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 第一章 不听话的定义 1984年,辛伟峰去了边州参军,想好了临走时的结局却没有想到意外之事。辛伟峰从小就不听话,这种不听话是执着的。 1967年辛伟峰的出生就带着不安,一出生就开始生病。那时候在农村,即使是再好的家庭条件也治不了孩子的高烧。野外的庄稼地里,矮矮的新坟垒了一茬又一茬。有的人家还没有从孩子的去世中苏醒,又要迎接新生儿的诞生。 五岁那年,村里的小孩子大半都得病了,隔三差五的,就能听见谁家的孩子脑膜炎又死了。辛伟峰就在这时候又发起了高烧,一开始龙霞(辛伟峰母亲)以为是普通感冒,家里孩子多,家里的大女儿才出生,大儿子小学刚刚上,也就没理会。直到后来辛伟峰开始不停地说头疼,并且高烧三天不退时,辛大婶才想起来,这孩子莫不是脑膜炎。 辛祥(辛伟峰的父亲)被一封电报从粮库叫了回家,看见烧的像碳一样的辛伟峰,双亲的眼泪都要哭干了。但是再哭有啥用啊,辛祥第一次动用了关系,找了去bj办事的同事,去同仁堂买了五粒安宫丸。就是这小小的五粒药救了辛伟峰一命。等将养了三年之后才去上了小学。 向往自由是孩子的天性,拜托了病魔,辛伟峰上学就像把脱缰的野马放走一样,每天兴高采烈地去上学。但回来时,衣服总是会染上别的颜色。他母亲气不过上去就是一巴掌,再看见后回家来的大儿子也是一个德行,就骂骂咧咧的洗衣服去了。 又过了两年二女儿出生了,辛伟峰也要上初中了。本是青涩的时代,或许是因为独立,让辛伟峰很多时候总是不被父母亲理解。辛祥大小在粮库也是一个官。那个年头,当官总是不少挣的,而且各方面待遇都很好,有时候还会接待外宾。觥筹交错后,带回来的各种礼物也是不少。龙霞自然是当了官太太也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做派。 二女儿出生第三天,龙霞吩咐辛伟峰看孩子,自己则到村里的广场看戏。二女儿饿的哇哇哭,已经晚上六点多龙霞还是没回来,辛伟峰没办法,冲好了奶粉哄睡了妹妹,还想起自己还得做作业。 村里那时候没有路灯,黑乎乎的,隐约能听见从广场传过来的唱戏的声音,辛伟峰这顿火再也压不下去。一个十三四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就是想要自己的妈妈早点回家嘛。辛伟峰和大哥一合计,两个人就拿着弹弓把唱戏的刚支上的电灯泡全都打碎了,戏台上唱戏的人对着突如其来的漆黑,乱作一团,台下听戏的人也是一片哗然。 龙霞无奈只能回家,还没走到家门口,供销社的人就追上来了,拎着辛伟峰的领子就是告状。龙霞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进屋一看躺在炕上哇哇哭的二女儿,火冲到了脑门子。拿起烧火棍上去朝着辛伟峰就要打去。这一打在他小小的心里留下了一辈子的怨。这件事之后,父母都给辛伟峰贴上了不听话的标签。 那时候每天早上辛伟峰会早起,烧水熬粥,蒸窝头,煮鸡蛋。粥是玉米糊糊,是早上大家需要吃的,还有家里的咸菜嘎达。窝头,辛伟峰会分成三份,一份是带去学校的午饭,一份是大哥的午饭,还有一份是龙霞的早餐。至于鸡蛋,是给二女儿的,全家的鸡攒下来的鸡蛋都是给这个小婴儿攒的。 第二章 老任的眼泪 辛伟峰“不听话”的开始就是独立。初中一毕业,辛伟峰受不了父亲的安排,自己选择了去部队当兵。从填信息到体检全是自己一个人去的,等通知要入新兵营了,他才告知父亲,也仅仅就是告知。 别人的孩子参军,十里八乡的送别。而辛伟峰仅是一碗白粥,一顿骂,两幅背影。这或许是辛伟峰一辈子的伤,也或许是他一辈子的遗憾。临走前,辛伟峰摸了摸家门口他自己种的松树,也摸了摸大铁门的门柱,就要离开。他妈从里屋跑出来,在辛伟峰的手里塞了个布包就回家了。或许是母亲的沉默和父亲的不理会,让辛伟峰死了心,收回不舍得双手,背起行李,决绝地离开了。 如果说离别的火车带走的是思念,那一年的火车上,辛伟峰带走的是对自由的执着。从那时起,新生活的开始,就意味着家庭生活的结束。部队的日子是未知的。带着幻想,就这样踏上了自己人生的另一段旅行。 初到部队,班长是热情的,同期兵都是青春洋溢。由于从小就很独立,也造就了他外向的性格。很快就和大家达成了一片。 新兵连里,辛伟峰认识了他在部队的第一位朋友,老任。为什么叫他老任?因为16岁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老任的老家在延安。从小生活在革命老区的老任显得和别的新兵不一样。站岗永远第一名,站姿永远第一名,拉练永远第一名,就连二十公里越野,也都在前三名。 要说为什么这个处处第一的人,为什么和辛伟峰成了哥们呢?因为辛伟峰永远第二。辛伟峰天天憋着劲超过老任。可是老任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陕西娃娃好吃个面,但是部队可不是家里,菜谱都是统一安排的。来了部队好几个月了,一口面条都没吃上。 一天夜班,辛伟峰交接站岗,下岗时看见老任一个人坐在宿舍外的台阶上哭。这让他很纳闷,老任脚被鞋磨烂了都不哭。 “你哭啥?都多大了。别闹了,回屋睡觉去。明早还跑步呢。”辛伟峰拍拍老任的肩膀,边说边进屋。 “你懂甚。我临走前,我娘还病着呢,我弟出来送我,背着人和我拉话,让我在部队安心,家里有他不用想。平时我弟可扎眼了,这下懂事了。我是想家啊。我这一走好几年,为了啥嘛。”老任摸着眼泪,眼巴巴地瞅着辛伟峰坐下说。 “嗨,我不想家。过几天咱们能调假出去溜达,咱俩去呗,你想买点啥?”辛伟峰兴奋地说。 “我想吃面条,我都好几个月莫吃咧。” “行,那咱们吃面条。” 周末,辛伟峰和老任换成便服去了离部队不远的小市场逛逛,因为老任说要吃面条所以他们就在市场拐角的做面的小摊坐下。刚坐下,朝鲜族的老妈妈就上来了几碟小菜,还有麦茶。辛伟峰点了两碗面和一碟米肠。等菜的功夫,辛伟峰问老任:“任哥,你来部队为了啥啊?” “我还能为了啥,学习不好,一开始我爹说不能让我学坏,让我在部队里练练心性。”老任撇撇嘴,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爹的决定。“但是后来,我觉得听党话,跟党走,作为军人我荣耀啊。” 话还没说话,面上来了。老任直直地看着面,眼睛里溢出来的泪水又止不住了。 第三章 被罚 面被一位老妈妈端了上来,那是一碗打卤面,不粗不细的面条上撒着土豆肉末和一些辣椒油,油上浮着葱花,那香味,那色泽都无可挑剔。 “真香,你尝尝,诶,你哭啥啊”辛伟峰看着老任问道。 “家里的时候,我娘一到秋收后就经常做这种面,这香味真像我娘做的。”老任抹了一把眼泪,拿起筷子一口面条,一口咸菜的吃着,眼泪混着面条,瞅着怪心酸的。 家这个词语太重。辛伟峰看着边哭边吃面的老任,心里不免有些伤感,走上了自己的路,走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决绝,又该怎样面对家? “老任,咱们吃完饭,去市场里面逛逛,班长让我帮着带一袋洗头膏。” 老任点点头,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结账时,老妈妈只收了面钱,其他的东西都没收,摸了摸老任的头,说了几句蹩脚的汉语,辛伟峰和老任也没听明白。不过能感觉到老妈妈是心疼老任的。 从小摊拐出来,辛伟峰和老任在市场里搜索自己想要的东西。 “苹果梨啊,苹果梨,特产特产,苹果梨。”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这热闹的环境,熙熙攘攘的人,让辛伟峰和老任也心情好了起来。 深秋的天气有些凉了,再加上起风,人们都忍不住将领子立起来,脖子往领子里缩了缩。这时,一个店家的黑白电视吸引了老任的主意。 老任自顾自地站在门口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是10月1日首都举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的阅兵仪式和群众游行,检阅受阅部队。 “伟峰,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任新国吗?”老任带着微笑,问着辛伟峰。 “不知道,不会是因为你是新中国成立那年,不对啊,你比我大一岁,你才18啊。”辛伟峰疑惑。 “不是因为新中国成立,是因为新中国带来的新生活,才有了我。”憨厚的笑脸在阳光下,显得那样踏实。 逛完市场,拿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他们就回了部队。周末的晚上都是很悠闲的,那时候没有电视节目。空闲下来,大家都是想家的孩子。班长有能排解寂寞的办法,那就是聊天。第一是让大家相互了解,第二是为了让大家团结起来,更有凝聚力。辛伟峰和老任总是开小灶,单独唠起来。 “老任,你说咱们能不能去参加阅兵啊,我都没去过bj呢。”辛伟峰小声和老任探讨到。 “谁知道了,不过就你哈巴子都够不到单杠,我看是够呛。你不能软叽圪囊,你练。” “你得了,说活不腰疼,我都练成啥样了,还是超不过你,你第一,你忘了。”辛伟峰翻了个白眼,可是又突然觉得后背似是有些发凉。 辛伟峰回头一看,愣了愣。 “你俩挺闲啊,任新国,辛伟峰出列,立正。”班长冷峻的脸上满是威严。 “是。” “你们俩五公里跑步,全体都有了,起步跑。”班长一声令下,辛伟峰和老任开始绕着训练场跑了起来。这马上就晚饭了,这得跑到啥时候啊,辛伟峰心里想着。但是嘴上不敢再说一句,腿上更是不敢怠慢。 第四章 一脸泥巴 训练场上,孤零零的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还能怎么办,跑。其实辛伟峰心里是有怨气的,太不公平了,就是说两句话怎么了。凭什么就要罚站。他这样想着,就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任。恰巧对面也看了一眼辛伟峰,十六七岁的孩子会有什么坏心眼呢,就这么巧两个人对上了眼。 对了两次眼神之后,两个人都明白了彼此的用意。俩人一边跑着,一边偷偷瞄着班长走没走。看见班长已经和其他人去吃午饭去了,两个人马上停下了脚步。 “娘的,可累死我了。咱俩走着?”老任一脸贼笑地看着辛伟峰,辛伟峰也同样回了一句“走着。”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是一定不敢那样做的。因为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啊。可惜辛伟峰不是我,结果就闯了祸。 左转又右转,两个人溜进了班长的宿舍。“班长不亏是狠人啊,这被乎,这褥子。但是,你今儿,就栽到我手里了,哈哈哈。” “小兔崽子,你俩不跑步上着干啥来了。” 辛伟峰和老任瞪大了眼睛,木木地回过了头,班长就在身后站着,手里端着馒头和炒菜,脸上皮笑肉不笑。 “班长,你咋回来了?”老任忙把手往后背了背。辛伟峰也是背了背手,往后靠了靠。 “你们两个,不干好事,皮什么皮。把手给我拿前边来。”班长挪步走到桌前,把手里的饭菜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吃,说你们俩啥好,先吃饭。” “班长,你真够意思,我早就饿了。”说着老任就要去吃饭。 辛伟峰连忙拽住他的手,连声说道:“班长,那啥,我们俩不吃了,我们俩,我们俩回去跑步去。”辛伟峰一想到自己手上想要抹在班长被子上的泥巴,心里就是一阵恐惧。辛伟峰说着,看了看老任,用眼神示意老任快走,那意思是,快走,你也不看看手里的泥巴。看见辛伟峰那一会大一会小的眼睛,左逛一下,右逛一下,老任当即就明白了。连忙附和道:“对班长,我们不吃了。我们先走了。” “站住,立定,向右看齐,向前看”随即班长向着他们行了一个军礼,按理是一定要回一个的,但是泥巴在手,拿不起来啊。班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这种尴尬全都写在了脸上。“快点”班长催促道。辛伟峰这时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手一抬,只听“啪”一声,泥巴全糊在了脸上。 “哈哈哈哈”老任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班长走到他面前,示意他也回礼。 “活该”辛伟峰冲着他对了对口型。 “快去把脸和手洗了,回来吃饭。”班长笑了笑说道。 这场闹剧就在一片泥巴里,落下了帷幕,也是因为班长的及时阻拦才没有闯下大祸。吃完饭,辛伟峰和老任又灰溜溜地到训练场跑步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无缘无故地关心,更不会有无缘无故地原谅,班长不计小节,用小计谋惩罚了这两个新兵蛋子,也让他们心里有了一样的感觉。 第五章 扔了吧 很多年后,当父亲和我回忆起班长时,脸上都是笑容,能看的出来父亲在那一刻有多么的敬佩这位老班长。 八月十五,本是团圆的日子,还记得以往的这天,家门口都会放烟花。父亲抬眼望着圆圆大大的月亮。往年的中秋,夜晚都是热闹的。爷爷会拖关系弄到烟花,虽只有小小的几个,但是当时的农村除了鞭炮的噼啪和二踢脚的巨响还哪有烟花的绚烂。中秋,爷爷家门口都会围上一群人,烟花放的时候大家都会发出各种感叹。每当父亲听见这些羡慕的声音时,其实心里也是欣喜的。 可是烟花的绚烂过后,留下的是几个空着的纸壳筒子和满地的瓜子皮。奶奶和爷爷自是要马上回屋的,大姑只会跟着奶奶回屋要月饼吃,大伯因为是长子是要和爷爷去给祖宗上香。这时父亲要收拾好烟花筒子,还要把门口打扫干净。家里的老二是很不受待见的,大伯因为是哥哥,爷爷格外重视,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奶奶看着小的孩子,大一点的当然顾不过来。 当父亲讲起往事时,我总会替父亲打抱不平,但是父亲告诉我:“出身改变不了,在家里我是老二,但是家外的世界,我如果想当第一就一定是第一。” 而此时,身处在异乡说不想家是假的。一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一阵风过后,眼角却找不到泪痕。站岗时,父亲笔直的身子站在那里,心里不想也不再挂念。 第二天,班长叫住了要去洗衣服的父亲。“你家来电报了。” “如果没有急事就扔了。”父亲决绝。 “伟峰,你好歹看一回。家里来的电报这是第三封了。为啥不看?我现在命令你看。” 看到班长严肃的脸,父亲将电报接过来,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峰啊,你妈生了你弟,取名辛伟军。勿念,安好。”这一刻再也绷不住的父亲哭了,心里有太多的心酸倒不出来。虽说那时候的孩子可能没有争宠的意识,但是也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偏心。家里的电报就只有一句知会,分毫没有惦记父亲的词语。 父亲赌气地把电报撕得粉碎,扔在风里就跑了。男孩子生气是会埋在心里的,不想女孩子会嘴上说说,分享一下,伤心也就稀释了。但是父亲的这个根那时候就埋在了心里最深处。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地悲伤,只有没完没了的伤害。 中秋节过去后的半个月里,父亲的情绪一直没怎么好转。周末可以外出时,老任约了父亲去老妈妈家的面馆吃面。因为总去,老妈妈和他们已经很熟了。除了面条,每次还都会给他们一下自家吃的小菜。 “辛子,最近看你总是心不在焉,你啧吗?”老任小心翼翼半天,放下筷子说道。 “没咋地,过几天就好了。咱俩快点吃,一会把张姨的家的灯修一下,刚才张姨和我说灯管总闪,晃眼睛。” “诶诶,好,张姨的儿子在家没有?” “最好不在。” 第六章 请假 “张妈,灯管在哪呢,我俩给你整。”父亲生怕张妈听不见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边说边往小饭馆的后院走去。穿过窄窄的路,来到了院子里。老妈妈的院子极干净,窗下有花圃,花圃里种的是一两丛兰花,还有熙熙攘攘的菜。院子的角落了有个小仓库,这个是父亲和老任给张妈搭的,冬天放个菜什么的很方便。张妈拿来灯管,父亲忙接过,门却从屋里被踹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光着膀子,一条已经开线的短裤挂在屁股上,一身横肉走起路了像要把皮下脂肪晃出来一样,而这个人就是张妈的无赖儿子。 “吵吵啥?”无赖儿子揉了揉半睁的眼,打了个哈欠,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父亲。“是你啊,又来干嘛?”说着就上来用手指戳了父亲一下。父亲被他这么一戳,气不打一处来。抡圆了胳膊就要给他俩巴掌。 这时候老任疾步上前,拉住了父亲,拖着就要往外走。但是无赖似乎没有放过父亲的意思,在身后不依不饶的咒骂。这仇恨是怎么拉的呢,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夏天很是热,太阳的阳光像是要把人烤化了一样。正是中午,父亲和老任又被派出来采买了。走到小面摊,父亲轻车熟路去后屋找老妈妈。老任靠在阴凉处舀了一碗水喝着。 “张妈。”听见父亲惊呼,老任就知道不好,连忙进了后屋。父亲跪在地上,一边掐着张妈的人中,一边叫着张妈。老任忙说:“辛子,咱们赶紧去医院。这样下去不行啊,张妈这是甚病,咱们不知啊。”父亲看张妈青紫的脸,点了点头,抱起张妈就往不远处的医院跑去。 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医生和老任交代着病情。 “老人是情绪激动,才导致的心脏病发,这次是发现及时,以后要注意些。明天出院后要注意服药。”医生嘱咐道。 “好,大夫。麻烦大夫了。”老任连忙答应,说着目送医生离开。 老任叹了口气,抬脚进了病房。“辛子”轻声叫父亲,示意他出去说话。 父亲会意,跟着老任出了病房。 “辛子,咱们得想办法联系张妈家里人,然后还要联系部队,咱们俩不能在外边时间太长。这样,我先回部队,你现在这盯着。” “行,老任,你和班长说说,能不能帮我请假,我在这陪护两天。再一个你回我屋,我的褥子底下有一百块,是我攒了好几月的津贴,你都拿来。再来的时候买点水果回来。还有张妈家的小店也要关上门。” “你别急,辛子,事得一样一样做。我还是先回部队问问班长。总不会去,部队的纪律咱们俩谁受得了。我就多跑几趟。” “行,那你快点去。”父亲点了点头,心里合计着,怎么办,只听说过张妈有个儿子,上哪找去。 老任嘱咐好父亲,然后就快步跑出去了。此时老任的心里是焦急的。张妈的儿子找不到,他和父亲身上没那么多钱,先回去找班长想想办法。 回到宿舍,左打听右打听才知道班长在训练场带着几个引体向上不行的战士在练习。 “班长,班长”隔了老远老任就开始喊。 看着老任紧张的神色班长应了上去。“咋了,你小子不是去买东西了吗?” “班长不好了。”老任把前因后果都和班长念叨了一遍了。“班长咋办嘛,都要急死人了。” “急有啥用,走,快换衣服咱们找指导员去。”班长回头又嘱咐了练习的人几句,就向营区跑去。 第七章 我就是你的儿子 “指导员,您看这事咋办啊?”班长在和指导员的说完情况后询问道。 “救人是对的,这样,我这有三百块钱,你拿去给伟峰,先把老太太医药费垫一下,然后你会老太天家先等着,看看能不能等到家人回来。”指导员吩咐道。 “好,好,谢谢指导员。”老任看着手里的钱,再看看指导员,心里更是一阵激动。 指导员沉默了一会,又说道:“张班长,你跟着他去看看,遇到事情也能帮着解决,两个人都是十八的孩子,有紧急情况怎么能行呢。” “是”敬了礼,老任和班长就出发去医院了。 医院这边,张妈已经醒了,苍白的脸上都是倦色。父亲看见张妈已井睁开眼睛,忙去叫护士和大夫。检查后,大夫说:“老太太已经没啥事了啊,不用着急了,不过不能着急上火啊,放宽心,多吃点水果,饮食清淡点就行了。开了药,一会派人去取,医药费好像该缴了,你们看看赶紧交上,以免耽误事。” “好,大夫,您放心,我马上就去。”父亲一天要医药费,顿时犯了难,老任还没回来,这钱去哪找啊。只好先答应大夫,再等等老任的消息。 “辛子,你来。”张妈在屋里听见了医药费,就躺不住了,叫了父亲一声。 “张妈,咋了,你别起来,还病着呢。”看见张妈说话就要起身,父亲连忙过去按下她。张妈颤颤巍巍地,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里面的暗兜,从暗兜里拿出了两百块钱递给了父亲。 “辛子,拿着。大妈对不起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张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张妈,啥叫给我们添麻烦啊,应该的。军民一家嘛。”父亲连忙摆手,笑着,看着张妈。 “我儿子要是有你们一般懂事,我也不至于·····唉,家门不幸啊,作孽。”张妈拍了拍父亲的手说道。 父亲自知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儿子,只有沉默,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妈的点滴胶管。 “我老头子走的早,我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吃饭都是困难,还哪来的钱读书啊,就这么和我混在市场这。慢慢地他也大了,我也有了积蓄,我开了小面摊。省吃俭用,我攒钱为了让他能多学本事啊。书没有读成,但是咱们得有养活自己的工作啊。这不前几天不知道从哪听说修汽车挣钱,半个月前回家和我要两千去开修理铺,我哪有那么多啊,我怎么能有那么多。这两年借着做生意和我要的钱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了。全都没钱拿回来。”说到这,张妈痛心疾首,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抹了一把眼泪,张妈接着又说道“前几天家里来了一个亲戚,说在一个宾馆外边看见他了。回家我问他去上哪去了,没想到他说自己去赌场了,把做生意的钱也输光了。又和我要钱,我还哪有。我伸手打他”张妈说道这,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这时候心里不免酸楚,正了正自己的衣服,说道:“张妈,我就是你的儿子。” 第八章 出院 “我哪有这个福啊。辛子,大妈和你才认识一年半载,你都能真心对我。我那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他却是个畜生啊。大妈没有那个福气啊。”说着张妈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张妈,张妈,你怎么不配,只要你认我就是你的亲人。” “辛子,我和班长来了。”老任这时候开门走了进来,班长也在后边跟了上来。 “小辛子,指导员给咱们拿了钱,你快去把钱交上。”老任笑呵呵地说道。 “这怎么能行啊。”说着张妈就要起身下地,父亲见状一把拦住。班长也迅速走到床边,握住张妈的手,说道:“老妈妈,您也见过我几次的,生病了,就要听话。我还要感谢您呢。” “谢我?谢我干啥啊,我都添不少麻烦了。你们都是孩子,哪有那个钱。” “老妈妈,感谢您用真心教出了两个好兵啊,真是您的真心对待,才让这两个混小子成为了有情有义的好战士。”班长拍了拍张妈的手,轻声轻语地解释。 张妈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老任,满眼的喜欢,但是心里又是无尽的心酸,苦涩。 是夜,病房里时不时会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走廊里,父亲一直在踱步。一边思忖着张妈的病,一边想着家乡的妈妈。父亲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在家里,上有大哥,下有妹妹,最小的弟弟也出生了。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心里想的复杂有深沉“我走了这么久,妈是不是又去听戏,那谁给小弟弟冲奶粉,二妹妹生病了谁给喂药,早晨起来大哥能给妈做好饭吗?”想着想着,父亲靠在走廊里的长椅上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偷偷爬上来,爬上了父亲的眼角。父亲背着一缕阳光照的睁不开眼睛,一骨碌坐在了地上。值班的护士看见了父亲的囧样忍不住笑成了一边。父亲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微红,站起来拍拍裤子,快速地走回了张妈的病房。此时,张妈已经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出院了。 “张妈,您怎么起来了,还要一会才能走呢,怎么不多躺会!”父亲轻声说着。 张妈的脸有些惨白,皱纹又多了一些,原本花白的头发也变成了满头银丝。朝鲜族是极爱干净的,可是现在的张妈除了憔悴还有些邋遢。衣服上还有晕倒前蹭上的油渍。张妈面有愧色,慢慢地说道:“辛子,你送我回家,面摊还得开下去,我这没啥事了。” 父亲看着张妈眼神坚定,知道自己没法做主,就答应了下来。帮着张妈拿好了药,又借了护士的一辆自行车,驮着张妈回家了。 “班长,老任,你们啥时候来的?”看见班长和老任已经开始摆摊了,父亲惊喜的喊道。 班长停下手里的活计,和父亲解释道:“我和指导员说了,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老任、你,咱们仨轮流过来帮忙。这样张妈能养养病,也不至于小摊没有营生。” “张妈,咱们这凳子摆哪啊,吃食还得您来,我们可是毛也不会啊。”老任擦了擦额头的汗,站在原地挠头。 “我去厨房看看,先把水烧上。你们把凳子摆好,进屋把碗端出来。”张妈看了班长和老任那满身的汗,放下了客气,也开始忙乎了起来。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地忙碌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呦,妈,不错啊,没钱给我,有钱请服务员。你们几个,滚蛋啊,我们家请不起服务员。” 第九章 混蛋儿子 油头粉面本来是形容人打扮妖艳粗俗。但是这里形容这位儿子刚刚好,头发油的打铁,面似粉桃,大脸盘上零星地散着几颗痦子。长得还算可以,可能是因为胖的原因,眼睛似绿豆那么大,鼻头一点红。穿了一身花衣花裤,还觉得很漂亮。 “妈,好儿子回来了,咋不高兴呢。”胖子说道。 “你就是张妈的儿子是吗?”父亲很激动,手指攥的‘咯咯’作响,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我就是啊,你谁啊,无所谓的人滚一边去。”胖子甩着肉,也不知道眼睛睁开没有,说话直喘着粗气。 班长看出来父亲想要动手,走到父亲身边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只听‘啪啪’两声,胖子的脸更肿了,两个鲜红的手指印像刻在脸上一样,特别清晰。 “畜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还有家吗?我没钱,你就是死到外边我都不管。”张妈浑身颤抖,嘴角止不住的哆嗦。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得出来,张妈气急了。 “你个老不死的,你打我。我是你亲儿子,你打我。” “你还知,你是我的亲儿吗,哼,我就是死了,你也别想拿走一分钱。”张妈狠狠地瞪着她那个无赖儿子,手使劲的攥着衣角。 一阵沉默,就在大家都已经这个儿子会有所收敛时,他却倒在了地上。“打人了,当妈的要把亲儿子打死啊。”胖子双手砸着地面,像是泼妇一样,哭天抢地,哀嚎声迅速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围观。 “呦,这谁家儿子这样,胖的像猪似的,我的妈,还哭呢。” “这孩子这么大还没断奶的样子,他妈是哪个啊?” “这指不定家里出了啥事呢,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议论的声音虽小,但是却时时刻刻伤着张妈的心。张妈感到一阵眩晕,往后倒了过去,幸亏老任接住了张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父亲站了出来,指着几乎躺在地上的胖子说:“大家伙好好看看,我们是谁,我们是战士,是士兵。这个人是这位老妈妈的儿子。昨天老妈妈病了,我们几个兵轮流去照顾妈妈,当时从未见过这个人。在我们没有当兵之前,我们也是我们母亲的儿子。作为儿子,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应该是首要的吗?但时他没有,他就只知道耍钱,气的张妈差点去世。我们只不过认识张妈一年多,我们都能照顾张妈,但时他呢,为人子女连点基本的廉耻都没有。大伙评评理,到底谁的错?” 听见父亲的话,周围的人不淡定了,一会有人提议揍这个不孝的儿子,也有人提议送他去派出所,还有人提议张妈和胖子断绝母子关系。看见自己引起了公愤,胖子从地上一下子站起来,指着父亲说:“当兵的了不起吗?你管得了一时,我看你管不管得了一世。”说完一溜烟跑了,说来也是滑稽,这跑的就好像一个花球滚向了远方。 随着儿子的一跑,众人也不再看热闹了,有的人说了两句体己话也就都散了。张妈坐在椅子上抽咽着,她不明白,没做过亏心事的自己为啥要遭这份罪,就是个报应,它也得讲个理啊。 第十章 事变 大家一下都沉默了,都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张妈了,只能听着张妈小声的抽泣,默默地干活,谁也不敢发出声响。这时候班长打破了僵局,说道:“老妈妈,麻烦您给做点吃的。大家忙乎了一早上都累了。”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张妈回过神来,抹了一把眼泪,连忙答应着就去做饭去了。中午做的还是面条,卤子是现成的,面也是现成的。张妈身体刚刚好一些,太复杂的也做不了。大家草草地吃了一口,吃完饭都坐在那盯着桌子看。张妈起身起烧了水,说要沏壶茶招待他们。 “张妈,我来,您歇着。”老任起身就走进了厨房。老任在铁锅里填了一些水,但是有考虑到下午张妈可能还会用,又填了几舀。火是之前就有的,添了些柴火就烧起来了。添完柴火,老任坐在了锅台边的小凳上,慢慢地就睡着了。 “哐当”一声巨响把老任吓醒了。老任一开始还有些懵,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声是外边传来的,连忙站起身就往外边走去。走到摊子上,老任傻眼了,胖儿子又回来了,还带着几个流里流气的人,连摔带砸。父亲护着张妈在墙边站着, 班长对着这三四个人也是力量不足,更何况军人不能在外打架,后果很严重。 “新国,把碗筷快收进屋,别傻站着。”班长喊着老任。老任答应了一声,手下麻利地收拾起来。“你他妈收个屁。”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和胖子一起来的一个无赖拿起砖头就要砸向老任。 “老任,快躲·····”还没等父亲说完,砖头已经飞过去了。老任下意识地拿手臂去挡,但是预料到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班长,班长,你咋了?你个瓜娃子,你他妈砸班长,你他妈还是不是人?老子打死你。” “新国,你小子清醒点,我他妈挂彩了。”班长满脸的鲜血,眼睛都被血染红。老任哭了,班长是为了替他挡啊。班长拦住他,和他耳语道:“咱们是军人,是兵,是中国的武装力量,保护百姓才是天职,我都忍了,你也给我忍着。” 说完,回头看向那个砸砖头的小混混,说道:“还有没有别的能耐啊,我想大家都不想找麻烦。要不要我陪你们练练。” “刘大山,你到底闹到什么时候,非要闹出人命吗?”张妈再也受不了了,一时间愤怒,羞愧,伤心齐齐涌了上来,突然觉得嘴里一阵腥甜,呕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张妈,张妈,老任快来,张妈吐血了。”父亲大喊道,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刘大山。刘大山正是心虚,但是嘴上依旧没有饶人:“死了没有,死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滚,滚!”父亲怒目圆睁,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看了看班长,再看了看张妈,想了想部队纪律,心里一时无法开解,一拳就打在了墙上,把个墙愣是打掉了一个茬子。刘大山和那些流氓看了碎掉的墙茬子,脸上都露出了害怕,都不敢说话了,连连后退。最后灰溜溜的都跑了。刘大山这时害怕的想要回头叫声兄弟,结果一看人都跑了。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连滚带爬地也跑了个无影无踪了。 第十一章 你们都走吧。 大家手忙脚乱地又把张妈送到了医院。大夫实施抢救,张妈总算是稳定了。 “老太太有些胃出血,一定要注意,不能生气。”大夫嘱咐道。 “好,大夫,我们下次一定注意。”老任答应着。见张妈稳定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妈的,这刘大山是打定了主意要气死他妈啊,谁家能生出这样的儿子。”老任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新国,你消停一会,别生气就不管不顾,你说这话老太太听见心里能舒服吗?”班长扒拉了一下老任,小声说道。 父亲看了一眼张妈,转头看向班长:“班长,你和老任先回去,今天还是我在这盯着。” “这不行,你已经盯了好几宿了。今天我在这。”老任说道。 “张淑芬换药了啊,今天晚上不要吃东西了,胃出血是很危险的。”这时走进来一个小护士,一边手脚麻利的换着药,一边说着注意事项。换完药,她走到三人面前,轻声说道:“要我说啊,你们仨都回去,我叫王怡,现在患者少,我帮你们盯着。你们都是战士,总这么在外边呆着,也不是个事。”小护士又指了指班长,惊讶道:“呀,你头上还有伤呢,快到处理站去,我帮你处理一下。”可能是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忙又捂住了嘴巴,但是眼神往外瞟了一下,示意班长出去。 大家被这个小护士脸上都有了笑脸,留下老任看着张妈的吊瓶,父亲陪班长去包扎。 “嘶·····”被小护士擦酒精有些疼,班长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对不起哈,你这伤口不消毒不行,你忍着点哈,一会还得疼上一阵。”小护士忙解释道,但是手上的动作一点没耽误。 “没事没事”班长尴尬的回答道。 父亲看着脸红的班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心想逗逗班长,便说道:“班长,脸红啥啊,这块热哈。” 班长因为不能动,只是白了父亲一眼,没有出声。等到包扎完毕,班长站起身就是一脚,生气地说:“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我给你疏疏用不用?” 父亲下意识躲开了班长的脚,就往病房的方向跑去了。 “你不能剧烈动的,伤口会开的,幸亏伤口不深,要不然缝针是要留下疤的。要注意哈,我先忙我的去了。你领着他们俩回去,我会关注大妈的。”小护士在旁边轻声轻语地讲完,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开了。 班长一听这声音心里有了异样,也把这个女孩的样子刻在了自己身体最温柔的位置上。旁边没有人了,他才敢细细的打量这个女孩,白皙的脸上有两个酒窝,单眼皮,不是特别娇俏的美,但却是那么干净、耐看。女孩唇色很红,鼻子和耳朵都小小的,利索的马尾走起路来一荡一荡的。可能是感觉到了有人看她,停下了脚步,一回头正好看见班长热忱的眼神,小护士害羞地跑开了。 第十二章 班长开窍了 直到看不见王怡的身影,班长才收回目光,走回了病房。 “咱们呆一会就回去,王怡说她会盯着的。” “呦,班长这么快就直呼其名了?王同志,叫什么来着?我都没记住,嘿嘿嘿嘿”老任捂着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低下去,因为憋笑而抖动的肩膀像是装了马达,越来越快。 班长看了一样老任憋红的脸,开口道:“别把你憋死,你小子长能耐了是?赶紧滚出去。”看着被班长拽出去的老任,父亲替张妈掖了掖被角,又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床头,也跟着他们两个人出去了。 回到部队,和指导员报告了一翻,这个事就算翻过去了。 夜里,星星都露了出来,不是十五,月亮就只有窄窄的一条。月光微亮,照进了屋里,父亲想着白天的事,怎么也睡不着。 “你小子,干啥呢?是屁股长钉子了,还是腰长了疖子。晃悠什么?”班长催促着父亲快些睡觉。 听到班长说话了,父亲从上铺跳了下来,披了件衣服。“班长,那刘胖子白天把你砸成那样,咱们怎么解决?你怎么不告诉指导员?还拦着我。”父亲说道。 “你懂什么。刘胖子就是再错,那是张妈的儿子,头上的伤我能挺,但是张妈心里的伤是能帮着医啊,只有儿子啊。