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首辅的小福妻又甜又飒》 第一章 开局就被卖 同辉五年,天下大旱,田间颗粒无收,百姓易子而食。 杏花村,陆家。 一圈子竹篱笆围着两间茅草为顶土坯为墙的屋子,院子里土地干涸,墙角丢着参差不齐的农具,农具的木柄泛着旧色。 屋子的门大开着,门板上满是斑斓,只余门角还泛着一点红,可以看出门板原来的艳丽之色。 屋内,地上摆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可见鸡蛋、荞面还有一些山货,这样的丰富与只有一张老土炕以及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破桌子的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老土炕上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时不时咳嗽两声的中年男子,男子身侧坐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妇女,妇女身侧站着一排面黄肌瘦、满身补丁的孩子。 屋子里的气氛很是低沉,没有一个人的面上有一点笑容。 李媒婆看着这一个都不吭声的一大家子,心里那叫一个急,眼瞧着都不出声,她只能再次她的舌灿莲花。 “陆大哥,你说你还犹豫啥?那是纪允礼,十里八乡有名的少年秀才,一年前要不是乡试的时候身子不适晕了过去,这会儿早就是举人老爷了。你再看看,这里鸡蛋、荞面、山货,够你家里开销好一段时间了。对了,还有这一两银子……” 说着,李媒婆将手里攥着的一两银子又往前送了送,深怕陆富贵和王翠芬看不见,“看看这一两银子,足够陆大哥你去看病了。你瞧瞧你都病了一个多月了,可不能再拖下去了,你要是倒了,这一大家子要怎么办?”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媒婆的话,李媒婆刚说完,陆富贵就是一阵咳嗽。 “五个孩子靠翠芬一个人怎么养?田地庄稼大旱无收,下一层庄稼再怎么等都得来年,还得看老天爷下不下雨给不给饭吃。” “虽说是买过去的,但那纪家多硬实,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纪家,一门两秀才,光田地赋税就省了不少,再加上那纪老爷子私塾开了那么些年,十里八村的孩子都去,家底子不知道存得多硬实,不然你以为为啥人家在这灾荒年还能拿出这么些?” 媒婆靠得就是一张嘴,瞧见没人吱声,自然是得继续不停的加筹码。 “这样的人家三丫嫁过去就是享福的,更何况三丫本来就到了婚嫁的年纪,这么好的条件你都不愿意,你还想要个什么样的?如今饥荒年,可是没有谁家能拿的出来这些的。” “再说了,这样的饥荒年,谁家愿意多一张嘴?谁家不是紧着自己。不然那徐家的能退了亲?还不是连自己都要养不活了。三丫可都十六了,这要是明年再大旱,这一拖再拖,三丫可就要成大姑娘了,可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陆富贵,他终于抬眸看向了站在一侧很是乖巧的大女儿陆三丫,眸色哀泣而愧疚。 这一眼,陆月知道两个时辰前刚喜提的便宜爹下定决心卖她了。 既然是这个身子父亲的意思,那么她占了人家的身子,就补了这个因果。 “爹,我愿意。” 陆月快一步开了口,让父母开口无论对谁都太残忍,她自己开这个口就好。 “三丫……”陆富贵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这么落下了泪,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抬手速度抹了抹眼角。 一侧的王翠芬早已经泣不成声。 “大喜的事你们作甚这么难过?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过是两个山头的事,待安顿了你们再相互走动就是。” 瞧着这场景,李媒婆就知道陆富贵是同意了,当即安抚了起来。 陆富贵到底是男子,既然做了决定,就果断言出,“李老妹,东西留下,人你带走,一路上劳烦你照应。” 再多的,陆富贵不敢要求了,卖和嫁他还是分得清的。 “哎,自然是照应。”李媒婆欢喜极了,当即上前一把就将手里的银子塞给了王翠芬,“翠芬呀,你把钱收好,人家那边比较急,你这边既然应了,我就把人领走了。” 话落,李媒婆一把拉住陆月转身就急急朝外走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抢人。 几个孩子还没反应过来,瞧见自己姐姐被人拉走了,连忙追了上去。 “大姐,你要去哪里……” “大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大姐,你会回来吗……” …… 陆月被李媒婆拉着一路狂奔到村口才停了下来。 她在这个家里醒来才两个时辰,还没来得及看看外面的状况,有的只是陆三丫的记忆。 以至于一路到村口看到树皮都扒光的场景,颇有些震撼。 她生活在富裕年代,七岁之前虽然跟着外公生活在山村,但生活富足,吃穿不愁,七岁之后去了城里读书,生活就更好了,特别是她一路跳级十二岁上了大学十三岁入了科研实验室之后,到猝死的十六岁,都是国家养着她,好的都紧着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饥荒场景。 李媒婆不知道陆月的震撼,眼瞧着离了陆家,再也瞧不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再那么急,而是稍稍缓了步伐,并开始了对陆月的嘱咐。 “三丫,你家里不卖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你也别有什么想法,到了纪家就好好过日子。虽然是买你过去的,但那也是当媳妇的,纪家是秀才文人,你听话乖巧,不会有人为难你。那纪允礼更是一表人才,我要不是瞧着你好看,这好事还不说给你,你可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别还总想着家里……” 陆月一路听着李媒婆的絮絮叨叨,翻山越岭终于在黄昏之前来到了纪家所在杨李村。 “这就是杨李村了,你看那里,红砖围墙那么大一处,那就是纪家了,婶子可是没骗你?” 顺着李媒婆的手指,陆月眺望了过去,果真是一看就硬实的人家,比醒来的陆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不提这个,就提这一路来她瞧见的屋子也没一个有这么气派的。 眼瞧着离那红砖围墙的大院子越来越近,陆月隐隐听见了哭声,随着最终站定在那大木门前,陆月听了一个清清楚楚,里面的确传出了哭声。? 第二章 新郎还剩一口气 陆月听见了,李媒婆自然也听见了,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她来迟了,这纪允礼已经去了? 说媒的时候她只说了纪允礼有些病恹恹的,想买个媳妇,没说是来冲喜的,她这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 想着,李媒婆下意识一把抓住了陆月的手,另一只手则是在木门上拍了拍。 陆月正听着哭声琢磨着是怎么一回事,手突然被抓住,她下意识看向李媒婆。 就在这时,面前的门嘎吱一声开了,是一个一脸憨厚的中年女子,面上带着哀泣。 “纪家大嫂,人我带来了……” 中年女子一愣,随即看了一眼陆月,下一刻急忙让了开来,“快进来,快进来。” 说着转身就朝院子里走去,并大喊,“三弟妹,李媒婆把人带来了,赶紧拜堂,冲一冲喜气,礼哥儿怕是就醒了。” 陆月还没明白这话啥意思,人就被李媒婆急急忙忙拉着进了院子,而一进来就看到一院子的人,老老少少加起来怕是要有十几口,而这一行人都围在一间屋子跟前。 下一刻,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各色各样的眸光,让她都来不及去分辨。 “纪叔,人我带来了,礼哥儿这是……”李媒婆直视做主的那一位,提着心小心翼翼询问。 纪德贵瞧了陆月一眼,当即转眸看向屋子里还在那哭泣的一个妇人,肃然着脸色开始下命令,“老三媳妇,给礼哥儿套上红衣,别再耽搁。”说完了又看向了她身侧的两个妇人,“老大媳妇跟着帮老三媳妇,老二媳妇,拿着另一件跟李媒婆一起,给这小丫头穿上,快一些。” 这个家里老爷子是最有威严的,老爷子一发话,没有一个敢不听命令,当即个个都动了起来。 冲喜两个字就这么袭入了陆月的脑中,李媒婆口中的病恹恹新郎,再加上眼前那连穿衣服都要人帮忙的新郎,事实如何不难猜测。 她就知道天下没有那等好事,灾荒年买媳妇,还那么大手笔。 陆月没有反抗,就那么任由李媒婆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给她套上了衣服,然后就那么拉着她进了屋子,而也在进屋子的那一刻她终于瞧见了她的新郎。 李媒婆没骗她,模样真的是姣好的,就是过于清瘦了一些,还有这面色有些不太对,苍白中透漏着一些黑青。 “一拜天地。” 陆月正瞧着双眸紧闭躺着的纪允礼,就被人按着后背低下了头。 “二拜高堂。” 下一刻她被人一个旋转换了一个方向,又被按了下去,对着一个妇人,刚刚她瞧见的,那个屋子里守着她的新郎哭得那个人,再看相貌,应该是新郎的母亲。 “夫妻对拜。” 陆月又被拉着一个旋转,这一次对准了榻上的人弯下了腰,这一弯腰,刚刚好将对方放在榻上的手指看得一清二楚,十指苍白,指甲里的弯月上缠着一条青黑色的线,很细小几乎不可查觉,陆月却是瞬间变了面色,这是中毒。 动作快于思绪,陆月当即抬手就搭上了纪允礼的脉搏,摸上的瞬间,陆月的心一沉。 李媒婆带着陆月拜了堂也就没在意陆月的动作,而其他人眼里,只觉得陆月有些不检点,虽说拜了堂,可这毕竟是刚见面,就上手摸一个男人,合适吗? 纪德贵是老秀才,最注重礼节,瞧见这一幕脸色不由得一黑,但一想到底是成了亲了,也不算没规矩,当即也没管陆月的动作,而是看向了姚春花,“老三媳妇,该做的都做了,这最后就看礼哥儿自己的造化了,拜了堂就算礼成了,你你也别在这里待着,不合规矩。” 儿子刚刚都吐血了,姚春花哪里放心的下,可公爹都发话了,她不敢有异议,“是,爹。” 说着便领着剩下的两个孩子就朝屋外走,错过陆月身侧的时候紧握了一下陆月的手,“孩子,礼哥儿就托给你照顾了,你别怕,你嫁给了礼哥儿就是我的孩子,娘等等给你送吃的。” 说着,也不等陆月说什么,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你们也都散了。”瞧着姚春花带着孩子出来了,并关上了门,纪德贵也遣散了其他人,而这个点天色也快要黑了,自然是要各忙各的去了,毕竟这一大家子还是要吃饭的。 “李媒婆,辛苦了,老婆子,把钱给一下。”人给领回来了,媒婆钱得给。 纪德贵明显心情不愉,吩咐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李媒婆能理解,更何况也不是没人给钱,“纪婶子。” 吴秀华脸色也不太好,听到老爷子的吩咐以及李媒婆的这声喊,当即应了一声,“嗯,跟我来,这趟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李媒婆客气地跟了上去。 其他人则是各自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只不过时不时的朝纪允礼的屋子看上一眼。 …… 屋内,陆月来不及对姚春花的善意做出回应,就瞧着她走了,还关上了门,陆月也来不及多说什么,转身在屋里寻找了起来。 一阵乱转之后陆月终于寻到了自己要的细针,上面还穿着线扎在帕子上,明显就是干绣活的。 陆月翻找了一下,找到了四根,不多,却也是够了。 拿着针陆月走去了刚刚点燃拜堂的烛火上烧了一下消了一下毒,随后几步走到纪允礼身侧,几下就将他的上衣给扯了开来,然后刷刷就在穴位上刺下了三根针,剩下的那一根她捉起了他的手指,在每一个指尖上戳了一下,十个手指一个都没有漏过。 戳完后抬眸准备将最后一根针也扎进穴位,这一抬就对上了一双琉璃般清明的眸子,清亮透色,好看极了。 纪允礼吐血后虽然不能自主,却是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他听到了拜堂声,也感觉到了有人摸上了他的手腕,更感觉到了心口的刺痛。 直到指尖连着传来的刺痛,让他终得清醒,瞧见了眼前人,一个穿着红衣从未见过的年少女子。? 第三章 我不想当寡妇 对视了一眼,陆月没有任何扯人衣服被抓包的窘迫,若无其事地垂眸将最后一根针扎入了一个穴位,边扎边开口,“你不是生病,你是中毒,慢性的那一种,活不过今夜。” 哪怕看见陆月扯了自己衣衫在自己身上扎针都没有变色的纪允礼,在陆月这一句之后猛地变了面色,首当其冲的是惊骇的不可置信,紧随而来的是哀痛的无尽悲伤,最后留下的是冷漠的无尽幽静。 扎完针就看向纪允礼的陆月将纪允礼短短片刻内的几个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并获得了几个信息。 第一个,纪允礼对自己中毒毫不知情;第二个,纪允礼对自己中毒的源头有了猜测;第三个,纪允礼心性极其坚韧。 “不过有我在你死不了,只不过条件有限,我只能先这么帮你拖几日,后面的就再说。” “多谢。”纪允礼习君子六艺,礼节是其中之最基本。 “不用,我只是不想当寡妇。”陆月这一句说的极其随意。 纪允礼被这一句说得一愣,大概是没见过女子这般直白,且一脸平淡,下一刻极其认真地回了一句,好似某种承诺一般,“好,不让你当寡妇。” 陆月只是随意一说,没想到纪允礼这么认真,觉得这人有些有趣,不由得弯了弯眉眼,带着自傲回了一句,“自然,有我在,你绝对死不了。” 从去年考场上倒下后,纪允礼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一片雾霾,特别是后来身子越来越弱,整日里缠绵病榻。 但这一刻,陆月的笑让纪允礼觉得,一束灿烂的阳光撕开了笼罩着他的雾霾照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光明。 …… 父母在不分家,因此这一个大院子里纪家四代皆住在一起。 如此一来,人口便众多了,而活计就那么一些,因此都是轮流来做。 本来今儿个应该轮到老二媳妇王红燕和老三媳妇姚春花做饭,但因着纪允礼的情况太不好,老大媳妇刘传芳主动上前帮忙。 “三弟妹,你歇歇,今儿个我来做饭。”说着刘传芳就抢了姚春花的活计。 这一幕看得一侧的老二媳妇王红燕眼一翻,下一刻却是凑了上来,“还是我来,今儿个该大嫂休息,总归就这么点活,三弟妹心里难受歇着就是,我一个人来就好。” 姚春花心里惦记着纪允礼,一个晃神就被两人给推了开去,下一刻重新走了回来,“多谢大嫂二嫂帮衬,我没事,一点活计不妨事,能有点事做也是好的,总好过坐在那里。” 一听这话,刘传芳停了抢活计的手,越是难过越是找点事做做分散分散心神,这她还是知道的。 “那我来生火,左右我也无事,坐这儿还能暖和。”说着,刘传芳坐去了灶台后。 见自己的舒坦活计被抢了,王红燕撇了一下嘴,到底没多说什么,毕竟多一个人帮忙,且刘传芳走了,她也不用做样子了,直接退去了一边分拣野菜。 姚春花将倒了一半的粗面继续倒了起来,随后洗了洗手,舀了水放进了盆里,便开始了和面的体力活。 一时间整个厨房里就只有柴火燃烧的霹雳啦声。 姚春花在和面,却不似往常那般专心,时不时就朝斜对面那燃着红烛的屋子看一眼,时不时看一眼,泪水一模糊眼睛,就抬起袖子擦一下,一模糊眼睛就抬起袖子擦一下。 这一幕看得灶台后的刘传芳也跟着难受极了,“三弟妹,你别难过,说不定明儿一早礼哥儿就活蹦乱跳了起来,这冲喜冲喜,定是要喜的,新娘子能今儿个出现,那就是喜,该礼哥儿好好的。” 都是做娘的,如何不能理解做娘的心,其实刘传芳也知道,纪允礼病了一年多都不好转,且越来越病重,哪里能就那么好了,如此说也不过就是一个宽慰。 “这可是花了许多吃食和一两银子的新娘子,别说这饥荒年,平日里也没这么大手笔的,爹真是舍得。” 王红燕嘴一溜就这么说出来了,还带着酸味,而说到这还没有结束。 “那个新娘子也不知道是那李媒婆哪里找来的,一点儿廉耻都没有,第一次见面,礼哥儿还昏迷着,上手就摸礼哥儿,真是没规矩。” “二弟妹,怎么说话呢。” 刘传芳平日里一向只做事不说话,即是说话也很和蔼,但此时此刻,却是拿出了大嫂的威严,微低声音呵斥了一句。平日里就算了,这会儿礼哥儿看着就要不行了,还这般挑刺,那不是往三弟妹心上扎针吗? 纪家最重规矩,哪怕王红燕看不上刘传芳,但她发威了,就冲大嫂这个身份,还是得敬着,不然闹到纪德贵那里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还是不服气,细小了声音倔着脾气呢喃了一句,“我说的是实话。” 要说这做媳妇的最底层的就是姚春花了,对待刘传芳,王红燕还顾忌着大嫂的身份,但对待姚春花,那就是想怎样就怎样,还得姚春花敬着她,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戳刀子。 平日里姚春花都不怎么说话,毕竟多说多错,但现在…… “二嫂,小两口成婚了。” 为了孩子,姚春花反驳了一句,她虽憨厚,但女孩家的名声很重要她是知道的,再一个,儿媳妇愿意碰她孩子,说明是个不嫌弃她儿子的,她别提多欢喜了。要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别说别人家的姑娘,就是家里的孩子都不太愿意靠近礼哥儿了。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三弟妹,我可是在为礼哥儿不值,我不就是想礼哥儿个娶个好的,你这倒是挤兑起我来了,我这是为谁,我……” 姚春花一开口,王红燕立刻就炸了。 “二弟妹,爹该听见了。”眼瞧着王红燕咋呼了起来,刘传芳急忙说了这么一句。 下一刻王红燕就跟被掐住嗓子的鸭子一样,一下子就没了声音,妥妥的被掐住了七寸。 “三弟妹,你也别往心里去,二弟妹也是想着礼哥儿好。”见王红燕闭嘴了,刘传芳松了一口气,还帮着劝导两句缓和气氛。 姚春花没作声,只是用力地揉着面,明显的力气比刚刚又重了几分。? 第四章 温和的婆婆 门被敲响的时候,陆月刚替纪允礼拔了针拉好了衣服,听到声响立刻便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只见姚春花站在门外,和蔼地看着她。 “娘。”陆月率先乖巧喊出声,并让开了身子,好让姚春花进来。 这一声喊得姚春花心里满是熨烫,“晚饭好了,娘给你送些吃的。”说着,姚春花端着碗跨进了屋子。 一进屋,姚春花不免又看到了床榻上昏迷的儿子,光是看上一眼,这心里就疼得紧,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悲伤让陆月跟着难过,只是将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招呼陆月,“三丫,过来吃东西,赶了半日的路,饿了。” 给儿子买媳妇是公爹做的主,来之前她去问过了,孩子是杏花村一户姓陆的人家的长女,叫陆三丫。 陆月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碗里盛着米汤,米汤上飘着两块面饼子,而那面饼子一看就很糙,她没吃过这样的,但在这个地方有的吃就已经很好了。 “谢谢娘。”道了一声谢,陆月也没客气,走去了桌边,拿起了筷子就吃了起来。 瞧见陆月饿狠的样子,姚春花满满的爱怜,“三丫你慢些,莫要噎着,不够灶台上还有,娘再给你去盛。” “够了,娘。”将口中的米汤咽下,陆月急急回了一句。 “那你吃着,娘去给你打热水。”说着,姚春花也不等陆月应声,转身就匆匆朝外走去。 没多一会儿的时间,姚春花便端着水盆重新走了进来,直接给送去了小隔间,又走去了屋内的柜子里拿了套衣服出来,这会儿陆月刚刚好吃完了。 “洗漱的水娘给你放在小隔间了,这是娘给你做的新衣服,衣服是娘早先备着的,也不知你是个什么身量,你先穿着,哪儿不合身,明儿个娘再帮你改改。” 姚春花边说边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陆月。 陆月连忙双手去接,“谢谢娘。” 衣服一看就是崭新的衣料,还是棉布的,比她身上这满是补丁的麻布衣强多了,由此可见纪家家底的硬实,更见姚春花对她的重视。 “别总跟娘说谢,你嫁给了礼儿就是我的孩子,娘对自个儿的孩子好,哪里要谢。你洗好了就睡,水洗完就放小隔间里,这里你又不熟悉,外面太黑,明儿个一早起来再倒,到时候娘领着你到处转转。” “这红烛你莫要熄灭了,今儿个新婚夜,你就让它那么亮着,你睡你的就是了。娘就住在你隔壁,你夜里要是有什么事,或者礼儿有什么事,你喊一声就行,娘听得见,知道吗?” 姚春花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皆是对陆月的嘱咐,眸色里透着安抚以及担忧。 陆月有记忆起就是跟着外公,对父母的记忆很少,无论是跟着外公住乡村的时候,还是后来被国家养着,十六年的岁月里,前几年被外公占着,后几年皆是科研数据,近乎无父母的印象。 也不是她的父母不好,而是他们都献身给了科研,以至于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就算见了面,开口闭口也是学习以及科研,她可以说没体验过这样絮絮叨叨的嘱咐。 有些新奇,有些温暖,就好似整个人被放在了温泉池子里,哪哪都暖暖的。 “好的,娘,我知道了。”陆月乖巧应了一声。 乖巧的陆月,看着就让姚春花母爱泛滥,她不放心极了,不放心刚来的陆月,也不放心病重后没离开过自己守夜的纪允礼,但孩子的新婚夜,她一个做母亲的留下来属实不合规矩。 “那你洗洗睡,娘就先走了,记得,娘就在隔壁,有事高喊一声就好。”离开前,姚春花一边收拾了桌上的碗筷一边又嘱咐了一遍。 “好的,娘。”陆月再次乖巧地应了一声,并目送着姚春花离去。 眼瞧着人走了,陆月这才捧着衣衫去了小隔间,放好后又回来端了盆过去,然后脱衣服,用挂着的布巾沾水擦身子。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好简陋,连个浴桶都没有。 一阵擦洗过后,陆月换上了姚春花给她的新衣服。 也得亏给了这一身新衣服,不然她连一套换洗衣物都没有。 今儿个李媒婆不是一般的急,她那便宜爹一同意,拉着她就走,连让她收拾一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因着要直接上榻睡觉,陆月也没穿外衣,就只穿了一身有些肥大的里衣,陆月抱着外衣就走去了外面。 衣服其实身量不算大,但她这具身子太瘦弱了,摸上去全是骨头,膈手的狠。 将衣服叠好在床尾放好,陆月爬上了榻,然后跨过了昏睡的纪允礼毫无心理负担的就拉开了被子,在纪允礼内侧睡了下来。 临睡前还给纪允礼摸了一把脉,后就那么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也就这身子骨结实,不然凭她翻了两座山早累倒了,即使如此,她也累惨了,她何时走过这般多的路,还要翻山越岭。? 第五章 摸错地方了 陆月是被鸡鸣声给吵醒的,喔喔叫的鸡鸣声吵得她眉头紧皱,第一反应就是拉上被盖住头。 然摸了两下,并没有摸到软绵绵的被子,而是硬邦邦的,陆月气鼓鼓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泛着窘迫的琉璃色眸子。 陆月下意识眸光往下一扫,只瞧见她去摸被子的手此刻摸在对方的胸膛之上,可见她刚刚都干了什么。 “鸡太吵,我想找被子捂一下。” 比起被摸有些窘迫的纪允礼,陆月半丝窘迫都没有,不仅如此,还很淡定地解释了一下。 说着,陆月顺手就摸上了纪允礼的脉搏,感觉那一夜过后强劲了些许的脉搏,陆月满意了。 “比昨晚好多了,解毒的药需要吃上才行,最好搞一套专门针灸的细银针,那样控制毒素的效果会好很多。” 纪允礼被摸胸膛的窘迫在陆月的淡然和她转移的话题下,就那么散了。他身子的变化他再清楚不过了,明显睡了一夜的身子比昨晚轻松了许多,思绪也清明了许多。 “村子里有个黄大夫,你可以去他家里瞧瞧,等天亮一点,我让娘陪你一起去。若没有,就得去镇上了,不过前一阵子镇子上出了事,最近镇子比较乱,还是不去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我先去山上转转,说不定能寻到我想要的,也省了银钱。”陆月还是记得现在是饥荒年的,能省就省。 “让俏俏陪你一起去,山上她熟悉。” “俏俏?”陆月疑惑看向纪允礼。 “我大妹妹。” 一听这话,陆月想到了昨儿个她婆婆牵着的两个孩子,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 “好,我知道了。” 这个话题到了这近乎等于结束了,而昨晚,他自己醒得突然,没说上几句便又撑不住昏过去了,只知道自己娶了一个媳妇,看到了自己媳妇的模样,其余的一概不知。 微犹豫了一下,纪允礼直接询问出口,“你叫什么名字?” 听得这一句陆月诧异了一下,直接问出口,“你不知道我是谁?”这么盲婚哑嫁的吗?她来之前好歹还知道他是秀才,叫纪允礼。 “我这几日多数都处于昏迷状态,偶尔清醒,并不清楚家里给我娶了媳妇,不然我是万万不愿的,我这身子完全是拖累人家,没必要结那个缘。” “……”要不她现在走? 纪允礼本意是解释,但说完对上已经同床共枕的陆月的双眸之时,就那么噎住了,“我……”想要再解释,却是一时语塞无从言语。 “我叫陆三丫,也叫陆月,杏花村人士,我爹叫陆富贵,我娘叫王翠芬,我还有四个妹妹,四丫、五丫、六丫、七丫。我是你家用一两银子、几十个鸡蛋以及一些荞面和山货买来的。我家没饭吃了,我爹娘就把我卖来了你家,你家拿银钱和东西换得,也算是救我一家的命,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陆月也没和纪允礼较真,而是入乡随俗,做了陆三丫这个人,便承了她所有的事,也就那一句也叫陆月是她最后的一点倔强,也是诚实,毕竟她真的就是陆月。 一句买来的让纪允礼一怔,下一刻,他直接攥住了陆月的手,极其认真地看着她,“我们拜堂了,你就是我妻子,我会对你好的。” 陆月一愣,买和嫁她还是分得清的,她来之前也没想着要求太多,只是为了还了陆三丫的因果,却不想…… 懵懂又纯净,此刻陆月看着他的双眸让纪允礼想到了他曾经见过的琉璃珠,那种看上一眼就想揣在怀里捧在手心好好珍惜的琉璃珠。 也是这一刻,纪允礼才发现陆月看上去好娇小,握在手心里的手被他的手紧紧裹着,那脸蛋看着他一掌就可握,那眉形是细细的柳叶眉,眼形是眼角微勾的丹凤眼,明明揣着懵懂纯净的神色,但配着这样天生魅惑的眼形…… 陆月是被一阵尿意憋回神的,一阵尿急,陆月猛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微微有些肥大的衣服,再加上没有系紧的腰带,以至于陆月这一起身,领口一歪直接露出了半个肩头。 纪允礼被陆月这一大动作惊得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竟是看着陆月走神了,还没来得及窘迫,便瞧见陆月露出来的纤细娇小的肩头,当即非礼勿视地偏过头,更是瞬间红了耳尖,他一向君子,待人有礼,何时见过女子这般。 陆月却是一无所觉,一边跨过纪允礼翻身下地,一边急急询问,“我要去侧……”陆月刚要说厕所,一想这里是古代,立刻改了口,“恭房,我要去恭房,你家恭房在哪里?” 她昨儿个一来就被塞进这个屋子,至今没出过门,她当时扫了一眼,好多屋子,让她找肯定找不到。 陆月的话,让纪允礼耳尖又红了几分,忍着窘迫回答,“外面天色还未大亮,小隔间里有恭桶,你可以去那里,待天明倒了便是。”至始至终没敢再看陆月一眼。 “哦,好的。”陆月一听就明白了,这不跟小时候那会儿没有抽水马桶的时候一个道理,当即不再言语,就那么拖着鞋子朝着一侧小隔间冲去,很是风风火火。 听着陆月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纪允礼才松了一口气,顿时只觉得一股热气袭上心头,真的是太失礼了。 小隔间里的陆月并不知道纪允礼的窘迫,一阵放水之后,只觉得浑身舒坦,起身后顺带将耷拉在肩头的衣衫也给整理好了,然后就着昨晚洗脸的手洗了洗手,这才耷拉着鞋子走了出去。 因为鞋后跟没有拔起的缘故,走起路来声音一拖一拖的,再配着那一身稍稍有些大一点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懒散极了,再加上那慢悠悠的行走姿态,真的是从骨子里都透露出懒散,就像那刚睡醒的猫儿,懒洋洋的。 陆月就这么懒洋洋地晃去了放红烛的桌子边,然后取了一侧昨晚放着的细针,放在了烛火上烧了烧,紧接着攥在手里走去了纪允礼身侧。 “时间尚早,我再帮你针灸一次。”打了声招呼,陆月上手就去扯纪允礼露在外面的衣襟。 几乎反射性的,纪允礼抬手一把按住了陆月扯他衣襟的手。 被按住了手,陆月微抬眼疑惑看向纪允礼,似那被打扰的午睡猫儿微掀眼皮。 疑惑纯净的眼神,看得纪允礼一赫,也瞬间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连忙道:“我自己来。” 陆月以为纪允礼是怕麻烦她,落下眼眸,继续扯,“你还是多休息,我扯两下就下来了。” 纪允礼忍着窘迫松了手,昨晚意识模糊,倒也没太意识到什么,此刻这般清醒,却是让女子近身脱衣,着实…… 纪允礼松开的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被褥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和窘迫,耳尖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又一层的嫣红。 陆月完全不知,三两下就扯开了纪允礼的衣服,并上手在那胸膛上按了按穴,这一刻,纪允礼整个耳朵都透着浓浓的嫣红色,眸色里满是颤意。 找准了穴位,陆月将三根针扎进了穴位里,紧接着便去捉纪允礼的手,这才发现他身子紧绷,下意识抬眸看向了他,“你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就是看到针扎在身上有些紧张。”没想到陆月会突然看过来,纪允礼急急开口掩饰自己的窘迫。 闻言,陆月不疑有他,垂眸看向了他的手,并握在手心里,捏住指尖,“放松些,我给你指尖放血,别怕,我技术很好的。” 纪允礼能说什么,只觉得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窘迫过。 第六章 霸气护妻 鸡鸣的时候天色还未明,却也有些灰蒙蒙亮了。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天色便大亮了,院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都起身了。 纪家的活计都是轮流干的,特别是早饭,那可是要早早起来煮的,还有喂鸡喂鸭砍柴挑水什么的,这些都是要有人做的,毕竟一大家子在这里生活。 纪德贵有三子一女,这一女便是最小的女儿,至今还没有出嫁,跟纪允礼一般年岁,今年十七岁,可以说是大姑娘了。 这小女儿是纪德贵老来得女,四十出头才得的女儿,且就这么一个女儿,家里甚是娇惯,特别是吴秀华娇惯她极了。 然纪德贵重规矩,因此哪怕再娇惯纪珍珠,该她的活计还是得做。 今儿个早饭轮到纪珍珠和二媳妇王红燕做了,虽说纪德贵安排了活计,但是纪珍珠就是仗着小仗着吴秀华宠爱她,总是躲懒。 而这王红燕就偏生不惯着她,晓得她会起得迟,也跟着起得迟一些,因此纪珍珠起来的时候,王红燕什么活计都还没做,纪珍珠就不满意了。 “我说二嫂,你是不是起得太迟了?往常这会儿大嫂和三嫂活计都做了一半了,你怎么的才起?” 纪珍珠这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躲懒,只记得对方没早些起来做事。 往日里王红燕也不会顶嘴,谁让老太太一直护着纪珍珠,反正她便宜占了就完了,但今儿个可不一样。 “我哪里起来迟了,这不是和妹妹你差不多。再说了,我还起来了,还做事了,不像有些人到现在还没起来。” 这话含沙射影的很明显了,纪珍珠却是一下子也没想到谁还没起来,毕竟连她娘都起来了,她从来都是家里起来最迟的那一个。 “哪有人没起来,二嫂,你别自己偷懒,还说别人。” “我怎么的就说别人了,不过事实罢了。进了这个家门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进了这个家门就得做事。谁还没起来,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就属她最金贵,不过也是,毕竟花费了家里那么些东西才买回来的,那些个可是大伙儿的。” 王红燕这么一说,纪珍珠顿时就想到了是谁,不过她不傻,她才不搭那个话,虽说她也有些不爽,但没瞧见纪允礼不行了吗?那是她爹拍板的事,她傻了才去多嘴。 眼瞧着纪珍珠不搭话,王红燕在心里淬了句鸡贼,然后直接瞄向了拌好鸡食端着朝鸡圈走去的姚春花。 “三弟妹,不是我说你,这新媳妇进门就得好好立立规矩,哪里有媳妇起得比婆婆还晚的?你这样以后还不得被新媳妇骑到头上去?你瞧瞧大嫂,那媳妇早早就起了,再瞧瞧你,你自己起了,你家两个丫头也起了,偏你那买来的媳妇还没起,你也不作声。三弟妹,我这可是为你好,再说了,这花钱买来的,不得更加好好的用着,你瞧瞧那些大户人家,花钱买来的人哪个不是呼来唤去,让干啥就干啥……” 嘎吱一声,屋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王红燕的话,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看去,特别是本就看着那屋门说个不停的王红燕。 在看见林立在那屋门那虽虚弱却长身玉立的身影之时,所有人都傻在了那。 纪允礼大半的力量都压在陆月身上,但一点都不妨碍他周身那股子不可侵犯的气势,哪怕面色苍白身躯羸弱。 纪允礼凛然的眸光直视王红燕,“二婶,听你这意思,礼钱就是买,那二叔娶二婶那会儿,不知道可给钱了?” 纪允礼就差直接说王红燕也是买来的。 王红燕还震惊在纪允礼的清醒中,哪里听明白纪允礼在说什么。 而纪允礼的话并没有结束,暗涵了王红燕之后,又暗涵了她的儿子,“另外,是不是以后纪明宇娶回来的妻子,二婶也学那大户人家,呼来唤去,还是说纪明宇娶妻不用花礼钱?” 谁也别想欺负他三房的人。 这一次,王红燕终于反应过来纪允礼说什么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人抢了先。 只见姚春花泪眼模糊跌跌撞撞的朝着纪允礼冲了过去,“礼儿,礼儿,娘的礼儿……” 同时冲过去的还有两个妹妹,“大哥,大哥,你醒了……大哥……呜呜呜……” 而这么大动静,也惊动了在屋子里避世不出来参合晚辈之事的纪德贵,只见他匆匆就出了屋子朝这边走来,跟他一起的吴秀华亦然。 一时间无论在做什么的众人,皆纷纷来到了纪允礼的门前,一如昨日那般,十几人皆围堵在了纪允礼的门前,只不过昨日纪允礼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而今日却是端端正正站在了那。 平日里从来都是将端庄二字刻进骨子里的纪德贵在这一刻失了态,匆匆而来,拨开众人,走到了纪允礼的跟前,“礼哥儿。”这一声激动又克制。 听到这一声,前一刻还围着纪允礼的姚春花立刻带着两个孩子退让到了一边,这一退便露出了半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陆月娇小身形上的纪允礼。 十八岁的少年,被病痛折磨了一年多,早已经瘦得脱形,但那一身君子之气却从始至终不曾缺少半分。 眼瞧着纪德贵来到了跟前,纪允礼微微用力站直身子,将压在陆月肩上的手收了回来,双手抬起微弯腰对着纪德贵作揖,“祖父。” 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用尽了纪允礼所有的力气,但他依旧坚持行完这一礼,是尊重也是感谢。 从来只有威严的纪德贵在这一刻红了眼眶,瞧着纪允礼颤巍的身子,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哽咽着说了一句,“好孩子。” 纪德贵甚是爱才,也因此,子孙中最会读书的纪允礼成了他的最爱,也是他对之最严厉的人,岂料天妒英才,好在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慢几步而来的吴秀华瞧着纪允礼真的醒过来了,眸色里闪过不愉,不过下一刻就掩盖了下去,连忙上前,“哎呀,礼哥儿醒过来了,真是好事,也不白花了一两银子和那么多东西,不然可就真是可惜了那些个东西了。”? 第七章 单纯的小妻子 吴秀华这一句立刻惹得纪德贵不愉,“会不会说话。” 这一呵斥让吴秀华面色当即拉了下来,反驳出声,“我怎么不会说话了?我说的不对不成?礼哥儿醒了不是好事?买陆三丫没花一两银子和那么多东西?这要是没醒过来,不就浪费了吗?别说这个饥荒年,就是平日里也没瞧见谁家买个人这么大手笔的。”说到最后吴秀华满口酸味。 要说这件事吴秀华不满的很,买个人就买个人,还花那么些个东西,花了就花了,还不让她说几句。 听了吴秀华的话,王红燕猛点头,却是没敢吱声,纪德贵在,她可不敢乱言。 本来纪允礼醒了纪德贵很是欢愉,此刻被吴秀华这么一说,当即一肚子火气,但一群小辈都站着,也不好下吴秀华的脸,一时间恼不是不恼也不是。 这时纪允礼重新抽回了自己的手压在了陆月的肩头,也是这一动作,让纪德贵的视线落在了从昨日进门到现在他完全就没看进眼里的陆月。 站在纪允礼身侧,陆月显得很是娇小,个子连纪允礼的肩头都不到,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跟不上身子没长好,听说十六岁了,可这瞧着跟他十三岁的三孙女纪俏俏差不多的身量,连一件衣服都撑不起来。 学识什么的就更不提了,完全就配不上他的秀才孙子,但到底形势所迫…… “陆三丫,进了这个家门就要尊重这个家的规矩,你刚来不知道也不怪你,回头让你婆婆跟你讲讲规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好好照顾礼哥儿,知道了吗?” 此刻的纪德贵已然恢复了他平日里的威严,且为了让陆月更能意识到他的威严,刻意加重了几分威严,别说陆月这么大的孩子,就是家里那些个做爹甚至做到爷爷的也发怵。 陆月不知道纪德贵刻意加重威严的想法,在她眼里就看到纪德贵面红目赤、舌红苔黄,这明显就是肝火旺盛的状态。 “祖父你肝火旺盛,切忌情绪过激,可食用黄芩、黄莲之类的药物进行清热解毒,或者金银花、蒲公英这些也行,用来泡茶也很难方便,这会儿秋季,山上的蒲公英应该不难找,配些野菊花也甚可。还请祖父重视,否则长此以往会出现头痛、头昏甚至失眠等症状,再严重一点会出现脑供血不足,随时可能发生休克。” 一群人,陆月也不认识,纪允礼喊什么她就喊什么,即是家中长辈,身子出了问题,她自然该告知。 然陆月的好心告知落在纪德贵的眼里就是不惧他的威严,还顶撞他,当即气得睫毛打颤。 这一看就是气急的模样,纪允礼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速度抢在纪德贵前面开口,“祖父,你注意身体,莫要太为我操劳,待会儿让俏俏去喊黄大夫来为你诊诊脉,家里少不得你,还请你保重。” 纪允礼这么一打岔,且话语里皆是对纪德贵的关心与尊重,纪德贵还能说什么,且昨儿个不行的孙子今儿个好不容易起来了,他还能对着孙子发怒不成,憋到最后,说了一句,“你有心了。” 这一幕看得王红燕嫉妒极了,凭什么冒犯了老爷子,搁纪允礼那就大风变小风,当即挑拨的开了口。 “礼哥儿呀,没想到你这买来的媳妇还懂看诊,真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我怎么听李媒婆说你这媳妇是从快饿死的一家买来的,要是有点能耐怎么就快饿死了,这胡言乱语的,知道的当是懂点什么,不知道还以为咒爹呢。” 一个咒字瞬间让所有人变了面色,这个字无论是谁都忌讳的狠。 被扣上了不好的帽子,陆月纯净的眸色里瞬间染上了委屈,当即反驳出声,“我没有咒祖父。” 她因为对方是她夫君的祖父,想着一家人才好心说的,怎么就成了咒了。 软乎乎的声音,即便是反驳都显得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是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 这不王红燕立刻就来劲了,大着嗓门道:“谁知道你咒没咒?胡言乱语一通,谁都能听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你说没咒就没咒吗?”怼完之后就戳向了姚春花,“三弟妹,你这媳妇你可要好好管管,刚进门就跟长辈顶罪,以后可有你受的。” 陆月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人,气得都发颤了,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是非不分,瞪着双眸质问出声,“你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这么想,陆月就这么质问了,依旧软乎乎的没什么威慑力。 纪允礼一开始没做声是想着让陆月自己立起来,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欺负,哪曾想他的小妻子单纯至此,信奉着人性至善,都被气得发颤了,还问对方怎么不讲道理,这世上哪里是人人都讲道理的。 “二婶,阿月是不是胡言乱语,黄大夫来了就知道了。阿月不过是关心祖父,怎生到了二婶嘴里就成了咒了?不知阿月哪一句是咒?二婶不如你好好说说?另外,二婶左一句买右一句买,想来二婶没听清楚我早一会儿说的话,不如我再问一遍。二婶跟二叔成亲那会儿要礼钱了吗?还是说纪明宇以后娶妻不给礼钱?” 纪允礼字字如珠句句如玑,全程语气平稳淡然,却每一字每一句都透露着凛然之势,不怒而威,生生怼得王红燕想反怼都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 可她是长辈,怎么能被一个小辈压下去,眸色一转,王红燕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腿哀嚎,“我不活了,不活了,整日里做牛做马的,还要让一个晚辈来编排,我这脸还往哪里搁呀,不如死了算了……” 撒泼耍赖是王红燕的绝杀技,一般这个时候要么没人搭理她,要么就顺着她,可谓是屡试屡成功。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说的大体就是这般。 众人见怪不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陆月却是第一次见,直接惊得瞪目结舌,怎么有人可以这么粗鄙无赖?? 第八章 纪允礼晕倒 就在这时,前一刻还好好站着的纪允礼眼一闭直接晕倒在了陆月身上,陡然压过来的力道让陆月回神,顾不上王红燕的撒泼,竭力稳住纪允礼。 一直看着纪允礼的姚春花当即大喊,“礼儿……”喊着并连忙上前帮忙扶着往屋内去。 姚春花这一声喊得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纪允礼,只瞧见纪允礼闭着双眼压在陆月的身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神,瞧着母亲和嫂嫂扶着大哥进了屋,纪俏俏也带着妹妹纪欢欢进屋帮忙。 那边纪德贵连忙吩咐大儿子,“大强,快去请黄大夫,让他来瞧瞧,快些……” “好的,爹。”纪大强连忙应声,转身就急急跑了出去。 孙子娶了媳妇,纪德贵也不好再进屋了,眼瞧着好好的人又晕了,心里也窝火,眸色厉然地看向了还坐在地上的罪魁祸首王红燕,只那么一眼,看得王红燕就是一颤,剩下的要撒泼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顾着儿子的脸面,再想着不能惯着陆三丫,纪德贵到底没直接点王红燕,而是看了王红燕一眼后,又威严地扫了所有人一眼,“陆三丫是嫁过来的,是我们家亏欠了人家,没给个像样的婚礼,以后我再听见谁乱嚼舌根,别怪我发落他。” 搁下一句,纪德贵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脚步声之重,如重锤一般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虽然没被点名,但明显的说的就是她,王红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得眼白都翻了,明明是纪允礼那个小崽子不敬她这个婶子,怎的到最后还是护着那个崽子,合着她不是这纪家的一份子不是? 气无处可撒的王红燕直接瞧向了还站在棚子里柴火旁的丈夫纪二柱,“纪二柱,长眼睛了没有?看不看得见老娘坐在地上起不来,眼瞎了吗?知不知道过来扶一下。” 王红燕本来嗓门就大,再加上带着点故意撒气,这喊得就更大声了,院子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句老娘让还没离开的吴秀华一口气噎在心头,但想着老头子在气头上也不触霉头,生生忍下这一句转身就进屋了。 那边纪珍珠听到王红燕的话的时候就知道会让她娘不高兴,果不其然,一眼瞧过去她娘不愉了,当即速度就跟了上去,多好的给王红燕上眼药的机会,怎么能放过,让她不早些起来干活,总是等着她,哼,看她不好好告个状。 纪二柱被点名了,自然是麻溜地跑去了王红燕的跟前扶人,然王红燕不仅不罢休还接着说个不停,“瞧瞧你,都是你没用,你要是能读个书,肯定也会被看重,都是你没个读书的本事,让我跟着受气……” 一个院子里住了这么久,谁不知道王红燕嘴欠脾气爆,眼瞧着王红燕说个不停,除了被拉着没办法的纪二柱,其他人皆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连她女儿纪柔柔都给自己找了个活计不傍边。? 第九章 夫妻一体一致对外 饥荒年,吃都吃不饱了,除非真的病到不行,谁家还会愿意请大夫,也就纪家硬实,再加上有个病秧子,总是少不得要请大夫。 以至于对于黄大夫来说,纪家就是他的衣食父母,纪家来人,那必须是要速度前去的,在听到纪允礼醒了的时候,黄大夫是意外的,明明昨日他诊到的脉搏已然是油尽灯枯,就只剩一口气,怎得今儿个竟是醒了? 是回光返照?还是说这冲喜真的就给冲活了? 带着这种疑惑,黄大夫跟着纪大强麻溜就去了纪家。 人还是那个人,看上去气若游丝,但是这脉搏一摸,别说,还真的比昨日强劲了一点点。 一番诊治之后,黄大夫立刻就去寻这家的主事纪德贵。 瞧见黄大夫来,纪德贵立刻起身相迎,他再自持身份,在对待一直帮助他家的黄大夫上,还是很客套的,况且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 “黄老弟,辛苦你跑一趟。” 黄大夫年岁也不小了,就比纪德贵小两岁。 “纪老兄客气了。” 两人一番客套后坐了下来,黄大夫也不等纪德贵询问,直接说了纪允礼的状况,“我也不卖关子,你家里礼哥儿呀,脉象比昨日强劲了一些。” 一听这话,纪德贵开心了,“那真是太好了。” 黄大夫不忍心打击纪德贵,却还是得实话实说,“但是,脉象还是很弱,且身子亏空的很,能活多少时日,我也说不准。” 听得这一句,还没开心片刻的纪德贵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黄大夫不忍心,当即宽慰道:“不管怎样,礼哥儿比昨日稍稍好了一些也是好事,兴许有奇迹呢。” “会不会是回光返照?昨儿个吐了那么多血都要咽气了,今儿个却好些了,我怎么瞧着那么像老人们说的回光返照?” 在里屋听墙角的吴秀华憋不住疑问从里屋出来了,这要死的人又活了怎么行? 这话听得纪德贵很是不愉,想呵斥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特别是黄大夫没有出声否决,也就代表着是一种可能,当即,纪德贵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也不好让黄大夫为难,当即道:“劳烦你跑一趟了,大强,去给你黄叔取些米面。” 这个饥荒的时候,米面那是比银钱还实在。 “好的,爹。”站在门口的纪大强当即转身就去取米面去了。 “纪老兄你太客气,怎好次次来都拿你东西,你家那么多人。” “这是应该的,黄老弟你可别推辞。” 眼瞧着两个人在那客气,跟在吴秀华身后的纪珍珠眼睛一转,开口道:“爹,陆三丫说你肝火旺盛,你看黄叔在这里,不若让黄叔给你瞧瞧。” 纪珍珠是那么好心关心纪德贵吗?自然不是,就是为了挑拨,总归那陆三丫和王红燕要有一个倒霉,叫那王红燕老偷懒不干活,还有那陆三丫,谁允许她长得那么好看的。 纪珍珠这么一说,纪德贵立刻想到了陆三丫的那些话,当即就拉下了脸色。 黄大夫不知道之前的事,一听这个要求,那是立刻就主动要给纪德贵把脉,把个脉而已,一个两个都是看,也算没白拿米面。 黄大夫这般热情,纪德贵也不好驳了黄大夫的面子,当即就配合黄大夫让其诊脉。 一番诊脉后,黄大夫道:“纪老兄,你这是肝火旺盛,还挺严重,你可得注意情绪,莫要太过操劳,另外服一些药物缓解,我家中刚好有些黄连,你等下让大强跟我去拿。孩子们上山采野菜的时候,你让他们瞧瞧有没有蒲公英和野菊花,弄一些回来泡泡茶也可以缓解。纪老兄你可一定要重视,咱们年岁大了,要注意身体,这不好好注意,回头引起头痛失眠睡不着那些症状,你可就受罪了。” 黄大夫这一番话可以说是与之前陆三丫所言相差不离了。 听到这纪德贵眸色惊变,竟是没想到陆三丫说的是对的。 瞧着纪德贵不做声,纪大强也还没来,黄大夫索性掰碎了跟纪德贵讲,“纪老兄,你可不能不重视啊,老弟跟你说……” 另一个屋子。 黄大夫离开后,为了让纪允礼好好休息,姚春花也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屋子,只嘱咐陆月好好照顾纪允礼。 眼瞧着屋子里就剩自己和纪允礼,陆月直接开口戳破,“你为什么装晕?” 听到了关门声,纪允礼刚准备坦白就被戳破了,顺势就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就对上了陆月控诉又不解的眸光,还带着些许气鼓鼓的小情绪,不知道是早一会儿的余气未了,还是在恼他。 “你为什么不戳穿我?”纪允礼不答反问。 许是没想到纪允礼不答反问,陆月瞪圆了眼睛,却也没计较,随后敛了细小的不满情绪微垂首回答道:“不会有人信我。” 难过陆月是不难过的,毕竟都是一些不相干的陌生人,但是有些不开心,好心不被接受不提,还反被倒打一耙,哪有这样的。 陆月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纪允礼觉得,这跟他大伯那三岁的小孙女有的一拼。 纪允礼现在的状态虽然不至于晕厥,却也是真的没力气了,早一会儿坚持走去屋门口都是强撑,而他不是想要强撑,只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谁也别想欺负他三房。 纵使抬一下手都很费力气,纪允礼却是坚持伸手握住了陆月垂落在一侧的手。 被突地握住手,陆月下意识抬眸看向了纪允礼,虽有些小情绪,却也没迁怒纪允礼,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这眸光看得纪允礼握着陆月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在心底萌生,他要好好护着这双眸子里的纯净,不让它染上半分尘埃。 “阿月,你不戳穿我不是因为没人信你,而是因为你与我是夫妻,我们是一体,应该一致对外,知道吗?” 妻子不懂,他一点一点教就是。 陆月一愣,没想到纪允礼会对着她说这样的话,沉默了片刻,陆月回了一句,“好。”她只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并不是不通,道理她都是知道的,只是不太懂而已。 看着陆月这么乖,纪允礼握着陆月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怎么可以有人这么乖。 “二婶明显颠倒黑白,更是撒泼耍赖,这个场景于我们是不利的。但我们是晚辈,不可直接顶撞,那样会落人话柄,所以我们要借力打力,要利用可利用因素为我们取得有利的力。” 天才之所以称之为天才,那就是无论学什么都很快,而之所以不懂,不是不会,而是没人教,一旦有人教了…… 只见陆月眸色一亮,接话道:“你本就体弱,祖父又明显偏爱你,这个时候你顺势晕倒便是我们的可利用因素,我们因此便能借祖父的力打回去。” 这一次换纪允礼愣神了,他没想到陆月反应这么快,愣神过后便是无尽的愉悦,他的小妻子真聪明,这么想也这么夸了,“嗯,阿月真聪明。” 这夸孩子的语气,让陆月老脸一红,有些别扭,“我十六了。” 这一句纪允礼有些不明所以,“嗯?” 瞧对方还是不懂,陆月别扭地掐了掐手指,却是忘了自己的手还被纪允礼握着,以至于她左手掐的是纪允礼的手指,但别扭的她丝毫未曾察觉。 倒是纪允礼被这小动作吸去了眸光,一眼就瞧到了她无处安放的手,特别是那一只没被他握住的手。 就在这时,一句语速极快的话在耳侧响起,“不是小孩子。” 这句话配着她那别扭的小动作,纪允礼没忍住,直接乐得眉眼间尽是笑意。 这一笑当真是摸了老虎尾巴了,只瞧见陆月瞬间恶狠了脸色,凶狠地瞪着纪允礼,“你怎么能取笑我?” 却不知这模样像极了那故作凶狠却萌得不行的虎崽子,奶凶奶凶的,凶得纪允礼眉眼间的笑意只增不减。? 第十章 嫂子你真好看 解决纪允礼体内的毒,是陆月现在的首要任务。 吃完姚春花送来的早饭后,陆月带上了两张饼一个水壶,在纪俏俏的领路下上了山。 许是杨李村富足一点,一路走过倒是不见树皮被扒了的场景,但是地上的野菜野草却是薅得那叫一个干净,一路到半山腰,陆月都没看见什么青子,地上薅得那叫一个秃。 眼瞧着陆月停了下来,纪俏俏攥着水壶的手紧了紧,几番张嘴后终于出了声,“嫂嫂,喝点水。” 声音不大,甚至很小,陆月闻声瞧过来的时候,就见纪俏俏紧紧捏着水壶,双唇紧抿,眸光微闪,这是紧张过度的表现。 来之前,纪允礼已经跟她科普了一下家里每一个成员的特性,纪俏俏是典型的腼腆小姑娘,不怎么说话,或者说不怎么敢说话,大概是怕多说多错,以至于就不爱说话了。 在纪俏俏紧张不安的凝视下,陆月大大方方接过了水壶,“谢谢俏俏。”说着并仰首饮了几口。 见陆月接受了,纪俏俏的紧张少缓,并满足地弯起了嘴角。 纪俏俏人如其名,模样俏俏的,眉眼清清亮亮,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双眸好似有光,那嘴瓣儿更似恬静的弯月,看着就让人忍不住跟着心情愉悦。 喝完的陆月将水壶递回给了纪俏俏,温柔地看着她,“你也喝一点。” 许是被陆月那温柔的眸光看得不好意思,纪俏俏腼腆一笑,后乖巧点了点头,“嗯嗯。”应着声并接过水壶仰首喝了起来。 水壶是比较金贵的东西,一家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方便外出干活带水,再多了也就没有了。 这会儿之所以停下来,倒也不是走累了,而是陆月看到了一些青子,直到这里,地上才不光秃。 就在纪俏俏喝水的功夫,陆月走到了那片满是青色的地方,是一片蒲公英,蒲公英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清热解毒,还可以消肿散结、利尿通淋,产后妇人通乳,总之是个很好的东西。 陆月当即蹲了下来,放下了背篓,然后用小铲子连根带茎都给铲了放进了背篓里。 纪俏俏喝完水就瞧见陆月在挖东西,急忙给水壶塞上了塞子,然后小跑了过去,也不多言,蹲下身就开始帮着挖。 东西她还是认识的,是蒲公英,从前总爱吹着玩,看着那绒毛四处飞觉得好玩极了。 瞧着小姑娘积极干活也不说话,陆月引了话头,“知道这是什么吗?” 突地听到声音,纪俏俏先是没反应,随即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里只有两个人,这是在跟她说话,当即急急回应道:“蒲公英。”回完后还不安地看了陆月一眼,深怕陆月觉得她不理她。 不曾想,这一抬眼对上的就是一双温柔的眼眸以及…… “嗯,很好,俏俏真棒。” 一声夸赞就这么突起,纪俏俏嗖地一下就羞红了脸,握着小铲子的手也不由得紧张地加重了几分力,“以前……以前经常和小伙伴吹着玩……” 过于紧张,说话都磕巴了。 陆月也没取笑,而是温柔科普道:“这个不仅可以玩,还可以吃,这是一味中药,可以治疗肝火旺盛,风寒之类的也可以食用,或者不小心哪里磕伤了磕肿了,也可以碾压涂抹,助伤患处恢复。” 大概是说了会儿话放松了,又许是陆月的声音过于温柔,纪俏俏不自觉惊呼出声,“原来蒲公英作用这么大啊!” 纪俏俏只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整个人瞬间又开始紧张不安。 “是的呢,你别看这些野草,许多都是有药用价值的,等我采到了,我就一一教你,你要学吗?” 说到这,陆月停下了挖蒲公英的动作,温柔而鼓励地看着纪俏俏。 被陆月目不转睛地看着,本就紧张的纪俏俏一下子就紧张的手和眸光都无处安放。 陆月也不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等着。 许是陆月的温柔安抚了她,又许是那鼓励给了她勇气,过了好半晌,纪俏俏坚定了眸光对着陆月轻点了一下头,“嗯,我要学,谢谢嫂嫂。” 听得这一句,陆月不由得弯起了嘴角,这一笑,哪怕面色蜡黄,也遮不住陆月的美。 “嫂嫂你真好看。”纪俏俏一句夸赞不由而出,双眼里满是小迷妹的星光。 “俏俏也好看。” 突地被夸了,纪俏俏害羞的红了脸,但那笑更明媚了,显然很是开心。? 第十一章 捡到一只肥兔子 “嫂嫂,前面不能再去了,那是深山林,很少有人进去,里面有野兽不安全的。” 经历了一日的相处,纪俏俏在陆月面前逐渐放松了自己,至少不会再因为开口说话而紧张不安,此刻眼瞧着陆月往深山坳里钻,连忙开口喊住。 陆月却是没停,而是继续向前走。 纪俏俏急得连忙上前一把拉住陆月的胳膊,“嫂嫂,真的不能再去了,你看我们的背篓也都满了,今日收获也算不少,更何况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下山还要时间,我们回家。” 陆月的双眸里满是不远处的那一簇绿色植物,触手可及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弃。 虽说今日上山收获不少,但有价值的却是不多。 纪允礼身子常年被毒摧残,除了要解毒,还需要温补,然而这个吃不饱的年代,有饭吃就不错了,还提什么补身子。 没碰见也就罢了,这触手可及的,她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俏俏,我不进里面去,就再往前一点点距离,就那里,你看见了吗?那簇大叶子的绿植,它的根茎能帮你大哥补身子。” 见纪俏俏急得不行,陆月停住了脚步,开口解释。 一听到帮大哥补身子,纪俏俏犹豫了,却还是没松手,“可是嫂嫂,里面很危险,你要是出事了,我回去跟大哥不好交代,大哥说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说到最后,纪俏俏抱着陆月胳膊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更甚有要强制性将陆月拉回去的架势。 陆月又不是无知少女,自然不会莽撞行事,深山有危险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只是这一路上虽然能助纪允礼解毒的药没寻到几味,但一些平常的药草还是寻到的,比如可以配置迷药的药草,一路上她还撒了些,或许哪知食草的小动物能吃了下去,不就捡着便宜了。 不过这个陆月不打算告诉纪俏俏,会吓着她。 “俏俏,你看,就步的距离,可以帮你大哥补身子的药材,你就这么眼睁睁放过?这个很难寻的,我们这都寻了一日了,才遇到,你就这么放过吗?” 听着这话,纪俏俏抿了抿嘴,眸色里的坚定松动了几分,抓着陆月臂膀的手也不由得也松了几分,迟疑了片刻,纪俏俏突地向前一步挡在了陆月的而面前,“那我走前面。” 近在眼前可以帮大哥的东西她没办法视而不见,但嫂嫂也要保护,若是有野兽,她在前面,先叼走她就是。 陆月被纪俏俏这一出弄得一愣,随即无限暖意袭上心头。 纪俏俏的心意,她没拂了,“好,你走前面。”这周边她看过了,没什么危险,更何况她手里还握着迷药,情况不对,立刻撒出去,分分钟见效。 听得这一句纪俏俏松了一口气,随后浑身紧绷地朝前走去,陆月紧随其后。 不过步的距离,没片刻就到了,纪俏俏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而是紧绷着身子紧握着拳头,紧张又警惕地看着四周,“嫂嫂你挖,我看着。” 看了一眼强撑的小姑娘,陆月没拒绝,“好。”应了一声便弯下腰就挖了起来,此时应该速战速决。 “好了,俏俏,我们可以离开了。” 突地听到这一声,纪俏俏都来不及看陆月挖了什么,拉着她转身就跑,跑出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而这一停,绷着的一根弦就那么断了,整个人脱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陆月没想到把小姑娘吓成这样,当即跟着坐了下来,帮她放下背篓,然后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好一会儿,纪俏俏才缓过神,而缓过神的纪俏俏顿时羞得脸红了,她觉得自己很胆小,很丢人。 纪俏俏什么都写在脸上,陆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当即开口道:“俏俏真厉害,保护了我。” 听得这一句,纪俏俏有些犹疑地看向陆月。 “要不是俏俏勇敢地护着我,我哪里能安心地挖了草药,俏俏特别棒。” 又是一句夸赞,接连的夸赞让纪俏俏羞红了脸,却也平复了情绪,“嫂嫂也很厉害。” 陆月笑了笑,没接话,而是拉过了自己的背篓,将自己刚刚挖到的党参拿了出来。 这一看不得了,纪俏俏当即惊呼,“嫂嫂这是人参吗?” 人参纪俏俏是认识的,更是知道是个好东西。 陆月微摇了摇头,“不是,这是党参,长得和人参有些像,不过没有人参价值大,但也是个好东西,很适合补气血,给你大哥补补气血刚刚好,你大哥身子弱,得慢慢温补。” 纪俏俏不知道什么是党参,但是瞧着和人参长得差不多,下意识就觉得是个好东西,更何况还有陆月的讲解。 当即开心地弯起了眉眼,“那真是太好了,大哥可以好起来了。” “嗯,你大哥会好起来的。” “真好,嫂嫂你真好,你一来我们家,大哥就醒了,现在还挖到了个大哥补身子的药,嫂嫂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 纪俏俏满眼星光,恨不能将陆月给供起来。 陆月失笑,却是没多言,关于纪允礼中毒的事不能乱言,就让所有人以为他只是生病就好,这样也省得大家担心,毕竟中毒比生病可怕多了。 突地,“呀……”纪俏俏一声尖叫,刚出口自己吓得连忙捂住了嘴。 “怎么了?”陆月被一惊。 纪俏俏连忙拉住陆月,靠着她悄咪咪低声道:“嫂嫂,你看那边,那是不是一只兔子?” 听得这一句,陆月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怎么了,当即随着纪俏俏的眸光转首看了过去,只瞧见那一端数十步之外一只白色的大肥兔子躺在那一动不动,好似在睡觉。 陆月看一眼就有数了,怕是真的来了个幸运儿吃了她洒了迷药的草,不过她并没有说,而是配合的低声道:“嗯,是一只兔子,好像还晕了。” 一听这话,纪俏俏开心极了,拉着陆月胳膊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力道,“是吗?是吗?不是睡着是晕了吗?大哥跟我讲过守株待兔的故事,说是有个傻兔子自己撞树桩子撞晕了,难道今日让我们遇上了?”越说纪俏俏越兴奋,说到最后双眼直接冒光了。 陆月给予肯定地点了点头,“可能就是一只傻兔子。”不然咋吃了有迷药的草。 一听这话纪俏俏笑得开心极了,当即摩拳擦掌,“嫂嫂我去瞧瞧。” 说着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然后就那么猫着腰小步小步的朝着兔子那边挪着,挪了几步瞧着那兔子还躺着不动,纪俏俏当即大胆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就飞奔过去,一个猛扑就将躺在那的兔子抓在了手里。 随后转身兴奋地举着兔子对着陆月道:“嫂嫂,嫂嫂,我抓到兔子了,我抓到兔子了,真的是一只撞晕的傻兔子。” 看着纪俏俏的笑陆月也不自觉弯起了嘴角,“嗯,俏俏真棒。” 这一声听得本就兴奋得红了脸的纪俏俏面色更加嫣红了。 第十二章 挑拨离间 秋季是丰收的季节,也是新一轮农作物的耕种季节。 今年大旱,以至于田地里颗粒无收,但不影响新一轮的耕种,或许冬日里就下雪了呢?那样来年不就有收成了。 因为没有分家,所以田地也都是挂在一起的,自然劳作起来也是一起劳作的。 纪德贵年纪大了,再加上在村里的私塾里教书,因此家里的活计轮不上他,所以这劳作的主动力就剩下三个儿子了。 而早几年前三儿子去山上打猎失足摔下了山,没能救回来就那么去了,以至于劳作力就剩下了大儿子和二儿子,还有大儿子家已经成家的大孙子。 二儿子家的二孙子在镇上读书便免了劳力,而三儿子家的三孙子又是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活着都是奢求,哪里还能劳作。 如此一来,出劳作力最大的就是大儿子家,劳作力最小的就是三儿子家,照理说在其他一些轻松一点的活计上,三儿子家应该多了些。 但三房就姚春花一个劳力,还要照顾一个病秧子,两个小孩子,因此纪德贵分派活计还是按照人头分,并没有刻意多加压三房,这就让王红燕很不满了,哪怕很多时候姚春花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计甚至更多,还是让王红燕很不满。 “我说三弟妹,这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你那新媳妇还不回来,莫不是在外面玩野了?故意不早些回来做活计?” 王红燕这是逮着机会就挑姚春花的刺,特别是现在送了一个现成的把柄,挑得就更勤劳了。 “三丫不会。”近乎王红燕话一落,姚春花就出声反驳,虽然相处时间短,但姚春花知道陆月不会。 瞧着姚春花这么护着陆三丫,王红燕犹如叼住鱼儿的猫,当即死咬着不放。 “哎呦,三弟妹,我说你可别护着那陆三丫。做婆婆的就得有个婆婆样,你这么护着,她可迟早要爬你头上来,隔壁董家你没瞧见?你说怎么也是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媳妇,还不多让她做些事,刚来家就偷懒,这可不好。” 有了老爷子早上的警告,王红燕不敢再说买了,而是换了一个娶字。 说完了,还不忘拉老大媳妇刘传芳下水,“大嫂你说是不是?” 不得不说王红燕是真的损,要知道刘传芳的儿媳妇田彩霞可就在不远处站着呢。 “三丫也没偷懒,不是和俏俏上山去了,说不定能带些好东西回来。”刘传芳虽然老实也不是个傻子,没正面回应王红燕的话,还说了这么一句,既解了自己的围,也帮了姚春花,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话听得王红燕不高兴极了,个个都说刘传芳老实,要她看,就属她刘传芳最鸡贼,要是那纪允礼好好的,巴结巴结三房也就罢了,那纪允礼就剩一口气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还帮着,不该来巴结她吗?她家宇哥儿可是在镇上书院读书呢,说不定今年考试就能考上秀才了。 “大嫂,你就是再想要贴着三房也不能睁眼说瞎话,谁不知道山上都薅秃噜了,能有个什么好东西?” 刘传芳没搭理王红燕,端着手中的红豆转身进厨房去了,今儿个该她和她儿媳妇一起做晚饭。 瞧见刘传芳不搭理自己,王红燕不爽极了,却也不好追着再说什么了,太过挑事,老爷子就要训斥她了。 但这口气咽不下,于是王红燕又瞧向了姚春花,“三弟妹,二嫂我可都是为你好,才提醒你的,你可别不识好歹,回头要是被那陆三丫爬上了头,可别说二嫂我没提醒你。” 落下这一句,王红燕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直接回屋去了,今儿个该她休息。 姚春花依旧什么都没说,只低着头默默干着活,八岁的纪欢欢在一侧帮着忙。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瞧着天色就要全黑了,却还不见两个孩子回来,姚春花着急了,几番朝门口张望都不见人,急得不行的姚春花直接去了主屋去寻了纪德贵。 “爹,天色不早了,俏俏和三丫还没有回来,您能让大伯和二伯出去寻寻吗?” 大晚上的,她一个女人不好出门,就是出了门,她一个女人又能如何?自己男人早几年没了,只能求助于两个兄长,但她一个弟媳妇怎么好直接去求助,唯有过来寻长辈做主。 这个不是开玩笑的,一听姚春花的话,纪德贵瞧了一眼外面几近黑下去的天色,当即直接起身就去了院子里,没瞧见纪大强,只瞧着纪二柱站在院子里,直接就喊道:“柱子,去瞧瞧俏俏和三丫怎么还没回来?” 对于纪德贵的命令,纪二柱不做他想,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应声道:“好的,爹。”应着声就转身朝外走。 王红燕见着老大不乐意了,“爹,你怎么能让二柱一个人去,这外面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你怎么不叫大伯去,尽使唤二柱。再说了,这不是还有点点亮,说不定等会儿就回来了。” 纪德贵难得没说话,虽然老子使唤儿子是应该的,但到底为的是老三家的事,那王红燕就是一张嘴,总归事情也办了,让她说两句也无妨。 眼瞧着纪德贵没做声,王红燕当即蹬鼻子上脸,“我就知道这个陆三丫不是个好的,早上咒爹,这会儿又带着俏俏不回来,定是她贪玩了,往日里俏俏何曾迟归过,真的是一点分寸都没有,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稳。” 听到王红燕提到早上咒不咒的事,纪德贵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说出口。 “二嫂,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早上的事你可是冤枉陆三丫了,黄叔说了,爹肝火旺盛,还让大哥去取黄连回来熬着喝来降火,你没瞧见?” 纪珍珠突然插了话,而这话等于直接将王红燕的脸皮撕下来往地上踩,且让王红燕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可见此刻王红燕脸色难看到了什么地步。? 第十三章 PK王红燕完胜 一进院子,纪俏俏就听到王红燕编排陆三丫,当即就急了,也顾不上平日里信奉的多说多错,当即就急急为陆月辩解,“二婶,嫂嫂没有贪玩,是我捡了只兔子不够,还贪心的想要再捡一只,便央了嫂嫂再陪我等等,这才迟了些。” 纪俏俏这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以及她身侧的陆月身上,瞧着两个人好好的,大伙儿松了一口气。 自然,这大伙儿里不包括王红燕,本就被纪珍珠那一句怼得火大,此刻纪俏俏撞了上来,那是直接就抓住不放,“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吗?咋呼咋呼的,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平日里规矩都学哪里去了?” 王红燕这是逮着纪俏俏就是一顿数落,声音又大又狠厉,一下子就让纪俏俏吓得缩了起来。 瞧着自己哄了一日才略微愿意多言几句的人就这么被王红燕给吓得缩了起来,陆月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去,但是有了纪允礼的科普和早上的示范在前,陆月没有反怼,而是上前一步不着痕迹挡住纪俏俏,并一副认错的姿态开了口。 “原来想多捡点食物回来给大家加餐是错的,是我这个做嫂嫂的不懂事没提醒俏俏,二婶你别生气,下次我和俏俏要是再瞧见路边有兔子,一定不去捡,一定早早回来。” 没有人以为陆月是故意的,实在是陆月早先单纯好欺负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 也不怪众人猜不到,毕竟谁也不知道陆月是那种一学就会的天才,更是忘了纪允礼人虽然缠绵病榻起不来,但脑子还是那个让人望尘莫及的脑子。 屋内,刚欲挣扎着出来护人的纪允礼听得陆月这一句,不由得弯起了嘴角,他的小妻子真是聪明,学以致用,早上刚教的现在就用上了,只是他这是将人教好了还是教坏了。 院子里,王红燕就这么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想朝着陆月撒气,可对方一副认错的模样,但凡她开口,下一刻老爷子就能训死她,可什么叫下次见路边的兔子不捡,这是存心要噎死她不成。 难得见王红燕气得涨红了脸却愣是憋不出一句话,纪珍珠开心极了,更是觉得不够,还火上浇油,“二嫂,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哪有瞧见食物不往回拿的,俏俏也是为了大伙加餐,这饥荒年的,一口肉食多难得,二嫂不喜欢吃不吃便是,可不能绝了其他人吃肉食的路呀。” 不得不说纪珍珠这火烧浇油浇得甚是准确,本来只是气得眼白盖过眼球的王红燕,这会儿直接气得浑身发颤,什么叫她不喜欢吃肉食,她何时说不喜欢吃肉食了。 通常到了这个时候,王红燕就要使出她撒泼耍赖的绝杀技了。 甚是了解王红燕德行的纪德贵及时抢在王红燕有动作前开了口,“行了,回来就好,替家里着想自然是好事,不过下次还是要注意时间,免得让家里人担心。” 纪德贵这也算是给了王红燕台阶下,自然,也肯定了纪俏俏的功劳。 而纪德贵这一开口,无论是王红燕还是纪俏俏,那都不好再计较了,那是谁计较就是谁的不是了。 陆月却是不满的,若是一开始就这么说她也不是不接受,毕竟她们回来的有些晚惹得大家担心,的确是她们疏忽了,可一进门就遭受到了王红燕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把俏俏吓得都缩起来了,凭什么便宜那王红燕,是长辈犯错就该这样放过吗? “好的,祖父,下次我一定好好尽到做嫂嫂的责任,早先带着俏俏回来。” 见陆月乖巧地应了话,纪德贵满意地点了点头。 “祖父,这兔子是撞晕的,还是活得,皮毛也没有损失。二婶不爱吃肉,我们总不好大家都吃让二婶看着,那样太排挤二婶了。你看明日我和娘去镇上把兔子卖了可好?卖完了交公的钱我们买些米面回来,剩下的就给礼哥儿抓药,可以吗?” 陆月本来没想打这只兔子的主意,弄了回来就是吃的,要知道这饥荒年吃一口肉多难得,还是鲜活的野兔肉。 但谁叫有人不识好歹还找事,那就让所有人都记着,大家吃不到这一口肉是因为谁? 饥荒年,搞到一口肉食,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吃了,谁会想着去卖?这样的时候吃上这一口新鲜肉食多难得,买都不一定买得到。 以至于乍一听陆月这一提议,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不是个傻的,这要是宰了吃那就是人人有份,甚至还可以多捞一点,但这要是卖了,那三房就得得一半的利,剩下的才拿出来大家分,这怎么都不是个划算的买卖,可偏偏缘由是王红燕不爱吃,卖完后又更是给礼哥儿买药,这谁又能说出什么。 纪德贵馋兔子肉吗?自然是馋的。也因此没想到卖只想到吃,以至于此刻听了陆月的话难得有了几分羞愧,他竟是忘了礼哥儿的病。 “好,照你说的做,晚上找个笼子把兔子关好了,明儿个去卖了。” 陆月要的就是纪德贵这一句,而纪德贵这一句一落下,谁也别想再反叛,因此痛失肉食的一众人纷纷谴责地看向王红燕,要不是她,他们怎么会煮熟的鸭子就那么飞了,特别是纪珍珠,真是恨死王红燕了。 何止其他人,王红燕自己就怄死了,倒不是因为没肉吃,而是三房要捞一半的利润下口袋,不是存心气死她吗? “好的,祖父。我这儿还挖了点药草,我明日一并卖了,然后拿一半出来交给您。” 边说陆月边将背篓往前移了移,足够所有人都看见那一背篓的草。 陆月不懂人性,却不是不知人性,有兔子在前,这点儿草怕是没人看得上,更何况一直当家做主此刻明显又有几分不自在的纪德贵。 “那点儿草就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在纪德贵眼里这就是一些草,兔子才是重点,既然按照规矩交了一半到公中,没必要再抠抠搜搜的还惦记着一点儿草。 一听这话,陆月开心地笑了,“谢谢祖父。”陆月这是真的开心,除了党参她是没挖到什么好东西,但不妨碍那些个东西能换到钱,不过她明儿个不打算拿回来,直接在药铺子里换成自己想要的药草回来给纪允礼解毒就好。 “行了,都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到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纪德贵直接让人散了,然后转身回屋了。 老爷子走了,其他人自然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王红燕一肚子气无处可撒,直接转身踩着重重的步伐回屋了。 姚春花则是连忙帮着找笼子放兔子,这可是明儿个要拿去换钱给礼儿买药材的,绝对不能疏忽。 纪俏俏和姚春花放兔子去了,陆月则是将背篓里因为分量重而落到药草下面去的党参给拿了出来,这个是给纪允礼补身子的,不是要拿去卖的。 陆月这一拿,那边正无趣的打算回屋去的纪珍珠一眼就瞧见了,当即惊呼着就跑了过来,“人参,这是人参吗?” 第十四章 阿月真厉害 纪珍珠这一嗓子吼得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连带着气得进屋的王红燕也忍不住从屋内探出了头,好家伙,三房这是藏私了。 自然,进屋的纪德贵也听见了,面色有些不愉,但没有出来,那样显得他惦记孩子的东西,丢份。 纪德贵觉得丢份,吴秀华可不觉得,一听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没交代,当即就从屋子里来势汹汹地跑了出来。 “小姑,这不是人参,是党参,一种补气血的药材,只是长得有点像人参。礼哥儿常年缠绵病榻,身子过于虚弱,用这个泡茶喝可以补气血。” 这个本就是挖给纪允礼补身子的,陆月自然也就没多此一举的特意提起,自然,也没有任何要藏着掖着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拿出来了。 而这会儿纪俏俏也放好了兔子,连忙走了过来补了几句,“这是嫂嫂不畏艰辛进深山挖出来的,就为了给大哥补身子。” 一听这话,跟过来的姚春花急了,连忙拉着陆月左看右看,“三丫呀,快让娘看看你有没有怎么样?你怎么能干那么危险的事,那深山里可是有猛兽的,不管有什么,你得先顾着你自己。” 谁不希望自己的付出被人认可,此刻姚春花这一句关心,让陆月的心暖极了,“娘,没有俏俏说的那么夸张,就在边缘一点,我挖了就立刻离开了。礼哥儿身子太虚了,这个是好东西,虽然比不上人参,却也功效很好,每日给礼哥儿弄一些煮茶水喝,很滋补气血的。” 听着陆月的话,姚春花眸眶瞬间就湿润了,没有人知道礼哥儿病倒后的这一年多她是怎么度日如年过来了,如今终于有一人能和她一起撑着,真好。 “好孩子,你是好孩子,我们礼哥儿能娶到你,是福气啊。”姚春花紧紧握住陆月的手,情绪甚是激动。 都说给纪允礼补身子用的了,任谁也不太好占便宜,但纪珍珠怎么就那么不信这不是人参呢? “陆三丫,你确定不是人参?可别把凤凰当野鸡,白瞎了。” “大强,拿着这个去你黄叔家问问。”比起纪珍珠的怀疑,吴秀华直接极了,刚刚好纪大强路过,吴秀华直接喊了纪大强拿东西就去黄大夫家确认,连征求陆月同意的意思也没有。 “好的,娘。”做母亲的一吩咐,自然做儿子的立刻就照做了,当即几步就走去了陆三丫身边,弯腰掰了一个抓着就走了。 陆月没阻止,不仅如此,自己也掐了一节,直接递给了姚春花,“娘,你去洗洗切成片,然后用热水焖一下,放锅里煮一下就更好了,煮好了给礼哥儿喝。我去洗把脸,去看看礼哥儿。” 一日不在家,她得去给纪允礼诊个脉。 姚春花才不管什么人参党参,只知道是对纪允礼有用的东西,当即接过,“好的,你去看看礼哥儿,这就交给娘来弄。”说着,姚春花连忙转身就去了厨房。 纪珍珠和吴秀华却看得肉疼死了,要真是人参,陆月那一下得掰掉多少银钱,但想着到底是陆月带回来的,又是给纪允礼吃,两人谁也没敢说什么,省得被纪德贵听见了,要呵斥她们。 陆月完全就没朝两个人看,见姚春花去煮党参了,径自去了水缸边舀了水净面净手,洗完了直接就那么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转身朝屋子走去。 纪珍珠和吴秀华母女就站在那死死得盯着地上放着的党参,深怕眨一下眼就又少了一块,这可都是钱呀。 …… 虽说情况比昨日的濒临死亡要好一些,但到底身子弱得很,一日的时间纪允礼大半日都是昏睡的。 这会儿刚刚醒来不久,一醒来就听到王红燕在院子里嚷嚷着咋不让纪大强去寻人而是让纪二柱去。 瞧着外面暗下的天色,一听陆月还没回来,纪允礼当即就急了,整个人挣扎着费力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刚要下地,就听到了纪俏俏的声音,提着的一口气就那么松了,然后整个人就那么靠着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见刚刚费了多大的力。 更别提耳听着王红燕欺负人,又挣扎着欲下地,好在后来陆月自己处理了。 陆月进来的时候,纪允礼就那么靠着墙苍白着脸喘息着,吓得陆月连忙疾步走了过去,上来就摸上了他的脉搏,“是不是哪难受?” 屋子里早一会儿就点上了灯,是姚春花点的,她怕儿子醒来一片黑暗难受。 所以虽然此刻外面一片黑,屋子里却是一片透亮,透亮的足够两人看清彼此的模样。 陆月洗完脸就那么随意用袖子抹了一下脸,以至于此刻额头上还沾着水珠,水珠滑下挂在了睫毛上,随着那睫毛的上下颤动而一上一下。 纪允礼就那么抬手曲指触上了那睫毛,将那滴水刮在了他的指弯上。 刮完后,纪允礼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唐突的事,特别是此刻陆月微侧首不解地看向他,纪允礼觉得自己是那要吞食月亮的恶犬。 默默收回手,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纪允礼淡然回答道:“睡太久,刚刚想要爬起来坐一坐,费了些力,有些脱力。” 纪允礼并没有说自己听到她们没回来,急得想要出去。 听得这一句,陆月瞬间就被转移了思绪,直接忘了刚刚的疑惑,“你身子弱,自然是费力,不过你别担心,等养些时日就好了,我今日运气好,挖到了党参,配鸡汤炖起来最滋补了,不过你身子太弱,那般滋补太过油腻,你受不住,你就先煮茶水喝,喝上个十天半个月,再由我帮你排毒,你差不多就能自己下地行走了,不用总是躺着。” 听到这话,纪允礼反手握住了陆月给他搭脉的手,极其认真地看着陆月,“以后不许冒险,任何理由都不许以身涉险。”院子里的话他都听到了。 虽是她自愿,但被人关心,陆月还是很开心的,一开心直接就弯起了眉眼,“我有数的,你别听俏俏说的那么凶险,就在深山林子口,几步的距离,这么好的东西,你说我能看着它不给采回来吗?再说了,我可是有准备的,我跟你说,我采到了配置迷药的药,我配置的迷药效果可好了,一有危险我直接撒出去就是了。那只兔子知道,就是我拿迷药迷的,本来就是碰碰运气,谁知道真的有只傻兔子。” 过于开心,说到最后陆月直接笑出了声,可见有多愉悦。 看着陆月的笑,纪允礼也忍不住跟着弯起了眉眼,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愉悦是什么时候了。 自从他病倒后,他便没怎么笑过,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隐忍中度过的,什么情绪都不敢外露,怕娘难过,怕妹妹难过,而娘和妹妹也在他面前绷着,只为了不让他难过。 “阿月真厉害。”? 第十五章 嗯,阿月不是小孩子 陆月正说得开心起劲,突起这一声夸赞,再一看纪允礼那哄孩子的宠溺表情,陆月老脸一红,指尖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手,“我不是小孩子。” 不用看,纪允礼都知道陆月又忘了他还握着她的手,更不知道她掐得是他的手。 “嗯,阿月不是小孩子,阿月可聪明了,一教就会,早上刚刚教阿月借力打力,阿月晚上就学以致用了,阿月真厉害。”这话多少有几分揶揄的意思了。 被揶揄,陆月先是有些气鼓鼓地瞪了纪允礼一眼,后反应过来纪允礼说的是什么事,当即傲娇了起来,就像一只获得胜利的猫儿展示自己的厉害,“别的我不敢说,但学习这一块我自然是极厉害的。” 陆月这傲娇的小模样,让纪允礼稀罕极了,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小脑袋顺顺毛,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没有伸出去,那样到底太过唐突。 “镇子上近来有些乱,你别和娘两个人就去了,明日喊上有庆哥和你们一起去。待会儿等娘来,我跟娘说这件事,让娘去跟有庆哥说,刚好他隔三差五也要去镇上做些零工,不妨事。” 陆月卖兔子的话都撂出去了,纪允礼自然是不会扯自家媳妇的后腿,但安危这一块还是要顾上的。而这有庆自然就是大伯的儿子纪有庆。 “好的。”陆月对镇上人生地不熟,就只有陆三丫那去过没几次的浅薄记忆,自然不会拒绝纪允礼的安排,“对了,我今日上山没找到几味你能用的药,不过我采了些别的,我明日直接去药房换了银钱,然后买上我需要的拿回来。可能有几味药寻不到,所以我打算先买一副银针回来,先用着,配个简单的药方你也先吃着,虽然不能彻底解除毒素,但总归能让你不总是缠绵于病榻。” 夫妻一体,陆月自然把要做的事都给纪允礼说说的。 “好,你安排就是。”纪允礼并不似纪德贵那样,什么都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不得不说纪允礼这样很让陆月舒适,“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把药材分拣好,明日里也好去卖,另外把党参收起来,也教教俏俏明儿个怎么弄,不然等我明日回来也不早了。” “嗯。” 没再多言,陆月转身重新去了屋外。 进去前纪珍珠和吴秀华是个什么样,出来时,这对母女还是那个样。 陆月也没搭理那两个人,而是看向了在那分拣她自己背篓里带回来的菌菇、野菜的纪俏俏。 “俏俏,能不能给我找点破布,我铺一下,把药草隔一下,明儿个好去卖。” 边说,陆月边将搁在那属于她的那个背篓里的药材全倒在了地上。 “有的嫂嫂,刚刚好欢欢有两件衣服破旧了,我这就去拿。”一听陆月要东西,纪俏俏连忙起身就进屋去寻找了。 陆月则是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那细细分拣药草。 差不多陆月将药草都分拣好一层层隔开铺进了背篓里时,纪大强回来了。 纪大强一回来,守了半晌腿都要麻了的吴秀华和纪珍珠那叫一个激动。 吴秀华还稍稍端着,纪珍珠直接冲了上去,“大哥,怎么样?怎么样?黄叔说是什么?”纪珍珠激动又紧张地看着纪大强。 纪大强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道:“黄叔说不是人参是党参。” 听得这一句,纪珍珠和吴秀华满脸失望。 “不过黄叔还说虽然价值不比人参,但给礼哥儿补补身子还是可以的。” 纪珍珠和吴秀华完全就不想听下去了,纪允礼补不补身子关她们什么事。 就在母女俩失望转身要走之际,纪大强又冒出了一句,“黄叔说这个要是买的话,也得几百文一斤,还是挺费钱的。” 一听买要几百文一斤,母女俩顿时脸色又变了,这几百文一斤可是不便宜。 而这过山车般的感觉,让吴秀华直接上手一巴掌就抽在了纪大强胳膊上,“你个死孩子,说个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纪大强已经当爷爷了,大孙女五岁小孙女三岁,但被自己娘这么揍,还是得老实巴交地受着。 “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礼哥儿身子那般弱,好不容易得点儿补身子的,谁也不许惦记。” 屋内纪德贵人没有出来,耳朵却是竖着的,听着不是人参也有点儿失望。 随即想到自己妻子和女儿的品行,立刻出声呵斥了一句。虽然他也觉得几百文一斤不便宜,但一对比纪允礼的身子,几百文而已,别搞出为了几百文跟病人争东西的事,说出去也让人笑话,他丢不起那个人。 纪德贵发话,没人敢忤逆的,纪珍珠哪怕再酸,也立刻歇了心思。 吴秀华却是立刻不干了,她这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怎么就被呵斥了,“你这话说的,我这还不是怕小孩子家家的不识货,把好东西当不值钱的玩意给糟蹋了。这饥荒年,一大家子的谁不要吃谁不要喝的,不精打细算怎么行?” 吴秀华这一下子就让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表示是为了大家,而不是有什么私心。 “再说了,礼哥儿身子那么弱,是随便一样来历不明的东西就能给礼哥儿乱吃的吗?我这问问还不是为了礼哥儿好。” 吴秀华说得正派,心里却早已经怄得要死,那一大簇党参真的是看上一眼就肉疼,但老头子发话了,她也就嘴上图几句,真要她做什么那也是不能的,那不得被老头子训死。 东西又得不到,再留下完全就是惹自己不快,话一落,吴秀华转身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以姿态表明了自己不是贪图什么。 吴秀华都走了,纪珍珠自然也没什么好蹦跶的了,当即也跟着离开了。 陆月就更不可能说什么了,眼瞧着虎视眈眈的人走了,当即就拉过了俏俏教她明天怎么处理这些党参。 次日。 许是昨日爬了一天的山太过于累,以至于鸡鸣声都没有吵醒陆月。 去镇上要坐牛车,得赶早,眼瞧着陆月还在睡,被鸡鸣声叫醒的纪允礼便伸手推了推陆月,并低声唤她,“阿月,该起了。”? 第十六章 碰上了前未婚妻 不得不说今夜陆月睡得很沉,纪允礼晃了好一会儿才瞧见人睁开了眼,且一睁开就气鼓鼓地瞪着他。 虽然才共眠了两夜,但就这两个早上的反应,纪允礼大概能猜到他的小媳妇是个有起床气的,睡不饱被吵醒,就会像被惹怒的虎崽子,恶狠狠地露着爪子龇着牙,奶凶奶凶的。 纪允礼蜷了蜷蠢蠢欲动的手指,放缓了声音轻轻诱哄,“要去镇上得去村头坐牛车,牛车就只能坐那么几个人,不早些会没位置的。” 这句话让陆月迷糊的思绪逐渐回笼,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当即收敛了小情绪,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昨儿个姚春花知晓陆月衣服有些大,帮她把另一身给改了改,昨晚上一番擦洗过后,陆月换上了。 因着合身,睡了一夜起来,没再像昨儿个那般露了肩头,但大概衣带没系好,睡了一夜有些松散了,那衣襟微微松开些许,露出了里面的艳红小衣。 哪怕只是一点点,纪允礼还是很守礼地移开了眸光。 陆月并没意识到,坐那愣了愣,捂嘴打了一个哈气,然后起身从纪允礼身上跨了过去。 其实女子这般从男子身上跨过去,一般是不被允许的,但纪允礼不在意,陆月又不知道,两人谁也没去管这个事。 翻身下了地的陆月又捂嘴打了一个哈气,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个懒字,那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懒散。 打完哈气,陆月随手就扯了搁在一侧凳子上的外衣就那么穿戴了起来,软绵绵的手臂好似无骨一般,衣带还没系好就伸手去摸纪允礼的脉,这算是每日例行一脉。 瞧着脉象与昨日比并没有什么异常,陆月收了手,并询问,“有什么需要我从镇上帮你带的吗?” 这句话让纪允礼一愣,已经有许久不曾有人问过他这句话了,或者说他已经有许久没有除了活着以外的需求了。 “没有。”怔愣了一下,纪允礼回了这么一句。 “哦,那我就看着什么合适给你带点。” “好。”纪允礼没有拒绝,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 “那我就出去了,等会儿吃完了直接就跟着娘去村头坐牛车不过来了,你再睡会儿。” “好。” 陆月不再多言,捂嘴打了一个哈气,转身懒懒地朝外走去。 开门,关门,关门前还对着看着她的纪允礼摆了摆手以示再见。 门早已关起,陆月的身影也早已经消失不见,纪允礼却是一直看着那扇门不曾移开眸光,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强烈想要走出这扇门是什么时候,他出门的意志早已经在缠绵病榻间一点一点的消灭,但此时此刻,他再次萌生了这样的想法,他想走出这扇门,他想……陪着陆月一起出门…… …… 早起的天灰蒙蒙的,山村的路坑坑洼洼,一路走过满是鸡鸣声和狗吠声,有些吵,却又有些别样的安静。 牛车什么的,陆月从来都没有坐过,属实有些期待。 “哎呀,春花,你也赶牛车去镇上呀。” 刚到村口,就碰上了另一个方向来的一个大婶,这个点出来,是去镇上无疑了。 “是的,王嫂子。”姚春花开口打了声招呼。 两句话的功夫,让本有几步距离的双方走到了跟前,这一走到,王婶才瞧见姚春花身侧娇小的陆月,王婶下意识就想到了这几天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姑娘。 “春花,这是你儿媳妇?”一个村里的,大家都是认识的,这眼生的,再瞧着这小年岁,就很好猜了。 一听到人问起陆月,姚春花当即愉悦地笑了,“是啊,这是我家礼哥儿的媳妇。”说着就拉着陆月上前,“三丫,喊王婶。” “王婶。”陆月乖乖巧巧地唤了一声。 这场面让陆月多少有些记起小时候跟着外公那一会儿,也是这么拉着她笑呵呵向人介绍,然后让她喊人。 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谁不喜欢,特别是只有儿子没有闺女的王婶,这一听这心里就舒畅极了,夸赞便不由而出,“哎,好孩子,长得模样真俏。”说着又看向了姚春花,“祝贺你啊春花,儿子好了,还娶了个这么好看的儿媳妇,以后可得好好享福了。” 谁不喜欢听好话,特别还是说自己孩子好的,姚春花这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得王嫂子你吉言了。” “呵,真会贴金,就跟谁不知道是花一两银子现钱以及好些吃食买的似的,不然谁家那么好,愿意将闺女推进火坑。” 姚春花这笑意还没落下,一声冷笑讽刺声就横插了进来,瞬间让场面如这秋凉的黎明,涌起阵阵凉意。 只见一中年妇女领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走了过来,到了跟前就毫不客气地爬上了牛车,占了一个好位置,不仅如此,还将带着的篮子往牛车上一放,占了好大一个位置。 这中年妇女和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早先与纪允礼退婚的那一家姑娘徐丽丽和姑娘的母亲牛秀红。 这样的身份见面,还这样的出口挤兑,可见场面是多么的僵滞。 陆月并不知道徐丽丽和纪允礼这前未婚夫妻的关系,只听到牛秀红这么挤兑纪允礼,就颇为不开心,带着点气恼蹙眉反驳,“不是火坑,夫君很好。” 不仅纪允礼,连他的母亲妹妹都待她极好,这怎么能叫火坑。 牛秀红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是这般抹她面子,当即口气极凶的骂了上去,“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这一句直接踩到姚春花七寸了,儿子被说是火坑她忍了,毕竟儿子的确身子羸弱,只是这么当面骂她儿媳妇就过分了。 “牛秀红,你别太过分。”到底是脾性好,即便气急出口也不过是这样的一句。 一瞧见姚春花搭话,牛秀红立刻就来劲了,“我过分?”边说边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下一刻直接火力全开,“姚春花,你是不是忘了谁当初死皮赖脸的想要把我家妞儿留在火坑里,有些个人自己活不了还要拉我家妞儿守寡,那会儿咋不说我过分来着?事实还不让人说了,你就说家礼哥儿是不是病得要不行了?”? 第十七章 吵起来了 姚春花被气得全身发颤。 “牛秀红,做人要有良心。早先是你们自己要和我家礼哥儿定亲,后来礼哥儿身子越来越差,你们想要退直接退便是,何苦在外面败坏我家礼哥儿,你自己说说,我家可有薄待你家?我家何时有好东西不给你家送去?可你家呢?可有助过我家一分?” 提到东西牛秀红就来气,“呵,还好东西,不过是一些破烂玩意,也没瞧见你家拿出一两银子来给我家,尽拿一些破烂玩意应付,谁没有良心。” 说到这其实很直白了,也就是牛秀红眼红纪家给了陆家一两银子,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是非曲折陆月不太清楚,但听到这,也差不多能听明白一点,在见识过王红燕的撒泼耍赖之后,牛秀红这点子眼红嫉妒已经惊不起她心中的波澜了。 “这位婶子,你这么想要一两银子,直接卖了女儿就好,我想,当初纪家想要给纪允礼寻一个媳妇,肯定是先从本村寻起的,更不要说有未婚夫妻关系的你家的,婶子你说对吗?” 姚春花的气急败坏没有让牛秀红闭嘴,此刻陆月的轻描淡显却让她一下子闭了嘴,缘由无他,自然是牛秀红心虚又后悔。 当初纪家的确先提出成婚,只是她那会仗着没人愿意嫁过去,便漫天开价,以至于最后亲事就那么黄了。 本来黄了就黄了,瞧着没人愿意嫁过去,她得意得很,哪里晓得纪家托李媒婆从隔了两个山头的杏花村给买了一个小丫头回来,这可就让人不爽极了。 “谁家要卖女儿,你以为谁都像你家似的,要卖闺女过活。” 牛秀红自然是不会输给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噎了一会儿直接唾弃了这么一句。 这话太伤人了,姚春花急得一把抓住陆月的手,“三丫,不是卖,是嫁,你爷爷说了,是我家没能给你个好婚礼,待礼哥儿以后好了,一定给你补起来。” 没想到姚春花护陆三丫护到了这个地步,且纪德贵还发话了,牛秀红简直是气死了,出口直接没有半分遮拦,“还补婚礼,谁知道还能活几日。” 这话近乎等于是诅咒了,姚春花心肺被戳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位婶子你放心,纪允礼一定会好好活着,到时候办婚礼,一定请你吃酒。” 要说纪允礼能好好活着这件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陆月这一句让姚春花含在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下一刻急忙微侧首抬手擦去,为了掩盖失态,姚春花当即拉着陆月就往车上爬,“三丫,我们上车,不然该耽误去镇上了。” “对,对,上车上车,不然待会儿该迟了。”王婶一直站在那插不上话,毕竟帮谁都不合适,这会才找到机会插话,连忙应和着也往车上爬。 最插不上话的还得是纪有庆,他一个男子实在不好参合到女子里面去,还都是长辈,可看着三婶被欺负又着急,眼瞧着此刻终于停歇了,当即松了一口气拎着大黑笼子也跟着上了牛车。 六个人加上一些个东西,刚刚好将牛车坐满。 眼瞧着牛车坐满了,驾车的马叔一甩鞭子,前一刻在低着头无所事事的老牛下一刻便前行了起来。 王婶怕再吵起来,瞧着纪有庆拎了个大黑笼子上车,连忙询问打岔,特意放大了声音,“庆哥儿啊,你这大笼子里是啥?咋去镇上还带上了笼子。”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纪有庆自然有一说一,“俏俏和礼哥儿媳妇捡回来的兔子。”说话间,纪有庆一把掀开了笼子上的黑布。 “哎呦我的乖乖,这大兔子怎么捡的?还一点儿都没有受伤,这可是要卖个好价钱的,这东西现在可是稀罕货。”王婶这是真的惊呆了。 不止王婶,徐丽丽和牛秀红都惊呆了。 “呀,好可爱。”徐丽丽没忍住直接惊呼出声,女孩子嘛,对待这些可可爱爱的小动物都没什么抵抗力。 徐丽丽刚说完就被牛秀红给掐了一下,当即就敛了情绪缩了起来。 “呵,捡来的,糊弄谁呢,一点儿都没损伤的大肥兔子,谁知道哪里弄来的,指不定是个什么来历不明的。” 这妥妥的是要重新开战的信号。 姚春花刚要反驳,被陆月一把拉住胳膊,“娘,别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咱捡了只大兔子,然后可以去卖钱,卖了钱就可以买很多东西,而那些个东西都是咱的,别人怎么想都想不到。” 不得不说陆月这样的云淡风轻比那大吵大闹还要气人,气得牛秀红眼睛都红了,却愣是憋不出一个字。 被陆月这么一拉这么一劝,再对上陆月那一双纯净无争的眸子,姚春花就那么消气了,她争什么争,爱信不信,“三丫说的是。”说着,姚春花从背篓里拿了一件衣服盖在了陆月的身上,然后拉着她靠在自己怀里,“到镇上要颠簸一个时辰,你睡会儿,等到了镇上,娘叫醒你。” 陆月被姚春花这一动作弄得一愣,“娘,我不累。”说着,陆月就要坐直身子。 只是刚一动就又被拉了回去,“三丫听话,你还小,还要长身体,要多休息。” “三丫你就听你婆婆的,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要将身体给养好。”王婶见状也帮着劝。 “呵,娇气。”牛秀红终于逮到机会,冷笑地讥讽出声。 本打算再做一番拒绝的陆月听得牛秀红这一句顿时不拒绝了,不仅如此,还依赖的靠着姚春花,“谢谢娘,娘待我真好,做您儿媳妇真是我的福气,以后我和礼哥儿一起好好孝顺你。” 这嘴甜的姚春花一下子心花怒放,哪里还顾得上牛秀红的尖酸刻薄,“哎,哎,娘等着。” 这一幕直接气得牛秀红的气愤难耐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着实不好插话,至于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徐丽丽这会儿眼底也生出了隐忍嫉妒,这本来该是她的。? 第十八章 小爷说五两就是五两 牛车停在了城外,被叫醒的陆月揉了揉眼睛,跟着姚春花下了车,然后排进了进城的队伍里。 大概是有些年头了,城墙显得有些斑驳。 城门前站着两个士兵,进城的人来一个拦一个,看上去颇为严肃。 进城还要排队这种事情,陆月还是第一次瞧见,且看着好像还要给钱,这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啥的,咋进城还要钱了。 “娘,为什么要给钱?”不懂,陆月就直接问出口。 陆月这一问将姚春花给问住了,倒不是姚春花不知道答案,主要是不太好说,毕竟民不与官斗,她也不好编排官府。 想了想,姚春花拉着陆月低声道:“今年大旱,税收少,想要进城就得缴费。” 所以原来是不要钱的? 这不就是典型的搜刮民脂民膏? “哦。”陆月应了一声,没多问,毕竟大势所向,她一个小老百姓又能说什么。 随着队伍的缩短,陆月几人很快就排到城门口。 “三个人。”姚春花连忙递上六文钱,指了指自己以及陆月和纪有庆。 “好,过去。”官兵收了钱,然后挥了一下手,直到纪有庆走了过去,官兵才伸出手中的长矛拦住下一个人。 三个人六文钱,一个人就是两文钱,这个价格倒也不算离谱。 “春花,你这是要去哪?可需要一起?”王婶还是很热情的,王婶是在前面过得,没立刻离开,而是瞧着姚春花三人过来后,问了这么一句。 “我们要去药堂,就不跟王嫂子一起了。”来之前都是商量好的,先去药堂一趟。 一听去药堂,王婶就有数了,也没多说,“那我就先走了,回头城门口聚。” “好的,好的。”应着声,王婶就领着陆月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城镇上比乡下热闹极了,至少入目皆是人头,四处可见人,不像乡下,一眼望去要么是山要么是田。 “三丫,想要什么就跟娘说,娘给你买。”瞧着陆月一路走过东看看西看看,姚春花深怕陆月看着喜欢的东西不知道说,当即开口嘱咐。 陆月东看看西看看纯属是好奇,毕竟她没感受过这满目的古朴,觉得有些稀奇,不曾想姚春花竟是拿她当孩子哄,陆月也没驳了姚春花的好意,乖巧地应了一声,“好的,娘。” 这一甜甜的应声,姚春花听着也开心。 “这兔子多少钱?小爷看上了,开个价,小爷买了。”几人的目的地是镇上最大的药堂同仁堂,只是还没走到,就被一锦衣男子给拦住了去路,这一看就是很有钱的哪一种人家。 自然,兔子在纪有庆手里,拦的就是纪有庆的路,而纪有庆一停下来,姚春花和陆月也停下来了。 许是太过突然,纪有庆直接吓愣在了那,一时间也没回答那男子的问题。 那男子倒也没恼,瞧着人不做声,接着道:“五两银子怎么样?很多了,够你买好几只兔子了,爷就是瞧你这兔子没损伤,品相好,才出高价的,别不识好歹。” 刚刚是被突然拦路愣住的,现在纪有庆完全是被兔子的价钱给吓傻了,五两呀,那简直就是天价。 姚春花也被那价钱给吓傻了,唯独陆月很是清醒,“不用,我们本来就是卖的,一两银子即可。” 兔子本来是要送去酒楼当野味卖的,她也不是没想过当宠物卖了,但也得碰上那样的客户,不过不得不说运气挺好,真碰上了这个客户,还是个土豪,但五两太多,不义之财不可得,容易惹下麻烦,她正常售价即可。 听到有人搭理自己了,孟梓里瞧了过去,是个俏丫头,但过于瘦弱了一些,还特黑,一看就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 “小爷说五两就是五两,小爷不占你便宜。”说着,孟梓里就示意手下小厮掏钱。 “我们本也是卖去酒楼做野味的,就是一两也是比较多了。”陆月表示坚持。 孟梓里见过多要的,还没见过少要的,一下子牛脾气就上来了,“卖谁不是卖,小爷今儿个就要五两银子买了。” 说着,孟梓里一把抓过小厮手里的银子就往纪有庆手里一塞,然后直接拎走了纪有庆手里的笼子转身就走,速度之快,深怕慢了兔子就被抢回去了。 这一次陆月没出声,孟梓里强给的,那就不要白不要了,总归不是她自己贪心索取。 眼瞧着孟梓里没入了人群里,纪有庆才反应过来,银子太多直接惊得舌头都打结了,“兔……兔子……五两……” “哎呦,我的天啊。”姚春花也反应了过来,直接一声惊呼。 就在这时,周遭路过的人群里传来了议论声。 “又是一个被孟少爷看上的幸运儿,这年头还能逮着一只活兔子,合该被孟少爷看上。” “真的是好幸运,弄得我都想去山里逮兔子了,孟少爷这前脚找兔子哄妹妹,后脚就碰上了,不卖个好价钱才怪。” “五两银子啊,一只兔子五两银子,去酒楼吃兔肉都能吃半个月了。” 大家的议论声并没有压低声音,因此无论是淡定的陆月还是惊呆的姚春花和纪有庆都听见了。 姚春花一个高兴,直接抓住陆三丫的手,“三丫呀,都是你运气好,你可真是我家福星。想要什么一定要告诉娘,娘给你狠狠买。” 得知了缘由的银子就很让人心安了。 姚春花心安,陆月也心安,只不过,“娘,兔子是俏俏捡的,咱应该给悄悄多买些东西,让她欢喜欢喜。” 姚春花并没有因此就忘记陆月,“都有都有,你们一起捡的,娘都给你们买。” 陆月笑了笑,没再接话,而是看向了纪有庆,“有庆哥,既然兔子已经卖了,咱们就把钱分了,你去买米面,我这边去药堂,到时候也省些时间,我们直接在城门口接头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孟梓里很贴心,给的都是些碎银子,很好分。 “不能分开,我得照顾你们,我先把你们送去药堂,然后去买米面,接着再来接你们。”纪有庆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的。 第十九章 你家那个病秧子弟弟娶媳妇了 虽然拒绝了,却是麻利地分了银子,该三房的,就得给三房,这个规矩不能乱。 “婶子在呢,哪里要的你那般照顾,听三丫的,再说了,药堂就前面一点点远了,最多我们在药堂等你就是。” 姚春花也没推辞,纪有庆递了银子过来直接就拿住了,毕竟是他们该得的。 “那不能,必须送过去。”不得不说纪有庆执拗的很。 最后,终究还是纪有庆赢了,将陆月和姚春花送去了同仁堂,这才离开。 这会儿同仁堂里的人不算太多。 姚春花从前总是替儿子拿药,以至于已然成了同仁堂的熟客。 “纪家嫂子,又来给纪小秀才拿药吗?”开口的是同仁堂的一个伙计李麻子,对姚春花很熟悉了。 “不是,家里药还有,是我儿媳妇在山上挖了些草药,拿过来卖。” 这一句听得那李麻子有些惊奇,“纪小秀才娶媳妇了?” “是的,这就是我儿媳妇陆三丫。”姚春花拉着陆月介绍了一下。 “叔叔好。”瞧着对方年纪,陆月也不等姚春花叫,直接礼貌出声。 这一声听得李麻子开心地歪起了嘴,“是个嘴甜的,来,要卖什么药材,叔叔给你看看,一定给你个好价钱。” 对方都这么说了,陆月自然积极配合的将背篓放了下来。 李麻子本来是冲着和姚春花熟悉,还有纪允礼的面子上,以及陆月这一句嘴甜,不曾想在瞧见药材之后惊诧了,还真是一些个药材,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那一种,但分类清晰,也没有杂草,还很是新鲜,就冲这,一看就是个懂的。 “小丫头不错,挺懂。”这一句夸赞是真心实意的,说完后便将篓子里的药材一种一种拿了出来,然后称重,一番算下来之后,也有个四百多文,是个可观的数字了。 “来,丫头,叔叔算给你听,这个五文钱一斤,你这里有十斤,就是五十文,这个贵一点,十文钱一斤,你这里有八斤,这个就便宜了,三文钱一斤,你这里十五斤,这个贵一点,二十文一斤……” 李麻子将帐一一点给陆月看,自然姚春花也看到了,看到她不认识的那些个草一下子就卖了这么些钱,别提心里多震撼多激动了,只觉得陆月就是他们家的福星。 “帐就是这样,叔叔给你拿钱。”李麻子给陆月说清楚后便收了帐本准备去拿钱。 “叔叔,你不用给我钱,我要买药,还要一副银针,你看多少钱,不够我这里添,还请你帮我拿药。” 本来陆月的预算有限,但是兔子卖的钱超支了,手里就宽裕了。 李麻子一听先是一诧异,随即到底没多嘴,他是做生意的,自然该卖还是要卖。 “好的,你说要什么,叔叔给你去拿。” 说着,李麻子就转身去了药柜那边,陆月自然是跟去了柜台处,陆月没急着报药名,而是先试探性的问了几味药材,果然如她预想那般,不是很好寻,只有两样,还有几样没有。 当即,陆月按照原来的想法,换了另一个药方报药材,一下子就给拿齐全了,因着不方便总来镇上,再加上兔子也卖了钱宽裕,陆月一下子就要了一个月的药量,还配了一点清补的药材在里面。 因为不是按照药方买药,而是论斤称,单买药材,这便便宜些了,但就这么下来,直接用了二两银子,这可是很大一笔数目了。 自然,陆月没忘了询问姚春花的意见,“娘,我给礼哥儿多买些药,你看行吗?” 姚春花哪里有说不行的道理,瞧见陆月尽想着纪允礼,心里别提多高兴,“傻孩子,你这说的啥话,你想着礼哥儿,娘心里开心还来不及。” 一听这话,陆月就放心了,她喜欢别人信任她,这样做起事情来舒心。 李麻子没想到陆月那么能买,一下子买了那么多,最后直接做主送了一副银针,自然,这银是外面镀了一层银。 更是忍不住询问道:“丫头,你这配的是个什么药?可是得什么人指点了?” 纪允礼当年考秀才既年幼又是头名,在这镇上出名极了,以至于后来考场上病倒,一病不起,也成了所有人的唏嘘对象,可以说提起来没人不知。 这话陆月不太好回答了,毕竟她之前好心讲出纪德贵的病症,直接被诬陷说是咒他,于是陆月没多言,只是轻应了一声,“嗯。” 李麻子也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瞧见陆月不欲多说的样子,便没再问,说了几句祝愿纪允礼早些好起来的话之后,便去招待别人了。 米面就在隔壁两条街,且米面买起来简单多了,因此陆月这边刚买好,纪有庆就来了,一来就瞧见陆月一背篓的药材,吓了一跳,“三丫你这怎么这么多药材?这得花多少钱?” 纪有庆只是下意识一句,说完后立刻觉得不合适了,这药材不用想肯定给礼哥儿的,他这么问,不是往人家心上扎刀子吗? “给礼哥儿的,花了二两银子。”陆月倒是没觉得什么,如实回答了。 二两银子不要说饥荒年,就放在平日里就很多了,但银子是人家自己挣得,又是给礼哥儿的,纪有庆自然也是不好说什么的,直接就转移了话题。 “三婶,可还要去买什么?” “难得来镇子上,去给孩子们带点儿零嘴。”苛刻谁也不能苛刻了孩子们。 纪有庆自己也有两个娃娃,对于这一句自然是不说什么的,“好,那咱走。” 说着,一行人便离开了同仁堂。 与此同时,同仁堂里站在那拎着个药包站好一会儿的一青衣男子也匆匆跟着转身离开了。 只见青衣男子一路疾驰,最后进了镇上的樱落书院,这个书院是镇上以及周边远近闻名的一个书院,周边以及镇上的学子都在这里读书。 自然,这个书院里都是童生,在这个书院里的都是为了考秀才的。 而若是已经是秀才,便要去更远的蓝州城,那里有一座远近闻名的皓镧书院,那个才是高等级的,里面的皆是备考举人的秀才。 “明宇,明宇,你家那个病秧子弟弟娶媳妇了,你可知道?”青衣男子,也就是纪明宇的同窗陈生,一路疾驰,直奔纪明宇宿舍,上来就是一句高喊。 常年在屋子里读书,让纪明宇的肤色很是白净,不似纪允礼那种病弱的白,是一种很健康的白,白白净净的,就跟有钱人家的少爷一样。 五官不是特别的出彩,但好在很是协调,再配着这白净肤色,倒是也能算得上几分俊俏,再加上几分学子的书卷之气,倒也能道一声谦谦公子。 陈生咋呼咋呼冲过来的时候,纪明宇正在屋子内的窗边看书,还有一个月就要下场考试了,今年他一定要成功考上秀才。 一听陈生这话纪明宇的手一顿,而这会儿陈生已然冲到了纪明宇的跟前,直接一巴掌就将纪明宇手上的书啪地一下拍趴在了桌上。 “明宇,听到我说话没?你那病秧子弟弟娶媳妇了,也不知道哪里找的,长得还挺好看,就是看上去好小,这怕不是找的一个童养媳,你那病秧子弟弟能活吗?” 关系过于好,陈生这一句属实是话不过脑了。 以至于话刚一落,纪明宇就有些不善地看向他,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话说错了,却并不打算改口,就是有些心虚,“我……我说的是实话……” 纪明宇倒也没责备,而是道:“我弟弟再如何,只要有一口气,那就是活着。”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不过兴许你那弟弟能活也不一定,我瞧见你三婶跟那个小媳妇买了好多药材,都是论斤买的,也不知道是新得了药方还是啥,买了足足二两银子,你家待你那个弟弟可是真的好。” 陈生这是纯属八卦了,而听完的纪明宇却是微微暗了暗眸子,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并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书继续看,“自然是要待他好的,毕竟是远近闻名的少年秀才,才情了得。” “说到这个就真是可惜了,要不是去年考场上他晕厥了,怕是得有个好名次。” 这一次纪明宇没有答话,而是道:“不急着去煎药吗?” 这一声让陈生才记起来自己要干啥,“煎,煎,自然要煎,我这就去。” 说着,陈生就风风火火走了。 而拿着书的纪明宇,看似在看书,眸光却是半点不曾聚集在书本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章 五两银子炸开锅了 陆月三人回到家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给一整个院子都蒙上了金纱。 纪有庆将买回来的米面送去了厨房后,便揣着剩下的银子去了主屋。 彼时纪德贵正在主屋里看书,纪珍珠跟在吴秀华身边在里屋坐着学着做衣服。 而在院子里做活的王红燕一瞧见纪有庆去了主屋,也装作要干个什么事,磨磨蹭蹭去了主屋跟前,竖起了耳朵。 这卖兔子,大房和三房的人都去了,就她二房的人没有去,不得听一耳朵。 “爷爷,你让兔子卖了分到公中的钱全买了米面,太多了,我一个人拿不回来,我便只花了一两银子,剩下的一两五我给带回来了,都在这。” 边说,纪有庆边将剩下的一两五的银子递给了纪德贵。 纪德贵直接傻眼了,下意识就问了一句,“庆哥儿,你兔子卖了多少钱?” “五两。”纪有庆有一说一。 “什么?五两?”在门口偷听的王红燕直接惊呼出声,也顾不上自己暴露了。 王红燕这一声惊动了所有人,纪珍珠直接从里屋冲了出来,吴秀华也连忙放下东西走了出来。 院子里劈柴的纪二柱和纪大强也都凑了过来,还有厨房里的刘传芳和田彩霞,皆纷纷放下活计走了过来。 “纪有庆,什么情况。”纪珍珠性子急,直接连名带姓的询问出声。 虽然纪珍珠比纪有庆小,但辈分在这,说到哪都是唤一声纪有庆。 纪有庆一下子被所有人盯着有些紧张,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就一个有钱的少爷看中了,然后就给买了,银子都是直接塞我手里,我都没反应过来,那少爷直接就把兔子连带着笼子给拎走了。听周边人议论,好像是买回去哄妹妹的。” 这话听得纪珍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那个少爷傻,还是该羡慕那个妹妹被人这么疼宠。 “那三房岂不是得了二两五的银子?这是不是太多了?” 纪珍珠还在那纠结少爷傻还是羡慕那个妹妹的问题,王红燕却已经反应过来三房得了多少钱,这一句说的那叫一个酸和不满,就差要直接说让三房吐出来了。 王红燕这一句直接让所有人的眸光都看向了院子里站着的姚春花和陆月。 姚春花这会儿正在给家里的孩子们发镇上带的小零嘴,大小孩子都有。 王红燕这一句出口的时候,姚春花刚刚好发到王红燕的女儿纪柔柔那里,眼瞧着姚春花的手停住了,纪柔柔直接自己上手一把抢过,然后说了句,“谢谢三婶。” 陆月在这个时候直接将刚放下地的背篓往前一搬,然后掀开了上面的旧布,露出了里面满满一背篓的药材,“给礼哥儿买了药材,花了二两,二婶要吗?要给你拿点?” 这一句直接让王红燕炸了毛,当即就跳了起来,“死丫头,你咒骂谁呢?” 这一句骂得所有人都变了面色,唯独陆月依旧一脸冷静淡然,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因为王红燕的撒泼而有半分震惊和波动了。 “二婶你骂我做什么?是你自己说三房银子多了,我好心好意给你匀点,你不要就不要,骂人做啥?” “谁要你送药材,你……”王红燕还要跳,只是说一半便被一声呵斥声给打断。 “行了,吵什么,兔子是俏俏和三丫捡回来的,能卖五两那也是运气好,三房也按照规矩交了一半,剩下的就是三房的,三房爱怎么用就怎么用,谁也不许多话。” 这么多钱,纪德贵就不动心动吗?自然是心动的。 要是陆月手里攥着二两五的银子,他少不得要动点心思,但这都已经买成了药材,且纪允礼那身子就是个吞金的,他怎么也是做不来那些的。 酸红眼的王红燕岂是这一句就打发的,无论如何,今日也要让三房吐出点东西来。 “怎么就都是三房的了,之前三房娶媳妇拿了一两银子还有那么些东西,可都是从公中出的,这事要怎么算?”? 第二十一章 这银钱我们还 王红燕这一句,让大房的都沉默了。 虽说大房的两口子是老实人,但谁不是拖家带口的,谁又不是为自己着想。 就在这时…… “我们还。” 同样的话不同的声音。 一声来自于陆月,还有一声…… 众人寻声看去,只瞧见纪允礼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靠着门框站着,巴着门框的那只手青筋暴起,饶是如此狼狈,却依旧遮不住他那一身清风明月的气质,以及那一双眼眸里的冷凛与威严。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大概是谁也没想到纪允礼会突然出现。 陆月率先回神,飞速冲去了纪允礼的身边将人扶住,难得厉了神色,“胡闹。”然嘴上呵斥着,手上却已经摸上了纪允礼的脉搏。 相处几日,陆月第一次面显怒意,纪允礼有几分气弱,却没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而是坚定肃然地看着隔着一整个院子坐在主屋里的纪德贵,再次铿锵有力地开口。 “祖父,这银钱我们还。” 纪允礼的再次开口让所有人回了神。 “你说还就还,你能不走公中拿钱就不错了,还还?你那无底洞的身子拿什么还?”王红燕嗤之以鼻的出了声。 而这话说者没什么感觉,却是往听者心上插刀,哪怕说的是事实。 “王红燕,你别太过分。”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做母亲的,姚春花直接怒喊出声。 姚春花这一开口,王红燕那是立刻就找到发泄的口子了。 “我过分?姚春花,一年了,纪允礼病了足足一年,你可见他好转了?这不是无底洞是什么?还有,这一年纪允礼啥都不干不提,家里人养着他吃喝,还不停地花钱给他买药,就凭你三房孤儿寡母的,哪里来那么些钱支撑?” 王红燕那叫一个牟足了劲。 “还不是从公中出,还不是爹偏心,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总是从爹那里拿钱给纪允礼买药,你莫不是当我和大嫂都是瞎子不成?” 这些话王红燕憋老久了,老早就想说了,凭啥都顾着三房,太偏心了。 被拖下水的刘传芳难得没有作声,她虽老实巴交,但谁不为自己的小家有点小心思,她就是没王红燕那么敢说罢了。 被污蔑,姚春花直接急红了眼。 “我没有,那是礼儿他爹生前留下的钱,我没有用公中的钱给礼儿买药。从前礼儿他爹打猎卖了猎物,一两银子交了八百文,爹说只收一半,剩下的还算我们三房的,帮我们存着。” “三弟妹,这话就不对了,之前不是都交到了公中,让我们大家伙一起用。怎么,这是好人做完了,又来捞利益了?” 这话说得姚春花有些羞愧,但那钱的的确确是礼儿他爹挣来的钱,也是老爷子主动拿给她的,“我没有,那是……” 姚春花想辩驳,王红燕却是半点不给机会。 “你没有,你自己说说你自己做的事说的话有没有?我们交钱可是交的伙食费用还有给爹娘的养老费,可不是为了养着你们三房的。这纪允礼一日两日我们做叔叔的就承担了,可你自己看纪允礼那个样子,是一日两日的事吗?” 王红燕早就不满了,一直没机会说,今儿个既然逮着机会了,她就一定要掰扯清楚,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养着一个病秧子,他们可不要。 “就算像你说的是以前三弟多交的钱,那一年了,纪允礼买了那么多的药总该用完了。这以后呢?以后你确定不是在用我们交到公中的钱?” “我们不用。”这点骨气姚春花还是有的,她不会去占其他两房的便宜。 “呵,你说不用就不用,你敢不敢立个字据下来,说以后纪允礼怎样都与我们其他两房无关,都不需要我们其他两房出力,都……” “行了,吵什么。” 这再说下去跟分家有什么区别。 纪德贵一开口,王红燕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却没住嘴,“爹就是偏着三房。” 这句话纪德贵听不下去了。 “老二媳妇,做人不能忘本,当初我们家起家都是靠老三打猎,要不是老三,哪里有我们如今的富足。如今老三不在了,你就忘了老三的恩惠?三房给礼哥儿买药的钱是我这里拿的,但我早说过,那些都是老三之前放在我这里的钱,礼哥儿病成那样,你是要我这个做爷爷的看着不管不成?” 这个锅王红燕可不背。 “爹你可别乱说,我可没让你不管纪允礼。我们也没说不管纪允礼,可我和二柱就这么两个人,还要养着明宇和柔柔,就纪允礼这身子谁知道还要吃多少药,我们是想帮也帮不上忙。” 王红燕这意思已经很直白了,就是不想养着纪允礼这个累赘。 “爹你既然说那是三弟之前的钱,那你就直说了,三弟还有多少银子在你那里,好让我们一并知道心里也有个数。” 她自然知道那些都是老三之前多交的钱,不然她能这么安分?但那总有用尽的那一天,眼瞧着一年了,这纪允礼身子还是个药罐子,这以后岂不是就要他们当冤大头了,她可不要养着纪允礼。 “既然二婶说了,祖父你便今日直接分清,孙儿也成家了,也该当家做主了。” 一直没做声的纪允礼就这么突地开了口,且是站在了王红燕的那一侧。? 第二十二章 各有私心 但没人觉得奇怪,纪允礼别的不提,就这一身傲骨不是谁能比的,也正是因为知道,王红燕才敢这么口无遮拦全都掰扯出来,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说了,纪允礼一定会自己老老实实说不拖累他们。 这以后说起来可就不是她王红燕没人情味,而是他纪允礼自己要求的。 重点是,只有纪允礼自己开口了,老爷子才会松口,不然谁知道老爷子为了面子死守到什么时候。 就像王红燕想得那样,若只是她一人开口,纪德贵是不会搭理的,但纪允礼也开口了,特别是那句成家了,他的确也没有干涉小家的理由了,且局面闹成了这样,若是不给出个结果,怕是王红燕也不会罢休,大不了以后不行他暗地里搭把手就是。 沉默片刻,纪德贵微微颓废了面色,“罢了,既然今日说到了这,便把这事结了。老三之前的银子还剩下五两,我这里收银子花银子都有记录,你们也无需说我偏颇谁。” 话落,纪德贵直接转身就进了书房,纪德贵不敢说自己做到绝对公平,但可以说没有太偏颇谁,他问心无愧。 听到有五两银子的时候,王红燕一双眼睛直接就红了,但纪德贵说有记录,再想到自己的目的,她硬生生憋住了这嫉妒。 很快,纪德贵便拿着银子和账本出来了,却也没急着交出来。 “本来礼哥儿娶媳妇这钱我是从公中出的,毕竟是家里的大事,就像那个时候庆哥儿娶媳妇也是公中拿的,既然大家都不认,那庆哥儿记得把当时娶妻用的一两银子交上来。还有宇哥儿之后娶妻也一样二房自己出。礼哥儿这边,五两扣下一两半,剩下的三两半你们自己收着。” 纪德贵这话一落,大房的人首先变了脸色,这波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不能再不做声了,毕竟现在让他们拿出一两银子,那等同于割肉。 “爹,都是一家子人分这么细做什么?礼哥儿身子骨不好,从前三弟那么帮我们,我们也理应该帮衬着一点礼哥儿。礼哥儿这身子怕是断不了药,都是一家人,总不能就那么看着。” 说话的是刘传芳,万没有纪大强出头的道理,毕竟二房下场的也是王红燕。而这公中出钱什么的,且不提之前三弟赚的钱有存留,即便摊到她又能有多少,反正又不是她一个人出,但这让她拿出一两银子,可就生生在挖她的肉了。 王红燕虽然不需要 割肉,但一想着这以后纪明宇娶媳妇捞不到公中的钱,这心里头就不得劲极了,可就要她这么眼睁睁看着五两银子入三房的口袋,这心里头也不舒坦,一时间也想不出个章程,硬憋着没开口。 “大嫂,你这么想没用,二嫂不这么想,我觉得为了避免以后再因为这个事吵起来,还是听爹的比较好。” 纪珍珠眼睛一转开了口,这银钱留下来,以后不都的是她的陪嫁,她出嫁,她爹还能不陪不成。 “珍珠说的有理,省得你们以后又为这事吵吵,这要是传出去多难听。”吴秀华跟着应了一声,至于心思,自然是跟纪珍珠一个心思,想着把好东西多留下来给纪珍珠,毕竟是老来得女,且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得可劲疼着。 老大家的不见得是真心,老二家的又总是一点事就挑起来,小女儿这边又有着自己的心思,纪允礼那边也要求算清楚。 一阵沉默之后,纪德贵再次开口。 “我是做爷爷的,孩子成婚出点礼钱也是应该的,一家算五百文。庆哥儿回头补给公中五百文即可,礼哥儿这边我留下五百文,还有一两也退回去。宇哥儿那边,待他成婚,我出五百文礼钱。” 这算是最折中的了,也不薄了谁。 “这事就到这。” 不再多言,纪德贵直接一锤定音。 “老三媳妇,你过来将银子拿过去,老大老二,你们两人把账本拿过去和你们媳妇都瞧瞧,你们虽然读书不利索,却也跟我学过一些字,认个帐还是绰绰有余的,今儿个都自己瞧清楚,别以后又来和我掰扯。仔细账本,看完了给我还送回来,我还要接着记账。” 听到喊自己,姚春花朝纪允礼看了一眼,见纪允礼朝她点了一下头,她当即朝着纪德贵走了过去,接过了那四两五的银子,然后揣着就回来了。 纪德贵眼瞧着姚春花银子拿走了,便收起了纪有庆交上来的一两五,转身就准备回书房。 就在这时,纪允礼突地开了口。 “祖父,还请留步听孙儿说几句。” 纪允礼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眸光都看了过来。 纪允礼没管其他人,只是看向了纪德贵。 “祖父,孙儿觉得以后交到公中的钱也应该分算到个人,毕竟每个家庭的赚钱能力不一样,交多了交少了对其他两家都不公平。” “例如田地里的活计,还有挑水砍柴,这些都是大伯和二叔还有有庆哥在做,我觉得应该给这三人记上,可以用来抵扣交公的钱。至于抵扣多少,由祖父定。而我们三房没有这方面的劳动力,可以直接算在多交钱上。” “这个可以,我同意。”王红燕不知道纪允礼哪根筋不对,但这一听就是对自己有利的计划,自然第一个举手赞成。 “同样,家里做的活计也一样记上,谁做了多少就按照劳动力记。或者上山去挖了野菜什么替家里添了伙食,也算劳动力记上。除了这些,三家每个月得固定上交给祖父和祖母的养老钱,以及按照人头的伙食费,毕竟大家都要吃饭,这钱总不好让祖父祖母拿出来。” 这话一出,大房脸色有些不太好,毕竟大房人口最多,但一听到记劳动力,勉强也能接受。 “我同意,我同意。”王红燕就差拿双脚去赞成了。 “除却这些每家所得都自己留着便是,毕竟每家都有自己的用处。比如有庆哥要养着大妞和二妞,二叔那边明宇哥要上学,而我这边我需要不停歇吃药。为了公平,每家固定交上多少银钱就好,剩下的各凭借各自的能力。不然赚了一两一半交五百文,赚了五百文一半只交二百五十文,这委实就不公平了。” “今儿个既然二婶都提出清算了,我觉得祖父一并分清楚的好,总不好让祖父为难,总是让别人觉得偏着我们三房,且二婶说的没错,我是个药罐子,也不知道吃药吃到哪一天,着实不该拖累大家。” 既然要分,就分得清清楚楚一些比较好,没得以后再为此纠缠不清。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一家人何需分那么清。”纪德贵不爱听纪允礼说这句话。 纪允礼没应声,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无需他多言,自会有人接话。 “爹,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礼哥儿自己都提出来了,爹你可不能再偏帮。还请爹重新制定个规矩,我们照着新规矩来,这各家孩子都大了,到处都要用钱,的确该分清楚一点。” 王红燕本来觉得之后用钱的事还要再掰扯一回,毕竟三房孤儿寡母的,银钱肯定跟不上纪允礼用,不曾想现在纪允礼自己提出来了,她如何能不促成这件事,即便病了一年,纪允礼的一身傲骨依旧半分不减,这个好,这个太好了。? 第二十三章 媳妇不理他了 老大家的依旧是锯嘴的葫芦没做声,田彩霞有些急,但是自己的公婆都没有作声,实在轮不到她来开口。 “爹,我觉得礼哥儿说的有道理,分清楚挺好,别以后再为了这些琐事的事吵吵,让邻居听见笑话。” 见没人作声,纪珍珠眼珠一转开了口,她知道纪德贵重面子,直接搬出了面子事让他同意,养老钱什么的以后不都是她的了,省得公中不够的时候,还拿她的嫁妆贴。且纪允礼那个身子真的就是个无底洞,完全填不满的那一种。 “对,礼哥儿说的有理,既然礼哥儿都提出来了,我看就照着办挺好。”吴秀华第三个出的声,心思自然是和纪珍珠一样的。 纪德贵没说话,在几人相继发言的时候,他就一直瞧着纪允礼,猜着这个孙儿的想法,猜着这孙儿是因为文人傲骨说出这番话,还是因着被亲人伤了心说出这番话,又或者是他有着自己的一番计较说出了这番话。 他从不小看这个孙儿,能十四岁中了秀才,缠绵病榻一年依旧一身风骨,这样的孙儿岂会意气用事。 只是,不管他是何缘由说出这一番话,对于此时此刻的他以及三房都是很不利的,但恰恰是因为如此,其他两房才会欣然同意。 至于自己,这话若是其他两房说出来他会直接就否了,但说出这话的是纪允礼。 “礼哥儿,你可是想好了?”定定看了好一会儿,纪德贵问了纪允礼这一句。 “孙儿想好了,还请祖父成全。”纪允礼下意识想抬手作揖,然此时此刻实在没有那个力气,便只微微弯了弯腰,表示自己的坚定。 “老大家,你们怎么说?”问完纪允礼,纪德贵看向了纪大强,迄今为止,老大家无一人表态。 被纪德贵一看,纪大强下意识看向了刘传芳。 其他两家都同意了,还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刘传芳怎么会不同意,只是她一向不会主动开口而已,而此刻问了,那么,“二房和三房都同意了,我们没有意义。” 她不是想要同意,她是走大趋势,跟着走而已。 所以谁说大房不精明,只不过是个闷葫芦都藏着罢了。 所有人都同意了,纪德贵自然也没必要去做那个仇人,左右大家还是一家人,只是变换了生活方式,且有一句话是对的,各家的孩子都大了,到处要用钱,的确该变换一下方式了。 “好,既然都没意见,就按礼哥儿说的来办,至于具体怎么弄,待我出一份章程,到时候一同商定。至于现在,老大家和老二家把账本好好看看,看完了给我送过来。” 话落,纪德贵不再逗留,转身便走进了早片刻要去的书房。 刚刚是准备去坐坐清净,而现在则是去制订章程,既然话说了出来,那便该落实。 眼瞧着纪德贵进了书房,王红燕蹭得一下进了屋子拿了放在桌子上的账本,回来就塞到纪二柱手里。 刘传芳见状,立刻推了纪大强一把,被拱到一起的纪大强和纪二柱拿着账本面面相觑,最后在王红燕和刘传芳的催促下,就那么在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读起了账本。 眼瞧着事情尘埃落定了,姚春花没凑那个热闹,而是揣着银子冲去了陆月跟前,直接一把就揣进了陆月怀里,“三丫,这钱你收着,以后你看怎么用就怎么用。” 陆月一直尽心尽力地扶着纪允礼,她这个后来者又是晚辈,这里面的事她不好参合,便静静听着,哪曾想这事情刚落幕,姚春花就揣着银子给她送来了,这钱她哪里能要。 “娘,我不……”只是刚抬手话还没说完,手就被纪允礼给抬手按下,陆月不由得侧首看向了他。 纪允礼没解释,而是看着姚春花道:“娘,你也去听听,别回头说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这边有阿月。” 虽然儿子病弱,但不妨碍姚春花听儿子的话,更不要提这话很有理,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忧纪允礼。 “娘,有我。”陆月瞧见姚春花看过来,说了一句。 见儿子媳妇都这样说,姚春花点了头,“好,那你扶着礼儿进屋好好休息,我过去听听。” 大房二房都听的事,她的确也该听听,省得下次再被王红燕栽害她回不上话。 眼瞧着姚春花走了,陆月没再多言,而是扶着纪允礼转身进了屋,并反手关上了门。 而从床边到门边,再加上站了那般久,纪允礼的力气早就全部用尽,全靠一口气硬撑着。 以至于陆月反手关门的一个功夫,下意识松懈的他整个重心就朝着陆月砸了下去,而陆月因为分心关门,就那么猝不及防来不及补救被纪允礼整个人压着朝地上倒去。 纪允礼的倒下完全是身体失控,而不是他意欲所为,因此意识到的时候整个人已然朝着陆月砸了下去,只来得及拼命蓄积力气,一手护住陆月的后脑勺,一手曲起,手肘狠狠砸在了地上,极力撑着地面不让自己砸到陆月。 饶是如此,还是砸了一半的重量在陆月身上,砸得陆月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把纪允礼魂给吓飞了,然他却撑不起半丝力气起身,只能焦急询问,“阿月,你怎样?” 此刻的纪允礼后悔不已,他那么重,她那么娇小,他刚刚就该让娘搭把手,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泄了力,连撑着的力都没有。 陆月还处于懵圈状态,毕竟前一刻她还站在那关门,这会儿子直接被压着躺在了地上。 “阿月?”听不见陆月的声音,纪允礼急急地唤了一声,同时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准备爬起来,然根本就使不上力。 这一声让陆月回过了神,她没说话,直接抬手去推纪允礼的胸膛,一个用力将他给推得翻了过去躺在了地上,卸去了身上的力道,她才得以喘息。 喘息了两口气,陆月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爬了起来,并微蹲下身子去拉纪允礼。 陆月不说话,纪允礼也不知道她如何了,一边配合着她拉他的动作,顺势借着她的力起身,一边焦急着眸色看着她询问,“阿月,你怎样?可有磕到哪?我可有将你砸伤?” “我没事。”这次陆月回了一句,也只此一句,然后就那么扶着纪允礼一步一步走去床榻边。 不说话的陆月让纪允礼觉得有些不对,但体力消耗殆尽的他一下子也想不到哪里不对。? 第二十四章 道歉哄媳妇 七八步的距离,陆月扶得有些艰辛,纪允礼近乎整个人的力量都压在她的身上,也由此可见他的身子虚弱到了何种地步,也因此,陆月团在心头的那团子气怒之意也越滚越大。 终于,陆月将人扶到了床榻边,将人放在榻上之后,陆月转身就走。 速度之利索让纪允礼下意识伸出去的手直接落了一个空,“阿月。”一声急急的呼唤随之而出。 这一声让走出了几步远的陆月停住了脚步,并回眸看了过来,眸色清冷而淡然,这一眼看得纪允礼心一凛,同时间纪允礼也终于明白自己觉得不对是哪里不对了。 他的小妻子生气了,至于为何生气…… 见纪允礼只看着她不说话,陆月收回眸光继续前行,就在她的手碰上门框的那一刻。 “阿月,对不起。” 一声来自于纪允礼气弱的道歉声在背后响起,陆月抓着门框的手一顿,也仅是一顿,下一刻便一个用力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纪允礼就那么躺在榻上,直直地盯着半掩的门扉,那种只能看着陆月离去的无力感再次席卷全身,将他整个人淹没。 这一次不再只是痛恨,而是多了愤怒,愤怒自己的羸弱,愤怒自己羸弱到将人惹生气连留人下来哄的力气都没有,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纪俏俏一直在院子里观望着这边,瞧着陆月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甜甜唤了一声,“嫂嫂。” 对着软乎乎的纪俏俏,陆月下意识柔软了面色,并抬手摸了摸纪她的发顶,“有热水吗?” “有的,嫂嫂,我给你打去。”说着,纪俏俏急急忙忙就转身去了厨房。 纪欢欢一直跟着纪俏俏,纪欢欢年岁小,因此比纪俏俏还腼腆羞涩。 瞧着纪俏俏走了,她一人站在那,紧张又焦急,似想要帮忙却又说不出口。 陆月自然是瞧见了八岁的纪欢欢,小模样跟纪俏俏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只不过年岁还小,没长开,满脸稚气,小脸蛋圆圆的,带着点婴儿肥,就好似年画上的娃娃一般,好看又可爱。 陆月抬手温柔的也摸了摸她的发顶,“帮嫂嫂将捣药器拿过来好不好?” 被陆月这么一摸,纪欢欢好似被顺毛的猫儿一下子就满足地眯了一下眼睛,下一刻就好似得到了力量,狠狠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去寻捣药器去了。 陆月则是去寻了昨日采集而来的蒲公英,并将今日买的药材倒了下来分了类,每样直接徒手取,再取几样昨日采来的,一副药就那么配好了。 这会儿纪欢欢捣药器拿了过来,纪俏俏热水也端了过来。 陆月先接过了纪欢欢的捣药器,然后将蒲公英放了进去,随后对着纪欢欢道:“欢欢,帮嫂嫂将蒲公英给捣碎,像这样。”说着便拿起石棍给纪欢欢做了示范。 纪欢欢新奇又兴奋,“好的,嫂嫂。”一边应声,一边接过了陆月捣碎蒲公英的活计。 陆月瞧了两眼,觉得很有模有样,便站起身去接了纪俏俏手里的水盆。 “俏俏,把这一小堆药材拿去放进药罐里,满上水泡上小半个时辰,然后熬上。”之前纪允礼的药就是纪俏俏在煎,所以陆月很放心的就交给了纪俏俏。 “好的,嫂嫂。”纪俏俏什么都没问,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拿药罐去了。 “欢欢,捣碎了,一会儿给嫂嫂拿过来。”端着水盆离开之前,陆月嘱咐了纪欢欢一声。 “好的,嫂嫂。”被陆月分派了做事,纪欢欢很是兴奋,这一声应得极其响亮。 陆月失笑,后敛了神色,端着水盆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纪允礼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煎熬过,哪怕是这缠绵病榻的一年,都不如此刻这一炷香的功夫来得煎熬。 瞧着陆月重新走了回来,急得连忙用休息了片刻蓄积起来的力气从榻上爬着坐了起来。 就是这坐起的功夫,陆月已经端着热水盆从门口走到了床榻边。 眼瞧着陆月放下水盆又要走,纪允礼这一次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一句挽留下意识出口,“阿月,别走。” 然对方不仅没搭理他,还微微用力打算挣脱他的手。 见此,纪允礼牟足了里握紧了对方的手腕。 陆月知道纪允礼力气有限,也不好用太大力去挣扎,眼瞧着挣脱不开,便回眸看向他开口道:“放开。” 很平常的两个字,但配着陆月清冷的眸光就显得冷漠又无情。 对此,纪允礼不仅没松了力道,反倒又收紧了几分,可谓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哪怕他知道他这点力气对陆月来说其实是徒劳无功。 “阿月,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纪允礼没有这样哄过一个人,一时间只能顺着本能求原谅,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半点早些时候在院子里与一众人对峙时那运筹帷幄的冷凛,有的只是满满的气弱。 “放开。”然陆月还是这一句,看着纪允礼的眸色也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纪允礼先败下了阵,松开了抓着陆月的手。 求人原谅不是强求人原谅。 一被松开,陆月不再看纪允礼一眼,抬脚就朝着耳房走去。 看着陆月离去,纪允礼一下子好似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就那么满身颓败地靠着墙半躺着,眸色里的光一点点散了开去,无尽的灰败在眼底散开,铺满了一双眼眸。 陆月去耳房取了布巾便重新走了回来,一回来便看到了纪允礼眸色里的灰败,这让她想起她初来被按着拜堂那一日,他睁开眼眸时,她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双灰败的眼眸,里面没有一点光,或者说是没有一点生气。 据说老爷子是二十八岁才中的秀才,而他十四岁就中了秀才,这是何等的天之骄子,而这样的人却是缠绵病榻整整一年,被毒药一点一点腐蚀身体,一点一点毁灭生的希望。 他曾经是何等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而今却是连走路都不能甚至连起身都困难,这是多么的狼狈,多么的无力,又是多坚韧的心性才能到如今还生生撑着。 垂下眸光,盖住里面的情绪,陆月走到了木盆边,将布巾放进了水里,打湿然后挤干,紧接着倾身靠向了纪允礼擦上了他的额头。 这一触碰,让纪允礼眸光里的灰败肉眼可见的退散,下意识想抓住陆月的手,却只蜷了蜷手指没跨出那一步,但没忍住轻唤出声,“阿月……” 这一声好似被抛弃的狗狗,委屈地求着主人的怜爱。? 第二十五章 纪允礼,你想活着吗 这一声让陆月擦拭的手一顿,然后就那么抬眸近距离与纪允礼对视了一个正着,与刚刚无异的清冷眼神,大概是靠得过于近,看得纪允礼心一滞。 “对不起。”纪允礼下意识就是一句道歉。 陆月没说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眸光,然后继续帮纪允礼擦拭脸庞。 纪允礼眼眸里刚刚聚起的一点光就又那么散了开去。 “怎么去的门口?”陆月的声音就这么突地响起。 纪允礼还没来得及欣喜陆月的开口,就被这一问的内容砸得无限的窘迫和狼狈袭上心头,从眸底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陆月清冷的眸色重新对上了他,让他眼中的狼狈窘迫躲无可躲。 这是纪允礼从没有过的狼狈,只觉得被人扒光了衣服,满是难堪,但他没有逃避,对着陆月的眸光他做不到不据实回答,“爬过去的。” 纪允礼的据实已告,让陆月眼底的清冷散了些许,“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是,我没有。”陆月的话吓得纪允礼连忙否认,“我只是想护着你和娘。早一会儿那场面只有我出去开口才能得以解决,祖父才会松口,二婶才不会抓着不放,我做不到看着你和娘被他们欺负。” 从陆月主动开口的那一刻就心软了,更遑论是听到这样的话,但她不允许他这般不顾他自己的安危。 “纪允礼,你想活着吗?” 又是一句纪允礼承受不住的话,而这一句可谓是直击纪允礼的灵魂,击得纪允礼整个身子都颤了。 他如何不想活着,从前想活着,现在更想活着。 看着陆月清冷的双眸,纪允礼轻吐出口,“想。”一字出口,满是颤意,纵使纪允礼极力控制都遮挡不住。 这一字让陆月的眸色里的清冷逐渐被柔和代替。 “那就好好活着,爱惜自己的好好活着。” 从来都是他坚强的让所有人都好好的活着,第一次有人坚定地告诉他,让他爱惜自己好好活着。 无尽的酸涩感随着颤意涌上纪允礼的心头,冲入眸底深处,唇张张合合了几次,才将那一个字完好无损地吐出来,“好。”即便如此还是泄露了些许哽咽。 看着纪允礼到了这个境地还强撑着,陆月最后的一点子怒意也被软化了,“纪允礼,答应我的要说到做到,我不是每次都那么好哄的。” 陆月这一句让熠熠星光在纪允礼眸底绽放,他再也忍不住抬手将她紧紧抱住,“好。”随着好字落下,他将头深深埋进了陆月的颈窝里,吸取她的温度,她的柔软。 这一刻,纪允礼只觉得自己曾经无数次在仿徨恐惧里徘徊的心落到了实处,如同找到落脚处的菟丝草,狠狠缠了上去。 纪允礼就那么抱着陆月窝在她的颈窝里,陆月就那么让他抱着半丝不动,直到…… “嫂嫂,我蒲公英捣碎了。” 纪欢欢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纪欢欢虽然小,却很懂礼,并没有冒然推门进来,而是轻喊出声。 此刻的纪允礼已然平复了情绪,或者说早一会儿就平复了,从被一点点摧毁生的信念中走过来的人,心理又岂是真的那般脆弱?他们是不允许自己脆弱的。 但他却是不舍得松开,他贪恋,贪恋她的温度,她的柔软,那是他的光,是他生的希望,是他余生的追逐。 没等陆月开口,纪允礼松开了陆月,微微后靠,重新靠去了墙壁之上。 陆月没去看纪允礼,而是转身看着屋门道:“劳烦欢欢帮嫂嫂送进来。” 说着话,陆月回首重新将布巾放进了水里浸湿。 这会儿纪欢欢推开了门,抱着装着碎蒲公英的石罐走了进来。 “大哥。”走到榻边,纪欢欢乖巧地唤了一声纪允礼。 “嗯。”纪允礼温和着眸色应了一声,这一刻的纪允礼只是一个温柔强大的哥哥。 陆月挤干了布巾侧身抓过纪允礼的手帮他擦拭,却是看向了纪欢欢,温柔道:“欢欢真棒,劳烦帮嫂嫂放在椅子上。” 被夸奖了,纪欢欢羞涩一笑,然后麻利将手里的石罐放在了一侧的椅子上,随即乖巧道:“嫂嫂忙,我先出去了。”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很是乖巧懂事,而离开的途中还一步三回头偷偷看陆月,可见是真的很喜欢陆月。 这一幕,纪允礼丝毫不落地看在眼里。 “欢欢很喜欢你。”眼瞧着纪欢欢出了门,纪允礼看向了陆月,此刻的这一眼里面已然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也很喜欢欢欢。” 说话间,陆月已经替纪允礼擦好了双手,然后直接将手里的布巾丢去了水里,伸手就去扯纪允礼的腰带,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 纪允礼已经不如早两日那般窘迫,但还是不由得红了耳尖。 与前几次针灸不同,陆月不止是解开纪允礼的衣襟那般简单,而是直接给他脱了上衣,然后用布巾沾湿水挤干帮他擦身子。 随着陆月的动作,纪允礼的耳尖早已红得滴血,身子甚至都红了一片。 而陆月眼中只有纪允礼青了一片的手臂,那该是早一会儿为了护着她在地上磕的。 给纪允礼擦干了身子,陆月直接取了石罐里的药汁涂抹在了他的伤患处,紧接着寻了一块帕子给他包裹住,最后去柜子里翻出了干净的衣裳给他穿了起来。 纪允礼生生从窘迫到释然,实在是陆月的那一双眸子太过干净,干净到让他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想法那都是亵渎。 收拾好一切,陆月再次对上了纪允礼的双眸,“我去给你洗衣服,你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知道吗?” “好。” 听得这一声应,陆月满意了,然后转身便开始收拾东西,在她收拾好准备端着水盆出去时,手腕突然被抓住,她下意识转眸看了过去。 眸子还是那一双眸子,满满的琉璃色,只是里面好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但她没看懂。 “阿月,我会待你好。”这是纪允礼的承诺。 “嗯,我知道。”爬也要爬过去护着她的人怎么会待她不好。 听着这一句,纪允礼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带着餍足松开了抓着陆月的手,与之前陆月离开不同,这一次,纪允礼满身的光。 陆月看了纪允礼两眼,见他没有再要说话的意思,就那么端着盆转身离开了。 纪允礼就那么看着陆月离开的方向,哪怕人影早已经消失,也不曾移开半分视线,就那么看着,直到累及闭上了双眸进入了昏睡。? 第二十六章 阿月的起床气 陆月不沾床不要紧,一旦沾床,那是必须得睡饱了,不然绝对不会醒。 睡了几日,鸡鸣声已经对她构不成任何困扰,甚至已经转化为安眠曲。 但来了几日,轮也轮到她起来做早饭了,既然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该她做的事她就必须去好好做。 为了避免自己起不了,陆月睡前嘱咐纪允礼早上到点唤她。 鸡鸣声一起,纪允礼便醒了。 从前,鸡鸣声一起,纪允礼便起床温书了。 后来一直缠绵病榻,久而久之,他一度厌恶起了睡觉,不要说鸡鸣声,哪怕稍稍有一点点动静他就醒了,除非意识不做主处于昏睡状态。 这两日他虽然还不太用得上力,但至少不会再昏睡太久,大多数时候都是有意识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纪允礼眸色温柔地看着身侧酣睡的陆月,手指蜷起又伸开,伸开又蜷起,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次,终是理智抵不过想要靠近的欲望,就那么伸手摸上了陆月那恬静的睡颜。 指尖触碰到那脸颊的刹那,纪允礼只觉一股麻意从指尖窜过,一路流窜直达心底,麻得他从来都无波无澜的一颗心满是颤意,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觉得很喜欢很喜欢。 没敢太用力,指尖就那么轻轻划过那眉眼、那面庞,一路滑过满是餍足和留恋。 从前他心中只有读书考科举,从未有过别的心思,再后来他连活着都是奢望,何谈求一人与他携手相伴,更不要说生出此刻这种想要将一个人捧于手心珍藏在心底的心思,让他只想要将世间的一切美好和珍宝都捧到她跟前。 “阿月,该起床了。” 眼瞧着外面的天色亮了开来,纪允礼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陆月的脸颊,他知道,光是喊是不会有用的,至于为何捏脸颊,完全是他臆想许久。 然他这刚一捏完,下一刻一个巴掌啪地一下就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同时间那双紧闭的眸子也睁了开来,气鼓鼓地瞪着他。 “阿月,天亮了。”这次纪允礼没再捏人,而是言语告知。 陆月气怒地瞪了纪允礼好一会儿才从迷糊中醒过神,而第一件事便是伸手直接捏上了纪允礼近在眼前的脸颊,捏了一下又捏了一下,明显是在报复他刚刚的所为。 这孩子气的动作让纪允礼眼底不自觉染上了笑意,也不动,就那么任由她报复。 这笑意瞬间将陆月惹恼了,刚要缩回的手愣是又捏了纪允礼的脸颊好几下,捏得那苍白的肤色都泛了红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猛地收回了手。 也不搭理纪允礼,麻溜的从榻上爬了起来,然后一个翻滚从纪允礼的身上翻下了地,连站起来跨过去的步骤都省了。 下了地就扯了一侧凳子上放着的衣衫穿戴了起来,衣带没系好就伸手去摸纪允礼的脉搏,感受到一切正常后,就那么拖着鞋子,一边系衣带一边朝小隔间走去。 眼瞧着陆月的身影消失在小隔间处,纪允礼温柔着眉眼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那一侧被陆月捏红的脸颊,只觉得脸上满是她手上残留下的余温。 收拾好自己后,陆月打开了屋门,只瞧见斜对面厨房里姚春花已经在那里忙碌了起来。 陆月连忙关好门,三步并两步走去了厨房里,“娘。” 姚春花正在淘米,听得这一声,抬眸朝着陆月和蔼一笑,并餍足地应了一声,“哎。” 陆月没干过农活,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不过她知道不懂就问的道理。 “娘,我要做些什么?” “你去生火就好,其他的娘来。”姚春花将最简单的活计派给了陆月。 若是可以,她都不用陆月起来做早饭,但不是她一人说了算,这一大家子人,她没办法做主,不过她可以多做一些,让陆月少做一些。 “好的,娘。”陆月应着声就去了灶台后,生火而已,这个她小时候看外公做过,很简单的。 这个想法在陆月去了灶台后没寻到打火机以及火柴的时候直接卡在了那。 “嫂嫂早。” 就在这时纪俏俏的声音响了起来,闻声,陆月侧首看了过去,并回应了一声,“悄悄早。” “嫂嫂是找不到燧石和火镰吗?”纪俏俏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月在那里一顿摸索,然后呆呆地怔在那。 “?”燧石?火镰? 在陆月懵圈的眼神中,纪俏俏走来了灶台后,从灶台一侧的一个小洞里拿出了一块很小的石头,和一个钢片,然后顺手团了一堆草放进了灶台口,紧接着用石头和钢片相互击打,几下过后,火星落在了早先揉成团的那团草上,再然后燃成了熊熊大火被推入了灶台肚子里。 “嫂嫂,燧石和火镰就放在这里,你下次要用从这里拿就好。”纪俏俏说着将手里的燧石和火镰放回了原处。 此刻的陆月已然从懵圈中回神,是了,这里没有打火机和火柴,农家用的是比较古老的击石法,没什么成本,至于消耗品火折子什么的,那是富人家的专用。 “好的。”陆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我去做别的事了,嫂嫂你往灶台里添柴火就行。” “嗯。”应着声,陆月揉了一团稻草放进了灶台肚子里,同时将一侧的细枯树枝也顺了几根丢去了灶台肚子里。 纪俏俏瞧陆月适应的很好,没再逗留离去了。 锅灶有两个,放柴火的灶台口自然也有两个。 瞧着一个烧得正旺,陆月揉了一团草放进了另一个里面,然后取出了刚刚纪俏俏放好的燧石和钢制的“火镰”,回忆了一下纪俏俏的动作,连手握燧石的位置都百分之百还原。 随后就那么将两样东西撞击在一起,两三下之后,火星落了下来,稻草蹭得一下燃成了火光,陆月的笑靥也随之燃起,映在火光里。? 第二十七章 纪允礼,你会不会做饭 早饭是粗面饼子小米粥以及小咸菜,就这样的早饭在现在这个饥荒年代就已经很奢侈了,也就是纪家家底子硬实,才能吃得上粗面饼子。 早上要下地干农活,所以这粗面饼子必须不能少,吃下去比较抗饿,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农活。 耕田的体力活都是纪大强、纪二柱和纪有庆三个健壮的男子干的。 田地已经耕出来了,现在需要撒种子,这样的活计女子就可以干了。 家里人口多,自然田地也多,足足有八亩地。 这么多地撒起种子来,那是个大工程。 因此大房、二房、三房那是齐上阵,刘传芳、王红燕和姚春花一个不少,自然,三个强壮男子汉也同样要一起下地。 三房必须留下一个人照顾纪允礼,姚春花不在了,自然就是陆月留下,于是纪俏俏今日则是带着纪欢欢去了山上。 田彩霞要照顾两个小孩子,走不开,只能在家里干些打扫之类的活,纪柔柔和纪珍珠就不提了,两人几乎就没上过山,都是有爹娘的人,自然不去干那体力活,但也不闲着,一人弄了一个帕子在那里刺绣,卖不卖得上钱不重要,总归做事了没闲着。 有人干活得有人做饭,不然不都得饿着了,特别是田地里的人那可是要吃饭的。 来纪家几日,才参与过一顿早饭制作的陆月在缺少人手的情况下,自然是被安排去了做午饭,好巧不巧,另一人是纪珍珠,一贯最会躲懒的那一个。 “陆三丫,我生火,剩下的你来做。” 眼瞅着就到做午饭的时间了,纪珍珠那是一个麻溜的率先冲去了灶台后,然后直接命令陆三丫干活,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是做饭还是生火,陆月其实没太大计较,但对于早上刚学会生火的她来说…… 瞧着陆月站在那傻愣愣的不动,纪珍珠不爽极了,直接先发制人,“陆三丫,你可别想躲懒,家里就属你活计做的最少,你瞧瞧你嫁过来几日才做几顿饭?我们家可是不养闲人的。” 陆月看了纪珍珠一眼,没说话,直接转身就朝着纪允礼所在的西厢房走。 这看得纪珍珠立刻站了起来,刚要怼,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并重新坐了下去。 她不能吵吵,一吵吵,她爹肯定要说她,她不吵吵,就坐着,到时候做不出来饭,直接就说陆月不做就是了。 陆月自然不是被怼到了,而是去求助了。 姚春花不在,纪俏俏不在,这院子里她能求助的就只有一人了。 陆月进屋的时候,纪允礼正靠在墙壁上半躺着,这两日有些精神气了,他便不爱总是躺在那睡着。 半躺在那也不能做什么,便合着眼闭目养神。 听到了动静,下意识就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就瞧见陆月情绪不太高涨的朝他走了过来,纪允礼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欺负她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对方道:“纪允礼,你会不会做饭?” 这个问题委实惊到纪允礼了。 看着纪允礼被惊愣在那的模样,陆月有些苦恼地蹙了蹙眉头,随即有些挫败地瘪了瘪嘴,“纪允礼,我不会做饭,小姑让我做饭,你会吗?可以教我吗?” 这话是很离谱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就没有不会做饭的,但即便是离谱,陆月完全没有掩盖的意思,而纪允礼也没有任何觉得不合适的意思,刚刚被惊住只是这话题太过出乎意料,让他一时惊愣了。 纪允礼没说话,而是做了一个他早就想做的动作,那就是伸手摸了摸陆月的发顶,实在是她现在的这个模样让他太想这么做了。 陆月也没觉得不合适,就那么乖巧地站在那苦恼地看着纪允礼,任由他顺着她的毛。 纪允礼稀罕极了陆月这个模样,却是没忘记回答她,“我会做。” 前一刻还耷拉着的陆月瞬间亮了眸光,这是妥妥获救的架势。 “要我出去教你还是如何?”纪允礼又问了一句。 “不用不用,你告诉我步骤我操作就可以了。” 几日的相处,纪允礼是领略了陆月的聪慧的,“今日中午要做什么菜?” “有土豆、腊肉、萝卜,还有一些菌菇。”陆月不知道做什么菜,直接报备给了纪允礼。 “这些食材处理了吗?” “……” 一瞧见陆月这个模样,纪允礼就知道什么都没弄。 “小姑可是说只生火?”对纪珍珠,纪允礼不要太了解。 “嗯。”陆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让小姑把土豆和萝卜以及菌菇都洗干净,你去切腊肉,切成一片一片的就行了,切薄一点,切之前稍稍清洗一下。待小姑把土豆洗好后,你用刀也将土豆切成片,和腊肉差不多。待锅烧热了,先放腊肉,炒出油和香味,放点水闷上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放入土豆翻炒,再盖上锅盖,再有半柱香就差不多了。因为腊肉自带咸味,你就不用放盐了。懂了吗?” 陆月点了点头,“那萝卜呢?” “你取一点切片和菌菇煮汤,煮汤很简单,你放水然后全部扔进去,水拿家里最大的碗放两碗就好,油用汤匙倒,大概一汤匙,然后再放两个蚕豆大的盐,盖起来煮沸就可以了。剩下的大半萝卜,直接切成细丝,放盐就好。至于比例,你看看有多少萝卜,你的手能抓起来一把萝卜丝,里面放一个蚕豆大的盐就好。” 纪允礼这真的是掰碎了讲给了陆月听,分量什么的也都做了最详细的解说,做菜过程那叫一个详细。 “对了,还有米饭,你去找大嫂,你就说没做过这么多人吃的饭,不知道取多少米放多少水,你问大嫂,她会去帮你的。至于小姑,她要是不配合你洗菜,你就说去找祖父,别的都不搭理她就行。” 陆月没问的,纪允礼也一并都给补上了,真的是详细极了。 听完的陆月只觉得安心极了也开心极了,一个开心陆月像小时候对外公表达喜悦一样,倾身向前直接在纪允礼的脸庞上唧了一下,“纪允礼你真好。” 落下一句,陆月欢愉轻松地转身就走了。 徒留纪允礼傻愣在了那,久久不能从脸颊上那抹柔软的触感上回神。? 第二十八章 阿月真聪慧 纪珍珠正等着陆月罢工,然后告她一状,不曾想这人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还指使她干活,纪珍珠顿时就不干了,“陆三丫,你跟谁在这没大没小呢,我说了生火你听不见?” 陆月完全不吃这一套,更不要说纪允礼还教了她怎么做,“小姑你确定不做吗?不然我去问问祖父这样做对不对?” 这一句让纪珍珠一下子如同被踩中了七寸,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月看着乖巧竟然还是个会讨好的,再一想到刚刚还锯嘴的葫芦一般,回了一趟屋子回来就这样了,八成是纪允礼教的。 但没证据她又说不出来什么,且她不敢不做,却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摆布。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告状,我不是看你刚来啥都不熟悉,好心让你熟悉环境,真是好心当驴肝肺,不识好歹。” 倒打一耙的本领,不得不说纪珍珠得到了吴秀华的真传。 淬了几句,纪珍珠从灶台后走了出来,愤恨着去清洗土豆萝卜了,那搓泥的气力哪里是在搓泥,那完全就是要捏碎的架势。 瞧着纪珍珠干活了,陆月也没管她,而是转身去寻田彩霞去了。 陆月按照纪允礼的话说了一遍,田彩霞很乐意就来帮忙了。 倒是来的时候看到纪珍珠在老老实实洗土豆,那叫一个惊讶,要知道这一位可会偷懒了,就她五年前嫁过来那会,这位才十二岁,就可会指挥人了,这会儿竟然能好好干活? 疑惑归疑惑,田彩霞没多嘴,教了陆月拿多少米放多少水之后,然后就走了,她还得带孩子去。 为了让地里的活计快点做完,做好的饭菜是送地里去的。 做饭是陆月和纪珍珠,送饭便是田彩霞和纪柔柔了。 至于五岁的大妞和三岁的二妞,就短暂的由纪德贵和吴秀华代为照顾了。 盛好了送去田地里的饭,陆月盛了两人份的饭菜端着来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今日的陆月格外兴奋,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做饭。 因此,在纪允礼捧起碗吃饭的时候,她就一个劲地盯着他。 本来这没什么,坏就坏在早先陆月亲了纪允礼一下,以至于他从那会儿到现在满脑子都是脸颊上的柔软,以至于此刻被陆月那双纯净清亮的眸子盯着,让他整个人满是无所遁形的不自在,耳尖更是不自觉地泛起了红色。 为避免被察觉,纪允礼故作镇定地开了口,“怎么了?”说话间,夹了一块土豆放进了嘴里,完全就是下意识行为,至于吃在嘴里什么味道,此刻,任何东西在他嘴里那都是味同嚼蜡。 然在看到纪允礼吃了土豆的时候,陆月的眸光更亮了,并回问了一句,“怎么样?” 内心一片慌乱的纪允礼完全就没明白,“什么?” 陆月半点没察觉到纪允礼的异常,见对方反问,便答了一句,“土豆呀。”说着眼中生起了几分期待。 纪允礼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了什么,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次伸手夹了一块土豆,不止如此,萝卜,菌菇,乃至汤水都尝了一个遍。 “土豆有些烂了,应该是锅灶里火大了,做饭很要掌控火候,这个不怪你,你不知道。烂一些也软糯一点,不妨事。其他都挺好,第一次做,很好了。” 陆月既然来问了,那便是第一次做,不然不会问,至于为什么是第一次,这些不重要。 被夸了,自然是开心的,哪怕是长这么大才第一次做饭,陆月完全没觉得不对。 “你教得好,若不是你教得细致,我是做不出来的。”陆月自然还是知道最大的功臣是谁的。 “不,是阿月聪慧,一教就会。” 这一句听得陆月直接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可见有多喜悦。 看着这样容易满足的陆月,纪允礼只觉得一颗心软得不行。 …… 早上忙着洗洗刷刷以及做午饭,下午便没什么事了。 陆月从昨日里买来的药材里翻出了清补的药材,打算碾碎炒制,将它们做成药丸,那样方便纪允礼食用。 解毒的药煎服药效比较好,清补的药却是没那么多讲究。且纪允礼身子太亏空,最开始也不太能补得太厉害。药材做成药丸吃起来方便又不苦,刚刚好。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陆月炉子上的药粉正是炒制的关键时刻,便没搭理,毕竟家里又不是她一个人。 耳听着敲门声不断,纪珍珠被派了出来去开门,那叫一个气怒,边走边道:“一个个耳朵聋了是不是?听不见有人敲门吗?” 这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了,在家的有一个算一个。 陆月听见也跟没听见一样,眼瞧着锅里的药粉成了团,当即速度洗了手擦干,然后趁热给搓成药丸。 本来应该放蜂蜜粘合的,但这东西是个奢侈品,便放了些粗面粉糊,不过不重要,能粘合就行了。 因为是被派出来开门的,纪珍珠的脸色本就很难看,再一看见打开的门外站着的是纪玉梅的时候,脸色就更难看了。 却是没敢不礼貌,叫了一声,“姑姑。” 纪玉梅也不是第一次见纪珍珠的小姐脾气了,再加上自己有目的而来,不但没介意纪珍珠的难看脸色,还给了笑脸,“珍珠呀。”说着,还递上了一包红薯干,“来,姑姑给你带了些零嘴,拿去吃。” 红薯干在这饥荒年是个好东西,但在吃惯了镇上零嘴的纪家来说,完全就不够看,特别是对比每次纪玉梅从纪家拿走的那些东西。 纪珍珠脸色一下子就拉得更长了,“我不爱吃这些,你给其他人。” 就在这时,跟在纪玉梅身后的乔财俊露出了脸,咧着嘴唤了一声,“小姑姑。”尖嘴猴腮的样貌配着这讨好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一看到这张脸,纪珍珠只觉得中午吃的饭在肚子里不停的翻腾,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进了院子。 自然,这很不礼貌,所以纪珍珠故意高声道:“爹,娘,姑姑来了。” 这样就显得她是为了进屋报告,而不是不理人。? 第二十九章 打秋风的亲戚来了 也因此,即便纪玉梅有些不愉也不好说些什么,特别是一想自己的目的,那是立刻就麻溜进了院子。 乔财俊自然是紧随其后,还很贴心的把大门给关上了,也因此,就慢了麻溜的纪玉梅几步。 不过这地方他熟得很,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纪珍珠只喊了姑姑来了,没说乔财俊来,所以乔财俊出现在大院子里的时候,纪柔柔正从屋子里探头往外看,在瞧见是乔财俊的时候,啪地一下钻回了屋子把门给关了一个严谨。 田彩霞一直就在屋子里哄正在闹脾气的二妞,倒也没顾得上外面。 如此,整个院子里就剩下在厨房门口小炉子边搓药丸的陆月了,乔财俊那是一眼就瞧见了她,当即就心猿意马的想过来打招呼,但想到还没和长辈打招呼,便只能作罢,先朝着主屋而去。 主屋那边,纪珍珠一回来就钻进了内屋,那是一点都不想搭理纪玉梅和乔财俊的意思。 而本在内屋的吴秀华,在听到纪珍珠那一嗓子之后,那是立刻如临大敌一般从内屋走了出来,待在了本就在外屋的纪德贵身边。 这前脚刚出来,后脚就瞧着纪玉梅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大哥,大嫂。”这一声叫得那叫一个热情。 “舅爷爷,舅奶奶。”急忙跟上来的乔财俊也是个嘴甜的,上来就先唤了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自己嫡亲的妹妹,纪德贵点了点头,“坐。” 说着亲自抬手拎起茶壶给纪玉梅倒了一杯茶,眼瞧着要倒第二杯,乔财俊连忙上前,“舅老爷,我自己来,自己来。”姿态那叫一个谦逊。 纪德贵也没管乔财俊,松手将茶壶给了他,然后看向了纪玉梅,“怎么有空来了?家里不农忙?” “忙的,忙的。”说着,纪玉梅端起了刚刚纪德贵给她倒的茶就是猛地灌了几口,这赶了那么久的路,可不得口渴。 喝完之后,纪玉梅这才继续开口,“该种的都种下去了,至于剩下的就看老天赏不赏饭吃了,要是冬日里不下雪,来年怕是又没有收成了。” 说到这,纪玉梅面色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吴秀华只觉得纪德贵哪壶不该提哪壶,当即抢在纪德贵前面开口,“你说的没错,就看老天爷了,我们家也是,今年地里颗粒无收,这会儿大强二柱他们都在地里劳作,就等着冬日里下雪了,要不然又是空忙一场,这让一大家子怎么过。” 话落的吴秀华也是一脸的哀叹,那模样一点都不比纪玉梅好到哪里去。 吴秀华这么一说,照理说纪玉梅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既然能上门来,那自然就是有备而来的。 “大嫂说的对,不过大嫂也无需担心,这不是庆哥儿去镇上卖兔子卖了五两银子吗?这可得用好久了。” 一听到这话,吴秀华面色一变,瞬间差不多能猜到纪玉梅的来意了。 “玉梅这话从何说起?”吴秀华并没有直接认。 “大嫂这话说的,外面谁不知道庆哥儿兔子卖了五两银子,大家可都知道了,都羡慕着呢。大嫂藏着掖着做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十里八乡就没有谁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大嫂该好好高兴高兴,这饥荒年的,谁家不是为一口吃的愁死了,卖儿卖女的都有,大嫂却是一下子就得了五两银子,这多好。” 纪玉梅夸得那叫一个旋了起来,就差夸出一朵花了。 明明是夸赞的话,吴秀华却是高兴不起来,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纪德贵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是卖了五两银子。”这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认的。 这周边就一个镇子,每个村子买东西都会去这个镇子上,所以知道了也很正常,有庆不是说了,那家少爷是在大街上买的兔子,指不定被哪个熟人给瞧见了。 一听这话纪玉梅笑了,吴秀华脸色当下就变了,知道否决不了,眼珠子一转就换了一个说法。 “是的呢,俏俏和三丫运气好,捡了只兔子,又卖了大价钱,刚刚好给礼哥儿买药,正愁礼哥儿药要断了呢。你也知道礼哥儿那身子,哎……” 说到最后,吴秀华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纪允礼就是很好的挡箭牌了。 一提到纪允礼,吴秀华直接顺势转眸看向乔财俊,“财俊呀,你不是说要去瞧瞧礼哥儿,还说给礼哥儿带了东西,快些去,礼哥儿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挺难受,你去陪陪礼哥儿,你们差不多大,也好说得上话。” 乔财俊就等着这句,一听连忙应声,“好的,奶奶。”应完还不忘对着吴秀华和纪德贵礼貌告知,“舅奶奶,舅爷爷,你们和奶奶忙,我去寻允礼表弟了。” 落下这一句,转身就走了,速度之麻溜让人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纪玉梅这一转移话题以及乔财俊这一出,很好的将刚刚吴秀华的那个话题给打散了,纪玉梅也没急着说钱不钱的事,而是顺着纪允礼说了下去。 “刚刚听大嫂说三丫,可是礼哥儿买的那个媳妇?大哥你可真是大方,听说你拿了一两银钱还有好些吃食买的,不过就是个穷丫头,大哥你咋给了那么多钱?要我说,就礼哥儿那才情,配个小姐都配的。” 这话一时间听得纪德贵 不太好搭话,他怎么就不知道纪允礼的才情能配个比陆三丫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女子,但纪允礼等不得啊,平常人家都不愿意将姑娘嫁过来,更何况还是那些个有才情的女子,要不然他也不会出下下策买一个女子回来。 不过好在是个乖巧的,还是个对礼哥儿不错的。 “三丫挺好。”沉默片刻,纪德贵说了这么一句,是真心也是无奈。 有些话旁人说得,他说不得,毕竟纪允礼的状况在那,纵使再惋惜,也只能是惋惜。 这句话纪玉梅不太爱听,这不显得她刚刚的话是在自己打脸么。 不过这不重要,她又不是真的来关心纪允礼来着,这不过是个话引子。 “礼哥儿的情况那也是没办法。”纪玉梅顺着纪德贵的话哀叹了一声,“不管怎样,好歹礼哥儿也娶上媳妇了,哪像我家财俊,到现在还没有个着落,说起来还比礼哥儿大上两岁呢。” 一听这话,吴秀华立刻警惕了起来,当即道:“明宇跟财俊一般大,那小子也还没成婚呢,男子晚一些无妨。” “大嫂这话说的,财俊那能跟明宇比吗?明宇那是要读书考功名的,考上之后那会有更好的姻缘。我家财俊就不能比了,也就在镇上给人家跑跑腿啥的,眼瞅着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 孙子被夸,吴秀华是开心,但是…… “只是这年头,吃喝都难,成个亲就更难了,可财俊也老大不小了。大哥,你看你给礼哥儿都舍得花那么些,财俊怎么说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也不求大哥给什么,你看你能不能借我点?” 吴秀华就知道这纪玉梅一来准没有好事,除了借钱就是借钱,可借了还了那才行,这只借不还那叫一个什么事。 “玉梅可是看好哪家姑娘了?人家姑娘可是同意嫁了?都有些什么要求?可有多去探访探访?娶妻娶贤,可不能随便娶一个。玉梅你说说,我们做嫂子做哥哥的给你掌掌眼先。” 从年轻到现在,吴秀华早就学聪明了,明着对肯定不行,那就打岔,看看这纪玉梅能掰出一个什么花来。 没想到吴秀华会这么问,纪玉梅脸色一变,脑子一转,当即就想到了乔财俊跟她说的一个人选。 “这对象呀,那是镇上的一个姑娘……”? 第三十章 买来的女子可是这位 说是去寻纪允礼,然乔财俊出了主屋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厨房门口。 只是待他急急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除了冒着余热的火炉子,啥也没有,让乔财俊一下子愣在了那。 随即灵机一动,整个人又神采奕奕了起来。 这纪家的小姑娘他都是认识的,而刚刚那惊鸿一瞥明显就是个不认识的。 这个年岁在这个家里又是个不认识的,那就只有纪允礼买来的那个妻子了。 竟是没想到还有一口气的人竟然能买个美人回来,真的是艳福不浅,不过这艳福那病秧子怕是无福消受,爬都爬不起来的人还能享受吗? 不如他这个做表哥的代劳代劳? 一想到这,乔财俊就兴奋得不行,整个人意动不已。 理了理衣摆,拨了拨头发,带着快意的笑乔财俊当即大步就朝着纪允礼所在的西厢房而去。 彼时西厢房内,陆月正把刚刚制作好的药丸递到纪允礼跟前。 “我把清补的药给做成了丸子,这样你以后一天早晚吃一颗就好,你试试。” 闻言纪允礼取了一颗放在了口中,又喝了一口陆月紧接着递来的茶水,几乎没尝到什么苦涩的味道,就那么咽了下去。 “还可以吗?”瞧着纪允礼吞咽了下去,陆月询问道。 “很好吞咽,也没有苦涩的味道。”纪允礼如实告知。 虽说药吃多了对苦涩已经没有了什么感觉,但终究是让人不喜的苦涩之味,能没有自然是能没有的好。 听得这一句,陆月也还算满意,不过,“等我下次寻到蜂蜜,给你做成蜜丸,你就可以尝到甜甜的味道了。” 纪允礼还是第一次听说药还可以是甜的,“不用那么麻烦,这样挺好。”心意他领了,但蜂蜜哪里是那么好寻的,他不愿意她那么麻烦。 陆月没答话,她做就好,没必要一再强调,反正以后做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这个你自己收好,每日记得早晚吃。盖子我先不盖,就放在这,等它冷却了,你自己把它盖起来。” 说着,陆月就将装着药丸的瓶子放在了床头一侧的小矮柜之上。 “好。” 就在这时,一声敲门声响了起来。 陆月下意识就要转身去开门,却是被纪允礼一把捉住手。 陆月疑惑看过去,纪允礼没解释,只是对着大门微微扬高声音,“门没锁,直接推开便是。” 早一会儿纪珍珠那一嗓子他听得很清楚,纪珍珠的姑姑便是他的姑祖母了,而那姑祖母每次来都会带着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这次这么有礼貌的敲门,但这会儿过来的人,除了他别无他人。 本来来者是客,但是这个人…… 为了留下一番好印象,乔财俊难得没直接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 自然,他也没指望爬不起来的纪允礼来开门,他就想着那小美人来开门,他好表现一波。 现在这一声啥意思?莫不是那小美人不在屋子里? 这么一想,乔财俊立刻就收起了优雅,猛地一个用力推开了门,门就那么撞在了墙上,咣当一声好不响亮。 就在这时,乔财俊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榻边被纪允礼握着手的陆月,比起早一会儿的惊鸿一瞥,这会儿是看了一整个全貌,只觉得一颗心顿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他也算见识过不少女子,但是这长着一双勾人的眼,眸色却清纯至极的还是第一次见,两种矛盾的碰撞,当真是让人看了就心猿意马、欲罢不能。 陆月没见过这样的眸光,只觉得好像是吃人的老虎一般,让陆月很不适,她下意识就往纪允礼那边靠了靠。 陆月不懂,但纪允礼作为男子如何看不懂同为男子的乔财俊那放肆的眸光是个什么意思? 熊熊怒火瞬间在纪允礼心底燃起,“财俊表哥。” 纪允礼没发怒,但这一声唤里面却满是凛冽的寒意。 纪允礼这一声喊,顿时让乔财俊回了神,看向了他,“允礼表弟。” 也仅是看了一眼,当即半分不惧纪允礼话语里的寒意,又转开眸光看向陆月,并道:“听闻舅爷爷给表弟你买了个女子做妻子,可是这位?”尾音上扬,颇带几分轻佻。 要说乔财俊也是跟着纪德贵读过一些年的书的,只是读书清苦,没坚持几年就放弃了,不过那文人的姿态却是学了一个十成十,只是终究只学了其表,以至于装着一副文人的姿态,说出口的话却依旧那般粗鄙。 “是娶不是买,是我身子羸弱,没能给阿月一个像样的婚礼。”纪允礼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轻待陆月。 乔财俊没想到纪允礼这么较真,也没硬掰着,不过不是对着纪允礼服软,而是对着陆月道:“哎呀,表弟妹,瞧瞧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该打。” 一边赔着笑一边假模假式的对着自己的嘴巴就是一巴掌,姿态甚是轻浮,调戏的意味真的是要多明显就多明显。 第三十一章 陆月发脾气了 纪允礼周身的温度剧降,但到底因为对方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出格行为而不好发怒,但赶人还是可以的。 “财俊表哥可是有事?若无事就不陪财俊表哥了,你也知道我身子骨不太利落,我累了,想要休息。” 纪允礼直接就下了逐客令,同时间握着陆月的手微微用力,将陆月又往身边拉近了几分。 赶人的话语,加上这宣示主权的动作,沉迷于女色的乔财俊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纪允礼的怒意,想他从前,无论他说什么话刺激纪允礼,他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清冷模样,让他极其挫败,然此时此刻…… 一股无端的快感席卷全身,只让乔财俊觉得多年被纪允礼的光芒压着的那股子恶气得到了释放。 他这才稍稍调戏了一下他媳妇,他就这样了,他要是将他的媳妇给压了,那将会如何?若再当着他纪允礼的面呢? 越想乔财俊就越兴奋,自然,理智还是在的,强扭什么的,绝对没有让小美人自愿来得刺激,若是小美人自愿,那纪允礼…… 想着,乔财俊收回了看向陆月的眸光看向了纪允礼。 “哦,我不是瞧着你在家整日里躺着无聊难受吗?前几日在书局看到了一本书,想来你会喜欢,便买了下来,今日跟着奶奶过来,就直接给你带来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然后抬步上前就朝着纪允礼走去。 眼瞧着乔财俊走了过来,纪允礼想撵人都来不及,便速度一边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接,一边另一只手带着陆月往后退了两步,只要乔财俊不是故意上前,就不会碰到陆月半分,而他若是胆敢故意上前碰一下…… 此刻的纪允礼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看似从容优雅,却是紧绷了所有的神经,蓄力待发。 乔财俊到底还是记得这里是纪家的,即便满满的贼心,见纪允礼这般,想着不打草惊蛇,等到时机再重重一击,就那么守礼地停在了合适的距离,将手里的书递向了纪允礼。 对此,纪允礼并没有放松警惕,不过面上却是一片礼遇,“多谢表哥。” 说着,纪允礼就抓向了递到眼前的书。 就在这时,一只纤细的手横空插了进来,一把抓过那本书,直接就扔了出去。 这一幕无论是纪允礼还是乔财俊都看得一阵错愕。 错愕过后席卷乔财俊的是满满的怒意,只觉得狠狠被冒犯到了,他是贪恋美色,但那并不代表女子可以爬到他头上来,更何况是一个买来的玩意,谁给她的胆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声怒意的质问就那么从乔财俊口中汹涌而出,风起云涌地砸向陆月。 而此刻,陆月面色的怒意并不比乔财俊少,“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陆月这么说已经很客气了,即便是换了一句身体,她对药材气味的敏感度还是极其高,就在那本书刚刚靠近的时候,她在那股子里墨香里闻到了药味,一抹让纪允礼身子日益羸弱的药味,她如何能不怒? 纪允礼不知道陆月怎么了,但他知道陆月不会无理取闹,见陆月这般,纪允礼立刻站在了陆月这边,“还请财俊表哥出去。” 这一句以及这清冷的态度对此刻的乔财俊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乔财俊当即就维持不住那假装的优雅了。 “纪允礼,你什么意思?我好心来看你,还给你带礼物,你就这么待我?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怎么?人病了脑子也病了?在床上废人一样摊久了脑子也摊了?你学的那些个君子六艺呢?你端得那些个文人风骨呢?你……” 乔财俊正说得激昂,突然一根棍子迎头而下,猝不及防,让他只来得及微微偏一下头,下一刻那棍子就那么狠狠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瞬时间,让他觉得肩膀都不是他的了。 从乔财俊进来看她的第一眼,陆月就想揍他了,但来者是客,她一直忍着。 忍着他让她想吐的眸光,忍着他的假模假样,更忍着他递了本要纪允礼命的书,却不想这人不思悔改,还出言欺辱纪允礼,她如何能忍。 一棍子根本不能解开陆月心头的恶气,于是一棍子之后又是一棍子,一棍子又是一棍子,反应不及的乔财俊就那么被连着砸了好几棍子,他哪里受过这等罪,疼得他龇牙咧嘴。 纪允礼怎么也没想到看着乖乖巧巧的陆月竟是会操棍子打人,不得不说这是真的解气,对此,纪允礼就跟不见一般,就那么靠在身后的墙上,默默看着陆月一棍子又一棍子的往乔财俊身上招呼,直到…… 乔财俊被揍那是因为没预料到,过于猝不及防,在挨了几下子之后,到底是个壮年男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女子桎梏。 眼瞧着乔财俊眸色一狠打算反制时,看出他意图的纪允礼连忙开口警告,“财俊表哥,这里是纪家。” 纪允礼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一句在纪家就让乔财俊立刻压下了狠意,还有那句财俊表哥的敬称,用在此刻,当真是讽刺至极。 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乔财俊那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眼见着不能进,当即往外退去,忽然灵机一动,当即大喊出声。 “纪允礼,我好心给你送东西,来陪你说话,你扔了我的东西不提,还让你媳妇打我。你这是做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怎能如此恩将仇报?”? 第三十二章 陆月操棍子揍人 主屋内,纪玉梅在左一句借钱被吴秀华找借口挡了右一句借钱被吴秀华找借口挡了后,早就憋着一肚火了,听得这一句喊,那是立刻就凶神恶煞冲了出来,连询问都省了,上来就开怼。 “礼哥儿你这是做啥?俊哥儿来看你看错了不成?好心给你送东西你咋那么不识好歹?你不得志挨着俊哥儿什么事了吗?怎么能动手打人?” 纪玉梅这是一路骂骂咧咧从主屋门前朝着西厢房纪允礼的门前而来,气势之汹涌,妥妥的是要将从吴秀华那里憋着的一肚子火气全都撒在纪允礼身上。 陆月并没有因为乔财俊退开而住手,特别是对方还反口污蔑她,当即就拿着棍子要追出去。 “阿月,过来。”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纪允礼的声音。 听得这一声,陆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过去,却是没有动,脸上还带着气怒的倔强。 纪允礼看着陆月柔声劝说,“阿月,形势对我们不利的时候,我们需要换一种方式去讨伐。” 他的阿月哪里是那泼辣姑祖母的对手,这般追出去,定是要被倒打一耙。 这一句陆月懂也不懂,不过她没再倔着,而是转身朝着纪允礼走了过去。 眼瞧着陆月走了过来,纪允礼松了一口气。 待人到了跟前,纪允礼将手勾过陆月的肩膀,然后撑着力道下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扔书?” 纪允礼并不在乎缘由,但此刻他需要知道缘由,这样才能让他对接下来的局面更好的掌控。 一提到这事,陆月双眸里的怒意蹭得一下子就窜得老高。 “那墨香不对,里面参了让你身子羸弱的药引。” 近乎陆月话落的瞬间,纪允礼周身的气温瞬间降到冰点,整个人如置冰窖,满面寒霜。 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奶奶,奶奶……”屋外,乔财俊一见纪玉梅来了,立刻委屈巴巴上前求维护,也不多言,就委屈巴巴地喊着奶奶,然后躲在她身后,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纪玉梅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气,此刻再一见自己的乖孙受这般委屈,哪里还绷得住。 “纪允礼,你怎么能欺负财俊,来者是客不知道吗?枉你还是秀才,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人病了脑子也病了吗?” 这真的是口无遮拦极了,妥妥的泼妇骂街的架势。 纪德贵和吴秀华慢几步而来,脸色瞬间就黑了,纪德贵是因为纪玉梅口无遮拦骂纪允礼,吴秀华则是觉得纪玉梅在指桑骂槐的内涵她。 眼瞧着这吵上了,早一会儿一直躲在屋子里的纪珍珠和纪柔柔都纷纷跑了出来,田彩霞那边也哄睡了两个孩子,关上了门也跑了出来,不过为了不被牵连,缀在最后面。 “纪允礼,你敢做不敢认是不是?你……” 纪玉梅还要叫嚣,就在这时,陆月扶着站都站不稳的纪允礼蹒跚着脚步出现在了屋门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明明就是一个小辈,明明是对方做错了事,却在对方一出现,一个冷凛的眼神看过来时,纪玉梅瞬间就如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般,声音陡的没了。 纪玉梅的清静,刚刚好方便纪允礼开口,只见他凛冽着眸子看着纪玉梅,颤巍着身形开口反问,“姑祖母,我做了什么敢做不敢认?” 纪玉梅完全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图个嘴快,以至于被纪允礼这么一问,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纪允礼的话还没有完。 “我知道姑祖母护孙心切,但姑祖母,你觉得我这个站都站不稳的模样要怎么欺负财俊表哥?” 这话已经不是让纪玉梅不知道说什么了,而是开始气短心虚了。 对纪德贵来说却是恰恰相反。 “玉梅,不管谁对谁错,我们做长辈的在呵斥之前是不是也该先问清缘由?什么都不问,上来就骂,你觉得这么做长辈合适吗?” 纪德贵这是明显的憋着火气,听似没有指责,却是句句在指责,让纪玉梅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到这里明显场面对自己这边很不利,乔财俊一阵焦急之后灵机一动,“纪允礼,你就说你那媳妇是不是扔了我送给你的书?” 乔财俊这么问的缘故就是笃定纪允礼不会撒谎,这一点他是很了解纪允礼的,只要纪允礼承认…… “是。”纪允礼没有否认。 纪玉梅一听瞬间就抓住了把柄,“大哥你看,我可没错怪纪允礼,这是不是欺负我家财俊,是不是不识好歹?” 纪德贵没想到是这样,面色瞬间不好,当即就不愉地看向了陆月。 纪允礼却并没有半点被指控的慌乱,依旧是满面冷凛的云淡风轻。 “表哥为何不告诉姑祖母你一进门眼睛就不安分?怎么,表哥欺我体弱?” 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却是让所有人的眸色惊变。 不管乔财俊装得再人模狗样,纪家就没一个不知道他本性的,不为别的,就为纪家的小姑娘们都被乔财俊骚扰了一个遍,虽然说没把小姑娘们怎么样,但是那眸光太过污秽,以至于纪家的小姑娘们个个都不喜欢他。 这事没闹到明面上过,但是两家的家长那都是知道的,以至于一听这话,纪德贵脸色顿时就黑到了极点,当即一句就质问向乔财俊,“乔财俊,你这是要作何?你当我纪家是什么地方?” 乔财俊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挑明了这件事,这不是男子都忌讳的事,怎的这纪允礼还说出来? “我……”乔财俊想辩驳一下,然面对纪德贵的厉色,一时间竟是心虚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辩驳。 “玉梅呀,你之前说,俊哥儿跟柔柔她们是兄妹,一起玩耍,都是兄妹情,我们便也信了。这怎生对礼哥儿的媳妇眼睛也控制不住,你这当我们纪家是个什么地方?你把我和你大哥的脸面往哪里放?礼哥儿都这样了,还这般欺负礼哥儿,你真的是把我和你大哥的脸都放在地上踩。” 吴秀华总算逮着机会挤兑纪玉梅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说起来,俊哥儿早些年也跟着你大哥学过一些时候,怎么你大哥教了那么多学生都不这样,偏偏俊哥儿这么的让人不省心。” 说到这,吴秀华叹了一口气,一副为纪玉梅哀叹的样子,随即话头一转。 “从前家里姑娘们小就当兄妹玩乐了,现在家里的姑娘们可都大了,都等着要说亲了,这要是传出了什么不好的名声,你这不是把家里的姑娘往死里送吗?我看啊,玉梅你还是早些回去,以后没事也少来,我们家的姑娘可还要嫁人呢。” 吴秀华只觉得从纪玉梅这里受了这么些年的气终于吐了出来,那叫一个扬眉吐气,也难得看纪允礼顺眼了几分,也算有点用。 纪玉梅的脸被说得一阵红一阵白,愣是没办法反驳,谁叫孙子是个见着女人就走不动路的,这纪家,明明是她娘家,却愣是不舍得把姑娘嫁给她家财俊。 一想到这,纪玉梅就来气。 “不就是看两眼,谁知道是不是纪允礼自己想多了,不管怎样,总不能动手打人,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第三十三章 奶凶奶凶的陆月 有这样的奶奶也不怪有乔财俊这样的孙子,只能说自己身上没挨到刀不知道痛。 “姑祖母,你这意思是以后财俊表哥有了妻子,可以随便让其他男人盯着看?” “这怎么行。”纪玉梅反射性就反驳了一句,反驳完才意识到不对。 “姑姑你也知道不行,怎么的就能让乔财俊盯着陆三丫看,欺负我们礼哥儿身子弱是不是?还打乔财俊,我看乔财俊打人还差不多,瞎子才看不出来。” 纪珍珠不爽纪玉梅很久了,她借钱又不还,那可都是她的嫁妆,只是她一个晚辈也不好说什么,这是终于被她给逮到机会了,她不挤兑两句都对不起她这些年受得气。 纪珍珠最后一句瞎子才看不出来,就差直接骂纪玉梅瞎子了,直接气得纪玉梅脸青一阵白一阵,还愣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纪允礼,你就说你那媳妇有没有用棍子打我?” 乔财俊不知道怎么局势就一面倒对他不利了,明明他挨了棍子,乔财俊不甘心地做着挣扎,这是要再次利用纪允礼不撒谎的性子反将一军。 面对着乔财俊的叫嚣,纪允礼只清冷着眸光看着他,半字未应。 他不撒谎,但并不代表他要句句回答。 上一句他应声是有自己的考量才顺势而为,而这一次…… 纪允礼的沉默在乔财俊眼里那就是纪允礼心虚了,当即跳了起来,“你心虚了是不是?你不敢回答了是不是?你……” “够了。”这一句呵斥来自于纪德贵,他已然听不下去了,不想再看见乔财俊在这里丢人现眼。 “老婆子,去取一百文让玉梅带回去给乔财俊娶镇上的富小姐。纪玉梅,立刻带着乔财俊回去,以后你要来便来,若是要带着乔财俊一起,连他的媳妇一起带着,不然别带来我纪家。” 一听到钱,纪玉梅立刻不记得别的了,“大哥,一百文哪里够?” “要就要,不要一分没有。”落下一句,纪德贵直接甩袖转身就走。 瞧着纪德贵是真的气狠了,纪玉梅也不敢多言了,怕再多说一分没有,反正不管多少,拿一点是一点。 吴秀华很不爽,到底还是要取钱,但好在只有一百文,没有太多,还把人给撵走了,不留在她眼前碍眼,当即憋着气转身就去取了。 纪玉梅深怕吴秀华不给,连忙跟了上去,完全忘了孙子的事。 被纪德贵呵斥,纪玉梅又撇下了他,乔财俊知道今日他是什么都捞不到了。 可他的的确确被打了一顿,这口气要他怎么咽下去?还有,纪家竟是将他给拒之门外,他可以不屑来纪家,但纪家怎么能将他拒之门外?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乔财俊本看着纪允礼就不友好的眸光,瞬时间变得恶狠无比,那是恨不能将纪允礼扒皮抽筋的架势。 纪允礼看乔财俊的眼神不如乔财俊那般恶狠,却也是满含冷意。 不过纪允礼没和乔财俊较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急。 “阿月,我们进屋。”收回眸光,纪允礼同陆月说了这么一句。 陆月却是没动,虽然结局是他们这边胜了,但她还是觉得太便宜乔财俊了,就该给他一把药,让他尝试一下万蚁噬心之感,却偏偏她现在什么药也没有…… 见陆月不动,纪允礼就知道陆月又倔上了,当即轻声诱哄,“阿月听话,我们进屋。” 陆月抿了抿嘴,到底没倔着,扶着纪允礼转身朝屋内走去。 转身的那一刻,陆月别有深意地看了乔财俊一眼,最好下次别让她在碰见他,不然…… 半敞的门在陆月扶着纪允礼进屋的那一刻,被她反手一勾就那么扑通一声关了起来。 门一关,便立刻隔绝了门内外的视线。 而热闹到了这一刻差不多就散了,多看乔财俊一眼都嫌眼疼的纪珍珠,那是立刻转身就往自己屋子钻去。 纪柔柔也紧随其后,田彩霞更是早片刻就走了,毕竟她缀在最边缘,早在纪德贵气怒转身的时候就闪人了。 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乔财俊一人恶狠着目光死死盯着纪允礼那紧闭的屋门。 屋内。 纪允礼借着陆月的支撑力,一步一步走去了榻边,最终重新回到了床榻之上。 他将手从她的肩上拿了下来,却是握住了她的手,并轻唤了一声,“阿月。” 这一声唤得陆月下意识抬眸看向了他,这一抬眸,眸光里的倔强皆落在了纪允礼的眼底。 纪允礼蜷了蜷手指,终是顺着心底的意愿抬手轻摸上陆月的发顶,温柔地抚了抚,“别恼了。” “他要害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我不乐意。”面对纪允礼,陆月没什么不能说的。 “阿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不,我就要立刻报。也就是我身上没药,不然这会儿他就该躺在地上哀嚎了。明日我就上山找草药,下次再见到他,让他好好尝尝我的厉害。” 纪允礼没想到自己的小妻子这么倔,还是那种小牛脾气,奶凶奶凶的,又倔又可爱。 再一想到,这全是因为护着他,顿时间一颗心如同掉进了温泉,暖得不行。 而正是如此,他才更该好好护着她,她不懂的,他都该一一教她。 “阿月,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意气用事。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就像早一会儿,你对乔财俊动手,今日是在纪家,乔财俊不敢放肆,若是这院子里只有我和你呢?我起身都困难,你毕竟是娇弱女子,你那般对乔财俊动手,惹得他狗急跳墙,最后受伤害的终是我们。和这样的人拼命,你说值吗?” 太过突然的说教让陆月一愣。 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未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毕竟从始至终都是那乔财俊不对。 但…… 纵使陆月还是很不忿,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纪允礼说的都是对的。 “不值。”陆月微低下头嗡着声音说了这一句,怎么看怎么委屈。 这个模样的陆月,让纪允礼恨不能抱在怀里哄,但他不能。 “是了,不值,所以我们遇到对自己不利的场面,一定不要冲动正面杠,而是以确保自身安全为主,至于其他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说对吗?” 听得这话,陆月微抬眸看向纪允礼,眸中带着微微的抗议:“我可以当场报的,今日那是我没准备,不然我有药在手,定不让那乔财俊好过。” 这是妥妥的还倔着呢。 不过这一次纪允礼没有否决,因为他知道每个人的做事方式不同,他只是要告诉她不可意气用事置自身于危险之地,而不是要她按着他的方式去做事。 “可以保证自己安全以及不会被对方发现吗?”纪允礼温柔反问。 许是纪允礼过于温柔,又许是涉及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陆月一下子就昂扬肆意了起来,“那是自然,我的药,无色无味,无声无息。” 这个模样的陆月只让纪允礼觉得好似看到了夜空中的星星,那般的闪烁那般的耀眼。 “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就好。”他要教的从始至终只是这一句。 至于到底有没有教好,没有什么是一蹴即成的,她听明白就够了,剩下的以后慢慢来。 而教的教完了,那么剩下的…… 纪允礼突地抓起了陆月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更握着对方的手捏上了自己的脸颊。 猝不及防的这一下,弄得陆月一愣,“你这是作何?”? 第三十四章 是我想让阿月给我捏捏脸 “阿月不开心,我该哄阿月的,我没有,该罚。” 这话听得陆月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才没有不开心。”她又不是小孩子,哄什么哄。再说了,她做错事了,他不仅没凶她还教她,怎么就要罚他了。 纪允礼就稀罕陆月这嘴硬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她。 “那……是我想让阿月给我捏捏脸?” 这一反问配着微挑眉明显的就是故意逗弄人,陆月一下子恼羞成怒地瞪圆了眼睛。 见此,纪允礼微微用力握着陆月的手捏住了他的脸颊,“确定不捏?” 这一句当真是挑衅至极。 陆月瞬间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炸了毛,当真下了力气就猛捏了纪允礼的脸,还一只手不解气,两只手齐上,直到将纪允礼苍白的面色捏出了嫣红色,这才停手。 不得不说,这般一捏,她心里的确舒坦多了,但她是绝对不承认她要哄的。 不露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转移话题。 “乔财俊给你送过几次书?” 这是说到正事了,纪允礼一下子就收敛了逗弄陆月的心。 “从我病倒后开始送,差不多一个月送一本。” “书呢?你放哪里了?我瞧瞧。” “我身体彻底衰落起不来之后,都被祖父收了,放在他的书房里。包括一些我之前用的砚台笔墨以及其他一些的书皆被祖父收走了,祖父让我好好养身子,不许我再翻看,除非好起来,奈何我身子每况愈下,以至于再不得机会触碰。” “祖父的书房让其他人随便进吗?”这本书有问题,其他的也说不定,她需要挨个看一下。 之前屋子里的东西她都看过,没什么问题,便没放在心上了,但这有问题的东西出现了,就得挨个都看一下了,毕竟纪允礼的身子是日益渐衰,而不是一日之促,这和平日里经常接触的东西有很大关系,书本、笔墨纸砚什么的,怀疑性最大了。 “家里人会定时进去打扫,只要不乱动祖父的东西就可以。” 这话陆月懂了,就是一般时候不允许人随便进,“那下次什么时候需要打扫?” “等我跟娘说,让轮到娘的时候带上你。一般都是娘和二婶还有大伯娘轮番打扫,大嫂也进去过,其他人甚少进去,祖父怕小孩子不知轻重,弄坏了他的东西。” “好,那你到时候让娘喊我,我去瞧瞧。” “好。” “现在主要还是给你解毒,一日不解毒一日是隐患。一个药引子下来,就能要你半条命。你这个毒坏处就是催发的药引子太多,这些药引子的存在几乎是都是和你所中之毒配置的成分相克。其实这个毒在最初的时候并不是十分的厉害,但随着一个又一个相克药引子的催发,导致你的身子越来越弱,直到油尽灯枯。” 陆月一直致力于解毒,所以没太对纪允礼多说关于这个毒的事,但现在不同了,有药引子出现了,她得说清楚,毕竟这些东西防不胜防。 纪允礼面色在陆月话落的瞬间沉了下去,越是多面性的东西,就越难寻找轨迹,这大概就是对方的精明之处。 而他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值得谁为他下这般苦心。 “你现在身子太弱,扛不住药引子的接近,虽然一些解毒的药难寻,但是触发的药引子却很好寻,等你身子大好了,我将那些教给你认识模样气味,这样你多少能防范一点。” “好。” “你现在好好休息,屋子里我再检查检查,以防乔财俊趁我们不注意又扔了什么别的东西在屋子里。” 乔财俊能带一本有问题的书进来,就能带别的东西进来,毕竟有些粉末状的东西跟灰尘一般,就算落在哪个角落里,也不会有人在意。 “好。”应着声,纪允礼躺了下去,他不是很想睡觉,但他需要静一静,想一想怎么从乔财俊身上查到东西,看看是乔财俊自己所为,还是说乔财俊是被利用之人。 瞧着纪允礼躺下休息了,陆月便转身开始在屋子里各处探查,不放过一丝一毫。 主屋。 虽然这一次只是损失了一百文,但一百文也是钱,这饥荒年,纵使他们家硬实,也不太舍得去买肉吃,这能买十斤肉的钱就这么给纪玉梅了,吴秀华心底堵得慌。 早先人前她给纪德贵留面子,但现在就私底下两人,她没什么不能说的。 “纪德贵,纪玉梅来一次你给一次钱,来一次你给一次,往日里富裕就算了,如今饥荒年,家里连口肉都舍不得买,还有一个一直吃药的纪允礼。你就这么把钱给纪玉梅了,从年轻那会儿你就给,你说说你打算给到什么时候?那纪玉梅拿乔财俊的婚事做借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打算给多少次?” 这次的钱给了就给了,重要的是以后,她年岁大了,可得留些钱养老,更别说还有个女儿。 “你别忘了你过两年六十了,活到哪一天还说不定,女儿还小,你要不要给她留些家底?娘家不硬实,女孩儿在夫家可就不硬气。再说了,珍珠已经十七了,就等今年纪明宇下场之后了。” “不管纪明宇中不中秀才,珍珠都得许人家了,纪明宇不中还好,要是中了,珍珠肯定要挑一个家世好一些的人家,到时候没点嫁妆傍身,你要珍珠以后怎么过?” “还有那乔财俊,从小就不规矩,说他那纪玉梅就护着,说我们多心,你瞧瞧,这么些年了,依旧死性不改,竟是打起了礼哥儿媳妇的主意。这还是礼哥儿媳妇,这要是家里哪个姑娘的名声受损,我看你要怎么办?” 吴秀华这是逮着理了,今日非要好好说说。 而吴秀华说的这些,纪德贵何尝不知道,之所以一直不发作,还不是因为纪玉梅是他嫡亲的妹妹,他能帮就帮一帮,但乔财俊这事…… “等宇哥儿参加完这次童生试就给家里的姑娘都相看相看,我还要看书,你去做你自己的事。” 不想听叨叨,纪德贵落下这一句,当即以看书为由直接去了书房。 吴秀华不忿极了,却又无可奈何。 里屋偷听的纪珍珠见状一下子凑了上来,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捶背揉肩,当真是一个贴心小棉袄,瞬间就将吴秀华给哄得舒心了。 见吴秀华舒缓了眉头,纪珍珠说出了自己的小九九,“娘,姑姑这些年借我们家的钱就真的不要了吗?不提别的,就我记事起,到现在怕不是加起来都要有十来两了,一次几十文到几百文不等,凭啥我家的钱要给她用。” 一听到这个话,吴秀华就心头堵塞,随即眸色一狠,“这事娘有数,那是你的嫁妆,娘怎么能给别人乱用。就是要不回来,也不能便宜了她。” 凭啥她那么辛苦,便宜都让那纪玉梅占了,她还要受气,门都没有。 一听这话,纪珍珠放心了,再次做起了小棉袄,“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第三十五章 散播流言 纪家兔子卖了五两银子,自己却是只得了一百文钱,纪玉梅如何能甘心? 什么给纪允礼买药了,那鬼话纪玉梅才不信。 而纪玉梅虽说嫁去隔壁村了,但是这杨李村的人谁不知道纪德贵有个没事就上门打秋风的妹妹。 因此杨李村的人一瞧见纪玉梅来,就知道她又来打秋风了,有些嘴闲的就爱撩几句闲话。 “哎呦,这不是纪家姑奶奶吗?这是又揭不开锅上娘家来借了?这次纪秀才又借了你多少?” 本来借个一百文就不少了,但一对比五两,纪玉梅这心里如何能平衡,“一百文。” 不偷不抢的,纪玉梅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就是口气略显不忿。 撩闲的人一听一百文,个个羡慕极了。 “哎呀,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大哥,没钱就去借点,一出手还这么大方,真是好呀。” 这羡慕是真真的了。 往日里听得这话,纪玉梅同那开屏的孔雀一般,定是要一番自傲的,但今日里这心底里头憋屈死了。 “大方个什么,我大哥家捡了只兔子,卖了五两,就借给我一百文,都不够塞牙缝的。” 一听五两,撩闲的几人顿时傻了,立刻打听了起来,“什么兔子?什么五两?” “说是捡来的,我哪里知道哪里捡的,反正卖了五两,我隔壁邻居昨天在镇上亲眼瞧见纪有庆卖的。” 心情不爽,纪玉梅说了这么两句,就加快脚程走了,连个夜都不留她过,不快点,天黑都到不了家。 纪玉梅落下几句跑了,留下的话却是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就传遍了杨李村。 刚刚好有人瞧见纪有庆在田地里做活,当即直接就跑去了田地里问,一会儿个来一个,一会儿来一个,都是老乡,问了总不能不答,以至于连活计都耽误了。 这问话的还算好的了,有的直接来酸言酸语,搞得人很不愉快。 到最后,索性纪家几人提前回家休息,明儿个早起再来干。 王红燕因为嘴欠,平日里没少跟人起龃龉,因此今儿个酸她的人最多,所以就属她窝了一肚子火回来,一到家那就是牢骚直发。 “这都是什么事,这兔子的钱我可是一分没得,怎么到了最后都一个个来挤兑我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谁嘴那么碎,人那么闲,四处乱嗷,自己嗷自己善后啊,嗷嗷两句就走了,留下一副烂摊子叫个什么事?” “真的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一碰就完了,好歹还得了便宜,我可是一个子都没碰着,凭啥什么都冲着我来?哪怕得了一个子,我都活该受着,可我得了吗?得了吗?” 王红燕这是一路从大门发牢骚发到院子里,声音之大,只要是个不聋的,那都听得见。 本来兔子的事她一个子都没捞着就是一肚子的火,现在还要被人挤兑,当她是好欺负的是不是? “好处落不着我,被挤兑却是处处不落下我。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连个外人都能捞着,我这个家里的一分不得就算了,还要受挤兑?凭什么?” 没理还要说出一个理来的人,如今落着了理,那是使劲逮着指桑骂槐,管你是谁,一个都别想漏过。 纪俏俏领着纪欢欢回来的时候,刚刚好慢王红燕一行人一小会儿,不过是从另一条路回来的,而这一路回来也没少被人拉着问。 好在终于到家了,哪曾想一回来又听见王红燕在那噼里啪啦又不知道在挤兑谁,又左一句兔子右一句兔子的,她直接背着背篓领着纪欢欢就跑向了纪允礼的屋子。 刚刚好屋子的门半开着,连敲门都省了,直接就拉着纪欢欢进了屋子,直到这会儿才松了一口气。 连背篓都来不及放,连忙道:“嫂嫂,可有茶水?” 回答了一路,纪俏俏只觉得喉咙都要冒火了。 闻言,陆月连忙将手边本要给纪允礼的党参茶直接递给了纪俏俏。 纪俏俏也不知道是党参茶,端起来直接就喝了,最后还留了一半给纪欢欢。 纪欢欢接过后,也是一顿猛喝。 “大哥,也不知道谁把兔子卖了五两银子的事情说了,我和欢欢刚下了山就被人给围上了,一路上有人拉着我们问兔子的事,我口都说干了。我都说是捡的,个个还问我哪里捡的,我说了也不信,就一个劲追着我问。到最后,我几乎是拉着欢欢跑回来的。” 喝完茶水的纪俏俏气还没喘顺,就开始诉说自己的遭遇,也因此,显示了她为何一回来就气喘吁吁的要喝茶,这说了一路跑了一路,能不渴了吗? 这话不用纪俏俏说,就王红燕在院子里一阵指桑骂槐,纪允礼差不多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而兔子的事即便纪玉梅不说,迟早会被人知道,毕竟十里八乡的去镇子上的人不少,总有熟人。 “明儿个你再去一趟山上,不去寻野菜,就说去寻兔子,谁要跟着你让他们跟着,问你什么,你就直说,说你还想要再捡一只兔子,就算遇不上出大钱的少爷,也能卖去酒楼换钱,然后给我买药。” 纪允礼完全可以遇见接下来几天有多不太平,而这首当其冲被推出去的便是捡到兔子的俏俏和他们整个三房。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时间一久,这事自动就会平息了。 纪俏俏不知道纪允礼让她这么干什么意思,但是她一向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好的,大哥。” 陆月下意识想说一起去,但想到姚春花那边还有农活,她走了便没人照顾纪允礼了,便没有作声。 左右采药也不差这一两日,过几日去也是一样。 “兔子的事,谁说的不重要,总归我们一没偷二没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十里八乡的就那么一个镇子,总会遇见熟人,别人问什么,你告诉他们就是,明儿个多带点水,没有水囊拿竹筒装着,别渴着了。” 怕纪俏俏被有心人带偏了思绪,纪允礼不免又嘱咐了两句。 “好的,大哥。”纪允礼说什么,纪俏俏自然都听什么,应完声后,下意识就想到了刚刚喝的茶水,“嫂嫂,刚刚那是什么茶水?喝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喝下去挺舒服。” 纪俏俏觉得还有些回味无穷,想着知道是什么,她明儿个自己弄一些。 “党参茶。”陆月如实以告。 纪俏俏没想到是这个,一听愣了,随后急了,“嫂嫂,这不是给大哥的吗?你咋给我了?” “锅里还有,又不是啥好的。”陆月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几百文一斤呢。” “随便切一点就能煮好多茶水,且这是山上挖的,又不是买的,有啥的。” “可是……” 眼瞧着纪俏俏还要掰扯,陆月直接转移了话题,“今儿个都寻到了些什么?我瞧瞧。” 果然,陆月这么一问,纪俏俏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还带了些兴奋,一边解下背篓一边道:“采了些野菜,还有好多的蒲公英。” 以前只当是草,现在是药材了,纪俏俏遇见了哪里会放过,且采了满满的一背篓,如何不兴奋。 “我这里也有,也有。”纪欢欢连忙放下自己的小背篓,跟着兴奋的报告。 看到这么多蒲公英,陆月知道短时间内上不了山的她又有事做了。 “很好,很棒。” 被夸赞的姐妹两人,不由得羞红了脸,虽然看上去依旧如从前那般很是腼腆,但是一双眸子里却满是璀璨的光芒,闪亮极了。 看着两个妹妹眼里的光泽,纪允礼的心底欢愉又酸涩。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只是因为…… 纪允礼的眸光微转,落在了含笑的陆月身上,如春水初生,如春林初盛。 他一定要好起来,然后将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捧到她的跟前。 第三十六章 家里进贼了 陆月是被吵醒的,纵使还没睡饱,也不得不睁开眼睛。 本以为是天亮了,哪曾想一睁眼满眼漆黑,只有点点月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内的朦胧光。 下一刻,陆月一扯被子,将头埋了进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吓得她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更是整个人从被窝里弹坐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抚上了她的后背,“没事,大伯和二叔在抓贼。” 纪允礼比陆月早醒了好一会儿,院子里一嘈杂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 “贼?”纪允礼的轻抚让陆月稳定了心神。 “嗯,应该是因为兔子的事,银钱数量太大,惹来了祸事。”他已然想了对策,但终究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们又没偷又没抢的。”陆月有些不理解。 “阿月,不是所有人都讲道德的,更遑论是这饥荒年。” 这一句让陆月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院子里亮起了火光。 “我出去看看。”说着,陆月从被窝里起了身翻下了地。 若真是兔子的事,他们三房必定被推在前面。 纪允礼没阻止,“小心点,别离太近。”虽说听着外面动静怕是平息了,但纪允礼还是不放心。 “嗯,我知道。” 应着声,陆月三两下穿好了衣衫,就那么披散着头发朝外走去。 门刚一开打开,就听到了一声惊讶声。 “牛二愣,竟然是你。”这是纪大强的声音,抓贼这事他是主力,也就是因为他起夜,这才发现有贼。 这会儿不止陆月起来了,可以说除了行动不变的纪允礼,还有几个小孩子,其他人都起来了,直接围满了整个院子。 要说这牛二愣,跟纪家也算有些渊源的。 这事还得从纪允礼身子不好说起。 纪德贵眼瞧着纪允礼身子一直不得好转,就想给他定门亲事冲冲喜,那会儿纪允礼身子还没有弱到起不来。 纪允礼本不欲定亲,但为了让所有安心,便应了。这亲事是徐丽丽的母亲牛二愣的姐姐牛秀红自己找过来说愿意的,不曾想后来当真要成亲的时候,牛秀红却是反悔了,不愿意了,说不愿意跳火坑什么的。 眼瞧着纪允礼病重,姑娘家不愿意嫁过来守活寡可以理解。 但是亲事一开始是牛秀红自己找上来的,纪家丑话也都说在了前面,牛秀红都一一应了,好处更是捞了不少,到最后却是突然反口,这事差点没把纪德贵气死,也因此才有了纪德贵后来直接就花钱买人。 “牛二愣,是不是你们家从我们纪家东西还没捞够?你们还要不要脸了?”王红燕一瞧见是牛二愣,那是开口就怼,“大半夜的跑我们家来,你这是安得什么心?之前出尔反尔差点害死我们礼哥儿,你现在是怎么有脸来我们家的?” 窝里反那是窝里的事,对外那必须一致。 但凡换个人,王红燕都没那么气,却偏偏是从纪家捞了不少好处的牛二愣,王红燕整个人气得不行。 “什么害死礼哥儿,这话可不兴乱说,再说了,我可没拿你们家东西,那是你们家跟我姐姐家里的事。”这些牛二愣可不认。 “呵。”王红燕直接冷笑,“谁不知道牛秀红是个什么好东西都往娘家拿的人,就差将她自己家都搬空了,你说你没拿,你对天发个誓看看,谁拿了谁遭雷劈。”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一听遭雷劈牛二愣急了,“那是你们纪家欠我姐姐家的,一个要死的人捆绑着我们家丽丽,拿些你们家的东西怎么了?耽搁了我们家丽丽嫁人,我还没跟你们要赔偿呢。” 说到这,牛二愣灵机一动,“对,我今儿个就是来拿赔偿的,凭啥纪允礼耽搁我们家丽丽半年之久的时间,你们家得赔。” 这不要脸的言论直接将王红燕震惊傻了,她自允自己够不要脸,不曾想这牛二愣比她还不要脸,谁给他的脸说这些话的。 “行了,都回屋睡觉。”纪德贵才懒得跟一个无赖在这里掰扯,“大强、二柱,你们压着牛二愣跟着我去里正家。” 说着,纪德贵直接抬步就朝外走去。 “是,爹。”纪大强和纪二柱应声,然后一人一边压着牛二愣就跟上了纪德贵。 一听找里正,牛二愣不干了,“我不去,你们凭什么让我去见里正?我不要。你们又没什么损失,非要抓着我做什么?再说了,你们家不是卖兔子卖了好些钱,露点出来又能怎么样……” 牛二愣就那么一路说着让陆月震惊的言论,被压着出了纪家。 陆月人都回了屋子,还没从这种震惊的言论里回过神,怎么可以有人这么不要脸,偷人家东西还偷出理了,还怪人家不拿出来给他,这都是一些什么不要脸的言论。 陆月出去的时候门没关,以至于纪允礼即便没出去,也能将院子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牛二愣不要脸到极致的事,纪允礼没什么反应,毕竟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比较在意的是牛二愣说得那些关于徐丽丽和他的事,特别是在瞧见陆月傻愣愣的进来,一向遇事都很从容的纪允礼一下子就慌了。 “阿月?”纪允礼没敢乱言,只是先试探性地唤了陆月一声。 眼瞧着陆月没搭理他,当即便决定直接解释,“阿月,关于我之前那个未婚妻……”? 第三十七章 纪允礼,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纪允礼,你说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就算不讲道德,这是不是也太离谱了一些?最起码也要点脸?怎么能在犯了错之后还那么理直气壮的责怪对方?” 纪允礼的解释就那么被打断,心慌也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屋子里没点灯,陆月完全看不清纪允礼的表情,瞧着没有回应,不由得看了过去,微扬声音疑惑唤了一声,“纪允礼?” 这一声让纪允礼瞬间回神并压下了近乎将他整个人淹没的失落,轻应了一声,“嗯。” 陆月以为纪允礼会说些什么,却只听到了这一字轻应,不由得往纪允礼跟前凑了凑,意图借住微弱的月光来看清纪允礼的表情。 “纪允礼,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陆月这一靠近太过突然,让纪允礼呼吸一滞,连忙开口,“有在听,世上之人形形色色各种有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你觉得震惊,是因为你没见识过这些,而不是这些不存在。” 纪允礼说的有些急,让陆月微微有些奇怪,但听了他的话之后思绪便被拉进了话里,微沉默了一下,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是我见识少了。”她从前何曾见识过这些。 说话间,陆月退回了身子,然后脱了外衣爬上了榻,夜色还没过去,还可以再睡。 “对了,你早一会儿要说什么?你之前那个未婚妻怎么了?” 纪允礼随着陆月躺下也跟着躺下,刚一躺好就听到了这一句,心下意识一紧,随之而来的有喜悦也有酸涩,喜悦她听进了他的话,酸涩她听到了那样的话却依旧平静至极。 “没什么,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家并没有对不起她。一开始她就知道我身子不好,一开始祖父找人定亲也是沾沾喜气的意思,一切都跟她们家说明白了,亲事也是他们家主动找上来的,我们家也没少亏待她们,只是不曾想,到了该成亲的时候,她们家出尔反尔,更是倒打一耙。” “怪不得上次娘差点跟那个叫牛秀红的大婶吵起来。” 这话听得纪允礼心一紧,“你见过她们家人了?” “是啊,上次去镇子上,在牛车上,那个大婶开口就说你是火坑,我反驳她不是,她就骂我,然后娘护着我就跟她吵起来了。我当时也不清楚咋回事,也没能帮上忙。那个大婶身边跟这个姑娘,应该就是你未婚妻了。” “前未婚妻。”纪允礼立刻矫正。 “哦。”陆月轻应了一声,很随意的样子,不在意极了。 而这让纪允礼心底的酸涩一下子就浓重了许多,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问下去,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询问出口,“这事你为何没问我?” “为啥问你,不是已经是前未婚妻了吗?”陆月带着不解反问,“再说了,不就是个未婚妻而已嘛,我也有未婚夫呀,好像姓徐,嫌弃我嫁过去多张嘴吃饭,就退婚了。” 说到了这事,陆月顺嘴就将未婚夫的事给说了,虽然那是陆三丫的,但谁叫她现在是陆三丫呢。 这一瞬间,纪允礼真的不知道是该欢愉还是该继续酸涩又或者是该庆幸,欢愉他以为的不在意却是她的信任,酸涩她竟是也曾经有过婚约,庆幸那人没眼光才让他遇到了她。 众多情绪交加,让纪允礼情不自禁握紧了陆月的手,握得用力又克制,“离天亮还早,睡。” 不说还好,一说陆月只觉得瞌睡又上来了,也没在意被纪允礼握住的手,就那么闭上了眼睛,但还是有一点点好奇。 “纪允礼,你说那个小贼会被怎么处置?会报官吗?”古代有事报官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不会。”里正是不会允许这样污蔑村子名声的事闹出去的。 一听这话,陆月不乐意了,“为什么?他不是偷东西的贼吗?不能因为没偷到东西就不算犯罪?”犯罪未遂那也是犯罪。 “都是一个村的,在没造成什么大的不可挽回的伤害之前,无论什么事都不会闹到官府。这于邻里相处以及里正的名声都不好。不过不会就那么随便放过,应该会做出一些相应的惩罚,至少能抵消过错。” 陆月还是不能理解,还是坚持犯罪就该被抓起来,但想到每个地方的规矩不同,陆月便也没较真,“哦。”只是应了这一声,随即打了一个哈气闭上了眼睛,大半夜的被吵醒,真的不是一个什么好的体验。 没多一会儿,陆月就平稳了呼吸。 纪允礼却是久久未能入睡,就那么紧紧抓着陆月的手,许久许久。? 第三十八章 陆月呛人 半夜被吵醒的后果就是早上起床起得更辛苦了,让人只想蜷缩在被窝里蜷缩一天。 但显然,这只能是想想。 陆月眯着眼从床榻上起了身,一个哈气接着一个哈气的打,直到被冷水打湿的布巾盖住了脸,才勉强清醒一些。 一开门,陆月就见到了院子里站着的纪德贵,来这个家这些时日,她还是第一次瞧见纪德贵这么早起来,或者说昨夜没睡? 一瞧见陆月出来了,纪德贵立刻上前。 “祖父早。”瞧见纪德贵走了过来,陆月连忙问候。 “嗯。”纪德贵轻应了一声,随后问了一句,“礼哥儿醒了吗?” “醒了。” 听得这一句,纪德贵点了一下头,随后直接错过陆月朝着屋中走去。 陆月疑惑地看了两眼,到底没过于好奇跟上去,径自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屋内,见到纪德贵的时候,纪允礼意外也不意外。 “祖父。”没力气起身,纪允礼就坐在榻上抬手对着纪德贵弯了弯腰作揖。 “牛二愣被判了给我们家做农活,直到我们家农活结束,才算他偿还罪行。” 昨夜那么吵,虽然孙子没出去,但纪德贵并不觉得孙子不知道昨夜的事,因此开口直接说了结果。 而这个结果,纪允礼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嗯。”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纪德贵进来的时候就蹙着眉头,告知了这个结果后依旧蹙着眉头,明显苦恼的不是这件事。 “祖父有话直说便是,孙儿身子不行,主意还是能出上一二的。”瞧着纪德贵欲言又止,纪允礼直接开了话头。 这一开话头,纪德贵也没什么犹豫的了,更何况他人都来了,不就是想与纪允礼商量一二,毕竟这个家里脑子好的也就这么一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本来兔子卖了银钱是个好事,奈何数量过大成了罪过。昨夜是你大伯刚好起夜,撞了个正着,且这就是个谋财的,若是再碰上个有别的心思的,那可得了?总不好一直防着,这得防到何时?也是我早先思虑不周,才落得如今这般。” 后半夜回来,纪德贵几乎未曾入眠。 从来只有为没钱失眠的,哪会想到有一日会因为得了钱而失眠。 关于这件事,纪允礼昨夜也没少思虑。 “祖父,之所以这银钱被惦记,无非就是因为白捡的钱,让人心里不舒坦。我昨日已经跟俏俏说,让她这几日以捡兔子为由每日都去山上转,有人问什么就告诉他们,并说捡兔子是为了给我买药。等众人跟着俏俏转几日,便会明白这真的只是运气问题。” “只是没想到牛二愣那么贼胆包天,而这一出,本来或许没人会想到来我们家盗窃,或者说有一点道德心的都不会这么做。但祖父,现在是饥荒年,好些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这般情景,那所剩的一点道德心就岌岌可危了,随时都可能越界。” “一块吃不到的肥肉总会让人惦记,但咬了一口之后,便不会那么惦记了,甚至会吃的很美味。兔子卖了五两本就超过预期很多,我们拿出一些去买些糙米或者粗面,村子里每家分上一碗,让所有人都吃上一口。” “跟他们说兔子是整个村子的,是我们家运气好捡到了,也卖了好价钱,现在给各家发一些糙米聊表心意,如此一来,再加上俏俏那边,这事很快就会平息遗忘。” 纪德贵没想到纪允礼是这么个主意,纵使是他,吞进口袋里的东西也没有吐出来的道理,若是昨日,纪允礼跟他说这个话,他是不乐意听的,但此时此刻,不得不说这很有道理,破小财免大灾,本就是意外之财,不该太过贪恋。 沉默了好一会儿,纪德贵做了决定,点了头,“好,听你的。”说着,纪德贵就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纪允礼没有挽留。 纪德贵没离开片刻,陆月就回来了,或者说特意过来的,人的好奇心还是有的。 “祖父找你干啥?” “告诉我牛二愣被判了帮我们家干农活,直到我们家田地里的农活结束。” “这也行?”陆月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 “嗯,现在农忙,很需要人手做事,揍他一顿都不如让他做点有用的事来得价值大。” 听纪允礼这么一说,陆月觉得好像也对。 “那他会乖乖干活吗?”就昨夜那个人一看就是个不听话的。 “会,让他干活是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若是不遵守,面临的就会是被报官抓起来, 没有人会想被官府抓起来,他不敢不遵守的。” “哦。”陆月觉得又多了一些见识,她还以为昨夜那人天不怕地不怕呢,果然这个年代官府的威慑力很强。 “你拿三百文给祖父送过去。”兔子的事他们三房也占了,自然该出钱,刚刚没说,一个是祖父不会收,第二个则是放到明面让所有人看见,不然…… “凭什么要从公中出,公中的钱那都是大家的,明明是三房的事,为什么要所有人都承担?三房不该拿出一些钱吗?不出力就算了,还不出钱,凭啥好处都让三房给占了,凭啥?” 不得不说纪允礼的顾虑是对的,那边纪德贵刚拿了银钱给纪有庆让他去买糙米然后挨家挨户分了,听到的王红燕立刻就叫嚷了起来,声音之大,深怕三房听不见。 以至于陆月都还没来得及问纪允礼送钱干嘛,直接就得到了答案。 纪允礼并没有因为外面王红燕的叫嚷不解释,反而解释得很细。 “为了避免昨日的事发生,我向祖父建议村子里每户发一碗糙米,兔子是山上的,卖的银钱又多,难免让人眼红。这个饥荒年,好多人家都要揭不开锅了,道德什么的就很难坚守了,特别是有了昨晚牛二愣的开头。肥肉吃不到总会让人惦记,但咬了一口之后,便不会那么惦记了,甚至会吃的很美味。” 纪允礼说的并不多,只捡关键说,而陆月一向一点就通,这几句就足够她明白了。 “嗯。”陆月什么都没说,只轻应了一声,表示认同,然后就去翻柜子拿钱了,家里的钱都在她这里了。 数了三百文,陆月转身就出去了。 面对王红燕的噼里啪啦,纪德贵只说了一句,“钱是我私人出,不会动用公中。” 王红燕岂是这一句就能打发的,她才不信,刚刚好瞧见陆月来了,说得更起劲了。 “爹,这事您又没得钱,凭啥要您自己出?这该谁得了钱就谁出,惹了麻烦就算了,还不出力又不出钱,这……” “祖父,这是礼哥儿让我给你买糙米的钱。”王红燕话没说完,陆月直接捧着三百文就递给了纪德贵。 瞬时间,王红燕跟被勒着脖子的鸡一般,顿时没了声音,还涨红了脸。 纪德贵却是板了脸色,“胡闹,我都说了我自己私人出,要你们凑什么热闹。” “祖父,二婶说的很有道理,这事我们三房占了好处,出一些也是应该的。” 提到了王红燕,纪德贵一下子也噎住了话,实在是王红燕太过于计较。 “祖父,礼哥儿让我拿来的,你收下,我拿回去礼哥儿也不会要。”陆月又劝了一句。 沉默了一会儿,纪德贵终是收下了钱,不过没全部要,只收了两百文,“八十斤糙米只需要四百文,你们出一半就好。” “劳烦有庆哥还有大伯二叔出力了,剩下的一百文就给有庆哥大伯还有二叔买酒喝。” 拿出来了,陆月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直接说了这么一句,就全塞进了纪有庆的手里,而这无形之中直接将刚刚王红燕说的不出钱又不出力给一巴掌甩了回去。 纪有庆拿着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倒是纪德贵对陆月另眼相看了一眼,最后说了句,“收着。” 纪有庆这才收下,自然,是三家分,他递给了王红燕三十四文,剩下的六十六文,便是他和自己父亲的。 到这,本来事情就该了结了,但…… “二婶,卖了银钱本是好事,被人惦记也非我们所愿,本是别人的错,二婶怎的就揽到了我们自己身上。好事在二婶嘴里成了祸事,二婶这是帮着外人,还是说二婶不想用这卖兔子交到公中的钱?” 呛人而已,谁不会? 搁下这么几句陆月转身就走了,噎得王红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捏着手中的银钱愣是一句说不出来,她是无论如何也没那个骨气把钱甩回去的。 纪德贵鲜少见到人能把王红燕呛成这样还能憋着,他不确定陆月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不得不说这一手连他都要称赞一番。 送完钱的陆月就去厨房帮忙了,纪俏俏正在厨房里摘洗野菜,准备做菜饼子。 院子就这么大,更何况王红燕那么大的嗓门,聋子都要能听见了。 纪俏俏和姚春花都不是什么能说的,平日里都不知道被王红燕挤兑了多少次,今儿个只觉得扬眉吐气了。 陆月一过来,她立刻就靠了过去,兴奋又崇拜的低声说了一句,“嫂嫂好厉害,二婶脸都气红了。” “我可没有要气她,我在说事实而已。”陆月一本正经表示自己没有呛人。 纪俏俏听得一愣,却在瞧见陆月朝她眨眼睛的时候,立刻会心地笑了,立刻狂点头,“嗯嗯,嫂嫂在说事实而已。”? 第三十九章 不要脸至无敌 夜里牛二愣是一路从纪家骂到里正家的。 虽说夜里家家户户都在睡觉,但牛二愣这么嚷嚷,再加上惊动了一些人家养的狗,这一下子就将一路的人家给吵醒了,更是有人起来跟着去里正家看热闹。 以至于第二天天明关于牛二愣夜里去纪家做贼不成反被抓住去给纪家干农活的事,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杨李村。 陆春苗跟牛秀红是邻居,也是对头,两人皆是爱计较的性子,两人各自嫁到夫家成为邻居的时候,便开始了处处计较。 牛秀红是同村的,陆春苗是隔壁村的,牛秀红没少仗着这份优势欺压陆春苗,偏偏陆春苗也不是个孬的,以至于两人摩擦极其凶猛。 早些年倒还算收敛,直到两家的孩子到了要婚嫁的年龄,直接就闹崩了,缘由是陆春苗的儿子王铁柱说喜欢牛秀红的女儿徐丽丽,说想要娶徐丽丽,这一下子不得了,直接炸开了锅。 牛秀红就说王铁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陆春苗如何能忍受,却偏偏儿子硬是说喜欢要娶,愣是让她短一截,后来徐丽丽又和纪允礼定了亲,牛秀红各种在她面前秀,真真是把她给气死。 她千等万等,终于给她等来了反杀的机会,真真是快意人心。 “这人啊,不要脸至无敌,明明是自己想贪人家的好处,上赶着要去嫁给人家,好处拿了,却又反悔,也是人家仁慈,不然耗死你又能如何?” “本来以为做出这样的事已经够不要脸了,不曾想还眼红人家,半夜就偷鸡摸狗,被人抓了还反咬一口说什么来拿赔偿,真真是笑死人了,就当谁不知道当初的亲事是怎么回事一样。” 陆春苗早起去了一趟田地里回来后,就站在两家的交界处,高着嗓音在那里指桑骂槐,句句不提牛秀红,却是句句都在说牛秀红。 “想当初有些人跟人家定亲呀,人家本来还挺好的,定了亲之后身子越来越差,最后人差点都要没了。有些人就泼脏水说不要守寡什么的,把人家的亲给退了。” “哎呦喂,退的好呀,瞧瞧人家现在,娶了新媳妇,人活过来了不说,上个山还能捡着兔子,一卖还卖了那么多钱,瞧瞧人家这多旺夫,有些人呀,就没那个福气,搞不好还克夫。” 克夫这话一出来,纵使脸被踩在地上了,牛秀红也不能忍了。 “陆春苗,你不怕嘴烂了是不是?你说谁克夫呢?想吵架是不是?”牛秀红叉着腰从家里冲了出来对着陆春苗就吼了上去。 陆春苗难得扬眉吐气,哪里能让,当即卷了卷袖子,摆着架势吼了回去,“谁应说谁?怎么的,做得还不让人说得,我说你了吗?提你名字了吗?” “陆春苗,你别太过分,你当我傻子是不是?” “我可没有说,是你自己说的,再说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自己说说我哪一句说的不是实话?” 牛秀红无从反驳,但绝不认输,“呵,说实话是不是?陆春苗,我瞧你就是记恨,也不瞧瞧你家铁柱那模样,配得上我家丽丽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配吗?” 牛秀红这是直接往陆春苗心窝上扎针,陆春苗直接疯了,也不含沙射影了,直接点名道姓。 “你当你那个女儿还能嫁个什么人家?主动巴上纪家又嫌人家病重把人家退了,你这一退,人家重新娶一个立刻就好了,说明什么?说明你家女儿克夫。现在还有了一个做贼的舅舅,看看谁家敢要。” “陆春苗……” 纪有庆坐着推着糙米到这边的时候,碰上的就是陆春苗和牛秀红这杀疯了的场面,本来这没什么,但句句不离纪家,不离纪允礼,作为纪家人这就着实尴尬了。 为了以防夜长梦多,早上纪德贵直接让纪有庆包了村里的牛车去了镇上,买了糙米,八十斤糙米都买了,不差那一点包车的钱。 糙米买回来了,纪有庆便用推着推着糙米挨家挨户发,怎么也没想到竟是遇上吵架的,还是跟他们家有关。 就在纪有庆犹豫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牛秀红一眼看见了他,当即火气那是蹭蹭蹭就往上冒,三步并两步的就走了过来。 “纪有庆,你说说,当初退亲是不是你们家同意的?是不是你们家纪允礼人不行了?你说说,我家丽丽一个好好的姑娘,难道要去你家守寡吗?搁你身上你愿意吗?” 战火就这么烧到了纪有庆的身上,纪有庆本来就嘴笨,突地被这么一问,整个人直接傻愣了。 “牛秀红,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家当初自己找上门的亲事,又不是不知道纪允礼病了,人家纪家能跟你没说清楚?好处捞了,现在反咬一口,有意思吗?纪有庆,你别怕,婶子给你撑腰,你说,是不是她牛秀红捞了好处反咬一口?” “陆春苗……” 纪有庆就这么被两个婶子夹着,你一句我一句,时不时拉着他,让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婶子,我是来送米的,每家一碗米,两位婶子回家拿家伙出来盛上,我还要跑下一家。”被逼到不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纪有庆,一急就那么大吼出自己的目的。 这一声果断让战火停了,听到有白拿的东西,陆春苗哪里还有心思跟牛秀红吵架,吵架啥时候都能吵,白拿的东西可不是啥时候都能拿的,不过还是得多嘴问一句。 “庆哥儿,你家咋发米了?”饥荒年,谁不紧着自己家。 “爷爷说兔子被我们捡到是我们运气好,兔子是山上的,是大家的,卖了钱理应也算大家的一份,爷爷让我坐车去镇上买了些米,挨家挨户发一些,还请婶婶莫要嫌弃。” 纪有庆如实回答。 这话听得陆春苗心里有数了,也很是欢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纪秀才就是纪秀才,真是大家风范。你等婶子一下,婶子这就回家去拿家伙。” 说着就往家跑,跑了两步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讥讽道:“有些人呀,看不上人家纪家,也别接人家纪家的东西。” 牛秀红被陆春苗这一下噎得够呛,但她是那种赌气白拿的东西不要的人吗? 拿了家伙的陆春苗匆匆就跑了出来,然后递给了纪有庆。 纪有庆当即就盛了一大碗米给陆春苗,目测足足一斤多,但看着车上还有半口袋,陆春苗自然是想再多占一点。 “庆哥儿,婶子家里人多,你看能不能再给婶子弄一点?” 纪有庆没推辞,又盛了小半碗,“婶子,不是我不多给你,我得每家每户都发到。” 多要了一点,陆春苗就满足了,毕竟都是白拿的。 “哎,好的,好的。” 就在这时牛秀红也拿着家伙出来了,就那么当着陆春苗的面递给了纪有庆。 “哎呦喂,我是你都不好意思要,你脸疼吗?”陆春苗毫不客气的就怼了上去。 这时,纪有庆给牛秀红盛了一碗米。 “你没听见吗?纪有庆说人人有份,我取该取的,碍着你什么事?” 怼完陆春苗,牛秀红瞧见纪有庆收了碗准备走人,当即不干了,“纪有庆,再来点,凭啥给她多,给我就这么些。” 这语气,换个人得不搭理了,但谁叫纪有庆是个老实又嘴笨的,只能又给盛了小半碗。 瞧着牛秀红跟自己一般多,陆春苗不高兴了,不过没对着纪有庆,而是对着牛秀红,“牛秀红,你怎么有脸要的,还多要,你不是嫌弃人家纪家吗?现在却还要人家的东西,你脸不疼吗?”? 第四十章 阿月,我想再听一次 “该我的我为啥不要,陆春苗,我告诉你……” 眼瞧着两人又吵了起来,完成分米任务的纪有庆立刻推着推车速度离开了,走出来好远才慢下脚步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他了,他可不擅长吵架,别因着他把纪家名声搞坏了,爷爷还不扒了他的皮。 一路发完米回到家的时候饭点早就过了,不过锅里面给他留着饭。 一瞧见他回来,作为媳妇的田彩霞立刻就去锅灶里将温着的饭菜端了出来给他吃。 也不讲究,纪有庆直接就在厨房里搬个小马扎就那么坐在那端着碗吃了起来。 孩子们这会儿午睡了,田彩霞也没事,就在小厨房里守着丈夫,顺便拉拉闲话。 “米送的顺利吗?” 纪有庆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回答道:“大体挺顺利,大部分人很是感激,有小部分人说话不太好听,却也是收下了。” 村里人什么样,田彩霞如何不知道,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好的,但是就有那么些人说话特别难听。 “给他们送吃的,还说话挤兑人,就不该给他们吃。”田彩霞当即为纪有庆报不平。 纪有庆不太在乎,“没事,说两句而已。不过我今日去徐丽丽家和王铁柱家送米的时候,两个婶子正在那吵架,还把我扯了进去,把我吓得不清。” 不擅长说话的纪有庆,到现在想起来都很唏嘘,忍不住跟自己媳妇念叨了一二。 “她们吵架跟你有啥关系?” “是跟我没关系,但跟礼哥儿还有整个纪家有关系,我说给你听呀……” 两人一个说得入神,一个听得入神,自然是没注意到厨房隔壁堆柴的棚子下坐在那等倒出来的药凉下来陆月。 两人说了一个全程,陆月也听了一个全程,耳听着两人说起了别的话题,她的药刚刚好也不烫了,就那么端了起来走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门并没有关,一直都开着,一个是为了通通新鲜空气,一个是为了让纪允礼听听院子里的声音不至于一个人待着难受,再有一个就是方便纪允礼有什么需要,若是陆月不在身边,他可以喊一声。 这么远的距离,纪允礼自然是听不到纪有庆和田彩霞在说什么的,但还是能听到人回来的。 因此,在将陆月递过来温度刚刚好的药喝完之后,纪允礼问了一句,“是不是有庆哥回来了?” “嗯。” “辛苦有庆哥了,这一趟肯定没少受一些话。” “嗯,差点被波及,上次那个大婶和她邻居吵起来了,有庆哥刚好去送米。” 因为听了全程,陆月顺口就接了纪允礼的话。 “哪个大婶?”陆月突地说一个大婶,纪允礼没能反应过来。 “就是你之前那个未婚妻的娘,跟她邻居吵起来了,扯着你扯着纪家吵,有庆哥刚好过去,被两人扯着一顿说,差一点点就被殃及,有庆哥说吓死了。” 陆月这么一说,纪允礼就知道在说的是谁了,不过,“下次说徐丽丽,别说什么未婚妻。” “哦。”陆月轻应了一声,看上去很随意,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纪允礼知道陆月这是信任他,但…… “别哦,要记在心里。”纪允礼一把握住了陆月的手,狠狠强调了一下。 “嗯。” “……”纪允礼感觉自己的强调白强调了,“跟我说,徐丽丽。” 陆月被纪允礼这个行为弄得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跟着说了一遍,“徐丽丽。” “把刚刚跟我说的话再重新说一遍,就是有庆哥吓死那一句。” “……” “阿月,再说一次。”瞧见陆月不做声,纪允礼柔软了语气,带着点诱哄,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 陆月满眼懵圈,搞不明白为啥,“为啥?”这么想陆月就这么问了。 “阿月,我想再听一次。”纪允礼没回答,只是软乎着话语央着陆月再说一次。 陆月狐疑地盯着纪允礼看了两眼,最后到底没再多问,而是乖乖再次开口。 “徐丽丽的娘跟她邻居吵起来了,扯上你扯上纪家,有庆哥刚刚好过去,被扯着一顿说,差一点点就被殃及,有庆哥说吓死了。” 听完这一句,纪允礼不由得弯起了眉眼,带着满足,“下次记得直接说徐丽丽就好。” “哦。”陆月有些不理解纪允礼这个较真,但还是乖乖应了。 这一次,纪允礼没再对这个哦字有意见。 “今日有庆哥出了大力,还被差点扯进不明事件,到底是因为我,你把前几日娘带回来的糖果拿一些送过去,就说给两个孩子吃的。” 他们无法出力,得出一些东西,而徐丽丽家的事,说来说去也都是因为他,怎好让别人替他受。 “好。” “有庆哥要是不要,你就说给孩子吃的。” “嗯,我知道了。” 应着声,陆月就从纪允礼手心里抽出了手,然后就去翻糖果去了。? 第四十一章 告状 纪有庆不在,有牛二愣顶替。 昨日里那些缠着问话的人今个儿也都跟着纪俏俏上山去了,因此,今儿个田地里活干得很是顺利。 活不是一日干完的,所以眼瞧着天边夕阳只剩下淡淡的余晖,纪家一行人便从田地里回家了。 纪柔柔一直在等着王红燕,眼瞧着王红燕回来了,那是立刻就冲上去拉着人急急忙忙就进了屋,让王红燕连手都没来得及洗。 这看得与她一同回来的几人面面相觑,但谁也没多那个嘴,都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 “做啥做啥,啥事不能等娘洗把脸再说。”王红燕被拉得一路唠唠叨叨。 纪柔柔都憋了小半日了,哪里还能憋得住。 “不能不能。”有些不耐地念叨着不能,连拖带拽的将王红燕给拖进了屋子里,反手砰地一下关上了门,然后当即眼睛就红了。 眼睛这一红可不得了,立刻让王红燕就凶猛了起来,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咋了这是?可是哪个欺负你了?” 纪柔柔委屈得不行,泪水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这可让王红燕急的,“你这妮子,哭有什么用,你倒是告诉娘呀,你这不说,娘知道咋回事?又怎么替你做主?” 王红燕这一逼问,纪柔柔当即绷不住开口,“下午有庆哥回来后,三房那个拿了糖果给有庆哥,我开门在那站着,也没给我。” 纪柔柔气得直接喊三房那个,连一声三嫂都不喊。 一听三房给大房送东西,忽视他们二房,王红燕顿时火冒三丈,“竟敢这么欺负人?等着,娘这就给你去讨个公道。” 说着,王红燕就气势十足地出了门,纪柔柔揉了揉眼睛,也跟着出了门。 这会儿人几乎都在院子里,有从田地里刚回来的,有正在收拾准备做晚饭的。 大房的两个小孙女大妞和二妞正一个拿着一个糖果说要给刘传芳吃,真真是两个孝顺的小孩子。 自然,刘传芳哪里会吃孩子的东西,亲了两个乖孙女之后,让她们自己剥着吃。 田彩霞则在一边扫着地,这整天风吹的,屋后刚刚好种了几棵树,动不动就满院子的落叶,少不得要时不时清扫一番。 王红燕冲出来就看见大妞二妞在那剥糖果吃,顿时就高声道:“彩霞呀,你这啥时候给孩子买的糖果,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少些吃,小心牙不好。” 这话一听就让田彩霞心里不舒服了,要是平日里总是吃,这话听着倒也是个好话了,可孩子难得能吃上,这话不是挤兑是什么? 她刚刚可是看见了,王红燕一回来就被纪柔柔拉进了屋子,一出来就开始挑刺,可不是纪柔柔又说了什么,她可是记得的,下午那会儿陆三丫送糖过来的时候,纪柔柔扒在门框上看着呢。 给大妞二妞吃的东西,咋一个做姑姑的都能计较,还要不要脸了。 “哪里舍得买,是下午三丫送来的,说庆哥儿今日辛苦了,给大妞二妞吃。”田彩霞特意加重了庆哥儿辛苦这一句,就是为了告诉王红燕他们不是白得的。 而这一句真真是踩在了王红燕的雷点上,更何况王红燕本来就不是找大房的茬,那么一问只是寻一个开口的由头,此刻田彩霞这一句完全就给了她话头。 “纪二柱,以后有事别总冲在前头,啥啥都做了,也没人念着你的好,你就是个二愣子,整天里拼命的做事,有谁想着你了不成?人家只看到别人的好,哪个看到你的好?” 王红燕也不说别人,开口就数落上正在柴房里劈柴的纪二柱,这是个体力活,一般家里都是他们这些男人干。 而这数落的是纪二柱,却哪一句不是在指桑骂槐,什么叫拼命做事没人念着好,什么又叫只看到别人的好,看不到你的好,这当真是将大房和三房都给挤兑了,特别是大房,两个孩子手里正抓着糖果吃呢,这不是往他们脸上扇是什么? 田彩霞和刘传芳两人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去,田彩霞有心想说些什么,但瞧着自己婆婆没做声,她这个小辈也只能生生憋着。 “纪二柱,瞧瞧瞧瞧,你刚从田地里回来就劈柴,怎么的,没了你这活就没人干了?你在地里忙活了一天不辛苦是不是?你那么累死累活你得到了啥?别人辛苦换来了好东西,你呢?你有啥?啥都没有,就让你女儿在家里受委屈,看着别人吃。你说说你,你往前冲有个什么用……” 纪俏俏背着背篓刚一回来,就听到王红燕在那里说落纪二柱,而那些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指桑骂槐。 “二婶这又是咋了?谁惹她了?”纪俏俏凑去了正在厨房忙活的陆月身边询问。? 第四十二章 纪允礼,下床走两步 陆月是说都懒得说了,她是没想到纪柔柔连小孩子吃个东西都要计较,别说有庆哥今日辛苦了,还差点因为纪允礼的事搞进是非里,即便是没有,她做婶子的,给两个小侄女一点吃的又怎么了? “不用管她,你今日上山咋样,可有人寻你麻烦?” 一听陆月说一声不用管,纪俏俏当即不管了。 “没有人为难,大家都跟着转,顺便采采野菜什么的,还有人夸我来着,说我们家大方,给大家送米了,大家都待我很友好。” 听着这话陆月就放心了,“明日你歇歇,在家照顾你大哥,我去上山,兔子是我们一起捡的,你去我去都一样。” “不用不用。”纪俏俏连忙摆手,“我去没事,嫂嫂你照顾大哥,你懂得多,比我照顾的好。还有我除了挖了些野菜,瞧见一些见过的药草,我也挖回来了,我也不会处理,嫂嫂你在家处理。就是我认识的不多,挖不了太多。” “你才刚学,能认识很厉害了,等过几日娘那边农活结束,我跟你一起上山,我继续教你。” “好的,嫂嫂,那明日还是我上山,嫂嫂不许和我抢。” 两人掰扯了一会儿,陆月最后还是没掰扯过纪俏俏被她给说服了。 王红燕在那边喉咙都说干了,见三房愣是一个人都没搭理她,差点把她气死。 姚春花和那纪俏俏是个锯嘴的葫芦就算了,怎么早上才呛过她的陆三丫也没吱声,真是气死她了。 王红燕是个不撒气不罢休的人,没找到出气口,便一直憋着,她不信她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一憋就憋了五日,憋到农活结束,憋到陆月同纪俏俏两个人上了一趟山,背了两筐树皮回来。 要说这树皮的由来,不得不说上两句。 眼瞧着农活结束了,陆月终于有机会上山,哪里知道山上这几日被寻兔子的人给薅得连一根草都不剩。 自然,上山前纪俏俏说了,没有野菜了,这几日被大家薅光了,毕竟大家都上山了,总要做点事。 她想着她不摘野菜挖草药,应该没啥问题,但她到底是低估了村民们的行动力,她哪里知道他们连野草都不放过。 爬都爬上山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刚刚好她瞧见了一棵桑树,便打起了树皮的主意。 自然,桑树挖的是根,要用的部分叫桑白皮,是桑树的根皮,在落叶之时到来年发芽之前,这期间挖了最好。肺热咳嗽,或者水肿之类的,都能用到。 当然,山上不止桑树,还有其他的一些树木,至于药用部分,有的是根部,有的是树皮,有的则是茎叶,这便有了现在的两箩筐树皮。 王红燕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树皮的价值,眼瞧着陆月背了树皮回来,当即挑刺出声。 “陆三丫,偷懒不是这么偷的,挖不到野菜就算了,捡点树枝回来也是个人。弄两筐树皮回来,还一搞就是一整天,怎么,柴火房里差你这两筐树皮当柴火?” 纪俏俏想要多学习些东西,是跟着陆月一起上山的。 当得知树皮也能卖钱的时候,她可激动可高兴了,挖起来也可卖力了。 然一日的努力此刻被王红燕说得一文不值,纪俏俏立刻就急了。 “不是的,二婶,我们没有偷懒,也没有乱搞,嫂嫂说这是药材,可以卖钱的。” 纪俏俏这一辩驳完全就是给了王红燕嘲笑的话头,只见她满面讥讽,嘲笑出声。 “纪俏俏,你自己傻就算了,还当我傻是不是?树皮是药材?你咋不说树皮还能吃来着?要不你晚上也别吃饭了,直接啃树皮好了。陆三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陆三丫是大夫还是个啥?她那么能耐,怎么没把你大哥给治好?怎么还让你大哥在屋子里躺着爬都爬不起来?” 王红燕这话真的已然不是一般的过分,讥讽陆月就算了,连带着也将纪允礼给拉出来踩,还以纪允礼的身子为伐,纪俏俏直接就委屈红了眼睛。 “嫂嫂不会骗我。”话语里带着哽咽和固执。 就在这时,陆月握住了纪俏俏的手,并看着王红燕坚定着眸色道:“我会让纪允礼站起来的。” 丢下一句,陆月也不跟王红燕争论,一手拎起刚放下来的背篓,一手牵着纪俏俏就转身朝西厢房走去。 她从来都是以事实说话,口头争胜负,完全没必要。 王红燕没想到她还没说上两句,陆月就拉着纪俏俏走了,这叫她如何甘心,当即大声喊道:“那我等着你让纪允礼站起来,如此纪允礼真的是娶了一个能人回来,大夫都断定活不久的人,你还能让站起来,你要是能让纪允礼站起来,我喊你二婶。” 这一句声音之大,别说这个院子里,连隔壁院子里的邻居都听见了,更不要说半躺在屋内榻上的纪允礼了,面色那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陆月完全没搭理王红燕的叫嚣,就那么牵着纪俏俏一路进了西厢房。 本就冷着面色的纪允礼人在瞧见纪俏俏红着的眼眶时,面色更冷了。 “俏俏,别听二婶胡说,大哥没事,会站起来的。” 这句话,纪俏俏已经不知道听到纪允礼说过多少次了,却始终不曾实现,甚至身子越来越差,以至于此刻再一听这一句,不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击碎了一直以来的故作坚强,一个没忍住,泪水就那么夺眶而出。 然下一刻,纪俏俏就抬手去擦眼睛,只是那泪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看得纪允礼和陆月都心疼极了。 再怎么被王红燕挤兑,陆月都没有生气,但此时此刻她生气了,因为王红燕让纪俏俏难过伤心了。 陆月向来用事实说话,特别是这个言语已经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时候。 本来她还打算再让纪允礼多养上一些时候,等一些时日再让纪允礼行走,但此时此刻显然是不能等了,且也不需要纪允礼怎么样,只要走上一两步就可以了。 而一两步,她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她替他调养了这么些时日,又是药排毒又是针灸排毒,还有药丸清补,走上一两步不在话下。 “纪允礼,下床走两步。”陆月就这么突地开了口。 纪俏俏和纪允礼并不知道陆月心中的丘壑,直接被这一声给震惊在了那。 纪俏俏吓得都顾不上哭了,连忙摇头,“不要不要,嫂嫂你别让大哥下床,我没事,我相信的,相信嫂嫂,相信大哥可以重新站起来。” 纪俏俏说得很快,深怕说慢了来不及,双眼里满是真诚地看着陆月,深怕陆月不信她的相信。 陆月没说话,只是抬手安抚性地摸了摸纪俏俏的发顶,然后看向了纪允礼,同样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只这一眼,无需任何言语,纪允礼便知道,他可以站起来,她说可以,他就一定可以。 这个想法一涌起,纪允礼盖在被子下的手忍不住颤了起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独自站立过了,即便这几日每日都能感觉到自己状态比前一日好一些,他都没敢这般奢求过。 见纪允礼坐着不动,陆月不得不再次开口,依旧是刚刚那一句,“纪允礼,下床走两步。” “好。”这一次纪允礼毅然应声。 被子下发着颤意的双手相互交叠用力握了握,纪允礼就那么抬手掀开了被子,慢慢将腿落下了床沿,然后慢慢落在了地上。 纪俏俏见状,急得连忙开口阻止,“大哥,不要。”说着就要上前,却是被陆月反手紧紧拽住。? 第四十三章 阿月,我可以自己走了 “先扶着榻走几步适应一下。”眼瞧着纪允礼整个人下了地,陆月开口嘱咐。 正打算要松开床沿支撑力的纪允礼闻言改松为抓,按着床沿,支撑着身子,顺着床边一步步慢步前行。 独自行走的感觉太过美好,哪怕还扶着床沿,以至于走着走着,已经没了支撑,纪允礼就那么松了手,顺着本能接着向前走了几步,没扶任何东西,就那么向前走了三步。 这一幕震惊得纪俏俏瞳孔放大,双手猛地抬起捂住了嘴,将到了唇边的惊叫皆阻止在了掌心之中。 纪允礼也慢片刻的意识到了自己松开了床沿,无尽的震撼和激动袭上心头,还来不及表达,身子便失了力朝一侧倒去。 就在这时,陆月已经飞速奔过到他的身侧,一把扶住了他已经倾倒的身子。 有了陆月的支撑,纪允礼瞬间便稳住了身子,他第一时间紧紧握住了陆月的手,并说了一句,“阿月,我可以自己走了。” 这一句隐忍又克制,似有些如置梦中的不真切,又似许久的期盼终得实现的喜悦。 “嗯,你可以自己走了。” 陆月的这一句回应,给了纪允礼肯定,让他的心有了落实感。 那边捂着嘴的纪俏俏已经泣不成声,她只觉得在做梦,她真的真的没想到还可以看到大哥自己站起来走路,可就在刚刚,她看到了,看到了她的大哥自己走路了,哪怕只是那么小小的几步,却足够让她的期望有了着落。 陆月扶着纪允礼,将他重新扶上了床。 之后松开了手转身走回了纪俏俏身边,就那么抬手用袖子替纪俏俏擦了擦眼泪,“能信我吗?” 纪俏俏不敢出声,怕自己漏了哽咽,就那么泪眼朦胧对着陆月不停地点头。 陆月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嫂嫂说能让你大哥站起来就能让你大哥站起来,不要哭,回去擦擦脸好好休息,明早继续上山挖树皮,等多攒一些,嫂嫂带你去镇上卖树皮,然后换了钱给你买好东西。” 纪俏俏依旧没说话,只是狂点了点头。 陆月知道纪俏俏需要时间平复情绪,再次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温柔道:“去。” 纪俏俏自己抬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然后转身就朝外跑去,她要去告诉娘,要去告诉欢欢,大哥站起来了,大哥可以自己走了。 眼瞧着纪俏俏走了,陆月转身重新走回了纪允礼的身侧,抓住了纪允礼的手,“你还好吗?” 抽手去哄纪俏俏前,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握着她的那只手的颤意,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来,但她懂,懂他的激动,懂他的克制,懂他平静面色下的波涛汹涌。 明明陆月什么都没说,但是那双看着他的双眸却是诉说了一切,诉说了她的知道,诉说了她的明白,诉说了她…… 纪允礼就那么突地一把揽住了陆月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他的头颈就那么紧埋在她的颈窝间,吸取着独属于她的体香。 “阿月,我会待你好,我会给你捧尽这世间的一切美好。”这是他唯一能抵还给她的。 “好。”没有谁会拒绝别人的好,更遑论这个别人还是要和她携手余生的人。? 第四十四章 再次进镇 陆月领着纪俏俏挖树皮一挖就是五日,挖了整整两大布袋子,这才收拾收拾准备去镇子上。 跟牛车要起早,陆月是个鸡鸣叫不醒的人,完全是纪允礼喊起来的。 而喊人的纪允礼少不得要被迁怒,但对此,纪允礼甘之如饴。 “你们东西多,占地方,记得多给马叔一人份的银钱。” 纪允礼知道陆月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嘱咐到位。 “嗯。”陆月从不问为什么,纪允礼说什么她都听什么,总归都是在教她。 应完声,陆月便出门了,纪俏俏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嫂嫂。”瞧着陆月出来了,纪俏俏欢喜的上前唤了一声,从那日瞧见纪允礼能站起来走路后,纪俏俏对陆月更加崇敬了。 “嗯。”陆月应了一声,然后就拿着刚刚去屋子里取的带子在地上的布袋子上绑缠了起来。 虽然说晒干的树皮并不是特别的重,但满满一布袋子也是够呛,最主要是要带着走好远,背着最为合适了。 没一会儿,陆月就将带子绑成了一个书包肩带的状态,然后蹲下身子将布袋子给背了起来。 纪俏俏看在眼里,也不等陆月开口,自己也拉着背了起来,还颠了颠,颇为舒适,当即开心极了,“嫂嫂,这样真省力气,不然就算抱得动,这么大的布袋子挡着脸也看不清走路。” 就在这时,知道两人要去镇上而早起做早饭的姚春花拿着几块热乎的菜饼子走了过来,“来来,趁热吃,还有两块你们带着,等中午回来的时候路上吃。” 镇上吃个饭啥的,还挺贵,不如自己个儿带着,又省钱又不肚子。 “谢谢娘。”陆月一边接过一边道谢。 “你这孩子,还跟娘客气,好了,快去,别赶不上牛车。”姚春花连忙催着两个人离开。 “娘再见。”陆月和纪俏俏相继和姚春花道了别,然后两个人就那么抓着热乎乎的菜饼,一边咬着,一边朝外走去。 就在这时,王红燕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径自跑去了厨房,也不跟姚春花打招呼,踹上两块饼,就拎着篮子背着布包匆匆出门了。 本来她打算过两日再去镇上看儿子的,昨儿个听了一耳朵陆月和纪俏俏要去镇上,立刻今儿个早起了,现成的早饭,待会儿还能跟着蹭着车钱,何乐而不为。 啃着饼,王红燕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在陆月和纪俏俏的身后。 眼瞧着两个人到了牛车边将布袋子放上了牛车,连忙几步上前手脚并用爬上了牛车,占了牛车比较舒适的中间位,就那么直杵杵地坐着。 要说这几日,每日陆月和纪俏俏背着树皮回来的时候,王红燕都寻着机会讥讽几句,奈何,两人谁也不搭理她,让她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的紧。 “二婶。”碰见了人,作为晚辈,自然该懂礼貌,纪俏俏唤了声。 “嗯。”王红燕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应,头昂得高高的,明显有些高调子的姿态。 陆月还记得几日前王红燕弄哭纪俏俏的事,以至于陆月就跟没看见王红燕似的,搭理都没搭理她一声,而是在将东西放好后,拿出了六文钱递给了驾车位置上的马叔。 坐牛车到镇子上,一个人两文,六文钱就是三个人。 陆月给钱的时候,王红燕就勾着眼盯着,眼瞧着陆月给了六文钱,虽然不高兴陆月没喊她,但看在给她付了钱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然下一刻却听到陆月道:“马叔,我们带的东西多,占位置,这边两份是我和俏俏的,多出来的一份钱算东西的。” 陆月这话一出,王红燕还没舒坦片刻的面色一下子就臭了,这臭丫头怎么敢?姚春花那个木疙瘩脑袋怎么寻了这么一个刺猬一样的儿媳妇。 “丫头你真是客气了。”马叔笑了笑,接下了钱。 马叔这一应就是认了陆月的话,如此,王红燕必须得自己付钱,不然她一个长辈惦记着小辈付钱,这太丢人了,在外面,她还是要脸的,重点是,陆三丫那个臭丫头,她就是开了口,也不会给她付,倒是白受一番气,还丢人。 给了她希望让她以为自己讨了个便宜之后,再让她付钱,这感觉当真是如同吞了苍蝇一般。 即便如此,王红燕还是不得不自己付了钱。 陆月却是不管王红燕,而是拉着纪俏俏在牛车上靠着布袋子坐好。 就在两人坐好后不久,又来了三个人。 有一个陆月不认识,但另外两个她认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足够她记住对方。 而这三人,或者说,牛秀红和另一个大婶,两人之间的气氛看着很是不愉悦,颇有些谁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不过这与她无关。 看了一眼,陆月就移开了眸光。 车上的人注意到了走过来的人,走过来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车上的人,本就因为和陆春苗一路脸色极臭的牛秀红,一瞧见车上坐着纪家的人,脸色一下子就更臭了。 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让她碰见陆春苗,还碰见纪家的人。 因为今日车上东西比较多,六个人这么一坐便挤得慌,而来都来了,自然是没有人愿意下车的。 但同样付了钱,却还是要挤着,牛秀红就不乐意了,最主要是这东西明显就是纪家的,就叫她更不乐意了,当即就指桑骂槐挤兑出口。 “哎呦,这两文钱可真是值钱,一个人坐两个人的位置,这是去买东西还是搬家,带那么多些东西,别人都不用坐了吗?弄这么多东西,就跟深怕别人不知道某些人家里是多么富足一般。既然那么富足,还跟我们挤什么挤,连两文钱的便宜都要占,也不知道脸红不脸红。” 虽然陆春苗跟牛秀红不对付,但牛秀红这话没毛病,她也有些不乐意,而有人出头了,她也不用做那个坏人了。 谁也没料到,牛秀红话刚落,陆月就看向她说了一句,“我的布袋子给钱了。” 倒不是陆月多心,而是这车上就属自己的东西最占位置,这说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而这突然出口的一句直接将还有大片文章话语要说的牛秀红给噎住了,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瞧着牛秀红吃瘪,陆春苗一个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还笑得很大声很欢乐的那一种。 既然别人给钱了,她也没什么不舒坦的了,而瞧着牛秀红吃瘪,别提多欢心的了。 牛秀红本就被陆月给噎了一下,此刻再被陆春苗这么一笑,整个人就火了,一句话就冲了过去,“笑什么笑?谁知道给没给钱?” 前一句怼陆春苗,后一句怼陆月。 马叔一般不参合妇人的话题,但这一句他得说一下,“给钱了。” 马叔这一句再次噎住了牛秀红,让她那张脸涨得通红。 陆春苗也因此笑得更厉害了,还不忘怼回去,“管天管地,还管人笑?咋不连拉屎放屁一起管的。” 这话着实有些粗鄙得上不得台面了,哪怕是在乡村里,真的是一下子气得牛秀红脸都青了。 而陆春苗直接不给牛秀红回怼的机会,下一句就跟王红燕攀谈了起来,“纪二嫂,难得见你去镇上,你这大包小包的要做啥?可是去看你家宇哥儿?” 王红燕的儿子在镇子上樱落书院读书是村子里众所周知的事,而王红燕一向抠抠搜搜的,坐车要花钱,进城要花钱,因此很少见她去镇上,这一次不但去了还大包小包的,就很容易猜测了。 一听到陆春苗提到自己儿子,王红燕立刻就来劲了,“对,是去看我家宇哥儿,这不是还不多久就要考试了,给他送一些穿的用的,让他别在这些方面耽搁时间,好好用心读书。” 关于纪明宇考了好几次还是个童生这件事陆春苗没去戳王红燕肺管子,或许人家今年就考中了呢? 那纪德贵可是一直考到二十八呢,这纪明宇才二十,回头考上了,说不定还能记着她今日的好话。 “哎呀,你家宇哥儿出息,今年一定能高中。”说好话又不要钱,重点是还能膈应一侧的牛秀红,陆春苗何乐而不为。 这话,谁不爱听,王红燕立刻就笑开了颜,,“借你吉言,到时候我家宇哥儿要是中了,我喊你吃饭。” “哎呦,那感情好,我沾光了,你家宇哥儿呀,那么聪明,肯定能高中,我记得他小时候那会儿……” 王红燕和陆春苗就这么聊了起来,这一聊,愣是一直聊到了城门口。 黑了一路脸的牛秀红牛车一停下,就跟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拉着徐丽丽就下了马车。 陆春苗看得开心极了,极其热络地拉着王红燕一起下车去排队,王红燕一路被捧得很高兴,也乐得跟陆春苗一起。 陆月和纪俏俏是最后下车的,下了车将布袋子给背好,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去了排在城门口的队伍后。 今日城门口的守卫看着比上次严谨了许多,不止是站了两个收钱的人,而是站了整整两排,一排大概五六人。 排队很无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聊一聊。 “今儿个守卫咋这么严?我前两日过来的时候还很松懈来着。”有一人疑惑出声。 “就前两日的事,也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夜闯府衙,县太老爷丢了东西,这会儿正派人四处巡查捉拿呢。”? 第四十五章 死人了 “哎呀,这胆子是真的大了,咋还在县太爷头上动土了呢?” “可不是么,待会儿进了城可警醒着些,城里面可到处是士兵,有啥事记得能不啰嗦就不啰嗦,别到时候被当做歹人给抓了。” “好好好,多谢王大哥提醒,一定谨记谨记,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劳烦王大哥再告知两句。” “别的倒也没有啥,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咱们县太爷是好官,你做个好老百姓,官兵不会抓你。” “好的,好的。” 两人说着又聊起了其他的事。 陆月所站的位置刚刚好就和这谈话的两人隔着两个人,很清晰的将两人说的话给听进了耳朵里,同时也牢记在心底。 本来陆月只以为是城门口守卫的人多了,到了跟前才知道,身上携带的东西需要被检查。 交了进城的钱之后,陆月将背着的袋子放下来解开让官兵查了查,这才给她放行。 她们慢几个人,所以进入城门之后,早已不见王红燕的身影,只有满大街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她们本来就不是一起的,不见人也没什么。 想着刚刚那两个大叔交谈的话,陆月牵起了纪俏俏的手,按着上次走过一次去同仁堂路的记忆,寻了方向朝那边走去。 纪俏俏被牵住手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握住陆月的手,开开心心地跟着陆月朝着同仁堂而去。 她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卖树皮,自然这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树皮卖了才行。 一路行向同仁堂,就像那两个大叔说的,路上时不时就会遇上巡逻的官兵,似是在寻找什么,整个街上的气氛虽然依旧很热闹,但比起上次,还是严肃了许多。 有些人见过一次就能记住,比如陆月。 小姑娘又水灵又嘴甜,李麻子对其印象很是深刻,哪怕今日没有姚春花跟着,在陆月一进同仁堂的时候,李麻子就认出来了,再瞧着陆月背着一个大布袋,一看就又是来卖东西了。 开门做生意的,没人会拒绝这种质量好、新鲜还低成本的药材,更何况他做得好了,回头还得东家夸奖和赏钱,何乐而不为。 “李叔叔。”瞧着李麻子朝她走了过来,陆月率先礼貌喊出声。 这一声喊得李麻子当即心花怒放,“哎,丫头你又来了,这一次没和娘一起来呀。” 纪俏俏这时从陆月身后走了出来,也跟着礼貌喊了一声,“李叔叔。” 纪俏俏李麻子也是认识的,一瞧见,立刻扬起了笑颜,“俏丫头呀。” “李叔叔,我今日带了不少的药材,麻烦您看看,给个价。”喊一声是礼貌,又不是真的来套交情的,陆月说着就将布袋子解了下来给李麻子看。 纪俏俏有一样学一样。 陆月那边一解开,李麻子立刻就看了过去,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却是看门道,这在外行人眼里清一水的树皮,看在李麻子眼里却是惊异极了,不为别的,就为每一样都处理得很好,留下来全是有药用价值的,一点废料都没有。 上一次他就意识到这小姑娘有点本事,这一次却是真真证实了。 “丫头,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李麻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陆月轻应了一声,没再多说。 李麻子依旧惊诧不已,不过没再多说,而是道:“你在这等会儿,叔叔给你过个称称一下重量,再估一下品质看价钱,可能要等一会儿,你可以看看需要什么,自己转一会儿。” “好的叔叔,你忙,我们自己看看。”陆月满口应下,做生意讲究诚信,这么大的药堂,没有欺哄她一个小姑娘的道理。 而陆月也不是说说,她是真的打算看看。 李麻子没多言,拎着两个大布袋子就去柜台后分拣称量评估去了。 陆月四处瞧了起来,纪俏俏有些腼腆地紧紧跟在陆月身后。 瞧了一圈看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陆月重新站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就在这时,突然一群人冲进了同仁堂。 陆月第一反应就是抓住纪俏俏往一侧退了退,以免被殃及池鱼。 而这么做的不止陆月,其他在同仁堂内或看病或抓药的人也下意识往一侧退了退。 而众人这一退开便瞧见了大堂里的情形,只见地上多了个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脸色刷白的人,显然是刚刚冲进来的那群人抬进来的。 纪俏俏没见过这样阵仗,吓得躲在了陆月的身后。 陆月却是不怕,就那么透过人群,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第四十六章 嫂嫂,好多钱 “不活了,不活了,你们把我老头子毒死了,这要我以后怎么活?” “还我爹,你们还我爹,你们的药吃死人啊,我爹明明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个却是这副模样,你们还我爹,还我爹,不然我和你们拼了,拼了……” 一个老婆婆和一个瘦弱男子,就那么扒在门板边,在那里哀嚎哭泣。 而就这简单的几句很容易就道出了事实,大概就是同仁堂的药吃死了人,顿时同仁堂内的站客们,皆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大概就是怀疑同仁堂的药有毒之类的。 而这样的脏水同仁堂如何能认? 立刻就有药童出来反驳,“你们休要胡言,我们的药没有任何问题。” “人都这样了,你们还说出这样的话,你们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那老婆子又吵吵了起来。 “你们还我爹,还我爹……”瘦弱男子就在那哭得跟个小孩子要爹一样。 这样的架势,妥妥的就是闹事,但是地上那人苍白着脸没有气息地躺在那,任谁也说不出这是胡闹的话来,再一个,若是真的同仁堂的药毒死人了,他们要怎么办?这可哪里还能买? 一时间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议论,更有人直接询问出声。 “李大夫,这药是不是你们同仁堂的?” “李大夫,你们同仁堂的药是不是真的吃死人了?” “李大夫,你刚刚给我开的药不会也有问题?” 李大夫是今日坐诊的大夫,他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大夫,被这么一群人一问顿时那是急得满头大汗。 “各位稍安勿躁,我们的药自然没有问题。”李大夫连忙辩解。 “老头子呀,你死的好冤枉呀,你都死了,人家还不承认自己犯了罪,老头子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呀!” “爹,你就这么走了,要儿子怎么办呀,爹呀,儿子还没娶妻生子呢,你就这么走了,要儿子怎么活呀……” 李大夫刚一辩解,老婆子和瘦弱男子就哭喊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同仁堂乱极了。 祸乱起的时候,李麻子药材已经点得差不多了,同仁堂里人多,他也没急着出来,而是速度将药材清点完毕,然后清算好,去账房处领了银钱。 “丫头,有些乱,叔就不跟你一一说了,这里是三两银子,你收好,你放心,叔绝对不会坑你。” 一瞧见三两银子,纪俏俏直接傻眼了。 陆月却是没什么表情,“谢谢李叔。”边道谢边接过了银子揣了起来。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外面巡逻的官兵路过,瞧见这边乱糟糟的,立刻就走了过来。 一瞧见官兵,无论是药堂里原来站着的人,还是药堂门口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纷纷都往四处退散。 陆月本来牵着纪俏俏就站在边角,人群这么一退,又将她往边角挤了挤。 “官老爷,同仁堂的药害死了我家当家的,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官老爷,我没有爹了,没有爹了……” 老婆子和瘦弱男子一瞧见官兵进来,立刻就哭诉了起来,一点都不怕,而是求着做主。 这一幕让周遭更多的人信了地上男子是被同仁堂的药给药死的,一时间本来还有些坚信同仁堂药没事的人也开始了动摇。 “你们出人命不去衙门跑来这里做什么?”巡逻兵的头领冯向成冷着脸直接质问。 老婆子和瘦弱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就那么抱着地上的老头子哭喊着。 “还请官爷明察,我们同仁堂的药绝对没问题。”瞧见官爷来了,李大夫自然也是要为自己辩驳的。 冯向成这两日被逃犯的事整得头都炸了,哪里听得下去这样的吵闹掰扯。 “人都带回去,同仁堂封了,不相干的人全都散了。”冯向成也不啰嗦,直接命令。 这一句一出,看热闹的人都吓得连连退散,他们可不是同仁堂的,可不去大牢里。 “丫头快走。”李麻子自己是不能走的,催促着陆月离开。 陆月看向李麻子,看到了他满眼的真心,是真的希望她快点离开不要牵扯进去。 “李叔,这事若是真的,你会被牵扯吗?” 这才第二次见面,并不是很熟,但陆月却这么关心自己安危,李麻子心热乎极了,“没事,丫头,县太爷是个公正的,我们药堂没做过的事不会有问题,更何况还有东家在,我们也就都是跑腿的,不妨事。” 李麻子说得很轻松,但明显可见担忧和紧张。 “李叔,艾草是个好东西,能灸百病,还能驱邪,若是有什么事实在无法的时候,不妨熏来试一试,或者煮成水泡一泡更佳。” 陆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委实有些莫名其妙,但你要说哪里不太对,好像也没有。 “我们先走了,李叔再见。” 不等李麻子想出个所以然来,陆月已经道别,并拉着纪俏俏跟着人群离开了。 离开了同仁堂好远,纪俏俏才敢开口。 “嫂嫂,那个人真的吃了同仁堂的药死了吗?”到现在纪俏俏还心有余悸。 “没下定论前,谁也不知道事实真相,总不好谁势弱谁就有理。官府不是来人了,等判定结果下来就知道了。” “嫂嫂说的对,同仁堂一直信誉很好。就是那个人好吓人,脸那么白。” “不去想了,嫂嫂带你买东西去。” 一听到买东西,纪俏俏才想起来她们刚刚得了三两银子,在同仁堂里没敢太激动的心此刻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双手紧拽着陆月的胳膊,满眼亮光,“嫂嫂,嫂嫂,好多钱……” 看着纪俏俏兴奋的模样,陆月也跟着弯起了眉眼,“嗯,好多钱,我们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 …… 这两日县衙闹贼事件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老百姓们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想着不惹事就好,然樱落书院里的学子们却是随时关心着事态的发展。 他们将来也是要走官场的人,自然是对这官场之事积极关注。 今日只一节早课,早课下了后,便自己进行复习。 该教的夫子们早就教了,眼瞧着离考试只剩半月之余,现在要做的就是复习复习再复习。 而这复习的地点就看个人喜欢了,有人喜欢在教室里,有人喜欢在睡觉的寝室里,有人喜欢在书院的凉亭里,有人喜欢在落叶满天飞的树林里。 纪明宇喜欢在寝室里,陈生则是喜欢跟着纪明宇,纪明宇到哪,他就到哪。 因为去了一趟恭房,又听了一个墙角,陈生来到寝室的时候,纪明宇已经在看书了。 他也不管是不是会打扰到,当即就凑了过去,还先看了看四周,然后做贼似的靠在纪明宇身侧低声道:“明宇,我刚听了一个墙角,说这两日有盗贼夜闯府衙这件事是假的,这只是一个幌子。” 一听这话,纪明宇的思绪立刻从书本上移到了陈生身上。 见纪明宇看过来了,陈生更来劲了,“听说在捉拿一个贼人,这人将京都那边派下来赈灾的钦差给刺伤了,逃到了咱们这边。前几日不是有军队进城,就是从青州那边一路追过来的。” “你这话听谁说的?” “管浩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小舅子就在衙门里做事,我刚刚去恭房,听到他在跟孙高嚼耳朵。” 听完后的纪明宇沉默了一下,随即道:“这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行了,别出去乱说,不管真假,这都是衙门的事,你这乱说,搞不好就要惹麻烦上身。”? 第四十七章 阴谋初露头角 “这不是你我才说的,我自然知道。这衙门都不说口的事我傻呀,出去乱说。”这点自我保护意识陈生还是有的。 听到这话,纪明宇点了一下头,刚要嘱咐他去看书,院门口响起了喊声,“纪明宇,纪明宇你在不在?你娘来看你了。” 喊人的是书院里门口看门的门房。 “在在在。”纪明宇还没开口,陈生先嚷了起来,然后立刻推纪明宇,“快去快去,我和你一起去,婶子肯定又给你带了好吃的。我就爱你们家那小酱菜,也不晓得你娘这一次带没带,快点快点。” 陈生这催促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来的是他娘。 纪明宇并没有因为陈生的催促而加快动作,而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姿态极其优雅,真真是满身的书生之气。 陈生看得却是急暴了,“不是我说你,你什么不好学,学你那病秧子弟弟慢悠悠那一套,优雅倒是优雅,当真是急死个人,你快一些好不好?” 听得陈生这一句,微低首的纪明宇眸色一暗,随即优雅地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你自己不注重夫子教的礼节,反倒是埋怨起我来了。” “什么礼节不礼节的,整日里磨磨唧唧的,我就不爱那个,哎呀,大哥,你快一点行不行。” 在陈生絮絮叨叨的催促声中,纪明宇一路走出了书院,来到了书院门口。 站在门口等候好一会儿的王红燕,在瞧见一身白色书院服的纪明宇从书院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张脸瞬间笑成了花,满脸的自豪和高兴。 “宇哥儿……”喊着声就走了过去。 这次陈生倒是没积极上前,毕竟人家娘想见的是自己儿子。 纪明宇瞧见王红燕走了过来,当即停下了脚步,就那么对着王红燕抬手作揖,并唤了一声,“娘。” 这模样这姿态,真真是优雅至极,看得王红燕欢喜极了。 “你这孩子,跟娘还这么多礼节。”说着埋怨的话却笑得合不拢嘴,可见其喜悦,此刻的王红燕真的是看不见半分往日里的泼辣尖酸,“最近咋样,可还好?” “都挺好。” “挺好就好,娘想着你快考试了,你又没时间回家,怕你缺东西,娘都给你带了,有衣服鞋子,还有一些吃的,对了,还有些银两,你都收着。” 边说,王红燕便将带来的东西往纪明宇手里塞,特别是银子,直接塞进了纪明宇的手里。 银子足足有一两,比平日里多很多,纪明宇下意识就问了一句,“娘,怎么给我这么多银子,我不要这么多,我在书院里用不着这么多。” 一听这话,王红燕立刻板起了脸,“给你你就拿着,娘短了谁也不能短了你,娘可等着你考中秀才让娘做官人娘呢。” 一瞧见王红燕板了脸,纪明宇立刻妥协道:“娘你别恼,我收下就是,我这不是怕你们把钱都给了我,你们没有钱,今年田地里又没收成,你们要是饿着了怎么是好。” 一听这话,王红燕缓和了语气,自然,刚刚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让儿子听话收下银钱。 “这个你别担心了,饿不着。你爷爷近来新定了规矩,每个月交了给你爷奶的养老钱,另外再把伙食费交了就行,剩下的一个月固定交一些到公中以备不时之需,而这钱呀,还可以做工抵,娘和你爹多做些活就能抵了,然后将钱攒下来给你读书。现在不用什么都分半交到公中了,娘和你爹还可以做些别的多挣钱,你就放心读书,别总想着这事。” 不得不说这个新规矩真的很适合藏私钱,只是…… “祖父怎么突然改了新规矩?”不是他瞧不上祖父,他这个祖父最爱墨守成规,延续那么久的事,怎么可能会突然改变。 一提到这件事,王红燕脸色立刻就拉了下去。 “还不是那纪允礼提出来的,你当谁能说动你爷爷?除了他还有谁?” 王红燕这一句很带个人情绪了,纪明宇却是没有被影响,而是继续问,“允礼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对他们这般不利的规矩?” 这新规矩一看就是将三家利益给分割了开来,就三房现在孤儿寡母的状况,这是对他们极其不利的,他不认为纪允礼会这么做。 纵使他纪允礼一身文人傲骨,但是在生命面前那又算什么?便是他不在乎他自己,他也不在乎他的母亲妹妹吗? “谁知道那纪允礼抽得什么风。”王红燕不喜欢纪允礼,多提一个字都懒得提。 纪明宇大概也知道,当即换了一种说法,“娘,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 果然,一听这话,王红燕炸了,直接开始了噼里啪啦。 “什么叫娘做了什么?娘做什么了?还不是你爷爷偏心三房。也不知道那三房走了什么狗屎运在山上捡了只兔子,来镇上又被一个有钱的少爷瞧中了,一下子就卖了五两。这么多钱不该多交一些出来吗?哪里晓得那陆三丫贼激灵,都给纪允礼买了药,有钱不给我们分,用钱就是大家的,这我如何能认?我自然要掰扯掰扯的……” 王红燕噼里啪啦一顿说,说纪德贵如何护着三房,说三房从前占了名声现在又占了便宜,还说三房引来了纪玉梅祖孙,导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兔子卖了五两,以至于家里遭了贼,她没落到好处还受罪。 王红燕这一顿说带了很充足的个人情绪,却是事无巨细将家里近来发生的事都给说了,让纪明宇连多问一嘴都省了。 “娘告诉你,这三房就是过分,给大房零嘴,不给你妹妹,尽欺负我们。还有今早,那陆三丫跟娘同车,一个晚辈连两文钱车钱都吝啬给娘付。” 说到最后连这两件小事也给补上了,总之是将三房的状告了一个干净,一副务必要让纪明宇记住三房不是个好东西的样子。 “所以纪允礼的身子好转了?”而听完全程的纪明宇在王红燕话落之后问了这么一句。 问这一句的时候,纪明宇面上看着很是平静,但是那垂落在袖中的手却是紧握成拳,甚是紧张。 “好什么好,整日里在屋子里躺着,靠他娘和他媳妇还有妹妹照顾着他,最近那个媳妇和妹妹真是想钱想疯了,还挖树皮卖钱,真是笑死我了,还说什么让纪允礼站起来,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比得过大夫不成?” 王红燕只觉得听着了很大的笑话,但落在纪明宇心底却是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有些话就算听着是一番天方夜谭,他也绝不允许那微小的可能性存在。 “好了,娘你也别恼了,三叔以前也帮过大家不少,我们就是吃点亏也当是还三叔了。允礼身子不好也不是他自己想那样,都是一家人,帮衬点也是应该的,再说了……” 纪明宇没再多问,而是劝起了王红燕。 王红燕不太愿意听纪明宇的这些劝,但为了让儿子放心,还是做出了听下去的样子,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就是心善。” 对这一句,纪明宇没说什么,笑了笑,然后各种嘱咐王红燕照顾好自己,以及各种保证他会好好看书考中秀才,这一番终于将王红燕哄笑了,最后反嘱咐了他几句,并将东西留给他,转身走了。 眼瞧着王红燕走了,等在不远处的陈生立刻凑了上来,“快让我瞧瞧,婶子有没有带小酱菜来。” 纪明宇直接一骨碌将东西都塞给了陈生,“帮我都拿进去,我出去一趟。” 陈生抱了满怀的东西腾不出手抓纪明宇,只能急急询问,“哎哎,你要去哪儿?” 然纪明宇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远,更是越走越远,那背对的脸更是半点不似平日里的温文尔雅,有的只是毒蛇般的阴鸷。? 第四十八章 设局 乔财俊在一家书局上工,平日里的活计就是整理整理书架上的书,以及有客人来了帮忙介绍,或者帮忙拿书什么的。 这活计既轻松,工钱又不错,而能得这活计还得益于乔财俊小时候跟着纪德贵读过几年书。 纪明宇过来的时候,乔财俊刚刚送走一位客人。 “财俊表哥。” 乔财俊刚转身往书局内走,就听到这一声唤,下意识回头,一瞧是纪明宇,嘴角立刻裂到了耳后根。 他太喜欢纪明宇了,不为别的,就为纪明宇总是过来买书,还带着同窗过来买,这些可都是算他介绍的,月底结工钱的时候那可是都算钱的,这完全就是他的财神爷。 “宇哥儿来了,可是又要买书?” 乔财俊那是连忙迎了上去。 “嗯,我娘今日来了,给我送了银子,我刚好将上次看的那本书买下。” 一听纪明宇真的是要来买书,乔财俊那叫一个热情。 “这边这边,我可给你将书留着呢,就最后一本了。” 最后一本什么的,真的是太讲究情谊了。 “多谢财俊表哥了。” “谢什么谢,都是自家兄弟,你跟我还客气个啥。”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了书局里面,乔财俊极其熟悉地找到了纪明宇说的那本书,转身就递给了纪明宇,“宇哥儿,你瞧瞧,看看是不是这一本?” 纪明宇当即接过拿在手中翻了翻,“是的,是这一本,真是多谢财俊表哥了。” “哎,你这又跟表哥客气,都说了是自家兄弟,你这可是不将我当自家兄弟?”说到最后,乔财俊故意板起了脸,一副生气的架势。 “没有,没有。”纪明宇吓得连忙摆手否认。 看着纪明宇一副信了他生气的单纯样,乔财俊真心觉得纪明宇好骗极了。 “好了好了,表哥还不知道你,还是老规矩,书给你少十文钱,当表哥请你喝茶。” “总是让表哥便宜,怎么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们表兄弟的,小时候咱们可是穿一条裤子的,那个时候……” 每一次纪明宇来,乔财俊都要借机说一波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事,不为别的,就为了彰显自己跟这个童生表弟关系好,等纪明宇一走,他立刻就要收到一波吹捧,那感觉简直太棒了。 通常纪明宇这个时候都会带着浅笑静静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声,以示在听。 