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共余生》 第1章 重逢：投诉的男人 一眼万年的爱情，不试一试，怎知不可能？--萧腾 思索琢磨了三四年的故事，数次因为没有灵感而卡文停笔，停停写写了近三年，写下近十万字的原稿不断推敲甚至后来全盘否定重新来过，想把故事写得好一点再好一点，但悲哀的发现笔力实在有限，写不出网站热文的感觉，只得作罢不再折腾，于是便有了下面啰嗦的故事。 故事里没有霸总也没有千金大小姐，主角们都是都市的钢筋水泥里向阳而生的普通人，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然后就成了职场上的白骨精，命运里的酸甜苦辣人生百味，不过是一个又一个选择后注定的结局，看得穿结局却又无法抑制住冲动与诱惑，所有有些结局，在开场就已经注定。 是爱情，也有友情，更有令人或悲或喜的亲情。 是情场，是职场，也是战场。 人生的苦痛，最终总有人守候，不是你就是他，如果这个人刚好是你的心头痣，那么余生，终于可期！ 以为注定会错过的人，在漫长而不知尽头的时光里等你，那么不如共余生！ ------正文------ 再次见到他，是六年后的中秋节这天，一个寓意人月两团圆的好日子。 这原本是个好兆头，但顾笙箫默默看着服务台前那一对伉俪，只觉得命运无比讽刺。 三个人的世界何其拥挤？这一刻的重逢有何意义？ —— 作为一名外资连锁超市刚升职的实习处长，顾笙箫和所有同事一起奋斗在工作岗位上，注定了无法与亲朋好友在这个代表着团聚的好日子里欢聚一堂。 顾笙箫和收银处长曾虹飞一路唉声叹气，才刚从员工通道进入卖场，就听到服务台广播不断响起一一 “请奶制品部门经理速至服务台！” “请奶制品部门经理速至服务台！” “请奶制品部门经理速至服务台！” …… 服务台客服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甜美，可此刻落在顾笙箫耳里，简直如魔音穿耳。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句话一直都是顾笙箫的噩梦，因为在她升职为生鲜见习处长之前，在是奶制品部门待了近六年。她比谁都清楚服务台的这段广播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某件商品价格出现误差？还是买赠或者打折的商品在结账的时候，优惠折扣事实上并没有生成？ 早上开门到现在才一个多小时就出现客户投诉了？ “我的天——”顾笙箫哭丧着脸，无奈哀嚎，“中秋五折大促大家都快忙翻天了，就怕出什么岔子，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在循环的广播声中抬腿，顾笙箫秀气的脸蛋上挂着愁苦，想都没想就往服务台那边走。 “哎，笙箫，你已经不是奶制品部门……”曾虹飞下意识就冲顾笙箫喊。 然而今天是中秋节，又碰上大促销，超市里无比拥挤，到处都是节日采购的人潮，个子娇小的顾笙箫左闪右挤，身影很快就隐没在拥挤的人潮之中。 曾虹飞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探着脖子看了眼那道在人影之中隐隐约约的身影，然后才收回视线，准备往收银线的主控台那边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蓦地停住了脚步-- 难道那家伙又来了？ 不屈不挠的在超市里找了两年茬的萧先生，此刻在服务台那边的人是他？ 曾虹飞脸上的神色若有所思，探头又往服务台那边看过去，想着要不要到那边去看一看，却又想到自己这位好友在东港传出来的“大魔头”称号，精心修饰过的眉忍不住一挑，眼睛里也闪过一道戏谑的光。 如果这两个人正面扛上了，会是什么样精彩的情形与画面？ 曾虹飞抬腿就想跟过去看热闹。 “飞姐。”一声焦急的呼唤，从对讲机的蓝牙耳机里传来。 曾虹飞眉心一蹙，有些遗憾地叹了叹气，转身往对讲机里告知的收银台位置走去。 而在服务台边，穿着经理制服的实习经理曲七夕，正在着处理纠纷。 曲七夕微微低头鞠了一躬，态度诚恳的向两位顾客道歉，“非常抱歉先生，给您带来了困扰。不过——” 她把海报翻到牛奶促销活动那一页，指着左上角的爆炸型信息框，一脸诚挚的看着对方，“我们的收银金额没有问题，刚才二位看错了海报上的活动信息提示，所以导致最终结账的时候总金额，比您以为的要多了12元，其实我们超市这次做满减活动的是纯牛奶，而不是你们以为的有机牛奶，海报上的图片明确标出来了的……” 然而清风朗月的男人，此时一脸不悦的神色，嗓音阴沉得几乎能滴出好几斤水来—— “图片明确标出出来了？海报？” “你们超市进出口杂志放置架常常是空的我就不说了，真正有几个人逛超市的时候会拿着海报？” “在超市里拿着海报一边研究一边采购的，大多是家庭主妇或学生群体，你见过几个上班族成天捧着海报在超市里闲逛？你以为有多少人有这样的闲功夫，盯着指甲盖大小的图片仔仔细细地研究？” “超级市场存在的重要意义之一，是为顾客提供快捷高效的一站式自选购物服务，提供醒目清晰的商品信息是你们超市的责任，但很显然你们并没有做到！” “我对你们超市提供的服务非常不满意！” 一声比一声冷厉的话，就像放鞭炮似的噼噼啪啪接连不断，从这个英俊不凡器宇轩昂的西装男子嘴里蹦出来！ 曲七夕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在这一阵淬了寒冰似的的语气之下，一颤一颤的抖着。 不管遇到了什么状况，首先一定要端正态度，要用心聆听顾客的话，要注意听取顾客的意见……曲七夕拼命回忆师傅的话，不停地对顾客鞠躬道歉：“非常抱歉！先生！给您带来困扰！确实是我们疏忽了，醒目的促销信息牌还没来得及挂上去，pop随后就会安排人挂上去……” 但是真的好气哦，这位西装革履英俊潇洒看起来事业有成但无比龟毛毒舌的先生，究竟打哪儿蹦出来的？ “一句抱歉就完事了？”男人厉声冷笑。 道歉还不够啊？ 曲七夕蓦地就睁大了一双眼睛。 天啦撸，难道这位纠缠不休的先生，还真的想让他们赔钱么？ 可顾笙箫天天跟她强调，只要错不在我方，就坚决不能轻易向人妥协，否则对方一旦尝到了甜头，未来就很可能利用这一次的妥协故技重施制造无数次客诉以获取利益。 很多职业枪手经常利用消费者保护法，以及商场自身在管理方面存在的一些疏忽，辗转于各大卖场里以获取高额赔偿。 既然错不在他们，她才不会妥协，给他赔钱呢。 曲七夕你可千万要挺住了啊！ 曲七夕紧紧攥着海报，义愤填膺的想着师傅对她的谆谆教诲，正想着怎么到底该打发听到这位纠缠不休的先生，却听他那如寒冰的声音再次响在头顶：“不要再说废话敷衍我！” 废话？曲七夕胸口起伏着努力屏住气息，她一定一定一定不能冲着顾客生气发火！ 这位令人气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的先生继续凛然道：“把你们领导喊过来！我要直接和你们领导面谈！！ 呃，把她领导喊过来？直接和她的领导面谈？ 她的领导……曲七夕啦啦的嘴，忽然就卡了壳似的止住了。 早上才刚刚开门没多久呢，一大清早就犯这种低级错误，她的领导顾笙箫，大概连把她撕碎了她的心都会有。 顾笙箫气急败坏噼里啪啦训斥她的场景，不断地在曲七夕脑海里闪现-- --拜托你动动脑子行不行？让你统计低温酸奶缺货，你这上面记的都是什么东西？光记下品种和品名有什么用啊？货架和仓库里都还剩下多少库存，你知不知道要用数量说话？不知道库存数量怎么下订单？你知道要补多少货量吗？看你心情随便补？爆仓怎么办？到时候商品临期了卖不掉怎么办？申请报损？还是你自己全都喝下去？你以为《人在囧途》啊？” 第2章 重逢：那位萧先生怎么可能会是他？！ ——我说过多少遍了？一旦商品出现大批量临期，要抓紧时间在有效期之前申请负毛利解锁，设置低价格促销，在向报损窗口提交申请过期商品报损之前，尽可能多挽回一些损失，你一天到晚在排面上晃悠什么？为什么货架上这么多低温临期商品，全都是原价在销售？ ——曲七夕你出门的时候到底带没带脑子？ ——曲七夕你干什么吃的？ ——曲七夕你计算机是不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说你到底还能干好什么事啊？ ——曲七夕你还想不想好好干了？你写的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曲七夕…… …… 垂眸看了眼海报左上角的爆炸型提示框，又悄悄瞥了眼不远处的半空中悬挂着的价格提示牌，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pop啊pop，猪脑子啊，她怎么能把pop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忘了呢？！ 中秋节大促当天早上第一个投诉，是因为她忘记挂pop导致，而这种事顾笙箫以前跟她强调过无数次，这么低级的错误，曲七夕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悲惨的命运了！ —— 距早市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抢购特价生鲜商品的大婶大爷大妈们收获颇丰，购物车里满是大米萝卜大白菜以及散称鸡蛋，这会儿正在收银台后边排队等待付款，长长的队伍一路延伸，队尾在距离收银台最近的货架主通道尽头。 服务台在收银台外面，原本直线几十米的距离，顾笙箫不得不一路七拐八拐，道阻且艰。 距离服务台直线距离大约十来米的通道上，忽然有人拍了下肩膀，一道年轻清亮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嘿，笙箫。” 顾笙箫转过身来，抬头便对上了一张年轻周正的脸。 是家电处的处长周至，高高瘦瘦的年轻小伙，据说刚从经理升处长不到半年时间，笙箫刚调过来临时驻岗没几天，这家店的许多经理脸都还没认全，倒是与这位性格开朗风趣幽默的周处长挺合得来。 “怎么了？周处？”笙箫戏谑着笑问。 笙箫转过身之后，后背刚好对着摆满了促销商品的货架端头，周至转了个身，与她并排站在一起。 他双手抱着胸望向服务台，“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去处服务台？” 一提这个，见到他便染上笑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别提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孩到底怎么搞的，这一大清早就整了个客户纠纷！” 个子娇小的娃娃脸，自己看起来都像个孩子，喊那些个子比她高的下属孩子的时候，倒是脸不红红心不跳的，周至挺想笑，但看顾笙箫沮丧的小脸，着实不好再往人家心口上补刀子了，于是只得努力绷住笑意。 “刚才去换购处补缺货，看见你徒弟曲七夕点头哈腰的在那儿处理，都说曲七夕挺像当年的你，挺遗憾以前没能跟顾处共事的，于是就停在边上听了一耳朵——” 话说到关键处忽然停下来是周至的习惯，顾笙箫对他的恶趣味无感，深深吸一口气再呼了一口气，恶狠狠的挑眉瞪着他。 “进退有礼，不卑不亢，处理方式瞧着挺不错的，就是这姑娘似乎运气不太好，”周至颇惋惜的叹叹气，“才刚来就碰到那位萧先生……” 萧先生……萧…… 笙箫的心倏地就猛烈的跳了一下，脑子里有些涨涨的痛，一瞬间的恍惚中，闷闷的钝痛在心里生出来。 原来他的影响这么大吗？ 仅仅只是听到了一个同音甚至可能不是一个字的姓氏，一个姓氏而已，却能令她心惊肉跳！ 再回到回忆里的宜城，痛苦和煎熬是必然的局面，毕竟曾经在这里学习生活过四年，有那么多越想越觉得温馨而今再回想却觉得残忍的记忆。 以为能克服，可是下飞机后，一脚踏在这座城市的这片土地上，记忆就抑制不住，在脑海里纷至沓来…… 原本计划好下飞机后就去曾虹飞提前找好的房子落脚，先去收拾收拾屋子，再好好休息休息，顺便熟悉熟悉住所和超市周边环境，然后再投入到新岗位新工作当中。 可是结果…… 从航站大楼里出来，呼吸着宜城的空气，哪怕机场临近古老茂密的深林，那些显然比繁杂市区要清新的空气，却依然令她觉得压抑窒息，阳光静静地洒下来，晌午的清风温柔和煦，她把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扔在一旁，冷得抱着双臂直哆嗦。 木木的走着，木木的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小姐，您好，您要去哪里？” “乐嘉。”笙箫闭着发涩的眼，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在一种近似窒息的难受之中，声音涩涩的说，“去乐嘉超市。” 在服务台出示自己的工牌，临时保存好行李箱，随后在好友曾虹飞和人事处长苏楚妍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挺直了脊背走在卖场里，快速的脚步铿锵而坚定，在卖场里一圈转下来，挑了一大堆的毛病，一声声的数落与指责，毫不留情地砸向了那些无辜的经理和员工们…… “立刻，马上，去整改！”笙箫的眉眼间盛满了怒气与不满，她冷硬而尖刻的命令，“一个小时后我会重新检查！” 说完便留给众人一个冷硬而刚强的背影，直接要求人事处长带领自己去生鲜处长办公室。 生鲜各部门的经理们战战兢兢，站在卖场里头脑发蒙。 “我的天，简直了，这个凶巴巴的女人谁啊？”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经理，怕怕的拍着胸口发问。 闻讯赶来卖场的曾虹飞，叹着气告诉他们：“她很凶是？传说中的大魔头能不凶吗？宜城乐嘉二店未来的生鲜处处长顾笙箫，你们厉处长胎相不好临时住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代岗，二店所在的购物大楼才刚开工没多久，离二店正式开店的时间还早，就提前把她请回来为你们厉处长代岗了。” “咱们这位顾处长啊，信奉人力可达的事就必定全力以赴做到极致，如果人为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事情，结果却因为懒散疏忽而完不成，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垃圾，所以你们这些人啊，以后可千万得小心着点儿，别一个不小心撞枪口上了。” 曾虹飞离开卖场回办公室之前，意味深长的告诫各位经理们。 聚集在一起的经理们，回味着大魔头尖锐的指责，再想想曾虹飞的告诫，一个个简直要疯了。 “你什么情况？之前不都说好了吗？先去住的地方收拾好行李，先休息一两天吗？怎么才下飞机就跑这儿来了？你知不知道，那群经理被你吓呆了？” 曾虹飞推开临时办公室的门，眉毛拧成了一团。 “中秋节大促没几天了，厉静华又突然住院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我哪儿有什么心情去休息？” 从人事处长苏楚妍那里要来了厉静华的系统账号信息，笙箫正盯着屏幕看乐嘉一店各种经营报表和实时数据，连头都没抬一下，更别说给曾虹飞一个眼神了，声音也冷静得仿佛她就是一个工作狂人。 “好，你是资深专家，你是区域督导，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曾虹飞知道自己劝不了她，跟她约好了午饭，无奈地叹着气离开。 独立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笙箫抬起头来，眼睛里却已经是一片翻腾的白雾。 在窗外有车辆来去轰鸣的声音中，笙箫伸手捂住了脸，没过多久，掌心就被湿哒哒的水迹沾染。 六年前的5月之前，她刚进乐嘉也没几个月，每天一到中午十一点半和晚上五点半，她就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嘀咕，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啊？怎么还不下班啊？临时接到了加班通知的时候，她就会唉声叹气地跟师傅抱怨怎么这么烦…… 那年5月之后，她在公司过道上轰然倒下，之后再醒来，乐嘉办公室里就多了一个常常会加班到大半夜的身影，常常会在卖场里转来转去走个不停，有时候甚至会在办公室里熬夜熬到第二天！ 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只要一想到那些令人窒息的事，她就会开始陷入到无尽的加班和忙不完的琐事中…… 回到宜城才刚刚第一天就陷入疯狂而忙碌的工作中，随后的几天也一直麻木的忙碌着，快递公司终于送到的一大堆生活用品和日常衣物，大包小包的行李就那么被她堆放在客厅中央，睡觉的房间里除了为了睡觉而铺的床垫，其余的衣柜书桌和抽屉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曾虹飞要求去她的新住所看看她收拾得怎么样，结果她每天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凌晨，白天也从不停歇！ “笙箫？顾笙箫？”一片恍惚之中，耳边似乎有人在喊。 从令人窒息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笙箫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在中秋节拥挤的人潮中，正准备去处理客诉，正在货架下面跟家电处的实习处长周至说话。 那位投诉他们的萧先生……萧先生…… 原来不过瞬息之间，脑海里已经翻江倒海如同走过了一生。 笙箫垂下眼眸，努力的呼吸着压制翻腾的情绪，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已经变得凌厉而尖锐。 萧先生……萧先生……出色的建筑设计师萧腾应该在北上广的知名事务所里…… 那位萧先生怎么可能会是他？！ 第3章 重逢：他们 那位萧先生？还有周至这说话的语气？职业的敏感令顾笙箫迅速蹙眉，凌厉的目光变得越发冰冷尖锐，她调转视线向了服务台那边隐隐约约的情景—— 早高峰期的结账高潮已近尾声，收银台附近拥挤的人流这会儿已经疏散了不少，服务台的情形在不时晃动的人影之中露了出来。 一个西装革履身姿挺拔且气质看起来卓尔不凡的男子，与一位披着针织衫散发着柔的长发女子，正在服务台边并排而立，因为视线被遮挡的缘故，此时无法看见那二位的正脸，倒是远远瞧着他们的背影，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她那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徒弟曲七夕，正站在他们面前不时鞠着躬，纷杂热闹的声音中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都说宜城山水养景养人，所以连职业枪手都这么出类拔萃吗？ 看起来气质如此卓然的一对俪影…… 顾笙箫转回视线，凌厉的眸子已经换成了莫名和古怪，她看着在手机屏幕上敲字回消息的周至，“从你的话音来看，那位萧先生似乎常来超市找茬？这人什么来头？职业枪手吗？” 周至头也不抬的垂眼看着手机，“职业枪手？他这种程度应该还算不上，怎么说呢，这位萧先生是个奇人，具体什么情况呢，”说到这里，他忽然再次停顿，他抬起头看笙箫，摸着光洁一片的下巴，“过段时间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这时他再度停顿下来，看着顾笙箫的眼神似笑非笑，“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过去感受一下，这位萧先生清奇的脑回路。” 周至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一位经理离开，临走之前特意深深看了眼顾笙箫，丢给她一句：“祝你好运哦！” 重回故地后，顾笙箫连收拾心情的时间都没有，匆忙赶飞机再匆忙找房子，多日来高强度的工作也一直连轴转，换季时惯性的感冒也至今未痊愈，悉心准备了许多天日的大促，才开始就出现了客诉，一连串的事令顾笙箫倍感疲惫和心累。 想到周至离开前的提醒，顾笙箫苦笑着，抬手捏了捏疲倦的眉心。 低眉时，眼神不经意就落在了手上的文件夹板上，a4白纸上首行加粗加大的黑字尤为清晰分明——生鲜处中秋大促工作安排表。而标题下方的表格里则密密麻麻罗列着各种工作安排和相关注意事项。工作计划表的呈现格式并不符合顾笙箫的工作习惯，但为了更直观的在一张纸上呈现生鲜十二部门所有工作计划，不得不把表格里的字体缩小数倍挤在一起。 奶制品部门因销售额占生鲜处业绩总和22，工作安排在这张表格里占据了不小的篇幅，但这也改变不了奶制品部门如今不再是她的工作主场这个事实。 毕竟从前在她的大促工作日程表上，奶制品部门工作安排是满满一张纸啊。 一听到超市广播里喊着“请奶制品部门经理速至服务台”，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拔腿就往服务台那里跑。 看着这份不同于以往的工作安排，她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奶制品部门的负责人了。 她升职了啊。 生鲜处实习处长：顾笙箫。她的工牌上这样写着。 说来也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样着急。 据说当时几乎就在她终于松口，同意回到宜城任职的下一秒，宜城这边就已经安排人事着手给她做新工牌，据说她应该是全公司所有调任的同事当中，最快有新工牌的那一个了。 听说她人还没到宜城，新工牌就躺在人事办公室了，就等着她来报道时领用。 顾笙箫刚进入乐嘉超市就被分派到奶制品部门实习，一直到六年后升职为生鲜处实习处长，期间整整经过六年，她从一个刚开始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到奶制品部门的资深专家，再然后成为奶制品中国区域leader，就一直在奶制品部门没挪过窝。 然而见证了自己六年来所有辛酸和成长的部门，突然之间不再归自己管辖，顾笙箫打心底里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突然的角色转变。 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开始在心里蔓延！ 不过这种怅然并没有持续多久，快靠近服务台时她的心情很快被另一种抽痛的情绪左右一一 这些年在服务台处理过那么多顾客纠纷和投诉，绝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站在她面前讨说法的顾客居然是他们！ 六年啊，久违了！ 完全没想到，居然还会在这座小小的山城里遇到他！ 听说他还在学校里读研的时候，就已经参与了当地新的地标大楼的设计，因为出色表现而在建筑设计领域崭露头角，这几年来的表现更为出挑，已然成为国内建筑设计行业的顶级新秀。这样耀眼出色的他，难道不应该在北上广深一线大城市吗？这时候他应该在一线城市的知名事务所里大展拳脚才对！ 怎么会在这里呢？ 怎么她才刚调回宜城没过多久，居然就看到了他的身影？是出行在外偶尔途经旧地，还是久居于此？ 心潮涌动，顾笙箫心里生出种种疑问，然而现实根本就不肯给她太多时间思考。 女子……他身边站立的那个女子……她怎么能忘呢？怎么能忘了她？她曾经的好闺蜜，打小住他家对门的小青梅…… 她站在收银线后方，与服务台之间仅仅隔了五米左右的距离，默默看着那对看起来特别般配的男女，那颗早已经支离破碎了的心几乎在一瞬间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暗恋了三年多，却一直都没有勇气告诉他。 六年前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为了给一直怯懦的自己寻找告白的勇气，顾笙箫硬生生克服了自己多年来的恐高障碍，从宜城最高的快乐谷蹦极台纵身跳下去，以一天一夜的昏迷休克为代价，最后终于决定要去d市找他告白。 还好自己多年来一直都有晕车的毛病，而且和许多迷糊女生一样辨不清方向，当年没按计划中那样及时赶到那所他在的校园里。 不然等到她告白了之后，才知道青梅竹马的他们才是一对，那时的她会有多么难堪啊？ 想起至今还被自己收藏的那封结婚请柬一一 请柬 送呈顾笙箫台启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萧腾敬邀 席设:梅城皇家大酒店三楼宴会厅 时间：8月16日13：00时 请柬正文的下方，还有一行漂亮的艺术字一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笙箫，对不起，我和他家门对门，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因为对彼此太熟悉了，都没有分清心里的感觉是友情还是爱情，不过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自己是喜欢彼此的了。” “他已经向我求过婚了，但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你，虽然我很抱歉，但请你把他忘了，免得以后自己一直伤心。” “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并不止他一个，说不定哪天你就能再遇到一个更好的……” 那年初夏，顾笙箫一个人跑到d市，结果因为迷路而迟到了的她，却亲眼目睹他和她的闺蜜密袁立夏相拥，而就在那天之后没过多久她就接到袁立夏的电话，听到了那些带着歉意却分外伤人的话。 论长相，她不如袁立夏亮眼出色。 论情分，袁立夏与萧腾的老家是门对门，那是从彼此光着屁股开始就有的情谊。 而且她和萧腾能相识，说起来也还是因为袁立夏的介绍…… 所以她有什么资本跟立夏争？ 也确实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就收到他们的结婚请柬。 是因为迫不及待吗？所以才刚毕业没多久，就立即马不停蹄的把婚给结了。婚后的他们也一定很幸福，不然袁立夏怎么会再一次挺着大肚子呢？ 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团团圆圆，不久后那个温馨幸福的小家还会再添一个可爱的宝宝。 而她，这些年来，却始终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双指节分明大手那样温暖，曾经常常揉乱她为了去见他而精心打理的发型。 但此刻，那双手正小心翼翼扶着站在他身侧的小腹微凸着的袁立夏。 一道颀长的身影挺立如同雪中松柏，另外一道身影纤细高挑，在蓬松的娃娃领针织衫的衬托下分外迷人。 两人站在一起，远远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第4章 重逢：勇气这种东西 顾笙箫静静地看着他们，抓着文件夹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分外狰狞，内心深处抽痛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心，不可能不痛的。 因为痛，身体几乎有些站不稳的摇晃了几下。 “砰”的一声，顾笙箫心里一慌，伴随着理货员大姐的一声惊呼，后背靠在了货架上面，幸亏身后就是巧克力货架的端头，背靠着货架她才站稳脚跟，没有直接当众跌倒在地上。 猛烈的撞击令顾笙箫闷哼了声。 “顾处，你没事？”热心肠的大姐凑上前关心地问。 后背重重的撞在了钢材货架上，几乎没什么缓冲，怎么可能会没有事呢？ 但肉体的疼痛，哪里能比得上心里的痛？ 顾笙箫无力的靠在货架上，她眼神直直的看着服务台那边，嘴角慢慢的扬起一个弧度，一抹带着辛酸和自嘲的笑意晕开。 你是无意穿堂风，却偏偏引山洪。 你让习惯了靠自己的我渐渐学会了依赖另一个人，却又在我最需要依赖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当头棒喝，自此撕碎了我关于爱情的绮梦。 你的照顾，无关情爱，其实是你对另外一个女孩情深义重的承诺。 可为什么要给我那样的错觉呢？ 我的伤，我的痛，究竟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该怪你太好？还是怪我自己太贪婪？试图去强占不属于我的那丝温柔与守护？ 嘴角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勾出了一抹悲凉的笑意，衬着眼底带着水花的酸涩和疼意，想哭想笑想叫想闹…… 没得到回应的大姐一面忙着给顾客推荐商品，一面不太放心的朝顾笙箫这边看，大约是悲伤太浓，理货员大姐隐约察觉到顾笙箫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匆忙从货架上拿了一盒费列罗巧克力给顾客就没再去管，然后急忙凑到货架边。 顾笙箫的脸色很难看，隐隐泛着青白色。 大姐瞅了几眼，再次担心地问：“顾处你怎么样啊？是不是刚才伤到了，身体不舒服呀？” 顾笙箫咬着干得发裂的唇，重重的吸了口气，木木然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回答大姐，只是默默盯着自己的左手腕，腕上系着根已经破旧的红绳子，她盯着红绳打结的地方，琥珀色的眼瞳有些失焦……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扯着嘴角答话：“大概感冒还没好全。” “哎呀，真是造孽哦，你一个小姑娘真是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在外头也没人照顾，生病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大姐摇着头感叹。 “出门在外大家不都这样吗？有几个人能一直被别人照顾着？”顾笙箫声音嗡嗡的，笑得有些勉强，隐约带着一丝伤感，“时间一长也就慢慢地习惯了，你就算不想习惯也没办法，生活最后也会逼着你被迫学会接受，在现实面前，谁都避免不了……” 促销大姐早已经被一涌而来的学生妹们叫走，顾笙箫近似呢喃的感叹，只有被扫荡一空后孤零零的货架在寂寞聆听。 不知道是自己看过去的视线太过火热，服务台那边的人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顾笙箫下意识偏过脸，每天都抓着文件夹的那只手，指尖不停颤抖着，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指腹，因为用力抓着而越发泛白。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笙箫掉转了方向，步伐不稳的走开…… 心在抗拒……不想过去…… 勇气……她哪里还会再有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哪里还会有当年那种明明恐高，却为了让悄悄藏在钱包里的车票派上用途，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的勇气…… …… “萧腾，还是算了？别计较这些了……” 大概是母性心理发挥了作用，袁立夏瞅着面前快哭了的小姑娘，声音柔柔的开口劝着。 她其实一直都很不理解，从前一直都温暖又体贴的男人，这几年来为什么一直都跟乐此不疲的乐嘉超市过不去，隔三差五就跑到超市里来找找茬，尤其跟这里奶制品部门的经理，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死揪着人家不放。 曲七夕一听袁立夏帮忙劝说的话，登时便特别感激地看了眼她，然后满怀着一脸期盼的神色，看向这位特别难缠的萧腾先生。 “先生您看这……”曲七夕语气恭敬道。 只可惜，一脸肃然冷厉的男人这时却忽然看向了某处，连看都不屑再看她一眼！ 曲七夕的小脸顿时又垮了…… …… 不远处的服务台前局面仍然在僵持，也不知道是什么纠纷，居然连滑溜精怪的曲七夕都搞不定。 顾笙箫在冷冻食品排面的一根立柱边站定，这个角度刚好让她可以看见服务台边的情形，但他们却因为柱子遮挡而看不见她。 她一手撑着卧式冷柜的边沿，一手拿着被捏得微微变形的塑料文件夹板。 冷冻部门的经理应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这个带着平光金属眼镜瘦瘦小小的男生，从门店开业起就在冷冻部门待着，作为生鲜处商品数最多的部门之一，这个部门日常的商品异常和客诉量极大，在部门几年积累了不少处理异常的经验。 萧腾究竟是何许人也，在店里待了几年的应杰再清楚不过了。毕竟那家伙这两年来劣迹斑斑，他就是想不知道都很难。 应杰又粗又黑的眉毛深深拧着，心里默默哀叹了声，他抬腿就往服务台那边走。 “我过去看看，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算了，我去。”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的顾笙箫，伸手拦住了应杰，声音有些喑哑，“你先去忙你的，安排员工核实下部门商品的价格有没有误差，去二楼鞋服收银台测试下打折商品价格折扣实际有没有生成，还有商品的保质期，也安排人去查一查，这些平时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也是客户敏感点，在大促期间更要多加花心思关注……” ——去，他们有共同的朋友和同学，总有一天需要学会面对这些，不管这个过程有多么痛苦艰难！ 纷杂的想法在脑海里闪过，顾笙箫深深的吸了口气，习惯性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架，瘦弱的身体站得笔挺挺，强作镇定的与经过的理货员老乡打了招呼，然后转过身往服务台走。 她可以短暂的逃离，但不可能一世躲避，有一些人，她注定了还是要去面对的。 只是……面对面时该说些什么？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好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 他就在那里，不远不近。 一步，两步，三步，她努力地向别离多年后重逢的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就像割裂了鱼尾的小美人鱼，似乎每向前走一步都艰难万分，刺骨的痛就越发痛上一分…… 服务台正对面的货架是促销品摆放区，刚才被扫购一空了的货架，再一次许多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给填满，大概是某个品牌想借着今天的人流做促销增加销售业绩，货架周围还装饰了许多粉色的气球，形状大多是心型的。 心型气球，心型巧克力包装，明明今天是中秋节，却偏偏营造出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出的这种馊主意。 顾笙箫再次到了货架下，服务台就在正对面，只要穿过通道，穿过收银台…… 他就在那里……不用再对着新闻看…… 萧腾视线一直冲着某个方向，劝说无果的袁立夏隐约觉察到他的异样，于是也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第5章 重逢：你师傅叫什么？ 大概因为今天中秋节超市又大促销的缘故，收银台排队等待付款的顾客一直很多，围在巧克力试吃台边的女孩也很多，尽管过道上来来去去人潮涌动，巧克力货架前的通道上，穿着白色衬衣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不再是记忆中曾经单调的长马尾，也不再是上大学后慵懒散在肩头的海藻般的长卷发。 她……立夏怔住…… 是她吗？那个叫顾笙箫的女孩！她终于回到了曾经的这座城市吗？ 拎着包的那只手，不知不觉地就加大了力气，指尖微颤，泛着雪色一样的白。眼底酸涩泛红，浓烈的愧色与雾气弥漫在眸子里。 袁立夏恨不得直接冲上前，猛地推开人群站到那个女孩面前，去紧紧地抱着她，对她说，顾笙箫，我很想你，真的很想。 她还想对顾笙箫说，笙箫，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可是她不敢。 多年恐高的顾笙箫，从前站在六楼教室外的走廊往下看都会脸色发白，如果不扶着扶手或者墙壁根本不敢下楼梯，能不走楼梯的时候从来都不走。那么当年她究竟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从宜城极乐谷那么高的台子上蹦下去？ 为什么她不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始终都没有勇气，面对那个一直把她当作好姐妹的单纯女孩！ 曲七夕心里苦央央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语气特别诚恳地向面前这位先生解释。可是她唾液横飞地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萧腾和袁立夏的目光这会儿正看着别的地方，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 而且这两个人，表情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古怪啊？ 男的面瘫脸，女的苦瓜脸！ “先生？”曲七夕心情十分郁闷，歪着头又小心地喊了一声。 萧腾还是没半点反应。 无奈，她朝着站在旁边的立夏喊了一声，但她也同样怔怔的没有任何回应。 曲七夕彻底无奈。 只好顺着他们的视线，朝着通道那边看了过去，然后她那救星般的师傅顾笙箫的身影，就那么及时地闯进了她的眼里。 苦恼不已的小姑娘眼神蓦地一亮，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师傅一一” 奈何中秋节热热闹闹的超市里实在太嘈杂，曲七夕迫切的呼叫根本无法传达出去，满含着热切激动的声音，分分钟就被周围拥挤的人潮散发出来的嘈杂声音给淹没。曲七夕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才意识到这一点，只好无奈的撇了撇嘴，当即从兜里掏出手机。 “你师傅叫什么？”嗓音喑哑暗沉，面前的男人像是在压抑什么情感，沉默了许久的他，这时突然出声问曲七夕。 “……啊？”曲七夕熟练快速地拨了电话，正在心里祈祷她师傅快点儿接电话，蓦地听到萧腾问她这个，很显然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她仰起头，语气里带着骄傲和自豪：“我师傅是这家超市的生鲜处长，我正在拨打她的电话，她一会儿就来到这里了，您放心好了，她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曲七夕说的时候刻意加重了“满意”二字的音调。 她会来这里……冷峻的男人面无表情，但眼底的黑眸却闪过了一道难以察觉的光。 “你师傅……”男人的喉结滚了滚，才说了三个字就打住，仿佛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会耗尽他全身心的力气，袁立夏在一旁静默，弥漫着薄薄一层白雾的双眸不动声色，她听着他喑哑的嗓音，如溺水般重重的吸了口气，“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喑哑的嗓音，混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男人的问话一字一句的再次砸在曲七夕的头顶。 奇怪的男人，奇怪的问题！ 曲七夕特想回他一句：我师傅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啊？ 但是想想部门顾客满意度的指标，曲七夕脸上不得不扯起一抹职业化的微笑，她声音甜甜的答：“我师傅叫顾笙箫，请问这位先生您有什么指教？” 很好，果然是她！ 大四那年毕业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去成绩自己班级毕业散伙饭聚餐，就连经管学院和工商管理系毕业大合照都任性缺席，此后整整六年再无任何音讯的顾笙箫！如今她果然已经回来了吗？ 时隔六年后，她终于回到到这座他们曾共同生活过的城市？终于晓得回来这里了吗？ 不是同名同姓的人。 是本人。 不远处的那张脸和记忆中魂牵梦绕的一模一样。 “咔嚓”一声突兀的响起，但在中秋节时嘈杂纷乱的超市里，这点声音根本就微不足道。萧腾把玩着买来绘图的铅笔，然后突然向一旁垃圾桶的方向甩过去。谁都没有注意到垃圾桶里，多了一支拦腰折断的2b铅笔，默然躺在乱糟糟的垃圾里。 迫人的气势，很快在服务台四周散开。袁立夏这几年早已习惯了这种变化，也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缘由，于是心蓦地狠狠一颤。 从隐蔽的立柱边走到他面前，前后不过十来米的距离，顾笙箫一步步走过来，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该说什么比较好？萧腾，立夏，好久不见 就是打声招呼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啊？为什么嗓子这么难受？ 服务台周边的空气静得有些可怕，顾笙箫一到服务台边，立马就觉察到了一股迫人的气势，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听到曲七夕急迫的喊：“师傅。” “顾处长，你来了？”坐在服务台里面的值班客服萧红脸都快笑僵了，见到了疑似能解决问题的领导，心也跟着放松了不少。她礼貌地打招呼，眼里的笑意明显更真诚了，“这位先生有些问题，说要跟领导直接面谈……” 在空气中对上她的视线，面无表情的顾笙箫绷着脸没笑，只是微微点头向她致意，声音古井无波：“我知道了。” 主心骨终于来了，脑子里绷着弦的曲七夕轻松了。然而顾笙箫却不买账的狠狠剜了她一眼，曲七夕心虚的缩着脖子没敢多说什么。 每夜在梦里才能看见的熟悉脸孔，此刻已经近在眼前，立夏漂亮的眸子里水光闪烁。 第6章 重逢：萧先生？顾处长？ 有些激动的上前，伸出手想拉顾笙箫的手，然而视线触到对方紧绷着的脸，伸出去的手不由悬在半空中，立夏眸光颤了颤，她缓缓垂下眼睑，盯着自己悬在半空的双手，最后静默着弯曲手指，慢吞吞的缩回递不出去的手，只是怯怯的冲前方喊了声：“笙箫。” 顾笙箫的心倏地颤了几下。 熟悉的嗓音有些喑哑，婉转清甜中带着一股子缠绵，这些年来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得到，每每梦到时总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也分不清究竟是想念多一些，还是埋怨更多一些。 绝没想到，再次听到这声呼唤，却是眼前这种难以描述的情形 女子的声音婉转如昔，只是不再像从前的干脆，怯怯的恍惚带着些说不清的歉意 呵，歉意 顾笙箫侧对着袁立夏和萧腾，因为长期伏案工作而有些弯曲的脊背，这一刻挺得前所未有的直，她努力扯了扯有些僵的嘴角，把视线从曲七夕身上抽回。 用力的握了握文件夹板挡住的拳头，然后扬起头，转身看向两位旧时的好友。 他就在那里，熟悉的脸，静静的倒影在琥珀色的瞳孔里，相比于立夏明显的激动和怯意，这个男人几乎不带一丝情绪，俊俏冷硬的五官简直比画室里的石膏头像还要死板无波，黝黑的眸子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温度。 顾笙箫咬了咬嘴唇，忽然有些窒息。 迟疑了好半天，从蓦然看见他们一直到现在他们面对面，整个过程中，笙箫酝酿了许多说辞。 然而到最后，她听到声音清冷疏离的自己对他们说：“徒弟不懂事，有什么疏忽之处，还请两位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孩计较。” 声音不卑不亢，话语也很职业化，脸上甚至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然而这样的言辞和表情却在无形中生出一股疏离的味道。 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人，那张没表情的脸上，这时忽然有了别的神色，但阴郁的模样却是顾笙箫从未见过的冰冷：“两位？面对自己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你都是这样生疏的称呼吗？” 不然呢？蓦然间再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猖獗的恨意在四肢百骸叫嚣，萧腾这个名字怎么喊得出？更别提曾经那个让她觉得无比亲昵而一度暗自窃喜的呼喊！ 萧哥哥……萧哥哥……你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萧哥哥…… 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们这样的底气，让你们认为我在被那样残忍的伤害过之后，再次面对你们时还能够若无其事？ 眼眶发涩的顾笙箫暗暗挺直了脊背，强迫自己面带微笑：“公是公，私是私，既然是在谈工作，就要拿出工作的专业度，在我经营管辖的范围内，任何人都是客户，战场无父子，商场无故人。”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但孤苦无依的这些年里，心里始终有股抑郁难平之气。 细究起来，这两个人本身就情投意合，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那几年萧腾也确实没有给过她只言片语关于爱情的承诺，立夏其实也没义务事事都要向她交代，于爱情来说，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 可是她更没有错啊。 然而恰恰就是因为他们俩，她才会痛苦了足足六年之久。 “既然萧先生对我们的工作有所不满，请把不到之处一一提出来，需要我们怎么配合，稍后我们会依照公司规定酌情理处” “公是公私是私？”萧腾冷硬打断，冰冷含恨的眼神似一刀子，直直的射向顾笙箫，“不愧是乐嘉生鲜处长，顾处长真是好样的。” 顾处长！如此陌生而疏离的称呼！顾笙箫心里一抽，但这却是自己开的头！ “过奖。”顾笙箫像面临天敌时的刺猬，话语尖锐无比。 萧腾冷冷的“呵”了声。 顾笙箫神色不变。 以一种看超市里普普通通的顾客的眼神看着他，然而抓着文件夹的手却一直在剧烈颤抖，她强迫自己在硬着头皮问：“小姑娘刚接管部门没几天，业务上还有很多地方不熟悉，给您带来了麻烦，还请见谅！不知先生对我徒弟的工作有何指教？” 先生？ 您？ 萧腾冷笑着挪开视线，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侧的袁立夏：“向东快要下飞机了，老高他们已经点好了菜，等着给他接风洗尘，咱们抓紧时间去接他过去。” 向东？他说的是阮向东吗？ 顾笙箫眼睑微动。 阮向东是萧腾大学时期的室友，据说在宿舍里两个男生床对床，相互之间关系非常铁。 上大学那会儿他对顾笙箫非常不错，小姑娘每次见到他都脆生生的喊他东哥。 还有老高，那个很年轻却长着满脸络腮胡，说话时喜欢翘兰花指的老高，大学四年一直睡在萧腾对面下铺的东北傻大哥。 当年常常喜欢逗她的狄蔚然，他们现在还保持着联系吗？ 心，再次绞痛。 多年未见的朋友们，这些年他们过得还好吗？ 东哥，老高，狄蔚然，美婷，佳佳，俊西……还有晟姐姐和斌哥他们 “可是……”袁立夏显然不舍就这么走开，她的胎像不太好，家里看她看的太紧，这一次分开，下一次出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怯生生的，再一次冲昔日的姐妹开口喊了声：“笙箫。” 顾笙箫仿佛没听见似的。 萧腾垂眼看立夏：“快走，别让向东等太久。” 说完举步离开，把立夏落在后面，大概见立夏没跟上去，他站在自动扶梯下行出口等待。 立夏不得不跟着离开，但是往前走了几步，她又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笙箫。 手机震动，笙箫立即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通知，新增微信消息99+条，很多消息平时不会一一点开看，但这一次笙箫却随手点开进入了一个群聊天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哪个同学或朋友进群的，满屏都是卖保险的广告，笙箫滑着屏幕看群消息…… 立夏唇瓣微颤着，无数想说的话在嘴边，没忍住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最终只得笑容惨淡凄楚的转开视线。 白色的雾气在眼眶里翻腾，立夏看向那个站在自动扶梯口的人。 第7章 重逢：您太太没事吧？ 清冷的身姿，看起来瘦得有些过分，挺拔而削瘦，他此刻看起来居然一脸的平静。 他怎么能做到平静呢？ 自别离后，有多少个孤冷清寂的午后，这具不再鲜活过分削瘦的身体，沿着他们曾一起走过的路，一个人沉默无言的走，一直来来回回的走，仿佛要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看起来冷静克制的萧腾哥哥，其实说到底也是一个俗人，躲不过这令人大喜大悲的七情六欲！ 年少时自卑而羞怯，不敢大胆说出心意的时候，她也曾满怀着或悲或喜或哀伤的心情，想象着萧腾灿烂耀眼的将来，想象着拥抱着心爱女孩的萧腾哥哥，那时的他眉眼间将会含着怎样的意气风发和满满柔情。 想过种种可能，却绝没想到如今这般场景！ 隐隐的刺痛，一点点开始放大，心就像工地里不小心从高空落下的玻璃，咔嚓咔嚓的一瓣瓣的碎裂成渣。 如果……都是她的错，如果当年她能够勇敢一点，也许今天这种场景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 立夏木木的走着，一个调皮的小孩冲过来，她都没注意到，险些被熊孩子撞翻。 萧腾伸手一捞就抓住了那小孩子。 “你没事？”萧腾问，脸上明显带着紧张和忧色。 立夏这才从刚才那悲怆懊悔的情绪中抽离，有些后怕于刚才那一瞬的惊险，见萧腾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便立即冲他摇头：“这小孩刚才没碰到我，我没什么事。” 一位看起来像孩子妈妈的年轻女子，见状赶紧从后面跑过来找熊孩子，连连叠声道了几句歉：“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孩太顽皮了。” 年轻女子说着便抬头时来，却在看见眼前男子的脸时瞬间惊愣住，长得好看的男人子少，但英俊不凡又气质出众的男子却不多，尤其像眼前这位哪怕脸色阴森沉郁都令人着迷的就更少了。 萧腾面带不愉，抓在手里的熊孩子在挣扎大叫，他把孩子还给那位年轻女子，声音沉沉的冲对方不悦道：“她是孕妇。” 年轻女子听到这句意味明显的话，柔气的面容顿时僵住：“实在不好意思，您太太没事？” “我没事。”比起男子那股子森冷恐怖的气息，立夏显然就柔和多了。 年轻的妈妈听到这里，很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抱着自家险些闯祸的熊孩子迅速跑开，立夏后面紧接着解释的话在嘈杂空气中消散。 萧腾的脸还拧着，立夏无奈道：“我真的没什么事，别一天到晚这么紧张行吗，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我才压抑呢。” 亏得刚才那么惊险的一幕，立夏不再深陷于笙箫冷眼的悲苦中，心情看起来缓和了不少。 “走。”萧腾说道。 方才过度诡异的气氛令曲七夕脑子里一片浆糊似的，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看起来明显不太正常的情景。 咦，那个帅男人不是死揪着他们不放，非要他们超市给个合理说法吗？师傅才说了几句话，也没给什么说法啊，他们这就走了啊？ 顾笙箫怔怔的站在服务台边，那双羡煞旁人的俪影早已消失不见。 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下行自动扶梯口，然后那一幕惊险就入眼，笙箫想她还是太善良了，一颗心几乎下意识就提到了嗓子眼里。 还好没事。她想。 然而庆幸的心情却被随后的刺痛给掩盖了。 在立夏身边保护她的人，那双伸手一捞就把危险摒除在外的强壮臂膀，还有隔着拥挤人群都能感受到的保护欲，那些曾经都是她在蓦然清醒自己动心后，无数次羞怯的捂着脸想象着会属于她，她甚至曾拥有过这些令人心安的东西，并且她还幻想着能永远拥有…… 有话语传来，隔着人群有些恍惚。 他说；“她是孕妇。” 虽然声音已经不大真切，但笙箫想她应该是听见了的，当你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集中精力只想一件事。 他的声音低沉如扬琴般好听，这些年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在耳边轻吟浅唱。 随后传来的声音更扎心，应该是那个熊孩子的母亲同他们道歉—— “您太太没事？” 人潮涌动中，后面的声音渐渐模糊了，他们再说了些什么，心已经麻木的笙箫却再也听不清了。 失落啊，但又能怎么办？她做不出插足别人的事情！ 脸皮这种东西大约没什么用处，不然怎么那么会有多人能那么若无其事恬不知耻，不要脸不要皮的强行插足别人的感情？但脸皮所代表的自尊和自爱，大约是她自幼时起便最为珍视的东西。很多东西都可以失去，比如那些可笑可悲的爱情和友情，甚至有时候连亲情都可以抛弃了，但是自尊和人格却不能轻易丢掉。 “曲七夕，走，有什么事上排面那儿说。”笙箫强逼着自己收起钝痛麻木的心情，把注意力投放到繁琐又令人闹心的工作之中。 曲七夕惴惴不安的跟上她的脚步。她能明显察觉到她师傅的语气，忽然变得更沉郁了许多，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了，以前每次自己犯了错的时候，顾笙箫不是那样弹着她脑门嫌弃她，就是翻着白眼对她又是叹气又是鄙视。 顾笙箫的神色过分寡淡过，整个人的气息也跟着变得阴郁。 而这种变化，发生在她见到了那两位样貌出众气质超凡脱俗的找茬的顾客之后。 她师傅貌似认识他们？！ 奶制品有几个规格口味的常温牛奶折扣很大，此时奶制品排面主通道上，有许多人来来去去在挑选牛奶，常温货架边围了不少人。 笙箫在做促销的纯牛奶货架侧面站定，侧面摆着其他品牌牛奶，因为没有优惠的折扣而乏人问津。 “说说，我之前怎么嘱咐你的？”笙箫敲着牛奶包装，声音低沉得有些不阴郁。 “……您让我仔细检查，”曲七夕没见过顾笙箫这样寒冰似铁的阴冷，整个人开始哆嗦，“务必保证今天不产生价格误差，各种商品信息牌和pop，要保证内容无误且位置正确……” “那你是怎么做的？” 曲七夕死死地咬着腮帮子没敢答话，笙箫屏着胸腔里莫名的火气：“顾客为什么会到服务台去投诉？” 第8章 重逢：她的迁怒 曲七夕快要哭出来了：“顾客看错价格和海报商品……” “顾客看错？”顾笙箫咬着那几个字，语气凌厉得似乎含着冰渣子，“你确定，今天这事儿没你的责任？” “……我……师傅，我……pop忘记……忘记及时挂上去了！” “pop，这么大型的促销，这么重要的活动信息提示，你跟我说你忘记了，你自己说说，这种事我以前跟你强调过多少次？” pop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错了，曲七夕没什么可以辩解的，这时候她也不敢出声为自己辩解。 顾笙箫今天的火气格外大，即便与从前一样训斥她犯错，但语气完全不是之前那那样，带着无奈和郁闷的教导，一开始寡淡无波的语气忽然间变得就凌厉，含着冰渣子似的语气完完全全就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这样盛怒的顾笙箫，曲七夕以前从未见到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曲七夕死死地绷着嘴角，沉沉的垂着头，完全不敢抬起来。 不远处的镜面立柱，映出了顾笙箫绷直的身影，也映出了她的眉眼，脸上光滑的肌肤白得令人惊心，英气秀美的眉毛，笔挺立体令人羡慕的鼻头，因感冒缺水而显干裂的肥厚唇瓣上，有几处开裂了却没落下的死皮，杏仁般的大眼睛，这些不算特别出彩五官组合着，勾勒成顾笙箫清秀中带着英气的模样。 她的脸上明明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可英气的眉眼之中，却无处不昭示着她此刻的盛怒。 从她身边经过的人纷纷被吓得加快了脚步，不论是内部员工还是进店购物的顾客，一个个第一飞速跑离这条气氛压抑的通道。 顾笙箫面无表情盯着曲七夕，低垂着头的小姑娘丝毫不敢吱声，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牛奶礼盒外包装：“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哒哒哒”的声音，不断在相对安静的一角响着，一声不落的砸在了人心里，格外令人心惊胆战。 曲七夕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隐隐又觉得自己是知道原因的。 只是这个原因…… 其实这个棘手的问题早就出现了，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但又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见曲七夕不说话，顾笙箫嘴角绷得越紧，一时慌乱的曲七夕只好怯生生开口：“陈列，有机奶和纯牛奶的陈列有问题。” “你既然知道有机奶和纯牛奶这一块的陈列有问题，为什么不去解决？为什么昨天没有安排人及时调整？” 曲七夕下意识就那么解释了：“我昨天让促销员阿姐调整，可他们家的业务员说……” 业务员说？顾笙箫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几乎瞬间变得扭曲狰狞：“曲七夕，你给我闭嘴！” 大学毕业后的顾笙箫，每天除了日常睡觉吃饭，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贡献给了乐嘉，整整六年时间，与各品牌的销售代表和业务员打过无数次交道，与供应商的沟通有时候就像谍战片里的交锋一样，言语中处处都是陷阱和威胁利诱。 乐嘉毕竟是世界500强的大型连锁超市，很多供应商都乐意给超市面子，但也有那么几个品牌的供应商油盐不进，甚至仗着自己是超级大品牌，商品要进行促销时在进价方面丝毫不松口，对超市里的陈列和促销活动却指手画脚，总觉得商品陈列位置不太好，甚至怂恿他们的促销员抢占其他品牌的位置。 在那六年里，顾笙箫因为那些人吃了不少苦头。原本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此刻再听到曲七夕的辩解，不由更加怒火中烧了。 “曲七夕，你给我听好了，所有的商品一旦经过收货区，进入了我们自己门店的仓库，就变成我们超市的私有物，那些商品我们都是要向供应商付款的，入了仓库后就跟那些供应商再没有半毛钱关系了，”顾笙箫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的徒弟，一字一句厉声道，“除非合同条款对个别商品作出过特别规定，或者促销活动另约，否则他们没资格再对我们的商品陈列指手画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到现在都还搞不懂吗？” 曲七夕怔怔的点头，然后又不安地猛摇了摇头。 可下一刻，她却又语气有些迟疑地说：“但那个牛奶的业务员说，他们公司跟咱们超市已经签过合同……” 顾笙箫站在常温牛奶地堆面前，稍稍松下来一些的脸，因为这句话再一次成功的黑了。 “签了合同？”顾笙箫阴冷而凌厉的笑着，“签了合同又怎样？” 曲七夕惴惴不安道：“他们说既然都已经签过合同了，我们就得按照合同条款的要求来办事……” “合同条款？” 顾笙箫被这话给气笑了，继续漫不经心的敲着牛奶礼盒包装，一边语气凉嗖嗖的说道，“他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提合同条款？你自己去那边数数看，我们到底一共给他提供了几块仓板的位置！” 曲七夕一时之间几乎说不出半个字来。 总部采购签订的合同承诺的陈列空间是四块仓板，但是实际上……曲七夕默默的转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常温牛奶陈列货架，默默数了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常温货架，然后又偏转视线冲着靠近生鲜货区主通道的促销堆头看了过去…… 他们给提供的陈列位置，其实早就已经超过了合同当中已有的约定。 然而即便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但是对方依旧觉得不满，恨不得超市里所有的常温牛奶货架都给他们陈列。 “赶快调整陈列。”顾笙箫狠狠剜了眼她，转身往水果部门那边走，想到了什么又转身，“找个时间让采购把合同内容传真给你，你再好好研究合同上的相关条款，堂堂一个管理系本科大学生，居然被一个没学过合同法的业务员给唬住了，你自己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曲七夕自知做错了事，吭都不敢吭一声。 “还有，合同上承诺的是陈列空间，而不是具体的仓板陈列位置，商品到底应该怎么陈列，应该放在那里，公司自有章法，在遵循总公司关于陈列规则的前提下，根据部门的日常经营状况，适时作出合理的调整，这是总部赋予门店部门经理的管理权限，至于供应商那边强烈要求必须给到的陈列位置和空间，总部采购会有专门的邮件下来，我们到时候严格执行命令即可……” 第9章 重逢：身手敏捷的大好人 “是，知道了。”曲七夕猛地点头附和。 “身为公司的一员，你给我记住了，”顾笙箫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四周转了一圈，一字一顿的说道，“这儿是我们的地盘，一切事务不论大小，通通都由我们自己安排，除了我们的上级领导，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对我们的工作指手画脚，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供应商，哪怕对方是奶制品行业的巨头企业，始终都能保持如此强硬不屈的态度，也只有像顾笙箫这种精英中的战斗机才能做得到了。 对于这一点，曲七夕心里只有满满的钦佩和敬仰。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下次再犯这样弱智低级的错误，以后你就不用再叫我师傅了，公司里有几十位不同部门的经理，你随便找哪位跟着混都行，我一点意见都不会有。” “师傅……”曲七夕蓦地睁大眼睛。 虽然是春季新招进来的见习经理，在乐嘉超市才待了几个月，但她是顾笙箫从东港带回宜城开新店的，而且她们还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毕业的嫡系师姐妹，在整个公司里感情自然是其他人没法儿比的。 况且类似的错，这几个月里她也不是没有犯过，她师傅通常都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多也就随手敲几下她的脑壳，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曲七夕看向顾笙箫，发现此时此刻绷着脸的她神色肃穆，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的样子。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盯着顾笙箫穿梭在卖场里的身影，曲七夕心里一时间慌乱极了。 —— 超市门口，袁立夏已经从过度悲痛的情绪中抽离，但她始终还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才盼回了远走的人，怎么能什么都不解释就离开？ 她看着自己身侧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声音低低的劝他：“萧腾哥哥，你别跟自己置气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把她给盼回来，你该找她好好谈谈的。” “我跟她，还有什么好谈的？”古井无波的声音淡淡飘在空气里，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掏出了车钥匙。 “可是你毕竟已经……” 立夏快要哭了。如果当初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那时候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那么自私，利用萧腾的善良和对她的维护…… “她当初那么决绝的离开，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对不起，”立夏揪住他的衣袖，“一切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那时候……” 袁立夏捂着嘴说不下去。 萧腾看着身侧红了眼眶的立夏，迟疑了片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勾着嘴角劝慰：“别想那么多，不是你的错，就别总想着往自己身上揽。” “可当初要不是我，兴许笙箫那时候就不会走得那么决绝，她……” 不等立夏说完，萧腾冷然转身，朝着停车场走去。 没有一丝阳光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忽然而至的凉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在风中行走得男人，颀长的身体裹在黑色西装里，合身的剪裁衬得他身材极其苗条，看起来就像是那些迷妹们口中行走的衣架子。 然而没几个人知道，清心寡欲的他这几年曾暴瘦了多少。 如果不是善良和蔼的向东妈妈每天变着花样，用尽各种理由逼迫他多吃点再多吃点东西，他很可能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行走的骨架。 晌午的风其实并不大，头顶上还有阳光，但身上披着件针织外套的立夏，却冷得一阵哆嗦。 —— 笙箫心不在焉地在生鲜货架的通道中间来来去去，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各路脸孔陌生的人，途径自制熟食部门货架时，都没注意到一个装着火腿肠的纸箱从高处落下…… “啊！小心啊！”站在脚踏梯上整理货架的理货员大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尖叫，“快让开——” 不知道谁的手在电光火石之间伸了过来。 “砰”的一声蓦地响起来，声音听着令人心猛地一颤。 见不小心掉落险些砸到人的箱子砸在了地上，大姐几乎在瞬间紧绷的身体这时终于放松了下来，她一只手攀着货架顶层的边缘，一只手撑在脚踏梯的扶手上，脸上明显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她重重地吁了口气：“我的天，吓死我了！还好没被砸中！” 被那只手猛然拽到了边上的顾笙箫，脑子里还蒙蒙的一片空白，她愣愣的看着砸在地上的一箱双汇火腿肠，恍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谢谢你啊小伙子！”见是位陌生的年轻男子救了笙箫，大姐万分庆幸地向他道谢。 陌生而好看的男子盯着自己的手拽着的位置，眼底有股浓烈的情绪在翻滚，他定定地看了几秒，然后才松开拽着笙箫的那只手。 “没事。”清冷的声音很特别，听着似乎有种莫名的薄怒！？ 愣了好一会儿，顾笙箫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幕究竟有多么惊险，她低头看了眼箱子落地的位置，再歪着头努力想了想自己刚才站定的位置，无比庆幸那只恰好及时出现的手猛然大力地把她给拽开了，不然她现在铁定被箱子砸得头晕目眩两眼昏花了。 “哇塞，这个人简直属豹子，跑得可真快啊，刚才还在几米开外的货架边待着，眨眼就跑过来把人给拽开了！”有人惊叹。 真的得好好谢谢人家呢，可真是个身手敏捷的大好人！ “……”然而带着感谢之意的真诚而灿烂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笙箫清秀而英气的脸上，被那只手抓过的地方有些灼热的滚烫感。 有没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已经结完账离开了超市的男子，此刻居然还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且他还这么巧的出现并救了自己！？ 顾笙箫神色复杂。 身手敏捷的大好人萧腾，淡淡瞥了眼眼跟前神情迷茫的小女子，然后面无表情地无视了笙箫后补的道谢，直接越过她走到了摆满了各式香肠的货架前，清冷而压抑着什么的眸子，随意在五颜六色的货架上扫了几眼，然后伸着长长的胳膊，从货架上拿了一袋香肠。 第10章 重逢：也许该感谢他们的伤害 而后他看都不看站在边上的顾笙箫一眼，直接头也不回的往收银台的方向走。 笙箫无比恨自己，到现在还牢牢记着他们的喜好，因为记得曾经所了解到的他们好恶，所以此刻的心情充满了悲苦和愤懑。 ……他不喜欢吃香肠！ ……立夏喜欢吃香肠！ ——金锣肉粒多啊，肉质饱满又q弹，味道多好吃呀。脑子里居然还会闪现立夏咬着香肠时心满意足的小表情！ 原来结完账离开超市后又再次进来，是为了给他心爱的妻子买她最喜欢的香肠啊！ 这样的想法滑过心头，笙箫有些窒息的仰起头，看着卖场上方钢筋龙骨错落有致的天花板。 身边有人在叽叽喳喳的说话，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说什么好帅啊—— “……哎哎哎刚才那个男的长得可真帅啊，我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他更帅更有气质的男生呢。”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惊艳的赞叹。 “嗯嗯嗯嗯……”不知道嗯了多少声，另一道年轻而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浓烈的赞叹，“更令人动心的是他刚才救人这一幕，简直偶像电视剧男主角救女主的标配，卧槽，简直帅呆了有木有啊？！” “哎，后悔啊，刚才怎么没去找人家要下联系方式呢？”先前那个女生懊悔道。 “现在去要也不迟啊，刚才见他往收银台走，估计这会儿在排队结账，”女生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神色，“怎么样？