如果我往上反应了,这脸就撕破了,刘胖子和咱们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凡事留点余地,学着点,年轻人”班长给父亲清楚地分析一番。 说完,班长指了指上铺,示意父亲赶紧睡觉。父亲还想说些什么,班长手指放在嘴边噤声。父亲撇了撇嘴,爬了上去。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父亲迷迷糊糊睡着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父亲晨练结束,早早地请了假,去了医院看张妈。刚走到医院,就看见王怡走出来,神色慌张,她看见父亲忙拉住他说道:“快,张妈不见了,我早上去别的病房换药的时候就不见了。” 一听这话父亲着急了,忙说道:“你别着急,我去那边找找,你也在别的病房找找。”说完父亲快速地往医院的小树林跑去。一上午过去了,父亲后背的汗水打湿了外套,张妈这是去哪了啊,可急死人了。医院里,王怡都已经急哭了。 那么张妈到底去了哪呢。还得从这天的早晨说起。清晨,张妈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小姑娘,似乎是太累了,坐着睡觉了。张妈轻声唤了一声“姑娘”,又推了推她的手。 姑娘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人在盯着她。姑娘睁开了眼睛,忍不住的激动。 “大妈,你醒了?”姑娘可爱的模样,让张妈笑了起来。 “姑娘,你是谁啊?” “大妈,我是王怡。昨天送你来的那是三位战士回部队了。留我在这照顾您,他们今天白天抽空再来。” 想起班长头上还有儿子砸的伤,忙问起王怡:“小王姑娘,那个头上带伤的战士,治伤了吗?” “大妈,治了,我给消毒,也包扎了,您放心。大妈,我一会去给您买早餐,早上起来咱们就得开始打针了,我买包子行吗?” “谢谢小王姑娘。” “张妈,你不用担心,那个班长说了,这个事他不和别人说,您宽心些。”看张妈犹犹豫豫的眼神,王怡似乎懂了,便把班长的意思和张妈说清楚了。 王怡笑着退了出去,买完包子,两个人吃了一些。王怡就准备去给其他患者换药了。 第十三章 死不悔改 王怡走后,张妈越想也不对劲,哪有打了人还能逍遥法外的。昨天班长额头上的血历历在目,儿子的嚣张气焰也是看在心里,恨在心里。儿子欺软怕硬,要骨气没骨气,要智慧没智慧,张妈心里越来越急。张妈小声叨咕着:“儿子,妈这是为了救你。”当时医院正值早上比较忙,没人注意张妈,老太太踉踉跄跄地就走出了住院楼。愣了几分钟,张妈就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那么张妈去派出所是为了什么呢? 原来张妈将儿子刘大山带人行凶,打伤班长的事情,告诉了片区的民警,并配合警察找到了刘大山。 当父亲几人感到派出所时,已经是下午了。一进派出所的正厅,就听见一个猪一样的声音在嚎叫:“你说你个老不死的,我是你儿子,你还大义灭亲,你不怕打死了没人给你送终吗?” “我不怕,我怕的是报应。”老太太铁了心,说话的语气也硬气了不少。 “你不怕个屁,你就不怕我爸来找你。我爸怎么死的,你倒是和他们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爸就是被你害死的。” 只听“啪”的一声响,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父亲身上。刘大山那猪一样的嚎叫也停下了,愣了半晌。 “你妈的,你个小犊子,你敢打人,毛都他妈没长齐,打我,我······” 还等他说完,父亲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彻底给刘大山打含糊了,父亲阴冷的语气说:“于情,老太太是你妈,她再有万般错,生你恩大于天。于理,辱骂长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法律横在这,如果张妈今天不来报警,你就一辈子不会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好死不死的活着,你好意思吗?你妈在救你。” 此时张妈已经哭的喘不上来气了,闭上双眼,眼泪一串串的落下。张开嘴,没有哭声,却又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刘大山被民警一拉,被带到了审讯室。张妈看着儿子被拉走的背影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毕竟是老头子留给自己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拿命护着的儿子。有太多的毕竟了,也有太多的不能言说了。 张妈站起来,想多看儿子几眼,可是站起来,目光也只能停留在拐角。 刘大山走到拐角似乎是感觉到了张妈的目光,突然停下了,恶狠狠地看向张妈,而后就决绝地往前走了。 张妈看见儿子还是死不悔改,到了这里都还认为他没错,抹了一把眼泪,挺直了腰板。父亲上去扶着她,被她一下推开了手。 “走,辛子,咱回家。” “好,张妈。”父亲答应了一声,不敢含糊,跟了上去。 张妈到了家门口,眼神一片凄凉。想起曾经,这个小院是老头子他俩攒了好多年才买下来的。那时候刘大山才两岁。当搬进这个院子是,孩子别提多高兴了,挪着小腿,一步一步地走,一刻也不闲着。老头子还计划着,要在家门口种两棵小树,再让张妈种点花。 栽花很容易,每年到了花开,一走到家门口就是花香,刘大山最喜欢坐在家门口,因为那里既能等到下班的爸爸,也能等到爸爸带回来的好吃的。可是现在花圃已经没有了,树也挪走了。张妈迫于生计开起来的小面摊分去了这块小地方。 第十四章 嘱托 张妈虚脱似的倚在门垛子上,眼泪婆娑,她好恨,恨这天为什么这么狠。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张妈没有等到那份幸福。老头子二十年前就没了。 “老头子,你省心了,你知道我过的是啥日子啊,你知道我多少回想死啊,可是回头看见儿子,我就有得把眼泪咽回肚子里啊。老头子,我心都快要扒给儿子,可是他不领情啊。你知道吗,他叫我老不死的啊。我怎么不当初就跟你去了啊。老头子,儿子就只记得你临死时的惨,却忘了我这个当妈的活着的痛啊。” 张妈哭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哭着哭着张妈坐在了地上。地上的土扬起,粘在了张妈全是眼泪的脸上,显得那样的凄凉。 父亲的眼圈红了又红,但他不能哭,此时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张妈坐在地上像极了泼妇一样的嘶吼。大概,半个小时,张妈似乎是决定了什么,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进屋去了。再出来时,张妈换了一身新的衣服。 “辛子,帮帮张妈,咱们来把小面摊开业。” “张妈,您行吗?歇歇。” “我不歇,我怕我歇了,就······”张妈说着又哽咽出声。 抽了抽鼻涕,父亲说道:“张妈,大山最多关15天,你想好咋办了吗?” 张妈沉默,没有出一声。是啊,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的儿子恨她,她的老头早早离她而去。如果是穷,她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忍住,不吃不喝都可以,但是现在不是因为穷,是因为家散了。她没有办法,她也想不出来办法。看着零落的桌椅板凳,张妈只能默默地看着,能不能修上。 看张妈没出声,父亲也不好说什么,帮着张妈整理完毕,就说自己要回部队。临走之前,嘱咐了张妈要注意大门,晚上锁好门窗,有事就马上叫邻居。父亲从张妈家出来就去了医院。走廊里,王怡远远地就看见了辛伟峰,小姑娘喊了一声:“辛同志,你怎么来了?” “王同志,张妈状态很不好,我不能不回部队,一直看着她,你看能不能拜托你,下了班去陪陪她。” “行,我今天白班,下班我就过去,你放心。”王怡笑了笑,忙答应道。 父亲从医院出来就着急忙慌地往部队赶回去。回到部队的父亲,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全身像散了架子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一睡,就到了晚饭前,老任回宿舍取餐盘,看见躺在床上的父亲,问:“你小子回来了啊?张妈咋样了?” “嗯·····”父亲没有要醒的意思,含糊了一声。 这时班长进屋了,轻声叫了一下老任:“吃饭去,别忘了给他拿回来点,让他睡,他也累坏了。” 就这样,父亲这一觉就是睡到了凌晨四点。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父亲头感觉晕晕的,穿好军服,他想去训练场跑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心烦的要死。 “哎,辛子,你怎么了,昨天干叫也不醒,这才凌晨还不睡了。”老任沙哑的声音问道。 “不知道,就是睡不着。脑子乱。” “张妈的事情有啥难整的吗?” “唉”的叹了一口气,父亲,摇了摇头,走去宿舍,出去跑步去了。 第十五章 感叹 清晨的空气有点冷,父亲机械地跑着,脑子不断地想着张妈那一声声嗷嚎。他不明白为什么有儿子这么对母亲,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会有这么坚强。 想着想着,他却跑不动了,擦了擦头上的汗,喘着粗气。心里很堵得慌,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边父亲心塞,其实张妈那边更不好受。看着家里的狼藉,自己身体的疼痛,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身体再疼,还能有心疼吗?自己一辈子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生意,哪错了,到底哪错了?想到这,她似乎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沼泽无法自拔。是啊,她还能出来吗,她出不来,她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啊。两行泪,一点一点的滴落,点点荫湿了衣襟。就这么坐着,一直到了天亮。 起早,张妈没有开面摊,她走到了派出所门口。因为没上班,她进不去。于是张妈找了个旮旯就那么蹲着,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张妈的手都冻僵了。 “老太太,您这是····”处理案件的小张上班正好看见了张妈。 “我,啊,张警官,我,我就是来问问。”张妈看见小张,眼睛里突然就有了光,忙拢了拢头发,继续说道:“张警官,我儿子,不,不是,刘大山,他···” 小张看出了张妈的尴尬,也知道了张妈是要大厅儿子的事情,毕竟昨天闹得那么欢,敢打军人,还骂自己妈妈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想不知道都不行。 “大妈,刘大山啊,还没决定呢,我们还在找和他一起的人,不过一定得拘留的,至于判不判还有好多程序要走呢。大妈您别着急,有消息我们都会通知您的。” 可能是起身时太过快了,张妈感觉头一阵眩晕,支撑不住了,小张连忙扶住张妈。 “大妈,您没事,我送您去医院。”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头晕,你去忙。”张妈推开小张伸过来的手,扶扶额头,缓步走开了。 “大妈,大妈····”没有理会小张,张妈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张妈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抬头,也不说话。 “大妈,您干嘛呢?诶,大妈······”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张妈的思绪。张妈木讷地抬抬头,看清了小姑娘的样子。 “王护士,王护士。”张妈打完招呼就继续往前走了。 “大妈,您这是去哪啊。”见张妈没有回答,王怡不放心,在后面一直跟着,知道走到了一个公园。今天天气很好,虽然冷,但是阳光很好。张妈走进公园,重重地就坐在了花坛边上,死死地看着小孩子踢足球,跳绳。张妈看着看着就笑了。 “大妈,你怎么了,您别吓我。” “我没事你看那孩子,多可爱。我家大山小时候也经常和他爸在这玩。那时候他总笑,笑的最后倒在了地上,来回打滚,衣服脏了也继续。那时候大山真可爱。” 第十六章 以前的时光 “小王姑娘,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张妈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好,大妈,您说。”王怡捋了一下头发,轻声轻语。她心想,大妈是不是伤心过度了。 “我和老头子还不认识就开始过日子,成亲当天啊,他爹还算有面子,借了一匹马,他还不会骑,也就是牵着,我还记得来接我过门的时候踉踉跄跄地。马也不听他的,拽了好几次都不走道。”讲到这,张妈的眼神飘向了远方,仿佛那场景就在眼前。 “老头子年轻时别提多俊了,要不是包办的婚姻,我俩还不能成为一家的。我长得普通,个人又矮。他来接我的时候,你就别提我有多心慌了,就不知道要干啥了。就那么呆呆地没动地方,还是他把我抱到了马车上拉走的。他抱起我的那时候,透过红头盖大概看了个齐。大眼睛,高鼻梁,个头也是高高的。我娘在后边这顿哭,我爹还因为这说了我娘一顿。说她眼皮下浅。”张妈将碎发掖到耳后,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搓了两下手,继续说道。 “人呢一辈子,就那么回事,我没文化,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我大字不识一个,啥都不会干。老头子惯着我,婆婆公公死的早,我又不用伺候。老头子真的是从不让我干一点。可是谁家的媳妇不做饭,谁家的媳妇不干活啊,有的人家生了孩子月子都不能做,就得下地干活。可是在我们家里这些从来没有。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啊,老天是看我享受的时候够长了,它就收了老头子的命啊。大山七岁的时候,我又怀了孩子,脾气越来越不好,总是动不动就和大山喊一顿,要不就是和老头子找茬。就想疯了一样。大半夜的,非要吃仓房的冻梨。老头子犟不过我,衣服都没穿一件就上了仓房。不一会,我就听见抓小偷啊,抓小偷。谁知道,等我到仓房的时候,老头子就已经被刀给捅了。那血淌了一地,我吓得晕了过去。等我再醒的时候,老头子都没了,我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张妈说着掩面而泣,眼泪顺着手指缝一滴滴滑落。 最近这两天王怡心情也特别不好,她不理解,也不懂,这人世间的疾苦怎么就发生的那么突然,猝不及防。难道真的就有因果报应,那怎么刘大山不遭报应,为什么张妈一再受皮肤,受苦受难。 “大妈,这是公园,人挺多的,我扶您回家。您不能再这么吹着凉风了,本来身体就还没全好。”王怡劝着张妈。 “小王姑娘,你说我儿子还能不能好了?”张妈有些急切的问着王怡,似乎要从她的口中听出一句肯定。 “会的,大妈,您放心,派出所哪是普通的地方,没准这次进去改造改造就好了。”王怡不忍看张妈,眼神挪了挪了,没有直视。 心里想着:“大妈,您儿子想好啊,困难啊,我保证了也没用啊。”她在心里想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双眼睛着实好看,对了,可以找班长,他会做思想工作,来劝劝张妈。但是怎么找呢? 第十七章 初见后 王怡搀着张妈回了面摊,便看见了派出所的张警官。 “大妈,您上哪去了,让我好找啊。刘大山暂时会被我们拘留。在里面我们会适当照顾的,您放心。”张警官看见张妈忙的上前说明情况。 “哎,张警官,我能去看他吗?” “大妈,这个不能,因为是刑事拘留,之后还要走其他程序,有消息我会尽量快的通知您,您看行吗?” “好,好,那我等着。” 此时的张妈抓着张警官的衣袖,除了机械地点头道谢,已经无法再说出别的了。 “大妈,您看张警官也说了,适当照顾,您就放心,等待。您儿子在里面有组织纪律,您也不用担心他闯祸不是。”王怡安慰张妈。张妈只是点头,什么都没说。 随后的几天,父亲、老任和班长都没能来张妈这,但是王怡似乎接过了照顾的任务。早上上班前,她会特别拐到张妈的面摊,帮着忙乎忙乎。女孩子毕竟心细,说话也很贴心。是不是还会给张妈带一些自己在家做的早饭。晚上下班后,王怡也会来张妈这面摊帮着招呼客人,有时候忙的晚了还会睡在张妈家。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张妈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 这天,张警官又来了家里,张妈知道,这是来通知她儿子的事情的。准备了茶水,张妈迎着张警官坐在了面摊的一角。 “大妈,您儿子那边有进展了。您看,您当时也在场,人证物证都全了。虽然部队的肖班长不想告,但是聚众斗殴是刑事案件。这个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现在已经立案侦查了,下一步就是审判了。”张警官眼睛不忍直视张妈,但是张妈的镇静出乎他的意料。 “那宣判是啥时候?张啊” “那要等到时候的安排,我想做不过也就再过一个多月。大妈,您别着急。” “我还有什么着急的,你们帮我把儿子看住了,我感谢还来不及。他大字不识一个,又对我恨的咬牙根,现在这种安排我认命了。” “那大妈,所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大妈您有什么事就和我们民警联系,我们有义务帮助您的。” “好,你慢走啊,张”。似乎是在鼓励自己,也似乎是对新生活有了希望,张妈默默地念叨了两句:“日子还得过,日子还得好好过。” 傍晚,王怡又来到了张妈的小面摊帮忙。这天街上的人挺多,面摊的生意很好。 “阿吉妈,来份米肠。” “姨啊,来一个酱汤。” “好,马上来。”张妈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看着王怡脸上累出来的汗,张妈笑出声来。 “张妈,想我没?”父亲从后面突然来一句,给张妈吓了一跳。张妈嗔怪了父亲一眼,说道:“这么大的人了,咋这么没个沉稳。快去帮忙,哪能让一个女生忙前忙后的。” “帮忙还轮得着我,你看看那不是有嘛”父亲嬉皮笑脸地挑挑眉毛,用手指着王怡的方向示意张妈看过去。 “呦,班长来了啊。”张妈刚要大喊,父亲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着班长和王怡的互动,张妈了然了。小声和父亲说:“我这个证婚人啊,当定了。” 第十八章 班长的心思 班长肖亮这几天一直都是心痒痒的,日常除了训练就是发呆,发呆的时候不是痴痴地笑,就是看着天空深思。头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每天早上班长最大的任务就是将头上的纱布拆开再重新包好。 “班长,你这脑袋上的伤,我看都封口了,结痂都出来了。你还包啊。回头脑袋该嗖了。”老任打趣道。 “去,滚一边去,你懂个屁。我这是头,伤的可重了,切得养呢。”班长的脸一红,又很快散了红晕,白了老任一眼,自顾自地包着纱布。 老任看着班长的窘态,拉着刚进屋的父亲出去了。 “老任,你让狗撵了,着啥急?发烧了是咋地?”父亲摸了摸老任的额头,有摸了摸自己的。 “你瞎扯啥,你最近有没有发现?班长有病了。” “啥玩意?我看班长没有你病得重,啥玩意班长就有病了。班长那伤都快好了,他有啥病,最近没看着头疼脑热的情况发生啊。” “你懂个屁,毛都没长全呢。你没看见班长最近都不去卫生队了吗,都自己缠纱布。” “那咋了?” “他想出去找人给他包。他不想去卫生队。” 父亲听到这,就跑回了宿舍,任凭老任怎么拽他,都没有拦下他的脚步。 班长被父亲突然进屋吓了一跳,刚要问他,却被他的一句话雷在了当场。 “班长,我给你包脑袋啊,老任说你不想去卫生队,我能包,卫生队技术不赶我,咱先包哪块?” “任新国,哪嘎显着你了?我说我信不着卫生队了啊,去操场跑步去。这种影响团结的话,以后少说。先跑五圈长长记性。”班长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段话。安排完老任,班长转向父亲,开口就是嘱咐:“伟峰啊,你把,还小,有时候想不明白事,最好不要说话。还有下周五采买,我和你们一起去。” “班长,我想明白了,卫生队技术是不好,我包的成好了,我学过。再说咱们班有应急的消毒药水。班长下周采买,我和老任去就行,你别不好意思,我们不嫌麻烦。班长你是买吃的啊?”父亲等着眼睛,无辜的样子真的绝了,但是看在班长眼里,宛若白痴。气的班长硬是忍着吐血挤出了几个字:“陪任新国跑步去。” “是,班长。”敬了礼父亲就一溜小跑就出去了。 训练场上,父亲追上老任,坏坏的笑着,就那样盯着老任看。老任看父亲,这笑得很是小人得志啊,猥琐啊,猥琐。这个辛子不是懂得班长啥心思,故意逗班长。想到这,老任也是扬起嘴角,哈哈大笑。 “下周五可是说了,采买一起去。咱们俩混点啥东西呢?”父亲抬起眉角,得意洋洋的。 “你小子,咱们买点肉,让张妈给咱们做点红烧肉。我都馋了,我想饱饱吃一顿,就吃肉。”老任说着舔了舔嘴角。 “也别光顾着吃,要是王怡在,班长就肯定能买。” “原来我咋没发现你小子注意这多呢,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两人的笑声穿透了整个训练场。然而他俩却不知道,其他战士看他俩就想看白痴一样。心里都在暗暗说着,这两个大傻子,跑步还乐。 经历了这段插曲,时间很快来到了周五。也就有了班长帮助王怡的画面。不得不说,班长到底是大了几岁,哄女孩子真是一把好手。 第十九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班长看见王怡出现在张妈面摊的时候,心里就乐开了花。其实在80年代,年轻人的爱情,是那么纯洁,仿佛第一眼就是一辈子。我看你入心,就期待着以后的日子,你也能对得起我的真心。王怡看见班长来了,也是很高兴,那种高兴不是发了工资的开心,也不是买了衣服的兴奋,更不是工作进步的幸运,那是一种心里微颤,带着激动的幸福。两人站在一起,靠近一分嫌多,离开一分怕远,眼神里都是不一样的心情。 “王护士,你也在啊?”在无限微笑过后,班长先开了口。 “班长,您也来了。真是好巧。您是来看张妈的。”王怡温柔地问着,眼睛里带着桃花,一汪春水似的。 “他不是来看张妈的,他是来看你的,王······护······士。哈哈哈”父亲和老任忍不住起哄,看着两人的害羞和尴尬笑出声来。 “你们两个小子,等回去的。”班长回头,瞪着父亲他们俩牙都要咬碎了。再看向王怡,脸红的不行,或许是发烫,王怡一直用手扇着脸,似乎是想借着这凉风不让他们看出自己的窘迫。无奈,越扇越红,不一会儿,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红。 “班长,快请王护士吃冰棍,王护士脸都累红了,哈哈哈哈” “任新国,你有完没完,不要······”班长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见王怡拿起挎包,都没来得及和张妈告别就匆忙跑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白了老任和父亲。 “班长,快追啊。” “是啊,班长,老任说的对啊,快去追。” “快去,这孩子怎么反应这么慢” “大妈,我先去了。你们两个小子等我回来的,非得狠狠收拾你俩。” 刚跑出胡同口,就看见王怡在等公交,班长追上去。王怡抬头看了一看班长,脸又羞红了。班长也是一直没敢抬头,低头看着鞋尖。 “王护士,咱们走走行吗?”班长打破沉默。 王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班长领着王怡去了附近的公园,刚一进公园,两个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80年代的纯真,可能无法用现在的思想去理解。那时候因为家里面积都很小,所以公园的长椅就是最好的选择。那时候没有咖啡店,没有奶茶店,安静的公园才是佳境的开始。谈恋爱怎么能少得了长椅呢。一对对情侣占据了公园的长椅,是那么惬意和愉悦。初试爱情的人,都是那么可爱。女孩子娇羞地靠在男生的肩膀,说说撒娇的话。有些大胆的男生,还会一手揽着女生的肩膀,一手轻抚女生的纤纤玉指。两个人可能只是在掌心里画两个圈都觉得这个世界都为了他们俩圆满。 王怡指了指小树林旁边的长椅,示意肖亮过去。肖亮心里想的是今天一定要表白,这么好的姑娘不能错过。但是王怡这时候心里翻起了犹豫。她先是正了正衣领,而后缓缓开口:“肖班长,你额头好了吗?可得养好。” “哦,都好了,王护士,天天上班累不累?” “肖班长,你可以叫我王怡的。上班累肯定是累的,不过能帮助别人我心里成就感很大。” “那你也叫我肖亮。”班长说完红色攀上了脸,不一会儿就到了耳尖。 第二十章 王怡盯着班长看,眼睛里全是犹豫之色。班长肖亮很是纳闷,于是就开口道:“我是脸上沾东西了吗?” 感觉到自己的失礼,王怡脸红地低下了头。手紧张的拧着自己的衣服。班长不敢看王怡,牟足了劲说了一句:“王怡,你有男朋友吗?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 王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吓傻了,愣愣地看着肖亮。就那么看着,一声没出,班长晃了晃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王怡,我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我·····”王怡磕磕巴巴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脑子一片空白,害羞地拎着包跑了。 “王怡,王怡,你别跑······”任凭班长怎么喊,王怡就是不回头。这种反应让班长很是头疼。第一,她要是害羞,顶多就是脸红的,应该也是笑的。第二,如果不同意也最多就是尴尬啊。但是她刚才那么惊慌地看着我,眼神里还有犹豫,不是开心更不是害羞。到底是怎么了呢?班长在心里想了太多遍了,就是想不明白。回了小面摊,班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自言自语道:“我说啥了,她不喜欢我吗,为啥呢,什么原因她讨厌我呢?是我太直白了,她害羞,不像啊。要是不害羞那是烦我?不能啊,我也没说啥啊。” 看着班长坐那自言自语,父亲和老任都要笑傻了。这班长真是痴情啊,真是颠覆了大家的认知。平时班长什么样,那是优秀士兵。各项技能那是过硬的,思想工作及时,业务水平高超,处理事情机智冷静。父亲何时见过班长这样过。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如果有的话,这一定是班长的黑历史。 “班长,班长,你干啥呢?咋地了?王护士呢?”老任上前询问。 班长下意识的答道:“跑了”。但是又意识到自己是个班长,得有威严,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快点帮张妈干活,咱们马上要回部队了。” 老任一伸舌头,心里一万字不可思议在书写,都说女人变脸变得快,没想到这班长比女人还快。 帮着张妈把家里收拾干净,又修了桌子椅子,三人就要往部队去了。临走前,张妈和三个孩子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你们都是父母的宝,以后做事要寻思寻思,这点你们看着点班长,他比你们到底大几岁,他说话你么得听。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年轻的时候,你们现在都是最好的时候要有看的远点。”张妈抬手掖了掖散下来的头发,那只有些皴了的手看上起干瘪无光,上面还有着几个老年斑。 “前几天派出所的张警官来了,说,唉,说刘大山可能过几天就审了,大妈知道,你们没有要告他,也替他保密了,大妈也知道,你们是为了不让我为难。但是大妈不希望大山再这样错下去,有了前科不会毁了一辈子,但是没了教训就会毁了一世。大妈不是一个读书人,不会说文绉绉的话。我痯别热说我大义灭亲也好,说我不知好歹也罢。我都认了。”说到这气氛有些凝重,父亲,老任和班长都不忍心看张妈的脸,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低着头。张妈叹了气,有些颤抖的声音能听出来,是在把眼泪憋回去。 第二十一章 沉默了良久的张妈继续说道:“你们仨呢,都是好孩子,不用惦记大妈,只要你们在部队好好地,抽空多来看看大妈,大妈就知足了。” “张妈,您放心,我们会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回去。”班长看了看手表,还是开了口。 “你们俩先走,我和班长说点事。”张妈一看班长要走,就插了一句话。 父亲和老任拿着张妈给装的小菜,就先回部队去了。班长很疑惑,张妈为什么会把他留下来。带着疑问,班长问道:“张妈,您找有事吗?” “这让我怎么说呢?” 看出张妈的犹豫,班长以为是刘大山的事情,便忙说道:“张妈,您放心,刘大山那我不会说任何事,这边审判时证人应该也够了,不需要我出庭的。” “不是这个,你这孩子,大妈还能不相信你嘛。我是想说你和王怡。” “张妈,我这,唉,闹掰了。” “什么叫闹掰了,你这孩子,还没开始咋就完蛋了。扯淡” “真的,张妈。”班长随后就把王怡刚才的情况和张妈都说了一遍。这下张妈也搞不清楚了,心里想着,这姑娘怕不是有故事。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人家王怡?” “咋不喜欢,张妈,这就别问了。”班长没想到张妈会问的这么直接,耳尖不一会儿就红了起来。 “喜欢就行,这事啊,包给大妈,我帮你打听打听,我感觉怕不是里面有啥事儿,咱不知道的。” “那我就谢张妈了,但是张妈,您别问太多,要不好像······” “我知道啊,大妈比你懂。快回去,那两个猴崽子就拜托你经管了。” “好,张妈放心。我先走了。”听到张妈会帮自己,班长高兴地像要飞起来一样,告别了张妈,一溜烟就往部队去了。班长心里还是高兴地,张妈出手,最起码能弄明白王怡为啥回事会跑开,还能帮着促成一下。 其实张妈也是很喜欢干这些的,一来,张妈本身就是爱热闹的人,年轻时也是促成过几对的。热心肠的人总是为别人想的多一下。二来呢,因为是班长的事情,张妈责无旁贷是要管的,在张妈眼里那都是好孩子。第三嘛,因为看的出来,王怡对班长也是有意思,要不然每天去她那帮忙,都要看看有没有肖亮的身影,也要问问张妈,肖亮来没来。 一段好的姻缘来之不易,张妈和她先生虽然未能老来伴,但是年轻时也是典范,丈夫的体贴,当妻子的温柔。 隔天,张妈就去了医院找王怡。早上查过房之后,王怡从护理站走了出来,看见张妈,她有些意外,但同时又有些害羞和愧疚。 “大妈,对不住,我昨天走的时候没和您打招呼。太匆忙了。” 张妈满脸微笑的看着王怡,那眼神似乎要将人看近心里一样。张妈这么看着,王怡心里慌了起来,又羞又臊,脸红地像是要滴出血一样。张妈看她这样,也就不再盯着她了。开口道:“王啊,你昨天怎么走了?大妈昨天整了米肠还没给你拿呢。” 第二十二章 王怡看着热乎的米肠,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一滴一滴落下。张妈一看犯了愁,这孩子咋回事啊,这莫不是家里出啥事了。张妈把王怡拉到了僻静处,小心翼翼问道:“王啊,你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哭啥啊?”王怡的眼泪不仅没止住,流的更凶了。这下可把张妈吓坏了。 “你这孩子,你是要急死我啊,你咋地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完了完了,我要犯病了,我这心啊,疼啊。”见王怡一直哭,张妈只好使出了装病的方式。王怡也真是吃这套,一听张妈要犯病,马上张妈坐下,连声询问:“张妈,您现在是什么感觉,您先不要说话了。”张妈抬眼一看,王怡虽脸上还挂着泪水,但中午不哭了,伸手一拽就让王怡坐下了。 “你这孩子,不吓你,你还在那哭呢。哭啥啊,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到底咋了?说实话。” 王怡看了一眼确定张妈是在逗她,就又低下头沉默起来。 “我今天来可是收人所托,他说如果真的不行,就再也不相见了,一年之后就退伍回家了。”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这话提示的再明显不过了,王怡这时也完全听懂了。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想见了,王怡这心里不甘,害怕齐齐涌了上来,抓住张妈的手,说:“大妈,您等会,等会,我,我······” “你慢慢说,你是信不过大妈吗?还是说你还有别的想法?” “大妈”王怡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而后犹豫了片刻,紧了紧握着的张妈的手,继续说道:“大妈,您从来没有听到过我提起我的家庭,我的父母。”王怡看了一眼张妈,抿了一下嘴唇。张妈点了点头,示意王怡说下去。 “其实我是孤儿,我父亲以前在国外经商,只有过年时才回来一次,几年前,父亲说好了年三十回家,但是等到正月十五了还没回来。母亲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去火车站等着父亲,直到有一天,碰见一个乞丐穿着父亲临走时母亲给做的衣服,母亲这才知道,父亲已经死了。母亲也跟着精神失常,最后跳河自杀了。那是我才十二,我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大妈,我心里苦啊。”说完又哭了起来。 张妈震惊地看着王怡,这么个小姑娘,要一个人忍着这么秘密,还要自己努力上学,如今已经在医院里是优秀骨干了,太不容易了。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王啊,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你,唉,你这孩子,命真苦啊。”说着把王怡搂在自己怀里,轻抚她的头发。许久没有亲人陪伴的王怡,哪里受得了这般的慈爱,竟在张妈怀里痛苦起了,久久不能释怀。 过了半个小时,王怡发泄了情绪,觉得心里好多了。张妈替她擦干了眼泪,继续说道:“我来干嘛你也应该猜得到?”王怡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怎么还摇头呢,我是来做媒的。孩子,一辈子很长,你没有了父母,但是你还有大妈,你以后还会有丈夫,公公婆婆和孩子。好日子在后边长着呢。” 第二十三章 如果说缘分是天注定,那么张妈就是上天派来的红娘。肖亮和王怡的一见钟情,如果没有张妈的帮忙,可能就会因为误会两人错过良缘。 王怡也不哭了,张妈把米肠放在兜里,给了王怡并嘱咐她拿回家慢慢吃。如果想吃别的好吃的,就来面摊,张妈给做。张妈说着就要走,王怡却叫住了她:“大妈您就是来送米肠的吗?没有别的事了吗?” “诶呦,你看看,你这一哭我把正经事都给忘了。”张妈一拍大腿,笑了笑,继续说道:“王啊,你有没有对象呢?” “大妈您说什么呢。”小姑娘的脸皮薄,这一害羞,脸色微红,头发被风吹得动了动。王怡本来就是个耐看的,虽未梳妆,但是天然的白显得那么好看。张妈越看王怡越觉得肖亮有眼光。这王怡不仅长得好看,工作也好,还有文化,还有教养。 “呦,害羞了?哈哈哈,大妈啊,是不忍心你们因为什么不应该的原因错过。你知道肖亮不?” “知······知道,张妈,是那个班长。” “对,你感觉他怎么样?” 王怡的头低的更狠了,几乎要把脸藏起来了。好一会,才轻微地从嘴里挤出一句:“他挺好的。”说完又迅速地低下头,耳尖都变得红彤彤的。 张妈在旁边憋着乐都要憋不住了,心想:“这孩子真是,还在这藏着掖着。”看着王怡的表现,张妈很高兴,最起码 “你啊,大妈不问你,你还打算不说吗,女孩子是需要矜持,但是好的缘分啊,需要自己去争取。”这时候王怡渐渐抬起头,看着张妈的眼睛。张妈继续说:“孩子,大妈是过来人,现在不是旧社会,需要媒人,需要指婚,现在是自由恋爱,你要是再扭扭捏捏,不实话实说,好的男孩子就走了。大妈就说这么多,你自己想。” “大妈,您别走,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上次我那么,那么失理。” “那有什么,再说任谁什么样的条件都得考虑啊,你是人啊,又不是买卖,一句话就能定下,那样大妈也不干。肖亮也会理解的。” “但是大妈,我爸妈都是惨死的,虽然后来我长大了,但是我身边有人说我命硬,刻死父母。”王怡说着面漏为难,咬的嘴唇泛白。王怡想到自己的命运也不免有些伤感,再想想肖亮,他又是什么情况呢,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王啊,你别听他们瞎扯淡,什么命硬,这么多年因为命硬给女人的罪名还少吗。