今日亦是如此,不过…… “说起允礼,我娘说今日允礼的媳妇跟她一同来了镇上,只是好像说是去同仁堂卖什么树皮去了,没有同她一起来书院,以至于我至今都没有机会见到允礼的媳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乔财俊怎么也没有想到听到了这样一个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从上次离开纪家之后,他就等着这样的一个机会,没想到就这么突然等到了,简直太让他兴奋了。 “我之前去过你家见过,是个小丫头,面黄肌瘦的,看着营养不良,不过模样长得不错,礼哥儿也算是有福了。” 纪明宇那么说自然是刻意提起的,只不过不会让乔财俊感觉到刻意,而说完的他就一直看着乔财俊,即便乔财俊极力掩饰情绪,还是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露了眼里的异色,看到这,纪明宇知道自己不用多说什么了。 “这样啊,不管怎样,也算有个人照顾允礼了,我也放心了。”说到这已然没有再扯下去的必要了,“财俊表哥,我还有功课,便先告辞了,这边是银钱。” 说着,纪明宇拿出了上一次说好的钱给了乔财俊,然后对着乔财俊作揖道别,紧接着便攥着书转身大步离去了。 眼瞧着纪明宇离开了,乔财俊颠了颠手上的银钱,拿了五文钱缩进了袖子里,然后攥着剩下的银钱去了柜台边。 不出意外,又收获了一波吹捧,收获完之后,乔财俊将克扣的纪明宇的五文钱递给了管事,“徐哥,我出去一趟,来了个亲戚,对这里不熟,我去领个路,半个时辰就回来。” 没有人跟钱过不去,虽然只有五文钱,但又不是要办什么事,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个时辰而已,徐管事自然乐意极了。 “早些回来。”收了银钱,徐管事放行了。 “哎,多谢徐哥。”点头哈腰道了一声谢,乔财俊立刻麻溜就走了。 书局一侧是一个巷子。 早一会儿离开的纪明宇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贴着巷子站着静默注视着书局门前。 在瞧见乔财俊踩着急不可耐的步伐从书局门口出来的时候,他速度往后一退,紧接着便瞧见乔财俊的身影从街道上飞速而过,看都没看他这里一眼,见此,纪明宇弯起了嘴角,配着眸中的阴鸷,像极了藏在阴暗里的毒蛇。 然下一刻,却见他弹了弹衣摆,满身清风明月的优雅,从巷子口走了出来,朝着与刚刚乔财俊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九章 英雄救美 “嫂嫂,不要这个,这个好贵,我做农活也用不着。” 一路下来,陆月已经给自己买了好些东西,因为都是一些必需品,她没能推辞掉就算了,现在还给她买绢花,纪俏俏连忙拒绝。 “怎么用不着?这个戴着多好看?”陆月边说边拿着粉红色的绢花在纪俏俏头上比划。 哪有小姑娘不喜欢绢花的,可这一朵绢花都能买一斤糙米了,平日里还好,现在这个饥荒年,多浪费。 “嫂嫂,太贵了。”纪俏俏再次拒绝。 陆月却是不管,不但拿了一朵粉红的,还拿了一朵鹅黄的,“老板,两朵八文钱。” 上次跟着姚春花的时候,陆月学到了很多,比如买东西砍价。 “嫂嫂,不要不要……”纪俏俏一个劲拒绝。 “老板,卖不卖?不卖我们就去下一家了。”陆月只盯着老板。 哪有钱不赚的,要是一朵四文钱,老板是不卖的,但是一下子就去了两朵,自然就意义不同了,更何况这饥荒年,这些非必需品也不太好销出去。 “好了,好了,卖给你,看你小姑娘诚心想要,卖了卖了。”说着,老板就麻溜地装了绢花递给了陆月。 “嫂嫂……”纪俏俏还要阻止。 “这钱我来付。”乔财俊的声音就这么插了进来。 其实早一会儿乔财俊就寻到了人,此刻才上前,不过是寻了一个合适合理的机会。 这一声引得陆月和纪俏俏同时看了过去。 纪俏俏一见是乔财俊,也顾不上绢花的事,下意识就往陆月身后一缩。 陆月本很温和的面色在见到乔财俊是立刻就冷了下去,不过却是没翻脸,而是说了句,“不用。” 随即就递给了老板八文钱,然后接过了老板装好的绢花,牵着纪俏俏转身就走。 好不容易逮着了人,还是两个,乔财俊哪里有放过的道理,那样岂不是浪费了他跑这一趟。 “哎呀,表弟妹,这相遇是缘,你这般见外作何?既然不用表哥买绢花,眼瞧着天色快到中午了,表哥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乔财俊扮演着好表哥速度跟了上去,那叫一个殷切热情。 换个人若是面对这么热情的亲戚,就算再不喜,多少也要因为面子功夫应付几分,然那是换个人,而不是陆月。 看见乔财俊,陆月满脑子都是对方下毒残害纪允礼,不要说应付,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他。 因此,乔财俊这番殷勤热情的相邀,连一个回应都没有得到,有的只是陆月牵着纪俏俏冷漠的离开。 乔财俊打的是让陆月心甘情愿与他风流的主意,自然是要做一番准备的,而最快让一个女子对自己倾心的方法就是英雄救美,所以…… 眼瞧着陆月径自向前走,搭理都不搭理他一下,乔财俊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随即对着不远处路边他早花钱安排好的地痞做了一个手势,下一刻那几个早片刻还很懒散的地痞流氓,立刻就一收懒散,满脸淫笑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哎呦,两位妹妹,这是去哪呀?” 陆月和纪俏俏前行的路就那么被三个地痞流氓给拦住了去路。 只见三人满面淫笑,眸含淫秽,从上朝下扫过陆月和纪俏俏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明明早一会儿瞧见乔财俊还躲去陆月身后的纪俏俏,这会儿却是勇敢上前挡在了陆月的身前,即便浑身颤抖,却依旧满身坚定,“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哎呀,小妹妹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想请你们喝个茶。” “对,喝个茶,哈哈哈……” 地痞流氓就喜欢看小姑娘们紧张慌乱的样子,一人开口,两人调笑,顿时欺人的气氛营造得满满。 其中一人更是上前朝着纪俏俏伸去了手。 就在这时,陆月一个用力拉着纪俏俏往后退了一步,并将纪俏俏给挡在了身后,陆月只觉得眼前几人的眼神让她恶心至极,同时也明白了上一次乔财俊看她的那种让她极其不适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光想到就觉得恶心到不行,那乔财俊怎么敢?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这样……” 乔财俊寻着时机冲了上来,挡在了陆月前面,并回眸焦急叮嘱,“表弟妹,你们快走,这里有我拦着。” 若没有乔财俊对纪允礼下毒在前,这一幕陆月倒也能信几分,但现在…… “嫂嫂,我们走。”眼瞧着乔财俊拦住了人,纪俏俏拉着陆月急急开口。 “不走,别怕,嫂嫂不会让你有事。”陆月拒绝了纪俏俏的提议,她并不惧这几个地痞流氓,她比较在意的是乔财俊要干什么。 一个对纪允礼下毒还用那样恶心人的眸光看过她的人,会这么好心救她们? 且看着双方明显拉锯的架势,流氓地痞这么讲究动口不动手的吗?还是阻拦他们的人。 “你们不能这样,告诉你们,有我在,你们别想动我表弟妹。” 乔财俊并不知道陆月没走,一边叫喊着一边朝着地痞流氓拦截了上去,没再管陆月她们了。 毕竟正常女子这个时候是肯定借机逃走的,他只需要继续演戏拦截地痞流氓就行,等会儿他意思意思跟地痞过两招,然后对方放水,他转身就跑追上去,英雄救美这事就成了。 乔财俊背对着陆月看不见她还站在那,但是地痞流氓看得见。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营造出乔财俊英雄救美的形象,虽然本来说好是意思意思弄几下就行的,但现在那两个女子并没有走,他们收了钱自然得将事情办好。 “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也敢拦我们?” “你不想活了吗?” 眼瞧着乔财俊撞了上来,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人,叫嚣着就跟乔财俊动起了手。 刚开始乔财俊受了两下,只以为对方是为了演得逼真一些,然在一拳又一拳还没给他机会逃跑后,他不干了。 一边拼命反抗一边愤怒质问,“你们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 地痞流氓干这行是专业户,眼瞧着乔财俊开口,生怕他说出什么事情败露,一拳就砸向了他的脸,砸得他一个转圈,狼狈摔在地上,刚刚好正对不远处站着的陆月。 乔财俊怎么也没有想到陆月还站在那,这跟他的计划完全不符,整个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对方满脸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让他觉得此刻他像极了小丑,也愤怒到了极点。 怎么可以他在这里护着她,她却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他。 地痞流氓不知道乔财俊的想法,眼瞧着乔财俊跌在那不动,对面的陆月又无动于衷,只觉得效果还不够,当即两人朝着乔财俊冲了过去,一人作势朝着陆月那边冲过去,打算给乔财俊再次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纪俏俏见流氓来了,下意识就要拦在陆月面前。 陆月却是拉着她一个后退,另一只手扬起挡在身前,只是手掌还没有摊开,便见眼前的小流氓猛地飞了出去,同时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五十章 渣渣被抓了 对方穿着衙役的服饰,露出来的侧颜和在同仁堂的侧颜一样,陆月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 就同仁堂那会处理事情的果断可见,这位是个正直的。 想着,陆月默默缩回了抓着药粉的手,将手心里的东西重新掩藏进了袖子里。 “都抓起来,送去府衙,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活腻歪了吗?” 冯向成问都不问,直接对着手下下了命令。 这几个地痞流氓是府衙的常客,这边是弱女子,完全就没有问的必要。 他这里找逃犯找得头昏脑涨,还给他在这里闹事,都给他进去住几天再说。 冯向成眼熟几个地痞流氓,几个地痞流氓自然也是眼熟冯向成的,对这位的铁面无私那是心知肚明的很,一瞧见这位来了,还下令要抓他们,当即跟孙子一样。 “冯头,我们这切磋着玩呢,没为非作歹,没有没有。” “对,对,对,冯头,我们闹着玩呢,没为非作歹,我们这就走,不碍着您的眼。” 三人讨着饶就要溜走,但冯向成能任由他们溜走吗? “怎么?你们这是当我瞎子还是傻子?”冯向成冷哼了一声,随即对着手下一挥手,下一刻,几个衙役上前就将几人给控制住,包括乔财俊。 “官爷官爷,我是受害的,你看我这伤,我是保护我表弟妹的。”眼瞧着官兵连自己都抓,乔财俊连忙开口辩解。 冯向成看了乔财俊一眼,对着手下挥了一下手,“放了他。” 手下当即松手,而另外三个地痞却是被抓了起来,眼瞧着自己被抓起来了,而罪魁祸首却被放了,这如何能行? 之所以是地痞流氓,那都是不讲道德的,没事还好说,有事那可不行,为了一杯茶的钱被抓起来,那可不划算。 “冯头冯头,我们真没有闹事,是他,是他给我们钱让我们来调戏这两位姑娘,让他英雄救美的,钱就在这,我们上交,冯头你别抓我们。” “对对对,是他指使的。” “对对对,冯头,他才是罪魁祸首。” 一人说出了事实,另两人连忙点头应声。 纪俏俏完全傻了,她根本就不能想象作为她们表哥的乔财俊竟然指使地痞流氓来调戏她们,这还是她们的表哥吗? 陆月却是半点儿也不意外,只觉得这样才对,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我没有,官爷,我没有,你别听他们胡说,那是我的表弟妹和表妹,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我没有……” 乔财俊如何能认,自然是极力为自己辩驳。 然冯向成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听他们啰嗦,既然都有问题,那,“都带回去,一个不放过,有什么回衙门说去。” 就这样,刚被放开的乔财俊再次被抓了起来。 除却压人的几个衙役,冯向成直接带着剩下的衙役就要继续巡逻寻找逃犯,离开前,到底没忘记看向陆月和纪俏俏。 “城里乱,小姑娘家家的没事就早些回家。” 丢下这一句,冯向成就那么带着剩下的衙役走了,颇有几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感觉。 乔财俊一见冯向成走了,急得大喊,“官爷,官爷,那真是我的表弟妹和表妹。” 然冯向成根本就不搭理他。 见状,乔财俊不得不求助向陆月和纪俏俏,“表弟妹,表妹,你们快说句话,说我是你们的表哥呀,你们就要这么看着我被抓走吗?” 然任由乔财俊喊破喉咙,陆月依旧站在那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看着他。 纪俏俏却到底记着对方是自己的表哥,眼见着要被官爷给拖走,低声与陆月道:“嫂嫂,我们真的不管表哥吗?” “我们两个女子要怎么管?”陆月没说刚刚的事,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纪俏俏一时间无从答话。 “刚刚那位下命令的官爷已经走了,你觉得凭我们说两句就行了吗?县太爷公正,要是他什么都没做,会被放出来的,若是做了,你觉得我们应该要放过想要欺负我们的人吗?” “自然不能放过。”纪俏俏想都不想的就回了一句。 陆月拿出早一会儿买了没机会给纪俏俏戴上的粉色绢花戴在了她的头上,“俏俏,是他先不把我们当亲戚,不是我们不把他当亲戚,更何况官爷都下令了,我们又能奈何,你说对吗?” “嗯嗯。”纪俏俏狠狠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回家。”说着,陆月就拉着纪俏俏朝着城门口走去。 进城要检查,出城也要检查。 陆月牵着纪俏俏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刚刚好瞧见官兵在检查王红燕买的东西。 而王红燕刚刚好瞧见了她们,于是将本来半开的袋子直接裂开了一个大口,一下子就瞧清楚了里面装着满满的糖果,她还故意狠狠瞥了陆月一眼。 官兵下手捞了一下,除了糖果没瞧见别的东西,直接让王红燕离开。 想要再显摆一二的王红燕也不敢忤逆官兵,立刻就速度出了城。 陆月紧随其后打开了袋子给官兵瞧了瞧,一目了然的东西,官兵扫了一眼直接给她和纪俏俏放行了。 马叔赚的就是个赶车钱,因此一直坐在牛车上。 “马叔。”回来的陆月礼貌地喊了马叔一声。 “马叔。”纪俏俏紧随其后。 “哎。”没有人不喜欢嘴甜的,马叔笑着应了声,刚刚好看见了纪俏俏头上戴着绢花,当即就夸了句,“俏俏这绢花戴着真好看。” 一听这话纪俏俏当即羞涩得红了脸,“嫂嫂给我买的。” 王红燕早一会儿就注意陆月了,这会儿一听马叔的话才瞧见纪俏俏头上戴了绢花,脸色立刻就黑了下去,随即冷哼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真是不知道过日子,拿着点钱就乱买东西,尽买那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 第五十一章 树皮还能卖钱 王红燕这么一挤兑,纪俏俏面上的羞涩瞬间被苍白代替。 陆月当即握住了纪俏俏的手,“俏俏很棒,自己赚钱自己花,要知道,好些像俏俏一般大,甚至比悄悄还大的人,那都是在花父母赚的钱。” 这话听似在夸纪俏俏,却无形中句句怼向了王红燕,却偏偏陆月没提纪柔柔一个字,王红燕但凡怼一句那都是自己对号入座,一时间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 陆月没再多言,拉着纪俏俏上了牛车坐好。 就在这时,陆春苗回来了,一眼就先瞧到了纪俏俏头上的绢花,顿时间满心酸意,只觉得这纪家真有钱,这饥荒年,竟然还有钱给小孩子买绢花,那可是一斤糙米呢。 “哎呦,俏俏,这绢花真好看,可是花了不少钱的。”心里很酸,面上陆春苗还是笑着夸赞了一句。 因着刚刚同样的话题被王红燕给怼了,这一次纪俏俏没说话,只是腼腆地笑了笑,然后往陆月身后躲了躲。 王红燕却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了讥讽的机会,“人家可厉害着呢,自己赚钱买的。” 这话本意是讥讽,但一听到赚钱二字,陆春苗就忽视了那讥讽,着重点完全放在了那赚钱二字上,当即上了马车就很殷勤地问起了纪俏俏。 “俏俏,你咋赚的钱?婶子瞧着你们来时弄了两个大布包,可是那里面的物件?那都是些啥,能跟婶婶说说吗?” 来的时候,陆春苗压根就没将那个破布口袋放在心上,但现在不一样了,破布口袋空了,又说赚了钱买了绢花,这肯定是不少呀,不然咋舍得买绢花,要知道那纪允礼可是个药罐子,天天可都吃着药呢。 越这么想,陆春苗越是觉得纪俏俏卖了不少钱。 “山上的树皮。”这一次纪俏俏开口了。 陆春苗一听愣住了,“啥,树皮?树皮还能卖钱?” 王红燕也因为陆春苗那么一问想起了树皮的事,早一会儿就顾着斗气显摆了,现在才想起来,两个小丫头的两个破布口袋空了,纪俏俏还戴了绢花,这可不是卖了,还卖了不少的样子。 一想到这,王红燕火气砰地一下子就上来了,赚钱都不知道带着她,刚要说些什么,又想起自己这些天对树皮的嫌弃,到了唇边的话又愣是给憋了回去。 “嗯,树皮,山上挖的。”纪俏俏又应了一声。 陆春苗下意识要问一句卖了多少银钱,却见这会儿牛秀红带着徐丽丽回来了,她当即闭上了嘴巴,务必不要让这个消息被牛秀红知道。 牛秀红领着徐丽丽上了牛车后,同样一眼就瞧见了纪俏俏头上的绢花,当即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徐丽丽亦然,只觉得自己要是嫁给了纪允礼,肯定得有她一朵,而不是像刚刚在街上,她怎么央求,她娘都不给买。 “哼,净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败家。”也没提谁的名字,牛秀红就那么唾弃了一声。 难得一直跟她不对付的陆春苗没答话,此刻的她哪里顾得上这个,吵架什么的在赚钱面前那都是浮云,她此刻满心满意都是盘算着怎么上山挖树皮卖钱。 王红燕也盘算着同样的事,只不过比起陆春苗,还多一些愤怒,不止如此,还想着等会儿回去怎么告状,三房这事可做得太不地道了。 牛秀红瞧着没人搭理自己,也没讨那个没趣,直接闭目养神了起来,早上早起,这会儿补会儿觉刚刚好。 牛车到达村口的时候,日头已经开始西移。 一个时辰的颠簸,让身子有些僵硬。 陆春苗借着伸腰伸胳膊活动筋骨的机会,欲拖一会儿时间,等牛秀红走了,她再向纪俏俏问几句,她可没听过谁说卖树皮能卖到钱的,这里面肯定有门道,她得多问几句。 然陆月都带着纪俏俏下车了,牛秀红还在那摸摸索索的,气得陆春苗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最后不得不连忙下车。 却偏偏这时牛秀红又跟了上来,让她想凑去纪俏俏跟前都不行,最后气得揣着一口气大步就朝家的方向走去,速度之快,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牛秀红见状,撇了一下嘴,随后拎着东西,慢悠悠地朝家走去。 徐丽丽亦步亦趋的紧跟在牛秀红身后。 王红燕是最后一个下车的,眼瞧着陆月领着纪俏俏走出了一段距离,那是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赶了上去,然后嗖地一下超过了陆月和纪俏俏快步向前而去。 纪俏俏就感觉一阵风飘过,紧接着就瞧见王红燕飞一般的不停向前走,就跟后面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嫂嫂,二婶那么急干什么?”纪俏俏有些疑惑。 “急着出恭?”陆月想不到第二个理由这么急。 “……”纪俏俏竟是一时间答不上来,随后觉得很有可能,就点了点头,“可能是。”? 第五十二章 我用的钱不是纪家的 王红燕跑那么快,自然是急着回去告状来着,务必等陆月和纪俏俏回到家的时候就是一顿训。 同时也让她婆婆和小姑子务必逼出陆月和纪俏俏到底卖了多少银钱的话,只要她那么一说,这两个人肯定不会放过陆月和纪俏俏,到时候这两人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带着目的,王红燕揣着买回来的糖果就往家里跑。 入了院子之后便第一时间准备往自己的屋子冲,毕竟现在各家银钱分得很细,她这是自己攒的钱买的糖果,自然只给自己女儿吃。 只是不曾想,她刚入了院子,就瞧见平日里能在屋子里躺着绝不坐着的小姑子坐在院子里,她刚打算装作看不见走过去,就被喊住。 “二嫂你回来了呀。”瞧见王红燕回来了,纪珍珠眼睛一亮,可算是让她等到人了,她只觉得自己要晒死了。 “嗯,回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很得老太太宠爱的小姑子,只不过应了一句,王红燕打算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屋子走去。 但纪珍珠能就这么放过她吗?那岂不是让她白晒那么些时间。 “二嫂,我瞧你袖口鼓鼓的,你今儿个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让我瞧瞧。”纪珍珠边说边朝着王红燕走了过去,就好似闻着鱼味的猫儿一般。 这一声让王红燕下意识想要捂住袖口否定,却瞧见主屋门口老太太走了出来,还朝她看了过来,让她愣是停住了想要捂住袖口的动作。 “买了些糖果。”藏不了只能坦白。 一听这一句,纪珍珠眼睛顿时亮了。 小零嘴什么的,谁不爱吃。 之前陆月给大妞二妞她自然也是看见了,但是她都是两小孩的姑奶奶了,她可没那个脸跟小孩子争东西吃。 为了那事,纪柔柔闹得不轻,王红燕一连几日针对三房,她早就算准了今儿个王红燕回来一定会带糖果,这不,真就带了,跟自己的二嫂要东西,她可不会有半点不好意思。 “那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吃这个了,多谢二嫂。”纪珍珠也不说要,上来就直接先做了感谢。 那边老太太看着,这边纪珍珠又笑着说谢谢,王红燕再不愿意也得拿出来,可那都是他们二房的,真是叫她肉疼。 不过…… “我是你嫂子,给你买点零嘴,应该的。”想到自己要告的状,反正糖果保不住了,王红燕索性嘴上就大方了一下,边说边拿出了装着糖果的口袋。 纪珍珠一瞧见开心极了,下手就抓了一大把,抓得王红燕肉疼的差点没抢下来。 “谢谢二嫂。”一句谢而已,换这么多白得的糖果,没什么好吝啬的。 王红燕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眼瞧着纪珍珠就要进屋的架势,陆月和纪俏俏还没回来,王红燕连忙道:“咦,三丫跟俏俏在我后面回来的,咋还没到家?” 这一声,完全就是担心的意思,说着,还抓了一把糖果分给屋子里听到响动出来的大妞和二妞,反正都被纪珍珠抓了一大把,也不差做做好人给两个小的一人抓一点。 “谢谢二奶奶。”两个孩子很乖巧,礼貌道了谢。 “不谢不谢,二奶奶可比不上你们小姑姑,二奶奶看见你们小姑姑买了绢花,怕是要给你们带绢花,那东西可贵可好看了,等你们戴上也一定很好看。” 一小把糖换得说出这一句的机会,王红燕表示值。 “绢花?”刚要进屋的纪珍珠猛地停住脚步,并惊呼这一声。 惊呼过后是无尽的喜悦,绢花呀,没道理小的有她没有。 “嗯,是的,我瞧见俏俏头上戴的,那可不便宜,一斤糙米的钱呢。三丫说是俏俏自己赚钱买的,我想着,莫不是就是那两布袋子树皮?” 说话不用说全,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这一次不仅纪珍珠上心了,站在主屋门前的吴秀华也听进了心里。 她出来是给女儿撑腰的,怕王红燕抠抠搜搜的不将好东西拿出来,哪曾想听到了这么个消息,这三房是弄了多少钱,竟然连绢花都舍得买了。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这时,众人言语里的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倒也不是陆月和纪俏俏走得慢,而是王红燕走得太快了。 眼瞧着陆月和纪俏俏走进了院子,所有人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纪俏俏的发顶,果然,看到了一朵粉红色的绢花如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欲滴地绽放在纪俏俏的发顶,当真是好看极了,好看得看上一眼就想抢回来给自己戴。 “呀,俏俏,绢花真漂亮,给姑姑带了什么颜色,拿给姑姑瞧瞧。” 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脸面,更何况之前谁去镇上回来都要带东西的,而无论带什么,那都是大家都有的,总不能她纪俏俏头上戴一朵绢花,她纪珍珠没有。 纪俏俏差不多已经忘了自己头上戴着绢花了,此刻被纪珍珠这么一先发制人,整个人直接真愣在了那,她哪里给纪珍珠买什么绢花了,就是她的绢花也是嫂嫂买的。 “绢花是我买给俏俏的。”眼瞧着纪珍珠贪婪着眸色走了过来,陆月立刻上前一步挡在纪俏俏跟前说了这么一句。 一听这话,纪珍珠收回了看向纪俏俏那如猫儿见着鱼的眸光,看向了陆月,满目的居高临下,“你买的也行,给我带了什么颜色?” 谁买的对纪珍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她有绢花就行。 “没有。”陆月直接就回了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纪珍珠有些震惊的扬高了声音,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没有给小姑买。” 这一次,陆月说得很完整,纪珍珠也听得很完整,以至于面色一下子就黑了下去,如同六月的天一般,一下子就乌沉乌沉的。 “你就只给纪俏俏买了一朵?”这一句纪珍珠说得咬牙切齿,大有陆月点头,就要嚼碎她的肉之感。 “不,我还给欢欢买了一朵。” 听得前面一句否定纪珍珠面色微微缓和了一点,然紧随其后的一句直接让纪珍珠面上掀起了狂风暴雨,更是对着陆月狂砸了下去。 “陆三丫,你什么意思?吃我纪家的用我纪家的,现在买东西还不给我带?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买来我们的纪家的?” 带着怒意的呵斥就那么对着陆月劈头盖脸砸下,特别是那一个买字,纪珍珠咬得重极了,更是灌注了满满的恶意,如同一个主人对待仆人的呵斥。 除了纪允礼,三房所有的人都站在院子里,近乎纪珍珠话落的瞬间个个都变了面色,包括八岁的纪欢欢。 唯独陆月,依旧满面的云淡风轻,连眸色都没变一下。 “礼哥儿说我是娶来的,他对不起我,等好了,会给我补婚礼,之前给的银钱是彩礼。” 陆月不紧不慢地复述了一句纪允礼之前同她说过的话。 她其实不是很在意自己是买来的还是娶来的,左右是为了让陆三丫的父母妹妹能有钱活着,但纪允礼既然那么说了,那便是那样,她自然不会让其他人以此来攻击她,另外…… “我用的钱不是纪家的,是我这几日自己上山挖树皮卖的钱。我是三房的人,除却上交的钱,我给自己家里人添些东西应该碍不着小姑姑。” 既然银钱分开,又是她自己辛苦赚来的,她只管自己这边的人,有什么不对。 “或者小姑姑打算出钱给我去给礼哥儿买药?” 一提到给纪允礼买药,前一刻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纪珍珠立刻就缩起来了,但…… “你既然要买药,为什么还要给纪俏俏和纪欢欢买绢花?”纪珍珠还是不服气,要么谁都不买,凭啥她们有她没有。 “俏俏日日跟着我挖树皮很辛苦,那是奖励。而欢欢和俏俏是姐妹,怎么可以俏俏有欢欢没有,你说对吗?或者小姑愿意跟我上山去挖树皮,那我也给小姑买,小姑愿意吗?” 第五十三章 当我家三丫是丫鬟吗 陆月这一句直接堵死了纪珍珠所有的路,但纪珍珠怎么能甘心,可要她说她又能说出个什么来,说自己是俏俏的姑姑? 这种没脸没皮的话她还是说不出来的,她还是要点脸的。 “看来这树皮卖了不少钱,都舍得买绢花了。”王红燕在这时突然补了一句。 而这一句直接给了吴秀华开口的机会,之前她虽然不像王红燕那样日日挤兑陆月,却也是看不上陆月挖树皮的,但现在情况不同,她得问问。 这都能买绢花了,这得卖了多少钱。 “陆三丫,你今日去卖树皮卖了多少钱?” 吴秀华是家里的大家长,自然不需要拐弯抹角什么的,直接就那么询问出口。 陆月能卖就不会瞒,“三两。” 一院子都是竖起耳朵听的人,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在了那,这一句与之前兔子卖了五两有何区别? 三房这逆天的运气是拜了什么神佛不成? 震撼过后,便是无限的酸意,那会儿兔子的钱好歹交了一半到公中,现在这三两却是全进了三房的口袋…… “陆三丫,做人要实诚,可别扯谎。”吴秀华突然板下了脸,拿出了大家长的威严。 挖树皮就卖了三两,吴秀华有些不信,或者说吴秀华不想要信。 陆月从不以言语服人,见吴秀华栽害她扯谎,她直接从身上掏出了钱袋子,伸手将里面的一把碎银子给抓了出来。 同仁堂比较贴心,给的都是些碎银子。 吴秀华直接被这一把碎银子给刺红了眼,三房可没有碎银子,之前纪德贵拿给三房的那几两可全是铜钱,而这可都是碎银子,一大把碎银子。 此时此刻满院子谁没有被这一把银子给刺红眼,那酸味是嗖嗖嗖从心底直往上泛。 “平日里爹总是说一家人一家人,多帮衬多帮衬,这真的是好一个一家人,好一个多帮衬。” 王红燕本就憋了一路,此刻一瞧见这一把碎银子,完全没忍住,直接就酸出了声,直怼三房。 面对王红燕明明白白的讥讽,陆月完全都不带怕的。 “二婶,我每日挖树皮从没藏着掖着,大家有目共睹,也早就说明了是药材,我还清晰的记得二婶嘲笑于我,说等着看我让礼哥儿站起来,若是哪一日我让礼哥儿站起来了,你就喊我一声二婶,不知这些话二婶可还记得?” 陆月这么一提,王红燕整个人僵在了那,开口不是不开口不是,毕竟那些话都是她说的,而她也恨死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哪怕就是跟着上山,随便挖点也是卖了钱的,她怎么就那么蠢。 “陆三丫,都是一家人,团结和睦知不知道?”王红燕闭了嘴,吴秀华却是借机呵斥了陆月。 早先这钱她还能拿一半,可那纪允礼提出了什么该死的新规矩,现在她就只能看着,她有理由怀疑纪允礼早有预谋。 一想到这,吴秀华就火冒三丈,火气那是蹭蹭蹭就往上蹭。 “你就给纪俏俏买绢花是不是想要破坏和睦?你得了这么多银钱,一人买一朵都够了,你为何不买?你说你要给纪允礼买药,那你就都留着买药就行,没人惦记你什么,你却非买了那么两朵绢花回来,你究竟想作何?显摆你陆三丫能干?” “你这行为就是破坏家庭和睦,你知不知道?一朵绢花就是一斤糙米,你是不知道粮米贵还是如何?你这样就当家了吗?怕不是败家,这礼哥儿要是吃药没钱了,你怎么弄?” 说到这,吴秀华突地指向了姚春花,“老三媳妇,你就这么纵着你儿媳妇胡来?你能不能当家?不能当就让我来替你当,别到最后连礼哥儿吃药的钱都没有了。” 将无理掰扯成有理,将贪婪掰扯成做主,除了吴秀华,当真也是没有谁了。 被吴秀华这般指责,陆月完全不带怕的,是他们所有人先视纪允礼为累赘,她凭什么要给所有人买单? 陆月刚要开口被另一道声音给抢了先。 “娘,银钱是三丫自己辛苦赚的,她想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三丫不是那样不知分寸的人,不会让礼哥儿吃不上药。更何况礼哥儿不只是三丫一个人的责任,他还有我这个做娘的。” 姚春花对着妯娌都是锯嘴的葫芦,更何况是婆母,从来都是挨训挨数落的份,何曾顶过嘴,但此时此刻她必须要护着自己的儿媳妇,那样一个诚心待她儿子女儿的人,她怎么能让她受欺负。 “给俏俏和欢欢买绢花,是三丫这个做嫂嫂的疼她们。三丫日日早出晚归上山去挖树皮,大家都知道也都看见了,谁要是也想挖,大可以跟着去。又不需要出本钱,又不是什么费力的活,稍稍做一做就能换了钱买绢花了,为何要指着三丫?三丫只是疼妹妹罢了,她没给其他人买,她自己不也是没买?” 这些年相处,她只是不善于言辞,又不是看不懂这家里的门门道道,不就是眼红她家三丫赚了钱,她家三丫凭本事凭能力赚钱,早出晚归的,凭啥让他们得便宜。 “纪珍珠比三丫大一岁,纪柔柔和三丫一样大,三丫能自己上山挖树皮赚银钱,为什么她们不能?” 凭啥她们都舒舒服服在家里待着,就想要她家三丫辛苦换来的东西。 许是从来没见过姚春花这么硬气,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愣在了那,直到此刻姚春花直接点名纪珍珠和纪柔柔,吴秀华直接炸了。 “陆三丫能跟珍珠比?她算个什么?”吴秀华这一句脱口而出。 “陆三丫能跟柔柔比吗?”王红燕也不遑多让,几乎与吴秀华同时出口,虽少说了半句,气势上的鄙夷一点都不比吴秀华差。 听到这两句,以及看到两人的态度,姚春花也怒了,“是啊,不能比,那我家三丫凭什么辛苦劳作换来的银钱要给她们买东西?是她们没手没脚,还是就该她们日日躺在屋子里,而我家三丫却是日日早出晚归上山下山,这是当我家三丫是丫鬟吗?” “本来就是。”这一句来自于口无遮拦的纪珍珠。? 第五十四章 纪允礼强势护妻 近乎她话落的瞬间所有人的眸光都看向了她,有愤怒有怔愣,要知道有些事能做不能说,你可以当做这样,但不能这样说出来。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纪珍珠下意识缩了一下,下一刻却是直接梗着脖子不服输道:“我说的不对吗?买来的不就是丫鬟吗?” 纪珍珠这句不知所谓的话直接气得姚春花浑身发颤,还不待她反驳,一道声音就那么横插了进来。 “原来我纪允礼的妻子在你纪珍珠的眼里竟然是一个丫鬟,你可真是我的好姑姑。” 王红燕一回来囔囔的时候,纪允礼就意识到要出事,那一会儿他已然挣扎着起了身,直到此刻,他终于靠着一根木棍的支撑走到了屋门处。 近乎这一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皆闻声回首看去,第一眼皆陷在了那一双满是凛冽眼眸里,只觉得寒意从脚底板顺着后背直袭后脑勺,就好似站在冬日里的巷子口被那凛冽的北风穿身而过一般。 这种感觉纪珍珠最甚,因为她是被直视的那一个目标,直接一哆嗦的就躲去了吴秀华的身后。 纪珍珠这一躲让吴秀华回了神,也让她成了那个被纪允礼直视的人,而纪允礼的眸光并没有因为对上吴秀华而有半分缓和,反倒是比刚刚又凛冽了几分。 “祖母指责阿月不该买绢花,要买就该给所有人都买,那么,祖母给小姑买东西的时候,可曾有给所有人买?” 纪允礼这一句可谓是直捣黄龙,一句话就掐在了要点上,掐得吴秀华瞬间变了面色,她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竟敢这么质问她,还是这么的一针见血。 “阿月疼爱两个妹妹在祖母的眼里也成了错,如此说来之前祖母教育大伯二叔还有我爹照顾小姑姑,也是错了?” 纪允礼这是一针不够又扎了一针,当真是针针见血,吴秀华的脸色何止是难看,简直就是被人生生扇了一巴掌又一巴掌,扇得脸面尽无。 重点是这两句质问皆说进了大房和二房的心里,以至于此刻他们看向吴秀华的眸色也无形之中带上了质问,这无异于又给了吴秀华一巴掌。 从来都只有吴秀华指责别人的份,何曾有她被人指责的份,一瞬间,吴秀华看向纪允礼的眸光再也遮不住眸底深处的恶意,好似恶兽从黑暗中汹涌而出,欲将纪允礼扒皮嗜血抽筋剥肉。 面对这样的眸光,纪允礼眸色半分不变,扎出了第三针。 “我声明过,阿月是我娶回来的,是我身子不好,没能给她婚礼,是我对不起她,现在小姑姑这般明目张胆说阿月是丫鬟,那么请问小姑姑,作为你口中丫鬟的夫君,是不是我纪允礼在你眼中就是奴仆?是不是合该所有人都养着你一人?合该所有人都为你一人让路?你凭什么?” 比之刚刚的侧面询问,纪允礼这最后一针直接从正面杠上,或许陆月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只是一个外人,那么纪允礼呢?可是这个家里实实在在的子孙,不尊重陆月与不尊重纪允礼有什么区别?而不尊重纪允礼与不尊重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凭什么所有人都养着纪珍珠,凭什么所有人都为纪珍珠让路,凭什么?她一不是他们的妻儿子女,二不是他们的生养父母,凭什么? 这话要是纪大强两口子或者纪二柱两口子问,吴秀华还能反驳一二,但这话是纪允礼问出来的,她要怎么反驳?说侄子应该养着小姑姑? “你……你自己都要人养,凭什么说我……”被指责的纪珍珠气急了,从吴秀华身后探出头反驳了一句,只觉得纪允礼没资格这么指责她。 “至少我没有废到手脚齐全的时候要侄子侄女来养。” 纪允礼这一句不可谓不犀利,而这一句直接刺激到了养护纪珍珠的吴秀华,一声尖锐的呵斥就那么朝着他迎面砸来,“纪允礼……” “够了,吵什么。” 屋子里因为陆月私自买绢花闹出不和想要给她点教训的纪德贵再也待不住走了出来,厉声打断了吴秀华。 而这一声呵斥看似打断吴秀华却是绝了纪允礼的话头,吴秀华有多口无遮拦他知道,纪允礼有多能针针扎血他也知道,特别是那针不是扎在一人身上,还是所有人。 他不敢再让纪允礼继续开口,再说下去谁的脸皮都保不住了,包括他这张老脸,不止如此,怕是这表面维持的和睦也得崩裂,很多事情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不是瞎子看不见。 纪德贵的出现,让院子里的气氛更缄默了。 若是最开始纪德贵出来说上这样一句,倒是没什么不对,但经过纪允礼的那一番话之后,此时此刻纪德贵这一句,明显就是在偏袒纪珍珠,若不然为何到纪珍珠被纪允礼扒了脸皮才出来? 本来这偏袒大家也早就习惯了,但一想到刚刚纪允礼的那些话…… 而纪允礼,若是纪珍珠欺辱于他,纪德贵这般出来,他也就闭嘴了,但纪珍珠欺辱于陆月,固然他尊敬纪德贵,也在有些地方感激他,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他欠的他来还,欺辱陆月不行。 “祖父,你曾说过阿月是我娶来的,如今小姑却说阿月是丫鬟,这件事祖父打算如何?” 纪允礼一开口直接对着纪德贵挑明,满目的坚定皆在告知纪德贵他追究到底的决心。 纪德贵没想到纪允礼这般较真,连他出来了也不给面子,而他作为大家长,纪允礼都问了,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以后怕是难以服众。 吴秀华本就怒意横生,此刻见纪允礼还这般咄咄逼人逼着纪德贵要处置纪珍珠,直接就爆了。 “珍珠哪里说错了?本来最开始就是买来的,有什么不对?买来的就是丫鬟,又有什么不对?” 吴秀华这几句在此刻无疑是火上浇油,纪德贵顷刻怒瞪向她。 “钱是她纪珍珠的吗?” 一直没做声的陆月在这个时候突地开了口,没有任何的怒意,有的只是无尽的云淡风轻,就好似在问今日中午吃什么一般。 怒火中烧的吴秀华直接被这一句给噎住了,特别是那云淡风轻的姿态最让她噎得慌,一想到对方就是个买来的丫头,竟敢这般下她面子,吴秀华仅剩的一点理智也被烧得全无。 “怎么就不是了?这一大家子的,又没分家,怎么就不能是了。你们要非说不是,有能耐你们分出去过,自成一家。” 第五十五章 你捏我解气 一句分家让所有人都眸色惊变,特别是纪德贵。 “好。” 纪德贵还没来得及开口,纪允礼的回应声就那么响了起来,是那般的利落,也是那般的铿锵有力,让所有人皆震惊在了那。 众人只觉一记闷锤砸在心上,将那心底早就衍生的一些个心思砸得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行。”从震惊中回神的纪德贵立刻厉声反驳。 吴秀华也没想到纪允礼就那么爽快的应了,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就来劲了,她早八百年就想将三房分出去了,现如今机会就这么来了,岂能放过? “什么行不行的,他那么骨气,就给他分出去,话是他自己应的,有什么不行的。” 平日里被纪德贵一瞪眼就蔫了的吴秀华,这会子直接无惧纪德贵的威严出声反驳,一副誓要将三房给分出去的架势。 “我说不行就不行。”纪德贵看向吴秀华,满面严厉,眸含警告,这一眼看得吴秀华不由得缩了一下,但机会难得,她并不愿意放过。 “怎么就不行了?哪里就不行了?大强都有孙女了,分家怎么就不行了?马上这后面明宇再成亲,再有孩子,就这大的院子要怎么住?” 分家的理由她早八百年就想好了,从来差的就是一场东风。 父母在不分家,但是若是父母自己提出来的呢? 说到分家,无论是大房还是二房,那都是早有过心思的,只不过这不是个能随便说出来的话题,一个搞不好就得背上不孝的名声,那可背不起。 但现如今可是长辈提出来的,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这要是分了家,以后三房的事他们就可以彻底不管了,总不能三房回回都这般好运搞到银子。 突如其来的好机会,让王红燕连跟三房生气的心思都没了,那是立刻瞅准机会就应和起了吴秀华。 “娘说的有道理,这院子就这么大,的确不太好住了,大妞和二妞眼瞅着也越长越大,总也不好总跟庆哥儿两口子一个屋。这宇哥儿和柔柔,也不知道哪个先娶哪个先嫁,这要是宇哥儿先成亲了,这柔柔住在哪?” 纪家院子看着大,但那是所有人都住在一起,而每家就分得两个屋子,之前孩子们都没成婚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住的,那都是男孩子一起住,女孩子一起住,不然这哥儿姐儿的都长大了,如何住? 现在一个个都成婚了,还有嫁出去的,再有出去念书的,这也就是没全在一起,不然早就住不下了。 王红燕掰碎的话让纪德贵一噎,但随即直接怒喝出声。 “我说不行就不行,老三不在了,礼哥儿又这个样子,你们是要让所有人都戳我老头子的脊梁骨不成?以后谁也不许提这件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惦记她惦记你的,各凭本事吃饭,没本事的就饿着。” 重重落下这几句,纪德贵甩袖进了屋,可见是气急了。 见状,王红燕撇了撇嘴,她就知道老头子好这面子,瞧瞧,瞧瞧,不过…… 王红燕偷瞄了吴秀华一眼,随后麻溜转身做事去了,她不急,有人急,她就不信她这个婆婆能放过这个彻底甩掉累赘的机会,她这个婆婆从来都是不开头不要紧,一旦开了头绝对不达目的不罢休。 没想到今儿个还有这个意外的收获,不愧是她婆婆,她就先想法子赚些钱再说,别的不急不急。 吴秀华自然是不能放过,嘴唇都气得发颤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但到底没在这个气头上跟纪德贵对着干,狠狠瞪了一眼陆月和纪允礼,冷哼了一声,也转身进屋了。 能说的都走了,大房自然也是散了,大房的人到现在所有人一字未语,却也是都动了心思,毕竟谁也不想养着吃闲饭的,特别是不知道感恩的。 她纪珍珠今日能当陆三丫是丫鬟,谁知道明日又当他们是个什么? 凭什么他们所有人日夜劳作,就她纪珍珠躺着闲着,连做顿饭都要偷懒,凭什么? 眼瞧着都散了,陆月自然也不再站着,速度就朝着西厢房门口站着的纪允礼走了过去,她看得出来,他要撑不住了。 走到跟前,陆月连忙拉过纪允礼因用力撑着木棍而暴起青筋的手绕过她的肩头搭在了她的肩上,转身就扶着人朝屋内走去。 在瞧见陆月满面清冷地走过来的时候,纪允礼满身凛冽的气势就那么嗖的一下散了开去,眼瞧着人到了跟前,整个从一个杀气腾腾的大老虎变成了无害求抚摸的小猫咪。 “我是撑着棍子走过来的。” 刚被扶住,这句话就脱口而出,解释得那叫一个快,完全都不给对方留半分询问的机会。 “嗯。”陆月并未多言,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而这一声并不足以纪允礼判定陆月究竟是个什么情绪,反倒是让他心底更加忐忑,上次她恼他的事,他还记忆犹新。 “阿月,我错了,你怎么都行,别恼我好不好?” 判断不出个所以然来,纪允礼索性直接认错求饶。 这会儿陆月刚刚好推着纪允礼上了榻,突地听得这么一句,满眼怔愣地抬眸看向了他。 纪允礼见陆月看向了他,速度抓住了她的手就捏上了他的脸,“你捏我好了,捏我解气,别不理我。” “……”陆月满脸懵,“我为什么要不理你?” 这会儿纪允礼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陆月的懵然,小心翼翼又期待地反问了一句,“你没恼我?” “我为什么恼你?” 这句疑惑的反问让纪允礼松了一口气,同时脑补过度的羞耻感也紧随而来,耳尖一下子就红了,面上却是故作镇定,“没恼我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我刚刚乱走的气了。” 说着,纪允礼有些不自在地握着陆月的手垂下了下来。 这一垂手让纪允礼面上没了遮挡,陆月一眼就瞧见了他发红的耳尖,下意识以为怎么了,就抽出被纪允礼抓着的手去搭他的脉搏,得到的结果是跳得有些快,但很健壮。 而这就让陆月有些疑惑了,疑惑得她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耳尖。 这一摸太突然,柔软的触感刺激得纪允礼整个人身子一颤,耳尖的红色瞬间蔓延,面上却还是满满的镇定,看着陆月询问道:“怎么了?”? 第五十六章 大狗狗纪允礼 陆月没回话,却是捏了捏他的耳尖,瞬时间那覆盖半截耳朵的嫣红弥漫至一整只耳朵,同一时间,陆月看到纪允礼垂下了眼睑,并狠狠颤了颤睫毛。 见状,陆月松开了纪允礼的耳朵,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一松,但下一刻,她就那么捏上了他另一耳朵,那一瞬间来自于他身子的颤栗,极其明显的通过她的指尖传递给了她。 纪允礼不确定陆月是不是看破了他的窘迫,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就那么微垂着眸坐着,任由她捏他的耳朵,从耳尖捏到耳垂,再从耳垂捏到耳尖。 陆月新奇极了,特别是才见识过纪允礼的凛冽,只觉得此刻他这乖巧大狗狗的模样,太挠她的心了,让她忍不住想欺负想欺负想欺负。 “我没有生气,上次生气是你身子太弱,你不珍惜自己,这次不一样,你可以适当动一动了,站立一些时候而已,没什么关系。” 陆月还记得回答刚刚纪允礼的问题,而说到了这,一些准备晚两日再说的嘱咐也顺带着出了口。 “休养了这么些时日了,以后你也不必一直在屋子里躺着,你可以适当在屋子里走一走,慢慢练一练体力,毕竟你躺得太久了,一下子就起来走路,身体也使不上力。” 听到可以走路,纪允礼哪里还顾得上刚刚的窘迫,就那么猛地抬眸看向了陆月,眉眼间带着几分由内而发的喜悦,“真的?” “嗯。”陆月轻点头应了一声。 一声简单的轻应却是让纪允礼的神魂都为之颤抖,更不要说他的人了,哪怕他极力克制,依旧藏不住身体上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栗。 陆月的手还捏着他的耳朵,感觉就更明显了。 还有一个就是他看着她的双眸,刹那间星光熠熠,好似那蒙尘的琉璃退去了表面的灰暗,露出了属于它本来的耀眼光泽。 陆月的手忍不住摸上了纪允礼的眼眸,“好看。”这两个字就那么脱口而出。 无论是这话语还是这动作都让纪允礼一怔,随即无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什么?” 陆月微微移开手指,注视着纪允礼的双眸,满眼真诚道:“眼睛好看,里面有光。” 这一句直击纪允礼神魂,听得他的心狠狠一颤,眸色也随之一震,他的光照耀了他已然足够,他从没敢奢望还懂他。 鬼使神差的,纪允礼就那么问了一句,“喜欢吗?” “喜欢。”犹豫的空隙都没有,陆月无比真诚地点了一下头,裹着纯净和乖巧。 简单的两个字让纪允礼的心悸动不已,握着她的手也忍不住颤了颤。 他知道,她的喜欢可能不是他想的那种喜欢,但是没关系,他会让她的喜欢变成他想的那种喜欢。 余生很长,他可以慢慢图之。 “那以后我就让它一直保持你喜欢的样子。” “好。” …… 主屋。 气急回屋的纪德贵直接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后进屋的吴秀华也不讨嫌,直接就回了内屋,而纪珍珠则是跟着吴秀华进了内屋。 论气怒,纪珍珠一点儿也不输吴秀华,在纪德贵跟前不敢讲的话,在吴秀华跟前就不同了。 一进屋,纪珍珠就抱怨,“娘,多好的机会,爹为什么不同意分家?我们做什么要养着那个病秧子?” 从今日起,纪珍珠表示记恨上纪允礼了,谁叫他说她让人养着,让所有人看她的眸光就跟累赘一样,真的是讨厌极了。 吴秀华本来就在气头上,被纪珍珠这么一抱怨,只觉得心头被一团火烧得发热,烧得她整个人就都要着了,明明灭灭的恶毒从眼里闪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恶毒终于定格。 “放心,娘不会容着他待着,到时候你爹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处了十几年,吴秀华这般一说,纪珍珠就知道她有主意了,满眼兴奋,一副好似已经将三房给踩在脚下一般的模样,“娘,你要做什么?” “这个你别管,你等着就是。”吴秀华不欲多说,有些事她自己做就好。 听到这话,纪珍珠也不好多问了,不过,“娘,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三房的人,简直太过分了。” “娘知道,你不用操心了。” 东厢房。 田彩霞一直就是个有心思的,只是碍于公婆总是不做声,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总不好越过长辈去发话,但今儿个…… “分家的事你怎么想?”人群一散开,田彩霞就拉着纪有庆进了屋。 要说这个家最能和陆三丫感同身受的就是她了,无论是从辈分还是身份上来说,她和陆三丫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陆三丫是买来的,她是娶来的。 然即便陆三丫是买来的,但老爷子和纪允礼都承认陆三丫是娶过来的,那陆三丫就是娶过来的,可即便是这样,那纪珍珠却说出了当陆三丫是丫鬟的话,对陆三丫都是那样,对她又能是怎样?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纪珍珠样样让她做,还处处偷懒,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前个个都惯着纪珍珠,她没觉得哪里不对,而今日这一出,这不是把她当丫鬟是当什么? 她虽然家贫,却也是万千宠爱长大的,怎么就成了她纪珍珠的丫鬟了。 田彩霞只是问了那么一句,但眸子里的怨念已然隐藏不住,纪有庆是个闷葫芦,又不是个傻子,怎么看不明白? “爹娘都在,这事怎么也是轮不到我们说话的。” 这话田彩霞如何不知道,可是她要听的是这样的话吗? “你就没点想法?她纪珍珠什么吃穿,大妞二妞什么吃穿,你看见没看见?你能不能就硬气一下?” 纪有庆固然是个好的,但太逆来顺受了,本来也还好,但有纪允礼那么一对比,田彩霞只觉得无尽的怨念侵袭而来。 一看田彩霞这样,纪有庆连忙把人搂住,“你别恼。” “我做什么不恼?她纪珍珠都拿我当丫鬟了,我做什么不恼?我任劳任怨的,遇到个感恩的也就罢了,却遇到这么一个,我为什么不恼?” 第五十七章 各有心思 纪有庆这么一抱,田彩霞直接脾气就上来了,说着说着眼泪直接就下来了,那是真的很委屈。 田彩霞这一哭,纪有庆就急了,连忙上手就去擦眼泪。 “哎,你别哭啊,你说这事我真不好说,不过我答应你,只要真的有分家的苗头,我觉得立刻出声赞成,你看这样行不行?” 听到这句,田彩霞知道这一句是纪有庆的极限了,她也知道大家庭他没有话语权,也就是他待她好,不然谁受得住这不公平。 “你可得记住了,不许说话不算话。”见好就收的道理田彩霞还是知道的,夫妻是相互的,她也不能过于无理取闹。 “好好好,一定算话,你瞧我哪次不算话的……”纪有庆尽挑好话说,说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把人哄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比起这小夫妻的你来我往,王红燕和纪二柱那边完全就是单方面碾压了。 这纪家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通病,个个闷葫芦,个个不说话。 “明儿个一早你就给我盯着那陆三丫,只要她一出门就跟上,务必跟着她去挖树皮,你上心点,柔柔要嫁人,宇儿要读书还要成亲,这可是要好多银钱的,听到没有?” 纪二柱人如其名,就是一个柱子,往那一杵,也不说话。 王红燕急得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嗯。”纪二柱闷哼了一声。 “分家的事你也不许有意见,只要你娘再提出来,这事必须给我成,听到没有。” 纪二柱又没做声,王红燕又一巴掌拍去了他身上,“你听见没有。” “嗯。” 王红燕没被别人气死,只觉得被纪二柱给气死了,“你就不能多说一点,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闷葫芦,多说几句话会死呀,要不是我给你撑着,你都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纪二柱,我告诉你……” 王红燕噼里啪啦一顿抱怨加训斥,就跟训斥一个孩子一样。 纪二柱始终不做声,就那么站着,低着头,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 翌日。 连续几日上山,又早起去镇上,陆月早早的就睡了,以至于睡足觉的她难得在鸡鸣的时候自己醒了过来。 刚刚好今日轮到她做早饭,被鸡鸣声一叫醒,她直接便自己起身了,都没给同样被鸡鸣声叫醒的纪允礼唤她起身的机会。 今日与她搭档的是纪俏俏,她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刚刚好隔壁的门也推了开来,露出了纪俏俏的身影。 纪俏俏没想到一推门就瞧见刚刚好要出来的陆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甜甜地问好,“嫂嫂早。” “俏俏早。”陆月回之一个温柔的笑。 一看这笑,纪俏俏就忍不住凑去了陆月的身侧,挽住了她的胳膊,她实在是对陆月的温柔太没有抵抗力了,就只想黏着。 “嫂嫂待会儿生火就好,其他的我来做,我做的比嫂嫂熟练。” 纪俏俏虽然是个腼腆说话少的,却是极其细心,她早就发现陆月不是太擅长做饭,所以一起搭档的时候就抢着做,不搭档的时候就帮着做。 “好。”陆月没拂了纪俏俏的好意,反正是一家人,没必要分得清,她在别的地方多使点力就可以了。 两人说这话就进了厨房,刚忙活起来,院子里就响起了动静。 纪俏俏正在和面,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抬眸看了一眼,后乖巧喊了一声,“二叔。” “嗯。”纪二柱应了一声,然后就进厨房里去取水去了。 取好后端着就回屋去了。 一回屋就被早等着的王红燕缠住询问,“怎么样?那陆三丫和纪俏俏在做啥?” “一个和面一个烧火。”纪二柱如实回答。 “那你快些洗漱一下,然后去劈柴,就在那盯着她们,只要她们一出门你就立刻跟上去,听到没有。” “嗯。”纪二柱闷声应了一声,然后端着水进屋子里的小隔间去了。 不多一会儿就洗漱好了,端着水就要出门去倒,直接被王红燕给急急拦住,“我来我来,你去劈柴,盯着去。” 纪二柱没作声,只是将水盆给了王红燕,然后出门就去了厨房隔壁的柴房劈柴。 纪二柱来的时候纪大强已经在那里劈了起来。 “大哥。”他喊了一声,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纪大强一侧不远的地方劈了起来。 “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也没什么需要客套的,纪大强应了一声,就继续干活了。 陆月和纪俏俏在厨房里忙碌着,也没在意柴房的情况,毕竟家里的柴火都是纪大强纪二柱还是纪有庆在劈,家里人口多,用的也多,以至于时常都能听到劈柴声。 差不多两人早饭煮好的时候,院子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了动静。 陆月也没管太多,盛了双人份的早饭就端进了屋子里。 纪二柱见陆月端着早饭进了屋,擦了擦汗,也跟着站起身吃早饭去了。 纪大强慢了两步,却也是吃早饭去了。 两个大老爷们也没什么讲究,直接端了碗,夹了一点小酱菜放在碗里,然后拿了一个菜饼子,就那么坐在院子里吃喝了起来。 纪德贵虽然重规矩,却也知道平日里干体力活的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便也没太拘着大家,只要求众人一些重要场合必须把规矩讲上。 差不多他们吃完的时候,陆月端着空碗筷从屋子里出来了,近乎是陆月走出来的一瞬间,纪二柱和纪大强两人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一下没引得陆月的注意,却是引得兄弟俩彼此的注意。 兄弟俩彼此看了看,都有些赫然。 到底纪大强是做大哥的,先开了口,“弟妹的意思?”没说太明白,但懂的就懂。 “嗯。”纪二柱点了一下头,随即反问了一句,“大嫂的意思?” “嗯。”纪大强也应了一声。 “大伯,二叔,你们可还要续上?”纪俏俏从厨房里探出了头,看着端着碗面面相觑的纪大强和纪二柱喊了一声。 “不用了。” “吃好了。” 纪大强和纪二柱一人应一声。 闻言,纪俏俏立刻走了出来,“那把碗都给我洗了。”说着就去接两人的碗筷。 两人当即松了手,然后同一动作地转身重新去了柴房劈柴。 纪俏俏则抓着碗进了厨房,彼时陆月已经洗起了碗。 纪俏俏挤了过来帮忙一起,面上带着点疑惑不解。 陆月一眼看在了眼里,关心地询问了一句,“怎么了?” 纪俏俏蹙了蹙眉,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就觉得大伯和二叔有些怪怪的。” “怪吗?”陆月倒是没怎么在意,或者说其实没有很了解。 “嗯,爷爷重规矩,虽然不拘着,但若不是在忙到不行的时候,大伯和二叔不会端着碗在院子里吃饭,另外,刚刚嫂嫂你回屋后,大伯和二叔就一直面朝西厢房,本来我没觉得什么,就觉得可能刚刚好就那么坐着,但你出来,大伯和二叔就跟吓着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又站在那发愣,嫂嫂你说怪不怪?” 纪俏俏这么一说,的确很怪了,不过不是很难猜测,但猜测的事陆月并不打算乱说,不过她也不会打消纪俏俏的这种警惕感。 “那你多注意这点,看看他们是怎么了。” “嗯嗯。”纪俏俏立刻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好好注意。 就这样,一连三日,纪大强和纪二柱盯梢陆月,纪俏俏则是盯梢他们两人,一时间整个院子里的气氛显得颇有些诡异。 大房和二房,乃至主屋里的老太太,谁也没想到陆月一连三日都不出门,日日在家待着。 明明之前上山勤奋得紧的人,这几日却愣是窝在家里不动一步,这让他们不怀疑她想要藏着掖着不带着他们发财都不行。 眼瞧着白白耗费了三日,王红燕这个急性子那是再也憋不住,不过她没直接挑陆月,而是寻着机会对上了姚春花。 她瞅准了姚春花端着鸡食要去喂鸡的时候,故意朝着她猛冲了过去,自然,面上还要装作不经意走过去的样子。 就这样,两人就那么撞在了一起,姚春花手里装着鸡食的盆就那么被撞得摔落在地,撒了一地的鸡食,也撒了姚春花一裙摆的鸡食,王红燕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姚春花,你眼睛瞎呀,往我身上撞?瞧瞧这撒了一地,鸡食就不是个好东西不是?这撒得到处都是,鸡还要不要吃了?鸡吃不好谁来生蛋?鸡生不出蛋拿什么卖钱?”? 第五十八章 我可没骂二婶瞎 “姚春花,这可是公中的物件,是不是你们三房有钱了,就不管我们其他两房还有爹娘的死活了?瞧瞧你们三房,得了些银钱就整日里窝在家里不出门做活就算了,还这么糟蹋东西,姚春花,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姚春花本就不是一个嘴利索的人,再加上王红燕一早就有准备,一时间直接被王红燕怼得无从开口,生生被按上了那么些罪名。 而王红燕这么一嚷嚷,嗓门那是极大,一下子就惹得所有人都从屋子里出来了。 陆月这几日都在跟纪俏俏学刺绣,纪俏俏年岁不大,但一手刺绣活真的是厉害极了。 陆月也不是刻意学的,只是这几日打算在家协助纪允礼慢慢恢复体力不合适外出,而在家又不是时时刻刻需要协助纪允礼,刚刚好瞧见纪俏俏在刺绣,便也学上了。 外面吵吵起来的时候,陆月一只鲤鱼刚绣好,只差点睛了。 近乎一吵吵起来,陆月就扔下了东西往外跑,纪俏俏慢了一步也跟着跑了出去。 而一出门就瞧见王红燕叉着腰站在那对着姚春花吼,像呵斥孩子一样的呵斥姚春花,话语里更是明里暗里的挤兑三房,要说不是故意找茬,陆月都不信。 “俏俏,拿扫把。”陆月面色一冷,没急着去说什么,而是对着纪俏俏说了这么一句,同时间自己也朝着一侧墙角摆放着的扫帚走去。 纪俏俏早已经是陆月的迷妹,陆月一声令下,那是什么都不问,速度就去了墙角拿扫帚。 王红燕呵斥着姚春花,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西厢房那边,眼瞧着陆月出来了,嚷嚷得更大声了。 “姚春花,做人要讲良心,你自己说,礼哥儿病了那么久,我们这些做叔叔做婶婶的有没有帮忙照顾?现如今你们三房发达了,就不管我们其他两房死活了是不是?嘴上说着好听,什么没拦着我们,现在赚了钱了,就窝在家里装死,真是好一个互相帮衬,好一个……” 王红燕在那里吼,陆月跟没听见似的,拿着扫帚就朝她走了过来,到了跟前也不说,就那么弯腰对着王红燕的方向,一扫帚扫起了鸡食,散乱的鸡食就那么随着飞扬的扫帚直接腾空飞起,全部扫在了王红燕的裙摆上。 “陆三丫。”嚷嚷得正起劲的王红燕一个跳跃暴怒出声。 被吼的陆月跟没听见一样,继续拿着扫帚扫鸡食,专对着王红燕的方向扫,每一扫把都分毫不差的将地上的鸡食扫到了王红燕的衣摆上。 纪俏俏见状,有一样学一样,从另一个方向对着王红燕扫鸡食。 一个陆月就够受的了,又来一个纪俏俏,还是那一种恶心至极的鸡食,王红燕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炸了。 “陆三丫,纪俏俏,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王红燕像个跳蚤一样,一边蹦跳一边怒喝。 这一声让陆月停下了动作,然后疑惑地看向了她,“二婶你在说什么?我娘弄翻了东西,我把它打扫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是打扫吗?是打扫吗?”王红燕气得恨不能直戳陆月鼻梁。 “不是吗?”陆月不答反问,满面无辜。 这个样子的陆月,只让王红燕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打不疼对方,反倒是窝得自己心头一团火,想要去发泄,却又无从发泄,挠得她心火蹭蹭蹭直往上冒。 对比王红燕气得双眼冒火,纪俏俏却是两眼发光,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扫个地而已,她的嫂嫂就把难缠的二婶气得要发疯了,她的嫂嫂真的是太厉害了。 气到不行的王红燕,憋了好一会儿最后直接骂出了口,“姚春花瞎你也瞎吗?看不见我在这吗?都往我身上扫,你想干什么?” 相比王红燕的气怒,即便此刻被骂瞎,陆月依旧一脸平静。 “我在扫地,二婶看不见吗?二婶若是觉得我扫地碰着了你,二婶一个大活人都不会躲开的吗?如此,看不见的二婶跟我有什么区别?” 陆月自然不会直接骂王红燕瞎,纪允礼说了,晚辈说话不能被长辈抓住把柄,那换一个说法呢?毕竟她先骂她瞎的,如此,她跟她没区别,自然也是瞎了。 这一点内涵,王红燕还是听得出来的,也是因为听得出来,直接就爆了,“陆三丫,你反了是不是?我是你长辈,你骂谁瞎呢?谁给你的胆子?” “二婶,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么多人听着呢,我可没骂二婶瞎,也不敢骂二婶瞎,自然,二婶若是实在要是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刚刚是没骂,但这会儿复述,陆月愣是说了两次瞎,明目张胆的说,还让对方抓不住把柄的那一种。 王红燕已经不是气爆了,而是气疯了,怎么可以有人用这般无辜的表情说出这般气人的话,还让她连个话柄都抓不到,果然真不愧是他纪允礼的媳妇,真的是跟他一样的气人,一样的让人讨厌。 目的没达到还受了一肚子气,谁愿意。 “陆三丫……”王红燕一声怒吼,就要开启撒泼模式。 就在这时大门处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还是那种一声连一声一声大过一声的急促敲门声。? 第五十九章 卖树皮的事暴露了 这一敲打断了王红燕对陆月的撒泼,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的王红燕,对着大门就叫骂出声,“敲什么敲,敲魂呀。” 这一声骂让敲门声一顿,不过只是一顿,下一刻再次响了起来。 姚春花见状转身就要去开门,却见王红燕疯婆子一般狰狞着面色大步越过了姚春花走去了门边。 “敲敲敲,敲敲敲,敲什么敲,是家里死人了还是……”怒骂的同时,门被她嘎吱一声拉了开来。 门外以里正为首的一群村民就这么暴露在了王红燕的眼帘里,里正的手还没有放下。 看着一众人,特别是里正,王红燕瞬时间如被抓住喉咙的鸭子一样,声音就那么卡了口,脸色涨得通红。 王红燕这一句骂着实过分了一些,以至于门外站着的一行人脸色都不太好,但众人想着自己的目的,以及王红燕平日里的为人,到底没说什么。 沉了沉气息,里正眸光错开王红燕看向了她身后的院落,微微扬高了声音喊道:“纪秀才,你可在?” 没有主人同意,不合适直接进去,那样不礼貌,更何况身后还站着大十几号的人,就更不合适了。 听到王红燕声音突然卡壳没有的时候,主屋内的纪德贵就觉得有些不对,此刻听到里正扬高的声音,当即速度从屋内走了出来。 “在,在。”纪德贵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声回应,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前。 本以为就只有里正,却不想还有一大群村民,一时间纪德贵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明白一定不是小事。 众人瞧见纪德贵出来了,脸色稍稍缓了缓,更顾不得和王红燕计较了。 有些急性子的都不等里正开口,直接高声询问,“纪秀才,听说你家挖树皮卖了不少银钱,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挖?也好让大伙儿都吃上饭。” 众人敢就这么来,自然还是因为上一次兔子纪家发米的事,还有一点就是,树皮卖钱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心里有些没底,却又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赚钱。 最主要是有人卖到钱了,只是卖得不得章法,并没有太好的成果,这才让他们不得不聚集起来去寻了里正直接过来询问。 王红燕前一刻还处在口无遮拦的崩溃之中,此刻听得这一问,脸色瞬间就变了,她这家里人一个子没捞到,竟是让外人闻着味来了,到底是哪一个嘴不把门的? 还一来就是一大群,她还能捞个屁。 人群里不乏有察言观色的,一瞧见王红燕面色变了,顿时心里就有数了,那叫一个欣喜,不过没多嘴,可不好越过里正去。 纪德贵的面色没有王红燕那么夸张,却也是微微变了变,惊诧一眼就能瞧出来,这让来的人心里更有底了。 “纪秀才,灾荒年大伙快没吃食了,这也是没办法才寻了我来你门上厚着脸皮讨要挖树皮的诀窍,就是想挣点填饱肚子。” 里正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口就说了目的,说完后便开始解释消息的由来。 “我也不瞒你,今儿个一早陆春苗拉着一车树皮去镇上卖了,卖了一些银钱,不过不多,听说里面大多是废木无用,后来一问得知是从纪俏俏这里听到的赚钱法子,你看能不能透露一二,权当帮帮邻里,也给纪小秀才攒一点功德,保佑他早些好起来。” 里正这可谓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特别是最后一句,给纪允礼攒功德什么的,就很戳了,谁不知道纪德贵再看中不过纪允礼了,而这纪允礼若不是突然倒下了,此刻怕早就是举人了。 “对,对,我们一定每日都祈祷纪小秀才早日好起来。” “我早晚都祈祷。” “我也祈祷。” 跟在里正身后的村民也给力,当即你一句我一句喊了起来,说出来的话真的是一点退路都不给纪德贵。 不得不说当真是来势汹汹,直接将纪德贵架在了火上。 纪允礼的事纪德贵是很在乎的,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点就是上次兔子的事引来的盗贼纪德贵也没忘记,就冲这两点,纪德贵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另外,陆三丫不可能一直不上山,到时候大家跟着那也是一样,那个时候他反倒是成了坏人,家里面刚刚还在为这件事闹,如此…… “原来是这事,说起这事我也很惊讶。”沉默了半晌,纪德贵说了这一句,并没有多嘴其实懂树皮价值的是陆月。 这一句瞬间将纪德贵的立场推到了众人的那一面,表示他也是和他们一样很懵圈的人,在他沉默的时候,众人皆是屏住呼吸满身紧绷,而此刻这一句下来,一下子就让众人放松了呼吸,没有一口否决,那就是有希望。 “这事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不是太管着孩子们做什么。不过既然里正都亲自来了,大伙也想要知道,那我就将俏俏唤出来,大伙有什么的问问她,各位看如何?” 这话就有一点推卸的意思了,但细细一品也没毛病,的确这挖树皮卖树皮的是纪俏俏,纪德贵 不知道也很正常。 再说了,只要没有拒绝,那都是好事,毕竟是赚钱的买卖,有些犹豫拖沓也实属正常,谁还没点私心了。 “好,那请纪秀才把人唤出来。”见身后没人做声,这就是没意见的意思了,里正当即出声让纪德贵喊人。 “好,不过俏俏是个小丫头,胆子有些小,各位待会还请温和一些,别吓着她。”纪德贵还记得纪俏俏是自己的孙女的,一个爷爷基本的维护还是有的。 “这是自然,纪秀才可以放心。”这点分寸里正还是知道的,他们是来求人的,可不是来吓人的。 有里正这一句,纪德贵也就放心了。 “去把俏俏喊来。”这话是纪德贵对着王红燕说的,之所以让王红燕去,就是为了不让她再在这里丢人现眼,刚刚她那口无遮拦的话他可还记着呢。 这么多人面前,王红燕还是不敢忤逆的,哪怕心里怄得要死,却还是乖乖转身去了,她在家里盯梢,谁能想到陆春苗那个死女人早就偷摸着去干了,还捞了钱,更是暴露了,真是气死她了。 王红燕也没管为什么盯着纪俏俏而不是陆三丫,在她眼里三房的人都是一个人。 院子门大敞着,里正的声音也并不算小,在王红燕进来喊人之前,大家都听到了两方的对话。 大房的人虽然比不上王红燕怄得很,心里也是怄的,毕竟自家还没捞着好处,就那么让外人知道了,还齐齐上门,这如何不怄。 纪俏俏一听是来喊她,她吓得立刻求助地看向陆月,“嫂嫂……”? 第六十章 都是嫂嫂教我的 陆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问你什么你实话实说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管。” 看着陆月鼓励的眼神,纪俏俏稍稍平缓了情绪。 就在这时王红燕黑着一张脸出现了,上来就对着纪俏俏口气极冲道:“纪俏俏,喊你去大门口。” 纪俏俏还在看着陆月,陆月对她鼓励地点了一下头,纪俏俏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朝着大门而去。 陆月则是拿着手中的扫帚继续扫地上的鸡食,倒是王红燕见状一蹦三丈高地退出了好远,深怕再被泼一身。 刚刚那是故意怼上王红燕,陆月才那么扫,这会儿她是真的要收拾,自然不会故意扫向王红燕,只是王红燕不知道罢了,以至于哪怕站出了好些距离,还极其警惕地看着陆月。 纪俏俏没多一会儿就走到了大门口,而她一出现,大门外的大十几号人的目光瞬间就全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那叫一个火热,真真是如同饿极时看见一块肉的眼神。 被这么一看,纪俏俏吓得一哆嗦。 里正见状连忙开口,“俏俏别怕,叔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就好了。” 里正这一开口,众人才意识到自己吓到小姑娘了,连忙纷纷收敛了情绪。 纪俏俏就是不适应一下子这么多人火热的瞧着她,要说真的怕倒也没有,毕竟都是一个村熟悉的叔叔婶婶,都是认识的人。 “嗯。”纪俏俏稳定了一下心神,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状,里正松了一口气,随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道:“你前几日可是去镇上卖了树皮?” “嗯。” “你卖的哪些树皮人家都要了吗?” “嗯。” 一听这一声应,不仅里正,其身后的一大群村民皆十分振奋,只觉得真的是来对了,毕竟陆春苗拖了一大车就只一点点能卖钱,那明显就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而纪俏俏据说带了两大布口袋,竟是都卖了,那肯定就是懂的了。 怕自己过于激动吓着纪俏俏,里正稍稍压了压情绪这才再次开口,“那你能告诉叔你都是怎么分辨哪些树皮能卖钱哪些树皮不能卖钱的吗?” 这一次纪俏俏没有如刚刚一般迅速回答,不止如此,面上还出现了明显犹疑。 虽然陆月嘱咐纪俏俏如实回答,但纪俏俏却有一种要出卖陆月的感觉,一时间怎么都说不出口。 而纪俏俏这般一不做声,刚开始片刻还好,可随着时间的持久,真的是急坏了一众人。 “小丫头,你倒是说呀,怎么关键时候你不做声了。”最急性子的吴癞子急得就喊出了声,本来声音就有些粗矿,这么一吼就显得很凶,直接吓得纪俏俏一缩脖子。 “吵吵什么。”里正当即回头呵斥了一声。 “对,吵吵什么。”一侧的乡邻立刻拉住了想要再开口的吴癞子,并对他狠狠使眼色。 见状,吴癞子不得不闭嘴。 “俏俏,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众位叔叔婶婶也不是外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纪德贵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而此刻纪德贵这一句开口对一众人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众人皆纷纷感激地看向他。 纪俏俏看了一眼纪德贵,又看了一眼一众人,再想了想陆月的嘱咐,当即鼓起勇气开口道:“我不知道那些,都是嫂嫂教我的。” 这一句让众人一愣,一时间众人皆未反应过来。 “庆哥儿的媳妇?”有人反应快问了这么一句。 “不对不对,那田彩霞可不懂这些。”一侧的人立刻否决,田彩霞嫁过来五六年了,孩子都生了两个,还不了解。 里正这时灵机一动,求证地看向纪俏俏,“可是礼哥儿的媳妇?”这纪家和纪俏俏一个辈分娶了媳妇的就两个,既然不是田彩霞,那就是纪允礼那个大家几乎都是素味蒙面的媳妇了。 里正这一句众人一下子想了起来,纪允礼也是娶了媳妇的,听说是买来的,纪允礼身子又不好,也没办个婚宴什么的,以至于大家一时间也不能想到。 “嗯,是我嫂嫂。”纪俏俏点了下头。 答案是得到了,但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谁也没想到竟是找错了人,这都喊了纪俏俏了,再喊另一个是不是不太好了。 就在里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合适的时候,纪德贵再次善解人意地开了口,“众位难得来我家,不如都进院子坐坐?这都站在门口,着实有失待客之道。” 说着,纪德贵微微一侧身子让开了路,“里正里面请,众位乡亲里面请。” 十几号人,纪家的院子还是装得下的。 纪德贵这一开口那真的是再次一次雪中送炭,感激钦佩的眼神纷纷朝着纪德贵看了过来,众人只觉得不愧是考中秀才的人,这真的是太善解人意了。 “那就多谢纪秀才了,真是麻烦纪秀才了。”里正立刻就着台阶下,然后跨步进了纪家大院子。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进了院子。 就这样,一大群人一下子涌进了纪家大院子,直接将纪家的院子给塞了一个满。 纪家院子里这会儿除了纪允礼,可以说是全员多在这了。 而一进来,众人一下子就瞧见了正在扫鸡食的陆月,毕竟这满院子的纪家人,大家唯一不眼熟的就是这一位,且看年龄,说是纪允礼的媳妇也很是适合。 对方正侧对着他们低着头很认真地清扫着地面,这让并不与之熟识的里正一下子愣是找不到话头开口。 而一直善解人意的纪德贵这会儿也不善解人意了,也不寻个话头,而是急急喊人,“老大家的,给里正和各位乡亲倒杯茶,搬搬凳子,让众位坐一坐。” 这妥妥的一个待客的姿态,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纪秀才,别忙活别忙活,我们就是来说个事,哪里能让你们那么忙活。”里正见状连忙阻止,本就是来求人的,哪里好让别人再忙活。 “对,对,纪秀才你别忙活了。”其他人也连忙阻止。 纪德贵也就是走个过场,被这么一阻止,自然也就作罢了。 这一作罢,整个院子就安静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又尴尬。 “礼哥儿他媳妇。”吴癞子一直就是个急性子,瞧着这场面僵住了,没个人说话,他直接就那么喊出了声。? 第六十一章 被逼着帮忙 喊的是自己,陆月自然是应的,当即就停下了清扫的动作抬眸看了过去。 陆月这一抬首众人方看见了她的模样,皆微微一愣,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买来的,既然是买来的只能说是看得过去,以至于此刻谁也没想到竟是个美人胚子,小模样好看极了。 吴癞子自然也愣了一下,但更多的是陆月理他的喜悦和他快要赚到钱的激动。 “小丫头,听说你懂树皮,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山上的树又是大家的,你快说说你是怎么识别的,快告诉我们,好让我们也一起卖。” 吴癞子的急陆月能理解,但一上来就理所当然,陆月却是不愿意苟同。 从第一次见识过王红燕的撒泼之后,纪允礼大概知道了她对人性的认知缺失,时不时会给她科普人性。 眼前这一个真的是像极了纪允礼给她科普过的一种人,一种要你帮他却觉得是你欠他的人。 她听到的那一刻就对这样的人很不喜欢,明明是你想要别人帮忙,怎么就成了别人欠你的了。 此刻一见真实范例,果然是真的让她很不喜欢。 陆月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吴癞子,明明眸光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如天空一般的纯净,然穿透力却极强,就只是那么看着,就让人有些无地自容,但到底想赚钱的心越过了羞耻心。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不成,本来树就是大家的,不对吗?” 到底是受不住那纯净的眸光,开口的吴癞子比刚刚气弱了几分。 “我没说叔叔说的不对。” 对方是叔叔的年纪,陆月很有礼貌的唤了一声叔叔,而这回答声也很是乖巧,只是说完后,陆月低下了眼眸,继续清扫还剩下的一点残留鸡食。 一瞧见陆月移开了眸光,吴癞子急了。 “小丫头,你这么藏着掖着就没有意思了,你倒是说说是怎么识别怎么卖的,大家邻里乡亲的,你用不着这么小气,山那么大,你一个人能挖完还是怎么样?” 吴癞子这么喊这么说话,哪怕对方是一个小姑娘,也是很不礼貌的,毕竟他们是求人的一方,然来的人谁都知道不礼貌,却是没一个人开口,就那么看着吴癞子对陆月大呼小叫。 不为别的,就为谁都想知道挖树皮的秘诀,而他们要脸说不出这样的话,就只能纵容着吴癞子说,这也是为何他们明知道吴癞子很无赖,还愿意让他一起来的原因。 正常人这会儿该怒了,但陆月没有怒,只是停下了清扫的动作,再次看向了吴癞子。 “我自然是挖不完的,叔叔要挖请随便,无需告诉我的,毕竟山那么大,还是大家伙的,不需要告诉我。” 这话算是拿吴癞子的话还给吴癞子了,吴癞子被噎了一下,也没在意,而是急急道:“我这不是不会挖吗?陆春苗挖了那么一大车都是废木,这不才来问你。” 吴癞子一副你以为我想来找你不过是我没办法才来找你的样子,真的是欠揍的狠。 周遭已经有人隐隐看不下去了,然陆月却依旧是最开始那副平静的模样,“那叔叔想知道什么?” 这一句配着陆月那看着就乖乖巧巧的模样,真的是让人觉得好欺负极了,只觉得是被镇住了。 吴癞子那是一下子就蹬鼻子上脸,“自然是想知道怎么挖到能卖钱的树皮了。” “那叔叔要我怎么教你?” 这一句倒是把吴癞子给问住了。 “不若我领着叔叔上山,挨个指给叔叔挖怎么样?”见吴癞子不做声,陆月突然建议了这么一句。 “好啊好啊。”正被难住的吴癞子一下子听到这么一个好主意,立刻开心地点了点头。 头点一半吴癞子就那么卡住了,明明陆月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看着他,用着平静纯净的眸光,却让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皮被扯了下来踩在了地上。 在那样的眸光下,纵使他吴癞子有些无赖,也忍不住为自己一大老爷们欺负一丫头自行惭秽。 而此刻有这一种感觉的何止吴癞子一人,在场的十来个人,包括里正在内,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不做声默认,就是吴癞子的共犯,纵使再想要赚钱,羞耻心还是在的,只觉得此刻脸上火辣辣的,犹如被人给扇了一巴掌。 里正知道,这会儿该自己开口了,再不开口他这张老脸真就没了。 “丫头,你别跟你吴叔叔恼,他那也是急,你也知道这个年闹饥荒,大家一顿饥一顿饱的,大家也都是想有一口饭吃,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你可别恼。” “是啊是啊,你吴叔叔也是急了,他快要没得吃了,才这般急。” “对对对,丫头你可别浪费力气跟你吴叔叔生气呀。” 里正一开口,其他人也立马跟着帮腔,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缓和的话, 陆月始终保持着最初的表情,以至于谁都看不出来她到底是生气还没生气。 大家都是带着目的来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有谁想空手而归。 眼瞧着陆月神色始终不变,也不开口说一句话,众人当即推攮起了吴癞子,拉着他一阵小声嘀咕,什么想想自己来的目的,什么大老爷们跟个小姑娘叫什么劲,什么长辈让这一个小丫头怎么了。 吴癞子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了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上。 “丫头,叔叔我也就是饿昏了头,你别跟叔叔我计较。你看大家邻里乡亲的,这灾荒年的,不过就是为了一口饭。叔叔也不求啥,就想着能果腹等到冬日就行,好歹得等到看看下一季农作物是不是能成活,你说是不是?叔叔知道你是个好丫头,你也不想看着大家挨饿是不是?” 不管怎样,吴癞子这番话也算是摆正了自己求人的姿态。 陆月的面色终于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虽然没觉得刚刚平静的面色有什么不太对,但此刻明显就柔和了许多,这一对比,就显得刚刚的面色冷漠极了。 也同时让众人意识到,陆月看着乖巧,却并不是一个好拿捏的,不由得感叹,不愧是纪允礼的媳妇,哪怕是买来的。 里正一瞧见陆月缓和了面色,立刻乘胜追击。 “丫头你放心,你帮大家那是功德,大家都会记着你的好,日日祈祷礼哥儿好起来,以后考上功名做大官。丫头,你帮了大家,那就是给礼哥儿攒功德,这以后礼哥儿身体好了做了大官,我们定会为礼哥儿歌颂,丫头你看如何?”? 第六十二章 赢得众人心 女子以男子为天,这是不变的定律,里正自觉自己说的话一定会让陆月心动。 而陆月的确是心动的,其实从一开始听到门口的对话的时候就心动了。 常识她还是有的,让纪允礼好起来什么的,她是不会指望村民的,但是纪允礼好起来后肯定会继续读书考功名,名声对学子很重要,本就是顺手为之的事,还可以为纪允礼换得好名声,她如何不愿意。 不过她是帮不是欠,必须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而今既然都明白了,那么…… “真的会给礼哥儿歌颂吗?”陆月眸含期望地看着里正。 这个眸光给了里正信号,里正立刻点头,“会的,叔怎么会骗你。” “对对对,我们不会骗你的,只要你愿意帮助我们,我们一定会为礼哥儿祈祷,会为礼哥儿歌颂。” “对对对,我每日早晚一祈祷,祈祷礼哥儿身子好起来。” “我也会我也会。” 村民们如落水之人抓住浮木,一个接一个的高喊应和出声,深怕说慢了,陆月又反悔。 听完这些保证,陆月满意了,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大家都记纪允礼一份好,这就足够了。 “那谢谢各位叔叔婶婶了。”礼貌道谢还是要的。 “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 “对,对,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 村民们连忙摆手,表示是自己应该的。 到了这里,气氛算是比较温馨了。 到了这个时候,陆月也该拿出点回应来了。 “各位叔叔婶婶,我可以带着大家上山挖树皮,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带着大家进深山挖草药,深山里草药很多,只是之前我就一个小姑娘我不敢进去,但现在这么多叔叔婶婶,我就不怕了,到时候可以一起进去,挖了卖钱。” 得到了陆月的应允,无疑众人心头的大石头落了下来,而这刚落下来就飘忽了上去,如置云端缥缈。 能答应带着他们挖树皮就已经高兴了,没想到还有要带着他们挖草药,这真的是好巨大一惊喜,简直砸得他们都幸福的要晕了。 “丫头你说带我们进深山挖草药卖钱?”纵使里正作为里正,也不免有失态的时候,是惊喜也是震惊,他没想到陆月这么大义。 “是的,还要请各位叔叔婶婶帮忙呢,我胆小一个人不敢进去。” 进深山是互帮互助的事,陆月还是很讲究礼貌的,而这一礼貌无疑很熨烫众人的心。 里正已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而纪德贵也在此时狠狠震撼了,他没想到陆月来这么一出,陆月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有艰难说出挖树皮方法的样子在先,再有此刻突然多出来的草药财富,这无疑是一下子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一直插不上嘴的王红燕却是气红了眼,只觉得陆月吃里扒外极了,对家里人本事藏着掖着的,对外人却是这么大方。 然纵使气得要死,王红燕此刻也不敢说什么,她一个人可干不过这一大群,不过等之后…… “没事没事,叔叔保护你进去。” “婶婶也保护你进去,你以后就是婶婶的闺女了。” “对,对,也是叔叔的闺女。” 在王红燕气得要死的时候,众人你一声我一声皆自发应声了起来,直接拿出了当陆月是亲闺女的架势,带他们赚钱又礼貌乖巧的孩子,完全堪比亲闺女。 “老天保佑礼哥儿快点好起来,考上功名做大官。” “对,老天保佑礼哥儿快点好起来,考上功名做大官。” 应声过后,有些激灵的立刻就当众祈祷了起来,务必让陆月知道自己的真心。 听着这些话,陆月笑了,而这一笑让众人心里更有底了,只要他们祝愿纪允礼好,陆月就愿意帮他们,真是个好姑娘。 于是众人说得更卖力了。 而事情到了这,陆月知道就没有自己的事了,她不过就是那个领着众人寻有用树皮的人,至于其他的,就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管的了。 “祖父,我去照顾礼哥儿了。”耳听着众人的祈祷声逐渐落下,陆月对着纪德贵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声无形之中捧高了纪德贵,尊重了他这个大家长,纪德贵满意的不能再满意,毕竟刚刚陆月给他狠狠长了脸,此刻还没有逾越。 “好,去。”纪德贵温和着面色说了一声。 “各位叔叔婶婶再见。”陆月还礼貌的和众人道了别。 一时间,又是一声接一声的道别声。 陆月就这么在这一声接一声的温和道别声中走向了西厢房。 主事还得纪德贵,毕竟陆月就是个小丫头。 陆月这边一走,里正立刻就跟纪德贵攀谈了起来,“纪秀才,你家这是大善,乡亲们会感激你家的,更会记着你家的好的。” “大家邻里乡亲,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读书人最在乎一个名声,此刻是刷名声的好时机,纪德贵如何能放过。 “哪有什么应该的,是纪叔你心善。这后续事宜还要有劳纪叔你操心,算账分配什么的,还需要纪叔你帮衬。” 里正论年纪比纪德贵要晚一辈,刚刚喊纪秀才那是以里正的身份,而现在这会儿要的可不再是公事公办,而是讲究情意了,一声纪叔那是立刻拉近双方关系。 作为里正自然应该想得周到,那么多村民混在一起,个个想发财,肯定需要一个规章制度,而这找识字又育人多年的纪德贵再合适不过。 “什么帮衬不帮衬的,大家邻里乡亲的,来,都进屋进屋,我们一一商讨。” 说着,纪德贵再次喊大房,“大强,领着人收拾收拾,搬凳子倒茶。” 这一次里正没制止,纪大强那边也立刻闻声忙碌了起来,虽然喊的是纪大强,但院子里的纪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速度忙碌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我想抱抱你 陆月到了西厢房门前,刚推开半掩着的门跨进屋,还没看清屋内的情形,就被抱了一个满怀,抱得她整个人一愣。 纪允礼抱得很用力,可以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单手将陆月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他说不清此刻是个什么心情,就只觉得他大概是上辈子做了不知道多少的善事,以至于这辈子在他如此灰暗的世界里出现了她。 他想抱抱她,很想很想抱抱她,想到她一进门就再也控制不住这种欲念。 “你怎么了吗?”一愣回神后的陆月没挣脱纪允礼的束缚,就那么询问出口,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就觉得纪允礼有些不太对。 纪允礼没说话,只是紧了几分抱着陆月的力道。 陆月依旧没挣扎,纪允礼根本经不住她的推攮,听不到回答,她只能再问一遍,“你怎么了吗?” “我想抱抱你。”这次纪允礼开口了,声音闷闷的,好似在克制什么,说话的同时又紧了几分抱着她的力道,好似恨不能将人镶进骨髓里。 这话听得陆月一愣,许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阿月。”纪允礼突然唤了一声。 “嗯。”陆月下意识应了一声。 听得这一声应,纪允礼只觉得早片刻只听得到声音摸不着人的空落感瞬间被填满,想着,忍不住蹭了蹭陆月的脖颈。 陆月怕痒,这一蹭让她忍不住歪了歪身子,“痒。”抗议的字却因染着笑意而满是娇意。 以至于稀罕极了的纪允礼不止没有停止动作反倒蹭得更加厉害,一下又一下,好似鸿毛扫过,蹭得陆月难忍痒意。 有些受不住的陆月,没忍住抬手推了一下纪允礼,这一推直接推得本就靠木棍支撑的人站立不稳朝后倒了下去。 被拥在怀里的她也随着他的力道摔落在地,狠狠摔在了他的怀里,脑袋还在他胸口撞了一下,撞得晕晕乎乎。 晕乎了一下,陆月就急忙起身要去给纪允礼检查,却是被对方直接按进怀里狠狠攥住。 这几日纪允礼在练习体力,所以屋内大多数地方都是空的,有东西或者棱角的地方,都放上了软软的东西,为的就是怕纪允礼摔伤。 这会儿刚刚好,纪允礼直接撞在了装着旧衣服的软布包上,跌坐在地上的他也不用再撑着木棍,直接腾出了双手将陆月给楼了一个满怀,满满的身心餍足。 扑通不起来又不太敢太用力的陆月只能开口,“你放开我,让我看看你怎样。”话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我没事,没伤到,后面有布包。” 看着被拉下又挣扎着要起身的陆月,纪允礼连忙回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让陆月停下了要起来给他检查的动作,微微抬头眸光越过他肩膀看过去,在看到的确有布包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松完气之后,陆月小脾气瞬间上来了,抬眸狠瞪向了纪允礼,“没事做什么捉弄我,怎么没摔死你。” 恶狠狠的模样,像极了小虎崽,真的是奶凶奶凶极了,光看着纪允礼就觉得稀罕得很。 以至于纪允礼并没有解释他最开始并不是想捉弄她,而是后来她的反应让他没控制住。 只见他就那么往后一倒,倒在了身后的布包上,头一歪,来了句,“摔死了。” 那叫一个积极配合。 然这模样却让陆月更觉被戏弄了,抬手就去捏他的脸,下狠力的那一种,“那你就在这躺着,一直躺着。” 捏了两把,恶狠狠地丢下这一句就挣扎着要站起身。 见状,纪允礼也不再倒着,连忙坐直身子双手收紧将人圈在怀里,一脸讨饶,“我错了,阿月你别恼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然你也挠我,挠我好了。” 说着就拿陆月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蹭,弄得陆月蹭也不是,不蹭也不是,又不能大力去推攮他,最后索性就那么坐在地上,任由他拿着她的手在那蹭他的脖子。 瞧着陆月安静了,纪允礼反倒是不敢再闹了,将她的手握紧在手里,看着她带着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月你真恼我了?” 陆月哪里是真恼了。 “你要闹我也得先保证你自己好好的,刚刚那般,我要是真把你推了撞着了怎么办?” 陆月还是有点后怕的,真磕着了不是开玩笑的。 说到底这还是为他着想,纪允礼只觉得一颗心都化了,她怎么可以处处都想着他。 “我没事,我又不是搪瓷做的,一摔就碎。” “你确定你不是?”陆月微扬眉。 “……”纪允礼突然不好回答了起来,貌似他之前的确是。 不好回答的应对方法就是转移话题。 “为什么要去深山?”院子里的话,他站在门边听得一清二楚。 一群人进院子的时候他就起了身,经过了几日的锻炼,即便他还需要撑着木棍来支撑,却已然并不需要那么费力了。 他本欲出去,但听到她的游刃有余之后,便站定在了门后。 这转移话题的伎俩陆月也用过,一眼就看穿了,陆月没好气地瞪了纪允礼一眼,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去给你寻解药,深山里什么都有,寻到的几率很大。不提这个,也可以寻草药卖钱,早先我一个人没办法进去,但如今这般好的机会送上门,我没有浪费的道理,更何况是互帮互助的事,谁也不欠谁。” 纪允礼早有所猜测,唯一有些差别的就是为他寻解药。 虽说是转移话题,却也是正事,纪允礼正了正神色。 “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深山里去的人少之又少,尽管你们人多,但一不对劲,务必离开,不要执着于那些身外之物。” 纪允礼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能做的就是嘱咐。 “嗯,我知道的。”她惜命的很,毕竟是第二次了。 听得这一句,纪允礼放心多了,就怕陆月执拗。 而说到了这事,纪允礼就想到了今日陆月的游刃有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是他教得好,还是她学得好。 “今日做的很对,那些人带着目的而来,是他们有求于你,你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是他们求你帮忙,而不是你合该帮他们,更让他们拿出了他们能做的事来交换,很好。” 陆月就没怀疑过自己做的不对,但即便如此,此刻就这么被肯定了,陆月不由得就弯起了眉眼,满满的欢愉就那么溢于言表。 没一个学生不想要得到老师的肯定的,此刻陆月心底的感受就是那一种被老师肯定的欢愉。 纪允礼从来不觉得将单纯的妻子教成这样有什么不对,他要的从来都是她好好的。 “很开心?”纪允礼用指尖点了两下陆月的脸颊。 第六十四章 带领众人上山挖树皮 这一问让陆月有些羞涩自己的孩子气,却还是老实点了点头,“嗯。” “要什么奖励吗?” “什么?”出乎意料的询问让陆月一懵。 “你学的好,我这个教的是不是应该给一些奖励?”纪允礼微微挑眉。 这话让陆月瞬间羞耻了,他教她,她怎么还能要奖励,可又有些意动,他教她便是老师,给她一些奖励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我……我不缺什么……”有些羞耻,以至于陆月说话有些结巴。 这个模样的陆月让纪允礼稀罕极了,忍不住用指尖又戳了两下她的脸颊。 “可以先欠着,以后你想要什么的时候,管我要就可以。” “可以这样?”陆月又打开了新世界。 “嗯。”纪允礼点了点头。 陆月一时间有些不知作何应对,只觉得好羞耻,小孩子才会要奖励,想不到还记着。 陆月的别扭纪允礼早就深有体会,定是觉得要一个奖励还欠着过于孩子行为很羞耻,此刻他要做的是默认,而不是追问。 “你打算何时领他们去山上?”纪允礼再次用了转移话题的招式。 这一次陆月配合得很,立马回答,“明日,我本就打算明日上山的。” “别急着进深山,未知的东西大家未必一条心,而深山危险,若不是一条心会很麻烦。你先领着挖挖树皮,等他们卖到了钱,自然会听你的。” 想着陆月即将要做的事,他又不能陪着,只觉得要嘱咐的实在是太多了。 “好。”纪允礼的教导陆月一向都很听,很多都是她没接触过的,她都需要去学。 “另外人太多,就会各有心思,一般来说里正那边会处理好,但你还是要自己放在心上,毕竟大家都有私心。这么多人很容易引起争执,我跟你说几种会发生的状况,你到时候看着处理,别最后好心办了坏事。” “好。” “第一种……”? …… 别说是饥荒年,就算不是饥荒年,这明显赚银钱的营生,谁不想参合一脚,还不用任何的成本,只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和力气。 赚银钱的好事,作为杨李村的里正杨茂国自然是通知到整个村子的挨家挨户的,作为里正,这事是不能失公允的。 至于要不要参加,那就是各家自己的选择了。 若是参加那就派一人作为代表跟着上山,若是不参加也请在字据上按下手印说自愿放弃,别到时候看到别人卖到钱眼红。 当然,参加的也得按下手印,那是另一份字据,大体意思就是自愿参加,不抱怨不闹事听从指挥。 杨茂国做里正也十多年了,处理这些大型事件早就有了经验,再不济从前跟着自己的爹也就是上一任的里正也学了好些年。 一番操作下来,第二日出现在纪家门口的大概三十户人家,占了整个村子的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人,自然是有些人不相信,还有一些人就是不想费那个力气,也有些人因为家里有着活计或者在外面做着散工,再加上孩子在家要照顾走不开。 总之一家出一人,整整来了三十人,再算上纪家三房,一共三十三人。 “三丫,人叔都安排好了,待会儿上了山,你只管吩咐就好,你让大家挖什么就挖什么,最后挖到的东西会集中起来派人去卖,然后按人头按出力分。” 杨国茂是里正,也是家里的男子汉,于情于理他今儿个都应该亲自来。 一来便和陆月打了招呼,解了她的顾虑。 “好的,杨叔。”纪允礼昨个儿给她科普过里正了。 这一声叔喊得杨国茂很是熨烫,笑得一脸和蔼,“那我们这就走。” “嗯。”陆月轻应了一声,便走在了前面。 纪俏俏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照理说一家出一人,陆月可能今日不用动手,但她作为教的人绝对是首功,纪俏俏用不着跟着去。 但是纪俏俏执着要去,说是要学习,这个理由陆月是不能阻止的,便就带上了她。 大房出的是纪有庆,被纪德贵嘱咐好好照顾陆月,二房王红燕亲自上了,她倒要看看陆月到底藏着掖着什么东西,等她学会了,绝对自己单干。 剩下的都是村里的叔叔婶婶,自然,也有与陆月同辈的,都是壮劳力,大家也不等里正吆喝,眼瞧着陆月动了,都纷纷跟了上去,带着喜悦和激动的心。 其中包括尝了一些甜头的陆春苗,以及一直记恨着纪家却永远不忘捞便宜的牛秀红。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一上山看着满目的树木,众人只觉得看到了满满的银钱,那是绝对的干劲十足。 本以为上山就能挖起来,哪里知道一直爬到了半山腰,都不见陆月说一句话,一心想着钱的吴癞子忍不住开了口。 自然,有了昨日那一出,吴癞子语气没敢不好,就是询问式的语气,“三丫,这都半山腰了,咋还不让我们挖?” “没有有用的,挖的只能回去当柴火。”陆月回了一句。 “行了吴癞子,钱是那么好赚的,有点耐心。”杨茂国说了吴癞子一句,这完全是常识,要是真的好找,咋陆春苗挖了那么些废木。 “对,这才多点路,有点耐心。”村民们也帮衬着开口,他们做惯了活,这点子真不是什么。 陆月给了解释,里正和乡亲们又劝了几句,吴癞子只能把焦急憋了下去。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吴癞子只觉得腿都要废了,终于看到前方停了下来。 “这是桑树,大家应该都认识,桑树的根皮是药材,叫做桑白皮。落叶之时到来年春季发芽钱,都是挖掘的好时机。” 说着,陆月蹲了下来下就挖出了一根树根,然后继续解说,“我们需要先将这外面的黄棕色皮给刮去,然后纵向从中间划开,剥下,剥下的这个就是桑白皮,可用于肺热咳嗽,消除水肿以及利尿。” 在此之前,众人以为挖树皮就是把树皮扒了,此刻才知道讲究这么多,特别是还被科普了药用价值,所有人看陆月的眸光瞬间就不一样了,就像当年看年少就中了秀才的纪允礼一样,是惊艳,是赞赏,也是惊叹。 “乖乖,原来讲究这么多。”一个村民不自觉惊叹出声。 “对啊对啊,我还以为就是扒个树皮,却原来是树根皮。” “三丫你真是太厉害了,让婶婶我长了见识。” 面对着众人的惊叹和夸赞,纪俏俏满脸自豪,这可是她的嫂嫂。? 第六十五章 吵起来了 作为被谈论的当事人,陆月还是最开始那一副平淡的模样,要说有些不一样,就是多了几分礼貌的笑,毕竟别人赞叹你,你总要回应,那样才礼貌。 “杨叔,你看让谁在这里弄,这一棵树差不多两个人就可以了,接着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寻。” 纪允礼说了,她负责教就好,剩下的里正会安排,而她本来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说小姑娘讨人喜欢来着,瞧瞧,只做事不做主,杨茂国是越看越喜欢,连捞回去当自己儿媳妇的心都有了,当然,就是那么一想,毕竟陆月已经嫁人了。 “好好好,叔来安排,你继续找。”杨茂国立刻应承。 “好的,杨叔。”陆月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了。 纪俏俏自然是跟着陆月的,陆月一动她就跟了上去,大哥说了,要好好照顾着点嫂嫂。 陆月这边走了,杨茂国那边直接点了两个人留下然后就跟了上去,来之前说好遵循安排,被点到了就直接做起了事。 就这样,一行人跟着陆月一路走一路认一路留下来挖。 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就这么走了一天,愣是挖了陆月和纪俏俏当时挖了五天的量。 不过卖来的银钱要是三十三人分就不太够看了。 “三丫,今日辛苦你了,明日还要再麻烦你。”杨茂国也知道人多不够看,所以一早就商量好,打算挖个四五日再去镇上卖。 “杨叔客气了,我自己也是要干活的。” 双方客套了几句,在回家的岔路口一众人便各自散了开去,各回各家。 至于挖来的东西,自然由杨茂国安排人一同管理。 眼瞧着人都散了,就只有自己跟陆月,纪俏俏低声与陆月道:“嫂嫂,今日挖得挺多,能卖好些银钱,要和我们之前几日挖得差不多了。” “嗯,今日运气好,明日就不一定了,可能挖不到这么多。”山上的树都是野生的,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一些什么树。 “不管多少,也都是赚了钱的,我觉得挺好。”纪俏俏很容易就满足了。 “嗯。” 姑嫂俩就这么随意地聊着,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 上山的脚程是由近到远,因着人员众多,效率也高,第一日就寻了好大一片区域,以至于第二日上山便走去了稍远一些的路程。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第二日的收获只有第一日的一半,这让兴致勃勃的一众人有些不太愉悦,不过到底谁也没说什么。 然当第三日走了更远的路,收获只比第二日好一点点,依旧没能赶上第一日的时候,终于有人说话了。 “三丫,这两日为何没有第一日收获多?” 这一问没什么问题,只是那看向陆月的眸光,就好似陆月在藏私一般。 “对呀,对呀,三丫,为何这两日没那么多收获。”其他人或疑惑或别有心思,都跟着询问了起来。 “山上的树木都是野生长的,分布的并没有规律,能碰上什么就是什么。” 陆月从没有指望挖树皮来致富,毕竟能卖钱的树皮有限,她最开始只是不想空手而归,后来连着几日只是想攒一攒够数量去卖。 “且这些东西,每一样价值都不一样,有时候不是说少就不值钱,多就值钱。” 陆月又科普了这么一句。 但显然有些人已经听不下去了,本就不是什么勤劳的人,只想着有白捡的钱才跟着来的,这一劳碌就是三日,累死累活的,啥也没捞到,东西还越来越少,完全就是白跑。 “我不晓得这些,我就知道东西少了,累死累活的,也换不了多点钱。” 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人。 “对对,这不行啊,我们可这么些人呢,要是到最后都瞎闹那如何能行?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这多少带点钱没握在手心里觉得树皮卖钱不太靠谱的意思了。 “就这算了,有人呀,还浑水摸鱼,也想着分钱,就这过分了。”矛盾的爆发从来都只需要一个开头。 一大群人,总是各有心思,最开始可能很积极,但到后面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存在。 “对对,有些人呀,也不知道自觉,挖个树根人就挖不见了。”这话是陆春苗说的,而让她这么针对的就那么一人。 不巧,今日就牛秀红一人挖树根的,一听就是在内涵她,立刻反驳,“陆春苗,说谁呢?你是不知道那树根多难弄,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你了吗?我点你名了吗?要你跳出来?”陆春苗立刻否认。 “陆春苗……” 陆春苗和牛秀红就这么吵了起来,不止这两个人,其他平日里也有些不对付的,也相互怼了起来,一时间陆月只觉得满耳朵都是嘈杂声,像极了她曾经见过的养鸭塘。 “行了,吵什么。” 看着眼前的一团乱,杨茂国一点也不奇怪,本以为怎么也要撑个四五天,没想到才三日就爆了。 给了一点发泄的时间,眼瞧着差不多了,杨茂国直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 第六十六章 为什么亲我 里正之所以是里正,自然是起到一定威赫作用的,这一声下,所有人立刻就禁了声。 “连着三日上山大家也辛苦了,有些牢骚也很正常,但切勿伤了邻里的和气。今日早些回去休息,明早顾了老马和老万家的牛车,银钱我这边先垫付,到时候就从卖树皮的银钱里扣。” “另外选几个年轻力壮能说会道的去镇上卖,进城的钱也从卖树皮的银钱里扣,依旧我这边先垫付。去的人到时候一人算五文的辛苦费,差不多去个三四人就可以了。” 里正直接一锤定音,将事情给定下了。 一众人一听去做劳力有五文钱的辛苦费,立刻就自荐了起来。 “我去。” “我去,里正我去。” 里正是那等谁要自荐就给他去的吗? “纪有庆算一个,他识字。”杨茂国直接开始点名,且说出了理由,这个完全无法反驳。 “好的,里正。”这个时候的杨茂国就是里正,纪有庆高声应了。 “李根苗算一个,经常去镇上做活,镇上熟悉。” “好的,里正。”李根苗高声应了一声。 “雷大虎算一个,身手强壮,能帮扶。” 雷大虎也连忙应声。 “最后一个我自己亲自去,谁有意见?”杨茂国知道会让大家不信服,直接提出了自己亲自去。 杨茂国给的理由足足的,又亲自去,谁还会有意见,一个个都闭了嘴,而不开口就等于是默认了。 “行了,将今日的成果运去农场就散了。”见状,杨茂国也不多言,直接挥手让众人散了。 这个时候不管心底还有个什么想法,也得纷纷闭了嘴,该运东西运东西,该走人走人。 制止了争吵,杨茂国看向了陆月,带着点歉意,“三丫,这几日你也累了,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好的,杨叔。”陆月也不是迁怒的人,更何况被质疑也是正常,完全就没放在心上。 “杨叔,我之前在同仁堂卖的,他们家给的价格蛮实在。不过我上次去的时候,同仁堂出了点事被封了,这次杨叔你去也不知道开没开。若是开了,我建议杨叔去同仁堂,若是没有开,其他药铺杨叔你多跑几家比比价,有些药堂会看你们不是专业药贩子而压价。” 陆月也算是卖过两次的人,对药价如何,心里也算是有了一个基本的准则。 杨茂国并没有因为陆月年纪小就没有将她的话当一回事,不仅没有,还很感激,“好的,三丫,你说的杨叔都记住了。” 说了该说的,陆月不再多言,告了别,同纪俏俏一同回家去了。 翌日。 陆月一觉睡到自然醒,本以为天色很亮了,然入眼的光线却是很暗,只是这暗又依稀有些不对劲。 “外面下雨了,你不用急着起来。” 在陆月打算起身瞧瞧的时候,耳侧响起了这么一句,陆月立刻顿住了欲起身的动作,“下雨了?” “嗯,半夜下的。”纪允礼很浅眠,稍稍有些动静就能醒的那一种。 听得这一声,陆月没急着说话,而是去细细聆听,果然,听到了稀里哗啦雨滴落地的声音,听着还不小。 “竟是下雨了,这一下半夜的,路怕是没办法走了,里正他们今儿个怕是不能去镇上了。” 说到下雨,陆月第一件就是想到这件事。 “不妨事,雨又不会一直不停。” “我知道,只是我觉得怕是又要吵吵。” “里正会处理的。” “也是。”倒是她多虑了,“也不知道下几天,这几日得待在家里了。” “不想?” “倒也不是,就是突然闲下来有些不适应,我还想早些去深山。” “日日这样奔波总要休息一下。” “我喜欢这些。” “什么?” 陆月翻了个身,从躺着变成了趴着,与侧身躺的纪允礼双眸对视,双眸里盛着满满的晶亮,那是一种因极致喜爱才会出现的光泽。 “我喜欢弄草药。”我以前就是研究这些的。 陆月弯着眉眼亮着眸色说了这么一句,后半句到底太过突兀,陆月没说出口,只默默在心底说了一遍。 相处这么久,纪允礼还是第一次听陆月说喜欢一件事物,也是第一次看见她的双眸里满是晶亮,将她整个人映衬得如同似锦繁花。 这一瞬间,一个想法闪过纪允礼的脑海,同时间他也说出了口,“以后我给你种一片药园。” 近乎纪允礼话落的瞬间,陆月眼中的光芒如暗夜里盛开的烟花一般满是璀璨,“真的吗?” “嗯。”没有过多的承诺,只有简单的一声轻应。 他要她一直繁花似锦。 一声轻应将陆月的喜悦值拉满,她就那么亮晶着眸色朝着纪允礼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脖颈,唧一下就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纪允礼,你真好。” 亲吻过后的这一句真的是裹满了娇软,听得纪允礼顺势搂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扣紧。 “为什么亲我?”纪允礼就那么问了出来,问出了上一次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以及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陆月脑子就那么卡在了那,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就一片空白。 听不到回答,纪允礼紧了紧攥着陆月腰肢的手,将人又往怀里扣得贴近了几分,并再次问了一遍,“为什么亲我?” 陆月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双手抬起抵住了纪允礼的胸膛,意图远离一点,却又不敢太用力推人。 “就,就我比较开心,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对我外公的,一开心我就……就这样……” 陆月表示她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可不知道为何此刻说出来,感觉有些气短。 “是吗?”纪允礼也没说信与不信,就那么反问了一句。 亲的时候陆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做出了如此亲密的动作,然此刻被纪允礼这么一提,陆月整个人就突然莫名不自在起来,更觉腰间被那大手扣住的地方灼热极了。 当即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转移话题地反驳,“你爱信不信,松开,我要起来了,再不起来就迟了。” 第六十七章 我大哥一定能中举 陆月这姿态一看就是害羞别扭了,纪允礼一眼就看穿了,循序渐进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不敢继续撩虎须,配合地松开了手,让陆月顺利的一个麻溜就出了被窝然后翻身下了地。 下了地的陆月麻溜地扯了椅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边套边朝小隔间走去,走得有些急,鞋子只穿上了一只,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连忙回来穿上,这一转身刚刚好对上纪允礼看着她的视线,陆月只觉得好烫人,烫得她浑身发热。 “看什么看。”如同被惹怒的虎崽子一般,陆月恶狠狠地瞪了纪允礼一眼,随后拖着鞋子转身一步比一步快的朝小隔间走去。 眼瞧着人消失在了小隔间门口,被丢下的纪允礼终是忍不住笑意轻笑出声,一声又一声,低沉又温柔,只是那么听着就觉得心弦撩动。 屋子就这么大,哪怕进了小隔间陆月也能听清纪允礼的笑声,只觉得本来只是有点别扭的小情绪一下子被放大,无尽的羞耻感扑面而来,让她瞬间面红耳赤。 想出去将纪允礼的嘴给堵上,可一想到刚刚离开前纪允礼那烫人的视线,陆月就莫名觉得躁得慌。 越想越躁得慌,最后有些受不住的陆月直接双手捂脸在原地跺着小碎步,仿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从那种羞躁的感觉中出来。? 雨稀里哗啦一直下到了午后才有了逐渐减弱之势。 下雨天无事可做,陆月又跟着纪俏俏学起了刺绣。 早几日绣的那一只锦鲤本就只差一只眼睛,稍稍补一下就绣成功了,而锦鲤不能就只有一只锦鲤,得给它绣出在池塘里扑腾的水滴,以及装饰的荷叶荷花,着实是个大工程。 左右不着急,陆月跟着纪俏俏慢慢地绣。 外面的雨势减弱了,却还在下着雨。 王红燕与纪二柱穿着蓑衣去开大门准备出去的时候,陆月刚绣完一片荷叶。 出门不奇怪,但这漫天大雨的出门就有些奇怪了。 陆月瞧见了,与她一起的纪俏俏自然也瞧见了。 还不待两人疑惑,只瞧见王红燕对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姚春花喊道:“三弟妹,我要跟二柱回一趟我娘家,大概两三日的样子,家里的活计就别等着我了,左右现在也无什么事。” 王红燕这话听着是出门告诉一声,细细一品完全就是告诫,尽欺负姚春花老实,不然咋不去知会刘传芳来着。 “知道了,二嫂。”不涉及到孩子的事,姚春花一般都不怎么计较。 听得这一句,王红燕满意了,然后就那么同纪二柱一同出了门。 纪俏俏看在眼里不开心极了,“二婶每次都欺负娘良善,从来不知会大伯母,每次出门都跟娘说,有一次忙,娘事情没能做完,她一回来可凶了,跟着娘后面说娘。” 没有做女儿的不心疼娘亲的。 纪欢欢还有些小,不是很能明白,却也知道一点,“不喜欢二婶,总欺负娘。” 小孩子的想法从来都是最纯正直观的。 “就欺负我们没爹,大哥又病了,以前的时候,二婶从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欺负娘。”纪俏俏愤愤的又说了一句。 “你大哥会好的。”没参与的过去,陆月不好说什么,但这一点她可以保证。 “对,大哥会好的,等大哥好了,然后再继续读书,二婶肯定就不敢欺负娘了。嫂嫂,大哥读书可厉害了,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呢。等大哥好了,就可以继续去皓镧书院读书了,然后中举做大官,我大哥一定可以中举。” 纪俏俏对纪允礼的崇拜那从来都是极其盲目的,在她眼中,她的大哥就是顶顶厉害的。 “皓镧书院?”陆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陆月这一问,纪俏俏才想起来陆月并不知道这个地方。 “是大哥从前考中了秀才之后读书的地方,在蓝州,离这里有些远,坐马车都要一天呢。不过那里很大,皓镧书院远近闻名,好多学子都在那里读书,那可不是谁都能去的,需要举荐信的。大哥是被镇上樱落书院的院长亲自写了推荐信才能去读书的。” 提到纪允礼以前的风光,纪俏俏眼里满是光芒,而一说到这个,纪俏俏直接刹不住口了,“嫂嫂,我跟你说……” 纪俏俏住的屋子本来就在纪允礼隔壁,一墙之隔。 两间屋子的门都半敞着,纪俏俏因为兴奋说话的声音也不小,陆月听见了,隔壁的纪允礼自然也听见了。 纪允礼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他的妹妹这般神采奕奕的以他为荣是什么时候了,从前他的妹妹并不是那么的腼腆,会大声说话大声笑,特别是说到他的时候,满满的有他这个哥哥而骄傲。 不知何时,他的妹妹变得腼腆,变得说话声音细小,甚至不再去说那些她曾经一直挂在嘴边以他为荣的话。 而现在,他那活泼的妹妹好像回来了,至于他…… 坚毅在纪允礼眼底层层铺开,他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再次成为妹妹的骄傲,以及……捧尽这世间美好给那个救赎他于黑暗中的光……他此生唯一的妻…… 突来的大雨扰乱了原定进城的计划,大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日,再加上晒干泥土里的水,又等了两日,进城的日子就这么比原定的日子晚了三日。 等待的日子让人有些烦躁,但这并不影响等待的期盼和激动。 眼瞧着劳碌了三日的成果就要得到收获,谁能不喜。 分钱什么的还得识文断字的来,因此一早杨茂国就和众人说好卖了银钱后来纪德贵这边做账。 以至于,这才过了午后,就有人等不及来了纪家门前。 村子里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眼瞧着有人去了纪家,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纪家,以至于里正还没有从镇上回来,纪家大院倒是挤满了人。 没地待的陆月索性直接回了屋,跟纪允礼待在一起。 也难得纪允礼的屋门直接关了起来,实在是外面人太多,嗓门又大,你一句我一句的,真的特别的吵。 偏偏这会儿本该纪允礼午睡的时候,现在纪允礼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神思了,但体力还不太足,所以每日午后都会规律地睡上一些时候。 “这么吵,你能睡吗?”陆月担忧询问。 “你陪我。” “?”陆月有些疑惑地看向纪允礼。 纪允礼没解释,而是伸手握住了陆月的手,然后就那么闭上了眼睛。 “……” “要上来一起睡吗?”纪允礼突地睁开了眼。? 第六十八章 卖了十六两 “不要。”陆月连忙拒绝,大白天的,院子里还那么些人,她睡不着。 “那你坐着,我睡一会儿就好。” 纪允礼的精神明显看上去已经有些不济了。 “好,你睡,不用管我。”说着,陆月直接拉了一侧的凳子就那么靠着床榻边坐了下来,至始至终只用一只手,而另一只就那么任由纪允礼攥着不曾抽回来。 纪允礼见陆月坐好了,再也撑不住握着她的手闭上了双眸。 “回来了回来了……” 陆月是被这一声惊天吼给吓醒的,猛地坐直了身子,感觉到有什么从身上滑落,看了一眼是纪允礼的衣服,这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我睡了多久?”打了个哈气,陆月直接询问榻上睁着眼看着她的纪允礼,她也不知道自己咋就睡着了,大概是等得太无聊了。 “小半个时辰。” 因为睡着,她朝她砸了过来,他一下子就醒了,怕把她弄醒,便没动她,就给她披了衣衫,他就一直看着她没有再合过眼。 外面还在叫着回来了,明显极其兴奋,陆月没再多问,而是打着哈气站起了身,“我去洗把脸,出去看看。” “好。”纪允礼松开了陆月的手。 陆月整理了一下衣服以及头发,这才走去了小隔间洗了把脸,然后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走去了屋门处拉开了屋门。 屋门打开的时候,陆月只瞧着整个院子的人都在瞧着大门处,也没人在意她。 她没关门,而是半开着,然后踏出了屋门。 “嫂嫂。”隔壁纪俏俏听着动静跟着探出了头,喊了陆月一声,并凑了过来。 就在这时,众人千呼万唤的里正,领着去镇上的几人从大门处走了进来,那步伐那叫一个轻快,面色上那叫一个满满的喜悦。 一瞧见里正这个模样,众人心里立刻就有底了,本就激动兴奋的心一下子更加激动兴奋了。 急性子的吴癞子直接高喊,“里正,啥情况,你别卖关子,快跟大伙说说,大伙可是盼了好些时候了。” 杨茂国并没有因为吴癞子的这一声催促而急着说,而是先进了院子。 紧随其后的几人也跟着一同进了院子,只是所有人的眸光都聚集在杨茂国身上,没怎么在意跟着的人。 “咦,那不是二婶和二叔吗?不是去二婶娘家了吗?咋跟着里正他们回来了?” 纪俏俏眼尖瞧见了混在队伍后面进来的王红燕和纪二柱,疑惑了一声。 陆月也瞧见了,也觉得有些疑惑,特别是王红燕那看上去暗自欣喜的模样,总感觉有些奇怪。 众人都朝着里正去了,唯独纪有庆拎着一袋子烟煤炭朝着陆月走了过来。 这些是陆月昨晚嘱咐纪有庆带的,是用来给纪允礼药浴用的,一起上山的人里面有个大叔叫李根苗,是个木匠,刚刚好最近没活计,她知晓后就跟他定了个浴桶,专门给纪允礼来泡药浴。 自然,家里不是没有浴桶,不只有还有两个,一个男子共用,一个女子共用,既然是共用自然不可能拿来专门给纪允礼泡药浴了,还得是能加热保温的那一种。 “弟妹,这是给你带的烟煤炭,还有果脯。”说着,纪有庆将手里的大袋子放在了陆月的门口,小袋子递给了她。 陆月没有接,直接推了回去,“这些是给大妞和二妞的,有庆哥你带回去。”让人带东西家里兄弟的,给钱不合适,就只能给两个孩子带些吃的了。 纪有庆一听愣住了,当即就明白了,立刻重新退了回来,“这哪里合适。” “有庆哥,你就别推辞了,我还要去看看里正那边。”陆月直接拿里正做借口,推了一把回去,抬脚就朝着众人挤过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俏俏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不得已,纪有庆只能先将果脯重新攥紧在手里。 而那边,陆月刚凑去人群那里,就听到了里正杨茂国的宣布声,“乡亲们,这一次我们卖了十六两,足足十六两。” 这一声一落下,当即引起了一阵哗然。 “天啊,十六两呀。” “哎呦妈呀,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 惊呼声一声连一声,皆是不可置信的声音,十六两呀,足足十六两。 要说最不意外的应该就是陆月了,她早就估算过,十五两上下的样子,果不其然。 而这次之所以能卖这么多,除了因为数量,还因为里面掺杂了一些比她上次去卖树皮时要值钱的树皮,她是真的一点都没藏私。 “好了,安静。”给了众人一些惊呼的时间后,杨茂国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 里正的威严不是吹的,杨茂国这一声一出,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让药堂写了一个单子,下面由纪秀才给众位读一读,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不得不说,里正这事做得很是面面俱到,帐是一笔一笔都清楚的写了下来。 而纪德贵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注重声誉,因此在众人眼里也很有信服力。 纪德贵抬了一下手,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立刻就消散了,紧接着纪德贵将里正给他的那一张纸摊开并朗读了起来。 一字一句很是清晰,写的清晰,读的也清晰,让一众近乎都不识字的村民们都听得一个明白,例如桑白皮多少文一斤,售卖的桑白皮一共有多少斤,总共桑白皮卖了多少文。 这一番下来,整整读了两刻的瞬间,期间里正亲自给纪德贵添了两次茶水。 眼瞧着终于读完了,纪德贵不再是小口抿茶,而是端起杯盏一下子就喝完了一杯盏。 在纪德贵喝茶的时候,众人还沉浸在刚刚阅读的那些数字里,也算是终于弄明白了前几日辛苦挖的那些个树皮卖出了一个什么价值。 “乖乖,从前从来都不知道这些能值钱,我还砍下来回家喂猪了,这哪里是喂的树叶,完全就是喂得银钱呀。” “你才知道,我都痛心好一会儿了,我还弄回去给鸡铺窝了呢。” 清晰的账目让众人心服口服的同时,也生出了不少哀叹和惋惜,甚至是懊恼,毕竟曾经糟蹋的那些个都是银钱啊。 “里正,这银钱怎么分?”吴癞子没那么多感叹的,从来都是过了今日不管明日的人,直接一声高喊穿透哀叹惋惜声,直问最关键的问题。 吴癞子这一声一出,所有的哀叹声立刻消失,皆眼巴巴看着里正,坐等着里正分配。 “不用急,这就让纪秀才给算算,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头,刚刚大家也听到了这里面有好几样卖了高价钱,这可都是陆三丫的大度,如此,我提议,什么都不算之前,先给陆三丫一两银子作为报酬,各位要知道,若是没有陆三丫,我们可是怎么也不能这么快就弄到这么多银子。” 里正是公平的,但是里正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心里不乐意了,毕竟那是明晃晃的银子。 “她不就带了一张嘴,我们可是出了力的。”与纪家不对付的牛秀红那是立刻就不满出声,她是怎么也不愿意让陆三丫占了便宜的。 她这一出声,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有不赞同的,也有觉得说的对的。 “牛秀红,你可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有三丫,我们可不认识这些。”李根苗是个老实人,立刻就不赞同出声。 “是这个理。”雷大虎立刻赞同。 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有几人为此出声,再剩下的一大部分人都没有做声,而这不做声,是个什么心思都很明显了,明摆着就是赞同牛秀红的话,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这般利欲熏心只让杨茂国觉得有些丢人,早先求人家陆三丫的时候一个个舔着脸,现如今看着了银钱却一个个这个模样,属实过分了一些。 “这事我做主了,就给陆三丫一两银子,人家之前没你们也照样卖了银钱,但凡人家藏一点私自己赚银钱,你们怎么都弄不到这么多银钱。” 里正这般一锤定音,让村民们不好说话了。 倒是牛秀红却还是不服,她就是看不惯陆三丫得银钱,当下就直指陆三丫,“陆三丫,你倒是说两句,你啥力都没出,你好意思拿这一两银子?你可是拿得别人的劳动成果。” 牛秀红这一句瞬间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陆月的身上,而这话多少有些栽害的意图在里面了,好似陆月什么都没干贪了别人的便宜一般。? 第六十九章 我想给礼哥儿积福 陆月其实并不是很在乎到底是给她一两还是按照人头分,也不在乎是不是要记她的功劳,她所为只是因为想要换得有人和她进深山,以及别让村民们因为此事败坏纪允礼的名声,就仅此而已。 但牛秀红此刻这一句多少就有些栽害她的意思了,好似她啥啥没干,还抢了别人的东西似的,这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然没等陆月开口,已然有人替她出了头。 “牛秀红,你这么说话就过分了,什么叫三丫没出力,若不是三丫,我们哪里能卖出这么些银钱?你这咋倚老卖老的欺负人。” 为陆月出头的是李根苗,他实在瞧不下去牛秀红这么欺负人。 “哎呦,老李头你这是拿人手短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丫头找你给她做东西,你这是得了好处了,就拿我们的银钱做好事了是不是?” 牛秀红直接拿李根苗给陆月做浴桶的事说事。 这不偷不抢的正经事,陆月自然是正大光明说的,因此牛秀红知道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竟是被她拿来栽害人。 “牛秀红,你还讲不讲理?”李根苗直接被气得涨红了脸。 “你敢说你不是替那丫头做东西?”牛秀红就抓着这个不放。 “行了,吵什么。”眼瞧着越说越不像话,里正脸色极其难看地呵斥出声。 “里正,按照人头分,无需对陆三丫特殊,陆三丫也是村里的一份子,饥荒年,大家都不容易,邻里乡亲的,做点善事也是应当的。” 里正刚呵斥完,纪德贵比陆月快一步快了口。 瞧着纪德贵开口了,陆月将到了嘴边差不多的话给咽了下去,同样的话,纪德贵说出来比她说出来有信服力。 而纪德贵这话也不是白说的,虽然说是一样分,陆月的银钱少了,但是也不是无故妥协,而是看在邻里乡亲的份上做善事,说白了就是赚了几分名声。 这对普通人家或许不怎么重要,但是对要走科举的读书人却是极其重要的。 牛秀红又何尝不是抓住这一点,眼瞧着纪德贵妥协了,那叫一个满面得意,掩盖都不掩盖的那一种。 这纪家和牛秀红家的事,里正也清楚,眼瞧着纪德贵都发话了,且理由十足,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那就多谢纪秀才了。”谢了一声纪德贵,当即对着一众人道,“众位乡亲,各位可要谨记纪家纪秀才和陆三丫的这一份善心。” “会的,会的,里正放心。”眼瞧着可要多分钱了,不过是一句应承,自然是人人争相应承,气氛一下子就又和乐了起来。 “进城花了八文钱,每人劳力五文一共二十文,包牛车,一辆十五文,两辆三十文,兑换大量铜钱收了十文钱手续费,大家都干的体力活,买了些饼用了二十文,剩下的三四十个人分,还请纪秀才算一算。” “咋三十四人了,不是三十三?”牛秀红又喊了一声。 “怎么不是三十四人,牛秀红,你要是再有意见,你来做这个里正。”杨茂国是真的恼了。 这一次牛秀红彻彻底底闭嘴了,其他人也没敢多言,其实谁都知道多出来的那一个是纪俏俏,毕竟说好一家出一个人的,就只有纪家三房出了两个人。 但是人家纪俏俏跟着也做了事,还做了很多,刚刚已经按了陆月的钱了,再多言真的就不合适了,毕竟是人家领着大家上山教大家挖树皮的。 眼瞧着所有人都闭嘴了,纪德贵开始了计算。 在纪德贵算账的时候,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盯着纪德贵的手看,只等着出结果。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纪德贵开了口,“减去用掉的八十八文钱,刚刚好每一人可以分到四百六十八文。” 四百六十八文跟十六两不能比,但十六两那是总数字,四百六十八文那是分到各人手中的,想想一斤糙米五文钱,这是多少糙米呀,一时间所有人都振奋了。 有些人直接激动得都要哭了,“不用挨饿了,不用挨饿了,我家天天都喝米糊糊,多少日子瞧不见米粒了。” “这下好了,我儿子能成婚了,终于有礼钱了。” “我的两个娃儿终于能添置厚衣物了,不用再挨冻了。” 乡亲们你一句我一句皆是欣喜。 “谢谢纪秀才,谢谢三丫。” “纪秀才大善,三丫大善。” “礼哥儿一定会好起来,三丫以后一定能做官太太。” 谁开始的第一句不知道,乡亲们就那么自发的一人一句,夸着纪德贵和陆月,以及祝愿着纪允礼。 虽然刚刚因为分钱的事闹得有些难看,但此时此刻这字字句句可以看得出来皆是真心。 分钱的事由里正和纪德贵亲自派发,里正发钱,纪德贵则负责记载取了钱的,并让对方按上手印表示已经领了。 铜钱都是五百文一串,如今只需要在一串上面抽下三十二文即可,这般最后一人拿零散下来的那一份就可以了。 陆月是最后领的钱,领着纪俏俏一起。 陆月一直都站在人群后方,此刻到了跟前领钱,杨茂国看着陆月就觉得满眼亏欠,到底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三丫,叔对不住你。” “杨叔言重了,哪里的话。”陆月连忙摆手,她知道杨茂国已经很公正了。 小姑娘乖巧又礼貌,杨茂国是越看越觉得愧疚,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反倒是给小姑娘压力。 点了钱,杨茂国就递给了陆月,陆月双手接过,转手就递给了纪俏俏,纪俏俏连忙握住。 眼瞧着杨茂国又点第二份,陆月开口道:“杨叔,我们拿一份就可以了,一家一份。” 杨茂国一听这话连忙严词拒绝,“这不行,听话,该你的拿着。”杨茂国不能再让步,他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杨叔,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没说另一份不要,我想着另一份由杨叔你代劳,分给村里面其他没参与的人,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饥荒年都不容易,我尽一份心力,总不好厚此薄皮。” 陆月知道,别看现在里正说多算一份没人说话,但就早一会儿那不愿意给她一两的架势,回头指不定又要编排,她无所谓,但娘和俏俏还有欢欢都不是多能说的,指不定要在哪里被挤兑了,不提其他人,就那牛秀红肯定会管不住嘴。 而这一人成行三人成虎,说着说着就变样了,不如现在斩断根源,还博一个好名声。 谁也没想到陆月会不要这个钱,还说出了这样的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人想说那些人没干活凭啥要给,但一想这钱是人家陆月自己的钱愣是憋住了嘴。 那些想说陆月和纪俏俏一家拿两份的就更没有话说了,人家都分散给村民做善事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不提杨茂国自己做里正已经十多年了,他跟着他做里正的爹处理村里的大小事也近乎二十年了,杨茂国甚是清楚如何平衡乡邻关系。 虽然说另一半人没来,没银钱是很合理的,但这边一半人得了那么多钱,那些人定是会眼红,到时候定是会闹出一些事。 他早就想过了,自己回去买一些糙米发一发,每人拿了一些东西,就不会有事了,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边还没动作,陆月就这么大义,是真的很大义,跟纪允礼一般,只是可惜纪允礼…… “里正,难得三丫有这一份心,你就收着。”见杨茂国看着陆三丫不说话,纪德贵跟着劝了一句。 陆月和杨茂国都看透的事,纪德贵好歹是个大长辈了,自然也看得透透的,他之前没有很看得上陆月,一直都是因为不得已,但此时此刻,他必须得承认,陆月是纪允礼的贤内助,纪允礼有她很好。 “杨叔,我想给礼哥儿积福。”陆月又加了一句码。 这一句是真的让杨茂国再无任何拒绝的理由。 “好孩子,叔替乡亲们谢谢你。”这是杨茂国此刻唯一能说的这一句。 钱分好了,照理说事情到了这里就该结束了,然…… “里正,这几日还上山不上?我近来有事,可能不能去。” 牛秀红突然开口喊了这么一声,而这一声喊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只瞧着她眼神乱闪,明显就是有不明心思的样子。 第七十章 单干 “里正,我最近也有事,不能去了。”眼瞧着牛秀红开了口,其他有心思的人也开了口。 “我也是。” “我也是。” 反正又不是自己一个,瞧着有人在前,有另外心思的人也跟着一个个高喊出声。 至于是个什么心思,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自己单干。 说到这个还得提到一句古话,那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只能说陆月教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藏私,教的明明白白,怎么挖什么作用都一清二楚。 大家怎么说都是整日里围着土地转的,树皮什么的都是认识的,陆月再那么一讲解,自然就记在了心里。 以前那是不知道那些树皮的价值,现在都知道了,为啥还要跟着一起干?自己单干全进自己的口袋不好吗? 反正最开始跟着也不过是因为不知道秘诀,又不是不能挖,现在关键的都知道了,还要跟着做啥。 杨茂国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过河拆桥,脸色立刻难看了下去,特别是一个个都是找的借口,让他想要说些什么都不好说什么。 反倒是陆月面色出奇的平静。 经历过刚刚分钱的事,此刻面对这一场景,她也没什么觉得奇怪的,反倒是觉得这样才正常。 “杨叔,既然大家都有事,我刚好也有事,我打算过两日进深山给礼哥儿寻一些补身子的药,就是不知道哪位叔叔婶婶愿意跟我进深山的?” 陆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一众人一下子想起来陆月之前说过要带他们挖草药的事,一时间刚刚说有事的人有些懊悔。 “深山里危险,具体有什么,我也不清楚,各位叔叔婶婶凭自愿就好,不必强求。” 陆月又补了一句。 这一句让一些个懊悔的人不懊悔了,还有一些个没开口的也打了退堂鼓,反正是赚钱,挖树皮一样能赚钱,为什么要进去深山。 “我主要是想去寻一些药给礼哥儿,大家都知道,礼哥儿身子太差了,总是靠买我们也买不起,就想着去挖一点,兴许运气好,再不然还能卖些钱贴补。” 陆月又加了一句,一些个有一点心思的,一听这要给纪允礼补身子,他们到时候可不好争了,这去还是不去? “弟妹,我同你一起。”纪有庆握紧手中的果脯第一个开口,声音很洪亮,显示着他的坚定。 而这他完全就是冲着为纪允礼去的,就不提这个,就冲三房从不亏待他们的份上也得去。 “算我一个。”从来都是往后缩的王红燕这一次竟然举了手,不可谓不难得。 这让陆月不由得看向了她。 “自家人帮自家人。”瞧着陆月看了过来,王红燕说了这么一句,真假不论,但此刻这句话还是很给力的。 至于到底为何,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了,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记得,之前陆月在深山边缘挖回来了一个叫党参的东西,那可是一斤就几百文,刚刚那些个树皮什么的,就没一个这么值钱的。 等她学会了,她就单干,像这次借着去娘家一般,她可是赚了好大一笔,足足一两呢。 “我算一个,也算是结伴去深山里打猎,你们挖你们的,我打我的猎。”说这话的是雷大虎,村里的一个猎户。 要说当年纪老三那一手打猎的手艺那还是跟雷大虎他爹学的,如此说来,也算是与纪家三房有一些渊源。 “我算一个。”李根苗也举了手。 “我也去。”吴癞子竟也是举了手。 “我一把骨头就不去了,我让我家小子去。”杨茂国替自己儿子报了个名。 “我跟着去。”竟是陆春苗报了名。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大多数人不愿意冒险,再没人开口。 陆月心里计算了一下,这么算下来倒也有七八人,也算是足够了。 眼瞧着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杨茂国就知道这是定数了。 “那就这么定下了,刚刚报名的几人等会儿纪秀才写个字据,几人来按个手印,怎么分配大家也在,也直接商量了。其他人,有事的就回家有事,剩下的人看看是不是要一起上山,要一起去的话也报备一下,不一起的话,各自随意也行,总归三丫近来也没空。” 杨茂国这话说得明明白白,总归就那么个心思,他不如直接说明白也省得之后再起龃龉,而这话让一些个有独自上山心思却又碍于脸面没开口的人松了一口气,这会儿里正发话了,那他们之后自己上山挖自己的,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了。 事情到了这总算是真的结束了,除了刚刚报名的几人,其他人纷纷揣着银钱喜悦的相互交谈着三人成行五人成群的朝着纪家大门外走去。 眼瞧着差不多一半的人走了出去,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就那么从纪家大门外横冲直撞地冲了进来,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嘶吼声。 “陆三丫你这个毒妇,纪家怎么买了你这么个毒蝎心肠的东西回来,你这个毒妇,赔我孙子,赔我孙子……”? 第七十一章 陆月被围攻 这一声吼顿时间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无论是院子里正要出去的,还是院子外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皆纷纷停下了脚步。 一院子的人,纪玉梅管都不管陆月在哪又是不是在,直接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开口就骂。 “陆三丫你这个毒妇,你赔我孙子赔我孙子,纪家怎么买了你这么个毒蝎心肠的东西回来。你这个毒妇被流氓调戏,我孙好心救你,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诬陷我孙跟那些人是一伙,就那么让我孙进了大牢,我纪家怎么出了你这么毒的毒妇,陆三丫,你赔我孙子,你赔我孙子……” 一院子人就这么听着纪玉梅谩骂陆月,而无论是那句被流氓调戏,还是诬陷乔财俊,都瞬间将陆月栽害到了极致,一个是女子清白被损,一个是枉顾亲人情意,无论是哪一个都足够陆月被世人唾骂。 “哎呦,这可要不得,我还当是个多善的人,却原来竟是一个连亲戚都栽害的人,果真是蛇蝎心肠。” 牛秀红还没离开,不是不急着离开,而是想听一耳朵陆月跟那几人说的关于深山的事。 哪曾想,想听的事还没听到就来了这么一出,如此好的败坏陆月的机会,她要是不火上浇油一番,都对不起她心头那口憋了好些日子不爽的气。 一听到有人搭腔,纪玉梅一下子就更来劲了。 本来她是打算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让纪德贵拿钱给她去赎乔财俊的,哪里知道远远就瞧见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当即就哭喊着冲了进来。 这完全就是给她创造极佳的环境,凭啥她孙子下了大牢,在里面受大罪,这陆三丫却是好好在家待着,她非要陆三丫身败名裂众人唾骂。 “我那苦命的孙儿呀,怎么那么苦命呀,好心救人却反被栽害进了大牢,大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呀,我好好的孙儿呀。大哥你怎么弄了个这般蛇蝎心肠的人进家门,真是纪家家门不幸呀……” 纪玉梅就那么往地上一坐哭赖了起来,半头银发满面枯槁坐在地上哭得好不伤心,任谁看了都得将心偏向她。 “陆三丫,这咋回事?这怎么人家好心帮你,你还害人家坐牢呢。”有村民忍不住开了口,一开口就质问向陆月,明显就是信了纪玉梅的话。 “就是,做人可不能这样,这怎么都是亲戚,别说帮了你,就是没帮你,你也不能看着人入大牢呀。” “对对对,你这心思也太不好了。” 一人成行三人成虎说的就是眼前这场景,不过是纪玉梅的片面之词,便一人接一人的对着陆月指指点点了起来,连问陆月一句有没有这事都不问。 纪德贵一直没有作声,从纪玉梅进来开始。 一个是这事情太突然,还有一个则是他清楚乔财俊是个什么货色,总觉得有些不太对,但此时此刻,面对众人的指责,他不能再不开口,否则这纪家的声誉,纪允礼的声誉都将要大大受损。 “陆三丫,这事是怎么回事?”纪德贵也没武断什么,而是肃然着脸质问了这么一句。 虽然纪德贵没有偏袒谁,但此时此刻这一句质问已然无形之中站在了纪玉梅那一侧。 “我没有栽害乔财俊。”从开始到现在不曾说过一个字或者说没有机会说过一个字的陆月,面对纪德贵的质问,并没有过多的辩驳,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然就是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也成了纪玉梅栽害她的话。 “你这个毒妇,事到如今你却还要狡辩,你到底是不是人,还有没有心?我那苦命的孙子就这么进了大牢,别人还当我家俊哥儿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家俊哥儿可还没有娶媳妇呢呀……” 纪玉梅这一哭诉可不得了,虽说男子名声比不得女子,但名声不好娶媳妇多少还是有影响的,这可如何能行。 “陆三丫,你不会因为上一次俊哥儿来家多看你几眼,你就记恨在心。” 吴秀华逮着栽害的机会就来了这么一句,这一句可以说直接就给陆月加上了栽害乔财俊的动机,对于此时此刻的陆月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让本来一些半信半疑的乡亲立刻倒向了纪玉梅那一侧,窃窃私语了起来。 “没想到这陆三丫竟是这样的人,看一眼少块肉不成,竟是还记恨在心。” “哎呀,人真的是不能只看外貌,长得挺俏的一姑娘,这心思怎么这么歹毒,这不是害人家终身吗?” “怎么都是亲戚,这事做得太绝了,果然是买来的养不熟。” 说是窃窃私语,院子就这么大,耳朵不聋的,多少都能听见一些。 纪玉梅句句哭诉在前,乡亲们的句句议论在后,纪德贵只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直接火气冲头,直对向陆月。 “陆三丫,这事你怎么能这么做?”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纪德贵已然变了态度,比起早片刻的那一句还算中立的话,此刻这一句直接就给陆月定了罪,而这一句显得他早片刻问陆月的那一句是那么的多余。 “爷爷,你不要听姑奶奶她胡说,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明就是财俊表哥收买了流氓来欺负我和嫂嫂,是官老爷抓的他,跟嫂嫂没有任何关系。” 陆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直被她按住的纪俏俏给抢了先。 而此时此刻纪俏俏这一句无疑是狡辩,纪玉梅一听直接就恶狠狠地瞪向纪俏俏,“胡说,你这个小丫头胡说,你这个小丫头心怎么也这么歹毒,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姓什么,竟然帮着一个外人。” 纪玉梅这一句让众人不由得都转移视线看向了纪俏俏,眸带指责。 在纪俏俏成为所有人的攻击对象前,陆月伸手将纪俏俏再次拉住藏在了身后,不让她去面对那些眸光。 然陆月这一拉也成了错。 “哎呦,这可真会收买人心,这才来多久呀,都把一个小丫头的心都收买了,青红不分了起来,真是好能耐。” 牛秀红瞅准时机阴阳怪气开了口,而此时此刻这一句真真是时机恰好,不但让纪俏俏的话成了辩驳,还趁机败坏了陆月的名声,可谓是一石二鸟。 而这样的机会又岂是只有牛秀红会趁机踩上一脚。 “陆三丫,你咋不说话?是心虚害怕了?做都做了还怕认吗?你这不说话就以为没这事了吗?” 纪珍珠一直记着早先绢花的仇,这会儿终于让她逮到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幸灾乐祸质问出口。 纪珍珠这一句让陆月看向了她,只一眼,没什么情绪,要问有,那就是冷漠,纪珍珠乍一看这样的视线,还以为对上了纪允礼,整个人一哆嗦,下一刻满是被吓到的难堪至极,直接梗着脖子呵斥了上去。 “怎么?我说的不对不成?你能做还怕人说不成?” 陆月一直信奉与人为善,然…… “小姑,你说人长着一颗脑袋是用来做什么的?”? 第七十二章 陆月霸气骂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陆三丫,你不要转移话题。” 一听陆月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纪珍珠想都不想直接怼出声,并给陆月扣上了一个转移话题的帽子。 比起纪珍珠的气急败坏,陆月整个人细节到头发丝那都透漏着平静的气息。 “小姑想不到,我告诉你。” 陆月说是要告诉纪珍珠,却是眸光四散,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刚刚那些个参与对她各种指责言论的人,就那么看着他们一字一句说出口。 “人长着一颗脑袋是用来思考的,而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若是不思考放着做摆设,要来何用?” 陆月的眸光平静而淡然,然配合着这一句话落在众人身上,只让众人觉得那眸光如刃,刺人的很,刺得他们或恼怒得恨不能咬她一口,或羞愧得忍不住躲闪着她的眸光。 这一句可以说已经直白到了极致,就差将没脑子三个字直接骂出口了,却偏偏陆月并没有骂人,这才是最让人噎得慌的地方,要知道被骂了还能反驳两句泄一口气,然明明没骂却怎么听都是被骂了,这种感觉真的是…… “祖父你说对吗?”眸光的尽头,陆月直直对上纪德贵的双眸,就那么清冷着眸色定定地看着他。 陆月这一骂并没有放过任何人,包括这一个在纪家威严的大家长纪德贵。 她是好脾气,不是没脾气,就算站着的都是她长辈又如何,他们既能不分青红皂白无视她的话语攻击她,她又凭什么不能还回去。 纪德贵怎么也没想到陆月竟敢就这么对上他,这一句与骂他没脑子有何区别?她怎么敢? 纪德贵脸色气得铁青,却愣是一字都说不出口,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能说,一字都不能说,说了岂不是自己扒了自己的脸皮。 陆月并没有盯着纪德贵,毕竟他不是罪魁祸首,眼瞧着他脸色被她气得黑白相间,她便移开了视线,直视罪魁祸首纪玉梅。 “姑祖母,你可说够了?若是没说够你继续,若是说够了,那我便说了,不要我开了口你又有话要说,然后说我不尊老,我着实受不起。” 跟无赖说话总要想堵了她的退路,这样的人最惯用的招数无非就是拿长辈的身份压人。 纪玉梅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陆月一点反思的意思都没有,竟敢还来问她,当即就极凶狠地呵斥了上去。 “说什么,有什么说的,你别想着狡辩,你也别以为你狡辩就能洗脱你毒妇的事实,我孙儿此刻还在县衙大牢关着,你说再多都没用。” 闻言,陆月点了一下头,“如此,姑祖母就是无话可说了。” 说完这一句,陆月并没有急着再开口,而是抚了抚衣袖,扶了扶头上的木钗,很简单随意的动作,但在此时此刻却极尽显示了她的冷静淡然。 而在陆月放下扶钗的手的瞬间,她看向纪玉梅的眸色瞬间变得冷凛至极,裹着寒气直压纪玉梅,被人这般污蔑,她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 “姑祖母无话可说,那我便说两句,既然姑祖母知道了财俊表哥被关在了大牢,想来也见过财俊表哥了,财俊表哥怎么跟姑祖母说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当时街上有很多人,随便寻一个人都能问出事实。” “事发至今已然过去好些天,财俊表哥到现在还没有被放出来,姑祖母这是觉得官府是摆设?连个事实都查不出来?” 陆月就这么直接一个高帽子砸向了纪玉梅,砸得她一个哆嗦,毕竟民不与官斗,哪个老百姓敢说官府的不是。 而陆月这一句瞬间让众人开始反思,对啊,这七八日陆月都在家,他们是知道的,如此这事情少说也过去七八日了,而他们县太爷一向很公正勤勉,不至于连这么小的一个案子都查不明白冤枉人。 要是真的是冤枉的,咋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村民都想到的事,纪德贵自然也想到了,顷刻间就意识到自己被纪玉梅牵着鼻子走了,看向纪玉梅的眸光瞬间凛冽如刃,吓得纪玉梅直接一个哆嗦缩起了身子。 “不提这个,我且说说当日,不管财俊表哥是否当真花钱买通流氓,但是抓他的是官爷,而官爷走得很急,下了令就离开了,那样一个场景,我一个弱女子,姑祖母觉得那些抓人的官爷能听我的放人?” 这一句直接回击了纪玉梅之前所言的见死不救,那不是见死不救,是无能为力,当然,她就是见死不救,想要害她,还要她救,她脑子被驴踢了吗? “最后,我知道姑祖母疼爱财俊表哥,作为表弟妹,我也不好袖手旁观就这么看着,毕竟姑祖母左一句说我害了财俊表哥坐牢,右一句骂我是毒妇,再一句财俊表哥娶媳妇儿要受影响,这字字句句的,我真的是一句都承担不起。我愿意和姑祖母走一趟县衙,去请县太爷断案给出一个事实,姑祖母觉得如何?” 情绪冷静,态度淡漠,言语条理清晰,这一刻,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或者说,所有人都在陆月的言语下将偏向纪玉梅的心给拉了回来,这句句在理,还敢直面县太爷,孰是孰非已经不需要再多言。 “阿月说的甚是有道理,事实如何还是让县太爷断案比较好,别说阿月一个弱女子,便是我纪允礼秀才之身,也没那等忤逆官爷的能力,或者说在场的众位有哪一位觉得自己可以?” 众人还没从陆月的字字如珠句句如玑中回神,纪允礼的声音就这么响了起来,而这一句当真是谁也没放过。 顷刻间众人纷纷跟瞧见人诈尸一般,一边后退一边闻声看去,硬生生将挤在一起的人群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 要知道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纪允礼了,更是一度听闻纪允礼要不行了,而就是这样一个说要不行的人突然乍现,谁不惊诧。? 第七十三章 纪允礼是走着出来的 围堵的人群这一让开,瞬间便宽阔了被人群包围着的纪家人的视线,特别是纪德贵吴秀华,两人皆瞳孔放大,纪德贵是震惊激动的,而吴秀华则是惊骇失魂的。 然这个时候无人注意到他们,所有人的视线皆在纪允礼一人身上。 只见那人依旧如他们许多久之前见到的那一般,风姿卓越,郎艳独绝,满身的清风明月。 不,不是,那已经不再是清风,还是凛冬寒风。 当众人接收到纪允礼扫过来的眸光之时,只觉得被那凛冬寒风般的眸光穿透灵魂,一切污垢纷纷显形,下一刻纷纷受不住或心虚或羞愧地移开视线。 曾经他们没少受过纪允礼的恩惠,如今他们却在他病弱之际那般踩踏他的妻子,如何不心虚如何不羞愧。 扫了众人一眼,纪允礼拂了一下衣摆,就那么一步一步朝着陆月走了过去,最终站定在了陆月的身侧,与她肩并肩,同时看向了几步外瘫坐在地上因为他的出现而傻掉的纪玉梅,满目凛冽。 “姑祖母觉得我的提议如何?我不是很介意拖着这副羸弱之身陪姑祖母走一趟府衙。” 她觉得如何?她自然觉得不好极了,为什么纪允礼好了?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提这话,光看着纪允礼,纪玉梅整个人就不好到了极致。 “姑祖母不需要觉得麻烦我,我本就要去衙门,去跟县太爷说一说财俊表哥给我下毒一事。” 一语惊人大概就是此刻的场景,所有人都傻愣在了那,什么叫乔财俊给他纪允礼下毒,他不是病了吗? 咣当一声,就在这时,院子里突地来了这么一声巨响。 众人被震得回神,也下意识看过去,只看到吴秀华脚边一只花盆摔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撒了一地泥土,而那花盆里的花也摔在了地上。 纪珍珠喜欢养花,一年四季院子里都少不了开花的盆栽。 那一盆是纪珍珠前不久刚栽种的,新鲜劲还没过,眼瞧着碎了一地当即心疼极了,可瞧着是自己的娘不小心碰摔的,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连忙蹲下去抢救。 “纪允礼,你不要胡言乱语,什么财俊给你下毒,你是不是疯了?乱言乱语什么?” 花盆的摔碎声让纪玉梅回神,下一刻就从地上跳起来厉声反驳,下毒什么的这可是大罪,这样的帽子如何能乱接受。 其他人也因为纪玉梅这一言纷纷朝着她看了过来,唯独陆月一直看着那摔在地上的散落泥土,看着泥土里裹着的枯萎根须,那不是里面种植之花的根须,那是…… “是不是胡言乱语,请县太爷一断案便知道了。姑祖母放心,我有功名在身,自然是不会胡诌莫须有之事,毕竟一个乔财俊还不值得我纪允礼赌上功名。” 面对纪玉梅的跳脚,纪允礼眉头都没蹙一下。 而这说是请县太爷断案,但那后半句却是已然让在场所有人都信服,谁都知道读书人的功名很重要,比命都重要,绝对不是可以拿出来开玩笑的,如此还有何可怀疑的。 “天啊,这是多大的仇怨,竟然要到下毒的地步?” “我说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倒下了,还一病不起,却原来是被下了毒。” “天啊,这心思怎么那么歹毒,这确定是亲戚不是仇人吗?” 各种质疑声就那么汹涌而起,朝着纪玉梅扑面而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家俊哥儿不是那样的人,是纪允礼乱说,是他乱说。” 面对七嘴八舌的质疑声,纪玉梅连忙摆手否认,然而无一人相信她的话,任由她各种解释都无济于事,更是在她靠近的时候还往后退了退,真真是让纪玉梅狠狠尝了一遍百口莫辩的感觉。 “大哥,大哥……”无计可施的纪玉梅直接求助向了纪德贵。 第一次,在纪玉梅走向他的时候,纪德贵往后退了两步,更是出声呵斥,“你别过来。” 纪允礼赌上功名的话,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真实性,也正因为如此,他比任何人都要震撼。 纪玉梅瞧着从来都是偏向她的纪德贵对她退避三舍,只觉得天塌了。 看到这,纪允礼知道自己的目的到了,而他的力气也差不多要用尽了,当即看向了陆月去牵她的手。 却瞧见陆月盯着一个方向目不转睛,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只瞧见纪珍珠蹲在那里盘她的那盆打碎的花,以及有些失魂站在一侧的吴秀华。 “在看什么?”没觉得哪里不对,纪允礼直接询问陆月。 纪允礼这一声让一直盯着那枯萎根须看的陆月回神,收回眸光的陆月不免视线扫到了一侧紧靠站立着的吴秀华,她的视线自下往上收,以至于第一眼先看到了吴秀华垂在袖中紧握成拳隐隐有些发颤的手,第二眼才看到她有些失魂的面色,而这反应怎么看怎么都有些不对。 “枯萎根须。”陆月如实回答。 纪允礼是没看出什么不对,却不是没看到东西,混在泥土里洒在地上的枯萎根须他还是看见的。 “不对吗?”他不觉得陆月会无缘无故对着一簇枯萎根须看。 “不对。” 简单的两个字让纪允礼身子一震,他再理解不过陆月口中的不对是什么了,他下意识再次看向了那摔碎的花盆,他或许不认识什么枯萎根须,但他却是知道那个花盆里之前种过什么,更突然想起…… 下一刻,纪允礼眸光如炬地看向了吴秀华,那是吴秀华为数不多的对三房好,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愿意将纪珍珠喜欢的东西分给他的妹妹。 纪允礼眸光太过凛冽,以至于吴秀华一个激灵就回了神,而一回神就对上了纪允礼那凛冽的眸光,一下子只觉得自己所做过的事暴露了,吓得无意识往后踉跄了几步,眸色惊惧。 而这一下意识的反应已然说明一切。 纪允礼一字未语,好似就只是那么无意识一看,下一刻就收回了眸光,“我们回房。”说着便就那么牵着陆月的手转身离开。 吴秀华却是惊恐地看着纪允礼离开的背影,寒意随着尾椎骨直袭后脑门,满满的惊恐侵袭全身,不可能,纪允礼不可能知道,一定是她自己吓自己,对,一定是她自己吓自己。? 第七十四章 始作俑者浮出水面 屋门的关起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嘈杂声,纪允礼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朝着陆月压了过去,陆月当即接着人并扶着朝榻边走去。 别看刚刚纪允礼在外面长身玉立、行走泰然,其实他也只不过就只是能撑住那么一小会儿时间。 但那一小会对纪允礼来说已然足够,足够他将整个局面掰过来,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纪玉梅是怎么让陆月受攻击的,他皆一一依葫芦画瓢的还了回去。 “那是金丝桃的根须。”刚把纪允礼扶着上了榻,陆月就来了这么一句,颇有些没头没尾,但纪允礼却是听懂了。 “我知道。”纪允礼回了这一句。 陆月没问纪允礼是怎么知道的,是认识还是什么,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解说。 “金丝桃又名金线蝴蝶,丛状灌木,花呈疏松伞状,金黄色,花瓣如蝴蝶翼,花蕊竖立,线状披针形。花美丽可供观赏,果实及根茎叶可供药用,用于祛风止咳,但若一旦过量便是毒,可要人命。” 简单的几句,陆月将金丝桃的模样以及它的作用价值皆讲述了一个完整,而随着陆月的讲述,纪允礼记忆深处那曾经看过却没怎么太在意的植被就这么被翻出呈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去年秋闱前,我娘大病,我收到了消息从书院赶了回来,我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皆是开放得正艳丽的金丝桃。纪珍珠一向喜欢养花,不止如此,还不许其他人跟她一样,但难得那一次所有人都跟她养了一样的花。” “俏俏说那是祖母让纪珍珠分给她的,那是祖母为数不多的愿意给俏俏东西,还是从纪珍珠手下夺过来的。而我离开的时候,院子里的金丝桃却是枯萎了一半,俏俏的那一盆死了,俏俏难过了许久。” 为数不多的事,总是让人记得很清楚,毕竟自纪允礼有记忆起,吴秀华对他们三房从来都是各种挑刺责骂,更不要说给东西什么的,真的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打碎的那个花盆是俏俏的,我帮俏俏在花盆上刻了一副竹林图。因为我生病,俏俏无心摆弄,那个花盆之前一直闲置着,你来之前不久刚被纪珍珠拿走种花,俏俏跟我提过一嘴这个事。” 听到这,陆月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去年枯萎的花根须今年还留存在花盆里,而若是只是看到金丝桃根须,她不会多想,毕竟种花泥土里残留旧花根须很正常,但根须却是被利器齐齐划断就不对劲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养花的人做出来的事。 “花盆里散落出来的根须切口整齐,明显就是被利器划过,而非其本身出现问题腐烂。没了根须,金丝桃便会慢慢枯萎直至坏死,从表面完全注意不到异样,就跟金丝桃自身有问题一样。” 陆月开口将这个不对劲的地方告诉了纪允礼,而纪允礼也想到了那花枯萎的事。 “那几日我因为得了风寒,在家多待了几日,是瞧着俏俏那盆花枯萎的,最开始俏俏还以为是浇水浇多了,可后来泥土在阳光下都晒干了,那花还是一点一点枯萎了,更何况俏俏并未浇太多水。” 这句话里又多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纪允礼得了风寒,陆月本就比较清冷的眸色一下子就冷凛了下去。 其实两人话说到了这已经出来太多信息了,太多不对的地方,而那些不对的地方…… “你最开始中的就是金丝桃的毒,最不易察觉的用药方式就是在你风寒入体之时以金丝桃入药,之后金丝桃的分量递增,让你身子始终不见好转还看不出来问题,直到最后用药分量达到一定程度便会承受不住直接晕厥。” 下面的话已经不需要说了,大夫用药不可能会出现分量过重的事,那样不是治病而是害人,而那段时间刚刚好家里出现金丝桃,还被切断根须死亡了,这还有什么需要说的。 许多被忽略的细节随着陆月的话一下子涌进了纪允礼的脑海里。 比如秋闱前学子不该回家而他娘刚刚好病了,而以他娘的性子便是只剩一口气也不会在那个时候让他知道。 再比如他回来后家里刚刚好就种植了金丝桃还被切断根须死亡,他也刚刚好夜里窗户没关得了风寒,而这样的错误他根本不可能犯,他当时就疑惑过只是没太在意。 最后他就那么刚刚好的倒在了考场上,这样的时间点倒下,没有比这更能摧毁人心,此后的这一年缠绵病榻,让他没少悔恨为何不能再撑一些时候,至少等到考试结束。 想到这,纪允礼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他知道吴秀华不喜欢他乃至他们整个三房,但他一直以为就只是不喜欢而已…… 看着纪允礼的隐忍,陆月满眼的心疼,不由得伸手紧握住他的手。 这一握让纪允礼从思绪中回神,一回神就对上了陆月满是担忧心疼的双眸,纪允礼怔怔地看了陆月片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没事。” 一个从没喜欢过他的人,没资格让他难过。 纪允礼说没事,陆月怎么能信,若真的没事,又怎么会满是隐忍。 真庆幸,吴秀华这个祖母一直待他不好,不然这样的真相要他怎么接受。 “一簇根须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你要怎么办?”陆月没戳破纪允礼的坚韧,问了这一句。 不管是谁,做了坏事总该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引蛇出洞。”简单的四个字却是夹杂了无尽的寒意。 一个要他的命的人,即便这个人是他祖母,他也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人做了坏事,总要付出代价,谁也不例外。 “她坐不住的,刚刚她就慌了,肯定会有动作,我没耐心慢慢等,我打算引她出手,用乔财俊的事。” “乔财俊的事?” “嗯,只要乔财俊被定罪,她肯定会慌得不行,从而定会有动作,我们直接抓一个现行,让她纵使百口也莫辨。” 不得不说这个主意很好,毕竟以吴秀华的身份,若不是抓一个现行,真的是怎么做都有可能被倒打一耙,不过…… “那我这些日子就守着你,不出门了,防止她用了什么药你察觉不到再把你身子搞垮了。” 别吴秀华又出什么损招,她得好好看护着他。 “嗯。”纪允礼轻应了一声,下一刻话语一转,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七十五章 纪允礼你不许笑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陆月愣是没明白,“什么?” “乔财俊收买流氓意图欺辱你的事。” “……” 瞧见陆月不做声,一如刚刚突然问了那么一句一般,纪允礼突地伸手揽住了陆月的腰,将人压近,再次询问,“阿月,为什么不告诉我?” 眼神还是刚刚的眼神,但这陡然压近的姿态却让陆月无端感觉到了极强的压迫感,她还是第一次在纪允礼身上感受到这种感觉,一时间满脑子空白,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一急眸光便不由得四处乱蹿。 始终不对焦的眸光,让纪允礼不得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微微仰首只能直视于他,“阿月,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是那一句问,带着一股子陆月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执拗。 躲无可躲的视线让陆月下意识推了推纪允礼,但平日里没什么力气的他,此刻攥在她腰肢上的手就跟钳子一样紧,她终是不太敢过于用力。 “就……就……就忘了……”躲不开的陆月就那么结结巴巴开了口,虽说结巴,但说了第一句,感觉第二句就没那么难了,且莫名的有些理直气壮,“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忘了。” 纪允礼却并没有被这一句给糊弄过去,“那俏俏呢,为何俏俏也没提过这件事?” 若不是特别嘱咐,这样大的事俏俏不可能不说。 “……”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有些理直气壮的人顿时间就又莫名心虚了,“我……我不知道……可能也忘了……” “俏俏不会,事关你安危,俏俏不可能会忘。”纪允礼直接戳破陆月,不给她留半分余地。 陆月还想再狡辩一下,但对着纪允礼看透一切的眸光,终是没能狡辩起来,不仅如此,整个人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 “我真的就是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才没说,说了你肯定又要放在心上,我不想你那样。” 那日发生了好几件事,什么城门加强了防守,什么据说是府衙进了盗贼,还有什么同仁堂死人的事,她都说了,唯独这一件,她自己没说,还让俏俏也不要说。 她不想他将这些放在心上扰神,他虽然没说过,但她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他想使力却使不上力时的那一种无措愤怒,她不想他那样。 更何况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可以自己解决,乔财俊被官兵抓走都还是幸运的,否则她肯定要让他疼痛难忍三天三夜。 一开始纪允礼就没有生陆月的气,此刻听得这一句,纪允礼自然是更不会生陆月的气,攥着人的手不由得收了手力,将人直接贴近搂在了怀里。 “阿月,我是你夫君,无论何时何地,你受了任何的欺负,我都希望你告诉我,我不想从别人那里知道,我会担心。” 这一句让陆月抿了抿嘴,“我没有受欺负,乔财俊被抓了,就算没有,我也是有准备的,他欺负不到我。” “阿月,外面的世界比你所想象的还要杂乱得多,这只是在杨李村,只是在樱落镇,以后出了杨李村出了樱落镇呢?你能确保所有的状况你都能应对?” 陆月被这一句说得没了声音,这大话她不敢说,仅仅一个杨李村就刷新了她好多的认知,这再往外,她完全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她没见过的事。 见陆月没了声音,纪允礼手偏移,从捏她的下巴变为抚摸她的脸颊,“阿月,答应我,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受了任何的欺负,都要告诉我,好不好?” 这一句带满了诱哄。 陆月倔着眼神与纪允礼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乖乖点了头,“好。” 听得这一个字,纪允礼终于如负释重,就那么抬首靠近在陆月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吻她的额头,却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情况下情难自禁地亲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让陆月一愣,直到下一刻纪允礼微微退后与她对视,她才意识到是纪允礼亲了她。近乎是意识到的瞬间,动作快于思想,就那么突地抬手一个用力将纪允礼给推了开去,直接推得没设防的对方倒在了榻上。 而她则是往后跳了两步,一手捂着被亲过的额头,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浑身紧绷双眸圆瞪,妥妥的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摔倒在榻上的纪允礼看着陆月这过度的反应,被可爱的忍不住直接就轻笑出了声。 而这一笑,瞬间让陆月被迟来的窘迫感席卷全身,蹭得一下,一张脸瞬间就满是晚霞般的嫣红。 然纪允礼的笑却还在继续,更是比刚刚还浓烈。 “不许笑。”躁得陆月直接娇呵出声。 然这个模样的她在纪允礼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奶凶,以至于纪允礼压根就抑制不住那种欢愉的笑意。 陆月一瞧对方不但半点没收敛还越演越烈,急得直接就扑了过去,手脚并用上了榻,朝着人就伸手捂了过去,上次也是这么笑她,她早就该捂住他的嘴了。 然笑声岂是捂就捂住的,若是陆月乖乖站着还好,却偏偏气急败坏的扑过来,真的是完全不给纪允礼抑制住笑意的机会。 门外,揣着满心的担忧和不安而来的姚春花刚到跟前就听到了这笑闹声,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听见她儿子笑得这么开心了,整个人就那么愣在了那,直接忘了自己是要来做什么的。 纪俏俏却是没觉得什么,她喜欢黏着陆月,因此也见过几次纪允礼笑,也因此她越发的黏陆月,只觉得陆月太厉害了,厉害到可以把她的大哥一点一点变回以前没病倒时候的模样。 “娘你看,大哥都笑了,肯定不会有事。” 瞧着姚春花不做声,纪俏俏出声安慰,同时间伸手去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突起的敲门声让屋内在榻上滚作一团的两人同时顿住了动作。 陆月欺身而来,纪允礼就顺手搂住了人,将人圈在怀里,任由她捂他捏他。 也因此,此刻滚作一团的两人无论是发丝还是衣衫都一片凌乱。 “嫂嫂?”敲了两声不见动静,纪俏俏微微扬高声音喊了一声。 而这一声,让陆月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纪允礼怀里跳了起来,然后手脚并用的就往床下滑。? 第七十六章 别动,我给你弄 纪允礼怕陆月磕伤自己,连忙跟着坐起将人给拉住,“别动,我给你弄,别急,没事。” 说着,纪允礼就给陆月整理头发和衣衫。 有些无措的陆月就那么乖乖坐着,任由纪允礼给她整理。 “嫂嫂?”听不到声响,纪俏俏又唤了一声。 一听这一声,陆月因为纪允礼给她整理还稍稍缓了缓的情绪又急了。 “好了,去。”好在纪允礼这个时候开口应允。 陆月连忙下了地就朝着门口速度走去,在手碰上屋门前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还伸手抚了两下裙摆,这才伸手去开门。 纪俏俏刚刚要唤第三声,门就那么嘎吱一下开了,纪俏俏一愣,随口就来了一句,“嫂嫂你在做啥,怎么才开门?” 这一句瞬间闹了陆月一个大红脸。 屋内的纪允礼听到这一句就知道不好,当即微微扬高声音,“俏俏过来,我正嘱咐你嫂嫂去寻你。” 这一句算是回答了纪俏俏的问题,也解决了陆月的窘迫。 一听到纪允礼喊自己,纪俏俏自然顾不上盯着陆月的,“嫂嫂我先进去了。” 与陆月打了一声招呼,纪俏俏就跨过屋门错过陆月进了屋。 纪俏俏这一走,陆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下一刻直接对上了姚春花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更窘迫了,却又不能没有礼貌,就那么盯着姚春花的视线忍着窘迫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娘。” 姚春花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无非就是小两口打闹,而这就是感情好,她巴不得呢。 “嗯。”姚春花没多说,应了一声,然后拉了身后的纪欢欢一把,一起进了屋。 倒是纪欢欢对着陆月俏皮地笑了笑,欢快地喊了一声,“嫂嫂。” 这一个满是童真的笑让陆月缓了几分窘迫,也对她笑了笑,然后反手关好了门,走在了最后。 纪允礼倒也不必特别整理,稍稍顺了一下发丝,一扯被子盖住自己就可,总归他常年躺在病榻上,都是这副模样。 也因此,走到跟前的纪俏俏并没有多想什么,而是开口就问,“大哥寻我可是有事?” “嗯。”纪允礼先是应了一声,随后询问,“雷叔可还在?” 雷叔是谁,三房都知道,就是雷大虎,他们爹的师弟,因着两人都是跟着雷大虎的爹学的打猎。 “雷叔走了,院子里所有的乡亲们都走了,爷爷也回了屋,我这才能和娘过来。” 家里来人,他们不在场不要紧,若是在场万没有私自离开的道理,要么客人走了,要么长辈吩咐。 不然哪里等到现在才过来。 “你替大哥去找一趟雷叔,请雷叔明儿个一早带着马叔的牛车过来接我去镇上,等下走你嫂嫂那拿一些钱给雷叔,让雷叔拿着去租借马叔的牛车一天。” “礼儿,你真要去镇上?”这话是慢几步而来的姚春花问的。 “娘。”纪允礼先唤了一声姚春花,后才回答,“要去的。” “你这身子……”姚春花不担心别的,只担心纪允礼的身子。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也别害怕,有阿月在,我不会有事。”纪允礼出声安抚。 “娘你放心,有我在呢,你看现在礼哥儿都能起来自己走了是不是?”说起了正事,陆月慢慢忘记了刚刚的窘迫。 “是啊娘,你看大哥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纪俏俏也跟着帮腔,她现在对陆月那是深信不疑。 “对,大哥好很多了。”纪欢欢也跟着来了这一句。 一人一句,再加上纪允礼的精神的确比从前好太多了,姚春花不由得放下了提着的心,但,“礼儿,你说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乔财俊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没少帮他们,特别是你爹在的时候帮的更多,这人心怎么能这么狠?” 说到最后姚春花隐隐带上了些恨意,这一年来她儿子那属于少年郎的意气风发如何一点点被抹灭,她都一一看在眼里,甚至差点丢了命,她如何能不恨? “肯定是觉得大哥比他优秀,有好几次呢,我都听见他背地里诋毁大哥。” 纪俏俏今年才十三,早之前那自然是更小了,就跟现在的纪欢欢一样,而小孩子总是让人忽视,而早些年那乔财俊可是纪家的常客,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纪俏俏这是小孩子言语,但不得不说很真相了,至少就乔财俊那样的人品因为这么一个想法就害纪允礼也不是不能。 “哪有这样的,自己不努力怎么能迁怒别人?”姚春花有些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陆月没说话,却也是默默点了点头,哪有看不过别人优秀就下黑手的,太过分了,想要优秀自己努力不就行了。 唯独作为当事人纪允礼没有任何意外,他早就知道乔财俊是个什么货色,只是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竟是做出了那样的事,至于到底跟他那个好祖母之间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总归这两个人都不无辜,而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们不仁在先,要他命的事都做出来了,他又何必念着亲情,自然是要不义在后。 “具体如何,有县太爷断案。”纪允礼没多说,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县太爷三个字,姚春花面上显出了愁容,“礼儿,你爷爷一定不会同意的,娘刚刚过来的时候瞧着你姑奶奶跟进屋去求他去了,这么多年了,你爷爷偏心你姑奶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连你奶奶都气得够呛,你爷爷他是不会同意的……” 姚春花的心自然是偏向儿子的,但是这个家做主的还是纪德贵。 “没事娘,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也别管这些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问你什么,你不做声就行了。” 姚春花知道自己没本事,帮不上儿子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每一件儿子让她做的事。 “好。” 听得这一声,纪允礼也没再多言,而是又说了些安慰姚春花的话,终于让姚春花退下了面上的愁容。 姚春花也就是担心这才来看看儿子,眼瞧着儿子哪里都好好的,也放心了,也不打扰儿子休息,就自己提出了离开,带着纪欢欢一起。 至于纪俏俏,自然是从陆月这里拿了钱,然后按照纪允礼的吩咐去寻雷大虎去了。 几人一走,顿时间屋内又只剩下陆月和纪允礼两人。 姚春花被哄住了,陆月却是没有。 “娘说的没错,姑祖母从这个家里拿过多次钱,一次没有还过,可见祖父有多么惯着她,你想去镇上肯定会得到阻挠,你要怎么办?你现如今这个模样,走上几步路或许可以,但对抗大伯二叔怕是不行,大伯二叔肯定会帮祖父的。” 面对陆月的担忧,纪允礼却是丝毫不慌。 “你忘了还有大伯母和二婶,她们不会站在祖父那边,姑祖母这些年看似从祖父那里拿钱,却是侵害了整个大家庭的利益,大伯母和二婶不过是隐忍不发,并不是没记在心上。更何况还有祖母,你觉得她会站在姑祖母那一边?” 听纪允礼这么一说,陆月明白了,这个家是纪德贵做主不错,但是这个家不是只有纪德贵一个人。 “你之前不是说你中毒一事先不说,你今日怎么突然就说了?” 这是早先因为金丝桃根须的事而被陆月遗忘的问题,说起了纪玉梅的事,她就突然想起来了。 “我没有很多时间去辩驳,盖过一件舆论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用另一件舆论,这是其一,至于其二,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别人怎么欺你,我自然就要怎么还回去。” 这没有什么隐瞒的,纪允礼实话实说。 莫名的,这话听得陆月有些开心,眉眼都不自觉弯了起来。 “ 那你明日要怎么状告乔财俊给你下毒一事?你总不能凭一张嘴去说?”之前只说了要给乔财俊定罪,具体也没说怎么做。 “这不是有你。” 这一句纪允礼可以说是脱口而出。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无形信任感,陆月本就弯起的眉眼弯得弧度更大了。 “嗯,有我,带上那本有问题的书,我可以证明有问题。” 看着陆月的笑颜,纪允礼也不自觉愉悦地弯起了眉眼,只觉得自己的小媳妇太好哄了,说几句实话就这般开心,真的是叫他怎么能不稀罕。 第七十七章 不许参合 作为外人,就是再惊骇今日的事,都不及作为纪家的当事人惊骇。 纪家三房共存,能那样对三房,他们大房和二房又如何不能被那么对待? 平日里刘传芳很少说话,哪怕跟纪大强独处的时候,也多数是个闷葫芦,但今日,着实惊着了。 人群一散,拉着纪大强就进了屋。 “大强,乔财俊给礼哥儿下毒是真的吗?这是为什么?我家有庆会不会有事?不行,我要去看看我家有庆。” 说着,刘传芳自己就恐慌了起来,一副要去找纪有庆的样子。 一下子被纪大强给拉住,“有庆有啥事,孩子都生了俩了,礼哥儿那是太优秀太扎眼,被嫉妒了,有庆有啥,早早就不读书了,在家种田,最多去镇上接些零碎的苦力活,还不如乔财俊在书局的活计,嫉妒啥。” 纪大强平日里不说话,但是看得很清楚,虽然这么说自己的儿子不好,但也确实是是事实。 他自己不怎么会读书,他儿子也是,不像老三特别会读书,即便后来伤了脑子不太读的了书,还学了一门打猎的手艺,所以他自小瞧见纪允礼聪慧能读书便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那是老三的儿子。 “说的对,你说的对。” 刘传芳之前没少在心里挖苦自己儿子没有三房的优秀,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人还是笨点好,瞧瞧纪允礼,命都差点没了,上次能活过来,真的是命大,不,该说命好娶了陆三丫,这陆三丫真是三房的福星。 应和了两声,刘传芳想起了纪玉梅跟着纪德贵进屋的事,想想她公爹那个偏心的样子,这么些年给纪玉梅东西都没往回要过,就知道这事肯定没完。 “我跟你说,三房跟你姑姑之间的事你不许参合,你爹说什么你都别搭理,帮三房我没意见,但你要是站在你姑姑那里,我可不依,这么些年,她可只吞不吐,合着我们养着她养着她儿子还得养着她孙子,凭什么?” 就像纪允礼说的,刘传芳只是不怎么说话,这心里可都记着呢,门清。 纪大强不做声,纪德贵是他爹他能怎么忤逆。 “反正你不许搭理,想想有庆,想想大妞二妞,你也是做爷爷的人了,你自己掂量掂量,看看是帮这个外人还是帮着家里人。” 比起这里刘传芳的点到为止,王红燕那里简直就是单方面对纪二柱耳提面命。 “纪二柱,我跟你说,你不许帮你那姑姑半点。真是没想到那乔财俊的心那么毒,也不晓得我们家明宇有没有事,真的是一想到我就慌。这心咋这么坏,自己没出息还怪别人优秀。关键这些年从这家里没少拿东西,还干出这样的事,真的是很个白眼狼……” 面对王红燕的叨叨,纪二柱一如既往的沉默式聆听。 说了好一会儿,一个屁都没听见纪二柱放,王红燕忍不住一个巴掌就拍了上去,“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老实不做声,我跟你说,这事你必须听我的,今儿个能那么对三房,明儿个谁知道是不是也要这么对付我们二房,这事我告诉你……” 本来纪允礼突然好了这件事应该是最震惊的,但是下毒一事一出,真的是盖过了所有。 不止纪家大房二房惊骇了,整个村子都惊骇了。 村民们那是从纪家一离开就将消息给散了开去,以着风起云涌的速度散播向了整个杨李村,甚至是杨李村之外。 里正是处理村里大大小小邻里关系的事的,而这前提是别人找上他。 因此他即便全程都在纪家,但对于纪家内部的事他是完全没办法插手的。 也因此在陆月被众人言语攻击的时候没能说上一句话,更是被之后纪允礼的那一席话给震惊了,要知道纪允礼是他们杨李村的骄傲,若不是去年考场上的倒下,他们杨李村可就出一个官老爷了,那是多大的荣耀。 本以为是命运捉弄,竟是不曾想是一场谋害,这真的是…… “你咋了这是?树皮没卖好?还是分钱怎么了?又或者是谁家又有事让你为难了?” 杨茂国的媳妇张雪莲一瞧见他耷拉着一张脸回来,当即关心的就上前询问。 杨茂国看了张雪莲一眼,微张了一下嘴,却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嘴进了屋,往屋里头的小马扎上一坐。 作为里正,平日里杨茂国还是很注意形象的,除非特别苦恼的时候才会缩在小马扎上。 一瞧见杨茂国缩在了小马扎上,张雪莲就知道不好,当即凑了上去就安慰,“是不是树皮没卖好?没卖好就没卖好,就是花了些时间和精力,又不用家里往外拿,没什么好在意……” 张雪莲话没说完,杨茂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就放在了张雪莲的手里。 “整的那串是家里的,你收好,散的那些是礼哥儿媳妇把自己那份拿出来给村里面没加入的那些村民的,桩子哪去了?把人给我找来,等下跟我去村子里挨个发银钱。”? 第七十八章 纪允礼,你哪都不许去 分量一入手就重的很,张雪莲打开一看直接惊呆了,更惊呆的是杨茂国的话。 “礼哥儿媳妇让把钱分了?”这么多钱,这不是分了是疯了。 “嗯,那丫头心善。” “这是傻,你劝劝丫头没。”在杨茂国跟前,张雪莲也实话实说,这也是真的为陆月着想了。 “那丫头说是给礼哥儿积福,我没办法拒绝。更遑论那些个人都看着呢,我本想先给那丫头一两的,一大半反对,那丫头自己也不要,就那么算了,我想着给她和俏俏算两份,毕竟都出了力,这个该拿,哪里知道那丫头拿出了一份让我给村里其他没参加的人。” 听到这,张雪莲竟是有些敬佩,“丫头这是通透,真不愧是礼哥儿的媳妇,礼哥儿能耐,买个媳妇回来也不孬,是个好的。” 听到纪允礼,杨茂国面色又沉了几分,“能耐有什么用,哪里抵得过一些个黑心肝的,那乔财俊可真不是个人……” 憋了一路,此刻跟前就自己媳妇,杨茂国终于憋不出吐出了他的愤怒。 杨桩是个十六岁的精神小伙,虽说是里正的儿子,但整日里干的都是上房揭瓦下河摸鱼虾的事。 只要不是闯祸的事,杨茂国平日里都不怎么拘着他。 他自己懂事太早,明白那份累,反正他正年壮,便由着儿子闹,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杨桩刚从外面胡闹过回来,一进门就听见他爹在那说什么乔财俊给纪允礼下毒,什么纪允礼要去镇上告乔财俊的事,当即就怒了。 “我说我礼哥怎么就病倒了,竟然是那小子干的好事,我就知道那小子嫉妒我礼哥优秀,果然是个黑心肝的。” 杨桩自小就是个混小子,一般大年岁的,整个村子里他就服气一个纪允礼,提到纪允礼,那必须是开口闭口都是礼哥。 发完怒之后,杨桩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另一个消息,“爹,你说啥,礼哥好了?明日要去镇上告乔财俊那小子?这真是太好了,这事怎么能少得了我,我必须要去……” 杨茂国的负面情绪刚刚在跟妻子说道中已经散了一半,此刻再被自己儿子这么一闹腾,哪里还有,站起身就给了杨桩一巴掌。 “给我安分点,什么都参合,瞧瞧你这满身的泥巴,立刻去清洗换干净,跟我去村子里发钱,你礼哥媳妇给大家发的。” 做爹的自然知道怎么拿捏儿子,最后一句是特意加上去的。 果然,刚要反爪的杨桩在听到最后一句瞬间老实了,也不问事情经过,直接道:“我嫂子就是大气,爹你等着,我这就去换。” 说着就跑开了,没多一会儿就穿戴整齐麻溜地回来了,大概是想起自己遗漏了,这会儿才问,“不是啊爹,你咋不劝着点,我礼哥吃药是要钱的,这嫂子怎么把钱给散了?” 杨茂国瞪了儿子一眼,懒得理他,将钱袋子往他手里一塞就在前面走了。 杨桩握紧了钱袋子连忙追了上去,“爹,爹,你倒是告诉我呀。” “毛毛躁躁的,整日礼哥礼哥的,你怎么半点都没学到你礼哥的礼仪。” “那是两码事,爹你别转话题呀。” 院子里,张雪莲看着父子俩吵吵着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径自做事去了。 …… 年纪大了总是浅眠,鸡鸣声一起,纪德贵就醒了。 这会儿虽然可以视物,但光线还是有些暗,不适合读书。 但不影响纪德贵起身穿衣洗漱什么的,年纪大了动作慢,这么一套收拾下来,再吃一个早饭,差不多天就大亮了,能够看书了。 书就是读书人的命,虽然他这一辈子就只是一个秀才了,但一点儿都不影响他继续读书。 然他这刚刚才穿好衣服,屋外院子里便响起了一声来自于纪玉梅的大喊声。 “纪允礼,你去哪儿?你哪都不许去,不准去。” 纪允礼说要去衙门告乔财俊,纪玉梅哪里敢离开,自然死皮赖脸昨夜直接在纪家住下了。 因为提心吊胆,自然没能睡好,这鸡叫声一起就吓醒了。 住得是杂物房,自然没有小隔间了,反正醒了,因着有尿意便起来去恭房了,哪里知道一回到前院就瞧着纪允礼牵着陆月往院子外走,想都不想,纪玉梅直接就冲了上去挡在了大门口拦住了人。 看着突然出现的纪玉梅,纪允礼没什么意外,他本也没打算偷偷摸摸离开,他敢做就没什么要躲的,更何况他还要引蛇出洞,自然是越闹腾越好。 而这个夜,岂止纪玉梅一个人没睡好,以至于纪玉梅这一嗓子,直接把起来的没起来的都喊得手忙脚乱的出了屋子。 平日里轮到活计都要一拖再拖的王红燕今儿个根本没活计,却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麻溜起来套了衣裳就往院子里跑。 家里唯一一个每日睡到自然醒的吴秀华也一个激灵从床榻上起了身。 “姑祖母。”纪允礼喊了一声,没作揖行礼,这样的人不配他的礼待。 而喊完一声后,纪允礼直接牵着陆月绕开纪玉梅就欲继续前行。 “不许走,纪允礼你不许走。”纪玉梅再次换了一个位置撑开着双手挡在了纪允礼的面前。 此刻除了与纪允礼并肩的陆月,三房其他的人早早就被嘱咐只需要看不许开口,所以此刻姚春花和纪俏俏在一边只能干着急看着不能上前。 “姑祖母,你似乎没有那个权利阻止我去做任何事。” 虽然一再被阻拦,但纪允礼的面色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清冷,并未因此而有半丝变化。 说着,纪允礼欲再继续前行,就在这时,纪德贵终于从屋子里姗姗来迟走了出来。 纪德贵很清楚自己即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从屋子里走出来,这一行为本身就预示着偏向了纪玉梅,否则他不出来就行了。 但作了一番挣扎之后,他还是走了出来。 “礼哥儿。”瞧着纪允礼向外走的身形,纪德贵带着点沉重开口唤了一声。 就像纪德贵自己知道的,在他走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选择。 近乎他这一声落下的瞬间,陆月的面色就冷了下去。 她一直以为纪德贵能拿钱给纪允礼看病也算是个好祖父,尽管那些钱是早些年纪允礼的爹赚来放在那的,但也算是一分恩德,却不想他今日竟是做了这样的选择,要知道,乔财俊是在要纪允礼的命。 一个乔财俊尚且如此,若是之后再揭露吴秀华的所作所为,这是要置纪允礼于何地? 比起陆月,纪允礼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早就料到的事,没期望自然也不会有失望。 “我没事。”松手前纪允礼紧了紧握着陆月的手低声安抚了一句,这才松开手后转身对着纪德贵作揖行礼,“祖父。” 一如从前的许多次,恭敬又有礼。? 第七十九章 凭什么要他原谅 看着纪允礼一如既往的待他,纪德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底闪过一丝羞愧,不过很快便泯灭在了眸底深处。 纪玉梅瞧见纪允礼对纪德贵行礼,一下子就知道这还是听纪德贵的,且纪德贵也出来了,自然是偏向她的。 她没离开挡门的位置,就那么站在那对着纪德贵大喊道:“大哥,你可不能让纪允礼出去,可不能让他去告我家财俊,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不能让他有事。” 纪德贵这刚要开口,纪玉梅就来了这么一嗓子,当即惹得纪德贵狠瞪了她一眼,这一眼瞪得她脖子一缩,却是没让开路。 瞧着纪玉梅老实了,纪德贵这才看向纪允礼开口。 “礼哥儿,你这一路去镇子上甚是颠簸,你这身子骨刚刚好了一些,你这般折腾怕是要吃不消。” 作为祖父,关心孙儿的身体总是没错的。 而纪允礼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合适就这么颠簸去镇上,最好再养上一些时日,但身子可以慢慢养,有些事却是不能等的。 “多谢祖父关心,孙儿可以坚持,毕竟再差也差不过之前。” 虽是说的事实,但这话却是噎得纪德贵一时间没能接上话。 而纪允礼话落后便站直了身子再次牵住陆月的手,拉着人转身就往外走,姿态间尽是决绝。 纪玉梅一瞧见纪允礼还是要往外走直接急了,上手就要去推纪允礼,陆月见状速度上前一步挡在纪允礼的身前。 “姑祖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不是说财俊表哥没下毒,你急什么?你这是不打自招?” 陆月这一句完全就是戳中了纪玉梅的肺管子,直接就让纪玉梅跳了起来。 “什么下毒,你个死丫头别乱说。” 叫骂着,纪玉梅本欲推人的手直接改了一个方向高高扬起狠狠就朝着陆月的脸扇去。 纪允礼眸色惊变,速度一个上前转身将陆月揽着护在怀里,就那么让纪玉梅的那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背上,力道之大扇得他抱着陆月都不由得往前踉跄了一步。 这力道若是扇在陆月的脸上,那将如何?光想着纪允礼就止不住的寒气四溢。 姚春花见状再也忍不住,几步就冲了上来挡在纪允礼身前,“小姑,你有事冲着我来,你冲着孩子做什么?我家礼儿被你家害得还不够吗?我家礼儿哪里亏待过你家了?” 纪俏俏比起姚春花更晚辈,说不上话,但不影响她冲上去同样挡在纪允礼身前。 而那边瞧着纪允礼踉跄了一步,纪德贵心也跟着一跳,瞧着人没摔倒,松了一口气。 也不管姚春花和纪玉梅那边,只劝纪允礼,“礼哥儿,你看你身子那么弱,还是在家好好休息,莫要乱来。” 此时此刻纪德贵这一句明显对纪玉梅的偏护无疑是雪上加霜,直接惹怒了纪允礼,让他站好都来不及,就那么冷着眸色转眸看向他质问出口。 “祖父,你当真是关心我身子?而不是袒护姑祖母不想让我去告乔财俊?” 纪允礼一直都知道,说起偏爱,这个祖父根本就没偏爱过三房,若不然也不能任由他爹将什么都贡献给一整个大家,他对他不过是因为他出息,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承这一份情,而这份情仅对他,而不是这个所谓只知道攀附他家吸血的亲戚。 纪德贵没想到纪允礼竟是这么质问他,面色瞬间变了,只是不待他说什么,纪允礼的再一句质问接踵而来。 “莫不是在祖父你眼中,一个乔财俊比孙儿的命都重要?你置孙儿于何地?置孙儿死去的爹于何地?又置大伯二叔有庆哥和明宇哥于何地?” 这一句让大房和二房的人纷纷变了面色,虽然平日里三家之间常有摩擦,但打断骨头连着筋,说出来都是兄弟,分量那都是一样的。 “祖父,这是人命,不是小打小闹,你看孙儿现在在这里站着,你能确定就这么放过乔财俊之后,孙儿还能再好好站着?还是说你认定了乔财俊对孙儿下了毒,连让孙儿去府衙告官查探一番都不敢?” 质问到最后,纪允礼已然双眸充血染上恨意。他怎么能不恨,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却被害至此,还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却还要他这个被害者来原谅害人者,凭什么? 他这一年缠绵病榻的黑暗谁来还?他一次又一次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痛苦绝望谁来还?因为他现在还好好的,就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去原谅害人者,凭什么? 无论是纪允礼的句句质问还是纪允礼此刻那染着恨意的充血双眸都让纪德贵如鲠在喉,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一直就知道纪允礼聪慧,一直很欣赏他说话的一针见血,直到如今自己成了那个一针见血的对象,才知道这样的人是多么的可怕,竟是一瞬间明白了乔财俊的感受。 还有他这情绪化极其明显的眼神,他竟是想不起他上一次情绪外露是什么时候了,这一刻才猛然惊觉,这个孙子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满身意气风发的孙子了…… 眼瞧着纪德贵面对纪允礼的质问怔愣在那不做声,纪玉梅急了,喊闹了起来。 “大哥,你可不能不管啊,这纪允礼好好的,干啥还要我家财俊待在大牢里,大家都是亲戚啊,财俊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呀,你可不能不管呀,大哥,我就只有财俊一个孙子呀,你要看着我断后吗?大哥……” 纪玉梅还在那企图打亲情牌说动纪德贵帮她。 然而此刻的纪德贵却是再也提不起勇气说一句话。 纪允礼微闭了一下眼眸,再睁开之时里面已然什么都不再没有,只余一片清冷的平静。 只见他再次抬手对着纪德贵作揖行礼,一礼作罢,直接牵起陆月的手转身就大步向外走去。 见状,纪玉梅急得又要冲上去去拦,却是被姚春花一伸手直接挡住,“小姑,你怕什么,要是乔财俊没害我家礼儿肯定没事,你做什么要拦着。”? 第八十章 精神小伙 “对,没害我大哥,姑奶奶你怕什么?”纪俏俏也憋不住开了口,帮着姚春花一起拦着。 连纪欢欢见状都跟着冲了上去拦人,总之不让纪玉梅去拦纪允礼。 而院子里其他的人,皆站在那里看着,没一人开口,更没有一人动手。 门外,雷大虎早就仰着脖子等着了,之所以没进去,自然是不好参合别人的家事,他这一参合指不定又要生出些什么事,纯属帮倒忙,再者纪允礼早就嘱咐过让他等着就好,他自然就更不好参合了。 此刻瞧着人出来了,连忙将停在一侧的车往这里赶了赶,赶到了纪允礼的跟前。 纪允礼喊了声雷叔然后就上了牛车,陆月紧随其后。 院子内,纪玉梅瞧见纪允礼上了牛车走了,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索性直接就往那地上一坐哭骂了起来。 “我苦命呀,这就是我年少在家耽搁亲事赚钱供出来的哥哥,就这么对我唯一的孙子见死不救,我怎么这么苦命呀……” 纪家隔壁住着董家,两家做邻居已经好多年了,往上数那是好几代了,只不过纪家纪德贵中了秀才,又有纪老三那个拼命的,这才慢慢富裕了起来,两家有了差距,但不影响比邻到知道彼此的大事小事。 这一大早的这么吵吵睡成死猪那也是醒了。 “这纪玉梅怎么好意思,这些年不知道从纪家拿了多少东西,从来就没有还过,现在还拿这事说事。这妹妹做活供哥哥读书有什么不对?这么多年了还拿出来说事?亲事耽搁了关纪德贵什么事,还不是她纪玉梅自己眼高手低一个劲的挑,最后挑了那么个玩意,都赖上纪德贵了。这纪德贵就是被拿捏了。” “平日里拿拿银钱就算了,这都到害人命了,还当是小事了,这纪德贵白读那么些书了,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弯着那纪玉梅,敢情那纪允礼不是他孙子不是?” “真的是欺负纪老三死了,都这么欺负人。想想那纪允礼,几年前中秀才那会儿,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再瞧瞧孩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风一吹就倒,这要是我孙子,我直接自己就亲自去那衙门,还阻拦,脑子被门夹了吗?” 董老婆子和纪德贵一辈分,还比纪德贵大一点点,因此纪玉梅没出嫁的时候就嫁过来了,真的是看尽了纪家的一切。 “行了,别人家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睡觉。”董老爷子却是不愿意多说,毕竟是别人家的事。 “睡什么睡,这么吵怎么睡,我说两句怎么了?你这是怕我挤兑你不是?” “行了行了,你爱说说,我睡了。”说着,董老爷子翻了一个身,闭上了眼,一副随董老婆子怎么样的架势。 没人听,董老婆子也懒得说了,也跟着翻了一个身。 而隔壁纪玉梅却还坐在那地上哭诉,真的是从记事起就开始哭诉,一桩桩一件件…… …… 精神小伙就是抗造,这入秋了杨桩却还穿着夏日的薄布衫。 就是他平日里出来活动那都是太阳晒屁股的时候,而今儿个一早,为了堵到纪允礼的牛车,那是鸡没叫就起来了,麻溜地穿上衣服,偷偷摸摸的从家里厨房里顺了两块昨晚藏起来的饼,就蹭蹭蹭跑出了门等在了村头的大树下。 刚开始的时候没啥感觉,但饼啃完了,水喝完了,还没瞧见有牛车过来,周边又没个人,只有风呼啦呼啦的声音,只觉得那风都钻到他骨缝子里去了,一吹一哆嗦一吹一哆嗦,这凉飕飕的滋味那叫一个酸爽。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觉鼻涕都要被冻出来的时候,终于瞧见了姗姗来迟的牛车,杨桩只感动得想哭,三步并两步的就冲了上去。 “礼哥,礼哥,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成房檐上的冰梭子了。” 跑到了跟前看到车子上垫着棉被,那是更感动的要哭,直接就那么跳上了行走中的牛车,拉着牛车一侧的被角把自己给裹了起来。 “冻死我了,冻死我了,礼哥你再慢点看到的就是一座冰雕桩子了。” 牛车可以坐六七人,因此杨桩缩在牛车一角裹着被子角并不影响另一端的纪允礼和陆月。 杨桩在那嚎着,陆月却是有些懵。 “里正的儿子杨桩。”眼瞧着杨桩嚎完了,纪允礼给陆月介绍了一下。 听完的陆月还是有些不在状态,她怎么也没办法将这个小皮猴一样的杨桩跟端庄的里正联系在一起,感觉不太像父子。 “嫂子好,我叫杨桩,你喊我杨桩或者桩子都成。” 嚎完的杨桩瞧着纪允礼给陆月介绍他,当即麻溜的就自己主动问好打招呼,不过始终没放下那垫车板的被子,是真的被冻惨了,天知道咋这么冷。 “你好。”陆月礼貌地回应了声招呼,没多说。 “偷跑出来的?”瞧着两人打完了招呼,纪允礼问向了杨桩。 这一问让杨桩心虚的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但气势上却是不服输的撑着。 “这不是礼哥你不地道,有事也不找我,不是说好了以后有事找我,你整日里在家里养病都把我给忘了,你不来找我,我自然得寻过来了,你说是不是?” “乔财俊那瘪三不干人事,你要去找他算账,这样的事必须怎么也不能少了我,你说是不是?礼哥你看你这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你觉得是不是一个该有我这样的跑腿小弟?” “礼哥你看,我都上了车了,你就别赶我回去了,这多费事。你放心,你让我朝东我绝对不朝西,包管听你。” 纪允礼全程没说话,就只是看着杨桩,却愣是看得杨桩气势越说越弱越说越弱,最后直接变成了狗腿小弟样,妥妥的要不是陆月坐在纪允礼身侧高低上去要给表演一个揉肩捶背。 离开纪家时,虽说够不上难过,但那糟心的场面着实让人不太愉快。 然在经历过这样的糟心之后,突然碰上这么一个有趣的人,陆月直接被逗乐了,就那么不自觉弯起了眉眼,只觉得杨桩好逗。 杨桩也是眼尖,一下子就瞧见陆月笑了,当即蹬鼻子上脸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礼哥你看,嫂子都笑了,嫂子这是认同我的话了,你可不兴赶我走了,你赶我走就是不听嫂子话,我们礼哥一看就是很疼嫂子的人,肯定特听嫂子话,礼哥你说是不是?” 不得不说杨桩真是误打误撞,一般男子听了这话定是恼自己被人说成了妻管严,但那是别的男子,却不是纪允礼,不管是杨桩一口一个热乎的嫂子,还是这句句说他听陆月的话疼陆月,这都是说到了他心坎上,他爱听。 就像陆月的感觉那样,经历过糟心之后,这样落在心坎上的愉悦真的很让人愉悦,以至于纪允礼也不自觉弯起了眉眼,浮上了浅浅的笑意。 “你爹揍你我可不管,雷叔可是看见了,是你自己冲上来爬上我牛车的,我赶都赶不走。” 纪允礼这一句说着不管,却是变相的同意,杨桩一下子就乐了。 “没事没事,我从小被揍到大,习惯了习惯了。” 揍不揍什么的,杨桩完全不在意,只要能去就行,再说了,要是真的有什么,他才不相信他礼哥不管他呢,他礼哥最讲义气了,人可好了。 就这样,杨桩成功跟上了车,也因为多了一个他,车子上的安静不复存在,更是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是个开心果无疑了。 第八十一章 敲登闻鼓 眼瞧着任期就要满可以调任升迁,却在这样重要的关头接到了一个棘手的任务,这就算了,还愣是出动了所有能出动的人,追了足足半个月都还没抓到人,县太爷于鹤松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但凡这时间点不卡在这他都不能这么心塞,毕竟他就是一个小知县,连京都城里出来办差的钦差都让贼人给逃了,他没抓到也没啥,但关键是他这要调任升迁了,这节骨眼上来这么件败绩的事,真的是要他老命呀。 “大人,全城戒严,该查的都查了,已经半个月了,再以府衙被盗窃的罪名查下去,恐怕大人你要被百姓诟命劳民伤财。” 冯向成是于鹤松的得力干将,也是这一次巡查的头目,可以说这件事全是他在全权负责。 冯向成这一句让于鹤松忍不住薅了薅自己的头发,他如何不知道,但这是能说不查就不查的事吗? “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的登闻鼓鼓声突地响起,听得正头秃的于鹤松只觉得头炸了。 “又是哪个蠢货干了蠢事?”于鹤松直接一句咒骂就出口。 本来这贼人的案子就头疼,这几日还处理了几个没事找事的案子,于鹤松着实被气到了。 先有一个什么装死人冤枉人家同仁堂卖的药有毒的,又一个买通流氓调戏自己亲人搞英雄救美那一套的,真的尽给他找事,就不能消停点。 “咚咚咚……咚咚咚……” 于鹤松再暴躁也影响不了登闻鼓鼓声的敲响,气得他忍不住又薅了一把头发。 “最好给本大人有事,不然看本大人不好好收拾你。” 愤恨了一句,于鹤松拿出了一侧放置在桌子上的官帽戴了起来,然后大步朝着前堂走去。 于鹤松发飙的时候,冯向成全程没做声,此刻瞧着于鹤松起身走人了,立马麻溜地跟了上去。 刚在堂上坐好,于鹤松就一拍惊堂木,“何人敲鼓,带上来。” “威……武……” 听得于鹤松这一声,衙役们就知道是开堂了,当即站在大堂两侧敲着手里的棍子并喊着威武的口号。 府衙门前,纪允礼为了保存体力,还坐在牛车上。 敲鼓的是杨桩,精神小伙力气足,抡起大鼓锤就一顿咣咣敲。 陆月紧靠着牛车站着,就那么新鲜地看着杨桩敲登闻鼓。 而周边行路的百姓,听到登闻鼓声也都纷纷凑了过来,这是要开堂的节奏,他们得瞧瞧。 “行了行了,别敲了,大人传你进去开堂。” 近来烦躁的不止于鹤松这个做知县的,那是整个衙门上下都很烦躁,因此这衙役口气极差。 杨桩却不是很在意,一听这一声,连忙就放下了鼓锤,下一刻却是没进衙门,而是转身往衙门口的台阶下跑。 “礼哥礼哥,可以进去了。”边跑边喊,杨桩这是坐实了跑腿小弟的名称。 衙役瞧着敲鼓人不进衙门反倒跑开了,一下子就怒了,刚要发飙,就瞧见一病弱公子从衙门前的牛车上跳了下来,然后牵着一个女子拾阶而来,衙役一下子怔愣在了那,不为别的,就为这病弱公子怎么瞧怎么都有些眼熟,可这到底是谁来着? “李衙役,不进去吗?” 纪允礼走到跟前,却是见李衙役不动,当即有礼出声询问。 这一声喊得李衙役回神,下意识应了一句,“进,进。”说着就抬脚跨进了大门,跨了进去才反应过来,这人怎么知道他姓李? 大堂上刚刚安静下来的衙役,瞧着李衙役领着人进来了,当即开始了新一轮的敲棍呐喊,“威……武……” 这突突的一声,直接吓了陆月一跳,让她整个人反射性激灵一颤。 感受到这一激灵,纪允礼连忙收紧握着陆月的手将人往身侧又带了带。 陆月用指尖挠了挠纪允礼的掌心,表示自己没事。 李衙役走得位置刚刚好在纪允礼前面,将他整个人给挡了一个正着,而他因为满脑子都是纪允礼怎么知道他姓李、纪允礼又怎么那么眼熟,以至于傻傻的一直走在纪允礼前面,到了大堂中央了都没退下。 这看得于鹤松眉头紧蹙,站在于鹤松左手下的冯向成看见自己手下蠢蠢的,刚要开口喊人,只见李木突然兴奋大喊,“我想起来了,是小纪秀才。” 刚刚好这会儿大堂一片寂静,以至于他这一声极其响亮,更是让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却还处在兴奋当中,“是小纪秀才,小纪秀才。” 冯向成哪里管得了李木在说什么,直接将被卡住的话说出了口,“李木,还不下来,这是公堂。” 李木终于反应了过来,特别是迎着于鹤松威严的眼神,吓得连忙告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说着就往一侧退了开去,却还掩不住心底的激动,小纪秀才来了,他们无休止痛苦的奔波日子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李木这一让开,当即就露出了纪允礼的身形,纪允礼就那么与于鹤松对视了一个正着。 李木的小纪秀才四个字还盘旋在于鹤松的脑海中,此刻就这么与纪允礼对上了视线,于鹤松直接震惊出声,“纪允礼?”? 第八十二章 我家娘子发现的 作为知县,特别是在公堂之上,控制情绪是首要准则,然此时此刻,于鹤松完全失态,满目震惊就那么直接呈现出脸上,可见是震惊到了极致。 比起于鹤松的震惊,纪允礼依旧如跨进公堂时一般,满面平淡,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动。 “草民纪允礼见过知县大人。” 秀才见官可不跪,纪允礼就那么站在那对着于鹤松抬手作揖行礼。 早一会儿纪允礼嘱咐过,见到县太爷要行礼,陆月记在心里,此刻见纪允礼作揖行礼,她也有样学样,跟着作揖行礼,并自报家门。 “草民陆月见过知县大人。” 一前一后的行礼声让于鹤松回神,并迅速拿出专业精神按耐下震惊,这里是公堂,容不得他失态。 “你等敲登闻鼓所为何事?” “草民状告草民表兄乔财俊两罪,第一罪,收买流氓意图欺辱吾妻,第二罪,对草民下毒致使草民身子败落久病不起。” 纪允礼所言的两罪,无论是第一罪还是第二罪,都让于鹤松震惊不已,特别是第二罪之震惊堪比他刚刚见到他。 纪允礼当初十四岁中了秀才,还是案首,这是何等的前途无量,然这样的人却是在去年倒在了秋闱的考场上,一病不起,本以为天妒英才,没想到竟是有人暗中下手,真的是岂有此理。 “你表兄在哪?可有前来,哪里人士,本官这就让人去传唤。” “回大人,就在大牢之中。” 这一句听得于鹤松一愣,完全没想到所告之人竟然还是个犯事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当即脸色就沉了下去。 “大人,那人就是前两日你审理的那一庄买通流氓欺辱亲戚一案。”冯向成在此时出声提醒。 冯向成最开始没认出陆月来,然在纪允礼说出买通流氓欺辱陆月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对上号了,他竟是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巧,更没想到陆月竟然是纪允礼的妻子。 纪允礼他自然是认识的,认出来的时候自然也是震惊的,毕竟这一位被断言活不过这个秋日,没想到竟然站在了这,虽然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一个病弱到好似风一吹就能吹跑一般的病弱公子,但不管怎样,至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冯向成这么一提醒,于鹤松立刻就想到了前几日在堂上疯狂狡辩的那个干蠢事的蠢货,当真是光想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去,你亲自去,把人给本大人拎上来,还有那三个干混事的流氓也一并拎上来,好好把案子再说一遍,虽然案子判了,总要人苦主知道结果。” “是。”冯向成当即领命,直接喊了几个人亲自就去拎人去了。 大牢离公堂有些距离,拎人需要一些时间。 而纪允礼告乔财俊告的是两罪,买通流氓欺辱陆月那一罪很好办,他之前已经审理过了,只要走一遍过场就行,比较复杂一些的是后一罪,这可不是那么好审判的。 “纪允礼,你说乔财俊下毒害你,可有证据?” “回大人,从我病倒后,乔财俊每个月都会去给我送书,这些书便是震惊。” 纵使于鹤松见多识广也没太听明白纪允礼这话,不过,“可是这些书有问题?”按照逻辑应该是这样,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提到。 “正是。”纪允礼先给予了肯定,后才解释,“这些书所用之墨里面含异香,这是一种掺杂了某种药材而制成的墨书写出来的字迹。而这与我每日所食用的药材相克形成毒素,一点一点腐蚀我的身子。” 简单的几句话却是说得于鹤松后脊背发凉,这是多么杀人于无形的阴损方法,但还有疑虑。 “那你是如何发现的?为何早先没发现,现如今却是发现了?” “是草民的娘子发现的。” 纪允礼这一句让于鹤松看向了陆月。 纪允礼的存在让于鹤松没怎么注意陆月,此刻这一声让他不由得瞧向了陆月。 说起来他已经近一年没见过纪允礼了,但是消息多少还是听闻一点的,虽说还是早先时候的消息,但不妨碍他猜测。 那会儿听闻纪允礼久病不起,家里好似要给他成亲,不过恐怕那一会儿不是这一位,不然也不会现在才说发现。 “你是怎么发现的?”于鹤松定定看了陆月片刻开口询问。 “我懂药,乔财俊拿书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就发现了。”见于鹤松问她,陆月就直接实话实说,而一句懂药已然就说明了一切。 但这关于破案根本不够。 “你懂不够,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才可以。” “大人让人买一些七叶麻回来即可证明。”陆月没多说,只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于鹤松也没有多问,既然有办法可以证明就行,“李木,带几个人去买一些七叶麻回来,多买几个药堂,别盯着一个药堂买,另外再让他们的大夫过来,也不需要告诉他们做什么,就说带过来帮个忙。” “是,大人。”李木当即领命,随后点了几个人就速度从公堂离开了。 而从开堂到现在已经好一会儿时间,纪允礼站在那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陆月一直注意着纪允礼,瞧见这一幕,立刻伸手搀扶。 而吩咐完李木的于鹤松收回眸光时刚刚好看到,当即就吩咐道:“给纪允礼搬个张椅子让他坐下。” 于鹤松这一吩咐,立刻就有衙役领命,然后搬来了椅子。 案子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结束,纪允礼也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听的得这一句,当即作揖道谢,“多谢大人恩典。” 随后在陆月的搀扶下坐在了摆放在公堂一侧的椅子上,这一坐真的不像是来告人的,反倒是像那来听堂的。 就在这时,冯向成那边拎着人回来了。 被从牢里拉出来的时候,乔财俊满面灰暗,然在入了公堂瞧见站着的陆月的时候整个人激动到了极致,只觉得看到了救星,只要陆月说上两句,他肯定就会被放出去,而不是在那满是虫蚁的牢里受罪。 这一激动,乔财俊哪里还记得公堂不能咆哮,当即就朝着陆月高声大喊。 “表弟妹,陆三丫,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对不对?你快告诉他们我是你表哥,不是跟流氓一伙的,你快说,快说。” 第八十三章 又加一罪 “表弟妹,你快说句话呀,说我是你表哥,不是跟流氓一伙的,你快说话,说话呀。” 要不是被衙役给压着,此刻乔财俊怕不是已经冲到陆月跟前去摇晃她了。 而面对乔财俊的叫喊,陆月满目的无动于衷,要说有,那就是冷漠。 流氓三人组人比较多,所以慢了点在后面,虽然仅是一面之缘,但是对陆月他们还是有印象的。 被带来的时候也没说是什么事,此刻瞧着陆月来了,只觉得是不是心软了来救人,毕竟他们是知道前几日这乔财俊家里来人了。把他们害成这样,那乔财俊还想出去,门都没有。 “小姑娘,你可别听他哄骗,他就是骗你的,你说我们又不认识,你又不是什么富贵小姐,我们做啥子要去拦你,就是这个乔财俊,他找上我们,给我们钱,让我们去拦你,好让他英雄救美。” “对对对,他给了我们二十文,让我们买酒喝,也不要我们做什么,就拦着你假装调戏,然后让他英雄救美,赃物我们都交给县太爷了。” “没错,小姑娘,你可不能被他哄骗了,他心思坏得很,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上次拦他们掌柜家的小姐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干的,花钱买我们去调戏让他英雄救美,到最后还害得我们事后被揍了一顿,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 三个小流氓你一句我一句的,拼命说服陆月,就为了不让乔财俊被放出去。 而这只顾着坑人完全没在意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一个底。 于鹤松完全没想到都不用审,就又牵扯出一个案子,还是跟书局有关,刚刚好他所查的案子可能也要用到书局。 “冯向成,你立刻去乔财俊所在的书局,去寻他们掌柜的,就说有人举报乔财俊之前买通流氓意图欺辱他女儿,另外再将书局的伙计都一并带过来,就说有事要问他们。” “是,大人。”冯向成当即领命,随后点了几个人就速度离开了。 三个小流氓一听于鹤松对冯向成的吩咐,立刻意识到自己坏事了,但转念一想,如此这般这乔财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顿时也破罐子破摔了。 “大人,这个乔财俊是惯犯,上次买通我们对付掌柜家小姐的时候,可是留了字据的,我们这里有证据。” “对,我们有证据。” 干小流氓那也是一个职业,不也得防着被人坑么。 于鹤松一听简直乐了,这是审都不要审,就有结果了。 “如此,快些说出证据在哪里,本官可对你们酌情处理。” 于鹤松这话完全就是给了三个小流氓减刑的准头,现如今反正这样了,他们也不想出去了,势必要将这乔财俊给出卖一个彻底。 当即三个小流氓你一句我一句的交代着关于恐吓调戏掌柜家小姐的事发经过,可谓是事无巨细,给了多少银钱,怎么踩点之类的,通通都讲述了一个明明白白。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就没有给乔财俊半点狡辩的机会。 而乔财俊完全没想到三个小流氓会这么出卖自己,想伸冤也插不上话,特别是对方言辞灼灼连证据都有,顿时间他只觉得无尽黑暗朝他压了下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讲的就是乔财俊这样的。 根据三个小流氓的供词,于鹤松又派出了一批人去寻证物。 书局离衙门并没有很远,过了两条街就到了,而今日掌柜的刚刚好也在书局,一听衙役的话,脸色瞬间惊变。 那小姐也刚刚好在,早之前一直因为这事记着乔财俊的好,又被他花言巧语哄骗着,芳心暗许,就是她爹不同意,因此一直僵着,哪里知道竟是有这样的事,整个人花容失色。 因着不远,书局这边的人最快来到了衙门,而这会儿三个小流氓才你一句我一句的交代完。 “草民王大贵叩见大人。”一进公堂,掌柜王大贵先对着于鹤松行了礼。 其女儿王小倩也紧随其后行了礼。 总归也不急,于鹤松当即对着三个小流氓道:“你们将怎么被乔财俊买通以及去祸害王小姐的经过给王掌柜和王小姐再说说。” 于鹤松的话,三个小流氓自然不敢忤逆,他们可还要等着酌情处理呢。 当即,三人再次开启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诉说,且比之刚刚只阐述事实,这一次还添油加醋加上了情绪,光听着诉说,就听得王家父女直打哆嗦。 王小姐直接被气哭了,用着悲凉的眼神看着乔财俊,“我本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害我,你……你……” 王小姐没说过粗话,因此你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而小流氓们见状,自然更加添一把火,“王小姐,你怕不是不知道,这乔财俊在你之后还用了同样的方法收买我们,让我们意图欺辱他的表弟妹,好英雄救美,你看这位,这就是他的表弟妹,你看看他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这样的人糟透了。” 王小倩哪里想到还有这一茬,哭得更凶了,直接倒在了王大贵的身上。 王大贵一边搂着女儿轻拍着,一边对着于鹤松道:“大人,我要告这乔财俊,请大人替草民主持公道。” 就在这时,去取小流氓所言的证据的衙役们也回来了,证据一呈现,乔财俊的罪直接板上钉钉。 这会儿于鹤松才看向乔财俊,“乔财俊,对于你买通流氓意图欺辱王小姐从而达到你英雄救美一事,你可还有何要辩论?”? 要说陆月那一事,还能要求陆月看在亲戚的关系上说几句,可这件事…… “小倩,你打我,我是被鬼迷了心窍,我是真的喜欢你,可你爹不让你嫁给我,我才出此下策,你就原谅我,小倩……” 思绪一转,眼瞧着证据确凿没办法狡辩,乔财俊索性就对王小倩求饶了起来,边说边甩自己巴掌,怎么凄惨怎么来,只想哄得王小倩心软放过他,只要她不追究,他就不会被定罪。 第八十四章 财俊表哥好像很怕我 “王小姐,他就是装可怜博你同情,你可别上当,他可是连自己表弟妹都不放过的。” 小流氓哪里会让乔财俊得逞,乔财俊前脚装可怜,后脚就被他们给拆穿了,务必要将乔财俊给弄到牢里去,所以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是这么理。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时,李木带着药材和几大药堂的大夫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案子。 只见于鹤松拿起惊堂木啪地拍了一下,“肃静。” 再配上这一句呵斥,顿时间整个公堂都安静了下来,只余王小姐隐隐的抽气声。 “乔财俊,你表弟状告你下毒残害他,你可有何要言语?” 乔财俊还陷在被钉死在买通流氓欺辱王小倩一事上,此刻于鹤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完全就没能反应过来,“什么表弟?” 回答他这一声的是…… “财俊表哥。” 纪允礼是没想到又牵扯出王掌柜和王小姐之事,左右也不急,还省了他的口舌,就靠着椅子等着,直到此刻,他坐直了身子看了过去。 这一声如同魔咒一般,仅是听着声音,乔财俊就本能的生出颤栗,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听到最不可能的声音,如何不惊恐颤栗。 机械着动作,乔财俊转过了头,只见陆月另一侧早一会他并没有在意的那张椅子上的人露出了身形,而那赫然是应该病歪歪躺在床上等死的纪允礼。 一个激灵,乔财俊如见鬼一般,吓得往后一跌。 “财俊表哥好像很怕我?为何?”纪允礼清冷着双眸看着乔财俊见鬼般的惊恐,明知故问。 惊恐的反应已然做出,想要收回自然不可能,但是害人性命罪名很大,乔财俊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能认。 “表弟,表哥错了,你饶了我,我不该对表弟妹起心思,是我色迷心窍才干了蠢事,买通流氓地痞去欺辱表弟妹,表弟我错了,你就饶了我。” 乔财俊就那么突地哭诉了起来,一边哭诉一边抽自己的嘴巴子,认错态度那叫一个诚恳。 “我知道我不是人,干了这样的事,我知道你肯定会记恨我,但你不能说我下毒害你呀,你是我表弟,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表弟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对表弟妹有非分之想了,你就饶了我。” 乔财俊也不是个笨的,两害相较取其轻,反正欺辱陆月的事已经没有转旋的余地了,索性就认了,也可以解释他的惊恐,更可以解释纪允礼污蔑他的动机。 乔财俊的算盘打得很好,但他忘了,纪允礼既然来了,自然不会空手而来打无准备的仗。 “大人,请您主持公道。”纪允礼完全就不跟乔财俊废话,而是看向于鹤松,请求于鹤松为他主持公道,毕竟线索什么的早就提供了,现在不过是展示出来罢了。 于鹤松也想快些结束,不想跟乔财俊在这里废话。 啪的一声一拍惊堂木,“肃静。” 下一刻,乔财俊立刻憋住了哭诉声,却是一抽一抽的,好不委屈,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是真的难看又难堪。 “王大贵,乔财俊每个月都会买一本书送给纪允礼,他是你店里的伙计,这书可是从你店里购买?” 这事王大贵是知道的,“回大人,乔财俊并没有从店里购买书籍,他说家里有一位病弱的表弟,酷爱读书,他想为他抄一本书,一个月一本,借用店里的笔墨。之前我以为他救过小倩,便让他用店里的笔墨抄写。” “如此说这所用笔墨皆是你店里的?” “是的,大人。” “你可知这墨有问题?” 听得这一句王大贵傻眼了,当即叫屈,“回大人,草民是本分生意人,买卖东西都有进货出货记录,从不曾乱来,还请大人明察。” 于鹤松没说话,而是看向了被领回来在一边站着的几个大夫,“这里有几本书,你们辨别一下,看看这墨香有没有问题。” 于鹤松也没再多问,直接就让人将陆月带过来的几本作为证物的书给送到了几个大夫手中。 几个大夫纷纷接住,然后细细嗅了起来,有两个大夫说有点儿七叶麻的臭味,还有三个大夫不太分辨得出来。 于鹤松这个时候看向了陆月,陆月当即会意,“大人,只需要将书泡在水里片刻,就会散发出七叶麻携带的微臭气味,另外还请大人将买回来的七叶麻让人去熬制,等会儿需要用。” 听了这话,于鹤松立刻挥手让人照办。 果不其然,书泡进水里仅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别说几个大夫了,感觉整个大堂上都微微飘荡着一种不太好闻的气味。 “现在可以分辨这墨香有何不对了吗?”这一次于鹤松询问向了几个大夫。 “回大人,这墨里参了七叶麻,长久使用这墨,或者长久翻阅这墨写成的书本,会让人身体逐渐衰落。”一个年长一点的老大夫,直接道出了关键。 其他几人也纷纷应和,到了这,不需要陆月多说什么,于鹤松已然明白了。 “乔财俊,你还有何话可说?”说到这罪名已经很明朗了,于鹤松再次问向了乔财俊。 提到墨有问题的时候,乔财俊心里已经很慌了,但他面上还装着镇定,此刻被一问,直接道:“回大人,草民不知道怎么回事,草民用的是书局里的东西,草民就只是想给表弟尽一份心,毕竟他那么爱读书,却是缠绵病榻,我做不了什么,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来尽一份心。” “乔财俊,你休要血口喷人,书局卖了那么多的书,也没说有问题,为何就你有问题?” 眼瞧着乔财俊将脏水泼向了他,王大贵立刻急了。 “掌柜,这个我哪里知道?或许是你故意这样呢,毕竟你总是不同意我跟小倩来往,想办法害我也不是不可能。” 不得不说乔财俊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的是很厉害。 王小倩直接傻了眼,完全没想到乔财俊是这样的人,当即怒吼道:“乔财俊,你怎么能这样栽害我爹?” 第八十五章 攻心之术 “小倩,我说实话而已,怎么能是栽害?我知道你恼我,但大人面前,我哪里能说谎。” 涉及到性命了,爱情便一文不值了,毕竟连好好活着都不能了,还谈什么其他的。 “你……” 王小倩还欲再说什么了,却是被王大贵一把拉住,“小倩,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爹身正不怕影子歪。” 说着,王大贵看向了于鹤松,“大人,草民恳请大人彻查还草民清白,草民铺子的账务以及进货卖货大人都可派人去查探,草民定全权配合。” 于鹤松没接王大贵的话,而是看向了那一群书局的伙计,“你们几人可有要说的?平日里你们对乔财俊的接触应该比王大贵多,可有什么要禀报的?别想要隐瞒,否则到时候本大人查出问题来,你们隐瞒不报也是罪。” 于鹤松相信既然作案了,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就乔财俊这种给流氓写字据的人,肯定没那个将一切都抹干净的本事。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平日里谁跟乔财俊关系最好?”不说话不打紧,于鹤松直接从其他地方开始击破。 这一次几个伙计突然皆看向了那个主事,这个主事势利得很,平日里他们没少受他蹉跎,而这多少有些拜乔财俊所赐,但谁叫乔财俊能耐,家里亲戚硬实,还介绍过来买东西,他们只能有话都憋着。 几人的眼神让于鹤松一下子锁定了主事张明,被于鹤松那么严厉一看,张明一个哆嗦。 “回大人,草民跟乔财俊关系没有特别好,就是乔财俊有亲戚在樱落书院读书,平日里会过来照顾生意增加业绩。”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越扯越远,连樱落书院都扯进来了,而这两日书院的学生都去蓝州参加院试了。 “各位,还请有一说一,你们口中的樱落书院读书的亲戚是我堂兄,叫纪明宇,各位无需顾忌,毕竟我堂兄若是在这,知道乔财俊对我下毒手,定不会袖手旁观对其包庇。” 纪允礼一直看着那几个伙计,发现其中有一人眼神躲闪,特别是此刻这主事张明提到了樱落书院,那是躲闪得更厉害了,而这就不难猜测了,无非就是怕说了什么引来报复之类的。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说,对方情绪微微松懈了两分,却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就算你们知道什么不说出来,大人查出来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到时候你就会成为帮凶,你觉得乔财俊这样连家里人都能侵害的样子会不拉你当垫背的吗?” 纪允礼这妥妥的就是攻心之术。 “让你坐牢都是轻的,怕不是给你下个什么毒也不一定,毕竟我这个亲表弟也就这样了。” 这最后一句,直接割断了刘成脑中的最后一根弦。 “禀报大人,我瞧见的,瞧见乔财俊磨墨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东西。” 这一句就算不足以证明乔财俊干了什么,至少证明与王大贵无关,也变相证明乔财俊一定是干了什么。 “刘成,你别污蔑我,我知道平日里你与我不和,嫉妒于我,你也不能这般栽害我。” 刘成话音刚落,乔财俊就开始辩驳。 刘成自然是不能让乔财俊反污蔑的。 “大人,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看见乔财俊往墨里面加东西,那东西就藏在他睡觉的屋子里。” 刘成这话一出,乔财俊脸色瞬间惊变。 于鹤松知道,这事多半是真的了。 “冯向成,你亲自去,带着这人去乔财俊住的地方,把东西搜过来让大夫们鉴别一下。” “是,大人。”冯向成当即领命,带着几个人速度就离开了。 “乔财俊,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想清楚再说,别等会儿说本大人不给你申辩的机会。” 其实到了这会儿几乎明了了,但该走的流程还得走。 乔财俊没有说话,他不相信刘成能去找到,却又害怕刘成能去找到,一时间脑子里两个人不停再拉锯。 整个公堂谁也没说话,就这么等着乔财俊开口。 此刻若是谁说上两句倒也还好,却偏偏没人言语,乔财俊就那么自己在脑中打架,最后自己承受不住这种混乱崩溃了。 “大人,就算这墨有什么问题,怎么就能证明纪允礼病弱与这有关,要知道,这书是纪允礼病倒后我才送的,而不是他病倒之前,且这墨里的东西就算有毒,也毒性不至死,不是吗?” 这几句乔财俊几乎都是吼的,而无论是他此刻的状态,还是这话语的内容,已然暴露了许多。 于鹤松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大夫,“众位大夫觉得乔财俊所言可对?” “回大人,虽然这七叶麻会使人日渐虚弱,但的确不至死。”最先开口的还是那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若接触之人本身就每日用药从而在身体内沉淀药性,而这药性刚刚好与这七叶麻相克呢?” 陆月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口。 “这就说不定了,可重可轻。”老大夫比较中肯。 “大人,七叶麻应该熬好了,请大人让人端上来放凉,好证明这七叶麻对纪允礼的有害程度。” 跟乔财俊这种人根本就没什么好费口舌的,重点是纪允礼也撑不了那么久,就算是坐着,也会累,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李木,你去。”于鹤松当即指派了李木去。 李木当即领命,紧接着麻溜就去了后院,不多一会儿就直接连药罐子都拎了过来,一拎进大堂,那臭味就席卷整个公堂,当真是不用特意去辨别都能知道那是什么。 放好药罐子,李木又麻溜取了碗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将碗里面的药倒下来,这一倒下来那气味真的是更加浓厚,虽然没有人做出捂鼻子的动作,却是都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等待药凉了是需要时间的,刚刚好也可以等等冯向成回来,而这不长不短的时间对乔财俊来说真的是犹如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冯向成领着刘成回来了,当乔财俊看到冯向成手上拿的那个熟悉的瓶子之后,整个人面如死灰。 于鹤松根本连问都不问,直接让大夫辨别。 “回大人,这里面是浓厚的七叶麻汁液。”老大夫判定出结果,而其他几个大夫也给了同样的结果。 李木麻溜拿了一个空碗将瓶子里的东西给倒了一半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坐着的纪允礼站起了身,走到了两个装着七叶麻汁液的碗面前,撩起衣袖,露出了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手腕。? 第八十六章 与知县私聊 众人看着纪允礼这个动作皆一愣,很不明白纪允礼这是在做什么。 下一刻,便见陆月突地从身上摸出了一根银针,然后就那么从纪允礼的手腕上划过,若细心,足可以发现这血液的颜色红得不正常,里面夹着暗紫。 众人就那么瞧着鲜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滴入两个装了黑色液体的碗里,紧接着又瞧见陆月拿了一个空碗出来装了一点血液。 “还请大人让人验毒。”陆月一边替纪允礼包扎,一边对于鹤松谏言。 陆月这一句让于鹤松回神,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月的证明办法这么简单粗暴,竟然是直接放纪允礼的血,不过也没什么不对,这方法的确够直接快捷了。 “几个大夫验验,另外冯向成,你去将府衙里的仵作喊过来也验验。” 于鹤松也不含糊,当即下令,连仵作都喊过来了,他倒是不信这么多人还不能验出一个让乔财俊心服口服的结果。 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没有悬疑,无论是血和七叶麻汁液的混合还是单独的血,都被验出来有毒,如此…… “乔财俊,你毒害纪允礼性命,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说的?” 乔财俊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是没有什么说的。 “礼哥儿,我错了,你放过我,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窍,我……”乔财俊故技重施,又开始了自扇耳光。 于鹤松早就没有了耐心,走程序取证据,那是不得不为之,现在既然已经证据确凿了,就没必要再听他废话了。 “蓄意谋杀视情节轻重判刑,你毒害纪允礼,致使他人耽误前程,还差点丧命,按律法叛流放西北荒芜之地十年,三日后执行。” 这个判刑是真的很重了,不提十年不十年的,能不能到西北那才是真的,毕竟流放路上各种可能有之,而今年大旱,在家里都没吃的,这还流放,其结果可想而知。 乔财俊一听直接傻了,当即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礼哥儿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然谁还在这里听他哀嚎废话,李木直接麻溜上前拉着人就往牢里拖。 “师爷,把今日的几庄案子详详细细都写了公告贴出去。” 到这里案子就算是审理结束了,不过…… “其他人都散了,纪允礼王大贵,你们二人是今日苦主,来后衙等一下,待会儿师爷将公告写出来的时候,看一下。” “是,大人。”纪允礼和王大贵纷纷领命。 于鹤松不再多言,而是站起身大步朝后堂走去,离开前对着冯向成使了一个眼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纪允礼一眼,冯向成立刻会意点头,下一刻便转身走向了纪允礼。 “小纪秀才,这边请。” 于鹤松吩咐在前,此刻冯向成来领人,一点毛病都没有。 “多谢冯头领。”纪允礼站起身礼貌道谢,后牵着陆月的手跟着冯向成走向了后衙。 至于王大贵父女那边,自然是由另外的衙役上前领路。 陆月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一路走过好奇的四处张望,纪允礼却是来过后衙的,虽然为数不多,但足够他记住这里的布局,以至于很清楚的知道此刻冯向成领着他们一路前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本该去等着看公告的地方。 不过纪允礼全当不知,就那么一路跟着冯向成向前走,最终进了一间屋子。 而进来的同时,冯向成立刻唤了一个老嬷嬷过来端茶递水,直到这会儿,冯向成才开口说明意图。 “不瞒小纪秀才,大人寻你有点事,还请小纪秀才跟我走一趟,至于令夫人就在这边休息,嬷嬷会好好照顾令夫人,不会怠慢,小纪秀还请才放心。” 陆月见识了百姓对官府人的敬畏,也因此,此刻瞧着冯向成对纪允礼这般礼遇,陆月总觉得有点不太对,不过陆月并未询问,只是将这个疑惑放在了心底。 纪允礼看向了陆月,牵住了她的手安抚性地握了握,“阿月,你一个人在这边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过来。” “我没事,你去,我在这等你。”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陆月没什么好怕的,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闻言,纪允礼又紧了紧握着陆月的手,随后松开了陆月的手,站起了身。 “小纪秀才这边请。”冯向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在前面带路。 其实并没有走多远,还是在这个院子里,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房间,换去了斜对面的房间,有点距离,方便人私密谈话,却又不会太远,足够纪允礼看到这边屋子里的陆月,可以说,这个安排很有心了。 而刚一进屋,纪允礼就瞧见了早就等候在这里的于鹤松,当即作揖行礼,“大人。” 于鹤松连忙上前将他双手拖住亲自扶起,“私下里闲谈,不必这般多礼,你身子弱,快些坐。” “多谢大人。”纪允礼连忙道谢。 “来,先喝杯茶润润喉。”刚一坐下,于鹤松亲自给纪允礼倒了一杯茶,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多谢大人。”纪允礼再次道谢,对方客气是对方的事,规矩还得照着规矩来。 “什么谢不谢的,私下闲谈,你再这般客气,我可是要生气了。” 于鹤松这么礼遇纪允礼不是没有原因的,早在纪允礼没生病之前,可是帮着处理过几件棘手的案件,不过那个时候接洽的都是冯向成,虽然他很看好纪允礼,但他一个县太爷去结交一个秀才像个什么样。 虽说明摆着没有他的授意,冯向成也没那个权利,但知道归知道,遮羞布还是要拉着的。但今儿个不一样,事关升迁,已顾不得再顾及那些有的没的。 “大人莫恼,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说着,纪允礼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我也以茶代酒,陪一杯。”于鹤松紧随其后也举杯一饮而尽。 就是这么两杯茶,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以酒会友向来是饭桌之上的规矩,虽然这会儿没酒没饭的,但有茶,意思到了就行。 “我是真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模样的你,虽然病病弱弱的,却是好歹还好好活着。” 这是于鹤松放下杯盏后的第一句话,这一句是真心的感叹,想当初得知纪允礼倒在秋闱场上的时候,他是真的替他惋惜。? 第八十七章 你娶了个好夫人 而这一句纪允礼感同身受,“不提大人,我自己也是没想到的。” 这其中关键,才审完案子的于鹤松门清,“你娶了个好夫人。” 不得不说这一句说到了纪允礼的心坎里,不由得柔和了眉眼,“是,我是娶了个好夫人。” 看纪允礼这柔和的模样,于鹤松就知道这陆月怕是撞在了纪允礼的心坎上,而与人相处最怕的就是一个人没软处,只要有,那就一切都好办。 “瞧着令夫人年纪也不大,没想到竟是那么懂那么多,这真的是和你一般,年少便惊艳。” “大人谬赞了。” 两人就这么随意先聊着,眼瞧着气氛差不多了,于鹤松话题一转,“不瞒你,近来我有一件棘手的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听到这一句,纪允礼知道,正题来了。 其实早在早上进城门时看着城门口还一派戒严的时候,他就知道府衙肯定遇上了棘手的事,而他若是没记错,今年测评过后,县太爷就要升迁了,若是这关键时刻有事情搞不定,那可就出大事了。 不过他猜到归他猜到,有时候还要装些糊涂的好,就像从前他明知道县衙这般是县太爷授意才让冯向成一些事无意透露给他,却依旧装作不知道,有时候人还是得糊涂。 “大人客气了,大人有话但说无妨,能帮上大人,是我的荣幸。” 这话听得于鹤松很满意,虽然他有些不得已而为之,但对方识相他还是很欢愉的。 “想来你早上来时应该看到城门口戒严了,而这戒严已经戒严了足足半个月,对外的名义是我府上丢了东西,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说到这于鹤松就忍不住蹙了眉,真的是一提到这件事他就头疼得很。 “前一段时间青州那边下来赈灾的钦差被人刺杀,贼人被那边的人一路从青州追着逃了过来,我足足查了半个月也没有结果。而我今年升迁在即,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搞砸,你一向脑子活络,你看此事你能不能想一个解决方法,你放心,本官一定记你一功。” 这事其实说机密也不是很机密,但说不机密却也是机密的,说白了就看到底怎么做这事了。 而这事本身就透露着不对劲,至少纪允礼一听就觉得不对,也没揣着明白装糊涂,而是直接询问出口。 “大人,请问你为何不一开始就言明捉拿贼人,而是要说府衙失窃?” 倒没想到纪允礼开口第一句就问了这个问题,于鹤松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是追过来的军官要求的,让我不要声张,秘密追查此事。” 这话听得纪允礼更觉不对,“大人,他们一路追过来就没有人看到?这本身就很声张,为何让你不要声张?” 听到这一句提问,于鹤松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对啊,一路过来动静那么大怎么就他这里不声张了? 于鹤松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进入了一个误区,一直以来他就光顾着听命令办事,根本就没想过最开始就不对。 纪允礼的询问却还没有结束。 “而这不声张是为的什么?是怕不容易抓人还是说怕扰了百姓?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还有,不知那一群军官何在?是已经离开了,还是在镇上等结果?可有帮着大人一起追查?” 纪允礼这是一口气将所有的症结所在都给问了出来,而无论是哪一句都听得于鹤松觉得不对劲极了。 “他们只说不声张,没说为什么。人倒是都在镇上,不过却说不便现身怕造成恐慌,一直都是府衙的人在出动找人。”沉默了一下,于鹤松回了这么一句,而彼时面色已经冷沉了下去。 再怎么说也是混迹于官场多年的人,哪怕是在一个边陲小镇,但那也是官场,做官这里面的一些个弯弯道道,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他因为想要顺利升迁,从一开始就想着快些解决,以至于就没从根本上去多想过什么,毕竟一切的逻辑乍一听都没什么问题。 “大人,恕我直言,要么那些人在玩忽职守,要么他们就是故意这般好将责任压到大人你这边,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到最后都对大人不利。且关于刺杀钦差具体之事,大人怕也是不是很清楚,而现在再派人去查也已经来不及了。” “大人不妨将计就计,沉淀了这么些天,贼人有大动作也不是不可能,而城门守卫都是一些普通衙役,有疏漏也很正常,毕竟连军官都从青州一路追过来没追到人。” “最后若是谈到失职问题,军官和大人都脱不了干系,而大人这边也算是努力了半个月,多少将功补过,再一个,毕竟军官都做不了的事,大人领着的普通衙役又能如何?” 到了这会儿,纪允礼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将主意都给于鹤松出明白了。 于鹤松没想到仅仅就是几句话,纪允礼不仅给他点出了问题,主意还都给他出明白了,真真是让他切身体会到何为后生可畏,他这放下身份脸面亲自找他果然是找对了。 “来,敬你一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本官说,本官定然助你一臂之力。” 纪允礼爽快,于鹤松自然也爽快,心情一个豁然,于鹤松就那么激动地朝着纪允礼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纪允礼也没失礼,同样举杯一饮而尽,且更是直接抓住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草民现在就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忙,还请大人出手援助。” 这话听得于鹤松手一顿,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这么快就有要求,这真的有些巧了,难不成这纪允礼早早就料到他有事寻他?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被于鹤松给甩开了,不可能,这纪允礼绝对不会这般聪慧到未卜先知。 “是什么事,你说出来,只要本官能帮忙,一定帮。” 话都说出去了,自然是要兑现的,不过于鹤松还是注意没将话给说得太满,不然要是狮子大开口什么的,那就不好了。 第八十八章 纪允礼再次握笔 而纪允礼此时此刻既然要提,自然是一个对方可以做到也不会为难的要求,他还不至于那般愚蠢,就提了一个意见还没实施,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至于他为何不等事情办成再提,一个是他不想等,还有一个就是现在提比之后提出来好,因为这样会让于鹤松踏实,也会更尽力。 “大人也知道我中了毒,解毒需要一些药材镇上没有,大人人脉广,我想请大人帮着寻一寻,若是大人能帮忙寻到,草民感激不尽。” 一听是这件事,于鹤松不仅松了一口气还特别踏实,这完全不是什么大事,对于他来说就是小事一桩,重点是他以后也不用惦记着纪允礼会提什么不得了的要求,毕竟他一个为官者,说话总不能光说不兑现。 而这事还有另一个好处,若是这纪允礼就此好了,以后肯定还要参加科举,这要是以后出息了,不得记着他这寻药恩德,而就纪允礼这脑子,以后肯定有前途。 “原来是这小事,好说,你把药材名字告诉本官,本官肯定全力替你找,就算暂时找不到,以后要是碰上也给你留意着。” 这恩呀不管用不用得上,还是得往长远拉。 “真的是多谢大人,具体是什么药材还得问我夫人。”纪允礼不是不知道,陆月都跟他说过了,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因为该说的都说完了,给双方一个结束话语的台阶。 “那我们这便去寻你夫人。”一听纪允礼的话,于鹤松很愉悦地借着台阶就下,就像纪允礼想的一样,总归该说的都说了,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还是快些去布置办事的好。 “多谢大人。”道着谢,纪允礼站起了身。 冯向成一直守在门外,于鹤松一出来就吩咐道:“去取笔墨。” 屋内的话,冯向成自然是听在了耳朵里,一听吩咐,立刻转身就去寻笔墨去了。 于鹤松则同纪允礼一起来到了陆月所在的屋子里。 陆月正在喝茶吃点心,别说,味道还不错。 听到声响转首看过去的时候,陆月一块糕点刚塞进嘴里,嘴巴鼓鼓的,一动一动像极了小松鼠。 嘴里塞着东西一时间也咽不下去,看见来人,陆月只能连忙起身对着对方作揖行礼。 虽然是学习的纪允礼的,但是那动作真的是一模一样,标准至极,若不是穿着女儿装,说是一个翩翩君子也不是不行。 “大人,内人失态了。”纪允礼连忙站去了陆月身侧,对着于鹤松行礼表示歉意。 “无妨无妨,不用那般多礼。”于鹤松挥了挥手一点儿都不在意。 见此,纪允礼收了礼节,然后拎着桌上的杯盏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陆月,“喝点茶。” 陆月吞咽了一下,然后接过来茶喝了起来。 瞧见陆月喝完了茶,纪允礼接过杯子放了回去。 就在这时,去拿笔墨的冯向成回来了,直接就着空着的桌子就摆起了笔墨纸砚。 这看得陆月满眼疑惑。 “阿月,大人说要帮我寻药,你把不好寻的那几样告诉大人,他帮我们寻。” 这个突然又意外的消息就这么砸向了陆月,砸得她就那么错愕地瞪圆了眼睛。 于鹤松有事寻纪允礼她还能勉强理解,但这谈了一些时候话,出来连药材都帮忙寻了,这是做了什么? 纪允礼伸手握住了陆月的手,捏了捏,“阿月?” 陆月瞬间回神,没多问,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冯向成那边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更是下意识就握着笔递给了纪允礼,写字这种东西就该纪允礼这样的文人来。 只是递完之后才想起来纪允礼病了许久,他这般着实失礼了。 刚要缩回来,却是被纪允礼握住,“多谢冯头领。” 纪允礼的这一声谢可谓是及时盖住了冯向成的失礼,冯向成对着纪允礼感激一笑,“小纪秀才客气了。” 纪允礼没说话,而是握住笔站在了铺好的纸张前。 握笔的那一刻,纪允礼所想是不让冯向成难堪,然此时此刻,面对要沾墨落笔的纸张,纪允礼的手颤了,那是一种控制不住的颤意,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意。 是激动?是喜悦?还是始终空落之处终得圆满? 就在这时,他另一只空落的手被一股柔软的触感给包裹,下意识回眸,眸光就那么碰撞上了陆月的眸光,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平平淡淡的眸光,然就只是那么看向了她,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动就那么不自觉平定了下来。 “半边莲。”陆月就那么看着纪允礼开了口。 纪允礼定定看了陆月片刻,后转眸看向了纸张,紧了紧握着笔的力道,后毅然沾墨挥下。 有些东西真的是早已经刻进了骨髓里,哪怕足足一年没有握笔,此刻挥洒却依旧犹如从前那般笔走游龙。 笔尖扫过,半边莲三个字就那么呈现在了宣纸之上。 前一刻还平平无奇的一张宣纸,因为这三个字的存在,瞬间便成了一个耀眼的存在。 这是陆月第一次见纪允礼写字,无论是写字的他,还是他写出来的字,都好似裹着这天下最耀眼的光,一眼就惊艳。 “好字。”一侧看着的于鹤松忍不住直接赞叹出声,是真的好字,光是那么看着就觉得好,完全不用去想它是为什么好,就是一个字,好。 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此刻的纪允礼是有些懵然的,或者说是有一种不真实感,此刻于鹤松这一声让纪允礼从中醒神,让他彻底相信时隔一年后他终于又可以重新握笔了,是真的握住了笔写出了字,而不是黄粱一梦。 “大人谬赞,当不得大人这般夸奖。”压下心底的汹涌澎湃,纪允礼谦虚道。 “不不不,是真的好,也难得早些年柳老见我就夸你。” 这柳老不是别人,正是樱落书院的院长柳兴昌,一个年长的学者,正是因为樱落书院的坐落,让樱落镇成了周边几个镇子的佼佼者,作为这里的父母官,于鹤松受益良多,也因此与这柳老也关系匪浅,这也才有了于鹤松与纪允礼之后的相交。 “柳老要是知道你能重新握笔了,真的会很开心。”一想到柳老,于鹤松忍不住感叹,言语间满是敬意。 曾经师长对自己有多大的期望,病倒后的纪允礼就有多不敢见甚至提到柳兴昌,然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不再退怯,“等会儿就去见师长。” “应该的,应该的。” 说到这,于鹤松没再说话,纪允礼亦是,他再次看向了陆月。 陆月收到信号,再次开口,“黄花龙牙。” 接下来,陆月没再停顿,瞧着纪允礼一写好,便继续报下一个。? 第八十九章 来迟了一步 公堂早就散了,杨桩在衙门门口却久不见纪允礼和陆月出来,那叫一个急,特别是在瞧见王大贵父女都出来还不见纪允礼和陆月,那是更急了。 而这衙门也不是他想进就进的地方。 终于,他期盼已久的人携手慢步而来,他提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去。 那是连忙连奔带跑的迎上去,“礼哥,嫂子,你们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怎么了,到现在都没出来。” “冯头领,送到这就好了,你忙。” 纪允礼没有第一时间接杨桩的话,而是侧身对着一侧的冯向成道。 杨桩这会儿才看见冯向成,吓得往一侧一跳,刚刚他只顾兴奋纪允礼出来了,直接忽视了这么大个人。 “小纪秀才你慢走。”冯向成客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走了。 眼瞧着冯向成走了,缩到一边的杨桩又凑了上来,挤眉弄眼的,“礼哥,什么情况?这衙役头领咋还亲自送你出来了?” “衙门人热情,看我身子弱,送了我一程。” “……”这话听得杨桩有些蒙圈,衙门人是这样的吗? “走,礼哥请你去吃羊肉汤面去。”纪允礼还是记着刚刚杨桩冲上来的第一句话的。 一听请自己吃羊肉汤面,杨桩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在蒙圈什么,连忙提要求,“我要吃青花巷子口那一家羊肉汤面,地道。” “好。” 听得这个好字,杨桩开心极了,一蹦一跳地上了牛车,然后拉了慢几步的纪允礼一把,陆月自己跟在最后上了牛车。 眼瞧着几人都坐好了,雷大虎甩起了鞭子驱赶着牛前行。 就在牛车前脚被赶着离开,后脚纪玉梅领着一对中年男女来到了衙门前。 而此刻,衙门前除了衙役什么都没有。 纪玉梅自然不会觉得纪允礼没有告状,看着除了衙役什么都没有的衙门,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拍着腿哀嚎了起来,“来迟了呀,这是来迟了……” 中年男女自然就是乔财俊的父母了,父亲叫乔大壮,母亲叫张花。 两人也是面如死灰,然后齐齐围向纪玉梅。 “娘,这要咋办呀?” “娘,财俊呢?财俊哪里去了?” 无论是乔大壮还是张花,此刻都一点主见都没有,能做的就是喊着娘问着怎么办。 就在这时,李木拿着两张公告从衙门里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瞧见纪玉梅几人在那里哀嚎,只觉得看了就晦气。 “吵吵什么,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走远点,拿衙门重地当什么?” 李木这一呵斥,三人立刻就停止了哀嚎。 李木也懒得管,径自拿着公告走去了不远处的公告栏张贴,这一贴周边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并议论了起来。 “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我说怎么就那么恰巧让他救了王小姐,瞧瞧,这都是蓄谋而为,得亏王掌柜眼睛亮,一直不同意,不然王小姐就入火坑了。” 这是一个认识王大贵和王小倩的人说的。 “哎,瞧瞧这张,天啊,这人竟然是少年秀才纪允礼的表哥,还给纪允礼下毒,真是可怕。” “在哪在哪,我瞧瞧,想当初我还以为我们镇上要出一个大官人,等着沾喜气呢,哪里知道人就那么倒下了,原以为天妒英才,却原来竟是谋害,这人怎么心这么黑。” “哎呀,这个判的好,判的好呀,这样的人活该被流放。” 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吸引了纪玉梅三人,三人当即连滚带爬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 然挤进来是挤进来了,纪玉梅却是不认识字,而被她挤着的人却很是不爽,“挤什么挤。” 纪玉梅却是一把抓住对方,“上面写了什么?说的谁?判了什么?” 被抓住那人一见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到底没太计较,此刻又被抓着问,直接就道:“一个叫乔财俊的,说是纪允礼的表哥,犯了三等罪,两个是买通流氓调戏女子让他英雄救美,一个是他表弟妹,一个是他做工书局掌柜的女儿,还有一罪就是毒害他表弟纪允礼,被判了流放西北荒芜之地十年。” 听得最后一句,纪玉梅直接没站稳往后一踉跄,得亏纪大壮和张花手快将人给扶住了,而两人也听到了刚刚那人的话,也觉得五雷轰顶。 “娘,咋办,这纪允礼怎么这么狠心,那可是他表哥。” “对啊,娘,我们要为财俊伸冤呀。” “哎,你们跟那乔财俊什么关系,咋还说人家纪允礼狠心,人家纪允礼好好的前程被毁了,人都差点死了,你们怎么说话呢,要我说判这乔财俊都是轻的。” 纪大壮和张花一为乔财俊报不平,立刻就有人怼上了他们。 “对啊,对啊,这干的完全就是畜生的事。” 一人开口,那是众人纷纷应声,你一句我一句,纪玉梅就三个人,跳起来吵那都不够,最后就那么被说得连个站的地都没有,直接逃回了衙门口,这才没被继续讨伐。 “娘,咋办,我就财俊一个儿子,难道要我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被流放吗?那还有命吗?”张花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更是被众人追满身狼狈至极。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纪玉梅直接骂了一句。 张花没敢吱声。 “去见财俊一眼,然后回去,我就不信,这纪允礼真的敢。” 别看纪玉梅平日里只会撒泼耍赖,但要知道,这个女人一个人将两个年幼的孩子拉扯大,还该娶娶该嫁嫁,日子都过得不错,那可不是一个没本事的女人能干出来的事。 说干就干,纪玉梅当即就朝着衙门口的衙役冲了过去,并禀明来意。 衙役一听是乔财俊家里的人,顿时间满是鄙夷。 纪玉梅也是个知道规矩的,当即摸了银钱塞进了衙役的手里,“官爷,行个方便,我们就想看看孩子。” 衙役颠了颠手里的钱,本来就该有个探望程序的,他也不算违规。 “行,跟我来。”说着,就领着人朝着大牢而去。 当即纪玉梅三人,连忙麻溜地跟了上去。? 第九十章 他敢不来试试 樱落书院。 因为学子们前两日去了蓝州城参加院试,以至于平日里该读书声朗朗的时刻这会儿却是安静至极。 作为院长,柳兴昌直接在樱落书院后山修葺了一个院子,住在了这里。 此处依山傍水,竹林幽香,怡情至极。 柳兴昌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练字,不为别的,就为练字可以静心凝神。 柳泰和冲进来的时候,柳兴昌一首七言诗还差最后一句。 “老爷,老爷……” 进了屋的柳泰和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重复着老爷两个字。 听得这声音,柳兴昌开口就是一句吐槽,“泰和,你怎么一把年岁了这毛毛躁躁的毛病还改不掉,小心你孙子看见笑话你。” 柳泰和却是顾不上被自己主子吐槽,喘着气说出了下半句,“老爷,老爷,允礼少爷,允礼少爷好了……” 近乎柳泰和话落的瞬间,还差一个字就要写完的柳兴昌,手里的笔就那么啪地一下落在了宣纸上,滴下的墨汁瞬间将一整张纸给晕染,即将要完成的作品瞬间成了一团浆糊。 柳兴昌却已然顾不得,猛地抬眸朝着柳泰和看去,“你说什么?”双眸里满是不可置信,却又夹着小心翼翼的求证。 这会儿柳泰和终于喘上了气,“允礼少爷好了,他不是生病,是中毒,他去衙门告状了,是承志说的,承志刚刚从街上买东西回来。” 承志是柳泰和的儿子柳承志,是个秀才,也是书院里的教书先生,至于柳泰和,则是早年间被柳兴昌捡回来的,可以说是家仆了。 “怎么没把这臭小子给毒死。”话语‘恶毒’,然这一刻,从躯体到灵魂,柳兴昌的每一处都在颤抖,花白头发的年纪就那么瞬间红了双眼。 纪允礼对柳兴昌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从年少就陪着他的柳泰和更清楚。 瞧着柳兴昌的颤意,柳泰和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臂膀,“老爷,允礼少爷好了,你也要撑下去,撑下去知道吗?” “那个臭小子好不好跟我什么关系。”论嘴硬当属柳兴昌。 柳泰和跟没听见一样,扶着柳兴昌坐了下来,“您歇着,我去书院门口等着,允礼少爷既然来了镇上,一定会来寻您。” “他敢不来试试?” “是,他要是敢不来,小的一定追他家里去把他揪过来让老爷你揍他一顿。”熟知柳兴昌脾气的柳泰和连忙应和。 “哼。”柳兴昌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柳泰和不放心的又待了会儿,确定柳兴昌还好,这才转身走出去。 因为怕错过,他来通报的时候就让儿子柳承志在书院门口等着了。 “爹。”瞧着柳泰和来了,柳承志连忙行礼喊人。 柳泰和挥了一下手,“人来了吗?” “还没有。”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我在这里等着。” “是,爹。”柳承志也没坚持,当即行礼告退。 柳泰和在柳兴昌跟前是家仆,但是在书院里却是这个书院里的管家,今儿个却是亲自站在这书院门口也不知道在等谁,让门房着实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只在一旁缩着。 纪允礼并没有太耽搁时间,领着众人去吃了一碗羊肉汤面之后,紧接着就去了街上,买了柳兴昌最喜欢喝的桂花酿,便朝着樱落书院而来。 饶是一点没耽搁,到樱落书院门前的时候也已然是从衙门离开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柳泰和倒没等到大半个时辰,却也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不过他并没有一点儿累意,有的只是期盼。 眼瞧着一辆牛车从不远处路口的拐角处冒了头,那是立刻就飞奔了过去,那健步如飞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一个快五十的人。 牛车虽然前行得慢,却也是会撞伤人的,雷大虎瞧着柳泰和突然冲了过来,吓得连忙拉住缰绳,迫使牛停下。 骤停的牛车让在车上的陆月没坐稳,直接栽进了纪允礼的怀里。 纪允礼连忙将人给扶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到一声满含激动的呼唤,“允礼少爷。” 这声唤让纪允礼扶住陆月的动作一顿,能这么喊他的就只有一个人。 “允礼少爷。” 这一声再响起时,柳泰和已然从牛车前转到了牛车的一侧,正正好与侧坐的纪允礼对视了一个正着。 瞧着脸色虽然苍白却双眸有光的纪允礼,一把年纪的柳泰和直接湿了双眸,这是他的允礼少爷,是他的允礼少爷,眼里有光的少爷,而不是记忆里最后一次见面时满目的心如死灰。 “泰和叔。”以为再也不会再见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纪允礼怔愣着哽咽出声。 “哎。”这一声柳泰和应得是满满的满足,他是真的没敢期盼能再听得这一声。 就在这时,陆月按着车板从纪允礼怀里起身坐好,这一动让纪允礼回神,并介绍,“泰和叔,这是我妻子陆月。” “泰和叔。”刚坐好的陆月没等纪允礼为她介绍,直接跟着纪允礼的称呼唤了一声。 纪允礼买了一个妻子的事柳泰和是知道的,他一直替纪允礼惋惜,凭借纪允礼的才情,娶那高门贵女都是娶得的,然现实却是让他只能买下一个粗鄙村姑。 然此时此刻,他见到了陆月,看着她乖巧靓丽的模样,柳泰和觉得,上天还是眷顾纪允礼的,就算是不得已买下一个粗鄙村姑为妻,也是这般钟灵娟秀。 “少夫人。”柳泰和并没有因为陆月买来的身份而怠慢陆月,纪允礼说这是他的妻子,那在便是少夫人。 这一声让陆月有些不知所措,她着实不太清楚为什么对方要这么称呼她。 “泰和叔,你喊她阿月就好。”纪允礼握住陆月的手给予安抚。 “是,泰和叔喊我阿月就好。”陆月连忙应承。 柳泰和却是跟没听见一样,“允礼少爷可是能走路?要不要我背你?” 柳泰和有多固执,纪允礼门清,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便也没跟着较真,“我可以自己走。” 说着便下了牛车,陆月紧随其后跳下了牛车。 “小张,这两位招待一下。”瞧着纪允礼和陆月下了牛车,柳泰和挥手招呼了门房过来招待杨桩和雷大虎。 纪允礼见状,嘱咐了杨桩和雷大虎两人不用拘束,后便安心牵着陆月一路朝樱落书院内走去。 柳泰和慢两步跟在后面,瞧着纪允礼虽然步伐慢,却步步走得实在,不由得再次湿了眸眶,就那么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偷偷擦着眼角。 书院是傍山而建,书院里保持了许多原有的特色,比如书阁建立在山傍,再比如一些形状奇特的怪石也被留了下来,重点是,一踏进书院大门,就有一种满满的书香味扑面而来,那是读书人最爱的味道。 以为自己再没有机会行立于其中的纪允礼,近乎是带着满身的颤意一路行过,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无法抑制的颤动,纵使无数次徘徊于生死之间都没能被击败的坚韧,在此刻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一路走过,陆月一字未语,只紧紧握住纪允礼的手,以此来给他力量,她不是很知道他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她知道他需要支撑。 就这样,纪允礼一路牵着陆月的手走到了芸若轩,柳兴昌住的地方。 本一直走在纪允礼身后的柳泰和突然几步上前越过纪允礼走向了屋子,并高声大喊,“老爷,允礼少爷来了,老爷,允礼少爷来了……” 柳兴昌一直在等着人,怎么会听不见院子里的动静,近乎是动静响起的瞬间,他便下意识站起了身,更是向外行走。 然此时此刻在听到柳泰和这一声之时,却是突地停下了脚步,然后怒喝,“让他滚,不是要跟我这个师长恩断,让他滚。”? 第九十一章 阿月,你真是我的福星 这一声让欲继续前行的纪允礼就那么在院子中央停住了脚步。 然后松开了陆月的手,就那么面朝屋门在院子里跪了下来,“老师,不孝学生前来请罪。” 见纪允礼跪了下来,陆月也跟着跪了下来,他做什么,她即便不懂,但可以陪着。 “滚,让他滚,不是不认我,不是说与我恩断,我没收过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做学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吼得费力了一点,这一声落下后伴随着几声咳嗽。 这一声听在陆月的耳朵里,让她微蹙了一下眉,这声音有些不对。 不过陆月没说话,此时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柳兴昌在骂,双眸却是勾着朝外看,奈何站立的位置刚刚好被半掩的门给挡住。 直到柳泰和冲了进来,一把推开了挡住视线内外的门,师生二人就那么隔空撞入了彼此的眼底。 这一对视,纪允礼对着柳兴昌重重叩首了下去,一叩首,两叩首,三…… 第三叩首没能叩下来,直接被疾步而来的柳兴昌给握住臂膀,“你就是不想着我点好,我这还活着呢,要你叩什么叩,自己什么烂身子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这是想倒在我门前,让我给你赔钱是不是?告诉你,一个铜板都没有。” 说着无情的吐槽话语,满面的倔强,然那用力紧握着纪允礼的臂膀手却满是颤意,一双眼眸更是通红,盛着满满的担忧和心疼。 这是陆月见过的最矛盾的一个存在,却也因此,让那种从柳兴昌的身上散发出来的爱更为浓烈。 陆月知道自己此刻开口不太合适,但,“老师,您不适合情绪过于起伏,对您身子不好。” 本是一副多么相望无语凝噎的画面,却生生因为陆月这一声碎了。 对自己的学生,柳兴昌心疼得不行,但对别人他却舍得的很,自己与学生的相见被这么生生打断,当即就不悦地看了过去,更是厉然地呵斥出声,“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你……” “老爷,这是允礼少爷的妻子。”陆月突然开口柳泰和也是懵的,但这不重要,眼瞧着柳兴昌就要对着陆月实施他的毒舌,柳泰和连忙上前提醒。 以至于柳兴昌下一句生生噎在了喉咙里,更是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咳咳咳……” 柳泰和见状连忙伸手替柳兴昌拍着后背让他舒缓气息。 靠这么近,陆月将这咳嗽声又听得更仔细了一些,自然也将不对分辨得更仔细了一些。 陆月的眉头下意识又蹙了蹙,“老师,您肺部有病灶,内火也旺盛,您需要凝神静气,不可情绪过于波动,否则会加重您病情。” 陆月这句话的功夫,柳兴昌已经平缓了气息。 从柳泰和说出陆月是纪允礼妻子的时候,柳兴昌看她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种心情了,此刻再听这一番话,就更是另一番心情了。 而有些事竟是不难猜。 “纪允礼中毒是你发现的?” “是。” 听得这一声是,柳兴昌又定定看了陆月两眼,后看向了纪允礼,“你小子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怎么就没让你死了,好让老子去看一眼你的尸体。” 忍了好一会儿,柳兴昌终是没忍住爆了粗口,说完后,更是直接一脚踹向了纪允礼,将人给踹得倒去了一边,这才气顺。 下一刻一甩衣袖就往回走,并丢下一句,“滚进来。” 被踹了,纪允礼却是笑了,老师这是原谅他了,他也不想,但他活不久了,又怎能再拖累师长。 “好的,老师。”纪允礼笑着爬了起来。 对于柳兴昌踹了纪允礼一下,陆月还是有些懵的,不过却是本能地伸手去扶他。 纪允礼借着陆月的力起了身,并开心地靠着她低语,“阿月,老师原谅我了。” 这一刻,纪允礼兴奋得像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陆月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却原来他也有是孩子的时候。 “嗯。”陆月没多言,轻轻应了一声。 “是阿月的功劳,阿月,你真是我的福星。”纪允礼紧握住陆月的手,满眼欢愉。 他知道老师并没有真的恼他,但能这么快松口,的确是他小媳妇的功劳。 这一句听得陆月哭笑不得,“哪里这么夸张,对了,老师身子不好,有暗疾,你别惹他急。” 短短的照面,足够陆月知道柳兴昌对纪允礼的重要性,也因此,她才冒然开口,更是在此刻提醒,有些事容不得等待。 “好,我记着了。”纪允礼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应着声,就那么牵着陆月的手进了屋。 屋内,柳兴昌已经坐了下来,柳泰和更是麻利地沏上了茶。 “自己找个地坐着,别杵我眼前,碍眼。” 纪允礼这是一进来就遭受到了柳兴昌的一顿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柳兴昌多不待见纪允礼。 纪允礼却是不在意,几步上前将自己带来的桂花酿放在了柳兴昌的手边,“老师,您喜欢的桂花酿,冬花巷子那一家的。” “哼。”柳兴昌没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看着很不爽的样子,自然,若是忽略他不停飘向桂花酿那欲罢不能的眼神的话。 第九十二章 口是心非的小老头 纪允礼只做不见,规矩后退,然后拉着陆月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师,您饮酒请适量,一日一小杯足以,虽然桂花酿不容易醉人,但您的身子不适合饮酒。” 送礼是纪允礼的礼节,她不好阻止,但提醒是她的职责,她应该说出口。 这话听得柳兴昌瞬间吹胡子瞪眼,“纪允礼,你瞧瞧,你瞧瞧你娶了个什么媳妇,真的是跟你一样的讨厌。” “多谢老师夸奖。” 能将被骂说成夸奖的也就只有纪允礼了,而也只有纪允礼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接受,若是不接受,他的老师才不会这般骂人,只会要多礼遇多礼遇。 “老子夸个屁。”觉得被窥见了真实想法,柳兴昌再一次爆了粗口。 这一次纪允礼没作声乖得很。 瞧着纪允礼闭嘴了,柳兴昌才觉得气顺了。 而陆月,从进来开始柳兴昌就是这个口是心非的画风,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古怪又可爱的老头,跟她外公着实有些像。 她外公也是这样,看着凶巴巴的,其实最好了。 想着,陆月不自觉弯起了眉眼,重复了一句刚刚纪允礼的话,“多谢老师夸奖。” 这一句纪允礼并不意外,他一向都知道自己的媳妇通透。 倒是柳兴昌被噎了一下,但到底对陆月没对纪允礼那么粗暴,只是吹胡子瞪眼道:“小姑娘家家的,脸皮咋那么厚呢。” 这一句让陆月眉眼弯得更甚,看得柳兴昌差点没绷住柔和眉眼,“傻乎乎的。” 吐槽了这么一句连忙移开视线看向纪允礼转移话题,“中毒怎么回事?” “这件事还得从数十日前说起……”听得这一句,纪允礼没有隐瞒,从乔财俊如何想对陆月不规矩反倒被抓开始讲述,讲到纪玉梅跑上门反咬一口,再到他来镇上告状,以及毒从哪里来都一一讲述了。 随着纪允礼的讲述,柳兴昌的面色越来越肃然,给人一种不怒而威之感。 听完后,柳兴昌第一句便是,“泰和,等会儿去衙门寻一趟于鹤松,让他查查乔财俊这种损人的法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阴损的东西柳兴昌见过太过,所以一通听下来便听出来这乔财俊没这么个脑子。 “是,老爷。” 吩咐完柳泰和,柳兴昌看向纪允礼,有些嫌弃,“就乔财俊那个脑子法子肯定想不出来,你就没怀疑这个?” “怀疑了,但没办法证实,打算等好些后查探。” “哼。”这话听得柳兴昌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不满没找他,还是在不满纪允礼的拖沓。 面对这一声冷哼,纪允礼没做声。 柳兴昌没捉着不放,而是问了另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这是你晕倒后的事,怎么这七叶麻恰恰好和你身体内的药渍沉淀相克,你的晕倒你就没点其他的发现?” 当初他不是没怀疑过有人做手脚,只是到底鞭长莫及,有些东西没办法查到。 对于这一问,纪允礼沉默了,这沉默与刚刚的沉默还不同,明显眸光有些隐晦,这是知道了些什么,却又不太好说。 而这反应柳兴昌也不难猜,能靠近又做到不易察觉的,无非就是亲人或者好友。 “行了,你自己注意点,一次就够了,别再第二次中招,需要什么帮助就开口,别像之前一般死倔,你要是让我插手,你何至于变成这副鬼样子。”柳兴昌没逾越,却还是不忘吐槽。 纪允礼谨记陆月的话,但是还是有些憋不住的小声顶了嘴,“您不是也没看出来。” 这个模样的纪允礼让柳兴昌又气又乐,气这小子还像从前那般做错了还顶嘴,乐的也是他还像从前那般做错了还顶嘴,他始终忘不掉最后一次见他时那满目的心若死灰,那是一个明明活着却是已经死了的眼神,也是他忍痛随他意的眼神。 “滚,别再在老子跟前碍眼,老子不想看到你,滚。”柳兴昌这是又爆粗口了。 然看着是赶人走,却是因为看得出来纪允礼体力已经透支了,他留他,他肯定不会留下来,不如趁早滚回去好好修养。 “好的,老师,学生这不碍您眼。” 纪允礼还真是乖巧地站了起来。 其实他就是来告诉柳兴昌他没事了,就这足够了,他不合适久待,不想让柳兴昌看着他满身脆弱。 “不过走之前,让阿月给您请个脉。”纪允礼还是记着陆月的话的。 “请什么脉,滚,你死了老子都没死,滚。”柳兴昌直接拒绝。 纪允礼还要说,却是被陆月一把握住手。 “等下次纪允礼再次来看您的时候,我再来给您请脉,这期间,还请老师凝神静气,并服用一些去火的药物,例如蒲公英,也不麻烦,就是泡个茶,您放点蜂蜜会更好喝。” 陆月并没有强行要求一定要给柳兴昌看,古怪老头就得先顺着,然后再加诱惑。 “对了,我还有一门手艺,就是可以做蜜丸,口感甜甜的,跟糖豆子一样,还可以养身子,下次老师您看要不要尝试一下,毕竟纪允礼还没考功名,不知您可是想要看看?” 陆月这真真是字字句句都踩在了点子上,这要是纪允礼就又得挨骂了,但是陆月柳兴昌到底是没有,不过却是别扭地说了一句,“小丫头怎么这么多事。” 听着是嫌弃,嘴角却是有可疑地上勾嫌疑。 第九十三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陆月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果然老头要面子,不会承认自己怕苦。 纪允礼也看在了眼里,知道这事基本定了,不过是迟一些罢了,便也没较真。 “老师,我先告辞了。”说话间,纪允礼对着柳兴昌作揖行礼。 陆月紧随其后,看得柳兴昌越看越满意,只觉得陆月这个小丫头好得很,自然,面上却还是一脸的嫌弃。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玉扣一副要处理便宜货的架势递给陆月,“这个拿去,放在我这占地方。” 陆月没急着伸手,而是看向了纪允礼。 这让柳兴昌不满了,“小丫头,给你东西拿着就是,看他个臭小子做什么。” 说着,直接就塞进了陆月是手里,颇有几分强买强卖的意思。 “多谢老师。”陆月连忙礼貌道谢。 柳兴昌这才满意地笑了,下一刻再次开启嫌弃模式,挥手赶人,“走走。” 纪允礼不再逗留,牵着陆月的手再次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柳兴昌对着柳泰和挥了挥手,示意他送送,柳泰和当即笑意盈盈地跟了上去。 柳兴昌就那么站在那定定看着两人离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都始终舍不得移开视线。 真好,这孩子还能好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经过这次心性磨练,这世间怕是再难有什么能打败他了。 柳泰和并没有离开多一会儿就回来了,主要是纪允礼只让他送了一小段路,然后让他回来照看柳兴昌,柳泰和想着这会儿老爷一个人肯定是百般滋味,便麻溜就回来了。 看着柳泰和回来,柳兴昌立马收起了那留恋不舍的眼神。 柳泰和只做不见,禀报着,“允礼少爷担心您,让我回来守着您。” “老子好得很,要他担心个屁。”柳兴昌嘴上嫌弃,眉眼间却是忍不住满是笑意。 柳泰和也不拆穿,就那么守着。 另一侧,柳泰和的离去,终让陆月和纪允礼独处。 “这玉扣跟着老师很多年了,以前我总见他拿出来把玩,是他的心爱之物。”虽然知道妻子通透,但是纪允礼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下,不过没直接说好与不好,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就这么送给我了吗?那以后老师怎么办?” 陆月一听急了,她怎么好夺人心头好。 纪允礼被妻子的傻气可爱到了,连忙拉住恨不能重新返回的人,“阿月,老师给你了就是给你了,老师是喜欢你才将喜欢之物给你,你说你现在还回去,老师会怎样?” 这话让陆月脑子里一下子就出现了柳兴昌暴跳如雷的场面,光想着就一个激灵,“肯定会拆了我。” 纪允礼失笑,只觉得陆月真的对柳兴昌太通透了,“你对老师倒真是了解。” 提到这,陆月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外公,整个人眉眼一下子就柔和了起来,“老师跟我外公很像,我外公也是这样,一个脾气古怪却又特别好的老头。” 纪允礼倒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提外公了,不过没多问,只是说了句,“是吗?” “是的呢,我跟你讲讲我外公,你听听是不是跟老师很像……” 陆月就那么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她的外公,这一刻陆月眼底的光芒跟她之前说喜欢药材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甚至更耀眼,纪允礼知道,陆月一定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她口中的那个外公,同时间也很为她高兴,因为有这么一个人爱着她,真好。 …… 本以为纪允礼回了家,去探望完了乔财俊之后,纪玉梅就带着儿子和儿媳妇紧赶慢赶的往回赶。 然火急火燎的回来后,连个影子都没有,差点没将她给气死,不过她也没闲着,而是缠着纪德贵一顿哭诉,哭得整个家都不得安宁,也哭得整个村子来了一半的人凑到了隔壁的董家。 董老婆子真的是从嫁过来起家里就没这么热闹过,而这热闹自然是看的人多那才有意思。 “来了,来了,纪允礼回来了。” 纪玉梅急,那看热闹的也急,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直接跑去了路口,自然也成了那个报信的。 这一嗓子一喊,前一刻还聚集在董家的人呼啦啦就那么从董家涌了出来,生生将回纪家的这一条路给堵得满满的。 “呦,礼哥儿回来了呀。” “礼哥儿咋样,官府怎么说?” 眼瞧着纪允礼坐着牛车来了,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 其实纪玉梅哭诉了好久了,大家差不多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谁不知道纪玉梅那个嘴,十句里面有一句是正儿八经的就不错了。 而这外面这么大动静,纪家院子里能听不到? 这不,一听到动静,哭累了的纪玉梅又开始营业了。 “大哥,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你要是不管我,我今日就吊死在这,我就不活了……” 纪玉梅是个什么性子,纪允礼再清楚不过,不闹那才叫奇怪。 “官府贴了公告,我也带了一份回来,各位乡亲想要知道,可以跟着过来看看。” 既有预料,纪允礼自然是早有准备的,要上一份公告带回来,完全就是小事。 众人一听这一句新鲜了,只觉得不愧是纪允礼,这下子看那纪玉梅还怎么闹,重点是,纪允礼邀请他们进去,那他们可就有正当的理由进去了。 “让让,让让,大家都让让,好礼哥儿回去。”不知谁喊了一声,下一刻围着的人群散开了一条路,雷大虎就着空隙将牛车驾驶了过去。 这边前脚一过去,后脚人群又再度围了起来,紧跟着牛车,朝着纪家而去。 “雷叔,今日辛苦你了,改日请你吃饭。”下了牛车,纪允礼对着雷大虎作揖道谢。 “跟叔还客气,要你请什么饭,改日你得空去叔家让你婶子给你露一手,你都好久没去叔家了。” “那好,改日去雷叔家。”纪允礼也没推脱,到时候多带些东西过去一个意思。 说完话,纪允礼牵着陆月的手抬脚跨入了纪家大门。 院子内,只见纪玉梅站在凳子上,在纪家柴房的房梁上挂着一根绳子,双手抓着放在脖子下面,一副随时要踹了凳子把自己吊死的架势。 上一次过来一哭二闹没用上第三招上吊,今个儿是妥妥的给用上了。 而此刻,院子里除了去考试的纪明宇,出嫁的纪青青,就差去镇上的纪允礼和路月了,剩下的纪家所有人都在院子里,一个都不少。 许是被纪玉梅给折腾够了,纪德贵有气无力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就那么面朝纪玉梅的方向,看着她在那里要上吊,再看着她的儿子和媳妇在下面拦着。 “我死了算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与我们阴阳两隔,我还不如去陪他,去陪他呀……” “娘,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呀。” “娘,你带我和你一起走……” 纪玉梅站在上面哭喊,乔大壮和张花在下面抱着她哭喊,真的是好一出大戏。 这让听了半日墙角终于看到现场的乡亲们一阵激动。 面对三人卖力的表演,纪允礼只视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直接看向了纪德贵。? 