要不要跟过去搭讪？” “可是今天超市里人这么多，你知道他在哪个队伍后面排队吗？” “也是啊，人这么多——” “算了算了，就算追上去也不一定能要到，没看人家刚才那副波澜不惊无动于衷的样子么？估计是最难攻略的禁欲系大佬，反正今天能大饱眼福也算是赚到了！” “走，再去转转，去看看超市还有什么东西优惠又好吃……” 顾笙箫看着她们年轻而飞扬的样子，好像看到了当年尚在校园的自己和室友们，每天无忧无虑的吃吃喝喝，顺便收藏一些帅哥硬照。 可惜时间飞速流逝，他们都被逼着学会成长，再也不会有这样无忧的心情。 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的去爱一个人。 恨他们，但也许她更应该该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当年的伤害，也许她不会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转向职场上奋力厮杀…… 如果不是拜他们的狠心所赐，哪里会有今日干练果敢的乐嘉生鲜处长——顾笙箫？ 笙箫淡笑着，似乎释然，也似带着无尽的自嘲。 她转身离开自助熟食部门的货架，继续去巡视生鲜其他区域，去看看各部门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协助解决和改善。 之前在奶制品部门，笙箫对全国所有门店的兄弟部门业绩了如指掌，但对生鲜其他部门的情况却两眼一抹黑，她来宜城报道之前特地从系统导出了不少历史日常经营报表，对乐嘉超市宜城一店的全店业绩以及生鲜各部门的业绩，专门做过一版精细的数据分析，同时也顺便了解了下各部门经理的个人情况。 宜城一店水果部门的销售业绩挺不错的，日均营业额占比略微奶制品低一些，但也将近占了整个生鲜处业绩的20，很不错的数据。 笙箫到店报道的第一天，巡视卖场的时候就发现了水果部门业绩之所以好的几个重要原因。 除了大家爱吃水果经常进超市购买，另外也是因为部门经理管理得当，而且员工和促销员们也很卖力，一个个都站在自己所负责品类的水果摊前，一面挑拣烂掉的水果并及时整理货架，一面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卖招揽顾客，水果摊子空了些就及时从仓库拉货过来补上。 “2块9毛9，只要2块9毛9，又大又甜的糖心苹果，只要2块9毛9，仅此一次机会不容错过，大家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10块钱两个，10块钱两个，新鲜又好吃的菠萝10块钱两个，快过来瞧一瞧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两个大菠萝只要10块，两个大菠萝只要10块，就卖今天一天了啊，明天就恢复原价，原价十多块一个，现价平均五块，超级优惠不容错过，大家快来抢购！” …… 顾笙箫才走到水果排面的时候，叫卖与招揽顾客的声音十分卖力，他们一边叫卖一边招呼闻声而来的顾客，动作熟练而热情的协助顾客挑选水果，并询问顾客是否需要当场削皮切分，然后再细心地用购物袋打包称重。 她站在苹果与香蕉摊子中间的辅道上，很欣慰地看着眼前干劲十足的画面。 正在挑拣烂苹果的理货员小哥看见了她，扯着嗓子大喊了声：“顾处长好。”其他注意到动静的人也纷纷打招呼。 “没关系，你们都忙你们自己的，不用管我，我就是来随便看看的。”顾笙箫不在意的摆摆手。 水果部门的经理叫万晶晶，在这家门店已经待了两年，是生鲜处资历最老的经理之一，这个爽朗又大气的女孩子，身上系着一次性围裙在水果切割台边，低着头在那儿削菠萝皮，大约是因为平时常常干这些活儿，所以削皮的动作熟练而飞快。 听见了动静，万晶晶中气十足的冲着顾笙箫这边打了声招呼，然后把带着弯钩的专业削皮刀和削了一半的菠萝递给了一旁的大姐。 经常挑拣烂水果切水果容易脏手，超市里面有专门洗手的水龙头和水池，万晶晶动作很快的洗了把手，湿哒哒的手甩了甩，又直接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几下，然后又把一次性围裙解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信心破纪录？”笙箫笑问。 “……这种事不太好说啊！”万晶晶苦着张脸，大概不能接受领导一来就扎她的心，“部门挺时业绩一直都挺好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儿玄乎，我刚才去看了下系统，截止10点半业绩两万还不到，不知道下午和晚上会不会爆。” “我记得去年你们中秋节业绩8万多，所以你要破自己的业绩纪录，从上午10点半往后的业绩至少要6万多。” “领导咱们聊点儿别的行不行？聊点儿别的开心事啊！”万晶晶闷闷不乐，一脸求放过的痛苦神色，“我现在心情格外的沉重啊！” 笙箫被她搞怪的神情逗乐，闷声笑着同意：“好，那就聊点儿别的。” “领导你想聊什么？”胖胖的姑娘神色一本正经的样子，笙箫仿佛看到了幼儿园的小朋友，正乖乖地坐在水果色小凳子上，伸长了脖子看着老师，可爱的脸蛋上满怀着期待等老师讲故事。 笙箫忍不住闷着声音笑了一阵，想到自己刻意来找万晶晶的目的，原本咧着的嘴角又慢慢缩了回去。 第11章 重逢：领导有什么烦心事？ “我听说有个萧姓男子，经常来超市找茬……” “我去，不是？他真的又来了啊？”笙箫的话没说完，万晶晶震惊得插画，她惊得张大了嘴，惊得眼睛也大睁着，“早上广播叫起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该不会那个萧腾又跑来闹了，没想到他居然还真来了！真有耐力啊，不屈不挠的一直闹！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万晶晶的嘟囔令笙箫神色古怪，难怪服务台客服萧红神色那么一言难尽，难怪早上碰到周至的的时候对方神色那样似笑非笑的。 万晶晶正感叹，忽然想到什么，抬眼看向笙箫，“领导你不会已经跟他狭路相逢了？” 狭路相逢？笙箫苦笑，今天这一场重逢，可不就是狭路相逢么？ 不过这姑娘也有趣，说话总结得很精辟，说话时动作表情也十分丰富，一个人手舞足蹈挤眉弄眼的说话，简直如一出单人相声，好像因为她这有趣的样子，自己苦闷和刺痛的心情都缓和了不少。 这也许就是自己排除其他老经理，专门来找她问的理由。 笙箫默然，片刻后才点头：“早上确实碰到了他。” 万晶晶忽然长长叹气：“那领导你的运气可真是太不好了！才刚来没几天就碰上了硬茬子！我们开店前后总共也就两年，他就坚持不懈找麻烦找了两年，而且乱七八糟什么奇葩的理由都有……” “能跟我说说吗？” “好啊！” “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这儿太吵了，说话也不大方便。” “嗯，人来人往的确实吵！” “去会议室那边，今天是中秋节又大促，为了让大家及时补充能量，精神百倍的迎接服务顾客，店里特地安排了甜点茶饮，刚好我们可以过去，一边聊一边吃点儿东西。” “好啊好啊，”万晶晶的眼睛亮了许多，她长得胖可不就是因为吃得多嘛，“那我们赶快快去休息室，刚好干活儿肚子饿了。” 心宽体胖，大概说的就是这种，看着万晶晶提到吃时亮晶晶的眼神，笙箫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个成语。 “真羡慕你啊，无忧无虑的，每天只想吃喝。”笙箫感叹。 “哎呀呀，我这样儿有什么好羡慕的啊？”万晶晶一边咕噜咕噜地喝着果汁，一边很不以为然地耸了耸鼻子，“我还羡慕你们这些瘦子好看呢，这年头谁还没点烦心事啊，我只是不乐意整天伤春悲秋而已，天天苦哈哈着脸有什么用啊！” 真是个乐天开朗的好性子，听她一面遗憾一面自我开解的话，笙箫好像有着醍醐灌顶的感觉。 可惜，那样令人窒息的背叛和疼痛，她怎么能做得到无动于衷？ “也是，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烦恼，就看你怎么看问题……” “领导有什么烦心事啊？” “……那位萧腾，据说经常来找茬，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先提前做点儿功课，到时候再碰到就知道怎么应付了。” “……领导你在转移话题？”万晶晶幽怨地瞥了她一眼，“还想听点儿八卦回头好跟人炫耀呢！” “……领导的八卦，是那么好听的吗？”笙箫弯着嘴角瞥了她几眼，咬着塑料吸管，“废话少说，赶快告诉我那位坚持不懈的萧先生这两年的丰功伟绩！” “遵命领导！！”万晶晶搞怪地说。 笙箫这边正在听着故事，而此时故事中的主人公萧腾，正站在他曾经无数次驻足停留的乐嘉大厦的大门口，他垂着头定定地盯着自己半举着的右手，看着空空的手掌在愣愣的发着呆。 前段时间，有个认识的朋友对他说，帮他把笙箫给找了回来。 听到这样的话那一刻，他不相信也不敢信。 骤然在服务台看见她的身影，她站在不远处的巧克力货架下，身影看起来那样虚幻。 同名同姓不同脸，脸孔相似不同名，从前失望过太多次，就不敢再轻易相信，那个突然消失的人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尽管内心深处无比期盼，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在某个街角转身的瞬间，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忽然进入了视线。 就像多年前那个数九寒冬的傍晚，请立夏吃完饭后目送她进了学校，在晋华校门口接到电话，他倚着电线杆与兄弟们说话，呱躁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冬日寒冷的晚风飘来清脆中带着一丝怜悯和真诚的声音，忍不住错身抬眼去看，然后那个让自己这些年一直欲生欲死，无法保持冷静与理智的人，就那样突然的闯入了视线。 鲜活而明媚，带着被寒风浸透的苦恼，也带着浓烈的赤忱和对弱者的怜悯与尊敬，这是十年之前年少而善良的顾笙箫。 有时候他也会假设，当年在晋华校门口打电话时没有多事去看一眼，或者他干脆不接向东他们打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电话，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那个心怀赤忱的女孩。 可是有些事早就已经命中注定。 顾笙箫是立夏最好的朋友，在立夏升上大学的那场谢师宴上，他们注定了会在那里遇见彼此。 顾笙箫高考恰好考上了他所在的那所学校，以立夏对顾笙箫全心全意的维护，她必定会再三嘱咐他，一定要代她照顾好体弱的朋友。 如果注定了遇见，喜欢还会遥远吗？ 爱上一人，只需一瞬，即便没有那场隆冬傍晚的初见，后来同校三年他有无数次机会，遇见那美好而令人心生悸动的一瞬间，毕竟她那样善良那样美好。 奶制品部门新来的小姑娘说，她的师傅叫顾笙箫。 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 看着她穿过通道，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她能回来真好…… 可始终担心那不过是绚烂一场梦。 实在忍不住想要确认，这个在梦里才看见的人，是真的已经从未知的地方归来。 于是再度进超市。 尾随。 一直到刚才，他在危急关头拽着她的胳膊，实实在在的碰到了她的身体，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来顾笙箫真的回来了。 温热的鲜活的顾笙箫，不再是这些年夜夜在他梦里来去的虚影！ 从那年寒冬的傍晚在晋华中学校门口初遇顾笙箫，到今天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10年，整整2885天！ 10年之前一见钟情，9年半之前二见衷心。 后来再见时暗自许下了余生。 只可惜…… 第12章 重逢：反常的萧腾 只可惜，对余生所有的安排与设计，在六年前的5月戛然而止！随后是漫长而不知尽头的等待！ 身边的朋友们不止一次劝他，算了萧腾，别再耗着了，等不到的。 但她终于回来！ 只是…… 萧腾心里的万千思绪随着狄蔚然的到来而终止。 “老萧不是我说你啊，你放大家伙儿鸽子就为了来这里，跟个二傻子似的罚站？”狄蔚然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打个酱油，居然在乐嘉大厦门口看到这家伙！“我特么就不明白了，这地方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你隔三差五的就跑到这儿来罚站！” 此时已临近中午，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上空，9月份的阳光还有些毒辣，天气也比较闷热，许多人在路上走着，没一会儿就一身汗。 萧腾自己一时也没注意到，就这么顶着大太阳在大厦门口，硬生生晒了好一会儿。 额头一层薄汗，萧腾下意识抬起右手，刚准备抹汗，忽然想起来这只手，刚刚与顾笙箫亲密接触过，不想让手上似乎还停留着的顾笙箫的余温，被额头上的汗水污染。 左手上还拎着东西，是刚才在超市时为了遮掩自己的跟随行为，而随手在货架上拿的香肠。 萧腾想都没想，抬手就把手中的购物袋甩给狄蔚然，然后抬起左手去给自己抹汗。 狄蔚然接住萧腾扔过来的购物袋，下意识问：“什么东西？” 萧腾没答，狄蔚然也不在意，低头拉开购物袋自己看，看见了香肠就皱眉：“不是老萧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你不是不吃香肠火腿肠这些玩意儿的吗？不吃这些你还买来干什么？” “买给狄伽当零食吃。”萧腾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 “我就呵呵了，我家小崽儿不吃这个。”狄蔚然合上袋子，对不了解小朋友的萧腾满脸都是嫌弃，“你能不能多关心下你干儿子？” “……我陪在狄伽身边的时间，貌似比你这个不合格的亲爹还要多。”萧腾看着狄蔚然的神情有些复杂。 一个把儿子当玩具的人，好意思嫌弃他这个隔三差五就陪狄伽，甚至还常常充当家长去幼儿园陪帝迦完成亲子任务的人？？ “你今天有时间？中午做饭吗？”萧腾漫不经心地说着，跟在狄蔚然身后进了超市。 “你想干嘛？”狄蔚然往调料区货架那边走。 “我中午上你家吃饭啊。” “上我家吃饭？”狄蔚然蓦地停下，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萧腾，“是我耳瘸听错了，还是你自己说错话了？以前我们几个经常怕你把自己给饿死了，所以如果我们恰好都不在的时候，还得对你的助理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你居然也有主动说吃饭的这一天？！” “你今天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古古怪怪的？” “还有啊，老高都点好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就等阮向东到了上菜开吃就行，结果你却说什么不想当电灯泡就把我们都拽走了……” 几个小时之前，萧腾和袁立夏去机场接到南宁收工程款的阮向东，他和老高先去餐厅订包厢订饭菜，结果一个小时前萧腾载着立夏和阮向东到了预订的餐厅包厢，这厮却突然提议改时间再聚餐。 向东去南宁是为了给老高的疏忽擦屁股，几百万的款项差点儿就收不回来，老高这个壮实的东北大汉子差点儿吓哭了。 如今向东要回来，老高就专门跑去订了包厢为他接风洗尘。 结果萧腾这么一折腾，老高几乎当场就懵逼了，急得东北大碴子味儿都冒出来：“啥玩意儿？饭局改成下次再抽时间聚？怎么又变卦了呢？俺们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然后就听萧腾这厮一本正经地说：“向东和立夏这么多天没见面了，总得让人家夫妻好好说说话？不就是聚个餐吗，反正大家伙儿都在宜城，什么时候聚不行啊？再说大家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夫妻之情大过天啊！” 于是这厮就跑了，跑之前还拍着老高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如果喜欢当电灯泡就留下。” 耿直憨厚的老高拍着脑门说：“说得挺有道理，那就改到下次再聚餐。” 于是原本打算用来接风洗尘的包厢，之后就变成了向东和立夏这夫妻俩约会诉衷情的秘密场所了。 都认识十年了，而且后面这几年关系也越发亲厚了，如果狄蔚然不了解萧腾就见鬼了。 这厮的不正常狄蔚然早就发现了，耿直憨厚的老高还真信了萧腾的鬼话，但狄蔚然却是半个字都不信的，聚餐临时改期肯定不是为了让阮向东和袁立夏叙什么情。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萧腾才会这么反常！ 奈何这家伙的嘴上了锁似的，牢牢的怎么撬都撬不开。 家里常用海天老抽酱油，狄蔚然很快就在摆放着五花八门的调味品的货架上面找到了。 他拎着酱油瓶，颇为嫌弃地看了眼萧腾：“想吃什么菜自己买食材去，我先去给狄伽买点别的东西，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看看你这小气啦的样儿！就没见过你这么抠门儿的人！”萧腾似乎也挺嫌弃狄蔚然的，一脸鄙视的看着他，“请人家吃顿饭还得客人自己掏钱去买菜，也没见你靠着这种法子，给自己攒下来几座金山银山啊！” “我说过要请你吃饭么？明明是你不请自来好？！”狄蔚然毫不留情怼回去。 狄蔚然转身走开，萧腾熟门熟路走到蔬菜区，在绿色叶菜摆放区停下，然后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挑拣。 看见萧腾，蔬菜区经理和理货员如临大敌，理货员们在摊位前理菜的理菜打称的打称，经理亦步亦趋地跟在萧腾身后，只要萧腾露出了哪怕一丝异常的神情，那位带着黑框眼镜的小伙子就紧张得心提到嗓子眼，大家一个个都绷直了身体严阵以待。 “哟，你们这一个个是怎么了？”见蔬菜部门全员戒备的样子，路过的人不明就里，特别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 蔬菜区的实习生叹着气：“还能怎么了？你朝那儿看看——” 第13章 重逢：这天第三次碰面 小实习生抬手一指，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神色就变得十分扭曲：“卧槽，还有完没完了呀？这祖宗怎么又来了啊！！”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他要闹哪样，”小实习生忍不住憋屈的哀嚎，“这已经是今天第三遍了！” “嗯？第三次是什么意思？”那人挑着眉十分惊讶。 小实习生声音幽幽道：“第一次投诉奶制品，第二次在超市里买了袋香肠就走了，第三次就是现在眼前这样咯。” 那人神色莫名的眼神转了又转，朝着萧腾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拍着实习生的肩膀出声安慰他：“放心，你们顾处厉害着呢，她不会让人刁难你们的，你们可别忘记今天早上的事，她可是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 大白菜平时一斤也要不了多少钱，但今天这一毛八一斤的价格便宜得快要出了天际，来买菜的几乎都一抗就三四颗，要不是太重或者东西太多不好拿，超市也限制一人最多买5颗，不然人家估计能整箱买。 菜卖得太快了，分分钟被人一扫荡而空，理货员大姐连补货都来不及补。笙箫巡视了一遍生鲜各部门，其他部门的情况都还好，就直接待在蔬菜区这边帮着上货打称。 然后，就在笙箫和萧腾重逢的这一天，她第三次看见萧腾了。 而那场面滑稽又尴尬—— 大白菜卖得快，货架上没一会儿就被扫荡一空，笙箫和理货员们不停往上加菜，理货员大姐矮胖矮胖的，下蹲很勉强，弯下身到货架底下去拿塞在底下的大白菜就比较吃力了，个子娇小的笙箫二话不说就下蹲，她直接钻到里面去了。 掏啊掏的把里面的菜给掏出来，然后再让理货员大姐把菜给放到货架上，一开始笙箫和大姐一个掏菜一个摆放的配合得好好的，再一次掏了几颗大白菜，笙箫在蔬菜货架底下转了个身，蹲在礼貌艰难地往前稍稍挪了几步，刚准备往外面递大白菜，就发现眼前的地面上踩着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视线的余光还能看见主人穿着布料极好的黑色西装裤。 瘦瘦的直直的两条腿，正好就挡在了自己眼前。 “不好意思啊，能麻烦您往边上挪一挪吗？”笙箫想都没多想，柔气而礼貌地出声请求对方，“我需要往外递东西。” “不好意思，没注意这底下还有人。”男人淡声说着，脚步随后挪开。 清冷的声音听起来很礼貌，恍惚间有些耳熟，这令笙箫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虽然心里觉得不大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 身姿挺拔的男子，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立在蔬菜摊前，身侧停着购物车，里面放了不少蔬菜。脚穿着黑色皮鞋，下身是黑色的西装裤，再往上是服服帖帖的白色的长袖衬衣，袖子半卷至手肘下方的位置，扣子一路扣到领口，再往上一点就是凸起的性感喉结。 一身行头剪裁得体，个头很高，身材偏瘦，但配合着周身散发出来的清冷气息，以及一丝不苟的扣至领口的扣子，如果这个人刚好还有张不错的脸蛋，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极品男人。 在她的视线落到那张熟悉的脸上之前，笙箫心里没忍住生出那样的想法。 但此刻，笙箫满脸错愕，心情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今天第三次了。 男子单手扶着购物车静静站在那里，好看的脸上表情有些莫名，眼神直直的看着她，似乎有什么情绪，又深邃沉寂似什么都没有。 ——领导你是不知道啊，那个萧腾脑回路简直了，都搞不懂他究竟想干什么，平均至少每个星期要来店里找一次事，说他想利用我们的疏漏获取利益，可他每一次来这儿找完茬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狠狠把我们叼了一顿就直接走了。 ——说他脑子有病，可事实上在市里一家知名建筑集团旗下事务所当首席建筑设计师，在业界那可是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要说他是个风度翩翩前途无量的优质男人，可是咱们店开店至今一直笼罩在他刁钻刻薄找茬的阴影下。 ——哎，碰上了这么一个脑回路清奇的人，着实脑壳疼啊…… 如果所笙箫多年前就看不懂萧腾，分别多年后就更加看不懂这个行事诡异的人了。 萧腾，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她以扭曲的姿势蹲着，在蔬菜摊底下绷直了嘴角，在六年后重逢这一天，第三次看着他熟悉的眉眼，眼神直勾勾的一动不动。 超市喧嚣而拥挤，绿色叶菜区域的通道上拦着一辆购物车，乐嘉超市因经营理念而在货架与货架之间留出了宽阔通道，蔬菜区的辅通道也可以容纳至少两辆购物车同时并行，不时有其他顾客拎着购物篮或者推着购物车，从大白菜货架与他之间经过。 人潮之中，他们的视线仿佛胶着。 “噗嗤”一声，不知道是谁笑了出来，这突兀的笑声惊动了仿佛要对视一辈子的两个人。 被惊醒的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转开了彼此的视线。 萧腾蓦地转开了视线后，低头看了眼没挑几样菜有些空的购物车，准备再去别的区域挑几样肉类和海鲜，只是在推着购物车在即将转身离开之前，又抬眸看了眼蹲在货架底下，眉眼间含着怒的某人。 “笑什么笑？没见过钻货架底下拿东西的么？”笙箫循声找到了笑出来的家伙，见对方果然看着自己的方向在憋笑，一时恼羞成怒。 被发现了的周至“咳咳”轻咳了几声，然后语气带笑地说：“顾处啊，你想不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妖娆美照啊？” 妖娆美照？？ 笙箫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伸手就在头顶摸了一把，然后她就摸到了一片菜叶子，一片绿色的生菜，可能是刚才不小心掉到头上的。 笙箫的脸也绿了！难怪刚才就一直觉得头顶上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想到什么，笙箫往刚才直勾勾看着的地方看过去—— 第14章 重逢：行为诡异的萧先生 通道上有人推着购物车来来去去走动，也有人穿着白衬衣在菜摊边挑选蔬菜，但那些人中却再无人有那样出尘的气质。 原来那个人早就已经离开了。 笙箫心里空空的。 “头上顶着一片绿叶，活脱脱就是一个蔬菜精化作人身啊！”周至摇头晃脑的还在那儿感叹。 笙箫脑壳疼，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她瞪着周至：“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我又不是故意跑这儿来看热闹的！”周至倚靠着柱子，挑眉为自己辩解，“这都快到中午了，我总得来买点儿菜什么的，不然等会儿回家吃我自己啊？” 蔬菜部门的小实习生就站在他边上，他看着周至欲言又止。周至趁顾笙箫低头没看自己这边，往实习生那儿狠狠瞪眼。 “买菜？现在才几点？到下班的点了吗？”笙箫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眉眼含着鄙视冲周至嗤道，“你这属于什么行为？大摇大摆在上班时间干私事！都说周处长很优秀，我今天算是看出来了，你可真不是一般的优秀！！” 笙箫半点不客气的回怼周至，说话时不时哼哼几声，可见心里的嫌弃有多重了。 “过奖过奖！”周至厚着脸皮接下了这波嘲讽。 笙箫叹着气不再搭理他，点开手机屏幕，打开手机的自拍功能，对着镜头看自己的脸，然后她的脸色就僵住了。 几道粗细不一的黑色肆意而张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白豆腐似的脸上，鼻尖上也沾染了一大块黑泥巴，白嫩的脸与黑色的泥对比分外鲜明。 所以她刚才究竟顶着一副怎样的脸孔出现在萧腾的视线里？ 头顶一片绿叶，脸上几道黑色的泥巴，鼻尖上一点黑，姿势极其扭曲的半趴半蹲的待在蔬菜货架下！ 如此惨不忍睹的尊容，她刚才就顶着这张脸，在人潮之中与他对视良久！ 所以刚才她其实并没有看错？ 那个面容英俊不凡的男子，盯着她时神色一言难尽，其实就是因为瞅见了她这副尊容？他正在努力地憋着笑？ 笙箫对着手机屏幕，里头照出来的那张脸，心里生出一股苦闷和挫败感。 —— 今天是法定节假日又逢大促，超市部门来客数暴涨，几乎是平时同时段来客数的数倍，平时只开一半的收银台全部开放，收银员一时之间极度紧缺，商业处的助理和人事处的各专员们几乎都被安排上了收银台。 曾虹飞作为收银处老大并不用亲自上场，在收银线附近来来回回晃个几圈，再回自己办公室盯一盯收银后台的数据。 有异常情况就处理，没异常情况就去找人事处长聊聊天，再顺便为那些不知方向的顾客指指路。 在超市转一圈，该听到的八卦自然也都听到了。 “飞姐，我跟你说……” 在服务台值班的萧红一看见老大，顿时就神秘兮兮凑到她的耳边，嘀嘀咕咕的向老大八卦自己今天看见的惊人一幕。 曾虹飞那静心修饰的秀眉，在听清萧红的话时高高挑起。 顾笙箫心里藏着事，曾虹飞是有所察觉的。 只是奈何对方的那张嘴啊，简直比她手底下管着的现金办金库的锁还要牢固万分，这几年来闲聊的时候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始终都没能从她嘴里打听到一星半点可疑的讯息。 萧红的话，无异于给心里痒痒了许久的曾虹飞打了一针鸡血，激动人心啊。 那位诡异的萧先生？？ 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来超市找麻烦，不过是小小的失误或者纠纷，明明前台客服和部门员工就可以解决的小问题，甚至有些问题压根就不是问题，却偏偏每一次都点名要高层领导亲自来处理，每一次来找茬都闹得声势浩大，非要超市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但最后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做，纠纷就直接莫名其妙的完结了。 从乐嘉超市入驻宜城至今，这位萧先生平均每个星期至少要来超市大闹一次。 而深夜在乐嘉大楼下长时间伫立的频率…… 曾虹飞有次闲来无事整理大楼周边的监控视频，随机点开了不同日期的视频资料，很意外的在视频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尤其当她发现这个身影高频次出现的时候，她彻底没办法再忽略这个特殊的存在。 有时候深夜加完班回家时，走到办公楼下，在大门口还能碰见这位静静伫立沉默寡言的男人。 碰见的次数多了，也不是没试图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套交情，只可惜他要么跟个雕像似的充耳不闻，要么就用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淡淡瞥你几眼，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两年来她和萧腾三天两头打交道，虽然一直都停留在一些鸡皮蒜毛的小纠纷调解，可以说从来都没有过多深入的交流。 有时候和他们家那口子参加晚宴，偶尔也会碰上这位在场发言，不抽筋的萧先生看起来气质清冷着实迷人，发言的时候话语不多但是句句精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职场精英禁欲系男神的气息，因此常常有女人忍不住围上去，环肥燕瘦，或妖娆艳丽，或清秀可怜，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蠢蠢欲动的女人，最后一个个在他的冷漠和铁石心肠之下壮烈牺牲。 曾虹飞常常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萧腾这么一位令人瞩目的青年才俊，不厌其烦的做那些自毁名声的蠢事。 着实想不透为什么啊！ 不过，这位行为诡异的萧先生，据说认识她的好友顾笙箫啊！ 看着监控视频里那个如刺猬一般，全身上下竖起尖刺的好友，曾虹飞忍不住拿起电话找人约饭。 “我的姐，现在几点啊？这还没到饭点呢。”电话的另一头顾笙箫，正在看截止到11点钟的累积营业额，接到某人每天雷打不动的约饭电话，额头上的黑线一条一条直往外冒，“一天到晚吃吃吃，你就不怕哪天活生生把自己给撑死吗？” 顾笙箫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捶了捶酸疼不已的肩膀，尽管知道曾虹飞在电话里看不见，她还是像往常那样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第15章 重逢：好友的追问 曾虹飞漂亮的丹凤眼懒洋洋的，瞅着自己前几天刚精心做好的美甲，说话时语气也照旧懒洋洋的：“没办法啊，要怪就怪我爹妈把我生得太好了，从小到大无论怎么胡吃海塞，我就是长不胖啊，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我老公说他怎么养都养不胖我……” “……”喝水也胖星人顾笙箫听到，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真的太欠揍了啊！ 除了三次碰到萧腾，中秋节这天上午对于笙箫来说，似并没什么异常。 整个上午她一直在办公室和卖场之间来来回回走动，检查各部门排面上的缺货，为顾客提供一些简单的服务，实时监控处里各部门当天累积营业额或者利润率等数据，期间偶尔处理一两件临时发生的紧急事件。 像个陀螺似的忙了小半天，上厕所或者停下来喝口水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到了中午十二点时，早就已经饿得前胸快要贴后背。 想到约饭的曾虹飞，笙箫捶了捶酸痛的肩膀和老腰，然后直奔隔壁凯虹广场四楼餐厅。 一看到顾笙箫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曾虹飞就十分激动的站起身来，挥着手朝她大声喊：“笙箫，这儿这儿，我在这边。” 见曾虹飞一直在喊自己，顾笙箫大步流星地往她那边走去。 水煮牛肉，糖醋排骨，三鲜汤，清炒小白菜，酸菜鱼，两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菜？呵，旁边还放着已经打开的瓶香槟呢！她是打算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一边喝着香槟酒，一边在餐厅里畅聊两个小时么？ 深交至今已六年多，笙箫是了解曾虹飞的脾性的，也正是因为十分了解她，所以同意赴约后静下来想想，她还是反应过来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曾虹飞请吃饭无异于一场鸿门宴。 再也无法像以前的每一次试探时那样，打着哈哈直接敷衍过去！ 可若不来，更显她的心虚。 想到那令人窒息而刺眼的画面……笙箫深深地吸了口气，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放在桌角，揉了揉酸涩发涨了一上午的眼睛，又深深地呼了口气，努力把始终在心头波荡起伏的情绪压下去。 过分激烈的情绪起伏，又用高强度的劳动填充自己，像陀螺似的在卖场一刻不停，又不曾停下半刻去补充能量。 笙箫坐下来，二话不说就开吃，实在饿狠了，胃都已经在发烧了！ “你慢点儿行不行？吃这么急当心呛到！”曾虹飞赶紧从旁边拿了一盒酸奶，插上吸管，然后递给她。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笙箫在对面猛的一阵咳嗽，曾虹飞眼睛猛地一跳，抽着嘴角调侃道：“瞧瞧我这张嘴，一说一个准，明儿就买几张彩票去，说不定以后就可以靠这个大奖，在家里坐吃等死了。” 嗓子眼里堵着一块饭团，笙箫费力地咽了咽，端起酸奶猛吸了好几口，缓了口气，然后对她嫌弃道：“你这个乌鸦嘴！” 曾虹飞不以为然地撇着嘴哼小曲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香槟酒。 快饿废了的笙箫低着头，又快速扒了几口饭，然后又端起碗喝了几口味道鲜美的三鲜汤，等饿狠了的那股子劲儿终于过去了，才抚着被安慰过的小肚子，开始思索怎么应付这个妖精似的女人。 这会儿正是中午吃饭的高峰期，餐厅里几乎坐满了人，机械女音在叫号，食客们在座位上交谈，侍应生随走随问，声音此起彼伏。 笙箫垂眼，无声又漫不经心地搅着碗里的饭，还没想到该怎么说，曾虹飞这时却眨了眨眼，忽然话锋一转，语气甚是调侃：“都说顾处长雷厉风行手段了得，今天这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一上来就大发神威，把那位常来找茬令人头疼的刺头儿给解决了……” “……”顾笙箫面皮一紧，半晌后出声，恍惚却又清醒，“我处理客诉你又不是第一天见，手段怎么样你不了解吗？” “也是啊，在东港确实见过不少回。”曾虹飞似笑非笑的点着头，想着视频里的画面，漫不经心地在水煮牛肉汤碗里捞着肉片，眼神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笙箫，斟酌了片刻后再度出声，“不过我怎么听她们几个说，你与投诉的那两位……” 果然……找她果然就是为了这件事…… 话音还未曾落定，笙箫脸上的神情已然变得僵硬而恍惚。 “虹飞！”笙箫哑着嗓子出声，声音听着空荡荡的，“我已经吃好了，你自己慢慢吃，我先去休息室眯会儿。” 说完这一句就直接起身，快步从桌边离开，连刚才取下来的那副淡紫色镜框的眼镜，都被她遗忘了。 “你等会儿！”不想曾虹飞一时激动，迅速出声拦住了她，大概想都没多想，她直接脱口而出：“你和那个萧腾是怎么回事？” 萧腾……她和萧腾…… 顾笙箫站在嘈杂的餐厅内，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臂，之前被那人拽过的地方，仿佛那一刻的余温还在，依旧滚烫滚烫的带着灼烧感。 良久之后，笙箫的声音才在曾虹飞耳边响起：“校友，老乡，以及……我们之间之前有点误会……” 对啊，误会。 她怎么那么不自量力呢？那时候居然会误会他可能喜欢自己。 吹啦弹唱全不会，五音不全，六级考不过，会计从业资格证和计算机二级证都拿不到，长相更是属于丢在人群里看不见的那种，体弱多病又懒得健身运动，喜欢赖床，路痴，不辨人脸…… 她怎么这么厚脸皮居然认为他会喜欢的自己？ 这样的声音过于沉重，喑哑得仿佛破旧的老风箱发出来的。 “笙箫——”曾虹飞有些不忍心听了。 被纷杂而琐碎的工作填满，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毫无准备的重逢导致的内心悲愤和凄苦的情绪，就这么轻轻松松再次被好友打破。 阔别多年后重回故地，尽管她回归前做好可能会随时遇到故人的心里建设，但真正直面时却毫无应对之策。 猝不及防的相逢，整个人都是懵的，所有看起来的坚强，其实不过都是纸糊起来的。 出了凯虹大厦便是十字路口，繁华的街角车流不息，人潮涌动。 视线一片恍惚，不知道是因为忘了戴眼镜，还是因为眼眶里翻腾的雾气遮挡…… “顾笙箫！你在干什么？” 向来清冷克制的声音，带着令人胆寒的暴怒，在不远处响起，年少的笙箫拎着购物袋站在那里发蒙，小脸上的灿烂变成了委屈。 第16章 重逢：六年前开始就不再有萧腾 那人挺拔的身影恍惚在街角飞跃，转眼就到了跟前，他一把将她拉到了马路边上，她鼓着脸委委屈屈的看着他，听着他一顿劈头盖脸含着怒气的数落：“这儿车来车往的你跑什么跑？你怎么连路都不看？大马路上跑那么急干什么？不要命了？” 笙箫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看见他一时高兴，急匆匆的连路都忘了看，不远处一辆急驶的车刚好飞驰而来，如果不是对方车技好，恐怕她的小命真的就交代在这个街角了。 “我又不是故意不看路的。”小声又无辜的为自己辩解着，低头看着手里刚拿到的纸质购物袋。 “你居然还不知错？”他渐渐平息的恼火再度升起。 “可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嘛。”漂亮的杏眼郁闷又无辜的看着他，内心却在挣扎迟疑，自己刚才那一刻的欣喜与快乐，到底要不要尽数告诉他，眼前这个眉眼好看身姿挺拔的人，身上似乎有股令人忘乎所有的神奇魔力。 可那时，终究没有勇气！ 一直到餐馆的服务生把饭菜端上来，喋喋不休的训斥与叮咛，依然没完没了似的在她耳边响着。 只得掩饰一切，满怀着无奈和心酸向他认错：“好嘛好嘛，刚才不该不看马路就跑，我真的知道错了嘛，你不要再这样训我啦，这样真的很丢脸哎，像训三岁小孩似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这样说着，然后就真的听到一道童音，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妈妈，你看快那个小姐姐，原来她也像我一样走路不看路啊。” 笙箫的眼神看过去，那位妈妈有些尴尬的干笑，然后训宝宝：“赶快吃你的鸡腿。” 小朋友的小嘴在炸至金黄的鸡腿上咬了口，小小的眼睛还冲这边滴溜溜的看，笙箫转过头来吃饭，小朋友还在嘀咕着：“那个小姐姐好可怜哦，被训了都没有鸡腿可以吃，妈妈妈妈你真好，那个大哥哥好坏！” 笙箫都来不及恼羞成怒，抬起俏生生的小脸看向坏哥哥，然后就见他“扑哧”一声笑，眉眼间带鲜花盛开似的笑，她一时几乎看呆。 随后起身离开，心有所感的看着他走过去的背影。 再回来时，他手里端着一个新的盘子，而且里面竟然真的放了一个被炸得黄灿灿香喷喷的大鸡腿。 盘子被放到她面前，他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说：“大哥哥专门奖励你的大鸡腿，顾笙箫小朋友，赶快趁热吃。” 笙箫不禁蹙眉，还真把她当成小孩哄了。 恶狠狠地咬着鸡腿肉，却又不时抬起头来偷看他几眼，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啊！ …… 交警指挥交通的哨子这时吹响，等在路边的人迅速通过人行道，笙箫跟着人潮走过街道，四周的景象看起来陌生又熟悉，倒影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周围那些曾经层次不齐的矮小楼房，如今都已经齐刷刷的变成了高楼。 依然不变的，还是这个繁忙拥挤的街角！ 当年就是在这个街角，她用悄悄做兼职的钱去买新衣服，拎着刚刚买到手的衣服从迷宫似的步行街里出来。 那个人大概至今都不会知道，当年在街角看见他时，她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向他飞奔过去。 被他训斥的时候，她甚至还偷偷在心里懊恼地想，要是早知道出来时会在街角看见他，刚才在店里试完衣服就不换回来了，千挑万选的新衣服多好看啊，哪像身上这套衣服，灰不溜秋皱巴巴的难看死了。 剧烈的钝痛在四肢百骸里猖獗地流窜，最后在百孔千疮的心上汇聚，当年的那些细节回忆起来越清楚，心里的钝痛就越发明显…… 那个像哄小孩似的哄她的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哄她，再也没有人会在她过马路的时候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他会哄自己的小孩，他会对着立夏万千叮咛，唯独不会再那样耐心十足温柔满满的对她。 她的世界，从六年前开始，就已经没有萧腾这个人了。 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 窒息感那样强烈，笙箫深深地吸着气，又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她盯着走廊里公司的品牌logo，恍然而模糊的视线之中，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办完家里的丧事后，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公司报道，站在走廊上陷入了近似窒息般的痛苦里。 模糊的眼前一片人影来回晃，尖叫声猝不及防的响起，当年就那样在过道里倒下，之后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才终于重新活过来。 终于清醒过来的顾笙箫，之后变得阴郁强硬，就像铁打铜造似的刚强，在职场上不顾一切大杀四方…… 休息室厚重的窗帘被拉上，里面暗沉沉的看不见其他人的脸，大家今天上午大概是真的累得够惨，之前的午后偶尔还会有人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此时却都已经陷入了沉沉的酣睡。 一室暗沉，四处鼾声，笙箫静静窝在沙发的一角，既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入眠，模糊的视线对着墙角阴暗的一隅，任由思维渐渐放空。 很累，也很痛，难以呼吸，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好好睡一觉…… 可惜今天中秋节大促，她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在岗位上奋斗，所有的管理层也都在坚守，她不能就这么丢下所有事离开。笙箫强撑着在卖场里来去，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只要一想到那些令人窒息痛苦的可悲往事，就强逼自己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中。 好在经过上午半天的试炼和适应，该生成的折扣都已经正常生成了，该到位的赠品也都正常到位了，下午的工作明显轻松多了。 其实每次大促销的时候，除了关注价格是否生成，商品和赠品是否都正常进入卖场，更多的挑战是补货是否及时，能否尽可能保证卖场的整洁干净，以及保证卖场秩序不过于混乱，避免人员的擦碰等。 而这些事情，其实已经不再需要笙箫去操心。 笙箫尽力给自己找事，麻木而混乱，不知道在卖场里转了多少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步，在上行自动扶梯口看到排排站的保安甚至特警时，脑子发蒙的想着超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这些人如此郑重的守着。 第17章 重逢：多年后的四兄弟们 然后笙箫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那样麻木的转啊转的，不知不觉都已经转到晚上八点多了。 因为促销力度太大，许多老大爷老太太们都一窝蜂挤进来，店里各个通道都被塞满，拥挤的人流让关注业绩的大佬们兴奋不已，到了晚上八点多，仍然有大量的人流涌进超市。 偌大的卖场里拥挤而闹闹哄哄的，场面堪比娱乐圈超级小鲜肉粉丝见面会现场。 超市每天晚上十点闭店，为了晚上按时打烊，同时考虑到顾客人身安全，八点半开始出动保安在超市入口和上行电梯口限制人进入。 不少人满载而归，肩膀上扛着，双臂上悬挂着，怀里抱着，带着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东西，从超市里面走出来。 晚上九点多，超市门口有许多人涌出来。 而这时，就在距离乐嘉大楼没多远的马路边上，一群人从一家餐馆里走出来。 趁着路灯散射下来的光看过去，其中赫然有几张顾笙箫熟悉的面孔，早晨在乐嘉超市里溜达过的萧腾和袁立夏恰在其中。 余下的那几位，如果顾笙箫看见了他们，只怕会忍不住红眼，这群人基本上都是她的老熟人，多年不见的阮向东、狄蔚然以及老高。 “东子，这次辛苦你了啊，大老远的跑到南宁去收尾款，额……”说话的是老高，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说着打了个酒嗝，顿了片刻才接着含糊不清的说，“那帮混蛋真特娘的不要脸，当初说好的工期结束后验收无误就一个月把尾款打过来，结果居然想赖帐不给咱……” “老高，你喝醉了，少说几句……” 出声阻止老高叨逼的是相对克制的阮向东，以为老高喝高了不清醒，所以向来温润的他抬高了嗓门儿，但是喝高了的老高嗓门儿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胡咧咧的嗓门儿完完全全盖过了他一一 “我跟你说，要不是老萧和蔚然拦我，劳资铁定飞过去剁了那帮龟孙子！就你们善良，还跑去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哥哥我以小学纵横整个村庄中学横霸整个校园的铮铮事实告诉你们，这年头的人啊都是欺软的怕硬的，别跟龟儿子费那么多口舌叽歪，给他们来点儿硬的，来硬的知道吗？一斧头剁了他们！” 壮汉老高东倒西歪的摇晃着打酒嗝，一边豪气冲天的冲哥儿几个继续胡咧咧一一 “你们怕什么啊？怕那些个龟儿子个毛球啊？就该跟他们来点儿硬的，什么叫硬的知道吗？就拿起板斧一剁，抄起酒瓶子一砸，额，出了事哥哥罩你们。” 狄蔚然刚挂断儿子狄伽打过来撒娇的电话，把手机塞进兜里，见借酒装疯的老高这会儿居然越说越离谱，便上前拉着他，阻止他继续在那儿胡说八道：“行了啊老高，这还有个孕妇在场呢，咱能不能稍微悠着点儿？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东子不是已经去南宁替咱们解决好了么？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接项目的时候签合同注意点儿就行了。” 这些话落下，步伐魔性东倒西歪的老高就像是没是被施了魔法的僵尸，刹那间就僵住，嘴里再没一字半句话出来。 他其实压根儿就没喝醉，东北爷们儿哪有那么容易醉？ 僵了好一会儿，老高红着眼极其缓慢地蹲下去，双手紧紧捂着喝得通红的脸。 七百万，七百多万的尾款啊！！要不是他当初大意，没让他们当着面儿在合同上盖章，这么大笔的款怎么会拖了大半年才收回来？ 那些龟儿子居然背着他私自篡改条款，偏生他还跟个傻逼似的和别人哥俩好，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仔细检查回寄的合同，直接拍着胸脯就让法务在合同上戳了公章，险些就收不回来这巨额的工程款！ 就算是把他全家连同祖宗十八代全都挖出来，称斤论两的卖了估计也卖不够一个零头！ 真要收不回来，他拿什么赔在自个儿上铺睡了四年的兄弟？ 幸好！ 魁梧的壮汉，因为已经收回了拖欠了半年多的巨款，此刻呜呜咽咽哭得就像个小孩子。 阮向东沉默着走过来，拍着老高的肩膀安慰他：“老高，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是好兄弟，既然兄弟们有难了，我不会不管的，这件事你别太放在心上，别这么为难自己。” 沉沉的话音落下，然而众人皆沉默不语，沉寂的夜空此时越发显得沉寂。 岁月是把无情的杀猪刀，除了催人老，也雕刻出众生百态，有人不忘初心一如往昔，有人悄无声息的渐渐改变。成功晋级为集团老总的阮向东弟兄几个中是变化最大的，个中变化大家其实早都看在眼里了。 也正是这种变化，让许多东西也渐渐跟着变质。 “谢了，兄弟！”老高猛的起身，抱了抱以前睡在上铺的兄弟。这些年来心里其实积压了许多的不满，但是此时兄弟示好，他没办法直接驳人面子，尤其是人家刚刚费尽心思帮忙处理了他大意之下惹出来的这桩祸事，这笔人情，他会好好记在心里的。 “蔚然，我对你，跟对老高是一样的心意。”漫天的黑幕下看不清阮向东的神色，但是声音明显带着很浓的郑重。 隐在黑暗里的狄蔚然凉凉的笑了笑，回答的语气是他面对这几年的阮向东时，一贯的懒散与漫不经心：“行了，都是兄弟，今天是你的接风宴，搞这么沉重干嘛？” 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向东蹙眉。 聚餐到现在整个过程，萧腾都没怎么开口说话，无论是之前老高在包厢里二话不说拼命自罚白酒，还是他借酒劲假装醉酒发泄，还有阮向东和另外两个弟兄之间若无其事的较量，萧腾始终像朵高岭之花似的沉默着，那样子瞧着像是个天生的哑巴。 在场的唯一女性立夏是个孕妇，因为各种禁忌不能吃不能喝的，只好在一旁叫了些性温和的甜汤和面食填肚子。 从前还算活跃的立夏，今天始终有些兴致缺缺，不知道为什么罕见的保持沉默，哥儿几个疑惑的问了句，她只是勉强的笑笑，推说是因为自己怀孕初期没什么精神笑闹。 第18章 过渡章 一场接风宴，众人各怀心思，本来之前就说好吃完了去唱k的，但因为气氛实在有些古怪，最后大家都没心思去玩。 况且近期他们跟上海的一家建筑公司还有场硬仗要打。 “城南的新敬老院招标没几天了，明天还得加班去好好筹划筹划，大家都早点回家，好好洗洗睡觉。”静默的萧腾说了今天晚上最长的一段话。 四个兄弟的住所很分散，几个人就在马路边分别，袁立夏和阮向东夫妻由家里安排的司机开车带回去，狄蔚然五年前突然抱了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回家，这几年不再像从前那样酗酒，哪怕医生说洛佳佳情况不妙，他也不会再沾一滴酒，喝多了酒的老高由他开车送回家。 萧腾租的单身公寓就在乐嘉大楼附近，闷声喝了小半瓶白酒的他照例步行回家。 途经乐嘉大楼正门口，有些眩晕的他忽然再度驻足。 夜色越来越深，这座安逸的城市陷入了沉睡，路灯也渐渐都熄灭，细细密密的夜雨自夜幕中落下，一道挺拔削痩的身影孤零零的独立在乐嘉大楼下，静静站立的他仿佛一座坚定矗立的雕像，孤冷的立在夜风细雨中，令人心生疼惜。 如果沉寂寂的黑夜有眼睛，他一定能看见那人眼底噙着一抹忧伤和沉痛。 她终于回来。 只是他等来的却是陌生里带着抗拒的眼神，甚至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恨。 看见她归来的那一刻心有多激动，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心就有多凉，而后就有多痛多恨。以前在脑海里设想过多次的热烈拥抱和吻，最后却也变成了徒手折断画图铅笔后，手心里的那一道刺眼的血痕。 她说，公是公私是私。 但几年前他研一的时候抽空回s大来看她的时候，就为了同他一起逛校园压马路，她悄悄瞒着他翘掉了学位课考试，险些要因此重修大学里的最后一门课。 她说，徒弟不懂事，有什么疏忽之处，还请两位大人有大量…… 两位？ 她甚至不愿意喊一声“萧先生”，更别提他的名字，自然也别提那个夜夜在他的梦境里婉转缠绵的称呼…… 剧烈的刺痛自掌心里传来，萧腾低头看了眼手心，掌心有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戳开的表皮还半挂在一边，本来手心里的这个伤其实并不算严重，只是白天刻意听之任之没有消毒处理，之后抹汗水又刺激了下，之前已经干涸的血迹被汗水泡过后再度晕染开来，然后又再一次开始结痂干涸。 萧腾嘲讽轻笑，伸着捏着戳开的表皮一角，沿着伤口的方向直接撕开。 新鲜的皮肤硬生生的从手心撕裂，伤口二度干涸的掌心里，再一次冒出了一串鲜艳的血珠，一瞬间的刺痛十分剧烈，不过同这么多年近乎无望的等待，以及好不容易等到她归来，却发现她眼里含着冷漠与抗拒比起来，这点痛苦似乎又算不得什么了。 萧腾早就已经因为那些无望的等待和温馨而残忍的回忆痛到麻木。 ——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结完账的顾客，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此时卖场堪比战后现场，四周的货架空荡荡的等待着被人填满！ 冷风柜边上，顾笙箫正在给低温酸奶加货，因为此时已经打烊，超市里的灯光大多熄灭，仅留的几盏灯散发出暗淡的光，微弱光线下的她脸色看起来惨白如雪。曲七夕在边上越看越心惊，知道劝不住倔驴似的她，只好认命的跟着一起补货。 终于从员工通道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曲七夕默默跟在笙箫身后，一直不停的狂打着哈欠。 夜很深，大约快要下雨了，空中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半点星光。 乐嘉购物中心靠近商圈，附近有不少娱乐场所，大楼前面就是主要干道，是以深夜十一点的时候马路边的路灯并没有全部熄灭，远处仍有部分路灯依旧散发出昏黄暗淡的光，远近的建筑物都因为光线的映射在地面上投下隐约的斑驳的影子。 影子投在地上，顾笙箫盯着地面上投射的孤零零的人影，眼睛越发疼得厉害了。 多年前，她和她，她和他，同样是深夜，一次次追着踩彼此的影子，最后嘻嘻闹闹欢声笑语的回到宿舍里！ 而今他们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凉风骤然吹过，也不知道是因为顾笙箫穿着短袖衬衫，还是因为她感冒未痊愈，还是此刻她的心里凉如寒冰，在这种细风的吹拂下居然没忍住身体猛的一阵阵哆嗦。 顾笙箫用力吸了吸这越发不通气的鼻子，下意识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混沌之下她没意识到自己的胳膊滚烫似火烧过的铁。 “师傅，你是不是冷啊？”曲七夕明显察觉到笙箫吸鼻子的声音不对，凑上前来，有些担心的问了句，然后没等对方回应，径直脱了自己身上的薄风衣，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套在了倔脾气的师傅身上。 黑幕下的顾笙箫身姿单薄，静静的伫立在乐嘉大楼正门口，身上披着曲七夕给她的风衣，曲七夕先前穿在身上沾染的温度，余温到现在都还没有凉透，些许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到了心里，可是她的心却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揉了揉困得快睁不开的眼睛，语气有些埋怨的开始数落小孩儿脾气的师傅：“明知道自己感冒还没有好全，自己非要作，动不动就往冷风柜跟前凑，还没事找事干加班到这么晚，你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么？现在好了，鼻子又不通气了？嗓子是不是又开始疼了？你天天这么作阿姨知道吗？迟早有一天得给自己作出大毛病来……” 顾笙箫感个冒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好不了，天生的体质固然有影响，但每天作天作地才让人头疼。 曲七夕噼里啪啦的数落了一大串，顾笙箫似乎半句都没听进去，她神情恍惚如丢了魂似的，曲七夕总有那么一股强烈的找根棒子给她敲成脑震荡的冲动，毕竟脑震荡了就该乖乖住院休息了。 或者偷偷瞒着她师傅给顾默沉发个消息，让远在魔都的顾大爷来治治她师傅？ 第19章 从前：病倒 但曲七夕没想到的是，她师傅居然真的晕倒在地上了。 “……师傅” 寒凉刺骨的深夜，暗淡无光的乐嘉大楼底下突然响起一声尖叫，蓦然响起的凄厉尖叫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下意识想扶一把的曲七夕，因为顾笙箫太过突然的瘫倒而拉扯，最后因为惯性也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困顿不堪的她坐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直到磨蹭地面的刺痛传来才彻底清醒。 夜太深，路上似乎也早已没有什么人，这个时候没有谁能为他们提供帮助了。 向来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勉强扶住身体滚烫的顾笙箫，急得眼泪唰的一下就往下掉，一颗一颗像金豆子似的，顺着惨白的脸颊不断的往下滑落。 曲七夕粗鲁的抹了几把眼泪，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手机。 顾笙箫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瘦瘦的曲七夕身上，曲七夕单手拉包的拉链变得极为困难，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才终于摸出了手机，然后哆哆嗦嗦的开始拨电话。 连手机解锁都忘了，哆哆嗦嗦的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成功拨通了120—— “喂，急救中心吗？有人晕倒了！” “沿江路118号……对对对，乐嘉大楼，我们在乐嘉大楼大门口……” “你们速度能快点儿吗？她身上真的好烫好烫，滚烫滚烫的，你们要是来迟了她会烧死的，麻烦你们快点啊！！” “你们一定要快点……” 为争取充足的时间救治紧急病患，急救车调拨一般都秉持就近原则，市中医院到乐嘉大楼之间的距离也就两站路，距离并不是很远，曲七夕电话都还没挂断，夜色中就响起了救护车鸣笛的声音。 曲七夕像长久窒息后终于呼吸到氧气般，重重的深吸了口气，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她垂下头，看着脸色灰败的顾笙箫，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唰唰的掉落。 怎么会这么严重啊？ 大约五分钟后，救护车到了，车才刚刚停稳，随车医护人员拉开后车门跳下来，然后移动病床也被医护人员推下来，几个人把压在曲七夕身上的顾笙箫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平躺着放在移动推车上，随后推车被抬上了救护车里面。 整个流程快速且流畅，从停车到顾笙箫被抬上车，前后也就三分钟。 曲七夕抹了把惨兮兮的脸，二话没说就跟着一起跳上了车。 车厢内，医护人员动作迅速的拿出电子体温计，低头在手柄上摁了几下，然后小心的扒开顾笙箫的上下嘴唇，把体温计塞进嘴里。 曲七夕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一时间吓得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哭得鼻涕眼泪满脸都是。 从上车开始，她就眼都不眨的一直盯着自个儿师傅，好像不这样看着，一个眨眼她师傅就会没了似的。 “小姑娘，我们速度快？别害怕啊，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曲七夕一直没有收拾，惨兮兮的模样看着滑稽得不得了，和蔼的医护人员见了心疼，找出干净的纱布给她擦脸，还温声细语的安慰她，“我们出发的时候急救室就在准备了，到了医院就能救治，我刚才简单看了下，这姑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估计就是重感冒外加疲劳过度，你也别太着急了……” 曲七夕红着眼点点头，然后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师傅。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中医院急诊室楼下，车子停稳，几个医护人员动作熟练而小心地把移动担架从车里抬下来。 急诊室果然已经做好了准备，移动床很快就被等在急诊室外的一群人推进了急救室。 “小姑娘，你先现在外面等会儿，很快应该就能出来了。”曲七夕被医生和护士拦在了急救室门口，写着急诊室几个字的门在她关切的眼神中，哐当一声就被合上了。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的等待，越发显得焦躁惶恐，更别说曲七夕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昏昏沉沉的萧腾，是被曲七夕凄厉而尖锐的叫声惊醒的，在乐嘉大楼下站了许久，想到顾笙箫那陌生而冰冷的模样，重逢的喜悦被刺痛的情绪掩盖，最后他在附近找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整整一扎啤酒，又在乐嘉大楼边上找了个露天长椅，一个人坐着喝闷酒。 曲七夕尖叫声响起的时候，他的脚底下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六个易拉罐，再加上之前已经喝了不少白酒，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 蓦地听到一声尖叫，然后就猛地一下被惊醒了。又累又昏沉，眼皮十分沉重，他费了很大力才掀开了眼皮，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两分钟，然后才在嘤嘤抽泣声中反应过来，刚才那声凄厉的尖叫声，喊出来的是“师傅”这两个字。 白酒和啤酒交叉喝本身就不好受，酒精让人脑仁生疼，扰人的嘤嘤抽泣声更是让他心烦气躁。 萧腾拾起空易拉罐，拎着剩下的几罐啤酒，步伐不稳地往家的方向走。 再次途径乐嘉大楼正门口时，不过是随意瞥过去看了几眼，拜良好的记忆力所赐，他几乎一眼就认出来，站在救护车边的女孩是顾笙箫的徒弟曲七夕。 很快就联想到，刚才那声突兀激烈而尖锐的叫喊—— 萧腾想都没想就往救护车那边跑，然而摄入过多的酒精令他的身体有些失衡，踉踉跄跄的步伐，没赶上那辆救护车。 越想买醉越不易醉，多年来在酒精的刺激下，似乎已经到千杯不倒的境界，脑子十分清醒，萧腾用手机给自己叫了辆车，目的站便是距离乐嘉大厦最近的市中医院。市中心晚上打车不是很难，巧的是这辆车就在乐嘉附近，没过多久车就到了跟前。 “中医院，开快点。”萧腾的声音里透着嘶哑，他只说了这几个字。 一听打车的乘客说目的站是医院，司机大概就明白什么情况了，刚好晚上路上也没什么车来去，于是司机一脚把离合器踩到底。 车子开到到医院急诊大楼下，已经是四分钟之后。 车都还没停稳，萧腾就急匆匆打开车门，被酒精肆虐过后的身体不大灵活，下车的时候险些栽倒地上。 第20章 从前：先生您是她什么人？ “先生，您没事？”热心肠的大叔，在面带焦急的萧腾上了车后，就忍不住一直安慰他，还贴心的主动降下后车窗，让夜风吹进来让他好好冷静冷静，再见到他的下车这么急切以至于险些栽倒，不由再一次出声关心道，“您要不要紧啊？” 慌乱之下抓住了半开的车门，一阵突然而猛烈的撞击，白天被铅笔戳了一道伤，晚上又硬生生撕裂了皮肤，剧烈而钻心的剧痛很快就从掌心传向了神经末梢，萧腾的眉骨狠狠一跳，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了几分。 “我没事。”萧腾放下拽着的车门，动作木然的反手关上车门，声音带着浓重的嘶哑，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影响，还是因为内心焦躁。 “没什么事就好。”司机憨厚的声音再度响起，然后启动离合器驶离大院。 之前让司机开车开快点，可真正到了医院，却又心生出一股子胆怯，萧腾立在急诊大楼大门口，没有着急着进去大堂内。 夜很深，远处的天空也一片暗沉，大概为了方便照着急救车进出，急诊大楼外的院子里开的灯很亮，靠近院墙边停着一排救护车，随时待命准备出门去接急病患者，宽敞的一楼大厅内，此时也是一片亮堂堂的。 又一辆救护车驶离大院时，萧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许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了车门尖锐的部位，掌心上的伤口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重了许多，看起来有些血肉模糊了。 这只手掌大概就是他心情的写照，伤过一次之后，猝不及防的再伤一次。 伤，一次比一次来得狠。 从兜里掏出手帕，随意而粗鲁的擦去上面的湿润，素净的格纹手帕，很快就被沾染上一大块血色，萧腾无视手心里的剧痛，攥着已经报废了的手帕，抬着沉重而麻木的腿，跨进了急诊大楼一楼大厅，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人，除了挂号窗口和咨询台后分别坐着的几个值夜班的护士。 门边有个蓝色的大垃圾桶，萧腾随手一抛，被侵染了血色的素净手帕就躺在垃圾桶里了，鲜红的颜色在杂乱的垃圾中格外显眼。 掌心不断有血渗出来，掌心里很快就又一片湿润了。 萧腾大步流星，很快就到了咨询台前。 浓烈的酒精味飘在鼻孔里，明显不是医院里常见的消毒水味，且之前一直明晃晃的头顶忽然有些阴影投下来，强撑着精神的值班护士稍稍蒙了一会儿，然后才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 抬起头来，面容英俊但满脸憔悴眼睛充血的男人，看起来颓废至极却又充满了别样的魅力，就这样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一时惊艳之下，值班护士甚至忘了询问，这位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需求。 “你好，请问是不是有一个叫……”语音忽然停顿下来，年轻男子似乎在压抑什么，眼神克制却又带着担忧，片刻之后，低沉而喑哑的嗓音再度响起，“刚才是不是有个叫顾笙箫的患者，来你们这儿急救了？” 刺鼻的酒气扑鼻而来，值班护士有些不适的皱着眉，然而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脸上扬起一抹轻柔的笑意。 “您稍等，我帮您查一下。”护士说着，很快低下头在电脑上查看，不过两三分钟，护士很快就在急诊挂号记录里查到了信息，她抬起头来再次看向萧腾，“确实有一位叫顾笙箫的患者来……” “她现在怎么样？还在急诊室里吗？”语调不重，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但他毕竟仓促打断了护士正在说的话！ “……先生您是她什么人？”护士忽然变得谨慎了起来，大概觉得大半夜酗酒的不是什么好人。 萧腾一时沉默。 他和她，如今他们之间还能是什么关系？ 好半晌之后，萧腾才终于哑着嗓子，回答了值班护士的问题：“……是朋友，我们是很多年的好朋友！” 护士又狐疑不定的看了他几眼，然后又低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信息，然后才把顾笙箫接受紧急治疗的诊室位置告诉他。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萧腾转身便要离去，却没想到这时，值班护士忽然在背后喊出声：“先生——”。 “有事？”萧腾蓦地站定，转过身来看向服务台问。 “您似乎喝了不少酒，需不需要喝点醒酒茶？”护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茶包，从咨询台后伸出来，十分善意地对萧腾说：“茶包放在一次性杯子里，在旁边的饮水机打热水，直接泡开就可以喝了，很方便的，喝了人会舒服一点。” “不用了，谢谢！”萧腾决绝护士的好意，他确实喝了不少酒，但知道自己此刻清醒无比。 很轻易就找到了急诊室病房的位置，只是站在走道里，看着眼前这扇门，右手似乎被捆了块千斤巨石，那只手始终无法敲在门上。 刚才着急忙慌的直接赶来，真正站到病房门口，萧腾才想起来，里面的人并不欢迎他的到来，她看他的眼神那样冰冷陌生，仿佛他与她有什么深仇血恨！ 隔音效果不太好，医生与小姑娘的对话声，隔着门板传出来，声音听起来窸窸窣窣的—— “……就是感冒没……着凉……还有些疲劳……可能还受了点刺激……”是一道男中音在说话，听起来是医生，“你们……怎么照顾病人的……对，要多注意……千万别再受凉……住院……” “知道了，以后会注意……要我去办住院手续……”脆脆的带着急切的声音，应该是她徒弟曲七夕在说话。 萧腾想，有些事，大概是天意如此。 站在诊室门前纠结了许久，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敲门进去，就在这死一般安静的过道里，熟悉的童音突然从裤兜里传来，是狄蔚然的儿子狄伽的声音，专门用手机录制下来，然后剪切好当作狄伽来电提醒的专用铃声—— “干爸快接电话啦！” “干爸快接电话啦！” 深夜十一点多，狄伽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来，显然又与他爸爸产生矛盾了。 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狄伽委委屈屈的嗓音就传到耳里：“干爸你去哪儿了啊？我在你家里找不到你，我一个人害怕……” 萧腾有些头疼的捏着眉心，嗓子喑哑道：“我现在在外面，你先在我家乖乖等着，我马上到家……” 小家伙抽抽搭搭的抱怨了几声后，才听话地挂断电话。 离开前，又看了眼诊室的门，仅仅就一扇门而已，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她冷漠的眼神，是暗礁，是险阻，是旋涡，是激流…… 那个夏日的晌午，等在巴士车站帮立夏接参加升学宴的朋友们，再一次见到半年前就见过且被他刻在内心深处的脸，听到周围有人在喊她顾笙箫，那一瞬间他觉得大概是命中注定，注定了他与她余生接下来的缘分。 