如今都改革开放了,女人当领导都那么多,还有入党的,怎么你就命硬了,我看他们是嫉妒你自己就能这么优秀。” “那大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上次我那样离开,我觉得肖亮一定对我误会了,我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了,您帮我说说,行吗?” “那你的实际情况说吗?你同意吗?”其实张妈考虑地很全面,第一不做不明白的媒人,谁也不知道家里同不同意。第二,不做没准备的媒人,她的知道实际情况,这样好交代。 见王怡点点头,张妈又说道:“那我就这样,如果下次肖亮再来,我就和他说我。我先看看他什么态度。那你是同意肖亮吗?” “大妈,您,真是的,不理你了。”看见张妈惊喜的眼神,王怡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溜烟跑了。张妈笑着看着这个小姑娘,心里想着:“都是好孩子。”也应该太阳往家回。 第二十四章 几天之后,肖亮火急火燎地来找张妈。此时张妈正在忙着煮面,肖亮和张妈打过招呼,就坐在了角落的一个椅子上,等着吃饭的人走就收拾桌子。边收拾桌子,眼睛还盯着面摊外边的那条小路看。再看了几遍之后,肖亮有些着急了。张妈一直没忙完,想看到的人也一直没来。肖亮开始坐下发呆,眼睛空洞的对着大街上。 “肖亮啊,你瞅啥呢”张妈用围裙擦了擦洗好的手,也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啊,张妈,我等您啊,您快说,我都急死了。” 想了一会,在肖亮满脸期待中,张妈开了口:“肖啊,张妈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肖亮一听张妈这么说,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了,王怡是不是真的不同意啊。肖亮的脸上淌下了汗,眉头紧蹙。肖亮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了地面,似乎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张妈继续说道:“大妈呢,是过来人,男怕配错行,女怕嫁错郎。我既然帮你们俩,我就得让你们都满意。咱们丑话说在前面。” 肖亮看了看张妈,有挠了挠自己的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孩子,我看得出,你是成相中人家王怡的,但是大妈得和你说好。那天你也看见了,王怡心里有事瞒着。” “张妈,她是不同意吗?还是说她嫌我是个当兵的。” “你这孩子,平时看着那么稳重,怎么到这就这么着急呢。王怡是有特殊情况的,不过她不是嫌你,她是怕你嫌弃她。” 这下肖亮更懵了,他嫌弃王怡,怎么会嫌弃,如果嫌弃王怡,他还会急成这样?随即开口:“张妈,我怎么会嫌弃她,她,她不会是生病了,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呸呸呸,你个小脑袋瓜子都想什么呢,不能瞎说。王怡啊,是个可怜孩子,父亲被人害死了,母亲精神失常也跳河了。亲戚说她是克父母,她觉得自己孤儿的身份你嫌弃。这回你懂了吗?” 肖亮听到这,眼睛直接愣住了,身体都不动了,话也说不出来了。风沙沙的吹过叶子,轻抚着屋檐。张妈叫了一声肖亮,肖亮眼睛直直地可怕。 过了好久,肖亮还是愣愣地盯着张妈,张妈害怕了,推了推肖亮。 “肖啊,你别吓你大妈,你咋地了?” 可是任凭张妈怎么叫肖亮,他都没有出一声。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可是始终没有落下来。心里像是被锤子凿过,生疼生疼的。他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郁闷。一面是王怡为他考虑而高兴,一面是王怡不了解他的为人而悲伤。是啊,一个自以为他会嫌弃她的女孩又凭什么要人家会理解你的人格呢。 想到这,肖亮赌气般的走了,留下张妈在这纳闷。张妈着急地在后边叫着肖亮,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 “这两个人,真是般配,我非要把你们俩介绍成了,这性格也是配,都是喜欢一声不响地就走。唉,要变天了,我还是先收拾我的小面摊。” 张妈这收拾着,雪就下来了。抬头间,张妈看见了一个人影。这不是王怡还是谁。王怡在那哭着,掉着眼泪,身体颤抖。张妈心想不好,这孩子整不好是全看见了。张妈赶紧过去解释,刚走到一般,王怡又跑了。 “王怡,唉,我还撵什么,你们年轻人真是,出个对象啊,就这么难啊,这自由恋爱真是麻烦。我这月老啊做的更难。” 第二十五章 这几天,张妈一直心慌,刘大山的审判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想和人说说,可是上次王怡匆匆跑走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部队拉练,父亲他们都已经十多天没来小面摊了。中午,小面摊除了几位常客来买了点小菜,没什么生意。张妈坐在凳子上,有些不安,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之后,来回踱步。这些孩子都怎么了,一个都不来。张妈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时,不远处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姑娘往面摊跑来。走到张妈跟前,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是张大妈,我是王怡的同事,我叫张薇,王怡晕倒了,平时我看她总来这,大妈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张妈一个激灵,杯子没拿住,摔在了地上。没有多想,锁好了家门,张妈就跟着张薇去了医院。护理站的值班室床上,王怡脸上没有太多血色,有些干裂的嘴唇更是白的可怜,即使是晕倒,眉头依旧皱地紧紧的。能开得出来,王怡这段时间肯定不好过,她本就不胖,现在更瘦了。张妈上前,握起王怡的手,没有二两肉。 “这孩子,这是干啥啊,就作践自己,有啥不能和大妈说,就非得和自己较劲。” “张大妈,我出去忙了,王怡这麻烦您多照料。她醒了就没事了,您也不用太担心。”张薇向张妈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张妈给王怡掖了掖被角,坐在了床边抬眼盯着王怡。 “你说你,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姑娘,人家那孩子都是为自己能多想想,你就不能自私点。两人看对眼都是多不容易的事,现在,这都叫啥事整的。唉”张妈自顾自地轻声说着。 王怡恍惚间听见张妈说这句话,不由得伤感,眼角渗出了眼泪,缓缓睁开眼睛。张妈一看王怡醒了,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是可怜这孩子的要强和善良,二是着急这孩子的命运。无父无母已经是很惨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人,彼此喜欢,却因为一些误会,莫须有地错过,那真是罪过啊。 “王啊,好点没有,还有哪难受?”张妈关切地问道。 王怡看着张妈关切的面容,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嚎啕大哭,身体投向了张妈怀里。张妈搂着她,捋着王怡柔顺的发丝。“想哭就哭,可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一句话是又温暖又让人忍俊不禁。王怡破涕为笑,嗔怪道:“大妈,我都哭了,你还逗我。” “你还知道我逗你啊,别老哭,都哭多长时间了。大妈知道你坚强,你努力,哭哭就当放松了,现在好点了?” 王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说:“张妈,肖亮最近去你那了吗?” “惦记人家你不早点来面摊,害得张妈天天心慌。”张妈有些责怪的口吻说着,还用手拍了拍王怡地头。但是一想到肖亮,张妈又犯难地说了起来:“也不知道你们俩差在哪,明明都有意思,误会加误会,两人就是错过了。你多少天没来,他就有多少天。” “你是咋晕倒的?为啥半个月瘦这老些,可是让大妈这顿好心疼。” “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晚上总是想哭,吃不下睡不好的。大妈,真难啊。” 第二十六章 张妈看着这么折磨自己的王怡,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她理解不了王怡的这种······ 张妈打心眼里觉得王怡和肖亮对待爱情太矫情了,认识不够多,也没怎么接触过,就想让对方对自己事事不同,怎么可能。要是以前包办婚姻,哪有一见钟情,无非就是先成亲后恋爱,即使不爱,那也是一辈子。 张妈没有意识到,她就一直那么看着王怡,看得王怡有些慌张,叫了一声,张妈。张妈这才知道自己发呆了,忙说:“我在想你和小肖啊,唉,你们俩,大妈咋说你俩呢。” 叹了一口气,张妈继续说道:“王啊,你信得过大妈不?” “我当然信得过,母亲离开我很多年了,我一直都感到很孤单,直到有了大妈,我才又有了当女儿的感觉。大妈,我还有啥不信您。” “好,既然你信得着大妈,大妈要和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王,你喜欢肖,肖呢,也喜欢你。但是,你因为自己是孤儿怕肖嫌弃,所以不敢往前迈。肖呢,因为你不和他说实话,误会你的本意,也生气。你俩这是干啥呢?大妈虽然和你已经死了的大爷是家里促成的婚姻,但是大妈也知道。这相互喜欢的缘分不是谁都能摊上的。”说道这张妈停了停,看了看王怡的反应。王怡听着张妈的话,自己一点点的承认事实,一点点肯定地点头。 看见王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张妈又继续说:“王,一见钟情,我不懂。我只知道两个人决定一起就得要像以后过日子发展,不然那就是扯淡。所以你要知道,你的一见钟情,到底钟的是情,还是肿的是人。是人品,还是长相,都要分清。” 张妈觉得自己能说道这个份上依然是很到位了,如果他们俩还是不开窍,那就要‘棒打鸳鸯’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从布兜子里掏出七八个煮鸡蛋,还有一袋包子,“包子是大妈早上蒸的,鸡蛋留着慢慢吃,包子是酸菜馅的,你吃,好吃哪天我在给你做。好好想想大妈说的话,得吃饭睡觉,别想太多,没啥大不了的。” “大妈,我起来送您”王怡说话就要起来。 “你可拉到,赶紧吃包子,快点好,大妈再帮你安排。”张妈按下她的肩膀,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张妈离开后,王怡自己想了很久,是啊,自己凭什么不能挺直了腰板去争取自己的爱情。 爸,妈,你们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王怡轻声说道。 下午的时候,张妈看见了来家里的张警官。 “张警官,是不是我儿子的事又信儿了?”能看出张妈事十分着急的,还尾灯张警官落座就开始询问。 “大妈,您别着急,您儿子一审在周一早上。大妈您看您做好准备,庭审是可以进去的。” “好,我做好准备。” 送走了张警官,张妈不免有些难过,她能准备什么呢,准备了儿子能接受吗?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第二十七章 庭审当天,只有张妈和肖亮去了。班长没有让父亲和老任参加。张妈本身是想自己去的,但是拗不过肖亮,只好答应了。张妈早上起的很早,收拾得很干净,在炕上肖亮看见了一个大包。 “张妈,这包是什么啊?”肖亮用手指了指。 “是一个小单被。以前我儿子睡过的,我寻思带着,在里面能用上?”张妈眼巴巴地看着肖亮问道。 肖亮心情很复杂,因为这些东西是不可能让张妈拿进去的。肖亮摇了摇头说道:“张妈,里面什么都有,现在条件好着呢,不会挨饿受冻的。” 张妈叹了口气,又把被子拿了出来,叠好放回了柜子里。肖亮此时不希望刘大山刑期过长,因为他理解张妈的心痛,儿子的过错终究张妈还是会记在自己身上。但是刘大山的恶行没有个地方管,早晚是祸害,从这一点出发,肖亮更希望刘大山能改造良好。胡思乱想间,张妈推了推他,说:“亮子,咱们走。从这到法院还要一会呢。” “张妈,我借了自行车,我驮着您。快着呢。” 肖亮把张妈扶上了自行车,自己紧蹬了几步,两人就这样出发了。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看得出张妈很紧张,衣服角都拧出了褶子。肖亮呢,也是又愁事,想问问张妈,他和王怡之间还有没有可能,但是又考虑到刘大山的审判,硬生生地把话憋回去了。审判前,张妈去找过张警官,但是因为规定,张妈没有见到儿子,想嘱咐几句也没有做到。 审判从八点半开始,庭审比想象中的快一些,全程刘大山都对自己的犯罪没有异议。很快判决下来了,刘大山故意伤人,三年。刘大山没有提出上诉,服从一审判决。一直到最后,刘大山没有看过张妈一眼,也没有迎接张妈期盼的眼神看过来一次。 但是这次张妈即使再心痛,再难过,也没有哭一声,因为她心里明白,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等着儿子出来。她似乎看见了牢狱之后,儿子的重生,她期盼着通过改造,儿子能知道当妈的一片苦心,也能懂得如何好好做人。 从法院出来,张妈提出要走一走,肖亮无奈只好推着车子跟上张妈。肖亮看着张妈放心的样子,也知道了刘大山这件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肖亮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张了张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又生气似的闷不出声。张妈看了一眼肖亮的欲言又止,忙说:“王怡已经知道你知晓她身世的事情了。她前几天晕倒了,我去看她脸色很不好,你要是真过不了心里的坎,就早点和她说清楚,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 肖亮一天王怡晕倒了,就傻眼了。着急忙慌地想要离开,但是想到自己还没有送张妈,顿时就加快了脚步,想要拉着张妈上车。张妈轻轻笑笑,说道:“快去看看王怡,认定了就不要考虑别的,既然想要恋爱自由就真的自由起来。不用送我,我又不是没长腿。” “我的好张妈,您就等着喜糖。”肖亮感激地鞠了一躬,一溜烟瞪着自行车就奔向医院了。这一刻,他明白了,他喜欢王怡就是因为她是王怡,他不能让她跑了。 第二十八章 肖亮赶到医院时,是中午。肖亮走到住院部的楼下又停了脚步,他要怎么说,他前几天还在为王怡向他隐瞒身世的事情生气,现在去找她要怎么解释呢,她还会接受他吗? “肖亮,你,来了?”一声清丽,这是王怡地声音。肖亮愣愣的的看着王怡,似乎是不敢相信王怡还会理他。看见肖亮一直盯着她,王怡很尴尬,又开口说道:“是张妈病了吗?” “没,没有,我,我来找你”肖亮回答,目光坚定了不少。 和王怡结伴的小护士看着两个人怪怪的样子,全都憋不住笑了。听见这笑声,王怡更害羞了,一丝红晕攀上脸颊,只低头没有做声。 “王怡同志,能和你私下谈谈吗?”肖亮轻声说道。 王怡点点头,跟着肖亮走出了院子。肖亮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王怡一步一步地跟着。最终还是肖亮开了口:“王怡,我想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将自行车停好,肖亮笔直地在王怡面前站立好。 “我叫肖亮,人民解放军,今年22岁,想和你交往,你意下如何?”此刻,其实肖亮是很忐忑的,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但是内心却是无比的坚定。他对王怡是真心的。 “我·····你知道了我家的情况了?你会不会以为我是命硬,专门克死别人。” “王怡,我是第一名军人,我是长在红旗下的,我接受过新中国的教育。这点你应该放心,我不会轻易相信那些无稽之谈。王怡,我希望咱们俩都能够敞开心扉,好好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一刻听见肖亮的保证,王怡再也控制不住了,那么多年,因为父母的离世,亲戚的胡编乱造,她承受了很多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压力,没有人在乎她的委屈,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甚至没有人在乎过她是怎么挺过来的。王怡这一刻彻底被他征服了,眼含泪花,看着肖亮,轻轻点点头。 肖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内心激动,嘴角都在颤抖。那个年代,男女虽然很保守,但是肖亮控制不住的一把将王怡搂到了怀里。在王怡的耳边一再保证:“我会用我的未来给你一份幸福的。”王怡羞的都像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用力推开肖亮,匆匆就跑了。肖亮看着可爱的背影,心里是无比的满足。回到部队,吹着口哨的肖亮,眉毛高高扬起,得意之色表现在了整张脸上。 “班长,你这是咋了?干甚去了?捡到钱了是咋了么?”老任看见班长这顿嘚瑟,好奇地问道。 “上一边去,我今儿去干啥了,你不知道。”肖亮瘪了瘪自己的笑颜,尽量看起来神情深重些。 “班长,张妈那边咋说了?”父亲一听肖亮这话,连忙问起来。 “判了三年,刘大山没有上诉,也没有给张妈留下什么话。”肖亮说着谈了一口气,又摸了摸额头。 “你们记不记得刘大山之前说过,张妈丈夫的死对于他影响很大。”父亲看着老任和班长说道。 “辛子,你说说你的想法。”班长觉得这可能就是母子俩的症结所在,他看向父亲。 父亲皱了皱眉,真是犯难,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就是总结了一下刘大山一直以来说的话,张妈说刘大山不是一直都不听话,自从张妈的丈夫去世之后,刘大山的性格就变了。三年其实对于刘大山来说不算啥,他毕竟年轻,但是对于张妈来说是个大数字,如果咱们能结合监狱里的改造,将张妈和刘大山的隔阂解除,过了三年,会不会刘大山会变好一些。” 老任和班长忍不住为父亲清晰的思路开始鼓掌起来。 “你小子行啊,真是头脑清晰。”老任拍了怕父亲的肩膀。 “我觉得这个问题咱们应该商量清楚,做好,不要像以前一样,盲目的镇压和忍让,不能让咱们自己总是被动的。” 第二十九章 恋爱一开始,是很折磨人的。班长在部队除了要负责带领全班完成军政训练任务,提高全班素质之外,还要掌握全班战士的思想情况和心里状况。官不大,但是事情琐碎,一天忙下来也是够瞧的。部队是大家庭,新兵蛋子来了的时候才十六七岁,不好带,他们有的人想家,有的人叛逆,有的人胆怯,有的人自负。 肖亮是在连队慢慢成长起来,在义务兵的时候就表现出具有一定的管理能力,义务兵期满转士官的时候,军事素质非常过硬,在同年兵当中属于佼佼者,在同年兵当中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属于同年兵里面的核心人物,所以晋升为士官之后,就成为了连长和指导员心中的“准班长”,而后培养成为了班长。 能当上管理型班长,最显着的特点就是,有很强的领导能力,管理能力,在连队有很大的威望。管理型班长,责任心都非常强,军事素质特别过硬,是真正的用实力来“碾压”其他人,手底下的每一个兵从心底里都佩服班长的军事素质。 肖亮根本没时间出连队去找王怡,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王怡没有见过肖亮一次。这一天,是周末,好不容易肖亮有了一些时间,他打算出去找一下王怡。又是借的自行车,着急去了医院。半路上,遇到了卖烤地瓜的,肖亮上前去买了两个烤地瓜。把烤地瓜放在怀里,蹬上自行车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住院处今天人很少,因为是周末,王怡不忙,正坐在护理站呆呆地看着时钟。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朝着护理站的方向,王怡探出头向外望了望,惊喜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这来人不是肖亮还能是谁,王怡激动的困意一散而光。她多想马上跑到肖亮的身边,但是又看了看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王怡只能按住激动,在那等着肖亮走到自己身旁。 “我买了两个烤地瓜给你,吃,还热着呢。”肖亮伸手将怀里的烤地瓜掏出来,递给王怡。 “我现在在工作还不能吃零食。我得放在值班室的柜子里,你和我一起来。” “好”肖亮看见王怡的一脸娇俏,心里美的开了花。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不庄重了,不好意思的轻轻嗓子,跟着走了。来到值班室,肖亮笑了出来,王怡也只是看着傻笑的他,心里很是幸福。 “你······你还好。和我说说这么多天你干嘛去了?”王怡首先发问, “我每天都是特别忙,天不亮就要操练,跑步,完成队列的训练,晚上还要做战士的思想工作。最近我们班有个战士有心事,我作为班长要做好辅导。” “你和我说说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找我,咱们平时怎么来联系。这半个月,我感觉时间过得好慢。”王怡低下了头,娇滴滴地说道。 八十年代恋爱的人们,思想还是很保守的,感情也很真诚纯粹。肖亮牵起王怡地小手,用指尖轻轻婆娑了一下王怡地手背。两个人四目相对,虽有千言万语,未张口,却已懂对方。 第三十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王怡将手躲了躲,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肖亮此刻很想上前去抱一抱王怡,他握紧了拳头,停住了动作,第一考虑到如果贸然地去拥抱,王怡会不会认为他太轻浮,第二如果让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影响作风纪律。他就那么看着王怡,看得很是认真。 王怡害羞地将发丝往而后掖了掖,说:“你看我干嘛?” “你真好看,我要认真地看清楚你,记在我心里,这样下次我再来的时候,我就会知道你胖了还是瘦了。”肖亮眼睛没有动,机械地说着。 “讨厌。好了,咱们说点正事,你不能经常出来看我,我也不能去部队找你,咱们俩恋爱你们部队知道吗?是不是要保密啊?还有啊,我下周要去出差,参加一个学习研讨,要去外地,你有什么想要的?”王怡在这一点点地细数着事项。 “你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项啊?”肖亮挠挠后脑勺,轻笑了笑。 “我这不是怕你着急嘛,你就一项一项回答我”王怡白了肖亮一眼,嗔怪了一句。 “好。下周五出差,要注意安全,带好保暖的衣服。如果是平时,我可以半个月出来一次,或者间隔更短。如果遇到出去拉练,就有可能好长时间不能见面。暂时我还没有和指导员说咱们俩的事,我要先对我这方面保密,至于你这边,好像都已经知道了。”肖亮努了努嘴,示意王怡看门外。王怡打开外,人挤人的站着三个平时比较要好的同事在听小脚。大家抬眼看见王怡出来了,都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你们是不是闲的,还不赶紧走。”王怡叉着腰看着门外,语气假装生气地赶人。 “王怡,我要走了。规定晚饭之前是一定要回去的。你自己保重。有事写信联系。”肖亮拉住王怡,轻声地说道。真是很不舍。肖亮这算是陷进去了,爱情是一种很让人上瘾的东西。 张爱玲曾经说过:“有人追求幸福,所以努力;有人拥有幸福,所以放弃。”肖亮现在终于知道了,他在追求幸福作出的努力,也终于明白了,拥有幸福是要面对的放弃。 一个童话般的一见钟情,却是个毫不童话的过程。他们开始时的执拗,倔强,而后抛却一切的爱。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认识许久一样,有冲动,也同时有沉淀,这就是现实。她是医务工作者,他是有使命和抱负的军人。期初她怀疑他会嫌弃,宁愿相信沉默是最好的选择,这就是现实。 心注定是要被打动的,打动不了的那是石头。于是他和她不经意的相遇,又奇迹般的在一起。肖亮想,或许他们俩跟所有的现实情侣一样,能够同甘,可以共苦。但是他的“不自由”,会不会阻碍两人的将来。 看向王怡的美好时,肖亮随即又坚定了自己的心,时间不是问题,他会坚持。距离也不是问题,他会努力。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终于迈开了脚步,附在王怡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会想着你的。”不顾王怡红红的脸和不舍得眼神,有些装清高地走了。 第三十一章 夏天的来临带着一丝燥热,阳光好的让人睁不开眼睛。训练场上,战士们古铜色的皮肤,透着健康,带着风采。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跑步行进中的战士就像是行走的坦克一样,无坚不摧。 军营里平凡的一天在忙碌中进行着。午饭过后,班长肖亮叫过父亲,来到宿舍外边。 “辛子,你家来电报了。”班长说完,没有立即把电报给父亲,而是先看着父亲的表情。 父亲抬头看了看班长,这次没有以往强烈的反应,而是伸手想要接过电报。班长一看父亲的态度,就顺势将电报给了父亲。 父亲长呼了一口气,展开折起来的电报纸,上面写着:“峰啊,家里已经装了电话,如果部队允许给家里来个电话。”父亲看完把电报又给折上了。他向前走了一步,缓缓地坐在了宿舍门口的台阶上,眼神悠远,似乎在看烈日下的训练场,又似乎在看远方的家乡。 好几年了,父亲始终忘不了离家的那一幕,奶奶偷偷塞过来的钱,爷爷的谩骂,都是他心里无比的伤。家里寄来的电报他从没回过,也从没有看完整。看不惯家里花钱的大张旗鼓,更看不懂父母的为人处世。他也是一个孩子,为什么早早懂事。父亲想了好半天,更是做了好半天。看了张妈和刘大山的痛,父亲觉得他不想变成那样,也不应该变成那样。 要知道八十年代装一部电话,就是好几千。你有了钱,还要有关系。有了钱,有了关系才能安装,而且一个月的电话费又是不少,接电话和打出去都需要花钱,长途更是贵的离谱。 回家的念头在父亲心里越来越强烈,挨到了下午,他找到了班长。 “班长,我想和你说点事。我想回家看看。” “是不是家里有事情了?”班长虽然感到惊讶,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问一问。 “没有,我就是好几年没回家了。我想问问。家里弟弟都会走路了,我还没回去过。我大妹小学都毕业了。再说我的津贴也攒了不少了,我想拿回去给我妈。” “想回家是好事,一会我去和连长说一下,打个申请。如果可以,陪你去买车票。” 转眼来到了周末,连长批准了探亲休假。父亲和班长换了便服就去排队买了车票,是周一的车票。买完车票,父亲又去了一趟市场。这个市场曾经无数次的到来,但是这次却是这样的百感交集。 几年未归家,要给家里买什么呢。家,那么熟悉,但又那么遥远。走进市场,父亲首先来到了小菜区,买了一样比较可口的小菜,又去了卖小百货的地方,给弟弟妹妹买了好玩的,还给弟弟买了一套朝鲜族传统服饰。买完了这些,班长和父亲已经是拿不了了。 “咱走,辛子,我倒是可以帮你拿,但是你要回家,这一道儿你得多费事。”班长一边擦汗,一边喘着粗气。 “班长,我爸妈都很喜欢吃这些小菜,我弟弟还很小,我想着这次多买些,下次回家不一定什么时候。” 第三十二章 回家之前,父亲特意去看了一下张妈,买了一下膏药和糖给张妈送去。 “张妈,我买了膏药,您的手总疼,这个膏药人家都说好使,您试试。还有您不是总说喝中药嘴比较苦嘛,我给您买了糖。”父亲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说给张妈听。 “辛子,你回家呆几天啊?” “去掉车程,大概十五天。” “辛子,路上要注意安全,现在小偷多着呢。”说着,张妈拿了一袋馒头出来,继续说道:“我蒸了一锅馒头,给你拿上。路上要是饿也别买着吃,不浪费钱。” 父亲点了点头,没出生,继续帮着张妈干活。 “辛子,亮子咋没来呢?” “班长今天开会去了,说是要加强基层队伍建设。张妈,你找他有事啊?” “没事,没事,我这有一包核桃,你帮我捎给他,上次他托我带的。” “好,张妈那边的菜地我浇完了,门锁我也给修完了,晚上入夜您就挂上锁头。防火防盗嘛,我先走了。” 简单和张妈交代了一下之后,父亲拎起行李就走了。张妈送了好远,父亲一再催促她回去,张妈才缓缓站住脚步,就那样远远的看着父亲的背影离开。 父亲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矛盾是说不出来的。和张妈从陌生人的善意再到熟悉人的温暖。一直以来,父亲是渴望父母的陪伴和关爱的,可是家里孩子众多,偏心总是有的。父亲不是那种会哭的孩子,没有争宠的觉悟。或许从小的懂事,后来就变成了一直执拗和死犟。心灵的富裕才是一个孩子最大的财富,而父亲小时候是贫穷的。当坐上车的那一刻,父亲忍不住失声痛哭,在部队的这三年,他才懂得了什么是家,才知道了爱是什么。 车程不短,一路上,父亲一直看着窗外发呆,眉头禁不住地皱起来。但是即使是矛盾的,也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对于家乡,父亲还是思念的。不看父母,看在弟弟妹妹和自己的大哥,父亲还是有很多想法的。孝顺有时候是种习惯。电报可以丢在垃圾桶里招苍蝇,但是回家乡第一时间还是要买上若干东西带回去。想到这,父亲紧了紧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里面是爷爷爱吃的牛板筋,桔梗和奶奶爱吃的苏子叶。 嘴角微了微,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父亲也逐渐眯起了疲惫的眼睛睡着了。梦里,那时候爷爷还不是干部,家里也有着一些地,父亲也还小。大伯领着父亲在田间地头玩耍,撒尿和泥,抓蚂蚱。晌午十分,全家人在地头就着咸菜嘎达吃大饼,那味道现在如何都吃不到了。 车马上就到站了。车长,招呼着:“拿东西的同志别落下,马上就到盛乡了。站点在供销社门口。” 父亲此时已经没有了困意,透过窗户,父亲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热的汗攀上了脑门。或许是因为着急,女人看见车来了,就马上上前试图看清车窗里。这恐怕是父亲第二次哭。泪水顺着脸颊来到了嘴里,父亲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妈”,却因为眼泪的介入,那声妈——沙哑,干涩,咸的让人咋舌。 第三十三章 奶奶转过头,先是愣住,再来就是止不住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怀里抱着的孩子倒是高兴,张口喊了一声:“二哥。”这一声二哥,甜甜的,亲亲的。叫的奶奶破涕为笑,叫的父亲所有的尴尬都缓解了。 “二哥,你怎么哭了,妈说了,二哥是当兵的,从来不哭,不像我。但是今天我看了二哥,你也不听话,你也哭了,那我也要哭。哇哇·····”边说边哭了起来,惹得奶奶和父亲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伟军,你小弟弟,你说你好几年不回家,我是白天晚上给他讲二哥,现在天天晚上都要听,都听出瘾了。” “妈,咱回家。” “走,军儿啊,你在哭晚上我就不给你讲二哥了。”奶奶笑着看着怀里的小人,刮了刮鼻子。 “不讲拉倒,二哥回来了,不用你讲,我让二哥晚上哄我谁。”小叔那时候也是很可爱的。听出奶奶威胁的意味,倒是满不在乎。 供销社离着奶奶家不远,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临到家门口,父亲停住了脚步,看着大门前已经不矮的树,再看了看如今的黑漆大门,气派,威严,同时透着富有。父亲忍不住愣神,奶奶催促了一声,终究还是进了院子。父亲走时,家里时两间房子,虽说不是新房,但也是大方,宽敞。如今真是大变样,先不说院子的全貌,单单这房子就是三间大瓦房。之前的两座老房子做了加固,原有的细碎的痕迹,修补完善。新盖的房子,青堂灰瓦,气派异常。 院子扩大了不少,有鸡舍,有猪棚,原来露天养的大黄狗如今也混上了狗窝。父亲有些吃惊,有些矛盾,有些皱眉。奶奶招呼他进屋,将小叔放在了炕上,去倒了凉茶水递给了父亲。接过水杯,父亲还真是渴了一饮而尽,还是家里的茶好喝,甜的。 “妈,这茶水甜的,啥茶啊?”父亲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 “这茶是杭州一个人送给你爸的,茶水里我放了白糖,你不是回来了吗,我提前准备出来的。”奶奶走到厨房又给父亲续上了一杯茶水。又去了厨房,烧起了火,准备给父亲做饭。 “老二,你去上学校把大美和二美接回来,省得她俩又半道花钱买零嘴。” “行,我这就去。” 父亲把东西整理了之后,就出门去了。走出门口,就碰到了大伯,哥俩都好几年没见了,还真是有些尴尬。大伯比父亲大两岁,如今已经参加工作了。每天按时按点的上班下班,再过一年也该是说亲的年纪了。 “你小子舍得回来了,好家伙,都忘了家里啥样了。你这是干啥去?” “大哥,妈让我去接大美和二美,你和我一起去呗。” “去,你等我一会,我回家把东西放下。”大伯将袋子往后藏了藏,回屋里送东西去了。 走在路上,父亲不禁感叹村里的变化,路宽了,两旁的树栽的齐齐的,炊烟起,各家饭菜的香味都飘了出来。父亲,心里不自觉的美。回家是真的感觉好。还没到学校,就看见路上迎面过来两个人影,大伯站住脚步,拉住了父亲。示意父亲看向前方的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父亲抬眼一看,这不是两个妹妹又是谁。 第三十四章 两个小姑娘似乎是闹了别扭。相互挤着走路,嘴上谁也不让着谁。 “大姐,早上妈让你给我带饭,你差啥没给我带。我中午啥也没吃上。”小妹妹气鼓鼓地看着大美。 “二美,你都几岁了,还用我给你装饭,没长手啊?再说,我哪有时间,我昨天没写作业。” “你没写作业我要回去告诉妈,让你不好好学习。你昨天干啥了,没写作业。” “二美,你是不是缺心眼?那昨天那糖吃到肚子里就忘了,你咋不长记性呢。我要不出去和二柱子玩,你能有糖吃?以后再也不给你吃糖了。” “大姐,别啊,我错了。大姐,我还想吃糖。” “那你以后中午饭自己装啊,别老指着我。”大美小心翼翼地打开书包,从里面摸出一个水果糖,伸手递给妹妹。 “大姐,你最好了。”二美打开糖纸,迫不及待将糖放到嘴里,砸么了嘴,甜味在嘴里慢慢散开。二美,幸福地眯起眼睛。“大姐,你给我了,你吃啥?” “我又不是小孩,你快吃。我可不馋。” “大姐,你说我馋。我要告诉妈。” “二美啊,你要是告诉妈,以后我就自己吃糖,我不给你吃。” “大姐,我馋,行不行?大姐最疼我了,别不给我吃糖。” “这还差不多。二美,你记住,以后我给你糖你能吃。别人给你糖,你不行要。听见没有?” 舔了舔嘴唇留下的甜味,又想想大姐的嘱咐,似懂非懂地点头。一抬眼,看见了大哥正在看她,也看见了大哥旁边的男人。二美颠颠地跑到大哥面前,然后用余光看着父亲,忙问:“大哥,这个男的是谁啊?” “二美,你个小没良心的,二哥都不认识了。难为二哥以前天天给你冲奶。奶都喝哪去了?”大美拍了一下二美的后脑勺,讽刺地说着。 “二哥,你可想起来回来了,再不回来我看我们就没二哥了。都给我们带啥好吃的了?”大美(大姑)其实对父亲也是印象很模糊的,毕竟父亲走的时候大姑也不大。但是对于二哥的这份感情很深,记忆力,二哥是起床最早的那个,会在她睡觉时贴心掖被角,会在她半夜饿的时候给她爆花生,还会在她受委屈时为了她打抱不平。大姑经常和二美(二姑)讲父亲的事:“二美,我和你说啊,二哥和咱们家人不一样,脾气倔着呢,但是二哥对咱俩最好,只有二哥真心经管咱俩。” 但是大姑心里也有怨气,当初,二哥走的时候没有告诉她。放学后,她从学校拿回来的烤地瓜本来打算给二哥吃,结果回家妈就说二哥白天已经走了,去当兵,好长时间都不回来了。大姑一开始知道这个事情时,是不解的,是难过的。妈妈虽不重男轻女,但是毕竟因为孩子多一碗水没端平过,父亲不经常在家,因此家里唯有二哥是真的能让自己感觉家里有个依靠的。 但当一切没有预兆的看见二哥回来,大姑还是有些想哭,她有些难受。小孩子的高傲是一定要说反话,明明很思念,却一定要在言语中露出远离。父亲牵起大姑的手,轻声说了一句:“回家。” 大姑忍不住了,眼泪落下的同时,是忍不住的哭嚎。父亲慌了,也心疼了。他知道,他的离开和回家都太突然了。 第三十五章 父亲弯下身子,擦去大姑的眼泪,静静地看着她。