来,鼓吹一番结束。 老夫子看的也很稀奇,以前没发现崔峪做试题是这样的啊。 崔峪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自觉相当满意,水平很高,已经有了初二的水平,他毕业很多年了,早就已经不写作文了,能有这个水平他是满意了。 他伸伸懒腰才发现,被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都怪刚才太专注! 老夫子看着崔峪被吓一跳的表情,开口说道:“崔峪你跟我来一下。” 第十六章 妥了 崔峪跟在老夫子身后慢慢往前走。 这老夫子还是挺有威严的,路过的人看到他都赶紧行礼,口称汪夫子。 汪夫子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头发和胡须虽然花白,但是精神很矍jue铄shuo,走起路来不摇不晃,而且神情严肃,目光有神,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狠角色,唔,现在估计也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到这教书。 崔峪见他走的慢悠悠的,也不知道去哪,干脆就四处打量,熟悉熟悉环境。 方才他们是从西边厢房出来,往东边厢房巡视,崔峪注意到,西边厢房的书生年纪明显大一些,东边的要小一些。 可是是把刚进入县学的书生安置在东边,取一个朝阳初升的意思。 东西厢房中间的广场颇为广大,正北是县学的正大门,一般没有大事并不打开,学生进出都是走东边的耳门。 正南是一栋非常威严广大的建筑,牌匾上书《大成殿》,崔峪没什么见识,不知道是干嘛的,只看着窗户上有时候会飘出渺渺轻烟。 汪夫子这个人习惯走近以后放轻脚步,偷偷探头观看里面的学生是否认真听课。 这不就是后世班主任查自己教师的样子吗!还真是古往今来传承有序,崔峪在后面心中吐槽。 抓到几个开小差的学生,狠狠批评之后,汪夫子心满意足地转身往后面走。 他们开小差没有影响其他学生,可是你批评他们,整个学堂的学生全都要停下来,也不知是谁更打扰学习。 这个事情崔峪也管不着,他就默默跟在后面。 从大成殿旁边的小路往里走,后面又是一个小广场,小广场上的建筑名叫《明伦堂》。 明伦堂旁边又几间厢房,汪夫子带着他走进其中一间。 厢房里面很简陋,没有什么华美的家具,厢房用屏风隔成两间,前半间只有一张书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两把椅子,最多的东西就是书架上的几十本书,后半间隐约可以看到床榻和一些衣衫。 汪夫子坐下,随手指着另一张椅子:“你也坐。” 崔峪大喇喇地坐下,只见汪夫子喝了口桌上的凉茶,慢悠悠地说道:“今天你写的经义不怎么样,整篇都在东拉西扯,看似旁引博证,却没有条理,言之无物。” 这是说他水的太厉害,还是没说到点上?可能都有。 崔峪嘿嘿一笑:“我也不想,可是我就这个水平,没本事嘛。” “你倒是对自己认识很深刻。” “人得有自知之明嘛。”崔峪很坦然,四书五经什么的他就是不会,也是倒霉,第一天过来就要考试写作文,总不能交白卷,那只能自由发挥,写到哪算哪。 汪夫子看他这个不在乎的样子,眨眨眼说道:“你父亲找博士给你作弊了。” 咳咳咳,崔峪一下被呛住了,猛烈地咳嗽,好一会才止住,连忙解释:“没有,不会,怎么可能!” 崔峪心中有鬼,说话的时候故作强硬,却遇到汪夫子的眼神,他很快败下阵来:“夫子怎么知道的?” “哼,你以为你是第一个这么干的吗?我在这县学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而且我是助教,即使博士想让你作弊过关,没有我点头,你也过不去。” 崔父好像说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是汪夫子已经答应了?自己人啊这是! “感谢夫子!” “别谢我,我给拒绝了。” 崔峪一脸问号。 汪夫子笑道:“若是个水平差些,却也不查太多的学生,我也就抬抬手过去了,反正之后还要去洛阳进行府试,府试可比县试严格得多。 不过若是你,那就万万不可能,你的水平太差,去了洛阳还不贻笑大方,让人笑掉大牙,丢了我伊阳县学的脸子。” 老头你好好说话,要不然我回头回头把你书给你偷走! “不过博士和你清河崔家有旧,你父的意思你虽然水平差,不过怎么也得过了县试,要不然太丢人,崔家面子上过不去。博士就答应让你通过县学考试,我虽然拒绝了,却也不会得罪右尉和博士,左右丢脸的还是你们崔家。” 崔峪想反驳,却说不出口,学习差没有人权啊,他可能比前身还要差,前身已经读了这么多年,不快也光啊。 汪夫子玩味地看着崔峪郁闷的表情:“不过” “不过我今天看你答卷,却发现你写的挺有意思,和往常有很大不同,怎么说呢,虽然废话连篇,不能切中要旨,却有些话语仿佛有些道理,就是很浅显,没什么底蕴。” 你这是夸我还是在损我?又夸又贬,似夸实贬,你这个老头子坏得很。 崔峪竖起大拇指:“夫子好眼力,我这几天在家白看诗书,夜观天象,仿佛有知识从天而降进入我的脑海,让我如痴如醉,大有收获。” 汪夫子咂咂嘴:“少放屁,我还不知道你,你每天去环翠阁喝花酒,点清倌人,你以为我没看见?” 崔峪一愣:“夫子您也去了。” 汪夫子斜着看他一眼:“你能去,我不能去?” 崔峪嘿嘿笑:“能去能去,您真是身强体壮,雄风不减当年。” 汪夫子得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那可不,不是我吹咳,说正事,看了你今天的卷子,我却改变了想法,觉得可以让你过县学考试。 虽然水平差点,却也算言之有物,算你通过,却也不算我给你作弊。” 崔峪连忙站起来,鞠躬行礼:“多谢汪夫子,呃,您到时候怎么知道那份卷子是我的?” “废话,在学堂考试,我能不知道那一份是你的吗?再说了,你看你那个字,歪七扭八,狼狈不堪,我牵条狗都比你写的强,谁能看不出来。” 牵条狗都比我写的强?! 老头,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我就跟你拼了!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崔峪强忍着平心静气,面带微笑:“夫子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您好好看。” 第十七章 和谐大隋 崔峪转身往外走,这老头说话太气人了,年纪还大,不能动手揍他,赶紧走。 汪夫子目光炯炯看着他,眼看崔峪就要出去,他忽然出声:“崔峪。” 崔峪回头,没好气地说道:“干啥?” “你刚才写,人之所以区别畜生,是因为人懂规矩,知道克制,有所为有所不为,朝廷制定规矩,官吏监管天下,不论官民人人遵守,共同建设和谐大隋。” 崔峪挠头,这是他写的吗?应该是写了,这明显的后世宣传口号,别人估计也写不出来。 “是啊,怎么了?” “你觉得能做到吗?” 你问我,我问谁啊。 崔峪心中吐槽,回答道:“我哪知道啊,出了家门,东南西北我都不知道在哪,得让人带着我,我才不会迷路,那个什么和谐大隋,就是我随口一说,你不要当真。” 随口一说吗?汪夫子轻笑一声,也是,这一个年轻人,对朝政时局能有什么真知灼见呢,估计就是灵光一闪。 “我之所以会让你过县学考试,其实就是看到你卷子上写的这句话,我不管你是听来的还是看来的,或者是自己想的,我只是希望给你记住,人是要讲规矩的,人人遵守规矩,这个天下才能太平,希望你记住,日后也这样做,你去。” 这老头还是个理想主义者,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别说封建社会,就是后世,守规矩的都没几个,还会被称为老实人。 崔峪摇摇头出去了,汪夫子静静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沿着来的路往外走,之家广场上有很多书生在四处走动,放松身体,原来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 这还挺科学,知道分段学习,要不然人的注意力会涣散,一般人的注意力只能保持四十分钟左右,所以后世学校一节课就是四十五分钟。 人群中走出一个穿青衫的书生径直走向崔峪,身姿修长,面如冠玉,和崔峪不相上下,当时崔峪就感叹,此子恐怖如斯,日后定成大患。 这书生走近以后,开口说道:“我听人说,方才你再找我?” 崔峪一愣,然后明白过来,这个人是王衍。 “没错,是我找你,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王衍自无不可,两个人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崔峪开口说道:“我听说你家最近和一群贩盐的起了争执?” 王衍虽然不管家里的生意,一心想考取功名,来使自己真正显赫,毕竟商贾之家在大隋的地位并不高。 但他对于家里的大事还是了解的,最近确实在和一帮不知道规矩的乡下人闹得很厉害,已经对打了好几次,乡下人被杀了好几个人,自己也有些损失。 不过这些管崔峪什么事?他为什么会问? 王衍心中思索,面上确不露分毫:“我素来不管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不太清楚有没有这回事。” 崔峪明白这是不想跟自己多说,也不戳破:“那你回家找人问问,顺便帮我带个话,那帮贩盐的我收下了,找个时间谈一谈,聊聊怎么划分区域。” 王衍心中一沉,他不知道那帮乡下人怎么和崔峪勾搭在一起的,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而且对他们不利。 乡下来的盐贩子好处理,不外乎请客,斩首,收下当狗,这许多年都是这样处理的。 可是这一套不可能用在崔峪身上,不管是崔父是伊阳县的右尉,还是他出身清河崔氏,虽然是旁支了。 可出身就是不同,下三滥的手段不能再用。 “崔兄要是缺钱花用,开口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下场呢,这商贾之事岂不是污了崔兄名声。” 崔峪眯眼一笑:“不污不污,谁还嫌钱多,我喜欢自己挣钱,来的安心。” “那好,我等下派人回去禀告家父,崔兄暂且等待。”说完,王衍一拱手走了。 崔峪也不在乎他甩脸子,谁家的生意收到这样冲击,都会很生气,可以理解。 他看着王衍走掉的背影,心中思量,王家会怎么答复,可能会连夜弄死熊均几个,或者好好谈,或者不好好谈,反正还是请客、斩首、收下当狗这一套。 这都有可能发生,这些事情,他自己一个人有些无法应对,旺财这个家伙也不能用了。 看来还得回家和崔父说一声,看看他有什么办法,他是右尉,手下可以用的人肯定挺多,崔峪觉得是难题,可能对于崔父只是一件小事。 打定主意以后,崔峪轻松很多,摇摇晃晃走了出去,他跟别人也不认识,干脆直接回到自己课堂里。 课堂里人还挺多,正在刻苦攻读,绝大多数人还是真心想好好学习,想要通过科举之路出人头地。 三教九流把人划分的清清楚楚,想要突破阶级在这封建社会甚至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大多数人都事普通人,不是出生在富贵人家。 崔峪见胡亮也在课堂里,他走过问道:“胡兄怎么没出去活动活动?” 胡亮抬头一看,当即笑道:“我的课业太差了,就想着多学习学习。” 崔峪一挑眉,没想到胡亮还是个好学习的,他以为会跟自己混在一起的,都是纨绔子弟呢。 胡亮看崔峪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崔兄是不是以为我等都是那不学无术的?” 崔峪点头。 “我和焦兄平时是挺爱玩的,不过并不是不愿学习,只是不得不如此,我二人并不是嫡长子,都是庶子,空挂一个少爷的名头而已,过些年成亲之后,就会分家出去。 家中父母若是疼爱,分家的时候还能有些金银,若是心狠,可能就只有一个住处了,之前我等和崔兄结交,就抱着别样心思,要是科举不成,和崔兄交好,总能有些好处。” 崔峪没想到这个人会这样坦诚,有些吃惊:“胡兄今天为什么会” 胡亮笑道:“为什么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他举起一张纸:“因为我看了崔兄的文章,崔兄心有沟壑,我等所为一定看的清楚,我还不如实话实说。” 第十八章 商议 崔峪黑人问号脸,看一眼胡良手中的纸,是刚才自己写的释义。 刚才汪夫子看了觉得我是个有理想的人,这会胡亮也觉得我这个人心有沟壑,难不成这张纸上有人类控制术? “其实我就是乱写的,没什么沟壑,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就是想吃好喝好玩好。” 胡亮不信:“崔兄何必过谦呢,口说之言未必可信,文章却从不骗人。” 那是你没看过后世的各种自媒体、公众号,要不然你绝对不敢这么说,可惜没办法让你开开眼了。 崔峪还想说什么,却被进来的刘卓打断。 “崔兄,我刚才在县学外面碰到了你家的管家,他说有事情找你,让你出去一下。” 崔峪精神一震,他知道这是旺财已经回家,向上禀告,所以管家才会过来。 他马上站起来:“多谢刘兄,我去看看什么事情。” 说完,崔峪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外,只见一个三十几岁模样的中年汉子,站在一辆马车旁边。见崔峪走出来,他大步上前道:“郎君,老爷让你现在回去。” 崔峪迟疑一下:“那我去跟夫子说一声。” “不用了,郎君先回,我会安排人跟夫子请假。” 那也行,崔峪不在多说,反正他对上不上课其实无所谓。 这个马车就比早上那一个空间更大,更舒服了,里面还放着水果,崔峪拿起来就啃。 “哕!酸死我了,这什么玩意?”崔峪尝了一口,酸的他直咧嘴。 马车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这是刚从农户那里才买的青枣,最是可口了,本来还想给郎君送一些过去,要是郎君不喜欢,回头就换些水果。” “每样都挑一些送我拿去。”崔峪本来想拒绝,这么酸的玩意谁想吃啊,转念一想,大隋的人的口味可能和自己不一样,说不定紫嫣会喜欢,干脆让管家都送一点,看她喜欢吃什么。 崔峪倒水漱漱口,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旺财现在在哪?” “回郎君,旺财这狗奴才回家之后跟我说了早上的事情,我禀告老爷之后,奉命打断他一条腿,扔到柴房去了,想着等郎君回来再发落。” 崔峪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他作为一个后世人,觉得动辄打断腿,实在是残酷,但是这已经不是后世,是大隋。 在这里的奴仆是没有人身权利的,犯了错主家是打是骂都可以,甚至可以直接打死,往官府通报一声病死,尸体往乱葬岗一扔,就算了结。 旺财犯得是吃里扒外,危害少爷的罪,估计要不是想着他是崔峪的书童,这会就已经死了。 甚至,他现在没死,其实并不是真的看重他,而是崔父想看看遇到这种事情,崔峪会怎么做。 崔峪叹了口气,他实在是做不出不拿人命当回事,这是作为一个后世人的基本道德观,人命关天。 “等下你去给他请个大夫看看腿,他虽然犯错,却也罪不至死,就让他在柴房待着,等腿好一些,给他点钱,让他回自己家。” 窗外管家迟疑道:“郎君太过善心了,老爷那边怕是” “你只管听我的就是,我父亲那边我会去说。” “郎君真是仁善,我会去就去请大夫。” 就这还仁善吗?打断人家一条腿还算是善人,这大隋的道德观还真是朴素的很。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回到崔府,管家送回马车,去请大夫不提。 崔峪自去书房见他爹,不得不说,这个当官就是好,崔峪还得去县学读书呢,崔父可好,今天就没出门。 他推开门,见崔父正歪在榻上,吃着青枣,和马车里放的一样,崔父吃的很香甜,一个接一个的。 看着他吃,崔峪都觉得自己的牙酸了,连忙说道:“父亲你怎么没去衙门?” 崔父头也不抬,只顾着吃青枣:“衙门没什么事情,有佐史在处理,有处理不了的他们回来找我请示的。” 令人羡慕的公务员生活啊。 崔父吐出枣核,擦擦手说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管家跟我说了一遍,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说。” 崔峪挠挠耳朵:“就是一帮贩盐的和县城盐商王家对上了,被王家打的非常狼狈,就找到了在咱们家的旺财,让旺财告知他们我的行踪,然后找上我,要求我收做门下,就这么回事。”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收下来,一是我发现贩盐挺赚钱的,我搞点钱花花嘛,二来我想着要是手里有使唤的人挺好的,三嘛就是为了父亲。” 崔父呵呵笑了:“为了我?” 崔峪点头:“是啊,父亲是右尉,主管兵、法、士,全县的城卫军、坊丁、民团、衙役、不良人、商户都管您管,但是衙门的人始终是衙门的人,未必不会阳奉阴违,而且他们都在县城,下面村镇并不掌握。 收下这些人,以后他们走街串巷,四处打听,我想总能收获一些消息,或者给父亲帮上忙,就算帮不上大忙,要是有事情,总得几个做脏活的,用自己家人总会漏了痕迹。” 崔父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笑道:“不错,不错,你若是跟我说,你是为了脱身才答应那些贩盐的,少不了今天挨一顿家法。 不管你是真的想到了,还是没想到有人提醒你,都算是你的本事,这件事情我答应了,可以做,你把那帮贩盐的人的地址告诉管家,他会去处理他们,以后你就不要直接管他们,你是读书人,脏了手就不好了,一切由管家负责,赚的银钱也少不了你的,到时候会给你送过去。 不过,跟王家商量怎么和解就要你自己去,我最多在后面给你撑腰。” 崔峪迟疑道:“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那帮人挺凶悍的,管家能行吗?” “哈哈,你可别小看管家,他是我来上任的时候,族里专门安排保护我的,等闲人近不了他的身,而且那帮人既然有心投效,就不敢不听,有个别刺头想要闹事,也无妨,这是伊阳县城,别说是几个贩盐的,就是江洋大盗也翻不了天!” 第十九章 安排 噢,厉害。 说实话,崔峪还没有适应自己作为一个二代的身份,就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遇到什么事情不解决事情就解决人的思维方式。 崔峪只能比个赞,并且表示,我感觉很好。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今天去县学,汪夫子说等考试的时候会给我通过,所以父亲不用再找人做什么了。” 崔父一脸讶异,放下水果说道:“怎么回事?那汪夫子可是一个很顽固的人,不好相与,我跟他提了两次,都被他拒绝了,不得已才去找的你们博士。” “我也不知道啊,他忽然就跟我说,到时候会让我过,我还以为是你打通的关系呢。”崔峪没说实话,因为崔父一定是了解自己孩子的,所以还是不说为妙,反正他估计着,崔父也不可能找汪夫子问。 崔父怎么也想不到,是崔峪瞎写造成的,心里只觉得可能是博士做通了工作,毕竟汪夫子再顽固,他还是要在博士手下干活吃饭,服软其实也正常。 正经事说完,崔峪就告退离开,临走忽然发现旁边架子上有个朱钗,他趁着崔父吃东西的时候,伸手顺到袖子里,喊一声:“这个我拿走了!”赶紧溜了,也不管身后崔父的喝骂。 他跑到院门口,管家正在那里等他,管家说道:“郎君,已经请了大夫给旺财诊治过了,上了药打了个木架,少爷还去看看吗?” “不去了,好歹他也是我的书童,不要短了他的吃喝,就这样。”崔峪一点也不想过去看,他怕万一旺财痛哭流涕,求他原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怕旺财要是因此恨上他,他又会犹豫是不是该给他看大夫。 干脆就不要去自找麻烦,眼不见为净。 崔峪便往外面走,便说道:“父亲已经答应我收熊均,也就是那伙贩盐的作为门下,你先找到他们管起来,日后他们就归你管,以后贩盐的本钱、盘缠、沿途打点什么的你按规矩办就行,也不要短了熊均他们,管家你也是,我想既然要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没有饿着干活的道理。 按时把银钱交到我院子里,给紫嫣管着就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先跟我说,我也管不了,再跟父亲说。 等我这几天跟王家谈好怎么分地盘,就马上开始贩盐。” “我想想啊,他们住在长水巷,在县城那里我也不知道,你带人找找,对了,这伙人不是那好管理的,到时候少不了有不服气的,你提前做好准备。” 管家躬身说道:“郎君放心,我知道了。” 崔峪点头,转身回自己院子,刚才他事故意这么说的,虽然在后世,崔峪也没做过领导,都是被人领导,可是从新闻上看得多了。 管着这样挣钱的生意,要是没有点私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管家看起来也不是公公,肯定也想挣钱养家,既然这样,与其让他偷偷摸摸的中饱私囊,还不如告诉他可以从中抽一份,只要不过分,崔峪就会认了。 毕竟什么规矩、或者各种支出他崔峪哪知道有什么,还不是管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也不想跟熊均他们多接触,属实是怕有人跟他动刀子,就他现在这个身体素质,打不过也跑不了。 还是让管家去管着他们,自己只管收钱,安全省心。 刚才既然崔父说管家能收服熊均他们,崔峪也就不会多管,一切让他去干。 不过管家要是把事情办砸了,那就换个人去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是日后管家可能就要落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管家心里很清楚,也听明白崔峪说的什么意思,挣了钱有自己一份当然很好,贩盐能挣多少钱,他当然也知道,财帛动人心,他也不是圣人,给崔家做管家,当然是有着鸡犬升天的念头。 所以看崔峪走远了,进去和崔父说了一声,管家马上去县衙找到司兵佐,调集了二三十人的不良人,一路急行赶往长水巷。 崔峪在去自己院子的路上,把玩着朱钗,心中思索,熊均那边算是可以放心,管家应该能做好,现在还有的问题就是,王家。 他已经跟王衍说过这个事情,估摸着这个时候王家也在商议,应该怎么应对,估计还是三个方案,打,谈,打一打再谈。 不过,打最好还是不要打,王家毕竟经营多年,手下的人马绝对不少,崔家这边虽然是官身,管着不少人,但是崔峪都跟他爹说,真要是喊打喊杀,衙门的人其实是不堪用的。 指望熊均或者管家那些人跟王家对打,真的打不过。 就只能指望崔父这边通过衙门给王家施压或者许诺,比如检查啊,交税啊,杀伤人命啊,欺男霸女啊等等,逼着王家来谈,而不是选择动手。 崔峪估计问题不大,君不见电视上演的太多了,那些乡绅富户为富不仁的太多了,而且毫不遮掩,张口就是我就是王法。 平时是没人管,要是真的想查,屁股底下估计都是屎。 对崔峪来说,谈会更难一些,别的施压乃至动手都不用他操心,去谈地盘划分确实他去。 怎么谈,怎么分是个问题,问题不是他不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要。 是在县城插一脚,还是农村包围城市,各有各的好处,一旦谈妥,想反悔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毕竟是谈出来不是打出来的,王家实力未损。 不知不觉间,崔峪已经回到自己院子,在外面就听到里面珍珍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推开门,只见紫嫣和珍珍正在葡萄架下坐着,桌上摆着一大堆各色瓜果,珍珍开心地挑拣着放到碗碟里。 崔峪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心中忽然热了一点,从睁开眼到现在,时间虽然不长,却事如乱麻,一件件都完全不是后世的崔峪会经历的。 在这陌生的世界,他其实有深深的不安,不论是崔父崔父,还是拿刀堵他的熊均,亦或者是吃里扒外的旺财。 他想抓住点什么,或是手下,或是金钱,他也不知道他是抓住了还是没抓住。 但他看着紫嫣的巧笑嫣然,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能拥有这样的女子,不管是不是他趁人之危,还是紫嫣委身求全,总归是有个人是属于他。 第二十章 交流 紫嫣状有所觉,扭头一看,当即笑着起身走过来:“郎君怎么回来这么早?方才管家送来些新鲜瓜果,说是非常可口,让珍珍洗一些给郎君尝尝。” 珍珍远远地笑道:“好,我这就去洗瓜果,姑娘你好好和郎君说话。” 紫嫣脸上飞霞:“这个死丫头,郎君先坐,我去给你倒茶。” 崔峪拉住她的手,柔弱无骨,情不自禁摩挲两下:“我给你带了个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拿出从崔父那里顺来的朱钗递给紫嫣。 顺东西的时候,没仔细看,现在一看,这朱钗还真不赖,通体白玉打造,顶端却被巧匠打磨成几朵梅花样,还用银子细细做了几条小链子,坠着几个水滴状小玉珠子。 这玩意不会是要送给我娘的?我爹会不会被打死? 崔峪抿抿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转念一想,要死也是我爹死,管我崔峪什么事情? 顿时心安理得。 大白天的,紫嫣被牵着手还有些羞涩,伸手接过朱钗,心中颇为惊喜,满脸笑意,两眼弯弯好似一弯弯月。 这朱钗做工精巧,价值不菲,但紫嫣并不是没见过更加贵重的首饰,不过东西的价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崔峪会送她礼物,说明心中是念着她的,并不是得到就忘记的负心薄幸郎,这心意比东西更重要。 崔峪后世的时候并不是没谈过恋爱,只是后世的小仙女懂得都懂,远远不如紫嫣,人身依附也罢,剥削女性也罢,至少崔峪觉得挺好。 崔峪低头看着她,紫嫣抬头想说什么,两个人双眼对视,顿时楞在当场。 珍珍洗干净水果,端着盘子出来,一抬头就看将两个人手拉着手,互相看着对方,仿佛时间定格了一样。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大声咳嗽:“嗯哼!水果洗好了,郎君、姑娘快来尝尝。” 紫嫣顿时惊醒,挣扎着就要把手抽出来,崔峪哪里肯放,用力抓着不让她逃离。 “郎君快放手,珍珍看着呢”紫嫣细弱蚊蝇低声说道。 “不放,珍珍又不是外人,走去吃水果。”崔峪说着,拉着紫嫣的手走到葡萄架下。 紫嫣被拉着往前走,看着他的背,她眼神闪烁,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再抗拒,反手握住崔峪的手。 崔峪只觉得后面的人儿一下软了,也没多想。 珍珍见两人走过来,笑着说道:“今日的水果可新鲜了,快尝尝。” 这个石质桌子面积不小。却只配了三个石凳,本意是让客人坐的舒服些。 这时候,崔峪却觉得非常不好,两人间隔比较远,紫嫣要坐下,他就得放开手。 回头得让管家在搬两个石凳过来,崔峪心中记下这个事情。 他把果盘推给紫嫣:“你先吃,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紫嫣脸上的红霞消退不少,她既然下了决心,也就没有那么羞涩,点点头,伸手捏起一个不太大,有点红的果子,尝了尝:“很好吃,郎君你也尝尝。” 崔峪看着她吃的青枣,太酸了,我可不吃,张嘴却说道:“我不吃,我看着你吃就行,你开心我就开心。” 紫嫣那听过这样的情话,刚刚消退的红霞,腾的又布满俏脸,这大隋的人,哪有这么直白的! 读书人更是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得作诗,什么沉鱼落雁鸟惊喧,美人恩重难消受,秋波流转最留人。 珍珍在旁边看的都起鸡皮疙瘩了,她抖了抖身体,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怎么没见旺财哥哥,郎君让他去做事了吗?” “唔,没有,我慢慢给你们说。”崔峪沉默一下,慢慢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紫嫣和珍珍面面相觑,都想不到就这半天的功夫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郎君今后出门还是带些护卫,今日若是熊均有歹意,会发生什么真是不敢想。” 紫嫣担忧地说道,她已经委身崔峪,他就是她的依靠,紫嫣的出身和状况和普通女子不同,她在崔峪出意外后,恐怕没有办法好好离开崔家,甚至有可能没有好结果。 珍珍也说道:“是啊,郎君若是有什么闪失,让小姐怎么办才好。” 有人关心的感觉还不错。 崔峪笑道:“我知道了,会注意的,”我想着暂时不要书童了,不方便,咱们院子里也没什么活,若是忙不过来,就再添个丫鬟。” 刚刚和紫嫣合二为一,崔峪才不想再来个男的,不方便,也不信任。 他也有不少事情需要适应,不方便身边一直跟着个人,比如他得学一下骑马。 紫嫣点头,她却不想再找个丫鬟,她和崔府老人一点接触都没有,也心里清楚,老人对她恐怕没什么好感,她不在乎,却也不想自找麻烦。 “对了,日后贩盐生意的收益,我让人直接送到这里,你帮我管起来,算算账,别让有的人起不该起的心思。 也算是给你的花用我过些日子得去洛阳府试,你手里有钱我才能放心。 而且府里的人多,你有些银钱,也好相处一些。” 崔家有什么规矩,月例啥的他也不知道,但他懂,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紫嫣恐怕也是想有点钱的。 府里的人不一定会因为她是崔峪的女人就不给她穿小鞋,但吃人嘴短,有了银钱开路就好多了,不用什么贿赂,买点小东西分一分,就能减少很多恶意了。 而且他是真的会去洛阳,贩盐的生意赚的钱,总得有人帮他管,管家当然是可以放心的,却不代表就不用管。 不要考验人性,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给他们机会,对大家都好。 紫嫣人通透,瞬间就想明白了,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崔峪站起身,拉住紫嫣的手笑道:“好了,正事说完了,我也累了,咱们休息一会,下午说不定就要和王家谈事情了。” “郎君自去休息,拉我作甚?”紫嫣脸又红了。 “我看你也累了,所以让你一起休息啊。” 崔峪说着把紫嫣拉起来,拥着她往卧房走去。 紫嫣耳朵都红了起来,浑身都没了力气,嘴上还说着奇怪的话。 什么大白天的,身体要紧,不要不要。 第二十一章 找上门 就在崔峪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时候,管家带着七八个家丁和二十几个不良人,正在一路急行,路上的摊贩和行人,纷纷躲避,不敢冲撞。 长水巷位于城南,这里居住的多数是贫民百姓,杂乱非常,什么人都有,一般想要隐藏的人都会选择住在这里。 不良人对这里的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很快就到了巷子附近。 一个不良人向管家说道:“崔管事,前面两个巷子就是长水巷了,是我找人打听一下哪一户住着外来人,然后直接冲过去,还是悄悄摸过去?” 虽然说是很乱,这其实是相对外来人说的,对于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来水,一切都很熟悉,尤其是长久居住的人都彼此很熟悉,有外来人很容易分辨出来。 熊均他们是从乡下村镇躲到这里,为的就是想让王家投鼠忌器,不至于在城里大打出手。 他们行事小心谨慎,可是对于周围邻里来说依然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没人想招惹他们,不愿意声张而已。 要是管这里的不良人询问,肯定是有什么说什么,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得罪不起。 管家心里也很明白,他思考一下说道:“你先去打听一下,那伙人住在那一家,然后我们直接过去。” “要动刀子吗?兄弟们好准备准备。” “那就要看他们是否识相了,要是识相今天就不会动刀兵,要是不识相那就少不得死几个人了。” “小的明白了。”不良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巧取豪夺嘛,听话就只要钱,不听话,人杀掉,钱拿走。 他们没干过,却见多了,伊阳也不是什么路不拾遗的地方,一样有藏污纳垢之所,这种事情早就发生过,他们也都见过,收了东西,默许而已。 帮派争斗亦或者豪强兼并,都会事后处理干净,上下打点,加上苦主都死光了,民不举官不究,还是太平好年月。 那不良人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前往长水巷打探消息,分别询问几家人,相互对照,以防有变。 倒不是害怕有人说谎,而是大多数人知道的并不全面,管家也许不会亲自出手,他们却要率先出手,一旦和预想的不一样,先死的可能就是他们,为了小命,谨慎一点不为过。 很快,他们就打听清楚,甚至还去目标院子外面溜达了一下,然后回来禀告。 “何帅你带着兄弟们包围那个院子,我带着人从大门进去。” 不良人的头头,不良帅何青连忙拒绝:“还是我带着人从正门冲进去,崔管事只管在后方坐镇。” 崔管事笑了笑:“不必了,里面的人其实也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让何帅带人来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他们要是不识抬举,想要动手,何帅带人从三面杀出,正好打他们措手不及。 我带着的家人也算练过些棍棒,支撑片刻不成为题。” 何帅点头,带着人摸向那院子四周的房屋,准备起来。 管家带着家丁,走过去敲门。 门内传来低沉的询问:“谁啊?!” “开门,我找熊均,他不是拦着我家郎君要投靠吗?” “等着!”门内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不一会,院门打开,熊均握着刀柄,身后好几个汉子,散布开来,他拧眉看着管家,凝重地问道:“你是?” “我是崔府管家,崔平,特地为你而来。”崔平静静地说道,他身后的家丁时刻注意着熊均,看他是否会拔刀伤人,随时准备上前救下崔平。 熊均眼神闪烁,最后慢慢松弛下来,松开刀柄:“崔管家请进。” 崔平拱拱手,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的家丁也跟了进来,他们此刻更加紧张,握着兵器和院中的人紧紧对视,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熊均问道:“不知道崔郎君为什么没来?” 崔平看着他,一声嗤笑:“你以为郎君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若不是你找了旺财那个狗奴才,你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郎君。 虽然你行事不端,郎君却不计前嫌,让我来管你们这摊事情。” 熊均哑然,崔峪的出身家世,他其实很清楚,不过,早上的顺利让他有些自得,盲目的认为,自己也算个人物了,崔家的郎君也要和自己平心静气的说话,自己竟然还算占据主动。 简单来说就是飘了。 他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不知道崔郎君有什么安排?” “郎君是个信人,他既然答应你等的投效,就不会反悔。”崔平说道:“不过郎君何等身份,不可能亲自管着你们贩盐,所以让我代表他过来,你且听好。 日后你们行事还是以你熊均为主,但是贩盐的渠道要交代清楚,几条船,多少石,行驶路线,盐仓和谁接头,回来放盐的仓库都要一一备好,崔府会接手。” “这怎么行!万一你们卸磨杀驴呐!” “就是,把什么都交出去,我们吃什么!还不如和王家拼了。” 熊均身后的喽啰纷纷鼓噪起来。 崔管家毫不在意:“熊均,你要想清楚,崔家不是小门小户,你既然要投靠,那就要有做下人的准备,以后就要安心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想着割据一方,没有这个可能。 你要是还想投靠,那就把一切都交出来,来的时候郎君交代,不要亏待了你们,就绝不会故意坑你们,但是,你要是不想投靠,我现在就走,你们之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崔家也不会挟私报复。 你想好了回答我。” 熊均站在原地,脸色非常难看,他想怒斥一番,然后让崔管家马上滚出去,可他却知道,崔管家这么大摇大摆过来,王家基本上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崔管家一走了之,他们这些人都等不到天黑,可能就得全死光。 甚至崔管家说不会报复,他是一点也不信,大户人家的嘴脸他见多了,被落了面子,是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的。 可他也不想给人做家仆,若是能低下头,弯下腰,以他的本事,早就已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了,又怎么会到今天。 一个喽啰上前低声问道:“熊大哥,我们怎么办?” 第二十二章 换地方 熊均想硬气,看看身后的兄弟却硬气不起来。 他早该想到,王家是恶兽,那么崔家也不会例外。 崔平眯着眼睛,盯着脸色变幻不定的熊均,他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手背到身后做着手势,只要熊均开口拒绝,那么直接就动手,把熊均这帮人直接杀死。 熊均敢去几百里外贩盐,还能带着手下在被追杀的情况下四处腾挪,他对于危险的直觉是很敏锐的。 他感觉到有点不对,抬头一看,正对上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崔平,崔平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熊均悚然而惊,连忙问道:“不知道崔郎君对于我等是如何安排?需要上交多少利润,还有地盘怎么分?” 崔平心中知道熊均算是另类的表示服了,只要条件合适,就会纳头就拜。 “一,地盘的问题,暂时不好说,崔家会和王家去谈,究竟谈成什么样,咱们做下人的等着听吩咐就成,王家背后也是有人的,我家也不能不顾规矩。 二,你们的兄弟若是想接着做贩盐的生意就接着做,若是不想做了,也不会难为,城外的农庄,城里的铺子都需要人手,崔家不会苛待下人,富贵谈不上,吃饱穿暖,娶妻生子没有问题。 三,上缴多少银钱,需要你熊均自己选,你若是只想有个靠山,崔家不会狮子大开口,只要三成利,但是贩盐的门路、运输的船只、仓库等等统统不管,只有你面对应付不过来的事情,崔家才会出面。 可是你要是想安心做事,其他的都不管,那就要交七成利。” 说完崔平轻轻一笑:“本来按我的意思,下人给主人做事,给些工钱就可以了,哪有分主人钱的道理,可是临来的时候,郎君说不要轻待了你们,所以才会有这个条件给你们。 说实话,我是不赞同的,既然知道有这个路子,崔家也完全能自己做下来,没有必要收下你们。” 熊均默然,他忽然意识到,崔家这样的家门,在知道大概的情况以后,已经可以单干了,他手里所掌握的东西,不过是,打通了盐仓几个人的门路,有几条船,和一帮兄弟而已。 崔家只要想,同样可以做到,甚至会找到比他手里的人位置更高的官员,现在只是觉得有个现成的路子,不想重头开始,而一旦崔家烦了,他的价值就会直线下降。 他当即单膝跪下,然后呵斥身后几人放下兵器,赶紧跪下,说道:“崔管家说的是,我等兄弟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请管家赎罪。 我等之前冲撞了郎君,郎君还如此为我等着想,真是宅心仁厚,我等岂能辜负郎君一片心意,我等愿意真心投效郎君,为郎君赴死。” 这还差不多,给脸不要脸就只能送他们上西天了,当然,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县城里盯着的人多,大开杀戒属实扎眼。 崔平高声喊道:“何帅不必隐藏了。” 院中的小喽啰惊恐的看到,几十个不良人从四周墙头冒出来,熊均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他知道刚才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这会可能就已经死了。 “多谢何帅前来相助,这里有些散碎银子,请何帅和诸位兄弟吃酒,一点心意还望何帅不要客气。”崔平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匆匆赶过来的何帅。 何帅颠了颠,心中有了数,面上笑开一朵花,什么都没干,远远地看着就挣到了赏银,这个活他很满意,何帅当然不会去墙下等着冲杀,那可不是他这个身份该干的,不然要这么多兄弟做什么。 他带着手下的不良人走了,那个钱怎么分就不是崔平该管的了。 崔平和熊均进了屋子,屋里有几个用稻草堆成的床,上面还有还有人睡过的痕迹,盐怕潮所以放在屋里架着的木板上,木板上的盐,崔平估摸着也就一千多斤。 熊均苦笑道:“进了2400斤盐,卖出去一些,王家追我们的时候,丢了一些,这些还是贿赂了城卫军,兄弟们零散着运进来的。” 崔平笑道:“熊兄还是有真本事,能在王家打压之下,还能保住这么多盐,可是真不容易,这些天都辛苦了。” 熊均却面带担忧:“崔兄今日过来,我想可能已经落在了王家的眼线中,我们还是赶紧换个地方。” “不是可能,是一定已经被王家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在这里,王家就不会大打出手。”崔平平静地说道。 他转身对家丁说道:“你们去找几辆大车过来,这长水巷鱼龙混杂,这么多盐在这里不安全,马上装车拉走。” 院外不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几个男人正轮流盯着这边,只见何帅带着不良人走了,而崔平却没有出来,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一个男人快速离开了。 几个家丁很快返回,他们从附近的商家那里借来了几辆拉货的板车,只有车,没有拉扯的大牲口。 虽然家丁们已经亮出了身份,可是商家还是不肯借出大牲口,实在是大牲口过于金贵,板车斗了问题不大,大牲口实在是损失不起。 还好这里的人都是壮年汉子,有的是力气,纷纷动手,把盐装到了几个车上,一起拖拉着出了门。 城南这地方贫穷破败,却一点不缺混混,不同于刚才崔平过来,他们为了快速实际上是走着小路,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 这次推着大车就不能走小路,只能走到大街上,很快就有不少破落户,四处围着观看,还有胆大的缀在后面,只是迫于崔平这边人多,还都拿着棍棒、刀剑,都等着有个带头的先上,好一拥而上发笔小财。 熊均他们很紧张,几次想冲出去打跑那些混混,却被崔平制止,这些混混根本没必要搭理,因为有可能动手的城南帮派,根本就不会出手。 在城里混,能打能杀只是前提,而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或许崔峪走在街上没人认识,崔平走在街上却绝对会被帮派中人认出来。 一路上众人被围观者走出城南,有惊无险通过,让众人松了口气。 走在前面的熊均忽然站住,他对面站着一群人,领头的是王家的护卫队长,王彪。 熊均对这个人太熟了,王彪此人功夫很高,一手横刀凌厉无匹,他有几个兄弟都是被王彪一刀斩死。 王彪沉默着越走越近,熊均咬紧牙关,就像拔刀厮杀,却被崔平一把按住。 王彪走到十步之外,沉默片刻说道:“没想到崔府竟然让崔兄亲自出手,这帮人那里值得如此。” 崔平轻轻一笑,摇头道:“我只是个下人,主家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说的又不算。” 王彪摇头:“是啊,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说的算了,崔兄请。” 第二十三章 聊聊 衣带散乱,青丝枕畔。 紫嫣依偎在崔峪怀里,双臂环绕着他的脖子,睡得香甜。 崔峪本来是想再和紫嫣深入交流一下,可是紫嫣初经人事,不堪征伐,身体还没有恢复。 他也不是那种急色的人,不会为了自己的欲望,强迫她忍受。 只是逞一下口舌之欲,就相拥而卧。 紫嫣睡了,崔峪却睡不着,他抚摸着光滑的肌肤,心中思索,该怎么跟王家谈。 也许是手上的动作有些用力,嘤咛一声,紫嫣睁开了眼睛。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紫嫣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腻肌肤上的点点红痕,嘟嘟嘴没说话。 崔峪同样看到了,他尴尬一笑,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动作粗野了一点。 紫嫣并没有抱怨的意思,她又趴在崔峪胸膛上说道:“我看郎君眉头不展,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在想怎么和王家谈,要多少合适。” 沉吟片刻,紫嫣说道:“要不奴帮郎君分析一下?” 崔峪自无不可:“好啊,你说。” “我之前听人说起过,王家背后的靠山是县丞大人,所以才能多年顺风顺水,现在郎君想要在盐上插一手,我觉得王家肯定是很反对的。 因为不论怎么分,他们的收益都会减少,交给县丞的不能少,那只能是亏他们王家的了。” 这很容易理解,崔峪一下就明白了,当即催促道:“继续。” “郎君是右尉大人独子,比王家的地位高得多,如果我是王家,我就会试着动一动熊均他们,虽然杀了他们,郎君未必就会善罢甘休,却可以展示他们的决心,还能把水搅浑。 在郎君已经明说收入门下以后,还敢动手杀人,就可以把事情闹大,让县丞大人下场,让县丞大人来和郎君或者右尉大人交涉。” “县丞应该不会下场的,父亲说了,他会帮我,我想应该是说他会搞定县丞那边,而且父亲让管家帮我,我觉得应该也是有深意的。” “若是管家一直和熊均在一块,那王家应该就没有办法了,熊均死就死了,无足轻重,但崔府管家却不是可以随便杀掉的人物,老爷恐怕早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紫嫣说道。 她想了想问道:“不知道郎君想要靠贩盐赚取多少银钱?” 崔峪哪想过这个,他就是赶鸭子上架,又觉得这个生意确实有赚头而已。 “没想过,多一点少一点好像都可以。” 紫嫣笑道:“郎君倒是随意,如果郎君想要多赚些钱,肯定要多运一些盐,那靠下面村镇就不太行,农人节俭,买一次食盐能用很久,想要多赚钱,就要在县城,主要是靠那些酒楼等地方。” 崔峪已经明白了紫嫣的意思,王家最要紧的地盘,就是县城,这里消费能力强,能赚到最多的银钱。 如果崔峪也想多赚钱,那么就必须逼迫王家让出相当一部分县城的地盘。 “我其实无所谓,并不一定要占县城多少地盘,让我开一间铺子卖一卖也行。” 紫嫣轻笑一声:“一看郎君就是不懂商贾之事,王家若是不想让郎君进入县城,就一个铺子也不会让你开,因为铺子虽小,可人是活的,百姓、酒楼要去哪里买盐,王家能管得了?” 那就是想进县城基本上没戏了? “当然有,不过需要右尉大人或者郎君给王家补偿,贩盐这个生意,他们已经做了多年,钱早就已经够了,所以他们需要别的东西,如果郎君能给他们想要的,估计就成了。” “想要的?想要什么?”崔峪疑惑。 “士农工商,有了钱总希望家里能出几个读书种子。” 哦,就是有钱了想谋求地位呗,但这个给不了啊,官位是没可能提供的,唯一能活动的估计就是县学的事情,不过崔峪知道,崔父的面子为了他已经卖出去一次了。 一而再让博士开后门,崔父有没有这个面子不好说,但是这个生意它不值啊,大多数时候,面子比生意还要值钱。 虽然这条路不通,崔峪还是已经想到该跟王家怎么谈了,还是那句话,只要有利益,就能双赢。 “紫嫣你真是我的智多星,来,让我亲一亲”崔峪翻身把紫嫣压在身下,俯首就要亲下去。 门外忽然传来珍珍的声音:“郎君醒醒,刚才门子传话过来,王家公子差人请你去狮子楼喝茶。” 崔峪在紫嫣樱唇上亲了一口:“狮子楼这名字不太吉利啊,算了,赶紧弄完这件事。” 紫嫣伸手穿上一件薄纱,罩住自己无限美好的身体,起床帮助崔峪更衣:“郎君要不要带些护卫。” “不必了,王家没可能对我动手。”崔峪伸手站在那里,享受着紫嫣一件一件帮他更衣服侍,心里美得冒泡,这万恶的旧社会! 崔峪坐着马车赶到狮子楼,楼门口站着王家的下人,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原来王家已经把整座楼都包了下来。 啧啧,钱多烧的。 对这样的炫富行为,崔峪表示不屑,崔峪沿着楼梯走上狮子楼最高层,这一层没有分割出房间,而是一整层作为一个饮宴的场所。 现在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有一张桌子,王衍正坐在那里亲自煎茶。 崔峪走过去坐下,王衍也不招呼他,只忙着自己的事情,不一会红泥小炉上的水开了,他先倒进去点盐。 等水二沸了,在放入茶叶、花椒、胡椒、奶等。 “崔兄喜欢加些什么?” 我想加点粉丝花生米,勾个欠,一碗胡辣汤就成了。 “我不喜欢吃茶,你自己吃。” 王衍也不在意,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他舀出一碗茶汤,细细品味起来,不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崔峪有些好奇这茶汤究竟是什么味道,不过还是忍住没有开口要一碗,他怕自己受不了。 眼看一碗茶吃完,王衍舒服地放下茶碗,说道:“不知道崔兄愿意拿出什么来补偿我王家的损失?” 第二十四章 谈妥 我凭本事收的门下凭什么要给你补偿? 崔峪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王衍的脸直接黑了。 “嘿嘿,你看你沉不住气,我给你说笑呢,咱们还没有商量地盘怎么分呢,我怎么就要给你补偿了?” 王衍忍住怒气,他觉得自己的静气功夫还差了,得练,他平静地说道:“不知道崔兄想怎么分?” “村镇各凭本事,谁也不管谁,县城我开一个铺子,你觉得呢?”崔峪试探着问。 王衍冷笑一声:“崔兄觉得可能吗?” 我当然觉得可能。 “那王兄你想怎么弄?” “我想让崔兄把那些人赶出去,崔兄肯么?” 崔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肯!” 王衍一脸惊奇。 “只要你们每五天也能该我两万文钱就可以啊。” 王衍沉默:“咱们还是谈谈怎么分配,村镇各凭本事可觉得可以,但是铺子不能开。除非崔家给补偿。” 崔峪眉头一挑,跟紫嫣料想的差不多,王家咬着铺子不撒手,但是又不完全一样,王家这是有所求啊,老是提补偿。 这王家没憋着好屁啊,一个盐商能把自己家的生意让出来一半,也要的补偿,还真是让人头疼,敌人想要的,就绝不能给他。 “王兄说得对,那这样的,也不用划分什么地盘了,我这边只有四条船,一个月运输六次,最多也就是一百二十石盐。 我也不要那么多,每个月只卖二百石,就这点量,对你们家就没什么威胁了,铺子也不开了,我让熊均他们还是在乡下卖,那几个人估计也住不惯县城。 就这样,告辞!” 崔峪站起来就走。 王衍实在没想到这个人怎么这样,连忙喊道:“崔兄且慢!” 慢?我还嫌不够快! 见崔峪都快要跑起来了,王衍连忙起身就追,紧赶慢赶,在楼梯上把崔峪堵住。 “咱们不都说好了吗,你还有啥事啊!” “没完没完,还有别的事情呢。”王衍拉着崔峪胳膊往楼上拽。 “你说清楚啥事,不然我不会走的!”崔峪抓着栏杆不撒手,王衍那书生身体,根本拽不动他。 “崔兄先回去,先回去,我保证绝对没有对崔家不利,一点也没有。” 王衍累的都出汗了,也没拽动,只好告饶,他却不敢撒手,生怕崔峪直接就跑了。 “真的?你可别骗我。” “千真万确,而且还是好事。”王衍无奈道。 “我跟你说,你要是说的事情有一丝不对,我拔腿就走。”崔峪半推半就跟他回到了楼上。 他对于王衍要说的话还是挺有兴趣的,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论王衍说什么他都打个哈哈说回家商量商量,绝对不答应他什么。 两人又重新坐下,崔峪一抬下巴,示意王衍说话。 王衍无奈道:“其实是我家有个表妹,年方二八,容貌姣好,温柔贤良,想要和崔兄做个鸳鸯之好。” 你是不是有病?我抢你们家生意,你还要介绍表妹给我? “不用了,我这个人腰不好,怕是会耽误你表妹。”崔峪断然拒绝。 王衍想了想:“听说令尊身边无人服侍,我表妹年方二八” “王衍!你不要太过分!你竟然想当我想当我”这个辈分应该怎么论,崔峪不会! 这个辈分,王衍也不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就实话说了,县学考试对我来说毫无难度,洛阳府试也有七成把握,可是想要做官,还得去京城尚书省参加省试。” “你继续。” 王衍无奈继续道:“大隋省试之前,诸州士子都要往有名望的诸位官员府邸行卷扬名。 我家在县城都不算第一流,去了京城可以说行卷都未必投的出去,但崔兄叔父深得陛下信重,官居补阙之职,若是崔大人肯帮我… 本来我是想动王家全力和崔家较量一下,但被我父亲劝住了,家产再多也抵不住破家县令,可若是我能中皇榜,最少也是一县之尉,登时天高海阔!” “所以你怕我会敷衍你,就想把表妹嫁给我?” 王衍理所当然地点头:“我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岂不美哉,崔兄也是一表人才,为人又信义,表妹嫁过去,也是她幸事。” 你可真是个好哥哥!把妹妹的婚姻大事都当做筹码,狠人,不对,狼灭! 崔峪挠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嫁妹的事情就算了,不对,嫁给我爹也不行。” 他看着王衍黑黑的脸色,笑道:“行卷的事情,你跟我商量没用,我都没见过崔补阙几次。 不过,这个事情,我可以跟父亲说说,你让你父亲去找我爹,我爹开出什么价码,我就说不好了。” 王衍神色一凛,张口要说话。 摆摆手,崔峪说道:“你不会以为,就熊均他们这点盐,能比得上一个可能的皇榜之位? 虽然我也搞不清楚,叔父究竟有没有这个能量。” 听到崔峪这样说,王慢慢坐下,点点头,确实比不上,就是王家全家都未必比得上。 一个县城里士绅之家很多,能出皇榜进士的极少极少,偶尔得中一人,就已经是可以记载入县志,立牌坊的大事了。 “我等下回去就和父亲说,让他择日上门请见崔县尉。” 崔峪看着王衍又重新开始煮茶,知道他已经全部想通了,心中忍不住叹息,为什么这这些人都这么精,简单一点不好吗,我这个穿越者要大杀四方啊! 他忽然心中一动,连忙说道:“我们还没商量好怎么分地盘呢!” 王衍低着头,装糊涂:“崔兄刚才不说了吗,一月二百石,我代表王家答应了。” “不行!我帮你疏通我父亲那边难道还能白做吗!乡镇各凭本事,县城我开个铺子!” 王衍无奈地看着崔峪说道:“崔兄难道没停熊均说过吗?那些老百姓抠搜很,每月不会买多少盐,真要是放开了进盐,恐怕都得剩在仓库里,这盐可不好存放。” 崔峪眼睛一转:“那二百石也不行,起码三百,还有,熊均那边死了不少人,你得把安家费掏出来。” 第二十五章 明法 王衍不死心,还想继续夸赞自己表妹,说不定崔峪就动心了,在他看来什么承诺都不如姻亲的关系稳固。 姻亲有可能翻脸吗?有可能,不过只是行卷扬名而已,明显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崔峪对此真是敬谢不敏,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如果碰到事情就收一个,碰到事情就收一个,不说后院怎么管,就是腰子也扛不住啊。 谁让这是古代,而不是高武,铁打的身体,钢做的肾。 狮子楼上的饭菜,崔峪也不吃了,直接离开回家。 回到崔府,他径直去找父亲说明了刚才谈的事情。 崔父捋着胡须,瞥了他一眼:“这事情我知道了,不过” “不过啥?” “你看看人家都知道为了省试想办法,你呢?有什么想法?” 崔峪两手一摊:“没什么办法,四书五经我真的不行的。” “哼,科举又不是只有明经一科,这个不行,你就不想想别的?” 崔峪愣住了,不止一科是什么意思?科举不是就是考四书五经吗? 崔父见他真的不懂,不由得叹息一声,自己这是个什么儿子,只能给崔峪细细讲解。 原来大隋创建科举制度以来,一个首要的任务就是把民间的人才尽量的网罗到朝廷之中。 正所谓,草莽多龙蛇,可是龙蛇都姓隋,岂不是再也不能搞事? 所以为了这一个目标,朝廷几次变革科举科目,总计有明经:明习经学,秀才:锦绣之才、俊士:才智杰出、进士:科举最高、明法:举查明习律法、明字:书法出众、明算:举查明习算才。等等多个科目。 考试的内容也各不相同,有的考察经书经义,有的考察律令,有的却考诗赋,可以说包罗很广,目的就是尽量做到有才者皆收。 崔父的意思很明白,科举科目这么多,这个不行就那个,总有一个适合你。 崔峪却有点疑惑:“既然这样,父亲你为啥三十八才中科举?” “哼,你懂什么,岂不闻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我三十八岁就能中进士,可是大大的厉害。”崔父得意地说道。 他又得意地解释,为什么进士这么金贵,首先是因为科古代的生产力太低,考试又要到京城去,如果一个考生住在岭南,他要参加省试,在路上的时间就可能有一年以上,而且这一路蛇虫鼠蚁,猛兽遍布,还有上山的土匪,实在是很不容易。 所以为了学子不至于频繁往来在路上,其实也是怕路上死的人太多,别的人就不考了,亦或者为了考试,学子被逼常住京城。 不论读书还是赶考实际上都是非常费钱的,一般的人根本玩不起,就算勉强赶到京城,万一没考中呢? 再走一年路回家?怎么可能呢! 他们只能像刚才说的,被逼留在京城接着读书,以应对下一次省试,可京城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能常住的。 所以在科举初期,世家赞助穷学子的比比皆是,送钱、低价出租房屋,亦或者干脆嫁女儿,为的就是,这个人一旦高中,就会回报自己。 这样的世家和学子相互勾连对朝廷好吗?当然不好 朝廷就规定,明经和进士这两科是常科,一年考一次,其他的科目是制科,三年考一次,这样学习其他科目的学子就不用来京城赶考,或者住在京城。 但是,有用吗?刚开始是有用的。 后来人们发现,常科一年一次,我就学常科,高中做官不香?学什么法律! 从此,其他科目的应试者越来越少,大家一拥而上都去学明经或者进士。 可以说,这一变化流传上千年。 进士、明经这两科,由于进士科比较简单,一般只考诗赋,而每年考中的人很少很少,不需要皓首穷经,魏晋风度犹在眼前,所以此科犹清贵。 对此,崔峪是嗤之以鼻,什么清贵,不就是想干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吗!顺便还要拉踩别人。 如果让崔峪享受这个待遇,他比谁都跑得快。让他考进士科,那他不考,因为考不过。 古代作诗是非常正式的事情,作为科举一个重要科目更是如此,不是那种随便一个初中生都能捣鼓两句的打油诗。 韵书了解一下,平平仄平仄平仄了解一下,不划上拼音,有几个知道这个字仄念ze? 尤其是崔父吹起他当年行卷的时候,满堂读书人,开怀畅饮,错了,是一展风采,众人要行酒令,应景作诗,还要包含春夏秋冬,悲伤喜乐,东南西北等诗眼,诗里还要有典故,押韵,还得出彩。 做的好,满饮一杯,接着还得唱个曲,还要应景,正所谓曲水流觞是也。 败了败了,玩不过你们哦。 崔父吹起当年风采开心的很,却被这个儿子气的不行,当即猛拍桌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地?” “之前你不是说,我能过县试就行,没什么别的要求吗?”崔峪很奇怪,这变得也太快了。 “之前是之前,之前我想着你这个人也不怎么聪明,你能好好活着就行了,现在我看你挺聪明的,完全可以再试一试。”崔父振振有辞。 行,你是我爹,你最大。 崔峪服了:“让我作诗,考明经都不行的,我实在是不会,有没有那种只要记忆力好就可以的科目?” “那你就学明法科,反正那些玩意都得背,背会了应该就行了” 法律啊,上辈子也没学过啊,只是有时候和女同学交流的时候,被罚过五千。 “行,那我明天去县学找汪夫子要几本法律书。”崔峪对学什么无所谓,你让我学,我就学,我学不会,你就没办法了! 崔父邪魅一笑,伸手从身后拿出两本超级厚的书:“不用明天,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那你直说不就完了吗?还跟我绕一个大圈子。 崔峪心中嘟嘟囔囔,嘴上却一言不发,他只想赶紧拿了走人,回自己院子和紫嫣卿卿我我不香? 第二十六章 欣喜 还挺精美,还用书匣装着,嚯,好沉! 崔峪伸手接过来一看,《开皇律疏》,随手打开竟然有十二本,三十卷,加一块估摸着得上千页。 封皮上写着:明例、户婚、贼盗、断狱等等。 里面生僻通假字非常多,而且用字简赅,表意准确,行文缜密周详,崔峪勉强也能看懂,就不是太懂。 而且,他发现上了当了,这一整本起码几十万字,就算他能背下来,可是没有用啊,法律条文的解释和由来,引用能有超过原文几倍的量。 “嘿嘿,父亲这是朝廷给你做官审案的时候用的?我就不用了,我觉得学学明经挺好的。”崔峪嘿嘿笑着,想把开皇律放回去。 “那不行,你说了要学,就要说话算话,你去学明经我不管,但是这律书也得学,这样,书就不给你了,你既然要学,就要下功夫,以后你每日过来抄书,我想肯定能帮你好好记住。”崔父一眼就看出来他想放什么屁,直接把后路堵住了。 “那我还是拿着。”崔峪拿着书赶紧离开,省的崔父万一再拿出来点什么解释,试行,规定,那可真是要命了。 “哼,跟我耍心眼,你还嫩得很。”崔父得意一笑。 崔峪抱着这三十本书回到自己院子,隔着院门大喊:“珍珍,出来帮我拿东西!” “来了来了!”珍珍开心地飞奔过来打开院门:“郎君带什么好吃的了?” 崔峪随手把两个书匣塞进她怀里,转身进院:“精神食粮,吃。” 珍珍小小的脑袋,被两个书匣遮挡的都看不到路,又怕把这什么食粮摔坏了,只能小心地从夹缝中瞄着路,小心地往里走。 紫嫣听到声音走出来一看,顾不得崔峪的拥抱,连忙走过去,把珍珍引领进来,帮她拿下一个书匣。 她珍视地上下看看,埋怨道:“郎君也太不小心了,这么珍贵的书籍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若是摔了,污损了,得多让人心疼啊。” 崔峪无话可说,这大隋朝的书籍确实金贵,他这会还是后世的思想:纸质书想买就买,不值钱,逢年过节还打着送彩色书卡呢。 她和珍珍把书放在石桌子上,打开看看,惊讶道:“郎君怎么会拿回来一套开皇律?” “还不是我父亲吗,他还是想让我考科举,我这个水平明经和进士是没戏了,觉得我的记忆里还行,所以想让我试试明法科,就给了我这套书。” 紫嫣抚摸着书本,心中无限羡慕,还是这世家子弟方便,哪怕是远房。 律法高悬于天,大家都知道,可是寻常人家想见见书本上的法条,那是白日做梦,想都不要想! 首先按照规定,律令是要有州司法参军保管,在有司,也就是各个县根据需要询问法条规定的时候,或者在司法参军本人处理公务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司法解释权的问题,老百姓连法律文本都看不到,那还不是随便官老爷怎么说? 想要拿捏谁,简直手拿把掐,这还是正经的阳谋,不算坑人的那种。 想要坑人,黑的说成白的,红的说成绿的,都一点办法没有,司法解释权在人家哪里呢。 知识就是力量,没有比这更明显的了。 紫嫣轻轻地打开,比平时对待四书五经还要郑重,她看着里面的文字,心中竟然有些激动。 四书五经想要弄到并不难,就算买不起,借书抄一抄问题不大,但是这真实不虚的律书,就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看到。 崔峪看着她很喜欢这本书,就说到:“你要是也想学,咱俩就一块,反正这里面很多的字和典故我都不认识、不知道。” 紫嫣开心地点头:“郎君我们今晚就学好吗?” “好啊,挑灯夜战!” 崔峪忽然惊奇的发现,紫嫣的脸红了! 她想起什么了?她这么内涵吗?要不要干脆舒服一下? 好,鲁迅先生真是天纵奇才,说尽了男人。 紫嫣慌忙掩饰道:“没什么。” 见崔峪不信,她小声地说道:“只可以学习,不可以坏坏等过几日,我好些才可以” 紫嫣俏脸微红,肌肤如雪,青丝如瀑,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眉梢眼角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崔峪捂着心脏,表示自己的心被她击中了。 要不是真的顾忌她需要时间恢复,他恨不得化身化身什么来着? 反正就是要狂野!爆衫! 现在就只能学习了,不过顺便亲亲应该没问题? 紫嫣抱着书匣就进书房攻读,崔峪却坐着不动弹。 珍珍好奇道:“郎君你怎么不进书房学习?” “我还没吃晚饭呢!吃完饭在学。”崔峪没好气地说道。 在王衍那里光顾着赶紧说完,赶紧走,没吃上东西,在他爹那也是同样的流程。 天都黑了,啥也没吃,崔峪属实是不想学习了。 珍珍听到以后,连忙去厨房拿出些菜蔬,米面上锅热一热,让崔峪吃,她想了想又把白天从库房拿来的养身体的各色材料,都拿上一点,下到菜蔬里。 不一会菜蔬热好,珍珍给他端上来。 崔峪拿起筷子就吃,吃着吃着问道:“这个厨房不是不开火吗?” “自己做饭舒服些。” 崔峪眉头一挑,大概明白咋回事,以前不做饭是没需求,现在做饭是外面人不友好,尤其是旺财这个老人不在了。 这都是小事,想自己做就自己做呗,多大点事。 “这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苦?”崔峪从嘴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片状物体。 珍珍连忙说道:“这可是我从库房拿来的补药,这是药膳,快吃下去,别浪费。” “行。”崔峪大口进食,不一会吃饱了。 他一推碗筷,珍珍自然会去洗刷干净。 崔峪打着饱嗝,走进书房,只见紫嫣正伏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书看。 “好看吗?” “好看,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就好像我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国家的脉搏。” 崔峪挠头,如果学了法律就能摸到国家脉搏,那这个脉搏也不太重要。 第二十七章 日常 “你别光自己看,也教教我,刚才我看了一下,看的头疼。” 崔峪笑嘻嘻地和紫嫣挤在一起,两人紧紧挨着,感受到她身体的弹性,嗅着淡淡清香。 崔峪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流,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紫嫣拍住他作怪的手:“郎君认真一些。” 见她态度严肃,崔峪只好正襟危坐:“好了,不闹了,开始。” “开皇律是太祖皇帝在开皇元年命齐国公、尚书左仆射高颎jiong,领群臣修纂而成,开皇三年,又命苏威、牛弘等大臣重修,删繁就简,以成十二篇,三十卷。” 紫嫣摩挲着书本,细细告知崔峪,她眼中有光点,明显对那时故事非常向往。 崔峪扯过来一张纸,把紫嫣说的话记下来,他多年的学习经历告诉他,这个带有明确时间和人物的点,肯定是重点! “好好记,后面还有呢。” “没问题,先生。”崔峪一本正经起来,逗的紫嫣捂嘴轻笑。 “咳,开皇律废除了前朝诸多酷刑,比如枭首,车裂等,还规定非谋反大逆不族诛。 定刑罚为五:苔,杖,徒,流,死,也可以缴纳赎罪铜。 完善了八议,十恶,官当等。” “而又因法条太过细密,导致每州每年犯罪者高达数万,导致民众多苦,开皇三年,就根据疏而不失重修修订,终成开皇律。” 崔峪已经写完了一张纸,见她停顿,开心地问:“完了?” “还没呢。”紫嫣白了他一眼:“开皇律已然修成,可是,法条用词为求精准,多精深缜密,日后求学之人没有名师指导,很难自学。 各级官员对于律条的理解不同,经常发生争执,所以太宗皇帝召集博学和精于律条官员,对开皇律进行逐条逐字诠释,历时十年终成此书!” 紫嫣拍拍桌上的书:“这就是《开皇律疏》,老爷对你真的很喜爱,这本书编成以后,因为法不轻授,往往只授予各州司法参军一部分平日审案所需分卷,全本一般是皇帝特别赐予,所有者很少。” 震惊!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博学多识,恐怖如斯! “没有啦,你看这都是序章上面写的,你没进来的时候,我从上面看来的。” 好家伙,被你装到了! 不过崔峪心中有点得意,崔家不亏世家之名,一个偏房,官位仅仅最初级的县尉就能有这全本律书。 又觉得世家如此势大,是好还是不好? “郎君可不要觉得老爷官职低微,这伊阳县虽然地处群山,物产匮乏,人口也少,但是……” 都这样了你还能但是? “但是这可是东都洛阳府下辖县城,按照朝廷规定属于紧县,在其下,还有中,中下,下县三等,寻常人可不容易来次做官。” “咱们还是学习。” 紫嫣翻开第一本名例:“你看,这第一篇名例是最重要的,十二篇律书分门别类应对各种枉法,最重要的量刑,解释却都在这名例当中。” “学好名例,再加上其他的各个分卷,就有了基本的判罪能力,郎君有了全本律书,勤奋攻读,我想日后定能高中皇榜。” 看着紫嫣开心的样子,崔峪实在不好打击她。 他没有什么必须高中的想法,现在想学习,单纯是为了不当文盲而已。 洛阳,亦或者长安,他还是想去的,那巍巍都城,煌煌国都,非常令人向往。 主要他想出去浪呢,谁想整天在这县城里当土霸王,一点意思都没有。 崔峪好好糊弄了紫嫣一顿,让她开开心心地教他。 不过,虽然这书已经是开皇律的注释了,不过依然很难学,需要很多的前置知识。 两个人只能说是互相学习,紫嫣教给崔峪生僻字,不得不说这个书的生僻字是真多。 如果不认识,看起来特别吃力,就好像书里的很多字,作者就不认识,也不想百度了,尤其是译注本,一百多块一本,买不起tt。 崔峪多年积累的做题经验,也能快速进行内容理解,毕竟做题家不是才叫的。 男女搭配,干活也累,两个人也不知道学了多久,久到珍珍上了几次茶水之后再也不来了,估计是睡了。 本来崔峪想学一会,然后再玩一会,别问玩什么,不知道。 可这脑力着实消耗太大了,他倒在床上,实在没有心思再作怪。 心中不由的非常后悔,正事都被耽误了! 脑子里想着明天一定不可以辶… 崔峪邋遢的很,死活不去洗漱了,紫嫣只好自去,等她回来一看,崔峪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她除去衣衫,上床轻轻躺在床上,崔峪就像知道一样,单身搂住她的娇躯。 肌肤相亲的温度,让紫嫣心中一颤,她轻轻抱住他的胳膊。 崔峪身体的重量让她觉得沉重,却觉得好像有了依靠。早上她自问,他是否是良人。 她不知,现在却觉得,他,还不错。 贩盐的收益,分享的律书,不是海誓山盟,但更让人踏实。 紫嫣用手一点一点描绘,崔峪的面庞,虽不帅也不丑,就是…… 脸上油挺大的,明天一定得让他洗漱以后再上床! 崔峪内心毫无波澜,一晚上一个梦都没有,睁开眼,发现身边佳人已经起床。 “小美人,快来服侍官人更衣啊。” “来了,大官人!” 珍珍端着水盆推门进来:“郎君,你睡醒了!来洗把脸,我帮你更衣。” “不用了,不用了。”崔峪赶紧起床穿上衣服,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人人平等。 紫嫣正笑吟吟地在外间摆放碗筷,一碗粘稠米粥,一碟小咸菜,清新爽口,除了不抗饿没别的毛病。 吃完早饭,崔峪出门上学,真想线上教学啊,一个手机学习知识,一个手机学姿势。 今天他特意没有坐马车,而是牵了一匹小母马,据说是最温驯的。 他想练练马术,马车坐着不舒服,而且容易被人堵住,速度太慢。 之前怕旺财看出来他忽然不会骑马了,现在没这个顾虑了,抓紧时间练练。 回头带着紫嫣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第二十八章 踏青 小母马确实比较温驯,崔峪牵着它,它很顺从地跟着走。 然后时不时找崔峪要两口胡萝卜。 传说中的驯马秘技,胡萝卜! 只要有胡萝卜,想获得马儿的善意,轻而易举。 特别烈的除外。 这是马夫专门拿出来的独家秘技,还悄悄告诉崔峪,让他不要外传。 崔峪对此嗤之以鼻,这算什么秘技,整个相马啊什么才算秘技好! 心里嫌弃,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崔峪装了五六根胡萝卜。 要不是马夫死活拦着,说什么吃多了会拉稀而死,崔峪非得整个十七八根的。 他和小马混熟以后,趁马不注意,一跃而上。 小马初时非常惊慌,连连惊叫,崔峪连忙呼啦毛,拿出胡萝卜扔在地上让它吃。 好一会,小马才平稳下来,崔峪试着用电视上看来的,驾,驾,来让马往前走。 但是,没用,这马只顾着吃地上的胡萝卜,对崔峪的命令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什么破马!一点也不听话!”崔峪气恼。 “放着俺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崔峪扭头去看,只见一个男人从一旁过来,轻轻抓着马的嚼头,往上轻提。 马头被带着起来,想要发怒,这男子,轻轻拍拍它的头,抚摸鬃毛,就把马安抚下来。 经历了熊均这件事,崔峪心中警惕性非常强,他质问:“你是谁?” 男子抓着马,扭头回答道:“俺叫王兴,是熊大哥派来保护郎君的。” “你说我就信?” 王兴挠头道:“那俺带你去找熊大哥行不?” “他就没给你个信物什么的?” “俺想起来了,熊大哥说不用信物,只要和跟你说,他惹出来的事情,不应该让旺财一个人受罚,他会给旺财家一笔银钱,还会让旺财管着几个人,让他以后有着落,嘿嘿,熊大哥对旺财真好。” 崔峪默然,知道旺财在其中作用的应该不少,能说出这种话的应该不多。 熊均不论是真的觉得对不住旺财,还是为了给崔峪留下好印象,崔峪都觉得这个人还可以。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至于,一条腿换这些值不值,事情已经发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用找他了,我信你了。” 王兴开心咧嘴笑了:“郎君现在去哪?” “我要去县学,你知道怎么走吗?”崔峪问道。 “俺知道!以前往县里卖盐,都是俺来,俺力气大,抗的多,城里路老熟了。”王兴拍着胸膛说道。 他说完牵着马就往前走,马果然对他服服帖帖,快慢由心。 崔峪忍不住问道:“王兴,你在家经常骑马吗?怎么这么会驯马?” 王兴前头看路,也不回头回答道:“以前俺家里有一匹马,俺经常牵着它干农活,就会了。” “那你骑术怎么样?” “不会骑,大牲口咋能骑嘛,在俺们村,谁家要是骑大牲口出门,准是傻子。” 崔峪摸摸鼻梁,咳嗽一声:“为啥?” “俺们想买一头大牲口得攒好多年钱,还指望着大牲口给家里种地拉犁头,可不敢骑,谁骑谁是傻子。” 崔峪正想着怎么把傻子给岔过去,就看到不远处就是县学。 他连忙说道:“前面就是了,你去忙你的。” 王兴止住马,回头说道:“郎君自去学习,俺就在附近等你。” “你要是没事,等我倒是没啥,就是你怎么吃饭?” 王兴伸手从怀里弹出几十个铜钱:“当然是用钱买啊。” 崔峪讪笑:“中,你找个歇脚的地方去歇着。” 他连忙下马快步往前走,隐约听到后面说,郎君不像文曲星下单,倒是有点不太聪明。 脚下一个踉跄,崔峪心中苦笑,没有常识害死人,被人鄙视了,还没法还嘴,只能赶紧跑。 “崔兄!你跑这么快干啥去?” 崔峪刚进县学就听到有人叫他,一看竟然是焦飞他们三个。 “你们不赶紧进课堂,还在外面闲逛,不怕汪夫子的戒尺了吗?”崔峪奇道。 胡亮说道:“你都敢旷课,我们还怕迟到?” 这个人变化好快的,昨天还对我推崇备至,今天就开始阴阳怪气! 当时崔峪就想口吐芬芳,但是好像又不至于,难道真的说,你们也配和我比? 那他就真成了傻子。 见崔峪憋的脸色难看,刘卓连忙说道:“崔兄不要生气。胡胖子狗嘴吐不出象牙,其实是昨天下午夫子说后天进行晋级考试,今天放假一天,我们想着出城踏青,游玩一下。” 崔峪心中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焦飞道:“昨天下午你也没上课啊。” “哦,那倒是……唉,放假了你们不回家?明天要晋级考试?这也太突然了! 要考试了,你们不去温习,还要去踏青?你们三个一天就和好了?” 崔峪连连发问,这个世界变化这么快的吗!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焦飞笑道:“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大矛盾啊。 明天考试是早就定下来的,今天才公布而已。 至于为啥不回家温习,马上就考试了,来不及了嘛,还学习干嘛,玩一天多好,崔兄不如一同去踏青。” 刘卓表面笑嘻嘻,心中哭唧唧,他昨天可是请客,狠狠的被焦飞,胡亮两人狠狠宰了一顿,吃了饭,两人态度果然好转。 他也不知道吐槽这顿饭钱花得值,还是这俩人好笼络。 “好啊好啊。”崔峪痛快的答应了。 不怪他,只怪学习不让人喜欢,能出去玩谁想学习哦。 考试不考试的,咱不是已经被免试了吗,这三个人既然没开口,说明心里有数。 这样看,最学渣的就是崔峪了……正常考试,他基本上不可能通过。 崔峪跟着他们一块出去,远远的王兴看到他出来,连忙牵马小跑过来:“郎君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刚知道今天放假不上课,我们想着去城外游玩一下。” 刘卓在旁边问道:“崔兄你怎么骑马来的,我还想着蹭你豪华大马车。” 崔峪知道他在说笑,在这上学的人,穷的少,家境大多数都是不错的,故意摆手:“豪华大马车没有,马也只有一个呢,我骑马,你们在地上腿着。” 三人纷纷笑骂,闹腾一会,三人家人也牵着坐骑赶了过来。 几个人骑在马上,一路谈笑着,出了城门,往城外桃林而去。 第二十九章 王法 高头大马,引马健仆,青衫书生。 这样的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沿途商贩行人纷纷避让,城门守卫也不检查,直接放行。 崔峪出了城只觉得,心胸忽然开阔,只见远处群山错落,上面树林茂密,把山峰变成黛色。 到了近处,高低起伏不平的丘陵,上面都开垦出土地,土地上绿油油的都是小腿高的麦苗,其中还有农人在劳作。 刘卓冲三人说道:“诸位仁兄,何不信马由缰,驰骋一番!” “好啊!” “看前面那个山坡,比一比谁先到!” 崔峪弱弱地说道:“这就不用了……” 胡亮三个哈哈一笑,直接纵马飞奔。 王兴奇怪地问道:“郎君你快追啊,胡郎君他们跑远了。” 崔峪强自镇定:“我这马快,让他们先跑一会。” “再晚就追不上了!”王兴急了,眼瞅着别人要跑远了,一着急,一把抽在吗屁股上。 小母马吃痛,长嘶一声,扬蹄飞奔。 “王兴!卧…槽…你…” 崔峪心中害怕,死死抱着马脖子,马匹动起来非常颠簸,震的他肠子疼。 “郎君,别抱马脖子,你越抱着马越跑,放轻松!” 我松你大爷! 崔峪心中大骂,可他没办法,他不会骑马,也不敢跳下来。 这可是山地,一个搞不好,小命都没了。 他强忍着恐惧,回想着后世看电视上那些赛马的节目,努力坐直身体,不再死死抓着马脖子。 小马屁股早就不疼了,一直奔跑就是因为,崔峪抱着它,让它很难受。 崔峪松开手以后,它舒服了,又没听到指令,慢慢自己停了下来,低头啃食起旁边的麦苗来。 “驾,驾,你丫快走啊。”崔峪尝试让马动起来,但毫无效果。 忽然,从麦田里走出一个村妇,她年纪不大,身穿粗布襦裙,但下身却高高绑起,露出健美的大腿。 这不就是古代短裙吗!大隋风气这么开放吗? 崔峪实在是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 那村妇走到近前,行礼道:“这位郎君,能把你的马牵走吗?我家的麦苗被吃了好多了。” “哦哦哦,好。”崔峪一看,这破马已经连吃带踩,祸害了挺大一片麦苗。连忙下马,生拉硬拽把马弄到了一边。 他回头看,村妇心疼地查看麦苗情况可基本上都没救了,踩到的都折了,别提马吃掉的了。 她心痛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崔峪连忙说道:“这位…大嫂,你别伤心了,是我的马破坏了你的麦苗,你看看得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村妇迟疑,她想要赔偿,辛苦劳作种粮食不容易,还让马糟蹋这么多,她又不敢要,骑马穿青衫,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害怕惹祸。 