自幼被打上了“懂事、冷静、理智、克制”标签的他，结果那一天再次做了一系列不冷静不克制的事。 就是她了！在镇上的巴士车站看见她的时候他这样想着。 全国有那么多城市和学校，她偏偏就选择了有他在的那座城市那所学校，四千多亩的学校在不同区域分布了五个学生宿舍区，明明不同系却住在一个宿舍区。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学校，同一宿舍区，整整三年时光里的相处，明明他们之间就是注定了的缘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糟糕透顶的局面？ 假如当初勇敢直接一点，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究竟哪里错了，为什么明明抛开他的人是她，明明该恨的人也是他，可她却用那样冷漠含恨的眼神看着他？ 第21章 从前：立夏小天使 中医院三楼住院部，顾笙箫正睡得昏昏沉沉。 得了阑尾炎开刀住院的叶蓁，被哭得稀里哗啦的曲七夕小姑娘吵醒，在病房里面守了一会儿，之后就没办法再睡着，小姑娘被她赶回家睡觉去了，叶蓁独自一人窝在病床前，守着小自己好几岁昏睡不醒的闺蜜。 顾笙箫兴许正在做什么梦，嘴里咕咕唧唧的嘟囔个不停。 可是当叶蓁俯身，把耳朵贴在顾笙箫嘴边，却完全听不懂她叨叨叨的到底在说什么，竖着耳朵尝试了好几次，始终听不出来到底有猫腻儿，叶蓁也就只好放弃了。 顾笙箫全身烧的滚烫，又裹着薄被，浑身上下不停的冒汗，同是病号的叶蓁女士看得有些心惊，任劳任怨的拿着毛巾给她擦拭。 大约在睡梦中也是有感觉的，身上舒爽了，顾笙箫额头攒着的眉心也舒展了不少。 叶蓁注意到了，不由对着双目紧闭的病号干瞪眼。 “昏睡的人居然也知道享受！”她嘀咕。 昏迷中的顾笙箫此刻正在做梦，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的滑过年少时的一些事，那些美好的欢乐的笑中带泪的旧事…… …… 笙箫高三那年大概被倒霉神附身，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败了，常常上课上到一半冲上讲台跟老师请假，身体不舒服得去医院或者回家休息。 第一年高考成绩稀巴烂，顾笙箫没打算再来一回，毕竟家里条件有限，而且小半年里她也算是被大大小小的各种摸底考试和统考结果打击得够呛，于是随随便便填了个普通职高院校，然后就窝在家里等着开学去学校报道了。 但是人生之中各种事十有八九不如意，最后还是再一次回了校园，再当回了高三狗，确切说应该是高四狗。 说来也心酸，连复读报名是趁着在县中医院住院观察期间，挂完了四瓶水后，一个人捂着血丝一直往外冒的手背，孤零零的去差点连路都找错了的晋华中学报的。 幸福生活大概从开学第一天开始！ 因为身体败的厉害，独自在学校生活的时候常常会感到力不从心。 譬如再也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放学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就以百米冲的速度冲出教室，目的明确的冲向食堂打饭的窗口，打好了饭后以最快的速度狼吞虎咽，然后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返回教室。 午休时间事实上有2小时，但是前前后后班主任统共只给了20分钟的时间自由支配。这20分钟内要做很多事，包含在拥挤的人群中挤着往返上下楼梯+穿越校园偌大的中心广场+食堂看不到尽头的排队+吃饭洗碗，多数时候还要花点时间排泄体内生化反应产生的垃圾。 上下楼梯慢，走路慢，再加漫长的排队，缓慢的动作意味着回教室肯定迟到！班主任老兆那时候做事雷厉风行，一早就在班上立好规矩，迟到一次罚一块，迟到两次罚款翻倍，迟到三次再翻倍，罚款金额以指数函数2的n次方递增。 这种变态惩罚一般人谁承受得起？ 如果这时候有个身体棒又热心体贴的闺蜜是件多么幸福美满的事？ 那姑娘每天像个炮弹一样，一放学就冲出去，饭先给你打好，吃饭的座位也提前占好了，就等着你慢悠悠晃过去时直接狼吞虎咽了。 笔记课余时间她自己整理好，然后就直接与你共享，小姑娘大手豪迈地一挥：“你身体既然不太舒服，那就甭管笔记的事，我都给整理好了，你要用的时候直接翻我的笔记就行了，能休息你就多休息会儿呗。” 开水房烧水时间有限制，去晚了就没法打到热水，那姑娘总喜欢提前提着开水瓶，哼着歌儿去开水房打开水，而且永远都打两瓶，这样不论她们回宿舍的时候有多晚，两个人都能有热水可以用。 买飞轮海海报的时候也是一次性买两份，笙箫皱这眉说：“我喜欢贺小美，不然给我带小综也行啊，你咋给我带飞轮海？” 那姑娘的脸瞬间拉得老长老长：“你不要就算了，赶快还给我，我拿着送给别人去。” 说着，冲笙箫伸手，作势要抢回去。 笙箫一噘嘴，缩回手抱着海报，脆生生反抗：“我偏不，吴尊我也喜欢。” 等到了下次周日的时候，笙箫的桌板上很可能就会出现花美男贺军翔或郑元畅的海报贴纸。 小姑娘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但她跟全班同学吵起架来贼厉害。九月份的空气里依然带着像刚出锅的蒸笼带出的热气，这种时候开着空调吹凉风多舒服啊，因为顾笙箫身体不好常感冒发烧，她能叉着腰站在桌子上跟全班人对着吵，就为了把冒着凉气的空调给关了。 其实都是一看起来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有一个人细致入微的对你好，让背负着身体和心理上沉重压力的你，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个温柔的依靠。 那真的是很美好的一个小天使呀！ 这个姑娘就是袁立夏。 高考纷纷失利，同样背负着来自父母师长和未来的压力，顾笙箫和袁立夏相识于开学第一天那个闷热无风的下午。 同为高四狗的两个姑娘恰巧分在同一个班级，只不过在两个人报道当天上午，在查看自己班级的时候貌似都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存在。 在某个时间点，几个女生恰好从同一栋宿舍楼的同一个楼层出发，然后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刚开学的时候宿舍是混住的，并没有严格按照班级划分。 不知是谁忽然提起了自己所在的的班级，严重精神不足的顾笙箫听到身侧的女生声音甜甜的说了声“我28班的”，声音怪好听，又和自己同班，笙箫不由得冲身侧看了几眼，容貌艳丽的袁立夏就这样进入到她的眼里。 想了想，笙箫便冲女生笑了笑：“真是好巧啊，我也是28班的。” 同一个班级的高四狗，又同为女孩子，这足以让她们叽叽喳喳的攀谈起来。 缘分真是奇妙，到了教室之后，她们本以为要隔开一段不算远但是交流却不易的距离，然而等她们回到各自在缴学费报名时任意选定的座位上时，才发现原来她们竟是彼此的同桌。 两个女孩的友谊自此开始。 两个同样单纯而善良的姑娘相互鼓励共同成长，在数不清的期待和失望中一起度过了枯燥压抑的高四生涯，善良而美好的立夏，在这一年里给了笙箫不计其数的帮助，这些美好的小温暖令笙箫终生难忘。 高考结束后，她们一个在宜城的s大，一个就读于阳城文理学院。 第22章 从前：原来他就是那个萧腾啊 真正认识萧腾本人，就是在袁立夏的谢师宴上—— 谢师宴大概算是高考后的最后一道流程，在这个聚集了各考生学生时期老师和众多亲友的宴会上，聆听老师们最后一次教诲和对未来的祝福，然后大家从此开始奔向全新充满了期待和未知的人生旅程。 谢师宴除了宴请师长和家族亲戚，大家一般都会邀请自己交好的诸多小伙伴们。 立夏早早就耳提面命：“老娘的谢师宴，你必须给我来。” 立夏女王有令，顾笙箫不敢不从，谢师宴吉日一到，也顾不得八月中旬毒辣无比的太阳晒死不少人，背着小包儿屁颠屁颠的赴宴。 顾笙箫是典型灰姑娘的命运公主的娇身子，两年高三病了不知多少回，坐个巴士车也能因为晕车吐得半死不活。 得亏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大发善心，及时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令她能及时漱口润嗓子，最终没有被恶心熏到晕过去。 周围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一桌子同学热烈的讨论着，说起各自的院校和专业，一个个唾液横飞的描绘大学生活的美好蓝图，偶尔被人打断，时而又不知道怎么了就莫名开始起哄。 气氛当时正热烈，笙箫却半点儿精神头都没有。 对此，立夏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笙箫是为了来参加她的谢师宴，大热天的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跑这么远才会弄成这样的。 跟着礼宾去给参宴的亲友敬完一圈酒回来，立夏再次凑到笙箫身边追问：“笙箫你真的不要紧吗？要去躺会儿吗？” 晕车又中暑那种感觉其实挺难受的，但笙箫不想小伙伴儿担心，无所谓的摆摆手说：“没事，我就是来的时候有些晕车了，二十年都没能掰过来的老毛病了，歇会儿再喝点盐水就好了。” 笙箫不想让大家扫兴，中暑了这件事也就没说出来。不过过分娇弱的破身体一天到的尽折腾人，怎么都不肯让她安生好过，从第一年高三开始一直折腾，到现在都不能好起来。 这种令人烦躁郁闷的情形，倒是让笙箫当时默默在心里苦闷了好半天。 不过后来，细心的立夏还是专门跑去找了一些藿香正气水，一一分发给他们这一桌的同学朋友们喝了防暑。 那天不知道被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萧腾到酒桌边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碰了好几次杯。 其实真正开宴也没多久，鞭炮也才刚放一会儿。 大概终于从苦闷压抑的高中数不清的试卷数不清的打击和折磨中解放出来，大家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或许还有朝夕相处的这些同学们从此相见时难的惋惜，大家在酒桌上都特别能闹腾，找尽各种名头拐带小伙伴们吹瓶子，没吃几口菜就都集体站起来碰杯一口闷。 其实酒桌上的萧腾是什么样，顾笙箫当时并没什么印象。 并不是因为年少时的他不够出色耀眼，实在是在自个儿半条命快没了的时候没有精神去花痴舔颜，而且笙箫天生有严重的脸盲症，只见过一两次的人对她来说就跟自家门前立着的那块大石墩儿没二样。 站在一拥挤的人潮中，她看见的不是一张纸面容各异的脸，而是数不清的鼻子和黑漆漆的眼睛。 有时候她甚至自嘲的想，幸亏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那么多密密麻麻的眼睛会让她疯掉。 真正让笙箫注意到他，是那天宴后在ktv的包厢里。 酒席一散，就没有他们这群大孩子什么事儿了，夏天的下午一两点烈日当空照，正是一天里头最热的时辰，大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直接顶着太阳一路回去，更何况此一别后很多人再想见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细心的立夏提前一天就在镇上定好了ktv包间，酒席一散就带着酒足饭饱的大家去蹭空调放松放松。 顾笙箫从小动手能力很不错，做起各种手工小作品来栩栩如生，但唱歌跳舞这些艺术细胞全无，在ktv里待了两个多小时，焉了唧的她大半时间在闭目养神，小半时间看其他人唱歌笑闹。 唯一唱的歌，是靠在门边上坐的男生怂恿的。 包间里其他人抱着话筒扯着嗓子吼，不管音准不准都无所谓，唱完一轮又一轮。 这个扯着嗓子吼死了都要爱，那个鬼哭狼嚎似的吼青藏高原，要不就是一群人起哄唱朋友一生一起走。 上一个人点的歌还没唱完，有小伙伴急于唱自己想唱的歌，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切。 正常得嗨的女生不高兴了，冲人猛的一下扑过去，或者也礼尚往来切掉对方正唱得入迷的歌。 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大概就笙箫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边上一首都没唱，男生抢了个话筒朝着她递了过来，兴致勃勃的邀请：“美女你怎么不唱呀？大家都在那儿唱得挺嗨的，你也来一首嘛，一个人干坐着挺没意思的。” 嗓音有些低沉，ktv包间里又时不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吼叫，顾笙箫并没听清男生说了些什么，不过低眸看着递到了面前的话筒倒是能大概猜出对方的意图。 为了唱歌时更有氛围一些，包厢里的光线特地调过，五颜六色的光不时的闪耀变换，时而有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一时间看不到他完整清晰的容貌。匆匆扫过去一眼，只隐约觉得男生脸部的轮廓尤为分明，而那一脸盛放的笑容，也着实干净。 毕竟不熟，顾笙箫到底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细看，有些勉强的冲他笑了笑，也没拒绝，接过话筒，去点了首自己勉强能唱的歌。 一曲罢，男生当时评价：“哇，唱得真不错，尤其是结尾那里，听着挺有味道啊。” 因为这一句评价，顾笙箫不免又多朝他那边多看了几眼，包厢里光线闪烁，依旧看不清他，并不知他就是萧腾本尊。 生活中有太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立夏口中的萧腾亦是如此，三天两头就听她提起，但却从未见过。 那年暑假，笙箫刚填完了高考志愿之后，就迫不及待跑去跟立夏分享。 立夏当时挺开心的。 她说：“笙箫，你高考志愿真的填了s大啊？那样挺好啊，我跟你讲，我家隔壁的萧腾哥哥也是s大的，到时候你被录取了，你们就是一个学校的校友，寒暑假可以一起坐车回家，开学的时候也可以一起去学校报道。” 是吗？彼时笙箫不置可否一笑置之。 后来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笙箫又跟立夏分享这个喜悦。 立夏又高兴的说：“你真的被s大录取了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到时候就可以让萧腾哥哥照顾你，我好开心啊笙箫……” 萧腾哥哥，萧腾哥哥……萧腾，萧腾……多少次从立夏嘴里听到这个人…… 原来他就是那个萧腾啊！ 立夏正式把萧腾介绍给笙箫时，夏末傍晚的太阳还停留在半山腰上，阳光依旧明媚晃眼，排排挺立的杉树因徐徐微风而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粗壮的泡桐枝繁叶茂蓊蓊郁郁的，河边纤细的柳枝条在半空中微拂轻舞，四周蝉鸣阵阵，花香扑鼻。 第23章 从前：她的委托，他的承诺 接送小伙伴的车就停在路的拐角处，萧腾充当临时司机，听到了立夏的介绍，男生当即挥着手冲笙箫笑了笑，脸上那种过分灿烂的笑容令当时的笙箫有些诧异，神思忍不住就恍了片刻，心里默默想着这个男生可真是热情啊。 不知道是不是暑假跑多了酒席，男生的脸颊上还爆了几颗痘痘，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看，尤其那干净阳光又灿烂至极的笑，配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似乎恰到好处。 “你好，我是顾笙箫。”笙箫抽回神思，淡淡回应了句。 真正离别的时候，感性的立夏分外的恋恋不舍，顾笙箫和另外几个同学上车的时候，她自己也爬上了车后座。 车子启动，杉树和泡桐在窗外倒行，低垂下来的柳枝条拂着车窗而过。 立夏探过身体趴在前座靠椅上，冲着男生郑重其事地交代：“萧腾哥哥，笙箫是我的好姐妹，以后跟你在一个学校上学，你以后在学校的时候要帮我好好照顾她啊，要是过年回来我发现你没有照顾好笙箫，我一定要找你算账！”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绝对会照顾好的。”透过前面的后视镜，似乎能看见正开车的男生弯起的唇角。 笙箫声音低低的，冲他说了声谢谢，那不过是出于礼貌和客气的回答。 实际上在她内心深处，觉得照顾什么的应该不需要，她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从小被放养的她早就已经被迫学会了照顾自己。 父母把她塞到学校之后就没怎么管她，小学天天回家吃饭睡觉，父母晚上偶尔还会问几句，上了初中高中后住在学校里，回家次数太少父母基本上就不管了，别人家的父母还隔三差五的上学校，看看自家的孩子远离自己后在外面过得好不好。那个时候她也曾期盼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那些走向教学楼的高大身影里，会有一张令她惊喜万分的熟悉脸庞，她他步伐轻快的挥着手向她走过来，语气里带着宠爱和担忧：“笙箫，我来看你了……” 一次次的期盼，一次次的失望，饿过头冻凉了心之后，年幼的笙箫终于明白，除了自己照顾好自己，没人能百分百依靠，即便是你自己的父母，也不一定能靠得住。 于是在跌跌撞撞中，被放养的小笙箫被迫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初三那年的某次班会上，班主任要求大家在班上说出自己的座右铭，自己当时说了什么笙箫早忘得一干二净，但班上一位名列前茅的男生脱口而出的话，她却始终牢牢的铭记在了心头。 那道声音掷地有声，他说：“没有谁能够百分之百依靠，关键时能依靠的永远是自己。” 这句话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是顾笙箫的处事准则。 上初中时每周日都与母亲大吵的笙箫发现自己长大，是在她刚刚上高中那年的新生报道当天，小小的寝室里塞满了女孩和家长，当女孩子们在边上聊天认识新同学，而她们的家长们则在寝室里忙进忙出铺床叠被时，笙箫忽然发现只有自己硬拽着母亲，让她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休息乘凉，而她自己却忙进忙出收拾东西，她甚至在宿舍里找了一圈，最后撕了纸箱子的一块纸板，拿给母亲让她当成扇子扇风。 发现自己长大好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反应过来的笙箫，看着乱糟糟一片的宿舍，欢快聊着天的同学们和正在忙碌不休的她们的母亲们，以及坐在自己床上乘凉休息的母亲，从前的委屈好像在那一瞬间消散，她忽然觉得很开心甚至骄傲。 她当时就在想，父母从小不管自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个性独立的她不但能照顾好自己，还能反过来尽微薄的力量去照顾父母。 笙箫侧过身体看车窗外，绿树小河和矗立的小楼在极速行驶的车窗外飞快倒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 唯有她才知道，自己此刻思绪翻飞。 车厢内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一片，几个小姑娘语气哀怨，表达着对即将到来的生活种种忧愁—— 远离家乡，长期没有父母亲朋在身边照顾自己，到时候可怎么办？ “顾笙箫，去宜城的车票买好了吗？” “啊？”男生的问话突如其来，大脑放空的笙箫没有反应过来，有一瞬的怔愣，反应过来后才猛的摇了摇头，“还没买呢，我爸在外面还没回来，还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家是谁送我去学校报道呢。” “那，有没有决定几号去学校？”男生又接着问了句。 顾笙箫点了点头：“嗯，通知书上说9月3号开学，我爸说我们提前一天出发……” “也就是说，你们2号才出发？”不知何故，男生的语气颇为遗憾。 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男生，也就只有对方的名字因为好友立夏多次提及而感到无比熟悉，除此之外，那时候的顾笙箫对他并没有多余的了解，因而也就无法理解对方的语气中那一股淡淡的遗憾，她悄无声息的压下心里那一丝异样感，觉得自己的性格果然如老师所说，当真是敏感过了头。 除了默然点头，笙箫并没有多余的话。 倒是坐在一旁的立夏，有些古怪的看了眼前面开车的男生，趴在前座的靠背上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本来想看看，能不能带着顾笙箫一起去学校，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2号有课……”萧腾语气恹恹的说了几句，才说自己抽不开身的原因，立夏就恼怒的打断他，“哎，不就是一节课吗？你就不能偷偷溜掉吗？不是说大学可以逃课吗？到底是你一节课重要，还是我们家笙箫重要？我以前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笙箫她方向感不太好，你们学校面积那么大，笙箫自己又不认识路，到时候弄丢了怎么办？才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会好好照顾笙箫，这还没到学校呢，你就开始食言了！！” 面对邻家小妹妹的怒容，男生一脸苦笑：“如果是别的课，我偷偷翘掉倒无所谓，但是2号那天的课我没法儿逃，老头儿要带着我们几个人去工地实地勘测，被选中一起去的总共也就6个人，目标这么明显，我怎么可能溜得掉？” 吃了枪药似的立夏，顿时无话可说，到末了只得垂头丧气小声嘀咕：“怎么这么不凑巧啊？” 其实顾笙箫并不觉得遗憾。 没熟人带路难道他们就不去学校了么？不还是得照常去学校报道注册？能有熟门熟路的人带着去最好，没有其实也无所谓。并没什么好强求的。 所以回答萧腾的时候显得漫不经心：“没关系的，我姐说下车之后，车站外面一般都会有学校的校园大巴来迎接新生。” 她甚至很是贴心的告诉那个不知何故一直神色懊恼的男生：“课业更重要一些，你该上课就好好去上课，3号那天到学校了，我会发短信告诉你的。” 不过，如果顾笙能够预测未来，她当时的心情一定不会那么平静。 第24章 靠近：我很饿 大约是梦中想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一直处于昏睡中的顾笙箫闭着的眼睛里，慢慢流出了许多的眼泪，一开始只是无声的从眼角缓缓溢出，可能是觉得在梦里哭泣发泄不会被人发现，在人前一直都表现得坚不可摧刚强的她，忍不住开始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叶蓁是被哭声吵醒的。 本就是病人的她照顾了高烧不退的顾笙箫大半夜，一直到清早五点多，顾笙箫的烧终于退了，又盯着照看了一会儿，见顾笙箫没再出现什么异常，她才裹着毛毯在病床前趴着，打算稍微休息会儿。 没想到，才趴下没多久，正困得厉害，却听到了一阵压抑的抽泣。 叶蓁睡眠向来很浅，被吵到的她猛的坐起身，重重的打了个哈欠之后就准备破口大骂，然而下一秒她忽然想起来，昨天大半夜顾笙箫住进来的时候，这个病房里只有她一个病患。 昨天晚上她得了消息过来之后，就把曲七夕那哭得惨兮兮的丫头给赶回去睡觉了，外面天才蒙蒙亮，这么早也没什么人过来探病。 能闹出动静的，估计也就只有病床上的顾笙箫了。 叶蓁不禁有些头痛气躁。 这丫头，到底心里都藏了些什么事儿啊？连睡觉都这么不安生，在昏睡中哭得不能自抑！ 这会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叶蓁，又一连打了好几个重重的哈欠，伸手粗鲁的抓了抓被压的乱七八糟的长发，也顾不上一夜未睡的困顿与疲倦，冲着在病床上躺着的顾笙箫看了过去。 就这么这一看，然后叶蓁就吓了一大跳。 原本一直安静昏睡，偶尔因为不适眉心紧锁的顾笙箫，这会儿不知道怎的满脸泪水，原本挺秀气的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只苍蝇，整个儿面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那样子似乎是想要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拼命压抑自己。 再往边上一看，顾笙箫脑袋下面的枕头上，这会儿也是湿哒哒的一片。 叶蓁叹着气往前探过身体，摸了下顾笙箫的额头，没有感受到异常的滚烫，稍微放心了不少，只是见她身体一直紧绷着，双手在两侧紧紧攥着床单，也不知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似乎在睡梦中拼命地挣扎，眉心深深皱起。 于是凑到顾笙箫跟前，柔声喊道：“笙箫……笙箫……” 也不知道是顾笙箫听见了呼唤，还是她自己在睡梦中受到了什么惊吓，叶蓁一连喊了好几声之后，一直流着泪的顾笙箫，忽然猛地一下就睁开了眼。 叶蓁一喜，赶紧问了声：“笙箫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眼角还挂着泪，她茫然的睁着眼睛，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一时还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雪白的天花板刺得人眼生疼，笙箫盯着天花板，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种茫然中回过神来。 见叶蓁正盯着自己看，眼神里含着担忧，便冲她摇了摇头，准备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涩嘶哑，嘴巴张张合合动了好几下，最后只有一阵嘶哑得听不出内容的怪声传出。 叶蓁见状，赶紧倒了杯温水端过来，递给难受得眼泪都挤出来的笙箫。 猛地灌了一大口水，干涩胀痛的喉咙稍微滋润了些，又捏着喉咙咳咳的清了清嗓子，过了好一会儿，笙箫才在叶蓁担忧的神情中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嗓子有点难受，我很饿，现在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吃啊？” 叶蓁皱着眉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笙箫，尽管半夜一直用沾了水的棉签为她的嘴唇保持水分，但嘴唇还是干裂得起了死皮，小巧的脸上也因为发热而脱皮得有些严重，笙箫喝水的时候不小心被被角蹭到了脸，还能看见细小的白色的粉末从脸上掉下来。 才刚回宜城就大病一场，叶蓁看着笙箫捏着喉咙的样子忍不住想，把笙箫从东港叫回宜城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笙箫捏着喉咙又咳咳咳了一阵，肚子里咕噜噜的唱空城计，胃里像有团火在烧，忍不住搂着肚子揉啊揉。 叶蓁看见她这副样子，敛去心里乱糟糟的想法，毕竟人都已经回到宜城了，而且转岗的调令也早都已经在全公司范围内通知了。她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好几天没洗有些油腻的头发，“现在才早上五点多，医院食堂没开门营业，那些外卖店铺也都休息中。” “意思就是说，我有钱没买不到吃的了，我怎么混得这么凄惨啊？”笙箫有些绝望地往后一倒，手还不停地揉着肚子安抚。 “也不是买不到吃的，外面的早点小吃摊出摊都挺早的，医院门口就有不少守着的。”叶蓁说着站起身来，“我先回我自己住的病房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如果没有的话就去小吃摊买，你喝点儿温水垫着，顺便润润嗓子。” 叶蓁起身离开去开门，留下笙箫在病床上唉声叹气的想，她居然沦落到只能喝水填肚子的地步。 谁知到了门边，叶蓁伸手刚准备拉开门，门就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一个白衣白帽子的小护士，正拎着两个打包袋子，站在门口往病房里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叶蓁瞪着自己，小护士漂亮干净的大眼睛在叶蓁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眯眯地问她：“请问您是顾笙箫女士吗？” 叶蓁盯着她手上那份疑似早餐的东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伸手指向病床上的人：“我不是，病床上那个才是顾笙箫。” “哦。”一听自己找错了人，小护士的眼神顿时就从叶蓁漂亮的脸上挪开，她拎着早餐径直往病房里走。 双人病房空间并不大，顾笙箫早就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了，在叶蓁素白修长的手指冲自己指过来时，就已经转过头朝这边看过来，然后她就对上了小护士那一双充满了好奇打量的神色。 “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职业习惯所致，笙箫喜欢对人用敬称。 嗓子实在太难受了，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干咳了几声，喉咙里仿佛有团火在烧，又从床头柜上把水拿起来，猛灌了一大口。 叶蓁见状，强烈的八卦欲占据了她的大脑，甚至连瞌睡都被打败，索性直接不回自己房间，关上病房的门，也不等小护士回答，叶蓁打着哈欠懒洋洋的插嘴，“这还用多问吗？显然是某个爱心人士给你送早餐来了。我说的没错护士小姐？” 最后一句，是转脸去问的那个小护士。 小护士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是有位先生委托我，让我把皮蛋瘦肉粥和酸奶，还有一罐蜂蜜，带过来交给顾笙箫女士。” 第25章 靠近：他的蜂蜜和清凉油 “先生？”叶蓁瞬间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眸子变得亮闪闪的，她觉得自己留下来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神武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份爱心早餐是一位……”叶蓁说着就顿住，眼神冲着顾笙箫瞥过去，笙箫对上她的眼神，毫不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一抹戏谑，叶蓁顿了片刻，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转过头来看向小护士，“这个早餐是一位先生准备的？” 小护士把早餐和蜂蜜放在床头柜上，又往白大褂兜里掏了掏，刚把东西拿出来，正要对床上的顾笙箫说话，就被这位眉清目秀发如瀑布的漂亮大姐给打断了，对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小护士被她这么看着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了。 不过八卦大概是女孩子们的天性，她似乎在瞬间就t到了叶蓁的兴奋点，于是就在顾笙箫无辜的眼神，以及叶蓁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眼神中，小护士猛一阵点头：“对对对，确实是一位先生，而且还是一位长得很帅的先生，我长这么大都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不光脸蛋长得好看，一身的气质也非凡。” 笙箫这些年来的交际范围实在有限，关系好而且在宜城的男性朋友几乎没有，长得出类拔萃还在宜城的就更少了，到目前为止知道她回宜城而且还长得帅的男人，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啊。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并不知道她生病了啊。 长得很帅，气质很好，先生，这些字眼砸得笙箫心口生出一阵闷痛。 那个人会是他吗？ 但那个人就算真的是他，那又能怎么样？他们早就已经不是一路人！ 笙箫端着杯子又灌了一大口水，早已经凉透了的白开水，将她慌乱不安麻木钝痛的心也浇得一片冰凉。 借着吞水的动作，咽下嗓子眼里的那股子恶心，然后猛地张嘴吸了口气，她看向小护士问：“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 “……没有。”小护士一脸无辜的样子，冲笙箫摇了摇头，然后就不太忍心盯着笙箫的脸一直看，毕竟她刚进来的时候，这张脸虽然憔悴但是明显是带着诚恳的笑意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变得惨淡了许多，飘忽的神情，恍惚的眼神，还有脸上那一抹努力挤出来却怎么看都心酸的笑容。 “那位先生好像有什么急事，把东西交给我就走了，不过他还是有交代几句话的，”小护士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蜂蜜，又把手里的清凉油递给笙箫，声音脆生生的转告那位先生的话，“他让我转告你，嗓子不舒服就多用白开水泡蜂蜜，鼻子不通气多闻闻清凉油的味道，清凉油还可以抹在太阳穴，这样可以醒醒神，没事少玩点手机，早点睡觉多休息……” 小护士啦啦的转述那位帅气的先生絮絮叨叨的叮嘱…… “你在哪儿碰到他的？”笙箫盯着清凉油，白色的雾气瞬间就弥漫在眼眶，她声音艰涩地低声问道。 “走廊上。”小护士指了指门外，“我挨个病房在查房来着，刚好在这条走廊上碰到他。” 笙箫低着头没去看小护士，忽然觉得有些冷似的伸手扯被子往身上裹，把自己脖子以下的部位都埋在被窝里，然后冲这位热心又可爱的小护士道了谢，然后又请她顺便帮个小忙。 小护士欣然答应，又简单聊了几句，帮笙箫量了下体温，然后又带着满肚子疑惑，离开了那位先生观察了半天不敢进来的病房。 “笙箫，一个很帅的先生哦！”叶蓁贼兮兮的趴在病床边上，漂亮的眼睛里闪耀着熊熊的八卦之火，“不错啊小姑娘，才刚回来就有这么一个出色的暗恋者，简直真人不露相啊，难怪看不上我介绍的那些歪瓜劣枣儿。” 被窝里的顾笙箫不动声色的往被子上蹭，纯棉的被套很快就吸收了一片水迹，再抬起头时，眼睛已经一片干涩了。 “你也说了，我才刚回到宜城，”笙箫有些嫌弃的看向叶蓁，一边拆开打早餐的包装，“新租的屋子到现在都没时间收拾，一大堆行李还在客厅里摆着没动，一天到晚像个陀螺似的耗在超市里，哪儿有时间去认识什么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 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这说法是那个小护士形容那位未知的先生时提到的，用小姑娘的话来说那是一个英俊不凡气宇轩昂的天仙男人。 “你不去看别人，但是不能阻止别人看你啊！”叶蓁兴致昂扬，眼睛里依旧冒着一串红心，“说不定是光顾超市的某位顾客，在超市购物的时候看见了我们顾处长的飒爽英姿……” 说着说着，叶蓁换了个姿势，双手捧着下巴撑在床边上，脸上流露出蜜汁微笑。 笙箫有些无力地靠在床头，头疼得简直快要炸开。 一个十岁小男孩的妈，而且还是一个据说年少时被屎糊了眼，找了个作天作地的渣男，如今离异独自照顾小孩，就这样一个三十多岁的离异单亲妈妈，难道不应该认清现实，从此视男人如粪土吗？ 身为乐嘉前百货处处长、如今的实习店长，难道不应该精明干练沉着稳重吗？ 谁能想得到，这么个离异单亲妈妈，人前精明稳重的女高管，居然喜欢那些霸道总裁玛丽苏，男神暗恋我暗恋我的狗血剧情？情节越玛丽苏她就越兴奋！跟十几岁小姑娘似的在网络上追更霸道总裁暗恋我的小说，迷恋的自家爱豆被人黑，她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跳起来，硬拽着她一起开小号跟黑子们打嘴仗开撕…… 后来笙箫反抗无能，只能被逼着跟她一起撕别人，一开始被各种逆天难听的话围攻，想撞墙的心都有了，心想现在的小姑娘们嘴巴怎么一个比一个毒啊？被迫跟人撕逼了几年后愈战愈勇，后来圈子里都知道有个昵称叫“何处笙箫”的…… 每每训了人，常常有人问她，那么毒舌的嘴巴到底怎么来的，她能告诉他们，是帮叶蓁在网上撕别人撕出来的吗？ 叶蓁这个混蛋玩意儿，整天yy别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来yy她！ 笙箫咬牙切齿的挖了一大勺粥，刚准备要往嘴里送，不想嗓子又干又涩又痒，忍不住干一阵咳声，叶蓁见状赶紧拿起杯子，去倒水之前想到了那一罐蜂蜜，直接打开用勺子挖了一大勺，然后端着杯子，从自己半夜提过来的热水瓶里倒了大半杯，又兑了一些凉白开，用勺子搅拌了几下，递给一直干咳声不断的笙箫。 笙箫二话不说就接过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温温的甜腻的蜂蜜水从嗓子眼流进去，终于舒服了许多。 嗓子舒服了，就开始怼天天操心她终身大事的叶蓁：”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想这想那的，我之前都已经跟你说过好多遍了，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事，也不想跳进婚姻的坟墓里……“ “你这都一把年纪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啊？”已然从yy中回神的叶蓁，絮絮叨叨的数落她。 “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吃会儿粥么？”笙箫强压住喉咙里的那股子恶心，硬生生直接把粥给咽下去，低着头眨眼睛，努力逼回因为难受而再次快要浸出的泪花，板着脸抬头来看响叶蓁，过分雪白又惨淡的脸看起来阴沉沉的，“没事你能不能回自己病房休息会儿？” “……好，我先走了。”体贴讲理的笙箫去哪儿了？像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着的笙箫，让叶蓁实在适应不良。 “啪嗒”一声传来，病房的门被关上了。 几乎在关门声传过来的下一秒，笙箫的大半个身子就趴在床边沿上，对着床前地面上放着的垃圾桶，熟悉的腥酸味不忽然可抑制的从喉管里往外窜，那样重的味道甚至冲破了被堵塞的鼻孔，因为她能闻到浓烈而刺鼻的酸臭味。 可能是因为昨晚到现在，除了刚才那一口强行吞下去的粥，她几乎没怎么进食，所以除了刚开始吐出来的一点点粘稠物，随后就只有一阵酸水顺着嘴流下，吐着吐着到最后就变成了干呕。 第26章 靠近：她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干呕的过程中，眼泪也开始开始泛滥成灾了，一直唰唰唰的往外冒着…… 又开始了！果然还是高估自己了！ 床前的垃圾桶不知道接住了笙箫多少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天昏地暗的一阵狂吐了多久，当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的时候，笙箫才终于感觉到喉咙里没有恶心感了，疲软无力的身体试图爬起来，结果一连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成功扳正了身体，靠回到了升起来的病床上。 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笙箫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长时间没进食让她无力，直接从床上摔倒在地上。 地面一片冰凉，隔着棉质病患服传到肌肤上，却凉不过笙箫此刻的心。 明明很饿，皮蛋瘦肉粥的味道也很香，粥递到嘴边时那香喷喷的味道闻起来甚至让她感到欢快，但她就是没办法咽下去！ 那个人的影响为什么会这么大？为什么一靠近他就会这样？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上一次这样还是六年前，在公司的过道里轰然倒下去，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吐得死去活来，那段时间她几乎以医院为家，就连过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以为可以克服，可是现在才刚回来没几天，他们几个才刚刚重逢而已，可是她却已经倒下了！ 回来，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吗？ 顾笙箫的病房里怎么样，外面的人自然一点都不知道。 清晨五点半，萧腾站在市中医住院部二楼与三楼的楼梯拐弯处，脸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的飘忽。 身材娇小的白衣小护士絮絮叨叨的汇报情况，时不时偷偷瞄几眼身边这个男人。 男人忽然在走廊里拦着自己的时候，一开始还真没反应过来他是谁，后来拎着东西经过位于病房中间的注射室时，无意间瞥了眼挂在墙上的网络电视屏幕，视频停在某个频道的新闻采访的画面，看见里面西装革履接受采访的男人，才让她猛然想起来这位先生到底是谁。 五点多的天空还没有彻底大亮，透过楼梯道墙壁的窗户，只能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因为这会儿时间太早，大多数住院的病患可能还在睡梦中没有醒过来，所以住院部大楼没有开过道灯，楼梯道内此时光线有些暗。 男人一身长袖白色衬衣，袖子半卷至手肘，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外一只手夹着抽了一半的烟，背影萧索落寞的站在窗边看天空。 萧索？落寞？这种词怎么能用在才华横溢自信稳重的萧大设计师身上？ “她现在怎么样了？”萧腾转过身来，出声问小护士。 有风从窗户边的小缝隙钻进来，将萧腾吐出的烟雾吹得更加缭绕，也让他看起来更加虚幻了，虚幻得小护士忍不住觉得自己看见的这一幕仿佛是梦境所见。 骤然听到声音，小护士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抽神，“顾小姐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就是嗓子嘶哑比较厉害，鼻子也不通气，说话的时候常捏嗓子，声音听起来嗡嗡的，似乎有点脱水，嘴巴干裂得比较厉害，脸上看起来有些脱皮了，不过……” 她发烧感冒时的这些症状，萧腾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亲眼见识过，也知道这些并不是太严重，但他的眉心还是紧紧蹙着。 叶蓁毕竟是个普通人，看不出顾笙箫刻意的遮掩，不过小护士毕竟专业学过护理，对很多病理症状都有了解，她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把自己的怀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腾。 而萧腾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随着小护士说出来的那些话，变得越来越阴沉，到最后都能滴得出水来。 厌食？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要不等医生来上班了，我再过去帮您问问情况？”眼前的男子有些神色阴郁飘忽，有些猜不透他是恼怒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但却莫名觉得，他应该会同意自己的建议的。 果然，萧大设计师静默了片刻，之后就冲着她淡淡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小护士受宠若惊的摆摆手：“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再说护士的职责本来就是照顾病人的。” 萧腾敛着眸子，摁灭了没抽完的烟，把半截烟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小护士：“如果有结果了，麻烦打这上面的电话。” 护士点头，伸出双手去接过名片，郑重的样子仿佛不是在接过一张薄薄的名片，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领域事务所首席设计师萧腾的名片啊！ 萧腾啊！ 低下头去看名片，上面没有什么夸张的纹饰，上面只有最基本的岗位信息，姓名以及各种联系方式，简约大方的风格就如同萧腾给人的感觉那样，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萧腾抬眼往楼梯上面看，然而长长的走廊遮挡了视线，让他无法看见那个病房以及病房里的人。 他在这里耗了太久，不舍地抽回了视线，随即转身往楼下走去。 出了医院大楼，外面已经变亮了许多，远处的天空中，橙黄的彩霞与灰色的云缠绕着，霞光慢慢地变得越来越耀眼，远处的江面与天相接的地方，半轮红日若隐若现，强烈耀眼的霞光从高空中散射下来，柔柔的洒在了四周大地与江面上。 萧腾站在医院大门口的路上，等出租车的时候，远远看着太阳升起时震撼的画面。 日升月落，花开云舒，潮起潮落，竹林听风，雪中漫步……当年悄悄的在心里计划了多少事，希望能陪着她一件一件的完成，可惜很多事还来不及做，她就已经从他的全世界消失。 当初她心心念念存想钱买的单反相机，他其实早就已经帮她准备好，可那个爱拍日出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她终于归来，他们还有可能吗？ 萧腾举起手机，对着远处的漫天早霞里的红日，咔嚓咔嚓的连拍了不知多少张。 医院对面是宜城最热闹的江滩中的一段，从高台上走下去，下面便是早已经停运的客运码头，当初为了方便客人上下船，人工栈道从江滩边向前延伸，当年那个姑娘最喜欢站在栈道的尽头，以灼灼红日与漫天霞光为背景，迎着江风吹乱一头栗色长卷发。 她在江风中对着远山大喊，转身又冲着岸上的人大喊：“萧哥哥，你也快来这里，在这儿站着大喊很爽的，我们一起来喊山。”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江面上显得空荡荡，仿佛到今天还在耳边一直回响。 清晨六点还不到，湿冷的江面上雾气腾腾，四处一片空荡荡，萧腾对着江面上孤零零的栈道一阵狂拍。 孤零零的江面栈道上空无一人，图片配了几个字发到发到朋友圈里，好友列表上千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疯狂点赞各种评价。 但没人懂他的落寞。 懂他的那个人，一年前在去参加漫展的路上，被ser圈里一个可笑的纠纷牵连，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洛佳佳，想到沉睡不醒的洛佳佳，萧腾心里漫出一股钝痛。 “干爸你带我走好不好？我爸爸是个大坏蛋，他把我给妈妈赶走了，他不要我妈妈了，我也不要他了，我想我妈妈，干爸你带我去找我妈妈好不好？”狄伽几乎每天都会因为这件事跟狄蔚然闹矛盾，坚定的认为他爸爸是个吃干抹净不负责的渣男，这个孩子怎么会懂他爸爸心里那些不能说的苦楚？ 猝不及防的电话铃声这时响起，打断了萧腾痛苦的思绪，接通后才发现是他叫的出租车到了。 第27章 靠近：你既已归来，可否共余生？ “先生，你也喜欢拍日出吗？”憨厚的司机没责怪萧腾害他等那么久，开车去领域事务所开的途中，他反而热切的与萧腾攀谈起来，“这一段江滩边的日出景象确实挺好的，我以前路过这儿的时候，也常常看见有人在这儿拍，不过他们都举着各种镜头的相机拍，不像你这样用手机……” “喜欢拍日出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萧腾从落寞的情绪中抽离，“她以前常常来这里拍照，明明很喜欢赖床，可是天气大好早上又没课的时候，她却又想尽办法让自己尽早起床，我记得有一次她定了二十几个闹铃提醒自己。” “早上四五点公交车还没开始，可是为了能拍到日出盛景，她就直接沿途走路过来。” “她有点儿路痴，从学校到这里也就转三个弯，其余路段都是一路通到底，这么简单的路她还常常走丢，有一次早起走过去，结果走错路错过日出，她郁闷得一整天吃不好饭。” “……” 许是这个司机大叔长相亲和又和蔼，又或者他太想找一个人倾诉，而这个人刚好见过即转身陌路，萧腾慢慢打开了话匣子，一开始本来是大叔找各种话题，后来就变成萧腾一个自话自说，而这个大叔一边开车一边聆听，偶尔才见缝插针说几句话。 沿途讲了很多，大叔大概被他的落寞感染，说话的语气也居然跟着变得惆怅了许多。 车子开到事务所大楼下时，时间已经到六点多了，刷门禁卡进到大厅里，前台空着没有人，大厅里也是空荡荡的。 孤零零站在大厅中央，发愣了片刻之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今天是中秋节法定假期的第二天。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还是他清早四点离开之前的模样。 酒精肆虐过的身体又一直得不到休息，疲惫令萧腾靠在办公椅的靠背上，闭着发涩胀痛的眼睛按压眉心，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睁眼。 电脑离开前没关，显示屏因为长时间没人动而黑了屏，萧腾握着鼠标移动了几下，屏幕瞬间就亮了，画面还停留在他之前用个人小号发微博的界面。 抬眸，视线落在主页的昵称上—— 笙箫已归。 这是凌晨才修改的昵称，而在这之前，小号的昵称还是“笙箫何时归”。 最新一条微博，是他哄完狄伽后丝毫没有睡意，也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孤零零的出租里，然后窝在办公室里发的。 文字内容：“你既已归来，可否共余生？” 微博配图是一对戒指。 朴素的戒指是六年前的5月买的，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学生，买不起多么贵重的戒指，昏天暗地熬夜接案子赚微薄的佣金，最后兴冲冲地跑到首饰店买了一对铂金戒指，这对戒指几乎耗尽了他身上当时所有的存款。 本来打算坐火车，可是他无法接受17个小时漫长旅程的煎熬，最后找人借钱买了去宜城的机票。 2013年5月18号，萧腾打电话给狄蔚然，掩不住兴奋地与他说：”蔚然，再过几个小时，我人就到宜城啦。” “可是前天你才告诉我，你最近接了不少设计案，这些天一直忙得昏天暗地，你哪有时间往宜城跑？”电话那头的狄蔚然当时大概还没有睡醒，隔着电话都能从他的哈欠连天里听出浓重的困倦与睡意，萧腾那时兴奋激动又羞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狄蔚然清醒了几分的声音又传过来，“我想起来了，能让你这么急匆匆按捺不住的也就你的笙箫妹妹了，你要过来宜城看她的毕业答辩？！” “不不不，毕业答辩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时的萧腾坐在机场大厅里，他垂眸定定的盯着自己的手心里，看着那对来之不易的对戒，眉宇哞间尽是掩饰不住的快乐。 “我这次回到宜城，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的。”年少的萧腾痴痴地笑着，不知惊艳了多少往来的少女。 “解决终身大事？”狄蔚然诧异惊呼，片刻后又似乎了然，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嘲讽与不屑，“也对，如今520和521早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情人节，刚好又临近毕业季，你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去找人家告白，你的笙箫妹妹到时候就要被职场上的男人抢走了。” 当时的狄蔚然大概没有料到萧腾的情意已那么深沉，也没料到他居然会那么疯狂，所以下意识以为所谓解决终身大事就是告白！ 告白？仅仅是告白怎么够？他要用婚戒去套牢顾笙箫。 不过萧腾不想给狄蔚然嘲笑自己的机会，于是这些话只在他心里过了一遍。 毕业就结婚，是他四年前在立夏的谢师宴上再遇那个让他乱了半年心湖的女孩后，在夕阳余晖中载她回家的路上就决定好的事。 如今已经苦苦等了六年的萧腾，当年盯着机场大厅里的电子幕墙，心情又兴奋又急躁的抱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能登机啊？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知道煎熬了多久，最后终于登上了去宜城的飞机，也不知道在飞机上盯着对戒看了多久，一阵飞机降落时的颠簸和飞机广播提醒他宜城已经到了，终于来到离开将近一年的宜城！ 兴奋，期待，忐忑……怀着复杂的心情，坐上了去s大的出租车…… 谁能料到，最后竟是那样的结局？ 后来仓皇而绝望之下，他麻木而冷静地对立夏说，立夏，我们结婚，你什么都别多想，以后我照顾你。 打电话回去跟两家父母商量，大概是觉得他从小懂事又沉稳，不管做什么都会安排得稳稳妥妥，即便刚读完研一就说要结婚，也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两家的家长都没什么意见。 然而终究还是不甘心，怎么甘心会是这样惨淡的结果？ 怎么甘心啊？ 可是他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顾笙箫这个没心没肺又狠到极致的女孩，不留下只言片语就骤然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他连再去争取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决定娶立夏帮她度过难关之前，终于平复了心情的他带着对戒再度回宜城，打电话没有人接，发短信也迟迟没人回复，发出去的qq和微信消息也一直没动静，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只好惶恐而不安的去她的宿舍楼底下等。 他麻木不仁地等着，最后却只等来她的室友洛佳佳和汤美婷。 “我二次答辩还没有过，先去忙，你们慢慢聊。”汤美婷眼神怯怯又不安，对萧腾和洛佳佳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以前等笙箫的时候见过洛佳佳好多次，这是个对美男子有着异常执着的爱好的活泼女孩，英气逼人又气质卓然的萧腾显然是她花痴舔颜的对象之一，几乎每次见到萧腾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双眼发光，有时候萧腾甚至在想，如果不是碍于笙箫，她是不是会直接扑上来？ 可洛佳佳这一次看见萧腾时，却无精打采双眼呆滞无神，脸上悲戚的表情看起来仿佛被谁伤透了心。 萧腾有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的世界就从这一刻开始彻底崩塌！ 第28章 靠近：我不想再对空气说 “笙箫不见了，她消失了，电话短信微信qq微博，所有能联系的方式，我们几个都一一试过，联系不上了，彻底联系不上，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不，萧腾身体踉跄着险些站不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说：“不会的，她会回来，毕业答辩……” “没有毕业答辩了。”洛佳佳忽然崩溃地大喊，沁园3号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经过的人，以及满怀希望看着她的萧腾，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姑娘几乎瞬间从一滴眼泪到泪流满面，剧烈的痛苦令她哭得不能自抑，“没有了，不会有答辩了，她的成绩好，已经在27号上午第一批完成了答辩，她不会再回来了！” “27号中午，我们一起吃完了午饭，然后我们几个就分开了，晚上她没回宿舍，打电话没人接，短信微信qq微博消息都不回，我们几个担心她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敢合上眼，生怕她打电话来求助我们接不到。” “班长和团支书说，可能是因为笙箫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她不能第一时间回复我们，于是我们就等，一直等，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们一直等到现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她的消息……” “顾笙箫她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她不要我们了！！” …… 六年之后，萧腾坐在宽敞明亮舒适的办公室里，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被什么掏空了身体的感觉，夏天的天气那样热，可那一刻的他却如置身凝结了千年的冰窟里，令人窒息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顾笙箫不要我们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呜呜咽咽的近乎嘶哑的哀嚎，在当年夏天那个天气闷热的午后，一遍又一遍的在沁园3号宿舍楼下的空气里飘荡着。 来往的行人一再驻足，他们诧异地看着一个女生，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哀嚎，一个身姿挺拔英俊不凡的男生面无血色的站在她面前。 强烈的寒冷和窒息感令萧腾一度失声。 洛佳佳不知道哭了多久，萧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傻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有多少拨人驻足又离去，他声音嘶哑颤颤巍巍地出声，他逼问早已经崩溃了的洛佳佳：“告诉我，这是个玩笑！洛佳佳！你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告诉我她会回来，她会回来！” 仿佛被掏空了的身体僵立在那里，他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她还会回来！” 没想到这个恶作剧，时间真的太长太长！ 后来他在3号楼下等啊等，等了一日又一日，一个月又一个月，一个季节又一个学期，最后变成了一年又一年…… 一直等到六年后的中秋节这天！ 她终于回来，为她精心挑选的礼物，以后再也不用添加到画里的她的脖子上，不用再坐在窗台上，落寞地对着她的画像举杯，不用对着画像里的她，假装她正在他眼前巧笑嫣然，不用一次又一次对画像与空气说—— “顾笙箫，中秋快乐。” “顾笙箫，情人节快乐。” “顾笙箫，端午节快乐。” “顾笙箫……” 也许今年，也许明年，他不用再抱着厚厚一沓画册，想象着她窝在自己怀里相伴守岁的样子，欣赏除夕的夜空中骤然炸开的绚烂烟花。 顾笙箫，这一年的除夕之夜，我能在自己房前的阳台上，倚靠护栏紧紧拥着你，亲口对你说新年快乐吗？ 我不想再对空气说。 静静地想着，不知道靠在椅子上想了多久，直到手机闹钟的声音响起，萧腾才终于从那种大悲大恸的情绪中抽离。 视线再一次落到电脑屏幕上的微博画面，图片上那对朴素的铂金戒指静静地躺在灰白纸张上，照片的角度拍得非常好，两只戒指被拍成了心心相印的模样，纸张上的素描人物面容也清晰可见，那个人的鼻子和眉眼，早就清晰地印在他的心里，那是他在晋华中学校门口初遇了顾笙箫后，之后半年里画的最好的一张素描画像。 对戒如今只剩下男式的这一只，此刻正摆在萧腾眼前，女式那只已被他送了出去…… 合上酒红色的绒面小盒，萧腾弯下身来，打开办公桌左侧的第二个抽屉，落眼看下去，空间不算大的抽屉里已经塞满各种盒子，把装戒指的盒子放进去，咔哒一声关上抽屉，他的心好像也被锁了起来。 有些困倦疲惫，于是便打开最上面的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小盒清凉油，是个小小的圆形的盒子。 萧腾盯着小盒子看了几秒，脑海里有片段如电影镜头似的闪过，嘴角微微上扬着苦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拧开盖子，杏黄色的膏体散发出清凉刺鼻的味道，指腹伸过去轻轻一抹，沾染了一些膏体抹到两侧的太阳穴上，两只手肘撑在办公桌上，指腹在蘸上了膏体的太阳穴部位轻柔按压，人很快就清爽了许多。 仿佛总有有接不完的建筑设计项目，放置文件的架子上常常厚厚一摞，其中一份蓝色的文件夹里夹的是近期准备竞标的城南新敬老院的设计图纸，以及工程造价费用预算报表等相关的文件资料。 报表凌晨已看过，相关单位能提供的经费有限，造价预算工程师在做预算的时候也卡得很死。 之前已经画好的设计图得重新修改。 不管多好的设计理念，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幻灭，经费不足，原材料无法满足，上司不喜欢，客户不满意，或在理化生等层面无法实现，任何一个理由都能逼退一个原创设计师，很多设计师渐渐的就忘了初心，为了前途和利益跟随所谓的潮流与理念，或者去迎合某一些特定人群的喜好。 这些可悲的现实大概是所有坚持原创的设计师共同的悲哀，不管是哪一个领域的设计。 萧腾对着之前画好的那份图纸感慨了数秒，然后拿出一份修改过的图纸，凌晨进了办公室之后久已经把原设计图上那些消耗经费的关键部位的线条给擦除并修改过了，他低头对着图纸继续修改绘制。 大概是因为向东刚刚费力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老高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卖力的干活回馈才行，于是一改平时拖拖拉拉踩着点到事务所的习惯，在昨晚定的十五个闹钟的轰炸下，早上六点半终于艰难地从酣睡之中醒来。 晕晕乎乎的换好衣服，再随便洗漱了下，然后就骑着他的小毛驴哼着曲儿出门了，路上遇到卖杂粮煎饼早点小摊，顺手解决了早餐。 第29章 靠近：快来治治这个祖宗 到公司的时候特意看了下手机，时间刚刚好才七点半，往常这个时候他还在床上滚来滚去呢。 老高很骄傲的挺直了脊背，然后吹着口哨很愉快的进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拾掇了一番，然后就抱着笔记本和图纸，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往1号会议室走，他们几个之前就和项目组商量好了，今天要加班一起商讨城南新敬老院项目的招标相关事宜。 以为自己今天绝对是最早到的，没想到推开1号会议室的门时，却发现里面早就已经有人在了。 “老、老萧？”老高吃惊地看着埋首图纸中的人，“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距离敬老院招标也没剩多少天，担心再耽搁下去会出什么问题，就早点过来处理，”萧腾从一堆图纸中抬起头，看向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的老高，“根据预算师重新测算出来的费用，我重新修改了几个部位的架构，你待会儿再看看设计图的力学结构能不能实现。” “知道了。”老高点头，把东西都堆在会议桌上，“对了，蔚然说你的手受伤流了不少血，怎么伤的？昨天白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晚上不见就整到发炎发烧的地步了？” 萧腾听到这个问题，眸子微微闪了闪，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会儿，然后漫不经心地解释：“不小心刮伤，后来不小心又碰了水。” 老高黑豆豉似的小眼睛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然后很无语地嘀咕：“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萧腾盯着手心里那道伤痕，过了好半晌都没再说话，低垂着头的时候，缓缓扬起了嘴角，在老高看不见的角度噙着一抹苦笑，凉薄而幽深的眸子和微勾的嘴角，里面带着一股子说不尽的嘲讽与落寞。 也就静默了片刻，他很快便低下了头，继续绘制修改了一半的图纸。 压抑而落寞，带着一身的伤感与苦闷，这样失落的萧腾，老高这些年见过无数次，很想劝他放下，只可惜他劝说无能，只得收回了打量的视线，默默在心里叹息。 顾笙箫，顾笙箫这丫头太狠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心肠怎么会那么狠啊？眼睛忽然有些发涩，老高忍不住仰起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办公室里一片静悄悄，一大清早没有开空调，会议室只开了一扇窗，有晨风吹进来，凉悠悠的很舒服，可是这种仿佛安静到死去一般的空气里，却始终有一种莫名压抑的气氛。 老高有些烦躁，习惯性地想扯一扯领口，可是伸手一抹，却发现自己脖子下面光秃秃的，这才意识到因为今天非正常工作日，自己并没有穿令自己各种不舒适的西装衬衣。 “来了不干活，在那儿发呆干什么？”萧腾忽然出声说话，惊扰了正苦闷着的老高。 老高对上他蹙眉打探的视线，动作胡乱而粗鲁地扯了扯身上宽松舒适的t恤，然后魁梧的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看萧腾正在画的图纸。 看了之后的下一秒，老高突然出声怪叫道：“我去，你这哪是重新修改了几个部位，明明是整张图纸都修改了好，这跟我前天看到的图纸完全不一样，老萧你画了多久啊？” 萧腾捏着有些疲倦的眉心，抬起头来看着老高，说话语气很无奈：“老高，我在修改的不是敬老院的图纸。” 老高脸上夸张的神色僵在那里，哈哈哈哈的干笑了几声，接过萧腾递过来的另外一大张图纸，然后再次低着头仔细研究起来，盯着修改过的看了几分钟之后，老高的眉毛就皱成了一团—— 不但不破坏原有设计的特色，新修改的部位力学结构也基本没问题！ 昨天白天一整天，萧腾基本上一直都在立夏、狄蔚然以及他的视线范围内，所以他到底哪儿来的时间去修改设计图纸？ 老高黑漆漆的眸子不时朝萧腾看几眼，见萧腾再次沉浸在画图中，老高小心翼翼地从位置上起身，又动作轻巧地离开了会议室，过道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大概担心自己的嗓门儿太大惊扰里面的人，老高特意走到外面走廊的尽头。 从裤兜儿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与狄蔚然微信聊天的界面，摁着发语音消息的按钮，一连发了好多条语音消息—— “蔚然啊，你起来了没有哇？” “咱们的萧大神，昨天晚上貌似又熬一整夜了，敬老院的新设计图他居然已经画好了哇，这会儿正在修改别的设计图！” “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吗？因为我今天难得这么早到公司里，还以为我到的最早呢，结果到会议室一看，老萧居然已经在里面呆着画图了。” “反正这么多年我都说不过他，你赶快过来治治这个祖宗！” 狄蔚然正在医院的病房里给洛佳佳洗脸按摩，结果手机“嘀嘀嘀”的一直响，搞得边上协助帮洛佳佳翻身的护工一直看他。 狄蔚然蹙着眉，拿出手机看消息，听完几段语音之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嘟囔暗骂：“这个混蛋！” 女看护不由又抬头看他，对上看护好奇的神色，狄蔚然一时更加气极了，眉心和太阳穴都忍不住狠狠地一跳。 短暂的气闷过后，狄蔚然出声交代护工：“我有点事要处理，佳佳就麻烦你照顾了。” “好的，狄先生，您先去忙，照顾佳佳小姐是我应该的，毕竟您给我开了这么高的工钱，”中年护工说着，忽然停顿下来，语气很和善的笑了笑，“再说了，我女儿跟佳佳小姐也差不多大，而且长得这么漂亮，就跟天上的小仙女儿似的，我每天看着也挺养眼的……” 狄蔚然眸子落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的女子，从前总是烈焰红唇明艳张扬的模样，如今却被这样令人压抑又绝望的苍白和沉寂替代。 挪开视线，一旁的心电图监控仪上，代表着生命的线条微弱的起伏，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将近一年了。 因为这个沉睡着不醒的女人，狄伽昨夜再次哭闹不休，一大清早狄蔚然来不及好好梳洗，就直接急匆匆的赶到人民医院，乱糟糟的发型和皱巴巴的衣服，一副憔悴不堪流浪汉似的模样，令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不断朝他投来神色异样的打量视线。 气息不由有些凝滞。 狄蔚然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出因为门时未打理而凌乱不已的头发，又啦啦的跟护工交代了几句，在病房门口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直奔院子里停着的车。 他一到事务所就直奔大楼的监控室，在监控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后，带着几张监控画面截图直奔三楼1号会议室，毫不意外在里面到了埋首在画图的萧腾，以及听到动静冲自己挤眉弄眼的老高。 第30章 靠近：儿子啊，你不能再让你媳妇儿跑啦 “老萧，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狄蔚然把手机拍的监控截图拍到萧腾面前，拧着眉质问他，“凌晨两点半你不是应该在家里躺着睡觉吗？为什么监控画面却显示你这个时候进了办公室？你到底想干什么？还要不要命了你？” 萧腾从图纸中抬起头来，脸色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里有许多明显熬夜过后的红血丝：“我打算抽时间让自己好好放个假。” “什么？放假？”狄蔚然和老高几乎在同一时间惊呼出声。 “对，放假。”萧腾在他们见了鬼似的神情中，泰然自若神色不变的点头，“所以要抓紧时间改设计图。” “老萧，告诉我，你到底吃了什么药？” 