大姑抽泣着,说话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不成句。 “你还走不走,你走都不和我说一声,你让我上哪找你去?”大姑哭诉着委屈,三年了,二哥离开三年了,这三年,她个子都长了好多,弟弟都出生了,但是没见过二哥一面。 “走还是得走的,二哥还没退伍呢,不过这次二哥能在家呆十天,走,咱们回家,二哥给你买了好吃的。” 悠悠散散地,这几个人就回家了。晚餐一反往常,过年一样,菜品非常丰富。 “二哥,这个糖真好吃。”老姑这会被糖收买了,渐渐往父亲的旁边凑凑。 “好吃就好,一会吃完饭,你和大美试试二哥买回来的衣服。”父亲夹起一块鸡肉放在了二美的碗里。大姑也不干示弱,撒起娇来:“二哥,我要也想吃鸡肉,我还想吃咸鸭蛋。”父亲有些憋不住笑,给大姑夹了鸡肉,又拿了咸鸭蛋。好菜好饭一家人吃的很快乐。吃完饭,大姑和老姑去写作业去了,大伯带着小叔在院子里玩,剩下奶奶和父亲收拾碗筷。 父亲看见桌子上放了很多咸鸭蛋清,咸鸭蛋黄都被抠没了。父亲眉头紧蹙,在部队里每天班长都会说,粮食来之不易,浪费决不允许。看着奶奶淡定自若地将剩下的鸭蛋清倒掉。父亲就知道了,这浪费在家里时有八九十常见现象。他决定要问问奶奶。 “妈,这大美和二美吃饭挑食得有点严重,是不是给她们板板。” “挑食吗?我咋没看见啥玩意是她俩不吃的。”奶奶抿嘴笑了几声,继续收拾。 “妈,这好几个咸鸭蛋清都没人吃。” “那玩意谁吃,也不香。就是一个咸味。”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咸鸭蛋清收拾到盆里,出门倒在了看家狗的食盆里。狗一下子扑到食盆旁边,它风卷残云把盆里的剩菜剩饭都吃了。 父亲心里有了一个结,但是毕竟经过部队教育,父亲并没有立即说什么。刚刚回家的美好还在继续,看着院子里跑跑跳跳的弟弟,又看了看因为做作业溜号的大姑二姑。内心涌上一股祥和和安宁。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爷爷没有回来。父亲站在门口往远处看,奶奶知道父亲所想,忙说道:“峰啊,你爸现在晚上回来得都晚。粮库的工作很多,每天都很晚。” “妈,爸不会是故意躲着我。” “不能,你爸平时在家总叨咕你,峰在部队啥样啊,惦记着你呢。去,回屋歇着。” 其实奶奶不知道的事,今天爷爷本该早回来的,但是没有做好心里准备。父亲对于儿子的感情很是复杂,怒其不争,同样又对儿子现在的状态很是欣慰。但是当初的儿子走的时候自己的决绝,让爷爷没办法一下子就放下面子。所以下班后,爷爷去了朋友家里喝酒。直到半夜,朋友把爷爷背了回来,这才算结束。不用面对儿子,用酒精去麻痹一下,或许也是爷爷的一种解脱。 第三十六章 已经入夜,只能听见偶尔的狗叫声。奶奶卷了一颗烟,点燃了。这黑夜就像是被烫了一个窟窿。 “妈,你还没睡?咋还抽烟?”父亲坐在炕边,静静地不说话,奶奶也没说话,只是抽着烟。 “汪、汪、汪······”一声大过一声的狗叫,划破了宁静。父亲站了起来,打开院子里的灯,走出去。只看见爷爷被一个人扶着走进了院子。一股浓烈的酒味飘过来,奶奶忍不住抱怨:“你干啥去了,不回家,出去喝酒去了?咋不喝死到外边。” “大嫂,人送到了,我就回去了。大哥真没少喝。”说话的这个人叫张喜生,是粮库的会计。 “喜生啊,麻烦你了啊。快回去。”奶奶脸上挂不住了,表示抱歉。 父亲将爷爷扶到了炕上,为爷爷脱下了鞋子。奶奶这时候拿来了热水和毛巾,一点点擦拭爷爷的脸。 “妈,爸这天天都出去喝酒吗?” “你爸现在是主任,这酒局是很多,但是很少喝成这样。谁道今天又遇到啥事了。” 奶奶简单的回答让父亲有些恍然。父亲有些不死心,忙又问道:“妈,爸知道我今天要回来吗?” 听出儿子的失落,奶奶忙说道:“不知道你要回来,我给忘了。” 父亲盯着爷爷看,他从未仔细地看过自己的父亲。细细的皱纹已经爬上了爷爷的脸,头上隐约能看见几根白头发,岁月不等人。 “去睡,妈特意给你换了新被子,都拿太阳晒了。” “行,妈,半夜有事叫我。我觉轻,能起来。” “没事,你去睡,你爸这我能整。” 躺下来的父亲,心里是乱的,紧促眉头,他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炕很暖,半夜里还能闻到晚饭的味道。外面的狗偶尔叫一声,东屋的二姑又说起了梦话,真是惬意。胡思乱想了一通,父亲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睛,是爷爷在叠他的衣服。爷爷看见父亲醒了,忙尴尬地要走。 “爸,你干啥去?”看见爷爷要走,父亲忙叫住他。爷爷显得很局促,脚步迟疑了一下。 “我看看你妈饭做好没有。你再睡会。”着急忙慌地就去了厨房。 父亲看着这样的爷爷,微笑爬上了嘴角。爷爷一直都是一个严肃的人,从没有这样过,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一次关心。父亲穿上衣服,也去了厨房。厨房里冒着热气,掀开锅盖是父亲最喜欢吃的豆沙包。因为是星期天,大姑和二姑没有上学,身上穿的是父亲买回来的新裙子。看见父亲已经起床了,忙跑到他面前让父亲看。 “二哥,你看我好看不?”大姑故意转了一个大圈圈。 “二哥,我最好看,是不是?”二姑也不甘示弱,也在地上不停地转圈圈。 父亲看着这样的妹妹,一时间哭笑不得。奶奶大喊:“都出去,那新裙子蹭埋汰了咋整,老显摆啥。大美,你写完作业了吗?二美,我让你去看小辉,你看哪去了?” 大姑和二姑听到这,头都耷拉了下来,肩膀也塌了下来。父亲笑着看着两个小姑娘,弯下腰,轻声地说:“你们俩作业快点写完,把衣服也叠好,二哥明天领你们俩去赶集好不好?” 第三十七章 两个小姑娘一听要去赶集,那高兴直接就画在了脸上。左一句“二哥真好”,右一句“二哥太好了”,拉住父亲的手紧着摇晃。父亲被摇的实在没办法,紧着说:“好了,好了,大美,二美,你俩快去收拾。再不收拾,我就不去了。”一听这话,大姑和二姑赶紧跑回自己的屋行动了起来。 奶奶看见这样的两个女儿,也是哭笑不得。家里什么好东西没有,爷爷挣了钱紧着给两个孩子买东西,小小年纪衣服和好吃都没断过流。怎么这儿子回来就想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你领她俩去赶集啊,你可得领住她俩,现在丢小孩的不少。我给你拿两个钱,你去,你自己的钱你自己经管起来。”奶奶说着就起身回了里屋,打开了一个小矮柜。这小矮柜很是精美,上面有雕花,黑色的木头上,描了金漆的花。打开柜上的锁,奶奶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奶奶还特意露出了布包里的钱。 “告诉你啊,咱家钱在哪你可不行告诉你大哥和大美他们,我可信不着他们。”说完奶奶抽出了五十块钱给了父亲。 看着这布包的厚度,父亲第一次觉得家里的富裕不是自己能想象的。“妈,我知道了,您自己也收好了。”父亲皱起来眉头,突然觉得这个加陌生了许多,直觉让他不安,这钱来得太快了。 “对了,你一会去一趟你黄叔家。回来了就去看看,你还不知呢,黄大丫年前没了,你俩从小玩到大,你应该去看看。”奶奶抬眼看着父亲,叹了口气。“白瞎了,大丫长得好看,命咋这么苦。” 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了,父亲当时就愣在了原地。“啥,大丫没了。大丫不是嫁人了吗?她,她·······”父亲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睛瞪着,声调都高了几分。 “你走了那长时间你知道个啥。大丫那口子是大丫她爸给找的,大丫她爸啥样你不知道吗?耍钱都没边,大丫就相当于是被他家卖了。大丫的男人也是好赌的。她男人也是有祖产的,按理来说要是不赌俩人干点啥是好日子。但是大丫就那么被她男人打的流产,完了就病死了。年前的时候那男的不负责任,把病重的大丫拉回了你黄叔家,就跑了。你黄叔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肠子都毁青了。”奶奶又是一阵惋惜。 “行了,我知道了,妈。我一会就去。”父亲想了又想,一时间接受不了。心里变得烦躁不已。 走出家门,拎上奶奶给准备的猪肉就去了黄来生家里。走出家门,父亲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儿时的回忆涌上心头。 “二哥哥,你今天把在学校认得字教我呗,昨天的字我都学会了。” “二哥哥,我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二哥哥,你真要走了,不走行不行?我舍不得你走。” 大丫长得不是那种亮眼的长相,但是很耐看。方正的脸盘,浓眉大眼,虽说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很是讨人喜欢。大丫的眼睛很亮,杏仁一般的很眼睛总是那么放着光。嘴旁边有一颗朱砂痣,算命的都说那是一颗好痣,嘴巧,能说会道。 第三十八章 大丫比父亲小一岁,两个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父亲性格很温和,很会照顾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丫喜欢上了父亲。小时候就说要给父亲做媳妇,可是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实现这个事。 大丫的爸就是黄来生。按说家里也是过得可以的。黄来生有地,还在村里的供销社当会计。大丫的妈是有名的会过日子,精打细算。但是毁就毁在了黄来生的好赌上。因为赌博,黄来生把家里的大瓦房都赌进去了。后来因为赌博被人砍掉了两根手指头,才算是消停了几年。眼看着这日子又好点了,大丫和她妈觉得日子都有了盼头。 父亲虽然看不惯黄来生,但是从来没有错眼看过大丫,他可怜大丫,所以家里的好吃的,自己有时候不吃也会分给大丫。但是要是说爱,还谈不上。 在父亲当兵走之前,大丫来找过他,表明了心事。 “二哥,我爸说让我早点嫁人,你怎么看?”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决定你的事好,大丫,你爸不咋准成。你才十六,我觉得嫁人还是早点。” “那二哥,你能娶我不?如果能嫁给你,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大丫,你别闹了,你就和我家大美差不多,都是妹妹。我一直都在想你要是我亲妹妹就好了,你同事还能干。” “二哥,你觉得我说的不是真话吗?我从小就说要做你媳妇,你觉得我开玩笑吗?” “那是小时候的话怎么能作数呢?大丫,我真的拿你当妹妹啊。”犹豫了一会,父亲决定说实话。“大丫,我过几天就走了,我应征当兵了。参军一直是我的梦想,你也知道,又这个机会,我不能不走。” 清冷的月光下,大丫的眼泪一串串落下,父亲没办法安慰,因为他知道安慰的最后还是离别,如果不决绝,大丫就还会期待。哭了半天,见父亲没动,大丫扭头就跑了。之后,大丫没有来找过父亲一次,一直到临走前。父亲以为她是闹别扭,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但是没想到那一走就是永别。 思绪万千,心里是无限的悔恨和伤感。父亲和大丫虽然没有爱,但是大丫也在父亲心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知不觉,走到了老黄家门前。早已没了生气,房子的窗户大敞着,后院的草长了老高。父亲叫了一声“叔,婶”就进了院。大丫的妈慢悠悠地出来,看见父亲来了,愣了好半天,接下来就是嚎啕大哭。 “小峰啊,你咋才来啊,大丫坟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大丫死的冤啊,我的大丫啊,白瞎了我的大姑娘啊。” 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也掉了下来,言语哽在喉咙,上不上,下不下。抱起黄婶,搀着就进了屋子。一进屋,父亲马上把黄婶扶在炕上坐下。但是炕上的情景,更是心酸。黄叔蓬头垢面,眼神呆滞,嘴里叨咕着胡话。“大丫,你回来了,大孙子呢,大孙子呢。” “婶,我叔这是咋地了?” “晓峰啊,你叔疯了,这两天整犯病。猫一天狗一天的,一时明白,一时糊涂。” “婶,大丫咋回事,你给我讲讲。大丫,咋会,唉”父亲说不下去了。 “这个家完了。黄来生,你不是人,家都是你逼出来的。”黄婶指着黄来生就是一顿骂,但是没有任何回信,听见的只有痴痴傻傻地笑。 第三十九章 “婶,大丫到底咋回事?这怎么突然就没了。”对于大丫父亲心里是有愧的。 “大丫就是被你叔害死的。现在他疯了,就是报应。”大丫的妈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这个黄来生,前年又去赌了,前几天赢了不少,回家还叨咕过年要给大丫买新衣裳。后来连着几天不回家,我着急,让大丫去他,结果这一去大丫就没回来。” 黄婶一时气盛,剧烈的咳嗽起来。伸手指向了炕上的黄叔,继续说道:“这个丧尽天良的,他把大丫给抵押出去了。和他赌的是邻村的刘老赖,早就看上大丫了,使了手段就把大丫给骗到手了。和你黄叔说的好,说让他回家想办法还赌债,让大丫在那等着。他着急忙慌回家拿钱,等回去的时候,人家刘老赖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的大丫就这么给糟蹋了。” 父亲的双手握着拳头,两眼通红。心里想刀绞一样。他心里那样美好的大丫,当时是多么的无助。他仿佛听见了大丫在喊着让他来救她,但是他曾是那样决绝的走开了。 “我真是不是人,我怎么就相信了那个狗东西。刘老赖给家里送了一千块钱,说是聘礼,就把大丫草草嫁了。一开始那刘老赖对大丫成好了,伺候大丫这伺候大丫那的,满满大丫也就认命了。后来大丫怀孕了,刘老赖那乐的,还给你黄叔买了个自行车。大丫想孩子都有了就好好过日子,但是这个刘老赖是个十足的小人啊。大丫有一个在刘老赖输钱之后,劝他戒赌,结果他就把大丫给打了。那次大丫孩子也流了,脑袋都打坏了。刘老赖那个多事的妈,一看孩子也没了,就开始作妖。刘老赖就听了他妈的话,把有病的大丫给送回来了,大丫流产没养好,再加上高烧,没几天就去了。”一口气说完,黄婶发狂似的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父亲伸手去拦,眼泪止不住流下。原来心中所想的一别两宽,现在变成了尘世间的阴阳两隔。 “婶,那刘老赖在大丫死后没来过吗?” “来过,和他妈一起来的,扔下两百块钱就走了。你黄叔送走大丫就去找刘老赖算账,倒了刘老赖家一看,人家早都搬走了,邻居说,搬到城里去了。”黄婶一阵抽泣,又捶胸,又跺脚,几近崩溃。 “婶,大丫的坟在哪,我去看看。” “就在我家地的东头,一个小矮坟。坟前你黄叔种了有一排花圃。峰啊,你去。” 父亲出门就去买了纸钱和元宝,还买了大丫喜欢吃的酥饼。大概中午十分就去了地里。大丫的坟很好找,坟前有各色的花,坟上的草长了不少,绿油油的一片。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可以说是在挪动。父亲模糊的视线,看不清来路。大丫的友情想进一步,成为爱情的前奏,但是父亲,没有给她机会。父亲虽没有爱过大丫,但是他希望大丫有个好的归宿。期盼大丫幸福,也成为了父亲最后能为大丫做的。但是没想到大丫在转身的那一刻,慢慢地走向了不归路。 第四十章 虽然只有几步路,但是父亲走的异常艰难。每一步都走的心疼,走的心酸。父亲来之前买了酒和一些零食。到了大丫坟前,父亲伸手把草拔了一圈,放到一边。 或许时光中留下了两个人的欢声笑语,或许时光中也留下了两个人曾经的情谊,但最终在大丫入土的那一刻,她的梦碎了。父亲后悔了,他后悔他的离开,后悔他的拒绝,更后悔没有在大丫最难的时候在她身边。 “大丫,二哥回来了。二哥给你带了糖,我给你拿一颗,你吃,可甜了。大丫,你还疼吗?大丫,你怨二哥吗?”说到这,父亲打开瓶盖,倒了两杯酒。酒杯相撞,发出的清脆声,本应是愉悦的觥筹交错,如今变成了生死相送的悼念。 “大丫,来咱俩也喝上几口。你记不记得,第一回喝酒还是你投了你爸的酒,大哥咱们仨在柴火垛上。当时聊啥了,我还记得。大哥说他长大了要接我爸的班,你想上城里做大买卖挣钱。我当时还没说我要干啥,咱仨就被你妈发现了,给你一顿骂。我和大哥当时还替你求情呢。” 父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一口喝的是辛辣,是苦涩。父亲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逝者已矣,留下的是生者忘不掉的痛苦。把酒撒了精光,父亲看了坟好久。 点燃了纸钱和元宝,父亲嗫嚅着:“大丫,二哥知道你疼了。这回好了,你到了下边,别苦着自己。二哥给你送钱了。” 再三确认,坟已经修正好了,纸钱的火也灭了,父亲把带来的零食摆的整整齐齐,起身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彩绳放在了坟前。“大丫,二哥走了,下次二哥再来看你。这天彩绳是你给二哥编的,二哥一直带着,现在还给你。” 父亲一步三回头,心里还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变成了一抔黄土。悲从心中来,忧由心中生。大丫活着的时候,父亲没有觉得大丫是特殊的。但是现在确实那样的痛。但是现实改变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改变不了。 夜晚来临,父亲在悲伤中入睡,隐约入梦。那是一个背影,秀丽,身穿浅色长衫长裤,戴着一定草帽,回头看竟是大丫。那是田间农作,大丫在扒着苞米,汗水一颗一颗的落下。 “二哥,你咋来了,饿不饿?” 那是村里的鱼塘旁,大丫在捉鱼,泥巴糊上了小腿。“二哥,你快来帮我。” 那是在宽宽的大路上。 “二哥,你来看我了,我真开心。二哥,我解脱了,我感觉现在很好了。没有牵挂,没有痛苦,也更没有对父亲的埋怨。二哥,一切都不怨你,我认命。我的命就是这样的,我不后悔。但是二哥,把我忘了。我要走了,二哥。” 父亲满脸泪水,喊着:“大丫,你要好好的。大丫” 惊醒,原来是梦。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大伯,父亲摸了一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第四十一章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早上四点多了。父亲听见厨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起身披上衣服就走了出去。厨房里,爷爷在烧水,是不是往灶里添这柴火。 “爸,我来。” “老二啊,你醒了,咋不多睡会。” “睡不着了。爸,你烧水干啥?” “要煮点水拉面。你不是爱吃嘛。老二,和爸好好聊聊。”说话爷爷拍了拍锅台旁边的小板凳,父亲默默坐下,看着爷爷的眼睛,点点头。 “老二,大丫没了,爸知道你心难受,毕竟一起长大的。你当兵走的这几年,大丫来找过你几次,当初如果你不走,或许你就能和大丫成两口子了。”看见爸想要发对,爷爷摆摆手,继续说:“你先别急着反对。这个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大丫是个好姑娘,看得出对你也实心实意。你是我儿子,你是个榆木脑袋,没开窍。其实什么恋爱那都是扯淡,你们年轻人老师自由恋爱,包办有啥不好。” “爸,我从来没考虑过谈恋爱,也没考虑过结婚。对于大丫,其实我愧疚多一些。我和大丫一起长大,大丫命太苦了。我昨天去看了我黄叔,黄婶。黄叔疯了,黄婶也有些······我觉得我应该帮帮黄叔黄婶。” “大丫是命苦的,但是你除了可怜大丫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能把大丫救回来吗?大丫的结局是因为她的家庭,如果黄来生不赌博,如果你黄婶能看清赌博挣来的钱都是过眼云烟,大丫不会不读书,大丫也更不会死的那么惨。老二,大丫的事,出于小时候的情谊,你去上个坟,给黄叔黄婶送些生活用品已经算是还了。但是你要帮他们脱困境,你做不到,你也不能做。” 听完爷爷的话,父亲陷入了深思。爷爷站起身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叹了口气就走了。 大姑和二姑因为惦记着去赶集,老早就起来了。等她们看见父亲的时候,父亲正坐在厨房的小矮凳上发呆。 “二哥,二哥,你干啥呢?”大姑懂事了,看出了父亲的异样,立马上前问。 父亲转头,看向大姑关切的眼神,轻轻一笑,说:“二哥没事,一会吃完饭,二哥就领着你俩去赶集。” “二哥,我也想去赶集。二哥,你能给我买啥好吃的。我想吃糖,还想吃饼干,二哥,你给我买。”这位摇着父亲的手,可劲地撒娇,如果老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她小时候的事情,估计她会害羞得无地自容。 “好,二哥都给你们买。那咱们现在去吃早饭,还有弟弟还没醒,咱们都小点声。” 三人安安静静吃完饭就往集市出发了。这天是镇上最大的集市。买东西的小商贩早早就来了,都希望在集市上把自己家的东西卖光换些钱。 “老嫂子,你这剪子咋卖的?”一个大娘领着自家的小孙女来赶集。 “一块钱一把。”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抬头笑呵呵的招呼客人。 “老嫂子,这咋这么贵呢,我一共才七毛钱,你看看便宜点。”大娘讲讲价,想省下三毛钱来给孙女买点零食吃。 这是父亲领着两个小姑娘走来了。老姑看见了一个卖糖葫芦的,馋的口水咽了又咽。实在忍不住了,扯着父亲的手一个劲地往摊位上走,边走边和大姑说:“大姐,我知道你爱吃糖葫芦,我看见了,咱们去买。二哥,大姐想吃糖葫芦。快去买。”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父亲疑惑地想着,没有注意到,大姑和老姑正在看着他笑。 “二哥,你傻了,想啥呢,该给钱了。”大姑拽了拽父亲的衣服,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他。 “没啥。”父亲付了钱之后,又顺着那个方向看了看,早已经看不见那人的人影。父亲领着两个小孩子,又买了几样吃的,又给家里买了些吃的用的,担心两个孩子又乱跑就直接回家了。 “二哥,我刚才看见大哥了。”大姑边吃糖葫芦边说。 “你也看见大哥了,你在哪看见的。”父亲想到自己并没有看错,连忙追问。 “我就在赶集一个买衣服的摊上看见的,不过大哥摆手我就没过去。不过大哥也真是的,去赶集了,为啥不和咱们一起呢,还躲着咱们呢?二哥,你在哪看见大哥的?” “我只是看见了一个背影,或许大哥有事呢。记住,回家不许告诉妈。省得妈又得说大哥。” “我知道啊,我又不傻。” 父亲转头看向右边的老姑,正在和好吃的斗争,丝毫没有理会两人的谈话。父亲好笑地问:“二美,好吃吗?” “好吃,二哥,我累了,你背我呗。” “二美,你要累死二哥啊,二哥都哄了你一上午了,你自己多沉,你不知道啊?” “我不,我就要二哥背,我都累了。”老姑干脆坐在了地上。 “你累你有理啊,谁不累,你赶紧起来。”大姑忙拉着老姑起来,双手用力。老姑只能认命的起身,嘴撅起来老高。就这样大姑架着老姑继续往前走,父亲看着滑稽,大声笑了起来。 “二哥,走,别管二美,我拽着他。” 因为父亲说想吃家里的咸菜炒肉,奶奶特意切了马肉丝,超了一小盆,还炸了油梭子,捞了一大锅米饭。所以三个人一回到家,中饭已经好了。进屋的那股香味,老姑马上扔下了糖葫芦坐在了饭桌上。父亲也是很高兴,自己好几年没吃到炒咸菜了。三个人洗好了手,准备坐下吃饭。 父亲把小叔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小叔也不拘束。“二哥,我要吃肉,我还要吃那个。”父亲一边答应,一边喂着饭。 “老儿子,上妈这来,妈喂你。” “我不要,我就要二哥喂我。”小叔死死搂着父亲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妈,你吃,我抱着就行。没事。” 奶奶看着父亲,看着正在吃饭的孩子们,这一刻是那么幸福。这个二儿子,自己偏心也从来怨过一次,永远都是最懂事的一个。从来不计较多少,好坏,永远替别人着想。 “妈,我在集市上看见大哥了。”老姑一边扒拉饭一边说着。大姑推了老姑一下,示意她不要说。奶奶也没太起疑心,只是“嗯”乐一声就继续吃饭了。大姑和父亲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中饭吃完,家里没什么活,奶奶让大家都睡一个午觉补补精神。奶奶将小叔哄睡着,看了看台历,还有五六天,父亲就要回部队了。奶奶把衣柜翻了翻,找出一块布料。 第四十四章 这块布料是父亲小时候用过的。它是一块蓝色的布料。奶奶在父亲当兵走之后,才从箱子底下找出了这块布料。看布料的时候,奶奶总是想起父亲。那时候父亲刚出生,小小的,很是可爱。 小时候的父亲也表现得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总是那么懂事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边的有钱了。父亲也开始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听话了。他不再任由爷爷和奶奶的摆布,变的有自己的主见。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和爷爷奶奶的人生观不一样了。 奶奶觉得家里有钱了,生活可以变得好一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节俭,时不时的就会给每个孩子买一些零食吃,买衣服穿,久而久之的买着买着,认为这也是理所当然。但父亲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不要求太多。上小学时,买衣服,父亲从来不要,一年只做一身新的衣服。冬天的时候,还没有羽绒服。奶奶就拉着姑姑,和大伯去城里买布料。每每到这个时候,姑姑和大伯都会选很多自己喜欢的布料。但是当奶奶问起父亲的时候,父亲总是说,我的衣服够穿,不用买。 这款蓝色的布料是父亲当兵走之前奶奶买的,本来奶奶是要用这块蓝色的布料给父亲做一件像样的成衣。但是父亲当兵时走得很急。布料没有做成,奶奶就一直收在箱子底下。当奶奶想儿子的时候,会把布料偷偷的拿出来自己哭一哭。奶奶知道父亲和爷爷之间有着矛盾,有着误会。爷爷嫌父亲太小家子气,父亲嫌爷爷太浪费。 “妈,你干嘛呢?” 父亲的叫声。打乱了奶奶的思绪。奶奶回头应了一声哎。“老二啊,你来我这儿,你看看这个布料喜欢不?妈妈在你。妈在你当兵走那年就想给你做个成衣。你们也没坐上,现在妈妈这块布料。拿出来你看看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衣服?” “妈,我不缺衣服。再说,在部队里天天穿军装,也穿不上别的衣服。你给小辉做一个。” 娘俩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的正是大伯。大伯醉熏熏的,脸上泛着红。看这样子,喝了不少的酒。父亲忙上前去问:“大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这是怎么了?” 奶奶也上前去问:“你平时不喝酒的,这怎么喝茶?” 大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就自己竟自回屋去了。回到屋里的躺炕上睡觉去了。父亲很纳闷,这和白天在赶集的时候看见大哥有没有关系?奶奶也联想到了,最近大伯有一些不正常。有的时候晚上会回来很晚,有的时候周末也不在家,有的时候跟他说话,他又总是走神儿。想了想,奶奶和父亲说:“你大哥是不是找对象了?” “看着样子挺像的,妈,大哥喝多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先让他睡,明天再说。妈,我帮你烧火。大美她们睡醒了要饿的。咱们晚上就煮点儿面条吃得了。”父亲看了看大伯,难掩的担心,却又宽慰奶奶说。 “你大哥也真是让人担心,这些日子总是蔫头耷拉脑袋的。有的时候还会发脾气。你爸呀,也问不出什么事儿来。他就是不说有啥招。在单位还好,在家里,有的时候就是发呆,要不就不说话。” “妈,不能有什么事儿。大哥喝多了,估计还得睡一段时间,咱俩先做饭去。” “唉,走。你想吃面条儿啊?那我上仓房舀点儿面去。”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大哥,我领着大美二美去赶集的时候我看见你了。现在爸还不知道这事。”父亲很耐心地询问大伯。 “知道了又能咋地,你根本不知道咋回事。你当兵走了,就不要再管家里的事了。”大伯很烦躁,摔门走了。 父亲直觉上大伯一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看见大伯这么抵触,没有追出去。父亲走向了厨房,和奶奶说:“妈,大哥有事出去了,咱们先吃。” “老二,你问你大哥了?” “嗯,我问了,他不说。还说不用我管。妈,你也别管了,我觉得大哥肯定遇到什么事了,还抹不开说,这事要先别告诉我爸,我怕爸会和大哥不愿意。” “我看行,你爸知道你大哥断不了一顿挨揍。也真是让人操心。眼瞅着20了,也不找对象,也不见搭个小姑娘,工作也没见上进。” “妈,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大哥不会让你操心的,我们部队上不结婚的20多的有都是,大哥不算晚。” “行啊,说不过你。吃饭。我说不过你。” 父亲其实是在安慰奶奶,他不敢和奶奶说自己心中所想。在看见大伯欲言又止的样子,父亲想起了班长谈恋爱的样子,感觉他就是因为女孩的事情。但是从大伯的语气里,父亲听出了无奈和无助。是追不上,还是有其他困难。没谈过恋爱的父亲没有头绪。 吃过饭,父亲想趁着天黑前,送一些生活用品去黄家。大丫没了,黄书疯了,黄婶病了,虽然母亲父亲都在劝,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帮上些忙。 “妈,我白天买了点日用品和吃的。我去一趟大丫家,还送去就回来。” “去。送完就回来。别太耽搁了。听没听见?” “知道了。”父亲答应着就出门了。其实父亲知道,在奶奶眼里黄来生是个卖姑娘的畜生,那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怕父亲沾边出不来。 父亲在盘算着要不要给扔下点钱,拎着东西,父亲走进了黄家,一进门这声黄婶还没叫出来,就看见了一个想不到的人。“大哥,你咋来了?”这声“大哥” 叫的很惊讶。父亲有些傻眼,摸不着头绪。 只见大伯有些尴尬,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 “我来看看黄叔黄婶。”大伯有些突兀地说了一句。 “大哥,正好咱俩自己就一起回家了。”父亲边说这边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黄婶。 日子过成这样,黄婶心里也没谱,现在家里家徒四壁,剩下能喘气的却不能挣钱。吃饭吃了上顿没下顿,地也没人种,就那样荒着。她还能怎么办,她没办法。 父亲,坐了一会,找了个借口就把黄婶叫到了锅台旁。 “婶儿,这里有20块钱,你拿着。”黄婶忙上前去推辞,父亲看到这,那你又说道:“黄婶,您别吱声,这件事我爸妈不知道。我和大丫我们俩下时候一起长大,这钱我给的应该。黄婶,小声点。”说着,手就往黄婶那推了推。 第四十七章 “黄婶,这钱您收着,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是够您和我黄叔买点粮什么的,我去部队不一定啥时候才能回来。您别推辞也别吱声,我不想让大哥听见。”父亲看着黄婶,说的很真诚。 “小峰啊,你这是,唉······” 说话间,大伯从里屋出来了,招呼父亲要走。晚上乡村路上没有路灯,只有两个人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在交替。大伯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父亲问了一声,但是回应的却还是沉默。无奈,父亲只能直挺挺地站在路边等着大伯开口。 “峰,大哥想问问你,你觉得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伯开口问道。 父亲不知道怎么来回答,更不知道为什么大伯会这样问,很是尴尬,只能怔怔地看向大伯。月光落下,映出了两个人倒影在地上,大伯这时候斜嘴一笑,显得那么落寞、 “峰啊,我原来一直以为你应该最懂大哥,但是现在我觉得是我想多了。你可能不知道,你在爸的眼里是最好的,我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追不上。你没当兵之前,我时常心疼你,因为在家里,妈偏向,你总挨打。爸很少回家,即使回到家,你也一定是被说的那一个。” “大哥,算了,都过去了,我也想清楚了很多。”父亲摇头,表情释然,逐渐放松下来。 “算了?你倒是看得开。峰,你走了去当兵,离开家,甚至可以一连几年不回家。家里的事情,你可以不管不问,也可以做到不需要理会。”大伯说到这,都是无奈。 父亲听到这,心里很是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大伯会说这些,更不明白,这话里面的意义是什么。看着大伯的无奈,心底莫名的很是不理解。“不知道你要说啥,赶紧回家,不早了。”父亲没好气地扔下一句,径直走了。 回到家,家人都睡下了,就只有爷爷在院里抽烟。看见父亲回家,爷爷站起身,叨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干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说完就回屋了。 父亲躺在炕上,听着家里人的呼噜声,那种感觉让人感觉很安心。或许这就是生活中的美好,一家人在一起,吃喝不愁,过得安逸,活得潇洒。但当父亲翻身看到身边的大伯时,不自觉得皱起了眉头。父亲心里想:“大哥为啥要和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呢,大哥,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父亲看向大伯,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大丫,大丫,你别走。”大伯声音很小,细细地说的。父亲凑近去听,吓得马上坐起身来,心止不住地跳。“为什么大哥会喊大丫,难道大哥和大丫之间还有什么事情?”父亲静静地看着大伯,心里想着无数个谜团,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闷了很多。这一夜过得很漫长,黑夜像是一床黑色的被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父亲盯着大伯的脸,内心无比波澜。在反复经历了坐起来,躺下之后,父亲迷迷糊糊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屋里,院子里小叔赶着大鹅来回跑。大鹅的叫声相互交错,这就是家的清晨。父亲顶着黑眼圈,抻了一个懒腰。往旁边看了看,大伯已经起床了。父亲赶紧穿上鞋,叫来了大姑,说:“大美,你看没看见大哥?” “大哥早就上班去了。二哥,你咋才起来?” 父亲拍了拍大姑的头,若有所思。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九章 第五十章 父亲推开门,一声“爸”还没叫出口,就看见了让人震惊的一幕。父亲终于知道了爷爷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也终于知道了家里为什么那么有钱。父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爷爷。办公室比家里要有排场的多。父亲当时就傻了眼,在部队里,连长,指导员的办公室也没有这样。和艰苦朴素一点沾不上边。 办公室面积很大,沙发这种新鲜东西如果不是在部队,父亲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办公室正中央摆着麻将桌。一开门飘出来的蓝色烟都呛嗓子,麻将桌上四个人,一个个都盯着来送饭的父亲。爷爷看见来人是父亲,马上把烟掐掉,起身来到门前:“老二,你来干啥来了?走上旁边那屋。”说着把门关上了。 “爸,你要是下班早就早点回家,我妈做的饭,我给你送过来,我回去了。”父亲把饭盒递给爷爷,转身快速离开,没有理会在后面叫他的爷爷。像是逃难一样,父亲不敢回头,因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一刻无奈,失望很多情感都在一个时间迸发了。父亲很难接受这样的爷爷,在他眼里,爷爷任劳任怨,虽然在曾经的一些时候,他觉得这个“父亲”是死板的,是固执,同时是没有人权的。 刚才在门口,听着那些人奉承爷爷的话语,看着爷爷享受的表情,在看到了别人卑躬屈膝的一幕,又看到了爷爷接受地那么理所应当。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不认同的想法就悄悄产生了。回家这几天,他看见了家里的种种浪费,种种大手大脚。