这时一个晒的黝黑的男人跑过来,一把把村妇拉到身后:“我娘子无知,冲撞了郎君,郎君赎罪,郎君赎罪!” 说着拉着村妇就要跪下。 崔峪连忙搀扶:“大哥,你别这样,是我的马坏了你的田,我得赔偿你才对。” 男人力气大,崔峪竟然托不住他,他跪在地磕头,连声道:“不用,不用!不敢要郎君的钱。” 崔峪拉不起来两个人,心中无奈又困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两个人浑身泥土,头发散乱,还在磕头,他一声叹息,伸手进紫嫣给他注备的荷包,想拿点铜钱,放地上就走。 “郎君且慢。” 崔峪被王兴一把按住。 “你干嘛?” 王兴附在他耳后,小声说道:“郎君别动,看我行事,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崔峪点头。 王兴放开手,转身狐假虎威,活灵活现发生说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家郎君是县尉大人家大郎,莫说马匹吃你们点青苗,就是给你们全铲平,你们又能怎地!还想要银钱!” 黢黑汉子浑身颤抖:“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哼,量你们也不敢!打自己两个耳光,赶紧滚!再敢聒噪,腿打折!” “是是是!”夫妻二人伸手打完耳光,互相搀扶着离开。 “赶紧滚!磨磨蹭蹭干什么呢!”王兴一脚踹在男人身上,把他踢了个踉跄。 “你…”崔峪张口想说话,却被王兴眼神制止。 王兴伸手拉住马:“郎君先上马,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等崔峪上马,他神气十足地往前走。 边走边喝骂周围农田里的农人:“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抓衙门里去!” 农人被吓唬的纷纷散去。 走了一会,崔峪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王兴回头说道:“郎君心善,可是郎君知道你今天给了那夫妻银钱他们就活不过今晚了吗?” “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操持一亩田,一年不过收两石粮,郎君给了钱,他们当晚就会被人夺走,挨顿揍还是轻的。” 王兴顿了顿又说道:“郎君出城的时候看到的人很多,要是有个想要攀附郎君家的,甚至有可能打死那个男人,把钱和妇人都送到郎君家里去。” 崔峪竟无话可说:“我只是想赔给他们应得的钱。” “哪有什么应得不应得,若说应得,熊大哥的生意,郎君恐怕也是不应得。”王兴悠悠说道。 崔峪这会真说不出话了,他自己的屁股就不干净,怎么说别人脏? 他忽然想到昨晚攻读挺久的开皇律疏:“这大隋天下不是讲王法的吗?” “嘿嘿,这伊阳县,郎君家不就是王法吗?” 县尉负责审案,抓捕,判决,在这里完全掌握着司法权,要是崔峪爹不管他,县令等人如果没有利益,恐怕也不会轻易管崔峪欺行霸市的事情,他还真能说一句:我就是王法! 想着以前电视剧上演的情节,崔峪苦笑,他不知这是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还是讨厌的样子。 王兴牵着马,把崔峪带到焦飞他们所在的地方。 焦飞远远看到他,喊到:“崔兄快来,这里风景独好,我们正想即兴赋诗一首,岂不美哉!” 第三十章 悯农 崔峪心中烦闷,张口说不出话,想拒绝又不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我们看这风景秀丽,就想用‘山’为题作诗一首。”刘卓拉着崔峪,边走边说。 走近后,焦飞笑吟吟地说道:“刚才我俩想了下,光用‘山’显不出本事,这首诗还得有‘树木’‘农田’‘农人’方才显出本事。” “好啊,好啊,这不得做出流传千古的佳作?!” “我可不会藏拙,定然要你们五体投地!” “我也是啊!” 崔峪看着这三个人逼逼赖赖,心中烦闷少了挺多。 就是,幸亏吹牛皮不上税,要不然这三个人怕不是得破产。 “要不崔兄你先来?” “别别,我先听诸位的大作,好好学习学习。” 这种当场作诗还要包含特定景物的活动,他可没参加过,哪敢第一个上,还是先看看到底怎么玩的。 焦飞一撸袖子:“那我当仁不让先来。” 其他两人也没意见,表示洗耳恭听。 焦飞晃晃荡荡,走了几步,忽然一拍巴掌:“有了!” 崔峪精神一振:“牛…好啊!” 焦飞没注意到他说了啥,张口说道:“远看一片山,近看有农田,乔木色森绿,农人着布衫。” “好!” “如此佳句,人间几回闻啊。” 胡亮两个轰然叫好。 焦飞满脸得意,连连自谦:“哪里哪里,也就是忽然灵光一闪而已啦。” “焦兄太过自谦了!” “没有没有,下面哪一位贤弟出场?” “我来,焦兄既然如此出挑,我也不能让你独美于前。”刘卓起身说道。 “刘兄请。” 刘卓四处打量一番:“大路通山边,沿途有农田。田里农人忙,我去树林行。” “妙啊,妙不可言!” “没想到刘兄也是才华横溢,佩服佩服!” 其他两个人又轰然叫好。 崔峪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货,没一个真有什么诗才的,全是为了自娱自乐,互相拍彩虹屁。 不过想想自己可能还不如他们,顿时夸道:“我看这诗,都能中进士!” 刘卓满脸笑容,嘴都咧的老大:“诸位谬赞,谬赞了。” 胡亮长身而出:“两位都有好诗,我也不能忍了,且听我吟来!” “山接天地间,树长灵秀边,宝地开农田,农人笑开颜。” “哎呀,如听妙音,心神涤荡啊!” “口吐莲花,精彩纷呈!” 崔峪憋了半天,没憋出来该怎么夸,没文化,词穷了,只好使劲拍巴掌。 胡亮招呼道:“崔兄该你了。” “不用了,我这字都认不全,哪会作诗啊。”崔峪连忙推辞。 “哎呀,不要破坏气氛,快快。” “就是,我们还会笑话你吗?” 三个人轮番劝,崔峪也不好不给面子? “我试试,做的不好,诸位莫怪。” “不怪不怪。” 他们对视一眼,打定主意,只要崔峪说出来,不管好坏,都要轰然叫好,礼貌嘛。 崔峪走到山坡边上,看看他们自己踏青吟诗作对。 远处田地里,弯腰劳作的农人。 隐约能看到刚才跪地求饶的夫妻,他们又接着忙碌。 即使受了屈辱,可是还得干活,要不然就误了农时。 心中忽然想到后世课本上学过的一首诗不禁脱口而出。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真是余音绕……唉?” 他身后准备好互赞的三个人,差点没闪着腰。 他们面面相觑,一脸不可置信,这明显的好诗,真不是听错了? 就崔峪这德行也能做出这样的好诗? 刘卓试探着问道:“崔兄,这是你做的诗吗?” 坏了,得糊弄过去。 崔峪一看这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坏了,一首悯农震慑到他们了。 如果崔峪可以像范闲一样,斗酒诗百篇,还能夜探后宫,他就敢把诗认到自己名下。 可是他不行,而且就连悯农也不完全契合之前说的要求。 如果真认下这首诗是自己所做,四处宣扬自己,自古文无第一,以后绝对有文人会过来刁难。 他能每次都想到完全契合要求,质量还特别好的诗吗? 不能说不可能,只能说毫无胜算。 崔峪连忙说道:“这不是我做的诗,是…” 他眼珠子一转:“是我偶然听我叔父做的,刚才忽然想到,随口就说了出来。” 刘卓小心地问:“可是崔补阙崔公?” “啊!是……就是。”这个崔公…应该是说的崔护?再加个字,就…就挺奇怪… 胡亮恍然大悟:“原来是崔公所做,我说怎么如此精妙又通俗易懂,实在是高屋建瓯!” 你们做的诗也挺通俗易懂的。 “就是就是,我得记下来,回家好好体会其中精神。” 啊,这熟悉的回忆,熟悉的味道。 焦飞急了:“对对对,你们说的对!我也是!” “说起来,这做诗还是我输了,没有完全切合要求,,愿赌服输,我请大家去酒楼搓一顿。”崔峪连忙岔开话题。 众人轰然应诺:“看了风景如画,听了绝妙好诗,再品尝美食,人生得意啊。” 嘿嘿,你们高兴就好,如果不再提诗就更好了。 不过这几个人,做的诗,歪七扭八,这小词倒是一套一套的,这个学是不是上歪了? 众人上了马匹,开始往回赶,来的匆忙,回去的快速。 本身他们都是本地人,说是踏青,有什么好踏的,哪没去过。 单纯就是紧张,想出门转转,放松一下心情而已。 要不然就这几个货色,还敢提以景赋诗? 既然崔峪说,回去喝酒,他们也不会有意见,干啥不是干呢。 崔峪根本不知道,城里有哪个酒楼,幸亏悄悄问了王兴以后,他表示交给他,他知道。 他心中感叹,王兴这个人看起来,说话都挺土的,但是还真是心中嘹亮。 果然能被派出来单独做事的,就没有一个真的傻子,老实人。 在路过刚才那对夫妻的田地的时候,田里已经没人了,不知道是已经做完了农活,还是远远看到崔峪又回来了,赶紧躲起来了。 第三十一章 心思 狮子楼,又见狮子楼。 “这就是包在你身上?”崔峪瞅瞅王兴说道。 王兴莫名其妙:“俺寻思着这就是大酒楼啊。” “你少给我装蒜!” “嘿嘿,郎君。这真是顶好的酒楼了,俺……我以前贩盐的时候,经常来,卖盐,那个香味啊!啧啧。” 行,应该是挺好的,要不然王衍也不会定这里谈事。 随手把缰绳交给小二,崔峪往里面走。 刚走两步,他停下来:“你干嘛去?你不去看着马,你跟着我干啥?” “我随身保护郎君啊!”王兴脖子一梗,作视死如归状。 “哼╭(╯╰)╮”崔峪扭头就走,他就是故意找茬。 王兴嘿嘿一笑,随后跟上。 直接上三楼,三楼这时候已经恢复正常,用屏风做隔断,分出几个隔间,隐约能听到里面琴声袅袅,觥筹交错。 小二领着到临窗的位置,询问想吃点什么。 崔峪也不知道这狮子楼有什么拿手菜,只好让他捡好酒好菜上一桌,然后也给几个随从也整治一桌。 不一会,三荤三素,时令瓜果菜蔬,一壶好酒,掌柜的就亲自端上来了。 胡亮笑道:“这狮子楼我也没少来,还是第一次,掌柜的亲自上菜。” 掌柜一边放置菜肴,一边笑道:“某眼拙,胡郎君莫怪,今后郎君再来,某一定亲自上菜。” “那倒是不必,少收点银钱就行了。” “那是一定,以后诸位郎君都是九折。”掌柜笑道,摆好菜肴,他转身离去。 刘卓端起酒杯:“今天崔兄请客,又做出了绝妙好诗,当浮一大白,诸位满饮此杯。” “好!” “喝喝喝。” 崔峪的酒量很不错,也没想着拿乔,直接来者不拒,杯到酒干。 一时间宾主尽欢,喜笑颜开。 一个时辰以后,酒足饭饱,各自回家,崔峪去柜台给钱。 掌柜却笑道:“郎君自去便是,不用给钱。” “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爹是县尉,所以你不收我钱?我跟你说,我不是那样吃饭不给钱的人。”崔峪红着脸,喘着粗气。 “郎君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我不收钱是因为,这狮子楼有县尉大人的股份啊,自家人来自家酒楼吃饭,还用给钱?” 崔峪一下觉得酒醒了点:“所以昨天王衍……” 掌柜点点头:“要不是她说请的是郎君,他可没这么大面子直接包场,他若是有不利于郎君的想法,那他就不用走了。” 原来王衍定在这里,不止是图个排场,还有示弱的意思。 我都把地点安排在你的地盘,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可惜他的媚眼,崔峪完全没领会到,算是给瞎子看了。 不过结果还是让王衍满意的,有的商量就代表有门儿,无非是要付出什么,付出多少而已。 为了能中皇榜,他家能出的东西多了,问题是想出还没有门路,找不到收的人。 崔峪胡乱想着事情,迷迷瞪瞪上马,被王兴送到崔府门口。 崔府的仆人把他接进去以后,王兴就走了,他还不是崔府的人,只是熊均派来的,还进不去崔府。 王兴回到新的据点,这里已经不是之前的城南小院子,而是一个盐铺。 前面门面,后面库房兼住宿,熊均正精神奕奕得安排各种事情。 毕竟有了靠山,就不能和以前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得有更稳妥的办法。 王兴和来来往往的兄弟一一打招呼。 他去跟着崔峪这件事,有不少人心里不服,谁都知道靠谁吃饭,自然都想去。 所以他显得很低调,没有得意洋洋。 王兴和熊均一五一十交代了今天的经过。 熊均沉吟道:“郎君是个善心人,我们就不能让别人不念他的好。 你等会带人去找到那对夫妻,别让有心的人伤害他们,坏了郎君名声,再给他们些盐,算是赔偿。” 王兴苦笑:“我觉得郎君的名声已经坏了。” “那也得去,能让郎君念个好就可以了。” “是,大哥。”王兴点头。 “阿兴我之所以派你去,是因为你这个人心细又会办事,你今天做的就很好。 你知道,咱们能安稳下来不容易,郎君身边若是没有咱们自己人,日后怎么样还很难说。 郎君虽然心善,他身边的人却未必,但你要是在郎君身边做事,他日后总要留个情面。 所以你尽心跟着郎君,就已经是对兄弟们最大的帮助,你只管好好做事,家里不用担心,有我一口吃的,就决饿不到他们。” “大哥,你放心,我省得。” “要钱要人你直接跟我说,你去。” ……………… 这边崔峪醉醺醺的被扶上床,他醉了却没完全醉,嘻嘻哈哈想拉紫嫣的手。 紫嫣嗔怪地看他一眼,顺从地让他拉着,坐在床边。 她转身对珍珍说道:“珍珍你去大厨房说一声,郎君吃醉了酒,让他们烧一碗醒酒汤,再做些清淡小菜送过来。 小菜温在小灶上,万一郎君晚上醒了肚子饿,能吃到可口饭菜。” 珍珍应了一声就去了,她现在也没有前两日的局促,很大方的就出了门。 这两日,紫嫣一进小院,就被崔峪收房,已经传遍崔府。 说什么的都有,心中不满的也很多,她们明面上不动,暗地里却撺掇着崔母院子里的给紫嫣一个难看。 但崔母院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是默许了。 还传来刚收下的贩盐利润都要交给紫嫣管,而不收入公账,她们就更不满了。 可形势比人强,她们只好暂时忍耐,一切都依从着,就等着哪天崔峪对紫嫣喜爱不再,再狠狠踩她一脚。 这一切紫嫣心中明白的很,但她也不在乎,仆妇的心思没人在乎。 只要崔峪还对她迷恋,她就不会失势。 紫嫣抚摸着崔峪的脸,崔峪露出舒服的猪哥笑。 紫嫣也轻轻笑,心中却叹息,她所求不多,只希望能做一个妾室,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此生就算有了依靠。 虽然,崔峪把贩盐的利润让她掌管,可这在她心中并不如一个名分重要。 而有名分这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她不知道,甚至躺在床上的崔峪也不知道。 他可能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紫嫣希望崔峪真的是不明白,而不是装作不明白。 第三十二章 小霸王 呃,头好疼。 崔峪从睡梦中醒来,揉着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依稀记得昨天自己和焦飞几个人喝酒。 因为酒水喝起来并不烈,感觉和预调酒差不多,所以干脆放开了喝。 可这个后劲还是挺大的。 “郎君你醒了!快点洗漱,你得吃完饭,去县学了。” 珍珍听到动静,端着洗脸水走进来。 崔峪迷迷瞪瞪被她扶起来,愣愣的坐着让珍珍给他洗脸。 被服侍这穿上衣服,坐到板凳上,看着珍珍端上来吃的,他才清醒一点:“紫嫣呢?” “小娘去夫人那里请安了,本来我也要跟着去的,看郎君一直没醒,就留我候着郎君。” 崔峪扒拉着米粥:“那我快点吃,过去找她。” “郎君不用去了,你忘了今天是县学考试的日子了吗?你要是去的晚了,耽误考试就不好了!” 崔峪一想也是,他想去崔母那里就是想着万一两个人吵起来,他好护着紫嫣一点。 但珍珍一说,他又觉得,还是不去的好,万一崔母一看这个女人把自己儿子迷的都要耽误考试了。 那紫嫣可能就更难堪了,等晚上自己回来问问情况再说也行。 吃完早饭,崔峪出门一看,王兴早早在门外等着呢。 他憨笑着上前牵着马,笑道:“郎君今日出来的有些晚了。” “昨天喝多了,起晚了,你怎么没事?” “咱还得给郎君牵马,怎么能喝多呢,就是喝多了,也得赶紧起来不是。”王兴一脸正色。 我信你个鬼,崔峪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王兴讨个没趣,也不尴尬:“昨晚果然有人找到那对夫妻,想要对他们不利,被我带人赶走了。” “什么?!”崔峪觉得不可置信,那对夫妻是受害人,晚上还要被人加害以用来讨好别人,这简直有点挑战他的常识了。 “郎君可是觉得光怪陆离?其实很正常的,他们冲撞了贵人,岂是受点皮肉之苦就能了结的。” “我也算贵人?” “在别处未必算,可能没有人这样做,这伊阳就有算,就有人做。” “呵呵,还真是庙小妖风大。” 崔峪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只能骑着马去县学。 今天的伊阳和昨日的有点不一样,有一些穿着或旧或得体的读书人出现在各个客栈。 他们四处走动,互相拜访,或谈天说地,让平静的伊阳,忽然有了一种热烈的生气。 “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多读书人?”崔峪奇怪地问。 “郎君不知道吗?过些天就是县试了,这是提前过来参加考试的?”王兴有些奇怪。 “哦,我知道了。”崔峪恍然,怪不得今天县学就要考试,原来是提前考,估计考完以后,县学的夫子们还得参与县试的组织。 “我今天在县学考,不参加县试。” “那郎君今日有信心吗?” “没有,不过博士和夫子说会让我过的。” 王兴一滞,不在说话,默默牵马。 路边有几个读书人隐约听到崔峪说的话,其中一个想要过来搭话,却被同伴拉住。 “你想干嘛!他可是伊阳小霸王崔峪,整日逛青楼,还把清倌人掳回家,昨日更是纵马破坏良田,殴打农人夫妇,见那农妇貌美,晚上竟派人强抢民女,幸而被义士逼退,才没让他得逞!”同伴小声说道。 “我看他长的平平淡淡,竟然是如此恶贼!我们赶上前去,痛斥于他!”那书生义愤填膺。 “嘘,他爹是右尉,负责这次县试护卫和搜拣,要是让他记恨住了,使人诬陷你夹带,可就遭了!” 书生缩了缩头:“那……那等我们考完试再找他理论!” 隐约中崔峪听到他们说的话,他心中纳闷,忍住回头找那几个书生的冲动,问王兴:“那个什么伊阳小霸王是我?” “应该是。”王兴憋着笑。 “我……我可什么也没干啊……清倌人是到我家去了,可是那是正经赎身!” 他想了想:“我爹就是个县尉而已,上面还有县令,主簿,他们都有孩子,也轮不到我当小霸王啊!” “他们的孩子都还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小霸王这个名号,郎君当之无愧!” 都怪我爹!他为什么中进士这么晚! “去你大爷的!”崔峪冲王兴后脑勺翻着白眼,心中无奈,自己这可是风评受害了。 他也很清楚,一旦舆论形成共识,这个事实就不重要了,而且任何的解释都不会被接受,反而会给别人提供新的黑料,后世的酸酸甜甜就是我是一个明证。 大隋也没有什么能够快速洗白控评的手段,只能等清者自清了。 我这身正不怕影子斜!崔峪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装作看不到路上行人偷偷对他的指指点点,安静的赶到县学。 外面大街上挺热闹,县学里可谓就是鸡飞狗跳。 所有要参加考试的学生,都神色惶惶,他们未必就学的不行,可能就是心理素质差。 像王衍这样确实学有所成的就很淡定,拿着卷书,安静地在一边看着,注意到崔峪进来,还冲他点头笑笑。 不过崔峪的三个损友,昨天一顿大酒,成功让他们关系大大拉近。 这三个人竟然也挺胸有成竹,并不惊慌。 他走过去奇怪地问道:“你们三个怎么一点也不慌?能考的过去吗?”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焦飞略微得意地说道:“我们可是正经考进县学的,若是府试,省试可能会胆战心惊,可区区县学考试那还是不在话下。” 刘卓接着说道:“是啊,要不然我们干嘛出去踏青,就是因为不用再复习了嘛。” 小丑竟是我自己?我还以为你们是放弃治疗,快活一会是一会呢! 崔峪挤眉弄眼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昨天你们做的诗就暴露你们了嘛,文采斐然,我早就看出来了,呵呵。” 这时一个夫子走到院中发生说道:“都别聊了,把自己的书放回学厩,然后进各自学堂做好,准备考试。 我劝你们不要想着作弊,你们什么水平,你们的夫子心里没数吗!考不好没什么,若是被抓到作弊,直接请博士取消生员学籍,逐出县学!” 第三十三章 考试 书生们赶紧跑起来,把东西都放回去,拿着必要的东西出来。 县厩是让离家太远,不方便来回的学生住的,也就是宿舍。 崔峪自然没有,他把书箱放在廊下,施施然跟几个损友走进去。 其他人是胸有成竹,他是真不怕,反正都说好了。 很快,所有书生都进来做好,都挺听话,只拿着该拿的东西。 说穿了还是那句话,夫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每个学生大概什么水平夫子们心里都有数,平时成绩不行,考试的时候一瞬间突飞猛进,这不是扯淡吗! 随之汪夫子走进来,面容依然严肃,腋下的戒尺今天倒是没有带。 他扫视全场,说道:“准备好,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作为试卷,等下交上来,先考帖经。” 崔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别人都把纸展开写名字,他也跟着这样做。 “第一题:终身诵。”汪夫子看都准备好,张口说道。 ?? 其他人开始奋笔疾书,崔峪脑袋上冒出两个问号,这是干啥? 汪夫子看他傻愣愣的,一脸不知所措,心里想提醒他一下,可是这么多学生,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第二题:色此之。” 别人又开始写,崔峪脸色开始难看,虽说已经说好让他过,可是交个白卷终究不好,他都已经是小霸王了,总不能再加个学霸的名声。 他冥思苦想,依稀觉得好像有点……有点好像在那里看过这几个字 次噢!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大学里面的两句话中的三个字吗! 原来是填空默写题啊? 崔峪恍然大悟,赶紧提笔写: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第一题他也想起来了,这是论语七则中的一段: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子路终身诵之。 汪夫子看着崔峪开始奋笔疾书,默默捋一捋自己花白的胡子,略微停顿的时间长一点,给崔峪和其他人多一点思考时间。 “第三题:素贫贱。” 这是中庸中的一句。 崔峪这时候已经完全不虚了,他这几天也不是真的就完全玩,好歹还是抽空学了一点,而这几本必考的书所有,字数加一块,也没有一本长篇小说字数多。 各种注释,理解等等不算。 他还注意到,随着一道道题目出来,有的书生就不会了,面上也不慌,大大方方停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难道汪夫子表面上很倔强,实际内心一团糟? 心中疑惑,可是崔峪没有时间管这个,他奋笔疾书做些填空题。 “好了,把卷子收上来上来。”十道题出完,汪夫子看着所有人都差不多停笔,扭头对门外说道。 门外进来县学的仆役,把所有学生的卷子收上来,交给汪夫子。 汪夫子直接一一展开查看,拿起一张新纸,就开始写什么。 好家伙,也不搞糊名,抄录这一套,还是当场判卷出名次,属实让崔峪开了眼。 记好学生的名次和优缺点,汪夫子停笔说道:“再准备一张卷子,这次考墨义。” “第一题: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 人没有恒心不能当医生? 确实医学生这五年学习,三年规培确实得有恒心。 好,这是崔峪心中扯淡,他赶紧写上正确的解释。 好在墨义只有三道题,一会就结束了。 就这已经写的崔峪手腕生疼,他揉揉手腕,心中苦笑,属实没想到这还是一个体力活。 而且看汪夫子的样子,明显没有的意思,不由哀叹,学生好苦啊! “现在做时策,没有任何要求,你们自行确定题目,畅所欲言即可。”汪夫子就像一个无情的考试机器一样。 出完题,马上开始看刚收上来的墨义卷子。 底下学生们却一点也不为自由发挥感到高兴。 众所周知,题目难没有问题,问题是没有题目。 没有题目,我怎么投其所好,切中考官的关注点,说出一拍即合的话? 明明考官喜欢人妻,你非得说人妻对身体要求太高,最好找个少女,显得自己猛一点。 这不妥妥的找死吗! 崔峪就不一样了,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时策,听起来大概是高中政治考试中的作文题。 这个是崔峪的强项,他很喜欢政治课,虽然不懂政治,但是会做题,因为只要抓住重点……就是好,就是棒,一通鼓吹,大概就能吃分了。 引申到这里,就是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是,我可以说一点有共性的问题,简单来说,他想写写关于昨天踏青时候遭遇的那点事。 崔峪回想一下昨天的事情,琢磨一下开始写道:我曾经听人说,老百姓是基石中的基石,只有老百姓能安居乐业,吃饱穿暖,才能企图更大的事业。 老百姓怎么才能安居乐业?要老有所养,少有所依,还要耕者有其田,勤者有其业。 这一切靠老百姓自觉可以做到吗?可能不可以,所以需要有人领导,而老百姓这么多,领导也相应增多。 老百姓有好有坏,问题还不大,若是基层领导有了害群之马,危害却绝不是止于一地,必然流毒无穷。 所以对基层的监管必须从严从重,要让老百姓切实感受到安全,安心,放心,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生活上,而不是担惊受怕上…… 崔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写到位没有,反正就顺着自己的心思去写,已经保送了都,好坏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自己觉得舒心就好。 等他写完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挺久了,不过他还是第一个写完的。 因为人家都是写在稿纸上,修改补缺之后誊抄在另一张上,就他傻了唧直接写,连打草稿都想不到。 别人都在奋笔疾书,崔峪就显得百无聊赖,别人没写完,他也不能走,只好左顾右盼,把屁股下的板凳扭的一直响。 汪夫子听见动静,看见是崔峪就说道:“你要是写完了就交上来,不要打扰别人。” 第三十四章 考试二 本来崔峪不想提前交,也不是不好意思,主要是上次随便写写,就被汪夫子特别对待。 他怕这次也会震惊到他,可是崔峪也没办法,他也已经悠着写了。 没有写什么人人平等,有法必依,违法必究什么的。 除了他自知自己这个身份是不能说这种话的还因为他一直是打工人,没做过宣传什么的职位,对这一套不是很熟。 但崔峪摸摸肚子还是选择交卷,因为他饿了。 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飞快,加上早上只吃了点粥,这会他已经饿了。 汪夫子接过他的卷子说道:“不要去别的课室,被别的夫子认为你在帮忙作弊,我也救不了你。” “是是是,我就去饭堂吃点东西,饿了。” 汪夫子点头,不在说什么,低头看起他写的什么。 崔峪转身出去,院子里人还是有一些的,大部分是还不用参加考试的学生,还有几个也提前出来的。 他也不认识,干脆直接去了饭堂,随便拿了点东西,找个地方吃了起来。 没吃多大会,王衍也拿着一些吃的走了过来坐下:“崔兄今日考的怎么样?” 崔峪想了想,帖经、墨义应该没问题,时策不好说,回答道:“应该还可以,我也不确定。” “那就可以了,事先我还想着你要是不会做,我该怎么帮你作弊呢,没想到看你写的飞快。” 你怎么这么好? “唔,我爹跟你家谈好了?”崔峪试探地问。 王衍笑道:“已经谈好了,我若是能进入省试,崔大人就会帮我修书一封,到了长安,崔护大人自然帮我。 我要是通不过府试,那就一切休提。” “你们答应给我爹什么?”崔峪问道。 “崔大人只要求我们日后站在他这一边,我爹觉得这样他不放心,干脆就把盐的生意全部放开,让崔兄手下参与进来,不过能挣到多少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你不怕生意全部被抢走?”崔峪没想到王家会付出这么大,打个比方就是崔父帮王衍参加公务员考试,只负责介绍关系,不保证一定录取,王家就得付出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这一笔支出不能算小,因为不保证他一定能考上,只能说是机会会大一点。 王衍无奈道:“本来我是不赞同的,不过我爹说,伊阳的生意就这么多,但有了官府支持,就可以打入别的县城。”崔峪吃着饼,默默点头,他也搞不懂那么多,干脆就让别人看着办,总不能王家拿自己家的家业开玩笑。既然人家敢这么说就有自己的考虑,不用他操心。 很快,饭堂里慢慢人多了起来,刘卓三个人也过来吃饭,不过他们都没怎么说话。 崔峪以为会出现后世那种考完,大家聚在一起对答案的景象。 结果都是默默的快速吃完,然后直接回课室。 崔峪悄悄问焦飞,为啥会这样。 他的回答也很简单,不想让别人占自己便宜。 虽然之前是同学,但考试之后,还是不是就不一定了,万一对答案的时候启发了别人呢。 现在又没有结束考试,等下还得接着考呢。 崔峪表示你们怎么这么精,显得我不聪明的样子。 几个人随便聊几句闲话,就也回到课室。 没多久,所有人都回来了。 汪夫子也已经把刚才时策题的答卷看的差不多了。 毕竟有的人的水平真的不行,没必要多看。 他开口说道:“现在考诗赋,这些日子西域都护府那边又不安稳,你们就用这件事作一首诗,五言、七言皆可,现在开始。” 西域?那这样的诗还不多的是?崔峪脑子里首先就浮现出那一首着名的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像不太押韵,也不符合要求,这就是最大的弊病,抄后世诗词非常容易文不对题。 想要完全契合主题,是非常难的,很考验一个人的底蕴。 思来想去,崔峪还是决定放弃抄后世的诗,想着自己写这首诗。 他也不怕别的,就怕抄的诗,汪夫子一激动,给他个第一名那就麻烦了,完全没必要出这个风头。 干脆自己写一首。 崔峪心中琢磨琢磨,提笔写道:“黄沙满天古道难,将军征战几人还,可怜丝绸路上骨,马革裹尸未回还。” 他心中苦笑,果然很难写,学识就那么一点点,写写就偏了,只能用记忆里的句子硬凑,属实垃圾了。 后面汪夫子又出了一道作文题,崔峪就随便糊弄一下结束。 反正都已经确定自己保送,那就差不多就行了,他也一点没有所谓的纠结感。 别人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过考试那可太好了,能认真考试就已经很棒棒了,完全没必要试图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待遇的觉悟。 考完试,崔峪收拾东西就想回家,他拒绝了胡亮他们再喝一场的提议。 他又不是酒腻子,没有酒瘾,而且他还想回家和紫嫣亲热亲热,已经三天了。 “崔峪,你过来。”汪夫子忽然走过来说道。 崔峪心中无奈,却不敢不听:“夫子你叫我。” “嗯,我今天看你的卷子,发现你做的很好,基本上所有题目都做出来了,这实在让我惊讶,虽然有些瑕疵,比如墨义不够准确,字写的极丑。” 他停了停,看着崔峪说道:“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只是你这个人锋芒太盛,会说别人不愿意说的话,可是,你要知道,这些话不是现在你该说的,等以后你能保护自己再说。回家多多读书,练好你的字。” 说完,汪夫子,转身走了。 留下崔峪站在原地发愣,锋芒太盛?说我呢?我写的文章还是太激进了? 整的以后都不敢写什么了,看来确实得回家找紫嫣,让她给讲讲其他人考试的时候,都写的什么。 而且说什么‘实在让他惊讶’,这都是什么话,他有那么差吗! 要不是汪夫子对他还是挺够意思的,他今天高低得整两句。 现在还是赶紧回家。 第三十五章 用人 崔峪和损友们分别以后,打马回家,他这两天观察王兴是怎么控制马的,揣摩之下他的骑术也好了一些,至少不会出现他拼命喊,马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毗邻山区的伊阳,天色黑的有些快,崔峪觉得刚吃完午饭没多久,太阳就已经快落山了。 大街上却越来越热闹,前几天早早就关门的店现在都在营业,还有很多人撑着摊子出来做生意。 无他,来的书生有点多。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读书科举才是最快完成阶级跨越的途径,所以只要有读书的机会,所有人都会抓住。 伊阳县的人口并不算很多,可是还是来了好几百书生。 书生们的购买力还是挺强大的,毕竟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总得有点钱,而且到了县城,众多读书人聚在一起,不得逛一逛,喝点酒,吹吹牛,就算考不上,也得落下点什么。 这些人有钱的直接环翠阁,或者狮子楼,不怕走远路的就去城外溜达,或者街上逛逛,买不买的,打发时间也好。 还有那实在没钱的书生,就在借宿的地方和同住的聊聊经史子集,有钱没钱,花钱亦或者不花钱,都能有自己的收获。 当然,如果真的只有书生们那也没什么意思,却有那未出阁的姑娘同样打扮的花枝招展,成群,在街上游玩。 游玩当然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找个如意的人,不论书生们以后是否能高中进士,现在都还是知书达理,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姑娘们拉着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书生们中间打量,有发现那青年才俊,姑娘们咬着耳朵,窃窃私语,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 书生们心中也明白得很,都端着架子,表现出自己有魅力的一面,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俊俏的女郎笑的开怀,自己脸上也像火烧一样。 王兴说道:“郎君何必回家这么早,你看着多热闹。” “你有娘子吗?”崔峪问道。 “没有啊,之前我家穷,找不到愿意嫁给我的,后来跟着熊大哥挣了点钱,想要找一个来着,还没来得及找。”王兴莫名其妙。 崔峪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你屋里头没有女人,可是我屋里有啊。” 王兴一脸震惊,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啥也没说出来,默默牵着马往前走。 过段时间,回到崔府门前,王兴拱手正要离去。 崔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王兴你现在住哪里?” “熊大哥找地方开了个铺子,我跟兄弟们住在后院里。”王兴心中一动,回身说道。 “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搬到崔府来住,以后你就跟着我,熊均那边你就少去。” 王兴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按理说,王兴刚来两天,远远不到能信任他的地步。 不过,崔峪是在是没人可以用,崔府里的人名义上,他也是可以动用的,但他们其实都是崔父的人其实是隔着一层的。 按说,他最能信任的人应该是旺财,可是这个家伙已经被打断腿赶走了。 崔峪现在没有能够真的使唤的人,只能在使用中观察,做到疑人要用,用人要疑。 他转身回府,管家早已在过来等他。 他是过来跟崔峪禀告,贩盐的事情,根据崔父和王老爷达成的协议,两家将会共同经营贩盐这个事业。 也就是所谓的一个牌子,两套班子,两边一致对外,对内却各干各的,求同而存异也。 “王家有好几艘盐船,我们可以根据卖盐的情况让他们帮我们代买,或者我们还用自己的渠道,让他们给运过来,说穿了就是,王家送钱给我们,来换取老爷帮王家郎君。 现在就是有个问题,需要郎君定夺,盐运来以后,我们是怎样发售,让手下人做货郎散卖也行,找各乡镇的乡绅帮卖也行,手下人卖好处是挣得多些,坏处就是没有乡绅们支持,可能会有挫折。郎君你看呢?” “多找点人扮作货郎散卖,他们在卖盐的时候要注意打听当地的各种情况,比如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什么大事小情,有没有各种案件,回来以后向上报告,汇总以后交给我爹。 把卖盐的利润多分给手下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做事,你记住,卖盐能挣多少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掌握下面的真实情况,这些信息对我爹很重要,他越好,我们就越好,你心里要有杆秤。 乡绅的支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拿捏他们,让他们听话。” “是,我明白了。” “等会有个叫王兴的人过来,你安排一个住处,离我近些,按照家丁头目给他月例。” “我这就去安排。”管家转身离去。 “都这么精呢。”崔峪轻轻叹息,管家是真的不明白吗?他明白得很,毕竟他早就跟崔父说过这个问题,崔父也必定跟管家说过,可是管家还是过来请示,为什么?给崔峪尊重啊。 毕竟这个生意是属于崔峪的,让他管,他也得摆出态度,认清自己的位置。 有这样的人精,确实省心,不过也挺累的,还是自己的小紫嫣好。 崔峪小跑着回到院子里,紫嫣正在修建院子里的那几朵花,听到开门声,连忙放下水壶,走过来问道:“郎君今日考试,考得怎么样?” 崔峪伸手揽住她的腰:“还能怎么样,过了呗,毕竟早就已经说好了,可能名次不怎么样。” “县试的名次并不重要,只要能参加府试就好。”紫嫣靠在崔峪身上,轻声安慰。 “我知道,我这样的情况,给个前几名才是害我。”崔峪浑不在意,如果汪夫子给他一个前十名什么的,才是故意要给他难堪,居心不良。 崔峪扭头四处看看:“珍珍呢?” “珍珍听说今日外面很热闹,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小孩心性发作,特别想去看看,我就让她去了。” 崔峪看着紫嫣的娇媚容颜,她说着珍珍小孩心性,可是她自己也不大,不过十八岁而已。 “你为什么不去?” 紫嫣摇头:“我已经是郎君的人,不应在抛头露面,而且,我之前认识我的人不少,若是郎君名声受损,紫嫣百死莫赎。” “你出不出门,我都没什么好名声。”崔峪嗤笑一声。 “郎君什么意思?”紫嫣疑惑。 “什么意思?” 崔峪怪笑一声,手上用力把紫嫣横抱起来:“意思就是,四下无人,小娘子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理你!” 说完,抱着娇躯大步走进房间。 第三十六章 春日 并香肩相勾入房,红绫被翻波滚浪,花娇难禁蝶蜂狂,滴溜溜粉汗如珠,鸳鸯解,整巽裳,开门观月上东墙。 欢愉之后,崔峪从身后抱着那滑腻白皙的娇躯,一起坐着看弦月逐渐升上天空,心中平安喜乐。 要是再来根烟就更好了。 “你在想什么?”崔峪问道。 “我在想,如果以后都能这样该多好。”紫嫣神色怔忪,痴痴地说道。 “我以后也可以一直抱着你啊。” 紫嫣没有说话。 良久,紫嫣忽然惊呼一声:“郎君快穿好衣衫,珍珍应该快回来了。” “不用这么着急?她还能不知道咱们这点事?” 紫嫣正穿着衣衫,闻言深色顿时严肃起来:“郎君莫不是有意把珍珍也收房吗?” 崔峪一愣:“没有啊,我是觉得珍珍不是外人。” 紫嫣深色稍霁,穿好自己的裙子,又过来帮崔峪更衣。 他看着紫嫣的秀发,想明白刚才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心中轻笑,说道:“我只当珍珍是小孩,没有动过什么歪念头,我心里只有你。” “哼,郎君甜言蜜语如此熟练,想必没少对别的姑娘说。” 虽然如此说,紫嫣的表情却显得很受用。 这个女人欠收拾了! 崔峪当即捉住紫嫣的手:“竟然敢污蔑郎君,看我怎么惩罚你!” 说着大嘴一撅,吻上那樱桃红唇,细细品尝。 紫嫣闭目享受,款款回应。 “小娘!郎君!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两人瞬间分开,紫嫣慌乱整理着妆发,埋怨道:“都怪郎君,非要作怪。” 崔峪系着衣带笑道:“刚才不知是谁说,美上天了。” 紫嫣顿时满脸羞红滚烫,捂着脸出了屋子。 嘿嘿,崔峪心中得意非常,喜滋滋地跟着出去。 “小娘,你脸怎么这么红?”提着一大堆东西的珍珍,正好碰到刚出来的紫嫣,她好奇地问道。 “热的!”紫嫣没好气地说道。 今天不热啊,珍珍正要追问,忽然看见崔峪从屋里出来,心里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吐吐舌头,不再发问。 “小娘你看我买了很多好吃的,有糖画,我买了一个簪花郎给郎君,一个月宫仙子给小娘。”珍珍拿出她买的东西,向二人献宝。 崔峪接过来一看,麦芽糖做的糖画,不是很精巧,也不大,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头上插着花的书生,紫嫣那个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子,看不出什么仙子的仙气,就还行。 “你给自己买的什么?” “我买了一个大鲤鱼。”珍珍两眼发光地掏出来,喜滋滋地舔着。 不用问,崔峪已经知道她为啥买大鲤鱼了,无他,糖多。 珍珍放下糖画:“还有这个烤芋头,鱼干、虾干、田螺肉、兔腿” 崔峪看着她一件一件往外掏,全部是吃的,顿时笑道:“你买这么多吃的完吗?” “今天吃不完就明天吃啊,总不会浪费的。”珍珍往嘴里塞了一个烤芋头,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行,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吃货,咱们也不用让厨房送饭了,干脆就吃你买的这些东西。”崔峪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呢,这些东西啃着吃也不行啊。”紫嫣有些为难地说道。 崔峪自信一笑:“你看我的。来,珍珍,你把这些东西拿上跟我进厨房。” 紫嫣和珍珍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崔峪要干啥,没奈何,先走一步看一部,两个人拿着东西跟着进了小厨房。 崔峪要干啥? 他要做发光料理! 好,他其实就是想做几个小菜而已,复杂的也不会做。 就是熬一锅米粥,里面放上鱼干、虾干、田螺肉整一个河鲜粥。 他看到珍珍卖了藕,切切加点蒜,就是一个很好的菜。 还有那个烤芋头,芋头单纯烤一下能吃吗?必须得加糖啊。 三下五除二,整了一桌子菜,三个人分食一空,紫嫣和珍珍对他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以上都是崔峪的想象,实际情况是,那几个鱼虾干,纯纯的风干,煮了很久还是超级硬,咬不动,而且风干不加盐,很难吃。 粥还特别腥,根本没法喝。 凉拌藕是需要焯水的,但是崔峪也不知道是热水焯还是冷水焯,导致藕片一点也不爽脆。 糖芋头也宣告失败,因为厨房根本就没有白糖,只有几块小小的红糖块,根本没法撒。 得亏有兔子腿,放在火上使劲烤,外面黑呼呼一片,可是里面最终还是熟了,因为兔子腿小,不会出现外面熟了,里面还生的问题。 所以三个人才没有惨遭饿死。 兔子腿是吃了,可是厨房却差不多报废了,因为饿了,想要快点烤好,崔峪加的柴火太多,要不是水缸里有水,房子都能点着! 期间珍珍屡次提到要不让厨房送吃的过来,都被想要找回面子的崔峪拒绝。 一番折腾结束,崔峪彻底面上无光,想要装一下的战略目标直接失败,也让紫嫣她俩下定决心,以后坚决不让崔峪进厨房半步。 累的心神俱疲,崔峪也没了梅开二度的心思,也不学习了,搂着紫嫣沉沉睡去。 翌日,崔峪搬出一个床榻,放在院中,躺在上面做百无聊赖,丧失生活勇气状。 不远处,紫嫣继续侍弄着那堆花花草草,昨晚崔峪没看清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墙那边的植物多了一大堆,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紫嫣拿着小工具在那忙的不亦乐乎。 “小嫣嫣,你快来,我喘不过气了,你快来救我!”崔峪忽然一把掐住自己脖子,面目狰狞,神情极度恐惧。 “嗯,我知道了。”紫嫣神情自若,语气平淡,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唉,你就不能认真敷衍我一下吗?”崔峪放下手,继续做了无生趣状。 这回紫嫣都不愿意说话了,任谁一上午被同同样的招数戏弄五六次,都再也不会上当了。 “好无聊啊。”崔峪仰头看天上朵朵白云飘过,发自内心的觉得闲着也挺没意思的。 第三十七章 制作麻将 九九六的时候想休息,休息的时候就会觉得无聊。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也没有各种噪音,空气也非常清新,整个世界都挺清净的。 可是这样的生活精神世界也挺空虚的。 当然也有别的娱乐项目,比如踏青聚餐,和其他书生饮宴,亦或者崔峪如果愿意还可以去衙门逛逛。 还有什么听戏,斗鸡,钓鱼,这些玩意 崔峪一下直起身子,他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娱乐方式。 打麻将! “王兴!王兴!你死哪去了?”香干就干,崔峪连忙找人。 “这呢,这呢。” 王兴从旁边厢房里和珍珍一块出来。 两个人满脸笑容,显然聊得很投机。 崔峪拉着他就往外走,走远一点才满脸狐疑地问:“你这是” 王兴揉揉自己的头:“我也尚未婚配啊,郎君。” “兔子也不吃窝边草啊。” “那是窝边草不香!香的话,为啥不吃。”他振振有辞。 “你就不怕我揍死你!” “嘿嘿,我问过小娘了,郎君不会收她的,既然迟早都要放她婚配,还不如便宜我。”王兴无耻的样子,让崔峪很气愤,怎么能有人比我还不要脸! “珍珍才十五岁。”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在我们村,十五岁都已经成亲两三年了。” 崔峪一脸无语地眨着眼,他忘了大隋不是后世,十几岁成亲的比比皆是。 王兴舔着脸问道:“郎君把珍珍许配给我可好?” “一点也不好,你今天才见到她,马上就想娶走?你这样的渣男我见得多了,想也不要想。”崔峪转手就走,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萝莉控。 走了几步,崔峪回身说道:“珍珍要是愿意,我就不反对,不过不能这么快,明年再说。” 方才还一脸惆怅的王兴,顿时满血复活,兴冲冲地追上来:“嘿嘿,谢谢郎君!郎君这是要干啥去?有事你吩咐我啊。” 确实没必要自己去,让这个家伙去干好了。 不对,我本来就不想自己去,就是看他和珍珍一块走出来,想问问啥情况,才躲开到外面的,差点忘了都。 “你去给我找一块木头或者什么东西都行,找到以后刻成一寸长,半寸宽,半寸厚的小块,要” 崔峪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要136个,要打磨光滑整齐,然后往上面刻上字,回头我告诉你刻什么字。” 王兴一脸难色:“这么大的活啊,我自己一个人可不好弄。” 崔峪想了想,确实不太好弄,不在于王兴一个人是否弄得完,在于木头的弄起来很麻烦,而且很难弄的整齐。 “这样,你去找地方弄点黏土,和成泥拿过来。” 王兴带着疑惑找泥去了。 崔峪回院子和紫嫣悄悄说了王兴的打算。 紫嫣也自无不可,既然崔峪不要珍珍通房,那么珍珍迟早就要嫁人,嫁给王兴自然也是可以的,尤其王兴算是崔峪的长随,这样更好,不要担心她嫁得太远,以后见不到。 王兴要是敢欺负珍珍,她也能有办法压制王兴。 院子里四个人,三个人已经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珍珍这傻丫头还淅沥呼噜吃着东西,没心没肺的很。 见状,紫嫣都挠头,珍珍这个样子,以后真的能管好一个家?相夫教子?看来只能日后多帮衬了。 等了一会,王兴端着一大盆和好的泥过来。 “郎君你要的泥。” 崔峪走过去伸手按了两下,柔软弹滑,一看就不知道是不是好泥。 他懂个毛分辨泥好不好,小时候玩过撒尿和泥而已。 不过,他只是为了整个麻将,倒是没什么所谓,能玩就行。 “我先弄一个,你们看着学。”崔峪把紫嫣,珍珍都招呼过来,让他们看着。 他伸手弄点泥,上下左右揉搓,整出一个和印象中差不多大的小泥块。 崔峪放在手掌中,伸到三人眼前,展示! 他晃着脑袋,想要等待夸奖,然鹅,没一个理他的。 三个人挖点泥,动手制作起来,嘻嘻哈哈的还挺开心。 翠玉本来以为她们不会,结果想多了,每个都是和泥高手。 想想也是,紫嫣和珍珍都只有十几岁,王兴年纪大点,但也就和崔峪一样大。 她们距离小时候玩泥的日子并不远。 反而是崔峪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玩过了。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一百多个小泥块弄好。 “接下来做什么?”三个人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崔峪挠头,下面怎么弄他也不知道啊,就硬着头皮说道:“去拿个小刀过来给我。” 王兴伸手在后腰一摸,拿出一把匕首递给他。 崔峪一脸怀疑,你这个货随身藏着匕首,必然不安好心! 他接过来,小心地在上面刻出一个‘壹’字:“王兴你再去找一个匕首,按顺序刻二三四直到九。” “郎君我不识字。” “那紫嫣你来刻字,王兴你去弄点柴过来生上火。” “好嘞。”王兴伸手往后一摸,又拿出一把匕首。 好啊,你果然包藏祸心! 紫嫣刻字,崔峪就刻条,和饼,这俩比较好弄,挖个圈,切个条就好,很快就全部弄好。 再弄上东南西北白板发财,一套麻将胚子就此做好。 这时候,火也点好了,究竟是怎么烧制的崔峪并不清楚,谁没事干研究这个。 他一问,他们三个也都不知道,想想也是,在大隋有一技之长可是能一辈子吃饭的手艺,很多都是秘而不宣的,传子不传女也不是稀罕事。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直接把麻将胚子全部扔进火里,就那么烧。 烧成了就打麻将,烧不成,也打发了时间,怎么都不亏。 崔旭他们洗换好,又继续干之前的事情,崔峪接着躺在床榻上晒太阳。 这回他就不觉得无聊了,刚才那种烦闷的心情已经过去了。 躺着躺着,崔峪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阵摇晃弄醒。 “郎君郎君,烧好了,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崔峪睁开眼,珍珍满脸笑容,手里拿着什么冲他摇晃。 他翻身起来:“我看看。” 崔峪接过珍珍手里的东西,打量一看,一个黑乎乎的小块块,烧的挺硬,一开始刻上的划痕也还行,有点变形,但是问题不大。 “都弄出来,把会擦干净。” 王兴应了一声,连忙拿火棍全部扒拉出来。 四个人一起动手,用抹布擦干净,然后再崔峪的指挥下,把变形的刻痕和边缘修整平整。 再用墨水把刻痕染上黑色,一套简易的麻将就此成功。 崔峪兴奋地说道:“来来来,咱们玩起来!” 紫嫣三个坐在凳子上,仔细听着崔峪讲解各种规则,比如吃碰杠等等。 崔峪以前就喜欢在平台上打打麻将,因为穷,欢乐豆输了也就输了,就算上头冲点钱,也花不多。 简单讲述规则之后,四个人就摸索着玩了起来,因为除了崔峪,他们都不会玩,干脆赌注就定为,谁输了,就在谁脸上抹一道黑,正好地上篝火剩下的木炭多得是。 要是谁赢了就可以把脸上的黑擦掉一道。 “哈哈哈!我简直就是赌神在世!”崔峪张狂大笑。 紫嫣他们三个不熟悉规则,崔峪狠狠赢了几圈,把他们三个脸上抹的一条一条的。 “我有点会玩了。” “我也是。” 紫嫣和王兴如是说。 哼,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岂是你们段段时间就能学会的?崔峪满脸不屑。 四圈以后 你们欺负我!崔峪的脸已经被涂成了尼哥,他欲哭无泪,这几个人竟然真的学会了,紫嫣和王兴脸上已经擦洗的干干净净。 就连珍珍小丫头,虽然没有擦过脸,可是也没有再增加。 这个游戏一点也不香! 第三十八章 归宿 “郎君,老爷让你去书房一趟。”院外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崔峪如蒙大赦,伸手一推麻将:“不打了不打了,父亲叫我,我得赶紧去!” 说完,崔峪就要往外跑。 紫嫣连忙叫他:“郎君别走,你脸上都是墨水,洗干净再去。” “差点都忘了。” 珍珍打了一盆清水过来:“郎君你快去快回,咱们接着玩,这个麻将真的太有意思了。” “就这样,今天累了,改日再战”崔峪匆匆忙忙用水洗了两下,赶紧拿毛巾擦擦,漫不尽心地随口敷衍她。 还玩?今天已经把崔峪输明白了,以前都怪平台系统发牌发的不好,故意让自己输。 现在才明白,如果没有系统调节,他可能根本就不会赢。 这三个人也太不懂事了,就不知道这个院子谁说了算吗! 竟然敢赢自己的牌!等我回来我就把你俩赶出去。 紫嫣得留下,晚上接受惩罚! 崔峪把毛巾一扔一溜烟的跑了。 他小跑着进了书房,一看崔父正拿着张纸看的静静有味。 还行,今天没搁哪吃东西,要是回回吃,崔峪都要怀疑崔父是不是甲亢了。 “爹你叫我?”崔峪喘着粗气往椅子上一坐,随口说道。 崔父微微抬头,皱眉:“你脸上怎么黑乎乎的?” 坏了刚才没洗干净,崔峪下意识地摸摸脸。 “有吗?刚才我练字呢,可能不小心沾上的。”崔峪想了个理由敷衍他。 崔父也没有深究:“你已经考完试,还在用功学习,不错不错。” “那肯定的,我多热爱学习啊。”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他伸手一抖手中的纸张:“你看看,这上面的东西你认识吗?” 崔峪伸手接过一看,上面竟然是前天踏青时候他做的诗:“《悯农》” 崔峪心思急转,最后打定主意,一口咬死是叔叔写的就完了 “认识啊,这不是叔父写的诗吗?前些日子我和同窗好友出门踏青,看到农民辛苦的样子,心中忽然想到这首诗,顺口就念了出来。” “真的吗?”崔父眼中一副‘我读书少,你别糊弄的眼神。 “真真的,就是我小时候看叔父写的,昨天猛然想起来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跟你爹都不说实话?” 崔峪挠头,完了让你看穿了:“确实是我写的,不过我不想认,父亲你给叔父写信,让他认下来。” 崔父表情变成‘我就知道是这样’:“你知道这样一首诗,对你日后省试有多么重要吗?说不定,你用这首诗就能换个同进士。” 崔峪一脸满不在乎:“不用了,这一行水太深,我还年轻,把握不住,让叔父来把握。” “那行,我会给他写信,就是你以后一定要咬死,就是他写的,千万不要说漏了嘴。” “我办事你放心,没啥事我就走了。”崔峪不想跟老头子一块待太久,要不然老头子无聊想要问他点经史子集的问题怎么办?他可真的是一点也不爱好学习啊。 崔父伸手把他拦住:“别忙,我还有个正经事情告诉你,你现在这个院子你以前住着还行,现在看有点小了,我想着给你换一个大一点的院子,你觉得怎么样?” “不用,我觉得住的开啊。”现在这个院子好像是不怎么大,但是也没有那么多人需要住进去啊。 崔峪自己,紫嫣,珍珍,就三个人,怎么都是住的开的。 王兴不算人,就他还想住到自己院子里? 崔父摇头:“住不开了,王家择日会把他们家的女儿送过来,到时候你院子就有点小了。” ’王家的女儿?崔峪眉头一拧,瞬间明白过来:“王衍之前说要把表妹许配给我,我给拒绝了,他们又提出来这件事,您答应了?不带您这样的!” “我怎么样了?人家上赶着把如花似玉的姑娘许给你,我当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没有进一步的关系,不论是我,还是王家都不会安心。” 崔峪满心抱怨:“多大点事啊,不就是您给写个推荐信吗?” 崔父白了他一眼:“那是一封信的问题吗,那是代表着王家要投入我崔氏门下,日后未必不能成为伊阳崔氏。 更何况,咱们家人丁单薄,这一代只有你一个男丁,你得开枝散叶啊。” “可算了,你能在伊阳干几年还不一定呢,再说了,开枝散叶您也可以啊,我看您这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再生十个八个一点问题都没有。”说完拔腿就跑。 崔父随手甩出一个东西扔过去,但被崔峪完美避开:“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傻子才回去! 崔峪刚跑出院子,随即站住。 崔母带着几个丫鬟正站在门口等他。 崔峪苦笑:“您二位这是干嘛呀。” 崔母不说话转身往回走,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等崔峪走到跟前,她才慢悠悠说道:“你知道吗,一个姑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崔峪摇头,他哪知道。 “是名节,也是归宿。” “您直接说。”别绕弯子了,咱痛快一点。 “我知道,把你的婚事作为筹码,你心里很不开心,可是这就是咱们这种家庭需要承担的,别说是你,就是小老百姓成婚都未必能如自己心意。例子我就不举了,你心里清楚。” 例子,崔峪还真是不太清楚,谁没事会记这个,不过,婚姻不能自主,有一定普遍性,可能大部人的婚姻都不太自主,或者说没那么认可。 崔母接着说道:“你第一次拒绝王家姑娘,还算情有可原,可是,王家家主和你父亲再次提起来,你父亲也就不得不答应,要不然就是赤裸的看不起王家,觉得王家姑娘连给你做妾都不配。 所以你父亲得答应下来,你现在也不能闹,要不然,一个姑娘这样被你看不上,她在家该如何自处?以后又怎么找夫婿,王家又会是什么反应?” 崔峪沉默,他不是一个特立独行,非常自我的人,他能够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唔,紫嫣被他睡了这件事,属实有点不地道,这个就不说了,哈哈。 不对,好像还有一个盲点,做妾? 崔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做妾还是什么?她只是王家的一个三房女儿,怎么可能做你正妻呢?” 崔峪无语,您这样安排人家,也算不上看得起王家! “王家的小子,要是中了进士,他亲妹妹倒是勉强能做你正妻,可是他没有妹妹,三房家的就不够格了,咱们怎么说也是清河崔氏,你父亲日后不说高官厚禄,却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就蹉跎不前的。” “所以你就不要闹腾了,更何况,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姑娘配你还不是绰绰有余?” 顿了顿,崔母又说道:“还有,难道你就想紫嫣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你?” 崔峪浑身一震:“母亲” 崔母叹息一声:“我以前只觉得她是一个狐媚子,勾引与你,让你神魂颠倒而不自知。 见了她之后,才发现她是一个温柔自持,知书达理的女子,会沦落风尘属实是命运弄人,所以我想你给她一个名分。” 第三十九章 交心 崔峪直直回到院子,紫嫣已经修建好花卉,现在正坐在凳子上静静的看着书,珍珍和王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看什么呢?” “喏,红拂传。”紫嫣把手中的书展示给崔峪看。 “这讲什么的?”崔峪懒得看,直接问。 “红拂女行侠仗义的话本故事。” 崔峪一愣,小说嘛这不是:“好看吗?看的人多吗?” 紫嫣想了想:“一般,没有什么出色的见解,就是看看解个闷,看得人应该挺多的,好像不是很好买。” 崔峪思衬:他以前就看过很多网络小说啊,完全可以写出来挣钱,就算网络小说不符合这个时候人的喜好,他也可以写西游记什么的啊。 越想越兴奋,他一思考西游记的内容。 算了,干不了。 西游记他看过,可是真的记不住全文,哪怕他现在的记忆力非常强,可是他这个记忆力增强只针对现在,前世的事情并没有增强,该记不住的还是记不住。 这都不重要了。 崔峪把紫嫣手中的书拿出来,放到一边,握住她的手。 “你看着我。” 紫嫣莫名其妙:“郎君你干嘛?” “严肃一点,挺胸抬头,你看着我的眼睛。”崔峪让自己目光从高耸的地方移开。 “好~”紫嫣坐直身体,抿嘴作严肃状。 崔峪抿抿嘴唇,良久:“你怨我吗?” “什么?”紫嫣一愣。 “本来你是不会到伊阳的,那些人为了对付我爹,把你弄到这里。来了以后,你还要委曲求全,曲意逢迎我,再然后还被强行接到这里来。” 紫嫣的脸色慢慢变得沉凝。 崔峪自嘲一笑:“我也挺畜生的,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强占了你的身子,这些天都是你在伺候我,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开心。 如果,你恨我、怨我,那么打我骂我,或者捅我一刀,我都可以接受。” “郎君这是要”紫嫣脸色已经煞白,她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崔峪只是去了崔父那边一趟,回来就这样说话,难道? “刚才老爷叫郎君过去是说了什么吗?” 崔峪点头:“我娘也跟我说了。” 紫嫣咬着嘴唇,慢慢抽出手,努力控制住情绪,她后退一步,行礼道:“紫嫣是郎君的人,郎君怎么对紫嫣都可以,只希望郎君把珍珍许给王兴,让她不至于跟着我颠沛流离就好。” 崔峪眨眨眼,没搞明白这人什么意思:“颠沛流离?你在说什么?” “郎君不是要把紫嫣送人吗?”紫嫣的情绪控制不住了,眼泪像断线风筝一样漱漱而下。 “你在胡说什么!”崔峪连忙起身抱住她。 “郎君不是这个意思吗?”紫嫣手上用力扯住崔峪的衣服,因为太用力,手背上已经没有血色。 “当然不是啦,你是不是傻?”崔峪气恼道:“我是真的觉得有点对不住你,一点也没考虑你的想法,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生气。” “呜~呜~我没有生气,只要郎君对紫嫣好,紫嫣就别无所求了。”紫嫣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哭出声来,她像是哽住了,不停地抽泣。 崔峪抚摸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我还有个坏消息。” “什什么?” “之前王衍说要把他表妹许配给我,我给拒绝了,他爹过来找我爹的时候,又提出来这件事,我爹答应了,所以我得娶她做妾,没办法推掉了。”崔峪无奈道。 紫嫣面色更暗,伸手轻轻把崔峪往外推:“紫嫣知道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把房间给要过门的姐姐腾出来,不会让郎君难做。” 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她想的怎么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崔峪用力把她拉进怀中,伸手在她屁股上用力打了一记:“胡说什么!我是说,我也想让你做我的妾,但是因为我之前做的很不好,所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而且王家怎么也算是大户,就算是嫁给我做妾也要讲究点排场的。 会有一系列什么什么流程,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想着这两日就先娶你,让你做大姐。你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紫嫣止住了眼泪,她愣愣地看着崔峪,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忽然五味杂陈。 良久她开口道:“你这样做,夫人会同意吗?王家会同意吗?” “就是我娘跟我说,你是一个好姑娘,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跟着我,想让我娶你为妾,我知道做妾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情,但是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紫嫣脱口而出,说完她才明白自己说的什么,羞的低下头。 “那就好,我找我娘问问该怎么弄,找人来准备。”崔峪开心笑着,转身想走,却被看紫嫣拉住袖子。 紫嫣脸上还有泪珠,梨花带雨地说道:“郎君还是不要着急去问夫人了,紫嫣曾经沦落风尘,承蒙郎君不弃愿意娶我过门,紫嫣心中已经惊喜万分,实在是不应该再奢求做姐姐。 更何况,王家若是知道他家的小姐,竟然还要叫我姐姐,岂不是要怨恨郎君?” 崔峪一撇嘴:“我可不怕他们。”是不怕,而不是不烦,那样做之后,崔峪理亏是肯定的。 紫嫣摇摇头:“不用这样做的,紫嫣心中只有郎君,能名正言顺做郎君的人就已经是天大好事,谁先谁后,一点也不重要,如果因为紫嫣而让郎君被非难,紫嫣情愿郎君先娶王家小姐。” 崔峪又把她抱进怀里,轻嗅着她的发香:“紫嫣你怎么能这么好?” 紫嫣轻轻搂着崔峪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体温、心跳:“因为我曾经一无所有,所以现在所拥有的温暖就想紧紧抓住,不想有一丝一毫的遗失,我有多贪恋郎君的情意,就有多想让郎君也感受到我的心。” “紫嫣从今天起,你不会在一无所有,不会孤苦伶仃,我会陪着你直到两鬓斑白,就让我的温度温暖你。” 第四十章 定亲 本来崔峪想着即使纳妾不能大操大办,也可以稍稍办一下,但是紫嫣拒绝了,她觉得没有必要操办了,她在伊阳没有亲朋故旧,想要操办一下那么该请谁呢? 所以,只是换了一个更大的院子,布置了一下新房,一顶小轿把她迎进门就算是办完了仪式。 仪式虽然简单,却代表着紫嫣开始了新的人生,她激动地泪水直往下流,崔峪怎么安慰都安慰不住。? 这一夜,紫嫣极尽缠绵之能事,那惊人的媚态,让崔峪体会到极致的快乐,然后 腰子有点受不了。 王家那边的流程还是很多的,虽然按照规矩,妾因为地位的低下,是不能大操大办的。 王家没有违背的意思,却也没打算完全遵守,娶妻讲究三媒六聘等等,我们家减少几道不就行了? 所以现在还在走流程,崔峪捂着腰子和王家的人见了面,进行所谓的相面,也就是让女方看看男的怎么样。 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王家都夸他英俊非常。 虽然知道这都是客气话,听起来还是很开心的,谁不喜欢被人夸呢。 远远的,崔峪也看见了他未过门的妾室王家姑娘,年纪不大,长得小家碧玉,个子不高,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就是脸上有些忧愁,说话都是有些勉勉强强,又不得不应承的样子。 崔峪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叹息,包办婚姻,万恶啊。 但他也没啥办法,这个婚事两边父母商量好,就算是定了,想取消是不可能的,因为牵扯到利益问题。 就算是崔峪逃婚,也只能是仪式办不下去,婚事会不会取消也是两说。 而且根据崔峪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就算是男的逃婚了,婚事都不会取消,拜堂的时候,没有男方,就整个公鸡让女方抱着。 这一套在广大的电视剧中屡见不鲜。 何况,崔峪根本就不会逃婚,他为啥要逃?他跑了紫嫣怎么办? 他对这种二代生活还是过得很舒服的,完全没有要为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姑娘,放弃这一切的想法。 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为了你的幸福,就要我放弃荣华富贵? 你也不准跑,你要是跑了,我崔郎君的名声还要不要? 虽然崔峪的名声已经挺差了,要是女方逃婚了,估计就真成了笑话了。 所以崔峪暗中吩咐王兴,让他安排熊均注意一点,别真有野男人。 王家虽然想要给自己姑娘一些体面,可是所有的流程还是在一天之内结束。 简单的交换一下,写有姓名、表字,生辰八字的信筏,让一个所谓的老道士看一看。 结果当然不用说,天作之合! 在交换信物,算定吉时吉日,老道士一算半个月之后,就是大大的吉日。 在场众人纷纷应和,确实是吉日,老道士算得真准啊。 崔峪强行忍耐着,可不是吉日吗,这是崔父和王衍他爹定的日子。 简单来说,是因为三天后,就是县试,这是全县当前最大的事情,不仅崔父要整体负责指导保卫、搜查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就是王家也要负责一些事情,比如保障县试期间的食盐供应稳定。 县试因为人数并没有那么多,所以一天时间考完,一天时间批改,一天时间审核加商定名次。 因为纯文科题目有很大的可商榷空间,这个人写得好,那个人也写的妙,究竟谁该是第一? 尤其现在考试不糊名,不誊录,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而第一名所能获得的名望,比第二名多了很多很多,虽然伊阳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县,也依然对以后的仕途有帮助。 还能记入县志,也算是小小的名留千古。 崔父因为县试的事情,很有些焦头烂额,他也想在县试中上下一番,谁还没有几个很欣赏的后辈呢?推一推很合理。 等到县试结束,还有一系列的公务活动,比如和广大生员一起饮宴,交流一下,增加一下感情。 谢谢工作报告往州府送一下,说明一下县试的情况,都有谁谁谁通过县试,什么体貌特征等等,还要把录取人员的试卷送过去,让州府查验,以保证没有舞弊。 确实是没有的,因为真的差劲的,根本就过不了,推一个没有的废物,何必呢。 或者说,就不要在县试公开捣鼓了,去县学不就完了吗,崔峪不就是这么过的? 等着一切都忙完,才有时间办崔峪纳妾的事情,只能说婚姻这个玩意,在非当事人眼中,一点也不重要,反正也不管他们的事。 他们只要通过婚姻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是否幸福不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吗。 糊弄完定亲,崔峪就进入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虽然县城进入了一种盛大节日的欢乐气氛之中。 他却一点出去的想法也没有。 “出去干啥?让那些想扬名的人当街堵我,然后痛斥我伊阳小霸王胡作非为,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引经据典的,我还吵不过他们,要是动手打架,就更坐实了我是个混蛋的事实,我傻了才出去!” 崔峪对王珍珍提议出去看热闹,嗤之以鼻,谁爱去谁去,他是不去。 再说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些书生装作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在哪里装逼吗。 我要是认真起来,比他们装的还好! 崔峪摆摆手,让珍珍滚蛋,他接着和紫嫣排排坐,一起看书。 自从有了名分以后,紫嫣的羞涩减少了好多,能够在正大光明之下和他亲密一些。 按照崔峪心血来潮问过之后的回答是:我和我的郎君亲密怎么了?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崔峪觉得很对,给她点个草莓。 亲密之后,带来的并不一定是舒服,反而有可能是刻苦学习。 以前崔峪不学习,紫嫣也不太说,现在也不说,改成拉着他一起学,不答应就拉着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 这谁能受得了! 这两天的学习进度飞快,经史子集捡着重要的篇章都粗略学了一遍,崔峪觉得大有裨益,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强了! 第四十一章 日常 随着县试的临近,据说城内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卖馓san子的老板都做的都没以前好吃了,老板说是为县试的事情忧心忡忡,晚上睡不好导致的。 每天出去看热闹的珍珍如是说。 “什么忧心忡忡!那是因为西域酒家来了几个跳胡旋舞的舞娘,那个老板每天到很晚才走,当然没精神做馓子了!” 每天非常上心,生怕珍珍看上某个书生,非要跟着一块去,美其名曰保护的王兴如是说。 “这个老板竟然这样!太过分了!”珍珍先是愤怒,主要是那个老板过分,做的不好吃,竟然还降价,等于她吃亏了。 后来就发现了华点:“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老板去看胡旋了?还知道人家走得很晚,你也去了!” 珍珍又不是傻,反而精得很,王兴的表现是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 要不然她每天跑出去干什么?热闹看好几天不腻得慌吗? 崔峪看着珍珍拉着王兴跑到角落里,小嘴叭叭不停数落,王兴低眉怂拉眼的样子,不禁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一开始,崔峪还想考验王兴一下子,结果人家两人每天出去约会开心的很,真是对于恋爱中的事情,旁人干啥错啥。 反正,王兴好像是被珍珍拿捏了,他现在反而有点恨铁不成钢,真是给男人丢脸!拿出一点男儿气概啊! “郎君,你们在说什么呢?”紫嫣听到吵闹声,从屋里走出来问道。 “你怎么穿这么薄就出来了,春天风大,得多穿一点才行!”崔峪急急忙忙跑过去,抓着紫嫣的手,拉着她进屋,让她穿上厚衣服才算完。 什么男儿气概!自己的女人自己疼! 崔峪扶着她坐下:“珍珍跟我说,外边人都为快要考试的人担心,我就有点纳闷,又不是他们考,他们紧张什么?你说是不是?” “县试也算是本地的大事嘛,说不定人家就和考生沾亲带旧。”紫嫣轻笑着为他排解。 “嗯,你说得对。”崔峪本来就是随口说说,根本就无所谓:“王兴和珍珍你看到了吗?俩人这才几天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紫嫣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也没想到他俩如此情投意合,不知道郎君是怎么想的?” “我是想着,让他们在相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不算大,今天聊的开,说不定回头一吵架就不玩了,也说不定。” “稳妥些也好,不过我回头私底下问问珍珍。”紫嫣对于谨慎是持肯定态度的,但是明显又不想拖太久。 “你先问,然后我们在商量。” 两人刚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很快就又偎依在一起,互相喂喂水果,脸贴脸说说悄悄话,时不时还会笑出声,很难说珍珍是不是因为吃多了狗粮,所以想着自己也找一个男人。 这边岁月静好,外边气氛却真的是严肃紧张。 以前的饮宴全部没了,踏青的也回来了,逛街的也不逛了,钱都花完了,只能回去看书。 虽然伊阳县的考生并没有那么多,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一样不少。 由县令、县丞作为主考官,主簿、两位县尉和洛阳过来的一位学官作为同考官,其他官吏充任执行人员,比如查验真身,巡场,收卷,批改等。 题目由学官从洛阳带来,为了防止舞弊,题目一共有三套,供县令选择。 如果县令觉得这三套都不行,自己和其他官员商量以后,现场出题也可以,但是之后要上表说明为什么要现场出题。 一般来说,这个说明不太重要,没人针对的话,都会轻轻的放过。 之前就说过,考试不糊名,如果一个考生,能让县令亲自出手,那么这个人过县试是应该的。 因为本朝的科举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了选拔人才,而是将草莽龙蛇一网打尽,都加入到自身中来。 所以,县试稍稍乱一点不会有人深究,更何况,县试过了还有州试,没有真才实学是过不去州试的。 当然,如果有人的背景实力实在是强大,能够让州府官员点他上榜,那么 还用参加考试?直接走举荐的路子不好吗? 反正大隋想要当官的路子有好几个,并不只是科举。 很简单,勋贵啊、官员后代啊,能认真学习的人太少了,同样参加科举考试,这些二代们,出了凤毛麟角的几个人,其他的参加科举就是找死,能考中就是白日做梦。 考官团队组建完毕,就要快速开展工作,包括且不限于排布考场顺序,采买考试用品,审核考生资料:包括且不限于考生、联名具保人员的地址、家庭情况; 组织精锐负责安保、环境维护,考试时搜身、抽调民团进城护卫。 还有什么官员审卷子的办公场地,考试审核标准的制订等等。 工作繁琐而细致,时间要求还很紧,必须在这几天就要全部弄好。 这就导致,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官员忙,考生也忙,忙着学习。 连带着居民们也感受到这紧张的气氛。 这样的气氛不仅仅局限的伊阳一个地方,而是全国1573个县都在忙。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要考试的日子。 天还没有亮,考生们就已经睡醒了,或者说昨晚能安心睡着的人也是傻大胆。 他们有钱的坐着交通工具,没钱的就用自己的脚底板。 他们在夜色中慢慢会在一起,组成一个宽敞的人流,向着贡院的方向而去。 贡院这边早已经站满了衙役、不良人、县兵等等。 他们手中拿着和墙角、墙头等地方插着火把,把周围照的亮如白昼。 随着考生慢慢抵达这里,人慢慢的变得多了起来,但是却没几个人说话,近乎没有什么吵闹。 面对着这改变人生的第一场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谁还有心情说相声呢?! 眼看着考生越来越多,站在旁边一个高台上的崔父点点头,示意左尉要不就开始? 左尉很谨慎,确定了人数以后,他上前一步走,大声咳嗽一声说道:“考生们们注意安静,从现在开始考试,与考试无关的东西不要带,要是被搜出来带着作弊工具,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儿郎们,吉时已到,开门、搜身检查,放人进考场!“ 第四十二章 纳妾 时间波澜不兴的过去,崔峪什么都没变,但他周边已经大变样。 他已经不住原来的小院子,换了一个大了不少的院子,这个院子和之前的院子,还有另一个空置的院子相互打通,形成了三个院子连接在一起的‘品字形’。 按照规划这个大院子是崔峪以后娶妻了都可以住,主院作为崔峪和正妻的居所。 这个新院子就是给王家姑娘,也就是王瑄居住,原来的小院还是紫嫣住。 像崔峪这个年纪的男子,应该搬出去自己住了,但因为他还没有正式娶妻所以还是跟着父母一起住。 按说这次纳妾,是应该搬出去的,不过因为崔峪用不了多久就该去洛阳考试了,让两个女人孤身在外不合适,所以还是在一起住比较好。 所以干脆一次到位,整成一整个大院子,以后也可以住,不用来回折腾。 就是崔峪崔峪多了一个严峻的考验,以后他要去哪个院子,找哪一位夫人留宿? 为了应对马上要嫁进来的王瑄,这个院子进行了很多布置,比如红色的喜字,新的家具、装饰等等。 弄这些东西的时候,崔峪和紫嫣都还在一边看着。 望着院子逐渐变得喜庆起来,崔峪注意到紫嫣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拉着紫嫣走到一边:“你不要多想,我娶这位王姑娘,只是迫于无奈,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如果你在意,我以后不来她这里就是了。” 紫嫣抿嘴笑笑:“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还没有适应,属于我一个人的郎君,这么快就要和另一位姐妹分享。” 崔峪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紫嫣拉拉他的手:“郎君不必自责,这些时日才知道郎君才思聪颖,过目不忘,以后必然前程似锦,出将入相亦未可知。 山中美玉一旦出世,必然引来各色佳人,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听说王家姑娘性子娇憨可爱,不是难相处的人,我会和她一起好好侍奉郎君的。” 