狄蔚然一副惊悚的表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拉了张椅子坐在萧腾对面，狐疑不定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脸，“城南新敬老院招标项目在即，宏筠集团盛澜湾别墅区的项目也正在紧赶慢赶，大家一个个忙得晕头转向，只等着图纸一出来就请宏筠集团的季总过来洽谈下一步计划，结果你这个主设计师居然临时撂挑子，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你究竟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萧腾语气颇无奈的解释，“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她媳妇给领回家，我总得抽点时间去解决下？” 狄蔚然的话到了嘴边，但是他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老高问萧腾：“所以你要请假去相亲？” 老高一时震惊，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他趴在萧腾肩膀上，语气震惊地命令他：“老萧你快告诉我，是我想岔了，事情肯定不是我像我想的这样！” 反正有老高这个傻大个出头，狄蔚然索性压下心里话，冷笑着坐在一边，把老高刚才在看的图纸拿过来，低着头研究图纸。 萧腾坐在椅子上，面前摊着一堆文件图纸，在脑子里思索老妈宋慧玲女士昨夜打电话过来的情形—— 宋女士是先狠狠数落了他一顿，说她和他爸都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他了，他又不肯往家里多打几个电话报报信儿，中秋节这种日子不回家也就算了，电话不打微信消息也不回复，萧腾费了老大劲儿才哄好他这傲娇的妈。 许是萧腾回话的声音太艰涩，宋女士的担忧从电话里传过来：“儿子啊，你没事？我怎么听着你声音似乎不太对啊？” 萧腾头疼地捏着眉心，微停顿了片刻才低声回答：“给兄弟接风洗尘喝了点酒，嗓子是有点不舒服。” 半点不提自己给自己灌了半瓶白酒，更不提及被接风洗尘的兄弟是向东。 一听到喝酒，宋慧玲女士就忍不住在电话那头叹息起来：“喝酒伤身这种话不需要我强调？而且我听人家说喝多了酒伤精，你当心喝多了酒以后当不了爸爸！” “妈。”萧腾的脸这时终于黑了，一改之前听话好孩子的模样，“你这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乱七八糟的结论？” “哪里道听途说了？电视里都是这么说的！”宋慧玲语气十分不满的反驳。 “电视上看到的东西也不一定都对，妈你没事去跳跳广场舞好不好？不要一天到晚都盯着电视机看……” 话虽然这么说了，还是忍不住捏着眉心懊恼，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多喝酒了，毕竟他很清楚喝酒伤精这是有科学理论依据的，要是真的生不了孩子了，依着顾笙箫那脾气，估计得拎起菜刀把他给剁碎了！ 大概察觉不小心惹儿子生气了，宋慧玲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絮絮叨叨讲了一些近况。 就像往常那样，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宋慧玲不忘老生常谈提一提他结婚的事：“腾啊，你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才能把媳妇给妈领回家啊？咱们家附近的男孩们，别说跟你同龄的男生了，好多比你小的男孩子都已经当爸爸了，一个个家里的孩子都满地跑，我现在也不求你给我带孙子回来，你把我媳妇带回来行不行？” 这已经不是宋慧玲第一次说这个了，自打儿子研究生毕业，她每次打电话都要提一提，可惜这么多年她儿子连屁都不放一个。 她也没准备萧腾能许诺什么，大概有些事说着说着，渐渐就说成习惯了，每次就这么随口提一句。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萧腾这一次居然出乎意料的回应了她：“妈，再给我点时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但我会尽量努力，尽可能早点把她带回家，如果今年过年不成，那就再等明年……” “儿子，我没听错？你、你居然……” “你没听错！”萧腾直接打断宋慧玲的语无伦次，“我已经老大不小了，再过两年就奔三十了，是该找人结婚生孩子了。” “但是……那什么……儿子啊，”宋慧玲小心翼翼地问，“你已经放下立夏了？” “妈，我不结婚，不找女朋友，一直跟立夏无关，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半毛钱关系，”萧腾静静地立在乐嘉大楼门口，他仰头盯着大厦进口的门头上那个自己已经看了无数回，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的logo，声音里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坚定与严肃，“她也从来不是我爱情的首选。” 电话另一头的宋慧玲，大概被他这样罕见的语气震动，好半天都没有吱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出声：“可是之前你还要跟人家……” 宋慧玲的话没说完就被萧腾再度打断，他的语气坚定而又清晰，“当年不过无奈之举，如果我真对立夏有什么想法，就不可能那么放任她从我身边离开！我的人，我自己守，我如果真的爱了，旁的人都得给我滚蛋！如果真是我心里的那个人，请帖都发出去了，婚期也已经定好了，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她从我身边离开？” 听着儿子霸气侧漏的这么一句，宋慧玲莫名有种打了鸡血似的激动，毕竟她的儿子从小到大，就该这么威武霸气不是吗？ 就是可惜了六年前，被对门的袁家给气得……想起那些糟心事，她就觉得牙疼得厉害！ “不喜欢立夏就再好不过了！儿子啊，你妈我就快要被对门那家给气死啦，你这回可得给我争气点儿啊，不能再让你媳妇儿跑啦！” 第31章 靠近：结婚？生孩子？我没听错吧老萧？！ 大概萧腾的婚事实在太扎她的心了，每次过年的时候都被亲朋好友有意无意的拎出来讲几次，宋慧玲有苦没法说，眼见闷声闷气的儿子终于肯回应了，宋慧玲心里憋了几年的气终于撒出来了：“你再敢让到手的媳妇儿跑了，你妈我到时候就从大桥上跳下去死了算了！” 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父母一直觉得他从小懂事克制，无论做什么事都自有一番理由，所以提什么要求基本上都会应，就连六年前那件荒唐的婚事，父母都没多说什么就直接配合了。 最后他在老家几乎声名狼藉，他平时在外地工作感受不到那些谴责，可留下来承受流言蜚语的却是一直在老家生活的父母双亲。 当年这些事越想越觉得对不起父母，浓烈的愧疚感如幽深的海水般似乎要把人淹没，萧腾几乎窒息，他狠狠吸着寒凉的空气，“妈，当年的事是我不对，让你和我爸受委屈了，还有小玥，我的错，却要你们埋单……” “别想那么多啦，虽然你不肯告诉我们原因，但你是我们的儿子，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不了解你吗？” 仍然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感到愧疚，但多少还是被宋女士的谅解安慰到，萧腾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一些，之后又絮絮叨叨的与宋女士聊了不少以前开心的事，最后才把她哄得乐呵呵的挂了电话。 只不过，当过初中老师的宋女士到底不太好糊弄，这边刚挂断了打给他的电话，转身就打电话去找他妹妹萧玥刺探军情。 萧玥哄完了他老妈，转身又打电话来找他—— “哥，老妈刚才给我打电话，神秘兮兮的问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还问我知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萧玥这丫头在电话那头贼兮兮的笑着试探，“我听她说，你打算过年的时候带我嫂子见家长？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们家的事，基本上到了宋女士这里就等于全家都知道了，至少他爸和他妹妹一定会知道。 萧腾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 老高一巴掌拍在了萧腾的肩膀上：“老萧，问你问题呢，你发什么呆啊？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真打算去相亲啊？” 一脸络腮胡的老高，撑着侧脸坐在隔壁座位上，满脸狐疑地看着萧腾。 萧腾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的说：“相亲这种事不一定会发生，不过打算结婚生孩子，这件事倒是真的。” “啥？”老高这下更震惊了，跳起来怪叫，“结婚？生孩子？我没听错老萧？！” 萧腾静默了片刻，随后再度点了点头：“你没听错。” 一直在边上冷眼看笑话的狄蔚然，听到这话后抬起头来，他看向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让老高震惊得陷入呆滞的某人，嘴角带着一抹十分明显的冷笑与嘲讽：“你确定？结婚生小孩？你舍得？你终于舍得放下顾……你舍得放下她不管了？” 似乎是个难以启齿的名字，狄蔚然只说到了姓，然后就猛然终止了，直接跳过那个名字，声音压抑而嘲讽的说出后面的话。 狄蔚然的嘲讽，这些年萧腾似乎习惯了，只是他忽然停顿的那一刹虽然很快掩饰，但是萧腾还是捕捉到了—— 那个狠心离去的姑娘，她可曾知道自己当年突然而莫名的消失，究竟伤害了多少关心她的人？ 向东向来深沉，心思越来越难测，也从来不提起顾笙箫，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老高偶尔也会暗自神伤，但他明显要憨厚豁达许多。 而狄蔚然……似乎只要一提到骤然消失的人，他就会变得尖酸刻薄…… 有些人表面看起来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可越是这样的人其实会越重情义，他们一旦起了意，而后就是一辈子，当初他们弟兄几个和顾笙箫彼此熟悉了之后，狄蔚然是真的把顾笙箫当成妹子来疼爱，可是这个妹子那时候却不言不语闷不吭声地抛下所有人离去，这么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被伤透了心的狄蔚然，从此只要一提起她就会竖起浑身尖锐的刺。 狄蔚然尚且如此。 他自己呢？ 在大家眼里顾笙箫是他不能触碰的伤口，可他却一次又一次亲手挑开那道伤疤，然后任由伤口溃烂。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助理朱莉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常常带着一股子似有若无的怜悯和不忍，大概是觉得像他这样，每天对着画像靠想象活着，是一件可怜又可悲的事。她可能觉得自己的上司疯了，可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一直很清醒。 清醒地看着自己。 沉沦。 沉沦在过去有她的记忆里，沉沦在这些年有她在身边的想象里。 因狄蔚然而带来的窒息感强烈而迅猛，萧腾深深地呼吸着凉风吹进来的空气。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老高，脑子里涨涨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本来还打算揪着萧腾再问点什么，结果听到狄蔚然的话，脸上震惊狐疑诧异等种种神情，一瞬间就变成了恍惚莫名。 难怪总觉得有什么事似乎不对劲，原来是忽略了这个！老高激动的身体很快就瘫软下来。 他打算去结婚生孩子了，那顾笙箫怎么办？就像狄蔚然说的，萧腾舍得放下她？锲而不舍的像个傻子一样等了这么久，闷声闷气地苦苦等了整整六年，都已经等到了这个份上，他会舍得放弃？ 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老高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哆嗦，但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难道她回来了？” 弟兄几个中狄蔚然与萧腾关系最亲密，这家伙的反常他几乎全都看在眼里，顾笙箫回来了这个想法，他未尝没有想过，但是萧腾闭口不提及这件事，他也就一直压在心里不主动说出来，刚才这家伙主动提及要去结婚生孩子的时候，这种想法更强烈了。 可是他却不敢提出来，漫长而不知尽头的等待太苦了，他害怕萧腾终于不想再继续等，他终于因为家人的催促，因为长达六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失望，就这么彻底放弃了。 心情很复杂，想劝萧腾放弃，又害怕他放弃。 老高福灵心至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狄蔚然的身体几乎瞬间僵硬了。 会议室里有些沉寂，老高问完了话之后就冷静下来，狄蔚然也安安静静地坐着，萧腾一时间也没有回答。 一片静默无声。 这时忽然“啪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随后踢踏的脚步声响起，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三兄弟几乎不约而同往门口一看，见向东抱着文件夹走进来。 “谁回来了？”向东笑着看向他们，声音清冽低沉地问。 三兄弟又齐刷刷地静默了。 萧腾下意识想掩饰，老高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而且他下意识看了眼萧腾，见他神情恍然沉寂，更不想对向东多说什么了。 最后对向东向来爱理不理漫不经心的狄蔚然，出乎意料地最先出声：“我四姐回来了。” 第32章 靠近：兄弟间的疏离 老高低头看图纸的眼睛顿时一闪，猛地抬起头看向萧腾，不管是看他的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满怀着怜悯：“老萧啊，哥心疼你，这下子你可没好日子过了，狄蔚然那四姐简直太难缠了，本来还以为她出国你终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呢，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回来……” 向东拉开椅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坐下，把怀里抱的一堆文件放下来。听到老高幸灾乐祸的声音，不由抚额憋笑：“辛苦你了。” 狄蔚然的四姐狄焕然是个职场白骨精，继承了家里的老太太那股子霸道强势不屈不挠的劲儿，因为狄蔚然而与萧腾碰过几次面，自此就缠上了惊为天人的萧腾，隔三差五就以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偶遇。 后来因为工作关系，阮氏集团与狄焕然所在的会计事务所有一些业务往来，这就更方便她光明正大找上门了。 本来狄蔚然只是随意扯谎遮掩的，但是弟兄们这么一说，再想想狄焕然层出不穷的各种理由纠缠，萧腾不禁还真的有些脑壳疼了。 狄蔚然对上萧腾无可奈何又幽怨的眼神，一时也忍不住没心没肺的笑开了。 弟兄几个随意瞎扯了会儿，就开始认真讨论工作。 他们几个主动加班，也不好强求其他人跟他们一样早早到办公室，毕竟他们公司正常上班时间就是九点钟，更何况今天还是他们与家人团圆的假期，所以项目组的其他人到的晚一些，过了八点半之后大家才陆陆续续赶过来。 一见四个大佬居然都已经在会议室了，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速度飞快的坐到位子上一起讨论。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向东坐得离萧腾近，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萧腾从文件堆里抬头，正想着怎么回答向东，这时手机铃声恰好响了，萧腾朝屏幕上一看，是一串陌生的电话，眉心微微一动，他拿着手机站起身：“我先去外面接个电话。” 留下这么一句，萧腾就直接出了会议室。 站在走廊的落地玻璃幕墙前，萧腾摁了电话的接听键，清脆的女声很快就传了过来：“萧先生，您好，我是莫雪雪……” “你是中医院的护士？”萧腾打断她的自我介绍，直接了当的问她。 “对对对，”在电话的另一头，小护士猛点头，“早上说好了要帮您问问医生顾师姐的情况，我问过主治医生了，刘医生说顾师姐现在确实有一些厌食的倾向，不过不是很严重，感冒了对胃口也会有影响……” 小护士絮絮叨叨的说了些顾笙箫的情况，萧腾的眉心始终拧着没有舒展开来。 “多谢了。”萧腾声音淡淡地道谢。 “没事没事，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嘛。”虽然萧腾看不见，但莫雪雪还是习惯性地摆了摆爪子。 挂断电话之后，萧腾没有急着回办公室，修长的手指敲着幕墙，在大脑里搜索养胃食谱，脑子涨涨的想了半天也没什么概念，于是只好拿起手机，低头在手机通讯簿里找了个熟悉的名字，给漫步街头时偶尔在小巷深处结识的退休老中医郁老爷子打电话。 闲在家里的老爷子很惊喜：“咦，小萧啊，你怎么有空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有点事想咨询您。”萧腾淡笑着说明了自己来电的意图。 说起养生，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都喜欢，尤其老爷子曾经还是一位医术不错的中医，直接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聊开了。 这通电话还没有挂断，就听背后传来踢踏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发现是向东，郁老爷子慈祥浑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萧腾于是暂时没搭理向东，继续与他的忘年交郁老爷子讲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萧腾这才转了身，看向不知道为什么也出来的向东。 “里面人多有点儿闷，到外面来透透气。”向东解释。 随后他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摸出一盒明黄色的硬质烟盒，盒子上印这金龙与九五之尊的字样，是之前南京的一位客户送的，他们兄弟几个每人都有两条，狄蔚然现在完全烟酒不沾了，他自己也不怎么抽了，偶尔心烦的时候才会拿出来麻痹自己，倒是老高喜欢一边叼着烟一边做事。 本来以为向东最近应该也不再抽烟了，毕竟医生说过，立夏这一胎的胎像非常不稳定。 萧腾皱眉看向他递过来的烟，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再明显不过的不满：“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抽烟？” 向东错愕了片刻，然后神色自嘲地笑了笑，把烟盒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我以为我做得够好了，可是跟你比起来还是……”向东语气停顿，盯着躺在垃圾里的明黄色烟盒看了几秒，然后才苦笑着转身回到萧腾身侧，“跟你比起来我真是差远了，你似乎总是能把事情给安排得妥妥当当，而我却总是思虑不周！” “你有烦心事？”萧腾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声音沉重，“而且这一次的麻烦很大？！” “连这被你看出来了？”向东眼神微闪，敛去了嘴角自嘲的笑容。 “我们认识都快十一年了。”萧腾看着远处的天空，明媚的阳光那么美好，可惜却不能温暖每一个人，总有人心底凉飕飕的，“我虽然不能猜透你心里所有想法，但窥见一二却还是可以的。” 良久的静默。 向东拒绝回答萧腾提出来的问题，萧腾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两个人都不再说什么了。 他们都看着远处的天空，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萧腾永远冷静克制，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从莫名其妙的冷凝气氛中抽了身：“里面一大群人还在忙碌，我先进去了。” 向东再度噙笑，看起来儒雅风流，又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小阮总，似乎刚才怅然失神的另有其人，他跟着萧腾一起往会议室走，只是进会议室之前，他忽然出声问：“刚才听你说什么养胃的药膳，谁的胃口不好啊？” 萧腾推门的动作蓦地一滞，盯着门板看了几秒，然后勾着嘴角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妈，昨天晚上打电话来数落我一顿，顺便跟我诉苦说最近胃口不太好，吃什么都吃不香。” “哦。”向东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跟着萧腾一起进去了。 萧腾坐回到椅子上，很快就有人来找他说话，他看着对方用铅笔圈起来的那一部分的线条，投入到工作中。 向东若无其事的回到主位上，然后拿起造价预算报表和图纸与造价预算工程师讨论，萧腾说话时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主位的方向，坐在那位置上的人正侃侃而谈，看起来意气风发好不得意，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出的嘲讽，眼底的眸光也变得深沉。 第33章 靠近：不愿见她，是为了避嫌吗？ 顾笙箫倒下的事，大半夜时焦急万分的曲七夕第一时间在工作群里喊开了，只是那会儿是深更半夜，绝大多数人都已经休息了，多数没看到曲七夕的轮番轮番轰炸的消息，少数夜猫子看见了，也因为时间太晚没有去医院。 第二天一大清早微信群炸开了，大家的手机叮叮叮的响个不停。 笙箫醒来后，拿着手机点开微信消息一看，各个群左侧消息提示的红点疯了似的出现，点开群聊天界面一看，一大堆问候排队出现。 微信群里的消息记录一条条翻下来，毫无疑问全是各类问候，平日例行早会的通知被顶到了角落里，顾笙箫左手正在挂吊瓶，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字不方便，这会儿精神也不是很好，就没有为难自己逐条回复，只是在群里发了条语音，然后往各个群里转发。 可惜这一大列的问候消息里，便如同离开的这六年里一样，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萧腾出现。 她又病了，可惜再也等不来那人一面板着脸数落她粗心大意没照顾好自己，却又一脸心疼的进进出出细心张罗的模样，也不能看着趴在病床前沉睡的他的发旋发呆…… 其实之前看到清凉油的时候，她就猜到那个人很可能是萧腾。 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见当年在自习室的一幕，那时候萧腾正在为考研复习备战，多日的挑灯夜战令人疲惫不堪，年少的笙箫捧着几盒清凉油去自习室找他：“萧哥哥，复习考研这种事我是没办法帮你了，不过送给你几盒清凉油还是可以的，这个抹在太阳穴两侧可以帮你提提神，你觉得困的时候从里面抹一点在太阳穴，然后用手按压揉开就可以了，提神效果很好，不过就是味道有点冲。” 后来考研顺利考上了，他还跟她开玩笑说：“多谢你送的几盒清凉油提神，不然可能精神不济考不上了。” 笙箫当时十分无语地看着他，不过倒是头一次在他面前厚脸皮，顺着他的话往上爬，以赠送清凉油助他缓解疲劳立了大功为由，一口气敲诈了他好几顿饭。只是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就答应了。 没想到莫雪雪口中那个很帅的青年才俊居然真的是他。 更没想到他们之间不但连一句“好久不见”的情分都没有了，萧腾更是连见都不愿意见到她！ 既然知道她生病住院了，知道她的病房在哪里，人也已经到了病房门口，宁愿委托别人把东西送进去，却不肯亲自到里面去看她。 连见都不愿意见，是为了避嫌吗？ 多年前的立夏常常跟她说，萧腾哥哥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生。 他这是在身体力行证明自己的良好品行吗？作为一个已婚的男人不与其他异性接触，尤其是她这个当年关系似乎特别不错的异性？ 笙箫无力地靠在病床的床头，脸上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手里紧紧攥着几个小时之前从莫雪雪那里拿到，确切说应该是莫雪雪强行塞给她的名片，向来淡漠的眸子里被悲凉和落寞填满。 叶蓁的视线从手机上离开，刚准备与笙箫说自己要去学校处理点事情，结果一垂眼就看见了她神情恍惚放空的样子，总觉得她似乎陷入到某种令人心惊情绪里，这样恍惚的笙箫令叶蓁放心不下，一时连儿子的班主任发消息来告状的事都顾不上。 她伸手推了推笙箫，眼神里含着浓烈的担忧：“笙箫，你没事？” 笙箫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动了动有些发麻了的身体，调整了个更舒服舒服的姿势，冲叶蓁咧着嘴笑：“我没事啊，就是有些心疼自己大好的假期啊，多么难得的几天假期啊，居然就这么在医院浪费几天了。” 真是这样么？叶蓁看着笙箫故作轻松，很聪明选择了不继续去探究她的失常。 叶蓁像往常那样调侃她：“觉得心疼是？很遗憾是？可说到底这都是你自己自找的啊！作天作地说的就是你，感冒这么多天没好居然还不注意，一天到晚往冷柜面前凑，你要是不病倒，那才叫不正常。” “我这不是敬业吗？”笙箫十分无辜的解释。 “对，你敬业，全天下就你最敬业了！”叶蓁都懒得看她这副模样，据说每次生病的时候都这样，大眼无辜的看着你辩解。 叶蓁真是有些心疼顾默沉，每天对着这么一个作死的蠢货，不被气死可真是神奇。 “我回去例行检查，你自己好好休息。”叶蓁接到了主治医生的电话，对笙箫叮嘱了几句，随后离开病房。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笙箫一人，四堵墙都是雪白雪白的颜色，医院独有的浓烈的消毒水味很顽强，从病房的门缝隙里钻进来，哪怕门已经隔绝了大部分的味道，钻进来的只是轻微的味道，但是这样的味道和空荡荡的病房，依旧让笙箫觉得有些窒息。 似乎是从那年之后，她就新增了很多禁忌和不喜的东西。 盯着雪白刺目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笙箫起身，披上了曲七夕一大早送来的外套，给叶蓁发了条消息，然后推开门准备出去走走。 关上门，转身却看见一张熟悉到极致的脸。 绝没想到是他。 医院住院部长长的过道里，此刻迎面走过来的身姿挺拔的男人，竟然会是出现在莫雪雪在朋友圈里晒背影照的萧腾，显然他已注意到从病房里出来的笙箫，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住，清冷暗沉的眸子直直的朝她射过来，脸上如在超市里重逢时那样，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笙箫盯着他的英俊不凡的脸看了几秒，很快便仓促不安的挪开了狼狈的视线。 只是，视线却落到了他的手上。 午餐的点早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也还没到，他这拎过来的算什么？为她准备的下午茶？ 还是说是为了其他住院的朋友准备的？ 如果她没有从病房里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刚好撞见他？ 笙箫垂着眸，微微弯起的嘴角带着自嘲，再抬起头来时却发现，眼前已经是一片雪白，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好高！脑海里下意识就这样想，就算她踮起脚尖，头顶也够不到他的下巴。 笙箫盯着他的胸膛，完全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他们站得太近，如果有人从远处看过来，大概觉得他们是抱在一起的。但事实上他们之间还隔着距离，萧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心情却目测她与他的胸膛之间的距离。 二十多公分！ 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可以像现在这样挨得这么近！ 右手上拎着东西，而空出来的左手，左手悬空着放在距离她的肩膀三公分不到的位置，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凝聚在这只手上。 只要一用力，用力往回一揽，用力一揽就能把她扣住贴着自己的胸膛！ 然而，颤巍挣扎的动作，却在她终于发出来的声音里滞住，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的手仿佛瞬间消散了力气，在笙箫看不见的地方缓慢而无力地垂了下来。 第34章 靠近：来这里是顺便 “萧……先生。”笙箫僵着身体后退了几步，视线也在同一时间看向了别处。 萧先生？这算是可喜可贺的进步吗？之前还是先生呢。这次多了姓氏！萧腾忍不住想要咧嘴笑一笑，然而唇瓣动了几下，最终发出的却是自己都不喜的语气，听起来生硬又寒冷：“顾处长。” “萧先生，你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语气依然生疏淡漠。但笙箫才刚刚开口，后面的话随即就被一道透着寒气的声音打断，萧腾面色沉沉十分不善地盯着她，“顾处长，你一直都这样待客吗？就这么把来看你的朋友晾在病房门口？”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傻傻的站在病房门口，和他无声对峙了不知多久。 “请进。”笙箫伸手推开了病房的门，然后往边上挪开几步，伸手朝病房里比了下请进的动作。 萧腾带着一身阴沉的寒气，大步跨进了之前怎么都不没勇气进来的病房，阴森暗沉的视线在病房里绕了一圈，病房里显然只住了顾笙箫一个人，因为里面另外一张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视线落在那张被子凌乱卷着的空病床上，神情忍不住有些恍惚。 她体质太弱了，在他强行压着她跑步将身体锻炼强壮之前，隔三岔五的就头疼脑热不舒服，三天两头跑去校医院里住着，去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校医院挂号室的护士大姐都记住她了，那时候只要能逃开的课他都给逃了，带着课本和参考书去医院陪护。 偏偏病了的人还不注意休息，上完不能逃的课回医院，迎接他的常常是凌乱的空病床，打完了电话才知道，她居然拉着来医院看她的室友们一起，跑校医院附近的西苑小吃街吃东西去了。 浓烈的消毒水味，凌乱的空病床，还有无辜地垂着脑袋认错的的顾笙箫，有多久没看见这样的场景了？ 代表着病痛与死别的医院是个很不好的地方。 但萧腾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十分怀念，怀念那些可以在清晨的鸟语与医院大楼外的喧嚣中醒来，一睁开眼就是顾笙箫的日子。 顾笙箫似乎也想到了从前，那些被悉心照顾的经历，令她的神思也与他一样有些恍惚。 外面有风，大约是隔壁病房里挂了串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悦耳，也惊醒了陷入回忆中的人，萧腾往前走了几步，把东西放到笙箫睡的病床那边的床头柜上。 “……这是？”笙箫藏起翻腾的情绪，走到自己躺过的病床前。 “……山楂枸杞粥。”萧腾低头打开保温桶的盖子，香喷喷的味道立即飘在空气里，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自嘲。 那一句“这个有助于开胃”却被他省去了。 可山楂枸杞具备的的养生功能，这种基本常识顾笙箫又岂会不知道？这份粥的用心能掩饰得了么？ 笙箫的视线落在那个保温桶上，努力地憋住眼睛里的涩意，掩饰住苍凉的神色，如果不是那些痛苦太过深刻，她想她可能会忍不住时空错乱的回到从前，那些过分温馨美好的小时光里，他就如立夏曾多次提到的那样细心又周到…… 可他越是这样细心周到，就越令人觉得残忍无比。 这样好的人，不可能再属于你啊！ “抱歉，萧先生！”笙箫声音艰涩地打断这诡异的安静，她坐到病床的边沿，“我这儿什么都没有，没办法好好招待你。” 萧先生……萧先生…… 萧腾有些气闷的瞬间冷了脸，蓦地举起受伤的左手，眸光暗淡的定定的看了几眼白色的纱布。 再抬眸看向笙箫，射出来的目光冷峻而暗沉：“没关系，不用了。我来医院是为了给左手换药重新包扎，来这里本身就是顺便。” 顺便？笙箫的脸上染上了愕然，疑惑的视线却落在了那个保温桶上。 确切的说，应该是落在保温桶的logo上。 这个牌子的保温桶，在他们超市里有专门陈列的货架，漂亮温馨的外型和良好的保温效果，价格自然也就美丽不到哪里去。 萧腾自然也注意到她脸上异样的表情了，顺着她的视线落到那个昂贵的女性化保温桶上—— “立夏怀着孕，最近胃口不太好，家里常备着这些……”下意识开始解释。 萧腾解释的时候挪开了视线，没注意到笙箫勉强维持的表面平静，因为他这一句解释而瞬间崩塌，脸色倏地一下变得比雪白的墙壁还要白上好几分。 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模糊的眼前不断闪现的画面，全都是那天在超市看到的女子，小腹微凸韵味十足的模样。 “她是孕妇。”人潮中恍惚听到的这一句，熟悉的嗓音里带着的怒气，仿佛还在耳边叫嚣着。 难怪，难怪刚才一眼看过去，觉得这个保温桶看起来真温馨啊。 听说女人怀孕初期容易吃什么吐什么，胃口通常都不好。 原来都是为立夏准备的啊！ 有那么一瞬间，笙箫窒息得有些胸闷气短，仿佛一口气缓不过来要昏厥过去。 但骨子里的骄傲与倔强让她愈挫愈勇，不想再在这个人面前露怯，不想让他看见她的一丝脆弱与难堪，她自嘲地笑了笑，低着头敛去了眼底浓烈的哀伤，眨了眨眼睛，望着自己攥紧了衣摆的手，声音淡而空寂地说：“我明白了。” 这么说了句，随即漠然地笑了笑，眼底快速滑过一道几不可察的自嘲，随后暗淡的眼底又迅速归于一片平静。 顺便？那就顺便。 期待什么呢？ 多年前他一再对她强调，对她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是因为当初对立夏许下了那份承诺。 多年后的这份令她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愤恨的关怀，依然是沾了立夏的光。 她明白了？她明白什么了？她什么都不明白！迎上了笙箫那过分漠然疏离的神色，萧腾的眼中掠过一丝浓烈的失望。 来这里之前设想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中午特地绕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去东桥巷找郁老爷子，这哪里是普普通通的一份山楂枸杞粥？老爷子在小院子里守着小炉子，小火慢炖煨了好几个小时，不知道在里面放了多少好药材，精心调配炖出来的开胃药膳。 下午还特意翘班送过来！ “我的人，我自己守，我如果真的爱了，旁的人都得给我滚蛋！”他立下的fg多霸气啊？！ 宋女士在电话里表示欣慰不已，她儿子就该这么威武霸气！ 可是这种霸气强硬，在顾笙箫面前就是纸糊的，她总能轻轻松松用一个眼神打败他，以前用无辜的眼神跟他装可怜求饶，如今又用这样冷漠疏离的眼神，击垮他面对她时所剩无几的理智与勇气。 第35章 靠近：他凭什么认为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傻等？ 走廊上的风送来一阵浓烈的消毒水味，如多年前s大校医院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心头的气闷太过于明显，大概他会觉得此时仍然是多年前。 多年前。萧腾脸上带着苦闷，如果仍是多年前该多好。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在这种天天上演生离死别的地方，出现一两个落寞的行尸走肉，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自然也有人病愈后欢欣鼓舞的出院离开，言行举止眉眼之间无不散发着重获新生出院的惊喜，那高兴的样子像极了多年前年少的笙箫终于脱离对她来说像牢笼一样的地方。 闭上眼。 “终于出院了！”年少的笙箫眉眼间满是欢喜，蹦蹦跳跳的从校医院大楼里跑出来，站在大门口张开双臂，深吸气再深呼气，“还是医院外面的味道闻起来清新自然，出院可真好。” 萧腾拎着医生给开的一大袋调理的药，以及顾笙箫住院期间的书籍和日用品，跟在她身后走出来。 “你笑什么？”对上他的笑容，笙箫很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医院的味道本来就很难闻啊！我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个星期，人都已经出医院大楼了，还能闻到身上满满都是消毒水味，不信你自己闻闻看，你闻闻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了，我可没有夸大其词啊！” 笙箫说着，还抬起了手臂，凑到萧腾的鼻子下面。 年少的萧腾那时很配合，深深地嗅了嗅递到着鼻子下方的那只手臂，可他闻到的是令人心安的充满了她的气息，不过他还是如她所愿的点了点头：“确实，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就说嘛，我不是在骗你。等回宿舍了，我一定要好好洗澡，我得洗上一个小时，好多天没洗澡，满身都是消毒水味……” 笙箫嘀嘀咕咕的念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方向不对。 “咦，我的方向感虽然不太好，但我也知道这个方向不对啊！”狐疑不定的眸子，看向前面领路的个子高高的男生，“你这是带我去哪儿？不是说好了回宿舍吗？我得回去洗澡换衣服啊！” 男生叹息着站住脚，转过身来看向年少的笙箫，眉眼之间含笑带无奈：“你之前住院休养期间，医生都说了各种禁忌不能吃，你都还跟室友一起溜出医院去小吃街吃东西，现在终于可以出院了，你难道不想去好好大吃一顿吗？” “可是，好多天没有洗澡，身上都是……”笙箫纠结地抠手指，最终还是在美食面前屈服，“好好，先去大吃一顿……” 假装看不见他脸上那鄙视的神色，眉眼含笑地嘴里喊着“美食我来了”，一路奔跑。 不辨方向不认路的人，闻着味道也能找到正确的路，奔跑了一会儿就能看见西苑小吃街那道小铁门。 睁开眼睛，面前没有那道奔向美食的身影，不远处也不再是西苑小吃街的门。 萧腾转过身来，看向门诊大楼。 “怎么？被人嫌弃了？”带着嘲讽的声音很突兀也很熟悉，萧腾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豁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狄蔚然，对方此时正倚靠着医院门诊大楼外面的墙壁，俊美阴柔的脸上带着极其冰凉的讥诮与讽刺，“瞧瞧你这出息的样儿。” 有种被人戳破了心思的羞耻感和不安，萧腾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然而很快就想到掩饰并没有用，因为对方早已看透他所有的包装。 萧腾往边上走了几步，与狄蔚然并排着倚在墙壁上，没理会他语气里的嘲讽，声音淡淡地问：“你怎么也过来了？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事务所完善盛澜湾别墅区的设计图吗？” “怎么？难道许你翘班出来溜达，就不许我到外面来透透气？”狄蔚然的眼神里含着冰，声音也嘲弄无比。 萧腾心情本就不佳，狄蔚然又浑身带刺的针对，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搭理他。 “回去，盛澜湾别墅区的设计图纸，还是尽快定下来，宏筠集团这个项目彻底敲定之后，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加班了。” 萧腾站直了身体，也不再多看身边的狄蔚然一眼，径直往自己停在门诊大楼前广场的黑色帕萨特走去。 狄蔚然却在他身后顿住了身体：“所以顾笙箫真的回来了？” “答案你不是早猜到了吗？”拉开驾驶座车门时，萧腾忽然语气嘲弄的证实了狄蔚然的猜测，“并且如你所见，我被人嫌弃了。” “那又怪谁？”狄蔚然抬起幽深不见底的眼眸，深深地扫了眼身后的医院，眉宇间染上了浓烈的嘲讽，低沉的声音带着一抹不知是讥诮还是嘲弄缓慢地飘在傍晚的凉风中，“人家甩了你六年无音讯，你跟个傻子似的等，人家一回来你就屁颠屁颠的上赶着献殷勤……” 萧腾准备上车的动作僵在那里，就那么在车门旁顿了好半晌，他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他看着面容阴柔的狄蔚然，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声音不急不缓低沉平静地问：“如果我真的放弃她，你会觉得开心吗？” 会开心吗？狄蔚然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散，他站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看着已经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坐上的兄弟，半晌之后脸上忽然染上了一抹惨淡无力的笑容。 狄蔚然默默收回眼神，黯然笑了笑，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奈，“老萧，六年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顾笙箫就快28岁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数早就已经当……” “狄蔚然！”萧腾忽然大声地喊出来制止他，激动含恨的声音似乎带着着冰渣子。 “你凭什么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狄蔚然却不在乎他暴怒的神情，无视他仿佛要吃人似的狠厉目光，理智而残忍的戳开萧腾压根就没注意的事实，“你凭什么认为她顾笙箫会一直等着你？如果她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呢？你这样一厢情愿地大献殷勤，你的这些所作所为对她来说很可能都是困扰，她不烦你才怪！” 狄蔚然的声音很平静，不像嘲讽他时那样寒冰带刺，却比他满含讥诮的语气更加伤人万分，那些话听在萧腾的耳朵里，就如同一根根冰冷淬毒的钢针狠狠刺中了胸口，痛得令人几乎忍受不住昏厥过去。 是啊，他凭什么认为会有人像他一样傻傻的，一直傻傻地苦等？ 如果她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呢？ 如果她早就已经当……狄蔚然想说的应该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数早就已经当妈妈了”？！ 当初逼着顾笙箫每天跑步强身健体的时候，跑了几圈后就可怜兮兮的赖在地上不肯动，他那个时候为了劝她继续努力跑，跟她说如果不把身体锻炼好，将来结婚生宝宝的时候怎么保证自己与宝宝的安全…… “顾笙箫，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体质现在这么差，如果不好好锻炼强壮身体，”年少的萧腾语气忽然停顿，他蹲在赖在沁园足球场塑胶跑道上的笙箫面前，漆黑的眸子不经意瞥见女孩小腹的位置，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那个想法，耳尖迅速爬上了一抹微红。面对笙箫时向来口若悬河的他，那时候却很不自在地迟疑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脑海里的话说出口，最后却因为她不太健康的急促喘息声而认命地闭上眼睛，“你将来要是结婚生宝宝，到时候你该怎么保证自己与宝宝的安全？” 顾笙箫大概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说什么呢你？谁要结婚了谁要生宝宝了？”她懊恼又羞怯地瞪着他，说完就捂着通红的脸，跳起来快速跑从他跟前开。 那时候萧腾瞥着她的小腹，脑子想象着她的肚子里有孩子的样子，想象迷你版小笙箫，她会长什么样？给宝宝取名叫萧慕笙好不好？ 在他的人生计划表里，他会努力调理好顾笙箫的身体，当她的身体能够承受的时候生一个宝宝。 但如果，顾笙箫就如狄蔚然所假设的那样，在离开的六年里已经当了妈妈，她已经有了属于她自己但没有他存在的生活…… 从重逢那一刻开始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 顾笙箫终于回来了！ 顾笙箫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冷漠？为什么她的眼神里甚至含着似有若无的恨？？ 他该怎么挽回？ …… 却唯独忽略了那个最重要最致命的信息！ 如果，她结婚生宝宝了呢？ 如果她有对象呢？ 这些想象，这样的结果，哪怕只是猜测，哪怕是猜测也那样令人难以接受，那像是一个巨大的惊雷轰然炸开，把他的世界炸得一片地动山摇。 第36章 靠近：顾默沉来电查岗？ 顾笙箫生病的事，关系亲密的朋友基本上第一时间都发来了问候的消息，也有一些人直接在电话里把顾笙箫批评得狗血淋头。 封闭式训练了一整天的顾默沉，知道笙箫住院的消息时已是晚上，他的电话比其他人要来得晚很多，不过笙箫却心虚的窝在病床上不想接这个电话，可是想到这位祖宗当初因为她没及时接电话而一脚踹坏了她房门的英勇事迹，还是不得不乖乖地接电话。 鬼知道他还会干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啊！ 向来所向披靡的利索嘴皮子一时间像罢工了似的，吱吱呜呜好半天屁都不敢放出来一个。 叶蓁这无情的女人窝在一旁的椅子上，刺溜刺溜的大口吸着面条，时不时瞅几眼被骂得一脸菜色的笙箫，一点解救她的意思都没有。 “顾笙箫，你怎么答应我的？”电话那头的人，丝毫没有面对他人的儒雅有礼，严厉似刀子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向她。 “我……”笙箫吱唔着不知道怎么解释。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那人嗓音清冽，可语气却极尽嘲讽，他冷笑着释放着冷刀子，“你能奈啊，回宜城这才几天啊，分分钟就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你怎么不上天啊你？” 顾笙箫冲着神色揶揄的叶蓁龇牙咧嘴，语气无辜的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这身体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 那人气极反笑：“这么说起来你似乎还有理了？” 不然呢？顾笙箫翻着白眼，默默在心里说。她可不敢在电话这么这么说，顾默沉这个人，别看他一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样子，可有时候真要跟人较起真来，她是真没办法招架。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啊，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每年换季节的时候都要感冒一场，而且感冒说来就来，比天气预报可准多了，我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大惊小怪，我都已经挂了好几瓶水了，药也吃过一大把，后面再好好休息几天，要不了几天我就又能生龙活虎上蹿下跳了……” 顾默沉哼了声，嗓音沉郁的苛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每一次当着我的面保证得多好啊，转个身就忘得一干二净……” 顾笙箫吐了吐舌头，低声嘟囔：“没有的事。” “我现在暂时在总部培训，没法儿亲自看着你作，曲七夕那疯丫头也不顶用，公司要在华中和西南地区开发新市场，等这次大区运营总监培训期结束后，我就会去考察市场环境，到时候你要是还没有好起来，你就等着~~” 顾笙箫听了这席话，面色顿时一滞，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你，你也要来宜城？” 男人似乎听出了她的不情愿：“你有意见？” 有，当然有，必须有，太有意见了！在她即将奔三且适婚的年龄段，身边有一个深情款款的优质高管男，圈子里知道这情况的就没有谁不打趣，一天不取笑她回那铁定就不正常了，可偏偏她就是有嘴说不清，怎么解释都没人信他们之间像水煮豆腐汤一样清清白白。 不管是闲暇时聊天，还是工作的时候一起讨论，说着说着，到最后总是画风一拐，大家就拐着弯儿旁敲侧击的问她，笙箫啊，什么时候能和你喝到你和顾总的喜酒啊？ 这人不在跟前，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回宜城，这个人怎么又阴魂不散的跟上来了？ 顾默沉待人温文有礼，但是平时话并不多，不幸碰上了顾笙箫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几年下来生生把自己逼成老妈子，跟顾笙箫的这通电话，工作生活各方面叨一遍，电话挂断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跟顾默沉这通电话简直要了老命，电话一挂断，顾笙箫把手机扔一边，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看你这表情，不用想也知道，电话肯定是你们家老顾打过来的？” 叶蓁睡饱吃足了之后也不回自己之前住的病房休息，就静静地坐在顾笙箫的病床前面，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跟谁聊天，微信消息提示音叮咚叮咚一直响，叶蓁那修长素白的手指时不时在屏幕上飞快游走。 见顾笙箫电话终于打完了，叶蓁的注意力才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然后眼神似笑非笑的瞅着她：“这才几天啊，就开始来查岗了？” 顾笙箫本来就心烦，一听这话更是炸开了：“什么叫做‘我们家老顾’？之前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我跟顾默沉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别动不动就把我跟他往一块儿凑，我现在已经够烦的了，能不添乱吗？算我求你了行吗？顾默沉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以前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喜欢……” 叶蓁一愣，不明白顾笙箫这次反应怎么会这么大，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开这种玩笑，那频率简直跟吃家常便饭似的。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道歉：“抱歉。” 顾笙箫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到过激，脸上神情微僵，嗓子有些干痒，她干咳了好几声，叶蓁见她这样，赶紧把放在床头柜上刚泡的蜂蜜水端起来递给她。 顾笙箫刚恶狠狠的给人凶了一顿，再见人家这么殷勤的伺候着，饶是脸皮再厚的人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更何况她脸皮一直很薄，面容一时间僵了僵，就是没好意思把杯子给接过来，叶蓁见她这副别别扭扭的模样，直接把杯子塞给她。 然后就是一阵诡异的沉寂。 顾笙箫没开口说话，叶蓁绷着嘴角看她，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最后打破沉寂的是一阵手机铃声，幼稚的儿歌是顾笙箫特地设置的来电提醒，尽管被听到铃声的人嘲笑了好多次，但是她却一直都固执的不肯换过来。 心情烦躁的笙箫这会儿正纠结，新的电话一打进来，她看都不看屏幕，手指直接在屏幕上滑屏摁了接听。 电话时一串陌生的数字，按照她平时的习惯，陌生来电她一律都不会接听。但是此时此刻她迫切的想要转移话题，所以不管电话那头的人究竟是谁，她都像往常接听电话时那样，礼貌而疏离的喂了一声。 熟悉的女音带着一丝十分明显的怯意，从电话中传到了耳朵里，笙箫脸上的表情彻底凝滞！ 再然后，她直接摁了挂断…… 第37章 靠近：对乐嘉管理层比较关注 “又是骚扰电话？”叶蓁也没注意看笙箫的脸，正低头给儿子的班主任回消息的她，只听见笙箫喂了一声，视线的余光瞥见她把手机往边上一扔，下意识就以为刚才那通电话是如今很常见的推销电话。 大概以前被这种电话荼毒过太多次，叶蓁忍不住开始吐槽，“现在那些搞推销的真是没公德心，为了促进自己的销售业绩，一天到晚打电话各种骚扰别人。” 笙箫靠在病床升起来的靠背上，听见叶蓁的话恍惚了片刻，然后笑容惨淡的点头：“确实是啊，骚扰电话太讨厌了。” “找你推销什么东西啊？”叶蓁挪着椅子靠过来。 笙箫迟疑了片刻，盯着叶蓁满眼放光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胡说八道：“推销计生用品！” “……计、计生用品？” 大概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叶蓁一时间被惊呆了，于是连消息也不回了，猛地抬起头看向笙箫，似乎企图在她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惜看到的却是对方一脸坦坦荡荡的样子，压根就看不出有半点儿可疑的神色。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卖这个算什么呀？” 笙箫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她以前真的见过有人推销，而且还是上门推销，推销的人还是个姑娘！ 之前在东港时，她和曾虹飞住在一起，有天晚上一个穿着清凉的小姑娘跑来敲她们的门，神秘兮兮的从挎包里拿出来几个，问她们要不要买几个排解下深夜寂寞，当时两个姑娘震惊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连这个都拿来推销吗？我还以为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这种脑残的情节！”卧槽，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叶蓁语气讷讷地说。 “原来你也知道你看的小说情节脑残啊？”笙箫没好气的嘲讽她，叶蓁脸色以可见的速度变黑，在她彻底爆发之前，笙箫赶紧打了一个猛烈的喷嚏，最后成功制止了叶大姐即将爆发出来的怒火。 意识到笙箫又在装可怜，叶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抑制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再对她说话时语气极尽嘲讽：“确定你是传说中的那个大魔头，而不是一个装可怜的无赖？” 两个人又絮絮叨叨的聊了些有的没的，顾笙箫第三次打哈欠的时候，叶蓁接到了她家老母亲的电话，她弟弟叶聪今天晚上又跟他媳妇儿闹腾开了，这小夫妻俩这两年简直闹腾得没完没了，为了儿子的姓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的。 “我得回去帮我妈劝劝我弟弟。”叶蓁唉声叹气地说着，不忘嘱咐笙箫再睡会儿好好休息。 “走走，快走。”笙箫嫌弃地挥挥手，“你在这儿吵死了。” 叶蓁气得伸手去掐她腰上的肉：“你个小没良心的，老娘一个刚动过刀子没几天的病患在这儿照顾你，你居然还好意思嫌弃我。” “痒痒痒，别掐，别掐！”笙箫十分怕痒，尤其是腰上那一圈软肉，格外敏感，不小心被叶蓁掐中时一直喊痒。 叶蓁理了理身上有些扭曲的病患服，扭着腰肢往门口走，拉开病房的门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叶蓁又转过身来看着笙箫问：“上回问你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笙箫打着哈欠，降下了病床的床头。 “相亲啊，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优质青年才俊……” 叶蓁大姐除了爱看各种霸道总裁暗恋我爱上我玛丽苏的脑残小说，最近貌似又增加一个新的兴趣爱好，笙箫自己都懒得想的事，她每天看着动不动就挂在嘴边，张嘴闭嘴就是“笙箫啊，我前段时间又认识了一个优质青年才俊”。 笙箫实在懒得搭理这位不屈不挠不把她埋进婚姻的坟墓里就不死心的叶媒婆，直接转身留给她一个无情的后背和后脑勺。 见笙箫兴趣恹恹的不想听，叶蓁只好不再多说什么，叹着气走出了病房，顺手动作轻巧地把病房的门给带上。 在过道上转身，随后就往自己病房那边走，却在见到前面楼梯口那个略有几分眼熟的背影时，漂亮的眸子里瞬间就染上了一抹惊喜。 她怎么把这位大名鼎鼎的萧大设计师给忘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青年才俊啊，跟这位萧大设计师比起来，她之前打算介绍给顾笙箫的那些所谓青年才俊可就真的是歪瓜裂枣儿了！ 如果那人真的是萧大设计师，说什么也得好好跟人说道说道，就算只见过对方两次面并且只是点头之交，可能对方早就已经不记得她了，但怎么着也得想方设法去套交情啊。 “萧先生——”叶蓁下意识加快脚步，快速冲前面那个背影追了过去。 前面那人闻声停住，下一秒转过身来，随后露出了一张令叶蓁唏嘘不已的俊脸。 虽然喜欢看小说各种yy，虽然因为渣前夫已经对男人绝望无感，但叶蓁还是不得不赞叹眼前这张英气逼人的脸大约是被上帝亲吻过，无论对新闻采访视频里的正脸截图看多少次，都依然觉得令人眼前一亮啊。 叶蓁很快走近，她在萧腾的面前停住，神色惊喜又诧异，她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漫不经心地解释，“远远看过去觉得背影有些像，就忍不住喊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您本人！” “叶店长。”萧腾面无表情声音淡淡的与叶蓁打了声招呼，极力强忍着一把掐死这女人的冲动。 叶蓁漂亮的眸子微微一闪，诧异了片刻，随后笑着感叹了句：“没想到萧先生还记得我。” 不过萧大设计师为什么对着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叶蓁的眸子里的诧异被疑惑不解取代，正在思索她什么时候得罪过他，就听这位内敛而低调的建筑设计师低语：“我对乐嘉管理层比较关注。” 叶蓁眸子里的疑惑不解就更深了。 “乐嘉管理层？”叶蓁重复了这几个字眼，然后偏过头看向身侧的萧腾，却再一次见到了他有些恍惚不定的神情，完全不似在公众场合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于是她语气意味深长地问，“难道乐嘉管理层有什么地方值得萧先生特别注意的吗？” 然后叶蓁就看见萧腾扬起嘴角笑了笑，但是这种笑容却莫名让人觉得心酸，而他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恍惚飘远了。 第38章 靠近：萧和尚主动要求送女人？？ “有个认识的人在乐嘉，”萧腾说着，语气忽然就顿住了，偏过头朝身后看了看，幽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大四还没毕业就进了乐嘉，所以我对乐嘉管理层会比较关注……” “难怪。”叶蓁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看着他有别于向来冷静沉着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神不守舍恍恍惚惚，叶蓁一时间心绪不免些波动。 众人眼里的萧大设计师，看起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被身边的一帮朋友们调侃为萧和尚，甚至坊间一直传闻他的性取向为男，与好兄弟狄蔚然之间是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兴许，萧腾可能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 略迟疑了片刻，叶蓁最后很小心地问：“萧先生说的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只可惜萧腾答非所问：“我和她，认识已经十年多，就快十一年了。” 萧腾并不想告诉她更多的情况，这点眼力见叶蓁还是有的，于是她就压下心里好奇的想法，不再过多的问这件事了。 不过叶蓁心里却有些遗憾，如果萧腾心里真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她再来找萧腾说那些还有意义吗？这样说来顾笙箫这运气实在有点儿背啊，就是可惜了萧腾这么好的青年才俊！ 叶蓁心里这么想着，不过表面上还是稍微客气了一把，状似不经意地笑问：“萧先生来医院是看朋友还是？” 萧腾眸子一闪，从兜里掏出裹着纱布的左手，盯着掌心里被纱布挡住看不见的伤口，暗沉的眸子迅速滑过一道幽深复杂的光，微不可察的刺痛传来，嘴角也不禁扬起一抹自嘲，片刻后举在叶蓁面前：“手不小心刮伤，来医院这边换下纱布和药。” “哦。”叶蓁也没盯着萧腾一直看，只是不甚在意地笑着点点头，不过想了想，她又客气地关心了句，“你的手没什么大问题？” 萧腾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侧的叶蓁，然后语气状似不经意地问：“叶店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个人此刻站的位置刚好靠近走廊尽头，从地面砌起来的墙只有一米多高，上面安装着几块透明玻璃组合的铝合金窗户，转身透过玻璃就能看见外面的天空，萧腾问完叶蓁问题后就朝着外面看，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暗沉灰茫茫的夜空。 窗外一片暗沉，落寞地看着外面的人心也跟着沉甸甸。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大概是嫌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太重难闻，就把尽头的窗户打开，夜晚的凉风带着一股湿冷气从窗口吹进来，隐约间似乎能感觉到有细密的雨丝飘进来。 叶蓁顺着萧腾的视线往外看，似乎感受到了湿气，往前走了几步，把手伸到窗外去接了接，手心很快就触到细密的雨丝。 于是忍不住皱着眉心，无奈地叹着气吐槽：“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有雨啊？怎么突然就下起雨来了？” “怎么？”似乎听出了什么异常，萧腾蓦然收回眼神，别过头看叶蓁，幽深的眸子打量着她，“难道这个点了，叶店长还要出去？” “嗯。”叶蓁苦着脸点头，“刚才家里来电话，说是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不过我这几天一直住院，没带伞来这里，也没想到老天爷居然这么折腾，不出去的时候天好好的，刚准备出去就下雨……” 萧腾转头看了眼窗外暗沉沉的黑幕，又朝过道另一头某间病房的方向看了眼，略沉默了半晌，终于是徐然转身，往楼梯口那边走。 叶蓁顿时一怔，漆黑的眼底浮上了一抹疑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萧腾低沉的嗓音便响在了她耳边—— “走，我开车载你一程。” 然而叶蓁却有些迟疑，没有直接跟上萧腾下楼的步伐，“不耽误你什么事？” “无所谓的，”见叶蓁并没有跟上来，萧腾于是便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上，转过身来看着她，“反正我心情不好，准备去兜兜风。” 说完，也不等叶蓁再说什么，直接大步流星地接着往楼梯下走。 叶蓁也不再迟疑，直接跟上萧腾往医院外面走。 不过一路上，叶蓁的心理活动非常活跃—— 传言萧大设计师非常高冷，对女人这类生物尤其冰冷无情，名气越来越大以后，不少女人主动扑上来，大设计师烦不胜烦，一开始对女性基本的礼貌疏离，后来直接就变成了黑脸冷眼，这些年来除了袁立夏，基本上没女人能靠近他。 时间一长，渐渐就有些不堪流言蜚语传出来，说萧腾爱慕兄弟的妻子，直到后来萧腾在认证为建筑设计师的微博账号上发消息，亲自辟谣说那些传闻简直就是瞎扯淡，那种传闻才渐渐地销声匿迹。 同时，萧腾还顺便把传言他出柜的谣言，也一起给澄清了，并表示不谈恋爱是因为暂时不想谈，遇到了那个人自然会谈。 更让人跌破眼球的是，萧腾公开长篇大论的在微博上请众女自重，不要看见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就扑上去。 不过不管怎么样，萧腾不喜欢女人靠近倒是个实锤。 所以现在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主动啊。 萧腾主动要求送她回家。 女人啊女人，就算她大大咧咧女汉纸一枚，但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啊。 虽然今天看各种霸道总裁爱上我暗恋我的故事，明天看妖孽校草宠我宠我宠我的各种校园小清新文。 但是她很清醒啊，才会不认为自己有这种魅力打动萧大设计师呢。 她这么个年纪一大把的离异单亲妈妈，别说萧腾这种钻石级别的单身青年才俊了，就是比她年纪还大几岁的爷们儿，都未见的能看得上她这种的好不好？ 萧腾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叶蓁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着她前面的萧腾挺拔精瘦的后背，有一种冲上去敲开他脑袋的冲动。 想看一看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不近女色的和尚主动要求送她？ 两人刚刚穿过廊桥走到门诊大楼一楼大厅，便听到外面忽然“噼噼啪啪”的一阵响声，很多人都往外面看，一边看一边吐槽“我去，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啊”、“现在都已经立秋了还下雷阵雨”…… 滂沱大雨不要钱似的往地上砸，在地上溅起一阵白色雾气，抬眼往外看时，眼前朦胧一片雨雾，其余什么也看不见。 叶蓁一看便傻了眼，就冲着眼前这下雨的阵势，这会儿他们有车也不好出去坐了，一般开着车来中医院的，车子不是停在外面的广场上就是停在广场对面的马路边上，只怕冲进雨中没几秒身上就已经淋湿，变成一只狼狈的落汤鸡了。 有大风从大门口刮进大厅里，披了件针织衫外套的叶蓁，还是没忍住猛地哆嗦了一下。 正要说话，转脸却发现身边的萧腾不见了。 第39章 靠近：他的来电提醒铃声 一辆黑色帕萨特突然停在门口，叶蓁的心情不由更郁闷了，这到底谁的车啊，停哪儿不好啊停在她眼前？ 要是这是萧腾的车就好了，直接上去就不用淋雨！ 不想抬眼去一看，便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从降下的车窗露在她眼前。 “上车。”萧腾嗓音低沉的出声说。 不由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对上了他清冷的眸子，萧腾见她正发着愣，便又再说了句：“医院大门口不让停车，赶快上车，有什么疑问上车再说。” 叶蓁闻言赶快上车，报了自家住宅的地址，萧腾单手转动方向盘，车子很快就驶入了磅礴大雨之中。 车窗外是一片烟雨朦胧的世界，地面上的雨水欢快的流淌着，很快就顺着地势流入了底下通道，往来的行人们撑着伞，行色匆匆地从人行道上快步走过，车窗紧闭的车厢内却流淌着淡淡暖意，很快便驱散了刚才在大门口站着时被凉风浸透的寒意。 “雨那么大，你怎么上的车啊？”叶蓁好奇地问。 “大概长得好一些，所以会格外被优待。”萧腾不知是苦笑还是自豪地笑了笑，“你发愣那会儿刚好有人进来，我向她借伞，二话没说就应了。” “……好。”没想到是这种答案，叶蓁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叶蓁不再跟萧腾瞎胡扯了，视线四处飘着打量车厢内环境，很意外地发现车里面的配置也很低调，再想到刚才在车外面看到的普普通通的车外型，漂亮的眼睛里不由升腾起一股佩服来。 像他这种咖位，其他人至少会选择百万级的车型，怎么说也得撑得起自己大神级的门面不是？ 萧腾的车充其量也就是二十来万，这辆内外看起来简简单单低调普通的车子，就跟眼前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低调内敛。 “还真是没想到，萧大设计师开的车，居然会这么低调！”叶蓁调侃。 萧腾右手转方向盘的动作顿住，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转动方向盘，静默了片刻之后，那道低沉而有些恍惚的声音才缓缓飘在了静寂的车厢内：“……朋友从小节俭惯了，不喜欢大手大脚花钱。” “朋友？”