大姑二姑还好说,小叔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下流露出很多不好的行为习惯。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到了家里。打开门,爷爷已经回来了。爷爷看起来是在特意等着父亲。或许是要守住父亲的尊严,爷爷虽然很是尴尬,但是还是没有先开口。父亲虽然生气,但是好不容易好转的父子关系,他也不想这样放弃这为数不多的亲情。两个人就那样坐着,但是这安静的氛围被一阵喊叫声打破了。 很大的一声“哐当”把父亲和爷爷都下了一跳,大门是被大力撞开的。父亲习惯性的将爷爷护在身后,看向大门口,一个黑色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是谁啊?”父亲询问道。还未等看清来人,首先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酒味。父亲壮着胆子走过去,仔细看清楚,原来是大伯。 “大哥,你怎么喝这多啊?干啥啊,这是。”父亲马上去搀扶大伯,爷爷这时候也走了过来。闻到这肆无忌惮的酒味,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老大,你这是在哪喝的酒?快回屋睡觉去。”爷爷虽然生气,但考虑到大儿子的面子没有当着父亲的面教育,只是不怒自威地催促了一句。 可是大伯非但不领情,他甩开了父亲扶着的手,朝着爷爷大喊:“我不用你管我,我想喝酒喝。” “大哥,你说的这是啥话啊,快进屋。”看出事情的不对,父亲马上拽着大伯就要进屋。但是大伯不配合让父亲扑了个空,手不小心碰到了门口的花盆,只听“砰”的一声在院子里回荡。接下来院子里的灯亮了,大伯抬手挡了挡眼睛,这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他清醒了一些,但是倔劲上来了,始终面子上没有放松。 “老大,你回来了,进屋,喝这么多就别再这站着了。”奶奶披着衣服出来,看见爷爷因为生气涨红的脸,父亲的低头不语,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忙打着圆场。 “······”大爷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倚着外墙。父亲看着地上的花盆碎片,缓缓说声:“大哥,你先回屋,我来收拾一下门口,要不明天小辉出来玩容易扎到。妈,你也进屋睡,有啥事明天再说。” 第五十一章 父亲默默地捡花盆的碎片,他不知道家里到底怎么了,他只能沉默。尽管碎片将手划破了口子,尽管自己此刻也是火冒三丈,他依旧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不想让奶奶伤心,更不能让大哥如此下去。就这样三个人沉闷地看完捡碎片,没有一个人先开口。大伯看见了爷爷看他的眼神,怒其不争,那种失望都写在了脸上,这让大伯更难受。 大伯一把打掉父亲手里已经捡起来的碎片,指着父亲大喊:“用不着你装好人,哪显着你了,需要你捡。愿意捡怎么不去捡破烂。” “啪”一声,大家都傻眼了。爷爷给了大伯一巴掌,怒目圆睁。手止不住地抖着,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不出话来。奶奶忙上前拉住爷爷,生怕他再打一巴掌。奶奶心慌的很,她知道大伯这次真的过分了。父亲刚要说话,被一阵哭声打断,原来是小叔半夜被吵醒坐在炕上找奶奶。 奶奶给父亲递了一个眼神,就慌忙进屋去了。父亲又重新捡起了碎片。大伯看见弯下腰的父亲就心烦,抬脚将碎片踩在脚下,阻挡父亲。 “大哥,你抬一下脚,这碎片别割到脚。”父亲强忍住生气没有发泄,轻声商量着大伯。但是大伯没有抬脚的意思,咬着牙,攥着拳头,不出一声。 “大哥,你到底要干啥,你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是我得罪你了,还是怎么着?”父亲面对这样的大伯着实很恼火。 “大哥,我忍了几次了,到底什么事让你这样,你到底咋地了,有完没完了?”因为怒火中烧,忍耐在时间中耗尽,父亲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 大伯揪住父亲的衣领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父亲一脸懵。父亲捂着发烫的脸,愤愤地看着大伯,脱口而出:“你要干嘛,我招你惹你了。”说着就要上前去还手。爷爷急忙拉住了父亲,赶在之前给了大伯一拳,打得大伯历时跌坐在了地上。 愣住的大伯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爷爷会打他,不甘、伤心、绝望统统写在脸上,泪水模糊了双眼。大伯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回来,家人的反应都不同了。明明他才是老大啊,才是最应该被人信任的人。爷爷盯着大伯,一副恨铁不成钢,说道:“在这个家还没有你动手的资格,不愿意呆就给我滚出去。”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这无疑对于大伯来说是称重的打击。 喝醉的人是很同意多想的,而且也特别容易钻牛角尖,大伯一听爷爷说这话,没有理解为是气话,而是觉得爷爷已经抛弃他了。于是马上回怼:“不呆就不呆,谁愿意呆就让谁呆个够。”说完起身跑了出去。爷爷虚脱一样坐在地上,父亲呆愣在原地,心想:“这是闹得哪一出?” 这一夜,看着月光洒满的院子,只觉得这银光清凉,甚至是有些清冷。父亲可以听见奶奶低低的抽噎声和爷爷的叹气,很小声,生怕吵醒孩子们。但是那声音淌进了父亲的心里,更是深深刻在了父亲的脑海里。这时,一个小手轻轻地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父亲一回头,看见了大姑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安静。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五章 奶奶的话包涵了大量的信息量,这给父亲的一斤不是震惊那么简单了,支撑不住的父亲一下子呆坐在地上。奶奶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怒骂:“这个大丫等于是毁了我的两个儿子。红颜祸水。”想着,奶奶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奶奶看了看父亲,叹了口气。 屋里只剩下了父亲一个人,如此多的事情都混在一起,真的是很难消化。大丫在父亲心目中那个特殊的存在变得很是模棱两可。此时,父亲的心中那个大丫的形象变得模糊。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更没有那么多巧合。各种情况都是命运在驱使。发呆的父亲,一坐就是一下午,奶奶一进屋就看见父亲还坐在地上,眉头紧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父亲骂道:“大丫自己的命不好,害了自己还不够,她还害了你大哥,现在你也还要因为她变得痴痴傻傻吗?你爸虽然为了名声做的有些无情,但是你爸做的对。你和你大哥都一样,没出息。” 面对奶奶的指责,父亲没有说话。这时候小叔进了屋,和奶奶要糖吃。小叔拉奶奶的手没有得到回应,再看看父亲坐在地上,脸很冷漠。小孩子总是很单纯的。不理他就代表不喜欢,不喜欢就要哭出来。小叔站在墙角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眼泪噼里啪啦地流下来,边哭边说:“我要二哥抱我,我要二哥抱我。”父亲上前抱着小叔,或许是被感染,父亲也跟着哭了起来。那些委屈,那些不甘,那些不值得,还有那么多的不舍,这一刻感情的复杂没有办法来表达,五内俱焚。 奶奶起身,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轻声说道:“老二啊,妈希望你明白,情感也付给值得的人,别学你大哥,那就是个傻子。男人如果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就是孬种。” 很多年以后,长大后的我依旧觉得奶奶的思想真的特别先进,真是活得清醒。在那时农村的环境里,很多女人屈服于自己的丈夫,活得很是窝囊,一辈子不能爱自己,都在围着土地,锅台转,最后还要挨打。但是奶奶很多一下子就说到了很多问题的本质。 晚上慢慢来临,父亲特意去大门口等大哥,他希望这个事情在他走之前得到解决。月亮悄悄攀上夜空,微凉的月光让人有些惆怅。村里只有很少的几家在点着等,微黄的灯光像是烟头把这黑夜烫开了几道窟窿。不远处,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走进一看,这不就大哥还会是谁。 “大哥,你咋又喝酒了?”父亲伸手去扶大伯。 大伯抬头看见是父亲,这次没有再抗拒,而是对着父亲哭了起来。嘴里一直呜呜的不停。 “大哥,你有啥苦,你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行不行?这样会憋坏的。你天天喝酒,身体受不了啊。你让妈多伤心啊。” “妈也瞧不起我,现在所有人都瞧不起我,爸更是恨我不争气。老二,你行了,你离开了火坑了。”喝多了的大伯这时候俯下身子开始呕吐起来。看着这样痛苦的大伯,父亲更是心疼。 “大哥,大丫的事不怪你,不怪任何人,怪我,怪我不应该·····”父亲更是委屈,窝心的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又开始平静地说:“大哥,你相信我,真的不怪你。日子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哭了一会,大伯清醒了一些,听见父亲说这样的话,大伯满满开口:“老二,大哥从来都很羡慕你,有主意,有主见,有想法。你想当兵说走就走,你走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踏实。” “大哥快别说了,咱们回家。”父亲拽着大伯就要往屋里走。 “不,我不进屋,你让我说,老二,大哥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法说了。”大伯和父亲拉扯,眼神里带着恳求。父亲只能扶着他坐在墙角下。突然,父亲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幕。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九章 人和人之间的思念是在分开后不久开始的。那种微苦的滋味让人耿耿于怀。正是下雨的季节,阴冷的感觉让人不禁打起了冷战。部队里的早上是热火朝天的,每个人的头上都冒着热气,很快操场上就燃起热浪。和热烈的呐喊声相比,是父亲,这几天突然长大的父亲多了很多忧伤,情绪莫名的让人恼火。 老任用手碰了碰父亲的衣袖,示意他。父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班长说话。 “辛伟峰,辛伟峰,出列。” “是!” “辛伟峰,身为战士,你应该怎么做?”班长如鹰般的眼睛看着父亲,深邃的眼神,像是要把父亲吞噬。 “一切行动听指挥。”父亲毕竟已经入伍有两年了,对于三大纪律是铭记在心的。 “你听指挥了吗?为什么在操练的时候溜号?今天你是在操练的时候溜号,明天上了战场你怎么办?敌人来了,你溜号怎么办?你怎么保卫国家,怎么保卫人民,怎么来保卫你的战友同志?” “······”父亲知道他做错了,他没有任何能力辩解,也没有任何理由狡辩。 “回答我,辛伟峰士兵。”班长此时已经出于激动的状态,战士们都安静地看着班长,谁也不敢作出任何一样动作,生怕被班长叫出去训话。 “是,班长,我错了。”父亲别无选择,他必须成为错误,这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绕场十圈,不跑完,不准吃饭。”班长瞄了一眼父亲,一种恨铁不成钢。 十圈下来,父亲很累,但是头脑最起码清晰了,流汗让压力少了很多。父亲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他需要倾诉,更需要让自己从思想的牢笼里冲破出来。午饭因为跑步的劳累,父亲没有吃下太多。老任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被班长训话,父亲心里难受导致的。老任去小卖部买了一个面包递给了正在宿舍门外站着的父亲。 “给,吃,看你没吃多少。”好朋友就是这样,不说太多,但是做了很多。 “你留着,我不饿,跑步跑的太累了,我吃不下。”父亲擦了擦额头的汗,坐下准备休息一下。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班长训你不开心呢!” “我做的确实错了,你以为我还是新兵啊,哪还有那样的棱角。我是在想我自己。老任,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显然老任被父亲的这一句话问的很是意外,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看了父亲一会,他轻轻开口:“辛子,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就现在我觉得你是一个踏实的人。但是既然你现在是个踏实的人,那以前你肯定也错不了。” “我不是一个好人,我身上也有着血腥的债和执着带来的怨念。”父亲的这一句话,彻底让老任懵了,张大了嘴完全想不到的样子。一时语塞,半晌老任说了一句:“所以你是因为你的过去而放弃了你的现在?这几天才开始发呆,惆怅的?” “嗯。”父亲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老任,知道老任的影子印在了他的眸子里,他才开始娓娓道来:“老任,我有个青梅竹马,但是我一直当做是妹妹。后来我拒绝了她,她心死,嫁人,最后却被婆家打至病重,去世了。所以我觉得我是个混蛋。”父亲略过了很多细节,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一切都是缘,辛子。你觉得你糟糕?”老任眼睛看向远方,将手放在父亲肩头,想要给予他力量。“喜欢一个人没错,虽然我不理解爱情,我也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你有权选择你喜欢的,更有权利拒绝不属于你的爱情。这仅仅就是一场巧合,只不过,这场巧合的结局是悲伤的。生活很苦,我们都长在新中国已经最幸福了,想想我们的父母,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人生常事。”说完拍拍父亲的肩膀,就走开了。 第六十章 独自留在原地的父亲,眼睛看向远方,深邃,悠远。面对未来的不可知,面对以往的遗憾,父亲竟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迷惘是因为分辨不清楚而不知道怎么去做。临近20岁,已成年,肩上又莫名的压力在作怪,家庭的,自己的。前途在哪,光明又在哪? 接下来的几天,班长一直盯着父亲,仿佛在训练上更加特殊地照顾了父亲。每一天的疲惫,让父亲没有办法在分心去想那些莫须有的情感,而是流汗,再流汗,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又是可以去街里的日子,天气晴朗,天蓝的过分,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味道。父亲不耐烦地抬手去挡一下那热烈的阳光。 “把手拿下来,你是刚出洞耗子啊?”班长拽下父亲的手,继续往前走。见父亲不说话,只是紧紧跟着,继续说道:“你小子是因为我对你狠点记仇了?” “我哪敢啊?”父亲露出尴尬的笑着,想着要和班长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来。 “辛子,你是军人,是保卫国家的战士,在部队你的情感只能属于国家。”班长声音柔和了不少,像是在诉说。说完转身就走,留下父亲在原地。父亲会心的笑了笑。其实班长不解释,他也知道班长是就事不就人的。 “班长,一会买完东西你是不是去医院啊?”老任上前问道。 “嗯,不过我得先去张妈那一趟。” “我俩去就行了,你去找嫂子,别让嫂子等着急了。嘿嘿嘿嘿”老任这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奸笑真是让人很恶心。 “小兔崽子,你以为我出来即使谈情说爱啊。张妈上次说她腿疼,我今天领她去看病去。你以为我想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没良心。我去领张妈看病,你俩负责看店知道不?” “是,班长。”两个人敬礼回应,又互相看看对方。班长被滑稽的样子逗笑了。三人来到面馆,张妈很高兴地迎上来。 “张妈,你吃饭了吗?有没有剩饭,我和老任有点饿了。”父亲和老任早就饿了,两个人还没等到张妈回答,先进了厨房找吃的。 “这两个猴崽子,有剩饭,张妈给你俩做个汤饭吃。”张妈笑着说道,手上马上忙活起来。张妈从大锅里拿出大块牛肉然后切成小丁子,码在米饭上边。舀了肉饭浇在饭上,再撒上葱花、苏子粉,香菜末。张妈又去盛了一小碟萝卜泡菜。这一摆上来,老任看得眼睛都直了,哈喇子淌了老长。四个人一起吃了起来。 父亲最喜欢吃萝卜泡菜,是有一种情怀在里面的。记得小时候家里不富裕,奶奶总是用削下来的皮和萝卜块一起腌制,撒上辣椒面拌一下。冬天的时候就会贴上一些玉米面饼子,就这腌好的萝卜咸菜一起吃。虽然是粗粮,但是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吃的特别满足。萝卜有一个特性,就是吃完了会产生很多气体。每次家里人吃完了萝卜的晚上,睡觉之前就是最愉快的时候。放气时间开始,那即是嗅觉和听觉的盛宴,还带着一家人疯狂的笑声。 吃过饭,班长就提议领着张妈去看病,父亲和老任看店。张妈本来是怕麻烦的,但是班长和张妈说接着去看病还能看看王怡时,张妈便同意了。在千叮咛万嘱咐下,张妈和班长出发去了医院。班长扶张妈在长椅上做好,自己去挂号。因为去的时候稍晚了些,所以排队的人很少,很快就挂到了号。可是等班长再回到长椅那找张妈时,张妈却不见了。 起初,班长以为张妈是去了厕所,于是就坐在长椅上等着。可是等了一刻钟的时候,张妈都没有回来。班长很着急,就顺着医院的走廊找了起来。终于在心内科的病房找到了张妈。 “孩子,我刚才看见王怡被一个男的拽着来这边了,我真的看见了,可是我追到这,人就不见了。王怡不想和那个男的走啊,你快去找,要是有啥事就糟了。” 班长听到这,也着急了起来,马上开始找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班长急匆匆找到了医院的后院才看见王怡,但是这一幕让班长的心疼了一下。一个男人正在抱着王怡,王怡虽拼命地挣扎,可就是挣脱不开。班长上前推开男人,将已经吓得泣不成声的王怡揽在怀里。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长得像黄瓜的人,放弃咱们俩十年的感情?”男人气急败坏地张口,然后恶狠狠地指着王怡。 “无论你是谁,在我没有揍你之前请离开,否则,我的手不会闲着直到你求我为止。”班长此时很激动,甚至于头上的青筋已经爆出来了。手紧握着拳头,随时准备进攻。 “我告诉你,你和王怡认识多久,你知道她以前什么样吗?你知道她在考上护士之前是干嘛的吗?你又知道我是谁吗?”男人挑衅的话语让班长一时慌神。他确实不知道王怡的以前,更没有想过王怡身上会有如此复杂的秘密。 班长,让我们暂时忘却他的职务,来叫他的名字。肖亮看向王怡,那个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可人儿。肖亮已经分不清王怡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那些秘密真的不堪了。他很痛恨自己此刻的怀疑,但是这莫名的陌生感更让他心烦意乱。 肖亮不敢再看王怡,他刻意地坚定自己的语气:“这些王怡会告诉我,我只想说如果不想被削得太惨,你可以滚蛋了。”说完肖亮就举起了拳头,想要冲过来。男人看见肖亮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对王怡产生怀疑,却还要执意要打架,这个孬种终于不在扛着了。留下一句“你们俩等着”就跑了。 王怡此刻仿佛全部的力量都卸掉了,退一下子软了下去,瘫坐在地上。她羞愧地低下头,她不敢看肖亮。此时肖亮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为自己的想法害怕,但是又不断地去想探究里面的秘密,他只能离开。 “我先回部队了,你收拾一下去上班,我想暂时他不会来找你了。”肖亮匆忙地走开,甚至没有回头的意思。 王怡缓缓站起身,满脸泪水,一想到还要上班她只能去洗手间洗一把脸,然后再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尽管面色很是憔悴,她都不能再掉一滴眼泪。回到张妈这边,肖亮跌跌撞撞地回到张妈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后,说:“张妈,咱们看病去。” “王怡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去忙工作了,没事的。咱们看病去。” 肖亮的话张妈没多问,不过张妈知道王怡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看完病,肖亮驮着张妈回家了。 “班长,张妈你俩总算回来了。刚才又一个人要吃汤饭,我俩也不会做啊,最后好在用别的现成的给应付上了。”老任迎上两人,很快他就语塞了。他看见班长的脸色并不好看,而且张妈再给他使眼色。于是他把刚要说话的父亲推在一旁,耳语了几句。 “咱们出来挺长时间了,该回去了。”班长突然开口,转身就离开了。 “你们俩不要问那么多,肖亮他心情不好,你俩就跟着回去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问。”张妈轻声祝福了几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哐哐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早就睡下的张妈。张妈开灯看了一眼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谁啊?”张妈有些心慌,问了问。 “哐哐哐”但是回应她的还是敲门声。张妈透过门缝看了看,这一看不由得使她心惊。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九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四章 挽救自己 第七十五章 请你不要再找我 看见林翔要走,王怡激动的站起来,想着自己这么努力的生活一定要活得明白。 王怡急迫地继续说道:“你站住林翔,我很谢谢你鼓励我,但是,但是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你是救了我,可以说你改变了我的一生,但是也给了我一生的伤害。”王怡紧张的抿了抿嘴唇,继续说:“林翔,你是我的第一个对象,也给了我很多好的回忆。你想想,咱们两个以前是怎么相濡以沫,互相给彼此温暖的。可是,后来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霸道,我也是一个人。当初我为什么努力去上进,努力考试,第一是因为你的鼓励,第二是因为我决心要和你一起生活。那么作为生活的一份子,我不应该想办法改变咱俩的生活吗?” 林翔看着王怡,眼睛里多了不可思议,多了很多不解。 “林翔,请你仔细想想,一个曾经那么依赖你的女孩,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离开你?”王怡抬起头看着林翔,这种眼神让林翔害怕,甚至于浑身范冷。 让林翔没有想到的是,王怡会这样和他说话,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王怡,林翔没有吭声。 “你不说话也没有关系,我说完就走。我知道你读书不多,我之前看书看过一段话我送给你。你若用我入怀,疼我入骨,呼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镜。我只为我的喜欢装傻一程。但你终究是为了满足的控制来对我,你打我无非就是想让我和你一样是个废物,你骂我无非也是想让我和你一样是个底层。骂我我可以忍,因为曾经你真心待我,打我我可以扛,因为曾经你诚意对我。但是我不能因为我变好了你却阻挡我的路,那是要让我堕入深渊,那是要让我陷入地狱。以后我想咱俩不会再有瓜葛了,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你好自为之。” 王怡的话虽说的决绝,冷酷无情,但是是她现在全部的心声。她要冲破现在束缚去放手一搏,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肖亮。 林翔彻底被激怒,怒吼道:“别和我扯犊子,当初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反过来教训我。你凭什么,你想要离开我,我告诉你,我关不了几年。等我出去,我还会找到你的,你给我等着。” “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软弱,我不会再躲着你。林翔,也请你放过你自己心里的犟,咱俩不可能了。”王怡迎上林翔直挺挺的目光,不再怯懦。不再理会林翔的吼叫和歇斯底里,王怡转身走出了接待室。 一切都说完了,王怡心里很轻松,再也没有被什么东西揪住的感觉了。虽说不敢确定肖亮还会不会接受她,但是她自己已经接受了她的过去,不再怯懦。 回到医院,王怡办理了出院,有去了护士长办公室,进行谈话。 “小王,你也知道昨天的事情给医院和科里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但是你毕竟是当事人,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回来工作。”闫护士长是一位老护士长了,说话从布偏袒,就事说事。 “闫老师,我知道,我给您添麻烦了,给院里添麻烦了,我服从组织安排。” “好孩子,听说你谈恋爱了,正好这段时间也当是给自己休假了。也和对象好好相处看看。相信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打击是最大的。但是满满会过去的。” “嗯,我知道了,闫老师。那我先出去了,老师。” 第七十六章 妈妈 第七十七章 甜的长寿面 第七十八章 逛街去 第七十九章 老任烫伤 第八十章 老任住院 “怎么样,换你来躺两天?”老任悠哉地躺在床上,牛气地看着父亲。 “对不住啊,兄弟,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这下你连训练都参加不上了。”父亲充满歉意,又看了看老任烫的肿了好多大泡的脚。 “哪有,我正想歇几天呢,中午给大爷送什么病号饭啊?” “你啊,受伤也不耽误扯蛋,赶紧起来,病号饭还能是啥,还是老三样,面条,鸡蛋,柿子汤。” “咋不做排骨呢,我现在需要营养啊。” “美得你啊,还做排骨,你那几张饭票都不够啊。快吃,吃完,我还得送碗筷呢。”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父亲想坐在地上歇一会,这时候班长走了过来,问一下老任的情况。 “新国咋样了?脚要记得换药。” “班长,大夫说,老任那叫烫的比较严重,容易感染,现在还在观察。” “你们俩上下铺,你多照顾。平时送饭还及时,知道吗?” “是,班长。”看着班长要走,父亲又拦住了班长,小心翼翼地说道:“班长,老任这周末不能去张妈那了,你和我去。” “完了再说。你先去吃饭。”班长冷冰冰地走了,没有给父亲插嘴的机会。 父亲在心里暗暗叫苦:“班长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你啊,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啊?算了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班长自己都不急。但是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他和王怡岂不是就要分开,那班长不就会难受,还是我受苦啊。” 晚上,父亲站岗回来,远远地看见班长在训练场的台阶上坐着。父亲一想,这是个好机会,应该去和班长谈谈心。 “班长,你坐这干嘛呢?怎么不睡觉?” “你刚换岗啊?” “是啊,班长,你怎么这么晚不睡觉啊?” “没事,部队又不让喝酒,又不能发泄心里的难过,我只能在这冷静地吹风凉快凉快,清醒清醒。” “班长,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直说了哈。我知道你和王怡之间有了很多不愉快,也知道你和王怡的问题不是我一个外人能说清楚的,但是您不见王怡,和王怡不说话,这个问题只会越来越大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王怡一早和你承认她和林翔的关系,她在你之前有过男人,你会不会还接受她?如果你不接受她,她会很难受,这就证明她很爱你,很在乎你啊。” “但是她什么都不说,就是为了和我在一起,这不自私吗?你不信任我会接受她,而隐瞒过去,这样就对了吗?你想到的只是她自己,她有没有想过我?” “班长,原来你一直在这生闷气是因为这个事啊?那你就和王怡见一面把误会解开好不好?为什么就非得自己在这僵着,自己不好受呢?” “我没什么好和她说的,我不想再看见她。”班长眼神满满飘走,转向天上。父亲知道,班长不想再谈了。 “班长,我是一个外人,想不想的清楚还是你的事,我先回去睡觉了。”父亲没有再提下去,转身走开了。夜空下,只留下了班长自己在那惆怅。父亲回头看向班长,想想自己,还劝人家,自己还一脑门官司。 第二天,老任的脚还是感染了,发起了高烧,紧急转到了军医院进行治疗。高烧引起的幻觉反应,让老任不停地胡言乱语。一会说自己要死了,一会说自己看见了妈妈站在田埂上朝着他笑。几句话,搞得父亲心酸了起来。老任离家几年,为了多点津贴,不敢回家,不敢找老乡。甚至为了不想家,都很少发电报。 “老任,别说了,你现在高烧,得打针了。”班长按住老任乱抓的手,大声呵斥。 “班长,你和王怡结完婚了吗?真幸福了你们俩,你们那么相爱,我想你们一定会幸福的。”老任说完就陷入了昏迷中。班长和父亲送完老任,看着他打上了针,退了烧才往回走。 “峰,周末咱们俩出去。”不给父亲反应的时间,班长已经走远了。 第八十一章 见面 第八十二章 你愿意等我吗? 肖亮看向王怡,这次王怡没有逃避,上前和他说“谢谢”。肖亮没有说太多事,不顾所有人惊呆的目光,拉住王怡往外走。 “张妈啊,你说班长和王怡会不会吵架啊?”父亲很担心,忙问张妈。 “吵啥架,他俩那是去把话聊开,聊完了就好了。你去帮张妈招呼招呼客人,先别管这些了。”张妈笑着推父亲去收拾桌子。 肖亮拉着王怡来到了张妈家屋里,两个人很多天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你最近这几天好吗?伤好点了吗?”王怡先开了口,眼睛偷偷看向肖亮的手。 “好多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你出院几天了?”肖亮对王怡的宠爱还是那么明显,炽热的眼神望着王怡。 “我没怎么样,心病大于身体的病。张妈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鼓励我,我好了很多。我现在不是没妈疼的人了,张妈就是我妈。”王怡眼里露出了幸福和对新生活的憧憬。王怡看向肖亮在看自己,又继续说:“肖亮,如果你再不来,我也打算给你写信说明一切的。我想我不应该逃避了。过去我是害怕我失去你,但是也我不和你说,我很自私。” “那你说。” “肖亮,住院这段时间,我明白了很多。我之前一直隐瞒过去,隐瞒的好像那些过去都是别人的,都不是我自己的经历一样。我开始封存了我的经历,想让自己来到陌生的地方,甚至身边都不是原来认识的人。我开始在新的环境里,用我自己喜欢的生活态度,做我喜欢的那个自己。但是我忘记了过去不是别人的,是我自己的,我没法抹掉刻在我内心最深处的那些。”王怡说到这,手附上胸口,按了按,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略带哭腔地继续说:“肖亮,我从想过我会再爱上谁,也没想过要和谁处对象,来到医院想和我处对象的人也不少,我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为什么你知道吗?” 肖亮认真地看着王怡,指尖滑过她的脸庞,想要为她擦掉泪水。王怡轻轻躲开,抬头看着他,继续说道:“因为,你是我命里的终点,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归宿。我在你面前是自卑的,我想靠近你时,就会想起自己的从前,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还有我的胆怯。林翔,你见过了,那就是个混蛋,我和他的错误是不应该让你来承受的。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该你了。”王怡抹掉了眼泪,眼神坚定地看着肖亮,并不是在等着他的宣判,而是在等着他的决定。 “我很生气,不是生气你和林翔的关系,更不是生气你的过去,而是生气,你不信任我。我在求婚的时候也说了,我参与不到你的过去,但是我希望和你一起承受过去带给你的伤害。林翔这个事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如果他劫持你的时候我没赶到,你怎么办?那一刀有可能就扎在你脖子上了,你是打算要把命给他吗?” 王怡没有想到肖亮对自己的爱会这样的深刻,可以超过一切世俗的眼光。 “我和你说对不起,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接受。肖亮,你和我的缘分难得,我肯定我现在的内心是属于你的。我的过去你也都知道了。” “王怡,我在部队想了很多,有时候一眼就定了终身。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在我来之前,指导员找我谈过话,你可能不知道。由于军人担负的特殊使命、生活环境和职业特点与普通公民不同,因此,婚姻在执行国家有关规定的同时,也必须同时执行军队的有关规定。你的事情指导员是知道的,我们结婚可能还要政治审核,所以我想等我退伍之后咱们才能再想结婚的事情,大概还要几年,你愿意等我吗?” 第八十三章 对不起 第八十四章 感谢 第八十五章 思父 在这个城市的一个小家庭里,王怡和张妈正在吃着晚餐。 “孩子,今天开心地事多,咱俩也喝点?”张妈拿出一瓶白酒,笑看王怡。 王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小女儿家的害羞表现的淋漓尽致。 “害啥羞,你和肖亮和好,是你俩的福气,妈都等不及喝你俩的喜酒了。” “妈,我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都不敢说是真的。”王怡说完这句话,马上又沉下脸。 “咋了,孩子,为啥突然又这出了?” “妈,你不知道,我虽然很高兴肖亮能和我又在一起,但是肖亮和我说了,我们俩处对象,他们部队领导不是很同意。” “部队领导还管这些?你们两个人都不容易才在一起,没事,我女儿想和肖亮结婚,谁拦着也不好使,明他们领导再说什么,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妈,肖亮是军人啊,军人是要服从命令的。而且,你不知道,军婚是有很多限制的。又要考虑法律,又要考虑部队的规定,还要政治审查。我是孤儿,政审未必能过去的。” “那怎么办啊?”张妈有些着急了,夹着菜的手放了下来。 “妈,肖亮说让我等几年,等他退役了,我们再结婚。” “孩子苦了你了。不过我想你和肖亮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应该就很稳定了。我的女儿,你苦尽甘来了。妈今天真高兴,咱娘俩干一杯。”张妈打开酒瓶将两个酒杯灌满,和王怡碰杯后,轻轻抹了抹自己湿润的脸颊。 “妈,你怎么哭了?你放心,以后我会非常孝顺的,就算是我结婚了,我还是要和妈住在一起。”两行泪滴落,带着王怡满心的期盼。 “好,到时候,妈给你们看孩子。只要你俩好就行。” “妈,你说什么呢?” “妈太为你高兴了,想不到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这几年遇到你们我心又活起来了。”