有这样善解人意的佳人,崔峪还能说啥,他只能晚上的时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装饰慢慢装好,外面的县试也已经结束,中试的喜气洋洋,欢声畅饮,未中试的,垂头丧气,收拾东西回家,个人的悲喜并不相同。 崔峪纳妾的日子也已经到来。 纳妾原则上是不允许大操大办的,虽然王家有一些改善的动作,却也并无意大张旗鼓,只是黄昏的时候,使人抬着轿子和嫁妆把王瑄送到崔家,沿途避过了一些主要街道,也没有吹吹打打。 虽然低调,可是城里的百姓还是知道了,盐商和县尉之子的这桩亲事也算是一件大事,很是有些谈资。 一些闲人嬉笑着跟随,随即被王家和熊均带着的人驱赶走。 这件婚事成了以后,可以说熊均收益相当大,所以他赶紧带人沿途护送,生怕出了岔子,还凑钱准备了礼物。 王瑄是作为妾嫁进来,崔家却并没有真的当成妾,崔家的大门打开,仆人齐整,崔峪穿着类似于九品官员的喜服,头戴幞头,腰带银饰,大家一起迎接她的到来。 轿子和送亲队伍直接进入府内,关闭大门隔绝闲人的窥探,只让一些通知到的人进入。 嫁妆和各色妆笼自然有人送到王瑄的东院。 抬着新娘子的轿子在一个火盆上经过,意味着烧去不吉利的东西,日后日子会红红火火。 本来紫嫣算是比她早进门,应该住东院,可是紫嫣为了不和别人起争执,主动说自己住习惯了原来这个小院子,不想搬来搬去,把东院让了出来。 这时候昏礼的流程算是要开始了,崔峪走到轿子旁边,轻声喊道:“新妇子出来!” 安排的司仪在一旁笑道:“郎君如此叫喊,可叫不出新妇,必须展示一下才华方可。” 崔峪只好念一下白天背的诗:“不止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中一支来。” 轿子里传来敲击声,这时候轿子才被压下,当做新娘被才华打动了的样子。 王瑄手拿团扇遮住面目头戴金银头饰,身穿青蓝色的连裳,腰带和鞋子也是青蓝色的,看起来很是娇弱,面上还带着泪痕,被丫鬟和嬷嬷搀扶出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旁边的崔峪,神色一苦,然后赶紧收敛。 新娘子的脚这时候是不能落地的,如果是穷人家会让新浪抱着新娘进堂屋,崔家当然不会,已经在地上铺好了所谓的‘传席’,嬷嬷扶着王瑄走上示意崔峪在前边走,她在后面扶着王瑄跟随。 新人刚刚走动,就有丫鬟在后面撒着五谷杂粮,意味着不愁吃喝,这还是有钱人家的搞法,穷人家直接在堂屋装一些五谷杂粮就可以了。 还有所谓的‘跨火盆’‘跨马鞍’‘新郎三箭定乾坤’等流程。 一行人等完成一系列的仪式,走到崔峪父母的院子门口,早有迎宾喊道:“新郎、新妇到!” 崔峪面无表情的走进去,进了堂屋,堂屋里面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点上了红色的蜡烛,摆放了祖宗牌位,崔父崔母,早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看着堂屋中的布置,王家跟随的家人,脸色才变得好看,祖宗牌位不是随便摆出来的,如果真的当王瑄是妾,就绝不可能摆出来,妾没有这个资格,前几日紫嫣进门就没有摆出来。 虽然王瑄进门是妾,但是崔家真的当她是妾,少不得王家要闹腾一番。 司仪在旁边大声喊道:“新郎新妇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崔峪和王瑄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跟着指令转来转去,不停磕头。 对拜完,二人起身,司仪在旁边又说道:“三拜既成,新妇为何还以扇遮面?新郎何不赋诗一首却扇诗,以动新妇?” 赋诗、赋诗、我恨赋诗! 崔峪心中腹谤,却也不得不赋诗一首,还好这玩意也是早就备好的。 “莫将画扇出幄wo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是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王瑄装作被才华打动的样子,轻轻移开遮挡的扇子,露出本来面目。 只见她娇娇俏俏,脸蛋圆圆,长得像是李尖尖一样,只是不怎么开心。 “昏礼既成,送入洞房!” 两个人被拥从着送进了洞房里。 身后的人,笑容满面,热络非常,开始了喜宴。 第四十三章 合卺 昏礼还是有很好的,黄昏开始,一系列流程走完,正好送入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得不说,考虑的很周全。 新妇送入洞房,崔峪还不能走,他得留下陪客人。 今天的客人很少,都是两边认可,才放进来的人。 而崔父的同事们,也就是县令他们当然不会因为崔峪纳妾过来,娶正妻还差不多,不过礼物还是不缺的。 崔峪端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酒,听身边小厮介绍是谁谁谁,然后他就笑着喝酒,因为他出色的记忆力,还真记下了所有人。 走到王家亲属这一桌,一个年轻男子站起身来,满目都是怒火,他攥着拳头,直勾勾盯着崔峪。 崔峪毫不怀疑,这个人随时都能打他一拳、 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王衍,询问这是谁。 王衍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起身按住年轻男子,对崔峪笑道:“这是小妹的哥哥王凯。” 哦,了解,亲大舅哥。 娶了人家妹妹做妾,人家生气好像也情有可原,崔峪有点尴尬:“这个”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人家才合适,大舅哥这是后世的称呼啊。 王凯怒气冲冲地说道:“少来这套,我告诉你,这桩婚事我无法反对,可是你要是对小妹不好,我一定提剑找你算账!” 崔峪更尴尬了:“你要是杀了我,你妹妹不就成寡妇了吗?” “你!”王凯怒气简直爆棚了。 旁边的王家人,一看这崔峪果然不愧是伊阳小霸王,就是让人讨厌。 可也不能让他们这个时候。这个场合打起来。 他们连忙一边一个人给他们拉开。 “酒喝多了,说话无状,快回家去休息。” “就是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新郎还是赶紧去洞房!” “走走走。” 崔峪稀里糊涂地被拉进了洞房里。 屋里有好几个人,几个嬷嬷见崔峪进来,笑着说道:“新郎倒是着急,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也不想的,这不是吵起来了么。 崔峪当然不能说心里话,他笑着说:“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也好也好。” 嬷嬷们自无不可,她们巴不得早点弄完回去喝酒吃肉,要是新郎官真的在外边喝的时间很长,甚至酩酊大醉,对他们来说,反而很烦。 “请郎君坐到这边来。”一个嬷嬷引着崔峪坐到床左边,旁边坐着的王瑄明显身体出现紧绷,很是有些紧张。 “呵呵阖坐富贵,郎君、新妇同坐帐,满心富贵忙。”嬷嬷挂上帷帐,在旁边说着不押韵的吉祥话。 崔峪反正不信,每个成婚的他们都这么说,没见几个富贵的。 另一个嬷嬷端着刚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一些钱币,还有一些糖果走过来。 伸手抓起这两样东西:“郎君,新妇准备了。” 说完把钱币和糖果撒向二人。 王瑄这时候还用扇子遮挡着面目,眼见东西扔过来,本不想接,可是来时候她母亲教她应该接住,越多越吉利,连忙放下扇子,伸手去抓。 她动作倒是协调,可是眼神不太好,小手挥舞的挺快,结果一个也没抓住。 崔峪两手连抓,抓住不少,见她有些沮丧,笑了笑,把一个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王瑄吃了一惊,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两手握在一起,头低下去都快要贴到了胸口。 崔峪好笑,没管她鹌鹑的样子,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她手上,往下撒。 王瑄惊讶,见糖果掉在了自己裙子上,连忙伸开手把钱币和糖果都接住。 这个人好像也没有姐姐说那么坏。 王瑄攥着手中的东西,心中有了一点点异样。 这个男人按照规矩,已经是自己的郎君,而且这个人的名声并不好。 她其实很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好,各种听人说来的,婚后不幸的例子好像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情绪一直很紧张。 这一把糖果,却让她稍微有了一点希翼,希望自己不要真的会非常悲惨。 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嫁个如意郎君,过上称心如意,相敬如宾的生活呢。 崔峪不知道王瑄的心理变化,他只是单纯看她有点不开心,想着分她一点。 旁边的嬷嬷和丫鬟,看着这一切,相视一笑。 一个嬷嬷上前说道:“新郎,新妇撒帐接宝,子孙兴盛,日子越过越甜。” 行,你们要是几百个金元宝,我的子孙肯定兴盛,几个铜钱没啥意思啊。 丫鬟端着一只切下来几个小片的牛肉过来。 “夫妻二人同食一牲,今后共同生活,同寝、同食。” 嬷嬷把筷子递给崔峪和王瑄,两人象征性的吃一片就算完成。 别问为啥有牛肉吃,耕牛不是不能随意宰杀的吗?问就是这时候正好有牛摔死了,不吃就浪费了。 另一个嬷嬷端着两个瓢过来:“新人喝合卺j酒。” 合卺酒就是用一个匏pao瓜,切成两半的瓢,里面倒点酒,俩人喝下去就成。 因为匏瓜这玩意不是四季都有的,但人不能就有匏瓜的时候成亲啊,所以后来进行了改变,简单来说就是不用了,咱们用杯子喝不就结了。 因为瓢大,两个人只能各喝各的,酒杯就不能这么单纯喝了,得变! 广大的人民是很喜欢整活的,你们俩人拐着喝!也就是所谓的交杯酒。 崔峪端起瓢一看,好家伙,里面都是酒,起码半斤。 他用眼神示意嬷嬷,这怎么回事?全喝? 两个嬷嬷笑容满面:“喝啊,喝啊,全喝,快喝。” “喝啊,不喝不吉利。” 行,喝。 崔峪一仰头,咕咚咕咚开始喝,这就一点也不好喝,有点苦。 这边王瑄就很痛苦了,她根本就没喝过酒,被逼无奈,只好往下灌,边喝边咳嗽,两眼翻倍就差憋过气了。 嬷嬷走到两边帮忙,嘴里说着吉祥话,硬是让两个人喝光了。 “嘿嘿,新人合卺,从此夫妻一体,这匏瓜味苦,意味着今后生活不论甘苦都要共同面对,望新人今后不要忘了今日。” “礼成了,新郎。新妇歇息。” 第四十四章 狼狈 嬷嬷们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好。 崔峪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起身开门看了看,门口确实没有人听墙角。 不由得点头,这些人还可以,他听说,嬷嬷或者谁的会专门听墙角,因为古代结婚普遍年龄太小,为了防止新人不懂房事或者过于羞涩。 如果没有听到动静,第二天就会有人专门教授一下,所以听墙角并不全是陋习,不过到了后世,那真的是陋习,究竟是人的素质在提高,还是因为没有不懂的人,这个仁者见仁,很难说。 他把门插上,转身一看,王瑄小脸通红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深色莫名。 崔峪笑了笑,做到桌边,招手:“过来吃点东西。” 王瑄不说话。 “你刚才吃牛肉的时候,我听到你肚子咕咕叫了。” 王瑄一下低下头,想来是害羞了,洞房花烛夜让自己郎君听到肚子咕咕叫,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过也不怨她,虽然昏礼是黄昏的时候进行,可是不代表白天就没有事情,事情还是挺多的。 比如要到祠堂外跪下禀告祖宗,今天她要嫁人了,不能日日侍奉,祖宗不要怪罪。 然后沐浴洗漱,换上嫁衣,和自己生母兄弟聊聊告别,生母还会拿出积攒的嫁妆,殷殷告诫婚后该如何如何。 像是怎么做才能不被人欺负,如何上敬公婆、下睦姐妹,还要长心眼,早点生孩子,说着说着,母女几人就会抱头痛哭。 一起抱怨怎么许了这么个亲事云云。 等时辰快到了,送亲的也准备好,王瑄再去告别他爹还有嫡母等等。 这一路上不能说是水米未进,也是啥也没吃。 崔峪看出来她的意动,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当即说道:“你在家的时候没人跟你说要听郎君的话吗?” 果然这话说对了,确实王瑄被耳提面命,在家从夫,夫君的话一定要听。 “说了。”她发出像蚊蝇一般的声音,缓缓起身,慢慢走过来,走路的时候,还低着头不敢看他。 崔峪好笑,也怕这妮子撞到桌子上。 他一伸手,拽住王瑄胳膊把她拉到凳子上坐着。 “啊!”王瑄发出一声惊呼,只觉得身子一晃,就坐下了。 这时候崔峪好像听到了有人轻笑的声音,仔细倾听又什么都没听到,他摇摇头觉得可能使自己听错了。 “呐,快吃。”崔峪把牛肉推给她,又把床上和旁边摆放的五谷什么的全部撤了。 收拾好,回头一看,一盘子牛肉王瑄已经吃了大半了,看起来真的是饿了。 王瑄虽然吃的挺快,可她还是注意着崔峪的动作,这屋里就两个人,想不注意也难。 看到崔峪看她,她脸上一红,却因为刚才喝了酒,本来脸就红,所以也看不出来,她推一下盘子:“你也吃一点。” 这会声音大了一点,崔峪勉强听到了。 “不用了,我提前吃过了,你在吃一点。” 王瑄点点头,把盘子拉回来接着吃。 崔峪好笑,这姑娘看起来怯怯的,吃东西却不慢,小嘴塞得满满的,像只仓鼠一样,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她嚼着嚼着,忽然脸色一变,浑身僵硬不动,两眼一翻‘嗝’的一声,嘴里的食物全部喷了出来! “呕~”喷了还不算,她又开始呕吐起来。 崔峪在旁边都看傻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愣了一会,崔峪连忙过去扶住她,生怕这个人摔倒在地上,摔是摔不坏的,但是,埋汰啊! 好一会,王瑄止住呕吐,小脸也不红了,变得很白,她浑身无力,靠在崔峪身上,仰脸冲他嘿嘿一笑,头一歪,睡着了 ‘黑人问号脸’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崔峪看看屋顶,看看地面,问着酸臭的气味,确定这个人酒量奇差,那一瓢酒,把她灌醉了,不吃东西还好,一吃直接歇菜。 他愁的挠头,又不能把她扔这里,太臭了也,她身上也沾上很多污物。 崔峪想了想,一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把她身上的脏衣服脱掉,还好里面的白色中衣没有脏。 他打横抱起王瑄,把她抱到自己院子的床上。 王瑄倒在床上倒是睡得挺香,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崔峪给她盖上被子,关好门走了出去。 另一边,紫嫣正站在窗边看着夜空中的明月,久久无言。 “小娘,不要看了,晚上风大,要不早点休息。”珍珍在旁边劝道。 紫嫣像是没听到一样,良久说道:“你猜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珍珍不想回答,又觉得是不是说破了会好一点,干脆实话说:“方才我听到声音,郎君好像进了那人院子,应该是要洞房了。” “是啊,该洞房了。”紫嫣悠悠地叹息。 洞房花烛夜,不洞房还能干什么呢?自己这不是白问吗。 “哎呀,年轻人就是急躁,一点都不能等呢!”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的声音从院外隐隐传来。 “是啊,刚才咱们在窗外听得真真的,那小娘的叫声,啧啧!”另一个年纪大的女声响起。 “也不知道郎君是否记的要怜惜些小娘。”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嗨,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了。”第二个年纪大的女声,语气带着不以为然。 “就是,现在觉得想要怜惜则个,以后说不得还想要郎君快些再快些!”第一个年纪大的女声充满令人不解的意味。 紫嫣和珍珍一同听着对话的声音,逐渐远去消失。 已经圆房了吗? 是啊,应该圆房的,不然该干什么呢?自己本来就不该有这种想法,有这种念头反而是自己不对。 紫嫣自嘲一笑,脸上重新恢复平静:“珍珍,不早了,早点歇息。” 珍珍应了一声,伺候着紫嫣洗漱更衣。 紫嫣躺在床上闭目睡去,珍珍刚想吹灭蜡烛,就听到院外有人喊。 “珍珍,给我开门,是我。” 紫嫣腾地一下坐起来:“我怎么好像听到郎君的声音?” 珍珍不敢迟疑,连忙过去开院门。 “郎君真的是你!” 第四十五章 翌日 紫嫣穿着单衣跑出来,鞋都穿少了一只,她飞扑进崔峪怀里 :“郎君,你不是在洞房吗?怎么这么快?” 嗯?崔峪搂着她,见她穿的单薄,正想说她,闻言,一巴掌轻轻打在紫嫣浑圆的屁股上:“我快不快,你不知道吗!” 珍珍撇撇嘴,自顾自回房睡觉去了。 两人谁也没注意她,相拥着回到房间,紫嫣帮崔峪脱了衣服,两人躺在床上。 紫嫣伏在崔峪胸膛上,问道:“郎君怎么不在新房,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唉,说起来就头疼。”崔峪蛋疼的告诉紫嫣刚才发生的事情。 紫嫣半是好笑半是幸灾乐祸:“嬷嬷可能也是好意,让你们多喝点酒,就不会那么拘谨嘛。” “说着干啥,这不已经晚了吗?”崔峪没好气地说道。 “郎君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仍在屋里吗?” “怎么可能,她要是在闹点幺蛾子怎么办?我找人去把她丫鬟找回来了,让她收拾好屋子,去照看着了。” 紫嫣嘴角一挑:“郎君真是考虑的周全呢。” “阴阳怪气,看我怎么惩罚你!”崔峪能惯着她?翻身上马,又是一夜苦战。 翌日,崔峪神清气爽地回了自己院子,去看看王瑄怎么样了。 进门一看屋里没人,转念一想,可能是回自己哪里了。 过去一看,果不其然。 看到崔峪进来,王瑄局促地起身,小声说道:“郎君” 洞房花烛夜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觉得颇为丢脸,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崔峪怎么可能跟小女孩计较。笑道:“饿了?昨晚忘了吩咐厨房给你准备夜宵了,不过早饭没有忘了你的,过来一起吃点。” “好。”王瑄还真的饿了,昨天半夜其实她就醒了,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差点没把她吓死,还好他的丫鬟青萍就在旁边睡着。 两人一合计还是不要在这个院子睡觉,半夜战战兢兢跑回新房,打水擦洗,弄了很久才弄干净,就这还是因为王瑄在王家虽然是小姐,却也没有那么享福,并不是四肢不勤的那种。 本来为了昏礼,王瑄就饿了一天,好不容易晚上吃了点肉,还全吐出去了,半夜又跑来跑去,打水洒扫,早已经饿得不得了。 可是,作为新妇,半夜找厨房要夜宵,是在不是很好开口,况且主仆两个人连厨房在哪都不知道。 还好,陪嫁过来的嫁妆里面,有一些象征吉祥的蔬果什么的,俩人吃了一点才好些,可是那玩意不当饿。 要是崔峪再不来,她们就只能硬着头皮出门找人问怎么吃饭了。 主仆二人满怀期待跟着崔峪走进来紫嫣的院子。 紫嫣落落大方地起身相迎:“姐姐,我叫紫嫣,也是郎君的妾室,日后请姐姐多多关照。” 王瑄看着明艳动人的紫嫣,再瞧瞧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又想起昨日母亲对她说,不必与人相争,只要她不受欺负,好好生活即可。 她看着紫嫣的眼神,正色道:“我比姐姐晚进门,理应我做妹妹才是,还要请姐姐多照顾我才是。” 紫嫣并不是那种强硬的人,她会嫉妒,懂心思,却还是个柔顺的人,刚才故意表现的有些强势,只是担心王瑄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外貌像一个娃娃,心思却未必。 王瑄虽然这样说,紫嫣却也不敢全信,谁知道这不是不是在示敌以弱?但她看着王瑄的表情,却不似作为。 崔峪在旁边出声道:“那就这样,紫嫣你年岁大些,就做姐姐,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虽然没有血缘,却更亲密,我想日后要真的相亲才是,不要弄得乱七八糟。” “是。”两人纷纷点头。 “来,吃饭。” 崔峪心中满意,他刚才是壮着胆子说的,心里也慌得一批,这三妻四妾的梦想谁都有,可是真的有了才会发现这平衡妻子们的关系是一个很男的问题。 可怜崔峪以前只在梦里这么想过,实际上连海王养鱼都没干过啊。 这一餐饭吃的倒也和谐,紫嫣得到了姐姐的位置,其实就是王瑄的服软和态度,她心里高兴,殷勤地给王瑄夹菜。 王瑄倒也觉得还行,她这个人表里如一,就是一个很好脾气的小孩子,看着紫嫣温和的态度,崔峪也没传言中那么坏,吃着粥,心里冒出觉得好像这婚事也不错的样子。 毕竟她就是商贾之家的三房庶女,日后嫁人其实也没什么高枝,更大的可能是嫁给一个还未发迹的读书人,作为投资。 或者门当户对的嫁给一个对家里生意有帮助的人家,这两个选择未必比现在更好。 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吃完饭,崔峪带着两个漂亮老婆去给父母请安。 本来按照封建礼法,每天早上儿子都要去给父母请安,崔峪基本上不去,只要父母不在意也就无所谓。 紫嫣倒是每天都去,她要是也不去,崔母也不会说要给她个名分,请安水几句话你都不愿意来,态度明显有问题,还想着进门?做梦呢! 等着过几年年老色衰,被赶出府去就行了,就算有了孩子也没用,孩子留下交给嫡母养着,生母外面找个小院待着,反正没进门,根本就不算自家人。 封建礼法总是在某些方面格外残酷。 今天崔峪是必须得去,新妇进门第二天,不给公婆进茶,这不是目无尊长吗。 说是进茶,其实就是陪着坐下说说话,有的是丫鬟,根本轮不到两个小老婆上手。 崔母对于崔峪这两个妾室还是比较满意的,紫嫣她已经相处一段时间,还是挺满意的。 王瑄虽然刚进门,可是看面相,听谈吐,是一个性子好的本分人,这就挺好。 妾室嘛,不需要什么性格强势,能管着人,管着钱等等这样的品格,好好生活,不闹幺蛾子,长得漂亮,能生儿育女就可以了。 要那么有本事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皇家内院,家宅安宁才是最大的福分。 然后,崔母就开始了传承几千年不断绝的传统艺能,明里暗里要他们早点生孩子。 第四十六章 请安 “崔峪以前因为读书没有早早娶妻,现在他县试也过了,也娶了你们两个,这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重任就要抓紧了。”崔母一脸正色地对三人说道。 崔峪一脸腻歪:“这大早上的,您说这个干什么?” “你不爱听你也给我听着,这传宗接代是大事。”崔母直接镇压了崔峪。 他也不能直接走人啊,就用眼神看他爹。 崔父咳嗽一声:“我去衙门了,你们聊。” 崔峪一脸正色:“我送送您。” “你给我坐那!”崔母沉声说道。 崔峪怏怏的坐下。 崔母转向紫嫣二人说道:“他不上心,可是你们心里要有书,且不说什么皇家的母凭子贵,就说咱们这普通的官宦之家,没有孩子就说不起话。 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我也是成婚好几年,才换上崔峪,之前可没少收了别人的气。受过那样的气,所以我才会催你们,这是为了你们好,而且崔峪迟早会娶正妻,如果那时候还没有孩子,少不得心中忐忑?” 看着若有所思的两个女子,崔母点点头,觉得没有白说,这俩人明显是听进去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们两个才跟你们说这个,若是寻常的人,我还懒得说,我自作我的,又能怎么?你们不用陪我了,回去。” “是。”紫嫣两个人行礼告退。 崔峪站起来要跟着走。 “崔峪你先留下。”崔母出声道。 等紫嫣和王瑄走远了,崔母才出生道:“昨晚怎么回事?” 崔峪无奈:“这谁的舌头这么长,您都知道了。” “哼,我能不知道吗!她们两个半夜收拾屋子,叮叮咣咣的,巡夜的家丁不得找人问问情况?一问什么都清楚了。” “这不是意外吗,谁知道那个酒这么厉害,王瑄不会喝酒直接就吐了,谁都想不到的。”崔峪两手一摊,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崔母斜眼看他:“这刚成婚就知道护着她了?” “还不是你们做的主?我能怎么办?”崔峪没好气的说道。 “我看你挺满意的,瑄儿娇俏可爱,性子也好,要不是王家有求于你父亲,给你做妾?你想都别想。”崔母一脸我为了你好,你不要不领情。 崔峪勉勉强强点点头。 “刚才我说的话,你不要不当回事,你以后若是娶得正妻容不下她两个怎么办?你能日日夜夜护着她们?若是有个一儿半女,她们也有个着落。”崔母白了他一眼:“我是真的喜欢这两个孩子,不想她们以后没了容身之处。” 崔峪心中思量一下,觉得还是有点道理,他多年的宫斗剧观影经验,让他对女人之间的斗争有非常充沛的认识。 未来娶妻他肯定不会找那种嚣张跋扈的人物,可是孩子依然还是重要的,他日后不论做什么,都不可能一直在家,总得出门,比如过些日子就要去洛阳。 这古代的交通,来回个把月算是很快了,她们留在家里,吃喝虽然不愁,可是心里还是会空虚,想要有个寄托。 崔峪思量着出了院子,一愣,这俩人在门口等着他呢。 他心中一暖,上前说道:“你们怎么不先回去,这天还有点冷,别冻着了。” “嘻嘻,是瑄儿妹妹说要等着你的。”紫嫣调笑着说道。 崔峪看向王瑄,她小脸微红,微微扭过脸去:“我们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崔峪脸上浮现出笑容:“是啊,我们是一起的。” 他一只手拉起一个,大步向前:“走,回去。” 两女红着脸由着他牵着,笑意遮掩不住。 之后两天,三人相处的颇为和谐,两女兴致意外的投契,紫嫣以前受过很多训练,琴棋书画都会一点,却因此现在一般不太想展示,只喜欢弄弄花草,看看书。 王瑄因为是庶女,她没学过什么乐器音律,却对种花养鱼颇有的心得,按她的话说,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做,只能找一点不碍眼,还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 崔峪就在旁边,看看书,再看看佳人,倒也自得其乐。 晚上的时候,崔峪本来想自己睡,他也不好意思当着王瑄的面和紫嫣睡在一起,之前是她吐得睡过去了,不算。 然而,王瑄低着头红着脸,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两下。 崔峪顿时就明白了,虽然这桩婚事他不乐意,这个人还是满意的,当即晚上留宿在王瑄这里。 体会了迟到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只能说古人诚不欺我。 而王瑄和紫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在找机会和紫嫣亲密了一次,崔峪反复体会之后只能说各有千秋,各有所长,各有妙处,此间事不足以对外人言道,总之是美得很。 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he浣害he否?归宁父母。 紫嫣的家早就已经败落,所以她不用回门。 而王瑄父母都健在,自然是要回门的。 这天,王瑄早早就换好了蓝色的衣裙,收拾好要带回去的东西,迫切地想要回家看望父母。 成亲三天,女子回门,一般做妾的女子是不回门的,因为觉得给娘家丢脸了,如果要回门就要穿蓝色的衣服。 因为一般人家回门很多时候,新人都还是要走着回去,所以不守规矩很容易被非议。 但崔家有轿子,外面人又看不到,崔峪就让她穿自己喜欢的衣服。 王瑄不肯:“我家有很多长辈,和兄弟姐妹,若是不守规矩,我父母面商会很难堪。”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穿蓝色了,你穿上你喜欢的衣裙,他们一看就知道我喜欢你,愿意容忍娇惯你,他们自然就放心了,反而是好事。” 王瑄不由得踌躇,崔峪直白的话让她羞涩,可是她也想让父母安心,这桩婚事没有那么糟,她觉得还可以,出了名分地位不高,不过商贾之女地位本来也就那个样子。 紫嫣在旁边劝导:“你就听郎君的,你若是一身蓝色回去,倒是没人说闲话,不过别人就要说郎君这伊阳小霸王果然名不虚传,连自己家的人都要欺负。” 崔峪狠狠瞪着她,这几天外面的传言,紫嫣也知道了,经常拿着个取笑他。 要不是顾忌珍珍,始作俑者王兴,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十七章 王家 王瑄犹豫半晌,还是穿上了自己喜欢的裙子,忐忑的坐上轿子回娘家归宁。 崔峪骑着马在前面走着,还有十几个小厮扛着各种礼物一同跟随。 大街上已经没有前几天的热闹,随着县试的结束,一样也回归宁静。 只有那偶尔出现的失魂落魄的书生,还有兴高采烈和友人一起说着日后在县学或者府试的时候要一展身手。 才能知道原来也只是过去了几天的时间而已。 路人对这一行人抱有一些好奇,可是崔峪一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倒是没有人多事,只是行者注目礼。 等到有消息灵通的,知道这骑马的就是伊阳小霸王,连正大光明看的都没几个了,只在他走过去以后,回味在一起指指点点。 崔峪听着周围细小的谈论声,心中烦闷:“以前只觉得那些遭遇网曝的人心里属实有点脆弱,现在稍微被人指指点点就有点受不了,这跟后世网曝时候的人数相比,连个毛都算不上。属实人言可畏,唾沫星子压死人。” 他也没啥办法,就算是皇帝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好处就是没有人挡着他的路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王家。 崔峪远远看去,这王家住宅占地面积相当大,而且墙高景深,一看就花费不菲,这老丈人挺有钱啊。 王衍带着家里人在门口迎接。 崔峪见状连忙下马,快走几步:“咱们都是一家人,兄长何必客气。” 王衍笑道:“新人归宁不同平时,应该的。” 王瑄的哥哥王凯,斜眼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找自己妹妹去了。 对于新婚的女子来说,虽然刚刚离开家几天,可是还是非常的想念。 王瑄下了轿子,见自己哥哥过来,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哥哥” 王凯一下红了脸:“是不是那恶贼欺负你!我去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说完。捏着拳头转身就想暴揍崔峪。 “没有没有!”王瑄连忙拉住他:“郎君他不是传言那样的人,他待我很好我只是太想家了。” 王凯满脸犹疑:“真的?你不用害怕回去以后他欺负你,你跟哥说,要是真的对你不好,咱们就不回去了!” “真的真的。”王瑄赶忙说道。 崔峪和王衍远远地看着王凯像一只暴怒的竹竿一样,想要打人。 “咱们还是赶紧去拜见长辈!”崔峪一脸正色,拉着王衍匆匆往里走。 王衍心里好笑,也怕王凯这憨货真的动手,连忙带路去见他爹。 王瑄和王衍的爹是兄弟,一个老大一个老三,按后世来说直接就去见亲岳父了,没有什么大伯的事情。 可是在大隋不是这样,王衍的爹才是一家之主,族长,所以必须先拜见他。 不过为了家族和睦,会把王瑄她爹也喊来,等于大家一起见,就显得很和谐了。 王瑄就不会跟着去了,她直接去见自己母亲就行,说说体己话,等下管饭,也不再一起吃。 “王兄家里这院子真不错啊。”崔峪跟着王衍在院中行走,只见这院子布局很讲究,雕梁画栋,木材一看就是好料子。 还有连廊曲径通幽,不知道到哪去了。 崔峪心中对比,这比自己家住得好多了,崔家看起来府邸挺大的,但是说起来只是普通的院子,为了住而已,并没有什么精心、考究的整治。 “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就别王兄王兄的了,你就称呼我的表字青云,我也称呼你的表字,壮实。”王衍避而不答,没有细说院子的事情,显然详细解说就落了下成了,让别人一点点发现才能装叉于无形。 崔峪沉默:“壮实,是我的字吗?” “是啊,昨晚酒宴的时候崔公说的。”王衍有些奇怪,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表字吗?整的这么惊讶。 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啊!崔壮实,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啊! 崔峪强笑着:“青云兄,咱们还是快点走,别让长辈等急了。” “也好。”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到了一个大院前面。 进了院子,只见好几个年岁在三四十岁只见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堂屋门口等待,显然早有仆人卡着时间通报过了。 崔峪连忙上前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诸位伯父、叔父。” 一个神色颇有威严的男子上前把崔峪托起:“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 王衍在一旁介绍:“这是我父亲王讳朗,这是壮实你岳父,王讳清,这是二伯父王讳星,这是叔父,王讳明。” 崔峪一一行礼,也搞清楚了谁是谁,王朗老大,王星老二,他岳父王清老三,王明老四,这以下四个儿子,老太太不是凡人啊。 这起的名字夜挺讲究,朗星清明,看来这王家早就有科举出仕,改变自身的念头。 崔峪老岳父哼了一声,甩手进屋了。 王朗笑道:“你把他宝贝女儿娶走了,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你等下多敬他几杯。” “应该的应该的。”崔峪表示理解,把人家闺女都睡了,还不能让老岳父哼几声?没这个道理嘛。 几人在门口客套几句,然后进屋落座。 王家这商人之家也挺好,不整虚头巴脑的,进屋就是一个大圆桌,碗筷已经摆放整齐,就等着客人过来上桌了。 旁边还放着好几个大酒坛子,明显是准备放倒他的。 崔峪心中暗暗叫苦:‘他么的,原来大隋也有回门的时候大喝一场,灌醉女婿给个下马威的路子啊,不知道我现在叫几个能喝的来不来得及。’ 后世的时候崔峪没结过婚,可是他有朋友结过啊,他因为是山东大汉,经常被叫去陪着新郎官回门,只要一上桌,没说的,喝就完了! 但是,但是新郎官是一口酒都可以不喝的,这他喵的就很奇怪! 每次都是崔峪这陪着去的喝的酩酊大醉,咋回家的都不知道。 现在轮着他作为新郎官回门了,可是陪酒的好兄弟在哪里?在线等,特别急! 第四十八章 喝茶 心里在叫苦,也没有用了,崔峪只好嘻嘻笑着上桌。 随着众人落座,早就准备好的菜肴流水端上来,菜色非常丰富,一看就经过了精心的准备。 而且价值不菲,展示了一下家族底蕴,不差钱。 等仆人过来倒上酒,众人纷纷举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崔峪端起杯子向老岳父:“小婿能娶到瑄儿实在是三生有幸,小婿敬您一杯。” 王清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夹了口菜细细咀嚼,半晌才开口:“三杯。” 三杯就三杯,仆人拿着杯子过来。 “换大杯子。” 行,听你的。 崔峪回头想让仆人换大杯子,结果发现拿来的就是大杯子。 你们是商量好的。 巡视一下,王朗等人,都在哪捏着胡子笑眯眯的。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没有一个好人! 好,指望盐商有好人属实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崔峪端起那看起来和小碗一样大的杯子,苦笑道:“小婿先干为敬。” 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等会仰头就喝,然后使出江湖必杀绝技,撒漏! 喝一口,撒半碗都算练的不到家,崔峪绝对到家,绝对一口都不喝。 王清像是看穿了他的打算,冷笑一声:“慢着,我也不欺负你,我也用碗,” 说着也让人换成了大碗,倒满之后,一仰脖咕咚咕咚就往下灌。 一点就没撒,全喝了下去,喝完以后,碗底一亮,大眼一瞪,喷吐着酒气直勾勾的看着崔峪。 崔峪算是看出来了,这老丈人对他是相当的不满,又发泄不出来,只好这么撒气。 崔峪想着,你有气我理解,可是你去怼在旁边笑眯眯看戏的王朗多好,要不是这老小子的骚操作,咱们完全都没见面的机会嘛。 可是,这话不能说,他也说不出来,毕竟人家女儿崔峪也已经睡了,还觉得很润,就就喝! 他想说点啥,想了想,算了,端起碗大口喝了起来。 不一会三碗酒下肚,崔峪顿时觉得肚子饱了。 他红着脸,也亮亮碗底,长出了一口酒气。 王朗在旁边笑着说道:“好酒量啊,快吃点菜,这可是为了今天专门找人运来的黄河鲤鱼,刚刚宰杀,鲜活得很。” 活的黄河鲤鱼运到伊阳? 崔峪觉得应该不是在吹牛,那就是真舍得,为了运这一尾鱼的花销可是相当的不小了。 他夹了一口尝了尝,就是普通的鱼,没吃出有什么特别,就是觉得这个鱼肉比较紧实,不像池塘里面的肉比较松。 “哎呀,不愧是黄河鲤鱼,就是鲜香美味!好啊!”崔峪大加赞赏。 谁说实话谁是傻子。 “吃了肉了,再来点酒。”崔峪的岳父又开始了。 崔峪也放开了,喝就喝呗。 酒桌上逐渐热络起来,众人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没多大会,崔峪岳父就呲溜滑到了桌子底下。 反观崔峪,还是那个样子,没太大变化,他看着众人都看向他,他嘴一抿,一脸无辜。 王朗一脸无奈,示意人把王清带走,他心中有些责怪王清没溜,女儿女婿归宁,女婿没喝醉,老丈人喝趴了,这算什么事。 不过他也不好多少什么,毕竟人家闺女是让他坑着嫁过去的。 就算是王瑄以后出嫁不能找个特别好的人家,可是嫁给普通书生也是正妻啊,妾能跟妻比? 王清心里对他有怨气。 他们不像市井百姓那样真的觉得崔峪是什么伊阳小霸王,里面怎么回事,他们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会人云亦云。 但,一个好好的大姑娘凭什么给崔峪做妾?说穿了,王清觉得崔峪现在还不配王家这么巴结,就算他爹是县尉,是清河崔一样。 更何况,这件事情对大房绝对有好处,王衍得了实惠,他们三房可能什么都落不下,以后王衍真的中了进士,三房说不定还得被打压。 从没见过,大房牛逼,而扶持偏房的。 等于是他王清出人出力,到最后反而一身骚,这是人干的事!? 所以王清心中有气,王朗理解,可是她还是觉得王清不识大体,心有有怨气,有想法,你跟我说啊,虽然我不见的回答离你,也不会给你什么补偿。 可是你这样给我上眼药就是你不对! 都喝成这样了,酒宴也就草草结束。 崔峪想去看看老岳父怎么样了,却被王朗拉住了,说是有仆人照看,再说了喝醉了就是睡,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想想也是,而且看王朗这个样子,估计是有话想说,也就没坚持。 王朗带着崔峪和王衍,进了他的书房。 崔峪一看,这个书房挺讲究的,布置的比他爹的书房,考究很多,很多摆件,崔峪看着都觉得应该挺贵,虽然他不懂。 王朗招呼崔峪随便坐,然后亲自动手煎茶,看着茶饼在逐渐沸腾的水中慢慢上下起伏,四散开来。 他说道:“刚才你岳父失态了,你别忘心里去,谁家辛苦养育十几年的闺女,就这么许了人,心里都会有点不痛快。” 崔峪这会有点酒劲上头:“没没事,我挺理解的,不过日久见人心嘛,我会好好对瑄儿的。” 王朗点头,他拿出各种材料往茶水里面加,不一会刚才还很清亮的茶水就变得浑浊起来,最后掰下来一大块盐放到里面。 盛出来一碗递给崔峪,崔峪接过来,在王朗期待的眼神中唱了一小口。 呕!又苦又咸! “哈哈哈。”王朗两父子顿时大笑起来。 你们俩合伙坑我!崔峪转念一想,他们是两父子本来就是一伙的。 你们一家坑我! 王朗缓了一会,捋着胡子微笑着说道:“这是我家煮茶的传统,为的就是提醒自己,自己家是靠什么过上今天的好日子。是盐,是吃苦。” “哦,原来是这样!”崔峪的酒让这一刺激,醒了一点,他面上附和,心中腹谤,你们家的忆苦思甜,算上我干什么? 王衍把茶锅中的茶汤倒掉,清洗干净,重新开始烹煮,这一次就不再往里面放乱七八糟的佐料。 还说你们不是坑我?!那一锅茶就我自己喝了!你们俩坑货一口都没喝! 第四十九章 闲话 “我年纪大了,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壮实、青云你们聊。”王朗说完出门了。 崔峪和王衍起身相送。 然后,崔峪狠狠盯着坐下继续煮茶的王衍不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杀气! 崔峪目光凌厉,王衍坦然自若。 过一会,崔峪眨眨眼,揉了揉,太干了,受不了。 王衍笑呵呵地问道:“过些日子就是府试了,壮实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不知道啊,回家我问问。”崔峪说道,他确实不知道哪天出发,因为没人跟他说过,府试什么时候开始。 连那天开始都不知道,当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王衍笑道:“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出发,到时候咱们先走陆路,过鸣皋山到达伊水,然后乘船顺水而下,直达洛阳又快有舒服。” 崔峪也不知道他说的路线好不好,反正应该不会害自己,那就答应呗:“好啊,到时候还请青云兄通知我。” 王衍点头:“那你回去准备准备,半个月以后出发。” 崔峪大惊:“这么快?” “不快了,今天已经是三月二十,春闱五月上旬开始,咱们走50多里到达伊水,就要三四天,乘船还要150多里,这倒是快只要一天时间。 但是咱们到龙门渡就要下船,然后在赶路到洛阳城,时间放宽裕一点,粗粗算就要七八天,到了洛阳就已经四月中了,咱们还要找客栈,熟悉道路等等,时间并不宽裕。” 好,崔峪忘了这事大隋,交通情况跟后世完全不能比,在后世这点路,上高速三四个小时最多了。 可是现在就得七八天,这还是有船坐,要是纯走路,那就完蛋了。 “走路一天只能走十几里吗?咱们骑马去伊水啊。”崔峪想到什么,问道。 “咱们伊阳地处熊耳山和外方山之间,山路崎岖难行,实在是走不快的,再说走太急,万一有什么意外,比如剪径蟊贼或者大虫,没有了体力,岂不是糟糕? 至于为什么不骑马,主要是马匹上船会很惊慌,如果有个闪失,会非常麻烦,所以那边的客船不让马匹上船。 咱们又不可能带着很多随从出发,到了渡口再让他们牵马回来。 所以只能咱们自己走着过去。” 崔峪恍然大悟,真是行万里,胜过读万卷书,何况他连几十卷都没读完,不出门实际行走一下,在家里闷着头只会想当然,在这交通闭塞的古代,如果一个人老老实实耕地,他可能真的就以为世界只有那么大。 所以才有出门长见识的说法。 “真是幸亏有青云兄提点,我这没见识的,差点就误了大事了。” 王衍谦虚道:“有崔公在怎么也不会误事的,我只是给壮实兄排异解惑而已。” “你可太自谦了,对了,一事不烦二主,青云兄再告诉我一下,沿途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我好回家让人备上。”崔峪请教道。 “我就说说我准备的东西,给壮实兄参详,首先是准备足够的银钱,出门用钱的地方多,多带一些总比带的少要好,不过也不要太多,免得露了财,被贼人惦记。 二就是沿途不是山路就是水路,免不了有蛇虫鼠蚁等等,备上一些简单的药物,比方说驱蚊草、雄黄等制成香囊,多少有些用处。 三来就是衣物和粮食,在外不比在家,说不得会有刮破衣物和找不到店家的时候,再说到了洛阳总也要穿的体面些见客,临时赶制总是不熨帖。 四是一些杂物,比如雨伞,惯用的笔墨、随身配饰或者书信、信物,防身的刀剑。 五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信得过的随从,咱们去外地,人生地不熟的,沿途说不定有什么危险,比如强盗,或者和人起了冲突。再或者半路要是有恶仆起了歹心,所以要带上武功高强又绝对信得过的人才行。” 王衍一条一条说出来,整的崔峪都不想出门了,他只想做一个二代而已,为什么要吃这种苦,还要和两个美娇娘分别,可怜他才刚刚成亲啊,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 简直是太惨了,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赶路虽然辛苦苦闷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听闻前些日子,壮实兄出城踏青,就即兴赋诗一首,此诗风格简朴厚重,语言通俗质朴,音节和谐明快,真是传世佳作。 这赶考路上,风景秀丽的地方很多,要是壮实兄诗兴大发,我们可就有幸再次聆听大作了!” 崔峪一愣,酒都醒了,他不是已经跟崔父说好了,把这首诗推到崔护身上了吗? “这首诗,青云兄是如何得知的?”崔峪试探着问道。 “听崔公说的啊,他说其实你早就已经做出了这首诗,只是没有当中说出来,那天你出门踏青,才当众背诵出来。”王衍直白地说出来。 崔峪勉强笑笑,站起身说道:“我也有点酒意上涌,要不我今天就先回去,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以后常来常往,不必急于一时。” “既然壮实你有些酒醉,何不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王衍跟着站起来。 “不了不了,又不是距离很远,不过是几条街而已,我早点回去睡一觉,还不耽误晚上和父亲请安吃饭。”崔峪把老爹搬出来,王衍果然就没话说了。 他前头带路,崔峪跟着去找王瑄。 王家为了整合资源,避免势弱,所以没有分家,只是分割成几个相邻的大院子,中间有道路联通。 七拐八拐之后,就到了王瑄所在的三房,这边的院子明显就没有王衍家那么用心和考究,倒不是说很破或者怎么样,和百姓比还是很阔绰。 就是和崔峪家比,也不差多少,只是王衍那边修建的实在是太好了。 王衍敲开门之后,让开门的门房老头带崔峪去找王瑄。 老头听说是姑爷来了,面色就很奇怪,仔细打量崔峪一番,转身带他前往。 崔峪一路跟着到了主院,王瑄正和她母亲在大院子里说话,旁边还坐着王凯和另一个和王瑄有些相像的女子。 第五十章 调情 王瑄看见崔峪过来,连忙起身介绍:”郎君,这是我母亲,大哥、大姐。” 崔峪连忙一一行礼。 他充满歉意地说道:“方才是我过于冒失了,才让岳父喝醉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哼,归宁把自己岳父喝醉了,可真是笑话!”王瑄大姐王琬阴阳怪气地说道。 崔峪一愣,他扭头看向王瑄,只见王瑄面色也不好看。 他心里大概有了数,姐妹关系不好应该是,倒也挺正常。 崔峪正想说什么,王瑄母亲微微一笑:“没事的,不怪你,刚才怎么回事我已经知道了,是这个老头子好酒,看到新姑爷来了心里高兴,所以才多喝了几杯,我等他醒了在说他,你不要放在心上。” “岳父酒量其实挺好的,就是今天有些喝急了,不然也不会这样,等过几天我再送些好酒过来,我陪他慢慢喝。”崔峪故意使坏道。 王琬眉眼一皱:“你知道我父亲酒量不行,还要送酒过来!” “那我再带点好菜,边吃边喝。” “你!”王琬怒气满盈。 王瑄见两个人吵起来了,连忙紧紧拉着崔峪说道:“郎君你不是在陪着大伯说话吗?怎么才一会就过来了?” “哦,伯父说他也喝醉了,去休息了,我跟青云兄聊了一会,想着过来问候一下岳母就过来了。” 那边岳母低声训斥着王琬,她满脸不乐意,听到崔峪这句话,顿时又来劲了:“谁稀罕你看!你不过来,我们还好的很,你来了,直接家宅不宁啊。” 王瑄拉着崔峪的手越发收紧了,崔峪酒意上涌,哪能这样惯着王琬,当即就要回嘴。 却被王瑄拉住,她轻轻摇摇头,面上都是哀求。 崔峪见她这,左右为难的可怜模样,酒劲一下下去了,我干嘛要跟她家人吵架呢,吵得赢吵不赢,王瑄夹在中间才是最难受的。 他拍拍王瑄的手,低头轻声安慰:“不要难过了,我不跟她一般见识,要不咱们先回去。” 王瑄点头,抬头勉强一笑,对家人说道:“郎君说他醉酒有些难受,我们就先回去了,等过些日子再来看望母亲。” 王琬张嘴就想说什么,却被她娘拍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崔峪也不在意,起身拉着王瑄直接出门上了马车,他也不骑马了,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注意安全,从他做起。 上了马车,王瑄再也憋不住了,用手帕捂着脸抽泣起来。 这可把崔峪心疼坏了,他连忙抱住王瑄:“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大姐拌嘴,也不该使劲跟你父亲喝酒,还把他喝到桌子底下去了,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几下出出气。” 任凭崔峪百般安慰,王瑄就是不抬头不回话,把崔峪给整不会了。 他以前也只是个程序员,谈过恋爱,可是对女人还是没什么了解,哄一会不见好转,他就麻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过了好一会,王瑄逐渐止住哭声,挣脱开崔峪怀抱,背过身不知道捣鼓什么,侍弄一会才转身过来。 王瑄小脸皱在一起,一脸的伤心。 崔峪伸手抹抹她脸上污渍:“你刚才为什么要背过去?” “我刚才肯定哭的很丑,我不想让你看见。”王瑄可怜兮兮地说道。 “哎哟!”崔峪忽然捂着心脏,一脸痛苦,颤颤巍巍地指着王瑄,一脸命不久矣的样子。 “郎君!郎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王瑄吓坏了,使劲摇晃崔峪。 “我我” “你要说什么啊?!”王瑄满脸焦急,低下头侧耳倾听。 崔峪见白皙小脸就在眼前,快速的唧一口亲上去。 王瑄扭头愣住。 崔峪又抱住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这个小可怜。” 王瑄脸色又白变红,逐渐发热,连耳朵都开始红了起来。 崔峪看她这可人模样,心中难耐,噘着嘴就朝着红唇亲上去,却被反应过来的王瑄伸手挡住。 “郎君不要,这这大白日的,外边还有人呢。” “没事的,这马车隔音很好,外面根本听不见。”崔峪哄着王瑄,想要接着亲小嘴。 “对,郎君说的对,我根本啥都听不见,就当我不存在就行。”车门外忽然响起王兴的声音。 “!!!” 王瑄惊叫一声,随手抄起个东西挡在脸上,想起刚才两人的样子,脸色直接红的都要变紫色了。 完了,完了,这以后可怎么见人呐! 王瑄心中哀叹。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崔峪使劲拍了一下车门,没好气地说道。 “好的,郎君,我驾车不说话了。” “闭嘴!” 让王兴这一捣乱,王瑄彻底不让碰了,一路上都拿着东西躲在马车角落里,到了崔府,也是一路小跑回了自己院子。 崔峪没继续挑逗她,而是回了自己院子,打水洗洗脸,直接上床睡觉了。 一觉睡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王瑄也不出来一起吃了,而是让丫鬟给她送进去。 紫嫣还以为是王瑄病了,或者归宁的时候受气了。 崔峪只好跟紫嫣说了马车上的事情,被紫嫣好一顿埋怨。 紫嫣去哄王瑄,而崔峪吃饱喝足,到书房去找崔父。 他想问问关于《悯农》这首诗是怎么回事,是他告诉王衍实情,还是怎么了。 崔父刚吃完饭,正在书房啃水果,听完崔峪问题,随口说道:“我写信给你叔父说了那首诗的事情,你叔父回信说,那首诗和他一贯的行事不符合。 他那个位置,说话行事都要有自己的立场,不能随便说话,所以那首诗确实是好,但他却不能认下来,所以还是你做的诗,你明白了吗。” 崔峪不死心:“叔父那边不行,要不就说是您做的怎么样?” “你以为我就做得出这样的诗吗?”崔父大口啃完水果,随手把果核扔掉。 崔峪默然,看起来确实是不太像。 “再说了,你虽然觉得自己的才学扛不起来,会被人非难,可是有名声对你日后科举大有好处,你如果能中进士,还是比明法等科要好很多,日后路子也会更顺一些。” 第五十一章 缘由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自己是进士,读了二十多年书,一点都不怕,我才读了几天? 心中腹谤,崔峪却没有说出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是个二代呢。 他想了想:“王衍跟我说半个月以后,一起出发去洛阳,让我提前准备沿途携带的东西还有护卫。”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会给你准备好,你到时候只管路上小心自己就行。”崔父无所谓地说道,这个事情他早就有所打算,不可能真的放任没独自出过远门的崔峪自己瞎搞的。 这山高水远,要是迷了路,或者路上生了病等等,耽误府试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来年再考,可是要是死在半路呢? 这个是屋头唯一的男丁啊。 “我能带着两个媳妇一起去吗?”崔峪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道。 虽说可能性不大,可是问问又不吃亏,万一老头子有办法呢?到时候一路上有媳妇陪着岂不快哉? 崔父冷笑:“可以,当然可以,准备一辆马车让她们在里面坐着,只是这一路上跋山涉水,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腹痛急症,一时间找不到大夫,那就只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不去了,不去了,让她们好好在家,怎么能随便出远门呢!不像话!”崔峪顿时把头要的想是拨浪鼓一样。 崔峪总是习惯性的忘记出远门的风险,他知道崔父是故意这么说来吓唬他的,实际上不会有这么危险,要不然大家都不要出门了。 可是现在也没有那种非要全家一起行动的必要,他只是去考试而已,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私心而带着两个媳妇长途跋涉。 万一路上有个闪失怎么办?他还没到中年盼着死老婆呢。 “嗯,你回去交代一下,这些天就不要出门乱跑了,抓紧时间再温习一下,等上路就没有时间了。” 崔峪答应一声,见崔父没什么要说的,就推门自己回去。 他径直去了王瑄的房间,只见王瑄这会情绪已经恢复,可是看他推门进来还是有些扭捏。 崔峪挨着她坐下,还没等说话,王瑄立刻起身坐在了稍远的板凳上。 崔峪脸一板:“离我这么远干嘛,过来。” 王瑄迟疑着不肯上前。 “我保证绝不乱来。”崔峪正色道。 王瑄点点头,慢慢走近,却被崔峪一把拉住,拽到怀里,放在腿上。 “你骗人,快放开我!”王瑄使劲挣扎。 “别动,我都快去洛阳了,你再不让我抱抱,下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崔峪双臂用力把她抱住。 听了崔峪的话,王瑄逐渐停止挣扎:“你去洛阳干什么?” 崔峪见她安静下来,也不再用力,却也没有毛手毛脚,防止她在乱动,要不然他就忍不住要拔枪了。 “我去洛阳府试啊,过些天就走,得多久回来我也不知道,心里没数。” 王瑄忍不住心中讶异:“你也能通过县试?” 崔峪脸一下就黑了:“你看不起谁呢,我怎么不能通过,我像那种不学无术的人?” 王瑄点头:“很像。” 她连忙补充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你这个人欺压良善,不学无术,吃饭不给钱,你出门的时候,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敢出门。” “你听谁说的?” “我大姐。” 好家伙,破案了,怪不得今天那个女人阴阳怪气,一见面就要跟他抬杠呢。 不对啊,我也没见过王琬啊,她为什么针对我?没道理啊。 王瑄低头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一开始商量的时候是让我大姐嫁给你,可是我大姐不愿意,说要是逼她,他就去死,实在没办法,才换成我。” 崔峪震惊,背后还有这么一档子事,王衍这两父子玩的花啊! 也够不要脸,王琬不同意就不能换个人家,比如老四王明家的闺女?可着老三王清使劲坑呗。 怪不得王清今天的态度这样,他是气的啊。 “那你觉得郎君怎么样?” “我觉得郎君不像大姐说的那样过分,郎君还是挺好的。”王瑄斟酌着说道。 崔峪嘿嘿笑着:“我被别人误解多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污蔑我,可是只要你不误解我,信我,我心里就开心极了。” 王瑄认真地点点头:“我肯定相信郎君的。” 崔峪蹭蹭她的脸:“这才是我的好瑄儿。” 王瑄对于这样的亲昵也很受用,她年纪小,对于郎君和她亲近,她心里还是非常受用的,只要不要再那样那样就好。 两人亲昵一阵,崔峪忽然问道:“你老说你大姐,可是我怎么没见过你二姐、三姐?” 王瑄噗嗤一笑:“我哪有那么多姐姐啊,我家只有三个孩子,我哥哥王凯老大,姐姐王琬老二,然后就是我。 因为男女是分开算的,所以不叫二姐,要叫大姐。” 说着说着她脸又红了:“比如说,日后我们有了孩子,称呼我哥哥叫大舅父,总不能称呼我姐姐叫二姑母,肯定要叫大姑母。” 崔峪精神一振:“咱们生几个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直白的问题,王瑄怎么受得了,她挣扎着离开崔峪腿上:“你又欺负我,我不理你了,你会你自己房间。” 说着就要赶人,崔峪看她确实羞涩,也就半推半就出去了,毕竟得给小娘子一点适应的时间,成亲也才三天而已。 崔峪心中开心,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曲,去找紫嫣。 紫嫣就比王瑄适应多了,和崔峪耳鬓厮磨也没那么羞涩。 然后崔峪告诉她,自己半个月以后出发的消息。 她的反应也很大,眼眶一下就红了。 这回轮到崔峪手忙脚乱:“你哭什么啊?我就是去一趟洛阳,来回一个多月最多了,路上也有人作伴,不会有问题的。” 擦干净眼泪,哄了好一会,紫嫣才止住泪水,她不哭了以后,也不跟崔峪厮混了。 开始跑前跑后收拾东西,什么衣物,鞋子,防蚊虫的香包,藏私房钱的小布袋等等。 第五十二章 出发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之后的几天,崔峪陷入了甜蜜的烦恼,不知道紫嫣是咋想的,她想在崔峪走之前要上孩子。 虽然崔峪告诉她,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可是人家不听。 他也只好,每天晚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结果当然是没要上。 后世看新闻什么什么意外怀孕等等,其实那都是偏差,真的要备孕,几个月才能要上是很正常的。 这样高强度的房事,把崔峪累得够呛,而紫嫣却一点事情没有,反而精神焕发。 每天琢磨着怎么给崔峪整药膳或者食补,把崔峪逼得没办法,跑到王瑄这里躲避。 王瑄这小妮子也有不讲究,红着脸把崔峪赶出来了,说是她不着急要孩子,就不用崔峪过来了。 把崔峪气的够呛,就是知道你不要孩子,我才过来了的啊。 还好,他还有别的理由,就是和师长、友人们告别,一去一天,回来酩酊大醉那种。 他去找汪夫子告别的时候,汪夫子恢复高冷,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一路小心。 焦飞几个人就约定到时候一起走,路上有个伴。 很快约定一起出发去洛阳的日子就到了。 崔峪泪奔,终于可以休息了,终于可以晚上睡个安稳觉了! 紫嫣和王瑄为了这次远行准备了很多东西,比如紫嫣准备了很多衣服,鞋子。王瑄准备了几个布娃娃,说是让他想家的时候看看。 那个娃娃丑的很有特色,崔峪保证他绝对不会拿出来第二次。 还有崔母也弄了很多东西让他带着。 最后崔峪望着眼前的几个大箱子,无语凝噎:“我是去考试,不是搬家,这么多东西不行的,挑一些用的到的就行了。” “都是用的到的。”紫嫣认真的看着他。 两人互相对视,紫嫣眼中逐渐有了泪花,崔峪马上败下阵来:“好好好,都带着,都带着好。” 崔峪用眼神示意王兴,赶紧赶马车出发。 “母亲、紫嫣、瑄儿我出发了,你们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崔峪摆手告别,转身离去,留下几个女人流着眼泪看他离开。 等过了街角,崔峪马上喊他们拐弯,去了一家崔府有股份的店铺,挑选一番,把用得上的东西包在包袱里,其他的直接寄放在店铺里。 然后带着人赶紧去约定的地方汇合。 崔父给崔峪找了两个护卫:崔勇、崔猛,两个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通水性,防止路上出现意外,而且两个人互相配合,安全性大大提高。 一个仆人崔兴负责背着东西,生火做饭等,加上王兴这个没啥用,但非要跟着的闲人和崔峪,总共五个人。 因为大隋不禁止民间佩戴兵器,紧紧禁止私藏甲胄和弩。 所以几个人包括崔峪到带着兵器,两个都是一长一短,崔猛是陌刀加横刀的组合,崔勇是长枪加弓箭,一近战一远攻。 崔兴和王兴这两个兴,都是一把横刀,王兴试着用横刀挥舞了几下,寒光凛凛。 崔峪很是眼馋,也想给自己来一把,却被崔勇制止,按他的话说,崔峪没有练过,平时用不上,还容易伤到自己。 如果情形到了崔峪也得上前拼命的程度,那就更不能带横刀了,说不定人家看他是个文弱书生,还是个二代,心一动想要点钱,还有个活命的机会。 崔峪当然不肯,手里没有武器,等着别人大发善心绝不是后世人的作风。 我可以不用,但是我不能没有! 最后整了个长匕首,作为防身,偷袭之下说不定有点用。 至于护卫们的武器都是军中制式兵器,崔家怎么弄来的,就别问,问就是关你屁事。 几个人在沿街路人和城门守卫微妙的目光中快速往约定点赶。 因为要把多余的东西寄放在店家那里,耽误了点时间,等崔峪到的时候,他的同学们已经都到了。 看见崔峪过来,缴费马上嚷嚷道:“你怎么这么慢啊,都等着你。” “你着什么急,等我一会怎么了!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是光棍汉吗!我有两个娇滴滴的娘子,她们眼泪汪汪的,我不得哄哄?”崔峪理直气壮地说道。 焦飞几人互相对视,陷入沉默。 如果崔峪又系统,大概能听到‘来自焦飞、刘卓、胡亮、王衍的负面能量值+999’ 没错,这几个人一个成亲的都没有! 各有各的原因,大概就是莫欺少年穷,后来的更乖,等我功成名就时。 所以几个光棍汉子对崔峪有两个妾室非常羡慕的。 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先纳妾呢!这种。 不过刘卓几个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环翠阁的常客,经常去没钱,可是有钱就要去,崔峪表示对此很理解,下次叫上我。 王衍不在此列,他不去环翠阁,因为她有同房丫鬟。 呸,睡了人家身子,却不负责的贱货。 王衍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 “对对对,出发。” “是,赶紧走,为了等壮实,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几个人如梦初醒,叫嚷着赶紧出发。 一行人背上行李,一路向西。 王衍也带了四个家人,两个护卫一个书童,刘卓他们就只带着一个书童。 总计十六个人,不算多也不少,比起那些孤身一人就出发赶考的多太多了。 四个护卫碰头,互相盘盘道,很快就确定护卫以崔勇为首,因为他是从军中退下来的,有一定的指挥经验。 他让王衍的一个护卫王双在前面开路,两个书童还有王兴在后,几个郎君和他在中间,然后两个书童和崔兴再后,最后是崔猛和王衍的另一个护卫王强。 这样排成一个简单的队伍,这样主要是因为在前面走,主要是探路,要安排一个熟悉路况地形的。 而如果有盗匪,他后面的两个书童可以作为肉盾,为了防止书童遇险乱跑,安排王兴在其中看管。 崔勇在中间负责居中策应,顺带保护几个书生。 后面的两个书童和崔兴是同样的安排。 然后崔猛和王强押后,主要是考虑,如果盗匪从前面杀出来,那没有太大危险,求财的可能比较大,是打是谈,其实都来得及。 就算是王双中箭或者怎么的死了,那有他崔勇和崔猛在,护卫崔峪逃出去问题也不大。 如果盗匪从后面偷袭,那就极其危险,是奔着杀人来的,一个人断后就很危险了,最好是两个人。 而让崔猛和王家的一个护卫搭配着,既有对让王家两个护卫一起断后的不信任,也有让王家人看看,他其实没有私心,要不然一个崔家人断后,王家就不怕最后的人留什么猫腻? 说是一家人了,可是还是把事情做到明处比较好。 第五十三章 旅途 行程刚刚开始的时候,诸人还是挺热闹的,欢声笑语不断,发现着沿途的风景还有兴致,即兴做一做打油诗。 可是慢慢的逐渐就开始冷清下来,田地逐渐变得稀疏,目光所及都变成了茂密的树林。 道路也变得越发难走,刚出城的时候,道路还是不太平整的黄土道路,走着有点累,但还算好。 稍微远一些,黄土路就逐渐越来越窄,慢慢变成了石子路,大小石子散乱分布。 这时候就有些难走了,因为脚下穿的鞋,为了出远门,崔家准备的都是轻快的皮靴,可是皮靴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不够厚,非常不透气。 走在平地上还好,石子路就难受了,石子上的棱角会硌的脚疼,而且很快里面就觉得黏黏糊糊非常不舒服。 过了一会,之前柔软的皮靴在吸收了汗水之后,变的生硬,磨得脚指头非常疼。 今天的天气还非常好,本来三月份的天气应该很是宜人,可是太阳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在赶路的人身上,却让人觉得热辣非常。 书生们很快就开始气喘如牛加哎呦哎呦,提出想休息,却被崔勇否决。 他的理由很简单,走的时间太短,多走一会就适应了。 他们的书童也在旁边劝,书童们虽然背着东西,倒是比书生们强得多,气定神闲、犹有余力的样子。 几个人也不是那种,听不进话,非要一意孤行耍脾气的人,只好撑着身体,继续走。 崔峪身上没有携带什么重物,但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因为山路的难走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不仅脚丫子疼,腿也疼,逐渐的五脏六腑都开始难受起来。 因为路变得开始高低起伏,成了在一个一个山坡中穿行,地很硬,鞋子减震不足,会震的人内脏很不舒服。 崔勇用刀砍了几根树枝,简单削一下,给几个书生一人一根,当登山杖。 上坡的时候用登山杖支撑着身体往上爬,下坡的时候顶着路,让自己不要下的太快,免得滚下去,一头摔在石头上磕死自己。 崔峪心中给自己打着气,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因为崔勇是他的护卫,他得在背后撑着崔勇。 如果他也开始闹着休息,崔勇就没办法带队了。 前世的时候,崔峪很喜欢爬山,可是那时候的山路和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 走的都是风景区修建好的道路,虽然走着也累,可是基本上只是消耗体力,只要身体还不错,基本上就没有不能登上山顶的。 可是这大隋的山路,真的是太难了,只有人走过形成的一个小小的小路。 两边的杂草丛生,又高又密,路上石头,土坑密密麻麻,不光是考验体力,甚至要考验眼力,最好要按照前头探路的人走过的地方走。 要不然就可能一脚踏进土坑,崴脚是小事,就怕摔倒了弄断腿。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走到一个树木没那么密集的地方。 崔勇忽然加速,赶到队伍前面,大声喊道:“停!休息一下,等会再赶路。” “哎哟,终于可以休息了!” “累死我了!” 别人倒还好,刘卓几个直接就累的坐在了地上。 崔峪听到可以休息了,心里那口气卸了,浑身的力气消失了大半,也想直接坐下,却被王兴一把拉住。 “郎君不能随便坐,跟我来。” 他拉着崔峪找了个凉爽平整的地方,把身上的衣物包袱垫在地上,才让崔峪坐下。 “地上太凉,直接坐容易进湿气,对身体不好。”王兴笑着拿出水壶,递给崔峪:“小口喝一点就行,喝多了容易拉肚子。” 崔峪点头,他爬过山,对运动之后的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他接过水壶,小口抿着:“你去把刘卓他们也拉起来。” “郎君放心。” 王兴过去喊起来几个书童,和他们一起把书生们都转移到崔峪附近,让他们坐下休息。 护卫们靠在树上,站成一圈,保持着警戒。 刘卓喝了点水,缓过来了一口气:“咱们走了多久了?我感觉都有一天了。” 崔勇笑道:“哪有啊,才半个多时辰而已。” 焦飞惊叫:“才半个时辰?!不可能。”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书童和护卫都冲他点头,他才死心。 焦飞叹气:“这得走到猴年马月了。” “没有多少路程,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四天就能到伊河渡口。” “要四天啊!”刘卓一声哀叹:“赶考之路竟然苦难如斯!” 王兴接口道:“这算什么啊,回头我带着刘郎君一起去贩货,背着百多斤货物,走街串巷,翻山越岭,咱们伊阳人居住分散,不是在这个山,就是在那个山,保证刘郎君走一圈下来就能练就一双铁脚板。” 刘卓敬谢不敏:“算了,我跟你走不了一圈就死路上了。” 众人大笑。 休息了一会,崔勇说道:“休息的差不多了,接着赶路,再走半个时辰,就生火做饭,好好休息一番。” 众任哀叹着起身接着赶路,虽然休息的时间不长,可是对于体力的补充还是很有益处的。 这次明显大家走的都快了不少,可能也是有点习惯了。 沿途有时候还能碰到打猎的猎户,和同样行路的旅人。 可是远远的看一眼,或者打个招呼,就会保持一个距离,远远的各走各的,不再靠近。 崔峪好奇问了一下,崔勇回答,是因为这荒山野岭谁都不能确定谁是好人坏人,所以为了安全,和表示自己没有歹意,就不会靠的太近。 如果执意靠近怎么办?崔峪问。 崔勇没有回答,只是笑笑摸了摸背着的弓。 崔峪了然。 没有表,不知道时间,只知道太阳越来越高,越来越热,衣服已经湿透。 崔勇才宣布休息,找地方做饭。 书生们坐在地上休息,可是仆人们还不能休息,他们要清理出来一个能生火的空地,然后做饭,免得失火了烧死自己,山火一起,跑是跑不出去的。 王兴凑到崔峪身边:“郎君你把鞋脱下来,松快松快,揉一揉活活血也行,免得生了疮。” 第五十四章 旅途2 崔峪脱了鞋一看,两只脚丫子被捂得发白了已经,脚底板也有了两个水泡。 他不禁苦笑,这身体着实是没吃过苦的。 王兴瞅了瞅:“我在郎君鞋面上扎几个洞,透气稍微会好一点,水泡嘛我给郎君挑破。” “挑破就好了?” “怎么可能,挑破之后,之后磨出血了,就不会憋在泡里了。” 这可还行?崔峪无语。 不过他也知道,水泡传言是挑破好一点,具体原理不知道,他以前也没被磨出来过。 崔峪看着王兴用匕首,在自己的靴子上扎来扎去,脸色逐渐黑了。 “这就是你的杰作?” 崔峪拿起一只他已经弄好的靴子,上面被扎了十几个洞,简直和洞洞鞋有的一拼。 王兴讪笑:“这不挺好的吗,绝对清爽。” “要是下雨了呢?” “下雨了,有洞没洞不都会进水嘛,没有问题。”王兴一下又支棱起来了。 崔峪头疼,这个货在熟悉以后,再也不复之前的那种靠谱,一种傻子的气质逐渐突出。 王兴也觉得自己挺坑人的,连忙起身逃窜:“我去看看他们饭食整治的怎么样了。” 崔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我这双靴子的钱,就从你的月例里面扣。” 王兴顿时一个踉跄。 摇摇头,崔峪起身去看看几个同学,这几个人路上叫得欢,这会反而状态都挺好。 用他们的话说,主要是刚开始不适应,过一会就好了。 崔峪不由得反省自己,难道是最拉垮? 好在这时候王兴在远处喊:“郎君们,过来吃东西了。” 尴尬在一瞬间解除。 众人纷纷起身过去。 至于为啥不端过来,因为没有那么多碗,陶碗太容易烂。 崔峪等走过去一看,一个小陶盆里面煮着一锅杂烩汤,看起来有肉片、野菜、米粥等。 负责煮饭的仆人说道:“我烧开水,把带的粟米团子下到了里面,崔家哥子拿了些肉,王家哥子摘了些野菜,就这么囫囵个放进去了,条件简陋,郎君们勿怪。” “不怪不怪,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一口热乎的就很好了。” “就是,咱们还是沾了两位的光,要不然我们几个单独出发,怕是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众人谦让着,分两批吃饭,吃完饭,崔峪以为就会接着赶路,崔勇却让大家找阴凉的地方睡觉,睡醒了再出发。 他出声询问,崔勇的解释是,中午连续赶路容易疲乏,人没精神,反应会慢,而且脚下没根,容易摔跤,如果出现突发状况,很容易应付不过来。 或者出现受伤的情况,而且天气这会有点热,顶着日头赶路也是不可取的,因为他们出远门,身上的水都是有限的,万一因为口渴把水喝光了,又没有及时找到水源或者人家,就会非常的麻烦。 有道理,十分的有道理,果然这什么事情都得让专业的来,或者说其中都会有一些外行所不明白的点。 这个点看起来不大,但是却会积累起来,在某个时间段爆发出来,让人非常被动。 崔勇找了个适合大家睡觉的地方,安排护卫轮流值守的顺序,就倒头睡下,不一会呼噜声都起来了。 他是路途上的带队人,必须保证自己的体力,要不然是不行的。 崔峪靠着大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因为野外其实是非常嘈杂的,各种虫子,鸟都在叫,唧唧喳喳一刻不停。 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臭脚丫子味。 但,其实很快他就睡过去了,大概瞌睡真的会传染。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峪从睡梦中被摇晃醒。 睁开眼睛,大家已经都起来了,正查看身上的东西,准备出发。 他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和大家一起继续赶路。 下午没有那么热了,可是却并不会更舒服,因为走路还是会出汗,衣服会湿,在逐渐下降的气温和是不是吹过的山风中会有点凉。 崔峪脚丫子上的水泡很快就磨破了,钻心的疼,疼痛让他走路都有点一瘸一拐,不敢用力。 他拒绝了王兴要搀着他的提议,疼痛反而激发出他的韧性,他就是要靠自己走到洛阳。 赶路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慢,路途看不到尽头。 但头上的太阳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慢慢的开始西斜,气温降的有点厉害了。 崔勇大声说道:“前面有个镇子,咱们再加把劲,等下去那里休息,然后在那吃饭过夜,明天再出发。” 众人听说可以休息了,顿时来了精神,脚下也有了力气。 “这野外哪来的镇子?”崔峪有点疑惑,问王兴。 王兴奇怪地看崔峪:“郎君你不会以为咱们真的走了很远?” 他笑着说道:“今天满打满算也就走了十几里路,而且这条路是通往伊水的大路,沿途有人聚集,做点赶路的人的生意这不很正常嘛。” 崔峪扭头看看自己的小伙伴们,他们一脸你这都不知道,你这不是乡下人嘛的表情。 他顿时有种自己真的没见识的感觉,转念一想,好像又没毛病,小伙伴们走路一样拉垮,可是不代表他们对周边的村镇一无所知。 知道应该是知道的,去没去过就未必。 崔峪因为是穿越过来,所以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崔家本来就是因为崔父上任才搬过来的。 他不知道,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在速度加快之后,没走太久,远远的就能看到前方好像有些区别于绿色的东西。 众人知道这是镇子要到了,速度更加快了,却被崔勇连忙制止。 “郎君们莫走这么快,有些匪徒精明,专门在距离镇子不太远的地方埋伏,趁人走路累了,或者放松的时候杀出,千万要小心,就算是进了镇子,也要保持警惕。” 怎么有这么坏的人?镇子里的人不会管管吗? “打家劫舍的哪有什么好人,都是些腌a臜za货,一开始未必都是坏人,可是日久了全都是该杀千刀的货色了。” “至于镇子才不会管这么多,只要贼人不攻打他们,他们就当没看见,而且贼人劫掠的财物,也花不到别出去,大多都让他们赚取了。” 第五十五章 如意酒家 远远地能看到渺渺炊烟升起,让人肚子都感觉有些饥饿了,想要快些找个店家好好整治一桌,大吃一番。 在走近些,路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无聊的踢打着脚下的识字,扭头忽然看到崔峪一行人,他顿时停下来,往这边跑来。 崔勇示意大家停下脚步,等那人过来,手上已经摸在了刀把上。 那年轻男子跑到稍微近一点的地方,停下脚步,不再靠近,他笑容可掬,微微躬身道:“诸位请了,我是镇上‘如意酒家’的堂倌,诸位是去洛阳府赶考的,一路辛苦,这天色已晚,可要住店休息?咱家有上好的客房,还有酒水饭食,已经有好几位同样要去赶考的书生入住了。” 崔峪看着崔勇,目光中询问他,该怎么办。 崔勇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正要住店,你头前带路,要是饭食不可口,我等可不给钱。” 年轻男子转身带路,边走边回头笑道:“郎君放心,咱家店可是里正开的,这南来北往的都是住在咱家,就没有说不好的。” 焦飞有些好奇,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赶考的?就不能是出来玩的,或者行商?” 男子笑道:“我做堂倌已经好几年了,别的不敢说,一双招子还是有点颜色的,诸位的打扮一看就是读书人,还有小哥背着书箱,一看就不会是行商。 踏青游玩也有可能,不过这个月份,大多是往洛阳去赶考的,再说我们店里已经有好几个去赶考的书生了,所以小的我就大胆猜了。” 王衍对崔峪说道:“你别看这堂倌不起眼,可是南来北往见的人多了,而且各人的脾气不一样,他们这伺候人的活并不好干,能干多年的,都是油滑精明的之辈,老实巴交的可干不了。” 崔峪点头,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说的就是每一行都有拔尖的人才,做得好的,本事都不差,让这些拔尖的人有机会读书考学,未必就比那些做状元的差。 这时候,堂倌带着他们进了镇子,说是镇子其实没有很大,看起来就是百多户人家,房屋分散错落在道路两旁,和山边高处。 最显眼的就是挨着道路的几间铺子,有酒店、粮店、布店等生活必须品的铺子。 可见衣食住行是最重要的商业基础,什么时候都不能或缺。 如意酒家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家,招徕客人的旗幡在门口高高竖起,酒家门脸没有很大,但占地面积看起来不算小,而且还是两层的小楼,这可不容易,崔峪在城里见到的大部门都是一层的。 堂倌领着众人走到酒家门前:“诸位到了,小心门槛。” 崔峪跟着进去,这如意酒家的大堂还不小,能放置七八张桌子,这时候已经有三桌人正坐着闲聊,见一下进来十几个人,纷纷注视过来。 “掌柜的,有客人到!”堂倌高声喊道。 柜台后面,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拨打着算盘,听见堂倌叫喊,抬头一看,顿时笑了。 他连忙放下账本走出来,堂倌冲他比了十六的手势,示意有十六个人,他微微点头,心里有数了,他拱手道:“诸位请了,我是本店的掌柜,诸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崔勇出声道:“掌柜的生意兴隆,我们要在店里休息一晚,明早上路,掌柜的给安排一下房间,再给整治些饭食。” 掌柜笑的更开心了,这是大买卖啊:“不知道诸位想怎么住?店里还有不少上房。” 崔勇摇头:“不用看,掌柜的给安排五间大房就行,出门在外没有这么讲究。” 掌柜见崔峪等人没有出声反对,眼中闪过一点失望,这普通房当然没有上房挣钱,这伙人看起来不像没钱的,怎么这么抠,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小乙,你带客人去挑选房间。” 