叶蓁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答案，秀气的眉头高高一挑，“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要低调点’这一类的！” “做人确实应该低调一些的，不过，”萧腾语气顿了下，缓了几秒才继续往下说，“朋友的意见更重要，要是想要跟她做朋友，我就不能随随便便肆意挥霍。” “这么说来，那这个朋友一定是个很重要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叶蓁下意识就想起了他刚才提到的那个认识了十年的朋友。 “嗯。”萧腾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要用一辈子去相交的朋友。” 叶蓁有心试探他几句，可是想到他之前故意答非所问的情形，不得不偃旗息鼓打消了念头。 哎，算了，还是重新再去物色几个优秀青年才俊。 叶蓁刚这么想，就听到一阵音乐声忽然响起，是一段有些嘈杂的歌声—— “……也许你不会懂 从你说爱我以后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我愿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 ……” 虽然歌声里的背景音很嘈杂，但是叶蓁还是听出了这些歌词，正是很多年前火速红遍大江南北的情歌，词曲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哀伤和淡淡的忧郁。 叶蓁的神情一时间变得相当复杂古怪，漂亮的眸子里也同时染上了一抹诧异和不解。 没想到，清心寡欲的萧大设计师，手机来电提醒铃声竟然是这样的。 叶蓁的毫不遮掩的神情，尽数透过后视镜映入萧腾的眼里，而他也很清楚叶蓁的神色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一言难尽。 童话。 他的手机来电铃声。 完全不符合冷静沉着的建筑设计师萧腾的气质。 莫名的哀伤，淡淡的忧郁…… 不过停滞几秒钟，手机铃声里的歌声，此时已经唱到了尾声部分——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 正发呆的萧腾没有及时接电话，铃声响过一轮又响了一轮，重复着那一段婉转缠绵的词曲。 从初次听到这段声音时起，至今已经过去十年多，这些年手机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但来电提醒铃声却始终如一从不变换。 这么多年里，不止一次有人好奇地问他，会用这种来电提醒铃声。 他说，因为喜欢听。 老高当初在宿舍时因为好奇从网上下载了女声版《童话》，来来去去听了无数遍，实在没听出来什么猫腻儿，于是又硬磨着他放了好几遍手机里保存的这段铃声，结果除了吐槽还是吐槽—— “什么鬼？你这段铃声哪儿好听了？” “我网上下载的女声版的《童话》听起来好歹婉转哀伤，背景音乐和伴奏也空灵忧郁。” “可你手机上这铃声，背景伴奏听起来吵吵闹闹的一片嘈杂的声音！” “你什么品位啊？怎么会喜欢这么奇怪的铃声？” “你喜欢听什么样的铃声不好，居然喜欢……虽然声音听起来是挺婉转缠绵的，但是那背景音乐未免也太吵了？！” “……” ktv里声音能不嘈杂吗？你们几个哪一次进ktv包厢唱歌的时候，听到里面安安静静没杂音了？ 面对老高的吐槽，以及大家伙儿赞同老高吐槽的眼神，萧腾当时是这么回答他们的。 几个人当时听了他解释的话，一个个都露出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那么多人听过这段声音，唯独立夏听出了猫腻儿。 然后立夏哭了。 那时他和立夏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双方父母和其他一众亲朋好友们，都在紧锣密鼓地为立夏出阁和他的娶亲做准备。 在那种情况下定下的婚姻，他们的心情都不可能好得起来。 立夏心情沉重而苦闷。 而他，除了苦闷，更多的是如被海水淹没的绝望。 但他从没在立夏面前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有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种无穷尽的悲伤里。 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他坐在阳台上重复不断地听这段背景嘈杂的铃声。 一开始只在白天空闲的时候听一听，可是后来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了，他开始抱着手机彻夜不眠地来回听。 那天晚上，心情苦闷压抑的立夏来找他聊天，然后就撞见了。 来不及掩饰的狼狈。 冷静沉着云淡风轻的面孔下，藏着一份苍凉和绝望，这是2013年那年8月最真实的萧腾。 “是她吗？”立夏的脸在夜晚的灯光下，那时候白得几乎接近透明，问出这么简短的问题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在发抖。 说违心的话真的很难很难，他盯着阳台上的欧式吊篮，听起来声音似乎很平静，但他的牙齿磕磕碰碰：“不是。” 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再说违心话似乎就不难了，他让立夏不要想那么多。 但立夏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而平静。 立夏哭了。 无声。 只有泪瞬间喷涌而出，汹涌的泪顺着苍白如雪的脸颊缓缓滑下，有些顺着脖子继续往下流，还有一些顺着微微颤抖的苍白唇瓣，最后流进了立夏的嘴里。 “……我会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 ……” 婉转缠绵的歌声在夜色中飘散，瞳仁里倒影着那年晋华中学的校门口，顾笙箫的微微欠身与寒风中的大叔说话的画面…… 立夏的身影颤颤巍巍，她哽咽着拒绝了他的搀扶，一个人独自行走在暗沉沉的夜色中，回到对门的家里。 他不爱立夏，也做不了守护她的天使。 他只想变成童话里，那个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顾笙箫的天使。 可是顾笙箫，我们还能像童话故事里讲的那样，一起写幸福和快乐的结局吗？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 几秒钟之后，歌再一次唱到了尾声部分，车内的镜头是后视的，叶蓁看不见萧腾脸上哀戚的神色。 萧腾已经翘班离岗整整一下午，这个时候能打电话来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但此时叶蓁正坐在车后座上，很显然那些人在电话里的鬼叫和咆哮不适合让她听到。 要是叶蓁听到了老高他们的鬼叫，他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于是萧腾左手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摁了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话，里面果然传来一阵咆哮—— 第40章 靠近：什么叫做“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萧腾左手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摁了接听，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话，里面果然传来一阵咆哮—— “老萧你在哪儿啊？不是说回家取个东西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啊？到底取什么东西啊你？需要取整整一个下午？” “老萧啊，你赶快快回来，对着一大堆图纸我头都大了！” “蔚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中午吃完饭没回来，他心不在焉地待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就突然溜出去了，再回来整个人都变了，阴阳怪气的看谁都顺眼，逮着谁上来就一顿骂……我快顶不住了……” “……” 老高那委屈无奈又痛苦煎熬的声音，不断在萧腾的耳边回响。 听到狄蔚然的名字，萧腾顿时怔了下，手迅速地僵硬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不知不觉地收紧…… “……蔚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就突然溜出去了，再回来整个人都变了，阴阳怪气的看谁都顺眼，逮着谁上来就一顿骂……” 狄蔚然……他会变成这样无非就是因为顾笙箫…… 他，这些年其实也是恨的？ 当年有多看重她，这些年就有多在意多恨！ 电话好不容易被接通后，萧腾却一个字都没开口说，车厢内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寂之中，而车窗外的磅礴大雨倾泻而下，接连不断的砸在车身上，不断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越发衬托得车内的气氛死寂压抑。 坐在后座上的叶蓁一直没有出声，看似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其实在不动声色地偷偷观察他。 隐约之中，她似乎能感受到萧腾身上那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与压抑。 打电话给萧腾的人到底是谁？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令他这样？ 叶蓁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也不好在对方打电话时突然出声干扰，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静静地看着前面这个英气逼人身负盛名的年轻男子。 忽然觉得，他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 人前的沉着自信与克制，此刻在叶蓁看来仿佛不过是一层遮掩什么的面具，面具下其实藏着一份鲜为人知的沉重与压抑……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位看似强硬果敢的好友，光鲜的背后也藏着一身的故事。 电话里，老高啦啦的还在那里继续诉苦哀嚎——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得这个时候取啊？盛澜湾别墅区建筑群的设计图都到尾声，眼看着就要完成定稿了，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抛下我们不管啊？我一个人搞不定这些啊！！” “……救命啊老萧！我真的顶不住了！” “……老萧？老萧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听电话吗老萧？你能不能给回个话啊？” 身为建筑结构师的老高其实并不是不懂设计，毕竟他本身也是建筑设计系研究生毕业的高材生，只是相对于萧腾和狄蔚然的设计天赋稍显逊色，不过偶尔绘图忙不过来的时候，老高也会主动帮忙参与设计当中。 宏筠集团财大气粗，盛澜湾别墅区的选址十分得天独厚，背靠宜城最秀美的磨盘山，面朝波澜壮阔的长江水，山水秀美的地段建出来的别墅区自然不是针对一般人的，因此客户对建筑群的设计要求特别高，因为是大面积的建筑群，领域事务所近大半设计师都参与到这个项目的设计当中，其中以萧腾为主设计师，狄蔚然自然是二把手，老高则作为主要结构师，判断设计图的一些创意能否实现。 眼看着与宏筠集团季总汇报在即，结果主设计师萧腾居然翘班不干活，临时顶替的狄蔚然也发神经，作为兄弟老高不得不自己顶上。 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而且要求那么高压力那么大，老高能不感到痛苦煎熬吗？ 歉疚，令萧腾的胸口有一丝闷痛感袭来。 可是想到自己找上叶蓁的原因，于是今天便只能对老高说抱歉。 盆倾而下的大雨不断地冲刷着车前倾斜的玻璃，自动雨刷不停地刮擦着砸在玻璃上顺流而下的雨水，雨刷擦完一遍之后又有雨水接着砸在玻璃上，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雨水，车前玻璃因此持续一片模糊不清。 接了电话后一直沉默的萧腾此时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他透过模糊不清的车前玻璃，看着外面雾雨蒙蒙的夜色，以及路灯散射出来的昏暗惨淡的光线，低沉的声音里听起来云淡风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回头再找时间过去看看。” 说完了这一句话，萧腾二话不说就挂了。 电话另一头，一群人围着老高，这些人一个个都神色呆滞憔悴，一双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里充斥着热切期盼的两千瓦光芒…… “嘀嘀嘀”的一阵挂断提示音后，老高对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简直一万脸懵逼状。 特么的什么叫做“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老高抬起懵逼的眼，满是红血丝的黑豆子般的小眼睛看着面前的办公桌，上面被各种各样的图纸堆成了一座小山丘，因为过度疲惫心累而有些发青的脸此时忍不住青白交加！ 什么叫没事啊？ 他们简直忙到快要吐血休克了好吗？ 一个跟着萧腾实习了半年带着黑色方框眼镜的小伙子性子比较急躁，眼看老高这边电话一挂断，还不等其他人开口说什么，立即凑到老高眼前急躁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萧哥在电话里怎么说的？他什么时候回来继续带我们？” 然而其他人见老高一脸茫然双眼发愣的样子，一个个心里不禁都有不好的预感。 老高的视线从堆成山的草图里挪开，目光茫然又绝望，扫了眼刚才还充满了期待此刻却恍惚察觉到了什么的众人—— “死心，他今天回不来了！”老高声音疲惫而嘶哑地下了最终通告。 从早上九点多忙到现在，大家都快要累瘫了，明明是阖家团圆的中秋节假期第二天啊，他们非但不能休假，还在办公室加班累成狗。 本来还有大神顶着，结果扛把子萧腾临时撂挑子跑了，没过多久二把手狄蔚然就开始发神经。 今天搞不定，明天还得继续搞，这苦逼的日子简直快没法儿过了。 大家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瘫坐在椅子上，还有人直接躺在了旁边的长桌子上，盯着吊顶天花板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可是为什么啊？”萧腾带的实习生小高满目不解，“萧哥那么负责，以前从来不这样……”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啊？”老高头昏脑涨的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怎么了，魁梧的上半身趴在办公桌上，整个人一副臭咸鱼的苦逼样。 办公室里，众人陷入了一片低迷压抑的气氛之中。 造价预算工程师席子舟是个奇人，这么多人唉声叹气哀嚎的时候，他一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端着笔记本在那里忙活，等到其中一栋别墅的造价预算报告完成，他终于露出了欣慰而满意的微笑，然后点了保存的按钮。 眼见大家都像死鱼样，翻着白眼摇摇头：“行了行了，吐槽够了就赶紧动起来，唉声叹气的有什么用啊？” 第41章 靠近：这种事怎么能说翻篇就翻篇？ “还有你老高！”一身休闲装的席子舟起身走到如同死了般的老高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老萧和狄帅都不在这里，你现在就是他们的头儿，你怎么能这么丧气呢？你得以身作则打起精神来，小高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老萧那么负责的人……” “对啊。”老高一个鲍鱼打挺似的猛地坐直身体，“老萧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后面紧接着还来了一句‘回头再找时间过去看看’，以他那样负责任的尿性，肯定不会真的对我们这帮人撒手不管的！” “光听到他见面那一句话就蒙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他后面还说了会回来继续处理这些事！” 老高说着就来劲儿了，拍着桌子大声叫喊：“都动起来动起来——” 兴奋的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激动过度，猛然坐起身来时，魁梧的身体险些把站在他身后的席子舟给撞翻了。 “能不能说风就是雨啊你？”高挺的鼻子撞上了老高壮实的后背，席子舟摸着无辜又疼痛的鼻子，“幸亏老子的鼻子天生的，不是学人家整出来的网红鼻子，不然肯定被你给撞歪了！” 说着，他还“嘶嘶”地叫唤了几声：“卧槽，疼死老子了！” “谁让你站在我背后，还离我这么近啊？”老高头都不回地埋首在一堆图纸中。 “嘿你这人！”席子舟不满地抗议，似乎要将老高的后背给瞪穿了，“到底谁跟我说你老实巴交的啊？分明就是个不讲理的土匪！” 完全陷入到图纸中的老高并不搭理叫叫嚷嚷的人，席子舟此时也没法儿再跟老高计较什么，不过他倒是想到老高说的话——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听到老高说“对啊”的时候都挺激动，然而当他后面的话说出来，大家就免不了神色抽搐了，他们此刻的心思跟席子舟心里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 老高在电话里委屈无辜痛苦煎熬的哭诉吐槽和求救，他们刚才围在边上，可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了啊。 那老高那惨兮兮的哀嚎声，萧哥能云淡风轻地说出那种话？ 大家看看办公桌上堆成山的图纸，又想了想刚才老高卖惨哭诉的惨兮兮的样儿，一时间神色都极其复杂：“到底是萧哥为了私事冷血无情地抛弃了我们，还是高工已经忙得头昏眼花耳无神背听错了话？” 大家思索了半晌却毫无头绪，最后只得行动起来，继续对图纸改改画画。 电话挂断之后办公室里情形会怎么样，萧腾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不过他还是咬着牙选择了忽视，毕竟事有轻重缓急，画设计图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里比得上他苦等了整整六年才终于等回来的姑娘？ 这时候回去办公室，岂不是白费了他跟叶蓁套近乎的功夫？ 把手机随手给扔到置物架上，萧腾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合上眼睛然后再睁开，这一切都是瞬间完成的动作。 该怎么完美而若无其事的提起那个话题呢？ 带着这个疑问，萧腾发动了车子，黑色的帕萨特很快再次驶入了夜色中的朦胧雨雾中…… —— 下午五点多还没到下班的点，曲七夕眼神贼兮兮的左瞅右瞅，见没人注意自己就直接从公司溜了，一路飞奔着冲回出租屋。 中午特意跑回去委托住在对门的房东奶奶，帮自己熬一锅天麻炖乌鸡汤，她现在直接溜回家去做几个菜，等会儿一起拎着去医院看她亲爱的师傅啦。 曲七夕过心似箭的跑回家，打开冰箱拿出中午特意买回来的各种食材，一个人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倒腾来折腾去。 想象相当美好，现实也相当骨感，除了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结果她啥也没折腾出来，最后还是在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的房东奶奶的协助下，整出了几道像样的家常菜。 而这时，已经快晚上七点了。 曲七夕肚子饿得发烧，但也顾不上自己先吃，匆匆忙忙地往保温桶里装饭菜。 因为动作太着急，倒鸡汤的时候险些打翻了不锈钢碗，曲七夕盯着不断往外冒着热气的鸡汤，不由一阵后怕：“吓死我了！” “哎呀呀，你动作慢点小心点嘛。”这会儿正清醒的房东奶奶，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她瞧着跟自己孙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布满了褶子的脸上满是心疼和关爱，“这滚烫的鸡汤要是洒手上了，你这嫩嫩的小手，到时候可就要遭殃啦。” 曲七夕调皮地吐吐舌头，往保温桶里装好饭菜和鸡汤，脚步飞快的向楼下奔去。 “你慢着点儿下楼啊，当心脚下——” “知道啦。” 匆忙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来看望顾笙箫的人早就来了一大茬，病房里被各种捧花和水果篮以及补品霸占。 笙箫刚回宜城没几天，老朋友们不知道她已经回来，来探望的基本上都是店里的同事们，刚认识的也没什么很深的交情，大家来意思意思就回去了，这会儿只有曾虹飞和苏楚妍还在。 曲七夕进来的时候，她师傅正苦大仇深的吐槽：“大姐，我只是感冒了而已，不是小产大出血啊，你整这些补血的东西给我干啥？” “不给你给谁啊，我表姐和表姐夫的极品妹妹一言不合就干架，一不小心把肚子里刚满两个月的宝宝给干没了，表姐婆家事后托人从京城老字号带了几箱阿胶血燕窝什么的，我表姐说看了糟心，托我赶紧给处理了，你这不是运气好嘛，我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些，你就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刚好打包给你，看看你的脸色都白成什么样儿了，补补气血不是挺好的吗？” 女人穿着一身剪裁贴身的水墨旗袍，才烫了个一次性的复古卷发，火焰般的红唇噼里啪啦的说完一大串话，然后漫不经心的对着化妆小镜左看右看，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都讲了些什么，也不去看旁人听了她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笙箫对曾虹飞种种土豪行径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只是被这姑奶奶的话惊到，三言两语说的这些就跟电视剧里的剧情似的。 “那你表姐人现在怎么样了？”苏楚妍在窗户边接完了电话，拎着手机从不紧不慢地晃过来。 “能怎么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曾虹飞语气凉凉的，嘲讽的气息从鼻孔里出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表姐，面对婆婆小姑子她还能硬气，但只要叶嘉年那混蛋一个眼神飘过来，她骨头就软成棉花了……” 言下之意，这么大的事被曾虹飞表姐沐锦瑟夫叶嘉年给轻飘飘的几句话揭过了？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顾笙箫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怎么可以蠢到这种地步？“那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还是自己肚子里的一块肉，怎么可以说翻篇就翻篇呢？” 第42章 抗拒：我死过一次，不想再死第二次 “谁想翻篇啊？她自己不知道争气，我们替她着急有什么用啊？孩子刚没了那会儿，她自己也哭，一天到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姨父和我爸正商量怎么向叶家讨说法，谁知道叶嘉年三言两语就把她给哄回去了，呵，可把我姨父和我爸给气得！”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爱得太深沉啊？陷得太深了难以自拔。”苏楚妍摇头感叹，“女人呐，一旦陷入情爱就都是傻子……” “是啊，陷得太深了难以自拔！” 听着苏楚妍的感叹，笙箫的神色忽然变得恍惚起来，胸口莫名的一痛，一种窒息般的疼痛感就那么悄然袭上了心头。 如果当初没有陷得那么深，后来的日子里她会过得那么痛苦吗？ 萧腾和立夏大概永远都不会猜到，他们的结婚请柬和幸福婚礼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指尖温热的温度似乎在慢慢地变凉变淡了，笙箫垂眸看着捧在手里的蜂蜜茶，清秀但过分苍白的脸上蓦地染上一抹自嘲的轻笑。 胸口有些闷，笙箫低头猛地灌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蜂蜜水本身很甜，但她却觉得自己仿佛灌了一口黄连水。 将笙箫从这股窒息的情绪里拉出来的，是好友曾虹飞的呼喊。 “笙箫？笙箫？你在想什么呢？”曾虹飞关切的声音在笙箫的耳边响起，“愣愣的低着头，跟你说话，你半天都没反应。” 这时候，笙箫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当着几个好友的面发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忍不住脸上又是一阵苦笑。 深深地呼了口气，笙箫抬起头，将手上那杯凉透的茶放到床头柜上，一边低声回答好友：“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曾虹飞精修的眉头高高一挑，漂亮的丹凤眼里蓦然拂过一道亮光，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她挪着椅子往前凑，“是不是我认识你之前的过去的那些事？” 听了沐锦瑟的事情之后，顾笙箫才开始变得恍恍惚惚，这点儿观察力曾虹飞怎么可能会没有？ 她是真的很好奇顾笙箫不曾提起的过去，尤其是那位行为古怪的萧先生，很想知道他和顾笙箫究竟有着怎么样的过去。 然而笙箫方才还有些恍惚的脸，却在这时变得面无表情，一双寡淡无波的杏眼直勾勾的盯着满脸兴味的她，好半晌都没有出声说话。 这样的顾笙箫，是曾虹飞认识她六年以来第一次见到。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越界了，毕竟认识顾笙箫的时候就知道，这姑娘有许多禁忌…… “咳咳。”曾虹飞干咳几声，坐直了身体，眼神很不自在的瞥向了别处，“那个，你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笙箫静静地瞥着她，约莫半分钟后翻着白眼转开了视线，寡淡的视线在不大的病房里绕了一圈，这才发现苏楚妍和曲七夕竟然已经不在病房里了，于是转过头来问曾虹飞：“她们人呢？” “你这才想起她们两个啊？”曾虹飞无奈叹息，“你刚才走神，半天没什么反应，我想着明天她们还得上班，就把她们给轰走了。” “轰走了？”笙箫的眼神微微一跳，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对上她冷飕飕的笑脸，曾虹飞一时不解，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意思？” 笙箫的脸色蓦然变得沉郁了许多，冷冷哼了声，视线凉凉地射向她，“我以为你把她们两个赶走，是为了腾出空间方便给我道歉。” “道歉？我什么要跟你道歉？”曾虹飞听了她的话更不解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下一秒她忽然想起什么，只不过心里的想法还没有落定，就听到笙箫如古井无波的声音响在耳边—— “袁立夏。”笙箫声音低低地提醒道：“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为什么私自把我的电话号码给她？” 曾虹飞这时才明白过来，顾笙箫到底在介意什么。 “可是，她说……” 曾虹飞脑海里闪过白天在服务台前见到的那位漂亮的准妈妈袁立夏，毕竟是阮氏集团少东家阮向东的妻子，又在与顾笙箫面对面对峙的超市监控画面里出现，她毫不费力就认出了来人，对方温温柔柔又怯怯不安地向她索要好友的电话…… “我一开始也没打算给她，可是她拿着你们以前的合照，说你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突然爆发出来的笑给打断—— “我们以前的合照？” “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笙箫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剧烈地笑着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她一边剧烈而苍凉地笑，一边不断重复这几句话，她这副模样令曾虹飞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胸腔都在随着笑声猛烈震动。 相识至今六年，即便知道她心里有不少不想说的秘密和苦楚，但却始终未曾见过这样被苍凉和悲哀笼罩的顾笙箫。 窒息感就这么袭上了心头，曾虹飞闷闷的有些难受。 她错了，不该试图打探…… 令人窒息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笙箫很快就从那种令曾虹飞惶恐的苍凉感中抽离了，她坐直身体，那双寡淡无感情的眸子，定定地盯着神色不安的好友。 “虹飞。”笙箫嗓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你一直都觉得很奇怪，这些年我为什么从来都不提大学生活，对吗？” 对上笙箫静淡无波的眼神，曾虹飞的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仿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话会很沉重，她神色不安语气也很不安地喊了声：“笙箫。” 然而笙箫却没理她，兀自笑开了，笑容惨淡而苍凉，她的视线从曾虹飞脸上挪开，靠在床头，恍惚无神地盯着床头柜的方向，声音也变得恍惚了许多：“对于过去，我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一定要提，我只能告诉你，那三年半愚蠢可悲又可笑……” “上大学之前，我从来没想到我的大学生活竟然是那样的……” 闭上眼睛，回忆便纷至沓来，过去相处的那些画面如电影镜头般一帧一帧的在脑海里闪过，可那些看似温馨的背后，却是那样令人剜心蚀骨撕裂般的残忍之痛。 萧腾，立夏，你们幸福快乐的时候是否想过，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一个顾笙箫在痛苦挣扎？ 告别笙箫后离开医院，曾虹飞呆呆地站在医院大门口，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笙箫的话。 “虹飞，六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六年后不想再死第二次。” “你如果真把我当朋友就请帮我保守秘密，不要把我这些年的经历告诉其他任何人，尤其是萧腾和袁立夏他们，当初在生死线上死去活来，这些非人的痛苦的挣扎和折磨我一个人记着就够了。” 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此时早已停歇了，只余下肆虐的狂风依旧在怒号这，出门时批了外套的曾虹飞依旧觉得很冷。 大概是心太冷了。曾虹飞心想。 死去活来，单单这几个字怎么够，根本就不足以形容六年前的顾笙箫所遭的苦。 在茫茫人海中相识相交，有多少人在感叹奇妙又美好的相遇，可她那时候见到顾笙箫的第一面，竟是亲眼目睹形容枯槁瘦弱不堪的她在自己面前倒下。 厌食，呕吐，发热，吃什么吐什么，连药都咽不下去，甚至有一次发热昏迷险些一个人烧死在出租屋里。 最可怕的是抑郁…… 第43章 抗拒：连张纸条都吝啬于写给她 “出院？”叶蓁拔高声音尖叫。 她昨天晚上回家劝架，太晚了不方便回医院，跟医生报备了一声就干脆在家里住着了，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清早赶到医院，就见到顾笙箫在病房收拾东西，一问才知道这家伙居然强烈要求提前出院。 “你声音小点儿！”笙箫皱眉看着她，声音不悦地警告，“隔壁病房里住着刚动手术的病患，昨晚才住进来的。” 叶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嗓音问笙箫：“为什么这么着急出院啊？” “感冒而已，我都在医院住两天了。”笙箫一边收拾换洗衣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再说我都已经好了，没必要再在医院待着。” “好了？你在逗我吗顾笙箫？”叶蓁呵呵地冷笑着，双手抱臂静站在病房门口，“我这次住院动刀子是因为急性阑尾炎发作，并不是因为我的耳朵有问题，我难道听不出来你这破嗓子？难听得简直像拉锯一样，说话还带着嗡嗡嗡的鼻音，你敢说已经好了？” 笙箫直接无视她，转来转去的收拾占据了隔壁一张空床的各式补品。 “顾笙箫。”叶蓁皱眉，语气不满地喊。 笙箫见叶蓁一副快要生气的架势，不得不停下动作，转身看着她，皱着眉心，语气不耐烦地解释：“我有咽喉炎和鼻炎，都是慢性的，基本上一感冒就会并发，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真要按你说的住院调理，起码得住十天半个月，你觉得这现实吗？你见过谁慢性咽炎跑医院来住着的？” “还有啊，我要是真住这这么长时间的院，医药费你给付？病假你给我批？” “……算了，反正医生都同意了，我还费这么多话干什么。”叶蓁自知说不动她，瞪了她一眼，叹着气离开病房，去找自己的主治医生做术后的每日例行检查。 急吼吼赶来的叶蓁一走，病房里瞬间就安静多了，过分的安静令笙箫有点茫然，发了会儿呆，然后继续收拾。 没过多久，堆在外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收拾得差不多，只剩下床头柜和抽屉里的一些物品没收拾，只是当笙箫来到床头柜前，目光停在床头柜的柜门上时，心里忽然有种无力感袭来。 她对曾虹飞说，那些过去愚蠢可悲又可笑。 其实现在的她更加可笑可悲。 想想当初在父亲弥留之际收到的他亲自寄来的那封结婚请柬，再想想在d大校园里亲眼看见的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画面…… 还有那些话，那个人冰冷无感情的声音，仿佛仍然还在脑海里回响着—— “没关系……来这里本身就是顺便……立夏怀着孕，最近胃口不太好，家里常备着这些……” 那天的情形也仿佛还在眼前—— “……保温桶，”那天他拎着山楂枸杞粥过来，即将离开的时候，笙箫喊住他问，“保温桶怎么还给你？ 萧腾背对着顾笙箫站立，连头都不回一下，声音冷冷地响起：“你抽时间送到领域事务所，地址网上都有，随便查就能查到。” 如此无情的一句话，他说完就拉开门，然后脚步从容地离开了她的病房。 连张纸条，竟然都吝啬于写给她。 笙箫错愕而悲哀。 可是她竟然会有所期待，就因为莫雪雪跟自己闲聊时说的那些话！ 期待什么？期待这个人婚内出轨移情于自己吗？ 笙箫蹲在老旧的床头柜前，仿佛有些冷似的抱着自己的双臂，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勾出了一抹悲凉而凄惨的笑意，衬着眼底带着水花的酸涩和疼痛。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腿脚麻木得快要不是自己的了，笙箫才从手机传出来的闹铃声中惊醒。 深深地吸口气，仿佛有千斤重的手伸向柜门，手在把手上停留了许久，最后才用尽力气拉开了柜门，粉红色的保温桶便映入了眼帘。 盯着这片讽刺的浪漫之色，笙箫从床头柜上面摸到自己的手机，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找到莫雪雪的联系方式。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莫雪雪轻快的声音下一秒传来—— “顾师姐，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莫雪雪是个元气十足的姑娘，除非急救的病人没抢救过来，一般情况下似乎没什么事能破坏她的好心情，像个小太阳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笙箫在她的要求下加了微信，两个人没事闲聊了几句，在一个学校里读过书，关系就这么亲近了不少。 “小雪，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笙箫神色黯然地盯着保温桶，声音嘶哑低沉得有些令人心惊。 “没问题，”莫雪雪欣然应允，“不过我现在手头上有点事在处理，你直接来三楼值班室找我行不行？” “好，我马上就过来。” 挂断了电话之后，笙箫又盯着保温桶看了几眼，然后才吸着鼻子把它拿出来。 大概蹲太久，麻木晕眩感险些让她栽倒，匆忙中靠在床沿上，后背重重撞了下，与之前撞在货架上还没消散的肿痛感叠加在一起，这种痛苦愈加剧烈明显。 不知道是后背太痛，还是心里太落寞，笙箫始终憋在眼眶里没落下的泪，就这么唰唰地掉下来。 病房到护士值班室距离不远，笙箫出了病房后没走几步，就看见莫雪雪站在门口冲她大力的挥手：“顾师姐。” 笙箫加快脚步走过去，三言两语说明自己的意图。 没想到笙箫让自己帮的竟然是这种忙，莫雪雪神色古怪地盯着笙箫看了好几眼，然后又瞅着她怀里抱着的保温桶看几眼。 “不方便吗？”嘶哑又低落的声音，从笙箫的嘴里传出来。 笙箫有一双形状很漂亮的杏眼，如果里面闪烁着璀璨流光一定很好看，可惜此刻这双眸子里却带着浓浓的失望与黯淡，这样的顾笙箫令莫雪雪看着就觉得心酸。 她身上似乎总是被悲伤笼罩着，哪怕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什么都不做，都能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名压抑的难受。 莫雪雪压下心里的涩意，猛烈的摆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说着，她就伸出手，打算从顾笙箫怀里拿保温桶。 然而这时却有一双手动作比她更快，突如其来的拉扯令笙箫毫无防备，怀里一空的同时整个人也往后一靠—— “砰”的一声，笙箫的后背，再一次猛烈地撞到了门框上。 “萧……萧先生你……” 莫雪雪清脆中带着惊诧的声音令笙箫一怔，靠在值班室的门框上，她缓缓抬起头，萧腾那英俊不凡但神色沉郁的俊脸映入眼帘，而他的眼中也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怒气与失望。 那样的眼神，仿若含着寒冰做的箭，冷飕飕地射到身上，似乎能感受到一股刺骨寒心的剧痛。 第44章 抗拒：我不像某些人那样没心没肺 “不用委托转交，我自己来拿走。”声音淬了冰似的寒冷。 萧腾僵着身体站在过道上，手抓着保温桶的手柄，削瘦的手背上青筋突突的的爆出来，看起来十分狰狞恐怖。 笙箫的视线，定定的落在萧腾的手上，青筋突兀很恐怖，可削瘦的样子更惊心。 他，看起来瘦了许多，以前……心里不期然的竟然闪过这样的想法，然而下一秒反应过来之后，笙箫倏地赶紧挪开了视线。 他瘦了还是胖了，现在哪里轮得到你来关心？ 以前？都已经过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些单纯的时光。 争气一点，顾笙箫！ 只是，笙箫却再无勇气抬头，去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蕴含的怒气与失望。 “我并不是……只是工作比较忙……”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声音嘶哑地试图解释什么：“怕自己没有时间送过去。” 可是，他到底在气什么？气她不愿意亲自把保温桶送到领域事务所去？ 不是不愿见她吗？ 萧腾努力隐忍着怒气，凌厉地眸子瞥着她的头顶，可是嘴角的嘲讽却掩饰不住：“地球离了谁，照样能转动，乐嘉超市没了你难道会倒闭吗？除了你就没别人了吗？” “我……”一针见血的话令笙箫词穷。 心里却在悲哀地想，地球离了谁都能照样转动，可是离了你以后，我好像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处理，”默默当了会儿背景板的莫雪雪，看着眼前气氛诡异的一幕，突然出声说话，“我先去忙自己的事，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莫雪雪干笑着，说完就脚步飞快的钻进了值班室里。 萧腾皱着眉，这时才意识到，他们站在护士和医生进进出出的值班室门口，而且这条过道上还有人走来走去。 “跟上！” 没有感情的声音落下这么一句话，他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直接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笙箫愣了片刻，然后跟着他到了走廊尽头。 先一步到的萧腾看着窗外，楼下的院子里种了四五棵泡桐树，从上往下看时能看到亭亭如盖的树冠，就如同多年前在小河边，立夏正式把他们介绍给彼此时，河边上矗立的那些粗壮的泡桐，一样的枝繁叶茂蓊蓊郁郁。 眼睛有些涩，嘴角扯开的笑容也惨淡：“你一定不会懂，我当时的笑容为什么会那么灿烂……” “什么？”他的声音太低了，近似呢喃自语，笙箫一时听得迷迷糊糊。 “没什么。”声音倏地一下拔高，又变成了沉郁无情的萧腾，仿佛前一刻的恍惚伤感不过是笙箫做的一场梦，“后背怎么样了？” 后背？剧烈的刺痛一阵一阵不曾停歇地传到心里，令笙箫疼得脸色接近雪白的墙壁。 “没什么事。”笙箫目光恍惚面无表情地说。 萧腾紧蹙的眉心越来越深，别过头，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她的后背，而后抽回视线时，在她雪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她的脸白得太过分了，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哪怕病得最严重的时候都没这么白。 只是笙箫却不肯给他机会再说什么，她声音低低地道谢：“……萧先生，多谢你送来的山楂枸杞粥。” 那样疏离的语气，丝毫不掩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的意图，萧腾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情，因为她这样的心思而再度崩塌，蓦地转头看向外面，不想再看这个令人恨不得一把掐断脖子的女子。 不管是从前还是多年后的现在，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轻易挑起他的坏心情！ “道谢的话就不必了，毕竟是老相识，我可不像某些人，”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停顿，蓦地收回看窗外的眼神，视线直勾勾地扫向顾笙箫绷紧的身体，眼神里忽然带上了不掩饰的恨意，“我不像某些人那样没心没肺！” 说完，他不再多看笙箫一眼，蓦地就转过身离去。 垂着头的笙箫，没看见他眼里那股恨意，但原本就一直紧绷着的身体，还是因为他最后一句话而变得更加僵硬。 仿佛有股寒气从脚底灌进来，冰凉彻骨的凉意从脚心一路传到百孔千疮的心里。 某些人，指的是她吗？ 她没心没肺？ 可明明该恨的人是她啊，他凭什么摆着一副正义的面孔来指责她？ 萧腾早已离开，只剩下笙箫一个人抱着双臂站在走廊尽头，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像多年前的8月那样，她一次又一次的站在江城市人民医院住院部的走廊尽头，一个人无助绝望到想要死去…… 不知道在走廊尽头待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从那种悲凉的情绪中抽离。 电话是顾崇光打来的，笙箫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的头像，近乎凉透的心里终于稍微有了一丝丝暖意。 不想哥哥担心，笙箫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她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滑屏摁了接听—— “喂？哥，是我。” 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嘶哑，但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那头首先传来的便是小儿牙牙学语的稚音，然后才听到顾崇光低沉稳重的声音：“笙箫，身体感觉怎么样？吃早饭了吗？” “身体恢复得还行，早饭也吃过了。”笙箫看着窗外轻笑着，听着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心痒痒地问，“我小侄子怎么样？你已经有一阵子没给我发小胖墩儿的照片了。” “哈哈，喜欢小孩子是？喜欢自己生一个啊，趁着年轻身体好赶紧生。”顾崇光的语气里洋溢着幸福和嘚瑟。 “嘿你可拉倒，我一个单身狗，我自己跟我自己生孩子吗？” 笙箫倚在墙壁上抖着腿，下一秒恍然反应过来，她哥这一次打过来的电话似乎目的不纯，毕竟以前说到小侄子的时候，这家伙从来不提让她自己生这种话。 “哥，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是咱妈，还是咱姨妈，给你指派的催婚任务？”想到家里的这两位老佛爷，笙箫脑壳不禁有点儿疼。 低沉的声音再度传过来，带着一股子同情和一抹似有若无的担忧—— “咱妈和咱姨妈，这一次她们俩都有份，以前是姨妈着急上火的催催催，咱妈疼你，所以放任你一个人快活自在，可是这次她们终于达成了统一意见，务必要把你推销出去，你嫂子上次带小宝回去，在姨妈屋里看见了一大摞适龄青年的照片。” 说到这里，顾崇光忽然顿了下，猛烈地叹了口气，笙箫还以为是两位老佛爷给他指派了什么为难的任务，结果他语气同情地说：“她们可说了，你对象过年要是再不能定下来，以后过年回家就不用进家门了。” 笙箫难以置信地抚额怪叫：“我的亲哥唉，现在到过年不到4个月，你让我上哪儿找个对象定下来？” “出门左拐遇见的第一个适龄单身男青年，”她嫂子苏若溪之前一直安安静静没说话，这时候忽然凑过来给她出馊主意，“或者快到过年的时候直接租一个带回来？” “你当看小说呐，这种事怎么能胡来？”顾崇光无语地反驳他媳妇儿。 传达完了大家长的指令之后，又接着跟笙箫胡乱瞎扯了几句，顾崇光才挂断了电话。 笙箫看着蓦地一下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清亮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浓郁的惆怅。 顾笙箫，你已经二十六岁了。 顾笙箫，你已经二十七岁了。 顾笙箫，你都快二十八岁了。 最近这三年来，这几句话是她姨妈白文玲的口头禅，平时一打电话过来就老生常谈顾笙箫你该找人结婚啦，以前她妈白文华基本上不怎么催她，现在连她也稳不住开始催了。 呃，还有一个叶媒婆，最近的口头禅是“笙箫啊，我前段时间又认识了一个优质青年才俊”。 对女孩子来说，二十八岁未婚而且还没有处对象似乎是一种原罪，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都替你着急，恨不得立刻就把你打包给送到男方家里去！ 为了结婚而结婚，与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完全无法想象那将会是怎样一种兵荒马乱和绝望！ 如果为爱而婚，可是早有珠玉在前，她如今哪里还可能再爱上别人？ 笙箫有些窒息地闭上了眼睛。 萧腾，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第45章 抗拒：嫉妒你们被人当成拉拉吗？ 出院还得先去办出院手续，笙箫自己没办过不知道怎么搞，就用微信问了下莫雪雪怎么办，莫雪雪很快就把完整流程发过来，只不过又是科室出院证明又是排队缴费又是领药什么的，一系列繁琐的手续令笙箫脑壳疼。 大概之前一个人在医院里住着太无聊，笙箫住院这两天叶蓁仿佛长在她病房了，每天的例行打针和检查一做完，她就屁颠儿屁颠儿赶到笙箫这儿赖着。 不过笙箫执意提前出院，叶蓁觉得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被喂了狗，暂时不想搭理这个小魂淡，于是就不再来她的病房串门了。 病房里少了叶蓁，一时间就空荡荡的安静多了，笙箫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看消息。 其实出院手续并不是多难办的事，只是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别人都给她办好—— 以前，那个人都会把一切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她只要坐着一边玩手机一边等，酸奶水果和零食都放在手边上，那悠闲舒适的样子把同病房的校友病患给羡慕得…… 后来在东港幸运地遇到曾虹飞，这个比笙箫还小一岁的小妖精，因为心疼她遭了那么多罪，所以反过来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她。 只可惜后来虹飞结婚，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在东港待着。 完成曾虹飞指令的叶蓁赶到笙箫的病房时，笙箫正盘腿靠在病床上小鸡啄米似的。 被开门声惊醒，笙箫往门口那边看，发现是早上发誓不再搭理自己的叶蓁，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哼。”叶蓁懒得看她，拎着袋子径直往病房里走。 “你不是发誓不再管我了吗？”笙箫眨着眼睛，视线朝她手上的东西看了几眼，然后哈欠连天地问，“那你怎么又跑过来啦？” 叶蓁目光狠狠瞪了眼睡眼惺忪的某人：“你以为我想来这里啊？” 她冷冷地翻了个大白眼，随手把刚刚才领到手的处方药和出院资料往床头柜上一扔，然后一屁股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要不是虹飞特地打电话过来叮嘱，我才懒得再搭理你这魂淡呢。” “虹飞委托你的？”笙箫闻言一怔，随后眼睛便有些发热，迷蒙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一抹暖意。 老天爷对她到底还是没有残忍到那种地步，尚且留下了些许仁慈予她，让她在人生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暖心的朋友。 但毕竟虹飞已经结婚有家庭了，许多事不好再像以前那样麻烦她，笙箫回宜城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以后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事事都麻烦虹飞。 却没想到，即便她没有开口提要求，虹飞还是二话不说就直接帮她安排好这些。 顾默沉的话笙箫大多不认可，唯有一句话她百分之一千万赞同：“曾虹飞宠你就像在宠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笙箫正走神，就听叶蓁在耳边阴森森地说：“东西收拾好了就赶快走，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不是要十点半之后……” 忽然想到了什么，笙箫赶紧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才发现居然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而此时，在医院大门口，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衬衣的女子，合身的衬衣却越发衬托出她火爆的身材，再加上那张精心装扮的脸，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勾魂夺魄的魅惑，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时朝她投去惊羡的目光，以及女人们羡慕嫉妒恨的视线。 有几个大胆的男子，忍不住直接上前搭讪，试图向这位尤物般妖娆的美女索要联系方式。 不过看见她无名指上戴着戒指，只得一个个面带遗憾郁闷地离开了。 笙箫和叶蓁拿着东西出来，刚好就碰上了这一幕。 “虹飞，你怎么来了？” 笙箫迷蒙的眸子里拂过一道闪亮的光，几个大步走上前，“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店里上班吗？” “排队办手续的时间我确实没有，不过来回十几分钟接你回家的时间还是有的。”曾虹飞精致的脸蛋上扬起一抹温暖的笑，说着便从笙箫手里接过装衣物的挎包。 叶蓁落后笙箫一步，此时还在思维发散地感叹刚才搭讪的画面：“若此时有个脑回路清奇的奇葩纠缠，再来个霸总英雄救美……” 大概是这几天大悲大喜的情绪起伏过大，笙箫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变得感性了许多，伸手一把抱住了笑意盈盈的曾虹飞，在她柔软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用略带着些嘶哑的语气撒娇道，“有你可真好，最爱你了。” 曾虹飞蓦然一怔，似乎还不太适应如此外放的笙箫。 不过她也就愣了片刻功夫，随即单手回抱笙箫，只是当手摸到她后背上的一把咯手的骨头时，那秀美的眉头忍不住紧紧蹙起。 转头准备跟笙箫说话，却发现一道熟悉的人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于是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体遮挡…… 叶蓁见状，语气不屑地“嘁”了声：“腻腻歪歪的也不嫌肉麻，还有啊，这儿是公众场合，麻烦你们注意下影响。” “你就是嫉妒我们。”笙箫从曾虹飞怀里抬起头来，秀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 “嫉妒你们？”叶蓁抖了抖肩膀，呵呵冷笑，“嫉妒你们被人当成拉拉吗？” 说着，叶蓁视线意有所指地朝着某个方向瞄了过去。 笙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她们旁边有个陌生男子，正神色惊诧复杂地看着她和曾虹飞！ 呃，事情不妙，一时高兴没注意。 笙箫从曾虹飞身边跳开，秀气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了一抹郁闷之色，“这年头真难混，男女之间纯洁的友谊不被认可就算了，现在连女女之间的纯洁友谊，都会被人当做是女干情！” 他们距离也不远，许是听到了笙箫的吐槽，那个一直盯着她们看的男子偏过头，没再看着她们了。 这已经不是她和曾虹飞第一次被人误会是那种关系了，明明她们就是纯洁的闺蜜情啊，为什么非得那么误会她们？ “我和叶蓁还有几句话要聊一聊，你先去车上待着等我。”曾虹飞一边说着，一边摁了下车的电子锁。 “什么话我不能听啊？”笙箫打了个哈欠，好奇地问。 “夫妻间的事，”叶蓁淡淡的出声，“你一个单身狗确定要留下来听吗？” 好，一句话就堵死了笙箫。 受到了来自闺蜜们的一万点打击的顾单身狗笙箫一脸郁闷，打着哈欠往熟悉的奥迪r8走过去。 曾虹飞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视线又在医院门口来去的人群中搜索了一番，然后才跟着叶蓁走到边上。 几分钟之后，脸色沉重冷凝的叶蓁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了病房。 曾虹飞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深深地呼吸了几轮，整理好情绪之后，然后才扭着妖娆的水蛇腰回到车上。 视线随意往后一落，却没发现顾笙箫的身影…… 第46章 抗拒：你以后找个男保姆当老公吧 视线随意往后一落，却没发现顾笙箫的身影，秀眉一皱，扭过身体往后面找了找，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歪倒在座椅上的娇小身影。 她跟叶蓁也就说了那么几分钟的话，可是这个丫头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瞪了酣睡的身影几眼，曾虹飞怅然叹息了一声，然后才踩着离合器启动车子，一溜烟地驶离医院门口。 笙箫不会开车，也不会骑行任何两轮车，晕车情况又特别严重，这些年租房一直在乐嘉附近，走几分钟就能到公司，住的楼层稍微高一点，只要随便一抬眼就可以透过窗外看见乐嘉大楼。 说起来，那位萧先生的家，貌似也在这附近啊，毕竟这两年常常看见他步行来去超市。 曾虹飞透过后视镜，默默瞥了眼后面倒头大睡的顾笙箫。 这家伙说不想再靠近萧腾和袁立夏，可两个人可能住在同一个小区，除非他们其中一人昼伏夜出，否则碰见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脑海里飘过那天晚上代笙箫看房时，眼神四处张望不经意看到的一幕…… 她能躲得开也就见鬼了！ 中医院距离乐嘉超市不远，坐公交车也就几站路，开车到笙箫家自然也就没几分钟的路程，曾虹飞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车子很快就到了笙箫住的那栋楼下。 仅凭一人之力抱不动顾笙箫，车开到楼下就把顾笙箫弄醒，她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说了声：“这么快就到了啊。” 说着，她从坐垫上爬起来，靠着靠背又打了几个哈欠。 “昨晚又没睡好？”曾虹飞从驾驶座出来，见笙箫一副恹恹无神的样子，秀眉紧蹙着问。 “嗯？”笙箫大脑昏昏沉沉的，一时半会儿还没转过弯来，对上曾虹飞那双含着担忧的丹凤眼，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昨晚……昨晚抱着保温桶，几乎发了一晚上的呆，一直到早上怕被他们发现异常，才把保温桶藏进床头柜里…… 在叶蓁找过来时，她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迷蒙的眸子已然清明，里面快速闪过一道黯淡苦涩，在好友捕捉到异常之前，又状似不经意转开视线，低着头打了几个哈欠，顺势伸手揉了揉眼睛，一副才睡醒的愣样儿。 “嗯，没睡好，昨晚又做噩梦了。”说话时笙箫一直低着头，说完抬头看了眼曾虹飞，紧抿着的唇角泄露了她的郁闷。 曾虹飞怅然长叹了一声，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 笙箫静坐了几秒，然后从车上爬下来，下车的动作不小心牵扯到了后背，那个部位这几天接连三次被撞到，剧烈的刺痛感几乎瞬间便从后背传到了大脑的神经末梢，因为难以忍受而隐忍地闷哼了一声，白皙的脸迅速皱成了一团。 伤在后背，自己也没办法看见，但是笙箫伸手去摸时，轻轻一触就疼得忍不住想哭。 虹飞拎着东西绕过来，把她这副样子都看在眼里，不过她也没有多想，下意识以为笙箫又是因为昨晚做的噩梦难以释怀。 “你现在这样，一个人在家真的没问题吗？”虹飞担心地问。 “没事。”笙箫跟在虹飞身后摇头。 笙箫刚租的房子在十三楼，摁好楼层摁纽等在楼梯间时，心里却开始担心另外一个问题。 等会儿进了屋之后，虹飞看见客厅里的样子，一定会拼命数落她！ “叮”的一声，电梯到一楼了。 笙箫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心虚地踏进了电梯里，嗯嗯哦哦心不在焉地回应曾虹飞，她狐疑地看了眼笙箫，心里生出一种古怪感。 “这是？”等她们一起进屋之后，曾虹飞一脸震惊地指着客厅里的大包小包问，然而不等笙箫回答她，就冲到带了飘窗的那个主卧室，果然见到里面空荡荡的就铺了张床，“顾笙箫你在搞什么？你回宜城到现在都快十多天了！为什么行李到现在还没收拾？” 笙箫伸出三根手指，在曾虹飞面前晃了晃，“其中有三天晚上，我在医院里住着。” “其他时间呢？其他时间干嘛去了？”曾虹飞不悦地瞪她。 “我很忙！”笙箫盘腿坐曲七夕收拾好的沙发上，眼神无辜地看着她，“从大清早上班忙到深夜十点多，没时间收拾。” “谁求着你那么忙了吗？”曾虹飞冷笑，眼神状似不经意地飘到了对面房子的阳台上，停留了片刻后迅速收回，“你以后找老公最好擦亮眼睛，找一个愿意照顾你的男保姆。” 笙箫握着手机，手指慢慢握紧，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看，可视线却一片恍惚什么都看不清。 结婚？她还会结婚吗？会有结婚那么一天吗？ 带着一肚子的气闷与笙箫吃完午饭，曾虹飞又千叮咛万嘱咐地对她交代了一番，然后才满怀伤感和无奈的回公司。 作为宜城市中心一家物美价廉的超大型购物超市，乐嘉的卖场里似乎永远都不缺少购物的人潮，三两个结伴选购的学生，或者亲密相拥着的爱侣，也有独自在货架前流连的，大多数人都推着购物车，艰难地在人群中走走停停。 曾虹飞像往常一样在收银线附近巡场，处理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麻烦，然后转身准备回办公室监控后台数据。 没想到她才刚刚一个错身，眼角就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颀长挺拔的身躯停驻在超市熙来攘往的人潮中，英气逼人的脸庞与周身清冷卓然的气质十分吸引人。 曾虹飞几乎一眼就认出来这道身影是谁，不过在超市里看见他也不是第一回，而且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不会再继续找茬，所以她也就没有多在意，只是隔着人群朝那个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继续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 然而身后传来的那道清冷的声音，却阻止了她继续向前的步伐：“曾处长。” 犀利的丹凤眼蓦地一闪，曾虹飞心情复杂地停住脚步。 见她停下脚步，那人赶紧穿过拥挤的人群，几个大步走到了她面前，再次点头向她致意，下一秒对上曾虹飞的眼神，漂亮的丹凤眼里充斥着复杂难懂的光芒，妖娆的脸蛋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诧。 “曾处长。”萧腾声音嘶哑地打招呼，停顿了片刻，随后又扯着一抹惨淡的笑意，“有点事想和您聊聊，不知道是否方便？” “你是想问笙箫的事？”曾虹飞看着面前英俊不凡的男子，神情复杂地笑了笑，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莫名，似在感叹什么，又似乎在遗憾什么：“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找我。” 第47章 抗拒：她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曾虹飞和萧腾一起，到楼下一家叫猫时光的咖啡厅，到最里面安静的角落坐下。 “看到阮太太来超市找我们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会不会也过来找我，”对上萧腾幽深的眼神，曾虹飞扯着嘴角勉强地笑了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说实话，听到你喊住我，我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立夏？她来找过你？”萧腾皱眉问。 然而不等曾虹飞出声说点什么，他又蓦然苦笑着出声：“难怪她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 原来不止针对他，她对立夏也那样冷眼以对吗？ 这时，服务生走到了桌边，双手恭敬地递上点餐的餐单和铅笔，语气礼貌地招待：“先生女士，你们好，欢迎来到猫时光，请问你们想吃或者喝点什么？” 萧腾点了杯红茶，又礼貌地问了虹飞的口味，在餐单上勾了几下，然后把餐单和笔还给了服务生。 点好了茶点，萧腾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就听曾虹飞出声：“其实中秋节那天我就在，到底想要不要去找你聊一聊。” 见萧腾眼神里带着错愕，曾虹飞如他一般扬起嘴角，带着一抹浓郁的苦笑：“你很诧异吗？其实早在一年前，我整理乐嘉大楼外围监控视频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你频繁出现的身影，那个时候我就想找你了，你应该有印象，在乐嘉大楼门口，我试图找你说话——” 萧腾当然有印象，曾虹飞是个难得的美人，即便对她什么想法都没有，在首次与之交锋时便记住了她，虽然没什么深交，但是随后两年里两人因为他屡次找茬而频繁见面，在乐嘉大楼正门口驻足时，偶尔也会碰到对方。 曾虹飞有一次加班到很晚，从大楼里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没什么人，刚巧碰上那天萧腾心情不好，再次驻足楼下。 “萧先生，”曾虹飞主动上前打招呼，“方不方便抽点时间坐下聊聊？” 但那时萧腾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直接转身踏进黑色的夜幕中，只留给曾虹飞一个高冷的背影。 如果那时多问一句，是不是就不用多等一年？ 这样的想法令萧腾有些窒息难受，浓浓的苦涩和自我嘲弄在俊脸上流露出来。 服务生已经将茶点端上来，一杯蓝山，一杯锡兰红茶，虹飞盯着萧腾喝红茶的动作，心里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出声问他：“早就听过传闻说你不喝咖啡，跟笙箫有关吗？笙箫一见我喝咖啡就不高兴！” 萧腾恍惚的神思，被这突兀的问话给打断，盯着锡兰红茶静默了片刻，而后才哑着嗓子出声：“那时候在复习考研，每天从早到晚都泡在图书馆里，回了宿舍之后还常常就着充电台灯看书，时间长了就有些精神不济，宿舍几个兄弟去超市大扫荡，买了很多即溶咖啡，笙箫来图书馆找我时看见，不太高兴地说咖啡因接触多了会伤身体，后来……” 后来顾笙箫拎着好多盒清凉油找来，她说清凉油味道清凉刺鼻，提神效果很好，外敷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在两年多陪跑的锻炼之下，她的体质终于强壮了许多，但少女指尖的温度还是带着些许凉意，不过是一瞬间的触碰，似乎反应过来不妥的笙箫猛然抽开手，结结巴巴地解释具体用法，然后在自己太阳穴上涂抹按压为他示范。 那天午后，秋风从特意打开的半扇窗吹进来，蓝白色的窗帘在风中摇曳，隐约可见窗外一排绿意盎然的树，枝条在空中飞拂动，而那个不经意的触碰之后，角落里的空气似乎都多了一丝暧昧和窃喜。 过了这么多年，少女指尖的凉意，似乎依然停留在太阳穴上，随着时间慢慢发酵，凉意变成了滚烫，就像心底为她而生的那股炙热。 “后来我就再也不喝咖啡了。”她会高兴他这样听话吗？她不喜欢他做的事，他就真的不做。 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但真的听到这样的答案，曾虹飞一时间有些震动。 她毕竟恋爱过，年少时也曾疯狂过，如今也有了幸福的婚姻，又何尝不懂那种为了心上人一个雀跃的眼神而改变的心意？ “你和叶蓁在医院门口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足以让人心生彻骨凉意，她过得很不好，以至于曾虹飞这样肆意张扬的女子，提起她经历过的那些事，都忍不住心生悲苦，“你能不能告诉我，笙箫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些年……” 曾虹飞凄楚伤感的声音，似乎到现在还在耳边回响—— “叶蓁，我认识她到现在已经六年了，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情形吗？我看到形容枯槁瘦如纸片的她站在过道上，甚至都来不及跟她打声招呼，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突然倒下。” “她是个闷葫芦，心里有许多苦，但是却从来不跟我们提，我只能尽可能去满足她，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开心。” “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把她照顾得很好了，曲七夕5月回学校答辩，把她找来聊了几句才知道，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我之后再飞到东港去看她时特意试探过，我把糖醋排骨的糖全换成了盐，做糖醋里脊的时候把番茄酱全换成最辣的辣椒酱，她面不改色的把这些菜全都吃光了，她跟我说，糖醋排骨很甜很好吃，糖醋里脊酸中带甜也很棒，你可以想象一下，或者自己试试……” 盐醋排骨，辣酱里脊，是什么滋味？ 中午回去就已经亲自试过了，往排骨里放了半包盐，里脊里放了最辣的辣椒酱…… “她这些年到底……”喉结剧烈的翻滚着，仿佛在压抑某种剧烈的痛苦，他如溺了水般难以呼吸，无法继续说下去。 冷静，沉着，自信，稳重，理智……这些外界评价萧腾的字眼，此刻似乎与他完全不着边，眼前被浓烈的悲伤和痛苦笼罩的男子，其实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同样会为俗情所扰大悲大恸！ 