张妈脸微红,有些喝醉了。她拿起酒杯倒在地上,嘴里说着:“老头子,你想不到。咱们有女儿了,是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孩子,她订婚了,你要保佑她,好好过日子。老头子,咱们有女儿了,可是你不在了。老头子,你把我自己留下受苦,这回我可不能早早去陪你了,我有姑娘了,我得陪着我姑娘,这回我要享福了。” 王怡知道张妈心里不好受,也端起一杯酒倒在地上,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头。 “爸,我是王怡,是一个常受到妈妈照顾的可怜孩子。爸,您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我妈的亲生女儿,我会一直陪着我妈。爸,快二十年了,我都没有叫过爸爸了。爸,我想你了。我想让你再抱抱我。你走那天,你答应给我买糖回来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妈就说你以后再也回不来了。爸,我睡觉的屋子里有好多蟑螂,我害怕了都没人帮我除掉了。”王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呜呜哭了起来。一开始或许是和张妈的丈夫说的,醉意上来,王怡想起了自己心里被隐藏的思父之情。 王怡的父亲去世后,“爸爸”这个词就仿佛从她的人生字典里消失了。她强迫自己将思念隐藏,这样她才会不被现实的残酷打败,才会坚强地站起来。 第八十六章 释怀 第八十七章 被辞退 第八十八章 肖亮留宿 第八十九章 委曲求全 秋风中夹杂着落叶,这湿湿的感觉,让人禁不住有些感叹。生命力,你我皆过客,但时光留下的痕迹确实命运驻足的定格。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肖亮就回部队去了。张妈的脚崴了,所以今天开店的责任又落到了王怡身上。中午十分,面店来了一位可爱的客人。 “小袁,你咋来了,你今天不上班吗?” “上班,不过我是奉了护士长的旨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我都被辞退了。难道,让我去上班?”王怡禁不住喜悦起来。 “你怎么知道?哦,张妈说的对不对?” “对,妈昨天回来就和我说了。可是,她脚崴了,我这几天还不能上班。店里还需要人照料。” “妈?你认张妈作妈妈了?”小袁显然特别兴奋。她知道王怡的艰辛,更知道王怡付出的努力。在没认识王怡之前,她都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命运这么坎坷的女孩。王怡是个好人,热心帮助同志,学习能力又强,最重要的她和肖亮刚刚开始。 “嗯,小袁,我现在特别幸福,我有妈妈。” “哦,我知道了,怪不得,张妈昨天在医院那样呢。”小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自己的额头。 “你知道昨天怎么回事?告诉我好不好,妈回来重点的一样没说。” “我想张妈是不会告诉你的。昨天护士长根本没见张妈,张妈就一直在外边站着等,也不敢坐下,生怕错过护士长。张妈站了一上午,脚都快要不好使了。我和张妈说,去找院长才好使。张妈胆子真大,二话不说就去找了院长。一开始院长就听护士长的,不管张妈好说歹说,就是不行。后来张妈就把你的平时工作表现和你的为人和院长一一说明。最后更是跪在了院长面前,痛哭流涕。你说张妈得对你多好。” “啥,我妈跪下了?” “嗯,最后院长都被张妈感动了,今天上午还叫了咱科的小护士了解你的情况来着。护士长也被叫去批了一顿。听说是因为私下安排她侄女来医院实习的事情。” “那我妈,崴脚是咋回事啊?” “这事可能就是一个意外,张妈应该是累得,走路迈混了台阶,踩秃噜了。” 两行泪淌了下来,王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个世界,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张妈还会给她锦上添花。替她着急,安慰她,鼓励她,这就是亲妈啊。王怡再也控制不住了,掩面痛哭。这一刻,她哭的是张妈的恩情,哭的是自己的幸运,还有上天的眷顾。 小袁没有劝阻,就是默默递上纸帕,抹着王怡的头。小袁知道,再安慰已经是徒劳,这时候王怡真的需要发泄。 待小袁走后,王怡来到后院,进屋就是一句:“妈,你怎么骗我?” “咋了孩子,我骗你?”看见王怡发红的眼睛,张妈有些发蒙。 “你不说你昨天是多么的威风吗?原来你有那么多的委屈忍受了。妈,你知不知道,我了解真相了之后,有怎么无地自容。” “傻孩子,这件事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妈,委屈点没事。你是一个认真地孩子,又能对自己的错误及时更改。妈看得出来,你热情对待工作。面对病人,你热情,认真,耐心。面对老人,你有爱心,有教养。面对肖亮,你原来可能还是隐瞒,现在更是坦荡。孩子,你有这么多有忧点,凭什么妈不帮你争取呢。” “妈,谢谢你,妈,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更给了我妈妈的一切。” 第九十章 院长来袭 第九十一章 夜半惊 “王怡,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院长感叹于这个孩子的不容易。想到既然这个孩子是孤儿,那么可能学历不高。 “我是沿江医科大学护理系的。” “你和我是还是校友呢,我是临床专业的。不过我是参加工作之后才考上的。” “真没想到,院长您和我还是校友。” 就这样两个人越聊越投机,最后聊到了学校的校训。两个人都很默契地说出了校训的全句。院长也越发的欣赏这个不一般的女孩子。 “院长,您的面都坨了。都是我一直抓着您聊天,面都没顾得上吃。”王怡看了一眼院长碗里的面,面带歉意。 “没关系,这周就来上班,上班之前先来我办公室报道。”说着院长站起身,掏出钱想要放在桌子上。 “院长,您太客气了,面您都没吃。这碗面就算是我请客。再次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王怡忙拿起钱退还给院长。 “把钱收着,你的面下次再请。这次没能和你母亲想见,下次再见。我就先走了。”院长放下前就走了。 王怡很开心,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谈得来的人了,两个人亦师亦友。更开心的是,院长很关照,可以下周就上班了。王怡一回头就看见张妈站在厨房门口正笑着看她。 “妈,你怎么不出来啊,院长好像也想加您。” “我出去干啥,我这是给你机会,好好和领导聊,你要是和院长打好关系,以后晋升就不是问题。”张妈捋了捋王怡的头发,再次感叹:“我的女儿,就是这么聪明,这么坦荡。” “妈,院长通知我,下周就要去报道,我要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肖亮。” 张妈由衷地替王怡高兴,心里想着这次王怡这孩子终于是苦尽甘来了。王怡进屋去写信了,盘算着上班之后都干什么。看着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张妈打心眼里感到感动。 夜里,王怡被一阵呻吟声吵醒。王怡打开灯,看见张妈趴在炕角,浑身冷汗。王怡心里一惊,忙问张妈。 “妈,你咋了,妈,你快告诉我哪疼,啥感觉。”王怡一边问着,一边去拿热毛巾。 张妈此时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苍白的脸上不断地又汗往下流着,双手一直捂着自己上腹部。这可急坏了王怡了。这个时间怎么办。王怡明白疼成这样就是急性的疾病,因为白天还好好的。这时候不去医院输液,造价容易造成不好的后果。 “妈,你挺住啊,我现在就推自行车送你去医院。”王怡急忙穿上衣服,将张妈扶上自行车,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量,竟推着车赶往了医院。 医院,王怡还是有些人脉的,所以安排挂水和检查都比较顺利。打上止疼针之后,张妈渐渐减轻了痛苦,便睡着了。医生这时候把王怡拽到一旁,说:“你母亲这个情况,不是很乐观啊。她应该是发病几次了,但是都不是这么疼,今天应该是疼的比较剧烈的一次了。” “我妈的血清甲胎蛋白指数这么高?”王怡震惊,继续说:“李主任,您的意思是,我妈有可能是肝癌?” “是,但是我现在还得进一步做检查,再确定。现在彩超的老师还做不了检查。你这样,王怡,明早要观察老太太的大便是否带血,先排除消化道出血。” “好的,主任麻烦您了。” 王怡送人出病房,她发现她自己没办法再走进去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妈,您可千万不要丢下我自己在这时间。妈,您辛苦一辈子了,我打算这两年好好赚钱然你享受。”王怡实在不解为何“好人没好报”,王怡更不解,她不配是妈的女儿,这些日子以来,张妈总是关心她,而她从未发现她的痛苦。 第九十二章 虚惊一场 第九十三章 要听话 有时候峰回路转就是在一瞬间,王怡本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回到病房,王怡看见张妈正在哭,双手相互搓着,无处安放。王怡马上走过去,拥抱张妈。 “妈,谢谢你,谢谢你能健康,谢谢你还能让我照顾。”王怡动情的说着,说到激动的地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孩子,你先别哭,妈得的是啥病啊。是不是不好啊?你别唬我,实话实说。”王怡这一哭,把张妈紧悬着的心又吊了起来。 王怡摸了一把眼泪,笑着说:“妈,没有,你只是消化道出血,得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不是癌症,也不是重疾。我说的是真的。” “那我早上吐血是?” “妈,李主任说你是急性出血性胃炎,所以才吐血的。” “是吗,那就是说,我没事了?”张妈面露喜色,虽苍白,但是眸子里有了光亮。 “妈,这可不是没事。胃出血也不是小事啊。妈,你好好回想一下。最近你有没有经常恶习或者有黑便?”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这段时间,只要吃完饭就会有些恶心。黑便我没注意啊,只是最近有时候会有些头晕,我以为是累得。” “妈,你看,你就是平时没太注意,以后这些事情都要和我说。你年纪越来越大了,这些指标都要注意起来。” “哪用得上那么麻烦。你就经管好你自己得了。” “妈,你得听我的。这次吐血多吓人啊。我可不是吓唬你啊,妈。胃出血整不好,人一下就过去了。” “是吗?那咋整啊?”张妈有点害怕了。 “妈,所以咱们就得平时注意这些表征啊。我会看着你的。你得听我的,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听见没有?”王怡看见张妈害怕,憋着笑,继续劝说。 “好好,我都听你的。” “对了,妈,你现在赶紧躺下休息,我去食堂打粥。听话。”王怡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张妈。 这一系列事情忙完之后,王怡终于松下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在了椅子上。歇了少许时间,王怡又赶回来了张妈家,拿一些换洗衣服,饭盒和洗漱用品。又在面店的门口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店主有事,关店几天。”做完这些,王怡又赶回来医院。这时候,张妈已经起来了,小袁整陪着张妈聊天。 看见回来的王怡,小袁笑了笑起身,寒暄几句。王怡看见小袁的到来很是高兴。 “你今天不忙啊?” “再忙也得来看看张妈啊,你早上给我打电话让我找李主任我都懵了。好在张妈这没什么事。真是吓死我了。” “我也是吓了好大一跳,你啥时候来的,我打了粥,你来点不?” “我不要了,科里可忙了,我也来了很久了,我得回去了。” 王怡把小袁送走就开始给张妈成粥,喂饭。粥很烫,王怡轻轻吹了几下,然后喂给张妈。 “我自己吃,你吃你的,早上到现在你也没吃饭呢。你要是饿坏了咋办?”张妈想要拿起勺子自己来吃。 “妈,你就让我喂你,粥热,你那胃不能凉着,不能热着,我来。” “哪就那么娇气?” “妈,你就当自己是小孩子,这几天。你现在有很多饮食要注意。不能多盐,要吃流食。我和食堂说了一下,但是少盐这一项他们不能做。所以每天我回家一趟,做好了给你带过来。” “那你上班咋整啊?不上班了吗?” “我还上啥班,你就住院,一切有我呢。” “我这不用,你不能不上班啊。我这没事。” “所以你为了能让我早点上班,要好好养病,你早出院,我就能早上班了。” 王怡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心情也好了不少。一顿饭,娘俩吃的乐呵呵的。就在两个人快要吃完饭的时候,病房里进来了一个人。 第九十四章 一封信 来人是派出所的张警官。 张警官的到来让两个人都很吃惊。王怡马上站起来,张妈也要起身。张警官忙阻拦。 “老太太您快躺下。虽说虚惊一场,但是还是要注意的。” “小张啊,你来这是有啥事吗?”张妈觉得张警官的到来没有那么简单。 “老太太,我有事找一下王怡。” “找我啊,那咱们俩出去说。让我妈休息。” “有啥事就在这说,出去说干啥。”张妈有些心里不安。 “其实也没啥,是林翔已经判了,我来通知你一声。应该很快就专监执行了。” “是吗?哦,判了多少年?”王怡有些失神。 “判了十年。” “判的好,这个该死的,当初是怎么拿着刀逼着我女儿的。”张妈咬牙切齿,两只眼睛恨地发火。 “你知道就行了,我就是来通知你。这回你应该能甘心了。对了,林翔托我给你带点东西,说是留下作纪念。我检查过了没有危险。”张警官递给王怡一个小盒子,然后就走了。 王怡道了声谢谢就出去送张警官了。回来的时候,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从字迹来看,应该是很仓促写下的。笔迹很潦草,笔也应该是借来的。 信是这样写着的: 王怡你好: 该怎么来说第一句话呢,我不知道,只知道,千万句对不起都不能再弥补你了。实际上想和你说很多,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只能写封信给你。 年少时,咱俩就认识了。你当时忧伤的眼神,让我心疼。从孤儿院的老师口中知道,你爸妈都死了,更是可怜你。你应该不记得了那天的事情。孤儿院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收养孤儿。你很漂亮,也很聪明。我听见了老师和那对夫妇的对话,说他们一眼就看中了你。你可能不记得了,当时为了不让你离开,我故意把放坏的水果捣碎放在了你的饭里。你吃了之后拉了肚子,结果没有被收养。 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总是偷偷把食堂给我的肉分给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在意你身边出现过什么人,和谁说过话。一直和你一起玩的小胖,也是我用了一些手段挑拨离间他就不理你了。其他和你一起玩的人,我也都是这种方法让他们离开的。 但是我发现孤单的人,笑容少了,所以我要和你做朋友,我要让你重新开心起来,我绝对不会应该别人的一句话就和你绝交的。我慢慢接近你,给你鼓励,没想到你真是上道,更是努力地学习。 你变得越来越进步,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范围开始不受我的控制。不过,没关系,我离间不了别人,我就控制你。我不让你和他们来往,你偏不听。第一次,我没有控制住你的想法,只能打你。我也后悔,但没想到这个方法很管用,所以之后,你不听我的,我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打你。 但是有一天,你彻底从我的生活逃离了。我彻底垮掉了。我发誓我要找到你。 后来,我是找到你了,但是你再也不属于我了。你的身边有别人,你的笑容也给你别人。你面对我的时候只有厌恶和恐惧。 我能做的唯有毁掉你。 王怡,请相信我是爱你的,也请你别原谅我。毕竟我犯下的错,我正在承受煎熬和惩罚。 再见了,王怡,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我。 王怡读完信,心里一片释然,既没有太悲伤,更没有很高兴。她为林翔的偏执感到可怜,更为林翔因为自己而耽误自己的前程而不值。 “你看见没有,这就是蓄谋已久,这就是害人害己。”张妈看见这信,气得不行,没忍住抱怨几句。 “妈,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咱们以后都要好好的生活了。妈,我现在很幸福,什么都不缺了。我会忘了林翔给我的伤害,好好和肖亮过日子的。” 第九十五章 解脱 第九十六章 袁妈 下午,王怡回了自己科室报道。刚走到护理站屋里,就被小袁拉走了。 “你是真能磨,这又多少天了,才来。”小袁小声问道。 “我妈有病,我不能不照顾。我来报道,怎么没看见护士长啊?” 小袁眼睛左转右,右转左,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还不知道,护士长被调走了。新来的护士长还没到。还是你厉害,大家都猜你有靠山有后台呢。” “我有靠山?我都苦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有靠山,我让我自己这么辛苦,我又不是傻子。”王怡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至极。 “不管怎么样,你能回来太好了。我多怕你会再也不来上班了。”说着说着,小袁竟然哭了起来。王怡连忙抱住小袁,安慰她。 “你也吓坏了。真是对不起,一直让你这么操心。真对不起。”王怡轻声安慰,小袁低低抽泣很久。 “我没事,你回来就好了。张妈还好吗?你回来上班,她需要谁照顾啊?” “那个科室有我相熟的护士,帮忙照看。饭这边是难事,我想着一会去食堂和那个档口的叔说一下,每天给我妈送点。晚上的饭我来打,然后吃完再回科里。李主任说,我妈再有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好了,你的心也算是撂下了。” “小袁咱们先工作。我先去三床看一下。” 一天忙碌的工作开始了,各个病房来回穿梭,忙的来不及擦掉脸上留下来的汗。今天的急诊来了很多受伤的病人,伤口都等着缝合。护士长不在,剩下的小护士年龄又都很小,这里面相对有经验的就只有王怡了。大家都非常信任王怡,只要是王怡说的话都听。王怡也就不再矜持,开始做工作分配。 伤者大概四个,王怡按照受伤得情况来分配护理的人数。分完组之后,又开始安排床位,帮助家属办理手续,搬仪器,协调医生。一直零零散散忙到晚上八点多。这时候王怡才有了一点时间,擦了擦汗,看了一眼钟,已经是八点三刻了。王怡一拍脑门,道了声“坏了”。 “怎么了?”小袁看见王怡在这拍脑门,发愁的样子。 “我答应给我妈送饭的,这都八点多了,我妈肯定饿坏了。小袁,你帮我顶一下,我先去看看我妈。我都忘了食堂这个点都关了。不管了,先去看我妈。” 还没等小袁说话,王怡已经跑了。好在两个科室离得不是很远,王怡很快就赶到了。进了病房,直接冲到张妈身边,开口道:“妈,你饿了,我忙忘了。” “这孩子,上吊还得喘口气呢,你着啥急?见到人都不说话。”张妈说完,王怡才注意到病房里坐着另外一位夫人,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体型富态,皮肤很白。看样子年轻时候也是很漂亮的,现在依旧风韵犹存。等等,这个夫人看起来很像一个她认识的人,是小袁。 “您是?”王怡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我是小袁的妈妈。你就是王怡,一直听小袁说起你,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小袁妈妈搭话。 “阿姨您好。我就说,阿姨,小袁和您真的很像。” “哈哈,你这孩子观察真仔细。” “阿姨您今天来是?” “你阿姨来给我送饭来了。你这孩子,小袁没说吗?”张妈马上把话接过来。 “真的太谢谢您了。我还在这想呢,这么晚,我妈肯定要饿坏了。真谢谢您。”王怡连忙道谢,很是感激。 “这孩子,说的啥话,这么外道,我在家也是闲着。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反正就做点送来,不费啥事。小袁那孩子平时也是个少根筋的,得会你在旁边照顾她了。” 第九十七章 奇妙夜晚 小袁妈妈欢喜地看着王怡,能看得出来是打心眼里喜欢王怡。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小袁平时帮了我不少的,而且我这段时间出了不少事,都是小袁帮我的。”王怡说着不自觉地低下头。 “王怡啊,阿姨要和你说一句话。使人成熟的不是岁月,而是经历。你的经历虽然很苦,但是也造就了你坚强的性格。阿姨不是老糊涂,别的事都不算啥,努力工作,好好生活。照顾好你妈。刚才和你妈聊了半天,这也是个伟大的母亲啊。” 小袁妈妈的这些话句句都刻在了王怡的心里,以至于后来小袁变了,但是王怡依旧选择原谅小袁。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小袁妈妈是一名教师,因为教书育人耽误了结婚生子,生下小袁是已经是30高龄了。老来得女,所以对小袁很是宠爱。 “真的很谢谢您,阿姨。我会对我妈很好的。”张妈看见这样懂事的女儿觉得真的是上辈子积福了。 “今天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是这个点,我再来送饭。王怡啊,你就宽心好好工作。”小袁妈妈拍了拍王怡肩膀,既是鼓励,同样是鼓励。 “怡啊,送送你姨。”张妈忙说道,生怕王怡失礼。 “不用,王怡,你还是照顾你妈,我就先走了。” “阿姨,我送送您,辛苦您了。”王怡连忙跟上小袁妈妈的脚步。将小袁妈妈送走后,王怡回到病房,帮张妈铺好了床褥,又检查了晚上要吃的药品,简单聊了几句就回自己科室了。 回到急诊的王怡,想着一定要好好感谢小袁。等着查完房的小袁回来,马上把小袁拉到一边。 “小袁,这回真得谢谢你。你咋不和我说呢,阿姨给我妈送饭。我刚才看见阿姨都失礼了。” “我刚要和你说,你就跑了。我都没追上。哈哈,你都不知道刚才看见你着急,我想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好啊,你笑话我。”王怡佯装要挠小袁痒痒,两个人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认输了,我认输了。不过说真的,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你这么着急。”小袁顿了顿语气,又说道:“王怡姐,看来你真的找到了幸福,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祝贺你,以后你会更好的。”小袁看向王怡,眼神里有坚定,有祝福,有心疼。 “我会的,我一定会很幸福的,我相信我的苦应该都过去了。”王怡这次将眼泪含在眼睛里没有留下来。她心里发誓再也不要哭,再也不要让幸福跑掉,要一直和命运抗争,和命运赛跑。 “王怡姐,以后咱们俩又近了一层,你得多在工作上教我,你可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没问题,好同志。”两个人勾着肩膀笑得无忧无虑。 张妈的病房里,此刻是属于张妈的幸福时间。张妈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感到很奇妙。没想到自己由绝症到活命在一瞬间。那种压抑的感觉一下子就释放了。再加上认识了小袁妈妈。年轻的时候,张妈也是有小姐妹的,但是年纪大了之后,那种和姐妹联系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再加上她儿子刘大山在外惹了不少麻烦,昔日儿时的姐妹,朋友全都避之不及。 晚上和小袁妈妈认识后,那种和同龄人聊天,思想一致的感觉又出来了,让张妈感觉很好。再加上小袁妈妈和王怡的对话,让张妈觉得这是一位很值得交往的好人。 人生就是很奇妙,同一时空,同一维度,母女俩都获得了幸福感和满足。 第九十八章 小心思 转眼到了张妈出院的日子,比原定的三天多了几天时间。因为张妈胃出血,导致了低血糖。血检时,发现老人家血红蛋白也比较低,是贫血症状。张妈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是刚刚起身走几步就昏倒了。王怡强制性又让张妈住了几天院,出院时又开了不少进补的药物。 王怡给张妈办理完手续,又返回自己的科室工作。本来两个人约定等中午王怡不忙的时候,把张妈送回家,但是一直忙到中午还没有空出时间。 病房里的张妈显得有些着急,一直来回踱步。 “张妈,你怎么住院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张妈回头一看,这不是父亲又是谁。 “晓峰啊,你咋来的?你咋知道的?”张妈眼睛瞪得老大。 “要不是我和老任一起去咱家,我都不知道你住院。”父亲一脸汗,一看就是着急忙慌跑过来的。 “我和晓峰看见了贴在门上的纸猜到你肯定在医院,刚才去问了王怡才知道你在这个科。这个是药,王怡都开完了,我正好拿过来。行李给我俩拿得了。”老任接过行李,就要往外走。 就这样,张妈在两个人护送下回家了。回到家,父亲和老任收拾了屋子,烧了炕,买了菜,做了饭才离开。 晚上,张妈等到很晚,王怡才姗姗回家,后面还带了一个小尾巴。张妈一看这个小尾巴不是别人,正是小袁。 “阿姨,我来蹭饭了。”红着脸的小袁很是可爱,从王怡的背后走出来,吐了吐舌头。 “妈,你咋做这么多好吃的,是不是知道小袁要来啊?”王怡笑呵呵地刮了一下小袁的鼻子。 “这饭不是我做的,是晓峰和新国做的。他俩急着回部队,做完饭没吃就走了。来,正好咱们吃。庆祝我出院,你俩忙了一天辛苦了。” “这饭是晓峰做的?”小袁兴高采烈地问张妈,这让王怡投去了很疑惑的目光。 张妈想了一会,再看看小袁那小女孩的样子,八成是有了小心思了。张妈招呼着两人吃饭,偷偷看向小袁。小袁面有桃花色,越发的漂亮。说起来,小袁真是有福气的长相,人胖乎乎的,个子正好,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 “小袁啊,过年几岁了?”张妈有心打听情况。 “阿姨,我过年20了,我比王怡小两岁。” “我们小袁这么找人稀罕,将来想找个啥样的对象啊?”张妈帮小袁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一脸怜爱的说道。 “阿姨,我没想过要找对象,嘻嘻,怪不好意思的。”小袁很是害羞,红晕一直到了耳朵。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想找个啥样的,阿姨在身边给你注意着些。” “我咋说啊,阿姨,哪天我偷偷地和你说。”小袁小声在张妈耳边说。 “还哪天干啥,妈,这丫头肯定相中辛伟峰了。你不知道下午晓峰来找我,她就一直盯着人家看,人家走了还一个劲和我打听晓峰多大了,家是哪,这个那个的。”王怡狡黠地看着小袁,那眼睛似乎再说,你的事我都知道。 “你觉得晓峰好吗?”张妈试探着问了小袁。 小袁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着头,双手拽着衣角。张妈看小袁这样,就知道了,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王怡和张妈对了一个眼神,嘴角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但是又怕小袁怕羞,两个人都是勾勾嘴角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咱们先吃饭。小袁快来,尝尝晓峰做的饭咋样?”“晓峰”两个字王怡故意拉的好长,逗了小袁一下。 “干嘛啊,王怡姐,你坏,回头等肖亮来了,我要告诉他。”小袁故意嗔怒。 第九十九章 小袁留宿 小袁对父亲做的饭很是喜欢,一会尝点这个,一会尝点那个,三尝两尝地就吃了好多。这一餐下来,小袁的眼睛更加亮了,嘴角上翘,抬头看着房顶出神。 “小袁,小袁,你干啥呢?我妈和你说话呢。”王怡推了小袁肩膀一下,努力憋着笑。 “阿姨,咋了?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没听见。”小袁对于自己的失礼很是堂皇。 “没啥事,我问你吃不吃梨。今天晓峰他们送了不少梨来。”张妈笑着看向小袁。 “我要吃,我要吃。阿姨,我晚上能在这睡吗?” “有啥不能的,但是你和你妈说了吗?外宿可得报备一下。要不你妈该担心了。”张妈也猜到了小袁是想要和王怡聊聊她们女孩子之间的小心思。 “其实,嘻嘻,我来之前和我妈说了我要在这住一宿。”小袁嘻嘻笑着,躲在了王怡身后。 “这孩子,还挺会安排。我洗完梨,就给你俩收拾炕去。但是也给你俩一个任务。这夜里凉瘆,你俩得烧炕,行不行?” “烧炕?王怡姐,我不会啊。咋办啊?”小袁和王怡小声嘀咕。 “那就给帮忙递柴火了。我烧,你看着。”王怡刮了小袁鼻子一下。 这一系列互动,让张妈看在心里,喜在心头。最近真的是好事连连。张妈看看王怡,在看看小袁。这两个女孩,虽不是亲姐妹,但是她们俩的互动是那么亲密,而且还那么自然。张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在心中。小袁现在喜欢晓峰,王怡呢,将来肯定是要和肖亮结婚的。但时候两对新人都可以生活在这里。王怡有了姐妹陪伴,又有了爱情,还有她这个妈妈。张妈觉得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很高的。 “你们俩别闹了。怡啊,你和我去抱柴火。小袁你在屋里把被褥铺好。” “阿姨,我不会铺被褥。”小袁伸伸舌头,显得很局促。 一句“不会”让张妈没有了话茬,让张妈很是措手不及。 “不会也没事,一会等我回来我铺。”王怡拍了拍小袁的肩膀,之后就和在那张妈出门了。 院子里,张妈一边捋着柴火,一边和王怡聊起了天。 “怡啊,小袁是不是真的相中晓峰了,用不用妈给他俩搭搭桥?” “妈,不好,还是让他们俩自己接触。我觉得晓峰对小袁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不过这玩意不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让他们自己去处。” “晓峰对小袁真没意思啊?但是妈觉得他俩还算是配啊,家庭也还行啊。再说难得有情郎啊,他俩真不行吗?” “妈,晓峰那性格你还不知道,多犟啊,那就是头牛。还是不要太管这事了。” 弄完柴火,王怡就开始烧火,各种忙乎,小袁就像个小孩一样,对什么都好奇,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兴奋起来左跑跑,右跑跑。 张妈一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催促姐俩睡觉,这才消停了。 两个小姐妹终于在炕上安心躺下,小袁当然是睡不着的那一个。头一次在别人家留宿,哪能不兴奋。 “王怡姐,你现在肯定很幸福,你看阿姨对你这么好,而且还有肖亮这个好姐夫。” “我想我真的苦尽甘来了。吃了那么多年苦,弄得我都不敢太开心,我怕我乐极生悲,我更怕我会失去我现在的一切。” “不会的,王怡姐,你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不过你一定要防着护士长,她那么记仇。王怡姐,你和辛伟峰认识多久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我觉得你是不会放过我的,肯定得和我打听他。我认识他时间可不长,和认识肖亮的时间差不多。” “他长得可真好看。” “你不会是因为他的长相才相中她的?” “也不全是,嘻嘻。王怡姐,羞死人了。” 两个小姐妹就这样叽叽咕咕的一直到了深夜才入睡。第二天早上都盯着黑眼圈上班了。 第一百章 噩梦 这一夜张妈睡得极其踏实,有孩子在左右,她许久都未饱满的生活又重新注入了新生命。天气说变就变,这第二天阴天,很冷,小袁穿的很少,张妈只能将自己的衣服借给她穿。两个人吃了热乎的汤面就出去上班去了。张妈送别了两个人,也开始准备开店的事情。 生病的这段时间,张妈自己想了很多。癌症都能避开,虽说胃出血,但是张妈觉得这都是老天在给她争取时间,让她活着。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着,前半生她为了儿子,任劳任怨,最终儿子进了监狱。现在有了女儿,她依旧任劳任怨,但是现在她为了自己。生活的底气是自己给自己的,抱怨和一味付出不好。 面店终于在近正午十分开业了,因为没有准备太多材料,店里的很多菜品还是不可以做。来吃饭的人很多都是附近的小商贩,看见张妈这开门了,中午都一窝蜂涌进来,都和张妈打听,这最近关门是去啥地方了。一下子要答对问题,又要忙着煮面做小菜,让张妈很累。 忙完了一阵都已经是下午了,坐下来的那一刻,胃里的疼痛让张妈知道了自己的午饭有多么重要,可现在她连做午饭都没心情,还有就是没食欲。环顾了四周,张妈这个小店也开了十几年了。好像这么多年来,张妈一直都在赶时间。一天的时间都是掰碎了一点点用。钱也是一分分攒下。回过头,张妈无意间看见了挂在柜子侧面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有皱纹,眼睛里有血丝,头上差不多三分之二的白发,还有继续长得趋势。 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张妈这样在心里问自己。儿子不争气,确有政府帮忙改造,她相信有出头的日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女儿,虽不是亲生,但是最起码是很好的。女儿又有了未婚夫,如果将来再生个小外孙,那简直是儿孙满堂了。想到这里张妈不禁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张妈没有吃晚饭就睡着了。 晚上王怡回来时,见家里没开灯,以为张妈出去了呢。所以王怡先到厨房去,做了饭,又给张妈熬了点汤。现在张妈是胃病,汤汤水水的好消化。一切都弄完了,王怡还没有看见张妈,就进了卧室,这才发现张妈躺在炕上,已然是睡着了。王怡很担心,连忙上前查看,发现张妈一脸汗,表情很是凝重。嘴里还不断的叨念着:“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见到张妈这样,王怡连忙去拿来毛巾给张妈擦汗。擦过汗的张妈似乎是感觉舒服一些了,紧皱的眉头开了一些。王怡这才松了口气,看见张妈呼吸平和了,也就彻底放心了。王怡突然想到,张妈一会醒了还不知道会是几点,她就先把炕烧上。 王怡出去取柴火回来后,看见张妈已经醒了,坐在炕上,掩面哭泣。王怡忙扔下柴火去看。 “妈,你咋了?妈” 王怡连着叫了几声,张妈就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一声也发不出来。 “妈,你说话啊,到底咋地了?妈你别吓我。”王怡急地声音都颤抖了,她连忙拍打张妈的后背。 “妈,你深呼吸,把手给我。来,吸气,呼气。慢慢来。”王怡一步步带着张妈呼吸,过了一会,张妈渐渐缓了过来。 “怡啊,没事了,妈没事了,吓坏了。”张妈慢慢艰难地说出几个字。 “妈,你到底咋了?” “妈就是做噩梦了。没事,没事。” “妈,你到底做的啥样的梦吓成这样。” “现在没事了,妈胆太小。不是啥大事。”张妈显然不想提起,王怡也不好再追问。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娘俩一起吃过饭,聊了一会家常,王怡就困了。 炕上,王怡已经睡着了,浅浅的呼声慢慢响起。张妈坐起来,给王怡盖好被,把遮住脸的头发轻轻掖到耳朵后边。看着王怡好看的样子,张妈又一次泪花泛出眼眶。想起刚才的梦,张妈依然不能释怀。 第一百零一章 怕不是有事 第一百零二章 伤口 第一百零三章 不舍 第一百零四章 见面了 第一百零五章 慌乱 第一百零六章 救人要紧 第一百零七章 献血 第一百零八章 各付心思 第一百零九章 无能为力 第一百一十章 隐瞒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析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背景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安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准出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谜一样的钱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未见一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询问 第一百一十九章 疑点重重 第一百二十章 受制于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汇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求助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中调查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的麻烦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理取闹 小邵看着老任的背影抿起嘴,眼神里充满了厌恶。