原来带崔峪等人过来的堂倌,叫小乙。 他点头应是,带着一行人,往后面客房走去。 崔勇在后面小声和几个书生解释道:“不是我不舍得花钱,只是咱们最好不要单独一个人住,万一晚上发生什么,来不及策应,出门在外还是安全为先。” 刘卓问道:“这还是在伊阳境内,壮实可是县尉之子,要是报出他的名号,谁敢造次?” 崔勇摇头:“咱们的目的是安全到洛阳,而不是这样招摇,不报出名号未必有事,若是报出名号,真的有胆大包天之人怎么办?咱们这点人就不够看了,而且若是有人要对郎君不利,其他几位郎君,未必会被一起带走。” 刘卓一愣,缓缓点头,崔勇没有说的很明白,但他不傻,报出崔峪县尉之子的名号,确实有好处,可是真的报出来,万一引得有心人要做点什么呢?而且人家敢干,就会抱着不留人证的念头,他这样的普通书生,可能直接就地砍死了。 其他人也了然,再也不提,自报身份的事情了。 到了客房,崔勇挑选了三间挨着的,两间在对门的,这样晚上一旦有事发生,只要大喊一声,马上就能赶到,不会耽误时间。 每个房间三个人,五个书生一人一间,书童跟着自己的主人,护卫也平均分配,保证每个房间都有武力,。 崔峪待遇更高一点,他屋里四个人,可以说,晚上要是不能忍受臭脚丫子和呼噜,就没法睡了。 众人把行李先放在一处,等晚上再各拿各的,又把贵重物品随身携带,再留下两个人看守,其他人先去吃饭,等下给两人带回来。 长刀放在了房间,可防身的横刀却还是佩戴在身上。 这横刀可是好东西,王家的护卫路上多次表示了羡慕,言语试探想问问能不能给他们也搞几柄,都被崔勇以,这是出门的时候分发的,他也没有路子,要是想要,请王家老爷去找崔父谈。 众人来到大堂,分成三桌坐下,桌子太小,只能做样坐。 堂倌小乙笑着过来:“诸位想点着吃还是我看着给诸位上?” 第五十六章 大冤种 “拣选些新鲜蔬果肉食上就行,不喝酒,每桌上一壶白水就行。”王衍的护卫王强说道。 小乙唱个喏,转身便喊边往厨房走:“新鲜菜蔬流水上了哎。” 等小乙走了,王强笑着解释道:“郎君们有所不知,这路边酒家,不像城里店家,能每日备着各种蔬菜肉类。 都是附近的菜农、猎户有什么收获送过来,他就做什么,所以点菜根本没用,咱们点了基本上也是没有,这个堂倌刚才是故意试探咱们呢。” 崔峪点头,大隋不像后世有蔬菜大棚等设施,还有养猪场,可以保证蔬菜、肉类的供应,只能是按照时令,有什么吃什么,反季节蔬菜是不存在的。 “他为什么要试探我们?有歹心?”胡亮疑惑道。 王强回答道:“这不好说,所以我只要了白水,他们如果有歹心,想在水里下药,一尝就尝出来了。” “这距离县城没太远也会有问题?”刘卓吃了一惊。 “没说这一定有问题,主要是小心无大错,而且这种谨慎应该养成习惯,要不然会在自己认为安全的时候出事。”崔勇接过话头,解释道。 这也太难了,崔峪哀叹,这基本上就绝了他策马江湖的念想了,在丛山密林中腿着,吃饭喝水都要小心谨慎,这一点也不江湖,完全就是找罪受。 众人接着说些闲话,护卫们讲述一些以前走南闯北的经验之谈,正说得起劲,被堂倌小乙的唱喏打断。 “菜来咯!”小乙和另一个堂倌,一人端着几个盘子过来上菜。 他先给崔峪这一桌上,把菜放在桌子上,崔峪一看,是时令蔬菜和一些瓜果。 “这都是天不亮的时候菜农从田地里现摘的蔬果,保证新鲜可口。” 崔峪尝了尝,味道一般,胜在新鲜,刚摘下来不到一天已经是很新鲜了。 小乙很快又返回,把一个肉菜放在桌上,笑道:“诸位来得正是时候,上午的时候猎户送来两只刚套中的兔子,后厨大师傅腌制了一天,正好入味,做了这一道烤兔肉,给诸位尝尝。” 没等着回话,他有去给另外两桌上菜。 崔峪看了看,每桌上的菜都不一样,不乱是菜就那么多,不够每桌上一样的,还是特地上些不一样的菜色,说明都是用了心思的。 王衍笑道:“这个小堂倌还真不赖,挺用心的,也伶俐,要不是要去赶考,我得把他带去家里才行,培养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酒楼的主人家恐怕是不肯放人的,有这么伶俐的堂倌,能招徕很多老顾客。” 众人边吃边聊,一时间很是开心。 正吃着,旁边桌子上,忽然站起来一个书生,走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崔峪拱手道:“诸位请了,敢问这位郎君就是崔峪崔壮实郎君当面。” 崔峪像是吃了苍蝇一样一脸难受,壮实这个词没什么问题,作为他的表字,被人正儿八经说出来,就真的很有问题。 崔猛一下站起来,双眼一瞪:“你是哪一个!” 这书生没有被崔猛的样子吓到,他手背背后,说道:“某陈东,特来为好友江城江舟平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谁谁谁、谁谁谁是干嘛滴啊! 只有刘卓面带异色,似有所觉。 崔峪起身道:“我和陈兄素不相识,陈兄所说的江城,我也没见过,不知道陈兄所为何来?” “你推的倒是干净!要不是你,江兄怎么会身陷囹吾!他的才学十倍于我,是定能高中进士的大才,你为了女人,横刀夺爱还不行,还要将他冤屈如狱,让他无法参加县试,你好狠毒!” 这陈东越说越激动,举起拳头就想冲上来揍崔峪。 却被王兴伸脚一绊,一下扑倒在地,等抬起头,竟是满脸鲜血,门牙都摔断一颗。 陈东伸手捂着嘴,看着地上的血和门牙,竟然呜呜大哭起来。 “崔峪你好狠毒,你好狠毒啊!竟然坏我求取功名之路,我与你势不两立!” 陈东同桌吃饭的人,这时候赶过来,两人把陈东架起来,拉着就走,口中还说道:“他吃酒醉了,竟说胡话,诸位海涵、海涵。” 风波起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地上的一小滩血迹,和一脸懵逼的崔峪。 刘卓贼兮兮地凑过来:“我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峪眼前一亮:“你快说。” 刘卓看看王衍,咳嗽一声:“要不王兄你来说?” 王衍淡然一笑:“还是刘兄来。” “你俩打什么哑谜,快点说。” “那个江城确实是伊阳有名的才子,他跟王家三房的婉儿小姐相识,据说互有好感,但,县试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这江城被抓起来下狱了,等出来人就废了,县试也没参加成,我就知道这么多。”刘卓说完站起来:“我吃好了,回房休息了。” “我也是。” “同去同去。” 桌子上眨眼就剩崔峪和王衍了。 “你不解释解释?”崔峪一脸怒气地看着他。 王衍咂咂嘴:“这其实是个乌龙你信吗?” “你猜呢!” “本来我家是想着把婉儿许给你,可是跟她一说,她抵死不从,我就查到她跟一个书生,就是这个江城有私情,约好等江城中县试之后,去我叔父那提亲。” “这怎么能行呢?一个穷书生和崔峪你比,当然是选你了,我就花钱使人把他以夜不归宿、动手殴打坊丁对的罪名抓起来了,想着等过些日子你和婉儿的事情了解,就把他放出来。 没成想,这姓江的脾气很倔,在大牢里又闹又骂,狱卒教训他,结果手重了。” 崔峪都要裂开了:“可是我娶的是瑄儿啊,唉,不对,之前归宁的时候,王琬虽然态度差,可是不像是相好的残废的样子啊。” “是啊,我都把人抓起来了,她还是不愿意嫁给你,所以只好让瑄儿和成亲嘛,条件就是成亲之后把江城放出来。 人是在你和瑄儿归宁之后放出来的,要不然我干嘛把聚合的地点定在城外,不就是怕婉儿听说你来,发疯嘛。” 崔峪裂开的每一份脸上都写着生!无!可!恋! “我那伊阳小霸王的诨号也是你们散播的!” 王衍一脸正色:“怎么可能,这真不是我干的,不过你已经不是伊阳小霸王了,你现在叫‘立地太岁’” 第五十七章 草蛇灰线 立地太岁?! 我? “这诨号应该给你!你把人弄到牢里!你棒打鸳鸯!承担恶名的竟然是我?!”崔峪狂怒,他之前在被人称为伊阳小霸王的时候就很生气,可是却不知道该向谁发火,这次终于找到出气的人。 王衍看着崔峪因为愤怒涨红的脸,慢条斯理地说道:“壮实你别生气,人是我弄进去的不假,可是你想想我怎么就能轻易的把一个即将要参加县试,颇有声名的读书人,用一个很无稽的理由,就弄进牢里呢?” “你使钱了,你家有的是钱。”崔峪冷笑。 王衍叹息:“钱,不是万能的啊,如果有钱就能随心所欲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可就太好了,不对,那可就太糟糕了,因为比我家有钱的可太多了。” “比你家穷的可也太多了,比如江城。”崔峪冷笑。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我若是想把这个人构陷进去,仅仅靠钱是不够的,因为牢头他们也怕,怕江城读书人的身份,怕万一他的亲朋、同窗、师长施压,怕县试在即,所以想达成这个目的是需要找到更强力的官员。” 王衍定定地看着崔峪:“所以你想到了什么?” 崔峪念头转动,他试探地问:“我爹?” 王衍点头:“正是,而且还不止令尊,还有县尊、县丞等等。” “你什么意思?” “你家可是清河崔氏啊,令尊也是同进士出身,到了这穷乡僻壤的伊阳,你说县尊心里怎么想?会不会有些担忧,会不会试探一二。”王衍扒拉着桌上营凉了的菜肴。 “令尊心里对此怎么想,怎么破局?正面对上不行,和上官不睦,就算是朝中有人也得落一个不堪用的名声。” 崔峪心中渐渐已经有了想法:“你是说” 王衍随手把筷子扔掉:“就是你想的那样,令尊需要融入这伊阳官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表明自己是同样的官,什么官?总不会是好官。 所以你家宅院深深,仆人众多,各类铺子都有股份,你以为是怎么来的,可是这样依然不够,因为拿钱的人多了。 老大人的官名不可以有污点,但是你可以,按平日里你在县学的表现看,你大概是当不了官了,所以你的名声不重要,才会飞快的污浊,那些老百姓怎么知道的?还不是有人四处散播,推波助澜。” “可是你最近好像开窍了,学业有了很大的进步,能去参加府试了,还有了很好的诗作,所以你的名声就得更差,县尊们会帮你的,令尊也无所谓,因为这点事还传不到洛阳去,就算传到了也没事,年轻人,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就算有人看不惯,也得考虑清河崔的影响。” “至于这个江城,确实一开始是我要惩治他,后来就不是了,因为正好应和了令尊的谋划,他虽然在伊阳不太被防着了,可是底下人还是有些阳奉阴违,不太得力,他一直想出手整治,这次就抓到了机会,那江城偌大的名声背后是有人替他宣扬的,正好可以打击一下背后之人。 而且借着他伤重的由头可以整治大牢和三班衙役,换一批心腹之人上去,你已经好久没见大管家崔平了,他最近忙得很,正四下见有心投靠令尊的人,筛选出来好推人上去,当然,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有的人就是我家帮忙牵的线。” 王衍两手一摊:“你看,这不是很好嘛,令尊融入了伊阳,掌控了班底;县尊们同样满意,至于被换掉一些人,就属于可以接受的;而你还能继续科举出仕,并不能影响你什么;我家和你家也是亲戚了,在伊阳根基更深;我拿到推荐信,说不定可以金榜题名,瑄儿嫁给你也算有了好归宿。” 是的,多赢,赢麻了都。 “那江城呢,被欺压的百姓,被迫交出股份的商户呢。”崔峪在王衍娓娓道来的时候低下了头,这时候他悠悠问道。 “芨芨草民,无根浮萍,风一吹就四散飘去的玩意,理他们作甚。” 王衍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我本来不需要跟你说这些的,可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因为你那篇‘规矩论’我也看了,写的很好,你心里呢是有沟壑的,日后应该会有一番作为,我和你算是连襟,也是同窗,算是我的一点点投注。” 他转身要走,却又停住:“对了,过几天你的名声可能会更差,因为那个陈东算是破相了,根据吏部条例,面容丑陋不整之人不可为官,有损官家体面,他算是完了,哦,要是能找到上好的修补匠,可能还有点希望,谁知道呢。” 人都走了,就剩下崔峪一个人低着头,静静地坐着。 堂倌小乙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郎君,你还吃吗?要不我把桌上收拾一下,再上一份茶水?” 他已经知道坐着的是谁,竟是那县城里让人闻风丧胆的立地太岁,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普普通通,竟然如此狠毒,他也是壮着胆子,被掌柜逼着才敢过来。 崔峪慢慢抬起头,脸色难看,目光却锐利的要放出光来。 小乙吓了一跳:“郎郎君,你我”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郎君很威风啊,声震伊阳,我都听过郎君的名字呢,嘿嘿嘿嘿。”小乙忐忑地说道,他怎么知道崔峪有用没有,只能说点好话。 “名声半点不由我。”崔峪心中有一团火,他来到这世界,可以算是与人为善,只是安心做他的二代,可是所有人都拿他当一个棋子,这让他怎么能不怒。 而且他心中还有恐惧,这大隋看起来有规矩,可是所有人都不守规矩,不论崔父,王家,还是牢头,亦或者汪夫子。 大家都视这规矩如无物,肆意妄为,这和他前世那几十年的认知决然不符。 他更怕,哪一天那所谓的‘芨芨草民,无根浮萍’会轮到他身上,他算什么?唯一的身份也就是一个世家远房子弟,真的有位高权重之人要拿捏他,真的有人能帮他吗? 崔峪心中有了决定,为了他,也为了两个刚过门的女人。 第五十八章 旅途3 崔峪心中热血激昂燃烧,脑海中幻想着,自己仕途升迁,步步生莲,夫妻和美,儿女满堂。 忽然,一个黑黄窝窝头出现在他眼前。 崔峪吓了一跳,抬头一看。 王兴拿着两个窝窝头,递给崔峪一个:“郎君刚才没有吃饱,吃点这个垫垫。” 崔峪确实没有吃饱,他接过来,咬了一口,窝窝头冷硬,很难嚼,味道也不咋地,粗糙的刮嗓子。 王兴在旁边坐下:“我小时候家里可穷了,当然现在也不富裕,家里兄弟姐妹也多,靠我爹那点地根本养不活我们全家。 有一年实在是不行了,我爹把我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卖了,换了点粮食。” 他把玩着窝窝头,眼神逐渐放空,陷入回忆之中:“我爹说这是为了他们好,去大户人家做仆人还有条活路,能吃饱穿暖。我那时候可羡慕了,想被卖到大户人家,我也想有吃饱穿暖,可是人家嫌我长得不俊俏,人家不要。” 王兴一下笑了:“你说,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我怎么就长丑了呢?” “你考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吗?”崔峪努力把窝窝头咽下去说道。 “你这样整的我都说不下去了。” “行,你继续。” 王兴努力平复情绪,接着说道:“卖了哥哥姐姐换来的吃食根本不够吃,饿啊,我就跟着村里几个大孩子,满地的溜达,见到什么吃什么,溜门撬锁,连蒙带骗加上抢,我们几个运气好,没有被人打死,还长这么大。然后我们几个的名声也臭了,人们叫我们地痞恶棍,见到我们就躲,走过去就骂。可是那些老实巴交的孩子,不少都没长我这么大,就饿死了,要么病死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王兴一口气憋住,气的满脸通红,语速飞快地说道:“我就是想跟你说,什么名声都不重要,只要能捞到好处,活下去就行,被人骂算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行了,我说完了,我睡觉去了。”王兴随手把窝头放在桌上。 “你窝头还没吃完呢。” “哼哼,你以为我们傻啊,我们让小乙把菜收到房间里面了,我吃的肚子溜圆,这窝头是给你吃的。” 崔峪愣了,瞅了瞅手里的窝头,半晌狠狠咬了一口:“没一个好东西!” 吃完窝头,崔峪气也消了,王兴那个货开解他的时候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可是有句话说的没错,捞到好处就行,被人骂不重要。 他确实也没有吃什么亏,还得了两个漂亮小妾,每天晚上胡天胡地,要是他再觉得冤屈,那些真的冤屈的人,上哪说理去。 崔峪拍拍手回房睡觉,进去他就后悔了,那个味啊! 走了一天山路,浑身都是汗水,没特么一个洗脚的,简直臭死人,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震耳欲聋。 崔峪溜了一圈,找到在值夜处,偷偷打瞌睡的小乙,让他又给开了一间房。 他也不管什么安全不安全了,就是让人砍死也比被臭死强啊。 还好,一夜平安,并没有什么人半夜拿刀冲进来,对着他一通乱砍。 翌日,掌柜的特地送了几道爽口小菜作为下饭菜,崔峪等人在掌柜的殷勤盼望下,继续赶路。 若说昨天是开胃小菜,今天就算是正餐了,山路越发的难走,爬上这个坡,再爬上那个坡,累的半死,一看直线距离大概二里地都没有。 而且因为他们走的慢,赶路的时间也短,每天只走两个时辰,所以和那些专业行商的行程不一样。 行商为了追求效率和收益,不论贩卖的是什么东西,都会尽量保证每天多赶路,所以每天走多少路,大概是一定的。 为了挣行商的钱,淳朴的村民们,就会在行商们每天行程的终点,开个小店什么的。 崔峪他们走的路程不够,赶不到这些沿途的休憩点,也就是说,他们得在野外露宿。 露宿野外,也不是好受的,大晚上的,山里有什么玩意是很难说的。 可是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这几个书生实在拉垮,背着书箱扛着行礼的书童,都比他们强得多。 要不是迁就他们,也不用在野外和衣而睡了。 好在护卫们还是相当专业的,他们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 大概就是生上一堆火,熬煮一锅糊糊样的大杂烩,众人稀里哗啦灌下去,糊弄饱肚子,就着火堆就开始睡觉。 崔峪几个不用守夜是最好的消息,只要是怕他们根本忍不住困,守了等于白守。 护卫们按照之前的分配,轮流守夜,主要是防止野兽和失火。 崔峪以为他会睡不着,实际上他睡得很香,在白天的疲劳之下,他躺地上马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出了不知道是什么虫子留下的一大堆疙瘩,痒的他不行,还好没有别的毒了。 最惨的是胡亮,他睁开眼,觉得怀里凉凉的,一掏,一条蛇。 然后,加餐。 味道还是不错的,寄生虫什么的就不要考虑太多了。 还有别的好处就是,崔峪逐渐放弃了生闷气,想开了,生气也没用,不如走快点,赶紧到洛阳参加府试,今年大概是考不过的,那就明年,等自己也能当官的时候,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一路急行,在上路的第四天,他们一行人赶到了伊河边上。 在客栈好好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以后,崔峪等人又恢复人模狗样,不复在山里的狼狈。 读书人,那必须得注意形象,邋里邋遢不成苦力了吗。 众人收拾好东西,前往伊河渡口。 这个渡口的广大,超过了崔峪的想象,他以为是那种一条栈道修到水里,两条独木舟随波浮沉。 结果,入目所及,相当繁华。 道路平整,商铺一间挨着一间,商人带着伙计,纵横往来,耳边都是谈论价格的吵闹声。 码头也相当的打,因为崔峪理解错了,他以为伊河是一条河,宽度必然有限。 绝大部分河道确实是这样,可这个渡口位置选择在一个天然水库。 水库面积相当不小,里面有大概几十艘船。 第五十九章 大船 “王强你去前面找人问问,咱们联系的那艘船在哪里。” 码头并没有进行严格的货、客分割,因为这时候的远行并不普遍,只带人的商用客船根本活不下去,官船除外,他们就不指望乘客那点船资。 绝大部分的船都是客货两用,最下面的底仓装货,上层甲板住人。 所以对于崔峪等这些没来过,或者不经常来的人,这个码头就挺乱的,上货、卸货,拖家带口的等等各色人等都有,想要快速找到自己定的那艘船,还真有点困难。 至于为啥不找个船就走,这是因为不是每艘船都一定去洛阳,就算去,货没装满也不会出发。 还有的船没有这么多空位,他们有十几个人呢,总不能一部分人先走,剩下的自己想办法。 又没有电话,一旦分开想在聚在一起,可就不容易了。 所以王家早就提前联络好了船只,等人一到就可以出发。 “王大公子,你们家的船队呢,不是有好几艘快船吗?”崔峪问。 “有船啊,不过不在伊河,在汝河,盐仓在襄城你又不是不知道,沿河直下就到了。” “在伊河弄船干什么劲?往洛阳运盐啊?半路就让人撵回来了!” 崔峪一听来劲了:“你们家这是试过往大城市发展让人打回来了,细说,我爱听。” 王衍给了个白眼:“去你的。” 崔峪嘿嘿笑,也没再追问。 胡亮几个人对视一眼,好奇地问:“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我们是亲家啊,你不知道吗?” “信你才怪。”知道他们不想说,胡亮也就不再追问。 崔峪轻笑,他和王衍的关系是在那天,王衍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以后,虽然王衍说他有投注的成分。 可是崔峪还是承他的情,说是投注,投什么?投崔峪以后封侯拜相? 这可拉倒,府试他都过不去,和吏部省试不一样,省试是分科考试,崔峪选明法科,万一考的人不多,他说不定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能上榜。 府试还是考察考生的基础能力,也就是和县试一样,经史子集这样的内容,崔峪的基础怎么样,自己心里有数。 他这几天想通,虽然他都是被人当棋子,或者说被他爹蒙在鼓里,可是他也没有吃亏,反而获得了很多东西,两个妾室就不说了,熊均一伙人卖命给他挣钱,县试也过去了。 崔峪自己都觉得,要是自己觉得自己过得很惨,别的人不都得自杀? 可是不爽还是有一点,所以那天他下定决定,要上桌当棋手,可是拦路虎府试就在眼前,怎么考过去,崔峪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郎君,找到了!找到那艘船了!”王强喘着粗气远远地挥手高喊。 “走过去。”王衍挥手表示听见了,扭头说一声,带着众人找王强汇合。 王强带着众人一直往前走,走到远的地方,都快出了码头了,才找到那艘船。 自有王家人去找船老大交涉,崔峪上下打量这艘船。 别说王家还真是出了不少钱,这船别看停的远,可是沿岸的船比得上这一艘的屈指可数。 这艘船整体船身用三段木料榫合而成,船型细长,头尾部稍狭,粗略估算有十七八米长,吃水线下有多少不得而知,露出在水面上的就有四五米高。 船身中间宽的地方有三米的样子,窄的地方看不见。 船只整体呈现一种跑车型,也就是前半部分是空的,没有建筑,在前三分之一靠后一点有一个大桅杆,可以升起帆乘风而行,再后三分之一后面一点是船舱,最后为尾舵。 崔峪对于船一点研究都没有,他根据常识感觉,这个船应该行驶得很快,船身流线型很合理嘛,古人对于工科类形成没有完整的学科,可是经验却能让他们制造出,用后世眼光来看依然算先进的东西。 崔峪正感慨,焦飞碰碰他的胳膊:“别愣神了,王兄让我们上船呢。” “哦哦,好。” 一行人踩着颤颤巍巍的长木板上了船,把东西放进船舱中。 崔峪在船舱中走动观察,这船看着不高,但在船舱中竟然能站直身体,可见别有洞天,而这艘船只有十几米长,竟然分为九个舱室,每个舱室都放置着不同的商品。 “看什么呢?”王衍走过来问。 “没见过船,看看。”崔峪随口说道。 “我给你介绍介绍。”王衍走到前面第一个舱室,也就是船头下方:“这第一个舱室,一般装的都是最值钱的东西,没别的特殊原因,就是值钱的先装。” “这第二个舱装食物和水。”他拍了拍旁边的一个大圆木:“这个是桅杆,在二舱和三舱之间,三四五,三个舱室装一般货物,它们内部是打通的,平时用木板隔开,装比较长或者宽的东西的时候可以打开,扩大舱室面积,根据情况而定。” “六七八,是生活舱,船老大和伙计住,有客人就住人,没客人也装货,说不定。这最后的九舱室尾舵舱,不放东西。大概就是这样。” “还真是蚂蚁虽小,五脏俱全,这一艘船能装多少东西?”崔峪没上过后世的渔船,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划分的,眼前这艘船还真是让他开了眼界,他以前浅薄的认知中,古代的船就甲板那么大点的面积呢。 王衍上下四方打量了一番:“我也不确定,大概得有二三百石。” 一石换成后世的斤是一百二十斤,二三百石,大概就是三十多吨? 崔峪一惊,这个船竟然这么能装?这河面上加上岸边停泊的,加一块少说也有四五十艘船,就算别的船都不如这一艘,加起来的货运量也足够惊人了。 “郎君不愧是王家的儿郎,算得精准,某这艘船全满能装三百石。”船老大走下船舱,听到王衍的话,给他竖起大拇指:“马上要出发了,船舱里面气闷,二位郎君到甲板上来,还可以看看沿途风景,午时的时候,就在船上尝尝河鲜,用不了太久就可以到洛阳了。” 第六十章 旅途4 崔峪站在船头,看着船老大派伙计和岸边上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子打个招呼,回来就开始做开船前的准备工作。 他注意到穿着同样衣服的男子还有不少,指挥着来往的船只。 不一会,船老大做完准备工作,朝岸边示意之后,灰衣男子做了一个手势,大概是等待的意思。 因为陆续有船开走,等那个灰衣男子转向这边,又做了个手势之后,不一会过来十几个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的的精壮汉子,每人身上都带着粗麻绳,系在船头,喊着号子,开始拉纤。 因为船太大,加上装载了货物,不靠人力拉纤是很难自主离开岸边的,要是让船老大和伙计用竹篙撑船,累死他们几个也别想移动分毫。 等到船只到了比较深的地方,已经逐渐吃到水流的推力之后,船上的伙计快速解开系着的麻绳。 船老大站在船侧一拱手:“诸位辛苦,某感激不尽。” 纤夫的头同样拱手回礼,带着人往回走了。 “这边港口管得不错啊,举止有度,人员也很有规矩。”目睹着这一切的崔峪感慨道。 “确实如此。” “能把这么多船只管理的井井有条,属实是有能人啊。” 刘卓他们也纷纷赞叹,他们也没见过港口具体是怎么运转的。 “那是当然,这伊河可是洛阳的命脉之一,上下游的渡口和周边畿县负责给洛阳几十万百姓供给各类物资,没有一个完善的体制怎么行。” 焦飞他们纷纷赞叹不已,对洛阳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口惊叹,他们之前其实知道洛阳有这么多人,可是这次要去洛阳了,就会从心里感觉到激动。 崔峪没觉得怎么样,几十万人口而已,在后世随便一个地级市,甚至县级市都能有这么多人,没必要大惊小怪。 他更佩服的是这个物流保障体系,没有铁路,高速路,就靠着这简单的陆路和水路,来保障几十万人吃喝穿,着实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他,很想和人探讨一下这个事情,可惜同窗们知道的都很少,崔峪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也正常。 他们都只是普通的书生而已,就算知道的多些的王衍,也只是一个盐商家的孩子,家人说些东西,他记住了很正常,可是更深入的,别说他了,他家老王估计都不太了解。 按说知道的更多的应该是崔峪,谁让他是二代,可惜他是个穿越者,对于大隋的事情知之甚少。 聊不下去也就不聊,船上挺多事情都让崔峪很有兴趣,比如升帆。 几个小伙计围着那个大桅杆,解开系在上面船帆的绳子,三个人一起用力喊着号子把船帆升了上去。 顿时,崔峪就感觉到,船速快了很多,站在船头有一种披荆斩浪的感觉。 几个伙计把船帆升起来之后,不是去休息,而是接着干活,一个钓鱼,一个进船舱查看货物有没有受损,一个打了河水开始擦洗甲板。 船速起来以后,两边的风景一下变的好看起来,倒不是说慢的时候不好,而是绿水青山看多了也就那样,但是速度起来就有一种遨游的感觉。 刘卓他们几个的兴致又起来了,要干吗? 当然是作诗了! “壮实,你看着沿途风景如画,咱们何不以此为题,赋诗一首,以壮行色啊。” “对啊,上次踏青,你就做出一首好诗,这次行船大河,岂不是更有好诗问世!” 要不是崔峪知道,他们没有恶意,都以为这几个人要捧杀他了。 “你们先想着,我四处看看找找灵感。”崔峪随便糊弄一句,就转身走开。 他想找伙计问点事情,看着忙碌的两人,想了想去找正在钓鱼的伙计。 王兴这个货找小伙计要了一个鱼竿,正跟着学怎么钓鱼。 “你倒是挺会玩,把鱼竿给我。”崔峪毫不客气地把鱼竿要了过来。 “我想钓鱼,你非跟我抢,怎么这样。”王兴嘟嘟囔囔上边上看刘卓几个作诗的热闹去了。 小伙计知道崔峪是赶考的公子,所以态度挺好,冲崔峪朴实一笑,开始教他怎么钓鱼。 崔峪照这样子把鱼竿甩进水里,就不管了,张口问道:“小哥,你跟着跑这一趟能挣多少钱?” 小伙计小心地看看船尾掌舵的船老大,见他没注意这边,才说道:“我是学徒,不给工钱的,师父管我吃住,让我学本事。” “学成了你也当船老大吗?” 小伙计摇摇头:“我可买不起船,等我出徒了,俺师父就会给俺发工钱了,还会帮俺找媳妇。。” “那也不错啊。”传统的师徒关系还是有好又有坏,好处是通过考验的徒弟就真的像是儿子一样,师父会帮着处理一切,坏处就是前几年的时候真的死命压榨,而且绝对不能表达一丝不满。 后世当然不用这一套,因为速度太慢,考验徒弟得好几年,才开始教本事,哪有这个时间。 “刚才码头上那些纤夫帮忙拉纤怎么没要钱?是约定哪天一起结算吗?” 小伙计摇头:“他们是槽帮的人,师父会定期和槽帮结算银钱,他们直接找他们槽帮的人领就行了。” “槽帮?” “嗯,这陆浑境内河段的拉纤、力工都是本地槽帮的,外人不得插手,船上想要上货、卸货也得用他们的人。” “这么霸道吗?”崔峪惊讶,这种强买强卖的生意,当地官府不管? “我听人说槽帮和本地大商人和官府都商量好了,所以才能揽下力工的活计,而且槽帮收银钱很规矩,干活也快,所以也就这么过来了。” 崔峪想了想:“你说本地槽帮,还有外地的吗?” “当然了,这百里伊河可不是一个槽帮能吃下的,每到一个县境就有一个槽帮,他们经常打来打去,死过不少人,就是从来不骚扰往来商船,只打他们自己的。” 靠河吃河,他们挣得就是商船往来运输的钱,自然不会动这些财源,要是打的没人跑船,他们手下的纤夫,力工吃什么,吃鱼吗。 第六十一章 船上 “小六子,跟郎君聊什么呢?”船尾的船老大注意到,崔峪和小六子在一起说话,开口喊道。 “小六哥教我怎么钓鱼呢。”崔峪大声回道。 小六子冲着他师父尴尬一笑,低着头专心钓鱼,不再说话了。 崔峪无奈,只好把鱼竿放下:“你以后要是没地方可以去,就到伊阳城找卖盐的熊均,就说我崔峪让你去找他的,他就会收下你。” 虽然说的都是随便打听都能打听出来的,可是嘴不严就是毛病,估计小六子都有可能挨顿揍,船老大要是脾气大,说不定就不要这个学徒了,想学本事的人哪哪都是。 这事情是崔峪惹出来的,他也看不得别人无故受罚,干脆给人留下一个后路,算是弥补一下,反正熊均那边也得用船运盐,小六子多少能帮点忙。 王兴凑过来:“郎君就要问这个啊,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崔峪一拍脑门,把这个家伙给忘了,白白害了小六子了。 “我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你要是知道就主动告诉我,一点也不知道主动!”崔峪横了他一眼。 王兴摸着脑袋委屈:“我哪知道你见过什么,没见过什么。”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不会察言观色吗!” 崔峪转身去船头,看同窗们作诗做的怎么样了。 他们几个聊得非常热烈,还有傍边几个护卫、书童不明觉厉的眼神,更是让他们兴致高昂。 刘卓人最机灵,注意到崔峪走过来,连忙叫到:“壮实你快来,听听元期刚作出来的好诗。” “唉,就是拙作一首而已,光耀谬赞了。”胡亮作故作谦虚状,实际上嘴角咧的老开了。 “确实是佳作,元期肯定背着我们偷偷努力了。”焦飞一脸你做了好事被我发现了,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且文兄做的诗也很好啊,咱们都是同窗,可我今日才知道诸位都是如此才华横溢,真是惭愧惭愧,等下一定要自罚三杯。”王衍也跟着开始尬吹,这个人变黑的速度也太快了! 焦飞喜不自胜,王衍的才学在县学是屡受赞誉的,他点名夸焦飞,虽然有场面话的意思,可是谁在乎呢,开心就好。 “青云兄才是才思敏捷,不同凡响,不愧是我县学中的翘楚人物。” 元期是胡亮的字,且文是焦飞的字,刘卓字光耀,还有王衍字青云。 瞅瞅人家! 瞅瞅自己!壮实,都说不出口! 同辈之人或者比较亲近的长辈一般都是称呼表字,直呼其名是很不礼貌的。 幸亏崔峪记性好,要不然还真容易弄混。 “壮实你听听,来给评判一下。” “长河兴波涛,滚滚两岸潮,乘船自西去,要与日比高,归来传捷报,再与君声和。” “好!特别的好。”崔峪都没听清内容,赶紧夸起来,每到这个时候就恨自己没文化。 “你看着大好河山,又正值春光明媚,壮实你也即兴赋诗一首。” “不了不了,我的诗都是有批”崔峪连忙打住,他又不是一剪梅,说这个干吗。 “我底子有点饿了,咱们整点吃的,吃鱼、喝酒、泛舟长河,这多美啊。” 干劈情操是沟女大忌,诸位谨慎。 一听说有鱼吃,几个货马上就不让崔峪作诗了。 围上去看小六子的成果。 别说,小六子还真是个会钓鱼的,因为坐船钓鱼和在池塘不一样,船是行动的,所以必须用腥饵,让腥味散播出去。 小六子用的是之前吃鱼剩下的鱼内脏,又腥又臭,钓鱼正好。 众人围着看,他也不紧张,看起来是习惯了,他捏起一小团用绳子拴在钩子上甩进河里,没用太久,就钓上来一尾青鱼。 刘卓见这鱼也就两三斤重,觉得没意思:“你多上点饵料,钓大鱼啊。” 小六子摇头:“行船的时候是不能钓大鱼的,河上规矩多,如果用重饵说不定就会引来河伯使者,那就糟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王衍解释道:“行船危险,稍有不慎,就是整船倾覆,所以就有很多规矩,祭祀河伯,不多杀伤水族等等,其实就是这河中鱼鳖生长多年,很是有些巨物,所以腥味太大,容易被吸引过来,撞击船只就不好了。” 众人纷纷惊叹,大隋人对于这种怪力乱神还是有些相信的,君不见和尚道士地位尊崇?有信这个的书童当即就要跪下,祈求旅程平安。 还被船上伙计拦住了,说是不能乱拜,祭拜自有法度。 崔峪看着好笑,他作为一个接受过无神论教育的人,完全不信这个,他发现王衍也满脸不在意,崔峪碰碰他:“我怎么觉着你不信河伯这一套啊。” “我当然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王衍轻笑:“我若是信它,那是我大还是它大,我若是做了官,下辖是听庙祝的还是听我的?” “现代西门豹,可以哦。” 吵吵嚷嚷很快就被另一个小伙从船舱里拿出来的碳炉和渔网打断,船上不能生火,但是可以烧炭,毕竟人得吃饭,总不能啃生鱼。 就算水手可以,乘客也不可以啊,所以大船都会准备好炉火,在河里钓起来鱼虾,就地吃掉。 客人少就用鱼竿,客人多就用渔网,大隋朝的渔业资源很丰富,完全不需要进行额外的休渔期什么的进行保护。 伙计一看就是专业的,渔网撒的又远又开,拉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十几条各色鱼儿在渔网中翻滚不休,收获颇丰。 小六子和另一个伙计搭手帮忙拉上船,把鱼摘出来以后,拿着小刀就收拾起鱼来,内脏留一些做下次的鱼饵,鱼身在河中漂洗两下就干净了。 在点燃炭火,陶罐在河中舀水熬汤,大隋的河水可以直接喝,完全不用担心水质问题。 不一会,水开了,白嫩的鱼肉在汤水中颤动,撒上一把小葱和小薤也就是小野蒜,还有紫苏。 盛上一碗,鲜得很,非常的本味。 因为没有油,没办法煎鱼,没有芝麻油不香,没有豆腐,没有小米辣,崔峪可怜巴巴的又吃了一碗。 第六十二章 到达 几人饱餐一顿,吃的肚皮溜圆,靠在船舷上吹着风,好不惬意。 刘卓毫无形象地打着饱嗝,轻轻抚摸肚子:“真好吃,我以前吃的鱼跟这没法比,完全不一样。” “废话,之前吃的都是池塘里面养的鱼,有土腥味。”焦飞一脸鄙夷,出声呛到。 “还不是伊阳穷乡僻壤,河里钓上来的活鱼,根本送不到城里就死了,死鱼当然没那么好吃。” “你们话还真多,不撑得慌了是?” 崔峪都不想说话,因为太撑了,不对,是只想欣赏美丽的风景。 前世作为一个码农,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旅游,大概能做的就是云旅游。 和真正的融入山水之间完全没法比。 虽然伊河也算不上什么大河,两边的风景也算不上名声。 可是感受着迎面的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扑在脸上。 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和远处森林里各种鸟和动物的叫声。 眼睛看着蜿蜒的河流穿过群山,河水逐渐湍急,河水涌动到船边,变成浪花一朵一朵升起,都落在他衣服上了。 “嗯?”崔峪从沉浸中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衣服上湿了一块,不由惊讶,咋了这是? “郎君们进船舱,已经到了急流河段了。” 不用听他说,众人已经知道到达急流河段了。 因为前方的浪明显高了起来,一波一波拍在船舷。 一开始显得很沉重沉重的船只,这时候却像一块小木头一样,随着河流载沉载浮。 众人连忙躲进船舱,可是在里面比在外面还吓人。 封闭,昏暗的环境,咯吱咯吱作响的船身,属实能把人吓得不轻。 焦飞脸色有些发白,欲言又止。 王衍看出来他想说话,又知道焦飞这个人嘴里一向没好话,连忙提前出声:“咱们可就在船上呢,谁也别说什么晦气的话。” “嗨,咱们问问小六子不就行了吗?”崔峪冲着呆在船舱门口的小六喊道:“怎么回事啊,小六,怎么会变这么湍急?” 小六闻言笑着喊道:“郎君安心,没事的,咱们这是过了鸣皋山了,水流会变得湍急,等过了龙门山之后就会变得平缓。” “啥时候能过龙门关?” “两个多时辰就够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太久了。 “哇~”崔猛忍受不住船只的颠簸,吐了。 船舱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酸腐臭味。 引得其他也是勉强忍着的人,再也忍不住。 “呕!” “嗬~嗬” 崔峪见势不妙,赶紧夺路而逃,几步跑到了船舱之外,他宁愿浑身湿透,也不愿意呆在里面被臭死。 “让让,让让,你别占这么多地方!” 同窗们也赶到这里求生,把原本就不大的舱门挤得更加雪上加霜。 众人就在这一个小空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挨着这艰难的旅途。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峪眼睛越来越沉,靠在一边睡着了。 “醒醒,醒醒,崔峪,要跃龙门了!” 崔峪在睡梦中猛然惊醒:“跃龙门!谁跃龙门!我又变成鱼了吗!” “什么变成鱼啊,咱们到龙门渡了。” 这就到了?崔峪迷迷糊糊的抬头观看,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 只见河面上百舸争流,船帆遮天蔽日,入目所及像他们乘坐的这种船不下百艘之多,还能看到更大的双层、三层水师楼船在巡逻指挥。 更远处还有四五层的巨型楼船旗舰镇压一切。 就在崔峪震惊的时候,船老大走过来说道:“实在对不住各位郎君,某这船上载的货物走漕渠去北市,和诸位郎君要去的西城不顺路,劳烦诸位在此地换成客船,实在是对不住。” “您说哪里话,这一路劳烦您照顾,怎敢怪罪。” “正是如此,我等还要多谢船主载我等这一程。” 船老大笑呵呵的:“某在此预祝诸位都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借您吉言。” 崔峪跟小六子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大家拿出行李,登上龙门渡。 龙门渡这个地方以前叫什么已经不知道了,只是在兴建洛阳城的时候,引洛、伊、谷、泄、瀍chan诸多河流之水,又开凿通运渠、通律渠、漕渠、分渠、运渠等水道连接。 使得城区河网贯通,居家流水,造就河网纵横,山岳夹峙的都城。 而龙门渡也成了从南至洛阳的一个必经之路,慢慢就形成了龙门的叫法。 这里的船只众多,路上驼队更多,可谓是连衽成帷,挥汗如雨。 下船之后,也不用走远,直接在路边找一个守卫打听一下该如何走就可以了。 “这位壮士,敢问我等是来赶考的书生,不知道该如何进城才方便,烦请告知一二。” 那守卫见崔峪一伙人的打扮,心里已经有数,他也不愿意得罪读书人,谁知道那个人就会忽然青云直上呢,再加上他感觉到自己手里被塞了几个钱。 他轻轻捻动,感觉到银钱的数量,顿时笑了:“诸位要是想省些钱,就跟着驼队一直往前走就是,出了累一点没别的,在定鼎门接受检查之后进入洛阳,若是还想省钱就再多走点路,过会通桥到北城,那边住宿便宜,就是考试的时候要多走些路。 我看诸位也不像是缺少银钱的,就沿着天街往前走,积善,尚善,观德,修文等坊的客栈找一处住下都非常方便,到考试的时候出了坊过桥就是皇城,比住得远的书生不知道轻松多少。” 众人对视,眼神交流,刘卓几人有些畏缩,因为洛阳的物价必然很高,他们就有点想着是不是省点钱,万一钱不够就麻烦了。 崔峪用眼神表示,放心有我,遂决定去守卫说的那四个坊看看。 “那我们想乘船该如何走?” 守卫往不远处一指:“看那边,那边的是转通律渠的船只,搭乘一艘进城就可,通律渠和天街并行直通洛水,穿过我说的那几个坊。” “多谢多谢。” 众人打听清楚,找到一艘客船,登上去,直奔洛阳城。 第六十三章 进城 泛舟渠上,看往来春色,岸边杨柳依依,红花绿草,风景秀美。 有郎君小娘或骑马、或步行踏青游玩,郎君风度翩翩,小娘笑语晏晏。 还有小孩子奔跑打闹,大呼小叫。 还有大户人家直接包下一艘画舫,泛舟河面,又不会被无关人等打扰,还能享受河岸两处美景。 有机灵的商贩,担着炉火、挎着篮子,售卖着蜜饯、浆水,或者红花、手工,那美味吃食或者精致的香囊、饰品,颇为吸引人。 这样的场景一下就让伊阳来的乡下人目瞪口呆,惊叹洛阳真是好啊! 撑船的老者看他们的样子,不由笑道:“郎君们是来赶考的?来得挺早的,现在这春季可是游玩的好时候,考试之前放松一下,四处看看,考试的时候考个好名次。” “多谢老丈吉言,就是咱们人生地不熟,连去那里玩耍都不太清楚,还得请老丈指点。” 老人家就喜欢有礼貌的年轻人:“洛阳依水而建,游玩的好去处大多都在水边,比方说天津桥,桥边风景秀丽,可以赏灯、踏青、修禊,一年四季都很热闹,桥边还有一条明媚动人的窈娘堤。那边多得是年轻小娘,最是受你们这样的郎君喜爱的去处。” 刘卓、焦飞这几个单身汉都露出会意的嘿嘿笑声。 “桥边多得是客店和酒楼,观景,饮宴都是好去处,还有那南市,那南来北往的商客,还有西域胡商都喜爱在哪里组生意,各种奇珍物件应有尽有,有的酒家还有胡姬跳舞嘞。”老丈露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咱们等下赶紧找个住的地方,然后去南市去南市长长见识。”刘卓迫不及待的说道,看胡姬跳舞可不就是长见识吗。 “郎君们找好住处了?” “还没有,就是听渡口的守卫小哥说,积善坊那边比较好,距离考场近,我们想去那边找一找。” “那个守卫懂个屁,他都进过几次洛阳城,就是听人说的而已,积善坊那边确实距离考场近一些,可是那边因为风景秀丽,商铺众多,所以鱼龙混杂,赌场,青楼,酒家到处都是,你们找地方住很方便,可是想要安静学文是想也别想,若是不小心惹上什么麻烦,说不得还会耽误考试。” 众人对视一眼,觉得老丈比较靠谱,一个天天送人进洛阳的,肯定比站岗放哨的了解的清楚。 “请老丈给我们指点指点。” “咱这洛阳定鼎门天街最为重要,因为正对皇城端门,所以两侧的坊不是官署衙门就是达官贵人居住,要么就是不太宁静,洛水以北里坊多为小老儿这样的贫民居所,郎君们合适的住处得在东南方向,章善、尊贤、履信这几个坊寻找,那边距离南市不远,客店比较多,而且相对比较清静,居住的多是一些小官和文人,说不定可以讨教些学问。” 众人大喜:“那就请老丈带我们过去。” 老丈笑眯眯地答应着。 众人乘坐的船只沿着通律渠慢慢相前,在靠近洛阳城的时候,有官船靠过来查看,船上兵士喊话问了问就直接放行,并没有严格检查,虽然他们带着刀枪。 在靠近城墙的地方,分出两个水道,船只分为货船、客船分别进入一个,船只在此依次查验交税之后通过。 岸上站着几十个士兵,携刀挎箭,防止有人武力拒绝检查,怪不得刚才的船只没有认真查,原来检查点在这呢。 到崔峪他们这一伙人的时候,岸上的士兵明显紧张起来,死死盯着他们,随时准备把人拿下。 好在他们确实是来赶考的,护卫带着刀枪很正常,也没有甲弩,在警告一番之后,就直接放行了。 检查完毕,船只从水道再回到主渠,慢慢行进到城墙边,城墙这里开了一个水门,水门上市一个千斤闸,白天放开,晚上关闭,远远的还能看到后载门的城楼。 过了水门就是从政坊,这就算是进了洛阳了。 因为靠近城墙,这边更多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居住,而且还比较穷,这里也有客店,可是环境就不怎么样了,一般来赶考的书生都不会选择这里。 一来是环境不好,二来是不安全三嘛人都喜欢扎堆,去那些书生比较多的地方。 进城之后就没有那么热闹了,不过却也更有一番滋味,小桥流水人家,还有在河边浆洗衣服的妇人、女子,见船上的人在看她们,她们也不羞涩,反过来上下打量那个书生更英俊些,更有熟悉的,还要互相咬耳朵,指指点点,发出银铃似的笑声。 女人们如此做派,反倒让这几个书生承受不住了,他们纷纷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继续看,王家两个护卫倒是来劲,想要出声挑逗,被王衍狠狠一个眼神刹住。 崔峪看在眼里,感叹在心里,这大隋朝的风气果然开放,颇有后世盛唐风韵。 城中的里坊明显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每个坊都有笔直、超厚的坊墙作为隔断,坊墙上开一个门,坊门有两重屋檐,规格大,华丽壮观。 里坊内有十字大街通向坊门。坊内又有小街巷,里坊被大街小巷分割多个小单元,连续经过几个坊都是一样的规制。 崔峪用心计算了一下,每个里坊长宽大概都是五百米左右,换算成大隋制大概正好是一里。 还真是规矩森严,细节处见真章。 老丈带着他们穿坊过巷,到达尊贤坊,找了好几个店家,不是客满,就是没有那么多房间,找了好久才在靠近坊墙的地方找到一家:清闲居。 就这个名字,住的书生都不多,人家不是状元楼,就是簪花园,至不继也得叫登科、及第。 众人实在是不想再继续找了,主要是天色已经晚了,他们早上的时候从陆浑登船,大半个白天到达龙门渡,这找完住的地方,天色都已经有些黑了。 这一次崔峪就住上了单人间,再也不用闻他们的臭脚丫子味,把东西规整放好,刚洗了把脸,就听到敲门声。 “壮实你好了没有?咱们去南市看热闹啊。” 第六十四章 南市见闻 崔峪看了看天色,已经快黑了:“要不咱们吃完饭再去?” “不用不用,我刚才跟堂倌打听好了,南市晚上售卖美食的特别多,咱们随便品尝一些,就足够吃饱了。” 焦飞欢快地说道,他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行,崔峪也自无不可,一行十几个人走出店家,街面上满满当当有很多的人,或是独自一人,或是搭伴而行。 他们汇入人流并不起眼,周围的人只是稍微看了看就不再理会。 崔峪他们也不用找人问南市怎么走,因为大多数人的前进方向都是一致的,那就跟着走就行了,反正大家都去的地方一准错不了。 路上的人虽然多,却并不乱,也不是因为洛阳人有素质,而是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坊丁站在一边警卫,想要闹事的指定会被揍一顿,丢进大牢关两天。 读过开皇律的崔峪知道,大隋可没有什么不能刑讯的说法,不招就打,百试百灵,打了也白打。 崔峪看着坊丁身后的坊墙看起来很厚实的样子,凑近点一看,大吃一惊。 这个只有他肩膀高的墙,竟然有大概四米厚。 看到崔峪满脸惊讶的样子,刘卓凑过来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你看这个坊墙,特别厚。”崔峪把发现分享给同窗们。 同窗们也表示震惊。 众人接着对这么厚的墙要用多少砖进行了讨论,讨论的结果是墙太厚了不好跳。 随着众人的脚步,逐渐靠近南市,为了方便市场营业,两边的坊墙上插上了火把,还有的商家在自家房屋上挂上灯笼作为照明。 还有人别出心裁在灯笼上糊上各色的纸张,纸张上还有山水、动物、美人等花纹,不亚于是一场灯光秀,从未见过这样景象的崔峪等人,顿时觉得眼花缭乱。 南市的商人们纷纷喊着贯口叫卖,有牵着骆驼售卖西域羊绒地毯、镶嵌着宝石的小刀的胡商。 满脸络腮胡子,带着幞头,身形健硕的波斯人,热情介绍着自己的商品,他的商品放在两个恶挑子上,堆起一人多高,卖的却是拨浪鼓、蒲扇、葫芦、风筝、灯笼这样的小孩玩意。 吸引了好几个小孩牵着大人的手要过去够买。 还有那穿着清凉,面带薄纱,坐在竹椅上,被几个高昌人抬着四处乱转的西域胡姬,那高昌人上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随着他的笑容一颤一颤:“胡旋舞表演咯,马上开始,就在东南边的醉月楼,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他的宣传口号,没有吸引到多少老色批,晚上出来逛街的小娘,却对胡姬身上的服装所吸引,露出羡慕的神色。 旁边一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敞开衣襟、露出带毛的胸腹的汉子,一像黑旋风、二像活李逵,手中拿捏着什么东西,上下飞舞,左右回旋,甩手一扔,啪,原来是面条进到锅里。 这大汉似有所觉,抬头望见崔峪正看着他,裂开大嘴一笑:“郎君可要吃面?某可是家传的手艺。” 声音洪亮,震的崔峪耳朵哄哄的,连忙摆手跑了。 离开了李逵面摊,却发现前面竟然有两头大象! 这大象身披彩色垫巾,上有竹椅,一个大胖子牵着它做着生意,五文钱可以坐在大象身上看南市风景。 崔峪没什么兴趣,架不住刘卓他们有,他们每个人都上去坐了一会,就连王衍也不例外。 下来以后,每个人都觉得值。 “那养大象的商人孙越说了,晚上不让骑着大象随便走动,怕大象受惊伤了人,让我明天再去,只用30文,他就让大象载我走一圈。”刘卓对大象商人孙越非常有好感,觉得是个实在商人,给他折扣了。 崔峪对此表示,你开心就好。 这边有养大象的,那边又来几个运送着货物的天竺人,他们几个人运送一个竹担,上面都是奇珍异宝,有象牙、珊瑚、玳瑁还有椰子这样的南方水果。 也不知道哪个养大象的会不会跟他们打起来。 “壮实快来,快来。”胡亮呼喊着他。 崔峪走过去一看,是胡商售卖着葡萄酒,酒液放在马车上的酒箱中,胡商拿着一节竹筒,打出一些情来往的人们品尝,崔峪尝了尝,味道还可以。 品尝之后的行人,纷纷掏钱够买。 崔峪他们也买了一些,找了个有空余桌子的店家,叫上些特色吃食,配着葡萄酒,吃喝起来。 “洛阳真是热闹繁华啊,要是不来见识一下,一辈子呆在伊阳,还以为天下就都那个样子呢。”胡亮喝了口酒,忽然感叹道。 “所以我们要努力通过府试,听说长安更是别有一番风味,你就不想去长安再见识见识吗?”王衍说道。 “是的,见识过洛阳城,更得去见识一下京城长安。” “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困顿一处?” 好友们纷纷出声,在酒精的作用下情绪都很激动,发誓要去长安见识一番。 “恩恩,你们说的对。”崔峪端着酒碗轻轻抿着,随便迎合着,他这会被刚刚从船上下来的客人吸引。 客人没什么稀奇,携家带口或者贩卖瓷器而已。 其中两个秃头比较亮眼,穿着破旧的僧袍,面色蜡黄,胡须杂乱,乍一看像是大隋子民,仔细看看却像扶桑人。 这两个扶桑和尚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就有几个小沙弥走过去接洽,扶桑和尚就跟随着小沙弥走了。 “店家,那两个和尚是不是扶桑人?他们这是去哪了?” 不懂就问,一直是崔峪的好品德。 店家抬头随意看了一眼:“哦,那应该是要去白马寺挂单的扶桑和尚,自从前段时间在白村江,水师打败扶桑以后,扶桑派来好几拨使者过来向圣人求饶。也有和尚单独过来求什么佛法,客人见多了就好了,不稀奇。” “店主你知道的好多啊 ,还知道海战的事情!” 店家面带得意,擦擦手上的污渍:“咱洛阳可不是别的地方,什么没有,什么都见过。” 第六十五章 隔行 店家嘴上说话却没耽误手上的活计,他洗刷干净十几个碗,以此摆放到一张小桌子上,旁边是一直在炭火上煨着的高大桶状大锅。 店家打开锅盖,一股热气夹杂着香味传了出来,他用一柄木勺伸进去,舀出食物把碗一一装满。 他的娘子,一个年级不大,长相也一般,脸上都是温柔笑意的女子,把碗端到桌上:“汤来了,自家做的小吃,不知道合不合郎君们的口味。” “娘子太客气了。” 崔峪尝了尝,只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等吃完一碗,才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胡辣汤的味道嘛。 区别就是里面添加的很多东西,和后来的不一样,味道也有些差别,不如后来精致,可能是一些原料这个时候还没有,或者说店家不知道。 他张嘴喊店家:“娘子请你家郎君过来一下。” 不一会,店家走了过来:“这位郎君,可是吃的不合口味?” 崔峪摇头:“这汤挺不错的,我是觉得汤里面可以加点别的,比如面筋、海带丝、木耳、豆子,用大骨熬制汤底,要是再加一些胡椒一定可以更美味。” 店家听得目瞪口呆。 崔峪看着他的表情,心中疑惑,不就是告诉他几样原料嘛,这是什么表情? 店家半晌才回话:“郎君把秘传配方告诉我,我没有办法报答,若是您家里怪罪,我自当一力承担。” “不用不用,我家不是做这个的,我就是喝了你的汤,有感而发。” “原来如此,郎君真是有才,才尝两口就知道该加些什么了,我跟我爹学了好几年也不敢调换原料。”店家恍然大悟道。 “这是为什么?” 店家苦笑:“一是不知道换了原料,汤还是不是这个味道,小本生意,没有本钱,要是连续几天汤都卖不出去,那就要赔不少钱。二是很多东西,我是买不到的,就好像郎君说的、海带、胡椒,需要很多银钱才可以买到,而且那些胡商未必会卖给我,有很多大户人家早早就预定了,要是今天买得到,明天买不到,那就还不如不换原料。” 这次轮到崔峪恍然,他以为是店家不知道,原来是很多东西不是知道就能做出改变,而且店家也未必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添加进去。 就比如后世胡辣汤必须要有的胡椒,前些日子崔父煮茶汤就加了,这玩意是西域胡商带进来的,价格非常贵,贫民百姓根本吃不起。 只能说,现在的配料是店家经过选择,便宜、量大、吃着还可以,他这个身份能够比较轻易得到的。 只有这样的原料才能让他的生意持续的做下去。 了解到这些,崔峪有些意兴阑珊,店家给他一个告罪的眼神离开了。 王衍在旁边笑道:“知道什么叫做隔行如隔山了,知道什么叫做无为而治未必不好了,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什么都想指点一二,那可是真傻子。” “舅子,你等我回伊阳,看我怎么收拾王瑄。”崔峪发出强烈威胁。 王衍表示无所谓:“她是你娘子,你怎么样都是你的家事,我管不着。” 崔峪比了个中指,算你狠。 王衍没看懂,觉得不是什么好意思,可是也懒得计较:“这时辰还早,要不咱们去看看那胡旋舞?” “好啊,好啊。” “刚才那个胡姬往这边去了。”胡亮指着北边说道。 咦,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可是真不可貌相啊。 对于众人的异色,胡亮就当没看到:“快走,等下再没有位置了。” 众人只好跟着他往北走,一路打听,走到了南市的最北端,才找到那个酒家。 能确定是这里是因为有很大的喧哗声,还有明显和大隋乐器声音不同的音乐声传出来。 大家走进门口,就被在门口迎客的堂倌热情地请进去。 这个酒家的大厅里面呈现一种圆形,中间是一个木制的矮舞台,舞台旁边是乐队的地方,客人坐着的桌椅把舞台围成一圈,很有那种焦点的感觉。 说明大隋有能人,能设计出这种摆放方法。 这里的桌子只能坐四个人,众人只好分开做下,众人坐下以后,桌子基本上就全满了。 堂倌告知,看表演、听音乐都不要钱,但是需要点食物,不然就得出去,他们只好在堂倌的目光下点了些特色食物,烤羊肉、葡萄酒什么的。 不一会,东西端上来一尝,竟然很不错。 “我还以为这边的食物都是随便做一下,权当是看表演的花费呢。”刘卓惊讶的吃了一大口烤羊腿。 “可能胡姬不是每天都会表演,不表演的时候还是要靠食物好吃吸引客人的。” 因为已经喝了胡辣汤,众人其实就不怎么饿,只是简单吃了一点就不再吃了,而是听着那几个满脸大胡子的人摊着西域乐器。 不得不说,弹得相当好,弹得不好的可能也来不了大隋。 主要是这完全有别于大隋传统乐器,琴、笛、箫这样的乐器,不同的音色和音乐曲目,非常让人有兴趣去倾听。 乐师们弹奏了几曲,在大多数客人都不在进食之后,彻底停下。 然后,大厅里的烛火全熄灭,只有舞台后台那里有一线亮光,那亮光逐渐靠近,靠近。 忽然,一个身着清凉,腰部、长腿和胳膊完全裸露出来的红衣女子跳了出来,她刚一出场,就急速摆动着自己纤细的腰肢。 那夸张的动作,让人不仅为她担心,她会不会把腰扭断了。 随之而来的是音乐声,乐师和舞者配合的非常好,舒张的动作和音乐节奏完美契合。 不论红衣女子怎么蹦跳舞动,烛火始终笼罩着红衣女子的身体,让她的曲线毕露,薄纱的衣物完全挡不住她曼妙的身躯,那夸张的动作,更让她显得诱惑非常。 尤其是那勾魂摄魄的眼神和鲜红的红唇,简直要把人的魂魄勾走。 小地方来的书生和仆人们,哪见过这种表演,一个个瞪着眼睛使劲看,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 第六十六章 看考场 “水我想喝水” 崔峪在头疼欲裂中醒来,觉得口中干渴难受,完全不记的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王兴推门进来:“郎君醒了,我给你倒水。” 他先扶崔峪坐起来,又倒了一碗水给他。 崔峪一口气喝完,觉得舒服多了:“好多了,你一直在门外守着吗?” “那怎么可能。”王兴一脸不可思议:“我也是刚睡醒,过来见你还在睡,就去吃了点饭食,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动静就过来了。” 行,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没了,不能对这个家伙有什么期望。 “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我都不记得了。” 王兴一下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喝多了崔猛背着回来的,不过昨晚郎君兴致起来,上台和那胡姬二人热舞,那动作,那场面,咱老王这辈子也没见过啊!” 上台跳舞(((((?()?)))))?! 完了,社死了!崔峪一脸尴尬,这以后还怎么见人! 崔峪连忙问:“还有呢?我还干了啥?” “你还要出去当街展示,被我们给拦下来了,然后我们就想带你回来,你不肯喊了一路,然后就是那个胡姬相中郎君你了,要留你过夜。” 嗯?你说这个我就不感觉尴尬了。 “那你们带我回来干啥?” 有这好事,我回来自己睡个什么劲? “是你拒绝的,你说那个胡姬不洗澡,身上有臭味,那个胡姬气的直接会后台了,我们就把你背回来了。” 崔峪浑身无力躺倒在床上,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的脸都丢光了,还得罪了胡姬小姐姐,什么都没捞到,饮酒过量耽误事啊! “其他人呢?”崔峪有气无力地问道。 “昨晚我们做下人的都没怎么喝,所以早就起来了,也已经吃过饭食了,郎君们还都没起来,不过他们的书童已经去叫了,郎君你也起来。” “好,你给我打点水过来,我洗洗脸换衣服,出去吃饭。” 王兴出去让堂倌打了水放进来,崔峪洗洗脸,觉得清醒了很多,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虽然昨晚丢脸了,可是在几人中他的酒量算是很好的了。 他都喝断片了,就不信那几个人还能记得。 崔峪重拾自信,潇洒出门。 来到大堂,见刘卓他们几个人已经坐在那里喝着粥。 “早啊,我还以为我会比较快呢。” 崔峪打着招呼,却看见这几个人,脸色飞快变得古怪。 崔峪心中逐渐有了不祥的预感。 焦飞忍不住了,他摇头晃脑地摆动着身体:“你是我滴玫瑰,你是我滴花,你是我滴爱人是我滴牵挂。” 崔峪一下捂住脸,想死。 他忘了,这几个同窗是喝醉了,可是他们的书童都没有喝醉,还清楚的记得昨晚的事情,他们肯定会告诉自己的郎君的。 “我和你拼了!”崔峪羞恼着冲向焦飞,要跟他同归于尽。 嬉闹了好一阵,崔峪坐下吃饭,对面是那几个带着诡异笑容的脸,他只能装作看不见,吃着自己的粥。 吃完饭,几人决定先干正事,去看看考场的贡院所在,熟悉熟悉道路。 找堂倌打听了一下怎么走,几人直接出门,从他们所在的尊贤坊去贡院所在的修文坊相当的远,好在他们年轻,就当是逛洛阳城了。 宿醉醒的晚,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这个时节天气正好,不冷不热。 昨天有许多出来踏青游玩的人,今天还是有许多。 他们骑着马,或者乘车,多是打扮的衣着光鲜,器宇不凡。 刚开始崔峪还有点疑惑,洛阳人都这么富裕的吗?想了想又想通了。 普通的老百姓可没空踏青什么的,还得赶紧干活糊口,只有那些有钱人家的青年男女才有兴致。 几个单身同窗对过往的适龄女子关注非常,崔峪的注意力却在洛阳这个城市身上。 这可是真正的洛阳啊,不是后世仿制的旅游景区。 这里的花草树木可以说都是非常具有研究价值的。 还有那高高的不知道用途的建筑物,那形制,那飞檐斗拱,非常具有美感,他没文化说不出什么轻灵而不轻佻,朴实而不机械,威严而不呆板。 只能用好看来形容。 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行人,沿街叫卖的小贩,和他们一样打扮的书生,构成了鲜活的洛阳城。 让崔峪如坠梦里,这才是他由影视剧带来的浅薄印象中的古代。 他在伊阳没有产生什么归属感,只是就那么混着过,虽然有了两个美娇娘,却依然有疏离感,隔阂。 觉得自己对这里其实没有探究的欲望,外界是好是坏都和他不太有关系。 现在他好像有了想了解这个世界,想融入进去的冲动。 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修文坊中的贡院所在。 贡院门是开着的,因为快要临近府试,所以门口还站着士兵把守,并不让人接近,一些看起来像是匠人打扮的,携带者工具或者砖瓦进进出出,像是在修补着什么。 崔峪他们只好远远地看看,算是看过考场了。 过来看考场的书生很多,大家都是读书人,虽然是竞争对手,但还是保持着体面。 彬彬有礼地互相打着招呼,说着话,看起来倒也其乐融融。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既然都到这里了,何不去天津桥看看,饮宴一番。 此言一出,书生们轰然应诺,都说着,同去同去。 崔峪其实不太想去,他社恐,这么多人一块喝酒什么的,实在是不符合他这个程序员的社交理念。 他的理念就是不社交。 可是这么多人都要去,他也不好说不去,尤其是他的小伙伴也要去。 崔峪只好也跟着去,他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装鸵鸟,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省的露怯。 他又不是没看过电视剧,这帮子读书人在一起,那一定是要出点幺蛾子的。 所谓文无第一,不显摆一下,装一下还是读书人? 正好也要考试,探探其他人的底细,估计也是很多人想干的,要不然不会这么顺利,所有人都答应去喝酒。 可能都抱着这种心思。 第六十七章 突发奇想 书生们的目的地天津桥,位于洛水之上,之前就说在修建洛阳城的时候,引入了很多条河流,这洛水就是最大的一条。 朝廷在原来洛水的河道基础上进行了修浚和拓宽,在洛水上架设了多座桥梁,天津桥就是连接皇城和外郭城的重要桥梁。 外郭城就是老百姓和官员住的地方。 当时受限于材料、地形等等因素,石制桥梁修不了这么长,无法直接贯穿洛水两岸,工匠们经过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办法,他们用大缆维舟,皆以铁锁钩连之,才成功搭建成桥。 此桥构连洛水南北,皇帝尊为“天子”,渡口称“津”,故名曰“天津桥”。 桥的两头各建有两座重楼,用来固定铁链,管理人员在重楼中日夜值班,根据河水涨落调节铁链高低,负责桥梁安全工作。 桥建成后,为使高大的楼船顺利通过,桥体还可以自由开合,建桥史上也是了不起的创举。 桥北端,正好与皇城的端门相对应;桥南端,与定鼎门大街相连,南北通衢,一桥相牵,好不气派。 天津桥上设一亭,每逢皓月当空,于黎明前登桥临亭俯望,四周碧水皆能见月,得名‘天津晓月’。 为了表示与民同乐,所以桥南北平日里并不限制百姓过来游玩,只要不过于靠近皇城就可以。 其实更重要的是,因为洛水是水运的重要通道,所以水面上经常是白帆云集,桥下可以过,桥上就不可以过? 所以干脆放开,反而显得皇家大气。 而因为皇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过来居住,所以沿河两岸收拾的非常好,种植各种观赏树木和花卉,可谓是绿树成荫,姹紫嫣红。 风景又好、还不限制人过来、说不定还可以沾沾天子之气。 天津桥南这里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热门景区,一年四季都是游人如织。 人多就会有人做生意,各种商业场所应有尽有,官府也不管,只要建筑不违制、不闹乱子就行。 书生们平时喝酒、聚会就更喜欢来这里了,说起来是因为这里是饮宴的好去处,内心谁不是抱着这里靠近皇城,万一有贵人在此,自己一鸣惊人,说不定就入了贵人的眼了。 而且,这不是书生们妄想,是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只要喝酒,就来天津桥,这是默契。 提议来这里喝酒的书生们也是这个想法,万一自己做出一首好诗、好文章,这马上就要府试,岂不是可以大大加分? 几十个书生加上若干书童、护卫,百十人一起走在天街上还是很扎眼的。 不一会就有巡逻的坊丁过来询问,知道这些人不是闹事,也就不再管了。 单个书生不算什么,加在一起人多了,就是个很大的麻烦,古今如一。 从修文坊到天津桥不过二里地,很快就能到,众人来到桥南的董家酒楼。 这董家酒楼可不一般,因为桥北游人可以去玩,但是为了防止有人从建筑上窥探皇城,所以不可以建造建筑。 它就成了天津桥附近位置最好的酒楼,登上五层楼高的酒楼,可以说是一览周边胜景,来晚了未必还有位置。 这一次也是一样,因为书生们来得突然,董家酒楼没有提前准备,今天它这里空的位置已经不够了,即使书童和护卫不上桌都不够。 董家酒楼的掌柜一脸难色,对过来要求安排位置的书生连连告罪。 “实在对不住诸位,小店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待,要不诸位去别的酒楼问问。” 领头的书生面色难看,其他几十个书生还在等着他的消息,结果这边没有位置,他要是回去就这么说,书生们就算明面上不说什么,可他的面子照样没了。 他有面子吗?他没有。 他一个外地的普通书生在洛阳哪有什么面子,可是打探其他书生底细的机会就没了。 因为董家酒楼没有空位置,其他的酒楼也未必会有。 今天错过的人,明天可能就没机会再试探。 今天因为看考场碰到的书生,明天未必会出来游玩了,绝大多数书生还是会埋头苦读,争取在临考的时候多进步一点。 他不死心地又询问掌柜:“我看你这地方这么大,就不能多加几张桌子吗?” 掌柜苦笑:“诸位都是来赶考的读书人那都是文曲星下饭,上我们这吃饭,是大好事,要是有一点办法,我也不能往外推啊。 如果可以加,我早就给您加上了,实在是不行啊。” “掌柜的,你的意思是桌椅和酒菜你这都有,就是酒楼里放不下这么多人了,是这样吗?” 掌柜的和书生转身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相貌普通,身穿青衫的书生。 掌柜拱手行礼:“是这样的,店里其实有很多以防万一的桌椅,和酒菜,就算是在多些人也是够招待的,只是店小无法容纳客人了。” “那我有个办法,掌柜的听听是否可行。” 说话的书生自然是崔峪,他和其他书生聊不到一起,他们都聊什么琴棋书画,他跟听天书似的。 只能站在远离人群的酒楼门边,他注意到掌柜的连连鞠躬,意识到可能有事发生,就走进来在后面听了个大概。 他把办法说给掌柜的听,掌柜的和那个书生都面露惊容,掌柜的仔细打量崔峪,没想到这个书生出的主意还真是想人之未想,不过,他略一思索,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郎君的办法甚妙,某这就去安排,请诸位稍待。” 掌柜匆匆而去安排一切。 那书生看着崔峪道:“在下九曲周顺字佩韦,敢问兄台大名?” “在下伊阳崔峪字壮实。” “好名字。”周顺一挑大拇指。 崔峪急忙岔开话题:“你看掌柜的准备好了。” 董家酒楼的小厮们鱼贯而出,在河边空地上架起数个小型木材堆,然后开始生火,又放置两张桌子,上面放满肉丁和菜蔬。 看样子是要野炊,在野外野炊不稀罕,稀罕的是小厮们没有继续搬出让客人坐卧的床榻、椅具。 而是几个人把桌上的肉丁和菜蔬,不停地往一根怪模怪样,比筷子长且细的木棍上串,如此怪诞的行为,引得在门外等的焦躁的书生们强势围观。 第六十八章 烧烤bbq “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像是要烤肉,可是烤肉怎么用这么小的棍子?” 书生们见多识广,对于烤肉并不陌生,不就是起一堆火,穿上兔子、鸡、鱼就开始烤嘛。 不过一般都是把整只兔子什么的穿上去,这种切成小块的弄法他们也没见过。 小厮们忙的飞起,没有空回答,因为书生们人多,就算一人只吃十串,就得是五六百串了,而且书童和护卫们多少也得吃一点。 这就是上千串的工作量,且有的忙。 在他们的努力下,一批串被串好,当即就有另外的小厮把烧的红亮的柴火弄出来,分成好几处,放置在准备好的陶器碎片上,拿着串号的肉串在上面烤。 肉串上的肉且的小而薄,底下的火也大,熟的很快,没多大会肉就微微熟了。 然后小厮又拿出几个小竹筒,竹筒上面蒙着扎了不少孔的布,他们甩着竹筒,小心地把里面的香料撒在肉串上。 顿时,一种奇异的香味传遍四方。 “好香啊!” “这是什么味道啊!第一次闻见。” 不论书生们还是逐渐围过来看热闹的老百姓都使劲嗅着这香味,是在是没闻见过。 “这应该是西域香料-胡椒的味道,我之前在南市做工的时候,帮胡商卸过货。” 一个体型壮硕的汉子说道。 这时候,烤肉已经烤好了一些,小厮笑着走过来:“请诸位郎君品尝一下是否合口味?” 焦飞脸皮厚,在人群中大声说道:“我来!” 众人正想找个小白鼠试验试验,见他出声,当即给他让出一条路。 焦飞当仁不让,大步走上前,接过一串就往嘴里塞,一口撸掉一半。 他尝了尝,眼睛一眯,吃掉了另一半。 “怎么样?好吃吗?” “什么味啊?” 焦飞摆摆手不说话,把小厮手里的串都拿过来,张嘴就啃。 “你别都吃了啊!” 众人哪还不明白,这玩意十分好吃,纷纷出声。 他才不管这个,低着头只顾着吃,你们爱说啥说啥,咱听不见。 “郎君们不要急,今天我家准备的食材很多,马上就会都烤制出来,绝对让大家吃个尽兴。”掌柜的早就在旁边看着呢,这时候果断出声。 书生们也没办法,只好围在烤串的小厮边上,烤出来就有人接过去,大口吃掉,然后不停赞叹。 还有的好奇心大,会自己拿肉串试着上手。 为了满足不同人的需求,掌柜的还准备了,兔子肉、鸡肉,鱼虾等,绝对让所有人都吃的满意。 围观的百姓,看书生吃的香甜,有钱的也出声问是不是可以让他们也尝尝。 在和书生们商量了一下之后,把一些烤串送给百姓品尝。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这个风头董家酒楼今天得出尽,让周边的几家酒楼羡慕去! “这就是壮实你说的烤串,果然是香气四溢,而且非常适合谈话的时食用。” 周顺惊叹,他在崔峪和掌柜的说烧烤这个东西的时候,就觉得应该挺不错的,毕竟新鲜,只要新鲜就不错,吃饭不就是吃个新鲜嘛。 等烧烤真的做出来,他觉得这不止是新鲜,烧烤确实是好。 崔峪一笑,这不是废话吗,烧烤这玩意可不就是适合喝酒吹牛的时候吃吗,每年夏天被吃掉的烤串可以绕地球好几圈。 热腾腾的烤串配上酒楼刚刚上来的酒水,露天烧烤的气氛顿时起来了。 众人在风景如画的洛水河边,吹着凉爽的河风,或站或坐,或远或近,或几人一伙,或一人享受清静,大家一起端着酒,拿着串,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别提多热闹了。 要不说董家酒楼生意做得好是有道理的,掌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来了一些美丽女子,各个姿色不俗,打扮入时伴随着乐师的鼓吹,在场中翩翩起舞。 顿时,书生们都来劲了。 读书人嘛,不风流还叫读书人? 没有风流的机会创造机会也得风流啊。 君不见,那青楼楚馆日常消费的是谁,才子佳人的故事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有酒有菜有美人,虽然现在还是白天,有点遗憾,可是气氛还是越来越热,别问为啥白天会遗憾,问就是太阳太大,有点热。 当即就有好事之徒大声喊道:“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众人纷纷看去,想瞅瞅哪个家伙搞事。 “咱们诸位都是为了府试来到洛阳,咱们才得以相见,这都是缘分,何不在这良辰美景之时,美酒美食之际,即兴赋诗一首,既把心中抱负舒展,又纪念今日这快事,岂不美哉?!” “好!我伊阳焦且文当仁不让!” “掌柜的快去笔墨纸砚来!” 这个提议可以说是搔到大家的痒处了,毕竟吃饭喝酒是小,考试做官才是大事,今天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必然能入得一些人的耳中。 如果自己能够做出一首佳作,必然会在别人心里留下印象,过些日子的府试,岂不是 “来了,笔墨纸砚来了。” 好几个小厮抬着家伙事过来了,掌柜的早就准备好了,这帮读书人,喝了酒一定会诗兴大发,要吟出来的,他见多了。 王衍碰碰整把一大串羊肉往嘴里塞的崔峪:“你的机会来了,上次那首悯农知道的人不多,今天人就多了,你再来一首佳作,必然大大出名,可谓一鸣惊人矣。” 崔峪翻了个白眼,只顾大口吃东西,他对这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出这个风头,在他印象里,出名的诗人什么的,当官混得好的没有一个。 你诗才这么棒,还做官干什么?我们岂不是被你比下去了?弄你! 比如诗仙等人官运不济,有很多原因,这也是其中之一。 崔峪就不想出这个风头,他也想不起来应景的诗,还不如安静吃自己的。 话说,这掌柜的挺舍得的,各种香料都拿出来了,烤的肉串那叫一个香,这香料都市从西域千里迢迢运来的,相当的贵。 崔峪把羊肉咽下去,擦擦嘴角:“你们好好想想怎么作诗,我再去烤点东西吃。” 第六十九章 相识 一帮人开始了借景喻志的诗赋大会。 崔峪和刘卓去一边烤东西吃,焦飞和王衍已经四处转悠,开始在心中推敲该如何一鸣惊人了,胡亮的才学本来就很好,他也一起参加去了。 “你怎么不去吟诗啊?你不是很喜欢的吗?还能出名呢。”崔峪找小厮要了几根肉串,递给刘卓几根,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刘卓苦笑:“我是臭棋篓子偏偏喜欢下棋,让我写点经义什么的还可以,这考验急智和底蕴的诗赋实在不是我的强项,与其做的诗四六不靠被人耻笑,还不如恨你一起吃点呢。” 崔峪点头,有自知之明挺好,他俩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野炊这里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天津桥本来人流量就很大,这白日一大群书生进行野外烧烤就更吸引人,消息已经被闲的没事的人散播出去了。 吸引了不少过来看热闹的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热闹又不要钱。 还有不少读书人,互相呼朋引伴直接加入大会,一起吟诗,共襄盛举。 “这些人哪来的?”崔峪拿着一串烤鱼边吃边问刘卓。 崔峪指的是刚刚加入进来的这些人,他们年纪看起来二十、三十、甚至四十的都有,穿着虽然干净却显得破旧,有的人满面谄笑,有的故作清高,还有的以来就奔着串使劲吃。 不过共同点就是高谈阔论,极力的显摆自己的才学、见识什么的。 “哦,这些人是历年的考生。”刘卓看了看,随意地说道。 考生是什么鬼? “你不会以为每个人都能考中?每次考试录取的学子很少,考不中的才是大多数,有的考生离家很远,往来很不方便,路上再有点以外什么的,人就没了,还不如留在洛阳,整日攻读,不用在路上舟车劳顿。” 崔峪若有所思,这确实是个办法,自己要是考不中绝对不在洛阳待着。 回家和娘子们卿卿我我不香吗? “咱们五个人,把握最大的是元期,他的才学最好,这次诗会对他来说就是锦上添花。 光耀的才学也很好,就是可惜他是商人之家出身,如果能抓住机会,表现出自己高人一等的才学,说不定还有可能考中。 我和且文的才学都差一些,只是来碰碰运气。” 崔峪不禁有些另眼相待,没想到刘卓竟然把人看的这么清楚,而且这时候的他满脸惆怅,非常正经,一点都不显得油滑。 “那我呢?” 刘卓看他一眼:“我说不好。” 崔峪鄙视,觉得我考不上就直说呗,还说不好。 别说别人觉得他考不上,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基本上没有希望啊。 “你看热闹,我再去整点吃的。” 崔峪悻悻然走到炭火那里,找小厮拿了个茄子,平摊放置在一个烤的通红的瓷片上,根据茄子的情况不停地翻着面。 等外表烤得差不多了,从中间刨开,拿蒜头、芥菜切末、用油调和一下刷到茄子中。 然后继续放置到瓷片上烤制,等内里熟透,撒上胡椒粉,一个烤茄子就此出炉。 这是崔峪前世在烧烤店,看人家师傅整的,属于脑子会了,手不会。 火候、材料等等什么都是瞎弄,纯粹就是尝试着搞着玩。 结果就也还行,吃着反正也挺香的。 崔峪在这咩咩吃着烤茄子,旁边穿来一个一听就很中正平和的男声。 “哟,你这吃的什么啊!挺香的啊。” 他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男子,长得颇为英俊,穿着也很是华贵,腰上还佩戴者一枚看起来就很名贵的玉佩。 不过这关崔峪什么事呢,人家有钱又不会给他花。 这个人说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崔峪给他也弄一个烤茄子,可是崔峪懒得弄,这谁也不认识谁,过了今天未必有机会见面的路人,懒得伺候,他转过身,就当没听见,没看见。 这男的讨了个没趣,不过也没所谓,崔峪烤茄子的时候,旁边的小厮都看着呢,也已经进入到脑子会了,手不会的境界,很快就给男子烤了一个。 “呲呲” 这男子可能平日里不太吃蒜和芥菜,把他辣的受不了,不停地哈着气。 崔峪觉得好笑,从旁边拿了一碗酒递给他。 男子接过来,大口喝完,才缓了过来。 “不怎么吃这辛辣的东西?” 男子点头:“蒜头倒是吃的,这个芥菜没吃过,没想到是这种味道。” 芥菜种子就是后世芥末的原料,所以这男子被呛得不行就很容易理解。 他眼睛咕噜咕噜一转:“咱们再去弄点芥菜的串,让这些人都尝尝怎么样!” 你好坏啊,我好喜欢! 崔峪心动,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没有这么多芥菜,而且容易挨揍。” 大隋的读书人可都彪悍的很,腰间配着长剑的很是不少,要是把人家惹毛了,直接要真人对打,不用说崔峪是要扑街的。 男子想想也是,遂作罢。 他听着书生们咿咿呀呀念着诗,是不是还有阵阵叫好声,又说道:“你怎么不去作诗?” “不会做,怎么去啊。” “你连诗都不会做,你这读书人怎么当的。” “一当一当的呗,再说了,谁规定的,读书人就得会作诗?” “那你会做什么呀?”男子问。 “我会吃喝玩乐。”崔峪郑重地说道。 “你还真直白。”男子对此表示很赞。 男子想了想,试探着问:“在下洛阳杨泱字符灵,你是哪家的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学问怎么样?” 杨洋?你叫这名字,我可就不困了。 “在下伊阳崔峪,字千玺。” 你叫杨洋,那我只能叫千玺了,摊手。 杨泱完全想不到,崔峪心中的心思,他在心里琢磨这个名字,最后发现,自己以前绝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崔兄真的不去展示展示吗?要是有个一句两句好句子,正好可以扬名,说不得近日的考试你就考中了呢?” 第七十章 妄议 “我也想展示展示,可惜实力不允许啊。”