脑海里又闪过那天晚上见到的异于平常的笙箫，窒息气闷感袭上心头，曾虹飞深深地吸了口气。 端起咖啡猛地灌了一口，然而尚带着些许余温的咖啡，也温暖不了寒凉一片的心。 第48章 抗拒：如果靠近她叫为难，他又怎么能做得到不为难？ 接下来的十分钟，大概是萧腾这辈子最煎熬的十分钟，他本来以为顾笙箫眼底的冷漠和恨意已经足够让他痛得撕心裂肺，可是曾虹飞转告的话才真正让他宛若身在地狱里，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意令他几近麻木。 这种痛苦，一直到曾虹飞已经离开了半个小时后，萧腾仍然没有从尖锐的痛意中解脱出来。 面容英俊的男人僵坐在位置上，俊脸上的惨白令人看着心惊，半个多小时一动不动，远远看着的服务生，端着点餐单走过去，微微弓着上半身，礼貌地问：“先生，您好，有没有什么可以帮您？” 身体僵硬的萧腾抬起头，对上服务生称职的笑脸，努力弯了弯嘴角，声音嘶哑地拒绝他：“谢谢，不用了，结账。” “好的，先生。”服务生低头看了眼餐单，然后抬起头报价，“一共121元，请问怎么付款？网上支付还是？” “现金。”萧腾掏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两张一百元，递给一旁等着的服务生。 “需要找您79元，请您稍等片刻。”服务生称职又礼貌地说着，然后拿着账单和两百块去收银台拿零钱。 萧腾静静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皮夹没有合上…… 犹记得那年，溪畔繁花似锦，沿岸桃花盛开灼灼夭夭，微风轻拂时有粉嫩落英缤纷而下，她自熙攘人群和粉白花瓣雨中穿过，一身淡紫色的汉衣华服仙气飘飘，一头长发挽着简单的发髻，漂亮鲜花发箍戴在头上，似花中精灵般向着他雀跃而来。 巧笑嫣然，美目盼兮，顾家有好女，其名曰笙箫，好女初长成，吾心甚悦之。 笙箫，你可知我心悦于你？ 周围是熙熙攘攘游走拍照的各路游人，然而少年的瞳仁里却再无其他，唯独只倒影着她娇俏的样子。 少女清脆欣喜的声音，至今仿佛还在耳畔边回响—— “好看吗？”她眉目中带着羞怯。 “好看。”他眼底含着星光。 “你帮我拍照好不好？”年少的笙箫眉眼弯弯，心情雀跃不已，“到时候找个相馆把照片洗出来，照片一定很好看！” “好。”他低头摆弄着借来的单反相机，低垂着的眼眸里尽是欢喜和情意。 “这个姿势行不行？”笙箫躲在一株桃花树后，娇俏含笑的脸在花枝间半遮半露。 “好看。”少年话音落下的同时，“咔嚓”、“咔嚓”不断地响起。 “那这样呢？”她又问。 回应她的是一阵接连不断的相机快门声。 轻快灵动的身影在花间穿行，一条垂下的殷红花枝恰好挡在眼前，她微仰着脸，高挺的鼻子凑近花枝，微笑着轻嗅鼻翼上方的花。 这一次不等她问出声，少年已经开始疯狂地按相机快门。 盛大的桃花节吸引了全校师生以及宜城本地市民，连心湖和文思湖畔景色宜人游人如织，广场上的节目精彩纷呈，来自五湖四海不同民族的同胞和来自各国的国际友人们，纷纷穿上本民族的盛装赏玩嬉闹。 可那时萧腾疯狂按下快门，几百张照片里始终只有一个满心欢喜的顾笙箫，繁花似锦在他眼里是她的陪衬。 后来偷偷洗了钱包照，在皮夹里一放就是八年。 多怀念，那时的巧笑嫣然美目盼兮！ “先生您好，”拿着零钱过来的服务生打断了萧腾的思绪，“这是找您的79块钱，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声音嘶哑地道谢。 把零钱塞进皮夹里，目光再不舍从花间俏颜上挪开，然而还是得合上皮夹。 从乐嘉大楼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微微有些阴暗，狂风四起没个停歇，大约是要下雨的节奏，市中心来去的行人很多，一个个行色匆忙地消失在街角。 启动的帕萨特一溜烟驶入主干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市人民医院，车速一路飙到了大路上允许的极限，很快就开到了医院门前。 常常来医院，再加上一副英俊不凡的外表，年纪轻轻便身负他人难以达到的盛名，医院里很多人都认识他，进了住院部大楼后，一路上有不少人主动与他打招呼：“萧先生，您又过来看朋友？” 萧腾心情木然地应和着，熟门熟路地来到二楼一间病房外。 站在病房门口，萧腾满心凄凉和钝痛。 深深呼吸，伸手推开房门，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微胖的中年女人是狄蔚然请的长期护工王姐，听到动静，她朝门口一看—— “萧先生。”王姐赶紧站起身来，面容和蔼地与萧腾打招呼，“您又来看佳佳小姐啊。” “嗯。”萧腾木然应着，从外面走进来，说话的声音嘶哑得有些令人心惊，“我有些话想与佳佳说说，您先去忙点别的，我待会儿再喊您进来照看她。” “好的。”这一年里萧腾常来这里与佳佳说话，王姐早已见怪不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出门的时候还动作轻巧地带上了房门。 萧腾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像往常的每一次那样，满目凄凉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子。 洛佳佳已经躺一年多了，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时而目光戚戚的看着萧腾，时而咬牙切齿地发誓再也不原谅顾笙箫。 “佳佳，你知道吗？她已经回来了！”萧腾声音嘶哑地说着，就像洛佳佳没躺下之前那样与她面对面聊天，“你以前老是发誓，说以后再也不原谅她了，可是你喝醉酒后常常抱着狄蔚然哭，你说顾笙箫你快回来好不好，你回来以后，我再也不跟你抢糖醋排骨……” “哭着哭着，你就开始担心她，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害怕她被人欺负……” “佳佳，这些年她似乎过得一点都不好！”想到曾虹飞说的那些话，那种近乎窒息的压抑和绝望再度袭上心头，萧腾说话的嗓音都有些哽咽了，“我去找她的朋友问，可是她的朋友却跟我说……” 发涩的眼眶变得猩红，那些残忍至极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我很想帮你，但是很抱歉，我已经答应笙箫不会告诉任何人她这几年经历的事。” “笙箫说，过去对她来说愚蠢可悲又可笑，她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但未来她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牵扯。” “她还让我转告你和阮太太，如果你们过去真的把她当过朋友的话，就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去为难她。” 为难？他怎么舍得让她感到为难？ 可是如果靠近她叫为难，他又怎么能做得到不为难？ 这些残忍的话，如果醒着的洛佳佳听见了，一定会跳起来叉着腰骂？ 可惜萧腾声音嘶哑地转述了这些残忍的话之后，病床上的人却自始至终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回应，萧腾看了眼她惨白的面容和心电监控仪上微弱起伏的线条，“佳佳，你快醒过来，醒过来帮我劝劝她，醒来帮我劝劝她好不好？” 洛佳佳是侗族与苗族混血，有着混血儿特有的深刻面孔，深邃精致的五官令她看起来美丽惊人，从前出门总爱着化精致妆容，大大的眼睛与火焰似的唇，走在校园里是一道美丽风景线。 可惜从前明艳张扬的她再也不能动，安安静静地如死去一般躺着，再也无法说话。 沉默良久，萧腾再度喃喃低语：“笙箫不愿理我，也不希望我去找她，我等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做得到？我未娶，她也未嫁……” “效率还挺高啊！”熟悉的声音带着嘲弄，蓦地响在了耳边。 第49章 抗拒：卑微的希望那封结婚请柬是恶作剧 萧腾从窒息般沉痛的情绪中抽过神，往门口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狄蔚然。 “这么快就摸清她的状况，”狄蔚然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手上拿着文件夹之类的东西，此刻正倚在门框上，“难怪某人那天晚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直接把三四个人的活儿一人干了，感情是因为已经知道她单身了，接下来某人是不是又要凑上去大献殷勤？” 说罢，不等萧腾回答，他站直身体，朝病床这边走过来。 萧腾这才停止倾诉，惨白的唇线勾出一抹凄惨的淡笑，声音干涩而嘶哑地反问道：“一定要这么尖锐吗？真这么恨她？” 这样直接的反问令狄蔚然有片刻的失神，脚步略顿了几秒才恢复节奏，在萧腾仿若穿透一切的目光中，他蓦然收回了不羁的眼神，把手里的文件扔给他。 “老高让我带给你的图纸，说盛澜湾别墅区c13座结构有点问题，与宏筠集团季总的洽谈，已经安排在下周四了。” 狄蔚然漫不经心地说。 文件夹砸在身上，气急败坏甩过来的动作有点儿猛，塑料硬质边缘刚好咯在身上，猛地一下咯得人有点生疼，萧腾忍不住皱眉，恶狠狠地瞪了眼他，然后声音艰涩地回了句：“你动作能不能稍微轻点儿？” 说着，萧腾收回了不满的视线，从椅子上起身，自动给狄蔚然腾位置，然后随手翻开了文件夹，盯着里面的图纸看。 已经和老高配合了多年，早就对他标记异常的习惯了然于心，很快就找到了他用记号笔标记出来的位置。 大概浏览了一遍，萧腾合上了文件夹：“问题不大，下周二之前应该能出结果。” “没那么急，你心里有底就好，”狄蔚然一边用棉签在佳佳嘴唇上沾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跟老高打声招呼，免得他着急。” “这个还用你提醒？”提起得心应手又喜欢的工作，萧腾嘴角的笑容终于不再惨淡，甚至带着一些自得之意。 随后寥寥数语又谈了一些工作上的细节，又与狄蔚然聊了几句狄伽，萧腾安慰似的拍了拍狄蔚然的肩膀，又看了眼沉睡中容颜惨白的洛佳佳，而后才转身准备离开病房。 摸到门把手时，却听到背后有道似隐忍又似关切的声音传来—— “她，”仅说了一个字便停顿，空气里静了片刻，随后才继续声音艰涩地继续出声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弯起的嘴角瞬间滞住，萧腾盯着病房的门板，静默了好半晌才终于苦笑着出声：“情况有点复杂，后面有机会再跟你们说。” 狄蔚然眉心蹙起，还想再问点什么，萧腾已经直接拉开门离开了。 - 在医院一直都没有睡好的笙箫，出院后在新租的房子里，抱着自己睡了很多年的小薄毯子，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住对门的房东奶奶这几天精神都挺好，不像笙箫刚来那天陷入迷茫中，把她当成已经离家的媳妇儿晓雯一直喊，一大早就来敲笙箫的门，给她送来了香喷喷的早餐。 吃饱喝足后伸伸懒腰，坐在飘窗上盯着对面的阳台，羡慕嫉妒恨的瞅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始收拾行李。 笙箫骨子里恋旧，无法做到断舍离，总觉得好多东西没坏还能用，亲手做的手工作品舍不得扔，这几年东西越积越多，在东港寄行李居然用了四个大号纤袋和七个大纸箱。 东西一多，收拾起来也麻烦，尤其像笙箫这种有强迫症的，收拾起东西来格外慢吞吞。 等到终于将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时，笙箫捶着背抬头往外面看，发现屋外的天空此时已经漫天霞彩。 不知不觉肚子有些饿了，笙箫摸摸肚皮，准备从电脑桌上拿起钥匙，然后出门去找点儿吃的，顺便熟悉熟悉小区周边的环境和道路。 然而，视线不经意一瞥却落到了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信封上。 好不容易红润的脸色有些泛白…… …… 送呈顾笙箫台启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萧腾敬邀 …… 2013年8月笙箫收到了老乡捎带来的信件，那时候看着信封上的署名悲喜交加，随后花了整整半个小时，在不知道是因为眼睛近视还是因为眼里弥漫着雾气而模糊的视线里，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请柬上的字。 拆开了，再合起来，再拆开，再合起来……百来个字居然研究了半个小时…… 不对不对，这个字不应该这么写的，一定是她近视眼看错了！ 不不不，这个字不是这个意思，肯定是她因为父亲的病重而头昏脑涨，所以不记得这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那时笙箫就这么坐在父亲病房外面的连排椅子上，自欺欺人地否认自己看到的这些刺目的内容。 后来这六年，她一直收藏着这封信件，夜深人静时常拿出来看，不断问自己究竟想干什么，然后却可耻的发现她竟然企图从这封请柬中找出一丝恶作剧的痕迹！ 兴许，所谓结婚请柬是个恶作剧！ 她就这么卑微的想着。 这样做的勇气，不过是当初他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好—— 萧腾这样帅气的男生几乎天天来找笙箫，很显然被大家列为了重点讨论的对象，而笙箫自然是处于暴风眼中的那一个。 尽管笙箫一再跟室友们强调，说萧腾喜欢的人是舞蹈系的系花田瑶，她亲眼在萧腾的书里看到过他收藏的照片，与学校论坛上贴的舞蹈系系花田瑶的照片一样，但大家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某晚410宿舍夜谈，大家当时明明在讨论热门穿越剧电视剧《步步惊心》中的四爷和八爷谁好，不怎么的就变成了调侃批斗顾笙箫。 洛佳佳难得没有撸她的英雄联盟，戳着笙箫的脑门批评她：“隔三差五请你吃饭，每天晚上督促你跑步健身，跟你不是一个系还给你占高数课座位，教你计算机vfp，陪你研究会计电算化，期末考试跟你一起复习，动不动送零食买水果……” “就算关系再怎么好，对女生的照顾也得有个度？没名没分的男生这样做分分钟就能引起误会好不啦？如果真照你说的，萧腾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你觉得他那么聪明的人会犯傻？犯得着为了一个老乡给自己找不痛快吗？顾笙箫，你自己好好想想。” 第50章 抗拒：不是男生对待老乡该有的方式！ “就是啊！”美婷放下计算生活费的计算器，也加到批斗笙箫的队伍中，“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经管楼上管理学的课，结果上到一半突然下暴雨，中午放学都在愁怎么去食堂，结果发现有人一手拎着奶茶，一手拿着滴水的雨伞，正在楼底下等，还跟我们说什么‘刚好有事去go生活广场顺便路过’，这刚好未免也太刚好了？啊？” 那一晚的调侃并不是第一次，但那次笙箫的反驳却没那么强烈。 因为她知道他的课表，在她上管理学那堂课的时候，他本来应该在计算机楼上c++课程，计算机楼到经管楼有十多分钟路程，如果不是专门等待，他不可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刚好出现在她上课的经管楼下。 刚好？可真巧啊！ 多年以后，笙箫再回想时，都忍不住嘲讽地想。 “清醒少女，萧腾这些行为已经不是一个男生对待一个普通老乡该有的方式啦！”洛佳佳那时叹着气，戳着笙箫的脑门提醒她。 那时被调侃的次数多了，笙箫忍不住想，喜欢，也许，可能，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看见萧腾和立夏抱在一起之后，怯懦让她没有勇气第一时间去求证，但在匆忙赶往火车站的公交车上，却又想这是不是个误会，毕竟萧腾曾经亲口承认过，他喜欢的是学校舞蹈系的系花，怎么会突然跟立夏有那种牵扯呢？ 滑过心头的这种想法，对当时的笙箫来说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却始终没勇气直接了当的问他，于是想拐弯抹角不动声色地试探他。 然而萧腾那时候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忽然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又主动地发消息给笙箫，难得发过来的一条消息语气也明显生疏了许多，而且他们居然很久都没打电话，后来笙箫再回忆当时的情形，十分悲哀地发现，他们之间最后一通电话竟是笙箫蹦极休克之前。 这种变化发生在她亲眼目睹他们抱在一起之后，怎么能不令笙箫多想呢？ 田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立夏与他…… 之后麻木地准备着论文答辩，却又接到了家里十万火急的电话，自此没了与外界任何人联系的心情。 再后来没过多久，收到他亲自寄过来的结婚请柬。 想不通那样超乎寻常的好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然后从此背下了那些幸福又残忍的字眼。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 为什么偏偏是立夏？ 笙箫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街道渐渐由热闹变为安静，窗明几净的橱窗变成了装修破旧的陈年老店，沿路有流动小摊卖萝卜饺子和杂粮煎饼这一类吃食，饿着肚子的笙箫闻着香味去买，递到嘴边却发现有些想吐，最后只得送给了缩在角落处的流浪汉。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熟悉的桥头和不远处红色雨棚搭起来的大排档出现在眼前，走在主干道上的人明显变多也朝气蓬勃多了。 这应该是…… 加快脚步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见一块标志性的大石头上写着s大全称。 笙箫忍不住一阵惊愕，坐23路公交车从市中心可直达学校，将近三十多分钟的车程她居然不知不觉徒步走了过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许多在外面玩的学生，这会儿都纷纷从校外回来，23路和17路公车在校内穿行，陆续开来的车内挤满了人，有些在长江大桥上玩的学生坐7路公交车回来，从学校背后的站点下车，然后再步行绕到正门口。 那些快贴到车窗上的稚嫩脸庞，那些从大排档前经过的身影，他们兴高采烈没烦恼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做完兼职从校外归来的自己。 多怀念啊，那时候什么悲伤的事都没有发生。 父亲还好好的，他也在，偷偷地喜欢，偷偷地幻想乐呵，室友们一遍遍给她灌输萧腾也喜欢她的想法…… 沿着熟悉的学府路的下坡漫步，手上明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拿，却觉得身体无比沉重笨拙，比大一报道时独自一人带着沉重的行李穿行在校园里还要沉重万分，好像有什么牵扯着她无法动弹。 “来这里本身就是顺便……立夏怀着孕，最近胃口不太好，家里常备着这些……”他的话那么清晰，钝痛让她近乎窒息。 走过三年半的路，方向大概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不知不觉就到了沁园足球场外。 已立秋，天不热，很多人在足球场上嬉戏，零星几个小帐篷坐在在场中，很可能是一群人窝在帐篷里面玩纸牌，一部分人露天围坐在一起说话，更多的人却在塑胶跑道上奔跑。 没吃晚饭，有些腿软，但笙箫还是加入了奔跑大军。 夜晚的凉风中，迈开了腿向前跑。 然而气喘吁吁才跑了半圈，身体就因为惯性作用直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那时候体质太弱根本跑不动，骨子里的懒散也让她不乐意跑，被迫跑了一两圈就不愿意动，不是耍赖坐在地上装死，就是抱着足球场上的球门框死活不撒手。 他哄小孩似的对笙箫说：“顾笙箫，再多跑完一圈，明天请你去go美食街吃砂锅？” “不想吃，砂锅有什么好吃的？”笙箫眼神嫌弃又倔强，很不乐意地看着他，“我还不如回宿舍看电视呢，我要跟佳佳一起看《泡沫之夏》和《一起又看流星雨》，看电视比跑步舒服多了。” “……零食大礼包怎么样？到时候你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萧腾若有所思地再度提建议。 就这么被零食收买，爬起来继续气喘吁吁地跑。 可是跑步太累，很快零食也不起作用，后来有天晚上夜跑她又赖在地上死活不肯动，少年估计被她耍赖皮的样子搞得没辙，居然连羞耻都顾不上，用身体不好将来生宝宝会很危险这种话来威胁她：“顾笙箫，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体质现在这么差，如果不好好锻炼强壮身体，你将来要是结婚生宝宝……” …… “同学，你没事？” 凉风中，耳边恍惚有人在喊，听起来是一道陌生的声音，称呼也很普遍，大概是从旁路过的同学，见她趴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动弹，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笙箫从地上爬起来份时满心苦涩，声音艰涩而嘶哑，“谢谢。” 再也不是那个人语气无奈的哄着叫唤…… 不知在足球场蹲了多久，久到酸痛的两条腿都已经麻木，才被一阵急促而突兀的电话铃声惊醒。 曲七夕打来的，笙箫努力调整好情绪，然后才滑屏接通了电话，还没说话，那头就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师傅，你在哪儿干什么啊？发消息你也一直不回！” “我回学校逛了逛。”声音还是带着些许鼻音，笙箫有些讽刺的想，应该感谢这场感冒，如此完美地掩饰了她崩溃痛哭的后遗症。 “啊？”曲七夕先是没反应过来的愣了愣，然后才了然的“哦”了一声，“那你早点回来啊，23路晚上9点半停运。” “这种事还要你提醒吗？毕竟我也在这个学校待过几年。” “师傅——”曲七夕有些委屈的撒娇。 “好啦好啦，知道你关心我。”笙箫弯了弯嘴角，像足球场上这些人一样咧嘴笑，好像这样笑着，自己也像他们一样快乐，“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曲七夕悠长的叹息声从电话里传过来，笙箫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猛地一跳，果然听到她说：“师傅，伊能牛奶促销我搞不定啊！” 撇开工作上的事不谈，曲七夕也算是个活宝，总能让人心情乐开怀，可惜有时候谈工作…… 第51章 抗拒：我们之间还能谈些什么？ 听到曲七夕可怜兮兮的诉苦，笙箫不禁有些头疼地敲了敲脑壳。 当初的她应该也常常令师傅很头疼？ “行，我知道了，你把他们业务代表的电话给我，你的促销计划内容也发给我，我明天联系对方谈一谈。” “师傅万岁！！”曲七夕一改方才苦哈哈的声音，隔着电话都似乎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兴奋，笙箫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因为开心蹦起来狂笑的画面，“有师傅出马肯定没问题，事情一定能圆满解决！！” 一连串疯了似的“哈哈哈”从电话里传来，高分贝的声音令笙箫耳朵发麻，迅速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果断摁了下屏幕，挂断了电话。 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才发现都已经快8点了。 感冒并没有好全，情绪又大起大落，刚才趴倒下后又蹲了那么久，身体实在有些承受不住，笙箫不得不打消继续逛校园的想法，揉了揉酸痛麻木的腿，抬腿准备往23路公交站台的方向走。 23路在校园内有四五个站台，距离沁园最近的应该是生命科学楼前面那个，不知道现在站点有没有变化。 足球场就在宿舍区隔壁，学生这时候大多已经回到宿舍休息，抬眼看去十几栋宿舍已灯火通明，璀璨灯火刺得眼睛生疼，也越发衬得足球场内漆黑黯淡。 当初离开时太仓促，来不及道不舍，也来不及伤感，毕业合照没拍，散伙饭没去，连毕业证都是委托班主任代领。 如今早已不是那些楼里的一员，也不会再有人在楼底下等她…… “顾笙箫，我在你们楼下，快下来拿水果……” “顾笙箫你起床了没？你不会忘了？昨天说好了今天一起去图书馆复习……” “顾笙箫顾笙箫……” “顾笙箫顾笙箫……” …… 木木地想着，艰难地穿越一片漆黑，门口的铁丝网顶端挂着的强光灯，向四周散发出刺目的光芒，笙箫逆着光向那道光源走去。 足球场门口不断有人进出，有一两道身影停留并不奇怪，光线将投在地上的人影拉得老长。 慢吞吞地靠近门口，即将抬起腿跨上台阶，下一秒动作却蓦地定住。 “顾笙箫，我们谈一谈。” 如此熟悉的声音！ 抬眸，顺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靠近门口的铁丝网边，一道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站立，深沉地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修剪过后圆润的指尖，仍然刺到了手心里，剧烈的刺痛感，顺着敏感的神经末梢，几乎瞬间便传到了心里。 “我们？”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笙箫嘴角咧开一抹苍凉的笑意。 没吃饭又摔跤导致腿有些软，身体微微摇晃了几下，笙箫猛地抓住铁门的杆子才勉强站定。 笙箫努力掩藏着起伏不定的心绪，视线定定地看向面前的人—— 强光灯照射下的脸，比起从前的青涩稚嫩，显然已经成熟稳重多了，也越发显得帅气有魅力。 只是不知为何，脸上带着莫名的悲楚，或者一丝隐忍的期盼？ 悲楚？期盼？为何感到悲楚？又为何而期盼？ 一刹那间，思绪翻飞，思及此刻此情此景，笙箫忍不住生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是因为她吗？因为她试图划清界限，再不愿意与他们有任何瓜葛，他不愿意是这样相逢陌路的结局，所以迫切地想要谈一谈？ 可是，让她和他们继续当朋友，她怎么可能做得到，若无其事地像从前那样与他和立夏相处？ 一切已成定局，六年前就已经尘埃落定。 良久的沉默横亘他们之间，足球场的门正对着沁园宿舍区的侧门，不断有人来来去去走动，两人就这么在门口面对面伫立，长时间一句话都不说，路过的人不由朝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心仿佛被千万根细小的钢针来回扎，笙箫此时已近窒息，强迫自己从他脸上挪开视线，酸涩的眼睛看向虚空的方向。 “我们之间还能谈些什么？”满心苍凉地笑着，声音沙哑地落下这么一句，随后便要越过他直接离开。 “顾笙箫！”一声沙哑压抑的怒吼落下，萧腾脸色迅速沉下来，下意识伸手拉住她，声音嘶哑而压抑地祈求，“告诉我为什么，告诉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笙箫被迫停住了脚步，抬起头看向他，神情麻木，眉眼间尽是嘲弄，“当初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底吗？” 嘲弄的话语落下的同时，她努力挣扎着试图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可他紧紧地抓着，始终不肯就这么放下，掌心里灼热的温度，透过彼此肌肤接触的位置，一路传到了笙箫的心里，那样炙热滚烫，就像他眼底的温度，炙热的灼烧感令笙箫忍不住心尖猛颤。 “我不知道！我不懂！我不明白！”萧腾定定地看着她，灼灼目光似乎要将她吞噬，“我不知道我当初究竟做了什么事，究竟多么丧尽天良禽兽不如，才会令你忽然一去不回杳无音讯，令你在重逢时这样冷漠以待！” 丧尽天良？禽兽不如？怎么会这么严重呢？你们不过两情相悦水到渠成而已，只是将彼此的情感完美的升华！ 只不过，你们蜜糖般的幸福，对我来说却仿若砒霜，是穿肠而过的剧毒！ 眼眶里汹涌的泪意几乎已经无法抑制住，有层层白雾在眼底翻腾，笙箫无法承受地错开了视线。 “告诉我为什么，”萧腾如困兽般嘶哑的声音还在继续，“顾笙箫，给一个罪犯判罪，总得让对方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就直接给我定罪，我不接受这种结果！” “告诉我，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脑海里迅速滑过，当初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一幕幕场景，那种痛到几乎死去的感觉，此时此刻再度袭上心头…… …… 送呈顾笙箫台启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萧腾敬邀 …… 先父顾振新，因病与世长辞，卒于癸巳年庚申月戊申日（公历2013年8月10日） 妻白文华 子顾崇光 女顾笙箫 敬立 …… “当初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都过去了！”笙箫歇斯底里地喊，顾不上周围打探的目光，猛烈的笑在夜空中荡开，“过去的事根本就不重要……” 第52章 抗拒：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你 “什么叫‘不重要了’？什么叫‘都过去了’？什么又叫‘过去的事根本就不重要’？我不接受这种说法！” 萧腾紧紧拽着笙箫的手，力道随着他的质问越来越大，那样子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碎，笙箫疼得眼泪越发汹涌，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顾笙箫！”他视线定定地看着笙箫，咬牙切齿地说，“就算要判死刑，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 笙箫视线始终看着黑色夜幕中虚空的方向，娇小的身板在光影中绷得笔挺挺，涩涩的带着嘲弄的声音在夜色中分外清晰，“你接不接受明不明白，跟我有什么关系？” 手腕上的那道力度仍在加剧，笙箫恍惚觉得自己的腕骨很可能会被捏碎，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倔强与骄傲不允许她在他面前露出一丝脆弱，她强忍着剧烈的痛意，想要隐忍却无法抑制的汹涌泪意在他看不到的黑暗里泛滥成灾，且始终不肯发出哪怕一声低声的闷哼。 蓦地想到他那天在医院说过的话，笙箫有些窒息气闷地深深地呼了口气。 蓦然偏过视线，看向灯火通明的宿舍楼，模糊的视线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四处探寻，似乎想在里面找到一个时而倒着走时而单腿跳行往3号楼走的熟悉小身影，亦或者想从广场上找到一个气质卓然拎着水果或零食的挺拔身姿。 然而她注定了此生再也找不到。 缓缓收回视线，看着光线投射到地面纠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扯着嘴角暗自苍凉地苦笑了一声，嘲弄的声音再度在黑暗中响起：“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对我说，你不像某些人一样没心没肺……找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叙旧……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别人怎么想？” 笙箫轻笑着止住了话音。 “我……”萧腾的身形蓦地定住，挺拔的身影在灯光下看起来极为落寞，很显然想起了自己一时气闷之下说过的话，声音艰涩又苦闷：“我不是有意……”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远处，来来去去的少年少女，喧闹的声音与璀璨的灯火，越发衬得笙箫满心苍凉落寞。 “你去找虹飞，她跟我说过，我以为我想说的的话她都已经替我转告了，如果转告得不够清楚或者你没记住，我不介意再当面跟你讲一次——”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碎裂的声音令人心底像黑洞一样恐慌害怕，笙箫闭上眼睛，“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你，如果那时候没去过立夏高考谢师宴，那样……至少就不用……那么可笑可悲……” 手腕上的力度，一点点，一点点，慢慢的消失…… 随后，猛烈的“砰”的一声响起，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承受不住打击，蓦地撞到了铁丝网上。 “没有任何解释就突然离开，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qq微信微博这些社交软件也没动静，就这么杳无音信整整六年，抛弃我……们的人是你，该恨的人应该是我们，六年后你终于归来，一次又一次冷漠相待，迫不及待要与我们和过去划清界限，过去那三年多对你来说可笑可悲又愚蠢，顾笙箫，我……们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你到底有心吗？” “你忘了吗？”手腕上的温度似乎还在，灼烧般的滚烫感与内心的苍凉形成鲜明对比，笙箫始终紧紧闭着眼，“你说过的，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笙箫没去看他的脸色，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足以把周围的空气冻住，恶狠狠的视线似乎能把人给瞪穿了。 笙箫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什么了。 良久的沉默，随后她听到一道自嘲的声音，含着恨意，带着悲伤，他说：“顾笙箫，我是犯贱才会这样任你这样糟践！” 笙箫转身，在昏黄惨淡的路灯下，顺着足球场外的那条路往23路公交站台走，始终没再看那个仿佛失了力气般倚靠在铁丝网上的人一眼，“萧先生以后交朋友记得擦亮眼睛，不要再碰到一个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 嘲弄的忠告飘荡在夜风中，娇小清瘦的身影穿过一片惨淡刺目的路灯，很快消失在围墙拐角处。 萧腾看着那道身影渐渐从自己的瞳孔里消失，胸口闷痛得几乎快要窒息，无力地垂在身侧的双手抬起来，在空中收紧，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惜注定了双手空空如也…… 铁丝网正对着沁园侧门，与足球场面对面的是沁园二层食堂和前广场，光线昏暗的广场上，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一个个脚步欢快地来去。 一阵恍惚间，许多事浮现在眼前—— 多年前，那个女孩常常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一路蹦蹦跳跳的穿过食堂广场，单腿跳的时候不小心被路过的人撞到，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 他大三那年的元旦夜，不情不愿地陪老高他们撸游戏，当时她一个电话打来叫他下楼，才见面手里就被她塞了个纸袋子…… “送你的围巾。”她语气扭扭捏捏的，他的眉眼在夜色中舒展，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她就直接跳开。 “不许嫌我织得不好看。”夜风送来她的威胁。 其实围巾织得一点都不难看，她的动手能力如她自夸的那样，提起唱歌跳舞瞬间歇菜的姑娘，提起喜欢的各种手工制作眼睛像星星一样亮，啦啦说几个小时都不带气喘…… 那时候……那时候他们…… ——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23路公交停靠站台的位置居然还没变，生命科学楼前的路边上，一根立杆上挂着公交站台提示牌，还是像从前那么简陋。 车还没来，笙箫立在杆子下面等。 没想到会不知不觉走这么远，本以为只是在小区周边逛一逛，笙箫出门的时候就只穿着件纯棉短袖t恤，夜色中的凉风越来越大，衣服着单薄的笙箫忍不住一阵哆嗦，猛烈的喷嚏说来就来。 几乎被捏碎的手腕上还带着一股灼烧感，笙箫在夜风中抱着手臂，一时间恍恍惚惚，没忍住又想起了从前…… 顾笙箫从小到大都独立惯了，她几乎不寄希望于别人帮自己，总是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周全。 对于立夏暖心的委托，以及那个过分热情的男生信誓旦旦的承诺，笙箫不过一笑置之，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笙箫刚大一上学期那会儿，萧腾献殷勤的机会真的不多，男生总是很无奈冲她吐槽：“你能不能偶尔也马虎一回，好歹让我这大男生有点儿用武之地啊？你总是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我感觉自己没什么存在感。” 当时的顾笙箫被他说的完全没法搭腔。 一个女生独身在外，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周全没毛病？！ 后来大约看清了自己的心思，某一次再单独跟他出去吃饭的时候…… 第53章 抗拒：他外套上的温度 后来大约看清了自己的心思，某一次再单独跟他出去吃饭的时候，明知道晚上会变天变凉，挣扎了约莫三秒钟，她果断脱下来了厚外套，换上了件风度有余温度不足的小夹袄。 男生从图书馆直接到约定的餐馆点菜等候，看到从餐馆门口走向自己的少女，好看的眉毛不由得紧紧蹙起。 “给你发的信息没看吗？”男生语气无奈，“跟你说了今晚天气会变凉，记得穿厚点出门。” “呃，”那时候笙箫苦着张小脸，眼神无辜地看了眼面前抚额的男生，然后乖乖低头认错，“可能出来时太匆忙了，没注意细看手机……” “出门前怎么能这么大意？你难道忘了自己的体质吗，感冒没十天半个月压根好不了！” 坐在餐桌边，男生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训斥。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笙箫一直端着，熟悉了之后就会明白她骨子里的劣根性，这个鲜少惹事的姑娘一旦做错了事之后，认错会特别及时特别诚恳。 她举手发誓：“下次出门前，一定仔细研究天气预报，就算温度不低也会带厚外套预防万一。” 吃完饭出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室外的温度也果然骤降，出门时还纹丝不动的枝条因为怒号的阴风而在空中狂乱的摇摆。 笙箫站在餐馆门口瑟瑟发抖，萧腾无奈地看着她一直叹气：“看你下次出门的时候还注不注意！” 说完，便脱下身上的休闲外套，二话不说就直接套在了笙箫身上。 衣服上还留着他的余温，笙箫整个人几乎瞬间就被强烈的温暖包围，男生给她套外套的时候特意拢了拢领口，原本露在空气里吹风的脖颈，直接触上与曾男生亲密接触的领子，灼热的温度就这么透过脖子部位的肌肤，炙热感一路传到笙箫心里。 愣了片刻，随后才意识到猜想变成现实，笙箫的眼睛蓦地就睁大了。 咬着嘴唇偷偷瞄了眼萧腾，却直直对上了他无奈中带着不自在的视线，笙箫怯怯不安地迅速挪开了视线，然后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我知道错了，”笙箫再度及时认错，“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他不安地挪开视线，手却没从外套上拿开，别过头几秒钟后，又迅速把视线转过来。 动作利索干脆的拉上外套的拉链，然后才站直身体略挪开一些距离，见少女鸵鸟似的埋着头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萧腾轻咳几声，然后声音清冷又平静地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回去，回去早点洗洗上床睡觉，你明天一大清早还要去上课。” “哦。”笙箫声音低低地应了句。 不过心里却在想，哪里已经很晚了，明明才八点多好不好？谁会八点多就回宿舍洗洗睡觉啊？难道他也觉得不好意思才这么慌乱的？ 眼睛眨啊眨的想七想八，随后跟上他的脚步。 一路上沉默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起独处的时候，在路上走在前面的似乎永远都是他，笙箫永远都只能看见他清冷的背影，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眉眼间是不是也含情带意满是雀跃。 笙箫有时候觉得特别郁闷，不过有时候又莫名觉得安心，挺拔高大的背影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不知道趴在这个背上是什么感觉…… 笙箫的个子娇小，而他的个子却很高大，笙箫披着他的外套，小短手距离袖口一大截，他穿在身上的短款衣服套在她身上像大衣，下摆在大腿和膝盖之间，样子看着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一路上像唱大戏似的甩着袖子，时而盯着萧腾穿格纹针织衫的背影看，时而又瞅瞅周边的景物。 宿舍里住着一群八卦精，笙箫没敢就这么穿着他的外套上去，刚刚一走到3号楼下，脱了外套就直接塞给还想说什么的男生，蹭地一下钻进楼里。 回到宿舍之后，笙箫无视了待在宿舍的美婷和佳佳打的招呼，没洗澡也没换衣服，直接攀着梯子爬上床，然后给萧腾发消息—— “今晚谢谢你的外套，不然我就要冻傻啦。” “你记得多喝热水，千万别冻感冒！” “今晚这算不算是给了你一个展示男生风度刷存在感的机会？” 上大学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笙箫用手机打字的速度飞快，没花一分钟就打完了这些字。 聊天界面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笙箫一看，果断关机。 不看他发的消息也不接可能打过来的电话，捧着手机往床上一躺，想象着男生或震惊或无奈或者一脸无语地皱着眉的样子，抱着随手扯过来的被角咯咯傻笑。 “笙箫怎么了？”美婷看着笙箫语气讷讷地问。 佳佳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盯着床上抽风似的某人，语气讽刺道：“估计是乐疯了，晚上穿着法兰绒家居服去g楼开班会的人，能让她在宿舍里折腾一下午，对着镜子换衣服换来换去的，估计也就只有她那位萧哥哥了。” “有道理！”美婷脑筋转过弯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她还不承认自己在谈恋爱……” 被讨论的人忽然坐起来，习惯性反驳：“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好，谁说非要为了……才会想着打扮自己的，佳佳你不也天天……” 嘶—嚓— 刹车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突兀地响在了凉凉又阴森森的夜色里，过去的回忆就此终止。 从前门上车，投了硬币，晚上八点多逆行去市中心的车，学校基本上很少有学生坐，车上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晚上出去玩的人，空出一大片座位。 车门很快关上，笙箫扶着杆子在车厢内，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车从生命科学楼前驶离，沿着熟悉的溪畔道路一路前行，在艺术楼前的t型路口转弯，很快进入驶向市中心的主干道。 熟悉的校园，熟悉的璀璨灯火，还有那些似曾相识的欢笑，渐渐消失在身后。 “你，没什么事？” 一道关切的女音带着些许迟疑不定，蓦地在笙箫耳边响起，笙箫从伤感中回神，顺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坐在前面的女生正狐疑地看着自己。 “没事，谢谢。”笙箫错愕地摇头，然后被自己过分嘶哑地声音给吓了一跳。 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给你这个。”女生递过来几个小包装。 “谢谢。”笙箫没拒绝她的好意。 出门时除了钥匙手机和零钱袋这几样物品，别的什么也没带，想在回家前收拾好自己，只能靠这几包看起来不起眼的湿纸巾了。 女生很快就去和自己的同伴说话，笙箫默默低头拆开湿纸巾外包装，擦拭满脸狼狈的泪痕。 很快笙箫就发现这几包湿纸巾压根就不够。 车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从坐的位置来看也许压根就不认识，但她们却很快就攀谈起来，她们在讨论近期网络热播的几部青春纯爱剧，顾未易和司徒末的《致我们暖暖的小时光》，赵乔一和言默的《我只喜欢你》…… 笙箫瞬间泪崩。 叶蓁闲来无事时喜欢看各种网络小说，看完之后就极力安利给笙箫看，2015年是她与萧腾别离后的第二年，第一次接触叶蓁安利的《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瞬间就难过到崩溃。 那时高强度工作了一年半的工作狂顾笙箫，第一次主动向公司申请休年假，她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像个没生气的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 女主人公乔一所在的公司要做一个关于怀念青春的策划，她给朋友们群发了一条信息—— “你学生时代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最后乔一收到的答案五花八门，大多数都已经在时光里物是人非。 男主人公言默一句简短的回复感动万千人，他在凌晨两点多回复乔一：“成为我妻子，在我身边睡着了。” 年少时的暗恋自卑又羞怯，但那个人却早已经认定了你，只要一想到余生有你，便对余生充满期待。 哪怕四年分离，他依旧矢志不移，耐心等待。 如果那时笙箫也收到了乔一群发的短信，她却只能悲痛地回复：“成为别人的老公，给别人的孩子当爹。” 乔一和言默的故事据说是真人改编，也正是因为真才越让人感动，才让笙箫看过之后撕心裂肺的痛，以至于多年后哪怕只是听别人闲聊提几句，也依然具有这般大的杀伤力，让她只能用湿纸巾死死压着眼睛抑制眼泪…… 学生时代喜欢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成为她的老公？ 回到住所时早已经整理好情绪，深深地呼吸几轮之后打开门，曲七夕正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薯片“咔嚓咔嚓”地啃，眼睛盯着电视，俏脸上露出姨妈笑。 第54章 原来：戏精徒弟 听到开门的动静，曲七夕往门口一看，立即中气十足地大喊：“师傅，你回来啦！” “嗯。”笙箫心不在焉地应着，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 曲七夕对此也不在意，立即摆正身体，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娇俏的脸上露出蜜汁般的姨妈笑，一边啃着薯片，不时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傻笑，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有点熟悉，快到房门口的时候笙箫瞥了眼电视机屏幕，言默的扑克脸和赵乔一因为自卑而微垂着的头的样子就那么映入了眼帘—— 怎么到哪儿都是言默和乔一？笙箫忍不住心生出一股气恼和苦闷。 “你怎么又看这个？”笙箫狠狠剜了眼曲七夕，黑着脸道，“这电视剧你都看了多少遍了！” “哎呀，师傅，这不是好看吗？”曲七夕头都不回，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电视，“好看的电视看多少遍都不嫌多，难道你不觉得言默和乔一的故事暖萌暖萌的吗？这是今年以来我最喜欢的电视没有之一！” 话音才刚落下，又爆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傻笑，笑得整个人上半身都在震颤。 “……那你慢慢看，”笙箫静静地站在房门口，一字一句地说，“伊能牛奶的促销谈判，到时候你自己搞定。” 说完就推开房门，在曲七夕杀猪般的叫唤声传入耳之前，“砰”的一声就甩上了自己的房门。 下一秒，曲七夕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师傅——咱不带这样玩儿的啊——” 一连串的哀嚎声在客厅里响起，同时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趴在笙箫的房门上：“师傅咱不能这样啊！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一个小时之前你才答应我的啊，你说好了明天帮我找伊能的业务代表谈一谈，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呐？” 笙箫在房间里没出声，曲七夕又继续哀嚎卖可怜：“师傅——师姐——小仙女儿——大美女——你帮帮我啊——” “啪嗒”一声房门被打开，扒在房门上的曲七夕险些栽到房间里去了，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门框才没有直至地扑到地上。 笙箫找好了睡衣，抱着新买来的浴巾，脸色臭臭地站在房门口。 “师傅——”曲七夕靠在门框上，可怜巴巴地叫唤道。 “电视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不继续看了？毕竟是你今年以来最喜欢的电视没有之一” 笙箫语气冷冷地说完，然后直接越过表情悲壮凄楚的曲七夕，转身进了浴室，同样是“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一声猛烈的巨响，曲七夕在边上听得心里蓦地一跳。 浴室里很快就一直哗哗哗的流水声，曲七夕依旧扒着她师傅的门框，一头雾水地盯着浴室的门，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无辜可怜和狐疑—— 她师傅究竟怎么了？怎么明明奇妙这么大火气？她这几天一直很乖啊，也没干什么蠢事儿，呃，想到自己前天手贱不小心弄坏了pop打印机，曲七夕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她师傅这几天没在店里，也不知道她干的这糟心事…… 情绪大起大落的笙箫这天晚上再一次没睡好，抱了很多年的小毯子也没能拯救她，一直到凌晨四五点才迷迷糊糊陷入沉眠。 让笙箫醒来的是咕咕叫的肚子，浑身软绵无力的状态让她不想起身，闭着眼睛在床上揉了好一阵肚子。 手机“嘀嘀嘀”的一直响，摸过来一看，微信未读消息99+，未接电话13。 先看了眼通话记录，下一秒有点想躺着一睡不醒。13个未接电话中9个是曾虹飞打过来的，可想而知这个姑奶奶现在有多生气，如果她回拨过去，迎接她的肯定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咆哮…… 没勇气这时候回拨过去面临爱的咆哮，笙箫决定暂时当作没看见。 再点开微信逐条看了看消息—— 这些年疯狂工作，个人娱乐生活约等于没有，上千个微信好友基本上都是公司的同事以及供应商，交情深的朋友也没几个。 所以曾虹飞和曲七夕等人的消息记录，在一排最新消息列表当中分外的显眼。 曾虹飞发来的18条消息，笙箫努力扯着嘴角微笑略过。 曲七夕发的消息大约可以猜到是什么内容，这孩子只要一有求于她就会化身为话痨戏精，卖萌卖惨卖可怜各种嚎，宛若智障一样的言论令人觉得无语头大，但有时候心情不好看看这些消息却觉得心情很舒畅。 想起这孩子昨天晚上趴在门框上，以一种演绎琼瑶电视剧苦情女主角的架势，像控诉剧里的卑鄙渣男二一样假装嚎啕大哭，声声泣血地指责她居然无情无义抛弃她，说她明明答应她要帮她度过难关，结果却又背信弃义不管她了，然后越说越伤心，最后嚎啕大哭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呜呜咽咽。 等她淋了一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后从浴室里出来，这孩子蹲在她房门口，像个被抛弃的女主似的惨兮兮的掩面抽泣。 结果她一声怒吼，这孩子迅速抬起头来，呵，神情可怜巴巴的脸上干干净净哪儿有一滴泪？ 真的，笙箫忍不住第1001次感叹，这孩子不去考北影演戏太屈才了。 点开曲七夕的微信消息，除了前面三条是告知顾笙箫她已经给师傅买好了早餐，出门前放在电蒸锅里蒸着了，后面的二十多条消息无疑是戏精上身，这次化身为一个为“卖身自救”的小可怜，只要师傅帮她搞定了伊能促销的谈判，她就包了所有家务—— “师傅师傅，我说话绝对算话，只要搞定你帮我伊能的那个小贱人，我就把家里所有家务活都干了，饭我来做，卫生我打扫，臭鞋子臭袜子我洗，你房间我收拾……” 这绝对是笙箫近期看到的最身心舒畅的一个消息了。 的保姆谁不要啊？ 笙箫躺在床上揉着快要发烧了的肚子，开心得眉眼弯弯地笑，思索了片刻就开始在手机上敲字，检查了遍没错字后发出去。 两分钟后，心不在焉地在卖场里转悠的曲七夕，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你这建议不错，我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几个条件，中午回来把卖身契给我签了，伊能的谈判我就帮你搞定了。” 曲七夕盯着这条消息忧伤了三分钟，走到办公区安静的走廊尽头，努力地酝酿了下可怜巴巴的情绪，摁着发语音消息的摁纽，以一种悲情凄楚的声音给她师傅回消息—— “师傅，你真的要这样吗？” “以我们这么久长时间爱之深责之切的深厚情感，一纸契约实在是太伤感情了，师傅，说好了你要做守护我的小天使，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呢？师傅你舍得抛弃这么可爱的我吗？要不卖身契还是算了？” “呵呵，”笙箫嘴角抽抽了好一会儿，然后在语音里冷飕飕地笑着答复，“鉴于你有不好的前科，我觉得还是签卖身契比较保险。” “师傅你不爱了吗？啊，心痛，我的心真的好痛啊！”这头的曲七夕听了语音后迅速回复，为了更好的酝酿情绪，这孩子捂着胸口一副悲痛欲绝状，声音自然是悲痛欲绝伤心透顶，“师傅你怎么可以抛弃我？我爱你啊，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咳咳咳。”有人来开着窗的走廊尽头吹风，刚好听到了这么一段。 曲七夕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从不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洗精上身，只得停止了做作，瞬间恢复了正常语调。 第55章 原来：商业谈判，就看谁沉不住气 “那个师傅，我知道了，我中午会回来的，有活儿要干，我先去忙了哈。” 说完了这一段语音，突然想到了什么，曲七夕边往卖场走的时候，又对着手机发语音给笙箫，“师傅，你中午想吃什么，我中午去隔壁大楼的餐厅吃饭，刚好可以打包一份给你带回去。” 说到吃，笙箫越发觉得肚子饿了，胸口有一阵强烈的烧心感，胃也快被点着了。 “你随便带点儿，只要不辣不酸不油腻不膻就行。”笙箫神情恹恹的，对吃什么东西却一点都不感兴趣。 笙箫嗓子不适，没吃饭又没力气说话，发过去的消息都是字，曲七夕盯着聊天界面上的“不辣不酸不油腻不膻”和“随便”忍不住一阵头大，这种菜在无赖不欢酸辣不忌辣子花椒不要钱的宜城真的不好找啊，严重怀疑她师傅已经开始折腾她这个保姆了。 曲七夕叹气，发了条语音回复：“我知道了，给你打包清炒小白菜，特意叮嘱除了油和盐什么都不加。” 然而准备锁屏把手机塞兜里去的前一秒，聊天界面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曲七夕等了会儿，然后她又心塞了：“中午回来的时候记得把卖身契给签了。” 笙箫从床上坐起身，身上软绵绵的一阵无力感，还是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祭五脏庙。 吃饱喝足后，笙箫穿着家居服伸了伸懒腰，坐在房里的飘窗上，盯着对面梦幻花园似的小阳台眼馋了一阵，然后拿起曲七夕昨天晚上带回来的伊能常温牛奶促销计划研究。 伊能常温风味酸奶价格体系很稳定，不要说在宜城区域了，在全国范围内都保持高度统一，价格一直维持在200g单瓶55元，常见的200g12包规格的礼盒，价格稳定在65元左右，各大商超做活动时都无法撼动，最多只做一些买赠活动，买一提赠送一两包散装或者伊能其他系列单包产品，或者赠送酸奶杯儿童玩具之类的赠品。 曲七夕的促销计划太大胆了，直接要求在促销期间将价格由65元降至499元，这种撼动价格体系的行为，怎么可能会被伊能接受？ 超市每一次做促销，奶制品促销list上的单品都不止一两种，但各品牌主推的大促单品却只有一种，200g12的伊能常温风味酸奶如此优惠的价格，很显然是海报促销的伊能主商品，其他单品的买价谈得非常顺利，唯独常温风味酸奶一直僵持不下。 其实这个促销谈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就冲着曲七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这股劲儿，笙箫对着计划表看了会儿，然后找出曲七夕发给她的伊能业务代表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打了鸡血一样的年轻男声从电话里传来：“你好，我是朱刚，伊能常温牛奶业务代表，请问您是哪位？” “顾笙箫，乐嘉生鲜处长。” 耳朵被电话里传出的高分贝震得发麻，笙箫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开，精明扼要地自报了家门。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变得更加亢奋更加激动了，拿着电话的笙箫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他寻找了很多年的救命恩人：“原来是顾处啊，您好您好，新来的曲经理已经跟我联系过，说您近期会联系我……” 啦啦的在电话里恭维了好一阵，笙箫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好一阵过后，估计终于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小伙子终于干咳几声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有点儿激动过头了。” “没事，”笙箫无所谓的笑笑，然后把自己打这通电话的初衷给说了，“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优惠的价格可以大规模促进销售，薄利多销未尝不是一种方式，这个价格我们只做三天，限制购买数量，时间一到立刻恢复原价，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这个价格太离谱，我没办法做主，就算我同意了也没用，公司是不会允许的。”朱刚语气礼貌地婉拒，咬紧牙关不愿意松口。 这种借口很烂，但是却特别好用，笙箫从业这些年听到过无数回这样的推辞，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看见曲七夕的促销计划时，就已经猜到对方会说什么话。 虽然被拒绝，但笙箫一点都不觉得沮丧，她盯着对面阳台上的花花草草，翘着脚趾淡然笑了笑。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想法，毕竟都是给人打工的，无权做主……” 笙箫这话一说出来，立马就从电话里传来一阵认可的声音：“是啊是啊，感谢顾处理解，我们就是一群打工的，我们这群跑一线的，手上什么权限都没有，除了服从命令什么也干不了。” 笙箫再度轻笑：“确实挺辛苦的，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朱刚：“……” 又绕回一开始的问题上来了，感情说半天都白说了啊！ “如果说你确实没办法做这个主，可不可以把能做主的人联系方式给我？我直接联系能做主的人谈，这样你就不用感到为难——” “这？”朱刚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迟疑了片刻之后，他还是把自己顶头上司的电话给笙箫了。 “多谢，”笙箫盯着新拿到手的电话，挑着眉，小短腿抖啊抖，习惯性地寒暄几句，“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你来我往寒暄了一阵，挂断电话后笙箫没有第一时间去联系那位业务经理，商业谈判的时候越着急只会显得自己越没底气，所以笙箫像往常那样优哉游哉地晾着对方不管。 乐嘉的海报促销计划一般至少提前两个星期开始做准备，但笙箫这些年一直都提前一个月开始安排，曲七夕悟性不错，跟着笙箫学了大半年，虽然一些业务处理的精髓还没学到位，但工作习惯却都学了个十全十，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去跟对方耗着。 就看谁沉不住气，先打电话联系了。 所以笙箫一挂断电话之后，就开始抱着心爱的小毯子靠在飘窗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香香甜甜地陷入睡梦中。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笙箫之前攒了大半年的年假，刚回宜城就生病，索性就开始休假了，本身就不太爱出门，出门后又是一堆要命的回忆，笙箫干脆就直接宅在家里不出去了，盯着电脑在网上淘了一大堆手工制作材料，几天下来屋里多了好几个栩栩如生的小猫咪小兔子，还有好几百朵漂亮的海绵玫瑰…… “师傅，你能稍微抽点时间出去走一走吗？”曲七夕盯着似乎长在了飘窗上的笙箫，抱着猫咪布偶叹息，“你天天家里蹲着，再这样下去都快要发霉了！” 笙箫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拿着刚刚才包好的一捧99朵粉色玫瑰，左看一眼，再右看一眼，觉得哪里没包好又扯了扯。 “师傅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被无视了的曲七夕声音幽幽地问。 “包成这样行不行？”笙箫终于转过头赏了曲七夕一个眼神，“这个拿去送给你室友当新婚礼物，再加上你给的999大红包，应该就差不多了，要不是时间实在来不及了，我都想整个999的捧花！” 曲七夕无力地一下趴倒在笙箫床上，声音幽幽地叹息：“你为什么不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啊？我室友结婚我自己都不操心，随份子给个红包了事，你为什么这么上心啊？99朵手工玫瑰不够，还要整个999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室友结婚呢！” 第56章 原来：你为什么甘心窝在这个小城市？ 笙箫脸上的笑容就此凝滞—— 她的室友吗？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们，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美婷有没有如愿以偿追到俊西？毕业后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在职场上有没有被老鸟欺负？ 佳佳是不是还和从前那样，动不动就通宵撸英雄联盟，看见长得好看额帅哥就走不动脚？和狄蔚然之间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鸡飞狗跳？ 还有晓慧，以前一直蒙头学习做题，研究生毕业后有没有继续读博？…… …… 萧腾那晚的质问与控诉，仿佛至今还一直在耳边回响—— “没有任何解释就突然离开，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qq微信微博这些社交软件也没动静，就这么杳无音信整整六年，抛弃我……们的人是你，该恨的人应该是我们……顾笙箫，我……们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你到底有心吗？” 她们，肯定也会怪她？！毕竟那时候她离开得那样突然又匆忙，后来也一直没有联系…… 即将搬离宿舍时，隔壁宿舍的姑娘们因为不舍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啦的时候，她们三个也许在宿舍里破口大骂，佳佳骂人的功夫可厉害了……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那样…… 午时阳光明媚耀眼，暖暖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洒到房间里，光影中的笙箫神情看起来恍恍惚惚。 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聊天的时候说着说着就开始走神飘忽，似乎从她回到宜城之后就开始变得不正常？！ “师傅，你没事？”曲七夕心里酸酸的。 笙箫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又拿着99朵手工玫瑰左看右看，漫不经心地答：“我能有什么事？天天休假在家快爽翻了！” 扎心了，老铁！曲七夕苦着脸！ 有带薪假期了不起啊？再等几个月她一年也有12天带薪年假！ 笙箫抬眸看见她的脸，没心没肺地笑笑，然后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从飘窗上滑下来。 “喏，给你。”笙箫把精心制作并包好的手工玫瑰捧花递给满脸忧伤的曲七夕，“明天记得玩得开心一点，如果伴郎长得帅，记得上去搭讪，新娘扔捧花记得拼命去抢！” “师傅！！”曲七夕愤怒了，从床上跳起来，“我看起来长了张恨嫁的脸吗？我这么年纪轻的着什么急结婚啊？而且师傅你貌似比我大……” 居然敢嫌她老？笙箫杏眼里含着凶光，语气冷嗖嗖地嘲笑：“但是到办公室来看你，见着年轻小伙子就忍不住眼睛冒光，激动地抓着我的手委托我我给你介绍个靠谱对象的可不是我妈妈！” 二度扎心了，老铁！！ 有个坑娃的亲妈她能怎么办？曲七夕默默从她师傅手里接过捧花，然后从床上跳下来，鼓着脸准备回自己房间。 “好啦好啦，别苦着脸，逗你玩儿的！”笙箫捏了捏曲七夕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明天去度假山庄撒开了好好玩，难得有这种玩耍的机会，工作上的事……” “师傅——”曲七夕蓦地大喊了声，阻止了笙箫接下来的话，“明天一天的工作不需要你操心，我已经跟冷冻部门经理应杰交接过……” “很显然你想多了！！” 笙箫赏了她徒弟一个无情的大白眼。 “我休假在家躺着玩多舒服啊，吃喝都有人定时投喂，日子不知道有多爽，我都恨不得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脑残才会想着去工作呢，我只是想提醒你没事多奴役奴役你应杰师兄——” 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瞥了眼曲七夕，笙箫打着哈欠一路飘回到心爱的飘窗跟前，动作熟练地爬到了上面，身体往后一倒，随手把卷成一团的小毯子扯过来盖在胸口，然后开始了她的午间休息。 飘窗上垫了厚厚几层棉垫，躺在上面睡着软软绵绵舒服极了，还有暖洋洋的阳光照进来！ 吃饱喝足没事晒着太阳睡觉觉，一天到晚无所事事那叫一个爽字了得啊！ “……之前那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貌似是鬼！”曲七夕有点心累，她师傅总说自己脸皮薄，可是眼前这个不要脸的人到底是谁？ 笙箫陷入沉睡，而在另一边，萧腾等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型男人刚从宏筠集团会议室走出来。 “都说萧先生才华横溢，以前总觉得外界的言论有些夸大其词，如今看来传闻所言非虚啊，”一行人当中，一位中年男子声音爽朗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盛澜湾别墅区建筑群的设计，而且质量还这么高，创意与实用性都充分考虑到位，连前后期的制造费用都考虑进去了，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这位中年男子便是宏筠集团副总季振华。 走在季振华身后的另外一位稍年轻些的男子是宏筠集团的财务经理李良，经过了今天整整一上午的汇报洽谈，他对萧腾的表现也十分欣赏。 “季总说得一点都没错，萧先生的设计确实令人眼前一亮。”李良顺着领导的话夸赞。 面对甲方公司高层如此赞誉，萧腾面不改色淡然以对，“季总与李总过奖了，这次别墅区的设计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兄弟们都很努力，他们的功劳并不比我小。” “满而不溢，不骄不躁，不错不错，难怪业界对你的评价如此之高。” 很显然，季振华再度被眼前这个才华横溢却进退有度谦逊有礼的年轻才俊高洁的心性所折服。 “只是有个问题令我感到困扰，”季振华看着萧腾神情有些惋惜地笑了笑，“以萧先生这样出众的设计才华，投身于北上广一线城市乃至国际上那些名声斐然的顶级事务所，或许会有更好的发展，你为什么会甘心窝在宜城这样一个……小城市？” 他为什么甘心窝在这个小城市？ 萧腾恍惚了片刻，耳边仿佛还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回荡着：“宜城真是个好地方，遍地是山清水秀风景优美的景区，更重要的是城市不大，从郊区到市区坐公交车也就一个多小时，这儿的人也超级质朴超级nice，坐公交车的时候从上车睡到目的站下车也没人偷东西，不像江城，交通堵死不说，据说住在不同区的人谈恋爱出门约个会，路上单程两三个小时，两人简直就像异地恋，还是宜城比较适合晕车又不爱出门的我，真想以后在这儿定居！” “叮”的一声，电梯的门开了，萧腾刚好走在季振华身边，便道了声：“季总，李总，请。” 