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原因,但是这种讨厌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小邵收回目光,转回连长办公室门口,打算偷听些,但是爬了半天门口,什么都没有听出来,最后悻悻地走了。 “说,这封信是怎么回事?”连长首先发问。 “是,连长。这封信是市医院的小袁护士写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写信,因为我们平时并没有太多接触。” “信,你看过没有?”连长继续发问。 “连长,信我已经看过了,没有看完,我觉得里面的内容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父亲身体站的笔直,生怕连长不相信自己。 “不管有心思也好,没心思也罢,我都不希望再看见第二封。你是战士,老这么儿女情长,啥时候是头,还回不回家乡?”连长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大声说道。 “是,连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晓峰,你要注意,这里是部队。部队有部队的规矩。对了,回去,不要再和小邵出现矛盾了。”指导员上前,拍了拍父亲的肩膀,柔声说道。 “是,指导员。” “回去。”连长挥了挥手,就放了父亲。 父亲敬了礼,带上门就回了寝室。到了寝室,父亲才想起来,那封信,指导员并没有还给父亲。可是这时候再回去拿,就没必要了。 “算了算了,本来也没打算要了。”父亲心里想着,就走进了寝室。还没等父亲说话,迎面就走上来了小邵。看见小邵过来,父亲没有说话。小邵故意走路,碰了肩膀。 “怎么着,小辛子,你这是啥意思,你故意撞我是不是?”小邵找茬般地推了父亲一下。 怎料这一下,并没有把父亲怎么样,丝毫没动。小邵挂不住面子了,开始大喊大叫起来。父亲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地看着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烦。 “小邵,你起来。如果你觉得今天这事我做错了,我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父亲的情绪掌握的很到位,没有将生气表现的那个明显。 “你赔礼,你赔地起吗?你赔的上我的脸面吗?” “小邵,你别无理取闹。今天的事根本就不是人家晓峰的错,是你偷看人家的信。”同班的小战士帮助父亲劝着。 “我怎么了,开不起玩笑就别开。我看他就是故意把信纸露出一块,好让我见到。” “我今天才发现,小邵,你咋这么愿意打听别人家事儿,和你有啥关系。”老任这时候赶紧上来替父亲打抱不平。小邵没有发现,现在屋里所有的战士都在看着他们俩。其实小邵心里也知道,这样的问题,反复较真也是白扯,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和他们作对,好让自己更有说服力。 “我这信上写什么我没必要和你说,连长和指导员都知道这封信了,他们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把信说给你听。你按得什么心?”父亲攥着拳头,进一步和小邵说。小邵看见上前的父亲,往后缩了一下。 班长看着这边聚集了一些人,马上沿着人流就冲到了前面,可是让他没有想到是,这刚一进去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第一百二十六章 罚站 “都在这杵着干啥,装大树啊?看什么热闹,都给我出去。”班长一进屋就指着一屋子人,让他们迅速离开。然后绕着父亲和小邵走了一圈,最后站定在了两个人中间。 “立定,稍息,向前看。”班长喊起来口号,看不出生气与否。父亲和小邵条件反射地听口令动作。但是到最后,向前看的时候,双方都犹豫了。两个人的眼神都选择性的瞥向了其他的位置。 “我让你们向前看。看向对方。快。马上执行。” 父亲无奈看向小邵,小邵也只能跟随指令。空气里静静的,父亲听见了心跳,他看见小邵眼神里的憎恶。父亲很是不明白为什么做错的人还那么理直气壮。一开始并没有怪小邵,但是现在看见了他骄傲不逊的样子,父亲想上去狠狠打他一拳。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 “小邵,立定,你可以走出了。辛伟峰你留下来。” “是。” “立正站好,什么时候衣服湿透了,什么时候再动。”待班长说完这句话,就出屋去了。父亲就这样站到了天黑。腿的疼痛,让父亲很是恼火。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但是父亲还是倔强地站在那里不动。渐渐的,训练结束,已经吃完晚饭的士兵已经回到了宿舍,看见还在屋里站着的父亲,大家都连忙上前去劝。但是父亲丝毫没有动过一下,更是没有说话。 “辛子,快坐下歇会,你都站了这么久了,不用再站了。”老任不理解父亲,为啥这么犟,心里不断说着父亲是牛,但是该劝还是要劝上一劝。 “去去去,你劝什么,他那是活该,本来他就得站着。”小邵这时候进来了,得意洋洋地晃到父亲面前。个子本就没有父亲高的小邵,直挺着腰让自己显得高些,希望和父亲平视。 “小邵,你起开,怎么就显着你了。小人得志。”有的小战士替父亲抱不平。 “我自己愿意站的,这也是训练。你们别吵了,准备晚上的晚课。”父亲这时候出声阻拦接下来的争吵,而自己坚定的眼神却是直挺挺地看着小邵。 小邵自觉没趣,耸了耸肩膀走出了屋,其他战士也都走了出去。 “你为啥就这么犟呢,班长不是说了嘛,你····”老任特意留到了最后就是想要劝一劝父亲。可是父亲没有等到老任说完,就打断了话。 “老任,快去上晚课,我没事。”看见父亲的坚决,老任叹了口气,就出屋了。 灯光下,父亲笔直地坚持着,这是在较劲,为了什么呢?他当时也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需要这样站着,他需要这样等着。他好久没有将心平静下来。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受罚,那么到最后就是在救赎。救赎他这么久以来,不停跌宕起伏的心。此刻父亲是平静的。之前对小邵的怒气也逐渐的消退了。忍住了一时,就能忍住不犯错误。 过了一会,肚子里一阵响,父亲有些头晕。站了一下午,没吃晚饭,现在饿的两眼发昏。就在这个时候,父亲闻到了一阵馒头的香味。往门口一看,班长正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父亲看见班长进来了,忙直了直腰身。 “行了,稍息,解散。快过来吃饭。” “是。”看见饭菜的父亲,狼吐虎咽起来。 “你慢慢吃,吃完我和你说点事。”班长这么一说,父亲抬头去看班长。班长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上去是有些犯难的。 “啥事啊,班长。” 第一百二十七章 会不会呢? 父亲看班长迟迟不出声,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老实地吃饭。吃过饭,父亲收拾了碗筷,给班长倒了热水。班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班长?给你热水。” “哦,放下。” “班长,你······”看着班长若有所思的样子,父亲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等着。 月上柳梢头,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像一层轻纱笼罩在宿舍里。给宿舍增加了一份清凉。父亲拄着桌子有些犯困,时不时迷糊了,时不时晃晃脑袋。 “晓峰,咱们去外边,吹吹风。”良久班长开了口。 “哦,好,走,班长。”父亲擦了擦口水,佯装着提起精神跟着班长走了出去。 风很凉爽,今晚的月亮是暖色的,显得特别的耀眼。抬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班长和父亲都没有吸烟的习惯的,也没有饮酒的嗜好,但是现在两个人都同时相望一眼,又低头笑了笑。 “你笑啥,死小子?” “不知道,可能是为了这苦涩的生活笑一笑。班长,你说咱们的日子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我退伍了,我能干点啥呢?” “小子,你才多大,就开始在这酸唧唧地感慨生活。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啊,还能越来越坏,除非你是不想往好了过,否则,日子一定越来越好。” “但是,班长,我一直在想李壮的事情,那就是不公,但是很多时候我们都无能为力。” “这个事,就是我想和你说的。李壮的事情,连长拦了下来,有他出面,好解决一些。咱们俩确实也是冲动了不少。” “连长肯帮忙?” “连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觉得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连长肯定比咱们拎得清多了。领导比咱们会处理,咱们俩这些日子,连长已经给开了不少绿灯了,不能再嘚瑟了。” “是,班长。班长,白天我·····”还没等父亲说完,班长将手抬起挡了回去。 “你别说了,你啥样,我太知道了。但是我不能不罚你,信是你的,你是祸源,懂吗?” “我知道,班长,我心里还在想,是不是给班长填了麻烦。” “谈不上麻烦。说说你的信,什么情况?” “班长,你应该认识小袁。就是和王怡姐一起工作的那个小护士。”班长点了点头,示意父亲继续说下去。 “班长,我之前就觉得她好像对我有意思,这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那个小袁就是看上你了,想和你处对象。这信也是她写的对?” 父亲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更没有出声。班长看了一眼比较矛盾的父亲,拍了拍他的头,带着恨铁不成钢。 “你啊,不成熟。这不是什么大事。处对象嘛,你情我愿,我是想的开。不知道你们家乡是什么规矩。如果你们还遵循父母之命,那你就要和小袁说清楚。但是如果不是父母的原因,那么就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怎么想的。” “我?”父亲指了指自己,表示疑问。 “这有啥犹豫的,你喜欢那就处处,不喜欢,就说清楚。”班长笑了笑。 父亲也知道了,但是想起大丫,想起自己之前也是拒绝大丫的,结果呢,大丫没了。那么小袁会不会像大丫那样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是她 肖亮一直仰望星空,很久没有这样的轻快了。生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每个节点,他都想过,可是他没有想到节点中间的线上会有疙瘩,会有高墙。高墙之内,是自己的心在作祟。高墙之外,是自己的身在逞强。 “晓峰啊,我很少轻松。感觉很多年来,一直在抓紧一切时间,带兵,学习,加强素养。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准则产生过任何怀疑。但是最近,我觉得很多事都在刺激我,我应该作出改变。” 父亲很木讷地看着班长,想说一句没听懂,但是又似乎知道了班长在说什么。一时半会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没等到父亲说话,班长又继续说道:“我很感谢部队培养我,将我变成现在这样,素质过硬,业务过硬,但是想到将来的某一天我离开部队,外边的社会我应该怎么去适应呢。” “班长,外边的社会有什么,都是一样过日子。我都想好了。我要回我的家乡。上次回家我看见了家里的变化,我虽然改变不了,但是我知道,我将来应该会很好。” “不记恨我对你要求这么严格?” “嗨,班长,你这是笑话我,我还没那么敷衍。” “那你真的不考虑小袁吗?” “班长,你看你,怎么又扯到她的身上了?” “于情,我真的觉得你应该考虑考虑,小袁家庭条件不错,将来你生活能少走些弯路,但是如果你要是会家乡,小袁够呛能和你走向结婚那一步。于理,小袁和王怡在一起工作,王怡也和我表达过小袁的意思,让我问问,所以我肯定得听到你表态啊。” 这几句话下来,父亲心里变得烦躁了。其实,就自己来讲,真的就不会考虑小袁的,不是说小姑娘不好,而是自己真的是从来没有往朋友之外的方向想啊。更何况,朋友都谈不上。父亲从来没有注意过小袁的举动什么的,印象不是很深。但是这封信,着实印象深了,只不过,不好的印象也深了。 “班长,其实,我对小袁没有想法,说不上喜欢,甚至现在觉得这封信给我带来了无妄之灾,我更不想和这个女孩有瓜葛了。” “你是这种想法?确定吗?”班长眉眼中带着惊讶。 “确定,而且我很确定,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感情,我想退伍后工作稳定了再考虑个人问题。一个是想稳定自己的性子,再一个我也要找到那个让我能放下一切奔向的人。” “好小子。放下一切奔向的人,说的真好。王怡就是我的那个人。我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在乎她是否全部属于我,更不在乎她复杂的背景,我只在乎她站在我面前,等着我,爱着我,我就知足。” “班长,你怎么就知道王怡一定是那个人呢?” “初见那一刻,我确实也是因为王怡的美貌。谁都喜欢美丽的人,我也不例外。但是之后的很多事情,我都被她打动。直到有那么一刻,我就确定了我的心,她就是我一辈子要等的人。这么说,可能你不会理解,等你有那么一刻,你会知道的。我甚至都想到了在我生命的每一刻,都插上她的存在。” 父亲没有说话,他在想,这种感觉是什么呢。但是班长说的这种感觉,父亲从未有过。又怎么去理解。 第129章 解决了 隔天上午,一个小兵过来叫走了肖亮。 “肖班长,连长叫你去办公室。” “好,我马上过去。” 肖亮头脑里闪过了好多想法,他知道连长既然承包了过去,就一定不会让这个事情走空的。不知不觉肖亮已经走到了连长的办公室门前。 “报告。” “进来。” “连长,您找我。” “啊,你来了。坐。” “连长,您找我什么事啊?”见连长半天没说话,只是喝茶,班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连长笑着看向肖亮,说:“肖亮,这周周末你替我去医院一趟,算是慰问一下李丽姐弟。这里是五十块钱,你买些水果送过去。”连长将五十块钱放在桌子上,意识肖亮拿着。 “连长,这······”肖亮心里犯嘀咕,买东西是可以啊,他去探望也是没有问题。但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这什么这,我想办的事没有办不到的,你就安心去探病。” “是,连长。”一听连长说这话,肖亮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笑容。连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肯定就没问题了。肖亮很激动,这件事终于得以解决了,也真是不容易啊。 多余的话,肖亮不敢问,只是拿过钱,手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连长看着这样的肖亮觉得好笑,一个带兵格外严厉的班长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你回去。这件事不要外传。也告诉你们班那个小战士,他的功劳不可抹。晚点名的时候我会私下表扬他。” “是,连长。”肖亮走出办公室,嘴角禁不住微微扬起。那种释然,让他心情格外好。 肖亮看了看外边,战士正在训练,他没有声张,迅速返回班级,继续参加训练。午饭时,班长将父亲叫到了一边。 “晓峰,我周末要出去一趟,连长上午和我说,事情解决了,我去看看什么情况。这事你千万要守住嘴巴。什么都不要说。听着没?” “解决了?”意识到声音太大了,父亲马上捂住嘴巴。“解决了,怎么解决的?连长给解决的?” “你小子哪那么多问题,连长能给解决已经省了咱们好多事了,我哪能再去问怎么解决的,这不这周末我去问问情况。你就在班里好好等我,别在出幺蛾子了啊。” “好,班长。不过能解决实在太好了。你放心,班长,我肯定老实的狠。” “那就好。吃饭去。”班长刚要去打饭,父亲又一把拽住了肖亮。 “班长,求你个事。能不能让张妈给做点吃的带来?” “你小子,炊事班的饭塞不住你的嘴啊,还是咋地?” “班长你看你,我又不是饭桶,那就不够我吃了。我是给老任的。他现在身体那样,像纸片似的。他喜欢吃张妈的东西,我想让他好起来。” “唉,说的也是,老任这小身板,啥时候能好起来。他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至亲的离开,咱们没办法理解那种难受,尽量多照顾。” “那我就替老任谢谢班长了。” “你就扯淡,这有啥谢的,吃饭去。” 肖亮和父亲谁也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在盯着他俩。眼睛里像是淬上了毒,仇恨。 由于李壮的事情解决了,父亲很是高兴,激动地有些睡不着,他就去了水房洗衣服。时不时哼两句歌,嘴角泛起一丝丝笑意。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班长面前的红人嘛,这不也自己洗衣服吗?”只见这人快速伸手就把水盆里的衣服就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父亲攥着拳头,强忍着怒火,质问到。 “诶呦,劲使大了,我只是想看看这是谁的衣服,原来是你的啊。你怎么不给班长洗衣服啊?” 父亲听不得这样的阴阳怪气,拎起衣服随便冲了冲水就准备要走。可是这人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130章 惹大祸了 看着这快要打起来的架势,同样在水房洗衣服的小杨,连忙上来劝。 “我们都是一年兵,你俩少说两句,别吵了,要是让连长或者班长听见,又是事了。”小杨上前拍拍小邵。 “你意思我是找茬呗,滚一边去。这是我俩的事,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中午菜吃多了,给你咸的。”小邵躲开小杨的手,叉着腰,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说完还不忘了朝地上吐口吐沫。 小杨有点窝火,他这是何苦的,不也是为了集体利益嘛,再者这个小杨是真的觉得小邵根本不占理,像个娘们似的在这懒懒唧唧的。 小杨看着这样的小邵,真的不值得同情。他比父亲矮上一大截,这要是打起来,肯定是一顿挨揍啊。看着小邵,小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摇摇头。既然劝不动他,那就拉走父亲好了。 “辛子,咱俩一块去晾衣服啊,正好一会去连连那个后空翻,你咋会的,我就翻不起来。”小杨忙招呼父亲和他一起走。 “啊,好。等我拿衣服就走。”父亲也明白了小杨的用意,也不想淌小邵这边的浑水,虽然生气,也只能那么地了。 “你俩给我站住,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我说的就是你。”那纤细的手指拿出来就指向了父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想着,合着我在这白闹一出了,都怪这个杨老二。 “邵传军,你把手指头给我撂下,没完了。真是没事找事,你说你一天天娘们唧唧的,你要干啥?个没看出长脾气倒涨了不少。你以为谁都愿意搭理你呢,别拿自己太当回事。我太清楚你了,想让别人都矮上你一头,你攥着别人的把柄,让别人都服你。我呸,你以为是别人怕你呢啊,那是不愿意和你见识。也是,谁愿意和傻子一趟线,一套号呢。”小杨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就给小邵一顿劈头盖脸,弄得小邵这个臊啊。挥拳就给小杨一下。这一下就算是惹了大事了。 小邵这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小杨的胸膛上,小杨喊了一声“诶”还没喊完,就倒下了。这可把父亲给吓坏了。连忙喊人。 “你喊什么,他肯定是装的,还说我娘们唧唧,我看他才是,打不过就装熊。” “你他妈给我闭嘴,小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整死你。”说完,父亲连忙出去叫人去了。 小邵一看小杨这么长时间还没起来,也慌了。忙蹲下拍拍脸,探探鼻息,这小杨脸瞬间苍白。看到这一幕,小邵害怕了,跌坐在地上。 “班长不好了,小杨在水房晕倒了。”一个小兵去通知了班长。 班长连忙跑到水房,一进去,就看见小杨躺在地上,没有理会坐在地上吓傻的小邵。 “快把他抬到卫生队去。要快!”肖亮大喊。 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去看邵传军,肖亮真的要被这个白痴气死了。没有说什么,就马上跟着去了卫生队。 来到卫生队,众人都焦急地等在门前。尤其是父亲,小杨是因为为他打抱不平才弄成这样的。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多小时,经过检查,医生给出了结论,小杨是由于重击导致的心脏暂时供血不好引起的休克。这对心脏和脑都有着不好的影响。 班长忙装过头问父亲:“到底咋回事啊?你们这个作啥?” “班长,小杨是”父亲刚要开口,说出原因。 “不好了,病人吐血了。马上转到大医院去。”医生跑出来,焦急地喊道。 “这下糟了。”肖亮一拍大腿。 第131章 可能肺破裂 “这个小邵啊,真是给我上眼药。马上转去大医院。辛伟峰,王绍你俩跟上。”班长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里种下无数的火种,仿佛要把他烧炸了一样。 “班长,我也去。咳咳,我能帮上忙。”老任这时候忙上前。 “你先别去了,这一去还不一定啥病症,你刚好几天啊。”父亲忙向前劝,拍了拍老任的肩膀。 “让他去。人多好办事。”班长不想多说话,直接就同意了。 一行几个人跟着车拉着小杨就去了医院。去之前,肖亮已经给王怡打了电话,人直接接到急诊进行抢救。 “现在什么情况?”急诊的刘大夫和卫生队的医生进行交接。 “这个小士兵中午是胸口被打了一拳,一开始昏迷时,我们考虑到是由于重击缺血导致的休克,被打后半个小时,吐血大概,现在严重昏迷。” “这边安排胸透和ct。”刘大夫紧急安排到。 “你也觉得有可能是肺部破裂。” “希望是我想的那样,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严重了。谁是患者的战友?”听大夫这样喊道,班长肖亮马上跑了过去。 “我是小杨的班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情况不是很乐观,你要做好准备,我们这边紧急要加肺部的ct和胸透。” “不乐观?您一定要救救他,他还年轻啊。”如果肖亮自己的行为可以救小杨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做出跪下的动作。但是他知道,即使他在恳切,小杨现在的情况依旧是很危险。没办法,肖亮只能选择沉默。他随即找到了王怡。 “小怡,把电话给我用用。” “你也别太着急,去用,就在办公室的里头。” 随后班长肖亮拨通连长办公室的电话。掐着电话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指不停的打颤,嘴角一直地弯曲着。这是他心里知道他有多么的害怕。害怕小杨会因此离开。害怕小邵从此背上了杀人凶手的罪名;更害怕的是,这事情会带来非常恶劣的后果。 “喂,哪位找我?你倒是说话呀。”电话那头连长的我声音一起,肖亮的嗓子眼就干的说不出声来。缓了半晌,他才悠悠出声。 “连长,我是小肖,我有事情汇报。” “想说事情直接来报道,打什么电话,你这不是浪费资源嘛?” “您听我说完,我不是在部队,我现在在大医院,小杨快要不行了。” “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 “中午的时候,小赵和小杨发生了冲突,小少一拳打字了小杨的胸口上。中午的时候,小邵和小杨发生了冲突,小邵一拳打在了小杨的胸口上。结果没想到人就休克了,甚至还吐了血。现在在大医院,医生怀疑是肺部破裂,马上进行ct检查。” “什么?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现在才汇报?” “连长,救人要紧,时间紧急啊。我没有办法呀!连长现在才跟您汇报,您看是不是先把小邵控制起来,我怕这小子害怕承担责任当逃兵。” “你讲野队我现在。就马上安排别的班长去,你小子就会给我惹事儿,你不知道小杨他爸是咱们二师的杨师长。”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连长时间紧急,我带了三个小士兵在我们这儿,辛伟峰,任新国还有王绍。” “知道啦。你先去等待检查结果,随时和我联系,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现在看看这个小邵到底是耍的什么花招,为什么要这样伤人。”说完连长重重的挂断电话。 第132章 进行手术 检查的这几个小时间过的异常慢。医院里浓浓的消毒水味让几个人神经变得异常的紧张。父亲此时,脑海中浮现出多个画面。父亲不敢多想那种极坏的结果。这件事情的诱因是由自己开始的,他该如何去面对小杨的父亲母亲?一想到小邵,父亲更觉得厌恶。他相当于毁掉了战友情谊,而且也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检查室里走出了一名大夫,问走廊里站着的三个人。 班长忙上前,说道:“我就是。现在由我全权负责。” “那好,现在我跟你说一下详细情况,病人已经出现了肺部破裂。我们要马上进行手术,还有病人是a型血,血库里没有那么多,你们看谁能输一下血,尽量快一些,还有手术涉及到的费用你们尽量准备好,之后的一些治疗费用也要迅速的跟上。” “但我们是部队的战士,没有那么多钱,一会儿我会尽量的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凑出这些来。还o型血可以吗?” “尽快,部队的战士我们要优先考虑的。还有就是肺破裂出现的不可预料的情况很多,我们尽力,但是有风险。” “谢谢您大夫。” “不用谢,你们要尽快准备好,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是,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他还很年轻啊。”父亲这时恨不得跪下求大夫,但是跪下又有什么用呢。 肖亮此时真的是慌了神了。这要是处理不好,要怎么办啊。但是着急还是要报告啊。肖亮没有办法再次拨通了连长的办公室电话。 “喂,连长。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小杨的肺已经有破裂了,需要手术。现在需要钱。” “什么?这么严重。我马上通知家属,然后我会安排人去送钱的。小邵我已经控制起来了。和医院说说,马上动手术。” “是,连长。大夫说,小杨的手术有风险的。您尽快通知家属。”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肖亮的心像是沉入了大海一样,无论是小杨还是小邵都是他不想看到的结局。现在没时间想这些,回过头去找带过来的战士。 “你们谁是a型血?” “班长我是o型血,我可以。”父亲自告奋勇,撸起胳膊就要去抽血。 “你等等,不久前刚输了血,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已经倒下一个小杨了,你先等等。” “班长,我是a型的,我可以输血。”王绍说完已经去找护士了。 “新国,你跟他去,还不知道要多少,扶着点。晓峰,你去买点甜的吃的,最好是有点红枣糖水。” “是”父亲和老任异口同声地回答。 父亲着急地往外跑,这时候却听见有个好听的声音在喊“辛伟峰”。回头一看,原来是小袁。 “你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们班的小战士受伤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话,我要去买糖水。” “这时候去哪买糖水,你和我来。”知道情况紧急,小袁也顾不上害羞,拽起父亲就往护士站跑去。 “我这有白糖,热水都有。用。” 父亲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小袁,匆忙说了谢谢快速的冲了一大杯浓浓的糖水,端起来就走了。 输完血的王绍,在椅子上休息,大家都一刻不敢离开手术室门口。生怕离开了就听不到消息。手术已经进行两个小时了。依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情况怎么样?”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第133章 该来的总要来 “指导员,您来了。”班长马上迎了上去。 “行了,先和我说一下什么情况。” “指导员,现在正在手术。刚才小王已经给他输血了。现在还不清楚情况。” “杨师长马上就过来。” 指导员的这句杨师长让家大家紧张的心又揪了起来。 “指导员,那一会儿我怎么解释呢。”班长紧张地搓手。他始终不知道,小杨原来是杨师长的儿子。还有不知道的是,小杨是杨师长最小的儿子,而且是最疼爱的儿子。 “能怎么解释啊?事在咱们连发生,只能是我这个指导员来解释,你班长上去也解释不通。” 这时候的班长只能低下头,表现出十分愧疚,什么都做不了。 只听呼啦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们缓缓地把小杨推了出来。这时候医生走向班长,跟班长说:“手术还算是比较成功的,你们输血也比较及时。小战士脱离了危险,但是肺部破裂术后的营养和其他的一些是相当重要的。你们都要好好照顾病人,肺部破裂不是小事,他只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将来什么样还不知道。也不要太紧张,暂时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好好照顾病人,尽快联系家属过来,这时候病人需要家属的陪伴。” “还好没什么问题,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杨师长交代。他儿子放心的放在咱们连,那就是信任咱们连。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怎么跟人家解释?” “指导员,连里怎么样啦?小邵那边怎么解决?现在小杨这边情况稳定,等家属过来,我们几个小战士在这儿也可以轮流照顾。小邵的问题怎么办?” “一会杨师长来了之后,你要实话实说,小邵的问题也要正确交代。他暂时被连长控制起来了。要不是连长抓得快,那小子真的打算跑了。” “好,指导员。我知道了。” 父亲这时候在病房看着面色苍白的小杨,心里很是自责。要不是因为他和小邵的争执,小杨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这种时候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做,他很不得马上冲回军营把小邵揍一顿。可是就算是揍小邵一顿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会受处分不说,小杨也不会马上好起来。 父亲走到护理站外侧,伸头想里面望去。王怡在兑药水,准备给别的病人打针。看见父亲往里面望,马上出来询问怎么了。 “王怡姐,我想问你个事?” “你快说,我一会还要给别的病人打针。” “王怡姐,如果将来,我是说如果,小杨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这些都是未知的,你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好好地照顾他,配合好你们班长处理好打人的问题。” “我,这事我觉得都怪我。” “行了,无论怪谁,你赶紧回去,我忙着呢,也不能和你多聊。这时候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回去。”说完,王怡就跑回了里屋,继续忙了起来。 父亲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又回到病房外侧的长椅上坐下。眉眼间皱地紧紧地,不说是愁容满面也是满脸的惆怅。 走廊里很快涌入了几个人,为首的人急匆匆,神色严肃,军靴沉重的踏在走廊的尽头。声音越来越近,班长看清了,来人就是杨师长。 顾不上手心里渗出的汗,班长肖亮长吁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该来的总要来”,就迎了上去。 刚想说话,杨师长就抬手打断了他。 第134章 爸,我要死了。 这一抬手,直接把班长肖亮弄得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自己盖怎么说下去。人都说,心亏之人难说中肯之语。自己的兵自己没有护好,还有什么好说的。肖亮低下头什么都说不出口。 杨师长此刻是焦急的,现在什么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只想快点看见自己的儿子的情况,必须亲眼看见。还没有进入病房,监测机器的滴滴声刺激着他的耳朵。 “护士,这机器响了。”父亲顾不上看杨师长,匆忙跑去叫人。 一群人呼啦啦地又往病房赶回来。经过检查,情况总算是稳定,血氧量上来,机器也不再响了。小杨依旧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这位是小杨的父亲,杨师长。杨师长,这个是我们班的小战士,辛伟峰。”待杨师长做到了小杨床前,班长才敢上前介绍。 杨师长没有抬眼,只是点了点头。军人的挺拔此刻看不见,只看见一个忧心的父亲,苍老的两鬓和红色的眼圈。夜色于无声见淌进病房里。杨师长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小杨。他是父亲,他希望小杨本领过硬,不依靠裙带,锻炼得当。但是他终究是错了吗?是不是不应该让他当兵呢,是不是应该让他走自己喜欢的路。可是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爸,你怎么来了?”微弱的声音响起,拉回杨师长的思绪。 “爸来看看你。”平时严肃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伸手摸了摸小杨的脸。 “爸,对不起。” “这是啥话。对不起我什么了?还疼吗?” “爸,我感觉我·····快要死了,有的话······不说,我心里······不得劲。”这句话十几个字,小杨整整说了两分多钟。内脏的疼痛,让他头昏眼花,眼泪蒙上了双眼,看不见父亲的脸。他想要抬手去摸,可是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爸不会让你死的,什么都不要说。多睡会,一切都会好的。”若不是咬牙强忍说下来,杨师长的声音是颤抖的。 “爸,对不起,我没······咳咳,我没有······”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小杨说话越来越费力。 “爸知道,好好养身体,你要好好养病。你不说,爸知道。爸,全知道。”杨师长坚持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抖动的双手,扶上儿子的肩膀,犹豫了良久,没有拍下。 班长肖亮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阴郁的情绪憋在心里,闷得整个人透不过气。 “肖亮,你去把主治医师给我叫来。” “是,师长。” 