崔峪两手一摊,我是个没文化的人。 “崔兄客气,你这看起来可不像是不学无术的人。”杨泱敬崔峪一杯酒,然后上下打量,崔峪虽然长得一般,可是看起来真的不像是粗鄙之刃,说他从小苦读他都信,因为一个人书读得多,气质自然是不一样的。 “你要是说经史子集,我会的真不多,要是说点别的,说不定会一点点。”崔峪一口饮尽,满面笑意。 “喔,那这个‘别的’崔兄是指什么?”杨泱添满酒,又和崔峪碰了一个。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山川湖海,过去未来无所不包!”崔峪眯着眼,信誓旦旦。 杨泱眼神一亮:“牛哇,崔兄真乃旷世奇才!来满饮此杯。” “好说好说!” 两个人咣咣咣喝了好几个,两人逐渐都有了些醉意。 过来看热闹的人多,哪都有人,一般人见这两人喝多了,吹牛说醉话,都离得远远的,谁知道俩人会不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好事之人听了去,少不得得吃顿板子,可别被溅一身血。 偏有那喜欢闲搭腔的,要过来撩拨一下,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泼皮上前道:“书生你这就是吹牛,还知过去未来,你怎么不说你是神仙!” 崔峪斜眼看他一眼:“你想怎地?” 这泼皮眼珠子一转:“你告诉我怎么可以发财,我就信你。” “这个人还挺精明。” “就是欺负书生喝醉了。” 旁边看热闹的纷纷出声,不过却也没有上前插手的,老百姓可管不了书生们的事情,再说了看热闹不好吗。 泼皮还觉得洋洋得意,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崔峪。 杨泱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想看看这个吹牛的书生能说出什么来。 “呵,这有何难。”崔峪喝了一大口酒:“你若是有胆,发家致富的门路都在开皇律里写着,你若是有权势,自有金钱美女送上门,你若是有家世,衣食住行盐铁,样样可传百年,你若是辛劳肯干估计你是半点不肯干的。” “你说的这几样我都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办。”泼皮追问。 崔峪轻笑一声:“照样有办法。”他伸手一指面前正吟诗的几十个书生:“他们都有钱,你去偷一点不就完了。” 围观人群一脸惊愕,你可是真坑啊! 杨泱见那泼皮竟然真的一脸意动,害怕这家伙真的去头书生们的钱,连忙让身边护卫把这泼皮拉出去揍了一顿,然后交给附近的不良人,至于不良人会让这个家伙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干。 “崔兄你这主意真的挺馊的。” 崔峪没好气地说道:“那还用你说?我又没喝醉,不可能真的教他真正发家致富的路子,他算老几啊。” “那崔兄你告诉告诉我,真正能发家的路子呗。” “你?”崔峪笑道:“你可不像是缺钱的人呐。” “嗨,谁还嫌钱多啊,再说了,我家里同辈的人多,以后能分到多少家产还真未必,总得早打算嘛。” “哦,这样啊,我刚才不说了吗,衣食住行都可以。” “你看我像是有能正经做买卖的人嘛。”杨泱嘴一抿,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哈哈,我欣赏你。”崔峪笑着和他碰杯。 “嗝!你就装,就是故意想让套我的话,不过,我觉得你有眼缘,就跟你说说,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崔峪打了个酒嗝:“你去买几头牛,租给乡下的农人耕种,然后约定用收成还租金,等禾苗长出来,派人晚上都给他们铲了,到时候还不起租金,也没有收成,农人只好卖地、或者借高利贷还债,只需一年就能有大片土地归你。 或者就在家等着,什么时候灾年,直接出城收地就行了,只用一点粮食就能把农人的地全部收过来。 再或者心狠一点,粮食都不用出,等他们饿死的差不多了,也可直接勾连县令发兵剿灭叛乱,或用家兵冒充土匪,把流民杀个干净,找些泼皮冒充地主转给自己。” 杨泱脸色很难看,眼神凌厉:“崔兄这计谋可真恶毒。” “嗨,你要是怕脏了手,就扶持一家傀儡,什么脏活都让他们干,你等傀儡收够土地,就出面施粥赈济,百姓还得谢你大恩大德嘞,若是有官员想清查,你就把傀儡推出去,判个秋后问斩,人死了可不就大雪一盖真干净?” 杨泱心中怒火升腾,他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印象很好的书生,一张嘴就是如此恶毒的计谋,崔峪未必会做,因为他还年轻,还得科举。 可是天下其他的人呢?他可以想象,能想到这些主意的绝对不止崔峪一个,恐怕更多的恶毒就在天下施行。 他心中的愤怒满溢,可他一抬头,看到崔峪眼中的戏谑,他的情绪就像兜头一盆凉水,忽然平复:“崔兄这是故意试我?” 崔峪莞尔一笑:“我喝醉了,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杨泱翻一个白眼,也不追究,他猛灌了一大口酒。 良久:“崔兄的计谋,天下有很多人都在用。” “应该,谁知道呢。”崔峪去过的地方很少很少,真的是不知道。 杨泱沉默:“你说这士绅为什么对土地如此热衷,那农人失了土地又会如何?” “因为没有别的东西能够传承几代,因为没有更多的上升渠道,因为生产力太低,怕饿死或者土地、人口攒多了就反他娘的。 至于农人没了土地,那就给人当佃户呗,或者为奴为婢,要是还活不下去就反他娘的。”崔峪语气平淡,一脸无所谓,他以前学习的历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而且循环往复,没有例外。 杨泱忽然转身定定地看着崔峪:“我觉得你是有办法解决的。” 崔峪喝了一口酒:“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一个书生,都是闲聊吹牛的,再说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朝廷的事自然有朝廷的人管,咱们就歌照唱,舞照跳,来,喝酒。” 杨泱端着酒碗,喃喃自语:“歌照唱,舞照跳?” 他身后是做出精彩诗句抚掌大笑的书生们。 第七十一章 府试开始 从那天喝完酒,作诗也算出了点名之后,小伙伴们就不在四处闲逛,进入到临阵磨枪的状态里面。 崔峪却懒得磨,主要是磨了也没什么用,这次又没人给他开后门。 一个县里面的人才可能是有限的,但一个州府所有县的书生都聚集一处,那可以说出类拔萃的人就太多太多了。 就他这个学识,不说没可能,也得是毫无希望,指望别人都临场拉肚子还不如自己学习靠谱。 那就随缘,既然已经躺平就等着收拾收拾回家就好了,不过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得四处逛逛看看啊。 崔峪就带着王兴几个到处游玩,本来是不想带护卫的,不过崔勇说这时候的洛阳鱼龙混杂,还是跟着比较好,万一有不长眼的想偷东西、打劫呢? 他一想也是,就四五个人整天招摇过市,到处闲逛,跟旅游似得,不得不说,洛阳的风景确实是秀丽得很,‘洛阳八景’各个都值得一看。 还有‘龙门石窟’,从北魏开凿,至今越发兴盛,每天都有匠人拿着工具、吃食,在山间岩壁上辛苦开凿。 什么?和尚在哪?和尚在庙里念经吃斋啊。 竟然想让大师亲自上山开造佛像,安的什么居心! 还有那东汉时期就修建的白马寺,号称‘祖庭’‘源流’,更是香客络绎不绝,达官显贵尽皆前往,虔诚跪拜者不知凡几,更有那极端虔诚的更是从山脚下三步一跪,衣物身体破损也在所不惜。 不止白马寺是这样,还有那马鸣寺、龙泉寺、龙兴寺、珈蓝寺、洛阳寺等等,各个香火旺盛,里面的大和尚都宝相庄严,颇为类佛。 “嘿嘿,都能吃这种苦了,要是把这个精神头用在过日子上,怕不是早就富甲一方了。” 崔峪看着那些跪地拜佛的冷笑一声,转身就走,省的进去以后糟心。 去的时候没注意,回去的时候才注意到,周围的田地里,不光有劳作的农人,还有不少和尚,问了人才知道,这是寺庙的和尚监工,正在监督佃户劳作,因为这一大片田地都是庙产,若是怠慢了,佛祖要怪罪的。 崔峪张嘴就要口吐芬芳,被王兴一把捂住嘴:“郎君你可少说两句,你以为和尚都是好相与的?庙里多得是天天习武的武僧,刀枪棍棒一样不缺,被他们听见了,咱们这几个人怕是走不了了,打死了往井里面一扔,谁能找得到?” 崔峪眨眨眼,想起来后世的各种故事,什么三十六棍僧救唐王、少林五祖等等脍炙人口的典故,点点头,不再言语,他还真打不过这些和尚。 而且和尚们不光是和尚,还和各地的帮派、不良人、军队颇有联系,可谓人脉宽广,他虽然姓崔,可是荒郊野地人家未必在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只能生着闷气扯呼。 崔峪对于和尚的观感一直不好,可能是受后世各种文学的影响,不能说所有的和尚都是坏和尚,施粥送药、治病救人的肯定有,但寺庙可就未必了。 单个的和尚可以做好事饿着自己,寺庙几十上百和尚都饿着吗? 还施粥,没有粮食怎么施粥,粮食怎么来的? 整天打坐参禅,谁给种的地、收的粮食? 还有那脱产的武僧,每天练武,打熬身体,准备保卫佛祖吗? 懂得都懂。 崔峪一生气也不出远门了,就在洛阳城内找酒楼啊、青楼啊喝喝酒,交流交流。 这个男人啊,没尝过荤腥可能也能忍得住,可是这吃过肉味,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段时间不吃,那个心里啊,抓肝挠肺的。 不过,这个安全问题还是一定要注意的,所以得加钱。 还好,来的时候带的钱多,崔峪也没有养成大手笔打赏的习惯,就正常消费还是没问题的。 忽忽悠悠就到了该要考试的时间,这些天恍然如梦,只觉得飘在空中,一点也不扎实,尽是些软玉温香、欢声笑语,那香气似乎都还在唇齿之间,还好身体强健,不然腰子还真顶不住。 天还没亮,崔峪就被叫了起来,他睡眼惺忪地看着王兴几个人给他准备考试用品。 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只用一个小竹篮装点吃的就可以了,为了防止作弊,笔墨纸砚一概不许带,全部由考场提供。 要不是因为得考好几天,连篮子都不用带,直接空手去就完了。 “郎君你不要紧张,考成什么样都行,反正你也考不上,别饿着,冻着就行。”王兴便往里面放东西边碎碎念。 我要不是没有起床气,而且刚睡醒没劲,我就弄死你,谁让你说实话的! 崔峪使劲翻着白眼,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放你一马。 等他洗漱好,换了衣服,同窗们早已经准备好。 互相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有坚定的眼神。 走廊和过道、大堂的烛火全部点燃,映照的灯火通明,掌柜的也早就已经起来,他看起来比要去考试的书生还要紧张,满脸严肃地和每一个出门考试的书生说着吉祥话。 客店外面也人头攒动,每隔不远就有提着灯的坊丁,从各处客店和民居出来的书生,逐渐汇聚在一起,不知道是都没睡醒还是心情沉重说不出话来。 街面上竟然只有沙沙的脚步声,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 这情绪一下感染了崔峪,他那无所谓的心情消失了,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各个坊都有书生走出来,大家都汇聚到定鼎门大街上,百多米宽的长街上都是人,崔峪捡着能看到的范围粗略数了数,可能得有上千人。 等书生们到达修业坊国子学门前的大广场上,这里早已经布满兵丁和旗帜,还有作仪式的案台。 等人到得差不多了,负责本次考试的主考官、同考官等人都出来亮个相,然后开始祭拜孔子、先贤等一些列流程,崔峪没注意看,实在是太繁琐了。 等他们把一系列流程走完,天都亮了,崔峪站的腰酸腿麻,浑身难受。 怪不得黑布隆冬的时候就得过来,这要是来晚了,不得弄到吃午饭? 第七十二章 搜捡 大多数人都挺累的,包括监考官们,但是没有人敢懈怠,这个事情并不简单的是一场考试。 官员们一丝不苟地进行完各项工作,确认之后,主考官对监门官点头示意。 监门官上前喊道:“考试开始,各位考生有序接受检查进场,不许交头接耳,不许胡乱走动,按照发放号牌找到自己的位置。 开门!” 两个兵丁慢慢推开沉重的考院大门,代表着洛阳府春闱正式开始,书生们排成两列,依次入场。 进入考场是有提前规定的次序的,并不是谁先到谁就先进去。 在考试之前就已经按照各县进行了分配,洛阳府本地考生优先进场,然后按照各县距离洛阳的远近进场。 不用说了,伊阳这小地方,又远又偏,在后面等着就行了。 不过不患寡而患不均,按照远近排列也算公平,大家都排队,也就没什么人不满了。 洛阳的书生第一个进,这属于没办法,谁让人家会投胎呢。 崔峪跟在小伙伴们身后,慢慢排队往前走,旁边时不时还能看到个熟人,都是之前一起研讨新姿势认识的好友。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敢随便说话,怕被人说是再商量怎么作弊,只能微微点头示意。 人群慢慢往前走,慢慢排到了崔峪,他四处看看,只见考院大门口站满了兵丁。 还有几个兵丁专门负责搜捡,监门官站在台阶上眯着眼死死盯着每一个考生。 搜捡分为三步,第一步,验明正身。 “拿出来。”负责搜捡的兵丁说道。 崔峪拿出自己的文书递过去,也就是所谓准考证和担保证书,准考证其实是伊阳县和县学教谕共同签发的一个身份证明文书,证明这个人通过了县试,可以参加府试了。 担保文书是书生所在的乡里的乡绅和长辈或者有名望地位的人共同签名的一份证明,证明这个人没有犯罪,品德端正,如有不实担保人愿意领罪。 没有这两样文书,根本别想参加考试,而且这不是一式一份,是一式两份,另一份已经提前送到洛阳府里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兵丁查看过文书没有问题,又问道。 “某姓崔名峪,上山下佳崔,左山右谷峪,伊阳县人士。” 兵丁手里的文书上都有,但是就是要问问,万一是冒名顶替的,一紧张秃噜嘴了呢。 兵丁见崔峪对答如流,就在名册中翻找崔峪的记录,然后对照里面的记录和崔峪本人做对比:“身长五尺九寸,体形修长匀称,甲字脸,面白无须,貌端正,左耳垂有一痦,左手手心偏左上有一个一钱竖状疤痕。” “你过来让我看看。” 崔峪让他看看耳垂、手心,反复确定是本人,就放过去接收下一步检查。 这让他啧啧称奇,手心里有个小伤疤,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项冒名顶替,怕不是连大门都进不去。 第二道检查,是查食篮。 崔峪没想着作弊,一点都不担心,他把篮子放下让兵丁检查,这兵丁查的非常细,翻来覆去的看,然后伸手把面饼掰成碎块,看里面有没有纸条。 最后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查到。 崔峪心里郁闷,这还能吃吗!可是也没办法,只能拿着一篮子碎块往前走。 这是第三步,搜身。 就是站直伸开双手,让人左摸摸右摸摸,看看身上有没有藏东西。 崔峪大剌剌的一站,伸开手让他们搜,一脸淡定。 兵丁一看,眉头轻挑,上前仔细上下摸索,没有检查出东西。 但他心里觉得崔峪可能得有点事,因为别的考生虽然也没有作弊,可是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面上就会有些许紧张,战战兢兢地。 崔峪表现的过于淡定,引起了兵丁的怀疑。 “你把衣服解开。” 崔峪一脸意外,用眼神对兵丁说,你确定? “快点,别磨蹭。”兵丁看崔峪的样子,心里更觉得他有问题。 瞅了瞅附近拿着刀的士兵,崔峪没办法开始解衣服扣子,敞开怀让兵丁搜捡,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兵丁在崔峪身上来回摸索,又查看他衣服内里有没有写东西,查看半天什么都没发现。 监门官见他搜了半天,队伍都停下了,走上前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没事没事,一切正常。” 兵丁点头哈腰应付完监门官,转身把崔峪原本腰上系着的玉佩拿在手里:“把衣服穿好进去,这个不能带进去,我先收着。”说着就要揣进自己胸口。 崔峪眉头一拧,一把抓住兵丁的手:“不能带进去,我可以交给我的书童,你装自己身上是想干什么?” “嗯?撒手!!不想考了是!”兵丁没想到崔峪会拦着他,不由大怒。 “你一个小兵装什么大头蒜!”崔峪才不怕他,不考就不考能怎么地。 旁边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早就注意到崔峪了,见他动手,一下冲上来,就要把崔峪按住。 崔峪哪吃过这个亏,拳头一捏就要动手。 “住手!” 旁边一声大喝,监门官走过来,用眼神示意维持秩序的士兵退下。 “你叫什么名字,可知道咆哮府试是什么罪过?” 兵丁在旁边一听就知道这是监门官生气了,要不然不会不问缘由,先问崔峪的姓名,问了就代表着要算账,即使不会马上把崔峪驱逐出去,也会让他名落孙山。 “某崔峪,伊阳人”崔峪系好衣服,一脸平常地告诉监门官。 “大人,你看他这样子,咆哮府试,毫无悔改之意!”兵丁落井下石。 监门官却没有言语,他低头思量一下:“你父可是崔宁,崔志佳?” “正是,这位大人认识我父亲?”崔峪眨眨眼,问道。 监门官没回答,先拿过来州府名册,仔细查看,然后抬头冲崔峪笑道:“年纪不大,火气不小,好好考,别给清河崔氏丢脸。” 然后转头问兵丁:“因为什么起了口角?” 兵丁在监门官问崔峪父亲的时候心里就一咯噔,又看他笑着对崔峪说话,心里顿时明白这是监门官认识,而且不是仇人,毕竟除了朋友,仇人也是互相认识的。 他也听出了监门官想要大事化小的意思,口角和咆哮那可太不一样了。 兵丁连忙伸出手,示意监门官看他手中玉佩:“崔郎君可能是来的匆忙,忘了把玉佩除下,崔郎君感谢我提醒他来着,说话大声了一点,并没有发生口角。” 第七十二章 开考 监门官是认识崔峪的父亲的,只是没见过崔峪而已,说来很简单,他们是同年考中的进士,同年本来就是很亲密的关系,算是相当靠谱的人脉之一,当然政见不合等等闹翻了除外。 他在知道崔峪的身份以后,就已经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这个事情糊弄过去,想来那个玉佩是崔峪比较心爱之物,或许有什么重要的意义才不惜和兵丁吵闹。 那就还给崔峪,接着考试不就完了吗,这些兵丁什么样的素质,他心里很清楚,都是老兵油子,没有几个好东西,让兵丁把东西还回来就行了。 那个兵丁也已经领悟了这一点。 可是当他往那个玉佩上一瞅,顿时面色一变,他脑中瞬间急转,伸手把兵丁手上的玉佩拿起来,仔细观察,确认是自己想的那个之后,紧紧攒着玉佩,对崔峪说道:“我乃晏知,在洛阳任录事,是你父亲的同年,按照规制确实不能带玉佩进入,这玉佩我先替你保管,等考完你去我家寻我。” 说完不等崔峪回答,就对兵丁说到:“继续。”说完转身走了。 兵丁和崔峪面面相觑,然后兵丁从号牌筐里拿了一个号牌递给崔峪,谄笑道:“都是小的有眼无珠,还望郎君宽恕,郎君还是先进场考试。” 然后小声说道:“这个位置是刚刚翻修过得,算是小人的一点心意。” “哼!这还差不多。”崔峪没给他好脸,接过号牌,拿着食篮转身进了考院。 考院进门是一堵影壁,很高大,把外面窥视的目光全部挡住。 转过影壁,映入眼帘的是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和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小房子,。 这小房子就是考生考试的号房,十几个连在一起是为一排,按照甲乙丙丁等命名。 比如崔峪的号牌上就写着,东丙六,就是东区,第三排,第六个号房。 考生不能自己随便行走,要把号牌给值守的士兵看过以后,士兵带着到相应的区域,然后喊一声:“东丙六。” 然后会有沿途的士兵一直盯着你,等你到了相应的号房,还有士兵再核对一遍号牌,然后放人进去,再里面等着考试就行了。 崔峪进了自己的号房仔细打量,首先就是房子很小,宽一米多点,长两米多,高两米多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茅房一样,没有门,有一个类似店铺格挡柜台的木板立在墙边,放下就是答题的桌子。 靠墙有一张横着靠在墙边的木板,墙上开着槽,把木板弄进去就是床,还能当考试时候的板凳,旁边还有空木桶,应该是大小便用的,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如果有巡考的人经过,能从外面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能有效防止作弊。 就这么大点地方,可以说和坐牢没什么区别。 那个兵丁确实没有骗崔峪,这个号房确实是新翻修过得,因为那个木桶不臭,是新的,而且头顶的茅草又厚又密,一看就很安心。 崔峪可以想象,要是分到一个头顶漏水,床板有洞,木桶奇臭无比的号房,可能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考过了。 崔峪把床板插进凹槽,整个号房就只剩下,门口一点坐下答题的地方,他叹息一声,把食篮放下床板上,坐着那里等待考试开始。 陆陆续续有考生进入他旁边的号房,但是没有人说话,最多就是看一眼,点点头而已。 就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鼓声,然后听到人大喊:“时辰已到,关考院门!” 崔峪精神一震,知道这是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几个兵丁拿着大篮子,挨个分发考试用品,笔墨砚、一小杯清水,几张麻黄草纸。 崔峪看了看,品质一般,不过也没啥好说的,能用就行了。 这就是崔峪孤陋寡闻,这已经是大隋国力强盛了,才可以供给上千考生的考试用品,换成他记忆中的后来几个朝代,就供不起了,还得考生自备,美其名曰信任考生的人品。 相信个屁,笔管子里面藏纸条是最常见的作弊手段。 等挨个分发完考试用品,考场又陷入了静谧之中。 这时在考场西北角,有一处三层小楼,一楼一角放着非常多的雪白纸张和其他考试用品,另外一半,有不少官员正襟危坐,面目严肃,等待着考试开始。 这一楼都是阅卷官,是负责进行对考卷进行初审,他们先把那些卷面不整,明显错误百出的考卷筛出去,阅卷官觉得这个卷子不行就会在卷子空白处画一个叉,觉得行画一个圈。 待三人轮审之后,三叉者直接黜落,二叉者进行再次阅卷,或请示判卷官后,不合格的黜落,合格的送到二楼。 二楼是判卷官对卷子进行二次阅卷,这一次就会严格得多,稍有不如意者就会直接黜落,待选出优秀卷子之后,送到三楼。 三楼里都是能拿主意的人,有监考官一人,负责监督本次考试的公平与否,同考官负责选出满意的五十张卷子,主考官主要是厘定名次,当然,同考官也能提出意见,一般来说,主考官也要卖个面子,毕竟当考官是这一次,做同僚才是长久的事。 主考官是洛阳府的少尹殷速,洛阳府尹可是从三品大员,这小小的府试还不至于让他亲自负责,由少尹代劳,已经算是很重视了。 殷速和三位同考官,郑州司马房让,怀州长史魏元、汝州司马向承、陕州司马余坊,还有监考官,礼部员外郎耿济笑语晏晏,相谈甚欢。 身旁围着一群够得上在这里的官员,面带微笑,看着几个人闲聊。 忽然晏知从门外走进来,躬身行礼道:“诸位大人,考生已经全部进入号房,考试用品已经全部发放到位,请大人示下。” 殷速微笑着捋着胡须:“很好,诸位,开始考试?” “殷大人做主即可。”其他几人纷纷笑着应承,他们就是过来做个同考官,怎么会越俎代庖。 殷速环视一圈,脸上已经不见笑容,他严肃地说道:“诸位,府试重要之处,你们都很明白,万万马虎不得,望诸位警醒。” “开始考试!” 第七十三章 帖经 随着殷速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一个个仆役抱着白纸离开,分发到各个书生的号房里去。 礼部员外郎监考官耿济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他起身说道:“既然已经开考,那某去巡视一番,诸位稍歇。” 几位同考官也站起来:“我等也去。” 和殷速行礼之后,几人一人一个分区,进行巡查不提。 殷速见这几个同僚都出去了,挥挥手示意房间里的人都出去。 待无关人等都出去,殷速才问道:“你不去当你的监门官,怎么过来?” 晏知弯腰把手中玉佩呈上:“下官在大门处监督搜捡的时候,一个兵士和一个书生因为携带此物进考院起了争执,我上前处理,发现这玉佩似乎有些关窍,特意代那书生保管,然后带来请大人查看。” 殷速知道晏知一向不做无意义的事情,顿时正色起来,待他看到晏知手中的玉佩,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他伸手拿起玉佩,反复观察,然后沉吟道:“这山水藏龙佩可是那一位的心爱之物,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书生身上,这书生叫什么名字,家世如何?” “姓崔名峪,祖籍清河,父伊阳县尉崔宁。” 殷速眉头一挑:“清河崔家山水藏龙” 他沉吟良久,思索其中的关窍,心中百转回折,已经思虑了很多可能。 晏知静静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你觉得该怎么做?”殷速思虑半晌,开口问晏知。 晏知早就在来的路上,思考过了,他行礼道:“这件事情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我们都不应该掺和进去,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殷速点头:“接着说。” “我想这件事情关系重大,那崔峪一个小年轻知道很多的可能很小,但是,既然这如此重宝,好好珍藏还来不及,怎么会轻易拿出来戴在了他的身上,这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透露给我们。” “你是说” “他来参加府试,身上又带着山水藏龙,我想应该是让我们,给他行个方便。” 殷速捏着颏下胡须,想了想,对晏知的判断,心中逐渐认同。 明摆着吗,这样的信物是不可能乱放或者随便让谁带着,只会秘密珍藏。 既然拿了出来就一定是有所图谋。 要图谋什么?想也知道了,府试。 这崔峪年纪不大,来参加府试,必然是才华横溢,崔家对他非常看好,所以不惜让他带着这玉佩。 而这玉佩的造型,山水藏龙,可以说洛阳的官员,应该见过的,都见过,绝不会视而不见。 想到这,殷速心里有些懊恼,你们崔家和那个人有了什么勾连,那是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让我见到这玉佩? 我看见了,能当没看见吗! 只要看见了,就有了选择,上报还是不上报,都不一定有好结果。 殷速的脸随着思考,时阴时晴,最后下决心当没看见,但是,事情还得给人办了。 如果只是清河崔家,他殷速也不怕,他可是从四品下的一方大员,在进一步,登坛拜相未必没有可能。 可是竟然牵扯到那一位,那他就绝不敢掺这趟浑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思虑停当,殷速把玉佩还给晏知,说道:“秋明,你做得很好,这件事我已经有了计较,你保管好这玉佩,等考试结束还给那个崔峪,不要有了闪失。” 晏知也不问他有了什么计较,接过玉佩小心放好,转身接着去看他的大门。 殷速呆坐片刻,起身去了一楼不提。 这边崔峪收到仆役们分发的白纸,仔细听明白仆役宣讲的题目做法。 考试时间为三天,每天考试期间可以休息三次、也就是饭点,会有仆役把清水和食物送上来,示意站岗的士兵即可交卷,会有专人收卷,傍晚会有人送棉被,明后两天一样的规矩。 这一场考试帖经,考生需要按照要求,将书中的内容默写下来,主要考察考生的记忆力。 按照要求,考生自由选择五经名目,每本书都有规定的篇幅,把这些篇幅默写下来即可,不对考生写几经做任何要求。 也就是我画出一段必考内容,你默写,这五本书你能做多少做多少,不做原则性要求,写一经的也行。 但,崔峪嗤之以鼻,这是考试,肯定是通的越多,才越容易考中,真只默写一经,那指定是不可能考中的。 崔峪当然是要通五经了,这等于是他的优势项目,穿越过来记忆力的强化正好就应对这个,不敢说倒背如流也是一字不差。 通五经不是只有五经,而是在《孝经》和《论语》为必选,这是二经。 《礼记》、《左传》至少选一部,为三经;《诗经》、《周礼》和《仪礼》三选一,为四经;《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四选一,为五经。 崔峪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了《礼记》《诗经》《尚书》作为通经的书目。 然后他就开始研墨,借着这个时间在心中慢慢回忆书中的内容,确保等下写的时候一字不差。 磨好墨,他就开始直接在答卷上奋笔疾书,整个考院之中静悄悄的,只有书生们同时下笔写字的沙沙声。 崔峪逐渐沉浸在奋笔疾书的快感之中,慢慢忘却了身处的环境,连同考官们巡场都不知道。 同考官们的巡场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的行为,书生们要考试一整天,随时都有可能作弊,他们又不会一直巡逻。 这份工作主要是兵丁们在做,他们在各个视野良好的地方眼观八方,还有巡逻士兵不停地在场中来回穿梭,保证尽量没有人可以作弊。 除了这两拨人,还有几个阅卷官和判卷官在远处悄悄看了看崔峪所在的位置,确认了之后,悄然离去,丝毫没有引起书生的注意。 在崔峪的努力之下,吃完中午饭没多久,他就完成了五经的默写考试,直接示意兵丁叫人来把他的试卷拿走。 第七十四章 第一夜 崔峪把木板放平,躺在上面,百无聊赖的发呆。 不能出去,不能弄出大的动静打扰旁边的人考试,号房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因为撒了尿,气味逐渐开始难闻,坐牢都比这强。 可是没有办法,只能苦挨,他一会想想前世当程序员的日子,那时候真好啊,每天都在挣福报,为老板挣钱买豪车,光荣。 一会想想远在伊阳家里的两个娇妻,她们有没有想自己啊,会不会受委屈,哎呀,她们的皮肤真白,真滑溜。 崔峪伸出手在空中虚抓,眯着眼睛想象着曾经的快乐生活。 真是的!躺平的时候舒服无比,追求上进难受的要死。 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乱糟糟的惹人心烦,这让崔峪认清楚自己的本质,就是一个俗人。 他在脑袋晕乎乎的躺平中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天色已经昏暗,肚子也有点咕咕叫了。 崔峪坐起来,呆呆的看着地面,睡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旁边的号房已经没有了写字的声音,看样子也已经交卷了,不过这个呢崔峪也没啥关系。 他甩甩头,把放在地上的食盒拿上来,打开瞅瞅里面碎成一块一块的面饼,心中无奈。 可是也没有办法,不吃就得饿着,考场又不提供饭食,据说是因为怕内外勾结,在饭食里面放答案。 唔,这倒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大隋朝科举都不带糊名、誊录的,你确定人家有本事内外勾结作弊的人还需要传答案? 直接准备一份找人代笔写好的卷子替换掉不就行了吗? 再说就算在之后各种防作弊手段齐备的朝代,科举舞弊也是频发的,超多人对着那么个制度整天研究,还找不出漏洞? 不过这跟现在的崔峪没关系,他只能在心里吐槽两句,接着吃他的饼,又冷又硬,非常磨牙。 他整合冷饼较劲呢,一道火光从远处过来。 “发被子了!” 随着兵丁的说话声,整个号房中的人都激动起来。 这个时候才四月,虽然白天不冷,可是晚上是冷的,简单来说就是昼夜温差大,因为洛阳是北方,而且周边都是山,夜晚的气温比较低。 如果没有被子,冻死人不至于,冻感冒是很有可能的,尤其是这号房,它就没有门,透风啊。 “别吵,别吵,每个人都有,现在还是考试时间,乱喧哗者逐出考院。”兵丁见书生们有些吵闹,连忙出声制止。 书生们连忙保持安静,这个时候要是被赶出去,那可太不值了。 兵丁见都安静下来,开始逐个发放被子。 其实不只是被子,还有一小盆炭和火石,让他们晚上取暖用,毕竟那个被子的质量不说也罢,还有一截小小的蜡烛,让书生们不用摸黑吃东西。 兵丁在递给崔峪东西的时候,生硬地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拍了拍被子,然后去给下一个书生发东西。 崔峪眨眨眼,心中一动,他把炭盆和蜡烛放下,背过身去,慢慢打开被子,果然里面有东西,用油纸包着的一个烤鸡腿和一些糕点。 他伸手一摸,还是热的,心中更是奇怪,这是咋回事?他们崔家能伸手进考院里面了?有这么牛还考试干屁,直接当官得了。 会不会有毒啊?可是闻起来好香啊。 崔峪挠挠头,想不明白,干脆不在想,拿起来舔了舔,肉味,没有其他的怪味道,那就是正常可以吃的,他大口吃了起来,别说,味道好得很。 他敢吃是因为,以前看到过一些文章,说是大多数的蛋白质类毒素是不耐高温的,加热一下就能吃了,还很有营养,比如蛇毒。 矿物质类毒素,比如砒霜之类的,是有相当特别的味道的,某化钾就是苦杏仁味。 矿物质毒还有各自的颜色,因为都是在矿石中提炼出来的,有各种杂质,以古代的提炼技术,根本去不掉,现代是可以的,但是为了安全,还会故意加入各种色素和苦味剂,可以说尝一下就能知道有毒没毒。 影视剧都是骗人的,不存在无色无味的毒。 所以崔峪吃的很香甜,还打了饱嗝,隔壁有些躁动,可能是闻到了香味,不过也无所谓,隔壁也不敢问,那就是无事发生。 “炭火放在门口,别烧了东西,你们把蜡烛用起来,不要揣起来,这东西你们带不走,出门的时候要检查的。”兵丁在不远处呵斥着。 蜡烛也揣起来,没见过东西嘛。 崔峪摇摇头,用火石点燃炭火,和衣而眠盖上被子,嗯,被子软软的,比想象中好多了,而且是新被子。 相当的古怪,条件太好了,好的崔峪都有些担心了,不过又一想,他只是一个书生,无权无势,除了家庭背景,就算别人真有什么要求,也是冲着家里来的。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到时候再说。 考院的夜特别安静,能清楚听到一些人在号房转悠的脚步声,还有自言自语的说话声,这些声音慢慢的都消失了。 只有隐藏在墙角和草丛中的昆虫叫个不停,偶尔会因为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而停止,等他们过去,又开始鸣叫。 本来崔峪没有睡意,可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的又睡着了。 ‘砰砰砰。’ “别睡了,起来把恭桶拿出来。” 崔峪被猛烈的敲击声惊醒,昏沉着脑袋把木桶递出去,他睡时间太长,睡蒙了。 兵丁把恭桶中的污物倒进木车,也不刷,递回给崔峪,就去收下一个。 崔峪这会醒了,臭的。 收完恭桶,又有兵丁过来发了点清水,:“赶紧吃喝,别耽误了考试,等会就来收水杯,喝不完算倒霉。” 得,赶紧的,崔峪拿出昨晚剩下来的糕点,就着凉水吃了起来,水凉啊,有点塞牙,食盒中的饼是不能吃了,太硬了。 他特意剩了点水,洗了洗手脸,精神一下是其一,其二是手不干净,污染了卷面会直接被判叉,这是之前王衍等人分享考试经验的时候说的,不少考生的血泪教训。 第七十五章 考试二 一切准备停当,崔峪正襟危坐,等待着第二天的考试。 然后,就等的快趴下了,也没有考试。 他也不敢问,只能接着等。 实际上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主考官殷速和诸位大人还在吃早饭,仅此而已。 等大人们吃饱喝足,来到三楼互相寒暄之后,殷速问道:“诸位觉得今日杂论什么题目好?” 没错,就是现场出题,看你们还怎么作弊! “殷大人定夺即可。” 几位同考官都摇头,让殷速出题。 殷速望向监考官耿济,耿济直接摇摇头。 “这样,前几日我出门踏青,见洛水河边杨柳依依,春燕衔泥,不如就以此为题,让考生以此为赋可好?” “善。” “我觉得可以。” 监考官耿济也点头,以当前时令为题,非常常见,他也说不出什么,至于有可能提前准备,这个只能说所有人都可以准备,毕竟真不算什么冷门题目。 “去把题目放出去。” 随着殷速一声令下,在一旁候着的官员马上应声而去。 楼外面的仆役早就在等待着了,官员出来当即拿起准备好的,二尺高一尺宽的纸上面疾书,写就主考官出的题目。 待文书上的墨水晾干,仆役们拿出一个大木牌,把文书贴在木牌上面,擎游着慢慢行走供考生观看,考生看后将题目抄下立即作文。 因为考试时间足足有一整天的时间,所以看到题目的先后顺序基本上没什么所谓。 崔峪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文书上的字,然后抄到草稿纸上。 “这没想到考试对视力还有要求,要是真的近视眼,啥也看不见,可不是倒了大霉了?”崔峪心中吐槽。 不过这也不干他的事情,他看着草稿纸上的题目,心中思索应该怎么写。 这可是要做赋啊,正经人谁会这个。 崔峪以前上学的时候倒是知道几个着名的赋,什么登徒子好色赋之类的。 可是对其中的内容是一点也不知道的,谁没事干看哪个啊,考试又不考。 考国特色。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写,愁的扎耳挠腮,这不是故意难为我?可是又不能不写。 ‘我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阿房宫赋了,毕竟是全文背诵的,要不就模仿这个写一个。’ 就这么着,崔峪打定主意,就现在草稿纸上书写一下。 ‘春天里,百花开,和风徐,新燕来。 柳绿沿河三百里,心旷神怡,剪尾飞垂入万家,檐下如意。 三川汇聚,以成此景’ 写着写着崔峪忽然觉得不对劲,这阿房宫赋是杜牧写的,可是这是大隋啊,还会不会有杜牧这么个人都未必,我干嘛还要改? 我直接抄不就完了吗! 反正已经抄了一首悯农了,就不必在乎阿房宫赋了? 先考上之后再说被人难为的事情,崔峪这时候的心态已经完全转变过来。 正所谓,没踏上不归路的时候,害怕,踏上了之后,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直接换了一张草稿纸,在上面默写阿房宫赋,害怕提笔忘字,墨水滴下来,污染了考卷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阿房宫赋前面还好,后面有关于秦国和六国的议论,这是杜牧在借秦与六国,表达对当时社会的不满和劝诫。 这就不合适在考试中写出来,不和谐,得改。 ‘环肥燕瘦,莺歌燕舞,着黄涂红,共赴于此,朝歌夜弦,为盛世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齐聚东都。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光华灼灼,目不能视。’ 这就比较和谐了,就是在后面的就纯粹是杜牧的见解了,不得不说不愧是名传千古的文章,就是好。 好就好在,崔峪都不知道怎么改,完全超过他的水平了。 他咬着笔头,冥思苦想该怎么弄,随便改改倒是可以,不过这就白瞎了这么好的文章了,而且改的前后水平不一样,会被当成作弊抓起来的! 想啊想,想到吃午饭也没想好,试着写了一点,可是实在是辣眼睛,自己前面写的也够差的,后面的就更差了,崔峪有点后悔了,还不如自我原创,差就差了,这狗尾续貂的更麻烦。 他扒拉着兵丁悄悄给他的粳米饭,愁的都不香了。 崔峪吃着吃着,忽然灵光一闪,我为什么要改? 借古讽今怎么了,还不让说了? 我就说了能怎么滴?最多就不让我考过呗,可是,我本来就过不去啊,如果不做文抄公的话。 所以,我根本就没什么损失,最多就是被人说,年轻人,不懂事,乱说话。 谁在乎啊。 简直是豁然开朗,崔峪连忙推开饭碗,开始在草稿纸上书写,杜牧写的秦,还是需要改一下,也不怕别人说文章水平不一,写就完了。 很快,崔峪就完成了,一个粗制滥造,狗尾续貂,不忍猝读的崔峪版本的赋,崔峪起名《洛阳城赋》 嘿嘿,属实完美,直接往考卷上誊,反正他也没有能力字斟句酌,就这样,摊手。 洋洋洒洒几百字誊写上去,呼叫仆役过来把卷子拿走。 崔峪躺在木板上,休息起来,虽然他只是涂涂改改,可是还是觉得脑袋晕晕的,用脑过度了这是,得休息休息。 这卷子被两个仆役捧着,直接送到西北角的小楼,一楼阅卷官们正坐着喝茶聊天。 第一天的帖经卷子,早已经阅卷完毕。 单纯的默写经文对他们这些参加过科举的人来说,简直轻松写意,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 考生的答卷中,有什么错漏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速度很快。 今天的杂文论表,也就那样,考察一下考生的写作能力而已,换成赋也没多大区别。 明天的策论才是重头戏,每个人的观点都不一样,考官也有喜好,所以会出现争论不休或者彼之琼瑶,我之砒霜的事情,吵架更是历年来的常事。 所以阅卷官们都还很轻松,这时候忽然见到仆役们拿着卷子进来,纷纷行注目礼。 “这是本场考试的第一份答卷,就让我们看看,这是哪位考生的大作。” ’ 第七十六章 纠结 仆役按照定好的阅卷规矩把卷子交给一个中年阅卷官,他接过来小心地放在自己的案桌上,拱手一圈:“诸位,我就先睹为快了。” 周围人都微笑,反正他看完,还是要别的阅卷官再看两遍的,如果真的特别好,所有阅卷官都看看也不是没发生过。 只是其他的人不能画圈而已。 阅卷室重新恢复平和,该闲聊的闲聊,该看书的看书,只有那中年阅卷官专心致志的看着卷子,然后眉头越来越皱,最后竟然满脸纠结。 旁边的人见状,心中大齐:“怎么了这是?写得好还是写的差?” 阅卷室的人听到说话声,都被吸引过来,大家对于第一个交卷的考生还是有点好奇的。 中年阅卷官苦着脸,见所有人都看着他,想了想说道:“我实在是有点不好评价,要不大家一起看看?” “哈哈,这怎么好呢。” 说话的人嘴上打着哈哈,手上不客气直接把卷子拿了过来。 “这个字写的真不怎么样。”首先对书法作出了评价,然后看起了内容。 这个人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愁苦,然后又变的开心。 这样的变化,让那些并不很好奇的阅卷官都好奇起来。 这个人眼睛一转:“马大人、牛大人按规矩该您二位阅卷,要不您二位先看一遍,我实在不好越俎代庖先下定论。” ‘你知道该我们阅卷,还先看卷子,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是好人呐。’ 牛马二人心中腹谤,面上半点不露,笑眯眯的接过卷子,看了起来,看完以后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犹豫和想甩锅的意味。 他俩二人眼神交流,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第一个阅卷的说道:“朱大人你还没有批改呢,你先批改完再说。” 朱大人没想到这俩人如此奸猾:“马大人,牛大人,你们这样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规矩就是如此,每个阅卷官单独批改,不得商议喧哗,你快点批改,等下试卷多了,就要忙了。” “就是就是。” 两个人把试卷还给朱大人,马上转过身去,一脸我们不打扰你阅卷的样子。 朱大人心中有气,可是发不出来,按规矩就是他先,这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看着卷子,仔细思考,心中却打定主意,以后不再参加阅卷了,身体劳累不说,心理上压力也大,一旦出了疏漏,保准没好果子吃。 回到眼前的试卷,像刚才没注意,现在再一看,考生的姓名籍贯,崔峪,伊阳人,祖籍清河,上溯父祖姓甚名甚。 朱大人心中一突,这是清河崔氏的子弟啊,那自己想判叉,就得好好找个理由,要不然平白得罪人。 卷面干净整洁,过关;字体难看无神,若是平民子弟就这一条就可以黜落了,但是既然是崔家人,就不能这样做了,过关; 诗赋整体精巧有物,就是有些粗糙,不够完美,硬要黜落也可以,但是,为啥我要得罪人?通过;内容上针砭实事,虽然有妄加议论的意思,可是似乎也有些道理。 不通过有不通过的理由,通过也有通过的道理,朱大人想了想,我为什么要犯这个难?黜落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就是个阅卷官而已,让上面的大人研判不香吗? 打定主意后,朱大人提笔在上面画了个圈,通过。 完成自己的工作,朱大人心里放松多了,笑眯眯地把卷子递给牛大人:“该您批改了。” 牛大人接过来,看都不看,直接画了个圈交给马大人。 马大人也直接画个圈,让仆役送到专门放置三位阅卷官都判通过的桌案上,等所有卷子都批改完,再一起送到二楼。 牛马二人注意到朱大人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不由得笑道:“我们对朱大人的人品和学识是非常钦佩的,朱大人觉得没问题,我们就更没问题了。” 朱大人笑眯眯地转过头,心中大骂,两个王八,竟然坑我,咱们走着瞧。 阅卷室的其他人也不再提看卷子的事情,明摆着这卷子的内容有些问题,没必要给自己自找麻烦,反正等到考试结束,卷子的内容就会流出来,想看自然能看到。 此时交卷的考生多了起来,仆役拿着一份份答卷走进来,阅卷官们顾不得其他,纷纷开始认真阅卷,时间紧任务很重。 一份份试卷在屋中流传,三个圈的放在崔峪那份试卷的桌上,两个圈个一个圈的放在另两个桌上,三个叉的也不会丢弃,而是会再阅一次,保证真的没有问题。 考生们就比较轻松了,卷子交上去了,就等着出结果,吃喝睡的干什么都有。 崔峪还好以前是做程序员的,在板凳上一坐一天敲代码是常态,程序要追进度或者上线,还要加班,甚至过夜,所以对号房狭小的环境比较适应,没觉得很烦躁。 就是实在是无聊,没有各种数码产品,也没人说话,没有任何打发时间的事情,难受的很。 以前还对关禁闭的人会很恐惧嗤之以鼻,现在觉的有所体会了,实在是挺难受的。 只能拿着自己硬邦邦的大饼,搓下来一些碎屑喂蚂蚁观察生活。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吃了晚饭,就可以睡觉了。 今天的晚饭没昨天好,没有肉,差评,他今天已经很心安理得了,反正吃就完了,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再说。 一夜无梦,崔峪又一次在仆役的喊叫声中醒来,这次仆役把被子收走了,并且嘱咐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交上卷子就可以拿着食盒出去了。 千万不要拿考场中的任何东西,比如蜡烛、水杯,因为在门口还要搜一遍,带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纯属找麻烦。 三天以后,考场大门外的魁星榜会贴出文书,上面会有上榜书生的姓名籍贯,到时候直接去看榜就可以了。 崔峪顿时就来精神了,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开始考试,考完回去好好的吃一顿、然后使劲睡觉。 第七十七章 考完 仆役举着高高的木牌走了过来,边走边喊道:“第三场题目:吐谷浑反复犯我边疆,何如?” 这还是个时政题,崔峪抄下来犯了难:“我连吐谷浑在哪,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写?” 自古以来地图就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比如荆轲刺秦王,就是把匕首藏在地图里,让嬴政观看的时候,拿出来趁机刺杀。 就那时候连一张全国地图都没有,要是崔峪有一张献上去保准给个官做。 崔父那里倒是有地图,可是也没让崔峪看过,而且只有伊阳县的地图,周边的县的是没有的。 这不就抓瞎了吗,时政题连地理位置都不知道,咋写? 崔峪吸了一口凉气,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好像不是不可以写,忽略细节问题,写一点大而化之的不就行了? 嘿嘿,就这么办。 他在草稿纸上写到:吐谷浑,蛮夷也,茹毛饮血、不通教化,时常犯我边疆,杀伤我军士黎民,实在可恶,以我浅见,需仔细分析其所以然。 一,吐谷浑为何屡犯我边疆;二,我边军为何防守困难;三,如何解决。 一者,吐谷浑地处群山之间,物产贫乏,生活困苦,自然生性野蛮,见我大隋物华天宝遂生劫掠之心,其二,吐谷浑贵族横征暴敛,欺压牧民,牧民几无立锥之地,然手无寸铁不能反抗,只能跟随贵族犯我边疆,劫掠以苟活。 二者,吐谷浑之地地广人稀,山高水远,地广人稀,我边军无力尽数堵截,只能占据关键位置以防守,贼从小路杀出,避实击虚,我军民措不及防,必然大乱;等我大军发现击之,贼仗路熟四散而逃,我军追之不及;我军若主动出击,粮草转运必然困难,贼星火围困,我军疲乏不堪其扰,往往败走。 三者,以我之见可分数策并行,一者广筑烽火,军民习武着甲,贼若来,顽强抵抗之,贼毫无所获,损兵折将,必然归去,寒冬腊月,死伤必然不计其数;二者挑拨离间吐谷浑诸部,给予弱小援助,使之内斗,我可收渔翁之利;三者血仇必报,犯我边疆着虽远必诛,不定时派遣精兵良将轻骑突进,沿途吐谷浑人尽皆斩杀,以震慑之。 书生一家之言,纸上演兵,贻笑大方,只为抛砖引玉,对诸公有一毫之力,不胜荣幸。 崔峪甩甩手腕,放下笔,实在是不行了,洋洋洒洒四五百字是在是到了能力的极限了。 他也只能想出这么几条,大概就是请客,斩首,收下当狗,大差不差就这意思。 其实还有一个就是教化,教吐谷浑人知书达理,勤劳耕作同化他们,不过崔峪觉得他没有资格,替那些被吐谷浑杀掉的老百姓做这种决定。 人家不知道多少年的仇恨了,你说放下就放下,说一家亲就一家亲?崔峪肯定不配这么说,而且他敢肯定,就算教化能达到目的,在实施过程中也有人能把戏唱歪了,干脆就不要说,要是别的人想到了,那他也管不着,谁让他只是个书生呢。 其他几条实际上也不是没问题,比如那个地方是否可以广设烽火,各种用料怎么运过去,竭力抵抗能不能抵抗住,挑选弱小会不会养出心腹大患,轻骑突进万一被吐谷浑人发现围攻,要不要救,怎么救都是问题。 只能说崔峪就是键盘政治家,说的看似有道理,实际应用起来很难说是否真的有效。 不过考试嘛,吹就完了,他觉得也没人会按照自己的设想去施政,如果有,崔峪一定会先声明,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论成败都不要找他。 崔峪字斟句酌进行了一定的修改和补充,然后仔仔细细写在答卷上,等他一切搞定,已经快中午了。 他连忙示意交卷,能在外面吃好的,谁在这里面吃差的啊。 仆役看了崔峪好几眼,他已经认识这个总是交卷特别早的人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胸有诗书,才交卷早还是自暴自弃,不过这跟他也没啥关系。 他把卷子收起来让人送走,还有笔墨纸砚等一应物品全部拿走,仔细检查了一遍才让崔峪拿着自己东西跟他离开。 崔峪跟在仆役身后往外走,沿途号房中的考生注意到他,会抬头瞟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继续创作。 “别乱看,别说话,咱们赶紧走。”仆役在前面低声说道。 听人劝吃饱饭,崔峪也不想自找麻烦,当即跟着快步往外走,走到了大门口,崔峪站定让兵丁再搜查一遍。 晏知带着一队兵丁巡逻过来,看着崔峪正在接受检查,笑道:“你这几天都是第一个交卷,我在这边巡逻都听说了。” “嘿嘿,些许薄名何足挂齿。”崔峪嘿嘿一笑。 “呵,你当我是夸你呢?”晏知没好气地说道:“你的玉佩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省的被人说闲话,等明日或者什么时候,你去我家寻我,我家在履道坊,你去了打听下就能找到。” “你喜欢什么,我买了当礼物啊。”崔峪笑嘻嘻地说道。 晏知一窒:“你怎么这么欠揍,检查完了赶紧走。” 兵丁已经打开大门,崔峪拱拱手,转身出了考院,他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自由的味道啊,如此香甜!” “走远点香甜去。” 背后传来晏知的笑骂,然后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因为已经是第三天,考生马上就会出来,外边已经来了很多考生的家人或者仆役、朋友远远地等待,只是考院外面还有很多兵丁站岗,把他们拦住不让靠近。 随着崔峪越走越近,等待的人群顿时激动起来:“这位郎君你出来怎么早,考得怎么样啊!” “考的老好了。” “今年的题目难不难?” “不难不难,有手就行。”崔峪举起右手晃晃,一脸欠揍。 人群顿时哄笑:“我也有手,郎君你看我行不行?” “你不行,你长得太丑,得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才可以。” 崔峪笑着推开人群往外走去,他走到外面有点发愁,自己是在这等着小伙伴们出来,还是自己先回去,这是个问题。 “郎君!郎君!我在这呢!” 第七十八章 夜饮 崔峪转身看去,王兴在远处不停招手,崔峪示意自己看到了。 他指了指远处人少的地方,然后走过去等他。 “郎君你怎么出来这么早?”王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方才发现这边人吵闹的很,还以为争吵,打起来了。” 崔峪随口说道:“做完了我就出来了呗,就你自己来了,其他人呢?” “都想过来来着,但是人太多也没什么用,我就商量着和崔勇、王猛三个人过来了,这不是快到饭点了吗,我先让他们两个去吃饭,我自己在这守着。” “走,去找他们,里面也快吃饭了,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出来了。” 王兴点头应是,转身带路,他其实不关心会不会有人出来,反正崔峪已经出来了,其他的郎君,对他来说,无所谓。 两人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崔勇两人吃饭的饭店,崔峪刚要进去,迎面就见到崔勇两人出来。 “你们俩吃的什么,这么快就吃完了?”崔峪笑道。 崔勇两人原想着快点吃饭,别耽误了时间和郎君们错过了,就随便点了点东西吃了,没想到刚要出门就碰到崔峪。 两人大为惊讶,连忙一通询问,崔峪被问的烦了,直接让他们俩接着去考院门口等人。 他进饭店点了几个可口小菜,美美吃了起来。 这几天虽然有人一直给他送饭食,可能是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每次送的饭食量并不大,只能说是勉强够吃。 虽然这家饭店的饭菜,水平也就一般,并不怎么合口味,崔峪还是吃了个肚皮溜圆,实在是饿。 而且,考院第一天还好,到了后面简直是没法闻,一排八九个人,哪怕是新的恭桶,几天下来还是难闻的要死。 崔峪吃完饭,又去考院门口看了看,还是没有认出来,他干脆就自己回客店了,得赶紧洗洗澡。 客店的掌柜可能是见多了考试,非常的有先见之明,早就已经烧了几大锅的热水,就备着让考试回来的人洗澡。 崔峪大喜,连忙让人打水回房间,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从浴桶里出来,勉强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疲乏涌上,他直接睡了过去。 等一觉睡醒,已经是月明星稀,崔峪赶紧起床,去看看小伙伴们怎么样了。 结果走遍几个房间门都没有人,崔峪挠了挠头,灵机一动往天井走去,果不其然,这几个人正在天井中摆桌子吃香喝辣。 “哟,崔大少睡醒了!还记得这几个穷同窗?”焦飞听到脚步声,见识崔峪,大声说道。 崔峪懒得理他,走过去坐下,撕下一个鸡腿就啃。 “哎哎哎,一只鸡就两条腿,我们为了谁吃鸡腿挣得不可开交,你一来就吃上了。” “嗨,争什么啊,先吃先得,有争的时间,我都已经吃完一个了。”崔峪含含糊糊的说着话,手里去撕第二个鸡腿。 焦飞连忙把盘子端走:“你吃一个差不多得了,还想多吃多占啊。” 崔峪白了他一眼:“你看你小气的样子,人家怎么都不说话。” 焦飞气急。 其他几人都看着二人拌嘴,只静静喝着酒。 崔峪倒了碗酒,一口喝光权当喝水,放下碗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安静若处子啊,考得不好?” 刘卓说道:“考得不好,帖经问题不大,做赋就有些勉强,时策就完了,平时只顾着读书,那里想过千里之外的事情呢?” 崔峪看向王衍:“你不会也这样,你可是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一点的。” 王衍苦笑:“我知道的,大多都是听别人说的,可是上哪听人说怎么对付吐谷浑啊!” “这次时策着实出乎我们的预料了,前几年也出过时策,可是基本上只问洛阳附近的事情,军国大事基本上不会出。” 焦飞冷笑:“就算前几年出了又怎么样?咱们平民子弟上哪里知道这等大事的谋划?还不是只有那些门阀官宦子弟才可得知?”说着他看向崔峪。 崔峪一愣:“你看我干什么玩意!我爹就是个小小县尉,他能知道什么玩意?” “别吵了,说到底还是咱们才学不够,才会措手不及,本来科举就是为了有机会执政一方,保境安民,考校时策是应该的。 只能怪我们平日里只顾着低头读书,没有抬头看路,怨不得别人。 况且就算府试不考,省试肯定会考的,到时候也还是会铩羽而归”胡亮出声说道。 几人不由得沉默,他们那里是真的想不到这一点,只是满怀憧憬来参加考试,直接兜头一盆凉水浇上,属实是心有不甘。 王衍打破陈默问道:“听你家仆人说,你出来的特别早,还不到饭食,你考得怎么样?” 崔峪两手一摊:“我什么水平你们都有数,反正我是都努力作答了,写完就出来了,考得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众人点点头,崔峪的水平这段时间好像确实比以前强不少,可是若说一定能过府试,他们也是不信的。 “咱们县其他的书生考得怎么样,有谁知道吗?”刘卓问道。 胡亮。焦飞都摇头,他们考得不太好,哪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还是王衍心思缜密:“我使人打听了一下,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都和咱们差不多。” “府试录取多少人?”崔峪忽然想到这个,出声问道,可怜他考试都已经考完了,录取多少人都还不知道。 其他人都默认知道这个问题,又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谁能想到还有人会不知道,所以也不会特意去说。 “惯例是五十人,只会少不会多。”还是胡亮出声解释。 崔峪算了算,今年参加复试的人数,起码有一千人以上,录取五十人,那就是百分之五一下的录取率,着实有些太少了。 通过府试之后,会有一些特权,比如免役税、免丁粮、免上堂不跪等等,实在是社会地位上很大的提升,不怪小伙伴们心态不稳,实在是关系重大。 第八十章 晏家 夜凉如水,人心似火。 几人心中郁闷难当,酒水一杯接一杯,直接喝到了半夜,然后醉的不省人事,还好护卫们膀大腰圆,把他们一一送回房间休息。 崔峪对考试结果没什么期待,自然也不会失望,所以倒是很清醒。 回房的时候,他注意到,不止是自己的同窗们喝的酩酊大醉,同样借酒浇愁的书生挺多的。 大堂里,各自房间中都是失意的书生,把堂倌忙得够呛,抬人回房间,打扫被呕吐物污染的地面,半夜了还不得清闲。 他本来放完水有点饿,可是看人家这么忙就不好意思说夜宵的事情了,干脆会房间吃了点点心睡觉。 一夜好梦,崔峪睡醒转悠一圈,小伙伴们昨夜宿醉都没没醒,他打了声招呼,带着王兴和崔猛出门采买礼物。 昨天出考场的时候,晏知让他去他家拿玉佩,总不能空手上门,多少买点东西。 “你们说拜访人,应该买点什么?” 崔峪在南市上逛荡,没想好买什么,他只是个程序员而已,程序员需要考虑送礼什么的事情吗?完全不需要嘛。 他也没有上过女朋友家见父母什么的经验,只好求助两个跟班。 王兴摇摇头:“郎君你说笑了,我以前就是个走街串巷卖盐的,哪里有机会登门拜访官员啊,平日里走亲访友的经验没有用,不合适。” 也倒也是,崔峪又看向崔猛,崔猛是崔家的护卫,总得跟着去拜访过官员什么的。 崔猛咧嘴一笑:“俺是跟着郎君才开始当护卫,以前都是在军营里的,想要找上司办事,直接抱两坛子酒去就行了。” 得嘞,都指望不上,还是自己来。 崔峪回想一下以前看电视的经验,在路边上买了些时令瓜果,各色糕点,想了想又买了几个小孩玩的玩意,一套茶具,几本看起来有点意思的书籍。 本来还想买点送给晏知夫人的礼物,可是想了想送什么都不合适,干脆不买,就这几样东西。 晏知和崔父是同年不假,可崔峪也没什么求他的,礼尚往来,送贵重了反而不好,大概意思意思就行了。 几人提着东西前往履道坊,路边找了个正在晒太阳的老丈:“这位老丈,敢问晏录事家如何去?” 老丈睁开眼,上下打量几人,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往西北方向去,西闬北垣第一家就是了。” 感谢完老丈,崔峪辨别一下方向往晏家走。 王兴忍不住说道:“这晏大人还挺知名,路边随意一个老丈都知道。” “你家附近有什么能人,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崔猛当即说道。 “你说的还真有道理。”王兴顿时吃瘪。 三人走到西北角,见第一家大门上匾额写就‘晏府’,王兴上前敲门,门房让三人进门房坐下休息,他进去通报。 不一会,晏知大笑着走过来:“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考试结束,得放浪形骸一番。” “白天不合适,等晚上再放浪不迟。”崔峪眨眨眼。 晏知咳嗽一声,岔过话题:“来来来,快进屋。” 崔峪被他拉着胳膊往里走,注意到一路上的风光,才明白为啥人人都知道晏知家。 两人进屋坐下,崔峪说道:“晏大人这宅子可不得了,好得很啊。” 晏知相当得意:“那是,我这宅院可是延请名家修缮,心血之作啊。还有就是,你要是不会夸就算了,好得很算是怎么回事?” 崔峪端起茶碗挡住脸,没文化可不就这么说话吗。 晏知不以为意:“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礼多人不怪嘛,再说这个瓜果等会我也要吃的。” 行,没啥毛病,晏知冲门外喊道:“来人,把瓜果清洗一下端上来,这玩具送到后院小郎、小娘那里去,再让夫人安排美食,我要开怀畅饮。” 自有仆人应声去做。 “晏大人儿女双全,有福之人啊,不知道年岁几何。” 晏知相当得意:“小郎七岁,小娘五岁,两个小泥猴,整天闹心的很。” 崔峪有些惊讶,这晏知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孩子都这么大了,转念一想,大隋人成婚早,他大概是十七八岁有的孩子,这好像没啥毛病,挺正常。 两人谈天说地,聊的听热烈,别看晏知按照辈分应该是崔峪的叔叔辈,可他一点也不拿乔,就当是同龄人在交往,让崔峪非常舒服。 而且晏知这人很会说话,言语有有趣,实在是个妙人。 没多久,仆人过来告知,酒宴已经备好,请老爷、客人前往西溪。 晏知起身笑着拉崔峪出门,等真的在晏家走动,崔峪才发现他家是真的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池塘,杨柳槐竹应有尽有,而且一看就是经过名家设计,一派崔峪没文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晏知对他家是相当的满意的,一路上不停地给崔峪介绍,其实就是炫耀,这边是东南西北四院,这边是槐亭、水亭、西溪、南坛,还有小滩、三岛、白莲池、白苹洲、明月峡。 “处处皆可入画,景景可为诗赋。”晏知坐到摆在小溪竹林边的榻上,得意地说道。 崔峪闷头坐下,不想搭理他。 他以前以为自己家已经算挺好了,好几个院子,占地也不小,妥妥的豪宅,可是和晏知家一对比,就是个乡下土财主住的地方。 人家这啥条件,自己啥条件,完全没法比。 “喝酒喝酒,你看这微风为伴,竹声为乐,溪流为舞,晴空作陪,又有嘉宾,是在是人生乐事,满饮此杯。”晏知端起酒杯,不听劝酒。 你还用上排比句了?崔峪更郁闷了,比你有才,比你住得好,比你孩子多,这怎么办嘛! 我今天让这人站着过来,躺着回去! 他心中暗暗咬牙,打定主意要让晏知好看。 可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崔峪看着晏知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心里彻底凉凉。 既生峪,何生知? 第八十一章 分说 两个人酒量都挺好,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酒是一坛子一坛子的上,逼得晏夫人亲自下令,不许再喝了,才作罢。 “没想到壮实你的酒量这么好,平日里喝酒总是不尽兴,今天可算是过瘾了。”晏知喝麻了,侧躺在床榻上,满脸通红。 酒的度数不高,喝多了也上头,崔峪脑袋感觉都长大了一圈,他白了晏知一眼,没搭理他,太撑了,不想说话。 “呵呵呵呵。”晏知看着崔峪的样子,呵呵傻笑。 “你要是撑不住了,就让人送你去睡一会。”崔峪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说道。 晏知摇头,挣扎着站了起来,整个人摇来晃去,马上就要载地上的样子,他甩甩头:“咱们走走走走走。” “人还结巴了呢。”崔峪呵呵笑着站了起来,跟着晏知往前走。 远处的仆人们紧紧盯着他俩,就怕两个人一头扎进小溪里。 还好,俩人走路摇摇晃晃,可还记得远离水边,没有酿成惨案。 两人慢慢走着,崔峪慢慢脑子有点清醒,他看着眼前晏知的庄园,心中再次感叹,这也太好了。 他俩沿着小溪往前走,小溪沿途是干净的河沙,水质清澈见底,其中有游鱼在其中来回。 小溪尽头是一个小型的人工池塘,水面上有荷叶片片,荷花的花骨朵点缀其中,在岸边大柳树下放着几张床榻,和鱼竿,供人闲来无事钓鱼养性。 不远处还有一艘独木舟,泛舟池塘之上别有趣味。 池塘中有三个人工的小岛,岛上奇石散落,别有趣味,另有小桥互相联通,并和岸边相连。 崔峪和晏知站在小桥上,看着风景,他心中感慨,谁说古人生活水平不如现代?那只能说明他穷,富人过得好得很。 晏知还只是一个低级官员,崔峪都不敢想那些王公贵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没见识想象不出来。 晏知拍拍脑袋:“差点忘了,你的玉璞。” 他送怀中掏出玉佩递给崔峪,崔峪接过来拴在腰上。 他咂咂嘴,看着在腰间逛荡的玉佩:“你知道这个玉佩是什么来历吗?” “知道啊,别人送给我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崔峪随口说道。 晏知心念急转,试探着问道:“是谁啊?我看着玉佩用料上好,雕工颇为精细,价值不菲啊。” “是吗?我不太懂这个,这是哪天在天津桥边喝酒,跟一个叫杨泱的书生聊天,聊得投机,他给我的,当时,我也喝醉了,没细看就收下了,要是知道价值很高,我就不要了。” “哦,是这样啊”晏知若有所思。 崔峪觉得晏知的语气有些奇怪,看的这个样子,心中一动:“你也知道杨泱?” 晏知面带笑容,瞥了崔峪一眼:“我可太知道了,你看你那玉佩,表面雕刻的是山水,可是你歇着迎光去看,是不是有条龙在其中?” 崔峪一震,他连忙拿起玉佩验看,果然在表面的山水雕刻中隐藏着一条蜿蜒的龙,不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只以为是山水有形。 “杨泱,陛下第五子,封齐王,你手里这枚山水藏龙佩是他心爱之物,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跟他聊什么了,他会把这个送你。” 看着晏知带着好奇的眼神,崔峪干笑两声:“我能聊什么?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书生,就算敢胡乱吹嘘也得有人信啊。” 晏知伸手一指:“这不就有人信了。” 是啊,他怎么就信了呢,一个皇子,没见过世面吗! 崔峪苦着脸看这玉佩,他忽然抬起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杨泱隐藏身份,始终没有告知崔峪,可见必然有他的打算。 那么说破这一切的晏知是什么企图?再或者,他一个九品官,怎么知道皇子的玉佩的关窍?还有你丫的酒什么时候醒的! 晏知灿烂一笑:“我当然是想押注啊。” 崔峪表示你细说。 “不论你跟齐王殿下说了什么,他把玉佩给你是事实,那就代表他看好你,我就也想沾沾光,万一你以后飞黄腾达了,能记的我这个洛阳的小官,提携我一下就好。” “我要是没有飞黄腾达呢?” 晏知两手一摊:“我有什么损失吗?” 确实是没有,崔峪自嘲一笑:“我连科举都考不过,你可有的等了。” “那可不一定。”晏知神秘一笑。 “你有话直说,我真的只是个小书生啊。”崔峪满脸无奈。 “你可知道,大隋想要步入仕途,有几种途径?” “不知道。”崔峪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爹怎么什么都不跟你说。”晏知吐槽一下,接着说道:“一般平民子弟能走的两条途径一是科举、一是军功。” “二般人怎么走?”崔峪赶紧捧上。 晏知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数着:“荫庇,也就是父祖是高官的,朝廷会赐予官职以示恩宠; 举荐,才学出众者、孝悌人伦者、名传四方者可由五品以上官员向朝廷上表,朝廷也会赐予官职; 征辟,诗文书法出类拔萃者可将诗赋上表朝廷,朝廷可征辟其人为翰林。 流外转流内,流外官功勋卓着,屡有殊荣,可由吏转官。 还有挽郎,每逢国丧,礼部会选举适龄世家子身穿白衣,挽车旁绳索,随同卤簿仪仗前进,以示皇家庄严和气派,其后,朝廷会进行封赏,对挽郎赐予官职,斋郎等也是同理。” “你说的这几种途径,我都挨不上。” 晏知神秘一笑:“谁说的?” “你在卖关子,我走了!” “好好好,你可知道你府试的成绩?” “你知道了?”崔峪试探着问。 “高中乙榜第三十七名,原本你可以准备去长安应秋闱了。”晏知点点头。 崔峪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山水藏龙佩?!” “也不全是,单为了这玉佩,你未必能中乙榜,可是你通五经,赋和时策又写的还可以,别驾大人就推了一下。” 崔峪沉默一会:“别驾是齐王的人?不然为什么会帮我。” 第八十二章 举荐 “说你不懂,你好像懂一点,说你懂,你还真的不懂。”晏知轻笑一声:“正是因为别驾大人不是齐王的人,他才会推你一下,以此和齐王搭上线,若是单纯的你参加了府试,没有上榜,那么他怎么跟齐王搭上线? 哦,我看好的人被你给黜落了,你还来拜见我,是不是找骂?” 崔峪默然,好像是这个道理:“那你在其中有什么好处?” “若是别驾大人真的和齐王搭上线,我在别驾大人这里会更受重用,毕竟你这玉佩是我拿着让别驾大人看的,哦,忘了说了,别驾大人是我的座师,要不然,我还没资格面见他。”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崔峪,洛阳府四个九品录事,我要是光做事,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呢?” 我不想当官了,这些人太精了,在伊阳的时候就是,现在还是,我想回家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下注?” 晏知一愣:“什么?”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在别人身上下注?”崔峪重复一遍,他刚想到之前王衍也说过要在他身上下注,现在晏知也这样说,他就不没明白,他崔峪有什么值得的?还有他们为啥不自己去奋斗。 都那么精明的人,还不是如鱼得水,直接起飞? 晏知看向桥下的池塘,里面的鱼悠闲自在的游来游去,半晌,他悠悠说道:“你看这水中的鱼,都想越过龙门,可是有的人天生就不是鱼,只是泥鳅,是虾,到死都不可能越过龙门的。” “你别闹了,你瞅瞅你这大宅子,你要是虾,那我只能是泥里的虫了。”崔峪嗤之以鼻,你还给我扮惨上了,我要不是就在你家这十几亩地的宅子里,我差点就信了。 晏知哈哈大笑:“确实有点违和,下次再说这样的话,得找个小破店,更容易让人相信。” 笑完他接着说道:“以前为什么有人要投注在你身上,我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你有齐王的玉佩,有了助力,说不得你就一飞冲天了,我有个香火情,也能沾沾光。” “我要是没起飞呢?” 晏知奇怪地看他一眼:“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好好的继续当我的官。” “你就不能给我点助力什么的?我要起飞也得有风不是。” “也是,我就跟你说点能说的。”晏知迈步往小岛上走,示意崔峪跟上:“陛下今年四十有五,膝下子女众多,但受封亲王的只有三子,其余皇子基本上就算是没机会了。” 哦,夺嫡,争储这个我熟。 “太子是哪一位?”崔峪问道。 “没立太子。” “祸根啊。” 晏知呵呵一笑:“这会你又懂了。是啊,国无储君,根基不稳呐,要不然别驾大人怎么会动弹呢,他可是洛阳府的四品大员,在进一步就是封疆大吏,日后登坛拜相犹未可知。 陛下春秋鼎盛自然是不在乎的,可是咱们作为臣子的,就不能不多考虑。” 他说着扭头看崔峪一眼,却一下愣住:“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崔峪瞪着死鱼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小小录事竟然妄议皇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呵呵,我也怕啊,所以我才带你来这没人的地方嘛,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转身我就不认了,我呀喝的酩酊大醉,倒头就睡了,你说这满园的人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夺笋呐,啥都让你夺完了,我就是穿越的时候没带过来什么芯片,超级电脑啥的,要不然直接录音,让你丫还跟我装! “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才刚过府试,还是你们帮我作弊了。” “当然有关系啊,要不然我跟你说入仕的途径做什么。” 崔峪好奇地问:“皇家有丧事吗?上哪去报名做挽郎?” “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晏知一下呛住了,连连咳嗽,好一会才缓过来:“你以后少说点屁话,找死不是这么找的!” “嘿嘿,这不就咱俩嘛,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出了这个门,我也是不认得。”崔峪当即反杀回去。 晏知没好气地说道:“说正事,我方才跟你说了,入仕的几种途径,现在就有一条最适合你,举荐,别驾大人是四品官员,正好可以上表举荐你,一般来说朝廷不会驳回,会安置你一个九品官当当。” 崔峪面色一下严肃郑重起来:“他喜欢什么?古董字画、黄金大船?翡翠白菜还是美女帅男?” “他想当宰相。” “我也想啊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看我这么去找他,他会给我写荐书吗?” “呵呵,你说呢。” “大概是不会。”崔峪两手一摊:“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出的主意你帮我想个办法。” 晏知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别驾大人应该已经离开齐王殿下那里,回府上安排人往长安送荐书了。” 崔峪神情一振:“怎么回事?!” “别驾大人要和齐王殿下搭上线,光光是让你登乙榜是不够的的,对他这个主考官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是清河崔氏子弟、文章写的也不错,过府试本来就不是很难。 齐王殿下看到你的答卷,心中自然有数,他想表达靠拢之心,自然得出点力,让齐王殿下看好的俊才尽快施展才华,这才能让齐王高看他一眼,天下三百六十州,其实也不缺四品官。 咱们这科举啊,不糊名、不誊录,谁能考上,在写名字的时候就基本已经定了,不是没人提出要改革科举,次次都被挡了回去,你猜是为什么?” 我不猜,你猜我猜不猜?反正不过是门阀世家等有资格读书,或者那种写上名字就会考中的人不同意改革,既得利益者什么的,高中政治早就讲过了。 “这什么都被你们安排好了,我就跟一个棋子一样,真的是非常难受啊。”崔峪抿嘴叹息,在伊阳他像棋子,现在还是棋子。 晏知拍拍他的肩膀:“多少人想当这个棋子还没有门路呢,既然你想当棋手,那就努力,说不定有下棋的一天。” 第八十三章 高中 崔峪满怀心事地离开晏知家,一路上一直在思考,思考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脑海纷乱,不能平静。 王兴和崔猛在后面慢慢跟着,他碰了碰崔猛的胳膊:“你说那个晏录事跟郎君说什么了,郎君一直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崔猛挠了挠下巴颏:“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这你都看不出来?”王兴一副你眼瞎的表情。 崔猛大眼一瞪,咔咔捏紧拳头。 王兴顿时讨饶:“你少吓唬我,我错了哥哥。”他是真打不过崔猛啊。 崔峪在前面听着两个人打闹,觉得心情也好了一点,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他再忧愁也无济于事。 况且这些事情,不论哪一样,都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君不见多少人一辈子苦读还是什么功名也没有,相比之下,他真的是幸运的很。 哎,不对啊,让晏知给唬住了! 崔峪忽然灵光一闪,他方才被晏知一通什么押注、齐王、入仕给弄蒙了,真的就觉得一副天打的重担压下来。 其实哪有什么重担,他和齐王也就是杨泱不过是萍水相逢,聊得开心,杨泱就送了他玉佩,是否别有深意不提,但说现在崔峪就是一个书生,就算当了官也就是个九品,得多少年努力才有可能帮杨泱夺嫡? 指望崔峪帮忙,黄花菜都凉了,杨泱真的不懂?谁信啊。 所以更真实的原因可能就是,在考场的时候,晏知发现了那枚玉佩,正巧他认得,杨泱必然是万众瞩目的,他的随身配饰,很多人认识并不稀奇。 晏知心里就起了别样的心思,找到了他的座师别驾殷速,殷速有心找一个靠山,也能理解,大隋三百六十州,不缺四品官,杨泱近水楼台确实也还可以。 然后就是殷速让崔峪登上乙榜,他是主考官,判卷官和阅卷官里面必然有他的人,他想让一个考生上榜,而且是排名靠后的名次,不会有人会和他硬顶着来,没啥必要嘛。 殷速可能觉得这样依然不保险,谁知道崔峪究竟在杨泱心中的地位如何?保险的做法是在进一步,锦上添花,直接举荐崔峪入仕。 我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份上了,您不得给我一个笑脸? 晏知在其中扮演的估计就是一个出谋划策,狗头军师的戏份,他最一开始可能只是想报个信,发现了杨泱的玉佩,怎么得往上说一声,然后殷速发现机会和脑补就不是他能控制。 他也未必想控制,事情变得越来越大,他的功劳也就越大,殷速真的和齐王杨泱搭上线,他在殷速面前必然大大有功,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什么这那那这,崔峪是小人物,他也是,他不过是一个从九品上的录事而已,在大人物眼里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分析清楚其他人的立场、打算,崔峪心中畅快多了,他也想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高中乙榜,好事,有人举荐为官,那更是大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都接着就行了,该感谢感谢,该联系联系,殷速和杨泱那边都表示表示。 然后等着人家给安排地方,自己上任就完了,好好做官,做一个好官。 夺嫡,他也插不上手,就到时候再说,如果他真的能参与其中的时候,他再回报杨泱,毕竟没有他,自己当不了官,别人也会自动把他和杨泱算作一条线上。 崔峪把一切都料理清楚,心中畅快,脸上有了笑容,客店也到了,他大步入内,想看看小伙伴们怎么样了。 “他们这是睡到现在还是又喝醉了?”崔峪看着房间内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几个人,不由得和王衍面面相觑。 王衍苦笑道:“又喝醉了,说什么考场失意,要一醉方休,我也拦不住,就喝成这样了。” “那你怎么没借酒消愁?”崔峪有些奇怪,人家考得不好要买醉,你考的好像也不好啊。 “我是商人之家,一次考不中很正常的,非要出类拔萃才能有机会,不着急,你父亲崔大人不也是年近四旬才中进士嘛。”王衍倒是看得很开。 崔峪点头,士农工商,商人自古以来就受到各种的打压,其中有的正确,有的不正确,这个没办法细说,只能说,在考试的时候如果有两份卷子旗鼓相当,一方是商人子弟,那他肯定就输了。 “那你当初还提条件让我父亲写信,让我叔父给你造势扬名?” 王衍一脸理所当然:“府试我努努力还有希望考中,省试若是没有助力,那这辈子我都别想,未雨绸缪有何不可?” 崔峪给他竖了个中指,王衍虽然不懂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看崔峪的表情也知道是骂人,他连忙也回了一个中指。 “不跟你说了,我也回去睡一会。”崔峪打着哈哈回房,他在晏知家喝的也挺多的,只是谈话过于出人意料,让他不敢放松,到了客店精神松懈,酒劲一下就上来了,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在醉酒和清醒之间反复的两天眨眼即过,公布上榜书生名单的日子到了。 小伙伴们之前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可是看着最终结果马上就要公布还是非常紧张。 一个个的早早起床,换上自己最郑重的衣服,坐在客店的大堂里,焦躁地等待着书童去看榜。 大堂里不止他们几个,满满当当坐满了人,都是紧张的书生,有那矜持的,就在自己房间等着,心里着急想第一时间看到榜文而且不怕山不了榜,或者已经考试多次,心中实在是不愿意等的书生,已经去了考院,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崔峪早已经从晏知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名次,所以一点也不急,同窗们都在大堂等,他也不好呆在房间,几个人坐在一起,说着话闲聊排除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隐约传来人群的吵闹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朝着这里来了。 “来了来了,有人考中了!” “是谁啊!会不会是我?” 客店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胡亮的双手紧紧握住,因为太用力,手指都发白了。 王衍抓着自己的衣角,他完全不像自己说的那样轻松。 这时,听见外面一片锣响,几个报喜的年轻汉子跳将进来大喊道:“捷报!恭喜伊阳崔郎君,高中洛阳府试第三十七名!” 第八十四章 授官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可是农人却不得休闲,这个时候正是青麦马上就要成熟的时节,他们必须加倍的忙碌,以保证有一个好收成。 辛勤的农人站直身体,舒缓着长时间弯曲而酸疼的腰,他擦擦脸上的汗水,看着一片青绿的麦苗,心里充满喜悦。 远处一长列队伍映入眼帘,这是哪家的行商还是大户人家出行?他眯着眼,手搭凉棚想看的更清楚些。 等队伍走近,他才看清楚,这队伍人数不少,有六七匹马,还有四辆马车,两辆坐人,两辆拉着行李,走路跟着的人也有七八个之多。 骑马和走路的都是壮年男子,马身上还放着防身用的刀枪,一个骑马男子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扭头看过来,锐利的目光像是能把人穿透,农人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崔猛打马靠过来:“勇哥,要不要我去看看?” 崔勇摇摇头:“不用了,一个种田的农夫而已,马上就要到乘式县城了,想来不会有剪径蟊贼了。” “要我说,咱们就打上‘乘式县尉崔’的大旗,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劫官家车队!” 崔勇摇摇头:“你忘了郎君说的话了?一日没有正式上任就不能打这个旗号,以免授人以柄,郎君这次授官已经受人瞩目,不可以在招摇了。” 崔猛忙不迭的点头,赶紧骑马回到自己的位置,不想再听唠叨。 这列队伍正是崔峪上任的队伍,崔峪在马车里面捧着一本书细细研读,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轻轻一笑,他拍拍紫嫣的手,示意她按摩一下肩膀,然后思虑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那日他高中乙榜之后,参加了款待上榜之人的小型宴会,可谓是欢声细语,得意非凡。 而后他单独面见了少尹殷速,殷速的态度不冷不热,只是告知他荐书已经派人送出,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让他耐心等待即可。 崔峪第二天非常正式的去求见齐王杨泱,杨泱倒是很痛快的见了他,然后对崔峪现在的情况表示了然,并且明确告诉崔峪,他会被授官河南道、曹州、乘式县任从九品上的右尉。 崔峪顿时一片恍惚,他这就已经要和他爹平级了? 他爹崔宁可是寒窗苦读十几年,三十八岁才考中进士,授官从九品县尉,他不过是离开家门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达成了他爹前半生的努力奋斗的成果? 崔峪都不知道是觉得幸运还是替他爹感觉不值,还有那穷极一生都不能入仕的书生。 “本来孤并不愿意拔授于你,一步步走上来,或许辛苦,可是根基更稳一些,只是那日冲动给了你玉佩又没有和你说清楚,倒是被殷速给沾上了。” 杨泱手里把玩着一个玉如意,和崔峪平和地说着话,一点也不像是皇子。 “不过这样也好,锥立囊中迟早是要脱颖而出的,孤希望你日后在任上勤俭爱民,不要忘了你往日文章中说的话。” 崔峪眨眨眼:“什么话?我想不起来了。” 杨泱笑了,手指点了点崔峪:“你在县试时候写的规矩论,还有府试时候的洛阳府,论吐谷浑我都看了,文章结构、字体、遣词造句很不怎么样,可是想法颇有些天马行空,而且很是对百姓有善意,这点很好。 孤愿意给你机会,让你说到做到,做一个好官,别让孤失望。” 说完,杨泱示意崔峪可以走了。 崔峪现在还能回想起来,那一天杨泱看他的眼神,充满期望,他不禁叹息,最怕的就是充满善意而期待的眼神,他不吐血努力感觉都对不起人家的期待。 几天后他送别回伊阳的小伙伴们,在小伙伴们充满复杂的眼神中分别,王衍倒是很正常,直接说;苟富贵、勿相忘。 崔峪直接告诉他,你是谁?咱们认识吗?惹得王衍大笑,连满心悲伤的胡亮几个也笑了。 之后的日子,崔峪就待着客店里不再随意外出,或者去晏知家的大园子闲逛、钓鱼,有不少人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他被殷速上表举荐,一时大哗,纷纷上门要挑战他,弄的崔峪不胜其烦。 那些人都有病,战胜自己又能怎么样?荐书还能换成他们的名字?完全没意义,还不如回家看看书,明年再来考试。 朝廷的授官文书,比崔峪想象的快很多,几天时间就已经到了洛阳,和杨泱说的一样,授予他乘式县尉和文林郎的散官。 晏知笑他没见识,一个从九品能有多慎重,吏部一个员外郎就给他办了,更何况殷速和齐王杨泱都施加了影响。 晏知那个样子就好像他不是九品似得,崔峪没兴趣跟他抬杠,接受文书和一应事物,马上收拾东西出了洛阳城。 伊阳家里早就已经收到,洛阳府送到家里的大红捷报帖子,还有崔峪告知家里情况的书信,他的两个小老婆已经收拾好细软一路乘船要和他回合,此去曹州上千里,官员又不能随意出下辖之境,只能带着一家老小一块走。 这一系列的事情也打的家里措手不及,崔母喜忧参半,喜得是自己儿子竟然直接入仕,已经和自己的丈夫同样的官职,忧虑的是,朝廷任命急,崔峪都来不及回家见他一面,就要去赴任,也不知道山高水远她的儿子是否能受得了,官场倾轧是否又能平安无事。 泪眼扑簌的不停嘱咐两女好好照料崔峪身体,声声凄切引得两女也不停落泪,终究是惹的崔父发火,两女才在十几个护卫的保护下出发。 这十几个护卫,有崔家老人,还有大喜过望的熊均手下,还有说是要帮姑爷打开局面的王家人,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更何况是为官一任呢。 据嘴巴不严的王家护卫说,三老爷家的大女儿这几天在家里又摔又打,哭诉当初选的是她,今日竟然让妹妹得了势!也不知是真是假。 汇合了两个小老婆,崔峪一行人乘船沿伊水入黄河,从板渚入通济渠,到达汴州再改入白沟,沿白沟直入曹州境内。 第八十五章 堪磨 到达曹州府城济阴之后,崔峪整理仪容拜见上官,刺史、别驾、长史、司马都是高官,只是勉励他几句就此谢客。 崔峪来不及感叹,赶紧去见录事参军,高官们不太管事,日常工作都是由录事参军总揽,他得找上官报道啊。 录事参军倒是很和睦,一番勉励之后,安排人检验印信等之后,登记造册,崔峪就算是正式备案好了,只等正式上任就是光荣的大隋从九品上县尉。 而后又使人带着他去见日后他负责分工,有紧密业务往来的司法参军、司兵参军、司士参军,几人相谈甚欢,一派和谐景象。 告别州府,由一位参军事陪同下,崔峪带着家眷一路奔行,赶往乘式县,不得不说,平原就是比伊阳山区好走多了。 济阴距离乘式,四十五里,要是再伊阳得走三四天,这平原上一天就到了,但,参军事拦住崔峪,让他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再赶路,并且派出自己的长随前往县城先行通报。 崔峪当时就理解了,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能搞突然袭击,得提前知会一声,人家那边也好搞搞接待工作,你好我好大家好。 翌日,崔峪梳洗干净,换上九品浅青袍,鍮石带,全服武装准备上任,方才那农人正式表示他已经进入乘式县城范围。 马车忽然停下,打断了崔峪的思绪,车窗外传来崔勇的声音。 “郎君,前方有人拦路,说是乘式县衙中人,前来迎接郎君赴任。” “让他们过来。” 崔峪从马车上下来,只见几个男子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留着络腮胡,中等身材,颇为雄壮,他们身后是十几个列成两排的兵丁。 络腮胡见到崔峪连忙上前行礼道:“您就是崔峪崔大人?属下乘式县司兵佐夏岐,前来迎接崔大人。”又转向参军事行礼道:“见过参军事。” 崔峪和参军事回礼:“夏兵佐有心了,本官愧不敢当啊。” “崔大人客气,县城那边已经准备好,请崔大人启程。” 崔峪点点头“那就有劳夏兵佐头前引路。” “不敢。”夏岐一抱拳,转身大喊道:“头前引路,护送崔大人赴任!” “喏!”远处的兵丁大喊一声,转身往回走,动作颇为整齐划一。 崔峪眯眯眼,不知道这是乘式县兵的普遍水平还是特意挑出来的,不论哪一种这夏岐都不简单,特意在他面前露这一手,有点意思。 队伍的速度陡然加快,没一会就到了县城一里地之外,崔峪远远看见前方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还布置着彩旗等物,果然是固有国情,古今如一。 队伍这时停了下来,崔峪连忙下车,对面人群中一个同样身穿青袍,腰系鍮石带的青年男子当先走来。 参军事在一旁小生说道:“这是伊阳县左尉乔枫字开怀。” 崔峪微微点头,大步上前走去,拱手一礼:“某崔峪见过乔大人劳烦乔大人远迎,心中惶恐。” 乔枫回礼:“份属同僚,应该的,崔大人不必介怀。” 乔枫和参军事互相行礼之后,郑重地说道:“按规矩要检查印信,请崔大人不要介意。” “应该的,乔大人稍后。”崔峪扭头示意紫嫣把他的官身拿来。 紫嫣点头从马车上小心地拿出一个包袱,王兴接过来递到崔峪面前。 崔峪打开,拿出授官敕封、告身也就是记载着本人信息的一个金属制印章,递给乔枫和吏部、州府早先派人快马送来的崔峪个人信息进行对比。 等他确认本人无误,交回敕封、告身以后,崔峪拿着铜制官印让乔枫看,乔枫仔细观看之后点头,身后一人拿出一个锉刀走上前来:“崔大人,请把大印暂时交给小人。” 崔峪点头,崔猛等人上前一步,隐隐把他包围,那人也没有别的动作,拿着锉刀对着大印一番研磨,然后把大印双手交还给崔峪。 乔枫命人拿来一张纸:“崔大人请。” 崔峪点头,拿着官印在纸上印了一下,让王兴拿着纸,再让乔枫观看。 乔枫确认没问题之后,王兴当着众人的面把盖着大印的纸焚毁。 “崔大人得罪了,县尊和诸位同僚都在县衙等候,崔大人请!”乔枫笑着一拱手。 “乔大人请。” 远处的鼓乐班子顿时吹奏起来,呜呜喳喳好不热闹,两人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进城,其他众人拥从着二人,沿途早已经打扫干净,驱散无关人等,防止有人趁机捣鬼。 这一套上任的流程就算是走得差不多了,那些验看的流程是当日来洛阳授官的吏部官员亲自告知的崔峪,哪一步出了问题都不行,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冒名顶替,乱了法纪。 而且和一般人想的不一样,官印其实没有那么精细,铜水铸造出来的,那可能精美呢,而且为了避嫌和防止假冒,在铸造的时候回专门在四角各留出一个铸造点。 铸造厂出场的时候磨去一个,吏部刻印上官名之后磨去一个,交给本人之后当面再磨去一个,上任伊始勘验之时再磨去一个,磨去铸造点的手法有其特殊手法,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官员调任,官印不得带走,在几位官员亲眼观看下,由差役直接斩去一角,以示作废,然后层层上缴,层层去角,最后返回铸造厂重新融化。 这边还要盖印再次确认其中刻字是否有误、字体字形是否符合规定等等,如此复杂的流程基本上就杜绝冒名顶替了,比如江流儿他爹的事故就不可能发生,人家对一下告身信息和本人就直接暴露了,不存在当官几十年还无人知晓的情况。 乘式县城也不甚大,一行人很快到了乘式县衙,各房佐史、书吏、不良帅、士绅等都在大门口迎接。 互相行礼之后,崔峪走进县衙,县尊等人正在仪门下等候。 崔峪连忙上前行礼:“崔峪见过诸位大人。” 第八十六章 事毕 县令、县丞、主簿等纷纷还礼,一番厮见算是有了第一印象。 县令范绾伸手:“崔右尉请。” 崔峪连道不敢,再三退让,众人携手进入。 仪门之后是一条短短的石板路,石板路尽头是大堂,坐落在高高的月台上。 石板路两端建有六间房屋,左右各三,按照功、仓、户;兵、法、士,进行排列。 乔枫指着右手边说道:“后面就是咱们俩的衙署,正好对面。” “那正好可以经常和开怀兄请教。”崔峪笑道。 大堂左边是乘发堂是录事的办公地点,右边是架阁库,也就是档案馆,全县的文牍案卷尽在其中。 大堂是日常审案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 县丞温章回首对跟着的佐史们说道:“各自回去忙,等下崔右尉自去训话。” “是。”佐史们拱手告退。 大堂之后是二堂,属于县官们日常商量事物的地方,不是佐史们随意可以进入的地方。 二堂左边是主簿的办公地点,右边是县丞的办公地点,这样就显得两个县尉要边缘一点点,不过这也是为了日常办公方便。 主簿佟铮说道:“请崔右尉把大印交与我。” 官员大印在验明正身之后就失去了证明的作用,毕竟大家都见过真人了,日后有需要验看的时候,直接用告身就可以了。 所以为了大印的安全,要把大印交给主簿进行统一妥善管理,在办公的时候,派人去找主簿索要,主簿记清楚事由之后取出,用完立即交还。 一句话,大印是办公之器,而不是私人物品。 崔峪将大印取出交给主簿,主簿身后的主史捧着一个大铁箱走过来,里面装着乘式县所有的大印,主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崔峪的印也放置其中。 在场众人都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崔峪的就任流程算是走完大部分了。 范县令笑道:“崔右尉新来应该还没有住所,开怀你有没有帮着寻找一处熨帖的院落?” 乔枫回道:“收到吏部行文之后,我就已经安排人寻找了几处不错的,等下就带崔右尉去挑选,看看相中哪一处。” “那好,崔右尉舟车劳顿,就先去看看院子,安顿下来之后,晚上我等同僚为崔右尉接风洗尘。” “诸位大人如此盛情,崔峪铭感五内。”崔峪脸上做出感动非常的样子。 “崔右尉过于客气了,咱们份属同僚,日后还要精诚合作,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县丞笑着说道。 乔枫笑道:“几位就别客气了,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我先带崔右尉去见见下属,我等先行告退。” 崔峪行礼后,跟着走出来,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有种不真实感,自己这就算是正式成了一名县级官员,可怜前世一辈子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 “崔右尉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乔枫见崔峪出神,笑着叫醒他。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崔峪笑了笑。 “习惯就好了,我刚上任的时候也不适应,慢慢的也就好了,崔右尉这边走。”乔枫对此见怪不怪,谁都是从这一步过来的,都经历过。 “乔大人叫我壮实,称呼右尉怪生分的。” “好,那你也叫我叫我开怀。” 两人说说笑笑,穿过大堂回到二人办公的衙署,说是衙署不过是三间房子,两间大的相对坐落,北面那一间是乔枫的,难免这一间是崔峪的。 中间一间小的,是两人的白直所共用,一个县能供养的衙门人员是有限的,很多人虽然在里面当差,但其实是在服役,白干活,没有任何工资,比如大部分不良人、吏员等。 白直却是登记在册的衙门行政人员,拿着大隋的工资,一个县有十个白直,正好五个县官一人两个,分别听从所属官员的吩咐。 别看白直只是听吩咐的小吏,但却是位卑而势大,谁让他们是平时最接近县官的人,他们在县官这里只是服务人员,出了这几间衙署,一样有自己手下听令的人,说起来和后世的秘书班子差不多。 两人的白直早早的在门口站着等待,见二人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乔枫指着其中二人说道:“黄守、徐昂,这二人是你的白直,你们还不快见过崔右尉。” “小人黄守、徐昂拜见崔右尉!”二人连忙跪地行礼。 崔峪一开始有点不适应,但是硬生生忍住,他现在已经不是白身,正式的场合是不能表示对礼节的抗拒,不然就等于打破了规则,他不让两人跪,两人反而会非常的惶恐。 乔枫随口说道:“你要是有亲信家人要安排,就换了两人,不碍事的。” 跪在地上的二人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头更低了。 崔峪想了想:“不必了,我看着他们也挺机灵的,日后若是不合心意再换不迟。” 乔枫点头:“你们还不快去把三房佐史叫来,还要等着崔右尉吩咐吗!” 二人抬头看看崔峪,见他点头,连忙爬起来,黄守去叫人,徐昂侍立在旁,听候吩咐。 崔峪暗自点头,两人确实机灵,知道该听谁的,见崔峪点头同意之后才起身去叫人,而且也不用商量,就会留下一个人,确实是县衙里面无蠢人。 “挑选的几个院子,黄守二人都知道等下就让他们带你去看看,我还有公文没有批改完,就先去忙,等晚上再一醉方休。” “开怀兄自去便是。” 乔枫带着他的一个白直进了自己房间,另一个白直进了那个小房间,看来是一个人贴身侍候,一个在外面接待吏员。 “咱们也进去。” “是。” 崔峪走进自己的办公房,里面面积不小应该有四五十平,左手边是他的办公桌,上面是空的,旁边有不少整齐排列的案牍。 右边放着几张椅子,看来是开会的地方,墙边放着一张小桌子和小炉子,平时可以煮点茶叶喝喝。 “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添置了些新的用具,大人若是觉得不喜,小人马上更换,而且不知道大人喜好,所以没有放置装饰物,大人需要什么,小人马上安排去采买。”徐昂在一旁小心地说道。 第八十七章 训话 “挺好的,不用动了,你回头去办几盆花草就行,一般品种就可以。”崔峪在办公室转转,觉得挺满意的,虽然比不得后世,可是他什么时候也没有过单独五十平的办公室啊。 崔峪在屋子里转悠转悠,觉得确实是好,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这可不就是一飞冲天吗。 “大人,几位佐史都来了,在门外候着呢。”黄守这时从外面走进来,禀告道。 崔峪转身坐到待客区主座上,这准备的是跪坐的垫子,不是很舒服,不过也能将就:“让他们进来。” “是。” 不一会十几个人走了进来齐声跪拜行礼:“拜见大人!” 乘式县作为紧县,按照规制,崔峪手下有四个司法佐,每个司法佐搭配两个副手。也就是说他手下共计十二个佐史。 而近日过来迎接崔峪的司兵佐夏岐,其实并不是正式的司兵佐,只能说是在其中负责这一项工作而已。 “起来,以后不用行大礼,我没这么讲究。” “谢大人!” 崔峪指着旁边摆放的位置:“都坐下,说一下姓甚名谁,现在负责什么方面,手下有多少人,我记一记。” 佐史们先找到位置站好以后,纷纷介绍自己。 “夏岐,这是我的手下司法史,沙尾、麦福,负责城内巡防治安,手下有兵丁八十人。” “小人连柱,我手下司法史,毛集、牛潜,负责追捕盗贼,手下有不良人四十人。” “我叫武坤,我的司法史,包棚、田红,负责侦缉追查,手下有不良人三十人。” “俺叫游牛,俺的兄弟,乔角、阮柄,负责巡视县境击贼,手下有兵丁一百二十人。” 崔峪默默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和样子,以后这就是他的手下了,他也会观察这些人,不合适的就换,小吏完全无法和官员对抗。 “好,你们的姓名我都记下了,我叫你们过来除了想认识一下以外就是,想跟你们说说,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只要能尽忠职守,做好本职,有什么小毛病能过的就都不会追究,可是有一条。” 崔峪用严厉的目光一一扫视所有人:“黄守,徐昂包括你们两个,若是有人为祸乡里,违法乱政者定不轻饶,我刚来乘式,不熟悉这里,可我想着愿意顶替你们位置的人,应该不少。” 佐史们在崔峪的目光下不由的紧张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夏岐站起身来:“大人尽可以放心,我们都是本地人,就算是作恶哪有在本地祸祸的,还不得让乡亲们骂死,我们日后一定谨记大人的教诲,好好当差。” “就是,就是,大人放心就是。” “俺也一样。” 你们这个样子我能放心就有鬼了! 怪不得,以前看书,说是上位者最怕下面的人一条心,崔峪这会就有点这个意思,这帮人明显以夏岐为首,背地里可能打成了什么约定,才这么整齐划一。 不过,他现在也不在乎,他们总要做事,只要办事就不可能没有疏漏,到时候抓住错处,直接赶走就行了,至于他们会不会不干活,不干活就更好了,换干活的上。 这也是崔峪刚来,什么都不了解,不好直接动手换人,他也无人可换,要不然不会这么处理。 “行,我记住你们说的话了,都回去该干嘛干嘛,一切照旧。”崔峪挥手让他们离开:“黄守你留下值守,徐昂你到我去看院子,小事先记下来,明日我再来处理,大事你安排人去寻我,反正我就在那几个地方。” 崔峪带着徐昂离开县衙,找到正在寅宾馆休息的家人,安慰了一番两个小老婆,让她们继续休息。 他带着崔勇和王兴去看看给他安排的宅院,不得不说为了安置他确实是下了不少心思,挑选的三处宅院,一处毗邻闹市,但是因为宅院进境颇深,竟然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就是面积也大,安排他带来的人绰绰有余。 另一处靠近县衙,是上一任右尉住过的地方可以说是风景什么的都挺好的,面积也很大,环境也相当的好,花草植物,相映成趣,一问徐昂才知道,这个坊区都让县官们的住宅给包了,所以可以尽情盖房子,上一任右尉颇有文人雅致,爱侍弄这些,可惜刚弄好就调走了。 最后一处距离最远,地处安静祥和,是一个安静生活的好地方。 “这三个地方都不错,郎君属意哪一个?”王兴问道。 崔峪笑了笑:“就住在前任县尉住过那一个院子,徐昂你去通知我的家人,带他们过去,我这边在门口等你们。” “是,大人。”徐昂转身大步离去。 王兴看着徐昂的背影,见他走远了才问道:“郎君把他支开,是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崔峪点头:“我身边有两个白直的位置,可以吃皇粮,就是徐昂现在的位置,你们想要吗?” 崔勇还没说话,王兴当即嗤笑道:“郎君你就别逗了,你要是想让我们俩给你当白直,刚才徐昂这人就不会出现了。” 没蒙住你,我很失望。 崔峪咂咂嘴:“今天看起来都挺不错的,可是还是不可尽信,所以我对县衙的人都没有动,就是为了观察观察,不过,这还是不够,我要你们趁着县城里认识你们的人还很少,尽量打探收集消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若是你们当了白直,那就没有这个便利了,一举一动都会被手下的人盯住,得不偿失。” 王兴和崔勇纷纷点头,崔峪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事情,没有不上心的。 “就是打探消息是要花钱的,郎君你是不是给拿点银钱?”王兴舔着脸说道。 崔峪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大熊均临来的时候偷偷给了你不少钱,足够你花用了。” 王兴脸顿时垮了:“可是我还得攒钱娶珍珍呢。” “我回去就给珍珍许个人家,你就不用攒钱了,可以尽情花。” “不要啊!郎君!” 第八十八章 私访 “徐昂,就这个院子,售价多少?”崔峪问道。 徐昂笑道:“不用钱的,大人有所不知,这周边的几处院子都是衙门用公厩钱置办的,专门供给大人们和家眷居住,大人直管住下就是。” 这不就是大隋版的家属院吗,这周边的院子看起来都颇为广大,修建的也很精致,这乘氏县衙还挺有钱。 “那好,崔勇去把小娘都接过来,先打扫整理出几间房间,晚上就在这里住下。” “是,郎君。”崔勇点头应下。 徐昂自告奋勇道:“我也去,还能给崔大哥帮帮忙。” “行,快去快回。” 看着两人离去,崔峪说道:“走,咱们去转转。” 崔峪在院中换了便装,准备体察一下民情。 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查的,就在大街上随意看看。 这个时辰已经临近中午,早点摊子已经都撤了,而能够全天售卖的,汤饼、炊饼、瓜果摊子依然在高声叫卖。 还有周边乡村的农人,背着柴或者两尾鱼、兔子等物前来售卖,以换取食盐、农具等物品。 “这平原县城就是比伊阳繁华,咱们那边可真没有这么多人。” 崔峪点头,伊阳地处山区,人口本来就不多,而且山路难走,除非有必要不然农人是不会轻易去伊阳县城的。 崔峪一路走一路看,默默观察沿途的商铺经营状况,据他观察,乘氏的粮店相当多,就一会他就看到了三家。 临近麦收,每家粮店来往的人很挺多,有的是普通的农人,有的穿着打扮比较体面,可能是来粮店问收售粮食的价格。 他注意到粮店门口摆放的价格板上的价格是比较低的,说明今年的粮食收成应该不错,要不然,他们一定会提价。 不止粮店,衣食住行相关的店铺都为数不少,而且生意都还可以,他进入看了看,价格都在正常水平内。 崔峪不禁点头,他的同僚们治理的还是不错的,只要基础民生保持平稳,就出不了大事。 乘氏县除了衣食住行,还有很多特色店铺,崔峪望着两间相邻的店铺挑挑眉头。 王兴注意到崔峪的异样,顺着他目光看去,那是一间赌坊和当铺。 显然这两家进行了一定的联动,这边赌,那边当,安排的明明白白。 赌坊门口还有两三个精壮汉子穿着短打,靠着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显然是看场子的。 “郎君是想进入看看?”王兴试探着问道。 崔峪摇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冲突他们要打人,咱俩不得硬吃这亏?” 王兴无语:“咱们就是看看,又不惹事,为啥要起冲突?” “我是不惹事的人吗?” 两人正说着话,小时赌坊看场子的一个人注意到两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大声喊道:“郎君别光看啊,进来玩玩,咱们这什么玩法都有,还有娘们呐!” 说罢,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书生细皮嫩肉的,怕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哎,说不定人家喜欢男色呢?” “哈哈哈哈!” 崔峪面色僵硬转身走人,回头让人来扫狠狠他几天,我与赌不同戴天。 再往前就到了,崔峪刚才进城时净街的路上,这时路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 “郎君你看。”王兴碰碰崔峪的肩膀,指着前面一个建筑。 崔峪一看:怡红院,顿时脸色一黑:“你干什么!我是这样的人吗!” 王兴嘿嘿笑着,一副你就是的表情。 崔峪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然后忽然停住,他注意到大白天的怡红院还没有营业,只有一些小姑娘正在洒扫,整理着卫生。 王兴顿时兴奋了,你还说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可太是了! 崔峪余光注意到他越咧越大得嘴,没好气地道:“我是看那几个小丫鬟年纪也太小了。” 王兴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是有点小,可能是家里有什么难处,给卖了。”他有点不以为然,不就是卖儿卖女吗,他见的多了。 崔峪摇摇头,他注意到有几个小姑娘连带泪花,露出来的胳膊上还有伤痕,明显受到了打骂,而且乘氏的收成明显应该不错,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谁会卖儿卖女? “去去去,找别人要去。” “大爷给点钱,赏一点。” 崔峪的思索被打断,他闻声看去,是一个小乞丐正拿着个破碗找王兴乞讨。 王兴被小乞丐弄的不胜其烦,随手掏出几个铜板丢进小乞丐的碗里:“走走,别烦我。”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小乞丐千恩万谢地一瘸一拐走了。 崔峪也没当回事,接着去观察怡红院里的小丫鬟。 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连忙问王兴:“那个小乞丐上哪去了!” 王兴吓了一跳:“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追!” 崔峪拔腿就跑,向着小乞丐消失的方向追去,王兴连忙跟上。 他追上崔峪,边跑边问道:“郎君怎么了?” “那个小乞丐的腿缺的不正常,像是被人打断的。”崔峪快速地说道。 两人穿过几个巷子,就见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小乞丐正和一个中年人说话,却不像是乞讨的样子。 崔峪拉着王兴躲在墙角,偷偷观看,只见那中年男人从小乞丐碗中拿了什么东西,然后踹了小乞丐一脚,随后扬长而去。 小乞丐摔倒在地,半晌才爬起来走了,好像更瘸了。 两人这时才从墙角走出来,王兴说道:“郎君你看的还真准,这怕是丐帮。” “丐帮?你细说。” 原来你不知道啊,王兴一脸奇怪:“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有拍花子的,拍了小孩,女孩就卖到青楼,或者有钱人家为婢,男孩就当奴仆,至不继的就打断手脚沿街乞讨郎君你是觉得怡红院的小丫鬟也是?” 崔峪默默点头,其实他一开始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走,回去,我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有着落了。” 第八十九章 第一天当县尉 等崔峪回到院子的时候,紫嫣和王瑄已经到了,她俩正指挥护卫们把马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见到崔峪,王瑄连忙走过来埋怨道:“郎君你上哪去了,方才没见到你,还以为是崔勇带错路了。” “我去旁边转了转,附近小吃挺多的,等安顿好,咱们一起来尝尝。” 王瑄开心地点点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崔峪就喜欢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情不自禁想摸摸她的头。 “呀,这么多人看着呢!”王瑄小跳着躲开。 “哪有人看啊。” 崔峪目光一扫,周围的人纷纷扭过头去,装作认真搬东西的样子。 “好了,你们别闹了,事情还多着呢,很多房间要打扫,还要置办东西,最好再采买几个丫鬟,要不然后院可顾不过来。”紫嫣在不远处没好气地说道。 王瑄吐吐舌头去帮忙了。 崔峪想着采买丫鬟,不由得微微叹息,自己都在做买卖的事情,该如何去查别人? 他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去帮着整理东西。 虽然东西不多,可是依然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收拾出来个大概,主要是这次跟随过来的家人比较多,赶路的时候可以将就着睡,这到了地方,就不能让人家露天睡觉。 光日常用品采买就买了一大堆,然后叫了三桌上好的席面,让他们好好享用。 崔峪却带着王兴和崔勇前往约定的酒楼,参加他的欢迎晚宴。 到了那里一看,乔枫已经到了,正在酒楼门口等他。 崔峪连忙上前告罪:“崔峪来迟一步,恕罪,恕罪。” 乔枫笑着拉着他的胳膊往楼上走:“光恕罪可不行,得罚酒三杯。” “当然,当然。” 崔峪跟着乔枫上了楼,之前楼上已经清场,只有他们这一桌坐着人,县令、县丞等都已经落座。 “刚才你说的罚酒,我们都已经听见了,先喝完再坐下。”冯县令指着满满三杯酒招呼崔峪。 崔峪端起酒杯:“崔峪来得迟了,甘愿受罚。”说完咕咚咕咚连干三杯。 “好酒量。” “快坐下吃口菜。” 崔峪跟着乔枫坐下,不愧是官员聚餐,座椅的位置相当的有序,秩序井然。 随着崔峪三杯酒喝下,酒桌上气氛慢慢热闹起来,酒楼把制作好的美味佳肴流水样的上来,不一会就摆满了桌子。 众人觥筹交错,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崔峪正笑呵呵的端起酒正准备喝。 坐在他旁边的录事曹宁忽然出声问道:“听说崔右尉的荐书是洛阳府殷少尹所书,不知道崔右尉是如何得到殷少尹的青眼?” 正热烈交流的酒桌上好似有那么一瞬间等安静,然后迅速恢复。 崔峪心中一突,面上镇静,笑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大概是因为我府试的时候答卷写得好?” “那有机会真要拜读一下崔右尉大作。”曹宁呵呵一笑,不再提这件事,就好像刚才他没有问过一样。 崔峪也接着大口喝酒,心中却感叹,果然是被人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他不过是崔家的远房子弟,平时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流传,骤然得到举荐而授官,是非常惹人注意的。 可是崔峪也不能就说是因齐王杨泱的关系,不说这样扯虎皮,是否合适,齐王也未必愿意看到崔峪这样做,更何况,在这夺嫡的前期,贸然站队一方,好处未必有,被人打压却几乎是必然的。 崔峪也想让杨泱看看,他确实是能当一个好官,那就更不能仗势做事了,体现不出自己的实力。 之后再也没人询问,好似真的只是曹宁一时之言。 这场酒宴进行到半夜,众人喝得东倒西歪,被各自家人搀扶着散去。 离开其他人视线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醒转过来,哪还有方才烂醉的模样。 崔峪坐车回家,自从去洛阳之后和两个小老婆就没有温存过,一路上赶路,人多眼杂也不好温存,终于到了乘氏,崔峪又成了官身,两女激动之下,终于让崔峪达成了齐人之美,此种乐趣自行想象。 翌日,紫嫣反复帮崔峪矫正着他的衣着和配饰:“郎君今天第一天做官呢,一定要有威严,那些吏胥说不得要欺负郎君年轻,还有人心隔肚皮,衙门的几位大人也不可尽信。” 崔峪有些好笑:“你这可算得上挑拨离间了。” 紫嫣脸一下白了:“我我只是怕郎君吃亏。”紫嫣心中懊恼,她也是乱了方寸,才说出这种话,原以她的心智是不该说这等言语的。 “好了,我和你闹着玩呢,你说的我都记着了,多长心眼,别吃亏。”崔峪刮刮她的鼻子:“白天没事你就和瑄儿出去逛逛,乘氏比伊阳繁华不少,不过人生地不熟还是带着护卫。我走了。” “我知道了,郎君慢走。” 崔峪在两个小老婆殷切的眼神中去往衙门,开始他人生中第一次公务人员的工作。 第一天上班,崔峪早早地就起来了,原以为他来的够早了,结果衙门中已经有不少吏员到了,他们远远地向着崔峪行礼,却不过分靠近。 “我原以为我来的够早了,你们竟然比我还早。”崔峪笑着和他们打个招呼。 一个吏员站出来笑着说道:“衙门有的早饭可以吃,小人为了省点饭钱就早早来的了。” 崔峪仔细看他一眼,这个人有点意思:“好吃吗?你那个饼给我也来点。” 吏员把手中的炊饼捡干净的掰下来递给崔峪:“小人觉得挺好的,右尉大人尝尝,不嫌弃小人食过就好。” “这有什么的。”崔峪尝了尝,黄面馒头吃这还行,有点甜味,算不上多好吃,不要钱那就确实挺好:“还可以啊,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吏员有些失望地望着崔峪走远的背影。 “你叫什么名字?”崔峪忽然转身问道。 “小人刘达。” 刘达,崔峪咂咂嘴,点点头走了。 只留下兴奋不已的刘达,和不远处一脸懊悔和羡慕、嫉妒的吏员们。 第九十章 做事 崔峪新来,对所有人都不熟悉,那就有一个好处,谁先让他记住,谁就有可能得到升迁或者看重,总得要用人办事,总愿意先让知道名字的人试试。 他也愿意给人一个信号,主动靠近是有好处的,不过也得确实有点本事,以后有事让刘达做,他也必须能做好,千金可以买马骨,但也确实得是马骨,不能是鸡骨、鸭骨。 到了办公室,两个白直还没来,他也不在意,随手拿起一卷卷宗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徐昂到了,见崔峪竟然已经在内,吃了一惊:“小人来迟了,请大人责罚。” 崔峪无所谓的一挥手:“是我来早了,你去忙你的。” 徐昂答应一声,端着木桶去打了水,开始打扫卫生。 等他打扫完,崔峪看时辰差不多了,放下卷宗,去二堂开早会。 其实就是几个县官碰个头,说说目前的工作,有什么需要对方帮忙的,或者催催进度。 县令表示最近的工作主要是小麦即将收割,为此保增长,促丰收,然后抓紧有利天气及时收割,晾晒是重中之重,一切力量都要为此服务。 另外就是粮食收获以后的赋税征收,税粮转运等必要工作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而且天气逐渐炎热,人心浮躁,容易产生争执,导致不稳定情况发生,崔峪虽然刚来,但是也要负起责任,防止出现重大案件发生。 众多主管县官纷纷表示会及时作出部署,保证麦收等工作有序进行。 崔峪也表示会对全县进行实施严打,对不稳定因素进行有力震慑,保证社会稳定运转。 然后喝喝茶,聊聊天,就此散场。 崔峪是秉承着多听少说的原则,尽量少说闲话,省得说错被人记住。 “崔右尉刚来,有不明白的就问,衙门其实就这些事情,慢慢就都会了。”冯县令说道。 “多谢大人关心,我正要多向诸位大人请教。”崔峪拱手道。 “没别的事情就散了。” “是。” 众人起身离开。 崔峪和乔枫一同走出,他向乔枫说道:“我这刚刚入仕就要主持工作,还真是有些无从下手。” 乔枫微笑:“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不要着急。” “还是要开怀兄多多提点才是。” “好说好说。” 两人拱手告别,各自回办公室。 崔峪进去见两个白直都在忙来忙去,他也不管,坐到自己位置上说道:“去把几位司法佐都叫来,我有事要说。” 徐昂和黄守神情一动,互相对视一眼,连忙去叫人。 不一会,四个司法佐都到了,面色严肃,正襟危坐,县尉第一天正事办公就说有事要吩咐,谁敢怠慢。 崔峪环视一圈,敲敲桌上放着的案卷:“方才和其他几位大人开会,最近农忙是重中之重,为了防止奸猾之徒惹是生非,扰乱农事。 所以游牛你带人多巡查各个乡里,加大巡查力度,对影响农事的要及时制止,解决不了的,马上上报。” “是!” 崔峪似笑非笑的看着其他三个司法佐:“我知道你们和街面上的人都有联系,告诉他们这段时间不要惹事,不然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而且我看了看,当前积压的案子不少,武坤要抓紧些。 另外,我既然已经上任就要把该升堂处理的案件都处理了,你们派人去找当事双方,三日后当众升堂问案,不禁百姓观看。” 几人纷纷面露惊色,县尉问案是正常的,可是一般审案是不让百姓观看的,要不然怎么有处理空间? 而让百姓围观也会直接暴露县尉的水平,若是一个不好,出了差错,岂不是贻笑大方?没有人对崔峪的审案水平抱有期待。 不过让他们直说是不可能,只好答应一声,静观其变。 “还有,昨天我在街上闲逛,被一个残疾小乞丐讨要银钱。” 司法佐们纷纷向徐昂看去,县尉什么时候去街上溜达了?你怎么不说一声?想搞事吗!结果他们看到徐昂也是一脸惊色,才明白这是崔峪撇开徐昂,自己去了?! 徐昂感受着司法佐们的严厉目光,又惊心于他都不知道崔峪什么时候去私访了,这代表这什么?对他不满,要换掉他吗?他脑海纷乱,又觉得自己最好做点什么,他试探着问道:“有小乞丐不是很正常吗?或许是天生残疾、或者自己摔得,被别的乞丐打的都说不定。” 黄守因为来得迟,被县尉发现,心中惴惴,这时候觉得自己得表现一下,当即说道:“右尉大人若是觉得碍眼,我就安排人把那些乞丐都赶到城外去。” 说完黄守洋洋得意地觉得自己出了个好主意,他环视一圈,见别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才惊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他连忙去看崔峪脸色。 崔峪却懒得搭理他,这个人太蠢了,他摇头:“徐昂你说的都有可能,不过我跟了那个小乞丐一路,发现他乞讨得来的钱都被一个中年男子给收走了。” “他收了好几个小乞丐的钱,而且他们都有残疾。”崔峪自然不可能只是看见小乞丐钱被拿走,就贸然动手抓人,他晚上喝酒的时候,其实有人正一直盯着小乞丐和那个中年男子。 “右尉大人的意思是说这可能是一个利用残疾小乞丐弄钱的团伙?” “正是,就算这些小乞丐不是他们拐来的,他们也一定和拍花子的有联系,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农人自顾不暇,可能就放松了对小孩的看管,说不得就会被拍花子的拐走。 被拐走的小孩,都有哪些下场,你们应该能想得到,为奴为婢恐怕都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我要打掉他们!” 崔峪重重的一拳捶在身侧,目光炯炯看着四个司法佐,表示自己强烈的意志。 司法佐们心里明白,这恐怕是崔峪新官上任要树立威信了,日常巡查和审理积案只能算是日常工作,想要出彩还得另辟蹊径,这小乞丐案就是他的蹊径。 第九十一章 磨合 “武坤,你的人专精侦缉,我要你带人摸清小乞丐们的上线,他们有多少人,如何管理小乞丐,小乞丐大致从哪里来的,在哪里吃住都要摸清楚。 而且,这些人若是买的小孩,就要尽量摸清在哪买的,找的谁人,然后再往上溯源,若是使他们自己拐的孩子,就摸清楚有哪些拍花子的,车船店脚牙青楼是不是也买过孩子等等。这事繁琐,你的人手必然不够,让连柱带人帮你。” “是。”武坤、连柱当即抱拳。 “武坤、连柱这边摸清楚情况,抓捕时必然涉及人数众多,夏岐你带着你帮忙抓捕,然后堵住各个城门,别放跑一个。 游牛,若是有贼人未在城中,你带人去把他们抓捕归案。” “是。”夏岐、游牛点头应是。 “这件事情暗中进行,不追求时间,而是务必一网打尽,平日里的活也不能放松,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徐昂你负责剧中联络,若是有事情要找我出面,马上来找我,明白吗?” “明白了。”众人哄然应诺。 “做好这件事,人人有功,贼赃你们可自取三成,怎么分我不管,我也不要,去忙。” 司法佐们有朝廷的俸禄不假,可是手下那么多人却都是白干活的,朝廷一文钱也不出,所以经常有差役骚扰地方,借此弄些钱财。 崔峪也不能差遣饿兵,要给些甜头,三成看起来多,实际上那些贼人真未必有很多钱,真有钱的人还用小乞丐乞讨?这一天才能弄几个钱。 而且后世抓赌,收获赃款所里就可以截留三成日常使用,所以崔峪也是跟后世学的。 崔峪看着众人离去,他想着若是那些贼人真的没钱该怎么办,想了想他出门去对面找乔枫,乔枫正在批改公文,见崔峪进来笑道:“壮实来了,快坐,我一会就忙完了,你安排完工作了吗?刚才我听见夏岐他们叫嚷来着,你是给他们什么好处了?” “我哪有什么好处给他们啊,不过是让他们肃静街面而已。”崔峪笑着摆摆手,自己找地方坐下,白直给他上了一杯茶水,崔峪尝了尝,味道一般。 乔枫伏案接着忙碌,崔峪坐着四处闲看,这个屋子和他那个空间是一样的,不过里面的物件摆放明显讲究不少,有很多书籍,墙上还挂着字画。 比崔峪文雅多了,他只能想起来弄两盆花草,就想不起挂个字画,主要是没文化,欣赏不来。 不过这个画确实是不错,有山与水有树林,还有船,看起来形势十分丰富。 “这一副是名家顾恺之的‘秋游富春江’我十分喜爱,可不能送给你。”乔枫批改完公文,交给白直送到各房处理,笑着走过来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要割爱送我呢,结果是不送。” “我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崔峪顿时笑了:“你可够直白的。” “平时是不会的,可是我真的怕你把它拿走。” ‘糟糕,被你看穿了!’崔峪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尴尬“哈哈哈,怎么会。” 乔枫也笑呵呵的喝茶,心里想着,等会就把画拿家里去,省的一直被人惦记。 崔峪放下茶杯说道:“我其实是想问问县里的悲田院的情况如何?” 悲田院是大隋的社会福利组织,起源于南北朝时战乱不休,百姓流离失所,鳏寡孤独病残之人极多,而一些有慈悲心的佛教高僧寺院,秉持着佛曰:佛家三福田,一曰供养父母的恩田,二曰供佛的敬田,三曰施贫的悲田,由此而建立悲田院。 以善待鳏寡孤独病残的各种各样零星的慈善救助事业,在大隋统一天下之后,国家统一,社会安定,经济发展,加上前代影响,悲田院发展壮大,究其原因是因为,社会生产力低下,医疗技术也不够,即使国家统一不在战乱,很多人因病,因贫还是会流离失所。 因为国人传统的思想,不想给家人添麻烦而选择离家出走,当然,就大隋这个时候的治安水平也只能说很差,偷摸盗抢很多很多,动刀子是常有的事情,受伤了回不了家的比比皆是,只能就地等死。 而因为科举制度发展,下层人都能学习,使得僧人素质较高,中饱私囊的情况不严重,是以大家非常信任和敬重,悲田院的经济来源更加稳固,悲田院反而越来越多。 最终官府朝廷因为寺庙、悲田院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最终设立专门的悲田使管理监督,但是内部的具体事务还是让僧人进行操办。 乔枫一脸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崔峪也不隐瞒,直接把关于小乞丐的事情告诉乔枫,主要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他迟早会知道,还不如直接说明,安置那些残疾小乞丐还是需要乔枫的支持。 乔枫面色古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方才还说不知道如何入手,结果却做下这样的事情!” 崔峪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不知该如何下手,要不然也不用这样行事,实在是没办法。” “好一个没有办法!你崔壮实这么厉害,还用问我作甚?自己去干完不就好了。”乔枫假装生气,起身拂袖而去。 “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啊。”崔峪连忙起身拉住他。 乔枫其实就是故意的,这样大的行动,其实应该在事先就跟他通通气,在大隋的规则里,县令和县丞其实是不负责具体的事物的,他们主要是务虚,比如说劝农桑,团结士绅,平衡内部等等。 主要的日常事务是由两个县尉负责,相当于后世的常务副县,中下和下等县,更是只有一位县尉,所有事务一肩挑。 所以他和崔峪必须配合好,崔峪刚来就更要提前让他重视自己这个主管民事的县尉,今天他能单独布置抓贼,明天是不是就能派人去收税? 崔峪其实也知道乔枫是装的,他过来问悲田院其实,就是把这个事情通过这样一个由头告诉他,算两个人共同完成这个事情。 他装生气,他装告罪,互相妥协、磨合,日后就知道日后该如何行事了,不这样来一遭还不行,因为这就是官场的规矩,总不能跟田间老农一样,互相嚷嚷两句就算划定,一点读书人的范儿都没有。 第九十二章 牌照 两人一番折腾,重归于好,重新坐下商议事情。 乔枫坐下一脸正色:“我记得县里悲田院的地方还是挺大的,只要那些乞儿不是很多就能够安排的下,只是天长日久恐怕就难以为继了。” “开怀兄的意思是怕钱不够花?” “一是怕钱不够,二是小乞儿逐渐长大,恐怕不能一直养着他们。” “他们长大之后的事情长大之后再说,现在先有吃有喝要紧。”崔峪一脸无所谓,那些小乞丐长大以后自然能自己找点事情做养活自己,虽然大隋的工作机会没有那么多,可是人口也没这么多啊,很多事情都需要人干。 “钱的话,这还不简单,搞点钱就行了呗。” 乔枫一脸古怪:“壮实兄不要胡言乱语,擅加赋税可是要丢官去职的。” “嗨。加赋税干什么,那些农人能有几个钱。”崔峪不在乎地一挥手。 乔枫满脸求知:“愿闻其详。” “我注意到县里有好几家赌坊、当铺、青楼,这些地方人很多,每天挣了很多银钱,不知道交的税多不多?” “如此贱业,也配交税?”乔枫摇头然后给崔峪解释起来,原来大隋立国之本就是农业,所以有比较完备的农业税收政策,简单来说就是‘租庸调’ 因为南北朝时战乱不休,人口凋敝,荒田处处,所以要收税就得绑定主要对象,也就是人口。 大隋规定了均田制实行办法,男丁二十岁以上为一丁,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死后还田给朝廷,别问女人给多少,女人一概不算。 政府依据授田记录而向人民征收租庸调。不论贫富,一律缴纳定额的租庸调。 按照规定,每丁纳“租二石、绢二丈、绵三两”,其中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 服徭役二十天,闰年加二日,是为正役,国家若不需要其服役,则每丁可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二十天的数额以代役,这称做庸。 也就是说这个田地不是真的给你了,而是你租种的朝廷的,每年要缴纳租金。 ‘庸’就是力役,租了我的田,光交点东西是不够的,还得给我干活,每年二十天,而且不提供工具,不管吃不管住,还得保证工期,简直要了亲命了。 ‘调’其实是针对家庭的征税,因为男丁一般不会纺布,都是家里女人在弄,收了调税,家里的女人也就跑不了为朝廷做贡献,男耕女织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家家户户都要纺布,不只是为了穿衣服,而是得交税,古代纺织业的发达其实是有很深的历史源流的。 这些都是针对农民的,那么针对商人的税收有哪些? 什么税都没有。 一文钱都不用交,因为士农工商,就像乔枫说的这是贱业,被人看不起,自然不要他们交税,盐税、茶税、酒税、关税统统没有,一毛钱也不用出,更别提后世所谓的交易税、印花税、购置税、增值税等等税种。 而且不止不交上税,盐铁也完全允许民间经营,矿山开采也完全,谁想开采谁开采,朝廷不管。 商人狂喜! 连这样正经的产业都不收钱,更何况赌坊、青楼这样的地方了。 而且税不是想收就能收的,大隋现在还算得上吏治清明,远没有到肆意妄为的地步,他们这样的九品县官要是随便征税苛捐杂税,怕不是巡察御史会笑掉大牙,正好没什么业绩,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崔峪一脸无语,就盯着那几亩地能收出几个钱?或者说想多收点钱得把农民刮成什么样子? “壮实你是有什么良策?”乔枫看着崔峪的表情,心中好笑,不信崔峪能有什么好主意。 “确实是有一个主意的。”崔峪在心中衡量一下,觉得应该是可行的,他娓娓道来:“我刚才不是说了哪几种生意嘛、赌坊、青楼、当铺,做这几样生意的,没一个好人,而且挣得很多,他们拿些钱出来做贡献理所当然。” “问题是怎么让他们出钱呢?” “这还不简单,我派人一天三次扫他们的场子,他们里面能干净了?什么伤人肢体,害人性命的事情多了去了,挨个抓回来严判。” 你把人都关牢里了,上哪弄钱? “当然是让他们自己吐出来,我相信典狱们自有办法。” “这样不过是一锤子买卖?”乔枫质疑道。 “嘿嘿。”崔峪冷笑:“当然不是,这只是第一步,打垮了原有的赌坊之类,市场就空了,有没有另外的人想挣这份钱?当然有,但是,这不是他们想就能挣的,必须问过我们!” 乔枫似乎有点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 “开怀兄你掌握司仓、司户,你说那个地方可以开赌坊,那里就可以开,你说那些人可以干,那些人就可以干。 我正好管着司士,我说城里可以有赌坊,就可以有,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谁敢不听你我二人的,直接司法佐带人扫掉。 让他们交多少钱就得交多少钱,当然,咱们都是读书人,是要讲道理的,我们就颁布一个牌照。” “牌照?” “对,特许经营牌照,只有得到衙门大印盖章的人才可以经营赌坊等娱乐产业,而且要课以重税,比如赌坊就三七分账,衙门七,赌坊三。” “他们能愿意吗?” “不愿意?敢说一个不字,直接下狱,就是这三成多少人跪着还没有门路呢!有了这源源不断的财源,县里不光是可以把悲田院做大做强。” 崔峪诱惑道:“有了钱是不是可以做些别的事情?比如兴修水利?修桥补路?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等到每年考绩的时候” 乔枫越听越惊讶,不由地心中震惊,你就是这么不会当官的?!我看你比我还会当官! 他思虑半晌,还是忍不住升官发不,是修桥补路的巨大诱惑:他猛地起身:“壮实兄你的主意我觉得可行!可是我们两个不能擅专,必须禀告上官才是。” 第九十三章 蛊惑 乔枫说着起身,和崔峪一起去找县令,结果在二堂没找到。 询问白直之后,才知道县令回内宅歇息去了。 两人又追到西花厅,请管家通禀请见,不一会一个伶人抱着琵琶低头匆匆而去,冯县令正襟危坐而问客曰:“开怀、壮实,你们寻我何事?” 乔枫说道:“方才壮实和我说了一件大事,我觉得需要请示一下您。然后示意崔峪说话。” 崔峪把他的设想又说了一遍。 冯县令呆愣半晌,幽幽说道:“壮实这一策我需要好好想想,你们先回去,等我想好,咱们再商议。” 两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他们不发一言,径直往自己办公室走去,马上就要分别各回各房的时候。 崔峪忽然出声道:“开怀兄以为结果会如何?” “什么结果?” “当然是县令考虑之后的结果。” 乔枫摇头:“那我怎么能知道呢。” “我怎么觉得开怀兄知道呢?”崔峪看着乔枫自从出了西花厅就一直板着的脸。 他扯了扯嘴角:“我还有很多共事要忙,就不和你多说了。”拱拱手直接回了房间。 这想做点事情,也太难了。 一开始乔枫很积极,现在这个态度,崔峪那里还不明白,乔枫也有自己的算计,可是不管是什么算计,既然已经拉他下水,就断然没有让他在爬到岸上的道理。 崔峪跟着乔枫走进他的房间,找个地方坐下,喝喝茶,看看书,也很快乐。 乔枫见此也不管他,挥手让白直出去,自顾自的开始批改这会新来的公文。 批改完成后,他冷着张脸在崔峪对面坐下。 崔峪放下手中的书:“请开怀兄畅所欲言。” 乔枫一下笑了:“壮实兄可真不愧是清河崔家子弟。” “我是伊阳崔。” 乔枫奇怪地看他一眼,清河和伊阳可是大不一样,谁不知道他是清河出身的旁支,崔峪这样说或许是有什么隐情,不过也不管乔枫的事情。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你可知做官有多难?十年寒窗就不说了,好不容易考中,还要通过吏部栓选,然后再等候补缺,等的长的说不得有几年。” “等几年终于有了缺,还说不准是哪里,若是岭南或者黔中苦恶之地,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我很幸运,得到了乘氏县的位置,当时我也是满怀壮志,想要有一番作为。” 乔枫苦笑着撑开手:“你看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 “不至于,我看县中一应事物都是开怀兄在主持,不是什么摆设。”崔峪不置可否。 “哼,怎么不是摆设,衙门人员事物插手不得,上传下达不得过问,乡村里正任命也不需过我之手,就连赋税征收也只需要画个圈,唯一能干的就是把粮食放进仓里,该送往州府的安排转运,哦,转运的事宜,还得是你右尉的职责,我只用看着民夫把粮食装到粮车上就行了。”乔枫简直是满腹苦水,不停往外倾倒。 崔峪插不上话,只好等他说完:“开怀兄的苦处我知道了,不过这和我提的颁发牌照的许可经营有什么关系?” 乔枫冷笑:“你以为司工归属于你管,你就真的能管了?这乘氏的各行各业都是有主的。” 崔峪这下来了精神:“愿闻其详。” “盐铁酒粮布药车船,行行都掌握在本地大族之手,背后亦有上官们的手尾,你所说的赌坊、当铺、青楼就更是如此,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支撑,他们怎么可能经营的下去,就光是泼皮无赖就能烦死,更何况这些地方时不时就有伤人的情况发生,若是没有支撑,早就关门大吉了。” 崔峪默默点头,他虽然刚来对这些具体的纠葛没有什么了解,却也有点预料,毕竟他爹就是个榜样,什么店铺都有股份。 “所以你明白县令为什么敷衍你了?”乔枫分说清楚,想看崔峪是否义愤填膺,却见崔峪没什么大的波动。 崔峪当然不会有什么波动,这个事情不好干在他预料之中,正所谓只要挣钱,杀头的买卖都有人干。 “开怀兄的意思是,这个事情办不成了?” “也不是一定办不成。”乔枫充满诱惑地说道:“若是我可能真的办不成,但是壮实兄你怎么也是清河崔氏出身,而且还有洛阳府少尹举荐,你若是一定要推行,我想县令未必不会卖你一个面子。” “我贸然提出这个事情呢,确实比较突然,先等冯县令想想再说。耽误开怀兄办公了,我先回去。”崔峪打个哈哈起身离开。 他回到自己房间坐下,思衬道:这乔枫好像很实诚一样,但是我却明显感到,他没有把话说完,什么叫我一定要推行的话,县令会卖我一个面子? 我怎么不知道我崔峪有这么大的面子?若是县令强硬不同意,我还要跟他硬顶吗?县令可是七品官,我才九品,而且不论什么时候,顶撞上司都不会有好结果,尤其还要在这一行一直干的时候。 就算县令觉得我有什么背景,让了一步,后面就不会给我使绊子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一切都和他乔枫没关系,成了,他对于赌坊等地有了管辖权,还收到大笔的许可费,可以用于开支,实现升官的目的;做不成,他也没有损失,不过是维持原状而已。 但是就此罢手不干,崔峪又不甘心,他若是安安稳稳当县尉,以后有上升的途径吗?或许有,但齐王杨泱会怎么看他?还会给与支持吗? 崔峪内心纷乱异常,想推进又想退缩,他前世不过是一个连组长都没干过的程序员,实在是没有经验面对现在的处境。 他眼前忽然出现,在伊阳踏青时遇到的那个农妇,她那时候看着崔峪畏惧的眼睛,疲累、无奈、恐惧、心疼。 “大人!捷报啊!”黄守猛地推开门大声喊道,一下把崔峪从沉思沉思中惊醒。 “夏司法佐他们派人来报,已经把那伙乞丐一网打尽,解救小乞丐十余个!” 第九十四章 寒碜 崔峪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黄守吓了一跳:“方才一个不良人过来禀告的,说是几位司法佐通力合作,将那伙乞丐擒拿,负隅顽抗者尽数格杀,特地前来报喜。” “好啊,好啊,我可真是开了眼界了!”崔峪冷笑,县令别有心思,乔枫想要浑水摸鱼,就连手下的司法佐也阳奉阴违,明明吩咐说要顺藤摸瓜,结果这才多大会功夫,人都杀完了。 甚至杀乞丐这件事情比不能颁发许可证挣钱还要严重,不挣这份钱其实没太大关系,崔峪又不是左尉,酒照喝,舞照跳。 但,下属的司法佐不听号令,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这件事却决不可姑息,必须雷霆打击,要不然崔峪的威信就会荡然无存,虽然他现在没什么威信,那就更不行了。 现在就不听话,以后还不得当他是空气! “前头带路,去看看能干的司法佐们。”崔峪冷笑着说道,他终于明白好好说话其实屁用没有,自己觉得提出的方案对各方都有好处,可是人家就是不会搭理你,还会吐你一口唾沫。 他本来是想你好我好大家好,没必要弄的剑拔弩张,可是第一天就给了他迎面一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利益,他能全部照顾到吗? 当然不可能,那事情还要不要做?当然要做! 别人不听你的怎么办?那就得想办法让别人听你的了。 崔峪跟着那个过来报信的不良人一路急行,赶到城墙边上一个破烂房子附近。 只见房子周围站着二十几个不良人,提刀挎箭嘻嘻哈哈正聊着闲话,见到崔峪过来也没有什么动作,接着干自己的事情。 崔峪不以为意,径直走过去,但,心中的决定却越发坚定。 他走进院子一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瘦的皮包骨头的乞丐,身上血迹斑斑,已经死去多时了。 一旁十几个小乞丐抱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昨天崔峪看到的小乞丐却不在其中。 武坤走过来抱拳道:“我等奉右尉大人之命追查这伙乞丐的不法事,很快就追查到了这里,结果发现这伙贼人正准备转移地点,迫不得已之下,我等只好冲出拿人,结果他们竟然不束手就擒,悍然反抗,我等不得已只好下了狠手,还好他们都被拦下,不曾跑了一个。” “哈哈哈哈,好啊,武司法佐真是神勇,这伙贼人竟敢反抗,真是死不足惜,回去以后,你交一份文书上来,本官定会论功行赏。” 武坤微微一笑:“谢大人栽培,不知道大人之前说的那三成” “本官说话自然算话,你自取便是,如何分配你也自行决定。”崔峪一脸笑容,就差拍胸脯了。 “小人带手下兄弟们感谢大人。”武坤躬身一礼。 崔峪装模作样地把他搀扶起来:“只要你们用心做事,本官自然不吝赏赐。” 他转身看着旁边的小乞丐说道:“这些小乞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拐走还伤了肢体,我已经和乔左尉说好,你等下派几个人送他们去悲田院,那边会安置他们。” “是,小人遵命。” 旁边的尸体和不断蔓延的血液,还有小乞丐们压抑的哭声,实在是让崔峪有些难受:“你把这边处理好,我先回衙门。” “大人等一等。”武坤拦住崔峪,招招手,一个不良人走过来把一个钱袋递过来,武坤转手呈给崔峪。 “这是?”崔峪看了看钱袋,挺小的一个普通灰色钱袋,装不了多少钱。 “这是理应上缴衙门的七成脏银啊。” 崔峪眉头一拧,伸手拿起钱袋颠了颠,钱袋轻若无物,崔峪要还不知道这是武坤故意寒碜他,他就是傻子。 他随手把钱袋扔给旁边的黄守:“小心拿好,回去登记造册。” 说完,崔峪转身就走。 武坤看着崔峪的背影,不由得一笑:“恭送大人。” 崔峪脸色铁青,一股邪火涌上心头,他恨不得翻身回去一刀捅死武坤,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打不过。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崔峪干脆不去衙门了,直接回家,反正他就不信谁能扣他这个县官的俸禄。 紫嫣和王瑄正在家里调整家具的摆放,昨天只是暂时放置了一下,位置并不是很协调,还有各处物事需要记下来进行增补,想要完全弄好,不是几天能够做完的。 见崔峪气鼓鼓的回来,顿时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看他。 “郎君不是去衙门上值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紫嫣柔声细气地询问。 王瑄倒了一杯茶,递给崔峪:“郎君不要生气了,喝口茶水。” 崔峪心中怒火逐渐消退,他的两个小老婆这么好,他怎么能把怒火撒在她们身上呢? 崔峪伸手拉住两个小老婆的手:“我真是何德何能才能拥有你们两个这样的好姑娘。” “大概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王瑄笑嘻嘻地说道。 上辈子?996?福报?我不信!又不是全球高武! 崔峪甩甩头,把那个可怕的念头甩掉:“我不要什么上辈子,只要这辈子和你们双宿双飞。” “郎君你是不是吃糖人了?” “郎君不要口甜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会生气呢?” 两个小老婆笑的花枝乱颤,煞是好看,崔峪情绪彻底扭转过来,他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 两个小老婆也是听的眉头紧蹙:“不曾想郎君的局面竟然如此困难,这该如何破局?” “郎君你说那个小乞丐不在其中,那收小乞丐钱的人也未死,那就是说,武坤这贼子和别人合谋欺瞒郎君。” “能让武坤这几个司法佐共同进退的人物可不简单,但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看上小乞丐乞讨的这点小钱?” “是啊,这不合常理,要不然就是他们四个为了对抗郎君,所以使得坏,其实背后没人?”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没人做,必然有益处才能驱动他们。” 两女一个身处环翠阁而不失清白之身,一个在盐商之家耳濡目染,虽然现在一个只求安稳,一个本性娇憨,可是都不失蠢人,而且见过不少阴间鬼祟,不由得你一言我一语帮助崔峪梳理着情况。 第九十五章 定计 崔峪看着两女为了他苦思冥想,煞费心思的样子,心中很是觉得甜蜜,忽然他听到一句话,心中忽然一跳,连忙打断道:“你们上一句说的什么?” “有点累,想休息一会?” “再上一句。” “晚上想吃好吃的。” “再上。” “必然有益处才能驱动他们。” 崔峪也顾不得为什么这两个女人说话跳跃会这么大,口中喃喃自语,利益,确实得有利益,因为我提出的许可证对于乔枫有利益,所以他会和我陈说厉害,并且试图卖惨激将我。 冯县令因为许可证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利益,现在各个商铺的收益相当一部分都进了他的口袋,如果改为许可证制度,七成就要进县衙的账面上,虽然不是说不能贪挪,可是有完全合法的路子不用,为什么要冒险呢? 那几个司法佐也一样,他们肯定在乘氏当地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甚至于说小乞丐讨钱这个路子的保护伞就是他们,他们整天在街面上我就不信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而我所说的三成脏银对他们来说并不多,而我刚来也没有什么偌大的名声。 他们既不怕我,也不指望我给他们升官,司法佐想转流内近乎不可能,还要断他们一条财路,所以引起了激烈的反抗。 当时没想起来,现在才发现昨天收小乞丐钱的中年男子,并不在那些尸体当众,无疑是他们杀了一些无辜乞丐顶罪而已。 “郎君分析得真好!”王瑄拍手称赞。 “现在的问题是,郎君如何拿出更大的利益让他们改弦更张,乔左尉且不说,不论是司法佐那边还是冯县令那边恐怕都不是单单的几个人,背后都有一大群人在分润,想要满足这些人的胃口恐非易事。”紫嫣表示情况不容乐观。 崔峪冷笑:“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利益?” 两女惊疑不定:“郎君的意思是?” “这乘式县我人生地不熟,哪来的利益和他们做交换?而且我若是和他们打成一片,岂不是同流合污?”崔峪想起他爹和光同尘融入伊阳的做法。 他不能说这样做不对,可是他不愿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县城吃百姓,无非就是我和他们一起盘剥百姓,换取他们有限的听命与我而已,这是我想要的吗?百姓还不够苦吗!”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崔峪见得、听得、看的多的多了,即使后世有诸多不好,至少百姓们都还是活得下去,吃得饱穿得暖,安全也有保障。 可大隋的百姓太苦了,苦不堪言,他要是为了自己所谓的仕途、抱负和这些豺狼一起鱼肉乡里,那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他做个右尉要用利益推动,做县令呢,假如做到粥一级呢?虽说只有利益才是第一推动力,可是崔峪什么降维打击的东西都不会,不会造纸、不会做水泥、兵书将策、一概不会,唯一会的就是写代码,难不成教人一起做码农吗? 紫嫣担忧道:“郎君不愿与他们为伍,紫嫣心中敬佩,可是这怕不是会处处制肘,饱受排挤。” “我就算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们也会排挤我,我可不是他们的自己人,亲疏有别。”崔峪冷笑。 “那郎君想好怎么破局了吗?” “心里大概有点头绪了。” 崔峪确实有了点想法,他发现他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打动县令这一级的县官,因为人家已经多吃多占把蛋糕全分完了,前面就说崔峪没有再做蛋糕的本事,所以上层路线走不通。 而鼓动老百姓这一条也不可能,且不说都是文盲,鼓动起来有多费劲,他们也没有这个进步性,时间上也来不及。 那就只能抓着一点打出缺口来,那就是四个司法佐。 毕竟他现在没什么办法掀翻自己的上司。 崔峪心中有了想法,顿时神清气爽,真的不在生气,他也有了心思反思自己,他今天会收到这样的打击,其实也是操之过急,刚刚上任,就像做点事情出来,不是说不行,是手里没有自己的人。 不论什么计谋、策略、方法都要有自己人去执行,起码也得是靠谱,不会过于阳奉阴违。 要不然事情办砸了就算了,像武坤他们还会故意让自己难堪,这才是真的让人深恶痛绝。 想到这里,崔峪不禁冷冷一笑,你今天这样使我难堪,我要是不收拾你,我还如何在乘氏立足! “来人,去请崔勇过来。” 两女见崔峪要谈正事,边回到后宅继续收拾东西。 不一会,崔勇过来,崔峪和他在屋里谈了许久,之后崔勇便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了。”崔峪轻轻呼气,目光定定的看着门槛,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摇摇头,拿出一本开皇律看了起来。 吃完晚饭之后,他继续回来看书,直到隐约听到外面打更人,叫喊着子时的声音。 “你不要怪我,只能怪你自己不够聪明。”崔峪幽幽一叹,放下书,起身洗漱睡觉去了。 此时,武坤宴请几位司法佐史们的酒宴刚刚结束,他们联手摆了崔峪一道,虽然兴奋,但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崔峪毕竟是上官,武坤并不在乎,可是同僚还是要笼络住。 要不然只有他这一个出头的椽子也是不太好。 酒宴宾主尽欢,好酒好菜招待着,还从怡红院叫了几个姑娘陪酒,他们那一点惴惴,顿时就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这个时候才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马匹是衙门的,他们能骑,但是大晚上的,又喝的酩酊大醉,骑马就是找死,所以各自带着手下步行回家。 三四个人喝的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嘴里不干不净说着不着四六的话。 沿途的人家有的被惊醒了,却不想招惹麻烦,都当做没听见,只等酒鬼自己过去就清静了。 这几个人越走越偏,从大街慢慢走到了小路,前面不远处就到家了。 第九十六章 任命 “呃刚才二蛋那个小娘养的,他他看不起我,说我是臭巡街的只能蹭吃蹭喝”一个人边摇晃边说着醉话。 “谁谁谁说不是呢,本来咱们不会查案就矮他们一头,这次他们又得了不少赏钱。” “嗨,你们以为这个钱好拿啊,这是要跟右尉大人作对,才嗝,才给的钱,不好拿。”说话的人伸手扶着墙,一阵干呕。 “老大,你是怎么想的?咱们两边不站等于两边不落好” “呼,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武坤早就投靠到那边,咱们现在再靠过去已经晚了,右尉那边也靠谱,他刚来就要有动作,这不是胡闹吗!他知道乘氏有几条街,街面上的人物都有谁吗!”这人满心愤懑,使劲捶了下墙。 “你们说,你们要是我,你们怎么办?”他忽然觉得的有点不对劲:“小五?二狗?”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声音都消失了,呕吐声、脚步声通通都不见了。 他轻轻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小巷子里,也没有灯笼等照明物,黑布隆冬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咽口唾沫,伸手轻轻抽出腰间长刀,擎在手中,向着记忆中兄弟的位置慢慢走去。 “扑通。” 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谁!”他双手握紧长刀,慢慢向后退去,直到后背贴在墙上:“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咱们比划两下!” “刺啦。” 一个火折子忽然点燃,照出崔勇的脸,和地上躺着的几个人。 他面上露出极大惊讶,顾不得知是死是活的兄弟:“是你!你是崔峪的护卫!你为什么要杀我。” 崔勇手中长刀轻轻挥舞:“你说为什么呢夏司法佐,郎君其实给过你机会,他一直在家等你,可是你却跑来和武坤喝酒,你不是在找死吗。” “我也是被逼无奈,武坤他们几个都是一伙的,不停的排斥我,要不是我忍辱负重,我早就被他们杀了。”夏岐急忙解释,他和人打听了,崔勇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一身武艺非比寻常,他不是对手。 “你有什么苦衷,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 夏岐急忙道:“右尉大人刚到乘氏对这里还不熟悉,我熟啊,只要你放我一马,我一定尽心尽力效忠右尉大人。对了,我还知道很多武坤他们贪赃枉法,鱼肉乡里的事情,我都告诉右尉大人,他一定会高兴的。” 崔勇脸上充满嘲讽:“死人是没有机会的。” 夏岐一愣,崔勇距离他好几米远,就算他不是崔勇的对手,也不会一两招就死不对!夏岐心中一跳,慌忙抬头看去,一个绳索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套种他的脖子。 绳子随即收紧,夏岐尝试着想割断绳子,却被赶上来的崔勇架住,不一会,夏岐就停止了挣扎。 确认夏岐断气了,从墙头上滑下来一个崔家护卫,几人互相点点头。 “走!”随即大步离去。 翌日,崔峪睡到自然醒,梳洗之后在议论纷纷声中进入衙门,他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径直去开县官碰头会。 会上,县令和乔枫都默契的没有说昨天发生的事情,但其他县官的眼神和表情显示,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还真是衙门里面无秘密,想知道的,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崔峪眼观鼻鼻观心,就像完全没这回事一样,一言不发。 “崔右尉,本县听说昨晚你手下一名司法佐被杀,你可知道?”冯县令忽然询问。 崔峪起身一拱手:“下官已经知道了。” “嗯,司法佐被杀不是小事,希望你尽快破案。”冯县令面带深意地说道。 在座的几位县官纷纷投来目光,崔峪刚来两三天,就提出要弄许可证这件事,当天手下给了他一个难看,晚上司法佐就死了一个,究竟其中有什么内情,他们暂时不得而知,但,不妨碍他们看热闹,如果有机会插手其中,他们也不会放过。 “是。”崔峪就当没看见别人的目光,老神在在地坐下。 不一会,会议结束,崔峪起身回到自己办公室。 “去,把几位司法佐叫来。”崔峪吩咐道。 “是。” 黄守连忙去叫人。 没多大会,凌乱的脚步声响起,脸色慢看的武坤、连柱、游牛三人鱼贯而入。 天还没亮,他们就被手下叫醒,夏岐被杀的消息一下让他们还有些宿醉的酒意彻底消失。 安排出去的手下,却没有在案发现场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们也都是他们也都是老司法佐了,夏岐半夜被杀,贼人只要胆子大一点,就能把县城收拾的干干净净,根本不会有什么游泳的线索留下。 其实,夏岐死了,他们并不在乎,在乎的是,他死的太快。 而且怎么是夏岐死了? 很显然,他们非常怀疑是崔峪派人下的手,可是,这不是应该杀武坤吗?当面顶撞的可是他,崔峪当场没有发作,背地里想要报复回来,合情合理。 不论他们怎么猜测,崔峪召唤,他们还是得来,只是心中念头翻滚,各有心事而已。 “夏岐昨晚被人杀了,这件事本官一定会插个水落石出!”崔峪不等三人行礼,当即说道。 ‘信你才怪,究竟谁是凶手还真不一定。’表面上三人却说不出什么。 “崔勇你进来。”崔峪冲门外喊了一声:“衙门事务繁忙,夏岐死了,可是衙门的事物不能停,必须赶紧有人替代他,本官觉得崔勇就非常合适。” 崔峪伸手指着站定的崔勇:“你们谁反对?” 其他二人不语,武坤急忙说道:“司法佐负责一县治安,责任重大,崔勇恐怕不合适。” “哼,合适不合适的轮得到你说话吗!你一个司法佐操心的事情还不少!”崔峪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斥责:“就这么定了。” “崔勇,你接替夏岐的位置,每日巡守县城不得有丝毫懈怠,明白吗?” 崔勇深深鞠躬:“是!大人!” 第九十七章 收编 “既然你这个位置是夏岐死了以后空出来的,那么夏岐的死因就由你调查,务必要抓到凶手,替夏司法佐昭雪,以慰藉他在天之灵。” “是,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武坤三人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面色顿时非常难看。 夏岐究竟怎么死的,怕不是你们两个最清楚! 贼喊捉贼,呸!恶心! 虽然没有证据,但谁获益谁的嫌疑就最大,明显崔峪的嫌疑最大,这种事情又不需要证据,自由心证即可。 武坤两眼冒火,心中非常愤怒,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崔峪说的没错,他武坤也只是一个司法佐而已,同级别任命,完全没有他插话的余地,除非有县官级的人出来说话,还必须得是县令或者县丞才行,只有他们两个才有品级上的差距,可以命令崔峪必须做什么。 武坤有这个影响县令的能耐吗?他梦里有。 崔峪看着他们几个吃瘪的表情,心中暗爽:“明天就要升堂问案,你们抓点紧,不要弄的面上不好看。都去忙。” 