一群人踏进电梯里，萧腾才淡然反问道：“难道我们领域事务所还不够顶级？” 季总顿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了许久才拍了拍萧腾的肩膀，：“哈哈，是我想岔了，有萧先生这么优秀出色的首席设计师在，狄先生的能力也不容小觑，还有高先生这样优秀的结构师，听说事务所里招揽了不少建筑系优秀毕业生，领域事务所的确能称得上顶级了！” 萧腾再度连声道：“季总过奖。” 老高也笑容满面地表示：“季总过奖过奖！” 狄蔚然向来不喜这种虚虚实实的寒暄，甚至有些见客户的应酬能不去就不去，推不掉的就直接装聋作哑当背景板，长得阴柔漂亮又一直端着，时间一长竟也传出去一个高冷矜持的名声，知晓内情的老高对此的回应是呵呵哒。 这次反应依然一样，被点名夸赞了，狄蔚然照旧也没什么动作，身边的老高掐了掐他的手背。 狄蔚然皱眉，不情不愿道了句：“过奖。” 季振华明显对萧腾更感兴趣，往外走时一路上与萧腾谈笑风生，倒是把一直随行在侧的阮氏少东阮向东给忽略了个彻彻底底。 有好事者留了个心眼，转头看向走在季振华另一侧的年轻男子—— 对方那张英俊不凡的俊脸之上，此刻仅仅只噙着一丝浅淡优雅的笑意，似乎成功拿下宏筠集团盛澜湾别墅区的项目，并且设计方案一次性成功通过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作为一家上市集团的少东家，被昔日兄弟、如今旗下员工在合作方高层面前抢尽了风头，他似乎也丝毫不在意？ 就是不知，他是真不在意还是心思藏得深…… 第57章 原来：到时候萧先生可一定要来 不过片刻功夫便想了许多，此人便对向东语气意味深长道：“我听说贵公司不少大项目，是甲方公司慕萧先生之名而来，有萧先生这样出色的设计师坐镇，难怪阮氏集团如今如日中天……” 短短几句话可谓诛心！ 一方面，既成功地夸大了萧腾的功劳，又同时贬低了狄蔚然等人的实力。 而另一方面则挑明阮向东的无能，说阮氏集团取得如今的成就依赖的是萧腾的才能与影响力，与阮向东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狄蔚然和向东等人刚好是那种心胸狭窄没度量的小人，那笙箫日后的日子就艰难了，他们几个的关系以后可能就不会这么融洽，这样一来领域事务所和阮氏就陷入内斗了。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这人成功恶心到他们了。 萧腾冷冷的目光顿时扫向那人，幽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几不可察的暗芒：“都说学法律的人嘴皮子厉害，宋律师果然令人刮目相看，不过可惜宋律师这般利索的嘴皮子似乎并没有用到正途上，作为公司法务团队的负责人，在与合作方谈合同时非但不能能协助公司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反倒对乙方公司的事务颇为上心，这种行径……” 萧腾说着便止住，眉眼间尽是玩味。 挑拨离间谁还不会啊？萧腾说一半留一半，意味所指的话，在场的人精们哪个听不出来？ 作为谈判主场的宏筠集团一行人，听到萧腾这种意味深长的回敬之语，一个个扫向宋律师的眼神都凉了不少。 “你这说的什么话？”副总季振华首先发难，砸向宋律师的声音冷得似乎掺杂了冰渣子，“还不赶快向小阮总和几位设计师道歉！” 宋律师堂堂一个集团法务部门经理，当着同事以及甲方公司众人的面被副总训斥，此等丢脸的情形哪里能淡定？一个大男人的脸皮涨得一片通红。 却又不得不服从命令，赶紧向众人道歉。 老高因为宋律师挑拨而瞬间冷脸，不过见到这孙子这副怂样儿，脸上的冰冷很快就变成玩味，要不是碍于在外人面前不好发神经，他恨不得立即给萧腾一个熊抱，怒赞这厮兵不血刃的毒舌！ 没什么存在感的向东不显山不露水，只是脸上原本浅淡的笑意变得浓了许多，这位长相儒雅的集团总经理不以为意道：“宋律师说的其实都是一些大实话，老萧的能力向来很出众，当学生那会儿他就已经出类拔萃，弟兄几个人中属他最强，这几年老萧确实帮公司争取了不少好项目，都是一些公开的事实，诸位也无需介怀。” 狼狈的宋律师没想到还会有人替自己说话，不由朝向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狄蔚然一直不动声色，冷眼旁观阮向东潇洒大方的举动，眼底滑过一道嘲弄的暗芒，嘴角也扯起了一抹淡到几乎察觉不到的讥诮，更把那看似不经意眼神交流看在眼里。 虽然向东说了不在意，但这种情况季振华哪儿能真的不管？不由苦笑着叹息一声：“小阮总，萧先生，还有诸位，底下人没眼色不会说话，不到之处还得请你们多多海涵！” 手底下出了这样没眼色的人，季振华相当于在乙方面前丢了脸，即便身居高位也不得不向对方表示歉意，这种憋屈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猜得到，萧腾等人自然不会应下季总的道歉。 “季总客气了，”公开怼人的萧腾出声，“有些人位子坐得高了心态就容易飘……” 话音刚落，狄蔚然和老高不由悄悄对视…… 同样是说一半留一半，却是让季振华等人心情无比舒畅，未竟之语所指之意大家再明白不过了。 一时间，季振华对萧腾更加欣赏了。 “以前总觉得那些媒体采访，撰稿时总喜欢夸大其词各种美化，现在看来外界对萧先生的评价果真一字不差，沉着自信，稳重冷静，谦虚有度……”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一楼大厅。 “季总，安排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您了，”随行的一位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这时低声对季振华说道，“您看我们是先去附近餐厅用餐，还是直接去机场那边的餐厅？” 向东皱着眉问：“怎么？季总要外出？” “是啊，下午两点的航班。”季振华点头，“今天敲定了这么重要的合同，我又代表宏筠作为东道主与你们洽谈，按道理应该由我做东，请你们好好吃一顿，不过这次临时安排的行程我推不开，下次一定再找时间请你们，届时还请诸位赏脸——” 说着季振华忽然顿住，他看向一边的萧腾，眉眼间的笑容更盛了些，他朗声邀请：“到时候萧先生可一定要来。” “一定。”萧腾扯着嘴角轻笑，“季总亲自邀请萧某岂敢不给面子？” 其他人也纷纷应承：“是啊是啊，既然是季总设宴邀请，我们一定会及时赴宴。” “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出差回来就安排。” 季振华承诺了下次请客，宏筠这边其他人就没再另外安排请客，客客气气送走与阮氏众人。 设计方案一次通过，随后谈成的承建合同也比事先预估结果好，大家一时都很兴奋，一个个起哄让向东请客，向东毫不吝啬地欣然应允了大家。 “说，你们想去哪儿吃？”向东问。 “去哪儿吃都可以吗？”一位助理设计师小心翼翼地问。 “对。”向东点头，开玩笑般笑道，“只要不去外太空就行。”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开始讨论，到底去哪儿吃才才能弥补这段时间苦逼额加班和牺牲的睡眠。 “萧哥，你有想去的餐厅吗？”吵闹中有人问。 “你们自己去吃，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萧腾声音低沉地回复。 “萧哥，整个团队你的压力最大，而且季总对你的认可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为什么不去啊？” “最近有点累，得回去好好休息。”萧腾苦笑。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方才一直自信满满的萧腾其实只是强撑着，憔悴和疲惫感从他苍凉的笑意之中显露无疑。 向东走过来，语气担忧地问他：“老萧，你还好？” “没事，就是有点累。”萧腾淡然应道。 向东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抬手拍了拍萧腾的肩膀，叹着气道：“那你直接回去休息，事务所那边让蔚然和老高他们顶着，这几年一直这么马不停蹄地工作，是该抽时间好好休个假……” 说了几句，就转身去招呼其他人。 “别在人家大门口堵着了，咱们先去坐车，一路走一路讨论去哪儿。” 一行人结伴去地下停车场开车坐车，向东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一个人落在后面跟家里人说话，其他人则是走在了前面。 第58章 原来：嫂夫人的忙肯定得帮啊 大家一路走一路讨论，很快就决定好了要去哪个餐厅狠宰向东，于是跟着开始嬉闹开玩笑。 “看得出来，宏筠集团这位季副总很欣赏我们萧哥，又一位被我们萧哥出众的才华和人格魅力倾倒的超级集团大佬啊。” “就是有点儿可惜，季总是个男的，如果他是个年轻貌美的御姐多好啊，妥妥的霸道女总爱上萧哥！” “是挺可惜的。”众人感叹。 萧哥身上贴着的萧和尚和gay的标签，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澄清。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萧哥本身就……而且他和狄帅的关系是真的好到超乎寻常，众人看萧腾的眼神一时间都有些复杂，连带盯着狄蔚然的眼神也古怪了不少。 “看什么看？”被打量的狄蔚然眼神一凛，显然他注意到大家在聊什么了，狭长幽深的眸子里有道亮光拂过，“有什么好可惜的？难道你们都忘了恒远会计事务所的那个会计主管狄焕然……” 这话说得大家虎躯一震！ 对啊，他们怎么把那位身材好能力也强的霸道女主管狄焕然给忘了？ 据说这位美女一眼就看上了领域事务所外表英俊能力出众的建筑设计师，从此隔几天就在他们公司附近上演一出偶遇的戏码，说起来他们公司还有人亲眼目睹过，关键是萧哥还没有直接拒绝…… 大家于是转而开始讨论狄焕然和他们萧哥了。 “你真无耻。”老高总结狄蔚然的行为，“要不是老萧这段时间一直心不在焉，你以为他会原谅你引导大家讨论他和你四姐？” 狄蔚然沉默不语，盯着不知道何时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的萧腾，深眸里一片复杂难懂的光。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有些暗，越发衬得前方不远处那道身影落寞而萧索，这不应该是他终于等回了顾笙箫，而且知道她至今单身后该有的反应。 狄蔚然很想去他聊一聊，只是这会儿这么一群人跟着不太方便，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 终于完成了盛澜湾别墅区设计图纸，事务所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一时间都觉得无事一身轻，下午快下班时无心工作就聚在一起闲聊。 单身汉老高吹着不成调的曲子，脚蹬着地面将办公椅滑到狄蔚然身后，抬起一只肥爪子搭在狄蔚然肩膀上：“蔚然，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有个朋友的新餐厅今天开张……” “有事，不去。”狄蔚然看都不看他一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关电脑。 “狄伽被你大姐接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还能有什么事啊？”老高语气狐疑不解地问，不等狄蔚然说什么，他蓦然想到了什么，又皱着眉吐槽，“佳佳那边有王姐照看，你以前也没天天过去，少去一晚能碍什么事？” 狄蔚然无视他，直接从出了办公室。 老高急忙从后面追上来，拎着车钥匙亦步亦趋地跟着狄蔚然：“喂，还是不是兄弟了？这点儿小忙都不帮？” “你觉得是你那位我不认识的朋友重要，还是我们都认识的老萧重要？” “老萧？”老高一时没反应过来，拽着狄蔚然的车门不让他关上，“我请你帮我朋友的忙，怎么又扯上老萧了？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啊，老萧是我们认识了十一年的兄弟，可我那个朋友也不是一般的普通朋友……” 提到那位朋友老高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局促，这样的发现令狄蔚然眸光一闪—— 莫非八卦群里的那些传闻是真的？ 狄蔚然勾了勾嘴角，车门被人拽着关不上，他也不着急走了，索性挪了挪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老高。 “怎么？之前不是跟人家吵得挺厉害么？貌似上个月还见你们对着拍桌子……” 老高被他这么看着有些不自然，赧然地干咳着避开了戏谑的目光。 “你就说你帮不帮忙。”老高有些恼羞成怒。 “忙不是不能帮，但也得看看帮谁的忙……” 长相偏阴柔的狄蔚然笑起来极为漂亮，幽深眸底那抹戏谑的光芒更衬他的妖孽，无端端让人产生一种被噬魂夺魄的禁欲感，老高胆战心惊得看着他薄薄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蹦出几句话—— “如果对方是未来的嫂夫人，帮兄弟追妹子这种忙怎么也得帮不是么？！” “如果对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我凭什么牺牲和兄弟撸游戏唠嗑儿的时间，巴巴地赶过去去帮人家撑场面？” “狄蔚然！！”老高怒吼。 狄蔚然没搭理他恼羞成怒的叫嚷，转身连接蓝牙打开了车载音乐。 老高有些气闷地呼了口气，狠狠瞪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爆料：“哥们儿这次能不能赢得未来丈母娘的青睐，就看兄弟你给不给力了！” “哎呀，你早说嘛，”狄蔚然挑着眉浅笑，“既然嫂夫人的娘家哥哥要开新餐厅，弟兄几个说什么都要去捧捧场……” “高工，狄帅！”事务所的一群人来地下停车场开车，见到他们赶紧打招呼。 有人耳朵尖刚好听到了狄蔚然最后一句，于是兴致昂扬地问他：“狄帅，刚好听到你刚才说什么捧捧场，捧什么场啊？” “你们高工的……”几乎瞬间就接受到老高眼底浓浓的威胁，狄蔚然深眸里染上了笑意，“朋友新餐厅今天刚开张，我们正在商量怎么给人家捧场……” “新餐厅？”有人惊喜出声，“地址在哪儿？晚上还没吃饭，刚好我们也很长时间没聚餐了，大家可以一起过去凑凑热闹！” “对对对，一举两得。”一群人纷纷点头应和。 “高工，朋友的餐厅给不给打折啊？” “必须打折啊！”老高本来只想请个重量级的人过去镇镇场，但来消费的人多多益善，一想到丈母娘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情景，一时高兴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她要是不给大家打折扣，以后我跟她朋友就没得做……” 高兴得心正在空中飘着，不想视线不经意对上狄蔚然似笑非笑的眼神，没忍住心里一阵咯噔，这才注意到自己一高兴居然又嘴瓢了！ 得到准确答复，大家开心不已，纷纷拍巴掌，然后一齐说：“高工，餐厅定位给分享下呗。” 老高当即往事务所公共群里发定位。 碰见老高他们的就一部分人，群里其他人不知道新餐厅这回事的，一见老高忽然分享定位，立即有人艾特他—— “老高，高工，怎么突然往群里发定位啊？” 下一条消息紧随其后：“同问！” 不等老高回复什么，立马就有其他知情的人直接在群里届解释…… “老高，你先带他们几个一起过去，我还有点事要去找老萧问问，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也带过去热闹热闹。” “老萧他……”老高蓦地安静下来，脸上原本欣喜的神色也一瞬间变得黯淡许多。 若真要找人撑撑场面，萧腾这个咖位的大神绝对是上上之选，去十个二十个都顶不上他一个，但考虑到萧腾最近心不在焉又疲倦不堪，想着要多留点时间给他好好休息静静心，所以才没找他这家伙去帮忙捧场。 “你说事归说事，千万别勉强他。”老高叮嘱。 “这用你说？”狄蔚然冷笑，然后“砰”地一声甩上了车门，在其他人不解的神色中启动车子，一溜烟地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车开到萧腾家楼下时，萧腾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边，对着两盆冒着热气的菜出神。 第59章 原来：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鬼！ 狄蔚然的车开到萧腾家楼下时，萧腾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边，对着两盆冒着热气的菜出神，直到玄关处传来动静，才将他的神思给拉回到现实中。 转身一看，对上了狄蔚然那双阴柔漂亮的脸，那双狭长眸子明显流露出一抹不满之意。 “你怎么回事啊？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你过来开一下。” “你又不是没有我家的钥匙，”萧腾从椅子上起身，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他，“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又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狄蔚然把钥匙塞进兜里，站在玄关处一直没动，幽深的目光在不大的客厅里四处张望了一番，视线落在餐桌上的两盆菜上，调转视线看了眼萧腾，然后才敛去眸子里的疑惑，抬起大长腿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在沙发上坐定，然后才开始找萧腾算账：“不去给我开门也就算了，你那满满的嫌弃又是怎么回事？” “说，放着洛佳佳不管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萧腾直截了当地问。 狄蔚然闻言眸子一闪，扯着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想起好事者发在事务所八卦群里的偷拍照片，以及老高先前一脸悲壮的表情，狄蔚然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老高未来的大舅哥在城南开了一家新餐厅，刚好今天开业，下班的时候特意喊我过去捧捧场，你要不要一起过去凑凑热闹？” 萧腾站在冰箱跟前，冰箱门已经被打开，从保鲜室里拿椰汁的动作，因为狄蔚然的话蓦然一顿。 片刻后，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浓浓的暖意。 “女方是之前跟老高吵架的那个？” “嗯，就是她。”狄蔚然翘着二郎腿点头，“刚才在地下停车场时老高亲口承认的。” 萧腾轻笑：“朱莉前几天还期期艾艾地向我打听这件事呢，我本来以为是谣言，毕竟那天这两人在事务所的洽谈室里大吵，要不是当时被拦着，他们差一点就打起来了，还真是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还有后续，两个势同水火的人居然不声不响凑一块儿了。” “所以你要不要去凑热闹？”狄蔚然狭长的眸子里闪耀着恶作剧的光芒。 “去啊，为什么不去？”萧腾也流露出同款眼神，意味深长地笑，“这么好的机会对老高进行灵魂拷问……” 为了在大舅哥和未来丈母娘面前好好表现，想必老高一定会痛并快乐着答应他们提的各种要求！ “我去换件衣服，一会儿跟你出门。” 萧腾从冰箱里拿出椰子汁，摆在沙发跟前的茶几上，淡声说了句，然后准备回房换行头。 视线不经意落到了餐桌上特制的排骨与里脊上，原本含着笑意与温暖的眸子，几乎瞬间就染上了浓郁的忧伤与无奈。 萧腾静默片刻，而后蓦地转身，他声音喑哑地对狄蔚然说：“桌子上放的两盆菜，你可以去尝尝看。”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两盆菜了，狄蔚然闻言，眸子蓦然一闪。 “这菜有什么猫腻儿？” 萧腾声音低沉道：“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说完便回房。 狄蔚然满眼狐疑地进了厨房，拿了双筷子走到餐桌边，盯着糖醋排骨和糖醋里脊看了半天，夹起一块排骨，迟疑片刻后塞进嘴里。 下一秒，狄蔚然的眉便立即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直接“呸呸呸”好几声，把刚咬了一口的排骨给吐到了餐桌上，然后赶紧端起椰子汁猛地灌了一大口。 神特么的！这到底是什么死亡味道啊！ 明明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样子，为什么吃进嘴里之后，一点糖醋排骨特有的甜腻都没有，又酸又咸的味道简直能齁死人，差点儿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萧腾！！你搞什么？？”狄蔚然对着萧腾的房门大声怒吼，“你特么算好了老子下班会来找你，所以就提前准备好要恶整我？” 嘴巴里的那股恶心感实在是太重了，仅仅只喝椰子汁根本就没办法缓解，一时半会儿他也顾不上再跟萧腾算账了，冲到厨房里用玻璃杯接水漱口，漱了好几次口之后，才把嘴巴里的怪味给去掉了。 萧腾在房间里换衣服，把房间外的动静尽数听了去，狄蔚然的怒吼更是一字不落的听清。 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的魔鬼味道，她怎么做到面带微笑全部吃下去的？ 衣柜的穿衣镜前，男子静而落寞地站立着，身着剪裁合身的衬衣，扣子严严实实地一路扣到了领口，英气逼人的脸上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不定，嘴角虽然微微咧开看似在笑，却有无尽的嘲弄与苦闷，幽深的眼底含着一股浓烈的哀痛。 微红着眼眶，似乎不忍再看镜子里那个落寞沉痛的自己，他蓦地转开了视线，然后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西装外套。 如果目光真的可以杀死人，狄蔚然那阴冷狠厉如淬了毒的钢针般的目光，一定能将推开房门从里走出来的萧腾给杀死千百遍！ “给你三分钟时间自我辩解一下，这到底是什么鬼！”狄蔚然声音沉沉地砸向萧腾。 萧腾目光落在吐在桌子上没扔掉的排骨，片刻后蓦地垂下了眼眸。 “糖醋里脊没吃吗？”他问狄蔚然。 “萧腾！！”狄蔚然咬牙切齿！ 糖醋排骨的味道简直齁死人，居然还指望他傻乎乎地跑去尝那盆不知道放了些什么黑暗调料的糖醋里脊？？ “顾笙箫的朋友说，她把糖换成了半包盐，把番茄酱换成无敌辣椒酱，顾笙箫把这些全部吃下去了，她面带笑容地说，糖醋排骨味道甜腻很好吃，糖醋里脊味道也很棒。” 萧腾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两盆菜上面，声音在不大的客厅里响起，却让人感觉空荡荡的没着落，听起来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闷痛。 狄蔚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愤怒在下一秒变成了错愕。 “她……”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她过得很不好！”萧腾挪开了视线，对上狄蔚然眼底那股隐忍的痛意，咧嘴苦笑，“远比我们担心的还要惨烈……” 说着，他忽然止住了声音。 狄蔚然以为他还会再说点什么，不料等了片刻后，萧腾却忽然转移话题说别的：“还是不说这些了，我们赶快出发，别让老高一个人在那边等太久，这家伙的春天终于到了，他的家人都远在东北，我们说什么都得帮他在未来丈母娘面前撑撑场子。” 狄蔚然只得敛去眼底的隐忍和担忧，跟着萧腾出了门。 出门前，狄蔚然特地去尝了口糖醋里脊，味道辣到令人想要原地爆炸，但是他却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一下一下的嚼着吞了进去。 第60章 原来：她能回来，已是最大的幸事了 老高未来大舅哥的新餐厅地址位于城南，而萧腾的家却在城西，这会儿路上都是回家的车，宜城的马路又比较窄，几乎每经过一处交通枢纽位置都要堵个十几分钟，狄蔚然一路上接到了老高好几个催促的电话。 等他们开着车终于赶到大楼外时，时间已经到八点多了，有很多人已经吃完晚餐从美食城里出来。 停好车后，两人一起往三楼的碗碗香中餐厅走。 碗碗香中餐厅之前在宜城就有几家分店，在众多食客当中口碑一直不错，很多人常常专门开车绕远路排队去吃饭，如今餐厅终于开到了家门口，新餐厅开业又有大折扣优惠，大家自然都过来捧场了。 萧腾和狄蔚然赶到餐厅门口时，门外的过道上已经坐了好几排等待叫号的客人。 “老萧，蔚然，这里。”老高收到消息就在门边上等，一见到他们两个，立即挥着手大喊。 挥舞的双手与眼睛里冒的光无不显示出老高此刻的兴高采烈，萧腾与狄蔚然对视一眼，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一起朝老高走过去。 “至于这么高兴吗？又不是你家开餐厅！”狄蔚然满眼不屑地嘲笑。 老高心情好，暂时不与这个日常嘲讽打击自己的家伙计较，哼着愉悦的曲子领着他们往餐厅里面走。 “包间提前给你们留好了，小高他们已经吃过一轮，这些兔崽子跟几百年没吃过似的，菜一上桌就风卷残云似的空了盘，明明中午都已经大吃一顿……” “有阮向东在场，谁又敢真的敞开了吃？”狄蔚然眼底拂过一丝讥诮，语气极为不屑，“对着他那张假笑的脸，反正我吃不下！” 这种扫兴的话一说出来，他们三个之间原本热闹的气氛几乎瞬间就冷场了。 “蔚然！”萧腾明显冷静克制多了，他冷着脸厉声指责，“这种话你搁在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算了！” 狄蔚然一脸桀骜不驯与倔强，蓦地转过视线看别处。 老高喉结滚了滚，不自在地挠着脑袋瓜子，“那什么我们赶快进去，他们已经重新点了你们爱吃的菜，就等着你们俩过来，再不过去菜都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狄蔚然十分难得地给了老高面子，二话不说就跟上了老高的步伐。 “老萧。”老问看了眼他。 萧腾扯着嘴角笑了笑，敛去脸上那抹复杂难懂的神色，默然跟上狄蔚然与老高的步伐。 —— 包间的长长的过道上，妆容精致美艳的女子着一身灰蓝色的中袖纱裙，纱裙上闪耀着星星与月亮，让她看起来梦幻如女王，她步伐妖娆地迎面走来，恨天高在地板上砸出一阵“嘚嘚嘚”的声响。 她身边的女子留着一头清爽的及耳短发，装扮看起来简单又朴素，只穿着一身洁白如雪样式简单的衬衣裙，脚底下踩着松糕板鞋。 不知道是不是被训得心虚了，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美艳女子涂着蜜桃色口红的嘴唇像樱花瓣儿似的，唇瓣上下张张合合，就跟放鞭炮似的蹦出来一大堆话来——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我们家老白刚出完差回来，人家都说小别胜新欢，老白本身就喜欢黏着我不放手，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说服他从家里脱身出来，带你来新开的餐厅吃饭，你就在那儿讲电话讲半天，休假也不好好休假，连吃饭都要处理什么破工作……” “我跟你讲啊，下次再带你出来吃饭，你要是还这样冥顽不灵，以后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我这么多年没被你气死，想想都觉得神奇无比！” “我又不是故意的，”短发女子这时抬起头，一脸的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明显知道要被你批评，我会那么傻撞你枪口？谁知道那供应商那么敬业啊，大晚上还给我打电话商量海报促销的……” 穿过拥挤吵闹的餐厅大堂，三兄弟很快就走到了包间外的过道上，走在最前面的老高，这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老萧！”他转身冲萧腾喊了一声。 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就这么停在过道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老高突然大喊了一声之后，过道上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寂然无声如同死去一般没有声息。 没人说话，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见，此情此景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装修古香古色的餐厅过道上，散发出暖色调的昏黄灯光。 两个女子迎面走过来，一张脸美艳无双，而另外一张清淡干净许多的脸，却有着他们无比熟悉的模样—— 壁灯散发出来的灯光朦胧而昏黄，不远处的女子在这样的光线下，看起来恍恍惚惚的，心里似乎还有种不真实感。 恍然若梦！这是狄蔚然这一刻心底最直接的感触！ 老高也同样心情复杂而闷痛。 相比吵闹的餐厅大堂，这个过道尚算安静，中气十足又突兀的喊声突然出现，又有几道灼人的视线射过来，迎面走过来的两个女子很显然已经注意到了。 熟悉的人，老高和狄蔚然，还有他。 心不由猛地一跳。 距离那天晚上歇斯底里的决裂，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些天她一直窝在家里没有出门，每天用昏天暗地的睡眠和手工制作麻木自己。 笙箫着实没想到，被拉出来吃顿饭而已，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紧挨着曾虹飞裙摆的手下意识攥紧，指尖隔着薄薄的一层纱攥到了掌心里，微微的刺痛从掌心传来，提醒着她要注意保持清醒，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任何怯意，然而不管怎么努力隐忍，目光还是怔怔地看着他。 与之前相比，他的脸看起来明显憔悴了许多。 立夏，那么体贴的立夏，她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为什么把他养得这么清瘦这么憔悴？ 想到立夏，呼吸似乎一下子变得艰难了，笙箫蓦地挪开了视线。 “我回去还有点事，我们快回去！”笙箫偏过头，声音低迷地对曾虹飞说，“曲七夕笨死了，到现在还看不懂利润表，我之前答应晚上教她，过段时间她马上就要去魔都职业面谈……” 说罢，也不等曾虹飞说什么，就绷直了脊背，双手插在衬衣裙的兜里，然后脚步沉重地直接越过她往前走。 狄蔚然面无表情的脸，此刻蓦然紧绷着，一股强烈的恨意与怒气无法抑制地在心里升腾。 他不用转头看，就能想象到，萧腾此刻会有怎样沉痛的表情。 “顾！笙！箫！”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出来，极力强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这样的勃然大怒令笙箫心里一跳，脚下的步伐也微微顿了下，眼睫毛也在那一瞬间猛地颤了颤，死死咬着下嘴唇，眼神不偏半分，直直地看着过道前方，在狄蔚然充满恨意与怒气的目光中，顶着老高不可思议的眼神，就这么直直地越过了他们。 就这么擦肩而过！ 仿佛他们三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狄蔚然目光冰凉地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胆颤的危险气息，灼人的目光直直看着，最后扯着嘴角冷冷地笑。 萧腾面无表情的站立，从头至尾就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一样，一直都没有说一字半句话。 可这只不过是表面的平静？ 他的平静之下，又藏着怎样令人心惊胆颤的沉痛？ “老萧。”老高担忧地喊了声萧腾。 萧腾抬起眼眸看了眼他，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才出声：“我没事。” 只说了这么几个字，他就停顿了下来，老高正想着该怎么安慰他，却听到他轻声呢喃：“她能回来，已是最大的幸事了。” 老高看着眼前这张憔悴的脸，看着他恍惚落寞的样子，眼前忍不住蓦地一酸，不忍再看他一眼。 时间越过越久，希望似乎就变得越来越渺茫，最近这两年他们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已经不再觉得她还会回到宜城，他们有时候甚至忍不住劝萧腾不要再等…… 可他无意看见了他抽屉里的画册日志，每一幅画背面都是满满的文字，匆忙之下他只随意看了其中几页纸，可就是这几页纸上的画与背后的文字，就已经足够让他了解，萧腾遇上顾笙箫，此生已疯魔，他从此就再也不劝了！ 想起无意间发现的秘密，再回味他那一句呢喃的“她能回来，已是最大的幸事了”，老高这个魁梧的汉子险些泪崩！ 第61章 原来：公鸡拔了鸡毛还是公鸡 曾虹飞静静打量着眼前几个人，很显然三个都很出色的建筑师都认识顾笙箫，他们有着同样的哀伤与不同的愤怒，似乎都对顾笙箫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一时间唏嘘不已。 不过相比较而言，她更同情打过交道的萧腾。 “她很固执，你们既然认识她就应该了解，她这样倔强地抗拒，不想靠近过去的人和事，当初一定发生过令她痛苦不愉的事，我之前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试图撬开她的嘴，可惜没有一次成功过，我建议你们好好回想一下，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 “看得出来你们并不想与她绝交，令她释怀最好的方式，就是尽快找到当初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和事。” 曾虹飞也没有多停留，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然后扭着腰肢便飘然离去。 过道里静悄悄。 咋咋呼呼的老高一反往常的沉默不语，他看着萧腾欲言又止。 狄蔚然嘴角的冷笑还没散尽，他低着头看手机回复消息，手机里传出来的狄伽软糯的小奶音都没能让他冷静下来。 “萧哥，狄帅，你们来了怎么站在这儿不过去啊？”实习生小高不住何时走过来，出声打破了寂静，“我们都在里边等好久了，专门为你们点的菜都被他们吃光了！” 老高轻轻咳了几声，佯装生气地大吼：“都是饿牢里放出来的吗？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 小高面色一红，有些赧然地解释：“主要是菜太好吃，色泽诱人又香气扑鼻……” “没关系，你们尽管吃！”一道清脆的女声，这时也插了进来，她十分豪爽又无所谓地冲大家摆了摆手，“今天准备的食材管够，你们都是老高的朋友，之前误会你们了，与你们闹得不愉快，你们能来捧场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今晚这顿饭就当是我请大家吃的！” 一听到这声音，老高语气惊喜地问道：“千寻，你过来找我的吗？” “并不是，你想多了，听说萧大设计师要来，我来看帅哥的，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夏千寻快步走过来，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赏给了老高一个大白眼：“你这一脸的大胡子，就跟只黑熊似的，谁要看你啊？” 老高眼神恨恨地盯着萧腾，好像萧腾杀了他全家似的。 夏千寻说完，立即转身看向萧腾，眼睛笑眯眯地伸手打招呼：“萧先生，你好，我是夏千寻，之前去你们事务所洽谈，没见到你真是挺遗憾的。” 萧腾浅淡而疏离地笑笑，伸手握了下她指尖的位置，轻轻一碰便很快松开手：“你好，久仰大名。”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夏千寻微眯着眼想了片刻，这才想起来为何萧腾会说久仰大名，于是一时间有些赧然—— 她在领域事务所里与老高拍桌子大吵，当时差点儿与人打起来，这事儿当时还闹得挺大的，恰巧被来采访萧腾的记者撞见…… 夏千寻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阵。 截然不同的态度令老高一脸悲愤地发誓：“等晚上回去，我就把胡子都给剃了！” 夏千寻并不买账，再度鄙视道：“你还是省省，公鸡拔了鸡毛还是公鸡，再怎么折腾都还是变不成一只凤凰，别瞎折腾了！” 当了背景板的小高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玛德，太欺负人了，萧腾仗着一张脸欺负人就算了，就连他带的实习生也开始嘲笑他！ 老高顿时暴走：“你小子居然敢嘲笑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呢？” 说着，魁梧的身体便猛地冲向小高。 见势不妙的小高早溜了。 老高在后面追他，一边追还一边叫叫嚷嚷地大骂。 就这么闹开了，之前的那一阵压抑与苦闷，似乎并不曾在他们之间出现过。 “嘁，幼稚！”狄蔚然十分无语地看着前面你追我赶的身影，“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啊，他丈母娘一家子今天都在店里，他这么幼稚的与人在过道上打打闹闹，能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咳咳。”夏千寻还没离开，她轻咳，提醒公然当着她的面吐槽她未来老公的人，她本尊还在这里听着呢。 “老高虽然闹腾了点，但人挺好的。”萧腾若有所思地笑着说。 “那必须是，不然我能看上他？”夏千寻挺了挺身板，语气之中竟然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不过闹腾又不是什么毛病，咋咋呼呼的生活有趣啊！” 狄蔚然惊讶得多看了她几眼，昏黄灯光下这个一身运动服的女孩满眼都是甜蜜，看样子显然是真的对老高是用心了。 “如果老高听见你这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狄蔚然轻笑。 性格豪爽的夏千寻却扭捏地别过头：“才不告诉他呢，不然他一定骄傲得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说完她便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 狄蔚然忍不住心生感慨；“没想到老高看起来憨憨的，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发神经，到最后居然是他最先幸福。” 萧腾也感慨，不过他感慨的却是自己先前接到的一通奇怪的委托电话，对方先自报家门，随后表示他们家想重新装修单身公寓，又指明要老高担任建筑结构顾问…… 那是位夏先生，与老高接触的就是夏千寻。 想了想，萧腾不由叹息轻笑；“老高其实压根就不用担心他丈母娘，也不用担心过不了大舅哥这一关。” 狄蔚然闻言深眸一闪：“莫非有什么内情？” “内情自然有，”萧腾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淡然瞥了眼等着听内情的狄蔚然，“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完也不看狄蔚然的脸有多臭，推开包间的门就进去了。 —— 那一段过道并不长，可笙箫挺直脊背一路走过，却仿佛走了一辈子，后背被几道灼人的目光盯着，似乎要被那样的灼热盯穿。 腿肚子在发抖，好不容易才走到拐角处，仿佛瞬间失了力气，她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呼吸着大堂里并不清新的空气。 “您好，您没什么事？”一位服务生走过来，见她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大概以为她发了什么急病，语气礼貌关切地问，“需不需要给您叫个急诊？或者给您倒杯水就行？” “我没事，谢谢。”笙箫说着，努力让自己站直了身体。 大堂里坐满了用餐的食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大多数人都是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里面像菜市场一样喧闹嘈杂。 笙箫有些气闷地深深呼吸了几下，刚转身准备往门口的方向走，手里却被塞了个一次性杯子。 “喝点凉白开缓缓，这样会舒服一点。”还是刚才那个女服务生，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她甜甜地笑着，带着一脸的诚恳与善意。 “谢谢。”笙箫笑着冲她道谢。 端起一次性杯子喝了几口，凉白开顺着喉管一路流到了心底，心口果然舒适了不少。 见笙箫确实没事，这位善良的女服务生才离开，继续在餐厅里走动，去为任何有需求的食客们提供必须的以及善意的服务。 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善良的人多一些，也许是为了工作需要，但笙箫更相信举手之劳是因为善意，正是因为许多人看似不经意的善意之举，让许多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多了些许温暖和感动，不至于被压抑和绝望打倒垮掉。 笙箫看着穿梭在狭小过道上那个元气满满的女服务生，淡笑着穿过餐厅过道，曾虹飞还过来，笙箫在门口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等。 第62章 原来：再也没力气靠近 在过道上耽误了会儿的曾虹飞，结完账从里面走出来，在餐厅门口找到笙箫时，她像没安全感似的抱着双臂，正缩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发呆。 曾虹飞默默在心里叹气，见她身边有空椅子便走过去坐下来，坐下来的动静不是很大，笙箫愣是没发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更美发现坐下来的是她在等的人。 直到手机铃声响了才把发呆的她惊醒，电话还是曲七夕打过来的，喋喋不休地跟个老妈子似的问她人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 “在外面吃饭……刚吃完……对……跟你们曾处长一起，马上就回来……” 挂断了电话之后，转身看了眼才发现，曾虹飞就在自己身边。 “你知道我在你身边坐了多久吗？”曾虹飞皮笑肉不笑地问她，“你可真厉害啊，我就这么看着你发呆，看了快十几分钟了，要不是有电话过来，照你那架势，估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我！” “……我困得快睡着了，没注意身边有人。”笙箫语气照旧很无辜。 “困？你逗我吗？”曾虹飞语气凉飕飕，盯得笙箫有些心惊胆战，“你白天一直睡觉，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你还在那儿睡呢。” 脸上无辜的神色瞬间凝滞，随后就那么慢慢地消散了。 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导致四肢有些酸，笙箫在椅子上动了动身体，然后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直沉默不语，极度的落寞与丧气从她娇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看得令人忍不住心酸。 前面的通道上不断有人来来去去，大家基本上都是结伴而行，一对情侣或者三两个朋友，也有一家几口共同出门，他们一边走路一边聊着天，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欣喜与欢快，也有一些人因为分歧而没忍住当众吵闹，但不管过程如何，他们成群结队热热闹闹。 笙箫一直沉默，暮气沉沉的样子压根就不似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耳边传来的是路过的行人们热闹的话语，强烈的反差令人压抑难受。 虹飞无法再看继续下去，蓦地把视线转开，忍不住在心里想上大学时的笙箫，眼前这些欢快地与好友结伴逛商场的女孩，是否也是曾经一个无忧无虑青春洋溢的顾笙箫？ 年少的笙箫，是否也曾欢快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娇小的身影似泥鳅一样滑溜，从某个通道的拐角出现，然后又愉快地消失？ 顾笙箫这些年一直疯狂的工作，不看电影也不唱k，哪怕超市楼下就是商场她也从来不逛，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在超市里转悠，清晨第一个赶到办公室，晚上坚持加班到最后一个离开，回家之后洗完澡倒头就睡，平时的休闲娱乐竟然是绕着海岸线疯狂奔跑或者窝在家做手工制作！ 曾虹飞有些窒息的难受，鼓着脸深深呼了口气，准备喊笙箫起身回去，不想这时，已经沉默了许久的笙箫忽然出声，语气听起来落寞又苍凉：“他们，一定很恨我！” 嘴皮子向来利索的虹飞却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可是，我真的没力气了。”笙箫低垂着头，盯着脚尖，声音低低地自言自语，“连呼吸都很吃力，我没力气再靠近他们了。” 伸手握住笙箫的手，企图给她传递一些温暖，却被蓦然滴下的眼泪砸中，灼烧的温度令虹飞险些忍不住泪崩。 夜色中，骚包的奥迪r8车在快速行驶，笙箫缩在后座上，盯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象，车外万家灯火璀璨，闪烁的霓虹如梦似幻，五光十色的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 曾虹飞透过后视镜看笙箫，一副失落可怜的样子，令人心生无限疼惜，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车厢内一片沉默。 虹飞以为，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会一直持续到她们分开，没想到笙箫却忽然出声说话—— “年幼时亲眼目睹我爸爸从高空坠落，从此以后心里就有阴影，我因此恐高了很多年，那年快到520时，有个始终不敢向心上人告白的朋友很焦虑，我跟她了一个打赌，后来我就从宜城最高的蹦极台上跳下去了，那一次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勇气和力量……” 笙箫声音低低地说着，这时忽然偏过头来，她看着虹飞，沉默不语地看了半晌，忽然笑着问：“你猜，我跟她打了什么赌？” 不等虹飞回答，她却偏过头，看着车窗外广场上来往的行人，声音恍惚地开始讲故事：“其实当时不是我主动跟她打赌的，那时候美婷为了让我闭嘴，知道我恐高就故意刺激我……” 大概每一个暗恋的人，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都会显得特别自卑，美婷尤其自卑，快毕业时她已经暗恋一个男生快四年了，但她始终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 她那时候黑黑胖胖的，家里条件也很不好，俊西长得好看为人又爽朗大方，家里条件还不错，他们看起来完全不搭，笙箫跟美婷说，她要是再不去告白，趁着他们都还在学校的时候给自己争取一次，等大家都毕业离校了，在一起的机会就更渺茫，不如趁在学校还有一些同学情谊的时候赶紧把人给拐回家！ 笙箫不写论文的时候就一直在她耳边唠唠叨叨，说的次数多了美婷就特别烦笙箫，其实她自己那时候也焦虑不安—— 美婷气闷又委屈，她死命地瞪笙箫：“顾笙箫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天到晚说我干什么啊？有本事你找你的萧哥哥去啊，你敢去找萧腾表白吗？你要是敢去找萧腾，我就敢去找俞俊西，否则你别一天到晚怂恿我！” 笙箫趴在电脑桌上写论文，闻言心猛地一跳，心虚得眼珠子一直不停转来转去：“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吗，说你和俞俊西的事，你扯其他人干嘛？再说了，我又不……喜欢他……” 美婷反唇相讥：“你敢以你全家的性命发誓你不喜欢他吗？” 太毒了！笙箫怒瞪美婷：“我……” 美婷见她这样，忍不住语气嘲讽地反击：“你自己都不敢干的事情，凭什么怂恿我去干？” 笙箫却死鸭子嘴硬，坚决不承认自己心怀鬼胎：“反、反正我是为了你着想，你再不告白以后就没机会了，以后毕业到职场上，与俊西接触的女性只会越来越优秀，到时候你再想干点什么的机会就越来越小……” 美婷仿佛找到了攻击笙箫的方法，死死抓着这一点不撒手：“我不管，要是你去找萧腾告白，我就去找俊西。” 随着日期越来越临近520，顾笙箫自己也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有天脑子一热，对着美婷大喊出声：“要是你去找俊西告白，我就去找萧腾！” 美婷当时愣了几秒，大概是因为终于亲耳听到笙箫承认，她是喜欢萧腾的，毕竟以前都只是她们几个在猜测而已。 反应过来后，美婷态度坚决将皮球给踢回去：“不，你先去找萧腾，我再去找俞俊西！” 笙箫态度也很坚定：“no，你不去找俊西，我就不去找萧腾！” “我先去找萧腾，我就去找俞俊西！” “你先去找俞俊西，我就去找萧腾！” “你不去找萧腾，我就不去找俞俊西！” “你先去……” “你先去……” …… 暗恋小心事总是不敢让更多的人知道，笙箫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过自己的心事，只是一不小心在美婷面前彻底暴露了心思，那段时间但凡美婷和笙箫独处的时候，都不断地你来我往像踢皮球似的推来推去。 临近毕业的时候饭局多，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包厢在地下，下去的楼梯很陡，笙箫颤颤巍巍的地扶着扶手好半天才走下去，美婷看到了之后居然灵机一动，她知道笙箫恐高，那天就悄悄给笙箫发了条短信—— 第63章 原来：爱是60米高度，恐高我也跳！ 美婷知道笙箫恐高，那天就悄悄给笙箫发了条短信—— “笙箫，我们一直这样踢皮球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得找个有效的方法解决，这样，我也不逼你了，你要是敢从我们宜城最高的欢乐谷蹦极台上跳下去，我就去找俞俊西告白！！” 她恐高很严重，离开了墙壁和扶手，她连直接从楼梯上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是被一根绳子牵引悬在高空中？ 宜城欢乐谷的蹦极台是在天然峡谷的基础上加工而成，蹦极台就设置在一处悬崖之上，而在悬崖的下方是长江小小的一条支流，四周突出来的峭壁遍布，如果在半空中时牵引的绳索断裂，人掉下来撞到了岩石上很可能会没命，而且60多米的垂直高度本身就很难承受。 听说在蹦极前要跟景区签订生死契约，像笙箫这种恐高的人怎么可能敢去跳？ 笙箫恐高这事很多人都知道，美婷没道理不知道，她这样说一定是为了逼退不断劝说她的自己，不想让笙箫一直怂恿她去找俊西！ 那天笙箫盯着这条短信默默看了很久，向来秒回的她没有回复，美婷再度发消息过来—— “怎么样？没勇气？没勇气就别再劝我了！他太好了，好到我只能默默仰望，而且他好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女孩也是我们学校的，我认识她，她漂亮又善良，成绩比我好也比我优秀多了，又黑又胖的我根本就没法跟她比……” 短短的一段文字道尽了美婷心中的苦闷，后来这几年笙箫常常会想，美婷在手机上敲出这段内容的时候心情一定很煎熬，默默喜欢很久的人却喜欢别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那种撕裂般的痛。 只是那个时候她也没心思去问美婷，俊西喜欢的女孩究竟是谁，她那天辗转反侧至深夜。 那时候的笙箫一直在想，要是她真的跳下去了，美婷就会去找俊西告白。 如果连美婷都敢去找俊西告白，她为什么不敢去找萧腾表露心意？毕竟比起美婷与俊西，她与关系亲密的萧腾之间似乎有更多可能！ 听说蹦极有生命危险，可是那又怎么样？如果不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一次，此后的人生可能将永远在遗憾中度过。 第二天早上美婷起床后，发现自己收到了笙箫的回复—— “好，我跳。” “我明天上午刚好没什么事，我记得你也没事，我们买票一起去欢乐谷！” 美婷看到这两条消息，当时就被吓坏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冲着笙箫大喊：“笙箫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时临近毕业季，大家都面临着毕设和毕业论文答辩，之前每天晚上不是撸英雄联盟就是看电视到凌晨的佳佳，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游戏和各种电视剧上挪开，强逼着自己一大清早就起床去图书馆去找拼凑论文的素材。 难得早起的佳佳把美婷的叫喊都听在耳里，下意识就觉得顾笙箫这个地心轴少女又倔劲儿上了头，于是睡眼惺忪地揉着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顾笙箫又怎么了？她又干了些什么蠢事儿？” 一夜没睡好的笙箫早早就起了床，对着电脑里打开的word文档，可是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却半个字都没写出来。 “没什么，我跟美婷说，我今天要去欢乐谷挑战极限，体验蹦极是怎么回事。”笙箫声音淡淡地说。 “什么玩意儿？”佳佳有点儿蒙地问了句，过了好半天才转过弯来，弄清楚自己究竟听到了啥，“你说你要去欢乐谷挑战蹦极？” 佳佳简直快要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 然后原本要去图书馆的佳佳，漂亮的衣服不换了，口也不漱了，直接冲到顾笙箫面前，指着笙箫后脑勺破口大骂：“我看美婷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你就是疯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恐高这件事了？你脑子进水了被门挤了？小命还想不想要了？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什么？好好的没事体验什么蹦极？” 那时候，她们的暗恋小心思从来都不敢在其他人面前流露，美婷吼完笙箫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事说穿了就是她自己引起的，但嘴巴相对较笨的她根本就不敢开口解释什么，只得默默起床去阳台的水池边洗漱去了。 笙箫盯着电脑屏幕，语气不咸不淡地解释：“都说人不疯狂枉少年，就当是进入职场之前的一次疯狂体验，说不定我能能意外克服恐高的心理障碍……” “意外克服恐高的心理障碍？”佳佳生气地戳着笙箫的后脑勺，语气嘲讽地训斥她，“我担心你一个不小心意外丢了小命！蹦极这种极限运动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去体验的人都要签生死契约……” 笙箫从小性子就倔强，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没人能让她再改变主意了，大家的劝说与反对根本就无济于事。 号称中国最高峡谷蹦极台的宜城欢乐谷蹦极台的垂直高度达到了61米，美婷这个不恐高的人都忍不住脸色发白，从远处走到蹦极台边的时候腿肚子忍不住发软，美婷抱着笙箫猛地发抖，说话的时候牙齿一直磕磕碰碰的：“笙箫，要不算了！你还是别跳了！太高了！这样做太危险了！！搞不好你会没命的！！” 俞俊西当时已经注册了户外运动公司，代理团购景区门票是游加户外运动公司的业务之一，得知美婷和笙箫要过来玩，与笙箫从大一时起就关系极好的他岂有不陪之理？所以他把手头上杂七杂八的事都给推了，全程陪同笙箫和美婷来欢乐谷玩。 但他当时完全没想到，恐高的顾笙箫居然不要命的要玩什么高空蹦极！ 震惊之余，俞俊西一再劝说，让笙箫最好不要任性胡来：“笙箫，你不要任性，还是再考虑考虑，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放弃，高空蹦极这种极限体验确实很刺激，但并不适合所有人玩儿，尤其像你这种恐高人群，更应该慎重对待！” 笙箫脸色一片雪白，整个人几乎快要坚持不住，她浑身发软地靠在美婷身上，紧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坚持：“来都来了……” 如果恐高的她真的敢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她不敢去做？ 跳下去以后，就带上车票去d市，去那座有他的城市，去告诉他—— 萧腾，余生我想与你共度！ 跳，顾笙箫！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见实在劝不住执拗的笙箫，俊西只好跑到一边去跟蹦极教练交涉，而美婷则是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凌空而下的时候笙箫闭着眼睛，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他们相识以来相处的许多画面。 之后便休克了，在她彻底陷入昏迷之前，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句话是—— 第64章 原来：以生命作赌注，寻找告白的勇气 之后笙箫便休克陷入昏迷，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句话是—— “萧腾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美婷一定没想到，笙箫居然真的敢跳，看到笙箫昏迷休克住院，她大概被这样的状况吓坏了，所以笙箫在医院醒来之后，她才会抱着笙箫嚎啕大哭…… …… 曾虹飞从小就生活在宜城，年少时也曾和家人一起去体验过那种空中落体的极限快感，欢乐谷蹦极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不小心出状况，在高空中是真的会要人命的，电视上以前就有播过因为出状况而导致体验者丧生的新闻！那是许多普通的正常人都不太敢轻易去尝试的空中极限运动！！ 因为知道，所以震撼，震惊，并且心疼！ 严重恐高的笙箫，那时候究竟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那样奋不顾身地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 “笙箫。”虹飞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可喊了一声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顾笙箫像个高级智能机器人一样在职场上疯狂厮杀拼搏，她的生命里似乎并没有生活娱乐和个人休闲这些字眼，许多年轻女孩们喜欢的逛街约会看电影，对她来说完全不存在，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年轻女孩该有的生活方式！ 以前也不是没猜想过，顾笙箫到底有着的过去，也知道她的心里一定藏着许多不愉快的故事，但却没想到竟然过去的经历这样激烈！ 之后发生的那些事一定十分惨烈，不然她那时见到的就不会是那么凄惨绝望的顾笙箫—— 仿佛还能看见她在东港的医院里吐得死去活来的样子，那时她吃什么吐什么，连医生开的药都吃不进去，如果说当初在公司的走廊上倒下时的顾笙箫形容枯槁，接连吐了一段时间后的顾笙箫简直如皮包骨，最后不得已只能靠注射营养液勉强保证营养物质摄入。 有一次虹飞去医院探望笙箫，一时没注意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胳膊，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隐忍，虹飞恰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当时还很小心地问了她几句，但她却沉默地摇着头表示没什么事。 可能女性的直觉天生都比较敏感，虹飞总觉得不太放心，之后再去医院探望她，趁她睡着的时候没什么意识，小心翼翼地撸起她的袖子看了几眼，然后从小生活一直顺风顺水的曾虹飞，那天愣愣地盯着笙箫惨不忍睹的手臂惊呆了！ 20多岁的年轻女孩，就算没有夸张到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凝肤如脂，最起码也应该光光滑滑才对啊，可顾笙箫的手臂上却密密麻麻到处是青紫的痕迹，仔细盯着那些痕迹看隐约能辨认出那是指甲印，其中的好几块皮肤已经开始有些许红血丝渗透出来，而且那些细小的伤口形状看起来也与指甲印非常像。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医院里那些没有医德心的医护人员所为，他们大概嫌笙箫住院太折腾了，故意掐手臂虐待她。 可是后来的事实却证明她在自虐，那些指甲印是她自己硬生生掐出来的！ 主治医生说，这时候的顾笙箫已经有抑郁的倾向了……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顾笙箫是因为无法承受父亲生病去世的打击，才会那样一蹶不振失魂落魄！ 谁知多年后才知道居然另有隐情！ 明明恐高，却奋不顾身从60多米高空跳下，以生命作赌注，给自己寻找一往无前的勇气，去向那个藏在心底很久的男孩告白！ 大家眼里那个冷硬无情如大魔头的工作狂顾笙箫，在过去年少的时光里，其实也曾那样热烈的爱过一个人！ 曾虹飞沉默地开着车，脑海里蓦地闪过笙箫先前说过的一句话—— “可是……我真的没力气了……连呼吸……都很吃力……我没力气……再靠近他们……” 也是这个时候，曾虹飞才终于明白笙箫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笙箫没讲后面的事，她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她当时一定去找过萧腾……当时的结果很可能…… 恐高的她多年前那样奋不顾身地纵身从高台上跳下，之后鼓起勇气去找心底的那个人，那时候大概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与勇气！ 当年那样奋不顾身的结果是死去活来，如今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靠近，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奋不顾身地追逐。 外面夜色越来越深，路上的车也明显少了许多，曾虹飞探头看了看周围的路况，找了个空车位，把车停在了路边，伸手抹了把已视线模糊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坐到笙箫身边，话也不多说，一把抱住像个婴孩似的缩成一团没有安全感的笙箫。 “笙箫，不要再想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我也不愿意想，更不愿意提，可是这个城市……”笙箫整个人窝在虹飞温暖的怀里，因为想起那些沉痛而残忍的记忆，不断有泪从模糊一片的眼眶里漫出来，“可是那些事……” 过去发生的一切恍如昨昔，她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5月，记得那时发生的每一件事的每一个细节，仿佛只要有一点相似之处就能勾起回忆，只有拼命地陷入高强度的工作中，才能让自己暂时从那些痛苦无比的记忆中脱离。 再次置身于在这座曾生活过三年半的城市，一次又一次与不知为何待在这座城市的他狭路相逢，那些记忆总是忍不住在脑海里游走。 过去的记忆越清晰，就越发令人痛苦，剧烈的钝痛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泪珠原本只是一颗一颗的从眼角溢出来，之后就毫无预兆地变成了一串一串，笙箫无法抑制地缩在曾虹飞的怀来呜咽痛哭…… …… “你钱包里塞了多少钱啊？值得你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偷看？还是说你的钱包里放了什么宝贝？” 注意到笙箫最近总是古古怪怪地盯着自己的钱包走神，向来沉迷于做习题背知识点的室友晓慧难得分神，她甩着手臂伸懒腰，忍不住出声问笙箫，“哎呀，不行不行，我得看看你这钱包里到底放了啥！” 晓慧说着，很快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往笙箫的方向走过来，一副要过来把笙箫的钱包给抢过去看看的架势。 笙箫忍不住心惊肉跳，下意识就找地方藏钱包，那时刚好坐在电脑桌边，左手边的抽屉带了锁，她动作飞快地把钱包塞进抽屉里，然后迅速把锁抽屉的钥匙给拔了出来。 晓慧一手抓空，很不以为然地冷呵了声，也不想着去抢钱包了，双手抱臂靠在佳佳上床的梯子上，上上下下打量了笙箫好一阵。 笙箫被她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了几声后解释：“我就一穷光蛋，钱包里又能放多少钱啊？又能有什么宝贝？之所以一直盯着钱包一直看，就是因为实习工资太低快养不活自己……” “呵，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有点儿道理哈！？”晓慧笑眯眯道。 “就是这么回事。”笙箫重重地点头。 可是这种信口胡诌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像晓慧这种精明的优等生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笙箫，“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看你钱包，你反应那么激动干什么？难不成里面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笙箫一时语塞。 ……里、里面还、还真有不能让其他人看见的东西！ 第65章 原来：那年藏在钱包里的秘密 “哪、哪有？”反应过度的笙箫一时间心虚，语塞了片刻之后，才急中生智地为自己辩解：“……主要是不好意思，不想让你看见已经工作半年的我钱包空空的样子！” “是吗？”晓慧露出狼外婆一样的笑脸。 “嗯嗯嗯……”笙箫一连嗯了几声，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直点头。 “可是我们都一起住几年了，连你光秃秃的样子都见过，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晓慧不以为然地鄙视她。 晓慧说着又往前走，笙箫握着钥匙手心都出汗了，看晓慧要来抢钥匙的样子，笙箫于是目光四处探寻，最后急中生智，在晓慧震惊的目光中，把钥匙扔进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泡面碗里。 等她动作流畅地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反应过度的行为只会更令人怀疑！ 晓慧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桌面上那个泡面碗，随后又转过视线看向笙箫，然后冲她举大拇指：“你牛，我墙都不服，就服你！” 笙箫结巴道：“反、反正就是、就是不太好意思……” “呵呵呵……”晓慧撇着嘴，翻着白眼儿转身，然后回到自己床铺下面的座位上，聚精会神地开始翻参考书。 见她终于不再揪着自己，笙箫才松了口气。 只是转身过后，一低头就能看见桌面上那个泡面纸碗，里面只剩下大半碗红通通的面汤，那把小小的钥匙沉在了碗底，笙箫盯着看不见影子的钥匙，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把视线挪到了被锁起来的那个抽屉上，然后眼眶就忍不住开始发酸。 被一次次凝视的那个钱包里，藏着关于年少的笙箫爱情里的第二个秘密。 一次又一次地登陆订票官网，一次次在查询预订界面输入起始站、中转站和目的站的名称，选好了票即将付款的时候，又怯懦地把手缩回去，时而烦躁地在电脑前把头发抓成鸟窝，时而郁闷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唉声叹气。 就这么来来回回不停折腾，不知道究竟重复了多少次，最后才终于咬牙订好了去d市的车票。 当时合租室友也是乐嘉实习生，可能无意间发现了笙箫那几天古古怪怪的行为，有次巧合轮到了同一天休息，室友一时嘴上没把门儿似的忍不住吐槽：“笙箫，你前几天晚上在屋里干什么？发羊癫疯啦？” “你才羊癫疯呢！”笙箫猛地跳起来骂，恶狠狠瞪着那位胖乎乎的室友，“会不会说话啊你？我中午烙的葱油饼你别吃了！” 凶巴巴地冲对方放完狠话，笙箫“砰”地一下关上房门，留下对方在门外懊恼地嘀咕‘不该图嘴上一时快活’。 后来回学校写论文准备毕业答辩，笙箫带上了在东港时订的票，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只得悄悄把车票藏在了钱包的夹层里。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敢把车票拿出来看几眼。 她默默地盯着那两张车票看，脑海里仿佛有两个黑白小人一直在你来我往地打架—— 小白：“去去，他这几年对你那么好，说不定真的对你有好感呢。” 小黑：“别自作多情了好吗？他才不喜欢你呢，你难道忘了吗，他对你说过很多次，对你好是受人所托，而且你们又是老乡！” 小白：“才不是这样呢，就算受人所托，就算是照顾老乡，那也得有个度好？