第九十四章 罪不至死 被闹腾了好些时候的纪德贵,此刻瞧见纪允礼,第一情绪就是谴责,谴责纪允礼的不顾情面,但凡纪允礼能不这么绝情,他都不能被纪玉梅给闹这么久,重点是…… “大哥呀,你说这礼哥儿咋这么狠心呀,那是他表哥呀,就算是犯了错,他不也是没事吗?既然没事,做什么还要财俊给他抵命呀,都是亲戚,怎么能这么薄情呢。大哥呀,这礼哥儿心这么狠,这以后你可咋办呀……” 这最后一句真的是戳在了纪德贵的心上。 要说早上纪允礼离开的时候,纪德贵被纪允礼愤怒的眼神看得说不出来话,那么现在得出了结果后,他是真的觉得纪允礼狠了,毕竟纪允礼还活着,而乔财俊要面临被流放,这饥荒年本就不好过活,再流放,那能活吗? “祖父,这是衙门的公告,我带了一份回来,也不知道姑祖母有没有和你说详细,你可以先看看。” 对上纪德贵满眼的谴责,纪允礼并不意外,吴秀华作为他的枕边人那么些年,都没能让他的心偏过去,他一个孙儿又如何抵得过。 自然,他在他缠绵病榻期间对他的不放弃,他是记在心里的,但这仅限于他本人。 纪允礼这一句先发制人,让纪德贵没好发火,最主要是纪允礼身后跟了一大群乡亲们,他看都不看就发火,很显得他不讲理,这有损他名声的事不能干。 纪俏俏是个有眼力见的,纪允礼话一落她就凑了过来接过了他手里的公告,然后几步走向了纪德贵递了过去。 纪德贵黑着脸接过了公告,而就在这时早就想知道公告内容的乡亲们直接高喊出声。 “纪秀才,你给读读,我们也听听。” “是呀,是呀,我们也没去镇上,你给我们读读。” 纪德贵真的很不想读,但这是衙门的公告,就算他不读大家也迟早知道,且究竟是何事也早就闹开了,他就算是不读又能遮掩住什么? 想着,纪德贵展开了公告,直接就读了起来。 “同辉五年四月,杨华村人士乔财俊于樱落镇青花巷买通流氓欺辱王家书局小姐王小倩……” 读的时候纪德贵没多放在心上,直到读完这一句,直接卡在了那,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乔财俊竟然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而这愣在那的又岂止是纪德贵一人,满院子的人都愣住了。 “天呀,这乔财俊欺辱人竟然还有前科?”不知道谁第一声惊呼出声,紧接着人群直接就炸开了锅。 “本以为这乔财俊是临时起意,竟没想到是个惯犯。” “就是就是,这官府抓得好,不然谁知道下一个哪家的姑娘又要倒霉。” “这就算了,他连纪允礼都能下毒,谁知道下次又给谁下毒,天呀,好恐怖。” 本来大家是奔着看热闹来的,至于对乔财俊流放的判决,也有人觉得纪允礼有些绝情,但此时此刻,在听到乔财俊有前科的时候,众人一致喊着抓得好,全都站在了纪允礼那边,只觉得身为邻里相间的,搞不好下一次就会轮到他们,太恐怖了。 纪玉梅是没想到纪允礼这么狠,连衙门的公告都带回来了,还包括王家那一张,然此刻已然为时已晚,大家都知道了,还偏向了纪允礼,她要怎么办。 “纪秀才,你继续读。”议论声中,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声,纪德贵不得不接着读,若是不读,倒是显得他多偏袒乔财俊似的。 下面的公告就没什么出入了,更是讲明了乔财俊自己承认买通流氓欺辱陆月一事,还有关于下毒,怎么下,也都一一写在了公告里,当众人听到是利用纪允礼爱书这一习惯将毒下在了书里,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后脊背发凉,怎么会有这么阴损的方法。 特别是爱书的纪德贵,只觉得寒意随着尾椎骨直到后脑勺,若是谁想害他,这不是一害一个准。 “纪玉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后脊背发凉的纪德贵因为纪玉梅的哭诉歪向她的心就这么歪了回来,直接严词厉句的就呵斥向了她。 纪玉梅知道,想要直接给乔财俊免了罪不太可能了,但绝不能去流放 “大哥,我知道财俊糊涂干了混账事,但他罪不至死,你要是觉得他有罪,让他在牢里关上一些日子醒醒神也行,可这无论如何都不能流放呀,这饥荒年在家都有饿死的,这要是流放,岂不是就是去送死?大哥,财俊罪不至死呀,罪不至死……” 纪玉梅不再喊着要上吊,而是从椅子上下了地,哭喊着求着纪德贵。 求完了纪德贵又求向了纪允礼,“礼哥儿,姑祖母知道你恨财俊,他也的确不是个东西,就让他在牢里好好关关,可这流放要死人的呀,财俊再如何也是你表哥,罪不至死呀。你看你都好好的,就放你表哥一条生路,姑祖母求你了,这给你跪下了。” 说着,纪玉梅当真就朝着纪允礼的方向跪下了,这是妥妥的上吊拿命威逼不行,又换一种道德威逼了。 纪允礼并没有阻止纪玉梅,也来不及阻止,也不想阻止,但他也没有受着,而是拉着陆月就往一侧一避开,直接避开了纪玉梅跪拜的方向,如此,这跪拜对象就不是他了。 纪允礼动,纪玉梅也不傻,也跟着换了方向,并看了自己儿子和儿媳妇一眼,两人当即会意在纪玉梅身侧跪了下来,一同哭喊。 “礼哥儿,财俊罪不至死,你就放他一条生路,求你了……” 三个人跪拜,纪允礼避无可避,索性一撩衣袍也跪了下来,不管如何,他不背这个被长辈跪拜的名。 陆月自然是顾着纪允礼的,纪允礼一跪她也跪了下来,如此一看,便是纪允礼和陆月被纪玉梅三人逼得都跪下来了,作为看官,乡亲们的嘴自然就闲不住了。 “这是毒死人家不算,还想要逼死人家,纪允礼也是倒霉呀,摊上这么个亲戚,大好前程被毁了不算,还得被逼着要去原谅,真的是太惨了。” “是啊是啊,不然这会儿纪允礼怕是大官了都说不定。” 大部分觉得纪允礼太惨了,却也有小部分人同情哭得悲惨的纪玉梅,毕竟一把年岁了,还往那一跪,也就那么一个孙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纪允礼不是还活着,这乔财俊都要死了,作为亲戚的确太狠了一点。” “是呀是呀,罪不至死,这纪允礼不是没事么?” 他一句纪允礼太惨,他一句纪允礼太狠,一声又一声吵吵嚷嚷,再加上纪玉梅三人的哭喊声,整个纪家大院就像那放鸭子的池塘一般,一片嘈杂,吵得纪德贵终于绷断了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 “都闭嘴。” 第九十五章 没被毒死是我的错? 这一句厉喝瞬间让纪家大院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纪德贵看向了纪玉梅,直接就悲痛训斥了过去。 “纪玉梅,你一个长辈,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犯了错还有理了,照你这么说是不是人人都可以不管不顾去犯错了?既然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你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你当谁稀罕你是不是?” “我是欠了你了还是怎么的?是,幼年在家你是在我身上花了不少力,但我是你兄长,你是不该还是怎么的?更何况这些年,我哪个地方亏待你了?哪个地方没好好照顾你?你自己说,你说。” 这是第一次纪德贵这么对着纪玉梅发火,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然纪玉梅却愣是没敢吱一声,就那么半低着头,好似被教育得知错一般。 呵斥完了纪玉梅,纪德贵看向了纪允礼,同样的悲痛训斥。 “纪允礼,你学君子六艺,读四书五经,你自己说村子里哪一家有你这待遇?是,这件事是乔财俊做错了,他也该得到惩罚,但纪允礼,他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兄,不管如何,你还好好的,你就这么让他去送死,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纪德贵这是呵斥完了纪玉梅呵斥纪允礼,一副被逼得崩溃的架势。 然纪德贵是真的崩溃了吗?自然是有一点的,但还不至于理智全无,要不然他也不能先呵斥犯了错的纪玉梅,再来呵斥纪允礼,如此便可显得他不是偏颇而是崩溃。 但那是他的想法,也是外人的看法,却不是纪允礼这个当事人的想法,因为谁也没办法体会他一次又一次在生死间徘徊的绝望,更何况还是一个只会在他这里吸血的人,凭什么要他原谅? “祖父的意思是官府的公文是我让县太爷这么判的?祖父觉得我有这个能耐?” 这一句的高帽子戴得就有些大了,纪德贵料到纪允礼会反驳,没料到他反驳得这么大,面色当下就僵在了那,不过只是一瞬便从僵硬变成了气怒。 “纪允礼,你这是将学来的能耐都用在我这个祖父身上了?我是那个意思吗?你自己说,若是判刑的时候你替乔财俊说两句,他可能判那么重?” “所以祖父是觉得,我没被毒死,还好好的,是我的错?”还是那句,凭什么要他原谅。 纪允礼的冥顽不灵直接让纪德贵恼火至极,再也绷不住那么呵斥出声,“纪允礼。”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将纪德贵的恼火显示到了极致,他恼纪允礼让他进退两难,他恼纪允礼不给他面子,更恼纪允礼不服从他让他丢了面子,要知道他这一生最注重的就是面子二字,今日却就这么生生被扯下来面皮,他连一个孙子都管不了,以后还如何让众人信服? 纪允礼没说话,就那么清冷着眸色倔强地看着纪德贵,不退不让,害他之人他绝不原谅,凭什么。 祖父俩谁也不让的对视让整个院子陷入了无端的沉默以及窒息,要说这沉默最让谁窒息,必然是吴秀华,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纪允礼决然到这个地步,更甚至连纪德贵都治不住他了,那她呢?她要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纪玉梅回来嚷着乔财俊被判了流放西北荒芜之地十年的时候,她整个人就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之中,满脑子都是若是被纪允礼发现她是害他倒在秋闱场上的罪魁祸首当如何? 她是他祖母,但他们一直不亲,她于他比对乔财俊于他并没有什么区别,乔财俊做得那么隐晦他都发现了,那她呢,她做的是不是也要被发现?或者已经被发现,正举着刀寻着机会砍向她? 越想吴秀华越恐慌,仅是那么想着,她就要疯掉。 她不能留纪允礼,一定不能留。 “纪允礼,怎么跟你祖父说话呢?你这是翅膀硬了要飞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还能活着是谁不放弃你?是,你是委屈,但你祖父不为难吗?一边是亲孙子一边是亲妹妹,你要你祖父怎么办?你这是要逼死你祖父吗?” 吴秀华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聪慧的话,她紧握双拳,忍住颤意,抓住这个合适的时机开了口。 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将纪允礼赶出去,其他的不提,先赶出去,只要赶出去,她就不会那么容易暴露,或许此事就会被掩盖下去,对,就这样,要赶出去。 “是,乔财俊是做错了事,也罪有应得,关个几年就行了,你非要明知道他去送死还让他去吗?若乔财俊死了,你要你姑祖母怎么办?你姑祖母要是有一个什么,你要你祖父怎么办?你祖父要是有一个怎样,你要这个家怎么办?你是要这个家散了吗?既然如此,索性现在你们就直接分开了过,也好过到时候把你祖父逼出个什么来再分开,那样,我宁愿现在就分家,现在就分。” 最后一句,吴秀华直接是吼出来的,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崩溃,而吴秀华的确很崩溃,只不过不是被两方为难逼得崩溃,而是被吓得崩溃。 憋到现在终于吼出了最想说的那一句之后,吴秀华整个人一口气就那么散了开来,这一散身子一晃竟是差点没站稳,好在纪珍珠连忙扶住了她,才避免了出丑。 缓了一口气,吴秀华再次开口。 “今日就分,谁也别拦着,老头子,我知道你好面子,知道你怕纪允礼身子不好分开来没办法过,但现在你也瞧见了,人越来越好,你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孩子们都大了,就这么几间屋子,也不够孩子们娶妻成亲的,这往后再有小的就没办法过了。咱们老了,就服个老,你就听我的,分了。” 吴秀华没忘记纪德贵,她知道纪德贵才是最难劝服的那一刻,直接赶在纪德贵开口前先将上一军,吴秀华只觉得在纪德贵身边这么些年,终于将耳濡目染的那么一点东西都给用了出来。? 第九十六章 分家 纪允礼没想到他这招引蛇出洞这么快就奏效了,虽然此出洞非彼出洞,但总归他最终的目的也是分家,如此也算达到目的了。 而那件事,只要吴秀华以后不做乱,他就当没发生过,毕竟吴秀华不是乔财俊,她是他的祖母,是他祖父的妻子,这爆出来性质不一样的很,就当他还他祖父不放弃之恩,当然,前提是他这个祖母安分。 不过要分家可以,绝不能让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他的身上。 “祖母,有一点你需要搞清楚,是乔财俊害我在先,不是我告他在先,若他不害我何来判刑。我能活着的确少不了祖父的不放弃,我心中的感激,也纪念着。但我活着就是乔财俊不被判刑的理由吗?是不是我死了才皆大欢喜?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被毒死的,也不会有人判乔财俊的罪,是吗?” “再说逼祖父这一句,祖母你确定是我在逼而不是姑祖母?是我哭着闹着要祖父帮我?还是我要上吊以死相逼?又或者是我拿亲情做砝码?更甚至连给晚辈下跪这样折对方寿命的行为都做出来了?” “还有,祖母你是不是忘了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去告乔财俊,是姑祖母,她污蔑阿月害乔财俊在先,是我没给过乔财俊机会吗?他害我在先就算了,竟然还意图染指阿月,他当我是表弟了吗?这样的表哥你要我如何做到去放过他?要我如何做到?” 纪允礼这可谓是字字泣血,也是这会儿所有人才意识到,一切都是乔财俊咎由自取,是啊,纪允礼早就知道了,为何一直不做声,不就是顾着亲戚情分,可他乔财俊做了什么,还想要染指人家妻子,这是人做的事吗? “祖父。”纪允礼对着纪德贵三叩首,“孙儿铭记您的不放弃,今日,孙儿就为您退这一步,放过乔财俊孙儿做不到,且就算孙儿说放过,您也别忘了还有王家那一边,人家不会放过他,这流放的事,待孙儿歇息两日,定赶在施行前去求县太爷宽恕,让他改为在牢中服刑,至于时间长短,全有县太爷按照律法。” “祖母刚刚的话,孙儿字字句句听在心里,逼死祖父的罪名孙儿承担不起,既然祖母开了这个分家的口,孙儿应了便是,祖父放心,孙儿已能好好照顾自己,您也不必为我担忧。” 纪允礼退了,被吴秀华字字句句的恩德道义给逼退了,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纪德贵也看在了眼里,他想说些什么,可他能说些什么,又要说些什么。 挽留?他要怎么挽留?不管如何,刚刚的确是他在逼他。 不挽留?难道就要这么看着这个家散了? 继刚刚,纪德贵又再一次陷入了两难之中。 千盼万盼,王红燕是终于又听到这个分家的话题,而这一次闹得特别狠,这个机会要不抓住,那真是白瞎了。 “娘刚刚说的也有道理,孩子们大了,娶妻成家的,这再合在一起的确有些挤了,这大妞二妞瞧着也在一天天长大,这的确是不好住了,娘说到了这,这事我也就发表个意见,娘说要分家,我这边是同意的,为孩子们着想嘛。爹娘你们也放心,该给你们的赡养我们一定到位,和在家里一个样,随叫随到。” 王红燕只说吴秀华要分家她发表个意见,绝对 不自己担责任。 平日里总是沉默的刘传芳,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沉默了,“我听娘的,意思和二弟妹一样。娘说怎样就怎样,我没意见。” 刘传芳很简洁,只说听吴秀华的,还说和王红燕一个意思,这是比王红燕还能推脱。 分家的话是老婆子说出来的,纪允礼被逼退了,大房和二房又纷纷表明了态度,若说不分,自己便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有异议者,这么坚持下去还有何意义? 一瞬间,纪德贵只觉得自己老了很多,这个家从老三去了之后,就一直表面和平内里各为自己,是他一直在坚持,一直在坚持,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但现在…… 纪德贵浑浊着眸光一一扫过家里的每一个人,他不太能辨认得出他们是不是都在期盼着分家,但却能清晰分辨出没有一个人眼里有不舍,也没有一个人眼里有悲伤,如此,他还要再坚持什么? “罢了,罢了,就这样,大强二柱,去把族叔和里正请过来,索性大伙都在,都做个见证。” 纪德贵这一句出口,整个人好似又苍老了几分。 而有了纪德贵这一句,分家的事算是板上钉上钉了。 眼瞧着纪大强和纪二柱出了门,早就撑不住的纪允礼就那么眼一闭栽倒了下去。 还好靠在一侧的陆月眼疾手快抓住了人,让本该向前砸下去的纪允礼朝着她砸了过来,整个人砸在了她的身上。 饶是如此,纪允礼这一倒也倒得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特别是看到他那苍白如纸的脸和满额头的冷汗,都可见他撑得多辛苦多艰难,而这到底为了什么不言而喻,又因为什么才变得如此,更不言而喻。 冲上来帮忙扶住纪允礼的姚春花直接红了眼落了泪,指控地看向了纪玉梅。 “小姑,我们家谁对不起你,乔财俊给我家礼儿下毒,现在你又要来逼死他,就是你家乔财俊是人,我家礼儿他不是人吗?你心疼你孙子,我就不心疼我儿子吗?你就一个孙子,我难道不是就一个儿子吗?” “你凭什么来逼我家礼儿,若不是乔财俊,我家礼儿何至于生生在病榻上躺了一年,何至于从曾经的意气风发变成如今这般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我家礼儿多少次生死间徘徊,难道就因为他活了下来,就该原谅乔财俊犯的错吗?凭什么?” 姚春花字字泣血,字字皆是一个母亲的心痛。 而站着的,谁不是做父母的,此时此刻听到姚春花这字字句句,再看纪允礼此刻的模样,谁能不感同身受。 面对姚春花的指控,纪玉梅下意识要反驳些什么,然一抬眸就对上了纪德贵不似指责甚似指责的眼神,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不能再折腾,她已经消耗了她这个看似仁慈实则满心只有他自己的兄长的所有耐心。 刚刚的控诉是太心疼儿子而忍不住,再多的姚春花也不想说了,跟纪玉梅这样的人说不出什么,总归以后大家之间什么也不是了。 想着,姚春花擦了一把眼泪,与陆月一起用力扶起了纪允礼,然后扶着人朝着西厢房而去。 眼瞧着纪允礼被姚春花和陆月扶着离开了,纪德贵终是没忍住看着纪玉梅责问出了那一句,“你现在满意了?” 乔财俊是不用去流放了,可这个家也散了,他维持这么多年的家就这么散了,他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它散了,连一句挽回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要说什么?他还有什么脸去挽回?又拿什么去挽回?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纪玉梅,就因为纪玉梅。 面对纪德贵的指责,一向能说的纪玉梅如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一个字都没说,就那么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她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她也没想到会闹到纪家分家的,她怎么知道他们这家就这么说分就分了。 纪玉梅没想到,一众做看客的邻里乡亲也是没想到纪家竟然直接闹到分家了,真的是毫无一点征兆,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纪德贵被逼得进退两难,吴秀华开口说不如分家好过被逼死,这样的话纪允礼如何承受得住,换他们也要分,再看大房二房同意得这么爽快,想来都有这么个心,不过是等着时机罢了。 不过也是,换他们也要分,毕竟纪允礼是个药罐子,别看现在好像好多了,但就那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指不定还得砸多少钱下去,哪个人不想往自己家里扒拉的。 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里正和纪家族叔到的时候,已经是快两刻钟之后的事了。 毕竟族叔年纪大了,走得有些慢。 族叔今年七十有五了,算是村子里比较年长的长者了,族叔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要来见证他族里至今最有出息的一家分家,分家是常事,但是因为弯着外人而分家,这样的事就太糊涂了。 因此族叔见到纪德贵的第一句话便是,“德贵,你糊涂。” 族叔的声音并不严厉,然恰恰因为如此,纪德贵觉得无地自容,只觉得终是让一直以他为荣的家族抹了黑。 族叔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自然极其通透,能说出这么一句已然是最逾越的了,人老了就得服老,别什么都攥在手里端着,他来就是做一个见证,至于其他的,他一个大半截入土随时盖盖子的人还操那闲心作甚。 “既然决定分了,怎么分也说明白了,立下字据来,报到里正这里,然后再由里正报去衙门,各立户头。” 族叔也不是第一次主持分家了,流程熟悉的很。 “德贵,你是大家长,怎么分你说了算。在场论识字也是你最多,你就自己写了字据出来,然后读给孩子们听听,若是都没意见,按个手印,这件事就成了。” 分家难的从来都只是那一个开口,而过程却是再简单不过。 “大强二柱,都别愣着,给你们爹搬桌子拿笔墨纸砚。” 族叔这一吩咐,纪大强纪二柱立刻忙碌了起来。 当笔墨纸砚摆在纪德贵面前的时候,纪德贵知道自己再也无路可退了。 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面前的笔墨纸砚,终抬手握住笔写下了这份他以为到他临死之时才会写下的这一份字据。 第九十七章 砌墙 纪允礼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下午,可见体力透支到了极致。 刚醒来,思绪有些不清明,他好似听到了奇奇怪怪的叮叮咚咚声,下意识就抬手去按额头。 而这一动直接惊动了守在他榻边绣着锦囊的陆月,当即放下了手里的绣活站起身看向了他,“头疼吗?” 瞧见纪允礼按额头,陆月下意识以为纪允礼头疼,询问的同时也按向了他的额头。 只是刚触碰到,就被纪允礼反手握在手心里,“没有痛,就有些不清明,感觉好似听到了奇怪的叮叮咚咚声。” “这个呀,不是你错觉,是外面在砌墙。”陆月还以为怎么了,听到这当即松了一口气。 “砌墙?” “嗯,祖父说既然分家了就分得彻底利落一点,刚刚好有手艺的乡亲们也都空闲着,一簇拥都顾了,拉了砖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墙给砌了。我们这边刚刚好就我们一家,直接砌了墙。” “隔壁是董家,不好往隔壁延伸,不过屋后有地方,之后会从娘那间屋子往后开,再砌一间屋子,让俏俏和欢欢一起睡。我们前面也空着,盖一间厨房和杂物房就行。” “东边那里有空地,大伯和二叔家都会往东边砌屋子,格局也是照着我们这边一样,然后改了二叔家出屋子的方向,从另一边出去,刚刚好独门独户,大伯还从这边出,不过中间也砌上了墙,跟主屋分了开来。” “砌屋子的钱祖父说他给了,至于别的,屋子里要添置一些什么,或者加盖一些什么,都自己贴补钱。大伯和二叔家都各自添钱多盖了一间屋子。另外六亩地也分了分,每家两亩地,但每年主屋吃的粮食都得三家每个月定时上交,再其他的就没有了,大概就是这样。” 陆月言简意赅的将分家的那些个东西都给纪允礼说了说,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分不过就分的房和地,像纪家这样,分家还给盖房的,还是在这饥荒年,真的是很大手笔了。 纪允礼倒是没想到纪德贵做到了这一步,做出了比他想象还要干净利落不提,竟是还出钱盖了屋子,也不知道他那抠抠搜搜的祖母是怎么同意的。 “祖母和小姑没有吵?” “昨儿个祖父提出这些的时候,祖母自然是反驳的,不过祖父发了话,祖母就没了声,小姑就更不敢有声了,倒是晚间的时候,主屋那边好像生出了吵囔,没有太久,后来就平息了。” 听到这,纪允礼也算是明白了,祖母不是没有意见,而是被祖父给压制了,可见昨日之事对祖父影响之大,如此,倒也不白费他遭那一番罪。 “对了,昨日字据需要按手印,总归你同意了,我便拿你手按了手印,之后交给了里正,里正说今日就送去衙门上报,快则日,慢则十天半个月,单独的户籍就会颁发下来。” 这个是重要事,陆月差点就忘了说了。 “三丫,礼儿是不是醒了?” 儿子一昏厥就有一夜带大半日,做母亲的哪里放心,那是时不时都听着动静,刚刚刚好出去了一下,这会儿一回来就好似听见了说话声,当即隔着门就焦急询问出口。 听得这一声,陆月也顾不上和纪允礼多说了,反正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 “是的,娘,礼哥儿醒了。”陆月一边应着声一边起身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门外那砌墙的场景一下子就映入了纪允礼的眼帘,有些不习惯,却又觉甚好。 “娘。”看了一眼,纪允礼就收了眸光落在了站在门口焦急看着他的姚春花身上。 听得这一声,姚春花那叫一个激动,当即就冲进了屋子。 陆月见状,一脚跨出了门,并关上了门,留给了他们母子独处的时间,而她则是去厨房端温着的党参去了,纪允礼体力过于透支,现在很需要补一补。 第九十八章 给你叩首你受得住吗? 院子里虽然在砌墙,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纪玉梅听到姚春花那一嗓子。 得了纪允礼那一句,昨儿个她儿子儿媳妇连夜赶回去了,她则是在这里住了下来,她得等着纪允礼醒过来,看着他去镇上,不然她昨日那么一通闹还被纪德贵给记恨上了,那不都是白瞎。 陆月刚一越过砌了大半的围墙,就瞧见纪玉梅勾着脖子站在对面朝这边望。 “姑祖母。”奔着礼节,陆月礼貌唤了一声,也仅此而已,下一刻直接越过人就朝着厨房而去。 纪玉梅不好直接冲过去,别纪允礼怎么得直接赖上她,她转身就跟上了陆月,开口就问,“陆三丫,纪允礼是不是醒了?” “嗯。”陆月轻应了一声,没多言语,一头扎进了厨房。 陆月的冷漠让纪玉梅很不满意,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但到底知道自己这边势弱,将脾气憋了下去。 “醒了是不是就能去镇上了,今儿个天色不早了,就算了,你跟纪允礼说,明儿个一早就起来去镇上,牛车的钱我出了。” 纪玉梅这是真的将脾气憋了下去,而不是憋没了,若不然也不是用一副很大方很施舍的样子说着命令的话。 陆月看都没朝纪玉梅看一眼,而是将炉子上温着的党参茶端了下来,然后将早些时候熬好的粥给放了上去。 等会儿,等党参茶稍微凉了凉,这粥也有温热了,屋子里母子俩话也应该说得差不多了,刚刚好,她一并将两样东西都端过去。 纪玉梅等着陆月感恩戴德她出钱,然等了好一会儿却见陆月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个暴脾气,直接就憋不下去了。 “陆三丫,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吱一声会不会?还是说既是个聋子又是个哑巴?” 这真的是明摆着在骂人了,而陆月在纪玉梅眼里,那就是纪家买来的一个货色,既然是买来的,那就是丫鬟,还不是随她打骂。 不提被骂了,就提纪玉梅干的那些个事,陆月都不能惯着她。 “姑祖母,你确定不是你需要我们帮忙,而是我们需要你帮忙?” 陆月抬眸回了这么一句极其平常的反问,而就是这样的一句,却是气得纪玉梅够呛,直接暴跳如雷了起来。 “陆三丫你什么态度?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长辈,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挑不出错处的话,纪玉梅直接拿身份说事,总归就是要狠狠呵斥陆月一顿。 “姑祖母这话说得我很不明白,我有哪里对姑祖母不敬了吗?还是说姑祖母觉得我该跪下来给您叩着首说话,那样就对了?我倒是可以叩首,可您确定要受吗?” 叩首什么的,要么跪天地要么跪父母,要么跪师长要么跪恩情,然纪玉梅对陆月来说什么都不是,那就只有一种,就是跪死人。 “陆三丫,你敢咒我……”纪玉梅直接尖锐吼出声。 陆月面色都不带变一下的,“姑祖母,好坏都是您说了算,我这么跟您说话,您说我态度不好,我说要跪下来跟您说话,您又说我咒你,那么请问,我要怎么跟您说话才是对的?要不然我去问问祖父?” 一提到纪德贵,纪玉梅顿时跟被掐住嗓子的鸭子一样,一下子就没了声音,面色更是无比难看,难看到狰狞。 陆月却是不再搭理纪玉梅,起身去拿了两个碗过来,先将党参茶倒了下来,后又将温得有了热意的米粥也倒了下来,最后拿了托盘装好,又放了一小碟小酱菜和一双筷子,就这么端着离开了。 西厢房那边已然听到了纪玉梅这声尖叫,姚春花深怕陆月被欺负,那是连忙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哪曾想这刚开了门要出来,就碰上陆月从围墙那处过来了,连忙迎上去,满面担忧。 “三丫,你怎样?还好吗?” 陆月对着姚春花笑着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就在这时一声声区别于敲砖声的咚咚声响了起来,那是大门被拍响的声音,而随着这一声,还有里正的声音。 “纪秀才,开门。” 这边听着陆月没事,那边门又敲响了,姚春花连忙道:“你先给礼儿送去,我去开门。” 说着,姚春花急忙就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陆月也没停在这,朝着西厢房走了进去。 屋内,纪允礼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在榻上坐着,面色一看就不太好,瞧见陆月进来,第一句便是,“可是姑祖母欺负你了?” “你觉着是我被气着了还是她被气着了?”陆月不答反问。 本来很是不愉的纪允礼听得这一句竟是直接就散了怒意,是他忘了,他的小妻子可不是能轻易被欺负的,听刚刚那一句怒吼,明显就是姑祖母被气得够呛,如此,挺好。 “把这党参茶先喝了,喝完把粥吃了,这样才有力气,等你吃完了,我去给你熬药。” 陆月完全就没在意纪玉梅,走到榻边,放下托盘,端着党参茶就递给了纪允礼。 纪允礼只在意陆月吃没吃亏,既然没吃亏,那就没有什么可多言的必要性了,当即听话地接过党参茶就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屋外。 姚春花一个用力拉开了纪家的大木门,门一拉开就露出了里正杨茂国的身形,不仅如此,其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 就在姚春花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个陌生面孔的时候,杨茂国热情介绍,“纪三嫂,这是衙门的冯头领。” 杨茂国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呀,衙门弄户籍的人一听是纪允礼家,那是飞速就办理了分立户籍,还派了人跟他一同回来,这是真真没想到呀。 一听是府衙的人,姚春花直接被吓着了,手脚瞬间无措了起来,“官……官爷……” 冯向成作为衙役,根据有限线索认人辨事那是必须具备的能力,这里是纪家,眼前女子年岁乃中年,杨茂国又喊一声纪三嫂,而纪允礼在纪家排三房,冯向成一下子就猜出了眼前的女子乃是纪允礼的母亲姚春花。 “纪伯母,晚辈冯向成,与小纪秀才乃是朋友,纪伯母喊我一声小冯就好。”? 第九十九章 衙门人上门 一听是纪允礼的朋友,姚春花一下子就没那么紧张了,再加上冯向成谦和有礼,根本就不是大家所说的凶神恶煞的官爷,就更不紧张了。 “进来,快进来,大老远来累了,伯母给你倒茶水。”对待儿子朋友,姚春花态度那是立刻就不一样了,自然,也没忘记里正,“里正你也请进,我公爹在主屋呢。” 一路上过来,不能说冯向成态度差,至少是比较严肃的,看着有些不太好亲近,对方身份在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此时此刻,杨茂国瞧见冯向成对待一个素味蒙面的姚春花都这么礼待,还自称是纪允礼的朋友,心中大骇。 他就知道,就知道纪允礼若不是病倒了,此时此刻绝对不会窝在这杨李村一方之地,而现在纪允礼眼见着要转好,这以后怕是真的要不得了了,这纪家却是在这会儿散了,不知道其他两房会不会后悔,虽说还是亲戚,但不在一个户籍上,那可就真真不一样的很呀。 “纪三嫂你忙,我领着冯头领去见纪叔。” 说话间,杨茂国领着冯向成一同跨进了纪家大门。 院子里,在砌墙的乡亲们,哪一个不是耳朵尖的,早在杨茂国向姚春花介绍冯向成的时候,就都勾着头看过来了,而他们的反应虽然不像姚春花那般手足无措,却也是惊骇的,只觉得这纪家好大能耐,衙门头领都亲自上门了,还那般客气,真真是不得了呀。 也因此,冯向成一踏进纪家大门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堵砌了一半的墙以及几个勾着脖子朝这边看的憨厚村民。 村民都是老实汉子,至少在对上官爷的时候,那是一个比一个老实。 因此这会儿瞧见冯向成看了过来,吓得一个个立刻就缩回了脖子努力干活。 冯向成就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然后跟着里正朝着主屋走去。 虽说他是来见纪允礼的,但既然是以纪允礼朋友的身份,有长辈在,还是要知会一声的。 主屋,平日里若是里正来上门,纪德贵怎么样也是要亲自出来迎接的,但昨日的事终究对他打击太大,以至于现在完全都没有精神气。 “纪叔。”到了主屋瞧见纪德贵,杨茂国上前喊了一声。 纪德贵本就没气力,听得杨茂国唤得是纪叔,索性就坐在了那站着没起来,“茂国来了啊。”这一声也算是招呼了。 “纪叔,这是衙门的冯头领,户籍的事就是他帮忙办的,已经办妥了,这是文书,您瞧瞧。” 一句话,杨茂国将冯向成给介绍了,户籍的事也说了。 而听完的纪德贵却是一个激灵直接站了起来,明显是惊着了,倒不是怕冯向成,这是没想到衙门的头领会来他家。 手在衣摆一侧蹭了两下,抬手就朝着冯向成作揖,“冯头领。” 这一礼冯向成受了,这是民对官差的礼,不过下一刻,冯向成抱拳回了礼,“纪爷爷客气,晚辈是小纪秀才的朋友。” 一声纪爷爷是给足了纪德贵脸面,门口到主屋到底是有些距离,纪德贵精神又不济,自然是没听到冯向成对姚春花的一番自我介绍,此刻一听这话直接一惊,随即涌上心头的是说不出的无尽心酸。 纪玉梅是一个哪哪都有她的,大门响的时候正来气,特别是瞧见姚春花过来的时候,直接等着机会准备欺负姚春花一顿,将从陆月那里受的气出到姚春花身上。 哪里知道一偷听直接来了一个衙门的人,直接被吓愣了,紧接着便反应过来,这不是送上门的求情机会吗? 待她回过神,人已经来了主屋,她蹭蹭蹭也蹿了过来,一来就听见冯向成这一声,那叫一个激动。 “原来你是礼哥儿的朋友,那你肯定能将我家财俊给放出来了,礼哥儿都同意了,不让我家财俊去流放,你都跟我家礼哥儿是朋友了,将我家财俊放出来应该没有问题的。” 纪玉梅突然冒出来,还说了一通奇怪的话,冯向成一开始没听懂,但听到流放两个字,突然就明白了。 他说乔财俊作为纪允礼的表哥怎么是那么个玩意儿,却原来有这么一个玩意的长辈,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纪玉梅,在胡说什么?”没等冯向成开口,纪德贵先怒斥出声,别提纪允礼没有说过要将乔财俊放出来,就说放人这事,便是县太爷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徇私,更何况一个衙役头领。 再一个,他怎么也是有学识的读书人,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提出这样逾越的要求,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就在这时,姚春花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冯向成再次对纪德贵行了晚辈礼,“纪爷爷,天色不早了,大人派我来给小纪秀才带几句话,先失陪。”说完看向了姚春花,“纪伯母,劳烦你带一下路,让我去见见小纪秀才。” 冯向成喊一声纪爷爷那都是给面子,这明显就是冲着纪允礼来的,纪德贵哪里敢留人,更不要提对方直接提到了县太爷。 “老三媳妇,领这位官爷去寻礼哥儿。” 有了纪德贵这一声,姚春花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离开了,当即就招呼道:“小冯你跟我来。” “好的,伯母。” 一声小冯一声伯母,明显比那一声纪爷爷要亲得多,纪德贵看在眼里,涩在心底。 瞧着人走了,纪玉梅却是急了,完全不管刚刚纪德贵的警告,直接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她不管,反正纪允礼答应的,这事必须兑现。 纪德贵看在眼里,无力极了,索性也不管了,直接往椅子上一坐,纪玉梅自己不听劝,也怪不着他了。 杨茂国也都看在眼里,不过这是别人家事,看见了也权当没瞧见,而是将手里的户籍文书递给了纪德贵,“纪叔,您瞧瞧这文书,我还是第一次见衙门办事这么利索,您家礼哥儿那是真的能耐。” 杨茂国提一次纪允礼,纪德贵就跟着心酸涩一次,虽说他这个祖父还是祖父,但是没分家跟分了家那能一样吗?特别是昨日他那般逼纪允礼,这真的是…… 虽酸涩,纪德贵却是吞进了肚子里,面上还是带着笑,说了句,“那孩子一直都是个好的。” 说着,纪德贵就接过了文书看了起来。 内屋,吴秀华整个人惊恐到了极致,纪允礼竟然有衙门的朋友,是不是因为这样,乔财俊才那么惨,而她一旦被发现,是不是也会这般惨? 不不不,不怕,已经分开了,可若是万一被发现了吗?那要怎么办? 是不是还是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旧计重施,一次性直接将那纪允礼给……? 第一百章 恩科提前 大门口的动静西厢房是听到一点了,不过夫妻俩谁也没动,毕竟人是来见纪德贵的他们上赶着不合适,还有一个就是纪允礼刚醒的身体不太允许动作太大。 因此,姚春花将冯向成领来西厢房的时候,纪允礼和陆月谁也没意外。 倒是冯向成没想到纪允礼比昨日见着的时候人又羸弱了不少,再一想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却递交了分户籍的文书,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礼儿,小冯说要见你,要给你带话什么的。”姚春花这是真的当冯向成是纪允礼的朋友了。 “身子不便,见谅。”纪允礼没多说,就那么坐在榻上对着冯向成拱了拱手。 “小纪秀才客气。”纵使对方坐着行了礼,冯向成也抱拳回了礼,可见对纪允礼的敬重。 跟过来的纪玉梅却不管这些弯弯道道,瞧着两人见面就说废话,那叫一个急,开口就喊,“礼哥儿,你看你都醒了,这衙门的人更是上门了,你说你是不是要把财俊的事给说说。” 冯向成怎么也没想到这纪玉梅脸皮这么厚,刚刚没搭理她,竟是追了过来蹬鼻子上眼的。 但想着到底是纪允礼的长辈,怎么也要给纪允礼几分面子,到底忍着没做声。 “冯头领,这是我姑祖母,孙子被关进了大牢,爱孙心切,有劳你担待几分。” 冯向成给面子不计较,纪允礼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冯向成不太听得出来纪允礼这是真的在替纪玉梅说话还是在讽刺纪玉梅,听不明白,便没做声,到底是什么意思,纪允礼肯定还会再继续说,果然,纪允礼又开了口。 “不知冯头领亲自来我家是为何事?”冯向成以为纪允礼会继续说乔财俊的事,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不过既然对方问了,他自然要顺着答,而这真的是一个大消息。 “小纪秀才,大人早上刚收到从京都城里颁发下来的文书,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将提前一年,明年就会开恩科,大人让你早做准备。” 纪允礼以为冯向成是为贼人一案来的,不然他想不出是什么事让冯向成亲自上门,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件事,难得没控制表情震惊在了那,更是不确定地反问,“明年恩科?” 恩科二字隐含颤意,是曾经的伤,也是要到来的希望。 “是的,明年恩科,大人早上刚收到的公文,本想着过两日贼人一事了结了让我来一趟,刚刚好今早你们村里正去办你家户籍的事,大人让我直接一并来了。” 卖好这个东西得卖在点子上,冯向成是粗人不懂,但是于鹤松却是文人,懂得很,虽然只是一个迟早会知道的消息,但他第一时间通知那可就不一样得很,而这还不能太刻意,他正愁要怎么快些通知,没想到机会就送上门了,那自然是要速度抓住。 冯向成都在这了,说明户籍已经弄好了,虽然纪允礼不是里正,却也知道户籍再快也得日,这今日早上才去交的东西,下午就办妥了,明显就是给他开了后门。 既然分了家,另立户籍什么的,自然是越快越好。 “劳冯头领跑一趟。”这一句言外之意就是将这个恩德记在心上了。 “小纪秀才客气。” 两人就这么打着官腔说着与乔财俊毫无关系之事,两人不急,却是急坏了一直等着的纪玉梅。 她才不管什么恩科不恩科、户籍不户籍的,她就只要她的孙子好好的,可纪允礼呢?明明答应的好好的,衙门的人都上门了,他却是只字不提,是几个意思? “纪允礼你什么意思?你还配做一个读书人吗?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你说过放过乔财俊的,你不去衙门就算了,现在衙门的人都上门了,你为何还一个字都不提?你还是个人吗?那是你亲表哥,你就这么看着他去送死吗?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前半截还算是气急败坏的质问,后半截完全就是辱骂了,作为参与案件全程的冯向成都听不下去了,怎么能有人明明自己害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胡闹,你当衙门是什么,大人判下的案子是说改就改的吗?你以为你是谁?” 冯向成直接就呵斥了上去,言语间已然极尽收敛,要不是看对方是纪允礼长辈的份,刁民恶妇就该砸了上去。 然有一种人她眼里就只有自己,别人给脸根本不会收敛,只会蹬鼻子上眼。 “我不管,纪允礼答应的,说会放过我家财俊,就要放过我家财俊。纪允礼,你答应的,你今日要是不办妥了,我今日就吊死在你房门前。” 说着,纪玉梅就要找绳子,这是再次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了。 冯向成是真的被气到了,这样的刁民就该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但这里到底不是公堂,可就算是这样…… “冯头领,我是原告方,是受害者,对害我之人的判刑我应该有权利言语几句。” 纪允礼就这么突然开了口,而这一句却是让冯向成更堵得慌,他为他报不平,他这意思是要说情?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瞬就被冯向成否定了,他认识的纪允礼不是这样的人,且若真的要说情昨日就该说了,或者说压根就不会去告。 “小纪秀才这是有什么要求?作为原告方,你的确有权利言语几句。” 前一刻还要找绳子的纪玉梅听到了两人这般一对话,顿时也不找绳子了,就那么双眸期盼地看着纪允礼。 纪允礼转眸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急着开口,而是微垂眸理了理衣袖,很慢的一个动作,看得纪玉梅心肝肺都要急出来了。 就在纪玉梅就要绷不住再闹的时候,纪允礼抬眸了,看向了冯向成。 “冯头领,我想了想,如今这饥荒年本就吃不饱,再把人流放去荒芜之地,无论是对犯人还是对官差,这都不是很友好,冯头领你觉得呢?” 纪允礼这一开口让冯向成沉默了,的确,流放人平日里对官差就不是很友好,更别提如今这个饥荒年了。 若是十恶不赦非流放不可的案例,倒也不必在意这些,但乔财俊这个案子……? 第一百零一章 撒泼 就在冯向成因为纪允礼的话沉默时,纪允礼再次开了口。 “总归我还活着,又没有死,怎好让大家都跟着受累,能不能劳烦冯头领帮我带一句话给大人,流放就免了,但人终是犯了错,惩罚还是要受的,服刑时间什么的,还请大人按照规矩来,可不好再坏了规矩。” 冯向成是谁?是个在衙门破案的衙役,还是个头领,这甄别能力必须是响当当的。 因此,纪允礼这听似没什么的几句话一下子就让冯向成剖出了好几个信息。 为什么要改口,第一句‘总归我还活着,又没有死’,不用想,定是家里人用这句话逼他了,再听后面,‘流放就免了,但人终是犯了错,惩罚还是要受的’,不用怀疑,这是压根就没原谅。 至于最后一句,‘请大人按照规矩来,可不好再坏了规矩’就更好理解了,大概就是流放可以免,但换成对等的关押惩罚,绝对不坏了规矩。 不过他理解是他理解,具体他还得试探一下。 “小纪秀才,虽说你是原告方可以言语几句,但律法是律法,既然你上诉了,那便要按照律法来。照理说案子大人已经定了,若不是有存疑冤枉的地方,是不会存在翻案问题的。” “不过你是原告方,你既然提了,大人这边总要采纳一二,且你言之有理,如今饥荒年,本就难生存,你这个被害人都开口了,倒也不必非要执着于对所有人不利的刑罚,改为牢内服刑也不无不可,只不过这时间长久还得根据律法来,大概是十五年,小纪秀才……” “什么,十五年?”冯向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的纪玉梅尖叫出声打断,“这怎么行?怎么越来越多了?不可以这样,不行,我不同意。” 纪玉梅整个人都要疯魔了,说好的求情怎么越来越久,她的财俊还要不要活了。 比之纪玉梅的疯魔,纪允礼面上连半点意外都没有,他不在衙门上职,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熟知律法。 昨日判刑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家里面要出幺蛾子,果不其然。 是,他是松口了,只是松口换一种刑法,却从来就没打算放过乔财俊,一个害他性命毁他前程还扒着他吸血的人,他凭什么放过。 “冯头领能听纪某一言已然让纪某很是感激,其他的不敢再有要求,还请冯头领按照律法办事,时间不早了,就不留冯头领了。劳冯头领跑这一趟,现时身子不便,便不相送了,改日请冯头领吃饭。” 纪玉梅多疯纪允礼清楚得很,冯向成能帮忙已然足够,万没有把人拖下水的道理。 纪玉梅怎么也没有想到,纪允礼不但没帮她说话,还要赶走冯向成,这怎么能成? 当即直接伸手往门口一堵,“不行,不许走,今日不把话说清楚,谁都不许走。” 冯向成常年在衙门,什么样的泼皮无赖没见过,完全都不带怕的。 “我现在要回去向县太爷复命,你拦着我的路,是打算妨碍公务吗?你可知妨碍衙门办公务是何罪名?我完全可以将你抓进大牢和你孙子相伴。” 早片刻冯向成面对纪家人刻意收敛的官威这一刻全然释放了出来,瞬间就吓得纪玉梅一个激灵。 但因着这里是纪家不是公堂,还有冯向成跟纪允礼熟悉,被吓了一个激灵之后,纪玉梅胆又壮了起来,直接往那地上一坐,“不许走,今日谁都不许走,你要走就从我身上跨过去,否则你不说清楚放了我家财俊的事,不许走。” 冯向成的脸瞬间黑成了黑炭。 “冯头领,向大人复命要紧。”纪允礼在这个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言外之意就是不用顾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冯向成本来给的就是纪允礼面子,此刻听的这一句,哪里还有半点顾忌,当即直接抬脚作势就要朝纪玉梅踹过去。 纪玉梅虽然熊,心里却还是有一根弦的,她赌冯向成不会对她怎么样,哪曾想到纪允礼完全不帮她,冯向成也无情地朝她踹了过来,她吓得立刻往一侧滚去。 冯向成及时收住脚,然后就着这个空隙大步走出了屋外。 滚完一圈爬起来后,纪玉梅只来得及看到冯向成离去的背影,这才感觉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被踢,是被对方耍了。 但不影响她抱着心口哀嚎,“官差打人了,官差打人了……” 这是要污蔑冯向成的架势。 “小姑,人家小冯根本就没碰到你,你可不兴乱冤枉人家。”姚春花见不得纪玉梅污蔑冯向成,立刻开口替冯向成说话。 纪玉梅老脸也不要了,就那么抱着心口在地上滚着哀嚎,“打人了,打人了,官差打人了……” “姑祖母你若是觉得冯头领打了你,你可以去衙门告他,不过你放心,我定向县太爷阐述事实,为冯头领作证,做个诚实的目击者。” 踩要害还得纪允礼来,纪允礼这一句纪玉梅直接不哀嚎也不滚了,但是下一刻…… “我不活了,不活了,天杀的呀,纪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狠心恶毒的人,看着表兄弟去死,有能力却是不救,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狠心恶毒的人。怪不得要被下毒病弱起不来,这样恶毒的人就该死了算了,怎么就让他活了……” 这话真的是很恶毒了。 一直不曾言语的陆月立刻冷了面色,脚步当即就欲向外快去,却是被纪允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腕。 “阿月,不必同她计较,她爱怎么说让她说去。” 陆月眼睛都气红了,看向纪允礼的眸光满是不赞同。 “小姑,你怎么能这么咒我家礼儿,我家礼儿有什么错,怎么你家乔财俊害人还有理了,不就是死吗?你要怎么死,我陪你一起,总归我家礼儿做什么都说不好,明明乔财俊都不用流放了,你还是不满足,那你要怎样?害人的人凭啥什么事都没有。你不是要上吊,我这就去找绳子,咱俩一起。” 纪允礼拉住了站在床榻边的陆月,却没能拉住站在门口的姚春花。 有几个做母亲的听得了有人咒自己的儿子死,不就是泼皮耍赖嘛,谁不会,为了儿子她今日豁出去了。 陆月一听姚春花要去找绳子上吊,吓死了,一把挣脱纪允礼的手就追了出去。? 第一百零二章 要死一起死 纪允礼这边也急了,怕自己娘真的较真上了,哪怕没什么力气,也挣扎着下地。 而院子里前一刻还哀嚎的纪玉梅却是吓着了,不得了这是,她可没真的想死,那个姚春花脑子可轴得很,别真的拉她一起死,她可还没有活够。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而这就只隔着一道还没有完全砌好的墙,主屋那边自然一点不差都听到了这里的话。 纪玉梅什么样子,纪德贵清楚得很,她说要死要死根本就是吓唬人,然纪德贵一听姚春花的话急了,这姚春花可是执拗的很,绝对不是说说。 本来分了家就离了心了,这姚春花要是再出事,那怎么能行。 “纪玉梅你给我过来,闹什么闹,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你当衙役头领又是什么?你是不是真的想去牢里坐坐?” 一直充耳不闻当没听见的纪德贵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出来就是这一声高声呵斥。 而这会儿陆月也拉住了去柴房里找绳子的姚春花,连忙开口劝,“娘,你为礼哥儿想想,你说你为这个跟姑祖母拼着劲,你要礼哥儿怎么办?” “我就是不活了,不就是死吗?总是威胁谁?到底谁才是受害人?逼着礼儿去说情,礼儿说了,不流放了,还是不满意,还要让礼儿将人放出来,衙门是礼儿开的吗?官老爷听礼儿的吗?明明是做错事的人,还诅咒我家礼儿,不就是要死,谁怕谁,一起死啊,一起死。” 有一句话叫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姚春花这是妥妥的在沉默中爆发了。 平日里总是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而今是真的被惹怒到了极致,一个人当着她的面句句咒她儿子死,她如何能认?知道她这一年来撑得有多辛苦吗?如今好不容易时来运转,一切都开始变好了,却还来要逼她儿子,咒她儿子,索性大家一起灭亡算了。 姚春花喊着还往柴房里跑,陆月就那点子力气,哪里是姚春花的对手,直接被姚春花带着往柴房里走。 纪俏俏听到动静慢两步冲了过来,也帮着一起拉,“娘,娘,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们以后咋办呀?你要大哥咋办呀?” “纪玉梅,你还不快过来,瞧瞧你干的事,你要闹到怎么样才满意?你说不流放帮你了,你还要怎么样?你说,你还要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想要被衙门关着,只要你说一声是,我立刻亲自送你进去。” 看见姚春花这样,纪德贵也是急了,直接就对着纪玉梅呵斥,本来就亏欠纪允礼,如今再见姚春花这样,要是出个什么事,这个家以后可就真的散了。 纪玉梅被喊得很没脸,却又不敢不过来,一个是惧纪德贵,一个则是怕姚春花真的拉着她死,她可还不想死。 “说两句怎么了,这纪允礼好好的,我家财俊要被关十五年,大好的青春年华没了,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嘴上纪玉梅还是不服气的。 “你那是说吗?你那是让我家礼儿死,我们家谁亏你了,你们犯错的还有理了,我们受害的倒是错了,小姑,你不是要死,今儿个我陪你一起,来啊,我陪你一起。” 姚春花这真的是被逼到了极致。 这会儿的功夫,纪允礼终于借着木棍的支撑走了过来。 “娘,你若死了,儿子陪您。”纪允礼上来就是这一句。 就像大家都知道姚春花的执拗一般,大家也都知道纪允礼的说一不二。 姚春花瞬间就停止了挣扎,她可以不顾自己,但不能不顾纪允礼。 姚春花的安静让拉着她的陆月和纪俏俏都松了一口气。 “娘,人为自己活,别为不值得的人做出不值得的事。”陆月在这个时候再次开口劝说,“你看礼哥儿需要你照顾,俏俏和欢欢都还小,特别是欢欢才八岁,她们已经没有爹了,你还要她们没有娘吗?娘,你这是亲者痛仇者快。” 姚春花本就憋着一口气,刚刚那是一爆发,此刻被这么一劝,直接就崩溃了,整个人一绷不住地往地上一坐,就那么哭喊了起来。 “纪老三呀,你这个混蛋呀,你就那么早早的走了,留下我们娘几个被欺负呀,你总是什么都想着别人呀,吃了亏还笑呵呵的说吃亏是福呀,这是哪里的福呀,这明明就是债呀,谁感恩你的付出呀,你说你走了怎么一走就不回来了呀,你倒是半夜回来看看呀,看看你儿是怎么被人欺负的呀,你倒是半夜回来看看呀……” 别看纪玉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亏心事做多了,那真的是最怕鬼神论了,此刻一听姚春花哭着让纪老三半夜回来看看,只觉得整个人后脊背发凉,哪哪都不对。 纪德贵作为读书人倒是没有被这些吓住,却是有些愧疚,只觉得对不住儿子。 大房的人听着也有些羞愧,至于二房的人,纪二柱还是那个闷葫芦的模样,王红燕则是眼眸里有点点不屑,这是不记恩的意思,但也没说什么。 纪珍珠对纪老三印象没有很深,就知道这个哥哥很好,而作为母亲的吴秀华却是满眼恐惧,比纪玉梅还恐惧,就好似看到了什么一般,袖中的手已然控制不住不停颤抖、颤抖再颤抖。 然后就那么两眼一番,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毫无征兆,极其突然。 第一百零三章 娘等着你们生个大胖孙子 纪珍珠是第一个看见的,因为站得有些距离,又太突然,都没来得及去扶,只能惊恐喊出声,“娘……” 喊着就跑上去扶老太太。 而其他人也被这一声给吸引去了心神,所有人都怔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老太太就那么突然倒了。 还是纪德贵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强,快去喊你黄叔去,快些跑,不,有庆你去,你脚程快。” 纪大强刚要动,纪德贵一下子想起了纪有庆,立刻就让纪有庆去。 纪有庆被这么一喊,连忙回神,“好的,爷爷。”应了一声,就飞速往外冲。 “你们快,快把你娘扶进屋子去。”纪德贵连忙指了一下纪大强和纪二柱。 两人闻声快速就行动了起来。 “里正,招待不周,慢走。”这个处境,纪德贵没办法再留杨茂国下来了。 其实早就不合适留杨茂国下来了,只是一直没合适下逐客令。 杨茂国也是没想到纪家闹成了这样,他虽然是里正,却也不好随意插手他人家事的。 “纪叔你客气了,若是有需要,让人去唤我,我这便先走了。”杨茂国也不拖沓,落下一句直接便抬脚离开了。 眼瞧着杨茂国离开了,纪德贵厉然着眼神看向了傻站在院子里的纪玉梅,“纪玉梅,我告诉你,要是你嫂子有个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落下一句,纪德贵踩着重重的步伐转身进屋了。 纪玉梅被一声给呵斥得不服气,高嚷着声音喊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却也只是这么一声,再也没有其他,到底是怕了纪德贵。 姚春花那边,也是没想到老太太就这么倒了,眼瞧着纪玉梅老实了,也没再继续,就那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了起来。 “你们不用守着我了,我没事,我去看看你们奶奶。” 陆月和纪俏俏哪里肯,两人谁都不松手。 姚春花无奈,最后松口,“那俏俏跟着,三丫你去看看礼儿,礼儿要撑不住了。” 她是很想自己去的,但是老太太倒下了,大房二房都去了,她三房不管怎样都得去一个。 陆月却还是有点不放心,不太愿意松手。 姚春花一颗心被捂得暖暖的,轻拍拍了陆月的手,低声道:“三丫,娘不傻,娘还要看着你们给娘生个大胖孙子呢。” 本来很正经的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陆月一下子就红了脸,手如被烫着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这看得姚春花一愣,陆月自己也一愣,再然后脸更红了,只觉得羞愧极了,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整个人羞躁得手足无措。 “嫂嫂你怎么了?”姚春花与陆月说得很低声,即便纪俏俏站在另一侧也没能听清,以至于此刻看陆月这个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忧地疑问出口。 姚春花是没想到陆月这般羞涩的,看到的时候已经有些后悔自己说那一句了,此刻一听纪俏俏这么问,立刻拽了纪俏俏一把,“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什么,快跟我去看看你奶奶。” 说着就拉着纪俏俏走了,纪俏俏就那么一脸懵的被拉走了。 姚春花和纪俏俏一走,陆月再也撑不住,转身就落荒而逃,眼瞧着就要从纪允礼身侧蹿过去,到底停住了脚步扶住了他。 靠着的纪俏俏都没听到,离着一些距离的纪允礼自然就更听不到了。 但就看陆月的反应,肯定是他娘说了什么让她羞躁的话,大体可能会跟他有关,除此之外,他就没见她羞躁过,就是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让她羞躁成这样。 纪允礼看在眼里,一个字都没敢问,就那么乖巧地借着陆月的力道,顺从的跟着她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屋里走。 进了屋,关了门,便隔绝了屋外的一切嘈杂。 纪允礼前脚上了榻,后脚就抓住了陆月的手,不为别的,只为不让人给跑了。 而陆月被这么一抓手,瞬间如被什么烫着一般,反射性就往回缩,却被一早防备的纪允礼给用力握住,同时间纪允礼飞速开口转移陆月的思绪。 “阿月,你觉得祖母为何会晕厥?” 果然,这一询问一下子就转移了陆月的思绪,至少她停止了要缩手的动作。 “八成是被吓的。”陆月想都不想直接回了这一句,不过,“娘刚说完爹她就晕了,难道是被爹吓得?爹不是她生的吗?她怕个啥?莫不是做了亏心事羞愧得?” 纪允礼没说话,是不是他爹吓得不知道,但肯定是被乔财俊的事吓得不轻,吓得夜不能寐,以至于支撑不住直接晕厥了。 “许是年岁大了,经不住半点折腾。”沉默了一下,纪允礼说了这么一句。 “我刚刚净顾着娘,也没仔细瞧,不过看了一眼,脸色的确不太好,可能身子的确有一些问题。” 一个害纪允礼的人,陆月才不会去管她好不好。 “嗯。”纪允礼只是轻应了一声,并未再有多言语,而这里提到了娘,“娘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转化话题陆月没能反应过来,本能就跟着回答,“娘说等着我们给她生个……” 说到这,陆月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一张脸爆红,如被烫着一般地跳开,却是被纪允礼的一拉,陆月一个没防备被拉得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陆月手脚并用的要爬起来,却是被纪允礼扣住了腰,并一本正经询问,“娘要我们什么?你说个话跑什么?” 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实则已然满眼笑意,生能生个什么,自然是孩子了。 陆月被这么一问,突然有一种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这一瞬间陆月只觉得要被自己蠢哭。 “阿月,嗯?娘说要我们什么?我好像听到了生……” 纪允礼一个生字刚出口,陆月反射性抬手就去捂住了他的嘴,而这一抬头就对上了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陆月顿时间知道自己被耍了,一时间那是又羞又恼,却又无地缝可钻,最后直接一头扎进了纪允礼的怀里,一副要把自己闷死的架势。 同时间另一只手还不忘去掐纪允礼的腰,往狠里掐的那一种,纪允礼只觉得要笑岔了气,他的小媳妇怎么能这么可爱。 与此同时,主屋。 比起这里轻松愉悦的气氛,主屋里此刻一片阴沉。 黄大夫还没有来,吴秀华闭着眼直挺挺躺着,纪德贵满脸肃然以及颓废,人好好的时候不觉得,然一倒下,就仿若天要塌下来的感觉,不管怎样是陪了一辈子的人,如今又分了家,可就剩他们两个老家伙了。 “娘,你可不能有事了,你有事了我要怎么办,娘……” 整个屋子里都是纪珍珠哭泣的声音,要说最伤心的真的莫过于纪珍珠了,谁让吴秀华是最疼她的人,要说真的觉得天塌的人,绝对是纪珍珠。 纪德贵被纪珍珠哭得心绪烦躁,然看着纪珍珠那稚嫩的面庞,到底没舍得怒斥出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黄大夫姗姗来迟。 一瞧见黄大夫,纪德贵只觉得瞧见了希望,“老黄,快,给你老嫂子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声真的可以听出纪德贵的急躁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搅屎棍被撵走 人命关天,黄大夫自然是不敢耽搁的,连打招呼的空隙都没有,直接上去就给吴秀华把脉了。 等待总是让人心焦,特别是黄大夫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眼瞧着黄大夫将手从吴秀华的手腕上拿开,“老黄,你老嫂子怎么样?”纪德贵难得这般不稳重。 “纪大哥你别急,老嫂子这是急火攻心一下子没喘上起来,晕厥了。不碍事,养养就好了。不过平日里得注意,这心思不能总郁结在心底,久郁结于心对身体也是一种负担,一旦受到什么惊吓、着急、愤怒之类的刺激,就会这般突发晕厥。老嫂子年岁大了,经不住这般折腾,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身子得垮了。” 这一番话下来,说不严重也不严重,说严重也严重,就要看这件事怎么处理了。 久郁结于心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受到什么刺激之类的,莫过于这两日纪玉梅的闹腾,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得看向了站在房门口伸头瞧的纪玉梅。 纪玉梅还是第一次被纪家所有人这么瞧着,吓得一个激灵,特别是纪德贵的眼神,看得她心发慌得很。 “都看着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嘴上却还是倔着,表示跟她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纪德贵定定看了纪玉梅片刻,开口道:“天色还早,大强二柱,替你们姑姑收拾收拾,然后将人好好送回去。” 一听这吩咐,纪大强和纪二柱那是纷纷立刻应声,“是,爹。” 应着声就转身要去替纪玉梅收拾。 纪玉梅这一听却是立刻就不干了,“大哥,你什么意思,意思是嫂子是被我给刺激晕厥的是不是?我可什么都没干,你可不能把这事扣我头上。嫂子晕了可是听到她姚春花提起纪老三才晕厥的,这事要怪也得怪姚春花不是吗?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嫂子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吓得……” “纪玉梅。”耳听着纪玉梅说得越来越过分,纪德贵直接一声呵斥阻止,下一刻更是,“东西也不用收拾了,大强二柱,立刻送你们姑姑回去。” 纪德贵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纪玉梅,再看下去他怕他忍不住要捏死她。 没有儿子不心疼娘的,更何况爹都放话了,两兄弟直接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上前,直接一人一边架着纪玉梅就往外走。 纪玉梅是那等让走就走的吗? 奈何力气又敌不过,只能甩着脚挣扎,再带着一张嘴,连大哥也不喊了,“纪德贵,你这是诬陷,凭什么赶我走,我说错了还是怎么的,你以为她吴秀华是个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把自己吓着了,做啥要赶我走,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纪玉梅这嗓门真的是多远都能听见,那叫一个大。 西厢房里那必须是听得一清二楚。 快要把自己闷死且手都掐酸的陆月一听这一声吼,立刻就被转移了思绪,微微从纪允礼怀里抬起了头,竖着耳朵听着纪玉梅的叫嚷。 听完后,颇有几分意外,“祖父将姑祖母给赶走了?” 这一点是陆月没想到的。 纪允礼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没什么奇怪的,祖母都倒下了,祖父肯定不会留下姑祖母,不管祖母是因为什么倒下的,就姑祖母这两日的闹法,祖父肯定是不会容下的。” 他祖父那个人,一直要面子,却被逼得不得不分了家,而罪魁祸首就是他那个姑祖母,他祖父不是不发作,只是一直憋着,而今枕边人又这般,他自然忍不住了。 “你这意思是祖父弯着祖母?如此,那之前姑祖母一直从祖父那里拿钱,明明祖母有意见,祖父为何视而不见?” 为何?不过一切都是面子使然。 “之前是姑祖母弱势,现在是祖母弱势,人总是会站在弱势群体那一边。” 这么一听,陆月觉得很有道理,“也是,就像你和乔财俊,都觉得你没事,乔财俊就没必要再被关着,可这凭什么?” 提到这件事,陆月就来火气,“希望冯头领回去一定把话带到,把那个乔财俊关个十五年,让他好好在牢里受罪,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看到陆月为自己报不平的孩子气,纪允礼只觉得稀罕极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会付出代价的,不过这件事姑祖母怕是不会就这么罢休,还有的折腾。” 这话听得陆月有些烦躁,“怎么有人可以这么无赖。” 纪允礼安抚性的再次抚了抚陆月的发顶,“没关系,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会让姑祖母不再来烦我们。” “你要做什么?”纪允礼这话就说得陆月有些好奇了,直接忘了刚刚的羞躁,就那么抬眸亮晶着眼睛看着他。 陆月这满眼是他的模样,真的是让纪允礼稀罕极了,他忍不住低了低头,却也只是低了低头,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好似这动作只是为了更好的看她一般。 “乔财俊这个人没有那个头脑想出那么复杂的办法,一个人想翻案想减轻罪行,除了从告发者那边找办法,还可以从戴罪立功那一面寻找方法。” 纪允礼这一句说的很明白了,陆月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眼睛一下子更亮了,“你是说让乔财俊咬出他背后的人?” “嗯。” “那你之前怎么都没用这个来打发姑祖母?” “人总是在无路可走之时才愿意使力气,能走捷径的时候谁愿意走一条难的路?” “也是。”一听这话,陆月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不过你都没说,姑祖母又怎么会去让乔财俊咬出他背后的人?” 求知欲旺盛,陆月本就贴在纪允礼怀里的身子不由得又贴紧了几分,脸颊上还残留着早先因羞躁而起的红晕,淡淡的嫣红,犹如染了胭脂一般。 求知的眼神,仰望的姿态,配着娇艳的模样,这与等待采撷的鲜花何异? 纪允礼摸着陆月脑袋的手就那么顿在了那,喉咙里突起的干涩感让他不由得吞咽了一下,突起的喉结因为这吞咽而上下滚动,在那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明显的纹路。 陆月本就贴靠着,乍一见滚动的喉结,旺盛的好奇心就那么让她伸手摸了上去,触碰的瞬间那喉结再次上下滚动了一下,过于新鲜的陆月忍不住戳了戳,还开口催促,“再动一下。” 第一百零五章 纪允礼你好小气 下一刻那喉结果真是又滚动了一下,而这并不是纪允礼配合,只是被戳得不由得又吞咽了一下,以至于那喉结再次上下滚动,而陆月就跟得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忍不住又戳了戳。 就在这时她的手突然被握住,更是瞬间被抓离,这让兴致正好的她不由得抬眸有些不满地瞧向了挟制住她动作的纪允礼。 “干嘛不让我戳?” 只顾着自己小情绪的陆月,并没有注意到此刻纪允礼的双眸里多了几分刚刚没有的暗沉。 而使了小性子的陆月比刚刚又多了几分动人,纪允礼不自觉又吞咽了一下,那喉结再次上下滚动,而这对陆月来说就是挑衅。 不让她碰还故意上下滚动,不是挑衅是什么。 脾气上来的陆月直接用力往前一压,将毫无防备的纪允礼就那么给推倒了,同时间挣脱出自己的手戳上了纪允礼的喉结,毫无章法,完全就是报复,“不让我戳,我偏要戳,偏要戳。” 陆月这模样当真是满身的孩子气,纪允礼落在榻上的双手不由得紧握了握,隐忍了片刻,终究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就那么躺在那任由她肆意妄为。 纪允礼的顺从,再加上自己的一顿戳,陆月一下子就撒了气,而撒完气之后,瞧着纪允礼这副躺在那随便被她欺负的模样,不知为何,莫名就心虚了起来,更是突然意识到她刚刚好像……无理取闹了…… 感受不到动静,纪允礼睁开了双眼,睁开的瞬间,只见那琉璃色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浓墨得化不开的黑,只是被那么一看,说不出为什么,陆月只觉得心跳瞬间有些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不止如此,整个人更是觉得哪哪都有一种被火灼的感觉。 “不戳了?”暗哑着声音,纪允礼反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心虚的缘故,只觉得这再寻常不过的反问此刻烫耳朵得紧。 “谁……谁戳你了……还不是你小气,我不就是摸两下,都不让摸,你小气,对,就是你小气。” 论强词夺理,还得陆月来,这真的是硬生生把自己从心虚说成了理直气壮,只是那气在那双琉璃色眼眸的注视下,怎么听怎么都气弱的狠。 论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还得纪允礼来,“我只是想好好回答你的问题才制止你。”绝对不是受不住这不是撩拨甚似撩拨。 一句话让陆月彻底气弱了下去,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无理取闹都不行,但承认是不会承认的,大不了…… “我也给你戳就是。”说着,陆月直接抬手扯了一下自己脖颈上的盘扣,力道有些大,一下子扯开了两三颗,以至于不止露出了纤细的脖颈,还露出了红艳的小衣以及被其半遮半掩的蝴蝶骨。 这一幕看得纪允礼放在床榻上的手不由得又紧握成拳,连带着身下的床单都被他紧攥在了手里攥得满是褶皱,下一刻他突地一松拳头一曲手臂,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陆月被吓得往后缩了一下,也就只缩了一下,下一刻便昂着脖子一副我不怕你你来呀的倔强模样。 这模样看得纪允礼真的是想好好‘修理’她一顿,但到底是怕吓着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伸手摸上了她衣服上的盘扣,然后捏住,重新扣起。 这让以为会被戳的陆月一愣,“你不戳吗?” 这一句问得低垂着眼眸认真扣盘扣的纪允礼一抬眸,就那么近距离的撞进她的眼眸,幽深着眸色说了一句,“我不小气。” 不知为何,这一刻陆月莫名生出了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只觉得此时此刻看着她的这双眸子以及听到的这句话让她……让她…… 陆月还没表达出一个所以然来,纪允礼已然垂下眸光,替她扣上了最后一颗扣子,然后微微往后退了两分,并开口重新回到了那个被他们岔开的话题。 “不用我告诉姑祖母,县太爷那边自会有章程。姑祖母在我这边没讨到话,又被祖父强制赶走,而乔财俊被关在牢里,她定是舍不得要去看他。老师之前说让泰和叔去寻县太爷查查乔财俊后面的线,如此,姑祖母只要去看乔财俊,必定会被县太爷盯上成为撬开乔财俊嘴的钥匙。” 话不难懂,但有些不在状态的陆月则是听得似懂非懂,以至于下意识就反问了一句,“是吗?” “嗯,县太爷破案众多,这样的案子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难度。” 两句话的功夫足够陆月从恍惚中醒神,而醒神后的陆月真的是哪哪都觉得有些刺挠,颇有几分如坐针毡的感觉。 此地无银三百两转身就跑的事她是不会再干了,那便只剩下转移话题,至于转移什么话题,这提到了县太爷,哦,对了,有了,她还有一件事没问他,虽然她觉得她知道他的选择,但问还是要问的。 “县太爷让冯头领告知你恩科提前的事,你……”后面的话陆月没说,毕竟是个问题。 陆月的小心思纪允礼真的是一眼就看穿了,但这事也的确是正事,她不问他也是要说的。 “我要去的,我已经错过一次,不会再错过这一次,且这一次能提前,下一次究竟会不会退后也难说,我等不了那么久。而我已经大半年不曾碰过书本,一切都要重头开始,算算时间,书院差不多再有半个月就要进学,我得去跟着进学,时间不能错过,不然就进不了了。” 院的规矩的。 “这个没关系,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药浴配针灸,你会恢复得很快,至少能让你基本行动自如,” 说到这陆月突然一个激灵,哎呦,这不就是一个逃离的好借口吗? 想着陆月麻溜就往地上探,“我现在就去李叔家看看浴桶好了没,没有我得催催,你这时间也是十来日,得抓紧。” 话落间陆月已然落地,还顺便整理了两下自己,然后转身就要跑,那急切怎么看怎么都有几分迫不及待要逃离的感觉。 这看得纪允礼真的是…… 眼瞧着人就要跑出去,纪允礼连忙嘱咐,“别一个人去,喊上俏俏跟你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陆月摆了摆手就冲出了屋子,当真是叫一个迫不及待。 徒留纪允礼在屋内哭笑不得,这是把他当洪水猛兽了吗? 第一百零六章 纪明宇回来了 “美君,你这每日都靠着可是听到些啥,跟我们说说呗” 董家门前,几个小妇女围坐成一团,各自手里拿着绣活,一边绣着一边聊着,至于聊什么,自然是聊隔壁纪家的事了。 这几日纪家的事在村子里那是风火的很,谁家茶前饭后都要聊聊,甚至路上碰到也要聊聊,而这都得归功于纪玉梅被强制送走时那一路的嚷嚷。 无论是关于吴秀华的晕厥,还是关于衙门人亲自上门找纪允礼的事,那都是嚷嚷的全村皆知,都没给在纪家做工那些人下工去散播的机会。 “你们要听啥?”万美君没急着说,而是反问。 而这万美君便是那董老婆子的儿媳妇,虽然跟王红燕刘传芳她们一般年纪,但是这万美君呀,平日里都不做啥粗活,啥都是丈夫跟儿子做了,所以这收拾的好看不提,保养的也年轻,没少让人羡慕。 “你就看着说呗,比如这纪老太太这几日病了可有折腾人?” 这话真的是一问就问在了点子上。 要说这吴秀华,也就这两年上了岁数消停了一点,往日里那可是趾高气昂的很,毕竟人家是秀才夫人,还有个秀才孙子,家里还硬实,特别是早几年纪老三还在的时候,总是往家拿猎物,可不是让吴秀华好生风光。 “能不折腾人么,那老太太就没不折腾人的时候,一直就不怎么干活,就指使她那三个媳妇干,自己不干就算了,还惯着她那个女儿,惯得那叫一个娇气,也不知道以后谁家会娶了她。” 别人离得远还好,万美君就住隔壁,这么些年下来可没少被这吴秀华话里话外说道,她对吴秀华可不喜欢得紧,连带着对那娇气的纪珍珠也不喜欢的紧,特别是那纪珍珠看她儿子一副她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眼神,真是让她不爽极了。 说到纪珍珠,其他几个人也是同感,“对对对,真是娇气,反正搁我儿子我可不要,这哪是娶媳妇,完全就是娶祖宗。” 听到这一致言语,万美君别提多舒坦了。 “这几日折腾得最惨的就是那王红燕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这王红燕多尖酸,就属她老跟那老太太顶嘴话多,这几日老太太不舒服,那纪老秀才下了命令,纪家那是一个个都憋着气,这王红燕这几日可没少憋气,那脸呀,我这几日但凡瞧见她,就是顶着一张黑脸。”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这两日碰上那王红燕,脸色都那么难看,原来是在家被针对了,这真真是正好了。” “可不是么,我也碰上了,脸色老难看了。”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王红燕,说得那叫一个开怀。 突然,“你们瞧,那可是纪明宇?” 董家的是篱笆围墙,坐在院子内,一眼就能瞧见院子外的场景。 这正说着人家娘,突然出现一个像人家儿子的,可不得一下子警醒,这不毕竟是背后说人么。 “哪哪?”几人说着就都纷纷瞧向了院子外。 而此时,院子外不远处的岔路口,纪明宇正提着包裹一路行来,一身白衣跟这乡间真的是不符合得很。 此时的纪明宇那是离家近一步,这心就凛一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从蓝州参加完院试回到樱落镇就看到那样令他震撼的消息,那衙门的公告直接贴在了城门口,他一入城就看到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乔财俊给纪允礼下毒的事竟然暴露了,看到的刹那,没人知道他有多惊骇。 他怎么也不能明白那么隐秘的手法,纪允礼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还直接一点情面都不留告了乔财俊,判了他流放,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乔财俊会不会扯出什么。 他用了两天的时间,将所有可能扯上他的线都隐藏了一个干净,再不然就是补上可以狡辩的漏洞,总之确保不会扯上他,这才整理了一下心情回来。 然做好再多的准备,眼瞧着就要到家门口,还是忍不住心凛,他怕,怕纪允礼看出什么,可他又不能怕,他必须不能自乱了阵脚。 “宇哥儿回来了呀,宇哥儿你这是考完试了吗?”前一会儿还在院子编排人家母亲的几个妇人,在确定是纪明宇之后,都不由得走到了董家门口喊人打招呼。 至于为啥,自然是得跟有可能成为秀才的人打好关系了,谁家没个求人的时候呀,特别是以后可能会出息的人。 “对呀,宇哥儿,好久都不见你了,难得见你回来。” 一声接一声的招呼,瞬间让纪明宇回神,纪明宇立刻压下心底的各种思绪,对着几个妇人谦和有礼地笑着打了招呼,“王婶,董婶,吴婶……” 有礼貌又有学问的青年才俊谁不喜欢,虽然大家都不是很喜欢王红燕的尖酸,但这并不影响她们想要一个这般的女婿。 耳听着纪明宇精准地喊出了她们,笑得那叫一个高兴,当即一句接一句地夸赞着纪明宇,什么许久不见更俊朗了,什么还是那般有礼谦和,总之句句是夸赞。 一句接一句的夸赞慢慢抚平了纪明宇心底的恐慌,谦和客气了几句,以好久没回家为由与几人告辞,大步朝着隔着不多远的纪家大门而去。 门被敲响的时候,陆月正在给纪允礼熬药。 厨房还没砌好,所以还是用得以前的厨房,厨房就在大门一侧,这一敲门就听见了。 药炉子有柴火烧,离开片刻也不影响,听到的陆月当即便起身抚了抚衣摆,然后走去了大门边,一个用力将大门拉了开来。 没见过彼此的两人,皆在看到对方时愣在了那。 第一百零七章 不许乱教俏俏 陆月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不认识,而是对方一看就是一个谦谦公子,而这样打扮的人很显然不是很符合杨李村村民的存在。 纪明宇一愣是因为没想到给他开家门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姑娘,还是个模样娇俏的小姑娘。 不过只是一瞬,两个人皆反应了过来。 陆月看出了纪明宇跟纪柔柔几分相像,她突然想到了这个家里唯二没见过的其中一人,那就是纪柔柔的哥哥纪明宇,而另一个则是大伯家出嫁的女儿纪青青。 纪明宇也想到了这个家里唯一没见过且看着年岁相符的人,那就是纪允礼那个买回来的小妻子。 只是两人谁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从后院刚上完茅厕懒洋洋回来的纪柔柔率先惊喜出声,“大哥你回来了。” 伴随着这惊喜的喊声,纪柔柔直接冲了过来,还不忘高喊在主屋里照顾老太太的王红燕,“娘,娘,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喊叫着,纪柔柔已然冲到了门边,直接把碍事的陆月往旁边一撞开,就抱住了纪明宇的胳膊,“大哥你快进来,快进来,有没有给我带好东西,我可想死你了。” 边说边兴奋地拉着纪明宇进屋,完全就不记得自己刚刚很不礼貌地推了陆月,倒是纪明宇有些歉意地看了陆月一眼,只是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拉进了院子。 那边听到纪柔柔高喊的王红燕也是立刻从主屋内冲了出来,上来就拉住纪明宇各种激动,“娘的宇儿回来了呀,娘真的是想死你了……” 纪俏俏是听到敲门声出来的,只是慢了几步,哪晓得这一慢就瞧见纪欢欢推了陆月,脸色当即就难看了下去,可是来不及说什么,纪柔柔就拉着纪明宇去了院中,她只能速度走去了陆月身侧。 “嫂嫂,你有没有怎样?” 陆月听到纪柔柔那一声时,本来下意识就要让的,也已经让开了半边身子,哪里知道就是那样还是被冲过来的纪柔柔给推了一下。 “没事,不打紧。” “怎么没事,我可是看见了,那么大地,她偏偏要撞嫂嫂,就是故意的。”纪俏俏气得撅起了嘴。 “倒也不是,可能是见到她哥哥高兴。” “才不是,就是故意的,我瞧见了。” 执拗的纪俏俏让陆月哭笑不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臂膀,“好了,别生气了,是不是故意都不打紧,总归我没事就好了,我还给你大哥熬着药呢,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说着,陆月就拉着纪俏俏往厨房走去,对方有理有由的,若是她上纲上线,吃亏的只会是她和俏俏,得不偿失的事没必要去做。 一听要去给纪允礼看药,纪俏俏不再执拗了,只是还是不开心。 本就熬开的药,并没有等太久就好了,陆月用布巾包着将药给倒进了碗里,稍稍凉了一下,就放在托盘里端着去了西厢房,纪俏俏自然是跟着的。 只是陆月怎么也没想到她以为已经没事的纪俏俏一进屋就开口告状,“大哥,纪柔柔撞嫂嫂,那么大的路不走,撞嫂嫂,我瞧见的,好过分,要不是她拉着明宇哥跑了,我肯定要上去质问她,过分。” 陆月没想到纪俏俏还惦记这事,一时间哭笑不得,“我真的没事。” 陆月本以为纪允礼好歹会附和她两句,没想到…… “你现在过去给他们沏茶,你明宇哥回来了,你怎么好不去打招呼,沏茶的时候过于激动手一抖打翻了洒了纪柔柔一身水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瞧见你明宇哥太开心跑得有些快撞到了纪柔柔也不是不行。” 气鼓鼓的纪俏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当即猛点头,“大哥说得对,我要去打招呼。” 丢下一句转身就跑,那兴奋劲真的是不用特意去演都出来了。 陆月反应过来时,纪俏俏已经跑了,她手里还端着药,总不好去追人,只能瞪向纪允礼,“乱教俏俏什么,别把俏俏教坏了。” “礼尚往来而已,难道要俏俏忍气吞声?”纪允礼理直气壮得很,纪柔柔什么样子他清楚得很,即便不是多故意也不是无意,总归无伤大雅的回报有何不可。 这话真的是让陆月无从反驳,让俏俏忍气吞声她自然是不愿意的,谁不弯着自己人,更何况俏俏也是为了护着她,但这可不是纪允礼乱教的理由。 “反正你下次不许乱教俏俏。”这句意思差不多就是这件事就此揭过了。 “自然。”他本来就没有乱教。 主屋。 纪明宇一回来,那是整个纪家只要是在的,能动的,皆出动。 就连屋内躺了四五日的吴秀华都起了身,出息的大孙子回来了,可不得出来瞧瞧。 自然,这起身可不是麻利的起身,而是颤颤巍巍为见孙子而努力坚持的起身。 “宇哥儿回来了呀,奶奶的宇哥儿呀……” 跟王红燕没说上几句就进屋拜见了纪德贵,这刚拜见完,吴秀华就在纪珍珠的搀扶下颤巍着身子出来了,纪明宇立刻满脸担忧上前扶住,“祖母,你这是怎么了?” 吴秀华没应答,而是衰败了脸色。 纪柔柔在这个时候活跃了起来,“还不是被气得,大哥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都发生了一些什么,那三房……” 纪柔柔这是总算找到人告状了,这一开口没有先说乔财俊和纪玉梅的不是,而是先编排的三房,她一直记着之前陆月给大妞二妞糖果,唯独不给她的事,这不噼里啪啦就说起了三房惹事,搞什么告状,又弄得分家,还气到了祖母,只偶尔穿插几句纪玉梅和乔财俊的作为,一番停下来就好似一切都是三房惹出来的祸端一般。 纪俏俏端着茶壶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的就是纪柔柔左一句允礼哥太狠了,右一句陆三丫也不知道劝着点,再一句三婶没事提什么三叔吓到了祖母,总之句句都是在说三房得不是。 本来纪俏俏只准备撒一杯水的,听得这句句编排,那是立刻以横冲直撞的架势风风火火冲进了屋,目标直指站在那说得义愤填膺的纪柔柔,脚下一崴,直接一整壶茶就那么朝着纪柔柔的胸口砸了过去,将她从心口一直淋湿到衣摆,最后茶壶落地啪地一声,摔得咚咚咚响。 茶壶还是她爹在的时候用竹子刻制的,也不会摔碎,耐用得很。 纪柔柔就那么被泼了一身水,先是一愣,随即尖叫出声,那叫一个暴跳如雷,“纪俏俏,你在做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跟纪允礼有些像 脚一歪嘛,那肯定是摔着了,纪俏俏自然也摔坐在了地上,虽然没有一身水,但看上去也有些狼狈,此刻被这么一凶,那是脖子一缩,然后面带惊吓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明宇哥回来,急着给他端茶,我不是故意的,我……” 许是被吓狠了,说到最后直接说不出了。 纪柔柔本就凶狠,如今自己大哥回来了,那更是凶狠,哪里听这解释,“纪俏俏,我看你是故意的,你……” 纪柔柔跳着就要去扯纪俏俏,却是被纪明宇一把抓住手腕,“柔柔,你去换一身衣服,别着凉了,看俏俏也是跑得急,不是故意的。” 一听纪明宇护着纪俏俏,纪柔柔双眼立刻就红了,“大哥,你是谁大哥,做什么护着她,她大哥可从来都不护着我,就护着她。” 这话听得纪明宇有 第一百零九章 我们又可以赚钱了 纪俏俏已经在厨房忙了,陆月刚刚是去给纪允礼送茶水的,这会儿过来刚刚好帮纪俏俏生火。 这火苗刚点着,就听见了大门的敲响声,陆月刚要动,就被纪俏俏给阻止了,“嫂嫂你生火就好,我去开。” 说着手在身上的围布上擦了一下水,然后就朝外走去了。 陆月也没抢着,而是继续往灶台里添柴火。 没有片刻的时间,纪俏俏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人。 “嫂嫂,王婶找你。”纪俏俏一进来就喊了一声,然后直接走了过来替代了陆月生火,有人来寻总不好在灶台后说话,这样不太尊重人。 陆月起身拍了拍手,一边走出来一边喊了一声,“王婶。” 而这王婶不是别人,正是陆春苗,喊她王婶,自然是夫家姓王了。 陆春苗看着陆月不由得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虽 第一百一十章 进深山遇野猪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天刚亮没多一会儿,陆春苗、吴癞子、雷大虎、杨桩相继聚集在了纪家的门前。 最兴奋的要属杨桩了,他都不知道他爹给他报了这样的好事,兴奋得差点一夜都没睡,进深山呀,他可最喜欢了,能帮礼哥,还能赚钱,真的是太喜欢了。 说好的事,陆月自然也是不能让大家等的,差不多几人来的时候他们这边也准备好了。 而他们这边则是一个她,一个纪俏俏,一个纪有庆,还有一个纪二柱。 说起来本该王红燕自己去的,但她这不是儿子回来了,想守着儿子,钱又想赚,就派了纪二柱去了。 “嫂子。”陆月一出来,杨桩就兴奋地打了招呼。 也得亏陆月之前见过人了,不然真的要被这热情给吓到。 “杨桩。”陆月回了一声招呼,自然也没忘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险搏斗 就在这时,陆月当机立断,一把拉住纪俏俏护在怀里,直直朝一侧满是荆棘的灌木丛中撞去。 陆月以微侧身的姿势撞过去,后背的背篓挡住了大部分灌木上的荆棘,然手臂终未能幸免,尖锐的荆棘从手臂上一路划过,留下了鲜红色的血迹,而即便如此,她的双手一点都未松开纪俏俏,将其紧紧护在怀里。 好在这一偏向,躲开了野猪的攻击,野猪就那么踩着她们早片刻站的地方冲了过去,追向了尖叫着逃跑的陆春苗。 陆月和纪俏俏的死里逃生,让众人松了一口气,也只是一口气,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除了战胜,不然一个也别想跑。 嗖,雷大虎的弓箭射了出去,一箭射中了野猪的屁股,这一箭让就要扑倒陆春苗的野猪一个刺痛,刹住脚步转身就朝雷大虎攻击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击杀 众人哪怕极力追上去也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一刻,眼瞧着野猪那粗壮有力的脚就要踩上摔在地上的纪二柱,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一侧横空扑了出来,手里拿着铲药的小铲子狠狠扎在了野猪的脖子上。 不得不说野猪真的是很皮糙肉厚,陆月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只是扎进了一点点,不过这对她来说足够了,她的药遇血即可见效,不然曾经也不能有很多人使用各种手段去偷她的实验品了。 但即便如此,野猪也有一个疼痛应激反应,毕竟先是划破皮囊疼痛,紧接着才是药物溶血见效。 因此,陆月的铲子刚插上野猪的脖颈,野猪因受到攻击一个疼痛猛甩了一下头,将陆月给甩了出去,不过在下一刻,野猪就那么直挺挺朝着一侧倒了下去,轰隆一声,直接震得林中鸟儿纷纷惊飞。 这一幕直接傻愣了所有人,实在是一切发生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过于突然又过于快,让人一时间无法反应。 被甩出去的陆月摔在了地上,落下的时候腰间搁到了小石块,那一瞬间面色疼得刷白。 稍稍缓了一口气,陆月速度爬起了身,忍着腰侧的痛,几步上前,捡起地上被甩落的铲子,一个弯腰侧身直接一铲子送进了直挺挺躺在那的野猪柔嫩的脖颈动脉处,切断然后拔出。 鲜红的血就那么顺着铲子的拔出而喷散了出来,纪二柱还跌坐在离野猪一步之外的地方,过于近的距离让他直接被喷了一脸和一身, 而这一喷瞬间让他瞬间回神,紧接着立刻手忙脚乱地爬起,奈何腿脚太软,爬了几次才爬起来。 走鬼门关是什么感觉,没有人比此刻劫后余生的纪二柱更清楚了。 而陆月刚刚只顾着彻底解决野猪这个危险,也没去在意别的,纪二柱这一动让她看见了血洒了他一身,当即表示歉意,“对不住二叔,弄了你一身。” “不不不,我该谢谢你。”纪二柱连忙摆手。 这边的开口让那边定格的几人也纷纷回神, “嫂……嫂子你……你是怎么……么做到的?”杨桩惊得直接结巴了。 “丫头,你太虎了,太危险了。”雷大虎满满的心有余悸。 吴癞子和纪有庆没有说话,但瞳孔里还没散去的惊惧已然说明了此刻他们的心情。 “没事雷叔,我有数。我铲子上抹了迷药,见血即融。” 陆月这一句既跟雷大虎做了解释,也回答了杨桩的问题,同时也算是告知了所有人该发生了什么。 “你还是太虎了,真的太危险了,要是你出事,我怎么跟礼哥儿交代。”雷大虎还是后怕,他都拉不住的野猪,一个小丫头就那么冲上去,太冒险太冒险。 “事出突然,总得拼一把,不然大家都逃不掉。”陆月没有争辩,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而这一句让雷大虎再难言语,他很清楚,刚刚若不是陆月,这会儿纪二柱就没了,而纪二柱没了,就该下一个人了,这野猪着实过于庞大和皮糙肉厚,不然也不能他射中几次它都还活蹦乱跳。 “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怪渗人的。”吴癞子搓了搓手臂,做出了逃命的提议。 “野猪带上,我们可是费了大力气。”陆月也赞同离开,不过得把战利品带上,“砍几个树枝用藤蔓绑上,将野猪放上去,然后两个人用藤蔓拉着走就可以,不会太费力。”方法陆月也直接提供了,毕竟野猪太大,抗走真的有些难。 而陆月的提议没有人不心动,毕竟放在眼前的银钱,还是大家生死搏斗得来的。 “我砍树枝,有庆砍藤蔓,吴癞子和纪二柱帮忙绑上,杨桩将撒掉的药材收一收。”雷大虎也不墨迹,当机立断立刻安排,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做完离开,而这样的体力活自然不能算是女子的。 被点名的几人也没意见,立刻忙碌了起来。 那边远一点的陆春苗听见了几人的谈话,胆怯怯地伸出了头,确定真的没危险了了,连忙跑了过来帮忙。 陆月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被垫到的后腰,然后转身走向了灌木丛那边。 伸手去拉背篓,却感觉到有股力道拽着,陆月当即松了力道,并轻声安抚,“俏俏,是嫂嫂,没事了。” 这一句之后,那力道松了,陆月成功地拉开了背篓。 背篓的拉开让纪俏俏重新见到了光,见到陆月的刹那间,纪俏俏松开了死命捂着嘴的手,整个人扑向了陆月将其搂住放声大哭,“哇……嫂嫂……嫂嫂……” 狭小的空间里,纪俏俏承载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害怕,不是害怕自己被野猪攻击,她害怕再见陆月时已然是一具尸体,她好害怕好害怕,却谨记陆月的嘱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此刻,看到了完好无埙的陆月,终于再也绷不住,放声大哭,哭出了所有的恐惧。 陆月刚拉开背篓,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纪俏俏,就被扑了一个满怀,力道之大撞得她微微后退了两步,腰也因此着了力刺激了伤处,发出了剧烈的疼痛,疼得她脸色煞白。 不过陆月并没有去揉腰,而是微微喘息了两口气平缓了气息,抬手将纪俏俏紧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后背,做着安抚,“别怕……俏俏别怕……嫂嫂在……嫂嫂在……”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咦,那不是礼哥儿媳妇和雷大虎他们吗?” “是啊是啊,还有吴癞子陆春苗他们。” “他们这么多人莫不是进深山去了?” “他们好像拖着一个很庞大的东西,莫不是野兽?” “你们看,那像不像一只野猪?” 野猪的出现终止了众人的继续前行,因此下山的时候,天色还没太晚,夕阳才下山,而这会儿在外劳作之人有的还没回家,有的正打算回家。 陆月一行几人本就打眼,再拖着一个庞然大物,一下子就吸引了乡亲们的眸光,顿时间惹得不管在做什么的乡亲们都不由得朝着他们追逐了过去。 “哎呦,我的个娘呀,真的是一只野猪,好大一只野猪。” “天啊,这是怎么弄到的,这得多凶猛?” 一路追逐,当终追到跟前的时候,终于看清了那庞然大物的真面目,那叫一个感叹。 而彼时,一行人已然已经到了董家西侧的岔路口,离纪家还不剩多远的距离,众人的围观让一行人前行的步伐不由得缓慢了下来。 “大虎,这么大家伙是你射杀的吗?”几人中就雷大虎是猎户,大家第一反应就是雷大虎射杀。 “纪二柱,你咋满身的血,你这是受伤了吗?”纪二柱一身血也很显眼,大家也不由得惊呼出声。 惊叹过后便是一个个疑问砸向陆月一群人。 陆月腰疼得厉害,特别是一路从深山走回来,每走一下都扯得痛,但为了不让一路一直抓着她胳膊的纪俏俏担心,她一直都装作若无其事,却也没有力气再去说什么。 纪俏俏完全被吓到了,除了紧拽着陆月紧跟着她,就只有紧拽着陆月紧跟着她。 陆春苗没看到全貌,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当时就知道躲着了,她都不好意思说。 雷大虎跟吴癞子这会儿正拖拽着野猪,那叫一个费力。 纪二柱跟纪有庆都是嘴笨的,让他们说也说不出什么来,眼瞧着没一个人作声,嘴皮子溜又参与全程的杨桩自告奋勇地开了口。 “大家莫要急,我跟大家讲讲事情经过,大家就知道了。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们正在寻草药,突然听到响动,就在这时这只大野猪从植被后面冲了出来,然后……” 杨桩不愧是讲故事小能手,讲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声音忽高忽低,讲到危险处还一惊一惊的,听得所有人如同身临其境,跟着吓得一抖擞一抖擞的。 人群的前行并没有因为讲述而停下,随着杨桩的讲述,一行人也已经从岔路口到了董家的门前,离纪家大门也就还有十来步的距离。 因为纪家离村头近,且又高围墙比较安全,所以大家商量后决定今夜将野猪放在纪家,然后明早由雷大虎去租车过来,带着人一起去镇上卖,这是个大家伙,少不得要好几个人一个折腾。 也因此一行人拖着野猪来到了纪家。 “野猪察觉到被我们耍了,当即暴怒了,逮着一个人就追击了上去,那叫一个凶猛,任由我们怎么在后面发出声音都不回头,就那么逮着纪二叔猛追。突地,纪二叔一个磕绊直接摔倒了,那庞大的野猪端着獠牙也快要到了跟前,越来越近,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随着杨桩的数数,所以的人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眼看着那野猪脚就要踩上纪二叔,就在这时,我嫂子突然从一侧冲了出来,一铲子扎进了野猪的脖子……” “二柱呀……”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候,一声哭喊声就这么响了起来。 吓得听得入神的众人一个激灵,只觉得啊那个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 “二柱呀,你这是咋了二柱,你这咋一身的血,你是不是哪里伤着了?” 一个个被吓得直拍心脏,然在看着王红燕抓着纪二柱的胳膊满脸焦急地哭喊,众人倒也没好意思责怪,毕竟就他们最开始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人家这是担忧,很正常。 王红燕本来是出来去给隔壁替他家盖房子的人送吃食的,毕竟干了半日活了,吃饱了才会更有力气,好快些完工。 董家门前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她自然是下意识就看过去的,哪曾想一瞧就瞧见纪二柱满身血的走在人群前,当即腿就吓软了,紧接着啥也顾不上了,一扔手里的篮子就朝着纪二柱冲了过来。 “我没事。”虽然平日里纪二柱不怎么说话,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这王红燕如何能信,“什么叫没事?没事你这咋一身血?” 人群里有人见王红燕这么急,好心开口,“你瞧纪二柱中气十足的,肯定没事。” “是啊,是啊,一看就是没事。”其他人也帮忙告知。 哪里知道,他们的好心直接惹得王红燕如暴怒的狮子一般吼了过来,“什么叫没事?一身血叫没事?这是没伤在你们身上不知道痛是不是?尽都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 本就是看她急好心相劝,哪曾想直接被这么一怼,刚刚开口的几人脸色立刻就拉了下去。 而王红燕这还不算完,怼完这几日刚刚好看见其他跟纪二柱一起去深山的人,瞧瞧个个看上去都好好的,更怒了,只觉得纪二柱被欺负了。 “为什么你们都没事,就是我家二柱一身血?是不是你们欺负我家二柱?” 眼瞧着王红燕见人就怼,纪二柱连忙拉住了她解释,“我没事,我这身上是……” 然王红燕哪里听纪二柱的解释,特别是瞧见了陆月一脸的漠视,那叫一个来火,直接就高声盖过了纪二柱的声音攻击了上去。 “陆三丫,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心虚?是不是让你二柱做危险的事去了?为什么你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你二叔却一身血?你怎么照顾你二叔的?你是不是见不得你二叔好?是不是想害你二叔?你是不是……” “二婶,三丫救了二叔。”耳听着王红燕不分缘由责怪陆月,越说越过分,纪有庆不由得开口帮忙说了一句。 而这一句自然更加让王红燕上火了,她觉得大房站在了三房那里,一句话直接口无遮拦的出了口,“纪有庆,那陆三丫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帮着她说话?你二叔这样是不是你也有份?你是不是跟那陆三丫勾搭起来谋害你二叔?” 又是勾搭又是谋害的,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骂人而是污蔑了,要知道纪有庆跟陆三丫之间是大伯哥跟弟媳妇的关系,这勾搭二字一出…… “闭嘴,乱说什么?”纪二柱直接呵斥出声,难得一见的强硬。 而这一句无疑是将王红燕的怒火点燃到了极致,“好啊你个纪二柱,我这么护着你,你却帮着外人,你……” “行了,王红燕,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作为无赖,吴癞子都听不下去了,“要是纪二柱有事,他还能站在这吗?再说了,纪二柱一个大高个子大汉子,还是个做叔叔的,你让陆三丫这个做侄媳妇的小丫头去照顾他,你脑子没问题?” 第一百一十四章 脑子不好需要看大夫你直说 “再一个,纵使纪二柱受了伤,当初说去深山的时候好像都是自愿,深山危险,大家都知道的事,既然去了就认了,你这迁怒的,早干嘛去了?” “是的,都是自愿的,你这般迁怒可不好。”陆春苗慢几步开了口,她可没忘记王红燕一开始可是迁怒了所有人,“而且纪二柱这身上是野猪血,人家三丫可是救了纪二柱,你问都不问缘由,就胡乱骂人,可是太过分了。要不是陆三丫,纪二柱今日可就回不来了。” “就是的呢,什么都不问上来就骂人,也不知道长没长脑子?” “就是,那么大个人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要是真有事了,还能活蹦乱跳的走吗?怕不是早躺在那就不动了。” “对啊,还辱骂人家小姑娘,让人家小姑娘照顾一个大男子汉,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 “就是,人家那可是救命恩人,不感谢就算了,还骂人,真不是个东西。” 早先好心告知王红燕纪二柱没事却被怼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紧随着陆春苗开了口,而这句句毫不留情面,就差直接指着王红燕鼻子骂了,谁叫王红燕把她们的好心当驴肝肺,她们可不惯着她。 几人不客气的回怼,你一句我一句的,让王红燕的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整个人被架在了火上烤,烤得浑身滚热却下不来。 重点是没有任何一人帮她说一句。 与此同时,纪家大门内侧。 纪允礼与纪明宇各站在大门一侧,静默地看着十来步远外王红燕的狼狈,只不过纪允礼的眸色带着深不可测的暗沉,纪明宇则是满目不得不克制的压抑和怒意。 董家与纪家就在隔壁,更何况争吵声就在两家相接壤的地方,纪家自然是听到了动静。 西厢房最清楚,纪允礼那是立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路朝大门而来。 只是眼瞧着就要出大门,却是被慢几步而来的纪明宇给喊住,当时纪明宇是这么说的,“允礼,你这是要做什么去?妇人言语,你一个读书人可不好去参合。” 自然,纪明宇这一句不是真的替纪允礼着想,只不过是为了不让纪允礼参与进去,因为纪允礼那一张嘴一般人都领教不了。 而彼时王红燕正在口无遮拦的污蔑陆月和纪有庆。 纪允礼岂是这一句就能拉住的,自然是直接无视抬脚跨出了第二步,只是没想到反转来的那么快。 他的第二脚抬起还没有落下,吴癞子帮陆月说了话,陆春苗帮陆月说了话,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帮着陆月说话,句句骂向王红燕,骂得她脸青一阵红一阵,被架在火上烤。 这一次换纪明宇站不住了,抬脚就要往外跨。 “明宇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去?妇人言语,你一个读书人可不好去参合。” 纪允礼默默收回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字不漏的将早片刻纪明宇对他说的话还给了纪明宇,硬生生让他要迈出门的脚步就那么停在了那,生生看着所有人用言语攻击王红燕,让她难堪至极。 因为怕纪俏俏担心,陆月一路忍着腰疼不曾哼唧一声,眼瞧着就要到家门口,就能进去休息了,却因为王红燕的出现以及她的胡搅蛮缠耽搁了时间。 眼瞧着这没完没了,陆月直接带着挽着她胳膊的纪俏俏错开脚步就向前走去。 却不曾想她这一动,立刻成了王红燕倒打一耙的契机。 “陆三丫,你跑什么,我竟是没想到你这么有心机,明明你一句话就解释了的事,你却一直不作声,让我误会你二叔有事,现在让所有人都讨伐我,你小小年纪,你心怎么这么黑?” 一人一句,早就将王红燕给说到了临爆点,离爆炸只差一个契机,陆月这一动就这么成了这个契机。 而陆月的耐心又何尝不是早已经用尽。 无缘无故被扣上这么一个帽子,当即脚步骤停,就那么冷着面色怼向了王红燕。 “二婶,脑子不好需要看大夫你直说,这点银钱我可以帮你出。谁都听明白的话,就二婶你听不明白,这脑子着实需要看看了。” 陆月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温顺乖巧,然此时此刻这一句却是刚的很,直接惊愣了众人,再一想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对,兔子急了还咬人,这明显就是被惹怒了。 所有人都被惊愣了,自然也包括王红燕,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月竟敢骂她,脸色嗖地一下就黑了下去。 而陆月的话还没完。 “另外,二婶都说我心黑了,我心不黑都对不起二婶你这么夸我。二婶大概不知道,我就告诉告诉二婶,野猪是我杀的,所以分配权归我,总归我心黑,就不分给二叔了。” 不是骂她心黑吗?那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才是心黑。 王红燕最在乎什么,自然是利益,一听到不分东西给她,当即就急了,连被骂了都顾不上。 “这不行,该谁的不得是谁的。” 这话听得陆月冷笑,直接一句回怼,“哪里的该,我心黑呀,二婶。” 丢下一句,陆月直接越过王红燕就朝前走。 王红燕见状,急得连忙伸手去拉,“陆三丫……” 纪允礼就那么突现,一个横空插在了两人之间,瞬间挡住了王红燕抓向陆月的手。 王红燕见抓了一个空,急得不行,连忙大喊:“陆三丫,谁出劳动力就得给谁东西,你凭啥不给,你心怎么这么黑?” 一句心黑再次出口,而这无疑是给了纪允礼话柄。 “二婶,你看你都说阿月心黑了,她照着你的话做而已,有何不对?” 纪允礼这是直接一句话就将王红燕给堵死了,让她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而纪允礼要说的何止这一句。 “阿月什么都没做,二婶骂她心黑,她照着你的话做了,你还骂她心黑,二婶,你说要阿月怎么样才合你的意?你才能不骂她?怕不是我娘都没有你要求这般高。” 纪允礼这一句就差没直说我娘这个做婆母的都没意见,你这个做婶娘的哪里来这么多意见。 “是阿月不该同意二叔跟着进深山?还是阿月不该在二叔有危险的时候救他?又或者是阿月合该在让你下不来台的时候承受着你的诋毁?再不然就是在你肆意诬陷她的时候她不该沉默?你看她哪里不该做你指出来,我现在就让她改。” 挤兑完了王红燕越俎代庖,纪允礼又开始了含沙射影,听似句句在数落陆月的罪状,却是句句一罪不落下的在指责着王红燕,指责得让她想反驳都无从下口。 而这还不算结束,下一刻纪允礼直接看向了纪明宇。 “明宇哥,你是读书人,讲道理,刚刚你也站在那看了好一会儿了,你也帮二婶想想,看看哪一条要让阿月改,我现在就让她改。” 让王红燕下不来台算什么,总归她撒泼惯了,也不在乎脸面,但纪明宇就不一样了,让纪明宇下不来台,那才是真正的戳伤王红燕。 果然,纪允礼一将纪明宇拖下了水,王红燕脸色惊变,而这才是纪允礼真正想要的,戳人戳到痛处那才叫真正的戳到位。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孰是孰非大家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纪明宇若是偏袒王红燕,那就是枉为读书人。 但若是不偏袒王红燕,这可是他的母亲,母亲再不好,做子女的也不可言,若是言语责备母亲,便亦枉为读书人。 纪明宇就知道不能让纪允礼参合进来,这一开口轻而易举就将他推上了风尖浪口,让他无论怎么选,等待他的都是漩涡深渊。 何为骑虎难下,何为进退两难,他此刻真真是体会了一个彻底。 气氛一时间就那么僵滞在了那,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早先说得很凶的那些个人,此刻一个个跟锯嘴的葫芦一般,个个紧抿着嘴谁也没有作声,许是不想参合,又许是想要看戏。 “允礼……”眼瞧着僵持不下,纪二柱上前打算揽责。 “这里可是纪明宇家?” 突地一声询问响了起来,这一声盖过了纪二柱的声音打破了静默的僵滞。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纪明宇高中 围着的人群下意识转眸看了过去,见是一个官差,吓得一个个立刻往两侧而去让开了路。 来人见人群让了开来却是没有人说话,不由得几步上前再次询问,“这里可是纪明宇家?” 两次点到自己的名字,纪明宇下意识便看了过来,在瞧见人的时候直接惊愣在了那,官差那一身打扮他记忆尤深的很,几年前来给纪允礼送喜报的官差就是这个装扮,所以…… 官差见还是没有人回答自己,有些怒了,再一瞧在场的有两个人特别像读书人那么一回事,在两人身上各自扫了扫,最后走到了纪允礼的跟前询问,“你可是纪明宇?” 这一问让纪明宇瞬间回神,也瞬间恼怒,什么意思,他看着那么不像会中秀才的人吗?为什么又是纪允礼?这明明是他的风头。 “官爷,我是纪明宇,不知你……”纪明宇敛下恼怒速度对着官差开口,并往那边跨了一步,挡在了纪允礼的身前。 官差因为连连寻不到人,此刻面色已经很难看,但到底记得自己为何而来压着怒意。 “恭喜,你中了秀才。”官差边道喜边将喜报递给了纪明宇。 再多的猜想也不及此刻这一声肯定。 多年夙愿一招得逞,纪明宇激动得手都抖了。 “什么,我儿中了秀才?我儿中了秀才?”王红燕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声声欢喜的惊呼高声而出,整个人被这天大的惊喜砸得懵懵然。 下一刻直接挤了过来,一把抢过了喜报,打开看阅,奈何认不得字,下一刻就去寻纪二柱,“二柱你看,是不是宇儿中了秀才?是不是?” 官差被抢走喜报面色瞬间不悦,但听那言语是秀才的娘,又不得不憋着,只觉得今日这一趟差送得他一肚子火。 “是宇儿是宇儿……”纪二柱是个认识字的,至少喜报能看明白,一看完那是兴奋的立刻高喊出声。 王红燕直接尾巴翘上天了,当即就冲着周遭的乡亲们炫耀,“你们听见没,我家宇儿中了秀才了,我家中了秀才了……” 乡亲们能说什么,自然纷纷开口道喜,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喜事,同时也酸涩,只觉得这几家怎么这么好运,竟是又出了一个秀才。 纪明宇也终于从激动中晃过神,连忙从身上拿出银钱塞给脸色极差的官差。 “劳官爷走一趟,不耽搁官爷赶路,请官爷喝茶。”规矩纪明宇还是懂的。 银子入手,官差面色才勉强好一些,默默颠了颠手中的分量,官差终于露出了笑颜,他们辛苦跑一趟可不就是为了这点喜钱。 “那我就跟着沾沾喜气,望下一次还能来给纪秀才你送喜报。”收了银钱,好话自然也不吝啬了。 而下次再送喜报是什么时候?自然是秋闱后了,那可是中举了,这样的好话谁不爱听。 “借你吉言,官爷慢走。”纪明宇又塞了一块碎银子过去。 这一次官差当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道喜的话又说了一箩筐,然后这才功成身退。 这么大动静,院子里的纪德贵自然是被惊动了,早先吵架的时候他装聋作哑的,如今听到纪明宇中秀才了,那真的是连奔带跑地往外走,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 瞧见了纪德贵出来,众人自然是连带着纪德贵一起恭喜了,喜得纪德贵只觉得这些日子笼罩在心头的乌云都散了。 在众人喜气洋洋地给纪明宇道喜的时候,纪允礼已经默默牵着陆月的手回了纪家大院。 而这听到动静出来的又何止纪德贵,这些日子一直不是腰疼就是腿酸的吴秀华也神色极好的大步走了出来,那模样哪里有半点腰酸腿疼的样子。 姚春花因为在照顾吴秀华,就算听到响动也不好出来,直到此刻吴秀华出来了,她才得以出来,而这一出来刚刚好瞧见纪允礼牵着陆月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我听见一直吵吵,这是怎么了这是?”姚春花因为一直出不来,满眼的焦急。 陆月连忙开口安抚,“没事,娘,你别急,就是碰上野猪了,我们都没有受伤,你放心。” 听到前半句姚春花吓了一跳,后半句入耳后她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俏俏,回家了,没事了,你跟娘去休息,好不好?” 直到这会儿,陆月才转身哄一路上抓着她胳膊不松的纪俏俏松开她。 纪俏俏定定看了陆月好一会儿,又朝着姚春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松开陆月的胳膊,却是在还差一点就要松掉的时候突地收紧转眸看向纪允礼,“大哥,把嫂嫂看好了,把嫂嫂看好了,把嫂嫂看好了。” 纪俏俏一连说了三句把嫂嫂看好了,说到最后,满眼晶莹和祈求。 聪明如纪允礼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不对,却是没没在这个时候多问,而是点头应允,“好,我会把阿月看好了。” 纪俏俏对纪允礼是无端信任的,听得这一句,终于松开了陆月的手,就在松开的刹那,就那么眼一闭倒向了姚春花的怀里,吓得姚春花连忙将人抱住,焦急呼喊,“俏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自己脱 陆月急忙反手抓住了纪俏俏的手腕,确定脉象没问题后,松了一口气,“娘,俏俏没事,神经紧绷太久,累了,你让她睡一些时候就好。” 她一路忍着疼怕她知道,她怕也是一路紧绷着神思怕她消失,终究是将她吓到了。 “哎,好,好。”姚春花还是很信陆月的,闻言立刻应好,然后就那么半抱着纪俏俏往西厢房而去。 眼瞧着姚春花半抱着纪俏俏离开了,心思一了,陆月前一刻还直挺挺站着这一刻直接身子一软就砸进了纪允礼的怀里。 “阿月。”吓得纪允礼一声惊呼出声。 陆月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去压他的唇,“别叫,我没事,就是走累了。” 说着,吸了吸气,欲重新站直身子,却是被纪允礼掐着腰肢攥进怀里,“靠着我回屋。” 纪允礼力道用的有些大,陆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要脸的高深境界 门一开,外面站着的是雷大虎。 许是没想到是纪允礼,雷大虎愣了一下。 “阿月睡下了,雷叔有事同我说一样。”见雷大虎愣住,纪允礼率先开了口,雷大虎这会儿来,肯定是有事的。 “三丫是不是伤着了?被野猪那么摔肯定伤着了,一路上回来脸色又不好,也没说话。” 雷大虎作为猎户,没少受伤,对这个再了解不过,此刻一听闻陆月睡下了,便知肯定是伤了。 “嗯。”纪允礼应了一声,也没瞒着。 而有些话他本来准备找机会问纪俏俏的,如今雷大虎提到了这,他直接就问了。 “雷叔,阿月除了被野猪摔了,可还有在其他地方受伤?” 这话问得雷大虎一愣,随即沉默了片刻回忆了一下。 “那应该是最开始野猪冲出来的时候,那会儿三丫正准备挖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拒绝帮忙 一听说同意卖肉,王红燕当即开心得笑开了颜,乡亲们亦然,他们可以吃上野猪肉了,能不开心吗? “那可是说要将他们那一份拿出来给我家明宇办席?”这个才是王红燕最关心的。 而王红燕这一句问出来的时候,不止她期盼地看着雷大虎,纪明宇田彩霞也都期盼地看着雷大虎,要知道,三房的决定关系着他们大房的决定。 “这个啊……” 雷大虎卖了一个关子,说了一个开头也不说后面,而是在那里抚抚袖摆又摸摸衣角的。 看得王红燕眼睛都急红了,“雷大虎,这个什么你倒是说啊。” 这一次雷大虎倒是不再买关子了,“礼哥儿说了,谁要就照价买,他是个药罐子,吃药需要花钱。” 等了好一会儿就等了这么一句,王红燕的脸色刷的一下就难看了下去,不止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别凶我 翌日黎明。 陆月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刚刚好听到鸡鸣声,喔喔喔,喔喔喔,一声接一声,即便她已经醒了,也依旧觉得很吵。 下意识动了一下子身子,然这一动,猝不及防的尖锐刺痛感从腰背处直袭头顶,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一股力道贴上了她的后腰肢,不轻不重的力度按揉着,瞬间便缓解了她腰部传来的刺痛感。 也是这会儿陆月才想起了自己昨儿个击杀野猪把自己给摔了,然后垫伤了腰。 这就不得不说她倒霉了,哪怕再偏点儿,这伤都得不用受。 “好些没?”揉了一会儿,瞧着陆月不动又不作声,纪允礼轻声询问出声。 这一声问得陆月瞬间回神,“嗯,好些了。”说着,又试着动了动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夜都是一个姿势睡觉的,只觉得 第一百二十章 被踹下了床 “什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陆月整个人迷糊在了那。 “秀才分三等,廪生,增生,附生,而其中廪生是由公家月发粮食的,我是案首,自然也是廪生,所以我每个月都可以领到俸禄。而今我身子也慢慢好了,我可以抄书卖字画,我抄写的书和所绘字画在价格上也是很优渥的。阿月,我可以赚钱,药材可以去买,以后别再去深山做那么危险的事。” 昨日的事他最恼怒的是他自己,若不是为他,她又怎么会入深山,又怎么会遇上野猪从而受伤。 一次就够了,他绝对不能容忍再有第二次。 陆月想说没有很危险,但看着纪允礼的双眸,想着昨日才发生的事,竟是没办法说出口。 突地,一声来自于肚子的咕咕叫声打破了静默,而这一声无疑来自于昨晚到现在都没 第一百二十一章 算计 经过了十来日的忙碌,各家的小厨房已然砌好了,不过还没有正式启用。 本来就这两日准备启用的,但这不是纪明宇中了秀才,今儿个又要宴请全村,这般大的喜事自然还得在主院里办,因此早饭也一并在主院里的厨房里做了。 “礼儿你怎么来了?是饿了吗?娘这就做好了,等下就给你盛粥。” 在厨房里忙碌的姚春花一瞧见纪允礼出现,第一反应就是纪允礼饿了,当即忙着就要给他弄吃的。 “娘我不急,你慢慢的,我就是出来走走,透透气。”纪允礼没说给纪俏俏和陆月腾说话地方的事,只说是自己要出来走走。 纪俏俏这么早就站在外面喊着要见陆月,明显就是情绪不对,而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便是做大哥的也不好使。 姚春花不疑有他,“透透气好,早上的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的亲近,我求之不得 纪家办流水席,那真的是全村争着抢着都要来吃,不为别的,就为沾一沾这喜气。 别说整个杨李村,就说这周遭一大片村子下来,也没有谁家三代就能出了三个秀才的,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风光。 而宴请全村人来吃饭,紧靠纪家那几个人是忙碌不过来的,自然是大伙儿带桌子带椅子以及带碗碟过来帮忙。 因此早饭后不久,便有村民们陆陆续续带着东西来纪家开始忙碌。 而这样满面荣光的时刻,纪德贵如何能不在?自然是要出来打招呼交谈的,也因此,从早上乡亲们陆续来帮忙开始,纪德贵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一直到下午所有人都吃饱喝足离开,纪德贵整张脸都笑僵了,却还觉得乐在其中,当真是欢愉至极。 而这笑得合不拢嘴直到僵硬的还有一人,那便是王红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笔写不出两个纪字 吃晚饭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这会儿夜幕已然落下。 农家小院内,抬头便可见漫漫星空,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陆月很喜欢每晚都抬头看看星星,只觉得这漫天繁星的夜空,看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西厢房到主院也就是那么二十来步的距离,很快便到了。 今日的主屋灯火通明,廊檐下常年挂着只有逢年过节才点上的灯笼,今儿个也点亮了。 不得不说,灯笼的亮起给这小院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除了来回于厨房的几人,剩下的人几乎都已经在桌子边坐下了,纪允礼牵着陆月跟众人打了一声招呼,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就在两人坐下后不多一会儿,菜也上齐了,忙碌的人也坐了下来。 姚春花就坐在陆月身侧,陆月连忙递上了帕子,“娘,擦擦汗。” 姚春花 第一百二十四章 鸿门宴 “允礼弟谦虚,你怎是拖累?”纪明宇连忙开口。 “我这药罐子身子就是拖累。”纪允礼直接回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竟是让纪明宇直接噎在了那,他总不能说他帮忙养着他,那完全就是不可能,可要是一字不语,那他下面还没说的话要怎么办?他还指望着他帮他拿到皓镧书院的推荐信呢。 “乱说什么,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起不来的时候我都没放弃你,如今这般又是哪里的拖累。” 在纪明宇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纪德贵佯怒地说了这么一句,而纪德贵说这一句,纪允礼真的不好回什么。 不好回便是沉默,而这沉默也让纪德贵不好再说什么了,更别提纪明宇了,于是…… “好了,吃饭吃饭,别等会儿都冷了。”纪德贵不再多言,直接招呼起大家开始吃饭。 闻言,个个动起了筷子,食不言寝不语,一时间除了碗筷的碰撞声,再无其他。 陆月比较娇小,再加上腰伤不能动作太大,因此只能吃面前的两个菜,却偏偏又是一点荤腥没有的素菜。 看在眼里的纪允礼,在一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完全成了陆月的移动夹菜器,她碗里一吃完,纪允礼就给她夹了菜,一吃完就夹了菜,以至于一顿饭下来,陆月吃得都打嗝了。 而这完全就是给了王红燕撒气的机会,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说话,但一放下碗筷就不算吃饭了,因此王红燕吃得极快,一吃完就放下了碗筷,然后便讥讽出口,“这人啊,没那娇气命却偏生要娇气,吃个饭都要人伺候,还当自己是哪家小姐呢。” 这话针对的意味就很明显了,整个饭桌上也就一个陆月一直让纪允礼夹菜,再不然就是大妞和二妞两个小孩子,往日里也没这么说过,说谁已经很明显了。 但这没指名道姓的,真的是谁应声谁自己对号入座,而这一对号入座可谓是将话头送到了王红燕的手上,想不被挤兑都不可能。 但若是不应声,岂不是就白白这么被奚落了? 然…… “阿月,汤要不要?我帮你盛。”纪允礼乐意惯得陆月娇气。 “好。”陆月欣然接受,她本来就娇气。 两个人完全不在意的表现直接让坐等两人入套的王红燕气得半死,只觉得这两人怎么比她还不要脸?听不明白她在挤兑他们吗? 眼瞧着王红燕又要挑事,怕她坏了自己的事,纪德贵连忙放下了碗筷,颇有些焦急地唤了一声,“宇哥儿。” “孙儿在。”纪明宇也连忙应声。 两人这一喊一应直接岔开了王红燕的思绪。 “你这虽然高中了,但还只是一个开始,樱落书院已经不适合你了,之后在哪里求学,你可有什么打算?” 一听纪德贵跟纪明宇说这事,王红燕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那点子情绪,连忙跟着附和,“对对对,宇儿你对之后有什么打算?说出来让你爷爷帮你参考参考。” 王红燕一直敬着纪德贵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这个家的大家长,主要还不是为了他有学问能帮助纪明宇,说白了,一切都是为了纪明宇。 而话题说到了这,总算是说到了纪明宇等待已久的正题上,纪明宇当即就对着纪德贵回答出声。 “回祖父,孙儿自然是想去好书院求学的,那般孙儿才能学到更多,从而高中,为家族争光。孙儿早就做过这方面的功课,研究过就近的几大书院,其中蓝州的皓镧书院乃是秀才入学的最佳书院。不过皓镧书院不是一般人就能进去的,需要举荐信,这……孙儿没有……” 短短的几句话,纪明宇硬生生从开始的洋溢喜悦说到最后的落寞心涩,而这落寞心涩是为何,显而易见。 而作为一个想家族繁荣昌盛又提倡兄弟齐心的祖父,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礼哥儿之前不就是在皓镧书院?”纪德贵先是疑惑了一声,随即直接道,“礼哥儿,你看你能不能帮忙给宇哥儿拿一张推荐信,好让他进去皓镧,你们是兄弟,宇哥儿出息了,也是帮扶你,你身子这般弱,有宇哥儿帮扶我也放心,毕竟我老了,也看顾不了你太久了。” 纪德贵说得那叫一个语重心长,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任谁都要动容。 然纪允礼却是一点都没有,不止如此,还瞬间明了了今晚这顿本不必要存在的团圆宴的目的所在。 他许是不知道纪德贵和纪明宇私下里说了什么,但作为一个求学多年又多次落榜的老秀才,皓镧书院的推荐信多难拿不会不知道,但却在这个时候对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要说不是早有预谋,那都不可能。 而此刻反应过来的除了纪允礼还有陆月,她就说怎么今儿个这顿饭怪怪的,明明今儿个大家都很累,却偏偏要吃个什么全家宴,这就算了,吃个饭还文邹邹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什么兄弟齐心的话,却原来都是在这等着呢。 真的是好大一个绕圈,好费心一个算计,直接说不行吗?这么一个绕弯是几个意思?确定是当兄弟不是当外人? 其他人想不到这么复杂,但也知道皓镧书院的好,因此此刻一听纪德贵的提议,皆纷纷屏住呼吸看向纪允礼,特别是王红燕,那是恨不能摁着纪允礼的头让他点头。 “好。”就在所有人以为纪允礼多少要说一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得他说了这么一个字,无比果断,连一个犹疑都没有。 这本该让人欢喜的话,却因为太过果断而让人莫名不真实。 果然下一刻…… “我当年的推荐信是我恩师所赠,我恩师那个人脾气古怪众所周知,我可以帮明宇哥引荐,至于能不能得到,便只能靠明宇哥自己了,毕竟明宇哥也知道我在家缠绵病榻一年,已经许久未与恩师联系,恩师给不给我这个面子,我都不确定。” 还没来得及欢喜的纪明宇听到这几句后,面色立刻难看了下去,这说与不说有何区别?他自然是知道书院那个院长脾气古怪,不然他用得着在这里耍心思吗? 同样面色不好的还有纪德贵,不仅面色不好还有些愠怒,只觉得纪允礼这是故意说一句留一句,给了希望又泼冷水,但要他发怒却又发不出来,正如纪允礼所想那般,他求学这么多年又落榜多次,深知其中难度,可那给推荐信的不就是他纪允礼的恩师吗?为何不能通融? “明宇哥觉得如何?刚刚好过两日等阿月的腰伤好一些,我要途径樱落镇去拜访老师,明宇哥刚刚好可以一起去,明宇哥可是要去?” 好似没看到纪明宇和纪德贵的变脸一般,纪允礼接连询问。 而一句途径樱落镇让纪明宇有些预感不太好地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去?” 一听这句,纪允礼才突然想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的回答道:“哦,忘了说,皓镧书院大概还有四五日的时间就进学了,我打算两日后出发去蓝州城,进书院,备战明年秋闱。”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阻止 平地一声炸雷就是此刻的场景,纪允礼这突然的一句,直接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你不行你不能去。”前一刻还在那焦虑纪明宇的王红燕,一听纪允礼这一句立刻就反驳出声,很厉然的神色。 这一句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这一看让她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找补,“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礼哥儿身上的毒还没有解,身子又弱,经不住这样折腾,还是命比较重要。” 面对王红燕的厉然,以及心口不一的话,纪允礼并未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多谢二婶关心,阿月会照顾好我。” “她一个黄毛丫头……”王红燕下意识又要反驳,然在一众异样的眼神下愣是在说了一半的时候闭了嘴,有些话想想可以,但说出来就不是想想那么简单了。 王红燕的连续开口终于让面色惊变的纪明宇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袖中双手紧握成拳才堪堪忍住这个消息带来的惊惧颤意,“允礼是怎么知道恩科提前的?” 比起纪明宇的慎重,纪允礼显得颇为随意,“前些日子弄分家文书的时候,衙门的冯头领亲自上门告知于我的。” 一听这话,王红燕突然间很是懊悔,只觉得那一日就不该说要分家。 而其他人也终于知道了纪允礼让一个衙门头领亲自上门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 纪明宇一副得知真相的了然,面上一片淡定心里却已然是巨浪滔天,冯向成他是知道的,多难亲近他也知道,而这样的人竟然亲自上门告诉纪允礼恩科提前的事,这凭的是什么。 “允礼,你这身子可能吃得消?我能理解你想参加恩科的心,可你这身子……”纪明宇话说一半留一半,而没说的那些,显而易见。 而这便是迂回引导之法,因为他除了旁敲侧击,根本没办法从正面出言阻止纪允礼去进学。 “没关系,我有阿月,阿月会照顾我。”纪允礼还是那一句。 而这一句纪明宇再想说什么也不太好说了,而纪明宇不好说,却有人好说,这人不是他人,正是终于从震惊恐慌中回过神的吴秀华,也是纪明宇迂回引导之人。 “照顾什么照顾,一个黄毛丫头能怎么照顾,也不瞧瞧自己身子是个什么状况,刚好转就折腾,真的是忘了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样,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别瞎折腾出个什么毛病出来拖累所有人。” 吴秀华将所有的恐慌都发泄了出来,纪允礼怎么能去参加恩科,绝对不能,绝对绝对不能。 而这几句无疑是将早先王红燕没能说完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挤兑瞬间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不知道是因为意识到这个事实,还是因为听到吴秀华这般毫不留情面地挤兑纪允礼。 这对陆月来说算是第一次直面所谓的区别待遇,不过并不觉得震惊,毕竟有下毒在前,这又算什么? “祖母放心,有我在,礼哥儿不会有问题,就算有,我们三房也会自己承担,毕竟分家了,总不好再拖累其他人。既然分开了自然就要有一个分开的样,这一点我们还是知道的。” 陆月最不喜欢有人说纪允礼是拖累,也很不喜欢他们一个个明明就想阻止纪允礼前行,却拿着纪允礼的身子当借口。 陆月这一开口可谓是直怼吴秀华了,气得吴秀华一整张脸都红了,眸光一转,吴秀华当即直接抬手捂心口,痛苦哀嚎出声,“哎呦,哎呦……” 这副模样完全就是被气到又要急火攻心的样子。 纪珍珠第一个不同意,当即扶住吴秀华高喊,“娘,娘,你怎么了?”喊了两声后直接吼上陆月,“陆三丫,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娘不成?不知道我娘不能受刺激吗?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这一句帽子扣得不可谓不大,毕竟老太太可这是个家里的大家长,关系到另外两房,而这样的脏水陆月怎么可能会平白受着。 “祖母面色红润,早几日身子就没事了,小姑不信可以去找黄大夫来看看。” “哎呦,哎呦……”面对陆月的揭穿,吴秀华气得哎呦得更厉害了,她就不信大家信陆月不信她。 对此,陆月却是一点儿都不惯着。 “祖母,明宇哥中了秀才你那么高兴,白日里到现在可都是精神抖擞的,这会儿礼哥儿说要去进学,我能理解您的担心,但同样是您的孙儿,您不鼓励就算了,怎得还挤兑礼哥儿。礼哥儿身子是不好,但用您照顾了?还是用您花钱了?都是孙子,您就算是厚此薄彼,您看您是不是也稍微掩饰一点?” 话说到这,陆月岂止是不惯着,那完全就是不给老太太面子了,特别是最后一句,用着敬称,却等同于批判,气得吴秀华脸红一阵白一阵,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见此,纪允礼抓住了陆月的手阻止了她的继续言语,自己看着吴秀华开了口。 “祖母,孙儿知道您关心孙儿,若是您实在不希望孙儿去,倒也不是不行,那孙儿就留下来长伴您左右,孝顺您服侍您,总归您身子不好,缺个人照顾,阿月也懂点医理,我们一起照顾您,保管一盆花有问题都给您看出来。” 花什么的,完全就是吴秀华的禁区,这些日子吴秀华没少因为这恐慌,这会儿纪允礼这么一提,吴秀华哪里还敢装,一个激灵直接就坐直了身子,她只要今日敢倒下去,纪允礼就能留下来照顾她。 这哪里能呀,她分家不就是盼着他离远点,去读书了岂不是更好,不就是去读书,都那么久没读书了,还能考上不成,实在不行等到了那会儿再故技重施也不是不行。 “要你陪什么陪,我不太舒服还不许我哎呦两声,我也是担心你身体,既然你不乐意听,你自去便是,别到时候没前程又赖我。” 吴秀华就这么瞬间改了口,还说得极快,深怕慢了纪允礼就真的要留下来照顾她。 只是还没考就说没前程的,这真的也没有谁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凭啥他能去你不能去 而听到一盆花变了面色的何止吴秀华一人,只是纪允礼的心思在吴秀华身上,自然是没注意到纪明宇的面色,比之吴秀华,纪明宇却是敏锐得多,再一想乔财俊的事,他突然觉得是不是金丝桃的事也暴露了? 一想到这纪明宇也陷入了恐慌,乔财俊只是间接下毒就判了十年流放,若是他这个始作俑者被查出来…… 王红燕不想要纪允礼有出息大房能理解,毕竟王红燕怕纪允礼比纪明宇优秀,尽管这个是事实,但老太太这是几个意思就不知道,这真的是偏心偏到针眼上去了。 老太太能这么对三房,对他们大房这样也不是不可能,而二房那自私自利的人品在那,他们也不敢指望,如此…… “礼哥儿去进学考试是好事,礼哥儿你尽管去,你娘和妹妹大伯母帮你照看着,你放心。” 刘传芳瞅准机会开了口,这话这会儿说有些得罪老太太,但何尝不是在三房跟前落下一个好印象的机会,毕竟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虽然没到那个地步,但意思相差不离。 而三房一直就是个知道感恩的,纪允礼才学肯定没问题,就是身子有些拉胯,这不有那陆三丫了,只要纪允礼人没事,这以后出息是迟早的,他们大房可不得沾沾光。 刘传芳话落不多一会儿,纪有庆也被田彩霞踹了一下,当即麻溜道:“礼哥儿你放心,我在家呢,你不在家的时候,三婶有事可以寻我。” 三房没个男丁在家,就是纪大强去都没有纪有庆去方便。 “多谢大伯母和有庆哥,我娘和妹妹就有劳了。” 离家在外,纪允礼自然是不放心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大房既然抛出了这个橄榄枝,他也乐意收下,毕竟大房的人品比起二房好多了,至少知道以心换心,而不是一味索取不知道付出。 大房和三房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达成了共识,当她二房是死的?就这么看不上她二房? 王红燕嘴都气歪了,却也知道自己说不了什么,不过,“爹,你不说几句吗?都是你孙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为啥礼哥儿能去皓镧书院,宇哥儿却是不能?” 这话真的是理直气壮得很,然这话王红燕无知可以说,作为老秀才的纪德贵却是不能说。 之前他想着要靠纪明宇光宗耀祖,可以拿出推荐信的人是纪允礼的恩师,他姑且试一试,但现在纪允礼要去参加秋闱,说实话,同样是一年的时间,若有一个人可以考上,定然是纪允礼,只是他的身子…… “礼哥儿,你确定你的身子可以支撑?我能理解你要考科举的心,但是身子为重。” 纪德贵唯一在意的就是纪允礼的身子,或者说是怕纪允礼身子支撑不住灭了他光宗耀祖的希望。毕竟对他来说都是孙子,谁考上都一样。 不过显然纪允礼更有把握,也因此,他从听到纪允礼说要去参加秋闱的时候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 “祖父放心,孙儿省得,有阿月在,孙儿不会有事。”纪允礼还是回答其他人的那一句。 在纪德贵问纪允礼那一句时,纪明宇便明了了他的态度,以至于在这一刻纪德贵看过来的时候,他都没等纪德贵开口,便先开了口,带着深思熟虑后的沉重。 “礼哥儿,我愿意跟你去寻院长一试。”有机会总比没机会的好,兴许能成功呢? 这一句让正犹豫着要如何委婉开口的纪德贵瞬间舒展了眉头,然后赞了一句,“有志气。” 这话让纪明宇的心一凉,不过面上却没有变色。 王红燕却是急了,“什么叫一试,为啥不能去,为啥不能要到,纪允礼中了秀才,你也中了,凭啥纪允礼能去皓镧书院,你却不能去?” “祖父,天色不早了,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一遍又一遍重复无意义的话,纪允礼不想再留下来掰扯,直接以身子为由告别。 而要说的话都说了,纪德贵还留纪允礼下来做什么,当即就对着纪允礼摆了摆手,示意他自行离去。 见此,纪允礼当即站起了身,并牵起了陆月的手,“阿月的腰伤了,白日里又忙了一天,我也带着阿月一起离去了。” 离开前,纪允礼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那么牵着陆月的手转身离开了。 一瞧见纪允礼走了,王红燕立刻就急了,“爹,你就这么让礼哥儿走了,那宇哥儿推荐信的事咋办?爹,都是你孙子,你……” “娘,允礼已经答应帮忙了。”纪明宇连忙阻止王红燕继续言语。 祖父偏向他的时候,他娘这话说了才有用,不偏向的时候,这话说着就惹人厌烦了,而明显祖父因为纪允礼的那一席话心偏了,明明板上钉钉的事就这么打水漂了,没有人比他更憋屈,不止如此他还得装出大度。 “什么帮忙了,那叫哪门子的帮忙,那……” 王红燕才不依,被打断了就继续掰扯。 “娘。” 直到再次被纪明宇这一声重重的唤给打断,看着儿子肃然的眼神,王红燕不得不憋下所有的话闭上嘴。 要说这世上谁能制住王红燕,还得纪明宇。 王红燕一消停算是彻底的消停了。 而前有对纪明宇失言,这再有纪明宇阻止王红燕撒泼,纪德贵瞬间便对纪明宇生出了愧疚之心。 “宇哥儿,你放心,去书院的事,祖父必定给你放在心上。” 纪明宇当即起身作揖,“多谢祖父。”恭敬的姿态做到了极致,务必保证不能失了纪德贵的心。 瞧着纪明宇对自己还是那般尊敬,纪德贵的心又朝他偏了几分,想着明儿个再跟纪允礼说一说,虽然说纪明宇可能没纪允礼十拿九稳,但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可能。 这边如何,离了饭桌的夫妻二人已不再管,不过陆月却是对推荐信很感兴趣,她很想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让贵为亲人都用上了算计。 因此,刚一回屋,陆月就询问出口,“纪允礼,皓镧书院的推荐信很难拿吗?没有推荐信就去不了吗?不是考中秀才就能去的吗?” 陆月这是妥妥的疑惑三连问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哪个王八羔子念叨我 纪允礼没急着回答,而是拉着人走到了榻边坐了下来这才开口。 “皓镧书院是整个大庆很闻名的书院,院长是从内阁卸甲归元回乡,学识渊博。里面要么是达官贵人的子弟,要么就是凭真才实学考进去的人,而这纵使考了进去,还得有一定位份的人给推荐信才行,而说是推荐信,其实就是一份担保书,担保所去之人的真才实学性。” “老师是一方书院的院长,自是有足够的分量,而我是当年的案首,自然是稳稳考进去的,老师推荐信一出,我便可进入皓镧书院了。纪明宇便不同了,他只是高中,并不是前列,想去,难。” 纪允礼这么一解释,陆月瞬间就懂了,说白了就是高等学府,要么有才要么有财,纪明宇要什么没什么,凭什么进去。 “这些纪明宇不知道吗?”陆月比较在意这个。 这话听得纪允礼眸色暗沉了下去,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是个学子都知道。” “所以他们是故意为难你?”这话其实已然不用问。 纪允礼紧握住陆月的手没有说话,其实很多事情根本经不住去细品,一品便是满满的凉薄。 “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带明宇哥去见老师吗?”沉默很多时候也是一个答案,陆月直接问了另外的问题。 “去蓝州前定是要去见老师的,明宇哥本就是樱落书院的学子,不管我同意与否,都不影响他跟着一起去见老师,所以我点不点头根本没关系,重点还得看老师的态度。” “那老师会同意吗?” 纪允礼没有回答,而是侧首看向了陆月反问,“你觉得呢?” 没想到纪允礼回反问她,陆月愣了一下,随即想都不想肯定道:“我觉得不会。” 这话听得纪允礼不由得弯起了眉眼,“老师听到会很开心。” 同一时间,樱落书院。 “阿嚏,阿嚏……” 书房内,正在练字的柳兴昌一个劲地打喷嚏,打得揉了几次鼻子都没能止住。 捧着盒子进来的柳泰和一瞧见,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盒子去关窗户,嘴上还不忘念叨,“老爷,秋夜寒凉,你别总是开着窗户,大晚上的,凉,再不然你实在要看月亮,你穿厚实一些,你这身上有旧疾,不能受寒凉。” 别看柳泰和是个大老爷们,但在柳兴昌跟前,那啰嗦得堪比老妈子,至少柳兴昌嫌弃起来就一口一个老妈子一口一个老妈子。 “我没受寒凉,肯定是哪个王八羔子念叨我,在背后骂我,搞不好就是纪允礼那个臭小子。”说着,柳兴昌再次揉了揉鼻子,而这一次终于不再打喷嚏了。 “允礼少爷离着那么远,怎么就念叨您了?您这怪得是不是也太远了?” “怎么就不能念叨我了,那冯小子早些日子抢了我的活计跑去告诉那臭小子恩科提前的事,那臭小子指不定在盘算什么。” 柳兴昌也不知道是在埋怨纪允礼还是在埋怨冯向成了。 念叨完后看向了柳泰和,“东西寻来了没有?” 听到这话,柳泰和当即拿起刚刚放下的盒子送来了柳兴昌的跟前,然后打开,“除开于鹤松那边寻到的两味,还差两味,剩下的都齐全了,而那两味已经有了踪迹,拿到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听到这话,柳兴昌点了一下头,“尽量快些,不能拖。” “是,老爷。” 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说话的时候,柳兴昌手中的笔始终是都没有停的,沉默这会儿,绝句还差一句,眼瞧着写完了最后一句,柳兴昌突然道:“你说那臭小子会不会来?” “允礼少爷一定回来。”柳泰和满目肯定。 这肯定直接让柳兴昌豪横了,“哼,晾他也不敢不来。” 刚说完又是一个喷嚏,直接毁了他的豪横,气得他不由得又碎碎念起来,“肯定是纪允礼那个臭小子又念叨我,混蛋玩意……” 翌日。 雷大虎一大早就和吴癞子两人各自拎了两箩筐的药材跟着牛车去了镇上。 本来这药材是该昨日跟野猪一起去镇上处理的,哪里知道纪明宇高中秀才了,王红燕要把猪肉留下来,其他村民也想买,野猪便当日就处理了,而昨日是纪家宴请全村,这才耽搁到今儿个才去镇上卖药材。 因为陆月嘱咐过去同仁堂,因此一来到镇上,雷大虎和吴癞子就直奔同仁堂。 有陆月科普在前,两人对药材的价格是有心理准备的,然即便是这样,当同仁堂的人将药钱结给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是狠狠吓了一跳。 他们可是清楚记得,之前半个村子的人一起挖了三日树皮才卖了十六两,他们七八人就挖了不到一日,竟是直接卖了二十两,这还没算上他们各自都听取陆月的意见自留了一些常用和清补的药材。 “大虎,你掐我一下。”吴癞子直接就让雷大虎掐他。 雷大虎有求必应,真的就掐了吴癞子一下,独属于猎户的劲道掐得吴癞子嗷嗷叫,却也开心不已,“是真的,是真的,竟然是真的,我吴癞子终于做了一回正事,真是有眼光,哈哈哈……” 吴癞子就那么在同仁堂门口傻笑了起来,笑得周遭路过的人不由得纷纷看了过来。 一个激灵,连忙捂住腰包,然后拉着雷大虎就跑,眼瞧着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再次忍不住傻笑。 雷大虎比吴癞子淡定多了,也就只是比吴癞子淡定多,而不是淡定,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个长在深山里的花花草草竟然能卖到这么多钱,看来礼哥儿真的娶了一个厉害的妻子,如此他也放心了,以后哪一日去地下见了他师弟,他也不会不敢见。 两人回到村子的时候,夕阳刚刚开始西下。 虽然说纪明宇中了秀才的事占据了大家的注意力,但是谁也没有忘记早两日雷大虎一行人进深山挖草药的事。 那野猪就不提了,危险的大家伙,没有谁敢去肖想,但这野花野草的…… “呦,大虎和癞子回来了呀,早一会儿看到你们背着几箩筐青子去镇上卖,如何了?” 这是早就算着时间蹲点的乡亲,眼瞧着雷大虎和吴癞子回来了,立刻就上前攀谈,一开口就直击重点。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来自纪明宇的试探 而这样的场合,必然不止是一人,只闻这人刚一说完,立刻就响起了其他几人的应和声。 “是啊是啊,这是都卖了多少钱,告诉告诉我们,让我们也替你们欢喜欢喜。” “对对对,也告诉告诉我们。” 吴癞子平日里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大家都看不上他,没事就挤兑他,而这会儿他只觉得扬眉吐气了起来,他吴癞子也是个做正事的人。 “你们猜?”吴癞子直接卖起了关子,而那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一下子就出卖了他,看得众人心里那是痒痒极了,只觉得肯定是卖了许多。 “五两?”有十六两卖树皮在前,村民狠狠大胆了一下。 一听这话,吴癞子一笑,然后昂首道:“大胆猜。” 这一句让村民们心里一咯噔,然后试探性地猜了起来。 “六两?” “大胆点。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分钱风波 但凡早片刻,纪明宇都不能那么暴躁,却偏偏话语就那么卡在了关键处,而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再将人留下来,便只能生生忍着不甘心往一侧退了一步,并嘱咐道:“若是弟妹需要帮忙,尽管找我,我认识得人多。” “好的,明宇哥。”陆月应了一声,便连忙错过他朝着那边走过来的纪俏俏小跑过去,很快就从纪明宇的视线里远离。 站在那里的纪明宇就那么双眸紧盯着陆月的身影,如藏在暗处的毒蛇一般,阴鸷地看着陆月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陆月回到前院的时候,不止看到了雷大虎吴癞子,还有王红燕和纪有庆,几个人面上都泛着浓浓的喜悦,特别是吴癞子和王红燕,那真的是怎么盖都盖不住。 不过在看到她的时候,两个人神色都微微变了变,王红燕面色瞬 第一百三十章 陆三丫走了他们怎么赚钱 此刻的纪明宇,一脸的温文尔雅,看着就给人满身的公正之感,果不其然…… “我觉得这样分配很合理,若是没有弟妹,你们谁也不能卖得银钱。” 这句话真的听得所有人都觉得,这纪明宇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像是王红燕生出来的儿子。 “再一个允礼身子不好,需要买药,刚刚弟妹还说有人给她帮忙找药,可不得用钱,我们作为亲人,怎么好拖后腿。” 这一番话一出,脸色最难看的无疑是王红燕,但偏偏说这些话的人是她的儿子,她纵使有再多不满也不能这么当众抹了自己儿子的面子。 而纪明宇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下面的话才是重点。 只见他看向陆月,眸含关心,袖中双手却紧握成拳全身紧绷,“弟妹,你还没说你要向谁买药,可别被人骗了,一家人,说出来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眼红想要分一杯羹 二十两呀,八个人一日不到就挖了二十两,这是多么的诱人,谁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这一人一句的,不止陆月知道了所有人是来干什么,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闻着味来想要来分一杯羹了,怕不是都忘了一个个之前自己放弃了进深山的机会? 杨茂国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撵着过来的,即便是如此,这些个一句比一句自私的要求听得他都要脸红了。 纪允礼要去进学总不能阻止,身子弱需要照顾肯定是妻子去了,哪里有让妹妹去妻子留下的道理,这都什么跟什么。 “行了,一人少说一句。”听不下去的杨茂国当即呵斥出声。 里正的威严还是在的,这一声呵斥当即就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余几人小声的嘀咕,而这并不影响杨茂国的开言。 这突然性的一大波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带着全村一起致富 作为里正,这个时候就起了调剂作用了,而本身其实他也是不赞同去深山的,只不过作为里正,对于大数量村民的诉求,即便觉得不合适,也总得办上一办,这样才好说服打消他们的念头。 “众位乡亲,大家要慎重考虑,野兽凶猛,脚下不留人,大家可别为了身外之物而搭上自己,那就太不值得了。三丫他们这次多凶险大家也是知道的,完全就是侥幸,差一点点幸运,就要有人回不来了,大家慎重。” “再一个礼哥儿要去进学,就礼哥儿这身子没有三丫照顾怎么行?三丫是礼哥儿的妻子,照顾起来方便不提,三丫还懂药理,定是比一般人能把礼哥儿照顾好。” “大家也知道,礼哥儿可是我们村子的荣耀,若不是礼哥儿去年身子突发状况,说不定我们村子里早就出了一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没有个秘密 有些问题没人提出来的时候没什么,但是一旦提出来了,那就很有什么了。 王红燕瞬间一个激灵,只觉得抓住了陆月的尾巴,当即质问道:“没错陆三丫,你怎么认识那么多药材的?还说什么种?你那么厉害你咋还因为家里快要饿死而被卖了?” 王红燕就烦陆月这点,有好处不知道先跟家里的人分享分享,一开口就全漏了,上次挖树皮是,这次提议种药材也是,都不知道先跟家里人分好处,尽便宜外人。 纪明宇披着温和伪善的皮说着犀利的话,王红燕则是明明白白的犀利,这一刻的母子俩人作为母子真的是一点儿都不违和。 而这些话跟揭陆月的老底有什么区别? 与人为善与人为善,得对方是善才与之为善,若对方不是…… “明宇哥这是单纯好奇还是想知道一些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开始来到我身边的就是你 屋门的关起,隔绝了屋内外的世界,也让陆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过,她也知道凭他的聪慧早该洞察到什么,而他一直不曾言语过什么,应该就是不去计较。 然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认知,而并非他的告知。 有些事无人提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但一旦提起…… “开荒地种药材的事是怎么回事?” 在陆月忐忑不安地等着审判的时候,当头砸下的却是这一句,让陆月有些不在状态的双眼懵然,“什么?” 这懵然的模样让纪允礼抬手轻点了两下她的鼻子,这才再次开口,“我说你跟大家说的开荒地种药材的事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没跟我说过。” 不知道是因为再听了一遍,还是被这亲昵的动作点回了魂,陆月回了神。 “我这两日刚想的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恶意起 “纪明宇这个人看着温和,实则都是伪装,心眼极小,一点点事都会记在心上,并不如看上去那般温和大度。他避开我单独找你,应该是看你模样好骗好套话,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些什么,他可是问了什么?” “问了,问了你的毒怎么办,我说我帮你解,当时他情绪很激动,不是高兴的那一种,而是看着有些吓人,尽管很快掩饰了,但我却丝毫不漏地看在眼里,他大概觉得我没看到。” “我记得你们分钱的时候他有提到说要帮你把关买药的事别被人骗了,你可是告诉了他有人帮忙找药?” “嗯,我如实说的,没必要隐瞒,就是刚打算说县太爷帮忙找药材,俏俏过来了,我便没有接着说来了前院。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跟来了前院,还借机进行了询问,就包括最后关于我会药 第一百三十六章 离别 虽说已然分家,但祖父祖母还是祖父祖母,远行出门,还是要告知辞行的。 只见纪德贵和吴秀华坐在主屋的正中央,纪允礼和纪明宇站在下方对着他们作揖行礼以示告别。 这样的场景是纪德贵不曾想过的,谁能想到就在近两个月之前,他曾引以为荣的孙子还在鬼门关前挣扎,此时此刻却已然能端端正正站立在这里对他行礼,更是即将奔赴学堂备战明年秋闱,这真的是他最不敢奢望的奢望。 “礼哥儿,你和宇哥儿是兄弟,任何时候自家兄弟都是最好的帮扶,我知道让你帮忙向你恩师要推荐信有些困难,但兄弟是最好的帮扶,你帮宇哥儿的同时也是帮你自己,祖父还是希望,你能尽最大的能力帮宇哥儿拿到去皓镧书院的推荐信,若实在不行,华庭书院的也行,宇哥儿一定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当书院是什么地方 这个时间点,樱落书院比较安静。 新的一轮学子还没有来报道,而已经参加完院试的学子,要么高中正准备去下一个书院,要么落榜正在家中思考未来的路。 以至于纪允礼几人一出现在书院门口,守门的门房立刻就瞧见了,特别是在瞧见纪允礼的时候,那是转身就跑,直往书院内跑去。 这自然是通风报信去了,因为早之前柳泰和就嘱咐过,若是瞧见纪允礼出现,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 也因此,纪允礼三人来到大门前的时候,书院大门紧锁,不曾瞧见一人。 “门房应该是有事去了,我们稍稍等等。”这话是纪明宇说的,带着满身到了自己主场的意气风发。 “嗯。”纪允礼轻应了一声没多言。 这是自己的主场,纪明宇如何能沉默,特别是在憋了一路之后。 “允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纪允礼,你咋不上房揭瓦 “老爷,允礼少爷带着少夫人来了。” 远远的,柳泰和便高喊了起来,一路高歌而来。 书房里的柳兴昌正在喝酒,一听这一嗓子直接就给吓呛着了,不为别的,就为他喝的不是温和的桂花酿,而是被禁止的烈酒,妥妥的属于偷喝行径。 那是立马就速度开始疯狂找地方藏酒,因为太过急躁,不小心还撒了小半壶,那叫一个肉痛呦。 以至于纪允礼领着陆月进来拜见的时候,对上的就是柳兴昌的一副黑脸,要不是之前来过,还以为这是多不待见陆月呢。 “老师。”纪允礼好似完全不见柳兴昌的黑脸,就那么对着他抬手作揖行礼。 陆月在一侧紧随其后,不过这一次行的不是男子的作揖礼节,还是属于女子的屈膝礼节。 这看得柳兴昌的眸色一顿,随即看向了纪允礼,“ 第一百三十九章 借住 “什么都不占的人进去完全就是被毁了,你不懂,他还不懂吗?竟还这样乱来,我打他还冤枉了不成?” 这后面一句,柳兴昌是真的语重心长了,只是铁了心要超越纪允礼的纪明宇如何听得下去,只觉得是柳兴昌是在羞辱他,撕了他所有脸皮的羞辱他。 他也是有自尊心的,被这么羞辱他如何还能继续委曲求全地站在这? “院长息怒,你莫要怪允礼,他也是想我好。我本就是来拜见院长,左右也拜见过院长了,就先告辞不打扰院长休息了。” 不过终究是没有勇气得罪柳兴昌,哪怕满面龟裂,还是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行礼告退,只是看似退,那快捷度却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了。 柳兴昌就那么静默地看着纪明宇退了出去然后转身远去,吱都没吱一声。 虽说不是他 第一百四十章 打起来了 管浩一路从书院门口一直跟到了柳兴昌院子门口,愣是没组织出语言上前和几步远之外的纪允礼搭上话。 更是在到了柳兴昌院子门口的时候立刻怂了,怂得没敢跟进去,就那么站在了门口。 等壮起了胆子打算进去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纪允礼的身影,甚至连纪明宇都没有了,便只能就那么默默站在了门口等待,人总要出来的不是? 管浩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突地一声脚步声响起,他下意识翘首以盼。 等了好一会儿,只瞧见纪明宇黑着一张好似别人欠了他钱的脸走了出来,管浩白了一眼,直接眸光略过他朝他身后看去,眼瞧着看了好一会儿,看得纪明宇都从他身边走过了,也没瞧见纪允礼,这才不得不转身几步追上纪明宇询问。 “纪明宇,纪允礼呢?怎么你都出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贵公子吕绍元 管浩有些丧,最近那真的叫事事不顺。 没考中在家里被一个劲念叨,躲学院里去还口无遮拦地得罪了院长的关门弟子,这就算了,本想去道歉来着,却是跟人打了起来,到最后直接把道歉的事给弄黄了,这被当面看见揍人家兄长,这还要怎么上前说自己是想来交好的? 至于要问为什么一定要跟纪允礼交好,自然是因为远见了,这位不仅是院长的关门弟子,还是几年前的案首,前途这块妥妥的,就算不搞好关系,那也不能交恶,不然以后要是对方发达了要收拾他怎么办? 带着这份焦虑,管浩离开了书院跑去衙门找自己的小舅子。 不过在见到自己的小舅子之前,管浩先见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冯向成,那是立刻就见礼喊了一声,“冯哥。” 管浩为人虽然有些混账,但也没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该死透的人竟还好好活着 “小声点,咋呼啥,你这是要宣告全天下不成?” 隔壁,管浩急得就差直接伸手捂住李强的嘴了。 李强也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了,当即收敛了音量,不过不背这个锅,“你怎么不说你说得太突然,我就知道你喊我吃饭没好事,这吃着吃着就扔出一个吓死人的消息。” 李强才叫一个心有余悸,只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行行行,我的错。”管浩是来求助的,自然认错极快,接着便是求助。 “你就说说,看看有没有啥法子帮帮我。要说这事我也不想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日我烦躁极了,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我是那块读书的料吗?我爹我娘你姐姐,却还都让我接着读,你说我烦躁不?我自然就躲去了书院,你说这个时候那个纪明宇喊我,我能有好脾气不?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强买强卖 书院里没有鸡鸣声,陆月是被纪允礼给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外面还一片黑,昨晚睡得比较早,这会儿虽然被叫醒了,倒也没有被叫醒的起床气。 就是整个人懵懵然,看上去懵懂又可爱。 纪允礼没忍住,直接低首就在陆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一口将人彻底亲醒了,陆月瞪圆了眼睛看向纪允礼,控诉着他趁人之危,却在下一刻靠了过去,表示以牙还牙的在他的脸上也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从床榻上起了身。 看着小妻子这买一赠一还觉得自己报复了的架势,纪允礼笑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只觉得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可爱。 陆月自是不知身后纪允礼那笑到不行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报复回来了,然后就去了一侧的耳房洗漱去了。 纪允礼昨夜跟她说了,去蓝州坐马车要一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正的幕后黑手 这一句一直熨烫到了纪允礼的心底,那种有人陪着的感觉真的是抚慰了一切。 “好,我们一起还。”纪允礼反手紧握住陆月的手,说了这么一句。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马车飞奔离去后,那个他们不想打扰的身影从暗处出现,站在了柳泰和的身侧。 “泰和,你说他们会要吗?”纵使以这样的方式送了出去,柳兴昌还是怕纪允礼他们不要,毕竟就算收着,不用也不是不行。 “会的老爷,允礼少爷经历过这一场灾难变了许多。” 一听这一句赞同,柳兴昌立刻横了起来,“哼,要是敢不用试试。” 柳泰和连忙应和,“对,试试,老奴一定帮老爷你一起揍允礼少爷。” 柳兴昌直接白了柳泰和一眼,“你舍得下手吗?” 说是这么说,却是很愉悦地转身离去了。 柳泰和自然是连忙跟上应和,“自然是舍得的肯定往狠里揍。” “他现在那破身子骨,你当是以前呢?别给揍坏了。”一听往狠里揍,柳兴昌这又是不乐意了。 “是是是,老奴说错话了,那轻点揍。” “他不敢不要,你没那个机会。” “是是是,老奴没那个机会。” 主仆俩就这么拌着嘴远远离去,完全没注意稍偏远些的灌木丛里藏着一个被嫉妒糊了双眼已然面目全非的人,或者说完全就没在意,而这人不是他人,正是满目猩红满面狰狞的纪明宇。 他连一张推荐信都拿不到,而纪允礼却是被强买强卖的送东西还怕不要,凭什么?凭什么? 嫉妒的怒火疯狂地燃烧着纪明宇,眼瞧着就要到达爆炸的临界点,纪明宇突地转身大步朝书院外走去,他需要酒,他需要酒。 这个点镇上的酒楼大多数都还没开门,就唯二那么两家开着门,还是不分昼夜都开门的那一种。 一个就是隔着樱落书院与之伴生的醉霄楼,消费比较高。 还有一个就是在镇子另一端专门卖酒的一家酒家。 就纪明宇这个下一秒就要被怒火给焚烧的架势,即便是酒钱贵,那也是直直冲进了醉霄楼。 “把你们这的烈酒拿上来。” 这一声喊,直接吓得柜台后撑着手臂打瞌睡的小二一个激灵瞬间惊醒,下一刻速度开口应声,“好嘞客官,您坐,这就给您上酒。” 醉霄楼做到最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服务那绝对是杠杠的。 应着声后一小会儿的功夫,小二立刻就端着酒壶和酒杯小跑了过来,“公子,您的酒,我们还送您一碟花生米,不用钱,您配着吃,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话落间,小二立刻麻溜的就闪去了一边,妥妥的保持着距离不打扰的架势。 纪明宇却是完全没听进去,眼瞧着酒来了,直接拎起酒壶一连倒了三杯狂饮了下去,热辣的烈酒从他的口中一路顺着喉咙一直灼烧到了心间,烧得他整个人满心狼狈。 他何曾这么猛地喝过这般烈的酒。 然越是如此,越是还要一试,只觉得这一路淌过的灼热焚烧了心头的熊熊烈火,让他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而这一幕丝毫不差地落入了刚出门获取了消息回来的沐风眼里。 他对纪明宇不太有印象,但看上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作为一个主子得力助手最基本的素养。 沐风没停留,只看了一速了上了二楼,进了自家公子休憩的屋子里。 明明外面才蒙蒙亮的天色,吕绍元却已经早早醒了。 不为别的,就为昨晚得到的纪允礼不但没死身子还转好的消息就让他这一夜不得好眠。 一年过去了,他早就将这个人给抛置于脑后,他利用人性制定了一系列周密的计划,竟是现在告诉他本该化成灰的人还好好的活着,且越来越好,这叫他如何能安眠? 人醒了,吕绍元却是没穿戴好,而是一身白色里衣披散着发丝,就那么靠在床榻上,帷幔的落下将他的面庞藏在黑暗里,让进来的沐风完全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绪。 不过不影响他将这一夜孟家商会里他们人的查来的信息禀报上去。 “公子,关于乔财俊一案的事查清了。” 乔财俊一案当时比较轰动,所以昨晚很容易就查到了,但具体细节对于不关注的孟家商会来说,还是不知道需要细查的。 “乔财俊将七叶麻下在墨汁里再用来摘抄书本一事,是纪允礼买回来冲喜的那个叫陆三丫的女子发现的,而在这之前纪允礼只剩下一口气等同于等死,纪家给他买了这个女子回去冲喜,之后莫名就好转了。” “这个女子懂药理,但追查过去,这个女子家里就是普通的农户,父亲重病,还有四个妹妹,这才将她卖了换银钱。除了乔财俊暴露外,目前为止纪明宇并没有任何的暴露,但是衙门这边并没有就此将乔财俊的事情了结,而是在暗地里顺着乔财俊顺藤摸瓜,不过目前尚未让衙门抓住任何的把柄。” “另外,纪明宇今年中了秀才,一心想要去皓镧书院,还想让纪允礼帮忙,不过并没有从樱落书院的院长那里拿到推荐信,刚刚属下上来的时候,正瞧见纪明宇在下面大堂上独自喝酒。而纪允礼那边,坐上了樱落书院的马车前往了蓝州,这会儿差不多该到去往蓝州的北城门了。” 沐风这禀报的算是比较详细了,尽管每件事都是几句话盖过,却是将纪允礼为何没死又要去做什么皆说了一个清楚,而这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吕绍元不能容忍的。 吕绍元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沉默了良久,一张脸庞始终被帷幔遮盖着,沐风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终于,吕绍元开口了,只不过说得竟然不是纪允礼的事,“青州那边逃跑过来的贼人一事查清楚了没有?” 突然跳脱的话题让沐风一愣,不过一个合格的下属立刻就回过了神回答,“回公子,只查到几日前,那贼人突然现身逃离了樱落镇,跟这边送去青州的消息一样,查不出任何人为的蛛丝马迹。” 这事具体如何,吕绍元清楚的很,也因此这看不出人为才可疑。 “这件事让人暗中继续查,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将赈灾药材给收集好,然后运往青州,这少不得要衙门的帮忙,等会儿天亮,我们先去一趟此地的府衙。” “是,公子。”沐风先领命,之后,“公子,那纪允礼的事……” 这件事也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具体如何他还是需要指示的。 一听这话,吕绍元突地一声冷笑,“左右不过还在蓝州,跑了不成?就且让他多活几日。他那条贱命可比不上本公子的前程。” 只是没按照他的计划被弄死而已,还不值得他多费心。 “公子所言极是。”主子的话,做属下的自然是连声应是。 “不过也别想舒坦,你附耳过来,立刻让人去办一件事,办好后来与我汇报,我这边要先处理了赈灾药材一事。” 事情分轻重缓解,自然先捡要紧的做。 “是,公子。”沐风应着声当即就靠去了床榻边附耳过去,片刻后,沐风领了命令再次转身离去。 沐风的离去让整个屋子再次陷入了静默,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吕绍元再次被那落下的帷幔遮挡住身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晓了缘由再次有了掌控全局的感觉,整个人不再如早先那般烦躁,但周身的阴鸷却越来越浓厚。 谁也别想阻止他往上爬,碍事者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到达蓝州城 何为大州城,那是夜晚都比小城镇白日里热闹,毫不夸张,说人挤人都不为过。 一眼望去,满目尽是人海。 而这进来的那个城门也是巧,刚刚好靠近小食街,人群拥挤就算了,主要是阵阵食物香味在夜风的吹送下四处飘散,真的是闻着味就垂涎欲滴,特别是对于刚刚从城外赶路而来的人。 扒在车窗感受大州城烟火气的陆月便是其中一人。 陆月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只看到满目的人头以及到处悬挂的灯笼,“纪允礼,这周围是不是有小食街,好多食物的味道。” 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的纪允礼对这里的地形自然是门清的。 “是的,不止这边有,蓝州城其他三个城门周边也有,一到晚间就食物飘香,来往的人总是忍不住驻足。而这蓝州城里最厉害的就是这吃食,虽不敢说网罗了天南地北的美食,但是大半肯定是有的,因为这,这蓝州城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久而久之便成了大州城,从周边几个州城中脱颖而出。” 纪允礼这是直接将蓝州城壮大的缘由都给陆月普及了。 “竟是网罗了那么多地方的美食,那真的是大手笔了。” 一个地方有特色很容易,但拥有很多地方的特色就不容易了。 “是的,说到这就得说到这蓝州守将孟秉章和其夫人孟宛秋了。” “咦,都姓孟。” “是的,是巧合也是缘起。早些年北面双屿关外胡人总是时不时来骚扰,更是烧杀抢掠,孟秉章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一路征战,从小兵到将领,击退了胡人,守住了大庆的北门,更是驻守至今。” “而既然打仗便要军需,更因为一直打仗,导致朝堂的补给根本就不够,当时同为姓孟,作为此地的大户商贾,孟宛秋的父母以帮助同宗为由,集齐 大量的物资支持孟秉章打仗,这才让孟秉章能够保证兵强马壮,从而在拉锯战中取得胜利。” “经历过战争的长时间洗礼,蓝州城可以说千疮百孔,重建亦需要大量资金,孟宛秋的父母再次出手相帮。只是不曾想孟宛秋一家在一次外出时竟是遭到劫匪屠杀,最后留下一个孟宛秋。孟家家大业大,就一个二八年华的孟宛秋如何敌得过她那些商场巨匠的叔叔伯伯。” “就在这时,受了孟宛秋父母诸多恩惠的孟秉章当即出手护住孟宛秋,而这孟宛秋也非懦弱之人,有了孟秉章的撑腰,迅速雄起,不仅击退了叔伯们的吞噬,还壮大了孟家商会,更是诸多奇想,以美食为饵,吸引来往商客,将蓝州城建设成了周遭的引领大城。” 下面的便不用说了,年轻男女于患难中的相护帮忙扶持,暗生情绪相许终身。 陆月竟是不知道这蓝州城的繁荣里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 “这孟宛秋真是好厉害,孟秉章也很重情义,两人相辅相成,谁少了谁都不能有今日。” 蓝州守将孟秉章和守将夫人孟宛秋的故事,在蓝州城里广为流传,可以说下至三岁小儿,上至八十岁老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能做出这样评价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特别是关于守将夫人的,好人多面上一套夸赞,背地里却是多有诋毁,最多的一句诋毁就是守将夫人一个商女配不上守将。 而他们却完全忘却蓝州城的今日若没有这位夫人,并不会如此富有,这位守将也不能平稳镇守这些年,甚至连当年的胜利都不一定能够取得,毕竟兵再强后勤补给不足也强不起来,饿着肚子如何打仗? 他的夫人果然智慧。 “要不要去吃东西?我们吃完再去落脚处。”纪允礼没再多说什么,他之所以刚刚讲了那个故事,不过是刚好说到正好给她普及罢了,毕竟这蓝州城里人人皆知。 想自然是想的,美食谁不喜欢,但这舟车劳顿一日,无论是纪允礼这病恹恹的身子颠簸了一日,还是柳飞星小小年岁驾了一日的车,都得好好休息。 “不用了,下次,以后机会多得很。” 夫妻这般久,虽然亲密程度只限于只有过两次的亲吻,但不影响纪允礼一眼看穿陆月的想法。 他倒也没强硬,“晚饭总归是要吃的,不过去小食街,那就去吃一碗馄饨,回去的时候顺路,那边人不太多,靠路边下车就好。” “好。”这一次陆月没拒绝,就像纪允礼说的,晚饭总是要吃的。 听得这一字,纪允礼当即抬手掀开了车帘对着驾车的柳飞星道:“飞星,前面岔路口左转,第三个巷子口停下,那边有一家卖混沌的,我们吃个晚饭再去落脚处。” 十四岁的少年,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十四岁少年,那叫一个精神抖擞,一天下来完全就不知道疲惫二字怎么写,一听这话,连忙点头应声,“好的,允礼哥。” 说着就用鞭子轻拍了马儿屁股一下,驱使得马儿不由得加快了几分速度。 而临近皓镧书院进学之际,这个时间点来蓝州城的学子又何止纪允礼一人。 就在纪允礼掀开车帘与柳飞星说话的这片刻,不远处人群里有一人眼尖地瞧见了他,整个人震傻在了那。 身侧的人走了两步不见这人动静,回首刚要拉人,就瞧着这人傻不拉几地站在那,不由得吐槽,“傻站着做什么,看见漂亮姑娘了吗?”说着还顺着视线看了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沉重的师爱 “纪……纪……”赵嘉木下意识开口,只是过于震惊愣是没将名字给吐出来。 “纪什么纪,快些走,要饿死了。”饿得腿都软了的谢振阔完全没耐心,拉着赵嘉木转身就走。 这一拉让赵嘉木瞬间回神,再定睛看去,茫茫人海哪有他看见的马车,哪有他看见的纪允礼。 但赵嘉木还是不死心,“谢振阔,我刚刚好像看见纪允礼了。” 这话听得谢振阔一个激灵,整个身子一抖,“你别乱讲,不是传言说纪允礼身子不好得很,怎么可能会来,我还指望明年中个举呢,你别触我霉头。” “……”他真看见了。 “快走快走,烦死了,吃个东西话真多。”谢振阔不乐意再说这个,拉着赵嘉木快步就走。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重拾信心过来参考,还让他碰上那个处处碾压他的人,这是多见不得他好。 赵嘉木不死心,一边被谢振阔拖着往前走,一边回眸拼命在人群里寻找,意图证实自己并没有看错,是真的看到纪允礼了。 纪允礼并不知道他就是探头说句话的功夫,就让曾经深受他碾压的同窗看到了他,还一个劲的不死心地找他。 此刻的纪允礼正和陆月还有柳飞星三个人坐在馄饨摊子边等着热乎乎的馄饨。 “允礼哥,大州城好热闹,大州城的人晚上都不睡觉的吗?怎么路上比我们那里白天都要热闹。” 三人之中最兴奋就要数柳飞星了,进城到现在因为一直专心驾车,直到这会儿坐在了这才得以将自己的兴奋表达出来。 “白日里大家都在忙碌,到了夜晚正是放松的时候,特别是书院的学子们,白日里有课,晚间才得以放松,自然这晚间就热闹了。” 蓝州的繁荣除了孟宛秋这一招美食诱惑,自然也少不了书院的加持。 当然,这书院做到这么大,也没少了孟家商会的背后助力,两方也算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存在。 “好想去看一看。”柳飞星那是恨不能立刻就飞过去畅游一番。 “今日你驾了一日的车,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出来。” 一听这话,柳飞星嘴笑得都合不起来了,“好的好的。”那叫一个狂点头。 就在这时,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 还没吃,光闻着这飘散出来的香味就已经饥肠辘辘。 柳飞星直接吞咽了一下口水,下一刻也顾不上烫,直接拿汤匙舀了馄饨就往嘴里塞,一口下去烫得哇哇叫,却又直呼好吃好吃,果真是精气神十足的少年郎。 看的纪允礼连忙嘱咐他慢一些,他却还是一边烫得哇哇叫一边停不下来吃,还不停地夸赞。 陆月没有柳飞星这么虎,不过在吹了吹之后也品尝到了馄饨的美味,“果真是大州城,路边随便一个小摊的食物都这么美味。” 感叹的同时,陆月不由得好吃到眯上了眼睛,是真的很好吃。 看着陆月喜欢,纪允礼也甚是开心,他在这里待了三年,从没有过一刻有现在这般喜欢这个州城。 …… 临近新一轮的进学,这几日皓镧书院周边的 巷子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毕竟这里靠近书院,院子什么的吃香极了。 许多想要住在外面的学子们皆是早早的来了这里,进行房屋租赁。 自然,还有好些都是往年住在这里的,毕竟这里的学子一茬又一茬,年年都在更换。 明珠巷离皓镧书院隔着两条街,一个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距离。 别处到处灯火通明喧闹非凡,此处巷子却是安静至极,只有各家院子里散发出来的晕黄烛火。 也因过于安静,巷子里有什么动静,院子里差不多都能听到。 门口有马车声音路过的时候,任珊刚沐浴完,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干着收拾屋子洗涤衣裳的活计。 直到隔壁传来了声响,她才入了心。 他们是去年开始就一直住在这,便是皓镧书院歇夏这段日子也没有回乡。 就在八九日之前,隔壁有了动静,本以为是住了人,可后来却是没了动静。 这突然有动静的…… 任珊确定了隔壁有动静,当即擦了擦手就走进了屋子,走去了正在屋子里温书的夫君跟前。 “郎君,隔壁有了动静,这个点会不会是小偷?” 听得这一句,裴文华从书海中回神,先是微愣,随即回道:“勿要乱言,若真是偷窃者,岂会弄出大动静?” 一听这话,任珊觉得有道理,随即也松了一口气,“不是偷窃者就好。” 倒不是她去关心别人家,就是这隔壁的,要是来了个坏人,怪让人害怕的。 裴文华抬手轻拍了拍任珊的手,“别乱想,我在,没事。” 一听这一句任珊顿时安心极了,当即展开了笑颜,点了点头,“嗯。” 这一笑满是花一般的娇艳。 裴文华眼底却流露出愧疚,“珊珊,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一听这话,任珊不高兴了,撅起了嘴,“郎君又说这些,我不高兴了。” 一瞧见任珊这般,裴文华立刻赔罪,“好好好,我错了,你莫要忙太久,早些休息。” “嗯嗯。”听得这话任珊满意了,刚转身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郎君,你说隔壁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好相处吗?” 任珊柔软的性子裴文华再清楚不过了,这几日还好,他都在家,但再过几日他就要进学了,有些顾不上她,这邻居就显得很重要了。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拜访一下。” 一听这话任珊高兴了,“好啊好啊,那我明早起来做些糕点,带过去当礼物。” “好。” 听到这声,任珊满意地转身出去了,裴文华则是透过打开的窗户朝隔壁院墙看了一眼,随后收回了眸光继续在了自己手里的书本上。 隔壁,入住的陆月和纪允礼并不知道已经被隔壁邻居惦记上来拜访了,两人正在收拾东西。 而这收拾也就是收拾从樱落镇带过来的东西,至于其他的,屋子里真的是大到被褥小到茶杯都是一应俱全。 “老师对你真的是太好了。” 陆月终是没忍住感叹了一句。 而纪允礼竟是无言以对,他本早几日过来,就是想要租赁一间院子的,毕竟他现在带着阿月,还有他的身子,完全离不开阿月的调理,他根本不可能如之前那般住在书院。 只是不曾想,他的老师在马车里放置了一张院子租赁一年的合同,这还不算,竟是连里面所要用到的生活用具都一应俱全,这样的恩叫他如何言语。 还有那些药材…… 收拾东西的陆月久久没听到声音,下意识抬眸看过去,便见纪允礼深谙着眸子沉默地看着她手里摆弄着的盒子不做声。 陆月放下了手里的盒子,伸手握住了纪允礼的手,这一握纪允礼下意识抬眸看向了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这是将你当自己的孩子待着,你便当老师是父亲回敬着即可,父与子之间,若是计较良多,你觉得合适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概就是这样。 被柳兴昌的爱压得心情沉重的纪允礼在陆月这几句话后一下子就霍然了,是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与子之间若是计较良多,又何谈父与子。 心情过于波动的纪允礼伸手将陆月紧紧拥在了怀里,力道之大,好似要将其嵌入身体,“阿月,谢谢你。” 陆月没说话,只是抬手缠上了纪允礼的腰,于之回应。 提前租赁好屋子,他们一来就有地方落脚,屋子里更是什么都准备全了,除了这,还让人跟着来照顾,以及连于鹤松都只能让冯向成给了两味药材,柳兴昌却是不做声的在马车上放了六味难寻的药材,这样的老师,即便作为旁观者,她都很动容,更何谈纪允礼这个当事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邻居 翌日。 万里晴空一碧如洗。 没有鸡鸣声,陆月睡了一个饱,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蒙了片刻,陆月速度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纪允礼刚好这个时候推门进来,连忙开口,“不急,又不做什么事,你慢些。” 一听这话,陆月才想起来现如今身在蓝州城的一间租赁院子里,而不是在杨李村的纪家。 不过…… “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今日上街去买药材定浴桶的,这会儿起来也是迟了,你怎么不叫我。” 别的不提,纪允礼的药浴还是吃的药都不能停,而这些都需要现买,总不好从樱落镇背一大包过来。 “下午再去买也是一样,买完了晚上去夜市看一圈刚刚好。” “……”竟是叫她无言以对。 “你不是说院子里的土地上你要种上一些瓜果?我让飞星去买苗子了。早半日在家种种苗子刚刚好。” 这真的是皆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陆月更无言以对了,最后只能妥协慢慢来。 因为起身有些迟,什么都是现成的,热水现成的,米粥也是现成的。 收拾好又吃饱之后,陆月直接杠了厨房门口的锄头就来到了院子里的一小块土地旁。 她是没想到这大州城的院子里竟然是还带土地的,不过这好得很呀,尽管不是很大,但是种些日常吃的小菜小葱什么的还是很好的,不过…… “纪允礼,这地怎么弄?我看家里种菜的地不长这样。” 还请原谅她虽来这里也有好些时日了,但种菜这事还第一次做。 “我来。”说着纪允礼就要去拿锄头。 “那不行,你歇着,你说就是了。”陆月躲了一下。 自己媳妇的脾气多拗纪允礼还是知道的,“那我示范一下?” 一听这话,陆月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行,就示范一下。”说着就将手里的锄头递给了纪允礼。 就在这时门咚咚咚的被敲响了,陆月第一反应就是,“飞星回来了吗?” 边说边朝大门走去。 纪允礼看了一眼不远处窗边计时的沙漏,当即丢下了手里的锄头慢几步跟上了去开门的陆月,这个时间点不该是飞星。 大门外,端着糕点盘子站在裴文华身侧的江珊紧张极了,特别是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越听越紧张越听越紧张,最后紧靠在了裴文华身侧,怯怯地喊了一声,“郎君…” 裴文华见状,捉住了江珊的手安抚地轻拍了拍,“没事,别怕,我在。” 而就在这话落的瞬间,面前的大门嘎吱一声打了开来。 突地这一声响,让胆小紧张的江珊吓得直接躲去了裴文华的身后,不过因为被裴文华拉着手只躲了一半身子,以至于她就那么躲着半边身子跟陆月对视了一个正着。 在瞧见对方是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的时候,脸蹭得一下就红了,只觉得好丢人。 陆月也是满脸懵,她看着那么吓人的吗?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纪允礼也走到了这,站在了陆月的身侧,并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往他身后带了半步。 而这无疑一下子就让裴文华和江珊的视线都落在了纪允礼的身上,这一看,夫妻俩双双皆一愣,因为纪允礼看上去太过清瘦,不仅如此,面色看上去还是满满的病态白,一看就是久病之人,且身子还不好得很。 愣了一下,裴文华率先回神,并松开了江珊的手,朝着纪允礼抬手作揖,“裴文华,住在隔壁,昨晚听到这边有动静,今日过来拜访一下。” 话落,伸手到身后拉出了自己的夫人,“这是内人,胆子有些小,见笑。”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纪允礼当即松开陆月的手作揖回礼,“纪允礼。”说着,也介绍了陆月,“这是内人。” 无论是陆月的娇小,还是纪允礼的病弱,都很快的让江珊卸下了心房。 虽然还是觉得自己刚刚有些丢人,但此刻一互相介绍完,她就将手里的糕点递给了陆月,“这是我做的糕点,还请不要嫌弃。” 谁能拒绝一个娇柔女子的示好,还是一个很有礼的人。 怎么也没想到刚来,邻居就来送东西,陆月有些受宠若惊地伸手双手接住了糕点,“看着就很好吃,多谢。” 见陆月接受了,还夸赞了,江珊当即就开心得笑了。 江珊高兴,裴文华心里也舒坦了。 “你们刚来,定有很多事要忙,不多打扰,我们先告辞。”眼瞧着糕点送了出去了,裴文华立刻告辞,毕竟此行不过是为了相互认识一下,相交的时间很多,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打扰。 话一落,裴文华便牵着江珊转身离开了。 纪允礼也没挽留,瞧着人走了,便关上了门,一转首就瞧见陆月有些呆呆愣愣地盯着手里的糕点,“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之砒霜我之蜜糖 “这位夫人手好巧,这糕点做得好漂亮。” 闻言,纪允礼垂眸看了一眼,的确很好看。 “他们就住隔壁,住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学子,待过几日进学,那位夫人应该就会一个人在家,你要是喜欢,可以去找她学,也可以打磨时间。” 他不在家,她有事情做,他会更放心一些。 “真的可以去学吗?”陆月还是蛮感兴趣的。 “嗯,他们过来就是示好想认识一下,以后还要相处一年,来回走动很是正常。” “那好,我过几日去问问。对了,我们是不是该回礼?我们要送什么?你说送些党参过去可以吗?补气血的,读书人吃了好。” “可以。” “那我等下就送去?” “那倒不必,过几日去,送东西顺便去走动走动。” “好。”这些人情世故,陆月还是听纪允礼的,而说到这,陆月也说差不多了,香喷喷的糕点端在手里,哪里能忍住不尝尝,当即就捏了一块放在了嘴里,瞬间只觉得整个人如同嘴里的糕点一样化了。 “唔,纪允礼,好好吃,你也吃。”被幸福到化的陆月直接将手里咬了一口的糕点递到了纪允礼的嘴边。 纪允礼张口就着陆月的手将那剩下的一半含进了嘴里,甜而不腻,是真的很美味。 “好吃吗好吃吗?”陆月双眸期待地看着纪允礼求认可。 “嗯,好吃。”咀嚼了两口咽了下去,纪允礼在陆月的期待下点了头,还回应了好吃。 一下子就让陆月开心地眯起了眼。 “我们一人可以再吃三块,剩下的三块留给飞星。”说着,陆月再次捏起了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可见是真的喜欢极了,自然,还没忘将盘子递去纪允礼的面前。 看着陆月吃得开心,纪允礼就很开心了,见她递了过来,也没推辞,取了一块与她一起吃,果然她笑得更开心了,还拿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真的是让他稀罕极了。 比起吃得开心的陆月,离开的江珊却是紧张极了,一路惴惴不安回到家,终是忍不住询问裴文华。 “郎君,你说纪夫人她会喜欢我的糕点吗?” 裴文华抬手轻轻抚了抚江珊的发顶,“会的,珊珊做的糕点很好吃。” “真的吗?”江珊还是觉得不安。 “嗯,肯定会喜欢的。”说着,裴文华直接转移了话题,“觉得纪夫人怎么样?可以相处吗?” 被这么一问,江珊立刻就被转移了思绪,当即开心地点了点头,“可以的,纪夫人看起来就很好相处,娇小娇小的,不过纪公子看着身体好像不怎么好。” 提到纪允礼,江珊不由得微蹙了眉头。 “纪夫人应该很辛苦。” 一想到这,江珊一下子就心疼极了陆月。 这看得裴文华无奈极了,他的夫人就是这样,都还没熟悉就开始心疼人了,这叫他怎么能放心她。 “我倒不觉得,纪夫人面色很好,没有一点愁苦,可见不辛苦。” “是吗?” “嗯。” “可我还是觉得她很辛苦。” “个人个人的造化,就像你跟着我,别人还觉得你辛苦,你辛苦吗?” “我才不辛苦。” “这便对了,你之砒霜我之蜜糖就是这个意思。” “也是哦,是我想多了,不过我看着就喜欢纪夫人,以后一定对她好些。” “好。”裴文华没再多言,总归他还有几日才去进学,还可以再把把关。 …… 定制浴桶的事,早间柳飞星出门买小苗的时候一并给办了,所以陆月只需要出门将所需的药材买了即可。 再就着夜市,因此出门的时候并未太早,差不多快到酉时的时候才出门。 这会儿天边满是夕阳的金色余晖,与杨李村那种一望无际的天边不同,这里看过去,总是会时不时就被某一座楼阁给遮挡,也正是如此,生出了别样的另一种美,美到不知道该说是那挂在天边的朝霞落入了凡尘还是那楼阁入了青云。 马车出了明珠巷后不久,陆陆续续的吵嚷声便传来了过来,且随着移动,也越来越盛。 陆月就坐在车窗边,一边看着外面的繁华,一边听着纪允礼给她介绍路况,告诉她这里是哪里,告诉她从明珠巷出来怎么过来,又告诉她这里离明珠巷大概多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柳飞星的声音,“允礼哥,嫂子,同仁堂到了。” 陆月还沉浸在一路的繁华和纪允礼的介绍普及里,突突这么一下,让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出来买药材的,当即急急站起身就要下马车。 “慢些。”纪允礼连忙扶了陆月一把,深怕她太急磕碰到。 一落地,陆月就看到了明晃晃的同仁堂三个大字,而同样是同仁堂,这里的同仁堂比之樱落镇上的同仁堂大了简直可以说是三倍都不止。 光目光所见的门面就有樱落镇上的同仁堂三个大,更何谈这上面还有三层,是真的好大好大,大到有些出乎陆月的设想。 之所以来同仁堂,自然是因为在樱落镇的时候陆月就对其印象很好,只是没想到这里也有同仁堂,这还是纪允礼告诉她的,不止如此,她也得知这同仁堂竟然是孟家商会旗下的,也难怪这同仁堂信誉那么好。 看了两眼,欣赏了一下蓝州城内特大号同仁堂的风姿,陆月便抬脚朝着同仁堂内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有药童迎了上来。 “不知两位是来买药还是看诊?若是买药请跟小的来左边,若是看诊便请去右边排队。” 陆月看了一眼同仁堂内极其大的大堂,要没有这药童来引导,还真的得摸上好一阵。 “买药。”陆月回了一句。 而这一句立刻让药童明白两人之中做主的是陆月,当即道:“夫人请跟我这边来,夫人是要按照药方抓药还是说要自主买药?” “自主买药。” “不知夫人是需要哪一方面的药?” “我要得有些多,麻烦论斤卖。” 这话听得药童一惊,谁家买药材是论斤的? 不过药童没有多嘴,而是领着陆月走去了抓药的柜台边开始为她服务。 陆月没急着说要什么药材,而是随意点了几样询问了一下价格,本以为要贵上些许,没想到反倒是每一样都便宜了一点点。 “这里大州城交通便利,南北发达,樱落镇那边小地方,运输物资成本会稍稍高一些。” 陆月仅蹙了一下眉,纪允礼便立刻知道她的想法,当即给了解释。 一听这话陆月瞬间懂了,随即也没再多问,直接就报了所需的药材以及其分量。 药童当即一边听一边帮忙抓了起来。 “夫人,紫花地丁暂时短缺,你看你是不是可以用其他的药代替?” 在陆月报到紫花地丁的时候,药童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听得陆月一诧异,紫花地丁是很普通的药,也是很常用的药,她竟是没想到会短缺。 “那不用了,我等等去其他药堂看看。”她都是挑得恰恰好的药,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换。 “夫人,其他药房也没有,且短期内都不会有,这些药都被我们东家征集送往青州去了,那边聚集了许多从西边逃难过来的难民,要得比较急,一时间就断了货,夫人若是要得急,夫人你看看是不是用类似的代替?” 陆月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而纪允礼在听到青州二字的时候眸色暗了一下,提到青州他不由得就想到樱落镇贼人一事,据说是因为刺杀了京都城去青州赈灾的钦差而被追逐。 这事本没什么,却是追到樱落镇后,该追的人不追,却是什么都推到了当地知县身上,这撂挑子的意思很明显了,一看这里面就是满满的浑水。 “那就紫草,紫草有吗?”知道了情况,陆月也没扭着,紫草药效稍微差一点点,但是也可以代替。 “紫草有的,您稍等。”药童一听换了,当即就转身去寻紫草了。 不多一会儿,药童就将陆月所要的药材都给打包好了,转身算账去了。 就在这时,一声有些不确定的呼唤声响了起来,“陆三丫……” 这一声让陆月下意识转首看了过去,在看见声音的主人时惊诧在了那。? 第一百四十九章 碰见熟人 瞧着那个和曾经大变样的人,陆月喃喃叫出声,“李叔。” 李麻子看见陆月的震惊一点儿也不比陆月看见他的少,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蓝州城见到陆三丫的,试着喊了一声,却不想真的是。 当即高兴地走上了前,“三丫,你怎么来了蓝州城?” 这句一问真的是将纪允礼给忽略了一个彻底,或者说李麻子许久许久不见纪允礼,差不多都快要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我陪礼哥儿来的,过几日礼哥儿要进学。”陆月边说边往一侧让了让,将纪允礼的身形给彻底让了出来。 随着这一句李麻子瞧了过去,看着虽然满身的病恹恹,却直挺挺立着的纪允礼,李麻子那是比看见陆月还震惊。 “丫头,你这是把小纪秀才给治好了?” 纪允礼那个时候是个什么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了了,那会儿药堂里的大夫几次给纪允礼看诊他都是在的,后来每每姚春花过来买药也都是经过他的手,而那样一个气息要绝的人竟然真的就这么好了? “倒也还没治好,还差味药材,龙齿,不知李叔可有听到哪处有?” 难寻的药材,冯向成给了两味,柳兴昌给了六味,她挖了一味,却还是差一味,而这一味是最难寻的。 而所谓龙齿自然不是真的龙齿,而是埋于深山川谷里的一种动物牙齿化石,这个着实比较难寻。 陆月这一问倒是把李麻子给问住了,这东西他是真的不知道。 就在这时,早些去算账的药童回来了,一回来就瞧见的李麻子,先喊了一声,“李管事。” 然后就看向了陆月,“夫人,你这些药材一共三两银子。” 药材是真的很烧钱,陆月一下买了一个月的分量,还是论斤的,就更多了。 药童这一句让李麻子也顾不得去管龙齿不龙齿的,当即对着药童道:“给这位夫人打八折,走我这边的内部价格,这姑娘是我亲戚。” 一听这话,药童还没说话,陆月先说话了,“李叔,不用,我照价付就好。” “丫头,你先听李叔说,叔有今日多亏你。不仅这一次,以后你每次来,报李叔名字,都给你走八折。” 让人经常来买药什么的,着实是骂人了,但这对象是陆月就不是了,因为纪允礼是个药罐子。 说着,李麻子又靠近了陆月两步,然后低声道:“丫头,还记得之前在樱落镇那次,叔有难,你跟叔说艾草那次,可记得?” 李麻子没说太明白,不过这几句足够说出关键了。 陆月一下子就想到了同仁堂那次被人说药堂里的药毒死人的事,后来她都没机会再去药堂,也没再去管这件事,特别是后来听里正说已经没事了,她便更没放在心上了。 “嗯,我记得。”陆月点了点头。 “那次你帮了叔,知道吗?叔就因为那次立了功东家赏识才来了这里,不止如此,还在这里做了管事。那次你不知道多危险,叔差点出大事,危急关头叔想起了你的话,不止救了命还到这里做了管事,你说叔不该好好谢你吗?” “叔那个时候一直等你,都不见你,后来调过来这里,本以为这事一直得挂在心上,现在终于见到了你,你说你忍心让叔一直难眠吗?你就让叔报了这个恩德,可好?” 陆月当时就怕那件事对李麻子有什么影响,才多嘴了一句,竟是不想真的被她猜中了,不过…… “叔你想多了,我随口说的。” “丫头,你当叔三岁孩子?” “……” “小纪秀才,你替叔说两句。”见陆月说不通的样子,李麻子转眸殷切地看向了纪允礼。 而纪允礼认识李麻子的时间真的是比陆月长太久了,那次的事陆月回家跟他也说了许多,他基本可以猜到这件事里面到底有多少猫腻。 “阿月,你就收下李叔的心意。不过李叔,这一次就够了,阿月就是随口一句话,叔你到如今这般也是靠你自己多年的为人处世和做事经验,不然阿月不管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纪允礼这话倒是让李麻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且对对方又高看了几分,他要感谢是真,但对方肯定了他自己的努力让他心里舒愉却也是不可否认的。 纪允礼都开口了,陆月自然是听允礼的,当即就付钱,“那我就收下叔的心意,打个八折。” 三两打八折便是二两四。 而都说了要谢,却只是打个一次八折,李麻子也没这个脸,但再要以金钱言谢,倒也不合适了。 “那这样,改日你们看哪日有时间,叔请你们吃个饭,这个可一定要赏脸,另外,叔现在也算有点小能耐,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来找叔,这个总能应下。” 不管如何,这恩他是记下了,而人行走在外,图得不过也是个朋友好办事。 “好,承蒙李叔照看。”这次纪允礼没有拒绝,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别人的善意过于拒绝也不合适,有时候适当接受也是一种处事方式。 一听这话,李麻子开心了,“那就这么定了,可别跟叔客气。”? 第一百五十章 为什么要碰上他 遇到李麻子是意外,但不得不说在陌生的城市遇到熟识的人,总是会让人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多出几分亲切感。 “竟是没想到会遇到李叔,我当初远远瞧着那个说被毒死的人就不对劲,没想到真的被我给猜中了,得亏我多了分心说了那么一句,不然李叔那么好的人要是因此出事,得多冤枉。” 感谢什么的,陆月并不是很在意,反倒是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当时的一句多嘴,让李麻子躲过了灾难。 “是李叔自己心善的福报。”若不是李叔心善,他的阿月又怎么会多嘴,所以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善因种了善果。 “对,善有善报,应该的。”这句陆月赞同,“你不是说同仁堂背后是孟家商会,孟家商会那么大,还有蓝州守将在背后,怎么会有人用那样的陷害方式意图搞垮同仁堂?” 这个陆月有些不明白。 “或许正是因为强大,因为背后有蓝州守将,才会有人做这样陷害的事。” “为何?”这真的是让陆月越来越不明白了。 “官场上,想要对付一个人,从来不会从正面攻击,而是从某一个点以小攻之,然后扩大,以此来击败。” “……”这怎么越说越深奥了。 看着陆月迷糊的模样,纪允礼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官场如战场,自古皆是。我们不说这些,前面再拐弯就到小吃街了,人多会有些拥挤,等下我们需要下车步行,待会儿跟紧我,人多容易迷路。” 纪允礼不欲让陆月知道那些官场上的肮脏,直接一句话略过,然后转移了话题。 陆月本就只是简单的好奇,纪允礼这么一转移话题,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心思,特别是食物的香气已经飘了过来。 “会不会要走太久,你身子吃不消。”一听到步行,陆月第一个就是想到纪允礼的身体。 “不碍事,小吃街不长,吃食都是紧挨着的,就怕大家懒于徒步。” 一听这话,陆月放心了。 一条街的距离真的是很快就到了,喧闹声就跟用喇叭放大一样,一下子变得很大很大,说句震耳欲聋都不为过。 稍稍适应了一下,陆月跟着纪允礼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热闹非凡的场景就那么撞入了眼前,小贩的吆喝声也瞬间清晰了起来。 在一侧看跟融入真的是两种感觉,仅是这热闹的气氛,就瞬间被感染得整个人喜悦至极。 “哇,好香,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柳飞星瞬间被感染得恨不能化身恶狼立刻飞扑过去吃一个痛快。 这要馋哭的样子,惹得纪允礼和陆月纷纷失笑。 随即不再耽搁,当即便没入了人流,朝着那香气而去。 本以为小食会很贵,陆月打算只是浅尝一些,毕竟银钱还要用来给纪允礼买药,她也还没寻到赚钱的营生。 只是没想到竟是那般平价,还可以少量购买浅尝即可,这真的是很令陆月惊喜了。 而纪允礼告诉她说这也是守将夫人意思,守将夫人租下了这些地方的摊位,然后对摆摊的人进行考核,最后予以摊位,这般摊贩卖出来的东西成本就低了,自然售卖也便宜了。 这真的是让陆月再次对那一位素味蒙面的夫人更加钦佩了,只想着哪一日有机会可以瞧一瞧那样的女子。 看到纪允礼的时候,谢振阔正在吃一串羊肉串。 昨日过来是因为饿,今日过来则是因为馋。 他和赵嘉木特别爱这条街上的那家炙肉,味道那叫一个舒适,离了这里一年了,真的是馋极了。 他真的就只是馋一串羊肉串而已。 “咳咳咳……”看见纪允礼的瞬间,谢振阔直接吓到呛住了,一瞬间酸爽的辣味直袭喉头,呛得他眼泪都泛滥出了眼眶。 一侧的赵嘉木闻声,立刻替他拍了拍背,还数落他,“让你少放点辣,你还不听,看呛着了。” 谢振阔却是管不得,一把推开了赵嘉木,就朝着目光所及的方向追过去,意图看个究竟。 赵嘉木一看连忙就要追上去,走了两步,想起来钱还没付,又倒过来付钱,急急忙忙丢下银钱,就速度追上了快要没入人群看不见的谢振阔。 而一边咳嗽着一边追赶的谢振阔还是将人给追丢在了人海里,却还是不是死心地瞪大眼睛四处寻找。 追上来的赵嘉木看到的就是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泛着湿润的红,四处张望,活脱脱一副找相好没找到的模样。 想起自己昨日的被调侃,赵嘉木顿时调侃了回去,“这是瞧见哪一位相好了,让你这般焦急,眼睛都急红了。” “屁的相好,老子看见纪允礼了。”找不到人的谢振阔直接爆了出口。 赵嘉木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抓住谢振阔道:“对不对,对不对,我昨日说瞧见纪允礼了,你还不信,你是不是也瞧见了,是不是?” 谢振阔想说不是,但他刚刚的的确确也看见了,真的是一下子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了。 “真晦气,为什么要碰上他,不是说不行了,难道老子好不容易重振旗鼓,还要被碾压?” 谢振阔那叫一个不忿。 “或者看错了?”见谢振阔这样,赵嘉木当即改口。 却是惹来谢振阔一个瞪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看错了。” “你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赵嘉木为自己昨日叫屈。 “……”谢振阔表示不想说话。 “好了,是不是,过两日不就知道了,再说了,不是听说他病得很,许是许久都不曾读书了,现在如何也不一定。你不是之前还替他可惜来着,这会儿却是骂起人来了,你矛盾不矛盾。” “老子才没替他可惜,老子就烦他。” 一起长大,做朋友多年,谁还不知道谁,不过这会儿赵嘉木没拆穿谢振阔。 “是是是,你烦他,肉串还吃不吃了,不吃可就冷了。”说着,赵嘉木将手里的肉串递给了谢振阔。 谢振阔恨恨地瞪了两眼眼前的肉串,下一刻却是突地伸手握住,然后狠狠咬在嘴里,就跟咬谁的肉似的。 赵嘉木懒得再管,拉着人直接去下一家,“走走走,再不去,酸梅汤的老伯可就要收摊了,他每日限量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转移思绪,总之谢振阔就那么被赵嘉木给拉走了。 纪允礼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陪陆月出一趟门,被自己曾经的对头看到了,还把对方气着了,他此刻正极力带着陆月熟悉这一座他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州城,好让之后他去进学后,她不会感到太过孤寂。?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进学第一日就闹事 九月初二,皓镧书院进学日。 每一年的进学日都是皓镧书院最热闹的日子,有歇夏的学子归来,也有新一轮的学子加入,每一年都换血,已然成了皓镧书院的常事。 毕竟三年两次院试,一次秋闱,总有人中举离开,也有人落榜留下,更有下面的童生中了秀才进入,自然还有一类人,就是达官贵人或者富裕商家,哪一家要镀金的,也可以送进来。 一句话,要么才要么财。 去年秋闱后换了一茬人,今年院试又是新一茬人,纪允礼这个在去年秋闱上倒下的老人,此刻站在这里完全成了生面孔。 许是近乡情怯,站在皓镧书院门口的纪允礼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就那么站在皓镧书院门口的一个偏侧,静默地看着皓镧书院的大门,看着万千学子陆陆续续地走进皓镧书院的大门。 柳飞星也不做声,就那么静默地站在纪允礼身边陪着,只是那双眸子里却是载满了兴奋与新奇。 “让让让让都让让。” 突地,身后传来了吵囔声,柳飞星还没来得及动,身后已然传来了一股推力,就在碰上他的瞬间,他一个反手直接将对方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动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特别是那被众星拱月的柴晋鹏,完全没想到竟还有人敢不给他面子动他的人。 “哪个山沟里出来的不长眼的家伙,敢动本公子的人,活腻了是不是?” 无论是柳飞星还是纪允礼,都一身朴素,以至于在柴晋鹏眼里直接成了山沟里的人。 不过也的确没错,是山沟里的。 “是他先偷袭。”柳飞星立刻辩证。 与此同时地上那个被摔成狗吃屎姿势的人再度爬了起来并不忿地攻向了柳飞星,然后下一刻再次被柳飞星一招制服,又一个狗吃屎架势。 “你看,是不是他先动的手。”摔完人的柳飞星还不忘告状。 这一幕让柴晋鹏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最后骂向了自己的手下,“没用的东西。” 紧接着直接对着自己其他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下一刻,为他开路的那五六个手下,同时间皆冲向了柳飞星。 这以多欺少的戏码也不是第一次了,周遭驻足的学子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这个应该是新来的学子,一看就是没权没势的那一种,竟然跟这一位对上了,真的是要倒霉了。” “这点子也太不正了,一来就惹上这一位,真的是太悲惨了。” “悲惨个啥,活该他倒霉,一点眼见都没有,被推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还动手,自找罪受。” “这个是学子吗?学子不该是文弱书生吗?这莫不是随从?” “是什么都不重要,反正要倒霉了,这位可是蓝州城的新贵,守将和守将夫人都给几分面子的。” 纪允礼站在那,周遭的议论声自然皆落入了耳中,而即便没有这些也不是很难猜,他在蓝州城三年,这蓝州城只要排得上号的,他可以说都认识,毕竟但凡家里有点实力的,就没有不送来这皓镧书院的,他想不认识都不行。 穿得这么华丽还这么嚣张的,无疑就是他这缺失的一年里崛起的。 “哎呀呀,柴晋鹏,你这是又以多欺少了,进学第一日你就闹事,不合适。” 在纪允礼猜测着柴晋鹏的身份的时候,又一华丽的公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摇着一把扇子,挂着欠扁的笑,一看就是来看戏的。 “要你多事,小爷又没在书院里打架。”显然柴晋鹏与来人是认识的,还是不对付的那一种,开口就怼。 而这一位却又是纪允礼不认识的一位,如此可见这蓝州城里这一年发生了不少变化,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往年年年如此,要不然这蓝州城也不能越来越繁荣。 “我可没多事,我就是替你这些手下疼,你瞧瞧,这都第几次被摔倒在地了,还要爬起来挨揍,有你这样的主子,真是惨。” 曲开阳就是来挑事的,明晃晃的,一点掩饰都没有。 柴晋鹏脸色本就难看,此刻被曲开阳这么直白的点出来自己的人没用,脸色就更难看了。 而这会儿,那五六个围攻柳飞星的成年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被柳飞星给摔成狗吃屎了,终于躺在地上疼得哀嚎再也爬不起来了。 瞧着没人再起来,柳飞星没再动手,而是几步走去了纪允礼的身后,而这么一站,一下子就看出来柳飞星是纪允礼的随从书童之类的了。 这让看着属下被揍得凄惨正憋着气不知道怎么办的柴晋鹏一下子就找到了发泄的目标,“喂,病秧子,你就这么纵容随从大打出手,知不知道书院不许打架,你不想混了是不是?” 柴晋鹏在这书院也混一年了,该熟悉的都熟悉了,特别是不能惹的人。 至于今年新入学的,不能惹的那些他也了解过了,眼前这个完全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脚旮旯里跑出来的穷酸书生,就这样的还敢跟他杠,不就是不想混了。 纪允礼看了柴晋鹏两眼,随后竟是转身大步朝打开的书院大门而去,搭理都没搭理柴晋鹏一句。 这让柴晋鹏一愣,下一刻瞬间恼羞成怒,只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大步就朝着纪允礼追了过去,“病秧子你等等,把话说清楚,这是心虚了是不是?敢动手你跑什么?你有种给小爷站住。”? 第一百五十二章 铁面无私石夫子 眼瞧着柴晋鹏的手就要拽到纪允礼,却是被一侧的柳飞星侧身一挡,然后一个抖肩,错抓住他的柴晋鹏只觉得一股力道朝着他的掌心袭来,推得他整个人站不稳直接往后摔了下去,跌得那叫一个四仰八叉,整个就一个翻个的乌龟。 “哈哈哈,柴晋鹏,你现在这个样子好蠢,就是一个翻个的王八,哈哈哈……” 一侧的曲开阳先是一愣,随即毫不留情面地嘲笑出声。 柴晋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只觉得长这么大的脸全都丢了,手忙脚乱地翻身爬起,再要去找纪允礼,却见人已经进了书院,走了好一段距离。 “哈哈哈……”曲开阳还在那里笑,每一声都狠狠刺激着柴晋鹏的神经。 “曲开阳你闭嘴。”柴晋鹏骂了曲开阳一句,然后爬起了身,狠毒着眼神就朝着已经进了书院的纪允礼追了过去,今儿个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以后他柴晋鹏还要怎么混。 闹剧到这算是暂时散了,前一刻围观的人群这一刻直接爆发了议论。 “天啊,这穷酸小子是谁,这么勇的吗?” “还勇,得罪了柴公子,有他好果子吃的。” “不过刚刚真的好好笑,哈哈哈……” 平日里没少被柴晋鹏横眉冷眼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而这笑就跟传染似的,一个传一个,一个传一个。 如此就显得身在人群里的赵嘉木和谢振阔特殊了,特别是冷着一张脸的谢振阔,真的是惹眼极了。 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的确是纪允礼。 “真是纪允礼。”愣了好久,赵嘉木说了这么一句,感叹了一声又接着补充道,“不过他好像变了,他以前遇到这样的事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可是意气风发的很,我记得怼得对方哑口无言最后还让对方受了罚。这一次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就这么放过了对方,太不像他了。” 谢振阔没说话,就是冷这一张脸,沉着一双黑眸,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赵嘉木的话,眼瞧着远处不见了纪允礼的身影,当即抬脚就朝着书院大门走去。 赵嘉木见状,连忙速度跟了上去,因为没听到回音,不由得念叨,“我说话你听到没有,你可比我跟他接触多,你说纪允礼是不是变了,还变了很多。” 谢振阔始终不语,就冷黑着一张脸,大步前行。 “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呀。”赵嘉木念叨着也跟了上去。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以至于最后变成了赵嘉木一人的念念叨叨。 …… 纪允礼因为身子的缘故,本就走得比一般人要慢一些,更不提柴晋鹏是追在后面跑了,那是眨眼睛的功夫就追上了纪允礼。 到了跟前就是一句叫嚣,“喂,病秧子,小爷准许你走了吗?” 不过这一次学聪明了,只是叫嚣,没有凑到纪允礼跟前,多少有些忌惮柳飞星,特别是因为他的这一句叫嚣,柳飞星看了他一眼,让他就更不敢靠近了。 然对此,纪允礼比之刚刚在门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柴晋鹏。 这气得柴晋鹏上去咬纪允礼一口的心都有了,来这里一年了,就没遇到哪个穷酸书生敢这么对待他的,就是那些世家,还对他礼遇几分,这个病秧子怎么敢? “喂,小爷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你是不是不想在这蓝州城混了?你信不信小爷让你从这皓镧书院滚出去?” 前行的纪允礼突地就那么顿住了脚步,柴晋鹏以为纪允礼怕了,当即哈哈大笑出声,“怕了,你要是现在给小爷跪地磕头谢罪,小爷就原谅你,施舍你继续留在这皓镧书院。” “柴晋鹏,你施舍谁?”一声浑厚中带着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 柴晋鹏还处在洋洋得意中,边回应边高傲转身,“自然是……” 下面的话就那么卡在了柴晋鹏的喉咙之中,犹如卡了根鱼刺一样,一张脸涨得通红,愣是说不出下一个字。 “施舍谁?”石博恩威严着双眸朝着柴晋鹏逼近了过来。 “石……石夫子……”柴晋鹏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吓得那是连忙退后抬手作揖。 他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竟是碰上了书院里有名的铁面无私,还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哼。”石博恩直接冷哼了一声,“可真是能耐,这皓镧书院是你家开的是不是?还让人滚出皓镧书院,你要不要也让老夫滚出去?” 柴晋鹏吓得直发抖,“石夫子说笑,学生惶恐,学生惶恐。” 见柴晋鹏也算识趣,石博恩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当即边念叨边转身看向了他远远就瞧见被追着欺辱之人,“这位学子,你莫要怕,我们书院最是正直,若是这柴晋鹏敢欺辱于你,你告知老夫,老夫定为你做主。” 站得比较近,有些矮小的石博恩视线刚刚好落在纪允礼的下巴处,差不多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没看到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抬首看过去,而这一看双眸就那么震惧在了那。 纪允礼却是对着石博恩浅浅一笑,随即退后一步对着石博恩抬手作揖,“石夫子,学生又让你费心了。” 纪允礼觉得,大概他跟石博恩的缘分就是他在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出现了,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依旧如此。 石博恩只觉得自己退隐朝堂卸甲归元那一日都没这般激颤,他虽然在这书院不过五六载,但学生却是教了不少,优秀的也不少,但唯一一个让他为之遗憾的就只有这么一个。 他以为他们再无缘相见,不曾想…… 石博恩的手在袖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经过几番平稳颤意,这才抬手一巴掌拍在了纪允礼清瘦到他没能认出来的肩头上,“好小子,回来了,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呀。” 石博恩只觉得心底一直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填满了,下一刻直接握住了纪允礼的臂膀,拉着就走,“走,老夫带你去报道,不能老夫一个人被惊到,老夫也要去看看那些个老家伙掉大牙的样子。” 石博恩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但那是他其中之一的性格,并不代表他没有一些其他的恶趣味,特别是在老伙计跟前。 只要一想到待会儿那些人的模样,石博恩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们先去找老傅去,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纪允礼被石博恩拉走了,还惹得石博恩哈哈大笑,直接惊傻了站在那的柴晋鹏,来皓镧书院一年了,他就没见石博恩笑过,这位是谁?他这是看走眼了?这是得罪了谁? 越想柴晋鹏越颤抖,后背也直冒冷汗。 慢一些步伐的谢振阔和赵嘉木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柴晋鹏那一副满头大汗颤抖的怂样。 谢振阔本已经走过去了,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并后退了一步,双眸巨冷地看着柴晋鹏,“别想动纪允礼,你还不够格,你动他一下,我便动你一下。” 丢下一句,便继续大步前行。 这一句别说柴晋鹏愣愣的,连赵嘉木都愣愣的,那是连忙跟了上去,“小阔子小阔子,你这是护着纪允礼?” “病恹恹的,别我还没动手就被别人弄死了。” “我就说你在意他。” “赵嘉木。” “哦哦,好,是你想亲手弄死他,我知道我知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是娇艳桃花还是带刺玫瑰 陆月一直记着吃了人家糕点的事,回礼早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合适的时机便可以将回礼给送出去。 而今日就是那个合适的时间。 大概在纪允礼出门去进学小半个时辰的样子,陆月拿着回礼敲响了隔壁的院子大门。 院子里的江珊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在做绣活,乍一听这敲门声直接吓了她一跳,不过下一刻却是站起了身慢慢走去了院门边,只是没急着开门,而是询问道:“请问是谁?” 这柔声细语的,便是陆月一个女子听了都觉得娇软。 “裴夫人,我是隔壁的,前几日你给我送了糕点的。” 陆月一出声的时候,江珊就知道是谁了,当即就急急开门,差不多陆月的话落下的瞬间,门也打了开来,两个人就那么撞入了彼此的眼帘里。 江珊有些窘迫,“郎君让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莫要随意开门。” 陆月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江珊的窘迫,当即道:“谨慎些好,我家也这么嘱托的。” 一听这话,江珊眸色一亮,“真的吗?” “嗯。”陆月点头。 江珊的窘迫感瞬间就没了,不止如此还笑得很开心,随即突然意识到还让别人站在外面,很不礼貌,连忙道:“纪夫人快请进,我们院子里说话。” 陆月也没客气,过来除了还礼也是想打听打听有什么适合的活计的,毕竟对方在这里许久了,她刚来。 “之前裴夫人的糕点很好吃,我很喜欢。这是党参,我在家里山上挖的,可以用来泡茶或者炖鸡汤,很补气血,还请裴夫人勿要嫌弃我的回礼。” 一边进门,陆月一边递过了回礼。 一听到陆月喜欢她做的糕点,江珊开心极了,自然也没忘记双手接过陆月的回礼,“补气血好,刚刚好我看我家郎君近来面色不太好,我正打算让他去瞧瞧大夫呢。” 她不知道什么党参,但是补气血的好东西,给郎君一定没错,还是对方从家里带过来的,不管是什么都是一份心意。 “前两日我瞧裴公子面目,该是有些肝火旺盛,应该是裴公子经常熬夜看书的缘故,裴夫人买一些蒲公英泡泡茶给裴公子服用即可,连着吃上几日状况就可好转。” “没错没错,郎君总是看书看到很晚,不过纪夫人你怎么看出来的?”江珊先是赞同后是疑惑。 “略懂一些岐黄之术。”陆月没称大。 然饶是如此,还是让江珊亮了眸色,“哇,纪夫人你厉害。” “裴夫人才厉害,糕点做得好吃极了,我那一天一口气吃了好几块呢。” 江珊最喜欢别人夸她糕点做得好吃了,直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刚要说什么,一道叫喊声横插了进来。 “江姐姐,江姐姐,我是薇薇呀,你开开门。” 一听这一声,江珊连忙将手里的党参往屋子里的桌子上一放,随即对着陆月道:“纪夫人,你坐,我去开个门。” 说着就转身朝着才关上不久的大门走去,嘎吱一声,大门被打开,露出了外面站着的一个妙龄少女,粉嫩嫩的衣服配着头上的粉色绒花发饰,当真是如娇花一般。 “江姐姐。”一看见江珊,本就粉嫩的少女瞬间笑得跟花一样,整个人瞬间就如桃花绽放一般,娇嫩又艳丽,让人忍不住看上一眼后又看上一眼。 只是这笑在江珊让开身子给她进来从而看到屋子里站着的陆月时,瞬间便如同被泼了墨,只剩娇嫩再无艳丽,甚至娇嫩里还竖起了刺,这是一下子从娇艳桃花变成了带刺玫瑰。 不过只是一瞬便又转换了回去,只是终究不如最初那般艳丽,“江姐姐,这是谁?可是江姐姐的亲戚?” 娇艳桃花变带刺玫瑰,又从带刺玫瑰变娇艳桃花,不过一瞬间的事,江珊侧身让胡又薇进来没注意到,但直面的陆月却是看得一个清清楚楚,更是将那敌对之意感受得清清楚楚。 陆月有些不太明白,不过一个照面,又怎的生出了敌意。 “哦,这是隔壁新来的邻居,纪夫人。”江珊当即回答,也算是介绍。 一句纪夫人瞬间让胡又薇的敌意少了许多,不过,“纪夫人?”这年岁看得着实小了一些了,及笄了没? “是呀,纪夫人,和纪公子一起住隔壁。” 江珊多实在胡又薇是知道的,再一听和纪公子一起来的,当即一颗心就放了下来,笑也瞬间艳丽了许多。 “江姐姐的邻居就是我的邻居,江姐姐介绍介绍我认识呗。”胡又薇一下子又成了那个娇俏的邻家小妹妹。 “这是肯定的。”江珊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说着,便关好了门领着胡又薇走去了屋内。 “纪夫人,这是我一个要好的妹妹叫胡又薇,住在后面一条巷子,她哥哥与我家郎君是同窗。” “纪夫人好。”胡又薇直接对着陆月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然后喊了这么一声。 “胡小姐好。”陆月礼貌打了招呼。 “纪夫人的夫君也是学子吗?可是今年才高中的?”下一句胡又薇直接打探出声。 “是学子,不是今年高中的。”胡又薇问,陆月就如实回答。 而胡又薇一听不是今年高中的,去年又没看见,那便是之前秋闱没考中的那一类人了,她可是听她大哥说了,因为今年下了恩科提前到明年的公文,许多早年落榜的人都来搏一搏了,这纪夫人的男人怕不是就是那样的。 再看这一身穿着,完全就是粗布麻衣,这一看就是条件极差的那一种,也不知道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想翻身的,无尽的鄙夷瞬间涌上胡又薇的心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刺绣 不过虽然心中对陆月鄙夷到了极致,但胡又薇面上却是没有太过显示,只说了一句,“哦,这样呀。” 然而这掩饰得好只是胡又薇的自以为是,就胡又薇这样的小姑娘,又能藏得住什么,早在第一时间就本能地露了鄙夷的情绪,陆月第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又不是来跟这胡又薇套关系的。 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胡又薇说完后完全不想搭理陆月,却又觉得直接甩脸子不合适,会在江珊这里落下不好的印象,刚刚好看见桌上一个布包,当即转移话题道:“江姐姐,这是什么?” 江珊从来都是问什么说什么,“哦,这个是纪夫人给我的回礼,是她在家里山上挖得党参。” 党参是个什么玩意,胡又薇不知道,但一听是在家里山上挖得,只觉得穷酸极了,并下意识问了一句,“江姐姐是不是给纪夫人送了糕点?”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给她家送的就是糕点,那糕点好吃又精致,外面都不一定买得到。 “是啊,纪夫人还说喜欢我的糕点呢。”一说到这江珊就开心极了。 而胡又薇却是更鄙夷陆月了,只觉得陆月是个占便宜的人,拿了人家那么好的糕点,怎么的就给了山上挖得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真是够寒酸的。 “江姐姐做得糕点自然是很好吃的,谁会不喜欢呢,大家都夸极了江姐姐手巧。” 说着,胡又薇刚刚好看到了一侧小篓子放着的针线活,既而道,“看看江姐姐的绣活,每次卖出去价格都要高一些,这可都是因为江姐姐的手巧,才绣出这般精致的东西呢。” 被这么一夸,江珊瞬间就羞红了脸,“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你也绣得极好,卖得价格也不低的。” 面对江珊的夸赞,胡又薇才不会不好意思,只觉得骄傲极了,刚刚好一斜眼就瞧见陆月盯着江珊的绣活看,当即灵光一动,似无意想起,“纪夫人你绣得如何?要是绣得好可以跟我们一起卖,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贴补家用,多好。” 樱落镇收绣活陆月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蓝州城这样大的城镇也收这些绣活,她还以为是专门的绣娘绣的。 在一开始胡又薇提起的时候,她下意识就看向了江珊的绣活,的确很好看,她看了看针法,跟俏俏教她的是一样的,就是花样复杂一些,自然也就好看一些。 这般复杂的她倒是没绣过,不过她可以学,然后用来卖钱,解决短时间的一个收入问题。 “纪夫人?”眼瞧着陆月看着江珊的绣活不做声,得不到回答的胡又薇不由得又喊了一声。 “这个我不会。”陆月回神如实回答,自然说的是不会这般复杂的。 而这落在胡又薇的耳朵里就是不会绣活,那优越感一下子就蹭得升得老高,她就知道这身打扮,还山上挖东西,妥妥的山野村姑,哪里会什么绣活。 “哎呀,那真是可惜,纪夫人不能跟我们一起绣了。” “没关系,我可以学。” 陆月下意识一句,却补得胡又薇面色一僵,随即皮笑肉不笑道:“纪夫人可真是厉害,这东西我当初可是足足学了半年才勉强有成色。” “有那么难吗?”陆月下意识疑惑地看向胡又薇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胡又薇面色瞬间通红,只觉得被挤兑了,却是终忍着没在江珊面前丢了风度,只是说话到底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难不难,纪夫人学学不就知道了,许是纪夫人很聪明,几日就学会了。” 她自己学半年,却说陆月几日,这不是阴阳怪气是什么? 江珊固然看事情简单,但此刻这怪怪的气氛还是感觉得到的,特别是当初胡又薇学得多艰难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能理解胡又薇的不爽,但同时她也觉得陆月是无心的。 当即连忙开口缓和气氛,“纪夫人可是有兴趣?刚刚好我们也在绣,纪夫人可要看一看?” 也没说学之类的,就说有兴趣看一看。 而这话无疑是正对了有此意的陆月的心,“多谢裴夫人。”一句感谢随之出声。 一听这话江珊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陆月是真的就是简单的疑惑,没别的什么意思,“纪夫人,我这里有碎布和针线,你可要跟着试一试?” 瞧着陆月并没有因为胡又薇的话有情绪,江珊才敢继续说试一试的话,也只是说了试一试,没说学一学。 “不用,裴夫人你自绣着,我看着就好。” “那也好,我绣慢一点,你看看。”闻言,江珊倒也没强求,说着就招呼着陆月坐下,然后拿起针线和绣布就开始了刺绣,当真是绣得很慢。 一侧的胡又薇白眼都翻了又翻,一切的吐槽都写在了眼底,要不是碍于会在江珊面前损了形象,绝对早就挤兑出声了。 此刻瞧着江珊给陆月做示范,也自顾自找了凳子坐了下来,将自己带来的背包里的绣活拿了出来,摆好就熟练地绣了起来,故意绣得比平日里快,就为了让陆月看看自己的技能。 而她却不知,因为她的绣样跟江珊的不同,陆月在看江珊刺绣的同时也兼顾地看向了她,即便她绣得很快,陆月也依旧一针一线的都看在了眼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再是曾经少年郎 下学的时候,天边只剩下夕阳一星半点的余晖。 比之进学时的场景,下学稍显冷清点,因为有一半的学子直接住在了书院里。 不过也只是冷清一点,因为下学人群聚集,书院门口当真是车水马龙。 本来今日讨论最激烈的应该是今年院试以及明年恩科的事,谁也没想到竟是讨论了一个四年前院试时的那个案首,不提这么大学院里有那么几个遗留下来的老人,就提夫子们的态度,就足够他们惊掉大牙。 “看,就是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纪允礼。” “就是他?看着病恹恹的,会不会下一刻就晕厥了。” “这可说不好,不是说去年晕厥在了考场上?” “那还来做啥?就这样的身体怕不是明年考场上还得再倒一次?” “这都不重要,你可是没看到,学院里几个最难搞的夫子对他可和蔼了,简直惊呆了我。” “谁知道是不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不管去年还是今年,书院可都进了好多人才,就这个病恹恹的,拿什么去争?” “这算什么,一来就得罪柴公子,我说怎么那么难耐,原来是仗着夫人喜欢,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过气了。” 纪允礼一路从书院里走出来,但凡周边有学子路过,皆能听到议论声,各色各样的,只有更难听,没有最难听。 然他一路走过始终都只是满面的清冷,根本就没有因为任何一句言语引起半分波动。 皓镧书院虽然有才有财的都收,但是内部却是进行分班的,不管你多有财,若是没有才,绝对进不了最好的甲班,不然皓镧书院那么厉害的名声又是哪里来的。 而甲班看重的只有才。 纪允礼从前就在这个班,因此这次回来自然也还在这个班。 与之在同一个班的还有谢振阔。 进班的时候谢振阔确定纪允礼看见他了,不过他当时傲然地转了头,全当不曾瞧见他,却不想这一日他都被纪允礼当成了空气,这滋味…… “纪大才子这嘴可是被什么被封住了?还是说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怎么都没瞧纪大才子有点反应?” 在这一众人皆纷纷对纪允礼各种评头论足他本人还无动于衷的时候,谢振阔管不住嘴直接上来就讥讽出声,这毒舌真的是跟从前一模一样,特别是那一句纪大才子,依旧如从前一般带着满满的挖苦。 赵嘉木慢几步跟在谢振阔后面,他在稍次一点的乙班,但不影响他跟谢振阔一起下学,也不影响他将对面甲班谢振阔一天的冷傲看在眼里。 以至于此刻瞧见谢振阔这副上赶着的毒舌样,忍不住抚额,还说不在意纪允礼,这明明就在意的狠呀。 年少轻狂时,即便是对头,那也是一种珍贵的存在,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曾将谢振阔当做对头。 纪允礼没有去问也没有去疑惑,为什么谢振阔还会在这,他只欣慰,他还是原来的模样。 “谢振阔,你还是原来的模样,挺好。” 谢振阔直接被这一句好似盖满沧桑的话给噎在了那,不止这话,还有此刻纪允礼看向他的眸光,眸子还是那一双眸子,只是已然没了曾经的肆意张扬,而是被满满的晦暗占据,让他莫名地觉得心头一重,嘴一溜就是一句怼。 “纪允礼,一年不见,跟我在这装什么深沉。” 这真真是还一如原来那一般见他就怼,光看着,纪允礼就好似回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那些年,却也只是好似,有些事发生了终究是发生了,从前也只是从前。 “谢振阔,希望你可以一直这样。”这已然是他对曾经的挚友最好的祝福。 话落,纪允礼不再多言,就那么错过谢振阔朝着柳飞星已然驾到跟前的马车走去,只留给谢振阔一个消瘦却坚毅的背影。 所谓死敌,不过是王者见王,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罢了,没有同等的优秀,连做死敌都不配。 谢振阔以为不过是一年不见而已,却不想这一年却好似跨过了半生。 “振阔。”瞧着谢振阔站在那里久久不做声,只是沉默地看着纪允礼离去的方向,赵嘉木难得正色地出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一声让谢振阔恍然回神,然后突地一嗤笑,“呵,纪允礼,跟老子在这玩深沉,老子答应你了吗?” 丢下一句,谢振阔弹了弹衣摆,大步朝前走去。 赵嘉木连忙跟上,满眼担心,“谢振阔,你还好吗?” 谢振阔又是一声嗤笑,并回道:“老子好得很,醉仙楼走起,今日吃喝个痛快。” “……”沉默了一下,赵嘉木到底是没揭穿谢振阔,而是附和了一句,“你付账,别让我付账。”说着三步并两步地追了上去。 …… 纪允礼到家的时候刚刚好燃尽天边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 夜幕落下,繁星点缀,万家灯火齐齐亮起。 离开书院前与谢振阔那几句的搭话,让纪允礼沉默了一路,直到此刻回到小院,看到院中亮起的烛火,以及烛火下的那一抹娇小的身影,纪允礼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有了生气。 开门的响动极大,一下子就让坐在屋子里烛火下研究刺绣的陆月抬起了头。 夫妻俩就那么隔着院子在烛火的照射下望向彼此。 只是这么一个对视,无尽的温暖就那么袭向了纪允礼,将他周身的冰冷一点一点驱散。 “在弄什么?” 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纪允礼一边朝陆月走去,一边温和着眉眼询问。 陆月没坐着不动,而是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站起了身,朝屋子外走来。 “在碎布上练练早半晌在裴夫人那里新学的针法。早半晌去给裴夫人送回礼的时候,刚刚好她在刺绣,说是可以卖银钱,我想着也学学,刚刚好作为短时间内换银钱的活计。” “裴夫人绣得花样子比较复杂,主要的针法和俏俏之前教我的一样,有小部分用的另外几种针法,我打算练一练,然后明日去拿活,这个绣好一副可以换之前十块帕子的银钱呢,我觉得很值。” 几句话不止交代了自己在干嘛,更是将自己白日里做了什么都交代了。 而告知完的时候,陆月已经从堂屋走到了厨房,人回来了,自然得来盛晚饭了。 如此,走了一半的纪允礼自然也是跟着转道来了厨房,并打水净了手,帮忙端碗筷。 “晚上弄针线眼睛不好,你明天白日里再弄。”纪允礼也没有阻止陆月做针线,就是不让她晚上弄。 “我知道的,这不是等你回来,着实无聊,便弄了一会儿。” “你明日要出门,我让飞星送完我回来载你。” “不用,让飞星跟着你,店铺我都问过了,就出了巷子前面一条街,近得很。”陆月直接拒绝。 一听这话,纪允礼倒没再强求,“那你注意点,不行就约裴夫人和你一起去。” “嗯,我知道的,裴夫人有说明日要去卖刺好的绣品的,我刚刚好跟着一起去。” “那便好。”听到这纪允礼放心了。 “你呢?今日在书院怎么样?身子可吃得消?” 一整日在外面,她最怕他身子吃不消。 “我都挺好,有飞星在,你不用担心我。” “还是要注意,我跟你嘱咐过的事你都要好好记住。” “好。” 夫妻俩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关心着交谈着,言语间皆是让人难以插足的温馨。 对比这两人,隔壁的两人就有些不在状态了,或者说裴文华有些不在状态。? 第一百五十六章 要与纪夫人好好交好 不似往常那般一回来就对江珊各种嘘寒问暖,而是整个人显得有些愣愣的,以至于江珊担忧极了。 在裴文华不知道第几次发愣不回话的时候,江珊终于忍不住询问出口。 “郎君,你今日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可是心火旺盛心头灼得慌?早上纪夫人还说你肝火旺盛,让我给你买蒲公英泡茶喝,刚刚好我明日要去街上,我明日就给你买。” “纪夫人今日来了?”裴文华终于回了神,而江珊说了那么多,他就问了这么一句。 不过江珊倒是没在意,而是顺着回答。 “嗯,过来给我们送回礼的,就是这个,纪夫人说是家里山上挖得党参,可以补气血,可以泡茶炖鸡,我明儿个就去买只鸡给你炖起来,你看你气色太差了。” “党参?”裴文华微微惊讶出声,江珊不知道是什么,他却是知道的,之前在家母亲给他买过,很贵很贵。 “对啊,在这里,我给你看看。”一见裴文华问,江珊立刻就将陆月给她送的布包取了递给了裴文华。 裴文华当即接过,还没看,那足足的分量即可见心意,打开一看,的确是党参,还是那种年份比较大的那一种。 微用力握紧手中的布包,裴文华抬眸看向江珊,“纪夫人真说是山上挖的?” “是啊。” 若是山上挖的,倒也不那般贵重,不过,“这个好几百文一斤。” “这么贵的吗?”江珊惊呼出声,这一年让她狠狠体会到了银钱的重要。 “嗯。”裴文华沉重应声。 “那这可怎么办?”江珊一下子急了。 裴文华当即握住了江珊的手,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另一个。 “没关系,纪夫人既然说了是挖的,就是为了不让你多在意,这是一份心意,记着就好。等多处一些时日,你瞧见纪夫人喜欢什么,再回赠便是。你只要记得与纪夫人好好交好就行,一定要好好交好,知道吗?” 裴文华最后一句狠狠强调了两遍。 难得见裴文华这般慎重,江珊有些云里雾里,但她一向很听话,且她本就打算跟陆月交好的。 “我知道的,纪夫人人很好,我很喜欢她的,我们还约了明早一起去看花样子。” 一听这话裴文华松了一口气, 喜欢就更好了,“那便好。” 别的再多,裴文华也没说,比如纪允礼是四年前的院试案首,比如纪允礼若不是去年秋闱出了事如今怕不是已然是翰林院的一员,比如,即便时隔一年,纪允礼还是书院里夫子心头的宠儿,还是最难搞的那几个夫子,再比如,纪允礼绝对会前途无量。 昼夜更替,转眼便又是天明。 今日的天色有些暗沉,颇有几分要下雨的架势。 就在陆月琢磨着是不是要去隔壁说一声今儿个不去街上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微疑惑了一下,陆月就几步走去了门前,嘎吱一声打开了紧闭的院子门。 门一打开就露出了外面站着的江珊,以及满脸不情愿的胡又薇。 见陆月问都没问一声就这么开了门,江珊直接一愣,她还是记得昨日她开门后窘迫时陆月说得那一句她也和她一样谨慎,可刚刚…… “裴夫人?”见江珊看着自己发愣,陆月微疑惑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瞬间让江珊回神,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开口说明来意,“昨儿个纪夫人不是说要去街上买花样子,我想着天色不太好,我们早些去。” 陆月本打算不去的,不过对方都上门了,她也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 “好的,那麻烦裴夫人稍等,我去拿把伞,防止等会儿下雨。” “好的。”江珊笑着应了一声。 陆月不再多言,当即速度就转身往回走。 眼瞧着陆月进了屋,一侧满脸不情愿的胡又薇立刻抱怨道:“江姐姐,昨日不是说好去你家,你怎么反倒来她家里了,明明是她有求于我们,怎的还是我们上门。” 江珊自然不会说是裴文华的嘱咐,让她多多与陆月交好,既然是交好,怎么也得主动点,更何况昨日人家送了那么重的礼,刚刚她也得知昨日人家那么照顾她的情绪,便是主动点又如何? “这不是天看着不太好,我想着早些去,便过来了,毕竟还没到约定时间不是。” 这理由让胡又薇有些不好反驳,以至于脸色更差了。 江珊也知道自己让胡又薇不开心了,当即伸手轻拍了拍胡又薇的手,“薇薇,就当帮江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江珊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她哥哥说了,让她要与江珊交好。 “就这一次。”她才不要上赶着去结交一个山野村姑。 “好。” 陆月并不知道外面两人的谈话,拿了一些银钱,攥着伞就出来了。 “久等了。”让人等着,总要说句客气话。 “没有,没有,不过一会儿,纪夫人客气了。”江珊连忙摆手。 “那我们走。”陆月没再多言,而是转身锁好了门,随后喊着江珊离开。 “好。”应着声,江珊便同陆月一起走了,自然还不忘拉上一边脸色不太好的胡又薇。 胡又薇的不爽陆月自然是全都看在了眼里,也只是看在了眼里,又不是她的谁,她何必惯着她,总归一副不喜欢她的样子,她又何必上赶着。 虽说铺子就在前面一条街,但从这边走过去还是要一段时间的,而这一路上总不好就这么沉默着,且这相伴而走,是多难得的相交机会。 但冒冒然的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话题,江珊一急顺口就问了句,“纪夫人昨儿个说回去研究针法,不知研究得如何了?” 说完后的江珊才意识到自己说什么,瞬间面色惊变,哪有昨儿个刚学今儿个就问如何的,这不是挤兑人么。 江珊吓得立刻就要道歉,陆月的声音却是快一步响了起来,“我练了练,能绣了。” 江珊还没来得及从要道歉中反应过来,一侧一直不爽的胡又薇一下子就找到了发泄点,开口就是一句讥讽,“纪夫人,玩笑不是这么开的,你昨儿个刚学,就说学会了,你糊弄谁呢。” 就差直接将没能耐别打肿脸充胖子这句话扇陆月脸上了。 陆月并没有因为胡又薇的讥讽而恼,只是语气平和地回了一句,“我的确会了。” 而这一句在胡又薇耳朵里就是明晃晃的狡辩,胡又薇直接就恼了。 “纪夫人,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会也没人笑话你,你昨日刚学,今日就说会了,这是当我们是傻子呢?” 胡又薇这是将憋着的怒意全部朝陆月撒了,质疑她,陆月没意见,但这怒斥的态度…… “胡小姐。”陆月前行的脚步就那么停在了那,颇为严肃地看向了胡又薇。 胡又薇自然也不带怕的,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双眸极为不善地瞪着陆月,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只是你做不到而已 陆月全然不见,只继续着自己的话语。 “你做不到的事并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你可以不相信可以质疑,但麻烦注意态度,不管我是真会还是假会,似乎都碍不着胡小姐什么事,胡小姐你说是吗?” 一次两次不善,陆月可以当做不见,但这一次又一次,甚至已然公然怒斥,当她软柿子吗? 她只是与人为善,而不是给人当软柿子捏的。 大概是没想到一直很是娇软的陆月这么硬气,胡又薇愣了一下,随即更怒了,大小姐脾气直接上来了。 “我态度怎么了?你睁眼说瞎话还不让人质疑是不是?昨日还不会,今日就说会了,我可是学了足足半年,你说你一夜之间就会了,你当谁傻子呢?” 胡又薇是死也不相信陆月一夜之间就会她学了半年的东西,她一夜就会了,那学了足足半年的她是什么? 说白了,胡又薇这就是绝不承认别人比她优秀而已。 而面对胡又薇的气急败坏,陆月还是刚刚带着严肃的平静表情,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胡小姐,我还是那一句,你做不到的事并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你可以不相信可以质疑,但麻烦注意态度。” 陆月开口并不是为了争一个高下,只是为了让胡又薇知道她不是任她随意欺凌的,仅此而已。 该说的都说了,陆月也懒得再搭理胡又薇,直接抬脚继续向前走,她出来是去买布料回来刺绣换钱的,可不是为了和她胡又薇在这里吵架的。 陆月越是云淡风轻,胡又薇就越火气蹭蹭蹭往上涨,特别是瞧着陆月若无其事的走了,胡又薇只觉得火气蹿得她就要炸了。 “薇薇,你看天色暗下来了,怕不是要下雨,我们还是快些去红掌柜铺子的好,淋着雨可就不好了,姑娘家淋雨,对身体不好。” 江珊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吵起来了,而究其原因竟是因为她随口的一个问题,这跟她挑起来的有什么区别。 这会儿见缝插针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一把勾住胡又薇的胳膊,哄着就拉着往前走。 胡又薇哪里肯就范,她脾气不好得很,只是为了某些目的一直在江珊跟前端着,被陆月那么挤兑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此刻江珊搭话,立刻就抱怨了起来,“江姐姐,她太过分了,她这明摆着就是撒谎,一夜就会绣,把谁当傻子呢。” “今天天气不好,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伯也不知道出来不出来,你之前不是说很喜欢吃,今日江姐姐请你吃。” 江珊没去应胡又薇的话,这话应也不好不应也不好,虽然她不知道陆月那一番话是真是假,但就像陆月说的,会与不会都是她的事,薇薇信也可以不信也可以,怀疑是正常,但这态度的确过激了,这就不对了,而对胡又薇,她跟她认识那么久了,总也不好站在陆月那边。 没办法应就只能转移话题了。 胡又薇哪里承认,见江珊不应自己,只觉得江珊不站在她这边,连江珊也恼上了,但对江珊她又不能像对陆月那样发脾气,就只能憋着生着闷气。 “你前两日不是说想要吃我做的桂花糕?你看下午回去我就给你做怎么样?”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是她口不择言挑起的,她将人哄好也是应该的。 见这个还不行,便只能又换一个。 “哦,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琼花园?我陪你一起去怎么样?” 江珊可以说很诚恳的在哄胡又薇了,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的给胡又薇递,听得陆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到底与自己无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她没必要参合。 而这最后一句是真的说进了胡又薇的心坎里,琼花园是她一直想去的,但她一个人一直不太敢去,就一直央着江珊陪她一起去,奈何江珊一直不同意,没想到这会儿竟是同意了。 一时间胡又薇心里一边恼江珊为了陆月连琼花园都答应她去了,一边又满心对琼花园的向往,一番拉锯之后,终于后者占了上风。 “江姐姐说话算话,一定要陪我去琼花园。” 这是松口的意思,江珊真的是松了一口气,“自然,待过些时日开园一定陪你去,绝对不失言。” “一言为定。”到这里,胡又薇才算是笑了。 “嗯嗯。”江珊点了点头,自然没忘记陆月,“纪夫人,你可要一起去琼花园?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样子开园,是蓝州城里一处有名的名花园,一个月开一次,是守将夫人名下的产业,开园的时候大家都可以去参观,只要遵守秩序就行。” 胡又薇见江珊竟然邀请陆月,脸皮一下子就拉了下去,但想着江珊好不容易答应她,便忍着没开口。 而陆月,对琼花园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守将夫人几个字让她动了几分心,不过看胡又薇那个模样,她还是算了,不是说一个月开一次,大不了想去了之后再寻机会。 “不用了,我打算多拿些活计,在家做一做,我比较需要多赚一些银钱。” 这也不算撒谎,她暂时的确没什么闲情出去溜达。 江珊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想起了纪允礼那病恹恹的样子,谁都知道吃药很烧钱,一下子就很理解了。 “那有些可惜了,等下次你哪次想去的时候喊我,我陪你去,正好先去过一次,再陪你去也熟悉。” “好。”善意陆月是不会拒绝的。 胡又薇则是再次酸了,她求了那么多次,这次还是因为别的事江珊才答应她去,这陆月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去,也对这陆月太好了。 怕惹江珊不高兴她反悔,即便很不爽,胡又薇到底憋着没再说什么。 而因为闹了那么点不愉快,以至于剩下的一小段路走得颇为静默,直到来到了布庄前。 “裴娘子来了呀。” 远远的,布庄的掌柜红雨就瞧见了走过来的江珊,立刻就迎了出来,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江珊的绣活比较出色,在铺子里卖得好,特别是最近客户要得多,她自然是千盼万盼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拿活计 一路上气氛怪异,终于被红雨这一句给打破,江珊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当即就迎了上去,“红掌柜好。” “哎,好,好。”红雨连忙笑着应声,自然还不忘自己的目的,“可是绣活绣好了?” “是的。” 一听这一句,红雨笑得更开心了,“快进来,我这正等着你的绣活呢,卖得可好了。” 没人不喜欢听自己绣得东西被人喜欢了,江珊当即就笑着进了店,还不忘将身上的布包拿下递给红雨,“都在这里,红掌柜你点点。” “哎,好。”红雨应着声就接了过去。 胡又薇在这个时候也凑了上来,“红掌柜,我的也好了,你也一并看看。” 说话的时候,胡又薇还不忘得意地睥睨了陆月一眼。 胡又薇的比不上江珊的,但也是不错的,红雨自然也很乐见,“哎,好,我先点了裴娘子的,再点你的。” 说着,就走到了柜台边,先将江珊带来的绣品拿了出来。 一行人都进了铺子,陆月自然也是跟着走了进去的。 不得不说蓝州城是大州城,任何一样东西都比樱落镇好,铺子大,布料种类繁多,花样子也多,啥啥都好,一眼看去,琳琅满目。 陆月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并没有到处乱看,而是随着江珊一起走到了柜台边看着红掌柜点绣品。 随着红掌柜的一一亲点,陆月看到了好些昨日没见过的花样,而每一副绣样都好看至极,她昨日也就才看了两副绣样而已。 一副来自于江珊,一副来自于胡又薇,好在看上去针法都是大同小异,学起来应该也不太费事。 点完的红掌柜也没有急着说价格,而是又点了一下胡又薇的,都点完了,这才看向几人开口。 “裴娘子,你的没有问题,还是老规矩,帕子算你二十文一个,这个大绣布就是一百文,这么多,总共是一两五,然后再扣去成本绣布和绣线,这边总共给你结账一两银子,你看有没有问题?” 也不是第一次过来卖了,卖之前江珊在家里就已经算好了,所以这个价格也没有问题。 “没问题,红掌柜。” 瞧着江珊说没问题,红雨看向了胡又薇。 “胡姑娘,你的帕子没问题,但是品相稍差一点,所以也是老规矩,十七文一个,你这个大绣布不行,上面瑕疵有好几处,卖不上价格,只能算你五十文,这几块都是同一个毛病,这几块还好,但是品相差点八十文,一共算你一两一,然后再减去成本,这边给你六百五十文。” 单看胡又薇的价钱,真的是很高了,毕竟她本来数量也没有江珊多,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比江珊多少就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胡又薇肉眼可见的面色不好,但是红掌柜又不是她的谁,又不会纵着她,是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是她要做人家的活计,而不是人家非她不可。 稍稍沉默了一下,便应了声,“好的,红掌柜。”而应了这一声,就等于同意了。 “两位稍等。”红掌柜也是个利落的,两边谈妥了,立刻就去拿银钱来结账。 陆月就那么站在一边看着,在心里计算着,等等拿什么绣品合适,什么绣品能以最短的时间获取最大的利润。 “裴娘子今天还需要拿一些什么绣品回去?”结了帐,红掌柜自然就进行了下一次的生意接洽,毕竟江珊的绣品在铺子里卖的真的很好。 这一次,江珊倒是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伸手将一侧的陆月拉了过来,“红掌柜,这是我邻居纪夫人,今儿个跟我来也是想拿点活计。” 作为掌柜,自然是眼观四方耳听八路,打从陆月跟着一出现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她,只不过没有急着说什么而已,此刻既然江珊介绍了她,自然要接待,当即就笑着喊了一声,“纪娘子。” 陆月礼貌回了一声,“红掌柜。” 如此,两个人也算是正式认识了。 “不知纪娘子想要拿些什么绣活?” 陆月站着看到现在也不是白看的,虽然第一次拿,但就刚刚那一幕,足够她清楚自己拿什么。 “我要全部拿帕子,一百条。” “纪夫人,你看是不是要拿大绣布,这个工钱高。”江珊是不知道陆月是不是真的会绣,但是拿绣品,她还是要给出建议的。 “多谢裴夫人建议,我就拿帕子。”陆月很坚定。 一听这话,江珊也不好说什么了。 反倒是胡又薇只觉得终于抓住了讥讽的机会,不过没有对着陆月说,而是对着江珊指桑骂槐。 “江姐姐,你要体谅一下人家,人家一天就学会了刺绣,能绣个帕子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人家绣什么大绣布,别不够赔的。” 这话没让陆月有什么反应,倒是让红掌柜一惊,“纪娘子一日就学会了刺绣?” 红掌柜就只是惊讶,而不是质疑。 “就学了几种新针法而已,这个帕子上的这种常用针法之前在家里跟家里的小妹学过。” 一听这话,胡又薇只觉得心里堵着的一口气终于舒坦了,自然没落下讥讽,“呵,我就说哪有什么一夜就学会的,撒谎精。” 陆月完全就是没听见的样子,更别提什么解释了,只是看着红掌柜询问,“我要一百条帕子,请问要交多少押金?” 布庄里拿货的规矩,昨日陆月有跟江珊请教过,你拿人家东西回去做,自然是要交一点押金的,而且押金自然是你什么时候不做了,什么时候就退给你。 至于所用布料和绣线的本钱,等你将成品拿过来的时候,从结算里面扣,当然,若是有什么问题,损坏或者瑕疵之类的,肯定是也要是扣钱的。 “都要帕子的话,交三百文定金就可以了。”定金都是视所拿之物的价值定的,都拿小块的帕子,定金真的没有很高。 “好。”陆月很干净利落,当即点了钱就递给了红掌柜,也没有问她的成品多少钱,等到时候将帕子拿过来,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她相信红掌柜也不是那一等会克扣的人。 做生意最喜欢爽快人,见陆月这么爽快,红掌柜当即也爽快,“纪娘子你放心,只要绣品好价格绝对不会低。” “那就多谢红掌柜了。” 就这样,两人愉快的达成了共识,一个收钱一个收材料。 胡又薇在一侧看得直翻白眼,她好好等着,看这山野村姑能绣出个什么东西。 陆月这边定好了,下面自然是跟江珊和胡又薇定了,眼瞧着两人敲定了,陆月才再次开口。 “红掌柜,我想定两件衣裳,能不能麻烦你介绍一下布料?”种类繁多,她实在不知道哪一类对哪一类。 红掌柜没想到这还能做上生意,当即笑开了花,“自然自然,纪娘子这边请,你看你需要什么样式,什么价位的布料这边都有,你跟我说说,我给你介绍。” 这一幕落在胡又薇眼里,妥妥的就是陆月在讨好红掌柜,当即又是一个白眼,还低斥了一句,“巧言令色。” 这一声让刚要跟上去也选布料给裴文华做衣服的江珊顿住了脚步,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胡又薇根本就没有发现。 就在下一刻,她的胳膊突然被胡又薇给拉住,“江姐姐,我们也去选两件衣服,刚刚好可以去琼花园的时候穿。” 说着,胡又薇也不等江珊同意,就拉着她走向了红掌柜。 红掌柜无疑是最开心的了,一单生意没有结束,又来了两单生意如何能不高兴?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没你想得那么可怖 哗啦啦的大雨在晚间的时候终于下了下来,雨势汹涌磅礴。 裴文华刚刚好进了家门,虽然带了雨伞,但是江珊还是很庆幸,“幸好你回来了,不然这衣衫都得潮湿了。” 裴文华今日一日都记挂着江珊说要同陆月一起上街交好的事,因此进了家门的此刻完全没在意江珊的话,开口便是,“今日同纪夫人相处如何了?” 江珊倒没在意裴文华没答她的话,特别是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只觉得堵在心头一日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之处。 “今天差点出事。” 一听这话,裴文华的心一突,当即停在了摆弄书本的动作极为严肃地看向江珊,“怎么回事?” 正在收拾东西的江珊并没有注意到裴文华的变色,听到询问,下意识回道:“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要不是我多嘴,薇薇也不能跟纪夫人吵起来。” 这话听得裴文华下意识蹙起了眉头,“吵起来?” “是的,当时……” 江珊一字一句还原了白日里胡又薇怎么跟陆月吵起来这件事的场景,最后表达了自己的郁闷。 “其实这件事我站纪夫人,不管纪夫人所言真假,但是薇薇的态度真的有点过了,然而我跟她相处了那么久,我也不好说什么,不然她会以为我站在纪夫人那边吵得更凶,这样将纪夫人置于何地?为了哄她,我答应了这个月去琼花园。” 听到并没有闹僵,裴文华松了一口气,并道:“你做的很好,是该不能让她们吵起来。” 这话并没有让江珊开心。 “其实我不是很想去琼花园,里面的花太名贵了,要是一不小心碰坏了怎么办?这个哪里赔得起?而且这个地方那么有名,去的贵夫人、小姐肯定多,你说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去凑什么热闹?” 为了这件事,江珊今日真的是郁闷了一日。 “无碍,你观赏你的,别人观赏别人的,有何关系?若是只给贵夫人贵小姐开放,守将夫人早就点明了,而不是说全民开放。琼花园我也和同窗去过,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怖。里面是有人守着的,不会说让你们随意去碰到花什么的。” 之前江珊不愿意去,裴文华也没多说,这会儿既然应了这事,自然要开解一二。 听了这些话,江珊果然心情舒畅了几分,“这样啊。” 江珊的心思都是写在脸上的,照理说开解过了,该舒展眉头,可那眉头却还微蹙,裴文华一下子便知道还有事。 “可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听得这一问,江珊犹疑了一下,若是换个人她就不说了,但这是自己的郎君,她自然是要说的。 “就是今日去了红掌柜的铺子拿了绣活之后,纪夫人向红掌柜买了两件衣服,薇薇竟然说纪夫人巧言令色,然后下一刻她自己也去买了。我真的没有觉得纪夫人哪里不好,为什么薇薇跟纪夫人那么不对付?莫名其妙就那么说纪夫人?明眀薇薇平日里都不是这个样子。” 关于这一点,江珊是真的很不理解。 然江珊不知道为什么裴文华还能不知道吗?胡家那一位就是没有小姐命,一身小姐脾气,八成是嫌弃纪夫人,他就是看珊珊没有人陪,才默认那一位的存在,而今…… “答应的事你自去做,至于胡又薇,你以后减少跟她来往就是,也不必直接说,就找些理由减少来往次数就行。” 这话听得江珊有些懵,一下子没能理解裴文华怎么突然就这么说了,“郎君……” “你不是说了,胡又薇跟纪夫人之间有点不对付?你说你要跟纪夫人交好,你若不减少与胡又薇的相处,你又怎么有时间去与纪夫人相处?还是说你不喜欢与纪夫人相处?” 裴文华还是很了解江珊的,很明显的看出江珊很喜欢陆月,果然…… “我自是喜欢与纪夫人相处的。”对陆月江珊还是很喜欢的。 “这便是了,你的性子两个人真的吵起来,你又不知道帮谁,所以尽量不让两个人碰面,你说对不对?” 一听这话,江珊觉得很有道理,“那好,我听你的。” “嗯。”说到了这裴文华没有再多说,他的夫人心思单纯,有些东西就不必知晓了,好好听他的话去做就行了。 与此同时,隔壁。 纪允礼今日被留了片刻堂,所以离开的时候刚刚好赶上暴雨,这会儿刚刚好才到家。 暴雨太大,哪怕有马车和伞,鞋面和衣摆还是被淋上了雨水。 “你先泡药浴,下午的时候店家刚好把浴桶送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药桶送来的真是时候。 纪允礼自是没意见,养护身体这一块陆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多一会儿药浴就准备好了,纪允礼也除了衣物坐了进去,浴桶下面烧着炭火,保证着桶内药水的温度,毕竟要足足一个时辰,没有炭火,水早早就要凉了,那不是养护是坑害了。 “好了吗?” 准备好水陆月就出去了,等了一会儿后,陆月在门外喊了一声。 “好了。”已经于桶内坐好的纪允礼应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要给纪允礼针灸的银针。 只见此刻浴桶里纪允礼露着半个胸膛,其他的都埋没在了黑漆漆的药汁下。 因为烧着炭火,所以窗户是留了一条缝隙透风的,而此刻外面狂风暴雨的,呼呼的风透着那窗户缝隙穿进来,刮得那烛火一晃一晃的,晃得屋内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我让飞星先吃饭了,让他吃完就去休息,我陪着你,等你药浴完,我们一起吃。” 陆月站在桶边,一边拿银针一边与纪允礼说着自己的安排。 “嗯。”纪允礼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陆月没再多言,撩起袖子,然后弯腰将银针一根根扎在纪允礼的胸前和背后,扎好后,陆月收了手。 “我出去拿个绣活,再过来陪着你。” 说着,也不等纪允礼说话,便抬脚出去了,不多一会儿就拿着针线和帕子走了进来。 纪允礼明显看见陆月手里的帕子跟昨日练手的碎布不同,“你接了活计?” 第一百六十章 阿月下一次记得这样亲 “嗯,我今日去看了,可以绣帕子,也可以绣大绣布。裴夫人绣了五块大绣布,五十块帕子,一共一两五,扣去本钱得了一两银子,这是在没有任何损坏,且绣工好的情况下。” “帕子没扣本钱,一块帕子二十文,大绣布没扣本钱,一块大绣布一百文,看着是大绣布赚钱,但是我算了算,帕子图案简单,绣得快,大绣布图案复杂绣得慢,同等的时间绣出来的帕子数量比大绣布赚钱。裴夫人那么多绣了半个月,我拿了一百条帕子,我觉得十天就可以了,还能赚得比她那个多一点。” 左右无事,陆月直接将自己接绣活时的想法都告诉了纪允礼。 “对了,我还给你在铺子定了两身衣裳,我觉得你去书院进学得穿得好一点,刚刚好工钱到时候换衣服,我等于没从兜里拿钱,你说我厉不厉害?” 说到最后,陆月都说兴奋起来了,都求夸赞了。 这怎么就成了没花钱了?她做工的那些钱不是钱吗? 然而看着陆月满是兴奋的晶亮眸子,纪允礼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些话的,“嗯,阿月很厉害。” 这一句听得陆月面上的笑更灿烂了,还反问了两句,“是,是。” 这欢喜劲,纪允礼真想说一句傻姑娘,只是终究是想,要是真说出口,得给他立刻就表演一个跳脚。 陆月是真的很开心,也真的觉得好值,做十天绣活就换了两身很不错的衣裳,多值,左右也不费什么力气。 兴奋了一会儿,陆月拿了绣活在一侧做了起来,同时还不忘问一问自己的疑惑,“你知道琼花园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哦,就是裴夫人说要跟那个胡姑娘去琼花园,说是守将夫人名下的产业,还有什么一个月开一次,说里面种满了名花。” 陆月并没有说和胡又薇起争论的事,在陆月眼里,那完全就不叫个事。 “你要去?” “我不去,我就是好奇守将夫人,她会在吗?我想看看她。”介于刚进城时纪允礼给她讲的那个故事,她对守将夫人很好奇。 “守将夫人一般不在那里,那里就是各种当季的花,你想去可以去看看,若是不想一个人,等我哪日休沐陪你一起去。” 一听守将夫人不在,陆月就兴趣缺缺了,“哦,那就随意,我不是很喜欢花,我比较喜欢药材。” 纪允礼觉得,这种独特的爱好也是舍他夫人其谁了,“药园蓝州城也是有的,不过那个要帖子,不是谁随便进的,等我哪日拿到帖子带你去。” 陆月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眼睛瞬间就亮了,“真有吗?” “嗯,不过那个隶属于守将,是联合孟家商会栽种的一片为军队保障的药园,不是随便就可以进的。等哪日书院考试,会有相关奖励,我到时候拿到帖子带你去。” 这话兴奋得陆月就要跳起来了,最后没忍住直接弯腰在纪允礼脸颊上亲了一口,“纪允礼你真好。” 纪允礼已经习惯了陆月这种表达喜悦的方式,不过…… 纪允礼侧首看向了一侧满眼星光的陆月,“阿月,靠过来一下,我有话同你说。” 陆月不疑有他,当即晶亮着眸子弯腰靠了过来,纪允礼看了看距离,还是有点远,毕竟他现在身上扎满了银针不能动,“再靠过来一点。” 陆月眸子里生起疑惑,却还是乖乖地靠了过去,就在靠过去的刹那,唇上一软,瞳孔瞬间因为震惊还放大,反应过来的下一刻猛地跳出老远,一手捂着唇,一手指向纪允礼,双眸里满是指控。 纪允礼却是眉眼间笑意泛滥,“阿月下一次记得这样亲。” 这话瞬间让陆月想起自己刚刚激动时的主动,砰地一下,整张脸瞬间爆红,羞躁得无地自容的陆月直接就朝着纪允礼一声吼,“你闭嘴。” 声音有些过大,直接透过窗户的缝隙传入了外面的暴风雨里,让正收拾好自己要去房里歇息的柳飞星听了一个正着。 稍稍犹豫了一下,他顺着走廊,从厨房门口走到了正屋的廊檐下,也没进去,就是在外面轻敲了两下窗户,“嫂子,是怎么了吗?可是需要我帮忙?” 这陡然响起的声音让本只是有些羞躁的陆月瞬间羞得无地自容,还是纪允礼快速开了口,“无事,你去休息就好。” 听得这一声,柳飞星放了心,“好,那允礼哥你有事唤我就好。” 落下一句,柳飞星抬脚便走了。 耳听着脚步声离去,陆月才敢大喘气,要不是此刻纪允礼在浴桶里坐着,还扎着针,她高低上去踹两脚,最后没动手,却是坐去了纪允礼的背后,靠着烛火刺绣,再也不说一句话。 纪允礼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他也是没想到柳飞星会过来,不然他的阿月也不至于这般恼他。 “阿月,我错了,你别恼我。”惹恼了怎么办,哄呀。 而对于这一句,陆月搭理都不带搭理的。 纪允礼坐在浴桶里不能动,就只能靠嘴哄了,而他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将人哄好。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错了别恼之类的话,而是试着用话题去诱她说话,只要她开口了,这事就算是成功了一半,毕竟她只是羞涩又不是真的恼他。 于是,一时间,屋外呼呼狂风暴雨声,屋内纪允礼温声细语,就那么相交织着盘旋在陆月的耳侧。 暴雨一下就是整整三天三夜,这对干旱许久的一整个西地来说,真的是一场久违的灌溉。 不管如何,这一季农作物有救了。 陆月这具身子就是因为干旱收不上农作物,家里没收入,这才被卖了,因此,看着这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陆月颇有些感慨过深。 好在买她之人待她极好,她这也算是用尽了所有的幸运。 门被敲响的时候,陆月正在屋子里刺绣。 三天三夜的暴雨让她都没能出门。 今儿个虽然已经是第四天了,雨势没再那么大了,却还是淅淅沥沥下着雨。 出门那是一脚就能踩一个水坑。 咚咚咚,咚咚咚,因为拿伞耽搁了一会儿,那敲门声一下子变得又猛又急,还伴随着叫唤声,“三丫,三丫,我是你李叔,三丫,三丫……” 敲门不见动静的李麻子,在门外急红了眼,明明满是秋雨的凉意,却是满头大汗。 一听这一声,走得不是很快的陆月微微加快了脚步,待到门边,嘎吱一声拉开了大门。 只见门口站着一脸焦急满头大汗的李麻子,怎么瞧怎么都有些狼狈。 而李麻子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瞧见陆月终于开门出现了,激动得都要哭了,“三丫,快跟叔走,帮叔一个忙。” 陆月不是很明白初来乍到的她能帮李麻子什么忙。 见陆月双眼懵懂,急得不行的李麻子也不好动手,只能一句接一句的出口,“你跟叔上马车,叔在路上跟你说,你放心,叔不得骗你,叔不是那等人。” 骗陆月倒是不怕李麻子骗的,看李麻子的确急到不行,陆月沉默了一下,道:“好。” 说着就跨出了屋门,将门给锁了起来,然后上了等在门前的马车。 李麻子激动得都要哭了,连忙跟着上了马车。 隔壁,本就紧挨着,那么大的敲门声,又急又响,江珊自然也是听见的。 因为一直下暴雨,她也没好去隔壁找陆月,此刻听得这声音,犹豫了会儿还是慢步来了门前,只是打开门的时候,终究是慢了两步,只瞧见陆月上马车的残影。 下一刻便见马车飞速从她门前驶过,快得她只来得及看到一眼马车车壁上的印记,当即惊骇,那不是守将府上马车的印记?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进守将府 守将府,整个蓝州城最威严的存在,无论是府邸的建筑,还是周边时不时巡逻走过的将士,无一不透露着威严,等闲人等都靠不近这里,别提在这里撒野了,给他几个胆子都不敢。 威严存在的同时,相对着带来了极致的安静,但今日这极致的安静却被一声声尖细的哀嚎哭喊声给打断。 而这一声声听得孟秉章脑壳都要炸了。 若眼前这人不是青州过来,而是他的属下,他早就给他二十军棍了。 出来办事还把女儿带着,这叫个什么事? 要是个有能耐能吃苦耐劳的也就算了,却偏偏是个娇滴滴的,还一身的大小姐脾气,真的是…… 孟秉章暴躁得很,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可见他忍耐到了何种程度。 他也有女儿,但他的女儿那是划一刀都不会滴一滴眼泪的人,而屋内那个,不就是给木刺扎破了腿,就知道吵吵吵,吵吵吵。 顶着孟秉章将人刺穿的眸光,蒋明业满头大汗,女儿的大叫让他心疼极了,却愣是不敢吱一声,不为别的就为他理亏。 他也不知道家里这个小祖宗怎么就跟着车队来了蓝州,发现的时候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他总不好将人丢下,这就算了,哪里知道干旱那么久,竟是下起了大暴雨,还是一连三日,路上马儿滑倒,车厢撞到山石,只是被木刺扎伤了腿已经很庆幸了。 本来找个大夫瞧瞧也就好了,可这伤在那样的位置,女孩子家的还是个姑娘,如何能给男大夫看? 可这里又不是京都城,哪里来的女医官? “蒋大人稍安勿躁,下面的人汇报寻到了医女,已经去带人了,算算时间也快要到了。” 到底来者是客,孟秉章一直黑着脸,就只能作为夫人的孟宛秋开口了。 本来她不该在的,毕竟孟秉章与蒋明业之间是男子的公务,却偏偏蒋慧珠这个女眷在,还是个晚辈,更出了这样的事,她无论如何都是要在的,不仅如此,还得发动下面的人帮忙,好在寻到了那么一个医女,真的是庆幸至极。 蒋明业能说什么?这事说到哪里去都是他理背,纵使心疼极了女儿,也不敢有半点异议。 “孟夫人费心了。” 此刻除了这一声客气,蒋明业再也说不出其他。 而孟宛秋口中的医女自然便是李麻子去寻的陆月了。 出了这样的事,必定是要寻大夫的,而孟家商会名下的同仁堂必然是首选,可哪里知道这姑娘家家的伤在了大腿根部,哪个姑娘愿意接受男子来看? 一通命令下来,万不得已中,李麻子想到了陆月,便就有了李麻子急得满头大汗去寻陆月一幕。 来龙去脉是李麻子在车上跟陆月说清楚的,也因此陆月直接懵然了一路。 倒不是因为给人看伤一事,而是她要进守将府极大可能会见到守将夫人一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前几日还惦记着见守将夫人这事,今日就这么突然实现了?真是好大一惊喜,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终于,一路前行的马车停了下来。 李麻子速度站了起来就躬身往外去,自然不忘记喊陆月一声,“三丫,到了。” 听得这一声陆月回了神,也跟着站起了身。 将军府三个烫金大字就那么蓦然冲入眼中,而无论是这三个烫金大字,还是门口摆放的两座石狮,又或者是入眼可见的将军府建筑,真的是无一不透露着一股子隶属于军人的威严气势,看着就肃然起敬的那一种。 虽然受伤的只是一个蒋慧珠,但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影响到两州之间的友好,因此寻女医这件事极其重要,重要到将军府的管家孟常都在府门口等着人来。 眼瞧着李麻子领着一个小姑娘下了马车,管家孟常一惊骇,但一想到此刻情形刻不容缓,没时间给他质疑,立刻就走了上去。 李麻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孟常,当即哈腰行礼,并道:“孟管家,医女带来了,就是这位。” 陆月的思绪因为这一声立刻收回,眸光也随之落在了孟常的身上,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见对方催促。 “行了行了,快带着人跟着进来。”说着便转身朝着将军府内走去。 别看现在那蒋明业理亏没做声,拖太久了,保不准要变成咬人的疯狗,又不是第一次了。 李麻子见状,立刻招呼陆月,“三丫,跟上,别怕,李叔一直都在。” 说着,就抬步跟上了前面急行的孟常。 怕陆月没什么怕的,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她又没干什么事,就是出个诊帮一个病患包扎而已。 不过一想到可能要见到守将夫人,陆月有些小小的激动,她很想见见纪允礼说的那个故事里的传奇女子。 一路急行,当隐约的哭喊声传入耳中的时候,陆月就知道差不多要到了。 与此同时,守在院子外等待的小厮也看到了孟常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李麻子和陆月,都没看清陆月的模样,只隐约看到是个女子,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一边跑一边喜悦的的高喊,“来了,来了,人来了……” 这一声高喊,顿时间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地看向院子大门,只见不多一会儿之后,孟常领着李麻子和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走了进来,是真的很小很小的一个小姑娘,看着就十三四岁? 当看到是这么小一个的小姑娘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了一下,这么小的姑娘能处理那血色模糊的伤口? 眼瞧着孟常领着个还没他女儿大的小丫头过来了,一直憋着火气的孟秉章劈头盖脸就骂了上去,“孟常你怎么办事呢?人命关天带个小丫头来糊弄谁呢?” 这一吼直接堵住了正要怒斥的蒋明业的口,此时此刻孟秉章可以说就是他的口替了。 不过这话孟秉章说了是孟秉章负责,若是蒋明业说了,那便是孟秉章失职了。 “回将军,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她的确是个医女。”其实孟常什么都不知道,但孟常坚信李麻子没那个胆子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孟常都知道的事,孟秉章如何不知道? 他抢先开口不过是为了堵住蒋明业的嘴罢了,毕竟陆月看上去真的太小了,都没有他的馨馨大。 “丫头,你确定你可以包扎伤口?”大夫多的是,孟秉章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处理蒋慧珠伤口的女子罢了。 陆月微有些失望,因为她没瞧见传说中的守将夫人,倒也不是她认识,而是这院中一个女子都没有。 此刻被陡得点名,陆月一下子回神,因此显得整个人有些呆呆的,再配着刚刚孟秉章那一声大嗓门,听到声响出来的孟宛秋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只觉得陆月是被孟秉章给吓到了。 “是你需要人家,还是人家需要你,那么凶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见到了守将夫人 自己家男人是个什么模样,孟宛秋再清楚不过了,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留着一脸大胡子,又晒得黑黑的,再配着个大嗓门,军中多少将士都被他吓得一哆嗦,更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一个看上去懵懵懂懂跟山间小鹿一样的小姑娘。 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孟秉章听得这一声之后,转眸看向了从屋内走出来的女子,“我就问问。” 还是大嗓门,但莫名有几分委屈的味道。 蒋慧珠还在里面喊着,孟宛秋自然是不能站在这里跟孟秉章理论的,刚刚喊得太惨她进去陪了陪,而此刻…… 孟宛秋眸光从孟秉章身上移开,看向了站在孟常身后的陆月,也不怪孟秉章那一嗓子,这小姑娘看着的确好小,还一副乖乖的模样,的确很难让人信服,孟秉章不开口,就轮到蒋明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陆月本以为没有机会见到守将夫人了,却不想在失望过后,人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以至于从孟宛秋出现,一直到她走到她的跟前,她一直都在呆呆地看着这个让她好奇的奇女子。 这个模样的陆月让孟宛秋更加坚定她被吓到了,因此走到跟前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抓住了陆月的双手,“丫头别怕,知道要来做什么吗?” 下面的人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既然带来了,就是能做事的,别给吓得不能做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突然被抓住了手,陆月愣了愣,而无论是这亲昵的动作,还是孟宛秋此刻面上的笑,皆是将温柔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她以为故事里的传奇女子是一个很飒爽的女子,却不想竟是个很温柔婉约的女子,还是那种由内而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柔。 愣了愣,陆月抽回了手,对着孟宛秋福身行礼,“民女陆月,见过夫人。” 陆月的抽手让孟宛秋一愣,又见她对她行礼,更一愣。 “民女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夫人放心,我可以做到,不过具体我得先看一下伤口,然后再准备一些相关用具,方可处理。” 出来时陆月的状态让孟宛秋先入为主的以为她被吓到了,然此时此刻这条理清晰思绪分明的模样,哪里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 突然间,她就信了,信眼前这个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处理蒋慧珠的伤口。 “那好,你跟我进来。”蒋慧珠还在那哭喊,实在不合适多闲谈,选择了信任,孟宛秋立刻就喊着人跟着她进去。 “是,夫人。”陆月立即应声,随即便抬脚跟着孟宛秋朝着那传出一声又一声哀嚎声的屋子走去。 随着屋内距离的靠近,那哭喊声也越发变得尖锐刺耳。 终于,绕过屏风走到了最里面,陆月瞧见了让她来此的主角,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衣着一看就是绫罗绸缎,只是此刻满身狼狈,发丝凌乱,满脸是汗渍,而最显眼的便是满是血迹的衣衫,看位置在大腿处。 一定要女子来医治的位置,就算不是大腿根部,怕也离大腿根部不远了。 没等孟宛秋开口,陆月径自上前走到了床榻边。 床榻边一直站着两个侍女,明显就是在照顾蒋慧珠的。 而因为疼痛,蒋慧珠在床榻上一直不停扭动,这让陆月很难下手。 “劳烦两位姐姐帮忙按住一下这位小姐,我好查看伤口。”介于两位侍女的年岁比自己年长,陆月直接以姐姐称呼。 两位侍女没动,而是看向了孟宛秋。 “听陆姑娘的。”孟宛秋立刻发了话。 下一刻,两位侍女齐齐上手按住了扭动的蒋慧珠。 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蒋慧珠此刻除了疼痛就是疼痛,哪里还管得了其他,感觉到被人按住,就不停挣扎挣扎再挣扎。 陆月却是不管,直接伸手就掀起了蒋慧珠的裙摆,然后扯下了她的里裤,血色模糊的伤口就那么露在了陆月的眼前,也暴露在了孟宛秋的眼前,这位置,也不怪蒋慧珠闹着不让男大夫看。 陆月没急着动手,而是看了看,紧接着又伸手搭上了蒋慧珠的脉搏,片刻后站直身子看向了孟宛秋。 “劳烦夫人给我准备酒、白棉布、温水、绷带、剪刀、金疮药以及银针即可,这位小姐伤口是木片刺裂,伤口里含有木刺,需要挑出。” 陆月开口要了所需的东西,并简单解释了一下。 闻言,孟宛秋点了一下头,随后朝身侧的贴身嬷嬷吩咐道:“春纤,去吩咐,让他们速度快些。” “是,夫人。”春纤立刻领命,然后转身离去。 这会儿的时间陆月也没闲着,让两个丫鬟帮忙直接将蒋慧珠的外衣都脱了,还顺带着掀起她的衣摆检查了一下她的肚子。 衣摆掀起的瞬间,蒋慧珠那泛着青紫的肚子让孟宛秋一愣,心中当即一凛,若是以前她可能不知道,但自从她腹部受过伤之后再不能孕她知道得很清楚,女子的肚子不能重击。 守将府人多动作快,不多一会儿的时间,陆月要的东西就由丫鬟送了进来。 陆月也不耽搁,当即接过就替蒋慧珠处理起了伤口。 先是用温水清洗伤口周边,再是用酒水清洗伤口,酒水擦上伤口的那一口,蒋慧珠叫出了杀猪叫。 陆月却是手都不带抖一下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挑刺、上药、包扎,一气呵成,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孟宛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特别是看到陆月从始至终都维持着一个清冷的表情,这才清清楚楚认知到陆月是个真真正正的女医。 陆月的工作就是处理伤口,剩下的换衣服什么就不是她的事了。 