话音刚落,武坤腾地站起来,拔腿就走,其他二人迟疑一下,站起身出去了。 崔峪看着崔勇说道:“按之前说的办。” “是,大人。”崔勇也出去了。 看着空空的房间,崔峪轻轻叹息,人已经安排好派出去了,他就已经没什么还能做的了,只能相信崔勇的本事。 “老武,你别走这么快。”连柱边喊边小跑着追上气鼓鼓走得飞快的武坤:“姓崔的把自己的家将任命成司法佐,对咱们科室非常不利啊。” “我不知道?”武坤横了他一眼:“方才不见你出声反对!” 连柱苦笑:“这哪有我反对的余地,你别生气了,你想想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怎么办?当然是听右尉大人的吩咐,挨家挨户通知事主,让他们明天准时到衙门来过堂了!”武坤阴森一笑。 连柱练练拍手:“确实确实,右尉大人升堂问案,当然能够大展神威,厘清积案,赏罚分明啊。” “等着看好戏就是了。”武坤也哈哈大笑,他眼角看到崔勇的身影,脸色顿时恢复阴沉,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崔勇在后面看到武坤两个人嘀嘀咕咕,也没当回事,他还能不让着两个人说话不成。 他拿着徐昂开出来的条子,找到县丞的白直,按程序登记造册领取公服等物,就算是正式成了大隋的吏员。 虽然这个职位并没有他在军中的职位高,好就好在其实没有那么危险,所谓的江洋大盗和两军对垒比起来,就相当于土鸡瓦狗了。 崔勇走出衙门,准备去见见那些名义上属于他的下属。 刚出门,崔猛就冲了过来:“哥哥你穿上这身官衣,俊俏得紧。” “嘿嘿,正是正是,这人靠衣衫马靠鞍,官衣一穿,马上就不一样了。” “着实威猛的紧。” 几个崔家的护卫一块围上来,七嘴八舌地一通夸赞。 “好了,你们也不用羡慕,我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就那几个憨货,郎君必定是要挨个收拾的,到时候你们还怕没有你们的位置吗?”崔勇哪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当即把话说透。 几个护卫嘿嘿笑着对视一眼,忽然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的火焰,护卫哪有正经的官身好。 “我一边希望这几个人快点被开革出去,郎君就能彻底掌控局面,又想着他们可要撑得时间长一点,要不然我还寸功未立,哪有脸要官身。” 一个护卫说道,旁边几个一脸赞同地点头。 崔勇觉得好笑:“你们有时间做白日梦,不如快点跟我去接受那帮巡防卫。” 一个护卫笑道:“我就不信一帮破落户还能闹什么幺蛾子。” 巡防卫衙,因为巡逻县城是日夜不停的,巡防卫的人数又比较多,所以只有负责的司法佐是在县衙有位置,其他的巡防卫都是在一个大院子里面休息等等。 刚刚还说这帮破落户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的护卫脸色铁青。 院子里到处都是随便乱扔的武器装备,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睡觉的巡卫。 “你们都聋了吗!这是新来的司法佐崔勇,还不快快起来迎接!”护卫大喊着,可是还是无人动弹。 他火气上来,拿起刀鞘就想动手教训教训这帮人。 崔勇伸手按住他,轻轻摇摇头,他转身说道:“我数一百个数,等我数完还没有收拾好的,一律扒皮派出去出劳役,黄河大堤上多少青壮都用得到。” “一、二、三、四”崔勇转过身直接开始数数,方才像是浑身没有骨头,躺在地上不动弹的人,瞬间弹了起来,在一片慌乱中,左冲右突,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等崔勇数完,转过身,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排好,只有远处有两个人愤恨地看着他。 崔勇明白,这几个人可能就是夏岐的铁杆,谁还没有几个真心地小兄弟,他也觉得人家刚死,就要别人听命于他有些不太好适应。 不过崔勇却并没有很在乎,为了郎君办事而已,在军中更恶毒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干过。 “你们几个脱下官身走。”崔勇看着那几个人说道。 这几个夏岐的铁杆也没说什么让人嗤笑的话,直接把衣服脱了扔在地上,用愤恨的目光狠狠盯了崔勇他们一眼。 “委屈兄弟们先穿这几个人留下的衣服,等下我再去禀告郎君,给诸位正式的告身。”崔勇转身让跟着过来的几个护卫换上巡城营的衣服。 这几个护卫自然不会嫌弃什么,他们反而挺高兴,方才只顾着羡慕崔勇,这才多大会,刺激也弄了一套,虽然只是普通的护卫服装。 崔勇当即把剩下的七十几人重新打乱分组,然后任命几个护卫作为什长,然后都派出去正常巡街。 和武坤他们斗归斗,但是县城基本的秩序不能混乱,各项职司都要稳定运转,要不然城里乱了,他这个司法佐也坐不安稳。 第九十八章 升堂 “右尉大人在县衙大门口升堂问案,所有人等尽可旁听,欲去从速!”两个不良人敲着锣,打着鼓挨家挨户大声叫嚷,引得县城里一片沸腾。 县衙审案大家见的多了,但是旁听的机会很少,后世影视剧中县官审案门口一大堆的老百姓看热闹,其实是一种影视需要,在实际的审案中无关人等是不允许旁听的。 一是人多了话就多,叽叽喳喳的扰乱公堂秩序,这个很好理解,后世法院审案也不是谁都可以进去听的,也不允许说话,后世人素质比较高,在案件审理到了关键时刻,尚且抑制不住议论,法官的小锤子梆梆梆敲得飞起,更何况是古代。 二是为了维护司法的隐秘性,使人畏惧,能够决人生死的县衙,神秘莫测的法律条文,都能让老百姓有足够的敬畏,如果老百姓比县官对法律还熟悉,怎么维持官威? 三嘛,还得做工养家糊口呢,哪有这个闲工夫。 所以县城的人大多数都没有见识过审案究竟是怎么回事,兴趣也没有那么大,衙门里的事情知道多了也没什么好处。 但是听说要在大门口升堂,那就有点意思了,进衙门嫌麻烦,在人群外面看看还不行?觉得不妙扭头就走,谁知道自己去过? 不少人心中大动,没有什么事情的,连忙起身往县衙赶去,省的一会人多没了好位置,没过多久县衙门前围了几百人。 只见县衙照壁之前,摆着一张大案和椅子,上面摆放着令签、文房四宝等等用品,再往前站着四个身着公服,手拿竹杖的问事,都是精壮汉子,面色严肃、不苟言笑。 另有十几个不良人手拿腰刀,站成一个圈,把看热闹的老百姓隔开,给审案的时候留出空间。 县衙内,崔峪身着全套公服,面色严肃,对四个司法佐问道:“让你们召集的事主、案犯、证人和卷宗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大人放心,所有相关人等都已经全部到齐,就等着大人升堂问案。”武坤在心中冷笑,这案子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呢,好好审你! 审案也是有风险的,按照大隋律,县级官员只有笞chi、杖的直接判决权,更重的刑罚只有更上级的官府才有资格,而且不定时会有监察御史对案件进行复勘,被抓到错漏,没有好果子吃。 崔峪郑重的点点头:“时辰差不多了,走!” 说完一马当先,大步走了出去,对面乔枫正站在门前,冲崔峪一拱手,崔峪回礼,转身正衣冠而去。 县衙外面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已经不下千人,叽叽喳喳,说什么都有,声音哄哄嚷嚷。 “右尉大人到!” 随着一个不良人一声大喊,四个问事拿起手中竹杖,猛烈快速顿地,口中呼喝“威!武!”。 正闲聊的老百姓顿时安静下来,他们随即注意到从大门口走出来的崔峪,目光紧紧盯着,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 被上千人的直勾勾的盯着看,这是崔峪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他刹那间觉得人的目光是有重量的,压得他脚步都变得沉重,目光也是有伤害的,他的面容觉得像是被针扎一样。 ‘崔峪坚持住,你一定可以,就当底下的人都是大白菜,决定不能出丑!’ 崔峪心中鼓着劲,脚步变得沉稳有力,他龙行虎步走到条案后面坐下,目光炯炯扫视场下一圈,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升堂!” “带事主、人犯上堂!” 两个不良人带着一男一女越过人群,押到崔峪面前,这男子黑瘦而女子白胖。 “草民季春弟拜见大人。” “民女季沙氏拜见大人。” 两人不敢抬头看崔峪,直接跪下行礼。 崔峪拿起一张状纸仔细查看,心中有数之后问道:“季春弟,状纸上写着你们二人是为夫妻,但季氏经常辱骂与你,前些日子更是用棍棒将你打伤,所以你状告与她,是也不是?” “是大人,草民家贫,一直没有娶妻,前两年好不容易有媒人给我介绍一个,就是这个女人,婚前媒人说她性情温婉,虽然不甚美丽,可是身板好,是个好生养的,我就同意了。 谁知道这个女人性子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不是打就是骂,草民实在是受不了了,前些日子她动手打我,还把我打伤了,大人请看。” 季春弟掀开衣服,只见瘦小的身体之上处处伤痕,新老伤痕互相叠加,惨不忍睹。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恶毒的女人,竟然把自己男人打成这样!” “真真是毒妇!” 围观百姓中有人情不自禁大声骂了出来。 眼看跟着骂的人越来越多,崔峪当即猛拍惊堂木:“闭嘴!谁再敢惊扰公堂,掌嘴五!” 虽然崔峪已经厉声制止,可还是有人不当回事,崔勇当即冲过去,把碎嘴的人拽出来,左右就是五个大嘴巴,打的嘴角流血,才镇住这围观群众。 崔峪满意地点点头:“季沙氏,你男人说的你可认?” 这胖女人呐呐不语,半晌才出声:“我只是轻轻捶了他两下,并不是有意要伤他。” “既然属实就好。”崔峪扭头问季春弟:“你除了告她伤人还有别的要求没有,就是要不要我判离。” “啊!不要不要,我好不容易娶个女人怎么能离呢,只要她以后不再打我就可以了。”季春弟猛烈摇头。 对于他这个样子,崔峪不能苟同但理解:“稳婆,带季沙氏验身。” 一个老婆子走出来带着季沙氏到房间里检查,里面坐着早就准备好的大夫,这是崔峪要求准备的,是为了万一要动刑,得有个治伤的,别给打死了。 对于季沙氏,主要是检查她有没有身孕,怀孕了就不能判刑了,这个时候的刑罚以肉刑为主,三两下把孩子打掉了就不好了,孕妇也容易跟着死亡。 不一会稳婆出来行礼道:“禀告大人,大夫说季沙氏有孕了,已经显怀了,只是她胖,才看不出来。” 季春弟先惊后喜:“我家有后了!我家有后了!”说着就想爬起来往后面冲,被身旁站着的不良人一把按住,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随便动的地方。 崔峪示意把季沙氏带出来,然后说道:“季沙氏你不守妇道,殴伤丈夫,本应叛你徒一年,笞十五,本官念在你有了身孕,暂且把刑罚记下,你若是日后好好相夫教子,这刑罚就给你免去,如若再犯,两罪并罚,去。” 季沙氏捂着肚子连说不敢,季春弟满脸褶子扶着她,看起来倒是颇有喜感。 第九十九章 过失杀人 处理完第一个案子,崔峪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松一些,他也是第一次审案,实在是没底,只能尽量有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既要保证律法的威严,又要不外乎人情,毕竟把孕妇打流产绝对是大大的恶名了,哪怕真的是秉公执法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真的判得好。 接下来的案子就比较普通,大多是一些互相斗殴,互相斗殴,互相斗殴的案子。 不得不说大隋朝相当的武德充沛,一言不合当即动手,一般都是拳脚相加,这就比较好处理。 相争揪住曰斗,相互打击曰殴,只要没用兵器,不论原因双方各打四十小板,就是笞刑。 打的兴起用上了器具,比如板凳等物致人受伤,或者抽出刀剑,但是没有用开刃一面,但没有人受伤,亦或者把人头发拔掉一寸见方,亦或者打出了血,双方各打八十大板,也就是杖刑。 一时之间,噼里啪啦行刑的声音不绝于耳,求饶惨叫的络绎不绝,刚刚有人挨揍的时候,围观百姓个个叫好。 挨完板子的双方,起身一瘸一拐回家,还会被嘲笑,可是当十几二十人被打的叫苦连天,老百姓慢慢就沉默了,属实是兔死狐悲了。 四个问事拿着板子噼里啪啦一通打,累的不行,但是只能咬牙硬挺,因为行刑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职位,技术性很强,一板子下去,挨打的人毛都没伤到一根也有,直接被打死的也有,全看行刑人手底下的功夫。 他们再累也不敢让生手动手行刑,一个搞不好被打死几个,谁也落不了好。 连柱在一旁悄悄走到武坤旁边轻轻抬头点点正端坐的崔峪,嘴巴一撇,一副很是看不惯的模样。 武坤冷哼一声:“这都是些小案子,算不得什么,你且看这一个。”说着武坤眼神示意自己的手下。 不一会,一个个子很高,面上颇多横肉,却带着愁苦的中年男子被带上来,跟随的还有另外两个一高一矮中年男子。 不良人把案卷呈给崔峪后,禀告道:“大人,这是案卷,此人叫牛二,前些日子一石头砸死了自己的大哥。” 好家伙,杀人案,本来已经有些疲乏的老百姓一下来了精神。 崔峪不敢怠慢,连忙仔细查看案卷,思考一下说道:“牛二,你把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 牛二脸上愁苦更甚,他深深吸气:“那天晚上我刚刚从地里回来,我哥哥牛大过来找我,说是让杨二打了一拳头,让我跟他一起去报仇。”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矮个子男子,显然这个矮个子就是杨二。 然后又说道:“哥哥被人欺负那可不行,我就跟着他去找杨二算账,到了他们喝酒的林狗家门口的时候,我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进门之后,我看见杨二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子,以为他要先动手,就朝他扔了一块石头,砸到杨二脸上了。” “杨二,他说的对不对?你脸上的伤是不是他砸的?你细细说来。” 杨二摸摸脸上还没有合拢的口子:“是是他砸的,我那天跟牛大在林狗家喝酒,牛大喝多了胡言乱语说我家婆娘不是,我一生气就打了他一拳,他就走了,谁成想他回家把他兄弟叫来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我正端着酒坛子要倒酒,牛二一石头就扔过来了,把我脸都砸破了。” “林狗,他二人说的是否属实?” 林狗个子高高的,样貌竟颇为英俊:“回大人话,是这样的没错,杨二脸上当时都是血,我连忙拦着牛大、牛二两兄弟,生怕他们继续打杨二,然后说清楚因为什么杨二才打的牛大。 牛二倒是很讲道理,听说是他哥哥的不是,就问牛大是不是他先犯浑。” 牛二脸色一正:“我虽然没有读过书,可是也知道侮辱别人婆娘挨揍活该的道理,要是我哥哥的错,我肯定不会偏帮他,我哥哥虽然没有回答我,可是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就是他的错。 我就喊他赶紧回家,可是他不听,还接着跟杨二吵架,我一时糊涂就把另一块石头朝他扔过去,然后他就到地上了。” 牛二说着低头哭泣起来。 林狗接过话:“牛大倒地上当时没事,我们就把牛大送回家去,谁知道第二天就传出来消息,说是牛大死了。” “就是就是,我脸上也挨了一石头就没事,谁知道牛大怎么就死了。”杨二在一旁吵闹。 崔峪瞪了他一眼,杨二讪笑着闭嘴。 “大人,草民不是有意要打死哥哥的,而且因为我哥哥得死,我父亲忧伤过度也死了,我母亲年纪大了神志不清,家里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弟弟无人供养,请大人明察。”牛二涕泪横流,一头磕在地上,呜呜痛哭。 “传仵作。” 旁边一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削,大概四五十岁的男人走上前来:“右尉大人,牛大被杀一案,小人已经验过尸体了,牛大脑后有一大包,触摸后可摸到碎骨,想来是牛大在前和杨二争吵,牛二在其后怒掷石头,正中后脑,当时未死,归家后即刻暴毙。” 牛二哭得更大声了。 老百姓们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开始议论,哄哄犹如傍晚大群蚊子乱飞。 崔峪回想了一下‘斗讼’一篇中的条文,心中有了计较,他一拍惊堂木:“杨二,你酒后与牛大争执,率先动手殴击牛大,本官判你四十小板。” 杨二张嘴想要申辩,可是看崔峪紧皱的眉头,他还是低头认了。 “至于你牛二伙同牛大前往林狗家,妄图一同殴打杨二,而后你用石头投掷杨二,导致他面目出血,按律判你徒刑一年; 在斗殴中,你用石头击中牛大头部,导致其死亡,按‘斗讼律’因一时失手,杀伤了傍近人的,按照因戏弄杀论处,当判徒刑三年; 两罪并罚,本官判你徒刑三年,因你家中老母、幼弟需要奉养,你每三日可以回家半日,照顾他们。” 牛二脸上露出莫大的惊喜,不停地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第一百章 牌照终成 “这牛二被判徒刑三年,是重还是不重啊?” 有围观老百姓发出疑问,虽说杀人偿命,可是牛二毕竟不是故意的,谁也不想打死自己的亲哥哥,而且他父亲也去了,家里有老有小,老百姓的同情心涌了上来。 “已经很轻了。”有懂行的解释道:“本来按照王法,斗杀他人,要流放三千里,只徒三年肯定是轻判了,而且右尉还准许他三天回家一趟,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哦!是这样啊 ,右尉大人年纪不大,确实宅心仁厚。”围观老百姓顿时对崔峪有了很好的印象。 可怜他审案一上午,打的好多人屁股开花,都没有这一下得到的好印象多。 打架嘛,打打板子,多大点事,老百姓都不放在心上,山东之地民风彪悍,不是说说而已。 各类土匪、响马层出不穷,着名的水洗传就发生在这里,说起来距离崔峪的县还真的不远。 老百姓议论纷纷,崔峪却是身心俱疲,连续判案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哪怕大多数都是小事情:“临近中午了,先行吃饭,休息好再审。” 听到崔峪说休息,所有的不良人都欢呼起来,他们也累啊,站了一上午了,尤其是四个问事,真的是打人打的手臂都肿了。 老百姓们见崔峪和不良人都收拾东西回衙门了,也就逐渐散去,准备回去吃了饭,接着来看热闹。 崔峪回到自己值房,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把衣领扯开一些,用手扇着风。 徐昂端着茶水过来:“大人,喝口茶。” “小的还准备了瓜果。”黄守端着水果放下:“大人今天真是让小的开了眼界了,这案子一件一件干脆利落的审完了,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真是真是厉害啊!” 崔峪白了他一眼:“你这个文化水平还不如我。” “嘿嘿,小的怎么能跟大人比,小的差太远了。”黄守煞有介事的模样。 “行了,别奉承我了,该吃饭吃饭,下午还有的忙。”崔峪摆摆手,让他们走人,自己也起身准备回家。 这是乔枫走了进来:“壮实你今天可是让我开了眼界了,我在衙门门口看了一会,你这这案子是断的又快又好,属实算得上明察秋毫。” “哈哈,开怀兄谬赞了。”崔峪当即谦虚道。 两人相视一笑。 “壮实你也饿了,正好我也想向你请教关于律法的问题,我请客整一桌上好的席面。”乔枫微笑说道。 “好啊,我正好蹭顿饭。”崔峪自无不可,不吃白不吃。 “那走,我已经叫人去酒楼订好了桌子了。”乔枫当前引路:“我还准备了好酒。” “酒就别喝了,下午还得接着审案子,让老百姓看着不太好。”崔峪跟在他后面,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 “等一等!崔大人等一等!” 崔峪回头看是谁在叫他,一看竟然是冯县令的白直。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乔大人,崔大人,县尊命我请崔大人入内有事相商。” 崔峪疑惑道:“县尊说是什么事情了吗?” “县尊没说,只是让我来请崔大人。”白直摇摇头。 崔峪有点疑惑,不知道冯县令找他干嘛,不过不能不去啊。 “开怀兄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乔枫笑道:“正事要紧,我先去酒楼让他们把菜先准备着,你谈完直接过来就好。” 崔峪和乔枫分开,他跟着白直往内宅而去,这个内宅他之前只到过到过花厅,这次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等白直通报之后,崔峪进去行礼道:“不知道县尊唤我何事?” 冯县令笑着走过来,拉着崔峪坐下:“其实还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关于赌坊、青楼等场所的牌照许可的事情。” 崔峪神情一振:“县尊这是考虑好了?” “哪有这么快。”冯县令摇摇头:“你只是跟我说有这个想法,我还有很多疑惑呢,这不,就叫你过来给我答疑解惑。” 崔峪身形坐正:“不知道县尊有何疑惑。” “首先就是,若是我们要赌坊等必须有牌照才可以经营,那现在的几家该怎么办?” “这简单,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可以采用公开竞买的方式来确定发给谁牌照,他们一样可以参与竞买,若是中了就照常经营,若是没中,那就不能经营。” 冯县令喝了口茶水:“他们经营得好好的,忽然可能就不能干了,会有意见的。” 崔峪冷笑:“意见?他们敢!若是敢说干个不字,或者背后捣鬼,这些年历来的案卷可都在案牍库放着呢,县里的大牢也挺空的,正好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乘氏当家做主的。” 冯县令惊奇地看着崔峪,没想到他一个斯文人竟然如此杀气腾腾,转念一想也正常,右尉嘛,负责的就是司法事,而且上午就一直在公开审案,打的是噼里啪啦,他在衙门内也是听得颇为清楚。 “还有,赌坊等地可是不太安宁的,竞买者会不会以为取得牌照以后,衙门就会成为他们的靠山?” 崔峪摇头:“大人请放心,这完全是两码事,牌照是牌照,守法是守法,牌照只是让他们可以开店,若是有伤人、骗人等等行为,自有律法惩治他们。” “按照壮实你的设想,赌坊等收获利益要上缴七成到县衙,会不会太多了?要被人说与民争利?” “不瞒大人说,七成我都嫌少,这些地方说穿了,都不是什么正经门路,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给他们留多了,以后肯定要出幺蛾子,而且他们是民吗?他们是商,商人怎么能算民那?” 崔峪给冯县令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最重要的是,衙门若是有了钱,就真的可以做很多事情,修桥补路且不说,城墙是否可以修缮、县学的房屋也有些破旧了,沟渠我看也颇有些淤积,而且衙门的差人们也很辛苦,是否可以给一点补助呢?” 顿了顿,崔峪又说道:“下官说句不该说的,咱们乘氏县周边的土匪可是不少,二来今年的天时并不算很好,常平仓需要多备一些粮储,若是多了这些银钱,是不是可以多做点事情?县尊年岁也不大,难道没有向上的心了吗?” 第一百章 牌照终成 “这牛二被判徒刑三年,是重还是不重啊?” 有围观老百姓发出疑问,虽说杀人偿命,可是牛二毕竟不是故意的,谁也不想打死自己的亲哥哥,而且他父亲也去了,家里有老有小,老百姓的同情心涌了上来。 “已经很轻了。”有懂行的解释道:“本来按照王法,斗杀他人,要流放三千里,只徒三年肯定是轻判了,而且右尉还准许他三天回家一趟,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哦!是这样啊 ,右尉大人年纪不大,确实宅心仁厚。”围观老百姓顿时对崔峪有了很好的印象。 可怜他审案一上午,打的好多人屁股开花,都没有这一下得到的好印象多。 打架嘛,打打板子,多大点事,老百姓都不放在心上,山东之地民风彪悍,不是说说而已。 各类土匪、响马层出不穷,着名的水洗传就发生在这里,说起来距离崔峪的县还真的不远。 老百姓议论纷纷,崔峪却是身心俱疲,连续判案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哪怕大多数都是小事情:“临近中午了,先行吃饭,休息好再审。” 听到崔峪说休息,所有的不良人都欢呼起来,他们也累啊,站了一上午了,尤其是四个问事,真的是打人打的手臂都肿了。 老百姓们见崔峪和不良人都收拾东西回衙门了,也就逐渐散去,准备回去吃了饭,接着来看热闹。 崔峪回到自己值房,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把衣领扯开一些,用手扇着风。 徐昂端着茶水过来:“大人,喝口茶。” “小的还准备了瓜果。”黄守端着水果放下:“大人今天真是让小的开了眼界了,这案子一件一件干脆利落的审完了,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真是真是厉害啊!” 崔峪白了他一眼:“你这个文化水平还不如我。” “嘿嘿,小的怎么能跟大人比,小的差太远了。”黄守煞有介事的模样。 “行了,别奉承我了,该吃饭吃饭,下午还有的忙。”崔峪摆摆手,让他们走人,自己也起身准备回家。 这是乔枫走了进来:“壮实你今天可是让我开了眼界了,我在衙门门口看了一会,你这这案子是断的又快又好,属实算得上明察秋毫。” “哈哈,开怀兄谬赞了。”崔峪当即谦虚道。 两人相视一笑。 “壮实你也饿了,正好我也想向你请教关于律法的问题,我请客整一桌上好的席面。”乔枫微笑说道。 “好啊,我正好蹭顿饭。”崔峪自无不可,不吃白不吃。 “那走,我已经叫人去酒楼订好了桌子了。”乔枫当前引路:“我还准备了好酒。” “酒就别喝了,下午还得接着审案子,让老百姓看着不太好。”崔峪跟在他后面,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 “等一等!崔大人等一等!” 崔峪回头看是谁在叫他,一看竟然是冯县令的白直。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乔大人,崔大人,县尊命我请崔大人入内有事相商。” 崔峪疑惑道:“县尊说是什么事情了吗?” “县尊没说,只是让我来请崔大人。”白直摇摇头。 崔峪有点疑惑,不知道冯县令找他干嘛,不过不能不去啊。 “开怀兄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乔枫笑道:“正事要紧,我先去酒楼让他们把菜先准备着,你谈完直接过来就好。” 崔峪和乔枫分开,他跟着白直往内宅而去,这个内宅他之前只到过到过花厅,这次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等白直通报之后,崔峪进去行礼道:“不知道县尊唤我何事?” 冯县令笑着走过来,拉着崔峪坐下:“其实还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关于赌坊、青楼等场所的牌照许可的事情。” 崔峪神情一振:“县尊这是考虑好了?” “哪有这么快。”冯县令摇摇头:“你只是跟我说有这个想法,我还有很多疑惑呢,这不,就叫你过来给我答疑解惑。” 崔峪身形坐正:“不知道县尊有何疑惑。” “首先就是,若是我们要赌坊等必须有牌照才可以经营,那现在的几家该怎么办?” “这简单,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可以采用公开竞买的方式来确定发给谁牌照,他们一样可以参与竞买,若是中了就照常经营,若是没中,那就不能经营。” 冯县令喝了口茶水:“他们经营得好好的,忽然可能就不能干了,会有意见的。” 崔峪冷笑:“意见?他们敢!若是敢说干个不字,或者背后捣鬼,这些年历来的案卷可都在案牍库放着呢,县里的大牢也挺空的,正好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乘氏当家做主的。” 冯县令惊奇地看着崔峪,没想到他一个斯文人竟然如此杀气腾腾,转念一想也正常,右尉嘛,负责的就是司法事,而且上午就一直在公开审案,打的是噼里啪啦,他在衙门内也是听得颇为清楚。 “还有,赌坊等地可是不太安宁的,竞买者会不会以为取得牌照以后,衙门就会成为他们的靠山?” 崔峪摇头:“大人请放心,这完全是两码事,牌照是牌照,守法是守法,牌照只是让他们可以开店,若是有伤人、骗人等等行为,自有律法惩治他们。” “按照壮实你的设想,赌坊等收获利益要上缴七成到县衙,会不会太多了?要被人说与民争利?” “不瞒大人说,七成我都嫌少,这些地方说穿了,都不是什么正经门路,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给他们留多了,以后肯定要出幺蛾子,而且他们是民吗?他们是商,商人怎么能算民那?” 崔峪给冯县令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最重要的是,衙门若是有了钱,就真的可以做很多事情,修桥补路且不说,城墙是否可以修缮、县学的房屋也有些破旧了,沟渠我看也颇有些淤积,而且衙门的差人们也很辛苦,是否可以给一点补助呢?” 顿了顿,崔峪又说道:“下官说句不该说的,咱们乘氏县周边的土匪可是不少,二来今年的天时并不算很好,常平仓需要多备一些粮储,若是多了这些银钱,是不是可以多做点事情?县尊年岁也不大,难道没有向上的心了吗?” 第一百零一章 深谈 冯县令微笑,他当然是有上进心的,而且知道怎么样的事情能够助他再上一个台阶,崔峪所说的什么土匪、修桥补路对于他升迁有用,但是却也没那么大,保境安民本身就是职责所在,并不能算非常出彩的功绩。 只有崔峪所说,有了钱就可以修缮县学,多招一些书生进来读书,文风鼎盛才是真正的上进之阶,若是侥幸有几个书生过了州试,甚至是省试,那就不得了,是可以好好说道说道功绩。 “壮实你考虑的确实很周全,我觉得很好,只是还有两个问题。” “县尊请问。”崔峪不怕县令使劲问,愿意问说明县令确实是认真考虑了,不思考哪来的问题,就怕他什么都不问,那就彻底没戏了。 “一是,牌照竞买的时候,怎么保证那些大家族不会串通一气共同压价,亦或者偷逃分成呢?” “这些行当肯定挣钱,我想一定会有人来竞买,若是真没有。”崔峪看了看冯县令:“我们扶持一些人便是了。” 冯县令莞尔一笑,这个可行,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于他们知否压价,这个不重要,大头在后面,少一点多一点没什么打紧。”崔峪咂咂嘴:“是否会偷逃分成,我觉得一定会,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盘账,衙门里、各家商号、亦或者州城,换着人来查;这些店每日收的大多是铜钱亦或者散碎银子,他们若是想偷逃,总要偷偷运走,只要有可靠之人时刻关注,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冯县令颔首,确实只要认真查,一定查的出问题,查不出只是说明查的人不想查而已。 “还有就是,这些商人贪婪无度,若是得了县衙承认的牌照,他们若是肆无忌惮满大街拉人,弄的百姓家宅不宁,卖儿卖女,又该如何?” 崔峪轻笑:“之前没有牌照的时候,妻离子散的却也不少。” 两人相视一笑。 “这始终是问题,若是真的出现了,少不得被御史参上一本。”冯县令面色郑重,甚至这个钱挣不挣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真的真的出了命案等情况,少不得惹上一身骚,完全就得不偿失了。 崔峪表示理解,一动不如一静,不做不错,少做少错,千古不变。 “我想我们可以指定几个规定让各家遵守,比如不允许拉人,只能凭人自愿进出,不允许压房子压地、压儿女婆娘,也不可以压手脚等肢体。” “若是有百姓真的因此赤贫还要再赌,那就直接抓起来,以赌博罪判徒刑,这么精神不为官家干活可惜了。”崔峪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赌徒能做出什么事情,他心里大概有数,既然没办法一一管理,干脆劳动改造,里面有的是办法整治。 冯县令也点点头,他也不可怜那些人,只是想要一个准备方案而已,不让事情太过就可以了,说穿了,大隋朝哪里没发生过赌徒卖儿卖女,全家输光,连自己的命都输掉的事情,也没见官府出面管。 “壮实你觉得那些行业可以进行牌照管理?” 崔峪想了想:“赌坊、青楼、当铺,下官暂时就想到这三样。” “恐怕不止。”冯县令笑笑打趣道:“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不太赞同吗?” “下官不知,请大人赐教。” “因为你是跟乔枫一起进来的。” “这”这可真是崔峪没有想到的。 “乔枫这个人颇为激进,一心想要对城里各个大家动手削弱,只是一直没找到好机会而已,那天他带着你过来,我看他满脸兴奋,就猜到他肯定是想要借题发挥,所以,我才会想再看看,你俩是否是合起伙来了。” 崔峪张口想要解释,却被冯县令伸手制止:“今天我见你审案,算得上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贫富就区别对待,刚才你对牌照这件事的想法,也并不偏激,所以我才想要支持你。” 冯县令起身走到窗前,指着外面对崔峪说道:“县里各行各业大多都被几大家把持,我不是不知,只是若按照乔枫所谋,对几大家进行削弱,县里的百姓真的就能过好吗?不见得。 所以我的意见是不敲打不行,猛敲打也不行,他却觉得我太过软弱,正巧碰到你谋划,正巧打到他心眼里去了,青楼、赌坊能发牌照,衣粮盐铁客店车马行是不是也可以?肯定也可以,但是不能这么做,把几大家的饭碗都砸破,他们是要吃人的,而且县里又有谁能承接,谁又能保证不会成为新的几大家?” 崔峪拱手:“县尊高见,崔峪钦佩。” 冯县令轻笑,点点他:“我看你可不怎么钦佩,估计你是都已经想到了,不得了啊年轻人。” “不敢不敢,县尊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退下来,过几日开会的时候,我再那一份正式的计划出来。” “好,耽误你吃饭了,你去。” “崔峪告退。” 崔峪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冯县令叫他。 “你不用再担心武坤那几个人的事情,我会把他们官身夺去,你只管安排心腹接替即可。”冯县令悠悠说道。 崔峪心头一震:“县尊这是何意?” “我都知道,你只管做事即可,些许小事还用得着谋划不成,挥手即去仅此而已。”冯县令笑笑。 崔峪沉默,这冯县令真是有些高深莫测了,他拱拱手:“那崔峪就谢过县尊援手。” 崔峪他没想过自己的动作会瞒过有心人,只是有心人真的过于有心了,恐怕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 崔勇上位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人,就算没有证据,可谁上位谁受益,谁就是凶手,一般也不会错。 冯县令嘴上说的好听,可他如此痛快答应牌照的事情,未必就真的没有这件事的影响。 有了把柄在手上,反而可以放心使用,所谓御下之术,大概就是这样。 第一百零一章 深谈 冯县令微笑,他当然是有上进心的,而且知道怎么样的事情能够助他再上一个台阶,崔峪所说的什么土匪、修桥补路对于他升迁有用,但是却也没那么大,保境安民本身就是职责所在,并不能算非常出彩的功绩。 只有崔峪所说,有了钱就可以修缮县学,多招一些书生进来读书,文风鼎盛才是真正的上进之阶,若是侥幸有几个书生过了州试,甚至是省试,那就不得了,是可以好好说道说道功绩。 “壮实你考虑的确实很周全,我觉得很好,只是还有两个问题。” “县尊请问。”崔峪不怕县令使劲问,愿意问说明县令确实是认真考虑了,不思考哪来的问题,就怕他什么都不问,那就彻底没戏了。 “一是,牌照竞买的时候,怎么保证那些大家族不会串通一气共同压价,亦或者偷逃分成呢?” “这些行当肯定挣钱,我想一定会有人来竞买,若是真没有。”崔峪看了看冯县令:“我们扶持一些人便是了。” 冯县令莞尔一笑,这个可行,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于他们知否压价,这个不重要,大头在后面,少一点多一点没什么打紧。”崔峪咂咂嘴:“是否会偷逃分成,我觉得一定会,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盘账,衙门里、各家商号、亦或者州城,换着人来查;这些店每日收的大多是铜钱亦或者散碎银子,他们若是想偷逃,总要偷偷运走,只要有可靠之人时刻关注,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冯县令颔首,确实只要认真查,一定查的出问题,查不出只是说明查的人不想查而已。 “还有就是,这些商人贪婪无度,若是得了县衙承认的牌照,他们若是肆无忌惮满大街拉人,弄的百姓家宅不宁,卖儿卖女,又该如何?” 崔峪轻笑:“之前没有牌照的时候,妻离子散的却也不少。” 两人相视一笑。 “这始终是问题,若是真的出现了,少不得被御史参上一本。”冯县令面色郑重,甚至这个钱挣不挣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真的真的出了命案等情况,少不得惹上一身骚,完全就得不偿失了。 崔峪表示理解,一动不如一静,不做不错,少做少错,千古不变。 “我想我们可以指定几个规定让各家遵守,比如不允许拉人,只能凭人自愿进出,不允许压房子压地、压儿女婆娘,也不可以压手脚等肢体。” “若是有百姓真的因此赤贫还要再赌,那就直接抓起来,以赌博罪判徒刑,这么精神不为官家干活可惜了。”崔峪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赌徒能做出什么事情,他心里大概有数,既然没办法一一管理,干脆劳动改造,里面有的是办法整治。 冯县令也点点头,他也不可怜那些人,只是想要一个准备方案而已,不让事情太过就可以了,说穿了,大隋朝哪里没发生过赌徒卖儿卖女,全家输光,连自己的命都输掉的事情,也没见官府出面管。 “壮实你觉得那些行业可以进行牌照管理?” 崔峪想了想:“赌坊、青楼、当铺,下官暂时就想到这三样。” “恐怕不止。”冯县令笑笑打趣道:“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不太赞同吗?” “下官不知,请大人赐教。” “因为你是跟乔枫一起进来的。” “这”这可真是崔峪没有想到的。 “乔枫这个人颇为激进,一心想要对城里各个大家动手削弱,只是一直没找到好机会而已,那天他带着你过来,我看他满脸兴奋,就猜到他肯定是想要借题发挥,所以,我才会想再看看,你俩是否是合起伙来了。” 崔峪张口想要解释,却被冯县令伸手制止:“今天我见你审案,算得上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贫富就区别对待,刚才你对牌照这件事的想法,也并不偏激,所以我才想要支持你。” 冯县令起身走到窗前,指着外面对崔峪说道:“县里各行各业大多都被几大家把持,我不是不知,只是若按照乔枫所谋,对几大家进行削弱,县里的百姓真的就能过好吗?不见得。 所以我的意见是不敲打不行,猛敲打也不行,他却觉得我太过软弱,正巧碰到你谋划,正巧打到他心眼里去了,青楼、赌坊能发牌照,衣粮盐铁客店车马行是不是也可以?肯定也可以,但是不能这么做,把几大家的饭碗都砸破,他们是要吃人的,而且县里又有谁能承接,谁又能保证不会成为新的几大家?” 崔峪拱手:“县尊高见,崔峪钦佩。” 冯县令轻笑,点点他:“我看你可不怎么钦佩,估计你是都已经想到了,不得了啊年轻人。” “不敢不敢,县尊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退下来,过几日开会的时候,我再那一份正式的计划出来。” “好,耽误你吃饭了,你去。” “崔峪告退。” 崔峪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冯县令叫他。 “你不用再担心武坤那几个人的事情,我会把他们官身夺去,你只管安排心腹接替即可。”冯县令悠悠说道。 崔峪心头一震:“县尊这是何意?” “我都知道,你只管做事即可,些许小事还用得着谋划不成,挥手即去仅此而已。”冯县令笑笑。 崔峪沉默,这冯县令真是有些高深莫测了,他拱拱手:“那崔峪就谢过县尊援手。” 崔峪他没想过自己的动作会瞒过有心人,只是有心人真的过于有心了,恐怕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 崔勇上位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住人,就算没有证据,可谁上位谁受益,谁就是凶手,一般也不会错。 冯县令嘴上说的好听,可他如此痛快答应牌照的事情,未必就真的没有这件事的影响。 有了把柄在手上,反而可以放心使用,所谓御下之术,大概就是这样。 第一百零二章 逐出 崔峪来到酒店的时候,酒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旁边清空了一块,其他的食客都被赶到边上去了。 “来了,快坐,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找人去寻你了。”乔枫殷勤地招呼。 “咱们两个人吃这么多菜,有点浪费了。”崔峪看着桌上五六道菜随口说道。 “是有一点。”乔枫转身说道:“掌柜的,其他的菜没做好就先不做了,等晚上做好送我府上去。” 掌柜点头哈腰应是:“二位县尉真是节俭,佩服佩服。” 崔峪摇头轻笑,就当他说的是真的。 两人拿起筷子,就不再说话,专心吃饭,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饭,堂倌把碗碟都收拾下去,上来茶水,淑过口之后,乔枫才说道:“日常简餐,请壮实不要介意。” “已经很好了,有肉有菜,有茶有友,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壮实你可真不像是崔家出来的子弟。”乔枫笑道。 崔峪耸耸肩:“我本来就只是旁支而已。” “那也已经比我曾经所知道的世家子好非常多了。” “你说世家的坏话,我记住了。”崔峪点点他。 两人相视大笑。 崔峪见乔枫接着喝茶,一点也没有想问什么的意思,干脆自己先说,反正真的需要他配合:“我正好有一事需要开怀兄帮忙,还请兄不吝帮助。” “壮实你请说,我一定尽心尽力。”乔枫放下茶杯。 崔峪把刚才和冯县令的对话转述一遍:“公文案牍实在不是我的强项,若是有所错漏不止贻笑大方,还会耽误大事。所以我想请开怀兄帮忙拟定一个章程,等过些日子会上用。” 乔枫久久无言,而后叹息:“壮实你可知道,这会是多么大的风波,而且这笔钱有可能造成的贪腐和分配会有多大麻烦吗?” 崔峪点点头:“我当然想到了,不过总要做事的,修桥补路、县学维护、童蒙养正更加的重要,至于贪腐,我只知道根据开皇律,自有贪腐,从县令已降,尽皆按律受罚而已。 如何分配,我想县尊、县丞和开怀兄会有好的办法的,我只要开怀兄能留出一些给我手下人增加些月钱而已。” 乔枫惊讶地问:“就这些?” “就这些,你不知道,巡街和巡县的不良人非常辛苦,夏天晒冬天冷,刮风下雨都不能停歇,还有强人顽抗,时不时就有人受伤,月钱还很微薄,我不能不管。” “他们这几天还给你使绊子呢。” 崔峪摆手:“之前的事就当过去了,拿了我的还不听话,我就要换听话的上来了。” 乔枫点头,他其实也没有把武坤那些人放在心上,吏就是吏,如何能跟官比,讲规则的时候还要用手段,真要是不讲规则,他们又能如何? 他忽然说道:“你知道的,这个牌照不止能用在这些行当里。” 崔峪点点桌子:“你看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吃快了就容易噎着。” 乔枫点头:“壮实说的是,一步一步来。” 两人接着喝茶,说些奇闻轶事,不在谈论共事。 “什么!我被免职了!”武坤暴怒,他怒目圆睁,大声咆哮:“我在这乘氏做了十年差,从不良人做到司法佐,你说免就免了!凭什么!” “凭什么?!”冯县令的白直冷笑一声:“就凭这一纸公文!” 他把手中公文往前一亮:“上面盖着县尊,县丞,主簿,右尉各位大人的大印,这就是钧命!有了这免职公文,你武坤就什么都不是,司法佐?你现在就是一个泼皮破落户!再敢咆哮县衙,就把你打出去!” “你敢!”武坤上前一步,捏着拳头咔咔作响。 白直被吓得后退一步,随即面色涨红,他大声叫道:“反了!来人!给我打出去!” 左右的不良人互相对视,犹豫着没人动弹。 白直顿时怒极:“你们也想丢了差事是吗!” 崔勇冷笑着上前:“武坤你若是现在走,倒也罢了,若是还不依不饶,可就没有体面了。” “你带怎地!”武坤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呵,我要怎地?”崔勇嗤笑一声,大步向前一迈,一拳向武坤轰去。 “来得好!”武坤怒吼一声,向左闪身,一拳打向崔勇侧脸,却见崔勇脸上露出鄙视的笑意,他心中一惊。 还没有想明白,就见崔勇大步后退,一张渔网猛然把他盖住。 原来崔勇只是虚晃一下,引动武坤动手而已。 武坤狂叫连连,伸手不停撕扯着渔网,但衙门的渔网都是为了擒拿土匪响马特制的,根本扯不破,好几个不良人一拥而上,直接把武坤压制住。 被人按住不能动弹的武坤,目眦欲裂,两眼使劲瞪着崔勇:“你耍诈!有本事把我放开!” 崔勇笑着对左右道:“他这是傻了,谁跟他单打独斗。” “就是,就是,咱们衙门办差从没有逞英雄的时候,都是并肩子上。” “武坤桀骜,不服从衙门命令,该有此劫。” 崔勇对众人知情知趣非常满意,他扭头看向连柱和游牛:“右尉大人把你们留下,你们心里应该明白为什么?” 连柱连忙点头道:“明白明白,小的一定好好当差,维持好乘氏的安宁,听右尉大人的话,弃暗投明。” 游牛连忙跟上:“俺也一样。” 崔勇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反正不听话就全赶出去了事,要不是崔峪说,不要做得太过,容易让人觉得他太强势,按他的想法这两个人也要一块撵出去。 他现在也就是想想,毕竟跟着崔峪过来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能当得起司法佐的就更没有了,勉强就是王兴和崔猛,可是家里和崔峪身边都是要用人的,有时候,不用衙门的人更方便。 而位置若是空出来,自己却没人顶上,就容易被其他人所趁,比如县丞等,那就还不如让连柱他们接着干,量他们也不敢有小心思,就算有,不过是再写一个免职文书而已。 “来人,先打这个咆哮县衙的狂徒四十大板,再把他扔出去!” 第一百零二章 逐出 崔峪来到酒店的时候,酒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旁边清空了一块,其他的食客都被赶到边上去了。 “来了,快坐,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找人去寻你了。”乔枫殷勤地招呼。 “咱们两个人吃这么多菜,有点浪费了。”崔峪看着桌上五六道菜随口说道。 “是有一点。”乔枫转身说道:“掌柜的,其他的菜没做好就先不做了,等晚上做好送我府上去。” 掌柜点头哈腰应是:“二位县尉真是节俭,佩服佩服。” 崔峪摇头轻笑,就当他说的是真的。 两人拿起筷子,就不再说话,专心吃饭,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饭,堂倌把碗碟都收拾下去,上来茶水,淑过口之后,乔枫才说道:“日常简餐,请壮实不要介意。” “已经很好了,有肉有菜,有茶有友,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壮实你可真不像是崔家出来的子弟。”乔枫笑道。 崔峪耸耸肩:“我本来就只是旁支而已。” “那也已经比我曾经所知道的世家子好非常多了。” “你说世家的坏话,我记住了。”崔峪点点他。 两人相视大笑。 崔峪见乔枫接着喝茶,一点也没有想问什么的意思,干脆自己先说,反正真的需要他配合:“我正好有一事需要开怀兄帮忙,还请兄不吝帮助。” “壮实你请说,我一定尽心尽力。”乔枫放下茶杯。 崔峪把刚才和冯县令的对话转述一遍:“公文案牍实在不是我的强项,若是有所错漏不止贻笑大方,还会耽误大事。所以我想请开怀兄帮忙拟定一个章程,等过些日子会上用。” 乔枫久久无言,而后叹息:“壮实你可知道,这会是多么大的风波,而且这笔钱有可能造成的贪腐和分配会有多大麻烦吗?” 崔峪点点头:“我当然想到了,不过总要做事的,修桥补路、县学维护、童蒙养正更加的重要,至于贪腐,我只知道根据开皇律,自有贪腐,从县令已降,尽皆按律受罚而已。 如何分配,我想县尊、县丞和开怀兄会有好的办法的,我只要开怀兄能留出一些给我手下人增加些月钱而已。” 乔枫惊讶地问:“就这些?” “就这些,你不知道,巡街和巡县的不良人非常辛苦,夏天晒冬天冷,刮风下雨都不能停歇,还有强人顽抗,时不时就有人受伤,月钱还很微薄,我不能不管。” “他们这几天还给你使绊子呢。” 崔峪摆手:“之前的事就当过去了,拿了我的还不听话,我就要换听话的上来了。” 乔枫点头,他其实也没有把武坤那些人放在心上,吏就是吏,如何能跟官比,讲规则的时候还要用手段,真要是不讲规则,他们又能如何? 他忽然说道:“你知道的,这个牌照不止能用在这些行当里。” 崔峪点点桌子:“你看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吃快了就容易噎着。” 乔枫点头:“壮实说的是,一步一步来。” 两人接着喝茶,说些奇闻轶事,不在谈论共事。 “什么!我被免职了!”武坤暴怒,他怒目圆睁,大声咆哮:“我在这乘氏做了十年差,从不良人做到司法佐,你说免就免了!凭什么!” “凭什么?!”冯县令的白直冷笑一声:“就凭这一纸公文!” 他把手中公文往前一亮:“上面盖着县尊,县丞,主簿,右尉各位大人的大印,这就是钧命!有了这免职公文,你武坤就什么都不是,司法佐?你现在就是一个泼皮破落户!再敢咆哮县衙,就把你打出去!” “你敢!”武坤上前一步,捏着拳头咔咔作响。 白直被吓得后退一步,随即面色涨红,他大声叫道:“反了!来人!给我打出去!” 左右的不良人互相对视,犹豫着没人动弹。 白直顿时怒极:“你们也想丢了差事是吗!” 崔勇冷笑着上前:“武坤你若是现在走,倒也罢了,若是还不依不饶,可就没有体面了。” “你带怎地!”武坤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呵,我要怎地?”崔勇嗤笑一声,大步向前一迈,一拳向武坤轰去。 “来得好!”武坤怒吼一声,向左闪身,一拳打向崔勇侧脸,却见崔勇脸上露出鄙视的笑意,他心中一惊。 还没有想明白,就见崔勇大步后退,一张渔网猛然把他盖住。 原来崔勇只是虚晃一下,引动武坤动手而已。 武坤狂叫连连,伸手不停撕扯着渔网,但衙门的渔网都是为了擒拿土匪响马特制的,根本扯不破,好几个不良人一拥而上,直接把武坤压制住。 被人按住不能动弹的武坤,目眦欲裂,两眼使劲瞪着崔勇:“你耍诈!有本事把我放开!” 崔勇笑着对左右道:“他这是傻了,谁跟他单打独斗。” “就是,就是,咱们衙门办差从没有逞英雄的时候,都是并肩子上。” “武坤桀骜,不服从衙门命令,该有此劫。” 崔勇对众人知情知趣非常满意,他扭头看向连柱和游牛:“右尉大人把你们留下,你们心里应该明白为什么?” 连柱连忙点头道:“明白明白,小的一定好好当差,维持好乘氏的安宁,听右尉大人的话,弃暗投明。” 游牛连忙跟上:“俺也一样。” 崔勇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反正不听话就全赶出去了事,要不是崔峪说,不要做得太过,容易让人觉得他太强势,按他的想法这两个人也要一块撵出去。 他现在也就是想想,毕竟跟着崔峪过来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能当得起司法佐的就更没有了,勉强就是王兴和崔猛,可是家里和崔峪身边都是要用人的,有时候,不用衙门的人更方便。 而位置若是空出来,自己却没人顶上,就容易被其他人所趁,比如县丞等,那就还不如让连柱他们接着干,量他们也不敢有小心思,就算有,不过是再写一个免职文书而已。 “来人,先打这个咆哮县衙的狂徒四十大板,再把他扔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找到 武坤的怒骂声很快变成了惨叫,结结实实的四十大板,相当不好受,受完刑便被扔出县衙大门。 崔勇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周围人说道:“大家放心,右尉不是刻薄寡恩的人,实在是武坤做的太过,右尉吩咐下来的事情,他不仅不好好办,反而冒名顶替,杀伤无辜,若不是念在他多年苦劳的份上,少不得要去牢里走一遭。” “就是,就是,武坤太过分了,那些乞丐招谁惹谁被他杀了个干净。” “这样的害群之马早就应该赶出县衙。” “我早就发现他不是个好东西!” 不良人们的义愤填膺,崔勇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一切都要看实际表现说话。 他伸手压一压:“好了,我说一下,武坤的司法佐的位置由田红接任,他早就发现武坤不是好东西,一直在暗中监视他的行踪,立下大功。” 田红站出来拱拱手,一脸得意洋洋。 众人不得不恭喜,心中却暗骂,这个小人!估计夏岐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准,讷讷感掐到夏岐回家的路线,还就在他离家不太远的时候动手。 “王至和刘达任麾下司法史。” 王至是王瑄家里跟着过来的人,刘达是前些日子那个书佐,既然有了空位置,当然要安排自己人干,过着主动靠拢的人。 刘达之前的书佐说穿了就是个书记员,每日过来抄抄写写另一点酬劳,司法史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好歹也是吏身,算是大大的进了一步。 之前夏岐手下的两个司法佐自然也一起更换,由王备和崔同两人顶替。 其他的司法史暂时不换,后面看他们表现。 四人出来和众人打个招呼。 崔勇见众人都厮见过了,脸色一正说道:“之前要查小乞丐的事情,武坤企图瞒天过海,说明其中必然有隐情而且还不小,有右尉大人交代,决不可轻易放过。 田法佐,你带人找到那批乞丐,若是他们跑到城外,就请游法佐帮忙追查,务必不要让他们跑了。 其他人安守本位,不可懈怠。” “是!”众人轰然应诺。 尤其是田红心中发狠,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把那帮乞丐全部抓回来。 这边崔峪和乔枫吃完饭,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值房,乔枫把手下几个靠谱的佐史叫过来,一起准备关于牌照的书面工作,他表面上对牌照只局限于特殊的几个行业,心中遗憾,实际上内心已经觉得挺好了。 他来这里已经快两年了,可是一个行业都没有改变,倒也不是他不想干活,而是他想不到赌坊等这样的行业,下意识就觉得都是污浊、糟粕,只想着跟盐商、粮商对着干。 可以算是读书人的局限性了,这次可以正大光明对赌坊等进行管理、变相收税,他内心积极性很高,准备积攒经验之后,大幅度推广。 他手下的佐史,听到他说的事情以后,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之后,心中点别的想法,只是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 崔峪就比较闲,他坐下接着看书,看着看着老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好半天才想起来。 他懊恼的一拍脑门,大声喊道:“徐昂,你去外面和百姓们说一声,就说我忽然公事繁忙,下午的升堂问案取消了。” 徐昂答应一声:“大人,百姓好说,可那些叫过来的事主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崔峪咂咂嘴,确实有点难办,人家来都来了,他眨眨眼,计上心来,先翻了下准备下午的时候问案的卷宗,发现确实如他所想,没有什么大案子,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去叫人把那些打架斗殴的,全部打一顿,有财产争议的,先让他们回去,等明天我有空了再审。”崔峪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反正财产争议,晚一天两天没啥大事。 得亏他是在大隋,要是在后世,这不得治他一个懒政、不作为? 崔峪美美地在这看看书,徐昂还在屋里点上了熏香,颇有点闲情逸致的味道,然后他就睡着了。 “右尉大人,那帮乞丐我找到了!”田红兴冲冲地跑进来,大声叫嚷。 崔峪一下被惊醒,他看着眼前神情有些尴尬的田红,拿袖子擦擦嘴角的口水:“你刚才说什么?” “我找到那帮乞丐了,就是上次您说的那个。”田红见崔峪没什么生气的意思,遂放下心来。 “这么快!怎么找到的?”崔峪一下愣住,没有监控什么的,想找几个人这么容易吗? 田红见崔峪的样子就知道,他其实是不太了解如何找人,便解释道:“乘氏县城不太大,每个坊区住什么人都是大概有数的,那帮乞丐明显就不可能和大人您住一个坊区。 所以想找他们,只要去他们最有可能住的几个坊区,找到坊正和一些老人问问大概就能知道结果,住的久的大家都很熟,有几个外来人一下就能知道。 我带着人去了城南几个坊问了问,不管有多少大乞丐、小乞丐。还是装作是普通人,只要几个男人带着几个小孩,就一定有人会知道,果不其然,我去的第一个坊就找到了这几个人的位置。 然后我请府上的王兴小哥辨认,确认就是您说的那伙人,您说的那个小乞丐也在其中。” 崔峪听懂了,这不就是大隋版的街道老太太?因为人口流动性不足,和所谓的阶级划分,外来人口很容易暴露在本地人眼中,不出事就罢了,出事了很大可能能堵住,堵不住纯粹就是看本地人是否愿意出力帮这个忙,显然官府是能让他们出力的。 “干得好,你去安排,把这伙人抓起来,然后快速审讯,把主使、渠道、脏银等尽量全问出来。”崔峪用赞扬的眼神看着他:“若是你手下人不够,就让其他佐史派人帮你。” 这是要让我露个大脸啊!田红很兴奋:“右尉大人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全部秃噜出来。” 第一百零三章 找到 武坤的怒骂声很快变成了惨叫,结结实实的四十大板,相当不好受,受完刑便被扔出县衙大门。 崔勇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周围人说道:“大家放心,右尉不是刻薄寡恩的人,实在是武坤做的太过,右尉吩咐下来的事情,他不仅不好好办,反而冒名顶替,杀伤无辜,若不是念在他多年苦劳的份上,少不得要去牢里走一遭。” “就是,就是,武坤太过分了,那些乞丐招谁惹谁被他杀了个干净。” “这样的害群之马早就应该赶出县衙。” “我早就发现他不是个好东西!” 不良人们的义愤填膺,崔勇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一切都要看实际表现说话。 他伸手压一压:“好了,我说一下,武坤的司法佐的位置由田红接任,他早就发现武坤不是好东西,一直在暗中监视他的行踪,立下大功。” 田红站出来拱拱手,一脸得意洋洋。 众人不得不恭喜,心中却暗骂,这个小人!估计夏岐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准,讷讷感掐到夏岐回家的路线,还就在他离家不太远的时候动手。 “王至和刘达任麾下司法史。” 王至是王瑄家里跟着过来的人,刘达是前些日子那个书佐,既然有了空位置,当然要安排自己人干,过着主动靠拢的人。 刘达之前的书佐说穿了就是个书记员,每日过来抄抄写写另一点酬劳,司法史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好歹也是吏身,算是大大的进了一步。 之前夏岐手下的两个司法佐自然也一起更换,由王备和崔同两人顶替。 其他的司法史暂时不换,后面看他们表现。 四人出来和众人打个招呼。 崔勇见众人都厮见过了,脸色一正说道:“之前要查小乞丐的事情,武坤企图瞒天过海,说明其中必然有隐情而且还不小,有右尉大人交代,决不可轻易放过。 田法佐,你带人找到那批乞丐,若是他们跑到城外,就请游法佐帮忙追查,务必不要让他们跑了。 其他人安守本位,不可懈怠。” “是!”众人轰然应诺。 尤其是田红心中发狠,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把那帮乞丐全部抓回来。 这边崔峪和乔枫吃完饭,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值房,乔枫把手下几个靠谱的佐史叫过来,一起准备关于牌照的书面工作,他表面上对牌照只局限于特殊的几个行业,心中遗憾,实际上内心已经觉得挺好了。 他来这里已经快两年了,可是一个行业都没有改变,倒也不是他不想干活,而是他想不到赌坊等这样的行业,下意识就觉得都是污浊、糟粕,只想着跟盐商、粮商对着干。 可以算是读书人的局限性了,这次可以正大光明对赌坊等进行管理、变相收税,他内心积极性很高,准备积攒经验之后,大幅度推广。 他手下的佐史,听到他说的事情以后,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之后,心中点别的想法,只是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 崔峪就比较闲,他坐下接着看书,看着看着老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好半天才想起来。 他懊恼的一拍脑门,大声喊道:“徐昂,你去外面和百姓们说一声,就说我忽然公事繁忙,下午的升堂问案取消了。” 徐昂答应一声:“大人,百姓好说,可那些叫过来的事主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崔峪咂咂嘴,确实有点难办,人家来都来了,他眨眨眼,计上心来,先翻了下准备下午的时候问案的卷宗,发现确实如他所想,没有什么大案子,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去叫人把那些打架斗殴的,全部打一顿,有财产争议的,先让他们回去,等明天我有空了再审。”崔峪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反正财产争议,晚一天两天没啥大事。 得亏他是在大隋,要是在后世,这不得治他一个懒政、不作为? 崔峪美美地在这看看书,徐昂还在屋里点上了熏香,颇有点闲情逸致的味道,然后他就睡着了。 “右尉大人,那帮乞丐我找到了!”田红兴冲冲地跑进来,大声叫嚷。 崔峪一下被惊醒,他看着眼前神情有些尴尬的田红,拿袖子擦擦嘴角的口水:“你刚才说什么?” “我找到那帮乞丐了,就是上次您说的那个。”田红见崔峪没什么生气的意思,遂放下心来。 “这么快!怎么找到的?”崔峪一下愣住,没有监控什么的,想找几个人这么容易吗? 田红见崔峪的样子就知道,他其实是不太了解如何找人,便解释道:“乘氏县城不太大,每个坊区住什么人都是大概有数的,那帮乞丐明显就不可能和大人您住一个坊区。 所以想找他们,只要去他们最有可能住的几个坊区,找到坊正和一些老人问问大概就能知道结果,住的久的大家都很熟,有几个外来人一下就能知道。 我带着人去了城南几个坊问了问,不管有多少大乞丐、小乞丐。还是装作是普通人,只要几个男人带着几个小孩,就一定有人会知道,果不其然,我去的第一个坊就找到了这几个人的位置。 然后我请府上的王兴小哥辨认,确认就是您说的那伙人,您说的那个小乞丐也在其中。” 崔峪听懂了,这不就是大隋版的街道老太太?因为人口流动性不足,和所谓的阶级划分,外来人口很容易暴露在本地人眼中,不出事就罢了,出事了很大可能能堵住,堵不住纯粹就是看本地人是否愿意出力帮这个忙,显然官府是能让他们出力的。 “干得好,你去安排,把这伙人抓起来,然后快速审讯,把主使、渠道、脏银等尽量全问出来。”崔峪用赞扬的眼神看着他:“若是你手下人不够,就让其他佐史派人帮你。” 这是要让我露个大脸啊!田红很兴奋:“右尉大人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全部秃噜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行动 武坤趴在床上养伤,方才在衙门挨板子的时候,问事虽然看在往日的面子上,没有下重手。 可是四十大板挨下来,还是打的他受了不小的伤,这时候只能趴在床上不能动弹。 他的夫人自从听说,自己男人被免职还挨了板子,被扔出县衙,顿时犹如五雷轰顶,经家里人提醒,才慌忙叫人拉着板车把武坤拖回来。 这时候正拿着手帕呜呜哭泣:“这可怎么办才好,官身丢了可怎么得了!郎君你要不去找找县尊大人,求求情,让你回去接着任职。 这些人也太不讲情分了,平时和你称兄道弟的,你被免了职,他们就下这么狠的手!” 女人呜呜渣渣吵的武坤心烦不已,他怒骂:“别哭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死了男人!” 女人一甩手帕:“我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哭还能怎么样?当初你非要说,新来的县尉年纪小,没有什么本事,想要拿捏人家一下,你看着可倒好,被别人打出来了。” 武坤气的不行,伸手向给她一耳光,却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个女人,等我养好伤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现在就剩下欺负你女人的份了!”女人也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一点不见方才的伤心模样。 武坤气的再也忍不住:“你给我滚!” “哟,干嘛呢?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吵吵。” 房门湖人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 武坤扭头一看竟然是田红带着不少人走了进来,再一看他竟然换上了司法佐的衣服,顿时心中不妙:“田红,你来干什么!” 田红面带得意,轻轻擦擦身上的灰尘:“干什么?当然是你的事发了!” 武坤脑筋急转,却想不到什么事情发了,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躲过崔峪的斩草除根,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崔峪派田红来的。 “田红大人,咱们以前相处的也不错,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高抬贵手,宽恕则个。” 武坤的女人在一旁连连点头。 “唉,不是我不肯啊,实在是你不该招惹右尉大人,你说你一个小吏跟他较劲,你能有好吗?就算你曾经靠着县令大人,可是没用啊,县令大人会为了你和右尉大人冲突? 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咱们说穿了都是当狗的命,得听话,想呲牙,那就完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田红慢条斯理地说道。 武坤沉默,半晌才说道:“你就是为了来说教我的?” “那可不是,我这刚当上司法佐忙着呢,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的事情发了。”田红摇摇头,接着说道:“鲁有脚还记得,就是那个右尉大人要找的,收小乞丐钱的家伙,他已经招了,鲁有脚拐卖小孩,伤人肢体,把卖不出去、不听话的小孩杀死,都是由你包庇!你不用在家养伤了,上牢里去!” “你们这是污蔑!我冤枉!”武坤目眦欲裂,想要站起来,却被几个不良人直接按住,动弹不得。 “冤枉?校笑话,你要是冤枉,就没有要下大牢的人了,带走!”田红不屑一顾的笑笑,他可是跟了武坤好几年的司法史,对他可是太了解了,就算没有鲁有脚这件事,武坤也浑身是屎。 武坤作为主抓破案的司法佐,手里过的案子太多了,收受的财物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以前是没人找他麻烦,只要有人查他,他就绝对脱不了罪。 “把罪囚武坤家里好好搜一搜,一定要把脏物都搜清楚!”田红命令道。 “是!”抄家嘛,不良人最喜欢了。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不要动我的东西!”武坤女人慌忙阻止,却被一把推倒在地,呜呜哭了起来。 都是干惯了搜捡翻拿的,很快武坤家里之前的东西,都被不良人找出来堆在院子里,黄白古玩字画小山一样。 田红恼怒的很:“这个武坤活该,竟然贪赃枉法这么多东西!这都是兄都是民脂民膏啊!” 他跟着武坤这么多年,都没分到几个钱,武坤竟然昧下来这么多,实在是让他气的牙痒痒,不过这个事情不能当人面说,他差点说漏嘴了。 “都带回去,把人赶出去,院子封了!” 这边是不良人装得财宝数箱,那边崔勇带着人持枪擎棒。 崔勇带着二十几个士兵,气势汹汹地向着乘氏县最大的赌坊走去。 赌坊门口看场子的泼皮见势不对,连忙跑进去报信。 剩下的泼皮上前笑道:“这位官人有何贵干?” 崔勇冷笑一声,猛地举起手中横刀,一刀鞘把他砸倒在地。 剩下几个泼皮也被其他士兵打倒在地,只能在地上痛苦地哼哼。 “前后包抄,不要走脱了一个。”崔猛吩咐左右。 赌坊管事的慌忙走出来,见到地上躺着得人,顿时大怒,勉强压抑着愤怒,面色难看地上前一拱手:“不知道我们如意赌坊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这位官人为什么大打出手?” “你们赌坊和一桩案子有牵连,我奉命前来封店。”崔勇拿出手令在他面前晃晃。 “封店?!你怕不是不知道这赌坊背后站着谁!”管事顿时大惊失色。 “我管你背后站着谁!动手封店,如有反抗者一律拿下!”崔勇大声命令。 左右的士兵推开管事,一拥而入,把里面的赌徒和荷官等人全部清出来,敢嘴里不干不净的当时就是一棍子招呼上去,有想趁机浑水摸鱼,偷拿桌上银钱的也被一起放倒。 赌坊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几次忍不住想要抄家伙反抗,可始终不敢,动手容易,跑出城却难,他背后的人也不会真的死保他。 这让名面上不管他,背地里却十分想让管事动手,好把所有人都抓走的崔勇十分遗憾。 士兵把人和财物全部清干净之后,拿出几张盖着大印的封条,把赌坊门窗全部封上。 同样的动作发生在乘氏大大小小的赌坊、当铺和青楼。 第一百零四章 行动 武坤趴在床上养伤,方才在衙门挨板子的时候,问事虽然看在往日的面子上,没有下重手。 可是四十大板挨下来,还是打的他受了不小的伤,这时候只能趴在床上不能动弹。 他的夫人自从听说,自己男人被免职还挨了板子,被扔出县衙,顿时犹如五雷轰顶,经家里人提醒,才慌忙叫人拉着板车把武坤拖回来。 这时候正拿着手帕呜呜哭泣:“这可怎么办才好,官身丢了可怎么得了!郎君你要不去找找县尊大人,求求情,让你回去接着任职。 这些人也太不讲情分了,平时和你称兄道弟的,你被免了职,他们就下这么狠的手!” 女人呜呜渣渣吵的武坤心烦不已,他怒骂:“别哭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死了男人!” 女人一甩手帕:“我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哭还能怎么样?当初你非要说,新来的县尉年纪小,没有什么本事,想要拿捏人家一下,你看着可倒好,被别人打出来了。” 武坤气的不行,伸手向给她一耳光,却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个女人,等我养好伤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现在就剩下欺负你女人的份了!”女人也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一点不见方才的伤心模样。 武坤气的再也忍不住:“你给我滚!” “哟,干嘛呢?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吵吵。” 房门湖人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 武坤扭头一看竟然是田红带着不少人走了进来,再一看他竟然换上了司法佐的衣服,顿时心中不妙:“田红,你来干什么!” 田红面带得意,轻轻擦擦身上的灰尘:“干什么?当然是你的事发了!” 武坤脑筋急转,却想不到什么事情发了,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躲过崔峪的斩草除根,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崔峪派田红来的。 “田红大人,咱们以前相处的也不错,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高抬贵手,宽恕则个。” 武坤的女人在一旁连连点头。 “唉,不是我不肯啊,实在是你不该招惹右尉大人,你说你一个小吏跟他较劲,你能有好吗?就算你曾经靠着县令大人,可是没用啊,县令大人会为了你和右尉大人冲突? 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咱们说穿了都是当狗的命,得听话,想呲牙,那就完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田红慢条斯理地说道。 武坤沉默,半晌才说道:“你就是为了来说教我的?” “那可不是,我这刚当上司法佐忙着呢,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的事情发了。”田红摇摇头,接着说道:“鲁有脚还记得,就是那个右尉大人要找的,收小乞丐钱的家伙,他已经招了,鲁有脚拐卖小孩,伤人肢体,把卖不出去、不听话的小孩杀死,都是由你包庇!你不用在家养伤了,上牢里去!” “你们这是污蔑!我冤枉!”武坤目眦欲裂,想要站起来,却被几个不良人直接按住,动弹不得。 “冤枉?校笑话,你要是冤枉,就没有要下大牢的人了,带走!”田红不屑一顾的笑笑,他可是跟了武坤好几年的司法史,对他可是太了解了,就算没有鲁有脚这件事,武坤也浑身是屎。 武坤作为主抓破案的司法佐,手里过的案子太多了,收受的财物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以前是没人找他麻烦,只要有人查他,他就绝对脱不了罪。 “把罪囚武坤家里好好搜一搜,一定要把脏物都搜清楚!”田红命令道。 “是!”抄家嘛,不良人最喜欢了。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不要动我的东西!”武坤女人慌忙阻止,却被一把推倒在地,呜呜哭了起来。 都是干惯了搜捡翻拿的,很快武坤家里之前的东西,都被不良人找出来堆在院子里,黄白古玩字画小山一样。 田红恼怒的很:“这个武坤活该,竟然贪赃枉法这么多东西!这都是兄都是民脂民膏啊!” 他跟着武坤这么多年,都没分到几个钱,武坤竟然昧下来这么多,实在是让他气的牙痒痒,不过这个事情不能当人面说,他差点说漏嘴了。 “都带回去,把人赶出去,院子封了!” 这边是不良人装得财宝数箱,那边崔勇带着人持枪擎棒。 崔勇带着二十几个士兵,气势汹汹地向着乘氏县最大的赌坊走去。 赌坊门口看场子的泼皮见势不对,连忙跑进去报信。 剩下的泼皮上前笑道:“这位官人有何贵干?” 崔勇冷笑一声,猛地举起手中横刀,一刀鞘把他砸倒在地。 剩下几个泼皮也被其他士兵打倒在地,只能在地上痛苦地哼哼。 “前后包抄,不要走脱了一个。”崔猛吩咐左右。 赌坊管事的慌忙走出来,见到地上躺着得人,顿时大怒,勉强压抑着愤怒,面色难看地上前一拱手:“不知道我们如意赌坊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这位官人为什么大打出手?” “你们赌坊和一桩案子有牵连,我奉命前来封店。”崔勇拿出手令在他面前晃晃。 “封店?!你怕不是不知道这赌坊背后站着谁!”管事顿时大惊失色。 “我管你背后站着谁!动手封店,如有反抗者一律拿下!”崔勇大声命令。 左右的士兵推开管事,一拥而入,把里面的赌徒和荷官等人全部清出来,敢嘴里不干不净的当时就是一棍子招呼上去,有想趁机浑水摸鱼,偷拿桌上银钱的也被一起放倒。 赌坊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几次忍不住想要抄家伙反抗,可始终不敢,动手容易,跑出城却难,他背后的人也不会真的死保他。 这让名面上不管他,背地里却十分想让管事动手,好把所有人都抓走的崔勇十分遗憾。 士兵把人和财物全部清干净之后,拿出几张盖着大印的封条,把赌坊门窗全部封上。 同样的动作发生在乘氏大大小小的赌坊、当铺和青楼。 第一百零五章 波动 乘氏县城忽然进入了喧嚣之中,相关和不相关的人都在讨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忽然就动了干戈。 “我跟你们说,我听我隔壁的邻居的三大爷的儿子的拜把子兄弟说的,说是因为新来的右尉闲着没事去赌坊玩了两把,结果这帮人有眼无珠,出千狠狠赢了右尉一大笔钱,还出言嘲讽,这能忍?直接派兵把他们全给下狱!”一个摆摊卖汤团的摊主信誓旦旦地说道。 “嗨,你这什么七拐八拐听到的消息,我听衙门里的人说的,说是右尉就喜欢去青楼才子风流一下,结果啊,那个红姑娘早先家里被赌坊的人骗光了家产,不得已才沦落风尘,这碰到右尉大人了,可不得好好吹吹枕头风?”一个食客大声说着自己的见闻。 另一个食客接口道:“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人说,是右尉上任之前派了一个家人提前来打前站,结果被人陷害,丢了全部身家还不算,还被人打断了手脚,丢在乞丐窝自生自灭,这帮害人精和赌坊、青楼颇有些联系,被右尉大人查清楚以后,一锅端掉了。” “真的假的啊,为了给家人报仇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方才我去看热闹了,足足抓了上百人呢!” “他初来乍到,要是不下狠手别人还以为他软弱可欺呢。”另一个食客不以为然。 “有道理啊有道理。” “有道理什么啊,抓这么多人一定得是县尊和另外几位大人一起同意才行,一个家人不至于,我觉得就是被赌坊出千气的了。” “右尉可是清河崔家人,而且没有省试直接就当了县尉,你以为是好得罪的?再说了,不过是几个赌坊、青楼众人,抓就抓了,县尊才不会为了这些腌臜货色和右尉置气呢,犯不着。” “有道理阿有道理。” “你这人怎么什么都有道理?” “我什么内幕消息都不知道,可不就你们都有道理吗?” 百姓们的议论纷纷只是在道听途说中的添油加醋,而各个大户人家都有准确的消息来源,就算没有的,这次也莫名其妙打听到了消息。 知道这是县衙针对特定行业的整治,不会蔓延到其他行业,也不会整治扩大化,反而有好处给他们。 其实就是县衙这边故意传过去的,这些有钱人不知道消息,到时候牌照拍卖卖给谁去? 他们中的管家长辈都聚在书房中讨论,是否要参加过些日子的牌照竞买会,虽然这个名字有点拗口,但实质上的怎么回事,他们已经理解了。 现在他们就是在讨论,县衙是否说话算数,只能由持有牌照的人家才可以经营,别到时候县衙拿了钱不管了,又变成满地开花,就真扔钱进去打水漂了。 再来就是自己家能不能做这样的生意,赌坊、青楼来往之人鱼龙混杂谁都知道,没有一定的本事,根本干不下去,那些吃辛苦饭立足的家族就挺犹豫。 三来就是竞买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俗话说财不露白,竞买会上是要实打实喊价的,家里有多少钱有心人一算大概就能算个差不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嘛,就是家族内部的纷争,众所周知豪门恩怨多,平时倒还罢了,到这种能开辟一个新的生意的时候,什么样的想法就都出来了,各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家主表示压力也很大。 