班长肖亮小跑去了医生值班室,赶紧将主治医师找了过来。杨师长脸上阴沉,低声问医生:“我问你,我儿子到底什么情况?你实话告诉我。” “小杨同志基本脱离危险,但是要看术后的发展。肺部破烈是比较严重的情况。” “我不管你有什么方法,都要治好他,我要我的儿子好好活着。”这“活着”二字,杨师长几乎是要把牙咬碎了一样。医生听见这句话,额头上的汗就在杨师长冷森森的目光中渐渐渗出。医生只能点点头。 “你去三营把杨小武营长给我找来。”杨师长指着肖亮班长吩咐道。 “是。”班长答应着,回头和父亲说道:“这边你照料着,激灵点。”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第135章 我不要,拿回去 父亲很尴尬地站在原地,此刻他连喘气都会觉得是对这种时刻的放松。杨师长此时才注意到事件中还涉及到的这个小士兵。如果刚才是儿子的话语刺激到他失去了理智,那么此刻,他在听完了医生的保证后,终于来了精神去听这个小士兵的解释了。 “你过来,刚才肖亮班长介绍过你,但是我想听你自己说。” “是,师长。”父亲有些意外,甚至有些惶恐,但是终究要面对。他马上走到杨师长面前,敬了礼。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辛伟峰,今年21岁,是一名普通的战士,我和小杨是一个班的。” “跟我说说,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是,师长。在水房的时候,小邵因为和我之前的小摩擦,所以没事找事,和我再次起了争执,小杨气不过,替我抱不平,上前说了小邵一顿。谁知道小邵恼羞成怒上前就打了小杨几拳,结果小杨就昏过去了。” “你和小邵是什么事情引起的小摩擦?” “我······”父亲本不想说这一段,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现在杨师长问起来,只能实话实说。父亲抿了抿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杨师长,一个在之前救人的时候认识的小护士,给我写了一封情书,邮寄到了部队。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放在了兜里。但是被小邵看见了。”抬眼瞥见杨师长阴沉的脸,父亲紧了紧自己的拳头,似乎是豁出去了,继续说道。 “小邵,趁我不注意,拿了我的信,当众宣读,我气不过和他发生了争执。班长已经惩罚了我们俩,但是小邵对于班长的处理不服气,在水房故意找我麻烦。旧事重提。” “行,这事我知道了。现在说什么,也还不回小树的健康了。你知道那个小邵现在在哪吗?” “报告杨师长,班长打电话告知了连长,估计现在小邵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好,你们做的对。” “师长,这件事情的起因在我,一切责任我来负。我真的愧对小杨。” “你负责,你负的起吗?你是能还我一个健康的儿子,还是能还部队一个健康的战士?人不大,口气不小。想要负责挑挑子,你还嫩,站一边去。我告诉你,别的事我以后再和你算,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小杨,我要我的儿子活下去,并且痊愈。如果有一点闪失,我都要找你。听懂了吗?”父亲渐渐因为杨师长的话而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是一个父亲的嘱托,更是一个领导的嘱托。 父亲知道,师长这个在给他台阶下,没有责怪他惹下的祸,而是原谅了他,让他照顾小杨,也是为了暂时可以远离小邵,保他不再陷入麻烦之中。 父亲忙行军礼,并保证道:“是,师长,我会尽自己一切努力的。” 一阵脚步声打乱了二人的谈话,一行三人走了过来。父亲抬头一看,来人是王怡、小袁和另外一个护士。 小袁一看见父亲,马上眼前一亮,脚步也轻快了好多,小跑到父亲面前。 “你还没走,太好了,我拿来了好吃的,听说你又抽血了,是吗?” 父亲面对这样的小袁,真的是无可奈何,自觉地退后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王怡看出了父亲的疏离,忙上前岔开话题。 “晓峰,你们班长呢?”王怡问父亲说。 “哦,班长回去报告去了。王怡姐,你们怎么来了?” “我是来看看肖亮。没事,他不再,那我就先走了。对了,麻烦你,等他回来了,让他去找我。”王怡大大方方的这种性格,父亲很喜欢。 “那我也走了,吃的留下。”小袁一看也是知道自己在这没什么必要了,说话就要走。 “你等等,小袁。” 一听父亲这么一叫,小袁心里荡漾了一下,满心期待接下来父亲要说的话。 “你把吃的拿回去,缺吃的我们会自己买的。你的吃的你自己留着。” 没想到,父亲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的好意,小袁的脸一下就红了,而后转紫,没脸的很。瞪了父亲一眼,眸中扬起水雾,急匆匆地离开了。任由另外两个人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第136章 二宝的哥哥来了 “晓峰,你也太冲动了。这女孩的面子怎么能不顾及呢?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的那么决绝,你这让小袁的面子往哪放啊?”王怡低声劝着父亲。 “王怡姐,你不知道她都干了什么,给我带多大麻烦。行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事了,你忙你的。”解释的话到了嘴边,父亲又吞了回去。他心里想着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父亲烦躁地使劲挠了挠头,他这是惹谁了,满脑门官司。 王怡看见这样的父亲,不明所以,但是现在还是抓紧去安慰小袁。小袁从小没被这样刷过面子,不知道会不会很伤心。 “不知道你要干啥,我走了,你自己注意点。”王怡匆匆留下一句就跑开了。 父亲不想说话,背过脸去,就那么站着。看出门道的杨师长,上前问父亲:“刚才那个哭着跑走的就是给你写信的?” “是······但是······” “你不用和我解释,年轻人奉劝你一句,自己的头脑要清晰,做事才能不错。这一个人的信,就会有这么多连锁反应,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 “是,我知道了。” “有时候,该解释给别人的时候,也需要解释。不解释,误会不是好事。”杨师长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回到了病房里。 留下父亲自己在走廊里,若有所思。秋天的风,冰凉的让人清醒。 父亲此刻很想家,家里的安乐让他感到温暖。他的心很累,接连不断的麻烦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一直怕麻烦,在部队总是能忍则忍,苦不怕,到了部队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心智。 此时,班长和杨营长来了。 “班长,你来了。” “晓峰,这位是杨营长。杨营长,这位是我们班的战士,辛伟峰。” “现在不是时候,病房在哪,带我过去。”杨营长没有看父亲,打断了要上前敬礼的父亲,直奔主题。 “这边请,小杨在这个病房。”父亲马上打开病房的门,让杨营长进去。 “爸爸,二宝怎么样了?”杨小武上前看着这个弟弟,眼里都是关切和着急。 “二宝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可能会有后遗症。你没有把消息告诉你妈?”杨师长看着杨小武,又看了看小杨。眼睛里闪过落寞的情绪,那是一个父亲的自责。他怀疑了自己对儿子的教育。如果不对儿子那么严厉,是不是二宝就会沿着自己喜欢的路走的很好? “没有,我还没有回家。” “暂时先不要告诉你妈,免得她担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妈知道了,肯定会犯病的。对了,爸,今天晚上我留下来,您回家休息。”杨小武上前给弟弟掖了掖被角。 “算了,回家也睡不着。我就在这凑活一宿。”犹豫了一下,杨师长又说道:“小杨被伤的原因你也听说了?” “来得路上肖亮班长已经告诉我了。” “你怎么看这件事?” “按理来说,战士打架是常有的事情,每个班每年都有发生。互相看不惯,打个鼻青脸肿也是很正常的。一般班里就直接就把事情消化了,不会上报的。但是二宝这个事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而且伤势很严重。好在他们班里想的清楚,他们连长已经把人控制住了。” “部队里我们和二宝的关系比较敏感,如果由我们直接出面来处理这个事情,势必会对二宝的将来有一定影响,你说的也是常理。” “父亲,其实······” 杨营长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这半夜的,会是谁呢? 第137章 亲戚的探病 杨小武看向门外,从门的小玻璃上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那人看见了杨小武的目光,他微笑了一下,就进屋了。 “你好,是杨小宝的家属?” 杨营长看了看父亲,父亲紧蹙的眉头看不出来和这人认识的意思。于是他便先开了口:“是,请问您是哪位?” “啊,我是yb市警察局的,我姓邵。” “哦,你也姓邵,真是有意思。好像打伤我弟弟的就是姓邵。”杨营长终于明白了,这人是谁了。这个姓邵的战士可以啊,居然能把消息传出来,而且还是市局的人来医院,这是要私了的节奏。 “你和那个邵姓的小子是什么关系,说。”杨师长眼睛没有抬起,只是闷声问了问。这句话的深沉,让来人周身感觉到压力。 他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想要开口,但是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又抿起嘴。眼睛转了一圈,才张口说道:“我们是亲戚,你看,这孩子平时在电话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这当地就我这么一个亲戚,我就来了。” 杨营长死死地盯着这个所谓的亲戚,杨师长始终没有抬头。两个人都没有搭腔。这个亲戚就在那杵着,站也不是,手里拎着的东西也不敢放下。再想说话,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就那么站着,等着时间快点过去。 “啊,您是小杨的父亲。看着就很像。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亲戚”心里也尴尬,但是再尴尬也要说话,终究自己有来得目的。 “你是邵传军的亲戚,来这干什么快说。”杨师长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的,磨磨唧唧的。 “传军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打坏人了。我一想咱们打人不能眯着啊,得来看看,这不我就买了些水果,来看看孩子。好不容易啊,打听到孩子在这住院。”“亲戚”边说边把自己手里拎着的水果和补样品往上抬了抬,显示了重量。 “想来看望病人?我看不是那么简单,来看病人有这月黑风高的时候来的吗?” “我真是来探望小杨的。刚才我在外边问了护士,孩子刚做完手术哈。瞅瞅这小脸蜡黄。这补样品应该给吃上。”“亲戚”把东西放在地上,用眼梢看了一眼杨营长,这一看就看见了肩章,心里有了数。再看了看杨师长,穿着工作服和布鞋,头发也是乱糟糟,他以为这就是一个嘴硬的老头。“亲戚”心里有了底。态度上也发生了转变。 “你是营长,那咱们也算是军警一家亲了。鄙人不才,是市局人事科的科长。”这位邵科长说着伸出手来,想要来一个握手礼。可是杨营长并没有对他有多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把东西拿回去,我弟弟不需要。” “我劝你还是收下的好。” 杨师长和大儿子对了一下眼神,心里有了数。 “哦?听你这要是,我们不收下就不好了吗?”杨师长此时站了起来,眼睛看向邵某人,周身的气质,让这个邵科长不寒而栗。 “不收下?你们还能咋整?” “我们就是不想收下,你说我们能咋整?听你的意思,我们不收下,是要出什么不好的事吗?”杨营长一步步走进,一字一字地问着这个邵某人。 “这意思很浅显,东西收了,我这还有礼金,如果这东西不收,硬是要走程序,那咱们就走一走,看一看。到底谁的拳头硬?” 这句话一出,杨师长父子都皱紧了眉头。父子俩同时想到了一个事情,部队里有人不干净。 第138章 安排 这个想法让杨师长没有了答对这位邵某人的耐心。 “从来部队和zf井水不犯河水,你的手还能插到这么远来吗?”杨营长这时候坐不住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插不插的进去,咱们走着看。我劝你们还是收下的好。”邵某人,不再看杨营长,将目光锁定在了杨师长身上。他料定了,这是一个没背景的老头。他以为以他的条件,这件事情就成了。 一见杨师长父子俩都没说话,他又开始自顾自地,理所应当地开起了条件。“你儿子被打,我们有错,但是说来说去,这矛盾激化是什么原因,还不知道,查起来,你儿子是不是自找的还不知道。走形式的查一下,我觉得没必要。我这有两万块钱,我觉得已经很是价格了,要是收下,咱们就两好并一好。其中的矛盾和利益点我都说清楚了。” 这段话说的是傲气十足,背着手边说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心里觉得自己这时候最适合开出条件,气氛也到了,两万块啊,什么人家能拿出两万块。他调动个人头才一万。 “邵家真是大手笔啊,看来也是富甲一方喽?”杨营长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先套套底细。 “算不上富家一方,但是我们家在zf和商界,就是·······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咱们是来谈和的。哈哈哈,如果你们觉得这两万块不够,我们可以再谈谈。” “哦?还可以再加吗?”杨师长反问。 邵某人一听这事情有了缓和的门道,就开始神采飞扬了。 “可以,只要你们答应,我们可以再涨涨。如果钱不行,咱们就来个实际的。” “实际的是什么呢?”杨营长继续问道。 “看小杨这样,当兵可能是会耽误了。我可以在邵川公司给他一个职位。而且保证待遇优厚。你们看怎么样?” 邵川公司,yb市当地很有名的企业,赶上了体制改革的步伐,迎着风做的都是进出口贸易,推广少数民族的食品,服饰等等产品。 “你们人面子很大嘛,邵川公司能可以进人的吗?”杨师长玩味地看着这个小人。 “那当然,那是我哥······”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秃噜了嘴,这个邵某人马上把话咽了回去。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你来之前,就没打听打听我们家吗?”杨师长问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同不同意给个话。”邵某人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下去了。 “来,我送送你。”杨营长打开门很客气。 “不用不用,那咱们的事就这么定了?你看,孩子也需要营养不是?” “我们还是原来的想法。走程序。东西你拎走,既然不需要送,那我们也就不费事了,你慢走。”杨营长拿着东西就递进了邵某人的怀里。 “你们,我好话说了一车,就没看过你们这么油盐不进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就不知道怕吗?”邵某人气得手哆嗦,抬起来指着杨营长。 “闭嘴,这里是医院,我弟弟需要休息。”杨营长干脆将这个人推了出去。 第139章 终于醒了 小人无节,弃本逐末。正面的人是看不见藏在光明下还有阴暗,但小人却在阴暗里无视仅有的光明。 邵某人被推出病房,生气归生气,但并没有大喊大叫。他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气得通红的脸不久就变得面色阴冷。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拎起东西就往外走去。清冷的空气终于让这个人憋不住了自己心里的怒气。 医院的拐角的一个胡同是人不经常去的地方。邵某人将东西狠狠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在水果上。当水果被糟蹋成泥时,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暴躁的脚。 “呸,有你们哭的时候。”转身就走出胡同,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城市的黑夜中。 这样的夜晚在大家都安睡的时候,有人已经在等待黎明的到来。他不敢睡,怕一睡就会彻底醒不过来。小邵煎熬的心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一样。他受不了这种等待,被关起来的这一夜,他先是自负地以为会把所有欺负他的人踩在脚下。但是直到连长和他说小杨的父亲是杨师长,他的身子发凉,汗水从脖梗子往下淌。 “连长,我错了,连长,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失去自由。我会死的,连长。”说着说着,邵传军像是看见了自己在牢房里的场景一样,呆滞地坐在地上,眼睛里是绝望。 “你不是给你父亲打过电话了吗?既然你家里有人,求我有什么用?” “连长,我知道错了。” “千万别说自己错,你没错,错的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你不是总说想睡个单人间吗?今天这屋没有别人,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连长离开后,邵传军开始浑身发抖,他害怕。近乎疯癫地自言自语。 “我爸会来救我的,对我爸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师长算什么,要退休的人了。我爸可是·····对,我不能说,我不说。”在眼圈里含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落下了。 是的,他后悔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叔叔,他的父亲,依旧嚣张地在背后运作。 凌晨十分,邵传军听见了窗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他大喊:“开门啊,快开门。” 可是除了脚步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了。他知道那是看管他的战士在换班,他也知道连长吩咐了不能和他说话。 医院这边,总算是有些令人欣喜的消息。睡在走廊凳子上的父亲,被一声喊叫惊醒。顾不上睡醒惺忪,坐起来就往小杨病房冲。走到病房门口,正好看见医生赶来。 “万幸,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暂时不要做大动作,要注意休息。”医生面带微笑地看着杨师长。 “太好了,谢谢您大夫。”杨营长很激动,握住医生的手不松开。门外听到消息的父亲更是高兴地跳了起来。 “班长,快起来,小杨醒了。”父亲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坐在楼梯上的班长。 “妈呀,太好了。快,快去看看。”班长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两人跑到病房门外,但是看见杨师长在和儿子说话,班长和父亲谁都不敢这时候进去。两个人搓着手掌在门外来回走,脸上的笑溢出来。 “这样,你和新国留下来,我先回部队。再有就是看看能不能让张妈帮着做点什么粥什么的,杨师长和杨营长都是男同志,不够细心,也没时间照顾太多。”班长一项一项地嘱咐着父亲。 第一百四十章 张妈来了 班长在走之前,去找了王怡。 急诊昨天出奇的忙,凌晨四点,王怡才刚刚歇了一会。睡梦中,被人叫醒。 “王怡姐,你对象来找你了。”护士小毛悄悄地叫王怡。 “嗯”睡眼惺忪,王怡揉了揉眼睛,顾不上困,走了出去。 “辛苦了,这是我刚才去买的早餐,你吃。我这就要回去了。小杨这边你看你下了夜班能不能去张妈那,让张妈每天帮着熬点粥,或者汤什么的。”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王怡眯着眼看着肖亮在这说话。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邋遢的肖亮。下巴发青,是新发的胡子。 “哈哈,你头发上沾了灰。”王怡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笑脸让肖亮疲惫的心里照进了一束光,暖洋洋的。心里有很多感慨。对于未婚妻,他心生愧疚。热恋的男女谁不希望能够时常在一起陪伴对方。纵使有很多困难让二人不能见面,这也坚定了彼此的心。 王怡爱肖亮,不仅仅是因为肖亮包容她的过去,还因为他尊重她。 “你”两个人同时说话,又都傻傻地相视而笑。 “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你要好好吃饭。”肖亮轻抚王怡的头发,眷恋的眼神拂过。明明跑出去了几步却又回头张望王怡的身影。王怡只是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王怡姐,羞羞羞。”同班的小护士扮着鬼脸逗王怡。 “去去去,你懂什么,我们都订婚了,合法的。” 一群小护士笑嘻嘻的走开了。只留下王怡自己在那手里拿着肖亮送来的早餐发呆。早上,配合完医生查房,王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准备下夜班了。她想到肖亮的嘱咐,不多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妈,我回来了。” “今天咋这么早呢?”张妈笑盈盈地接过王怡手中的包。 “妈,你昨天睡得好吗?” “好。我早上烙了饼,你快吃,吃完好睡觉。” “妈,你把饼和汤装上一些,一会我拿走。” “你还要出去啊?” 王怡把小杨住院,父亲在医院陪护的事情解释给张妈听。张妈面露担心,这辛子老这么输血能不能行。 “一会你睡觉,我去送,正好我也看看晓峰。你拎回来的这个袋子是啥啊?” “肖亮给我买的早饭,我没吃,一会你也一起拿给晓峰。” 张妈看着王怡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就出发了。来到市场,张妈又买了些水果,就赶去了医院。 这天阳光很好,张妈走了一会身上就出了汗。她抬头看了看天,但就在这时,被一个人撞到了。张妈捂着被撞的肩膀,回头看向那个人。这人走的很匆忙,撞完张妈,没有道歉,更没有停留,扶起张妈。 “这人,怎么回事?”张妈掸了掸身上的土,继续往医院赶。 张妈在病房门口张望了一会。她没有看见父亲,也没擅自进去,就走在走廊里等。不多时,张妈看见父亲赶了回来,笑着迎了上来。 “张妈,你咋来了?”父亲帮忙接过张妈手上的东西,忙往袋子里看。 “张妈,给我带啥好吃的。”老任也上来问。 “都是你们爱吃的,快吃。晓峰又抽血啦?” “张妈,他血气方刚的,抽点不是啥问题。”老任挤眼睛看着父亲,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 “张妈,你手咋出血了?”老任看见张妈的手上擦伤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护犊子的张妈 张妈抽回手,无所谓的甩了甩,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小伙子,照顾好自己,我这点小伤不要紧。饿了?张妈拿了你最喜欢的萝卜泡菜和煎饼。”张妈这句话温暖了父亲很多年。张妈这种护犊子的表现,让父亲有家的感觉。 “张妈,您带的吃的能不能分给我班小杨的家人?小杨的事估计王怡姐也告诉你了。他家人守了他一宿了,也饿了。分给他们一些。” “小鬼头,我还能不多准备,快带进去。我在这等你。” “张妈,你和我进去啊,吃的是您准备的,我帮您介绍一下。”父亲就这样拉着张妈进了病房。 张妈一看拗不过父亲,只得小心地跟在父亲身后。她早上可是听王怡说了,这小杨的父亲是师长,哥哥是营长。 “这位是?”杨营长看见父亲领进来一个老太太,便问道。 “是,营长。这位是张妈。是王怡姐的妈妈。”其实父亲一开始想了很多种介绍张妈的方式,说是一直很照顾他们的老妈妈,好像这种介绍一下子把人变得很陌生。小杨毕竟没有去过张妈那几次。如果是张妈是王怡的妈妈,那一下子都拉近了。大家都认识王怡。而且小杨住院王怡也出了不少力,帮了不少忙。 “哦,您好,阿姨。”杨营长马上迎了上来。 “诶,王怡回家和我说了,你们都是男的,这吃饭肯定是不细心,不应时的。再说这还有小杨需要增加营养,就让我煮些粥了,汤了什么的,送过来。”张妈也不拿桥,也不怯场,把兜子里的吃食一样一样的摆在小桌上。最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打开里面就是小米粥。稠稠的,金黄的,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谢谢您啊,老姐姐。还是您想的细心。”杨师长赞许地看着张妈。心里想这个王怡是个好孩子。 “这有啥的,做点饭,我也帮不上啥大忙。你们快吃。晓峰啊,你也跟着吃。我带的好多。”张妈是故意说这句话的。人家一个是师长,一个是营长的,父亲一个小兵肯定是不能一起吃的。张妈一想,等他俩吃完,父亲还能吃到啥,再说也凉了。张妈可不管那些,自己的孩子她自己要先顾好。 张师长看见这样的张妈,有看了看局促的父亲,忍不住地乐,说道:“是啊,小辛啊,你也前前后后忙了好久了,快过来一起吃。”杨营长很合时宜地递上了筷子。 看见父亲这想接又不敢接的状态,张妈推了他一把。张妈努了努嘴,父亲才把筷子接了过来。 “我也想吃点,行不行?”小杨弱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杨师长惊喜地向后看了看。看见苍白的儿子的脸,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虽然之前就行了,但是现在能开开玩笑,证明儿子情况在好转。 “行,哥给你把粥凉凉啊。” “那个,我去问问可不可以吃?”父亲向杨师长说道。 “对,你快去问问。” “是。”父亲得令马上跑了出去,这脚步是欢快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杨的愤怒 父亲不多会就跑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告,现在还不能进食,大夫说要等。” “好,那就等。”杨师长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继续说道:“小伙子,就先挨着饿,让小辛同志来陪你好吗?” “遵命。”小杨咧开嘴笑了笑,点头同意。 “麻烦你了,小同志。到时候我会和你们连长说的。”杨师长转头嘱咐父亲。 “是”父亲微笑并回以军礼。 送走杨师长父子俩,父亲返回病房,看见张妈正在清洗毛巾。张妈拿起热水瓶,倒了一些热水出来。将毛巾烫一烫,然后忍住热水带来的灼烧感将毛巾趁热拧干。张妈拿着毛巾来着小杨跟前,微笑着看着这个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孩子。 “来,阿姨给你擦擦脸。这孩子,本来就瘦,这遭罪一把又得瘦不少。这小脸,蜡黄啊。” “我也叫您张妈。”小杨一字一顿地吃力地说着。 “好好,别说话,张妈知道。” 看到这样温馨的一幕,父亲有些感动。他曾经也是被张妈这样照顾,逐渐接受了他的母亲,更是懂得了母亲的不易。 青年谁不倔强,但是你要说倔强是因为自尊心强吗?不是!其实倔强,是一种对自己的自卑,是对爱的渴望的表现。 张妈就是有这种魔力,将这种倔强幻化成细腻。就像是北方残酷的风吹过后留下的细雨,细雨润物,你突然看见了一夜过后,树枝上萌生了细细密密的嫩叶。新生的力量充斥着整个大地。 病房透明的窗,照进洋洋洒洒的光。父亲顺着光看去,鲜红的太阳,已然爬上了湛蓝的天空。温暖只在一瞬间就钻进了衣领,那种舒心,那么惬意。这或许就是惊险过后上天给予的治愈。 小杨挣扎地想要起来看一看。 这时张妈轻声劝说:“躺好,乖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张妈,是不是应该听话?” “张妈,你是不是拿他当小孩了?” “你们都是小孩,都是没长大的。你来我就回去了,做好饭,中午我再送过来。”张妈拿起兜子就要往外走。 “张妈,中午我出去买,你来回走,实在太累了。” “能累到哪去,想吃啥,我直接去买点菜。你得照顾病人,不吃点好的,晚上熬不住。”张妈宠溺地看着两个人。 “啥都行,我不挑食。”父亲嘻嘻地笑着。 “行,我走了。辛子,你可别睡着了,看着点针。” “知道了,张妈。您放心。” 张妈走后,小杨突然开口。 “和我说说小邵怎么处理。”小杨微微抬头,向后倚了倚,用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阵微痛让他紧了紧眉头。 “你确定你不再睡会儿?” “没事,你说。” 父亲就把连长怎么把小邵看管起来,小邵的亲戚怎么来求和的事情说了一下。 “哼,看来我也是太低调了。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小兵吗?”虽然虚弱,小杨还是把自己的拳头攥的发白。 “小杨,现在嗯,你父亲会部队找连长商量这个事了,暂时还不知道会对小邵怎么处置。不过你放心,一定会对你有说法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怕装硬 话分两头,杨师长坐车往部队赶,眼神看着窗外,拿起烟的手又放下,而后又拿起。 “爸,您想啥呢?” “我能想啥,心里头乱。你说当初我上战场的时候你弟还在你妈肚子里,你和你哥还都小。等我结束战斗回家,小杨都已经会走路了。你不认识我,远远地躲在门后边看我。哈哈,那时候就你哥能认出我,这孩子就像不会说的似的,喊了一声爸,就跑了。你和你哥谁也没到我跟前一下。就你弟,走的栽栽愣愣的,哈喇子淌的老长,笑嘻嘻地就扑到我怀里。” “我还那样呢?我咋不记得。” “你能记住啥,就能记住家里啥时候吃肉。”聊起这些,杨师长也忍不住轻笑两声。但随后收住笑容,又再次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杨团长知道父亲这是在回忆过去。车里就只剩下了发动机的轰轰声。不一会几个人就回到了部队。杨师长没有着急去见小邵,他在等。敢动他的士兵,更何况这个兵还是他的儿子,他要让这个小子怀疑人生。 冬日的太阳虽然温暖,但是寒风的凛冽让人忍不住把头缩进衣领里。 “来人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不就打个人吗,你们凭什么关着我,我也有权利出去。来人啊。啊”此时沙哑的嗓音让小邵显得更加狼狈。 “你这个脑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班长一嗓子,把小邵吓了个半死。他此刻只是再装强硬,其实内心早就已经崩溃了。 “班长,小杨是不是没事了?班长”带着哭腔连滚带爬地向前的小邵,此刻在肖亮眼中就像是过梁小丑。 肖亮有些嫌弃地看着这样的小邵,打心眼里想要恶心恶心他。 “班长,小杨没事,你放我出去。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我爸能马上给你钱,让你立马变成万元户。” “你他妈把嘴闭上,邵传军。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小杨打死。”肖亮瞪着小邵,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 “班长,我求求你了。你也是我的班长啊,不能只向着小杨啊。班长,小杨不是醒了嘛?那就是没事了,你放了我。你不知道,我爸是” “你爸是谁啊?”杨师长慢慢地走进屋里。沧桑的脸上尽显风范。 小邵一看军衔,就知道自己肯定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心里无限的悔恨,但是又想起父亲的话,闯祸有爸在。心里一横,决定硬挺着。 “说,你爸是谁啊?”杨师长把手套摘下来,动作慢,语气里带着危险的意味。虽然脸上噙着笑,但是眼神里确实寒凉一片。 “你是谁?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不对,您是师长。”小邵模糊的眼神中充满了疑问。 “没错,我是师长。而且我还有一个角色,那就是小杨的爸爸。” “你是小杨的爸爸,不可能,不可能。” “所以你觉得你爸能管得了这的事儿,还是你觉得我管不了这里发生的事儿?”杨师长眼神逐渐逼近,小邵被吓出一身冷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里变化 “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预感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符合此时的情境,下意识地闭了闭嘴。 “可是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杨师长或许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怎么就嘴硬到这种程度,坏到这种程度,也不知天高地厚到这种程度。 “叔叔,我真的,叔叔,这都是辛伟峰的错,他这个人就是伪善。叔叔”小邵开始词不达意地解释起来,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惊慌的眼睛还在转啊转啊,想着怎么狡辩。 “把你的诡辩收起来。而且我告诉你,我不会违反任何法律,我会在遵守的情况下,给予你最大的改过自新,等着把。”这是小邵听得最清楚地一句话。他知道,他这辈子完了,他想就这样认了,他怕了。他知道被送上军事法庭,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啊,啊,求求您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没有嚎回杨师长一个转身,只在背影里变得那样的支离破碎。 他现在恨不得挨打的是自己,这样耀武扬威的就是他了。但是施暴者是自己,又能怎么办?肉体上得不到的痛苦,精神上却是要加倍奉还。邵传军感觉自己的脑神经在不断地拯救那个受惊吓的心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一点点被周身的寒冷吞噬,渐渐变得凝固。胸口一阵阵发闷的感觉让他的头裂开的疼痛。 牙齿咯咯作响,他呆呆看向天空。肖亮看着这样的一个人,心里嘲笑,当初有多轻狂,现在就有多废物。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 话分两头。医院里是一片其乐融融。辛伟峰肩负起了照顾小杨的任务。 “晓峰,有时间你帮我去问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干啥啊,多住几天呗,伤的那么重,你还着急出院。” “我心里恨得慌,我不能就这么呆着,我得回去。看着他审判。”小杨的眼光里闪着厌恶。这一幕,把辛伟峰看得一愣。 “小杨。”辛伟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想杨叔叔会处理很好的。不会轻饶了谁,也不可能不公道。” “或许你觉得我是决绝的,但是你要知道以前我也觉得我不欺别人,别人就不会欺负我。现在一看,力,势是什么?”小杨捂着胸口,说话声虽然小,但是掷地有声,声声入耳。 “你说这些我听不懂,我出去一下,小杨你睡一会。”辛伟峰被小杨说的心烦,借口去躲一躲。有时候道理谁不懂呢,就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劲。以往的价值观也在这时候有些许变化。 就在他走到走廊的尽头的时候,看见了李壮的姐夫匆匆忙忙地走过,神色慌张。辛伟峰有心跟上去看看,一想人家来照顾病人没准有什么急事,跟上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说起来,小杨有病,有个几天没有去看李壮了。李壮被打,还没有调查出来原因。 辛伟峰不知道的是,他不去的这几天,李家发生了变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