处理好伤口后,陆月清洗了双手,然后到了孟宛秋的身边,没直接说什么,而是道:“请夫人借一步说话。” 一听这话,孟宛秋下意识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孟宛秋面上不动声色,并先吩咐了春纤负责后续事宜,这才领着陆月朝外走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会影响以后生育 并没有走太远,孟宛秋只是领着陆月走到了屏风的另一侧便停住了脚步。 瞧孟宛秋停下了脚步,陆月也跟着停下了,并没有任何迟疑的开了口。 “夫人,伤口不可碰水,两日换一次药,活血化瘀的汤药方面,还请夫人也给这位小姐安排上,需内服外用,不然仅仅只是外敷效果会很慢。这金疮药药性效果很好,但药性太强容易留疤。” “这位小姐伤口不是什么过重的伤口,夫人记得给她换药性温和一点的金疮药,那样不容易留疤。待伤口结痂脱落后,再涂上美痕膏很容易消除印记。不过切记一定要等伤口结痂脱落露出粉红色肉的时候,不然不可。” 孟宛秋没想到陆月会嘱咐她这些,特别是消除疤痕这一点,真的是细心到了极致,只是这该不至于要借一步说话。 “好的,我会注意。”孟宛秋并没有露出异色,而是点头应声。 就在下一刻。 “还有一事……”这一次开口陆月微微犹疑了一下,毕竟她只是来处理伤口的,没说让她诊断,但她是医者。 这犹疑莫名让孟宛秋的心一凛,只是她没开口,而是静默的等着。 陆月只是稍稍一犹疑便开了口,虽说只是让她来处理伤口,但是她是医者,必须告诉患者一切事宜。 “夫人,这位小姐的外伤其实都只是小伤,最重的是这位小姐腹部受到了很严重的撞击,内伤严重,更是局部淤血,若是不及时活血化瘀治疗好,恐对这位小姐以后生育有极大的影响。” 若是换一个人或许会觉得陆月危言耸听,但是孟宛秋不会,因为她是这样的受害者,不过好在她先后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倒也没什么遗憾,但蒋慧珠却还是个小姑娘,纵使是她自己干了糊涂事乱来,但也不至于受到这样大的伤害。 “好的,你的话我记在了心上。” 微一沉默,孟宛秋应了声,却是没说要让陆月去治,不是觉得陆月不能,而是知道蒋明业和蒋慧珠都不会觉得陆月能,那样她是害了这个帮了她忙的小姑娘。 陆月倒也没在意这些,她只做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与她无关了。 瞧着孟宛秋听在了心上,当即就对着孟宛秋福身行礼,“下面便没有民女的事了,民女告退。” 她来的作用就是处理男大夫不便处理的伤口,现下处理完了,她自然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行完礼,陆月就要往外走,却是被孟宛秋一把拉住,“等一下。” 说完后,便微微扬高了声音,“春纤。” 听到唤声,春纤立刻从屏风那一侧走了过来。 孟宛秋对她伸出了另一只手,春纤见状立刻会意地递上了银袋子,孟宛秋握住反手就塞进了陆月的手里。 “陆姑娘,今日你帮了大忙,这是诊金,还请收下。” 陆月这一身衣服一看就是朴素人家,让人来做事,完全没有让人空手离开的道理。 陆月没想到孟宛秋会给她诊金,她下意识就拒绝,“夫人,不用,举手之劳。” 孟宛秋却是坚持不松手,“陆姑娘,对你来说举手之劳,却是帮了我很大忙,还请收下,总不好叫我欠着你。” 孟宛秋的最后一句让陆月一怔,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而这样的身份定是希望银货两讫。 “夫人,有些多了。”这一次陆月没再拒绝,不过却是说了这么一句。 “不多,这个忙值这么多。”孟宛秋不再多言,将银钱往陆月怀里一推,后收了手,对着身侧的春纤道,“春纤,去送送陆姑娘。” 话落,直接转身越过陆月朝屏风内走去,不再给陆月多言的机会。 “陆姑娘,这边请。”春纤当即上前对着陆月做出了请的姿势。 这样的场景,陆月再多说什么就是矫情了,陆月没再多言,利落转身朝外走去。 春纤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屋外,蒋明业瞧见春纤出来了,连忙走上来询问,“春嬷嬷,珠珠怎么样?” “蒋大人,蒋小姐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丫鬟们正在给蒋小姐净身换衣,再稍等片刻蒋大人便可以进去看蒋小姐了。” 一听这话,一直处于焦急状态的蒋明业终于缓了几分情绪,也不再管春纤,错过她就朝屋门靠去,只等着待会儿第一时间冲进去,可见这是真的很爱女儿的。 孟秉章没说什么,只是看了陆月两眼,随后几步走去了蒋明业身后。 两位大人物走了,春纤则领着陆月继续前行。 孟常和李麻子就站在不远处,路过孟常的时候,春纤停住了脚步,“夫人让我送送陆姑娘。” 闻言,孟常对着春纤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下一刻两人擦肩而过,孟常留在了这里,春纤则领着陆月继续前行,李麻子见状立刻跟了上去,毕竟人是他带来的,不过此刻春纤在他也不好说什么,也是没想到夫人竟然让春纤将陆月给送出去。 来得时候比较急,来得极为匆匆,将军府的建筑都没来得及看。 而此刻离开是一点儿都不急,一步便是一步,甚至可以更慢一些,也因此陆月将满是威严气息的将军府内部一一收入眼底。 不止如此,更在就要出府之际遇上了一个人,一个曾一面之缘却因为他曾经的举动惠及了她的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买她兔子的那个人 孟梓里一进门就瞧见自己母亲身边的嬷嬷送着一个小丫头出来,能让春纤送的,定是一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看年岁该是哪家小姐,可那衣着朴素到跟小姐半点儿也不挂钩。 “纤姨,这小丫头是谁?” 春纤是自小就跟着孟宛秋的,所以即便是贵为府里的二少爷,孟梓里也是很尊敬春纤的。 而孟梓里一向很随性,想知道了便直接问。 春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回二少爷,是请回来给蒋小姐处理伤口的医女。几日暴雨,让从青州过来的蒋大人路上遇到险情,蒋小姐因此受伤,位置有些特殊,夫人让人寻了医女过来,刚刚才处理好,夫人让奴婢送这位姑娘离开。” 青州来人的事早两日孟梓里就听说了,别的州城来人都是提前让人送信的,这是规矩。 只是…… “什么毛病,来办差将一个娇蛮丫头带来干什么?”青州蒋大人几个字足够孟梓里想到那个蒋小姐是谁。 而这些信息已然让孟梓里的兴趣从陆月身上转移到了蒋慧珠的身上。 “我这就去瞧瞧。”落下一句,孟梓里抬脚就走。 看着长大的少爷是个什么脾气,春纤清楚得很,来不及多言,只来得及丢下一句,“陆姑娘,还有几步距离,劳烦你自己走。” 落下话语就转身朝着孟梓里追了过去,边追边喊,“二少爷,你要知道什么,奴婢告诉你,你现在去不合适,不方便……” “什么合适不合适,方便不方便的,我家我还不能去了不成。”孟梓里完全不听劝的架势。 就这样,孟梓里在前面固执走,春纤在后面追着劝。 陆月看了两眼,收回了眸光,慢步朝还有十余步的大门走去,她突然就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孟梓里能强塞五两买她的兔子了,孟家商会、蓝州守将的少爷,的确是财大气粗,还有这脾气,也是养得随性的很呀。 她记得上次听人说他买兔子哄妹妹,不知道守将夫人那样温柔的女子,女儿会是怎么样一个人?是不是也同样温柔?还是说是将门子女的飒爽? 眼瞧着春纤走了,就剩自己和陆月了,李麻子立刻几步上前追赶上了陆月,关心询问,“三丫,你怎么样?还好吗?” 陆月闻言,侧首看向李麻子,“我很好,李叔,夫人还给了我诊金。这算是李叔给了我挣钱的机会,理应跟李叔平分。”说着就从钱袋子里拿银子递给李麻子。 李麻子哪里能要,立刻往一侧退了两步,“丫头,你这是折煞你李叔了,李叔还没谢你帮忙,怎么反倒是拿你的东西。夫人给你的就是你的,你要真是想谢叔,待礼哥儿休沐的时候,来跟叔吃顿饭,叔就很开心了。” 李麻子一脸的认真,让陆月知道,这说得都是真的,犹疑了一下,陆月收回了要递银子的手,应了一句,“好。” 来日方长,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 打从陆月坐着有守将府标记的马车离开后,江珊就一直惦记着这事,惦记到一个下午一张帕子都没能绣出来。 当听到马车轱辘从门前滚过的声音时,那是速度就扔下手里的帕子跑向了院门处。 门嘎吱一声打开的时候,刚刚好瞧见陆月从那辆马车上下来,这一次依旧可以看得很清楚,车厢上印着紫荆花的标记,那就是守将府的马车,整个蓝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究其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守将夫人喜欢紫荆花罢了。 下车的陆月刚刚好也听见了这一声开门声,侧首看去,刚刚好瞧见江珊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陆月没说什么,而是收回眸光对着车上的李麻子道:“李叔,你回去,我自己进去。” 到了门口了,李麻子也不多讲究了,“好的,那叔就回去了,记得叔的话,待礼哥儿休沐,叔请你们吃饭,可是答应了的。” “好的,叔。”陆月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李麻子也不墨迹,当即放下车帘,让人驾车便离开了。 眼瞧着马车离开了,陆月这才再次看向江珊,并打了招呼,“裴夫人。” 陆月这一声让江珊不好再缩在院门内,当即跨了出来,并解释道:“我听见了马车声,出来瞧瞧。” 江珊并没有多问,她还没有和陆月太熟,人家出门或者坐谁的马车都跟她无关,她随意打听,就很失礼了。 陆月听得这一声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客气了一句,“裴夫人要过来坐坐吗?” 江珊知道现在过去不太合适,但这抛出来的橄榄枝让她没舍得拒绝,“好。” 说着转身就关上了门,然后朝着陆月而来。 陆月微愣了一下,随后也没太在意,毕竟下了几天的暴雨,江珊该是在家里闷着了,既然碰上了,一起闲聊一会儿也是正常。 打开了门,陆月等了等江珊,瞧着她过来了,这才与她一同进了院子。 这算是江珊第一次进陆月家的院子,而明显这边的院子比她租赁的要稍稍大上些许,不止如此,院子里还多了一块小菜地,此刻里面栽满了绿油油的苗。 江珊没种过地,因此看着有些新奇。 “纪夫人,这些都是什么?菜吗?”之所以有疑惑,是因为江珊看着那些苗有些像菜却又有些不像。 “有一小部分是,还有一部分不是,有萝卜、豆角、大白菜,空着也是浪费,就种了一些,待天气冷了差不多也能吃上了,也算是省了些菜钱。” 其实陆月更想种药材,但显然此刻条件不允许。 “萝卜炖肉很好吃的,等冬日里,我可一定要来尝尝纪夫人的萝卜。” 一个萝卜哪里能买多少钱,江珊这般说也不过是捧场。 陆月自然也不是那等不明白的,当即笑着应了一声,“好啊,到时候一定给裴夫人送去。” 就这样,两人说笑着朝着屋中走去。 离开时候,陆月本就在刺绣,走得急,东西都落在堂屋里。 因此江珊跟着陆月一进门就瞧见了摆在屋子正中央桌子上的绣品,看到的刹那,江珊整个人震惊在了那里。 陆月没注意到江珊的情绪,瞧着走得急乱丢的刺绣,一边收拾一边抱歉道:“有些乱,我收拾一下。” 只是这才拿起第一块帕子,就突然被握住了手腕,她下意识抬眸,一下子就撞进了江珊震惊的瞳孔里。 “纪夫人,这是你绣的?” 别的不提,就这花卉轮廓的钩针法她清楚记得是她那一日刚教的,所以她真的一日就学会了?还绣得这般好? 陆月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这事,颇有些不在意的应了声,“嗯。” 而这声轻应竟是让江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江珊怔愣询问,“那你那日为何不同薇薇争辩?你只要稍稍展示一下便足以证明自己所言。” “没必要。”陆月不甚在意地挣脱开了江珊的手,低头继续收拾,“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向谁去证明什么。” 说不明白这是豁达还是什么,江珊不是很能理解,也自觉做不到这样不在意,她觉得被冤枉了就该极力证明,这样就不会受人平白无故的诬陷。 不过江珊没去质疑,她深知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你这个绣得特别好看,卖给红掌柜的时候,记得要个高价,比我这个要高,低了不行。” 想着陆月第一次卖这绣品,还没定价,江珊开言提醒。 别人的善意,陆月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好的,我记住了,多谢裴夫人提醒。” 话题到了这多少有些冷场了,江珊眸色一转,道:“我瞧着纪夫人你这花色绣得比我好看多了,你能不能教教我?” 这话是话题的延续,却也是江珊的真心话,陆月这花的确绣得很好看。 要说这刺绣的针法开始还是江珊教自己的,陆月自然不会拒绝。 绣得好看这件事,她不否认,毕竟她对怎么绣出好看的花样子作了一番研究,比例角度那都是计算好了的。 “好。”陆月应着声,直接取了刚刚收拾的那一半的绣活招呼着江珊坐了下来就开始讲解,“你要从这个角度,绣到这个位置,大概这样出来的花色就会非常好看。” 陆月只是随意勾了两针,精通的江珊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同,连忙急急开口,“等等,等等,我拿块碎布练习一下。”说着就取了碎布跟着练习了起来,只是角度这种东西真的很需要手感。 “不急,从这里,到这里,大概这样,这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裴文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整个坐在家里愣神的江珊,这样的江珊让裴文华心一颤,当即速度上前就揽住了江珊的胳膊,关心的话也随之而出,“珊珊,你怎么了?” 被这一触碰,江珊方才回神,“啊,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盛晚饭。” 说着就要站起身,却是被裴文华一个用力又给按了回去,“珊珊,你情绪不对,是不是被欺负了?” 一听这话,江珊意识到裴文华误会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我今日一整日都在家,下午的时候去了纪夫人家里,跟着纪夫人学习了一会儿刺绣。” 说到这,江珊想起了什么,立刻举起了手中练习了好些时候的刺绣,“你看,这花是不是比之前更层次叠进栩栩如生了?” 裴文华闻言看了过去,的确如此,“嗯。” “这是纪夫人教我的手法,而明明之前纪夫人刚跟我学的这针法,却是绣出来的比我好多了。原来纪夫人真的是一日就学了刺绣,只是同薇薇争论那日,她不曾为她自己辩驳过,若那日她做了证明,薇薇怕是要无地自容了。” 陆月一夜之间学会了刺绣,裴文华微微有些诧异,但这都是女儿家的事,他不是很感兴趣。 “所以你就为了这坐在这里发愣?” “不是,我是在懊恼,本想着去跟纪夫人聊聊天问问守将府的马车怎么来接她的事,最后却是因为学刺绣给忘了问。” “你说什么?”裴文华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已经震惊过的江珊此刻很是平静,“就是守将府的马车呀,午饭后不久的样子过来接走了纪夫人,后来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就给送回来了。” 这一次裴文华惊骇了,“你确定是守将府的马车?” “是啊,紫荆花的印记,我确认得清清楚楚。” 再次的肯定让裴文华震惊不已,守将府,竟然是守将府的人来寻隔壁,要知道在蓝州城,不,在整个大庆,蓝州守将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若是有这样的人脉,以后进了官场,该是何等的如鱼得水,就算不能到这个地步,至少背靠大山好乘凉。 “珊珊。”裴文华紧紧握住江珊的胳膊,“好好与纪夫人交好,这事是别人家的事,你勿要多问,问了不好。” 交情得从真心开始,带有目的的话不能问,问了就变味道了。 江珊一向心思单纯,一听裴文华的话也没多想,而是觉得挺对,“你这般说,幸亏我没多嘴了,我开始也觉得不合适才没多问,后来没想到竟是忘了,也算是忘得好。” “好好与纪夫人交好,纪夫人人看着挺温和,这般你也有人陪,我也放心了。” “嗯嗯,我会的,我很喜欢纪夫人的。” 听得这话,裴文华摸了摸江珊的发顶,在江珊看不见的地方,双眸里满是暗沉。 同样的一件事,隔壁也在说。 不过陆月并没有一开始就提守将,而是这样说的。 “今日李叔来接我,让我去帮忙给一个小姑娘处理了一下位置比较隐秘的伤口。” 小姑娘位置隐秘什么的,不需多说,这么一说,纪允礼瞬间便懂了,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是轻应了一声,“嗯。” “是去的守将府。” 前一刻还漫不经心的纪允礼因为这一句猛地抬眸看向了陆月。 陆月没注意到纪允礼的反应,正在将银袋子放在桌上。 “这是守将夫人给我的,我推拒了一下,她说不好欠着我,我想了一下对方的身份,大概是想要银货两讫,我便收下了。” 这个时候的纪允礼已然平静,刚刚震惊是因为没想到守将府会找到陆月。 “是谁受伤了?”能让守将夫人寻人的,怕不是一般人。 “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我听她们喊什么蒋小姐,院子里还有个什么蒋大人,这位蒋小姐伤了腿,说是雨天马儿滑倒撞到了山石,腿被木板刺裂,不过这其实就是小伤,主要肚子撞伤了,很严重,会影响生孩子。我都跟守将夫人说了,毕竟我去看了,我得负责。” 提到蒋小姐,纪允礼下意识就想到一个人,青州州同知蒋明业的女儿蒋慧珠,他之所以会想到这个人,自然是因为之前蒋慧珠追着守将府大少爷闹得人尽皆知的事。 如此这般就是青州来人了,可之前同仁堂的伙计说孟大少爷孟梓楚不是去了青州?如此,这蒋明业怎么带着蒋慧珠来了蓝州? “嗯,你做得对,你做好你自己的事,至于怎么抉择是守将夫人的事。”纪允礼沉默了一下,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说别的。 “守将夫人给我了好多银子,足足十两。” “无碍,守将夫人给了你收着就好。” 蒋慧珠出事,还是在蓝州,守将府肯定会极力重视,不然很容易影响两州和平,毕竟蒋明业还是很疼爱蒋慧珠的。关系到两州和平的大忙,这点银子真不多。 “好。”有纪允礼这一句,陆月一下子就安心了,“对了,我今日见到了一个人,守将府的二少爷,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俏俏捉了一只兔子被一个少爷强买了五两银子去给他妹妹的事吗?那个人就是这个人。” 这件事纪允礼可以说已经忘了,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竟是没想到那个人竟是孟家的二少爷孟梓里,而若是这个人,那么强买强卖五两银子的事,一点儿也不稀奇。 “二少爷性子比较随性,是他不奇怪。” “我觉得好生巧合,怎么也没想到买我兔子的竟然是孟家的二少爷。我看守将大人很威严,守将夫人很温柔,不知道这个二少爷怎么是这么一个跳脱的性子。” 陆月这个疑惑,纪允礼很清楚,但这就关乎一些政事了,就不适合陆月知道了。 “可能是因为上面有个哥哥,有人顶着天,便随意了一些。”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也不算说谎。 “好像有些道理。” “不早了,我们吃完饭洗漱休息。”纪允礼终止了这个话题。 “哦,好。”陆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都忘记吃饭了,应着声便去准备了。 纪允礼没动,而是坐在那里想着青州蒋明业突然过来蓝州的事,想着是什么理由让他一个辅助知州的州同知从正在赈灾的青州那边来到了这里。 这个疑问,在过了两日后的午饭时,纪允礼得到了答案。 “哎,知道不,知府衙门里丢了东西,连守将都主动帮忙寻找了,这得多重要的东西。” “真的吗,真的吗?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还不简单,我姐夫就在衙门当衙役。” “那可知道是丢了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但这般大规模,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知道现在可是全城戒严了。” 第一句议论声响起来的时候,纪允礼就莫名有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熟悉到片刻的功夫他就想到了樱落镇贼人入衙门盗窃一事,以及盗窃之事其根本的真实原因。 “发什么愣。” 盘子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打断了纪允礼的思绪,抬眸看去,赫然是每日都各种找机会怼他的谢振阔。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要往上爬吗 只见他拉开椅子,大刀阔斧的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明明是个书生,却愣是弄得跟个武生似的。 而有谢振阔在,自然旁边也跟着了赵嘉木,比起谢振阔,赵嘉木温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纪允礼看了两人一眼没吱声,低头开始吃饭。 “纪允礼,老子跟你说话呢。”瞧着纪允礼不搭理他,谢振阔微微扬高了声音,还一脚踹在了一侧无人坐的椅子上,咣当一声,声音极响。 这一咣当声配合着那不友善的话语声,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找茬的。 这一幕可谓是每日都上演,但依旧架不住众人的议论声,甚至还打起了赌。 “我赌一个鸡腿,今日这纪允礼还不得理谢振阔。” “我赌两个虾,今日这谢振阔得跟纪允礼动手。” “我赌一个鸡翅……” 这真的是就地取材,直接就下起了赌注。 而这一幕在食堂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每一日都在上演,读书那么枯燥,总要找点乐趣。 “振阔,他们又拿你当赌注了。”赵嘉木用胳膊肘戳了戳盯着纪允礼看的谢振阔,低声打着报告。 谢振阔凶恶着眸光朝四周看了一眼,顿时间看得一个个都缩起了脖子,随即收回了眸光,“老子都不屑收拾他们,换一年前,老子高低叫他们尝尝老子的拳头。” “谢振阔,帮我个忙。” 谢振阔这刚说完豪言壮语,对面突然传来了声音,还是这样的一句话,多少让谢振阔有些幻听的感觉。 只见他掏了掏耳朵,很夸张的朝着纪允礼凑近了耳朵,“刚刚跟爷说什么?再跟爷说一遍?” 面对谢振阔这颇为夸张的方式,纪允礼的面色半分不变,不过出口的话语却是一整个换了一句。 “谢振阔,给你提供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这话听得谢振阔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纪允礼面前的桌子上,“纪允礼,当老子耳聋呢,老子刚刚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转眼你就反口,你文人风骨呢?” 纪允礼看了谢振阔一眼没做声,直接低头继续吃饭,这模样真的是让谢振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闷得要死。 他怎么就觉得他跟从前不一样了,还意图做点什么,明明就是比从前更气人了,他真是一腔热血喂了狗。 赵嘉木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出场了,谢振阔的别扭他比谁都清楚。 “振阔,振阔,快吃饭,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赵嘉木连拖带拉的将谢振阔拉了回来,还将筷子塞他手里,给他做足了好好吃饭的准备。 谢振阔恶狠狠瞪着纪允礼,哪怕对方低着头吃着饭,就那么恶狠狠瞪着,不止如此,还拿起碗里的鸡腿放在口中咬着,一口一口,那咬的哪里是鸡腿,分明就是纪允礼的肉。 这一幕看得周围不由得又陷入了疯狂的议论中。 “看,我就说这谢振阔是纸老虎,瞧瞧,瞧瞧,光嘴上功夫也不真见动手。” “要我说还是这纪允礼仗着身份拽,不就是仗着夫子喜欢他,都不将人看在眼里。” “我看也是,这谢振阔也应该是惧怕这一点。” 议论声不断,却是再也不见纪允礼和谢振阔言语一句。 不止这会儿,下半晌也没与对方搭一句话。 直到…… 下学的时候,天色几近黑幕,只余一点点落日的余晖。 纪允礼刚上了马车还没坐下,一个身影就那么一蹿闪了进来,在纪允礼坐下之前率先在车内坐了下来。 对此,纪允礼面上却是半点异色也没有,抬手撩了一下衣摆,慢条斯理的在那身影的对面坐了下来。 上都上来了,谢振阔自然不是来拐弯抹角的,“说,什么事。” 不管是午时纪允礼先说的一句帮忙,还是后说的一句给他提供机会,总归都指向他有事要跟他说。 虽然他看纪允礼很不爽,但是他从来都承认他的优秀,这纪允礼的脑子一天天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谢振阔来自乡野,他纪允礼来自官宦之家。 纪允礼没急着说什么,而是问了一句,“谢振阔,你要往上爬吗?” 谢振阔想都不想直接一句话就怼了回去,“废话,不爬老子来这破书院做什么?” 怼完后换了一个坐姿又继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爵位到我这一代没了,现在还有我家老爷子担着,要是哪一日我家老爷子不小心嗝屁了,老子可就是白身了,我是无所谓,但我家老爷子不认呀,我经不住唠叨。” 能随意说出自己老子不小心嗝屁这种话的也就只有谢振阔了,而这也不怪谢振阔的爹,毕竟往祖上数三代,那可曾经是京都城里的风光人物,只是一个不查被小人陷害给发配到了荒凉的锦州。 好在爵位还在,哪怕就只剩下一个名头,也是保了谢家三代,要不然谢振阔哪里能这般随性的长大,但也就是随性长大那么点了,这会儿长大了就得争了,再不争曾经风光的谢家大概就要泯灭了。 谢振阔的家世现如今书院里没多少人知道了,但曾经与他同窗那几年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纪允礼依旧没说要说的事,而是问了句,“去年为何落榜?以你的能力,别说举人,进士都不在话下。” 进学也有些日子了,纪允礼却是从未问过谢振阔这些。 他落榜是身体原因考试只考了一半,但谢振阔不应该。 提到这,谢振阔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去,一直想往上爬的人,哪里会自己放弃。 黑着脸沉默了片刻,谢振阔幽然着声音开了口,“有人从中作梗,你也知道我家从前是武将,后来因为兵权被人陷害败落,所以我爹让我走文官之路,却还是被人从中作梗,我在家一直待着才消停,而今恩科提前,我不得不再来一次。” 这话纪允礼不难理解,甚至早有些许猜测,所以,“今年你就确定不会被人从中作梗?敌暗你明,防不胜防。” 这话让谢振阔本就沉着的面色更加暗沉了下去,可见他对此并不是没有想过。 “谢振阔,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为何要换?既然敌暗你明,来一招明修贱道暗度陈仓如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可以做我喜欢做的事 柴家是蓝州城新贵,正五品州同知,还是京都城那边外放过来的,一时间那叫一个风光无限。 这样的身份让柴晋鹏近乎将蓝州一干官家子弟都不放在眼里,除了明显不能得罪的几个,剩下的哪个要是惹到他,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 而刚开始过来的时候还稍微收敛一点,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然随着众人对他的退让,他的所作所为就越发的肆意了起来,这也就有了书院进学那一日,明明是他的人先动手,后来技不如人输了,他却是将仇记在了对方的身上。 他是进皓镧书院镀金的,他爹再三嘱咐不可在皓镧书院内闹事,不能被皓镧书院赶出来,否则打折他的腿。 也因此他在书院内再嚣张也不敢不敬书院的夫子,特别是那几个脾气古怪的夫子,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一日他对石夫子极其尊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但一点不影响他要报仇的心,哪怕那纪允礼被那几个老家伙护着,害他丢人的仇他一定要报。 案首又怎么样?都不知道哪一年的,再说了,不就是个山野的穷酸书生,哪里来的资格跟他杠? 只是这个谢振阔…… “少爷,少爷,那谢振阔半路上下了纪允礼的马车,一个人摇摇晃晃回家了,马车一直行驶,小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说了什么,不过那谢振阔下了马车后的表情看着不太好,小的猜测肯定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柴晋鹏一直没动手主要还是顾忌谢振阔这一块,动手前他自然是要查一查的,哪里知道这一查得知这谢振阔竟然是那锦州侯爷府的,倒也不是他怕,只是这谢家再如何那也是个侯爷,真掰扯起来他很吃亏。 但这口气他如何咽的下,自然死盯着这纪允礼和谢振阔,这一盯竟然发现两人每日都不对付,但被警告在先他自然还是要多观察几日,眼瞧着今儿个就要动手,哪里晓得,那谢振阔竟然上了纪允礼的马车? “确定面色不好?”柴晋鹏虽然肆无忌惮,但是还是很谨慎的,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要知道京都城里一棍子下来不知道砸死多少权贵,在那样的地方生活没点警惕性那是绝对不行的。 “回少爷,小的确定面色不好。你看我们今日没做的事明日可还要继续?” “在等两日,横竖也不差那几日。”柴晋鹏决定再忍耐几日,总归也忍了这么些日子了,也不差多忍几日。 …… 谢振阔不喜束缚,因此没住在书院,而是直接在蓝州城里买了一座宅子,还离守将府不远,就不得不说谢家虽败落却也阔绰了。 赵家当年是跟着谢家一起来的,是谢家的下属,因此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而赵家没有爵位,这些年一直受谢家庇护。 谢振阔可以说是跟赵嘉木一起长大,两个人一起来皓镧书院读书,这谢家买了宅院,自然赵嘉木也跟着一起住进来了。 今儿个谢振阔要去寻纪允礼,便让赵嘉木早一步回来了。 也因为早一步回来,便对谢振阔翘首以盼了,主要是他对纪允礼找谢振阔的事比较好奇。 眼瞧着谢振阔甩着胳膊回来了,赵嘉木立刻围了上来,“纪允礼找你什么事?你们俩聊了什么?” 谢振阔却是没回答赵嘉木,而是往一侧椅子上一躺,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刻,一道暗影落在了谢振阔的跟前,单膝跪地,这人赫然是他暗卫的头领玄一。 瞧着不是领了他的命去做事的玄二,谢振阔随后就是一句,“玄二还没回来?” “回主子,还没有。” 听得这一句,谢振阔也没再多问,总归就是再等一会儿的事。 “你亲自回一趟锦州,让我爹过来,让他以来看看我有没有好好读书为名大张旗鼓的过来看看我,动静越大越好。” 没管玄二,谢振阔直接吩咐了玄一做事。 “是,主子。”玄一当即领命。 谢振阔没有第二句吩咐,直接对着玄一挥了挥手,下一刻玄一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玄一前脚消失,后脚玄二就出现在了谢振阔的面前。 “禀主子,属下跟着那尾随之人一路前行,去到了柴府,也听到了柴家少爷今日要对纪公子不利的消息,但因为今日主子同行从而没动手,但却计划着过几日动手。” 谢振阔是何等敏锐之人,今日上了马车一路前行就感觉到有人尾随,在与纪允礼言语之时,早就下了暗令让暗中的玄二去处理。 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直接冷嗤出声,“这柴晋鹏真的是拿我的警告当耳旁风。” “你天天跟纪允礼不对付,人家以为你俩关系不好也没什么 不对,说不定回头收拾了纪允礼,你问起来,还得在你跟前邀功。”赵嘉木在一侧补了这么一句。 这话莫名让谢振阔一噎,随即就是一句反驳,“他眼瞎吗?看不出来老子跟那纪允礼就是嘴上斗几句吗?” “看不出来。” “……”谢振阔又被一噎,“只能说他蠢笨,纪允礼自己都没觉得,就他眼瘸。” “你当纪允礼这样的有几个?” 真的是谢振阔说一句,赵嘉木怼一句,怼得谢振阔一脚直接踹了过去,“能不能说两句顺耳的话。” 赵嘉木一边往一侧一躲,一边回答,“不能。” 谢振阔真的想站起了追着去踹一脚,但到底懒得动只躺在那吼了一句,“你闭嘴你。” 这一次赵嘉木没有说话,果真是闭嘴了。 谢振阔勉强顺心一点。 “去监视柴晋鹏,他要干什么蠢事告知我。”没再跟赵嘉木斗嘴,谢振阔直接吩咐了玄二去做事。 “是,主子。”玄二当即领命离去。 “玄三、玄四。” 赵嘉木刚以为都结束了,却又听到谢振阔喊玄三玄四,“不是,谢振阔,你今儿个咋那么多事?你这是要把你爹给你的暗卫都散出去不成?” “你不还在?” 这一句真的叫赵嘉木一时间无言以对。 所有人都当赵家是谢家的忠心属下,却从不曾得知谢家除了暗卫还有明卫,而这赵家就是谢家的明卫。 见赵嘉木被噎住了,谢振阔那叫一个舒坦,随即看向了跪地的玄三玄四, “你们去找纪允礼,就说是我的人,纪允礼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竭力帮他去做,不可有一丝懈怠,另外再将刚刚玄二汇报的事告知于他,听到没有?” “是,主子。”玄三玄四立刻领命,随后闪身离去。 看着谢振阔跟着纪允礼出去过后回来一个命令接一个命令的,现在更是将暗卫给借了出去,赵嘉木不再只是好奇,而是认真了起来。 “谢振阔,纪允礼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谢振阔眼神有些悠远,随即就那么突地对着他笑了,那是一种赵嘉木从没见过的洋溢的笑。 “赵嘉木,我可以做我喜欢做的事了。” 武将出身之家的人怎么会喜欢走文官路,一切都不过不得已罢了,如今有人给他提供了可以做喜欢做的事的路,如何能不愉悦。 谢振阔喜欢做什么,同他一起长大的赵嘉木再清楚不过,因此这一句足够让他知道纪允礼跟谢振阔说了什么,也足够他为之震撼。 “当真?”许久,赵嘉木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当真。”这一句谢振阔肃然无比。 而这一次换赵嘉木笑了,同样是武将的后代谁喜欢抓笔杆子?自然是舞刀弄枪才适合他们,那么多年了,他们真的就要实现了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一条毒素线索 人与人从陌生到熟悉需要相交,而相交则需要一个桥梁。 陆月对刺绣的独特比例绣法就这么成了江珊与她相交的桥梁。 每日江珊都会过来学习,但不会太久,大概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样子,这样既有足够的时间相交,也不会过于久而打扰到陆月。 一日叠一日的相交,让两人之间慢慢从陌生到熟悉。 而这日日在屋子里闷着也怪难受,虽然赚钱要紧,但也要讲究一个劳逸结合。 刚刚好江珊想要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眼瞧着大集市来了,江珊便邀请了陆月出门。 陆月还没逛过大州城的集市,江珊一提起,她立刻就应了,当瞧见人山人海各色有之的集市之时,陆月只觉得长见识了。 “这是蓝州城里的大集市,十日一次,周边城镇的人都会过来摆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而且价格还便宜,只要你想,可以说都有。” 走在入目间皆是让你眼花缭乱的物品的大街上,生活在这里一年的江珊极力给陆月介绍着。 陆月本来就是来长长见识的,顺便陪一下江珊,此刻这入眼一看,再听江珊一介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或者说一直挂在心上的一件事,“有暗器吗?” 陆月这猛地一句直接惊着了江珊,“暗……暗器……”这是话都结巴了,这是什么样的爱好。 “嗯,之前在家的时候上山挖药,被野猪攻击了,差点出事,我就想着寻一类这样的物件带着。” “野猪?”江珊再次惊呼出声,这一次过于大声,引来了周遭的目光,让她瞬间窘迫地捂住了嘴巴涨红了脸。 她没上过山什么的,但也知道野猪凶残,这得多恐怖呀。 江珊一问,陆月随口就说了,没想到把江珊给吓着了,连忙解释,“那是意外,当时还有叔伯兄长在呢。” 大概是听到有其他人,让江珊勉强缓了缓心神,倒也没再多问,而是道:“我不确定有没有,我平时买东西也没注意这些,但真的什么都卖,我们找找便是。” “好,先买你要的东西,然后再寻,我随缘。”毕竟说好是陪江珊来买东西的,不能食言。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一边买一边注意着就好。”江珊也怎么好意思耽搁陆月的事。 两人就这么客气着一路穿梭于人群。 陆月没想到竟然还碰上卖药材的,一看就是新鲜采摘的,很巧的是有好几样都是她在用的,最主要是比药堂便宜。 “老伯,这些我都要了。”陆月大手一挥,整个一个土豪的阔绰感。 老伯一听,当即开心极了,“好嘞,妮子,你等一下,给你包好算钱。” 就这样,陆月买了好大一捆药材。 而这街上虽说是各自摆摊的集市,却也不是瞎摆,类似的东西大多数都摆在一起,这样自然是为了好售卖。 虽说陆月买的是药材,却也是绿植,所以这周边皆是绿植,什么花花草草的,甚至还有盆栽树。 江珊很喜欢养花,一下子就在花摊前停下了脚步。 只是入目间皆是盛开得比较艳丽的话,让江珊一下子没法选择。 “月月,你觉得哪一盆好看?”几日的相熟,自然称呼什么的也已然变得亲昵。 这个问题倒是把陆月给难住了,因为她不是很擅长选这个,不过…… “我觉得这个颜色好一点。” “是吗?可我觉得这个模样好一点。” “那你拿你喜欢的那一个。” “但我觉得这个也不错。” “那要不买这个?” 两人正讨论着买哪一盆花,突然一声哐当声吓了两人一跳,一转首就看见一个人砸在了离她们一米远的地方满脸血污。 陆月还好,只是突然出现东西吓了一跳,江珊直接被那落在地上满脸血污的人吓得面色都白了。 陆月见状立刻护在江珊面前,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周遭的其他人群也跟着往一侧散去,顿时间大街上以这个满脸血污的人为中心,直径五米,空出了一个大圆。 下一刻又一个满脸血污的人被砸了过来。 紧接着围着的人群散开了一道口子,只见一个姑娘手提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又要砸下来,却听那个公子哇哇大叫。 “白晴你个疯婆娘,树是你自己买的,关我们王家什么事,你发什么疯?你那哥哥本来就不行了,你赖我们做什么?” 然这叫嚣还是没有免除他被砸下来的命运,啪地一下砸在了地上,疼出了鬼哭狼嗷声。 前脚摔了人,后脚白晴将一个半人高的盆栽狠狠砸在了王顺的脚边,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砸在王顺的身上了,王顺差点被吓尿了,脸色刷白。 白晴却是恶狠着面色一路走到王顺面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王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黄建林是一伙的,知道我大哥喜欢垂玲花,也知道这只有你家有,故意下毒是不是?若不是,我大哥好好的人怎么会身子越来越弱甚至会间歇昏厥,大夫还看不出状况来。” 几个打手已然被白晴给干掉了,王顺怄得要死,没想到白晴这么疯,真的是个疯丫头。 “大夫都看不出来,还什么毒不毒的,白晴你别血口喷人,我王家经营的花草树木别说这蓝州城里的达官贵人,那是连皓镧书院都栽种的,就眼前这个,皓镧书院里不知道栽种了多少,可瞧见谁怎么样了?” “你就是污蔑,就是撒泼,白佑中毒跟我王家什么关系。你血口喷人,证据呢?白晴,我看在大家从小认识的份上一直让着你,你别以为我怕你,你再这般过分,小心我去衙门告你。” 白晴不甘心,只觉得大哥那样了,如今也不想独活,弄死这个王顺算了。 眼瞧着又要动手,一声极虚弱的呼唤声响了起来,“晴晴,住手。” 不是很大的声音,却是让白晴一下子停住了动作,王顺见状,立刻一把推开白晴,从她脚下逃脱了出来。 眼瞧着白佑被王家的人给挟制了过来,白晴眸色一凛,刚要转身再去抓王顺,却见那边白佑眼一闭倒了下去。 “大哥。”白晴一声惊叫,什么也顾不得,飞速冲去了白佑的身边,一把推开王家人,抱住了白佑。 与此同时,另一人也快步走了过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月。 “我懂医,你让我给他看看。” 到了跟前,陆月没冒然出手,而是先同白晴说了这么一句。 而陆月来此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多管闲事,只为那一句皓镧书院里不知道栽种了多少,要知道地上这一株不是垂玲花,而是与之相似却是药引的垂银花,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花瓣形状不同,不细看完全不会在意。 这药引是纪允礼体内毒素的药引之一,早先最开始发现乔财俊给他的书本有问题的时候,她怀疑了所有,然而后来因为吴秀华暗中手笔的浮出水面,她将这书院这边就给排除在外了,但现在…… 一句懂医让白晴下意识要阻止陆月靠近的动作一顿,再看对方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微微犹豫了一下,白晴默认了。 见此,陆月快速出手搭上了白佑的脉搏,她急切需要知道白佑体内是不是有着与纪允礼一样的毒素。 答案在搭上脉搏的那一刻赫然而出。 “将他放平,解开外衣。”陆月边说边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白晴被说得愣愣的,但下意识照做了,做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跟着对方的思绪走。 眼瞧着对方就那么拿针扎她的哥哥,她下意识要阻止,却生生握着拳头忍住了,不多一会儿,她的哥哥突地坐起了身子,然后朝着一侧就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大哥,大哥。”白晴吓得直叫。 白佑在恍惚中睁开眼,耳侧是自己妹妹的叫声,而眼前蹲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正从他胸前拿什么,他下意识低了一下头,竟是在拿银针。 “地上那个不是垂玲花,是与垂玲花几乎无差的垂银花,唯一区别就在于开花后花瓣的形状不同,若不仔细观察,一般人不会察觉。你体内有毒素,差不多半年左右的样子,一天一天累积而来,累积到你如今这种程度,垂银花便是送你去见阎王的快速通道,本来你应该还能拖个一年半载的,不过如今,你大概还剩一两个月。” 陆月一边拔了银针一边速度解说了一下,虽说不是为多管闲事而来,但既然把了脉,就该做一个医者本分,告知患者病因。 而这毒素与纪允礼的毒素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没有纪允礼的杂,但是药性比较烈,来得也比较快,再加上如今这一出,真的是可以看出有多迫切想要眼前之人的命。 白晴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反倒是虚弱的白佑反应速度,“姑娘能治我?” 此时此刻怎么中毒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解了毒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七十章 赌命 “可以。” 陆月实话实说。 “只是解药不太好寻,不过也不算太难,但你这身体太差,就算有解药也不能立刻解毒,需要先将身体养起来,这期间,需要通过针灸药浴减少毒素对你身体的侵蚀,待身体稍稍养好一些,便可用上解药解毒,之后依旧要慢慢将养。不过你底子好,养起来也快,只要别再糟蹋下去就行。” 照理说大路上突然来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说他中了毒还能医治他,刚遭背叛不久的他是不该相信的,但他一直就做的赌命的事,如今希望就这么放在了眼前,他是赌还是不赌? “好,请姑娘为我医治,诊金姑娘随意开,白某定竭力相付。” 只是稍稍一犹豫,白佑便做下了这个赌命的决定。 “大哥。”白晴却是有些不赞同的喊出声。 白佑看向白晴,“晴晴,我们白家一直做的都是赌命的事,不差这一次。” 这话让白晴沉默了,片刻后眸光坚毅地看向了陆月,“请姑娘为我大哥医治,若是姑娘可以治好我大哥,白晴给姑娘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兄妹俩都是果决的人,一旦决定,便勇往直前。 不是陆月没有善心,而是这个连人都可以随意买卖的地方,多管闲事什么的完全都是给自己寻麻烦,但那句皓镧书院里种了许多让她毅然踏出了这一步。 那是最开始,而现在,她则是因这对兄妹的果决而动了恻隐之心。 “白姑娘言重,给诊金就好,银货两讫。具体我们换个地方再说,你大哥也需要好好休息。” 陆月这么一说,白晴才想起来还在大街上,也管不得王顺那边了,当即扶起白佑就走,还不忘招呼陆月,“请姑娘随我来,我家就在这附近。” “好。” 应着声,陆月回头就去背她放在江珊身侧的那捆药材了。 “江姐姐,你……”陆月刚想让江珊先走。 “我和你一起去。”江珊不放心陆月,陆月没说完就被打断,满目坚毅。 见此,陆月心中一暖,没拒绝江珊的善意,对着江珊莞尔一笑,“那好,我们一起。” 说着,两人慢步跟上了已经走出一小段距离的白家兄妹。 见着陆月和白家兄妹走了,人群不由得议论了起来。 “这白佑真的是穷途末路了,居然相信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十几岁丫头的话,别还有一口气都给整没了。” 白家的事这一片人那都是知道的。 “倒也不能怪白佑这么选择,你想想,半年前没了父母,这才多久又被家里的老管家背叛,卷走了所有财产,连带着白家那么大的镖局都给卷走了,就剩下几个老弱病残,还突然倒下了,眼瞧着就要不行了,有人说能救他,换你你要不要信?” “就是信这也太离谱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懂什么,那白佑少请大夫了吗?怎么那些人整不明白,就这个小丫头懂?” “这可不好说,谁知道那些个人有没有被收买?毕竟白家现在没落得很。” “这话说的,难不成孟家商会下面的同仁堂也作假不成?” 周边看官你一句我一句的,各抒己见。 人群里被揍了好几下的王顺却是默不作声,双眸死死地盯着离去的陆月,怎么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此他这揍不是白挨了? 别人不知道那个丫头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却是清清楚楚,卖了这么些年草木了,他王家凭什么这一行在蓝州混得开,还不是因为一点秘技。 “去,告诉黄建林,白佑找到能治他的大夫了,另外再派个人去跟着,看看这个小丫头是哪里冒出来的。” 王顺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当即吩咐了身侧被揍得极惨的手下。 “是,少爷。”再狼狈,少爷做了吩咐那还得继续做。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陆月不自知的醋意 胡又薇这两日甚是烦躁,因为前几日下暴雨,她娘淋了雨,然后生病了,为此,她不得不在家照顾她。 这本倒也没什么,却偏偏她舅舅一家昨日来了,说是要在他们家短住几日,这本来还能忍,但她那个表哥,那个表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还想吃她这个天鹅肉,门都没有。 偏偏她娘还不让她表现出来烦躁,终于寻了个给江珊送杏子的理由出了门,本想在江珊这里躲一躲,哪曾想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有人,本就一肚子火,此刻那是火上加火。 却是没有离去,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江珊家的门前,她就算在这里枯等,也绝对不要去面对她那个癞蛤蟆表哥。 却不想这一等就是许久,等到最后,胡又薇所有的怒火转移到了江珊身上,只觉得人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让她等这么久。 正在往家走的江珊并不知道家门口有人在等她,她正被陆月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往家走,而这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临回来前在大街上看了一个戏猴。 戏猴戏猴,自然是戏耍猴子。 这样的表演都是凭运气碰到的,毕竟蓝州城那么大,她们又不可能四处跑遍,撞上了可不得是运气。 而戏猴什么的没有几个人不喜欢的,她自然和陆月两人都停下来瞧了瞧。 哪里知道那猴子突然朝她蹿了过来,吓了她一大跳,往后一退,误踩了石子,直接扭伤了脚。 “月月,连累你了,都是我不小心,还得让你扶我回来。”被陆月扶了一路,看着她小小的个子额头上都扶出了汗渍,江珊满心歉意。 这话陆月却是不认同,“江姐姐,要是换做是我,你是不是要将我扔大街上?” “那怎么可能,我定是要将你扶回来的。”江珊想都不想就出声反驳。 “那不就是了,江姐姐还跟我这般客气。” 陆月一副你看你和我一样的选择还跟我客气什么的样子,一时间让江珊无言以对,她莫名就想到之前陆月敲她家门那一次,也是这般的顾及她情绪,一下子只觉得心暖得不行。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心暖了,没有人知道这一年来她这心多么的不踏实。 她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吃穿不愁,父母在镇上开个小铺子,就她一个女儿,可以说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她却是不听父母的话,跟了苦贫的郎君,什么都自己做,吃尽了这十八年来从未吃过的苦,还都得自己咽下去,因为是她自己选的路。 想着,江珊不由得紧了紧搭在陆月肩头的力道,以此来从陆月身上吸取这让她暖心的暖意。 陆月不知道江珊所想,有些费力却很是尽心地扶着江珊一步一步往家走。 在裴家门前枯等许久的胡又薇并不知道江珊脚受伤了,眼瞧着两人紧贴在一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瞬间被两人这亲昵的一幕给刺红了眼。 所有的怨气瞬间直冲天灵盖,她在这里辛辛苦苦等她,她却和她讨厌的人出了门还亲昵地勾搭着回来?对得起她吗? 怨气冲天的胡又薇不给江珊和陆月任何的反应时间,就那么一个猛地站起来举起手里满是杏子的篮子就朝着两人的脚下砸去。 “江珊,你太过分了。” 这突地一下子弄得刚到门前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江珊和陆月一脸懵。 而这双双的无知和无辜更加激起了胡又薇的怨气。 “江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吗?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还和她在一起,你这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了是不是?江珊,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 愤恨地控诉了两声,胡又薇拔腿就跑。 眼瞧着人跑了,江珊急得下意识转身拔腿就要追过去,“薇薇……” 才一动,脚腕上传来的尖锐疼痛告知着她行路困难,她下意识求助地看向陆月,“月月……” 陆月也在此时从懵然中反应了过来,安抚地拍了拍江珊的手,“江姐姐,你在这等着,我去追。” 说着就松开了江珊以及放下了手里拎着的东西,朝着已经狂奔出一段距离的胡又薇追了上去。 气怒中的人总是超常发挥,也是因为气怒,胡又薇就那么一溜烟闷头跑了出去,也不管方向,然后就那么一头撞上了远处一处巷子口刚转了一半的马儿身上,砰地一下,一个后仰就那么摔倒在了地上。 胡又薇跑得急,地上又是青石板铺成的路,这一摔屁股疼到不行不提,撑地的双手瞬间擦破了皮。 本就怒气怨气加身,这再一摔,哪里受过这些的胡又薇直接就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声吓得急拉住缰绳的柳飞星一僵,下一刻连忙跳下马车围着胡又薇转,“哎呀,哎呀,你别哭呀。” 说着还从身上摸出帕子往胡又薇跟前递,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就只能无措地围着胡又薇边转边喊,“你别哭呀,别哭呀。” 胡又薇的哭声和柳飞星的急躁声,让车内的纪允礼意识到这是撞到人了,下一刻连忙探身打开了帘子跃下了马车。 柳飞星见纪允礼出来了,从满脸无措的围着胡又薇转变成了对着纪允礼,“允礼哥,她突然冒出来的,我不知道她哪里冒出来的,我车驾得很慢的。” 柳飞星驾车的速度纪允礼是知道的,听得这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接过了他手里的帕子,几步走至哭得不能自已的胡又薇跟前,微微弯腰将帕子递了过去。 “姑娘,我的马车撞到你很抱歉,哪里伤了,我带你去看大夫,你莫哭。” 不管如何,都是撞上了他的马,这个他理应负责。 哭的不能自己的胡又薇瞧着一方帕子出现在眼前,下意识微抬眸,泪眼朦胧里,那些她曾经都只能远远看着的温雅如玉公子,此刻就站在她咫尺的地方,双眸里盛着她的倒影,朝她弯着腰递着手帕,那琥珀色的眸子,光看着就不由得深陷其中。 梦境照见现实的场景让胡又薇一时间忘了哭泣,就那么傻愣愣地盯着纪允礼瞧。 见胡又薇瞧着自己不做声,纪允礼微扬声音又唤了一声,“姑娘?” 这一声唤得胡又薇瞬间回神,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砰跳个不停了起来,无尽的羞涩感涌上心头,让她一把扯过纪允礼手上垂着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擦拭着,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羞涩,然无论是那无章法的动作还是那瞬间红透的耳朵都将她给出卖了一个彻底。 陆月追到跟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她的夫君弯着腰给胡又薇递着帕子,喊着姑娘。 胡又薇紧盯着她的夫君,随后一脸羞涩地拽过帕子低着头胡乱擦着脸。 说不出来是怎么了,这一刻,陆月只觉得有什么攥住了她的心,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好生困难。 柳飞星是个耳尖的,听到脚步声下意识转首看了过去,因为马儿一下子没能看见,偏了一下头一见是陆月,只觉得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嫂子,我们马车撞了个姑娘,你快来看看。” 柳飞星这一声将陆月喊回了神,也喊得纪允礼看了过去。 只胡又薇还沉浸在自己羞涩不已的情绪里。 没想到会瞧见陆月在这,纪允礼一喜刚要开口,却见陆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快步走到了胡又薇的身侧,蹲下身子伸手就去扶,“胡姑娘,你就这么跑了江姐姐很担心你。” 陆月口气微重,微带指责。 莫名其妙怼了人一顿还拔腿就跑让人追,任谁都要恼。 这一句瞬间将胡又薇的羞涩驱赶得一个干干净净,恼意袭上心头,转头就是一句怼,“什么担心,她自己都没来。” 边说还边用力甩开陆月的手,一副不要陆月扶的样子。 陆月却是用力强硬地抓住了胡又薇的手臂,她甚少有情绪波动,因为甚少有事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但此时此刻,她显示出了明显的气怒。 “胡姑娘,江姐姐脚伤了,这才托我来寻你。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觉得江姐姐应该没有得罪你。江姐姐一回来,你就劈头盖脸一顿呵斥,然后转身就跑,恕我直言,小孩子都比你懂礼貌,都比拟知道要批判一个人好歹先给出理由,而不是一顿乱言然后不负责任地跑掉。” 比起刚刚的口气微重,陆月这一顿指责可谓是犀利又直白,说直接扯下胡又薇一层脸皮都不为过。 而胡又薇何曾被人这么数落过,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要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陆月觉得自己变坏了 一边喝斥,胡又薇一边抬手一个用力就将陆月给推了开去,半蹲着扶人的陆月一个不稳直接被胡又薇给推着摔倒去了地上。 这一幕看得一侧的纪允礼面色立刻冷了下去,几步上前弯腰去扶陆月,与此同时眸色冰冷如冰锥直刺胡又薇。 这一眼瞬间让胡又薇脸色刷白,她完全不能接受刚刚还给自己递帕子的公子此时此刻这般瞧她,还去扶一个她不对付的女子,明明她才是受伤的那一个。 而被扶的陆月却是一点儿都不领情,直接抬手就推开了纪允礼的触碰,这一推让纪允礼一愣,这是陆月第一次推开他。 推完人的陆月起身几步走向了胡又薇,再次伸手扶住胡又薇拉她起身,“我没有很想管你,只是完成答应江姐姐的事情而已。另外,你与我夫君的马车碰在了一起,我想我也该有职责替你查看伤。” 一句我夫君的马车惊得胡又薇毫无反抗的就被陆月那么一拉给拉了起来,并反手用力握住陆月的手臂,微颤抖反问,“你说什么?” 陆月觉得自己变坏了,因为她看到胡又薇此刻不可置信又刷白的面色,觉得心里好生痛快,不止如此,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她变得更坏。 “我说我没有很想管你,只是完成答应江姐姐的事情而已。另外,你与我夫君的马车碰在了一起,我想我也该有职责替你查看伤。” 说着,直接挣脱了胡又薇的手,然后反手搭上她的脉搏,说是说,但是伤也还是要看的,毕竟是撞上了她家的马车。 而胡又薇完全不能接受陆月的话,她好不容易梦境照进现实,有那么一个温雅如玉的公子同她靠得那么近,此刻却说是她不喜欢的这个陆月的夫君,为什么,凭什么,这陆月怎么配? 胡又薇就那么突地抬手猛地一推给她把脉的陆月,未设防的陆月就那么被推得往后摔去,一侧的纪允礼面色一变一个跨步从陆月身后扶住了她,并厉声指责,“姑娘,你过分了。” 这一指责,再加上纪允礼将陆月抱在怀里的画面,胡又薇脸色瞬间白到了极致,只觉无尽的愤恨和嫉妒从心底溢出,充斥满她浑身的每一寸肌肤。 见胡又薇那好似要吃了自己的眼神,陆月不由得往身后纪允礼的怀里钻了钻,下一刻便见对方面色又白了几分,陆月心底抑制不住地散发着喜悦,陆月觉得,自己变坏了,很坏很坏,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要变好,不要。 纪允礼不知道陆月的想法,感受到陆月往他怀里钻的动作,只觉得是被胡又薇这副恶狠的样子给吓到了,当即不悦到了极致。 “这位姑娘,且不说是你自己不看路冲撞过来的,就说与你相撞的是我的马车,你有怒意冲着我便好。我夫人好心扶你替你看诊,你何故对她动手?” 纪允礼的指责让本就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胡又薇直接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一般,不仅如此,那面上还一副要哭不哭的泣然欲滴模样,当真是弱柳扶风。 陆月该开心的,可莫名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她说什么,这胡又薇就跟她呛,而纪允礼说了几句,她就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这什么意思,在纪允礼跟前装可怜? “薇薇?” 就在这时一声轻唤响起,听得胡又薇下意识侧眸看了过去,弱柳扶风般的泣然欲滴的模样就那么落入了从巷子另一端大步走来的胡弘文的眼里,胡弘文当即就怒了,几步上前就挡在了胡又薇的面前,“你们是不是欺负我妹妹?” 胡弘文一边说一边转眸怒瞪向纪允礼这边,却是在瞧见纪允礼的面貌的时候整个人僵在了那。 怎么说进学也十来日了,学院里的风云人物他还是见过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跟他妹妹有龃龉的人竟然是纪允礼。 胡又薇却不知此刻她兄长的心理,被胡弘文挡着,泪水再也挡不住,哗啦啦地溢出了眸眶,呜呜咽咽的,像极了受尽了委屈的小兽,当真是叫人怜惜不已。 这一哭让胡弘文整个人不好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结交好不容易有机会搭上话的纪允礼,还是该去哄妹妹为妹妹主持公道。 陆月却是恼了,呜呜咽咽的哭是个什么意思,就好似她和纪允礼欺负她似的。 陆月当即一把挣脱了纪允礼的怀抱站直了身子,满目愠怒地瞪着胡又薇控诉。 “胡又薇,你哭什么哭,你自己说是不是你自己莫名其妙发脾气,然后乱跑,害江姐姐担心不算,我来追你扶你,你还不领情,怎么弄得好似我欺负你似的。” “是,我夫君的马车是撞到了你,但是是你自己不长眼冲上来的,我夫君给你递帕子,我给你看诊,你还不领情推我,现在却在这呜呜咽咽的哭,到底谁欺负谁?” 说到最后,陆月不仅恼还觉得心口堵得慌,一想到来的时候看到纪允礼给胡又薇递帕子、胡又薇看着纪允礼还羞涩,就浑身都不得劲,越看哭得楚楚可怜的胡又薇就越来气。 “不领情就算了,反正你哥哥来了,我也对得起江姐姐的交代,谁爱管你谁管你。” 丢下一句陆月转身就走,只觉得多看胡又薇一眼心口就多疼一下。 谁也没想到陆月发这么大火。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生出误会 除了第一次见陆月的胡弘文,在场的谁不知道陆月性子软,包括慢几步跟着胡弘文过来都还没来得及开口的裴文华。 让一个软性子发这么大火,可见这胡又薇做了多过分的事。 纪允礼面色不好极了,下意识要转身去追陆月,但想着到底是自己的马车撞了人,不好就这么走了,不得不生生停下脚步,不能第一时间去哄陆月,这让他面色更加难看了。 “飞星。”黑沉着面色喊了一下柳飞星,柳飞星当即会意,扯了一下缰绳,拉着马车紧跟着已经走出好几步远的陆月离去。 见此,纪允礼的面色才稍稍好上一点点,但对比刚刚似有若无。 场面一下子变得很是尴尬,不为别的,就为陆月那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自己妹妹是个什么样子的,胡弘文清楚得很,而自己刚刚却是上来就怒斥…… “胡公子放心,我的马车碰了你妹妹的事,这个责任我不推。刚刚好胡公子也在,也不算不合适,我这便陪胡公子和胡小姐去看大夫,医药费我定一分不少。” 纪允礼这语气明显带着愠怒,不提纪允礼,便是他们碰到这种无妄之灾还被冤枉,他们自也要恼的。 而这一句让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尴尬了。 “弘文,你先看看你妹妹怎么样?我看胡小姐这能站能哭的怕是也没有伤到。我知你护妹心切,一看胡小姐哭就急了,但还是问清楚合适,事情到底如何也不是谁哭谁有理,虽然我知你爱惜妹妹,但咱们也不好冤枉了其他人,你说是不是?” 裴文华一直想找个不会显得他太过有目的的机会与纪允礼结交,却是一直都没有,不曾想今日就这么突突的出现了。 而他这几句不可谓不公允,既阐述了事实,也给了胡弘文台阶下,胡弘文只会感激他不会怪他,纪允礼那边就算不会感激,但至少也留了个好印象。 一如裴文华所料,胡弘文的确心里很感激,不过面上没太表现,那样显得他过于巴结,却是顺着台阶下转身询问胡又薇,“薇薇,你可有伤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与我听听。” 胡弘文声音温和,一听就是个好哥哥,侧着身关心地问着胡又薇。 胡又薇抬眸下意识就要控诉,却在对上胡弘文那与语气截然相反的警告的时候,到嘴的委屈控诉一下子噎了下去,然后极其不甘心地低下了头,说了一句,“我没事,我没被欺负。” 胡又薇有脾气却也不是个愚蠢之人,深深知道自己的荣辱皆靠胡弘文,要不然也不能听着胡弘文的嘱咐去讨好江珊,也因此,在此时此刻胡弘文明显带警告的眼神下,没敢说一句谎,更是语言简洁的说出了胡弘文想要的话。 听完这几个字的胡弘文顿时松了一口气,当即转身就对着纪允礼抬手作揖,“抱歉,是我没弄清楚事情经过,误会纪公子了,还请纪公子海涵,既然舍妹没事,就不用看大夫了,我直接领着她回家便好。” 对方讲理,纪允礼自然也不会较真,当即作揖回礼,“胡公子客气,胡小姐因为撞到我的马车受伤是事实,此事理该我赔偿。” 纪允礼还是坚持要赔偿。 胡弘文连忙拒绝,“这个要不得要不得,怎么好叫纪公子赔偿,是舍妹莽撞,给纪公子带来了麻烦,哪里还能麻烦纪公子。” 一个要赔明显不想留下话柄,一个拒绝明显想要借此留下好印象,两相拉锯,裴文华知道,该他说话的时候到了。 “依我看,大家也别推来推去了,说起来这就都是误会。我一直听珊珊说纪夫人会医术,不如就请纪夫人看看,这般纪公子也放心了,弘文你也不用觉得不合适了,两位看如何?” 这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建议了,完全就是给胡弘文提供了与纪允礼相交的机会,胡弘文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那是立刻开口,“如此就麻烦纪夫人了。”这是深怕说慢了纪允礼不应。 而纪允礼想着刚刚胡又薇的态度不是很想应,但这事也不能就这么不管,到底是他的马车撞了人,对方又不肯去看大夫,总不好就这么僵持下去。 犹豫了一下,纪允礼从大局考虑,到底是应了,“那就请胡公子带着胡小姐来寒舍,让内人帮忙看一看。” 听到这一句,胡弘文大大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自然便是顺理成章的一起朝着纪家的方向而去了,纪允礼很是迫不及待,他可还记得陆月是带着怒意离开的。 另一端。 久久不见人来,江珊坐在家门前急得抓心挠肺,深怕出个什么事。 别看平日里胡又薇那么乖巧,小脾气却厉害得很,她真的是怕她使性子闹腾出个什么来,特别是这天色见天的往下暗,就更让人担心了。 千盼万盼,终于瞧着陆月回来了,却是不见她身后跟着胡又薇,江珊立刻就急了,哪里还顾得上脚,就那么忍着痛一瘸一拐地朝陆月走去。 “月月,薇薇 呢?可是没有追上?” 江珊这一声急急的询问让陆月从那气闷得心疼的情绪里回过了神,眼瞧着江珊一瘸一拐满脸焦急地走来,她连忙快步朝着江珊走去,到了跟前连忙扶住人安抚,“江姐姐,你小心脚。” “薇薇呢?你可是没追上?”江珊哪里顾得上自己,眼瞧着陆月到了跟前,一把拽住急急询问。 陆月倒也没恼,不过,“追上了,她哥哥在那。” 这一句口气明显不太好,然焦急的江珊并没有发现,庆幸道:“这就好,这就好,没有乱跑不见就好,薇薇太孩子心性,要是乱跑出事了,我得责怪死自己。” 陆月没有接话,她一点儿也不想谈论胡又薇,只扶着江珊道:“江姐姐,你钥匙给我开门,我扶你进去,然后我回家拿药,帮你把脚针灸一下,再敷个药,这样你会舒服许多。这两日也多休息,差不多过个三日的样子就会好上许多。” 得知胡又薇有胡弘文看着,陆月这话一出,江珊连忙被转移了思绪,“钥匙在这里,真是麻烦你了月月,照顾受伤的我,还帮我去追薇薇。” “不麻烦。”陆月没多言,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去开门,紧接着扶江珊。 而处在庆幸和歉意里的江珊完全没发现陆月的情绪不对,就那么任由着陆月将她给扶进了屋。 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陆月刚刚给江珊针灸完敷好药绑好绷带,正拿起身侧地上用完的东西起身准备回家。 路过裴家门前的一行人就这么停住了脚步,特别是裴文华,瞧着陆月一副给江珊治伤的样子,连忙从外面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进来,满目焦急与担忧,“珊珊,你怎么了?你哪里伤了?” 没得到别人的允许,自然是不好进别人的家,因此纪允礼就站在了裴家的门口。 而从屋子到门口也就那么十来步的距离,陆月没多片刻便从屋子里走来了大门前,并抬脚跨了出去。 而这一出去,瞬间便瞧见了被半掩的院门遮挡住的胡又薇。 瞧着纪允礼自己回来,后面还带着胡又薇,陆月搭理都没搭理纪允礼一下,转头就走。 而这让站在胡又薇另一侧刚展开笑要打招呼的胡弘文面色顿时僵住,但一想到的确自己这边误会人在先,且还欲借此相交,什么情绪都压了下去。 纪允礼没以为陆月误会什么,瞧着陆月转身就走,只以为陆月看见胡又薇不高兴,毕竟她离开的时候是与胡又薇闹了不愉快离开的。 下意识就跟了上去,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阿月……” 然只是才唤了一声,什么都还没说,直接就被甩开了手,让纪允礼整个人愣在了那,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阿月,你在恼我 这也看得胡弘文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个纪夫人看着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竟是连自己夫君的面子也不给,这属实有些过分了。 但一想这是纪允礼的夫人,他自然不好说什么,而是对着胡又薇道:“薇薇你快跟上纪夫人,好让纪夫人给你检查一下。” 陆月不待见胡又薇,胡又薇又哪里待见陆月,只不过陆月能耍脾气,胡又薇却是不能,即便心里愤恨极了,还是乖乖应了胡弘文的话,“好的,大哥。” 说着,便低着头慢步上前。 这会儿纪允礼也回了神,看着往家走的陆月,纪允礼握了握袖子下的手,侧首对着胡弘文说了一句,“胡公子请,我先去同内人说一下。” 说着纪允礼便快速朝着离开的陆月走去,他必须在胡又薇进去之前先跟阿月说清楚。 胡弘文也没介意纪允礼丢下他,毕竟的确没先跟陆月说清楚,眼瞧着纪允礼快步离去,超过了胡又薇,他连忙加快脚步赶上了胡又薇。 一路上都没机会单独说话,这会儿有了一点点空荡,连忙嘱咐胡又薇。 “胡又薇,待会儿不许闹脾气,不止如此,还得与纪夫人交好,听到没有?你可知道纪公子是谁?他便是我前几日与你说的那一人,那几个难搞夫子的心头宠。你别看纪公子这般模样,纪公子可是在甲班,前途无量。你可不许耍脾气搞砸了我这次结交的机会,想想你以后的生活。” 快速嘱咐了几句,胡弘文连忙退开了身子,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且不提嘱咐内容,就这一句胡又薇足够显示话语内容的慎重。 皓镧书院的那一位风云人物纪允礼,胡又薇这些日子没少听胡弘文说,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此纪公子便是彼纪公子,而得知后的她不止没有半分消停,反倒内心更加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好的人是那个看着啥啥也不是的陆月的夫君,她哪里配? 陆月并不知道此刻胡又薇又在心底给她记上了一笔,她走得极快,很快就回了院子。 柳飞星正在院子里的一角喂马以及给马儿梳鬓毛。 先瞧见了陆月,刚要喊,陆月的身影一下子就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纪允礼的身影又出现了,柳飞星高兴的就喊出声,“允……” 一个允字才出口,平日里一向走路一步是一步的纪允礼也嗖地一下一穿而过,让柳飞星有些蒙圈地摸了摸后脑勺,今儿个流行走快步? 进了屋的陆月直奔屋内,将手中的伤药放去了架子上,然后换了两瓶连带着没放下的绷带转身就朝外走。 而这一转身刚刚好一头扎进了跟过来的纪允礼的怀里,纪允礼顺势就将人给搂紧在怀里,并迅速开口。 “阿月,我知道你恼胡又薇,但是……” “松开。”一听胡又薇这个名字从纪允礼口里说出来,陆月就浑身不舒服,挣了一下没挣脱,直接开口命令。 纪允礼没在意被打断话,紧了紧抱着陆月的手接着解释。 “阿月,我撞了胡又薇是事实,我说送她去看大夫,她哥哥不愿,最后隔壁裴公子提议过来让你给看看,我想着事情总不能僵着,便就应了。” 挣又挣不开,还满耳朵听着不想听的胡又薇,陆月从看到纪允礼给胡又薇递帕子、胡又薇娇羞地看着他的画面的那一刻堵在心口的那一口气终于爆了。 “纪允礼,你是看不见我手上拿着要去给胡又薇处理伤的伤药,还是说我在你眼里就那般不知轻重?我不知道是我们家的马车碰了她?我不知道我们家该赔偿?我不知道我该帮她看?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吗?” 无限的难受和委屈瞬间袭上陆月的心头,抑制不住地涌现在眼底,合着盈盈水滴,光看着就让纪允礼心揪不已,陆月从没对他这般厉声相向过,也从没这般控诉地看过他,更从没这般满眼的难受和委屈。 这样的陆月让纪允礼一时间无从下手,乱哄只能越哄越遭,那么…… “阿月,你在恼我。”不能乱哄,便只能陈述事实探取缘由。 而这一句陈述事实一瞬间让陆月如同被扯了遮羞布,整个人瞬间无地自容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推开纪允礼逃走。 然而平日里看着总是没什么力气的纪允礼,此刻却是攥得她紧紧的,并用着好似透视一切的眸光看着她,“阿月是在恼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将胡又薇带了回来让你看伤,还是说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纪允礼并不确定,之所以说出这一句为的就是试探。 因为他直觉不是前面一个,就像陆月说的,她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不管对错,终归是他们的马车碰了胡又薇,给看伤也是应该的。 可不是这个又是什么? 陆月没想到纪允礼问得这般直白,特别是问后面那一句别的什么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人被扯光了衣服暴露在了他的眼底之下,身子下意识一僵,下一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用力猛地推开了纪允礼,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朝外间走去。 陆月对他有多呵护,纪允礼比谁都知道,也因此此刻这不管不顾推到他踉跄的大力,让他更加确定陆月在恼他,还是因为一个说不了的缘由。 可让她说不了的缘由是什么? 从相遇到现在,她每每的别扭从来都只是因为他,所以这次…… 陆月并不知道纪允礼已经有了无限接近于真相的猜测。 从里屋逃离到堂屋外的一刹那,只让她觉得窒息感远去,呼吸一下子就顺畅了起来,特别是看到从外面跟着胡弘文而来的胡又薇的时候,陆月整个人瞬间从那种慌乱的情绪中脱离,换成了对敌的严阵以待。 以至于并不知道紧跟着她出来的纪允礼将她这一瞬间的变化皆看在了眼底。?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的阿月开窍了 “纪夫人,舍妹的身子劳烦你帮忙检查一下。” 瞧着陆月和纪允礼一前一后出现在堂屋,慢步而来的胡弘文立刻热络且客气的开了口。 他是来相交的,自然得摆正客气的姿态。 陆月依旧是刚刚在门口胡弘文见到的那副冷色,但到底没有不理他,“胡公子客气,是我家的马车碰了胡姑娘,应该的。” 陆月纵使再看胡又薇不对眼,但正事是正事,她不会情绪用事。 说着,陆月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侧的桌子上,然后看向了跨进了门的胡又薇。 “胡姑娘这边坐让我给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我之前给你把脉的时候看到你的手擦破了,至于你的脉象很是平稳,没有受任何的内伤。其他的地方,我给你一瓶活血化瘀的药,你摔在地上哪里磕到了,自己擦个两天就行了。” 陆月一早就知道胡又薇没事,脉一摸平稳得很,明显也就是摔了个跟头的事,也因此一想到那个递帕子对视娇羞的画面,就心头更堵得慌。 陆月这一开口,态度算不上不好,却也算不上好。 你要说她不好,她还帮你看伤,你要说她好,她冷着一张脸。 按胡又薇的性子,少不得要怼几句,但在门口被胡弘文警告了一番,只能憋着气不做声,并几步走到了陆月所言的椅子上坐下。 “胡公子这边请坐。”纪允礼也招待起了胡弘文,毕竟是客人。 “纪公子客气。”胡弘文笑着几步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本以为纪允礼要些什么,却不想纪允礼一句都不说,这就让静默的气氛有些尴尬了,再一想纪允礼在书院里也是这般谁都不搭理的样子,胡弘文知道活跃气氛还得他自己来。 可话题总不能随便找,眸光一转,胡弘文刚刚好瞧见一侧的椅子上放着一个小篓子,而里面则放置了绣品,上面还插着针线,这明显一看就是家里的女主人做的针线活,眼睛一亮,那是当下就找到了话题夸赞出口。 “这帕子可是纪夫人所绣?这花卉如真花一般,当真是栩栩如生。” 一句栩栩如生,真的是将绣品的称赞夸到了极致。 胡弘文这一句没引起心思在陆月身上的纪允礼的反应,反倒是引得胡又薇一下子看了过来,她下意识觉得她大哥肯定是在瞎吹捧,只为了与这一家相交,她可还是记得之前陆月说一夜学会了刺绣的事,那完全就是不可能。 然当那如她大哥所言一般栩栩如生的绣品映入眼帘之时,她脸色瞬间刷白,随后又瞬间涨红,这是从不可置信的被震惊到被事实狠狠甩了一巴掌,她完全无法接受陆月比她优秀,特别是在此时此刻她觉得陆月一点都不配纪允礼的时候。 而胡弘文并没注意到胡又薇的脸色,满心都是又找到了一个可以结交的点,紧接着又是一句,“这可绣得比我家薇薇好多了,薇薇,你有时间多来跟纪夫人好好学学。” 猝不及防的又一巴掌袭来,胡又薇本就涨红的脸因为胡弘文这一句涨得更红,只觉得裂了满地的地缝都不够她钻进去掩盖。 自己发出的信号没得到回应,胡弘文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下一刻立刻笑着找补了一句,“薇薇你说是不是?” 本以为胡又薇会乖巧的回应他,却只见她突地咣当一声猛地站起,不仅如此,下一刻更是直接转身就走,徒留一句弥音,“我好了,没事了,我先走了。” 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胡弘文。 面子里子都被扯了一个干净,胡又薇再也待不下去,带着满满的狼狈落荒而逃,她只觉得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狼狈过。 胡又薇就这么甩脸子走了,却是让留下来的胡弘文短短的时间情绪几经变化,从震惊到气怒再到尴尬。 胡弘文怎么也没想到胡又薇竟然这般甩他脸子,这已经不是丢他脸这么简单了,这完全就是在断他的结交路,人家好心给她看伤,她这么甩脸子就走叫什么? “胡公子,天色看着就要黑了,胡姑娘一个人离开可能不太安全。” 纪允礼突然开了口,这一句瞬间给了胡弘文台阶下,胡弘文立刻抓住站起了身,“纪公子说得对,多谢纪公子关心,我就先失陪了,家妹失礼,下次给纪公子赔罪。” 总归失礼已经造成,不如就此再次制造一个结交的机会,不得不说胡弘文这一方面脑子转得极快。 匆匆留下一句胡弘文快步朝外而去。 而这明明是纪允礼给胡弘文的台阶,落在陆月的耳朵里便是纪允礼在关心胡又薇,也就是陆月力气小,要不然手里的瓷瓶都要捏碎了。 眼瞧着胡弘文走了,陆月直接将手里的药瓶子往桌子上一丢,抬脚就出了屋门朝厨房走去。 纪允礼看了一眼桌上打着圈随时可能滚下地的药瓶子,当即上前伸手将其扶住并握起放正,眸光幽然地看着陆月离去的背影。 她在恼他,还是因为胡又薇,他刚刚说了什么?说胡公子天色看着要黑了胡姑娘一个人离开可能不太安全。 既然是关于胡又薇,那便是后一句,胡姑娘一个人离开看着可能不太安全,他是在给胡弘文台阶,可若是这一句单拎出来,那便是…… 对胡又薇的关心? 阿月第一次推开他的时候,是在她去扶胡又薇被推开之后他去扶她的时候,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她便有了情绪,而在这之前他与胡又薇唯一的接触是…… 他给胡又薇递帕子? 他的阿月一直以来别扭都只是因为他。 结合以上这些,他的阿月这是…… 醋了? 当这个抽丝剥茧的答案涌入纪允礼的脑海之时,无尽的喜悦朝着纪允礼汹涌而来,猝不及防,砸得他整个人直接飘飘然了起来。 他的阿月这是开窍了? 纪允礼从没因为一件事这么兴奋过,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喜悦,让他恨不能立刻就冲过去将陆月给紧抱在怀里狠狠疼爱。 但他不能,她胆小,她什么都不懂,他不能吓着她,得慢慢来,慢慢让她自己意识到,慢慢让她去接受,去知道…… 去了厨房的陆月并不知道纪允礼在堂屋里已经推理出了她情绪异常的真相,更是在那拼命的抑制着控制不住的兴奋之情。 她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写着不开心,无论是拿锅盖还是淘米又或者是在灶台后往灶台里放柴火,那都是一下接一下的重力,连握柴火都下了重重的力。 纪允礼控制好情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月这副默默发泄着脾气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却只当瞧不见。 而在灶台后生火的陆月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也不管是谁,下意识就垂下了眸子盖住了里面的情绪,然后默默往灶台里放细长的柴火。 “阿月不好奇我今日怎么下学这般早吗?” 纪允礼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与往常一般同陆月说着话。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两方毒素线索相交融 突起的话语让陆月放柴火的手一顿,也就是一顿,除此之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可以说是半点搭理纪允礼的意思都没有。 纪允礼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还是第一次见陆月这般,这醋而不自知的模样真的是叫他稀罕极了,稀罕得他一点都不想戳破她。 却是终究没敢过于沉默,而是接着又抛出了一个疑惑。 “不仅今日会下学早,这几日都会下学早。” 他如愿再次看到陆月放柴火的手一顿,自然也依旧就是这么一点反应,再无其他。 他也不急,就那么在那里自说了起来。 “西地这一片有三个书院,一个皓镧书院,一个华庭书院,还有一个应天书院。其中以皓镧书院为首,华庭书院第二,最后则是应天书院。虽说这般排名,但是其他两家书院却是一直暗暗较劲,谁也不服气皓镧书院为首,却偏偏每次科考皓镧书院都是辈出人才,让他们无言以对。” “于是在暗暗较劲一些年之后,其他两家书院想出了交流学习这一招,所谓交流学习,也就是两家书院派出学子来皓镧书院以学习之名比拼,这样一来可以偷师,二来只要胜了那便是荣誉,说出去就是谁谁谁胜了皓镧书院的谁谁谁,这般一来,那两家书院的名声也就上来了,也因为这交流的名头招揽了许多学子,这些年也的的确确受益颇多。” 纪允礼看着在说,其实心思却一直在陆月身上,瞧着她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认真听他说话,不由得失笑。 而陆月,虽然闹着脾气不太想搭理纪允礼,但是这难得的常识普及却还是不自觉听入了耳朵里,且越听越认真,连往灶台里搁柴火都忘了。 突地这一下子没了声音,下意识就转眸看过去并问了一句,“还有呢?” 哪里知道这一转首就对上了纪允礼好似看透一切的含笑眼眸,顿时整个人僵在了那,一时间转头也不是不转头也不是。 倒是纪允礼反应极快,立刻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垂眸,然后继续阐述。 “这是其他两家书院想出来的招,对皓镧书院一点好处都没有,皓镧书院哪里愿意?但若是过于彻底拒绝,也显得皓镧书院没有格局,因此皓镧书院同意每次科举开始前一年进行一次为期一个月的交流。因为这一次的科举提前,所以这一次的交流也提前,这几日书院里在做着这方面的准备,因此这几日都会早早下学。” 纪允礼的移开眸光以及接着阐述,让陆与一下子转移了情绪,不过这一次没再像刚刚那样傻傻的再去问什么,而是默不作声的看着灶台里烧得旺盛至极的火苗,更是分辨起了火苗的颜色,从内火到外火,一层又一层的。 话说完了,陆月依旧不搭理自己,纪允礼很想靠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哄,但这里是厨房,飞星还在外面,他倒是没什么,只是他要是这么做,她怕是得更不理他,那就只能等等晚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哄。 想着,纪允礼就要从小马扎上起身,却突然响起了陆月声音。 “我今日救了一个人,他给了我十两诊金。” 陆月不知道自己错过这次开口再开口要怎么主动去开口,便直接趁着纪允礼刚刚跟她说了话的这会儿开了口。 闹脾气归闹脾气,但是正事还是要说的,特别是这不是一般的正事。 这话听得纪允礼一愣,为她的突然开口,也为她话语里的话。 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陆月依旧看着灶台里的火焰。 “他姓白,叫白佑,是白家镖局的少东家。不过半年前没了父母,三个月前被家里的管家给背叛,卷走了所有的家产。如今就剩下一座宅子以及几个老仆人和一个妹妹,还中了毒,几乎不能自理。” 上一句说救了一个人,纪允礼没什么反应,但这一会儿,这将对方所有的家底子都数了出来,他整个人警惕了起来,特别是最后一句中了毒几乎不能自理,这与当初与她相遇的他有什么区别。 这白家镖局以前他倒是听说过,那时候风头很盛,他与白佑并无什么交集,也只是听闻过,而这听闻是在蓝州城里不知道谁排出来的女子想要嫁娶的夫婿榜单上。 一想到这个,纪允礼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纪允礼极力控制着不表现出来,问了一句,“他中了什么毒?” 那么多的信息话语里,纪允礼觉得这是他唯一一句能问的上话的。 这一句让一直盯着火焰看的陆月突地转过了头看向了他,这一刻的陆月满眼冷然。 “与你相似却不尽相同的毒,你体内的毒杂乱,他体内就只有一种毒,垂银花为药引。这垂银花乃是王家花卉卖给他的,明明是垂银花,却偏偏说是垂玲花,而那个人还说了一句,整个皓镧书院里都有,都是他们王家提供的垂玲花,还说这垂玲花只有他们有。” “之前在家里,因为在花盆里发现金丝桃推断出祖母对你下了毒手,我便以为找出了凶手,再有一个纪明宇的不对劲,我想着他也不在这边,也就没放在心上。但今日我在街上听到了这几句话,我才意识到你在书院并不安全。” “垂玲花与垂银花近乎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花瓣的形状稍稍有些差别,一般不认识的人根本就不会看得出来。书院里既然种了许多垂玲花,如此,参上一两朵垂银花完全看不出来。而既然是书院里的花应该是大家有目共睹栽种下去,想偷偷动手可能会有些困难。” “而有了白佑这边的例子,我觉得定是一开始就种了下去,毕竟就像大夫不会认错药草一样,做花卉这一行的应该也不会认不出花卉,唯一的解释就是故意的,而我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卖花卉的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还是说谁在背后做了幕后推手?” 听着陆月的阐述,纪允礼的心思一下子也肃然了起来。 而说到这件事,陆月没想那么多忽略了,他却是一直放在心上。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我一入学便进行了探查,将书院里的大片垂玲花都查了一个遍,几乎将隐藏在垂玲花里面的垂银花皆寻找了一个遍,而那些无一不是在我从前经常去的地方,再不然就是经常走过的路上。” 这话一出,这是什么用心完全明了,可谓是细思极恐,陆月面色瞬间惊变,这是多想弄死纪允礼,才处处都是这害人的东西。 自然,这本身并不足以毒死人,不然书院里频繁出事还得了?也因此才先有了纪允礼在家里那一出,那一出在前,垂银花在在后,狠毒而无声无息。 在陆月细思极恐之时,纪允礼再次开了口。? 第一百七十七章 纪允礼,你无赖吗 “虽然当初查出来始作俑者是祖母,但那样复杂的手法连我都不知道,就跟不是她一个无知村妇能知道的,这手段极其隐秘阴私,一看就是大宅院里的手段,家里能接触这些的除了我就是纪明宇,再加上纪明宇之前试探你,所以纪明宇也有嫌疑。” “但纪明宇再如何也不曾跟着我来书院,我当时病了几日就离开家来到了书院,却依旧没能躲过厄运。再加上你跟我说的药引有与垂玲花相似的垂银花,这事我便记在了心上,不想让你担心,便没有与你说。” “谁动手不好查,不过我有几个嫌疑目标,前几日跟我一个同窗借了人准备去查,因为另外的事耽搁了,如今你这般一说,我大概清楚了。” 纪允礼这是既然开了口直接一骨碌将所有的事都说给了陆月听,这样反倒是让她不会那么担心。 而中毒的事也不急一时半会儿的查,毕竟那么久了。所以在玄三跟他说了柴晋鹏的坏心思之后,他未雨绸缪的让他们先去查柴家去了,如此若是柴晋鹏对他做什么他也好反击,不曾想这一等竟是等来了这样的线索。 自然,这件不相干的事就没必要提了。 陆月在听完纪允礼的一系列章程后,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你知道便好,我怕你又遭暗算,你的毒还没有解,很容易再被人下暗手,这龙齿真的就不好找吗?” 就只差一味药就可以制出解药了,本来陆月还没那么急,此刻知道在书院里周边还藏着暗手,陆月这心里就不由得急了。 “你别急,老师那边肯定在找,于知县那边也在找,李叔这边在孟家商会也在帮忙找,我也托了同窗,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听到这话陆月心稍稍定了一点。 而说到了这,也没什么要再说的了,陆月再次恢复了沉默,刚刚好锅里煮着的粥也在柴火的燃烧下响起了咕咚咕咚的沸腾声。 陆月当即从灶台后面站起了身拍了拍手就要跨出来来到灶台前。 而纪允礼不偏不倚刚刚好堵在两处中间。 在陆月站起身的时候,他也跟着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以至于在陆月跨出来要越过他的瞬间,他直接一伸手将人从后面拦腰抱住,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将人给紧紧锁在怀里。 “阿月,不要不理我。”这一句那叫一个软乎乎,与刚刚的肃然完全就是判若两人的两个极端,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子,陆月差点没站稳。 下一刻只觉得丢脸至极,再加上这是在厨房,柳飞星随时可能出现,她连忙一边跳着脚挣脱一边急急开口,“你放开我。” “不要。”纪允礼拒绝,还是这种软乎乎的声音,甚至比刚刚那一句还要软乎几分。 陆月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这般没脸没皮,却偏偏她不但不讨厌,还心生欢喜,这让陆月羞躁不已,一张脸近乎红得滴血,“纪允礼,你无赖吗?” 一句无计可施的控诉就这般娇软出声,娇娇软软的音调哪里是控诉,明明就是撒娇,跟那抓人的猫儿一般,挠得纪允礼不止没有松手的意思,还在她的颈窝间蹭了蹭下巴,带着满满的眷恋应了一声,“嗯,无赖。” 承认无赖算什么,她理他,他是什么都行。 纪允礼本来打算晚上再哄的,可她先主动跟他说话,还是句句关心他,后又从他跟前过,他如何还忍得住到了跟前的人给放了,他可不是柳下惠。 陆月只觉得被纪允礼蹭过的脖颈就好似被他下了什么药一般,又酥又麻,陌生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很不好,只感觉整个人都要瘫软在他怀里,这莫名涌上来的感觉让陆月羞躁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却是怎么挣也挣脱不开纪允礼的桎梏去逃离。 再这么下去,陆月觉得自己不用活了。 眸光一转,眼瞧着面前的锅灶热气翻腾,当即急急道:“纪允礼,你快松开,我要将粥搅拌一下,不然要糊了。” 陆月这般羞羞躁躁的模样,纪允礼哪里舍得松手,但也知道点到为止,过了就适得其反了。 不过在松开前,直接在陆月的脸颊上偷了一个香,真是像极了那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 这让一被松开就跳了开去的陆月狠狠怒瞪向了他,而这眼神配着那一张如熟透的红苹果一般的脸,奶凶奶凶的,真的是叫纪允礼稀罕得不行。 而对此,纪允礼不仅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还笑着说了一句,“阿月,锅要糊了。” 这一句配着那一笑怎么看怎么欠扁,陆月也真的是怎么想就怎么做了,几步上前抬脚就毫不客气地猛地踹了纪允礼一脚,力道之大也不知道是为刚刚这一下还是为之前心里头的憋闷。 这一次纪允礼极配合地收起了欠揍的笑,以及乖乖站好不再惹陆月,这才让陆月稍稍气顺一点去看不停沸腾的锅。 而纪允礼,就那么站在那看着她,满眼的眷恋和缱绻。 他的阿月好不容易开窍,他可不能给她吓住了,得一点一点慢慢哄着来,只要别像早一会儿那般不搭理他就足够了。 不得不说近几日的早下学真的是完全就为他量身定做,提供机会,让他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哄他的阿月。 …… 九月二十,经过了几日的准备,终于迎来了今日的交流日。 华庭书院的五十人代表率先到达了皓镧书院,紧随其后的不多一会儿功夫,应天书院的五十人代表也到达了皓镧书院,一时间皓镧书院热闹不已。 接待这种事自然是用不上甲班的,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好好学习,争取考中,给书院带来荣耀。 再一个,总归接下来会和他们交流,总能见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不过因为接待外书院人的原因,书院里到处吵吵闹闹,这会儿倒也是没上课,而是学子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道着什么。 纪允礼独自一人坐在后排的位置,别人都凑在一起议论着,唯独他坐在那里捧着书本,这般模样的他一下子就显得跟这教室格格不入。 “哎哎哎,看看看,他又在那假模假样的了,我就说他定是用这副模样欺骗夫子们喜欢他。” “就是,整天装得那么清高,一副对交流会不感兴趣的样子,我看他就是怕了,怕被人比下去。” “没错,整天把他传得神乎其神的,谁知道他是不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什么身子不好才落榜,谁晓得是不是故意的。” 八卦诋毁从来都不是女子的专利,男子也一样,哪怕是文人也逃不过嫉妒羡慕的情绪。 “吵什么,烦不烦,吵到老子睡觉了知不知道?”纪允礼隔壁,临窗位置,趴在桌上的谢振阔突地抬起了头,猛地这么一声,立刻就让那些个故意放大声音的人一下子没了声音。 这位可不比纪允礼,谁敢惹? 揉了揉头发,谢振阔就那么惺忪着睡眼看向隔壁的纪允礼满目嫌弃,“纪允礼,你看你现在这模样像不像忍耐力无法逾越的千年王八?”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纪明宇出现了 这是妥妥被骂了,但作为话语内容的主人,纪允礼搭理都不带搭理谢振阔一下。 谢振阔也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就是单方面吐槽而已,早就被搞得没脾气了。 动了动身子,起身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这是刚刚真的在睡觉。 一阵舒展后,谢振阔用手肘撑着后脑勺,半歪在桌子上看着纪允礼,突地话题一转,“我爹昨儿个去守将府了。” 其实他爹前几日就到蓝州了,不过来了之后就在蓝州城里四处瞎逛,直到昨儿个他爹才去守将府。 然对这一句,纪允礼依旧没有半点反应,谢振阔也不在意,继续自说。 “迟了一步,孟梓楚从青州回来了,我爹从我这得到的消息没能用得上,反倒是被反过来普及了一下。” 谢振阔说得很隐晦,但足够纪允礼听得懂,谢振阔能有什么消息,自然是之前纪允礼告诉他的关于所谓青州那边过来的匪徒的猫腻问题,纪允礼也是让他借此投到守将手下办事走武将的路子。 这个消息让纪允礼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计划好的事竟然因为孟梓楚而出现了变故,不过…… “那又如何?孟梓楚的出现更加论证了你爹话语的真实性,这不是很好?”纪允礼侧眸看向了谢振阔,满目冷然,“你要知道,有些事你能做他们不能。” 彼时外面院落里发生了一阵骚动,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交流学子来参观了,但这一点也没影响谢振阔,他满脑子都是纪允礼的话,前半句他自然是想到的,但这后半句…… “那你觉得我……” 谢振阔被这么一提醒自然也想到了,下意识开口想要讨教两句,只是话才开个头,就见纪允礼眸色惊变,更是整个人站了起来。 这让他下意识警惕地转身顺着他的视线朝窗外看去,然满目皆是穿着其他两家书院服饰的学子,除此之外,也就他们书院的学子和夫子。 纪允礼眸光凛然的紧紧盯着混于人群中的那一道身影,而无论是华庭书院还是应天书院,他都不该出现在里面,也没有能力出现在里面,除非有人帮了忙。 人群里的那一人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蓦然回首,就那么与纪允礼隔空对视了一个正着,然后就那么朝着他展开了一个不知该说是胜利还是肆意的笑,喊了一声,“允礼。” 谢振阔的洞察力极强,哪怕外面一片人,却足够他眸光锁定在喊出允礼两个字的纪明宇身上。 他下意识回首看向纪允礼询问,“认识?” 纪允礼的眸光还落在窗外的纪明宇身上,哪怕他已经移开眸光与他人言语,却是回了一句,“我二叔家的堂兄。” 这就是亲戚了,但是谢振阔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纪允礼这不是像看亲戚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问了一句,“你们有过节?” 这时,纪允礼收回了眸光重新坐回了位置,重新拿起了面前的书本,“不,我们关系很好。” 这一句听得谢振阔直接暴脾气就上来,“纪允礼,你当老子傻子呢?” 没控制住的音量一下子就引来了周遭被外面吸引的学子的眸光。 然后谢振阔暴脾气又对向了他们,“看什么看,不认识老子吗?” 这个模样的谢振阔,所有人都觉得他出现在甲班绝对是靠关系,而不是靠能力。 被这么一吼,不想惹上麻烦的众人纷纷移开了眸光。 谢振阔也没再去纪允礼跟前找不痛快,再次趴去了桌子上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而纪允礼则坐在了那里看着书出了神,脑子里疯狂思索着他认识的人里面有谁跟他不对付、长时间可以和他接触、还有那个能力把人弄到三大书院的人。 这人心思深沉,家世背景强,对人心利用擅长,和他的关系定然不会很坏,否则很容易就怀疑到,如此,会是谁? 他是碍了谁的路挡了谁的道,让对方竟是废了那么大的心思来这般对付他一个家世背景寒酸至极之人? “谢振阔,帮我查一件事。” 谢振阔觉得自己已然要进入再次入睡的佳境,这一声猛不丁的响起,吓了他一大跳,让他下意识抬首朝着纪允礼看了过去。 却不想这会儿才是真的吓了一跳,只见此刻的纪允礼眼底满是化不开的黑,就跟那深海的漩涡一般,充满着不见底的危险气息。 “作为交换,我再给你提供一条路。” 想爬上高处注定要踩过他人血肉,关于柴家的一系列消息他这两日刚刚好收到,也做了一番分析,这样欲害他之人,用来做他的踏脚石刚刚好。 而谢振阔又何尝是好人,更何尝不知从谷底往上爬需要什么? 明明纪允礼什么都没说,他却如同明白一切,定定地看了纪允礼片刻,坚定地应了一声,“好。”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对上 交流会第一天的日程便是参观书院以及安顿住宿,再然后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学子自己的了,是要继续待在书院里安排的宿舍,还是要出去看看蓝州城,都随个人的意,只要宵禁前回到书院明日准时进行正式交流即可。 作为西地这一片排名第三的应天书院,收学子的要求自然就比不上第一第二的两大书院了,但也不是什么都收,要么学识硬实,要么有家世背景,这到哪都是不变的硬道理。 如此,纪明宇这样的农户出身,学识又不够硬实,可以说出现在应天书院里很另类了,不止如此,还出现在了交流的队伍里,就更另类了,要知道这交流队里要么有才要么有财,他是真真两样都不占。 但没办法,谁叫人家运气好,救了书院里的夫子,就这么被带了进来。 以至于不但没有被排挤,还很受欢迎,这不夫子让自由分派宿舍,都好些人争着抢着要和他一个宿舍,奈何一个宿舍就三个人,在经过一系列的角逐后,两人胜出,剩下则选择了隔壁的宿舍,不为别的,就为了和纪明宇套近乎。 而纪明宇何曾受过这样的追捧,整个人飘然极了,不过面上显示出来的还是温和谦逊。 舟车劳顿,其他人在收拾,万贯家财只为镀金的石乐章往床上一趟,整个一离了湖海的鱼要死不活的状态。 躺着躺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喂,纪明宇,我看见你在中庭那看着谁好似叫了声什么允礼,那是谁?你认识皓镧书院的学子?” 石乐章进应天书院以及来皓镧书院都是为了镀金的,就像这次能来皓镧书院,完全是钱砸出来的机会。 而他之所以选择靠近纪明宇,自然是因为纪明宇与夫子关系硬实的同时完全没有任何背景,如今瞧见了更好的人选,自然是要问上一问,这可是皓镧书院,哪怕就是认识认识那也是不一样的。 听得这一问,纪明宇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眸光也一暗,石乐章是个什么品行,他清楚得很,这又是动了心思了,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得供着,因为石乐章大方,以及他十分沉浸于这种有财的大少爷对他的追捧。 “哦,那是我三叔家的堂弟。” “什么,你堂弟?那可是皓镧书院的甲班。”另一人蒋高卓开了口,而他之所以观察到纪允礼在甲班,自然是冲着学识来的,他凑近纪明宇自然是为了靠近夫子。 他身份背景一般,但学识过硬,不过他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深刻知道,光有学识不行,得有人际关系,因此哪怕纪明宇哪里都不如他,他也愿意屈尊降贵。 “嗯,是在甲班,我堂弟之前很优异,不过去年身子出了状况,病倒在了秋闱的考场上,这才现在出现在这里。”纪明宇一副替纪允礼惋惜的叙述着,真的是将友好的兄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说法让蒋高卓熟悉极了,皓镧书院,秋闱考场倒下,姓纪,“你堂弟不会是那个纪允礼?” 曾经的优异之人,怎么会只是闻名于一个书院,特别是在有交流会的状态下,那是直接闻名了三大书院。 “嗯,是叫纪允礼。”纪明宇点头承认。 “什么?纪允礼?”石乐章惊呆了,然后乐爆了,也不躺尸了,当即就凑到了纪明宇的跟前。 “明宇,你看接下来也没事,大家去逛逛蓝州城怎么样?我们 也是第一次来,既然你堂弟在这里,你看你是不是请他给我们带带路?再约个饭喝个酒什么的,带我们认识认识?反正是要交流的,放心,这银钱我都包了。” 这样的关系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没错,总归要交流,我们可以提前熟悉熟悉,你们兄弟好久不见了,他乡遇故知,多好,是该见见。”蒋高卓也凑了上来。 这一句接一句的,说得纪明宇面上带笑心底却嫉愤到了极致,却根本无法拒绝。 “这会儿可能不太行,他们应该有课,你们也知道,甲班课业重。” “没关系没关系,可以等,蒋高卓,给你一两银子跑路费,你去守着,他们一下学就过来通知我们过去。”大少爷从来不会自己做事。 “好的,石少爷。”而努力往上爬的人也从来不会拒绝送到眼前的利益。 两人完全就没有给纪明宇拒绝的机会,而纪明宇也不想拒绝,他也很想会会纪允礼,让他知道知道即便没有他纪允礼,他纪明宇也同样能进三大书院。 所以当纪允礼下学朝着书院大门走来之际,远远就瞧见以纪明宇为中心,围着一群穿着应天书院服饰的学子站在大门口。 而这会儿谢振阔正在吐槽纪允礼。 “姓纪的,你走那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投胎吗?也不怕把你这病病歪歪的身子给走绊着了。老子就去了趟茅厕,差点找不找你,不知道老子找你有事吗?我就瞧着你这几日不对劲,平日里走个路慢悠悠的,这几日,就跟赶着去干什么似的,一下学就走人,还走得飞快,你说你赶着干什么去?是不是赶着投胎?” 谢振阔哪里料到自己上了趟茅厕差点把纪允礼给跟丢了,他可还等着他给主意呢,可不得怨气冲天。 跟在后面的赵嘉木妥妥的感受了一个十成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意识到接下来要被耽搁时间有些不爽,还是被吐槽了毛了,纪允礼极其稀有的回怼了一句,“你以为我是你个光棍吗?” 光棍两个字瞬间刺激了谢振阔,当即就炸了,“纪允礼,你说谁光棍呢?老子那是不想要知不知道?老子要想要个女人还不得排着队等着老子,你以为像你似的惧内,一下学就往家赶。” 谢振阔就是那么顺嘴一说,说完后自己都惊呆了,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叫出声,“纪允礼,你不会真的惧内?” 而这会儿两人刚刚好走到书院门口,这一声不止让纪明宇那一行的几人看了过来,也让从门前离开的众皓镧书院学子停驻了脚步,只觉得听到了惊天的八卦。 就在这时,在人群里的纪明宇几步上前,一脸温和的替纪允礼辩解,“这位公子怎好说我允礼弟惧内,我允礼弟只是比较疼爱我弟妹罢了。” 明明是一句描补,但此时此刻这哪里是描补,完全就是坐实谢振阔的那一句反问,重点是…… “允礼,你说为兄说得可对?”说完的纪明宇还不忘去询问纪允礼一句。 纪明宇赌纪允礼不会反驳他,除非他要说他不疼爱陆月,若是如此,他自然还有别的话等着他。 一句允礼弟,一句弟妹,一句为兄,不用问,已然透露了纪明宇与纪允礼的兄弟关系,而一个做兄长的都这么说了,那离事实还远吗? 所以大名鼎鼎的纪允礼竟然惧内? “纪允礼竟然惧内,看不出来呀。” “哦,天,纪允礼竟然惧内。” “这纪允礼竟然惧内?” 一时间周遭皆是对纪允礼惧内的肯定声,可以说此刻纵使纪允礼有千张嘴也解释不了这个被坐实的流言了。 纪允礼没什么表情,谢振阔却是冷下了脸,他可以说,但是绝不允许有人当着他的面就这么利用他的话来算计纪允礼。 有几个男人喜欢自己被说惧内的,这完全就是在损身为男人的颜面。 “你哪位?”谢振阔明明知道纪明宇是谁,但此时此刻就这么极其不善地直怼上纪明宇。 而自从进了应天书院后,纪明宇到哪里不是受到追捧甚至是巴结,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了,以至于此刻被这么不客气地质问,脸上的笑也一下子淡了下去,没回答,而是极有气势地回了一句,“你又是哪位?” 前一刻还算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兄友弟恭\’ 谢振阔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又难看了几分,而深知谢振阔脾气的人,知道这是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纪允礼更知道,但他没空,他赶着回去哄陆月,明日开始就要忙碌了,他必须珍惜今日最后的空闲时间。 “明宇哥说得没错,我是疼爱阿月,毕竟是我的夫人,我不疼爱谁疼爱。恭喜明宇哥入了应天书院,明宇哥有事吗?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我赶着回去陪阿月,毕竟明宇哥知道我很疼爱阿月的,怎好总留她一人空守在家。” 纪允礼这一开口瞬间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一听好似承认了惧内,却又好似没什么不对,自己的夫人自己不疼爱谁疼爱。 这话听得谢振阔面色有那么一瞬间不好,毕竟他在维护他,但只是一瞬间,为何?自然是因为这纪明宇出现在这里一看就是有所目的,纪允礼却说要回去陪夫人,这对于点出纪允礼疼爱夫人的纪明宇来说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么一想,谢振阔一下子就笑了,并大声应和,“对对对,纪允礼你快点回去陪你夫人,毕竟你疼爱你夫人疼爱得紧,你这个深知你的哥哥应该不会阻挡。” 对比于谢振阔先冷脸后笑,纪明宇则是那个先笑后冷脸的人,他第一时间自然是高兴纪允礼站在他这边,但那后半句却是堵死了他下面要他陪他去街上的话。 不过去不去街上根本不重要,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纪允礼知道,没有他纪允礼他纪明宇也同样会出现在三大书院,他纪明宇一点儿都不比他纪允礼差。 “没想到允礼还是这般疼爱弟妹,三婶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你们夫妻和睦。” 一句三婶直接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朗化了。 “本想着第一次来蓝州,请允礼弟你帮忙介绍介绍蓝州,现在怕是不能了,允礼弟要回去陪弟妹,我着实不好耽搁允礼弟时间,要是因此让允礼弟跟弟妹之间感情生出了间隙,那我可就是太罪过了。” “说起来我之前去应州应天书院也是第一次去,也是一个人去,多待几日就习惯了。对了,要不是这次相遇,允礼弟还不知道我去了应天书院。毕竟当时祖父托允礼弟向你恩师寻要皓镧书院的推荐信无果。虽说就是允礼弟你一句话的事,但怎好叫允礼弟为难不是?” 听到这,谢振阔终于知道纪允礼为什么说他们兄弟关系很好了,瞧瞧,这字字句句的为纪允礼着想不是很好是什么? 啧啧,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这样的人有这么一个表一不一的堂兄,这字字句句的,听似为纪允礼着想,这哪一句不是将纪允礼往火坑里推。 陪媳妇也不陪第一次来蓝州的堂兄,这怕不是连纪允礼的媳妇都要被人诟命不懂事,还有这什么要皓镧书院的推荐信就一句话的事,当这皓镧书院的推荐信是烂大街的白菜呢? “多谢明宇哥体恤,明宇哥永远都那般善解人意。” 谢振阔正在看戏,突一听这么一句,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咳咳咳……” 谢振阔这边呛着了,纪明宇那边直接就噎着了,那一瞬间犹如吞了苍蝇一般,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温和。 “我记得明宇哥虽然中了秀才,但好似不够进三大书院,不知明宇哥是怎么进应天书院的?” 纪允礼这是一击不够再来一击,击得纪明宇面上努力维持的温和再现崩裂之势。 纪明宇是想让纪允礼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不靠他的情况下进入了应天书院,但不是在这样主动权被纪允礼抓住的状态下让他知道,更不是在被他踩了一脚之后。 可这个时候已然容不得他不开口。 “运气好罢了,刚刚好遇上受难的夫子,帮扶了一把,哪曾想夫子却是以此相报。” 纪明宇一副我也不想进但人家非要我进我不得不进的模样,这多少就有点炫耀得遭人恨了。 而纪允礼…… “那可惜了,若是明宇哥救了皓镧书院或者华庭书院的夫子那便好了,这样便能进皓镧书院或者华庭书院了。” “哈哈哈……”纪允礼话刚一落,刚止住咳嗽的谢振阔直接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纪允礼这嘴真的是太损了,他第一次觉得纪允礼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那么讨喜。 而纪允礼的话还没完,谢振阔都要笑抽风了,他还满脸淡然的继续着话语,“那样也算是完成了祖父的意愿,我也不至于为此一直心难安。” 纪明宇面上温和的面具再也绷不住,就那么寸寸碎裂。 “不耽搁明宇哥时间了,我要回去陪阿月了,毕竟交流会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有的是时间陪明宇哥。” 说了该说的,得到了该得到的答案,纪允礼不再耽搁时间在这里跟纪明宇废话,抬脚就越过纪明宇大步离开。 他已经耽搁一刻的时间了,现在回去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跟他家阿月一起去白家了。虽说他家阿月是去给人看诊的,但他可没忘记他可是始终记着白家那位少爷是蓝州女子最想嫁的夫婿榜单上的人。 纪允礼就这么走了,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完全不管被他一通怼的纪明宇此刻是个什么境况。 而此刻的纪明宇除了被一点一点撕扯下脸皮的丢脸感,更多的则是从尾椎骨直袭后脑勺凉意,那是一种被毒蛇盯上了一般的感觉,他莫名想到了乔财俊的下场,整个人不好到了极致。 有一件事即便他不想承认都不行,纪允礼自小就比他聪慧许多,且一直聪慧许多,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要抓住主动权,可他要做点什么,要怎么抓住主动权? 蒋高卓和石乐章怎么也没想到纪明宇口中的兄弟关系很好是这样的一个很好,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继续与他为伍。 “纪明宇,不是去逛蓝州城,还不走?” “对啊,石少爷还说请客了,快走快走。” 就这样,两人连拖带拽的拉着纪明宇离开了,结识不了纪允礼,巩固好与纪明宇的关系也是一样。 周遭其他人见没戏可看了,各自议论着纷纷散了。 而这看戏之人里面怎么少得了一直想要找机会收拾纪允礼的柴晋鹏,如今看到了这个满是火药味的兄友弟恭,如何能错过这个机会? “不回府了,去街上,找机会跟那个叫纪明宇的相识。”柴晋鹏立刻对着手下下了命令,然后钻进了马车。 “是,少爷。”手下立刻领命,这蓝州城可是他们的主场,想找一个相识的机会,又有何难?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生醋意 陆月这几日有点忙,早上要去给江珊处理脚腕的扭伤,下午要去白家给白佑看诊,晚上还要被早早就下学的纪允礼给缠着,以至于本来算好十日就可以绣好的绣品,愣是到了时间还没绣完。 眼瞧着又到了要出门去给白佑看诊的时间,陆月连忙将绣品给收了起来打算出门。 就在这时门咚咚咚响了,陆月以为是白家的马车来了,动作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门又咚咚咚响了,与之一同而起的还有一道呼喊声,“月月,我是江珊,你在家吗?” 听得这一声,陆月微疑惑了一下江珊怎么这会儿来找她,却是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一边朝着院门走去,一边应声,“我在的,江姐姐。” 门外,胡又薇紧拽着江珊的衣角,努力抑制着心底的排斥感,而江珊却是以为胡又薇紧张害怕了,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月月人很好的,不会跟你计较。” 说起胡又薇为什么这会儿拽着江珊的衣角站在这里,自然得从几日前她从陆月这里甩脸离开开始说起。 那日她被刺激得甩脸离开后,被她兄长胡弘文追回去狠狠训斥了一顿,然而一向很听话的她这一次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执拗,怎么都不服软,直到胡弘文说帮她将那想吃她天鹅肉的表哥给赶走,又给她描述了一番此刻伏低做小以后能享受到小姐待遇的画面,她终究屈服在了这威逼利诱下。 建设了好几日的心情,今日终于下定决心过来示好,怕自己搞砸,直接先去找了江珊,各种说自己那一日的胆小害怕,然后做错了事,如今想要来道歉之类,哄得江珊崴着脚同她来了纪家,也就有了此刻的敲门。 而胡又薇再怎么说服自己,都抵抗不住心底从一开始就对陆月的不喜,以至于此刻耳听着陆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就越来越烦躁,还不得不极力压制着。 终于,嘎吱一声,隔绝院子内外的门就那么打了开来。 胡又薇看到了陆月,陆月自然也瞧见了她。 瞧见胡又薇的一刹那,陆月是有些微愣的,毕竟几日未见甚至以为不会见的人突然出现,总要有些惊讶。 不过也就是有些微愣,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情绪,还能有什么情绪,这几日纪允礼日日回来缠着她黏着她,黏得她满脑子就只有纪允礼的缠人,哪里还记得她胡又薇。 愣了一下,陆月就将视线落向了江珊,温和询问,“江姐姐,你是有什么事吗?” 听得这话,江珊拉了拉胡又薇,将她往陆月跟前推了推,“是薇薇,她说那日你帮她看伤,她却甩脸走了,很不礼貌,想来跟你道歉。” “对不起,纪夫人,那日是我太不礼貌了,你好心帮我看伤,我还甩脸走人,你别生我气。” 江珊话刚一落,胡又薇连忙跟着就道歉,那叫一个嘴甜。 陆月没想到江珊竟是为胡又薇而来,还是为早已过去的事,也没想到胡又薇会来道歉,着实有些意外,不过那件事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她从头至尾在意的不过是纪允礼递帕子的事罢了。 “胡姑娘客气了,本就是我家的马车碰到了你,胡姑娘不高兴实属正常,没什么不合适,胡姑娘无需道歉。” 对方有礼,陆月自然也不能失了风度。 “你看,我就说了月月不会生气。”一听陆月的话,江珊连忙对着胡又薇道。 这一句的亲昵和信任,一下子让胡又薇的心底酸涩到了极致。 而就在这时,马车行驶的哒哒声由远及近而来,陆月立刻道:“江姐姐,胡姑娘,我就不陪你们多言了,我还有事要出门。” 说着,直接就跨出了门要锁门。 江珊是知道陆月每日下午都会跟着马车出门的,也多嘴问过一下,说是去替人看诊,还让她好生羡慕了一番,毕竟这有手艺就多收入了。 因此这会儿听到这一句,立刻拉着胡又薇后退,并帮陆月解释,“薇薇,你去我家玩会儿,月月每天下午都要出门的,你要是想找她学刺绣,明儿个一早来就好。” 道歉只是敲门砖,学刺绣才是长久的拜访借口。 胡又薇怎么也没想到陆月这会儿刚刚好要出门,听江珊口气还是日日如此,她能说什么? 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早一会儿还有些距离的马车已然到了跟前,马车的驻足声让江珊下意识拉着胡又薇退后了两步,也是这一退,让胡又薇瞬间看到了马车上掀帘而下的纪允礼。 温雅如玉的公子踩着细碎的夕阳金光而下,朝着她而来,让她一下子好似回到了那一日金光下,泪眼朦胧里他出现的那一刻。 一瞬间,胡又薇满眼就只有纪允礼,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要跟陆月说什么。 更是一句无意识的叫唤出声,“纪公子……”简短的三个字,却带满了娇意。 这一声让刚下马车的纪允礼眉头微蹙,亦让刚锁好门的陆月猛地转身,这一转身刚刚好将胡又薇那娇羞地看着纪允礼的模样落入了眼眸,那眸色与一侧江珊那只是简单含着礼貌的眸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一瞧纪允礼正瞧着那边,陆月一下子心头又堵了起来,还带着莫名的浓浓怒火。 “陆姑娘。”刚好这会儿远远的一声陆姑娘响起,陆月抬脚就朝着那边走去。 纪允礼只满心欢喜地赶上了陆月出门,倒是没想到会在家门前见到江珊和胡又薇,遇到了自然也没有当做看不见的道理,只是刚要开口,却见陆月转身就走,连忙说了句,“失陪。” 几步就追了上去拉住了陆月的手,“阿月,我陪你一起去。” 陆月搭理都不搭理纪允礼一下,一边意图甩开纪允礼一边朝着白家的马车走去。 见状,纪允礼只能高声喊一声,“飞星,我跟你嫂子去白家,你留在家里。” 落下一句,就那么跟着陆月上了白家的马车。 陆月和纪允礼可以说是一路拉扯着上白家的马车的,陆月不停甩手,纪允礼不停去牵,这一幕幕都落在了站在那里观望的胡又薇眼里,只让她觉得酸极了,一句话就那么不自觉出口,“这纪夫人脾气真大,纪公子就这么顺着她,性子也太好了些。” 满满的酸意不加掩饰,听得一侧的江珊不由得蹙了眉,下意识觉得不对,但有些话不能乱说,便道:“月月是纪公子的夫人,纪公子哄着不是应该的吗?” 就像她的裴郎平日里也是会哄着她的,怎么就不对了。 江珊这么一说,胡又薇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要描补也不知道怎么描补,直接就转移话题,“白姐姐,我好几日不见你,去你家玩一会儿。” 江珊抿了抿嘴,到底不好说什么,便应了声,领着人往家走。 白家车上,一进马车,纪允礼就将陆月给紧扣在了怀里,哄着喊了一声,“阿月……” 此刻的陆月气鼓着嘴,明显的就是在生闷气,更不提那一个劲地抬手去推纪允礼,意图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阿月……”纪允礼又喊了一声,试图安抚。 然除了陆月更用力地推攮他之外再无其他,计无可施的纪允礼脑子一热,直接就那么一个用力将人往一侧车厢上一按,低首就吻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只喜欢阿月这样对我 这吻不是平日里偶尔的蜻蜓点水浅尝辄止,而是深入的探索、攻城及诱导,让对方丢盔弃甲,寸寸迷失,直至泥足深陷反守为攻。 马车的颠簸让陆月一个不甚磕到了胳膊,疼痛感让她瞬间醒神,眸光里,纪允礼以微仰承受的姿态被她按在车厢上,衣襟口微微散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琥珀色的眸子里载满了迷离以及一抹不可言喻的春色,平日里总是泛白的唇色此刻红润到了极致,满满的被蹂躏的凌乱美,重点是…… 重点是他变成这个模样是她干的,是她干的。 随着脑子里如何反客为主将纪允礼变成这个模样的记忆回炉,无限的羞躁感瞬间从陆月心底直窜头顶,一张脸瞬间变成了熟透的红苹果。 她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一头撞死她算了。 这么想陆月也这么做了,而这一头直接撞进了纪允礼的怀里,无缝隙的那一种,妥妥的要将自己闷死的架势。 陆月的这个模样让纪允礼不由得低笑出声,就那么靠在她的耳侧低语了一句,“阿月,我们是夫妻,别说这般,便是更过分的都可以。” 喃喃的低语带着不知名的低哑,陆月只觉得浑身瘫软,一下子就好似失了所有力气一般,若不是蜷在纪允礼的怀里,怕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而更过分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陆月只觉得闷死在纪允礼怀里算了。 比起陆月的羞躁,纪允礼却是愉悦到了极致,他虽故意诱导在先,但却不想那般羞涩的她竟是那般火热,火热到让他只想醉生梦死于其中,他喜欢极了被她这般对待。 “我很喜欢阿月这样对我。”这般久的相处让纪允礼知道,有话要说出来,特别是关于亲热的事,他需要让她知道他的欢喜。 这话让陆月的身子一顿,大概是被这句话给怔住了。 “我只喜欢阿月这样对我。” 同样的一句话多了一个只字意义瞬间就不一样了起来,一下子竟是让陆月忘了羞涩抬眸看向了他,那一眼,她瞧见了对面眼眸里那满满的温和和诚挚。 看着抬眸满脸羞红满眼半褪春意的陆月,纪允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再一句爱意出口,“我只让阿月这般对我。” 一句只喜欢一句只让,配着那满眼是她的灼人眸光,让陆月的一颗心不安分的砰砰砰的跳动了起来,乱得一塌糊涂,却是满满的一片醉迷。 “阿月,不喜欢我做什么,对我哪里不满意,你都可以直接说,不要自己生闷气,好不好?” 一听这话,前一刻还双眸大胆直视着纪允礼的陆月下意识就要缩起来往纪允礼怀里拱,纪允礼却如何能允许? “那日我给胡又薇递手帕你是不是生气了?”陆月还没来得及挣脱纪允礼的桎梏,一句直接戳破她心思的话就这么接踵而来,挣脱的动作就那么僵滞在了那。 而这才只是开始。 “阿月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吗?” “是不是不想我跟胡又薇有牵扯?” “是不是只想我眼里只有阿月一个人?” 一连三问,陆月只觉得自己所有的遮羞布都被扯开了,那么的猝不及防,让她瞬间羞恼到了极致,脾气蹭得一下子就上来了。 “对,我就是不想你跟她有牵扯,我就是要你眼里只有我,你是我夫君,为什么要给别的女子递帕子,还看着她,我就生气了,还很生气很生气,你是我的。我不准你眼里有别的女子,也不准你给她们递帕子,不只胡又薇,哪个女子都不行,你是我的,眼里只许有我,只准看我,别的谁也不行。” 憋了几日的话此刻吐出来,陆月只觉得身心舒畅,她才不要委屈自己,凭什么她的男人要去照顾别的女子,还去看她们,她就是不允许,不允许。 说完后的陆月就那么瞪着纪允礼,等着他的宣判,她知道自己这样很霸道,可那又怎么样,她就是不要委屈自己,就是不要。 纪允礼本只是诱着陆月让她明白她自己的心思,哪曾想直接炸出了这一番言论,一时间被怔住了,然随之而起的是无尽的喜悦,他喜欢她的霸道,喜欢她满心满眼皆是他的样子。 “好,只给阿月递帕子,只看着阿月,我是阿月的。” 这一句反倒是让陆月一愣,她自是很想要也喜欢这样的回应,但她还是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这过于霸道的性子怕是一般男子不能接受,也因为这她委屈了自己几日。 “当真?” 纪允礼没立刻回答,而是捉住了陆月的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然后看着她回了一句,“当真。” 手心下心跳的平稳感让信了纪允礼的话,不过,“你答应了我就不能骗我的,不然我就给你下毒,我可不是只会解毒的。” 这威胁的小模样,稀罕得纪允礼将人紧搂在了怀里,“好,你随便下,命都是你给的,你若想要,随时可以取。” “谁要你的命,我是说你骗我。” “嗯嗯,阿月说什么就是什么。” “认真点,我跟你说真的。” “我知道的。”说到这,纪允礼突然话锋一转,“所以阿月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吗?” 脑子没跟上的陆月下意识跟着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阿月心悦于我。” 怎么也没想到听到一个这样的回答,蹭得一下,陆月刚刚降下一点温度的脸再度爆红,更是立刻反驳,“才没有,纪允礼你不要脸,自己往脸上贴金,谁心悦你了,没有,没有,才没有……” 若这句反驳不那么娇羞,纪允礼觉得还可信一点,自然,纪允礼不会作死的去说这一句的,而是抱着人解释了起来。 “递给胡又薇的帕子是飞星的,之所以是我递帕子因为飞星撞了人,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给帕子,我只是帮飞星而已。” 即便姗姗来迟,该解释的话还是要解释,递帕子和帮飞星那可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前一刻还在反驳自己没心悦的陆月嘴不自知地翘了起来,却是不依不挠,“可是刚刚在门口你还看着她。” “我也看裴夫人了,只是最基本的礼貌。” “才不是,她看你可和江姐姐看你不一样。” “那我下次凶她一下。” “这不行,你好好的凶人家做什么。”陆月下意识觉得不合适,说到底还是心善,毕竟胡又薇也没真的做什么。 “那你说如何?” “就……就尽量不对上……” “好。” “这也好?”她自己都觉得提得有些过分。 “阿月说什么都好。” 这话谁听了不迷糊,陆月自然也迷糊,不过还是坚持清醒,“不能骗我的,不然我给你下毒。”说着还握拳挥舞了两下,已示自己言语的真实性。 这可可爱爱的模样,真的是稀罕极了纪允礼,缠着陆月腰肢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将人又往怀里扣紧了几分,“好。” 这一次陆月终于开开心心地笑了,而这一笑,纪允礼只觉得把命给她都可以,只要她开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本来没想法现在有了 白佑已经缠绵于病榻近乎不能自理,然在经过陆月的几日治疗之后,白佑却已然能自己起身行走,尽管步数不多,但也是一个改变,至少让白家兄妹明白自己没信错人,以及看到了生的希望。 而作为曾经的大家,白家即便败落,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陆月告知毒素来源的那一日起,白佑便让人着手于查探此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将垂银花当做垂玲花卖给他的王家。 “大哥,王家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我们在查他们,这几日安分得很,什么都没能查出来。” 想要查出点什么,直接查垂玲花肯定不可能,自然得从王家其他方面生意来往查起,毕竟买了王家垂玲花的不单单只有白家。 “这不正正说明他们有问题?做生意的有哪一家是绝对干干净净的?” 白佑一听白晴的话,不由得发出了两连问。 本就不干净的人却过于干净,没有问题也有问题了。 白晴的脑子转得没有白佑活络,但一听这话也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当即就咒骂了一句,“好生狡猾。” 白佑微摇头。 “该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左右我也没指望一下子能查出什么来,不过是试探试探到底王家有没有问题,如今这也算是达到目的了。毕竟我们家不如从前,如今首要所为该是养好我的身体,然后重振白家,不然即便我们查出是谁所为,就我们现在这般也无法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晴晴,莫急。” 白晴恨不能立刻就手刃了那暗中下手的宵小,但却也知道兄长所言的正确。 “那大哥,下面我们要怎么做?” 父母在的时候,白晴就听白佑的,如今父母不在了,白晴自然更要听白佑的了。 白佑自然也知道自己是妹妹的主心骨,哪怕自己现在极其病弱,而比起去查探这些危险的事,他现在只想要她平安,可什么都不让她做她定是不依。 “你就先继续盯着王家,再盯几日试试。” 沉默了片刻,白佑发布了这个看上很有价值还不怎么危险的任务。 白晴刚要说些什么,外面院子里传来了下人请陆月进来的声音。 白晴顾不得说什么,立刻抬脚就朝外迎了出去。 陆月现在可是他们家的救星,必须要好好对待,要不是陆月不肯让她去接她,她都是要亲自去接她的,好说歹说最后才同意了让她家里派一个人用马车接她。 刚出屋门,白晴便瞧见了从院门外跟随着她家家仆走进来的陆月,只一眼便瞧出今儿个陆月有些不一样,那脸颊红红的,就好似染了胭脂一般,可明明一点儿胭脂的痕迹都没有。 女孩子对容貌都很在意的,相处了几日,两人也早已熟悉,白晴一边迎上去一边询问出口,“陆姑娘,你今儿个脸上染了什么胭脂,红扑扑的,极其自然,半点儿也不像抹了胭脂。” 这话一出让陆月本就红扑扑的面颊瞬间又红了几分,白晴还未来得及探究,便瞧见一男子慢陆月两步走进了庭院。 扑面而来的病弱感让白晴觉得怕不是一阵风就将他给刮走了,那人许是意识到了她的注视,抬眸朝她瞧了过来,那一眼的清冷,配着那看上一眼便要忍不住称赞的容颜,冰山病美人三个字就那么飘悬在白晴脑中。 陆月见迎过来的白晴看向她身后,松了一口气,同时站定脚步介绍,“白小姐,这是我夫君纪允礼,我出来时他刚刚好下学,便陪我一起来了。” 一句我夫君,让纪允礼看向了陆月,正在介绍的陆月瞧见纪允礼看了过来,想都不想直接就瞪了他一眼,那凶狠跟那还没断奶的虎崽子一样,奶凶奶凶的,可爱极了。 看得纪允礼袖中的手不由得摩挲了两下,以此来忍住想要揽她入怀好好疼爱的冲动。 白晴话出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要遭,再有此刻这一眼,他几乎可以预见回去的路上他要遭受怎么样的待遇,不过,纪允礼微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他甘之如饴,甚至期待至极,更恨不能现在转头就走,去接受她的‘气怒’。 白晴这边有些怔神,原因无他,就因为纪允礼三个字,这个名字莫名很是耳熟,可一下子又有些想不起来,这是谁呢?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木棍敲地的声音,所有人下意识抬眸看过去,只见身子羸弱的白佑撑着木棍出现在了屋门口。 白晴一见自己大哥出来了,哪里还管得着纪允礼是哪一个,当即转身就急忙跑过去扶,还嗔怪,“大哥,你咋出来了?你这身子哪里吃得消。” 白佑却是不搭理白晴,而是定定地看着院子里站着的纪允礼,白晴想不起来纪允礼是谁,他却是清清楚楚记得的。他许是不曾同他有交集,只是了了见过几面,但他的惊艳才绝他从不曾少闻。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陆月的夫君竟然是纪允礼,更是没想到那个曾经风云蓝州城又突然销声匿迹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这里。 是记忆里的模样,却又不是,那满面的朝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内敛深沉,而那满面的病弱之色已然为这近乎两个极端的改变做出了最合适的解释。 明明白佑站都站不稳,却固执地腋下夹着棍子撑着身子,抬手对着纪允礼抱拳见礼,“纪公子。” 这一礼以及这一声当真是满满的郑重。 纪允礼本意只是想陪着陆月,为此明明一直同陆月一道走却是在到了内院的时候故意慢了陆月两步,就为了显示自己只是一个陪同的存在。 倒是不想白佑这么郑重,别人礼遇,纪允礼自然也不能落了下乘,当即作揖回礼,“白公子。” 两人不算旧识,毕竟曾经两人之间并无交集,最多不过是有过几次见面,知道对方的存在。 但两人也不算初识,毕竟曾经皆知道对方的存在。 “纪公子,能见面是缘分,不知纪公子能否相聊几句?”白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有些想法他本来没有,但是听到纪允礼名字的瞬间突然就有了。 一个注定要遇水化龙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摔了一跤而有所改变?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与白家合作 这突然正式的邀请在此时此刻显得颇有些突兀,但…… “好。”纪允礼微微一沉默便应了。 纪允礼本来就只是过来陪陆月的,但此时此刻,白佑对他抛出了橄榄枝,就像白佑想得那般,纪允礼自然也是如出一辙的想法,本来没想法,但白佑对他抛出了橄榄枝,他瞬间就有了。 白佑虽发出了邀请,也有一定的底气,但不确定纪允礼会不会应,直到此刻听得这一字,才觉得心落在了实地。 “纪公子里面请,文顺去倒茶,晴晴,你陪纪夫人在家里逛一会儿,我与纪公子说些时候话。” 白佑当即就做起了安排,而只认识陆月的时候自然得喊陆姑娘,但见到了纪允礼,再喊陆姑娘便不合适了。 白晴完全不明白眼前是个什么情况,但她一向懂事,知道自己大哥这般安排定是有寓意,当即点头应声,“好的,大哥。” 说着就走向了陆月。 陆月却是转首看向了纪允礼,刚刚好这会儿起了一阵风,就那么将陆月耳侧的发丝给吹得散落了下来,纪允礼当即上前两步抬手帮她将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到了耳后,那一瞬间的眼神就如同钢铁遇到了熔炉,瞬间便化成了水。 “去,我跟白公子说会儿话。” 陆月抿了抿嘴,似想问什么,最后终没问,乖巧地点了一下头,“好。” 紧接着就跟着上来邀请的白晴朝着庭院外走去,眼瞧着就要从拱门拐出去,陆月有些不放心的再次朝纪允礼看了过去,这一看刚刚好对上纪允礼一直看着她的温柔眼神,那一瞬间,陆月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当即脚下步伐加快,带着几分落荒而逃之势,速度离开了纪允礼的视线。 这看得纪允礼失笑,不过仅一下便收敛了情绪,随即转身抬脚转身朝着站着白佑的屋子走去。 白佑一直看着纪允礼,也因此将纪允礼与陆月之间的小互动都看在了眼底,所以当纪允礼入了屋内,他的第一句话便是,“纪公子与纪夫人感情很好。” 这一句瞬间便让纪允礼有些清冷的面色柔和了下来,不过嘴上却道:“寻常夫妻罢了。” “便是寻常夫妻,感情也不见得有两位好。那日承蒙纪夫人相救,纪夫人甚是坦诚,当日便言明之所以出手救我,只因为王家当时那一句皓镧书院里种了许多垂玲花,都是他家提供的。她当时只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与她夫君中了一样的毒,顺手救之。” 白佑的毒陆月跟他说过,但是这些话陆月却是没有告诉他,她当时只是说她救了个人,毒跟他相似,以及发现了王家这条线索,从没说过是因为他她才救了个人,从而确定毒与他相似而锁定王家这条线索。 一瞬间,纪允礼如同饮了蜜,丝丝甜意从心头泛滥,周身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又柔和了几分。 白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纪允礼很在意陆月,至少此时此刻很是在意,而这就足够了。 “纪公子,我白家虽败落,却也在蓝州城立足这么些年,人脉还是有点的。自那日令夫人言语之后,我便命人着手查王家,我自知直接查垂玲花定然查不出什么,便查了王家同其他人家的生意来往,毕竟王家不会只将花卖给一家。” “只是几日查探结果无果,一点王家的尾巴都没有抓到。但作为商人没有几个人是绝对干净的,这过于干净反倒是显示了王家的心虚,不知纪公子可有法子一探这王家虚实?” 不多的几句话,白佑将自己的底以及自己的目的都毫不掩饰的露了出来,可以说极其的坦诚,而这就是诚意。 “那不知白公子要做到何种地步?”纪允礼没答而是先反问。 这话让白佑前一刻还算平静的眼底一下子就涌起了狂风暴雨,“自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他们怎么待我白家,我便要他们如何。” 有这一句,纪允礼心里便有底了,毕竟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如此,接下来做起事来,就无须收敛了。 “大夫卖药,不会认错药草,哪怕长得一模一样几乎无差,同理,王家作为蓝州城里独霸一方的花草商人,若是连自己的花卉都不认识,也该做不到这么大。我记得早几年,王家可并没有这么大的势力,可以说完全是后起之秀,而他凭什么一下子汹涌而起,这是可查点之一。” “王家若是当真私下不干净,自然不会第一次做这种掉包害人之事,而这里的隐晦不会只有垂玲花与垂银花一种,既然这个查不到,可以从其他的地方查,他不可能事事做到隐蔽,也不可能猜到我们会知道其他,这个需要我夫人帮忙,回头我会跟我夫人说,到时候写出一份清单给你,你照着查探即可,这是可查点之二。” “而其三,你要知道让一个人毁灭不一定只是从生意场上查起,且我们需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人性若坏他绝对不会只是坏在一个地方,他……” 随着纪允礼言语的越来越深入,白佑切身体会了一把早几年被人称之为惊才绝艳的那个人是怎样的惊才绝艳,更是知道了自己快刀斩乱麻的做了一个怎样的正确决定。 这边纪允礼与白佑因为一个共同的目的交流着,另一侧白晴带着陆月逛起了连她都许久没好好走上一走的白府。 白家虽然败落,但这宅子却是祖上留下来的老宅子,大得离谱,至少陆月是开了眼界。 一路上白晴很尽职,一一为陆月介绍着哪里是哪里。 开始的一些个院落,因为住着人经常去,看上去很是符合它存在的贵气。 然走着走着,院落肉眼可见的呈现出了败落和萧条,连白晴自己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站在眼前这曾经整个白府最辉煌的园子里的时候,白晴愣了好一会儿。 白晴不复刚刚健谈的模样陆月看在了眼里,虽然白晴什么都没说,陆月却是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先没了爹娘后兄长又倒下了,辉煌的家族也败落了,能这般开朗已然很坚强了。 白晴只是微微愣了一会儿,便恢复了神思,只是眸底深处终是溢出了掩不住的萧瑟,不为别的,只为眼前这满园子的荒芜萧瑟,不再如曾经的富丽堂皇。 而这个园子对她的意义比任何一个园子都要大,可以说包含了她这么些年来成长的所有喜怒哀乐。 她就那么伸手指向靠近栏杆的一簇蔫儿唧的菊花。 “这是重瓣百日菊,往年这个时候开得极艳,这是我十岁那一年,父亲外出给我带回来的种菊栽种出来的。父亲知我喜花,每次出外都会想方设法给我带上一个品种的花。一年复一年,愣是在家中种出了一个缩小版的琼花园,甚至连守将夫人都让人来我府上买过花种。” “给守将夫人的东西,我怎好卖。再说我喜欢的东西出现在了琼花园我开心都来不及。守将夫人见我真是爱花之人,直接回赠了我没有的品种花卉,我开心了好久。” 说到这,白晴突然住了话语,转眸看向了陆月。 “纪夫人喜欢花吗?还有几朵能看的,我给纪夫人挖回去放在屋子里做个摆设欣赏欣赏,放在我这里也是暴殄天物,无人欣赏。” 倒是没想到白晴突然来这么一句,对花陆月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扶桑花。” 这话听得白晴一诧异,因为好多人因为扶桑花的花名听着与‘服丧’接近,许多人不怎么喜欢种植,“纪夫人喜欢扶桑花?” “不是,它可以入药。” “……”第一次听这样的理由。 伤感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 “其实菊花也不错,我瞧着你还有些菊花盛开得很好,你不打算养活,可以摘下来处理一下用来泡茶,很去火。除了这其实好多花都可以入药,芍药、牡丹、连翘、桔梗等等,都可以。” 何止伤感的气氛没了,白晴的好奇心直接被勾了起来,她从前何曾听过这些。 “真的吗?这些都可以用来治疗什么?还有哪一些可以药用?” 见白晴肉眼可见的鲜活了起来,陆月还是很乐意科普的。 “我们先说说这扶桑花,花叶根茎那都可以入药,可以用来清肺热去痰火理咳嗽,还有凉血止毒……”? 第一百八十五章 躲什么 离开白家的时候,夕阳早已散尽余晖,天边只余夜幕来临前的最后一丝光亮。 一路上,夫妻俩并没有多言什么。 回到家之后天色刚刚好擦黑,柳飞星亦刚刚好做好晚饭。 三人共食后,便各自进行了洗漱,然后入了各自的屋子。 如今的纪允礼已然不需要日日药浴,而是两日药浴一次,秋夜寒凉倒也不用日日进行沐浴,简单洗漱了一下,纪允礼便入了屋。 陆月倒是今儿个好好沐浴了一番,主要是因为她捯饬了两盆扶桑花回来,少不得要自己动手弄上一番。 刚洗好入了内屋,纪允礼便拿了干的大布巾上前裹住了她的湿发,然后让她坐在椅子上,他就那么站在她身后替她擦拭。 直到这会儿,陆月才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话。 “你今日和白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白佑想查王家,没查到东西,让我出主意。”陆月一问,纪允礼就答了,完全就没有隐瞒的意思。 而这话让陆月很是不解,“你和白佑很熟吗?他为何要你出主意?”明明今儿个她瞧着两人看上去好似不是很熟的样子,难道是她意会错了? “没有很熟,只是知道彼此,他找我只是因为我们目标一致。” 这话疑惑得陆月转眸微仰首看向了纪允礼,“什么意思?” 见陆月转过了身,纪允礼索性就那么与她正对着,手绕到她后面给她擦头发。 “垂玲花,王家。” 一听这两个词,陆月瞬间懂了,只是,“他怎么知道你……” 说到这陆月顿住了,她突然想起来,她第一天救了人的时候就直接坦诚了。 “我什么?” “你……”陆月回神要答话,却猛一对上纪允礼不知何时靠近的脸,下意识吓得往后退了一下,这一退直接后背磕上了后面的梳妆台,也好在有梳妆台,不然得落地。 纪允礼没想到陆月反应这么大,见对方磕到了后背,直接将给她揉头发的手下滑落到了后背那处,轻揉了起来,“躲什么?磕得疼不疼?” 纪允礼这一动作让他近乎与陆月相贴在一起。 陆月被困得躲无可躲,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攥住了衣摆,头亦微微偏开,躲避着纪允礼靠近的视线和呼吸。 “才没有躲,你突然靠近吓到我了。”陆月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躲什么,但不管是为什么,反正不要让对方知道。 泛红的耳尖近在咫尺,信了她的话纪允礼才是犯傻。 不过到底是没错,而是揉了几下她的后背之后,微微退开了几分空隙,然后给她继续擦头发,也继续说事。 “王家的事还得你帮个忙。”纪允礼没继续刚刚的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说到了正事,还是有些让她好奇的事,陆月一下子散了情绪,重新转过了视线与纪允礼对视,带着疑惑,“我能帮什么忙?” “帮忙列出一些花卉植被相似却截然不同的例子,白佑寻着垂玲花这条线索查王家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对方漏了底,自然会在这个上面小心翼翼。但王家若是真的私底下以此来经商,定不会只此一条道。王家再警觉定也想不到我们会从其他地方查,而这查那些得你来写。” 纪允礼这么一说,陆月就懂了,轻点了一下头,“好。” “要我帮忙写吗?”纪允礼没见过陆月写字,下意识询问。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明日里写,写好后下午去白府的时候直接带上。” 陆月说会写字,纪允礼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只是,“阿月能不能先给我写几个字?” 他都没见过她写字,凭甚让别人先瞧见。 “……”这属实是个奇怪的要求了,不过,“要写什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在闹他在笑 纪允礼略一沉默,道:“帮我抄一首诗。” “……” “明日要参加交流会了,你也知道我一年没碰书了,你抄一首诗送给我,就当鼓励我。” 这话一出,陆月分分钟得应了,“我现在就给你去写。” 说着陆月就要起身,却是被纪允礼给摁下了肩头,“不急,我先给你把头发擦干。” 陆月一听,觉得也是,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纪允礼本意就是哄着陆月给他抄一首诗,作为第一个瞧见她写字的人。 哪曾想他这边书还没翻开,她那边已然开始落笔。 本以为她会写出女子的娟秀,却不想她这一落笔,便见游龙之势,带着蛟龙飞天的强势,带着野马脱缰的勇猛,满满的苍劲有力,大气磅礴,与她的外表可谓是大相径庭,而那写出来的诗句…… 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一抹来自灵魂的共振猝不及防地击向纪允礼,让他直接失态,就那么从陆月的身后将她整个人给紧搂在怀里,也因此,陆月的手一抖,墨汁滴在了写好的纸张上,瞬间晕开了一朵墨色的梅花,真真是对应极了这一首诗。 “纪允礼,字毁了。” 背对着纪允礼,陆月并不能看到纪允礼此刻面上的情绪,瞧着落在纸上的墨,下意识指责出声,哪怕墨汁没滴在字上,但落在了纸张上也等于毁了一副字。 而刚刚纪允礼的确是一时冲动,但现在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无碍,明日我做成一幅画放着,诗配画刚刚好。”抱着陆月,纪允礼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 “倒是个不错的提议。”陆月瞬间不觉得可惜了。 “好了,扔着,夜深了,我们睡。”纪允礼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去榻上黏着陆月。 夜的确深了,也的确没什么事了,陆月放下了笔,并应了纪允礼,“好。” 只是不想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腾空抱起,吓得她下意识抬手就缠上了纪允礼的脖颈,并嗔怪地瞪了他一样,“做什么。” 纪允礼一本正经地回了两个字,“睡觉。” 明明对方很正经,但这两个字却听着很不正经,陆月莫名就红了脸。 “阿月在想什么?” “什么在想什么?” “我瞧见阿月脸红了。” 这话一下子就让陆月炸了,抬手就要去捂纪允礼的嘴,刚刚好两人已经到了榻边,这一伸手,纪允礼直接顺势往一侧一倒,陆月当即顺势而上,狠狠捂住纪允礼的嘴,双眸圆瞪。 “你给我闭嘴,不许乱言。” 纪允礼配合的不说话,一双眸子却是满是笑意,这在陆月来说完全就是挑衅,又用上了另一只手去捂他的眼睛,捂完之后觉得自己这样很弱势,当即松开,然后就去掐纪允礼的腰,恶狠着脸,一副凶狠虎崽子的样子。 纪允礼笑到不行,陆月见状更加凶狠,两个人就这么一个闹一个笑,真真是应了那一句她在闹他在笑,而世间最幸福也不过如此。 翌日。 陆月醒来的时候,瞧着外面的日头比平日里要亮一些,这便知道这是起迟了。 陆月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和纪允礼的闹腾,定是闹太久了,害她才起迟了,不过好在他们自己住,她这会儿起来也没什么。 捂嘴打了一个哈气,陆月就从榻上起了身,而这刚坐起身就瞧见不远处书桌上昨晚她写的那副字上面多了什么,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纪允礼昨晚说的画,那是衣服鞋子都来不及穿,就那么光脚下了地疾步奔去了书桌边。 只见她的诗一侧哪里还有什么墨点,只有一株迎着风雪傲然绽放的墨梅,整张宣纸上只有黑与白,但却让她生生看出了墨梅不畏严寒傲然绽放于白雪寒风中。 陆月完全没想到纪允礼的画画面感这么强,强到她第一眼就不自觉的被吸引,更是生出喜爱之意,这还是她长这么大除了药物科研相关的东西外第一次喜欢一样东西,真的是好看极了。 欢喜地欣赏了一会儿,陆月想起来自己还要去给江月针灸脚腕,当下将画放好,急急转身去穿衣梳洗。 陆月起得比平日里迟了一些,自然去寻江珊也比平日迟了一些。 陆月一向准时,今儿个迟迟没来,江珊还有些担心,正准备去寻人,就听到了敲门声,打开后见到了陆月,心一下子就安了。 “正准备去寻你,瞧你比平日里迟了,我以为你是遇到了什么事。” 一听这话,陆月有点儿不好意思,“起迟了。” 听这一句再看陆月有些羞红的脸,江珊一下子就明白了,捂嘴笑了一下,“我懂我懂。” 这一笑笑得陆月有些莫名,一双眼睛扑闪着迷离。 看得江珊笑意更甚,靠着陆月低声道:“是不是纪公子昨晚缠你缠狠了,你睡晚了,所以起迟了?”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陆月下意识点头,“对,他……” 刚点头瞧着江珊笑得那般暧昧,陆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珊在说什么,脸蹭得一下就红了,“江姐姐……” “哈哈哈……”江珊却是在那里笑个不停,只觉得陆月逗极了。 胡又薇是掐着时间点来的,她不想直接去找陆月,江珊说陆月日日早上来给她看脚,她就掐着这个时间来就好,刚刚好可以遇上。 而一来就听到了江珊欢快的笑声,一时间胡又薇心里嫉愤极了,却又不得不努力压下情绪去敲门。 院子里陆月正被江珊逗得满脸羞红百口莫辩,这会儿一听敲门声,瞬间就感觉得救了,丢下一句我去开门转身就走了。 门来开的时候,陆月面上因羞躁而起的晕红还没退散,一看就是一副被滋润过的娇媚模样,看得胡又薇袖子里的手一紧,面上却不得不展开笑颜打招呼,“纪夫人。” 没想到是胡又薇,陆月微愣了一下,随即心态极其平静地打了招呼,“胡姑娘。” 然后让开身子就让人进来,“江姐姐在屋内,你进来。” 现在的陆月看见胡又薇跟看见江珊没什么区别了,心里半点儿情绪都没有,不得不说昨儿个纪允礼真的是哄到位了。 “好。”胡又薇除了笑还能干什么。 倒是屋内江珊瞧见了,喊了声,“薇薇来了呀,刚刚好月月也在,等会儿月月给我治了脚,让她教你刺绣,月月刺得可好了。” 江珊这是做中间人拉拢两人,但这对陆月的夸赞却是直戳胡又薇心窝子,然胡又薇除了欢笑就只能是欢笑,“好的,江姐姐。” 就这样,胡又薇在江珊的帮衬和陆月的不介意下,融入了两人之间。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交流会开始 三大书院的交流会,看着是三大书院的交流比拼,却又何尝不是三个州城的比拼。 所以,一旦在交流比拼中胜利,那不仅是给书院挣了荣誉,更是给书院所在的州城挣了荣誉。 因此,每一次交流会正式开始的第一日,蓝州城守将以及蓝州城知州,这两大蓝州城的大山都会出现在皓镧书院。 这两人一出现,那是立刻就引起书院里莘莘学子的火热追逐,特别是蓝州守将孟秉章,那是在整个大庆都数得上号的人物,可不是普通老百姓随随便便就能见到攀交的,这般难得的机会谁会不紧紧抓住。 往年交流大会都是三年一次,今年因为科举提前,交流大会也提前。 不过所要言语的讲话内容也都是那些,经年不变,无非就是一些鼓励好好读书以及畅想未来的话。 待到了最后,才讲出了众人期待的重点。 “因为这次科考提前一年,学习任务自也重了许多。故,今年的交流比拼由往年的十日一交流比拼改为五日一交流比拼,意图让各位多加适应科考的严酷与紧急。自然,这奖励也同样随着交流比拼的次数而增加,这是列好的奖励制度,以此为证。” 听到十日一交流比拼改为五日一交流比拼的时候,好多学子不由得拉胯下了脸,然在听到奖励也同样翻倍之时,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 耳听着孟秉章的话落下,一众莘莘学子纷纷欢呼立志,“孟将军放心,我们定潜心学习,争得好名次,为皓镧争光,为蓝州争光。” 不用想,这定是皓镧书院的学子们。 其他两书院的学子们听了哪里能就此放过,也跟着高呼立志。 “皓镧的小子们,我们华庭一定会胜过你们。” “我应天书院才是最厉害的,你们都等着。” 哪个书院都不缺热血少年,三个书院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嚷叫嚣了起来,不管怎样,气势上先赢上一波。 这般满目青春热血的气氛,一下子就显得缀在人群后方一角沉默不语的纪允礼有些格格不入。 虽说参加交流会的人需要选拔,但是作为甲班的人,必须要参加。 这也就有了纪允礼出现在这里的一幕,自然,他身侧也没少了谢振阔的存在。 谢振阔虽然不像纪允礼一脸从头到尾变都不带变一下的清冷面色,却也是全程吊儿郎当站都站不稳的纨绔样。 谢振阔觉得自己都要站睡着了,突地见纪允礼动了,谢振阔一下子就醒了,特别是瞧着纪允礼朝人群挤去,下意识就跟了上去,“纪允礼你干嘛去?” 纪允礼也不做声,一个劲的往前去,眼瞧着就要被那兴奋过度的给撞到,谢振阔三步并两步快步蹿了上去,一下子就将人给推了开去。 对方被推得一局促,回首就要怒怼,瞧见是谢振阔立刻就闭嘴了。 谢振阔却是连看对方一眼的空闲都没有,追上纪允礼就是一句怼,“纪允礼,你是不是忘了你这风一吹就倒的身子,你活腻歪了,往人群里挤。” 谢振阔嘴上怼着,身子却极其自发的上前帮忙将人给挤开,给纪允礼一个安全通行的空荡。 终于,纪允礼停住了脚步,停在了刚贴上奖励制度的公告墙边。 瞧着纪允礼竟然挤过来就为了看这个,谢振阔话一转又是一句怼,“纪允礼,魁首都夺过两年了,你还稀罕这个?闲得你。” 纪允礼却是不应,只认真关注地看着面前的公告。 一个月,五日一次比拼,足足六次,奖励也是六次,次次奖励不同,而只要进了前三十名皆可有奖励,只是奖励皆不同,而这差不多就是每个书院十个名额的意思,至于能不能拿到那十个名额就各凭本事了。 去药园的帖子是第四次的奖励,入了前十便可以有这个奖励,至于其他的,有入军营参观的奖励,有跟皓镧德高望重夫子切磋学习的奖励,自然也少不了俗物金银的奖励。 一一看完所有奖励,纪允礼心中有了定数,这才转头看向谢振阔回答了一下刚刚的问题,“俗人做俗事,我穷得很,要钱吃饭买药,建议你也好好瞧瞧。” 这话乍一听完全就是怼他,但一想如今的纪允礼跟一年前的纪允礼那可大不一样,下意识就听了他的话朝公告看去,这一看真的看出了一点名堂,看完后下意识回首要跟纪允礼交流,这身侧却哪里还有纪允礼的身影。 谢振阔不意外也不在意,索性又重新再看一遍,在心底多加研究研究。 而彼时离开的纪允礼在人群的边缘被一抹身影给堵住了去路,这人不是他人,正是昨儿炫耀不成反入窘境的纪明宇。 自然,此刻的纪明宇早已经没有了昨日的窘迫,有的只是被人捧高的优越,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一眼即分明。 “允礼弟,正找你,你这是去哪?”从前纪明宇喊纪允礼只喊允礼,而今却是允礼弟允礼弟,这是真的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纪明宇自然不是一人站在这里,他身后围绕了好几人,纪允礼扫了一眼,昨儿个在书院门口堵他的人一个不少,可以看出纪明宇从应天书院入学至今便是和这些人结交在一起,而这些人,真的是没有一人眼中有真意。 不过这些都跟他无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又多管什么闲事。 “打算回去看书。”纪允礼实话实说,他的确是打算回去看书,他时间紧迫,需要速度复习那些稍稍有些生疏的知识。 “允礼弟真是用功,不如我与你同去如何?你也知道我第一次参加这交流会,而你则是参加过的,自家兄弟,你看你是不是跟哥哥传授一些经验?” 听着是询问,纪明宇这却是妥妥的拿兄长的身份压人了,而彼时不管纪允礼是教还是不教都落不到好处,毕竟论立场他可是皓镧书院的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第一场比拼考试 “我的经验就是多读书。” 明明是双面有坑的问题,纪允礼却是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就给了答案,而这个答案,你要说他好好回答你,却完全就没回答出个东西,你要说没有,他也回答了。 谁也没想到纪允礼会说这么一句,愣是让气氛尴尬在了那。 不过只一瞬,纪明宇便开口化解了,“允礼弟这话说的,学子不读书如何?这个谁都知道,我所问的经验自然是你参加交流会的一些个经验,这么简单的问题,允礼弟你不会不理解?” 纪明宇用上了反问,这一次纪允礼若是再给出那样的回答,理解力有问题了,而这样的一个人又凭什么被人追捧称赞。 “即是交流,夫子们会先安排交流,后才会针对这一阶段的交流进行通考,多读书即可。” 还是那句多读书,只不过前面又多加了几句,而这依旧没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但要说什么没有,也透露了,可这都是大家知道的事,需要他纪允礼说什么?但若是借此来找茬却又无从下手,真的是…… “我要回去读书了,明宇哥也回去多读书。”纪允礼不想再继续废话,直接颔首告辞,然后抬脚便错过纪明宇离去。 看着纪允礼就这么潇洒地走了,纪明宇只觉得脸上又被刮下了一层皮,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早一会儿纪明宇是被一阵吹捧声拱过来的。 什么上一届的魁首是你堂弟,你看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讨讨经验什么,纪明宇被吹捧的飘飘然,带着十足的信心过来,然后…… “纪明宇,你是不是跟你这个堂弟关系不太好?”大少爷石乐章直接质疑出声,他可不会顾忌什么。 石乐章领头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顾忌了,当即你一句我一句了起来。 “是呀,纪明宇,你这堂弟好像不怎么给你面子呀,昨儿是今儿个也是,太过分了点。” “对对对,怎么说你也是他堂兄,这嘴跟蚌壳一样,也太没有人性了一些。” “你之前不还说,你们家供着他养身子的吗?他这是过河拆桥?” 面对一众质疑,纪明宇从憋着火到满面强撑着苦笑,说了句,“允礼弟自小就比我聪慧,可能太过优秀了,没关系,他好就好,反正是一家人。” 这一句满是无可奈何的颓废,而什么叫太优秀,不就是看不起人的意思。 “这都什么人,太过分了,简直忘恩负义。” “就是,怎么说也是兄弟,哪里有这样的。” “优秀了不起,谁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以前的模样。” 几人也不知道是在帮纪明宇出气,还是在为自己被纪允礼无视出气,一个说得比一个起劲。 听着这些,纪明宇才觉得心里的憋闷好了许多,不过面上依旧一副苦笑,“你们别这么说允礼弟,他出息了就足够了。” “你还替他说什么好话,他都不给你面子。” “就是,就是,你还替他说话作甚。” 又一轮的拉踩再次开启。 而这些纪允礼一点都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不过是闲言碎语罢了。 他现在要的不是跟人去掰扯这些,而是看书看书看书。 交流会的流程一如纪允礼所说,会有夫子先跟你讲述考什么,并进行教授学习,然后才会进行比拼考试。 年年如此,今年唯一不同的就是时间紧张了一点,而这一下子就让一众学子的压迫感上来了。 特别是奖励制度还贴在那呢,谁能不努力?谁能不上进? 日复一日埋头苦学想要争名次拿奖励,以至于五日的时间对一众学子来说一眨眼就那么过了,让其只恨时间太短,不能够再多一些。 但时间过了就是过了,考试该开始还是开始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承考生们的心情,考试这一日一早起来天就是灰蒙蒙的,形色各异的乌云随着风的远行而跟着四处飘逸。 果然,考试考到一半的时候,窗外下起了磅礴大雨,哗啦啦哗啦啦,一阵喧嚣,让一些个写不出题目的考生心不由得跟着一哗一哗的。 因为每隔几年就会有比拼,再不然平日里也可以训练一下自家书院的学子,皓镧书院那是专门修建了一处与秋闱考场一般模样的考室。 一人一间间隔下来,完全就没有抄袭的可能。 位置安排都是开考前临时自摸抽取的位置,绝对的公平公正。 纪允礼的位置刚刚好靠门口,外面雨哗啦啦下来的时候,他一眼看得分明。 此刻他的考卷已然写了大半。 虽然不是秋闱的考场,但能再次坐在考场上写考卷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而今他做到了,而他能做到完全是因为他遇到了他的阿月。 不知道他的阿月此刻在做什么? 哦,她昨晚好似说今日要把绣好的帕子给送去店铺,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遭雨,是在家还是在哪? 看了片刻哗啦啦的大雨,纪允礼垂眸,重新沾墨继续写下面的考题,写得有些快,每一问只几句话便结束了,然后又开始了下一题。 被纪允礼惦记着的陆月此刻刚刚才到红掌柜的铺子,不得不说一句庆幸,就算带了雨伞,这般的磅礴大雨少不得衣摆上要沾上一些水渍,好在人已经进了铺子,避免了这些问题。 红掌柜还是大半个月之前见的陆月,却是将她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是因为之前胡又薇说了陆月一日就学会了刺绣,还有一个就是两日前先绣好刺绣的江珊来卖绣品时,绣品明显精湛了。 一问才得知是跟这一位学了,这么一听她心里一下子就惦记上了陆月,这眼巴巴地瞧了两日,终于是把人给瞧来了,那叫一个欢喜。 “纪娘子来了呀。”一瞧见人,红掌柜就笑着立刻迎了上去,甚是热情。 刚刚好这会儿店里也没人,真的是方便极了她说事。 “红掌柜。”眼瞧着红掌柜热情走了过来,陆月立刻礼貌打了招呼,随后将手里装着绣品的布袋递给了红掌柜,“红掌柜,绣品都在这里,你点点。”?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想买纪娘子的手艺 “哎,好嘞,你等着。”说着,红掌柜立刻就接过了陆月的布袋子,然后转身几步走回柜台边倒下,动作间颇有几分急不可耐的架势。 绣品倒下入眼的瞬间,可以说一下子就惊艳了红掌柜的眼睛,她本以为前两日江珊是在谦虚,却原来这纪娘子的绣品当真是栩栩如生,同那真的花卉一般。 怕只是巧合,红掌柜直接耐心的将一百张帕子都翻看了一遍,入眼间每一方帕子都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每一方帕子皆栩栩如生。 这副花样子不是那种繁杂的,但是也是那种简洁不失优雅的类型,很受大家小姐喜欢,再配上这手艺,还不得被抢疯了。 一瞬间,红掌柜只觉得看到了无数的商机。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稍稍激动了一下,红掌柜就按耐下了激动的心,然后看向了陆月。 “纪娘子,你这帕子绣得好,我一方帕子算你二十五文,本钱不扣你,但你得保证只在我这里绣,你看可以吗?” 作为商人,要的就是独特的眼光,敢作敢为,红掌柜这为了留住人可以说是下了大手笔。 红掌柜的话直接让陆月愣在了那,比江珊高一点的价她有想到,但是高出五文还不收本钱,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纪娘子,裴娘子在我这绣了一年了,我店一直开在这里,其他地方也还有几家,我定是不会诓你的,你放心。” 瞧见陆月愣愣的不说话,红掌柜以为陆月不放心,立刻做出保证,说完后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可以立字据,我们可以立字据。” 谈判时过于表现出自己的急切是为大忌,但是那是一般情况,情况特殊比如眼前这种,那必须得上赶着,红掌柜这是就差将急这个字给用言语说出来了,此时此刻,无论是眼神还是做法,都是将急字给表现得一个明明白白。 红掌柜这一句接一句的让陆月回了神,不过她也没急着喜悦什么的,实在是这对她来说多少有点天下掉馅饼的味道。 “红掌柜,不是我不放心你,而是该你不放心我,你这条件很优越,不过对你来说有些亏。” 商人重利益这一点,陆月还是知道的。 红掌柜没想到陆月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也显出了几分真心,“纪娘子,我是商人,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我这么做自然是我明白它可以创造出高价值。” 听得这一句,陆月稍稍定了几分心,红掌柜既然这么说,那定是不亏的,她有疑惑不过是因为不懂。 “那你这不收本钱,我要是将这帕子私吞了呢?”这是陆月的另一个疑惑,她和红掌柜也算不上熟悉,这信任未免也太大了点。 一听这话,红掌柜一笑,“纪娘子,你这是说笑,你夫君是皓镧书院的学子,品行之端正都不用提。再退一步说,作为学子,没人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为自己染上污点,从而影响前途。” 一听这话,陆月懂了,红掌柜这不是看她,而是看纪允礼,哪怕都没见过。不过也是的确了,没有学子不爱惜羽毛的。 解决了两个疑惑,陆月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这是一个长期稳定还是高额的收入,她出手艺又不用出银钱,她傻了才去拒绝。 “好,我答应你,不过期限就是我在蓝州城这些时间,我离开蓝州城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便作废了。” 答应没问题,话得说明白。 一听陆月这话,红掌柜了松了一口气,答应就好,至于要求,她自然是知道她不可能长期在蓝州城的,所以这只是一个话头,下面的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不瞒纪娘子,我也知道纪娘子不会一直待在蓝州城,所以我想买纪娘子的手艺,纪娘子你看如何?” 她也不是没想过私下里模仿,但除了前两日请教了一下裴娘子的那副花样子绣品外,其他的花样子店铺里的绣娘谁也没能绣出这般模样,这才让她生了这买手艺的心思。 这话听得陆月直接面上露出了震惊,这个比上一个让陆月意外多了,毕竟上一个也算是事先有设想,而这一个却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了。 “纪娘子,你看,这外面大雨连天的,一时半会儿你也走不了,无论是纪公子的衣物还是绣布绣线都沾不得一点雨水,你看我们去后院坐下来喝杯茶细细谈如何?” 虽然下雨,铺子里多少还是会来人,这样赚钱的买卖,红雨定是要谨慎一些的。 而这场大雨红雨真的是感谢极了,即便是陆月拒绝也能留住她的脚步给她说服的时间。 震惊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无限的欣喜,金钱是个好东西她还是知道的,连她的绣品都出了高价,这买手艺的钱怕是不得低。 想是这般想,陆月却是没立刻就应,而是朝外面的大雨看了又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眸光,然后看着红雨应了一声,“好。” 陆月不做声的时候,红雨一直提着心,此刻听得这一声好字,心终于放了下来,然后立刻就做出了请人的手势,“纪娘子里面请。” 陆月客气了一声,便跟着红雨一路走去了铺子的后方。 考试只考半日,下午半日夫子们要阅卷,刚刚好因为时间紧进学至今都不曾放假,下午半日所有学子直接放了假,就当休沐了。 如此这顿午饭在哪里吃就看大家各自意愿了。 难得有机会陪陆月一起吃午饭,出了考场,纪允礼同等在考场外的柳飞星就直奔书院外回家了。 这会儿雨势小了许多,不过依旧再下。 谢振阔跟纪允礼考场位置相隔甚远,以至于等他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纪允礼越来越远去的渺小身影。 那是连伞都不要,直接就冲进了雨里飞速追了上去,这看得早几步出来等着的赵嘉木连忙拿着伞就追了上去。 终于,在纪允礼要上马车的那一刻,谢振阔追了上来,开口就是一句怼,“纪允礼,你赶着投胎呀。” 纪允礼倒是没介意谢振阔这一句,听到声音便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去,在看到对方被雨水打湿的落汤鸡模样,不紧不慢回了一句,“回去照照铜镜,看看谁赶着投胎。” 谢振阔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懒得斗嘴,趁着没人快速问了一句,“考得怎么样?觉得能上第几?” 而这会儿赵嘉木也到了,第一件事就是给谢振阔撑上伞。 纪允礼倒是没想到谢振阔追过来就为问这一句,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我说过,俗人做俗事,我缺钱。”落下一句,纪允礼不再耽搁转身就上了马车。 柳飞星见状,立刻就上了马车开始驾车离去。 谢振阔一时间也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跟考得怎么样有什么关系,倒是一侧的赵嘉木在震惊之后来了一句,“别告诉我,纪允礼为了奖章上的银钱考试?” 这是下意识的一句惊诧的疑惑,而这一句直接点亮了谢振阔的脑回路,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随后唾弃了一句,“真不愧是他纪允礼,这样的事也干得出来。” 谢振阔这一句无疑是肯定了他的话,直接让赵嘉木傻在了那,疯了这是,为了银子考试,就三十名到二十五名之间那么几个名额,真的就能压中?这是比魁首还狠呀。? 第一百九十章 纪允礼,我们有钱了 雨势的磅礴在小院里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洼,即便这会儿雨势小了许多,那水洼依旧存在,使得那雨水滴落在上面溅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若是可以不用出门,陆月还是蛮喜欢这下雨天的,特别是雨水滴落在地上溅起的水滴声,陆月觉得悦耳极了。 尤其是今日,特别的悦耳。 纪允礼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月单手托腮双眸晶亮地看着院子里雨幕的模样,乍一看好似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但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周身那异于平常的喜悦气息,特别是她听到动静朝他看过来的那一眼,里面盛满了喜悦的光泽。 那光泽就好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般耀眼璀璨,这一看就是在他不在的这半日里发生了一件让她极其喜悦的事。 看到纪允礼的瞬间陆月眼睛一亮,下意识起身想要朝他冲过去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不过这冲动只在一瞬间,她还是记得他刚下考场,这会儿该给他打些温水洗洗,然后把午饭盛好先吃饭才是。 这么想,陆月也是这么做的。 出了主屋顺着走廊走去了厨房,用水盆打了温水,也没端回主屋,而是端去了靠着厨房的那间洗漱屋,一共打了两份,还有一份柳飞星的。 刚打好水出来准备喊人,就瞧着纪允礼进了厨房,“水在隔壁打好了,你先洗漱一番,记得喊飞星一声。” 交代了纪允礼一句,陆月就不再管了,转身就去灶台上开始盛饭端菜。 纪允礼心里惦记着陆月的异常,却是没急在这一时半会儿问,而是顺着她的话去洗漱去了,自然也没有忘记喊柳飞星一声。 两菜一汤,三个人足以。 吃完后桌子就被柳飞星抢着收拾完了,这使得屋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纪允礼和陆月两个人。 屋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听着雨势好似又大了一些。 “纪允礼,我有事跟你说。” 还没等纪允礼问,陆月便先开了口,并站起了身,朝着内屋走去。 纪允礼见状,当即跟着起身抬脚进了内屋。 他后进去的,门自然由他来关,他怎么都没想到,刚一转身怀里就是一重,脖子上更是缠上了双手,这是他没见过的热情。 他下意识抬手将撞进来的人给揽住,只见她双眸晶亮地瞧着他,就如他进家门第一眼对上的那个眼神一般,此刻离得近了,更加清晰地看清楚了里面的璀璨,那是看上一眼就不愿移开眸光、只想沉迷其中的璀璨。 “纪允礼,我们有钱了。” 喜悦的欢呼声就这么响彻了起来,配着她面上那眉眼尽弯的笑,这是将眼底的璀璨皆洋溢了出来。 光这么看着,纪允礼的心情就不由得愉悦了起来。 从相遇开始,他的记忆里她的情绪一直就很淡,好似任何事都引不起她的波动一般。 除却与他靠近时的羞涩,他记得最清楚的关于她情绪波动大的就两次。 一次是最开始他还不能起身时,他不听她的话擅自从榻上爬去了门边给她撑腰,她生气了,气得极很,都不理他了。 第二次便是早几日那会儿因为胡又薇的事她起了醋意,情绪波动极大,他哄了好几日。 如今这便是第三次,不似前两次的气和怒,这一次是一种无尽的喜悦,可以说是他同她相识至今将喜悦表达得最洋溢的一次。 “帕子卖了高价?” 她高兴他自然与她同喜,这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事,尽管他下意识觉得可能不是这个。 “的确卖了高价,但不是这个哦。”听到纪允礼的问话,陆月面上的笑带上了几分神秘。 见她没有直接说,纪允礼便知道是要他猜的意思,她难得这般高兴,他自然很是配合。 佯装苦恼地微蹙了一下眉,“那是什么?” 难得见纪允礼不是那般运筹帷幄,陆月让纪允礼猜的兴致一下子又高了几分,“你猜你猜嘛。” 纪允礼第一次见陆月撒娇,这话从她舌尖上蹦出来直接就戳入了他的心底,搂着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今日又救了个人?给了诊金?”纪允礼一副思索后试着猜一猜的模样。 这一句惹得陆月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哪里那么多人要我救,你当这样的人大白菜呀,满大街都是。” “错了吗?”纪允礼微苦恼地蹙了蹙眉。 “自然是错了。”说着,陆月不自觉又往纪允礼怀里贴了几分催促着,“再猜再猜嘛!” 纪允礼一副猜不出来的苦笑模样,“阿月,你总得给我个线索是不是?” 纪允礼面上这般,心里却是有了几分计较,刚刚那一句也不算乱言,是一句试探。 既然不是这个答案,那还得回到帕子上来,而又不是帕子卖了高价,那就得是手艺了,他是不会刺绣,却不是没见过,像他的阿月把花绣得那般栩栩如生不是没有,但每一方帕子都一个模样的栩栩如生却甚是少见。 也不知道是纪允礼这副模样让她满意了,还是觉得纪允礼说得没毛病,这一次陆月没卖关子,而是很大方的给出了提示,“帕子,帕子的事。” 一听这一句,纪允礼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八九不离十了,不过难得见她这般高兴,他不能就这么说出来扫了她的兴,那样她得气恼死。 “可是帕子被那家掌柜喜欢得很,找你多定?” 这个问题说对没猜到核心,可要说不对,也有一点点擦边,这一次苦恼的成了陆月,不过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有一点点这个意思,但是还是不对。” 这一次纪允礼不再猜,而是微低首抵住了陆月的额头,软着声道:“我猜不到呢,阿月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这一句软乎乎的声音,陆月如何受得住,腿一下子就撑不住力气,整个人全靠纪允礼的那双手的力道给撑着。 “阿月,告诉我好不好?”见陆月不做声,纪允礼又重复了一遍。 这软乎乎的一句接一句,陆月哪里受得住,本就动摇的心顷刻间就歪过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就是……就是那个红掌柜说要买我手艺,让我每日去一个时辰教她店里的绣娘用我的方法刺绣,承诺以后用我的方法刺绣得来的所有利润皆分我两成。” 饶是纪允礼有所猜测,还是被惊到了,以至于问出口的话语也微带惊讶,“你同意了?” 听得这一句,陆月微仰首看向了纪允礼,一副我才没那么笨的样子,“没有。” “?” “我说了考虑一下,以及问问你的意见。” 一听这话,纪允礼笑了,用鼻尖去蹭了蹭陆月的鼻子,“小机灵鬼。” 他不经商,但多少懂一些,商人重利,不做亏本买卖,连两成利润都许出来了,必然看到了其中的价值,如此方不可太过轻易答应,否则会落下一成,毕竟即便是手艺入股,那也是入股,因为若没有这份手艺,那也得不到那些后续的利益。 被夸了,陆月的笑意直接燃到了极致,不过高兴归高兴,顾虑还是要说的。 “我也不是机灵,主要是那些手续什么的我也不懂。虽说我教授手艺,是出了力,但就现在的形势对方强我弱,要是对方在合同上挖坑什么的,我就惨了。” 虽高兴,陆月却没有被富贵迷了眼。 纪允礼就知道他的阿月永远都是看着好骗,其实一点儿都不好骗,若不是她迫不得已来了他家,他都不知道若是哪一日遇到想要将她哄到手得多难。 这般模样的陆月惹得纪允礼低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这一下立刻就惹得她瞪眼,却是半分未躲,连往他怀里钻都没有。 “如此便不急,考虑总要时间,等个几日也可显示出诚意,待我下一次考试后放假,我陪你去。” 经过他一点一点的教授,他的阿月比他初见时懂了许多人情世故,不过这些事她还是不懂的,得由他来。 “五日不会久吗?” “不会,酒香不怕巷子深,若这几日都等不得,那不合作也罢。” “好,听你的。” 到这事情就说完了,陆月下意识就要挣脱纪允礼的怀里,却是被他紧紧攥着腰肢不得动弹。 难得她这般热情主动扑上来,他怎么会允许她就这么离开。 见挣脱不开,陆月疑惑地看向纪允礼,“你还有事?” 纪允礼没说话,只是眸色却是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很是明显的变化,陆月只觉得一瞬间被那灼热的目光给点着了一般,特别是腰间被纪允礼双手挟制住的地方,熨烫极了。 “你……” 陆月想说些什么,然刚张口,暗影瞬间袭下,下面的字句就那么尽数没入了对方的唇齿间。 陆月的双眸因怔愣瞪得滚圆,缠着纪允礼脖子的手也不由得下意识使劲缠紧,紧接着在对方的步步温柔下慢慢闭上了双眼,予取予求。 上一次是在马车内,纪允礼有所顾忌,又是第一次这般,比起索取更多的是诱导。 而这一次,在家中,对方又乖顺,自然是步步紧逼攻略城池。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亲吻后,纪允礼终于放开了陆月,只见此刻她被他抵在门板上,整个人全靠他的力气支撑着身子,双颊绯红,眸光迷离含着水色,本就红润的唇,此刻如那刚洗过的樱桃一般,又红又艳,还泛着水润的光泽。 仅是这么看上一眼,纪允礼便忍不住想要再一亲芳泽,但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了。 “晚上去寻李叔把李叔的那一顿饭约给赴了。”低哑着声音,纪允礼微喘着气说起了正事。 陆月却是满脑子浆糊,完全就没反应过来。 看得纪允礼不由得低笑出声,更是低首在那泛着水渍的红润唇瓣上轻啄了一口,随后直接将人抱起走去了床榻,“你该午睡了。” 不知道是这一声低笑还是这一声午睡,陆月终于从浆糊中醒神,彼时刚被放在床榻上,蹭得一下,脸颊爆红,然后直接一个咕噜滚去了床榻里侧,将自己整个人都蒙进了被子里,一副恨不能捂死自己的架势。 纪允礼这是知道陆月的羞意后知后觉上来了,也不去逗她,而是道:“我去看书了,你好好午睡,接近傍晚的时候去寻李叔把饭约赴了。” 纪允礼知道陆月刚刚肯定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便再说了一遍,同时也告诉她他去看书了,不会在这里,不用过于羞涩。 陆月捂着脸没看,耳朵却是听见了离开的脚步声,整个人明显可见放松了几分,也不知道捂了多久,终是忍不住偷偷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只见不远处的书桌边,纪允礼背对着她坐在那看着书,修竹般的身影配着窗外的雨滴声,陆月看着看着不由得就看入了迷,直至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因此也没发现在她呼吸平稳的那一刻,前方那一道她一直注视着的身影回眸看着她的睡颜也看了许久许久。 下了一日的雨在傍晚的时候终于落下了帷幕,这为陆月出门提供了便利。 她喜欢下雨天,但不喜欢下雨天出门。 这会儿雨停了,真的是好极了。 被水洗过的夜晚,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不过也寒凉了许多,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寻到李麻子说要赴饭约的时候,李麻子那叫一个热情,立刻就领着人去了蓝州城里的大酒楼福满楼。 虽说不是最顶尖的那一个,但是也是排得上号的,这家的脆皮鸭一绝,也是这家店的特色,以至于不管是家财雄厚的,还是说稍稍有些资产的,都喜欢来这一家。 陆月一行人来得有些早,这会儿酒楼里还没有人满为患,但也占据了大半,可见这家生意的火爆。 李麻子说请客,自然是李麻子做主,“点菜还得排个队,允礼你领着三丫先去二楼雅间,就楼梯口左拐走到底最里面那一间。” 酒楼生意好,雅间最先被定完,好多人喜欢靠前视野好的雅间,因此剩下的都比较靠里面,李麻子就图个清静,里面便里面无所谓。 “好的,李叔。”纪允礼自然是没意见,也没推辞,牵着陆月的手就领着她朝着二楼走去。 一路走过,大多数雅间的门都是关着的,有少量的是半掩着门的,还可闻里面划拳比酒的声音。 眼瞧着再路过一间就到了最里间,就在这时身侧的那扇门突然被推了开来,这本也没什么,关键在于一架轮椅被推了出来,而那轮椅上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翩翩公子。 黑衣的翩翩公子,还是坐着轮椅的黑衣翩翩公子,这视觉冲击感一下子强烈极了。 纵使陆月没有好奇心,都不由得看了过去,还不止一眼,也因此陆月看出了一些问题,还是很严重的问题,但作为陌生人,她可不想被人当成神经揍。 因此,陆月只是看脚步却是未停,然她没停,纪允礼却是停了,以至于拽得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也下意识转眸朝着纪允礼看了过去,然后又顺着纪允礼的视线看了过去,纪允礼正在看那个视觉冲击下极强的男子,还是明显认识的眸光。 同样,对方的轮椅也停在那里不动了,也用着认识的眸光看着纪允礼,并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两人之间的关系 纪允礼却是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好一会儿,这才松开了陆月的手对着对方抬手作揖,“大公子。” 这一声大公子多少显得有些生疏,不过对方却是不在意,反倒是像在看顽皮的弟弟,上下看了他两眼,最后说了一句,“变了。” 一向能言善辩的纪允礼这会儿突然间就成了紧闭的河蚌,竟是一字不语。 “老规矩,哪日想见我,去商会寻孟成,我最近都在蓝州不外出。” 落下这一句,孟梓楚对着身后的人示意性地挥了一下手,下一刻其身后的人便推着他从纪允礼身侧走过,朝着纪允礼来时的路离去。 这一刻,纪允礼和陆月同时随着他的离开看过去。 陆月是在猜身份,商会,孟常,大公子,这是孟家商会的大公子?不就是守将府上的大公子? 而纪允礼,眸色复杂至极,说不清在想什么。 眼瞧着对方在楼梯口拐弯,纪允礼收回了视线,再次牵起陆月的手就朝最里面的那间屋子走去。 陆月却是被惊呆了,因为她就那么看着那个大公子身后的人握着那轮椅把手将那轮椅从那一节一节的楼梯上推了下去,完全就是如履平地。 太过于惊讶,以至于她被牵着离开的时候不自觉就问出了口,“纪允礼,轮椅是怎么被那么推下去的?都不会摔着的吗?” 这完全不符合科学。 “习武之人的控力,那个推轮椅的,五个飞星都不是对手。” 飞星的身手陆月还是见过一点的,竟然说五个飞星都不是对手,天啊,这得多厉害,这里的人那个什么习武内力这么厉害的吗? 陆月就这么惊讶着被纪允礼牵着领进了雅间,同时间,纪允礼也介绍了孟梓楚的身份。 “他是守将府的大公子,也是孟家商会现在的掌权人,叫孟梓楚。四年前我来皓镧书院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就这个模样,在皓镧书院里任职兵法这一块的普及教授。教授了大概两年,从书院里卸任正式进入孟家商会掌权。他于我……” 说到这,纪允礼下意识顿了一下,亦下意识转眸看向了陆月,对上的便是陆月那一双纯净又好奇的双眸。 纪允礼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陆月的发顶,说出了没说完的话,“亦师亦友。” 其实在刚刚看到两个人对视状态的时候,陆月就知道两人之间关系匪浅,此刻一听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个关系。 “你们是有误会吗?为什么觉得相处起来有些怪怪的?” 陆月这话听得纪允礼摸她发顶的手一顿,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 “没有误会,你可以理解为近乡情怯,我们关系理解起来稍微有一点复杂。”跟陆月,纪允礼也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近乡情怯?是因为久不见的缘故吗?” “不是。”纪允礼一边否认,一边拉开桌边的椅子让陆月坐下来,他自己也跟着坐在了相邻的椅子上,并同时间说出了缘由,“我无颜见他。” “……”这是一个陆月怎么也没想到的答案,还是一个知道之后也为之震惊的答案。 纪允礼没急着再开口,而是抓起陆月的手握紧于掌心之中,好似这般才有力量去回忆他和孟梓楚之间的点滴。 “我跟他之间身份不对等,他是守将府大公子,亦是孟家商会大公子,更任皓镧书院夫子一职,你可以想象他多优秀。而我只是出身于农家,当年相交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当年案首的身份。” “在其他人眼里,我与他相交为的是他的身份,当年我甚是年少气盛,别人越是这么想,我便越是是非分明,只与他的人相交,绝对不会请他帮忙做任何一件事,甚至只要和他身份搭上一点关系的事我都会绕路另寻他法。以至于包括后来我倒下了,亦不曾向他开言一句。” “他亦是知道我的心思,尊重我的选择,从来不会逾越帮我,特别是我倒下之后。他见我的时候我以为他要帮我,而当时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对他撂过狠话,就像曾经对老师那般。” “我很清楚的记得他当初说的话。他说:纪允礼,人活一生坎坷预料不及,说不定哪一天你就倒在哪里没了,倒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爬不起来。而这起来得自己站起来,而不是别人帮你。我不会帮你,你也别指望我帮你,想起来就自己站起来。” “阿月,我无颜见他,若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站起来。” 对任何人都可以运筹帷幄的纪允礼,在把他当弟弟一样教他成长的孟梓楚跟前怯步了。 这是陆月第一次见纪允礼这般模样,哪怕当初初见时他已气若游丝,都不曾有过半分胆怯。 或许她不是很懂纪允礼与孟梓楚之间的这种复杂的友情,但她能理解,理解两人之间的友情。 “你错了纪允礼,若你自己不想站起来,即便是有我也无用。若不是你有足够坚定的意志,你当时油尽灯枯的状态早就等不到见我了。” “阿月,别安慰我。”纪允礼下意识觉得陆月在安慰他。 陆月却双眸满是认真,“你觉得我会违背自己的意愿说这些吗?” 许是陆月的眸光过于认真,纪允礼坚定的态度不由得松软了下来,却依旧带着不确信,“是吗?” 陆月不答反问,“你说呢?” 纪允礼没说话,但明显可见情绪平缓了许多,至少握着她手的力道已然不如最开始那么用力了。 见此,陆月将早一会儿觉得会被当神经病的话说了出来,“那个大公子中了毒,你和他知道吗?” 既然是友人,那有些话便能说了,还得说。 这一句纪允礼没意外。 “知道的,也是众所周知,他是武将之子,自小所学自然是兵法战术,亦参加过大大小小许多次剿匪之类的战役。他的毒就是在一次剿匪中中招的。那一次他一战成名,也差点丧命,最后将毒素封在了腿上才留下了命,却再也站不起来。” 陆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不过她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周边有人给他下毒药,日日蚕食他生机还不易察觉的那一种慢性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会来寻我 没想到听到这样的一个答案,纪允礼一惊,下意识站起身要追出去,却是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克制住了冲动,这会儿追出去已然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了。 “当真?”这一句自然不是怀疑陆月,只是想再具体确定,毕竟对方身份不一般。 “自然是真的。”陆月自然知道纪允礼的意思,先应了一声,然后开始解释,“我之所以看出来,主要是因为我对药物研究很深,关于它们的各种用途以及所表现出来的症状都很清楚,清楚到只要扫上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具体是什么样的药物中毒我还得把脉才清楚,因为相似的症状有好几种。” 从前纪允礼从未问过陆月为什么别的大夫看不出来的中毒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就像他当初,他没问,陆月自然也没说,直到这会儿他才知道原因,原来是这样。 只能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无色无味不易察觉的毒药,都有它露出尾巴的存在。 “那……”纪允礼刚想具体再问问毒药症状的表现,就在这时门外李麻子和小二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纪允礼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换了一句,“这事我们回去说。” “好。” 两人这是打算避开外人,却不知屋顶上趴着一人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 见两人不再言语,这人当即闪身消失在了屋顶处,再出现时已然在一处暗巷里,并上了暗巷的马车,而里面赫然坐着早片刻离开的孟梓楚。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相遇,一切都不只不过是早有预谋的安排罢了。 自然,孟梓楚这般安排,一是为了看陆月的本事,二是不让人察觉他寻陆月和纪允礼,以免给他们带来麻烦,毕竟已经有过一次了,不能再有一次。 不知道纪允礼中毒的时候还好,知道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他的问题了,不然就纪允礼这样的农家子身份,值得谁去对他那样费尽心机的动手。 想来,纪允礼也想到了,以至于来了蓝州城这般久都迟迟不来寻他。 进了马车的黑衣人将刚刚听到的所有话都言语给了孟梓楚听,听纪允礼那些自述的时候,孟梓楚完全就是一个兄长看闹脾气弟弟的姿态,直到听到陆月的话,整个人面色立刻暗沉了下去。 他就知道,纪允礼都这样了,他能逃得过哪里去? 且就算没什么异常,但他自己的身体他感觉不到有问题吗?哪怕一点一点累积起来不易察觉,他都不曾放过。 要知道他是读兵书兵法的,战场上一点变化都不能放过,一个将领若是判断失误,那将是许多人为之失去生命,他失不起。 “明昇,回去,不差这几日,他会来寻我。”沉默了片刻,孟梓楚直接命令给他推轮椅的那位驾车,至于他是谁,自然是纪允礼无疑。 “是,主子。”明昇领命,随后将马车朝着巷子更黑暗的深处行驶而去。 本以为傍晚停了雨,第二日不会再下,却不想半夜开始又下起了磅礴大雨,早起时外面更是一片连绵大雨。 离上次暴雨到现在其实并没有过太久的时间,而上一次足足下了好几日,干旱过后的暴雨总是给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这些现在不是他该操心的事,看了看雨幕,纪允礼上了马车出了门。 暴雨天出行,马车自然极慢,所以在经过隔壁裴家门前的时候,很清晰的就听到了开门声。 纪允礼与裴文华不是很熟悉,算是点头之交,但他夫人与自己夫人交好,平日里倒也罢了,今日这天气着实不该漠视。 想着,纪允礼微推了一下车窗,缝隙开得不大,却是足够他看清外面撑伞而出的裴文华。 “飞星,停车,请裴公子上车。” 柳飞星一听,立刻就一拉缰绳,停下了行驶并不快的马车。 马车突地一停下,让要转弯的裴文华一愣,他以为自己挡路了,刚要让,便听到柳飞星的话,“裴公子,我允礼哥请你上车。” 这话让裴文华一愣,随即一想,大概是暴雨天遇上了搭一把手,但上次暴雨天他可没这个待遇,想来定是两家夫人交好的缘故。 他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如今突然有了,自然是不能放过,“多谢了。” 先道一声谢,随后裴文华上了马车,收了伞弯腰进了马车。 马车高度有限,他便就着那高度对着纪允礼作揖答谢,“多谢纪公子捎我一程。” 纪允礼颔首回应,“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随意坐。” 闻言,裴文华也没客气,就着手边一侧的凳子就坐了下来,倒也没太过拘束。 纪允礼真的就是看江珊的情分给裴文华搭个车,打过招呼后,便再次看起了手中的书本。 裴文华看在眼里,也看了看马车里的布局,很简易,但那车厢一角却是满满当当的书,这是连来回于书院的路上都不放过看书,这得是多用功。 “裴公子要看阅书籍可随意。”纪允礼也不可能真的就将人扔着,余光扫到对方在看书本,便说了这么一句。 裴文华自也知道两人不太熟悉也没什么好交谈的,此刻听的这一闻,立刻道谢,“多谢。” 说着就探身去取书,虽说到书院不太远,却也是有一段距离的,各自看书,倒也不会显得过于拘谨。 刚刚好,他也瞧瞧纪允礼阅览的书和他阅览的书有何不同。 很多人看书会写上注释,有读后感有相关衍生,他亦不例外,然当他翻开车厢一角取来的书之时,入眼的除了书上本来就有的文字,什么都没有,一页如此,页页如此。 裴文华以为可能就这一本,下意识又取了几本翻看,同样这般。 而这动静自然惹来了纪允礼的注意,只见他抬眸看过来,“裴公子在寻什么书?”这自然是要帮忙找的友好询问,哪怕语调清冷。 裴文华倒也没撒谎,“我瞧着纪公子的书一片白,就看了看其他几本,纪公子都不做注释的吗?”这是发自内心的问。 “不需要。” “……” “那样会有依赖性,只有这样一片白,才能一次一次让自己去不断深入理解从而刻入骨髓。”也正是因为如今,即便许久不碰书,如今拿起来温顾,所有知识就像是从大脑的储存库里开闸一般,蜂拥而出。 而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不过是每人各异的学习之法罢了。 裴文华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理的,但还是为之震惊。 “那若是不会的当如何?” “夫子是摆设吗?” 这一句竟是让裴文华无言以对,下一刻他起身抬手作揖,无比真诚,“在下受教,多谢纪公子解惑。” 虽然每人各异的学习之法,但别人不说,他也无法,对方这是真的在诚心给他解惑。 纪允礼再次受了这礼,只颔首回应,“裴公子客气。” 随后两人再无言,纪允礼专心看书,裴文华则在深思纪允礼的话。 今日暴雨,以至于书院门口并没有成群的人扎堆而来。 在书院门口,两人分了道,裴文华自觉走快一些,他有心与纪允礼相交,却也不想让人觉得他在巴结他,虽然他有些私心,但的确不至于到巴结这个地步,且如今这状况,若是出了这样的流言,在往后里,怕是他的夫人也会受牵连。 纪允礼倒是没有在意,用着一贯的慢速度,慢步朝着书院内走去。 眼瞧着就要到达目的地,纪允礼在半道走廊上被人拦住了去路,而对方赫然是昨日没能拦截到人的纪明宇。 纪明宇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允礼弟,听闻你是上届交流赛魁首,如此,昨儿个的比拼考,你是不是也能稳坐顶端?”?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二十六名 大概是再见后察觉到了纪允礼不同以往的态度,纪明宇伪善的面目开始撕裂,不再维持一贯的好兄长姿态,而是显露出了他温和表皮下的那一颗早已被嫉妒刺得面目全非的心。 然纪允礼对这样明显带刺的捧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似没听出来一般,面上依旧是那一副清冷的表情,但出口的话语,“明宇哥这是得了什么记忆力缺失的病?忘记我在家躺了一年?” 这已经不知道是再见之后第几次被怼到噎住了,大概是次数多了,纪明宇已经脸皮厚到除了一点点僵硬再也不见其他。 “允礼弟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对允礼弟有信心而已,毕竟自小到大允礼弟一直很优秀,哪怕在家躺了一年,在我眼里允礼弟依旧很优秀,就算稳坐顶端也不奇怪。” 这几句捧杀那是比刚刚那句狠多了,刚刚好歹只是一句反问句,而此刻这几句却是坐实了纪允礼稳坐顶端的事实,要知道一句完全没有歧义的话传着传着还会变了味,更别提这一句本身就歧义十足的话。 都不用多想,就可预见这几句话传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那倒该多谢明宇哥的信任了,时间不早了,再迟就迟到了,先告辞。” 纪允礼再次丢下了纪明宇离开了。 总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纪明宇已经从不能接受到坦然面对了,而他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说那些话,等午后结果下来,除非他纪允礼真的能稳坐魁首,要不然这般多的学子,一人一句足够他受的。 自然,彼时跟着纪明宇来的那一群人已经开始数落起了纪允礼。 “纪明宇,你这什么堂弟太高傲了,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对,傲得就跟已经是魁首了一般,我倒要看看下午结果出来要是不是魁首,看他要怎么收场?” 这便是纪明宇想要的结果,自然,纪明宇这会儿肯定不会顺着说,而是道:“各位别这么说,我堂弟他就是优秀习惯了。” 显然这一句无疑是火上浇油,本就激烈的言语一下子更加激烈了起来。 关于比拼考本就是一个所有人都关注的话题,更别提还是上一届的魁首、皓镧书院的风云人物,自然这个相关的话题就更受人关注了。 无论谁走过都得听一耳朵,以至于到了下午夫子们将学子集中起来准备宣布成绩的时候,明明纪允礼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却是人人都不由得要扫上他几眼,还在那里自以为声音很小的嘀嘀咕咕,又或者是故意那么大声音让纪允礼听见。 有纪允礼的地方就有谢振阔。 当事人都淡定无比,他这个旁观者就更不需要操心了,不过,“你这个堂兄现在都这般不遮掩了吗?这是多见不得你好,就这么把你推上了风尖浪口,成了那众之夭夭。” “挺好。”纪允礼难得的有问必答。 “就这还挺好?”谢振阔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坏了的眼神看着纪允礼。 纪允礼收回不知道看向哪儿的眸光看向了谢振阔,那一刻眸色满是幽深,就如那深海的漩涡一般,充满着不见底的危险味道。 “这般待到回报时才能快狠准不是吗?” 所谓回报自然是以牙还牙,谢振阔那是秒懂,更是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来了句,“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自然知道纪允礼压根不会放着不管,任由发展,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就在这时,众人期盼的夫子来了,既然是三个书院比拼,自然是由三个书院的夫子共同带着名单出现,这样才以示公平。 几人出现自然先进行一番友好以及鼓励的官方讲话,这才在众人的期盼等待中宣布结果。 而这宣布,自然是从三十名往第一名宣布,这般才有期待感、紧张感。 “下面便从三十名开始宣布到第二十六名,因为五人一个段奖励,我们便五人一读。这五人的奖励是每人十五两银子。” 这个数对于富庶之人来说就是一顿饭的事,但是对于穷苦书生来说,真的就是好大一笔钱,所以即便是这样的奖励,也有人羡慕,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只觉得这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一种奖励,一种荣誉。 “第三十名,皓镧书院乙班裴文华。” 裴文华没想到有自己,整个人瞬间怔住,下一刻周边同窗的道喜声纷纷传来,让他瞬间回神,谦虚回应。 而这并没有影响夫子继续读,“第二十九名,应天书院刘明。”不用想,这自然又是一阵道喜声。 下面便是二十八二十七,而一共就五人,都读到二十七了,还没有纪允礼的名字,一侧的谢振阔直接幸灾乐祸了起来,“还有一个名额,纪允礼,你的钱要没了。” 谢振阔话音刚落,夫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第二十六名,皓镧书院甲班纪允礼。” 打脸就是来得这么及时,谢振阔直接被噎住了。 而明明前几道宣布声落下后传来的都是一声声恭喜声,此时此刻这一声落下却是全场肃静,就好似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所有的声音在瞬间皆消失殆尽。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出声,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出声,满场哗然。 “天啊,纪允礼竟然只有二十六名,不是说很优秀是天之骄子?” “夫子那么喜欢的纪允礼就这么点能耐?不会那些赞赏都是他自己吹嘘出来的?还是说那些优异其实里面掺了水分?” “早半晌怎么说来着,说一定是魁首,这也太打脸了,也太快了点了。” “看看看,吹过了,还以为是个多能耐的人,也不过是如此。” “就这么点能耐,怎么有脸把自己吹嘘成那样的?” 惊叹声,质疑声,甚至有更难听的,就那么从四面八方如涌起的海潮一般汹涌而来,直扑向纪允礼。 夫子们不如学子们这般直白,却也眸色各异。 而读完这几人的奖励,自然是立刻就发放,这才是能显示兑现度,激励学子。 “下面请刚刚读到名字的学子上台领奖励。”夫子微微扬高声音盖过那些议论声,让刚刚读到名字的人上来领奖。 这话音一落,人群皆让开了路,让被点名的人从中走过。 纪允礼因为站在人群末端,人群直接从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而他从末尾走到前端,一路接受了一句一句近距离的质疑讥讽乃至嘲笑。 然他的眸色始终如一,不因周遭的言论有一点变色。 发奖励的是石博恩,最开始进学时在柴晋鹏跟前护着纪允礼的那一位夫子。 纪允礼是最后一个走到跟前,自然是最后一个接过奖励,给纪允礼递奖励的时候,石博恩面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好好努力。” 纪允礼抬手作揖表示感谢,后双手接过钱袋子转身重新走回了人群末端。 新一轮的宣布声已经开始,然人群里对纪允礼的议论纷纷却依旧还在继续。 纪允礼完全不在意,只颠着手中的银两,想着晚间回去他家阿月的反应,应该会极其喜悦。 沉浸在思绪里的纪允礼并没有注意到人群里有一道恶狠的视线正注视着他,就像那等在暗夜里的伺机而动的毒蛇,吐着信子咧着獠牙,只待时机一到就发出致命一击。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纪允礼晕厥 “哎呀,有些人莫不是输不起,早早就逃了?” “就是就是,还吹嘘什么这一次肯定还是稳坐顶端,也不晓得害不害臊。” “就是,也不知道暗地里做了什么收买人,把自己吹嘘得那么高,现在难看了,打脸了,也不晓得疼不疼?” “我看就是个笑话,一来就鸠占鹊巢的,还以为是个多能耐的,却原来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对,要我说我们皓镧的荣誉还得正文你守着,还指望某些人,可不就是个笑话。” 当所有名单宣读完,纪允礼有所了解后,便率先离开了广场回到了教室,因为回来得早,倒也还算清静。 而这清静大概就一刻的样子,随着其他人的回来,一声声就差直接指名道姓的讽刺嘲笑声就这么响彻了起来,还一个比一个大声,那是真的怕坐在那微低首看书的纪允礼听不见。 而纪允礼听见了也跟没听见一样,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无一丝毫的变化,如他们进来时那般,专心地看着手中的书。 这让讥讽的几人心中就很不得劲了,他们看这个横空冒出来被夫子喜欢得不行的人不爽很久了,只是一直碍于不知底细不好说什么。 而今儿个这成绩一出可不就是露了馅的,就这样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凭什么莫名其妙就抢了他们的风头。 能进甲班的谁不是天之骄子心比天高,谁能服气这么个空降的。 什么上一年最优秀的那一个,秋闱没中就是不行,瞧瞧瞧瞧,原形毕露了。 “正文,我看好你,下一次比拼考还得你做魁首。” “对对对,必须是正文,我们正文可是实打实的书香门第,家中祖辈皆是读书人,祖父更是一方大儒,这学识从小耳濡目染,有几人能比?” “就是就是,可不像有些个人打肿脸充胖子,早早就吹嘘自己是魁首,这会儿脸疼了。” “各位同窗抬举,在上一届魁首面前,我不敢称好,我想纪兄应该只是失误。”众人口中一直提到的柳正文,这会儿终于开口发了话,而这话听似在自谦,却是直接泼了一盆让火烧得更旺的油。 就在柳正文这句落下之时,一直无动于衷的纪允礼突然抬了眸,眸光直视话音刚落的柳正文,那一刻,柳正文只觉得自己心底那一直藏着阴暗嫉愤被看了一个清晰,整个人出现了一瞬的僵硬。 也只是一瞬,因为下一刻他直接看着纪允礼问出了口,“纪兄你是失误,是?” 这一句纪兄多少有些故意显亲近了,毕竟进学至今两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试问谁会想要搭理一个抢走自己所有风头的人? 而柳正文这一问竟是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话语,皆目不转睛地看着纪允礼,就等着他的回答,看看他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失误,是故意。”难得,纪允礼回了话,而他一向实话实说。 但这一句落在众人的耳朵里无疑就是明明脸都撕破了还在装,更无疑是在不给问话的柳正文脸,他一副替他说话的样子,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讥讽,几个意思?说他这个魁首是他让出来的意思? 一想到这,本就心底一直不爽纪允礼的柳正文,直接没绷住情绪,气势汹涌的就朝着纪允礼走去,并怒斥,“纪允礼,你别太过分。” 其他人也纷纷在这个时候反应了过来,刚要说什么,却只见前一刻还好好坐着的纪允礼突然面色发白手捂心口。 这一幕吓得走过去还差两步到纪允礼跟前的柳正文直接停住了脚步,“纪允礼,我可还没靠近你,你别意图诬陷我。” 柳正文这是反手一个帽子就先给纪允礼扣了上去。 而纪允礼自然不是装得,他本来坐在这好好的,就在柳正文一步步走过来之际,他闻到了一股异香,他并不擅长这个,有的只是陆月给他科普的描述,于是用于反应就慢了两拍,也是这两拍直接迟了。 “飞星,带我找阿月。”晕厥前,纪允礼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便不省人事。 飞星作为书童一直跟着纪允礼,为了不打扰站在稍靠后一点的位置,纪允礼也嘱咐过让他平常勿要参合学院里的那些事,别管别人说什么,所以他一直站在后面,以至于并未能第一时间看到纪允礼面色的变化。 待反应过来上前扶住之时,也只听得这一句,当即直接一拉纪允礼的胳膊背在了身上。 柳正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开口几句,纪允礼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当即只觉得纪允礼是装的,特别是柳飞星背着纪允礼就要往外走,那是立刻拦住。 “不许走,书院里有大夫,你这一走可就说不清了。” 柳飞星平日里看着笑眯眯的无害极了,然此时此刻却是满脸煞气,“滚开,别让我动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嫂子就是大夫 “你……”在柳正文眼里,柳飞星就是个童这么呵斥,柳正文如何能依? “你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犯得着谁陷害你,给老子让开。” 柳正文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直接就被一把推去了一侧,力道之大,直接推得他踉跄地磕在了一侧的书桌上。 “还有你们,都给老子让开,今儿个纪允礼要是出了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呵斥完柳正文,其他人谢振阔一个都没放过,一边说一边一路走过给柳飞星开路。 他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可耳朵不聋,一路走来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一句没少。 谢振阔可没人敢惹,一个个都让开了,柳飞星来不及多说什么,飞速背着纪允礼便朝外奔去。 谢振阔犹豫了一下,下一刻也跟着飞奔了出去。 柳正文扶着课桌挨过那阵被磕到的刺痛站好时,哪里还有推他的谢振阔的身影,气得他直接咬碎一口银牙,谢振阔…… 其他人此刻却是顾不上柳正文恨不能弄死谢振阔的心情,刚刚挤兑人挤兑得多爽,此刻就有多后怕,实在是他们刚刚看了,纪允礼那个样子可不像是装的,就像谢振阔说的,也犯不着,纪允礼刚刚被他们那么说都懒得搭理他们,怎么会费这心思,所以这纪允礼…… 柳飞星背着纪允礼一路向书院外冲去,一下子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纪允礼出事了,紧接着纪允礼被柳正文给气晕厥的消息也一下子散了开去,一时间此事热度直逼刚刚结束的第一轮比拼考。 同时间在某两处有两个人笑了,为此事的成功而笑。 柳飞星却顾不得这些,一路飞奔至书院门口一侧巷子里停着的马车上,将纪允礼放下就要驾车离开,慢两步而来的谢振阔连忙拦住,“你要带纪允礼去哪?带他去我府上,我府上有游医。” 对帮忙的谢振阔,柳飞星自然是礼遇的,“多谢谢公子,允礼哥让我回去找嫂子。” 这话听得谢振阔只觉得纪允礼脑子有问题,“什么时候了,不找大夫找什么夫人。” “我嫂子就是大夫。”落下一句,柳飞星不再多言,一甩马鞭驾车就走。 谢振阔一愣,随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却是已经跳上了马车,有些懊恼,却是到底没下车而是进了马车。 平日里柳飞星驾车行驶的都比较缓慢,只为顾着纪允礼羸弱的身子。 然今儿个,他就差驶出吃奶的劲让马儿飞奔了,那是一路疾驰,仅用了平日里四分之一的时间便回到了纪家门前。 “嫂子嫂子,允礼哥出事了。”怕耽搁时间,柳飞星到了门前,马车还没停就开始大喊。 彼时陆月正在屋内跟江珊以及胡又薇一起刺绣并聊着琼花园的事。 之前那次因为江珊脚伤了,胡又薇刚好那几日情绪也不太好,就这么错过了,这会儿便约起了下一次,而这一次胡又薇不但不避开陆月,还在极力邀请。 突地听到这么一声,陆月手一颤,针直接插进了指尖内血色溢出瞬间便糊了帕子,她却是顾不上那刺痛,一个用力拔出细针,丢下手里的绣帕就往外跑。 门打开的瞬间,面色苍白如纸双眸紧闭软趴趴被谢振阔架着的纪允礼就那么撞入了陆月的眼帘内。 一个踉跄,陆月身子一颤差点没站稳,浓浓的窒息感扑面而来,连心跳都停止在了那。 这个模样的陆月让谢振阔微蹙了一下眉,这是不是太不靠谱了?站都站不稳还救人? 然还不等他有动作,前一刻站都站不稳的人突然面色一冷抬步上前就握住了纪允礼的手腕,并对他道了一句,“麻烦公子跟我来。” 闻言谢振阔立刻跟着陆月往院子里走,而这一刻的陆月周身只剩下冷静和冷凛,让谢振阔直怀疑刚刚看到的那个面色煞白脚步踉跄的女子是个错觉。 几人朝着堂屋而来,自然纪允礼的模样瞬间便映入了堂屋内站着的江珊和胡又薇的眼里,两人皆被吓到了。 “江姐姐,胡姑娘,今日不招待了。” 路过时,陆月匆匆说了这么一句,都等不及两人反应,就引着架着纪允礼的谢振阔往内屋去。 江珊本想说要帮忙的,此刻听得这一句瞬间明白,自己这会儿离开才是不给人添麻烦。 眼瞧着陆月几人进了内屋,她当即几步上前拉住了傻愣站在那的胡又薇,拿了东西就走,“薇薇,去我家待会儿。” 胡又薇还沉浸在刚刚所见的纪允礼的满面苍白里,只觉得心底的那点子情思瞬间泯灭成了灰,她想要一个温雅公子,可不是这样的一个痨病公子。 江珊不知胡又薇这心思,见人傻愣愣的,就以为被吓着了,拉着就往外走,还出声安慰,“别怕,纪公子本来身子就不好,月月会医术,可以治好的。” 胡又薇却哪里听得进去,满心皆是情思破灭的崩溃。 陆月半点不知纪允礼这一倒下直接将那个惦记她夫君的胡又薇内心的情思秒得连渣都不剩。 眼瞧着谢振阔将纪允礼放到了榻上,她当即就上前上手三两下就解了纪允礼的腰带扯开了他的衣襟。 这一幕看得谢振阔下意识向前动了一步,却也只动了一步,因为他瞧见陆月从腰间摸出了针包,打开取出银针,一根接一根的尽数扎在了纪允礼的胸膛上。 那手法不是一般的熟稔专业。 陆月并不知谢振阔那对她不信任的一小步向前,眼瞧着扎完了银针,又拿起纪允礼的手挨个戳破了他的十指指尖。 做完这一切,陆月不再管纪允礼,而是走去了一侧放着各种盒子的架子上,取了两个盒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药材,走到墙角,利用工具切碎再捣碎,再然后又取了蜂蜜罐子,挖入蜂蜜调和成丸,这一切熟稔而迅速。 做好简易版好服用的药丸,陆月拿着就走去了纪允礼的身侧,捏着他的嘴就放了进去,然后在他脖颈处捏了一下,他便自动吞咽了下去。 做好一切补救措施,陆月这才觉得提着的心平稳了一些,也才允许自己袖子下的手微显颤意,面上却是一片冷凛转身去问柳飞星,“飞星,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要让他承受一番你的痛苦 柳飞星一直憋着一股子劲,此刻一听陆月这么一问,立刻就义愤填膺了起来。 “本来允礼哥一个人在教室里好好坐着,那些个人进来就各种挤兑允礼哥,说得要多难听就多难听,然后一个叫柳正文的就走向了允礼哥,紧接着允礼哥就倒了,我看就是这个人的问题。” “你确定是那个柳正文的靠近后,纪允礼就这样了?”陆月不冤枉好人。 “我确定。” “当时有没有什么异样?”陆月再次确定。 “没有,不过我隐约当时闻到了一股子异香。” 柳飞星这一句让谢振阔想起了什么,提供了线索,“我也在柳正文身上闻到了一股异香。” 一听这话,陆月就知道不冤枉人了,一时间只觉得心头的汹涌澎湃寻到了发泄口。 当即就走去了一侧的架子上,取了一个小瓶子转身几步就走去了柳飞星身侧递了过去,“把这下到那个柳飞星的身上,把纪允礼害成这样,也让他试试起不来的感觉。” 柳飞星一听眼睛一亮,立刻就接过。 谢振阔却是听得一个激灵,“等一下,那柳正文应该不是罪魁祸首,他出自书香世家甚是清高,最注重名声。如此明显害纪允礼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他会名声损伤。这种损名声的事他不会做。” 所谓书香门第的清高谢振阔领教过,这柳正文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那又怎样?是不是罪魁祸首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他害得纪允礼这般?” 面对谢振阔等同于替柳正文辩解的话,陆月反口就怼了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浑身刺的刺猬,谁跟他不对付就刺谁。 而这明明不在理的理直气壮却愣是怼得谢振阔一时无言以对,只觉得这么说好似也没有什么不对。 他竟是没看出来纪允礼这个看上去娇小又软乎的妻子竟然性子这般刚烈。 “给我,飞星就这么回去不合适。” “夜晚偷偷下有问题吗?”就算谢振阔送了人回来,但介于刚刚他护了别人,陆月直接对他失去了信任。 “……”谢振阔竟又是一句无言以对。 “不对,飞星得去给纪允礼请假,可以顺便。对了记得顺便给那纪明宇也来一点,整个书院就属他嫌疑最大,他没来之前纪允礼好好的,这才来多久,纪允礼就出事了,保不准是他跟别人说了什么,可不是谁都能知道伤害纪允礼的药引的。” 陆月这是现在看谁都是凶手,而她又不知道怎么办,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那些人下药,让他们尝一尝同纪允礼一般难受的感觉。 明明是一大片谬论,谢振阔竟然诡异得觉得陆月说得都对。 “阿月,别闹。”就在谢振阔下意识要应和时,不属于三人的声音就这么响起。 被点名的陆月下意识回道:“我才没闹,他们这般伤你,我以牙还牙而已。” 下意识说完后陆月才意识到是谁在同她说话,刷得一下转过了双眸,在对上纪允礼那双睁开的琉璃色眸子的时候,陆月眸中浮现了颤意,手更是下意识握住了纪允礼的手,那极力隐藏在镇定下的颤意这一刻在纪允礼的这双眼眸前暴露无遗。 仅一眼,纪允礼就知道他吓到她了,他没说什么,而是用仅剩不多的力气反握住了陆月的手以此来安抚她,然后转眸看向了谢振阔。 “谢振阔,帮我跟夫子请几日假,另外帮我查查柳正文跟谁之间发生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事,不好查就去问柳正文,他会自证清白。不过你不用立刻去找他,过两日,你一找他他会立刻配合。还可以从与柳正文有龃龉的人查起,毕竟没有人无缘无故要陷害他,他那般清高,得罪人不奇怪。” “飞星,送送谢公子,再去白家一趟,问问王家那边的情况,并告诉他们今日阿月不过去了。” 谢振阔还没从纪允礼这么快就醒了的震惊中回神,就直接被这么送客了,下意识就是一句怼,“纪允礼,你用完人就丢,礼貌吗?” “你确定要留下来?”纪允礼也没辩驳什么,而是反问了这么一句。 而明明这个人此刻满面苍白地躺在榻上,说气若游丝都不为过,却偏偏让他看着就汗毛颤栗,谢振阔只觉得见鬼了。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欠老子一次呀,老子可是送了你回来的。”丢下一句,谢振阔搓搓臂膀大步就走了,还走得颇快,深怕慢一步就要被什么洪水猛兽追上一般。 柳飞星连忙跟了出去,还不忘体贴地关上门。 眼瞧着人都走了,只剩自己和陆月,纪允礼重新看向了陆月,满眼心疼,“吓到你了。” “才没有,你的毒还是我控制的,怎么会吓到我。”陆月下意识反驳。 纪允礼又如何能信? 他比她先动情,如何能不知对一个动情前和动情后对待一件事的区别。 “阿月,陪我躺一会儿。”纪允礼没戳破陆月的倔强,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身上还扎着银针,他就只能动口了。 陆月却是没动,只倔强地看着纪允礼,好似在无声的诉说着自己很坚强。 “阿月,我想靠着你。” 纪允礼此刻的模样本就羸弱到了极致,再这般软下声音满是依赖,陆月本就岌岌可危的坚持哗啦一声就那么土崩瓦解,一下子就扑到了纪允礼的身侧靠着他躺了下去,带着明显撒气性的话语也随之憋不住出口。 “纪允礼,我不要放过那个什么柳正文,我就要他和你受同样的罪,我不管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我就是不要放过他,把你害成这样,他凭什么不付出代价。” 纪允礼动了一下手臂,将人揽在怀里靠着,带着诱哄开了口。 “阿月,等几天好不好?现在让他病倒是便宜他,他家里是书香世家,最注重名声,我今日在他靠近时倒了,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他定是要受谴责,名声受损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不一定是身体上难受才算难受,踩人踩痛处才是最佳的手法,你觉得对吗?” 纪允礼的最后一句成功的说服了一心想要下药的陆月,她要的就是柳正文不舒坦,是不是下药也不一定,不过,“那过几天下,我就要他身体上遭罪。让他承受一番你的痛苦。” 理是那个理,但她还是要柳正文不好过,得受一遍罪,伤了纪允礼,她才不要放过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 腹黑孟梓楚 纪允礼明白,陆月的执着是护他,他怎么舍得抹灭了她的这份心意,更何况他本就没打算便宜柳正文, “好,过几日下。” 一听这一句,陆月只觉得整个身心都舒畅了,人不由得又往纪允礼身侧靠了靠,只觉得这样,整颗心安然极了。 她知道的,不一样了,一点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她一点都见不得他那般气若游丝的模样,那种感觉太过窒息,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尝试。 “是不是纪明宇干的?书院里知道你中毒的并不多,还那么精准的掐准了药引,必定是当年害你之人之一。我要给他下药,也要让他中毒,看他还对不对你动手。” 这话着实有些孩子气,却是极其清晰的显示了陆月的怒意,她这是真的被惹到了。 纪允礼紧了紧搂着陆月的手,他的阿月真的是被吓狠了。 “是不是都不重要,对方一直在暗处不好查,如今动手了,我虽然遭了罪,也算是有了方向。对方只要动手必定会露出马脚,顺着查肯定会查出来。” 从前他是不知道自己中毒只当是生病,如今既然知道了,还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完全不可能,重点是吓着他的阿月了,这完全不可饶恕。 “我想帮忙,我能不能做点什么?”纵使被安抚了,陆月心里还是不得劲,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先等谢振阔和白家那边消息,等我确定了就让你帮忙,好不好?”纪允礼知道最大的安抚便是顺着陆月的话。 “好。” …… 纪允礼出事的消息传到孟梓楚跟前的时候,孟梓楚正在商会里处理堆积的各种商务汇报。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先传来的不是纪允礼寻他的消息,而是纪允礼出事的消息。 听到的瞬间,本就一身冷气的人直接冰降。 “怎么回事?” “回主子,是一个叫柳正文的人靠近了纪公子之后,纪公子便出事昏厥了,此人是通州出了大儒的书香世家柳家的子孙,去年来皓镧书院,与纪公子并无任何仇怨,甚至不愉快的矛盾,此人倒是因为过于清高平日里得罪了一帮人,所以这次应该是被利用了。但下手之人定藏身于书院之中,定是在比拼考成绩下来后,算准了柳正文会去寻纪公子,才暗中动手。” 跟着孟梓楚的手下那不只是会查事情,还得会推理,这样才算一个合格的手下。 “纪允礼现在怎么样了?”谁动手是次要,这个是主要。 “纪公子回了家,被纪夫人救醒了。” 听到这话,孟梓楚周身的温度稍稍回升了一些。 “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动的手。” “谢公子那边已经动手了。” “无妨,你暗中看着,必要时帮帮忙,务必让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水落石出。不过记得别留下任何痕迹。” “是。” 办事的明锐领着命走了,就在他前脚出门,后脚商会里的管事连奔带跑的过来禀报,满脸的为难。 “大公子,蒋小姐来了,非要进来寻你,拦都拦不住。” 仿似为了验证管事的话,外面属于蒋慧珠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让开,你们都给本小姐让开,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竟敢拦本小姐的路,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 “蒋大人在哪?”孟梓楚突突然的问了这么一句。 “在府衙。”回答孟梓楚的是站在其身后的明昇。 闻言,孟梓楚立刻丢下了手里的账本,取了早片刻丢下的一本计划书,“去府衙一趟,我有些规划要与知州商量。” “是。”明昇应声,当即推着孟梓楚朝外走去。 孟梓楚刚出院子,蒋慧珠刚刚好突破重围冲到了这,瞧见孟梓楚出来了,一脸的欣喜,“梓楚哥哥你出来找我呀。” “我去府衙有事,蒋小姐要去吗?”孟梓楚冷冷地回了这么一句。 蒋慧珠倒也是不介意这样的态度,一听被邀请,立刻笑弯了眉眼,“好呀好呀。” 下一刻孟梓楚就被明昇推着离开了,蒋慧珠开心地紧随其后。 眼瞧着孟梓楚上了马车,她下意识要跟上去,却直接被拒绝,“蒋小姐应该不是跑着来的,车厢狭窄就不邀请蒋小姐同坐了。” 蒋慧珠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去,然根本无人搭理她,明昇直接驾着车就走了,徒留她气红了眼,转身跺着脚去了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 蒋明业来蓝州为的是钦差在青州被刺杀一案,在他青州发生的事,自然得他青州给出一个交代。 之前京城那帮人追到了樱落镇,守了那么些天都让人跑了,据说跑来了蓝州,那些人都那么说了,他们青州哪里能脱得了干系,便是做个样子也得来蓝州一趟。 而这办案一事,他找上的是孟秉章,孟秉章倒也没袖手旁观,不过以一句办案是知府的事,就把他给丢知府衙门来了。 反正左右是做样子,在哪里都是做,刚刚好他也趁机瞧瞧这蓝州的府衙。 人都追到蓝州了,还是办公事,作为蓝州的知州,乌乐山自然是不能赶人走的,还得殷勤地接待着,别回头说他蓝州没有待客之道。 好在这个蒋明业也不找事,倒也舒坦。 衙役来报孟梓楚来的时候,乌乐山正在处理堆积的案件。 一听这话,立刻道:“快请。” 说着,直接自己站起了身,“我自己去,你一边去。” 话一落,乌乐山当即就大步朝外走去,哪里有半点作为知州的架子。 而这看得蒋明业那叫一个不是滋味,这乌乐山对待他都没对待孟梓楚一个小辈来得殷勤,不过一想孟梓楚的地位,立刻就憋下了不爽跟着迎了出去。 他还不知道要在蓝州待多久,还得仰仗孟家关照,别看这孟梓楚残了,也没什么,现如今也不在军中,但那在军中的地位谁也无法撼动。 “贤侄你怎么来了?”乌乐山迎出来的时候,孟梓楚已经进了衙门,那是立刻就洋溢着热情的笑就走了过去。 孟梓楚不能起身,却是坐着对着乌乐山抱了抱拳,“乌叔。”对方喊他贤侄,他自然以晚辈自称。 “快进来快进来,我们有事里面说。”说着,乌乐山就引着孟梓楚往里面去。 慢几步出来的蒋明业瞧着乌乐山对孟梓楚这么热情,只觉得乌乐山狗腿极了,一个长辈一个知州对一个晚辈犯得着这样吗? 虽是这么想,他自己却也热情走了过去,“孟贤侄。”这是也套了一句近乎。 然…… “蒋大人。”孟梓楚回得这一句真不是一般的见外。 蒋明业面色立刻一僵,反倒是乌乐山笑得跟花一样。 就在这会儿蒋慧珠终于姗姗来迟,一路吵着追了进来,“梓楚哥哥,你等等我,等等我……” 蒋慧珠这上赶着追过来让蒋明业本就僵硬的面色更加僵硬。 “蒋大人,我早几日回来那会儿听我娘说蒋小姐身子不适,让蒋小姐多多休息。早一会儿蒋小姐跑去了商会,我有事要来寻乌大人,来者是客我不好将蒋小姐扔在商会,要是哪里不好了,我承担不起,便带着来了。既然蒋大人在这,那我也算将蒋小姐送到位了。蒋大人,让下人照顾蒋小姐太怠慢,只是我是一个残废也不便照顾,还劳烦蒋大人自己照顾好。” 孟梓楚这听着字字句句在给蒋慧珠和蒋明业面子,然就差直接说拘束好蒋慧珠别让她跟着我,我个残废不想照顾。? 第一百九十九章 水落石出 若是孟梓楚好好的,被这般嫌弃,蒋明业还有几分脸,毕竟自家配不上,但孟梓楚都残废了还这般嫌弃,蒋明业只觉得脸上难看极了,可是自己女儿非要贴上去,他能说什么? “梓楚哥哥,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不用你照顾……”跑过来听了末尾几句的蒋慧珠压根就没明白孟梓楚的意思,一副善解人意的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而这差点没把蒋明业气死。 孟梓楚却是不再管,对着身后的明昇示意了一下,然后明昇推着他就走向了乌乐山,“乌叔,我这里有份新建商铺计划书,我要和你探讨一下相关程序。” “好好好,这边走。”乌乐山直接无视蒋明业,引着孟梓楚就往里面去。 蒋慧珠那边却还是没眼识要跟上去,“梓楚哥哥,等等我。” 刚走两步直接被蒋明业一把拉住,黑着脸低斥了一句,“跟上去做什么?还嫌不够丢脸不成?” 被这么一呵斥蒋慧珠立刻就委屈了,直接泪眼汪汪了起来,“爹你这么凶做什么?我整日里待在那孟家都要憋疯了,我要见梓楚哥哥,我要见梓楚哥哥。” 蒋明业恨铁不成钢,但见女儿泪眼婆娑又不由得缓和了声音,“珠珠,这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做什么就要那孟梓楚,他身上带毒,腿还残了,你要他做什么?” 一意孤行的蒋慧珠哪里体会到老父亲的一番苦心,“我不,我就要梓楚哥哥,我就喜欢梓楚哥哥。” “他不喜欢你在躲你,你看不出来吗?”蒋明业要被气死了。 “哇哇……”蒋慧珠竟是就那么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气得蒋明业连丢人都不顾上,连忙哄,“哎呦喂,你别哭了,别哭了,爹都是为你好,为你好。” 然蒋慧珠却哭到不行,最后蒋明业不得不妥协,“行了,不阻止你了,你缠着孟梓楚又有什么用,你去缠着他妹妹,总能见他,还不会躲你。”拗不过,蒋明业就只能给蒋慧珠支招。 蒋慧珠一下子就不哭了,一抹眼泪笑开了颜,“那我这就去找孟梓馨。” 蒋明业连忙拉住,“急什么,先回去,过两日,不然太过刻意。” 说着就拉着蒋慧珠离开了。 蒋明业自以为自己的话无人听见,却不知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将他的话送到了去了衙门后堂的孟梓楚跟前,也没避讳着乌乐山。 “给小姐传话,不必手下留情,闯了祸我担着。”孟梓楚直接毫不留情地下了这么一个命令。 闻言,来人立刻领命离去。 对这,乌乐山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有些苦恼。 “贤侄,你看有没有办法把这蒋明业赶走,我觉得他待在这就不是什么好事。非要说什么刺杀钦差的匪徒跑来了蓝州,这完全就是想要我们蓝州背锅。” 都是官场上玩心眼的,谁还不知道谁的那点子伎俩。 “乌叔不用急,他想耗着就让他耗在这,左右是他青州无用让人跑了,再追责也追不到我们蓝州这边,事情总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 “好,叔听你的。”有孟梓楚这一句,乌乐山心里有底了,外边一个个当孟梓楚废了,不过就是腿而已又不是脑子,就孟梓楚这个地位做事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吗?一个个蠢货。“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商铺新建计划书的,我瞧瞧。” “这里。”孟梓楚将带来的计划书递给了乌乐山。 紧接着两人就这事开始了商讨,毕竟是一件对孟家商会和蓝州城以及知府衙门都有利的事。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三日。 经过了三日在家中的静养,纪允礼的身体虽然还没恢复如初,却也恢复了大半,只是面色依旧苍白得很,看着就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门被敲响的时候,刚过午时不久。 门是柳飞星开的,彼时纪允礼正在走廊里半躺在躺椅上吹着秋风看着手中的书,若是忽略那一脸苍白,当真是惬意至极。 谢振阔一见纪允礼这个闲适的模样,他哪里管得了他那个满面苍白的样子,大步跨着进来就开始发飙,“好个纪允礼,你在这惬意吹风,老子却累死累活的,你跟老子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陆月这会儿正坐在厨房门口的小马扎上给纪允礼熬药,自也见到谢振阔了,当即丢下了手中的小蒲扇,转身就进厨房去沏茶去了。 来者是客,那一日情况特殊,今日万没有不招待人的道理。 眼瞧着谢振阔气势汹汹地走来了跟前,纪允礼别说换姿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不过却是开了口,“查出来了?有点快。”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谢振阔不爽了,“什么叫有点快,这是怀疑我能力不是?” 纪允礼难得的不曾回怼。 谢振阔倒也是不客气,自己拉了一侧的凳子就坐了下来,都不用纪允礼问,一股脑的就倒了出来。 “还不是那柴晋鹏兴奋过度喝多了酒自己被自己卖了,不然你以为我查那么快?有嫌疑的就那么几个,我自然是都让人跟着。那个柴晋鹏怕不是脑子里都装了草,昨儿个晚上跟人去喝酒,一个喝多了兴奋过度,整个计划都自己吐露了出来。” “骂纪明宇蠢好套话,他随随便便一相交,纪明宇就什么都说了;骂柳正文活该,说让他看不起他;还说你绣花枕头,随随便便一搞就倒下了。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我照着再求证一遍结果就出来了。” 谢振阔这话刚落,陆月从厨房那边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过来,同时唤了柳飞星搬了张小桌子过来,就放在两人坐着的走廊里。 桌子放下,陆月放下茶盏,然后开始倒茶。 一直半躺着的纪允礼这会儿却是坐直了身子,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直接接过陆月手里的茶盏,“我来,你去熬药就好。” 纪允礼这是怕陆月在这里不自在,毕竟陆月跟谢振阔不熟悉。 “好。”陆月没拒绝,松了手,然后重新走回去了厨房门前,总归坐在这里也能听见,药炉子也的确要她看着。 “我还以为你残废了,原来没有呀。”谢振阔毫不客气地怼了纪允礼一句。 纪允礼也难得没回怼,而这不回怼,谢振阔觉得没意思极了,也不再废话,而是严肃起来说起了正事。 “你那个堂兄可看着不像那么蠢,该是故意为之,如此早之前你怕是也着过他的道,毕竟是你堂兄,接触你的机会多得很,什么时候做点什么你也不知道。柴晋鹏这边好办,反正也就是让他多蹦跶几日,想动他的人多得是,不差咱这一下,倒是你那个堂兄你打算如何?”? 第二百章 纪允礼你真坏 “查得过于容易了一些,要么有人帮忙,要么有人暗中当推手,不过都不重要,总归有人承担后果就够了。反正毒瘤是一颗一颗的拔,一下子也拔不掉。”若只是单纯的针对自己,纪允礼觉得这些就够了,但绝对不是。 “你什么意思?”谢振阔明显听出了纪允礼的话外话。 “谢振阔,你看我无身份无背景,出身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纵使我于读书一事上再优异又如何?在权贵眼里还不是一只手就能捏死的蚂蚁,何必费那么大心力拐那么大的弯来对付我?” 即是合作伙伴,有些话大可不必再瞒着,总归他与那个人已经见过面了,还知道了他那样的情况,以后避免不了还要再见,有些事就无须再忌讳了。 纪允礼的话让谢振阔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一直以自身来揣测纪允礼,却是忘记了纪允礼与他有所不同,那便是背景。 有人对付他是不想他家族再翻身,而对付纪允礼,他下意识以为是纪允礼的优异,而今被这么一提醒才突然意识到,纪允礼不过是一个无背景的山村之人,谁要花那么大劲? “你是被我连累?”谢振阔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 “你想多了。” 这句多少有几分你太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直接将谢振阔一噎。 随即直接炸了起来,“我怎么了,我家好歹世袭三代爵位。” 纪允礼不说话,就看着谢振阔,愣是看得谢振阔自己气短了。 “那是谁?你看你还和谁走得近?你看你秋闱都落榜了,重新来过,整个就一病秧子,做什么还要费尽心机对付你?你有啥好对付的?就这么怕你明年高中?这么看得起你?” “我也想知道。” “……” “行了,你直接说,我脑子转不过你,别让我猜。” “谢振阔,脑子别放着当摆设。” “纪允礼,你是不是想挨揍?” “行了,你可以走了。”该提醒的提醒了,剩下的该谢振阔自己去想了,否则脑子真白长了。 “你果真欠揍,老子就不该来。”说着要揍纪允礼,谢振阔却是站了起来,还顺带着拿起桌上纪允礼刚刚亲自倒得茶一口饮尽,大有一种 不喝白不喝的架势,喝完后直接一扔杯子,“老子才不稀罕来。” 丢下一句转身就大步离去,那叫一个潇洒。 “柴家过几日该有一场大戏,你先瞧个乐,想做点什么可以趁机做点。”眼瞅着谢振阔走出了好几步的距离,纪允礼对着他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让谢振阔脚步一顿,随即啥也没说,反手挥了挥表示知道了,然后便大步走了,满脑子都是暗中人到底为了什么要害纪允礼。 他晓得纪允礼这是有意锻炼他脑子,让他多想想,他自然不会不领情,要知道当年谢家不就吃亏在心眼子不够上面,如今有人教他,他哪有不学的道理。 眼瞧着谢振阔的身影消失了,纪允礼看向了柳飞星。 “飞星,去一趟白家,跟白佑说,让他想办法让王家把垂玲花卖给柴家那个柴晋鹏最受宠的小妾,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成垂银花。过上个两日大力散播王家拿垂银花当垂玲花害人之事,让那小妾听到。剩下的让他等着柴家和王家狗咬狗,到时候记得推波助澜就行。” 能一举两得借其他人之势达到目的,何须自己动手,都是自己撞上来,也怪不得他。 “好的,允礼哥。”柳飞星领了命令飞速就转身离开了。 陆月这会儿凑来了纪允礼跟前,“是不是要我帮忙?光两日那垂银花可不会太让人显示出什么症状来。” 一听这话,纪允礼直接拉了陆月一把让她跌进了他的怀里,搂着人就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阿月真聪明。” 这一夸这一吻陆月已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羞涩,却多少有些躁得慌,但更多的是兴奋。 “对那小妾下手就行了吗?要不要给那柴晋鹏来一点,不是说他才是始作俑者?” “不用,直接动他有风险,动一个小妾就不一样了。且若是柴晋鹏倒下了谁来作妖,只让他在家躺着那是便宜他,让他自己把自己作到在家躺着,那才有意思,你说对不对?” 重点只有这样才能钓出王家背后大鱼,不然一个平民王家凭什么敢这样。 陆月本就有些兴奋,此刻听纪允礼这么一说,一双眸子里简直跟那盛了星河一般,满是璀璨。 一句话就那么出口,“纪允礼你真坏。” 说完后陆月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刚要解释什么,突闻纪允礼道:“那阿月喜欢吗?” “喜欢。”陆月下意识就回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惹得纪允礼满眼笑意,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亲密一下子让陆月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蹭得一下一张脸直接爆红,挣扎着就手忙脚乱的起身,“我要去熬药,药要糊了。” 骗了一句喜欢,纪允礼已然很愉悦,凡事得慢慢来,不可太急,便松了手让人跑了,不过双眸始终注视着那逃似的离开的身影,只觉得那娇羞的模样真真是好看极了。 第二百零一章 被红掌柜坑死的纪允礼 转眼第二次比拼考又开始了,纪允礼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参加,同样也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红雨的铺子,也因此久等陆月不来的红雨再也耐不住性子,直接从铺子里摸到了陆月的家里。 门被敲响的时候,纪允礼在屋内的窗边看书,陆月则陪在他身侧绣着帕子。 这会儿还是晌午,照理说不该有人来敲门。 虽疑惑,陆月还是放下手里的刺绣起身走去了院门处开了门。 门外红雨正疑惑自己是不是摸错地方的时候,门嘎吱一声被拉了开来,陆月的身形就那么露在了她的眼里。 两人皆双双一愣,红雨一愣是门突然开了,陆月一愣是没想到敲门的竟然是红雨。 “哎呀,纪娘子,可算是寻到你了,我这还以为摸错了地。” 这一句是感叹是唏嘘是庆幸。 “红掌柜。”陆月先打了一声招呼,随后让开了身子邀请人进来,“你进来说话。” “叨唠了。”客气了一声,红雨一脚就跨进了院子。 正常的小院,也没什么特色,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小院子里种了点蔬菜,这倒是很少有人家会种这些。 红雨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小院,然后跟随着陆月的脚步走去了堂屋。 陆月连忙沏了茶水,“红掌柜请喝茶。” “多谢。”红雨倒是没客气,端起来便喝了起来,她走了些路的确渴了。 陆月在另一侧相邻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瞧着红雨放下了杯盏,这才询问,“红掌柜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月是真的疑惑。 看着陆月满眼不知的疑惑,红雨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只觉得这小妮子怎么说好考虑的事竟是给忘了。 “纪娘子,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要买你手艺的事?这不久不见你回复,我这便心急的寻来了,还望你不要见笑。” 红雨没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了事。 陆月闻言一下子恍然大悟,开口就是道歉,“抱歉,这几日我夫君身子不舒服,我给忘了。”她是真的忘了。 红雨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心里的一点子小疙瘩一下子就散了。 “原来是这样,那这事你可同你夫君商议过?你夫君怎么说?” 这事陆月忘了,纪允礼却是没忘,不过他想着也不是急事,他书院都没去却是去了成衣铺不合适,想着不如再等几日,没想到对方竟是寻上了门,看来这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利益巨大。 想着,纪允礼便从里屋起身走了出来。 正要回应红雨的陆月见纪允礼出来了,不由得看了过来。 红雨下意识跟着陆月的眸光看了过去,看过去的瞬间一惊,惊得直接站了起来,“纪公子。” 此纪公子自然不是跟着陆月口中夫君姓纪喊的,而是一副认识的模样。 而纪允礼却是不认识对方的,微疑惑询问对方,“红掌柜认识我?” 一听这话,红掌柜一副你说笑话的样子。 “我怎么能不认识纪公子,前几年纪公子不是常来这边买书,还经常与同窗在这边小聚,我这铺子可占了纪公子你不少光。你都不知道那会儿有多少小姑娘为了瞧纪公子你一眼来我铺子里买帕子,要是哪一日有幸跟你说上话,那是开心的要多买好多东西,你说我如何能不认识纪公子你?” 红掌柜说得肆意,还带着几分对从前的憧憬,却忘记了现如今的纪允礼已然成了婚,以至于此刻无论是纪允礼还是陆月两人皆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纪允礼是没想到从前那些他不在意的事就这么被一个不认识的掌柜给抖出来了,陆月也没想到自己的夫君从前竟然这般受那小姑娘欢迎,还为了多瞧一眼来买帕子,真的是光想着,就觉得口中泛着酸意,看纪允礼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 “阿月,我不知道这些。”纪允礼吓得连忙朝陆月解释。 这一声让红掌柜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合时宜的话,心里直呼不好,这当人家妻子面说这个,叫个什么事,当即转身就看向陆月帮忙纪允礼解释。 “对对对,纪公子都不知道这事,纪娘子你别误会。你看他都不认识我,他跟那些个姑娘没什么,是那些个姑娘孟浪,时不时就来一个扑上去的架势,还有就是……” 纪允礼第一次想把一个人的嘴读起来,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果断出声打断红雨的话,“红掌柜,你不是来谈合作的?” 这一打断,红掌柜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越说越离谱了,连忙打哈哈,“对对对,是来谈合作的,纪娘子你别多想呀,都是过去事过去事,哪个少年不风流。” “红掌柜你是不打算合作了吗?”纪允礼有些忍无可忍了。 红掌柜吓得立刻闭嘴,连忙惶恐应声,“合作合作。” 见红雨终于闭嘴了,纪允礼看向了陆月,讨好地喊了一声,“阿月……” 陆月突地朝着纪允礼笑了一下,很甜的那一种,说了句,“谈合作。” 若是陆月怒纪允礼倒还不惧,但却笑得这么甜,他莫名脊背发凉,有一个词叫做怒极反笑,这是怒到了何种程度? “阿月……”纪允礼有些心慌的又喊了一声。 “谈合作。”陆月笑着又说了这么三个字,只是那眼底却是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纪允礼知道事情大发了,而这外人在他能如何?他是不建议有外人在,但是他的阿月脸皮薄,这会儿哄人怕只是越来越糟,如此只能快点把人打发走了。 想着,纪允礼乖乖应声,“好。” 紧接着就着手边的椅子落座,看向了红掌柜,态度也一整个严肃了起来。 “红掌柜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何急到找上门来,我觉得阿月的手艺虽然独特,但也不至于让红掌柜找上门来。我虽不经商,却也知道谈生意最忌讳太过急进,这样对红掌柜可是很不利。” 他去谈合作是一个想法,现在人家等不及找上门来了,那便是另一个想法了,不过得先搞清楚原因。 红雨没跟纪允礼接触过,但是关于他的一切没少听闻,她既然能来就早已经想好了说法,但此刻这人换成了纪允礼,那便是另一种谈判方式了。 做人眼界不能太小,这一位的优异不是谁想要搭上关系都能搭上的,而比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她更欣赏这个经历过风雨重新站起来的人,她便是那样的一个人。且做商人玩的就是一个赌字,她十年前赌了一次,有了如今的身家,不介意现在再赌一次。 一番心中衡量后,红雨没有隐瞒,直接实话实说。 “不瞒纪公子,我收到消息,说衙门联合孟家商会将会开一条新的商业街,你也知道,但凡孟家商会跟衙门有动作,必定会吸引大量的客户,这是一个将纪娘子这种绣法的帕子乃至其他绣品卖出去并闻名的一个好机会,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所以这才急着来寻纪娘子。” 听到这,纪允礼便懂了,也知道红雨说的是实话,毕竟过去也有过两次这样的轰动,他能明白。 而既然是合作,总要知道对方底细,陆月回来说的当日,他就让谢振阔借他的人查了查,原来这一位就是那个每每提起守将夫人就被关联到的那个女子。 这个女子十年前丧夫丧子却勇敢对付豺狼守住夫君家业,为自己争出一条命,争出一片天,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 “既然红掌柜这般坦诚,我也不跟红掌柜拐弯抹角。红掌柜虽然是与我夫人合作,但我夫人即是我。而我走官途,必须身家干净。我自是相信红掌柜为人,但难免你手下有人阳奉阴违。” “所以我希望红掌柜可以好好约束手下,若是一旦出现什么不合时宜的事,红掌柜不能果断处理,我们便会终止与红掌柜合作。相反,红掌柜也大可放心,若是我官途顺利,自然也不会撇开红掌柜不管,定会相护。” 纪允礼的要求,红雨一点不意外,若是别人她或许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但这一位她愿意赌。 “纪公子放心,虽都说商人奸佞,但是我能做到如今自也是有原则之人,便是纪公子不说,我也会好好约束手下,不会允许那等阳奉阴违的搅屎棍存在。” 合作人讲究一个三观相合,听到红雨这般说,纪允礼算是放心了,不过,“口说无凭,这些我们还是要写下来去衙门公正的。” “纪公子放心,此事我定写清楚。另外,早之前我与纪娘子所说好的两成提成,我欲再加两成,这一成望纪公子平日里可多替我出谋划策。再一成,待纪公子高中,求纪公子以后相护。”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商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大胆。 第二百零二章 认了个姐姐 红雨的话让无论是谈判的纪允礼还是旁听的陆月皆一愣,要知道她所言的两点都还只是空谈。 别人真诚,纪允礼也不是那一等贪图之人。 “红掌柜,不瞒你,我身子不好,就现在身体内还带着毒素,你确定你要这般?若是落空,对红掌柜你可是损失很大。” 听到这一句,红雨笑了。 “纪公子,既然你这般实在我也不欺你,我在赌。赌输了不过是少赚一些利,只当我花了大价钱买了纪娘子的手艺,左右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些钱,只当交了纪娘子这个好姐妹。但若是赌赢了,或许有那么一日我的商号开遍大庆大江南北都不无可能。” 这是一个爽利又有雄心壮志的女子,陆月突然间就觉得红雨在她眼中的形象高大了起来,在这个一个男尊女卑的朝代,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个地步还有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令人钦佩。 “红掌柜,你可以。”一个没忍住,陆月直接握起拳头挥了挥,给红雨给予了肯定,完全忘了自己该站的立场。 这个模样的陆月只让红雨觉得可爱极了,心底更是暖流横生。十年了,多少日夜她一个人走过来,多少决定被人质疑嘲笑,而今只是一句畅享的话就被这般给予肯定鼓励,如何能不动容? 若说之前只当合作伙伴,这一刻她却是将对方当成了妹妹,“叫什么红掌柜,叫红姐姐,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在这蓝州城,红姐姐还是有一点点小能力的,罩着你。” 这豪气让陆月怎么看怎么喜欢,不由得欢喜得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就甜甜地喊了一声,“红姐姐。”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奇怪,或是一件事或只是一句话就改变了两人的关系。 像两块磁石一般,红雨和陆月在这一刻被对方的真性情吸引,把对方当成了至亲好友,纪允礼直接成了那个外人,不过纪允礼却很愉悦,他愿意看到更多的人喜欢疼爱他的阿月,她值得。 话题到了这,自然没有什么再需要去互相试探的了,写下协议双方确认去衙门备案即可。 协议自然是纪允礼写的,不过签字画押却是红雨和陆月两人了,自然去衙门也是陆月和红雨两人了。 “这个需要我店铺里的章印,这样才能证明是我铺子的协议,我这边带回去盖章,待我弄好了下午过来接月妹子一起去衙门。我这边就先走了。”这会儿可不是什么纪娘子,那就是妹子。 毕竟没想到谈得这么快这么顺,所以章印也没带着。 陆月和纪允礼自然是没意见的,陆月更是直接起身相送,“我送送红姐姐。” “哎。”红雨没推却,一把拉住了陆月的手牵住了胳膊,甚是亲昵,这是真的当做亲妹子了。 两人就这么姐两好的挽着胳膊向外走去,眼瞧着都出了大门,红雨突地拉住了陆月低声言语了起来。 “妹子,姐之前说的那都是事实,从前那会儿这纪公子那可是受欢迎得很,这些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就喜欢看他,还各种找机会去堵他扑他。但是这个纪公子那也是个洁身自好至极的人,别看那么多姑娘想要贴他,他可是从不怜香惜玉,一个女子都不要,看都不看一眼,还劝人家走路走好了,真真是笑死个人,谁不说一声书呆子。” “我从前也当他是个书呆子,那么些个好看的女娘,我还就不信一个男子能都给瞧不上。直到刚刚,我瞧着他看妹子你,哎呦喂,像极了当年我家那口子捧着我的样子,那是真的心里有极了你。所以你别把姐姐的话往心里去,和纪公子好好的,他是个好郎君。” 红雨还是记得自己开始说得那些个让人误会的话,这不得好好解释一下,可不能让新认的妹子夫妻不和。 “不过你也别急着说什么,看看他如何,毕竟姐姐说的那些又不是假的,你说是?就是你别和他真的急就是,知道吗?” 情爱这一方面陆月是不太懂的,也就早些日子才知道何为心悦,没想到红雨会教她这些,那是既脸红又感激,“我知道了,红姐姐。”她自是信纪允礼的,只是有些酸而已。 这娇羞可人的模样谁不爱,红雨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小脸,“哎呦呦,这副模样纪公子不得喜欢死。” 这话惹得陆月羞躁得一跺脚,“红姐姐。” 红雨看得乐呵呵直笑,随后挥了挥手离开了,她自己不再爱了,但是看到别人爱也挺好。 红雨走了,陆月却是站在那满脸燥红,那热意关上门走回到纪允礼身侧的时候都还没消退。 连红雨都记得自己最开始的那些个作死言语,纪允礼这个被作死的对象哪里能忘记,眼瞧着陆月送人出去了,这心里就盘算着等下怎么解释,怎么哄人。 哪里晓得什么都还没说,看到人回来的样子就有些不太对,似是羞涩的模样,不由得问了一句,“阿月,红掌柜跟你说了什么?” 他不瞎,看得见两人在门口嘀嘀咕咕好一会儿,就是距离有些远,声音又小,他没听见。 却不想陆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收拾了桌上的杯盏扭头就走,理都不理他。 “……”纪允礼愣了一下,下一刻连忙追了上去。这一追就追到了厨房,待陆月放下手里的茶盏,才敢伸手去抱人,“阿月。” 陆月却是直接一挣脱,纪允礼见状也不敢强来,见陆月在那洗杯盏,只能乖乖站在一侧急急解释。 “阿月,你信我,我以前眼里真的只有书,从不看那些个姑娘。我不知道那些个姑娘是来找我的。我就只想好好读书考上功名。” 纪允礼从没有这么急过,也没有这么嘴笨过,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陆月相信。 陆月依旧没说话,在那清洗着杯盏。 “阿月,我真的真的没多看那些个姑娘,我都不知道谁跟谁。我满脑子都是书,我……” “那现在呢?” 纪允礼正急急地解释,突然听得这么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 第二百零三章 阿月,都是阿月 见纪允礼不做声,陆月猛地向纪允礼逼近了一步,带着几分逼视,“那现在呢?” 这一刻纪允礼突地一个激灵,嘴快过脑子,“阿月,都是阿月。” 不得不说这一句很好的慰藉了陆月心底的酸意,但还是差点。差点什么陆月不知道,就是想做点什么,想着,陆月就那么突地向前一扑一口咬上了纪允礼的脖子。 纪允礼被扑得身子后退抵在了一侧的柜子上,本能地抬手揽住了陆月的腰肢深怕她摔着。 陆月本是想要咬一口泄泄愤,但真的咬上了却又舍不得用力,以至于就演变成了咬着却不用力,而这…… 纪允礼揽着陆月的手不由得收紧收紧再收紧,也仅是如此,愣是没敢动一下,任由陆月一口一口轻咬着他的脖子。 陆月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才能将心头这抹酸意压下去,无意识轻咬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一点,停住了动作,道:“我要你说一百遍你满脑子都是阿月,快说。” 这恶狠狠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凶残的小猫,但此时此刻纪允礼觉得自己心中被挠起的那只才是真正凶残的猫,想要将对方拆吃入腹的凶残猫。 见纪允礼看着自己不做声,陆月以为他不愿意,一下子双眸溢满了委屈。 纪允礼一个激灵立刻醒神开口,“阿月,我满脑子都是阿月。” “阿月,我满脑子都是阿月。” 一句一句,念着念着,纪允礼的情绪逐渐平缓,陆月心底的酸意也逐渐消散。 而轻咬也是咬,终究留下了浅浅的牙印,被一声一声念得舒坦的陆月瞧着就觉得有些心疼了,下意识攀上去舔了舔,企图抚平。 这一下刺激得纪允礼话音都颤了,却是不敢停下没说完的一百遍,最后索性放弃抵抗,微闭着眼,一边念着那句满脑子都是阿月,一边默默承受着来自于他口中的阿月给他带来的‘折磨’。 真真是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 来蓝州也有些时日了,大大小小的街也去过不少了,但这大州城的衙门还是第一次来。 真真是大州城,什么都比小镇上气派。 就那摆在府衙门口的两座大石狮那都是要大上许多,自然这气势也威严上许多。 作为商人,来衙门备案什么的是常事,所以红雨也算是衙门的熟客了。 “别怕,只适合来备案公正的,不是来入公堂的。” 见陆月愣愣地看着府衙的大门,红雨只当小姑娘第一次见怕了,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一声,然后拉着她走去了府衙的侧门。 到了侧门,红雨先给守在那的衙役递上了碎银子,这才开口,“给弟兄们买茶喝,我这边想公正备案一份合同,请官爷行个方便。” 衙门混的,有几个傻的,别看对方就是个小老百姓,哪次来不大方,那可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又不是犯了什么事,傻了才不好好接待着。 “红掌柜这是跟兄弟们客气。”衙役边说边收了碎银子,然后转身在前面引路,“红掌柜来得真是巧了,这会儿陶师爷正好闲了下来,大人那边也不忙。”这是给透露消息了。 红雨一听,那是立刻上前就给塞了碎银子,“那真是太好了,劳烦官爷跑一趟了。” 衙役自然是客气一番的,推辞了两下便收下了,那叫一个乐开花,只觉得今日赚翻了。 而一路跟着的陆月真的是大开眼界了,着实见识了一把何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公正备案不是犯事,所以直接去后堂就行。 衙役一路带着红雨去了后堂,被称为陶师爷的人果然正闲着。 衙役立刻上前说明了来意,随后便告退了。 红雨领着陆月上前,继续重复着塞银子办事的流程,全程陆月只要配合写名字按手印即可。 很快,就在衙门备好案,然后由衙门出一份合同生效的证明即可,不过这个还需要知府的章印,收了钱,陶师爷自然立刻就拿着东西去寻了乌乐山。 这样你情我愿的事,乌乐山只需要看一眼盖个章就好,但…… “纪允礼?”看到陆月夫君纪允礼这个名字的时候,乌乐山不由得疑惑出声。 也就是疑惑了一下,应该不会那么巧,这个纪允礼就是那个纪允礼,可真的也太巧了。 到底乌乐山就疑惑了一下,没再管,盖了章就给了陶师爷。 很快红雨那边就拿到了公证书,而原合同,自然是一式三份,陆月和她各一份,衙门这边存案一份。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红雨再次塞了银子表示感谢,然后便领着陆月离开了衙门。 全程陆月都处于沉默的状态,直到此刻出了衙门,那是再也憋不住,“红姐姐,弄个公证书要花那么多银子吗?” 花点银钱好办事,陆月知道,但是这花得也太太太多了。 “给一次银钱不够吗?为什么要一直给一直给?”陆月是真的被震惊了,不懂也不解。 红雨却是一点儿也不奇怪陆月的反应,这些都是她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摸出来的。 “月月,一样的钱给法不同,事办得就不一样。你别看姐姐给了两次,其实加起来也没多少银钱,但是两次给和一次给就不一样了。像那个领路的衙役,你第一次给是让他通融你进去,第二次给是因为他透露了消息,如此,他知道透露一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消息可以多得赏钱,那么下一次他还会说,你要知道很多时候消息可比银钱重要多了。” “师爷那边也是一个意思,第一次给是请他办事,他会很利索,而这第二次给就是结善缘了,你想他办利索了又得到了银钱,你说他下一次给你办事是不是也要利索?而其实加起来也就是几两银子,事情办得快很多时候我们还可以多赚很多银子。 “你别因为只是办个公证书就怠慢,一次怠慢,下次你办要紧事他可就不这么搭理你了。你次次一样对待,不管大事小事,待到哪一日你有紧急的事也能办得很快,要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是银钱比拟不了的。” 红雨是真的拿陆月当妹妹,一看陆月就是涉世未深,她很乐意教她。 而陆月听完之后真的是很受益匪浅,深刻明白红雨这是在真心教她,那时候当即就站定脚步对着她福身行礼,“多谢红姐姐教我。” 红雨那是连忙将人扶起,“你这妹子,这是把姐姐当外人了,还跟姐姐行上礼了。”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暖乎极了,谁不喜欢知恩有礼的。 虽然纪允礼现在还只是个秀才,却也是读书人,士农工商,多得是读书人瞧不起商人,然作为秀才娘子陆月却是丁点儿没有,还那般暖乎,谁不想放在手心里疼,虽然她让对方喊姐姐,但要是她的楠儿在的话,也该这般大了。 “要谢谢姐姐的,姐姐这般教我。”陆月带着执着。 真是固执得让人稀罕死了,“行行行,姐姐收下了,索性今儿个也出来了,姐姐顺道带你去看看其他几家铺子,别以后路过你都不认识自家家门。” 说着,红雨就拉着陆月走去了一侧巷子里的马车上,赶赴其他几间铺子。 要想铺子旺,选位置很重要。 首饰铺子旁边,酒楼旁边,书局旁边,这些个地方旁边开个绣品铺子总是比较旺。 首饰铺子旁边那是因为配套,至于酒楼书局,自然就是为了才子佳人的偶遇,男子去个,女子去个绣品铺子,遇上了,是不是得叫一个才子佳人偶遇。 红雨带陆月看铺子不止是看位置,也给她解释了一番为何铺子会选在这里开在这里。 陆月真的是再次涨了知识。 陆月遇到纪明宇的时候就是和在一家离酒楼不远的铺子门前。 相遇的时候,两人呈相对的状态,她这边是她和红雨,纪明宇那侧则是跟着好几个书生模样的人。 正对的相遇谁也躲不了,谁也没想躲。 “弟妹?”纪明宇先开的口,带着点不确定的微疑惑喊出声,似乎有些惊讶。 早先陆月就觉得纪明宇这个人有其形无其骨,如今只觉得更加能装了。 第二百零四章 下药 “明宇哥。”陆月没装不认识,而是乖巧地喊了一声。 陆月个子娇小,眸光懵懂纯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乖巧的感觉,但却偏偏生了一双眼角微勾的丹凤眼,这是一种天生就魅惑的眼形,长着这样魅惑的眼形,却配着懵懂纯净的眸色,这不就是典型的妩媚与清纯结合? 柴晋鹏就喜欢这一款,他最疼爱的那个小妾就是这个款,而他的那个小妾比起陆月却是差远了,因为那清纯是装出来的,远比上这种怎么看怎么都是骨子里透漏出来的清纯。 陆月的注意力在纪明宇身上,没注意到人群里柴晋鹏的眼神,而阅人无数的红雨却是一下子就看见了,当即上前一步挡在了陆月的跟前,帮她挡住了柴晋鹏的视线,刚要询问纪明宇是谁,那边纪明宇先开了口。 “弟妹怎一人在外面?允礼弟呢?” 纪明宇这一问,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陆月的身份,敢情这一位就是那纪允礼的妻子。 那柴晋鹏一听,眸底的神色显得更加的兴奋了。 一直防着他的红雨不由得眉头紧蹙。 这边纪明宇前脚问完也不等陆月回话,后脚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哦,我倒是忘了,允礼弟病倒了,都好几日不来进学了,连今日早半晌的比拼考都没能参加。我这一直忙着比拼考都没能去看允礼弟。弟妹,允礼弟可还好?” 陆月觉得纪明宇伪善极了,明明是他害人此刻却装作关心的样子,真的是光看着就叫她恶心。 “明宇哥放心,有我在,只要纪允礼有一口气,我都不会让他有事。”不是要害纪允礼,她就非要告诉他纪允礼好好的。 果然,纪明宇一下子就被噎到了,他可不是那个想要弟弟好的好兄长。 这臭丫头真是一个绊脚石,他好不容易设了一个局对纪允礼下了手,竟是又被这臭丫头给破坏了,到底这个臭丫头哪里来那么好的医术?不是说是穷到饭都没得吃了,他总有一天要收拾了她。 “允礼弟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着。”心中再多邪恶的想法,纪明宇面上还是要将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表现得淋漓尽致的。 这个模样的纪明宇陆月只觉得多看一眼眼睛就多疼一下,不再废话,“多谢明宇哥担心,明宇哥放心,有我在,纪允礼一定好好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离开前,陆月不忘再噎纪明宇一下,话落间便拉着红雨抬脚错过纪明宇朝前就走去,而就在错过纪明宇身侧之时,陆月不动声色地摆了一下衣袖。 一股灰尘般的粉末无声无息的随着她的衣袖落在了纪明宇的身上,同一时间陆月不自觉弯了弯嘴角,带着几分快意的愉悦,伤了她的人,想好过,门都没有。 陆月的动作无声无息,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红雨还满心都是柴晋鹏看陆月的眼神,只觉得读书人里面竟也有这种败类,书都白读了,真不是个东西。 眼瞧着走出了一段距离,红雨连忙嘱咐陆月,“月月,下次若是单独碰上那些人,少说话快些离开,虽说有纪公子的兄长,但到底都是外男,你一个女子不合适跟他们多言。” 红雨没点名有人看陆月的眸光不怀好意,那样对陆月名声不好,只以此为借口提醒陆月。 “好的,红姐姐。”红雨的善意陆月自是不会辜负,连忙乖巧应声。也没刻意说今儿个要不是为了靠近些给纪明宇下点药,都懒得搭理他。 红雨见陆月应了,心里放心了不少,想着应该不会总那么巧遇上。 纪明宇那边本就是意外碰上,也不是很想跟陆月说什么,不过就是在同窗跟前做个样子。 瞧着陆月走了,便招呼着身侧的几人继续前行,走去不远处林立着的酒楼。 柴晋鹏一路上都没做声,直到入了雅间坐了下来,酒过三巡,这才状似不经意提起。 “纪明宇,你不是纪允礼的兄长?怎的这纪允礼在你之前娶亲?” 虽说没有一定要兄长先成亲,但大多数家里都是兄长在前,弟弟在后,所以柴晋鹏这么一问也不算太突兀,可以理解为简单的好奇。 纪明宇正愁没机会提纪允礼的丑事,柴晋鹏这么一问,那完全就是问在了点子上。 不过纪明宇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露出了哀伤的表情,随后饮了一杯酒,一副很伤怀的样子,这才缓慢开口,“此事还得从我允礼弟生病说起。” 说了这一句,纪明宇再次喝了一口酒,而这一句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有那等爱看热闹的,瞧着纪明宇光喝酒不说话,连忙催促,“然后呢?这跟你那个弟弟娶媳妇有什么关系?莫不觉得你那个弟弟要不行了,急急忙忙娶了个媳妇传宗接代?话说你那个弟弟那个样子,行吗?” 都是男人,这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大家都懂,以至于纪明宇在这里哀伤,他们却你推我攮的笑了起来。 纪明宇又不是真的好兄长,半点不介怀,心里还跟着爽快呢。 面上自动忽略这笑,接了话。 “虽不是这个意思,但有点相差不离。我允礼病得很重,那个时候已经起不来了。先在村子里定了一门亲事,对方瞧我允礼弟不行了,直接退亲了。更别提有女子愿意嫁给我允礼弟了。” “眼瞧着我允礼弟要不行了,我祖父急,最后直接买了个女子来给我允礼弟冲喜。那个女子是隔了几座山的一个村子的,你们也知道今年闹饥荒,那一家孩子多养不活,要饿死了,便卖了。” 纪明宇这一次很爽利,没卖关子,一口气皆说完了,听得所有人满目诧异,怎么也没想到这纪允礼的妻子竟然是这么来的。 “所以这个女子真把你弟弟冲好了?这不就是你弟弟的福星?” 冲喜这习俗大家都知道,只是不常见而已,没想到这还真碰上个,还给冲活了? “不是,这纪允礼不是说是个大才子,媳妇竟然是买来的一个村姑?这么掉价的吗?” 合着那个高冷的不行的纪允礼妻子都是买来的?还就是个村姑? “我去,我还当哪家小姐呢,找个村姑当媳妇,还是买来的,这纪允礼一天天能干个什么劲。” 几人都是之前跟着纪明宇去寻纪允礼的人,介于屡次吃瘪,几人早就不爽纪允礼了,此刻终于逮着了纪允礼的短脚,那必须得下狠劲的戳。 就在这几个人说个不停的时候,柴晋鹏借着喝酒的动作眸含精光,一个村姑,买来的,如此即便是他抢走了也惹不上什么。 纪明宇完全没注意到柴晋鹏别样的心思,听着一人一句的挤兑着纪允礼,只觉得心里面舒坦极了,一口接一口的往下喝着酒,整个人肆意到了极致。 然后…… “明宇,明宇,你怎么了明宇……” 第二百零五章 纪明宇被训斥 乐极生悲大概就是眼前纪明宇的状态,前一刻还在那肆意地喝着酒,下一刻整个人扑通一声直挺挺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尖锐的刺痛传遍全身,说不出来哪里痛,只觉得浑身哪哪都痛,痛到连呼吸都困难。 所有人都吓傻了,前一刻还好好的纪明宇就这么摔下了地,头直接磕到了凳子一角,鲜血如柱,瞬间便糊了半脸。 屋子里一下子兵荒马乱了起来,不知道谁还踩了纪明宇两脚,只让他痛不欲生。 而他思绪清晰什么都知道,却是除了痛得蜷缩着身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就那么被狼狈地抬出了酒楼,一路上接受着各种言语的指指点点,只觉得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 柴晋鹏别说朋友,连个同窗跟纪明宇都谈不上,就是个借着饭局套消息的人。 此刻瞧着纪明宇倒了,饭局散了,那是立刻就拍拍手走人,还管他纪明宇个屁。 这会儿天色不算晚,却也不早了,刚刚那么一出也挺扫兴,柴晋鹏便没再出去,而是摇着扇子回家去了。 一日里,柴晋鹏大多数时间在皓镧书院,其余时间还要出门与人相交,以至于在家里的时间不是很多,这也导致他一出现在家里,他的几个小妾就闻着味寻上了他。 虽说柴晋鹏比较偏爱他那个叫小玉的小妾,但平时还是多数雨露均沾的,至少不会连着两夜都去同一个小妾的屋子里。 但今儿个他一回府就直奔那个叫小玉的小妾院子。 他去的时候,那小妾刚刚好在屋子里沐浴,他那是直接阻止了人通传,三步并两步就直接进了屋子,而那小玉又哪里是个傻的,就算没通传还能没听见个声不成,因此故意听着声音,在柴晋鹏进屋的那一刻来了一个出水芙蓉,再然后来一个受惊吓的娇羞,一整个就抓住了柴晋鹏的心。 “少爷,我……我……” 小玉就那么惊慌失措地站在浴桶里,那洗澡用的搓澡巾捂在身前半遮不遮满面羞涩地看着柴晋鹏。 那一瞬间,柴晋鹏莫名将小玉的脸看成了陆月的脸,只觉得整个人躁动得不行。 大少爷何谈委屈自己,那是立刻就几步上前衣服都来不及脱,一翻身就进了浴桶,将小玉一拉压在了浴桶边。 柴晋鹏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没落黑,但等他各种花样彻底折腾完停下的时候,早已经入夜,明明折腾了好久,却依旧觉得未尽兴,果然还得是对的人才行。 想着,柴晋鹏让被折腾得一身青紫的小玉给他收拾了一番后,他招来了他的随从,“去办件事,给我去查查那纪允礼住在哪,蹲他那个媳妇的活动轨迹,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人绑了藏到建华巷的院子里,明白?” “是,少爷。”随从那是立刻麻溜应声,明显可见已然不是第一次这样。 做了这个吩咐,柴晋鹏才觉得心里舒坦许多。 他想要一样东西就必须要得到,无论是任何的手段。 昼夜更替,转眼又是天明。 皓镧书院。 第二次比拼考的成绩还没下来,另外一则消息倒是先席卷了整个书院。 内容自然是应天书院的学子昨日早半晌考完试后,下半晌过于兴奋,出门喝酒直接磕着了脑袋,这是多兴奋才把自己给喝成这样。 别看三个书院明面上和平相处,但要知道那可都一直是竞争关系,此刻应天书院出了这么一个丑闻,其他两家书院还不得可劲的黑,左一句应天书院太过兴奋嘚瑟,右一句看看应天书院下午能出个什么成绩,总之句句是嘲讽笑话。 这真的不仅是让应天书院的学子脸上难看,那是连随行的夫子脸上都难看极了。 而作为被纪明宇‘救了’的夫子,赵山只觉得脸上被扯下了一层皮。 这个救到底是怎么个救,赵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平日里一些个小事就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么个连书院的脸面都丢了的事,如何能容忍? 因此,一早在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赵山直接杀到了纪明宇的宿舍。 这会儿的纪明宇除了脑袋疼,别的地方已然没有了昨日那些让他生不如死的感觉,昨儿个也不知道是不是面上血色太吓人,导致大夫也没说他有什么问题,以至于今儿个一大早他从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中解脱出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寻书院的大夫,然其诊断结果却是和昨晚一样,这让他很不甘。 “是不是还嫌闹得不够大?一大早不好好在宿舍里待着,乱跑什么?” 纪明宇的出门让赵山扑了一个空,又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便只能在这里等,以至于纪明宇一回来,他便是扑头盖脸一顿训斥。 而这训斥让纪明宇委屈得很,明明他才是受害的那一个。 重点是平日里赵山对他和蔼得很,以至于突地被这么一训斥,纪明宇完全不能适应,下意识便是一句回嘴,“夫子什么意思?学生闹了什么?学生身体不舒服去看大夫有何不对?” 纪明宇这是一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就去寻大夫确认去了,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哪怕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指指点点,他更多的是刚从苦痛中解脱的寻求真相。 赵山没想到纪明宇敢这么怼他,面色瞬间难看了下去,别说不是真的救了他,就是真的救了他,是不是也忘了彼此的身份,是不是忘了他纪明宇能在应天书院,还混得如鱼得水是因为谁?不然就凭他纪明宇那点子能耐哪里来的资格进应天书院? “好,好得很,我看接下来的交流你也不用参加了,好好在这里反省。” 怒到极致的赵山丢下一句就甩手走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给点教训那人也不会计较,倒要让他知道知道他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赵山走了,纪明宇却还不以为意,而屋子里其他两人却是都看在了眼里,想到他们以后,石乐章和蒋高卓还是打算提醒几句。? 第二百零六章 算了,他努力点 “纪明宇,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外面其他两大书院的学子因为你昨儿个人喝酒摔伤了而各种讽刺我们书院兴奋嘚瑟过度。虽说你对赵夫子有相救之恩,但赵夫子怎么说也是夫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说你两句也是正常,你就这么跟赵夫子顶嘴,是不是不太合适?” “昨儿个闹得挺难看,我们的确没约束好自己。刚刚夫子来你又不在,等了你好些时候,夫子有些怒火很正常,你看你是不是去给夫子赔个不是?” 石乐章和蒋高卓两人轮番给纪明宇提意见。 然,平日里被捧惯了又受了一夜罪的纪明宇如何听得下去? “我何时闹了?不就是出门吃个饭喝个酒?我还摔伤了,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纪明宇这是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见状,石乐章和蒋高卓相对视了一眼,随后达成共识的不再劝,他们只是想走捷径,并不是非纪明宇这条路不可。 “你好好休息,我们该去上课了。”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就那么相伴离去了。 看得纪明宇气得脑袋都不停作痛,只觉得这两人就是势利眼,瞧着赵夫子对他有意见了,就这么扔下他了,哼,给他等着,他定还会得到夫子的疼爱。 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有人巴结纪明宇就有人看不惯纪明宇。 眼瞧着纪明宇被夫子训斥了还不服,立刻就有人添油加醋的将这消息给散播了出去,说什么纪明宇不知悔改,夫子训斥不但不听还仗着对夫子有恩顶撞夫子,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这流言一出,倒是让应天书院的名声好了一点,但纪明宇个人的名声却是差的一塌糊涂。 本来这事议论半日就过去了,却偏偏下午交流结果出来,纪明宇上了榜,哪怕是最后的第三十名,这下刚下去的热度再次涨了起来,各种阴阳怪气的,什么怪不得有资本嘚瑟,原来考了第三十名呀,哎呀呀好厉害呀。 纪允礼知道这个消息是晚间从裴文华口中知道的。 下学之后的裴文华犹豫了再三,还是去敲了纪家的门。 见到裴文华的时候,纪允礼是有些意外的。 “突突拜访有些唐突,只是今日书院里发生了一些关于你堂兄的事,我想着该告诉你一番。” 对方好心相告,不管自己是不是想要知道,都该礼貌待之,“不知我堂兄怎么了?还请裴公子相告。” 这是承了对方意的意思了。 裴文华听得这一声也算松了一口气,感激不感激的没什么,对方不介意他多事就很好了。 “事情还得从昨日下午说起……” 裴文华讲得比较详细,什么纪明宇昨日出门吃饭喝酒伤了脑袋,今早起来又顶撞了夫子,再到下午报成绩时拿了第三十名,真的是事无巨细都告知了,而这几件事完全不需要他去打听,整个书院都在说。 纪允礼在听陆月自然也在听,听到纪明宇被所有人都唾骂嘲讽的时候,陆月心里简直笑开了花,只想送纪明宇两个字活该。 纪允礼认认真真听完了,顺带还问了问其他人的成绩,裴文华也事无巨细都告知了,在得知魁首不是柳正文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奇怪。 而听了一遍下来没有裴文华的名字,他记得他上次虽然在末尾,却是拿了名次的。 “裴公子这次是发挥失常?” 听得这一句,裴文华苦笑,“纪公子抬举我了,这次所考是我弱项,别说三十名,我直接掉开去了五十名。” “裴公子是哪里不解?” 一听这一问,裴文华下意识就回答了自己的不解,纪允礼自然也顺口就答了。 裴文华本只是下意识一回答,然在听完纪允礼的回答后忍不住又是一问,纪允礼自然是继续作答。 都说读书人读书入魔,裴文华这一问就是没完,直接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那是恨不能自己是海绵可以疯狂吸水。 谈话是被敲门声给打断的,陆月去开的门,门外站着的是担心的江珊。 看到一脸担心的江珊,裴文华才意识到自己问问题问到忘我了,同时从心底佩服纪允礼,以及感激纪允礼的知无不言。 那是当即起身就对着纪允礼抬手作揖,“多谢纪公子帮忙解惑。” “举手之劳。”纪允礼却是不在意。 裴文华却是再次作揖感谢,随后告辞,走向了担忧的江珊。 江珊来之前并不知道裴文华在和纪允礼探讨学问,因此一离开纪家,便满脸愧疚,“对不起郎君,我并不知道你在和纪公子探讨学问,我瞧你那般久没回来,我担心。” 裴文华摸了摸江珊的头,“没事,多亏你来,是我忘了时间过于叨唠人家了,人家却是不介意,纪夫人不是喜欢你的糕点,你明儿个做一些送过去,替我陪个罪。” 若说最开始裴文华只是冲着纪允礼的那些个名声想要去结交的,那么此时此刻那是真的从心底里佩服,同时知道,优异的人任何时候都优异。 一听裴文华不怪罪自己,江珊松了一口气,再一听这吩咐,自然是连连应声。 纪家那边,无论是纪允礼还是陆月都没把这探讨学问的事放在心上。 两口子满脑子都是纪明宇的事,陆月那是终于将憋了许久的笑给笑了出来,然后痛痛快快说了句,“活该。” 陆月突突的笑突突的说了句活该着实有些突兀,但是纪允礼很好的一下子就知道在说谁,不止如此,“阿月,昨日你是不是对纪明宇做了什么?” 她昨儿个回来只提了一句碰上了纪明宇说了几句话,其他的什么也没说,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就刚刚裴文华说得那些,怎么可能一个人喝着酒好好的就倒下了。 一听这话,陆月小脸一皱冷哼了一声,“我自然是给他下药了,他自己撞上来我还能放过他不成?本来那药该是他回去发作的,谁叫他自己贪酒,酒喝多了自然加速了药效,还磕到了脑袋,真是活该他倒霉。为了不留痕迹,我就让他痛不欲生了一夜,已经很便宜他了。” 媳妇给自己出气,自然心里暖的,不过,“阿月,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遇到聪明一点的人很容易被发现的,就算找不到证据也能推断出来,到时候少不得要想法设法报复你的。” 陆月撇了一下嘴,“我怕不成,大不了我再给他来一点。” “……”算了,他努力点,这样就没人敢报复了,“我饿了,我们吃饭。” “哦,对,还没吃饭,我这就去盛饭。”说着,陆月蹭蹭蹭就走了。 看着陆月蹦蹦跳跳离开的无忧身影,纪允礼心中变强大的心又迫切了几分。 第二百零七章 抓出了王家幕后人 柴晋鹏砸了王家的这一天是第二次比拼考后的第四天。 这日阳光正好,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看戏的好天气。 一大早王家刚开门,就被柴家少爷柴晋鹏带人直接砸了店铺,原因是王家卖有毒的花给柴家少爷的小妾将那小妾给毒晕了。 众人觉得为了一个小妾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进行了科普,说是这个是柴少爷最疼爱的小妾,最重要的是小妾是在跟柴少爷翻云覆雨的时候晕的。 众人一听这是明白了,原来柴少爷这是泻火泄了一半被打断了,这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不过这柴少爷也真是精力旺盛,一大早起来就折腾。 哦,听说柴少爷喜欢这个小妾喜欢得很,都在院子里折腾几日了。 总之,柴家少爷一怒为红颜砸了王家这件事就这么以风一般的速度在整个蓝州城散播了开去。 要是有个正经事,王家还能认,这为了一个小妾就砸了王家,这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这哪里能忍? 只是民不与官斗,但这口气咽不下,当即,王家的当家人就找上了他们背后的支持者,蓝州另一个做了几十年的老州同知崔典。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老牌州同知,一个从京都城下派过来的州同知,这一碰撞如何能没有火花? 自然,这王家找上崔典是暗中进行,但如何能错过暗中人的眼,特别是已经盯了好多日的柳飞星的眼。 纪允礼迟迟没去书院,一个是为了多养些时日身子,还有一个就是为了让柳飞星去盯梢,只为抓住王家背后那个人,就算王家再严谨,在这样突发的状况下必定会露出破绽,果不其然。 “州同知崔典?你确定看清楚了?”