为了三天后要不要交竞买会定金和要不要拿下某一样产业吵来吵去、争来争去的戏码在城内各个家族中上演。 城内百姓和富户的热烈讨论却不管崔峪的事情,他这会换上便服,带着王兴和两个白直一块赶往悲田院,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小乞丐已经被安置在哪里。 “我说你们已经到了回家的时辰不回家,跟着我干什么?”崔峪白了一直跟着自己的两个白直一眼。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谄笑道:“我们回家也没事干,还不如跟着大人呢,万一您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也能马上去干不是。” “对对对,俺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心中无奈,上次崔峪搬家,他就便服出去整了个幺蛾子,要不然武坤真未必会这么快落到这个田地。 方才又看到崔峪换便服,却不是去回家的方向,两个人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死皮赖脸地跟上,心里打定主意,怎么也不能走,一定要跟住。 王兴笑道:“这两位也是好意,郎君就让他们跟着呗,再说了,咱们去悲田院总也不好空着手去,怎么也得带点米面盐巴什么的,多两个人不是正好多拿点东西嘛。” 两人连忙附和:“对对对,不拿点东西怎么能行。” 崔峪一想也是,悲田院这个大隋版孤儿院兼养老院兼救助站究竟怎么样,他还真的不知道,乘氏县衙其实并不是很富裕,能有多少钱供养悲田院是存疑的。 “你们去采买些东西,咱们带过去。”崔峪转念一想,既然要买不如多买点,他连忙叫住转身就要走的三人:“多买些,你们叫商家借个车,咱们推着车过去,再买些药材,说不定用得上。” “买一车啊,这可得很多钱了。”王兴两手一摊,表示没钱。 崔峪无奈,掏出钱袋从里面拿出几两银子递过去:“不够你自己先垫上,回去找账房报销。” 王兴一把拿起银子,转身就走:“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妥的。” 崔峪没有跟着去,就在旁边找了个茶摊,喝着大碗茶,听着摊主和食客们聊着家长里短,非常的有意思。 没过太久,王兴三人带着两辆板车赶了过来,板车是商家派出了几个伙计在拉车,没有牛马什么的,大牲口太贵重了,不熟的人玩玩不能借,借出去未必能回得来。 两辆板车,一辆上面满满都是粮食,另一辆上市日常所需要的东西,包括脸盆、便桶、盐、一些布、药材等等七零八碎的东西。 第一百零五章 波动 乘氏县城忽然进入了喧嚣之中,相关和不相关的人都在讨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忽然就动了干戈。 “我跟你们说,我听我隔壁的邻居的三大爷的儿子的拜把子兄弟说的,说是因为新来的右尉闲着没事去赌坊玩了两把,结果这帮人有眼无珠,出千狠狠赢了右尉一大笔钱,还出言嘲讽,这能忍?直接派兵把他们全给下狱!”一个摆摊卖汤团的摊主信誓旦旦地说道。 “嗨,你这什么七拐八拐听到的消息,我听衙门里的人说的,说是右尉就喜欢去青楼才子风流一下,结果啊,那个红姑娘早先家里被赌坊的人骗光了家产,不得已才沦落风尘,这碰到右尉大人了,可不得好好吹吹枕头风?”一个食客大声说着自己的见闻。 另一个食客接口道:“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人说,是右尉上任之前派了一个家人提前来打前站,结果被人陷害,丢了全部身家还不算,还被人打断了手脚,丢在乞丐窝自生自灭,这帮害人精和赌坊、青楼颇有些联系,被右尉大人查清楚以后,一锅端掉了。” “真的假的啊,为了给家人报仇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方才我去看热闹了,足足抓了上百人呢!” “他初来乍到,要是不下狠手别人还以为他软弱可欺呢。”另一个食客不以为然。 “有道理啊有道理。” “有道理什么啊,抓这么多人一定得是县尊和另外几位大人一起同意才行,一个家人不至于,我觉得就是被赌坊出千气的了。” “右尉可是清河崔家人,而且没有省试直接就当了县尉,你以为是好得罪的?再说了,不过是几个赌坊、青楼众人,抓就抓了,县尊才不会为了这些腌臜货色和右尉置气呢,犯不着。” “有道理阿有道理。” “你这人怎么什么都有道理?” “我什么内幕消息都不知道,可不就你们都有道理吗?” 百姓们的议论纷纷只是在道听途说中的添油加醋,而各个大户人家都有准确的消息来源,就算没有的,这次也莫名其妙打听到了消息。 知道这是县衙针对特定行业的整治,不会蔓延到其他行业,也不会整治扩大化,反而有好处给他们。 其实就是县衙这边故意传过去的,这些有钱人不知道消息,到时候牌照拍卖卖给谁去? 他们中的管家长辈都聚在书房中讨论,是否要参加过些日子的牌照竞买会,虽然这个名字有点拗口,但实质上的怎么回事,他们已经理解了。 现在他们就是在讨论,县衙是否说话算数,只能由持有牌照的人家才可以经营,别到时候县衙拿了钱不管了,又变成满地开花,就真扔钱进去打水漂了。 再来就是自己家能不能做这样的生意,赌坊、青楼来往之人鱼龙混杂谁都知道,没有一定的本事,根本干不下去,那些吃辛苦饭立足的家族就挺犹豫。 三来就是竞买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俗话说财不露白,竞买会上是要实打实喊价的,家里有多少钱有心人一算大概就能算个差不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嘛,就是家族内部的纷争,众所周知豪门恩怨多,平时倒还罢了,到这种能开辟一个新的生意的时候,什么样的想法就都出来了,各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家主表示压力也很大。 为了三天后要不要交竞买会定金和要不要拿下某一样产业吵来吵去、争来争去的戏码在城内各个家族中上演。 城内百姓和富户的热烈讨论却不管崔峪的事情,他这会换上便服,带着王兴和两个白直一块赶往悲田院,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小乞丐已经被安置在哪里。 “我说你们已经到了回家的时辰不回家,跟着我干什么?”崔峪白了一直跟着自己的两个白直一眼。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谄笑道:“我们回家也没事干,还不如跟着大人呢,万一您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也能马上去干不是。” “对对对,俺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心中无奈,上次崔峪搬家,他就便服出去整了个幺蛾子,要不然武坤真未必会这么快落到这个田地。 方才又看到崔峪换便服,却不是去回家的方向,两个人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死皮赖脸地跟上,心里打定主意,怎么也不能走,一定要跟住。 王兴笑道:“这两位也是好意,郎君就让他们跟着呗,再说了,咱们去悲田院总也不好空着手去,怎么也得带点米面盐巴什么的,多两个人不是正好多拿点东西嘛。” 两人连忙附和:“对对对,不拿点东西怎么能行。” 崔峪一想也是,悲田院这个大隋版孤儿院兼养老院兼救助站究竟怎么样,他还真的不知道,乘氏县衙其实并不是很富裕,能有多少钱供养悲田院是存疑的。 “你们去采买些东西,咱们带过去。”崔峪转念一想,既然要买不如多买点,他连忙叫住转身就要走的三人:“多买些,你们叫商家借个车,咱们推着车过去,再买些药材,说不定用得上。” “买一车啊,这可得很多钱了。”王兴两手一摊,表示没钱。 崔峪无奈,掏出钱袋从里面拿出几两银子递过去:“不够你自己先垫上,回去找账房报销。” 王兴一把拿起银子,转身就走:“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妥的。” 崔峪没有跟着去,就在旁边找了个茶摊,喝着大碗茶,听着摊主和食客们聊着家长里短,非常的有意思。 没过太久,王兴三人带着两辆板车赶了过来,板车是商家派出了几个伙计在拉车,没有牛马什么的,大牲口太贵重了,不熟的人玩玩不能借,借出去未必能回得来。 两辆板车,一辆上面满满都是粮食,另一辆上市日常所需要的东西,包括脸盆、便桶、盐、一些布、药材等等七零八碎的东西。 第一百零六章 小乞丐 “买这么多东西,王兴你挺舍得花钱啊。”崔峪着实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 “郎君你不是说你掏钱吗?那我还节省干什么?”王兴满不在乎地说道。 崔峪一窒,我说回头给你报销,你就当真? 徐昂在旁边笑道:“大人看着东西多,其实没有花太多钱,这车粮食是陈粮,今年的新粮快要下来了,掌柜正要想办法处理呢,所以给打了折,这一车杂物也差不多,都是存货,我们想着,与其买新的,量却不多,不如买陈的,量大些更合适。” 崔峪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想的很周全。”说着他瞪了王兴一眼:“你看看你!” 王兴耸耸肩,一副惫懒的样子。 一行人在木车轮吱吱呀呀声中赶往悲田院,悲田院因为其中有不少苦命人的精神状态不好,所以位于城边上,比较僻静安宁。 在穿过个狭窄的小巷子之后,一个有些破旧的院子映入眼帘,这个院子用破旧的砖墙围成一圈,墙不高,半大孩子也能跳过去,大门上的漆已经脱落,很是斑驳,却并不脏,门上一副牌匾上书,悲田院。 崔峪上前敲门,不一会,大门打开,是一个老和尚,满脸皱纹,灰白的胡子倒是修剪的比较整齐,一件浆洗的发白的僧袍穿在瘦削的身体上,精神头倒是很旺盛。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有什么事情吗?”老和尚行礼问道。 崔峪回礼:“某乘氏县右尉,特地来看望悲田院中孤老。”他指指旁边:“这是带来的一点粮食和用品,请大师接收一下。” “原来是右尉大人,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老和尚吃了一惊,连忙再次行礼,又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和尚把东西拉进库房中。 崔峪在老和尚的小意中走进院子里,只见院中颇为广大,进门是一个大空地,有老人在晒太阳,有人在晾晒衣物,有小孩子在挖土做游戏,空地旁边开垦出一大片的庄稼,看起来各种作物都有,每当有小孩子想要跑过去玩,都会被附近的人制止。 空地后面是几排屋子,显然是睡觉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身穿的衣服虽然都打着补丁,可是看精神面貌却都还挺不错,让崔峪意外得觉得挺好。 他来的时候,其实有过心理准备,怕不是会脏乱差的很,毕竟这是大隋,生产力很低下的王朝,哪怕就是后世的孤儿院等场所,各种事件依然层出不穷。 “玄苦大师把悲田院管理的井井有条,真乃善莫大焉。”崔峪真心实意地对老和尚说道。 老和尚笑笑:“老衲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这满园老小,都是靠了善信们慷慨解囊才得以存活,老衲不敢居功。” “大师过谦了。”本来崔峪对于佛家并不是很有好感,但是这位玄苦老和尚却让他刮目相看,不管他是为了沽名钓誉还是另有目的,这一院子老小都活了下来,活的还可以却是实实在在的善举。 “右尉大人好不容易过来,老衲这就召集全院,聆听大人教诲。”老和尚道。 崔峪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大家知道我来了就行,没必要折腾大家。” “大人宅心仁厚,老衲佩服。” 你这个老和尚滑溜的很,我一推辞你就不叫人了?你得再三盛情邀请,我最后是在抹不开面子,勉为其难答应你才对啊! 好在崔峪真不是过来坐官面文章的,他问道:“不知道刚从过来那些小乞丐现在在哪里?” “现在正在后院医治,大人请跟我来。”老和尚年纪大,心里却明白的很,崔峪过来绝对不止是来送点东西,所以当崔峪问起小乞丐,他毫不意外当即头前带路。 崔峪跟着老和尚穿过空地,走到最后一排房子,还没有走近,就听到十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喊疼的声音。 他用眼神询问老和尚是怎么回事,老和尚一伸手,示意崔峪一看便知。 崔峪从窗户上往里面看去,只见屋里是一条大通铺,空的地方放着桌椅和木棒做的衣柜,通铺上十几个只穿着短裤的小乞丐或躺或趴在上面喊疼或者哭泣,好几个小和尚正在给他们上药、擦拭身体。 只见他们每个人身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痕,新旧都有,有的伤口又长又粗,而且颜色发黑,明显是化脓发炎了。 就这都算是好的,有的小乞丐的胳膊腿都断了,甚至有的已经没了胳膊腿。 崔峪寻找了一下,找到了那个向王兴讨钱的小乞丐,只见他头上绑着粗布,还蒙着一只眼睛,面色潮红地躺在那里,低低地哼哼着。 崔峪的眼睛顿时红了,他咬着牙扭头看向老和尚,轻声问道:“他们送来的时候就这样吗?” “是的,他们身上都有大小不等的伤势,虽然院里已经赶紧给他们医治,可是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老和尚叹息一声。 “徐昂、黄守,你们跟我说怎么回事!” 徐昂上前一步说道:“上次武坤通知那帮乞丐转移地方之后,他们为了找出为什么会被官府针对,狠狠审问了这些小乞丐,不过有些伤是为了让他们更容易讨到钱,被乞丐们故意打的。” 崔峪知道不要讨论人性究竟有多么的恶,也知道后世其实有过报道,所谓丐帮或者人贩子会故意打断小孩子的手脚让他们去乞讨,可是当这些罪恶真实的呈现在自己眼前,他才发现自己的怒火如此高涨。 他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平复着情绪,半晌,崔峪说道:“你们回去把案子好好梳理一遍,做扎实,我要那帮人死!” “还有,请城里的大夫过来给这些孩子看病,缺什么药材就买什么,不用担心银钱,一切有我。” “是,大人。” 崔峪向玄苦老和尚告辞,他要回去赶紧落实牌照的事情,想帮助小乞丐和更多的苦命人,必须有钱,而且是长期不断绝的来源。 第一百零六章 小乞丐 “买这么多东西,王兴你挺舍得花钱啊。”崔峪着实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 “郎君你不是说你掏钱吗?那我还节省干什么?”王兴满不在乎地说道。 崔峪一窒,我说回头给你报销,你就当真? 徐昂在旁边笑道:“大人看着东西多,其实没有花太多钱,这车粮食是陈粮,今年的新粮快要下来了,掌柜正要想办法处理呢,所以给打了折,这一车杂物也差不多,都是存货,我们想着,与其买新的,量却不多,不如买陈的,量大些更合适。” 崔峪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想的很周全。”说着他瞪了王兴一眼:“你看看你!” 王兴耸耸肩,一副惫懒的样子。 一行人在木车轮吱吱呀呀声中赶往悲田院,悲田院因为其中有不少苦命人的精神状态不好,所以位于城边上,比较僻静安宁。 在穿过个狭窄的小巷子之后,一个有些破旧的院子映入眼帘,这个院子用破旧的砖墙围成一圈,墙不高,半大孩子也能跳过去,大门上的漆已经脱落,很是斑驳,却并不脏,门上一副牌匾上书,悲田院。 崔峪上前敲门,不一会,大门打开,是一个老和尚,满脸皱纹,灰白的胡子倒是修剪的比较整齐,一件浆洗的发白的僧袍穿在瘦削的身体上,精神头倒是很旺盛。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有什么事情吗?”老和尚行礼问道。 崔峪回礼:“某乘氏县右尉,特地来看望悲田院中孤老。”他指指旁边:“这是带来的一点粮食和用品,请大师接收一下。” “原来是右尉大人,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老和尚吃了一惊,连忙再次行礼,又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和尚把东西拉进库房中。 崔峪在老和尚的小意中走进院子里,只见院中颇为广大,进门是一个大空地,有老人在晒太阳,有人在晾晒衣物,有小孩子在挖土做游戏,空地旁边开垦出一大片的庄稼,看起来各种作物都有,每当有小孩子想要跑过去玩,都会被附近的人制止。 空地后面是几排屋子,显然是睡觉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身穿的衣服虽然都打着补丁,可是看精神面貌却都还挺不错,让崔峪意外得觉得挺好。 他来的时候,其实有过心理准备,怕不是会脏乱差的很,毕竟这是大隋,生产力很低下的王朝,哪怕就是后世的孤儿院等场所,各种事件依然层出不穷。 “玄苦大师把悲田院管理的井井有条,真乃善莫大焉。”崔峪真心实意地对老和尚说道。 老和尚笑笑:“老衲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这满园老小,都是靠了善信们慷慨解囊才得以存活,老衲不敢居功。” “大师过谦了。”本来崔峪对于佛家并不是很有好感,但是这位玄苦老和尚却让他刮目相看,不管他是为了沽名钓誉还是另有目的,这一院子老小都活了下来,活的还可以却是实实在在的善举。 “右尉大人好不容易过来,老衲这就召集全院,聆听大人教诲。”老和尚道。 崔峪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大家知道我来了就行,没必要折腾大家。” “大人宅心仁厚,老衲佩服。” 你这个老和尚滑溜的很,我一推辞你就不叫人了?你得再三盛情邀请,我最后是在抹不开面子,勉为其难答应你才对啊! 好在崔峪真不是过来坐官面文章的,他问道:“不知道刚从过来那些小乞丐现在在哪里?” “现在正在后院医治,大人请跟我来。”老和尚年纪大,心里却明白的很,崔峪过来绝对不止是来送点东西,所以当崔峪问起小乞丐,他毫不意外当即头前带路。 崔峪跟着老和尚穿过空地,走到最后一排房子,还没有走近,就听到十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喊疼的声音。 他用眼神询问老和尚是怎么回事,老和尚一伸手,示意崔峪一看便知。 崔峪从窗户上往里面看去,只见屋里是一条大通铺,空的地方放着桌椅和木棒做的衣柜,通铺上十几个只穿着短裤的小乞丐或躺或趴在上面喊疼或者哭泣,好几个小和尚正在给他们上药、擦拭身体。 只见他们每个人身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痕,新旧都有,有的伤口又长又粗,而且颜色发黑,明显是化脓发炎了。 就这都算是好的,有的小乞丐的胳膊腿都断了,甚至有的已经没了胳膊腿。 崔峪寻找了一下,找到了那个向王兴讨钱的小乞丐,只见他头上绑着粗布,还蒙着一只眼睛,面色潮红地躺在那里,低低地哼哼着。 崔峪的眼睛顿时红了,他咬着牙扭头看向老和尚,轻声问道:“他们送来的时候就这样吗?” “是的,他们身上都有大小不等的伤势,虽然院里已经赶紧给他们医治,可是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老和尚叹息一声。 “徐昂、黄守,你们跟我说怎么回事!” 徐昂上前一步说道:“上次武坤通知那帮乞丐转移地方之后,他们为了找出为什么会被官府针对,狠狠审问了这些小乞丐,不过有些伤是为了让他们更容易讨到钱,被乞丐们故意打的。” 崔峪知道不要讨论人性究竟有多么的恶,也知道后世其实有过报道,所谓丐帮或者人贩子会故意打断小孩子的手脚让他们去乞讨,可是当这些罪恶真实的呈现在自己眼前,他才发现自己的怒火如此高涨。 他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平复着情绪,半晌,崔峪说道:“你们回去把案子好好梳理一遍,做扎实,我要那帮人死!” “还有,请城里的大夫过来给这些孩子看病,缺什么药材就买什么,不用担心银钱,一切有我。” “是,大人。” 崔峪向玄苦老和尚告辞,他要回去赶紧落实牌照的事情,想帮助小乞丐和更多的苦命人,必须有钱,而且是长期不断绝的来源。 第一百零七章 拦路 “大人咱们拉来了很多药材了,可以先让大夫看看合不合用,缺什么再按方子抓药。”王兴劝道。 崔峪扭过头去,努力平静一下,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们去看药材。 老和尚说道:“大人宅心仁厚,日后百姓有福了?” “大师是对谁都这么说吗?” 老和尚笑道:“当然不是,许多人连善心都没有,怎么指望他们做善事?” 崔峪呵呵轻笑:“借大师吉言。” 那边三人和悲田院的大夫检查了一下带来的药材,基本上都可以用,只缺几种没有,却也不碍事,可以用其他的替换。 “你们是提前知道情况,所以买的药草?”崔峪心中一动问道。 黄守笑道:“我和徐昂上传下达,提前知道这些小乞丐的情况了,不过是徐昂提议买这些药材的。” “我就是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药房,让药房的伙计看着给配的,他们药铺还挺不错的。”徐昂谦虚道。 崔峪拍拍他的肩膀,心中打定主意,回头给他弄个司法史的位置。 很快渺渺炊烟升起,药香逐渐弥漫,悲田院中身体不好的人多得是,熬药的器具是不缺的。 崔峪看着大夫和年轻和尚,还有自发过来帮忙的人,说道:“咱们回去。” “大人不进去看看小孩子吗?”黄守问道。 崔峪笑笑:“我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外面可以做些事情。” “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徐昂在一旁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没干过这种事情啊,崔峪心中大喊,面上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王兴一脸揶揄张张嘴想要说话,被崔峪严厉的眼神,直接瞪回去了,他缩缩脖子,讪笑着闭嘴。 出了悲田院大门,崔峪转身说道:“烦请大师多照顾那些小子一些。” 玄苦稽首:“老衲会的。” 崔峪对老和尚点点头,他是相信老和尚的,如果老和尚没有慈悲心,悲田院中不会这么和谐。 四人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有一人快步上前拦住,行礼道:“在下庄云和,拜见右尉大人。” 崔峪停下一看,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身穿青衫,相貌周正,黄守凑过来说道:“这是粮商庄家的五郎,方才那些粮食就是在他们家买的,可能是因为这个把他引来的。” 崔峪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不知道庄公子有什么事情?” 庄云和道:“大人叫我五郎就好,今日冒昧前来是关于赌坊牌照的事情。” 崔峪奇道:“你们家不是粮商吗?我看你也不像是赌徒的样子,怎么想着要拿赌坊的牌照,为什么不做另外两样?” 庄云和崔崔峪知道他的情况并不意外,他平静地说道:“我是五郎,家里做什么和我没什么关系,都是我家大兄日后掌管。 赌坊、当铺、青楼这三样都是好生意,可是当铺要有相当的水准,不然会被坑,而且得有本钱往外放,还要能处理当品,我做不来; 青楼,要有很多姑娘,还要才貌双全,各有风情的姑娘,我也做不来; 按说赌坊需要的荷官等等我也没有,可是我若不想日后被赶出去,总得有自己的生意,只能勉强为之。” 崔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庄云和还真是个有心人,这么短的时间,分析出自己适合做哪一样,而且准确找到崔峪,说明他既有心机也有行动力,是个人才。 “赌坊可能是最难做的了,而且牌照是要竞买的,估计得不少钱。” 庄文和说道:“这就是在下,寻大人的原因,在下想请大人留一张牌照给在下,在下愿将八成利润奉上。” 崔峪摇摇头:“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县尊和乔左尉,你说服他们,才能拿到牌照。”说完他转身就走。 “大人何出此言” 庄文和神色一怔,急忙想要追上崔峪,却被王兴伸手拦住:“庄公子请回,我家大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说完,王兴转身去追崔峪,留些庄文和在原地喃喃自语:八成还不够吗? 这个疑问也在徐昂和黄守的心中,可是他们不敢问,这种名面上直接行贿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心中惴惴不安,恨不得崔峪就忘了他俩最好。 “你们两个回去,我这几日就不去县衙了,有事情你们就到我家找我,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在家养病。”崔峪明显还记得他们俩,只是也没觉得有必要警告他俩不要乱说什么的,没这个必要。 两人如蒙大赦,连忙快步离开。 见他俩走远了,王兴问道:“郎君为什么拒绝了那个庄文和?是觉得钱太少吗?还是觉得得他们家家主来谈?” 崔峪白了他一眼:“都不是,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他边往回家的方向走,边解释道:“他不管给几成利,我都不可能帮他,赌牌本身只准备放出去两张,帮他留一张,他算老几? 这明摆着挣钱的生意,为什么要找他庄文和做?就算是一文钱不挣都有人愿意干。” 赌坊不挣钱,不代表别的方面不挣钱,比如赌徒玩高兴了,就会一直玩,没有时间出去吃饭,因为赌徒都迷信,生怕断了运气,这时候赌坊就可以卖点饮食,加点钱是应该的? 虽然已经规定不可以压人亦或者手脚,可是物品还是没办法管的,比如牛、羊、木车、田地等等,这些东西赌坊想搞过来是非常容易的。 更何况,唯二的、县衙承认的赌坊主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赌坊想营业得有伙计啊,总不能主人亲自干活,荷官、看场小弟、堂客等等起码十几个人,这也是一批人手,通过这些人完全有可能掌控一点地盘。 赌坊有钱养小弟,小弟又能扩张地盘,正面循环可不得了,成为一大帮派也未可知。 这些事情,庄文和能看到或者没完全看到,但崔峪是能想到的,所以,他算老几,还要不经过竞买就要一张赌坊牌照,他也配!区区几成利润就想干成这件事情,瞧不起谁呢。 第一百零七章 拦路 “大人咱们拉来了很多药材了,可以先让大夫看看合不合用,缺什么再按方子抓药。”王兴劝道。 崔峪扭过头去,努力平静一下,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们去看药材。 老和尚说道:“大人宅心仁厚,日后百姓有福了?” “大师是对谁都这么说吗?” 老和尚笑道:“当然不是,许多人连善心都没有,怎么指望他们做善事?” 崔峪呵呵轻笑:“借大师吉言。” 那边三人和悲田院的大夫检查了一下带来的药材,基本上都可以用,只缺几种没有,却也不碍事,可以用其他的替换。 “你们是提前知道情况,所以买的药草?”崔峪心中一动问道。 黄守笑道:“我和徐昂上传下达,提前知道这些小乞丐的情况了,不过是徐昂提议买这些药材的。” “我就是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药房,让药房的伙计看着给配的,他们药铺还挺不错的。”徐昂谦虚道。 崔峪拍拍他的肩膀,心中打定主意,回头给他弄个司法史的位置。 很快渺渺炊烟升起,药香逐渐弥漫,悲田院中身体不好的人多得是,熬药的器具是不缺的。 崔峪看着大夫和年轻和尚,还有自发过来帮忙的人,说道:“咱们回去。” “大人不进去看看小孩子吗?”黄守问道。 崔峪笑笑:“我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外面可以做些事情。” “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徐昂在一旁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没干过这种事情啊,崔峪心中大喊,面上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王兴一脸揶揄张张嘴想要说话,被崔峪严厉的眼神,直接瞪回去了,他缩缩脖子,讪笑着闭嘴。 出了悲田院大门,崔峪转身说道:“烦请大师多照顾那些小子一些。” 玄苦稽首:“老衲会的。” 崔峪对老和尚点点头,他是相信老和尚的,如果老和尚没有慈悲心,悲田院中不会这么和谐。 四人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有一人快步上前拦住,行礼道:“在下庄云和,拜见右尉大人。” 崔峪停下一看,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身穿青衫,相貌周正,黄守凑过来说道:“这是粮商庄家的五郎,方才那些粮食就是在他们家买的,可能是因为这个把他引来的。” 崔峪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不知道庄公子有什么事情?” 庄云和道:“大人叫我五郎就好,今日冒昧前来是关于赌坊牌照的事情。” 崔峪奇道:“你们家不是粮商吗?我看你也不像是赌徒的样子,怎么想着要拿赌坊的牌照,为什么不做另外两样?” 庄云和崔崔峪知道他的情况并不意外,他平静地说道:“我是五郎,家里做什么和我没什么关系,都是我家大兄日后掌管。 赌坊、当铺、青楼这三样都是好生意,可是当铺要有相当的水准,不然会被坑,而且得有本钱往外放,还要能处理当品,我做不来; 青楼,要有很多姑娘,还要才貌双全,各有风情的姑娘,我也做不来; 按说赌坊需要的荷官等等我也没有,可是我若不想日后被赶出去,总得有自己的生意,只能勉强为之。” 崔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庄云和还真是个有心人,这么短的时间,分析出自己适合做哪一样,而且准确找到崔峪,说明他既有心机也有行动力,是个人才。 “赌坊可能是最难做的了,而且牌照是要竞买的,估计得不少钱。” 庄文和说道:“这就是在下,寻大人的原因,在下想请大人留一张牌照给在下,在下愿将八成利润奉上。” 崔峪摇摇头:“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县尊和乔左尉,你说服他们,才能拿到牌照。”说完他转身就走。 “大人何出此言” 庄文和神色一怔,急忙想要追上崔峪,却被王兴伸手拦住:“庄公子请回,我家大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说完,王兴转身去追崔峪,留些庄文和在原地喃喃自语:八成还不够吗? 这个疑问也在徐昂和黄守的心中,可是他们不敢问,这种名面上直接行贿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心中惴惴不安,恨不得崔峪就忘了他俩最好。 “你们两个回去,我这几日就不去县衙了,有事情你们就到我家找我,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在家养病。”崔峪明显还记得他们俩,只是也没觉得有必要警告他俩不要乱说什么的,没这个必要。 两人如蒙大赦,连忙快步离开。 见他俩走远了,王兴问道:“郎君为什么拒绝了那个庄文和?是觉得钱太少吗?还是觉得得他们家家主来谈?” 崔峪白了他一眼:“都不是,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他边往回家的方向走,边解释道:“他不管给几成利,我都不可能帮他,赌牌本身只准备放出去两张,帮他留一张,他算老几? 这明摆着挣钱的生意,为什么要找他庄文和做?就算是一文钱不挣都有人愿意干。” 赌坊不挣钱,不代表别的方面不挣钱,比如赌徒玩高兴了,就会一直玩,没有时间出去吃饭,因为赌徒都迷信,生怕断了运气,这时候赌坊就可以卖点饮食,加点钱是应该的? 虽然已经规定不可以压人亦或者手脚,可是物品还是没办法管的,比如牛、羊、木车、田地等等,这些东西赌坊想搞过来是非常容易的。 更何况,唯二的、县衙承认的赌坊主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赌坊想营业得有伙计啊,总不能主人亲自干活,荷官、看场小弟、堂客等等起码十几个人,这也是一批人手,通过这些人完全有可能掌控一点地盘。 赌坊有钱养小弟,小弟又能扩张地盘,正面循环可不得了,成为一大帮派也未可知。 这些事情,庄文和能看到或者没完全看到,但崔峪是能想到的,所以,他算老几,还要不经过竞买就要一张赌坊牌照,他也配!区区几成利润就想干成这件事情,瞧不起谁呢。 第一百零八章 偷闲 “原来如此。”王兴若有所思地道:“郎君,咱们到乘氏之后花费其实也不少,拿钱买了宅院、置办了很多东西,带来的银钱是坐吃山空,要不咱们也开一家铺面,挣点钱?” 崔峪猛然回头,眼神凌厉地看着他:“你这话是自己的意思还是谁教你说的?” 王兴顿时吓得后退一步,呐呐道:“没人教我,我就是想着家里总得开源。” 崔峪见他不似作伪,语气也放松下来:“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你回去也告诉其他人,绝对不允许私下和别人做生意,入股也不行,谁若是忍不住,那就离开崔家,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说完,接着往前走。 王兴看着崔峪的背影,暗暗吐一口气,郎君虽然当县尉没几天,但是气场却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的转变,变得沉重、压人。 崔峪心中却没有像脸上这样变得轻松,他上任没几天,在乘氏却搞出了不小的动静,是好事也是坏事,能快速建立一定的威信,也会深深陷入漩涡之中。 尤其是牌照所涉及的三个行业,没有一个简单的。 县里大大小小几十家店全部被封停,人关到牢里,背后的人能甘心? 按照商量出来的结果,一共只放出去两张赌牌、三张青楼牌、五张当铺牌,僧多粥少,会不会有权钱交易等等。 各种波云诡谲,不是会不会发生,而是一定会发生。 本来就是崔峪最先提出的主意,他派人动手抓的人,封的店,已经犹如木秀于林。 他如果在深入参与其后的交易,完全是利大于弊的,所以刚才他果断拒绝了庄五郎的请托,一点念想也不给他留。 而且王兴刚才说的话,也让他深深的忧虑,这才几天,他们就已经生出了要以权谋私的心了。 不能怪他们眼观短浅,而是本来站的位置不同,立场就不同,他们也并不是真要害人或者怎样。 而是本来就这样,大家都这样做,当官不为钱,不如卖红薯。 大隋没有为人民服务的说法,努力读书做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人上人,不盘剥老百姓,吃什么。 别的人他管不着,自己的家人还是要严格约束,有的钱可以拿,有的钱就不可以拿。 第二个原因就是,既然牌照是有限的,那么选择发给谁,就是需要谨慎考虑的了,竞买会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乘氏县里哪家哪户可以得到牌照,崔峪根本就不知道,他刚来没几天,路面都没有踩熟呢。 而且必定会有很多的背后利益交换,正是扩大在县城影响力的好机会,这样的机会不常有,不论是县令还是乔枫都不会放过,崔峪如果要掺和其中,两个人面上不说,心里绝对会给他记着。 既然不懂,就不要乱掺和,有了好处,还真的能少了他哪一份? 想到这里,崔峪不禁心中暗叹,他还是太过稚嫩,对于官场上的事情真的没有经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根据自己的一些浅显理解去应对,应对的好不好,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崔峪一路思索,不知不觉就到了大街上,大街上此时人来人往,还有售卖着各种东西的摊位,他在其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看到想要的就掏钱买一点。 比如什么水晶龙凤糕、花折鹅糕、糯米糕、奶酪樱桃,小小一个,被纸做成了各种造型,还用各种汁水染上了颜色,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他尝了尝,味道也不错,挑着买了不少回去给小老婆们尝尝。 还有桃、李、杏、枣制作的果脯,切成细小的丁状,晶莹剔透,表面上还有一层糖霜,看起来颇为好吃。 在询问商家可以品尝之后,崔峪捏起一块尝了尝,酸酸甜甜的颇为开胃,就是价格相当的不便宜。 “咱这已经是薄利了,郎君你想啊,我这一斤果脯需要两三斤鲜果才成,而且需要清洗、晾晒等等好多工序和时日才可以制作出来,若是价格太低,真是要赔钱了。”卖果脯的商家,见崔峪衣着不像是普通人,耐心地给他解释道。 “这位大哥你说的很有道理,每样给我来一点。”崔峪笑道,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对于果脯卖的贵不贵其实心里没数。 “好嘞,每样给郎君包一点,郎君觉得可口再来买。”商家拿出几张洗得干净的荷叶,把果脯分门别类装好递给崔峪。 崔峪笑着接过来,自有王兴在后面给钱。 “郎君我看见旁边有卖烤羊腿的,咱们去看看。”王兴付过钱,看着果脯心有不甘,他不爱吃这玩意,他从小满山乱跑,各种野果吃的多了,早就吃够了,只想吃肉。 “走,去看看。”崔峪也喜欢吃肉,不吃肉体力不行,怎么降服两个如花似玉的小老婆。 两人兴冲冲地赶到烤羊肉的摊子,结果羊腿刚刚上架没多久,想吃到得等半个多时辰,相当令人失望。 烤肉的摊主,擦擦脸上的汗水,笑道:“两位不必失望,羊腿虽然还没好,但是咱家的羊肉面已经好了现在就可以吃,两位要不要尝尝?” 崔峪和王兴对视一眼:“来两碗。” “二位稍等。” 两人找个空桌子坐下,没多大会,摊主捧着两碗面放下:“二位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崔峪笑着点点头,低头一看,碗中用杂面打底,上面铺了厚厚一层切成了薄片的羊肉,汤水清亮,上面还漂浮着细细的油脂和提味的小葱和香菜,他轻轻吸气,一股浓郁浓郁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味道很是鲜美,羊膻味很轻微,被各种大料盖住,挑起一筷子面,杂粮面经过了细细的研磨,一点也不粗糙,面条应该是经过了很认真的揉制,面条紧实而不坨,崔峪在后世已经吃不到手擀面了。 这种完全用手工方式制作的食物,就是比机器制作的更加的好吃,大概太过于整齐划一也是一种缺憾。 他慢慢品尝着羊肉面,吃了没几口,就听见当啷一声,他抬头一看,王兴的筷子随意地扔在碗上,这个人已经吃完一碗了。 第一百零八章 偷闲 “原来如此。”王兴若有所思地道:“郎君,咱们到乘氏之后花费其实也不少,拿钱买了宅院、置办了很多东西,带来的银钱是坐吃山空,要不咱们也开一家铺面,挣点钱?” 崔峪猛然回头,眼神凌厉地看着他:“你这话是自己的意思还是谁教你说的?” 王兴顿时吓得后退一步,呐呐道:“没人教我,我就是想着家里总得开源。” 崔峪见他不似作伪,语气也放松下来:“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你回去也告诉其他人,绝对不允许私下和别人做生意,入股也不行,谁若是忍不住,那就离开崔家,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 说完,接着往前走。 王兴看着崔峪的背影,暗暗吐一口气,郎君虽然当县尉没几天,但是气场却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的转变,变得沉重、压人。 崔峪心中却没有像脸上这样变得轻松,他上任没几天,在乘氏却搞出了不小的动静,是好事也是坏事,能快速建立一定的威信,也会深深陷入漩涡之中。 尤其是牌照所涉及的三个行业,没有一个简单的。 县里大大小小几十家店全部被封停,人关到牢里,背后的人能甘心? 按照商量出来的结果,一共只放出去两张赌牌、三张青楼牌、五张当铺牌,僧多粥少,会不会有权钱交易等等。 各种波云诡谲,不是会不会发生,而是一定会发生。 本来就是崔峪最先提出的主意,他派人动手抓的人,封的店,已经犹如木秀于林。 他如果在深入参与其后的交易,完全是利大于弊的,所以刚才他果断拒绝了庄五郎的请托,一点念想也不给他留。 而且王兴刚才说的话,也让他深深的忧虑,这才几天,他们就已经生出了要以权谋私的心了。 不能怪他们眼观短浅,而是本来站的位置不同,立场就不同,他们也并不是真要害人或者怎样。 而是本来就这样,大家都这样做,当官不为钱,不如卖红薯。 大隋没有为人民服务的说法,努力读书做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人上人,不盘剥老百姓,吃什么。 别的人他管不着,自己的家人还是要严格约束,有的钱可以拿,有的钱就不可以拿。 第二个原因就是,既然牌照是有限的,那么选择发给谁,就是需要谨慎考虑的了,竞买会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乘氏县里哪家哪户可以得到牌照,崔峪根本就不知道,他刚来没几天,路面都没有踩熟呢。 而且必定会有很多的背后利益交换,正是扩大在县城影响力的好机会,这样的机会不常有,不论是县令还是乔枫都不会放过,崔峪如果要掺和其中,两个人面上不说,心里绝对会给他记着。 既然不懂,就不要乱掺和,有了好处,还真的能少了他哪一份? 想到这里,崔峪不禁心中暗叹,他还是太过稚嫩,对于官场上的事情真的没有经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根据自己的一些浅显理解去应对,应对的好不好,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崔峪一路思索,不知不觉就到了大街上,大街上此时人来人往,还有售卖着各种东西的摊位,他在其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看到想要的就掏钱买一点。 比如什么水晶龙凤糕、花折鹅糕、糯米糕、奶酪樱桃,小小一个,被纸做成了各种造型,还用各种汁水染上了颜色,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他尝了尝,味道也不错,挑着买了不少回去给小老婆们尝尝。 还有桃、李、杏、枣制作的果脯,切成细小的丁状,晶莹剔透,表面上还有一层糖霜,看起来颇为好吃。 在询问商家可以品尝之后,崔峪捏起一块尝了尝,酸酸甜甜的颇为开胃,就是价格相当的不便宜。 “咱这已经是薄利了,郎君你想啊,我这一斤果脯需要两三斤鲜果才成,而且需要清洗、晾晒等等好多工序和时日才可以制作出来,若是价格太低,真是要赔钱了。”卖果脯的商家,见崔峪衣着不像是普通人,耐心地给他解释道。 “这位大哥你说的很有道理,每样给我来一点。”崔峪笑道,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对于果脯卖的贵不贵其实心里没数。 “好嘞,每样给郎君包一点,郎君觉得可口再来买。”商家拿出几张洗得干净的荷叶,把果脯分门别类装好递给崔峪。 崔峪笑着接过来,自有王兴在后面给钱。 “郎君我看见旁边有卖烤羊腿的,咱们去看看。”王兴付过钱,看着果脯心有不甘,他不爱吃这玩意,他从小满山乱跑,各种野果吃的多了,早就吃够了,只想吃肉。 “走,去看看。”崔峪也喜欢吃肉,不吃肉体力不行,怎么降服两个如花似玉的小老婆。 两人兴冲冲地赶到烤羊肉的摊子,结果羊腿刚刚上架没多久,想吃到得等半个多时辰,相当令人失望。 烤肉的摊主,擦擦脸上的汗水,笑道:“两位不必失望,羊腿虽然还没好,但是咱家的羊肉面已经好了现在就可以吃,两位要不要尝尝?” 崔峪和王兴对视一眼:“来两碗。” “二位稍等。” 两人找个空桌子坐下,没多大会,摊主捧着两碗面放下:“二位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崔峪笑着点点头,低头一看,碗中用杂面打底,上面铺了厚厚一层切成了薄片的羊肉,汤水清亮,上面还漂浮着细细的油脂和提味的小葱和香菜,他轻轻吸气,一股浓郁浓郁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味道很是鲜美,羊膻味很轻微,被各种大料盖住,挑起一筷子面,杂粮面经过了细细的研磨,一点也不粗糙,面条应该是经过了很认真的揉制,面条紧实而不坨,崔峪在后世已经吃不到手擀面了。 这种完全用手工方式制作的食物,就是比机器制作的更加的好吃,大概太过于整齐划一也是一种缺憾。 他慢慢品尝着羊肉面,吃了没几口,就听见当啷一声,他抬头一看,王兴的筷子随意地扔在碗上,这个人已经吃完一碗了。 第一百零九章 意见 王兴又去旁边买了几个胡饼,刚刚烤好的胡饼分量十足,色泽金黄,口感酥脆,面饼上细细撒着一层芝麻,吃一口满口留香。 胡饼就着羊肉面,淅沥呼噜吃下肚去,热腾腾、鼓涨涨,崔峪满足地撑着板凳,发出满足地叹息。 王兴打了个饱嗝:“郎君啊,咱们在外面吃完了,回家之后小娘们准备的饭菜怎么办?” “实话实说嘛,我在外面吃过了,都怪王兴非得要在外面吃,我看他吃的喷香,也就跟着来了点。”崔峪满不在乎地说道。 王兴满脸呆滞:“这怕不是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崔峪拍拍他的肩膀:“十八年后你还是一条好汉。” 王兴无语,正想说话,忽然两个身穿不良人公服的人走过来,一个眼睛像是一条缝,一个一脸奸猾,奸猾脸用手中刀柄敲敲卖羊肉面摊主的摊子:“来两碗面,快点。”说完两人找了个桌子坐下。 虽然这两个人动作很不文明,不过只能说素质有不太好,也没大毛病,崔峪没放在心上,从钱袋里掏出钱,递给摊主:“您收好。” “哎,不用给他了,放我这。” 崔峪扭头看去,奸猾脸斜坐在板凳上,冲他招招手,再回头,摊主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看什么看,快点拿过来。”一条缝怒道。 崔峪脸色一沉,这明显就是再收所谓的保护费,看两人的样子,这是已经收惯了,旁边的食客也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当即就要怒斥这两人。 摊主他整日在外摆摊,见的人多了,一眼就看出来,崔峪想干什么,他连忙拉住崔峪,靠过来小声地说道:“郎君给他就是,郎君一看就是读书人不怕他们,可是我是小老百姓,每日都要过来做生意的,今日若是恶了他们,以后怕是就不得安宁了,我家里还有老小,这个小本生意实在是丢不得。” 崔峪看着满脸祈求的摊主,和得意洋洋的一条缝和奸猾脸,轻笑一声:“没事,摊主你做你的面。” 说完,崔峪走过去把银钱放在一条缝的桌子上,一条缝嗤笑一声:“算你识相,读书人怎么样?读书人认不认识这个?”说着他亮亮手中的铁尺。 崔峪笑笑,转身离开。 王兴面色奇怪地问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那你想怎么着?” “郎君你不收拾这两个家伙啊?”王兴惊讶。 崔峪白了他一眼:“你少来,我就不信这样的场面你见得少了。” 王兴嘿嘿一笑,他当然见的多了,被不良人索要钱财,不肯给,结果被追几条街是常有的事情:“郎君你现在是右尉啊 ,他们都是你手下的手下的手下,你不得管管?” 崔峪就当没听见他说话,走了几步就在对面茶摊,坐下叫了两碗茶。 王兴往对面瞅了瞅,摊主给两个不良人上了两碗面,俩人正大口吞咽呢。 “我就说郎君你是想管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都说了,我是右尉,我能不管吗?”崔峪端起大碗茶吸溜一口,高末,味挺冲。 “那郎君准备怎么管?” 崔峪冲对面抬抬下巴:“先看看。” 王兴点点头,看向对面,只见对面的两个不良人,不一会就吃完了羊肉面,抹抹嘴站起来不给钱就走,临了往钱箱中抓了一把,还有一把羊肉、揣进怀里,逛荡着走了。 只留下摊主叹息着收拾碗筷。 “郎君追不追?再不追那两人就走远了。”眼看着一条缝二人越走越远,王兴急忙道。 “追什么追,还能跑得了他们俩?”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职位,这俩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崔峪起身走到对面。 摊主蹲地上正把陶碗放进水盆中清洗,见他过来一愣:“郎君怎么又回来了?” 崔峪笑笑,也蹲下:“我就是想问问,像今天这样吃白食的不良人多不多?” 摊主警惕地看看他:“郎君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没见过,心里好奇,你说说,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 摊主摊主不想说,哪怕损失的银钱不少,祸从口出的道理他早就懂了。 摊主的娘子在旁边忽然开口说道:“怎么不多,每天都有几个人过来吃白食,咱们不敢收钱,也不敢不卖,就是吃两碗面倒是没什么,可是你也看到了,他们还拿 啊!这都是我们辛苦的血汗钱。” “谁让你插嘴的!滚一边去。”摊主严厉斥责着自己的娘子。 女人撇撇嘴,嘟囔着收拾桌子去了。 摊主转身想缓和几句,却见身边已经没人了,四处寻索一下,只见崔峪已经走出老远了。 翌日,崔峪按时间到达衙门,大步走进值房。 正在外面擦着柱子的黄守,连忙扔下抹布,小跑进来:“大人不是说,这几天要在家休息吗?” “这是让你们糊弄别人的,我怎么能真的不来。” 黄守无语。 “去把这个交给司法佐他们。”崔峪拿着几张纸递给黄守。 黄守回过神来,连忙接过纸张,然后自己先看看,上传下达必须得中间的人知道传达的是什么,要不然司法佐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他却一点也回答不上来,那不是糟了。 “关于乘式县整顿县衙所属不良人的不良社会风气的若干意见。” 黄守满脸懵逼,这究竟是什么,分开看都看得懂,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崔峪看他的样子笑了,然后和他解释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和这个意见大概是什么内容。 黄守顿时心里暗暗叫苦,上次崔峪就便服乱窜,结果让他发现了,那些个小乞丐,然后带来的后果就是县衙的司法佐史大换血,没有全程跟着的徐昂被好一顿埋怨。 昨天崔峪又微服了,回来拿出这么个意见,黄守已经想象到他接下来的命运,而且他感觉崔峪其实对他的印象就不好,崔峪更欣赏徐昂一些。 不行,得自救,黄守顿时就有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他眼珠子不停转动,终于让他想到一个问题。 “大人,咱们其实对不良人没那么多管的权利。” 第一百零九章 意见 王兴又去旁边买了几个胡饼,刚刚烤好的胡饼分量十足,色泽金黄,口感酥脆,面饼上细细撒着一层芝麻,吃一口满口留香。 胡饼就着羊肉面,淅沥呼噜吃下肚去,热腾腾、鼓涨涨,崔峪满足地撑着板凳,发出满足地叹息。 王兴打了个饱嗝:“郎君啊,咱们在外面吃完了,回家之后小娘们准备的饭菜怎么办?” “实话实说嘛,我在外面吃过了,都怪王兴非得要在外面吃,我看他吃的喷香,也就跟着来了点。”崔峪满不在乎地说道。 王兴满脸呆滞:“这怕不是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崔峪拍拍他的肩膀:“十八年后你还是一条好汉。” 王兴无语,正想说话,忽然两个身穿不良人公服的人走过来,一个眼睛像是一条缝,一个一脸奸猾,奸猾脸用手中刀柄敲敲卖羊肉面摊主的摊子:“来两碗面,快点。”说完两人找了个桌子坐下。 虽然这两个人动作很不文明,不过只能说素质有不太好,也没大毛病,崔峪没放在心上,从钱袋里掏出钱,递给摊主:“您收好。” “哎,不用给他了,放我这。” 崔峪扭头看去,奸猾脸斜坐在板凳上,冲他招招手,再回头,摊主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看什么看,快点拿过来。”一条缝怒道。 崔峪脸色一沉,这明显就是再收所谓的保护费,看两人的样子,这是已经收惯了,旁边的食客也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当即就要怒斥这两人。 摊主他整日在外摆摊,见的人多了,一眼就看出来,崔峪想干什么,他连忙拉住崔峪,靠过来小声地说道:“郎君给他就是,郎君一看就是读书人不怕他们,可是我是小老百姓,每日都要过来做生意的,今日若是恶了他们,以后怕是就不得安宁了,我家里还有老小,这个小本生意实在是丢不得。” 崔峪看着满脸祈求的摊主,和得意洋洋的一条缝和奸猾脸,轻笑一声:“没事,摊主你做你的面。” 说完,崔峪走过去把银钱放在一条缝的桌子上,一条缝嗤笑一声:“算你识相,读书人怎么样?读书人认不认识这个?”说着他亮亮手中的铁尺。 崔峪笑笑,转身离开。 王兴面色奇怪地问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那你想怎么着?” “郎君你不收拾这两个家伙啊?”王兴惊讶。 崔峪白了他一眼:“你少来,我就不信这样的场面你见得少了。” 王兴嘿嘿一笑,他当然见的多了,被不良人索要钱财,不肯给,结果被追几条街是常有的事情:“郎君你现在是右尉啊 ,他们都是你手下的手下的手下,你不得管管?” 崔峪就当没听见他说话,走了几步就在对面茶摊,坐下叫了两碗茶。 王兴往对面瞅了瞅,摊主给两个不良人上了两碗面,俩人正大口吞咽呢。 “我就说郎君你是想管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都说了,我是右尉,我能不管吗?”崔峪端起大碗茶吸溜一口,高末,味挺冲。 “那郎君准备怎么管?” 崔峪冲对面抬抬下巴:“先看看。” 王兴点点头,看向对面,只见对面的两个不良人,不一会就吃完了羊肉面,抹抹嘴站起来不给钱就走,临了往钱箱中抓了一把,还有一把羊肉、揣进怀里,逛荡着走了。 只留下摊主叹息着收拾碗筷。 “郎君追不追?再不追那两人就走远了。”眼看着一条缝二人越走越远,王兴急忙道。 “追什么追,还能跑得了他们俩?”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职位,这俩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崔峪起身走到对面。 摊主蹲地上正把陶碗放进水盆中清洗,见他过来一愣:“郎君怎么又回来了?” 崔峪笑笑,也蹲下:“我就是想问问,像今天这样吃白食的不良人多不多?” 摊主警惕地看看他:“郎君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没见过,心里好奇,你说说,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 摊主摊主不想说,哪怕损失的银钱不少,祸从口出的道理他早就懂了。 摊主的娘子在旁边忽然开口说道:“怎么不多,每天都有几个人过来吃白食,咱们不敢收钱,也不敢不卖,就是吃两碗面倒是没什么,可是你也看到了,他们还拿 啊!这都是我们辛苦的血汗钱。” “谁让你插嘴的!滚一边去。”摊主严厉斥责着自己的娘子。 女人撇撇嘴,嘟囔着收拾桌子去了。 摊主转身想缓和几句,却见身边已经没人了,四处寻索一下,只见崔峪已经走出老远了。 翌日,崔峪按时间到达衙门,大步走进值房。 正在外面擦着柱子的黄守,连忙扔下抹布,小跑进来:“大人不是说,这几天要在家休息吗?” “这是让你们糊弄别人的,我怎么能真的不来。” 黄守无语。 “去把这个交给司法佐他们。”崔峪拿着几张纸递给黄守。 黄守回过神来,连忙接过纸张,然后自己先看看,上传下达必须得中间的人知道传达的是什么,要不然司法佐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他却一点也回答不上来,那不是糟了。 “关于乘式县整顿县衙所属不良人的不良社会风气的若干意见。” 黄守满脸懵逼,这究竟是什么,分开看都看得懂,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崔峪看他的样子笑了,然后和他解释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和这个意见大概是什么内容。 黄守顿时心里暗暗叫苦,上次崔峪就便服乱窜,结果让他发现了,那些个小乞丐,然后带来的后果就是县衙的司法佐史大换血,没有全程跟着的徐昂被好一顿埋怨。 昨天崔峪又微服了,回来拿出这么个意见,黄守已经想象到他接下来的命运,而且他感觉崔峪其实对他的印象就不好,崔峪更欣赏徐昂一些。 不行,得自救,黄守顿时就有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他眼珠子不停转动,终于让他想到一个问题。 “大人,咱们其实对不良人没那么多管的权利。” 第一百一十章 顶役 崔峪眉头一挑:“怎么回事你细说。” 黄守抬头看了崔峪一眼:“因为很多人都是在服更役,做几个月就回家了,还有一部分是顶役,顶役就是选人服役的时候,衙门是要挑选的,那些瘦弱不堪的直接就淘汰出去了,可是瘦弱者的更役还是要服,他们只能找顶役来替他服役,不论是那种,衙门都是不发粮饷的。 所以更役那部分他们就是混,顶役的人都是老油子了也混,只有佐史们的亲近才最可用。 那些老油子吃喝拿,衙门不是不知道,只是真不好下重手管,管轻了没用,管重了他们就撂挑子了,也就由着他们,反正他们也有数,不会耽误公事,也不会卡拿太过分。” 崔峪若有所思,可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对:“我见到的不良人可都是精悍的紧,不像是你说的更役和顶役。” 黄守笑道:“咱们山东民风彪悍,习武成风,不说人人武功高强,都会两手庄稼把式,以前争水的时候,可没少动手,而且顶役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没有点本事也不敢做这个。” “那要是身体瘦弱,家里又没钱的呢?” “嘿嘿,没钱还没地吗?总是能拿出来点什么的。” 崔峪乐了,合着这都已经成为产业链了,合起伙来搞钱,从上到下都利润均沾,就最后的老百姓吃亏。 黄守的意思,崔峪也听明白了,绝大部分的不良人都是混日子的,吃拿卡要是他们增收或者贴补几个月不能做工、下地,回本的途径,假如不允许他们盘剥老百姓,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听话,就算是听话,也会有不良人集体没钱吃饭的事情。 想要解决也很简单,建立专业的不良人队伍,明确纪律,按时发饷,就会好很多。 但是现在做不到,因为没钱,朝廷没有给这么多编制,朝廷不给发饷银,就要县衙自筹,几百人一年人吃马嚼不是小数目。 崔峪只能暂时放下想要管理不良人队伍作风的想法。 “从赌坊、当铺抓回来那些人,都开口了吗?”崔峪问道。 黄守摇摇头:“抓来的人太多了,牢里都快放不下了,根本审不过来,只能先紧着头目审一审,可是他们都嘴硬的很,不肯开口。” “在使点劲,他们这样欺软怕硬的货色,挨个上刑,还有不招的道理?”崔峪不以为意,他对这些人一点好感都没有,放在后世可不得各个都是社团大佬,全杀了估计都没有几个冤枉的。 黄守看看崔峪的脸色,试探着说道:“这些人背后怕都是有人的,咱们直接上刑是不是不太好?这人只要一上刑,就算是废了。” 崔峪瞥他一眼:“你跟他们有联系?” 黄守慌忙道:“没有。” “有利益往来?”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是了,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他们背后的人,自有我应付,你等下就吩咐下去,所有人都要上刑一遍,一定要让他们开口,吐得越干净越好,然后根据口供,去找苦主,准备的越完善越好。” 崔峪冷冷一笑:“杀上一批人,乘氏怕不是会安宁好多年。” 大隋的县城没有发展工业这一说,也就不需要搞什么营商环境,别的兴建水利、发展教育,鳏寡孤独有所养等等都不是崔峪职责之内。 他所需要考虑的就是县城的治安问题,他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也知道,一个城市里面一定有所谓的黑暗面。 说穿了就是些地痞流氓,在包庇之下,逐渐做大而已。 只要当权者想要扫除黑暗,就可以扫掉。 之所以没人去扫,没别的原因,脏活总要人干。 不凑巧,崔峪没什么脏活要干,他的目标也不只是当一个县尉,来到这个世界一遭,总要去更高的山上看看风景。 黄守见崔峪一脸杀气,心中惴惴,低声应了,匆匆去大牢交代。 崔峪见屋里没人,才放松了身体,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做事情真的很不容易,具体而微的事情,总是让他觉得繁琐而掣肘。 这些好像可以做,那些好像也可以做,一件一件是不是真的可以做,他心里也没数。 要不要、怎么样和同僚处好关系,也很让他头疼。 是要锐意进取,还是徐徐图之? 莫名的崔峪想起,明朝那时候官员上任都会找一个师爷,可以帮忙出出主意什么的。 “崔右尉在否?” 门外传来询问声。 “进来。”崔峪瞬间回复充满威严的正襟危坐。 冯县令的白直推开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县尊请崔右尉前往花厅叙事。” 崔峪转动着眼睛:“县尊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县尊大人说是为了被抓的那些人。” 崔峪心中了然:“你先去复命,我整理一下,稍后就到。” 打发走白直,崔峪起身整理一下衣物,把那份意见稿收起来,然后往后院走去。 还是熟悉的花厅,冯县令正拿着勺子往杯子里倒茶,见崔峪过来笑道:“壮实来了,快坐。” 崔峪坐到他对面。 “刚煮好的盐奶茶,快尝尝。” 崔峪一脸古怪,盐、奶、茶,这组合起来就显得非常的别致,他拿起来轻轻抿了一点,马上放到桌上,强忍着咽下去,打定主意,一口都不会再喝了。 冯县令倒是显得很享受,吸溜吸溜喝个不停。 喝了半杯,他才放下,感叹:“好茶啊!” 崔峪微笑,你开心就好。 冯县令又给自己加满,放下勺子说道:“你抓的那些人准备怎么办?” “是大族来找县尊了?” 冯县令点头:“他们过来说,以前没有做过那几个行业,需要熟门熟路的人,正巧你抓得那些人都是老手了,就向问问是否可以让他们提几个人出来。” 崔峪沉吟:“县尊答应他们了吗?” 冯兴笑了:“怎么会,如果答应他们了,我还找你商议做什么?” “我刚刚吩咐下去,让牢房那边挨个上刑。” 冯县令顿时失去笑容,他沉默地端起茶杯,轻轻喝茶。 第一百一十章 顶役 崔峪眉头一挑:“怎么回事你细说。” 黄守抬头看了崔峪一眼:“因为很多人都是在服更役,做几个月就回家了,还有一部分是顶役,顶役就是选人服役的时候,衙门是要挑选的,那些瘦弱不堪的直接就淘汰出去了,可是瘦弱者的更役还是要服,他们只能找顶役来替他服役,不论是那种,衙门都是不发粮饷的。 所以更役那部分他们就是混,顶役的人都是老油子了也混,只有佐史们的亲近才最可用。 那些老油子吃喝拿,衙门不是不知道,只是真不好下重手管,管轻了没用,管重了他们就撂挑子了,也就由着他们,反正他们也有数,不会耽误公事,也不会卡拿太过分。” 崔峪若有所思,可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对:“我见到的不良人可都是精悍的紧,不像是你说的更役和顶役。” 黄守笑道:“咱们山东民风彪悍,习武成风,不说人人武功高强,都会两手庄稼把式,以前争水的时候,可没少动手,而且顶役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没有点本事也不敢做这个。” “那要是身体瘦弱,家里又没钱的呢?” “嘿嘿,没钱还没地吗?总是能拿出来点什么的。” 崔峪乐了,合着这都已经成为产业链了,合起伙来搞钱,从上到下都利润均沾,就最后的老百姓吃亏。 黄守的意思,崔峪也听明白了,绝大部分的不良人都是混日子的,吃拿卡要是他们增收或者贴补几个月不能做工、下地,回本的途径,假如不允许他们盘剥老百姓,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听话,就算是听话,也会有不良人集体没钱吃饭的事情。 想要解决也很简单,建立专业的不良人队伍,明确纪律,按时发饷,就会好很多。 但是现在做不到,因为没钱,朝廷没有给这么多编制,朝廷不给发饷银,就要县衙自筹,几百人一年人吃马嚼不是小数目。 崔峪只能暂时放下想要管理不良人队伍作风的想法。 “从赌坊、当铺抓回来那些人,都开口了吗?”崔峪问道。 黄守摇摇头:“抓来的人太多了,牢里都快放不下了,根本审不过来,只能先紧着头目审一审,可是他们都嘴硬的很,不肯开口。” “在使点劲,他们这样欺软怕硬的货色,挨个上刑,还有不招的道理?”崔峪不以为意,他对这些人一点好感都没有,放在后世可不得各个都是社团大佬,全杀了估计都没有几个冤枉的。 黄守看看崔峪的脸色,试探着说道:“这些人背后怕都是有人的,咱们直接上刑是不是不太好?这人只要一上刑,就算是废了。” 崔峪瞥他一眼:“你跟他们有联系?” 黄守慌忙道:“没有。” “有利益往来?”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是了,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他们背后的人,自有我应付,你等下就吩咐下去,所有人都要上刑一遍,一定要让他们开口,吐得越干净越好,然后根据口供,去找苦主,准备的越完善越好。” 崔峪冷冷一笑:“杀上一批人,乘氏怕不是会安宁好多年。” 大隋的县城没有发展工业这一说,也就不需要搞什么营商环境,别的兴建水利、发展教育,鳏寡孤独有所养等等都不是崔峪职责之内。 他所需要考虑的就是县城的治安问题,他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也知道,一个城市里面一定有所谓的黑暗面。 说穿了就是些地痞流氓,在包庇之下,逐渐做大而已。 只要当权者想要扫除黑暗,就可以扫掉。 之所以没人去扫,没别的原因,脏活总要人干。 不凑巧,崔峪没什么脏活要干,他的目标也不只是当一个县尉,来到这个世界一遭,总要去更高的山上看看风景。 黄守见崔峪一脸杀气,心中惴惴,低声应了,匆匆去大牢交代。 崔峪见屋里没人,才放松了身体,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做事情真的很不容易,具体而微的事情,总是让他觉得繁琐而掣肘。 这些好像可以做,那些好像也可以做,一件一件是不是真的可以做,他心里也没数。 要不要、怎么样和同僚处好关系,也很让他头疼。 是要锐意进取,还是徐徐图之? 莫名的崔峪想起,明朝那时候官员上任都会找一个师爷,可以帮忙出出主意什么的。 “崔右尉在否?” 门外传来询问声。 “进来。”崔峪瞬间回复充满威严的正襟危坐。 冯县令的白直推开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县尊请崔右尉前往花厅叙事。” 崔峪转动着眼睛:“县尊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县尊大人说是为了被抓的那些人。” 崔峪心中了然:“你先去复命,我整理一下,稍后就到。” 打发走白直,崔峪起身整理一下衣物,把那份意见稿收起来,然后往后院走去。 还是熟悉的花厅,冯县令正拿着勺子往杯子里倒茶,见崔峪过来笑道:“壮实来了,快坐。” 崔峪坐到他对面。 “刚煮好的盐奶茶,快尝尝。” 崔峪一脸古怪,盐、奶、茶,这组合起来就显得非常的别致,他拿起来轻轻抿了一点,马上放到桌上,强忍着咽下去,打定主意,一口都不会再喝了。 冯县令倒是显得很享受,吸溜吸溜喝个不停。 喝了半杯,他才放下,感叹:“好茶啊!” 崔峪微笑,你开心就好。 冯县令又给自己加满,放下勺子说道:“你抓的那些人准备怎么办?” “是大族来找县尊了?” 冯县令点头:“他们过来说,以前没有做过那几个行业,需要熟门熟路的人,正巧你抓得那些人都是老手了,就向问问是否可以让他们提几个人出来。” 崔峪沉吟:“县尊答应他们了吗?” 冯兴笑了:“怎么会,如果答应他们了,我还找你商议做什么?” “我刚刚吩咐下去,让牢房那边挨个上刑。” 冯县令顿时失去笑容,他沉默地端起茶杯,轻轻喝茶。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牢 崔峪看着沉默的冯县令说道:“县尊可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这样下令?” 冯县令放下茶杯,端正坐姿,一副我看你怎么圆回来的模样。 “那些人经营赌坊、当铺多年,收入颇丰,都是民脂民膏,不让他们吐出来,就把他们放走,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冯县令眼中慢慢浮现笑意:“真的如此?” 崔峪神态自若的点头:“当然。” 当然个鬼! 冯县令在乘氏已经做了三四年县令,若说他不知道赌坊这些行业有多挣钱,而且这几个行业,必然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发生伤人性命的事情也绝不罕见,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他恐怕清楚得很,找他请托的人也清楚的很。 崔峪自然也清楚,没见过猪走路还没吃过猪肉吗。 可是他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冯县令毕竟是县令,是他的上级,而且比他高四个品级。 必须要照顾冯县令的面子,这无关与是否会做人,而是一种规则,官官相护。 “他们把银钱吐出来以后呢?” 崔峪神色诧异:“当然是灭口啊,万一有流言蜚语传出来怎么办?” 冯县令沉默,显然他明白崔峪这只是托词半晌:“你要知道,能找我的都是县城大族,关系千丝万缕,即使在州城,他们也是有关系的。” 崔峪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更要杀鸡儆猴,这些地痞无赖都动不得,日后,大族掌握之后,岂不是更加动不得?这乘氏县是谁当家做主?还是大隋的县吗?” 冯县令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崔峪,你们清河崔家有脸说这个? 崔峪没看懂冯县令的眼神,他接着说道:“我会搜集齐全证据和苦主,按照律法对他们进行惩处,我们必须表明一个态度,只要违法乱纪,县衙绝不会轻饶,必须让他们明白,他们可以做什么,我们说的算。 至于说,他们需要找几个熟手,那就有点可笑,我还真没听说过,赌坊需要熟手,上外地找去。” “你这样会被他们针对的。” 崔峪轻笑一声:“那他们就试试。” “晚上和我去赴宴,还有乔枫。” “宴无好宴啊。”崔峪感叹一声,起身出了花厅。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是炎热了,炽热的太阳照在崔峪身上,让他浑身都觉得难受起来。 “这该死的天气。” 崔峪低头咂咂嘴,面无表情地走向大牢,大多数的县城,大牢都是直接设置在县衙之中,方便提审、管理犯人。 乘氏县也不例外,至于所谓的犯人越狱,这个事情基本上不用考虑,进了大牢的犯人,不管有没有冤屈,先来一顿杀威棒,打的皮开肉绽,再饿两顿,铁打的汉子也别想自己出来。 劫囚也不怕,因为大牢的墙壁都是砖墙,只要劫囚的人不带着攻城器械,想要快速打破墙壁,是不可能的。 而且大牢旁边就是班房,不良人都可以在这里休息,晚上还会安排人值班。 走近大牢,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咒骂。 “你说不说!说不说!” “干你娘!有种你就打死我!” “我招了,我招了,别打了!呜呜!” “啊!疼啊!” “硬骨头!上烙铁,我看你是不是真硬!” “累死我了,我得歇会。” 崔峪抿着的嘴唇更紧了,他明白这是在执行自己的命令,在加紧时间审问犯人。 “谁啊?”在大牢门口站岗的狱卒发觉有人走近的脚步声,警觉地出声询问。 崔峪慢慢地走到大门口。 “哎呀,原来是右尉大人来了,小人拜见大人。”狱卒一愣,随即满脸堆笑。 崔峪点点头:“你去把管事的叫来。” 狱卒点头,大步走进去叫人。 不一会,典狱急匆匆小跑出来:“不知道大人来了,有失远迎,蓬荜生辉啊。” 你这个成语用得很妙啊,崔峪强忍着吐槽的欲望:“这次的犯人有点多,忙得过来吗?” 典狱小心地说道:“一开始是挺难的,不过,我下重手废了几个人之后,好多了,别看这些人在外面的时候,吹得自己好似铁打的筋骨,但凡进了我这里,就是百炼钢也能变成绕指柔。” 这话语中有多少血腥,崔峪不愿意去管,他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你做事,我放心,只是我还要留着他们明正典刑,你明白吗?” 典狱连忙点头:“明白明白,小的一定把犯人整治服服帖帖,还全须全尾,保证让大人在全县面前大出风头。” 崔峪拍拍他的肩膀:“你理解的很对,好好做事,我会记住你。” 典狱被崔峪拍的骨头都轻了二两,满口子的答应。 等崔峪走了,狱卒才靠过来,轻声问道:“大哥,这崔右尉都没问你的名字。” 典狱低声骂道:“你懂什么!右尉还用问?不问人家也能知道我叫什么,只要我把事情办好,自然有我的好处,说话不算的上官,谁会再听他话?” 说完,典狱精神抖擞,撸着袖子大步往里走:“兔崽子们,看我怎么侍候你们!” 随即,大牢中的惨叫声,更加猛烈。 崔峪回到自己值房,只见桌上已经放了一叠纸张,上面写着一些犯人招供出来的作奸犯科之事,他拿起来看了看,没看几页,就放在桌上。 上面记载的事情,让崔峪刚才的同情心荡然无存,这帮人渣死不足惜! 比如下套引人赌博,放高利贷,逼迫他人卖儿卖女卖老婆,动辄伤人肢体,当街殴斗,淫乱妇人,只要能想到的坏事,他们都做过。 当铺的人也没一个好东西,极限压价已经算轻的,给人坏钱也不算是,更多的是知道谁家有好物件,直接勾结街面上的地痞或者大户,强取豪夺。 赌坊,勾引人赌博,赌徒着急翻倍就会借贷,亦或者去当铺典当;当铺,把好东西说的一文不值,一文钱收人一两银子的东西已经算有良心;家产输光、当光,只能把家中女子卖往青楼。 属实好一条连环产业。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牢 崔峪看着沉默的冯县令说道:“县尊可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这样下令?” 冯县令放下茶杯,端正坐姿,一副我看你怎么圆回来的模样。 “那些人经营赌坊、当铺多年,收入颇丰,都是民脂民膏,不让他们吐出来,就把他们放走,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冯县令眼中慢慢浮现笑意:“真的如此?” 崔峪神态自若的点头:“当然。” 当然个鬼! 冯县令在乘氏已经做了三四年县令,若说他不知道赌坊这些行业有多挣钱,而且这几个行业,必然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发生伤人性命的事情也绝不罕见,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他恐怕清楚得很,找他请托的人也清楚的很。 崔峪自然也清楚,没见过猪走路还没吃过猪肉吗。 可是他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冯县令毕竟是县令,是他的上级,而且比他高四个品级。 必须要照顾冯县令的面子,这无关与是否会做人,而是一种规则,官官相护。 “他们把银钱吐出来以后呢?” 崔峪神色诧异:“当然是灭口啊,万一有流言蜚语传出来怎么办?” 冯县令沉默,显然他明白崔峪这只是托词半晌:“你要知道,能找我的都是县城大族,关系千丝万缕,即使在州城,他们也是有关系的。” 崔峪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更要杀鸡儆猴,这些地痞无赖都动不得,日后,大族掌握之后,岂不是更加动不得?这乘氏县是谁当家做主?还是大隋的县吗?” 冯县令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崔峪,你们清河崔家有脸说这个? 崔峪没看懂冯县令的眼神,他接着说道:“我会搜集齐全证据和苦主,按照律法对他们进行惩处,我们必须表明一个态度,只要违法乱纪,县衙绝不会轻饶,必须让他们明白,他们可以做什么,我们说的算。 至于说,他们需要找几个熟手,那就有点可笑,我还真没听说过,赌坊需要熟手,上外地找去。” “你这样会被他们针对的。” 崔峪轻笑一声:“那他们就试试。” “晚上和我去赴宴,还有乔枫。” “宴无好宴啊。”崔峪感叹一声,起身出了花厅。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是炎热了,炽热的太阳照在崔峪身上,让他浑身都觉得难受起来。 “这该死的天气。” 崔峪低头咂咂嘴,面无表情地走向大牢,大多数的县城,大牢都是直接设置在县衙之中,方便提审、管理犯人。 乘氏县也不例外,至于所谓的犯人越狱,这个事情基本上不用考虑,进了大牢的犯人,不管有没有冤屈,先来一顿杀威棒,打的皮开肉绽,再饿两顿,铁打的汉子也别想自己出来。 劫囚也不怕,因为大牢的墙壁都是砖墙,只要劫囚的人不带着攻城器械,想要快速打破墙壁,是不可能的。 而且大牢旁边就是班房,不良人都可以在这里休息,晚上还会安排人值班。 走近大牢,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咒骂。 “你说不说!说不说!” “干你娘!有种你就打死我!” “我招了,我招了,别打了!呜呜!” “啊!疼啊!” “硬骨头!上烙铁,我看你是不是真硬!” “累死我了,我得歇会。” 崔峪抿着的嘴唇更紧了,他明白这是在执行自己的命令,在加紧时间审问犯人。 “谁啊?”在大牢门口站岗的狱卒发觉有人走近的脚步声,警觉地出声询问。 崔峪慢慢地走到大门口。 “哎呀,原来是右尉大人来了,小人拜见大人。”狱卒一愣,随即满脸堆笑。 崔峪点点头:“你去把管事的叫来。” 狱卒点头,大步走进去叫人。 不一会,典狱急匆匆小跑出来:“不知道大人来了,有失远迎,蓬荜生辉啊。” 你这个成语用得很妙啊,崔峪强忍着吐槽的欲望:“这次的犯人有点多,忙得过来吗?” 典狱小心地说道:“一开始是挺难的,不过,我下重手废了几个人之后,好多了,别看这些人在外面的时候,吹得自己好似铁打的筋骨,但凡进了我这里,就是百炼钢也能变成绕指柔。” 这话语中有多少血腥,崔峪不愿意去管,他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你做事,我放心,只是我还要留着他们明正典刑,你明白吗?” 典狱连忙点头:“明白明白,小的一定把犯人整治服服帖帖,还全须全尾,保证让大人在全县面前大出风头。” 崔峪拍拍他的肩膀:“你理解的很对,好好做事,我会记住你。” 典狱被崔峪拍的骨头都轻了二两,满口子的答应。 等崔峪走了,狱卒才靠过来,轻声问道:“大哥,这崔右尉都没问你的名字。” 典狱低声骂道:“你懂什么!右尉还用问?不问人家也能知道我叫什么,只要我把事情办好,自然有我的好处,说话不算的上官,谁会再听他话?” 说完,典狱精神抖擞,撸着袖子大步往里走:“兔崽子们,看我怎么侍候你们!” 随即,大牢中的惨叫声,更加猛烈。 崔峪回到自己值房,只见桌上已经放了一叠纸张,上面写着一些犯人招供出来的作奸犯科之事,他拿起来看了看,没看几页,就放在桌上。 上面记载的事情,让崔峪刚才的同情心荡然无存,这帮人渣死不足惜! 比如下套引人赌博,放高利贷,逼迫他人卖儿卖女卖老婆,动辄伤人肢体,当街殴斗,淫乱妇人,只要能想到的坏事,他们都做过。 当铺的人也没一个好东西,极限压价已经算轻的,给人坏钱也不算是,更多的是知道谁家有好物件,直接勾结街面上的地痞或者大户,强取豪夺。 赌坊,勾引人赌博,赌徒着急翻倍就会借贷,亦或者去当铺典当;当铺,把好东西说的一文不值,一文钱收人一两银子的东西已经算有良心;家产输光、当光,只能把家中女子卖往青楼。 属实好一条连环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