柳飞星汇报完的时候,纪允礼蹙起了眉头。 “允礼哥,我看清楚了,还看见了那个崔典,我特意多等了一些时候,听到好些人叫他崔大人,我确定好之后回来的。” 别提他没有人手,府衙那边他就是有人手也不好伸手,谢振阔那边也是不行。 可难得有这样的一个线索怎么好就这么放过。 沉默了片刻,纪允礼对着柳飞星道:“你去孟家商会寻孟成,你跟让他跟大公子说,让大公子寻个理由将下面三场考试的奖励换一换,把第四场考试的奖励去药材园参观的奖励换到过两天的第三场,再让书院在第三场奖励下来后统一兑现前几次的奖赏,然后跟他说我要在药材园与他见一面。” “好的,允礼哥。”柳飞星完全不问为什么,纪允礼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而柴家那么大动作,孟梓楚又如何没有收到消息。 比较让他意外的是,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竟是收到了纪允礼那个奇怪的要求。 这个要求可以看出纪允礼的谨慎,但他竟然让他借用势力做事,这是他从前从来不会的。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为什么是要去药材园的奖励? “有说为什么要去药材园吗?”沉默了片刻,孟梓楚问向来传话的孟成。 “回主子,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孟梓楚又沉默了片刻,随后对着明昇挥了一下手,“去军营寻我爹。” 闻言,明昇立刻上前推着孟梓楚向外走去。 虽说这些年胡人不曾来战,但练兵一日不能懈怠。 孟秉章不至于日日都在军营,但大部分时间却是都在军营的,若寻他,来军营几乎可以说是一来一个准。 不过孟梓楚来军营最先见到的不是孟秉章,而是孟梓馨和蒋慧珠。 “梓楚哥哥……梓楚哥哥……” 眼瞧着蒋慧珠远远奔来,孟梓楚蹙了一下眉头,当即询问身侧领路兵士,“蒋慧珠怎么会在这?” “回左将军,蒋小姐跟随二少爷和小姐来马场学习。” 在商会,孟梓楚是大公子,而在军营孟梓楚便是仅次于其父孟秉章的左将军,自然,有左就有右,但左右之中依旧以左为尊,而孟梓楚这一声左将军乃是一身功勋大半条命换来的。 就这回句话的功夫,蒋慧珠已经从远处奔到了孟梓楚的跟前,一脸的兴奋,“梓楚哥哥,梓楚哥哥,真的是你,你怎么来军营了?” 能见到孟梓楚真的是意外之喜,她还以为今日跟着抽风的孟梓馨来了军营会见不到孟梓楚呢,却不想竟然见到了,如此刚刚被暴晒的那些个苦她就算没白受。 人到了跟前,孟梓楚不可能不理,不过就只回了一句,“来办事。” 这会儿慢几步的孟梓馨来了。 孟梓馨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模样还没张开,但已然可窥见守将夫人的美艳,一身劲装,那叫一个飒爽。 “大哥。”到了跟前先喊了一声大哥,随后对着不要脸缠着她大哥的蒋慧珠道,“蒋慧珠,你不是说要来跟我学马术?我好不容易哄得我二哥把我们带进来,你这学一半就走了什么意思?你吃不了苦早些说,别浪费我时间。” 有早之前孟梓楚的那句出事他兜着,孟梓馨那叫一个想干啥就干啥,特别是被缠了几日后真的烦透了,今儿个故意折腾这么一番,她怎么会让这蒋慧珠半路给跑了。 蒋慧珠没想到孟梓馨这么不给她脸,就这么揭她的短,她怎么能在孟梓楚跟前丢份。 “我这不是看见梓楚哥哥过来打一个招呼,我哪里学一半就走了?”这是典型的嘴硬,明明大腿内侧都已经磨疼了。 第二百零八章 出事 “那就跟我走,我二哥还在那边看着马呢,别让我二哥久等了,不然我二哥生气了,下次可就不带我玩了。”说着孟梓馨转身就走。 蒋慧珠如何甘心就这么走了,但不走就是做事做一半,且明显孟梓楚来是有事的,她就这么缠着倒显得不懂事了,权衡一番,最后蒋慧珠一咬牙一跺脚,“那梓楚哥哥你忙,我去学马去了。” 说着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蒋慧珠你走快点行不行?我二哥要生气不理我了。”看蒋慧珠那样,孟梓馨不耐地催促着。 蒋慧珠没办法只能转头快速离去。 眼瞧着人走了,孟梓楚对着明昇抬了一下手,下一刻明昇便推着他跟着领路的士兵离去。 找到孟秉章的时候,他刚从练兵场上下来,才酣畅淋漓一番,那叫个身心舒畅,以至于难得露出了笑脸。 “怎么来了?有事?” 孟梓楚觉得自己挑得这时候真的是刚刚好。 “爹,把下面三场比拼考的奖励换一换。” 孟梓楚那是半点也不带拐弯的,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咳咳咳……”孟秉章刚喝进一口茶,直接就被这一句给呛着了,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养了几个什么玩意,一个个尽给他找事。 “你又要干什么,这奖励都贴出去了,哪有反悔的道理。” “没让爹反悔,就是让爹改得更精进一点,比如去药园参观加上一个我带路,爹觉得如何?” 一听这话,孟秉章眯起了眼,更是直接站起身围着孟梓楚转了几圈,他可不记得他这个儿子是个多有闲心的人,早几年去皓镧书院任职还是他说服了很久才同意去,他也不是真的要他去教什么,只是那个时候他太颓废,他给他找点事做做。 “怎么突然有这么个想法,在打什么主意?”知子莫若父,这一看就不是闲的。 “我心血来潮。” “……”他看着很傻吗?“把你爹当傻子是不是?”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所以说这儿子生了干什么,“说实话。” “固定的人员和奖励难以激发人的潜力,固然放在那的奖励可以激励人,但稳坐前排的那些人呢?而那些才是书院的鼎力柱,爹不觉得激一激才能激发人的潜力?” “……”竟是觉得好有道理,但,“还是觉得你提得太突然。” “我说了我心血来潮,你不信。” “……” “爹既然同意了,那么过两天的第三场就把三十名的奖励改成二十名,下次就是前十五名,再下次就是前十名。至于奖励,与其散开不如集中,这样才更有竞争力。顺便第三场比拼考之后把之前的那些个承诺奖励兑现一下,这样也更有动力。” “我什么时候说同意了?” “爹没否认就是同意了。” “孟梓楚,你皮痒了是不是?别以为你坐着老子就不揍你。”说着,孟秉章一副要找鞭子的架势。 孟梓楚却半点不以为意,“那下面我们就探讨一下这具体奖励,我刚刚说的那个由我带着逛药园子,你看安排个前五名有这个待遇如何?你儿子我这点分量还是有的,我们再看看这六到十名……” 孟秉章看着在找鞭子,耳朵却是竖起来在听孟梓楚的话,而孟梓楚也知道自己爹就是做做样子,真揍他哪里还用说,便很淡定地说着自己一早想好的安排,整个营帐里弥漫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温馨。 “将军,将军出事了,将军,蒋家小姐出事了,蒋家小姐从马上摔了下来流血不止。” 士兵焦急匆忙的禀报声就这么突兀地横插了进来,将这温馨瞬间击碎,气氛更是一瞬间降到了零点,父子两同时冷了面色。 而这会儿小兵也到了跟前。 “怎么回事?”孟秉章冷言质问出声。 “人在哪?前面带路,边走边说。”孟梓楚一下子想起来蒋慧珠是跟着他妹妹和弟弟来的,不管怎么出的事,他弟弟妹妹都逃不了干系,所以人得先保住。 孟梓楚这一出言,孟秉章也意识到了,“走,边走边说。” 小兵连忙一边领路一边说明情况,“小姐本来给蒋小姐挑了一匹温和的马儿,本来那蒋小姐骑得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非要骑小姐的马,小姐自然是不肯,然后那蒋小姐就趁小姐不注意偷上了马,紧接着就被摔了下来,本来摔一下应该不会太大问题,但那蒋小姐不知道为何血流不止,衣摆一下子就红了。” 小兵快速地讲述了一下事发缘由和经过,明显可见这是蒋慧珠自作自受,但就算是这样,蒋慧珠绝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孟梓里和孟梓馨都脱不了干系。 几人的脚程很快,就小兵这讲述的功夫,几人已经走出了很远,更是已然听到了嘈杂声。 其中最鲜明尖锐的就是那蒋慧珠的喊叫声,“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看不要看,看了我还怎么嫁人,我还要嫁给梓楚哥哥,我要嫁给梓楚哥哥……” 听到这喊声,孟秉章就蹙起了眉头,莫名就想到上一次,真觉得这蒋家的丫头烦透了,那么多事。 “蒋慧珠,这个时候你还闹什么闹?你不配合军医你还想不想要活命了?你脑子里装得是草吗?命都要没了,还惦记我大哥,你再惦记我大哥也不会娶你。” 孟秉章这边心里烦,人群里孟梓里已然成了孟秉章的嘴替,直接说出了口。 这会儿人群里有人看到孟秉章和孟梓楚来到了这里,纷纷让开了路并行礼。 这一让里面的场景瞬间入了孟秉章和孟梓楚的眼底,别看蒋慧珠喊得那么大力,眸色却已然开始迷离,这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样子,这样子下去是要出事的。 孟秉章当机立断,冷斥出声,“孟梓里,你闭嘴,闯了祸不知悔改还在这里乱言,来人,给本将军杖责十军杖。” 一听孟梓里要被打军棍,孟梓馨脸色一白,下一刻立刻辩解,“爹,是我……” 第二百零九章 这样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孟梓馨刚开口直接被孟梓里一把按住手臂,“爹,是这个丫头自己偷上了马,还乱踢小白摔了下来,凭什么揍我?” “就凭你将人带出来没照顾好,来人,拉下去打军棍。” “爹,我不服……”孟梓里嘴里叫嚣着,然士兵过来拉他的时候却是半点没有反抗。 眼瞧着孟梓里被拖着按去了一边打军棍,孟梓馨连忙上前要替孟梓里求情,却是被孟梓楚一把拉住,“馨儿,别让你二哥白挨这几下,这件事总要有人承担,否则蒋家不会罢休。” 与其等之后蒋明业发难,不如自己先动手。 “可……”孟梓馨想说什么,到底在孟梓楚的眸光下将话给咽了下去。 “将军,这位小姐不是外伤出血,是内伤出血。这位小姐之前受过伤,腹部淤血未及时吃药清除,此次受到激烈撞击,导致腹部淤血大量散开血流不止,针灸需要除衣物,这位小姐甚是不配合,属下没办法针灸给她止血,这要是扎错了后果不堪设想。但再不给她止血,这样下去要出事,轻则以后无法生育,重则丧命。” 军医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汇报了蒋慧珠的具体情况。 这话瞬间让孟秉章和孟梓楚知道为什么蒋慧珠不配合了,那个地方流血一个姑娘家如何配合? 而这两个结果无论是哪一个孟家都承担不起。 孟梓馨更是脸色瞬间煞白,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明明就只是从马上摔下来而已。 “明昇,你亲自去,骑着马再带一匹马,去找纪允礼,让他把他夫人带过来,说要救人。” 此刻情况紧急,有些事顾不得太多了,若是今日蒋慧珠出了事,他的弟弟妹妹就要背上人命了,孟家也会因此被人抓住禀报极力攻击。 “是。”明昇当即领命,速度就消失在了孟梓楚的身后。 “王军医,你先看看能不能用药物控制,拖一拖时间。”寻人再快也需要时间,孟梓楚得给陆月争取时间。 “属下试试。”王军医不敢保证,只抱拳表示试试,说着就转身急急离开。 “纪允礼的夫人是女大夫?医术如何?可能应付得了?”这个时候找来的人,孟秉章不会觉得是随随便便找来一个人,但人不来不要紧,一旦来便要牵涉进其中。 “儿子不知,但儿子找不到第二个女大夫,她能把断定活不了的纪允礼救好了,这个应该不难。人爹应该见过,之前帮蒋慧珠处理伤口的那个女子。” 孟秉章一整个被诧异住了,纪允礼好好的回来读书了他知道,倒没想到是那个女子把人救活了,居然是之前来过府邸里的那个女子。 “你们去抬担架过来,梓馨,这里只有你是女眷,等下你把蒋慧珠弄上担架,先把人安排进营帐。” 孟梓楚没再多言,而是安排人把蒋慧珠先弄到营帐里去。 “爹,这边我看着,你亲自去寻一趟蒋大人,别让他挑错,顺便把梓里带上,让蒋大人随便收拾。”下面的不用孟梓楚说,孟秉章已然知道怎么做。 事已至此,现在要做的就是补救,总不能真的让他的一双儿女赔了那个蠢货。 “好。”孟秉章当即应声。 孟梓楚则自己推着轮椅前行,这会儿孟梓里早被打完,孟梓楚路过他身侧的时候低声嘱咐,“闹大点,装得惨点,必要时把伤口露出来。” 孟梓楚这边话刚落,下一刻那边孟秉章已然走过来抓孟梓里,碰到他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大声嚷嚷,“爹,我不服,凭什么要揍我,明明是那蒋慧珠自作自受……” 孟梓里在那喊着不服,孟秉章则一边走一边教训,“混账小子,干了混账事还不认,是不是还要再被揍?” 父子两就这么一唱一和的走了,孟梓楚则带着孟梓馨朝着另一侧而去。 …… 合同虽然签了好几日了,但今日是陆月第一日去上工教授。 论绣工,初学不久的陆月并不一定比得过绣了许多年的绣娘,她的优势便是会算,会将一个花样子分成许多等分,算出最完美的比例,然后照着绣出最完美的花样子。 所以这没上工的几日,陆月是拿了新的花样子在家里算比例,然后自己先实验,确定能完美展现,这才带着新研究好的几个花样子出门。 这几个花样子自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毕竟新商铺下个月就要开业了,就等着好的东西来打出名声。 红雨早早就在门口盼着了,眼瞧着陆月的身影一出现,她立刻乐呵呵迎接了上去,“妹子你来了,快进来进来。” 刚刚好这会儿铺子里有红雨的老主顾,瞧着红雨这般热情,不由得打趣,“红掌柜这是从哪里认了个妹子?瞧着还挺标志。我正好没有妹子,不如也给我认认?” “那可不行,这可是我的宝。”红雨立刻笑着反驳了回去,并一把拉过陆月挡在身后一副要藏起来的架子。 这惹得那老主顾笑意连连,“哎呀呀,不知道的还当咱红掌柜要金屋藏娇呢,红掌柜这可是可惜生成了女人?” 红雨自然知道老主顾是开玩笑,自也顺着道:“那可不是。” 这一句惹得整个店铺里的人都笑意连连。 “就冲徐娘子你今儿个嘴甜,今儿个你买多少都给你算八折。” 红雨这话一出,徐娘子那是更乐了,“哎呦喂,红掌柜好生大方,真的是舍得下本为博红颜一笑,就冲红掌柜这一句,我今儿个可要好生多买一些。” “红掌柜,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见者有份。”其他主顾见状那是立刻不依。 “来,一人夸我妹子一句,夸得好,今儿个都八折。” 大家都是图个热闹,红雨这么一说,大家自然真的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起了陆月,陆月没想到众人这么热情,直接被夸得羞红了脸。 就在众人围着夸陆月的时候,明昇骑着马飞一般从铺子门前而过,朝着纪家而去。 从红掌柜的铺子到纪家,走路不过一刻多一点的时间,这马儿飞奔的速度,还不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到了纪家门前,明昇连敲门的功夫都省了,直接翻墙而入,近乎是他落下的瞬间,柳飞星从屋子里出现在了院子里挡在了他的身前。 “纪公子,我家主子让你带着你夫人去帮忙救人,蒋大人的千金今日跟着小姐去军营骑马摔了下来,牵动了腹部的旧伤血流不止,轻则不育重则丧命。” 明昇言语简洁,几句话直接将来意和要害说明。 近乎是明昇话落的瞬间,纪允礼从屋子内走了出来,事情厉害,这几句话足够纪允礼判断清楚。 “飞星,去红掌柜那找阿月。”怕自己太慢,纪允礼先吩咐了柳飞星去找陆月。 “好的,允礼哥。”柳飞星嗖地一下从家里消失了。 柳飞星到红雨的铺子的时候,陆月刚从各种被夸的窘迫中被解救出来,正跟着红雨往店铺后院而去。 柳飞星瞧着连忙高喊出声,“嫂子,允礼哥找你救人。” 这一声喊得陆月停下了脚步回首看了过去,就在这时只瞧见平日里她那柔弱至极的夫君满身凛冽立身于马儿之上,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马儿因缰绳的牵扯急停高高扬起蹄子,他亦随着身子凌空微微倾斜,月白色的衣摆随着这动作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半弧。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这样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第二百一十章 对纪允礼的心动 纪允礼拉停马儿之后,一个跃身利落下了马,然后三并两步地走到了目不转睛看着他已然失了眸色焦距的陆月跟前。 却是没有对着陆月说话,而是看向了红雨,“红掌柜,事态紧急,我要带阿月去救个人,今日不能在你这了,抱歉。”说着,纪允礼对着红雨抬手作揖表示致歉。 红雨不像陆月那般失神却也是微微晃了神,倒不是被迷住,只是没想到纪允礼会以这般骑马的英姿出现,这与他的羸弱太过不符,让她微微有些怔愣。 此刻听得这一句立刻回神,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带陆月去救人,但,“救人要紧,我这边不急,你带月月走。” 纪允礼又是一作揖,此为道谢,“多谢。” 落下一句,纪允礼牵住陆月的手,带着人就往外走。 陆月就那么乖巧至极的任由他牵着前行,双眸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眼瞧着到了马儿跟前,纪允礼直接双手托住陆月的下掖,一个用力将陆月给提去了马背之上,紧接着单手扯着缰绳一个翻身上马坐于她的身后,将侧坐的她给紧抱在怀里,并不忘嘱咐,“阿月,抱紧我。” 话落间,一扯缰绳一甩马鞭,下一刻那骏马儿一个扬蹄就那么飞奔了出去。 马儿的飞奔甩得陆月惯性砸进了纪允礼的怀里,砸得她下意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同时也从迷失中回神。 马儿的飞奔让她听到了风儿吹过耳侧的沙沙声,街道两旁的房屋店铺如过江之鲫一般,嗖嗖往后倒退着。 耳侧是纪允礼那砰砰砰的心跳声,清晰且响亮,只觉那一声一声敲在了她的心间,让她的心都不由得与之同步舞动。 “阿月,你还好吗?”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了纪允礼的担忧声,陆月下意识仰首,纪允礼拥有着完美弧度的下巴就这么映入了她的眼帘,紧接着便是那紧抿的薄唇,再然后是高挺的鼻梁以及看向前方那如画的眉眼,每一处都是她日日看在眼里的模样。 但此时此刻,这么微仰首看着,陆月听到了自己不受控制砰砰砰越跳越快速的心跳声,一声连一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只觉得耳膜都要被贯穿。 若是从前,陆月可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此时此刻她很清楚,她知道,这是心动,对纪允礼的心动。 一想到这,陆月的面色瞬间染上了绯红,但看着纪允礼的眸色并无半分闪躲,反倒是更加的晶亮。 此刻还在城内,虽然已经挑了清冷的街道前行,但免不得有人经过,纪允礼不得不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因此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 听不到回答,以为陆月不适,下意识解释安抚,“阿月,情况特殊,时间紧急,不得不疾驰,你稍稍忍忍,躲我怀里,很快就到了。” “谁怎么了吗?”陆月还是记得一开始柳飞星喊她的时候说是要救人的。 “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你去守将府包扎伤口的那个蒋小姐?” 一听这一位陆月下意识想到了蒋慧珠那腹部的伤,看那位那个任性的样子就不是个会好好养伤的主,“莫不是她没好好养伤出事了?” 不得不说陆月这一猜一个准。 “差不多,她跟着守将府孟小姐去了城外军营的马场,偷骑了孟小姐的马摔了下来,被撞伤,血流不止。位置特殊,大公子便让人来寻你。”这细节是后来上路时明昇告知于他的。 而这位置特殊,怎么个特殊,不需要明说陆月也已经很明白了。 上次大腿根部的伤还不让人治,这一次就更闹了,不过,“这可不是外伤,失血过多会出事的,止血又不用脱衣服,露出腹部针灸就可以了,她这是自己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这真的是任性过头了。 “蒋小姐不愿意配合,谁又能强求?” 这话叫陆月不好回答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到的时候她还喘气,我就可以救她,不过她自己多受些罪罢了。” 纪允礼是一直相信陆月的,但有她这一句到底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而在前面引路的明昇,看似独自前行,在听到两人谈话的时候,那是立刻就竖起了耳朵,此刻听到陆月这最后一句,真的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回到军营蒋慧珠还能留一口气,这个他还是能肯定的。 一路疾驰,终于出了城门。 而出了城门之后便没有那般多的顾忌了,纪允礼也终于能垂眸看一眼怀里的陆月。 本以为看到的会是脸色刷白眉头紧蹙缩在他怀里的模样,却不想看到的却是羞红的面色,晶亮的眼眸,而那眼眸里好似盛了一汪春水,满满倒映着他的身影。 书中言语过的怀春少女模样不过如此,那个时候看到的时候,也不过是几句干涩的文字,然而此刻,他只觉得那些描述活了起来,一字一句钻进他心底,拨动得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乱了起来。 “你一直这么看着我?”一句低哑的询问就这么不自觉出口,带着无声的撩拨。 陆月没想到 纪允礼会突然低头瞧向她,还问了这么一句,陆月只觉得自己才平静不多久的心再次乱了节拍,“嗯。” 一直看着代表什么?自然是…… “喜欢?” 令人羞涩的两个字就这么突地撞入耳膜,瞬间让陆月本就羞红的面色又红艳了几分,就好似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红胭脂一般,娇艳桃花盛开的场景,大概就是眼前这般。 “喜欢。” 炙热直白的爱意就这么扑面而来,让纪允礼的呼吸一滞,紧搂在陆月腰肢间的手一紧,那力道似恨不能将对方整个人给揉进骨髓里。 满面的凉风都吹不散心头翻滚的炙热,纪允礼终只是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喜欢就多看会儿。” 话落便不再看着怀中人,而是紧锁着前方的路,然那手臂圈着怀中人恨不能将人揉进骨髓的力道终是将他的情绪出卖了一个彻底。 陆月被圈得近乎紧贴在纪允礼的怀里,本就微扬着头,这一贴,纪允礼本还有些距离的脖颈就这么直接送到了她的唇边,那因为他吞咽而上下滑动的喉结完全就是送到她眼前的美食。 陆月不由得抿了抿嘴吞咽了一下,下一刻在那喉结再次滑动之时,终是没忍住一口轻咬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轻触让纪允礼扯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也因此急行的马儿突地一个扬蹄,这一下吓得陆月直接缩去了纪允礼的怀里,像一个犯了错的鹌鹑。 纪允礼连忙紧握住缰绳稳住马儿继续前行,并连忙安抚陆月,“别怕,我的错。” 陆月却是一整个埋在纪允礼 的怀里头都不抬一下。 这般纪允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情此景自然是不好停下来哄人的,可也不能就这么不管,最后,“晚上回去让你慢慢咬。” 蹭得一下,陆月的脸瞬间便成了红柿子,这一刻,陆月觉得直接让她闷死在纪允礼的怀里算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救人 军营,东南角营帐。 营帐里的床榻是军营里统一的木板床,上面铺着统一的黑灰色床单。 这样的颜色血迹落在上面不明显,然随着大片血迹的渲染,那一处明显呈现出了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暗沉色,不止如此,那血色更是顺着床单一角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可见染了多少血色。 而对比于此,蒋慧珠那染红的鹅黄色裙摆在这黑灰色的床单之上,像极了一朵开到荼蘼的血色之花。 “梓楚哥哥,不要不要,我还要嫁给你……” 花的主人,声音已经从尖锐刺耳变成了细弱蚊虫,却依旧坚定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更是拿早已经散了聚焦的双眸执着地看着营帐内孟梓楚所在的地方。 然这一幕没有引起孟梓楚半分的怜惜,反倒是让他的眸光越发的冷凛。 王军医始终守在床榻边,一眼都不敢错过蒋慧珠的变化。 因为给蒋慧珠服了药,血流之势勉强得到缓和,却是始终没能根除。 突地,鹅黄色裙摆上已然有些干涸的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染成了鲜艳到荼蘼的血红,王军医面色惊变,一边搭脉一边大喊:“左将军,不行了,止不住血了,血崩了,必须快一点针灸止血,再迟就来不及了。” 这一句让孟梓楚本就不好的面色瞬间暗沉到了极致,纵使他不懂医,也知道制止不住再次血崩是个什么概念,蒋慧珠绝对不能死,仅一瞬间的犹豫,孟梓楚便下了决断,“好,王军医你……” 就在孟梓楚打算牺牲自我冒着被蒋慧珠赖上的危险做下决断之时,营帐外终于响起了他盼了许久的疾驰的马蹄声。 一入营帐便是扑面而来的浓厚血腥味,一营帐的人,陆月第一眼就瞧见了木榻上那如同躺在血池上面色毫无血色的蒋慧珠,她立刻甩开了纪允礼的手,三步并两步的朝着蒋慧珠冲了过去。 上去就一手搭上了她的脉搏,另一只手钻进她的衣摆摸上了她的腹部,其他人都下意识转开了眸光。 明明快无意识的蒋慧珠在感觉到有人碰她的时候下意识聚焦了眸光,在瞧见是个女子之时,一直提着的神思突地就那么散了开去,这抵制一弱,身体就像一朵几近衰败的花以极致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陆月见状速度回眸看向孟梓楚,急急开口,“我需要药,来不及熬制,大公子让人立刻寻来碾碎然后直接用热水冲开给蒋小姐灌下去。” 说着陆月将所需要的药一一报出口,连带着分量也一一说清楚。 而这样的记忆力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记住的。 孟梓楚得留下来主持大局,他不能走,于是他下意识看向了跟陆月一同进来的纪允礼。 纪允礼不负他所望点了一下头,“我记住了,让人与我去取。” “王军医,你同纪允礼一起去。”取药还得认识药的人来。 最开始陆月冲进来的时候,王军医一瞧是个跟孟梓馨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整个心不由得沉了下去,然在听完这脱口而出让他听了都心惊的药方之时,瞬间被征服。 此刻一听吩咐,立刻领命,“是,左将军。” 下一刻就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快速朝着营帐外而去,纪允礼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大公子,我要针灸了,药一到麻烦就给我。”说着,陆月就去拿一侧不知道放置了多久的针包。 孟梓楚见状立刻调转了轮椅的方向,并吩咐,“馨儿,跟我到门口等着待会儿将药送进来。” 说着,孟梓楚就出了营帐。 一侧早已经被蒋慧珠满身血色给吓到面色苍白的孟梓馨闻言立刻跟上,她只是想要给蒋慧珠一点教训,不是要蒋慧珠出事,她也不知道为何蒋慧珠摔一下就变成这样,她自己摔过许多次都不会这样。 陆月已然顾不得其他,打开针包后,立刻就掀起蒋慧珠的上衣,并将她的腰带解开松了下衣,待腹部全部露出之后,她速度就给她扎上了银针,待银针全部扎上之后,血崩之势稍稍得到了一点点缓解,也只是一点点,因为太迟了。 不过好歹稳住了一点点,挨到药送过来还是可以的,等会儿服了药,再辅助针灸,差不多就能慢慢稳住。 营帐外,孟梓楚守在门口,孟梓馨站在他身侧。 孟梓楚一直紧绷着神思注意着蒋慧珠随时可能崩塌的状况,因此完全顾不上安慰妹妹,直到此刻,陆月来了,他才定了心,也才看向孟梓馨。 看着孟梓馨苍白的面色有些心疼,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不听话不好好修养非要乱来,更是她自己不配合军医才如此,若不然她怎会这般?” 孟梓馨不怕担任何责任,也不惧怕血,但是,“大哥,蒋慧珠会活着是吗?”她怕蒋慧珠死。 “会活着。” 一句会活着让孟梓馨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之地,她大哥不会骗她。 “珠珠,珠珠,我的珠珠……” 突地,一声连一声的悲痛吼声从远处而来,一眼看过去,便见蒋明业那有些微胖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见状,孟梓楚立刻转了轮椅方向,向前推了两下,将身侧的孟梓馨护在身后。 终于,蒋明业冲到了营帐前就要往里面冲,孟梓楚也不阻止,不过却是开了口,“里面正在救治蒋小姐,蒋小姐可能衣衫不整,蒋大人确定要进去吗?” 这一句让蒋明业成功停住了脚步,要让他将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想到他的女儿之所以落到如今这个生死攸关的地步,皆拜眼前之人所赐,蒋明业的眸光一下子就恶狠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陆月护夫 孟梓楚却是对蒋明业的眸光视若无睹,而是扫向了慢蒋明业几步被孟秉章拎过来的孟梓里。 除了灰头土脸了一些,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应该是没甚大碍,扫了一眼,孟梓楚便收回了眸光,重新将眸光放在了蒋明业的身上,不偏不倚对上他那恶狠得恨不能咬他一口的眸光。 “蒋小姐拒不接受军医的治疗,我自然不敢强硬,只能让军医先给蒋小姐用了一些药,就在刚刚,蒋小姐要的女大夫刚刚赶来,正在里面救治蒋小姐。具体如何,谁也不知。” 蒋明业本就担心女儿,又一路乘车颠簸而来,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此刻孟梓楚这冷言冷语,那完全就是浇在火上的油,蹭得一下直接将蒋明业给烧成了炮竹。 “孟梓楚,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家珠珠拒不接受军医治疗?我家珠珠一个姑娘家还没议亲,那样的伤你还让不让她嫁人了?还是说你孟梓楚要娶她?你是不是没弄清楚我家珠珠为何会伤成这样?不知道我家珠珠旧伤未愈吗?就带着她来骑马还护不住摔着了?孟梓楚,我家珠珠要有事,谁也别想好过。” 蒋明业这是一顿炮轰,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最后虽没点名让谁不好过,但意思很明显了,还有那挨个扫过的眸光,那是连孟梓馨都没放过,特别是孟梓馨,还特地多看了两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都护着孟梓馨,他女儿要有事,他也不让孟梓馨好过。 “蒋大人要是舍得蒋小姐嫁给一个残废,有些事也不是不行。” 孟梓楚没说自己娶之类,只是说嫁给一个残废,这样既让蒋明业抓不住话柄,也噎住了蒋明业,毕竟蒋明业一直都不愿蒋慧珠嫁给他这个残废,不然哪里等到现在,不过就是蒋明业哄着蒋慧珠玩罢了。 果不其然,他这一句一出,蒋明业立刻黑了脸色。 “另外,蒋小姐是个早已及笄的人,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不知道?做不做一件事自己不知道做主?当然,世人皆同情弱者,毕竟出事的是蒋小姐,蒋大人有怒意护女心切能理解。这件事的确是孟梓里不该太过尽主人之道满足客人的要求,我爹已经杖责了他十军棍,蒋大人不解气,人在这,军棍也有,蒋大人自便。” 他们可以认罚,但罪绝对不认。 “孟梓楚,你什么意思?推卸责任是不是?” 孟梓楚的字字句句不认,直接让蒋明业爆了,明明早先孟秉章去找他的时候,字字句句都说孟梓里的不是,还当他面揍了孟梓里,怎生到了这里,孟梓楚竟然将责任给推得一干净,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我记得蒋大人是文官,怎的我阐述事实竟是成了推卸责任?是蒋大人这个文官听不懂我武将的话,还是我武将没有表述出能让蒋大人这个文官听懂的话?” 孟梓楚这一句直接上升到了文官武将对阵的层次,噎得蒋明业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就在这时,一碗泛着热气临时用药粉兑成的药就这么端了过来,怕太慢,是明昇跟着过去,那边一弄好,就由明昇速度送了过来。 瞧见药来了,孟梓楚立刻喊了孟梓馨,“馨儿,送进去。”救人还是要排在第一位的。 孟梓馨知道这碗药的重要性,当即接过,微微掀开营帐帘子一角走了进去。 营帐内,陆月守在蒋慧珠跟前,瞧着孟梓馨走了过来,当即将躺着的蒋慧珠扶了起来,然后坐在她身后给她当助力。 “你给她喂。” “好。”孟梓馨连忙应声,上前就用汤匙舀了往蒋慧珠嘴边放。 然蒋慧珠根本不张口,孟梓馨刚要说,就见陆月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颚,一下子就迫使蒋慧珠张开了嘴,孟梓馨立刻就将药喂进了蒋慧珠的嘴里,紧接着陆月另一只手在蒋慧珠的脖颈处按了一下,蒋慧珠便自动吞咽了下去。 见状,孟梓馨又喂了一次,两人就那么配合着,极其费劲的给蒋慧珠喂着药。 外面,被送药一打岔之后,倒是给了蒋明业缓冲的时机,眼瞧着孟梓馨端着药碗进了营帐,蒋明业再次不消停了起来,他这一口气憋在心头总得找个出泄口让他撒了去。 不过这一次,蒋明业却是对准了孟秉章,“孟将军,不管如何,我女儿伤成这个模样你孟家总要给我一个交代,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马踢伤了我家珠珠,不如将那马杀了给我家珠珠赔罪如何?孟将军不会觉得一只马比我的珠珠重要?” 动不了人还动不了畜生吗? 据说那马是孟梓馨的心头好,可没说伤人一定要伤在人身上,杀了她孟梓馨的心头好,他就不信那孟梓馨不难过。 不得不说蒋明业一脚踩中了痛处,孟家几人皆变了面色,包括屋内给蒋慧珠喂药的孟梓馨,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喂药的手更是一颤让那药撒在了蒋慧珠的身上,下一刻连忙对着陆月说,“对不起。”说着又重新喂了一口。 而外面,孟梓里直接跳了起来,“蒋明业,有气冲着我来,是我带蒋慧珠来马场的,你杀我妹妹的马算什么?你这么能,不如你杀了我?” 孟梓里护孟梓馨绝对是没的说,而这同时说明了那匹马的重要性,蒋明业一时间只觉得心头舒畅不已。 “闭嘴,乱说什么。”孟梓楚抢在蒋明业开口前直接喝斥孟梓里,然后对着蒋明业道,“不过是一只马,蒋大人要杀请便,就是不知道里面喂药的人手抖不抖,别手一抖药撒了,这再弄一碗药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救命。” 想杀他妹妹的马,那就拿他女儿的命来换。 而纪允礼也终于姗姗来迟,直接补了一句,“大公子,刚刚的药方里面有两味药刚刚好用完了,要用可能还得进城去买,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不得不说这一句补得真的是恰到好处,瞬间就加大了孟梓楚刚刚那一句的杀伤力。 蒋明业怎么也没想到孟梓楚竟敢这么威胁他,不仅如此,还来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平民,一口恶气直接朝着纪允礼迎面砸下,“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话?” 柿子专挑软的捏,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意外。 孟梓楚自然不能看着帮他的纪允礼受欺负,只是他刚要开口,一道声音快了他一步。 “他是我夫君,蒋大人的意思是我不配救蒋小姐?不然你自己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陆月被气笑了 帐帘从内向外掀开,人未现话先落,还是直接掐住了蒋明业七寸的一句。 随着话落,陆月的身形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见她一身青绿色衣衫上到处染着红艳的血迹,那血迹粘在青绿色的衣衫上就好似一朵一朵盛开的血色莲花,美艳又危险。 不止她的衣衫,她的双手以及脸庞上都沾染了血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怎么了。 而光看陆月这个模样,蒋明业就知道蒋慧珠有多危险,以至于喉咙就跟被卡了东西一样,一个字没能说出来,毕竟他很清楚,女大夫有多难寻。 陆月却是并没有打算就此揭过,而是冷凛着面色直视着蒋明业,上前一步直接逼问,“蒋大人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不配救蒋小姐吗?” 她救他女儿,他却欺她夫君,这是个什么道理? 蒋明业没想到陆月这般咄咄逼人,他岂能让一个平民女子就这么骑到他头上,“你可以不救。” 一句不假思索的怒言就这么出口,说完后蒋明业意识到有些不妥,但话已经说出哪里有收回的道理,向一个平民低头,完全不可能。 而这一句,别说陆月,就连孟家的人都被这一句给气到了,怎么有人可以这般不要脸。 “蒋大人该早一点来,喊上一句别救,我想我夫人应该不会不满足蒋大人的要求。” 纪允礼直接开口就护上了。 陆月又何惶多让?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气笑,让她不救是,真当她做不了? “夫君放心,虽然蒋大人要求迟了点,但我还是能满足的。蒋大人可能不太清楚蒋小姐现在的状态,蒋小姐如今暂时是没事了,但就蒋小姐现在的身体,稍稍有些动作,就可能再次血崩,这危险期长达五日。” “本来我想着,既然大公子让我来救人,我怎么也得有始有终,不过现在蒋大人这般要求,我怎么能违背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呢?夫君你说是不是?” 这还是陆月第一次叫他夫君,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允礼只觉得整颗心都泡进了蜜罐,自然是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夫人说得极是。” 而蒋明业哪里晓得还有这后续,更没想到纪允礼和陆月这么敢说,更是一唱一和,直接被噎得一张脸一阵白一阵青,又一阵红一阵黑,就跟那调色盘一般。 可要他跟一个平民低头,完全不可能,“你休要危言耸听。”蒋明业觉得一定是陆月在这里危言耸听。 “大公子,蒋大人在说我夫人危言耸听,还麻烦你请几个军医过来诊断一番。” 争论什么的都是下下策,事实说话才是上上策。 蒋明业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竟然让请军医证实,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气。 而纪允礼这一要求,孟梓楚如何能不满足,当即唤了一声,“明昇。” “我自己去。”孟梓楚刚喊一声明昇,蒋明业连忙要求自己去,他得自己盯着,防止明昇跟军医窜供,他今日绝不低这个头。 “领路。”孟梓楚完全不阻止,直接下了另一个命令。 “是。”明昇当即领命,然后在前面给蒋明业领路。 见状,蒋明业直接咬碎了一口银牙,但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他除了去就只是去,只希望真的是那个女子在危言耸听。 欺人的是蒋明业,陆月自然是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把帐算在孟梓楚身上的,眼瞧着蒋明业不信任的亲自去找军医了,她看向了孟梓楚。 “大公子,我刚刚所言非虚,蒋小姐只是暂时稳住血崩之势,随时都可能再次血崩,所以需要静养至少五日,这期间不可出现任何大动作,特别是挪动颠簸之势,蒋小姐这一次流了很多血,再来一次未必能活。” 既然来救人,就算后续不用她管,利害关系她还是得说清楚的。 而请了陆月来,孟梓楚自然是相信陆月的,“多谢纪夫人告知,馨儿,领纪夫人去洗漱一番,拿你的衣服给纪夫人换上,总不好叫纪夫人这一身血的回去。” 这言外之意就是站在陆月这一边了,若不是,哪里有换衣服回去一言。 闻言,陆月刚刚被蒋明业气到的心不由得舒坦了几分,而也是被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自己满身的血迹,应该是她抱着蒋慧珠让孟梓馨给她喂药的时候沾染上的。 而这个样子的确不好就这么回去,路上得吓着人,因此在下一刻孟梓馨的邀请下,陆月没推辞,就那么跟着孟梓馨走了。 孟梓馨所去的营帐并没有多远,不过就隔了两个营帐。 因着她平日里会过来骑马,所以这里有她的营帐,更有她的衣服。 并没有太多一会儿的时间,孟梓馨就领着陆月到了她的营帐,一进去她就将自己放衣服的箱子搬了出来。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你挑一件我送给你,这里面都是新衣服,我还没穿过。” 说着,孟梓馨打开了箱子,露出了里面颜色各异的襦裙。 虽然在军营骑马穿得是劲装,但是有时候需要直接去哪里参加什么宴会,所以这里也会备着襦裙,但用得少,所以大多数都是新的。 入眼的衣物光看着就华丽至极,更是那种好绸缎。 “不用了,小姐给我一件旧衣物就行。”她穿过了人家小姐肯定不要了,这么华丽的给她,她平日里也穿不到,属实浪费。 “那怎么行?”孟梓馨一下子就不依了。 “你虽然是大哥请来的,却是帮了我,虽然就算你今日不来,大哥也不会让蒋慧珠有事,但若真的军医给蒋慧珠看了,她醒来后定会借此赖上我大哥,我才不要大哥为我被蒋慧珠缠上。所以你今日帮了我很大的忙,要不是因为这些都是按照我的身量做的,我怕你不合适,我都嫌送你一件新衣服太少了。” 孟梓馨这么说,陆月倒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只是这衣服太华丽了,真的不合适她。 “那有没有朴素一点的?” “原来你嫌艳丽,我这还有一箱,你看看。”说着,孟梓馨就热情的又去端另一箱衣服去了。 就在孟梓馨热情的对着陆月推荐着自己的新衣物,亲自去军医帐喊军医的蒋明业回来了。 远远的就瞧见陆月不在营帐门口了,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再细一看纪允礼还在,提着的心不由得落了下来。 他就知道一个平民再拽还敢甩手走人不成? 很快,蒋明业便走到了营帐跟前,同时间包括王军医在内的三个军医也来到了营帐跟前,三人对着孟家三父子行了礼,随后掀开帐帘进去了营帐。 蒋明业因为要对峙,便站在营帐前没进去,也算是看着不让谁有机会跟三个军医说什么。 并没有太久的时间,进去的三个军医重新走了出来,其中感受最大的莫过于早先给蒋慧珠诊过脉的王军医,现如今蒋慧珠的脉搏虽然虚弱至极,但已然平稳,而不像之前那般一片紊乱。 诊脉完毕自然是汇报了,而这对象自然是孟家父子了,毕竟孟家父子才是他们的上司。 “回将军、左将军,蒋小姐的脉息已经平稳,不过蒋小姐的脉息极弱,稍有不慎很可能会再次引起血崩,以蒋小姐现在的身子完全受不住。属下建议蒋小姐卧榻静养五到七日,待五到七日之后,再看看是否脉息加强可移动。” 回话的是王军医,这话的内容几乎与陆月的无异。 “属下的意思和王军医一样。” “属下亦是。” 其他两个军医也进行了附议。 孟梓楚没应三个军医的话,而是看向了蒋明业,“蒋大人怎么说?” 早在王军医开口的时候,蒋明业的面色就隐隐有崩塌之势,此刻孟梓楚这么一问,直接龟裂,想说些什么,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难道他还要反驳三个军医的话? 蒋明业没说,有人替了。 “蒋大人用不用再去城里请大夫确认一遍?蒋大人是需要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又或者是整个蓝州城的大夫?” 第二百一十四章 混合双打 这个嘴替自然非纪允礼莫属了,质疑他的阿月,还过河拆桥,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近乎纪允礼话落的瞬间,蒋明业恶狠地看向了他,那眸光就好似饿极的恶狼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给吞噬。 然对着这样的眸光,纪允礼完全都不带移开眸光的,不止如此,还迎面对上,“蒋大人这么看着我是何意?可是我说得不对?蒋大人可以反驳,毕竟我比之蒋大人什么也不是。” 这真的是句句戳在蒋明业的心窝子上,让蒋明业深刻回忆起如今这般上不来下不去的境地就是因为早先他呵斥纪允礼的那一句你是个什么东西,可他有说错吗?他说话何时轮到一个平民来插嘴?怪只怪怎么好死不死这人竟然是那个女大夫的夫君。 “蒋大人放心,蒋小姐是在我孟家的地方出事,我孟家定负责到底,我这便安排军医好好照料,又或者蒋大人还想请哪个大夫,我都可以安排,一切以蒋小姐的安危为重。” 孟梓楚突然开了口,而这话一出无疑就是此刻骑虎难下的蒋明业台阶下,什么想请哪个大夫我都可以安排,一切以蒋小姐的安危为重,这不就是给他台阶让他提要求? 一听这话,蒋明业刚刚在纪允礼面前矮了的气势一下子就涨了回来,他还不信,孟梓楚的命令这纪允礼还能违背不成。 就在蒋明业要开口提要求时,孟梓楚突地又开了口,“对了,刚刚蒋大人说要杀我妹妹马来着,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孟梓里,你闯的祸,你亲自去将馨儿的马牵过来给蒋大人宰,记得带上一把锋利些的刀,别让蒋大人太费力气。” 孟梓楚这话一出,蒋明业整个人僵在了那,他已经完全忘了杀马这件事,而此刻提杀马,这是在给他台阶吗?这完全就是将他往火上架得更高一些。 前有纪允礼,后有孟梓楚,这完全就是联手来了个混合双打。 “是,大哥。”这边孟梓里也猴精的应得那叫一个响亮,应完后,哪里是被揍过的样子,完全就是飞奔就离开了,那速度快得蒋明业想说一句什么改变局面都来不及。 却偏偏孟梓楚又重复问了一遍,“蒋大人可想好了要请哪个大夫照顾蒋小姐?若没有,那我就让军医照顾了,蒋大人放心,我这里的军医那都是治疗过许多伤员的,医术在整个蓝州城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定会将蒋小姐给照料好。”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贴心,但军医是男子,蒋慧珠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几日不能动,就这么让一个男子照顾,这传出去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而目前能找到的唯一女大夫…… 浓浓的窒息感朝着蒋明业扑面而来,蒋明业第一次被逼到这种上不来下不去的地步,若对方是孟梓楚,他服软就服软了,可对方是一个平民,他堂堂州同知怎么能同一个平民低头? 可他的女儿…… 就在这静默到连呼吸都如同走在滚钉板上的时候,纪允礼和孟梓楚看着不远处的眸光皆一怔。 两人所在位置刚刚好皆对着孟梓馨那一处的营帐,因此里面的两人一出来便落入了他们的眼帘里。 依旧是一身青绿色的衣衫,然比之陆月被弄脏的那一件无一丝花纹的棉布衫,绸缎所制的衣物瞬间就将陆月整个人衬得气质一下子就高贵了起来,再加上那衣摆上荷花盛开的绣样,盘了飞天髻的她瞬间成了那盛开荷花里最美艳的一朵。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此刻这一变样,说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完全不为过,重点是好看,对,就是好看,特别是那种妩媚长相配着清纯气息的矛盾感,连见过许多女子的孟梓楚也有那么一瞬被惊艳到。 之所以是一瞬,因为他在看到的下一瞬间意识到不合适这样看着陆月迅速移开了眸光。 而纪允礼却是没有这样的顾忌,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月,直到她走到他的跟前,他都未舍得收回半分视线。 陆月自然意识到被纪允礼看了一路,于是到了跟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很奇怪?孟小姐说换件衣服要配个合适的发髻才好,孟小姐还赠了我一根簪子。” 孟梓馨真的太热情了,陆月拒绝了几番都拒绝不了,最后便被孟梓馨给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纪允礼抬手握住了陆月去摸头发的手,“不奇怪,很好看,看得我完全移不开眼睛。” 陆月完全没想到纪允礼会说出这么一句,先是一愣,随即直接热意袭上脸庞,蹭得一下,一整张脸瞬间成了红苹果。?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要龙齿,大公子有吗 而此刻被惊到的何止是陆月,除了骑虎难下的蒋明业,所有人都惊到了,都只觉得没想到纪允礼一个看上去如此斯文的人,竟然如此这般大胆直白的说情话,这真的是不当他们是外人。 窒息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涟漪了起来。 “多谢孟小姐。”纪允礼突地转眸看向孟梓馨开口道谢。 吓得孟梓馨一个激灵,随即连忙窘迫摆手,“没有没有,不用谢,是我该谢陆姐姐,今日是陆姐姐帮了我大忙,我这些完全不算什么。” 短暂的相处时间已然足够陆月和孟梓馨交换信息,相差不大的年岁,比起纪夫人,孟梓馨自然更愿意喊陆月一声陆姐姐。 而这一声陆姐姐很好的显示了孟梓馨亲昵的态度,毕竟孟梓馨身份在那,能喊陆月一声姐姐,是真心将陆月看在了眼里。 “要谢的,毕竟因为孟小姐此举,我才看到我夫人如此好看的模样。” 纪允礼所言乃真心,正因为孟梓馨此举,才让他清晰地明白他的努力为的是什么。 陆月脸上刚刚才微微散开的一些热度因为纪允礼这一句蹭得一下又涨了回来,一时间羞躁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特别是孟梓馨看了过来,她下意识躲去了纪允礼的身后,手上没闲着狠狠掐了他胳膊一把。 这个模样的陆月完全跟之前对峙蒋明业的陆月判若两人,看得孟梓馨只想呼好可爱。 孟梓楚知道这会儿开口有些不合适,但眼瞧着蒋明业就要绷不住变疯狗,孟梓楚不得不朝陆月看过去,却是不想一瞧过去便见陆月半躲在纪允礼身后羞红着脸的模样,他紧握了一下轮椅把手,才忍住下意识要移开眸光的冲动。 “既然纪夫人已经换好了衣服,那我便不留纪夫人了。不过今日纪夫人你帮了我的忙,理应给你谢礼,我看纪允礼身子不好,刚刚好我商会里最近得了一根千年人参,就拿它给你做谢礼如何?” 突然被点名,陆月愣了一下,随即透过纪允礼肩头的空隙,眸光对上孟梓楚,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立刻从纪允礼身后站到了他的身旁,只是面上的羞红却还未退去,而这模样真的是比她青绿色衣摆上的娇艳荷花还要娇。 孟梓楚放在轮椅把手上的手不由得又用了几分力。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一直以来的君子礼仪让他下意识要移开眸光,一个男子这样盯着一个满脸羞意的姑娘着实不礼貌,但与人说话不看人也有失君子礼仪,所以…… 陆月没意识到孟梓楚的进退两难,站好后下意识就拒绝,“大公子,太贵重了。” 千年人参,她很心动,但不能收。 “纪夫人客气了,救人一命,这点谢礼还是值得的。” “大公子……”陆月还要拒绝,一道不属于她和孟梓楚的声音就那么横插了进来。 “千年人参,我来出。” 这声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救的是我的女儿,这千年人参我来出。多少银子,大公子出价,我来买。”蒋明业咬碎了一口银牙说出了这一句。 跟失了颜面以及女儿的命比,一些财物根本不算什么,而这东西送出去了,对方还能不照顾到他女儿好不成。 问陆月恼蒋明业吗?自然是恼的。 但为了一口气跟千年人参过不去,她脑袋又没被门给夹了,只是…… 陆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直等着蒋明业这一句的孟梓楚开了口。 “竟是叫蒋大人抢了付酬劳。” 人不可能真的不救,也不可能真的让军医一个男子去照顾,为的不过是跟蒋明业一番较量,让他不能将祸端扣在孟家头上,既然蒋明业低头了,那这事这算揭过了。 至于千年人参,人家救他女儿他还欺人,这点赔罪不为过,而这不止是赔罪也是台阶。 一听孟梓楚这一句,蒋明业提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既然孟梓楚这般说了,那便是应了,现在算是面子保住了女儿也有救了,不过是损失一点财物,已经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了。 “既然蒋大人付了千年人参的酬劳,我便付其他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要付什么,纪夫人你可缺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今日帮了我的忙,我理应付你报酬。” 千年人参是孟梓楚丢给蒋明业的台阶,他自己还是要付报酬的。 都有千年人参了,哪里还能要别的报酬,陆月下意识就拒绝,“不用了大公子,已经有酬劳了。” 孟梓楚给的她会拒绝,太贵重了,但蒋明业给,她就很是心安理得了,谁叫他欺人。 “纪夫人,今日请你来的是我,千年人参是蒋大人赠予你救蒋小姐的诊金,我给的报酬是我请你来的报酬,还望纪夫人莫要推辞。” 一码事归一码事。 “陆姐姐,我大哥让你要你就要,他那么多好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你别跟他客气。再说了,你今日可是帮了我家大忙,这是拿谢礼,又不是白给你的,你要是不要,下次有事都不好请你帮忙的。” 见陆月一直拒绝,孟梓馨在一侧急得连忙开口帮衬孟梓楚。 不得不说孟梓馨的话说在了点子上,陆月刚刚只是下意识拒绝,这会儿突然想起对方身份贵重应该是不太愿意欠人情的。 想着,陆月转眸看向了纪允礼,眸带询问,她跟孟梓楚不熟,主要还是看纪允礼,毕竟他们关系匪浅。 陆月没看明白,纪允礼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所谓千年人参,不过是孟梓楚丢给蒋明业的一个台阶,至于孟梓楚…… 沉默了片刻,纪允礼对着陆月点了一下头。 见状,陆月眼睛一亮,立刻转眸看向孟梓楚,双眸期盼地看着他,“龙齿,我要龙齿,大公子有吗?” 比起千年人参她更想要龙齿,孟梓楚问她缺什么的时候,她第一个就想到这个,只是人不能贪心,她下意识拒绝了。 这一句听得静等的孟梓楚心头一震,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孟梓楚的一个承诺竟只是被用来换一味药材,但随即一想竟是又不觉得意外,这可不是他们现在正缺的么? 纪允礼也是一怔,他刚刚点头是因为知道孟梓楚说给就一定给,拒绝也没用,她那般辛苦救人,拿点什么也没什么不合适,却是不想她竟然要这个,真的是…… 纪允礼不由得紧了紧牵着陆月的手,她怎么能任何时候都只想着他。 陆月久等不到回应,期盼的眸光一点点灰暗了下去,贵为守将府大公子也没有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是我忘了你变了 眼看着陆月眼里的光要散,孟梓楚连忙开口,“真巧,我刚刚好有。” 这一句让陆月眼底里灰败下去的光瞬间亮起,就像炸满了夜空的烟花一般,灿烂夺目到了极致。 孟梓楚没想到陆月突然变成了一束光的存在,这一瞬,他突然明白为何纪允礼会将陆月当宝,对于深处黑暗中的人来说,这样的光太具有诱惑力。 “真的有吗?”喜悦来得太突然,陆月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 “嗯。”孟梓楚轻应了一声,同时间微微移开了一直努力不移开的眸光。 “纪允礼,找到龙齿了,找到龙齿了。”一得到确认,陆月连忙转眸兴奋地同纪允礼分享。 看着陆月满眼的星光,纪允礼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克制,应了一声,“嗯,找到了。” 陆月真的好兴奋好兴奋,兴奋得恨不能扑进纪允礼的怀里,但她知道此刻在外面不合适,生生忍着冲动,只拿一双眸子兴奋至极地看着他,仿似要将他给盯穿一般。 这眸光看得纪允礼握着陆月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以此来努力克制着心头翻滚的炙热爱意,此时此刻,她的一切喜怒哀乐皆是因为他,他何其有幸,能让她这般满心都为他。 孟梓楚没看这边,都能感受到那喜悦到极致的情绪,他不是很明白这种情感,但他觉得被这般对待应该…… “明昇,你去将军府,让我娘安排两个手巧能干的婢女过来照顾蒋小姐,并告诉我娘,馨儿这几日住在军营不回去,我会在这陪着,让她放心。另外,你去我书房将千年人参和龙齿拿过来。” 孟梓楚这一吩咐,立刻让纪允礼看了过来,本就觉得千年人参和龙齿的存在有些巧合,现如今竟是都在孟梓楚的书房…… 孟梓楚也在下一刻看了过来,眸光只是淡淡扫过纪允礼,并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而是看向了那边浑身上下细致到头发丝都透露着喜悦的陆月。 “纪夫人,蒋小姐还在危险期,麻烦你进去照看一二,你只需要注意蒋小姐的身体状况就好,至于别的,等明昇带两个婢女过来之后再处理。” “好的,大公子。”陆月那是立刻应声,心心念念的龙齿到手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更别提还有一根千年人参,就是蒋明业再骂她两句都没关系。 听到陆月应声,孟梓楚点了一下头,后看向了孟梓馨,没等孟梓楚开口,孟梓馨自发应声,“我陪着陆姐姐。”说着就走向了陆月。 就在这时从头到尾都不做声的孟秉章开了口,“蒋大人,你这一路奔波过来还没休息,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先去我营帐休息一番,待丫鬟过来帮蒋小姐收拾好了,你再去见见。” 这是典型的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孟梓楚打完了巴掌,这甜枣就得孟秉章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跑了过来,“禀将军、左将军,二公子晕厥在了马厩,刚刚被发现。” 这一声让蒋明业身子一僵,他都将孟梓里去牵马的事给忘了。 “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他牵个马还晕厥?”孟秉章当即就怒骂出声。 蒋明业连忙开口,“二少爷想来是受不住那十军棍,孟将军,让二少爷好好休息。”只字不提杀马的事,这是要揭过的意思。 孟秉章又不是真的要把女儿的马牵来给蒋明业杀,当即对那士兵道:“还不按照蒋大人的吩咐去做?” 小兵自是诚惶诚恐应声就去办理了。 孟秉章却还不忘对蒋明业吐槽,“老蒋,你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讨债的,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孟秉章一边吐槽一边抬脚离开,听着的蒋明业自然下意识也跟着离开了,而这话哪里是能应和的,自然是帮着劝解。 陆月和孟梓馨进营帐照顾蒋慧珠去了,孟秉章又领着蒋明业走了,军医们早在瞧着没他们的事自觉退下了,如此,此刻营帐门前就只剩下纪允礼和孟梓楚。 “前面第二个营帐是我的。”孟梓楚对着纪允礼说了这么一句。 纪允礼没说话,却是几步走到了他的身后,抓住了轮椅把手向前推动。 不长不短的距离,两人谁也没说话,只余轮椅滑过沙石响起的嘎吱声,一声连一声,一声又一声。 眼瞧着入了营帐,纪允礼率先沉不住气问出了那个憋了一路的问题。 “你一早就准备好的?” 纪允礼并没有说准备好什么,但足够孟梓楚明白。 他径自转动了轮椅,将背对转成了正对,并后退了两步,确保足够与纪允礼对视。 “是,就差个给你的机会,这一次刚刚好。人参是蒋明业的赔罪,龙齿是你妻子要的诊金,你要拒绝吗?” 一句你要拒绝吗?说不清是炫耀还是挑衅,而不管是哪一种,此刻都足够纪允礼在孟梓楚面前吃瘪。 但那是从前的纪允礼,不是现在的,所以…… “你就算直接给我,我也会拿着。” “……”噎人的人在这一刻被噎住了,“是我忘了你变了。” “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先拿东西后办事也不是不行。” “……”这嘴还真的是跟从前一样的讨厌,“你从前不会。”这一点他还是肯定的。 “现在不是从前,命都要没了,谁还坚持那些没用的东西。” 跟孟梓楚,纪允礼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一句让孟梓楚沉默了,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一句的意义所在,曾经那一个他觉得跟他以前很像的少年,终于还是活成了他现在的样子。 孟梓楚没有道歉,哪怕他清楚的知道是因为他的关系纪允礼才变成这样,他要做的不是言语上的道歉,他不需要,他也不需要。 只有将那些罪魁祸首给揪出来,这才是真正的道歉。 “为何要药园子的奖励?” 话题就这么突如其然的转了开去。 这话听得纪允礼眉头微蹙,一时间也没明白为什么是这个问题,直接说了结果。 “奖励不用换了,今日见着了你,不过几句话的事。你查查州同知崔典,将垂银花当做垂玲花卖给白家的王家,在今早跟柴家发生争斗之后,去找了州同知崔典。王家、白家、柴家的那些个事,你应该都知道,我就不细说了。” 就像孟梓楚不道歉一般,纪允礼从始至终就没有怪过孟梓楚,要做的就是收拾那些暗中下手的人。 这个消息,孟梓楚还真的是没注意,“你一直盯着王家?” “皓镧书院里的垂玲花是王家种的,白家的也是王家卖的,哪里有那么巧的事。而白家那边也查出了一些王家不干净的地方,现如今王家跟柴家斗了起来,狗咬狗也省得动手。” “王家当年发迹就很突然,这个有些久远,我涉及不到,你应该可以,白家那边也有查,但若是涉及到官府之类的,可能就有些鞭长莫及了,你可以查一查。” 交换信息的档口,纪允礼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好,我记住了。”孟梓楚也没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还没说你为何要药园子的奖励?” 话题到最后又绕了回来。 孟梓楚对这个问题的执着让纪允礼不由得定定看了他片刻。 第二百一十七章 陆月觉得纪允礼疯了 孟梓楚以为纪允礼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他,然,“你周边有人每日都在给你投毒,你寻个时间,让阿月给你看看。” 两次都没有得到答案,让孟梓楚更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纪允礼,我问的是个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你总是左言右他?” 这是连情绪都明显变了,将不满表达得极其清晰。 而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孟梓楚这般本身就已经很不平常了。 纪允礼却是半点不觉,而是用着同样不满的情绪回问过去。 “你又好奇的是个什么问题?一遍又一遍问我?我在说你的身体问题,你有没有在听?” “一点都没以前可爱了,从前问什么说什么,从不左言右他。” “刚见面就说我变了,现在还来说这个,还乱好奇,事真多。” “什么事真多,纪允礼,注意措辞,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我尊重点。” “孟梓楚,你要点脸,才比我大几岁?还为父,我敢喊你敢答应吗?” “不然你喊一声试试?” “……”纪允礼被一噎,“你还真是不要脸。” “所以为什么要去药园子?” “……”? 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两个人还像两个小孩子一样,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但不得不说,严肃的气氛一下子散了开去,颇有几分回到从前的感觉。 “因为陆月?总不能是你喜欢那些药材?” 得不到答案,孟梓楚就开始盲猜了。 “知道还问。” “……”一开始就回答他一下又怎样? “让阿月帮你看一看身子。”纪允礼记在心上的始终是这个。 “知道了。”这一次孟梓楚没有不应,不过,“蒋慧珠五日不能动,陆月得留下来照顾她,我会让馨儿陪着她,我也会留下来坐镇,不会让人欺负她。” 这一次纪允礼沉默了,他们相识以来,从未分开过,还五日之久。 孟梓楚很清楚,纪允礼和陆月之间明显就是纪允礼更依赖陆月,从来都是黑暗追逐着光,哪里有光来照耀黑暗的。 “陆月肯定会同意,你要她不放心你吗?还是说你不打算去进学留在这里陪她?明年的科考你不要参加了吗?” 虽然几日的不进学并不能影响明年的科考,但是有些事有了开头就会有之后。 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再多也不如他自己想通。 纪允礼没说话,沉默了好久,然后说了一句,“蒋慧珠不动她看着也不会有事,我去喊阿月过来帮你看看。” 说着,纪允礼就径自出了营帐,孟梓楚倒也没阻止。 不过就是隔了一个营帐的距离,纪允礼很快就走到了陆月所在的营帐前,他没进去,而是在营帐外喊了一声,“阿月,你出来一下。” 听到呼唤,陆月诧异了一下,随即同孟梓馨说了一声便起身来到了外面。 还不等陆月问什么,纪允礼就牵起了她的手,却是没有去孟梓楚的营帐,而是朝着不远处那茂密的树林而去。 陆月整个人蒙得很,但因为是纪允礼,所以也没问,就那么乖巧地跟着他一步一步走进了树林深处。 确定到了周遭不会有人出没以及窥见的地方,纪允礼突地将陆月往一侧树干上一按,垂首就那么吻了上去,带着热切和急切,以迅雷不见掩耳之势夺取了陆月的呼吸。 陆月被亲得一蒙,下意识要挣扎,却是在纪允礼熟稔的撩拨下渐渐迷失忘记了反抗。 “阿月,留在这里的五日要日日想我,知不知道?” 耳侧响起这低哑中带着压抑喘息声音的时候,陆月整个人是软的,整个脑袋是浆糊,“什么?” “想我,要想我。”随着这声音的落下,一下轻咬落在了陆月的脖颈之上,不轻不重的力道,有一点点刺痛,但更多的是…… 陆月还是满脑子浆糊,或者说以此刻的状态,完全就没办法思考。 轻咬了一口,纪允礼微微抬眸与陆月对视,看着陆月那满眼的迷离和如染了口脂一般的唇,纪允礼抬手在那唇瓣上按了按。 “蒋慧珠不能动,你要留下来照顾她,我要回去进学,我们会分开,你要好好想我,日日想,知道吗?” 这一次纪允礼说得很明白了,陆月在纪允礼的注视下,慢慢回旋了思绪,将一切听入了脑海里,也慢慢反应过来她之所以被拉进这里来欺负,就是因为接下来的分离。 “你……”陆月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羞还是该恼。 陆月这模样代表着她反应过来了,于是,“阿月,还没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我受不住。” 自从陆月开窍后,纪允礼这是将爱意表现得越来越淋漓尽致了。 纪允礼炙热的爱意一下子就这么砸了下来,砸得陆月脸蹭得一下就红了。 一时间陆月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允礼却是突地抬手扯了一下他自己脖颈间的衣领,然后侧着脖子凑去了陆月的跟前,“说好晚上回去给你咬的,现在不能了,你现在就咬。” 陆月还没从纪允礼炙热的爱意里退散出来,又被拉进了另一个窘迫的境界,纪允礼的话分分钟的让她想到了之前在马儿身上她对纪允礼做了什么,蹭得一下,陆月脸颊爆红,只觉得被扔进了滚烫岩浆。 而被压着躲无可躲,只能低喝一声,“纪允礼。” 换来的却是纪允礼暗沉着双眸看着她的诱哄,“乖,听话,咬一口,给我留个印记。” 陆月觉得纪允礼疯了,也觉得自己要疯了,她完全架不住他这火热的攻势,特别是对方说完的下一刻直接将脖颈贴在了她的唇上。 躲无可躲又窘迫至极,陆月一羞恼,真的就那么张口一口咬在了纪允礼的脖颈上,带了些力道,一下子就在纪允礼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嫣红的牙印,也只是那么一下,陆月再也没舍得下第二口。 纪允礼却对此甚是满意,在陆月松口之后,夸赞了一句,“阿月真乖。” 随后再次朝她压了过来。 孟梓楚再见纪允礼已经是一刻半之后的事了,算上来往于两个营帐间以及喊人的时间,纪允礼足足多用了一刻的时间,而这一刻的时间去干什么了,瞧着跟着他进来满脸羞红的陆月就清楚了,特别是她那一眼就看出明显红润得过分的朱唇。 只扫了一眼,孟梓楚就很守礼地移开了眸光,连纪允礼都没看,完全就没眼看,要不是陆月在,他都要骂他一句没出息。 “手伸出来,让阿月给你看看。”唯一没觉得哪里不合适的大概就只有纪允礼了。 孟梓楚没看纪允礼和陆月,但听得这一声,还是配合地撩起了右手的衣袖,随后将右手放置在了一侧的矮桌上。 陆月正了正神色,随后几步上前微弯腰伸手搭上了孟梓楚放置在桌子上的手腕上。 并没有太久的时间,陆月便收了手,同时间面上早先的燥热早已经被凝重代替。 “大公子的腿?” 孟梓楚没想到陆月第一句说的是这个,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三年多之前剿匪被暗算,中了毒,为了保住命将毒逼于双腿从而保住了性命。” “我能看看大公子的腿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中毒十年以上 这话有些不合适,一般都没人敢说,但,“可以。” 孟梓楚应承得极爽快,并在下一刻直接撩起了衣袍,刚要弯腰去撩裤腿,有人快他一步卷起了他的裤腿,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纪允礼。 见状,孟梓楚重新坐直了身躯,没拒绝纪允礼的帮忙。 随着孟梓楚裤腿的撩起,那双被乌青爬满的一双小腿就那么落入了陆月的双眼,同时间陆月也跟着蹲下了身子,双眸紧落在那双爬满乌青的小腿之上。 长久的不动,使得这一双小腿看上去与孟梓楚的整个身形不相符,明显有萎缩之相。 “再撩一点。”这话是对纪允礼说的。 于是纪允礼将撩到孟梓楚膝盖的裤腿又往上撩了撩,直到撩到了正常肤色那才停下,而这正常肤色近乎到膝盖上方一半的位置。 这一次,陆月没再说话,而是伸出了手,先落在了孟梓楚脚环的位置,然后一路向上,“大公子,有感觉的时候告诉我。” 仔细看,陆月并不是在摸,而是在用指甲划。 大概陆月的手到膝盖的位置,孟梓楚开了口,“有轻微的刺痛感。” 随着陆月的手继续往上,孟梓楚阐述,“痛意逐渐增加。” 当陆月的手到达正常肤色的时候,陆月收了手,然后站起了身,并看向了孟梓楚。 “大公子脚上是不是也是一样的乌青?” “是。” “是不是从三年多前毒逼到腿上开始,这乌青从脚趾慢慢往上爬,一直到如今这个模样,感知也随着这乌青的攀爬慢慢从有到无?” “是。” “大公子是不是觉得你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三年多前的那一次暗算?” 这话一下子让孟梓楚察觉到了不对,整个人瞬间进入了紧绷的状态,这是下意识的警备,“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 “何意?” “纪允礼的毒,大公子怕是不太清楚,我和你讲一讲。” 陆月没立刻回答,而是突然提起纪允礼,此刻说这些怎么听都有些不合时宜,但孟梓楚没阻止陆月的话,而是 极其肃然地凝视着她。 “纪允礼先是被设计中了风寒,然后在风寒药上动手脚,让纪允礼迟迟身子痊愈不了,后来以搓麻绳的方式,一点一点加入其他的药,而这些药很巧妙,单独用完全没有毒,或者说少量用还是补药,但是随着与其他的药混合,或者逐步加重药量,便一点一点开始蚕食纪允礼身体的生机,让他最终支撑不住倒下。” “然后在这之后,再继续用其他的药,与纪允礼体内的药乃至每日所服用的药慢慢形成新的毒素,不断的蚕食纪允礼的生机,一点一点,直至泯灭。” 简单的叙述,但一整个听下来,再去想一整个事件,可以说细思极恐。 “纪允礼从被设计中了风寒到近乎泯灭所有生机,前后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而大公子你……” 说到这陆月顿住了话语,而这一顿一瞬间让整个营帐内的气氛变得窒息至极。 “至少十年以上。” 随着陆月这句话的吐出,孟梓楚整个人犹如被重锤击中,至少十年以上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不是现在往回数十年,而是三年多前往回数十年以上。” 孟梓楚还没从一击中回神,陆月的再一句成了更重的一击,三年多前的十年以上,他今年不过二十一,三年前也才十八,再往前数十年,便是八岁,甚至更早,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一想到他还只是个孩子就被人下这样的毒手,孟梓楚瞬时间愤怒得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拳头却下意识紧握来克制这颤抖,这是他身体下意识对自己情绪外漏的控制。 “所以三年多前的那一次中毒是其中一环?”这一句近乎是孟梓楚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纪允礼的详细故事加上陆月早先模糊提的一嘴,这个事实已经很显然,而那一次任务知道的人不多,那些皆亲近信任之人,要他如何去接受这个事实。 “是。”陆月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一句肯定让孟梓楚一下子没控制住颤了颤身子,哪怕下一刻再次极力控制,也掩盖不了刚刚那一刻的情绪外泄。 “会不会错?”片刻的沉默之后,孟梓楚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微薄希冀看向陆月。 “不会,我熟知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后的药性,更做过各种相关研究,绝对不会错。” 她研究的就是中药材,目的自然是提炼出其有用的价值,而在此之前自然得研究相关药性,甚至相关的许多古方,特别是那些个让人不易察觉出药效的存在,她研究得最多了。 陆月的肯定反驳碾碎了孟梓楚本就微薄的那点子希冀,纵使他一双拳头已经握到了最紧,还是没能抑制身体因内心翻滚的情绪本能的颤抖。 被亲近之人的背叛,纵然坚强如孟梓楚,都深受沉重打击。 “去年我回家后,院子里养殖了好几盆金丝桃,平日里一向抠抠搜搜的祖母送了一盆给我妹妹,我得了风寒之后,金丝桃是养在我窗下的,只是不久后死了,而这金丝桃的根须就是我的风寒药其中的一味,那盆花之所以死了就是因为根须没了。” 纪允礼突然开了口。 “我有一个姑祖母,她有一个孙子,是我表哥,在我病倒回家后总是会来看我,每次来都给我带书,而那书上书写字迹的墨被人加了七叶麻的汁液,很巧,刚刚好与我每日服用的药物相克。” 这是在说乔财俊。 “我还有一个堂兄,二叔家的,进了不该进去的应天书院,更出现在了交流会上,出门跟人喝酒,就那么一说,就说了引发我体内之毒的药引,然后被人加以利用,让我倒了下去,至今未进学。” 祖母、表哥、堂兄,这无一不是亲人,纪允礼看似什么都没说,却是什么都说了。 “我送阿月回去看看蒋小姐。”说了该说的,纪允礼没多说,只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这个结果,纪允礼也是很震惊的,更别说当事人了。 说着,纪允礼牵着陆月的手便转身离开了。 没把脉之前,陆月只察觉到孟梓楚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药,而把脉之后,便是连她也没想到所谓的中毒去腿留命竟然也是其中的一环,而这在十几年前就开始了,这是要干什么,竟是对一个几岁的孩子下手。 “阿月,你能解决吗?”前脚出了营帐,后脚纪允礼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第二百一十九章 纪允礼你真幸运 而这隔着帐帘的这一句显然不止是他替自己问的,更多的是替隔着一道帐帘的孟梓楚问的。 陆月的思绪被纪允礼这一问拉了回来,看过去对上的便是纪允礼明显担忧的眼神。 看不到的则是帐帘后那一道紧绷到呼吸都停滞的眸光。 “可以,但比你难比你繁琐太多,毕竟时间太久,毒已经入了骨髓。” 几乎在陆月说出可以二字的时候,无论站在她跟前的纪允礼,还是帐帘后面坐于轮椅上的孟梓楚,皆松了体内绷着的那一根弦。 而对比于这两个字,后面的一整句话已然都不重要。 “可以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纪允礼将这一句话说出了口,替自己说,也替隔着一道帐帘的孟梓楚说。 而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说尽了对活着的奢求。 这个模样的纪允礼不由得让陆月一下子想到了当初他得知自己可以站起来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她只是一个医者,但现在…… 陆月突地反手握住紧纪允礼的手,双眸紧紧凝视着他。 “纪允礼,别看大公子的毒入了骨髓,但下手之人一看就比较顾忌,你看大公子的状态,完全不似你当初那般极致枯萎,他除了坐在轮椅上不能行动自如之外,其他的并没有哪里不适,还弄了个被暗算才这样,可见下手之人很小心很小心,就怕一不小心被发现。” “由此可以推断,下手之人不会下猛药,而这般大公子就不会有危险,好好的活个年完全不是问题。自然,不排除再出现暗算这种情况,但这不是都知道了,可以提前防备。况且有我,有我呀。” 纪允礼都没来得及对年这个数字有什么反应,就被陆月那一句有我有我呀给拖入了无尽的暖流之中,再有那双凝视着他眼眸里承载的满目心疼,纪允礼整个人就这么化在了陆月的柔情蜜意里。 情难自禁,纪允礼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将陆月给搂进了怀里,“嗯,有你。” 被这么一搂,陆月也没忍住反手抱住了纪允礼的腰肢,企图用她那微薄的力气将温暖传递给纪允礼。 两人只是浅浅抱了一下,便皆克制地松了开来。 纪允礼摸了摸陆月的发顶,满眼柔和,“我没事,我送你去蒋小姐的营帐。” 说着,便牵起陆月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将她送去了蒋慧珠的营帐。 进营帐前,陆月再三确认地看了纪允礼两眼,确定他没事,这才放心地转身进了营帐。 就在她进去的那一刻,纪允礼面上的温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令人窒息的冷凛。 去时是一步一步,回来时却是三步并作两步,眨眼便重新回到了孟梓楚的营帐前。 掀帘进入,完全没有任何的停留和迟疑。 入眼间,孟梓楚如他离开时那般,独自坐在那,置身于光影暗区,就像三年前他初见他时那般,以及之后总是会时不时见到他这个模样。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而现在…… “纪允礼,你真幸运,寻到了这么一人陪你。” 两人于光影中对视,孟梓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难得不曾掩饰里面有些羡慕的情绪。 同是在黑暗之中只身走过的人,不需要多言,仅一句就足够彼此明白。 “你不幸运吗?你认识我,而我带来了阿月。” 听得这一句,孟梓楚突然笑了,难得一见的笑,还是开怀的那一种。 孟梓楚一下子就释怀了,是啊,他这又何尝不是幸运。 “还是羡慕你。”真是好酸。 “你自己也找一个人陪着你不就行了。”纪允礼完全不买账。 “……”竟是不知道如何作答。 “怎么想?要怎么做?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的?”话题一转便回到了正事。 纪允礼很清楚,孟梓楚刚刚那不过是一时的失态,太过震惊而已,就如同他当初一般。他都能接受的事,孟梓楚便更能接受。 纪允礼直接了当的话让孟梓楚瞬间敛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肃杀, 就像纪允礼想得那般,他刚刚的失态不过是太过震惊,而其他的,他处在这样的位置,被这么对待又有何奇怪? 又……有什么不能接受…… “王家和崔典的事我来查,你让白家多闹出点动静吸引王家的注意力,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在 后面兜着。柴家和王家这边也要闹得凶一点,就这么闹不够,你让谢振阔去参合进去搅乱一团水,最好多拖些人下水,越乱越好,只有乱了,才能把一些藏在暗处的手抓住,让谢振阔使劲闹,算他一功。” 放在眼前现成的线索,不用都对不起这条线索。 而放在眼前现成的人,不用也白不用,总归大家各取所需。 本来他打算慢慢来,但现在,呵…… “好。”纪允礼很利落地应了,同时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这边还有一计,本来我打算自己来,现如今有了你这件事,你在背后插手会更顺遂一些,主要是你可以安排人顺着去抓线索,这条线索也很明显……” 两人就这样待在营帐里密谈,算是第一次如此剖析的去交谈,纪允礼不再去管是不是会借孟梓楚的势而有所顾忌,孟梓楚也不再管会不会因为让纪允礼知道太多从而连累他,那些在好好活着向上爬面前,什么都不是。 “主子,东西取过来了。” 明昇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两人才意识到过去了许久的时间,亦停止了谈话,而彼时该说的差不多也说完了。 “送进来。” 随着孟梓楚的这声落下,下一刻明昇捧着两个盒子从帐帘外走了进来。 进来的明昇朝着孟梓楚走了过来,却是走至了一侧纪允礼的面前,双手递上,“纪公子,龙齿和千年人参。” 纪允礼没第一时间去接,而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盒子,看了片刻,这才伸出手接住两个盒子,若仔细看,隐隐可见那双手带着微微的颤抖。 接过这个就等于要彻底断绝那曾经无尽的黑暗,哪怕现在的他已然不是那个只能整日里缠绵在病榻上的他,也依旧无法抑制这份即将到来的改变带来的颤动。 “我去寻阿月。”近乎抱住盒子的那一刻,纪允礼便说了这么一句,而这话自然是对孟梓楚说的,落下这一句,便抱着盒子抬脚朝外走去,颇有几分急不可耐之势。 孟梓楚看在眼里,没做声,眼瞧着人出了营帐,看向了明昇。 “怎生这么迟?” 守将府离城外大营快马加鞭差不多一刻半的时间就够了,而这却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 第二百二十章 巷子里的围堵 “回主子,夫人得知蒋小姐的事准备了许多东西,这便慢了一些。” 闻言,孟梓楚点了一下头,只要不是有其他的事就行。 “去找蒋明业。”下一刻下了这么一个命令。 明昇当即领命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向外走去。 “等会儿蒋明业见过蒋慧珠之后,你送他回去,带上纪允礼一起。” “是。” 孟梓楚嘱咐明昇的这会儿,先出营帐的纪允礼已然走到了蒋慧珠的营帐跟前。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营帐前,有两个婢女正在从马车上不停地往下搬东西,然后送入营帐。 陆月和孟梓馨则站在一侧,孟梓馨正拉着陆月看一个箱子。 “这衣服好看,又素净,我娘真会挑,你看你喜不喜欢?” 说着,孟梓馨将箱子里的衣服给拿了出来,这一拿自然下面的衣服就露了出来。 孟梓馨顺嘴就道:“哎呀,还是我娘想得周到,你这要住五日不能只换个外衣,还得换里面的,咦,这还是一对鸳鸯。” 说着,孟梓馨伸手去扒拉了一下。 本来就两个女孩子,说说看看也没什么。 谁也没想到纪允礼这个时候过来了,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孟梓馨下意识转过了身,这一动,便不小心拎起了刚刚碰到的鸳鸯小衣。 纪允礼也没想到陆月和孟梓馨说的鸳鸯是小衣,一时间满满的尴尬弥漫在了空气之中。 孟梓馨再大大咧咧那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看到纪允礼,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手上拿的是什么的时候,吓得一丢衣服,捂着脸转身就跑进了蒋慧珠的营帐,自然不忘描补一句,“我去看看蒋慧珠。” 陆月慢半拍反应过来,下意识要跟着跑,却被纪允礼速度上前一步抓住手腕,“跑什么,我还瞧见你穿过。” 这话一出,陆月的整张脸蹭得一下爆红,跟被煮熟的虾一般,“纪允礼。” 这一声近乎是吼出来的,但还记得在外面,所以极力地压着声音,颇有几分伤了喉咙的小凶猫的感觉。 纪允礼只做不见,将手里抱着的盒子往陆月怀里一递,“龙齿和千年人参。” 一听这一句,陆月立刻被转移了思绪,急急接过了纪允礼递过来的盒子。就那么抱着打了开来,当那乳白色的龙齿落入眸瞳的时候,陆月激动得直接说不出话来。 空出了手,纪允礼连忙将挂在箱子边的鸳鸯小衣放进了箱子里以免被别人瞧见,还将那被扯出来的衣服顺带重新折好放进箱子。 待做好这两件事转眸过来看到的就是陆月微颤的模样,呼吸瞬间一窒,克制住想要将人拥进怀里的冲动,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等等我回去的时候带回去,等你回去了,再配药。我不在的几日,好好照顾自己,记得要想我,知道吗?” 东西拿到了,离离开便不远了。 此刻再提到想,陆月不再羞涩,而是抱着盒子很乖地对着纪允礼点了点头。 这乖乖的模样,让纪允礼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这一问让陆月一愣,随即抿了抿嘴,然后,“你也要想我。” 这一句说得有些快又有些凶,却是让纪允礼温柔了眉眼,“好。” 一句好让陆月的脸色又红了红,却是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然后想到了什么,对着纪允礼道:“守将夫人给我带了还几套衣服,我……” 下面陆月没说,但明显是迟疑要不要接受的意思。 “守将夫人的一片心意,收着。” “会不会不太合适,我们都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说着,陆月示意地举了举手里的盒子。 “你也说了都收了这么贵重的了,再多几套衣服又何妨?” 被这么一说,陆月突然觉得好对。 “对了,我留下好几日,红姐姐那边……” “我会去说,红掌柜会理解,等你回去了,去勤一些便好。” “也只能这样了。” 而说到这,两人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陆月将东西递回给了纪允礼,“我进去看顾蒋小姐了,在我回去之前,你警惕些,等我回去给你配了解药服下,以后就无所顾忌了。” “好。”不愿让陆月多牵挂,纪允礼没再多说,只轻应了一声并接过了盒子,静静站在那,然后目送着陆月进了营帐。 没多一会儿后,去喊蒋明业过来的孟梓楚回来了,自然蒋明业和孟秉章也回来了。 这会儿蒋慧珠已经梳洗好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不止如此,那简陋的木榻上也铺上了柔和软绵的被子,还有那四处可见的补品。 女儿虽然还昏迷着,更是满面苍白,但看到这一切的蒋明业心底里最后的那点子气恼也散了。 其实他清楚的,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女儿自作自受。 蒋明业还有公务,自然是不能留在这里的,有女大夫,孟梓楚又亲自坐镇,孟梓馨也留在这陪着,蒋明业也算放了心,便赶着最后一丝天色回城了。 驾车的是明昇,纪允礼自是一并回去的。 不过纪允礼没坐在马车内,而是同明昇一起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 进了城后,纪允礼没直接回去,而是停在了红掌柜的店铺门前。 来的时候红掌柜正在做生意,纪允礼也不说话,静默地站在一边。 红掌柜自然也瞧见了纪允礼,当即拉了一个伙计顶替了她的活计,走向了纪允礼,还特意勾着头看了看他身后,“月月呢?回去了吗?” 纪允礼没说话,而是抬手作揖道歉,“抱歉,阿月四五日里没有空闲,待她回来,定加急补上。” 红掌柜连忙伸手去托纪允礼的臂膀,“纪公子你这是折煞我了,可是月月遇上了什么事?”话语里满是担忧。 “红掌柜勿担忧,阿月没事,只是受人所托在照顾一个人。” 一听这话红雨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迟一些就迟一些,不妨事。” “多谢。” 说完的该说的事,纪允礼没再逗留,便转身离开了。 这会儿外面的夜幕已然暗下,一眼看不到头的巷子里,偶尔有几处有光亮照耀,剩下的皆是一片黑暗。 好在今夜月明星闪,倒也不至于看不见前行的路。 纪允礼就这么只身走在黑暗里,突地,一行人从更深谙的小巷里冲了出来拦截在了他的面前,大声呵斥,“站住。” 紧接着几人迅速围成了一个圈,将纪允礼紧围在中间,那凶恶之气即便是黑暗都遮挡不住。?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知是谁看上了我家夫人 然对此,纪允礼的眸色却是始终如一,变都没变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匪徒没遇到过这样淡定的人,以至于竟是一时间也没再发出声音。 好一会儿,一人凶恶道:“老实点,否则弄死你。” “对,弄死你。”其他人齐声附和。 而就是这极其短暂的交战,纪允礼很清晰的就判断出对方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反倒是像一些个权贵跟前狐假虎威的走狗,光有凶恶的气势,却没有那匹配的胆子。 蓝州城这么大,他一时间也想不到是哪一位要这般对他,又为何这般对他? 想着,纪允礼捂嘴咳嗽了两声,虚弱道:“我身子不太好,还请几位手下留情,几位拦着我可是为财?我一介书生,身上就几个铜板,不值当几位这般辛苦拦着我。” “谁他娘看上你钱了。” 纪允礼话刚落,一人便不屑出口。 “跟他废什么话,绑了寻人就完了。”另一人极其不耐的发了一句牢骚。 说着几人就朝着纪允礼围了上来,极其势弱的纪允礼就那么被两人抓着胳膊反按住。 “各位要寻什么人?我不认识什么人,还请各位行行好放了我。”纪允礼并没有在意自己被抓,而是抓住了刚刚那人话语里的话,然后进行套话。 那急性子的立刻不耐地接话道:“放了你还怎么寻人?寻你夫人不得你还得谁?” 表情一直很平淡的纪允礼在听得这一句话之后直接冷凛了下去,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目标竟是他的阿月。 “你告诉他做什么?”一人微恼。 “说了怎么了,还怕他不成?这弱鸡样,一只手就捏死,反正待会儿抓人他还是知道,行了行了快点,都这个点了,再不把人弄去,今晚谁也吃不了兜着走,没瞧着下午那会儿那位爷发了老大的火。” “那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姑娘不去喜欢,回回爱这少妇,真是品味特殊。” “行了,你别废话,下午把人都跟丢了,在这蹲人家相公。” 说着这人踢了纪允礼一脚,“快说,你家那个女人哪去了?在家还是在哪?只要我们抓到了,你就安全了。一个女人而已,这个没了再找一个就行了,要是你不交出来,就弄死你。” 怂到把自己夫人交出来的男子他们也不是没遇到过,这个一看就弱鸡样,肯定怕死经不住吓。 “不知是谁看上了我家夫人?” 在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或吐槽或逼问下,纪允礼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你管是谁,快点说你家女人在哪?老实点交代,不然弄死你。” 纪允礼的这一句换来的是一脚以及一句呵斥。 而到了这,纪允礼觉得已然没有套话的必要了,突然说了一句,“可以收拾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一群匪徒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下一刻突然一道比闪电还快的影子闪现,刷刷刷,几个眨眼的功夫,前一刻还围堵着纪允礼,甚至按着他逼问的人全都躺在了地上。 一群匪徒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刻他们还是执刀者,这一刻却成了那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对方仅一人,他们连身形都没看清。 有两人不服气的还要起身,却在下一刻直接腾飞到半空中然后狠狠砸在了墙上,最后落地,像一滩肉泥一样。 顷刻间地上的匪徒无一敢动,他们知道自己这是遇到棘手之人了,不过…… “你最好放过我们,不然我们主子不会放过你的。”怕什么,对方再能不就是一个书生。 “对,你要是敢对我们怎么样,我们主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一人开口,另外几人不由得纷纷应和。 然对着威胁,纪允礼却只是闲适地拂了拂早先被踹了两脚沾上灰尘的衣摆,并应和出声,“说得很有道理。” 落下这一句,下一刻竟是真的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那一种。 这利落让一群匪徒直接蒙了,就那么瞧着纪允礼的身影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深处。 “就这么走了?”不知谁先反应了过来,疑惑出声。 “那要怎样?”另一人没好气回了一声。 “不是,我们要抓他女人,就这样完了?” “怕了呗,忘记我们刚刚威胁他了。” “可我们什么都没说呀?” “不是说了我们主子?” “哪有说我们主子是谁吗?” “猪脑子吗?我们要不是有后台,能这么嚣张吗?再说了,那不过是一个书生,定是怕惹事,你们还是快想想怎么回去跟那人交代,下午发那么大火,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少妇。” “那我们再追上去?” “不怕挨揍就继续去。”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后慢慢起了身,你扶我我扶你的走了。 这离开自然是去医馆,那个也不知道是谁下手那真是重。 最后你推我我推你,将受伤最轻的那个推了出去去复命。 一路鬼鬼祟祟地进了柴府,然后见了柴晋鹏跟前的人,事情没办成被臭骂了一顿,又保证了下次一定会成功后,灰溜溜走了。 柴府的下人又去见了柴晋鹏,少不得又是一顿骂,最后火气极大的柴晋鹏去了据说中毒的玉姨娘院子里。 明锐查探完这一系列消息寻到纪允礼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正在屋内手持一卷书静默研读着。 “纪公子,查到了,是柴家少爷柴晋鹏。” 明锐这是先说了结果,然后细细禀报了一番一路的查探以及听到了那些个匪徒的抱怨和吐槽。 而作为孟梓楚的暗卫为何会跟着纪允礼,自然是为了好方便两边通信,倒是不想刚过来就先碰上了这么一桩事。 明锐的到来好似跟不存在一般,纪允礼执书的姿势都没变一下,但那握书的力度,从明锐说第一句开始,明显就加重了许多,直到此刻明锐说完,他终从书本上移开了眸光,抬眸看向了窗外那一片望不到头的无尽黑暗。 “将柴晋鹏暗中强抢少妇之事不着痕迹透露给王家,王家查此事的时候,在暗中不着痕迹帮帮忙,若是王家不捅出来,就顺势帮个忙捅到府衙,接下来那边就要你主子施力了,通知你主子一声。” 惯犯同一件事不会只做一次,而这件事捅到对手那里,必定将他咬死到极致。 不脏手,将人踩进泥沼,深藏功与名,多好。 “是。”明锐当即领命,随即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明锐离开后,纪允礼重新将眸光落在了书本上。 没有陆月的夜,唯有与书相伴,方才觉不是那么难捱。 第二百二十二章 纪明宇出丑 这几日纪明宇过得甚是不好,只觉得所有的优待一下子好似都消失了一般。 往日里的追捧称赞没有了不说,还收获了各种讥讽挑衅。 更是以让他养伤为由停止了他与其他书院学生的交流。 眼瞧着第三次比拼考就要来临,他终是受不住这种差别对待,犹豫了再三,最终忍着屈辱向现实低头,一大早就来到了赵山的住处。 夫子的住处是独人独院,门口也没什么禁制,纪明宇直接就进去了。 刚刚好赵山从屋子里出来,纪明宇立刻就上前作揖行礼赔罪,“夫子,学生错了,学生来给你赔罪。” 若是惹怒的当日,纪明宇就来请罪,赵山倒是还能立刻就原谅,然这过了这四五日才来低头,赵山看都不想看见纪明宇,也因此,真的就直接当没瞧见纪明宇一般,错过他就朝外走去。 这无视让纪明宇面色一僵,好在这里也没有别人。 然眼瞧着赵山错过他朝外走去,又不得不立刻跟了上去,特别是想到这几日的遭遇,脚步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夫子,学生错了,还请你原谅学生。”追到赵山跟前,纪明宇就开始利落认错。 有些话第一句出口时有些难,但说着说着就不那么难。 “夫子,学生不该得意忘形从而闯下祸事让夫子蒙羞,让书院蒙羞,还请夫子大人大量原谅学生。学生已经养好了伤,还请夫子让学生参加交流会,以及比拼考。” 纪明宇就这么追着赵山一句接一句的认错,那赔罪认错是越说越顺口,然赵山始终都不曾搭理纪明宇一句。 终于,赵山停住了脚步。 这已经不知道是纪明宇第多少遍认错了。 瞧着赵山停下了脚步,纪明宇心中立刻一喜,只觉得赵山是终于被他说动要原谅他了,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位置刚刚好是学子们入书院课堂的必经之路,而远处的学子更是相继而来。 停在这自然是赵山故意,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还想要骑在他头上,他不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所以停下的赵山第一句便是,“你说你什么?错了?” “学生错了,请夫子原谅。”本就一路认错,此刻赵山一问,自然是急急认错。 “哪里错了?”这上道让赵山勉强满意了两分。 “学生不该得意忘形从而闯下祸事让夫子蒙羞让书院蒙羞。” “没有了?” “夫子好心教导学生,学生却顶撞夫子,是学生的不是。” “没有了吗?” “学生……” 赵山就这么问着,迫使着纪明宇不得不各种认错,哪怕说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了学子云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总不能半途而废。 终于,在不知道承认了多少遍错误之后,赵山终于转了话语。 “行了,既然身子养好了,就去好好学子,争取明日比拼好拿到好名次。” 这一句算是原谅了,说完后赵山便抬步离开了。 听到这一句,纪明宇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算没白费这一份功夫,反正是对自己的夫子认错,被看到了就看到了。 然这份庆幸,在赵山离开后,他挺直腰板直直对上人群中间那已经四五日不曾出现的身影之时,如炸上天空的烟花,瞬间消散全无,整个人就那么僵在了那,好似落入了寒冬里的冰河,连血液都僵冻。 他可以在任何人跟前丢人,唯独纪允礼跟前不行,不行…… 纪允礼只是正常入学,他也是没想到一来先看上了一场纪明宇卑躬屈膝认错的好戏。 而一个夫子让自己的学生在这么些人跟前卑躬屈膝认错,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更别提还是救过自己的学生了。 “哎呀,一大早就看了一出慈师孝生的戏,真是乐呵。” 纪允礼就那么站在那,一字未语,但架不住他身侧的谢振阔嘴欠。 而在纪明宇的眼里,谢振阔跟纪允礼是一伙的,谢振阔的这一句嘲笑就等于是来自纪允礼。 可要他说什么…… 纪明宇死死地盯着纪允礼,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扑面而来,如狂风巨浪,瞬间便将他给泯灭其中,好似活生生的被扒了一层皮,整个人赤果地站在了纪允礼的面前,那是从未有过的难堪。 特别是纪允礼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之时,难堪如那涌起的潮浪,层层叠加,纵使周遭来自那些曾经因他小人得志而看不惯他的同窗的讥讽声一声连一声,他眼底心底脑海里皆只有一脸清冷而来的纪允礼。 就在纪允礼要错过他之时,潮浪般的难堪终积压到了最顶端,就那么轰的一声崩塌而下,一句质问汹涌而出。 “纪允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很想笑?” 这一点名道姓的一声,让不想浪费时间站在那随着人潮前行的纪允礼停住了脚步,侧首看过去,就那么对上了纪明那暗藏着恶狠的阴鸷眼神。 “为何要笑?学生做错事跟夫子道歉有什么不对吗?” 巨浪而来却一点都没能激起对方的半点水花,这让纪明宇心头的火越烧越旺,他最讨厌的就是纪允礼这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好似任何事都惊不起他的波澜一样,这是藐视,这是瞧不起。 “纪……”心头的怒火拱着纪明宇就要爆出来。 “快走,几日不来,明日就考试了,还不看书?”后面的谢振阔在这个时候推了纪允礼一把,还挤兑了这么两句,推得纪允礼直接错过了纪明宇,生生将纪明宇的怒火卡在了那。 纪允礼本就懒得跟纪明宇纠缠,被谢振阔这么一推,顺势就走了。 这一刻,烈火将纪明宇吞噬。 “恨吗?要不要让他消失?我可以帮你。” 突地,耳侧响起了这样的一道声音,纪明宇下意识侧眸看了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穿着皓镧书院的衣服。 而在他看过去之后,对方朝着他笑了笑,随后说了一句,“需要就来找我。” 说着,便好似什么都没有说过一般,就那么从他的身侧擦肩而过。 他人是走了,但落下的话像魔咒一般紧紧盘旋纪明宇的脑海里,而后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不断壮大壮大再壮大。 前面离开的纪允礼并不知道这些,眼瞧着离开了人群,只他和谢振阔,他难得朝他挨过去。 “有件事要你做,可以立功。” 谢振阔正准备挤兑纪允礼怎么舍得这会儿来进学,突地听到这么一句,本能怀疑地看向纪允礼,在见到他满眼正色的时候,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低声反问,“什么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敲闷棍 “刺激柴晋鹏,让他跟王家不死不休。” “这事我之前不是做了?”纪允礼的话让谢振阔有些不明白,要说这件事变成如今这样,他也是出了力,纪允礼也不是不知道,此刻怎的特意提起。 “不一样,这一次是明面上挑衅刺激,反正嘴欠你擅长得很。” 好好的谈话因为纪允礼的最后一句,谢振阔顿时不干了,“什么叫我嘴欠擅长得很?纪允礼,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实话实说而已。” “纪允礼你能不能要点脸,到底是谁嘴更欠?论毒舌,我就没见过比你嘴更毒的,就你这样的竟然还有小媳妇,真不知道你小媳妇怎么受得了你。” “放心,我家阿月喜欢我喜欢得很。” “哎呦喂,纪允礼,你要点脸好不好?你怎么好意思说的?还喜欢你,我瞧你小媳妇那么小,及笄了没?怕不是你哪里骗来的小姑娘。” “比你好,你骗都骗不到。” “……”这天真的是没法聊了,“等着,改天老子就骗个回来。” “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就拭目以待,你给老子等着,老子绝对让你俯首称臣。” 话题到了这没再继续,不为别的,就为有人拦住了纪允礼的去路。 虽说用身败名裂几个字严重了一点,但对于极注重名声的柳正文来说,这几日过的犹如身在地狱,所有的名声一夕间皆毁了,而这只因为一个人。 也因此,在听到人提到这个人来进学了,他迫不及待到都等不及这个人进教室,直接寻了出来。 “纪允礼,我和你何等仇怨,你要害我至此?”开口便是这一句积怨已久的质问。 迂腐之人谢振阔见过不少,但大多数都是老头子,而这般年纪轻轻迂腐的,谢振阔还是第一次见,以至于直接被气笑了。 “柳正文,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纪允礼害你什么了?你眼瞎还是脑子进水了,看不明白纪允礼是受害者?” 而这质问,柳正文却只做不闻,只执着的死死盯着纪允礼,一副就认定纪允礼害了他的模样。 然纪允礼却只是定定看了他两眼,后直接抬脚就错过他离开。 柳正文见状下意识就要再次去拦,就在这时纪允礼突地侧首看向了他,眸光幽深晦暗,“柳正文,你该庆幸我还活着。” 这一句让柳正文停住了脚步,不止如此,整个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僵在了那。 “柳正文,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你若只是想读一辈子的书倒也无妨,但若你想入官场,好好记住这次教训,莫要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纪允礼人走过去了,却还是落下了这几句话,而这几句话让柳正文更是站在那里动弹不了半分。 他是有些迂腐,却不是愚笨,不是不知道是有人暗中害他。 然他找不到人,一口怨气堵在心头找不到地方发泄,下意识就寻向了害他沦落至此的纪允礼,却不想想象中的争论狡辩完全没有,取而代之的是这样的警钟。 “他埋怨你,你还提点他做什么。”纪允礼的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提点,谢振阔吐槽地跟了上去。 “你想多了,我实话实说而已。” “不是,纪允礼你何时学会嘴硬了?” “你为何不说你自己学会浮想联翩?” “纪允礼,你这是一日不和我怼起来就不舒服是不是?” “你对你自己评价太高,我并不想日日瞧见你。” “纪允礼你要点脸,你以为老子想天天看见你吗?” 柳正文就那么站在那看着纪允礼和谢振阔一路斗嘴一路走远,明明句句损着对方,却是靠得极近,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意,他读书十多载,竟是不能够理解。 而纪允礼留下的那几句话就那么深深徘徊在他的脑海里,久久凌迟着他,凌迟得他竟是有些艳羡谢振阔,他大概是疯了。 纪允礼并不知道柳正文的想法,也不在意柳正文的想法,他的确有意提点,毕竟就算不能多一个朋友,也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而究竟如何,还是看柳正文自己的领悟,若是他自己执迷不悟,那也怪不得别人。 谢振阔是个行动派,早半晌纪允礼才跟他说的事,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直接就付诸于行动了。 起因再简单不过,就是为了一份糖醋排骨。 柴晋鹏爱吃这个,偏偏今儿个来迟了,就剩下最后一份了,眼瞧着就要进他的碗了,直接被谢振阔半途拦截。 柴晋鹏如何能干?自然少不得要说几句,虽然这谢振阔是侯府公子,但不就是个空壳子?他爹可是有实权的,说几句还是能的。 这一说,可不就对了谢振阔的胃口了,那是当即一顿嘴欠的输出,什么被一个商贩欺负到头上,什么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什么没用枉为男人,总之各种言语讥讽,成功将柴晋鹏激怒,给自己拉了仇恨值的同时也给王家拉了一波仇恨值。 书院不能动手,但论说柴晋鹏也说不过谢振阔,最后只能憋着一股气离开。 而这气一憋就憋到了晚间下学,谢振阔自然又寻了机会凑上去各种挤兑讥讽,言语间那是句句带上王家,然后拍拍手走人,气得无处可发的柴晋鹏直接将怒气撒向了王家,跑去王家的店铺上来不由分说那就是一顿砸店一顿闹,真的是将一个纨绔子弟演绎得淋漓尽致。 “啧啧,真是经不住激,我才说了什么,这就一股脑冲去王家了,是真这么蠢,还是觉得这蓝州城里他最大?” 坐在远一些的马车里,看着柴晋鹏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谢振阔忍不住唏嘘出声。 “就这样子,在京都城是怎么活到长大的?” 一句过后又是一句。 而无论是上一句还是这一句,与他坐在同一马车内的纪允礼始终都没答话,只是静默的在黑暗中看着远处柴晋鹏各种叫嚣。 终于,柴晋鹏砸爽快了,带着人嚣张跋扈的离开了,一直沉默的纪允礼突地开了口,“跟上去。” 下一刻驾车的柳飞星当即应声一拉缰绳驾着车行驶出了暗巷跟了上去。 这会儿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突然多出一辆马车根本不足为奇。 来看戏谢振阔能理解,但这戏都看完了还跟上去是几个意思? “你还要干嘛?”这么想谢振阔就这么问了。 这一次纪允礼没沉默。 “王家气不过,又不敢明着来,便挑了暗夜敲了柴晋鹏闷棍。” 纪允礼这一本正经的回答,让谢振阔先是一愣,随即直接大笑出声,难得赞了一句,“纪允礼你真绝。” 笑了一会儿之后突地想起来,“不对呀,这时派个人去就行了,你去干嘛?你这病歪歪的样子是能不知不觉套麻袋还是怎么的?” “等等你就知道了。”纪允礼没回答,而是说了这么高深莫测的一句。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亲自动脚 这一句直接将谢振阔的好奇值被拉到了极致,下意识还想问几句,但想到纪允礼的尿性,到底是忍住没继续问,不是说了等等,等等就等等,左右也没个事。 本来谢振阔还挺淡定,眼瞧着这都快要到柴府了,还没个动静,谢振阔有点急了,“纪允礼,不是说敲闷棍,这可就要到柴府了。” 而就在谢振阔话刚说完,前方隔着一些距离柴晋鹏的马车突地停了,紧接着便听到了柴晋鹏骂骂咧咧的声音,然后便见他独自一人顺着暗黑的巷子朝着已经看见大门灯笼的柴家走去。 不得不说这个距离真的是让柴晋鹏放松极了警惕。 就在这时他们的马车突然换了巷子,柴晋鹏的身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马车还在继续缓慢行驶,纪允礼却是突地站起身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谢振阔都来不及多问,连忙就跟着跳了下去。 马车还在继续前行,纪允礼却是已然换了方向,进了一侧的小巷,谢振阔满是不解,却莫名觉得有些刺激,连忙就速度跟了上去。 终于,柴晋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帘里,而彼时已然清晰可见不远处亮着灯火的柴家大门,说在柴家大门口都不为过,这不就隔着一条街,在正对面巷子。 谢振阔隐隐能猜到纪允礼要做什么,整个人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在柴家门口敲柴家少爷的闷棍,这不得把那柴老头尿给气下来。 就在这时突地一个黑影出现,下一刻便见一个麻袋套在了柴晋鹏的头上,再然后那人拿着棍子一下一下砸在了柴晋鹏的身上,砸得柴晋鹏像只肉虫一样不停翻滚,却是发不出声响,只能唔唔唔的呜咽着,那是比蚊子还不如。 哪怕不是自己亲自动手,谢振阔看着都爽极了。 就在他暗爽之时,他跟着纪允礼走到了跟前。 那黑影突地停止了动作朝他们看了过来,谢振阔以为纪允礼要接过棍子亲自动手,却不想纪允礼突地一脚朝着那地上的麻袋踹了过去。 谢振阔先是没反应过来,觉得有棍子不用干嘛用脚,随后看着那蜷缩麻袋一瞬间反射性的动作,谢振阔下意识捂住了某处,差点叫出声。 纪允礼没多踹就这么一脚,踹完后直接转身走了,谢振阔惊骇极了,也知道不能出声,硬是憋着话麻溜转身跟了上去。 终于,他们重新上了马车,也远离了柴家的范围,谢振阔再也憋不住叨叨出声,“纪允礼你疯了?跟那么久就为踹那一脚?还往那踹?什么仇什么怨?你这是要那柴家断子绝孙不成?” 谢振阔这完全是震惊的,他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说的等等等来的就是这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惊。 比起谢振阔的震惊,纪允礼却是淡然得很。 “废不了,只是受些罪,暂时用不了而已,力度我有数。” “还有数,你咋不多踢两脚直接给废了。” “你以为我不想?”要不是怕之后王家那边告柴晋鹏强抢少妇告不了,他今晚直接一脚就给他踹废了,惦记他的阿月,就算今日放过了,他也总有一日亲自废了他。 “……”谢振阔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间也慢慢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 要说这套麻袋打闷棍陷害王家这是个完美的计划,且明显已经有人执行了,那纪允礼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亲自过去,还踹了那么一脚,还在那个地方? 纪允礼可不是个会多此一举的人,而踹男人那个地方,多半是因为对方管不住那个地方,这踹人的是纪允礼…… “柴晋鹏是不是对你夫……”突地想到了什么,谢振阔下意识就问出了口,只是说了一半却卡在了那,他觉得再继续说有损陆月的名声,不合适。 纪允礼却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昨夜我回家被人半路围堵,他们让我交出我夫人。” “……”这突然的一句直接让谢振阔蒙了,这是什么操作,下一刻谢振阔直接唾骂出声,“脑子有病吗?抓人相公让人交出自己的夫人,这是什么极品……” 骂了这么一句,谢振阔突地住了口,静默了一会儿,开口试探道:“要不要我给你人暗中护着你夫人?” “不用,她在城外军营,孟梓楚亲自在那,没人动得了她。” “城外军营?” “嗯,在照顾蒋慧珠。” 提到蒋慧珠,这事他知道点,他突然想到纪允礼就是自己夫人给看病的,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你早上说有功?”他信纪允礼,所以有些事便没多问。 “孟梓楚说的,我昨日在军营。” “他为何突然?” “惹到他了。”纪允礼这一句相当直截了当。 听得这一句,谢振阔不再多问,再多问就是不懂规矩了。 谢振阔没问,纪允礼却是再次开了口,“以后有事寻孟梓楚。” 都是聪明人,这一句谢振阔足够明白,“多谢。” “不用,各取所需,各凭本事。” 敲闷棍的是明锐,自然这边事了后,他亲自去城外军营给孟梓楚汇报去了。 先汇报的自然是纪允礼做此事的计划,汇报完之后,这才补上纪允礼亲自去踹了柴晋鹏这一句。 听汇报的时候,孟梓楚翻阅账本的手停都没停一下,然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直接顿住了,还抬眸看了过去反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回主子,纪公子亲自跟了过去,踹了一脚柴晋鹏的裆部。” 这一次孟梓楚听得一个明白,莫名一个寒颤,毕竟男人那地方…… “废了?” “没有,不过受伤了,这会儿柴家老爷怒到正在查探,到底是谁在柴家大门前不远的地方暗伤了柴家公子,第一个怀疑目标就是王家。” 柴牧的怒气,孟梓楚完全可以想象。 自己儿子被在自家大门口让人敲了闷棍,还踢伤了命根子,这样的奇耻大辱,是个人都不能咽下去,而柴牧动手了,可不止是砸店那么小打小闹了。 相应的,受到了打击报复的王家招架不住肯定得求救,那么这崔典定是要下场,到时候可就是好大一出戏了。 不得不说纪允礼这计谋真的是好计谋,就是那一脚…… 那柴晋鹏就是对陆月有个想法,可是连边都还没碰。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没多言,孟梓楚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让明锐离开。 明锐应声就要离去,孟梓楚却又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明锐当即停住了脚步。 “明昇,你去寻陆月,就问她有没有什么要带给纪允礼的,就说有人要回城,可以帮忙带过去。” 他笃定,这个时候就是陆月给纪允礼带一根草,纪允礼都当好的。 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就是突然这么想了而已,绝对不是为了以后以此为把柄笑话纪允礼。 第二百二十五章 赠君山茱萸 “是,主子。”明昇不知道自己主子的想法,立刻应声领命速度就出了营帐。 陆月除了洗漱换衣服是去孟梓馨的营帐,其余时候都是在蒋慧珠的营帐,只为随时救治蒋慧珠。 危险期不是只说说的,像昨夜蒋慧珠苏醒乱动就再次发生了血崩,好在陆月守着及时救治这才避免出大事。 为了不让蒋慧珠乱来,陆月直接给药里加了安神药,以至于蒋慧珠一直还处于睡眠状态,今日这才消停一日。 明昇寻到蒋慧珠营帐前的时候,刚刚好碰到陆月和孟梓馨从里面出来,陆月这是正准备和孟梓馨回孟梓馨的营帐洗漱。 “纪夫人,有人要回城,主子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给纪公子的,可以帮忙带过去。” 明昇突突然的出现又突突然的来了这么一句,直接让陆月愣在了那,慢半拍反应过来明昇说了什么的时候,陆月一下子觉得脸有些发烫。 这才一日一夜不见,要说想,陆月的确有些想纪允礼,但这突然说要带东西什么,不过才一日一夜,哪里就这般离不得。 但对方好心来问,她…… 沉默了一下,陆月转身重新走回了营帐,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样橘红色的物件,看模样好似果仁片。 “劳烦将这个带给纪允礼。”说着,陆月将手里的果仁片递给了明昇。 饶是平日里没什么情绪变化的明昇这一会儿都蒙住了,他以为对方再怎么样也该是带句话,这拿了一个果仁片是几个意思? 重点是他可不记得这里有果仁片,只有药材。 自己就是个传话的,蒙了一下,明昇朝着陆月掌心向上伸出了手,“好的,纪夫人。” 他这一应声,下一刻陆月就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手里,他当即收手握紧,随即行礼转身离去。 明昇不好问,孟梓馨却是好奇极了,“陆姐姐,你刚刚拿的东西怎么瞧着好像是蒋慧珠药方里的药材,那是什么?” 好歹跟着陆月一天一夜了,眼力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 “山茱萸的果仁。”陆月倒是没隐瞒。 “你为何要带这个给纪大哥?” 这一次陆月没有答,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陆姐姐?” “我们快些去洗漱,蒋小姐那边不能离开太久。”陆月不好意思说出口,又做不到撒谎,索性直接转了话题,然后拉着孟梓馨匆匆就走了,一副很急的样子,让孟梓馨没法再继续问。 孟梓馨被糊弄过去了,孟梓楚却是没有。 瞧着明昇递给了明锐一个类似果仁片的东西,孟梓楚直接愣了,他想着就是陆月给纪允礼一棵草纪允礼都当好的,草倒是没给,却是给了个果仁片,这又有何异? 一想到纪允礼把一个果仁片当宝贝,孟梓楚只觉得那画面想想就喜感,够他嘲笑他好久。 “明锐,你好好看看纪允礼把这东西怎么处理。” “是,主子。”领了命,明锐拿着山茱萸闪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刚准备继续看账本的孟梓楚突然想起来什么,多嘴问了一句明昇,“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属下不认识,但听到纪夫人同小姐说是山茱萸。” 听到这个答案,孟梓楚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多嘴问这一句,真是好酸,这以后还怎么嘲笑纪允礼。 刚刚就不该那么快让明锐走了。 不,他就不该多那一句嘴让明昇去问,他怎么知道这陆月看上去乖乖的,竟然还那么会,真的是…… 纪允礼并不知道孟梓楚噎得要死,当明锐说陆月有东西给他的时候,整个人眼睛都亮了,就像孟梓楚以为的那样,不管是什么,就算是一棵草那也是很欢喜的。 看到纪允礼明显欣喜的模样,明锐竟是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但一想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传递的,当即将明昇交给他的果仁干递给了纪允礼。 明锐以为纪允礼多少会有些失望,却不想纪允礼只是微愣了一下,随即就那么笑了,更是如捧珍宝一般接过了明锐手里的果仁片。 “阿月怎么想着给我这样?” 明锐虽疑惑纪允礼的反应却是不多嘴,只记住了等下次见主子汇报便要转身藏进黑暗,却就在这时响起了纪允礼的询问声。 他下意识看过去之时,只见纪允礼双眸温柔地看着手里的果仁片。 “回纪公子,属下去汇报完柴家的事之后,主子让明昇去问纪夫人可有什么想带给你,然后纪夫人就给了明昇这个。” 孟梓楚开的口,纪允礼倒是没想到,“你是不是将我踹柴晋鹏的事告诉你主子了?” “是。” 纪允礼一下子就明白了,孟梓楚这是想要抓他把柄笑话他,不过现在,“你主子知道明昇给了你什么吗?” “知道的,当着主子面给的。” 一听这话纪允礼笑了,很欢愉的那一种,凭孟梓楚的性子肯定会想要弄清楚这是什么,一旦知道这是山茱萸一定会噎死,重阳节登高插茱萸思亲,他的阿月给他这个,就是思念的意思。 一想到这个,纪允礼的笑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温柔,他的阿月怎么这么叫他稀罕。 明锐瞧着纪允礼不再问话,兀自闪身藏进了黑暗,然后就那么看着纪允礼看着手中的果仁片,久久含笑不舍移开半分视线,这让他很不明白一个果仁片有什么好看的,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夫人给的就都是好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吕绍元来了 一如计划那般,自己儿子被人在家门口敲了闷棍,甚至伤了命根子,这对柴牧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在经过了一番查探所有证据都指向王家之后,柴牧出手了。 完全不似柴晋鹏的小打小闹,上来直接就给王家扣了几条罪名,直接让王家整个产业都停滞无法运作。 这般动了王家的根本,还是冤枉,王家如何能忍?只觉得是柴家乱扣帽子故意针对,正正好手里握住柴晋鹏的把柄,直接就暗地里操作说柴晋鹏强抢少妇,让受害人直接告上了府衙。 王家然后从明面上煽风点火,说柴家诬陷,说柴家一定是因为柴晋鹏强抢少妇被人报复。 眼瞧着证据确凿,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柴家自然不由得对王家下了狠手,就在这时崔典下了场,如此好的打击报复柴家的机会如何能放过? 就这样,本是柴家跟王家的事,又演遍了新老两个州同知的博弈。 一时间,此事直接荣升成了蓝州城百姓茶前饭后必谈之事,劲爆到直接压过了第三次比拼考结果的公示。 就在这谈论如火如荼之时,有一辆马车正从青州那边往这边赶,赫然是在青州赈灾结束该赶回京都城的吕绍元。 眼瞧着一路赶过来离蓝州还有大半日的路程,停了些许时日的暴雨再次下了起来。 今日本该是陆月回家的日子,蒋慧珠已经过了五日的危险期,她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然一大早起来外面就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这让她直接被困在了军营,这样的天气出门,哪怕离得不是那么的远,也不是很安全。 更何况还有一个才度过危险期的伤员蒋慧珠,自然就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城了。 安全至上,陆月自是不会赶着这暴雨出门的。 蒋慧珠度过了危险期,留两个婢女照顾就行。 陆月则同孟梓馨在孟梓馨的营帐里制药包,这几日看顾着蒋慧珠,孟梓馨又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刚刚好陆月给孟梓馨做了安神的药包,她一下子来了兴趣便学了起来。 因此下半晌军营里出现躁动的时候,孟梓馨正跟陆月一起捯饬药包。 动静过大,孟梓馨少不得要看看怎么回事。 帐帘掀开,入眼的就是狂风裹着暴雨,直接洒了她一脸。 然雨幕里却见士兵在狂奔,孟梓馨不由得大喊,“喂喂,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是士兵没听见,还是没空搭理她,并没有人回应她。 孟梓馨倒也没生气,缩回了身子,直接拿袖子抹了一把脸,刚准备转身找把伞去看看,便听见雨幕里有人高喊,“王军医,你快些,人都要疼昏过去了。” 这话让孟梓馨不由得又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人直往这边狂奔,赫然是王军医,那一身衣裳哪怕是撑着伞都湿了大半。 可见事情紧急得很。 孟梓馨没不懂事的再喊,而是缩回了身子,转身走了进去,“有人受伤了,就是不知道是谁,王军医跑得上接不接下气的,看着很着急。” 这是在告知陆月情况。 陆月其实刚刚在孟梓馨掀开帘子听到的时候,她也听到了两句,她不是很好奇,但孟梓馨跟她说了,总要应上两句。 “这个时候会是谁?会不会是哪个士兵在外面巡逻摔了受伤了?” 这周边有山,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应该不是,这不是去军医帐的方向,且若是士兵受伤了,不会这般大动静,再说了,这就算是摔伤了能有多重?” 听完的陆月觉得很有道理。 “算了,管他是谁,跟我们有啥关系,我们继续。”孟梓馨突然就不感兴趣了,说着便又重新坐了回去帮陆月一起碾药。 想知道的时候没人告诉自己,不在意的时候,倒是消息自己送了过来。 差不多是一刻多不到两刻之后,一句话随着风声穿透掀起的帐帘一角传了进来。 “表少爷这真是运气好,再偏一点点这树杈可就穿透要害了,那可不得了。” “也是表少爷聪明,直奔大营,这要是先去城里再折腾一番寻大夫,可够呛。” 这左一句表少爷右一句表少爷,让孟梓馨再也坐不住,蹭蹭蹭起身就去掀了帘子,劈头就朝着快要路过的两人问道:“你们说的表少爷是哪个?” 这蓝州军营的将士那就是孟家军,里面好些可是孟家的家将,眼前这两个刚刚好就是。 一见孟梓馨,立刻行礼,“小姐。”随即回道,“就是小姐的表哥吕少爷。”主子的名讳他们是不可直言的。 “吕绍元?”孟梓馨直接惊讶出声,她完全想不到在京都城的吕绍元会出现在这,而她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是的,小姐。” “人在哪?”这一句孟梓馨明显有点微微恼。 “就在二少爷的营帐。” 一听这话,孟梓馨对着两个家将挥了挥手,转身就进了营帐,“陆姐姐,受伤的是我表哥,我得去瞧瞧。”这算是告知陆月自己的动向。 陆月看得出来孟梓馨明显有些情绪不太对,但这不是她该多嘴的事,便没多问,而是帮忙拿了一侧角落的伞递了过去,并嘱咐,“慢一点,小心着水洼,脚踩湿了难受。” “好的,陆姐姐。”孟梓馨没不识好歹,应着声接过了伞,本准备就这么离开,到底在离开前还是顺手从一侧小篓子里拿了两个刚弄好的安神药包揣进了袖笼里,然后转身撑了伞走出了营帐。 孟梓里的营帐并没多远,就是大风大雨的,走起来比较慢。 帐帘前的守卫瞧见来的是孟梓馨也没阻拦,还帮她打开了帐帘,她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了营帐里。 而这会儿营帐内就四个人,一个她大哥,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明昇,还有一个是吕绍元,满脸苍白,身上绑着绷带上面沾着血迹,一看就是伤得不轻,还有一个是吕绍元的小跟班沐风,孟梓馨记事起就见着这人一直跟着吕绍元。 “馨儿?”最先开口的是吕绍元,一脸的惊讶,喊着就挣扎着要从床榻上起来。 孟梓馨见状连忙上前,“哎,你起来做啥,不要命了。” 孟梓馨这话一出,吕绍元连忙停住动作,一脸赫然,“没想到你在。” “我在有什么奇怪。”孟梓馨没好气道,到底是没忍住有点微恼的小情绪,哪怕看着吕绍元那满面苍白的样子不想这样。 “是,是,我小题大做了,馨儿莫恼。”吕绍元却是不怪,不止如此,还哄着,这完全就是个哄孩子的架势,可不就是哄孩子么。 孟梓馨完全藏不住话,被这么一哄,直接就埋怨出声,“你不是在京城,咋跑这儿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痒意袭上吕绍元的喉咙,让他咳嗽了起来,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回答孟梓馨的话,不过有人代替他开了口。 “馨儿,你表哥去青州执行公务,回京都前过来看看,遇上暴雨险些出事,你莫要耍脾气。”开口的自然是孟梓楚了。 一听这话,孟梓馨撇了撇嘴,没说话,明显的面上带着气性。 第二百二十七章 露出破绽 “表哥,莫要责备馨儿,她就是小孩子心性,恼我来没给她送信,我这不本想给她个惊喜,哪里知道出了这事,咳咳……” 咳嗽了两声,吕绍元连忙开口帮忙说话,刚说上两句,就又咳嗽上了。 “你别说话了,还受着伤。”孟梓馨见状急了,连忙阻止吕绍元说话。 说着几步上前,将袖笼子装着的药包拿了出来放在了吕绍元的身侧,“安神的,我做的,好好休息。” 这就是原谅的意思了,还不等吕绍元反应,孟梓馨已然转身走去了孟梓楚身侧,将另一个递给了孟梓楚,“大哥,这个给你。” 孟梓楚没说话,却是伸手接了过来。 药包近乎放在了吕绍元的头侧,他单手拿起,里面的药味扑面而来,微垂的眼眸暗了一下,随即抬眸宠溺地看着孟梓馨。 “馨儿真是有心了,有了这个今夜不难眠了。不过馨儿何时学会做这个了?竟是还用上了香柏,这可难得一见。” 就在吕绍元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孟梓楚握着安神包的手微微一紧,很细小的动作,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注意到。 孟梓馨就更不提了,还一点都不隐瞒地回答了问题,“跟一个姐姐学的。” 孟梓馨这刚说完,孟梓楚突地开了口,“行了,馨儿你回去,别打扰绍元休息,他伤得很重。” 听得这一句,孟梓馨乖乖应了一声,“好的,大哥。”走之前还不忘看向吕绍元,已不见来时的微恼,而是带着担忧,“你好好休息。” “好。”吕绍元连忙应了一声。 孟梓馨一走,营帐内便又安静了。 “你好好休息,这伤不是开玩笑,待暴雨停了,再回城静养。” 孟梓楚本就要走,孟梓馨这一来才慢了一些,这会儿孟梓馨走了,他自然也没有久留,嘱咐了这么一句,将孟梓馨给的药包放进了怀里,然后便由着明昇推着离开了。 吕绍元是一脸笑意的送着人离开的,然人一走,面色立刻就暗了下去,并将药包放在了鼻翼间细细闻了闻,随后更是打了开来瞧了瞧,确实是香柏,然后恢复了原样,放在了耳侧。 “药包的事记得查。”吩咐了这么一声,吕绍元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伤是真的,所以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是。”沐风当即领命,随后就那么守在一侧,记得查就是之后寻机会查,而不是现在,现在做什么太显眼了。 而离开的孟梓楚,在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对着明昇道:“去找纪允礼,告诉他陆月今日不回去,再告诉他吕绍元来了,另外让他找谢振阔,派他的人盯着吕绍元,莫要打草惊蛇。” 有时候有些事露出破绽往往是一件很小的事。 陆月说过,她会以药包的形式让他名正言顺将克制日日危害他的那味药的药材放在他身上,而这味药便是安神香囊里一般不会用到的香柏。 都说了一般不会用到,一般人又怎么会一下子就知道,更别提还不是大夫的人,除了熟悉至极的人。 他只希望是巧合,而不是他想的那样。 前两次暴雨都是一连下了几日,这一次亦不例外。 一下便整整下了三日,一直下到了第四次比拼考都没有停。 不过比拼考这一日雨势比之前三日小了许多,也算是一种好转,但按照之前两次的经历,怕是这小雨势少不得也要下上几日。 “哎哎哎,你媳妇又不在家,你急着去哪?走走走,醉香楼走一趟,出新菜品了,去吃一波。” 要说谢振阔,那是绝对吃货一枚,最爱就是尝个鲜,哪哪出新菜品了,就爱去吃一波。 这新菜品是今儿个一早来的时候路上瞧见醉香楼前挂出的牌子,这不一考完试就迫不及待要去了。 刚刚好瞧见纪允礼闷声离开,那是立刻就追了上去。 而这一句你媳妇又不在家真的是让纪允礼心头堵得慌,本说好的五日,他日日算着,眼瞧着人就要回来了,直接下了暴雨,还一下就三天…… “要壶酒。”纪允礼觉得自己需要喝几杯。 一听这话就是应了的意思,谢振阔那叫一个舒坦,“必须有。” “能不能算我一个,这一顿我请。” 谢振阔话刚落,一道不属于他和纪允礼的第三道声音横插了进来。 无论是谢振阔还是纪允礼皆停住脚步转眸看了过去,而这人不是他人,正是清高到迂腐的柳正文。 而显然,柳正文是冲着纪允礼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他此时此刻定定看着纪允礼。 所以谢振阔也看向了纪允礼。 纪允礼并没有什么异样表情,就只是看了柳正文两眼,随后说了一句,“你问谢振阔,他出钱。” 落下这一句,纪允礼便继续向前走去,而这一句就等同于同意。 柳正文当即带着几分殷勤地看向了谢振阔,这眸光看得谢振阔很不适应,莫名有一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确实就直接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双臂,“你出钱就你出钱,有人请老子吃饭,老子傻了才拒绝。” 说着,谢振阔就跳着脚朝着纪允礼追了上去。 如此,原地就剩谢振阔的小跟班赵嘉木,以及目的达成欢喜的柳正文。 两人对彼此不熟悉,却是都知道彼此。 也因此赵嘉木也很清楚柳正文之前的模样,因此哪怕慢了谢振阔两步,也跟着不由得搓了搓手臂跑开了,只觉得这个模样的柳正文好不正常。 柳正文完全不在意自己被丢下,就那么带着笑慢步跟了上去。 大州城就是大州城,哪怕阴雨连绵,都阻挡不住一众人对新菜品的热情。 少爷吃饭那必须是要雅间的,哪怕换了人付钱,谢振阔一点也不亏待自己,该要雅间还是雅间,更是一口气直接将几个新菜品都点了,另外还点了几个招牌菜和不太醉人的桂花酿,那是一点替柳正文省钱的意思都没有。 而柳正文既然说了他付钱,自然也不会吝啬,全程任由谢振阔点菜定雅间,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振阔全程都在看着柳正文,但凡他蹙一下眉头,今儿个这饭就不用一起吃了。 眼瞧着这人虽迂腐,但也还算上道,谢振阔才算从心底里真的认同柳正文的存在。 纪允礼完全就是置身于事外的样子,耳听着的可以上楼了,便抬脚走在了前面上了二楼。 而这一路走过,少不得要听到一些来自大堂的议论声,其中最多的相关话题莫过于柴家跟王家以及州同知崔典。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精彩至极,前有柴家少爷强抢少妇,后有王家暗地里明着卖花卉植被,实则卖得都是有毒的花草,这博弈真的是热闹极了。 作为两件事曝光的主打者,一路走过,纪允礼就跟没听见一样,倒是谢振阔不由得啧啧了两句,“这叫什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以为自己捂得很严实,时候未到罢了。” 话落间,几人刚刚好进了雅间,而就在这时,柳正文来了一句,“我觉得这两件事虽然很合理,但过于来势汹汹,就好似有谁在后面推动一般。” 不得不说这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让纪允礼和谢振阔都看向了他,还是那种明显审视的冷凛眸光。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看来书也不都是白读了 猛地被这么一盯,柳正文整个人一紧绷,话都结巴了,“怎……怎么了吗?” 谢振阔突地一笑,瞬间恢复了玩世不恭,“没怎么,就是没想到你个迂腐脑袋还能说出一番这样深奥的话,不如你和我讲讲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纪允礼没说话,却是微垂眸掩去了审视的冷凛眸色,并抚了抚并没有褶皱的衣袖,借此盖过自己的沉默。 柳正文完全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的话太过惊世骇俗震惊到了纪允礼和谢振阔,此刻被这么一问,自然而然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就说这王家干的这阴险勾当,看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咋就这一次阴沟里翻船了,还翻在了柴晋鹏的身上,直接惹得柴晋鹏就去砸店,而这个时候,只要王家不傻,肯定不会去偷袭柴晋鹏,不然他就是第一个怀疑目标,却偏偏证实了是王家暗地里干的。” “这刚证实,柴晋鹏强抢少妇这事就出来了,还是证据确凿,那早些时候为何没爆出来?就算王家要反抗也太快了一点,要知道王家为民柴家为官,哪里在没龃龉之前,一个民去查官家的底细的。柴晋鹏的案子前脚一证实,后脚早先王家只是传闻而没什么证据的事一下子就出来了各种证据,这也太快了一点,我觉得必定是谁在暗地里做了什么推动着一切。” 不得不说这分析头头是道句句有理。 而这话刚落,小二敲响了门,紧接着送了酒水和冷盘上来,放好东西后,小二便出去了。 纪允礼直接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随后看向柳正文道:“以后你可以考虑去衙门做事,若是留京,能进大理寺就更好了,挺适合你。不过你能不能在里面好好活下来就不知道了。” 柳正文的这种判断力是纪允礼没想到的,而这样的能力若是真的做起判案之类的事,真的再合适不过。 “我赞同,着实看不出来,你这迂腐的脑袋这么好用,看来书也不都是白读了。”谢振阔难得好好说句话。 虽然两人说话都不客气,但不得不说都是对自己的竟是有些羞赫了起来,以至于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为何那两人一点都没反驳他的话。 而这不太正常模样的柳正文看得谢振阔一个激灵,只觉得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可没夸你,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老子是来吃饭的。” 说着,谢振阔就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吃两口就和赵嘉木讨论起了口味,论干饭,还得赵嘉木这个搭档。 纪允礼默默喝着不太醉人的桂花酿,希望以此来让心头舒坦一些。 他从没这么讨厌过下雨天,就再迟一天下雨不行吗? 就在这几人进醉香楼不久后,又有几伙成群的学子进了醉香楼。 比拼考那么紧张,这唯一能喘口气的半日假期,谁不要出来消闲一番。 其中自然不能少了近来很不舒心的纪明宇。 上一次的道歉虽然让他重新获得了夫子的喜爱,但周边那些曾经各种捧着他的人不再那么追捧他了,不止如此,那些看不惯他的宵小总是拿那一日的事嘲笑他,甚至还学着他当时认错的模样,真的是每听一次他就想自己自己在纪允礼面前丢一次脸,这叫他如何舒心? 请吃饭的自然还是大少爷石乐章,自然不止请了他,还请了其他人,其中就有那个说要帮他对付纪允礼的皓镧学子,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搭起来的。 “这位闵新平。”石乐章喊来的人,自然是他介绍,虽然现如今身处一个书院,但是大家也不一定知道,“本家在京都城做官。” 这句一出,一众人顿时热络了起来,管他是谁,这身份就足够了,谁知道以后这人会不会回京都然后成为遥不可及的存在,现在不攀关系更待何时? 纪明宇本不想喝酒的,毕竟上次因为喝酒而出了那样的事,但今儿个所有人都很情绪高涨,容不得他不喝。 好在是不怎么醉人的桂花酿,但这喝多了免不得要有尿意。 这个地方也不是第一次来,他径自告饶了一声,便起身朝外走去。 茅厕在后院,自然得穿过前堂去后院。 而这一入后院,一整个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纪允礼也来了。” 太过安静,以至于这突突然的一声直接惊吓到了纪明宇。 他下意识一转眸,赫然是闵新平。 闵新平突然对着他一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一声。” 说着,竟是快步越过了他,在他前面一般先入了茅厕,如此自然也先一步出来离开。 纪明宇满心皆是闵新平那一句纪允礼来了,思索着闵新平特意说这么一句为何意。 这一思索一直到入了前堂上了二楼还在想,直到脸庞突地一痛,他方才醒神。 “你想死吗?敢占本小姐便宜?” 第二百二十九章 堂兄对旧桃花你要帮谁 一句呵斥扑面而来,让纪明宇一下子看清了甩自己巴掌的人,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穿着一身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富家小姐的那一种。 “还看?还敢看?这双狗眼是不是不想要了?” 徐映雪怎么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人敢占她便宜,甩了一个巴掌还敢看,那是当下直接一抽腰间的鞭子猛地甩了过去,啪地一下,直接抽得纪明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鞭子更是在收回的瞬间,那尾鞭狠狠扫过了纪明宇的脸庞,倒刺的设计直接在纪明宇的面庞上留下了一道极其显着的血痕。 这一下子纪明宇彻底清醒了,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一双眸子抖得清明了起来。 “还看?”徐映雪只觉被冒犯了,恼怒至极,呵斥着一鞭子又朝纪明宇甩了过去。 这一次纪明宇没有乖乖被抽,而是就地一滚躲了开去。 这一躲完全增加了徐映雪的怒气,那是甩起鞭子再次抽了过去。 明显可见徐映雪身上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一鞭子连一鞭子,抽得纪明宇根本就来不及辩解,只能狼狈的躲闪。 周遭看戏的无一人出来阻止,更是早早地躲了开去,直接腾出了一整个走廊,任由徐映雪和纪明宇上演你追我打的戏码。 甚至有人看着乐呵还加油助威,“徐小姐厉害,徐小姐用力,徐小姐瞄准。” 这哪一句不是在拱火,徐映雪是大家小姐,被这么呦呵岂不是自己被人当猴看了,那怒意值是蹭蹭蹭直往上涨,手上抽纪明宇的力度不由得也跟着增加,抽得纪明宇狼狈至极。 而在这一下子又一下子中,纪明宇有些混沌的思绪彻底清明,周遭的起哄声笑闹声皆纷纷入了耳中,莫大的耻辱感席卷全身,然后就那么抬手一把抓住了抽过来的鞭子,手掌因为太过用力,被鞭子上的倒钩刺勾得鲜血直流,却是怎么也不松手。 “这位小姐,你为何不由分说就随意对我动手?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愤怒充斥着纪明宇的眸光,使得他的一双眼睛好似充血一般,满是猩红。 徐映雪没想到纪明宇还敢反抗,抽了两下竟是没能抽回鞭子,气得横眉瞪眼,“你还敢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纪明宇,别装傻充愣了,人家小姐说了,你占人家小姐便宜了。” 徐映雪说不出口,有人说得出口,而这些人自然是看好戏的那些个人。 都说了,今儿个这楼里来了不止一批学子,总有那么几个看不惯纪明宇的,此刻逮着了机会,还不可劲的落井下石。 “对对,人家小姐说了,你占人家小姐便宜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敢做不敢当。” 有人开口自然有人应和。 “对对,我可看见了,你靠着人家小姐走的。” 这起哄声,让徐映雪的一张脸满是羞恼,一提气,猛地一个用力,直接将被纪明宇握住的鞭子给抽了回来,鞭子上的倒刺狠狠划过他的手,一片血肉模糊,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只是左手。 突起的疼痛感让纪明宇倒吸了一口气,同时间恼怒又屈辱地为自己辩解,“你们休要污蔑,我没有。” “纪明宇,勿要敢做不敢当,我们这可都是瞧见你靠着人家小姐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干了什么?” “对呀对呀,若不是如此,人家小姐为何无缘无故气怒地抽你,人家小姐又不认识你。” 纪明宇一句直接引来一群人的反驳和质疑。 这么吵直接传遍了一整个二楼,纵使雅间的门关着听不太到具体在说什么,但这明显异常的吵闹声还是能听到的。 纪允礼就跟没听见一样,时不时饮一杯桂花酿,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雨势快点停了,他好快点见到他的阿月。 谢振阔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却是自己没动,踹了两下一侧赵嘉木的凳子。 赵嘉木无奈,只能起身走去了门边,微微开了一条门缝朝外看。 柳正文也不是什么爱看热闹之人,他今儿个跟过来就是为了跟纪允礼多结交结交,然除了最开始进来的时候,纪允礼说了那么几句话,之后只瞧着他坐在那饮酒不语,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对。 忍了大半个饭局,此刻瞧赵嘉木去扒门缝了,他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纪允礼,我怎瞧你看着有些闷闷不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这话听得谢振阔噗嗤一声笑,然后是放声嘲笑,笑了好一会儿特嘴欠地开口道:“纪允礼,瞧瞧你多离不得你媳妇,想媳妇想成这个模样,连柳正文这个榆木脑袋都看出名堂来了,你丢不丢人,真是把我笑死。” 说着又哈哈哈的嘲笑了起来。 柳正文一整个愣住,他还以为纪允礼遇到了什么难事,竟是想媳妇? 面对谢振阔极其夸张的嘲笑,纪允礼倒是没恼,就是幽幽地看了过去,说了一句,“谢振阔,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等着这一天。” 这话直接听得谢振阔嗤之以鼻,“切,老子才不像你这怂样。” 纪允礼就静默地看了谢振阔片刻,没做声,随后倒酒喝酒,一副我等着的样子。 这会儿,扒门缝的赵嘉木回来了,面色古怪极了,还时不时看向纪允礼。 看到他这个模样的谢振阔完全没耐心,“有事说事,老瞧纪允礼干嘛?难不成还跟他有关不成?” “稍稍有一点点。” 一听这话谢振阔来劲了,“怎么有关了?” 纪允礼也在这会儿看了过来,静等着赵嘉木的答案。 赵嘉木摸了一下后脑勺,“具体还不清楚,但外面个个嚷着说纪明宇占了徐映雪的便宜,徐映雪你们还记得,就从前一有聚会就会出现,还总爱往纪允礼跟前凑,还嚷着要榜下捉婿的那个徐大小姐,就孟将军手下那个徐副将的女儿。那个彪悍,我远远瞧着,好像纪明宇身上有鞭痕,莫不是被抽得?” 有些事儿现在的人不清楚,像柳正文这一种,但过去的人却清楚得很,就像谢振阔赵嘉木这一种。 一听这叙述,谢振阔满满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就满面戏谑地看向了纪允礼,“纪公子,堂兄对旧桃花,你要帮谁?”? 第二百三十章 入局 彼时,门外斜对面的走廊里,纪明宇被千夫所指到百口莫辩。 狼狈、羞耻、愤怒,无一不充斥着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徐小姐,纪兄不是那样的人,你细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纪兄路过不相信撞到你?” 在千篇一律的指责声中,突然出了这一声辩驳,这一刻对纪明宇来说无疑是救赎。 以至于纪明宇完全没有考虑为何这声音没在一开始就出现,而是在他狼狈到了极致的现在。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他人,正是藏在人群里许久等着事态发酵到如今这种状态的闵新平。 要让一个人下定决心去做一件决绝的事,必须要让他尝尽被踩在淤泥里仰望别人的滋味,他才能有那个决绝去将那个被他仰望的人拖进泥潭。 那么多人站在自己这边去讨伐纪明宇,此刻的徐映雪已然没有那么愤怒,但是听到这一声辩解还是不由得不愉,不过,“他姓纪?” “是姓纪。”闵新平回答,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这位是纪允礼的堂兄,纪允礼徐小姐可还记得?说起来我早一会儿好似看到纪允礼也在这里吃饭。” 对于徐映雪跟纪允礼之间的二三事,闵新平属于知道的那一类旧人。 纪允礼三个字就像一把钥匙,一下子就打开了徐映雪尘封在心底深处的门,那些个被压缩在角落里自以为遗忘的一些东西如潮水一般就那么汹涌而出,心悸来得那般猝不及防。 一年了,她以为自己都忘了,忘了自己不知何时起从最初的只是看中纪允礼才学,想要提早结交,好之后榜下捉婿,到后来他倒下后她才意识到她的初衷早已经慢慢变了质。 她不是不知道他再次进了学,还听说他成了亲,听说他身子不好,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天之骄子,她才不会放下身份。 然此刻所有的坚持…… “纪允礼的堂兄又如何?就算是纪允礼做下这等唐突之事,我也是要谴责的。” 心已乱,但是她的高傲不允许她低头。 但终究气势不再如刚刚那般盛气凌人,还多了意思压抑的幽怨,一般人听不出来,但别有心思的闵新平自然是听进了耳朵里,瞬间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徐小姐说得很对,但这不是怕有误会,说起来徐小姐和纪允礼也许久不见了,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这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不如找个地坐下来慢慢说清楚如何?明宇兄是纪允礼的堂兄,徐小姐这边也认识纪允礼,不如就去纪允礼那里说?”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徐映雪心动了,若是有个缘由去见纪允礼,也不算她放下身份。 但纪明宇却觉得屈辱到了极致,让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去纪允礼的跟前他不去,还有这个什么徐小姐明显软下来的态度,要他去这样沾纪允礼的光他也不去。 就在徐映雪心动着要答应、纪明宇屈辱的要拒绝时,“纪允礼。”闵新平突地高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得纪明宇下意识缩起了身子想躲,徐映雪下意识顺着闵新平的眸光看了过去。 只见斜对面的走廊里,一身清冷的纪允礼从半开的门内走去,人还是那个人,只是骨相清瘦了,面色苍白了,还有便是整个人气势沉淀了。 若说曾经的他是那万千珍珠里最耀眼的那一颗明珠,那么此刻的他就像那尘封许久满身古朴气息的宝剑,收敛尽了所有的锋芒。 徐映雪只觉得本就悸动的心更加悸动了,完全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纪允礼怎么也没想到一出门会听到这一声,早片刻面对谢振阔的那一句‘堂兄和旧桃花选谁’的时候,他先谴责了谢振阔一声用词不当,后说了一句,“我谁都不选,我走。”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纪允礼说走,谢振阔自然也不打算留着了,毕竟该尝的新菜品也尝完了,所以虽然慢了一步,也是跟在纪允礼身后的,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喊,还勾着头看向了外面,刚刚好瞧见徐映雪那极力压制却怎么看怎么眸色不对的模样。 当即幸灾乐祸了起来,“呦,没躲掉,再瞧瞧旧桃花这眼神,哎呀呀……” 赵嘉木没说话,却也是跟着勾着头看,看戏这爱好,他跟谢振阔是一样一样的。 “纪允礼,这边,纪明宇跟徐小姐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你过来看一下。” 喊了一声见纪允礼看都没看着一边,闵新平不得不喊第二声,还说得细了一些。 “这么殷勤,去瞧瞧,总不能我们这么多人都耳聋。”话是谢振阔说的,说完后直接将另外半边门给拉了开来,然后率先走在了前面,妥妥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第一声,纪允礼的确是装聋的,但同一音质的第二声让他看了过去,认出了出声之人是闵新平,而他记得他似乎并不是这么热心的人。 眼瞧着谢振阔在前面开路了,他拂了一下衣袖抬脚跟了上去。 别看谢振阔走在了最前面,然在穿过人群,走到了事发的正中心的时候,直接往一侧一让,让出了纪允礼的身形,他一下子就跟个背景板一样。 而纪允礼虽然被让出了身形,却是一字未语,连问一句发生了什么都不曾问。 这就让气氛一下子显得尴尬了。 而本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的徐映雪,此刻见到他这般冷漠,只觉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一颗心瞬间从暖春进入了寒冬。 “纪允礼你看,你是不是调和一下,纪明宇是你堂兄,徐小姐你又认识,你看两人之间是不是有误会?这样闹的挺难看。” 闽新平再一次开口,这真的是将善解人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刚刚事发的时候我在吗?” 纪允礼看向闽新平突的来了这么一句,完全是答非所问。 “不在,刚刚我们在屋子里吃饭。”回答的却是谢振阔。 “知府断案都需要人证物证,不知道你是凭什么认为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能做出你口中的调和?” “当然是因为刚刚好你都认识,喊你过来掺合一下。”回答的依旧是谢振阔。 纪允礼句句看着闽新平问,语气平静如无风的海浪,但再配着谢振阔这句句代替的回答,一瞬间逼迫感达到了极致,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给闽新平面子,纵使平日里是个和事佬的形象,此刻都不由得变了面色,因为纪允礼太不给面子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纪允礼竟然躲开了 而这何尝只是不给闽新平面子,那是连纪明宇和徐映雪的面子都没有给,一时间三人面色都难看至极。 却偏偏纪允礼说的句句在理,任谁都无从反驳。 若闽新平此举是真的为了调和,那真的是有些陷入困境了,但他是为了挑事,所以…… “倒是我唐突了,我这不是看纪明宇这般,想着你是他堂弟,你又认识徐小姐,能帮着说道几句,总不能就看着纪明宇这般……” 下面的话闵新平没说,却是看向了纪明宇,那眸色不言而喻。 这一眼看得纪明宇浑身紧绷,不是怕被闵新平看,是怕下一刻纪允礼看过来的眼神。 然纵使绷紧了浑身的神经,纪允礼却是看都没朝着这边看一眼,明明前一刻还觉得被看是屈辱,此刻没有被看反倒更觉得屈辱,他这是觉得他被看一眼都不配了吗? “你不也认识徐映雪,还跟纪明宇在一起,我瞧你的作用跟纪允礼差不多,做啥一定要喊纪允礼?你做这好人不是刚刚好,纪明宇和徐映雪都记着你的好,不是挺好,这样的好事你做啥要让给纪允礼?” 反问的是谢振阔,这话问得闵新平面色一僵,他没想到谢振阔就这么不避讳的参合进来,真的是多亏他的目的不是真的想要调和。 “我这不是想着……” 闵新平打算为自己辩驳一下,而就在这时他这好位置让他刚刚好看见楼下一楼大门口走进来了一个女子,他脑子一转突地向一侧猛地一个大步后退,而这个方向刚刚好是徐映雪站的位置。 面对突然退过来闵新平,徐映雪自然是下意识往一侧退去,而这个方向刚刚好也是纪允礼站的方向,或者说是她故意朝着这个方向退,而同时她突地腿弯间一痛,整个人就那么朝着纪允礼的方向砸了过去。 这一幕不偏不倚刚刚好被楼下刚进酒楼大门的陆月抬眸看在了眼里,而她之所以看过来,完全是因为一进门就满耳朵什么二楼的学子小姐。 学子二字总是让她不免敏感了一些,便下意识抬了眸。 而这个时候岂止是陆月看向这里,整个酒楼里大半的人都看着这边,有好戏谁不爱看个热闹。 谁也没想到突然有这么一个变故,有人震惊有人兴奋,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所有人都会以为徐映雪会落进纪允礼的怀里,徐映雪自己也以为,所以在站不住的那一刻根本就没做任何的补救。 然纪允礼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突地往后连退了两步,眼瞧着徐映雪就要砸摔去地上,她的丫鬟速度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住了徐映雪,才避免她摔了一个狗吃屎,但饶是如此,徐映雪还是狠狠踉跄了一下,一瞬间无限的羞辱感袭上心头。 他躲她,他竟然躲她…… 徐映雪怎么也不能接受纪允礼竟然躲开她这个事实,就算是个陌生人都要扶一下,他竟然就那么躲开了她,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是蛇蝎吗? 若不是翠雪扶住了她,她今日颜面何存? 比起徐映雪崩溃的不能接受,楼下的陆月看得目瞪口呆,属实没想到纪允礼竟然躲了开去,目瞪口呆的下一秒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她知道她这样有些坏,但她还是觉得好愉悦,她才不要她的夫君去扶别的女人。 因为从马车上落地踩到了水洼,孟梓馨的鞋湿了,便让陆月先进来,她换了一双鞋才进来,这便慢了几步。 一进来就看见陆月站在门内不动,以为不熟悉,一心只想吃饭的她也没注意酒楼里的异常,拉上陆月的手就走,“陆姐姐,你等下顺着楼梯上二楼左拐走到底最里面那一间屋子开门进去,那是我常来的屋子,我去点个菜,等下上去找你。” 说着,孟梓馨领着陆月走到了楼梯处,便转身去了柜台边。 孟梓馨风风火火的很快速,陆月都来不及说什么,只能先踩着楼梯朝着二楼走去。 彼时楼上‘战场’处,闵新平那是立刻抓住了挑拨的机会数落向了纪允礼。 “纪允礼,你过分了,别说你还认识徐小姐,就算不认识,这个时候不该扶一下吗?你这躲开是几个意思?你这也太枉为男人了。” 闵新平这一开口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下一刻,一声接一声的指责声随之而起,大体意思皆如闵新平言语的一般,指责纪允礼太过分,不懂得怜香惜玉,枉为男人。 这个局面像极了早些时候纪明宇被千夫所指时的场面,默默站在人群里的纪明宇看着这场面只觉得心头快意到了极致,完全忘了这些人早些时候也集体攻击过他。 纪明宇满心等着纪允礼和他一般狼狈,然纪允礼从始至终表情都没变一下,静默等着周遭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 而开口的这些人目的就只有一个,便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当这种目的没有达到之时,话语不自觉便消散了开去。 看着纪允礼始终不变的面色,说着说着他们自己便说不下去了。 耳听着指责声逐渐弱了下去,纪允礼谁也不看,只看向挑起事端的闵新平。 “你不该先解释一下你为何突然朝着徐小姐的方向倒退从而导致她匆忙退步而没站稳差点摔倒?” 闵新平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突然这般反问,完全没跟上思维,直接愣在了那。 不等他反应,纪允礼的下一句接踵而来。 “你都说我认识徐小姐,我自然是知道徐小姐身手不凡,就算徐小姐自己有失误,还有她的丫鬟,徐副将可是给她挑了个会拳脚的丫鬟。这样的情况,我自作主张去扶徐小姐,你说我与早片刻被你们指责的纪明宇何异?” 纪明宇突然被点名,所有人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纪明宇觉得自己又被拉出来凌迟了一番,愤恨纪允礼的同时,不自觉闪躲眸光,这一闪躲,让他看到了众人不注意的阶梯上,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正在拾阶而上,那露出来的侧脸让他连记恨纪允礼都忘了。 背对的纪允礼并不知这些,他依旧看着闵新平,继续着没说完的话语。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事,但你闵新平却是知道的,你说你知道却还误导众人这般指责于我,你又是何意?又或者说你对徐小姐有何居心?为何突然朝她退步害她差点摔倒,又反口指责我不去扶徐小姐?若是我如你的意扶了徐小姐,你是不是又要指责我对徐小姐不敬?坏徐小姐名声?你这是要置徐小姐于何地?” 这一句句的指责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止如此,他们的思绪更是随着纪允礼的话语而动,听到最后皆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闵新平,满目写着与纪允礼同样的质问。 人还是那些人,眸光还是那指责眸光,只是对象从纪允礼变成了闵新平。 特别是徐映雪,那愤怒质问的眸光,让闵新平不好到了极致,他完全没想到局面不受控制的变成了眼前这个模样,他是要让徐映雪跟纪允礼之间结仇,不是跟他。 面对一双双无声胜有声的质问眸光,越急脑子越空白的闵新平一时间进不得退不得,就那么被架在了那。 就在这时,急得眸光不自觉乱转闵新平一下子看到了不远处人群后方,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从台阶下跨了上来,他脑子一灵光,只觉得找到了破局点。 只是还没开口,已然有人快了他一步。 “弟妹,你可是来寻允礼弟的?他在这里,你放心,他对你忠贞至极,堪称男子楷模,你无需担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 陆月被当众揭底 一路拾阶而上的陆月刚跨上二楼楼板,连孟梓馨说的上楼左拐都还没来得及去分辨是哪一侧,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整个人很懵地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什么忠贞至极男子楷模,搞得跟她是来抓奸一样。 与此同时,其他听到纪明宇话语的人也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其中包括纪允礼。 听到纪明宇话的时候,纪允礼下意识反应是纪明宇想作妖,然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瞧见人群后方的陆月时,这一刻,什么运筹帷幄,什么谋算,都不如她来得重要。 “阿月。”一声喜悦的呼唤不自觉而出,脚下早已不自觉朝着人群后方走了过去。 所过之处,所有人皆纷纷退让。 这也使得所有人的眸光从纪明宇身上移开跟随着他一路看过去,直到他站在了陆月的跟前。 “阿月。” 无尽的喜悦充斥着纪允礼,让他恨不能将人搂进怀里狠狠亲吻,不过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伸手握住了陆月的手。 饶是如此,在场只要眼不瞎的都看得出纪允礼的愉悦,而这与他刚刚对徐映雪的冷漠当真是天差地别。 别人看着还好,毕竟这是人家媳妇,自然要亲昵一些,但徐映雪看在眼里,只觉得吞了一颗酸梅,满嘴的酸意,一直酸到了心底。 不提现在,就是从前,她也不曾见过他对谁这般殷勤过,没有对比的时候还不是那么难接受,但有了这对比,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 “弟妹这一身真是华贵,这是赚了大钱了?想当初弟妹刚被卖来我们家的时候,那可是连一件换洗衣物都没有。” 看见纪允礼,陆月也是开心的,毕竟好些日子不见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应纪允礼这一声,就听到了来自纪明宇的这一句,眉头当即紧蹙了起来。 比之陆月的眉头紧蹙,纪允礼的面色直接冷了下去。 而这对于其他不知情的人来言,完全就是平地一声炸雷。 “什么?纪允礼这媳妇竟然是买来的?纪允礼这也太逊了。” “只听过买丫鬟的,还是第一次听说买媳妇的,真是长见识了,不过这看着也不太像被卖的,倒像是哪家的大小姐?”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不是说了当初连件换洗衣物都没有,这肯定是后买的,不过这衣服好像是霓裳阁的,霓裳阁的衣服可是价值不菲,这纪允礼能买得了?” “哎呀,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不定是哪个富贵人送的。” “嘿嘿嘿,懂懂懂,果然这买来的就是不靠谱,啧啧啧……” 一句一句,越说越离谱,就差说陆月背着纪允礼勾搭上哪一个富贵人为她买了这霓裳阁的衣裳。 纪允礼本就冷了下去的面色随着这些诋毁性的言语越发冷凛,更是像那开了封的宝剑一般,散发出了锐利之气。 看着纪允礼变了的面色,纪明宇心底那是从未有过的舒坦,不自觉就弯起了嘴角,而这笑配着他带着血痕的脸,当真是狰狞至极,这是将心底深处对纪允礼所有的恶意皆散发了出来,再不隐藏半分。 “不过也多亏弟妹你被卖来我们家给允礼弟冲喜,瞧瞧允礼弟现在多好,你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允礼弟你说对不对?” 洋溢着狰狞畅快的笑,纪明宇看着纪允礼又补了一句,真的是将小人得志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纪明宇……” 妻子被人当面这般侮辱,纪允礼如何能忍。 然刚开口就被陆月反手一拉给拉得停住了脚步和话语,并转眸下意识看了过去。 陆月却是没看纪允礼,而是上前一步将纪允礼挡在身后,看向了纪明宇,比之纪允礼周身如那翻腾的潮浪一般的怒意,她满面平静,就像那平静无波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明宇哥,你这满身伤痕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吗?你不是书生吗?” 陆月模样娇小眸色清纯,任谁第一眼看了都会下意识觉得乖巧,此刻这一句一出,当真是将无知的单纯表现得淋漓尽致,连周遭对她的那些诋毁都不自觉停了下来,一众人不由得都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纪明宇那么坑害她,她还关心纪明宇,脑子是不是有病? 纪明宇也没想到陆月这会儿还关心他这个,但这哪里是关心,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刀子,让他顷刻间就想起自己早先的耻辱,前一刻还笑得畅快狰狞的脸色一下子就真的狰狞了起来。 对此,陆月就跟没看见一般,更是一副突然想到什么的样子。 “哦,对了,我刚刚从楼下上来的时候,听大家在议论什么一个学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占了一位小姐的便宜,然后被一位小姐给打了,说的不会是明宇哥你?” 说着,陆月朝着那边眸色不善的徐映雪看了过去,她可不是曾经啥都不懂的人了,经历过胡又薇之后,她可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子看纪允礼的眸色不对,看她也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她不善,她又要善个什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纵使陆月穿着价值不菲的霓裳阁衣衫,在徐映雪的眼底,就是一个无知的村妇,还是一个被买来的,就更低贱了,而一个低贱之人,谁给她的胆子,竟敢这般看着她还揭她的底? 奈何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对方已然移开了视线,这让她一股气憋闷在心头,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来,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陆月只是扫了徐映雪两眼,就重新看向了纪明宇,这位才是她要主攻的对象。 依旧刚刚那纯纯的关心模样,不得不说这人有时候长得有欺骗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明宇哥,你要不要我帮你看看伤,你看你都伤了,还伤了脸,这要是毁容了,以后怕是娶不到什么好姑娘了,毕竟没有哪个姑娘想要嫁一个脸上有疤的人,总不能到时候你学我家允礼买一个媳妇?我家允礼这是病得还剩一口气,没姑娘愿意嫁,没办法,为了冲冲喜气,长辈做主买了我。明宇哥你可不一样,你四肢健全的,就因为毁了脸娶不到好姑娘你不憋屈吗?” “想你考了几次好不容易今年才考中秀才,为了进皓镧书院连唆使祖父逼我家允礼去走后门的事都干了,这多不容易。好在后来运气好救了应天书院的夫子进了应天书院,这一波三折的,你不就是为了挣份好前程,有个好姻缘。最后就因为脸毁了,一切努力都毁了,你甘心吗?” 陆月将一个关心堂兄的弟媳表现得淋漓尽致,当真是句句替纪明宇着想,但这哪一句不是揭他的老底,哪一句不是戳他的肺管子,甚至还顺便解释了一下纪允礼为什么买了她。 这真的是将早片刻纪明宇用在她身上的伎俩皆如数奉还,真真是应了那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反转直接让早片刻觉得她脑子有毛病的人炸开了锅。 “我去,这哪里是什么小白花,是食人花,这嘴也太厉害了,我还以为她傻呢,这傻的是我。” “这是重点吗?没想到这纪明宇人模狗样的,平日里端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竟然还干出这种走后门的事,啧啧,当真是看不出来。” “要说这救了赵夫子一事,还得说说纪明宇惹怒夫子道歉一事,那日你们怕是没看到,我可是看到了,他跟夫子道歉,啧啧,那叫一个卑微,瞧瞧平日里那狐假虎威的样子,我还以为夫子对他多特别,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人还是那些人,只是他们口中的攻击对象从早先的陆月变成了此刻的纪明宇,是真真正正的将两人的处境给对换了一个个。 这场景让陆月甚是满意。 比之陆月的满意,纪明宇已经不是愤怒了,完全就是要吃了陆月的模样,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陆月,恨不能将陆月扒皮抽骨,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月竟敢这般揭他的底,她怎么敢? 陆月半点都不带怕的,直接迎视着纪明宇的眸光,就许他做初一,还不许她做十五不成? 突地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阻隔了一切,赫然是纪允礼,见状,陆月乖乖地站在了纪允礼的身后,不过却是微微偏首继续盯向纪明宇,表示她才没有怕他。 纪允礼这一护让纪明宇要吃人的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然纪明宇不但没有半分收敛,反倒更甚。 “明宇哥说得对,阿月是我的福星,因为有阿月,我才有如今的模样。” 纪允礼突然开了口,而这一声明宇哥又是何其的讽刺。 “明宇哥你可想好要不要阿月帮你看看脸?就像阿月说的,你一波三折那么努力,最后要是因为一张脸毁了,那可就太不划算了,是不是?” 此刻的纪允礼早已经没有了早先如汹涌潮浪一般的怒意,而是又恢复了那副好似任何事都惊不起他波澜的平淡模样,而这恰恰是纪明宇最最讨厌纪允礼的模样,讨厌到明明他语气平淡,他却感觉到了无尽的挑衅。 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了起来,纪明宇双拳紧握、瞳孔凸出,额暴青筋。 被纪允礼挡在身后只微偏头看着他的陆月,见到纪明宇被气成这样,差点忍不住弯起嘴角。 然这嘴角的弧度倒是压住了,却是忘了掩盖眸底那雀跃的兴奋,而这成了压垮纪明宇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瞧着纪明宇就要暴起,陆月手里的药粉都准备好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拽住纪明宇的胳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挑起事端的始作俑者闵新平。 闵新平的目的是要纪明宇尝尝这种被踩在泥泞的滋味,之后好被他支配,可不是要纪明宇现在就爆发,今日过程着实曲折,好在结果是他要的。 “治脸治脸得治脸,纪明宇,治脸。”闵新平很大力,看似只是拽着纪明宇的胳膊,暗地里却用了极大的力气,意图以疼痛刺激纪明宇恢复理智。 看着这一幕,陆月眸光里的兴奋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只觉得这个谁真的是好讨厌。 纪允礼同样看向了闵新平,眸色深谙,他自然知道纪明宇被逼到了极致,他是故意为之,但现在却被这个人阻止了。 “我们先去治脸,走,我带你去治脸。”闵新平完全无视纪允礼的眸光,说着就强硬地拉着纪明宇朝楼梯口处走去,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走,乍一看真的是好一和事佬。 纪明宇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力气抵不过闵新平,又或者是想顺势脱离这困兽之境,就那么被闵新平给拉着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只是眸光始终不曾从纪允礼身上离开。 眼瞧着就要被拉着错过纪允礼离开,他突地停住了脚步,这也使得拉着他的闵新平也不得不跟着停住了脚步。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对纪允礼做些什么,再不然也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见他转移了眸光,看向了纪允礼身后的陆月,而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刚刚好与陆月对视。 “弟妹,你怕是不知道,允礼弟跟那边的徐小姐可是旧相识。徐小姐光听到允礼弟的名字,态度一瞬间就软和了。我在想,若不是允礼弟病倒在家,以他的才情怕是应该娶了像徐小姐这样的大家小姐,而不是迫不得已买了一个你这样的村姑。” “不过也无碍,虽然弟妹你跟允礼弟还没有正正经经拜个堂,但你对允礼弟有救命之恩,想来允礼弟也不会辜负你,即便是以后发达了三妻四妾,你也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话落间,纪明宇一不等陆月回答,二不等闵新平拖着走,自己就走了。 被逼到绝境的这口气他忍了,但离开之前,也绝不让纪允礼好过。 第二百三十四章 骗我就毒死他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以后的事他可能不清楚,但就现在,陆月绝对是纪允礼最在乎的,挑拨两人的感情就对了。 纪明宇算准了纪允礼的心理,但他忽略了陆月的非一般。 眼瞧着他已经走了一半的楼梯,陆月深怕他听不见,直接趴去了栏杆上,微微扬高了音量。 “明宇哥,你低估我家允礼了,我有个开铺子的姐姐,她跟我说,从前好多姑娘追着我家允礼偶遇,更夸张的还有直接扑过去的,你说为什么允礼谁都没娶最后买了我?这是不是就是为了等我?” “哦,还有你说的那个三妻四妾,纪允礼说了,只有我,不骗我,骗我就让我毒死他,你说你有机会看到他三妻四妾吗?” 语不惊人死不休就是陆月这一种,特别是最后一句毒死他,这这这…… 纪明宇离开的步子生生卡在了那,骤然回首,充血的眸瞳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陆月,若是眸光可以杀人,此刻陆月已经被杀了千万次。 陆月却是回了他一个笑,还对着他挥了挥手,将一个邻家妹妹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明宇哥你快去看脸,别毁了容浪费了你那么久的努力,多不值得。” 这是连最后都不忘再提一遍早之间他被掀底的事。 这一句赫然成了压垮纪明宇的最后一丝稻草,谁能接受前一刻还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下一刻就被打回原形。 只是他刚动还没往回走就被闵新平死死给拽着。 闵新平真是服了陆月了,不是说是个无知的山野村妇,怎得杀伤力这么大,为了拉住纪明宇不让他暴走,他都感觉自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将人给拉着离开而不是往回走。 而彼时岂止是闵新平有这个感觉,周遭的看官谁不是这个感觉,早先不过觉得就是朵食人花,此刻看来怕不是罂粟,美丽的外表却满是剧毒。 唯独纪允礼一个人柔和了眸光。 看着纪明宇不快活,陆月就爽快了,只可惜被那个不知道谁谁谁拉走了,冲回来多好,她先给他来一把药。 “你可是和同窗在一起,你们有事继续有事,馨儿让我去最里面的雅间等她,待会儿跟馨儿一起吃完饭,她会送我回去。” 陆月本来是要去雅间的,没想到会遇到纪允礼,也没想到被被纪明宇给拖进是非里,现在纪明宇走了,她自然是要去雅间的。 “我在对面那里,我今日考试,下午放假,等会儿吃完饭,你和我一起回去就好。” 若可以,纪允礼现在就想拉着陆月回家,但总要让她先吃了饭。 听到纪允礼说放假,这就意味着吃完饭他就可以一直陪着她了,陆月欣喜地弯了弯眉眼,“好,那我待会儿和馨儿说,我先过去了。” 说着,陆月就抬脚朝着早先孟梓馨告知的那个雅间走去。 眼瞧着陆月走了过来,所有人纷纷退让,此刻他们看陆月跟看那带毒的罂粟无异,怎么有人可以笑得这么甜却说要下毒的话。 在陆月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徐映雪差点没忍住要动手,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她愤怒她不甘心,她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从前虽不能说讨好他纪允礼,但也对他各种特别对待,那是她父母才有的优待,可他纪允礼呢?从不正眼看她。 他文人,他清高,她认了,可现在,对着一个买来的村妇,温柔就算了,这村妇都那般霸道说他三妻四妾就毒死他,他还对她那么温柔,这对她是何其大的侮辱,他怎么能? 纪允礼完全就没将目光停在徐映雪身上半分,眼瞧着陆月进了雅间,他直接转身就朝来时的屋子走去,他要在那里等陆月。 谢振阔几人见状,连忙凑了过来,特别是将徐映雪那凶狠的眸光看得清清楚楚的谢振阔,跑得最快,凑到纪允礼跟前就开始打小报告。 “看见徐映雪那眼神没,都要将你吃了,你这桃花运直接变成桃花债了,女人真的好可怕,一个两个的。” 说着谢振阔搓了搓胳膊,一副要对女人敬谢不敏的架势。 听到谢振阔的话,纪允礼的眸色暗了暗,没说什么,只是纠正了一句,“不是桃花运也不是桃花债,慎言。” 一听纪允礼这肃然的口气,谢振阔就知道这是真的介意了,不过,“纪允礼,我也不是说笑,徐映雪那个性你是知道的,争强好胜的很,你小媳妇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那面色是相当难看,看你的眼神也是狠得很,你自己要注意。” “嗯。”纪允礼没多言,只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见纪允礼听进了,谢振阔便没再多说,然后直接八卦了起来,“喂,你小媳妇说你要是有别人就把你毒死是不是真的?” 谢振阔这一问,不止他自己,赵嘉木和柳正文都竖起了耳朵,一副要倾听的样子,特别是柳正文,震撼到了极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善妒又凶残的女子,但想着那是纪允礼的妻子,愣是没敢多言。 这一次,纪允礼搭理都没搭理谢振阔一下。 谢振阔是那等会放弃的人吗?那是立刻凑了上去又接着询问,追去了雅间都还不罢休。 孟梓馨从一楼上来的时候,走廊里早已经没了徐映雪的身影,都怪她刚刚在车上多喝了些茶,点了菜之后跑了一趟后院。 因为迟了一些,小二都端着菜上来了。 “我要了两壶果酒,可好喝了,还不醉人。”一进来,孟梓馨就先跟陆月推荐了女孩子家钟爱的果酒。 一听果酒二字,陆月眼睛一亮,她还是记得离开家之前,那一顿鸿门宴上的果酒的,味道的确挺不错。 孟梓馨见陆月眼睛一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特别高兴,“我就知道陆姐姐会喜欢。” 说着,就拎起了酒壶给陆月倒了一杯,“陆姐姐你尝尝。” 陆月当即接过,先是抿了一小口尝尝,入口的酸甜味一下子就让陆月惊艳了,下一刻直接一饮而尽。 见状,孟梓馨高兴极了,直接将酒壶往陆月跟前一推。 “咱们一人一壶,喝完了不够再让她们送。还有这鱼片,也是极好吃的,我刚刚瞧着又出了新品,等等我们也尝尝。在军营待了七八日,跟着蒋慧珠吃那些个清淡的,我嘴里都淡到没味道了。我还真是谢谢她今儿个闹个不停,不然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孟梓馨吐槽了几句,坐下来就开始开吃,自然也没忘了招呼陆月。 美食在前,谁还矜持,陆月自然也没客气。 两人吃吃喝喝好不欢愉,差不多吃到一半的时候,陆月突然问了一句,“馨儿,你认识徐小姐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陆月喝醉了 “徐小姐?”这冒冒然的,孟梓馨一下子也没想到谁。 “就是那个会拿鞭抽人的那一个。” “徐映雪吗?”姓徐还拿鞭子抽人,除了徐映雪,孟梓馨想不到第二个,“怎么突然问起她?” “上来的时候碰到她了。” 孟梓馨当即面色一变,“为难你了?” “没有。” 一听这话孟梓馨面色稍稍缓了缓。 “但她看我的眸光有点不太友好,可能是因为她跟纪允礼的堂兄有些不愉快,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上来的时候就瞧见纪允礼的堂兄身上脸上都是鞭痕。” 一听这哈,再一想到自己刚刚谁也没看见,孟梓馨就知道自己应该是上来迟了,错过了那些。 “徐映雪脾气不太好,她父亲是我父亲手下的副将,早些年从京都城被下派过来,一过来就趾高气昂瞧不起我们所有人,脾气还大得很。谁跟她不对付,或者惹到她了,哪怕是说了句惹她不开心的话,都能下鞭子抽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后你要是碰上她,她为难你,你报我名字,她不敢乱来。她要敢不给这个面子,我转头就给她抽回去。” 陆月本意是想打听一下关于徐映雪的消息,她相信纪允礼,所以不会被纪明宇那些话给挑拨,但相信并不是不在意。 更何况她明显对她有敌意,她就算不能知己知彼,好歹也得做一些了解。 倒是没想到孟梓馨竟是这般护着她,当真是让她的心暖极了,同样是大家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区别这么大。 “嗯,好的。”陆月笑着应了一声,没再问其他的,关于纪允礼的那些,她回去直接问纪允礼就好。 孟梓馨也没多想,只当陆月是因为纪明宇的事随口问了几句,当即就招呼着陆月继续喝起了果酒吃起了美味。 在军营待了七八日,还跟着蒋慧珠吃了七八日清淡的食物,着实把她逼坏了,她真是谢谢蒋慧珠今日闹着回来,她才能来一饱口福,特别是这果酒,真的是美味极了。 就是…… “陆姐姐,陆姐姐,这是几?” 果酒不醉人,但是不能贪杯,孟梓馨没这个顾虑,她经常喝,再加上馋了七八日喝得就更欢了,以至于忘了陆月跟她不一样,直到瞧见陆月双颊通红,眸色迷离,坐都要坐不稳的时候,她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陆月觉得有些热还有些晕乎乎的,下意识就要解脖子上的盘扣,这一看吓得孟梓馨连忙上前按住她的手,这还需要试探什么,分明就是醉了。 “陆姐姐,咱不能脱,不能脱啊。” 被按住手,陆月转眸看向孟梓馨,有些委屈,“我热。” 这模样看得孟梓馨的小心脏那是砰砰砰跳,太可爱软乎了这是,谁受得住。 “我送你回家,这就送你回家,你回家再脱,再忍一忍,忍一忍哈。” 说着,孟梓馨拉过陆月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架着她,另一只手也挟制着她的另一只手,就那么架着人速度就朝外走去,深怕慢一步就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纪允礼那边一直注视着这边,眼瞧着这边门动了,立刻就开门走了出来,差不多跟孟梓馨同时走到楼梯口。 孟梓馨一心想着快些走,也没注意看,直到纪允礼的询问声响起,“孟小姐,阿月怎么了?” 这一声喊得孟梓馨顿住了脚步,看过去见是纪允礼,既庆幸又心虚,“纪……纪大哥……”一心虚这说话都结巴了,“陆……陆姐姐醉了……” 陆月这会儿也看见了纪允礼,眸子里的委屈更甚,“纪允礼,我热。” 这一句以及这个红着面颊迷离着眸色的委屈模样,纪允礼一颗心直接化了,就是此刻陆月说一句要他的命,他都怕刀太重她拿不动帮她拿着。 慢几步而来的谢振阔几人也同样看在了眼里,这一刻他们突然明白为何纪允礼将陆月当宝了,这样的小娇妻,谁受得住? “我刚刚好要回去。”说着,纪允礼就伸手去接陆月。 近乎是纪允礼伸手的瞬间,陆月就松开了孟梓馨扑了过去,直接扑了纪允礼一个满怀,纪允礼顺势将她那张娇俏的脸藏进了怀里。 “我也喝的果酒,我不知道陆姐姐会醉……”眼瞧着陆月扑进了纪允礼的怀里,孟梓馨无措地搓了搓衣角,妥妥的做错事的羞愧。 孟梓馨的为人纪允礼还是知道的,“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阿月应该是贪杯了,她平日里不喝这些,所以有些受不住。” 纪允礼的这一句让孟梓馨松了一口气,“那我过两日去找陆姐姐玩。” “好。”纪允礼替陆月应了一声,随即道了句,“失陪。”便就那么将陆月半抱在怀里扶着一步一步下了楼梯。 几人停留的时间甚短,除了跟着纪允礼出来的谢振阔几人,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雨依旧在下,好在雨势并不如前两日那般大。 纪允礼先将陆月扶着上了马车,他慢一步跟着爬了上去,也就是这慢一步的功夫,进了马车的陆月一个用力抬手直接将脖颈间的盘扣给扯得松了开来。 纪允礼突然能明白为何早一会儿孟梓馨架着她离开的脚步有些着急忙慌了。 “阿月,不能扯,听话,回家给你脱。”纪允礼往前靠了过去,制止住了陆月欲再次扯衣扣的手,并将人给揽着抱坐在了怀里。 这阻止立刻就惹得陆月不满了,“纪允礼,你不喜欢我了,你喜欢别的姑娘了。” 这话吓得纪允礼立刻反驳,“不许乱说,我只喜欢你,哪里来的别的姑娘。” 说的有些急也有些严肃,因此显得有些凶,所以…… “你凶我,纪允礼你凶我。”陆月一双眸子瞬间就蓄满了盈盈水滴。?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她就是来要他命的 这陆月要是清醒的,纪允礼还能好好解释,可这明显醉了,纪允礼只感觉自己百口都莫辨。 也不知道是她醉了就这样,还是因为之前纪明宇的那些话。 “我没凶,阿月,我没凶你。”纪允礼近乎将语气放到了最低。 醉酒的陆月哪里肯认,“你就是凶我,我知道,你喜欢那徐小姐是不是?你想娶那徐小姐是不是?我是你买来的是不是?只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你要三妻四妾是不是?” 陆月这是字字句句将纪明宇之前的挑拨都控诉了一个遍。 看得纪允礼无奈又心疼。 他知道,她信他,如若不然那个时候就不会那般反驳纪明宇,但她定是潜意识里在意这些,不然也不会连醉酒了都还惦记着,而她之前却是一点都不曾表现出来。 这一刻,纪允礼真的是恨不能将心掏出来给陆月。 “没有凶你,不喜欢徐小姐,从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不想娶她,没有三妻四妾,只有你。你不是买来的,那些是聘礼,是我身子不好对不住你,没能给你婚礼,你不是救命恩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一切,是我的全部。” 纪允礼一字一句回答了陆月的每一个问题,只是醉酒的陆月并不能清晰分辨,依旧控诉加委屈的水盈着双眸看着他。 没办法讲理的纪允礼,“你忘了,你说过我若骗你你就毒死我?” 这话让陆月的眸光顿了顿,多了几分迷蒙,好似在回忆什么,也不知道想没想起来,最后认同地点了点头,“对,骗我就毒死你。” 听到这一句,纪允礼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总算是将他的话给听了进去。 看着陆月眼角因眨眼盈出眼眶的水滴,纪允礼抬手曲起指腹轻轻刮过那眼角,满眼温柔如碎了冰雪,“不要难过好不好?” 他一点都见不得她难过,一点都见不得。 陆月抿着嘴没说话,就只迷蒙着双眼盯着纪允礼。 突然,她扑向了纪允礼,将他的脖颈紧紧地搂住,整个人埋在他的脖颈间,“想你,好想你。” 简短的几个字满是依赖和眷恋,直穿纪允礼的耳膜撞进了他的心间,震得他的心连同灵魂都不由得颤动。 “好想你,纪允礼,好想好想好想。” 一声过后又是一声,比之刚刚的抨击灵魂,这一声如山间潺潺的流水,如春日拂面的风,流淌过纪允礼的每一寸肌肤,最后汇集心间,将其包裹温暖。 纪允礼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悦耳的言语了。 纪允礼一点一点收紧缠在陆月腰肢上的手,将人一点一点贴于胸膛攥在怀里,予以回应。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近乎是纪允礼话音刚落,埋在他脖颈间的人突地抬起了螓首,就那么看着他。 脸颊好似比之前更红了,眸色依旧那般迷离,甚至因为浸过水滴而多了几分水润,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被盯了好一会儿对方也不说话,纪允礼终于忍不住询问出口,“怎么了?” 陆月依旧没说话,却是突然朝着本就靠得很近的人贴了过去,眼瞧着就要贴在一切,陆月突然推了纪允礼一下,将人压下然后一歪头咬上了他的喉结。 猝不及防轻咬让纪允礼浑身一僵,下一刻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紧接着那轻咬便随着他的吞咽而换了地方,仿似在追逐。 纪允礼又不自觉吞咽了一下,随即低哑着声音询问,“阿月,你在干什么?” 这话让陆月抬了头,还是满眼迷离,却带上了某种执念,“咬你,你说让我咬你的。” 这记忆已然不知道错乱到了哪里。 说完后,再次低下了头咬了上去,而这说是咬却完全没有一点力道,有的只有…… 纪允礼紧握了握袖中的手,终微闭上了眼放弃了抵抗,任由陆月予取予求。 她就是来要他命的…… 彼时,徐家。 刚一回到家,徐映雪就咣咣咣将屋子里的东西给砸了一个遍,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甘愤恨。 对此下人们早已经习惯,一边静默站在一侧,一边立刻去通知徐夫人。 徐夫人听到汇报立刻就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徐映雪的院子。 “怎么了这是?这是谁惹得我家雪儿不开心了?跟娘说说,娘立刻就去收拾她。” 徐夫人生徐映雪生得比较晚,又是盼了好久的闺女,自然是疼得很。 可以说徐映雪这脾气有一大半是徐夫人惯出来的。 一瞧见疼爱自己的娘来了,徐映雪立刻就红了眼睛,满目委屈,“娘……” 这一声喊得那真的是听碎了徐夫人的心,徐夫人连忙上前将人拥在怀里,“谁欺负你了,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徐夫人的这一抱以及这一撑腰瞬间就让徐映雪的心舒坦多了。 “娘,我碰见纪允礼了。” 徐映雪想榜下捉婿这件事自然不是她自己的主意,而是家里人给出的主意,只不过目标是她自己找的,自然,家里人也是同意的,就是可惜那纪允礼倒在了考场上。 “他欺负你了?” 一听是纪允礼,徐夫人情绪平淡了许多,其实最开始她是不同意捉纪允礼这个婿的,她觉得纪允礼对她女儿太冷漠,奈何女儿喜欢,她总不能跟女儿吵,便默认女儿被冷待,如此她这女儿就该知难而退。 徐夫人的这个心思徐映雪不知道,从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只以为母亲站在她这边。 “他那个村妇妻子是买回来的,一个低贱之人,他对她竟然温柔呵护,我不甘心。从前我那般待他,他从来都只有冷漠,如今却对一低贱之人如此呵护,这对我来说完全就是折辱,我不甘心。” 跟自己母亲,徐映雪自然有一说一,完全不隐瞒。 纪允礼娶妻了,徐夫人知道,一直瞧见徐映雪没动静,以为是知晓纪允礼娶妻了便放下了,就没去细探,倒是不知道竟然是买来的。 “你打算如何?”徐夫人不确定徐映雪要做什么,便先开口试探,要是不甘心想要收拾那两人不打紧,要是还有想法,绝对不行,那纪允礼没从前优秀不提,还是个病秧子,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嫁。 徐夫人这一问直接将徐映雪给问住了,她就是不甘心,具体如何还没想到。 徐夫人见徐映雪这有点懵的样子就知道还没多想,如此甚好,她刚刚好可以从中引导。 就在徐夫人刚要开口之际,外面来了丫鬟传话,“夫人,将军回来了,传令让夫人你和小姐收拾一番,然后同他去一趟守将府。” 这个命令来得突然又突兀。 “将军有没有说什么事?” “将军说路上同夫人小姐说。” 这话让徐夫人不再多问,立刻对着徐映雪道:“换一身衣服收拾一下去守将府,莫要让你爹等,其他的事等回来娘再同你说。” 说着,徐夫人吩咐了丫鬟给徐映雪换衣服,然后自己则也回院子去换衣服。 徐伟的话徐映雪不敢忤逆,纵使心情不好到了极致也乖乖去换了衣服,直到…… “什么?不要,我不要嫁给吕绍元,我不喜欢他。”? 第二百三十七章 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 “胡闹,由不得你。”徐映雪的反驳让刚刚才宣布了要将徐映雪嫁给吕绍元的徐伟黑了脸色,厉声就是一句呵斥。 “我不要,就是不要,我不喜欢他,不喜欢。”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 事情太过突然,怎么好好的就说要嫁给吕绍元,徐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父女俩却已经吵上了,眼瞧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徐夫人连忙拉住还要吵的女儿,同时间看向了徐伟。 “老爷,怎生好好的要将雪儿嫁给那吕绍元?吕绍元不是人在京城吗?这都不相处怎么嫁?吕绍元那侧可是同意?” 对夫人跟对忤逆的女儿自然是不一样的,况且还指望夫人劝说女儿,徐伟微微收了怒气开始解释。 “吕绍元在蓝州,早几日从青州过来遇上了暴雨受了伤,前几日在城外军营养伤,今日则从城外回来了守将府。那伤势不轻,怕是得在守将府养上一段时间,这是个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别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谁家嫁人说这些。再说了,那吕绍元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家背景那都是上好,嫁过去乃是门当户对亏不了。” 吕绍元徐夫人是知道的,从前在皓镧书院待过两年,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夫人才更疑惑。 “老爷,早几年你为何没说要将雪儿嫁给吕绍元?” “今时不同往日,早先让雪儿榜下捉婿,为的就是在朝中站稳根基,一个刚出头需要扶持的小子更为有利一些。而今时局有变,且这吕绍元这两年在京都城也与早几年不同。总之,这一次吕绍元受伤住在守将府,就是一个机会,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徐伟这是透露了一点,却又不愿意透露太多,最后直接一锤定音。 “不要,我不要……”眼瞧着徐夫人也没能说动徐伟,徐映雪立刻就又闹了起来。 这一次徐伟看都没看徐映雪一眼,只对着徐夫人道:“到守将府之前,乖乖让她按照我说的去做。” 话落直接眼不见为净,气得出了马车去外面骑马去了,都不管外面阴雨连绵。 眼瞧着徐伟走了,徐映雪立刻拉着徐夫人的说撒娇,“娘,我不要嫁,娘,你帮我跟爹说说,娘……” 徐伟不知道徐夫人怎么哄的徐映雪,但到了守将府之时,瞧见马车上下来的是个文静乖巧的女儿,徐伟满意了。 而徐夫人如何哄的徐映雪,其实简单的很,就说了还得吕绍元那边同意才行,说京都城里那么多大家小姐,许是早就有了对眼之人,让她乖乖听她爹的话先应和着,她之后会想办法。 很信任母亲的徐映雪立刻就乖乖应了,却不知这只不过是徐夫人的缓兵之计,徐伟让嫁了如何不嫁?更何况那吕绍元可没什么不好,身家人品那可都是顶好的。 就这样,一家三口怀着各自的心思进了守将府。 就在三人前脚进府,后脚孟梓馨的马车回到了府上,刚一下车,孟梓馨就看到了门口的那辆马车,看着上面的印记,一眼就判断出了是徐家的马车,直接就问了守卫,“可是徐家来人了?” “回小姐,是的,徐副将带着徐夫人和徐小姐一起来了府上。” “可有说要干什么?” “小兵不知。” 一听这话孟梓馨挥了一下手让守卫退下,然后大步朝着守将府内走去。 待客是在正厅,而回后院也得经过正厅的院子。 早片刻说的什么,孟梓馨不知道,反正她刚入院子,就听到了她娘说了一句,“刚还说她出去不知道玩到什么时候,瞧瞧这是知道你来找她,回来了。” 说着,守将夫人孟宛秋就看向了刚跨进院门的孟梓馨,“馨儿过来,徐小姐阴雨天在家多烦闷,来寻你玩,你好生招待。” 孟梓馨下意识就要揭徐映雪的底,说她早些时候还在醉香楼,但到底念着对方是客人有长辈在没多言。 “哦,好的,娘。” 徐映雪刚要庆幸孟梓馨不在,她这样就不用去后院,就不用跟那什么吕绍元碰上,却不想这关键时候孟梓馨竟然回来了,果真是跟她八字不合。 心中呕血的要死,徐映雪面上却是笑着对孟宛秋行礼告辞,然后迎向了孟梓馨。 孟梓馨也跟徐夫人见了礼,随即领着徐映雪离开了。 眼瞧着终于离开了长辈的视线,前一刻还和谐的两人立刻往两侧分了开去。 “徐映雪,你来我家什么心思?什么烦闷找我玩,一个时辰前你不是还在外面玩?” 有些话当着长辈面不能说,但是私下就不同了。 “你以为我想来?”徐映雪先反驳了这么一句,随即才想起了什么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早些时候在外面,你跟踪我?” 这一句直接惹来孟梓馨一声嗤笑,“你面子真大,我还跟踪你?怎么?干了什么亏心事怕我撞见?” “孟……”徐映雪刚要发怒,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馨儿。” 这一声让两人同时看过去,便见不远处走廊里,一脸色苍白的男子坐于轮椅之上被推着朝着这边而来,这人不是他人,赫然是徐映雪避之不及的吕绍元。 徐映雪脸色那是刷地一下就难看了下去。 孟梓馨的脸色也难看了下去,但跟徐映雪的有些厌恶不同,孟梓馨的是十足十的因为担心而起的恼意,那是当即就大步走了过去。 “你这伤口才好一点点,你出来瞎溜达什么?这下雨天的,对你伤口不好得很,你好好在屋子里待着不行吗?” 面对这上来就是一顿喝斥的孟梓馨,吕绍元不怒反笑,甚至还带着讨饶,“在军营躺了几日闷坏了,这回来了就想着出来透透气,好馨儿,别恼表哥。” 这个样子的吕绍元真的是叫孟梓馨生气都生气不起来,而远一些的徐映雪越看越恼,她讨厌吕绍元不是没有原因的,而这原因就是有一次她跟孟梓馨起了龃龉,这个吕绍元暗地里狠狠教训了她,她记忆犹新,她怎么可能要嫁给这样一个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的人。 就在徐映雪恼怒地瞪着吕绍元的时候,那边前一刻还在跟孟梓馨讨饶的人突然看了过来,笑还是那笑,但徐映雪却莫名觉得有些阴森,特别是配着那一句,“徐小姐,好久不见。” 这一瞬间,徐映雪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是凉意,就好似爬满了不知名物体一般,惊悚又恐惧。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利用 不过下一刻,徐映雪立刻就高昂起头,用气势将这诡异感压下,说了一句,“谁要见你。” “徐映雪,你什么态度?我表哥招你惹你了,你懂不懂礼貌?” 前一刻还谴责吕绍元的孟梓馨,这一刻直接就护起了吕绍元,还是很凶的那一种。 这让吕绍元的笑不由得灿烂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灿烂,下一刻竟是不由得捂嘴咳嗽了起来。 一听这咳嗽声,孟梓馨哪里还管徐映雪,直接上前就推开沐风自己推轮椅,“我送你回去,你好好在屋子里待着,你这重伤在身,要是再得风寒,折磨不死你。” 话不太好听,但句句皆是关心。 吕绍元没阻止孟梓馨的行为,却是对着沐风道:“沐风,徐小姐是客人,丢下不合适,请徐小姐一起来喝杯茶。” 有孟梓馨在,他这行为算是弥补待客不周,而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不合适。 他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徐映雪,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把人给放了。 棋子就这么放在眼前,却让她溜走,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沐风立刻领命就过去请徐映雪,徐映雪不想搭理,但想到在车上她娘的话,还有她爹坚硬的态度,要是知道她不配合,回去定是饶不了她,反正就是去一趟,具体干了什么,还不得她说了算。 想着,当即就抬步跟了上去。 一回到屋子,吕绍元就被孟梓馨勒令上床榻,吕绍元好一番讨饶,她才同意他坐于轮椅上在外间透气一番。 再然后吕绍元夸了夸孟梓馨之前给的药包很好,就是味道淡了一些,想要她再去给他拿一个,说徐映雪他帮她招待片刻。 孟梓馨本就经不住哄,再加上不想搭理徐映雪,就那么被吕绍元哄着回院子给他重新拿药包了。 而吕绍元此意不过就是为了争取短暂跟徐映雪相处的机会。 眼瞧着孟梓馨走了,吕绍元面上的笑立刻敛了下去,而徐映雪本就臭着的面色更臭了,那是当即一句讥讽就出口,“好妹妹一走,你就不装了?费尽心机把你那好妹妹哄走是何意?还打算欺负我?” 这讥讽是对吕绍元表里不一的讥讽,也是对孟梓馨愚蠢的讥讽,连被支开都不知道。 不过徐映雪虽然面上气势很足,心里却有些没底气,甚至有些发毛,早几年被关起来放老鼠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吕绍元却是突然笑了,而这笑莫名让徐映雪想到那一次的笑,背后再次发凉。 “不错,长大了,学聪明了。” 这一句直接让徐映雪跳脚,或是习惯性耍性子,又或者是故作大声掩饰自己心里的恐惧,“吕绍元,你要干什么?你不要想再欺负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吕绍元都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了,徐映雪这样的虚张声势一眼就看穿了,不过吕绍元倒是没揭穿。 时间有限,他也没时间乱扯,直接就说重点,“我听说纪允礼回来进学了,还娶了妻子,还是个村姑,哦,听说还是买来的。我记得你之前很想他做夫婿来着,连我都看不上,如何?现在什么感想?”? 这句话真的是一下子就戳中了徐映雪的命脉,脸色刷的一下就气白了,一句口无遮拦的愤怒就那么汹涌而出。 “要你管,反正我不会嫁给你,我爹逼也不行,你死了这条心。” 吕绍元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刺激挑拨,让徐映雪去对纪允礼或者陆月动手,他特地出来寻她,自然是因为收到了早些时候醉香楼里发生的事的消息,却不想直接就炸出来这么一个信息。 “你爹逼你嫁给我?” 这一句反问听得徐映雪面色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怒嘴不把门说了什么。 这反应已经不需要她回答,吕绍元便已经知道答案了。 “放心,我也不想娶你。” 吕绍元先开口给徐映雪吃了一剂定心丸,但这话语对徐映雪来说完全就是挑衅是鄙夷是嫌弃,徐映雪如何受得住? “谁想要 嫁给你这个表里不一的疯子,你当你是谁?” 对于这一句恼羞成怒的怒骂,吕绍元并没有在意,而是道:“你刚刚说你爹逼你嫁给我,你这么跟我吼,你有想过怎么应付你爹吗?” 这一句直接抓住了徐映雪的命脉,至少听到的这一刻徐映雪面色僵住了。 就在她要以怒吼来掩饰什么的时候,吕绍元快一步再次开口,“我配合你应付你爹,如何?” 这一句瞬间让徐映雪完全忘了刚刚的愤怒,“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爹是副将,我也不想得罪你爹,你都说了你爹逼你嫁给我,肯定要有所动作,你不想嫁我不想娶,我们配合彼此骗过你爹如何?” 不得不说这几句让徐映雪心动了,她也不想跟她爹正面杠,要是吕绍元配合,真的是再好不过,只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哪里来的好心?”徐映雪信不过吕绍元。 “徐映雪,当年你欺负馨儿,我才对你下手,除了那次,我可哪里欺负过你?只要你不惹馨儿,咱们就好说话,你说呢?我都解释了,你还不信,难不成要我说帮你把纪允礼弄到手你才信?” 这最后一句自然是吕绍元故意抛出的饵了,就看鱼上不上钩了。 而这一句听上去却是为了让徐映雪相信前面的话而随口说出的一句,让徐映雪连怀疑的心都起不了,而这一句直接重击了徐映雪的心,纵使她不在意前面那几句,但这一句…… “反正我不信你。”纵使心里面已经意动,徐映雪面上却是满满的不为之屈服。 吕绍元看在眼里,没戳破,“你爱信不信。”丢下这么一句不再言语。 有些话说多了就适得其反了,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孟梓馨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副谁也不搭理谁的静默画面。 孟梓馨看了看两人,没说话,而是走去了吕绍元跟前将取来的药包递给了他。 吕绍元当即笑着接过,“多谢馨儿。” “你透气够久了,快进去休息。”孟梓馨始终惦记着吕绍元的身体。 “好的。”目的达成,这一次吕绍元爽快地应了孟梓馨,还惹得孟梓馨满目怀疑。 “我去休息,你领徐小姐四处走走,来者是客。”离开前,吕绍元说了这么一句,并别有深意地看了徐映雪一眼。 徐映雪不知道在想什么,什么都没多说,而吕绍元那一句来者是客,让孟梓馨有意见也逼着,眼瞧着吕绍元进了内屋休息去了,完全不知道早先发生了什么的孟梓馨招呼着徐映雪就离开了。 徐映雪难得没说什么,乖乖跟着,乖得孟梓馨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是没多嘴,不管徐映雪怎么了,不闹腾就好,她懒得跟她争执。 孟梓馨没当一回事,但是玄一作为监事人,必是事无巨细上报。 为了不被发现,躲得有些远,具体什么没听见,但是该看见的还是看见了。 而玄一虽然是谢振阔的人,但消息却是传给了孟梓楚。 彼时孟梓楚正在家里处理商会的事,而在这之前,他刚收到徐副将来了他府上,还提了一嘴要给把徐映雪嫁出去的事,又提了提吕绍元,还说让徐映雪多来府上玩。 虽然有些话没明说,但意思很明显了,再加上这边徐映雪和吕绍元还碰面了,还单独待了一会儿,这事…… 沉默了片刻,孟梓楚做下了一个以防万一的吩咐,“派人盯着徐映雪,不用太近,知道她做什么了就行。” “是。”明昇当即领命。? 第二百三十九章 第十名 比拼考的第二日总是热闹得很,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午后要报出来的成绩,这之后便是早一日那半日假大家都干了什么去,可碰上了什么新鲜事。 这一次的新鲜事无疑就是纪明宇在醉香楼占了徐副将的千金徐小姐的便宜,直接被当众狂揍,还伤了脸,而一笔写不出两个纪字的兄弟纪允礼一点都没有帮他。 据说还来了一场兄弟对战,这纪明宇爆出纪允礼的妻子是买来的,而这纪允礼的妻子也不是善茬,长得甜美乖巧,出口的话却是句句揭了纪明宇的底。 总之好一场大戏。 可以说走在皓镧书院里,哪哪都能听见纪明宇和纪允礼的名字,兄弟二人那简直就是今日的头条。 一直持续到报成绩的前夕,这热度才勉强降下去一点。 作为话题的当事人之一,纪允礼站在人群里,任由各种言语传过来,面色那都是不带变一下。 倒是谢振阔有些不淡定,“你不给点反应?” “要什么反应?”纪允礼反问了谢振阔一句。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瞧见你那堂兄了,哎呦,那一双眼睛都要瞪瞎了,恨不能将那些言论的人给吃了,你这一比也太平静了一点。” “愤怒了他们就能不说了吗?” “……”这倒是不能,“所以说你那堂兄比你差远了。”谢振阔最后得出这么一句,而这一句已然说得很客气了。 这一句纪允礼没应。 就在这会儿,人群前方出现了躁动,赫然是宣布成绩的夫子们来了。 顿时间,众人谈论的话题瞬息间就切换成了对等一下成绩的猜测。 在众人的猜测声中夫子们报起了成绩,依旧从三十名开始往上报。 除了第二次纪允礼没有来,第一次和上一次记纪允礼都占据地二十六名,所以听到第二十六名的时候,众人下意识看向了纪允礼,然这一次报出来的却是纪明宇的名字,一下子就惹得满堂哗然。 纪明宇直接愣在了那,紧接着是汹涌而来的漫天喜悦,比之拿了二十六名,更多的喜悦来自于他取代了纪允礼。 相比于纪明宇的喜悦,纪允礼完全没有一点落榜的反应。 而夫子的宣告声还在继续,并未因为某一人的喜悦或者难过而停留。 “第十名纪允礼,奖励参观药园一次。” 当名次越来越往上依旧没有纪允礼名字的时候,所有人理所当然的认为纪允礼落榜了,毕竟本来就排在后几名,被人顶替也很正常,所以当这一声出来的时候,那惊讶声竟是直接盖过早片刻纪明宇拿了二十六名的声音。 从二十六名直接跨越倒第十名,这跨越也太大了点,以至于震惊过度到不服气的人直接开口高呼。 “夫子,这跨度太大了,纪允礼是不是作弊?” “对,是不是作弊,要求夫子严查。” “对,没错,严查。” 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一人开口,其他人皆不由得纷纷应声,那架势就好似亲眼看见纪允礼作弊一般。 “安静。”夫子一声厉喝,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而这开口的夫子不是他人,正是早期护着纪允礼的石博恩,而此刻他的面上盛满了怒意。 “你们说纪允礼作弊?证据呢?你们将来都是要入官场的人,官场上步步为营,一句话毁了你所有的努力一点都不费力。那般严厉的监考,纪允礼拿什么作弊?你们这意思是你们所有人都作弊?还是说监考的夫子们都是瞎子?” 石博恩这简短的几句直接怼得所有人哑口无言,而他们依旧不愿意相信纪允礼考了第十名。 特别是纪明宇,哪里还有早先取代时的喜悦,有的只是愤怒和狰狞。 眼瞧着下面闭了嘴,石博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了下面的宣告。 人群却早不如之前的安静,皆窃窃私语了起来。 “你要去药园子做什么?”纪允礼之前说过是俗人要生活,所以除了缺考那一次,其他两次都拿的银子,因此这一次突然考了个第十,谢振阔就知道纪允礼是需要这个奖励,“这奖励有个啥用?还不如那十五两银子来得实在。” 这话算是谢振阔替纪允礼说的。 “有用。”纪允礼只回了谢振阔这两个字。 这话听得谢振阔郁闷死了,刚想要怼两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带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会是因为你那小媳妇习医?” 读书人爱书,那习医爱药园应该没毛病。 纪允礼没说话,而这没说话便是默认,谢振阔差点没跳起来,“纪允礼,你是不是太宠你那小媳妇了?有你这么宠媳妇的吗?” 谢振阔这被纪允礼的行为震惊了,远一点的地方闵新平则开始蛊惑纪明宇。 “你看,你爬上来那么不容易,他轻易就上去了,连夫子都护着他,你甘心吗?你就不想看他被踩入泥沼的模样吗?你就不想享受那一种快感吗?我可以帮你。” 纪明宇死死盯着远处的纪允礼,任由闵新平开口不作声,直到他话落,他突地转首看向了他,说了一个字,“好。” 这一字瞬间让闵新平笑了,然后回了同样的一个字,“好。” 听得这一字,纪明宇重新看向了纪允礼,用着满眼的阴鸷,他不好,也不会让他好,是他逼他的,是他逼他的。? 第二百四十章 为什么躲我 秋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的快,再加上阴雨天,天色暗得就更早了。 纪允礼出学院门的时候,天色就已经黑了下去,再配着蒙蒙细雨,真的是又黑又寒凉。 曾经无数次深处黑暗中独自一人聆听夜雨,所以纪允礼极不喜欢雨夜,这个时候的他就好似整个人融入了这雨夜一般,孤寂又寒凉。 直到马车回到了小院,他看到了那屋中为他亮起的灯火,以及那灯火下静坐在那里的身影,他才觉周遭的温度一点一点回升,也才觉这雨夜并不是那么的让他不喜。 纪允礼回来的时候,陆月正在灯火下做刺绣,当听到声响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在瞧见纪允礼从马车上下来之时,整个人身子陡然一僵,一个没拿稳针直接刺进了指尖,疼得她来不及多想直接缩回了手猛甩了两下。 这一幕刚刚好落在了走过来的纪允礼眼里,本就走得比较快,见到这一幕,那是走得更快了,“怎么了?刺到手了?” 说着,到了跟前就一把握住了陆月的手,一见上面冒着红血珠直接就含在了嘴里。 本瞧见人,陆月就满脑子昨日喝多了酒之后那些堪称香艳的胡作非为,此刻再被这么一含指尖,整个人僵住不提,一张脸蹭得一下直接爆红到了极致。 她从没想过自己喝果酒会喝醉,更没想过喝醉了之后会按着纪允礼…… 纪允礼并不知陆月满脑子香艳画面,瞧见人满脸红晕,还特意多吸吮了两下,这才松了口,还问了一句,“好些了吗?” 陆月一个用力抽回了手,没回答,而是说了句,“我去看看炉子上的粥。” 这仓皇而逃的模样,终于让纪允礼看出了不对劲,他下意识要追过去,看到院子里走过来的柳飞星,到底停住了脚步,一边转身收拾陆月洒落在桌上的绣品,一边思索着陆月这模样是为了什么? 这明显是在躲他,而她躲他一向都是因为亲密而羞涩,而两人除了昨日马车上她扯了他的衣服然后…… 陆月觉得自己的心跳得从没有这么快过,跑到厨房后,那心快得就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一张脸烫得她不摸都感觉到那火辣的热度。 没感觉到纪允礼跟来,陆月狠狠松了一口气,然后愣是在厨房磨蹭好久,直到柳飞星的声音传来,“嫂子,我饿了,粥还没能吃吗?” 这一句让陆月脸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又升了起来,连忙喊了一声,“好了,好了,我放着凉凉的。” 说着,就端起灶台边已经盛了好一会儿的粥碗转身朝着堂屋走去。 在堂屋没瞧见纪允礼的时候,陆月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手里的粥碗放下,转身又去了一趟厨房。 “你允礼哥呢?”第二趟还没瞧见纪允礼,陆月顾不上羞涩,连忙问了柳飞星一句。 “允礼哥进里屋去了,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一听这一句,陆月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你自己先吃。”匆匆嘱咐了一句,转身就急急忙忙进了内屋。 瓮中捉鳖大概就是陆月前脚进门后脚站在门一侧的纪允礼一把将门给关了起来,更是一把拉住急急忙忙进来的她按在了门板上。 陆月都没从这一系列变故中回过神来,与纪允礼对视上的第一句便是,“你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要去摸他的脉搏,而回应她的却是猝不及防的亲吻,她先是一怔随即下意识要挣扎,然对方…… 被放开的时候,陆月不停的大口呼吸着,面颊嫣红满眼迷离,甚至眼角还因不会换气憋得溢出了生理盐水。 纪允礼直接垂首过去朝着那眼角的水滴吻了过去,然后顺着脸颊一路亲吻直至耳侧。 “为什么躲我?嗯?” 陆月本就全靠纪允礼的力气在支撑身子,此刻这一句撩人的尾音让她更加站不稳,而这一句更是顷刻间勾起了那些个被她遗忘的香艳画面,蹭得一下,整个人好似站在了冬日里的火炉旁,面颊又红又烫。 “飞……飞星在外面。”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陆月有些结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不在,回屋了。” 这话听得陆月猛地抬眸看向纪允礼。 对着陆月微有些震惊的眼神,纪允礼解释道:“我跟他说我不太舒服,你若问起,他就这么说,然后让他自己端了吃食回屋去吃。” 这会儿陆月要是再没意识到纪允礼故意支开柳飞星还把她骗回屋子欺负,她就是猪了。 “你哄骗我和飞星。”陆月近乎控诉出声,带着羞恼之意。 纪允礼却是坦坦荡荡毫无半点悔意,不止如此还带了几分理直气壮,“没有哄骗,我的确不舒服,因为阿月躲我。” “……”没想到纪允礼会这么说,陆月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所以为什么躲我?”这一句才是纪允礼的目的。 “……”陆月不做声。 “记起昨日的事了?”纪允礼突地来了这么一句。 “没有,我没记起。”陆月下意识就反驳。 只是这反驳过于快捷和急忙,当真是一下子就将她自己给卖了一个彻底,纪允礼瞧着不由得低笑出声,这一笑让陆月满是被看穿的恼羞成怒,“我喝醉了,喝醉了。” 这一声控诉让纪允礼笑意更深,“若是阿月想清醒的来一遍我也不介意。” “没有,我才没有,我昨日那是醉了才那样,我没有要故意,我……” “所以记得?” “……”陆月一下子哑了。 纪允礼就那么突然抬手猛地一扯自己的衣襟,“要不要再来一次?” 这一下惹得陆月又羞又急,不由得低吼出声,“纪允礼。” “还要躲我吗?”他的目的并不是欺负她,只是为了让她不躲他。 “不躲了不躲了不躲了。”陆月一连三声低吼,老底都掀了,还躲什么躲。 这个模样的陆月让纪允礼不由得轻笑出声,而这完全是火上浇油,被按着动不了,陆月直接抬脚就踩了他一脚,还觉不解气,还狠狠碾了碾。 纪允礼就跟没痛感一样,完全不在意,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帖子,打开递到了陆月的眼前,“看看这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纪允礼被审判 脚下踩人不妨碍陆月眼睛看东西,而随着那帖子上的字入眼,陆月脚上完全忘了用力,在看完之后,那脸上只余欣喜,“进药园的帖子?” “嗯,这次比拼考的奖励。” 这一刻的陆月兴奋得哪里还记得刚刚的恼羞成怒,直接扑了上来搂住了纪允礼的脖颈在他脸上就唧了一下,“夫君好棒。” 无论是这一下亲还是这一句夫君好棒,都将纪允礼给取悦到了极致,他的夫人当真是好哄极了。 “还躲不躲我?” “才没有躲你。”陆月一边拿过帖子仔细瞧了了又瞧,一边直接不认自己早先的行为。 纪允礼不由得失笑,不过他的目的就是让她不躲他,达到了就行了。 “出去吃饭。”说着,纪允礼就牵起陆月的手朝外走去。 陆月还在那兴奋地看着帖子,就那么任由纪允礼牵着她走了出去,直到被按着坐在了桌边,这才回神,然后双眸晶亮地看着纪允礼问了句,“什么时候可以去看?” “下次考过试放半日假那天带你去看。” 陆月恨不能现在就去,但想到纪允礼要进学,这个时间的确是最合适的。 “嗯,好。” 吃完饭后,陆月难得没收拾碗筷,而是在那又抱起了帖子喜悦地看着,“药园里真的什么药都有吗?” “我不怎么认识,但是种类繁多。”纪允礼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 “就只能看看吗?”一想到那么些药材在眼前,陆月就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一般情况就只能看看,但军医采摘配药是可以的。” 这一句让陆月既兴奋又失落,她不是军医,大概就只能看看,而且在城外,她大概也就能看看。 纪允礼却是将这抹失落看在了眼里,随即状似不经意道:“若是这些药材给你采摘,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配许多许多的药,我可以配很多很多种药,绝对比药堂里卖的那些效果好。” “比如?” “金疮药呀,军营里的金疮药我看过,药性可以,但是太烈了,据说只有一种,这是既伤人又浪费,我跟你说……” 一提到药,陆月就开始说个不停,纪允礼端着碗去了厨房,她就跟去了厨房,纪允礼打水回到了卧室,她也跟了过来。 全程纪允礼不仅不阻止,还时不时提问,陆月完全没多想直接回答,真的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完全就没办法想象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药理。 哪怕见识良多的孟梓楚听到之后也不免为之震惊。 而孟梓楚之所以知道陆月的这话,自然是明锐回来汇报的。 明锐也不是多嘴,主要是纪允礼一直提问,那些不是跟军营有关就是跟商会有关,要说纪允礼不是故意问的,他都不信,而问这些不就是为了让他来传这个话。 “等一下,纪允礼跟陆月为何会好端端地谈论这些?” 孟梓楚听完明锐那让他震撼的汇报之后,突然想到了这个疑惑点。 “回主子,是纪公子今日比拼考得了去药园请帖的奖励,纪夫人看着很欢喜,问了问是不是只能看,然后纪公子说军医可以采摘,紧接着就问纪夫人若是她要怎么做,然后有了属下刚刚禀报的那些。” 一听这话,孟梓楚瞬间懂了,也不怪明锐自作主张回来汇报,这些不是纪允礼特意说给他听的,是说给谁听的?这人真的是…… 军营那边不好弄,但孟家商会这边…… “明昇,去寻我娘。” “是,主子。”明昇当即领命,然后推着孟梓楚就朝外走去。 …… 本以为被石夫子勒令之后,所谓言语作弊的事会消散开去,不曾想一夜过后,不但没有消散下去,还愈演愈烈了起来。 成群凑在一起,说得有鼻子有眼,说纪允礼怎样怎样作弊。 特别是在纪允礼走过之际,那是说得更加激烈,说就算了,还拿手对着纪允礼指指点点,那是真的深怕纪允礼不知道他们在说他似的。 终于,在沸沸扬扬了三日之后,惊动了书院院长。 重点是还惊动了知府衙门和守将府,知府直接亲临皓镧书院,还带了一波衙役,守将倒是没来,但是守将府大公子来了,这与守将前来又差几分。 这一大动静,一下子就让整个书院哗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今日好审判,绵绵了几日的细雨今儿个竟是停了,偌大的广场刚刚好足够将整个书院的学子给召集在一起。 “天啊,这么大动作,竟然惊动了知府。” “我也是没想到,据说找到了纪允礼作弊的证据,不是说是曾经的魁首吗?怎么竟是作弊?莫不是从前那魁首也是假的?” “没想到我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大公子,不,该说我终于见到了大公子,我这是不是该谢谢这纪允礼?” “还谢谢,要是纪允礼真的被证实作弊,我们皓镧书院的名声就没了,指不定要被其他两大书院怎么笑话。” 广场上,人群涌动,学子们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终于,事情的主角出现了,由两个衙役带领着,这一阵仗一下子让所有人不自觉禁了声,更是在衙役走过之时,纷纷向两侧让了路。 随着这条路的让开,后面的学子方才看清最前面桌子已经摆了下来,几位主要人物也坐了下来,两侧还站着衙役,这妥妥的就一衙门审判现场。 上座三人,书院院长彭怀、知府乌乐山以及守将府大公子孟梓楚。 眼瞧着纪允礼走来了衙役围着的空地处,都不等他行礼,彭怀直接一起身将桌面上放着的两叠纸张拿起朝着纪允礼砸了过去。 “纪允礼,你好好给老夫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彭怀平日里多威而不怒,但此时此刻却是满面怒意,怒到眼神乃至一条皱纹都散发着怒意。 他从未想过会发生纪允礼作弊这件事,可是证据确凿叫他如何去反驳??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反击 若是其他任何一人后果都不会这般严重,但纪允礼不行,他是两年前那场交流会的魁首,若是他今日被证实作弊,那两年前的那场交流会的魁首要作何解释?整个皓镧书院乃至他这一张老脸要往哪里搁? 面对彭怀的愤怒,纪允礼的面色如这几日来听到各种指指点点时一个模样,始终只有平静的淡漠,再无其他。 “院长,知府,大公子。” 纪允礼并没有急着去辩解什么,也没有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纸张,而是抬手对着上座的三人作揖行礼,将一个文人该有的礼仪做得毫无挑剔可言。 行完礼后,也没去管地上的纸张,而是反问道:“不知何人举报我作弊?” 被栽赃了,好歹先看看是谁干的。 然举报这种事,多半都匿名,眼前这自然也不例外。 “纪允礼,你休要模糊重点,你给老夫解释解释,为何你书写的答案,与这坊间私下流传的比拼考内容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 要不是证据石锤到这个地步,彭怀又如何愿意去怀疑纪允礼作弊。 他从前那般优异完全不需要,但坏就坏在那是从前…… 面对彭怀实质化的再度逼问,纪允礼依旧没有半点儿慌乱,还是满面平静的淡漠,只见他将眸光扫向了周边的人群,似在看谁又似只是随意一扫。 “既然举报我,还拿出了实质化的证据,那便说明坚信我作弊了,既如此为何要做缩头乌龟而不出来对峙?在怕什么?是不是因为此乃你伪造而心虚怕被揭穿?” “谁怕了,我才没有。” 一人从人群中应声,说完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懊悔已经来不及,因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包括纪允礼的那一道,让他避无可避,且这一避不是正应了纪允礼那一句心虚? 想着整个人就抬头挺胸了起来,并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直面纪允礼。 “纪允礼,你要同我对峙什么?证据十足,你百口莫辩。我举报你是为大义,你这种行为是在窃取别人的努力,是在丢文人的脸面,是皓镧书院的耻辱。” 高度多上升一些,才能引起众人的共鸣。 “所以呢?要如何?” 只是梁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顿慷慨激昂,却只换来了纪允礼这几个不痛不痒的字,还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就跟问今日中午吃什么一样,整个人瞬间便气炸了。 而此刻怒的何止当事人梁天,周遭围观的那些个人哪个没被气到,这什么态度?以为是玩呢? “纪允礼,你别太过分,作弊了还这么嚣张,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皓镧书院的学子。” “对,你这样的人就该直接被逐出书院,不仅如此,还应该封杀你,让你去不了任何一家书院。” “对对,没错,证据确凿不认罪就算了,还这般不知悔改,简直就是玷污了文人二字。” 一句接一句义愤填膺的话朝着纪允礼砸了过去,说引起众怒都不为过,然话题的中心者纪允礼却始终面色不变一分。 最后还是院子彭怀一声呵斥,才让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 “纪允礼,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彭怀询问纪允礼。 “我想问这位同窗,既然是坊间私下流传的关于比拼考的题目,这位同窗是怎么拿到的?这位同窗又怎么保证他自己没有看?而这位同窗又怎么知道我的考卷答案与这些一模一样?那我要说这些是抄的我的考卷反过来诬陷我是不是也行?” 纪允礼的一连几问,让整个广场安静到了极致,不似刚刚院长发话时镇压的安静,而是那种带着逼迫窒息感的安静。 纪允礼还是那副始终如一的平静中带着淡漠的表情,但没人会再以为他态度有问题,这哪里是什么错而不改的嚣张,这分明就是运筹帷幄的游刃有余。 这样的纪允礼让梁天觉得压迫极了,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面上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些自然是我买的,昨儿个出去吃饭,有人出来售卖,我们一行人几人都瞧见了,当时觉得好玩,买来瞧瞧。哪曾想真的出现了一样的题目,觉得有意思,就带回了宿舍。我是没瞧见你的考卷,但有人瞧见过,我辗转了一夜今日去了院长那里,院长找来了你的卷子,不曾想竟是一字不差,你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那可真是巧,考试都过了,还巧的让你买到了所谓的考题,又真巧,巧到刚刚好有人见过我的卷子,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有人看了我的卷子,然后出了这些所谓的考题内容,写上了答案,让我辩无可辩,要不然为何这东西昨日才现?” 梁天说的那些大家私下里其实多少知道点,所以才直接认定纪允礼作弊,也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问题,只觉得人在做天在看,瞧瞧老天多有眼。 但在听完纪允礼这些不紧不慢的反问之后,他们竟是觉得梁天的每一句都有问题。 “院长,我的考卷许多人见过,若是有人为了陷害我,反其道行之,用已知的题目和我的答案造出一份这个所谓的坊间私下售卖的考题也不无可能。” 这样的一种假设便是彭怀也没设想过,如今细细一想,竟是觉得极有道理,一下子彭怀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眼瞧着事情就要反转,梁天突然道:“才不是有人抄了你的答案,这些题目一直都有售卖,不止这一次,从比拼考开始,每一场考试前都会售卖,我昨日带回来的不止第四场的题目,还有前三场的。” 说着,梁天突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叠纸,有前三场的作证,那这第四场不管真假那都得是真的。 “哦,对了,还有第五场的。” 要说前三场还可以说是反过来抄的,那这没出炉的第五场呢? “你这准备倒是充分,既如此,就你所言这一场考试我作弊,那么有这些东西在,前三场考试呢?就没有任何疑问?你可能保证他们没有私下里买?没有私下里背?以及没有写在考卷上?” 纪允礼这几句一出,前一刻还昂首挺胸的众人又不少人开始躲闪视线,这是明显心虚的表现。 “况且,你不是说昨日刚刚好碰上就买了一份?怎么?这其他的也是凑巧?你确定你自己没有看?总不能因为你看了还写不出答案就说你没看,你觉得呢?” 梁天刚刚也是那么一急,本以为拿出实锤证据对方该慌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是被掣肘了,慌了的那个成了他。? 第二百四十三章 重考 人在慌神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求助,梁天自然也不例外,一慌的他下意识朝着人群看了过去。 一直注意着他的纪允礼也跟着下意识看了过去,只是那一处满是人影,你非要说他在看谁还真说不清楚,但他在那个方向看到了两个人,他的好堂兄纪明宇以及那个闵新平。 闵新平不明白,为什么纪允礼可以从头到尾这么理智,一点儿破绽都不留,不止如此,还反掣肘。 眼瞧着纪允礼移开了视线,闵新平速度对着梁天做了一个手势,梁天有些挣扎,最后还是决定破釜沉舟。 而闵新平没注意到的是,纪允礼虽然移开了视线,却有另一人看着他,而这道视线赫然来自于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处于沉默状态的孟梓楚。 纪允礼移开视线自然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给对方收到指示的机会,如此方才能捉住那人,果不其然,他刚移开视线片刻,对面前一刻还在慌的梁山突然一下子又硬气了起来。 “是,我就是偷偷买了,又偷偷看了,又怎么样?有人卖我买有什么问题吗?但我没写在考卷上,我就不是作弊,而你写在了考卷上,你就是作弊。” 这话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了,但不得不说也是有几分道理。 “本将军第一次见将自己的无能如此引以为傲的人。”孟梓楚突然开了口,以左将军的身份,都与知府同坐了,自然一个商会之主是不够的的。 谁也没想到孟梓楚会突然开口,孟梓楚这般一开口直接让梁天浑身僵硬在了那。 “你写不出来就不是作弊,纪允礼写出来就是作弊,是不是本将军想杀了你,但只是捅了你一刀,便不算杀你?” 这比喻直接让梁天软了腿,不为别的,就为孟梓楚看他的眼神当真杀气四溢,好似随时都会上来捅他一刀一样,而这来自于孟梓楚的一刀他如何受得住? 而这一句震慑的何止是梁天一人,亦是在场的所有莘莘学子,有不少早先说得欢的人此刻眼神闪躲,明显就是心虚之兆。 “既然这些个题目坊间售卖,定不会只此一份,刚刚好知府大人也在,不如知府大人现在就派人去捉拿那售卖的小贩来对峙,本将军觉得那小贩应该不会忘记买他题目之人。不管这些人有没有看,买了就存了作弊之心,该通通以作弊处之。如此既能解决纪允礼有否作弊一事,又能肃清其他乌烟瘴气之人,一举两得。” 不得不说作为武将,这手段就是这么的直截了当,直截了当到人群中一些人已然不是眼神闪躲了,完全整个人都慌了。 “左将军所言有理,不过本知府觉得直接当众重考会来的快一些,现场出题现场做,倒也不必所有人都重考,就四次比拼考前三十的重新考就行,毕竟拿了奖励,总要对得起这些奖励。这样既能佐证纪允礼是否作弊,亦能肃清乌烟瘴气之人,左将军觉得如何?” 一听到前三十比拼,一些个慌神的人不由得稳了稳情绪。 “院长觉得如何?”孟梓楚没应声,而是问向了彭怀。 如何?彭怀自然觉得这是最公平公正的了,更何况有权威的守将府和知府衙门坐镇,没有比这更具有震慑力的了。 “那便按照知府大人所言,学子们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麻烦,就不麻烦衙门出动了。” 彭怀选了知府的方法,并解释原因是不想麻烦府衙的人。 孟梓楚却是完全不在意,“那就快些开始,莫要耽搁时间。” 谁也没想到从众人声讨纪允礼作弊变成了如今前三十名的重考,这要是别人提出来的还能反驳两句,可这是知府和守将府大公子提出来的,谁敢反驳? 若是反驳,不用考就先显示你的心虚。 “你不是说会将纪允礼给拉下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瞧着已经有人去取桌椅笔墨,纪明宇低声质问闵新平,带着几分暴躁和急切。 闵新平的暴躁又比纪明宇少几分? 他没想到孟梓楚会开口,或者是没想到孟梓楚和知府都会在,还来了这么一出,如此他今儿个这一番费劲的折腾岂不是白费了? 可纪允礼的答卷就和那考题一模一样,那考题可不是他设计栽害的。 一想到这闵新平只觉得后背一凉,他总感觉自己错失了什么? “你倒是说话,你现在不做声是何意?这就是你说的帮?”纪明宇见闵新平不做声,只觉得是他心虚了,变得更加暴躁。 “吵什么?”被喊回神的闵新平直接回斥了这一句,说完后觉得自己话语重了几分,不由得描补了一句,“你又没作弊,你慌什么?” 这一句让纪明宇一噎。 这个模样的纪明宇让闵新平心一凛,不过没戳破,而是道:“反正你名次在末尾,又受伤休养过一段时日,掉了也很正常。” 这直接给了纪明宇一个理由,纪明宇一下子就心安了,对了,他之前被夫子罚停课了一段时间落下来也很正常。 “那就这么让纪允礼洗脱罪名了?”找到了理由,纪明宇不慌了,又开始惦记纪允礼还好好的这件事了。 “等他先答出来再说。”闵新平有些阴恻恻地说了这么一句。 一听这话,纪明宇又平稳了几分心情,纪允礼在家躺一年了,哪里还能如从前那般优异,可是他真的见不得他还继续这样好好的,交流会很快就要结束,一结束他就要离开了,他还怎么对付他? 第二百四十四章 廖先生 眼瞧着令人紧张的时刻快要到来,突然有人跑到了孟梓楚耳侧低语了几句,只见孟梓楚面色沉了下去,下一刻孟梓楚看向了知府和院长。 “本将军有些急事需要处理,看来不能等这场考了,本将军先告辞。对了,知府大人,可能还需要你配合一下。” 一听这话,乌乐山连忙应声,“本知府这就随左将军前去。” 坐镇的走了,这场考试还有何意义?但明显两人就是有急事,彭怀脑子一转,连忙道:“既然两位有事,不如这公开考再推辞两日,左右第五场比拼考还剩两日,到时候直接公开考,题目内容多囊括一些,也算是一举两得了。到时候还请知府大人和左将军前来监督,肃清不良风气。” 何为大起大落,在场的一众莘莘学子算是体会了一个遍。 先是事不关己一个劲要给纪允礼定罪,后来火烧得太旺直接烧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眼瞧着要被架去火上烤,此刻火又突然灭了,这是何等的大起大落。 眼瞧着孟梓楚和乌乐山走了,彭怀也准备离开,不过离开前他定定看向了纪允礼,“纪允礼,你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作弊?” 最开始他是恼怒的,也满心都是书院和他自己的名声,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纪允礼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平静冷漠的模样,哪怕要公开考,除了有底气,彭怀想不到第二种。 他早先也觉得,只是一年不见,不该让一个优秀的人变得平庸,但几次考试的结果告诉他,纪允礼的确平庸了,可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了另一种想法,若藏拙呢? “没有。”纪允礼看着院长回答了这铿锵有力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让彭怀又定定看了纪允礼两眼,最后说了句,“两日后好好考。”便转身离去。 随着院长的离去,夫子和学子们也纷纷开始四散了开去,此刻已然没有什么人去提什么纪允礼作弊之事,说的最多的是第五场比拼考的话题。 要知道第五场比拼考可是公开处刑,这没点定力谁受得住。 对纪明宇来说,这推迟的公开考反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至少给了他准备的时间。 一众人皆各自散开,唯独他逆人流而行,走向了纪允礼。 而彼时纪允礼正在捡地上属于他的考卷,以及那几张所谓的坊间买来的考题。 纪明宇的脚就那么刚刚好踩在了其中的一张纸上,而彼时纪允礼也刚刚好手抓那张纸。 一人垂眸,一人下意识抬眸,一人站立一人半蹲的姿势,一下子就显出了居高临下之感。 纪明宇觉得这个姿势快意极了,他就想着有一天这般将纪允礼踩在脚下,让他仰望他。 “明宇哥,脚抬一下。” 在纪明宇无限畅快的这一刻,纪允礼突然开了口,没有任何的情绪,却偏偏如此,纪明宇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他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想是这么想,却还是将脚拿了开来,但也开了口,“不过是坊间私下售卖的东西,允礼弟竟是这般珍惜?莫不是允礼弟当真是靠此来作弊,才得了这第十名的名头?” 广场上的学子不是所有人都散开了,也因此,听得这一句,不由得有人驻足聆听,甚至还朝这边看了看。 纪允礼没答,而是捡起纸张站起了身,然后靠近反问了一句,“明宇哥,你说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答案一模一样,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这坊间售卖之物乃是我所写?” 纪允礼这最后一句犹如炸雷,直接炸得纪明宇脑子一片空白。 周遭人没能听见纪允礼低声说了什么,只瞧见纪允礼朝着纪明宇靠近好似动了一下唇,紧接着便错开他离去了,只余纪明宇浑身僵硬面色刷白地站在那。 纪明宇回神之际,纪允礼早已只余下残影,然即便只是对着残影,纪明宇眼底迸发出来的也是无尽的阴鸷与疯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纪允礼所写,那些他都看过,题目都押中了一半,怎么可能会是他纪允礼所写?若是,他怎么可能才那么点名次,绝对不可能。 他要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 …… 学子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以选择在书院里继续读书,也可以选择离开回家,看个人意愿。 平日里闵新平都是待在书院里的,但今儿个中午一下学他就往外跑,坐上马车就急急忙忙往家赶。 “少爷。”一路走过,下人们纷纷行礼,闵新平却是看都不看,直奔他爹书房。 “爹,不对劲,我感觉我们中了陷阱。”进了书房,闵新平第一句便是这一句。 说完后的闵新平才发现书房里除了他爹,还有一位衣服朴素的老者。 一见这位老者,闵新平立刻停住脚步抬手作揖,“廖先生。” 这位廖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府上的门客,一位很足智多谋的老者。 之所以在这,自然是因为许多年前的一日快要饿死了,闵家给了一口饭,所以留了下来,也因此,这么些年闵家看似没什么变化,实则内里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廖先生对着闵新平挥了一下手,“说说你的不对劲。” “今日揭发纪允礼作弊一事,那坊间售卖考题与纪允礼的答卷一模一样,纪允礼没有作弊,那这两张纸为何一模一样?这是不是也太巧了,我觉得是不是我被人给利用了?” “不错,挺警醒。”廖先生给了一句夸赞。 而这句夸赞让闵新平更云里雾里,当即抬手作揖,“请廖先生赐教。” “本身考题跟答案一模一样就很蹊跷,若是让你来作弊,你可会一字一句皆写得一模一样?”廖先生未答而是反问。 “自然不会。”闵新平想都不想就给了答案。 “所以,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看似证据确凿实际上处处疑点。” “那廖先生为何不阻止我?” “为何要阻止?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放线怎么钓鱼?” 闵新平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是要钓什么鱼,但是大体能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了,“多谢廖先生赐教,那不知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看着就好。” 闵新平知道廖先生不喜欢说太多,听到这也算是该指点的都指点了。 “那廖先生和爹你们继续下棋,我先下去了。” 说着,闵新平躬身退了出去。 要问为什么闵新平对廖先生这般恭敬,自然是因为他的父亲对廖先生足够尊敬。 这不前脚闵新平一走,后脚前一刻还坐着的闵力立刻就站了起来,站在一侧对着廖先生微躬着身子低着头做恭敬状。 “你这小子还不算愚钝,调教调教也可行,明年秋闱让他下场试试,到时候看是不是能留在京里。” 一听这话闵力心中一喜,当即道谢,“多谢廖老夸赞提携。” “王家这颗棋子废了,在柴家后面推一把,把王家废了,留住柴家,让刘家去做,也在柴家面前卖个好,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做的自然些,别让人看出破绽。” “是。” “闵新平这边可能会有些麻烦,你要做好被找上门的打算。”具体的廖先生没多说,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多谢廖老提点。”而仅是这么一句,就足够闵力感恩戴德。 “纪允礼身边那个什么妻子到底什么来历,查清楚了没有?” 活不过秋天的纪允礼活蹦乱跳,白家那个倒下的小子也站起来了,这是不是说明那个丫头也能发现孟梓楚身上的不寻常?若当真如此,此女必不能留。 “回廖老,快了,就这两天的功夫。” “嗯。”听得这一句,廖先生轻应了一声,没多言,成大事者必须得沉住气。? 第二百四十五章 解毒 外面的风风雨雨,陆月并不知道,她满心满意皆是眼前快要熬成的解药。 从回来那日开始她便足不出户,只为给纪允礼将这解药熬制好。 纪允礼体内的毒是环环相扣,一种毒与另一种毒制衡,然后形成新的毒药,又被另一种毒再制衡。 而解毒就是用与其相克的药来解毒,由于种类繁多,有些药放在一起也是一种毒,所以她需要慢慢处理,一点一点中和毒性直至最后变成解药。 所以这药一日完全没办法熬出来,需要熬制,等待中和,然后再熬制,以至于足足熬了三日。 眼瞧着药终于沸腾,陆月将最后一味已经被处理好碾成粉末的龙齿撒了进去,瞧着龙齿一点一点融合到了药汁里,陆月笑了,她终于熬制成功了,如今只需要放置到晚上给纪允礼喝了就可以了。 一想到这,陆月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她只需要等就好了。 所以当纪允礼晚间下学回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陆月盯着一碗药看,就那么盯着,眸光都不带转一下的。 “熬好了?”走到跟前,纪允礼问了这么一句。 陆月怎么熬制解药跟他提过一嘴。 一听这声音,陆月转眸看了过去,看将纪允礼的瞬间,眸光一亮,猛点了点头。 所有的激动和颤意早在得到龙齿的那一刻已然经历过,此刻只余下走个过程的平静。 见陆月点头,纪允礼下意识就要伸手就端,却是被陆月制止,“不能这么喝,疼。” 这么小半日,陆月只想着解药熬好了,心头欢喜,此刻瞧见了纪允礼要喝,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喝下去的感觉,不由得皱起了眉。 “没关系,我……” 纪允礼想说我可以,但在陆月明显不同意的眸光下,纪允礼住了口,然后换了一句,“那我要怎么喝?不管如何,总要喝下去。” 道理陆月是知道的,但…… 抿了抿嘴,陆月一手端着药,一手牵着纪允礼就朝着屋内的耳房走去。 一入耳房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特制的浴桶下面炭火旺盛,里面的水一片漆黑,冒着丝丝白烟。 “可是要坐进去喝?”看到这一幕,纪允礼便会意了。 “嗯。”陆月点了点头,“可以帮助你中和药性快速解毒,减少疼痛时间。” 纪允礼半点不在意疼不疼的,见陆月点头,也不拖沓,伸手就开始解腰带,不过却是打趣了一句,“我要脱衣服了,你要出去吗?” 以往每次,他脱衣服进浴桶的时候她都会出去,但这一次却是固执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这反常让纪允礼的笑一点一点收敛了,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阿月,再疼也比不过那些躺在床榻上的日子,我没关系,你别担心,好吗?” 陆月没说话。 这一刻,纪允礼倒是希望她像以前那般不开窍,这样就不会这般了。 纪允礼垂首在陆月的唇上亲了亲,“我喜欢你亲我,心疼我,以后就多亲亲我。” 话落,纪允礼迅速脱了外衣,转身直接就那么穿着里衣进了浴桶,适中的水温坐下去的那一刻奇异般的舒适。 “现在可以给我喝了吗?”坐好的纪允礼,再次管陆月要药。 陆月走了过来,却是没立刻把药递给他,而是靠在桶边看着他问了句,“亲你,你真的会好一些吗?” 这话听得纪允礼失笑,却是不忘点头,“自然,不然阿月现在就亲一下试试?” 纪允礼本随口调笑一句,却不想陆月当真一本正经靠了过来亲了他一下,亲完还拿一双水灵的眼睛看着他,似乎等着求证。 纪允礼被可爱到差点忍不住要将人揉进怀里,“嗯,很甜,刚刚好可以喝苦苦的药。” 说着,纪允礼直接单手扶住一侧陆月手里的碗,一个仰首,一口气不停歇的直接将一整碗黑漆漆的药给喝了下去。 药刚喝下,陆月就扑了过来,纪允礼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躲得有些快连碗都掉落在了浴桶里。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躲,对方满眼不可置信,纪允礼连忙解释,“苦,你不要尝。” 陆月抿了抿嘴,然后问了一句,“疼吗?” 纪允礼刚要说不疼,就在这时,一股自经脉深处涌起的疼痛让他一下子白了脸,更是一波接一波,连喘息的功夫都不给他。 纪允礼想说什么,却因为极力忍着痛无法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溢出痛苦的声音,那样她会更难受。 也是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何一向羞涩的她会这般主动,虽然不在她身上,但她深知药性,以至于比他更能明白他将要经历什么。?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们来日方长 看着纪允礼苍白着脸隐忍的模样,陆月心疼极了,她就知道很疼,如若不然他不可能连回答都不会回答她。 对,他刚刚说让她亲他。 一急,陆月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眼瞧着离得有些距离亲不到,陆月直接一个翻身,就那么连人带衣服皆入了药桶,然后朝着纪允礼扑了过去,搂着人就亲了上去。 她亲的有些笨拙,亲一下离一下,然后又来亲一下。 还不忘说一句,“我亲你,不疼。” 这语气真的是像极了哄孩子的语气,而这般亲密的动作,此刻却是一点涟漪都没有。 而就是陆月这笨拙的模样一直暖着纪允礼的心,让他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中挨了过来,就像她突然闯进他黑暗的生活一样,她永远都是那一道温暖照亮他的光。 疼痛总是那么的难捱,但有她的陪伴,一切又好似过得很快。 在经历过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疼痛之后,一股洗净污垢的舒适感袭遍全身,纪允礼知道,这是束缚他的那些毒素终于褪去,此后他不再受任何束缚,也不用再惧怕哪一日再像从前那般。 他以为他不会再激动,但这一刻,心底的激动却如澎湃的潮浪,将他整个人卷入淹没。 他用着几乎没什么力气的手将靠过来的人紧紧搂在怀里,“结束了,阿月,我们来日方长。” 真好,他终于可以同她说这一句来日方长。 “嗯,结束了,我们来日方长。” 两人就这么拥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允礼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总不能两人一直在这药浴桶里,不管怎样都是药,对他无碍,但对她就不一定了。 “阿月,秋夜寒凉,别冻着,你先过去沐浴,我不看你,等你沐浴完了我再沐浴就好。” 因为纪允礼经常泡药澡,为了不麻烦,就又定了一个浴桶,一个泡药浴,一个用来沐浴,同时放好水,下面炭火温着,方便又不容易着凉。 自然,平日里那个浴桶陆月也用来沐浴,只不过…… “我洗完了水脏了。”陆月微微松开纪允礼的脖颈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在药桶里泡久了,那脸红得厉害。 “那我们一起洗?” 这话听得陆月就要给纪允礼来一下,然手抬起来了,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色,终是停在了那。 纪允礼见状,却是拿着她悬空的手在自己的胸口来了一下,还说了句,“我受得住,你该揍还是揍。” 这一句惹得陆月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下一刻她将手伸进了水里搭上了纪允礼的脉搏,感受着那虽然微弱却一切正常的脉搏后,不自觉眉眼就染上了笑意,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愉悦。 看的纪允礼直接凑上去就在她唇角亲了一下,不免被瞪了一下,也就只是瞪了一下。 瞪完之后起身从浴桶里翻了出去,然后就伸手扶纪允礼,“还有没有力气?我扶着你出来,一起去洗,总归昨儿个才沐浴过,在水里泡一泡除了药汁,待会儿换了衣服就行了。” “阿月这是要跟我洗鸳鸯浴?” 这欠欠的一句直接又惹来了陆月的一个瞪眼,“你闭嘴,纪允礼,我就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说是这么说,陆月却是下了大力气拉着纪允礼出了浴桶。 “阿月才舍不得。”落地的那一刻,纪允礼再次嘴欠。 自然又惹来了陆月的一个瞪眼,不过这一次陆月没说什么,而是费力将几乎没什么力气的纪允礼扶到了清水桶边,然后直接一推,将纪允礼一整个就那么推着倒去了水里,瞧纪允礼一整个人变成了落汤鸡的模样,陆月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 光听着这声音就很是愉悦。 纪允礼也没想到陆月这么‘报复’他,不过能博美人一笑自然是值了。 “阿月你真是好狠心。”纪允礼很配合地做出了一副被欺负到的样子。 这当真是惹得陆月笑得更欢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她笑得那般开怀。 笑着笑着,看着纪允礼那副苍白着脸色落汤鸡似的靠在桶边的模样,陆月的良心又捡回来了。 “呛着没?” 看陆月真担心了,纪允礼也不闹了,“没有呛到,你快进来洗洗换了衣服,虽说耳房不凉,但终究是深秋之夜,你这湿衣服穿久了,也容易风寒。” 陆月不放心的帮纪允礼搭了搭脉,感觉还是那脉象,心里放心了,又帮他将散在额前的发丝往一侧拨了拨,然后收手开始脱自己的外衣。 早一会儿急,她穿着外衣就跳进了浴桶,得亏她今日穿得是自己的粗布麻衣,要是孟梓馨送给她的衣服,那真的就是全毁了。 外衣脱掉的瞬间,陆月才惊觉这外衣沾了水真的是好重。 陆月穿里衣的模样纪允礼日日见,所以见陆月脱外衣,纪允礼也没有回避视线,直到那外衣落下,露出了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他才意识到他忽略了什么。 他忘了她衣服湿了,而湿衣服是贴在身上的,外衣粗糙看不太出来,但里衣细薄贴身,水一打湿,与没穿无异。 纪允礼都忽略的事,陆月如何记得? 她三两下脱了外衣翻身就进了浴桶,纪允礼本移开了视线,她这突地一落进来,真真是再次将她那这几个月来养出来的玲珑身段在纪允礼的眼底展现得淋漓尽致。 纪允礼清楚,要不是此刻他刚解完毒浑身无力,这早片刻口中的戏言鸳鸯浴,怕得成真的鸳鸯浴了。 “纪允礼,你转过去,我给你把头发洗一洗,反正已经湿了,直接洗一下。” 偏偏当事人还没有一点自觉,还要帮他忙。 纪允礼用刚刚聚集一点的力气借着水的力道往后一退,一边躲开陆月伸过来的手一边拒绝,“不用管我,你自己洗好了换了衣服就好,你力气小,总归要喊飞星帮忙扶我去榻上,不如等下都让飞星帮忙就行了。” 陆月一听很有道理,便不再执着。 “那好,我自己洗一洗,换了衣服就去喊飞星过来帮你。刚刚好我去给你看看炉子上的参汤,倒出来凉一凉,待会儿给你喝了,喝完后吃一点小米粥,你刚解完毒,整个身子都弱,不能吃太油腻和太硬的东西。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喝点参汤睡一觉起来就会好很多,你这是身体里刚刚各种药性碰撞过,一下子你适应不来。” “嗯。”面对陆月的一大段絮絮叨叨,纪允礼就回应了这么一个字,然后错开了视线就那么伏在了一侧的浴桶边等待着,从两人关系越发亲密后,这当真是难得的君子。 陆月也没磨蹭,本就是沾了药汁,泡一泡,手动稍微搓两下就好。 急着去给纪允礼端参汤,陆月手脚很麻利,三两下隔着里衣搓了搓就洗好了,然后爬出了浴桶,就那么穿着一身湿衣服去了里屋去取衣服换上。 直到这会儿纪允礼才觉得紧绷的神思放松了下来,随即一抹苦笑爬上嘴角,他的阿月果然是一个磨人精,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待在浴桶里熬过那喝下解药碰撞带来的疼痛。 不过他的阿月比来时养得好多了,再养一养会更好,那时……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副被吸了精气的样子 平日里纪允礼虽然病恹恹的,但是面色看上去到底还有几分红润,但今儿个却是一脸苍白,就跟被谁吸了精气似的。 谢振阔一瞧见人,嘴直接没把持住,“纪允礼,你这是被你那小媳妇吸了多少精气,脸白得跟个鬼似的,你小媳妇看着不大,这么生猛的吗?” 被调侃纪允礼不介意,但拿陆月说事,纪允礼直接不悦地看了过去,“舌头不想要了吗?我家阿月毒多的是,还是不易察觉的那一种,要不要我给你拿一点尝尝?” 怎么说也是一起混了几年的人,纪允礼真怒还是佯怒谢振阔还是看得出来的。 一听这话那是立刻认怂,他绝对相信纪允礼干得出来,也绝对相信那个能治纪允礼的人有不易察觉毒哑人的能耐。 “哎呀,我就调侃你小媳妇两句,不让说就不说了,那么凶做什么。”说完后不忘好奇问一句,“所以你到底怎么了?难道又有人给你下了什么药?” 除了这,谢振阔想不到其他的。 谢振阔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没毛病,他以为纪允礼会回答他,只是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回答,当即看过去就要跳脚,却瞧着纪允礼眸光盯着前方某一处,他下意识转眸跟着看了过去,只瞧见不远处的相交走廊里,纪明宇的身影逐渐靠近相交处。 那纪明宇面色也不太好,明显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在状态。 “明宇哥这是昨夜没有睡好?” 平日里都是纪明宇主动招惹纪允礼,但今儿个纪允礼却是主动开了口。 突然的声音直接让很不在状态的纪明宇一个激灵,下一刻在看到是纪允礼的时候,下意识眸光就变得极其凶狠,就像是盯着猎物的毒蛇一样,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让敏锐的纪允礼和谢振阔看得极其清楚。 谢振阔当即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纨绔样,纪允礼却还是那副万事惊不起他半点波澜的样子,就好似刚刚纪明宇看的人不是他一样。 而这副模样就是纪明宇最讨厌的样子,尽管他遮掩了眼中的凶狠,但那种不善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我瞧着允礼弟不是被弟妹照顾得好些了?这满脸苍白一副被吸了精气的模样是怎么回事?是弟妹晚上太不懂事?还是说弟妹照顾不好允礼弟了?” 不善地盯了纪允礼片刻,纪明宇突然开了口,一副意有所指别有深意的模样。 这话与谢振阔刚刚所言没有差太多,但明显谢振阔调侃的是纪允礼,而纪明宇这却是在损陆月。 谢振阔擦个边纪允礼都不乐意,何况纪明宇这明显对陆月的不尊重,纪允礼的面色几乎顷刻间就冷了下去,明显可感的那一种。 而这让纪明宇莫名的快意,也更加确定陆月对纪允礼的重要性,连说陆月几句都不行,若是抓了陆月他还不得疯了? 本只是随意闪过脑海的想法,但瞧着纪允礼满身的冷意,这个想法好似藤蔓一般,疯狂的在纪明宇脑海中肆意滋长。 纪允礼突地垂眸抬手拂了一下衣袖,下一刻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臂,慢步向前走去,眼瞧着就要错过纪明宇的身边,他突地停住脚步侧首看向了他,眼神冰冷,语气却极为亲近。 “忘了告诉明宇哥,我的毒解了,明宇哥开心吗?” 问着纪明宇是否开心,纪允礼却在下一刻直接抬脚错开纪明宇朝前走去。 许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句,纪明宇的面色直接僵在了那,下一刻狰狞起,抬手就要去扯刚走出没几步的纪允礼。 眼瞧着就要碰到纪允礼,一侧的谢振阔快一步挡开了纪明宇的手,都没给柳飞星用武之地。 而他看着吊儿郎当,却是眸色冷凛,“说话就说话,可不好动手。” 被谢振阔挡着,纪明宇怎么都不能前进半步去靠近纪允礼,眼瞧着纪允礼越走越远,纪明宇如捕不到猎物的恶狼一般,收回眸光死死盯着,“你不是侯府公子,他纪允礼给了你什么,你要这样给他当狗?” 一个狗字显出了纪明宇所有的愤恨。 听到这话,谢振阔却是一笑,带着几分顽劣的邪恶,“你也知道我是侯府公子,你这般骂我,就不怕我报复?” 骂的时候有多爽,此刻听到这一句就有多后怕。 谢振阔看到纪明宇这秒怂的样子,不由得嗤笑出声,随即不屑道:“这就是你跟纪允礼的区别,他敢骂就不怕带来的后果,自然,他从不会这般愚蠢。” 谢振阔的话让纪明宇整个人一僵,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无尽的侮辱感,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谢振阔拔了下来踩在了脚底下,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拿出来和纪允礼比,还是这样极其不屑的贬低。 谢振阔却是不管纪明宇是个什么模样,落下这两句就抬步朝着纪允礼追了过去。 而留在原地的纪明宇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疯魔,恨不能屠尽一切的疯魔。 谢振阔很快就追上了走一步要喘三口气模样的纪允礼,一句没提他跟纪明宇说了什么,而是好奇问之前听到的话,“你的毒真的解了?” 纪允礼给了谢振阔一个看傻子的眼神,“那你以为我为何这样?” 这话听得谢振阔都没有心思计较纪允礼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满目不可置信,“不是,解个毒为什么一副被吸了精气的样子?” “那你觉得解了能悄声无息置我于死地的毒之后,我该是个什么模样?” 这一句突然让谢振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好半晌,突然来了一句,“你小媳妇厉害。” 这厉害自然是指医术了。 这夸陆月,纪允礼清冷的眉眼一下子就柔和了起来,并回了一句,“自然。” 这完全让谢振阔没眼看,开口就是一句吐槽,“纪允礼,你妻管严没救了。” “羡慕直接说。” “你才羡慕,鬼才要向你一样。” “谢振阔,出来混是要还的。” “我呸。” “我等着。”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孟梓馨找上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纵使纪允礼并没有四处宣扬,他毒解了的消息还是四散了开去,自然,这四散指的是散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例如在守将府养伤的吕绍元。 吕绍元想要弄死纪允礼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他同孟梓楚走得近,还有一个就是他不识抬举不接受他的拉拢。 既然成不了助力,那这样的一个有威胁的人自然只有趁早杀死在摇篮里最为妥当。 只是哪里知道,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这样的一个杂草般的人竟然生命力也如那杂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而这一切竟然毁在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手里,光想到这吕绍元就是满满的杀人冲动。 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小丫头真的治好了纪允礼,如此,被这个小丫头接触过的孟梓楚呢?这个小丫头可有没有察觉什么? 那香柏的事真的只是凑巧? 本来查到药包的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真的就是孟梓馨一时兴起非要每个人都给做一个,他就没当一回事,但现在…… “孟梓楚在不在府里?” “回主子,不在。” 一听这话,吕绍元微蹙了一下眉,随后又问,“馨儿在不在?” “表小姐在的。” “推我去寻她。” “是。”沐风领命,当即推着吕绍元就出了屋门,然后出了院子。 不得不说吕绍元来得当真是巧,要是再慢一点,孟梓馨就出门了。 “馨儿这是要出门?”刚到孟梓馨的院门口,就瞧着她手里拿着张帖子一身襦裙满面笑意的从院内冲了出来。 孟梓馨正在为快要见到陆月而兴奋,没想到会在院门口碰到吕绍元,先是一愣,随即一收笑脸板起了脸,“你怎么又不好好休息出了乱溜达?你这样什么时候伤才能好?” 这妥妥的一个严肃小大人的模样。 “还不是你不陪我。”吕绍元立刻一脸委屈。 孟梓馨前一刻还严肃的训人模样,这一刻直接心虚了起来,不过只是一瞬,立刻就理直气壮了起来,“你瞎说,我昨天还陪你的。” “嗯,陪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跟着孟梓里走了。” “表哥。”被揭穿,孟梓馨顿时不依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是你走了,是表哥让你走的,你想让表哥好好养伤。” 一听这话,孟梓馨才缓和了面色,然后立刻承诺,“等我去跟陆姐姐吃一顿饭,完了回来我就陪你,肯定陪你,一整个下午。” 吕绍元这是还没问,孟梓馨就将自己的行踪给报了,而一听陆姐姐三个字,吕绍元放在轮椅上的手不由得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疑惑询问,“哪个陆姐姐?” “就是纪大哥的妻子,早些时候在军营给蒋慧珠治伤的那个女子。纪大哥知道,就纪允礼,你之前不是还跟他一起在皓镧书院读书么。” “纪允礼竟是成亲了?”吕绍元一副惊讶的样子。 “是的呢,陆姐姐可厉害了,人可好了。我不跟你说了,等下时间要来不及了,等我回来再给你说,你快点回去好好休息,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说着,孟梓馨就风风火火地错过吕绍元向外奔去。 就在孟梓馨错过的瞬间,吕绍元的眸色立刻深谙了下去,随即对着暗中打了一个手势,下一刻暗处一个身影立刻跟上了孟梓馨离去。 孟梓馨并不知道,她满心满意都是快点寻到陆月,把帖子给她,然后拉她和她出去吃饭,这离饭点不远了,那是刚刚好。 …… 因为蒋慧珠的突然事件,陆月在城外待了七八日,又因为纪允礼的解药,陆月又在家闭门了三日,这么一下来,教刺绣的事陆月愣是耽搁了下来。 因此,一大早就赶来了红雨的铺子,因着欠了一屁股的债,自然不能按照原来所言一天一个时辰了,特别是刚开始几天,都得待在铺子里,方才能赶上进度。 伙计进来说有个富贵小姐来寻她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孟梓馨,除了她她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 “是不是十二三岁的模样,脸圆嘟嘟的,头上有个蝴蝶发簪。”虽然已经有守将夫人美艳的雏形,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带着一身孩子气。 “是是是。”伙计狂点头。 一听这应声,陆月基本确定是孟梓馨了。 “红姐姐,是守将府的孟小姐,该是寻我有事,我过去一下。”同红雨交代了一下,陆月抬脚就朝外走去。 守将府的小姐? 红雨满脸怔愣,眼瞧着陆月出去了,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陆月刚掀开帘子从后面来到前面,就看到孟梓馨站在那翘首以盼。 “陆姐姐,陆姐姐。”看见陆月的孟梓馨欢喜极了,连忙就迎了上来,一到跟前就挽住了陆月的胳膊,好不亲昵。 这一幕看得后面跟上来的红雨一愣,主要是这太亲昵了,毕竟孟梓馨可是守将府的大小姐,多少人想高攀都高攀不上,别说让她喊一声姐姐了。 “怎么来找我了?是有事吗?”陆月却相处起来很是自然。 一听这话,孟梓馨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了帖子,“这个是赏花宴的帖子,我娘在府里办的,明儿个我让人来接你去玩,有好多好吃的。” “这不太合适,我这里……”陆月下意识要拒绝,守将夫人办的宴会那是个什么宴会她清楚得很,她着实不太合适去。 只是她还没说完,就被孟梓馨打断了话,“陆姐姐,你可一定要去,我好想你陪我,都没人陪我玩,我最喜欢你了,你来嘛来嘛。” 孟梓馨满脸的央求,陆月却还是坚持,并拿出了铿锵的理由,“我这里有活计的,不方便离开。” “什么活计,你今儿个教了那么多,绣娘不得好好沉淀沉淀,明儿个去玩一日刚刚好。” 红雨在一侧一听那是立刻就做了孟梓馨的助攻,开玩笑,这可是孟家的小姐,这宴会多少人求不来,她这傻妹妹还往外推,必须去。 “陆姐姐……”孟梓馨就拉着陆月一个劲的撒娇哀求。 盛情难却,又有红雨发话,最后陆月只能点头,“好。” 一听到这个字,孟梓馨开心极了,“我就知道陆姐姐最好了,那陆姐姐再跟我一起去吃个饭不妨事,就一点点远,吃完我就把陆姐姐给送回来。” “快去快去,别说我压榨你,刚刚好我们也要吃饭,吃完了你再回来。”红雨再次做起了助攻。 不用怀疑,最后陆月依旧没拗得过孟梓馨的热情。 眼瞧着陆月同意了,孟梓馨开心极了,拉着陆月就走。 这边虽然不是闹市区,但是离皓镧书院近,是学子们比较喜欢来的地方,因此这边吃喝玩乐的地方样样齐全。 孟梓馨就那么领着陆月进了一家一看就很豪华的大酒楼,然后要了一间雅间。 “这次不给陆姐姐你点果酒了,上次你喝醉了,二话不说就要扯衣服,我吓死了,后来还正面碰上纪大哥,你不晓得我多心虚,还好纪大哥没怪我,也没跟我大哥告状,不然我就惨了。” 孟梓馨那叫一个心有余悸,自然此刻说起来,也就是随口一说。 而陆月被孟梓馨这么一提,不免又想到了那喝多了在马车里对纪允礼做的那些个颇为见不得人的画面,脸那是蹭得一下就红了。 好在下一刻小二动作极快地上了菜,这个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陆月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孟梓馨也不是说要找陆月做什么,就是想跟陆月一起吃一顿饭,她喜欢跟陆月一起吃饭,没有束缚感,很舒服。 就在两人差不多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走廊里响起了争吵声。 两人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自然都没去在意。 就在片刻后,突地门被从外面撞开,一道身影就那么横空朝着两人的饭桌上砸了过来,扑通一声直接将桌子给砸得断了腿,满桌子的饭菜瞬间撒了一地,盘子碎裂的声音哗啦啦连成一片,当真是满目狼藉。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陆月出事被抓走 好在孟梓馨反应快,一把拉住身侧的陆月往后退去,才没有被那满地的碎片和断裂的桌腿给砸到,但是那溅了满地的汤汁还是将两人的衣摆给沾了一个遍。 而下一刻不但没有人道歉,还紧追进来好几人扑向了那摔在狼藉中的大汉,拳打脚踢那叫一个狠戾,完全没有在他人雅间毁了他人雅间东西的自觉。 这看得孟梓馨瞬间就怒了。 孟梓馨有刁蛮之称,但那只对一些个讨嫌不自知的人,而眼前这种就是。 啪地一下,孟梓馨直接抽出腰间的鞭子,朝着乱作一团的几人抽了过去,也不管谁谁谁,刷刷就是几下,“都给本小姐滚出去。” 这才是孟家大小姐的威严。 而这会儿,别说孟梓馨,陆月这个没什么脾性的人都怒了,怎么有人在毁了别人的东西后不但不道歉还肆意乱来,简直太过分了。 陆月当即手握药粉就准备找个撒不到孟梓馨的方位撒出去,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只见那边本来打向大汉的几人突然转了方向朝着挥鞭的孟梓馨扑去,而那被揍的大汉突地从地上跃起直接扑向了陆月。 孟梓馨怎么说也是孟家大小姐,变故发生的这一瞬间立刻意识到了危险,“陆姐姐危险。” 一边喊一边就要朝着陆月扑过去,却是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而陆月那边也不是待宰的羔羊,那个大汉扑过去的瞬间,陆月想都不想直接扬手就将手里的粉末朝着那大汉迎面撒了过去。 大汉不以为然的继续朝着陆月扑了过来,本以为十拿九稳能抓到人,却瞧见陆月往后敏捷地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抓捕,而他也在下一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这一幕让那边的孟梓馨松了一口气,却是震惊了那边的几人,谁也没想到陆月竟然躲过了大汉的抓捕。 不过仅是一瞬的时间,下一刻拦着孟梓馨的几个男子立刻就分成了两拨,一拨继续拦截孟梓馨,一拨则是朝着陆月扑了过去。 陆月自然是故技重施,只是这一次对方有了防备,立刻躲了开去,这一刻陆月瞬时间再次有了当初那种面临野猪的感觉,她果真是缺了速度。 几人显然身手不凡,孟梓馨被拦住赶不过去帮忙,立刻大吼,“我乃守将孟秉章的女儿孟梓馨,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光天化日之下抓人?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然几人不为所动,一边下狠手拦截孟梓馨,一边去抓陆月。 陆月眼瞧着没有那种速度要被抓到,当即反其道行之将毒全撒在了自己的身上,这让那几人有了那么片刻的迟疑,就在下一刻,陆月突地后勃颈一痛,就那么眼一闭倒在了地上,而那后脖颈处赫然是被重物击中的淤青。 然而对方藏在暗处,出手快狠准,那几人谁也没有发现,只以为陆月被自己的毒给毒晕了,当即就上前去抓人,却是不敢直接抓,而是撕了衣服一角裹住了手,紧接着拎起陆月的后勃颈的衣衫,带着人就从窗户跳了下去转身就跑。 围堵孟梓馨的几人也不再恋战,转身跟着就跳下了窗户。 孟梓馨一张脸冷到了极致,一边跟着跳下了窗户一边朝着天空中发出了求救信号,然后穷追不舍地追了上去。 她功夫差点,但是追人不在话下。 孟梓馨发出的是孟家独有的暗号,只要是孟家的人,一瞧见立刻就懂了,当即直接惊动了孟家在各处的人,自然也惊动了与孟家不对付的人。 而这求救信号自然不止放了一次,那是走一路放一路。 这完全是要将前面逃跑的人给堵死的架势。 这样下去根本跑不了,几人一对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转身朝着孟梓馨扑了过去,没几下就将孟梓馨给制服敲晕,拎着一起跑了。 一道信号就够孟家急了,还一连几道,顷刻间,孟家各处开始下封城的命令,不管发生了什么,封了城再说。 一行人七拐八拐的将人带入了一个废弃的院子,里面有一蒙面黑衣人站在那,他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空中的孟家求救信号,本没在意,此刻瞧见孟梓馨也被抓了过来,瞬间愤怒到了极致,上去对着为首的人就是一脚。 “废物,把孟家这个烫手山芋抓来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为首之人没敢说话。 而这个时候已然不是愤怒之时,“先进地道将人送出城,不出半个时辰,这里肯定被查到。” 抓了孟家的小姐,这事完全没办法善了,他得立刻回去请示。 几人也知道犯了错,不敢耽搁和多言,立刻拎着陆月和孟梓馨入了底下的密道,速度就朝城外而去。 黑衣人扫平了一下地道的痕迹,当即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黑衣人消失的那一刻,暗中唯一没被调虎离山支开的来自于吕绍元的人犹豫了一下,没去追黑衣人,而是速度进了灰败的院子,立刻寻到了暗道,然后钻了进去,跟着追了上去。? 第二百五十章 一个个脑子让驴踢了是不是 黑衣人并不知道他扫除痕迹的地道被人钻了进去,还留下了痕迹。 他拿出了最快的速度,飞奔向了蓝州城里某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里。 秋风凉爽,正是垂钓好时节。 只见宅院内一池子里各色锦鲤游来游去,一锦衣之人坐于池边一棵大榕树下,被茂密叶冠落下的阴影遮盖住了半侧身影,手中握着一钓竿,正于池中垂钓。 眼瞧着鱼儿就要上钩,黑衣人嗖地一下落在地面,很轻微的动静,却是一下子惊动了鱼群,前一刻还要咬钩的鱼儿瞬间四散了开去。 这人垂钓之人瞬间怒了面容,只是还不待他发怒,黑衣人已然惶恐禀报。 “主子,出纰漏了,那些人连孟梓馨一起抓了。” 一听这话,垂钓之人哪里还管得了鱼,直接惊得站起,怒斥更是脱口而出,“脑子里进水了吗?那孟梓馨也是能抓的?” “属下已经让那些人带着孟梓馨一同走密道出了城。” 这一句差点没让垂钓之人气死,“直接扔半道上不行吗?一个个脑子让驴踢了是不是?” 这一句让黑衣之人没敢吱声。 垂钓之人气得原地来回走,到底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也不知走了多少圈,最后站定了脚步。 “孟家不是吃素的,这蓝州城更是孟家的天下,在蓝州城抓走了孟家的千金,这事必定不能罢休。现在什么也不用管了,想办法把人扔了,最好让她们自己逃了,不可让她们出一丁点事,否则孟家必死咬到底。至于其他,待这阵风波过了再从长计议。想抓那女子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些时候。” “是。”黑衣人闻言,立刻领命,随即转身速度就消失在了原地。 垂钓之人此刻已然没了垂钓之心,当即抬脚就往府外走,他得去瞧瞧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当他看到满大街四处可见的孟家军的时候,便知道这事绝对不能善了了,他必须得想个办法,务必不能让孟家抓到半点把柄。 孟家军大面积出动,再加上那是大街上明目张胆抓人,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孟家军就查到了废弃的院子这处。 密道本来被黑衣人扫了痕迹,想要发现,不提想不到得到,就算想到也要费一番功夫,那真的完全就是在耽搁时间。 但吕绍元的人留下了痕迹,因此孟家军一寻到这里便发现了密道。 然太过容易发现的东西往往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陷阱。 不过仅一瞬,孟家军立刻派了一小队人从地道追了出去,不管是不是陷阱,都不能放过任何一处线索。 同时间剩下的人,继续在城中搜索,而领队的孟斌则是速度去往了孟梓楚所在的酒楼里。 这酒楼自然是孟梓馨和陆月被抓走的酒楼,这会儿早已经被孟家军给封了,别说是人,那是连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孟斌穿过人群上了二楼,来到那一片狼藉的雅间内。 明明孟梓楚身负残疾坐于轮椅之上,然此刻周身那漫天的杀戮之气,仿若置身于两军对战的战场之上,谁若靠近,便化作烟灰。 而此刻,孟梓楚用着看死人的眸光,看着那躺在一片狼藉中的大汉身上,这可以说是唯一弥留的线索。 孟斌眼观鼻鼻观心,躬身禀报道:“左将军,属下追到了春水巷的一处废弃院落处断了线索,那院落里有一处地下通道,滞留痕迹很明显,属下派遣了一波人下了通道追了过去,其余人则以那院落为中心向四处扩散开去搜寻。” 听到有通道,孟梓楚本就冷凛的气息瞬时间又冰冷了几个度,那已经不是杀戮之气,而是要大杀四方了。 不过只是一瞬,孟梓楚就将气息收敛了起来。 “城中探查不放松,特别是那些腌臜之地要狠狠查询,以整顿蓝州城风气为由,一处都不许放过,务必保证不会有哪一个不长眼睛的敢将人放到那些地方。另外通知城外军营,就说进行丛林作战实练,让他们分成多个队伍,从各个方向以地毯式作战方式朝着城中包抄。” “是,左将军。”孟斌当即领命,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转身离开去执行命令。 孟斌这边前脚走,后脚那边一直在给那大汉做各种检查的明昇走至孟梓楚跟前。 “主子,此人身上有胡人印记,且看此人身形骨骼各方面,与胡人甚是相符。此人现在处于弄不醒的状态,应该是被下了极强的迷药。不过属下在地上发现了一枚石子做成的暗器,这种石子晶莹剔透,非一般石子,盛产于海边,并非蓝州城内该有的东西。只是不知这石子是何人留下?” 面对明昇的汇报,孟梓楚没做任何言语,而是看向了跪在一侧地上被人调虎离山的三人。 两人是跟着孟梓馨的暗卫,还有一人则是本应该跟在纪允礼身侧却是被纪允礼要求跟在陆月身边的明锐。 三人被人调虎离山离开,直到看到孟梓馨的求救信号方才察觉到不对,而彼时,不仅对方跑了,他们连忙赶回来也没能抓到任何尾巴,这对三人来说是严重的失职。 严重失职的三人见到孟梓楚之时没给自己找任何的借口,只说了一句请主子责罚,然后就那么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而孟梓楚始终都没搭理三人一下,直到此刻才看过来。 “明锐。” 孟梓楚什么都没说,只喊了一声名字。 明锐当即开口,“回主子,当时来人直接攻击属下,属下来不及多想直接反击,不自觉便被带着走远了,等看到小姐的求救信号时已经晚了。” “你们呢?” 这你们自然是另外两人。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回答,“回主子,属下两人亦是。” 三人的话让孟梓楚陷入了沉思,且不提是一拨人还是两拨人,明显是早有预谋,而如此精准对上他孟家的暗卫,要么是熟知,要么是能力卓越,而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很好的消息。? 第二百五十一章 纪允礼的狼狈 再从周边的消息看,明显对方要抓的是陆月,馨儿是后面追过去才被抓走的,显然是对方怕馨儿暴露什么。 所以,为什么要抓陆月一个小女孩,别说是她,便是纪允礼也不能有哪个地方值得谁这般大费周章。 而这事发生在纪允礼解毒之后,抓的是陆月,如此,要么就是要利用陆月的能力,要么就是为了对付他孟梓楚。 就在孟梓楚沉默的空荡,楼下传来了府衙人到来的声音,这样的事还是要经过府衙立案的。 孟梓楚立刻回神,看向跟着孟梓馨的那两个暗卫,“待会儿府衙的人上来将这大汉带走后,你们二人负责暗中跟进。” “是,主子。”两人当即领命。 “明锐跟我去寻纪允礼。” 说着,孟梓楚对着明昇抬了下手,下一刻明昇立刻上前推着孟梓楚就朝外而去,明锐立刻紧随其后跟上。 孟家军动作极大,虽然每一个动作都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但谁都清楚千万种理由不过最终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寻孟梓馨。 而这么大动作下来,可想而知若是抓到干这种掳走孟梓馨之事的人,那下场当会如何。 闵家,廖先生院子里,一黑衣人跪地在其跟前,将孟梓楚发布给孟斌的命令一一禀报给了廖先生。 城中搜查廖先生有所料,但是这城外大军作战演习是廖先生所没能料到的,由此可见,孟梓楚对孟梓馨的重视程度,也怪那群人愚蠢,敲晕孟梓馨丢下就好,还傻得把人抓走,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而按照那边那个怂样,定是要想方设法将人给放了,那这么一来叫什么? “避开孟家军,不动孟梓馨,把那个陆月杀了。” 陆月绝对不能留,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 至于孟梓馨,必不能动,否则孟家杀疯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切记不能落下把柄,务必让孟家人以为是那边把人给杀了,到时候孟家咬着不放,必要时提供一些那边的线索。” “是,先生。”黑衣人立刻领命,紧接着嗖地一下便消失在了原地。 …… 孟梓馨求救信号发出来的时候,纪允礼刚吃完从书院食堂里出来准备去教室。 而孟家的求救信号纪允礼是知道的,不止如此,他还有,还是早先孟梓楚给他的,而他却是从来都未曾用过。 看到的瞬间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特别是一道连着一道发出的时候,纪允礼整个人都不好到了极点。 这是怎样的一个险境需要大白日发出这般多的求救信号,重点是这个位置离皓镧书院并不是很远,那位置像极了红雨绣品铺子门前的那条府前街。 而他的阿月今日刚刚好就在红雨绣品铺子。 “走得好好的杵在这做什么?这是看到什么路都走不动了?” 谢振阔慢了两步出来,一出来就瞧见纪允礼杵在那不动,不由得挤兑出声。 “孟家的求救信号。” 这一句顿时让谢振阔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架势,一脸凝重,“你确定?” “我确定。” 这一声让谢振阔不由得站在了纪允礼的身侧顺着他的眸光朝那一侧远方看去,然而什么都没有。 “飞星,去府前街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片刻犹疑过后,纪允礼最终抵不过心底的不安,让柳飞星去查看。 “劳烦谢公子照顾我允礼哥一些时候。”纪允礼的命令,柳飞星自然是遵守无疑,不过离开前不忘嘱咐谢振阔一声。 眼瞧着柳飞星走了,纪允礼抬起了脚步继续前行,因为身子弱走得极慢,更因为心中的不安显得整个人无比深沉。 “你在担心什么?”相处那般久,这一点谢振阔还是能看出来的。 而纪允礼给的答案是,“不知道。” 这一句让谢振阔很意外,他难得听到纪允礼说出这般不肯定的话。 “有些不像你。”谢振阔说了这么一句。 纪允礼没答。 等待总是让人煎熬。 等了多久,纪允礼不知道,他只感觉每一个呼吸都是那么的难熬,特别是随着算好的脚程时间,柳飞星却没有回来后,纪允礼心中的不安不断的扩大。 而就在这时,明昇出现在了他的跟前,他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就那么断了。 青天白日,明昇无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书院里寻他,这不符常理到了极致。 明昇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一句,“纪公子,主子在书院门口等你。” 纪允礼完全不敢去乱想去乱猜,定定看了明昇片刻,然后说了一句,“好。” 接着便从座位上站起了身,起身的刹那直接一个踉跄,谢振阔下意识去扶,纪允礼却已然扶着桌子站稳,却是看向了他。 “帮我跟夫子告个假,另外若是飞星回来,告诉他我跟大公子在一起。” 话落,纪允礼站稳了身子,抚了抚衣袖,慢步朝外走去,步履之稳就好似刚刚那一踉跄是被什么磕到了,而在他身侧的谢振阔看得极其清楚,他什么都没磕到。 这是重见以来,他第一次见他失态。 以纪允礼此刻的身体状态,他走路最好一步是一步,然他看似从容的脚步,却一步快一步,越走越快,以至于到了书院门口上了孟梓楚的马车之时,整个人处于虚脱状态,额头上满是冷汗,气息更是喘得厉害,他却顾不上许多,而是直直地盯着孟梓楚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着发生了什么事,然那盖在衣袖下的手已然握成了拳,若他刚刚没看错,站在车边的该是跟着阿月的明锐。 孟梓楚清楚,以纪允礼的聪慧应该猜到了一些什么,就算明昇的出现不足以说明什么,但他进来前看到明锐也足够明白一切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陆月被人掳走了。” 这一句终是击碎了纪允礼最后的那一点仅存的自欺欺人,他绷着的身子就那么泄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整个人再无支撑,直接从座椅上跌落在了车厢的地上,再配着苍白的面色和满头的大汗,尽显狼狈。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发现线索 孟梓楚却做不见,亦没有任何安慰的语句,而是开始陈述整个事件。 “陆月本在绣品铺子,馨儿去给她送明日赏花宴的帖子。这宴会是我让我母亲办的,本想借着这让我母亲邀请陆月去同仁堂做女大夫。馨儿喜欢陆月,送了帖子就邀请了陆月去酒楼吃饭,这一切都是一时兴起,并未早做准备。” “而就在两人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人被砸进了屋内,砸坏了她们吃饭的桌子,紧接着便有几人进屋对那人进行拳打脚踢。这任谁看了都是两方发生争执,馨儿她们被祸及,然就在下一刻,那几人同时攻击向了陆月和馨儿,期间陆月应该用了药,在现场发现了迷药和毒药的残留粉末,还有一枚盛产于海边的石头做成的暗器。” “对方的目的是抓走陆月,馨儿是在追逐出去发了几次求救信号之后被对方敲晕绑走。暗中的明锐以及馨儿身边的两个暗卫皆同时被人给攻击引开。目前怀疑动手的可能是一方也可能是两方,目的可能是陆月给你解毒的能力,亦可能是受我牵连。” “线索断了的地方在春水巷一处废宅子里,我们现在就往那边去,那边有地道,通向哪里不知道,孟家军已经追了过去。而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我都做了部署,必定以最快的时间找到她们,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需要进行破案,找到更多的线索。另外,现场留下一人,应该是陆月迷晕,此人乃是胡人。” 孟梓楚言简意赅,事发的经过、发现的线索、已经做下的布置以及接下来所为,皆一一道明。 孟梓楚这是在告知,也是在给纪允礼恢复的时间。 失态是人之常情,但他相信纪允礼可以很好的调整状态,不是纪允礼不够在乎陆月,反倒是因为足够在乎,才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冷静,这样方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而不是只会在这里情绪化。 孟梓楚话落的时候,纪允礼还坐在车厢内的地上,不过他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 就像孟梓楚所想那样,因为足够在乎,才需要在极端的时间内让自己冷静,不止是冷静,而是要超乎平常的足够冷静,只有这样才能够与时间赛跑,很多时候,抢先片刻就能够改变一件事的结局。 “石头我看看。” 这是纪允礼冷静过后开口的第一句话。 闻言,孟梓楚将带在身边的石头暗器递给了纪允礼,纪允礼接过拿在手中查看了起来。 石头晶莹剔透,里面的纹路看得一清二楚,观看了片刻,纪允礼抬眸看向了孟梓楚。 “这不是海边的那种石头,这是月塘镇独有的一种文石,一般被人用来做观赏用,能用此物做暗器,非富即贵,绝非一般人能用。而这种石头平日里都拿来做观赏石,用作暗器极其少见,不排除此人乃是这种文石爱好者。这一方面你可查探一番,就算这一次用不上,以后说不定哪一日能用上。” 孟梓楚虽接受了商会,但大多数接触的都是一些孟家做的生意,更多的是管理账目之类,而在这之前,他是一名武将,作为武将,自然对这些春花秋月的东西不甚在意,不得不说这些还得读书人来。 “好。”孟梓楚没多言,应了这一句。 “你之前去了青州,青州那件刺杀赈灾钦差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允礼突然提起了这件事,而这件事他知道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他不是很清楚,之前与他无关,但现在则是不一定了。 孟梓楚微愣,没想到纪允礼会突然提到这件事,下一刻毫不隐瞒地阐述出声。 “根据我观察,应该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然后寻找替罪羔羊洗脱自身的嫌疑。青州重灾,本来吕绍元从那边过来以自己的名义筹集药草,这事就该这么过去了。但同时间青州那边以朝廷的名义向我蓝州求救,对此,我自然不能不管,亲自压了药草便过去了。” “许是没想到我会去,没让我留几天,言语间便多次让我离开,我直觉是怕我发现什么。之后,我明面上离开了,暗地里让人查探了一番,这钦差表面上被刺受伤躺着,暗地里却并无大碍。” “而其本该做的赈灾之事则是由下面跟着出来的几个世家子弟在做,具体是钦差要给这几人腾位置拿功劳,还是钦差想要躲避什么让这几人顶着,不得而知,我没过度去管,只是不曾想回来不久,青州竟然派人来我蓝州,说匪徒躲进了我蓝州,这是要拉我蓝州下水。” 孟梓楚一般不显情绪,但这事说到最后一句是不免露出了几分怒意,这是妥妥的前面帮人却反被在背后插一刀的愤怒。 听完的纪允礼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这次掳人之事,你冠在掳人的匪徒头上,到时候反将青州以及钦差那一群人一军,说你全心帮他们,他们却连几个匪徒都抓不到,让人来蓝州作乱,还掳走了你妹妹,叫他们狠狠吐出点东西。” 论才谋,孟梓楚比纪允礼只多不少,但他偏向于军事兵法一方面,要论阴谋诡计算计人,这还得纪允礼来。 “明锐,将刚刚纪允礼说的这些去告诉我爹。” “是,主子。”明锐立刻领命不见了人。 “胡人这事也别漏了,不管是被指使还是其本身的问题,最后逮到谁头上,就是谁意图勾结胡人欲破城卖国。” 最后一个字出口之际,纪允礼眼底满是狠意,谁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承担后果。 “好。”这个好字出口,孟梓楚眼里的杀气并不比纪允礼少半分。 春水巷离这边也不是太远,春水巷周边的院落也不是什么太富贵的人家,却也不会太过于穷酸,算是小有资产之人。 这家废弃的院落处于巷子尾端,独独一家在这里,周边也没什么相邻之人。 院落的墙壁上倒是没有太多斑驳的痕迹,可见并没有废弃太久,不过屋内却已然到处落上了蜘蛛网,可见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 院落的地上落满了枯叶,孟梓楚的轮椅从上面碾过,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碎裂声。 就在孟梓楚和纪允礼前脚刚进入院落,屋内两名孟家军走了出来,身上满是灰土,这是从地道里带过来的。 而两人没想到一出来就见到了孟梓楚,当即跪地禀报,“将军,地道的尽头是城外,在地道里小兵发现了这两样物件。” 说着,小兵递上了一根玉钗和一个香包。 玉钗一看就是孟梓馨的,陆月没有这样金贵的东西,而这个香包…… 纪允礼速度伸手接过,随后拿在了鼻翼间嗅了嗅,刚嗅完就侧首打了一个喷嚏,随后有些激动地看向了孟梓楚,“阿月身上带了伊萝香,这是她自制的香料,里面有夜光草,会发出那种淡紫色的光,不注意很难发现。阿月一定会用这个做标记。” 陆月的聪慧,纪允礼深信不疑。 而不得不说这个线索此刻真的重要极了,虽说城外很大,但总比寥剩无几的好,孟梓楚也坚信,他的妹妹可不是个随意任人摆布的,除非对方直接将人杀死,否则她绝不会就那么乖乖妥协。 而就抓走的态度来看,定是要活口,否则早已经在酒楼里直接击杀。 “明昇,这件事你去办,领着人从地道口进去,待到夜色一暗,朝着各个方向探查下去,一有线索,立刻回禀。” “是。”明昇立刻领命离开。 第二百五十三章 臭丫头你耍我 陆月是被冷水给泼醒的,兜头而下的凉意让她瞬间从混沌中清醒了思绪。 “小丫头,把解药交出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周遭的场景,一道凶神恶煞的怒吼声就朝着她砸了过来,同时间一只乌漆墨黑的手进入了她的视线。 顺着那乌漆墨黑的手,陆月看清了其主人的模样,正是她失去意识前企图抓她之人。 “臭丫头,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耳朵聋了吗?” 见陆月看着自己不做声,阿黑再次怒吼出声,怒吼配着狰狞的面色,当真叫一个凶神恶煞。 陆月却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眸光开始四处乱转了起来。 树,满目的树,除了树就只有树,再多的大概就是一处类似小溪的河流。 河流边一人正拿着刀在石头上来回磨着,呲呲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林里显得极其刺耳。 就在陆月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开了口。 “阿黑,收敛点脾气,你看她这副吓傻的样子,你再这么凶,你指望她能给你个什么?” 陆月不做声的模样在老焦的眼里就是吓傻了,毕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娇娇小小的模样,一看就是经不住吓的那一种。 “收敛个屁,毒不在你身上你没感受是不是?知不知道老子这手有跟没有一样,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真不知道这臭丫头怎么这么邪门,我都隔着衣服抓她了,竟然还中了招。” 阿黑愤怒的就是这个,明明都隔着衣物抓人了,还中毒,太气人了。 “你觉得若不是因为如此?主子会让我们抓活口吗?” 这话说的阿黑有脾气也没地方发,最后,只能再次将气撒向了陆月,“臭丫头,老子跟你说话听没听过?把解药交出来。” 这是完全没听进去老焦的话,不过老焦也没再多嘴,而是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手里的刀。 而陆月依旧没搭理阿黑,眸光四处乱转。 阿黑见陆月这不配合的样子,气得抬手就要给陆月来那么一下。 手是扬了起来,但到底没落下来,气得他转身一拳直接砸在了一侧的大树上,砸得那落叶刷刷直往下落,就跟下了树叶雨一样。 这会儿老焦终于磨好了刀,拎着刀就走到了陆月的跟前,将刀插在了地上,并半蹲在了陆月的跟前,面色温和却又带着几分邪性。 “小丫头,这里是蓝州城外的山林,这片山林之广阔几乎可以赶上整个蓝州城那么大,配合点,少吃苦,我们虽然说要抓活口,但缺胳膊断腿的也不是不行,明白吗?” 老焦明明在好好说话,但这危险性却是比阿黑的暴跳如雷要高得多。 老焦的话让陆月的眸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给我解了绳索,我给他解毒。” 老焦没立刻应,而是继续开口,“小丫头,容我提醒你一句,这片山林里猛兽极多,现在是白日,还不觉什么,到了晚上可就不同了。你看这天色,离落日也不远了。我知你善毒,但你觉得你的奔跑速度跟野兽比如何?我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明人。” 老焦一句没提让陆月别再乱来下毒,却句句警告陆月不听话的后果。 说完后也没去碰陆月,而是拎着刀转身到了她的身后,用刀尖割了绑在她手腕上的绳索。 绳索松开的刹那,陆月动了动手腕,随即从地上站起了身。 近乎她站起身的刹那,阿黑猛地往后跳了两下,一副防备的姿势。 老焦看着没动,却是浑身紧绷,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模样。 陆月却是最放松的那一个,也不知道他们以那样的姿势绑着她多久了,只让她觉得浑身僵硬,站起身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在那里扭扭脖子扭扭腰,又动动四肢进行了全身心的舒展。 “我身上没有解药。”舒展完身姿之后,陆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一落直接让阿黑跳脚,“臭丫头,你耍我。” 吼着就要动手的架势,陆月大喘气的又来了一句,“不过山林里可以采摘。” 若她没记错,当时雅间里一共有六个人,除却被她当时就药倒的那一个,应该还剩五个,但现在她跟前就两个人,如此,那剩下的三个哪里去了? 而当时馨儿跟她在一起,以馨儿的性格绝对不会扔下她不管,所以馨儿哪里去了?若是没被抓住自然是极好的,但要是被抓了,那么馨儿在哪里?她必须要找到馨儿。 阿黑的动作硬生生卡在了那,落又落不下去,收又收不上来,阿黑只觉得长这么大都没想这么弄死一个人。 孟梓馨以小解的名义出去溜达了一转隐秘地留下孟家军独有的标记一回来瞧见的就是阿黑那要揍陆月的样子,当即大吼出声,“不许动我陆姐姐。” 却也只能大吼出声,因为她被绑着双手在对方的控制下,并不能冲过来。 孟梓馨不能过来,但听得这一声的陆月却是欣喜地朝她冲了过去,特别在瞧见她只是衣服有些脏乱,并未哪里受损时,眸中喜悦明显到了极致。 而就在陆月奔离的那一刻,阿黑和老焦皆下意识伸手,却是都在第一时间顿住了,原因一自然是忌惮陆月身上的毒,原因二则是有孟梓馨在手,晾她也不能跑了。 “馨儿……”跑到了孟梓馨跟前的陆月欢喜地喊了一声,却是没动手去碰孟梓馨。 孟梓馨也没去管这个细节,而是同样欢喜,并安抚陆月,“陆姐姐别怕,我大哥我爹肯定会来救我的。” 孟梓馨是习武之身,所以即便被敲晕了,一段时间后便自己苏醒了。 醒来后的她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小解,因为这样不会很多人看着她,从而她才有机会留下印记。 别的地方她不敢说大话,可这里是蓝州,在这里她要是就这么被掳走了,这以后她爹她哥的脸面往哪里搁? “我知道,我不怕。”陆月回了这一句,是实话,也是为了不让孟梓馨担心。 “臭丫头,你刚刚说的山林里采摘解药是哪里采摘?又是个什么样子?你最好老实点,莫要耍花样,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一条胳膊。” 眼瞧着这两人都叙上了,老黑再次凶狠开口,活他还是想要好好活着的。 “傍水而生,什么模样不好说,一般藏身在草丛里,告诉你,你也找不到。”陆月倒也没瞒着。 第二百五十四章 套话 但她这句太过轻易出口的实话,却是让阿黑完全不能信。 “臭丫头,告诉你,你别耍花样。” “此毒会让你无感无觉,最后遍布全身,腐蚀你大脑,你自己看看是不是黑色又往上爬了?” 这话让阿黑撩了一下自己中毒那只手的衣袖,瞬息间脸色就变了,只因那黑色又向上蔓延了一小节,这才多久的事。 “我们还要停留一些时候,这边刚好傍水,你带着她去寻一寻,孟梓馨在手里,她不会跑。” 老焦自然也看见了阿黑的手臂,直接当机立断就做下了决定。 阿黑憋屈极了,但到底不得不屈服,毕竟没人不想好好活着。 阿黑的武器是一根类似棍子的东西,他不敢碰陆月,直接拿棍子一端就去捅陆月的肩膀去推她,“前面走,不许耍花样,否则我宰了你。” 孟梓馨见阿黑用棍子捅陆月,当即就怒喝,“你个大黑炭,下手轻点,我陆姐姐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下这么大力做什么?” 这一下子的确捅得陆月肩膀有些隐隐作痛,不过陆月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着孟梓馨笑了笑,“我没事,馨儿,你好好在这里歇歇,我去去就回。” 说着,就自觉在前面顺着水流边往前走去,阿黑立马跟上,都没能去计较孟梓馨的那一声大黑炭。 孟梓馨身上被点了穴压制着武力,手腕上还被绑着绳索,这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但她有一张嘴。 她现在还好好的,明显可见对方不会想要杀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停在这,逃暂时逃不了,但不影响她套出点什么话。 眼瞧着陆月走了,孟梓馨就开始对着老焦以及压制她的那一人开始了各种试探性的讥讽挤兑和指责,总有那么一句能让他们露出破绽。 孟梓馨有套话的想法,陆月自然也有。 而就她刚刚的观察,这个跟着她叫阿黑的大黑炭明显性格冲动莽撞,这样的人最容易套话。 不过套话也是个技术活,有些人别看莽撞冲动,却不一定愚笨。 陆月没急着作声,而是先走了一段时间的路,觉得够久了,陆月就那么开了口。 “这条河流太窄了,水气不够充足,我看周边傍生草不是很多,周边有没有大河流?我们可以去瞧瞧。” 两个人加上跟着孟梓馨回来的那一个也就才三个,那么剩下的两个去了哪里? 而抓走了她们不应该快速离开,为何却是等在这山林里不走?是觉得自己不会被抓到?还是说在等什么? “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就在这里找。”陆月话刚一出口,阿黑就很凶狠地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陆月微垂了一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深谙,再抬眸已然依旧是一片欺骗性的纯净。 “不是你让我找解药的,怎么就成了我多事了?找不到又怪我,你凶我也没用。” “臭丫头,你还敢顶嘴?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跟我什么关系?我让你抓我的吗?我都不认识你。”陆月满目委屈,一副要哭的样子。 阿黑显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恻隐之心,只有满满的烦躁。 “就跟我想抓你似的,哪里想到你一个小丫头这么毒,会医术还会毒,你怎么那么能?要不是我们主子要用你,我早就一刀宰了你,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跟我在这闹?” “什么你们主子,我又不认识他。” “你当然不认识,我们主子是干大事的人,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认识的?要不是你个丫头医术了得,连纪允礼那奇奇怪怪的毒都能解了,你当我们主子稀罕见你?还不是指望你帮忙……” 说到这,阿黑突然反应了过来停住了话语,刚要呵斥陆月套话,在见到她一副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看着他的单纯模样,呵斥的话硬是噎了下去。 倒不是突然怜香惜玉有了恻隐之心,而是意识到自己这一说会让本来什么都不知道的陆月去多想,这才生生憋住了话语,然后呵斥了一句,“废话哪里那么多,让你找解药就快点找,耍心眼子就打断你胳膊。” 阿黑的话没说全,但是陆月却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帮忙二字,还是用她的医术。 所以是那人也同样中了毒?还是说要用她解毒的能力去做些什么? 点到为止,再多言就让对方警戒了,还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河流看着不宽如一条小溪,却是无尽的长,甚至还往山上攀去。 就在阿黑终于要没耐心的时候,陆月终于说了一句,“找到了。” 然后弯腰就朝一丛杂草丛中钻了过去。 不多一会儿就拔了一丛草出来。 阿黑不认识什么草药,但是不一样他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你这拔的什么?是不是耍心眼?这里面好几种草,别以为我不认识。” “能解毒就是了,难不成你以为一种草药就解了?我有说是一种草药吗?你要是不信,熬出药汁后,你不吃就是了。” 这话让阿黑无言以对,而这会儿出来已经许久了,若不是因为另外两人去引开跟着的人以及可能会跟上来的一些人,根本就不会有停留时间让他来寻这些。 “行了,快回去,要是耍花样就剁了你胳膊。” 这一句威胁已然成了阿黑的口头禅。 陆月没说话,而是转身往回走。 阿黑见陆月识趣,速度跟在其后面往回走。 在两人回到众人聚集地的时候,日头已然落下。 等了许久的孟梓馨瞧见了陆月完好无整地回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说了好多话,奈何对方嘴巴紧得很,竟是一句都没有套出来。 而就在陆月刚回来这会儿,树林里出现了动静,众人瞬间戒备。 在下一刻瞧见是自己人的时候,众人这才松了戒备,只是…… “老焦,城外大营方向所有士兵出动正地毯式往这边搜寻,我们必须快些离开,否则不用多久就会被围堵在中间逃无可逃。” 这个消息对老焦一行人来说,简直就是噩耗。 稳重如老焦也立刻变了脸色。 第二百五十五章 被狼群围攻 下一刻直接当机立断下了命令,“走,往山上走,从山谷方向离开,到了锦州便安全了。” 危急关头所说的话最是真挚,锦州二字成了另一个线索。 “阿黑你带着这个丫头,铁子你带着孟梓馨,我探路,得力得胜你们断后。” 下了命令又分派了任务,老焦拿着刀就飞速在前面开起了路。 阿黑真的一点也不想再靠近陆月,但人不得不带着,索性直接抢过陆月手里攥着的一把草,一股脑就塞进了嘴里嚼嚼咽了下去,然后用衣服一角包裹住自己的手拎起了陆月的后勃颈衣襟,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就跑。 被绑着手的孟梓馨也是同等的待遇,被那个铁子拎着后勃颈衣襟速度就跟上了老焦。 最后剩下的两人则在后面断后。 山林里树木枝丫乱横,一行人快速前进,哪里管得了那些树木枝丫的剐蹭。 五个粗壮的大老爷们不觉得什么,但两个小姑娘就受罪了,飞快的前进速度,使得那横叉枝丫如锋利的利刃,从胳膊上扫过,立刻就将那衣袖给撕裂开了一个口子。 陆月更是因为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一个没防备,枝丫扫过手背,直接留下了一道红艳的血痕。 夜色在一群人的飞奔中落下,终于,一行人到了山谷边。 “休息一些时候再继续。” 到了这边短时间内不会被追上,就算被追上只要进了山谷,就很容易混淆视线,因此,在高强度的奔跑之后,老焦选择了暂时休息。 一听到老焦的话,阿黑直接一个松手就将陆月给扔在了地上,满地的乱石直接磕破了跌落在地的陆月的手心,钻心的疼痛感瞬间传遍了陆月的全身,让她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却愣是没哼一声。 比之陆月,孟梓馨待遇明显好一点,是直接被放在地上的,倒也不是因为孟梓馨特别,主要是铁子脾气没有阿黑暴躁。 而一落地的孟梓馨立刻走向几步外摔在地上的陆月身边,急急询问,“陆姐姐,你怎么样?还好吗?” 夜色一片漆黑,只有点点月光,孟梓馨最多只能看清陆月身形,再多的就看不太清楚了。 这么多人看着,几人也不怕两个没什么武力值的女子搞出什么花样来,所以谁也没在意两人的靠近。 特别是阿黑,在扔完陆月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的手有了感知,即便夜色黑让他看不太明白到底手上的黑色退没退,也很让他高兴的难得没去挑陆月的刺。 陆月这边完全没有管手上的伤,在孟梓馨靠过来的一瞬间,摸出了一颗药丸直接就塞到了孟梓馨的嘴边。 孟梓馨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但处于对陆月的信任,下意识就含住吞咽了下去。 陆月为了掩饰动作,伸手的同时开口道:“我没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着?” 这话配着那手伸到孟梓馨嘴边的动作,就显得是因为看不见用摸索来确定对方的安好。 孟梓馨也不傻,默不作声将药丸吞了下去,然后回应道:“我没事,陆姐姐不用担心。” 之后两人就那么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好似吓到不行拥挤在一处取暖,实则陆月不停在孟梓馨写着字,而内容则是询问她是否对这周边地形熟悉,以及一些相关的接下来的计划。 陆月很清楚,到锦州前的这一段路是她们唯一逃离的机会,一旦进入贼窝,她们将会成为困兽。 且之前那人不是说孟家军已经大面积出动了,她们只需要能在短时间内保持自己的安全即可,她沿途还撒了伊萝香,她就不信孟家的人找不到她们。 休息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好似只是为了简单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走了。”随着老焦的一句命令,阿黑和铁子两人又各自抓住了自己的‘货物’,陆月和孟梓馨就这么再次被迫分了开来。 而这一次,没再如之前那般疾驰,而是慢步前行。 陆月和孟梓馨也没再被拎着前行,而是让她们自己在地上跟着队伍前行。 两人走得有些慢,倒是难得没有被催促。 就这样,一行人以缓慢的速度从山谷的上方进入了山谷之中。 进入之后,浓密的山林雾气将他们瞬间给包围,配着这夜色当真是阴森又恐怖,特别是还时不时传来几声窸窣声。 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五人瞬间以包围的姿势,将陆月和孟梓馨包围在中间。 片刻后,许许多多的绿色眼睛出现在了暗夜里,像极了无数颗悬挂的绿宝石。 “娘的,狼群。”阿黑脾气暴躁地淬了一口。 “速战速决,朝着东方位突破。”老焦观察了片刻,立刻做下了攻击决断。 下一刻一行人立刻就朝着东方位突破,陆月和孟梓馨则再次被阿黑和铁子两人抓住分开朝着那边厮杀。 一场恶战就此血腥展开。 “给我解穴,多一人战斗,我不想死在狼爪下。” 眼瞧着人和狼战成一片,铁子为了护着孟梓馨被狼爪来了那么一下,孟梓馨虽然没有受伤,却也尽显狼狈。 孟梓馨这一声让铁子微微犹豫了一下,下一刻直接用刀砍断了孟梓馨手上的绳索,又解了她身上封住武力的穴道,顿时孟梓馨抽了腰间的软剑就袭击上了扑面而来的狼群。 有了孟梓馨的加入,众人的压力一下子减少了不少,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没能冲出狼群的重围。 不知为何,狼群的攻击越来越凶猛,一个劲地围杀他们,无论他们怎么避开。 老焦直觉有些不对,但根本没时间多想,眼瞧着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当即道:“我去找头狼,你们把这个丫头护好了。” 说着,竟是纵身一跃直接凌驾于众狼之上,踩着狼群的背朝着狼群后方冲了出去。 老焦的离去,使得几人的压力一下子就加大了,为了护住陆月,阿黑直接挨了狼爪子一下,这一下子直接将阿黑的暴脾气给抓出来了。 当即对着陆月就是一声暴吼,“你不是下毒很能耐,这会儿怎么不瞧见你给狼下毒。” 怒吼过后,又是一只恶狼扑了过来,这一次阿黑直接没给陆月挡,反正抓一下又不会死。 就在这时,一侧一把剑横插过来挡住了狼爪,同时间一只手直接将陆月给拉到了身后,此人不是孟梓馨又是谁。 一群人都陷在狼群之中,因此,眼瞧着恢复了武力值的孟梓馨靠近了陆月,谁也没去管,特别是在瞧着孟梓馨护着陆月之后,只觉得省了一档事。 突地,前一刻还在攻击的狼群出现了混乱退缩之势,这明显就是头狼被干掉的架势。 就在这一刻,前一刻还被孟梓馨护在身后的陆月突地从孟梓馨的身后上前,抬手一挥,一把粉末就那么随风飘散了开去。 同时间,孟梓馨抓准机会,一把缠住陆月的腰,朝着狼群退缩最薄弱的一个点猛地冲了出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刚跑出狼窝就进了虎窝 谁也没想到在这狼群退缩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这一刻,孟梓馨竟是带着陆月跑了。 几人下意识要去追,只是刚一动,就觉得体内气血汹涌,而这一滞停,孟梓馨直接带着陆月窜出了好远。 狼群在退缩,却不是散开,依旧有一些狼不要命地扑过来,被狼群攻击,又得压制体内的气血汹涌,几人不得不生生看着孟梓馨带着陆月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老焦回来的时候,只见几人苦苦与为数不多的狼缠斗,还颇为辛苦的样子,重点是抓回来的两个人一个身影都没有。 老焦面色当即就黑了下去,上来就是一通厮杀。 所剩不多的狼终于在老焦的凶残下,或死亡或退散。 所有人的压力在瞬间泄了下去,但…… “怎么回事?人呢?”老焦开口就是一句怒喝。 “那臭丫头耍心眼撒药跑了。”阿黑愤怒咒骂了一句。 “不是一直在你身后,怎么就跑了?” 这一句一时间让阿黑没了言语。 老焦气得直接就想给阿黑来那么一下,却到底以大局为重,忍着气怒问了一句,“朝哪个方向跑了?” “那一侧。”铁子抬手指了一下。 “你们自行调息随后跟上,我先去追。”说着,老焦直接就朝着铁子所指的方向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孟梓馨从来都不是一个闲得住的性子,从小就爱到处跑,她最小,又是个女孩子,一家子人可以说都宠着她。 也就是这几年孟梓楚残废了之后,她稍稍收敛了一些,早些年最是孟梓楚宠着她,带着她到处跑,她要去哪他就陪她去哪,特别是在这城外的林子里打猎。 而这处山谷因为是深山里,野兽最为多,孟梓馨来得也最多,对此熟悉得很。 因此孟梓馨搂着陆月跑开后第一时间就是往好躲避不易被追查到的地方跑去。 这里不止有敌人还有野兽,她们就两个女子,根本跑不了多远,所以比起逃跑,更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待人来救援。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无论是孟梓馨还是陆月也没想到,她们刚跑出狼窝就进了虎窝。 就在她们全力奔跑之际,带着杀气的利箭朝着陆月直直袭来。 孟梓馨凭着敏锐当即躲了开去,而对方并没有放弃,而是展开了第二箭第三箭的攻击,且每一次都是对准陆月那一边。 树木众多,使得孟梓馨稍稍一躲就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对方似乎意识到这样的攻击不行,最终现身挡在了两人离去的道路前。 只有一些月光光影的照亮,使得他们谁也看不清彼此,只除了身形,而这足够陆月和孟梓馨去分辨对方和刚刚那五人并不是一伙,因为对方不似那五人那般魁梧,反倒看着很是瘦弱。 对方仅一人,但无论是孟梓馨还是陆月都没有因为对方是一人而放松警惕。 眼瞧着人现身,孟梓馨挡着陆月让她往后退一退,她则是拿着利剑与那黑影对峙着。 起初双方谁也没动,突地,那黑影瞅准机会,一个飞速就避开了孟梓馨,猛地朝着陆月冲了过去,手中的利剑直直对着陆月刺了过去。 孟梓馨慌忙举剑阻挡,但对方来势汹汹,更是瞅准了空隙,哪里就容得孟梓馨挡住。 不过陆月也不是木头,虽然不会武,但是身形也算利落,速度往一侧一躲,在孟梓馨和陆月共同的努力下,陆月躲开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对方没想到一击会落空,不过没放弃,而是进行了第二次攻击。 孟梓馨直接对了上去,对方似有所顾忌,对孟梓馨多番避让,而孟梓馨也看出来了,她却是对对方没有半分手下留情。 “陆姐姐你先走,我留下来挡住他。”知道对方不伤自己,孟梓馨直接让陆月先走。 但陆月怎么可能丢下孟梓馨逃跑,她是武力值不行,但是并不代表她会束手就擒。 眼瞧着孟梓馨和对方双双相碰然后朝后退开,陆月瞅准机会往前一冲,一把粉末就朝着那黑影撒了过去。 黑影是知道陆月粉末的厉害的,下意识就往后躲避了一下。 孟梓馨也不傻,见状,立刻抓准机会捞起一侧的陆月随意挑了一个方向抬脚就跑。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躲哪里,先跑了再说。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孟梓馨怎么也没想到随意挑得一个跑路的方向竟然撞上了前来寻她们的老焦。 就在孟梓馨对上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之时,陆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带着欣喜,“你终于来了,有人要杀我。” 这让老焦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觉得是陆月在耍花样,可就在下一刻,黑影杀气腾腾的剑意由远及近朝着陆月刺了过来。 老焦反射性抬起手中的刀就朝着那袭来的黑影对了上去。 孟梓馨见状,立刻抓着陆月趁着这空隙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奔跑。 在孟梓馨离开前,陆月挥了挥手,又留下了些粉末。 老焦看着人跑了眸中阴鸷涌起,下意识要追,一侧黑影的剑气却已经袭来,让他躲无可躲。 不过在这一下子攻击后,黑影不再攻击而是要追人,老焦确定不了黑影的身份,但也想着追人为先。 然就在两人要追出去之际,暗夜里再次冒出了许多绿光,看到这一幕,老焦差点吐血,同时间也意识到怕是陆月做了什么。 可就算这样也于事无补。 而黑影也在此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一切都迟了,只能拼命对付攻击过来的狼群,同时间还得防着彼此。 离开的孟梓馨一点都不敢停,也没管方向,就那么带着陆月狂奔,夜色暗黑,又是不变方向的狂奔,当意识到不妥时,孟梓馨已经刹不住脚步,然后就那么生生的一脚踩空跌倒,然后抱着陆月一起不停往下滚落。? 第二百五十七章 掉入石墓 咕咚咕咚,完全未知的滚动,孟梓馨和陆月皆下意识环起双手护住对方的头,不管怎样,头部绝对不能受伤。 终于,两人的滚落之势停了下来。 许是刚刚太倒霉,这会儿竟是有些幸运,至少踩空的是斜坡,而不是悬崖,不然两人这会儿就凉凉了。 带着庆幸两人慢慢从地上起身,同时间急急关心对方。 “馨儿,你怎样?有没有哪里伤到?” “陆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 然而话音刚落,谁都没来得及听到对方回答,只听到一声嘎吱声,紧接着一抹失重感陡然来袭,两人再次不受控制地滚动了起来,好在并未太久的时间,两人停下了滚动,但这一次撞上了硬物,咕咚一声,极其响亮。 孟梓馨身手敏捷一些,先一步起身,也顾不上胳膊上的撞上就去扶同样撞伤的陆月,“陆姐姐……” “我没事。”陆月一边回应,一边忍着痛坐起了身。 坐起的瞬间看清了所在的地方,有点像一个什么通道,正对面是一扇大石门,上面还有两个虎头,虎嘴上挂着铁圈。 而她之所以看得很清楚,是因为门上镶嵌着两个鹅蛋大的夜明珠,散发着不强却足够夜视的光亮。 “陆姐姐,你歇一会儿,我往回走试试。”孟梓馨看陆月没事,转身就要从滚下来的斜坡上去。 陆月下意识回首看过去,斜坡明显是光滑的石板所致,两侧也镶嵌着光滑的石壁,这样的情况想要上去,“馨儿,别费力气,这个很难上去,上去了你也不知道怎么出去,我们刚刚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机关这才掉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在哪,但至少没有人或者野兽攻击我们,虽是祸却也是福。” 听着陆月的话,再看了看眼前那看不到尽头的斜坡,沉默了片刻,孟梓馨决定听陆月的,毕竟从逃跑到现在,委实费了不少力气,而后面的还不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 “陆姐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孟梓馨别看着莽,到底还小,从开始到现在也都是陆月在出主意,所以这会儿下意识问了这一句。 “这里该是一个石墓。”地底下的门除了石墓,陆月想不到第二种情况。 一听这话,孟梓馨的身子一僵,再莽撞说到底就是个小姑娘。 “别怕,里面没什么恐怖的,指不定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怕早就成了一把枯骨了。你当成一场寻宝之旅就行,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宝藏呢。” 感受到孟梓馨身子的僵硬,陆月出口安慰。 前一刻还有些惊悚的孟梓馨一听这话突然兴奋了起来,“可能真的是,我有听过一个传说,说这里很久以前被胡人霸占过,他们觉得这里富饶,便将这里造成了都城,驻扎多年,人死了之后也学我们挖墓放置还放陪葬。后来他们被打退了这里,再然后时代变迁,就光听传说,什么都没有了。” 这陆月没听过,但见孟梓馨没害怕也算是放了心,拍了拍手站起了身,“我们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出路,这样的地方不会只有一个入口,不过得小心一点,防止有机关之类的。” “嗯嗯。”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提到寻宝竟是一下子只有兴奋,再没有其他。 “这个夜明珠能弄下来吗?我怕里面看不见。”陆月选择先把照明工具攥在手里。 孟梓馨闻言,立刻取出身上的匕首上去就开始撬,没多一会儿就将两颗夜明珠给撬了下来,大到需一掌去握,直接跟陆月一人一个。 “等出去的时候,咱们把这个带走,不要白不要。” “好。”陆月也是这个想法。 应完声之后,陆月就开始在石门上摸索,这么大的一个石门,靠她们两人去推是肯定不可能的。 一阵摸索敲击之后,陆月摸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却是没急着按,而是道:“馨儿,往一边躲一躲,防止有机关。” 孟梓馨闻言立刻贴着墙壁,站到了陆月身侧。 下一刻陆月猛地用力按了下去,同时间也往后一退贴在墙角,紧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面前的石门就那么从外向内打了开来。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除了这声开门的轰隆声再无其他。 这让两人不由得相互对视看了看。 孟梓馨下意识就要抬脚过去,却是被陆月给拉着,然后陆月半蹲在地上,将手里的夜明珠从地上一个用力往石门里面滚了进去,顿时间安静的石室内满是珠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也只有这声音,再无其他。 耳听着珠子没了声音,陆月慢慢伸出了头,借着滚进去的夜明珠的光亮,只瞧见里面是一条石头砌成的通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陆姐姐,我走前面,我躲得快。”孟梓馨也有看到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石道,她身手好,提议走前面。 “一起。”陆月不放心。 说着也不等孟梓馨拒绝,牵着她就从墙角走了出来,然后抬脚就走了进去。 一路走过,除了干干净净的石壁,什么也没有。 待走到珠子滚落的地方,陆月捡起了珠子,然后同孟梓馨一同往前慢步走去。 就在两人开始石道的探索之时,地面上,一路寻着伊萝香的微微紫光以及孟梓馨的印记的孟家暗卫也寻了过来。 他们先路过阿黑等人奋战狼群的地方,彼时那里只有狼群的尸体,阿黑几人感觉到不对早就提前离开了。 再然后他们到了老焦和黑影对敌的地方,来的时候两人正在和狼群对战,近乎孟家暗卫出现的一刹那,两人默契般的联手,从狼群中厮杀了一条口子同时奔离。 孟家暗卫的目的是找人,所以并未追击。 最后,孟家暗卫停留在了陆月和孟梓馨摔落的地方,真的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时间,若是再早一些,大概就能见到两人了。 而到了这里,线索什么的全都断了,无论是孟梓馨的印记还是陆月的伊萝香。 这边是一个低洼处,若离开,地上必定有脚印,然后除了这边滚落下来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境地,孟梓楚和纪允礼如何能不跟着? 奈何两人一人不利于行,一人身体吃不住这力度,孟梓楚乃是暗卫抬着轮椅一路而来,纪允礼则由暗卫一路背着而来。 不过两人慢大部队少许时刻到来。 眼瞧着两人到了跟前,其中黑衣头领走至了孟梓楚跟前,一拉面罩,赫然是孟家那个纨绔二少爷孟梓里。 “大哥,线索到这里断了。周边已经查探过,没有任何馨儿的脚印,馨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二百五十八章 她太天真了 这话听得孟梓楚皱起了眉头,“先让部分人去周边四散开去查探,以刚刚一路过来的状况看,馨儿就算离开这,也不会太久。” “是。”孟梓里当即领命,然后亲自领着人就开始四处散开去查探,至于这里,有孟梓楚在。 被放下的纪允礼因为身子过弱,即便压抑着,还是溢出了咳嗽声,在这暗夜里显得颇为突出。 “你怎么看?”孟梓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至于问谁,明显可见。 咳嗽了两声,纪允礼朝着一团微弱紫光的地方走了过去,这里的紫光区别于其他地方,它不是零星的一路撒下来,而是一大簇,明显就是因为停留而落下。 这紫光极淡,淡到若不是知道,根本就不会在草丛里发现这个。 只有月光,看不太清晰,但依旧可见此处和别处有明显的的不一样,泥土松动下陷,形成一个小凹槽,却又明显不是踩踏压制出来的。 “不可能凭空消失,无论如何也会留下痕迹,要么从上面走,要么从下面走,除此之外,绝无半点可能不留一点痕迹。以我们一路来所看,若是有人劫持,绝对不会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而对方来去也不可能无痕,而这周边一片空旷,从上面走明显不现实,但从下面走……” “地道。”孟梓楚想都不想直接给出了这两个字,因为孟梓馨和陆月被带出城就是走得地道。 “你看一下荧光这边山坡上下来有没有脚印之类的印记,若没有,应该是自己掉入地道的可能性大一些,若是这样,相对比较安全一些。” 论夜视能力,纪允礼是绝对不敌孟梓楚的。 而近乎纪允礼话落的瞬间,孟梓楚就朝着那边看了过去除了他们下来的脚印,这边一路上去只有滚落压塌的痕迹,“没有。” 听到这一句,纪允礼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自己掉进入地道总要安全一些。 “地道一般不会只有一个出口,动过一次的入口可能不太好找,你觉得若是这边是入口,出口大概会在哪一个方向?” 这话一下子把孟梓楚问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孟梓楚道:“往东是蓝州城,往西是城外大营,往南是锦州城,往北那边是断崖河流,往北肯定不会,进城应该不可能,应该是西南这两个方向,或者夹在中间也不无可能。” 虽说排除了两个方向,但这样范围应该还是很大。 “先找,实在不行再分方向寻,总归二少爷那边也在带人四处查看。”沉默了一下,纪允礼做下了这个决断,再然后直接就徒手在泥土松散之地开始摸索。 孟梓楚坐于轮椅之上没办法动,便对着周边暗卫下了命令,让他们帮着寻找。 石墓内的陆月和孟梓馨并不知道孟梓楚和纪允礼已经找了过来,与她们只是差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很多时候,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陆姐姐,这会不会是个地道不是石墓?” 一路走,除了石道什么也没有,没有机关也没有什么类似于宝藏的东西,这让孟梓馨不由得觉得猜错了并放松了一开始的警备。 陆月也疑惑,但始终没放松警惕,陌生的地方总是给人不太安全的感觉。 蓦地,她闻到了一股药味,同时间她脚下一踉跄,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了,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嘎吱一声响极了。 同样踉跄的还有身侧的孟梓馨,手里的夜明珠都摔落在了地上,两人相扶着站稳,下意识弯腰要去捡,却见一地的白骨,一个骷颅正面朝她放着,吓得她猛地往后一退,一脚下去又是嘎吱一声。 陆月也没好到哪里去,孟梓馨瞧见了,她自然也瞧见了,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又是嘎吱嘎吱两声,她没孟梓馨的脚盘稳,这两下让她直接摔坐在了地上,刚刚好与骷颅正面对着,吓得她的脸瞬间就白了,也终于分辨出那药物,“致幻药。” 乌漆嘛黑的通道,什么都没有,突突然的来了几具骷颅尸体,谁不打颤? “陆……陆姐姐……” 静默了片刻,孟梓馨颤着声音开了口。 陆月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慢慢爬着站起了身,“不怕,就是几具骷髅,倒是这空气里的药味不对,幸亏我们身上都带了醒神的药包,再往里怕是要扛不住,这些人该是死于这致幻药之下,我们往回走,想办法爬坡。” 往里不行,只能退后。 “好。”孟梓馨并无反对意见。 就这样,两人忍着各种不适,捡起地上的夜明珠坚强地往回走,只是那步伐怎么走怎么快。 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陆月开了口,满满的愧疚,“对不起,我太天真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我可以找到出路。” 比起被吓到,陆月更多的是受到打击。 被抓走,她冷静地想着如何逃离,她做到了,但她没料到会跌入这意外的石墓。 跌入石墓她想着去找出口,她以为她可以,也做了防备,但她终究太天真,若不是她刚刚好身上有醒神包,她察觉到药香的那一刻就已经中招,之后她或许就成了那地上的森森白骨。 她从不惧任何事,因为她聪慧,一学就会,但她终究忘了那是因为她从前生活在和平社会,而这里不是,不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等她去学会什么,不会。 她太天真了,或者说太愚蠢了,真的是愚蠢至极。 “陆姐姐你别自责,不是你的错,刚刚要不是你拉住我,我肯定还会继续向前走,谁也不知道前面是那样的。” “不,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你,你若不是因为我,怎会在此。” “陆姐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那我还要说是因为我去喊你出来吃饭,不然你也不会在酒楼里被人袭击。” 这话竟然是叫陆月难得语塞。 “好了陆姐姐,我们都不要谁怪谁了,我们想办法出去才是。” “好。”沉默了一下,陆月应了这一声,此刻说这些的确于事无补,只有出去了说这些才有意义。 一路疾驰,终于回到了石门处,比较庆幸,那石门还开着。 “陆姐姐,你拿着夜明珠照亮,我想用匕首划着墙壁做支撑往上爬看看。”?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白骨为壁 “好。”除了应好,陆月发现她根本做不了其他的。 她一直以来都是自信的,因为从小到大她做什么从来都是一学就会,哪怕是到了这个新的地方,她也觉得自己可以很好的生存,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很无能,无能到了极致。 孟梓馨并不知道陆月的想法,眼瞧着陆月抓好了夜明珠她就开始试着往上攀爬。 她先试了一下徒手攀爬,最开始几步还好,但也就是那么几步,剩下的直接就滑了下来,完全没有任何停留。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而是试着再一次往上爬,眼瞧着这就又要滑下来,当即抽出袖中的匕首狠狠地朝着石壁扎了上去。 匕首滑过石壁的滋滋声,在这寂静又空旷的石道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孟梓馨从来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一次不行便再来一次,一次不行便再来一次,甚至连匕首划到了手都不管。 “馨儿,别试了。” 一直看着的陆月却是一把抓住了再次滑下来的她。 “没事,陆姐姐,一点小伤,我再试试。”孟梓馨一点也不在意,安慰了陆月一句就要再次攀爬,却是被陆月用力抓住手臂阻止。 “不行,先处理伤口,别看伤口小,也容易留疤。你是女孩子,怎么样留疤。再说了,你一直爬力气也不足,得休息。” 陆月的强硬和劝说让孟梓馨微微犹疑了一下,然后妥协了,“那好,我稍稍歇一会。” 听到这话,陆月松了一口气,随即拉着孟梓馨坐到墙角休息,掏出身上的药给她手上的伤口撒了药。 “陆姐姐你身上带了好多药呀,啥都有。”这一句纯属孟梓馨的好奇。 “嗯。”陆月只是简单的轻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以前她觉得带着一些药防身就行了,但现在她觉得她除了会一点医术,一无是处,真正危险的时候,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孟梓馨也就是随口一问,见陆月没有多说,她也没有多问。 下一刻却见陆月突然卷起了裤子,脱了鞋子,急忙询问,“陆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刚刚见你一直往下滑,我想着是不是光着脚会好一点?” 陆月虽然自我否定,但并不代表她真的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孟梓馨一个人努力。 “这样吗?那我试试。”孟梓馨说着就要脱鞋。 却是被陆月一把按住,只见陆月黝黑着双眼看着她,“我只是说一种可能,不一定有用,这种未知的可能让我去试一试,你留着一点力气,等一下可以的话,你才好用足够的力气去攀爬。” 被陆月这么一劝,孟梓馨立刻被劝住了,“那好,我就歇息片刻。” 孟梓馨的同意让陆月松了一口气,随即就见她将碍事的裙摆扎在了腰上,然后开始了光脚攀爬。 不得不说光着脚的确有一点效果,陆月向上爬了一小段距离并没有滑下来,这一幕让坐在那里看着的孟梓馨很是开心,“哇,真的可以呀。” 陆月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紧接着,她并没有再继续往上爬,而是去摸索墙壁,若是她没有看错,早先孟梓馨的匕首从墙壁上滑下来的时候,有的地方是凹进去的,这很可能就是一个突破点。 摸索了好一阵之后,陆月终于确定了规律,然后滑了下来。 “馨儿,待会你光着脚上去,墙壁上大概两尺的地方有一个松软处,你把匕首插进去试一试,不用爬太高,试两三个点就可以了。” “好。”孟梓馨闻言立刻照做。 当孟梓馨试了一下,每一处都可以插进匕首的时候,开心极了,“陆姐姐,可以,真的可以,陆姐姐你好厉害。” “是馨儿厉害,若不是馨儿一次次往前爬,我也看不到。”看到可以,陆月也松了一口气,而功劳她不占。 被陆月一夸,孟梓馨难得腼腆,“我再继续试试。”孟梓馨迫不及待爬上去。 “不,你下来保存体力,匕首只有一把,上面我看了,很陡,你可能都站不稳,你下来歇息一下,我去寻一样物件回来,我们再试。” 说着,陆月都不等孟梓馨回答,利落穿上了鞋,拿着夜明珠转身重新走进了石墓里。 “陆姐姐…”孟梓馨急得就要去追,可等她从石坡上下来,再穿了鞋,早就不见了陆月的身影,想到石墓里有药,怕自己中招添乱,她也不敢乱追,就只能焦急地站在那里等待。 陆月一路往前走,石壁上需要坚硬的支撑物,这石墓里有的,她能想到的,就只有一样。 不知道走了多久,陆月终于重新走回到那满是白骨的地方,陆月没说话,而是对着地上的几尊白骨鞠了鞠躬,随后蹲下了身子,挑那些尖细的骨头攥在了手里。 而这会儿,这里的药味明显比上一次来的时候浓郁了许多,明显是里面的药在往外溢。 陆月动作极快,不敢有丝毫怠慢,她敢在这里不过仗着身上的醒神药包,而这只能抵挡一小会儿。 察觉到自己已经达到了抵抗致幻药的极限出现晕眩时,陆月当即抱起挑好的白骨,转身就往回走。 速度有些快,还有些踉跄。 要问陆月害怕吗? 她为什么不害怕?她就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但她得活着,得让孟梓馨活着,纪允礼也在等她,还有那些无缘无故害她至此的人,凭什么他们好好的,而她却要莫名葬身在这里。 她做错了什么?又碍着了谁?为什么要这么待她? 她不服,她不忿,她要还回去。 当黝黑的石墓里终于传来了夜明珠的光亮以及现出陆月身影现的时候,孟梓馨差点喜极而泣,“陆姐姐…” 连忙喊着迎了上去。 早先只顾着看人,这会儿到了跟前才瞧见陆月手里的白骨,生生吓了一跳。 “用这个插进松动处,可以借力站立。” 陆月解释了这么一句。 孟梓馨突然有点想哭,也的确带上了哭腔,特别是想到陆月独自一人面对那些白骨。 “陆姐姐,你该带我一起,你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还动了手……” 陆月却是笑了,只是笑得有些沧桑悲凉,“我太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总要做点什么才是,总不能让你陪我葬送在这。” 第二百六十章 触目惊心的血色 这一笑配上这一句,终究让孟梓馨忍不住落了泪,并不停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陆姐姐很棒的,很棒很棒的……” 陆月还在笑,只是那笑比哭还要哀泣,只见她抬手抬袖给孟梓馨擦了擦眼角,“别哭,我们留着力气爬上去。”说着就拉着她朝石门走去,并敛了那比哭还悲凉的笑。 “陆姐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谁以后敢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揍死她。”既感动又心疼的孟梓馨,一抽一抽的说着豪言壮语,只觉得这样才对得起陆月。 这话听得陆月失笑,没多言,只应了一声,“好。” 很快,两人便重新回到了石坡旁。 “馨儿,这边弧度不算陡,我先试一下,你省点力气,后面难度高的需要你。” 陆月边说边脱鞋。 “好。”孟梓馨没跟陆月抢,她很明白体力的重要性。 开始的几点被孟梓馨用匕首插过,陆月很轻松就将白骨给插了进去,接下来难了一点,陆月也插进去了三四根,而再后面,竟然是很陡的坡,陆月并没有放弃,这会儿已经全靠墙壁上白骨的力度支撑她不下滑。 两尺的地方她没再摸到松软的地方,于是她又往上摸了摸,终于在三尺的地方摸到了,只是这里有点高,陆月站不住,最后将脚卡在了白骨边。 终于,陆月成功插入了一截白骨,但她脚下那一根因为承受不住她的力道,嘎吱一声直接断裂,半截插入了陆月的脚心,陆月也因此站不稳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 “陆姐姐。”孟梓馨吓得连忙上前。 陆月已然疼得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却是道:“我没事,你接着往上,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石墓里的药在向外弥漫,我已经闻到淡淡的药味了。” 论对药物的灵敏,还得陆月。 一听陆月的话,孟梓馨连忙转身就脱了鞋开始攀爬,不敢再耽搁时间。 陆月则坐在那里,忍着痛,一个用力将插进脚心里的一小节白骨拔了出来,然后撒上了金创药,而彼时她的一张脸已经如白纸一般,苍白得毫无血色,她却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她不能影响正在攀爬的孟梓馨。 孟梓馨到底有武力在身,再有陆月前面铺好的路,她很快的就攀爬到了陡坡那里。 而这里即便光着脚也站不住,只能接住踩力点,但白骨根本不能承受太多她的力,于是她便用匕首插进去,紧接着算计一下方位,借着匕首的力道跃起,一根一根往上插白骨。 这个方法很好使,但是极为费力,差不多插了三四根,孟梓馨便气喘吁吁,而她的脚也因为多次踩踏匕首而被划破。 歇了片刻,她抽出腰间的鞭子,将匕首卡进鞭子缝隙,然后借着白骨的力一路踩踏爬上去,将匕首狠狠钉在了所能及的最高点,怕踩坏白骨,她就那么顺着坡一路滚落了下来,落到地面的时候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 “馨儿。”陆月连忙去扶人。 “我没事,陆姐姐,我把鞭子钉上去了,还看到了顶,等下可以试一试拽着鞭子爬,白骨虽不能太用力踩,但是借力爬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给你脚上点药,我等下爬上去试试。” “不行,我歇会儿来,陆姐姐你不会武功,脚还伤了。”孟梓馨下意识拒绝。 “我就试试,不行就下来,关键还得你来。” 最终孟梓馨没能说得过陆月,就那么看着陆月踩着染血的脚一步一步借着墙壁上的白骨爬了上去,最后摸到了鞭子,紧紧拽着鞭子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里面的人在努力,外面的人何尝又不是? 经过了一番努力怎么也找不到入口的纪允礼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就从暗卫手里夺过一把剑就着那处松动的地方挖了起来。 见此,孟梓楚立刻勒令暗卫帮忙。 一顿挖土之后还真的就让他们碰到了石壁,只是却是一整块怎么也进不去,但好在是找到了入口,也算是一种收获,重点是石壁一侧有一块玉扣。 “那是馨儿的。”孟梓楚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这让一众人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找对了方向,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只是入口找到了,却明显无懈可击。 “把二少爷找回来。” 术业有专攻,机关一类,还得孟梓里。 孟梓楚命令一下,立刻就有暗卫去寻孟梓里。 不懂的纪允礼怕触及什么不好的东西,愣是没敢动。 而等待总是焦急又漫长的。 终于,孟梓里回来了。 一回来,孟梓里也顾不得说什么,上来就开始徒手摸了起来。 从来没有觉得嘎吱声是那么的悦耳,此刻一夜的黑暗已然被东方鱼肚白所代替。 在经历过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后,石板终于向一侧缩了进去。 微微的光亮就这么照进了长长的石道,将里面的触目惊心照得清晰无比。 匕首连着鞭子悬在那里来回荡漾,匕首之下,一路往不见底的石道深处,是触目惊心的森森白骨,一节又一节插在石壁上。 白骨上、鞭子上,石道上,无一处不染着红色的印记,从鲜红到殷红,再从殷红到棕红,一层一层的鲜明,昭示着那血迹是一遍一遍涂抹上去,然后干枯,然后再涂抹。 近乎看见的瞬间,纪允礼理智全无,就那么纵身一跃,从那占满血迹的石道上滑了下去。 孟梓里慢了片刻也跟着纵身一跃跳了下去,紧随其后,几个暗卫在孟梓楚的命令下也跟着跳了下去。 纪允礼穷其一生都不曾忘记这一刻所看到的画面。 他立志要将世间一切美好都碰到她跟前的人,光着双脚靠着墙坐在地上,青绿色的衣衫被灰尘染到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手心脚心里满是血色,一层叠一层。 那张曾经带着娇意的鲜活脸庞,此刻苍白如雪,看不见一丝血色,还有那一双满眼是他的纯净眸子此刻紧紧闭着,紧紧紧紧紧紧闭着。 纪允礼颤微地抬起手却是不敢触碰一下,深怕一碰眼前的人就如烟尘一般,消散在空中。 慢两步下来的孟梓里感触一点都不比纪允礼少,杀意更是瞬间弥漫了整个石道,他的妹妹,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妹妹,竟被伤害至此。 许是被一声连一声的动静惊醒,陆月慢慢睁开了眼睛,纪允礼就这么映入了她的眼帘,只是仅是看了两眼,陆月就重新闭上了眼睛,然后说了一句,“馨儿,我看见纪允礼了,我觉得我可能陷入幻境了。” 这话听得孟梓馨也睁开了眼睛,她那个方向自然是看到了孟梓里,她不由得笑了一下,孟梓里刚要动,她却在下一刻闭上了眼睛,然后回了陆月一句,“陆姐姐,我也陷入幻境了,我看见我二哥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第一名 这两句话似乎用尽了两人最后的力气,话落的片刻后,她们连墙壁都靠不住,直挺挺地向两侧倒了下去。 纪允礼和孟梓里皆速度上前,将陆月和孟梓馨各自接在怀里,而这一刻,无论是纪允礼还是孟梓里,周身弥漫着的都是无尽的杀意。 特别是纪允礼,他从没有过一刻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他以为自己够狠戾,但此时此刻,眼前这一幕衬得他早先的那些自以为狠戾的手段是那么的无能那么的愚蠢。 两人的情况不容许他们在这里停留太久,在暗卫的相助下,几人顺利出了石道,出去的过程,石壁上的血色手印以及那染着血迹的白骨再次洗礼了纪允礼和孟梓里的眼睛,将杀意和狠意深深刻入了两人的骨髓。 孟梓楚因为腿的缘故只能等在上面,所以慢了两人一些时候看清陆月和孟梓馨的模样,近乎是看见的刹那,周遭的空气都结了冰,那是一个铁血将军的漫天杀意。 “回城,让孟家军继续搜城,就说城内混入了胡人奸细,但凡查到一点关系,立刻逮捕下牢,家产充公,情节严重者,直接流放西地。” 作为蓝州城的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蓝州城里哪些人不对劲,不过是不想拔除之后再添不知名的新人,那样不如就这么放置着,但这不是他们能这么对待他妹妹的理由,既然都不想好好活着,那就都不用好好活着了。 …… 城内孟家军搜城,城外孟家军作战演练,这么大动作,任谁都知道出事了。 更不提孟梓馨和陆月是在大街上被人掳走的,这件事那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蓝州城,可以说是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所有人以为在这孟家小姐不见的第二日,这由孟家大公子主持的第五次公开比拼考应该不会如期举行了。 但他们猜错了,不仅孟家大公子和知府出现了,连纪允礼也出现了,尽管那面色苍白如雪。 “你还好吗?” 对于纪允礼的出现,谢振阔是震惊的,他自然消息灵通,知道差不多黎明的时候,纪允礼从城外回来了,也找到了人,只是他以为他会在家里陪他夫人,毕竟他待他那个夫人珍惜的很。 “我很好。”纪允礼说着很好,但眸底满是冰冷,周身更是满满的锐利之气,就好似尘封已久的宝剑出了鞘。 纪允礼这怎么看怎么不对的状态,谢振阔如何能信他好? 不过他没多问,而是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我自己来。” 这句落下便不再言语,而是走去了公开考场的最前方。 作为要以此来洗脱作弊嫌疑的人,哪里还需要抽什么号,自然是坐在最前面,将自己暴露在所有监考之人的眼下。 人群里的纪明宇看着纪允礼这狼狈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快意到了极致,自己这前脚生了要对付陆月的想法,后脚就有人替他做了这样的事,叫他如何不兴奋如何不快意? 唯一不好的就是竟然还来参加比拼考。 “听说弟妹被人掳走了?没想到允礼弟还有心情来参加公开考,真是叫为兄刮目相看。” 眼瞧着纪允礼就要从身侧走过,纪明宇用着幸灾乐祸的语气来了这么一句,其意有所指的味道浓烈到了极致。 纪允礼的脚步骤停,看过去的眸光堪称为死亡凝视,只是纪允礼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做,下一刻继续前行。 看纪允礼这般,纪明宇只觉得解恨极了,更是追着纪允礼的背影补了一句,“为兄一直以为允礼弟你对弟妹甚是爱恋,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话语里的嘲讽凸显的淋漓尽致。 而纪允礼依旧无动于衷。 其他人看在眼里不由得对纪允礼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什么冷血呀,什么假仁假义呀之类的,总之怎么败坏名声怎么来。 并没有太多一会儿的时间,监考之人皆就位。 孟梓楚、知府乌乐山,还有院长彭怀,乃至四十个夫子,可以说将整个公开考场进行了无死角的监控。 “即是防作弊,便现场出题,所有夫子皆出一题,然后由院长、知府以及本将军混乱抽出六道,作为今日的考题。” 夫子刚要拿出考题,孟梓楚来了这么一句。 而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真的是公平公正到了极致。 当即知府和院长表示了赞同,而考生则无任何权利开言。 这样的方式的确公平公正,却是让下面的一些个考生不由得变了面色,例如纪明宇。 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考试的方式。 很快,夫子们一人一道现场写题,然后由三位权威者现场抽题,紧接着考题贴出,考生答题。 六道题一个时辰,不算急却也不算松的时间,若是游刃有余,那自然不算急,但若是稍稍不熟有些犹疑,那这时间就稍显紧张了。 所以当交卷的铜锣敲响的时候,近乎一半的人面色难看抓耳挠腮,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夫子们收卷。 就在这时孟梓楚再次开口,“上次说纪允礼作弊,左右时间也不急,院长及各位夫子不如就现场阅卷,第一个就阅纪允礼的卷子,知府和院长意下如何?” 孟梓楚这几句可以说是公开处刑了,这让一众考生有人激动有人紧张,但不管什么心思,这决定权完全不在他们手里。 知府自然是站孟梓楚的,而院长也想拿回名誉,自然不会否决,就这样,一场公开处刑开始了。 第一个阅的是纪允礼的卷子,但并没有急着报出结果,但从各位阅卷夫子们面上看到的表情来看,纪允礼的卷子似乎让他们大受震撼,只是是怎么个震撼法就不知道了。 而这公开处刑完全不存在包庇偏心,因为是三个书院的夫子共同阅卷。 等待总是难熬的。 一众考生或紧张或期待,唯独纪允礼冷着一张苍白的脸坐在那,好似周遭皆与他格格不入一般。 终于,漫长的等待之后,结果出来了,就是各个夫子脸色都奇奇怪怪的。 最后还是石博恩一把拿过排名读了起来,依旧是从三十名往上读,这个时候所有人最关心的就是纪允礼,因为若是他考不出和上一次一样的成绩,那就是作弊。 终于等到了第十名的通告,在所有人都紧张到窒息的时候,报出来的名字不是纪允礼的,顿时间一大半的人开始幸灾乐祸了起来,剩下的一小半里一大部分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自然,还有人觉得是不是纪允礼又往上考了一点,看着不像是会作弊的人。 紧接着第九、第八、第七…… 耳听着都报到了第二名还不是,众人早就不抱希望了,而报完第二名的时候石博恩竟是顿住了话语,并看了始终没变过冰冷表情的纪允礼一眼,最后方才开口,带着几分扬眉吐气的自豪感,“此次公开考第一名,纪允礼。”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制裁纪明宇 这句一出,满堂哗然,所有人皆觉得耳朵出现了幻觉,而这样的公开考,如何还能质疑是作弊? 但偏偏有人不服,“我不信,纪允礼不可能考第一名。” “对,我们也不信。” 一人质疑,紧接着便是一片应和声,是真的不信还是说跟着起哄,都不得而知。 而这不重要,石博恩直接拿着纪允礼的考卷贴了出来,“你们自己瞧,若是觉得能写出比这个好的,再来质疑。” 石博恩话刚落,当即就有一大群人涌了上来。 纪允礼却已然不再坐着,而是走去了前方院长跟前,“院长,我已自证清白,家中有事,告假两日,现在先行离开。” 说着,纪允礼对着院长作揖行礼。 他这个时候本该在家陪着他的阿月的,但他必须来参加这场考试,他不能有任何污名,他要往上爬,他太弱了,现在的他太弱了。 闹得整个蓝州城都沸沸扬扬的事,院长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本还以为纪允礼不会来参加今日的考试,他正准备替他圆场,不曾想他来了,还直接上了第一,连给人一句质疑的机会都没有,他果然在藏拙,如此…… “今早本院长刚收到京都城里下发的文书,本打算待会儿宣布,既然你急着要走,便先告诉于你。秋闱又提前了,不再是明年八月,而是今年十二月,直接改名冬闱。” 纪允礼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直接震惊在了那。 而震惊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无限的激动,激动得连袖中的手都颤动了。 缩短了整整大半年的时间秋闱,也就意味了他爬上去的时间也缩短了整整大半年,这叫如今急切要往上爬的他如何不激动。 握了握袖中的拳头压下了激动不已的情绪,纪允礼再次抬手对着院长深深一作揖行礼,“多谢院长告知,学生定全力以赴。” 院长也是想纪允礼在接下来的冬闱上一展宏图的,毕竟曾经他可是他们皓镧书院极好的好苗子。 “好。”院长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但足够表明他看好的态度。 该说的该做的的都说完了做完了,纪允礼不再停留,转身就走,他需要快点回去。 院长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毕竟是早晚要宣布的事。 于是一整个广场刹那间皆乱了,一众考生还没从纪允礼得第一当中缓过神,就被突然提前大半年的秋闱给砸了一个懵,本来提前一年他们就已经很猝不及防了,这又提前大半年,要他们还怎么活?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说纪允礼考了第一名受到打击最大的必然是纪明宇,那完全就是当头一棒,将他往死里锤的那一种。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他不信,不信。 这打击还没完,前面又传来秋闱提前大半年变冬闱,纪明宇整个人崩了,只觉得好似已经看到纪允礼考中了举人,而他则是什么也不是,整个人崩溃得完全不能接受。 “纪允礼走了,你就这么放他走了?这一次比拼考结束交流会可就结束了,我刚刚还听到纪允礼请了假,你怕是离开前都见不到他了,你不用追上去说几句吗?例如关于他夫人被抓的事?一个女子一夜不归,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你们那里注重不注重女子这方面的名声?” 本就崩溃的纪明宇一听这几句,完全就没去看是谁说的,下意识就朝着离开得快不见身影的纪允礼追了过去。 眼瞧着就要到书院门口,纪明宇终于追上了纪允礼,跑到跟前就拦住了纪允礼的去路。 “纪允礼,我有话跟你说。”跑得有些急,此刻的纪明宇有些气喘吁吁。 对此,纪允礼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继续前行。 纪明宇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这么无视他,连忙跟着又追了过去,同时间因为气愤至极,出口的话直接口无遮拦到了极致。 “纪允礼,虽然陆月是你买来的,但也是你媳妇,这女子一夜不归,谁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这名声可是很重要的,你再如何也不能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更何况你是要为官的,这样的污点可要不得,祖父也不能容忍,我看你……” 纪允礼本就离书院大门不远,被纪明宇这么追着言语,一下子就走出了大门。 而这前脚出了大门,后脚就停下了脚步,转身直接抬手就是一个锁喉,紧紧扣住了纪明宇的喉咙,并用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你以为考试前我为什么会容忍你那几句挑衅?我的阿月怎样,你配言语吗?” 被扣住的瞬间,纪明宇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完全没看见纪允礼是怎么出手的,直到窒息感越来越重,他本能地抬手去把纪允礼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就跟铁钳一样,明明纪允礼满面苍白,整个人看着羸弱到了极致。 纪允礼却完全不顾纪明宇的挣扎,眸色越发的冰冷。 “明明我早就怀疑你,愣是让你蹦跶的去了应天书院,还跟着交流会来了皓镧书院。明明我已经寻到了你给我下毒的相关证据,我却总是想着用不知不觉的方法让你自寻死路,我总觉得这样既让你身败名裂也不脏我的手,可我为什么不能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动手?简单快捷还解恨。” 随着话语的落下,纪允礼的手扣得越来越紧,纪明宇的面色也已经从一片红润转换成一片乌紫,双眸更是翻了白。 第二百六十三章 心理战 若可以,纪允礼此刻真的想直接掐死纪明宇,以此来泄愤,更以此来告慰过去那过于仁慈的手段。 但他终究不能,一个纪明宇还不配让他为他失去理智赔了他的前程。 以前他想爬上去只是为了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而现在,他就只是想爬上去,站在权利顶端,让谁也不能肆意动他的阿月一下。 眼瞧着纪明宇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纪允礼微微松了几分扣着他脖颈的力道,却是没有直接放开,而是突地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瓶子,拔出塞子就将里面的药丸倒进了纪明宇的嘴里,这才用力一甩,如同甩什么脏东西一般,将人狠狠甩得摔在了地上。 跌坐在地的纪明宇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一边拼命的大口呼吸,一边拼命的去扣喉咙,还不忘控诉,“咳咳咳……纪允礼,你给我吃了什么?” 此刻的纪明宇完全没有了半点平日里那装出来的温雅君子模样,要不是穿得人模狗样,那狼狈相跟街头乞讨的乞丐几乎没有两样。 纪允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一只蟑螂,嫌恶中带着杀意,“你说你吃了什么?这是阿月做出来的东西,她连我的毒都能解,你觉得我给你的是什么?纪明宇,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你曾经怎么待我,我会都让你尝一遍。” 就纪允礼的第一句,纪明宇的脸色已经吓得刷白了。 “纪允礼,你怎么敢?你怎么能?”纪明宇下意识控诉出声。 纪允礼没开口,但那满目睥睨的冰冷足够替他回答这个问题,他敢他能,他还做了。 而就在这时,孟梓楚坐着轮椅慢行而来,轮椅轮子滚动的轱辘声在此刻极为响亮。 听到的纪明宇只觉得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孟梓楚的脚下,病急乱投医的大喊,“大公子,纪允礼给我喂毒,你把他抓起来,把他抓起来。” 说着就要就抓孟梓楚的脚,却是被明昇一转动轮椅,直接让他扑了一个空。 纪明宇惊恐到了极致,他太害怕陆月做出来的药了,当即不放弃又要换个方向扑。 却见已经错过他的孟梓楚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反倒是看向纪允礼说了句,“走了。” 孟梓楚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纪明宇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直到下一刻他看着纪允礼跟上了孟梓楚的脚步,更是和他上了几步外停着的那辆马车上之时,他才明白何为晴天霹雳。 从前他只觉得纪允礼假模假样、故作清高、瞧不起他,然这一刻他突觉自己仿若真的成了纪允礼脚下的蝼蚁,被他高高在上的睥睨着。 可明明他们成长于同一个家族,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不甘,嫉妒,愤怒,挣扎,此时此刻,纪明宇近乎将所有能呈现的情绪都呈现在了双眸里,就那么死死盯着上了马车还未放下车帘的纪允礼。 然对此,纪允礼只冷冷睥睨了一眼,随即一松车帘,隔绝了内外的视线,也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车内,孟梓楚有几分好奇,“你给他吃了什么?” “阿月给我补身子的药丸。” “……”真是猝不及防到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答案。 纪允礼却不觉自己说了什么噎人的话,继续着言语。 “他肯定会去找大夫,我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把柄。大夫会说是补药不是毒,但是他绝对不会相信。他这人最喜欢活在自我想象之中,既然他那么喜欢,我怎么好不成全?我要他生活在自我想象的恐惧之中,活生生把他自己搞垮,之后再告诉他真相,一定会精彩至极。” 不得不说这心理战真的是一绝,而这不得不让孟梓楚怀疑,这纪明宇跟纪允礼二人完全不像是一个家里走出来的,当真是云泥之别。 孟梓楚没再继续说这个事,而是,“他追出来之前,我看到闵家那个小子跟他说话了,这闵家不清白,但早先也并未查出什么具体不清白的地方,如此只能说明这闵家藏得够深,或者说他身后那人藏得极深,毕竟这闵家不但只是一个旁支,那主家在京都城也不是很拿得出手。” 明显有问题的人却查不出来什么,那便是藏得过深。 这放之前,纪允礼会选择用一些无伤大雅的手段来引蛇出洞,之后再做处理,但现在…… “既然明摆着有问题,又何须手下留情。闵家名下发展了不少产业,是他们的立足之本,你直接攻击他产业,到一定的程度,他自会露出破绽把柄,总不能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立足之本流失,若真如此,我定道一声佩服。” 纪允礼的话让孟梓楚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两眼,也就只是深深看了他两眼,紧接着话题又换了一个。 “馨儿体力好,我离开家的时候已经醒了,她告诉我那行人要带着她们去锦州,说是到了那边就安全了。锦州是长公主的封地,而长公主的驸马是胡人早年间送来联姻的皇子,据说身子一直不太好,至于怎么个不太好就不太清楚了。捉陆月过去,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孟梓楚人在蓝州城,但对整个朝堂的局势那是早已经看得明明白白,毕竟虽然山高皇帝远,却也是朝中一员,更何况孟家兵权在握,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权利跌宕风波。 “长公主那边我动不了,但是在蓝州城里的爪牙我会处理,这件事你放心。” “好。”纪允礼没抢这个活计,他很清楚现在的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馨儿还说有另一波人要置陆月于死地,只来了一人,但是很强,而这人很大部分可能是对我不利的那伙人,毕竟你我关系在这,陆月治好了你,应该是怕陆月察觉到我身上的不对劲,想早些以绝后患。至于这伙人是谁还有待查证,但无外乎觊觎我们家权利和财力,如此,只要在朝堂上有一翻势力的人皆有嫌疑,而这个就需要你去京都城查了。” 说到这,孟梓楚的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认真甚至严肃。 “秋闱一再提前,分了两次,杀得所有人猝不及防,这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陛下登基不过五年,朝中世家盘踞,你觉得陛下此意为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苏醒 能一再改动秋闱时间的,除了帝王,再无他人,而这很清晰地显示着一个信号。 一直没来得及多想的纪允礼,此刻得孟梓楚这般一提醒,整个人绷到了极致,是无言激动却又是不敢确定的不可置信。 “陛下欲重用寒门,网罗自己的势力。” 要知道许多人爬了许多年才爬了一个一官半职,但若是有帝王在背后推动,那将是完全不一样,若当真一般,他…… “对,所以你必须要极其优异,让陛下看到你的价值,你便可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制高点。不止如此,你还可以借陛下的力去收拾一些个不好收拾的人,例如长公主,不管这次的事她是否参与,她的人不规矩就是她的错,不能大惩,小惩定当是轻而易举。” 此刻说这话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但怎么就不能成真呢? 纪允礼的情绪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太需要变强了,如今一条捷径放在他面前,他如何还能平静? “但是,我孟家功高盖主,很可能会被帝王忌惮,而你如今即便你极力撇清,在所有人眼里,你也与我孟家在一条船上,所以这一点你若处理不好,会成为你的致命。你必须要想办法让陛下觉得可以通过你来掌控我孟家,那样我的存在才是你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另外,如今我强你弱,我可以全力助你,但之后,你需成为我孟家军在朝堂上的后勤。胡人这几年已经有了蠢蠢欲动之势,随时可能起战事,我孟家可以冲锋在前,但绝不能让人在后面拖后腿,你便是这个保障我孟家后勤之人。官场之上,只讲利益,不讲感情。为避免日后,你我联盟破碎生出龃龉,要么你做我爹义子,要么陆月做我娘义女,你自己选。” 若可以,孟梓楚并不想将他与纪允礼之间这份纯粹的友情掺杂进其他任何的杂质,但时局不允许,与其等着日后发生变故,不如此刻讲得明明白白,至少这样是你情我愿的坦诚抉择,而不是将这份友情一点一点消耗。 孟梓楚的这些话对正满怀激动的纪允礼来说无疑是一盆冷水,但纪允礼完全没有情绪波动,听到前是什么 表情,听到后还是什么表情,他激动却极其清醒,他一直就很清醒,没有什么是可以轻而易举获得的。 “阿月的事,我会让她自己选。”纪允礼没对孟梓楚的话做任何的质疑,只说了这么一句。 而这一句无疑即是完全应承了孟梓楚的话,也是做了选择。 对此,孟梓楚也没有任何的意外,只说了一句,“好。” …… 体力的透支让陆月一直昏睡到了夜色降临之时。 今晚的夜极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如此便衬得屋内的灯火极为亮眼。 晕黄的灯火照着每日一睁开眼就看到的熟悉房梁,让睁开眼的陆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狼群、石墓、白骨,种种画面如过江之鲫一般飞速从脑中闪过,她好似做了一场噩梦,可那只是一场噩梦吗? “阿月。”一声明显带着喜悦的呼唤声在此时响了起来,陆月下意识转首看了过去。 本就羸弱的纪允礼此刻面色苍白如雪、毫无血色,一双眼眸里更是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嘴边隐隐可见暗黑的胡茬,这是曾经他躺在榻上久不能起身,她都没见过的狼狈模样。 而同时,陆月此刻双眸无悲无喜如同木偶的模样也是纪允礼从未见过的模样,本因她的苏醒而起的欣喜,瞬间化成了绞痛,一想到她为何会变成这样纪允礼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如同被插上了一把钝刀来回拉动,一抽一抽的疼。 “阿月。”纪允礼忍不住收紧握着陆月手的力道,再次唤了陆月一声。 这一次,陆月好似被唤回了丢失的魂,眸色里慢慢蓄积了情绪,那是对纪允礼的心疼。 只见她微微翻身,伸手摸上了纪允礼苍白的面庞,“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是我被抓了,又不是你被抓了。” 看见如此这般模样的纪允礼,陆月知道她没有做噩梦,如过江之鲫闪过脑海的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被抓了,为自救撒药引来狼群,后来逃离途中滚落石墓,紧接着为了出来与白骨为伍,然后在暗无天日弥漫着致幻药的石道里,一遍一遍做着无用的努力,又一点一点被掐灭生的希望,更一次一次被自己的一无是处凌迟,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去明白她就是个废物。 一想到这,无言的沧桑悲凉不自觉从她周身向外弥漫,若她不是只会医术,而是会武功会机关乃至更多,她是不是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亦不会让馨儿陷入这样的困境,陷入到近乎要陪着她丧命。 “馨儿怎么样?”问这一句的时候,陆月眼底深处升起了些许期冀,也是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不那么的哀伤。 可即便是这样,纪允礼却感觉陆月整个人都在哀泣,从身到心乃至灵魂,哪怕她眼角并无一滴泪。 “孟梓馨没事,她早半晌就醒了。” 听到这话陆月眸中浮起满满的庆幸,“那便好。” 只是这句过后,整个人好似被抽了精气,再不见一丝悲喜。 纪允礼的心从不曾这般痛过,他的阿月该抱着他哭泣的,该抱着他跟他诉说她被抓走的愤怒和害怕的,该抱着他跟他说她爬石道的时候很痛很痛的,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他的阿月不该是这样的,他的阿月…… “阿月,秋闱又提前了。”看着陆月,纪允礼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一句突兀又不合时宜的一句。? 第二百六十五章 蜕变 “什么?”陆月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明白,反问了这么一句,双眸愣愣的,里面毫无光泽。 这看得纪允礼的心揪成了一团,他此刻并不想说什么秋闱,他只想抱着她,让她在他怀里哭,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他会将那些欺她伤她之人皆送入地狱,但他深知,这些并不是此刻她需要的。 她要的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言语,而是切切实实的实现。 “秋闱提前了,不再是明年的八月,而是今年的十二月,改名冬闱,如此之后,明年二月便会在京都城举行春闱,差不多三月的样子,我就该中了进士入朝为官了,在这之后我便可一步一步往上爬,然后将权利握在手中,到那时你便可做任何想做之事。” 几句话,纪允礼可以说将以后的蓝图都刻画了出来,至于纪允礼是不是能中进士,这完全不用怀疑,如此离这蓝图的成功也就是差这参加冬闱的两个月。 当一个遥远的愿望突然变成两个月就会实现的时候,一个人会怎么样? 自然是如同拨开云雾见到了天明,瞬时间就有了期待。 陆月很清醒,正因为清醒,才明白自己想要报仇,想要收拾那些害她至此的人,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这里不是那个她生存许久的和平年代,而是一个可以随意买卖人口没有任何人权的地方,权利至上,她一个只会医术的平民女子能做到什么样? 但若她不再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平民女呢? 若她可以无限接近那些害她至此的人呢? 她善,那是因为她以为这个世界是善良的,当这个世界不善良,她为什么还要善? “纪允礼,我想学武功,学机关,学很多很多的东西。” 不会没关系,可以学,这个她最擅长,待她无懈可击,又足够靠近那些伤她之人,那么…… 璀璨的光就这么从陆月的眼底再次升起,哪怕那已经不再是曾经那纯净甜美的光,而是复仇狠戾的光。 对纪允礼来说,能再看到这光亮已经足矣,他只要他的阿月好好的,其余的都不重要。 “好,我让人教你,我给你找书。”没有任何询问,只有一句赞同。 而这样的认同对陆月来说无疑是最佳的攻破,让她一整个人就那么柔软了下来,自然,也只是对他纪允礼一个人的柔软,不过…… “纪允礼,我要变坏了。” 陆月没提一句她在石墓里的经历和一整个心态的崩溃,更没有说她要做什么,只说了这么一句。 而这一句足够纪允礼去懂得一切。 只见纪允礼眸含温柔,抬手宠溺地摸了摸陆月的发顶,然后说了一句,“没关系,我陪你一起。” 一句陪你一起驱散了陆月最后的雾霭,她不由得朝他靠了过去,贴在他靠着床榻的怀里,陆月一句话没说,但这般的依恋对纪允礼来说足矣,他的阿月变了,但他的阿月还是他的阿月,这就足够了。 “大公子说,让你认守将夫人为义母,愿意吗?” 若是从前,陆月定是不愿意的,但现在,“好。” 既然身份地位权利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那便来,她会尽一切努力往上爬,直到无人能轻易欺她辱她,枉顾她的意愿和生命。 …… 孟梓楚的办事速度快到了极致,陆月这边前脚一答应,孟家后脚就发出了请帖,宴请整个蓝州城的权贵商贾来参加孟家的收女宴。 帖子一出,直接轰动了整个蓝州城,直盖孟梓馨和陆月被抓走一事,自然,比起陆月,大家谈论更多的是孟梓馨,毕竟孟梓馨是孟家大小姐,而陆月则什么都不是。 不过,帖子只说了孟家要收义女,至于这义女是谁,是个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一概未言。 这就导致不仅众人在等待宴会开始的两天里四处议论打探,更是在宴会开始的这一天早早就来了守将府。 “你们说这孟家要收的义女是谁?谁这么能耐能让守将收为义女?这份殊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可不是,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哪家女子,又是怎么攀上孟家的。” “我听说,这宴会宴请了整个蓝州城的权贵和商贾,上次孟家这么热闹的时候可还是几年前大公子弱冠的时候,这规格可是相当大大了。” “这女子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攀上孟家,还被这么重视,等等宴会上可要好好看看。” 一众权贵商贾刚一聚头就开始了低声议论探讨,这守将府是何等的存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女子走了狗屎运竟然入了守将夫人的眼。 作为今日的主角,众人议论的对象,陆月这会儿正在孟梓馨的屋子里,由着守将府的梳妆丫鬟在给她梳妆。 自然,一侧孟梓馨还陪同她一起,孟梓馨今日可开心了,她本来就喜欢陆月,共患难之后,就更喜欢了,这么喜欢的一个姐姐现在成了她的义姐,可不是把她给高兴死了。 “陆姐姐,等等你给我娘敬了茶,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了,我以后就叫你姐姐了。” 看着孟梓馨欢欢乐乐的模样,陆月不由得也弯起了嘴角,笑容有些浅,却带着满满的暖意。 孟梓馨好好的,快乐如初,对陆月来说,就是心灵最大的安慰。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梳妆的丫鬟也是个嘴甜的,看孟梓馨开心,立刻就道了喜,自然其他丫鬟也不落后。 一听这话,孟梓馨那是更开心了,直接大手一挥,“今日本小姐开心,待会儿一人一个银果子。” “多谢小姐。”下一刻自然就响起了一声连一声的欢喜道喜声。 孟梓馨的隔壁是孟梓里的院子,但这会儿却是孟梓楚领着纪允礼在里面,不为别的,自然是为了足够近的获知这边的情况,原因自然是纪允礼不放心陆月。 此刻听这欢声笑语的,孟梓楚不由得问向纪允礼,“现在放心了?” 也不怪纪允礼担心陆月,实在是这几日陆月在家过于安静了一些。 到这里是纪允礼要求的,但此刻对着孟梓楚这一句,他却是答都没答,而是,“借个女暗卫给我,另外,再借我一些关于机关之类的书籍。”?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过是被卖的冲喜农家女 这些东西,还得管孟梓楚要,纪允礼也不带客气的。 “科考在即,你现在不适合看那些闲书。”看这些书孟梓楚能理解,但是现在要,孟梓楚不赞同。 “不是给我,是给阿月。” 这话让孟梓楚一愣,随即下意识反问,“你要求的?” “她要求的。” 听到这句,孟梓楚突然想到今日第一眼见到陆月的样子,看着还是那副温婉乖巧的样子。 盯着女子看不礼貌,还是已婚女子,当时他也就是礼貌打了招呼,但此刻想来,陆月很不对,周身给人一种过于安静的感觉,还有那双眼眸,不再是早先他见到的那般神采奕奕,就好似一夜长大了一般。 想到这,孟梓楚突然想到了那一夜,那样的一夜过后,怎能不长大。 “那夜的事,她可有跟你说?” “没有。” 这两个字竟然让孟梓楚不意外,他与陆月相处不多,也就是寥寥几面,寥寥几语,但那个怎么看都温顺乖巧的女子骨子里展现出来的却一点都不温顺乖巧,而是一种不属于她这样身份的优越,或者该说自傲。 而这样的人,往往摔了之后不会言语,而是自己站起来,然后重新挺直腰背。 他不是很明白一个普通的农家女身上怎么会有世家女子才有的这种特质,但他不会看错。 “要不要知道?”陆月不说,但他想让纪允礼知道,不是为陆月,而是为纪允礼,因为纪允礼视陆月为光,将她看得太重了,他不想让这成为纪允礼以后的魔障。 纪允礼沉默了,他不想知道吗?自然想知道的,但他的阿月没说,他若去问…… “馨儿什么都说了,事无巨细。” “好。”一声什么都说了事无巨细终是让纪允礼本就动摇的心一下子偏了过来,这一声应得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就好似深怕孟梓楚改变主意一般。 孟梓楚难得没借机损纪允礼,听得这一好字,当即开始认真讲述起了那一日的事,从陆月和孟梓馨被抓走昏迷醒来后开始讲起,一直讲述到最后的石墓求生,期间细致到两人的对话都一字不露的描述了出来。 最开始的时候还好,然当讲述到石墓内发生的事的时候,纪允礼整个人忍不住开始出现崩溃之势,信念毁灭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阿月竟是在那样的环境下独自承受那些,怎么能…… 陆月不知道孟梓楚将她不曾言语出口的那些在纪允礼跟前卖了一个彻底,她此刻已经梳妆完毕,正在丫鬟的相助下穿上守将夫人孟宛秋精心准备的衣裳。 这衣裳挂在那就已经够亮眼了,此刻穿在了陆月的身上,只觉瞬间被注入了灵魂,一整个就鲜活了起来,无论是其自身的美艳,还是陆月的美艳,都被衬得美艳到了极致,美艳到只是看上一眼就忘不掉的地步。 “哇,陆姐姐你好漂亮,好好看。” 孟梓馨直接没忍住赞叹出声,更是上来抱住陆月的胳膊就开始蹭。 “啊,这好看的姐姐是我的,我的呢。” 这可可爱爱的模样让陆月连被夸赞的羞怯都来不及生起,直接就被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馨儿才好看呢。” “才不是呢,陆姐姐就是好看好看。我要把你蒙起来,让我一个人看,唔,好好看。”孟梓馨陶醉到不行,抱着陆月胳膊就不停蹭。 突地一下子顿住,“不对,我得带着你让所有人都看看,让她们知道知道这么好看的姐姐是我的,对,就这么干。” 孟梓馨说风就是风,都不等陆月反应,拉着她就往外走。 而这边院子里一有动静,隔壁院子自然一下子就听到了。 这会儿纪允礼刚听完孟梓楚的叙述,都还没来得及调整情绪,下意识就要跟出去,却是被孟梓楚给叫住。 “你跟出去做什么?让她看你这副模样?”这一句让纪允礼的脚步一滞,“馨儿肯定是带着她去认识人去了,必定是往女子那边去了,你去合适?” 追加的一句,成功让纪允礼彻底停住了脚步。 “同我去男子那边,会有很多人想见你,另外,吕绍元也在,你们应该许久不见了,我记得你们当初的关系不算好却也不算坏,甚至有一段时间关系还不错。早先他一下子就说出了香柏,你确定不要去见见?” 香柏是个什么含义,除了孟梓楚自己,就纪允礼最清楚了,以至于他的脚步彻底地定在了那。 见状,孟梓楚知道,纪允礼这是做出了选择,很是欣慰,纪允礼感情如何他不会管,但他希望他能分清轻重,这不是说不重视感情,而是正因为重视,才应该更要明白轻重,只有这样才能好好护着想要护住的人或物。 下一刻也不再耽搁,直接先行,领着人朝男子宾客那边而去。 孟梓馨作为孟家的大小姐,那是一出现在人群里就受到了极致的追捧。 如此,跟在她身侧,穿得贵气又美艳的陆月,一下子也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孟梓馨自然是积极介绍,“这是我陆姐姐。” 一声陆姐姐就已然定下了陆月高贵的地位,毕竟让守将府小姐喊姐姐,这身份能差到哪里去。 而这陆月不管是谁,孟梓馨介绍了,她们就得给面子。 “陆小姐好,我叫杨怀丽,家里开布庄的,跟孟小姐平日里很是交好。” “陆小姐这衣裳真好看,一看就知道是霓裳阁的珍品,陆小姐可真有眼光。” 众人都不等孟梓馨再说什么,直接自我社交了起来,或自我介绍或对陆月进行夸赞,一下子就将陆月给众星捧月了起来。 徐映雪一路过来的时候,刚听了几句闲言碎语的墙角,说什么守将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收一个农家女为义女,还说大小姐将人宝贝极了,重点是说那人是纪允礼的冲喜新娘,还说什么定是有手段,毕竟当初那纪允礼连徐家大小姐都没看上。 这一波话差点没将徐映雪给气炸了,以至于此刻一过来就瞧见陆月那满身贵气华丽站在人群里被众星拱月,直接崩了,一想到以后要被这样的人压在头上,徐映雪只觉得屈辱无比,如何能忍? 一个被卖的冲喜农家女即将比她尊贵,这叫她怎么接受? 身份本是她的优越,如今这份优越都没了,她还拿什么去把纪允礼抢回来? “呵,真是有手段,不过是一个被卖的冲喜农家女,竟是有脸来认守将夫人为母,都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看看配不配吗?” 气愤到极致的徐映雪一开口就是王炸,直接炸得前一刻因着给孟梓馨面子在和陆月寒暄的众人一个平地惊雷,她们听到了什么?被卖的冲喜农家女?是在说这个跟在孟小姐身边的女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 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子就是守将夫人要收的义女?这样的身份做守将夫人的义女是祖坟冒青烟了吗?她怎么配? “天啊,她就是守将夫人要收得义女吗?” “她真的是一个被卖的冲喜农家女吗?” “守将夫人为什么要收这样的女子为义女?” “没想到长得乖巧娇柔的,竟是这么有心机。” “我还当是哪家的金凤凰,没想到竟是鸡窝里爬出来的,天啊,怎么敢?” 一瞬间,种种惊叹质疑声在人群中乍然响起,就那么铺天盖地的朝着陆月砸了过去。 孟梓馨本意是想给陆月介绍介绍一众小姐,怎么也没想到局面突地变成这样,而徐映雪无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孟梓馨气得直接一抽腰间的鞭子啪地在地上一抽,“徐映雪,你想打架是不是?” 孟梓馨这一下子吓得周遭一众人纷纷向一侧退去,更是吓得猛地一闭嘴,深怕那鞭子挥向自己,别人或许不敢,但是这孟梓馨绝对敢。 徐映雪却是不怕,不止不退还直直迎击回去,“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以为不认她就不是了吗?你让她自己说,她是不是就是纪允礼买来的冲喜农家女?” 说到最后,徐映雪挑衅地看向了陆月,满目鄙夷。 孟梓馨才说过要好好护着陆月,哪里能容得有人当着她的面这样欺负陆月,且这个人还是徐映雪。 啪地一下,孟梓馨鞭子一抬就要朝着徐映雪甩过去,却是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阻止了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回眸,耳侧响起了一道冰冷的质问声。 “所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谁也没想到陆月会反质问这么一句,还是那般的泰然,甚至可以称得上理直气壮。 这完全不在徐映雪的应对范围之类,她一下子就愣在了那。 陆月则是冷漠着眸子继续言语,“我是不是纪允礼买来的冲喜农家女,跟徐小姐什么关系?徐小姐这么闲的吗?闲到关心起了别人的家事?怎么别人都不知道就徐小姐知道,徐小姐不觉得这关心得太多了吗?还是说徐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在关心我其实……” 话语最高端的技术就是说一半留一半,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 陆月完全不信徐映雪当初对纪允礼的觊觎当真是做的天衣无缝,就她这样的性子,即便没有明说,怕是也要表现出占有,而这样的性子,她可不觉得在场的个个都同她徐映雪交好。 陆月这当真是不开口则矣,一开口直接将徐映雪秒杀到了尘埃里。 还有这嚣张高傲的态度,再配着这一身贵气的衣衫,说她是农家女,她们都不能够信。 “我瞧着这陆小姐也不像农家女呀,莫不是这徐映雪乱言?不会真的是还惦记着那纪允礼,这纪允礼可是成亲了。” “别说,这徐映雪真能干出这种事,早之前就那李家小姐,对那纪允礼稍稍表现出了有意思,后来被整得老惨了,我还当是怎么得罪了她,却原来是因为这纪允礼。” “要我说这纪允礼不过就是个穷书生,这徐映雪一个劲往上凑什么劲,天下没男人吗?还是她缺男人缺疯了?” “不管怎样,这别人都娶妻了,管人家怎么娶的,这没男人了吗?非要去干那插足的事,还是倒贴,真是丢份。” 人嘴两张皮,陆月只是提供了一个不曾言语出来的遐想,瞬时间徐映雪就整个人置身在了流言风波之中,被那汹涌而起的风刃左一刀右一刀的砍着,毕竟就像陆月想的那样,徐映雪干的那些个事怎么能天衣无缝。 而这徐映雪如何能认? 那是当即就恶狠狠地呵斥了过去,“你们闭嘴,都胡说什么?想挨揍是不是?” 被徐映雪这么一凶,有人吓得闭了嘴,但还有那不惧的,大家都是千金,谁怕谁。 “哎呦,这是恼羞成怒了,怎么,还要动手打人?这是被戳中心思了?” “可不是么,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也怪不得人家纪允礼瞧不上,这么凶,谁敢要。” “就是就是。” 徐映雪从来就不是个忍耐的,被这么一挑衅如何受得住?哪里还记得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当即就挑了最不对眼的江小姐冲了过去。 而对方也不是个怕的,脾气也没多好,直接就跟徐映雪这么动起了手。 孟梓馨还没从因为陆月的几句话局势的陡然转变从反应过来,就瞧着打了起来,当即拉着陆月就往后退了好几步,退出了打斗圈,同时不忘小声跟陆月说一句,“陆姐姐你好厉害。” 陆月却是没沾沾自喜,而是低声道:“我们现在去你娘跟那些夫人在的的地方告状,你装得惨点,等下夫人们过来一看,这边正在打着,你觉得会如何?” 一听这话,孟梓馨眼睛一亮,完全没觉得陆月这话哪里不对,而告状这东西她熟,当即狂点头,“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陆姐姐你也记得装得委屈点,看我今日不好好回敬她徐映雪,我不爽她很久了。” 在她娘认义女的宴会上闹事,看那徐夫人还拿什么护着她徐映雪,还有那江家小姐的娘亲江夫人,那可也不是个善茬。 说着,孟梓馨拉着陆月就从人群侧边偷偷溜走,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收拾看不顺眼的人,简直不要太爽。 离开前,陆月冷冷看了一眼人群里正跟人斗得风生水起的徐映雪,随即速度跟上了孟梓馨的脚步,她说过,不会再让人随意欺辱她,谁也不行。 一个府邸里消息传起来极快,男客和女客那边不过就是隔了一个小花园,而这样一个来了整个蓝州城权贵商贾的宴会,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大型相亲会,自然少不了有人故意逗留小花园来个偶遇什么的。 这般一来,这边的消息一下子就被某些故意逗留偶遇的男客得知了,那是当即就往回走开始散播了,毕竟八卦这种东西,不止女人喜欢,男人那也喜欢。 消息散播到孟梓楚跟前的时候,他刚刚好跟徐副将在一起,而这徐副将凑过来自然是为了跟吕绍元套近乎,毕竟这位是京城里来的,据说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像他这种从京城下放的武将,那是恨不能巴上这种关系再回去。 就是回不去那也是在京城那里有了帮衬的人,就算这不行,再退一步讲,也算是跟守将府搭上关系了,以后也好办事,总之这好处真的大大的多。 而过来散布消息的这人是故意凑上来的,可以说是徐副将的对头。 “徐副将,听说你女儿跟江副将的女儿打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个什么,好像你女儿挑衅辱骂将军夫人要收的义女,你说说,人家好好的一小姑娘怎么惹你女儿了,上来就骂人不配,这莫不是在质疑将军夫人眼神不好?” 一个将领开口自然不是小女儿家的那些个言语,上来就直接盖上一个高帽子。 第二百六十八章 护 别的不提,这孟梓楚还杵在跟前呢,在这明晃晃的质疑人家娘,是活腻歪了吗? 别看这会儿将军府内一片热闹太平,这外面大街上指不定谁家又被抄家了,要知道这几日可有好几家被抄家了,还是跟胡人勾结的罪名,那是终身翻不起身了,这可都是这位大公子的手笔,这位只是腿残了不是脑子残了。 “刘庆,你莫要胡言。”徐副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质疑将军夫人的高帽子绝对不能被扣下。 “我可不敢胡言,不信你去看看,这会儿那边正动着手呢。”刘庆那叫一个满脸的幸灾乐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见此,徐副将脸色立刻难看了下去,为刘庆的幸灾乐祸,也为徐映雪的不懂事。 而就在这时,坐在那的孟梓楚状似闲适地理了理衣袖,“我娘这义女茶还没喝着,倒是先让人在自家的地方欺负起了自家人,回头我这义妹要是脾气一上来,我娘喝不着这杯茶,怕是得气着。徐副将,一起去看看如何?” 孟梓楚说的那叫一个漫不经心,却听得徐副将后背那叫一个冷汗淋淋,别看这位残了,可还掌控着孟家军,一声令下整个孟家军皆随他调动,前几日寻孟梓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服也不行。 孟梓楚问着说一起去看看,话落之际却已然示意明昇推着他朝着女客那边而去。 徐副将哪里还顾得上太多,那是连忙跟了上去,比纪允礼还快。 纪允礼反倒是走得不快,不是说了,跟江副将的女儿打起来了,如此,他的阿月绝对没有吃亏。 吕绍元微垂眸掩去了眸底的冷意,他怎么也没想到徐映雪这么蠢,都给她提供消息了,不对准正主,还跟别的人动起了手,简直蠢得无可救药,这还要他怎么试探这里面的曲折。 他也是没想到,这陆月竟是让他舅母收做了义女,这还要怎么下手?岂不是一动就打草惊蛇了? 本想借着徐映雪的手搞点事,试探试探,没想到这么蠢,怪不得倒贴纪允礼,人家都不要。 消息大家都听到了,于是眼瞧着孟梓楚这边几人朝着女客那边去了,那是当即就跟着也凑了过去。 所以当孟梓馨带着陆月去一众夫人跟前委屈了一番同一众夫人过来的时候,男客这边也以孟梓楚为首来到了闹事区。 两边夹心饼干的架势,吓得人群中心一众看戏的贵女们纷纷退散了开来,拿出了所有的礼仪。 如此,更加衬得那打成一团连妆发都乱了的两人蛮横无理的紧。 徐副将那是看得脑血直通头顶,上来就是一声怒喝,“徐映雪,你在做什么?” 徐夫人宠徐映雪宠得很,但徐副将不是,所有徐映雪很惧徐副将,以至于这一嗓子听得她一个激灵连揍人的动作都停滞了,而其后果就是被江琳趁机直接挠了一下脸,然后速度往后跳了开去。 紧接着一掐大腿就对着那边以守将夫人孟宛秋为首的一众夫人哭诉了起来。 “将军夫人,琳儿失礼了,扰了您的宴会,但这徐映雪实在是太可恶了,我们正好好的跟陆小姐说着话,她上来就说陆小姐是买来的冲喜农家女,还说陆小姐不配做您的义女。陆小姐招她惹她了,她竟然这样说陆小姐,就算陆小姐是那样的身份又怎么样?谁愿意被那么对待,还不是因为无奈?” 说到最后,江琳直接落下了泪,一副为陆月报不平的样子。 这一幕让知晓内幕的一群贵女目瞪口呆,真的是好一个先发制人。 “江琳你装什么装,你为那陆月报不平,你放屁。”被江琳这一装气急的徐映雪直接就爆了粗口。 徐副将被气疯了,一个女子与人当众大打出手不提,还爆粗口,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同僚跟前抬起头。 “徐映雪你骂没骂陆月,说她不配做将军夫人的义女?” 徐副将还没来得及发火,一道询问声就这么横插了进来,不紧不慢的音调完全不让人设防。 气头上的徐映雪反口就是一句,“她本来就不配。” 徐映雪完全就没意识到是谁在问她这句话,也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 徐副将却是已然预见,抢在孟梓楚前面先动手,上去就直接给了徐映雪一巴掌,“闭嘴,这事岂是你能质疑的?” 这一巴掌扇得徐映雪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一脸不可置信,也扇得徐夫人立刻冲了过来挡在了她的跟前,并控诉徐副将,“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徐副将直接连徐夫人一起训斥。 徐夫人却是不怕徐副将,心疼极了徐映雪,开口便是,“雪儿哪里说错了?实话还不让说了。” “你……” “徐夫人是指哪一句实话?可是徐映雪上来就鄙夷本将军义妹的身份?还是说本将军义妹不配做我娘的义女?怎么?徐夫人这是觉得我娘眼神不好?收个义女还得看徐映雪的脸色?” 本来徐副将动手,孟梓楚打算揭过这事,毕竟已经教训过了,但徐夫人这态度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难道这陆月不是一个被买来的冲喜农家女吗?” 徐夫人也不傻,挑了这么一句反问,既躲避了孟梓楚的问题,亦给了他孟梓楚难堪。 在徐夫人眼里,孟梓楚就是一个晚辈,一个晚辈这么跟她说话,她哪里能依。? “所以呢?徐夫人的意思是身份低微就活该被欺辱吗?身份低微就是原罪吗?身份低微就该被拿来诟命吗?徐夫人这是瞧不起农家人吗?我们大庆的开祖皇帝也是农家出身,徐夫人也打算瞧不起吗?” 论戴高帽子的王炸还得纪允礼来,一句开祖皇帝,别说徐夫人,在场有一个算一个,皆纷纷变了面色。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兄长替你一一还回去 徐副将脸色是变得最厉害的,因为这话是从徐夫人嘴里说出来的,纪允礼此刻这话一出,徐夫人原来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要知道官场上毁在话语被曲解上面的可不在少数。 “黄文佩,你除了知道惯着徐映雪还知道什么?这宴会你们也不用参加了,好好回去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徐伟。”徐夫人看着徐副将护着外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呵斥她们母女下她们面子,立刻不干了。 “是要我让人把你们拖回去是不是?”徐副将也知道丢脸,但丢脸总比丢命强。 瞧着徐副将狠下了脸色,徐夫人终是畏惧了,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陆月,她下意识恶狠着眸光朝着站在孟宛秋身侧的陆月看去,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是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孟梓楚低垂下眼眸双手叠在一起摩挲了一下指尖,纪允礼亦垂下了眼眸掩去了里面的冷光。 徐夫人从没这么丢脸过,但徐副将发话了,她不得不带着徐映雪,如那过街的老鼠一般,就那么灰溜溜走了。 而这一出震慑的何止是徐副将一家,完全就是杀鸡儆猴告诉所有人,谁也不能待陆月不敬。 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别提没有人去为难陆月,上赶着结交的还有一大片。 而这一切变化不过是因为孟梓楚那几句的相护以及纪允礼的那一句王炸的话,而无论是孟梓楚的那几句,还是纪允礼的那一句,皆离不开权势的加持,陆月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权势的重要性,也因此那颗登高的心也越发的坚定了起来,而在这之前她需要学习许多东西。 宴会热热闹闹一直办到下午申时才散。 陆月虽然现在成了孟家的义女,但是毕竟嫁人了,是不住在将军府的。 也因此,一众宾客散了之后,她自然也是要同纪允礼离开的。 只是…… “大哥,东西太多了,我用不到那么多,你让他们不要再装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认她这样的身份为义女,陆月觉得这里面应该是一些利益牵扯,如此走过过场就差不多了,哪里曾想这宴会结束了,孟家却是一大堆一大堆东西给她往马车上装,装得她都看不下去了。 “这哪里多?姐姐你别客气了,府里库房里还有好多呢,也没啥,就是一些吃的用的。你可是我姐姐呢。” 孟梓馨绝对是最热情的那一个。 “哦,对了,头饰,我说分你一个月牙儿发簪的,差点忘了,我就这去拿,姐姐你可一定要等我。” 突然想到还漏了一样,孟梓馨转身就往往府邸里跑,那速度陆月想抓都来不及。 “纪允礼是不是没有跟你说我让他做义子或者你做义女二选一?” 就在这时,孟梓楚清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这一声让陆月的神思瞬间从孟梓馨的身上落到了孟梓楚身上,眸带惊讶,显然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孟梓楚却是并未为此意外,他就知道纪允礼一定什么都没说。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场认亲宴就只是一个宴会?” 他阅人无数,怎么看不出来陆月从头到尾的那种陌生感,也就是与馨儿之间亲昵一些。 这一句让陆月瞬间沉默了,不对等的身份她从没奢望过什么,也没想索取什么,只是想着借这身份能接近一些人从而达到目的,至于这份情她会以其他方式相还。 陆月一字未言,孟梓楚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他既然能提出收陆月为孟家的义女,自然不全是因为纪允礼,陆月本身的善良纯真也是一部分缘故。 “陆月,我孟家做事从来不会做形不做实,既然我孟家认了你做女儿,那你就是我孟家的人,你喊我一日大哥,我便护你一日,就算是纪允礼欺负你,我也会替你教训他。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孟家真心当你是孟家人,我代表孟家期待你早日适应这个身份,融入孟家。” “而作为兄长,我想说你不用逼迫自己成长,无论你做什么,我希望是你喜欢,而不是不得不去做,早几日那些不识好歹欺负你的杂碎,你看着就行,兄长替你一一还回去。” 利益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提利益不过是为了不消耗感情。 这兄妹情起源于他和纪允礼的兄弟情,但既然他认同了纪允礼的选择,那也是认同了这份兄妹情,他如何会只担名声不做实事。 孟梓楚字字冷言,却字字直击陆月的心。 孟梓馨速度是真的快,就孟梓楚这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拿着簪子盒子飞速跑了回来,一回来就往陆月跟前凑,“姐姐,这个给你,我们戴一样的。” 陆月本就被孟梓楚那几句说动了心,此刻再看孟梓馨这一番赤诚直接湿润了眸眶,她最受不住这些真心,她以为就是一个过场,一个过场…… 陆月借着抬手拨额前碎发的动作擦了一下眼睛,然后抬眸笑看向孟梓馨接过簪子盒子,“好,我们戴一样的。” 一听这话,孟梓馨直接笑得眯起了眼。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陆月擦眼睛的动作,纪允礼看在眼里,眼瞧着不远处装车的东西已然装好,他当即开口告辞。 随后就那么牵着陆月转身离开,上了几步外装满东西的马车。 马车里的东西满到就剩下两人坐的位置,孟梓楚的话还在脑海里没有散去,此刻再见这一马车的东西,陆月只觉得一双眸子又酸涩了,却是极力忍着。 “阿月,这里只有你和我。”就在这时,纪允礼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让陆月眼中隐忍的湿润就那么刷的一下落了下来,她就那么泪眼朦胧地看着纪允礼,不自觉出口,“我以为就只是一个过场,我没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我知道。”纪允礼紧握住陆月的手给予肯定,“但阿月,你有没有想过是你不计一切救治孟梓楚在先?”纪允礼不想陆月这般否定她自己的价值。 第二百七十章 哭吧,有我在 许是没想到纪允礼会这么说,陆月怔在了那。 “虽然孟梓楚给了我两样选择,但你想过没有,若是他不认同,他又怎么会给出这样一个选项,而既然存在,便是因为你值得。” 纪允礼的再次开口让陆月回神,并急忙反驳,“可我并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大夫该做的,我……” “阿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纪允礼打断了陆月的话,这一句再次让陆月怔在了那。 “阿月,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你只是觉得自己看了一个病人,但你有没有想过那对对方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像你觉得你不该接受这些东西,但这些在孟家却稀疏平常。” 纪允礼的话让陆月沉默了。 不得不说纪允礼很懂陆月,也很会劝陆月,陆月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你呢?为什么让我做孟家的义女?”沉默了片刻,陆月看着纪允礼问了这一句。 纪允礼抬手用指腹刮了刮陆月眼角的泪珠,满目温柔,“你需要。” 没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就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这足以道尽了一切。 陆月只觉得刚刚平静的情绪再次翻涌了起来。 纪允礼的话也还没结束。 “阿月,别否定自己,你很好。因为你会医术,所以我才能好好活着到现在,还解了毒,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去做我想做之事。也因为你会医术,孟梓楚才发现了自己极其危险的处境,从而警惕自卫。人无完人,也没有预知力,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明天和意外谁先来临都不一定。开开心心活着就好,做自己想做的事,别勉强自己,别否定自己,好不好?” 陆月是迷茫的是仿徨的,她自小大大做一切事情都顺风顺水,更是优异至极,所以当发现自己所会完全没作用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自我否定。 而现在,有人告诉她,她很好,她的所会并不是一无是处,一种说不出的酸涩从心底涌上来,充斥她全身,让她眸瞳酸涩。 她并不想哭,但泪水却不听使唤刷刷坠落,如决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挡不住,她下意识抬袖狠狠擦了两下眼角,却在下一刻被制止,更是被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月,哭,有我在,我守着你。” 这一句的放纵包容终击溃了陆月最后的坚持,让她瞬间泣不成声。 纪允礼将人搂紧,温柔又冷漠,他会记住她今日的每一滴泪,他终要让那些人一滴不落地偿还。 …… 宴请整个蓝州城权贵商贾的宴会,自然是轰动整个蓝州城,包括皓镧书院内的学子。 这纪允礼在公开比拼考上考了第一这件事热度还没消下去,这一下子又成了守将府的女婿,这这这也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近乎是纪允礼一出现在皓镧书院,就成了所有人的注目对象,有不少人想凑上去套两句近乎,但一想到纪允礼那冷淡的性子,纷纷驻足远观不靠近,只一人除外。 “行啊,你瞒得够严实,都不告诉我。” 谢振阔就一学子,也不算什么蓝州城的权贵,就没去昨儿个宴会上凑热闹,这不今儿个一早就蹲点,瞧见纪允礼一出现,上来就是一句控诉。 “你没问。”纪允礼还是那副怼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谢振阔倒是难得没回嘴,而是道,“你不在的这几日,你那堂兄跟魔怔了一样,硬是说自己被你下毒了,到处坏你名声,还一天几趟的往书院就诊室那边跑,大夫都被他惹出脾气,直接拒看了。” 听到这消息,纪允礼一点也不意外,不过,“其他两书院的人还没回去?” 照理说比拼考结束,交流会也应该结束了。 “回去了,昨儿一早走的,也不知道谁透露了你那小媳妇要成为守将义女的事,你那堂兄听了,当场就犯魔怔病了,直接就晕厥了,气得他那夫子差点要把他扔了不管他。” “说不能真能半路扔下。” 纪允礼这突突一句听得谢振阔来了兴趣,“这话怎讲?” “一个不够格入应天书院的人入了应天书院,还来了交流会,你说为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对付你。” “那结果呢?”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觉得凭他自己的能力可能进入应天书院?” “不能,定是后面有推手。” “所以……” “所以?” 纪允礼没继续说,谢振阔也没再问,而是皱着眉头一再思索,要走到教室,谢振阔一拍脑袋,“我知道了,弃子弃之。” 纪允礼没应答,而沉默便是认同。 对方没直接将人弄进皓镧书院,应该是为了避免被抓到把柄顺藤摸瓜,而应天书院过来也就是这么一个月的时间,时间已到,什么都没做成,除了是弃子还能是什么? 毕竟还有两个月就要科举考了,纵使再有价值也翻不出什么花浪了,更何况人已经被他刺激废了,还有什么价值? 如纪允礼与谢振阔谈论这般,此刻的纪明宇成了弃子。 这几日因为得知陆月要成为孟秉章和孟宛秋的义女,吕绍元过于猝不及防,一切计划被打乱,只能匆忙布置试探,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纪明宇。 毕竟连纪允礼的存在都比不上孟梓楚,自然是先试探陆月有没有看出孟梓楚问题以及想办法搅黄收义女这件事比较重要。 然而事情被徐映雪这个蠢货办砸了,现如今无论是哪个地方都无从下手,一不小心就会暴露,他哪里能冒这个险。 刚好赵山那边托人来问要怎么对待纪明宇,吕绍元正在怒头上,直接就是一句,“一个废物要来何用?” 这答案显而易见了。 自然,下面人送来的不止赵山那边的消息,还有蓝州城里,孟梓楚四处拔除各势力爪牙的事,以及秋闱又提前的事,而这无论是哪一件对他都很不利,让他都不能继续以伤为由待在蓝州。 如此,这伤真的是白受了,而这都是那陆月,他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计划会毁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子手里,却偏偏他现在还动不了她,为一个她就打草惊蛇实在不值,如此就只能蛰伏,寻合适的时机除之。 “表哥,你要走了吗?你伤不是还没养好?这么急吗?” 孟梓馨没想到昨儿个刚开开心心得了一个姐姐,今儿个表哥就要走,很是不舍和难过。 吕绍元做事一向利落,既然这边的事砸了,又刚刚好处在很可能会暴露的风尖浪口,就立刻利落收手,躲避风头的同时可以去处理另一边的事,毕竟他那个庶弟要参加科举进朝堂这件事也很重要,他必须亲自看着搅黄了,不然怎么也不放心。 “表哥伤好多了,不碍事,公事要紧。”回去自然是公事为由,这是他一早就准备好可以随时离开的借口。 “再要紧身体也很重要。”孟梓馨撅着嘴不应。 “馨儿,别耽搁你表哥赶路,不然得在荒郊野外过夜,你表哥还伤着呢。” 孟梓楚一副看不下去孟梓馨再纠缠的模样,开口下了令,毕竟这送别已经在府门口磨蹭了一刻的时间了。 一听这话孟梓馨很不开心地撅起了嘴,却是没再说话。 “馨儿别不开心,等表哥事情办完了,一得空就来看你,或者你去找表哥也行,表哥定带你好好逛逛京都城。” 孟梓馨一噘嘴,吕绍元立刻就开始哄。 “行了绍元,你也别惯着她,她小孩子脾气,过些时候就好了,你快些上路,你这身子还没大好,再拖下去真得在野外过夜了。” 孟梓馨也不知道是气狠了,还是觉得自己再待着的确不合适,转身就冲回府里去了。 这让吕绍元只能看着没办法,最后对孟梓楚各种嘱咐,“表哥,你别凶馨儿,她还小,她……” 一番叮嘱之后,吕绍元离开了。 孟梓楚就那么静静看着那马车远去,直到看不清马车的影子,这才让明昇推着他回府,同时间吩咐了一句,“让人赶在他之前到京都城,务必隐秘地监视他的一切。” 这个他是谁毋庸置疑。 “是,主子。”明昇当即领命。 第二百七十一章 禁足令 冷妆和墨冰是女暗卫的名字,既然是妹妹,还提什么借,这暗卫自然是孟梓楚直接赠予陆月的。 认亲宴后,陆月虽然敞开了心怀,但依旧没有改变决定,决定学武功学机关的她一样都没有落下。 武功自然是跟着冷妆和墨冰学的,而机关术则是自己看的书。 自家人,孟梓里并非真纨绔的事,陆月自然是知道的,更是知道这书是孟梓里的,所以遇到不会的自然就要去询问孟梓里了。 一开始孟梓里当陆月学着玩,也没当一回事,只想着好歹算名义上的妹妹,就教一教,哪里知道不教不知道一教吓一跳,没有老师不喜欢聪慧的学生的,最后那是直接追着陆月教,这般一来二去,两人也逐渐熟悉了起来。 自然,这其中少不了孟梓馨,特别是孟梓馨发现陆月在跟暗卫学武之后,也将自己所学交教给了陆月,还被陆月刺激得跟着也上进了许多。 学东西的同时陆月也没忘了兼顾红掌柜铺子里的刺绣,不止如此,还跟着红掌柜出门去谈生意,她说过什么都要学,自然什么都要学。 孟梓楚知道之后,还派了孟家商会的人跟着她,专门有人教她,甚至双方之间还做起了生意。 对比陆月每日充实有丰富的忙碌,纪允礼就单一的多了,他每日除了看书看书就是看书,可以说除了吃饭睡觉,手边完全不离开书。 深秋在忙碌中悄然过去,初冬紧随其后悄悄来临。 以孟梓楚名义往京都城递的折子也随着初冬的来临,落在了帝王的桌案上。 这一个月里,能动的,孟梓楚都动了,例如徐映雪乃至徐夫人摔断个腿什么的,再例如闵家濒临破产等等。 而不能动的,孟梓楚直接一本奏折就送上了京都城,或许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总能给那些个手太长的人一些个麻烦,让他们不痛快。 这样的折子自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拦截的,但有人拦截也有人相助,孟梓楚也做了多手准备,不止送出了一份奏折,最终折子如愿躺在了帝王的案桌上。 奏折里面只字没提长公主和驸马,只道胡人掳他妹妹意图威胁他,被他所救还顺藤摸瓜摸到了锦州,但因锦州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不能探查,却又担心胡人居心不良,故上奏折禀报,望帝王重视。 自然,不止是提了这一件事,还说了青州钦差被刺一事,就是这伙勾结胡人的歹人,逃到蓝州作案,他还查出了许多有问题者,皆一一处理。 奏折末尾还写了一连串名字,而这一连串便是那些所谓的勾结胡人的奸细。 看着这奏折和名单,帝王沉默了。 沉默了良久,帝王看向了身边的太监,“小泉子。” “奴才在。”小泉子当即领命。 “近来长公主行事过于慌乱,传令下去,禁足长公主一个月,全府上下除了采买食物,谁都不许出府一步。” 这突突然的命令,听得小泉子心一凛,毕竟早两日陛下还护着长公主的,但当奴才的就是听命行事,“是,陛下。”?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用整个大庆赔吧 在朝为官,哪一个不是长了八只眼八只耳朵,帝王一有动静那是立刻就获知。 本来长公主关禁闭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不对就不对在早两日帝王刚刚挡回了对长公主的弹劾,这会儿却突然又给长公主下了禁闭令,这是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就改变了帝王的想法? 在众人猜测的时候,城中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里传出一声怒吼,“蠢货,谁让你们动孟家的人的?” 镜头拉近,这宅院赫然是蔡国公府,而这怒吼的主人赫然是蔡国公,此时此刻其面前正跪着一地的人。 而这蔡国公不是他人,正是当朝淑妃的娘家,三皇子的外家。 “说话,都哑巴了是不是?”瞧着一个个不做声,蔡国公只觉得有火无处发。 “回国公爷,当时我们下的命令就是抓那个大夫,没说让抓孟家的那个小姐,后来得知后,立刻下令让将人放了别打草惊蛇,更是下令别碰孟家那小姐一下,可追出城之后,根本就寻不到驸马的那一群人,后来那孟梓楚就跟疯了一样,四处乱来,根本就不给我等反应之力。” “抓抓抓,本国公是让你们抓的吗?”蔡国公一抬手,直接拿起桌子上的杯盏就朝着回话的人脚下砸去,杯盏碎了一地,溅起的茶渍和碎片直接撒了那人一身,而那人除了低着头不做声就只能是低着头不做声。 蔡国公很怒,但也知道需要下面的人替他去办事,也因此这杯盏才是砸在地上,而不是头上。 而刚刚的那段话虽然他们失职,但是不可避免其中很大原因是驸马的那几个人,果然,不是自己人就不该信。 而这想法刚起,府里管家立刻就从外面小跑了进来,到了跟前就躬身低语,“国公爷,驸马爷那边派了人过来赔罪,说是他的人失职办糟糕了事,他也没想到下面人阳奉阴违,送了礼物过来,还说让国公爷有要求尽管提,他会尽力赔罪,还说以后还要仰仗国公爷照顾。” 不得不说这些话说到了蔡国公的心坎上,他压根就看不上那个禁脔,但是那个禁脔可以哄得动长公主,而帝王一向对长公主很宽恕,这便是价值。 事情已经发生,不管这阳奉阴违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无法挽回,如此捞到其他的好处才是真。 刚巧,他最近正有一件事需要人帮忙,他想要和跟付家结亲,而这他不能自己提,这长公主是提出来的很好人选,不会被帝王猜忌,成功率还很大。 不过不能就这么提。 “他说下面人阳奉阴违就是下面人阳奉阴违,知不知道本国公损失多大?东西拿回去,本国公不要。还赔罪?长公主都被关了禁闭了,还怎么赔罪?当本国公是傻子吗?” 蔡国公怒气照发不误,对方的失误又是对方要他照顾,那不得对方求着要给他办事? 闻言管家当即退了下去,不过却是没有走很快,而特意慢慢走,在走了几步之后,确定蔡国公不会喊住他,他立刻就速度走了出去,去见了那等在侧门带着礼物而来的侍从,将蔡国公的气怒传达给了侍从。 侍从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而是再三请求,眼瞧着对方态度坚决,不得已这才带着东西从侧门离开回了长公主府。 自然,这东西定不能是显眼的东西,而是揣在袖子里的东西,这有分量又不显眼,除了银票还能有什么? 侍从回来的时候,驸马耶律光刚把被莫名其妙禁足气到发疯的长公主哄好。 长公主去睡了,他则衣衫不整的半躺在那,由下面的人伺候他吃喝捏腿。 虽然都是男人,但是侍从眼观鼻,鼻观心,一点都不乱看,而是捧着装着银票的盒子跪在地上回禀,“驸马爷,蔡国公很愤怒,没有收东西,说不要赔罪。” 面对这回禀,耶律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道:“隔一日去一次,连着去三次,再不收你再来寻我。” 侍从不明其意,但却是立刻领命,“是,驸马爷。”说着,人便退了出去。 侍从前脚一走,耶律光就对着伺候他的人一挥手,“都下去。”下一刻一众侍从纷纷退散了出去。 这些人一退散,藏身在暗处的老焦出现跪在了耶律光的跟前,“属下失职,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耶律光却完全不在意,并道:“本就没指望你们能抓走孟梓馨,孟家的大小姐要是被你们在蓝州城抓走了,那孟家也不用在那混了。” “殿下的意思?”老焦看不懂自己主子的意思。 “让他们内乱岂不是比我们动手更有意思?不然你以为本殿下来这真的是来做这驸马的?” 老焦不是笨人,耶律光这么一说,他瞬间便懂了,“殿下英明。” 听得这话,耶律光满意地点了下头,做主子的可不希望有一个愚蠢的属下。 “行了,你们赶路也累了,先领着他们几个好好休息几日。”耶律光没再多言,直接让人休息。 “属下遵命,谢殿下恩典。”话落,老焦便退了出去。 老焦一走,前一刻还在笑的耶律光忍不住捂嘴咳嗽了两声,同时间脸色也阴沉了下去。 他当年到底是年少,才着了宣武帝那个老东西的道,奈何那老东西死了,现在就用整个大庆来赔。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冬闱 京都城的赏赐送到孟梓楚手中的时候已然又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赏赐自然是赏赐孟梓楚查奸细有功,这算是默认了孟梓楚奏折上的那一番说法,同时来人也递了口谕,说是长公主被下令关了一个月的禁闭惩罚她未好好管理封地,并言会勒令其好好管理。 彼时,一众书生又盼又怕的冬闱也悄然而至。 考试分三场,一场三日,一共九日。 十二月九日为第一场,十二月十二日为第二场,十二月十五日为第三场。 如此,冬闱结束离年关不过半月有余。 开考这日,贡院门口挤满了人,皆是考生及其家人。 这么重要的日子,陆月自然是要来送的。 而纪允礼如何舍得陆月去人群里拥挤,站在街角同她抱了抱,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便毅然转身离去。 陆月也不想让纪允礼担心,便静默地站在街角看着他离去,直到瞧着他进了贡院的大门,这才转身同等在一边的孟梓馨一起离去。 九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 陆月别的不担心,就担心纪允礼身子受不住。 考试结束贡院门开这日,陆月早早就来了贡院门口,而即便这样,到的时候,门口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她娇小的身影隐在人群里,显得极其不显眼。 孟梓馨依旧陪着她一起,激动又兴奋。 “开了开了,姐姐,开门了。” 当衙役拉贡院的门的那一刻,孟梓馨拉住陆月的衣袖激动地大喊着。 陆月没说话,却也是整个人垫着脚期盼地盯着贡院的门,激动又紧张。 终于哗啦一声之后,贡院的门打了开来。 纪允礼的身影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眼帘里,独他一人,耀眼至极。 “啊,姐夫姐夫,我姐夫第一个出来了。”孟梓馨直接激动地大叫,下一刻拉着陆月就挤着人群往前去。 陆月就那么任由孟梓馨拉着她向前挤,她的双眸紧紧黏在独身一人站立在大门前的纪允礼身上。 瘦了,面色差了,嘴边蓄起了胡茬。 陆月双眸黏在纪允礼身上,纪允礼又何尝不是? 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他将她看得一个清晰,九日不见,此刻一瞧,方才明白何为相思已入骨。 而他之所以能一开门就站在这,自然是因为提前片刻交卷,只为第一个出来让她不用在拥挤的人群里去寻他的身影。 “这是纪允礼。” “那是守将府小姐。” “是二小姐。” “这个是守将府大小姐,是这纪允礼的夫人。” 不知道是谁认出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喊了出来,同时间人群也自动让开了路。 瞧着人群让开了路,孟梓馨也跟着让开了路,推了陆月一把让她一个人朝前走去。 而同时间,纪允礼从阶梯上一步一步拾级而下,朝着陆月走来。 这画面简直唯美到了极点,至少孟梓馨捂着嘴眼睛都笑眯了。 周遭自然也少不了议论声,有说科考的,有说两人身份的,然两人眼里心里除了彼此再无其他。 终于,两人触碰到了彼此,明明眸光炙热到了极致,两人却没有任何炙热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握住彼此的手。 “想你了。” “你瘦了。” 不约而同的同时开口,明明话语不一样,却是皆诉说了对彼此深深的挂念。 围绕在两人之间的那种温馨至极的气氛愣是将两人生生衬托出了独自到融不进其他人的世界。 身后贡院大门处逐渐传来考生出来的声音,人群也逐渐变得拥挤。 纪允礼当即护住陆月牵着人就朝人群外走去。 孟梓馨早已经瞄准好地方挤开了通道,并抬手挥动,“姐姐,姐夫,这里这里。” 孟梓馨这可可爱爱的模样惹得夫妻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就那么相携着手朝着孟梓馨开出来的通道走去。 不远处的街道边,接人的马车早已经等待着,一共两辆,一辆是陆月和孟梓馨乘坐而来的,还有一辆则是孟梓楚乘坐而来,这样的日子他自然得出现。 到了马车边的夫妻二人自动分散了开了,陆月同孟梓馨上了一辆马车,纪允礼则上了孟梓楚的马车。 “京都那边有回音了,你开考那一日来的。” 纪允礼一上来,孟梓楚就说了几日前就该说的事,同时间也算解释了为何那一日他未曾来送考。 纪允礼没在意送考的事,而是,“回了什么?” “一些赏赐以及将长公主关禁闭的消息。” “你怎么看?” “认同我的作为,但让我有度。而这认同作为应该是处于对胡人的不能容忍,与我本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却容忍我一定程度上做一些事,只要别太过就行。” 这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帝王的驭下之术了,没什么可言的。 “不过,我的人说陛下刚维护过长公主,没两日就给长公主下了禁足令,随便查查就知道是看了我的折子之后,就算不查也有有心人往我身上泼。如今再有这一番赏赐,陛下是什么想法已经不重要,重点是朝中大多数人定会觉得陛下这是忌惮我孟家。如此,你之后去京都城冒头,被人查到你我之间这样的关系,定会被人以此攻击,你需早早做好防范。” “好。”纪允礼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另外,也查到驸马跟蔡国公府有勾结,具体作何不清楚,而这蔡国公府乃是当今淑妃的娘家,三皇子的外家,我猜跟皇储脱不开干系。这些你记着就行,具体到时候再说,等你去了那边,自会有人给你送相关的消息。倒是你家中那些杂碎事,你这一趟回去得好好处理了,果断干净一些,否则随便被人一利用,你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听到杂碎事三个字,纪允礼的眸光瞬间冷凛了下去,即便孟梓楚不说,他也是记在心上的,意图故伎重演让他参加不了考试这份情谊,他怎么能不好好记着还回去。 “好,我知道了。” 陆月是孟家的女儿,那纪允礼自然就是孟家的女婿了。 女婿考完试出来不得好好接待一下。 所以孟梓楚这边接了人直接就往守将府去了, 两边这两个月常常走动,守将府里直接就给陆月准备了一个房间,而纪允礼作为女婿,自然在这个房间里也有他的衣物。 纪允礼到守将府时,这边已然就给他准备好了沐浴的水,彼时下人退去,屋中只剩夫妻二人。 纪允礼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只道:“九日不曾沐浴,恐身上污渍繁多,还请夫人帮忙搓搓后背。” 这话文绉绉极了,直接惹得陆月就推了他一下,还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纪允礼立刻一改君子姿态,秒变黏糊糊的小奶狗,“九天没沐浴,阿月你帮我擦擦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回村 这话再次惹得陆月一瞪眼,只不过这一瞪眼比之刚刚,却满是娇嗔,而这近乎等于同意的意思了。 纪允礼立刻抓住时机转身就走,“那我就先进去脱衣服了,夫人放心,我只脱上半身。”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直接让陆月忍不住多想,脸蹭得一下就红了,同那染了红胭脂一般。 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等纪允礼喊,陆月就走进了耳房。 一进去,热水腾起的白雾就扑面而来,让她一下子就眯了眼。 适应这浓浓雾气的片刻后,她就瞧见浴桶里纪允礼跟个落汤鸡似的坐在那,满脸胡茬,头发湿漉,多少看着有几分狼狈,一瞬间她满眼都是心疼,再无其他的任何情绪。 当即快步就朝他走了过去,“我帮你洗头。”说着就要动手。 纪允礼让了一下,“我自己来,你这样衣服要弄湿,等下帮我擦两下背就好。” 这陆月如何能依,“不打紧,我脱了就是。” 说着就垂首开始解外衣,过于专注,完全没看见那边故意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纪允礼眼底某种心思得逞的精光。 厚实外衣的脱下,让陆月行动便利了很多,她当即卷起了袖子就要去给纪允礼洗发,手才刚抬起碰到人,突地被抓住手腕,下一刻一整个人就那么被拉着跌进了浴桶里,更是撞进了那湿漉又热忱的怀抱里。 紧接着炙热又急切的吻翩然落下,完全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被炙热包围的陆月,完全没办法思考,只本能与之同样炙热的回应,带着这几日以来的担忧和思念。 这两个月一来,两人各自忙碌,最多就是晚上相拥而眠以及在脸颊上浅浅一吻,再无其他亲昵行为,以至于此刻的这一触碰,犹如干柴碰到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还是纪允礼用着强悍的自制力停了下来,而彼时陆月的里衣已然脱落,只余小衣湿哒哒的紧贴在身上,映出那山峦的弧度。 这个模样再配合陆月嫣红着脸颊迷离着双眼的模样,纪允礼没忍住垂首又吻上了陆月的脖颈,一路到耳边。 “阿月,真想就这么吃了你。” 这话真不是一般的露骨,陆月迷离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惊得回神,同时间也感觉到了自己肌肤与温水的紧贴,本就绯红的脸蹭得一下更红了。 却是难得的没躲闪,而是说了句,“又没有不给。” 这话听得靠着她的纪允礼惊喜地抬起了身子晶亮着眸子看着她,“阿月你说什么?” 这一突然的直视,让陆月羞怯了,只觉得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再难以启齿。 纪允礼却还是想再听一遍,靠了过去轻哄,“阿月乖,再说一遍好不好?” 软乎乎的语气,一遍又一遍的轻哄,陆月哪里受得住,在不知第几遍之后偏头回了一句,“你吃了便是,没说不给。” 这一句清晰极了,听得纪允礼整个人熨烫得不行,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搂了好一会儿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将人松开,然后抬手拖住陆月的脸颊,让她转过来瞧着他。 此刻的眸色里只有浓浓的爱意,“我还没娶你,怎么舍得就这么欺负你。阿月,再等等我,我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好不好?” 哪个女子不想被这般珍重,哪个女子不想要一个美好的婚礼,哪个女子又不想要将这般重要的时刻留在洞房花烛夜。 “好。”这样的眸光这样的话语,这一字陆月近乎脱口而出。 这一字让纪允礼眼底的光芒耀眼到了极致,下一刻他再次靠了过去吻上了那鲜红欲滴的唇,只不过比之早片刻的炙热急切,此刻更多的是爱怜和缠绵。 …… 离家已经小半年,考完试的纪允礼只在将军府稍稍休整了一日,便带着陆月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为了赶在太阳落山前能到家,两人早早就起了床,一到开城门时间,两人便离开了蓝州城。 终于,在夕阳还有一丝余晖的时候,马车哒哒哒地驶进了杨李村。 这会儿离年关不足半月,家家户户都在忙年。 虽然上半年干旱颗粒无收,但这下半年不是下了几场雨,来年丰收有盼头,谁家不得热热闹闹过个喜庆的年。 已然冬日,但是村口的那棵大榕树还是离开时的模样,葱葱郁郁张着大树冠。 冬日里的天黑得极快,明明到村口的时候天边还有一丝余晖,然待马车滚过不平坦的路来到纪家的时候,天色却已然黑了下来。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远远看去,东一盏西一盏的,那是大州城里所没有的味道。 门敲响的时候,姚春花正在厨房里做着晚饭,纪俏俏和纪欢欢也在厨房里帮着忙,顺便取着暖。 这样的季节,灶台后那是谁都爱去的地方,不为别的,就为暖和。 门突地被敲响,娘三个都一愣,毕竟这天都黑了,又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个点来敲门,难道是二房? 也就是二房总是时不时来找点麻烦。 “你们在这待着,娘去看看。” 想着不知道是不是隔壁王红燕又要折腾什么,姚春花嘱咐女儿在屋子里待着,自己则擦了擦手站起了身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嘎吱一声,大门被拉了开来,即便院子里的光亮只有从厨房里照出来的点点微光,却已足够姚春花看清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那么的猝不及防,直接让姚春花傻愣在了那。 “娘。”哪怕纪允礼和陆月先后都唤了她一声,她都还没有反应。 倒是怕自己娘又被找麻烦靠在厨房门口的纪俏俏瞬间反应了过来,当即兴奋地冲了过来,“大哥,嫂嫂。” 冲到了跟前,那是直接就扑进了陆月的怀里,将人抱了一个紧,“嫂嫂,嫂嫂……” 纪欢欢见姐姐冲了出来,慢了一些也跟着冲了出来,“大哥,嫂嫂。” 她也好开心,冲上来也是抱住了陆月,不过就抱住了腿,这是明显姐妹俩都更喜欢陆月。 姚春花这会儿也终于回过了神,泪光袭上眼眸,连忙背过身擦了一下,“快进来,快进来,快进屋歇息,俏俏欢欢,你们也别缠着你们嫂嫂,赶了一天的路肯定是累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闻着味上门 姚春花这么一说,纪俏俏和纪欢欢连忙一人一边拉着陆月进了大门。 纪允礼却是没急着进去,而是将门一整个打了开来,如此门外的马车和柳飞星就落入了众人的眼帘里。 “娘,这是柳飞星,泰和叔的孙子。” “婶子好。”柳飞星嘴甜的连忙喊人。 陆月那边也对纪俏俏和纪欢欢道:“叫飞星哥哥。” 两个小姑娘很乖巧,立刻朝柳飞星喊了一声,“飞星哥哥。” 这一喊倒是让柳飞星羞涩了起来,摸了一下后脑勺,回了一声,“两位妹妹好。” “娘,今晚你跟俏俏和欢欢睡,你那屋让飞星睡。” “好嘞,你们先进来,娘去做些饼子,吃了饭再收拾。” 说着,姚春花连忙转身奔跑进了厨房就去和面做饼子。 “娘,我帮你一起。”陆月连忙走过去要帮忙。 “去去去,休息去,俏俏把你嫂子拉屋里去。”陆月还没过来,姚春花就开始赶人。 最后陆月自然是拗不过,被纪俏俏给拉进了屋子里。 纪允礼这边和柳飞星共同将马车拉进了院子,并将车上的东西一一卸了下来。 这边跟隔壁本就只是隔了一个围墙,就纪俏俏早片刻那高兴的一嗓子,声音一下子就传过去了隔壁,更何况此刻那一声接一声的欢声笑语,以及搬东西来回走动的声响,一下子就惊动了隔壁。 隔壁这会儿刚吃上晚饭,纪德贵一听到这动静,直接放下了碗筷,整个人甚是激动地站了起来,“礼哥儿回来了。” 纪珍珠完全不以为意,一如既往的很看不上纪允礼,她觉得就纪允礼那破烂身子,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吴秀华就更不提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你急个什么劲?你是祖父他是祖父,回来了也该是他过来拜见。” 这话口气甚不好,但的确是这么个理,纪德贵又重新坐了下去,只是再不如之前那边安然,而是怎么都坐立不安,时不时朝大门处看去,端着威严却又满眼期盼。 再往隔壁便是大房和二房,隔着一些距离,但也听到了一些动静,特别是二房王红燕,直接就从家里跑了出来跑到了三房这边墙角来听,听着里面的谈话,特别是纪俏俏和纪欢欢收到了好东西的喜悦声,听得那叫一个嫉妒。 越听王红燕越火大,只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想从前这纪允礼病在床榻上的时候他们出了多少力,这会儿得了好处,怎么能没有她的份。 当即,王红燕转身就往回走,回到家二话不说拉着纪柔柔就重新走了回来。 纪柔柔被王红燕拉得都踉跄了,有些不高兴,“娘,你做什么?” “纪允礼那两口子回来了,也不晓得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带回了好多东西,等会儿一定不要手软,我们从前可没少照顾他们。” 一听有好东西,纪柔柔立刻就来劲了,当即那是跑得比王红燕还快。 “三弟妹,三弟妹,我听着声响,你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王红燕将门敲得那叫一个咣咣响,口中更是说着担心的话,好似多担心姚春花似的。 声音很大,屋内刚得了新衣服新绒花还有好多小玩意的纪俏俏立刻就将东西往木箱子里装,“快收起来,嫂嫂帮帮忙,二婶又要来拿东西了。” 纪欢欢都不用纪俏俏叫,立刻就帮忙收东西,还应和,“对,又要来拿东西了。” “二婶经常来拿东西吗?”陆月一边帮忙一边询问。 “对,连草都要,她自己不在家养了鸡仔没有草吃,又舍不得让纪柔柔出去割草,直接就来家里拿,把我和欢欢割给小鸡仔的草都给抱走了。”现在说起来,纪俏俏都来气。 听到这话,陆月眸色冷了下去,她倒是没想到二房这般过分,分家了还这般上门欺人。 “那大伯家呢,大伯家可有欺负你们和娘?” “没有,大伯家不来拿东西,有庆哥还经常帮娘干重活。” 听到这话,陆月心里就有数了。 “别收拾了,灭了灯,咱出去,她总不能还冲进咱屋子里来。” 陆月给每个人都带了东西,不过其他的没从箱子里拿出来,拿出来的都是给俏俏和欢欢的,她可不想给两个妹妹的东西被人给拿走。 “对哦,还是嫂嫂聪明。”纪俏俏立刻停下了动作,随后速度就灭了灯,拉着陆月和纪欢欢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大门被纪允礼给打了开来,门外站着的王红燕一见是纪允礼,极其夸张的大喊了一声,“哎呀,礼哥儿回来了呀。” 喊着直接拉着纪柔柔就挤进了大门,纪允礼速度往一侧让了一下,这一让刚刚好让王红燕和纪柔柔瞧见陆月那屋熄灭了烛火,紧接着陆月领着纪俏俏和纪欢欢两姐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可王红燕却顾不上这个,因为她瞧见了院子里那气派的马车和高头大马,一瞬间眼红到了极致,这纪允礼在外面都干了什么,连马车都有了。 “哎呦,礼哥儿可好生厉害,竟是连马车都有了,这真是不得了。” 说着就要上前去扒拉马车,柳飞星却是从一侧闪身出来挡在了王红燕的面前,愣是将王红燕吓了一跳,“哎呦我的乖乖,哪里冒出来的小子?” “马车是我老师的,这是老师借给我的,今天天色已晚,明早便归还给老师。” 这算是纪允礼给王红燕的解释。 王红燕有些不信,却又觉得没毛病,这么华丽的马车纪允礼肯定买不起。 她还有些不死心的想要靠近马车,但瞧着柳飞星那看着小却有些不好惹的样子,愣是给放弃了,转身就朝着早片刻被她忽略的陆月走了过去。 “哎呀,三丫瞧着比之前可是长高了不少。” 站得有些距离,这边又不亮,王红燕只看见了陆月的身形,开口就先夸赞了一句。 而话落之际刚刚好走到了跟前,入眼就是陆月娇俏可人明显养得极好的模样,顿时就酸极了,想当初这陆月来家里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如今却养得跟哪家小姐似的,这三房肯定是在外面得了好处,一定要让三房吐点出来。 比起王红燕的酸,纪柔柔直接嫉妒疯了,谁能接受一个当初比自己差到不行的人如今一看就比她好许多倍,绝对不接受。 比起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恨不能巴着她大吸一口的露骨眼神,陆月显得平静又冷漠,“二婶。” “哎呀,二婶许久不见你,老想你了,走,进屋坐坐。”说着,王红燕就要往陆月刚刚出来的屋子闯,别以为她不知道,那里肯定放了好东西,她今日横竖得拿一些走。?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个比一个过分 陆月倒是没想到王红燕比她离开家时更不要脸了,或者说她那个时候还是见识少了。 眼瞧着王红燕反客为主的就要往她屋子闯,她直接一挪步就挡在了她的身前,“天色不早了,赶路太累,就不招待二婶了,二婶想说说话明儿个再说。” 王红燕从一开始就看不上陆月,在她眼里陆月就是买来他们家的丫鬟。 同样她也一开始就不喜欢陆月,因为这个丫头嘴利得很,她讨厌极了她。 本以为当初就够讨厌了,不曾想出去了一趟回来更让她讨厌了,竟敢拦她? “瞧你这孩子,二婶来都来了,就坐下陪二婶说几句,二婶就是想关心关心你。” 想着还未到手的东西,王红燕压下怒气,笑着自己给找了一个台阶,然后牟足了劲就朝着陆月撞了过去,意图将陆月给撞开。 撞王红燕是撞上去了,只是却不是她臆想中的将陆月给撞开,而是她自己被撞得往后一个踉跄倒了下去,就好似撞在了柱子上一样。 王红燕整个人摔蒙了,完全不晓得什么情况。 还是纪柔柔反应快的朝着陆月控诉出声,“陆三丫,你干什么?我娘可是你长辈,你反了吗?” 这控诉当真是毫无道理。 “纪柔柔,明明是二婶撞我嫂嫂自己站不稳摔了,你怎么倒是反过来指控我嫂嫂?” 纪俏俏忍纪柔柔很久了,欺负她就算了,她嫂嫂刚一回来就欺负她嫂嫂,绝对不能忍。 “对,就是二婶自己摔的,凭什么怪我嫂嫂。”纪欢欢也跟着姐姐后面指控。 本就愤怒的纪柔柔,瞧着平日里锯嘴葫芦的纪家姐妹此刻竟然这么能,瞬间愤怒到了极点,扬手就要冲上来动手。 眼瞧着那手就要招呼到纪俏俏身上,陆月脚步一错,飞速抬手就握住了纪柔柔的手,然后一个用力将人给狠狠甩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又疼又狼狈。 纪柔柔哪里是个能忍的,这一疼直接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不是要了王红燕的命,那是速度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着陆月冲了过去。 “闹什么?”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了一声厉喝,赫然是听到动静再也坐不住走过来的纪德贵。 王红燕人都到跟前了,哪里有停手的道理,啪地一下就朝着陆月甩出了巴掌。 陆月身子一矮,躲过了巴掌的同时借势往地上一坐,同时间脚下用力狠狠踹上了王红燕的腿,疼得王红燕硕大的身子直接往后跌了下去,扑通一声溅起一地灰尘。 而这一幕从纪德贵的视角看便是王红燕不听他命令继续动手打人,最后没打到一个踉跄反倒是自己摔倒了。 纪德贵最忌讳人不听话,当即就气黑了脸,“王红燕,你现在能耐了是不是?全拿我的话当耳边风?” 疼得眼泪都出来的王红燕哪里还听得到纪德贵的声音,一边抱着腿一边恶狠着双眼盯着陆月叫骂,“陆三丫你个死丫头,你竟敢踹我,你个死丫头……” 而这完全就是在挑衅纪德贵的威信,他不好对儿媳妇怎么样,当即怒吼,“纪二柱。” 王红燕在骂,纪德贵在怒,不大的院子里顿时间一片嘈杂。 一下子直接将所有人都惹了过来,特别是又惊又怕又怒又愤的吴秀华。 “吵吵吵,吵什么?一回来就闹得不得安宁,好好的家闹得鸡飞狗跳像个什么样子?” 没有指名道姓,但一句一回来不是在说纪允礼和陆月是在说谁? 这一句惹得无论是站在马车边的纪允礼,还是那边坐在地上的陆月,都瞬间冷了眸色。 王红燕一听这话还得了,刚刚好疼痛缓过来了,立刻朝着吴秀华哭诉,“娘,你要给我做主,我听着动静怕三弟妹有事就过来瞧瞧,见着礼哥儿夫妻回来了,就好心留下叙叙旧,可陆三丫这个丫头踢我,我可是她长辈,是她长辈。” 吴秀华本就怒,进了院子瞧见院子里停着马车,眼睛都红了,此刻王红燕一告状,那是立刻就拿住了陆月的把柄,开口就是怒喝,“陆三丫,出去一圈回来长能耐了是不是?是不是觉得自己出去见了世面就厉害了?王红燕可是你二婶,你竟敢动手?还知不知道尊卑?是不是也要敲我老婆子两下?” 这当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偏心偏得离谱,连慢几步而来的大房都听不下去了,不过也就是听不下去,谁也没做声,毕竟这会儿谁开口谁就得撞上吴秀华的枪口。 “娘,明明是二嫂上门闹事,你怎么能指责三丫?” 姚春花却是没忍住,平日里欺负她就算了,她忍一忍就过去,可她儿子媳妇好不容易回来,连口水都还没喝,就要遭受这污蔑,凭什么?明明是那王红燕闹事。 “闭嘴,轮得到你说话吗?”吴秀华转首就是一句怒斥。 “原来我不在家,二婶和祖母竟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待我母亲和妹妹。” 纪允礼突然开了口,比起吴秀华呵斥的怒吼声,纪允礼这一声平静又淡漠,他此刻看向吴秀华以及扫向王红燕的眸光亦是如此,这眸光好似能透视万物一般,被扫视的二人只觉得做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遮挡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整个院子就这么突然的安静了下来,静得好似一根针掉下地都能听见。 “原来赶了一天的路回家,二婶非要不顾我和阿月劳累赖在这,是我们的错。二婶动手伤阿月不成,自己摔倒,也是我们的错。二婶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更是我们的错,所以祖母的意思是我和阿月就不该回来?我记得好似已经分家了,我在回自己的家,可对?” 纪允礼句句在说是他的错,却是句句直接将巴掌呼在了所有人的脸上,特别是王红燕和吴秀华。 两人下意识想要反驳,却是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反驳。 “本来,想着时间晚了,不打扰大家,明儿个去一一拜访,把在蓝州城里带回来的礼物赠予大家,如今看来,没有人欢迎我们回来,想来这礼物应该也不稀罕,明儿就拉去镇上卖了,刚好攒一些盘缠,年后上京赶考。” 上京赶考四个字一出,所有人才记起纪允礼学子的身份,才记起好似听人说秋闱提前到今年冬日了,如此…… “行了,闹够了没有,都回去。”纪德贵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开口发言让所有人都散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她就是故意的 而此时此刻的出声,已然是晚了。 陆月本就是自己坐在地上,在吴秀华不分青红皂白指责的时候,她就知道坐不坐没什么区别,早就站了起来。 此刻见众人听得纪德贵这一句准备离开,陆月当即开口喊了一声,“嫂子,你等一下。” 这在场能让陆月喊一声嫂子的,无非就只有田彩霞了。 田彩霞有些懵,却是站住了脚。 陆月几步走去了马车边,开了车门,从里面抱了一个箱子出来,快步就朝着田彩霞走了过去。 “嫂子,俏俏跟我说平日里有庆哥总是帮忙,真是多谢,小小心意,给孩子们的,还请你收下。” 陆月一说给孩子的,田彩霞下意识就抬手接了,这一接那重到极致的分量让田彩霞的心也跟着一重,这得装多少给孩子的东西才这么重。 田彩霞不傻,没声张,而是推却道:“三丫你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帮衬也是应该的,你们也不容易,礼哥儿身子不好,又要养身子又是要读书的,我们怎好还要你们东西?” 田彩霞虽是这么说,但是眼睛不瞎,看陆月那长得俏生生的样子,还用上了马车,一看就知道在外面过得极好。 “给孩子的,嫂子你就别客气了。”陆月其实给所有人都准备了东西,但现在,有些人真的不配。 陆月这么一说,田彩霞就不好再推却了,毕竟她心里其实很想收下,“那我就不客气了,代两个孩子收下。” 这一幕看得二房和吴秀华脸色黑到了极致,只觉得这陆月是故意的,纪允礼前脚说要把东西给卖了,她后脚就给大房拿东西,不是故意气她们是什么? 而陆月是吗? 陆月就是的,就是故意气她们的,她明明可以偷偷给,再不然换一个时间给也行,却偏偏这个档口给,为的就是要二房不好受。 纪德贵也恼,只觉得这陆月有些过分了,但又能怎么样,毕竟二房和他老婆子先做了过分的事,他可没脸要东西。 “都散了,还杵在这做什么?”愤愤地丢下一句,纪德贵抬脚就走。 吴秀华紧随其后,表示不稀罕。 王红燕牙都要咬碎了。 “陆三丫,我的东西呢?我可什么都没做,我的不该给我吗?”就在这时,一直站着的纪珍珠突然来了一句,甚是贪婪地看着那马车,她刚刚可看见了,里面好些个箱子。 纪珍珠这一句让走了几步的纪德贵和吴秀华停住了脚步。 陆月没搭理,却是转身问向纪俏俏,“俏俏,小姑平日里可有欺负你们?” “我可没欺负她们,有时二嫂挑刺,我可还帮衬了两句呢。”纪珍珠深怕纪俏俏乱说话,连忙开口。 陆月依旧不搭理,只是看着纪俏俏。 “没有,就是不怎么搭理我们。”纪俏俏也没故意编排,就只是实话实说。 闻言,陆月转身走去了马车边,弯腰拿了一个看着就很小的箱子。 还没给纪珍珠,纪珍珠皱起了眉头,“陆三丫,你有没有搞错?给田彩霞那么大个箱子,就给我这么小一个?” 陆月没说话,而是朝着纪珍珠不急不慢地打开了盒子,里面精致的绒花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都等不及陆月开口,纪珍珠一把就抢了过去,一副施舍的样子,“小就小些,我勉强收下了。”说着转身就跑,深怕被要回去似的。 王红燕和纪柔柔没看见里面有什么,但她们对纪珍珠多了解,就她那性子一般东西能看得上? 本就酸涩的心一下子酸涩到了极致。 纪德贵却只觉的一张老脸丢得干干净净,再无脸待下去,吴秀华完全是气得待不下去。 纪德贵和吴秀华都走了,大房也告辞了,说不打扰休息,最后二房完全就没脸再待下去,转身一瘸一拐的就那么走了,走之前母女俩还不忘恶狠狠盯了三房的人几眼。 众人一散,三房的院子顿时安静了,而其他院子却是沸腾了。 纪珍珠一回家就躲进屋子打开盒子,灯光下,里面的绒花好看到了极致,她迫不及待的就拿了出来簪在了头上。 慢几步回来的吴秀华刚要骂纪珍珠,瞧着她头上那么好看的绒花,竟是一下子骂不出来了。 一边觉得自己刚刚冲动了,错失了好东西,一边觉得慌乱,怎么办,三房要过上好日子了,这怎么行?还要上京,那地方那纪允礼绝对不能去,不能去。 纪珍珠完全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思,就在那对着铜镜一朵一朵试着盒子里的绒花,整个人雀跃到了极致。 王红燕一回去就开始骂纪二柱,骂他没用,骂他不护着她,骂着骂着又骂三房,说三房没良心,忘了以前他们怎么帮衬的了,说什么现在发达了竟然不顾他们了。 声音要多大就多大,当真是深怕其他几个院子听不见。 而大房那边,回到屋子,田彩霞就大喘气。 看得纪有庆不由得道:“怎么抱个箱子走几步路还喘上了。” 田彩霞却是不搭理他,迫不及待的就打开了箱子,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满当当的布匹,还是上好的棉布,够一大家子每个人都能做好几身衣裳了,这哪里是给什么孩子的,完全就是给他们所有人的。 纪有庆也傻了,随即立刻道:“三丫是不是拿错了,这哪里是给孩子的,我给送回去。”说着就要盖起来送回去,直接就被田彩霞拍了一巴掌。 “你是不是傻,三丫自己拿的东西,自己能不知道?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避着二房一些,这花色各种有,一看就是给我们每一个人的,怎么会拿错?” “不行不行,三丫说了给孩子的。”纪有庆不信,还是觉得陆月拿错了。 田彩霞真是跟这愣头青说不清,“那你去问,小声点,别被二房听见了,闹。” 纪有庆转身就出去了。 刚到三房院子门口,就瞧着纪允礼站在那,就好似专门等他一样。 而纪允礼的确就是专门等他,这个家里也就他这个哥哥实心眼。 “礼哥儿,你问问三丫,是不是拿错东西了,那箱子里哪里是给孩子的,全是布匹。” “没有错,就是给你们的,本来想买成衣,不知道尺寸,又怕式样你们不喜欢,便买了布匹,让你们自己做。” 一听这话,知道没错的纪有庆更不自在了,“这哪能收?这得多少钱?你身子不好要吃药,还要去京城,我这就回去给你拿回来,你明儿个去退了换了钱自己用。” “有庆哥这是拿我当外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是白给的 “这说得哪里的话。” “那有庆哥就收下,有庆哥帮我照顾母亲和妹妹,我给有庆哥一些布料怎么了?不瞒有庆哥,在蓝州城,阿月认了个开布庄的姐姐,还合伙做了点小生意,这便是那铺子里的布料,有庆哥现在还不收吗?” 这话竟是叫纪有庆无言以对,他不收是觉得纪允礼困难,但若真像纪允礼说的…… “有庆哥替嫂子和孩子们想想,更何况,之后我要上京赶考,还得有劳有庆哥。” 论嘴皮子,纪有庆终是不敌纪允礼,最后被说服道谢离开。 纪允礼也不再在门口逗留,而是关了门转身进了院子。 隔着院子来自二房的叫骂声还在继续,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三房的其乐融融。 别儿个人不知道心疼纪允礼和陆月赶路,姚春花这个做娘的却是心疼极了。 火急火燎地做了晚饭给他们吃,又给他们送上洗漱的水,紧接着连忙催着他们休息,什么都不让管,说有事明儿个起来再说。 夫妻俩敌不过一个来自母亲的关爱,便妥协的早早就回屋休息了。 屋子已经小半年不曾住人,但却是和他们离开家的时候一般干净整齐,而这无疑是家里留下来的三人的功劳。 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本身就是一种熨烫。 夫妻俩没点灯,就那么盖着棉被相拥地躺着。 “我给了纪珍珠一盒很精致的绒花,你说能不能刺激老太太?” 她给纪珍珠那一盒绒花可不是白给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吴秀华。 离开前他们没计较,是念着纪德贵对纪允礼的恩才放过吴秀华一次,但吴秀华再次故技重施弄病了她婆母想让纪允礼回来导致考不成试,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就这么算了。 “明儿二婶肯定会闹,我明早再给祖父送一套笔墨过去,二婶定是更不得消停,有二婶时时刻刻提醒老太太,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想办法让我不能在年后上京赶考。” “我就不明白了,即便是不喜欢你,至于不喜欢到要毁你前程吗?”这是陆月最不明白的地方。 而这事纪允礼也不明白,“不重要,总归以后我和她之间再毫无干系,时间不早了,赶了一天的路,睡。” “好。”陆月没多言,她的确挺累的,不过,“你说娘和俏俏还有欢欢会愿意离开吗?” “会的。” 听到这话陆月就安心了,随后并没有多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纪允礼却还没睡,而是对着黑乎乎的屋子问了一句,“纪明宇那边什么情况?” 之前要考试,他没空搭理他,只是让人监视着,现在考完试了,他总要让他按照他之前的方式活一遍。 且二房那么欺负他娘和妹妹,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回主子,他近来一直在樱落镇上活动,同镇上一个员外整日里混迹在一起,还借了主子你的名头。” 回话的人是暗卫,自然是孟梓楚相赠的。 “盯紧了,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是。” 问到了消息,纪允礼没再多言,而是靠着陆月闭上了双眼。 现在该急的不是他,而他有的是时间。 本就是一个大院子隔开然后加盖的院子,这大嗓门一吼,还是在清静的早晨,猪都得吵醒了。 一如纪允礼所言,一大早王红燕就开始在院子里开骂,也不骂别人,就骂纪二柱,骂他蠢骂他笨骂他没用,从而含沙射影大房以及三房,甚至连纪德贵都没放过。 这个骂法,直接把吴秀华脸色气青了,骂她儿子她能不恼? 在蓝州城,陆月住的地方后面一条巷子里有一条大狗,每日早早就叫唤,陆月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完全隔绝,以至于王红燕喉咙都骂干了,陆月还在那睡,一直睡到天色大亮自然醒。 醒来后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家具,才反应过来已经回家了,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起身,“完了,睡过了,都没起来帮娘做饭。” 第一天回来就起那么迟,着实不合适。 一侧看书的纪允礼急忙将陆月按住,“慢些,小心摔着,娘才没有要你做饭,刚刚还嘱咐我别吵到你,让你好好睡,可担心你睡不好了。” 陆月瞬间觉得有些羞愧,做媳妇做成她这样的,着实不合适。 “我跟俏俏和欢欢说了,等会儿吃了早饭去镇上,带她们一起去,她们高兴得很,你现在起来,洗漱一番,她们瞧见你肯定欢喜。” 纪允礼没选择劝说,而是直接转移话题。 果然,陆月一听这话,哪里还记得刚刚起迟的事,连忙就下了地开始穿衣服,“那我快点,不能让妹妹久等。” 瞧着陆月没像刚刚那么慌忙,纪允礼也没阻止。 并没有太久的时间,陆月就收拾好了自己,刚出屋子,就瞧见院子里翘首以盼的姐妹俩,瞧见她就欣喜地跑了过来,“嫂嫂。” 一边一个挽着她,看着就欢喜。 “等急了,嫂嫂这就吃早饭,吃完了和你们去镇上。” “不急不急,嫂嫂你慢慢来,反正去早了集市也没开,再说了,咱不是坐马车么,快得很呢。我都没有坐过马车,好激动。” “我也没坐过,也好激动。”纪欢欢跟着姐姐后面说了一句。 两人可可爱爱的模样,让陆月不由得揉了揉她们的脑袋,笑着说了句,“以后有的是机会。” 纪欢欢被揉脑袋没觉得什么,纪俏俏却是觉得有些不对了,“嫂嫂,你长得比我高了,我记得你之前和我差不多的。” 昨晚光顾着高兴了,都没注意。 “你这孩子,你嫂嫂比你大,长得不就该比你高。”姚春花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了过来。 “娘。”陆月连忙喊了姚春花一声。 “哎。”姚春花听着就欢喜,“快来吃早饭,娘早片刻就盛出来了,这会儿刚刚好的温度。” “对,吃早饭,我去喊大哥。”纪俏俏一下子也不记得刚刚说个子的事了。 早饭并没有用去太多的时间,吃完后,纪允礼捧着装着笔墨的箱子便出了门去敲响了隔壁的大门。 三个人的地方,毋庸置疑,这个开门人是纪珍珠。 开门的时候纪珍珠面色不太好,但一瞧见是纪允礼,还捧着箱子,再一想到此刻已经戴在了她头上的绒花,立刻笑脸相迎,“原来是礼哥儿呀,快进来。” 纪允礼从始至终就跟没看见纪珍珠的变色一般,甚至在跨进门的时候还瞧了一眼纪珍珠头上的绒花,并说了一句,“这颜色很衬小姑。” 第二百七十九章 俏俏像谁 纪珍珠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纪允礼说的是什么,瞬间一张脸笑成了花,一直到了正屋吴秀华的面前都还没有消散,看得吴秀华一张脸黑成了墨汁,却是一点儿也舍不得责备女儿,只能难看着面色看向纪允礼,并上来就指责。 “礼哥儿,不是我说你,那大伯是你大伯,二伯就不是你二伯了吗?你要给东西,要么都给,要么都不给,你给大房不给二房,你这不是存心挑拨你大伯二伯兄弟关系?” 听着王红燕骂了半晌二儿子,吴秀华这心里早就不得劲了。 然对于吴秀华这长辈姿态的指责,纪允礼只有一句,“祖母当真是年纪大了,完全忘了昨儿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说了这一句,纪允礼也不搭理吴秀华,而是看向了纪德贵,并打开了手里的盒子递了上去,“这是孙儿在外看到的一套笔墨,想着祖父会喜欢便带了回来。” 纪德贵听了半晌王红燕的指桑骂槐难道不恼吗?自然也是恼的,只是没说,而是让吴秀华做了嘴替。 照理说这会儿纪允礼给他东西他该直接冷脸拒绝,但看着那躺在盒子里的笔墨,他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那是他想了一辈子的东西。 沉默了片刻,终究是心底的欲望盖过了一切伸手接过,“费心了。” 纪德贵这一接,吴秀华差点气厥过去,她前面还在训斥,后面老头子就接了纪允礼的孝敬,这叫什么? 另外,一个屋子就三个人,纪珍珠给了,纪德贵给了,就不给她又是什么意思? “孙儿还要去镇上拜见老师,先告辞。”纪德贵一接过东西,纪允礼这边立刻就提出了告辞,而内容是拜见老师,这便是纪德贵也挑不出什么错,不过没忘问一句,“考试如何?” “能写的都写了。”纪允礼没回答具体,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抬手作揖行礼,紧接着转身便走。 礼节该到位的都到了位,但哪哪都透漏着冷漠。 纪德贵介于手里还捧着装着笔墨的箱子没做声,吴秀华却是完全憋不住。 “真是出去一趟能耐了,当真是忘了自己当初躺在榻上爬都爬不起来的时候是谁给予照料的了,真真是养出了一条白眼狼。待过几年我下去找老三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东西……” 吴秀华就差指名道姓的责骂纪允礼字字听在耳朵里,除了眸色越发冷凛之外,再无其他。 而纪德贵竟是连一句阻止都没有。 隔壁门前,马车已经准备好,纪允礼来到门前就兀自上了马车。 马车内陆月的表情与他一般冷漠,纪欢欢还不太懂事,纪俏俏则一脸愤愤不平,“祖母就是偏心,从小到大,不管大哥做了什么都责备大哥,不好的责备,好的也责备,还责备得更凶,有时候我真怀疑大哥是不是她亲孙子。” 有些话说者无意,听者却是入了耳。 陆月和纪允礼不由得一对眼,也就是一对眼随即又默契地移开了眸光。 “说几句而已,不打紧,好好想想等会儿去了镇上要去哪,大哥带你们去玩。” “对,刚刚不是还跟我说要去看那杂耍,到了镇上就去。”陆月也帮着转移话题,没得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的道理。 在陆月和纪允礼的联合下,纪俏俏很快就被转移了心思,纪欢欢便更不提了。 离年关不过十余日,这个时候是镇上最热闹的时候。 马车的速度又快,赶到镇上的时候,刚刚好是集市最热闹的时候,当真是人山人海。 满大街的人,有买有卖。 这里的热闹与蓝州城的热闹不同,里面带着满满的乡土气息,那是家乡的味道。 纪允礼按照姚春花的交代,给家里添置了一点年货,特别是米面方面,随后带着两个妹妹去看了杂耍,瞧着离午时不远了,纪允礼领着一众人便朝着书院而去。 这个时候樱落书院也放假了,偌大的书院冷清的很。 这里纪俏俏也不是第一次来,不过上一次来的时候还很小,纪欢欢就更不要提了,完全就没记忆。 “哇,好大,好好看,这就是大哥以前上学的地方吗?”纪欢欢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是的呢,大哥可优秀了,那会儿总是第一,每次都可以得到好多奖励,然后我们就富裕了。”对这个纪俏俏记忆再深不过了。 “哇,大哥好厉害。” “那当然,我跟你说……”纪俏俏凭着自己零星的记忆,可劲的在纪欢欢跟前夸着纪允礼。 纪欢欢听得满眼崇拜。 陆月则是找到了揶揄纪允礼的机会,“俏俏这么夸你,你都不知道谦虚脸红的吗?” “我也想,可都是事实。” “……”她有点想打人。 “允礼少爷,少夫人。”就在这时,柳泰和高兴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一个抬头的功夫,便瞧着前一刻还有些距离的柳泰和下一刻就到了跟前。 纪欢欢直接惊呼出声,“哇,好厉害的叔叔。” 这一声立刻就将柳泰和的眸光吸引了过去,一瞧见那跟纪允礼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立刻就认出了人,“两位小小姐。” 没被人这么称呼过的纪俏俏和纪欢欢直接听得一愣。 “喊泰和叔。”纪允礼在这时开了口。 纪俏俏和纪欢欢立刻乖乖喊了一声泰和叔。 听得柳泰和那叫一个眉开眼笑,随后在领着众人去往柳兴昌院子的一路上嘴就没合拢过。 听到了声响,屋子里前一刻还翘首以盼的柳兴昌,这一刻直接板起了脸。 “哼,这个点来,可没饭给你吃。” 大概是柳兴昌的样子有点凶,本来还欢声笑语的两姐妹吓得立刻禁住了声。 而柳兴昌也才慢几步看到两人,特别是在看到已经有些长开的纪俏俏的时候,直接失了神。 那是纪允礼第三次看见柳兴昌失态,第一次是初见他的时候,第二次是见到倒下的他的时候,这是第三次,比第一次见他更为失态。 那个时候他年少没有太明白这个眼神,但现在…… “老师。”纪允礼看在眼底落在了心里,随后做不见的抬手作揖行礼。 这一声将柳兴昌喊回了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似想要掩饰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掩饰,难得的有几分窘迫无措。 “老爷,既然允礼少爷来了,那老奴就让人上饭菜了,允礼少爷,隔壁屋子里有打好的水,你带众人去洗一洗,我这就让人去上饭菜。” 说着,柳泰和就招呼着众人去隔壁,自己则去招呼人上饭菜,而柳兴昌难得没说什么。 饭菜吃得很丰盛也很热闹,柳泰和一直调节着气氛。 纪俏俏和纪欢欢只觉得吃得好好又好饱,直接吃撑了。 以至于吃完后,陆月说带两个孩子出去转转,消消食,柳泰和说帮忙带路,这般屋内便只剩下师生两人。 纪允礼将憋了一顿饭的话就那么直白的问出口,“俏俏像谁?” 第二百八十章 身世 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的猝不及防。 柳兴昌的一系列反应都在告诉纪允礼他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而这些事或许能让他从中窥探到一些什么。 柳兴昌没有作声,也没有对这问话意外,只是看着纪允礼沉默着,不知道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不知道是该从哪里开口。 “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没比今日见到俏俏好到哪里去。我隐约听过,您在这里建了樱落书院是因为某个人。我盲猜,这人定是对您颇为重要,而您对俏俏的反应明显更大,我再盲猜,应该这个人是个女子。而您至今未娶,我觉得此女子该是您心尖上的人,我所言可对?” 不得不说纪允礼字字句句都说在了柳兴昌的心尖上,就像一把钥匙刷的一下打开了脑海深处尘封的记忆。 其实有些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不该再耿耿于怀。 但若不是耿耿于怀又为何会至今未娶,不过就是因为跨不过。 柳兴昌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悠远,整个人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沉静,甚至还有一些孤寂。 “你很像她。”大概是脑中勾勒出了那人的模样,眉眼间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紧接着便染上了骄傲,“她少时在闺中便这般聪慧,鲜少有人是她的对手,便是连许多男子都甘拜下风,只是……” 说到这,一抹悲伤染上眉头,即便隔了这么些年,那悲伤看上去还是那般的浓郁,更是沾染上了遗憾和懊悔。 “只是也正是过于聪慧,后来才选择了重大局,牺牲了与我之间的小局,到底是我当年太无用,不足够让她放心,这才失了与她的缘分。” “她弃了您?” “不是,是她选择了护家族周全。”再多的柳兴昌没再说了。 而到这里,其实一个爱恨情仇的故事也已经出来了,而纪允礼并不是关心这个,他并没有揭人伤疤的嗜好,特别还是自己恩师的。 “您为何在这里建立樱落书院,是因为那个女子出生这里?还是什么?” 他需要知道这所谓的相似只是天下间无奇不有的一个巧合,还是说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到这个问题,柳兴昌的眸色不由得又悠远了起来。 “不是,只是她在这里逗留过,住过一段时日,那会儿她刚好生幺女,又碰上洪灾,被迫在这里逗留,好在一切安好。” 这样的一段话,叫纪允礼如何不多想? 他想过千万种吴秀华偏心偏到要他死的理由,还是他越优秀越见不得他存在。 他读书虽被各种讽刺不待见却也不见要他命,直到他要考去京都城,去年一次之后今年又是一次,这不是明摆着阻止他去京都城,可为何要阻止他去京都城? 现如今这答案明显揭晓了,老师的身家在这里,那放弃老师的女子只会富贵不会差,这还有什么不能解释的。 “那不知道老师可知道那位生幺女的时候是在镇上生的还是在某个村落生的?” 纪允礼这突突然的一句,让柳兴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道:“这个我不太清楚,那时她已为人妇,我不好过多关注,给她惹麻烦,我……” 说着,柳兴昌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话语,紧接着面色惊变,再然后是极致的怒气,甚至夹杂了杀气。 大宅子里的隐私柳兴昌见识多了,他从前没多想,只是觉得一个村妇没那个胆子,但现在…… “我这就去查。”柳兴昌起身就要出去。 “老师稍安勿躁,不用那么麻烦。”纪允礼知道,柳兴昌是想到了什么。 这话让柳兴昌顿住脚步。 陆月回来的时候,柳兴昌和纪允礼早就说完了话,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显得有些严肃,甚至还有杀气。 自从习武之后,陆月对杀气都明锐了。 不过陆月看破不道破,毕竟两人看上去粉饰太平的模样,还有两个孩子在这,等回头两人独处了,她再问便是。 “老师,之前说这次回来给你看诊的。”这事陆月一直惦记着。 早先一直不配合的柳兴昌难得这一次竟然是极其配合,“你看。” 这配合度让陆月有一种柳兴昌被换了的感觉,下意识疑惑地看了一眼纪允礼。 这一眼气得柳兴昌立刻吹胡子瞪眼,“看这混小子做什么,老……我配合你还不乐意?” 差点出口的老子在瞧见纪俏俏和纪欢欢两个被他吓到的表情愣是给憋了下去。 “谁叫老师好跟鬼附身一样。”纪允礼成了陆月的嘴替。 而其结果不用怀疑,直接演变成了柳兴昌数落纪允礼的现场。 陆月见怪不怪,见柳兴昌配合,当即就上前开始把脉了,倒是把纪俏俏和纪欢欢吓得够呛,只觉得自己大哥这个老师真的好凶。 把脉之后便是开药,毕竟有些药比较珍贵,陆月也没有,而做出药丸效果始终差一些。 “老师,你先吃这一张,一个月之后换这一张,再一个月之后换这一张,这一张吃完,我差不多也从京都城回来了。” 陆月算算,三个月应该够了,不过,“要是我没按时回来,你就继续吃这一张,再吃一个月。” “行了,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让飞星送你们回去,不用在这陪着我这个老头子。” 柳兴昌堪称粗鲁地拿过来几张药方,随后直接就赶人。 纪允礼带头起身告辞。 陆月紧随其后,纪俏俏和纪欢欢则有些胆怯地跟着,直到离开了院子走出了好一段距离,纪俏俏才低声跟陆月道:“嫂嫂,这个爷爷好凶。” “对,好凶。”纪欢欢跟着应和了一声。 陆月却是失笑,摸了摸两人的头解释,“有句话叫做刀子嘴豆腐心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就是嘴凶,其实心很好。”纪俏俏踊跃回答。 “我们俏俏真棒。” 陆月这一夸赞立刻让纪俏俏羞红了脸,“是大哥教得好。” 陆月又摸了摸纪俏俏的头,自然也没忘记纪欢欢,“那个爷爷就是那样的,别看他凶凶的,其实他特别的好。我和你大哥去蓝州前,这个爷爷……” 陆月开始各种说柳兴昌的好话,意图让纪俏俏和纪欢欢明白柳兴昌的好。 而这书院里哪里有什么是能瞒得过柳兴昌的,特别是还有柳泰和这个总是舍不得一送再送的,那是眼瞧着纪允礼一行人上了马车走了,麻溜就回到了柳兴昌跟前报告,“老爷,少夫人一个劲在两个小小姐跟前夸你,她说……” 柳泰和是个复读机,一字一句将陆月对柳兴昌的夸赞都复述了,听得柳兴昌几次扬眉按了下去之后还是忍不住扬眉,直到柳泰和讲完,很傲娇地说了一句,“哼,多事,谁要她夸。” 深知自己老爷脾性的柳泰和没接话。 没人打断,柳兴昌愣是美了好一会儿,而好一会儿之后突然正了神色,“泰和,去查一件事。”有些事还是得查,这边的牵扯简单,但另一边就不同了。 一见柳兴昌正了神色,柳泰和也立刻正了神色上前,做聆听状,“是。”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记性极好 回程的路纪允礼并没有坐在马车内,而是坐在了马车外驾车的位置,他觉得他需要寒风吹一吹,然后静一静,不然他怕一回到家见到某些人会按耐不住那杀气。 吃了一路冷风,纪允礼勉强静了心,直到看到纪家门前那挤得满满的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飞星,就在这里停下,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你回去。” 这会让还没到纪家门前,但足可遇见马车过去会是个怎么样被围堵的场景。 柳飞星一向听纪允礼命令行事,此刻听得这一声,立刻拉停了马车。 马车停下了,车内的陆月不由得探出了头,在瞧见不远处纪家大门前的拥堵之时,也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不过下一刻确实什么都没说,而是转身招呼纪俏俏和纪欢欢下马车,并将车内一些米面年货递了出来,自己最后跳下了马车。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不知是谁看见了他们直接喊出了声。 “哎呀,礼哥儿回来了。” “在哪?在哪?” “哎呀,好气派的马车。” “咦,马车怎么走了?” 在这声声疑惑中,纪允礼几人走到了跟前。 一开始他们只想着纪允礼以及那气派的马车,直到这会儿,纪允礼几人走到了跟前,一众人才看到变化极大的陆月,几个对陆月印象不深的人,直接来了一句,“礼哥儿,这女子是谁?你换媳妇了吗?” 这话刚一出,直接被一侧的人来了一巴掌,“乱说什么呢,那就是陆三丫。” “啥?陆三丫?陆三丫不是面黄肌瘦的黑丫头吗?这又白又娇还一顶一的好颜色是陆三丫?” “怎么不能是了,人丫头刚过来一看就是个好模子,就是没养好而已,这会儿养好了罢了,对不对呀,礼哥儿?” 这一声让快嘴的那人立刻看向了纪允礼,在瞧见他不好的面色之时,立刻赔不是,“哎呦,礼哥儿,别跟叔计较,叔记性眼神不好,不是有意的。” 纪允礼没说计较不计较,只是拎着米面袋子继续前行。 纪允礼那风一吹就倒的柔弱谁不知道,此刻瞧见米面袋子都拎上了,立刻道:“礼哥儿看着身子竟是比从前好多了,真是好事。” “对对对,不止如此,还坐上了马车,话说礼哥儿,你不是去读书了,怎么马车都买上了,这是遇上贵人发达了还是做了什么营生?说出来也好让大伙儿替你高兴高兴。” 论会说话的技巧还是这一位,瞧瞧,这不是一下子就引出了话题,毕竟他们站在这可不是闲得慌,而是想套两句发达的路子,毕竟谁不想要发达,这搁别人不太可能问得出来,但这纪允礼不一样,这可是读书要考科举的人,名声很重要,绝对不藏私。 谁说山村人没心机,瞧瞧这不是捏着短处。 “对呀对呀,礼哥儿,你不是读书了么,咋就发达了,是遇上了贵人还是做了什么营生?说出来让大伙儿替你高兴高兴。” “对对对……” 一个开口,一个接一个的应承。 只是他们口都说干了,也没瞧见纪允礼吱个声, 终于有人感觉到了不对味,如此这话再出口可不就是期盼的意思了,而是有些尖酸了。 “礼哥儿,这么多叔伯婶婶问你话你听见没有?莫不是发达了就不理人了?是不是忘了之前你起不来的时候,大家怎么帮你的了?” 这话已经不是一般的尖酸了。 而这话一出,成功的让到了门边的纪允礼停住了脚步并回首看去,这一眼淡漠又冰冷。 只一眼就让那人整个人脊背发凉,说不上来感觉,就有一种深夜掉进深山里捕野兽陷阱的恐惧感。 纪允礼一边伸手将两个妹妹拉着推进了家门,一边冷言回了一句,“我记得当时王叔是这么说的:怪不得这么聪慧,原来是个短命的。” 这话一出那人立刻僵了面色。 “我说得可还对?”说这句的时候,纪允礼将陆月也推进了门,而他自己则转身面对着所有人。 纪允礼依旧很清瘦,至少那体型看着在场随便一个庄稼汉子就能徒手拎起他。 但那通身的气质,却是让他们只觉得看到了官老爷一般,看着就有一种小腿打颤想要下跪的感觉。 王叔僵了片刻觉得有些丢面子,不由得扬高声音指控,“礼哥儿,妄你是个读书人,没想到这么记仇,不过是当日随口一句,也值得你这般指控?再说了,我当时说的有何不对?” 面对王叔的故作威武,纪允礼眸色变都没变一下,“王叔何故如此激动,我只是复述一遍王叔当初的话而已,让王叔知道知道我记性很好,清楚记得谁帮过我谁没帮过我,而不是凭王叔随口两句。” 这话说得王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就死抓着一句,“你就是故意叫我难堪。” “王叔误会了,我是真记性好,比如李婶,当时是这么说的:哎呦,我就知道会这样,山凹凹里还能出那么能耐的人?肯定是拿别的换的,瞧瞧,我说重了。还有乔伯,我清楚记得我娘去他家借东西的时候,被他骂我娘克夫又克子,还有陆婶……”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纪允礼一一点名,一一复述,听着似在表示自己的记性好,却是将所有人做过的事一一说了出来,让他们再无脸面提任何要求。 而这字字句句无疑说得所有人都变了面色,或无地自容,或目露愤怒。? 第二百八十二章 纪明宇回来了 谁也没想到纪允礼开口这么不留情面,句句揭短,这不是在撕人脸皮是什么?可他们明明记得这是个极其温和的人,他们提什么要求,需要什么帮助,几乎都有求必应。 “上了一天街累了,各位叔伯婶婶也知道我身子不好,我就不陪各位叔伯婶婶聊天了。” 眼瞧着一众人被自己说得无言以对,纪允礼直接丢下这一句,随后进门关门,瞬间切断了所有的视线,将之隔绝在了门外。 门板的撞击声终于让所有人回神,被扯开面皮的羞愤感,没达到目的的恼怒感,纷纷交杂在了一起,化成了一句又一句直击人心的控诉和指责。 说什么没想到这么记仇,当初随口的一言都记着,还说什么定是发达了看不上他们才这般,更有甚说书都白读了喂狗了等等,只有更难听没有最难听。 人就在大门前,门前的话门内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故意的提高声音。 纪德贵在院子里听得脸都黑了,特别是说到读书白读了喂狗之类的,纪德贵直接气到发颤。 他这一辈子最注重的就是个名声,然而此时此刻,这些言语,哪怕骂的是纪允礼不是他,他都觉得一张脸被撕了下来踩在了地上。 “听见没有,我就说纪允礼这次回来变了,也不知道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现在一整个白眼狼。看看那冷漠的样子,还有这待乡亲们的样子,这哪里该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模样?” “他是好,以后出去了,听不着见不着的,你呢?让你的脸往哪里放?这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们,平日里还尊敬你,这让你以后还哪里的脸去面对他们的尊敬?” 吴秀华这是妥妥的抓准时机上纪允礼的眼药,她一定不能让纪允礼去京都城参加那劳什子的什么考试。 她就知道这小子养不家,定是一头白眼狼,瞧瞧,这不就是了。 “娘你也不能这么说,门外那些个人谁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心思,不就是看到礼哥儿富裕了,想要来占点便宜讨点主意,我瞧礼哥儿就做的不错,这好东西自家分了不就好了,管别人做什么?再说了,礼哥儿哪里说错了,那些个人当初本来就不地道。” 吵吵闹闹的,纪珍珠自然也在院子里,一听吴秀华的话,她立刻出言反驳,她就觉得纪允礼做得挺好,瞧瞧这绒花多好看,她早上出去晃了一圈,可是受到了好多的羡慕夸赞声。 吴秀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拖自己的后腿,特别是纪德贵面色明显有缓和,直接一个没忍住就呵斥了一句,“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这突突然的一句呵斥,直接让纪珍珠委屈了,“我说得有什么不对?我看娘你就是见不得礼哥儿好,礼哥儿好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做什么总瞧不得礼哥儿好?” 纪珍珠那是日日夜夜跟在吴秀华身边,看得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这指控完全就是踩到了吴秀华的痛脚,特别是纪德贵明显眸色里也起了怀疑,吴秀华那是当即跳脚。 “我哪次不是为他好?你个小丫头懂什么?给你点东西就把你收买了是不是?去,里屋刺绣去,还想不想嫁个好人家了?” 一听到嫁人,纪珍珠立刻不满了,“谁说我不想嫁,你总说让我等等,可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还说指望宇哥儿,礼哥儿都回来了,宇哥儿人都还不知道在哪里。” 纪珍珠这话音刚落,大门那边突地响起了咣咣咣的敲门声,极其响亮,还一声连一声。 纪珍珠正在气头上,才不要去开门,转身一头就扎进了屋子里。 让吴秀华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纪德贵更是坐在那动都不动一下,最后没办法,吴秀华只能慢步朝着紧闭的大门走了过去。 门一开,纪明宇那张瘦得都有些脱相的脸就那么闯入了吴秀华的眼帘里,让吴秀华一下子都没能认出来。 “祖母,我回来了,还带了个朋友回来,是镇上的李员外之子,想要到我们这村子里玩两天。” 说着,纪明宇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的一个一看就很贵气的公子。 “伯母好。”对方这一开口就是伯母,吴秀华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被人这么叫过了,眉眼间不自觉的就舒展了开来。 “祖母,快让我们进去,我们一路回来水都没喝上一口。” 纪明宇这一声,立刻让吴秀华回神,并让开了路,“快进来进来,怎么一口水都还没喝,这是还没家去?” “自然是要先来看祖母和祖父的。”这一句说的别说是吴秀华,连带着坐在正屋里的纪德贵都满心的熨烫,这就叫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立刻就显示出了不一样。 本来没觉得纪明宇这有什么,但有纪允礼的冷漠在前,这纪明宇真的就是哪哪看着都好了。 “祖父。”到了纪德贵跟前,纪明宇抬手便先作揖,随后立刻就介绍了身侧的李明,“这是孙儿在镇上认识的朋友,李员外家的公子李明,送孙儿回来,顺便游完两日,孙儿便邀请了他住在家里。” 李明一身华服,长得也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公子哥,纪德贵第一印象就很好。 “伯父。” 特别是这刚介绍完还给他行礼,只是这声伯父,犹豫了一下,纪德贵到底没计较,毕竟不是自家的孩子。 而就在这时门口那些个得了好处的乡亲们也从那没关闭的大门走了进来,上来就对着纪德贵直夸赞纪明宇是个好孩子,自然重点还是一来就各种散零嘴糕点的阔气公子李明,这不是刚刚听说要在这里游完两日,这么大方的公子,他们不得可劲的自荐,搞不好这阔气公子一高兴,又给他们散一些好处呢。 一时间这边热闹极了,特别是纪德贵,被人各种捧夸,夸纪明宇能耐,夸他教得好,一扫刚刚的阴霾,只觉得有面子极了。 隔壁那么大动静,三房这边自然也是听到了,或许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依稀知道发生了什么。 纪明宇回来本没有什么,但这时间点? “我怎么觉得纪明宇这回来的时间点有点……” 陆月没说完,但是纪允礼秒懂,并回了一句,“他故意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家宴 “故意?” “他已经徘徊在镇上数十日了,我以为他还要过两日才回来,没想到回来得挺快,时机抓得也挺准,不枉我为他提供了那么好的一个众星拱月的机会。” 一听这话,陆月立刻想到了早些时候纪允礼在家门口对待众人的口下毫不留情。 “所以你早片刻那般嘴不饶人是故意的?” “也不能算,一半一半,一半意愿,一半故意。” “我听着好像纪明宇还带了个人回来,这又是要做什么?之前你不是说拿补药当毒药吓唬了他?我怎么听着他这还好好的?” 知道纪允礼对纪明宇的处理结果之后,陆月就没再关心过纪明宇什么模样,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 “本来是,不止如此,还在应天书院受到了各种排挤,最后被按上了偷盗的罪名赶了出来。只是不曾想他回到樱落镇上后,突然和这个刚从别的镇子上搬过来不久的李明搞在了一起,看着没什么不对,但这个李明不太对,具体还没查出来,大概这两日就有消息了。” “先看看他要做什么,我可不觉得他会什么都不做。” 夫妻俩这谈完话并没有太久,大门就被敲响了,再没多久,姚春花找了过来。 “宇哥儿带了个大少爷回来,还带了食材,刚刚你们二婶过来喊我过去帮忙做饭,还说你们祖父说了,晚间到他院子里一起吃。娘现在就过去忙活,你们做自己个儿的事,待晚些时候开饭了,娘过来喊你们。你们都不用去,其他两家也就出了你大伯母和二婶,我去就行了。” 交代了一声,姚春花转身就匆匆走了,让小两口连多问一句都不能。 晚饭开始的时候,已经黑了夜色。 继昨晚那不愉快的聚集之后,今日一大家子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比之昨晚王红燕和纪柔柔的气急败坏,今晚上当真是一整个扬眉吐气,近乎陆月纪允礼一出现,直接就拿下巴看他们。 而陆月也见到了那什么李公子,白白净净的,一身华服,与这一整个院子都格格不入,重点是在和纪珍珠说说笑笑,而那纪珍珠一脸娇羞的模样,其他人直接都做瞧不见,所以这是? “允礼弟来了,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李明李公子,是镇上李员外家里的公子,来村里玩几日。” 纪明宇一脸笑意的就那么迎了过来,这模样好似和他们之间从来没发生过龃龉一般,相处了这么久,陆月还不知道他的心胸,这笑她看得都替他难受,重点是假的很,再配着这瘦脱相的脸,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奸佞。 “这就是明宇常提的允礼弟吗?果真是看着就是一表人才,在下李明,幸会。” 李明只慢了一步,就跟着起身走了过来,还一点身份架子都没有,对纪允礼作揖,当真是有礼至极。 “李公子。”纪允礼清冷着一张脸回了礼,再无其他,而这多少就显得纪允礼高傲清冷了,特别是下一刻纪允礼直接领着陆月和两个妹妹进了屋拜见了一众长辈。 吴秀华正眼都没看纪允礼一眼,一整个无视,而是对着领着李明进屋的纪明宇道:“宇哥儿,快领李公子坐下,马上就开席了。”真真叫一个满面慈祥。 纪德贵虽然有些恼纪允礼,但还是应了声,却也就是轻应了一声,并没有说别的。 对比与纪明宇那边热闹到极致的气氛,近乎无人搭理的纪允礼这边显得清冷至极,对此,纪允礼和陆月谁也没在意,而是与大房的人说起了话,这屋子里又不是只有二房和吴秀华纪德贵。 饭菜很快就上了,不愧是富家少爷出手,当真是丰盛至极。 晚饭开始了,话题却没有结束,大概是觉得刚刚自己在忙,陆月和纪允礼来得又迟,自己没有机会说什么,此刻众人聚集在了一起,王红燕立刻就开启了碎嘴模式。 “李公子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能跟你认识做朋友,真是我们宇哥儿的福气,你看你一个大公子竟然这般平易近人,不像有些人才稍稍有点能耐,就谁也看不见眼里……” 王红燕那是咔咔一顿说,一捧一踩带间接夸赞,捧自然是捧李明,踩自然是踩纪允礼,间接夸赞自然是夸赞纪明宇,总之什么话都让她一个人给说尽了。 自然,吴秀华也没闲着,毕竟条件这般优越的男子,还跟她家珍珠谈得不错,这么好的姻缘怎么能不把握住,那也是咔咔一顿夸,还不忘旁敲侧击一些消息。 李明也很配合,差不多将自己的整个家底子都说了出来,而这不是有意是什么?吴秀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突然,前一刻还像相亲会的谈话陡然转了话题。 “允礼兄,听明宇说你在皓镧书院成绩优异,说你去年要不是身体原因肯定能在去年的秋闱上有一席之位。虽然可惜,但今年听闻你也参加了,想来定是能高中,这边先预祝你榜上题名。” 边说李明边朝着纪允礼举起了酒杯。 这突兀也不突兀,毕竟刚刚刚刚好谈到了李明读书不读书的事。 而这也是好话,但却是突然一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热闹的气氛明显一滞。 开席到现在,大房虽然没有被王红燕踩,但那嘚瑟劲明里暗里压着他们,叫田彩霞心里不舒服极了,此刻这般,当即抓住机会,一边举起面前的果酒杯盏朝着纪允礼敬了过去,一边狠狠踩了纪有庆一脚,同时开口,“我们也预祝礼哥儿榜上题目。” 纪有庆没开口却是跟着田彩霞一起举杯,这样就算是夫妻共同祝愿,不会现在因为田彩霞开口而不合适。 而这大房捧场就等于踩二房以及吴秀华的脸,以至于本就停滞的气氛更加的僵滞了起来。 吴秀华想说什么,但碍于李明先开的口,她这要是说些什么岂不是就是在说李明,可憋着又难受,最后怒色地呵斥向田彩霞,“你男人还没开口,有你说话的份?大强他媳妇,你可得好好管管。” 大强他媳妇自然就是田彩霞的婆婆刘传芳了。 “是,娘。”刘传芳乖巧地应了一声,却也只是应了一声。 田彩霞被呵斥,面色变了变,却依旧固执地端着杯盏。 就在这时,从开席到现在几乎没开口的纪允礼抬起杯盏朝着田彩霞示意了一下,“多谢大嫂。”这一声无疑是挺田彩霞。 田彩霞一下子就笑了,而田彩霞笑了,吴秀华脸色却黑了下去,却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也多谢李公子。”纪允礼也没有不给李明面子朝他示意了一下,随即仰首一饮而尽,只不过喝完后捂嘴咳嗽了两声,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下一刻便道,“身子不太舒适,先失陪。” 该听的都听完了,差不多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说着,纪允礼就站起了身子,陆月自然是立刻跟着站了起来扶住。 看着这一幕,气到不行不想让纪允礼得意的王红燕一个憋不住直接来了一句,“就这身子还想上京参加考试,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到那。” 而这一句无疑是触碰到了陆月的逆鳞。 “二婶放心,有我在,纪允礼一定好好的到达京都城,倒是明宇哥,我看着身子不好得很,我劝二婶好好给明宇哥瞧瞧。” 陆月看着王红燕的眸光冷然又凛冽,不让她痛快,她也别想痛快。 果然一提到纪明宇,王红燕直接跳脚,“臭丫头,你敢咒宇哥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二婶又是个什么东西?”纪允礼看向王红燕的眸光已经不是冷,而是隐隐带上了杀气。? 第二百八十四章 气晕 谁也没想到纪允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毕竟纪允礼是晚辈,且一直很守礼,纵使对王红燕不满,也不会如此直白的怼回去。 “纪允礼,我娘是你长辈。” 王红燕被怼愣住了没反应过来,纪明宇却是阴沉着面色斥诉了回去。 “所以我上行下效有什么不对?” 这话竟是一下子把纪明宇给噎住了,不过只是一下子,“纪允礼,你就是这样读圣贤书的?” “你呢?你没读书?” “纪……” “够了,成何体统,看不见家里有客人吗?”眼瞧着家中除了自己唯二读书的两人就要这么吵了起来,纪德贵直接怒斥出声。 这一声让纪明宇停住了话语,而纪允礼…… “祖父,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不曾说什么,哪怕二婶各种含沙射影。而我说过,阿月是我的妻子,是我欠她,但二婶却三番五次的跟阿月过不去。夫妻一体,跟阿月过不去,就是同我过不去,既然容不下我们,以后这样的饭局,祖父你莫要叫我了。” 话落,纪允礼牵着陆月的手转身就走。 纪允礼这明显不服管教的样子直接让忍了许久的纪德贵爆发,砰地一声猛地一拍桌子,怒意直冲出口。 “纪允礼,是不是出去一圈觉得自己能耐了?回来这也不放在眼里那也不放在眼里?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不成?家是分了,但我还没死,你这是要当我不存在是不是?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纪允礼前行的脚步停滞,转身回眸,眸光幽冷漠然,只看了一眼,下一刻便瞥向了一侧暗自快意的吴秀华,同时间话语出口,“我也想知道我姓什么。” 这一句让前一刻还暗自快意的吴秀华瞬间脊背发凉,冷汗直袭脑顶,特别是被纪允礼用这幽冷漠然的眸光看着,吴秀华一下子就想起了乔财俊的下场,恐惧瞬息间袭满全身,满脑子就一句,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比起吴秀华藏在平静下的恐惧,纪德贵丝毫不掩饰自己气到发颤的怒气。 纪允礼这一句无疑是在挑衅他的威信,就算分家了,他也还是他纪允礼的祖父。 “纪允礼,你这是翅膀硬了要不认这个家是不是?身子好了就忘了当初躺着的时候是谁坚持不懈护着你了是不是?我给你启蒙让你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就学会了这些是不是?” 一连三句质问,一句呵斥,两句以情相挟。 而面对这些,纪允礼眸光无一丝愧疚一丝怯意。 “祖父的好我记着,至于祖父觉得我忘恩负义这件事,许是不用太久祖父大概就知道是我忘恩负义,还是我一忍再忍以至于再忍无可忍。” 留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纪允礼看了一眼吴秀华又看了一眼纪明宇,随后转身牵着陆月头也不回的离去。 纪允礼的冥顽不灵让纪德贵只觉得纪允礼就是个逆孙,还是在外人在的情况下不给他面子,只觉得气得都要捂心口了,最后一口气撒向了姚春花,“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姚春花向来逆来顺受,但这一刻,“二嫂句句踩礼哥儿的时候,爹都听不见吗?我家礼哥儿反抗有何错?” 话落,姚春花一手牵起一个自己的女儿也跟着转身就走。 “你……” 不知道是真的被气到了,还是觉得再无颜面在一众人跟前待下去,纪德贵直接两眼一闭就倒了下去。 场面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去找黄大夫的找黄大夫,扶人进屋的扶人进屋,一时间所有人也顾不得同样精神不太好的吴秀华。 而吴秀华此刻的恐惧已经放大了极致,纪允礼这连纪德贵的情面都不顾了,还会顾着她?若他真的知道了真相肯定不会放过她,如此…… 吴秀华的眸光一下子变得狠戾,既如此,那便先下手为强。 这边的动静隔着一堵墙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姚春花力挺儿子走得决然,然而在听到纪德贵被气晕了之后,多少还是有些惶恐无措的。 而对比姚春花,纪允礼淡然到了极致。 “娘,祖父无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接下来几日,你带着俏俏和欢欢在家就好,隔壁你不用去,若是二房那边过来吵骂,你也只当听不见。” 纪允礼这话多少听着无情了一些,但姚春花作为娘亲定是偏向儿子的,更何况是他们太欺负人了,二房那般明显的踩踏她儿子,两个老的一个都当瞧不见,不止如此,老太太还见不得她儿好,只是…… “礼儿,这事明儿个肯定会传出去,到时候怕是对你名声不利的很,你是读书人,名声很重要。”姚春花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 “无碍,我心里有数。” 纪允礼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且一向都有主见,纪允礼都这么说了,姚春花即便担心也放在了心底。 “好的,娘知道了,不早了,你跟三丫去休息,娘带着俏俏和欢欢也去休息了。” 说着,姚春花就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屋。 见状,纪允礼又同陆月回了屋,进屋前,陆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隔壁亮起的屋子,“娘今夜怕是睡不好。” 纪允礼这么做她知道原因,但是她婆母不知道。 “没关系,她知道太多会更睡不好,事情总要解决,这个过程总要经历。” 这话让陆月无言以对,因为这是事实。 纪允礼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别担心,不会太久的。” “嗯。”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举四得 翌日,一大早纪家三房气晕老爷子的事一下子传遍了整个村子。 而这功劳无异于来自于王红燕,因此言语间除了对三房的诋毁就是对三房的诋毁。 再有早先纪允礼对一众叔伯婶婶的言语犀利,一下子所有人都在说纪允礼这是发达了飘了,六亲不认了,特别是昨儿个没落到好的那一些人,说得那叫一个凶。 而纪家出了这样的事,纪明宇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领着李明去游玩,直接在纪德贵跟前鞍前马后的照顾。 如此,李明便在村里找了人领着去游玩,这乐坏了领路的人,同时间纪明宇连朋友都顾不上在家鞍前马后照顾祖父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一时间,村子里处处是夸纪明宇的声音以及骂纪允礼的声音。 就在这对纪允礼的声讨声达到了极致的时候,陆月出了家门,来到了里正杨茂国的家里。 瞧见陆月的瞬间,杨茂国下意识觉得陆月是为村子里沸沸扬扬的流言而来,毕竟纪允礼是读人很注重名声。 不过杨茂国没有主动提起,毕竟这事可不是那么好参合的,再说,万一他猜错了呢? “杨叔。” “杨叔。” 纪俏俏陪着陆月一起来的,因此陆月在前面喊,纪俏俏在后面喊。 “哎。”应了一声,杨茂国连忙将人迎进来,“快进屋。”说着高喊了一声在屋子一侧忙碌的他媳妇,“孩他娘,三丫和俏俏来了,上茶。” 杨茂国的媳妇张雪莲闻言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去了厨房,洗了手,倒了茶水就端去了正屋。 刚坐下的纪俏俏和陆月连忙起身又喊了句婶子。 “别客气,都坐下,许久不见,三丫这是真的越长越水灵了。”张雪莲笑着招呼人坐下,还不忘夸赞陆月一句。 “婶子过誉了。”谦虚还是要的,“杨桩弟弟呢?怎么没瞧见?” “哎,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指不定在哪条沟里敲冰捉鱼虾呢。”张雪莲满脸的无奈。 “婶子有没有想过以后让杨桩弟弟做些什么?” 这话有些突兀,毕竟这着实不该是陆月关心的事,以至于张雪莲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倒是杨茂国做了这么些年里正,脑子活络,当即接话,“这不年岁还小,就让他多玩几年,倒也没正正经经想过他要做什么。” 听到杨茂国接话,陆月看了过来,应了一句,“杨叔真宠杨桩弟弟。”这句是真心的感叹,毕竟望眼整个村子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家。 杨茂国笑了笑,“就这么一个,没办法。” “我觉得杨桩弟弟很聪慧又机灵,叔可以让他学个算账本之类的,这样也好负责以后村子里人的生计,叔还这么年轻力壮,这里正还能干个几十年,杨桩弟弟虽说小,到弱冠也是一眨眼的事,刚刚好在这之前学点手艺,为以后做里正也算是提前铺一条康庄大道。” 士农工商,商是排在最后的,很多人离不开钱财,却又瞧不上商人,做里正和做商人,任谁都会选里正。 但一个为村子,一个为做里正提前铺一条康庄大道,还能赚银子,这搁谁谁不心动。 “三丫,你也别卖关子,你跟叔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活计要提携你杨桩弟弟?” 陆月不答反问,“这几日村子里对礼哥儿的微词叔可听到?” 听到这句,杨茂国一时间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表情出来,最后就那么轻应了一声,“嗯。” “叔也知道,我懂草药,也会些医术,这不在外面刚刚好就帮了一个夫人。夫人甚是喜爱我,后来便认了我做义女。夫人家里开药堂,药物来源也都是从各地买的。回来前,我就想到了我们村子,这泥土甚是适合种草药,不止我们村子,周边几处也是极其适合。” “早之前我也说过带领大家种草药,但叔你也知道,礼哥儿要考科举,也离不得我照料,所以这事定是不能成了,毕竟种草药也不是嘴上说说。再一个,草药种出来之后也得有地方销售,叔说是不是?所以我就跟我义母说了在我们村子种植药草的事,为乡亲们争取了很大的福利。” “让他那边派人过来指导大家种植药草,种完之后也由他们收购销售,种子也在他们那里买,比市场价低的价钱。还让我们村里人自己领导接头。叔你看,由你牵头,去跟乡亲们说,跟着谁种不是种,还可以直接销售卖给她,就镇上的同仁堂,信誉乡亲们都知道。” “至于销售这一块,叔你可以培养杨桩弟弟做这个交接人,周边村子叔你也可以去做交涉,这事要是成了,叔你得记一大功,杨桩弟弟也能谋个好前程。” 杨茂国让陆月不卖关子,陆月就不卖关子,咔咔一顿说,而听完的杨茂国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己,这简直就是大好事,于自己于杨桩都是大好事。 他就说纪允礼怎么会是那样冷漠的人,却原来本来就不是人家纪允礼做了什么,而是这陆三丫,这才是福星,是那纪允礼的福星,也是他们杨李村的福星。 “本来这事我想年后说的,毕竟年底了,所有人都要回家过年,想着年后一说就实行,大家也不会觉得我说空话。可叔你也知道,这几日外面对礼哥儿的那些言语着实难听。” “叔该比我清楚,那些个叔伯婶婶早先的确说话不善,我家礼哥儿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家里面,谁不知道我们三房不受待见,要不是二婶那嘴太过分,我家礼哥儿哪里能顶嘴,偏偏祖父还向着二婶,我……” 后面的陆月没说,但一脸难过的样子足够说明一切。 好处陆月允在先了,那般无法拒绝的好处,对付点流言对一个里正来说算什么。 “三丫,你别难过,这事叔立马就去整顿,乡亲们也并非本意,只是不清楚真相,王红燕那嘴大家也知道……” 杨茂国那叫一通安慰,最后亲自送了陆月出门,然后急忙就去交涉去了,这种事迟一刻指不定就没了。 来之前,纪俏俏是不知道这种草药的事的,而陆月跟杨茂国说正事她也是不能插口的,那样不礼貌。 直到这会儿,两人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纪俏俏有些不明白的询问出口,“嫂嫂,他们那么诋毁大哥,你作甚还要这么帮他们?” 陆月认了个义母她知道的,早先一回来就同她说了,可这凭什要帮那些骂她哥哥的人。 “嫂嫂没有帮他们,嫂嫂在赚钱。”她现在也是商人,无条件帮人,还是诋毁纪允礼的人,怎么可能。 而这既赚了钱,又赚了名声,还能给二房和老太太添堵,更能推动计划,这一举都四得了,何乐而不为?她很期待场面反转后二房和主屋那边的反应。 “嫂嫂怎么赚钱?”纪俏俏一下没明白。 “傻丫头,那是嫂嫂的义母,你说嫂嫂在这里面能不能赚钱?” “……”好像是这么个理,但,“可他们骂大哥。” 这一瞧就是孩子心性了,陆月其实不是很想污了纪俏俏这纯净的心,但她不教以后就是残酷事实来教,她不希望那样。 “俏俏,你听嫂嫂说……” 第二百八十六章 她是不是觉得我们蠢 杨茂国办事效率很快,或者说人心终究是利益至上,仅用了两日,杨茂国就给了陆月答复,还是那种全员上门道歉的答复。 而这个全员自然就是之前堵门后来诋毁纪允礼的那一群人,上来便是什么是叔误会礼哥儿你了,原来礼哥儿这么大胸襟,婶子真是对不住,等等之类的。 这一反转杀得吴秀华和纪明宇猝不及防。 特别是接下来陆月雷厉风行的就领着村里派出来的几个代表去跟同仁堂接洽,直接定了合同去衙门备了案。 刷得一下,整个杨李村的风向直接反刮了起来,早几日骂纪允礼骂得有多凶,这几日夸纪允礼夸得就有多厉害,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礼哥儿福气娶了陆三丫这么个福妻。 真真是将两口子夸上了天,那好话一箩筐,真的是都不用纪允礼为早两日的事费一句口舌。 本就有纪明宇在借照顾纪德贵的机会,日日说着纪允礼会高中去京都城的话,此刻再有这口碑的强势逆转,吴秀华再也绷不住的崩了,不能再这么下去,绝不能让纪允礼上京。 “老大媳妇。”这日,刘传芳刚送完吃食准备离开,吴秀华喊住了她。 三房不来主屋,但是大房却是来的,毕竟这纪德贵病了,做儿媳孙媳的,如何能当看不见?更何况那二房纪明宇可是整日在跟前。 闻言,刘传芳当即走上前,喊了一声,“娘。” “离除夕没几日了,哪家过年不是和和气气团团圆圆的,谁家长辈晚辈之间置气还今年置气到明年的,你跟老三媳妇走得近,你劝劝老三媳妇,也让庆哥儿劝劝礼哥儿。” 吴秀华一副为了家庭和睦的架势,也不多言,就这么几句。 而这几日要说最难过的其实就是大房,主要是他们主屋不能丢,又想亲近三房,所有颇为两难。 如此,此刻吴秀华让她去亲近三房,她真的是愿意极了。 “好的,娘。”刘传芳没表现出来欣喜,如平日那般老实巴交地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就速度离开了主屋,那速度之快犹如身后恶犬。 门是姚春花开的,如此,刘传芳直接就在院子里劝说起了姚春花,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屋内的纪允礼和陆月皆听了一个清楚。 “忍不住了。” 吴秀华根本就不是个会低头的人,而今竟然主动这般言语,哪怕是让大房过来,但什么意图已然暴露。 “她是不是觉得我们很蠢?” “不是,只是觉得我们还顾着情分,毕竟这是年夜饭。” 这一句听得陆月想笑,真的是太讽刺了,“可她却要在年夜饭对你动手。” 其实无论是让纪明宇还是吴秀华就范真的太容易了,她一包致幻药下去就全都招了,但需要十足的证据,就得他们自己动手。 “挺好,这样才足够记忆深刻。” “也是。”每一年本该最热闹开心的时候都想起今年的年夜饭,的确挺好,“有些期待,期望时间过快一点。” 说这句话的陆月着实像极了笑得甜美的小恶魔。 而对此,纪允礼却是点头附和,“我也期待。” 第二百八十七章 纪明宇被官府抓了 有句老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期待的除夕夜还没有来临,家里面便先来了一行官兵,彼时离除夕夜不过还有七八日。 官兵是一路从村口来的,自然这一路上引来了不少村民。 到了跟前,直接挑了正中间的大门咣咣敲响了,而这个大门正是主屋的大门。 自从分家后,家里大事小事都要她,特别是开门这件事。 所以一听到大门被不停敲响,纪珍珠就很不愉快,“行了行了,来了,别敲了。” 说着,纪珍珠很不愉快地打开了大门。 在门打开露出一行官兵的刹那,纪珍珠整个人吓傻了,民见官几个不颤的。 而官兵门敲得有些凶,但是态度却是不差,“这里可是纪家?” 态度是不差,但是架不住大嗓门,这一嗓子直接吓得纪珍珠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应声,“是是是。” 一听是纪家,官兵也不废话,直接询问,“哪个是纪明宇?让他出来,我们要带他去衙门配合破案。” 纪珍珠就是一个小姑娘,本看见官兵就吓死了,此刻再一听要抓人,转身就往屋子里跑,“爹爹,官兵要抓宇哥儿……” 这话听得前一刻还在屋里稳坐泰山的纪德贵瞬间坐不住了,那是立刻站起身从屋内走了出来。 吴秀华也一个激灵跟着走了出来,她出息的孙子就这么一个,怎么能出事,更何况还指望着这孙子帮她女儿跟那个员外公子牵线搭桥呢。 三房就在主屋隔壁,纪珍珠这一嗓子,直接让隔壁的纪允礼和陆月听了一个清晰。 陆月转首就问纪允礼,“你干的?” “不是我。”纪允礼也是有几分愣神的,毕竟这不在计划之中。 “是哪个好人干的好事?”陆月直接没掩饰住眼底的欢愉,果然是恶人有恶报,他们都还没动手,就有人替他们把事情做了,可不就是好人。 纪允礼想了一下前两日刚得到的关于李明的一些个消息,“可能是自作自受。” 这话就是知道的意思了,“你知道?” “也不是,有一点点猜测,先等等,等会儿就知道了。” 三房住在主屋西侧,东侧则是大房和二房,同样是隔壁,隔着一道墙,三房这边听见了,大房二房那边自然也是听见了。 王红燕那是瞬间七魂吓掉了三魂,忙不迭休的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为啥要抓我儿,我儿犯了啥错?你们不能抓我儿……” 这嗓子一吼,立刻让官兵知道自己寻错了地方,当即就朝着那边哭天喊地跑出来的王红燕走了过去,到了跟前便问,“纪明宇是你儿子?” “你不能抓我儿,不能……”王红燕开口就是这一句。 官兵最讨厌胡搅蛮缠之人,当即就蹙起了眉,就在这时纪德贵也从主屋门前出来了。 “各位官爷,不知我孙儿犯了何错劳你们跑这一趟?”纪德贵嘴上询问着,心里却是打颤的,这是做了什么直接让官兵追到了家里。 纪德贵这一看就是个讲理的,官兵甚是喜欢,对这样的人他不介意透露一二,况且把人带走了,也总要给人一个说法。 “涉及了一桩命案,具体如何还有待查探。” 这说真的是不如不说,一提命案二字,所有人皆惊愣在了那,王红燕都叫喊都忘了。 “什么命案?”纪明宇姗姗来迟,一来就听到这致命性的消息,心里顿时慌到了极致,但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平静,或者说是尽一切努力保持着平静。 官兵看了看纪明宇的年岁,觉得挺符合,便问了一句,“你可是纪明宇?” “正是。”这是躲不掉的。 “你早几日在镇上可是有跟李明在一起出入过凌霄阁跟里面一个伙计发生过争执?” 这事一提出来纪明宇就想到了,印象十分深刻。 “是。”当时人很多,即便不承认也没有用。 “那就是了,这个伙计前两日死了。” 一听这话纪明宇下意识辩解,“前两日死了与我何干?我可是在家,不在镇上。” 官兵却是不想辩解了,他的任务是抓人,不是判案,“这个你跟知县大人去说,我只负责抓人。” 说着就挥手让下面的人上来抓人。 民哪里抗得过官,纪明宇知道今日这趟去定了,当即看向一侧站着的纪二柱,“爹,你和祖父去找允礼,让他帮帮我,要是他不帮,爹你就求求他,他可以帮我,他认识大官。” 纪明宇不确定这一去会怎么样,为了保险起见,直接就将纪允礼给拉下了水,然后在王红燕的哭喊声中跟着官兵走了。 民不与官斗,纪二柱知道他跟上去也没用,当即转头就朝着三房而去,纪德贵沉了一下眸色也跟了过去。 就在这时,刚扒门听墙角被吓到的纪俏俏关了门转身就往纪允礼那里跑。 “大哥,明宇哥被官兵带走了,说是涉及一个什么命案,跟那个前几日明宇哥带回来的那个员外公子有关。”边说纪俏俏边拍着自己的心口,着实是被惊到了。 一听命案二字,陆月满脸惊诧,毕竟太过于出乎意料,倒是纪允礼竟是 没过多诧异。 “这几日尽量别出去,就带着欢欢在家里,二婶心情肯定不好,别被她逮到你和欢欢朝你们撒气。” 一听这话,纪俏俏猛地点头,“好的,大哥。”她一点也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大哥,明宇哥真的干了什么吗?” 虽然两房不太合,但到底是家里哥哥,纪俏俏有些不能接受家里哥哥扯上命案这种事。 纪俏俏话音刚落,纪允礼还没回答,大门被咣咣敲响了,她下意识看向了纪允礼,见纪允礼点头,转身就跑出去开门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空荡,陆月问了纪允礼这么一句,因为她刚刚没看到他的惊诧。 “不知道,我只查到李明搬来樱落镇是因为得罪了人在避风头,而这跟这所谓的命案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具体还不清楚。”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大门开了,站在门外的是纪德贵,其身后跟着纪二柱,两人直接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见是这两人,纪允礼不能再待在屋子里,当即抬脚从屋子里朝外走去,陆月也没落下。 “祖父,二叔。”虽然上次不是很愉快,但该尊敬的地方还是得尊敬的。 哪里知道纪允礼刚行完礼,纪二柱直接扑通一声就给纪允礼跪下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逼迫 这一跪是谁也没想到的,纪允礼连忙伸手去扶,“二叔,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纪二柱的眸光执拗又悲伤,硬挺挺地跪在那,“礼哥儿,你救救宇哥儿。”这是来自一个父亲的悲痛。 纪二柱窝囊吗?窝囊。 没有一刻不是被王红燕骑在头上的,纪允礼近乎是听着王红燕骂纪二柱的声音长大的。 纪二柱愚蠢吗?不愚蠢,若不然也不会在此刻直接给纪允礼跪下,这是请求也是要挟。 而对纪二柱这一行为,一侧站着的纪德贵竟是一个字都不曾言语。 所以此刻纪允礼是心寒的,因为他们在以道德绑架他,可那又怎么样? “二叔,你这突然过来就给我跪下让我救明宇哥,我连什么事都不知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况且,我和二叔你并无不同,你让我做什么?” “不,你不一样,明宇说你认识大官,你只要肯帮忙,一定能保明宇无事。” 本来纪允礼面色还算平静,而这一句让他面色顷刻间沉了下去,纪明宇真是好的很,是不是以为这样他就会帮他? “二叔你先起来。” “你答应我帮明宇,二叔求你。” 这一句真的是将相逼做到了极致,重点是一侧的纪德贵竟是一句都没言语。 纪允礼就那么突地放开了扶住纪二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向了站在一侧默不作声的纪德贵。 就在这时,挣扎了一番的吴秀华刚刚好走了过来,一来就瞧见自己儿子给纪允礼跪着,上来就是一句呵斥,“纪允礼,你反了天了,竟然让你二叔给你下跪?你也不怕折寿。” 一句折寿让本来打算不参合只站着的陆月瞬间冷了脸。 “祖母,你说话都不用分青红皂白的吗?明明是二叔自己上来就跪下,开口就逼着纪允礼去救纪明宇,我们连纪明宇怎么了都不知道,怎么救?再说了,那是官府,官府来抓的人,你们是不是以为官府是纪允礼开的,连县太爷都听纪允礼的,你们以为纪允礼是谁?” 句句在理的质问,然而此刻的吴秀华哪里还有理智听得下去,“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吴秀华几步上前就要给陆月一巴掌。 纪允礼知道陆月可以自己退,但他还是伸手拉了一把陆月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这一拉更多意味的是他的态度。 而这让吴秀华甩出去的手没能碰到实处,落空的力道直接让她站不稳的向前跌了下去,扑通一声那是摔得结结实实。 自己娘就摔在自己跟前,纪二柱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就去扶吴秀华,吴秀华已然气疯了,开口就怒骂向纪允礼,“白眼狼,你个白眼狼,就知道养不熟,养不熟,早该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将你给掐死……” “都是孙子,以前听闻这纪婶子偏心二房不待见三房,我还当只是传闻,却原来真的这么过分。” “可不是,这问都不问上来就指责,合着就纪明宇是孙子,这纪允礼不是?” “那纪明宇也不晓得犯了什么事,就那么被抓了,人纪允礼还不知道什么事就莫名其妙被要求帮忙,要是这纪明宇真的跟那命案有关是不是还要纪允礼把命赔上?” “就是,明明是官府抓的人,盯着纪允礼做什么?就算是一家人,要人帮忙也得有个态度是不是?” “礼哥儿明明那么温和,做了那么多事,还有早之前纪老三在的时候也是,一大家子不都是纪老三打猎贴补,现在倒好,为了个犯事的纪明宇就责骂什么都不知道的纪允礼,心真的偏没了。” 这么大的事,门口跟来看的村民们自然还都没离去,瞧着人转移到了这边,自然也是跟过来看的,有的刚过来,有的则是一开始就过来看了一个全程。 本来这么大事他们不便说什么,但这吴秀华真的是太过分了,过分到完全看不下去了。 “纪家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不肖子孙,果然养不家,真该在你一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掐死……” 吴秀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继续怒骂,完全就没听见那些议论声,纪德贵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这么多年来维持的颜面通通扫地。 “够了。”一声怒喝直接出声,朝着吴秀华扑面而去。 吴秀华还想说什么,然在对上纪德贵愤怒的双眸,多年来的被压制让她瞬间闭了嘴。 见吴秀华闭了嘴,纪德贵看向了纪允礼,看似慈祥却带着压迫,“纪允礼。”特别是这一声连名带姓的叫唤,“上阵打虎亲兄弟,虽说你跟明宇隔了一层,但你们父亲却是亲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纪字,你为纪明宇奔波一番不为过。” 虽然纪德贵呵斥了吴秀华,但这几句又何尝不是逼迫。 陆月有些听不下去欲上前理论,刚一动就被纪允礼压住手腕,然后她听到他说,“不为过。” 怎么能为过呢,多好的机会,都不用他动手,就能将纪明宇踩进泥沼,他只需要推一把就可以了,而以纪明宇自私的特性一定会攀咬,所以,他很期待纪明宇攀咬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我现在就去顾马叔的牛车去镇上去衙门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所有人逼迫的结果,明明纪允礼的回答是他们想要的,但所有的人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都觉得纪允礼这答应得太过容易,可要他们质问,他们质问什么?这难道不是他们想要的吗? 在所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纪允礼转身紧握了握陆月的手,“阿月,你就不要去了,好好在家,帮我收拾两身衣服,我可能要在镇上待上几日。” 纪允礼说得很温和,但双眸里却满是冷漠,陆月知道,这不是看她的眼神,所以…… “好。”陆月什么都没多问,松了手转身便朝屋内走去。 而那边听得这话,纪德贵立刻吩咐纪二柱,“老二,你是做爹的,没道理在家待着,回去收拾一身衣服跟着去,带上些银钱,需要打点的也打点打点,待会儿去我屋内拿一些。” 听着这话,纪二柱连忙松开刚刚被他扶起来的吴秀华,转身就朝外跑去。 而门口,纪有庆怎么能不在。 纪德贵转头瞧见他就吩咐,“都是兄弟,你也别闲着,跟着去帮忙跑跑腿,让彩霞回去帮你收拾衣服,你先去找老马顾牛车。” 纪德贵这是将家里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眼瞧着纪有庆领着命走了,纪德贵再次转身看向了纪允礼,纪允礼眸光不闪不避,就那么任由纪德贵看着。 纪德贵却是看得心慌,孙子还是那个孙子,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上衙 知县还是于鹤松,因为匪徒一案他没能通过今年的考核升迁,如此一来,便又要等三年。 而这三年也不知道要做出多少政绩才能抵得过这匪徒一事,让他在三年后升迁。 当下面人来报说纪允礼求见他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怕不是是来给那个刚抓回来的叫纪明宇的求情的。 虽然说案件还不是很清楚,但这纪明宇涉猎其中是证据确凿,哪怕最后不判罪,这在牢里待上几日审查期还是要的。 若是求情,着实让他有些难办,他不是很想跟纪允礼之间有龃龉,也不想寻徇私舞弊。 微微犹豫了一下,于鹤松决定见一见纪允礼再说。 “让他来后堂,若是有个去牢里看那个纪明宇的要求就答应他。” “是,大人。”冯向成当即领了命,随后就转身朝前衙走去。 而彼时衙门跟前,纪二柱焦急地搓着手,明显的很是不安,纪有庆不像纪二柱这般,但也时不时就朝衙门大门内望去。 终于,早先被纪允礼找上的冯向成从衙门内走了出来,然后对着纪允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纪秀才请。” “多谢。”纪允礼说了一句多谢,却是没急着进去,而是转身对着纪二柱和纪有庆道,“二叔,有庆哥,你们在这等会儿,我过会儿就出来。” 这句听得冯向成眸光一诧异,他还以为纪允礼会带着这两个亲属进去,再不得怎么也能要求看一下那纪明宇什么的,毕竟大人都吩咐了,却是不想竟没有。 无论是纪二柱还是纪有庆,都知道衙门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纪允礼能进去见到县太爷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两人连忙称是,随后就那么看着纪允礼跟着冯向成一步一步进了衙门。 见到于鹤松的时候,纪允礼先抬手作揖行礼,“大人。” “免礼,坐。”于鹤松这态度不算亲和却也算客气,毕竟怎么也是个知县,这样已经很给面子了。 “多谢大人。” 道了谢,纪允礼走至一走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而下面的衙役也不用于鹤松叫直接就上了茶,这人都坐下了,可不就得是客人。 “上次见面还是小半年前,如今看你气色好了许多。”客套话还是要的。 “不瞒大人,草民的毒已经解了。” 一听这一句,于鹤松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多少有些惊讶,毕竟他答应帮忙找药材,除了当初给出的,到现在一半都还没找全,有些药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那便好,便好。”惊讶过后于鹤松没多问,而是说了这么两句,他还是替他欣喜的。 “多谢大人惦记。”纪允礼先道了谢,随后话锋一转,“前几日杨李村里正带着人来府衙公证过一些合同,大人可知道?” 客套都是逢场作戏 ,于鹤松清楚得很,所以在听到纪允礼道谢后,他在等着他提纪明宇的事,却怎么也没想到话锋一转说的竟是这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事他是知道一些的,不过具体没太放在心上,但说不能这么说,而是,“有关注,好似要种植什么药材。” “我看大人今年没升迁,应该是受之前匪徒一事受累,关于这事有一点后续,大人也不知清不清楚。” 提到升迁一事,于鹤松就满肚子心酸,倒不是不想他自认倒霉的事竟然还有后续。 “此话怎讲,你可是知一二?”这完全就是下意识一问。 “草民的确知道一二,这不刚巧在蓝州城读书,就获知了一二。” 纪允礼这是先告知了一下消息的来源,随后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早之前从大人这里逃走的匪徒后来逃去了蓝州城,青州更是派了州同知去往蓝州城,为此事没少奔波。” “后来经由蓝州城守将府大公子出动孟家军查证,此乃是胡人奸细作祟,为此,大公子直接对蓝州城进行大型整顿,收拾出了好一番异心之人,更为此上奏天听,陛下还为此做了赏赐嘉奖,直接将赏赐送来了蓝州城。” 于鹤松怎么也么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又是胡人又是上奏天听的。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纪允礼这话里话外可不是只是简单的听说,而是明显就对这事的内里门清,连谁上奏天听都知道,这明显就透露着不一般。 摸爬打滚多年的官场经验瞬间让于鹤松挺直了脊梁,对待纪允礼也多了几分不自觉的重视。 “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是有这样的事,这些个胡人真是可恶。”于鹤松并没有表达出来什么,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纪允礼也不在乎于鹤松揣着明白装糊涂,总归他也不是要他违背意愿去做什么。 “我告诉大人这些,只是让大人知道,这事以后不会累及大人。我要说的还是这杨李村的合同一事,这事乃是我夫人为同仁堂和村子里牵的头。村子里的土适合种药材,不止杨李村,包括周边几个村落皆是。一直以来,村民们都只是自给自足的种植一些吃食,却是不懂这些。” “我夫人发现了土壤适合种植药材的事,便与里正言语,之后让里正那边负责村子里的销售对接,而这无论是买种子还是教授种植,同仁堂都会负责,只需要成熟以后卖给同仁堂即可。而这同仁堂是孟家商会旗下,而这孟家商会则是蓝州城守将府大公子为东家,绝不会出现坑蒙拐骗百姓一事。” “这几日村子里的里正正在跟周边几个村接洽相关事宜,而樱落镇周边村落可不止那里的几个村落,里正一人也做不出来那么多事,但县太爷你不一样,你派人接洽谈何,不止让人信服还方便快捷,一旦周边村落皆走上种植药材这条路,那是无论百姓的生活水平还是地方的税收那都是大大提高。” “而这种植一事从普及到收获,一个月两个月的肯定不行,少不得要一两年,在发展发展,刚刚好又到了大人升迁考核的时间,大人觉得如何?” 纪允礼说话直接没停顿,将一系列的蓝图全都给于鹤松勾画好了,怎么做以及一些后顾之忧都给他说的明明白白,这还要觉得如何?自然是觉得好极了。 于鹤松激动得都差点要失态,他就说这纪允礼是他的福星,一来就帮他解决问题,他正愁要做出多少业绩才能弥补过错在三年后升迁,这么大块肥肉就放在了他面前,要如何如何能不咬? 几乎都没犹豫,转头就看向冯向成就吩咐,“去找师爷,找出相关杨李村和同仁堂合同公证的相关事宜,拿来给本官看。” 冯向成也已然听得满是震撼,震撼到有一种要破开纪允礼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这么好用。 “是,大人。”冯向成当即领命转身就走。 眼瞧着冯向成走了,纪允礼却是并没有趁机说什么,而是端起了一侧的杯盏喝起了茶。 纪允礼不急,于鹤松却是急了,这会儿可不是他拿架子的时候了,不过于鹤松没直接说,而是问道:“对了,不知这一趟来寻本官是为何事?” 这么大一张蓝图给他了,他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第二百九十章 暗手 虽说这话多少有些明知故问了,但他到底是县太爷,面子还是要维持的。 而这话也算是递了梯子,纪允礼只要顺着说就足够了。 纪允礼的确是顺着说了,“有一些事需要麻烦县太爷。” 这话于鹤松心里有数了,为了以后,适当徇私也不是不行,“不知是何事?” 要做到什么程度他得有个数。 这一次纪允礼没说话,而是站起了身,几步走到了于鹤松的跟前,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薄张。 于鹤松第一反应是银票,自然他没表现出来。 而当那纸张接到他手他仅仅才扫视到最上面那张上面的几行字的时候,简直比收到银票还震惊。 纪允礼也在这会儿开了口,“我这里有些证据,想麻烦大人在查案的时候不小心都查出来。大人放心,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大人可以派人去核实。” 常年阅卷宗,于鹤松扫字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纪允礼说完这句话,他第一张已经看完了,直接忍不住就拿开上面一张继续看下面的。 冯向成拿着他要的东西回来的时候,他刚刚好看完那薄薄的一叠纸的最后一张,心底满是说不出的震撼,难得失态露了情绪看向了纪允礼。 而彼时纪允礼依旧一脸清冷,与来时无半分差异。 他以为他是来求情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来借他的手将他以为要被求情的那个人狠狠钉死,即便这次事件没获罪,也逃不过牢狱之灾。 冯向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异样的沉默。 他没耽搁禀报,速度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交了上去,“大人请过目。” 这一声让于鹤松回神,并伸手接过了冯向成手里的卷轴。 就在这时,纪允礼提出告辞,“草民不打扰大人办案,草民知道大人公正无私,一定在客栈好好等着大人开堂审讯。” 话落,纪允礼躬身退了出去。 于鹤松就那么看着纪允礼孑然着背影退了出去,哪怕已经不见了纪允礼的身影都没收回视线,就那么定定看着,看了许久许久才收回视线,然后将桌上纪允礼给他的几张薄纸递给了冯向成。 “照着不小心都查出来。” 这话听得冯向成有几分云里雾里,直到他接过纸张扫过上面的字迹,那震撼比早先的于鹤松只多不少。 纪允礼并没有进府衙太久的时间,但架不住等在外面的人着急。 一见纪允礼出来,纪二柱和纪有庆立刻就围住了纪允礼。 “礼哥儿,怎么样?县太爷怎么说?” 话是纪二柱问的,一脸为人父的焦急。 “县太爷让等着,他说一定好好查,只要明宇哥是清白的,绝不为难。” 这话照理说该让纪二柱松一口气,然而他却没有任何放松,可要他说什么,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叔,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这事一时半会儿也没个结果,不管怎样,总要开堂审理,总不能县太爷默不作声就将案子给办了。现在具体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说是配合调查,听着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事,不如等两日,看看县太爷开堂后会如何。县太爷一向公正,这是众所周知,二叔你勿要担心。” 纪允礼这句句劝得有理,却一句都没能让纪二柱安心,但他除了听着也别无他法。 “那能不能见一面?使银钱也行。” “二叔,人不过是刚刚进去,你现在见的意义何在?不若等过两日,看看开堂审理后是不是见上一面,兴许那会儿就无罪释放了。若是二叔实在不放心,我陪你跑一趟也不是不行。” 纪二柱攥了攥袖笼里并不太多的银钱,最终选择了听纪允礼的话,就那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府衙。 府衙周边就有客栈,为的就是方便一些个涉及案件的人在这里住下。 价格也很亲民,不算太贵。 三人开了两间房。 “我身子不好夜里睡觉浅眠,便独自一人一间,有庆哥你和二叔一间,照看着点。” 这个分配纪有庆和纪二柱谁都没有意见,一个是合理,还有一个就是这是纪允礼出的钱,这个时候谁也没跟纪允礼客气。 毕竟这看着也不是住一日两日的,他们谁也不想增加这个额外的开销。 纪允礼对此却是不在意,嘱咐了两人好好休息,便拿着号码牌去了属于他的那间屋子。 他没直接钉死纪明宇就不错了,让他救,怎么可能? 回到屋子,纪允礼当真躺床榻上去休息了,这牛车一路颠簸,又赶来府衙,他虽然身子比从前好了许多,却还是得好好养着,他可是要上京赶考的,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不将身子养好点如何能行? 就在纪允礼躺下不多久,一人突地从窗户一侧落进了他的屋子里。 刹那间他睁开了眸光凛冽地看了过去,见是孟家暗卫,这才敛了气息,而对方同时将一些早片刻离开家是让他去查的一些关于命案的消息递了过来。 纪允礼坐直了身子,接过了几张薄纸瞧了瞧。 如他猜想那般,是那李明得罪的人追了过来搞得鬼,纪明宇是被连带。 而这李明跟纪明宇搞在一起是个什么心不得而知,或许只是巧合,或者是有所图谋,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跟他没有关系。 “官府这几日会查案,你跟着,若是一切顺利你看着就行,若是不顺利,暗中帮一把,务必让事情真相在三日内分明。” 他可不想再这里耗,他还要回去陪阿月。 三日让事情真相大白,让纪明宇洗脱嫌疑欢呼雀跃,然后在最高兴的时候砰地一声摔进谷底,这多精彩,这之后也还得再有一翻折腾,又得花点时间,他还想过个开心的除夕夜,这可是他和他家阿月的第一个一起过的除夕夜,还是美好些的比较好。 “是。”暗卫当即领命,随即速度闪身消失在了屋内。 纪允礼抬手就将手里的纸张扔进了不远处屋子里取暖的火炉里,片刻间便被火舌吞噬,化为灰烬。? 第二百九十一章 威胁式的求救 等待总是让人焦急的。 纪允礼嘴上说着要等开堂审理,人却是并没有闲着,在稍做休息之后,就开始出门四处打探案件,去衙门,去出事的凌霄阁,连着两日的奔跑下来,脸色都白了几分。 看着纪允礼这般尽心尽力,纪二柱惭愧极了,却愣是没说一句让纪允礼莫要如此奔波劳累的话。 在这样的忙碌下,终于等来了开堂审理,彼时是来镇上的第三天,公告是前一天傍晚贴出来的。 为了占一个极佳的位置,纪允礼三人提前半个时辰就来到了衙门前,然后站在那生生等了半个时辰。 “威……武……” 一声威武敲棍之后,县太爷上了堂终于开审。 而彼时衙门前也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带犯人李明。”于鹤松一声令下,主犯李明就被两个衙役给架着拉上了公堂。 犯人带到,下面便是一系列审案流程。 既然锁定李明是主犯,自然是有一定的证据的,一开堂县太爷便列举出了种种证据,以此来给李明机会反驳申诉,若是反驳申诉不了,便刚好公证定罪。 李明都从别的地方躲樱落镇来了,自然是对自己的处境有一定了解的,同时也是做了一些防备措施,至少出了事能有人顶罪,显而易见,那个人不是他人,正是自己撞上去的纪明宇。 这不县太爷刚宣读完罪名,询问李明有什么可说的,李明就立刻喊冤,紧接着在喊冤的这个过程中,不着痕迹的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纪明宇的身上。 纪明宇抓来的时候只是说有嫌疑,要配合相关调查,然而此刻经过李明这么一言语,那是所有的罪责都落到了纪明宇的身上。 哪怕纪二柱是个老实的庄稼汉,也听得一个明白,懂得一个分眀,以至于硕大的一个魁梧体型,愣是软了腿。 要不是纪有庆地扶住,这会儿怕是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纪二柱活了大半辈子都没个主意,事事都是王红燕出头,这会儿不知所措的他,下意识就紧握住了纪允礼的臂膀,满面慌张和无助。 “礼哥儿,怎么办?这要怎么办?你可一定要帮帮宇哥儿呀。” 每出口一句那握着纪允礼臂膀的力道就重一分,过重的力道让纪允礼本就苍白的面色不由得都苍白了两分,而对此他却分毫不觉。 纪允礼却也没计较,而是温和安抚道:“二叔你别急,这事还得看县太爷怎么审,凡事都讲究证据,不是说凭谁嘴上几句就定罪的。” 这话虽然并不能太过安纪二柱的心,但也算安抚了几分他的慌乱。 “带犯人纪明宇。” 就在这时,公堂上县太爷再次开口下令。 不多时,纪明宇就被带了上来。 本就瘦脱了骨相的纪明宇两日不见,看着好似又瘦了几分,而被关了两日,虽然没有看上去太不好,但到底关了两日,多少有些狼狈。 而这狼狈,对于好面子至极的纪明宇来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狼狈,更是心理上的狼狈。 “纪明宇,刚刚李明言语凌霄阁伙计王冲乃是你所杀,你可认罪?” 这两日不是没有衙役到大牢问话,关于王冲之死,纪明宇是很懵的,但他也知道大庭广众下的冲突是掩盖也掩盖不了,所以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就是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都叙述了一遍。 他本来想着肯定是因为当时他在场发生了争执,所以才会觉得他有嫌疑,以至于此时此刻,当县太爷的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震惊在了那,或者说已经完全傻了。 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在他一片灰暗时拉他一把的人竟然将他给推进了更深渊。重点是此时此刻对方看着他并无本分心虚愧疚,反倒是满脸的相劝。 “明宇你就招了,招了也少受罪。” 同时间,县太爷的询问声也再次响起。 “纪明宇,你可认罪?” 认罪认罪他认什么罪 他纪明宇是不如纪允礼,也仅是如此,而不是蠢笨,这会儿他要是再反应不过来他被李明坑了,他就是猪了,更何况,就算是纪允礼,当初也不是被他给坑了? 竟敢坑他,当他那么好坑? “回大人,草民不认罪,还请大人告知草民,草民哪里有罪?” 这一句纪明宇反问的铿锵有力。 闻言,县太爷也不吝啬于口舌,便再次告知了一遍。 听完的纪明宇当即就开始为自己辩解,哪怕他知道,其实言语很苍白无力,但是他绝对不能就这样认罪,否则他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自然此案涉猎其中也不止李明和纪明宇两个人,而判案也不是全凭嘴说,讲究人证物证。 而这既然是针对李明的,自然就指向了李明,但是李明有心找替罪羔羊,所以说有一些证据也指向了纪明宇。 就这样,在换了一茬又一茬的证人之后,最后的罪名对半分的落在了李明和纪明宇的身上,如此这般,案子就没有办法判定,公审也进行了终止。 李明也是没想到纪明宇竟然这么难搞,竟是没有直接就把他摁死。 在被拉下去之前他颇为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离去。 而纪明宇看似镇定,心底却很是慌乱,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却是一半的证据都指向了他,这不是人为是什么? 而这人为除了李明还能有谁? 越想纪明宇越心慌,对方有钱有势,这都一半按在他身上了,谁知道再拖两日是不是直接就所有罪名都由他来背负。 慌乱的纪明宇下意识朝衙门大门看去,只一眼他就看见了人群里格格不入鹤立鸡群的纪允礼,哪怕此刻对方的眸光冷漠至极,他也只觉得天亮了。 想活下去的心让他直接忘了一切过往,眼瞧着就要被衙役拉下去,他连忙高喊,“纪允礼,我是冤枉的,你要救我,我是你兄长,若是我被按上了杀人罪名,你官途定会受损。”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纪明宇也清晰的知道他没有什么能让纪允礼帮他的,唯有威胁。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上一刻天堂下一刻地狱 这样的一句,任谁听了都止不住心寒。 即便是纪二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却也是读过一些书的,只是没多少天赋罢了。 近乎纪明宇话落被拖走的那一刻,纪二柱就结巴地对着纪允礼解释,“礼哥儿,宇哥儿他只是急了,他不是要威胁你,他……” 纪允礼没让纪二柱说完,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二叔,你别急,我知道明宇哥是急了,不是有意的,况且他也没说错,虽然分了家,但还是一个姓,他被按上了这样的罪名,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审案过程我也看了,明显就是那个李明栽赃陷害明宇哥,二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替明宇哥奔走,保他平安。” 看着纪允礼温和的模样,在想着他这两日的尽心奔走,纪二柱满心惭愧。 “礼哥儿,只要宇哥儿好好的,二叔以后给你当牛做马以报此恩。” “二叔严重了,都是一家人,也出来好些时候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然后商量一下从哪里入手。” 这两日所有的事都是纪允礼牵头,此刻自然也是听纪允礼的,纪二柱当即点头称好,随后三人朝着暂住的客栈而去。 与此同时,大牢。 李明与纪明宇被关押的牢房本就只隔了两间,这一次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两个人竟是关在了隔壁,一人一处相对而望。 纪明宇一进牢房就狰狞地质问李明,“你为什么陷害我?” 这话李明如何能认,“明宇兄这话从何说起?明明是我被你连累,怎生就是我陷害你了?” 这个模样的李明哪里还是早先那个与他无话不说堪比知己的李明,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看着人模狗样,可与无赖何异? “你……”纪明宇完全被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去辩驳,过了好一会儿,一收气恼,满面胜券在握,“我是冤枉的,你等着,我堂弟定会还我清白。” 他若是真干了杀人的事,纪允礼很大可能不会管他,但他是冤枉的,他赌纪允礼一定会管,除非他前途不想要了。 这么一想,纪明宇慌乱的心又安定了几分,对,纪允礼肯定不会不管他,肯定不会。 纪明宇什么家庭底细,李明清楚得很,他都特地不顾身份亲自去调查了一下,想翻身绝对没有可能。 但看纪明宇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再想想那个纪允礼一身不凡的气势,李明心里莫名打起了鼓,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还得在做些什么。 而这做些什么是做些什么? 收买肯定不可能,别提能不能收买,这个时候去收买完全就是自己把把柄送出去。 如此,那便就剩下一条路了,杀了肯定不能,但弄残弄废却是轻而易举,而这只要残废了,哪里还会来管这纪明宇,到时候怕是都自顾不暇了。 对,就这么做。 想法是需要传递出去的,或许平日里于鹤松会疏忽让下面的人糊弄,但这件事至关重要,直接联系到他三年后的升迁,怎么能不派心腹时刻盯着。 这不,李明往外送的要弄残废纪允礼的信就到了他的手里。 他收到后没做决定,而是让冯向成暗地里跑一趟去询问纪允礼欲如何。 冯向成找到纪允礼的时候,他正在外替纪明宇奔走。 冯向成特意挑了纪允礼落单的时候,把消息送了过去。 纪允礼听完后给了四个字,“将计就计。” 闻言,冯向成立刻带着消息回复了于鹤松。 于鹤松收到消息后立刻做了安排。 所以在纪允礼大晚上故意带着纪二柱和纪有庆出门还到比较荒凉的地方的时候,一群黑衣人就那么攻向了他们。 纪二柱和纪有庆就是两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哪里见识过这些? 当即就被吓到了,但常年干农活也稍稍会两下子,至少不是站在那待宰的羔羊。 眼瞧着纪二柱就要被伤到,纪允礼从一侧狠狠将他撞开,这一撞两人跌落在地,那大刀却是没停,直直朝着纪允礼的手臂而去,要知道纪允礼可是个读书人,没了手臂当如何? 纪二柱吓得爬起来就要去给纪允礼挡,可看着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把飞刀凭空而来,将那大刀给挡开,紧接着一群官兵就那么冒了出来,为首的赫然是冯向成,而刚刚那把飞刀便是出自他手。 黑衣人怎么也没想到衙役会出现,第一反应就是逃走,可那么多衙役哪里会让他们跑了? 就这样,一群黑衣人被冯向成给抓住了,再然后县衙直接连夜开堂。 登闻鼓一敲,哪怕此刻已然是大晚上,也一点儿都不影响有百姓来围观。 而这敲鼓的是纪允礼,至于告谁,自然是那黑衣人。 而那黑衣人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信,一点儿都没掩饰自己是李府的人。 所以当李明被带上来,看到他府里的人被抓了的时候,整个人傻了,再然后便是疯狂喊冤。 他的手下倒是忠诚,直接自己认了罪,但下一刻府衙就拿出了李明传出去的字条,让这认罪成了笑话。 于鹤松一拍惊堂木,“李明,还不认罪?” 李明自然是还想狡辩的,于鹤松这会儿又拿出了一些白日里没有的新的证据。 李明是被人陷害,但是也不无辜,陷害之人可不是为了栽赃陷害,而是设计让李明卷入是非犯下错误。 铁证如山,李明辩无可辩,于鹤松直接就定了罪,本该杀人偿命,但人不是当场死亡,属于过失杀人,律法上判不到偿命,却也足够被判流放荒芜北地。 再加上又意图指使手下伤人,罪加一等,家产全部充公不提,流放也从有年限变成了终生至死。 李明被定了罪,如此说来纪明宇就是冤枉的了,喜悦来得竟是这么突然。 纪明宇没想到李明这么蠢,这个关键时候还干这种传字条害人的事,不是上赶着找死是什么? “本案到此尘埃落定,李明之罪年后执行。” 之所以是年后自然不是因为对李明仁慈,而是对衙役,毕竟犯人需要衙役押送,这年底还剩三四日,不差这几日。 “好……”此案审理不可谓不精彩,门外围观百姓见此当即叫好。 “如此,嫌疑犯纪明宇在此案之上无罪。” 这一句一出,纪明宇终于放心地笑了,他没事了,没事了。 纪明宇笑了,衙门口的纪二柱也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喜悦得完全合不拢嘴,“庆哥儿,宇哥儿没事了,他没事了……” 就在这时,只闻堂内县太爷话锋一转,“此案你是无罪,但这几日查证之时发现了一些另外的事,你涉及了一桩小半年前的下毒之案,犯事那人还跟你是亲戚,不知你可还记得乔财俊给纪允礼下毒一案?” 上一刻天堂下一刻地狱,就是此刻纪明宇的感觉,连害怕都来不及生起,他整个脑子满满的一片空白。 第二百九十三章 指控 而这一刻脑子空白的何止纪明宇,还有连欣喜的笑容都还没有收起的纪二柱,他完全没办法接受,直接冲过了衙役的阻拦进入了公堂。 “不可能,大人不可能,我儿跟礼哥儿是兄弟,怎么可能会涉及什么下毒。” 乔财俊当时的那件下毒案纪二柱记得再清楚不过了,乔财俊被入狱,为了这事,他小姑大闹他们家,直接闹得他们分了家,他可清晰记得当初纪允礼的不退不让。 纪二柱这一嗓子让纪明宇回过了神,连忙立刻跟着反驳,“请大人明察,草民冤枉,纪允礼乃草民的兄弟,草民怎么可能会涉及下毒案。” 面对父子两的反驳,于鹤松不紧不慢道:“本官记得那乔财俊也是纪允礼兄长。” 这一句听得无论是纪明宇还是纪二柱都心咯噔了一下。 “来人,去把乔财俊带上来。”于鹤松却已然不打算再听两人辩驳什么,直接就下令让人带乔财俊上来。 “是,大人。”下面的衙役立刻领命,随后当即就速度下去拉人去了。 而这会儿门外围观的百姓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由得议论纷纷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就小半年前,一个表兄买通流氓搞那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意图染指表弟媳,后来被他表弟告了,告他下毒,那表弟就是纪允礼,瞧瞧,这心多毒。” “对对对,我也记起来了,这纪允礼也太倒霉了,前脚表兄下毒,这后脚又扯出了堂兄,这是欠他们的吗?” “怎么个个给这纪允礼下毒,莫不是这纪允礼是个害虫?” “小老弟,你这话一听就是外地的,这纪允礼那可是我们这出了名的优秀学子,要不是去年在秋闱考场上因为被下了毒身体出了问题倒下了,指不定这会儿我们这又多了一个大官呢。” “对对对,纪秀才为人可好了,有一次……” 科普的百姓恨不能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科普,自然而然那声音也不小,可以说字字句句极其清晰地传入了大堂内跪着的纪明宇的耳朵里。 秀才见官可不跪,但前提不是罪犯,所以即便同样是秀才,纪明宇此刻跪着,纪允礼却是站着。 因此当这声声言语让纪明宇转眸看向纪允礼时,他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间距,而看过去的那一眼,他对上了对方冷漠到了骨子里的眼神,还是这样的居高临下的姿势,就好似在俯瞰他这个他脚下的蝼蚁一般。 皓镧书院面前纪允礼掐着他的喉咙给他灌毒药的画面就这么蓦地冲入脑海,纪明宇整个人直接就崩溃了,狰狞着面色就指控向纪允礼,“是你对不对,是你。” 纪明宇只说了是你,没说是你什么,但无论是纪明宇自己还是纪允礼都明白,不过…… “明宇哥在说什么?”纪允礼一副被吓到才回神的样子。 “你装什么装,纪允礼,你以为我出事了,你就能置身事外?你给我下毒了,你给我下毒了。” 说着,纪明宇看向了上方的于鹤松,“大人,草民状告纪允礼给草民下毒,肯请大人查证。” 此刻的纪明宇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恶犬反咬的样子。 听完这话,于鹤松下意识看向了纪允礼,纪允礼当即抬手作揖回禀,“大人明查。” 这四个字算是给了于鹤松回应,于鹤松当即直接放开了问,“你此话怎讲,详细说来。” 闻言,纪明宇颇为激动地开口叙述,“两个月前……” 纪明宇极其慷慨激昂地叙述了两个月前在皓镧书院门口纪允礼给他喂毒药一事,说到最后还要求于鹤松让人给他探脉。 不得不说纪明宇甚是执念,即便很多大夫给他看过说他并没有中毒,他依旧觉得纪允礼给他下了毒,就为纪允礼当时那一句是毒药。 一人控诉完,总要给另一人辩解的机会。 “纪允礼,你怎么说?”听完了纪明宇的控诉之后,于鹤松问向了纪允礼。 “回大人,确有此事,不过不是如纪明宇所言是什么恐吓毒药,而是草民瞧见他面色不太好,给他吃了草民一直在吃的补药,里面含有千年人参等大补之药,是草民的夫人精心为草民所制,草民现在身上就要,可以给大人检验。至于千年人参等药的来源,大人都可以派人前往蓝州细查,有理有据,绝非草民乱言。” 说着,纪允礼从身上拿出了药瓶,而这正是纪明宇当日所见药瓶,他下意识就是一句,“就是这个药瓶,当时就是这个药瓶里的药。” 于鹤松当即下令让人接过药瓶,紧接着又让人去请仵作,这仵作不止是检验尸体,也包括各种药剂,更是派人去镇上多请了几个民间大夫,不为别的,就为了堵住悠悠之口。 就在这会儿,乔财俊被带了上来。 仅仅两个月不见,乔财俊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眼眸里早就已经没有了光,整个人木讷的很。 还是衙役压了他一下,他才跪了下来。 “乔财俊,关于你给纪允礼下毒一案有了新的进展,本官查出你可能遭人引导指使,现在本官再次审案,你若配合调查,证明你的确被人引导指使,可减刑。” 减刑二字瞬间让乔财俊那双木讷的双眼里亮起了光泽,整个人也一下子活了过来,“配合,草民一定配合。” “现在本官问你几个问题,你努力回忆一下据实回答,若是乱言不符实,你不但不被减刑还会罪加一等,明白?” “是,是,大人。”乔财俊连忙惶恐应声,哪里还有曾经的偷奸耍滑。 乔财俊是个什么模样,纪明宇再清楚不过了,以至于此刻瞧见乔财俊这般,他满心的惊恐,他绝对不能进去绝对不能,绝对绝对不能。 于鹤松问话的时候很有技巧,不是说直接上来就问是不是跟纪明宇之间有什么,而是问他最初怎么起的害纪允礼的心思,又从何处得知的害人之法,紧接着便是怎么取得东西,又在这前前后后见了谁等等。 回答的时候,乔财俊没有意识,只是努力去回想,告知于鹤松答案。 直到回答结束,于鹤松问向了纪明宇,“纪明宇,对乔财俊的这些话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听得这一句,纪明宇下意识就开始狡辩,“大人,草民不知这些,草民当时去寻乔财俊只是照顾他生意,毕竟是草民的表哥。” 纪明宇赌,没有实际性的证据不能定罪。 而这会儿乔财俊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刚刚竟然说了好些次纪明宇,整个人瞬间狰狞了起来,就那么扑向了纪明宇。 “是你,竟然是你,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你从小就嫉妒纪允礼样样比你好,从小就在我跟前各种阴阳怪气让我恨上纪允礼,原来是你害我,是你……” 第二百九十四章 撕咬 有些事不是一日两日的,而是一日一日累积起来的,想不到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如今想到了,乔财俊只觉得纪明宇就是一条毒蛇,那么小开始就开始坑害他。 没有于鹤松的开口,衙役自然不会上前拉,乔财俊动手,纪明宇又怎么会让,“你自己心思不正,与我何干?”叫嚷着就跟乔财俊互相殴打了起来。 最后还是纪二柱和纪有庆两个亲人上前将两人给强拉了开来。 此刻的纪二柱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干出了这样的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纪允礼说,一想到这几日纪允礼的尽心奔波,他就觉得无脸面对他。 就这争执的一会儿功夫,仵作来了。 于鹤松当即一拍惊堂木,“肃静。” 这一句才让堂下彻底安静。 “仵作,这里有瓶药,你验验成分。” “是,大人。”得了令,仵作当即就接过了药瓶,将里面的药倒了出来,开始现场验证。 于鹤松也不急着说什么,就那么等着。 验完的仵作当即禀报,“回大人,这里面有千年人参、当归、黄芪……” 仵作直接报出了一大串清补药的药名。 “不可能,一定是错了,是纪允礼换了药,对,就是纪允礼换了药。”听完的纪明宇立刻辨论。 乔财俊在这个时候突然嘲笑出声。 “怎么不可能?你自小就有被迫害妄想症,总觉得纪允礼做每一件事都是针对你,明明纪允礼根本没这个意思,你却硬要给他按上这个罪名,然后到舅奶奶跟前碎嘴,随后舅奶奶就处罚训斥纪允礼,你还一副无辜的样子,这样的事你可干了不少,要不要我给你细细数来?” 不得不说乔财俊这个时候的这几句真的是神助了。 “我没有,你污蔑。”纪明宇下意识就反驳。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爹和有庆表哥都在,我都记得,我就不信他们不记得,我就说一些……” 说着,乔财俊就挑了几件对所有人来说都印象深刻的事,而随着乔财俊的言语,无论是纪二柱还是纪有庆,他们的眸色都变了,从怔愣到震惊,最后到无措,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真相,特别是纪二柱,一张脸皮都没了。 而这也让于鹤松和门外的百姓长了见识,果然人坏都是从根上坏的,瞧瞧,这从小就这样,怪不得长大了这么坏。 在这叙述中,镇上的大夫也陆续到来,于鹤松让他们看看药丸的成分,最后得出的结论和仵作一个答案,为了怕纪明宇说不是这个药,又让所有大夫挨个给纪明宇探脉,得出的结果就是纪明宇身体亏虚,但那是他长期心里压抑造成,并无半点中毒迹象。 如此也算是可以解释为何纪明宇明明无事,却非要控诉说纪允礼下毒害他。 “纪明宇控告纪允礼下毒一事不成立,本官判纪允礼无罪。” 乔财俊的指控在前,大夫的作证在后,这个判案结果无须怀疑。 “不,大人,你被他骗了,他真的给我下毒了。”这个结果纪明宇如何能认。 于鹤松直接拿起惊堂木就是一拍,“肃静,谁再扰乱公堂便拖下去杖责十大板。” 这一句让纪明宇瞬间闭了嘴。 该铺垫的都铺垫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于鹤松也没那时间跟纪明宇在这里胡扯废话。 “来人,把人证带上来,物证摆出来,本官倒要看看,还要怎么狡辩。” 随着于鹤松的一声令下,一系列的人证物证都罗列在了公堂之上。 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明明早些时候他还在高兴自己杀人的罪名被洗脱了,怎么这么快就陷入了另一桩案子,不是在说查杀人案,为什么就突然过渡到了下毒案,还这般的证据确凿,就好似在等着他一脚跨入的一般。 对,等着他跳。 一想到这,纪明宇猛地站起身就朝着几步外站着的纪允礼扑了过去,“是你对不对?是你。” 纪明宇扑得很猛,却是没能碰到纪允礼,冯向成亲自出手一把将他按住,更是撂倒在地,将他的脸直接按在了地上摩擦。 “纪明宇,人证物证聚在,容不得你狡辩,下毒害人乃故意杀人罪,因被害人还活着,便免除你死刑,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叛你流放北地终身不得回。” 流放之罪有时候真不如死了,但若真的让一个人去死,又有几个人有这个勇气。 “礼哥儿,二叔知道宇哥儿做得不对,对不起你,二叔给你赔罪,你饶过宇哥儿,饶过宇哥儿……” 被种种铁证给震惊得傻愣的纪二柱在一听儿子要被流放,下意识就跪地去求纪允礼。 “二叔,我没有告明宇哥,何来的我饶过?”纪允礼看似温和眼底却全是冷漠。 “你可以的,你当初能让财俊不去流放,就能留明宇下来,二叔求你。”说着纪二柱就给纪允礼磕头。 纪允礼没扶人,而是往一侧移了两步,错开了被跪拜的位置,“二叔,你可还记得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话纪允礼是对着纪二柱说的,然后眸光纪允礼却是看向那边被冯向成摁着的纪明宇的,那满眸的杀意丝毫不掩,与那日在皓镧书院门前要掐死他一模一样。 纪明宇害怕了,他清晰记得那窒息的感觉,那一日他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 而那时纪允礼能放过他应该是顾忌,毕竟杀人偿命,但此时此刻,不用他纪允礼动手,他就生不如死,他不能,不能就这样,纪允礼只想杀他不会救他,他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 急中生智大概就是形容此刻纪明宇的状态,他一急真的就想到了,本能的求生完全没有让他去想那话出口是不是合适。 “不是我,是祖母,要杀纪允礼的是祖母,也是祖母下的手,纪允礼根本就不是纪家的孩子,他不是。” 一句话直接两个炸雷,无论是那一句要杀纪允礼的是祖母,还是纪允礼根本就不是纪家的孩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争吵 纪二柱傻了,直接忘记了求情,纪有庆也傻了,这消息比他站在这听到现在所有的消息还要震惊。 而何止纪二柱和纪有庆,除了纪允礼本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傻愣在了那,哪怕是县太爷于鹤松。 震惊过后便是了然,怪不得个个要弄死纪允礼,个个不待见纪允礼,却原来竟是因为纪允礼不是纪家的孩子。 于鹤松怎么说也是县太爷,稍稍震惊过后便已回神。 他第一时间看了一眼纪允礼,看着他满面镇定,心中便有了数,同时间真心佩服,这个年岁心思便这般缜密,必定前途无量,他今儿个这事必须得给办漂亮了。 “纪明宇,公堂之上不可大放厥词,凡事得讲究证据,不是你可随便胡言乱语的。” “大人,草民有证据,还请大人传唤草民的祖母来对峙。” 咬出吴秀华是保命的本能,而咬出之后便是接下来的思虑,纪允礼可以无视他生死,他不信可以无视吴秀华的,绝对不会。 这个点去杨李村寻人完全是不可能的。 所以…… “今日时间已晚,既然本案还有疑虑,便暂缓,明日待相关之人带来,再另行断案,退堂。” 随着这声退堂落下,冯向成亲自拉起被他摁着的纪明宇挟制着就朝大牢压去,另一侧乔财俊也同样被压了下去。 其他众人也纷纷离开,一边走一边议论着刚刚听到的那些个劲爆震撼的事。 纪允礼也随波逐流一步一步朝着公堂外走去,明明行走于人群之中,却仿若自成一世界,那周身的冰冷与这吵闹的人群甚是格格不入。 眼瞧着儿子被拉走,从震撼中回神的纪二柱下意识想要找纪允礼求情,然当他看着纪允礼冰冷着气息一步一步朝外走的羸弱身影,他竟是一个字都无法出口,就只能那么看着看着。 倒是纪有庆,在看了看纪二柱又看看了纪允礼之后,最后抬脚追上了纪允礼。 眼瞧着周遭的人群四散了,纪有庆凑去了纪允礼的身边。 “礼哥儿,你不用将宇哥儿的话放在心上,我看着三婶把你生下来的,你就是纪家的孩子。” 纪有庆年长,纪允礼出生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所以他下意识觉得纪明宇完全就是在瞎扯,纪允礼怎么可能不是纪家的孩子。 这一句让纪允礼停下了脚步侧首看向了纪有庆,眸光冰冷又深谙。 纪允礼这一停,纪有庆也下意识跟着停了下来。 然后他听到纪允礼说,“有庆哥,我爹出生的时候你有看到吗?” 这一句让纪有庆整个人傻愣在了原地,平日里只装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脑子一时间完全就没反应过来纪允礼这句话是何意思。 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惊世骇然一点一点浮现在他的脸上,他再去寻,哪里还有纪允礼的身影。 …… 从纪明宇被抓走这日开始,整个纪家都笼罩在乌云里。 每一日过得都属实煎熬。 特别是王红燕,日日以泪洗面,每日准时准点到主屋去哭泣。 纪德贵念在王红燕一个做母亲的心,便由着她,哪曾想她直接没完没了。 连哭了三日后,今日更是一大早就跑上门哭泣,纪德贵再也忍不住呵斥出声。 “行了,哭什么哭,死了还是怎么的?当初礼哥儿吐血到要不行也不见老三媳妇像你这样。哭哭哭就知道哭,日日这么哭,没事都让你哭出事了,还是说你盼着出事?” 有些事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从前纪德贵一直觉得姚春花太老实木讷,着实配不上他那聪慧的三儿子,如今才发现,姚春花看着不做声却甚是沉稳,而不是一遇到事就知道哭哭闹闹。 王红燕没想到会被纪德贵这么呵斥,太过突然,以至于被呵斥得愣是噎住了哭声。 不过也仅是片刻,立刻就炸了,“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不是担心宇哥儿。宇哥儿跟礼哥儿那能一样吗?礼哥儿那会好歹看见人,可我的宇哥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都不知道,我难受我担心也有错吗?” 平日里王红燕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个时候毫无理智可言,哪里还管得了什么长辈不长辈的,谁让她不痛快就怼谁。 还拿她跟姚春花比,姚春花那个蠢女人配跟她比吗? 纪德贵没想到王红燕这么不给面子的顶他,这几日他心里何尝不焦急担忧,他本就一忍再忍。 “王红燕,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那纪明宇自己识人做事不谨慎,扯出了这样的事,怪谁?纪允礼就不会这样。” 一听这话,王红燕还得了,当下连哭都不哭了。 “纪允礼纪允礼纪允礼,你就是处处护着那纪允礼,当初纪允礼倒下的时候,你处处帮衬,还拖着我们所有人一起,现在换成我家明宇怎么就不行了?你就可劲偏心那纪允礼,他前几日怎么对你的你是不是给忘了?早之前因乔财俊的事对你多冷漠你是不是也忘了?” 纪德贵直接被王红燕这指责给气得发抖,他若当真是护着纪允礼倒也罢了,可他这么做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纪允礼优异,只要他出来了,就可以帮扶纪明宇。 “你个愚蠢妇人。”纪德贵气得直接怒骂了王红燕这一句。 王红燕如何受得住这个骂,那是当即就往地上一坐哭喊了起来,“我苦命呀,儿子入狱,相公不在,就被欺负呀……” 就在这时,大门被咣咣咣敲响。 气头上的纪德贵不可能去开,吴秀华自然也不会动,纪珍珠烦死王红燕了,也没动,王红燕还在那嚎,如此便剩下纪柔柔了。 而纪柔柔娇生惯养惯了,不想动,比纪珍珠有过之无不及。 于是门就这么被敲着,两侧大房和三房的门都开了,主屋的门却还没开。 官兵当即不耐烦了,“开门,官府办案。” 这一嗓子下来,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无论是气到不行的纪德贵,还是哭到不行的王红燕。 下一刻,王红燕一抹眼泪,速度爬起身就往大门处跑,嘎吱一声拉开了门,上来就问,“是不是放我家宇哥儿回来了,是不是?” 边问,王红燕边焦急找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齐聚公堂 来的还是上次那个官爷,一见王红燕他印象就极不好,更不提她这哭花脸的模样,再加上到现在才开门,真是叫他窝火的很。 “什么放出来了?流放还差不多,让一让,哪一个叫吴秀华,出来,跟我们衙门走一趟。” 这话直接让才走了一半的纪德贵直接一个踉跄,这怎么一个没出来又搭进去一个。 心里慌到不行,纪德贵面子上却还是努力镇定,将剩下的路走完。 “官爷,这案子怎么好端端涉及我家老婆子了?她平日里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都在家里,这案子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 见是礼貌的纪德贵,官兵稍稍收敛了一点凶狠之气,但一想到为何而来,刚收敛的一点凶狠之气不由得又散发了出来。 “这个得问她自己,她孙子告发她下毒。” 吴秀华又不是聋子,自然听到要带她走,不过她没太慌,毕竟她跟那个什么案子完全没关系,她都不知道那个死了的人是谁。 直到这一句,她吓得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咣当一声极其响亮。 一侧的纪珍珠看见了,连忙高喊着上前,“娘,娘你怎么了……” 大门敞开着,这点子动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官兵自是信纪允礼的,一听这一声就知道心虚了,立刻高喊,“出不出来?不出来我们可就直接进去抓人了。” 这会儿那吴秀华也恍过了魂,哪里能听得进去官兵的喊,开口就是怒骂,“白眼狼,白眼狼,我就知道养了个白眼狼,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 这一嗓子,隔着距离官兵都能听见。 喊了不应答,还在那骂人,官兵立刻就不耐烦了,当即抬手就推开堵在门口的王红燕和纪德贵长驱直入,进了院子就将那骂骂咧咧的吴秀华给抓住,拉着就往外走。 直到这会儿吴秀华脑子终于清醒了,后知后觉开始害怕了,特别是想到纪允礼这次回来的冷漠模样。 眼瞧着就要被拖出门,连忙高喊,“老头子,老头子,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去衙门,不要去……” 纪德贵哪里愿意吴秀华被抓走,可官兵抓人是他能阻止的吗? 只能连忙跟上去。 王红燕担心儿子,也顾不上太多了,一跌一撞的也跟了上去。 刘传芳见状连忙推了一侧的纪大强一把,“还不跟上去,你娘被抓了,你爹别摔出这个好歹来。” 纪大强这才好似回神,连忙跟上了队伍。 官兵说抓吴秀华的那一刻,陆月就知道纪允礼在收网了,这吴秀华被抓定是纪明宇的撕咬,可笑的是这会儿她还骂着纪允礼。 “娘,你跟俏俏和欢欢在家,我去看看。”这样的时刻她如何能不在? 交代了一句,陆月连忙也跟上了队伍。 一行人到达樱落镇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而这会儿离午时已经不远了。 本该是各大酒楼最热闹的时候,这会儿却是都聚集在了衙门前,说人山人海都不为过。 昨儿个晚上的事经过一夜的发酵,到这会儿可不是人尽皆知。 一听跟他们这的大秀才纪允礼有关,还是那么劲爆的消息,谁不来凑个热闹。 看到那么多人,陆月直接蒙了一下,这要怎么挤进去。 好在官兵开道,压着吴秀华进公堂,所有人不由得都纷纷让开了道路。 剩下的纪家人,自然是也跟着便利一同进去,包括陆月。 “这就是那老太太,哎呦,这心可真狠,那么好的孙子竟然不知道好好珍惜,还下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不不,没听说不是亲孙子么,指不定就是因为这才想要弄死。” “可这也是在这个家长大的呀,又这么优秀,换做是我,我捧着都来不及,怎么会傻得去伤害。” “反正这老太太的心真的是太毒了。” 人群有些多,所以路途有些长,以至于这些个议论分毫不差的都落入了纪家一众人的耳朵里。 他们来的时候只听到说是下毒,这不是亲孙子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一脸懵,只除了终于意识到事情败露腿直接软了的吴秀华和早就知晓一脸冷漠的陆月。 犯人本就是压着,所以即便吴秀华软了腿,也有衙役们代步,拉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公堂上。 而此刻,公堂上早已经一切就绪,只差一个对峙的吴秀华。 纪允礼猜到陆月会来,但真的瞧见陆月的时候,一颗心软得不行,三日的思念倾巢而出,直接几步就迎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怎么来了?” “想陪着你。” 这一句让纪允礼眸光温柔到了极致。 “吴秀华留下,其余闲杂人等退出公堂。”这一下子涌进来的人有些多,于鹤松直接下令。 于鹤松这一句,让才牵手的夫妻俩不得不松开彼此。 “等我。” “我等你。” 夫妻俩近乎同时出口,随后相视一笑,然后纷纷退去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分开的瞬间,夫妻俩如出一辙的同步敛起了面上的温柔笑意,只余无尽的冷漠。 纪家的其他人心都在纪明宇和吴秀华身上,谁也没注意这对夫妻俩。 耳听着县太爷下了令,包括跟着纪允礼来的纪二柱和纪有庆都退了出去,像王红燕这样拉着纪明宇哭哭喊喊的,直接被衙役给强行赶了出去。 终于,公堂肃静了,只余纪允礼、纪明宇、吴秀华三人。 其他昨日该审的都审过了,今日主要是审吴秀华。 因此,于鹤松手中的惊堂木抬起又落下后,第一句便是,“吴秀华,纪明宇告发你给纪允礼下毒,你可知罪?” 惊堂木的响声让吴秀华从那句不是亲孙子中醒神,以及听到了后半句给纪允礼下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纪允礼开骂。 “纪允礼,我可是你祖母,你竟这般诬陷我,就该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将你这个白眼狼给掐死。” 这一刻吴秀华看向纪允礼的眼神怨毒极了,如同掺杂腐蚀性的毒药。 纪允礼并没有因为这一声骂而有任何的情绪,而是不紧不慢道:“祖母,刚刚大人说是纪明宇告发你给我下毒。” 这一句对吴秀华的打击不亚于她藏了多年的事被揭发,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是她疼了多年的孙子告发她。 而这一刻,露出这样不可置信表情的何止是吴秀华,跟来的纪德贵、纪大强以及王红燕皆震惊在了那。 “不可能,你污蔑,纪允礼你污蔑。”吴秀华怎么也没办法接受,直接就指控纪允礼,这真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偏心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纪允礼依旧是那副平静又冷漠的样子,“那不如你问问他?” 第二百九十七章 恩断义绝 话音刚落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哦,对了,说我不是纪家孩子的也是他,我很想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 纪允礼的话对于吴秀华来说真的是一句比一句致命。 晴天霹雳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吴秀华的心情,她近乎机械地转首看向了另一侧跪成一团低着头的纪明宇。 “宇……宇哥儿……告诉祖母,纪允礼在骗我,不是你。”这一句,吴秀华近乎颤微地询问出口。 而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个什么模样,自己再清楚不过,此时此刻,哪怕什么都没说,这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而这如同在吴秀华心上插刀,她掏心掏肺对待的孙子,竟然在她背后插刀,插刀呀插刀。 “纪明宇,你良心让狗吃了吗?我娘待你多好你不知道吗?没想到竟然是你诬陷我娘下毒,你是不是没看到她一把年纪了?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吴秀华颤得说不出话,纪珍珠却是疯了,开口就对着纪明宇唾骂。 她可还没嫁人,要是她娘背上了罪名,她这一生可就毁了,这怎么能? “纪明宇,你个畜生,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娘处处压着纪允礼,处处对你好,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纪允礼比你简直好上千百倍,至少他不会背后捅刀子,你就是……” “我说的事实而已,有何错?” 被骂没吱声,但一听到不如纪允礼,纪明宇当即暴怒打断了纪珍珠的话。 打断之后,纪明宇看向了吴秀华,无视她那指责的眼神,开口揭露。 “祖母,你见不得纪允礼好,故意在去年秋闱前将三婶推进荷塘染上了风寒,后托人带话让纪允礼回来,后故技重施,半夜推开了纪允礼的窗户使得他染上了风寒,后来又在大夫的药里面大剂量的放进了金丝桃的根须,导致纪允礼的病越来越重从而倒在了考场上。后来纪允礼回来后你又故技重施,使得纪允礼一日比一日病重,直到坏了根本再也起不来。” 吴秀华极力掩藏的事实,就这么被纪明宇当众揭发了出来,除了悲痛,吴秀华还有惊骇,因为纪明宇知道得太清楚了。 而这些话打击的何止是吴秀华,还有被官兵早些时候赶到公堂外的纪德贵,他直接没忍住质问出声,“为什么,吴秀华,你为什么要毁我纪家前程?” 纪德贵是怎么也没想到曾经的期冀竟然是毁在自己的枕边人手上,他不能接受。 “自然是因为纪允礼不是纪家的孩子。”话是纪明宇答的,他要活下去,就必须把所有的罪责给推卸掉。 “不可能,姚春花生纪允礼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纪德贵厉声反驳,与早先纪有庆同纪允礼说的话一样。 “那三叔呢,三叔出生的时候,祖父可在?” 纪明宇这一句,直接让纪德贵没站稳。 “胡说,你胡说,纪老三就是我生的,是我生的,你一个晚辈知道什么。”一直哑巴存在的吴秀华在这个时候突然喊叫出声,如那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我如何不知道?是祖母你亲口说的,说你生孩子的时候刚刚好和一个贵妇人在同一间茅草屋内,你生了一个女儿,当时那个妇人昏过去了,你为了女儿的荣华富贵,你换了孩子。” 如此清晰的指证真的是晴天霹雳了,但吴秀华还是不愿意承认。 “你乱说,我没有,没有说过。” 吴秀华一直不愿意承认,纪明宇也急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有的,你砸傻三叔那一年亲口对着昏迷的三叔说的,我在一侧的山凹子里听见的。” 纪明宇这一声刚落,寂静中突地响起一声砰的重物落地声。 “爹。”紧接着便是这声焦急声。 众人循声望去,赫然是纪德贵被刺激得直接晕厥了。 一侧同样被纪明宇话语震惊到的陆月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开始施救,想晕厥逃避,想都不要想,她非要他亲眼看看他费心护着的是个什么蛇蝎。 就这样,纪德贵刚一晕厥,硬生生被陆月用银针给扎醒。 而醒来后的纪德贵仿若老了十岁,一双眼睛里满是浑浊和痛心。 若说纪允礼被一碗药毁了他痛心,那纪老三被一榔头砸傻了如同挖他的心,那是他最骄傲的儿子呀,竟是毁在这个蛇蝎女人的手上。 “吴秀华,我要休了你这毒妇,要休了你。” 一把年岁了被休,真的生不如死。 “凭什么休我,你以为我想那样?还不是老三太聪慧,还不是老三的风光盖过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容许?要是老三出息了,遇到了那贵夫人怎么办?我的女儿怎么办?不行不可以,不行不可以。” 人性的自私自利此刻被吴秀华演绎得淋漓尽致,而她的承认等同于认了纪明宇的指控。 此刻的纪允礼已经被杀神附体,周身满是杀意,他第一次这般赤果果的将杀意尽显。 纵使他猜测再多,始终没想到他爹变傻竟是被这个偏心的祖母利用信任故意砸傻的,就因为私心,就因为私心。 “大人,这妇人已经认罪,请大人依法办案。”转身作揖,纪允礼直接用律法来断,这样的人不配他脏了手,他要他们好好看着他是怎么平步青云的。 “另请大人备案,我不是纪家后代,至此之后我与整个纪家福祸各异。”这样的纪家以后休想沾染他半分,他与他们恩断义绝。 纪允礼的决绝并没有让众人惊讶,这个时候有点血性的都要这么做。 “对,这样的人家就该恩断义绝。” “没错,这老太婆太毒了,要狠狠判罪。” 公堂外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应和声,紧接着一声连一声,声声控诉,声声指责,这样的事,纵使是置身事外者都忍不住愤怒。 纪德贵活了大半辈子,最注重的就是颜面,而所有的颜面在这一日毁于一旦。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前几日那一晚纪允礼的话,纪允礼说他一忍再忍再忍无可忍。 纪德贵以为这一刻够崩溃,一道让他更崩溃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第二百九十八章 尘埃落定 “大人,我祖母已经承认一切,你看我是不是无罪释放?一切都是我祖母的主意,一切都是她指使,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她,我没有给纪允礼下毒,我无罪。” 这赫然是来自于纪明宇见缝插针的求饶,他满脑子就只有一句话要活着。 这白眼狼似的做法完全就是在此刻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纪德贵的心上狠狠插上一刀。 吴秀华直接受不住要晕厥,陆月在这个时候扬高了声音,“纪家奶奶你可别晕厥,不然你晕一百次我就让你醒一百次。” 纪允礼早一会儿那句这妇人在前,这会儿陆月自然不会再喊祖母,而是纪家奶奶,要不是怕吴秀华不知道在说她,陆月连纪家奶奶都不喊。 被陆月这么一恐吓,吴秀华愣是没敢晕厥过去,可要她认了这罪,这哪里能。 “纪明宇,毒害纪允礼的方法不还是你告知于我的,怎生是我指使,你一副无辜的样子?” “祖母,你这话就不对了,我随意说说,可没让你那么做?” “纪明宇,你还是不是人?” “祖母,你一把年岁了也就这样了,你想想纪珍珠,你想想,我好好的是不是还能为纪珍珠争一争?为纪家争一争?你没听见吗?纪允礼已经不是纪家人了,纪家除了我没有读书人了,你不寄希望于我寄希望于谁?” “纪明宇……” 不得不说自私这个东西真的是骨子里相传的,这一对祖孙真的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上演了这么一副画面。 这就是纪允礼要的结果,但此时此刻却不足以解恨,他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的爹竟然是被这个蛇蝎祖母给砸傻的,她怎么能?怎么能? “请大人严惩,不放过任何有罪之人。”纪允礼将所有的何意皆放置于了这句话之中。 于鹤松自然是站在纪允礼这边的,不提他跟纪允礼的熟悉,就这样的一个恶心人的境况,是个人都站在纪允礼这边,这妇人真的是好毒。 于鹤松直接一拍惊堂木,咣当一声,顿时满堂肃静,吴秀华和纪明宇纷纷闭了嘴。 “既已经认罪,犯人纪明宇和吴秀华犯故意还认罪,当判流放北地终身。” 纪明宇咬出吴秀华,自然是为了脱罪,哪里晓得还是那样的结果,那样他咬出吴秀华的意义何在? “大人,我无罪,我没有给纪允礼下毒,都是我祖母干的。”说着,纪明宇求向吴秀华,“祖母,你快认了,你难道忍心我跟你一起去北地,那家里怎么办?纪珍珠怎么办?” 纪珍珠真的是踩到了吴秀华的痛处,但她再也不相信纪明宇这个白眼狼,“有她爹。” 这一句,纪明宇知道求不动吴秀华了,但要他去求纪允礼不可能,他当即转身就那么跪着爬向了并没有太远距离的纪德贵跟前。 “祖父祖父,你救救我,我真的没有下毒,你让纪允礼放过我,你对他可是有恩的,你对他是好的,他病倒了还是你坚持救他的,祖父你……” 啪地一声,纪德贵狠狠甩了纪明宇一巴掌,“闭嘴,你还有脸说。” 纪明宇被这一巴掌打蒙了,随即突然就狰狞了起来,“我没脸?你就没错吗?还不是你偏心,还不是你注重脸面,还不是你细化优秀的,还不是你,不然我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看着这样的纪明宇,纪德贵真的恨不能在他一出生就掐死他。 “我流放北地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想想,纪家就我一个会读书的了,没了我,纪家再也翻不了身了,纪允礼他已经脱离纪家了,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哪一天都不姓纪了。” 纪德贵已经不想跟纪明宇说话,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看向了纪允礼,他知道他不该开这个口,但是他还有幺女未出嫁。 曾经总想着给幺女找一户好人家,现如今…… “礼哥儿,我知道对不起你,但你能不能看在你病弱时我不曾放弃你的份上,放过你祖母,她一把年岁了,受不住这流放,你小姑还没嫁人,算我求你,你放过她。” 骄傲了一辈子的纪德贵终在这一刻为了吴秀华低了头,或者说为了纪珍珠低了头,哪怕他早一会儿还喊着休了吴秀华。 所有人都以为纪允礼不会答应,但,“好,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纪允礼答应的极其利索,所有人以为是为了还情,只有纪允礼只知道,吴秀华流放所受的罪完全不及留下来。 都是犯错,纪明宇被流放,吴秀华却好好在家,王红燕能甘心?以后纪珍珠嫁不好,能不埋怨?纪德贵能给吴秀华好脸色? 对了,还有一个纪明宇,他能罢休? 这才是最残忍的报复方式。 “祖父你也救救我,救救我。”纪明宇见纪允礼答应了,当即就向纪德贵求情。 大概是觉得自己亦求情就成了还有点脸面,纪德贵动摇了,似乎还欲张口,纪允礼快了一步。 “祖父,上次乔财俊我已经退过一次,这一次我只退一次。”言外之意只放过一人。 纪允礼的眸色是纪德贵从未见过的冷漠决然,况且是只看着长大的,多执拗他很清楚,微张的嘴就那么闭了回去,若是救一人,他救吴秀华。 看着纪德贵沉默了,纪明宇彻底崩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我还年轻,那老东西迟早要死,为什么不救我?” 见纪德贵不做声,纪允礼就知道选择了,当即转身禀报于鹤松,“大人,我追究纪明宇的责任,不追究吴秀华的责任。” 案子判决当然还得看受害人的意思,于鹤松自然不觉得纪允礼是在放过吴秀华,看纪允礼这一系列的手段就知道,他很乐意卖这个人情。 “既然原告不追究,那便判纪明宇流放北地终身,年后执行,退堂。”到这里没什么再好判的了,于鹤松直接一锤定案,然后退堂。 纪明宇求谁也不求纪允礼,是他最后的坚持。 王红燕一直不作声最开始是被自己儿子做的事情震撼住了,后来是觉得她跟三房的关系说什么也不用,直到此刻,连吴秀华都被放了,她儿子却要被流放,她瞬间疯了。 “爹,你为什么不救明宇,他可是你亲孙子呀,你救那老太婆有什么用?” 这真不愧是纪明宇的娘。 纪德贵已经不想管了,搭理都不带搭理一下王红燕。 那边瞧着纪明宇被拉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王红燕,最后终于放下了高傲,冲进了公堂扑通一声跪在了纪允礼的面前,“礼哥儿,你放过明宇,都是二婶的错,你有气冲着二婶来,你放过明宇。” 纪允礼看都不看王红燕一眼,转身就朝着那边等着的陆月走过去,没有立刻弄死他们已经是很仁慈了。 王红燕瞧着纪允礼朝着陆月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就朝着陆月猛地冲了过去,眼瞧着就要碰到陆月,陆月往一侧轻轻一闪立刻就躲了开去,王红燕就那么扑了一个空,然后冲了出去,从衙门口的阶梯上滚了下去。 陆月看都不看一眼,迎向了还差两步就到跟前的纪允礼跟前。 靠近的瞬间,两人默契地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携手朝着门外而去,看都不看纪家的其他人一眼。 纪德贵想说些什么,终是什么都没再说,他已经没脸再说任何一句话。? 第二百九十九章 解元 消息传回杨李村的时候,震惊了一整个杨李村的人。 早先他们还想着吴秀华跟那命案没什么关系,肯定是误会了,哪曾想这吴秀华看着老老实实的,竟是干出了这么恶毒的事。 换了人家的儿子,还把人砸傻了,更是下毒要害死孙子,这是多毒。 姚春花也没想到纪老三竟然是吴秀华下得暗手,气得她一个不善言语的人愣是隔着墙头骂了一整日,为纪老三委屈哭诉了一整日。 而这骂人的何止她,另一侧的王红燕那是日夜哭日夜骂,连除夕这夜都没放过,是真的将纪家一整个年都笼罩在了乌云之中。 三房倒也没多热闹,不过比之其他纪家算是平和了。 眼瞧着过了年,一家人筹划着离开这里。 出了这样的事,纪允礼一提出送姚春花和纪俏俏和纪欢欢离开这里去蓝州落脚的时候,姚春花立刻就答应了。 这样的地方,她再也不想待下去,她要远离这里,远离这一群人,不能让他们再坑害了她的女儿。 就在纪允礼一边筹备着上京赶考,一边筹备着送母亲和妹妹三人去蓝州的时候,又一队官兵来到了杨李村。 依旧朝着纪家的方向,不过比之早两次,这一次是敲锣打鼓而来,一看就是报喜来的,可这阵仗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些? 终于,官兵停在了纪家三房的门前。 门被敲响后,开门的是纪俏俏。 结合上两次的事,一见到官兵,纪俏俏心里就打鼓,问都不问,转身就往院子里跑,“大哥大哥,来官兵了。” 官兵也没介意纪俏俏这不理睬的行为,送喜嘛,多好的一个跟未来大官结交的机会,等将来这位做了大官,他那可是给大官送过喜报的人。 纪允礼早就听见了嘈杂的一群脚步声,以及敲锣打鼓的声音,心中多少有些数了。 瞧着妹妹好似吓到了,当即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发顶,“别怕,没事。” 说着,整理了一下衣衫,抬步便出了屋子。 陆月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她慢了两步,牵着纪俏俏的手跟了上去,出了门又牵住了另一个屋子里出来探头的纪欢欢。 门口官兵那绝对是有眼识,一瞧见纪允礼就知道是这位了,开口就是恭喜,“恭喜纪解元贺喜纪解元。” 这么大阵仗没到纪家其他地方,但不妨碍他们听到声音出来,在听到这一声解元的时候,都目瞪在了那。 周边还有看客,或者说是跟着沾喜气的村民,不太懂,便高声问,“官爷,解元是个啥,是中举还是没中举?” 闻言,说恭喜的那一人高声回答,“自然是中了,乃是头名。” 这一句直接就像油锅里滴入了水,直接炸开了锅。 “哦,天啊,礼哥儿中了头名。” “我就知道礼哥儿是好样的,瞧瞧瞧瞧,中了,还是头名。” 在人群兴奋议论的时候,纪家一行人纷纷黯然了深色,这本该是他们的光荣,如今与他们毫不相干。 在乡亲们的议论声中,纪允礼给了官兵礼钱,官兵高兴的又道了几声恭喜,这才离开。 官兵们一走,乡亲们自然也上来道喜沾喜气。 纪允礼也不吝啬,见者有份,纷纷散了喜钱,这可把众人欢喜坏了,一句句恭喜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一阵热闹过后,人群散了,如此便露出了被人群掩盖的纪家人,或者说是大房的人,这个时候除了大房的人,谁还有脸来。 瞧着自己露出了身形,大房的人羞赫的想躲,纪允礼却是主动走了过来,递上了喜钱,“见者有份,大伯,有庆哥,大嫂,你们拿着。” 从衙门回来后,他们都没敢往三房面前凑,虽然他们没做错什么,但谁叫他们是纪家人,他们没脸凑。 纪允礼中举了,他们也替他高兴。 此刻还能听的这一声喊,纪大强和纪有庆两个实实在在的纪家汉子瞬间红了眼眶。 “礼哥儿,对不住,对不住。”纪大强感触最深,一个劲的道歉。 “我不是是非不分,你们没错,你们没怨我,已经很好了。” “我们哪里来的脸怨你。” 纪允礼不欲多说,将礼钱塞了过去,比刚刚给村民的多得多,“给大妞和二妞买些好吃的,过几日我就要上京赶考了,也会将我娘和妹妹送去蓝州,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 就算今日大房不过来,过几日走他也是要去说一声的,既然今日来了,便一并说了。 听到纪允礼离开没什么诧异的,听到姚春花和两个孩子也走,纪大强愣住了,最终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只说了一句,“走得好,走得好。” 纪允礼没再多说,把礼钱塞去了纪大强的手里,随后转身回了院子。 这一次纪大强没拒绝,因为刚刚纪允礼说给孩子的,他没法拒绝。 他有些不舍地看着纪允礼消失的背影,最后将银钱直接给了纪有庆,“你们收着,给孩子的,我去你祖父那一趟。” 父母再如何,那也是他父母。 纪有庆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留恋地看了一眼三房的院子门,最后同田彩霞一同转身离开了。 至于刘传芳,吴秀华一回来就倒下了,她这个做媳妇的哪里能不管?此刻正在那里伺候着。 纪大强刚走到主屋门前,门自动从里面打开了,他爹一脸苍老的正站在那,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其实纪德贵听见了,但是他还是想听听纪大强说。 纪大强也不拖拉,当即道:“礼哥儿中了,是头名解元。” 这一句纪德贵瞬间红了眼眶,他就知道那个孩子是个好样的,终究是他纪家没有这前程。 “爹,过几日礼哥儿就要上京赶考了,三弟妹也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去蓝州了,以后……”说到这纪大强哽咽了一下,“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 这一句让纪德贵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分,不管怎样,也处了这么些年了,这说离开就离开,什么都没留,是真的再也不会见了。 纪德贵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颤微地转身,纪大强下意识要来扶,被他躲开了,“你媳妇待了好些日,被折腾得不轻,你领回去休息几日。” 话落,纪德贵一个人沧桑着身影一步慢一步地朝着书房走去。 纪大强静默地看着纪德贵,直到他入了书房,这才抬脚去他娘屋子里去接他媳妇,然后在他娘的一片骂声中带着人离开了。 第三百章 碰上 好消息送来了,自然还得让自己的老师知道,刚刚好也去准备一下离开事宜。 隔日,纪允礼与陆月一起就坐着村里的牛车去了镇上。 柳兴昌自然是早早就收到了消息,但收到是收到,跟纪允礼亲自来报喜不一样。 “这才是开始,别自傲。”明明眉梢已经喜悦得怎么压都压不下来了,柳兴昌却还故作严肃地进行训斥。 纪允礼并没有觉得不合适,而是恭敬受教诲,“是,老师。” 这态度,看得柳兴昌相当满意。 “虽说只是中个解元,但也算是一点小小的成绩,作为老师也不能吝啬。你这要上京赶考了,以后怕是也在京城多,这边刚刚好有几张地契房契,反正我也用不到了,就奖励你了。” 说着,柳兴昌对着柳泰和一挥手,下一刻柳泰和立刻就捧着一个盒子送到了纪允礼的跟前。 对于柳兴昌这样的出手,纪允礼一点都不意外,而他亦不会拒绝,因为他很清楚想要往上爬,这些是根本。 “多谢老师。”纪允礼双手接过。 这从容,柳兴昌很开心,随即又丢了一块牌子给纪允礼,“这个拿着,别总用别人的人,显得寒碜,想你老师曾经那也是叱咤风云,这些人跟着我也是长蘑菇,带着,待会儿让泰和带着你去见见,相互认识一下,回头你该干嘛干嘛,他们自己会跟着。” 柳兴昌这真的是给纪允礼配齐了一切装备,只等着他去冲锋。 纪允礼一撩衣袍直接就给柳兴昌跪下了,“学生定不负老师期望。” “什么期望不期望的,我就希望你好好的,然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边说柳兴昌边扶起了纪允礼。 抬眸的纪允礼对上柳兴昌明显透过他在看什么的眸光,他当即明白,这是想在他身上弥补他自己年少时的遗憾。 “好,一定做到。” 这一句让柳兴昌欢喜地笑开了颜,“起来,跟着泰和去瞧瞧人,把丫头也带上,别以后不认人。” 这个丫头自然就是陆月了。 陆月虽然全程没说话,却是全程陪着纪允礼,陪着他行礼,陪着他跪,真的是夫妻一体。 看着他们的柳兴昌就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别辜负丫头,对丫头好点。” 眼瞧着两人要转身离开,柳兴昌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 纪允礼收紧了握着陆月的手,回了一句,“我会的。” …… 来的时候是坐的牛车,回程的时候直接就是坐的马车,这样也方便过两日离开。 柳飞星这次是跟着一起的,好去帮忙,这是其一。 其二是让两方熟悉熟悉,过两日便由柳飞星领着姚春花三人去蓝州,唯一熟悉两边的人就是柳飞星了。 因为纪允礼和陆月直接从这边去京都,考试刻不容缓,去蓝州要绕路,这边稍近几日。 镇上有一家糕点下半晌才做,纪俏俏和纪欢欢都喜欢那家的糕点,所以回去前,马车先途径了那家糕点铺子。 夫妻两人是一起下车去买的。 有些不巧,俏俏喜欢的绿豆糕刚刚好卖完,下一锅还得等一会儿。 索性夫妻俩也不着急,就那么站在那等着。 “三丫?” 一声带着疑惑以及不确定的声音突地响起,陆月下意识回眸看了过去。 喊陆月的是一个妇人,仅一眼,陆月就认出了是谁,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只短短的相处了两个时辰。 王翠芬看着眼前这个大变样的女儿,一瞬间热泪盈眶,怕自己哭出声,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 就这会儿的功夫,寻不着妻子的陆富贵找了过来,还埋怨道:“孩她娘,你乱跑什么?孩子们都在找你。” 仿似为了印证他的话,下一刻几个小萝卜头冲了过来。 和俏俏一样大的四丫第一个眼尖看见了陆三丫,瞬间和王翠芬一样热泪盈眶,她没有王翠芬的顾忌,直接就冲了上去,“大姐。” 抱着陆月就哭了起来。 下面的三个妹妹慢了四丫两步,也冲了过去抱着陆月哭个不停。 陆月自认现在心肠硬的很,也自认一来就被卖了不打算回去,但这会儿被这几个孩子抱着,不知为何莫名软了心肠。 纪允礼也在这一刻反应过来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几人是谁了。 在四个孩子抱着陆月哭的时候,纪允礼几步上前对着陆富贵和王翠芬作揖行礼,“岳父岳母,小婿纪允礼。” 纪允礼这一下,让陆富贵顿时手足无措,他属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被卖了的女儿,还有这个传闻中的十里八乡的少年秀才,不是说病得不行了,后来得知的时候,他们还悲伤了好久,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个一表人才。 行了礼,纪允礼便站直了身子,也没在意陆富贵跟王翠芬的无措,而是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跟岳父岳母碰上,隔壁就是茶楼,不如移步相聚。” 说着,纪允礼对着两人做出了请的姿势。 陆富贵下意识要拒绝,那茶楼哪里是他们能去的地方,但想到好不容易见到的女儿又舍不得拒绝。 就这犹豫的空荡,纪允礼已经走向了陆月,伸手牵住了同样被四个孩子围着有些无措的她,将她拉了出来。 “几位妹妹,我是姐夫,我们去隔壁茶楼坐下说话。” 刚刚只顾着看陆月,几个孩子也没在意纪允礼,此刻听到介绍,四丫领头乖巧喊了一声,“姐夫。” 下面的三个孩子就跟着一起喊了一声。 就这样,纪允礼牵着陆月,然后领着一行人去了隔壁的茶楼,特地要了一个雅间。 双方都很拘束,纪允礼便做了这个开口人。 “很抱歉,一直没有带着阿月回去,阿月嫁给我的时候,我身子不好一直躺着,后来科考在即便去了蓝州读书,这也才回来没几日,家里有些事要处理,又忙着要上京赶考,便没能腾出时间。” 简单的几句,纪允礼便将陆月嫁给他后的境况都表述了出来,并将没回去看他们的所有责任都揽到了他的身上。 陆富贵到底是一家之主,这会儿也镇定了,听纪允礼这么一说,先是一愣谁是阿月,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他大女儿,连忙摆手。? 第三百零一章 上京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们对不住三丫,是我们对不住她,能再见到,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很好了。我们不会打扰拖累你们,你们自去做你们的事,不用管我们,我们都很好。” 陆富贵知道的,对方是秀才,女儿能有这个造化真的是很好了,他们卖女儿已经对不住了,哪里还能再去拖累。 虽然纪允礼一直说陆月不是买的,但当初被卖是事实,尽管迫于无奈,纪允礼对陆月的娘家印象依旧很不好,刚刚不过是出于礼貌,直到此刻才算有了几分真心,至少对方没有没脸没皮的来消费他妻子。 而陆月看到几人虽然看着有些拮据,但是总体都不错,如此她也算对得起原身了。 再看如今一家人这样,她倒也不必一直记着被卖的事,却也仅此而已,毕竟他们之间无任何感情可言。 想着,陆月直接拿出了身上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们,生活得好一些。爹不是有个木匠手艺,在镇上开家铺子,也能过活,四丫也不小了,日子过好些,也好找个好人家,虽是女孩子,还是认识一些字好。开了铺子还剩银钱,请个女先生来家,几个孩子一起教一教,认识一些字就好,再学点女红,以后日子也好过。”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给启动资金,再提供方向,这以后应该不会生活得太差。 陆富贵没想到陆月会说这些,看见钱袋子下意识就拒绝,“不要不要,我不能要你的银子,你们也不容易,我已经很对不住你了,我……” “岳父,给几个妹妹的,收下,算是阿月对几个妹妹的一片心意。” 纪允礼开口了,陆富贵没了声音。 王翠芬早就哭成了泪人儿,几个孩子也是,泪眼汪汪地看着陆月。 陆月有些受不住这场面,默默收回手伸到桌子下去握住了纪允礼的手。 纪允礼反手握紧,再次开口,“你们好好的,阿月才放心,就当为了阿月放心,毕竟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时。” 这一句终让陆富贵退让了,“好,我收下,听你的,开间铺子,给你几个妹妹请个女先生。” 陆富贵知道能再见到被卖的女儿已经是奢侈了,哪里还敢再奢求见一面。 “天色不早了,我们便先走了,岳父岳母可是要回村?我们可以捎带你们。” “不用不用,我们已经约好了车,等着我们呢,不好爽约。” 就这样,在一众人的泪眼汪汪中,陆月被纪允礼牵着离开了,几个孩子还想追上去喊姐姐,被陆富贵和王翠芬给拉住。 隔壁糕点也已经做好,纪允礼从那边取过,就牵着陆月上了马车。 这一上马车,真的是再也让陆家的几人看不见了。 陆月不心软,但几个孩子哭的她有些难受,一上车就窝进了纪允礼的怀里。 “我不难受,就是受不住几个孩子哭。” “我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他们可以衣食无忧了,我会让人给老师留话,等他们过来镇上,稍稍照拂一番。” 陆月知道不该管的,毕竟一来就被卖了,也没有感情,但那几个孩子没有任何的错,终究是这个身体的血缘妹妹,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特别是就这么遇上了,或许是逝去的三丫想让她管一管。 “嗯。”陆月没说话,只轻应了一声,紧紧埋在了纪允礼的怀里,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了口,“其实我不是……” 不是什么陆月没能说出来,就被纪允礼抬手掩住了唇,然后与她双眸对视,“我知道,我遇见你的时候就是你。” 若是我知道还不足够说什么,后半句足够说明了。 纪允礼知道,知道陆月不是陆三丫,但他不想她从嘴里说出来,有些话不能说。 陆月何尝不知道纪允礼在保护自己,毕竟这个世界是个不允许怪力乱神存在的世界,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都不让她说。 陆月只觉得一颗心暖到了极致,好似被泡在了温泉里,她何其有幸,遇到了他。 拿开了纪允礼的手,陆月就那么迎了上去,碰上了那近在迟尺的薄唇,蜻蜓点水的一碰,不说一字,却尽显爱意。 纪允礼却是搂着人,加深了这个吻,以这样热烈的方式来回应以及告知对方自己浓烈的爱意。 …… 离开杨李村这里日,村里面的乡亲们可以说是夹道欢送。 上京赶考后的结果如何大家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这是他们村里唯一的一个举人,还是头名解元,就这个就足够他们村子吹嘘好久了。 就凭这那也得夹道欢送,更不要提早先陆月还帮忙洽谈了种药材事宜,他们都恨不能给这夫妻俩立个功德牌在村口了。 这一日,难得纪德贵出了家门,他没上前,就只默默站在人群里目送,直到那马车远去,都不曾移开眸光,里面是满满的懊悔和愧疚,若他……若他…… 散开的村民们有不少人看见了纪德贵,难得的谁也没说什么。 而这一日,纪德贵在村口整整站了一日,直到最后倒了下去,才被大儿子给背了会去,再然后便是一病不起,生了一场很大很大的病。 而这已然跟纪允礼无关。 他同陆月一起风尘仆仆地赶往京都城,途中又一连下了几日的暴雨,如此一耽搁,待他们赶到京都城的时候,离考试只剩半月的时间。 到京都城的这一日,正直晌午。 照理说这个时候该是酒楼茶楼最热闹的时候,但城门口也是那般的热闹。 这一下子就让陆月看到了皇城脚下的繁华。 例行检查之后,他们被放进了城门。 而这刚入城门,她就听到了一声叫唤,“月妹妹……月妹妹……” 寻着声音看去,她一下子就在城门一侧看到了挥舞着手的红雨,当即开心地回挥手,“红姐姐……” 说到为何红雨在京都城,还得从陆月认了守将夫人做义母说起。 第三百零二章 送消息的同窗 那个时候陆月什么都学,包括经商,孟梓楚便派了孟家商会的人帮忙以及交涉,红雨的铺子本就跟陆月分成,如此一来,红雨直接大手一挥将名下所有盈利皆与陆月共享,陆月推都推不掉。 孟梓楚一瞧,妹妹的东西必须要帮把手,这不短短两个月直接在蓝州城将红家铺子做大。 红雨对纪允礼那叫一个信心十足,蓝州的铺子发展完了,索性提前来京都城,一边开铺子一边帮纪允礼和陆月把落脚点弄好,到时候他们一来就落脚,只需要准备考试就行了,其他的啥也不用管。 叫唤声中两方终于会晤,红雨是坐着马车来的,但瞧着陆月的马车到了跟前,直接就上了马车,先与纪允礼打了声招呼,随后才拉着陆月聊了起来。 “我日日来,几日了,终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路上暴雨耽搁了。” “知道知道,人安全就好,那会儿京都城里也下了暴雨,我一直担心你们来着,如今你们平安来了就好,别的都不重要,妹夫这考试先考了再说。我年前来的,那会儿这里还没有什么考生,这会儿都塞满了。” “这皇城脚下就是不一样,繁华,宅子也是贵。有专门一条街那里都是考生,本来我想租一间给妹夫考试,后来琢磨了一下,反正以后咱就扎根在这了,趁这会儿先买上个两间,等妹夫考完了试,回头租出去也不是不行。除了这,我在别处也买了宅子,带妹夫考完试,你们搬过去,那里清静,还有铺子的事……” 红雨拉着陆月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说,真的是恨不能一股脑儿将所有的东西都普及给陆月。 这日日等着纪允礼来京都城的可不止红雨,还有另一人,那人便是吕绍元。 在他的眼里,这纪允礼就是孟梓楚的一条狗,特别是在陆月做了孟家的义女之后,吕绍元就更觉得纪允礼是孟梓楚的一条够了。 早先在蓝州形势所逼他不得不离开,如今人进了他的地盘了,他还不是想怎么弄死就怎么弄死。 “爷,纪允礼到京都了。” 沐风将这个消息回禀给吕绍元的时候,他刚刚才从那个庶弟那里吃了瘪,一听这话当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活脱脱一现成的出气筒。 “住哪?” “竹青巷,有个女子接了他们,属下查了一下,是个年前刚来京都落脚的商人,在东街开了两间布庄。” “设个套,让徐家那蠢货去把铺子砸了,剩下的再说,务必注意竹青巷那边的动静,有合适的时机再动手。” 不是他不想动竹青巷,而是两次科举考试的时间改动,显示着帝王对这一波学子的看重,他务必得谨慎,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就不合算的很了。 但砸一间铺子完全引不起任何的波澜,毕竟皇城脚下一点也不新奇,更遑论是徐家那蠢货砸的。 “是,爷。”沐风立刻领命离去。 吕绍元则沉默坐在那,不行,他必须扳回一局,那可恶的庶子,凭他也配和他争。 …… 红雨买了两个院子,刚刚好相邻,不算大也不算小,差不多和他们在蓝州城租住的院子差不多。 不过却没有那个崭新,看着稍稍有些斑驳,一看就是年头久了,都没有修葺过。 不过遮风挡雨却是绰绰有余了。 “这边院子都这样,年代久了,有些破旧,能买到真的是很幸运了,东西都给你们备齐了,你们舟车劳顿,先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 该说的路上都已经说了,红雨也不打扰两人休息,告知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顿时间院子里就剩下小两口两人,还有冷妆和墨兰二人。 二人本是孟梓楚赠予陆月的暗卫,如今来了这京都城,便从暗处化为明处。 此次前来就由二人轮流驾车而来。 自然,这会儿两人早有眼识的消失不见了,暗卫嘛,想藏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还有半个月就考试了,你抓紧好好休息养身子,这半个月我也陪着你哪里都不去,任何事都等你考完试我们再去做。” 这一趟什么都比不上纪允礼的考试。 “好。” 没再多言,夫妻俩携手进屋去休息了。 夫妻俩说不出门就真的不出门,他们没出门,却有人敲了他们的门,就在第二日午后不久的时间。 门是冷妆开的。 而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柳正文,“我叫柳正文,找纪允礼。” 柳正文自报家门。 也就这说话的功夫,在屋内的纪允礼听到了声响走了出来。 见到柳正文,纪允礼并不意外,毕竟这位来自于大儒世家,文化底蕴那是从小就耳濡目染。 “果真是你,我昨日就瞧见像你,想着你刚来,肯定要休息,所以今日才来寻你。” 陌生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总是会让人开心的。 冷妆在此时让开了身子,对着柳正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会儿,陆月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柳正文一愣,没想到纪允礼把陆月也带着了,再一想纪允礼的身子骨,就不奇怪了。 “纪娘子好。”柳正文率先作揖打了招呼。 这位陆月是见过的,福身回礼,“柳公子。” “屋里聊。”纪允礼是不会拒绝一个送消息上门的同窗的。 而柳正文的确就是来送消息的,他早来了整整半个月呢,刚刚好掐着暴雨的点到了京都城。 “哎,好。”柳正文甚是欢愉。 柳正文其人有些清高迂腐,但是学问却也是实打实的。 之前在蓝州有谢振阔在,他都没有用武之地,此刻只觉得自己终于能凑到纪允礼跟前了。 这真的是不聊不知道,一聊直接就不想走了。 厚颜留下来吃了晚饭又聊了聊,瞧着夜色渐深,才在抱着明日再来的目的下不舍地离开。 也是这会儿小夫妻才凑在一起,纪允礼一把将陆月搂进了怀里,埋在她脖颈间狠狠嗅了嗅。 陆月被嗅得有些痒,偏头躲了躲,笑着问了句,“作甚?” “想你。” “我一整个下午都在院子里,有什么好想的。” “就是想你。”说着,纪允礼忍不住又往陆月脖颈间埋了埋。 “不要,好痒,你谈了半日学问,早些休息,我听那柳公子说明日还要来寻你。”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今日先给我抱抱。” “哪有这样的。” “就有这样的。” 天色本就不早了,夫妻俩闹了一会儿就去休息了,科考在即,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第二日刚过午时不久,柳正文果然如他自己所言,准点就到,一待又是一个下午加晚上。 接下来第三日第四日,当真是日日如此。 直到第五日,快要午时的时候,门被敲响的,敲得有些急。 依旧是冷妆开的门,门一打开门外站着的是满面焦急与气愤的红雨,她本不想来打搅,但这一半是陆月的,她不可瞒而不言。 陆月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瞧见红雨一脸的焦急与气愤,当即就急急迎了上去,“红姐姐,怎么了?” “铺子莫名其妙被人砸了,损失了好些。” 第三百零三章 奔着大哥去的 这话听得陆月冷了眸色,不过她没急着问什么,而是迎着红雨进了屋,先给她倒了杯茶,“红姐姐,你莫急,你先喝口茶润润喉歇会儿再说,总归已经砸了,急也没用。” 大概是觉得这话有道理,红雨接过茶盏慢慢缓过气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内屋听到动静的纪允礼也走了出来。 差不多纪允礼在红雨一侧坐下的时候,红雨也缓过了气,而纪允礼的询问也在此刻出口,“是第一次被砸还是?” “第一次被砸,店里的伙计好些都是我从蓝州带过来的,我早就千叮咛万嘱咐,这皇城脚下到处是富贵人,一定要小心对待,礼貌对待。可今儿个来了一人,一个伙计从他身侧走过,他非说伙计打了他,那伙计我知道,老实巴交的很。我也没多说,上来就认错,但那人不依不挠,直接就将店给砸了,撕毁了好些布匹。” “报官了没有?” “报了,官兵来了一圈看了一眼就走了,就说了句让我等着便没了下文。” “可认识砸铺子的?” “不认识,第一次见,穿得很华丽,照理说我开的这个中等布料行应该是入不了他那样富贵人的眼。” 生意是一点点做的,所以红雨并没有去卖那些华丽奢侈的布料,而是许多大宅院里手头有些银钱就能买得起还能有面的中等布料。 这是明摆着来找麻烦的,但就这么猜也猜不出来。 就在这时,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带着的墨兰突然出现,将一个蜡丸递给了纪允礼,这一看就是孟家暗卫送过来的。 纪允礼当即接过打开,随着里面纸张上的文字入眼,纪允礼的面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真的是迫不及待,他刚入京,就给他送份礼。 “红姐,你将铺子关了,挂个整修的牌子,暂不营业,等过几日我通知你开。” “好。”红雨一听这话就知道纪允礼是有主意了,她也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红雨便起身离开了,陆月连忙跟了上去相送。 片刻后,陆月重新回到了纪允礼跟前,刚刚好听到纪允礼吩咐冷妆,“去柳公子那里说一声,让他自今日开始不要来找我,若无特别需要,尽量在家别出门,考试在即,别枉费这么些年的努力,顺带告诉他一声我在京都城开的铺子被人砸了。” 只是不是个傻子,就能听明白纪允礼阻止他过来,是为他好。 “是,姑爷。”冷妆是陆月的人,喊纪允礼自然是喊姑爷,应完声之后速度转身就离开了。 一下子整个院子里就剩纪允礼和陆月,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待着的墨兰。 陆月没问,而是直接伸手去拿纪允礼手里早片刻从蜡丸里拿出来的字条,字陆月都认识,但这连在一起她就有些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了。 但这猜也能猜到一点,“有人故意针对你?” “奔着大哥去的,拿我开刀。” 这个大哥自然就是孟梓楚了,陆月喊大哥,他也跟着一般喊。 而听到这一句,陆月一下子就想到了孟梓楚身上的毒,而那样的毒非亲近之人不能那样下,这样的一个关系,还身在京都的,她只想到一人,“吕绍元。” 在经过乔财俊、纪明宇乃至吴秀华的丧心病狂之后,吕绍元有问题,陆月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他很聪明,但百密一疏,他早先去蓝州露了破绽,大哥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无,派人远远跟着,这便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暗地里的动作。” 有些人不怀疑的人哪哪都好,一旦怀疑了,那边处处是破绽。 “在蓝州露了破绽?” “嗯,就是你教孟梓馨做的药包,里面你不是放了克制大哥体内毒素的香柏,你说过若非熟悉之人并不能一下子认出来。当时,那么浓的药味,吕绍元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真的就是百密一疏了,怕是吕绍元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一个毫不起眼的事情上露出破绽。 “之后大哥派人跟着,远远监视着。” 下面的话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所以是吕绍元派的人砸得店?应该没这么蠢。”人她是见过的,看着应该不太像这么蠢的。 “自然不是他,不过他借了别人的手罢了,无妨,我会让他自食恶果。” “你离考试不足十日了。”陆月还是比较在意纪允礼这个。 “没关系,无需我动手,我到还要谢谢他砸了店给我提了醒,我给他找点事,也省得妨碍我考试。” 听得这一句,陆月没再反对。 纪允礼也不再多言,而是喊出了柳兴昌给他的人,让他们先去调查搜集一些资料,毕竟知己知彼才好下手,而这不仅是这件事上给他提了个醒,更是在其他事情上也提了个醒,既然查了,索性将这京都城里能查到的一些个事都查上一查,也好方便他之后动手。 他可没忘记他为何而来,更没忘记那墙上插着白骨沾满着他家阿月血迹的石道。 第三百零四章 春闱 徐家乃徐国公家,爵位是世袭,只是这徐国公家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这一代直接就剩一个纨绔子弟徐旭,整日里吃喝玩乐打架斗殴真的是哪里都有他。 而他能这么嚣张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姑姑是宫中的妃嫔,更是育有一子,当今四皇子。 这不是最近他这个姑姑要过生辰了,他听说城中新开了一家铺子,里面的绣品比较独特,就想着去买然后去讨好姑姑,哪里晓得有那不长眼的敢对他动手,他如何能忍? 砸完了铺子他完全就没当一回事,但那些个人在说什么? 说他被云阳伯家那个吕绍元给利用了? 这事必须得说清楚。 然等他气哄哄走过去,哪里还有那两个说闲话的家丁,气不过立刻就让人去查,他就说一个刚扎根的店铺里的伙计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他动手。 这一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到了,倒是没有直接指向吕绍元,而是指向他爹云阳伯一个姨娘的娘家侄子,谁不晓得那府邸里除了那个有点出息的庶子,哪个不是在仰他吕绍元的鼻息。 而这吕绍元最跟他不对付,他非得让他不好过。 这么想徐旭就这么干了,直接就冲到了吕绍元跟前堵他。 吕绍元刚刚才参加完京都城学子的聚会,这会儿虽然还没开考,可正是拉拢人心的最佳时机,这会儿拉拢那才叫做真正的拉拢,毕竟学子这会儿还只是学子。 “吕绍元,你这个王八犊子,你算计老子,老子跟你没完。” 徐旭突然这么刚上来,吕绍元面上一愣,心里却是一惊,这徐旭何时这般有脑子了? “徐旭,你又在发什么疯?我最近可没惹你。” 相比于徐旭那纨绔子弟的名声,吕绍元可是一等一的谦谦公子,京都城里谁见了不夸赞两句。 “还没惹老子,害老子犯错被骂,老子也不让你好过。”他可以自己惹事,但是绝对不能被算计。 说着徐旭就朝着吕绍元冲了过去,一副要跟吕绍元干架的节奏。 吕绍元哪能真跟他动手,现在动手是舒坦了,明儿个就得被弹劾,他还要不要做事了。 “徐旭,你要疯回家疯去。”吕绍元边喊边左躲右闪,看着着实狼狈,还挨了一拳。 就这会儿徐旭终于被拉开了,却还是不停骂吕绍元,吕绍元一副不予计较的模样冷哼着离开了。 挨了揍,吕绍元前脚进了马车,后脚就吩咐,“去查徐旭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之前做的事露了什么?另外去通知二皇子,就说徐旭无缘无故在大街上揍朝廷命官,让二皇子驱动御史台使劲弹劾他,徐旭是四皇子的外家,这次看四皇子还怎么袒护。” 这一拳可不是白挨的。 “是,沐风立刻领了命就去办事了。” 皇子之争无一日不在,等着抓对方把柄也是无一日不等着。 这不吕绍元前脚给二皇子那边递了话,后脚二皇子那边就开始操作了起来。 第二天早朝二皇子的人立刻就弹劾了徐旭,四皇子那边定然要护着,两家就这么在朝堂上掐了起来。 蔡国公作为三皇子一方,此刻自然是坐山观虎斗,时不时再添一把火,当真是好不热闹。 而皇子内斗乃是驸马耶律光最爱看到的画面,最好斗得乌烟瘴气省了他动手就自己溃败。 “那个蓝州来的丫头还没出门?”之前同蔡国公合作去蓝州抓人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的打算让那丫头来替他看一看。 听闻她那个男人还有一口气都被他救了,着实该试一试,但绝不能打草惊蛇。 “回殿下,一直未出门,要不要属下直接去抓来?” 这话听得耶律光眸光一凛,对方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跪了下来。 这会儿耶律光才道:“急什么,蔡国公比本殿下急,那三皇子可是个病秧子,让蔡国公在前面探探路。” 总归这么些年了,也不差这些时候。 “是,属下愚昧,谢殿下教诲。” 耶律光也懒得说什么,“行了,继续盯着。” 因为二皇子党和四皇子党在朝堂上掐了起来,以至于这几日吕绍元格外忙,忙到回过神之际,科考已经来了。 这日阳光明媚,看着就是个好日子。 陆月沐浴着阳光将纪允礼送进了考场,接下来的九日便是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坐等纪允礼出考场。 帝王很重视这场科考,明明早几日朝堂上还掐得如火如荼,眼瞧着科考一来,帝王一声训斥,所有人瞬间都消停了。 明明科考的是学子,但整个京都城的气氛都显得莫名的紧张,紧张到连平日里那些常惹事的纨绔这几日都不怎么瞧见了。 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特别是京城里的那些个世家,不为别的,就为帝王排除众意两次提前秋闱。 终于,九日的科考结束。 整个京都城就像被解开了什么束缚一样,一下子就狂欢了起来。 作为日日在家的陆月,她没有这种感觉,但她今日心情也是极其愉悦的。 不为别的,就为纪允礼顺顺利利考完试了,天知道纪允礼为了这场考试到底经历了多少。 陆月早早就出现在了贡院前,冷妆和墨兰两人陪在她身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也聚集得越发得多。 终于,贡院大门打开,这一次第一个出来的并不是纪允礼,而是在出来了一小部分人之后,陆月才瞧见了纪允礼。 人潮汹涌,纪允礼在里面显得很不起眼,但不影响陆月一眼就瞧见了他,亦不影响纪允礼一眼就瞧见陆月。 终于,夫妻两人在人群中碰到了一起。 陆月笑着就是一声恭喜,“恭喜夫君顺利考完。” 这一声听得纪允礼不由得弯了嘴角,“还得多谢夫人日日相陪。” 人群里穿着朴素的纪允礼和陆月并没有太显眼,然对面茶楼里的一间雅间内,一面色苍白到极致的少年却是直直盯着两人,时不时咳嗽两声,“确定这个人之前要死了被他旁边那个女子救活了?” 少年病了好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普通人还想活,更遑论置身于皇权之中的人。 这少年不是他人,正是当今三皇子。 “回殿下,就是那对夫妻,二十来天前他们就来京都了,奈何那两人一直待在院子里不出来,想靠近却察觉那周边有人守着,本以为这男子考试了那女子就出来了,哪曾想还是一直待在院子里不出来。” 这话回得这属下都郁闷。 而这有人守着是谁不难猜,定是蓝州孟家,不是说这个女子做了蓝州孟家的义女。 “告诉外公别暗中来,直接让表妹寻机会与之交好,明面上来,不是说这男子学识好,想来应该能留在京城。”说了这么一句,三皇子又咳嗽了几声,紧接着站起了身,慢步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另一处,吕绍元同二皇子一屋,也居高临下地看着人群里的纪允礼和陆月。 “这就是你那表义妹?瞧着也就是长了几分姿色,怎么就被孟家收为义女的?”说这话的是二皇子。 “下官去的时间短,也没能明白。”吕绍元嘴上说着没明白,心里却早有猜测,定是这陆月发现了孟梓楚身上的毒素,可就算这样,这陆月跑这么远来,还能治那孟梓楚还是怎样。 二皇子倒也没较真,“你寻个机会去套个近乎,别的不管,先熟识起来,好歹看上去是我们这边的,具体就再说。” 一个纪允礼管他有没有才华,二皇子完全没放在眼里,他只看中陆月身后系着的孟家,虽说是个义女,但能让孟家收下,多少有些分量。 “是,殿下。”吕绍元没多言,只是领命。? 第三百零五章 柳兴昌的身份 科考考完了,剩下的便是等待,至于其他的都是听天由命。 之前住在竹青巷是因为这边住的都是外来求学的学子,方便获悉相关科考消息,纪允礼虽然不出门,却不是一无所知。 所以考完试休整了一日之后便是搬家了。 京城他们不熟,但是有专门售卖地形图的。 考试前考生们紧张足不出户,这考完了等待放榜的时间,可不得四处看看。 这个时候这地形图就好卖极了。 纪允礼对照了手中的几张房契,再看了看地形图,然后将几处都标注了出来,最后看向陆月,“你想住哪里?” “这处,你做官肯定要上朝或者上职,这边比较近,也不是太显眼,而且这边去街上也方便,刚好这边一条街上咱们还有铺子,平日里我也方便过去走动。” “好,就住这里,我们待会儿就去看看。” “嗯嗯。”陆月狂点头,她着实闷着了,说着就拉起纪允礼往外走,“我们快些去,也喊上红姐姐一起,那边开新店还得红姐姐搭把手。” 红雨跟着去的时候听到陆月是这样说的,“红姐姐,纪允礼的恩师给了他几张房契,我们现在过去看宅子,离那不远还有店铺,我们一起去瞧瞧,你也摸个路。” 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对,红雨很欣然的就跟着了。 直到她站在了宅子外她傻了,她比这两人早来京都城,也经历了各种找房子的事,所以对房价清楚得很,重点是…… “月妹妹,妹夫的恩师是个什么身份,这地方的宅子不是给钱就买到的,这周边住着的可都是官员,官级大小我不知道,但这周边可都是当官的,多少人挤破头都买不到。之前我寻院子的时候刚好有一家在卖,那价格卖得老高了。” 陆月没想到她随意选的房子还有这么个事在里面,她下意识拉住了纪允礼。 纪允礼就站在一侧,也听见了,反手握住了陆月的手安抚,“无碍,左右就是住人的,我们有房契,不至于被撵出来。” 是这么个理,但…… 陆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而这会儿纪允礼已经敲响了大门,嘎吱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下来,一个脸上带着疤的老头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年岁与柳兴昌差不多,那疤看着有些凶恶。 不过纪允礼并没有露出任何害怕或者蔑视的表情,而是先作揖行了个礼,随后递上手里的房契以及柳兴昌给他的牌子。 “老师将房子赠予了我。” 前一刻还面无表情的老者这一刻突然热泪盈眶,下一句便是,“将军他还好吗?” 一句将军让纪允礼和陆月都愣住了神,主要是将军二字和一个开书院的院长着实联系不到一起。 “老师他很好。”只愣了一下,纪允礼立刻就回神回答。 而就刚刚纪允礼早先的愣神,陈胜就明白了纪允礼并不知道柳兴昌的身份,纪允礼也的确不知道,纪允礼只知道京城里有宅子还有那学识身份肯定有,只是没想到是一个将军。 柳兴昌只告诉他宅子里有人守着,他随便住哪里都可以,剩下的不住,但需要帮他去看看。 “好便好,好便好,快进来,少爷快进来,快进来。” 说着陈胜将纪允礼和陆月迎进了院子。 就现在,陆月和纪允礼还只是当这就是一座宅院,却不知道在他们进去的那一刻,消息飞速就送往了那高墙筑起的皇城内,直直送到了帝王的案前。 送消息的是护龙卫,帝王让他们分散出去暗中护着一些来京城比较优异的寒门学子,莫要被那些世家暗地里动手脚。 只是不曾想…… “你可有看清楚,确定那人进了柳老将军的宅院?” “回陛下,属下看得很清楚,不仅如此,还看到了柳家军的令牌。” 这话让帝王抓着奏折的手都不由得紧了紧,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最后落下一句,“多带几个人,好好守着,务必让朕有看到他的那一日。” “是,陛下。”护龙卫当即领命消失在了御书房。 帝王却是在那里坐了久久。 纪允礼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这个京都城里最高位那人的注意,或者说更深的注意,毕竟最开始在帝王眼里他就只是一个寒门出身的解元。 宅院不是很大,三进三出,所谓的不是很大是跟这座京都城里那种大宅院比,而这对夫妻两人来说真的是刚刚好了,或者说还有些大了。 而这宅院里也住着一些人,年岁不等,但都身负残疾,由陈胜领着一一介绍,无一人不敬。 而这些人将这府邸打扫的干干净净,无一处有尘埃,更是自给自足在宅院里种了蔬菜,还有一些编箩筐的手艺。 当这些被纪允礼和陆月这两个主子看到时,一众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却见陆月极其开心道:“哇,竹编好可爱,我想要个秋千椅和一个摇椅可以吗?” 并不是陆月一来就提要求,而是她看到了这些人的不安,那种急需要被肯定的不安。 果然,她这话音一落,对方有些羞涩腼腆地点了点头,然后高声应道:“可以的,夫人,我等下就帮你做。” 而这一刻放松下来的不止这一人,而是所有人。 今日就是来看看,要住在这里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购买的,纪允礼才开了个口,陈胜立刻就揽了活,说这些归他们来办理,让纪允礼和陆月只等着过几日来住便好了。 一众叔叔伯伯太热情,纪允礼和陆月只能妥协,其实不难猜,这些人应该是曾经上过战场后来受伤无处可去的将士,被柳兴昌收纳在了这里,以看宅子的名义,所以这些人很需要多做事来肯定价值,因此两人只能妥协。 看完了宅子又看了铺子,紧接着又乘着马车在京都城里随意逛了逛熟悉熟悉,目的是熟悉,随意逛得很随意,以至于直接碰上了发丧队。 这自然是要避让的,不止他们避让,大街上很多人都避让在了一侧。 陆月长这么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队伍有些长,队伍走过,纸钱也跟着撒过。 队伍中最显眼的自然就是那队伍里厚重的棺木,再然后便是棺木两侧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以及一个仅是看过去就能感受到满满悲伤的中年女子。 第三百零六章 人还活着,我可以救人 “这王小姐真是福薄,年纪轻轻就丧了命。” “是啊,王大人和王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对她千娇百宠长大,谁人不艳羡,去年榜下捉婿又嫁了一个对她极好的夫婿,怎么偏偏就在生产这一关上丧了命。” “女人啊,真的是无论出生都富贵都躲不开这一关。” “这王小姐平日里瞧着身子挺硬朗,真是没想到没过这一关。” “是啊,这探花郎跟王小姐是多么的伉俪情深,这要探花郎怎么办呀,听闻不忍看王小姐那般模样,连停灵都没停。” “最难过的还得是王大人和王夫人,那么多年才得这么一个闺女,连个庶子都没有。” 周遭的百姓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语着,让陆月和纪允礼一下子就获知了这发丧队的消息。 陆月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棺木边的中年女子为何那般悲伤,她不认识她,但她猜她应该是这个王小姐的母亲王夫人。 棺木由远及近,从眼前走过,一扫而过打算收回视线的陆月突地发现那棺木走过之地尽是一路滴着鲜血,一滴一滴,在汹涌悲伤的队伍里显得极其不显眼。 “怎么了?” 夫妻两人的手是牵在一起的,陆月下意识的紧绷纪允礼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人可能活着,我要下去看看。”说了这一句,陆月当即起身就下了马车。 纪允礼速度也跟着下了马车。 即便是在京都城,马车也不是普通百姓可以用的,所以马车停住的地方,百姓总是让着点距离,这让下车的陆月很轻易就挤到了人群的前方,然后她速度顺着人群前围朝着前面的棺木追去。 她需要靠近一些具体观察一下。 纪允礼紧紧跟着她,冷妆和墨兰连马车也不管了,速度跟上去护着两人,这般,陆月便更顺利了一些。 陆月这行为有些怪异,让人群里一些人忍不住朝她看了过去。 而陆月整个人的心思都只在那棺木之上。 终于,她靠近了棺木,清晰可见那血滴从棺木正下方滴落,而且还是同一个位置。 她习武时间不长,但听力也比从前灵敏,此刻离棺木很近,她屏息聆听,清晰可听闻一道很微弱很微弱的敲击声。 她怕自己听错,看向了跟来的墨兰,低声言语,“敲击声,听见没有?” 墨兰沉重的对着陆月点了点头。 陆月还是没冒然出手,而是眸色沉重地看向纪允礼。 纪允礼眸光温柔包容,“做你想做的就好,不用管我。”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虽然走到现在很难,但他所为是为了让她做自己想做之事。 今日若是他阻止,怕是会成为她一生的心魔。 陆月沉默了一下,又看向了那棺木,一滴滴鲜血顺着棺木底部一滴一滴落下,滴滴刺痛着她的眼。 “夫人……” 只见那跟随着棺木走得中年妇人就那么扑通一声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身侧跟着的丫鬟连忙惊呼。 而这成了压动陆月心中天平的最一根稻草。 陆月就那么冲了出去,一把按在那棺木上,“人还活着,我可以救。” 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奔出来一个小姑娘压着前行的棺木,这得多大的胆。 特别是人群中早片刻就注意到陆月的人,直接被吓了一大跳,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是生猛。 更重要的是那一句人还活着我可以救。 习武后的陆月手劲颇有些大,这一压,抬棺木的人一个重力偏倒站不稳,手一滑,沉重的棺木就那么重重落地。 就在这会儿,那众人口中的探花郎好似才回神一般猛地冲了过来,就要去推开陆月,并嘶吼,“你要干什么?” 冷妆速度拦在了陆月的跟前,将那探花郎挡了回去,被挡回去的探花郎直接摔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送葬的队伍涌了上来将要闹事的陆月给围在了中间。 陆月沉着眸色再次开口,“人还活着,我可以救人。”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夫人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让她安息?你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快将他们赶走,赶走。”探花郎拼命嘶吼着。 “真的还活着吗?”王夫人是伤心过度脱力摔倒,却并没有失去意识,在陆月重复第二遍时,终于颤抖着回过了神,颤微地询问出声。 这一声让陆月看了过去,她看到了一个母亲眼里的期冀,“现在还活着,耽搁了我不确定。” 任何时候都不要否定一个母亲想要救女儿的心。 “开棺,立刻开棺。”王夫人立刻下令。 探花郎这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来阻止,“娘,不要,让倩倩安息,娘,倩倩死了,让她安息。” 探花郎痛苦流泪却又迫使自己理智。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是不是李勋派来的,是不是连死都不让她安生?” “开棺。” 然而任由探花郎如何嘶吼,王夫人一声令下,队伍里走出人上来开棺,毕竟这些可是王家的人。 终于,厚重的棺木被打开,看到棺木内女子的那一刻,谁也不用怀疑陆月的话了,因为女子虽然双眼紧闭,但两边眼角满是泪珠,两侧的布巾更是湿透了,可见不知哭了多久。 看着这一幕,王夫人接受不了地痛喊出声,“倩倩,娘的倩倩,娘竟是差点就要活埋了你……” 一个双眼流泪的人如何没意识? “扶人,去一侧医馆。”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巧,周边刚好有一家医馆。 墨兰闻言立刻帮忙,冷妆则在这一侧护着陆月。 而这个时候探花郎想再阻止已然不能,只能哭着喊着女子的名字,“倩倩,倩倩……” 一众百姓直接傻了,这什么情况,都要下葬了,没死? 医者父母心,一侧医馆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的场景,瞧着陆月将王倩带了进来,并没有忌讳,还速度帮忙安排了地方,以及生产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 王夫人很不放心女儿,就那么被人扶着也跟了进去。 探花郎慢了两步也跟着进去,只是被拦在了生孩子的产房之外。 就在这会进去的陆月走了出来,走向了纪允礼,“你的药给我。” 纪允礼的药皆是补身子提气血的药,里面更是有千年人参,此刻在没有比这药效更好以及好吞咽的药了。 纪允礼当即从身上拿出了药瓶就递给了陆月,陆月握着转身就往屋内走。 就在这时探花郎好似站不稳的样子倒向了陆月,纪允礼一个踏步上前挡在了陆月的跟前,扶了探花郎一把,力道有些大,强制性扶着人就坐去了一侧的椅子上,“我夫人医术很好,你等着就好。” 纪允礼话落的瞬间,探花郎突然颤抖得很厉害,好似痉挛了一般。? 第三百零七章 又不是被拉去活埋 屋内,拿了药回来的陆月打开瓶子就直接掰开王倩的嘴往里面倒,足足倒了半瓶进去。 紧接着解开了她的衣衫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就开始给她扎针,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那么睁开了眼。 王夫人一直守着,见状一下子哭出了声,“倩倩,倩倩……” 王倩的泪水流的更凶了,只是还不能开口。 “配合我呼吸用力,我帮你把孩子生下来,听懂了眨一下眼睛。” 王倩当即配合地眨了一下眼,她清晰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道在慢慢恢复。 等待总是漫长的,屋内是,屋外亦是,医馆外更是。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入棺了还活着,他们可是听说这王小姐是难产而亡,这还能救活? 谁也没去注意时间究竟流逝了多久,只突闻一声哇的一声啼哭声,这一声喊得所有人心不由得跟着一跳。 明明跟自己毫无干系,但却莫名激动。 “生下来了,生下来了,真的生下来了。”百姓们不由得你同我言语,我同你言语。 而作为孩子的父亲,探花郎竟是整个人愣神在了那。 “你夫人生了,你不开心吗?” 这一声突地响起,没点名道姓,却是让探花郎整个人一个激灵,猛地转头,那一瞬间身子的颤栗和眸底深处的惊恐慌张尽显纪允礼眼底。 下一刻,探花郎连忙低头借着孩子整理衣服的动作掩盖一切,“还没听到我夫人平安的消息,我没办法心安,我……” 下面的话没了言语,但足可见其对王倩的伉俪情深。 纪允礼深深看了探花郎一眼,没再言语。 屋内,听到孩子哭声后,王倩连看孩子一眼都没能够,就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倩倩……” 这一幕吓得王夫人惊喊出声。 “不用担心,只是体力透支,可以养回来,倒是这孩子,弱得很,很需要仔细对待,这孩子有些不足月,还没到生产时候,是这位小姐服了催生的药提前催生的。” 这话听得王夫人整个人惊骇极了,不可能,她女儿肯定不可能会服用什么提前催生的药。 该说的,陆月都说了,下面的就跟她没关系了。 陆月没再说什么,抬脚便欲功成身退。 刚动被惊骇过后回神的王夫人拦住了去路,对着陆月就要跪下去,还是陆月眼疾手快扶住了人,“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王夫人整个人都是颤得,一双眼睛早已经哭得没了泪水,只余下满满的红肿,“姑娘,你这是救了我的命。” “我是大夫,不可能明知人活着而不救。产妇和孩子都需要照料,夫人好好保重身子,我夫君还在外面等我,我便先告辞了。” 说着,陆月松开了拖着的王夫人,随后利落转身离去。 王夫人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和外孙女,最终只能先顾这两人。 陆月是净了手出来的,但衣摆上沾染上的血迹却是怎么也没办法消除的,以至于突地一出现很是吓人。 大概外面除了纪允礼,都被吓到了,特别是那探花郎。 纪允礼带着心疼迎了过去,陆月面色明显可见比进去之前疲惫了不少,“还好吗?” 纪允礼直接将人半揽在怀里。 陆月也没撑着,直接就靠在了纪允礼怀里,“有点累,有点饿。” “那我们回去,再让墨兰去酒楼买些吃的回去,你想吃什么?” “清淡些。” “好。” 医馆外的百姓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除了最早听到的一点点孩子哭声。 以至于此刻看着沾着血迹的陆月出现,连忙询问,“姑娘,王小姐活了吗?” “对呀,姑娘,那王小姐活了吗?” 你一句我一句的,谈不上什么关心不关心的,就是想知道。 “母子平安。”陆月给了这四个字。 简单的四个字直接让人群炸开了锅。 陆月却是不再管,被纪允礼就那么拥着上了马车,等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议论了一番想再询问的时候,已然不见陆月的身影。 王大人是吏部侍郎,在京都城里本就有一定的知名度,去年又榜下捉婿捉了探花郎,之后探花郎和王小姐那叫一个伉俪情深,没少在京都城里扬名。 因此今儿个这丧葬也是比较受关注的,以至于此刻王倩死而复活平安馋女,一下子就爆了,直盖早两日的科考风头。 与之同时陆月这个拦棺救人的女子也一瞬间跟着爆了,就是无人知晓陆月是谁。 自然,这是一般人,一些个权贵却是瞬时间清清楚楚,例如对陆月医术有些质疑的三皇子,再比如想让三皇子在前面当小白鼠的长公主驸马。 本欲打算让自己表妹去接近的三皇子,瞬间直接决定自己上阵。 这日,在得知陆月和纪允礼在香飘楼吃午饭的时候,他也去了香飘楼。 纪允礼和陆月没有在雅间,而是在一楼大堂不是很起眼的临窗角落里定了一个位置。 据说香飘楼的醉鸭特别闻名,陆月就很想尝一尝。 三皇子来的时候,陆月还在等闻名的醉鸭,并没有吃上饭,就在那左张右望,一会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大街,一会儿看向酒楼里有些吵囔的大堂,一会儿发着愣听着那七嘴八舌的吵囔,从中了解她不熟悉的京都城。 陆月都没注意到三皇子进来,就突然听到一声惊呼,“爷,爷,你怎么了?有没有大夫?帮我家爷看看。” 这一声声音极大,一下子就让整个大堂安静了下来,并且所有人都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陆月和纪允礼都不例外。 陆月是侧坐的位置,又四处乱瞧,是在听到声响的时候才看过去,看到的全是人头,也没瞧见那个倒下的人。 而纪允礼却是从三皇子一进门开始就看在了眼里,那是一个衣着华贵气度非凡的少年,尽管对方面色看上去很是病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少年晕倒前若有似无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三皇子身边的下人还在叫唤,陆月却是坐在这动也不动,纪允礼也不做声。 周遭看官却是看不下去了。 “我说你这个奴才,主子晕厥了送去医馆呀,你在这喊来喊去的你主子就能没事了吗?” “你这奴才太不靠谱了,你主子醒过来还不把你发卖了,喊的功夫都送去医馆了。” “你主子真倒霉,怎么有你这么个奴才。”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等的人却始终无动于衷,三皇子身侧的奴才小城子不得不灰溜溜连忙架起三皇子李阙就往外走。 刚一路入马车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小城子直接就被李阙阴沉着脸踹了一脚,“蠢货。” 小城子除了承受着再无其他。 李阙也就只踹了一脚,目的没达成气得他直接忍不住一声接着一声咳嗽,他着实不明白连拦棺救人的事都做出了,为何对他这个明显病弱晕厥的人视而不见。 小城子惶恐的在一侧递上茶水和药丸。 李阙这次没动手,一阵咳嗽后,接过药丸和茶水喝进了肚子里,紧接着往后一躺,“去我外公府上。” “是,殿下。”下一刻,马车便驶离了香满楼一侧的小巷。 纪允礼这位置坐得是真的好,内可视大门,透窗可视巷子,虽不见里面,却可见那巷子口。 他是看着人进去的,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所以…… “客观,醉鸭来了。”小二的醉鸭在这个时候送了上来。 纪允礼当即收回了眸光,陆月却是已经伸手去拽鸭腿,先拽了一个放在了他的碗里,后来自己拽了一个吃了起来,一口下嘴直接欢愉地眯起了眼睛。 纪允礼没辜负陆月的心意,拿起筷子夹起轻咬了一口,随即状似不经意询问,“阿月,刚刚那人你怎么没过去?” 陆月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纪允礼说的是谁,一边要幸福地咬了一口鸭腿,一边回道:“又不是要被拉去活埋没人救,我过去做什么?” 这话听得纪允礼不由得弯起了嘴角,这话真的是够一针见血,“嗯,有道理。” 就挺好,以后他不用挂心她会被欺骗利用,这京都城里真的是处处是陷阱。 香飘楼里可不止纪允礼陆月以及来了又离开的李阙。 这里醉鸭深受京都城里的人喜欢,自然事人来人往。 相比于三皇子李阙的刻意,二皇子李哲则是纯属运气好碰上了。 他就那么在二楼雅间里很悠闲地欣赏了一番三皇子李阙的自导自演,以及陆月的无动于衷。 “老三竟然亲自上阵,还败兴而归,可真是有意思。” 这一句自然是嘲讽三皇子李阙的。 与他一起的自然是吕绍元了,这皇子说皇子,他一个臣子自然是不能随意开口应和的。 “不过那个陆月更有意思,拦棺救人搞得沸沸扬扬,竟然对老三见死不救,着实有些叫人看不明白了。” 吕绍元对陆月并不了解,不过,“孟家的人脾气都有些怪。” 这是将陆月归咎于孟家人言语了。 李哲沉默了一下,随即道:“你也没刻意去接近了,若是起到了反作用就过于得不偿失了,等等看贴榜后再说。” 吕绍元本就不欲主动去打招呼,太丢身份,说是孟家义女,不过就是山野里走了狗屎运的村姑,如今李哲说不用主动去刚刚好。 “是,殿下。”? 第三百零八章 杏榜下的杀意 两次科举都是帝王的手笔,自然这批卷之人也是帝王亲自甄选。 所以待结果一出来之际,就被呈现到了帝王的御案上。 放在最上面的便是其中之最。 文章还没看,入眼的字已然让帝王看出了不一般。 内敛中藏着的凛冽,独独这一特制就是他想要的。 随着字入眼,文章也不自觉跟着一字一字涌入脑海,至此最后一字看完才惊觉竟是看完了整篇文章,甚至有些意犹未尽,还想要继续一探究竟。 文章看完到最后眸光自然落在了角落里的署名上,陌生却又熟悉的三个字就那么映入眼帘。 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帝王竟是不觉得意外。 下一刻,帝王拿开了第一张开始了下面的阅卷,毕竟给一整个朝堂大换血不是一人就足够的。 “就这样放榜,放榜后直接将人通知到位,明日早朝金銮殿上进行殿试。” “是,陛下。”礼部尚书立刻领命。 杏榜一出,立刻就引来了早早守着的一众人来围观。 这一众人自然不仅仅是考生,还有京都城里的权贵。 有的人等着榜下捉婿,有的人则是等着拉拢新进进士。 纪允礼和陆月到贡院门前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山人海,连个挤进去的地方都没有。 索性纪允礼也不急,而这周边多的是等待的茶楼酒肆。 “离午时不远了,我们先去吃个饭,边吃边等,人总是要少的。” 陆月也不是很着急,当即应了一声,“好。” 只是还不等两人转身,一道声响穿透了人群传了过来。 “纪兄,纪兄,你又是榜首,是会元,会元。” 这一声嚎,一下子让一众拥挤的人群自发地散了开来,就为了看声音的主人何如何从。 在场的人群各色有之,很多人早早就守着榜,就为了早些瞧见,而除了自己本身是否考中之外,榜首历届以来那都是惹眼的。 而今年这个榜首谁都没听过,无论是考生还是世家的人,这会儿正在研究这人是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声,谁不看过去。 柳正文却还没发现周边的异样,只觉得人群一下子就散了,他一下子就好极了,哪里管那么多,直接高兴地就朝着纪允礼冲了过去,就好似是他榜首一般。 “纪兄,纪兄,你又是榜首,是会元,会元。” 同样的话在柳正文停在纪允礼跟前时,又重复了一遍。 紧接着便是,“恭喜纪兄,贺喜纪兄。” 这当真是比他自己中了还欢喜。 这一下真的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是纪允礼了。 “这不是早些时候那对拦棺救人的夫妻吗?”总有几个记性好且见过那日之事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一个本不存在的流言一下子就飘散了出来。 大体就是莫不是因为这人是救了王大人的女儿所以才成了榜首? “多谢柳兄,不知柳兄如何了?” 路都让出来了,纪允礼万没有不进去看榜的道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纪允礼先道谢,后一边问着一边就着那空出来的路一路向前。 陆月自然是紧随其后。 “略逊纪兄些许。”柳正文羞赫一笑。 所谓略逊,自然是名次不差。 “恭喜。” “同喜同喜。” 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已然到了杏榜前,纪允礼不再言语,而是眸光速度从杏榜上扫过。 周遭声声关于他的议论声也在不停歇地响起,自然,人群也跟着拥挤了过来,毕竟好奇之后还得看榜。 在人群拥挤过来的刹那,纪允礼将陆月护在了身前。 陆月自然也在看榜,虽然不认识,但不妨碍她了解一下,毕竟这些人以后很可能成为纪允礼的竞争对象。 人群的拥挤,很多时候可以成为一种掩饰的存在。 陆月正在看榜,突地一股杀气靠近,她想都不想反手一把就推开了纪允礼。 而这一推,一把在太阳光的折射下闪着锐光的匕首赫然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人群一下子就暴动了起来。 对方许是没想到没能刺中,抬手就要再来一下,直接被陆月一个抬脚给踢到了手腕,踢得他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子让对方意识到了不对劲,转身就往暴动的人群里挤了进去。 陆月下意识要追过去,被纪允礼一把拉住。 而同时间,人群另几处也发生了躁动。 “杀人了……杀人了……” 这一场杀戮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好在不远处巡逻的京城守备军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立刻冲了过来,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暴动和慌乱。 不过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李阳,李阳……”血色的尸体旁,一人痛哭。 陆月不认识这个叫李阳的,但她刚刚在榜单上扫到了他的名字。 大街上死人了,还是在杏榜下,更是榜上的进士,这可是天大的事,更别提还有其他人被刺杀受伤的人,无一不是进士,这一听就是在针对进士。 守备军迅速将人群进行了包围,不管究竟怎么回事,这里的人一个都被想跑。 两次科举时间提前就足够显示帝王对这一次科举的重视。 此刻却是发生了人命,消息速度就被送到了帝王的御案上,帝王当即震怒。 “让大理寺给朕查,三日内必须给朕一个结果,朕倒要看看究竟何人这般大胆?” 杏榜下刺杀进士,这不是挑衅帝王威严是什么? 在帝王愤怒,以及杏榜下所有人被带去大理寺录口供的时候,在京都城的西街贫民窟的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几人跪在一个脸上被疤痕覆盖的人面前。 “几个手无缚之力的书生,你们就杀了一个?” 疤痕人声音极力压着,却依旧压不住里面的愤怒。 跪着的几人谁也没说话。 疤痕人看着气到极致,却是没再多说,而是扔了一把银袋子在地上,“一人拿一个躲起来,被抓到就自求多福。” 闻言,地上跪着的几人立刻一人抓住一个银钱袋子,紧接着退了出去,然后四散了开去。 眼瞧着人都消失了,疤痕人面上瞬间怒意全无,下一刻也消失在了屋内,七闪八闪不见了人影。 眼瞧着天色黑了,他闪身进了京都城里一座大宅院里,然后落在了一个坐于轮椅上的人面前。 “主子,已经按照计划行事,就是那纪允礼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下面的请主子指示。” “等。”对方什么都没说,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第三百零九章 殿试 杏榜下的刺杀完全不影响第二日的殿试。 除了丧命的那一位,以及一位重伤爬不起来的那一人,剩下的受伤的几人一个都没落下的早早的来到了皇宫门口。 纪允礼虽然没受伤,但那一看就病弱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将他归之于那一类,更别提他乃是榜首。 虽然昨日杏榜下发生了刺杀,但一点也不影响今日迎接殿试,众人的紧张与欣喜。 宫道的漫长一点一点平复着众考生的心。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金銮殿外,还没进去,那扑面而来的威严就让人不由得发怵。 而一路走来始终面色清冷眸光淡然的纪允礼也在这一会儿终于变了眸色,变得暗沉幽深,裹着浓烈的野望。 “宣学子进殿。” 当这一声响起的时候,纪允礼速度垂下了眼睑,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融于一众温和的学子之中。 大殿内,帝王高坐于龙椅之上,文武百官列于两侧。 殿内的威严瞬间比殿外威严了好几倍,有些个胆子略小的,腿都打颤了。 刚刚好这会儿要跪拜,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在看一众学子,百官也在看。 与往年比,今年的学子寒门占据了一大半,这狠狠显示了陛下打算重用寒门的心。 特别是今年的榜首竟然也是出自寒门,着实让一众世家不得不担忧。 自然,他们压根看不上寒门,觉得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主要还是帝王的态度。 “平身。” “谢主隆恩。”谢恩后,一众学子站了起来。 帝王也不废话,直接让下面的人搬来桌椅以及发下考题,亲自监考。 这真的是严谨到了极致。 在帝王和百官的监督下做考,真的是不仅考验知识,还考验心理承受力。 纪允礼在这边参加殿试,陆月那边则是新店开张。 这些日子,她不仅搬入了新宅子,新店铺也开业了。 而这边因为地理位置比较靠近权贵住的地方,所以里面的布料与之前的店不同,皆是用了上等。 陆月更是花了一些图样给绣娘去创新成衣样式。 她不懂设计,但她可以将自己从前见过的一些古装样式画出来,至于剩下的专业的绣娘会处理。 陆月用了打折以及买大件赠小件的销售手段,一下子就让新店火热了起来,更是打响了其他几个店的名声,毕竟就算今日进来的,也不见得谁都想要一直买高等品。 而一直注意着陆月的蔡国公府上也终于找到了让人接近的机会。 蔡琳近乎是被逼着来的,一张脸臭极了,让她去讨好接近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平民,她才不乐意。 可她爹的话她又不能不听,特别是还有表哥的嘱咐,她真的是更不能不听了。 下马车的时候她是带着怨气下马车的,然在进入店铺的时候,整个人的心神全部都被殿内的衣服给吸引了过去。 没有女子不爱美的,更别提时不时总要跟人比上一比的官家小姐。 “这位小姐,今日我们新店开张,除了一些时下流行的衣衫,还有一些我们自己店里新设计的款式,小姐你喜欢哪一件?我可以为你介绍,拿给你试穿。” 新店开张,自然是招了人的,却别于别家,店里的都是女子。 本就看上了衣服,再有什么可以试穿的热情服务,蔡琳一下子就将自己爹交给她的任务给忘去了脑后,就那么在女店员的介绍下,试了好几件衣服。 这还是第一次不用等就能拿到合适成衣的,蔡琳当即直接就拿下了看中的几套衣服,买的多不仅打折还能一些小物件赠品,比如精美帕子,还有布偶小玩具什么的,真的是让蔡琳满意极了。 眼瞧着蔡琳买了东西欢喜的就要离开,跟着她来的丫鬟终于忍不住开口低声提醒,“小姐,你忘了老爷交代的事了。” 被这么一提醒,蔡琳这才突地想起来自己最开始要来做什么的,整个人就那么僵在了那。 沉默了片刻,到底不敢不做自己爹交代的事,当即转过了身重新朝殿内瞧去。 “小姐,就柜台那边穿绿衣服的那个女子。”提前踩点这种事自然得丫鬟来。 而早片刻瞧着蔡琳要走的女店员,这会儿将人不走了,立刻就迎了上来,“小姐,请问你还需要什么?” 蔡琳一下子脑子也转不出个借口。 这会儿丫鬟开了口,“我们小姐还想给我们夫人看两件衣裳,你们款式挺好看,不知道你们上不上门剪裁?” 小姑娘试试衣服没什么,爱美嘛,但大家夫人们就很端庄了,绝对不会在外面试衣服,必须去府上裁剪才能显示出格调。 一听这话女店员道:“这个支持的,不知小姐府上哪一位,请到柜台这边登记一下,然后约日期上门。” 一听这话,蔡琳晓得机会来了,当即几步就朝着柜台走去,刚刚好陆月刚给一位夫人结了账。 “蔡国公府约个上门裁剪。” 到了跟前,蔡琳都没给女店员说话的机会,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高昂着头,满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从骨子里就散发着对陆月的蔑视。 这蔑视来得莫名其妙,毕竟你情我愿的买卖,没必要这般,但这华丽的蔡国公府…… 陆月压下心底腾起的冷意,挂着生意人的随后,“可能需要等几日,我们新店开张,这几日大概会比较忙,人手不太够,还请小姐谅解。” 这话让蔡琳瞬间皱了眉,她都报出蔡国公府的名声了,怎么一个卖衣服的竟然还不上赶着?不是该感恩戴德吗? 蔡琳不满意,但到底没多言,“那我过几日再来约。” 落下这么一句下次再见的话,蔡琳完成任务似的转身就走,那模样当真是多呆一秒都好似对她的亵渎一般。 陆月默默看了蔡琳的背影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言语,垂下眼睑盖去了眼底的冷色,开始接待下一位结账的客人。? 第三百一十章 状元游街 一身红衣打马游街是多少学子的梦,又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期盼。 “那是状元郎吗?” “天啊,状元郎好好看。” “我怎么看着身子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不重要不重要,好看就行了,还是状元郎呢,我要嫁给他。” “你歇会儿,人家有妻子了。” “这么年轻就有妻子了吗?你哪里听来的消息,定是乱说。” “早些时日王小姐的棺木被人拦下那事你可还记得?就是这状元郎的夫人救的。” “哦天,这么凶残,那我选探花郎好了,探花郎也好看。” 议论归议论,一点也不影响各种手帕香囊从街边、茶楼等地朝着一路打马而过的状元和探花郎砸过去。 为何榜眼没有? 自然是因为榜眼是个中年男子,这个年岁自然不及两位年轻人讨姑娘们喜欢。 这样的时刻陆月如何能不在? 她没介意人群中那些女子的言语,她只需要知道那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而来的人心里装的是她就足够了。 终于,那高头大马离她越来越近,她当即将手中准备好的帕子和香囊朝着那高头大马上的红衣抛了过去。 一路上视手帕和香囊于无物的纪允礼,在这手帕和香囊抛过来的时候一个抬手准确无误的将两样物件给紧紧攥在了手里,并朝着陆月温柔一笑。 站在陆月周边的女子在看到这一笑的时候,直接尖叫出声,“啊,状元郎朝我笑了,状元郎接我帕子和香囊了。” 那么多帕子香囊,谁也没瞧见具体是谁的,反正瞧见纪允礼接了,就说是她的。 那争吵真的是相当激烈。 陆月完全没想到京都城里的女子竟然这么彪,不是说都是矜持的? 马儿已经涿渐远去,陆月也没再追过去,见证过纪允礼的风光就可以了,随后转身就回了不远处的铺子,今日铺子新开张,她还得去照应呢。 就在陆月回铺子后不久,吏部侍郎王贵的夫人来了,这夫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之前陆月拦棺救人的那户人家。 上来就要了几十套刚出生的孩子的衣服,以及几十套纤瘦年轻女子的衣服。 这一开口,那是一下子就将店内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毕竟这时候开店到现在属实比较豪横的一个客户了。 陆月一向记性好,仅一眼就认出了王夫人。 而王夫人一进来就看向了她,此刻一见她抬眸看了过来,立刻大步走了过来,满眼的激动,“姑娘,我闺女和外孙女身子平稳了,还请姑娘原谅我这般迟才来寻姑娘。” 王夫人是真的很激动,毕竟陆月救的是她的命呀,也很歉疚,毕竟着实来的有些迟,但实在是她的闺女和外孙女身子刚刚才平稳。 “夫人言重了,举手之劳,夫人不用一直记挂在心上。” “怎么能不记挂?姑娘救的可是我的命,那日情况紧急,我一直担心着闺女和外孙女,都没顾得上姑娘,这些日子我一直心难安,要不是我姑娘,我那闺女和外孙女……” 说到这王夫人就忍不住要哽咽,她真的无法想象那后果。 “夫人莫要难过,您女儿和外孙女不是都好好的?是夫人您仁慈的福报。” 陆月这一句也不是恭维,那日若是王夫人不支持她,她真的很难救人,总不能强行救人,闹得救人不成反惹一身罪。 王夫人侧首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没再多言,而是从一侧丫鬟的手里拿了盒子放在了陆月面前的柜台上,“这是谢礼,还请姑娘收下。” 陆月自然是下意识要拒绝的,“夫人,我……” “之后我闺女和外孙女的身子我还想麻烦姑娘帮忙看看,请姑娘不要推辞,全当是诊金了。” 这有些不好接话,陆月一时没言语。 王夫人自然也看出了陆月的为难,“我知道为难姑娘了,只是我闺女一直不开心,我怎么劝都劝不好,我想着你救了她,定是能听你两句,请姑娘帮忙劝劝,全了我一个做母亲的心。” 最后一句说动了陆月,最终陆月点了头,“好。” 王夫人瞬间喜极而泣,最后约了上门的时间,留下了东西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陆月盯着那留下的盒子好一会儿,最后打了开来瞧了瞧,没成想竟然是一株千年人参,这一看就是用了心了,是真的在感谢她。 作为新科状元,少不得要被拉去应酬,然纪允礼却是以身子弱为缘由一并都拒绝了。 尽管院子已经不再是蓝州城里的那个院子,但里面亮着的灯火始终是他的向往。 “我家状元郎回来了。” 刚一入家门,纪允礼就听到了这一声调侃。 仅是看着那烛火下站着的娇小身影,纪允礼就觉得心一片柔软。 而明明下午见到的时候,对方穿得还是一身青衣,此刻却是一身艳红,与他身上的状元服如出一辙,仅是看着就让纪允礼觉得一颗心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怎么?被我迷住了?”陆月笑着朝不说话的纪允礼走过去。 “嗯,迷住了。”纪允礼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这话反倒是闹得陆月脸一红,也仅此而已,随即一手拿着灯笼,一手牵着纪允礼的手就往宅院内走去。 “状元郎今日可真是受欢迎,如何?有没有被那帕子和香囊迷了眼?”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刚进屋。 纪允礼直接反手就将陆月给按在了墙壁上,被按住的陆月抬眸满眼调侃笑意地看着纪允礼,颇有几分挑衅之意。 纪允礼看着陆月不说话,而是抬手将她手上的灯笼拿开挂去一边,随即朝着陆月压了过去,轻靠在她耳侧,“只要阿月。” 这话听得陆月眸光一颤,紧接着问了一句,“要我什么?我的帕子我的香囊还是……我的人……” 最后一字落下,陆月直接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就那么喷洒在了纪允礼的耳朵上。 许是没想到陆月会说这样的话以及做这样的事,纪允礼直接惊得转眸盯着她,满目幽暗以及……? 第三百一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阿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眸光幽暗,声音低哑,那模样说下一刻将陆月拆吃入腹都不为过。 这话问得陆月有些羞涩,毕竟接下来她要做的是一件很大胆的事,不过她没退缩,而是抬手摸上了纪允礼红色衣领下的脖颈,指尖直接按上了那脖颈间的凸起,眸光也在瞬间变得娇媚。 “你就说你要不要?” 这话听得纪允礼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一身红衣再配着这一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 “阿月,我欠你一个大婚。” “人生四大喜事听说过没有?” 这话题转得有些突然,纪允礼微微有些疑惑,“什么?”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话真的已经暗示的足够明显了,只是,“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纪允礼,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落下这一句,陆月不再废话,直接吻上了纪允礼。 纪允礼想给陆月一个盛大的婚礼,是不想她被人轻视,但对她的主动他亦无法拒绝,他一向都舍不得拒绝她。 陆月就这么一边亲着人一边将人往后推,纪允礼就那么背推得步步后退,最后磕到了床沿倒了下去。 陆月羞红着面色却是晶亮着眼眸,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身红衣铺散在榻上的纪允礼,只觉得他好看极了。 “我们夫妻这么久,你说你没碰我,你觉得有人信?” 这话竟是叫纪允礼无法回答。 “我知道你想给我最好的,可纪允礼,我也想给你最好的,今夜你金榜题名,作为妻子,我想给你送份礼,我想要你以后每次升迁都记得这一夜。我想要的才是最好的,我现在就想要在今夜把自己给你,你确定不要?” 暖香玉在怀本就难捱,陆月更是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纪允礼如何还能无动于衷? “要。”一个翻身纪允礼反身将陆月给压在了身下。 艳丽的红衣,墨黑的长发,一切都仿似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夜,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副打扮,只是那个时候的他…… 吻轻轻落下,带着珍惜,带着疼爱,一点一点划过陆月的每一寸肌肤。 衣衫件件脱落,红梅花绽开,相知相许的爱意在瞬间交融。 …… 殿试过后便是任命官职。 一众进士,在休息了三日之后,再次被招到金銮殿。 照理说前三甲应该被安排进翰林院,但…… “新科状元纪允礼上前听命。” 帝王一声令下,纪允礼立刻上前跪拜行礼。 “朕任命你为大理寺正五品右寺丞,即日起入职。” “臣领旨,谢主隆恩。” 这个任职帝王满意,纪允礼也满意,毕竟是个实权位置,更是个办实事的部门,升职较快。 但大臣们却是不满意,他们爬得要死,凭什么一个不知道哪个穷山沟里爬出来的状元,一上来就正五品大理寺寺丞,不行。 想是这么想,但没有谁傻的立刻就站出来做那个出头鸟。 帝王任命的话语还在继续,这站在金銮殿上的进士,有世家的人也有寒门的人,在帝王说完最后一人的任命时,一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众位爱卿,对朕的旨意可有何异议?” 没人说话,帝王就直接问。 所谓帝王之术是什么?自然是平衡术。 不是纪允礼的任职有些惹眼?那一些世家子弟也放在实权位置上,你看你还要不要反驳? 若是反驳一人,那就是所有人都不合格? 且除了纪允礼的任职有些过于惹眼之外,其他寒门的任职几乎不怎么惹眼,而纪允礼惹眼不正是因为人家是状元? “陛下英明。” 谁第一个开的口不知道,总之一片应和声,听到这话,帝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这任职便是今日早朝的大事,眼瞧着无人有异议,帝王直接下令让各部让各部的人给领回去熟悉环境。 至于外放的那一些等着过两日远走赴任便可。 纪允礼作为大理寺正五品右寺丞,自然是跟着大理寺卿走了。 大理寺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也算是干了半辈子了,倒也没对纪允礼说什么,只是对他说了句跟我走,然后便在前面率先走了起来。 纪允礼当即速度跟上。 纪允礼是大理寺右寺丞,自然还有一个左寺丞。 一回到大理寺,大理寺卿就将纪允礼交给了左寺丞,让他领他熟悉环境。 左寺丞也没有比大理寺卿年轻到哪里去,不过人也还算不错,也没看纪允礼年轻就为难他,该带着转悠大理寺就带着转悠大理寺,在一整个熟悉下来后,就分派给了他翻阅和整理卷宗的任务,然后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大理寺左寺丞对纪允礼没什么意见,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意见,特别是那些做了好些年寺正的人,眼瞧着自己爬上寺丞指日可待,突然空降这么一人把他们的职位给掳走了,谁能高兴? 不过这怎么说也是帝王任命的,他们也不好明着做什么,但背地里阳奉阴违总可以?又或者不配合不帮忙总可以? 因此,新上任的纪允礼硬生生一人独自翻阅以及整理了一日的卷宗,甚至夜色黑了都还没离开,直到手里的那个卷宗整理完,这才起身下职。 灯光还是那个灯光,人还是那个人,但过了那夜之后,如今再看,纪允礼只觉得陆月整个人哪哪看着都娇媚,娇媚得他恨不能将人就地拆吃入腹。 陆月并不知道纪允礼的想法,瞧着人回来了,立刻就布上了小厨房温着的饭菜。 “我被陛下任命到了大理寺,做了正五品右寺丞,今日整理了一日的卷宗。” 收回过于灼热的眸光,纪允礼一边净手入座一边同陆月讲述自己今日的入职。 “正五品?”这个品级陆月是有些诧异的。 “嗯。” “你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有人为难你?”新入职的年轻人,被为难实属正常。 “也不算,就是没人帮我,这些不重要,不过就是翻阅整理卷宗,刚刚好方便我去了解,我挺好,不用担心我。” 纪允礼说挺好,陆月也就信了。 “身子注重好,我给的药记得按时吃。” “好。” “今日我收了好些帖子,直接就都送到店里去了,等下吃完饭你看看。” 新科状元夫人总是要收到许多帖子的,早几日任职没有下来,所有人一直很安静,直到今日任职下来了,那帖子当即就满天飞了起来,而这意思无疑就是拉拢。 “好。” 接着两人再无言语,吃完了洗漱了一番之后两人便回到了屋中,此刻天色已经很晚很晚了。 帖子全都被陆月放在了平日里纪允礼看书的书桌上。 纪允礼就那么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止如此,还将陆月拉到了他的怀里,就那么圈着陆月,拿起了桌子上的帖子一张一张看了起来,每看一张就和陆月解释一番这是谁谁谁,在朝中什么职位,家里是个什么境况。 不是太详细,但简单的了解却是有的,而这些自然是纪允礼早早就让人查探的,总不能一头懵的就那么扎入官场。 全部说完后,纪允礼挑出了几张帖子,“这些帖子你挨个去一遍,从这一张开始,你什么都不用管,就按照官阶去,官阶最大的开始,一个一个往下,一个不漏的都去一遍。把冷妆和墨兰带着,不用讨好谁,保证你自己不被欺负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在官场上就得有社交,至于怎么交,那就是看个人了。 “我刚入职比较忙,没什么时间陪你。你在家也是一个人,不如出去见识一下,你去一日休息一日,隔一日再去,这般既不累也去见识了一番,你觉得如何?” 这京都城里赴宴当做消遣的,怕是纪允礼这是独此一份了。 “好。”陆月向来纪允礼说什么便是什么。 而到这里算是正事说结束了,纪允礼早片刻抱着陆月还算规矩的手一下子就不规矩了起来,更是靠着人低声问了一句,“还疼吗?” 这一句问得陆月脸嗖地一下就红了,早先有多勇猛,这会儿就有多羞涩,一张脸直接就埋进了纪允礼的怀里。 纪允礼看得稀罕极了,也心猿意马极了,不再多言,直接就着陆月的耳侧就亲吻了起来,而回应他的则是她的颤栗,他简直爱惨了她这个模样。 陆月的任由他予取予求便是最好的回应,如此,纪允礼便一发不可收拾…… 第三百一十二章 宴会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到了樱花四月,正是春装上身的大好时节。 京都城里的小姐夫人们一个个都脱下了厚重的棉衣,穿上了轻薄的春装,真真是一个塞一个好看。 这一个月里,纪允礼日日早出晚归,在大理寺看卷宗整理卷宗,这让等着他搞出点事的一众人觉得也不过如此,就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给了他实权位置都不知道好好用。 在反观陆月这边,一个月的时间都在参加宴会,最开始参加的时候,众人还猜测着她打算站哪个队,毕竟她是状元夫人,她站哪个队就代表状元站哪个队。 然在她多参加了几场宴会之后,众人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按照官员品级按个参加,特别是在又观察了几场宴会之后,就更确定了,竟是一时间让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夫妻俩的作为让满朝文武各党各派都看在眼里,最后一致认为这状元就是个书呆子,这状元夫人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一时间,除了身体原因想要让陆月帮着瞧上一瞧的三皇子一派,其他人直接都不再关注这对夫妻了。 而三皇子因着这一个月来陆月参加的宴会等级都不高,他也不好去参加,那样太明显。 眼瞧着三皇子李阙迟迟没有动静,耶律光有些等不及地做了些动作,毕竟他等太久了,等不了了。 而耶律光能做的动作无非就是让长公主开宴会,然后宴请一整个权贵圈的青年男女。 至于理由,长公主开宴会还需要什么理由?自然是想要开了,那自然就开了。 自然,由头还是有的,那就是赏花,赏四月的桃花,这份风景除了城外的龙山寺上有之外,也就只有公主府有了。 早早的,公主府门前就聚集了许多人,谁不知道长公主得陛下宠爱,近乎有求必应,自然都上赶着来了。 纪允礼虽说是新科状元,但这热度在经过一个月之后已然过去,现在的他不过就是大理寺里面一个小小的寺丞,还是个书呆子寺丞,整日里就知道看卷宗看卷宗看卷宗。 这样的一个官员自然在一群世家青年才俊中甚是不起眼。 纪允礼来的不早,却也不算迟。 这是纪允礼与陆月第一次一同来参加一个宴会。 进了公主府,男女是分开的。 “照顾好自己。”分开前,纪允礼不放心地嘱咐了陆月一声。 “嗯。”陆月轻应了一声,没多言。 随后夫妻两人便分了开来。 参加了一个月的宴会,如今再参加宴会对陆月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不过不得说公主府这宴会是真的奢侈,光是观感上就给了人雍容华贵之感。 参加了这么多场宴会,陆月已然已经认识了许多夫人小姐,只不过品级不太高就是了。 而在这些夫人小姐眼里,陆月还是很香的,毕竟是正五品官员的夫人。 还有一个就是陆月的铺子里总是出新款衣衫,好看极了,没有女子不爱美的,跟陆月打好关系,那自然就能拿到优惠价从而买到陆月铺子里的衣衫。 就在一群小姐夫人围着陆月说衣衫的事的时候,蔡琳走了过来。 蔡琳是带着任务来的,她着实不想降低身份来攀陆月,但又不得不来,好在不是什么让她讨好的任务,不然她真的要爆。 蔡琳一出现,陆月就啥也不是了,个个上赶着巴结蔡琳了,毕竟这一位乃是三皇子的表妹以及蔡国公的掌上明珠。 蔡琳先是收获了一捧众星拱月的吹捧,这才走向陆月。 “听说你家出新款了,给我留两件,另外,派人去我府上给我母亲裁一下夏装。” 四月了,夏装该准备了。 其实众人早就看到蔡琳身上穿着陆月家的衣衫了,此刻一听这几句那瞬间就实锤了。 一个个立刻争先恐后道:“没晓得蔡小姐也穿的纪夫人家的衣服,她家这衣服是真的好看,纪夫人也给我留两套。” “对对对,我也要,回头也给我娘做两套,还麻烦纪夫人派人去我府上裁剪。” 这一个个的,有为了附和蔡琳的,也有真的想要衣服的。 而就在这说得极其热乎的时候,蔡琳身侧的丫鬟手一滑,一杯茶直接洒到了陆月的衣衫上。 热闹的画面瞬间静止,就跟所有人被掐了声带一样。 蔡琳立刻喝斥,“做什么这么不小心?” 那丫鬟吓得立刻跪地,“小姐恕罪。” 蔡琳也没说第二句,说多了就过了,下一刻对着陆月道:“这里我熟悉,我领你去换身衣服,你可有带衣服?” 自己的丫鬟弄湿了陆月的衣服,她带人走无可厚非,毕竟这里她熟。 陆月看了一眼衣摆,的确湿的有些厉害,主要是这般有些失态,所以并没有拒绝蔡琳的话,“麻烦蔡小姐了。” 参加宴会备上两身衣服实属正常。 下一刻,蔡琳就领着陆月离开了人群,跟着陆月的冷妆则是速度离开去外面马车上取衣服。 陆月就独自跟着蔡琳,倒也不惧。 很快,蔡琳就领着陆月来到了一间屋子,自然冷妆的衣服也送了过来。 蔡琳直接跟陆月一同进了屋,不过是换个外衣,陆月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当即换了衣裳,随后又在蔡琳的领路下往回走,不过这一次遇上了一人。 对方是个少年,看着跟她一般大,只不过看上去极为羸弱,风一吹就要倒的那一种感觉。 仅观面色即可见骨子里的羸弱,天生的那一种羸弱,如此,便应该是在娘胎里带出来的。 “表哥,你也来宴会了?”蔡琳一副惊讶的模样。 而得蔡琳喊一声表哥的,陆月只想到一人。 “臣妇见过三皇子殿下。”陆月立刻屈身行礼。 三皇子李阙也没想到陆月竟然能识出他的身份,如今就好办极了。 “不用多理,不知你是?” “她是新科状元的妻子。”话是蔡琳回答的。 “哦,原来是……咳咳……” 李阙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嗽了起来,紧接着竟是突地眼睛一闭就晕厥了过去,倒在了身侧小太监的怀里。 蔡琳吓得立刻大喊,“表哥,表哥……”喊着,紧接着拉扯陆月,“你快,快给我表哥看看。” 陆月被拉得有些懵。 “你不是拦棺救人的吗?我表哥这样了,你要见死不救不成?” 这一句就有些言重了,而不知道对方是谁还好,现在知道了,的确不太合适了。 沉默了一下,陆月几步上前,拿出帕子搭在了李阙的手腕上,然后搭上了脉,摸上的刹那,陆月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那闭着眼倒在太监怀里的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爆炸 探了一会儿脉,陆月收回了手。 “三皇子殿下身子虚弱,应该是老毛病了,该多让三皇子殿下休息,吃一些补气血的东西,会好一些。” 这些话可以说跟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的话如出一辙,若是想说这些,李阙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但是他现在‘昏迷’又能说什么? 不知道到底是这陆月没看出什么来,还是说她不想说。 可这都拦棺救人了,怎么就没看出东西来了,但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说?他可是皇子,她怎么敢欺瞒? “什么补气血?你会不会看?我表哥都昏迷了。”蔡琳不管不顾对着陆月就是一声大吼。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猪队友。 这话完全就是顺了陆月的意,“我的确不太行,蔡小姐还是赶紧带三皇子殿下去看太医的好,我这边自己走就好,不敢再劳烦蔡小姐。” 蔡琳自然是担心李阙的,当即哪里还顾得上陆月,对着那扶着李阙的太监就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表哥去寻太医?” 李阙‘昏迷’着,蔡琳又下命令,无法,小太监就只能扶着李阙转身去寻太医。 而李阙心里直骂蔡琳愚蠢,却又不得不只能在心里默默骂。 眼瞧着李阙和蔡琳走了,陆月默默将帕子收好,眸光也在瞬间冷了下去。 她记得纪允礼跟她说过,当初抓她的人,那势力来自于京都城里的蔡国公府,再看三皇子这病弱样,抓她的目的不言而喻。 可就算是三皇子这般,凭什么那样待她? 活该这三皇子出生带毒命不久矣。 抚了抚衣摆,陆月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抬脚就往贵女们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边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驸马耶律光的跟前,本就是他有意提供这么一个场合让李阙去试探,他才好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可不是李阙,一局不行再来一次,他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不成,很容易会被发现动机,再如何,这里都是敌国。 不能因为他在这里做了二十年驸马,这里就是他的家乡了。 根据这次汇报再加上上一次在香飘楼李阙的晕倒那陆月视而不见,可见这陆月并不是个愿意管闲事的,即便是知道也不管,这跟她拦棺救人着实不一样。 若不是她拦棺救人,他真的要怀疑这陆月是不是真的有真材实料,哦,还有他提供出去的毒药,差点弄死纪允礼的那毒药,若不是如此,他是真的不信的。 那药他放出去,自然是为了寻找能帮他解毒的人,可如今人在眼前,他却没办法让对方给他解毒,这着实让他心里憋闷的很。 不管怎样,先见一面,另外的再谋划。 “公主呢?”沉默了片刻,耶律光询问下面的人。 “回殿下,公主往女眷那边去了。” 闻言,耶律光动了动身子站起了身,“那本殿下这边也去。” 说着便甩了甩衣袖,紧接着抬脚朝外走去。 另一侧,陆月回到女眷那边刚不久,长公主便到了。 一时间所有的人给她行礼问安。 陆月就是个小小的正五品夫人,还是个晚辈,哪里能入得了长公主的眼,她也不去招眼,就在人群里待着。 随后并没有太久的时间,男客和女客就汇集到了一处进行了用餐,夫妻二人汇集在了一起,简单交流了一下信息,随后便入了座。 而这宴会上如何少得了戏班子,那杂耍耍得所有人都欢喜不已,特别是那些个平日里很少能出门的小姐,看得简直欢喜极了,什么套圈喷火的,真真是好看。 长公主最喜欢的就是摆排场,接受所有人的仰慕和艳羡。 眼瞧着杂技表演了最厉害的喷火,突地一声巨响朝着主位而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即便一侧的家丁极力上前护卫,耶律光和长公主都受了伤,耶律光明显更重一些。 坐在前排的人也多少受到了波及,都是一些高官家眷,颇为狼狈。 纪允礼和陆月坐得稍后一点,但爆炸力还是波及到了这边,好在夫妻两人反应快,在第一时间都扑向彼此朝后面倒去。 “你怎样?” 爆炸声消失后的瞬间,夫妻俩询问向彼此,并伸手检查对方,再瞧着对方都很好,只是被炸过来的饭菜弄脏了衣服,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确定彼此没事了,夫妻两才看向场中央的混乱。 长公主和驸马那边就不提了,府医都忙乱了,场中央则是已经被府内的侍卫控制,但是还是逃了动手的人,余下的就是同样很懵的戏班子。 那些个夫人小姐就不提了,简直花容失色。 这样的情况宴会定然是继续不下去了,长公主和驸马都撤离了,其他人便自主散了开去。 陆月和纪允礼都没多这个事,而是跟着人群慢慢散了开去。 只是刚回到家没多久,宫里来人了,说是传他入宫。 殿试和任职的时候,纪允礼见过帝王,但那都不及此时此刻的单独面见。 “臣叩见陛下。”进了御书房,先跪地行礼。 与此同时,这会儿御书房内不止他,还有大理寺卿。 帝王没急着叫纪允礼起身,而是道:“朕听闻长公主府发生爆炸时你当时在场?” “回陛下,臣当时在场。” “你既在场,又在大理寺任职,朕将此事交由你去查办,你可能胜任?” 这话听得一诧异,他没想到帝王会直接任命他来查案,他来的时候想到的是他在大理寺任职,今日又在场,应该是让他协助,或者问他一些相关的情况,倒是没想到一上来就直接让他查案。 虽然这案子看着有些棘手,毕竟事关皇家,但谁又知道不是富贵险中求呢。 “臣任凭陛下做主。”纪允礼没自作主张,而是以帝王的意愿为主。 帝王静默地看了纪允礼片刻,随后道:“平身。” “谢陛下。”谢主隆恩后,纪允礼站了起来。 眼瞧着纪允礼站了起来,帝王再次开了口,用着闲聊的姿态。 “你在蓝州入学,想来对胡人有一定的知晓。二十年前胡人大败,后来送了一个皇子过来和亲,这人便是长公主的驸马。在去年蓝州那边上过折子,在蓝州城内发现了不少胡人的奸细,由此可见,胡人又不安分了。虽说驸马做了驸马二十年,但终究是胡人。就像天底下没有多少儿女会不管父母。朕希望天下太平,可明白?” 帝王这话就差直接说让纪允礼去查耶律光了,但有些话他就不能直说,得需要去意会,然后查明。 显然这一次长公主府的事是一个很好的查探机会。 自然,能不能懂帝王的意思还得看这个下臣脑子活络不活络了。 “回禀陛下,蓝州发现胡人奸细那件事,臣妻是其中受害者,臣对胡人深恶痛绝,臣定好好查探长公主府爆炸一案。” 话不用多,说在重点就行。 果然,听了这句,帝王甚是满意。 “大理寺卿在这,他是你上封,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寻他便可,他会配合你。” 这话就是给了他便利了,纪允礼还有什么不满的? “臣遵旨,臣定查个水落石出。” 第三百一十四章 查案 长公主是个娇生惯养的,如今被人在宴会上下了暗手不提,还受了伤,这口气如何忍得了? 眼看着大理寺派了人过来查案,也不管是谁,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呵斥,呵斥完了之后在瞧见是一个没见过的年轻人,火气蹭得一下更大。 “大理寺是觉得本公主受伤了就无视本公主的威严是不是?就派了这么个人来办案?” 面对这一声质疑,纪允礼自然是不卑不吭先行了礼,随后道:“回公主,早半日事发时臣刚好在场,又任职于大理寺,因此陛下任命下官来办理此事,公主放心,下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一听是帝王任命,长公主顿时没了声音。 她是嚣张跋扈,但是很清楚自己的宠爱来自于谁。 她一个无儿无女又是先帝时期的公主,她除了仗着帝王这个兄长的宠爱,再无其他。 “既如此,好好办案,有什么要问的,全府上下都配合你,谁要是不配合,就来寻本公主。” 听到长公主瞬间转变态度的话语,纪允礼瞬间就明白为什么长公主一直受帝王宠爱,这位拎得清。 “是,长公主,下官定好好查探。” 在长公主这个主人跟前过了明路,纪允礼便开始是相关查探,上到长公主府的每一寸土地都不放过的查探,下到长公主府每一个人的询问,一个都不漏过。 毕竟想要混进来,怎么可能仅仅是通过戏班子。 如此,待纪允礼回家的时候,便又是一个晚归的夜,面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这还是陆月第一次见纪允礼这般疲惫,满眼心疼,“吃了吗?” 纪允礼微微摇了一下头。 “这么晚,怎么都不知道先吃点东西。”说着,陆月就要转身去小厨房给纪允礼拿吃食,却是被纪允礼一把捞住搂进了怀里。 “让我抱一会儿。”纪允礼是从背后抱的人,下巴一整个都埋在了陆月的脖颈间。 “先吃东西,你身子不能这般造。” 说着陆月竟是用力挣脱了纪允礼的怀里,并将人按在了一侧的椅子上,“我给你拿吃的,吃好了然后去洗漱,等会儿给你抱,抱多久都没关系。” 陆月满脸的严肃。 这倒是看得有些严肃的纪允礼不由得弯起了眉眼,靠过去在陆月的唇边偷了个香,随后将人松了开来。 陆月不再停留,转身就去给纪允礼取了饭菜,随后放了沐浴的水,还特地加了去乏养身的药材。 眼瞧着纪允礼吃好走了进来,便道:“给你放了去乏养身的药,泡完会很舒服。” 话落便要转身离开,却是被纪允礼一把抓住手臂,“一起。” 这话直接惹得陆月瞪了他一眼,“不是很累来着。” “就是想抱抱你,阿月……”一身软绵绵的叫唤,再被拉着,半推半就,陆月终没抵得过纪允礼的攻势,被拉入了浴桶来了一个鸳鸯浴。 一阵亲密之后,纪允礼从身后搂着无力的陆月替她清洗,并开了口说了今日查案的事,“陛下让我查长公主驸马。” 这话听得有气无力的陆月一愣,“不是说去查爆炸案?” “嗯,但陛下今日跟我特地提了蓝州肃查胡人奸细一案,还提了提驸马是胡人一事。” 提到蓝州胡人奸细一事,陆月不由得冷下了气息,而这事她作为当事人再清楚不过了,不能说跟胡人没关系,但更多的是她义兄对她和馨儿的相护。 “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很忙,你就别等我了,自己晚上早些睡。另外,也别去参加宴会之类的,短时间内可能不太太平。这事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又是意欲为何,还有待查证,你就铺子和家里两边跑一跑就好。” 这些才是纪允礼想要说的。 “好。”以前村子都待了,这些并没什么。 “案子具体涉及出什么还不知道,陛下都开口了,定是要查出些东西来,不管去哪里都将墨兰和冷妆带着,你一定要保证好你的安全,这般,我才能放心。” 帝王都开口了,肯定不会轻易就了了这件事,其他的他并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陆月的安危。 “好,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去做你自己的事。” 听到这话,纪允礼就放心了,随即不再多言,而是专心替陆月洗起了后背。 说忙碌,纪允礼真的就忙碌了起来,早出晚归,还没有休沐。 而作为另一个受害人,耶律光一直等着纪允礼问话,然而纪允礼整个公主府都翻了个遍,也问了个遍,就是没有寻他,这不走寻常路的查案,让他不得不主动找上了他。 自然,开口问的则是,“不知纪大人查了半个月可查出个什么来?” 半个月了,作为公主府的主人,问一句也不为过。 “回驸马爷,查到了一些线索,正好想要问问驸马爷。之前一直顾虑着驸马爷的伤势没敢叨唠。” 这话听得耶律光有些心头堵塞,敢情他这是自己送上门让人审讯?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需要本驸马配合?” “下官查到了几个人踪迹的可疑,而这几个人有胡人的特性,下官想让驸马爷帮下官认认人,看看是不是驸马爷这边的。自然,下官知道肯定不会是驸马爷做下的事,毕竟驸马爷自己也受伤了,下官是怕驸马爷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在背后捅驸马爷刀子,破坏两国的关系,那样就真的是罪过了。” 纪允礼这话什么都没说,却是什么都说了,什么叫怕驸马爷自己也受伤了,怕驸马爷下面的人阳奉阴违,甚至破坏两国关系的话都说出来了,这若是他一个答不好,岂不是要开战? 直到这会儿耶律光才意识到纪允礼的不好对付,说实话,他一直就没瞧得上他。?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结案 毕竟就是一个曾经差点被毒死的穷山沟里出来的人,他如何看在眼里?更何况还这么年轻,又能有什么手段? 耶律光不知,纪允礼利用的就是他这个轻敌的特性,从而挖出了一些东西,这会儿不过是试探罢了,若不是等着耶律光来找他,他早就结案了。 而之所以等耶律光来找他不过是为了对方状态放松,从而让他好套话罢了。 “纪大人言之有理,只是不知道纪大人都查到了些什么,具体说说,本驸马也好配合。” “下官查到这几人早几日与一些不明人接触,而这不明人正是一个多月前杏榜下对学子下暗手的人。”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毕竟一个多月前的那桩案子帝王震怒,但这明显跟他没关系,这是诬陷。 “乱言,本驸马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下官自然知道,所以才说下面的人对驸马爷阳奉阴违。” 听到这话,耶律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问题,连忙又道:“你又是如何证明本驸马的那些个手下跟那什么刺杀案有关?” “回驸马,下官不能,下官只是说驸马爷的手下跟那些人有联系,具体还要查证,至于那些人为何下官认为是下暗手的人,自然是因为下官当时在场,也遭到了下暗手,只是下官幸运无碍,而那下手之人,下官看得清清楚楚。” 这话让耶律光完全无从下口,一个不小心就能扯上那暗杀案,他要是做了也就还好,偏偏他根本就没有做,他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被一个看不上的小子给说得无从下口。 “所以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下官没别的意思,下官就是想跟驸马说把这几个人带走调查,希望驸马配合,以此来证明驸马清白。” 带走就带走还要说证明他清白,是几个意思? “那本驸马真的要感谢纪大人的一片拳拳之心了。” “下官职责。” 耶律光冷冷地看了纪允礼片刻,“带走去查,希望纪大人秉公办事,早日还本驸马一个清白。” “谢驸马配合。” 说到这已然没什么说的了,纪允礼当即告辞离开,并将几个所谓的有嫌疑的人给带走了。 纪允礼一走,耶律光的面色一下子就黑到了极致,当即就吩咐手下,“去盯着纪允礼,看他都干些什么,另外嘱咐那几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有个数。” “是,殿下。”跟在耶律光身侧的人立刻就领命离去。 作为耶律光从自己国家带过来的手下,平日里自然都是夹紧尾巴做人的。 哪里晓得什么杏榜暗杀案还扯上了他们,然主子都发话了,他们自然是得好好配合。 自然,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门清,被问话的时候那是完全紧绷的。 哪曾想问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他们一个放松,完全就是问什么说什么。 纪允礼自然不是亲自审问,而是给了方向让下面的人去审问,随后将审问的结果给他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那些个人姿态就更放松了,殊不知就是这样放松姿态回答的那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直接将他们的主子给出卖了一个彻底。 这么一番折腾后又是半个月的时间,好在案子已经水落石出。 帝王亲自任命,自然结果也要交给帝王。 其实案子早在大半个月前就查出了结果,之所以拖到现在,自然是借由案子为借口从而去查耶律光。 “陛下,这些是长公主府刺杀案的卷宗,这些则是一些关于驸马的卷宗,全是由臣亲自整理,不曾假以他人之手。” 行礼后,纪允礼将一些查到的东西都递给了帝王,其内容皆是由他亲自书写,之所以这般言语自然是为了告诉帝王除了他不曾让别人知晓。 帝王对着身侧的太监示意了一下,太监立刻上前将纪允礼手中的东西拿着呈了上来。 一番阅览之后,帝王眸色变得极其深沉。 “长公主的案子就这么公告下去。”沉默半晌,帝王说了这么一句。 “是,陛下。” “你也累了不少时日了,朕允你三日假。” “谢陛下。” “另一份卷宗,就先放在朕这里,这次你立了功,朕记在心里。” “陛下言重,皆是臣的分内之事。” 到此,帝王没再多言,直接就让纪允礼退下了去了。 而随着纪允礼的离开,长公主被下暗手这一案也公布了结果。 大概就是有人记恨长公主早先在大街上的呵斥,进而进行报复。 不得不说这人真的是胆大,而这个结果着实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对,似乎简单了一些,但想想也没有谁非要跟长公主过不去,况且这是帝王公布的,谁还能质疑? 倒是这纪允礼,查了一个月就查出了这么点东西,就属实太没能耐了一些,倒是让他们白期待担心了。 这纪允礼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帝王怎么独独任命于他。 “主子,接下来当如何?”在众人唏嘘的时候,进城某座宅院里,一人对着一坐在轮椅上的人请求着指令。 对方面色暗沉,对所有人来说只是感叹那个下暗手的人胆大,又感叹纪允礼的无用,但只有他知道,他的计划被生生破坏了,他也没想到帝王会命令一个新人来查案,而这个新人还以这样的结果收尾,这完全就不是他想要的。 “三皇子近来和二皇子之间不太愉快,三皇子这身子怕是受不住。” 轮椅上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而这一句足够他的手下明白。 “属下明白。”下一刻人就消失在了轮椅上的人跟前。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进宫 纪允礼足足忙了一个月,此刻终得休息,自然得好好陪着陆月。 本想陪着人在京都城里到处走走,却不想第一日就下起了暴雨,让他不得不只能在家陪着人。 而这暴雨的架势让他联想到之前的暴雨,一下就是好些天,果不其然这一次也一连下了好几日,他整整三日都只能在家陪着人,就连第四日上职暴雨都还没停。 就在他今日上职刚不久,宫里又有人来寻他,还让他带着夫人进宫,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催着他,他只能回府喊上了陆月然后进了宫。 进宫后直接被领到了三皇子的宫殿外,彼时三皇子的母妃淑妃也在,帝王也在。 纪允礼刚要领着陆月行礼,直接就被帝王下令,“带着你夫人进去看看三皇子,尽全力救治三皇子。” 这命令下得很是莫名,但纪允礼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当即应了是就领着陆月进了三皇子的宫殿。 彼时殿内泛着浓重的血腥味,太医院好几个太医都围在屋子里,满脸焦急。 床榻上,三皇子苍白着脸紧闭着双眸,重点是唇瓣乌紫,一看就是中毒的模样。 陆月不敢耽搁,当即上前把脉,紧接着便是检查针灸,好一会动作之后,三皇子气若游丝的状态明显得到了改变,至少呼吸平稳了许多,也仅是而已。 眼瞧着陆月停了手,后面跟进来的帝王当即开口询问,“三皇子如何了?你可有办法?” 这话无疑问的是陆月,陆月当即转身回话,“回陛下,三皇子殿下身子太过羸弱,毒药药性霸道,再加上三皇子本身就是中了胎毒才身子一直虚弱,此后即便是解了毒,三皇子身子也大不如从前。而解药药性也极其强,可能三皇子有些受不住。” 具体决断还得帝王来,陆月只是将利害给说明了。 而陆月此话的意思,“朕就问你三皇子的毒你可能解?”这才是帝王想问的。 “回陛下,臣妇可以解,但药性烈,三皇子受不住。” 帝王也没有什么为难朝臣妻子的意思,“既如此,解药药方写来下给太医院。” 不过是身子受不住,养养就是,能活着就行。 “是,陛下。”陆月当即就转身去写药方去了。 写好药方之后,陆月便被下令离开了,纪允礼自然跟着一起,还带着帝王的赏赐。 宫道很长,还下着雨,一路走过,一双鞋早已经湿了。 一回到马车上,纪允礼就帮陆月脱了鞋袜,然后将她有些凉的双脚放在怀里捂着,那一张脸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你怎么了?” 陆月没去纠结为什么喊她进宫给三皇子看,毕竟三皇子在她跟前碰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被无视了。 纪允礼看向陆月不知道该怎么说,满脑子都是早一会儿陆月去写药方,帝王与他单独言语的几句。 见纪允礼不说话,陆月收回了脚爬了过去窝进了他的怀里,“怎么了?告诉我啊!” 软乎乎的声音听得纪允礼面色更冷,他抬手将陆月给紧紧搂在怀里。 见纪允礼不说话,陆月想了一下两个人从家里出来到现在,也就她去写药方的时候分开了一些时候,所以…… “是不是谁说了什么?还是说要我做什么?”陆月觉得应当是与她有关,不然纪允礼不会不做声。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纪允礼搂着她的力道便又重了几分。 感受着这力道,陆月微微坐直了身子与纪允礼对视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我都没关系。” 纪允礼沉着眸色看着陆月,看了片刻,道:“三皇子今日是与二皇子在一起发生碰撞才如此,但陛下说二皇子不会蠢得如此明目张胆,所以陛下让你日日进宫替三皇子治疗,并要以你为饵,钓出在暗处下暗手的人。” 纪允礼知道,这些话与其瞒着不如说出来,才能让陆月以此为戒。 帝王还说了另一些,但那一些陆月不知道比较合适。 “陛下没说派人保护我的安全?” “说了。” “那不就好了,我没事的。你看陛下都告诉你了,若是他不告诉你你也无法,他的命令我们也不能违抗不是?他既然告诉你,就是表示会好好护着我,你好好为陛下做事就行,我这边没关系。” 其实这些纪允礼知道,只是,“我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险。” “我知道,但是纪允礼,你走上这条路注定就不会太平,而我作为你的妻子,比起你将我护得无风无雨,我更是愿意与你一路并肩。能帮上忙,我很开心,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保护自己。” 纪允礼没说话,将陆月重新拥回了怀里,他知道的,都知道的,只是难以接受罢了。 而纵使如此,终究皇命难违,纪允礼只能派人好好护着陆月。 而至此,陆月踏上了每日进宫给三皇子看诊的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皇子的身子逐渐好转,这给了耶律光希望,也让某座宅子的那位很愤怒,毕竟第二次计划又这样败北了,毕竟若是三皇子死了,二皇子肯定落不得好下场,可不仅仅是被关禁闭那么简单了。 下手之人也不傻,一次不成,这样的紧要时刻自然不会傻傻送上门,因此陆月这段为三皇子的看诊之旅也还算顺利。 六月的脚步不知不觉来临,炎热的天气也随之到来。 夏季本就雨水旺顺,而今年的夏季更是格外旺盛的很。 连京都城都暴雨连绵,更不提其他地方。 眼瞧着六月结束,七月到来,一则青州到泉州的水灾奏折递上了帝王的案桌。 不得不说青州这地方点背了一点,去年旱灾赶上了,今年水灾也赶上了。 有了灾情自然是要赈灾。 这往往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自然责任也很是重大,若是做不好就会很惨,毕竟所谓赈灾里面水深得很。 同样是青州,所以去年去赈旱灾的官员再次被派上了,因为熟悉,特别想吕绍元这样做出功绩的,且蓝州那边跟他也有关系,好调度,他自然身在其中。 而这赈灾,大夫很重要,在其中很关键。 帝王派了太医院的太医,另外还特地点名纪允礼同去,带上他医术不菲的夫人。 这一句无人能反驳,毕竟早些日子陆月医治三皇子众所周知,再有名的就是最早那会儿的拦棺救人,真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位吴大人也在这列其中,还是钦差,因为吴大人来自吏部,所以帝王还下了赈灾后对当地官员进行审核的命令。 就这样,赈灾队伍定了下来,在队伍出发前,帝王又单独见了纪允礼一次,随后大队伍带着赈灾的物资浩浩荡荡从京都城出发,朝着青州而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赈灾 带着米粮的队伍,即便日夜不停,到了青州的时候还是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让灾情狠狠蔓延了开来。 虽说只是个协助钦差之人,但作为赈灾过旱灾的人,吕绍元首当其冲了起来。 而赈灾要的无非就是米粮和药材,这些孟家皆有。 上次他就是这么拿孟家的东西做人情的。 不过这一次队伍里多了一个孟家的义女,但吕绍元觉得,这分量肯定是不敌他这个表亲的,毕竟他是亲的,陆月就是个大街上认回来的。 青州州城里的灾情并不算严重,毕竟是大州城,主要还是周边的一些村庄受到了严重的灾情。 由于地方分散,这就需要分成几波去赈灾了。 这会儿便显示出了官员多的重要性了。 那是每人带上队伍和一些物资进行分散救灾。 大夫必定是队伍里不可少的人。 陆月作为唯一的女眷,自然是跟着自己的夫君的。 陆月没直面过灾难,所以但一路走过,瞧见许许多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灾民之时,整个人深受感触。 而随着越往有灾情的村庄而去,水就越发的深,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村庄里的村民们及时退了出来,没有遇上什么大的灾难。 但为了以防万一,陆月还是熬制了药,让一路上遇到从而聚集在一起的灾民们喝了下去,以防出现灾后疫情。 水路难行,奔波了一夜,想再回去根本不可能。 因此队伍在晚间寻了一个山丘驻扎了下来。 这会儿已然八月,正是秋高气爽之时。 但陆月觉得今晚有点凉。 “不知其他地方如何?水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灾后疫情。” 白日里见识过种种之后,陆月的心再难平静。 “会好的。”纪允礼搂着陆月说了这么一句,“忙碌了一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回程再去下一个地方。” 他们就那么多人,但需要赈灾的地方太多了,而这里才是在青州,更严重的还在前面。 “好,我们一起休息。”陆月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做实事才是真的。 夫妻俩就这么靠在一起相拥而眠,赈灾的路上只有粮食和草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能这样浅眠已经是很大的奢侈了。 几日的辗转救灾之后,夫妻二人终得重新回到了青州城,其他几处正在救灾之人也一并回到了青州城,几日的赈灾,让每个人的脸上看上去都多了些许疲惫。 来的时候都忙着救灾,青州知府也没能办一个接风洗尘宴,如今几日下来,青州的灾情暂算稳定,就算要去泉州,也该休息一下,因此,青州知府办了一个接风洗尘宴,宴请一众来自京都城的官员。 自然,青州的官员也是陪同的,这其中就包括了州通知蒋明业。 这次随行的官员有一大半,他都是认识的,毕竟去年赈灾的时候就见过,唯独一人,如今再见已非当年,不过大半年的光景,他没想到那个人从一个普通的学子变成了让他都有些望尘莫及的京官。 “这位是纪大人,想来蒋大人应该很认识,本官依稀记得大半年前蒋大人的千金受伤还是纪大人的夫人伸以援手。” 这话当真是不该哪壶提哪壶。 开口的是吕绍元,他充当了介绍人,在介绍的纪允礼的时候,对着蒋明业说了这么一句。 显然这听在耳朵里的不止蒋明业,还有其他的人。 当即就有一个大人开口道:“原来蒋大人跟纪大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我竟然都不知道,蒋大人你这瞒得挺严实。” “对呀,对啊。”其他大人附和。 一时间让蒋明业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纪允礼却是完全无反应,朝着蒋明业举了举杯,表示打过招呼就行。 而这冷漠也是一种让蒋明业下不来台的表现,好在钦差吴大人在这会岔开了话题,气氛才从尴尬静默变得热络了起来。 吕绍元见状暗了暗眸色,没再多言,跟着岔开了话题。 宴会陆月没去,因为她是女子,宴会上都是男子。 但知府并没有怠慢她,而是让自己的夫人在后院宴请了她,以及喊了一些官员的家眷以做陪同。 而这其中包括蒋慧珠。 这里没有吕绍元,因此并没有人知道陆月和蒋慧珠见过,甚至曾经还有些不愉快。 陆月一整个宴会一视同仁,反倒是蒋慧珠一直心里不得劲,她有这些无法接受这落差,明明大半年前还就是这个她要她往东就不往西的平民,怎生现在都要让她作陪了? 这股子不愉快憋到了散宴会,蒋慧珠再也憋不住,直直追上了独自离开的陆月,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给我站住。” 蒋慧珠恶劣的态度让冷妆直接拔剑相向,这一下子吓得蒋慧珠腿都颤了, “你要干什么?竟要对我动手?不就是一个大夫?” 这看不上陆月的态度是实打实。 陆月也没恼,而是道:“我的确是大夫,此次作为大夫陛下钦点出来赈灾,怎么?蒋小姐也要一道?或者说是陛下有什么意见?” 这话蒋慧珠如何敢应?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月竟然是帝王钦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明日还要赶去泉州赈灾,蒋小姐这是有兴趣?那我这就帮你禀报钦差大人,回头也好去陛下面前记上一公。” 说着转身就对冷妆吩咐,让她去前院通知一声。 冷妆那是速度领命转身就走。 蒋慧珠已经不是脸色煞白了,腿都打颤了,“站住,不许去。”一声吼话音都颤了。 陆月只冷眼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打算回院子。 蒋慧珠急得都要哭了,她才不要去赈什么灾。 “陆月你不能,我错了错了,你别去,我错了。”虽然喊得有点急,但终究是认错了。 陆月也没打算咬着不放,下来赈灾办公事,不宜与地方官发生不必要的摩擦,她就是吓吓她。 “冷妆,算了,蒋小姐不想去就不勉强了。” 并没有走出多远的冷妆当即转了方向走了回来。 “蒋小姐,我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说话的。”离开前,丢下了这一句警告,陆月头也不回。 徒留蒋慧珠在原地愤恨又无奈,还满满的心颤。 事情并没有闹大,但这里可是府衙,到处都是知府的耳目,很快就传去了知府的耳中,知府面上不动声色,眼瞧着宴会散了,直接喊了蒋明业敲打,蒋明业被说得冷汗淋淋,再疼女儿,回去也直接将人给禁足了,自己惩罚总比出去送命的好。 第三百一十八章 唱反调 泉州在青州以北。 比之青州的灾情,泉州的灾情肉眼可见的严重。 远远的刚触碰到泉州的边界线,便可见一群又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难民。 且一个个用恶狼扑食的眼神看着他们,就好似他们是他们的猎物一般。 物资走过青州之后,明显少了一半,再到这边,明显不够。 本就是赈灾的队伍,再看着这么一群人怎么也不能做到无视。 军队当即就卸下了粮食,都来不及说要煮,一群人就冲了上来,直接抢走了大米,你一口我一口就那么生啃了起来。 “众位,你们往青州去,青州会接纳你们。” 看着狼吞虎咽的一群人,钦差吴大人落下这么一句,又留了一些粮食,随后带上队伍继续前行。 一群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散粮食,才走了过半的路程,粮食就散了大半,再往前去,境况紫卉越发严重。 趁着停车休息,钦差吴群立刻召集了一众官员进行紧急商讨。 “一路行来的情况众位都看到了,这般下去别说救灾民,我们自己都得饿肚子,我们必须要发出求救,众位可有什么提议?” 就在吴群这话落下的瞬间,一大半去年一同出来过的官员皆看向了吕绍元,他们都知道这里离蓝州近,而吕绍元的表亲就在蓝州,去年就帮上了大忙,况且出来前陛下还提了一嘴,此刻境况不寻吕绍元寻谁? 被众人用期待的仿似看救世主的眼神看着,吕绍元瞬间优越感就出来了,只不过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纪允礼一眼,在瞧见他无动于衷满身清冷的时候,心底瞬间不得劲极了。 不过到底没傻到把这个功劳让出去,当即就爽快开言 ,“这里离蓝州近,蓝州守将是我舅舅,我舅母下面有个商会,我可以过去求助。” 这绝对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了。 “这主意好,吕大人大义。” “对对对,吕大人大义。” 一时间个个对吕绍元夸赞了起来。 就在吕绍元被夸赞得飘了起来的时候。 “吕大人大义,但我们也不能占吕大人便宜,粮食之类的算朝廷向孟家借的,毕竟孟家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这接下来的救灾数目到底要多少也没个底,孟家还有整个蓝州城的百姓要顾着,还要顾着军队,我们该记账的还是要记账,且该将这里的情况写上奏折禀报给陛下,好让陛下集众人之力来相助。” 开口的必须是纪允礼,没得孟家出了力,却是让他吕绍元得了名声,特别是这次可不比去年那次,这一口下去,怕是得咬下孟家一大块肉,出力可以,总得换点什么来。 在场的除了吕绍元,并没有人知道纪允礼跟孟家的关系,所以一听这户啊,只觉得纪允礼是在帮吕绍元说话,只除了吕绍元怄得要死,却愣是不敢透露出纪允礼和孟家的关系。 “纪大人言之有理,本官觉得应当如此,吕大人,蓝州那边就麻烦你联系了,京城那边我这就写折子。” 吴群立刻就赞同了纪允礼的意见,说着就要起身,纪允礼再次开了口。 “吴大人,下官觉得不该只盯着蓝州,周边还有其他州城,不管大小,那定是都比发生水灾的泉州强,下官觉得也该给各个州城的官员一次表现的机会,吴大人先上奏折请求支援,再向各州求援,若是谁家愿意支援,吴大人再上奏告知陛下情况,好让陛下再做安排,吴大人觉得下官提议如何?” 纪允礼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谓求援后再上奏,不就是给各家在帝王跟前露脸的机会,这便是换做他们自己,那也得可劲帮忙。 因此,刚听完纪允礼的话,吴群一双眼睛直接亮了,这才是真真的一个好主意,“纪大人言之有理,这事本官记着了,好了,本官先去写奏折,你们众位先休息,过些时候再继续赶路。” 说着,吴群急急忙忙起身转身就走了,其他官员也跟着一一散了,纪允礼自然也站起了身,他得去看看陆月,问一些事。 灾难的背后是瘟疫,进泉州地界以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不希望有瘟疫,但不得不防备。 纪允礼这一动,吕绍元立刻就跟了上去,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眸色阴鸷,那是恨不能撕咬下纪允礼一口肉。 他本以为京都城是他的地盘,然这小半年来,他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这纪允礼却始终什么事都没有,差点没把他给怄死。 现如今来救灾,还不消停,这不是纯心跟他作对是什么? “纪大人留步。” 眼瞧着纪允礼就要扎进一群太医里面,吕绍元连忙开口。 他着实不明白,为什么帝王会让陆月一个女子跟来救灾。 早在吕绍元跟上来的时候,纪允礼就知道了,直到此刻出声,他方才停下脚步,并回首看了过去。 任谁对着往日里捏死如同捏蚂蚁一样的人,现如今跟自己一般风光,甚至更甚,都憋屈得要死。 “纪大人刚刚是什么意思?”留步之后,开口便是这一句质问。 “恕在下没听明白吕大人的意思,吕大人这话是何意?” 这话落在吕绍元耳朵里就是装傻充愣了,不过吕绍元没撕破脸,而是压低声音道:“纪大人可是怕我抢你功劳?纪大人想要去孟家搬救兵,自去搬就是,何必在这里拦我的路?” 纪允礼状似闲适地理了理衣袖,随即就那么突地说了一句,“原来我替孟家争取利益在吕大人眼里是拦吕大人的路?到底是在吕大人眼里孟家只是吕大人用来争功的存在?还是说吕大人将孟家当亲人?不如下次有机会见到大公子的时候问一问如何?” 不似威胁甚是威胁的话,大概就是纪允礼这样的。 吕绍元瞬间就白了脸色,面上的温和也差点绷不住,他怎么也没想到纪允礼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他。 憋了好一会儿,吕绍元暗沉下眸子回了一句,“孟梓楚是我表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丢下一句,吕绍元气得转身就走,决定不再与纪允礼多嘴半句,同时心底不由得开始谋划,这样讨人厌的存在就该消失的好,难民暴乱或者洪水骤发,意外太多了,他不信一个都碰不上。 第三百一十九章 洪水 有句话叫做好的不灵坏的灵,或者说老天有点眷顾吕绍元,他这刚寻思着碰上个意外什么的,就来了。 不过老天是连他也没放过。 一路上过来都不曾下雨,他这刚寻思完,天空便开始下起了雨。 雨势倒不是很大,但关键如今这泉州已经经不住再起雨势。 就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稻草不重,但是已然达到了骆驼最后承重的极限。 “我们必须赶到城镇,否则待雨势变大,山体滑坡,后果不堪设想。” 纪允礼是山村出来的,看着漫天雨下,立刻就说出了要害。 “哪里那么夸张,纪大人你这也太紧张了一些。” “是啊,纪大人,你过于紧张了一些,你看这天色都快要晚了,这还要怎么赶路?” 一个队伍里的人总是各持意见的,纪允礼话刚一出,就遭到了其他的不同意见。 “那几位大人留下来便是,我这边先行,只当是给几位大人先行探路。” 一般意见不同的时候总是要争论几句的,谁也没想到纪允礼争论都不争论,直接就说了这么一句,还有理有由,真的是让人想反驳都反驳不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哪有分开的道理,总是要前行的,收拾收拾,兴许天黑前能赶到城镇上。” 钦差吴群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一下令便是赶路,而这在此时此刻无疑听上去是偏向纪允礼的。 这瞬间便让一些个大人不满了,哪怕此行以吴群为首。 “吴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这不是明显的偏向他纪允礼吗?你不能因为他夫人救过你女儿,你就弯着他,你总要考虑大家连日来赶路的艰辛,我们是人又不是骡子,不停转。” “没错,吴大人,你这也太弯着他纪允礼了,你总要考虑考虑我们大家的感受,这带入私人感情可不好。” 几人的反对说白了就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愿意吃苦受累。 吴群的面色被说得黑到了极致。 “快跑……快跑……” 就在这时远远有慌乱脚步声以及叫喊声传来。 纪允礼面色惊变,立刻道:“大人,来不及了,快往高处撤离。” 落下一句,纪允礼就冲了出去,一边喊着什么都别管爬上高处,一边去寻陆月。 刚刚反驳的几人还有些不以为意,吴群却只冷着面色下了命令,随后转身便下命令边往高处去。 下面的人可不像这几位那么多心思又那么轴,纪允礼那一声喊过之后,大家连忙慌乱的就往高处跑,那叫一个争先恐后。 许是被这气氛给感染了,尽管那几个大人嘴硬,却还是不免跟着往高处爬。 就在他们前脚爬了上去,后脚便见早先他们待着的通向远处的道路上,一群难民奔跑了过来,大概是看到了他们,连忙往他们这处来。 他们还没来得及嫌弃,就瞧着跑慢的那些人被后面冲过来的水流给卷进了水流里,这一幕看得那几个唱反调的官员如同喉咙里被卡住什么东西一般,脸色惊变,再无一丝言语。 此时不仅这几人,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何为自然的力量。 “再往前去怕是有疫情,药材粮食冲走了大半,只剩下些许,必须得有支援。” 看着汹涌的洪水,陆月面色凝重的对着纪允礼说了这么一句。 纪允礼又何尝不知,求救信才发出去不足半日,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都来不及。 “我去找吴大人,你这边自己注意。”嘱咐了陆月一声,纪允礼立刻就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吴群走了过去。 “大人,洪水泛滥,恐疫情流窜,我们的药材和粮食被冲走了大半,下面的行程会很难,求救信发出去也不过半日,还请大人拿个主意。” 纪允礼一上来就直接言语。 而经历过刚刚的这一场洪水,这一刻,没有任何人再来反驳纪允礼的话。 吴群的面色很沉重,显然纪允礼所言他也想到了。 沉默了片刻,吴群道:“这边地形我们很不熟悉,这是我们最大的问题,纪大人你出生在这一带,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纪允礼没急着说话,而是看向了其他那几个早先有反对意见的大人。 此刻谁还会傻得去跟纪允礼呛声,“我们没意见,都听吴大人的。” 他们自然不能丢份,所以说听吴群的,而不是听纪允礼的。 如此困境,比起谁谁谁拿功劳,赫然小命重要一点,毕竟谁都想好好活着。 唯独一人,这会儿还想着抢功劳,毕竟他虽然不生长在这,但这不是舅家在这里,如此好的拿功劳的机会,怎么可能白白拱手相让。 “我提议绕道而行,走蓝州,否则我们没有粮食和药材,即便是去了泉州也无用。” 吕绍元抢着开了口。 “这有些慢了,绕蓝州而行,这番一折腾,泉州都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模样?” 吕绍元话刚落就遭到了反驳。 吕绍元当即看了那官员一眼,没说话,而是看向纪允礼,“纪大人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同意绕道,但不能去蓝州,太远了,且应该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前行,一队去征集物资。” 吕绍元问,纪允礼直接就开了口。 “这个我同意。”吴群第一个表态。 剩下的大人也一一表态。 这一边倒的局势让吕绍元面色很是不好。 “那不知纪大人觉得如何分?明显继续前行比较危险,另外就算征集物资,这要到哪里去征集?还不是要去蓝州。” “吕大人放心,危险的事不会让吕大人去,既然是我提议,自然是我前去,至于征集物资,这边离樱落镇比蓝州近得多,樱落镇周边许多村庄有种植药材,我们可以以朝廷的名誉征集,待平稳灾情过后,再予以补偿。” 这个提议真的不得不令人心动了。 而显然,吕绍元也想到了樱落镇,只是他竟是不知道樱落镇周边的村庄种植了药材,这不摆明了是在给纪允礼送功劳。 “这事还得纪大人你去,你熟悉地形,你既然知道这边种植药材,定然也相熟,这还是你去比较合适。”吴群立刻提议纪允礼去。 第三百二十章 疫症 几个大人立刻附议,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觉得若是纪允礼不及时过来,他们不是要交代在了那泉州? 但也的确没人熟悉这周边的地形。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着,眼瞧着没争论出一个结果,突然一道声音横插了进来。 “我是大夫,我去泉州,让纪允礼去樱落镇,村民们只认纪允礼,不会认你们任何一人。有我在泉州,你们也不用担心纪允礼不回来。” 这是一道婉约的女音,而整个队伍里就只有一人。 “我不同意,你回村子,我去泉州。”纪允礼第一个反驳。 “纪允礼,你知道我比你合适,你别忘了是陛下让我来赈灾,我也是皇命在身。”陆月眸色认真地看着纪允礼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刻,无论是那话语,还是那认真的眸色,都让纪允礼无法反驳。 而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无论是陆月的医术,还是陆月对纪允礼的重要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说实话,压着陆月放纪允礼离开,比让纪允礼自己跟着去还要让他们放心。 “我同意陆大夫的提议。” “我同意陆大夫的提议。” 官员纷纷附和,只要不傻的都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时局加上陆月的强硬,最终纪允礼不得不妥协。 洪水是半夜退的,启程已然是第二日。 虽说要分开,却也不是这个档口,毕竟如今这前方也是无法前行,一众人都是要绕路的。 这一绕便是三日,众人也感受到了寻求支援迫在眉睫。 夫妻二人在对彼此嘱咐之后,就这样分别。 纪允礼带着一队人马去樱落镇,陆月则跟着另一队千万泉州。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没遇上什么困难,以及什么难民,眼瞧着到了泉州城外,他们终碰上了难民,只是…… “退后,大家别靠近,这些人感染了疫症。” 这话是陆月喊出来的,其他人一人吓得纷纷往一侧退了出去。 这群人大概被病痛折磨得不轻,倒是没什么力气扑上来。 但光看着就显得有些可怖,而此刻陆月的面色比他们那些人还可怖。 “吴大人,我们必须快速联系上泉州城内的知府,细细了解具体情况,若是让这些疫症流窜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还有些药材,可以用上,请吴大人派人将这些人赶到一处,我这边熬上药,让他们先喝上,进行抑制。” 吴群此刻的面色并不比陆月好到哪里去,陆月这么一说,他立刻应声,“好的,麻烦陆大夫了。” 对陆月,吴群还是抱着一颗感激的心的。 应完声,吴群立刻就该是着手安排。 陆月这边药速度熬上了,熬好之后走去了那群人周边。 “各位,这边官府给你们熬了药,你们吃下去就能缓解症状,这边也在联系泉州内的人积极配合,各位不要放弃,一切都会好的。因为没有足够的碗器,下面就请各位自己摘一扇大叶子,或者自己有碗也行,去那边锅里舀了喝上。” 话落陆月就退了开去,毕竟她也没带任何的防护措施,不易靠近。 其他人自然也是离得远远的。 那些状态不好的人,也不知道是不信还是没力气,没立刻动,在过了一会儿之后一个个开始动了起来,或走或爬的去了锅边。 汤药喝下去没多久,有人开了口。 “大老爷,救救我们,救救我家的孩子,我的孩子出不来了,泉州被封了,里面都是有疫症的人,都出不来了。” “大老爷,救救我家婆娘,她也在里面。” “还有我家男人。” “我爹。” “我娘。” 越来越多的人发声,为着自己在泉州城内的亲人。 而这种种言语,都在告知着一个事实,那就是泉州城成了一座没人管辖的疫城。 这比陆月他们一路来的设想更加的严重,或者说谁也没想到这泉州的知府这般没有担当,一出事就这么撂挑子不干了。 而这些不是陆月能管的,她只负责治病救人便是。 在不知道忙碌了多久之后,吴群难看着一张脸寻上了陆月。 “陆大夫,城内被封锁,大部分人都逃了,残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还有一些不愿意离开的年轻人。具体情况不明,但定是疫症散发,我们需要分一半人进去了解情况以及救治,剩下的人守在这里,若是不进去,疫症定当会不知觉散开去,到时候会很麻烦。” 吴群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好的,我这就准备一下,等候命令进城。”陆月也不让吴群为难,她既然来了,自然不会退缩。 吴群有些愧疚,更多的则是敬佩,“陆大夫放心,我会同你一起进去。” 陆月从不怀疑吴群的人品,对着他点了一下头,便去准备了。 怎么沟通的陆月不知道,吴群再次喊她的时候,她穿上了简易版的防护服进了打开了一条缝的泉州城。 被大水冲过的泉州城一路走过满是狼藉。 但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乱,狼藉的只是地面,而不是到处躺着浮尸。 一群人并没有漫无目的的乱走,而是在守城门的人的带领下一路前行,最后停在了衙门前。 令他们意外的是,这里竟然有守卫,看上去很是严谨,不像是衙役,反倒像是…… “大哥?” 陆月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应该在蓝州城里的孟梓楚,边喊边拉下了用来做防护的面罩。 陆月这冒冒然的一声,不仅惊讶了吴群和一众官员,更是惊讶了孟梓楚。 孟梓楚下意识朝人群里看去,在没见到纪允礼的身影的时候,皱了眉。 “纪允礼呢?竟是丢着你一人进来面对危险?” 陆月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们半路遇上了洪水,物资药材被冲走了大半,纪允礼去樱落镇征集物资去了,那边村民们的药材应该丰收了,刚刚好可以用上。我自己要过来的,陛下钦点,这是我的职责。” 陆月提了一下帝王,怕孟梓楚不知道说了什么不敬的话。 听完的孟梓楚并没松了眉头,不过夜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吴群,“吴大人请进,在下蓝州城守将孟秉章长子孟梓楚,我们先交流一下双方的信息。” 吴群还没消化陆月那一声大哥,此刻一听孟梓楚这一句,知晓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当即应了声就跟着进了府衙。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进城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客套礼仪了。 一进府衙各自坐下后,孟梓楚就将泉州城里目前的状况告诉吴群,毕竟这位怎么说也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具体还需要这位出头。 “泉州乃是我孟家祖宅所在之地,我祖母一直不愿离开这里,所以一直住在这里。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祖母写了信给我求助,说洪水太急,冲了城,知府也牺牲了,一下子整个州城就乱了,大家四处逃散。我组织队伍赶过来的途中再次遭遇洪水,来得凶且急,物资冲走了,我担心祖母便独自过来了。” “彼时城内有能力的人都走了,剩下的老弱病残,还有那些死在洪水里的人也没得到及时处理,整个州城已经不适合住人了。但还有人活着,不能放弃,且若是无人管辖,一些不该流落出去的东西流露出去,那将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所谓不该流落出去的东西是什么,无可厚非,无非就是疫症。 话说到这,陆月不得不插一句口,“大哥,刚刚过来的时候,城门外面有难民,是一些惦记自己家人的难民,已经有了疫症,我给熬了药,只能暂缓。” 听到这话,孟梓楚微蹙了蹙眉。 “我这里已经封城数十日了,今日若不是你们来,也是不会轻易开城门的。我们人手有限,能做的都做了,城外那些应该是今日比你们早一些时候到,我这边还没收到消息。那些人应该是早些逃窜出去没能走远的一些人,我这就命令人去安排,让他们与城内的一些人住在一处。我早些日子就向蓝州那边发出了求救信,目前还没动静,不知道是在来的路上,还是中途出了差错。” “我们有留人在城外, 哦,对了,吕表兄也在城外。” 这所谓的吕表兄,毋庸置疑,就是吕绍元了。 而听到这句,孟梓楚面色立刻暗沉了下去。 陆月不知道孟家祖宅在这里,但吕绍元却是不可能不知道,他来了这里竟然只是在城外? “哦,对了,之前吕表兄还提议向大哥你求助要物资,被纪允礼给否决了,纪允礼提出想周边所有州城求助以及向京中求助,毕竟大哥就一人之力,哪里抵得上那么多人的力量。纪允礼还说回头会向陛下说明各州城相助的功劳。” 吕绍元做的桩桩件件,陆月可都记着呢,此刻不说更待何时。 一屋子的人都以为陆月这是在告状,而陆月的确是,不过更多的是提醒,毕竟只有她知道吕绍元认出了香柏,早就被扣上了暗伤孟梓楚的嫌疑。 孟梓楚没做声,以至于一屋子的人都秉着气没做声,并且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来自于武官的压迫感。 “好,我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儿,孟梓楚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回应了陆月,随后继续说起了城中的情况,以及从对方口中得知京城的态度。 这让众人觉得或者吕绍元对孟梓楚来说更亲? 一番交流之后,顾及众人赶路之类,孟梓楚安排了一众人去休息,包括陆月,他则是出了府衙,朝着城中的某幢宅院而去。 洪水来的时候谁也不能幸免,孟家祖亦不例外。 不过好在流失的只是一些死物,人倒是都没有什么损失,毕竟一整个孟家上到老夫人,下到洒扫丫鬟,那都是有一些拳脚功夫在身的。 就算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自保还是可以的。 一路前行,并没有太久的时间,孟梓楚就见到了孟老夫人。 银色早已经覆盖上那曾经一片乌黑的发丝,然即便两鬓白霜也遮不住孟老夫人那一身英姿。 “祖母。”孟梓楚就那么坐在轮椅上对着孟老夫人微微弯了弯腰以示行礼。 “你来了,外面如何?我听说来人了,可是蓝州那边的?” 老太太人在府中,消息却还是灵通的。 “不是蓝州的,是来自朝廷的。” 没想到是来自朝廷的,孟老夫人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绍元也来了,不过在城外碰到了有疫症的难民之后,便留在了城外没进城。” 孟梓楚补得这一句让孟老夫人的面色微怔了一下,只是不知道是为吕绍元来了,还是为吕绍元没进泉州城。 “对了,吕绍元还提议去蓝州拿物资,不过被人否决了,那人说应该向周边所有州城都发出求救信息,同时论功上报。” 孟老夫人的表情从微怔变成了漠然,甚至有些难以言喻,似要说什么,又似不知道要说什么。 “祖母知道那人是谁吗?他叫纪允礼,他去樱落镇征集物资去了,他的夫人来了泉州,进了城,现在被安排在府衙休息。” 孟梓楚的记忆里,自己的祖母是个很干练睿智的女子,唯独在待他姑姑一事上一反常态,可以说对他那个姑姑极其放纵,乃至对姑姑的孩子也很 包容。 他不嫉妒,祖母是单独的个体,想要做什么不需要来遵循他的意见。 但当他成了受害者,当这个姑姑不再是姑姑,他便没办法再容忍。 “孙儿不打扰祖母休息,外面还有事,孙儿先走了,祖母安康。” 他回来,只是为了亲口告知这些,仅此而已。 孟梓楚走了,孟老夫人却坐在那失了神,她走过这半生,从来都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在做什么,唯独这一次。?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期望与胆怯 城中的疫症比城外严重的多,之所以没有泛滥,自然是因为孟梓楚的及时控制。 但这一片安宁只是看到的地方,在州城一角划出来隔离的地方,里面已然一片哀嚎。 休息好的第二日,陆月和一众太医便来到了隔离的地方。 包括昨日城外接进来的一群人,也进行了划分,有的进入了隔离地带,有的则是在这片隔离地带隔壁,这里住着稍微情况不那么严重的人。 城中仅存的人近乎都在这里了,毕竟都知道除了跟着衙门走,他们没有活路。 而这城中无论是米粮还是药材都进了水,虽然天气没有六七月那般炎热,但气温也不算低,进过水的米粮和药材都长霉了,完全无法食用。 比较庆幸的事,孟梓楚整顿及时,又带了大夫,疫症勉强还算平稳,现如今又加入了陆月和太医,疫症更是得到了好的治疗,唯一的缺陷就是药材不足。 陆月也不记得自己忙到第几日了,总是日日在忙。 这日刚脱下防护服从疫症区出来,就在外面不远处的地方碰上了一个老太太。 城中倒也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还是有少部分正常人的,而这些大部分都是富裕有家底的人。 而眼前这位岂止是富裕,完全就是贵气逼人,甚至比京都城里的一些个老夫人都贵气逼人。 陆月确定没见过这个人,她不认识,但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也说不上来哪里眼熟,就是有些眼熟。 陆月在看孟老夫人,自然孟老夫人也在看陆月。 许是几日劳累,本该淡妆浓抹的面上一片素净不提,还肉眼可见的疲惫,但越是这般,越是让人觉得她美艳极了,是那一种一眼就看进心底的美,就好似一杯年代久远的酒,越品越香,越品越香。 陆月不认识,出于礼貌,对着孟老夫人福了福身算是见了礼,随后转身便准备抬脚离去。 就在这时孟老夫人开了口,“姑娘请留步。” 这里左右能称作姑娘的也就只有自己,陆月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并朝孟老夫人看了过去,眸带疑惑。 “老生是孟梓楚的祖母。” 孟老夫人也没藏着掖着,而是直接报出了家门。 一听这话,陆月一惊,随即立刻再次行礼,并唤了一声,“祖母。” 这一看就是个知礼的姑娘,完全无法想象是从山村里出来的姑娘。 “我马车就在不远处,可能随我去一趟府上?府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老夫人亲自来接,陆月怎好不给这个脸面。 “多谢祖母厚爱。”礼貌道谢,陆月当即就走了过去。 片刻后,祖孙二人对坐在了马车上。 有些静默,以至于显得马车滚过路面的轱辘声尤为清晰。 “见你一直忙,便没打扰你。”这一句,算是孟老夫人解释了自己为何在陆月入城几日后才来寻她。 “祖母言重了,谈不上打扰。”虽说喊一声祖母,但这之间的确没人任何情分。 虽说今儿个这老夫人亲自来了,但陆月也不傻,不至于以为别人多待见她,要不然也着实不会等到今日才见。 且孟梓楚那边也什么都没说,孟梓楚这个做哥哥的心她还是知道的,所以没介绍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夫人这边可能不太待见她。 而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她也不是孟家正经的孙女。 陆月这一句很有礼貌,但也很疏离。 若真的只是一个义孙女,孟老夫人倒也不必这般,但…… “没曾想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待这次灾难过后,我定好好郑重接待你一次。” “祖母客气,这样便很好了。” 两人从开始到现在也算是说了几句话了,但是句句都不离客套。 孟老夫人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陆月则是真的客套,表示谨记自己的身份。 “听闻你来自山村,可能跟我讲讲那里的情况?” 这话题有些突然,陆月着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孟老夫人眼神真挚,奚落她应该不至于,大概是闷久了想要听点新鲜的? 孟老夫人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突兀,连忙道:“我是听梓楚说你夫君去你们原来的村落征集物资和药材去了,我瞧着好些日子了,这州城也有些撑不住,就想问问。” 这解释着实有些见外,不过陆月也不甚在意,而她也不知道从何讲起,便先从村子里的环境讲起。 话没说完府邸便到了,话题就那么终止了,听得孟老夫人有些意犹未尽。 而就在两人下车之际,在府邸门前又遇到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吕绍元。 “外祖母。”一瞧见孟老夫人,上来就是甜甜叫了一声,就似那讨赏的孩子一般。 孟老夫人下意识柔和了面色,“怎么来了?” “刚刚好休息,就想过来看看外祖母。” “刚刚好吃饭,一起。”说着,孟老夫人就要跟吕绍元一同进去,走了两步突地想起来忘记了谁,转首朝陆月看了过去,“一起进来。” “好的,祖母。”应着声,陆月便抬脚跟了上去。 本来特地宴请陆月的膳食,如今多了一个吕绍元,孟老夫人的心思直接被分走了大半。 只是看着,陆月便知晓吕绍元是个会讨人欢心的人,至少很讨孟老夫人欢心。 陆月看在眼里,不甚在意,静默吃着饭菜。 不知怎的,话题突然提到了婚嫁,“绍元,你也老大不小,该成个家了,别让你母亲担心。” 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待这次救灾结束,我绕道去蓝州看看馨儿。” 前一句说婚嫁,后一句替馨儿,意欲为何再清楚不过。 前一刻还事不关己的陆月立刻紧绷了起来,并插了一句嘴,“我也打算去看看馨儿,许久不见了,着实想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像去年那般孩子气。也是,不过才十四,还没及笄,可不是个孩子么。” 婚嫁过后提到孟梓馨,提到之后这边又说是孩子,没有一句明说,淡水也不是笨人,意思都听得明明白白。 只是陆月只是一个义姐,这就管得有点多了。 所以…… “还要看看爹娘和二哥,特别是二哥,定没少带着馨儿乱来。” 陆月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以补了这一句,果然这一句之后,整个屋子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来了人,先是对着几人行了礼,最后对着陆月道:“大小姐,将军让我告知你姑爷带着东西来了。” 一听这话,陆月立刻站起了身,走了两步又想起礼数,回身对着孟老夫人行了礼,“祖母,孙女有事先告辞。” 话落,便转身急急朝外跑去。 那边吕绍元也在听到的时候变了面色,不过极快掩盖了下去,眼瞧着陆月走了,也朝着孟老夫人告辞急急转身离去。 孟老夫人没动,但整个人神思莫名恍惚了起来,心底瞬间萌生了一种迫切的期望,却又同时萌生了一抹胆怯,相悖情绪的交加让她坐在那恍惚了许久又许久。? ? ? ?? 第三百二十三章 旨意 数十日的分开让夫妻两人一见面便再也挪不开看向彼此的眸光。 两人面上皆沾染着疲惫,亦沾染着见到对方的喜悦。 他们无一刻不担心着彼此,直到此时此刻,方才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地,哪怕只是看着对方。 “下面的事我来,你让月月带着你去休息。” 孟梓楚着实看不下去纪允礼这好似隔着鹊桥的牛郎模样,开口就打发人,颇为嫌弃的那一种。 这要是别人,纪允礼是不能放心的,但对方是孟梓楚,纪允礼那是完全没任何负担的将后续事宜交给他。 “那就麻烦大哥了。”落下这一句,纪允礼速度就朝着陆月走了过去,到了跟前就牵住了陆月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就在这时,慢陆月几步的吕绍元来了。 看着不远处一车又一车往下卸的药材,脸色变了几变。 最终在纪允礼牵着陆月要转身离开看过来对上眼神的时候,将面色定格在了极为虚假的笑意上。 “纪大人可真是厉害。” “吕大人谬赞。” 许是没想到纪允礼会直接应承,吕绍元本就虚假的笑意直接就僵在了那。 “赶路太累,失陪。”纪允礼却是不欲再与吕绍元多嘴,丢下这一句,便牵着陆月的手离开了。 吕绍元站在那面色变了几变,最后再次定格在虚假的笑意上,朝着那边忙碌的孟梓楚走了过去。 比起累,纪允礼更受不住对陆月的相思。 陆月带着纪允礼回到了她住的厢房,刚进屋,就被纪允礼给抱了一个满怀。 陆月将人回拥住,并问了一句,“吃饭了没?” “吃了些干粮,不饿。” “征集药材顺利吗?”虽然看到了几车的物资,但是陆月更关心过程。 “顺利的,知县一直想要调任,这一次是一个大功劳,他特别愿意配合。还有杨李村的乡亲们,他们也特别愿意配合。且那边离这边也近,还有难民跑了过去,我给知县出了主意,让他都收下,我都给他报上去,知县特别开心,很积极地帮忙调集物资以及收集镇上和周边村子里的药材。” 这么好的一个立功的机会,那于鹤松自然不会放过。 最主要的是去的是纪允礼,他很是信任,若是换了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那便好。”听到这些,陆月也就放心了,“我这边都很好,每日就给那些难民看看诊熬熬药。倒是今日,孟家老夫人来寻了我,亲自邀我去她府上吃饭,我便跟着去了,然后在孟家老宅前碰上了吕绍元。” “孟家祖宅在泉州,这事吕绍元应该知道。但是我们来到泉州城外的时候,碰上了有疫症的难民,之后吕绍元留在了城外并没有进城。我入了城之后就碰上了大哥。” “这孟老夫人应该不是突然来找我,且今日寻了我去之后,问了我之前山村里的事,我就给她讲了讲,后来碰上吕绍元,我发现她对吕绍元极为宽容。还关心了吕绍元的亲事,吕绍元竟然提到了馨儿,真是够不要脸的,怎么说的出口的。” 陆月本来是在给纪允礼叙述自己的境况,在说到吕绍元这里之后,火气那是蹭蹭蹭就上来了,可见她多不待见那吕绍元。 而听到这的纪允礼也不由得暗沉了眸子,不过没多言,而是安抚陆月,“别气了,大哥是不会同意的,我想休息,陪我去休息。” 边说纪允礼边将人往榻边带,哄着她同他休息,以此来转移陆月的思绪。 一听纪允礼要休息,又看着他满面的疲惫,陆月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思绪,陪着纪允礼一起休息了起来。 见状,纪允礼松了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看着在休息,思绪却已然飞速地转了起来,关于吕绍元,关于那个素味蒙面的孟老夫人。 纪允礼带回来的物资和药材真真是及时雨,有了这些,城内的那些个得了疫症的人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治疗。 就在纪允礼回来后没几日,蓝州的物资也到了,不止如此,还带上了军队,过来帮忙重振泉州。 紧接着陆陆续续,其他州城的资助也随后到达,虽比不上蓝州大手笔,但再少也是资助。 就这样,在一众人的相助下,历经整整一个半月,终于救灾结束,还重建了泉州城,而这其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纪允礼和孟梓楚了。 自然,作为钦差,吴群绝不厚此薄彼,谁做了什么出了什么力,皆如实写下禀报,剩下的便交由帝王来评判了。 彼时已然九月中旬,秋风扫过,落叶纷纷。 朝堂的支援也姗姗来迟的到达,有物资有药材,还有新上任的泉州知府。 自然,还有三道旨意。 一道是对孟梓楚的嘉奖,毕竟泉州若不是他作证,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吴群早就递了折子,这会儿刚刚好同心上人的泉州知府一同而来。 第二道就是给纪允礼的,允他回乡重逢家人,以及替长公主巡视一番封地。 最后一道是给吴群的,让他一路回京的途中考察途中各官员,其他同行官员协助。 这最后一道旨意,直接扼杀了想去蓝州一趟的吕绍元的所有想法。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凭什么纪允礼能回乡,还接了新任务,而他却只能跟在吴群后面夹缝里寻功劳,凭什么? 然,吕绍元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谁叫这是帝王的旨意。 一番交接过后,众人按照旨意各行各事。 母亲妹妹在蓝州,纪允礼自然是要去往蓝州的,且锦州靠蓝州,去完蓝州之后即可直接去锦州。 如此,便是与孟梓楚同路。 而因为泉州刚刚灾难过,所以孟梓楚不放心将孟老夫人留在这里,在一番说服之后,终于得到她同意,带着她一起回蓝州。 也因此,一个多月只闻其人却从不曾见过的两人终在这一刻相见。 也是两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的刹那,让陆月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她早先看到明明没见过的孟老夫人有一股子熟悉感,这不眉眼间与纪允礼的眉眼极为相像,所以…… “这是纪允礼,月月的夫婿,这是我祖母。”孟梓楚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的变化,专职做着介绍人。 纪允礼清冷着眸色作揖行礼,“祖母。”这一声祖母是跟着陆月喊的。 然就是这一声让孟老夫人的心颤到了极致,纵使有些事不想去承认,这一刻都不由得不去承认,那是血浓于水的关联。 “哎。”孟老夫人应了一声,看着有些激动,不过却并没再多说。 至此,算是双方认识了,孟梓楚招呼着众人上马车。 一共三辆,纪允礼和陆月一辆,老夫人自己一辆,孟梓楚单独一辆。 不过,“有些公事要与你细说,你先同我上一辆马车。” 眼瞧着要各自上马车,孟梓楚唤了纪允礼同他一起。 “好。”纪允礼没拒绝,不过先安顿好了陆月,后才上了孟梓楚的马车。 也是这会儿,车队开始前行。? 第三百二十四章 重逢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孟梓楚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反问了纪允礼这么一句。 “没什么想说的,现在这样挺好。” 如今的纪允礼早不是从前的纪允礼了。 看着他长大的人不过那般,何谈这从不知道彼此存在的人。 纪允礼这话让孟梓楚静默了,静默了好久好久。 他深知纪允礼的性子,也得知自己祖母的态度,所以他一点都未刻意去强求什么。 “我第一次注意你,便是因为你的眉眼。不过当初我没多想,只觉得大概是这天底下人千千万,碰上那么两个有些相似的,也极为正常,况且只是眉眼间的一点点。直到年前你给我传了消息过来,以及年后你的母亲和妹妹去了蓝州。” 话题到了这,有些话不用明说已然明了。 纪允礼没做声。 孟梓楚继续言语。 “我自小听祖父说过,当年祖母嫁给他情非得已,所以祖母对姑姑特别偏爱,处处顺着她,特别是嫁人这件事,明明那男子不是甚好,还是同意了,更是为了让姑姑幸福,暗地里用了手段,助力姑父有了如今的成就。” “关于香柏的事,我还没同祖母说,这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越少人知道越好,以防被暗地里的人下手。这次我将祖母带回蓝州,一众老人也都带了回去,我必查得水落石出。” 纪允礼知道,孩子被换了,孟老夫人也是无辜之人,而今不欲认下被换的孩子,毕竟抵不过养在身边的,纪允礼都理解,以及不奢求。 “我们这样的关系就好,如你之前说的那般,我在京都做你的后勤。若是我们关系变了,那在陛下那边便意义不同了,如今这般对你对我皆好。” 纪允礼这算是表态了。 “瞒不住的,那些老人去了蓝州之后。”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天下相似之人那么多,谁又管得了谁,我们皆不认便是了。” 孟梓楚沉默了。 “我倒是有另一件事要做,你且听来,也好帮帮我。” 听得这话,孟梓楚问都没问,直接应了一声,“好。” …… 泉州到蓝州,不急不慢的速度,大概五天左右。 回去的信息早早就送了过去,因此刚一到达蓝州,就在城门口见到了迎接的人。 一般年岁的孟梓馨和纪俏俏在这大半年里早就成了好姐妹,有些腼腆的纪俏俏在开朗的孟梓馨的带领下已然活泼了许多。 眼瞧着孟家的马车出现了,两个小姑娘那是挥着手就大喊。 “姐姐,姐夫。”这显然是孟梓馨。 “大哥,嫂嫂。”这赫然是纪俏俏。 陆月听着声音打开车帘,一眼就对上了两个热情的小姑娘,那是都等不及车子停稳,直接从车子上跳了下去。 下一个三个人直接就抱在了一起,那叫一个欢愉。 来的不仅是两姐妹,还有一个孟梓里和孟宛秋。 婆母来了,孟宛秋自然得亲自接待,孟梓里自然也要接待自己的祖母。 所以在这三人抱成一团的时候,孟宛秋母子两人则去了孟老夫人的马车跟前。 三人刚互相打了招呼,孟老夫人刚要问孟梓馨,便瞧着那边高兴的孟梓馨拉着纪俏俏来见礼了。 “祖母安康,祖母,这是姐夫的妹妹纪俏俏。” “老夫人好。”纪俏俏有些羞涩地行了礼。 孟老夫人的眸光落在纪俏俏面上时,整个人就那么失了魂,似在看纪俏俏,又似通过纪俏俏在看什么。 纪俏俏瞧着孟老夫人看着自己不说话,还脸色不太好,心咯噔了一下,她可是做错了什么? “娘,舟车劳顿,让祖母先回府休息。”孟梓楚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有些静默到诡异的气氛瞬间被打散,孟梓馨也连忙道:“对对对,祖母累了,先去休息。我陪祖母。” 说着,孟梓馨示意纪俏俏离开,自己则是爬上了马车。 纪俏俏当即转身朝着不远处站着的大哥嫂嫂跟前跑去,走到了跟前,才觉得一颗心舒适了。 陆月一把握住了纪俏俏的手,领着就往马车上去,“跟嫂嫂上车,讲讲这半年来的生活。” 陆月不稀罕,别人不待见他们,他们也不见得去待见别人。 纪允礼也速度收回眸光上了马车。 这边这边利落,反倒是让那边孟老夫人心里不得滋味的很。 还有人群里的某个老人,惊骇到了极致,她完全没办法想象看到一个年轻的孟老夫人是个什么感觉。 孟家回孟家的府邸,纪允礼一行人自然便是回自己母亲那边了。 府邸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足够母亲和两个妹妹住下,还留了他们的屋子,更内带了花园池塘,当真是刚刚好。 远远的,便瞧见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姚春花和纪俏俏了。 大半年不见,如今的姚春花已然不是当初在村子里那唯唯诺诺低头不语的模样,许是知道自己给孩子撑起一片天,又许是经过了这边年的历练,整个人已然发生了一个质的变化,明显多了一份干练。 但再如何变化,此刻瞧见自己大半年不见的儿子和媳妇,也只剩下柔软。 “娘。”特别是在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叫出这一声的时候,姚春花再也憋不住情思,眸中的泪水顷刻汹涌而下。 “哎。”这一声哎攒满了思念载满了喜悦亦载满了骄傲。 “大哥,嫂嫂。”纪欢欢这一声也带满了雀跃,大了一岁的纪欢欢明显窜了个子,大概这大半年营养也足,整个人看上去圆乎乎的,可爱极了,可爱的陆月忍不住上手撸了两下。 久违的触碰,让纪欢欢欢喜地赖着陆月蹭了蹭。 纪俏俏那是立刻不甘示弱,挤开了自己的大哥,蹭去了陆月的身边,当真是嫂嫂比兄长受欢迎。 看得纪允礼哭笑不得,却又甚是欢喜,他喜欢他的家人喜欢他的妻子,也只有这样的家人,才是一家人。 “快进去,饿了,饭菜都做着呢,刚刚好吃,吃上了洗洗去休息,赶路可累了。” 到底是长辈,即便是再欢喜还记挂着孩子的身体,姚春花擦了一把眼角的泪,就招呼着陆月和纪允礼进家门。 纪欢欢和纪俏俏当即拉着陆月就往里进,还争先恐后的说着这半年来都帮陆月怎么布置了院子,说要拉着她去看,肯定喜欢。 纪允礼独自一人走在最后,只觉得前面的画面,光这么看着就满心的满足。?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兑现允诺的大婚 不管孟老夫人是个什么态度,总不能因她一人就牵连整个孟家,毕竟整个孟家对他们都是极好极善意的。 翌日,陆月和纪允礼便上门拜见。 最开心的莫过于孟梓馨了。 孟秉章也难得没去军营,而作为这个家的主人,有些事孟梓楚都知道了,他如何能不知道? 以至于看纪允礼的眼神那都是比从前慈祥太多,甚至还对他在京都城里的生活进行了各种询问。 只是没挑明,毕竟一个自己母亲的态度,一个就是孟梓楚传达的来自纪允礼的态度。 陆月则是被孟宛秋招待着,还有一个孟梓馨缠着,母女俩一起听陆月讲讲京都城,讲讲这几个月的赈灾情况。 没人提要去拜见孟老夫人,孟老夫人也没有过来。 直到瞧着快到午时了,这边要开宴了,这才使人去请老夫人,并道怕打扰老夫人休息,便不曾过早打扰。 如此好的理由,孟老夫人还能说什么? 只是前一刻还温馨喜悦的气氛,在孟老夫人一出现之后,一整个就沉静了下来,所有人皆起身纷纷朝着她行礼。 孟老夫人第一次觉得这气氛让她有些难受,她的眸光更是下意识落在了屋内不属于孟家的那两人身上。 在触及到对方满身的冷漠之时,瞬间收回了眸光,端住了一个老夫人该有的架子。 紧接着便是入座吃饭。 早先侃侃而谈的夫妻二人,此刻近乎都是问一句答一句,完全不多言。 孟秉章和孟宛秋看在眼里,相互对视了一眼,不再多言。 唯独什么都不知道的孟梓馨吃的很开心,时而招呼孟老夫人,时而又招呼陆月。 饭宴过后,纪允礼和陆月便离开了。 纪允礼虽说是领旨回来省亲,同样还有任务在身,在这之前不得做些准备。 因此,接下来的几日,莫要说孟家的人不见纪允礼的身影,便是纪家的自己人也瞧着纪允礼早出晚归。 陆月这几日则是日日跟纪俏俏纪欢欢还有孟梓馨在一起,几乎可以说将蓝州城给走了一个遍。 住,陆月自然是日日住在纪家的,但这一日,孟梓馨却是极力邀请陆月去和她睡一晚,说没两日她就要离开了,她会很想她。 孟梓馨的热情,已经纪允礼的纵容,最终陆月妥协跟着孟梓馨去了将军府,然后同孟梓馨睡在了一起。 陆月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被拉了起来,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姐姐,我们去沐浴。” “?”陆月整个人懵到不行,哪里有睡得好好的,天都没亮就起来模样的。 然孟梓馨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拉着她就去了隔壁属于陆月的院落。 进入的刹那间,陆月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满目的红色,火红的灯笼,火红的红绸,以及火红的喜字窗花。 陆月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又好似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孟梓馨拉着扯起了衣服,这才回神。 “馨儿,这外面是……” “姐姐,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孟梓馨笑着说了这么一声,然后就开始了憋了几日的话。 “姐姐,你都不知道我这几日为了哄骗你多辛苦,带着你去选饰品,带着你去量衣服,要不是为了给姐姐一个惊喜,我可干不出这哄骗姐姐的事。现在终于揭晓了,我真的是好轻松。” 孟梓馨这么一说,陆月突然想到这几日的行程,本来以为就是小女儿家们的爱美,却原来…… “大家都知道?”她想到了俏俏的配合。 “嗯嗯,只有你不知道,这不是要给你惊喜么,快快,我们得快点,不然姐夫来了,我们这还没好。姐夫可真有心,说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真的是一回来就开始准备了,还拉上我们所有人。” 这一瞬间,陆月竟是无言以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沐浴,穿衣,上妆,梳发。 待一切准备妥当之时,天也大亮了,鞭炮声也响了起来,一下子就将气氛衬托得热闹极了。 盖着红色盖头,陆月听着一声声外面的拦截声以及纪允礼的回答过关声,一颗心随之不停忽上忽下。 终于,纪允礼的脚步声停驻在了新房外,她也由孟梓馨搀扶着走去了门边。 当手被握住的那一刻,陆月的整颗心如同泡进蜜罐,甜意从心底往外四溢,让她整个人仿似都包裹在了蜜罐里。 “阿月,我来娶你了。” 大概没有比这一句再甜的言语了。 话落之际,纪允礼直接将陆月给抱起,一路朝着外面的花轿而去。 鞭炮奏乐声再次响起,穿街走巷,最终停在了纪家的大门前。 不似从前的自己上门,不似上一次新郎昏迷,这一次是被花轿抬过来的,然后被牵着手一路穿堂过院,站在大厅里,对着坐在上方的姚春花以及纪老三的牌位拜高堂拜天地以及夫妻对拜。 盖头被挑开,睡了几日的屋子此刻俨然换了模样,入眼除了红就只是红。 而陆月亦再次见到了纪允礼一身红衣,当真是如他金榜题名那一夜一般让她移不开眼求。 交杯酒过后,纪允礼就朝着陆月扑了过来,吓得陆月惊呼,“你不出去应酬吗?” “大哥在,还有谢振阔那小子在,用不着我。” “谢振阔?” “嗯,那小子对俏俏起了心思,这会正是他卖力表现的机会。” 这话陆月完全不知道,还想再多问,却是已然被纪允礼攻略城池,哪里还有思绪去思虑其他。 大婚过后便是三日回门,纪允礼真的是一下礼数都没有落下。 孟老夫人不知道怎么了,这一日竟是没出来吃饭,不过谁也没在意。 回完门,纪允礼的心愿便了了,下面便是千万锦州完成帝王让他巡查锦州地界的旨意。 自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旨意,私下里,帝王给他下了暗旨,让他同孟梓楚携手查探锦州内相关胡人的一些暗势力,以及那早先上报的石墓屯兵器一案。 这个石墓自然就是陆月和孟梓馨早先掉下去的那一个,后来孟梓楚进行神秘探索之后发现里面的兵器,秘密上了奏折递到了帝王的跟前。 而这个案子一直拖到现在,才正式开始查。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升官 纪允礼在明,孟梓楚配合在暗,以此来对一整个锦州进行地毯式探查,意图不放过任何一处,再加上谢振阔也来自于锦州,直接就已侯爷之子以及纪允礼曾经同窗的身份参合了进去,看着吊儿郎当,实则明里暗里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锦州比蓝州逊色一些,但也是地大物博,不然也不能是长公主的封地,只不过长公主嫌弃没有京都城繁华,所以一直就没过来,只是每年拿着税收的钱罢了。 因为足够大,帝王也没有规定时限,纪允礼直接上到州城,下到村庄都给他视察了一个遍,也游走了一个遍,真的是比困在京都城里好多了。 自然,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偶尔会遇到阻难,甚至暗杀都遇到过,不过大部分时候还都算安康,毕竟就是明面上的视察,你要是做点什么,反倒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当一整个锦州被视察完之后,已然是第二年的三月份。 纪允礼回了趟家,之后便返回京都城,回到京都城的时候已然是五月,一个春风拂面的月份。 只是纪允礼递上的奏折却是一点儿都不春风拂面。 奏折内容直接震惊一整个朝堂。 大概内容是锦州私藏三座铁矿不上报,还私下制作兵器,还有许多胡人出没,铁证如山,谁也辩驳不了。 锦州城的知府直接就被定罪了,下面小官员不计其数,桩桩件件的罪名皆摆了出来。 另外这地方是长公主的封地,还有许多胡人出没,有理由怀疑是长公主与胡人勾结,以及驸马有不轨之心。 谁也没想到纪允礼一上来就递上了这么劲爆的信息,一切都那么的猝不及防。 任谁也来不及做准备,特别是长公主和驸马,直接就被下令抓入了大牢。 长公主从愤怒嚣张再到喊冤落魄。 倒是驸马全程安静得很,再然后直接来了一个越狱消失,将此事给来了个板上钉钉。 而长公主不管知道不知道都已然不无辜,帝王倒是没伤她性命,却是将她送去了城外的庵堂,让她清贫过一生,这对过惯了荣华富贵的长公主来说,完全就是钝刀子割肉的折磨,可若要说了结自己,长公主也没有那个胆量,便只能这般熬着。 在反观纪允礼,去年灾情过后,帝王奖赏了好大一部分人,唯独没回来的纪允礼没有得到任何的奖赏,甚至过了这半年才回来,大家都差点要将他给忘了。 只是没想到他一回来就扔下这么一个暴雷,而这不是帝王的旨意是什么? 这不,直接从正五品大理寺寺丞跳到了正二品内阁大学士,这大半年的速度,谁能赶得上这么快? 老臣们自然是个个上奏反对,帝王一句谁给他立出这样的功劳试试? 这样的话,让老臣们即使不甘心,也无他法。 一时间纪允礼既成了百官针对的对象,又成了他们拉拢的对象,毕竟这一看就是帝王的宠儿。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不知道这个纪允礼是能一直屹立不倒,还是说会被摧毁。 而不管到底如何,现如今总是风光的,巴结的人那是排成了长队,特别是各皇子党,恨不能将人都拉来自己的队伍。 比之风光无限的纪允礼,躲藏起来的驸马耶律光就显得狼狈极了。 这几日,官兵四处围捕他,他东躲西藏,狼狈又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运筹帷幄了二十年,就这么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掀了老底,真的是憋屈极了。 眼瞧着就要躲无可躲,一人出现在了他的跟前,说是可以救他命,紧接着将他带去了某座富丽堂皇的院落。 当他看到那坐在轮椅之上的人的时候,他突然笑了。 嘉亲王,哈哈,废了双腿被帝王可怜留在京都城的嘉亲王,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嘉亲王,你藏得可真够深。”他可不会以为嘉亲王是好心救他于火海之中。 嘉亲王既然能将人带来,自然也不怕自己暴露。 “如今除了我能给你活路,没有人能给你活路。你不要以为一个寒门爬上来的学子就能将你弄到这步田地,你在这筹划了二十年,就这么被一个寒门爬上来的学子给弄成这样,你觉得现实吗?” 这几日,耶律光只想着逃命,哪里顾得上想那么多,只下意识以为是纪允礼干的好事,而今被嘉亲王这么一提醒,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对,整个脊梁瞬间冰凉,帝王可不比一个寒门学子,重点是他这么多年来毫无察觉,这得多可怖。 “看你这模样我就先不多说了,你去洗漱一番,再休息休息,好好吃一顿,然后有什么想说的,来找我就好。” 有些话挑明了就没意思了,还得让人自己去悟才是。 说着,嘉亲王就对着下面的人一挥手,下一刻,那人就在前面给耶律光引起了路。 耶律光沉默了一下,随后沉默地跟上了那下人的步伐步步远去。 “主子,这胡人可靠?”耶律光一走,一侧走出了一个老者,赫然是曾经藏身在蓝州闵家的廖先生。 只可惜后来闵家的一切都被孟梓楚一怒给毁了,迫使他不得不回来。 “一个棋子罢了,可靠不可靠又有什么关系?”嘉亲王完全不在意。 听了这话,廖生表示明白地点了头。 “那下面,主子打算如何?这纪允礼怕是身份不简单,留在泉州跟在那孟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说着纪允礼的妹妹和那老夫人年轻时候很像。只是蓝州那边孟家没有任何要认什么的意思。纪允礼出生的地方也查出了结果,那纪允礼的父亲根本就不是纪家亲生的。剩下的就不好查了,毕竟过去几十年了。” 嘉亲王放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指曲起,一下又一下地敲动着。 过了好半晌,开口道:“既然没认就不用管,是不是孟家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孟家的一切为本王所用。派人监视着点就行,勿要打草惊蛇,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能不能保住锦州那边的东西,这边挑动一下几个皇子之间的关系,让本王那好弟弟分散一下注意力。” “是,主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流言 对于纪允礼一连跳几级的升迁,整个京都城里最有意见的必定属于吕绍元。 好不容易去年赈灾立功升了级,当时他还想着纪允礼被放逐去审查,如今倒好,直接一连跳了几级,愣是踩在了他的肩膀上,这叫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明明就是个早该死的人,到现在还好好活着,更是站到了他的肩膀上,这怎么行?绝对不行。 奈何现如今的纪允礼完全没有任何把柄,不过现在没有过去有,这纪允礼不是把自己的表哥一点情面不讲给关进了大牢?还有他妻子是买来的这件事,大家定有兴趣。 毁一个人往往一些留言就够了,更何况如今纪允礼就站在风尖浪口,只需要放出一点风声,不愁没有人推波助澜。 果然,吕绍元只是让人放出一点流言,瞬间那流言就像野火遇到了春风,蹭得一下就蹿遍了京都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人人都道纪允礼冷血,连亲人都不眨眼的下狱。 但怎么说现在纪允礼也是帝王跟前的红人,一时间倒也没有人敢当面说他什么,且为官者又有几个心慈手软的。 但陆月那边就不一样了。 本来陆月就让人嫉妒,但碍于纪允礼没有人敢表面上跟她过不去,不过现在一传出不过是买来的冲喜新娘这样的话,管你真真假假,这就是一个踩陆月的机会,谁会放过? 因为纪允礼的官阶高升,陆月参加的宴会等级自然也跟着不一样了。 而越是高身份的那些个小姐夫人,就越高傲张扬。 乔韵是乔丞相的女儿,也是二皇子的表妹。 从小在京都城长大的她甚是眼光高,一般京都城里的那些个公子哥她都瞧不上。 打纪允礼打马游街那会儿,她就被他给吸引了,但她是谁,丞相府的女儿,听说这位状元郎有妻子了,自然不会去自降身份。 哪曾想这才过去一年不足的光景,直接就成了正二品内阁大学士。 官场上那些她不知道,她只晓得她心动了,被他的魅力折服。 虽说对方有妻子了,但不是说是一个村姑,想她一个丞相之女,这完全就是碾压,她可不觉得这纪允礼会舍她要那个村姑。 本想来着只要她出卖,那纪允礼定乖乖送上,哪曾想她几次制造偶遇制造机会,对方皆不动如山,永远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可真是气死了她。 本来办个宴会打算会会他那个夫人,再杀杀她的风头,没曾想这碾压的机会就这么送上门了,真是天都助她。 纪允礼的风头正盛,让陆月也成了众星拱月。 不过她始终保持着淡淡的情绪,不过分熟稔也不过分疏离,保持着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的有理,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她十分好欺。 不会因为自己来自山村而有半分怯懦,亦不会因为此刻被众星拱月有半分嚣张,始终保持着淡雅如菊,礼貌又疏离。 乔韵却是不管这些,眼瞧着自己请来的人都围着陆月,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也不是个傻的,毕竟是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就这么上来直矗矗怼人,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李妹妹,王美美,吴妹妹,黄姐姐,孙姐姐……” 一上来,乔韵开口就是姐姐妹妹的,喊得那叫一个嘴甜,当即一大波人直接即从陆月周边围绕到了乔韵的身边,顿时就将乔韵变成了那个被众星拱着的月。 瞧着这般场景,乔韵高昂着头朝着陆月递过去了一个胜利的眼神,看得陆月颇为莫名其妙。 刚刚好有人喊她,她便转身准备离去,就在这时,乔韵连忙开口,“哎,这位姐姐,有些面生,或者这位姐姐就是近来刚晋升的纪大人的夫人?” 乔韵这般开口了,陆月自然不能无视。 “当不得乔小姐一声姐姐,乔小姐愿意就喊我一声纪夫人就好,或者唤我名字陆月即可。” 陆月着实不想跟这些个官家小姐扯什么姐姐妹妹的,而这一句喊一声纪夫人,也算是回答了乔韵的问题。 乔韵没想到陆月会这么说,她还没见过谁这么不给她面子,她能喊一声姐姐那是给她脸,她竟然还不要? “纪夫人说笑,瞧着纪夫人就比我年长,喊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对了,姐姐在外许久,久不参加宴会,也不知道可生疏我们玩耍的项目,刚刚过来那边正在投壶,王家姐姐正玩得欢,对了王家姐姐,陆姐姐还记得,之前还是你救的人呢,陆姐姐你可真的是太厉害了,这搁我们身上靠都不敢靠近呢。” 这真的是喊姐姐不够,还喊陆姐姐,如今的陆月可不是从前那白得跟纸一样的陆月,这么一喊,她要还是听不出什么心思,她跟傻子有何异? 还有这话,听似夸,实则是踩,没看见周边的人不由得往一侧退了两步,这妥妥是被吓的。 “不敢跟乔小姐比,乔小姐养在深闺,是大家小姐,我不过就是一个陛下亲命去赈灾的大夫罢了。” 有些身份该用的时候还得用上,她是没什么身份,但陛下亲命瞬间便不同了,不同到让乔韵想要借由那些流言奚落她的心思都不得不歇了。 不过就只是暂时,毕竟还有好久的时间,且也不一定非得她之上。 “姐姐谦虚了,走,姐姐跟我一起去投壶,大家都一起。”明显败退的结局,自然是要避其锋芒,然后再寻机会。 说着,乔韵就领着一众人朝着投壶的方向而去。 陆月看在眼底,拂了一下衣袖也跟了上去,都这么明显的挑衅了,自然不能让,不然下一次又指不定冒出个谁来,还是一劳永逸的好。 一大群人涌过来的时候,王倩刚刚好投进一根箭。 “好。” 众人当即叫好,然后上来就是一顿夸赞,特别是乔韵。 “哇,王姐姐好厉害。” 王倩对着众人谦虚一笑,“众位谬赞了,平日里没事学了些皮毛的箭术。” 说完之后直接笑着走向了陆月,并喊了声,“月月。” 这明显是亲昵熟稔的很。 “王姐姐。”陆月也回之一笑,叫得极其亲昵。 而这让乔韵的脸色瞬间难看了,毕竟早片刻,这陆月还说当不得她一声姐姐,这怎生就能喊别人一声姐姐了,这不是打她脸是什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为难 自然,能想到这个的还不止乔韵,都是阴谋堆里长大的,谁还不能看出个什么,这不明摆着乔韵想套近乎,这陆月却是疏远么。 乔韵可是丞相之女,这么些年上赶着捧她的可不少,再加上见不得陆月好的。 所以…… “纪夫人,你这没有意思了,刚刚乔小姐喊你一声姐姐你不愿意,怎生你自己也喊起姐姐来了?莫不是觉得乔小姐不如王小姐?” 照理说该喊王倩一声某夫人,但谁叫那女婿住在王家府上,跟入赘何异? “就是,这不许别人喊,自己倒是喊上了,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看不上乔小姐不成?以为自己是谁?一个山野村姑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内阁学士夫人了,不过就是买来冲喜的,跟丫鬟有何异?” 乔韵正想着要把这流言用上,没曾想竟然有人说了,当即被惊到的样子,“柳妹妹你这话何意?你是说陆姐姐是冲喜……” 下面,乔韵没说下去,当真是将惊讶和震撼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那个被称作柳妹妹的人可完全没意识到乔韵的故意,瞧着乔韵这么问,当真以为乔韵不知道,开口就噼里啪啦一顿往外输出。 “外面都传遍了,这陆月不过就是纪大人当初身子不好时,家里给买来冲喜的一个村姑,正儿八经的婚礼都没有。那会儿纪大人可是已经中了秀才了,就凭她一个穷村姑哪里配得上?还不是纪大人仁慈。如今还霸占着纪大人,都不让纪大人纳妾,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善妒。” 这后面一句必须是后加的,毕竟纪允礼年轻又位高权重,还没有妾,谁能不嫉妒? “这女子最忌善妒,纪夫人,你可不能这样。”一人言语,自然有人接话,还站在了说教的位置。 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王倩都听不下去了,陆月却还毫无反应。 乔韵那边直接就得意极了,都不用她开口,她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可不是快哉?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那是越说越畅快,越说越激动,然无论她们怎么言语,那陆月表情始终如一的淡然,一丝羞怯都没有。 如此这般,反倒是显得她们这些言语的人像极了小丑,一时间说着说着,一众人愣是说不下去了,毕竟虽然在阴私里长大,那也是大宅院里的小姐,脸皮薄得很。 耳听着这些人闭了嘴,陆月这才不紧不慢开了口。 “众位这是说累了?真可惜不是在我府上,不然我立刻命人给众位上茶,让众位润润嗓子再接着说。的确,我来自山村,所以我一直以为只有村口长舌妇才长了条长舌头,整日里说三道四的,没想到这京都城里的小姐夫人们也爱这一套,今儿个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骂人不带脏字的就是陆月这样的,真真是几句话直接将一众位高贵的小姐夫人跟那村头的长舌妇给扯成了一个等级,哪个能接受得了? “说实话,不知众位好奇,我也好奇呢,你们说为什么他纪允礼就是要我不要别人?我不过就是个买来冲喜的,怎生就将我当个宝,连个妾都不纳,真的是叫人好生疑惑。” “大家好奇,我也好奇,这样,我这就回去等着纪允礼下职,然后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让大家都为他操心,他一回来我就问,下次再聚头我就回答大家。乔小姐,众人求知心切,我这就先告辞回去了,毕竟众心所向,我怎么好不满足。” 话落,陆月直接甩袖就走人。 纪允礼这官途都是他自己硬生生拼出来的,可不曾求着谁拜着谁,她无需看谁的脸色。 另外,一个个站队搞什么阵营皇子争,是不是都忘了帝王正值壮年,允许他们这样吗? 他们家可是直臣,陛下可最爱这种,怕谁? 谁也没想到陆月就这么不给面子的豪横的走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纪允礼人在翰林院,不妨碍他下职后没回家前就收到宴会的相关消息。 近乎瞬息间面色就黑了下去,再一想之前那乔韵多次的有意靠近,一下子便明白这一出是演得哪一出。 最重要的是这流言。 “查出来流言是哪里来的没有?” 纪允礼这问的自然是驾车的柳飞星。 去年回了蓝州之后,柳飞星便重新跟在了他的身边,并成了那一帮柳家暗卫的头目。 能力这东西跟年龄无关。 “查出来了,最早的源头是几个乞丐,而这几个乞丐是被人给钱唆使的,是个大路上随处可见的人,很是谨慎,但是追溯源头还是追溯到了吕绍元的身上,只是他着实做得隐秘了一些。” 其实这个不用查第一个就能怀疑到他,这些事除了他谁还那么无聊特地去翻出来? 自己被议论,纪允礼很无所谓,但陆月被这么对待,纪允礼就很不高兴了。 真的是一个个都忘了他是在大理寺干过的人,即便没几个月,但也足够他看下去许多卷宗。 谁做官是清白的,谁没暗地里做过什么,这非得一个个往他枪口上撞,那就别怪他了。 “飞星,等下到家,你去做几件事……”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然黑了。 纪允礼下了马车回了家,柳飞星则是进了府停了马车,紧接着便消失在了府邸。 如今不是从前在蓝州小院的时候,主仆分明,柳飞星自有自己待着吃喝睡的地方,所以只瞧着纪允礼回来,没见柳飞星,陆月也没多想,更没多问。 瞧着纪允礼回来了,便立刻张罗起了饭菜,这些她还是喜欢自己来,尽管依旧不是那么的擅长。 纪允礼也没说什么,就静默地吃饭,静默地沐浴,然后压着人一番巫山云雨,直到云雨过后,纪允礼将人揽着开了口,“今日受委屈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对于纪允礼知道宴会上的事,陆月也没什么奇怪的,也没什么情绪,“没有,我没觉得委屈,反倒是那些个人,我瞧着一个个被我气着了,真是闲得很,不操心自己家的事,整日里操心别人家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谁做的? 听这话,纪允礼知道陆月是真没觉得受委屈,心不由得放了下来。 “放心,我会让他们没时间操心别人家的事。”以前他做不到,但如今,这么简单的事是绝对难不倒他的,这么喜欢操心别人家的事,那他就给他们找点事做,让他们有操不完的心。 一听这话,陆月眼睛直接亮了,“你要做什么?她们都说我不让你纳妾,说我善妒,是我不让你纳妾吗?你自己说。还是说你……” 下面的话陆月没能说出口,因为被纪允礼直接以吻封缄,直到她被吻得喘不上气才被放开,还被警告,“不许乱说,再说就狠狠惩罚你。” 坦诚相见的境地说这话真的是…… “怕你,来呀。” “你别哭。”说着,纪允礼当真是继续了起来。 纪允礼身体力行地告诉陆月什么叫后悔,直到最后陆月哭着求饶,纪允礼才勉强将人放过。 陆月昏睡过去前的最后一句便是,“明日就将那些给你补身子的药都收了,尽用来欺负我了。” 说完后,陆月直接秒睡,收拾都不想收拾了。 后续自然是纪允礼来,一番折腾清洁好双方后,穿好衣裳,这才盖上薄被入眠。 不过纪允礼却只是搂着陆月让她入眠,而他则是满脑子想着之后要做什么,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些人闭嘴。 流言在经过宴会之后,更加的沸腾,甚至又多了陆月善妒这一条,总之字字句句没一句在说陆月的好。 女人的在谈陆月,而男人们都将眸光盯向了纪允礼。 倒也不是去关心纪允礼到底会不会护着陆月,再怎么说陆月也是他纪允礼的妻子,如今他纪允礼的妻子被人这样挤兑,他纪允礼脸上能有光?他纪允礼能无动于衷就这么看着? 所有人都在观望,在等着纪允礼的反应,哪曾想,一连好几日过去了,纪允礼该干嘛就干嘛,甚至还帮大理寺破了桩案子,半点都没去管这流言的事,莫不是真的不承认这个妻子?还是说怯懦不敢为? 什么? 李大人在外面养了外室被夫人知道了?还生了私生子?夫人闹翻了? 什么? 杨大人的夫人气得回娘家是因为杨大人睡了他夫人跟前的丫鬟? 什么? 姚大人是靠女人发家?这些年用的吃的都是女方赚来的钱? 什么? 乔大人所谓的簪缨世家都是蹭得?其祖父只是一个旁系的亲戚? 一条信息接着一条信息的爆出,差点让一众京都城吃瓜都吃不过来。 谁还记得纪允礼和陆月的事,满脑子都是这些大人家的事,甚至还打起了赌约看看下面一个会被爆出丑闻的又是哪一个大人,被爆出的丑闻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丑闻。 再接连又爆出几个官员的丑事之后,终于有人开始后知后觉发现,这些个不都是那丞相府宴会上开口挤兑过陆月的那些人吗? 这这这一个接一个的总不能是巧合?难道是那纪允礼的报复? 不能够。 在朝为官者,谁没点见不得人。 有人畏惧,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期待,有人好奇。 眼瞧着又是一个早朝下,纪允礼直接被拦住了去路,赫然是二皇子李哲。 近来帝王下令,几位成年皇子上朝参与正事。 二皇子这一拦好奇是其一,第二自然是他清楚知道乔韵也是其中之一,虽然现在还没乔韵什么事,但免不得之后会有什么,这纪允礼看着就不像个会惧怕的,别真的整出什么事来,那可是他外家。 前些日子徐家乱来,可把老四好一顿牵连,直接把老四这些年的名声都差点毁了,这得是多大的杀伤力,他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虽然他并不觉得纪允礼真的能说出丞相府什么。 但这不是不怕万一就怕意外。 “纪允礼,近来一桩桩官员丑事往外冒,本皇子瞧着都是之前在宴会上跟你那夫人有言语过节的,莫不是这些丑事都是你弄出来的?” 作为皇子,李哲直接开门见山就问,哪里回去搞那些弯弯绕绕。 纪允礼并未因为这过于直白的询问而有半点慌乱和心虚,而是一脸惊讶,“二皇子殿下,你真的是看得起下官。下官一介寒门,如今身居高职全凭陛下厚爱,为官不过两载,下官哪里来的那么大能耐得知各位大人家的那些个事?” 问之前李哲也是有些不确定,虽说纪允礼有动机,但却的确没这个动手能力,一两个大人还好,这下来都七八个了,凭他纪允礼也的确不太可能,可不是他又是谁?难道有人帮他纪允礼? “再者,虽下官具体不清楚,但看众位大人这几日那愤怒的模样,颇有几分被戳中痛脚的样子。这让下官不得不想到一句话,那就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哦,还有一句,那就是纸包不住火,只要是做过的事,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日,总不能说这些个事都是污蔑众位大人的,若当真是,此刻二皇子殿下问下官的怕就不是刚刚的问题了,不知下官所言可对?” 说白了就是一句,自己能干出来也别怕人知道,而这都爆出来了,不是真的还是什么? 李哲被纪允礼说得哑口无言,让他下面的话无论怎么样都说不出口,再说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纪大人言之有理,本皇子受教。” 话落,李哲抬脚就走,一副刚刚是请教的样子,而不是来试探什么,毕竟纪允礼再怎么说也是内阁大学士,为皇子解惑那也是本分之事。 李哲一走,周遭竖起耳朵听的官员们也纷纷散了开去。 有的心情与李哲一样,有的则持怀疑态度,再有的则是嗤之以鼻。 而不管是什么态度,纪允礼都不放在眼底,只是站在那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随即抬脚慢步离开。 离开的李哲哪也没去,直接就去了丞相府,这事还得和丞相商量一下。 丞相如今年事已高,虽然还担着丞相的职责,却已然处于半退下的状态,平日里几乎都不上朝,只有重大事件不得不上朝的时候才会出现在金銮殿。 近来除了早些日子锦州瞒着不报的铁矿案以外,倒是没什么大案。 一见到丞相,李哲先行了晚辈礼,后将与纪允礼那简短的对话学了一遍给,学完后询问丞相,“外公,你觉得纪允礼这些话什么意思?你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是不是他干的?”? 第三百三十章 夏猎 丞相虽然年事已高,但那老的是外貌,从来不是脑子,作为经历过两朝的老臣,那一双眸子里满是精光四溢。 可即便如此,此刻也不能给出李哲肯定的答案。 “动机他有,但要做到哪个程度,还得看他对他那个妻子的重视度。但整个京都城这么些年细数下来,我就没见过哪一个男子为女子做到这种地步,要知道这可是一下子得罪了七八个官员,只要实据,这纪允礼会很惨。” “再看其寒门身份,这一出保不齐是谁想要陷害他,自然,他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可能性比较小。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他很在意他的妻子,然后有其他人在背后帮了他,大概这个样子。” 二皇子可以说从小就跟着丞相学习,理解能力还是很好的,丞相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只是还是始终不能相信纪允礼有那么大能耐,不过…… “外公,要是说有人帮他,会是谁?他就一个寒门出身,有谁能帮她?” “你是不是忘了他身后还有一个孟家?虽说那陆月只是孟家的义女,但不排除孟家通过这么一个女子在京都城里安插棋子,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寒门岂不是很合适?就是为一个女子做到这般不能让人苟同,又或者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原因。” 人就是这样,特别是在官场上浸染多年的人,谁也不会觉得一个男子会为女子做到这个地步。 丞相这边这样以为,嘉亲王那边也是同样的想法。 廖生正在征求着嘉亲王的意见,“主子,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他们从不在乎这事到底是谁做的,是纪允礼做的,还是不是纪允礼做的,他们只需要寻求结果。 “不用,这事闹得有些大,容易引火上身,静观其变就好,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推一把就行,最主要还是得挑起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这些都是不痛不痒的东西,没什么好管的。夏猎快到了,着重在这个上面安排,最好死几个人,就足够乱起来了。还有耶律光那边,定是对我们不信任,想办法将他放去夏猎围场,他定会做些什么,我们在和面推波助澜即可,到时候事发他可以做那个挡箭牌。” “是,主子。”廖生领命,当即转身离开就去安排。 不知道是不是闹太大的缘故,突然间就沉寂了下来,左等右等再也等不到下一个官员被爆丑闻,这让众人不由得唏嘘遗憾。 不过好在早些那些个大人的丑闻也够看一阵,倒也有一乐。 不管怎样,陆月和纪允礼两人的流言蜚语几乎没什么人提及了。 特别是夏猎眼瞧着就要到来,大家都开始忙夏猎的事,连那几个大人的热闹都有些没时间看了,毕竟这夏猎可是一次在帝王面前露脸赚功名的机会,特别是皇子,这可是最佳的表现时机了。 更何况几个成年皇子近来刚刚参政,谁不想参与点有实权的事好立功表现,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夏猎这种活动,京都城里的少爷小姐夫人们,那都是习以为常了,陆月这样的却是第一次参加,只是她却不是很有兴趣,她犹记得当年在深山遇野猪那一次,凶险到了极致。 “这些京都城里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野兽那么危险,还要组团去猎,这么闲的吗?” 陆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吐槽。 “的确是闲的,整日里都无事可做,便只能找一些娱乐的事去做了。那些个野兽都处理过来,不会像深山里的那些那般凶猛。” 能这么应和陆月的也就只有纪允礼了。 “说是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处理过了,这京都城里的人个个都是心眼子,我怎么瞧怎么觉得不太靠谱,你把这些都带上,不然我可不安心。” 说着,陆月就拿出了之前在锦州四处视察时碰到买下的暗器,特别的小型,簪子,玉扣,袖箭,配饰,总归都是一些看着平常,实际上都很杀伤力的东西。 而这些暗器上还被陆月给加入了各种药粉,完全就是杀伤性翻倍。 纪允礼没拒绝,这是陆月的一番心意,他戴上她也安心。 各个官员自家准备,然后到城门口会和等待皇家的车队,跟在其后随行。 这排列自然是按照官阶排列的,作为正二品,周遭自然皆是这个等级,甚至还有正一品。 而这个里面纪允礼必须是算最年轻的了。 一众人真的是看得羡慕又嫉妒,而不管如何,此乃陛下亲命,又的的确确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他们就算是再羡慕嫉妒恨,面上还得恭敬着,毕竟年轻人未来可期。 作为丞相的家眷,丞相年事已高没参与出行,但其子官居正三品。 丞相不在,自然只能按照自己的品级参与,但就算这样,谁不知道这是丞相的家眷,即便在正三品的行列,乔韵还是被各种捧着,好不优越。 终于,皇家的队伍来了,一众官员立刻行礼。 眼瞧着就要路过纪允礼这边,帝王突然开了口,“纪爱卿,带着你夫人跟在朕的御辇之后,德妃有些不适,让你夫人给瞧瞧。” “是,陛下。” 帝王之命,自然遵守,至于这德妃到底是不是不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帝王这一行为那叫一个看重纪允礼,看得周遭一众官员只能羡慕嫉妒恨在心底,无法言喻。 德妃乃是四妃之首,而上面皇后早逝,帝王未再立,因此这后宫之中皆是以德妃之首。 德妃出自武将世家,性格比较豪爽,名下无子无女,其原因自然是因为早些年救了帝王受了伤,不能生育。 一众人都以为帝王可能就是个借口,却只有陆月和德妃心里清楚,这并不是的。 德妃就坐在帝王的御辇之中,陆月一上来就先给两人行了礼,之后在帝王的示意下给德妃把脉查看身体。 早先在陆月那次给三皇子治疗之后,德妃看到了一丝希望,招了陆月进宫。 后来陆月跟着纪允礼外出,便先开了方子给德妃吃,这一吃便直到现在。 其实早些日子就吃完了,但近来纪允礼风头太胜,德妃便没有招陆月进宫,今儿个算是个恰恰好的日子。 吃了近一年的药,如今这脉象明显跟之前大不相同。 陆月也清楚,德妃这积极看身子,无非就是为了想生一个孩子。 只是之前甚至太差,连月红都不来,哪里还能生孩子。 “娘娘身子比之前好了许多,现在可以换一种药吃着了,之后许是哪一日娘娘就能如愿了。” 这话说得极其隐晦,但无论德妃还是帝王,都明白得很。 帝王一向不息怒于行色,倒是德妃,在没希望许久之后突然有了期望,整个人都散发出了流光溢彩,“当真?” “臣妇不敢妄言。” 这一句听得德妃闪亮的眸光里不免带上了水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直接脱下了手上的镯子递给了陆月,“这个赏你,待回来后,你再去本妃宫里坐坐。” 这是要回去再细说的意思。 “谢娘娘赏赐,臣妇领命。”陆月立刻跪下接镯子,并领命,德妃的赏赐万没有推距的道理。 “好了,你回去。”德妃知道陆月在这里不自在,直接就让人回去了。 陆月再次领命,随后下了御辇,人还没离开太远,以至于将德妃的欢喜声听得一清二楚,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天下间的女子,没有谁不想要一个孩子的。 想到这,陆月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这身子从前亏空的很,养了两年好了许多,也不知她……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看这竹椅绿不绿 在富贵荣华里待惯了的小姐夫人们,一入了满是青葱树木的山林里,一个个都活跃了起来,成群,这看看那看看,新奇的很。 特别是那些个刚成年第一次被带出来的少爷小姐,或者一些在家里不曾出来过,如今成了婚有了机会出来的,一个个兴奋极了。 猎场就在京都城城外,车队是午后出发的,到了猎场这会儿差不多夕阳刚刚西下。 都是坐马车来的,一个多时辰的路途也不算太累,营帐晚饭什么的,自有侍卫和御厨去弄,完全都不需要他们多管,他们只需要游玩欣赏以及熟悉环境为明天的狩猎做准备即可。 陆月这边刚收拾好,王倩就来了,与之一同来的还有她那个探花郎夫君李清。 同样是寒门,同样是前三甲,然李清觉得自己的命运相差纪允礼太多。 明明比纪允礼早一年入朝,还娶了个高官之女,如今却还在正六品上混,人家却已经爬到了正二品,这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月月,你第一次来,我带你周边转转,就算明日里不去打猎,咱们也可以在这周边游完,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王倩热情相邀,陆月自然不会婉拒。 “多谢王姐姐了。” “跟我提什么谢,走。”说着,王倩就热络地挽着陆月的胳膊走了。 如此便留下李清跟纪允礼了。 李清绝对是心底里死死嫉妒纪允礼的那一人,但面上却又不得不借助自己妻子的关系来与纪允礼相好。 “纪大人,你第一次来,要是不介意,不如由下官带着你熟悉熟悉?” 纪允礼倒也没驳了李清的面子,说了句,“有劳。” “纪大人客气,你夫人与我夫人相交甚好,你夫人更是救过我夫人,能帮到纪大人,我求之不得。” 这话是典型的客套话了,不过纪允礼也不在乎,对他来说,满朝文武皆一样。 猎场的选地自然是要顾及到所有人的,所以周边有一处山清水秀游玩的地方,那里有瀑布,还特地修上了全是竹子材料的竹亭,里面以及周遭随处可见竹桌、竹椅,供人休息。 陆月跟着王倩来到此处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有一半人在这里了,或成群在一起聊天,或两三成群在瀑布边嬉戏,不过几乎都是年轻女性,不见几个年长之人。 王倩也算是在京都城长大,自然也有交好之人,同样也有不对付之人。 要说之前王倩难产而死之事,外面有谣言称,王倩是被那个疼爱她至极的夫君给下了催产药,至于原因,听说那个夫君是个伪君子,在外面又傍上了别人,至于这别人是谁,不得而知,不过事实就是这王倩被戴了绿帽子,还把那个夫君当个宝,这不是被当猴子耍吗? “王倩,你看这竹椅绿不绿?” 王倩刚带着陆月走过来没片刻,才跟朋友说上几句话,有些不对付的姚玲上来就问了这么一句,而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些阴阳怪气。 王倩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不对付的姚玲有些莫名其妙,上来就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你自己不会看吗?”对方阴阳怪气,王倩也不准备好好回答。 两人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听到王倩这么回答,姚玲也不奇怪。 “我自然是会看,我这不是怕你看不到好心提醒你么,你这人怎生好心当驴肝肺,难不成还要我说得明明白白不成?那样你可就要说我给你没脸呢,我可不干这样的事。闹了起来,扰了陛下娘娘的兴致,我可担待不起。” 明明是姚玲先开口挑事,然而此刻这话却说得好似王倩无理取闹似的,真的是一百八十个心眼子都不止。 “既然知道,就闭嘴。”王倩才不客气,她才不惯着她,落下一句,牵着陆月转身就走。 姚玲气得上去叨王倩一下的心都有了,但她知道在这里不行。 不能叨,这嘴可不得憋不住,“呵,好心当驴肝肺,整日里当自己是个多幸福的人,把鱼目当珍珠,怕不是眼睛瞎了。” 这话可真的是很明显了,但王倩哪怕牵着陆月的手都不由得握紧到了极致,依旧没停下脚步回应一句。 直到拉着陆月去了有些偏僻的瀑布一角,这才松开手卸下一脸的坚强。 “对不起,弄疼你了。”第一句是对陆月的道歉,刚刚若不是陆月反握住她的手,她真的要有些控制不住。 “无碍,我没事。” 陆月是救了自己的人,她最狼狈的时刻她都见到了,因此也不介意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翻白柔软的肚皮。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那日你就与我说过,我服用了催产药才提前生产,更因为太凶太急,没撑得住。我没有服过这种药,我爹娘不会这样,我身边的人都是从小跟着我,也不会这样,能接触我的就那一个人,纵使我不愿意相信,我也知道是他,我知道都知道的。” 即便破开了狼狈,王倩也没有落泪,有些泪早就落完了。 陆月没说话,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倾听者。 “我想为孩子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是王倩的心里话。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日子是你自己的,不用管别人,但你要保护好自己,有些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听了这话,王倩眸色一下子凛冽了起来,“我知道的,我只给一次机会,为了孩子。” 见王倩这样,陆月知道王倩心里有底,如此就够了,没再多言,而是转移了话题,“不是说要带我看看,我们去,太阳待会儿怕是要落山了,我们可不好再在外面。” 陆月的话让王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人喜欢被扯伤疤,“好。”说着,就带着陆月四处走动并介绍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狩猎 比起王倩,李清那边可是不顺利多了,虽说是他同纪允礼一道走向猎场周边的,但要接近纪允礼的人太多,他一个正六品一下子就被挤了开去,以至于天色渐晚,人群散开各自回营帐休息的时候,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在外面不能表现出来,但回了营帐之后,一整张脸直接拉了下来。 王倩回来的还比李清晚一些,因此他直接拿这个做借口,发了火。 “这外面是野地,你做什么回来这么晚?不安全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火是发了火,却是以关心的名义。 这不是第一次这样,曾经王倩觉得,即便李清发火,在她眼里都是极好的,但现在,她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从前眼睛有多瞎。 不是没人关心的发火,只是那眼底是担忧,而不是恼怒和不耐烦。 如此明显的区别,她从前眼睛到底有多瞎才看不出来。 “周边皆是守卫,能有多危险?你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刚刚回来,我还瞧见德妃娘娘在外面呢,行了礼,说了话,这才晚了片刻。” 王倩这字字句句,没一句是李清能反驳的,特别是提到德妃娘娘,难道他还敢去追究德妃不成? 本想撒气,这会儿却是越来越气,还没地方撒,李清只觉得心头憋得慌。 好在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忍耐,憋了好一会儿愣是将气给憋了下去,然后换上了笑脸,“我这不是担心你,这外面到底是野林子,我不放心。” 若是这会儿李清朝着她大发脾气,王倩倒是不觉得什么,因为他明显很生气,然却对着她挤出了笑脸,她方知曾经引以为傲的幸福是多么的毛骨悚然。 “我知道。”王倩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面色淡淡地走去了里面就着早先丫鬟打好的水开始洗漱。 这平淡让李清的心咯噔了一下,其实暗地里的那些个流言他不是不知道,还为此恐慌了很久。 但他仔细观察他岳父岳母乃至妻子对他的态度没有半丝改变,这才慢慢放下了心,支持此刻王倩则态度让他有些心里没底,一时间完全没心思去计较早先被众人挤开纪允礼身边的事。 “怎么了?可是累了?我帮你按按?”李清好丈夫的朝着王倩走了过去。 王倩垂了一下眼,没拒绝,而是轻应了一声,“嗯,我先洗漱一下,等下帮我按。” 听到这句,李清放下了心,看来是真的累了。 洗漱不过片刻的功夫,王倩躺去了榻上,头枕在李清的腿上,闭着眼,让他帮她按着两次的太阳穴来舒缓疲劳。 累,王倩是真的累,特别是心,累到了极致,以至于被按着按着,不由得要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李清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倩倩,你跟那陆月关系那么好,那纪允礼为何却不带带我,今日我陪着他,愣是被别的官员挤了开去,你看你明日能不能跟那陆月说说,让她朝那纪允礼吹吹耳边风,哪有夫人交好,夫君不交好的道理是不是?” 李清开口的时候,王倩还没太清醒,他说着说着她一下子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更是睁开了眼。 许是没想到王倩会突然睁开眼,李清眼底的埋怨不服气一下子都没能收起来,不过下一刻他也没掩饰,就这么明晃晃的让王倩看在眼里,让她知道他的不服气,看她帮不帮他。 王倩好似没醒一样,愣愣看着李清片刻,随后模糊应了一声,“哦。” 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模样看得李清一愣一愣的,这哦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不,这到底是清醒不清醒,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清有些恼恨自己怎么不早点说,又恨不能使劲摇晃王倩,把她摇醒,最终就只是想想,什么都干,而是说了句,“还没吃晚饭,你吃完再睡。” 王倩又迷迷糊糊应了声嗯,紧接着便没了声音,看着李清心底好一阵憋闷,最终除了继续替她按着头,什么也没能做。 不管了,反正她应了,明儿个不承认也不用,不承认他就盯着她,直到她承认为止,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来都是照做不会反驳。 …… 成年皇子有好几个,但如今风头最甚的就要属二皇子李哲和三皇子李阙了。 这两人身后一个是丞相,一个是蔡国公府,虽然谈不上是实力相当,但也算是不相上下了,毕竟蔡国公府那边还有陛下护着,而这自然归功于淑妃了。 但丞相府也不惧,毕竟实力摆在这,所以说两者不相上下。就看这一次,谁能拔得头筹?从而可以从帝王那边领到比较有实权的政务,以此来巩固自己的权利。 自然,参加狩猎的自然不仅仅有两个皇子,还有其他的几个皇子以及大臣家里的公子哥,自然,还有一些年轻的肋骨之臣,总之这是年轻人的天下。 这样的场景下怎么少的了纪允礼的存在,或者说是没有人允许纪允礼不存在,如此好的一个踩踏纪允礼的机会,谁会放过? 只是一众等着看纪允礼笑话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纪允礼一个翻身就上了马,那英姿叫一个迷人眼,看得许多小姑娘乃至一些少妇都不由得迷了眼。 陆月就更不提了,想当初纪允礼知道拉马停下的动作,直接迷得她整个人都迷糊到完全找不着北,眼睛里除了纪允礼就只有纪允礼。 自然,耀眼的不只是纪允礼一个,重点也不是纪允礼,几个皇子才是重点,特别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听说陛下好似有意给两位选妃,这要是被选上了,那岂不是荣华富贵皆入囊中。 拜别帝王,在一声锣鼓声响之后,以几位皇子为首,一众人就那么策马奔腾地朝着茂密葱郁的树林而去,剩下的人则在营地等待这些人的满载而归,在评出个先后之后,便可开一个热闹的篝火晚会,好好的饱餐一顿。 林子里打猎,是最好做手脚的地方,不过耶律光深知这里无需他出手,他只需要等待,然后推波助澜即可。 毕竟几个皇子之间不和的很,都恨不能绊对方一脚,哪里需要他来动手。 果然进林子并没有太久的时间,三皇子直接惊了马,那马儿完全不说控制的在林子里狂奔了起来。 别说三皇子这娇弱的身子,就是正常人也经不住这般。 马儿一路狂奔,三皇子本就苍白的面色瞬间苍白到了极致,从横岔的枝丫上扫过,脸上、手背上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血痕。 眼瞧着就要冲到不见底的山崖边,这时一根飞箭横空而来,狠狠插在了马屁股上,马儿竟是没有疼得窜出去,而是扑通一声原地狠狠倒在了地上。 在其身上的三皇子就那么狠狠摔在了地上,好在一侧是一片绿草地,不至于摔得破皮疼痛,但淤青是肯定的了,毕竟被那么大力甩了下来。 三皇子摔落间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纪允礼手里的弓还没有放下来,明显刚刚那一箭是纪允礼射的,只是这马儿倒得有些不符合常理。 “事态紧急,箭头上擦了些蒙汗药,三皇子也知道,我夫人善医,我体弱,夫人给我自保的。” 纪允礼这解释有理有据,而不管这是借口还是真有其事,此刻的李阙只有感激没有责怪,毕竟刚刚若不是纪允礼这一下,他要么摔下了山崖,要么从马儿上跳下来摔倒骨折,总之会伤得很重。 “多谢纪大人出手相助。”这个时候万没有责怪的道理。 “殿下客气,下官还要打猎,先告辞。”做了该做的,剩下的就没他什么事了,落下一句,纪允礼直接一扯缰绳拉着马儿直接转了方向就走。 李阙沉了沉眸色,一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从手下侍卫手上接过另一派马继续打猎,一边让人将那昏迷的马送回去让太医查查问题。 另一处,二皇子李哲也并没有一帆风顺,他遇到了一只没驯服的老虎,出现得突然又凶猛,李哲胳膊直接被抓伤了,好在他以及手下都很勇猛,虽受了伤,但制服了老虎,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但这事李哲记在了心上,因祸得福是他的事,这故意放野兽进来攻击可就太不善了,这事他必须不能罢休。 所有人都归来的时候,夕阳已然开始西下。 他们猎得爽快,营地里的人却因为接二连三传回来的消息而胆战心惊。 先有三皇子惊马差点落下山崖,后有二皇子遇上没被驯服野性的老虎攻击,这怎叫人不心惊胆战。 如今终于回来了,虽然三皇子脸色煞白,脸上还满是血痕,二皇子也被抓伤了胳膊,但好在两位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两人狠狠地仇视了对方,但在看到对方的狼狈之时不由得一愣,紧接着又不自觉怀疑对方是不是贼喊抓贼,最终只平静关心对方。 “听闻三弟惊马差点落崖,真是危险,好在三弟没事,真是庆幸。” “多谢二哥关系,弟弟也听闻二哥遇上没驯服的野兽,弄得十分狼狈,不过好在制服了那野畜,二哥真是英勇。” 一番相互不阴不阳之后,一行人带着各自的猎物来到了晚间用来办篝火晚会的空旷场地上。 这名次谁前谁后,还得统计了才算。? 第三百三十三章 用事实反驳 彼时除了狩猎的一行人,其他人也来了,包括帝王德妃在内,毕竟这还得有个见证人。 陆月自然也是在人群里,她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纪允礼,在瞧见他好好的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才有心思去看那边对猎物的统计。 其实结果有些毋庸置疑,不为别的,就为二皇子猎杀了一只老虎,这分量就很足了。 自然,该走的流程还得走,毕竟还有其他的。 最后一番统计下来,果然二皇子占据首位,直接被帝王给钦点为第一名。 这第二名自然就是三皇子了。 而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这猎物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许多手下帮忙一起猎,但不管怎样,这些都算两位皇子的。 两位皇子一直在争,所以成为第一第二并无什么惊讶,唯一让人期待的就是谁第一谁第二罢了。 倒是这第三名,谁也没想到竟是那看上去柔弱不堪自理的纪允礼,这可是文臣,还是山凹子里来的,这这这…… “纪大人,你这猎物可都是你自己猎得?”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可以允许皇子由手下代劳充数,但其他人就不行了。 “是。”这没什么不能认的。 但这一声是却引来了更多的怀疑。 “纪大人,输了不可耻,撒谎可就可耻了。” “没错,纪大人,我们都是文臣,就是图个热闹,没名次也没关系。” “是啊,纪大人,为了点小荣耀不择手段可就不太好了。” 质疑声那是一声连一声,还一声比一声大,真的是深怕自己声音小了,大家听不见。 对于这一声声质疑声,纪允礼没说话,只是在瞧着越演越烈的时候,纪允礼慢悠悠地拿起了身上背着还没卸下的弓箭,搭箭拉弓,一气呵成,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箭已经一支连一支地射了出去,嗖嗖穿过几个说的比较凶的大人耳侧,然后钉在了他们身后青葱的大树上。 谁也没想到纪允礼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声音就跟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 纪允礼的声音也终于在这会儿响起,“若是箭头不准,这会儿怕是应该插在各位大人的脖子上了,众位大人可还需要我再射一次证明一下?” 怒不敢言大概就是此刻刚刚那几位大人的状态,气的想发怒,却又深怕一开口纪允礼直接一言不合就拿箭对准他们,怎么这纪允礼看上去柔弱不堪自理的,手段却是如此凶狠,真的是…… “纪爱卿真是好箭术,不知纪爱卿这一手箭术是如何袭来的?” 一众官员被弄得怒火中烧,帝王却看得几位乐呵,他不爽那些个只会耍嘴皮的老头子好久了,如今终于有人可以正面杠,还让对方怒不可言,可不快哉。 帝王这一开口,那几个官员真的是就只能将怒气往肚子里咽了。 “回陛下,臣幼时跟父亲学的,父亲那个时候是猎户,全家靠父亲打猎为生,这准头便不得不有了。” 一个是为了射着消遣,一个是为了讨生活,这自然是两种不同的境遇了,结果自然也是不一样了。 “竟原来是如此。”帝王感叹了这么一句,没再多言,本就是替纪允礼解困境,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话题,继续下去就不合适了。 “行了,既然结果已出,那就该奖励奖励。众位也来累了,先回去洗漱休息一番,其他的晚宴再言。” 话落,帝王领着德妃以及其他几个嫔妃离开了,一众人纷纷行礼之后也散开了。 陆月那是第一时间挤去了纪允礼的身边,“有受伤吗?” 纪允礼顺势牵住了陆月的手,回了句,“无碍。” 话刚落,早先被纪允礼射箭威赫的一位大人走了过来,“纪大人,还是不要年轻气盛的好,太过年轻气盛容易早夭。” 这话真的是很不客气了,一说话,就错过人走了。 只是走得再快也不急纪允礼话语快,“多谢刘大人提醒,下官刚刚好也听过一句话,该服老时就服老,好歹保住一世英名,刘大人可有听过?” 纪允礼表示只是请教,完全不是说教。 刘大人气得手都抖了,又不能丢身份地停下脚步去言论,最后冷哼了一句,“纪大人可真是知识广泛。” “多谢刘大人夸赞。” 纪允礼这真的是一句都不放过,气得刘大人回头咬他一口的心都有了,然最后除了甩袖走人,就只有甩袖走人,他丢不起这张老脸,不过他记住了,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嚣张到几时。 最能说的刘大人都败北了,其他大人自然不会傻的上来再一试,除了被踩得气愤又丢脸之外,啥也没有。 人纷纷都散了,纪允礼自然也牵着陆月离开了。 就在两人刚回到营帐不久,三皇子的谢礼送了过来,那下人声音很大的言明三皇子感谢纪允礼在林子里的救命之恩。 对此,纪允礼半分没有客气,说了两句客套话,然后就接了下来。 不得不说三皇子的谢礼送在了点子上,送的都是一些女子的首饰,这些纪允礼怎么会拒绝? 自然,主要原因还是他本来就救了三皇子,他送谢礼他接受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若是过于拒绝,反倒是将这件事变了意义。 只不过当这些谢礼是只有陆月可用的女子首饰时,让他比较愉悦一些罢了。 “三皇子怎么会送你这些女子的首饰?” 送礼的离开之后,没等陆月问,纪允礼就跟她说了林中救三皇子一事,唯一没说的就是他在三皇子刚遇险的时候就看到了,故意等到危急关头才出手相救,自然这个不是为了瞒着陆月,而是有些话自己知道就好,不能说出口。 听完的陆月明白三皇子送谢礼没毛病,只是为什么都是一些女子的首饰? 面对陆月的疑惑,纪允礼没立刻回答,而是先偷了一个香,偷得陆月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回答。 “自然是因为是因为三皇子明白夫人是我心头宝了。” 明显揶揄的话又惹得陆月一个娇嗔的瞪眼,下一刻纪允礼直接揽住人进去了亲密且深入的交流,让她明白他所言的真实性。 第三百三十四章 赏赐 如今的纪允礼说是帝王的宠臣,一点都不为过。 因此,纪允礼这边稍微有些动静,就被关注,特别还是和皇子有关系的。 虽说纪允礼救了三皇子收了谢礼名正言顺,但这落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三皇子很高兴,因为纪允礼收了他的谢礼,就是收下了他抛出来的橄榄枝。 但在二皇子这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他觉得很不欢愉,虽然他觉得纪允礼向不向着他没什么,但就这么跟三皇子凑到一块绝对不行。 “跟蓝州孟家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他们可有说什么?” 这话二皇子自然是问吕绍元的。 要说吕绍元近来甚是有些不顺,他那个庶弟近来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在大理寺办案一桩接着一桩的顺利,眼看着就要升职在望,让父亲对他更加看重,这怎么行? “回殿下,距离有些远,消息传起来有些慢,还得再等等。” 听了这话,二皇子没说什么,的确有些远,要不是孟家实力雄厚,他又如何愿意舍近求远。 另外,要不是看这吕绍元跟孟家的关系,他也不能这也看中他。 “对了,近来你庶弟风头有些甚,放心,本皇子会帮你压一压。” 要想马儿跑自然得给马儿吃草。 而有些事对吕绍元来说有些难,但对二皇子就简单容易得多了,毕竟哪个皇子没在各大重要部门插眼线,很多事就是一句话的事。 果然,一听二皇子这么说,吕绍元立刻变了面色,当即欢喜且感恩戴德了起来,一时间那叫一个君慈臣孝。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燥热,以至于晚间的凉风吹过,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凉意,觉得舒服极了。 篝火早已经点燃,各种白日里猎来的野物也已经处理好架在火上烤了起来,发刺啦刺啦的油刺声,香味四散,被风一吹,直钻人鼻翼,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帝王现,众人起身行礼。 紧接着篝火晚会便开始了。 有酒有肉,自然也少不了载歌载舞。 而这载歌载舞的自然就是众位大臣之女了,这在帝王跟前表现的机会可是少得很,更何况听说陛下要给二皇子和三皇子选妃,可不得好好表现一下。 酒陆月是不能喝,但吃肉看歌舞完全没问题,这些可都是这京都城里平日里眼高于顶极了的贵女,此刻却在卖力地展现着自己,这机会甚是千载难逢,此刻不欣赏更待何时。 反倒是纪允礼,一会儿给陆月递茶,一会儿又给她切烤肉,愣是不朝场中间看一眼,生生将自己衬托成了一众官员中那特别的存在。 这看得一众官员鄙夷,却看得一众官员家眷羡慕不已,然而就只能看看。 终于,一轮接一轮的表演结束,迎来了今晚篝火晚会的重头戏,那就是狩猎前三名的奖励,以及两位皇子的婚事。 “老三。” 谁也没想到帝王一开口先喊的是三皇子李阙。 李阙一听心中一喜,人也立刻从人群里出列。 “儿臣在。” “朕听闻你傍晚给纪允礼送了东西,这是怎一回事?” 帝王这显然是明知故问,这营地里怎么可能有事能瞒得过他这个最高统治者。 但帝王问了,那就是不知道,就得好好回答。 李阙没想到帝王询问他是这事,他刚好没寻到机会告状,此刻不告状,更待何时? “回父皇,儿臣的确给纪允礼送了东西,那是儿臣的谢礼,事情是这样的……” 论告状的技术,李阙这些年没少做,早就炉火纯青了,一顿叙述下来在配两声咳嗽,真的是将凄惨演绎得淋漓尽致。 听者无不感知到他当时的恐惧和绝望,也无不感知事后的后怕以及愤怒。 特别是帝王,当即就发了怒,“大理寺,查,给朕仔细查,看看谁暗中做了手脚,还有老二那边,好好的围场哪来的野性未训的老虎,都给朕狠狠查。” 突然被点名,二皇子李哲先是一愣,随即速度起身谢帝王关爱,以及让帝王息怒勿要为此伤身。 “老二有心了。”这一句算是帝王受了李哲的关爱。 这一对比,李阙就显得有些不够孝子了,但现在这会儿再开口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就在李阙心中盘算着怎么办的时候,帝王再次开了口。 “老三你过于小气了,纪爱卿救了你的命,怎生就送那么点谢礼?你是朕的儿子,一条命岂是只值那么点东西?来,赏纪爱卿珍珠两盒,红宝石头面两套,玉珊瑚两件,夜明珠两盒,蜀锦两匹,云锦两匹,黄金两千两。” 这哗啦啦一大段下来,真的不知道是帝王在抬举三皇子李阙,还是在借机大肆赏赐纪允礼,真的是听得一众人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特别是最后的黄金两千两,天啊,这得是多少银钱,黄金呀,黄金,还有那前面的一样样,哪个不是珍品,这真的是…… 别说别人,李阙自己听了都酸了,这都是多少好东西,可一想是与自己的命相提并论,一瞬间又觉得这样才合适。 纪允礼那是速度就跪在了场中央,直到帝王念完,当即谢恩,“臣谢主隆恩,护三皇子殿下,是臣的职责,臣谢陛下厚爱。” 这一句明显承得是帝王的情,听完的帝王满意极了。 “行了,朕的赏赐收下便是,你狩猎第三名朕就不赏赐了,朕允你离开前再打些野物回去,能打多少便是你自己的造化了,退下。” “臣谢主隆恩,臣告退。” 说着纪允礼退了下去,而前一刻还在羡慕嫉妒恨的众人此刻竟然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反应,这刚刚还羡慕嫉妒恨来着,此刻瞧着纪允礼第三名的奖励就这么没了,最多就是打几只野物,这是拿身外之物换了功名利禄? 不过好像纪允礼暂时也不缺功名,这身外之物刚刚好? 不等众人去细品,帝王这边又开口了。 “老二老三你们两人今日获得了第一名第二名,朕也赏赐你们珍珠五盒,夜明珠五盒……” 帝王念了一堆财物,皆是比纪允礼突出,一下子就将纪允礼的风头盖了下去,让众人竟是觉得纪允礼的赏赐也不过如此,完全忘记了纪允礼不过是臣子,而这两位却是皇子。 一堆财物念完之后,还没等李阙和李哲谢恩,帝王直接话锋一转,“锦州那边的案子需要人去查,老二,这件事就由你领头去查。” 李哲完全没想到这个肥差就这么突然空降落在了他的身上,当真是惊喜来得过于突然。 “儿臣领命,儿臣定好好办事,不负父皇所望。”愣神过后那是立刻领旨谢恩。 “老三,你身子弱,就在京中查长公主驸马去处这一桩案子,有什么事让大理寺全权配合你,另外也与老二这里相互联系,互帮互助,更快更好破案,朕希望你们兄弟连心其利断金,可明白?” 给了李哲职务,李阙这边也没落下,还是同一件相关的事,而明显李哲那边更是前景,但他输了在前,又有帝王一句身子弱在后,便是心底不快也不敢表现出来,而是立刻感恩戴德。 “儿臣领旨,儿臣定好好查案,和二皇兄好好配合,以最快的速度让案子水落石出。” “如此便好,行了,晚会继续,勿要扰了大家兴趣。” 一众人还等着帝王赐婚的事,哪里想到帝王话锋一转竟是提也没提,难道是他们听错了风声? 而到底是与不是,也没人敢直接询问帝王,而是当即又继续起了晚会,载歌载舞欢乐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受伤 夏猎除去赶来的那一日和离开的那一日,中间有足够的三日时间让大家去游玩狩猎。 第一日是正儿八经的比赛,也就是昨日,而剩下的两日,今日和明日,那就是自由的游玩狩猎时日了。 只不过狩猎的猎物只能在这里猎杀,这里食用,能带走的,就只有纪允礼这样被特许的,自然,皇子除外,皇子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野兔是山林里最常见的野物,也是最温顺的野物,若是想要带走,自然不能直接射死,那样就不新鲜了。 虽说帝王恩准,纪允礼倒也不能不知节制,毕竟帝王已经赏赐了许多财物,但帝王已经恩准,那必定也要涉猎一些,否则就是无视帝王赏赐的命令,这也不行。 而这是游玩又不是比赛,纪允礼自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进林子,而是直接带着陆月同骑一匹马进了林子。 自然,这进林子的女眷也不止陆月一个,其他许多女眷,甚至一些善骑射的,直接自己骑了马就入了山林。 当然,其或是同家中兄弟同行,或同自家夫君同行,不然就过于不合规矩了一些,毕竟这野山野林,又到处是外男的,成了婚的还好,这要是没成婚的,要是被谁轻薄了去,可是一辈子都毁了,还连带家族,可不合算的很。 不得不说在京都城的繁华里待久了,城外的山林清新的很,特别是在这个燥热的天气里,简直舒爽到了极致。 骑在马上窝在纪允礼怀里,陆月直接游山玩水了起来,青山绿水,时不时有野兔小鹿窜过,好生惬意。 耶律光躲在暗处,感受着自己的狼狈,再看着此时此刻纪允礼夫妻的惬意,真的是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想他筹备计划了几十年,竟然毁在这么一个小崽子手里,真的是气煞了他。 今日不给那纪允礼一个狠狠的教训,他这些年都白活了。 第二只猛虎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纪允礼和陆月的跟前。 重点是此时此刻,两人周边无一个护卫,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世家子弟,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夫妻两人需要独自面对这突然出现的猛虎。 而猛虎出现的那一刻,完全不给夫妻俩思考的时间,直接就朝着夫妻俩冲了过来。 纪允礼抱着陆月一个翻身就落去了一侧的草地上,马儿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老虎一口咬住了脖子,当下就丧命的那一种。 摔去地上的那一刻,陆月刚刚好看到了咬住马儿脖子的老虎的眼睛,猩红到不正常的双眼让她整个人不好到了极致。 “老虎被下了狂躁的药,小心。” 陆月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的功夫,老虎撕扯下马儿脖子上的一块肉,嘴角上挂着血迹再次朝他们扑了过来。 纪允礼一边推开了来不及起身的陆月,一边直接朝着扑过来的老虎扑了过去,不知道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直接以跪地的姿势向前滑行,匕首顺着老虎的脖子一路从它柔软的腹部划过。 鲜血落了一地,老虎的腹部已然血肉翻飞,然而这并没有能让老虎停下动作,反而更加的疯狂,转身就朝着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纪允礼扑了过去。 纪允礼只能极力闪躲,饶是如此,还是被老虎一巴掌狠狠抓伤了肩头。 陆月的袖箭在这个时候朝着老虎射了过来,根根入了老虎的皮肉,只是不是要害,激得老虎一个转脚就朝着她扑了过去。 这一幕看得纪允礼瞳孔猛缩,不故一切就朝着老虎扑了过来,好在陆月就地一滚几个翻身躲了过去。 皇家围场自然带不进自己的人,所以此时此刻真的就只有夫妻两人自己,而被喂了狂躁药的老虎除了攻击人就只有攻击人,哪怕被重伤都不管,直至死亡,但那又岂是那么容易死亡的? 眼瞧着纪允礼和陆月被逼得伤痕累累,耶律光满意了。 “主子,该走了,再迟走不了了。” 耶律光也不傻,他怎么不知道嘉亲王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嘉亲王。 制造混乱的事他会做,也会背这个锅,但他会趁乱从这里离开,他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他才不会因小失大,眼界局限于弄死纪允礼。 眼瞧着纪允礼和陆月不死也重伤,当即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其他地方的那些个公子小姐夫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危难,甚至直接有人遇难了。 这一次三皇子没再那么幸运,直接被重伤,二皇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纪允礼和陆月这边,在药物武力值全上之后,终于将老虎制服杀死,或者说是毒死,或许老虎很厉害,但是老虎也怕毒药不是吗?只不过这只老虎被下了手脚,好几种下去才将它制服。 而彼时夫妻俩狼狈不堪,特别是纪允礼,肩上被老虎抓了一巴掌真的不是盖的,那叫一个血肉模糊,看得陆月心疼极了。 林子里那么大动静,就算反应慢了点,那也反应过来了,护卫队匆匆赶来,却终究迟了一些。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子大臣受伤,重点是在猎场发生了这样的事,完全就是对帝王的挑衅,帝王那叫一个愤怒。 耶律光故意挑衅,即便是跑了,还是留下了线索,以至于递到帝王跟前的时候,帝王狠狠砸了案桌上的东西。 最后直接下令,“传令蓝州,派使者前往胡人居住地,告知其送过来和亲的皇子破坏两国和平,让其给出一个态度,否则开战。” 能说出开战二字,可见帝王之愤怒。 立刻有人领命执行,而这么多伤患,这夏猎也不得不提前结束。 到处需要太医,太医晕头转向,个个疼痛难忍,将太医抢过来抢过去。 不是没有人没想起来还有一个陆月,特别是女眷,可人家陆月也受伤了,更受了惊吓,他们就是想也没用。 这样的时候,官阶低的就比较吃亏了。 例如李清。 这一次王倩的父母并没有来,来得是李清和王倩两口子,自然是要按照李清的官阶办事了。 这野兽不止老虎一种,还有野狼、豹子、黑熊,这些都是比较凶猛的野兽。 李清和王倩遇到的就是体型庞大同样被下了药的熊瞎子。 而这个时候人多反倒是成了坏事。 李清就爱往人堆里钻,去左右逢源,出事时自然是在人群里的。 熊瞎子一出现当时那叫一个乱,他都没顾得上王倩,就只顾着逃命,以至于也不知道被哪个人推了一把,直接就扑去了熊瞎子的跟前,熊瞎子那一巴掌是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口,砸得他吐了血飞了出去,又撞到了树干上,落了地直接摔断了腿。 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起得来身,眼瞧着熊瞎子又要扑过来,他便见王倩惊叫着朝着他跑过来,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有利箭袭来,熊瞎子被攻击,那巴掌转移了方向,拍在了一侧的树上,紧接着被禁卫军围攻,逐渐失势,被制服杀死。 他的妻子这时也扑到了他的跟前,拉着他拼命摇晃哭泣,他疼痛难耐昏了过去。 醒来也是在疼痛难耐中醒来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特别是胸口和腿上。刺骨的疼让他想昏却又昏不过去。 “倩倩,我好疼,太医呢?太医怎么说?”李清以为自己已经被治疗过了,只是伤势太重而疼。 王倩红着眼看着他,“太医忙不过来,还没来看,在别处看,受伤的人太多了。我们人微言轻,没有用。” 王倩那叫一个伤心,说着泪水直落,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压根就没去凑那个请太医的热闹,只是让丫鬟去跑了几圈。 这个时候,太医怎么可能会搭理一个丫鬟,去的好多都是贵人自己。 李清一听,只觉得心口和腿更疼了,一个抽痛,侧首又是一口鲜血,紧接着一抽一抽的气差点喘不上来。 “陆月,你去请陆月,她一定会来。”李清用着仅有的那点子力气抓住王倩的胳膊让她去找陆月。 一听这话,王倩哭得更凶了,“月月和她夫君遇到了猛虎,她夫君被抓伤了,伤得很重,她自己也受伤了,我喊不了,喊不了……” 李清一听这话绝望极了,疼痛让他再也压不住平日里假装出来的好脾气,当即暴躁怒吼,“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不会去求人吗?你去求人呀,在这里哭有个什么用?不是说那陆月跟你很好,你不能去叫她过来吗?她能救你为何不能救我?是不是你没去好好求人?是不是你不想我好好活着?是不是……” 就算受了伤,这喊声却还是中气十足,直接传出了营帐,传出了老远。 这真的是字字句句戳人心,若还是以前的王倩,必定被伤得极重,就好似心头插上了钝刀子在那里拉扯。 但如今生死路上都走一招了,“我没有,你冷静一些,你……” 王倩低眉顺眼低声下气的辩驳安抚着,而对此,李清除了气焰更甚骂得更凶之外,并无半点收敛,却不知这边是王倩想要的效果,她毁了他有什么意思,他自己毁了自己那才足够他后半生躺在那好好的悔恨。 尽管这会儿大家都乱,也一点也不妨碍李清伤后脾气大变的传闻传出去,并且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了出去,必要让所有人都瞧瞧何为患难下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第三百三十六章 开战 夏猎这一行,那日进林中的人,一大半都受到了攻击,伤势或轻或重。 以至于回到京都城之后,整个京都城都沉寂了下来,因为那些个平日里比较好动的,这会儿都伤了在家养伤。 而即便是没伤,这个时候也得老实在家待着,不然出来乱蹦哒,要不就被那些伤了的人看不顺眼,要不就被正在怒头上的帝王看不顺眼,总之这会儿都得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比较庆幸的事,大部分无官职在身,或者是官职低微,影响不到朝政的周转。 自然,这只是大部分,不是全部,例如纪允礼,不仅官职在身,还风头正盛,如今这一伤,听闻还是重伤,这不得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这到时候在入朝,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要知道,朝中要职,别说缺席这般久,就说稍稍缺席几日,指不定就被人抢了位置抢了功劳。 自然,这是其他人的想法,对纪允礼来说,虽受伤不太好,但刚刚好用来沉淀,毕竟近来他的确风头过剩了一些。 而帝王早先在篝火晚会上对两位皇子下达的任务,也因为这一次动乱,两人的受伤从而搁浅,更是直接换人去执行,生生让两个皇子错过了这大大的立功争名利的机会。 这一安静,整整安静了三个月,彼时已然金秋八月,又是一个团圆的季节。 打破安静的是来自于蓝州奏请开战的奏折,奏折一出,直接震惊朝野。 帝王怒归帝王怒,但这真正的开战与嘴上说说那可是两码事。 每每开战,可谓是耗人力物力,因此奏折一出,立刻就遭到了一些朝臣的反对。 “臣觉得不妥,一旦开战就会民不聊生,更会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且并没一时半会就能休战,臣觉得甚是不妥。” “臣附议,臣以为……” 一人开口便一人接一人附议,有人是为大局,而有人则是为私心。 “臣不觉得刘大人的话正确,臣以为当战,臣申请出战,必定要杀灭那胡人的气势和野心,让其不敢再嚣张,让其俯首称臣。” 有人抗议自也有人赞同,特别是武将,觉得铁血儿郎,哪里有退怯的道理,战,必须战。 一本奏折,愣是让一整个金銮殿吵吵的跟入了菜市口一样,你一来我一句去,那气势怕要不是这里是金銮殿都要动手了。 “行了,都住口。” 眼瞧着吵吵的都要把金銮殿的屋顶给掀了,帝王一声令下,直接让整个金銮殿都安静了下来。 “兵部将可调动兵马上报,特别是离蓝州近的。户部将可流动资金上报,争取调出最多的活动资金,另外工部准备相关车马……” 帝王没一句说要战,但是每一句吩咐都在为此做准备,在该吩咐的都吩咐完只有,直接一声令下,“退朝。” 帝王令不可违,一众朝臣只能跪地恭送。 眼瞧着帝王不见了身影,当即三三两两凑到一起开始言语,特别是一些不主战的直接就围堵上了纪允礼,句句暗示纪允礼去陛下面前探口风,毕竟睡觉纪允礼现在是帝王跟前的宠臣。 打太极纪允礼最擅长,三两句就将人打发了开去,他完全不想跟这帮老学究多嘴,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来帝王下定的主意那是谁也更改不了,怎么就看不明白,还以为帝王会听他们的? 而这开战与否那是后面的事,眼面前的事就是这绝对是一次立功表现的机会。 无论是李阙还是李哲,上次夏猎因耶律光那一出从而错失了立功的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那都不能再错失,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的很。 重点是,这一次若是能参合其中,得到的不止是名望,还有兵权,这是多诱人的条件,谁能不心动? 终于,在经过了几天的争论之后,帝王直接无视争论一锤定音,“给蓝州下旨,宣战。” 帝王话刚一落,立刻就有臣子跪了下来高呼,“陛下三思,臣请陛下三思。” “臣附议,臣请陛下三思。” 跪下来的都是几个老学究,几个从上一个帝王那里跟过来总是倚老卖老的老学究,帝王早就想把人摁下去了。 此刻被这么一逼,当即面色冰寒。 “三思三思,朕十思都不止了。若不开战,你们当如何?让那胡人欺到我们头上?是不是非要朕将这些年那耶律光的罪行都一一披露给你们看,你们才算长了耳朵和眼睛?” “是不是要朕将蓝州那边越来越频繁的关于胡人动作的折子给你们一一读出来,你们才能记入脑海里?又或者要朕给你们看看锦州那边传回来的奏折,你们才知道这些年胡人都做了些什么?” “既然你们要当乌龟,朕成全你们,摘下乌纱帽告老还乡,在家里慢慢缩着,再不然朕送你们去蓝州,去胡人的地方,给朕睁大眼睛看看不战会被如何欺?朕都成全你们。” 帝王这是真的气狠了。 这话一出,有人闭了嘴,却有人依旧执拗。 “臣自请去蓝州观看。” “好,朕成全你。”帝王直接就道明成全,也不管对方那已然能告老还乡的年岁,“还有谁要去,朕都成全你们。” “臣也自请去蓝州。”又一人开口。 到最后也就这两位大人一直坚持。 “好得很,既然你们俩要去,朕成全你们便是。另外,刘劲徐恒,你们两人担任此次的粮草护送官,若是粮草护送稍有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说着,帝王直接连任务都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么巧,这两人刚刚好是两位大人的孙子辈,默默无闻了有些年头的年轻人,而这护送粮草可是重任,那就是大军的后援,若是做好了,一跃飞上枝头都不是不可能。 “臣遵旨。”两个小辈可没有两个老爷子那么刚,立刻出列应声。 帝王没停顿,又继续了一系列的吩咐,然后直接敲定了三日后的出发日,散朝。 第三百三十七章 捐赠 派遣的官员里是没有皇子的,所以作为迫切想要抓住机会立功表现的两位皇子,在这出发前准备的三日里,出现在帝王跟前出现得极为频繁。 出现时谈及的话题皆是关于此次与胡人之战,句句不离自己的担忧,句句想要替帝王分忧,更是句句表明自己已经成长欲做帝王马前卒冲锋陷阵。 眼瞧着三日出征时间即到,帝王终于松了口,不过只说让二皇子去,让三皇子留在京都城,理由是二皇子身强体壮,三皇子过于体弱经不住颠簸。 这一理由真的是让三皇子怎么反驳都反驳不了,毕竟他即便再休养,这身子骨还是不如常人那般强壮。 好在帝王也给他安排了一些其他的后勤任务,虽不及二皇子去前线那般能立大功,却也算没冷落他。 兵将集合,粮草集合,帝王亲自送行,为将士们鼓舞士气。 此一行让一众老百姓沸沸扬扬谈论了两月之久,特别是在已经开打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刚淡下去的谈论再次沸沸扬扬了起来。 彼时已然进入了十一月,离年关不足两月。 洋洋洒洒的初雪也随着入冬而降落下来。 不知为何,今年的冬日格外的严寒。 “陛下,今日冬季格外严寒,首战告急实乃喜事,臣以为该犒劳将士,为将士们分发御寒的衣物,好让将士们能穿暖奋战。” 纪允礼收到的消息不仅仅是胜利的消息,还有私下里孟梓楚传给他的一些消息。 孟家有些家底子,但那些只够边关那些个将士们,如今京城这边的将士一去,定然是不够的。 且二皇子走在前头,赚着功名利禄,孟家就更不会傻的掏心掏肺去给二皇子做嫁衣,但孟家也不会置万千将士于不顾,便私下同纪允礼言语,让纪允礼请命要粮草。 这就不得不说今儿个这一场大雪下得是真的好,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帝王正在高兴的头上,况且纪允礼说得很是在理,当即就是一声应和,“纪爱卿言之有理,不仅要穿暖,还得吃饱,户部,你们看着拨款筹备粮草衣物,务必要给以最快的速度给边关送去。” 出征那会儿大势所逼,户部才出过血,这会儿哪里还愿意。 不过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道:“臣领命,只是不知陛下要臣备下多少粮草衣物?两个月前,大亮流动资金皆用来准备粮草了,这会儿一下子可能拿不出那么多?大概只足够备上三四千人的衣物和粮草,陛下看这可行?” 三四千人如何行? 不提京都城过去的就是一万兵马,那蓝州还有两万兵马,虽说这些年京城里出的钱不多,大多数都是孟家自给自足,但这大战在即,总不能还那么弄,这三四千还不如不给。 帝王面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去,却也没发怒,因为他知道让户部一下子拿出那么多一定不愿意。 “四千人的衣物粮草户部能拿出?”帝王沉着面色问了这么一句。 “回陛下,可以。” “好,那就出四千人的,将士们在边疆保家卫国,朕如何能袖手旁观?朕从私库里出一些银钱,来补缺。” 帝王直说出一些银钱补缺,具体没说出多少。 而帝王说完后就看向了满朝文武,意思很明显了,但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只做不见帝王的眸光。 最后帝王的眸光落在了纪允礼的身上,接收到帝王的眸光,纪允礼当即开口。 “臣家里开了成衣铺子,臣愿意捐献两千将士的棉衣来助力伐胡人之战。臣不能冲锋陷阵很是惭愧,只愿臣的一些绵薄之力能助将士们一臂之力。” 纪允礼这话一出,帝王甚是满意,“好,不枉费纪爱卿一片心,朕允了,可还有其他人有话要说的?” 这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有人真心想助力,有人见风使舵,总之一声接一声的奏请声响了起来。 “臣家里开了米粮铺,愿捐献米粮一千石。” “臣愿意捐献棉衣一千人。” “臣愿意捐银两五百两。” 捐衣捐粮捐银钱的都有,总之这么一番下来,好大一笔财物就有了。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哪里知道这一番下来,便听那纪允礼又道:“陛下,臣相信京中商贾百姓皆是与臣一般想要出一臂之力之人,请陛下开设募捐箱,贴出百官的捐赠为榜样,给京中商贾百姓们一次出力的机会。” 这真的是薅了一遍百官不算,连京中商贾也不放过,如此家里有铺子的那些个大人们怕不是还得捐第二次。 一想到这,一个个大人们看纪允礼的眸光真的是恨毒了,但也就只能在心底恨毒了,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没听见陛下在那笑得不可抑制。 “好好好,朕允礼,这事就交给纪爱卿你去办,需要什么人手,皆随你调度,所有人全权配合。” 打胡人帝王是铁了心了,所以这后续必须跟上,能有这般大的集资,怎能叫帝王不开心。 “臣遵旨。”纪允礼立刻应声领旨。 “臣遵旨。”百官也随之应声领旨,这不是叫他们配合,他们不得领旨。 这件事就这样圆满解决了,帝王满意地退朝了。 而纪允礼则成了被百官围攻和阴阳怪气的那一个人。 为官至今也有两年多了,纪允礼早就适应了这些,任由众人各种言语诋毁攻击,皆是那副刀枪不入的清冷模样,再不然就咳嗽上几声,一副羸弱的样子,这谁敢把陛下的宠臣给弄晕厥了,又不是没人试过,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纪允礼办事极其利落。 帝王早朝下的命令,下午这件事就提上了日程,宣扬得满京城皆知。 自然,纪允礼可不是硬生着话语让众人捐钱,就好似朝廷以权压人似的。 纪允礼是谁?那可是状元郎出身,这文官最擅长的不就是笔杆子嘴皮子。 那洋洋洒洒的几篇文章一写,都不用费口舌,便有百姓自发来捐献。 捐的多少不等,富裕一些的多些银两,穷苦一些的少一些,又或者拿不出这些的捐两件衣物,再不然家中种得瓜果蔬菜也给送来一些,面对这些,纪允礼皆让人一一记下,好好收纳。 可以直接用的归一类,不能久放的瓜果蔬菜直接登记好送去酒楼贩卖,换做银两充公,总归酒楼要食用不是? 这种多途径变通的捐赠,不仅让百姓们更愿意多多捐赠,更是信了陛下一心为国的话。 京都城里这么多百姓,少不得有人家的儿郎就在那战场上,看到陛下此举,那叫一个叩谢感恩,歌颂赞扬。 一时间事办了,名声也赚了,帝王直接笑得合不拢嘴。 至于商贾那边,陆月直接作为第一个大张旗鼓带着铺子里的人捐赠,以铺子的名义,又以官员家眷的名义,只让这满京城的达官贵人恨毒了他们这对夫妻,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跟着干。 陆月不捐银钱,直接捐赠草药,这边又刮起了一阵捐赠草药的风,这一次这夫妻两真的是在帝王跟前卖足了脸面。 而这些捐赠受益者无非都是二皇子,这让三皇子一党很是担忧。 “国公爷,这事你看如何?这不停输出给二皇子送东西,等他打了胜仗得了功名,还有三殿下什么事?” “是啊,国公爷,三殿下在京城里虽然领了差事,但怎么都比不上二皇子殿下这个功劳大,这一下子就被压住了风头,如何是好?” “这纪允礼这么卖力,会不会已经投靠了二皇子阵营?” “不是说那陆月是孟家的义女,这会不会孟家也跟二皇子那边勾搭上了?” 一群人在深夜围在蔡国公身边担忧着面色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语着,说着自己的担忧。 蔡国公面色很差,但也是有些城府的。 “急什么,只不过才首战告捷,后续如何谁知道?别忘了那耶律光至今还不知道在何处?别看捐赠这么多,你们又以为到边疆还能剩多少?虽说二皇子在边疆有功,但这朝中不是空了?有得必有失,三皇子这身子注定不能去远地,那就将这京都城里的权利好好抓在手里。” 蔡国公这么一说,一众人有些慌张的心绪不免缓解了几分,纷纷应声说是,以及有道理。 “国公爷,这纪允礼咱们是不是还是得想办法把人拉拢过来?” “说得简单,咱们又不是没干过,威逼利诱都没有用,这人就是个榆木疙瘩。” “明的不行来暗的,瞧他平日里不上职就跟他那夫人一起,定是个贪恋女色的,咱可以这样……”? 第三百三十八章 算计 年关到来的时候,边关胜利的消息再次传来。 这样的好消息必须好好庆祝一番。 刚刚好年关来临,宫中便进行了宴请。 平日里各家的宴会陆月没少参加,但是这宫宴却是头一遭。 去年的这会儿陆月陪着纪允礼正在锦州视察,如今这会儿却是一身华服在纪允礼的陪伴下走到灯火通明的宫道上。 今年的冬日极其寒冷,陆月整个人都缩在了白狐毛的披风里,本就娇小的身形只觉得一下子都瞧不见了。 纪允礼单手牵着人,一边替她暖着有些微凉的手,一边走一路与她言语着等会儿的注意事项,毕竟这事宫宴,不比平日里的宴会。 宴会是在琉璃殿里进行的,但官员们领着家眷们来的时候,男子直接去琉璃殿,而女子则是需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毕竟如今后宫以德妃娘娘为尊。 而德妃娘娘出身武将世家,不仅早些日子那场捐赠出了大力,就如今见着同样出了大力的陆月那也是眉目间皆是善意。 “纪夫人免礼,过来本妃这里坐。” 这一句完全就是在抬高陆月,看着一众夫人羡慕不已,却只能羡慕,还得应和着。 真不知道这对夫妻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男的的前朝被帝王器重,这女的又得后宫里位份最高的这位器重,真的是走了极大的狗屎运。 一番请安后,眼瞧着时辰差不多要到了,一众女眷纷纷挪步去了琉璃殿。 这刚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帝王便协同德妃而来,众人起身行礼,再然后便是开宴。 而这宴会少不了歌舞,只不过不是那些个贵女们的献艺,而是宫中的舞姬乐师们献艺。 美食佳肴,又有歌舞可看,一整个宴会好不热闹欢愉。 散宴的时候,陆月吃饱喝足到都要打饱嗝了。 宫道有些长,刚刚好让她消消食。 待走到马车处,也差不多累了,上了马车后直接就被颠簸得入睡了,最后怎么回到屋子的都一点儿不知道。 年关过后,总是要闭朝几日的。 而这个时候除了例行的走亲访友,总是会办些喜事,例如成婚,例如寿宴。 蔡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便办在了正月初三,那是宴请了整个京都城的权贵。 三皇子更是亲自来贺,毕竟这位可是七十大寿的老太君了。 陆月和纪允礼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不早不晚的时辰,夫妻两带着贺礼来到了蔡国公府。 有些事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忘却,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例如曾经蔡国公府与驸马耶律光勾结派人去蓝州抓陆月一事。 耶律光如今已经不知下落,但定不会有好下场,剩下的便是这蔡国公府了。 入了蔡国公府,男子与女眷自然被领去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陆月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了,早就游刃有余极了。 纪允礼那边亦然。 而男子们聚在一起,特别是官职在身的,大多数聊得都是一些朝堂之事。 聊着聊着,一个不长眼的下人没站稳,直接将茶水洒了纪允礼一身,湿了他一半的衣袍,正宴还没开始,这样着实太失礼了。 下人吓得连忙跪地求饶,纪允礼倒也没过多苛责,只是让柳飞星去马车上取了备用的衣衫,他则跟着蔡国公府的下人一步一步朝着为客人准备的客房而去。 蔡国公府极为贴心,无人的客房里都烧着暖炉,纪允礼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暖烘烘的暖意,不止如此还有一股子幽香,闻着便让人不自觉想要沉溺其中。 纪允礼却是心中不由得一紧,不过面上未曾有半丝异色,“我自己等着就好,你自去忙。” 一边遣退蔡国公府的下人,纪允礼一边抬步走进了暖烘烘的客房。 下人立刻硬是,然后体贴地关上了门,然后退却了下去。 随着大门的关起,空气里的幽香更浓了,还带着一股子甜腻之味,这一瞬间纪允礼莫名觉得有些热。 纪允礼没表现出异样,而是不动声色在屋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近乎在他坐下的刹那,屋子里响起了嘎吱的声音,那是开门的声音,但近在眼前的大门并未打开,下一刻便见一身影从不远处的屏风后面出现,然后绕了过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人不是他人,正是蔡国公的孙女蔡琳,府里的嫡孙女。 此刻的蔡琳不似平日里的高傲嚣张,而是满脸的娇羞。 纪允礼觉得有些热,也仅是如此,整个人却冷静得极致。 “我劝姑娘离去比较好,否则将万劫不复。”纪允礼看着蔡琳说了这么一句。 第三百三十九章 乖得叫他稀罕极了 蔡琳没想到纪允礼此刻还这般冷静自持,倒也不恼,甚至心悦也多了几分。 “纪大人,你是不是很热?我替纪大人宽衣。”说着,蔡琳就朝着纪允礼走了过去,羞红着脸就欲扑上纪允礼。 纪允礼冷着面色再次开口,“我劝姑娘洁身自爱。” 蔡琳却是不言不语直直朝纪允礼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纪允礼起身往一侧一避开,蔡琳直接扑了一个空,欲起身,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自然是被纪允礼劈晕过去的。 “把消息送给鸿胪寺少卿的儿子。”吩咐了一句,纪允礼不急着离开,就坐在那里等,现在出去可不合适,总要让对方觉得计谋成了才行。 眼瞧着这边过去了好些时候,安排的那些人自然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带着一众女眷以赏梅花为由往这边而来,陆月也在其中。 眼瞧着就要从这里路过,一个女眷突然崴了脚,便有人道这边是客房,可以休息,也都知道陆月会医术,请她帮忙看一看。 就这样一群女子进了这院子,然后推开了那一扇门,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尖叫,因为地上落着女子与男子的衣物,再看那隔着屏风的榻上,赫然是两人的身影叠交在一起。 作为蔡国公府的主人,蔡国公夫人必定首当其冲,气冲冲走到屏风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呵斥出口,就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傻了,女子是她那小孙女,但男子…… 砰地一声,屏风不知道怎么倒了,榻上面色潮红衣衫不整的两人顿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赫然是蔡琳和那鸿胪寺少卿那个曾被蔡琳看不上却扬言要娶蔡琳的纨绔混账儿子。 这莫不是霸王硬上弓? 可又有些不像? 难道是自愿? 而不管是什么,蔡国公夫人已经疯了,“你们在干什么?成何体统?” 紧接着便是疯狂地赶人,疯狂地维护蔡国公府的名声,可该看的不该看的皆被人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有下人进来报,“纪夫人,纪公子旧疾发作晕厥在了竹林。” 这一声让陆月哪里还顾得了这屋子里不对的幽香,转身匆匆就朝外跑去,见到纪允礼的时候,已经被柳飞星扶着朝府外而去,她连忙上前相扶着并探了脉,入手间滚烫的皮肤,以及鼻翼里刚刚从屋子里闻到的那股幽香,一瞬间陆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冷意瞬间侵蚀陆月的双眸,不过她没发作,只是吩咐冷妆去对蔡国公府的主人禀报一声纪允礼旧疾发作先离开了,然后速度扶着纪允礼出了蔡国公府上了马车。 一入马车,陆月就被纪允礼给扑倒了马车内,温热的吻就那么汹涌而来。 车上并不是很暖和,纪允礼万不会在这里乱来,但他身子却已然快顶不住,他一边亲着人,一边捉住陆月的手朝着他的衣物下送去。 陆月自然极其配合。 柳飞星车也驾得极快,好在这离府邸也不算太远,只隔了两条街。 柳飞星直接将车驾进了陆月和纪允礼的院子,然后嗖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纪允礼压抑的声音早已经不知道低哑过几次,此刻车一停,他一拂衣摆,不管里面的狼藉,抱着陆月起身跳下马车便匆忙入了屋,然后翻滚进了那锦被。 帷幔下落,衣衫件件洒落,低哑的压抑声终于变成满足的喟叹,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黄鹂嘤咛声,一室冷意瞬间被暖意给冲散。 最开始是药物驱使,后来便是爱意翻涌。 纪允礼爱极了这白日里在榻上跟陆月翻红浪,特别是对方乖乖的任他予取予求,他要怎样,她便配合他怎样,真的是乖得叫他稀罕极了。 直到她累得再也撑不住,他这才满足地放过她。 眼瞧着她入睡了,他给她收拾换衣都不醒,纪允礼知道自己真的是把她累坏了。 亲了亲人,掖好了被子,穿好衣裳出了屋。 漫天的冷意也不及此刻纪允礼周身的寒意,“去做几件事。”这话是对柳飞星吩咐的。 他不惜要知道蔡国公府现在怎么样了,也不需要知道蔡国公府要做什么? 就蔡琳那清醒的模样除了是蔡国公府的算计还能是什么?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拿这样的事算计他。 吩咐了几句之后,纪允礼转身进了屋,柳飞星也闪身消失在了院落里。 陆月是被饿醒的,毕竟那么累,又没吃好午饭,可不得被饿醒。 醒来后那是浑身上下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而那个出力的人也不知道睡没睡一会儿,竟是靠着她在看书。 感受到陆月的动静,纪允礼放下了书看了过来,先是低头亲了亲,然后道:“可是饿了?我去给你拿吃的。” 陆月的确是被饿醒的,但这会儿却是不太想提吃饭的事。 抬手抓住了纪允礼的手扯住了人,“怎么回事在蔡家?” 她被折腾得累过去了,事却还记得。 这话听得纪允礼眸色一冷,有些不太想回忆,但也没瞒着陆月。 “下人把水洒在了我身上,我去客房等飞星给我取衣服的时候,蔡琳从另一侧暗墙走了过来。上来就朝我扑了过来,我劝她自重她一字不听,我就敲晕了她。然后让人去通知鸿胪寺少卿的儿子,这么好的机会总得给合适的人。” “为了不让蔡国公府的人察觉,我在屋子里稍稍待了待,差不多的时候便从暗墙离开,在你们人群过来聚集的时候,趁众人不注意去了不远处的竹林装昏迷,让人喊了你。” 纪允礼简单的叙述了一番早先发生的事,听完的陆月初醒的温和眸子不由得染上了寒意,她怎么也没想到蔡国公府这般明目张胆。 “好了,别放在心上了,总归他们没得逞,我也不会就此罢休,我去给你拿吃的。” 说着纪允礼欲再起身,陆月却是突然扑了过来缠住了他,惹得他又再次寸步难行,更是连忙将被子扯过来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需不需要药什么的,我可以大亮提供,各色各样的都有,只要你需要的,我都可以有。比如比你早先那会儿药效更强的,你说我赠予那鸿胪寺少卿的儿子和那蔡琳怎么样?我瞧着那会儿他们两人好像还没成就好事,不如我帮帮他们如何?” 陆月这绝对是有仇必报以其人自身还之其人之道的小性子。 纪允礼不但没觉得不好,还甚是稀罕,“好,阿月要这般,我定是要让月如意的。另外,你看天气这般冷,三皇子怕不是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蔡国公府做这一切为的谁?不就是三皇子? 且又岂止受益者三皇子在这件事情上没参与? 别的阴谋诡计纪允礼都可以忍,但这件事触及了他的底线,绝对不行。 “我也觉得天气有些冷,三皇子怕是身子有些吃不消。”皇子又怎样?凭什么犯错不受罚?她都不知道救过他几次,这么算计她,她凭什么都受着?反正又不是要人命的事,不过是天气冷他李阙受不住罢了。 “现在能允我去给你端吃的吗?”纪允礼真的怕陆月饿着,毕竟他都听到那咕咕声了。 这次陆月气顺了,逮着纪允礼亲了一口,随后缩回了被子里。 纪允礼替她掖了掖被,然后起身去外面端吃食去了。 第三百四十章 离开 三皇子病了,听说是旧疾复发了,这一病直接病到了阳春三月天气暖和了,这才缓过神。 三皇子这一病直接让整个蔡国公府都愁坏了,愁到连孙女蔡琳的婚事都顾不上。 发生了那样的事,这蔡琳除了那鸿胪寺少卿的儿子,已然不能再嫁给别人了。 对鸿胪寺少卿一家来说,绝对是一门好亲事,但对蔡国公府来说,那是既没了脸面也少了一颗能用来助力的棋子。 毕竟世家女子多数都是用来联姻共促家族权力的。 而这样的事照理说该是早些定下婚期成婚,但蔡国公府因着三皇子这一病迟迟没能顾得上,这事就那么晾在了那。 眼瞧着如今三皇子的病气终于过去,鸿胪寺少卿立刻寻了人上门提亲,那是三媒六聘一样流程都没少。 虽说开始不愉快,但这鸿胪寺少卿这般上道,蔡国公府倒也没有为难,毕竟不嫁不可能,便顺势借坡下驴定下了婚期。 心心念念了蔡琳许久的孙逊也终于再次见到了蔡琳,定下婚期的两人就算是未婚夫妻了,单独见面什么的,也不算不合礼数了。 只是孙逊三番五次相约,各种伏小做低,那蔡琳总是不给脸,他又惦记着那日搂在怀里的触感,再被狐朋狗友一怂恿,脑子一热,直接设了一个宴会宴请各方。 亲自上门宴请,通过长辈施压,终将那蔡琳弄到府上。 一阵暗地操作,将蔡琳衣裳弄湿,在她去客房换衣服之际,将人堵在了客房里。 彼时蔡琳面色难看至极,又凶狠至极,“孙逊,你要作何?” 纵使发生了那样的事,蔡琳依旧是高傲的,依旧是看不上孙逊的,而这让本就脑热的孙逊彻底被刺激,几步上前就将人捉住,压着就开始动手撕扯衣衫。 蔡琳瞬间惊恐极了,下意识要喊,却只听孙逊道:“你可以大声喊,让所有人都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总归我不会停手,反正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是没被欣赏过一次,你是我未婚妻,我就是摸摸你又如何?” 这一句让蔡琳想喊愣是不敢喊出声,孙逊多混账她是知道的。 “放开我,你怎么敢?我要告诉我祖父,我……” “蔡琳,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你现在已经是弃子,只有我孙逊当你是宝,你只有讨好了我,才有好日子过。” 孙逊也没打算太混账,就打算摸摸,尝尝夙愿,杀杀蔡琳的傲气。 只是摸着摸着心火难耐,迫不及待撕扯起了蔡琳的衣衫,蔡琳只是抵抗的,但不知为何也越发热了起来,然后就那么半推半就…… 暗中人见状默默离开,而这两人愣是婚前纠缠贯穿,一直到天黑。 再然后到第二日。 先是药物使然,然一朝得逞,谁愿意放手,孙逊非吃她个彻彻底底,享受着她哭着求饶,昏死过去又醒过来,满足到了极致。 而蔡家小姐就这么留宿孙家,自然是家里人也寻了几口遮掩,说蔡琳肚子不适不能走动,孙家小姐陪着一夜。 然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孙逊本就是个藏不住的,将蔡琳拿下,自然得炫耀,那些个狐朋狗友也不是个嘴多严实的。 什么蔡小姐婚前偷食禁果,像风一样吹散了出去,再有那一夜留宿,即便有婚约在身,名声也竟是毁了,要不是已然定下婚期,怕都要被蔡家送去庵堂了。 蔡家真真实实体会了一把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直到这会儿,陆月这纪允礼这对小夫妻这口气终于咽了下去,自然,纪允礼做的可不止这么些,蔡家大怒可不止这个,暗地里蔡家的势力生意都被动了手脚,不算太大动作,但让蔡家如鲠在喉还是可以的。 偏生这会儿边疆传回了一则消息不太好的战报,让蔡家乃至整个京都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战报上写到,大军连败两场,缘由是曾经作为长公主驸马的耶律光回到了胡人的阵营,并用着在这边学到的东西来对付他们,从而吃了败仗,据说二皇子还受伤了,伤得颇有些重。 这是其一,其二是锦州地段竟然发生了暴动,更是祸及蓝州,这也是蓝州战败的原因之一,两面夹击,使得蓝州腹背受敌。 “此事众爱卿怎么看?”此事自然是指发生得极其巧合的锦州地段暴动。 这事能怎么看? 那么远的地方,具体情况也不知道,不过…… “锦州乃是长公主的封地,之前还发现大量胡人,臣怀疑,是那耶律光留的后手。”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种可能。 “臣附议。” “臣觉得会不会是什么居心否测之人见此煽动?”有人觉得不是耶律光的原因。 “臣附议。” 众朝臣各抒己见,讨论到最后都没说出个什么实用的话来。 不管怎样,这样的时候总是不能让蓝州腹背受敌的,否则蓝州一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调兵过去进行镇压以及调查。 “纪允礼,你对锦州熟悉,朕命令你千万调查此事,务必阻止锦州影响到蓝州杀敌。迟奎,你领五千兵马协助纪允礼,听之调度。” “臣遵旨。” 纪允礼和迟奎立刻出列领命。 帝王又下达了一些命令之后,散了朝。 离别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之前回乡以及去视察,纪允礼可以带着陆月,但这一次镇压暴乱,纪允礼却是不愿再带着她与他奔波同行。 且上一次有皇命,而这一次并无。 无论是谁万没有办公事还带家眷的道理。 离别前的这一夜,夫妻两缠绵了许久,陆月有心想让纪允礼早些休息,明日要赶路,纪允礼却始终不愿松开她,就那么缠着她一直沉沦沉沦再沉沦。 眼瞧着东风都鱼肚白了,他才罢休,亲了亲她,“睡,不必送我,也不必担心我,我会在路上休息。” 陆月想说些什么,但终抵不过身体的劳累昏睡了过去。 纪允礼就那么抱着人许久许久,直到不能再推迟了,这才亲了亲人,起身离开。?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舅哥 五千兵马出城的时候不像之前支援蓝州那般盛大轰动,却也有不少人临街相送。 事态紧急,这一次纪允礼直接弃马车骑马前行。 上次众人见纪允礼打马而过还是状元郎打马游街那会儿,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人依旧是那个俊美的人,只是气息经过两年的沉淀,终是今时不同往日,就好似一把尘封已久的古朴宝剑,脱离了刀鞘,展现了独属于他的锋芒。 纪允礼这名字嘉亲王没少灌耳,但真正见上面却是不曾有过。 作为一个残废的闲王,京都城里的各种应酬,嘉亲王等闲是不会参加的。 纪允礼为官以来宫里也无什他不得不参加的宴会,因此不曾正式见过面。 但这个名字,他听过太多次了,听到从开始的不在意,开始的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到如今的不得不重视,以及必须除死的存在。 不为别的,就为太碍事了。 虽说是个无背景的寒门出身,但太受他那个弟弟重视,帮他办太多事了。 “路上不必动手,待他一到锦州,立刻抓住一切机会诛杀。” 这一刻,嘉亲王透过窗棂看向纪允礼的眼神就是一个看死人的眼神。 “是,主子。”廖生立刻领命。 又看了片刻,眼瞧着那身影绝尘而去,嘉亲王不再逗留,任由下面的人推着他转身离去。 纪允礼并不知他人还没走,就被人惦记上了性命,满心只有奔赴锦州,早些完事早些回家。 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歇,一路疾驰,纪允礼生生将一个月的时间缩短成了半个月。 这让同他一起前来一向嫌弃文臣柔弱的将领迟奎好生欣赏。 “迟将军,一路风尘仆仆,众将士都辛苦了,暴乱一事具体还不明,将军领着众将士先稍作几日休息,待过两日,纪某了解情况后,再与迟将军一同商量对策。” 帝王的命令是以纪允礼为首,但纪允礼此言却是极其尊重迟奎,这叫迟奎怎么能不欣赏? “纪大人客气了,纪大人也一路奔波,总归我们都来了,也不急这一会儿,纪大人也稍作休息一番,再行查案。” 迟奎可不想看着欣赏的后生劳累致死,瞧瞧这脸白的,他可真怕他下一秒就倒下去。 两人互相关心了一番,然后便各自散了,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 而锦州知府也没想到朝廷的人来得这么快,那叫一个感激涕零,连忙好吃好喝的份上,只求两位好好休息,然后快些帮忙解决暴乱的事。 到达锦州的时候是中午,一众人稍稍用了饭便皆休息了。 锦州也是有护城将领的,自然有驻扎的地方,迟奎直接领着一众将士驻扎去了营地。 纪允礼则需要方便了解暴乱具体情况,便直接住进了城中知府安排的地方。 白日里,自是不好下手,眼瞧着到了夜晚,这休息的人还没有动静,一群黑衣人直接就摸进了院子,来了一场快狠准的凶猛暗杀。 然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人是进了院子,却是没再能出来。 谢振阔刚摸黑进来,就看到一院子的尸体,以及那站在尸体正前方端着一张比暗夜还黑沉的脸的纪允礼。 那是连忙双手举起,深怕被牵连,“不关我事呀,不关我事。” 一面说,一面从尸体的缝隙里踩过走向了纪允礼。 纪允礼黑沉的面色因为谢振阔的到来有了几分缓和,“不是在蓝州前线?” “大公子让我来的。”谢振阔回了这么一句,彼时刚刚好走到纪允礼身边。 “我娘和俏俏欢欢怎么样?”他又是许久不见母亲和妹妹,而今蓝州又与胡人交战,但即便这样,蓝州也比京都城安全,京都城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与其跟着他在京都城,不如在蓝州来得自在。 再等等,等风平浪静了,他就可以将她们接到京都城去了。 “她们很好,大公子让人暗地里护着,知道我来寻你,伯母和俏俏和给了些东西让我带给你,今儿个没带来,明儿个给你送来。” 这话听得纪允礼看着谢振阔没做声,明明一直都是这样的目光,但谢振阔不知道为何有些头皮发麻,“做……做什么这么盯着我……” “叫得倒是挺亲密。” 这话听得谢振阔后背一阵,完全来自大舅哥的压迫感。 纪允礼却是没再多言,移开了眸光,“将人给锦州知府送去,让他写折子上报。”这话是对柳飞星说的。 “是,允礼哥。”即便是现在,柳飞星口中喊的依旧是允礼哥,随后便利落办事去了。 纪允礼则是转身进了屋。 谢振阔也忐忑着心跟着进屋了,本以为要面临一番严刑拷问,纪允礼却是只字没提刚刚的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大哥让你来做什么?蓝州那边如今战况如何?那二皇子怎么样了?耶律光那边什么情况?暴动的事你这边又知晓几分内幕?” 一听这正事,谢振阔立刻正了神色。 “大公子让我来助你,蓝州那边目前处于歇战的状态,二皇子身体好了大半,朕筹备着要进行再次冲锋陷阵。大公子拒绝,二皇子与大公子之间发生了龃龉。这些皆来自于耶律光的挑拨,说什么蓝州是孟家的天下,你是皇子又如何?胡人日日来骂战,二皇子甚是沉不住气。” “至于暴动的事的确有胡人的手笔,但光是残留在锦州的胡人根本做不到这个程度,这幕后还有推手,还是个势力很大的推手。具体要作何不知道,但这暴动很是影响蓝州那边。若是锦州被这些暴民拿下,那蓝州即将腹背受敌。可这些暴民好些都是被人煽动,都是老百姓,光武力镇压根本不可。” 不长不短的几句话,谢振阔把该交代的差不多都交代了,剩下的就等着纪允礼去发掘了。 “可知暴动原因?绝对没有无理无由的暴动。” “我只知道是从几座之前被私藏,之后被你发现纳入朝廷的那几座铁矿山传出来的,说什么朝廷压榨,他们受够了,要抗议。” 这理由乍一听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细一品却颇有些牵强。 锦州各地他都视察过,私矿也是他发现出来的,官员更是朝廷后来派发的,怎么会出这些问题? 除非这些新派发官员……? 第三百四十二章 暴动 纪允礼没继续说下去,这些事还得寻相关的人好好查探上一番才行。 “俏俏的腰软不软?” “那自然是极软的。” 因为在说正事,谢振阔很认真,随问随答,以至于纪允礼突然转换话题都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回答出来了,再然后整个人木了…… 纪允礼的眸光顿时杀气肆意,一副要凌迟谢振阔的样子。 谢振阔连忙站起身,“别别别,我没干什么坏事,就是搂了一下,真的就是搂了一下。” 纪允礼就那么看着谢振阔,不说话,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样子。 “就……”谢振阔还想解释,舌头一下子打结了,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要娶她的,我自己媳妇,我抱一抱怎么了?”这理直气壮的。 自然,还不是因为之前纪允礼在蓝州的时候,他过了明路,纪允礼没反对他才敢稍稍逾越一些。 “解决京里的事,无后顾之忧,不许纳妾,以将军身份娶她,否则免谈。” 早两年俏俏还小,纪允礼知道给谢振阔个胆子他都不敢乱来,但现在不一样了,俏俏长成大姑娘了,有些事就得挑明了说了。 之前默许,自然是知道谢振阔的为人,如今点名,便是为了不耽搁彼此。 一听这话,谢振阔立刻正了神色,并应声,“我本就这般打算。” 到这两人算是达成一致意见了。 而谢振阔既然说了,纪允礼知道他一定会做到。 “行了,滚,看着就碍眼。” 这搁以前,谢振阔少不得得怼几句,但现在那必须笑着应和,“好嘞,不打扰您老休息。” 说着就麻溜走人,谁叫现在那人现在是他大舅哥呢,没为难他已经很让他感激涕零了。 还没等到第二日天明纪允礼去了解情况,大面积暴动再次来袭。 才休息了一夜的朝廷军就这么对上了暴动。 而这一次的暴动明显比之前的凶猛,却偏偏暴动的都是一些百姓。 兵不是用来对付百姓的,就在迟奎一边阻挡一边又不能下狠手的时候,百姓群里出现一阵高喊。 “死人了,死人了,官兵杀人了。” 这一声喊下来,一下子让暴乱更加的凶猛。 纪允礼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目的人头。 那边喊着死人,这边官兵却只防护不攻击,弄得一身狼狈。 “迟将军,敲脖子,敲晕一个算一个,然后全部抓起来。” 目前首要的是先压制这一场暴动。 一听纪允礼的话,有所顾忌的迟奎立刻下令,这一声令下,让早片刻有些施展不开手脚的士兵们立刻反击,不多片刻便开始占据上风,毕竟对方是没什么组织力百姓。 大概是没想到官兵会强力镇压,暴动的百姓怂了,开始慢慢后退,最主要的是人群里那些挑事的见着事情不对,速度开始往人群里钻离后退。 纪允礼等得就是这一刻,只见他手一挥,立刻有一群伸手矫健之人冲入了人群里,将那溜得极快的人死死抓住,哪怕对方喊冤喊破喉咙,依旧不松手。 对方见状立刻使出手段反抗,有些受了伤跑了,有些则被抓获了。 再多的没有了,因为人全部四散跑开了,他们知道,官兵不会追他们这些百姓。 也就是仗着这一点,他们才敢这般闹腾。 眼瞧着暴动消散,锦州知府也匆匆忙忙地出现了。 “纪大人,这些都是百姓,这敲晕了可如何是好?” “这是乱民,不是百姓,关起来。” “可……”锦州知府还想说些什么。 “不如知府你自己来审?” 锦州知府立刻闭嘴了,他如何不知道这是个烂摊子,有人接手他傻得才拿回来。 “听纪大人的,纪大人还有别的事也请吩咐。” 纪允礼自然是有别的事的,“我直接去牢里审人,你将此事相关的文献都送于我。” “是,纪大人。”锦州知府立刻领命,麻溜就去做了。 纪允礼直接就朝大牢走去,并招呼了一声人群里的谢振阔,“谢振阔,帮我办件事。” 这锦州可是谢振阔的老窝。 大舅子开口,谢振阔自然是麻溜就来了。 官府这边有了动作,而逃离的那些人,在城中的一角聚集在了一起。 “新来的这个不好对付,这般直接抓人,老百姓都是些胆小的,怕是怕了。” “这边不乱,我们的军队进不来,离约定时间剩不多久了,我们要怎么办?” “眼看着就要成功,现在来了这么个人,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不是说不会让那人活着,怎生还这么坏事?” 若是细看,这几人皆是胡人,不过却又有汉人的特征,可见是那种混种人,让人一时间有些无法分辨。 而这明显就是与另一方有合作,只是听着好似效果不太好。 “别吵,稍安勿躁,先看看官府那边怎么样,总归不能对百姓下手,这边我传信问问殿下怎么办,先散了,把自己藏好。” 听着头领的吩咐,几人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闭了嘴,然后四散了开来。 暴乱总是有缘由的,只要找到原因,给其解决,这件事就可以了结。 抓去的那几个明显挑事的人,没能问出什么,最后皆自尽了,不用看,这里面明显就是胡人的手笔,那几人身上有着胡人特征,明显就是胡人留下挑动是非的暗棋,而这谁留下的,毋庸置疑,明显就是耶律光。 作为在大理寺待过的人,查案对纪允礼来说,一点都不难。 他说话没分量,朝堂说话没分量,但这偌大的锦州城里总有说话有分量的人。 谁搞的鬼不知道,但的确是矿山上压榨的问题,如此解决便好了。 不过这事不急,总得熬一熬,熬一熬那些个暴动的百姓,熬一熬那些暗处操动的人。 这一熬便是一个月,期间又经历过了几次暴动,只是规模不如这一次庞大,也不如这一次凶狠,更多的像是试探。 而这一个月里,纪允礼收到了不下十次的刺杀,有时是在夜半,有时是走在街上,有时直接在暴乱的时候,总之,纪允礼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有人要杀他。 他在应对的同时自然没忘却反杀,奈何竟是没能查出蛛丝马迹,那些都是江湖杀手,拿钱卖命的人,想找到源头,着实有些难。 就在纪允礼觉得时机成熟,打算反治暴动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送信的是帝王的护龙卫。 看着这密信,纪允礼沉默了许久,护龙卫也没动,就站在那站了许久,直到纪允礼起身行礼应声,“臣遵旨。” 护龙卫这才闪身离去。 这一夜纪允礼整整站了一夜。 早早想好的对策因为这密旨,纪允礼改了策略,速战速决变成了温水煮青蛙,那迟奎带来的士兵,在一次又一次暴动中,今儿个少了百人,明儿个少了百人,待到暴乱彻底被压制,带来的将士硬是少了一半,而彼时已然六月下旬,离开京都城整整三个月。? 第三百四十三章 出事 六月的天总是多雨,即便接近六月的尾巴依旧多雨。 以至于回程的途中路过一处山脚,山体滑坡,纪允礼被石头砸中,直接滚入了一侧的山崖。 那山崖深不见底,好好的人掉下去都不一定能活,更遑论被石头砸中的人。 后经过迟奎将军愤怒查证,竟然是暴民暗地下手伤人。 大军胜利的消息跟纪允礼遇难的消息是同一日送进京都城的。 众人还没从战胜胡人这一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便听到了纪允礼丧生的噩耗。 那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年轻内阁大学士就这么突然没了,没得让人完全无法相信。 帝王的一声猛烈咳嗽让所有人回了神。 帝王这咳嗽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那会儿纪允礼已经离开一个月了,帝王突然就病倒了,虽然无大碍,但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人一日看着不如一日。 也正是因此,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三皇子在朝中站稳了脚步,收揽了一大波权利。 “纪允礼此次处理暴乱有功,追封内阁正一品首辅,另,封其夫人为正一品诰命,赏黄金万两。” 纪允礼的功的确是功,但这赏赐真的是大了点,可人都没了,这些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就是个名头。 至于那个封给女子的诰命,又没个实权,也就是那银两实在了一些,可人家这夫君因公殉职,给些赏赐也算是安抚。 满朝堂无一人言语,那圣旨以及噩耗就那么一同送入了纪府。 陆月完全没听见圣旨在说什么,她在听到纪允礼落入山崖丧命之后,整个人就傻愣在了那,一双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光泽。 连传旨太监走了,都不知道,就那么愣愣站在那,好似只要不回神,就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怎么会呢? 那么多人护着他,怎么会呢? “纪允礼那夫人什么反应?”虽然觉得自己不该觉得那纪允礼或许没事,但嘉亲王还是不放心,直接就让人去监视陆月。 “回主子,自从消息送过去,那女人便整个人傻傻的,不说话也不吃不喝。” 一听这话,嘉亲王放心了几分,但还是不放心,“依旧派人盯着,盯个十天半个月再说。” “是。”廖生立刻领命。 监视了没几日,嘉亲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孟家大公子陪同二皇子一同进京了。 自然,一同来的不仅仅是孟家大公子,还有孟梓馨,说是来京都城玩的,而人一来直接就冲去了纪家。 孟梓馨来得动静有些大,一来就是姐姐节哀,就是姐姐你还有我。 这一听众人才知道这是收到了消息来安慰人的。 做完姿态的孟梓馨靠着陆月低声耳语,“姐姐,姐夫没事。” 这一句让陆月死寂了几日的眸光瞬间亮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相信。 孟梓馨紧紧握着陆月的手,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声音有些大,“姐姐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姐姐你节哀,姐夫不在了,你也要活下去,你还有伯母,还有俏俏和欢欢,没有你她们要怎么办?没事的,没事,你相信我,我陪着你,大哥也来了,要待一些时候,我们都陪着你,没事的。” 这些话听着都是在安慰陆月,但最后皆是没事。 陆月的身子不自觉颤了起来,多日来不曾流过一滴泪的眼睛就那么溢出了泪水,她不敢哭,她怕哭了就成真的了,她觉得只要不哭就不是真的,直到这会儿,她忍不住流出了泪水,是悲痛的释放,也是欣喜的释放,再然后整个人再也撑不住就那么晕厥了过去。 吓得孟梓馨哇哇大叫,立刻就要去请大夫,还是冷妆冷静,直接往太医院递了帖子,立刻就有太医过来给陆月看身子。 太久没能睡个好觉,陆月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一片漆黑以及…… 温暖的胸膛让陆月整个人不可置信,即便看不太清晰,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仅是这么靠着便知道是谁。 陆月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比白日里那会儿哭得还要伤心,怎么止都止不住。 纪允礼的心难受得揪成了一团,“对不起,阿月。” 一边道着歉,一边亲吻着她的泪水,奈何那泪水不停滚落,怎么也止不住。 纪允礼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月,别哭了好不好?” 陆月没说话,只狠狠埋进了纪允礼的怀里,将人死死抱住。 “对不起,阿月,对不起。” 纪允礼一向都觉得道歉是最无用的东西,然此刻他除了这一句却是再说不出其他。 陆月失而复得,死死把人抱着,哪里还舍得责备。 “会不会走?”她知道的,他肯定是有原因,不然不会连差个人秘密告诉她一下都没有。 “不能待太久,天亮前就得离开,我是偷偷跟在大哥队伍里回来的,见你一面我就得离开,回来不知道是何时,但你要知道我很平安,我会回来的。” 能说的就只有这些,关于密令,纪允礼不能多说。 “好,我等你,多久都等你,你好好的回来就好。” “好。” 陆月不再言语,而是深深埋进了纪允礼的怀里,她不知道下次何时再见,只盼这夜慢一些再慢一些。 许是身体过于亏空,又许是纪允礼的怀抱过于温暖,陆月再次睡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她第一时间就摸向身边,可却早已经一片冰凉。 就在她以为自己昨夜只是做了个梦的时候,手心里摸到了一物,握起拿初来一看,是半块玉扣。 见状,陆月速度摸向自己的脖颈,赫然扯出了自己那半块,两块合在一起,无一丝缝隙。 这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曾经在锦州视察时看到的,她觉得好玩就买了,后来她将其中一块挂在了脖子上,而另一块就被纪允礼放在了身上。 所以…… 一想到昨晚不是梦,陆月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 “姐姐,你醒了没有?我可以进来吗?” 孟梓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月当即敛了敛神色,将手里的玉扣与脖子上的扣在了一起,随即起身下了地,朝着关着的门走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遇麻烦 孟梓楚进京都第一件事是去宫中复命,之后才来纪家,而这会儿陆月已然晕厥了过去。 所以两人相见的这会儿已然是隔日晌午。 见到孟梓楚的时候,陆月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然而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明昇,再无其他人。 孟梓楚自然看到了陆月这个转移性的眸光,没多言,只道:“我会在京都待一段时间,我不住这里,我会去住吕绍元那。馨儿第一次来,就放在你身边了,另外,纪允礼的事,我已经向陛下提出了严查的要求,陛下也已经答应。你好好的,纪允礼若是在,应该也希望你好好的。” 这些话换早之前,陆月大概听不下去,但此刻自然不同,不过她面上还是那副哀泣的样子,只是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大哥。” 见状,孟梓楚又嘱咐了几句,也嘱咐了孟梓馨几句,随后便在明昇的推动下离开了。 而这里丁点儿的动静自然传去了嘉亲王那里,直到这会儿,或者说昨日孟梓楚在大殿上什么都不要,要求帝王严查纪允礼身死之事那一刻,他就该相信纪允礼这个人死了。 那么,下一个就该送上门来的孟梓楚了,筹划了这么些年,有些东西是该收入囊中了,不过这个不能他自己动手。 “李哲如今兵权在握,风头很盛,李阙又掌权几个月贪恋权势,让人煽风点火,让两人争斗起来,并将孟梓楚给拉下水涉猎其中,这一次要孟梓楚有来无回。” “是,主子。”领了命,廖生立刻就去办理。 挑拨二皇子李哲同三皇子李阙根本就不是什么艰难的事。 两人从前暗地里就没少斗法,如今一个享受到了兵权在握的快感,一个享受到了掌控朝堂的快感,谁都不愿意舍下手里的那份权利。 一个不放手,一个兵权在手,从前不温不火的暗斗,就这样直接明着斗了起来。 嘉亲王在从旁稍稍一推动,直接搅得整个朝堂乌烟瘴气,本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帝王就这么被气得病倒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在帝王病倒休朝三日还不能上朝之时,满朝文武联名上奏,恳请陛下让皇子监国。 至于这个皇子是谁,自然有人支持二皇子监国,有人支持三皇子监国。 一众朝臣日日去帝王寝室外请命,再又过了三日帝王还是不能起身的时候,终于下令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同时监国,有什么难决策的事互相商量。 双双皆不服气,但这明显是最好的结果了,接下来的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于是,朝堂上看上一片平和,兄友弟恭,暗地里两人却是用尽一切手段各自抢权,就好比一个拔河比赛,两人皆压上了能压的筹码,就看谁的力气大,能将绳子中心的红布条拉到自己那一边。 前朝不太平,后宫与后宅以不太平。 联姻向来是争权站队的最好方法,因此前朝在争,京都城里的宴会也大大小小的层出不断,贵女也总时不时往宫里去。 陆月是正一品夫人,还有诰命在身,该送的帖子一个不少,但她皆拒绝了,丧夫的人谁还有心思参加什么宴会? 陆月的拒绝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本来就是走个面子功夫,不仅如此改送的帖子一个没少。 看着一堆的帖子,孟梓馨看得气急了,“明知道你不能去参加,还一个个往这里送,什么意思?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孟梓馨没再京都城里生活过,哪曾想这京都城里的人这么过分。 她姐夫是没事,可现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有事的,怎么能一个个还这样? “不用管,京都城里都这样。你来都一个多月了,也没能出去玩,想不想去?挑一个,我陪你去看看。” “我不要去,宴会没意思,左右就都那样。”孟梓馨没兴趣。 “那去街上逛逛,全当你陪我散心,毕竟也一个多月了。” 去逛街孟梓馨还有些意动的,毕竟她那姐夫还好好的。 见孟梓馨不说话,陆月就知道动心了,“好了,我们换一套衣服出去,四处逛逛就可以了,就说你陪我散心。也没规定不能散心。” “好。”孟梓馨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去换衣服去了。 说是散心就是散心,出来四处看一看。 孟梓馨也没乱跑,就跟陆月坐在马车上,然后巴着车窗看。 半日下来,不说看了半个京都城,三分之一也是有了。 不愧是皇城脚下,那是真的繁华。 孟梓馨也没什么想买的,就单纯的想出来四处看看。 陆月就靠在马车里,无心看什么,就只是单纯的陪着孟梓馨。 眼瞧着午时要到了,陆月这才开口让冷妆驾车去京都城里有名的大酒楼,孟梓馨爱好一口吃的,她还是知道的。 所谓冤家路窄大概就是难得出一趟门也能遇到不对付的人。 作为老丞相的孙女,乔韵可以说是在荣宠里长大,见多了京都城里那些形形色色的男子,一颗芳心不免落在了才华横溢又官位极高的纪允礼身上。 却偏偏这人有了夫人,还特别专一,真真是把她给气得要死。 而今…… 呵,她得不到的东西,她陆月也别想有。 “呦,我倒是谁,原来是纪首辅的夫人,要不说你命好,一个村姑做到一路高升成了内阁大学士夫人,现如今又用夫君的命换来了这首辅夫人的头衔,这才一个多月,纪首辅尸骨未寒,你就出来四处乱晃了?” 乔韵这话真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开口就直怼陆月,怎么疼怎么插刀。 孟梓馨不认识乔韵,但她就没怕过谁,再有,大哥说了,闯祸了他收拾。 于是乔韵这话刚落,孟梓馨直接一抽腰间的鞭子啪地一下就甩了过去,“哪里的乌鸦这么聒噪?” 孟梓馨还是有点分寸的,没有往乔韵身上抽,只是抽在了她的脚下。 可就是这样也把她吓得够呛,不止如此,直接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摔在了地上,那叫一个疼痛,眼泪都疼出来了。 乔韵那边不止乔韵一个人,只不过就她一个人开口罢了,此刻见孟梓馨这架势,哥哥吓得往后退去,不过气势不能输。 “哪里来的野丫头?莫不是是这陆月的什么穷亲戚不成?上来就没分寸的乱来,知不知道这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是二皇子殿下的表妹?不想活了是不是?” 第三百四十五章 寡妇 孟梓馨最讨厌叽叽歪歪,啪地一下鞭子又朝着那嚷嚷的人甩了过去,也是落在她的脚下,即便是这样,也吓得她原地跳脚哇哇大叫。 这一幕让孟梓馨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再次朝着对面的地上甩起了鞭子,再然后那一群人像被什么烫着脚了一般,站在那里原地跳脚哇哇大叫。 看着孟梓馨乐呵极了,就跟看猴戏一样。 那群贵女也不是傻子,没多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当即那是比直接抽了鞭子还愤怒。 “陆月,你一个寡妇,你怎么敢?” 这话是乔韵愤怒出口的,而这话刚一出口,早片刻只抽地面的孟梓馨啪地一下直接抽在了乔韵的胳膊上。 那力道下去,不仅仅将乔韵的胳膊上抽出了血色的印子,还直接卷着她的胳膊将人直接卷起甩了出去,砰地一下直接砸在了门上。 这一下让其他几个贵女直接闭上了嘴,乔韵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这人怎么敢? 乔韵的丫鬟脸色都白了,吓得立刻上前就去围住乔韵。 就在这时,陆月苍白着面色朝着孟梓馨倒了下去。 孟梓馨吓得连忙伸手扶住陆月,急吼吼地喊着,“姐姐,姐姐……” 说着,再也顾不得其他,架着陆月就往楼下马车去。 刚入马车,陆月却是睁开了眼,看得孟梓馨一愣。 “记住,是她们辱骂我寡妇,你气不过动手,我都被气晕了,等我回去,就去找大哥,让他寻太医过来,剩下的大哥知道怎么做。” 孟梓馨看着陆月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且很是愤愤不平。 “这什么大小姐,嘴怎么这么毒,我们又没招她惹她,上来就找麻烦,还骂你寡妇,她才寡妇。” “喜欢你姐夫,你姐夫不搭理她。”陆月也没觉得这不能说。 “我说这人怎么回事?就这还喜欢?怕不是看我姐夫好看身份高,又不搭理她。” 陆月没说话,毕竟这她也不知道。 “不重要,总归她没好果子吃。” 既然孟梓楚在京都城,自然不会容忍陆月这么被欺负,特别是这第一次开头,不给她震慑了,岂不是人人要效仿? 陆月自己就是大夫,什么手段让她看上去很虚弱一点都不难。 所以太医看过之后就说气急攻心虚弱至极,开了一大堆药,然后回宫回话。 彼时孟梓楚那是直接告状告到了帝王的寝宫外。 帝王是病了不太能起来,不是病死了不能动。 刚刚好这会儿三皇子和二皇子也都在,这多好的一个打击二皇子的机会,三皇子如何能放过?那是立刻帮腔,再有孟梓楚的强势,二皇子最后不得不亲自开口请求惩罚乔韵,而这让兵权在握的二皇子憋屈至极,他太讨厌这种被压制的感觉了。 这个时刻对嘉亲王来说对付孟梓楚的机会来了,还是借用他人之手,而这他人自然就是二皇子了。 因为乔韵和孟梓馨的事,孟梓楚和二皇子之间肉眼可见的发生了裂缝。 或者说本来就没有多契合,如今这事一出,直接就扯开了一个大裂口。 三皇子见状自然是要上前拉拢,毕竟孟梓楚手中掌握着兵权,谁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不止如此,他还用补偿的名义给孟梓馨赏了东西,这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二皇子如何能坐以待毙? 对孟梓楚动手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把人赶走总是可以的。 便有了这一场由二皇子主导展开的送别宴。 即是送别宴,自然是在宫中举行,更是宴请了所有的大臣。 帖子自然也发给了陆月,这帖子跟其他帖子不同,若是不发,就是欺人了,欺负陆月丧夫。 邀请了陆月自然也有孟梓馨,孟梓楚的妹妹,谁没有想法?而宫宴上是最容易实现想法的地方。 而对陆月来说,宫中的帖子以不是随意能推脱的。 两人就那么相伴进了宫。 后宫之主德妃在帝王寝宫里陪着帝王,所以这会儿面见各位女眷的嫔妃乃是三皇子的母妃淑妃以及二皇子的母妃贤妃。 陆月带着孟梓馨出现的瞬间,整个大殿都静了一下,不过下一刻淑妃就热络地招呼起了陆月,毕竟陆月曾经帮三皇子看过身子,与淑妃也算有过一些交集,所以这一番并不显突兀。 只是不过几句,淑妃就将话题引到了孟梓馨的身上,一个丧夫的寡妇能言语几句那都已经是很大的恩宠了,再多可就没有了,她今儿个的重点可是这一位。 淑妃借着陆月与孟梓馨搭上了话,贤妃又如何会示弱?自然也是寻着机会见缝插针地插了进去。 终于传来了入琉璃殿的传唱,孟梓馨大大喘了一口气。 嫔妃不是其他人,自然得恭敬,所以孟梓馨不得不应对,直到此刻终于离开,这才偷偷与陆月吐槽,“宫里这些个人这么能说的吗?第一次见面,要这么热络吗?” 陆月在京都城也算快三年了,自然明白的比孟梓馨多,哪有莫名其妙的热络,不过是看重馨儿背后的孟家罢了。 “不用管这些,等下有好吃的,宫里的东西特别好吃,还有歌舞看。” 陆月不欲孟梓馨接触那些繁杂的东西,只告诉她有好吃的。 果然,孟梓馨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心思,一心就扑在了吃食上。 两人监国,自然两人为主,有些不巧,今儿个三皇子旧疾复发病了,没能来。 如此这一场宴会完全成了二皇子的主场。 帝王不在,主位上便只他一人,瞬间就感受到了那种俯瞰众生的感觉,美妙到他恨不能将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说了几句官话,宴会便开始了。 宫女太监捧着盘子鱼贯入场,一道道美味佳肴被送到了众人跟前。 孟梓馨看得眼睛都亮了。 陆月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吃了一点果腹,其他时间都在帮孟梓馨布菜,好让她吃得欢愉一些。 变故总是来得突然有迅速。 只见舞姬一个甩袖一阵香风掠过,前一刻还好好坐着品酒与二皇子言语的孟梓楚就那么砰地一声直挺挺从轮椅上朝桌子上摔了下去,俊秀的公子就那么摔得一身狼狈。 顿时间满堂哗然。 第三百四十六章 惊变 陆月本就离得不远,直接起身就冲了过去,孟梓馨慢一步冲了过去,喊声直接变成了哭腔,“大哥……” 在陆月奔过来的时候,明昇已经快步扶起孟梓楚,那乌青的唇就那么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帘里,这妥妥的是毒。 舞姬已经被慢几步反应过来的李哲命人抓住,所有人都没事,独独孟梓楚有事,这针对太明显了。 陆月摸完脉后,整个人沉寂在了那。 “姐姐,你救救大哥,你救救大哥……”见陆月不说话,孟梓馨崩溃地拽着陆月的胳膊摇曳着。 陆月将孟梓馨抱在了怀里,“馨儿,对不起,我救不了。” “不,姐姐,你能的,姐姐,姐姐……”孟梓馨在陆月怀里近乎魔怔的哭泣。 太医也在这会儿在二皇子的命令下走了过来,一个又一个的太医,结果通通一样。 “不可能,所有人都无事,为何孟梓楚会有事?”二皇子李哲不能接受,孟梓楚死在他办的宴会上,这是多大的责任。 “二皇子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我大哥为何残废?他双腿聚毒,这香粉味的毒药是专门针对我大哥的,乃引发毒药的药引,一击毙命,无任何转旋的余地。” 话是陆月回的,带着凛冽的愤怒。 这话让李哲无言以对,他看向那些个太医,皆纷纷回了与陆月同样的话。 “我要带大哥回家,我要告诉我爹,你们杀了我大哥,杀了我大哥。”孟梓馨像个暴怒的小兽,突地站起身恶狠狠看向所有人,然后扑过去就扶起孟梓楚,“大哥,我们回家。” “不能走。”李哲下意识阻止,他觉得这一走就说不清了。 孟梓馨理都不理,继续前行。 李哲急得想下令,却又明白若是强势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最后道:“孟小姐,放心,此事本殿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宴会就这么散了,以孟梓楚的死为终。 众人只觉得这跟儿戏似的,怎么人说死了就死了? 可人的的确确就那么死了,难不成所有的太医都是一条蚂蚱? 这死了谁不好死了孟梓楚,这不是存心不让人好过吗? 这蓝州能罢休?孟秉章能罢休?孟家军能罢休? 这么大的事那是直接惊动了缠绵病榻的帝王,撑着身子开始一道一道下命令,一边严查,一边安抚孟家,毕竟孟梓楚可不是孤身一人来京都,那是领着两千孟家军来的,而这孟梓楚身死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去。 孟家军常年对抗胡人,手中握着的那是实打实的军权,大公子记这么死了,这若是要做点什么,那可不是不能。 而离了孟家军的蓝州,那不是给胡人送菜? 到时候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所谓落叶归根,案子也不是一日两日就查出来的。 孟梓馨执意要带着孟梓楚的尸体回蓝州,即便是帝王也无力阻止。 不止不能阻止,还得各种安抚。 陆月本也该跟着一起,可若是离开了,京中孟梓楚的案件无人去问,因此独自留了下来,时不时就进宫或者去二皇子府上询问案件,再不然去大理寺去刑部,总之每时每刻在提醒所有人,务必要给出一个答案。 案子从来都不是一下子就判出来的,它是一点一点呈现证据指向某一个人或者某一方势力。 李哲知道在自己办的宴会上出事逃脱不了责任,但最多算一个失责,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呈现出所有的证据直直指向他。 若是他当真做了还好,可没做,这明明就是被陷害的,而这又能有谁? “父皇,证据确凿,请父皇定罪。”这么好的机会,三皇子李阙自然是捅到帝王跟前的,哪怕帝王如今连坐着都有些吃力。 “父皇,这些都是污蔑,儿臣没有。”二皇子李哲自然是要喊冤的。 一个说证据确凿,一个在那里喊冤,帝王会如何判、 “老二,孟梓楚是孟秉章的长子,更是骄傲,人就这么在京都城丧了命,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说朕要如何?若是包庇你,你觉得后果会如何?” 都是权谋堆里混的,李哲如何能不知?孟秉章有兵权,还是一道拦住胡人的红墙,他这一年来再清楚不过,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所以…… 李哲知道,此刻不是硬刚的时候,“儿臣……” 就在李哲要说什么的时候,帝王突然呼吸急促,然后就那么晕厥了过去。 李哲又不傻,当即高喊,“太医,太医……” 要定下的言论就这么乱了。 眼瞧着太医忙着救帝王,李哲站在一侧暗沉了眸色,刚刚若不是他父皇突然晕厥,此刻怕是惩罚已经下来了。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定他的罪? 一个蓝州怎么了?一个孟秉章怎么了?他可是皇子,难道要他去抵命不成?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不能就这么等着。 忙碌终于过去,得出的结论是帝王昏迷不醒,至于何时醒?或两三日或四五日。 既然这般,那么…… 李哲转身就走。 李阙恨到不行,明明就差一点,李哲就要被父皇处置了,却是就这么功亏一篑,不行,这事他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 李阙也没正面跟李哲争什么,而是也跟着离去,这是打算联合手下人做些什么了。 照理说得出了结论该很是闹腾,然整个朝堂甚至整个京都城都出奇的安静,安静到处处都透露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这日的夜同无数个夜一样的安然平静,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整个京都城里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在府内足不出户。 夜里常有人巡逻,但今儿个却是特别的多,还穿着整齐划一的士兵服,带着肃杀之气。 街上行走的人瞧见这阵势,那是纷纷往家赶,恨不能生出八只脚立刻回到家。 好在这些军队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目标统一地朝着皇宫而去。 终于,在皇城里此处走街窜巷的兵士,最终聚集在了皇宫的四大门外,乌压压一片,看着就极其压抑。 月亮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直接躲进了乌压压的云层里。 “动手。” 突地一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下一刻所有人朝着紧闭的皇宫大门冲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宫变 轰隆隆,轰隆隆,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一声连一声,在这暗夜里不停地响彻。 一声声急报从宫门口急速飞到帝王寝宫前。 “报,南宫门被强闯。” “报,北宫门被强闯。” “报,东宫门出现裂缝。” “报,西宫门已失守。” 而此时,帝王寝宫内,帝王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守在他身边的是几个月内收揽了大半朝堂势力的三皇子李阙。 或者可以说,如今宫中近乎都被李阙掌控,也是因此,才有了此刻李哲的强攻。 毕竟帝王昏迷,此次又是拉李哲下马的机会,李哲如何会放过? 李哲如今有兵权,但在朝堂上势弱一些,对此,直接强攻站到最高位,方可解了此次危机。 听着一声声禀报,李阙的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他没想到李哲竟然直接强攻,这可是逼宫,难道父皇昏迷就不算了吗? “传令下去,极力抵抗,乱臣贼子绝不姑息。” 冷着脸,李阙下了这样的命令。 下完命令后他却是看向了太医,“有没有办法强行将父皇弄醒?这个时候很需要他的决断。” 太医自然是为难的。 但架不住李阙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太医说了句,“臣试试。” 在不知道第多少个命令下去之后,厮杀声已经从模糊变得极其清晰,这代表着离他越来越近。 李阙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就在这时,太医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三皇子殿下,陛下醒了。” 这话听得李阙心中猛地一喜,当即几步就朝着帝王走去,开口便是,“父皇,你终于醒了,二哥他疯了,他带着军队杀进来了。” 刚醒的帝王还是有几分朦胧的,在听完李阙的话之后,一连咳嗽了几分,明显是气的。 “混账,混账。”咳嗽过后便是这一声呵斥。 这听得李阙心里很是欢愉,不过面上依旧满满的担忧。 “怎么办?父皇怎么办?儿臣已经让人极力阻止了,可是还是阻止不了,等二哥进来,怕是要大开杀戒。父皇昏迷这几日,二哥不满极了,他拒不认孟梓楚被他毒害的事,蓝州追究的折子昨日也呈上来了,态度很强硬的让给出一个交代,父皇,你快些决策。” 李阙句句诉说着李哲的罪名,亦句句催着帝王下决策,而这决策到底是个什么决策,他没说,却已然明确。 “拿笔墨写圣旨,朕要命你监国,罢免老二。”帝王咳嗽着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一听这话,李阙心中暗喜,亲自就去取了笔墨。 这会儿的帝王哪里还写得了字? 不过没关系,这不是有秉笔太监。 帝王说,秉笔太监写,很快圣旨便成了,紧接着盖上了玉玺,这就是一份妥妥的圣旨了。 而就在这一会儿,李哲的队伍终于攻到了帝王的寝宫外。 就在他要冲过去推开帝王寝宫大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推了开来。 浓烈的血腥味也随之从院子里弥漫至寝宫里。 李阙拿着圣旨出来的,“李哲接旨。” 然面对这一句,李哲勾唇一笑,随后举了举手里还滴着血的长剑,“李阙,现在跟我说这个有意思吗?” “你这是要违抗圣旨?” “呵……你确定那是圣旨不是你伪造的?父皇可还昏迷着,你当我傻?” “李哲,你最好迷途知返,父皇如今可是醒了,你再不回头,可就没有回头之路了。”李阙这扮得是一个好人。 听到帝王醒了,李哲心咯噔了一下,不过随即一点不慌道:“父皇醒了刚刚好,你整日里将父皇拘在宫中不让我看,谁知道你是不是对父皇做了什么?为了父皇的安全,我这才不得已为之。既然父皇没事,父皇,你看你是不是写个传位诏书什么的,毕竟你病了那么救了,儿臣也监国了不少时日,如今你直接给儿臣传位,儿臣也好让你过个舒舒服服的晚年。” “你放肆。”李阙立刻呵斥。 李哲走到如今这般早已经不在意了,成败不过在此一举。 “父皇,你若是不愿,待会儿见血可就不太好了。” 李哲这是完全就没将李阙给放在眼里,不止如此,这是连帝王都威胁上了。 “李哲,你放肆。”李阙这一次直接连名带姓的呵斥。 帝王也终于姗姗来迟的从屋内坐在椅子上被人抬了出来。 多日的病痛让那个帝王看上去很是虚弱,那苍白羸弱的面色,仿似下一刻就闭眼永恒了。 “父皇你来了,你看你终日缠绵病榻,儿臣替你分忧如何?儿臣也是为你好,让你能安享晚年,你看你是自己写退位诏书,还是儿臣代你写退位诏书?” 李哲这是知道无路可退,连面子功夫都不要了,直接就威胁上了。 话落的时候还特意提了提手上带血的利剑。 “李哲,你当真要如此?”帝王就那么看着李哲,没有愤怒也没有别的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平静。 “还请父皇写退位诏书。”有退位诏书在手也算名正言顺,哪怕是强迫而来的。 “朕不会写。”帝王直接落下这一句,紧接着一阵猛地咳嗽,就那么又晕厥了过去。 场面就这么陷入了死寂。 而这对李哲来说就挺好,晕厥了就晕厥了,也好方便他直接动手,不过是张退位诏书,帝王不写,让秉笔太监写就行了,再盖上玉玺一切就完工了。 “三弟,你是打算束手就擒还是和我兵戎相见?”李哲朝李阙提了提手中的剑。 而早一会儿看着极其弱势的李阙这个时候突然气息一变整个人强势了起来。 “二哥,我这手里的监国圣旨可是实打实的,便是父皇醒来也不惧。倒是二哥你,你这般可就是谋权篡位了。做弟弟的劝哥哥你一句,放下屠刀,方能从轻发落。” 别说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便是平日里,李阙这么说李哲都是不搭理他的,离胜利本就只差最后一步,能听到现在的废话还是因为刚刚帝王醒着,如今这会儿帝王又昏迷了,他再没了耐性。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反转 “动手。”李哲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直接下令,并提着手中染血的剑就朝着李阙走去,一副亲自动手的架势。 照理说李阙这会儿该慌了,然他却是半点慌乱都没有,反倒是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 李哲急着要收获成果,也没多注意,提着剑就朝着李阙而去。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 暗处无数支利箭破空而来,李哲只来得及提剑去挡,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一支箭羽狠狠贯穿了他的肩胛骨,力道之大,让他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 而彼时他周身跟着他的那些亲卫队已然死伤过半,本就不多的人,如今只剩下十来人勉强护着他。 箭雨也在这个时候停下,李阙用着胜利的姿态看着李哲,“二哥,这次该弟弟问你了,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兵戎相见?” 明明还差一步就要胜利,此刻却成了被桎梏的那一个,李哲如何都不能接受,更是不愿意相信。 “李阙,你以为这点暗箭就能伤我?你别忘了,我是带着一万大军从皇宫外攻进来的。你在这里围困了我又能如何?不过是强弩之末。我若出不去,你也别想出去,出了这里你也活不成。” “哈哈哈……”李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顿时大声狂笑,随后道,“二哥,你到这个地步了,何必自欺欺人,你说为什么这么会功夫了还没有人进来支援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一刻李哲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纵使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跟着他进来的人没有很多,但是剩下的许多人可都是守在外面的,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怎么就到了现在还没有人进来护他? 更重要的是,外面明明都被他给包围了,如此那些射暗箭的人又到底是哪里来的? 一抹寒意就那么顺着脊背,从尾椎骨直袭颅顶。 饶是如此,李哲还是不愿意相信,还是觉得完全不可能。 “来人,来人,都给我杀进来,杀进来……”李哲这一声喊得有些癫狂。 然无人应声,也因此,那在暗夜里滑动的轮椅轱辘声显得尤为清晰。 李哲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嘉亲王,一个腿脚不便常年身居在府中的人。 “嘉亲王伯。”之所以称之为伯,自然是因为嘉亲王比帝王年长。 “哲儿,你糊涂。”嘉亲王一脸的痛色,好似在替李哲惋惜,替李哲懊恼,妥妥的一副被晚辈伤了心的长辈的模样。 李哲这会儿要是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傻了,“嘉亲王伯,我也是你侄子,你怎么能站在李阙那边?” 李哲从来就没有将嘉亲王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一个等同于废物的人有什么好放在眼里的。 但却是这样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在他快要成功的一刹那毁了他的所有。 “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迷途不返?阙儿跟本王说的时候本王是不信的,但本王想着你父皇,以防万一便做了些准备,本王虽不太有用,几千兵马还是有的。哪曾想你真的干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本王就是想救你也没法救你。你这孩子还是快些认罪,也好等你父皇醒来少受一些罪,对你宽容一些。” 嘉亲王这当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李哲如何还会迷途知返,根本就不可能。 眼瞧着李哲还要奋起反杀,突然旁边冲出来了一个人,冲到了他的跟前将他给压制住,至于他身边的那些个亲卫,自然也同时间被压制住。 “把二皇子关进地牢好好反省反省,剩下的等待大理寺审判。” 嘉亲王不再多言,直接下令让人绑了李哲去大牢里。 这让李阙想直接弄死都不能,但随即一想,总归李哲这般也活不了了,就多让他活几日好了。 接下来的就顺利成章了,拖尸的拖尸,压人的压人。 李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并对着嘉亲王表示感谢,“多谢嘉亲王伯今日助侄子。” “本王只是不想看到百姓遭难,逼宫这种事都能做出来,怎堪为君?再说了,你父皇只是昏迷,偶尔还能苏醒,又不是不行了,怎么就到了要退位的地步?” 嘉亲王当真是一脸的心怀天下。 “好了,不说了,快让太医好好照顾你父皇,天色不早了,本王体力有限,便先回去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嘉亲王就要离开,一副所作所为真的是为了天下太平的样子。 “嘉亲王伯留步,天色不早了,外面又乱,王伯你不如今夜就留宿在宫内,待明日再离开。” 嘉亲王面上出现了点点犹疑,不过片刻,便点了头,“也好,你这边处理后事也麻烦,你父皇处于昏迷中,本王好歹算你长辈,看顾你一二也是应该的。” 见嘉亲王答应了,李阙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开始各种安排以及肃清,很快,整个皇宫都在李阙的掌控之中。 终于,在天明破晓之际,皇宫又恢复到了原来的肃静。 尽管这一夜一众大臣皆不在宫中,但一点儿都不妨碍众人知晓这一夜的逼宫。 只是谁也没想到,稳操胜券的二皇子竟然输给了病秧子三皇子,听闻这里面是嘉亲王做了参合。 众人怀着忐忑的心上了早朝,特别是二皇子一党,近乎颤着心来上朝的。 李阙没说要如何,毕竟他只是一个皇子,没有那个权利,他只是宣布了自己被任命监国,又宣判了李哲的罪名,对他一通罄竹难书,最后宣布退朝,表示要全力救治帝王,让帝王醒来宣判李哲的病。 刚下朝,李阙就听闻嘉亲王病倒了,说是昨夜感染了风寒,引发了旧疾,直接就倒下了。 李阙一听自然是立刻命人给嘉亲王医治,顺势就将人给留了下来。 双方一番拉扯之后,嘉亲王就这样留在了宫中。 李阙说要治帝王是真的要治帝王,至少要帝王醒过来把传位昭书给写了。 然,无论他怎么命令太医救治都无效。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听到了小太监们的话,说到当初医治他的事,一番犹疑之后,他去寻了他的母妃,让他母妃宣陆月进宫。?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是病是毒 嫔妃宣人,陆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推却的。 稍稍收拾了一番,穿着素净又不失礼的衣服在冷妆的陪伴下进了皇宫。 淑妃简单的走了两句过场,便直奔主题。 “你也知道,陛下身子日况俞下,如今朝中也动荡,必须让陛下醒过来。然太医们却是束手无策。早先本妃记得你可是救过阙儿,如今也想让你替陛下看看。这也是阙儿的意思,毕竟陛下下了让阙儿监国的诏书,你可明白?” 淑妃这算是半阐述半威胁了,所谓陛下下了诏书让李阙监国的意思就是现如今以李阙为尊,这是皇命,必须要听。 “臣妇承蒙淑妃娘娘看得起,只能斗胆一试,不敢与太医院一众太医相提并论。” 陆月没推拒,上位人的话岂是她想推拒就推拒的,说不定她前一刻拒绝,下一刻人就被直接强制性地压去了帝王的寝宫。 自然,她也不会逞这个能,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她做不到也属正常。 淑妃玩转后宫那么久,这么点话外之音如何听不出来? 她的目的就是让陆月试一试,其他的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好了,既然你明白了,现在就跟本妃去陛下的寝宫。”淑妃也不多说,直接落下这么一句,起身就朝外走去。 陆月自然是速度紧跟了上去。 帝王的寝宫等闲人是进不来的,特别是臣子之妻。 所以陆月也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模样,但按照她之前对妃嫔宫殿的记忆,殿内最多就是一些宫女太监,而不是像此刻,远远的就能瞧见许多穿着甲胄的士兵,更是叠加了一层又一层。 从她进入帝王寝宫的范围到她见到帝王,足足过了四五道关卡,可见其严谨。 许是因为冬日,门窗皆紧闭着,屋内还点着炭火,暖和倒是很暖和,但是这个环境着实不利于病人长久这么待着。 而除了暖气,扑面而来的还有浓浓的药味,光是这么吸一鼻子,就有十几种药材的名字从陆月的脑海里飘过。 不远处,帝王一脸苍白羸弱地躺在龙榻上,紧闭着双眼。 一侧德妃静静守着,面色也没有比帝王好到哪里去。 除此之外,三皇子也在,以及两个太医和一众宫女太监。 “母妃。”淑妃一来,李阙就迎了上去。 淑妃点了一下头,就看向了那边的德妃,“德妃姐姐,我把陆月带来了,她曾经救过阙儿,你看让她给陛下看看如何?说不定能有转机。” 德妃没说话,只是看向了陆月。 陆月则在此时朝她行了礼,自然还有三皇子。 差不多就在陆月行完礼的时候,德妃点了头,“纪夫人,你过来给陛下瞧瞧。” 德妃喊的是纪夫人,而不是陆月。 明明就只是一个称呼,但这一声纪夫人却是让陆月心底熨烫极了。 “是,德妃娘娘。”陆月当即应声,随后慢步朝着龙榻走去。 走到跟前,陆月就着放好的凳子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搭上了帝王的脉。 入手的脉息顷刻间便透露出帝王身体的虚弱,而这脉息明显不对,毕竟没有无缘无故的昏迷。 在陆月把脉的时候,所有人都瞧着她,在看见她沉着脸,所有人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沉了下来,特别是德妃。 眼瞧着已经好一会儿,德妃期冀的眸光变得失望,“纪夫人,不必强求。” 这是给陆月台阶下。 陆月恰恰在这会儿收了手,起身对着德妃福了福身,“回德妃娘娘,陛下中了毒。” 陆月这话一出,满堂哗然,个个面上显出了惊诧。 “什么?你说什么?陆月,说话要负责的。”淑妃直接逼迫地朝着陆月走了过来。 陆月不卑不吭回禀,“回淑妃娘娘,臣妇不曾乱言,臣妇所言乃是实言。” “那太医们怎么诊断不出来?”这话问出的同时,淑妃看向了唯二站在那的太医。 不知道是不是淑妃的眸光太过炙热,太医们有些不自然,最后其中一人斟酌着言语开了口,“其实臣也觉得陛下的脉象有些不对劲,只是臣说不太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如今听纪夫人这么一言语,着实有些像。” 这话一出还要说什么?这是明显觉得有异常,却是束手无策,以至于不敢言语出来,直到这会儿有人说了出来,这才漏了几分话头。 “你们怎么敢?”德妃气得直接摔了东西,真的是难得发脾气,可见是气狠了,至于是敢什么,自然是怎么敢隐藏。 两个太医吓得直直跪去了地上,一个劲的说着恕罪,不敢言语其他。 李阙也是被惊到了,但随后却是幽暗了眸色,若是病,这状态下去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但若是毒,这陆月的能耐他是见识过的,一旦父皇被救好了,那还有他什么事。 “陆月,既然你知道父皇是中了毒,你有没有办法解救?”不管心里什么想法,面上李阙着急极了,妥妥的一个为父担忧的孝子。 “不敢保证,不过可以试试。陛下的身子太过于羸弱,不能直接服药,可以先通过药浴针灸缓慢排毒,待陛下醒过来之后,调养好身体,再解毒。至于是何种毒,还有待逐步确认。” 陆月这话的意思是能不能救好暂且不确定,但醒过来完全没问题,而李阙要的就是帝王醒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要什么药材,怎么做,纪夫人你尽管说。”这话是德妃说的,明显很焦灼,亦满眼蓄满了期冀。 “德妃娘娘放心,臣妇定当竭尽所能救治陛下。”陆月想表了一下态度,随即便开始言语起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在宫中休养的嘉亲王那里,或者说那边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当听到陆月说出帝王中了毒的时候,嘉亲王一点都不意外,只道:“没想到这陆月医术如此精湛。” 这一句依然说不清是夸赞还是别的什么了。 廖生见嘉亲王没别的言语,不由得询问,“主子,下面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等着,百足虫死而不僵,这消息不用我们动手就会传到李哲那里。至于李阙,皇家出来的又能有几个是善茬。” 听到这话,廖生领命应是,随即就那么安静地陪着嘉亲王,等待着。? 第三百五十章 苏醒 帝王醒来的时候是三日后,而这三日的时间足够李阙将宫中一切都把控。 彼时陪在帝王身边的是德妃以及陆月,还有一众太医和宫女太监。 在看到帝王醒来的时候,德妃喜极而泣,“陛下……” 帝王没有说话,而是轻拍了拍德妃已示安慰,下一刻转眸向寝宫内的其他地方看去。 对上帝王视线的瞬间,陆月立刻屈膝行礼,“臣妇参见陛下。” 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屋子的宫女太监。 “免礼,纪夫人怎么在?”环视了一周,帝王问了这么一句。 回答的是德妃,“三皇子担忧陛下,陛下总是昏迷,便想着之前纪夫人救治过他,便让纪夫人来给陛下看诊,诊断出了陛下中了毒,每天给陛下药浴针灸,方才使得陛下醒过来。” 帝王本就不太好的面色,因为德妃的话直接黑沉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震怒,“胆大包天。” 帝王这一怒众人皆屏住呼吸。 而就在这时,闻讯而来就在每隔多远宫殿里的三皇子到了寝宫外,进来就先是一顿请安以及对帝王醒来的喜极而泣的抒发。 “老二呢,朕记得他那日胆大包天。”帝王没接话,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李阙再次开口,“回父皇,二哥被儿臣给压去了天牢关着,只等父皇醒来发落。” 许是对这一句比较满意,帝王微微缓了缓面色,然后又问了一句,“那日朕见你呈败势,你如何反败取胜?” 这个问题,李阙知道帝王醒来一定会问,早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回父皇,此事要归功于嘉亲王伯。您昏迷不醒,二哥又犯了那样的过错,儿臣一人不能独断,唯有寻找嘉亲王伯求助。在儿臣一番请求下,嘉亲王伯答应帮助儿臣稳定朝纲,直到父皇醒来。二哥自小做事便决绝,儿臣着实怕二哥走歧路,便早早做了一些准备,没曾想二哥当真如此。好在又嘉亲王伯协助,儿臣才得以维持正义,直到等到此刻父皇你醒来。” 李阙是低着头禀报的,其他人亦不会直视帝王,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李阙提到嘉亲王的时候,帝王那看似黯淡无光的眸色闪了一下。 “你做得很好,既如此,老二就先关着,往蓝州发一份旨意,询问他们意欲如何?就说已经抓到凶手,是李哲。其他的待朕修养好再说。” 这是暂时不处理的意思,而话说到了这会儿,帝王明显气力不足,一个劲的喘着。 李阙见状连忙道:“儿臣不打扰父皇休息,这就去办理父皇交代的事,儿臣告退。” 说着,李阙就退了下去。 而无论是帝王苏醒的消息,还是帝王对李哲的处理,差不多从李阙离开帝王寝宫开始,就飞速朝外散了出去,散到了地牢中李哲的耳朵里。 此刻的李哲谈不上多狼狈,却也谈不上多端庄。 中了箭头的肩膀已经被处理包扎过,也仅此而已,衣衫还是那日穿得那一套,上面的血迹早已经干枯,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李哲他的失败。 当日被嘉亲王的出现给弄懵然了,这几日细想,总觉得天下没有的午餐,嘉亲王就那么好帮忙?真的就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收到了消息,李哲没有轻举妄动,他在等,左右现在他父皇也没下旨意要将他如何。 李哲在等,李阙也在等,嘉亲王也在等,所有人都在等,就看谁比谁的耐心强。 在这等待中,帝王的身子逐渐转好,起先是不会再长时间昏迷,紧接着则是一日比一日精神气好,好到不用一直在床上躺着,而是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再然后可以独自行走用膳,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坚持太久。 就在这时,帝王宣见了嘉亲王,在他醒来后的第六日。 彼时的帝王已经可以自理,但失去的面色却不是能凭着几天的时间就养回来的,只瞧着他满面苍白,一声羸弱,一看就是久病之人。 “臣叩见陛下。”嘉亲王就那么坐在轮椅上对着帝王作揖弯腰行礼。 “五哥不必如此多礼。”帝王对着嘉亲王抬了一下手。 “礼不可废。”嘉亲王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坐直了身子,“陛下身子可感觉好一些?你醒来是真的太好了,不然真的要乱了。哲儿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知怎么这么糊涂。” 开口嘉亲王就是对帝王的关心,以及对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的感慨,当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臣子。 听完嘉亲王的话,帝王面色一下子消沉了下去,似难受似不忍又似悔恨,最后又变成决绝,可谓是挣扎之极。 “这次多亏你才没造成太大的伤亡,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沉默过后,帝王说了这么一段感激的话。 嘉亲王自然要谦虚,而嘉亲王谦虚完了,帝王自然依旧要感谢,还赏赐实物,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打着官腔,直到帝王面上显出了疲态,嘉亲王这才道:“时候不早了,也在宫中叨唠多日,如今见陛下安好,臣也放心离开了。” 帝王似乎累及,没再多言,就那么对着嘉亲王摆了摆手。 下一刻,嘉亲王再次作揖行礼,然后由着小太监将他推出帝王寝宫。 帝王就那么眯着眼看着嘉亲王离去,眼瞧着人不见了,招了太监去寻陆月。 并没有太久的时间,一直候在偏殿同德妃娘娘在一起的陆月就来到了帝王跟前,自然,德妃也同时跟着一起来了。 “陆月,朕这毒何时能解?这身子又需要养多久方能恢复?” “回陛下,陛下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养好身子,而毒则需要身子养好之后才能解,否则药性太猛会伤到陛下,另外,具体解法,臣妇还需稍稍做一番实验,方才能用于陛下之身。” 陆月对自己医术很信任,但眼前之人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自然有些事就需要谨慎一些了。 听完这话,帝王一副明白的样子,随后对着陆月道:“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面,朕这身子就交给你调养了。朕乏了,你下去。” “是,陛下。”陆月领命,不逗留,转身退了下去。 德妃则是留了下来,朝着帝王走了过去,亲自伺候帝王去休息。 而这边前脚刚说完的话,后脚就传了开去,传到了在批奏折的李阙那,传到了在牢里的李哲那,亦传到了刚离开并不太久的嘉亲王那。 十五日这个数字,不止代表着帝王好转的日子,更多的是代表野心考验的日子,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笑到最后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尘埃落定 十五日的时间那是最后的期限,代表着帝王要重振威严。 到那个时候谁想要再做点什么,那当真是难上加难了。 特别是嘉亲王,辛苦筹划这一番,怎么允许就这么失败,如此下一次什么时候还能再有这么一个机会? 不过他一向谨慎,根本就不会自己动手。 眼瞧着牢里的李哲不动如山,嘉亲王盯上了李阙,毕竟比起阶下囚很难实现目标的李哲来说,李阙想要做点什么真的是太容易了。 而越在权利中心就越难经历住诱惑。 为官之人就没有几个干净的,更别提头领已经下大牢的二皇子党了。 嘉亲王让人捅出了几个跟三皇子党不对付厉害极了的人的把柄,当即三皇子党就跟恶狗抢着骨头一样,死咬着不放,拼命的叮咬。 这样的场景曾经不是没有过,那那时李阙完全不能做主,只能看着那些个人嚣张。 然如今,生杀大权握在了他的手里,让他很好地享受了一番他要如何就如何的快意感,这享受过之后谁还愿意将权利还回去? 可帝王的身子在逐渐转好,如此便只有一个办法…… 眼瞧着到了陆月给帝王解毒的这一日,据陆月描述是以毒攻毒,而这样的日子李阙如何能不在? 自然是在一侧守着,亲眼看着帝王将那药喝下。 就在帝王喝下药的片刻后,突地口吐鲜血整个人倒了下去,所有人瞬间惊骇。 陆月更是连忙要上前查看,却是被李阙一把给推了开去。 “你这个恶妇,休要靠近父皇,你竟敢害父皇,来人,立刻拉下去关进大牢。” 陆月就这么被李阙下令关起来。 德妃如何能依,立刻上前护住陆月,“李阙,事情还没查清如何能定罪?纪夫人这药是事先试验好的,不可能有问题。” “德妃娘娘,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这般明着袒护可不合适,莫要让本殿下将你当成同谋。” 这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许将纪夫人带走。”德妃拼命维护。 李阙见状,最后只能让人将德妃赶回她自己的寝宫,以及和她一起的陆月,两人就那么双双关在了德妃的寝宫内。 两人被弄走,李阙立刻让信任的太医去给帝王诊脉,结果自然是中毒,且只剩最后一口气。 听着还剩一口气,李阙这心里很不得劲,但总不能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动手,反正就只剩一口气了,说不定下一刻就人没了。 李阙当即就摆出哀嚎哭喊的架势,紧接着帝王要不行的消息也跟着散了出去。 三皇子党纷纷开始言语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一个劲的要推崇李阙当帝王。 李阙自然婉拒,同样也有人不赞同,就这样拉锯了两三日之后,李阙倒下了,理由是旧疾复发。 群龙无首,嘉亲王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被推了出来。 更是入住了皇宫,差不多三日的样子,嘉亲王终于确定自己入主了这里,胜利的愉悦让他终于忍不住去了昏迷的帝王跟前开始畅快的大笑。 “李镜,你看看,这皇位终还是要落到我的手里。被自己儿子逼宫又下毒的感觉如何?这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是你兄长,本就该我继承皇位。为了今日,我蛰伏那么些年,你可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从今往后,这一切都是我的了,你就好好躺在这看着。不,你没机会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说着,嘉亲王就示意身侧的人端着药上前去灌帝王李镜,就在这时,床榻上的人突地睁开了眼并坐直了身体,双眸冷然地看向了嘉亲王,“朕等你也等得很辛苦,等了许久。” 许是没想到帝王醒过来了,嘉亲王眸色一变,不过只一瞬就恢复了常色。 “你竟然是醒了,如此也好,让你清醒的死去更快活。这皇城里可早就都是我的人了,你醒了又如何?你以为我是你那两个蠢儿子吗?不过我倒是真该谢谢他们,不然如何能有今日这局面。” 被抓现行,嘉亲王只觉得很是快意,完全就没有惧怕,他深信自己的全部部署。 帝王弯了一下唇,“是吗?不如我们等等瞧?” 这一等便是小半时辰,那厮杀声和早些日子那一夜一样,甚至更为凶猛。 当厮杀声入耳的时候,嘉亲王就有些不好了,因为他觉得不该出现这样的厮杀声,整个京都城的兵马都被他给控制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兵马来反抗他的兵马? 答案在领头的两个人染着鲜血出现在嘉亲王面前的时候,他顿时明白了,原来他早几个月就落入了圈套。 而这两个人,皆是已经身死的两个人,一个纪允礼,一个孟梓楚,重点是这孟梓楚竟然不残废? 惊变过后的第一瞬间,嘉亲王不是说什么,而是直接从轮椅上起身扑向了帝王,一副死也要拉上垫背的样子。 其结果自然是没有得逞的,不仅如此,还被护龙卫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明明到了这个地步,嘉亲王却还是不认一句。 帝王也不多言,直接道:“将人绑好,宣百官,将李阙和李哲带来。” 帝王这是要清算的架势。 帝王令一下,立刻就有人速度去办。 当听到宣召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胆颤,而不管是欢喜还是胆颤,在一路走过宫道,看到那满地的血腥和断臂残肢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颤。 两个有能力的皇子都已经倒下,如此,造成眼前这一幕的人可想而知,没想到嘉亲王竟然藏得那么深。 这震撼还没过,当一众人在帝王寝宫前看到该死去的两人染着满身的血站在那的时候,这大半夜的差点把魂给吓没了,唯一庆幸的是人比较多。 一些个脑子转得快的人此刻已然明了,这不是帝王布的局又是什么? 纪允礼去接陆月的时候,已经快接近黎明。 这半夜的厮杀声,陆月根本不可能睡得了,德妃自然也没有睡,同时也向陆月透露了一些事。 提心吊胆了一夜的陆月在此刻见得纪允礼的时候,喜极而泣,也顾不得那么些人,就那么朝着纪允礼扑了过去,撞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给拥住。 纪允礼将人搂住稍稍安抚了片刻,后朝着德妃娘娘行了礼,然后将人给带走。 此时宫道上已经被清洗干净,再不见一丝血腥。 纪允礼牵着陆月的手,在黎明下一路朝着宫门口走去,陆月什么都不问都不说,直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再也忍不住思念,朝着纪允礼扑了过去。 热烈的吻在此时成了彼此唯一对思念的表达。? 第三百五十二章 欺负 纪允礼和孟梓楚都活着,如此二皇子李哲便不算杀人,且帝王也展现出了种种嘉亲王在背后下毒杀人以及栽赃陷害的证据,那二皇子于杀人一事上便是无罪了。 但二皇子谋逆,这是比杀人更大的罪,不过到底是帝王亲儿子,帝王没有宣判他死罪,而是给他指了一块很是贫瘠的封地,将他给发配了过去,这已然是最开恩的惩罚了。 三皇子这边倒是没有太大动作,但光在帝王解药里动手脚亦是大罪,虽然这依旧是嘉亲王在后面捣鬼,可想要弑父是事实,而三皇子这样的身子完全经不住奔波,那无疑是让三皇子死,因此直接就将三皇子圈禁在了府邸,终身不得踏出府邸。 至于这个终身能有多久,那就要看三皇子自己能活多久了。 两位皇子被处置了,其相关的一些官员也没有被放过。 帝王总要将这股气给撒了,如此,一些个官员就惨了,特别是那些罪重的,直接抄家流放,连个痛快都不给。 一些个罪轻的,要么降职,要么让他们自己提出告老还乡留个体面。 总之这一次,帝王直接对朝堂进行了一个大的清洗,将那些老学究以及一些异心的都下了一个遍,然后扶持自己的人,将一整个朝堂的权利都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等到这一切料理完的时候,已然又是一年的年关。 曾经空有名头的首辅夫人,如今成了实打实的首辅夫人。 从帝王命纪允礼为首辅那一刻开始,丞相一职已然被废,而今老丞相更是被告老还乡,如今只剩下直接受命于帝王的首辅。 这一次帝王清洗行动中,纪允礼无疑是占首功,陆月亦沾了功劳,若不是她那一出医术,这戏还不能演得那么完美,虽然她自己从始至终都不是很知情,但不妨碍她立功。 两夫妻实打实的名头,谁也不敢有意见,除夕的宫宴上,直接成了所有人的拱月对象。 不过夫妻两还是平日里那副不骄不躁的清冷模样,不疏远却又靠不近。 帝王更是封赏了许多财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放纪允礼三个月假期,让他可以好好回乡寻亲一番。 而这事实是纪允礼私下向帝王请求过来的,如今尘埃落定,他该回蓝州将母亲和妹妹一并接过来了,妹妹不小了,也该成婚了。 正月里有些冷,但也逐渐开始转暖。 三个月的时间很是充足,上次离开京都城,是为了去赈灾,吃不好睡不好,还日夜兼程赶路。 而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足足的时间回乡探亲,自然是一路走走停停,领略沿途的风光,吃遍各地的美食。 如此一路下来,到达蓝州的时候,已然进入了二月,天气也早已经暖和到了极致。 厚重的棉衣脱下,轻质好看的春衫上了身,一个个姑娘如那春天里开放的五彩斑斓的花朵一般,绚丽在了蓝州城的大街小巷。 因为一路游玩归期不定,所以纪允礼并没有事先送信回来,那样免得他娘和妹妹日日等他和陆月。 到蓝州城的这一日刚刚好是俗称龙抬头的二月二,一整个蓝州城都热闹极了。 人们会在这一日祭社、接“姑娘”、吃龙食,本就以吃食闻名的蓝州碰上这节日,那是翻倍的热闹,翻倍的美食,守将府更是直接以孟家商会的名义拨款赞助,以至于刚一进城,那四溢的飘香直接让陆月都要走不动路了。 夫妻许久,陆月皱一下眉,纪允礼都知道她怎么了,“飞星,靠边停车。” 问都不问,直接就让柳飞星停车。 “还没到家?”陆月疑惑了这一声。 “不差这一会儿,带你去吃东西,我们吃完了再回去。”说着纪允礼就牵着陆月的手下了马车。 不提两人那周身通体的非凡气质,就两人那好看的容颜,往人群里一来,立刻就引来了关注,只觉得金童玉女大概就是用来形容眼前的这一双人的。 这样的眸光,一路从京都城过来,纪允礼和陆月早就习惯了,两人完全不在意,眼里只有那满街飘香的美食。 纪允礼则是一路护着陆月,让她不被人撞到。 街边的小贩瞧着这么一对璧人竟然来他们这里,顿时惊讶极了,再回头一想,守将府那几位不也是这样,顿时就释怀了,极其热烈地招呼了起来,务必要让外地人知道他们蓝州的热情好客。 这满街的美食让陆月都停下来了,更遑论孟梓馨和纪俏俏以及纪欢欢这个爱吃三人组,那是早早就出来大街小巷的觅食了。 自从纪俏俏和纪欢欢来了这蓝州之后,孟梓馨平日里都不爱跟那些个贵女们一起玩了,就爱带着这两姑娘到处溜达,大街小巷的蹿,偶尔不得不参加的宴会也会带上两人,带她们见见世面,也蹭吃蹭喝。 孟梓馨带出来的人一般人都要给几分薄面,但总要有那么几个人羡慕嫉妒恨的想找茬。 自然,这只是其一,其二则是因为谢振阔。 去年胡人一战之后,这谢振阔可是立了大功,下半年据说去了京都城办事去了,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但是回来之后已然做了副将。 年纪轻轻,家里还是世袭爵位,虽然到他没有了,但他还是世子不是? 且如今正儿八经的做了副将,这青年才俊的,有颜有权府里还干净,这谁不想弄回去当个乘龙快婿? 刘慧便是其中之一。 平日里只瞧着那孟梓馨一直跟纪俏俏在一起,完全找不到机会,哪曾想今儿个竟是遇到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这小丫头带着她那个小小丫头妹妹站在这首饰店门口,这机会怎么也不能放过。 刘惠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直矗矗地往前走,然后直直猛地一下朝站在那的纪俏俏撞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撞得纪俏俏往一侧倒去,头咚得一声撞在了门框上,虽没见血,却是撞得纪俏俏头晕目眩,还有那擦在地上的手也擦破了皮,真真是好一番狼狈。 纪欢欢吓得猛地朝纪俏俏扑了过去,“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瞧着纪俏俏不答应,纪欢欢吓得都要哭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哥嫂回来了 好在扯了好一会儿应答了她,“我没事。” 说着,轻拍了拍纪欢欢的手,然后慢慢扶着门框起身,质问向那边满脸斗胜公鸡姿态看着她的刘慧,“刘慧,你做什么撞我?疯了吗?” 这话听得刘慧立刻不爽了,“什么疯了,你会不会说话,我好好的走路,你挡了道摔着了,怪我么?我还没说你撞疼了我。” 因为平日里几乎都跟孟梓馨在一起,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会这么欺负她们,这还是头一次,头一次遇到这般蛮不讲理的,而纪俏俏一向温和知理,特别是这两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人。 “你怎么能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故意撞我,怎生还怪起了我?” “我撞你?谁瞧见了呀。”刘慧端得是个不认账。 “你……”纪俏俏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哼,就你这样的,一个村妇,真不知道谢小将眼睛哪里出了毛病,瞧谁不好,偏生瞧上了你,凭你也配。”瞧着纪俏俏语塞,刘慧直接绷不住盛气凌人的气势,开口就是一顿讥讽。 这话纪俏俏能忍,纪欢欢不能忍。 “你才有毛病,谢大哥就喜欢我姐姐怎么了?你这么坏,谢大哥才不会喜欢你。” 这话,刘慧自然也不能忍,当即招呼身侧的丫鬟就动手,“去,给本小姐扇她,竟敢如此顶撞本小姐,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丫鬟自然是听自家小姐的,刘慧这命令一下,她的丫鬟立刻就凶狠地朝着纪欢欢走过去扬手就要甩巴掌。 纪俏俏忍着头晕目眩,速度就上前要护自己的妹妹。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响起,在纪俏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丫鬟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那只刚刚扬起的手直接垂落了下去,不知道是断了还是怎么的,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谁,谁?”这绝对是对刘慧的挑衅,那是当即转身厉声寻人。 人群里,刚刚出手的纪允礼和没来得及出手的陆月走了出来,夫妻俩皆满面冷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妹妹竟然在这里被人这样欺负。 前一刻还很坚强的姐妹俩在见到陆月和纪允礼之后,刷得一下就落下了眼泪,那叫一个委屈。 纪欢欢直接开口就告起了状,“大哥,嫂嫂,我和姐姐站在这里好好的,她跑过来撞姐姐,姐姐额头都肿了,手也破了,她们还要打人。” 告状声配着哭泣声,听得陆月一颗心都碎了。 纪俏俏没说话,但那默默流泪还有那肿起的额头,真的是让陆月心疼极了。 上来陆月就将两个人给搂住,“不哭,嫂嫂跟大哥回来了,今儿个这事绝对不会善了。” 陆月跟纪允礼的出现让刘慧一愣,也眼前一亮,特别是纪允礼,但一想到两人是纪俏俏的哥哥和嫂嫂,那一点子一亮瞬间没了,开口就是,“怎么,你们想以多欺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爹是谁?你们一个乡下来的,哪里来的胆子敢欺负我?不想在这蓝州城混了吗?” 纪允礼冷冷看了刘慧一眼,一字都未言,完全就是不屑言语争论,口舌之争从来都是最弱的反击方式。 转脚急走向了自己的妹妹和妻子,“跟大哥回家,这事大哥记着了。” 纪允礼这边话一落,陆月便搂着两个妹妹朝人群外的马车走去,纪俏俏这伤得好好瞧瞧。 瞧着人要走,刘慧哪里能依,当即就要去拦。 肚子不舒服离开一会儿的孟梓馨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因为背对着,倒是没看见纪俏俏的伤,以及她和纪欢欢的泪水,只瞧着陆月和纪允礼,高兴地大喊,“姐姐姐夫,你们回来啦。” 孟梓馨一来,刘慧立刻就怂了。 几个快步孟梓馨就来到了几人的前面,高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瞧见纪俏俏的伤,脸色顿时黑了,“俏俏,你额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问完突然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刘慧,也不等纪俏俏说什么,转身就去质问刘慧,“是不是你欺负俏俏了?” “是她自己挡路被我撞到,关我何事。我还没怪这个谁伤了我丫鬟的手。” 一听这话,孟梓馨冷了脸,然后丢下一句,“你完了,刘慧。” 随后不再多言,而是看向了陆月和纪允礼,“对不起姐姐姐夫,我没照顾好俏俏。你们待俏俏先回去,我回去找大哥,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么多双眼睛,谁是谁非那是明明白白的。” 孟梓馨完全相信,纪俏俏和纪欢欢绝对不会挑事。 这事自然是不能怪孟梓馨的,陆月也急着帮纪俏俏看伤,便点了头,“我先带俏俏回去看伤,明儿个去寻你。” 话落便扶着纪俏俏离开了,纪欢欢自然也似一个小尾巴一样跟了上去。 纪允礼没说话,只是又看了那刘慧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只是上车后对着驾车的柳飞星道:“我要知道这个人的所有。” 柳飞星立刻领命,嗖地一下就不见了,驾车的直接换成了冷妆。 上了马车的时候,陆月已经替纪俏俏处理起了额头的伤,虽然肿起来了,却好在没有破。 额头之后又替她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后来又摸了摸她身上,确定没有地方疼痛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拉着纪欢欢检查了一下,看着纪欢欢一切安好,这才彻底放下了心,也才问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那个人是谁。 开口的是纪欢欢,如今的纪欢欢特别的能说,噼里啪啦就将刘慧故意撞纪俏俏的事给说得一个明明白白,不止如此,还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姐姐了,每次遇到都对姐姐很不友好,不过馨儿姐姐在,她没敢做什么,没想到这次这么过分。谢大哥不搭理她跟姐姐什么关系,凭什么来欺负姐姐。” 纪欢欢那叫一个义愤填膺,而这样的一段话无疑是透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灾祸源自那谢振阔。 “没有欢欢,跟谢大哥没关系的。”大概是怕谢振阔不讨纪允礼和陆月的喜,纪俏俏连忙替谢振阔辩解。 对于这一句,陆月和纪允礼谁都没说什么。 这让纪俏俏整个人都不太好。?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你护不住还见她做什么 陆月沉默了一下,直接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家里的情况,问起了姚春花的身体等等,就这么将话题给岔了开去。 这事不该俏俏来承担,所以这事该怎么处理就得怎么处理,不过得把俏俏撇开去,若是那谢振阔护不了俏俏,这姻缘不要也怕。 纪俏俏不知道陆月的心思,耳听着陆月问起了家里的事,就这样被转开了思绪。 纪允礼却已经在那里盘算起了要怎么对待谢振阔了,毕竟这事源于他的桃花债,既然护不住他妹妹,那就别怪他棒打鸳鸯了。 谢振阔也是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是没想到刚刚好给纪允礼碰上了,一收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完了,纪允礼那厮他还不知道,他这回别想轻易把人娶回来了。 那是当即马不停蹄就往纪家赶,紧赶慢赶,慢了纪允礼他们片刻到纪府。 他是晓得要没好果子吃,但这个不急,现在着急的是,“俏俏呢?俏俏怎么样?让我去看看俏俏。” 这是急得要先去看纪俏俏。 但纪允礼人在这,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就那么去? “你护不住她,还见她做什么?”这算是纪允礼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对谢振阔的冷脸。 “我知道这是我的原因,我也没想到那刘慧会这般,这事你放心,我定会处理好,你想让我见见俏俏,我至少得确保她好好的。” “我妹妹需要你来确认?”纪允礼完全无动于衷。 而这一句直接封住了谢振阔的所有言语,他又急又忧虑地看向后院的方向,最终却就只能这么焦急地看着,沉默了好一会儿,下了决断,“等着,这事我定好好解决。” 话落转身利落离开,不是不想见纪俏俏,而是知道有纪允礼在肯定见不到,心里直接痛恨死了刘慧,尽给他找麻烦,他老大不小了,就不能让他好好娶个妻。 谢振阔前脚走,后脚柳飞星就回来了,递上了相关资料,“这是大公子让人送给我的。” 大公子是谁,自然是孟梓楚了。 “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不会动,留给谢振阔。”都是做哥哥的,什么心一清二楚。 听得这话,纪允礼点了一下头,随后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最后吩咐了一句,“让人盯着谢振阔,事无巨细汇报。” “是。”柳飞星领命离去。 纪允礼也不再逗留,转身去了后院。 …… 蓝州离京都城甚远,光赶路就要一个月时间,所以除了一些个上层人士私底下知道京都城发生了宫变之事,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 如此,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大公子假死立功了,更不知道他们的大公子已经能站立行走了。 自然,在帝王那,孟梓楚也为完全露底,只是道正在解毒中,腿之所以能站立,是用了药将毒逼之一处,短时间可用,并非能长久用之。 而孟梓楚的腿的确还需要养一养,不过远没有还需要坐轮椅的地步。 这些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纪允礼假死过,以及已然成了当朝正一品首辅的事。 特别是从下面刚升迁上来不足半年的官员以及其子女了。 平日里也没有谁会特意去提及,所以纪家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攀上孟家的穷亲戚,毕竟纪家的确是一切都是孟家在安顿。 所以当刘慧哭着回家告状说自己被欺负了的时候,其母第一反应就是怒喝以及一副要找上门算账的架势。 其父刘密刚刚好也在,第一时间开口便是阻止,“等一下,孟家跟纪家关系深厚,这样上门 不可。” 其母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女儿这般被人欺负,“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就要让我们女儿这样被人欺负?就算是那孟梓馨也是不能这么欺负人的。” “不急,你这样,你去将军府寻将军夫人说说这事,若是将军夫人不管,我们也动手的安然,若是将军夫人管,我们也可借机攀上将军府卖个情面,将军府总不能亏待我们。” 刘李氏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得不说刘密说的是对的。 “行,慧儿,跟我去将军府,把你那个断手的丫鬟带上,我倒要看看那将军夫人怎么给我个说法。” 说着,刘李氏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刘慧有些心虚,但一想对方不过一个孟家的附属品,啥也不是,她还不信孟家会为了这么个人跟她家交恶。 小丫鬟疼得满脸煞白都要晕过去了,然而却无一人要给她治疗,而是让她就那么顶着一只脱臼的手跟随着她们一起去守将府。 从小到大,孟梓馨告状那都是直奔孟梓楚的,那愤恨度是很不能立刻去刘家抽刘慧一顿。 然对比于孟梓馨的愤怒,孟梓楚看上去却是不显山不显水,不过若是细细观察,可见他眸色比刚刚冷之太多。 只是他出口的话,“你好生回去,多准备些好东西送去给俏俏补补,其他的事你不用管,大哥会处理。” 他想事自然不会只看表面,且解决事情自然也不能自从表面解决。 孟梓馨气,却也知道很多事并不是说揍一顿就行了的,也因此她此刻憋闷极了。 但到底没多言什么,遵循了孟梓楚的意见,转身就离开回府了,她要去府邸的库房里多搜集一些好东西给俏俏送过去,那可是她实打实的妹妹,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回到府邸后,孟梓馨二话不说就往库房里钻,这着实有些异常,守将夫人孟宛秋直接亲自去了库房询问。 正找不到东西的孟梓馨看到母亲来了,连忙询问,“娘,之前你说那个美颜膏哪里去了?还有那个人参,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这又是美颜膏又是人参的,哪一样都不是寻常物,孟宛秋一边帮忙取,一边问,“你要这些做什么?” 这一询问,真的是一下子就戳到了孟梓馨的爆发点,那是东西也不找了,停下来就控诉。 “娘,你都不知道今日那刘慧多过分,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她竟然撞伤了俏俏,俏俏的额头肿了好大一块……” 孟梓馨这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诉说着自己憋着的怒意,听得孟宛秋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重点是这话还没说完,下面的人便来报说刘李氏领着刘慧上门了,面色看上去还很不好。 一听这话,孟梓馨直接炸了,“什么意思?她伤了人还有脸来撒气告状?她……” 第三百五十五章 正一品首辅 “馨儿,这事交给娘。”孟宛秋打断了孟梓馨的话,“东西在这,你拿上去送给俏俏。” 孟宛秋速度拿了孟梓馨要的东西给她,还添了几样,哄着她去看纪俏俏,别参合这里的事。 孟梓馨怒呀,但到底是纪俏俏的伤重要,最后叮嘱孟宛秋一定别让那刘慧有好果子吃,这才带着东西匆匆离开。 孟梓馨离开了,孟宛秋则去了正厅,而这会儿刘李氏已经带着刘慧坐在了正厅里,旁边还跟着一个脸色苍白到极致的丫鬟,那脸色的汗珠是大颗大颗往下滴,然那对母女却是无人可见。 光看着这一幕,孟宛秋就沉下了面色。 刘慧母女却还没注意到孟宛秋变冷的面色,还满心打着算盘。 “见过将军夫人。”两人先后行了礼。 孟宛秋却是没说什么免礼的客套话,而是直接道:“你们带来的这丫鬟怎么回事?本夫人怎么瞧着很不好的样子。” 仿似为了印证孟宛秋的话,就在孟宛秋话刚落的瞬间,那丫鬟直接扑通一声晕厥在了地上。 孟宛秋立刻命令道:“去请府医。” 下面的人立刻领命就去了。 刘李氏和刘慧愣了一下,下一刻刘慧在刘李氏的推攮下假惺惺朝着那丫鬟冲了过去,满面悲伤,“翠儿,翠儿,你这是怎么了?那纪俏俏的兄长竟是伤你到这种地步?难道丫鬟的命就不是命吗?就该被这样无辜伤害吗?” “你也知道丫鬟的命是命,既如此,怎么人伤了不给看,却是一直拖到这里?” 孟宛秋完全不惯着,这些伎俩都不知道是她哪一年玩剩下的。 刘慧面色一僵,完全没想到孟宛秋是这个态度,而刘李氏心也一僵,这明摆着是要护着那纪俏俏的意思了,那这么说她的女儿就要白白被欺负了?凭什么? “夫人误会了,慧儿并不晓得翠儿被那纪俏俏的兄长伤得这么严重,翠儿这丫头也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说,太护主了,怕慧儿担心就憋着。”这是直接将责任推给这个叫翠儿的丫鬟了,顺便上了一下纪允礼的眼药。 孟宛秋抿了一下嘴没做声,合着是她刘家的丫鬟,与她何干。 而这没做声落在刘李氏的眼里就是理亏的意思了,她当即再接再厉,“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姑娘之间发生一点小摩擦,这做兄长的男子却是插上了手,着实不合适了一些。” “原来差点毁容在刘夫人眼里竟然是小摩擦,本来本夫人想着听听刘夫人怎么说,总不能就听我家那丫头一面之词,却原来刘夫人是这么个意思。” 这话即是讥讽,也是在告诉刘李氏她对事情的具体很清楚。 “刘夫人过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若是没有,就恕我不奉陪了,我还得去瞧瞧那俏俏那丫头,她兄长托我好好照顾,我却把人照顾得伤了,我得去赔罪。” 于情于理孟宛秋都要去看看纪俏俏的,但没到赔罪这么严重,但不妨碍她把话说得严重一点。 而这话一出,刘夫人还能拿捏什么? “将军夫人可真是好心肠,竟是将那纪俏俏兄长的话这般放在心上。”这明着是夸,实际上是讽刺了,就差没直接说一个将军夫人竟然还要在意一个农家小子的话。 “自然是要放在心上,虽说俏俏嫂子是我的义女,但不能凭着这身份就不把俏俏兄长的话放在眼里,毕竟我家还需要俏俏兄长帮衬,那可是陛下跟前的正一品首辅,或者刘夫人觉得不应该?” 孟宛秋商女出身,所以平日里一般不会做出什么身份压人的事,但今儿个真的是逼着她不得不如此。 果然,在她这话一出,刘李氏整张脸都白了,“正……正一品首辅……” 这一刻脸色白的何止是刘李氏,还有另一侧去寻孟梓楚的刘密,刘密到孟梓楚跟前说的话虽不像刘李氏这样,但意思也差不多。 上来就说自己管教不严,让小女跟纪俏俏发生了矛盾,双方闹得不愉快,还请孟梓楚不要恼什么的,说自己会好好教。 他这话一落,孟梓楚那是半点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是该好好教,不然就该别人替你教了。哦,对了,既然刘大人来了,有件事麻烦刘大人给知府带句话,陛下亲封不久的正一品首辅回乡省亲了,作为蓝州的官员还是得接待一下的,那人刘大人也算是认识了,就是纪俏俏的兄长。” 这一句直接刷白了刘密的脸,“正……正一品首辅……” “对,陛下亲封的,刘大人记得通知一声,别回头知府大人要说我知情不报了,那伤了情分可就不太好了。” 刘密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孟梓楚所在的地方的,整个腿都是软的,脑子也是蒙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想自己夫人和女儿去干蠢事去了,那是速度吩咐人就往那边赶,整个人惊慌到了极致,怎么办,怎么办,这要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就在刘密满脑子怎么办的时候,他已经摊上事了。 为官者,没几个手上干净的,多多少少做过一些经不住推敲的事。 这不,这边还没请得动那首辅出来一聚,老底就已经被掀了。 这种欺负人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只不过以前那些人都是一些无权无势的,被欺负了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咽下。 不收拾你的时候,这种事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收拾你,一点点事都给你放大到了极致,更遑论是好几桩。 刘密被揭发的时候,兰州知府乌乐山那是麻溜就抓人办案,并写了案底往上递,毕竟是朝廷命官,知府可以断案,但具体处理还得往上报。 其结果差不多也定了,毕竟这得罪的可是首辅,谁还不卖这个面子,更遑论那是实打实的事。 此事一出,刘李氏和刘慧悔不当初,两人想要去寻纪俏俏道歉,却完全见不着人,最后刘慧想着去求一求谢振阔。 “这件事是我亲自办的。”谢振阔一句话直接让刘慧白了脸,随后谢振阔头也不回地走了,看都没看刘慧一眼。? 第三百五十六章 俏俏你等我 与此同时,谢振阔的所作所为也散了开去,至此,再也没有谁敢不长眼的往前凑,这是个铁石心肠的,她们喜欢不起。 谢振阔却是不管这些,他只想快些见到纪俏俏,他已经七八日没见到人了,如今事情彻底解决了,总该让他见见。 “纪允礼,你看我事情都处理了,你不管怎样,让我见见俏俏。” 纪允礼搭理都没搭理谢振阔,烦躁得谢振阔直挠头,却又不敢乱来,毕竟他是想正儿八经娶人的,大舅哥这一关那必须得过,“你说,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至多只能在蓝州再停留二十日,二十日后我将启程去京都,这一次我会把母亲妹妹皆带去京都城。那里青年才俊多得很,我想我纪允礼的妹妹应该许多人想要争着抢着娶。” 谢振阔还没反应过来纪允礼这话是何意,偷摸着过来的纪俏俏立刻就冲了出来,“大哥,我不要嫁给别人。”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只想嫁给谢振阔。 没曾想纪俏俏突然冒出来,谢振阔看了过去,瞧见人好好的,满心欢喜,却是来不及去说什么,而是对着纪允礼道:“二十日成婚来不及,下聘订婚来得及的,我这就回去找我爹选日子下聘。” 多年的朋友,谢振阔还是很明白纪允礼的,若是不同意,绝对直接撵他走,搭理都不搭理,说了这么些,意思很明显了。 “俏俏你等我。”来不及多说,谢振阔匆匆同纪俏俏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跑,就跟后面后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不过也不假,这不是怕跑慢了纪允礼再反悔么。 纪俏俏整个人愣愣的,还没从谢振阔要娶自己这件事上回过了神来。 “俏俏,你要是不愿意,他下聘的时候,大哥直接拒绝。” 这话让纪俏俏回神,随即一张脸羞得通红,却连忙反驳:“不要,大哥不要拒绝,我……” 后面的字纪俏俏顿了一下,随后快速吐出,“愿意的,我愿意的。” 话一落转身蹭得一下就跑了,这是害羞到了极致。 陆月就跟在纪俏俏身后过来的,纪俏俏跑开了,这会儿屋子里就他们夫妻二人。 纪允礼那是立刻上前就牵住了陆月的手。 “你打趣俏俏做什么。” “我哪里有,我实话而已。” “你明知道他们你情我愿。” “我知道是我知道,不得我问问。” 这话听得陆月不想说他了,“府衙那边你什么时候去?知府夫人下了帖子给我。” 那边是走纪允礼这边不通,走陆月这里了。 “不用管,等大哥开口,大哥跟府衙才是长久相处,必须要让府衙那边知道大哥话语的分量。” 闻言,陆月明了地点了一下头,“好。” 纪允礼和陆月回来的那日是二月初二,去赴衙门宴会是二月十六,谢振阔下聘这日是二月二十六,离开蓝州这一日则是二月二十九。 刚定亲才没几日,都没热乎,人就要离开了,谢振阔那叫一个不舍。 特别是如今小姑娘张开了,正直最美好的年华,再加上一个首辅兄长,这到京都城还不是人人都要哄抢的香饽饽。 谢振阔紧紧攥着纪俏俏的手,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嘱咐了,“俏俏,你已经是我的了,你等等我,稍稍等等我,我就去京都城找你。你要记得你已经是我的了,别人的男子可别瞧也别搭理,谁敢惹你,你就说你是个已经有夫君的人了。” 纪俏俏被谢振阔这左一句夫君右一句夫君说得一张脸红到了极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就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 比起这边小两口的腻歪,纪允礼和陆月面对的是一大群人。 孟梓馨扯着陆月的胳膊不舍极了,那是恨不能直接就跟着陆月离开了,却偏偏她清楚知道不能。 “姐姐,你啥时候能再回来?”以前,姚春花和纪俏俏纪欢欢在这里,还能有个盼头,而今她们都要离开去京都城了,她什么时候才能盼到她回来。 陆月点了点孟梓馨的鼻尖,“等你成亲,一定回来。” 这话说得孟梓馨一下子羞红了脸,“什么成亲,连个对眼的都没有。” “是吗?”陆月一脸不信的样子。 孟梓馨招架不住陆月那眼神,“哎呀,哎呀,姐姐……”这是羞涩了。 离别的气氛也因为这话题驱散了许多。 纪允礼和孟梓楚那边自然说的都是一些公事,就像当初两人约定的那样,纪允礼在京都城做孟家的后盾,而孟家也不做别的,就在这蓝州城守着这边疆,不让胡人逾越。 公事交接完了,便剩下私事了。 而两人之间的私事唯有一件,关于身世的事。 纪俏俏那长开肖似孟老夫人年轻时的模样,其实早已经说明了一切,更遑论那陈年旧事经过了这许久也早已经查清,如今具体如何,要的是纪允礼一句话。 “出来前,祖母跟我说,之前是她不对,她如今年岁大了,不及年轻时果断,说想让你认祖归宗,哪怕私下里也行,说想将二叔的牌位认回来。” 这件事饶是孟梓楚也只能做一个递话的人,完全没有任何资格去强迫,毕竟当年是他们的疏忽,尽管这件事他祖母也甚是无辜。 纪允礼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当初孟老夫人的态度让他退步,以及今日只是一个传话。 “我爹的事我允了,你想怎么做怎么做就好,我回京会走樱落镇走,我要去见我老师,大概要在那待上两日,你要做什么,稍后去寻我即可,我会配合,至于我,我就只是纪允礼。” 以他爹的品行,若是还活着,定然是要回来的,至于他就算了,不是真心的欢迎,就不必了,更遑论不久后他可能会做一件让那孟老夫人很不愉的事情。 “好。”孟梓楚知道,这已经是纪允礼的退步了,而这事等到现在才说,自然也是为了不让纪允礼与陆月在蓝州的这点子行程心生不悦。 而到了这,该说的也差不多都说完了,一行人再次做了告别,然后上了马车,朝着京都城的方向而去。 姚春花以及纪俏俏纪欢欢对这里不舍极了,毕竟住了四年,对这里早就已经生出了感情,自然,还有对去京城的仿徨与期待,毕竟那里有一个新的开始。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曾想过的相见 来樱落镇之前自然是送了信的,而从蓝州到这里也就一日之的时间,早晨从那边出发,夜幕落下的时候到达这边。 这会儿书院里满是学生,不过这个点都已经散了学,该回家回家,该回书院住宿的地方便回了住宿的地方。 但依旧吵吵嚷嚷,不过不会觉得烦躁,反倒是满满的烟火气。 因为事先收到信,所以柳泰和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终于,一队车马朝着这边而来,明明那马车上什么标识都没有,他却已然认了出来。 那是激动得就迎了上去。 最先自然是看到了驾车的孙子,彼时的孙子拿之前比已然多了许多不属于少年的利韧,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一切都化为了乌有,还像小时候那憨憨的模样,咧着嘴喊他,“爷爷。” “哎。”这一声听得柳泰和那叫一个熨烫。 同时间马车也在这会儿停了下来,车帘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纪允礼和陆月。 “泰和叔。”夫妻俩一前一后开口,也依旧是从前那般模样,看得柳泰和瞬间热了眼眶。 “哎。”应着声,便迎着两人下来。 彼时后面马车的母女三人也下了马车,两个小,不,该说一个大姑娘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甜甜的跟着哥嫂也唤了他一声叔。 把柳泰和激动得眼泪差点没忍住。 最后还是陆月打着岔冲散了那气氛,喊着众人一起朝书院里走去。 柳兴昌知道他们舟车劳顿,所以早早就吩咐一来就安排去休息,别将那些个礼数来见他。 柳泰和自然是遵循地安排了,纪允礼也没推辞,只是在安排了母亲和妹妹住下后,他同陆月一起去了柳兴昌的院子。 这一趟他们夫妻不能不去。 几年不见,柳兴昌头上的白丝已从隐隐约约变得极其清晰。 柳兴昌还没来得及对不听话的夫妻而来吹胡子瞪眼,夫妻而来就那么对着他跪了下来。 “学生不负老师所望,带着正一品首辅的功名回来拜见老师。” 跟着纪允礼的是柳兴昌给的,自然纪允礼做得那些个事柳兴昌一样不少的都知道了。 但有些事知道归知道,都不如此刻纪允礼跪在他跟前所言的这一句。 虽然人已经是正一品首辅,但人还是那个人,就这就已经足够。 “好,好,好。” 柳兴昌连声说了三声好,然后伸手一手扶向纪允礼,一手扶向陆月,特别是陆月,他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吃了大苦受了大罪了。” 这一句无需明言,谁都明白是纪允礼假死的那段日子,特别是最开始不明的那几日。 以至于到现在提起来,陆月眼睛都不由得酸涩。 “没有,纪允礼好好的就好。”这已然成了陆月一生所愿。 “好孩子。”柳兴昌拍了拍陆月的手,没再接着说这件让人不想提及的事,然后看向了纪允礼,“你这才只是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得到并不代表可以握住,这怎么握住以及握住多久,还得看你怎么去经营……” 从前教得那些是怎么跨入为官者这一行列,而如今教得则是怎么在这一行列站稳。 两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柳兴昌不仅与纪允礼言语了许多为官之道,也与陆月言语了许多相关之道,以及陆月给他诊断了一下身子,这才双双离开。 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很多事要做,但这不是还要停留两日,不差这会儿。 而孟家要来人的事纪允礼也没说,这事来了再说。 安静的走廊里,夫妻俩就那么牵着手相携着回房,他们还清晰的记得几年前两人要去蓝州皓镧书院读书时那会儿在这里走的场景,如今竟是已然转眼过去了五年之久。 “时间过得可真快。”陆月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没关系,我们还有未来很多年。” 一听这话,陆月不由得一笑,是呢,他们还有未来很多年。 陆月这一笑让纪允礼不由得心软成一片,握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然后牵着人一步一步朝着不远处亮着光亮的屋子走去。 孟家的速度很快,第二日就出现在了樱落镇,差不多巳时,这一看就是连夜赶的路。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孟老夫人竟然跟着一起来了。 在纪允礼和陆月意外的时候,有一人失了态,那便是柳兴昌,他从不曾想今生竟然还见到她。 而彼时失态的又何止柳兴昌,孟老夫人此刻的表情一点都不比知道自己儿子被人换成女儿时的表情好到哪里去。 瞬息间,除了知晓内情的纪允礼和陆月以外,其他人皆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 孟梓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听闻当年他祖母并非爱慕他祖父才嫁给他祖父,还是不得已的选择,听闻祖母当年也有一个心爱的男子,只是那男子当时不足够给予祖母想要的东西,祖母便不得不舍弃从而选择了他祖父。 太过于震惊的相遇,让两人都变了面色,也仅此而已,哪个不是经历过岁月的人,很快便收敛了神色,却也没装作不认识。 “纪允礼的恩师竟然是你。”孟老夫人先开的口,经年岁月都过去了,当年亦是她自己的选择,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曾想还能再见。”柳兴昌说了这么一句,再多的没再多说了。 这一句是发自内心的,他是真的没想到,哪怕他一直知道她在哪里,他却是从没想过去打扰,而他做下的任何的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 两人都不欲多说什么,纪允礼作为半个东道主,自然担起了接待的责任,连夜赶路,总要让人休息。 当即就安排了人休息,而这一趟孟梓馨也是来了的,这不是为了过来再见见陆月,以及去陆月生活过的村子去看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梓楚与纪允礼凑到了一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看到了,早一会儿唯二没惊讶变色的就只有纪允礼夫妻两人。 “也不算知道太多,就只知道老师年少时喜欢过一女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娶回家,再之后他发愤图强建立功名,再之后告老还乡,在女子曾经待过的地方建立了一座书院,在这里生活着。之后收了一个学生,与那女子眉眼相似,再后来那学生带着妹妹过来,他瞧见了小姑娘,想起了年少慕艾的那位女子,仅此而已。” 这的确不够多,却也该知道便都知道了。 孟梓楚没多言什么,毕竟那是长辈的事,不过,“我自小便知祖母嫁给祖父并不是因为爱慕,且祖母在嫁给祖父之前曾爱慕过别人。” 简单的两句话却是足够了,至少能证明那一场年少的相爱是存在的,是被人见证的。 “我会转告。”纪允礼也不多言,只说了这四个字。? 第三百五十八章 回乡 纪老三的坟葬在杨李村,因此这迁移坟墓自然是还要回到杨李村。 纪允礼几人再加上孟家的人,一行人下来极其惹眼。 近乎是刚到村头,就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而如今的杨李村已非当年,特别是那次水灾帮忙筹集药材之后,村子里那可是还得了官府的嘉奖的,那可是无尚的荣誉。 这一切自然皆是归功于纪允礼了。 杨桩第一个眼尖瞧见了纪允礼,那是远远就大声高喊,“礼哥,礼哥。”喊着还不忘宣传,“乡亲们,我礼哥回来了,我礼哥回来了。” 这会儿正是春耕的季节,杨桩这一嗓子下去,田间的乡亲们那是纷纷响应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杨桩口中的礼哥可不就是纪允礼吗? 所以当行动稍稍有些慢的孟老夫人被人扶着下了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淳朴又热情的乡亲们围着纪允礼,言语间皆是对纪允礼的热爱以及歌颂,这完全就是个妥妥的被民热爱的好官。 就好似她那儿子和孙儿被万众将士爱戴一样。 而她那儿子和孙子皆受了家里的荫庇,不似这纪允礼,完全是靠自己走到如今的地位。 一起来的姚春花和纪俏俏纪欢欢也没少受到关注,最多的都是夸奖,夸奖几人气质不同了,夸奖小姑娘长成了大美人,以及真能干养出了这么个儿子。 好一番夸赞之后才问起正事,“礼哥儿,你这次回来是做啥?可又是哪里需要药材?” “不是,是将我爹的坟墓迁走,当年我爹被换走,如今该让我爹认祖归宗。” 纪家的这点子事当初闹得那是一个沸沸扬扬,根本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会儿子纪允礼一说,众人这才注意到孟家那一行气质非凡的几人,一时间皆又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哎呀,这些人一看就很富贵,竟然是换得这家的孩子,别说,这纪老三年轻那会儿,和这个坐轮椅的年轻人看着还真有点相似。” “这一看就是气度非凡,所以我才说纪家那样的一家人怎么能生出纪老三那么聪慧的,还有礼哥儿也是,却原来就不是他们家的人。” “对对对,真是可惜纪老三了,多好多聪慧的一人,要不是当初那娘狠心砸傻了他,指不定早就出息了。” “就是,那吴秀华真是够歹毒,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那般狠心,好在这礼哥儿呀如今出息了,还找到了自己的祖宗根。” “要我说还得是三丫有福气,你瞧瞧,她一来礼哥儿就好了,还去考了功名,咱们村子也富有了,还是这三丫福气大。” “对对对……” 乡亲们就这样你一句与我一句的议论着,纪有庆夫妇站在人群的末梢,愣是没有脸面去人群前方喊纪允礼一声。 反倒是纪允礼先看见了他们,辞别了热情的乡亲,走向了他,喊了一声,“有庆哥,嫂子。” 慢两步的陆月也跟着喊了一声。 就这两声喊得纪有庆一个壮实的汉子红了眼眶,他哪里配得上这一声。 这会儿纪俏俏和姚春花以及纪欢欢从车上拎着带回来的东西走了过来,“这些都是给大妞二妞带的,有些多,婶给你们送家去。” 这热情的一句,让纪有庆侧头抹了一把眼睛, “走有庆哥,等会儿我去给我爹迁移坟墓,还得你帮忙。” 纪允礼勾上了纪有庆的肩膀,就像从前小时候那般,纪有庆晓得再推辞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当即哽咽着喉咙应了一声,“好。” 陆月也搭把手从纪俏俏手里接过东西并塞入了田彩霞的手里,“嫂子,我们也走。” “哎。”田彩霞应了一声,跟着走了。 后面是一众乡亲们的羡慕声以及议论声。 纪家的屋子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如今已经不是村子里最气派的那一家了,因此如今村子里因为种上了药材,许多家都富有了起来,也有了闲钱盖上了砖瓦房。 一行人的动静有些大,再有一些好事的乡亲们那高亮的嗓子,纪允礼这刚到纪家大门前,纪家的人便听到了动静,同时间纪允礼一行人也听到了围墙内王红燕很纪珍珠的对骂声。 一如纪允礼当初计划的那般,纪明宇流放了,王红燕绝对会日日泼妇般的骂,那吴秀华绝对没有一日好果子吃,日日受那心理上的煎熬。 哦,对了,今儿个回来,怎么的也得让她跟着孟老夫人见一见,不让她余生噩梦都对不起她这么些年做的事。 身后是客人,一到家门口却都是骂声,纪有庆一个壮汉愣是赫然了面色。 纪允礼却是拍了拍纪有庆的肩膀,“你先帮忙将给大妞二妞的东西拿回去,我去见见祖父,之后再唤你一起去帮我爹迁移坟墓。” 这一声祖父纪允礼还是要喊的,纵使当年纪德贵待他好有私心,却也的确在他病入膏肓时不曾放弃他,所以这一声祖父当得。 外面的动静使得纪允礼这边刚抬手要敲门,里面纪德贵就急急开了门,几年不见,显然苍老了许多。 纪允礼抬手作揖,“祖父。” 这一声喊得纪德贵应都应不出声,也喊得慢几步跟过来的孟老夫人灰暗了眸光。 纪德贵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说了一句,“怎么回来了?”他知道纪允礼轻易不得回来。 “给我爹迁移坟墓,让我爹认祖归宗。”这一句说得纪德贵脸一阵红一阵白。 “当年被换了孩子的夫人想来见见换她孩子的人。” 这再一句终于让纪德贵注意到了纪允礼身后的孟家一行人。 怎么说纪德贵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一眼看过去便可看出孟家一行人的不凡,一时间更觉得一张老脸没地方放。 “呀,礼哥儿回来了。礼哥儿,我从前可没待你不好,你现在是不是做大官了,你小姑我嫁了个人,在衙门混了个差事,你看你是不是帮衬帮衬。” 纪珍珠慢几步冲了出来,上来就是这么讨好处的一句,真的是将吴秀华的姿态学得个十成十。 纪德贵直接没脸得扯了纪珍珠一把,随后对着纪允礼道:“人在屋子里躺着,你要瞧便去瞧瞧。”?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下场 闻言,纪允礼当即推开另外半扇大门,然后引着身后众人进去。 被拉着的纪珍珠不服气,还要再作妖,孟梓楚立刻示意孟家护卫上前,那刻意散发出来的杀气顿时就吓得纪珍珠禁了声。 里面王红燕瞧着纪允礼来了,下意识也要闹,但当看见纪允礼身后跟进来的那一群富贵之人以及那杀意,吓得没敢吱声,不过却是朝着里屋喊道:“吴秀华,你报应来了,你当年干的那些个事,人家来寻你算账了。” 王红燕这说完的时候,纪允礼已然从她身侧走过并进了屋。 屋内的吴秀华说骨瘦如柴都不为过,整个人就那么躺在榻上,大概也就只有一双眼睛能动了。 看到吴秀华这副模样,纪允礼满意极了,恶毒的人总得在折磨中死去方才能让人解气。 “回来给我爹迁移坟墓,我爹的家人来接他了,那位夫人也想来瞧瞧你,你是不是以为你女儿在外面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以前的确是,但以后可就不是了。你可能不知道,现如今我已然是正一品首辅,可知道何为正一品首辅?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是文武百官之首,再说直白一点,这天下文官,我站最首位。你想想,但凡你当初对我好点,现如今是不是也该去京都城享受荣华富贵万人艳羡?” “再说说你女儿,的确很受宠,但架不住她有你的劣质根本,和你一样的愚蠢,着了别人的道,现在还美美的做着贵夫人,但不久后也该成为阶下囚了,说不定比你先去见我爹,如何?开心吗?” 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的吴秀华,早片刻死灰般的眸子此刻疯狂地颤动了起来,口中发出字句,却只有一字,“你……你……你……” 纪允礼却是不再搭理,说完了该说的,直接转身边走路。 门口听到纪允礼后半段话的孟老夫人整个人很不太好,不过此刻没表现出来,眼瞧着纪允礼出来了,拂了下衣袖进了屋,在瞧着吴秀华那可怜又可悲的姿态的时候,并没有与觉得有任何的解气。 而她睿智了一辈子,这会儿满是从未感受过的愚蠢,来时想说的千万句此刻只有一句,“换了我儿为何不好好待他?” 被换了孩子不是孟老夫人最恨的,孟家男儿在哪儿都当自强,唯独一点,怎么可以那般待她的孩子,甚至砸傻了他,明明她待她的孩子那般好? 而这注定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一句话。 出了门的纪允礼已然没去管屋内,而是喊着人就要去他爹的坟墓上。 纪允礼看着很冷静,但陆月知道他内心并不平静,所以在人出来有往外去的时候,她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纪允礼没说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陆月,却是紧紧反握住了他的手。 接下来的事毫无悬念和阻碍,纪老三认祖归宗,没人能说什么。 孟老夫人一直想着纪允礼早先跟吴秀华说的话,然等她真正有机会与纪允礼说话的时候,一行人已然到了樱落镇的樱落书院。 瞧着一行人要散开,孟老夫人唤住了纪允礼。 “纪允礼,你早先说的梅儿招了别人的道要变成阶下囚是什么意思?梅儿是无辜的,她当年也是被换之人,你纵然有怨念,也不该对着他。” 这句不偏不倚刚刚好被知道他们回来出来的柳兴昌听到。 孟老夫人护着自己养大的孩子,柳兴昌又何尝不护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寇妙云你这是在质疑我教出来的孩子公报私仇是不是?” 年少慕艾是过不去的坎,但经年岁月后,大家都不再是那只有情爱的少年男女。 “我没这么说。”孟老夫人自然是不会承认。 “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这么个意思。你那闺女可是嫁了个有爵位的,怎么,你当金銮殿上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是个昏庸的不成?还是说你不知道那一位刚刚收拾了一个心思谋逆不轨的?那一位能容得下有人徇私舞弊公报私仇?就你自己养着的是个宝,别人都是草,你那闺女要是个好的,谁也不能奈何她,既然要变成阶下囚,便是干了那等事。” “柳兴昌,这是我家事。”被这么一挤兑,孟老夫人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是是是,你家事,我也没想参合,我就是不想我学生平白受冤枉。行了,你爱怎样怎样,我懒得跟你说。” 说着柳兴昌直接转身就走,还不忘喊上纪允礼和陆月,就是一副不要搭理孟老夫人的样子。 孟老夫人当即气得大喘气,这都不知道多久没曾这般气过了。 一直没做声的孟梓楚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有些事他不想说的,但人都有亲疏,祖母当他那个便宜姑姑是她的宝她的影子,但是在他这里却不是的。 “祖母,我中毒的事你应该清楚,但谁是下毒的人你可能不太知道,我其实也不太知道,不过我这毒十几年了,从我小时候在您身边时就被人日日下毒,您说,那几年谁跟我亲近?哦,对了,我缓解毒素的一味稀有药材,一般大夫都辨别不出来,吕绍元凭味道就一下子嗅出来了,可真是巧,祖母你说对不对?” 对不对?对不对? 孟老夫人是老了,人有些固执了,但聪慧还是多少在的。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梓楚,下意识想辩驳,可话到了嘴边。 “祖母不会觉得孙儿的话也不可信。” 孟梓楚完全没给孟老夫人开口的机会。 “累了一日了,馨儿,送祖母去好生休息,明日我们还得起早回蓝州。” 吩咐了孟梓馨一句,孟梓楚对着明昇抬了一下手,随后便在明昇的推动下离开了。 孟老夫人是被孟梓馨扶着离开的,整个人愣得不行,实在是真相过于残酷,满脑子都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否认,然她再怎么狡辩也不能让自己不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子,所以……? 第三百六十章 到京 到达京都城的时候刚刚好三月底。 纵使见识过蓝州城以及一路走来城池的繁华,在见到京都城的时候,姚春花母女三人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繁华。 入眼皆是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钗步摇的人,那种生来富贵的气质,真的是从骨子深处流露出来。 好在三人在蓝州待了四年,不至于太不见世面。 “这是陛下新赐的府邸,离开前我们让人翻修了一番,如今刚差不多好了。” 入了府邸,陆月便开口为三人介绍。 帝王整顿朝纲一事上,纪允礼夫妻而来都立了功,且都是关键的地方,所以帝王很是舍得赏赐。 官阶已经到了最高,如此只能赏赐一些物质上的东西了。 作为正一品官员,这住宅必是不能寒碜,便就直接赐了住宅。 而往往站得越高责任越大,也越不容易站稳。 所以就像柳兴昌所言那般,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一路走下来,三人完全惊呆了,这真的是她们没有见过的富丽堂皇。 “嫂嫂,好大呀,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宅子,这真的是我们家的吗?” 纪俏俏满眼惊叹。 “自是我们家的,是你大哥立了功,陛下赏赐的,我给娘还有你和欢欢都各自安排了院子,我先把娘送过去休息,等下送你和欢欢去你们各自的院子,看看你们喜不喜欢?哪里觉得不好,嫂嫂就给你重新弄。” “不用不用,嫂嫂弄的,肯定特别好。”纪俏俏直摆手,有大宅子就很满足了,哪里还要改什么的。 “阿月,我带娘去休息,你送欢欢和俏俏去院子。”要说了解自己妹妹的还得是大哥,瞧瞧两人那都是等不及的样子,他直接揽了送母亲去院子的活计。 “对,对,你们去,不用管我。”姚春花也直摆手。 都是自家人,纪俏俏和纪欢欢便不客气了,特别是纪欢欢,欢呼得直接跳起来了。 看了院子,稍作休息一番,紧接着便是吃饭了。 陆月特地让人去各大酒楼买了招牌菜回来,还有一些京都城里特色的糕点小吃,直接将两个小姑娘的肚子给吃撑了。 最后承诺两人休息两日,便带她们去街上玩耍,这才将两个小姑娘哄好回去。 一切妥当之后,陆月这才得以回到院子休息。 这会儿天色差不多也晚了。 陆月洗漱了一番趴在了榻上直接就不想动。 纪允礼是在陆月后面沐浴的,洗完之后过来便瞧见自家妻子趴在那,上前便替她按起了腰背。 这一按,让陆月睁了一下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仅此而已。 “辛苦了。”纪允礼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反倒很开心,我很早就想接娘和妹妹们过来了。”这是陆月的真心话。 “现在也不晚。” “嗯。”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有的只有肩背被按动后卸去疲惫的舒坦。 就在陆月被按得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感觉落入了一个暖和的怀抱,她下意识往里钻了钻。 “阿月,舒不舒服?” “嗯。”陆月下意识应了一声。 下一刻温热便落在了她的耳畔,紧接着是脖颈,再然后是…… 陆月用着没什么力气的手推了推,“不要,我要睡觉。” “阿月乖,我明儿个就要上朝了,放了三个月的假期回来会很忙,你依我。” 纪允礼一边亲一边哄。 陆月的推攮在这话语下成了半推半就,然后无限沉沦。 被折腾得太狠,以至于第二日起得着实有些迟。 醒来的时候,陆月有些懵,随即想到府里还有婆母和妹妹,那是着急忙慌的就开始洗漱收拾。 总归在家,也不需要多收拾,简单的就行。 就在陆月忙慌地收拾的时候,冷妆传了纪允礼的话。 “小姐,姑爷让给你留话,说他安排了人去领着两位小姐游完府邸,也安排了人陪着老夫人,并告知她们舟车劳顿,你身子弱,会起得迟一些。” 陆月忙慌收拾的手一顿,一时间真不知道是该恼纪允礼,还是不该恼纪允礼,最后到底少了两分忙慌,稍稍淡定了一些,“我娘和两个妹妹吃了吗?” “吃了,两位小姐在游园子,玩得很开心,老夫人也没闲着,也到处走走。” 听了这话,陆月的忙慌又少了两分,“那便好。” 说了这么一句,便继续收拾起了自己。 京都城里的人谁不是个眼观八方耳听四路的。 这纪允礼携带着陆月一回来,还带回了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妹妹,这消息那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有些个人对纪允礼有些不屑,虽然说纪允礼立了功,但这年岁可不大,还有,这人都三个月不在朝堂了,这首辅之位坐得稳吗? 这个答案,纪允礼入朝没几日就给了他们。 只见人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一开朝直接就递上了好几本奏折,其内容要么是对地方官的参奏,要么是对某些地方制度的参奏,更狠的是其中还有对嘉亲王在各地势力窝点的点出,这哪里是回乡省亲,这完完全全就是暗访收拾人去了。 看着那每天上朝都要多两本的奏折,百官颤动了,毕竟没谁是干净的,就算不太有把柄,谁又知道家里会不会有那个远方的蠢亲戚干了什么蠢事连累了他们。 重点是这纪允礼他不一次性把奏折拿出来,每天拿两本,每天拿两本,这妥妥的是往百官的脖子上悬着一把刀,真的是怕随时那刀都会落下来。 于是一下朝,百官就跟纪允礼攀谈套近乎,他倒也不会不理你,但你若是想套出个话来,完全就是痴心妄想,那纪允礼的嘴就跟蚌壳一样。 最惊恐的就是头一天还跟你在这言语,甚至带着尊敬,隔日就把你送去了大牢,却偏偏证据确凿,陛下还站在他那一边,这谁能翻得起浪? 眼瞧着纪允礼这里撬不开,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下一只被宰的羊羔,一众人便只能从陆月那里下手。 于是刚回来没几日的陆月,直接就收到了一大波帖子,还络绎不绝,这边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后面的帖子直接紧跟而来。 对于这,陆月已经有经验了,必然是纪允礼做了什么。 于是这一日陆月愣是撑着等到纪允礼下职,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 毕竟三个月不在京都城,手里要看的卷宗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还没睡?”纪允礼摸了摸明显带着疲惫之色等着他的人。 “你先吃些东西沐浴一番,待会儿我们慢慢说。” 听到这话,纪允礼点了一下头,不过,“阿月陪我一起沐浴。” 陆月刚要说自己已经洗过了,再一瞧纪允礼近乎黏上来的眼神,除了点头就只有点头。 其结果自然是被摁在浴桶里狠狠折腾了一番,谈话也进行在了浴桶里。 “要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了说了。” 陆月已经没力气瞪人了,只能半趴在浴桶边,任由纪允礼帮她再沐浴一次,并开了口,“今日收了好多宴会的帖子,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 “之前陛下给我放假回乡,我接了密令,将沿途的一些个官员调查一下,这几天每日弹劾一些,大概是一些个心虚的怕了。” 如今的陆月不敢说深谙为官之道,却多少了解一些的,纪允礼这么一说,陆月立刻就懂了,当即道:“你故意的?” “是,每日给他们找点事做做不是挺好,省得一个个闲得慌,再说了,陛下很乐见。”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陆月也明白了,这完全就是陛下的意思。 “我要怎么做?那么多帖子,肯定是想要从我这里打探消息。” “这个不急,待会儿你先休息,我看看有哪些帖子,给你选一些你去参加,也带俏俏和欢欢去见见世面,娘大概不愿意出去奔波,就先不管,回头等有何事的宴会,再安排娘过去。至于要说什么,我也给你写好,你明儿个起来看看就知晓了。” 听到纪允礼有安排,陆月也是放心了。 “会不会为难?” “不会,陛下的意思。” 一听这话陆月彻底放心了,随即不再言语,舒服地享受着纪允礼的服侍。 第三百六十章 到京 到达京都城的时候刚刚好三月底。 纵使见识过蓝州城以及一路走来城池的繁华,在见到京都城的时候,姚春花母女三人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繁华。 入眼皆是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钗步摇的人,那种生来富贵的气质,真的是从骨子深处流露出来。 好在三人在蓝州待了四年,不至于太不见世面。 “这是陛下新赐的府邸,离开前我们让人翻修了一番,如今刚差不多好了。” 入了府邸,陆月便开口为三人介绍。 帝王整顿朝纲一事上,纪允礼夫妻而来都立了功,且都是关键的地方,所以帝王很是舍得赏赐。 官阶已经到了最高,如此只能赏赐一些物质上的东西了。 作为正一品官员,这住宅必是不能寒碜,便就直接赐了住宅。 而往往站得越高责任越大,也越不容易站稳。 所以就像柳兴昌所言那般,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一路走下来,三人完全惊呆了,这真的是她们没有见过的富丽堂皇。 “嫂嫂,好大呀,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宅子,这真的是我们家的吗?” 纪俏俏满眼惊叹。 “自是我们家的,是你大哥立了功,陛下赏赐的,我给娘还有你和欢欢都各自安排了院子,我先把娘送过去休息,等下送你和欢欢去你们各自的院子,看看你们喜不喜欢?哪里觉得不好,嫂嫂就给你重新弄。” “不用不用,嫂嫂弄的,肯定特别好。”纪俏俏直摆手,有大宅子就很满足了,哪里还要改什么的。 “阿月,我带娘去休息,你送欢欢和俏俏去院子。”要说了解自己妹妹的还得是大哥,瞧瞧两人那都是等不及的样子,他直接揽了送母亲去院子的活计。 “对,对,你们去,不用管我。”姚春花也直摆手。 都是自家人,纪俏俏和纪欢欢便不客气了,特别是纪欢欢,欢呼得直接跳起来了。 看了院子,稍作休息一番,紧接着便是吃饭了。 陆月特地让人去各大酒楼买了招牌菜回来,还有一些京都城里特色的糕点小吃,直接将两个小姑娘的肚子给吃撑了。 最后承诺两人休息两日,便带她们去街上玩耍,这才将两个小姑娘哄好回去。 一切妥当之后,陆月这才得以回到院子休息。 这会儿天色差不多也晚了。 陆月洗漱了一番趴在了榻上直接就不想动。 纪允礼是在陆月后面沐浴的,洗完之后过来便瞧见自家妻子趴在那,上前便替她按起了腰背。 这一按,让陆月睁了一下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仅此而已。 “辛苦了。”纪允礼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反倒很开心,我很早就想接娘和妹妹们过来了。”这是陆月的真心话。 “现在也不晚。” “嗯。”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有的只有肩背被按动后卸去疲惫的舒坦。 就在陆月被按得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感觉落入了一个暖和的怀抱,她下意识往里钻了钻。 “阿月,舒不舒服?” “嗯。”陆月下意识应了一声。 下一刻温热便落在了她的耳畔,紧接着是脖颈,再然后是…… 陆月用着没什么力气的手推了推,“不要,我要睡觉。” “阿月乖,我明儿个就要上朝了,放了三个月的假期回来会很忙,你依我。” 纪允礼一边亲一边哄。 陆月的推攮在这话语下成了半推半就,然后无限沉沦。 被折腾得太狠,以至于第二日起得着实有些迟。 醒来的时候,陆月有些懵,随即想到府里还有婆母和妹妹,那是着急忙慌的就开始洗漱收拾。 总归在家,也不需要多收拾,简单的就行。 就在陆月忙慌地收拾的时候,冷妆传了纪允礼的话。 “小姐,姑爷让给你留话,说他安排了人去领着两位小姐游完府邸,也安排了人陪着老夫人,并告知她们舟车劳顿,你身子弱,会起得迟一些。” 陆月忙慌收拾的手一顿,一时间真不知道是该恼纪允礼,还是不该恼纪允礼,最后到底少了两分忙慌,稍稍淡定了一些,“我娘和两个妹妹吃了吗?” “吃了,两位小姐在游园子,玩得很开心,老夫人也没闲着,也到处走走。” 听了这话,陆月的忙慌又少了两分,“那便好。” 说了这么一句,便继续收拾起了自己。 京都城里的人谁不是个眼观八方耳听四路的。 这纪允礼携带着陆月一回来,还带回了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妹妹,这消息那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有些个人对纪允礼有些不屑,虽然说纪允礼立了功,但这年岁可不大,还有,这人都三个月不在朝堂了,这首辅之位坐得稳吗? 这个答案,纪允礼入朝没几日就给了他们。 只见人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一开朝直接就递上了好几本奏折,其内容要么是对地方官的参奏,要么是对某些地方制度的参奏,更狠的是其中还有对嘉亲王在各地势力窝点的点出,这哪里是回乡省亲,这完完全全就是暗访收拾人去了。 看着那每天上朝都要多两本的奏折,百官颤动了,毕竟没谁是干净的,就算不太有把柄,谁又知道家里会不会有那个远方的蠢亲戚干了什么蠢事连累了他们。 重点是这纪允礼他不一次性把奏折拿出来,每天拿两本,每天拿两本,这妥妥的是往百官的脖子上悬着一把刀,真的是怕随时那刀都会落下来。 于是一下朝,百官就跟纪允礼攀谈套近乎,他倒也不会不理你,但你若是想套出个话来,完全就是痴心妄想,那纪允礼的嘴就跟蚌壳一样。 最惊恐的就是头一天还跟你在这言语,甚至带着尊敬,隔日就把你送去了大牢,却偏偏证据确凿,陛下还站在他那一边,这谁能翻得起浪? 眼瞧着纪允礼这里撬不开,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下一只被宰的羊羔,一众人便只能从陆月那里下手。 于是刚回来没几日的陆月,直接就收到了一大波帖子,还络绎不绝,这边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后面的帖子直接紧跟而来。 对于这,陆月已经有经验了,必然是纪允礼做了什么。 于是这一日陆月愣是撑着等到纪允礼下职,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 毕竟三个月不在京都城,手里要看的卷宗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还没睡?”纪允礼摸了摸明显带着疲惫之色等着他的人。 “你先吃些东西沐浴一番,待会儿我们慢慢说。” 听到这话,纪允礼点了一下头,不过,“阿月陪我一起沐浴。” 陆月刚要说自己已经洗过了,再一瞧纪允礼近乎黏上来的眼神,除了点头就只有点头。 其结果自然是被摁在浴桶里狠狠折腾了一番,谈话也进行在了浴桶里。 “要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了说了。” 陆月已经没力气瞪人了,只能半趴在浴桶边,任由纪允礼帮她再沐浴一次,并开了口,“今日收了好多宴会的帖子,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 “之前陛下给我放假回乡,我接了密令,将沿途的一些个官员调查一下,这几天每日弹劾一些,大概是一些个心虚的怕了。” 如今的陆月不敢说深谙为官之道,却多少了解一些的,纪允礼这么一说,陆月立刻就懂了,当即道:“你故意的?” “是,每日给他们找点事做做不是挺好,省得一个个闲得慌,再说了,陛下很乐见。”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陆月也明白了,这完全就是陛下的意思。 “我要怎么做?那么多帖子,肯定是想要从我这里打探消息。” “这个不急,待会儿你先休息,我看看有哪些帖子,给你选一些你去参加,也带俏俏和欢欢去见见世面,娘大概不愿意出去奔波,就先不管,回头等有何事的宴会,再安排娘过去。至于要说什么,我也给你写好,你明儿个起来看看就知晓了。” 听到纪允礼有安排,陆月也是放心了。 “会不会为难?” “不会,陛下的意思。” 一听这话陆月彻底放心了,随即不再言语,舒服地享受着纪允礼的服侍。 第三百六十一章 呕吐 在蓝州的四年,孟梓馨没少带纪俏俏和纪欢欢参加宴会,纵使如此,听闻陆月要带着她们参加宴会的时候,纪欢欢和纪俏俏还是忍不住哆嗦,当然,还有兴奋,毕竟这是她们没见过的繁华。 重点是这衣服还有这头饰,真真是好看极了,好看到姐妹俩的笑颜一直就没落下来过。 四月的季节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蓝州的琼花园里名花甚多,纪俏俏和纪欢欢已经见识良多,所以在看到园子里那些个被摆放出来的名花之时,并没有什么惊艳之色,倒是那些个糕点茶水什么的,当真是让姐妹俩爱极了,还有那些不曾玩耍过的京都女子玩耍的游戏,也甚是让她们喜爱。 不过她们只是看在眼里,并未表演出什么逾越,弄出什么失态的事。 没见到人的时候,众人以为寒门出身的纪允礼的两个妹妹定然是土里土气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直到此时此刻,虽然说没有那种世家闺阁里养出来的小姐气,但也算是知书达理,说一句小家碧玉也不为过。 特别是那样貌,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输京都城里的这些个女子。 本来因为纪允礼的身份就有些意动的夫人们,此刻在真的瞧见人之后,一个个不由得生出了结姻亲的心思。 这般好看又知礼,看上去还那般单纯,还有一个一品首辅的兄长,这样好的妻子哪里去找?完全是打着灯笼那都找不到。 这想法的不止一人,因此一下子好些个人朝着陆月以及纪俏俏纪欢欢围了过去。 上来就先是一个热乎的招呼,随即展开话题延伸到纪俏俏和纪欢欢身上,倒也没太唐突问什么,就极力夸赞两个小姑娘,并热情招呼。 纪俏俏和纪欢欢起先有些局促,随后在陆月的鼓励下,慢慢便放开了,不多一会儿就和那些个同龄的小姑娘们玩到了一起。 这让能玩到一起的人家开心不已,而家里没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则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如此只能去寻陆月询问正事去了,她们可还记着她们家夫君交代了什么。 面对这些个隐晦的层出不穷的试探,陆月按照纪允礼的交代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些,不多,却是让一众夫人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多少知道了一些,哪怕不多。 宴会散的时候差不多夕阳刚刚开始西下。 马车内,陆月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姐妹俩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今日的愉悦,你一句我一句的,可见今儿个是真的玩得很愉悦。 “嫂嫂,李小姐约了我过两日去她家玩。” “嫂嫂,沈小姐也约了我,说是要带我去游湖。” “还有徐小姐,说要带我去福满楼吃醉鸭,她说可好吃了。” “对对对,还有邱小姐,说要带我去珍馐阁,说那里面的糕点可美味了。” 姐妹俩一人一句,将今儿个那些个小姐们说的都报告给了自己的嫂嫂。 看着两人的愉悦,以及说出来的欣喜模样,陆月也不由得跟着愉悦了心情。 “不急着去,嫂嫂这几日要参加好些宴会,你们都跟着,等玩熟悉了,你们再私下里应邀出去玩。” 一听这话两人开心极了,皆乖巧应声,“好的,嫂嫂。” 就这样,陆月可谓是日日带着两姐妹参加宴会,而通过这些个宴会,两姐妹也交了不少同龄的朋友,算是融入了京都城的贵女圈。 另外,她也一点一点将纪允礼要她散出去的消息慢慢散了出去。 也因此,早先分外焦急的百官,这几日慢慢平缓了许多。 转眼便到了端午,一年一度的赛龙舟也随之来临。 不知是不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寂,今年的龙舟赛格外的热闹。 不止如此,帝王竟是还降下了奖励,如此,岂不是更加热闹了,好些个世家子弟那都是忍不住争着下了场。 这样的场合女子自然是不会参加的,但不影响她们去观赏以及下注。 这样的时刻,陆月自然是早早定好最佳观赏位置,带着两个妹妹跻身于其中。 朝中亦是放了假,纪允礼自是也陪在几人身侧,陪着她们看那热闹至极的龙舟赛。 “啊啊啊啊,快冲快冲……”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快快快……” 纪家姐妹两自然是没有那等小姐的矜持的,看着那热血沸腾的比赛,直接就站在那高声欢呼了起来。 纪允礼跟陆月就陪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在那里欢呼雀跃。 终于,比赛接近了尾声,分出了胜负,姐妹俩也终于从那种闹腾的情绪里缓过神来,也后知后觉感觉到了用力过后的饥饿。 好在几人本就是在观赏位置极佳的酒楼里,这一饿便直接点了菜。 一盘盘菜端上来的时候,姐妹俩还在那兴奋地讨论着刚刚的龙舟赛。 “好了,菜上来了,快些吃,别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吃完了带你们去逛逛街,刚刚好今日你们大哥也在,想要什么可劲的要,让大哥给你们买。” 一听陆月这话姐妹俩直接笑眯了眼,跟自家哥哥那定是不用客气的,纷纷笑着说好。 就在这时,小二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过来。 刚一凑近,陆月整个人就变得不太好,不过她还能忍受,并没有表现出失态。 纪允礼却是一直看着她,尽管刚刚她只是皱了一下眉,他依旧丝毫不差地察觉到了,“阿月,你怎么了?” “我……”陆月刚要说什么,小二那乘着清蒸鱼的盘子刚刚好放在她的跟前,她一个没忍住侧首就呕吐了起来。 这一下吓得纪允礼连忙将人搂在怀里,“阿月……” 陆月这会儿也顾不上在人前,直接一头扎进了纪允礼的怀里,并反手指着那鱼做出了挥手拿走的动作。 小二还能不知道这里面是贵人,见状吓得立刻端起清蒸鱼往后躲开了好些距离。 “那个菜不要,拿走。”纪允礼直接冷着脸下了命令。 小二立刻端着鱼躬身就走了。 纪允礼则不停抚着陆月的背,“没事,拿走了。” 纪俏俏那边也焦急地倒了茶水递过来,“嫂嫂你怎样?喝点茶水缓缓。” 没了那味道,陆月已然缓过了神,当即从纪允礼怀里坐好,接了纪俏俏手里的茶水就喝了起来。 女子家喝的茶水都带着一些果子香,这一杯刚刚好是青梅味的,带着一点酸酸的感觉,喝了几口,陆月只觉得缓和多了,随后又要了一杯 喝了下去,这才觉得缓过来。 “你们吃饭,不用管我,我没事。”喝完茶水后,陆月招呼着纪俏俏和纪欢欢吃饭。 两人见陆月的确没异色了,这才吃起了饭。 纪允礼却还是不放心,“阿月,你真没事?” “嗯,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还能不知道?不然我替自己把个脉?” 说着,陆月当真自己替自己把脉。 她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宽慰纪允礼的,只是当脉象入手时她整个人傻愣在了那。 这表情看得纪允礼心咯噔了一下,“阿月?” 这一声喊得陆月回神,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纪允礼一眼,随后默默收手,然后取了筷子开始吃饭,并说了一句,“先吃饭,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刚刚好路过王太医家,顺便过去看一下。” 说到这,陆月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纪允礼有心想问,见陆月只低头吃饭,便只能将话闷在了心底,静等着时间的流逝。? 第三百六十一章 呕吐 在蓝州的四年,孟梓馨没少带纪俏俏和纪欢欢参加宴会,纵使如此,听闻陆月要带着她们参加宴会的时候,纪欢欢和纪俏俏还是忍不住哆嗦,当然,还有兴奋,毕竟这是她们没见过的繁华。 重点是这衣服还有这头饰,真真是好看极了,好看到姐妹俩的笑颜一直就没落下来过。 四月的季节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蓝州的琼花园里名花甚多,纪俏俏和纪欢欢已经见识良多,所以在看到园子里那些个被摆放出来的名花之时,并没有什么惊艳之色,倒是那些个糕点茶水什么的,当真是让姐妹俩爱极了,还有那些不曾玩耍过的京都女子玩耍的游戏,也甚是让她们喜爱。 不过她们只是看在眼里,并未表演出什么逾越,弄出什么失态的事。 没见到人的时候,众人以为寒门出身的纪允礼的两个妹妹定然是土里土气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直到此时此刻,虽然说没有那种世家闺阁里养出来的小姐气,但也算是知书达理,说一句小家碧玉也不为过。 特别是那样貌,当真是一点儿都不输京都城里的这些个女子。 本来因为纪允礼的身份就有些意动的夫人们,此刻在真的瞧见人之后,一个个不由得生出了结姻亲的心思。 这般好看又知礼,看上去还那般单纯,还有一个一品首辅的兄长,这样好的妻子哪里去找?完全是打着灯笼那都找不到。 这想法的不止一人,因此一下子好些个人朝着陆月以及纪俏俏纪欢欢围了过去。 上来就先是一个热乎的招呼,随即展开话题延伸到纪俏俏和纪欢欢身上,倒也没太唐突问什么,就极力夸赞两个小姑娘,并热情招呼。 纪俏俏和纪欢欢起先有些局促,随后在陆月的鼓励下,慢慢便放开了,不多一会儿就和那些个同龄的小姑娘们玩到了一起。 这让能玩到一起的人家开心不已,而家里没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则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如此只能去寻陆月询问正事去了,她们可还记着她们家夫君交代了什么。 面对这些个隐晦的层出不穷的试探,陆月按照纪允礼的交代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些,不多,却是让一众夫人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多少知道了一些,哪怕不多。 宴会散的时候差不多夕阳刚刚开始西下。 马车内,陆月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姐妹俩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今日的愉悦,你一句我一句的,可见今儿个是真的玩得很愉悦。 “嫂嫂,李小姐约了我过两日去她家玩。” “嫂嫂,沈小姐也约了我,说是要带我去游湖。” “还有徐小姐,说要带我去福满楼吃醉鸭,她说可好吃了。” “对对对,还有邱小姐,说要带我去珍馐阁,说那里面的糕点可美味了。” 姐妹俩一人一句,将今儿个那些个小姐们说的都报告给了自己的嫂嫂。 看着两人的愉悦,以及说出来的欣喜模样,陆月也不由得跟着愉悦了心情。 “不急着去,嫂嫂这几日要参加好些宴会,你们都跟着,等玩熟悉了,你们再私下里应邀出去玩。” 一听这话两人开心极了,皆乖巧应声,“好的,嫂嫂。” 就这样,陆月可谓是日日带着两姐妹参加宴会,而通过这些个宴会,两姐妹也交了不少同龄的朋友,算是融入了京都城的贵女圈。 另外,她也一点一点将纪允礼要她散出去的消息慢慢散了出去。 也因此,早先分外焦急的百官,这几日慢慢平缓了许多。 转眼便到了端午,一年一度的赛龙舟也随之来临。 不知是不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寂,今年的龙舟赛格外的热闹。 不止如此,帝王竟是还降下了奖励,如此,岂不是更加热闹了,好些个世家子弟那都是忍不住争着下了场。 这样的场合女子自然是不会参加的,但不影响她们去观赏以及下注。 这样的时刻,陆月自然是早早定好最佳观赏位置,带着两个妹妹跻身于其中。 朝中亦是放了假,纪允礼自是也陪在几人身侧,陪着她们看那热闹至极的龙舟赛。 “啊啊啊啊,快冲快冲……”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快快快……” 纪家姐妹两自然是没有那等小姐的矜持的,看着那热血沸腾的比赛,直接就站在那高声欢呼了起来。 纪允礼跟陆月就陪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在那里欢呼雀跃。 终于,比赛接近了尾声,分出了胜负,姐妹俩也终于从那种闹腾的情绪里缓过神来,也后知后觉感觉到了用力过后的饥饿。 好在几人本就是在观赏位置极佳的酒楼里,这一饿便直接点了菜。 一盘盘菜端上来的时候,姐妹俩还在那兴奋地讨论着刚刚的龙舟赛。 “好了,菜上来了,快些吃,别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吃完了带你们去逛逛街,刚刚好今日你们大哥也在,想要什么可劲的要,让大哥给你们买。” 一听陆月这话姐妹俩直接笑眯了眼,跟自家哥哥那定是不用客气的,纷纷笑着说好。 就在这时,小二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过来。 刚一凑近,陆月整个人就变得不太好,不过她还能忍受,并没有表现出失态。 纪允礼却是一直看着她,尽管刚刚她只是皱了一下眉,他依旧丝毫不差地察觉到了,“阿月,你怎么了?” “我……”陆月刚要说什么,小二那乘着清蒸鱼的盘子刚刚好放在她的跟前,她一个没忍住侧首就呕吐了起来。 这一下吓得纪允礼连忙将人搂在怀里,“阿月……” 陆月这会儿也顾不上在人前,直接一头扎进了纪允礼的怀里,并反手指着那鱼做出了挥手拿走的动作。 小二还能不知道这里面是贵人,见状吓得立刻端起清蒸鱼往后躲开了好些距离。 “那个菜不要,拿走。”纪允礼直接冷着脸下了命令。 小二立刻端着鱼躬身就走了。 纪允礼则不停抚着陆月的背,“没事,拿走了。” 纪俏俏那边也焦急地倒了茶水递过来,“嫂嫂你怎样?喝点茶水缓缓。” 没了那味道,陆月已然缓过了神,当即从纪允礼怀里坐好,接了纪俏俏手里的茶水就喝了起来。 女子家喝的茶水都带着一些果子香,这一杯刚刚好是青梅味的,带着一点酸酸的感觉,喝了几口,陆月只觉得缓和多了,随后又要了一杯 喝了下去,这才觉得缓过来。 “你们吃饭,不用管我,我没事。”喝完茶水后,陆月招呼着纪俏俏和纪欢欢吃饭。 两人见陆月的确没异色了,这才吃起了饭。 纪允礼却还是不放心,“阿月,你真没事?” “嗯,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还能不知道?不然我替自己把个脉?” 说着,陆月当真自己替自己把脉。 她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宽慰纪允礼的,只是当脉象入手时她整个人傻愣在了那。 这表情看得纪允礼心咯噔了一下,“阿月?” 这一声喊得陆月回神,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纪允礼一眼,随后默默收手,然后取了筷子开始吃饭,并说了一句,“先吃饭,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刚刚好路过王太医家,顺便过去看一下。” 说到这,陆月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纪允礼有心想问,见陆月只低头吃饭,便只能将话闷在了心底,静等着时间的流逝。? 第三百六十二章 怀孕 “恭喜首辅,贺喜首辅,此乃喜脉,令夫人有喜月余了。” 王太医的一声贺喜直接让纪允礼傻愣在了那,王太医看多了纪允礼运筹帷幄的模样,以至于此刻瞧见纪允礼这般模样,甚是稀罕,心里还有些乐呵,只觉得自己回头可以去同僚跟前显摆自己见识过首辅呆傻的模样了。 陆月不比纪允礼那般呆愣,却是怕自己看错的而提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在了实地,第一次她那么不敢信自己的医术。 不能说她是多盼着这个孩子到来,至少她在期待,而今算是终于如愿。 “啊,太好了,大哥和嫂嫂有小宝宝了。”纪欢欢最小,愣了一下之后,最直观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喜悦。 纪俏俏没说什么,却是喜悦地拉着陆月的胳膊。 这会儿纪允礼也终于回过神,转首看向陆月,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看向她的双眸,“阿月。”这一声是喜悦却又是不知所措。 陆月抬手摸了一下肚子,随即轻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足够肯定一切,汹涌的喜悦瞬间将纪允礼给淹没。 转首就给王太医塞震惊,王太医哪里能要,自然是拒绝。 纪允礼一急,直接道:“今日之事多谢王太医,回头王太医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本官,本官能为之,尽管开口。” 不过是把个脉,却得首辅一诺,这是何等的荣幸。 “不敢不敢,首辅言重。” “王太医莫推辞,就这样,本官先走了,告辞。”说着,纪允礼就告辞了,然后抬手就扶着陆月往外走,一副扶搪瓷娃娃的样子。 陆月有些燥地推了纪允礼一把,“哪里那么夸张。” “我没夸张,我扶着你而已,平日里也是这般。”纪允礼表示自己没有夸张。 陆月想反驳,但想着在外面,到底没反驳,以至于纪允礼变本加厉了起来,一会儿说什么抬脚注意台阶,一会儿又说什么风大,真真是怕陆月捧在手里碎了,含在嘴里化了。 最后陆月终于忍不住念叨了纪允礼两句,对此,纪允礼自然是极力顺着哄着。 这一切都看在了王太医眼里,他一直听闻纪允礼宠妻,一直觉得莫不是传言,今儿个这才是真的见识到了。 对了,他可是因此得了首辅一诺,就为着给这夫人诊出了喜脉,这可都是托这夫人和那小生命的福气,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让首辅觉得这诺没白许出去。 想着,王太医立刻转身钻去了自己的书房,开始将各种孕妇注意事项以及饮食保养等等都一一写下来,必不能让首辅觉得这一诺白许。 不得不说王太医这一手真的是拍在了点子上,纪允礼收到东西后,甚是愉悦,肉眼可见的愉悦,当场就道了谢。 而就在不久后,王太医那不肯学医非要入大理寺搞断案的不孝子升职了,不仅仅升了一个品级还从只看卷宗的职位升到了可以接触办案之类的职务,完全就是一个质的飞升,差点没将王太医感动到哭。 这京都城里,哪里不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事,但架不住跟首辅有关,谁能不多想? 眼瞧着王太医家那不孝子直接从闲职跳到了实权的位置,还升了职,哪一个不动心思,一番打听,却原来就只是因为王太医替那首辅夫人诊出了一个喜脉,后来又给整理了一些相关注意事项,就这? 一时间一众人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再然后纷纷效仿,各种找理由找借口往纪家送东西。 自然,其中不乏真心祝福的。 所以纪允礼有些收下了,然后给了回礼,有些则直接寻了理由拒绝。 如此下来,众人方才想起来纪允礼的油盐不进,那这么说那王太医岂不是走了狗屎运? 这真的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呀,特别是同为太医的那些个同僚,差点酸死了。 一整个五月就这么悄然过去,六月随之来临。 天气的炎热让怀孕的陆月很是难受。 她在怀孕察觉出来不久后就开始了孕吐,不止如此还闻不得油烟闻不得鱼腥味,入口之物少之又少,这样一个月下来一整个就瘦了好些。 如今天气再热,她只觉得胸口气闷,气喘起来都不舒服,人不自觉又受了几分。 面色蜡黄,如同当初才来纪家那会儿的营养不良一般。 如此场景,让纪允礼从陆月怀孕的喜悦逐渐变得焦躁。 “没事,忍忍就好,都说头三个月难捱一些,再有一个月就要好些了。” 陆月不是很在意,她问过姚春花了,女子生孩子就是这般,幸运的就跟没事人一样,运气稍微差点的就像她这样,还有更惨的,整日里离不得床榻的,她觉得她已经很幸运了。 “我们就生一个,不管男孩女孩,以后都不生了。”纪允礼是真的心疼极了,却也知道如今这般除了陪着陆月慢慢挨,没有其他办法。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把那西瓜接给我,我想吃一些。”陆月没一口应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想熬过眼前再说,比较庆幸,她还能吃下一些水果,即是这个地方水果着实比较珍贵。 纪允礼当即将桌上放着的西瓜接了过去,瞧着陆月吃了下去,这心底才舒适了几分。 这个西瓜是皇上赏赐的,他拿回来给陆月尝尝,没想到她可以吃下去,真的是好极了,他近来得多做些事,如此陛下一个高兴定会赏赐他。 因此,朝堂上再次出现了几个月前的场景,那就是首辅每一日都要弹劾一个人,列举出他种种的罪证,不会太大,不至于抄家撸官,却也不小,多少得受些惩罚。 日日如此,整个朝堂水深火热的。 虽然说这挺合帝王的意,但一直这么下去,百官得有怨言了。 帝王忍不住召集了纪允礼,倒也没直说,而是道:“爱卿今日所为深得朕心,很是替朕分忧。不过爱卿也不可太累着,毕竟来日方长,朕还需要爱卿多替朕分忧。” 这是肯定了纪允礼的作为,再然后告知他可以了,不能太过,他相信纪允礼一定能听得懂。 “替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反倒是纪允礼这一句,让帝王有些摸不透。 沉默了一下,帝王试探性开口道:“爱卿这段时间累着了,朕着实该赏赐爱卿一番,不过朕瞧着爱卿近来应该不缺什么,不知爱卿可需要些什么?” “臣谢陛下厚爱,替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但陛下赏赐不可推辞,臣瞧着宫中进供的水果不错,请陛下割爱给臣赏赐一些,臣的爱妻孕期难食,唯有这些方能吃下些许。” 帝王这是瞬间懂了,敢情这人是给自己媳妇挣水果来了,直说就是,搞这么大阵势,不过也的确做了实事。 帝王吐槽归吐槽,还是很满意的,他喜欢臣子用实事来换取所需,而不是张口闭口就各种携功索求。 “小泉子,立刻将宫里的水果,只要是有的,都给纪爱卿拿上一些,送去他家里,记得多拿一些。” 水果而已,必须供足。 “臣谢主隆恩。”纪允礼那是立刻行礼感谢。 陆月一直在家并不知道纪允礼干了什么,只是在看到那么多赏赐的水果的时候愣了一下,问了纪允礼一句,他就说陛下赏的,她也没多问。 直到有一日王倩上门,她才知道纪允礼都干了些什么,一时间哭笑不得,却又满心欢愉,如同掉进了蜜罐子一般。? 第三百六十二章 怀孕 “恭喜首辅,贺喜首辅,此乃喜脉,令夫人有喜月余了。” 王太医的一声贺喜直接让纪允礼傻愣在了那,王太医看多了纪允礼运筹帷幄的模样,以至于此刻瞧见纪允礼这般模样,甚是稀罕,心里还有些乐呵,只觉得自己回头可以去同僚跟前显摆自己见识过首辅呆傻的模样了。 陆月不比纪允礼那般呆愣,却是怕自己看错的而提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在了实地,第一次她那么不敢信自己的医术。 不能说她是多盼着这个孩子到来,至少她在期待,而今算是终于如愿。 “啊,太好了,大哥和嫂嫂有小宝宝了。”纪欢欢最小,愣了一下之后,最直观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喜悦。 纪俏俏没说什么,却是喜悦地拉着陆月的胳膊。 这会儿纪允礼也终于回过神,转首看向陆月,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看向她的双眸,“阿月。”这一声是喜悦却又是不知所措。 陆月抬手摸了一下肚子,随即轻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足够肯定一切,汹涌的喜悦瞬间将纪允礼给淹没。 转首就给王太医塞震惊,王太医哪里能要,自然是拒绝。 纪允礼一急,直接道:“今日之事多谢王太医,回头王太医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本官,本官能为之,尽管开口。” 不过是把个脉,却得首辅一诺,这是何等的荣幸。 “不敢不敢,首辅言重。” “王太医莫推辞,就这样,本官先走了,告辞。”说着,纪允礼就告辞了,然后抬手就扶着陆月往外走,一副扶搪瓷娃娃的样子。 陆月有些燥地推了纪允礼一把,“哪里那么夸张。” “我没夸张,我扶着你而已,平日里也是这般。”纪允礼表示自己没有夸张。 陆月想反驳,但想着在外面,到底没反驳,以至于纪允礼变本加厉了起来,一会儿说什么抬脚注意台阶,一会儿又说什么风大,真真是怕陆月捧在手里碎了,含在嘴里化了。 最后陆月终于忍不住念叨了纪允礼两句,对此,纪允礼自然是极力顺着哄着。 这一切都看在了王太医眼里,他一直听闻纪允礼宠妻,一直觉得莫不是传言,今儿个这才是真的见识到了。 对了,他可是因此得了首辅一诺,就为着给这夫人诊出了喜脉,这可都是托这夫人和那小生命的福气,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让首辅觉得这诺没白许出去。 想着,王太医立刻转身钻去了自己的书房,开始将各种孕妇注意事项以及饮食保养等等都一一写下来,必不能让首辅觉得这一诺白许。 不得不说王太医这一手真的是拍在了点子上,纪允礼收到东西后,甚是愉悦,肉眼可见的愉悦,当场就道了谢。 而就在不久后,王太医那不肯学医非要入大理寺搞断案的不孝子升职了,不仅仅升了一个品级还从只看卷宗的职位升到了可以接触办案之类的职务,完全就是一个质的飞升,差点没将王太医感动到哭。 这京都城里,哪里不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事,但架不住跟首辅有关,谁能不多想? 眼瞧着王太医家那不孝子直接从闲职跳到了实权的位置,还升了职,哪一个不动心思,一番打听,却原来就只是因为王太医替那首辅夫人诊出了一个喜脉,后来又给整理了一些相关注意事项,就这? 一时间一众人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再然后纷纷效仿,各种找理由找借口往纪家送东西。 自然,其中不乏真心祝福的。 所以纪允礼有些收下了,然后给了回礼,有些则直接寻了理由拒绝。 如此下来,众人方才想起来纪允礼的油盐不进,那这么说那王太医岂不是走了狗屎运? 这真的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呀,特别是同为太医的那些个同僚,差点酸死了。 一整个五月就这么悄然过去,六月随之来临。 天气的炎热让怀孕的陆月很是难受。 她在怀孕察觉出来不久后就开始了孕吐,不止如此还闻不得油烟闻不得鱼腥味,入口之物少之又少,这样一个月下来一整个就瘦了好些。 如今天气再热,她只觉得胸口气闷,气喘起来都不舒服,人不自觉又受了几分。 面色蜡黄,如同当初才来纪家那会儿的营养不良一般。 如此场景,让纪允礼从陆月怀孕的喜悦逐渐变得焦躁。 “没事,忍忍就好,都说头三个月难捱一些,再有一个月就要好些了。” 陆月不是很在意,她问过姚春花了,女子生孩子就是这般,幸运的就跟没事人一样,运气稍微差点的就像她这样,还有更惨的,整日里离不得床榻的,她觉得她已经很幸运了。 “我们就生一个,不管男孩女孩,以后都不生了。”纪允礼是真的心疼极了,却也知道如今这般除了陪着陆月慢慢挨,没有其他办法。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把那西瓜接给我,我想吃一些。”陆月没一口应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想熬过眼前再说,比较庆幸,她还能吃下一些水果,即是这个地方水果着实比较珍贵。 纪允礼当即将桌上放着的西瓜接了过去,瞧着陆月吃了下去,这心底才舒适了几分。 这个西瓜是皇上赏赐的,他拿回来给陆月尝尝,没想到她可以吃下去,真的是好极了,他近来得多做些事,如此陛下一个高兴定会赏赐他。 因此,朝堂上再次出现了几个月前的场景,那就是首辅每一日都要弹劾一个人,列举出他种种的罪证,不会太大,不至于抄家撸官,却也不小,多少得受些惩罚。 日日如此,整个朝堂水深火热的。 虽然说这挺合帝王的意,但一直这么下去,百官得有怨言了。 帝王忍不住召集了纪允礼,倒也没直说,而是道:“爱卿今日所为深得朕心,很是替朕分忧。不过爱卿也不可太累着,毕竟来日方长,朕还需要爱卿多替朕分忧。” 这是肯定了纪允礼的作为,再然后告知他可以了,不能太过,他相信纪允礼一定能听得懂。 “替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反倒是纪允礼这一句,让帝王有些摸不透。 沉默了一下,帝王试探性开口道:“爱卿这段时间累着了,朕着实该赏赐爱卿一番,不过朕瞧着爱卿近来应该不缺什么,不知爱卿可需要些什么?” “臣谢陛下厚爱,替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但陛下赏赐不可推辞,臣瞧着宫中进供的水果不错,请陛下割爱给臣赏赐一些,臣的爱妻孕期难食,唯有这些方能吃下些许。” 帝王这是瞬间懂了,敢情这人是给自己媳妇挣水果来了,直说就是,搞这么大阵势,不过也的确做了实事。 帝王吐槽归吐槽,还是很满意的,他喜欢臣子用实事来换取所需,而不是张口闭口就各种携功索求。 “小泉子,立刻将宫里的水果,只要是有的,都给纪爱卿拿上一些,送去他家里,记得多拿一些。” 水果而已,必须供足。 “臣谢主隆恩。”纪允礼那是立刻行礼感谢。 陆月一直在家并不知道纪允礼干了什么,只是在看到那么多赏赐的水果的时候愣了一下,问了纪允礼一句,他就说陛下赏的,她也没多问。 直到有一日王倩上门,她才知道纪允礼都干了些什么,一时间哭笑不得,却又满心欢愉,如同掉进了蜜罐子一般。? 第三百六十三章 偷梁换柱 二皇子和三皇子,一个流放一个圈禁,在谋朝篡位之后,这样的惩罚真的已经是陛下顾念父子之情了。 而嘉亲王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他从年前就被关在了天牢里,一直到如今的八月,终于到了秋后问斩的时候。 本该是团圆的季节,却是要被问斩,真的是杀人诛心。 而这大半年,百官都没闲着,关于嘉亲王的一些个罪证以及隐藏势力,皆一点一点浮出水面,大有要嘉亲王死都死不瞑目,让他在死之前看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势力被一点一点土崩瓦解。 行刑这一日,菜市口聚集满了人。 嘉亲王更是坐在囚车上一路游街而来。 如此这般的后果便是其满身都被丢了臭鸡蛋烂菜叶子,可谓是一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终于,满是臭鸡蛋烂菜叶子的囚车到了菜市口。 围观的群众都不由得纷纷退散了开去。 官差端来了冷水,就那么对着嘉亲王从头到脚浇灌了下去,足足浇了四五桶水这才罢休。 八月的天虽说没有特别的冷,却也是有凉意的,这么连续四五桶冷水下去,再被风那么一吹,是个人都要哆嗦,还是不停哆嗦的那一种。 嘉亲王就这么在哆嗦中被官兵带着嫌弃拉上斩杀台。 斩犯人也是讲究时辰的。 这会儿时辰还没到,不过也差不久了。 而斩杀之前从来都会给足罪证让犯人心服口服,以及让围观的人知道其罪行。 这不,嘉亲王刚被压着跪好,上面的监斩官便开始读起了他的种种罪名,听得下面的一众百姓不由得唾骂出声。 终于,时辰到了,监斩官拿起桌子上刻着斩字的牌子,宣布道:“午时三刻已到,斩。” 随着话落,那个刻着斩字的牌子随之扔了出去。 刽子手的刀随之扬起。 手起刀落,鲜血洒了一地,含着罪恶的头颅就那么分离了身体滚落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出了好一段距离。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那面孔的狰狞,让人看不出其死前最后一刻的恐惧。 到此 ,尘埃落定,一切就此结束。 人群里一人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转身慢步离开。 那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面向是最普通的大众脸,一个看着有些老实巴交的憨厚汉子。 这人一路离去,兜兜转转来到了宁伯候府的后门,然后走了进去,入了府邸大少爷的院子。 而这大少爷不是别人,正是自从纪允礼成了正一品首辅后,他颇为不得志的吕绍元。 或者说是太过嫉妒愤恨纪允礼,以至于觉得自己恨不得志。 吕绍元这会儿并不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人。 只另一个粗布麻衣的大众脸男子守着。 眼瞧着外面那人进来了,里面那人立刻奉上了茶水,“主子,如何了?” 来人坐了下来,接过了茶水,抿了一口,“斩杀了,再过几日,这事就该过去了,我们直接从城门离开即可,至于剩下的,再从长计议。” “主子,会不会查?” “查什么?都大半年下来了,我那好弟弟也没发现本王早已经从天牢中离开。我那弟弟就是太讲究,若是我,抓了人必定立刻杀了哪里还管那么多,瞧瞧,这不杀了个赝品,给了本王喘息重新来过的机会。” 嘉亲王言语间无不是对帝王的讽刺。 廖生没做声,这样的言语他一个下人是没办法应的。 “行了,你去等着,等绍元一回来,就跟他说安排离开的事。”他那好弟弟怕是死都不会想到他还有这一后手。 他当年想要图孟家,可不会只有控制孟梓楚一个计划,其二的计划自然是搭上了孟家的小姐,后来与她珠胎暗结,再让她带着肚子转而嫁给宁伯候,如此…… “是,主子。” 吕绍元回来的时候是满面的醉熏,本来今儿个一群人约着去看斩首,这没什么,却是后来聚在一起吃饭,个个都对那纪允礼崇拜不已,真的是让他差点气吐血,却什么都不能言语,只能一个劲的喝闷酒。 眼瞧着吕绍元一身醉意回来,廖生知道这话怕是传不成了,当即回去就去寻了嘉亲王。 闻言,嘉亲王蹙了一下眉头,随即敛了下去,亲自起身去屋子里寻了吕绍元。 许是酒喝多了,一时间也没认出乔装过的嘉亲王,吕绍元呆滞着满含阴鸷的眼神坐在那。 “喝酒消愁算什么事?你身份何等尊贵,和一个山沟的穷小子比什么?” 嘉亲王很清楚吕绍元的心结在哪里。 “今日问斩,过几日便是我离开的好时机,你安排一下,不出两年,我定卷土重来,到时候你与我里应外合,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处置谁不行?” 这个大饼画得不可谓不大。 但不得不说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白日的不愉,此刻的未来蓝图,吕绍元一下子就心动到了极致,一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连酒意都不在。 “要我怎么做?”刚认不久的爹,吕绍元实在没办法喊出口。 要不是他娘说着真的是他爹,他着实是不能够信的。 最开始他是不太愿意接受的,一个阶下囚的爹,他为何要去冒险认? 可他娘要死要活的,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但现在,或许这个爹认认也不是不行。 吕绍元的想法,嘉亲王又如何不知? 不过是他布的一步棋子罢了,什么想法完全不重要。 待他重新夺回一切,要多少子嗣没有? “你先醒醒酒,明日我会让廖生详细告知你。”一个醉鬼,说再多也无用。 落下这么一句,嘉亲王转身便走了,吕绍元则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或者说无限畅想未来的梦幻里,毕竟那一切目前为止都只是一个不太现实的奢望,但万一实现了呢?? 第三百六十三章 偷梁换柱 二皇子和三皇子,一个流放一个圈禁,在谋朝篡位之后,这样的惩罚真的已经是陛下顾念父子之情了。 而嘉亲王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他从年前就被关在了天牢里,一直到如今的八月,终于到了秋后问斩的时候。 本该是团圆的季节,却是要被问斩,真的是杀人诛心。 而这大半年,百官都没闲着,关于嘉亲王的一些个罪证以及隐藏势力,皆一点一点浮出水面,大有要嘉亲王死都死不瞑目,让他在死之前看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势力被一点一点土崩瓦解。 行刑这一日,菜市口聚集满了人。 嘉亲王更是坐在囚车上一路游街而来。 如此这般的后果便是其满身都被丢了臭鸡蛋烂菜叶子,可谓是一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终于,满是臭鸡蛋烂菜叶子的囚车到了菜市口。 围观的群众都不由得纷纷退散了开去。 官差端来了冷水,就那么对着嘉亲王从头到脚浇灌了下去,足足浇了四五桶水这才罢休。 八月的天虽说没有特别的冷,却也是有凉意的,这么连续四五桶冷水下去,再被风那么一吹,是个人都要哆嗦,还是不停哆嗦的那一种。 嘉亲王就这么在哆嗦中被官兵带着嫌弃拉上斩杀台。 斩犯人也是讲究时辰的。 这会儿时辰还没到,不过也差不久了。 而斩杀之前从来都会给足罪证让犯人心服口服,以及让围观的人知道其罪行。 这不,嘉亲王刚被压着跪好,上面的监斩官便开始读起了他的种种罪名,听得下面的一众百姓不由得唾骂出声。 终于,时辰到了,监斩官拿起桌子上刻着斩字的牌子,宣布道:“午时三刻已到,斩。” 随着话落,那个刻着斩字的牌子随之扔了出去。 刽子手的刀随之扬起。 手起刀落,鲜血洒了一地,含着罪恶的头颅就那么分离了身体滚落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出了好一段距离。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那面孔的狰狞,让人看不出其死前最后一刻的恐惧。 到此 ,尘埃落定,一切就此结束。 人群里一人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转身慢步离开。 那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面向是最普通的大众脸,一个看着有些老实巴交的憨厚汉子。 这人一路离去,兜兜转转来到了宁伯候府的后门,然后走了进去,入了府邸大少爷的院子。 而这大少爷不是别人,正是自从纪允礼成了正一品首辅后,他颇为不得志的吕绍元。 或者说是太过嫉妒愤恨纪允礼,以至于觉得自己恨不得志。 吕绍元这会儿并不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人。 只另一个粗布麻衣的大众脸男子守着。 眼瞧着外面那人进来了,里面那人立刻奉上了茶水,“主子,如何了?” 来人坐了下来,接过了茶水,抿了一口,“斩杀了,再过几日,这事就该过去了,我们直接从城门离开即可,至于剩下的,再从长计议。” “主子,会不会查?” “查什么?都大半年下来了,我那好弟弟也没发现本王早已经从天牢中离开。我那弟弟就是太讲究,若是我,抓了人必定立刻杀了哪里还管那么多,瞧瞧,这不杀了个赝品,给了本王喘息重新来过的机会。” 嘉亲王言语间无不是对帝王的讽刺。 廖生没做声,这样的言语他一个下人是没办法应的。 “行了,你去等着,等绍元一回来,就跟他说安排离开的事。”他那好弟弟怕是死都不会想到他还有这一后手。 他当年想要图孟家,可不会只有控制孟梓楚一个计划,其二的计划自然是搭上了孟家的小姐,后来与她珠胎暗结,再让她带着肚子转而嫁给宁伯候,如此…… “是,主子。” 吕绍元回来的时候是满面的醉熏,本来今儿个一群人约着去看斩首,这没什么,却是后来聚在一起吃饭,个个都对那纪允礼崇拜不已,真的是让他差点气吐血,却什么都不能言语,只能一个劲的喝闷酒。 眼瞧着吕绍元一身醉意回来,廖生知道这话怕是传不成了,当即回去就去寻了嘉亲王。 闻言,嘉亲王蹙了一下眉头,随即敛了下去,亲自起身去屋子里寻了吕绍元。 许是酒喝多了,一时间也没认出乔装过的嘉亲王,吕绍元呆滞着满含阴鸷的眼神坐在那。 “喝酒消愁算什么事?你身份何等尊贵,和一个山沟的穷小子比什么?” 嘉亲王很清楚吕绍元的心结在哪里。 “今日问斩,过几日便是我离开的好时机,你安排一下,不出两年,我定卷土重来,到时候你与我里应外合,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处置谁不行?” 这个大饼画得不可谓不大。 但不得不说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白日的不愉,此刻的未来蓝图,吕绍元一下子就心动到了极致,一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连酒意都不在。 “要我怎么做?”刚认不久的爹,吕绍元实在没办法喊出口。 要不是他娘说着真的是他爹,他着实是不能够信的。 最开始他是不太愿意接受的,一个阶下囚的爹,他为何要去冒险认? 可他娘要死要活的,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但现在,或许这个爹认认也不是不行。 吕绍元的想法,嘉亲王又如何不知? 不过是他布的一步棋子罢了,什么想法完全不重要。 待他重新夺回一切,要多少子嗣没有? “你先醒醒酒,明日我会让廖生详细告知你。”一个醉鬼,说再多也无用。 落下这么一句,嘉亲王转身便走了,吕绍元则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或者说无限畅想未来的梦幻里,毕竟那一切目前为止都只是一个不太现实的奢望,但万一实现了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别离 过于清瘦的身子,让陆月四个月的肚形看着极其显怀。 有一点比较值得庆幸,就是陆月终于不再孕吐,能吃下一些食物了。 哪怕不多,那也是个好兆头,至少能让纪允礼离开得不是那么不安心。 纪允礼就那么靠在陆月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动静。 再终于感受到陆月所言的那微弱的踢动之后,纪允礼整个人欢喜不已。 陆月作为母体,早已经过了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惊喜,但此刻已然很是愉悦,特别是在看到纪允礼满眼的温柔与笑意的时候,带着愉悦的暖意从心底向外衍生,直至漫至全身。 在感觉那肚子再也没动静的时候,纪允礼在陆月身侧躺了下来,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满眼的不舍。 “阿月,我要离京办差,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个月,有可能更久,我会尽力在你生产前赶回来。剩下的日子辛苦你一个人撑着。” 纪允礼真的很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陆月,但皇命难为,想要能很好的护着陆月,不得不办好帝王交代的事。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陆月下意识往纪允礼怀里缩了缩,不舍明显到了极致,但出口的话语却是善解人意,“我没关系的,我如今也不孕吐了,胃口还越来越好,你安心去办差,我和宝宝在家等你。况且还有娘和俏俏欢欢陪着我,你不用担心我,你照顾好你自己的安危便好。” 听着这话,纪允礼搂着陆月的力道不由得紧了紧,“我已经跟陛下请过旨,陛下允诺,你若有任何需要,或者谁让你不愉,你直接进宫找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会转告陛下,陛下会为你做主,另外陛下允诺宫里有的水果都会寻个由头给你送来,你到时候谢恩就可,别的无需管。” 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任怀孕的妻子在京都城,定是要与陛下请旨的,而陛下也知他心思,不用他说,便做了一系列允诺,如此他出门在外办事也能尽心一些。 “我其实没关系的。”陆月没想到纪允礼做了那么多,很是心疼他地搂了搂他,帝王的允诺又岂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不用担心,是陛下派我去处理事情的恩赐,你接着就好。” “嗯。”应着声,陆月又往纪允礼怀里钻了钻,是真的不舍极了。 “陛下放了我三日假,我好好好陪你三日,三日后便离开。” “嗯。” 所谓派纪允礼出差自然是私下跟纪允礼说的,直到这三日假期结束,帝王才正式宣布,这一下子不由得让百官开始各种猜测,这陛下又是要做什么? 这满朝文武那么多人,怎么就派纪允礼去?这不已经是首辅了,不该在京中好好做事? 好在,帝王不止派遣了纪允礼一人,随后又点了几人,内容自然是让他们去考察几个地方的官员,说是下面递上来的奏折上面检举了几件事,必须他们亲自去巡查。 这话听得百官不由得开始自省,自省自己近来有没有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又自省家里面有没有什么远房亲戚在这些个地方。 没自省到相关的人那叫一个暗自庆幸,自省到相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都不由得胆战心惊了起来,毕竟有些事真心经不住探索,更经不住用来放大。 而不管一众人怎么想,一点都不影响这个调查团的离开。 吕绍元也正在这个调查团之中,本来是不在的,但他庶弟差点被放入其中,如此,出去一趟之后,他岂不是要被那庶弟给骑在头上? 这样的事情他如何允许,自然是暗地里用了手段,又在他那个宁伯候爹面前言语了一些话,最后才成功进入了调查团。 虽然他很不爽纪允礼,却也知道,帝王既然派了他出去,定然是好差事,一趟回来后少不得少被赏赐,这机会如何能让出去? 而虽说是调查团,但谁不带上几个随从。 如此,一直寻机会离开的嘉亲王就这样混入了调查团的队伍,这个队伍出城的时候是不会被调查的。 果不其然,一行人出城的时候,守门的侍卫完全就没有检查。 就这样,嘉亲王跟着调查团的队伍混出了城。 至于如何脱身? 这再简单不过。 待到合适的时机,来个暗杀挡刀死遁什么的,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这个时机得等等,毕竟这刚出京都城,后面的城池还得接受一次次盘查,而若是跟着调查团,这些将都会省了。 调查团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下离开了,京都城却并未因为调查团的离开而有什么改变,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因为孕吐,陆月这三个月可以说一直待在家里寸步未出。 好不容易熬完孕吐,如今纪允礼却是离开了,陆月就像是又回到了那难捱的孕吐日子。 未避免自己忧思过度,在一些个宴会帖子递上来的时候,她稍稍挑选了一些相对性比较安全的宴会带着两个妹妹去参加了。 陆月的肚子在这时不时参加宴会中越来越大,年关来临的时候,已然七个多月了,挺起的肚子,让陆月连行走都有些困难。 以至于陆月有心想要带着两个妹妹进宫参加宫宴都不行,路上颠簸不提,进了宫门还得步行,她着实有些吃不消。 “明年,明年嫂嫂定带你们去参加宫宴。”看着两个妹妹,陆月有些惭愧。 “嫂嫂说得哪里话,宫宴什么时候参加都不打紧,嫂嫂的身子最重要。”纪俏俏一副不允许陆月这般说的架势。 “就是,嫂嫂不许这么说,嫂嫂身子重要。”纪欢欢也俨然是一副大人模样。 “对,你身子最重要,平日里你就够惯着她们了,可不兴再这么惯着她们,你得顾好你自己。”这话是姚春花说的,这哪里是婆婆,完全就是亲娘。 三人都这么说,陆月自不好再多说什么,那样就显得过于矫情了。 就在陆月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冷妆领着一个公公走了过来,“小姐,宫里面来人了。” 瞧着人,陆月立刻就要起身。 那公公连忙阻止,“首辅夫人莫要折煞奴才,奴才就是奉命来给夫人送御膳。德妃娘娘说夫人身子重,去不了宫里,首辅大人又在外替陛下忙碌,命奴才送来了御膳,权当替陛下感谢首辅大人的尽职。” 说着,那公公立刻就挥手让跟着的人将一个个食盒放下。 陆月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并接了银钱袋子亲自塞给了那公公,“劳公公跑一趟,还请公公将我的谢意转告给娘娘,道为陛下分忧是我等臣子的职责,多谢娘娘恩典。” 公公没拒绝赏赐,收了钱袋并行了礼,“奴才一定讲话带到,奴才告辞,夫人留步。” 说着,那公公便退了出去。 眼瞧着那公公极其跟来的人消失在了院子里,陆月立刻招呼纪俏俏和纪欢欢,“快来,你们有口福了,娘娘命人送来的,这些可是御膳,可好吃了。” 说着又去招呼姚春花,“娘你也来,莫要冷掉了。” 目测送来的食盒可是她们几人吃不完的,陆月立刻又招呼屋子里一直跟在几人身侧的丫鬟们一起过来分食,丫鬟们都知道主子们的仁慈,谢了恩后便迎了上来,一时间满屋子热闹,倒也真的是有了几分年味。 对比于这里的热闹,在某个山村里留宿的纪允礼孤身一人立于窗前看着那挂在夜空中的圆月。 这又是一个他没能陪在陆月身边的年夜。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必须快些把事情给办了,赶在陆月生产前回去陪着她。 “可联系上蓝州那边?”这话是纪允礼问柳飞星的。 “联系上了,谢大哥正在赶来的路上。” 所谓谢大哥,自然就是谢振阔了。 在纪允礼跟前,柳飞星就是弟弟,自然也是谢振阔的弟弟了。 听到这话,纪允礼也算放心了,“保持联络,务必在正月中旬把事情办了,二月中旬好能及时赶回去。” “是,允礼哥。”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别离 过于清瘦的身子,让陆月四个月的肚形看着极其显怀。 有一点比较值得庆幸,就是陆月终于不再孕吐,能吃下一些食物了。 哪怕不多,那也是个好兆头,至少能让纪允礼离开得不是那么不安心。 纪允礼就那么靠在陆月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动静。 再终于感受到陆月所言的那微弱的踢动之后,纪允礼整个人欢喜不已。 陆月作为母体,早已经过了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惊喜,但此刻已然很是愉悦,特别是在看到纪允礼满眼的温柔与笑意的时候,带着愉悦的暖意从心底向外衍生,直至漫至全身。 在感觉那肚子再也没动静的时候,纪允礼在陆月身侧躺了下来,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满眼的不舍。 “阿月,我要离京办差,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个月,有可能更久,我会尽力在你生产前赶回来。剩下的日子辛苦你一个人撑着。” 纪允礼真的很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陆月,但皇命难为,想要能很好的护着陆月,不得不办好帝王交代的事。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陆月下意识往纪允礼怀里缩了缩,不舍明显到了极致,但出口的话语却是善解人意,“我没关系的,我如今也不孕吐了,胃口还越来越好,你安心去办差,我和宝宝在家等你。况且还有娘和俏俏欢欢陪着我,你不用担心我,你照顾好你自己的安危便好。” 听着这话,纪允礼搂着陆月的力道不由得紧了紧,“我已经跟陛下请过旨,陛下允诺,你若有任何需要,或者谁让你不愉,你直接进宫找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会转告陛下,陛下会为你做主,另外陛下允诺宫里有的水果都会寻个由头给你送来,你到时候谢恩就可,别的无需管。” 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任怀孕的妻子在京都城,定是要与陛下请旨的,而陛下也知他心思,不用他说,便做了一系列允诺,如此他出门在外办事也能尽心一些。 “我其实没关系的。”陆月没想到纪允礼做了那么多,很是心疼他地搂了搂他,帝王的允诺又岂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不用担心,是陛下派我去处理事情的恩赐,你接着就好。” “嗯。”应着声,陆月又往纪允礼怀里钻了钻,是真的不舍极了。 “陛下放了我三日假,我好好好陪你三日,三日后便离开。” “嗯。” 所谓派纪允礼出差自然是私下跟纪允礼说的,直到这三日假期结束,帝王才正式宣布,这一下子不由得让百官开始各种猜测,这陛下又是要做什么? 这满朝文武那么多人,怎么就派纪允礼去?这不已经是首辅了,不该在京中好好做事? 好在,帝王不止派遣了纪允礼一人,随后又点了几人,内容自然是让他们去考察几个地方的官员,说是下面递上来的奏折上面检举了几件事,必须他们亲自去巡查。 这话听得百官不由得开始自省,自省自己近来有没有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又自省家里面有没有什么远房亲戚在这些个地方。 没自省到相关的人那叫一个暗自庆幸,自省到相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都不由得胆战心惊了起来,毕竟有些事真心经不住探索,更经不住用来放大。 而不管一众人怎么想,一点都不影响这个调查团的离开。 吕绍元也正在这个调查团之中,本来是不在的,但他庶弟差点被放入其中,如此,出去一趟之后,他岂不是要被那庶弟给骑在头上? 这样的事情他如何允许,自然是暗地里用了手段,又在他那个宁伯候爹面前言语了一些话,最后才成功进入了调查团。 虽然他很不爽纪允礼,却也知道,帝王既然派了他出去,定然是好差事,一趟回来后少不得少被赏赐,这机会如何能让出去? 而虽说是调查团,但谁不带上几个随从。 如此,一直寻机会离开的嘉亲王就这样混入了调查团的队伍,这个队伍出城的时候是不会被调查的。 果不其然,一行人出城的时候,守门的侍卫完全就没有检查。 就这样,嘉亲王跟着调查团的队伍混出了城。 至于如何脱身? 这再简单不过。 待到合适的时机,来个暗杀挡刀死遁什么的,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这个时机得等等,毕竟这刚出京都城,后面的城池还得接受一次次盘查,而若是跟着调查团,这些将都会省了。 调查团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下离开了,京都城却并未因为调查团的离开而有什么改变,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因为孕吐,陆月这三个月可以说一直待在家里寸步未出。 好不容易熬完孕吐,如今纪允礼却是离开了,陆月就像是又回到了那难捱的孕吐日子。 未避免自己忧思过度,在一些个宴会帖子递上来的时候,她稍稍挑选了一些相对性比较安全的宴会带着两个妹妹去参加了。 陆月的肚子在这时不时参加宴会中越来越大,年关来临的时候,已然七个多月了,挺起的肚子,让陆月连行走都有些困难。 以至于陆月有心想要带着两个妹妹进宫参加宫宴都不行,路上颠簸不提,进了宫门还得步行,她着实有些吃不消。 “明年,明年嫂嫂定带你们去参加宫宴。”看着两个妹妹,陆月有些惭愧。 “嫂嫂说得哪里话,宫宴什么时候参加都不打紧,嫂嫂的身子最重要。”纪俏俏一副不允许陆月这般说的架势。 “就是,嫂嫂不许这么说,嫂嫂身子重要。”纪欢欢也俨然是一副大人模样。 “对,你身子最重要,平日里你就够惯着她们了,可不兴再这么惯着她们,你得顾好你自己。”这话是姚春花说的,这哪里是婆婆,完全就是亲娘。 三人都这么说,陆月自不好再多说什么,那样就显得过于矫情了。 就在陆月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冷妆领着一个公公走了过来,“小姐,宫里面来人了。” 瞧着人,陆月立刻就要起身。 那公公连忙阻止,“首辅夫人莫要折煞奴才,奴才就是奉命来给夫人送御膳。德妃娘娘说夫人身子重,去不了宫里,首辅大人又在外替陛下忙碌,命奴才送来了御膳,权当替陛下感谢首辅大人的尽职。” 说着,那公公立刻就挥手让跟着的人将一个个食盒放下。 陆月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并接了银钱袋子亲自塞给了那公公,“劳公公跑一趟,还请公公将我的谢意转告给娘娘,道为陛下分忧是我等臣子的职责,多谢娘娘恩典。” 公公没拒绝赏赐,收了钱袋并行了礼,“奴才一定讲话带到,奴才告辞,夫人留步。” 说着,那公公便退了出去。 眼瞧着那公公极其跟来的人消失在了院子里,陆月立刻招呼纪俏俏和纪欢欢,“快来,你们有口福了,娘娘命人送来的,这些可是御膳,可好吃了。” 说着又去招呼姚春花,“娘你也来,莫要冷掉了。” 目测送来的食盒可是她们几人吃不完的,陆月立刻又招呼屋子里一直跟在几人身侧的丫鬟们一起过来分食,丫鬟们都知道主子们的仁慈,谢了恩后便迎了上来,一时间满屋子热闹,倒也真的是有了几分年味。 对比于这里的热闹,在某个山村里留宿的纪允礼孤身一人立于窗前看着那挂在夜空中的圆月。 这又是一个他没能陪在陆月身边的年夜。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必须快些把事情给办了,赶在陆月生产前回去陪着她。 “可联系上蓝州那边?”这话是纪允礼问柳飞星的。 “联系上了,谢大哥正在赶来的路上。” 所谓谢大哥,自然就是谢振阔了。 在纪允礼跟前,柳飞星就是弟弟,自然也是谢振阔的弟弟了。 听到这话,纪允礼也算放心了,“保持联络,务必在正月中旬把事情办了,二月中旬好能及时赶回去。” “是,允礼哥。” 第三百六十五章 猫抓老鼠 如同嘉亲王一早预计好的那样,眼瞧着调查团来到了他的势力范围内,他立刻就安排了一场刺杀,随后演绎了一场护主死遁,紧接着就这么从众人的视线里名正言顺的消失了。 多年筹划就那么毁于一旦,他如何甘心?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都那般小心了,最后还是栽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他必须要翻身,必须。 想是这么想,但嘉亲王没有太莽撞,而是先安顿了下来。 瞧着考察团远去了,他立刻换了一个方向去了自己另外一处据点。 儿子这种事,他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或者说相好不可能只有一个,只不过那些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此才方便他行事。 自然,他用的身份相貌也不一样,如此,想要识破根本就不可能。 嘉亲王最终的落脚地叙州,离锦州有些距离,却也只是有些距离。 之所以选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方便开大门让胡人进来,只要一乱,他便可有机可乘,他可等不了那般久的时间。 他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个商人,不算太显眼那种,也不算太落魄那种,是那种不惹眼还能说得上话的角色。 商人自然是常年在外跑商,所以常年不在家,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合适。 娶的这个夫人自然也是商人之女,他用的是个穷小子的身份,这样无处可查,然后攀附商人之女,从而管家,对方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如此一来身份上完美无缺到了极致。 在接受完家里夫人的热情接待之后,嘉亲王彻底安置了下来,紧接着便开始借用走商的名义暗地里各种布置,眼瞧着几个月过去了,终于布置妥当,只差实施的最后一步了。 嘉亲王跟早先的长公主驸马耶律光狼狈为奸多年,自然有一套双方的联系方式。 耶律光自认自己布局这么些年,哪曾想回去之后才知晓,许多事都变了模样。 本想借助去年双方一战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里晓得自己被一通算计,成了到处躲闪的丧家之犬。 以至于在收到嘉亲王的消息之后,当即开始孤注一掷。 叙州大门被敲响破开的这一日人们正沉浸于新年的气氛里,战火就这么袭击了叙州。 守门的官兵都没来得及抵抗,就被人冲破了叙州的大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选择了夜袭,彼时人们多沉浸在睡梦中,徒留空空如野的大街。 然还没等他们大肆烧杀抢掠,暗夜里突然冒出了一群人,直接攻击向了他们。 自然,这一群人也不是吃素的,双方就那么在暗夜里较量了起来。 凶猛的厮杀使得青石板被鲜红的血迹浸染,一块之后又是一块。 在经历过不知道多久的厮杀之后,胡人觉得自己战败,立刻朝着城外逃窜而去。 离开的路自然是来的时候怎么来,离开的时候就怎么离开。 一行人就那么狼狈地躲进了山林里。 耶律光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孤注一掷换来的是这样的死伤。 那嘉亲王定然是骗他,定然是受了那帝王的命,果然这李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稍作迟缓后,耶律光下定决心,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嘉亲王好过。 嘉亲王那边同样震惊不已,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程咬金,明明他是派了人接应的,这怎么还半路杀出来人厮杀? 还没等嘉亲王反应过来,他直接遭受到了猛烈的攻击。 “李兴,你竟敢给我挖坑,你不让我好过,我亦不会让你好过。” 耶律光亲自来寻嘉亲王李兴,开口就道破了嘉亲王的身份。 嘉亲王自然是不会认,当即惶恐道:“你是谁,你在说什么?你你你……我要报官抓你……” 这是将一个胆小的商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耶律光满目嘲笑,“李兴,我这可都是草原上的勇士,你的人能这般阻挡,你跟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自己信吗?” 话说到这,嘉亲王知道这个身份不能再用了,既如此,有些话就不得不敞亮了。 “你发什么疯,现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这样,你以为你还能逃出去不成?蛰伏那么多年,你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甘心吗?” 甘心吗?耶律光自然是不甘心的,也因此,此时此刻才会在这里。 “你那办算计于我,你以为我还想活着回去吗?我就是来拉你当垫背的。” 说着,耶律光手下的动作越发变得狠戾,但中了剧毒的身子,早已经亏空得很,一番动作下来,不由得露出了破绽。 就在这里,嘉亲王一拉不知何时拿到手里的弓箭,对着耶律光就射了过去,此人必不能留。 眼瞧着那弓箭就要射杀到耶律光,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支箭,将他的箭打歪,那本来该射中耶律光要害的箭就那么射中了他的肩胛骨。 而这一下已然足够说明,嘉亲王是真的要他死,如此之前的那一场围攻他一点都没冤枉嘉亲王。 若可以活,谁要死,耶律光自然也是。 刚刚那般说只不过是想乍一乍嘉亲王,没想到他真的要他死。 “走。”试探出了结果,耶律光不再恋战,挥手就让人离开。 然而岂是那么容易离开的,嘉亲王立刻派人下令追捕,不久后派出去的人狼狈而回,还说有另一伙人中途阻止他们。 这话一时间让嘉亲王不知道是耶律光的后手,还是说有另一拨人。 而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能继续逗留了。 “立刻整顿,从暗道离开。”后路他一向给自己留很多条。 却不想,他前脚从暗道出了城,自以为安全了,却有一大波人马来追杀他,让他猝不及防,除了逃命就只能是逃命。 至此,嘉亲王开始了他的一路逃亡,很多时候刚藏起来,就被找到据点,然后被各种击杀,像极了猫抓老鼠,而他就是那只老鼠。 自然,这是后话。 此刻,眼瞧着嘉亲王狼狈离开,耶律光一边追杀一边也狼狈逃窜,纪允礼对此满意极了,而他的任务到此也算是结束了。 “下面的就交给你了,等据点端得差不多了,人也不用活着了,直接射杀即可,这是帝令。” 这一趟出行,所谓的考察是真,但对付嘉亲王更真。 嘉亲王自己觉得算准了帝王的心思,却是不知道帝王也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知晓他不会老师,便将计就计,既让嘉亲王医治逃窜狼狈,亦让他自己将自己的一切毁掉,等他回过神来时绝对比死还难受。 “好,我知道了,这边交给我了,你快些回京,莫要错过嫂子生产。” 虽然只是下过聘的关系,但陆月这一声嫂子,谢振阔是先喊为尽了。 这个时候也不是贫嘴的时候,再说也的确是事实,纪允礼没多言,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第三百六十五章 猫抓老鼠 如同嘉亲王一早预计好的那样,眼瞧着调查团来到了他的势力范围内,他立刻就安排了一场刺杀,随后演绎了一场护主死遁,紧接着就这么从众人的视线里名正言顺的消失了。 多年筹划就那么毁于一旦,他如何甘心?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都那般小心了,最后还是栽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他必须要翻身,必须。 想是这么想,但嘉亲王没有太莽撞,而是先安顿了下来。 瞧着考察团远去了,他立刻换了一个方向去了自己另外一处据点。 儿子这种事,他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或者说相好不可能只有一个,只不过那些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此才方便他行事。 自然,他用的身份相貌也不一样,如此,想要识破根本就不可能。 嘉亲王最终的落脚地叙州,离锦州有些距离,却也只是有些距离。 之所以选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方便开大门让胡人进来,只要一乱,他便可有机可乘,他可等不了那般久的时间。 他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个商人,不算太显眼那种,也不算太落魄那种,是那种不惹眼还能说得上话的角色。 商人自然是常年在外跑商,所以常年不在家,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合适。 娶的这个夫人自然也是商人之女,他用的是个穷小子的身份,这样无处可查,然后攀附商人之女,从而管家,对方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如此一来身份上完美无缺到了极致。 在接受完家里夫人的热情接待之后,嘉亲王彻底安置了下来,紧接着便开始借用走商的名义暗地里各种布置,眼瞧着几个月过去了,终于布置妥当,只差实施的最后一步了。 嘉亲王跟早先的长公主驸马耶律光狼狈为奸多年,自然有一套双方的联系方式。 耶律光自认自己布局这么些年,哪曾想回去之后才知晓,许多事都变了模样。 本想借助去年双方一战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里晓得自己被一通算计,成了到处躲闪的丧家之犬。 以至于在收到嘉亲王的消息之后,当即开始孤注一掷。 叙州大门被敲响破开的这一日人们正沉浸于新年的气氛里,战火就这么袭击了叙州。 守门的官兵都没来得及抵抗,就被人冲破了叙州的大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选择了夜袭,彼时人们多沉浸在睡梦中,徒留空空如野的大街。 然还没等他们大肆烧杀抢掠,暗夜里突然冒出了一群人,直接攻击向了他们。 自然,这一群人也不是吃素的,双方就那么在暗夜里较量了起来。 凶猛的厮杀使得青石板被鲜红的血迹浸染,一块之后又是一块。 在经历过不知道多久的厮杀之后,胡人觉得自己战败,立刻朝着城外逃窜而去。 离开的路自然是来的时候怎么来,离开的时候就怎么离开。 一行人就那么狼狈地躲进了山林里。 耶律光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孤注一掷换来的是这样的死伤。 那嘉亲王定然是骗他,定然是受了那帝王的命,果然这李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稍作迟缓后,耶律光下定决心,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嘉亲王好过。 嘉亲王那边同样震惊不已,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程咬金,明明他是派了人接应的,这怎么还半路杀出来人厮杀? 还没等嘉亲王反应过来,他直接遭受到了猛烈的攻击。 “李兴,你竟敢给我挖坑,你不让我好过,我亦不会让你好过。” 耶律光亲自来寻嘉亲王李兴,开口就道破了嘉亲王的身份。 嘉亲王自然是不会认,当即惶恐道:“你是谁,你在说什么?你你你……我要报官抓你……” 这是将一个胆小的商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耶律光满目嘲笑,“李兴,我这可都是草原上的勇士,你的人能这般阻挡,你跟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自己信吗?” 话说到这,嘉亲王知道这个身份不能再用了,既如此,有些话就不得不敞亮了。 “你发什么疯,现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这样,你以为你还能逃出去不成?蛰伏那么多年,你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甘心吗?” 甘心吗?耶律光自然是不甘心的,也因此,此时此刻才会在这里。 “你那办算计于我,你以为我还想活着回去吗?我就是来拉你当垫背的。” 说着,耶律光手下的动作越发变得狠戾,但中了剧毒的身子,早已经亏空得很,一番动作下来,不由得露出了破绽。 就在这里,嘉亲王一拉不知何时拿到手里的弓箭,对着耶律光就射了过去,此人必不能留。 眼瞧着那弓箭就要射杀到耶律光,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支箭,将他的箭打歪,那本来该射中耶律光要害的箭就那么射中了他的肩胛骨。 而这一下已然足够说明,嘉亲王是真的要他死,如此之前的那一场围攻他一点都没冤枉嘉亲王。 若可以活,谁要死,耶律光自然也是。 刚刚那般说只不过是想乍一乍嘉亲王,没想到他真的要他死。 “走。”试探出了结果,耶律光不再恋战,挥手就让人离开。 然而岂是那么容易离开的,嘉亲王立刻派人下令追捕,不久后派出去的人狼狈而回,还说有另一伙人中途阻止他们。 这话一时间让嘉亲王不知道是耶律光的后手,还是说有另一拨人。 而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能继续逗留了。 “立刻整顿,从暗道离开。”后路他一向给自己留很多条。 却不想,他前脚从暗道出了城,自以为安全了,却有一大波人马来追杀他,让他猝不及防,除了逃命就只能是逃命。 至此,嘉亲王开始了他的一路逃亡,很多时候刚藏起来,就被找到据点,然后被各种击杀,像极了猫抓老鼠,而他就是那只老鼠。 自然,这是后话。 此刻,眼瞧着嘉亲王狼狈离开,耶律光一边追杀一边也狼狈逃窜,纪允礼对此满意极了,而他的任务到此也算是结束了。 “下面的就交给你了,等据点端得差不多了,人也不用活着了,直接射杀即可,这是帝令。” 这一趟出行,所谓的考察是真,但对付嘉亲王更真。 嘉亲王自己觉得算准了帝王的心思,却是不知道帝王也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知晓他不会老师,便将计就计,既让嘉亲王医治逃窜狼狈,亦让他自己将自己的一切毁掉,等他回过神来时绝对比死还难受。 “好,我知道了,这边交给我了,你快些回京,莫要错过嫂子生产。” 虽然只是下过聘的关系,但陆月这一声嫂子,谢振阔是先喊为尽了。 这个时候也不是贫嘴的时候,再说也的确是事实,纪允礼没多言,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第三百六十六章 生产 眼瞧着肚子越来越大,陆月的行动越发的困难,但陆月依旧坚持每日走动,不为别的,就为这样有助于生产。 腹痛的时候,陆月刚吃完晚饭不久,正跟纪欢欢和纪俏俏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明明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却是猛地变了脸色,就这一下吓得纪俏俏立刻起身走去了她身侧,“嫂嫂,嫂嫂,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的疼痛极强,让陆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一侧冷妆冷静,连忙道:“许是小姐要生了,快快请稳婆和老夫人。” 姚春花年岁大了,所以没和她们一起玩耍,而是早早就回院子休息去了。 一听冷妆这话,纪俏俏立刻充当了领头人,开始各种吩咐一早准备好的各种准备。 差不多纪俏俏这边吩咐完,陆月这口气也缓过来了,“不着急,就刚刚一阵,孩子不是一下子就生下来的,莫担心。” 纪俏俏却是不听的,纪允礼不在,她有责任保证陆月好好的。 “嫂嫂,你现在去榻上好好休息,别的别管,我来就好了。”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更遑论来京都城也一年了,跟在陆月身后也历练了不少。 陆月还想说什么,但肚子的隐隐作痛让她将拒绝吞了下去,应了一声,“好。” 陆月这边刚躺下,那边姚春花就匆匆赶来了。 “三丫,别紧张,生孩子就这样,一阵一阵疼,等到一定的时候才会生,你放轻松。” 姚春花一上来就安慰,嘴里说着别紧张,握着陆月的手却是抓得无比的紧,这明显就是她比陆月还要紧张。 陆月没有去点破,而是反手握住了姚春花的手,轻应道:“好的,娘,我放轻松,不紧张。” 生孩子是血腥的,所以刚开始还只是轻微阵痛的时候,纪欢欢和纪俏俏是被允许留在屋子内的。 直到疼到半夜陆月再也忍受不住的时候,两人这才被赶了出去。 屋子里这会儿就留了产婆以及姚春花,还有守护陆月安危的冷妆和墨兰。 外面的夜色浓郁得仿若墨汁。 纵使陆月极力压制着声音,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溢出疼痛的呼声。 那一声声听得隔着门的纪俏俏和纪欢欢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那是恨不能替陆月疼。 “姐姐,嫂嫂什么时候可以生?” “快了,快了。”这话是纪俏俏安抚纪欢欢,也是安抚自己。 其实早些年她们不是没见识过生孩子,大伯家的嫂嫂生大妞二妞的时候她们都知道,只是那会儿终究是小,体会不到那种急,不想此时此刻,真的是恨不能去替陆月疼。 门外的两姐妹听着声音都又急又心疼,遑论是门内一直陪着陆月的姚春花了,那只感觉自己生那三个孩子的时候都没这么疼。 生孩子是折腾,疼起来的时候,陆月不知今夕是何夕,这会儿刚疼过去,她安抚姚春花,“娘,我没事,我可以。” 这模样真的是心疼死了姚春花,“娘知道,知道,你别说话,不疼的时候喘息一会儿。” 陆月没来得及应一声好,那疼痛便再次来临,显然疼痛的频率逐渐增加,阵痛之间的缓和也逐渐缩短。 “夫人,快了快了,看见孩子的头了,你配合我用力。”产婆的声音时不时响起,这大概是此刻陆月唯一的盼头了,只盼着产婆能说一声生了。 在陆月疼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城外几匹良驹正披星戴月的往城门处冲,终于,那马儿到了城门前。 然此刻为宵禁之时,城门关得极其紧闭。 只是纪允礼却是等不及了,早在几个时辰前陆月发动生产的消息就送到了他的手里,他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哪怕只是在最后一刻,他都要陪着她。 城门被咣咣敲响。 城门一侧守候室内的侍卫被吵得从睡梦中睁开了眼,一声连一声的敲门声,让他暴躁到了极致。 却是又不得不起身打开小门窗,“宵禁时间,不要命了吗?要进城等……” 守卫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如朕亲临的金牌放在了他的眼前,一个激灵,一整个人瞬间清醒到了极致,这会儿哪里还敢多言,连忙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给你开门。” 说着,立刻从等候室内出来,然后咣当一下拉开了城门。 还没等他去看清是哪一位大人,只见几匹马嗖地一下从他身侧而过,如狂风过境一般,刷得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守卫被弄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怀疑自己夜游了,然后就那么一脸懵的重新将城门给关了起来。 夜里的街道上自然是空无一人,而这刚刚好方便了纪允礼的疾驰。 走街串巷,纪允礼挑了一条最近的路直奔府邸。 眼瞧着终于到了府门前,那是连门都等不及去敲,直接翻墙而过,要不是后面的柳飞星快一步出了声,府里的暗卫差点将纪允礼当成了半夜翻墙的宵小。 入了府,纪允礼一路朝着他和陆月的院子狂奔。 远远的就瞧见了那院子里的烛火通明。 终于,他到了屋门门前。 屋内的痛苦呜咽声听得他心如刀绞。 都来不及去理门前的两个妹妹,就那么冲了进去。 一阵风旋得等待的纪欢欢和纪俏俏一愣,好在柳飞星慢几步跟了过来。 两人在看见柳飞星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刚刚进去的是纪允礼,这一刻一直撑着两人的力气就那么泄了,两个小姑娘就那么瘫坐了下来,特别是小一点的纪欢欢,直接就撑不住眼皮入了睡。 好在双方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们。 纪俏俏见纪欢欢撑不住入了睡,连忙让丫鬟带她回房,而她自己则是继续在这里等待。 屋内,纪允礼还没绕过屏风,便先听到产婆的鼓舞声,“夫人,就要出来了,用力,用力。” 伴随着这声音,纪允礼跨过了屏风,瞧见了一脸苍白满头汗渍的陆月。 他已然想不到其他,几步冲了过去就接替了姚春花的位置,紧握住了陆月的手,“阿月,我回来了。” 陆月正疼到极致,听到这一声,眼睛朦胧睁开看了一眼,下一刻一个用力。 “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瞬间响彻屋内,这绝对是天下最天籁的声音。 也因着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使得产婆和姚春花都顾不上突然闯进来的纪允礼,连忙就围着孩子侍弄了起来。 纪允礼却满心都只有陆月,里面溢满了心疼、温柔以及自责,抬手替陆月将额前的湿发给拨到一侧,“对不起,回来晚了,让你一个人。” 孩子的出生让陆月从疼痛中解脱,却是一时间没能缓过神,直到纪允礼这一出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的那声回来不是错觉。 喜悦就那么席卷心头,尽管浑身无力到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却依旧喜悦到不行。 “不晚,刚刚好,真好,赶上了孩子出生。” 话刚说完,陆月才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孩子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陆月这么一问,纪允礼才想起来孩子。 产婆是最耳尖的,一听到这话立刻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听到这话陆月笑了,“一定像你。” 说了这么一句,再无力气,就那么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闭吓得纪允礼魂差点没了,“阿月……” 这一声惊叫立刻惊动了姚春花,便是自己儿子刚回来,那也不能惯着,上来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喊什么,三丫疼了大半夜,累了,你让她好好休息,你也是,刚回来,快去洗洗,别把身上灰尘染到三丫身上,三丫刚生产完虚弱的很。” 姚春花这一巴掌产婆看在眼里,不由得唏嘘,这世上能这么拍首辅大人的,也就那么几人了。 纪允礼一刻也不想离开陆月,但姚春花的话却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不得不起身,“娘,你守着一会儿,我等下就回来。” “知道了。”儿子夫妻感情好,姚春花自然也是开心的。 听到这声应,纪允礼才不舍地离开。 第三百六十六章 生产 眼瞧着肚子越来越大,陆月的行动越发的困难,但陆月依旧坚持每日走动,不为别的,就为这样有助于生产。 腹痛的时候,陆月刚吃完晚饭不久,正跟纪欢欢和纪俏俏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明明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却是猛地变了脸色,就这一下吓得纪俏俏立刻起身走去了她身侧,“嫂嫂,嫂嫂,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的疼痛极强,让陆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一侧冷妆冷静,连忙道:“许是小姐要生了,快快请稳婆和老夫人。” 姚春花年岁大了,所以没和她们一起玩耍,而是早早就回院子休息去了。 一听冷妆这话,纪俏俏立刻充当了领头人,开始各种吩咐一早准备好的各种准备。 差不多纪俏俏这边吩咐完,陆月这口气也缓过来了,“不着急,就刚刚一阵,孩子不是一下子就生下来的,莫担心。” 纪俏俏却是不听的,纪允礼不在,她有责任保证陆月好好的。 “嫂嫂,你现在去榻上好好休息,别的别管,我来就好了。”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更遑论来京都城也一年了,跟在陆月身后也历练了不少。 陆月还想说什么,但肚子的隐隐作痛让她将拒绝吞了下去,应了一声,“好。” 陆月这边刚躺下,那边姚春花就匆匆赶来了。 “三丫,别紧张,生孩子就这样,一阵一阵疼,等到一定的时候才会生,你放轻松。” 姚春花一上来就安慰,嘴里说着别紧张,握着陆月的手却是抓得无比的紧,这明显就是她比陆月还要紧张。 陆月没有去点破,而是反手握住了姚春花的手,轻应道:“好的,娘,我放轻松,不紧张。” 生孩子是血腥的,所以刚开始还只是轻微阵痛的时候,纪欢欢和纪俏俏是被允许留在屋子内的。 直到疼到半夜陆月再也忍受不住的时候,两人这才被赶了出去。 屋子里这会儿就留了产婆以及姚春花,还有守护陆月安危的冷妆和墨兰。 外面的夜色浓郁得仿若墨汁。 纵使陆月极力压制着声音,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溢出疼痛的呼声。 那一声声听得隔着门的纪俏俏和纪欢欢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那是恨不能替陆月疼。 “姐姐,嫂嫂什么时候可以生?” “快了,快了。”这话是纪俏俏安抚纪欢欢,也是安抚自己。 其实早些年她们不是没见识过生孩子,大伯家的嫂嫂生大妞二妞的时候她们都知道,只是那会儿终究是小,体会不到那种急,不想此时此刻,真的是恨不能去替陆月疼。 门外的两姐妹听着声音都又急又心疼,遑论是门内一直陪着陆月的姚春花了,那只感觉自己生那三个孩子的时候都没这么疼。 生孩子是折腾,疼起来的时候,陆月不知今夕是何夕,这会儿刚疼过去,她安抚姚春花,“娘,我没事,我可以。” 这模样真的是心疼死了姚春花,“娘知道,知道,你别说话,不疼的时候喘息一会儿。” 陆月没来得及应一声好,那疼痛便再次来临,显然疼痛的频率逐渐增加,阵痛之间的缓和也逐渐缩短。 “夫人,快了快了,看见孩子的头了,你配合我用力。”产婆的声音时不时响起,这大概是此刻陆月唯一的盼头了,只盼着产婆能说一声生了。 在陆月疼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城外几匹良驹正披星戴月的往城门处冲,终于,那马儿到了城门前。 然此刻为宵禁之时,城门关得极其紧闭。 只是纪允礼却是等不及了,早在几个时辰前陆月发动生产的消息就送到了他的手里,他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哪怕只是在最后一刻,他都要陪着她。 城门被咣咣敲响。 城门一侧守候室内的侍卫被吵得从睡梦中睁开了眼,一声连一声的敲门声,让他暴躁到了极致。 却是又不得不起身打开小门窗,“宵禁时间,不要命了吗?要进城等……” 守卫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如朕亲临的金牌放在了他的眼前,一个激灵,一整个人瞬间清醒到了极致,这会儿哪里还敢多言,连忙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给你开门。” 说着,立刻从等候室内出来,然后咣当一下拉开了城门。 还没等他去看清是哪一位大人,只见几匹马嗖地一下从他身侧而过,如狂风过境一般,刷得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守卫被弄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怀疑自己夜游了,然后就那么一脸懵的重新将城门给关了起来。 夜里的街道上自然是空无一人,而这刚刚好方便了纪允礼的疾驰。 走街串巷,纪允礼挑了一条最近的路直奔府邸。 眼瞧着终于到了府门前,那是连门都等不及去敲,直接翻墙而过,要不是后面的柳飞星快一步出了声,府里的暗卫差点将纪允礼当成了半夜翻墙的宵小。 入了府,纪允礼一路朝着他和陆月的院子狂奔。 远远的就瞧见了那院子里的烛火通明。 终于,他到了屋门门前。 屋内的痛苦呜咽声听得他心如刀绞。 都来不及去理门前的两个妹妹,就那么冲了进去。 一阵风旋得等待的纪欢欢和纪俏俏一愣,好在柳飞星慢几步跟了过来。 两人在看见柳飞星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刚刚进去的是纪允礼,这一刻一直撑着两人的力气就那么泄了,两个小姑娘就那么瘫坐了下来,特别是小一点的纪欢欢,直接就撑不住眼皮入了睡。 好在双方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们。 纪俏俏见纪欢欢撑不住入了睡,连忙让丫鬟带她回房,而她自己则是继续在这里等待。 屋内,纪允礼还没绕过屏风,便先听到产婆的鼓舞声,“夫人,就要出来了,用力,用力。” 伴随着这声音,纪允礼跨过了屏风,瞧见了一脸苍白满头汗渍的陆月。 他已然想不到其他,几步冲了过去就接替了姚春花的位置,紧握住了陆月的手,“阿月,我回来了。” 陆月正疼到极致,听到这一声,眼睛朦胧睁开看了一眼,下一刻一个用力。 “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瞬间响彻屋内,这绝对是天下最天籁的声音。 也因着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使得产婆和姚春花都顾不上突然闯进来的纪允礼,连忙就围着孩子侍弄了起来。 纪允礼却满心都只有陆月,里面溢满了心疼、温柔以及自责,抬手替陆月将额前的湿发给拨到一侧,“对不起,回来晚了,让你一个人。” 孩子的出生让陆月从疼痛中解脱,却是一时间没能缓过神,直到纪允礼这一出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的那声回来不是错觉。 喜悦就那么席卷心头,尽管浑身无力到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却依旧喜悦到不行。 “不晚,刚刚好,真好,赶上了孩子出生。” 话刚说完,陆月才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孩子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陆月这么一问,纪允礼才想起来孩子。 产婆是最耳尖的,一听到这话立刻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听到这话陆月笑了,“一定像你。” 说了这么一句,再无力气,就那么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闭吓得纪允礼魂差点没了,“阿月……” 这一声惊叫立刻惊动了姚春花,便是自己儿子刚回来,那也不能惯着,上来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喊什么,三丫疼了大半夜,累了,你让她好好休息,你也是,刚回来,快去洗洗,别把身上灰尘染到三丫身上,三丫刚生产完虚弱的很。” 姚春花这一巴掌产婆看在眼里,不由得唏嘘,这世上能这么拍首辅大人的,也就那么几人了。 纪允礼一刻也不想离开陆月,但姚春花的话却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不得不起身,“娘,你守着一会儿,我等下就回来。” “知道了。”儿子夫妻感情好,姚春花自然也是开心的。 听到这声应,纪允礼才不舍地离开。 第三百六十七章 满月 昼夜更替,白了又黑。 陆月睁开眼时只有满目的黑暗,让她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而陆月一动,靠着她入眠的纪允礼自然也醒了。 “阿月。”没听到人说话,纪允礼轻唤出声。 这一声喊得陆月从懵然中回神,抬起了睡了一觉恢复了一些力气的手摸向了纪允礼的脸。 入手的温热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做梦,她离别了半年的夫君回来了。 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亲吻了过去,带着满含思念的亲吻。 刚生产过的陆月太虚弱,纪允礼根本不敢用力,却也不会拒绝这带着思念的亲吻,只轻轻回应着,已示自己同样的思念。 “好想你。”浅尝则止的吻过后,陆月紧贴着纪允礼说出了自己的思念。 “对不起。” 陆月在纪允礼的怀里摇了摇头,“你没错。” 纪允礼将陆月搂紧,“我也很想你,事情已经解决,我不会再离开,会好好陪着你,陪着孩子。” 听到这话,陆月才记起自己忘了什么,她把孩子生了,还没看见孩子。 “孩子呢?” “在隔壁,有奶娘,你不用担心。” “我要自己喂的。” “我不想你再辛苦,你生他已经很辛苦了,剩下的你就不用去体验了。这京都城里,家家找奶娘,没关系的。” “我……” “阿月,纵我这一次好不好?” 纪允礼几乎不曾要求陆月什么,除了床笫之事的那些事,可以说每一件事都是顺着陆月的,但这一次,他想独断一次。 奶孩子多辛苦他知道的很清楚,两个妹妹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愿意陆月再受睡不好觉成日喂奶的罪。 纪允礼都说出了这样的话,陆月还能说什么? 他难得的要求,她怎么舍得不应他,更何况还是为了她。 “好。” 这一声好让陆月直到第二日再次醒来才瞧见自己的儿子,瞧见的瞬间她的一整颗心瞬间就化了。 倒也不是没见过新生儿,但大多数新生儿都有些皱巴巴的,但她的孩子却很是水润,特别是眼睛,像极了大大的紫葡萄,或者是她怀孕的时候水果吃得多所以水润? 陆月并没有能看多一会儿儿子,就被纪允礼让人抱走了,说要她好好休息。 不得已她就只能听着,左右就在隔壁,即便看不见,还能听见俏俏和欢欢逗他的声音,而她身子的确太虚,需要好好休息。 京都城里就藏不住个消息。 首辅夫人生了,生了个小公子,首辅大人回来了,半夜闯得城门,一下子静寂许久的京都城就沸腾了。 要知道守城门的守卫可不是吃素的,这半夜能闯进来的得多大能耐? 哦,好像听说那守卫半夜见了块如朕亲临的牌子,所以这是那首辅半夜能闯进来的缘由? 那这陛下得多看重他? 洗三,是新生儿一个很重要诞生礼。 作为首辅家的公子,这必须是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这一日,百官那是都携带了厚礼来到纪允礼的府上,恭贺称赞的词可谓是一箩筐又一箩筐。 也因此,他们竟是难得瞧见一向清冷着着面色的纪允礼露出了温和浅笑的面色,这真的是好生难得,就跟看见天下红雨似的。 不止如此,帝王和德妃娘娘竟然都以各自的名义送来了珍贵的礼物,这得是多看重纪允礼,才能由此厚爱。 一时间百官对待纪允礼的态度不得不又多了几分恭敬。 洗三礼过后,纪允礼再次入了朝。 纪允礼每出去一趟回来,就会有大事,这一次百官已经做好准备了,却还是被砸了一个懵然。 “禀告陛下,考察途中,胡人攻打叙州,后进臣调查发现,竟是之前的长公主驸马在滋生事。好在臣因为一些事向蓝州求助,有了那边派过来的谢小将军帮忙,才能让叙州幸免一场灾难。但之后,却是牵扯出一桩离谱之案,那耶律光竟是喊一人为嘉亲王,臣震撼至极。” “之后那人走暗道逃窜,臣觉得此事颇为不寻常,便请谢小将军追了过去,臣则是回来禀报于陛下。臣以为该彻查之前斩首嘉亲王之事,若此时乃是真事,真的是太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臣肯请陛下严惩那些玩忽职守导致这种荒唐事发生的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绝对就是纪允礼这样的,这让一些个本来不服气纪允礼的大臣瞬间心服口服,这真的不愧是年纪轻轻就爬上了高位,得到陛下的重用,这办事的能力真的是没谁了,再也没有闭着更拼的了,当真是敢作敢为敢言。 “什么?竟有此事?”帝王那是立刻震怒,紧接着立刻就开始安排人进行彻查。 这命令一下,近半的朝臣都动了起来,毕竟其中涉及的人员甚多,特别是刑部和大理寺那是首当其冲。 不过这两处那可是不怕查的,要不然也不能作为最铁面无私的两个部门。 涉及过多,自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查出来的。 整个京都城的气氛因为这而搞得极其紧张。 不过纪允礼儿子的满月宴却一丁点没有因为这紧张而有半点懈怠。 被束缚了一个月的陆月只觉得终于迎来了解脱,那是一早起来就开始各种梳洗。 这样的日子纪允礼必须是在的,直接告了假连早朝都没上,一早就在府邸里陪着陆月。 那是亲自帮她沐浴梳洗,穿衣描眉,梳发也一并包了,当真是全能极了。 看得院子里的那些个丫鬟没有一个不羡慕的,只想着以后也要找一个这样的郎君嫁了,只觉得这天下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男人,还是手握重权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月子里躺久了,一个满月宴下来,陆月只觉得累得慌。 躺在榻上,任由纪允礼一点一点帮她舒缓着疲劳。 这会儿已然三月下旬,早就脱离了冬日里的寒气,换上了春日里的暖意。 穿着两层单衣躺在榻上,那是刚刚好舒服。 而单衣的存在,让那捏着肩背的手的热度难免隔着衣衫传到肌肤上。 本是舒缓疲劳,但疲劳舒缓后,被那双炙热的手一下一下的划过,难免生了热意。 一整个孕期在加一个月子,陆月觉得自己素得都能跟尼姑媲美了。 纪允礼倒是没多想,他虽爱折腾,但那是陆月好好的时候,而不是如今这般虚弱的身子。 只是…… 被扑倒的时候,纪允礼整个人都是懵的,还不等他反应,那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纪允礼没拒绝,只是当那吻下滑,乃至挑开他衣襟的时候,纪允礼按住了陆月,“阿月,别闹,你身子还弱。” 陆月却是不依,“满月了。” 这一句让纪允礼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多养养对你身子好。” “轻点便好。” “阿月……”这一声纪允礼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纪允礼,你是大夫我是大夫,你确定不要?那我……” 下面的话陆月没能说完,直接被反扑了回去,堵住了唇齿。 帷幔落下,渐渐衣衫滑落,声声嘤咛裹着浓浓的爱意,久久徘徊,徘徊。 第三百六十七章 满月 昼夜更替,白了又黑。 陆月睁开眼时只有满目的黑暗,让她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而陆月一动,靠着她入眠的纪允礼自然也醒了。 “阿月。”没听到人说话,纪允礼轻唤出声。 这一声喊得陆月从懵然中回神,抬起了睡了一觉恢复了一些力气的手摸向了纪允礼的脸。 入手的温热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在做梦,她离别了半年的夫君回来了。 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亲吻了过去,带着满含思念的亲吻。 刚生产过的陆月太虚弱,纪允礼根本不敢用力,却也不会拒绝这带着思念的亲吻,只轻轻回应着,已示自己同样的思念。 “好想你。”浅尝则止的吻过后,陆月紧贴着纪允礼说出了自己的思念。 “对不起。” 陆月在纪允礼的怀里摇了摇头,“你没错。” 纪允礼将陆月搂紧,“我也很想你,事情已经解决,我不会再离开,会好好陪着你,陪着孩子。” 听到这话,陆月才记起自己忘了什么,她把孩子生了,还没看见孩子。 “孩子呢?” “在隔壁,有奶娘,你不用担心。” “我要自己喂的。” “我不想你再辛苦,你生他已经很辛苦了,剩下的你就不用去体验了。这京都城里,家家找奶娘,没关系的。” “我……” “阿月,纵我这一次好不好?” 纪允礼几乎不曾要求陆月什么,除了床笫之事的那些事,可以说每一件事都是顺着陆月的,但这一次,他想独断一次。 奶孩子多辛苦他知道的很清楚,两个妹妹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愿意陆月再受睡不好觉成日喂奶的罪。 纪允礼都说出了这样的话,陆月还能说什么? 他难得的要求,她怎么舍得不应他,更何况还是为了她。 “好。” 这一声好让陆月直到第二日再次醒来才瞧见自己的儿子,瞧见的瞬间她的一整颗心瞬间就化了。 倒也不是没见过新生儿,但大多数新生儿都有些皱巴巴的,但她的孩子却很是水润,特别是眼睛,像极了大大的紫葡萄,或者是她怀孕的时候水果吃得多所以水润? 陆月并没有能看多一会儿儿子,就被纪允礼让人抱走了,说要她好好休息。 不得已她就只能听着,左右就在隔壁,即便看不见,还能听见俏俏和欢欢逗他的声音,而她身子的确太虚,需要好好休息。 京都城里就藏不住个消息。 首辅夫人生了,生了个小公子,首辅大人回来了,半夜闯得城门,一下子静寂许久的京都城就沸腾了。 要知道守城门的守卫可不是吃素的,这半夜能闯进来的得多大能耐? 哦,好像听说那守卫半夜见了块如朕亲临的牌子,所以这是那首辅半夜能闯进来的缘由? 那这陛下得多看重他? 洗三,是新生儿一个很重要诞生礼。 作为首辅家的公子,这必须是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这一日,百官那是都携带了厚礼来到纪允礼的府上,恭贺称赞的词可谓是一箩筐又一箩筐。 也因此,他们竟是难得瞧见一向清冷着着面色的纪允礼露出了温和浅笑的面色,这真的是好生难得,就跟看见天下红雨似的。 不止如此,帝王和德妃娘娘竟然都以各自的名义送来了珍贵的礼物,这得是多看重纪允礼,才能由此厚爱。 一时间百官对待纪允礼的态度不得不又多了几分恭敬。 洗三礼过后,纪允礼再次入了朝。 纪允礼每出去一趟回来,就会有大事,这一次百官已经做好准备了,却还是被砸了一个懵然。 “禀告陛下,考察途中,胡人攻打叙州,后进臣调查发现,竟是之前的长公主驸马在滋生事。好在臣因为一些事向蓝州求助,有了那边派过来的谢小将军帮忙,才能让叙州幸免一场灾难。但之后,却是牵扯出一桩离谱之案,那耶律光竟是喊一人为嘉亲王,臣震撼至极。” “之后那人走暗道逃窜,臣觉得此事颇为不寻常,便请谢小将军追了过去,臣则是回来禀报于陛下。臣以为该彻查之前斩首嘉亲王之事,若此时乃是真事,真的是太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臣肯请陛下严惩那些玩忽职守导致这种荒唐事发生的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绝对就是纪允礼这样的,这让一些个本来不服气纪允礼的大臣瞬间心服口服,这真的不愧是年纪轻轻就爬上了高位,得到陛下的重用,这办事的能力真的是没谁了,再也没有闭着更拼的了,当真是敢作敢为敢言。 “什么?竟有此事?”帝王那是立刻震怒,紧接着立刻就开始安排人进行彻查。 这命令一下,近半的朝臣都动了起来,毕竟其中涉及的人员甚多,特别是刑部和大理寺那是首当其冲。 不过这两处那可是不怕查的,要不然也不能作为最铁面无私的两个部门。 涉及过多,自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查出来的。 整个京都城的气氛因为这而搞得极其紧张。 不过纪允礼儿子的满月宴却一丁点没有因为这紧张而有半点懈怠。 被束缚了一个月的陆月只觉得终于迎来了解脱,那是一早起来就开始各种梳洗。 这样的日子纪允礼必须是在的,直接告了假连早朝都没上,一早就在府邸里陪着陆月。 那是亲自帮她沐浴梳洗,穿衣描眉,梳发也一并包了,当真是全能极了。 看得院子里的那些个丫鬟没有一个不羡慕的,只想着以后也要找一个这样的郎君嫁了,只觉得这天下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男人,还是手握重权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月子里躺久了,一个满月宴下来,陆月只觉得累得慌。 躺在榻上,任由纪允礼一点一点帮她舒缓着疲劳。 这会儿已然三月下旬,早就脱离了冬日里的寒气,换上了春日里的暖意。 穿着两层单衣躺在榻上,那是刚刚好舒服。 而单衣的存在,让那捏着肩背的手的热度难免隔着衣衫传到肌肤上。 本是舒缓疲劳,但疲劳舒缓后,被那双炙热的手一下一下的划过,难免生了热意。 一整个孕期在加一个月子,陆月觉得自己素得都能跟尼姑媲美了。 纪允礼倒是没多想,他虽爱折腾,但那是陆月好好的时候,而不是如今这般虚弱的身子。 只是…… 被扑倒的时候,纪允礼整个人都是懵的,还不等他反应,那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纪允礼没拒绝,只是当那吻下滑,乃至挑开他衣襟的时候,纪允礼按住了陆月,“阿月,别闹,你身子还弱。” 陆月却是不依,“满月了。” 这一句让纪允礼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多养养对你身子好。” “轻点便好。” “阿月……”这一声纪允礼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纪允礼,你是大夫我是大夫,你确定不要?那我……” 下面的话陆月没能说完,直接被反扑了回去,堵住了唇齿。 帷幔落下,渐渐衣衫滑落,声声嘤咛裹着浓浓的爱意,久久徘徊,徘徊。 第三百六十八章 纳妾之争 纪允礼宠妻众所周知。 没离京都时各种变着法的从帝王那里获得水果赏赐,据说只是因为其夫人陆月想吃。 再一个,就得说说陆月生产那一日,纪允礼那是大半夜连陛下给他的金牌都用上了,只为了回来陪陆月生产。 这些要是还不算宠妻,那什么算? 再加上纪允礼儿子洗三以及满月宴的时候帝王和德妃分别命人送来的礼物,当真是恩宠万分。 年轻,权势滔天,还颇受帝王宠爱,更是宠妻无度,这样的一个男子怎么不受人青睐? 哪怕是给他做妾,那都是甘之如饴。 自然,众人没忘记,早之前蔡国公那孙女暗中算计的事,那下场真的是惨得很。 暗的这一套自然是不能来的,但没说不能明着来啊。 为官者少不了应酬,再推辞也总有些应酬推卸不掉,而这对众人来说,完全就是一个让自家女儿上位的好机会。 妻子不妻子的就算了,好歹弄个贵妾做一做,要是得宠了,那家中的父兄前途可不就蒸蒸日上了? 要知道那陆月诊出怀孕的时候,那王太医就只是诊断了一下,后来他儿子就得了那么大的好处,这要是自家女儿得宠了,那前途还不是自家女儿吹吹枕边风的事? 奔着这样的想法,官员完全不顾什么礼数不礼数的,设宴带家眷不提,还让自家女儿倒酒弹琴,更甚至还有舞一曲的,只为博那纪允礼一个青睐。 纪允礼这边尚且如此,陆月那边就更不提了。 在众人的概念里,女子这个口子总是好打开得多,毕竟若是太过于小气,可是要背上善妒的骂名的。 陆月怀孕的时候,前期孕吐厉害,后期身子重发懒,所以几乎没怎么参加宴会。 后来又生了孩子坐月子,前前后后算起来都有一年多没好好参加一场宴会了。 眼瞧着陆月出月子了,那宴请的帖子就跟雪花一样,洋洋洒洒朝着陆月砸过来。 这个时候就体会出纪允礼那个寻奶娘的主意的重要性了,可以说让陆月毫无负担地出门。 毕竟也的确闷了太久了,很需要出门看一看。 再一个欢欢虽然没及笄,却也到了可以相看夫家的年纪了,的确该多走动走动。 陆月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参加宴会的。 许是就不聚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一众人还只是含蓄隐晦地提上两句,然在慢慢熟悉之后,也在纪允礼那边过于冷漠没有进度之后,一些个心急的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始直接点名了。 今儿个参加的是一个泛舟宴,一众夫人小姐们皆在画舫上游湖。 初夏的气息不算太过炎热,却也是暖意横生,这会儿游湖那是恰恰舒适。 “纪夫人,你可真是能干,偌大的首辅府就是你一人操持,要照顾老夫人,还要带着两个妹妹,还管那么多下人,可真是辛苦。” “是啊,纪夫人,你这可是满京都城独一份,要我说,何必那么辛苦,多找几个姐妹帮忙管管,也帮忙伺候伺候纪大人,你也能休息休息。” “对对对,你看我们谁家不是这样?也不怕纪夫人笑话,我家雪儿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有一手好厨艺,纪大人平日里那般忙碌,想来定是需要一个熨烫的人给他准备吃食,纪夫人你觉得呢?” “我家扇扇这女红呀那是一等一的好,平日里没少替我和爹做衣裳,穿在身上那叫一个熨帖,纪大人那么忙,这衣物穿得舒适很是重要。” “这整日里忙碌朝政也是乏味,生活总得调剂调剂才有滋味,我家琳琳一手好琴艺,烹茶煮酒也甚是在行,最适合给纪大人调剂生活了。” “我家……” 一众夫人互不示弱,你一句我一句,争相言语,那个推销劲就跟推销商品一样,那是恨不能将自家的女儿直接就塞进首辅府才好。 这是第一次纪俏俏不顾礼数的失态,听到这一声声,她直接怒了,不管不顾就怒言出声,“你们都在说什么?我大哥跟嫂嫂感情这般好,你们怎么能这般做?我嫂嫂哪里得罪你们了,要你们这般待她?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纪俏俏气得恨不能立刻拉着陆月就走,奈何泛舟湖上无处可去,只能气得心口起伏不定。 虽然说纪俏俏是纪允礼的妹妹,但这话可就叫人不爱听了,再说了,陆月都还没做声,她一个十八岁还不嫁人的姑娘,哪里来的资格言语这些? “纪小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纪夫人还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就是,姑娘家可不能有这样善妒的想法,难不成纪小姐还想未来夫君只守着你一人不成?纪小姐这想法可要不得。” “是呀,纪小姐,这可是善妒,可是泛七出的,纪小姐可使不得,不然纵使你是纪大人的妹妹,夫家也不能容你这般的。” “可不是,嫁出去的女儿那就得服从夫家的规矩,纪小姐这可怕的想法可不能有。” “纪夫人,你可得劝劝纪小姐,更该给纪小姐做个榜样,可不能祸害了纪小姐。” “是呀是呀,纪夫人……” 不得不说这些个夫人的嘴是真的一套一套的,纪俏俏只是反驳了几句,立刻就被她们抓着言语,还各种对陆月指桑骂槐。 不止如此,说到最后直接就拿这一个点去攻击陆月,站在了制高点去制裁陆月。 纪俏俏气得还要言语,却是被陆月一把抓住手腕,这是不让她开口的意思,纪俏俏不得不闭上嘴。 陆月也不开口,就坐在那静等着一众人言语。 最开始的时候,一众人只觉得自己将陆月给震住了,直到说得都口干舌燥了,陆月却是一个字都不言语,众人终于发觉了不对,也慢慢停了话语。 耳听着那些个自觉自己很对的人停止了话语,陆月这才不紧不慢开了口,“我听各位这意思,是要给我给我家大人纳个妾,可是这意思?” 听到陆月这一句,众夫人只觉得自己到现在的口舌没有白费。 “是帮夫人伺候纪大人。” “对对对。” 这不得不赞一句说话的艺术。 “瞧各位也说累了,各位放心,各位的意思我一定转告我家大人,另外各位对我妹妹的言语,我也会一字不漏的转告,也不知道我家大人会不会感谢各位夫人对我妹妹的说教。各位夫人也别觉得我过于依赖我家大人,毕竟我家大人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还得听他的,就像各位家中一样,各位觉得我所言可对?” 几句话愣是让一众夫人反驳不了,可这跟拒绝有什么区别? 若不是纪允礼那里没有进展,她们这里何苦这般自荐。 “男主外女主内,这后院的事还是该夫人决定的好,夫人做得好,贤惠,纪大人定是会更看重夫人的。” “我嫂嫂不用这么做我大哥也看重。”纪俏俏没憋住又说了这么一句。 而这一句怼得那夫人脸色涨红,似要说什么,到底有所顾忌没说什么。 而这会儿,刚刚好画舫靠到了岸边,陆月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看着是要离开的架势,众人也以为陆月转身就要走,却见她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颇为随意地开了口。 “虽然说各位对我妹妹的言语我会转告我家大人,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几句。首先自然是要谢过各位夫人对我家妹妹的关心了,其次,我得告诉各位夫人一声,我家妹妹之所以还在家,是因为我那个妹夫正忙着挣军功,好来京都城与我妹妹团聚。至于各位所言的那个什么要人帮忙什么的,我妹妹这里就不劳各位夫人操心了,毕竟我妹夫说了,只要我妹妹一人。至于我妹夫是哪一个,各位也不必急,想来不必太久各位就会知道了。” 话落,陆月一手牵着纪俏俏,另一只手牵着纪欢欢,转身便走。 本想着给纪欢欢寻一个妥当的夫家,如今看来,这事还是再缓缓的好。 当着陆月的面,众位夫人没再说什么,然眼瞧着陆月的身影消失了,一众人那是立刻就阴阳怪气了起来,更甚至说纪俏俏的夫君不知道是哪个山沟里见不得人的穷小子,还挣军功,也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第三百六十八章 纳妾之争 纪允礼宠妻众所周知。 没离京都时各种变着法的从帝王那里获得水果赏赐,据说只是因为其夫人陆月想吃。 再一个,就得说说陆月生产那一日,纪允礼那是大半夜连陛下给他的金牌都用上了,只为了回来陪陆月生产。 这些要是还不算宠妻,那什么算? 再加上纪允礼儿子洗三以及满月宴的时候帝王和德妃分别命人送来的礼物,当真是恩宠万分。 年轻,权势滔天,还颇受帝王宠爱,更是宠妻无度,这样的一个男子怎么不受人青睐? 哪怕是给他做妾,那都是甘之如饴。 自然,众人没忘记,早之前蔡国公那孙女暗中算计的事,那下场真的是惨得很。 暗的这一套自然是不能来的,但没说不能明着来啊。 为官者少不了应酬,再推辞也总有些应酬推卸不掉,而这对众人来说,完全就是一个让自家女儿上位的好机会。 妻子不妻子的就算了,好歹弄个贵妾做一做,要是得宠了,那家中的父兄前途可不就蒸蒸日上了? 要知道那陆月诊出怀孕的时候,那王太医就只是诊断了一下,后来他儿子就得了那么大的好处,这要是自家女儿得宠了,那前途还不是自家女儿吹吹枕边风的事? 奔着这样的想法,官员完全不顾什么礼数不礼数的,设宴带家眷不提,还让自家女儿倒酒弹琴,更甚至还有舞一曲的,只为博那纪允礼一个青睐。 纪允礼这边尚且如此,陆月那边就更不提了。 在众人的概念里,女子这个口子总是好打开得多,毕竟若是太过于小气,可是要背上善妒的骂名的。 陆月怀孕的时候,前期孕吐厉害,后期身子重发懒,所以几乎没怎么参加宴会。 后来又生了孩子坐月子,前前后后算起来都有一年多没好好参加一场宴会了。 眼瞧着陆月出月子了,那宴请的帖子就跟雪花一样,洋洋洒洒朝着陆月砸过来。 这个时候就体会出纪允礼那个寻奶娘的主意的重要性了,可以说让陆月毫无负担地出门。 毕竟也的确闷了太久了,很需要出门看一看。 再一个欢欢虽然没及笄,却也到了可以相看夫家的年纪了,的确该多走动走动。 陆月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参加宴会的。 许是就不聚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一众人还只是含蓄隐晦地提上两句,然在慢慢熟悉之后,也在纪允礼那边过于冷漠没有进度之后,一些个心急的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始直接点名了。 今儿个参加的是一个泛舟宴,一众夫人小姐们皆在画舫上游湖。 初夏的气息不算太过炎热,却也是暖意横生,这会儿游湖那是恰恰舒适。 “纪夫人,你可真是能干,偌大的首辅府就是你一人操持,要照顾老夫人,还要带着两个妹妹,还管那么多下人,可真是辛苦。” “是啊,纪夫人,你这可是满京都城独一份,要我说,何必那么辛苦,多找几个姐妹帮忙管管,也帮忙伺候伺候纪大人,你也能休息休息。” “对对对,你看我们谁家不是这样?也不怕纪夫人笑话,我家雪儿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有一手好厨艺,纪大人平日里那般忙碌,想来定是需要一个熨烫的人给他准备吃食,纪夫人你觉得呢?” “我家扇扇这女红呀那是一等一的好,平日里没少替我和爹做衣裳,穿在身上那叫一个熨帖,纪大人那么忙,这衣物穿得舒适很是重要。” “这整日里忙碌朝政也是乏味,生活总得调剂调剂才有滋味,我家琳琳一手好琴艺,烹茶煮酒也甚是在行,最适合给纪大人调剂生活了。” “我家……” 一众夫人互不示弱,你一句我一句,争相言语,那个推销劲就跟推销商品一样,那是恨不能将自家的女儿直接就塞进首辅府才好。 这是第一次纪俏俏不顾礼数的失态,听到这一声声,她直接怒了,不管不顾就怒言出声,“你们都在说什么?我大哥跟嫂嫂感情这般好,你们怎么能这般做?我嫂嫂哪里得罪你们了,要你们这般待她?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纪俏俏气得恨不能立刻拉着陆月就走,奈何泛舟湖上无处可去,只能气得心口起伏不定。 虽然说纪俏俏是纪允礼的妹妹,但这话可就叫人不爱听了,再说了,陆月都还没做声,她一个十八岁还不嫁人的姑娘,哪里来的资格言语这些? “纪小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纪夫人还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就是,姑娘家可不能有这样善妒的想法,难不成纪小姐还想未来夫君只守着你一人不成?纪小姐这想法可要不得。” “是呀,纪小姐,这可是善妒,可是泛七出的,纪小姐可使不得,不然纵使你是纪大人的妹妹,夫家也不能容你这般的。” “可不是,嫁出去的女儿那就得服从夫家的规矩,纪小姐这可怕的想法可不能有。” “纪夫人,你可得劝劝纪小姐,更该给纪小姐做个榜样,可不能祸害了纪小姐。” “是呀是呀,纪夫人……” 不得不说这些个夫人的嘴是真的一套一套的,纪俏俏只是反驳了几句,立刻就被她们抓着言语,还各种对陆月指桑骂槐。 不止如此,说到最后直接就拿这一个点去攻击陆月,站在了制高点去制裁陆月。 纪俏俏气得还要言语,却是被陆月一把抓住手腕,这是不让她开口的意思,纪俏俏不得不闭上嘴。 陆月也不开口,就坐在那静等着一众人言语。 最开始的时候,一众人只觉得自己将陆月给震住了,直到说得都口干舌燥了,陆月却是一个字都不言语,众人终于发觉了不对,也慢慢停了话语。 耳听着那些个自觉自己很对的人停止了话语,陆月这才不紧不慢开了口,“我听各位这意思,是要给我给我家大人纳个妾,可是这意思?” 听到陆月这一句,众夫人只觉得自己到现在的口舌没有白费。 “是帮夫人伺候纪大人。” “对对对。” 这不得不赞一句说话的艺术。 “瞧各位也说累了,各位放心,各位的意思我一定转告我家大人,另外各位对我妹妹的言语,我也会一字不漏的转告,也不知道我家大人会不会感谢各位夫人对我妹妹的说教。各位夫人也别觉得我过于依赖我家大人,毕竟我家大人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还得听他的,就像各位家中一样,各位觉得我所言可对?” 几句话愣是让一众夫人反驳不了,可这跟拒绝有什么区别? 若不是纪允礼那里没有进展,她们这里何苦这般自荐。 “男主外女主内,这后院的事还是该夫人决定的好,夫人做得好,贤惠,纪大人定是会更看重夫人的。” “我嫂嫂不用这么做我大哥也看重。”纪俏俏没憋住又说了这么一句。 而这一句怼得那夫人脸色涨红,似要说什么,到底有所顾忌没说什么。 而这会儿,刚刚好画舫靠到了岸边,陆月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看着是要离开的架势,众人也以为陆月转身就要走,却见她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颇为随意地开了口。 “虽然说各位对我妹妹的言语我会转告我家大人,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几句。首先自然是要谢过各位夫人对我家妹妹的关心了,其次,我得告诉各位夫人一声,我家妹妹之所以还在家,是因为我那个妹夫正忙着挣军功,好来京都城与我妹妹团聚。至于各位所言的那个什么要人帮忙什么的,我妹妹这里就不劳各位夫人操心了,毕竟我妹夫说了,只要我妹妹一人。至于我妹夫是哪一个,各位也不必急,想来不必太久各位就会知道了。” 话落,陆月一手牵着纪俏俏,另一只手牵着纪欢欢,转身便走。 本想着给纪欢欢寻一个妥当的夫家,如今看来,这事还是再缓缓的好。 当着陆月的面,众位夫人没再说什么,然眼瞧着陆月的身影消失了,一众人那是立刻就阴阳怪气了起来,更甚至说纪俏俏的夫君不知道是哪个山沟里见不得人的穷小子,还挣军功,也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第三百六十九章 赐婚 画舫上发生的事,哪里需要陆月回去告状,纪允礼没下职就知道了。 以至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哄媳妇。 “阿月,我绝无二心,只要你一人,别人谁也不要。” 纪允礼眼巴巴地看着陆月,满是小心翼翼,那是深怕陆月不信。 这一会儿的纪允礼,哪里还有半点朝堂上的运筹帷幄。 瞧见陆月没做声,纪允礼那是恨不能连心都挖出来了,像只忠犬一般,靠着陆月蹭了两下脸,“阿月,你信我。” 这模样让陆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纪允礼,你是小狗吗?” 对着纪允礼直接回了一声,“汪。” 这一声逗得陆月直接笑得停不下来。 纪允礼却是松了心神,尽管他觉得他的阿月一定会信他,但架不住他担忧,直到这会儿看到这笑颜才算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同时间心里真的是恼透了那一帮闲得无聊的人,本来烦他他直接漠视就好,没曾想竟是烦起了他的阿月,这他就不能再姑息了。 “我不打紧,倒是俏俏,那些个人说话太过分了。谢振阔呢,什么时候回来?俏俏十八了,他娶不娶?不娶我可要给俏俏换个婆家了。” 关于她自己的那些个闲言碎语,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嘴站在人家身上,她还管得着人家说什么不成? 也不过就是说说,谁能耐真的塞一个人进来试试? 听到这话纪允礼不由得冷了眸色,那些个人真的是闲得,竟然那般说俏俏。 “快了,就这个把月的样子,日子我也已经和谢侯爷那边对接定好了,等谢振阔这差事一了,一过来京城,这亲事就提上日程了。东西已经开始准备了,这些你暂且不要告诉俏俏,谢振阔说要给俏俏一个惊喜。” 听到这,陆月算是放心了,“这便好,到时候她们看看,我家俏俏嫁了一个怎么疼她的人。” 陆月这是真的将纪俏俏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对了,欢欢的事,我本来想张罗张罗,现在这般,我想着再等等再说。” “好,听你的。”说着,纪允礼就朝着陆月靠了过去。 陆月却是偏了首,“不要,还没吃饭,你先去吃饭。” “我只想吃你。”说着,纪允礼直接就着陆月的脖颈就吻了起来。 陆月自是躲着推攮,纪允礼却是分毫不让,最终陆月败在了纪允礼的攻势下,随着他一起漂浮上云端。 陆月离开画舫时的那些话,众夫人是放在心上的,有些担忧纪允礼的动作,又期待着纪允礼的动作。 然而等来等去,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这让众人一时间猜不透,却又忍不住生起了期待。 只是,等他们再下帖子的时候,纪允礼那边说身子不适不应酬,陆月这边说要照顾孩子没时间,以至于整整两个月,愣是没能将他们夫妻给约出来,以至于那所谓的纳妾的话题愣是停滞在了那。 这是万万不能的,就在百官动着心思打算来个重重一击达到目的的时候,一则消息炸了京都城。 真正的嘉亲王被斩杀了,尸体是一个叫谢振阔的提回来的,不止如此,还带回了许多嘉亲王犯下的错事证据以及窝藏的兵器银两,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功。 自然功劳不会只是谢振阔一人的,但其绝对是占了首功的那一人。 立了功劳,自然就有赏赐,升官发财,这是毋庸置疑的,剩下的就看帝王的心情如何了,显然这一次帝王的心情极好,这不刚刚既给升了官,又给赏赐了金银,这会儿还不算,竟然还询问。 “谢爱卿可有什么需要的?跟朕讲讲。” 这话可以说是每个大臣都想听到的,完全就是帝王的许愿,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大的恩旨了。 “臣请陛下为臣和纪首辅的大妹妹纪俏俏赐婚,臣妻等臣许久,臣想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请陛下成全。” 帝王话一出,谢振阔完全都没有考虑,直接跪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请求,可见这是早就深埋在骨子里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下子就引得满堂哗然。 重点是这赐婚的对象,他们刚刚好像听到是纪允礼的大妹妹?所以这就是那个陆月口中挣军功的妹夫? 我的天,这又是一个年轻又重权在握的有为男子,这是一个纪允礼不够再来一个羡慕嫉妒死他们? 众大臣一愣,帝王也是一愣,他着实没想到谢振阔竟提了这么一个不算要求的要求。 “谢爱卿确定?”帝王决定再给谢振阔一次机会,毕竟是自己心爱的臣子。 “臣确定,请陛下成全。” 再一次就是真的这么想了,帝王不再墨迹,当即就赐婚,一下子听得满堂羡慕,替自己家里的闺女羡慕,这要是他们的女婿该有多好。 别人羡慕,纪允礼却是有点酸,酸自己当初怎么没这样,但随即一想,他跟谢振阔不同,他已婚,若是求赐婚,那是对自己婚姻的不承认,那样反倒是让他家阿月被诟命。 而谢振阔这是未婚,这样刚刚好。 也算这小子有心,没让他妹妹白等。 封赏完了谢振阔还有其他人,帝王又挨个封赏,可见帝王对嘉亲王的伏诛是多么的愉悦。 眼瞧着这事终于结束,又稍稍处理了一些日常的事,早朝就这么结束了。 这会儿本该是众人上前恭喜的环节,但谢振阔都不给众人机会,直接就凑去了纪允礼的身侧,颇为讨好地询问,“大哥,怎样?我这给俏俏的体面你可还满意?” 这态度一看,妥妥的纪允礼的小跟班呀。 一些个明面上顺从暗地里却不服气的人看得心一凉,这谢振阔这般唯纪允礼马首是瞻,妥妥的是用兵权给纪允礼做后盾,这还要怎么掰? 所以说,纪允礼一个寒门怎么就这么能,混到如今这个模样、 这谢振阔虽然说是落魄世家,但那也是世家,怎么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去给一个寒门做跟班? 不过是一个女子,哪里没有,怎么就这般了? “又不是我嫁给你,问我作甚。” 这换一般人少不得得夸赞两句,再不然两句场面话总是要的,可这纪允礼,这这完全就是不给面子的怼人,还怼完就走的那一种,横什么,人谢振阔怎么也是个将军,肯定甩脸就走人。 众人酝酿着情绪就要见缝插针的上前,却见谢振阔不但半点恼意都没有,还舔着脸追了上去,“大哥说得有道理,妹夫我这就去问俏俏。” 这一幕看得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要么转头换人去恭喜,要么直接败兴离开,或者他们该换个方法换个心思去结交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赐婚 画舫上发生的事,哪里需要陆月回去告状,纪允礼没下职就知道了。 以至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哄媳妇。 “阿月,我绝无二心,只要你一人,别人谁也不要。” 纪允礼眼巴巴地看着陆月,满是小心翼翼,那是深怕陆月不信。 这一会儿的纪允礼,哪里还有半点朝堂上的运筹帷幄。 瞧见陆月没做声,纪允礼那是恨不能连心都挖出来了,像只忠犬一般,靠着陆月蹭了两下脸,“阿月,你信我。” 这模样让陆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纪允礼,你是小狗吗?” 对着纪允礼直接回了一声,“汪。” 这一声逗得陆月直接笑得停不下来。 纪允礼却是松了心神,尽管他觉得他的阿月一定会信他,但架不住他担忧,直到这会儿看到这笑颜才算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同时间心里真的是恼透了那一帮闲得无聊的人,本来烦他他直接漠视就好,没曾想竟是烦起了他的阿月,这他就不能再姑息了。 “我不打紧,倒是俏俏,那些个人说话太过分了。谢振阔呢,什么时候回来?俏俏十八了,他娶不娶?不娶我可要给俏俏换个婆家了。” 关于她自己的那些个闲言碎语,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嘴站在人家身上,她还管得着人家说什么不成? 也不过就是说说,谁能耐真的塞一个人进来试试? 听到这话纪允礼不由得冷了眸色,那些个人真的是闲得,竟然那般说俏俏。 “快了,就这个把月的样子,日子我也已经和谢侯爷那边对接定好了,等谢振阔这差事一了,一过来京城,这亲事就提上日程了。东西已经开始准备了,这些你暂且不要告诉俏俏,谢振阔说要给俏俏一个惊喜。” 听到这,陆月算是放心了,“这便好,到时候她们看看,我家俏俏嫁了一个怎么疼她的人。” 陆月这是真的将纪俏俏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对了,欢欢的事,我本来想张罗张罗,现在这般,我想着再等等再说。” “好,听你的。”说着,纪允礼就朝着陆月靠了过去。 陆月却是偏了首,“不要,还没吃饭,你先去吃饭。” “我只想吃你。”说着,纪允礼直接就着陆月的脖颈就吻了起来。 陆月自是躲着推攮,纪允礼却是分毫不让,最终陆月败在了纪允礼的攻势下,随着他一起漂浮上云端。 陆月离开画舫时的那些话,众夫人是放在心上的,有些担忧纪允礼的动作,又期待着纪允礼的动作。 然而等来等去,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这让众人一时间猜不透,却又忍不住生起了期待。 只是,等他们再下帖子的时候,纪允礼那边说身子不适不应酬,陆月这边说要照顾孩子没时间,以至于整整两个月,愣是没能将他们夫妻给约出来,以至于那所谓的纳妾的话题愣是停滞在了那。 这是万万不能的,就在百官动着心思打算来个重重一击达到目的的时候,一则消息炸了京都城。 真正的嘉亲王被斩杀了,尸体是一个叫谢振阔的提回来的,不止如此,还带回了许多嘉亲王犯下的错事证据以及窝藏的兵器银两,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功。 自然功劳不会只是谢振阔一人的,但其绝对是占了首功的那一人。 立了功劳,自然就有赏赐,升官发财,这是毋庸置疑的,剩下的就看帝王的心情如何了,显然这一次帝王的心情极好,这不刚刚既给升了官,又给赏赐了金银,这会儿还不算,竟然还询问。 “谢爱卿可有什么需要的?跟朕讲讲。” 这话可以说是每个大臣都想听到的,完全就是帝王的许愿,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大的恩旨了。 “臣请陛下为臣和纪首辅的大妹妹纪俏俏赐婚,臣妻等臣许久,臣想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请陛下成全。” 帝王话一出,谢振阔完全都没有考虑,直接跪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请求,可见这是早就深埋在骨子里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下子就引得满堂哗然。 重点是这赐婚的对象,他们刚刚好像听到是纪允礼的大妹妹?所以这就是那个陆月口中挣军功的妹夫? 我的天,这又是一个年轻又重权在握的有为男子,这是一个纪允礼不够再来一个羡慕嫉妒死他们? 众大臣一愣,帝王也是一愣,他着实没想到谢振阔竟提了这么一个不算要求的要求。 “谢爱卿确定?”帝王决定再给谢振阔一次机会,毕竟是自己心爱的臣子。 “臣确定,请陛下成全。” 再一次就是真的这么想了,帝王不再墨迹,当即就赐婚,一下子听得满堂羡慕,替自己家里的闺女羡慕,这要是他们的女婿该有多好。 别人羡慕,纪允礼却是有点酸,酸自己当初怎么没这样,但随即一想,他跟谢振阔不同,他已婚,若是求赐婚,那是对自己婚姻的不承认,那样反倒是让他家阿月被诟命。 而谢振阔这是未婚,这样刚刚好。 也算这小子有心,没让他妹妹白等。 封赏完了谢振阔还有其他人,帝王又挨个封赏,可见帝王对嘉亲王的伏诛是多么的愉悦。 眼瞧着这事终于结束,又稍稍处理了一些日常的事,早朝就这么结束了。 这会儿本该是众人上前恭喜的环节,但谢振阔都不给众人机会,直接就凑去了纪允礼的身侧,颇为讨好地询问,“大哥,怎样?我这给俏俏的体面你可还满意?” 这态度一看,妥妥的纪允礼的小跟班呀。 一些个明面上顺从暗地里却不服气的人看得心一凉,这谢振阔这般唯纪允礼马首是瞻,妥妥的是用兵权给纪允礼做后盾,这还要怎么掰? 所以说,纪允礼一个寒门怎么就这么能,混到如今这个模样、 这谢振阔虽然说是落魄世家,但那也是世家,怎么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去给一个寒门做跟班? 不过是一个女子,哪里没有,怎么就这般了? “又不是我嫁给你,问我作甚。” 这换一般人少不得得夸赞两句,再不然两句场面话总是要的,可这纪允礼,这这完全就是不给面子的怼人,还怼完就走的那一种,横什么,人谢振阔怎么也是个将军,肯定甩脸就走人。 众人酝酿着情绪就要见缝插针的上前,却见谢振阔不但半点恼意都没有,还舔着脸追了上去,“大哥说得有道理,妹夫我这就去问俏俏。” 这一幕看得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要么转头换人去恭喜,要么直接败兴离开,或者他们该换个方法换个心思去结交了。? 第三百七十章 哄你 即是请了旨,自然就会宣旨。 帝王也算是贴心,特意迟了一些,刚刚好等纪允礼和谢振阔回了府,见了陆月和纪俏俏,这才让人将旨意送过去。 圣旨送过来的时候,纪俏俏还沉浸在见到谢振阔的喜悦和羞涩中,然后就那么在谢振阔和纪允礼神秘的眸光下懵然跪下接旨。 当那赐婚圣旨的内容入耳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她听到了什么? 赐婚? “臣接旨,谢主隆恩。”谢振阔接过圣旨。 这一声让纪俏俏回神,下意识跟着接过圣旨。 那侧纪允礼给传旨公公塞了银子,对方惶恐地接过,随后离开。 纪允礼没多言,直接拉着陆月离开了,将这方空间留给那许久未见的两人。 所有人一走,纪俏俏立刻失态了,喜悦的泪水就那么落了下来,伴随着思念,好不惹人怜爱。 谢振阔看得一下子心疼极了,着急忙慌的连个帕子都不知道拿,直接拿袖子就去给纪俏俏擦眼泪。 “不哭不哭,恼我你就打我,都是我自作主张,都是我让你久等,你打我。” 说着,谢振阔就去捉住纪俏俏的手,一个劲的往自己的胸膛上砸。 最开始纪俏俏没反应过来,被拉着砸了两下,随即立刻用力遏制住谢振阔的力道,“你做什么,谁埋怨你了。” “你哭了。” “我这不是高兴。”这一句纪俏俏说得羞涩极了,却有不得不说,怕谢振阔再干那蠢事。 而就这一句,谢振阔只觉得一切都值了,当即都不管这是哪里,抬手就将人紧搂进怀里,“你高兴就好,我想极了你,担忧极了你,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去哪里都将你带着。” 这一句句的,说得纪俏俏脸跟那红透了的柿子一样。 尽管只是稍稍逾越的拥抱,但这里可是她家里,她当即急得就推攮,“你快松开,这里是我家,你不要命了,我大哥饶不了你。” 谢振阔才不管,“大不了被揍几下,我想极了你,你让我抱抱。” 谢振阔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纪俏俏能如何? 遑论她也想极了他,偷偷看了看四周无一人,当即悄悄回报了谢振阔,幸福地眯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另一处院子。 纪允礼夫妻二人正抱着儿子在那里逗弄。 孩子长得也是快,这一眨眼就五六个月了,会自己翻身,还会各种动作,更是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简直就将夫妻二人给萌化了。 “没想到谢振阔竟是请了赐婚圣旨,如此可没有谁再敢议论俏俏什么,这一招是真的有心了。” 陆月也替纪俏俏开心。 “谢振阔可是睚眦必报,这还没结束,不过是第一步,之后那些个非议俏俏的有的受。我之前之所以没动手,不过就是为了留给谢振阔出气,只有谢振阔出手了,以后他们才不敢再非议,毕竟俏俏要跟着谢振阔一辈子的。” 听到这话,陆月点了点头,“嗯,这样对。” 听得这话,纪允礼靠向了陆月将她从背后抱在了怀里。 “阿月,没能给你请旨赐婚,对不住。” 虽然知道他们的情况并不合适,但纪允礼还是觉得有亏欠。 这话听得陆月一蒙,随即哭笑不得,“哪年哪月的事了,儿子都五个多月了,你跟我说这个。要不然我走,你重新娶?” 这话说得纪允礼拥着陆月的手紧了紧,“不要。” “那你还说。” “我酸。” 这话真的孩子气极了,也就在陆月跟前,纪允礼才这样。 这话听得陆月连儿子都顾不上了,转身贴过去就是一个亲吻,“我觉得这样就够了,我觉得好就是好不是吗?” 一贴就散的亲吻,让纪允礼满腔的爱意无处宣泄,下意识就要追逐过去,就在这会儿他儿子哭了。 陆月转身就去侍弄儿子去了,左一个宝宝,又一个乖乖的。 刚刚只是小情绪,这会儿是真的酸到了骨子里,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多少次想把臭小子给扔出去了。 自然,也就是想想,转首就将情绪给忘了,直到晚间床笫之间。 “今晚你想如何就如何,我都听你的。” 纵使老夫老妻了,这话说出来,陆月还是有些羞涩,毕竟纪允礼在床榻上狠起来那是真的狠。 而这话一下子听得纪允礼亮了眼眸,虽然他没少折腾她,但任他为所欲为还极力配合的机会还是少之又少的。 “当真?” “嗯,当真。” “怎得突然就……” “哄你。” 这两个字一出,纪允礼再难自持。? 第三百七十章 哄你 即是请了旨,自然就会宣旨。 帝王也算是贴心,特意迟了一些,刚刚好等纪允礼和谢振阔回了府,见了陆月和纪俏俏,这才让人将旨意送过去。 圣旨送过来的时候,纪俏俏还沉浸在见到谢振阔的喜悦和羞涩中,然后就那么在谢振阔和纪允礼神秘的眸光下懵然跪下接旨。 当那赐婚圣旨的内容入耳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她听到了什么? 赐婚? “臣接旨,谢主隆恩。”谢振阔接过圣旨。 这一声让纪俏俏回神,下意识跟着接过圣旨。 那侧纪允礼给传旨公公塞了银子,对方惶恐地接过,随后离开。 纪允礼没多言,直接拉着陆月离开了,将这方空间留给那许久未见的两人。 所有人一走,纪俏俏立刻失态了,喜悦的泪水就那么落了下来,伴随着思念,好不惹人怜爱。 谢振阔看得一下子心疼极了,着急忙慌的连个帕子都不知道拿,直接拿袖子就去给纪俏俏擦眼泪。 “不哭不哭,恼我你就打我,都是我自作主张,都是我让你久等,你打我。” 说着,谢振阔就去捉住纪俏俏的手,一个劲的往自己的胸膛上砸。 最开始纪俏俏没反应过来,被拉着砸了两下,随即立刻用力遏制住谢振阔的力道,“你做什么,谁埋怨你了。” “你哭了。” “我这不是高兴。”这一句纪俏俏说得羞涩极了,却有不得不说,怕谢振阔再干那蠢事。 而就这一句,谢振阔只觉得一切都值了,当即都不管这是哪里,抬手就将人紧搂进怀里,“你高兴就好,我想极了你,担忧极了你,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去哪里都将你带着。” 这一句句的,说得纪俏俏脸跟那红透了的柿子一样。 尽管只是稍稍逾越的拥抱,但这里可是她家里,她当即急得就推攮,“你快松开,这里是我家,你不要命了,我大哥饶不了你。” 谢振阔才不管,“大不了被揍几下,我想极了你,你让我抱抱。” 谢振阔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纪俏俏能如何? 遑论她也想极了他,偷偷看了看四周无一人,当即悄悄回报了谢振阔,幸福地眯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另一处院子。 纪允礼夫妻二人正抱着儿子在那里逗弄。 孩子长得也是快,这一眨眼就五六个月了,会自己翻身,还会各种动作,更是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简直就将夫妻二人给萌化了。 “没想到谢振阔竟是请了赐婚圣旨,如此可没有谁再敢议论俏俏什么,这一招是真的有心了。” 陆月也替纪俏俏开心。 “谢振阔可是睚眦必报,这还没结束,不过是第一步,之后那些个非议俏俏的有的受。我之前之所以没动手,不过就是为了留给谢振阔出气,只有谢振阔出手了,以后他们才不敢再非议,毕竟俏俏要跟着谢振阔一辈子的。” 听到这话,陆月点了点头,“嗯,这样对。” 听得这话,纪允礼靠向了陆月将她从背后抱在了怀里。 “阿月,没能给你请旨赐婚,对不住。” 虽然知道他们的情况并不合适,但纪允礼还是觉得有亏欠。 这话听得陆月一蒙,随即哭笑不得,“哪年哪月的事了,儿子都五个多月了,你跟我说这个。要不然我走,你重新娶?” 这话说得纪允礼拥着陆月的手紧了紧,“不要。” “那你还说。” “我酸。” 这话真的孩子气极了,也就在陆月跟前,纪允礼才这样。 这话听得陆月连儿子都顾不上了,转身贴过去就是一个亲吻,“我觉得这样就够了,我觉得好就是好不是吗?” 一贴就散的亲吻,让纪允礼满腔的爱意无处宣泄,下意识就要追逐过去,就在这会儿他儿子哭了。 陆月转身就去侍弄儿子去了,左一个宝宝,又一个乖乖的。 刚刚只是小情绪,这会儿是真的酸到了骨子里,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多少次想把臭小子给扔出去了。 自然,也就是想想,转首就将情绪给忘了,直到晚间床笫之间。 “今晚你想如何就如何,我都听你的。” 纵使老夫老妻了,这话说出来,陆月还是有些羞涩,毕竟纪允礼在床榻上狠起来那是真的狠。 而这话一下子听得纪允礼亮了眼眸,虽然他没少折腾她,但任他为所欲为还极力配合的机会还是少之又少的。 “当真?” “嗯,当真。” “怎得突然就……” “哄你。” 这两个字一出,纪允礼再难自持。?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结局 赐婚圣旨一下,随后谢振阔就敲定了日子。 只恨最早的黄道吉日在九月二十六,若不然谢振阔恨不能第二日就将人给娶回去。 虽然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由于早早就暗地里准备,所以一切都刚刚好。 谢振阔早之前一直在办差挣功名,为的就是能给纪俏俏一个盛大的婚礼,也因此让她一直等到了十八岁。 好在如今实现了,他现在只需要全心全意准备着八抬大轿娶她就行。 因此,这会儿无论是纪家还是谢家,那都是忙得很。 忙到就差将京都城里衣服首饰那条街搬回家了。 与此同时,谢振阔带回来的那些个关于嘉亲王的相关案件资料也在大理寺和刑部展开了严密的调查。 有些东西并不需要谢振阔或者纪允礼亲自去查,只需要递上了由头,后面便自然有人查下去。 无论是吕绍元这里,还是曾经害谢家落魄去锦州的胡家,都无需两个人亲自动手。 大理寺和刑部查着查着就查到了两家,那可不是说谢振阔和纪允礼诬陷他们,实实在在就是他们自己做了对不起人的事,这才落得这般下场。 胡家已然属于陈年旧案,谢振阔也不去追究,直接查他暗地里跟嘉亲王的勾结,就足够他抄家流放,这结果已然足够。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了。 谢振阔没明着说什么,所以许多人不太知道两家的恩怨。 而这也不过是官场上的你踩我踏,便是知道了,也不足为奇,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你败了,来日我败了,都不稀奇。 让人为之震惊的就得属吕家这一庄事。 这嘉亲王在狱中逃离后竟然是吕家给收留的,这重磅一砸出,那是让那宁伯候立刻哭爹喊娘的喊冤。 倒是其庶子不慌不忙给出了相关证据,也是这证据傻眼了所有人。 那便是宁伯候夫人这几十年一直在给宁伯候戴绿帽子,这儿子都不是宁伯候的,那是婚前就跟那嘉亲王好上,然后怀了孩子,找宁伯候当了便宜爹。 这这这简直就是作为男人的奇耻大辱。 然此时此刻却成了宁伯候的救命药,真的是宁愿被戴了绿帽子,也不要因私藏罪王而被抄家流放,那样的罪谁受得了? 如此,那岂不是蓝州孟家要倒霉? 这可是那孟家的女儿呀。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作声的纪允礼出手了,直接在金銮殿上呈上了一份来自于蓝州的奏折。 “禀陛下,孟梓楚孟将军献上相关证据,证明孟雪梅并非孟家女儿,且孟雪梅还在其自幼之时便对其下了剧毒,后经吕绍元之手亦给孟将军下了毒,包括当年孟将军中了剧毒以腿换命也是其作为,孟将军请陛下做主。” 这真的是诠释了没有最震惊只有更震惊。 庄庄证据在那里,自然帝王公平公正的处置。 嘉亲王都身首异处了,作为其子又犯了这么多的罪,岂能好好活着? 自然是斩首示众,以震众人。 吕绍元斩首那一日,纪允礼亲自去看了,直到看着他人头落地,纪允礼才觉心头的最后一口气咽了下去。 至此,当年无论是欺他辱他还是欺辱他家阿月的人,再也没有一人好好的享受着荣华富贵,要么丧命,要么流放,要么沦为奴仆,无一人有好下场。 就很好。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九月二十六。 这一日,天还没亮,纪府就忙碌了起来。 作为今儿个的新娘,纪俏俏满心欢喜,又满心不舍。 沐浴,梳妆,整个过程陆月全程陪同。 眼瞧着梳妆完毕,只等着红盖头盖上,新郎一来就出嫁,纪俏俏看着姚春花,看着陆月,看着纪欢欢,眼泪不由得盈满眸眶。 与之一般的还有姚春花,上一次是娶媳妇,这一次是嫁女儿,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让她难耐却又无法言喻。 纪欢欢则完全是小孩子的欢喜,只是知道姐姐成婚了,很开心。 陆月自然是最冷静的,紧紧握住纪俏俏的手,开口安慰,“别怕,大喜日子要开心,不过隔了一条街,想回来随时回来,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那谢振阔要是敢欺负你,回来告诉嫂嫂,嫂嫂让你大哥收拾他,他不敢不听。” 最后一句愣是说得纪俏俏展开了笑颜。 “对对对,靠在一起,想回来就回来,俏俏开心些。”姚春花也跟着附和。 就这样,纪俏俏心底的不舍慢慢散去,喜悦瞬间占满全部。 远远的,炮竹声以及锣鼓敲打声响彻了起来,这是新郎已经来的节奏。 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娶的,谢振阔这一路来那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到达新娘的门口。 也因为这一出,众人才发觉,原来这谢振阔不是那等莽撞的武将,而是个很有才华的武将,一时间让人更酸了。 谢振阔却是不管,眼瞧着到了新娘门外,那叫一个激动,罕见的有些无措地搓了搓双手,并高喊了一声,“俏俏,我来娶你了。” 这一声喊得屋里盖着盖头的纪俏俏满脸羞红,也好在是盖了盖头,这才没让纪俏俏羞得无地自容。 照理说,本该纪允礼这个做兄长的背出去,但谢振阔想自己来接,就像当初纪允礼接陆月一样。 纪允礼自己都那样了,自然不会拒绝谢振阔的这份心。 耳听着门外高喊过后,陆月和纪欢欢一人一侧扶着纪俏俏走到了屋门口,然后将纪俏俏的手交到了谢振阔的手里。 谢振阔当即一个用力,直接将纪俏俏给横抱在怀里,然后大步朝外走去。 早片刻拦截的那些人,也跟随着离去,一路起着哄说着祝福,将一对新人给送出了家门。 炮竹声、锣鼓声再次喧响了起来,随着这喧响,谢振阔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后面的八抬大轿涿渐远去,也随着这远去,那喧闹远离了纪家。 陆月回屋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慢步朝着纪家的大门走去。 远远的,便见纪允礼抱着儿子站在大门口等待她。 他们是纪俏俏的兄嫂,亦是谢振阔的同僚,所以嫁完了妹妹,还得去参加他们的成婚礼,他们要看着妹妹出嫁。 纪允礼就站在那满眼温柔地看着陆月步步走近,看着看着忍不住抬脚朝她走了过去,就像曾经只能缩于床榻一方时所奢求的那样,他要走向她。 看着纪允礼抱着儿子走了过来,陆月摸了摸儿子,顺口便是一句,“走过来作甚,还要走回去,在那等我就好。” “我想走向你,允诺过你的。” 这话让陆月一愣,随即有些久远的记忆翻腾了出来,紧接着陆月忍不住笑了,满眼幸福的笑,反手握紧了纪允礼牵着她的手,轻应出声,“嗯,你做到了。” 话落,两人就那么手牵着手朝着门外走去。 九月的日光甚是柔和,照在两人身上,将那经年岁月的温柔照得一个透彻,再配合着那小儿的咿咿呀呀,只道幸福二字不过如此简单。?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结局 赐婚圣旨一下,随后谢振阔就敲定了日子。 只恨最早的黄道吉日在九月二十六,若不然谢振阔恨不能第二日就将人给娶回去。 虽然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由于早早就暗地里准备,所以一切都刚刚好。 谢振阔早之前一直在办差挣功名,为的就是能给纪俏俏一个盛大的婚礼,也因此让她一直等到了十八岁。 好在如今实现了,他现在只需要全心全意准备着八抬大轿娶她就行。 因此,这会儿无论是纪家还是谢家,那都是忙得很。 忙到就差将京都城里衣服首饰那条街搬回家了。 与此同时,谢振阔带回来的那些个关于嘉亲王的相关案件资料也在大理寺和刑部展开了严密的调查。 有些东西并不需要谢振阔或者纪允礼亲自去查,只需要递上了由头,后面便自然有人查下去。 无论是吕绍元这里,还是曾经害谢家落魄去锦州的胡家,都无需两个人亲自动手。 大理寺和刑部查着查着就查到了两家,那可不是说谢振阔和纪允礼诬陷他们,实实在在就是他们自己做了对不起人的事,这才落得这般下场。 胡家已然属于陈年旧案,谢振阔也不去追究,直接查他暗地里跟嘉亲王的勾结,就足够他抄家流放,这结果已然足够。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了。 谢振阔没明着说什么,所以许多人不太知道两家的恩怨。 而这也不过是官场上的你踩我踏,便是知道了,也不足为奇,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你败了,来日我败了,都不稀奇。 让人为之震惊的就得属吕家这一庄事。 这嘉亲王在狱中逃离后竟然是吕家给收留的,这重磅一砸出,那是让那宁伯候立刻哭爹喊娘的喊冤。 倒是其庶子不慌不忙给出了相关证据,也是这证据傻眼了所有人。 那便是宁伯候夫人这几十年一直在给宁伯候戴绿帽子,这儿子都不是宁伯候的,那是婚前就跟那嘉亲王好上,然后怀了孩子,找宁伯候当了便宜爹。 这这这简直就是作为男人的奇耻大辱。 然此时此刻却成了宁伯候的救命药,真的是宁愿被戴了绿帽子,也不要因私藏罪王而被抄家流放,那样的罪谁受得了? 如此,那岂不是蓝州孟家要倒霉? 这可是那孟家的女儿呀。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作声的纪允礼出手了,直接在金銮殿上呈上了一份来自于蓝州的奏折。 “禀陛下,孟梓楚孟将军献上相关证据,证明孟雪梅并非孟家女儿,且孟雪梅还在其自幼之时便对其下了剧毒,后经吕绍元之手亦给孟将军下了毒,包括当年孟将军中了剧毒以腿换命也是其作为,孟将军请陛下做主。” 这真的是诠释了没有最震惊只有更震惊。 庄庄证据在那里,自然帝王公平公正的处置。 嘉亲王都身首异处了,作为其子又犯了这么多的罪,岂能好好活着? 自然是斩首示众,以震众人。 吕绍元斩首那一日,纪允礼亲自去看了,直到看着他人头落地,纪允礼才觉心头的最后一口气咽了下去。 至此,当年无论是欺他辱他还是欺辱他家阿月的人,再也没有一人好好的享受着荣华富贵,要么丧命,要么流放,要么沦为奴仆,无一人有好下场。 就很好。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九月二十六。 这一日,天还没亮,纪府就忙碌了起来。 作为今儿个的新娘,纪俏俏满心欢喜,又满心不舍。 沐浴,梳妆,整个过程陆月全程陪同。 眼瞧着梳妆完毕,只等着红盖头盖上,新郎一来就出嫁,纪俏俏看着姚春花,看着陆月,看着纪欢欢,眼泪不由得盈满眸眶。 与之一般的还有姚春花,上一次是娶媳妇,这一次是嫁女儿,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让她难耐却又无法言喻。 纪欢欢则完全是小孩子的欢喜,只是知道姐姐成婚了,很开心。 陆月自然是最冷静的,紧紧握住纪俏俏的手,开口安慰,“别怕,大喜日子要开心,不过隔了一条街,想回来随时回来,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那谢振阔要是敢欺负你,回来告诉嫂嫂,嫂嫂让你大哥收拾他,他不敢不听。” 最后一句愣是说得纪俏俏展开了笑颜。 “对对对,靠在一起,想回来就回来,俏俏开心些。”姚春花也跟着附和。 就这样,纪俏俏心底的不舍慢慢散去,喜悦瞬间占满全部。 远远的,炮竹声以及锣鼓敲打声响彻了起来,这是新郎已经来的节奏。 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娶的,谢振阔这一路来那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到达新娘的门口。 也因为这一出,众人才发觉,原来这谢振阔不是那等莽撞的武将,而是个很有才华的武将,一时间让人更酸了。 谢振阔却是不管,眼瞧着到了新娘门外,那叫一个激动,罕见的有些无措地搓了搓双手,并高喊了一声,“俏俏,我来娶你了。” 这一声喊得屋里盖着盖头的纪俏俏满脸羞红,也好在是盖了盖头,这才没让纪俏俏羞得无地自容。 照理说,本该纪允礼这个做兄长的背出去,但谢振阔想自己来接,就像当初纪允礼接陆月一样。 纪允礼自己都那样了,自然不会拒绝谢振阔的这份心。 耳听着门外高喊过后,陆月和纪欢欢一人一侧扶着纪俏俏走到了屋门口,然后将纪俏俏的手交到了谢振阔的手里。 谢振阔当即一个用力,直接将纪俏俏给横抱在怀里,然后大步朝外走去。 早片刻拦截的那些人,也跟随着离去,一路起着哄说着祝福,将一对新人给送出了家门。 炮竹声、锣鼓声再次喧响了起来,随着这喧响,谢振阔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后面的八抬大轿涿渐远去,也随着这远去,那喧闹远离了纪家。 陆月回屋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慢步朝着纪家的大门走去。 远远的,便见纪允礼抱着儿子站在大门口等待她。 他们是纪俏俏的兄嫂,亦是谢振阔的同僚,所以嫁完了妹妹,还得去参加他们的成婚礼,他们要看着妹妹出嫁。 纪允礼就站在那满眼温柔地看着陆月步步走近,看着看着忍不住抬脚朝她走了过去,就像曾经只能缩于床榻一方时所奢求的那样,他要走向她。 看着纪允礼抱着儿子走了过来,陆月摸了摸儿子,顺口便是一句,“走过来作甚,还要走回去,在那等我就好。” “我想走向你,允诺过你的。” 这话让陆月一愣,随即有些久远的记忆翻腾了出来,紧接着陆月忍不住笑了,满眼幸福的笑,反手握紧了纪允礼牵着她的手,轻应出声,“嗯,你做到了。” 话落,两人就那么手牵着手朝着门外走去。 九月的日光甚是柔和,照在两人身上,将那经年岁月的温柔照得一个透彻,再配合着那小儿的咿咿呀呀,只道幸福二字不过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