那种好明显已经超过那条界限，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他这几年为你做的事，那些24孝男友也未见得有他敬业，不知道情况的还真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对了，你们之前不是被误会……” 小黑：“呵呵，说不定他就是想玩暧昧游戏，故意那样逗你玩呢。他都亲口承认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是都已经亲眼看见过他夹在自己课本里的照片了吗？正是他说过的那位有好感的舞蹈系的系花田瑶。” 小白：“可是他要真的喜欢人家，为什么他都已经离开s大了，还没有展开行动去追人家？” 小黑：“说不定他不好意思，不敢去告白……” 小白：“得了，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好意思跟喜欢的人告白？” 小黑：“那可不一定啊，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敢面对心上人！” 小白：“这只能说明他的喜欢根本就没什么分量，说不定所谓的喜欢压根儿就是幌子，他可能喜欢的是你，就是不好意思说，随便瞎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来遮挡你的视线……” 小黑：“快别白日做梦了行不行？你也不去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儿！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啊，他怎么可能放着那样一个多才多艺又漂亮的舞蹈系系花不喜欢，反而跑来喜欢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小矮人儿？” 小白：“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快去找他，反正他现在还单身，说不定你大老远跑到d市，他最后就真的被你的深情感动了，到时候就同意跟你在一起……” 小黑：“梦做完了就赶紧醒醒，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他要喜欢你早就喜欢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小白：“在学校的时候没喜欢上毕业后却在一起的案例海了去了，你难道忘了吗，你们班主任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和她老公上大学时是一个学校的，在学校的时候没怎么交流过，毕业后却在一起了，人家小孩都已经上了小学二年级，听我的，勇敢去找他告白！” 小黑：“人家压根就不喜欢你，你别自取其辱了好不好？别到时候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小白：“才不会……” 小黑：“为什么不会？现实中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 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结果却又不断地进行自我否定，一直迟疑不定，始终鼓不起勇气去d市找他。 当时已经临近毕业，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又多又杂乱，忙碌的笙箫把时间都掐得刚刚好，2013年5月18号傍晚从宜城出发，5月19号凌晨到达中转站z市，5月19号晚上7点左右到达d市。 时间过得很快，一不留神就飞快地溜走了，很快就已经逼近了520。 没想到笙箫被美婷放的狠话一刺激，结果那天上午她居然真的从欢乐谷蹦极台上跳下去了！ 笙箫仿佛到现在还记得，当初蹦极时那种极度的恐惧感—— 几乎一走到跳台上，笙箫就已经开始眩晕，身体软得仿佛一块骨头都没有，如果不是被蹦极教练搀扶，她可能已经跌倒，身上的衣服几乎被冷汗湿透，明明是温度很高的大晴天，她那时却冷得直哆嗦，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模糊…… “闭上眼睛，不要看向任何地方，”教练极力安抚她，“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闭上眼睛不看可能就没那么怕……” 可不管教练怎么努力安抚，笙箫始终没办法平静，完全没办法向前再进一步，那天的蹦极尝试了好几次，在不断尝试的过程中，俊西和美婷仍然试图阻止她，但她还是在教练的协助下跳了下去。 往下跳的那一瞬间，大脑里只剩下极度的恐惧，整个人几乎已近晕厥，尽管已经死死闭着眼睛，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但瞬间的失重感与疾风打在脸上的刺痛感几乎同时袭来，随后被捆在身上的绳索牵引着在半空中上下反弹、大幅摆动并不停旋转，被恐怖和不安支配的她在半空中胸闷气短眩晕恶心…… 第66章 原来：你是不是误会萧腾了？ 再度回忆那些痛到几近窒息的过去，笙箫整个人都接近崩溃，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被饿醒。 洗漱好之后，刚把曲七夕放在电蒸锅里的早餐端出来，手机铃声就响了，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眼来电提醒，是大学班主任瞳姐打来的。 摁了滑屏刚接通电话，瞳姐磁性好听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过来—— “笙箫啊，今天中午有空吗？” 笙箫肚子太饿了，电话接通后就摁了免提，把手机放在餐桌上，一边喝粥，一边听瞳姐讲话。 笙箫咽下嘴里粥才回复：“有空啊，这几天在休年假。” “难怪我前两天去乐嘉买东西，没看见你人影儿，”电话那头的瞳姐笑了笑，“既然有空，中午来我家吃饭。” “今天中午？”笙箫讶然，“今天是周五，瞳姐难道不用去上课吗？” “对啊，今天中午，时间确实挺赶的，但这不是没办法吗，我马上就要公费去澳洲进修，怕到时候忙着出国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没时间再顾上你这边，就只好早点把你喊过来吃顿便饭，顺便再好好说说话，你毕业之后我们也没怎么聊过，刚好把你寄存在我这儿的东西都给拿回去。” 笙箫欣然应允：“我知道了，去换件衣服就出门。” “还记得来我家的路吗？”瞳姐笑着问她，“我记得你方向感不好，不太能认路！” 路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顾笙箫当初站在g楼底下找人问路：“同学你好，你能不能告诉我g楼怎么走啊？” “别人”“好心”给指了路，然后笙箫就从g楼走到了科技楼，抬头一看发现眼前的“g楼”正在施工g！ 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玩心突起的班主任瞳姐，不过脸盲的笙箫当时愣是没认出对方是谁。 后来彼此熟络了之后，一次闲聊时笙箫才知道，原来刚从g楼出来的瞳姐发现，才见过自己没几天的学生，当着她的面不但没认出来她是谁，还一本正经地冲她喊同学，想到这姑娘在开学班会上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自己脸盲，她才一时兴起逗笙箫玩儿。 当路痴碰上了脸盲，那感人的结局，笙箫至今都不忍回想！ “……我直接去g楼等你下课！”笙箫有些悲愤。 当初那个梗，似乎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下课的时候，差不多几百号人一起从大楼里涌出来，你能认出我吗？”瞳姐有些担忧地问。 脑壳疼，笙箫忍不住抬手抚额：“瞳姐啊，我脸盲只是针对陌生人或者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我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 “能认出来我就放心了！”比起笙箫语气里的幽怨，瞳姐的语气却相当欣慰。 就算真认不出来，难道我不知道打电话确认一下吗？即便知道电话里的瞳姐看不见，但笙箫还是露出了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因为中午就可以面对面说话，笙箫和瞳姐在电话里也没多聊，随意调侃了几句便直接挂断。 吃完早餐，笙箫就回房间去换衣服。 打开衣柜的门，里面大多是清一色的各种衬衫，在网上同一家店铺批量买的，裤子是简单的小脚裤，颜色也很单一，曾虹飞不止一次想把她衣柜里的这些衣服全打包扔掉，少数连衣裙是曾虹飞买的，强行塞进笙箫的衣柜里，不过笙箫不怎么穿它们，只有非上班时间见曾虹飞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主要是笙箫怕极了被她一直念叨。 正在叹息曾虹飞的霸总行为，没想到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笙箫一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就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昨天才告诉她那么多事，不知道她今天打电话来，又想跟她说什么。 挣扎了会儿，来电铃声再一次欢快的唱响着。 但以曾虹飞不依不饶的性子，笙箫再不接电话她可能会直接杀上门来，而乐嘉距离笙箫住处这么近，她走过来也就几分钟的事，想到面对面被她再度逼供，还不如在电话里跟她说，于是笙箫便硬着头皮摁了接通键。 电话彼端，很快传来曾虹飞急躁的声音：“你可终于接电话了，再不接我就直接杀到你家去了！” 果然！幸好她接电话了！ 笙箫心里吁了口气，不过曾虹飞这样急躁的语气，还是令笙箫有些诧异，“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的话才刚音落下，电话彼端却陷入了一片静默！ 这完全不像曾虹飞的行事作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笙箫语气狐疑不解地问她。 曾虹飞叹了叹气，随后才语气郑重地开了口，“笙箫，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其实是想问你，有没有想过跟萧腾再好好聊一聊？我昨天晚上被你强烈的情绪感染，一时也没想那么多，但晚上回家后，我把你们之间有关的所有事，前前后后串联起来想了一遍，之后又改了主人公的名字，与老白一起分析了很久，我们都觉得你似乎对萧腾似乎有什么误会，我看他对你完全不像无动于衷……”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笙箫一个人，屋里空荡荡的安静得有些过分，笙箫坐在床沿上，视线落在虚空的地方。 似乎只要一以及这个名字，过去的片段就如放电影般，一帧一帧的在脑海里不断地闪现—— 过去立夏只要一提起萧腾时发亮时的样子。 而萧腾提及立夏时目光里的柔和。 萧腾与立夏的拥抱的画面，以及自己当年看到那封结婚请柬时的绝望…… “我过去确实误会他了，我不应该认为他……”笙箫声音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波澜，“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入骨入髓痛到撕裂的伤害，这辈子恐怕都无法释怀，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纠缠过去的事……” 听到笙箫提及曾经的种种痛苦和挣扎，曾虹飞到嘴边的话，几乎全都被憋回去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班主任喊我去她家吃饭，我收拾好了一会儿还要出门。” “那好。” 笙箫有多么固执倔强，曾虹飞这些年早已领略过，除了挂电话没别的选择。 只是想到这两年所见到的萧腾的样子，再加上那天如实转达了笙箫委托自己传的话之前，与他交谈过的寥寥数语，种种迹象都表明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可惜她之前已经答应了笙箫，不过问她和萧腾以前的那些事，所以那天见了萧腾本人也没有细问。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曾虹飞不得不放下手机，对门外来访的人说：“请进”。 外面敲门的人随即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是个戴着黑色镜框的眼镜看起来很青涩的年轻女孩，对方进门后便朝曾虹飞微微鞠了一躬，“曾处长，您好，我是苏晓楠，阳城乐嘉店的实习收银处长，来之前给您打过电话，学习申请的邮件也发过了。” 按照乐嘉的传统，主管级以上的管理人员如果觉得自己能力有所欠缺，可以选择申请去其他门店跟随资深专家学习。 而处长级以上刚刚升职的人员，除了参加总部关于管理和领导人等相关培训之外，还必须择期去跟随资深专家学习业务实操能力。 曾虹飞在收银处待了6年，早已经被聘任为专家了。 “我有印象，”曾虹飞笑着点头，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请坐。” “谢谢。”苏晓楠坐下来，随即开始与曾虹飞谈论，随后一个星期之内的具体学习安排。 第67章 原来：他也住这里？ 笙箫挂断曾虹飞的电话之后，胸口难免又涌上了一股气闷和窒息，坐在床边来来回回深呼吸好几次才缓和过来，起身从柜子里挑了件杏色宽松衬衣和一条黑色的小脚裤，换好之后也不照镜子，拿梳子在头上随意梳几下。 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已经快十一点了，笙箫抓起桌子上的帆布包就出了门。 关上门后，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瞳姐，我们出门啦，预计40分钟之后到达g楼下面，到了我在给你发消息。” 瞳姐大概正上课，笙箫等了几分钟也没回复。 班主任瞳姐虽然比笙箫大了十来岁，但时光却对她很温柔，笙箫刚开学那会儿之所以把瞳姐当成学生，就是因为她的外表看起来真的年轻又靓丽，而且特别有亲和力，彼此熟悉之后，笙箫特别喜欢这位像姐姐一样对她百般照料的师长。 自别离后多年未见，孤零零一个人时总是忆起这位可敬可亲的老师，如今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她，笙箫几乎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 只不过，这种欢喜在看见他时，蓦地变成了麻木和钝痛。 笙箫的住所靠近小区门口，下楼后从楼侧的一条幽静小道穿过，很快就到了盛世华庭小区正门口。 脚步轻快地走到岗亭，憨厚的门卫大叔与她打招呼，心情不错的笙箫笑着应了声。 正要跨过侧门，忽然察觉道一道灼人的视线，笙箫沿着视线看过去，没想到那人居然是萧腾，他拿着蓝色文件夹，正静静地站在另外一边的侧门外。 笙箫脸上欢快的表情就此僵住。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是来这里找什么人谈事情吗？还是……某个想法忽然无法控制住，蓦地便从脑海里闪过，笙箫的心脏一时间忍不住突突突地叫嚣着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对上笙箫看过来的视线，萧腾面无表情，蓦地转过头。 “萧先生，您怎么回来啦？”口音浓重的门卫大叔再度热情出声打招呼，“您今天不用上班吗？” 原来他真的住在这里！所以以后他们还会常常碰见彼此吗？ 笙箫僵立在原处，几乎已无法挪动脚步。 萧腾清冷的目光看向了门岗亭内，轻轻扯了扯嘴角，冲里面的门卫大叔淡然笑道，“最近刚刚忙完一个大项目，这几天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干脆休假了。” “哎呀您可算是休息啦，前段时间看您天天加班到很晚，动不动大半夜才回来，我回去跟老伴儿提起这个，她可心疼您了，说老是这么加班对身体不好，就算年轻也不能长期这么熬……”门外大叔絮絮叨叨地说，透着一股子质朴憨厚。 他的笑容更盛了些，笙箫能听见他的笑声，说话声音也比刚才更轻快了些：“替我谢谢黄婶，改天我带几瓶好酒，上你家去坐坐。” 黄婶？是门卫大叔的老伴儿？！原来他们已经那么熟了吗？他已经在这儿住了很久吗？ “酒就算了，你黄婶儿最近这段时间管我管得严，不让我再喝酒了！”这位大叔的声音听起来很郁闷。 “不喝酒其实也是好事，黄婶也是关心你！”萧腾轻笑。 却不知道为什么，笙箫恍惚觉得，他的笑容里隐约带着一股无法言说似有若无的落寞…… “那倒也是啊，哈哈，我们菊花儿对我确实很好啊，好了几十年啦……” 黄大叔似乎很开朗，仿佛刚才的郁闷并不存在，这会儿他又爽朗憨厚地大笑出声，絮絮叨叨地开始自己与老伴儿之间的那些趣事。 都是都市里普通平凡的小人物，不过是些简简单单的小家小爱，家长里短的絮叨与细水长流的关怀，谁说谈情说爱只是年轻男女们的生活润滑剂？老夫老妻之间别别扭扭啼笑皆非的情愫，又何尝不令人羡慕感动？ 笙箫忍不住有些心酸泪目，蓦地别过视线看向他处。 门就在跟前，只要往前跨出一步就可以出门，然后去找23路公交站台，去今天出门要去的地方。 可，他此时就在另一侧的门外站着…… 顾笙箫，你难道忘了吗？你已经决定了要彻底远离他的世界！笙箫在心里提醒自己。 可他散发出来的气息那么浓烈，隔着几米宽的大门，甚至都还能感受得到！ 笙箫已挪不动脚，刚巧拿在手上的手机“嘀嘀嘀”地一直响，她就干脆低着头，点开微信看聊天记录的消息。 手机的声音响得这么欢，蠢徒弟曲七夕功不可没，点开消息列表一看，乱七八糟各种群消息不算，就属她发消息最勤快了！ 婚礼现场可能都比较忙乱，曲七夕估计也没时间打字，发过来的消息不是图片就是语音。 垂下眼眸一看向屏幕，入眼的便是妆容精致的新娘和伴娘们，除了几张姐妹淘们端庄甜美的照片，还有很多搞怪卖萌的照片，各种嘟嘴贴脸拧耳朵剪刀手，还有方向一致站成一排或者坐在草坪上各种撩裙摆露腿根的…… 还有一些是专门拍的婚礼现场照片，今天的天气出奇地好，阳光明媚却又不晒，婚礼现场是山庄露天的大庭院，到处是浪漫的粉色和白色气球，周围很多粉色的玫瑰，氢气球停在半空中，垂下的条幅上写了字，笙箫点开其中几张照片看了看，基本上都是“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往后余生请多指教”、“爱你是余生最重要的事”这类令小姑娘们怦然心动脸红尖叫的情话…… 这样如梦似幻的婚礼，大概是绝大多数女孩们心中梦寐以求的？！ 有些看不下去，笙箫别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耳边，门卫大叔声音还在响：“……对了，你黄婶儿前几天回了趟乡下，带了几坛子农家自制的泡菜，我带到岗亭来了，想着在门口看到你的时候拿给你，喏，给你，特意给你装了一大罐……” 随后耳边又传来了他那道低沉的声音，简简单单几个字：“多谢啊，又让您破费。” “客气啥？”黄大叔憨厚大笑，“你帮我那么大忙，那可是我老伴儿的命啊，不是几罐腌萝卜和酸菜能比的。” 萧腾又淡淡笑了笑：“当初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值得你们这么……” 他们正说着，一阵急促的“嘀嘀嘀”的鸣笛声忽然响起。 三个人不约而同往门口一看，才发现门口停着辆车，原来门卫大叔和萧腾正说得起劲儿，一时忘记了自己正在岗亭执勤，也没注意到有辆车开到了门口，车主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那急促地鸣笛声就能说明一切。 黄大叔赶紧按了摁纽，拦车杆很快就抬起来，等在门口的车这才开了进去。 第68章 原来：背道而驰，人事已非 “大叔，下次再找时间跟您聊，”站在门外的萧腾这时出声，语气十分抱歉地对黄大叔说，“耽误您工作，实在不好意思。” 黄大叔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声音憨厚又爽朗：“没事，我一个人在岗亭里待着，时间长了其实挺闷的，我倒希望能有人时不时找我说说话解闷儿，您今天难道有空在这儿陪我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就这么让您站外边陪我说话，我才不好意思……” 又寒暄了几句，萧腾才从大门外边进去，仿佛站在门口的笙箫并不存在，从头到尾将她彻底无视。 他真的，不再搭理她了。笙箫站在原地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不清。 可是顾笙箫，你难过什么呢？ 说好的相逢陌路，这明明是你自己早就决定好了的。同样是你，曾经无视了他，那么冷漠地要求他不要纠缠…… “咦，您怎么还在这儿？”黄大叔转了个视线，这才发现笙箫居然没走。 笙箫眨了眨眼，强逼回眼底那抹隐约泪意，然后才转头看向黄大叔，扬了扬手中的手机：“那个，刚才在给别人回微信消息……” “哦哦。”黄大叔了然地点点头，“在马路上低头不安全。” 笙箫勉强地笑了笑，而后木木地转了身。 一个往里走，一个往外走，他们终于还是背道而行！ 晌午的太阳高悬在空中，阳光明明明媚又温暖，可她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冷？冷得整个人都无法抑制地开始瑟瑟发抖！ 脑海中似乎有个少年悠扬中带着一丝迟疑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顾笙箫，你个问题，如果是你，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啊？” 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问她这种问题？ 年少的笙箫带着一丝羞怯和不安，还有些许莫名的期待和欣喜，略显不安地看了眼身侧的少年。 比起她的局促不安，他看起来似乎镇定多了，问完那个令人羞怯的问题之后，他看都不再看笙箫一眼，只盯着《统计学》课本，好像那个问题只是不经意随后那么一问。 那时的笙箫，原本亮堂的眸子里蓦地拂过那丝落寞和失意，但她还是声音脆脆的回答：“大多数女生可能会幻想浪漫的白婚纱和教堂宣誓，但我跟她们想法不一样，我喜欢自己民族的东西，我们的凤冠霞帔多好看啊，神父面前交换戒指宣誓固然浪漫，可我觉得我们自己的成亲仪式内涵更丰富，虽然我们的古礼程序繁琐，但其中底蕴却十分浓厚…… 夫妻之间拜堂行礼是无声的，但那种庄严肃穆和郑重却于无声处流露出来，一拜谢天地万物恩泽，二拜谢父母生养之恩，第三拜像夫妻之间默契的交流，就像在无声地宣誓着‘余生请多指教’！那样也是一种别样的浪漫……” 大概是提到了自己发自内心欣赏喜爱的东西，笙箫当时越说越兴奋，眉眼间尽是明媚和愉悦，声音里也透着许多藏不住的欢快。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之后再看向少年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时没忍住说了太多…… 讪讪地笑了笑，低头看他给圈出来的《统计学》重要知识点。 随后他翻开自己的教材开始复习。 而她那时坐在他身边，心里却怎么都克制不住地想，如果将来有一天她真的拜堂结婚，那时候与她对拜，用喜秤挑起喜帕，与她交杯的那个人，会是身边这个优秀的少年吗？ 那时候！那时候！为什么总是想起那时候？ 站在马路边上等出租车的笙箫，有些气恼自己居然这样不争气，忍不住开始用力掐自己的手臂…… 原本打算去坐23路公交车，结果在门口耽误了会儿，笙箫直接打车过去，司机按笙箫的吩咐一路飙到s大经管楼时，距离瞳姐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 熟悉的g楼就在眼前，笙箫忍不住又想起那时候被瞳姐坑的糗事。 站在g楼大门口喊班主任同学，还问人家g楼怎么走，这种事估计也就是她这种“天才”才能干得出来？！ 笙箫笑了笑，然后转身去看四周的环境—— 两座半弧形的文科楼紧挨在g楼两侧，偌大的求索广场上，花坛从g楼正前方一直向远处延伸，穿过g楼廊桥往后走一段距离，巨大的孔子像巍然立在蓊蓊郁郁的林中，穿过树林的主干道是大理石铺成的，附近有几条鹅卵石铺就的幽静小道，沿着几条路往前，出了林子就能看看go生活广场。 十字路口的那家农行还在，作为校园卡合作银行，自动存取款机前永远排着长长的队伍，笙箫以前也曾是这些孩子们当中的一员。 林子正对面就是go教职工活动广场，里面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小商铺，美食、鞋服、小饰品、数码产品应有尽有。 这附近的环境基本没怎么变，四周热热闹闹到处是欢笑的学生，露天楼梯下面那间小小饰品店还在……笙箫默默穿行在其中，心情酸酸涨涨一片恍然，恍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离开…… 清楚地记着，大一开学那会儿他第一次请她吃饭，就是在go一楼的一家小餐馆—— “这家的饭菜味道不错，我常常来这儿吃，”少年的声音仿佛自远方来，悠悠地响在笙箫的耳边，“呐，你先看看菜单，想吃什么直接点就行了！” 如果有什么事让笙箫觉得麻烦，那必定是被人请客时点餐无疑，点自己喜欢的怕对方不喜欢，又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喜欢吃的菜价格有点偏贵不好意思点，价格实惠的自己又不怎么喜欢，反正当时笙箫没好意思自己点。 大概看出了笙箫的局促，他问了下笙箫的禁忌，然后就很干脆地对老板娘报菜名。 “要点这么多吗？”笙箫忐忑不安地问。他一口气报了四五个菜名，但他们就两个人吃饭而已，还是说他饭量很大？ “咳咳，”少年萧腾轻咳了几声，随后面不改色地解释：“男生的饭量通常都比较大，我应该能搞定……” 那儿饭菜味道确实很好，笙箫不知不觉添了两碗饭，但她到底也吃不了多少。 而他最后居然真的把那些菜都吃完了！ 呃，就是这家…… 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当初的那家餐馆前，然而等她往里看时，却发现当初那家面积小小的光线有些暗的“e家人餐馆”，如今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眼前所看见的是一家面积明显大了很多光线也亮堂堂的自助餐馆，应该是把边上的门面给打通了的。 变了，已经过去了六年，明明当时的场景还清晰如昨日，可她确实已经离开了这里那么久！ 时间无情地溜走，而一切已人事已非。 强烈的酸楚和胀痛感袭上心头，几乎有些承受不住，笙箫无力地靠着身后的立柱，慢慢地一点点顺着杆子往下滑，随后埋首…… 第69章 原来：再见恩师 瞳姐打来的电话把笙箫从窒息的情绪中拉回，低头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原来这个时候已经下课了。 难怪周围忽然热闹了许多，举目四望，大波人欢笑着从身边走过。 “笙箫，你人呢？楼下没看见你！” “这么久没回来看看，在g楼下等挺无聊的，就随便逛了逛，”笙箫勉强地笑着解释，“我在go这边闲逛，在云锦小区附近……” “行，那你干脆在那边等我，我直接去那儿找你。”瞳姐一边吩咐笙箫，一边往自己的车走去。 “嗯，”笙箫点了点头，“我就在农行门口等您。” “中午想吃什么菜？” “炸酱面。”笙箫也没怎么细想就直接回答。 瞳姐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惊讶，声音蓦地一下就拔高了不少分贝：“炸酱面？你就这点儿出息？咱们这么多年没见，我巴巴地请你来我家吃饭，你吃什么不好，居然跟我说要吃炸酱面？枉我提前准备了那么多新鲜的好食材！” 很快就走到了红色的车前，瞳姐掏出钥匙，摁了下电子锁，“嘀”的一声随之响起，然后她拉开车门坐上去。 笙箫笑了笑，盯着来去的欢乐身影，声音怀念的解释：“主要是怀念啊，之前上学那会儿上您家吃过饭，当时吃的就是炸酱面，您还特自豪地说那是你自己做的，还问我味道怎么样。” “呃，有这回事吗？”瞳姐挑着眉想了片刻，脑海里完全没有印象，一边转方向盘一边说，“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回事？” “您不记得了？有一回我小腹疼得厉害，去医院检查肠胃，医生说肠胃没什么事，建议我去查妇科，我一个人不敢，又觉得找同学去不太靠谱，就给您打了电话……”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瞳姐忍不住笑道，“后来我带你去校医院妇产科检查，也没什么大问题，那会儿刚好中午，我就带你上我家吃饭，我下午还有一节学位课要上，时间仓促来不及做别的，就直接把早上剩的杂酱面热了下……” go广场就在经管楼后面，沿着马路绕行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瞳姐的车很快就到了。 把车窗降下来，瞳姐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身影—— 执教多年，已记不清到底教过多少学生，有些人早就永久遗忘在时间之海里，有些人却如烙印般始终深深记在心底。 这样个性鲜明又有趣的姑娘，在新生第一次班会上就被她记住，那首跑调的戏曲仿佛还在耳边响，而几天之后这姑娘的脸盲与路痴更是令她印象深刻，五官不是顶美的那种惊艳，却胜在乖巧伶俐，课堂上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期末时却又总是出人意料地拿到奖学金。 小小年纪却背负甚多，恰逢离开大学校园之际，未来充满未知和挑战的精彩人生还未开始，却不得不被迫接受命运残酷的现实…… “瞳姐，我……我家……家里出了点事……我爸爸他……我要回去……毕业证麻烦……麻烦您帮忙……” 绝望的话还在耳边不断地回响，瞳姐忍不住心生出一股酸意，深深呼了口气，随后冲着外面的笙箫大喊了声：“笙箫。” 站在阳光下的笙箫，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喊，忍不住身体猛地一震。 那年匆匆忙忙离开了学校，几乎没与任何人告别，至今已过去整整六年，除了一聊就是几个小时的电话，一别六年再未见恩师一面。 此时此刻，那张依旧熟悉的脸已近在眼前，悄然间飞速消逝的时间终究还是残忍的，已年近四十的瞳姐保养得虽然不错，但鱼尾纹还是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眼角。 看向她的目光还是那样亲切温柔，声音依然那样温柔好听。 如果不是记忆翻江倒海般在脑海里不停地游走，如果不是胸腔里翻腾的情绪那么波荡起伏，笙箫忍不住觉得仍在从前的旧梦里，那时候她拜托瞳姐带她去医院看病，她依照瞳姐的话在go的农行门口等待…… 笙箫默默地看着瞳姐，一直都没出声，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心底亦是一片恍然。 六年前笙箫几乎穷尽了毕生的勇气，从欢乐谷的高台上面跳下去，一个人单枪匹马忐忑不安地去了d市，随后又伤心欲绝地狼狈逃离他的城市，之后便沉浸在亲眼目睹萧腾与立夏拥抱的痛苦里，在找他求证与何必自取其辱中不断挣扎。 谁能想到，父亲居然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父亲病重早已在医院里住了很久，不想影响她毕业论文答辩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但医院几次下发病危通知，而她也已经顺利地完成了毕业答辩，家里人才终于打电话告诉她已经隐瞒许久的真相。 绝望透顶的笙箫一路匆匆忙忙赶到江城的医院，母亲白文华正在与胞兄顾崇光商量卖掉老家的房子凑钱，随后她便亲眼目睹那些所谓的亲人无耻又丑陋的嘴脸—— 亲兄弟病重得都快要一命呜呼了，不愿意凑点钱救命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趁人之危占便宜，以超低价买下笙箫老家的房子！ 亲情，友情，以及爱情，是这人世间最重要的三种感情，年少的笙箫那时几乎在同一时间遭遇背叛！ 何其可悲？ 挚爱的亲人即将丧命，亲情淡漠，世态炎凉，绝望又痛苦的笙箫却不知该找谁哭诉！ 也就只有瞳姐，麻木绝望时她却只敢去找瞳姐倾诉内心的凄苦！ “瞳姐，终于又见到您了！”笙箫刚爬上副驾驶座，就一把抱住了瞳姐，声音嗡嗡地冲她撒娇。 “你要是早点回来，还用等到现在才见面？”瞳姐也动作柔柔地回抱了下笙箫，然后吐槽笙箫这么多年一直不回来看看。 笙箫神色微滞，片刻后才扯起笑容，声音低低又恍惚地说：“工作太忙了，没办法脱身。” 十字路口附近都不能停车太久，后面已经有车不耐烦地早按喇叭，瞳姐也就没顾上再与笙箫多说什么，脚踩离合器一溜烟地驶离。 教职工公寓在云锦小区，刚好就在农行对面，在马路上绕一圈后就到小区门口，瞳姐开着车在小区里面七拐八拐，最终在小区深处的一栋楼下面停车。 进了屋，瞳姐放下包，然后径直往厨房走，笙箫也跟着进了厨房。 笙箫特意点名要吃她做的炸酱面，瞳姐也就依照她的想法来，不过她还是另外做了几道菜。 瞳姐做菜的时候，笙箫就在边上帮忙打打下手。 “回来这么多天你怎么也不来看我？”瞳姐一边烧开水一边问，“居然还得我亲自打电话喊你来我家！” 笙箫择菜的动作微顿，随后笑容浅浅地答：“工作太忙了，本来计划好回宜城先休息几天，没想到临时出了一些状况，我不得不暂时放弃休假……” “有那么忙吗？才刚刚见面，你就说了好几次工作忙！” 第70章 原来：有人托我转交一枚戒指给你 “职业女性不都这样吗？”笙箫苦笑，“如果想要取得一些好成绩，总要有所牺牲，那些所谓的女强人们看起来光鲜亮丽，背后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很可能大家在被窝里睡觉的时候，她们仍然在办公室挑灯夜战，我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而已！” 瞳姐了然地点头：“是这个道理，职场对女性普遍不太友好，大家都挺不容易。” 一边做菜，一边闲聊了许多，絮絮叨叨的都是一些近况，瞳姐很快就做好了炸酱面和两道家常菜，笙箫想帮忙端菜却被她阻止了：“别忙了，我来，你赶快去洗手。” 洗完手坐到餐桌边，瞳姐已经帮她盛好一碗炸酱面。 瞳姐忽然感慨：“说真的，以前上课的时候总是看见你在玩，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成为一个职场女精英。” 笙箫轻笑，“我自己也没想到啊，课间休息跟晓慧互相调侃的时候，我喊她季总，她喊我顾总，但我当时跟她说我没什么野心，就想在家当个贤妻良母！” “哎，说到贤妻良母，”瞳姐忽然停止夹菜的动作，目光认真地看向笙箫，“你处对象了吗？什么时候请我喝你的喜酒？” 笙箫微顿了片刻，随后低头避开瞳姐的视线，“我工作忙……” “你这意思就是说还没对象咯？”瞳姐面也不吃了，坐直身体看着笙箫开始说教，“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误终身大事，你们那么大个公司，男同事肯定不少，优秀的男人肯定也不缺，你就没看上其中哪一个？要不要我帮忙介绍个合适的？你介不介意找个大学……” “瞳姐，这个问题咱能暂时先不聊吗？”笙箫有些崩溃地举手求饶，“被长辈和朋友轮番念叨已经够惨了，到您这儿还得被叨念！” 瞳姐无奈地叹气，转而聊其他话题，聊了些学生的趣事。 聊到毕业生，瞳姐想起什么，于是便问笙箫：“对了，笙箫，我记得你之前说要开新店，你们到时候应该要招一批实习生？” “嗯，确实有这个计划，“笙箫点点头，“不过考虑到其他一些因素，招聘事宜我们已经委托给第三方了，怎么，瞳姐难道有什么好的人选要推荐给我？” “确实有几个比较优秀的毕业生，你们公司培训体系和晋升平台都挺不错的，所以我想推荐他们去。” “行啊，回头您把他们的简历发给我看看，我不敢保证他们一定都能顺利拿到offer，但优先推荐几个候选人还是可以的，至少可以让他们跳过大海捞针般的简历筛选，直接进入到后续的面试环节！”这些事对笙箫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她回答得很干脆。 “能跳过简历筛选就不错了，”瞳姐很是欣慰地点头，“很多人能力其实不错，可惜找工作的时候挂在简历这一关。” 毕业生大多没工作经验，简历确实不怎么好写，而且他们对公司不了解，给小公司投简历怕是皮包公司，又担心没什么前景，找高大上的名企，人家要么限定985和211院校，要么就是学历限制，即便有些公司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对所有毕业生一视同仁，但很多人却连最基本的网测都通不过，更别说后面那些一轮比一轮严格而且竞争激烈的面试！ 实践经验、简历以及面试技巧这些环节，直接干掉了绝大部分求职的应届生菜鸟们！ 谈起当初找工作那些苦逼的经历，笙箫一时间感慨万千。 “大四那会儿投了无数简历，结果都石沉大海，我一直担心自己找不到工作，智联招聘、海投网、大街网、前程无忧、boss直聘等乱七八糟的各种网站，挨个注册账号去投简历，差点儿就被人忽悠去卖保健品，当时收到乐嘉的offer我简直快要乐疯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急呢。”瞳姐忍不住眸中带笑地调侃笙箫。 “怎么可能不急啊？我们家又没有金矿！” “这可说不准！”瞳姐意味深长道，“你要是火眼金睛找了个潜力股当老公，未来那可是一座活的金矿啊！”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笙箫竟无力反驳，扯着嘴角笑出声来，“回到以前是来不及了，未来我可以奔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一顿饭居然吃了快一个小时，瞳姐下午两点还要去给学生讲课，两个人不再闲聊，快速收拾好残局。 收拾好之后，瞳姐回房间去拿东西，而笙箫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忍不住有些心神恍惚。 如果当初没发生那些惨痛的事，她就不会错过自己的毕业季。 大大小小各种团体散伙饭，毕业生集体合照，穿学士服拍照，母校留影，卖旧书，还有毕业典礼……她的同学们和室友们……属于每个大学生的毕业季，在那个充满了伤感与不舍的季节，那些本该终生难忘的经历，她却无奈错过，此生都不会再重新来过…… 没过多久，瞳姐就拎着个袋子出来，“你东西都在里面，这些年我一直帮你好好保管着。” “谢谢瞳姐。”笙箫语气艰涩。 “没事，你是我学生嘛，这点儿小忙算什么。”瞳姐抱着她宽慰了几句。 时间已到一点半了，瞳姐两点钟要上课，需要提前去办公室做些准备，便带笙箫下楼去坐车，顺路把她载到g楼下面。 与瞳姐道了别，笙箫刚转身准备走，却忽然被瞳姐喊住：“对了，笙箫，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啊？”笙箫转身问她。 “你当初离开学校没多久，有个男生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当时也没能联系上你，不知道你人在哪里，他委托我转交一份礼物给你，我当时一忙也就给忘了，也不知道顺手塞哪儿了，看到你回来又想起这件事，我这几天又在家找了找，可家里零碎的东西实在太多，还是没找到……” 那时候找她的男生……他那时在d大，据说忙得昏天暗地，应该不会专程去找她？ 如果不是他，谁来找她还有意义吗？ 笙箫一时静默，过了好半晌，她摇着头无所谓道：“找不到了就找不到，大概我跟这份礼物没什么缘分。” “你就不好奇对方是谁？”瞳姐眉心一挑，语气颇意味深长地问，“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当时交给我的好像是个戒指！” “戒指？”这种话令笙箫蓦地一惊，说话开始语无伦次，“他怎么会……他……” 瞳姐叹息了声，而后才解释：“是萧腾。”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笙箫心猛地一颤，目光不敢置信地看向瞳姐，却对上了她坚定的眼神。 “是他。”瞳姐十分肯定地点头，“萧腾是建筑系毕业生，按理说我不应该认识他，不过你刚上大一那会儿体质虚弱，刚好又碰上那年秋冬季h1n1病毒肆虐，你住院那会儿我在医院见过他，这几年在学校也见过他……” 戒指，男生能随便送这种东西给女生吗？他为什么要送她戒指？ “他为什么……” “我当时也问过他为什么会送这个，不过他没回答我，但我能看得出来，他那时候很落寞。” “但他那时候应该已经有……”笙箫试图解释什么，却发现没意义，不管那些事实是否真的存在过，也不管他为什么会送一枚戒指，在他已婚的事实面前，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那些事真的发生过吗？ 瞳姐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他的事，直到她定的闹铃声响起，才不得不终止交谈。 第71章 原来：你可知我有多恨你？ g楼附近有23路公交站台，笙箫走过去等，几分钟后刚看见一辆车开过来，就接到中医院实习护士莫雪雪的语音电话。 “顾师姐，请求江湖救急啊！”莫雪雪语气焦急的声音传来。 “……什么情况？”笙箫语气诧异地问。 “我让同学帮我借了几本参考书，本来约好了我去图书馆门口找她，可我同学临时有事要先走，我现在赶不过去，我看见你在朋友圈定位学校，就想让你帮帮忙。” “行。”想到自己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笙箫欣然应允，“我怎么找你同学？” “我把她电话给你。” “好，我待会在图书馆站台那儿等你。” “没问题。”莫雪雪声音响亮，语气听着似乎特别兴奋。 笙箫心里一时有些莫名，却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只得按照莫雪雪发来的号码，拨了个电话出去，接电话的同样是个元气满满语气欢快的声音，与对方说明意图之后再挂断，很快就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短信。 从g楼走到图书馆，相当于绕行学校半周，将近十几分钟的路程，笙箫有些心累地四处张望，看见了路边的校车就赶紧走上前。 “师傅，去不去图书馆那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笙箫掏出一枚硬币给师傅，随后赶紧爬上车坐下。 宜城到处是山，很难找到大面积的平地建学校，据说s大当初炸了几座山头才建起来，不过很多地方因地制宜，导致学校里到处是上下坡和台阶，校车慢吞吞地爬上坡路，速度也就比11路稍微快一点。 笙箫忍不住默默在心里调侃，还是从前熟悉的配方和味道。 校车渐渐靠近图书馆，远远就看见站台前有人，正背对着马路站立，距离越近那道背影就越清晰。 竟然是他！ “……听说这几年常常有人在学校看到他的身影，不是在图书馆附近，就是在沁园3号楼下面，偶尔出现在g楼……我吗？见过啊，在g楼下面碰到的，他还跟我打招呼，有几次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 笙箫晃了片刻神，就听见司机大叔用别扭的方言普通话在喊：“图书馆站到了，下车啦！” 笙箫赶紧随着几个欢笑的学生一起下了车。 他在看什么？笙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电话卡校园套餐的广告，站台的广告牌上什么都没有！ 她默默在一边的长凳上坐下，低头给莫雪雪那位同学发消息：“我已经到图书馆站台这边了，穿杏色宽松衬衣和黑色裤子，你还要多久从图书馆出来？” 忽然觉得被一道灼人的视线钉住，笙箫抬头一看，果然见他正盯着自己。 他对上她的视线，静了片刻，声音落寞地响起：“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你，他们都跟我说，你不会回来了。” 说完，他便转开了视线，到笙箫身边坐下，如此近的距离，仿佛还是从前那样—— 他考研以高分被d大录取后，笙箫开玩笑似的语气让他请吃饭，他那时欣然应允，本来以为他会在学校周边随便找个小餐馆，没想到他却说要带她去市中心，他在图书馆还书，她跑过来找他，然后他们就一起在这个公交站台等车。 前后不过一小时而已，笙箫的心境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心里有好多疑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那个，你在这里等车吗？”一时慌乱，便随口扯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等问完之后才意识到她貌似还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他17岁的时候就已经拿到驾照，这时候应该早就买了车，怎么可能还像她一样到哪儿都得搭公交车？ 萧腾满脸嘲弄地出声：“我不坐车。” 不是等车，那他在这里干什么？真的是为了在学校等她吗？一阵闷痛蓦地袭上笙箫的心头。“哦，那你……” 但萧腾却打断了笙箫的话，“我走路，只要心情不好就会一直走，漫无目的，四处闲逛，可能回学校，也可能穿过宜城大街小巷。” 笙箫的心倏地一沉！ 比起笙箫因为家人放养导致的骨子里的淡漠，那时候的萧腾真的是个笑容灿烂的阳光大男孩，像个没烦恼的太阳一样。 可瞳姐提起这几年看到他的样子，却始终是落寞、憔悴、绝望、苦闷…… 为什么还要找她？为什么要心情不好？ 笙箫心情一片酸涩苦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却听他到忽然问：“这些年，从没想过回来看看吗？” “我……”笙箫紧紧攥着手机，讷讷地解释，“工作太忙……没时间……” “工作太忙？”他却嘲讽地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顾处长，你不觉得这种说辞太敷衍了吗？你连续六年一直这样？一年365天都在工作？” “……”笙箫低垂着头。 “算了。” 萧腾声音沉沉，吐出这些话后蓦地站起身，然后准备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然而到底还是不甘心，转身之后，他的脚步便顿在那里，他背对笙箫声音落寞地问：“那几年的陪伴，真的一点都不值得怀念吗？” 怀念吗？怎么可能不怀念？哪怕明知道是穿肠毒药，她还是忍不住一次次想起那些过去，然后又因为太过痛苦而不断陷入疯狂加班中……就像把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疤揭开，然后再一点点往伤口上撒盐，一次又一次…… 多么痛的这几年！ “我怀不怀念重要吗？”好半晌之后，笙箫才语气嘲弄地反问。 他身形定住，苍凉又落寞的背影倒影在笙箫震惊的眸子里，涩涩的声音在空气里分外清晰：“也许你觉得不重要，可我这些年，却一直停在旧梦里无法抽身！”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笙箫怔怔地愣住。 “我一直努力说服自己，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可你却一再给我当头棒喝！”他的声音变得宛若来自地狱的魔鬼般冰冷，“不负责任的离开，带着莫名其妙的恨归来，顾笙箫，你知道我究竟有多恨你吗？” 恨？笙箫满心惶然又苍凉地低下头。 也许当初不该那么决绝的离开，可是那你能想象到我当时的绝望吗？你又能想象我有多恨你吗？ …… 父亲病重住院的时候，她站在医院长长的的过道里，孤零零一个人抱着双臂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在想，要是有个人能依靠多好啊，要是那个人能像从前那样当她的依靠，关心她鼓励她，是不是日子就不会那么煎熬难过？ 如果有他…… 那封突然寄来的请柬彻底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来江城打工的同乡小伙子，带着家长的嘱托来探望顾振新，顺便给她带来一封信：“我刚好来江城打工，就顺便给你带来了。” 笙箫努力弯了弯嘴角，结果比哭还难看，心酸的样子令那个小伙子有些不忍心看的别过脸。 “谢谢啊。”笙箫强打起精神笑着，从他手里接过看那封信。 第72章 原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垂眼看信封的下一秒，笙箫勉强弯起的嘴角凝滞，寄件人与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还有双方的邮政编码，明明那么多字，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夹在在其中的两个字—— 萧腾。 父亲病重住在医院，且医院已多次下病危通知，笙箫终日惶恐不安，为父亲的病情睡不着觉，为医药费的事着急慌乱，为叔伯们亲情淡薄而痛心疾首，那时再无心情去想那些风花雪月你情我爱的事。 似乎生命里，并不曾出现过那样的两个人，一个叫萧腾，而一个叫袁立夏。 没想到会在此时收到他的来信。 他会写什么内容呢？笙箫看着信封上寄件人署名的萧腾，几乎快麻木的她已经不知究竟心情该悲该喜。 “你还好？”见笙箫一副凄苦不堪的样子，那小伙子忍不住关心地问。 “没事。”笙箫声音艰涩地猛摇头。 她与母亲打了声招呼，苍凉的目光扫过父亲皮包骨似的病体，心情恍然又麻木地从父亲的病房里离开，到外面走廊的连排椅上坐着，呼吸着医院里浓烈而刺鼻的消毒水味。 绝没想到，拆开信封后看到的居然是他的结婚请柬。 确切说应该是他们的结婚请柬！ 请柬 送呈顾笙箫台启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萧腾敬邀 席设:梅城皇家大酒店三楼宴会厅 时间：8月16日13：00时 在挚爱的父亲病重弥留之际，收到暗恋的他和曾经的闺蜜的结婚请柬。 而寄件人是他！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吗？ 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那年夏天那么热，8月的江城像火炉一样闷热，走在路上总能听到大家逼逼叨叨地抱怨“这鬼天气”，新闻里报道有人热死了，可那时候的笙箫却冷得双手抱臂缩在椅子上发抖。 他们拥抱的画面不断地在眼前晃，立夏的话也一直在耳边回响，还有刺目的结婚请柬和上面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字…… 随后陷入黑暗。 合上眼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胞兄顾崇光憔悴不堪满眼血丝满含担忧的脸。 “笙箫。”嘶哑而压抑的声音响在那年夏天的医院过道里。 恍惚中好像听到有人在讨论什么—— “哎，真可怜啊，听说这妹子还是个学生呢，她哥哥也才毕业没多久，为了救病重的爸爸连老家的房子都卖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可不是嘛，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倒下了，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唯一能遮风避雨的房子也没了。” “说来说去都是命啊，你说这一家子怎么这么倒霉呢？” 因为日夜不休的照顾父亲憔悴不堪，因为前路一片迷茫无望，在坚持了两个多月之后，终于坚持不住倒下了！ 他们大概都是这样认为的，就连顾崇光和母亲白文华也是这样认为的。 也许是。 一觉整整睡了三天，再醒来时笙箫似乎已经忘了那封请柬的事。 可是2013年8月16日那天清晨，一夜未眠的笙箫再度倒下，在一位族亲弃之不用的老家破屋里。 堂屋破旧不堪的匾额下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五颜六色的纸做的灵屋，灵屋的正厅里摆着顾振新慈祥的黑白照片，灵屋外面的桌面上摆着香烛裱纸香油等林林总总的各种祭品，而桌子前方的地面上摆着一个破旧的搪瓷脸盆，一摞一摞的裱纸燃烧时蹿出冒着蓝光的火焰，盆底是满满一盆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不大的堂屋里挤满了人，头戴白花扎着白腰带跪在父亲灵位前的笙箫，短短两个多月她迅速瘦成了纸片人。 送呈顾笙箫台启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萧腾敬邀 …… 先父顾振新，因病与世长辞，卒于癸巳年庚申月戊申日（公历2013年8月10日） 妻白文华 子顾崇光 女顾笙箫 敬立 ……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大概说的就是他们仨，他们迫不及待的幸福婚礼，却是她挚爱的慈父头七回魂日。 他们一定很奇怪，她为什么要用那样仇视冰凉的眼神看着他们。 冰冷么？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那时倒在灵前的她有多冷，族亲的破屋已经十几年无人住，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进来，可笙箫却觉得那一道道光如冰冷刺骨的箭…… 他们都说这孩子可怜，都觉得她骤然失去了父亲，无法抑制痛苦而昏厥过去。 可她清楚地记得，闭上眼的时候她在想——今日是你的婚礼，你是否会想起曾经问过一个女孩，将来希望举行什么样的婚礼？ 萧腾，从前那么多相处的时光里，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悸动？ 在父亲头七的灵前想这些，多么不孝又多么可悲！ 多可悲啊！ 六年后，笙箫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初那种令人窒息的刺骨寒冷与绝望，午后阳光明媚温暖，她却忍不住冷得一阵哆嗦。 想说点什么，却没想好怎么说，恰好手机铃声突然响了，笙箫当即接通电话，没再多看萧腾一眼。 应杰的声音很快传来—— “顾处，有个叫朱刚的伊能业务代表来店里，我已经按你们交代的，把他给打发走了。” 这原本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作为她为试探伊能作出系列安排后，预料中会出现的环节，朱刚的出现意味着他们开始沉不住气，而她逼迫对方的计划开始生效。 但那一瞬对过去最沉痛记忆片段的回想，似乎令笙箫失去了欢笑的能力，一时间脸色木然没什么笑意。 “好，我知道了。”她声音沉静道。 不过比起笙箫异乎寻常的冷静，电话那头的应杰，显然就没她这么冷静克制了。 “顾处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最近又在憋什么大招啊？”应杰声音激动又好奇地问，“前几天曲七夕突然大调排面，把伊能所有的产品从显眼的位置撤下来，优势陈列位置都让给他们死对头蒙佳，明显一副主推蒙佳打压伊能的架势，你这样就不怕得罪伊能吗？” 笙箫忍不住嗤笑出声：“何来得罪一说？我只是基于部门日常经营状况，适时对营销策略作出一些合理调整，至于陈列，我严格执行合同条款的要求，该给的位置也没少他们的，相比较而言，蒙佳合作态度更好，在买价上做的让步更大，合作双赢，配合也是相互的，谁更愿意配合我，我就把更好的陈列位置和资源给谁，这没毛病？！” 毕竟是资深经理，应杰很快就反应过来笙箫的意图，“你不会想逼他们向你示弱？” “没错，我想试试他们的底线。” “伊能是奶制品巨头。”应杰好心提醒她。 “巨头又怎么了？”笙箫终于嗤笑出声，说话的语气极为不屑，“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所谓的巨头企业，最终如摧朽拉枯般倒下了？就看他们关键时刻能不能沉得住气！” 第73章 原来：她的蜕变 “更何况，”笙箫忽然停顿，聊起工作的得心应手和自信，终于让她的嘴角带上一抹笑意。“有一个很重要的点，你似乎忽略了，伊能是能以撼动的行业巨擘，我们乐嘉的实力也同样不容小觑！如果有时间，我建议你去盘点一下我们给伊能下过的订单，看看我们给伊能带去了多少销售额，看过之后你就会知道我们的分量！” 笙箫说着，忽然老气横秋地长叹了一声，“年轻人啊，做人呢，不能太妄自菲薄，如果人人都想着虎毛不能撸，这样谁还能干得成大事啊？要善于挖掘自身的优势和长处，敢于向‘恶势力’发起挑战……” 这会儿在上课，站台边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路上偶尔有一两辆车经过，除此之外一片安静。 个子娇小脸更显小的笙箫，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抖着小短腿，看起来就像个小孩似的，可这个小孩却一副“我是过来人”的姿态老气横秋地奉劝别人，这模样怎么看怎么违和。 萧腾静静站在她边上，看着如此真实，又如此不一样的她，心里到底还是一片柔软，眸子里渐渐染上一抹浅浅笑意。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啊？”电话那头，应杰心情十分激动地问，他真的很期待后续的发展啊。 “等电话。”笙箫语气自信地笑出声，“等他们能做主的人，主动打电话找我……” 既然休假就不该管工作的事，不过想着应杰的电话既然都已经打来了，笙箫索性多问了几句：“处里各部门情况都还好？有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没有，都正常。” “那就好。”笙箫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了些问题才挂断电话。 六年的时间，她真的变了很多。 不管是外在的形象，还是内在的能力与气场，她不再是当初那个临近期末考试时，盯着教材两眼发蒙的女孩，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这个谈工作时，精明干练自信果敢的顾笙箫，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职场女精英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魅力。 这种变化显然是成长的积淀，令人发自内心感到欣慰。 但同时，也令人痛心！ 如此巨大的变化，对她来说必定如涅盘重生一般，其过程痛苦又艰辛！ 孤零零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城市，不认识路，不辨人脸，肠胃不好，作息又不规律，自我管理一团糟，不熟悉办公软件…… 还有她的味觉，味觉到底怎么消失的？ 萧腾微微垂着视线，看向正抖着腿打电话的笙箫，一时间除了满满的心疼，好像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没了！ 承认，萧腾，你就是这么没用，只要一想到她过得不好，你就一点都没办法责怪她了！ 如果她已经重新来到他的世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为什么突然离开，又为什么一直毫无音信，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余生！ 他未娶，而她也未嫁，此时正是最好的他们。 可是……想到自重逢以来，她面对自己时种种抗拒与冷漠，心底的那片柔软之中，忍不住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刺痛…… 笙箫，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挽回？ “笙箫。”他忽然唤出声。 这样久违而亲昵呼喊，那么熟悉的嗓音，恍惚自某个遥远的时空传来。 刚挂断电话的笙箫蓦然怔了片刻。 抬起头看他，对上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笙箫的心头猛地跳了好几下，她倏地一下就转开了视线，而他恍惚又飘远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着：“我恨过你，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很庆幸，你能回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一个恶徒，你可以比他更凶狠，可面对这样落寞又伤感的他，笙箫又哪里真能做到冷眼以待？ 尤其当她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在不停地寻找，一直在默默等待，还有那枚戒指…… 她煎熬，他似乎也并不好过！ 可这又能改变什么？那种撕裂般的痛苦实在太深刻！即便她能因为他的煎熬和对过去的怀念而不恨，却做不到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对他和立夏！ 她不能放任自己和一个已婚男人过分纠缠，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做错事！ “萧腾！”同样久违而熟悉的呼唤，在周围安静的空气里显得分外空寂苍凉，笙箫低头盯着脚尖，发酸的眼底涩涩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这样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纠缠？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各走各的阳关道，何必非要走拥挤的独木桥？” 即便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但这样的话还是令萧腾有些难以忍受地冷了脸。 可这都是他自找的，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明知道她不喜欢，却偏要一再纠缠靠近！ 苦等的这几年，萧腾常常想，如果那年冬天没有h1n1病毒肆虐，如果当时的她没有不幸中招倒下，她没有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因为持续高烧不退昏睡，他还能不能成功闯进她的世界？ 难道还要再来一场h1n1？ 可那似乎并没又用，如今的顾笙箫比以前狠多了！ 那时候的顾笙箫面对他的猛烈攻势，只会满脸无辜又无奈地婉言拒绝：“萧腾，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你其实没必要这么……” 如今呢？萧腾极力忍着恨不得一把掐死顾笙箫的冲动，什么话都没再多说，带着一身的怒气，转身往图书馆里走。 在家看图纸要翻阅工具书，可是翻遍了书柜却发现没有那本书，这种工具书太专业了，一般的书店都不会有，只有那种大型图书馆才可能馆藏，于是中午吃了午饭后便直接来学校图书馆借书。 只是没想到，在公交站台前多逗留了几分钟，却撞见了不知为何来这里的她。 不知为何，她居然愿意搭理他了。 可那有什么用？虽然态度没那么冷漠，还是想着要与他划清界限！ 刷了门禁卡之后进去，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小姑娘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腾看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转过了视线，往外面公交站台的方向看了几眼。 几秒钟后，他转过身来，皱着眉问：“你把她叫过来的？” “嗯。”莫雪雪怯怯地点头。 原来并不是偶遇！知道了这个事实的萧腾，一时之间心情分外复杂！ 图书馆门口不断有人进出，两个人长相出挑的人站在大门口不动，经过的人都朝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萧腾把她拉到僻静的角落处。 “以后别再这样做了，她性格很刚烈，也讨厌别人开她玩笑，如果发现你这样糊弄她，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再理你。” 莫雪雪的眸子蓦地一下睁得老大，语气讪讪地问他：“有、有这么严重吗？” 见萧腾居然点头，莫雪雪很忧伤地叹了声气。 “那个，你别怪我多事啊，我就是觉得，你们这样挺可惜的，你显然是喜欢顾师姐的，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写“顾笙箫我爱你”这几个字了，顾师姐也……她似乎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所以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帮帮忙，我刚才来的路上看见你，又刚好看见了师姐在朋友圈发的定位，所以就自作主张去找她……” 她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想到笙箫眉眼中透露出来的抗拒和决绝，萧腾忍不住扯着嘴角嘲弄地笑了笑。 做件好人好事而已，怎么就这么难？莫雪雪心情十分郁闷，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萧师兄貌似很了解那位顾师姐啊！ 莫雪雪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又偷偷偏头瞄了眼身边站着的萧腾。 心里痒痒的，她迟疑不定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语气试探地问他：“萧师兄，你是不是已经认识顾师姐很久了啊？我看你似乎很了解她的样子。” 第74章 原来：初遇再遇，奈何情不知所起 萧腾沉默了半晌，随后才淡而嘲讽的轻笑着回答：“是挺久的，一晃就快十一年了。” “这么久？”莫雪雪的眸子再度睁得圆圆的，低头掰着手指数了数，随后语气震惊地问萧腾，“那你们岂不是没上大学就认识了？” “高中，她上高中时我就知道她，不过那时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后来匆匆一瞥却不知其名，再后来因为朋友的谢师宴，帮忙接送同学的时候才终于知道，原来朋友口中的闺蜜，和我在高中母校门口匆匆一瞥的女孩，其实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后来……” 不过区区几句话，便讲完了他与她奇妙的缘分，可又有谁知其中的心酸与惊喜？ 太特么青春偶像剧了！妥妥的校园暖萌爱情有木有啊？！莫雪雪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小心脏咚咚直跳啊有木有？ 一时福灵心至的想到了什么，莫雪雪感叹了句：“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情是不是特高兴啊？” “何止是高兴？”萧腾一时有些恍惚。 一闭上眼，仿佛就又回到了十年前第二次遇见的旧梦里。 立夏升学宴那天很忙很乱，他既是邻居家的孩子，又是立夏高中应届班的同学，又早早就拿到了驾照，于是开着面包车去巴士车站接送立夏同学的任务，当时就落在了他身上。 梅城靠近号称“四大火炉之一”的江城，8月份的天气热到几乎将人烤熟，热得大汗淋漓的他，在小卖铺买了瓶冰矿泉水，仰头大灌了几口透心凉的冰水之后，刚刚从小卖铺里面走出来，正四处张望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却没想到听到一声呼唤—— “顾笙箫，你没事？”满含着担忧的声音飘在8月闷热的空气里。 …… “萧腾哥哥，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叫顾笙箫，她……” “笙箫她好可怜啊，又生病了，一天到晚吃药，就跟我们吃饭似的！” “我跟你说，笙箫她真的超厉害，居然会烙葱油饼，而且味道好好吃哦，可惜你吃不到，真没福气！” “萧腾哥哥你知道吗，笙箫她高考分数好高，她志愿填了你们学校，到时候肯定会内录取……” “笙箫笙箫……” “笙箫笙箫……” …… 骤然听见这个频繁被立夏提及的名字，令少年萧腾那时几乎下意识转身去看。 就看那一眼，之后便注定了接下来的余生纠缠不休！ 那个脸色惨白正在狂吐的姑娘，有着他最熟悉的脸庞和眉眼，初遇时匆匆一瞥明明并未放在心上，可是次年在学校，偶遇一对小情侣说说笑笑从眼前经过，初遇时见到的姑娘不期然便闯入脑海，随后在教室上课的时候，老师让他们自己尝试画图，落笔在纸上画啊画，画了许久才惊觉，他画的竟然是一个人的轮廓！ 那时素描功底很烂，但跃然出现在纸上的那长长马尾，还是能一眼就让人辨认出来，如果他没有猛然惊觉，被画完的将是个女孩！ 愣愣地盯着脸部轮廓看了很久，再闭上眼睛，他发现出现在脑海里的，竟然是那天在晋华门口遇见的人。 以为不过是匆匆一瞥，转身就会遗忘。 奈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竟不知不觉间便将那人的眉眼记得那么清晰，清晰到一闭上眼睛，仿佛就看到她在眼前笑。 然而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她在哪个班级？她是哪个村的人？ 随后的几个月里，萧腾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初追上去问她，是不是之后就不用那么失落？ 那几个月里素描已经速成，苦下功夫的他已经可以画出完整清晰的她的画像，那段时间不再乐意跟同学们一起，总是一个人悄悄地待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一个人偷偷画了不知多少幅素描画像。 落寞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立夏清明节放假，于是给立夏打了电话，立夏很快就接通了，欢快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一字不落地传到少年萧腾的耳里，他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瞎扯了几句之后，立夏才好奇地问他，突然打电话给他有什么事。 萧腾那时迟疑了许久，话都到了嘴边，可到最后却始终都无法开口！ 他其实都已经开口跟立夏说了，想找她帮他一个忙，而立夏丝毫不迟疑就答应了：“好啊，你说，想找我帮你干什么？” 可是他该怎么说？ 除了知道她是那所学校几千名学生中的一员，他对那个女孩完全一无所知！ 难道真的让立夏拿着她的画像，在几千个学生里挨个去问吗？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心情苦闷无奈的萧腾，到底还是没说出自己心里那个蠢蠢欲动的荒唐请求。 自幼冷静克制的萧腾，那时无奈地放弃了。 他当时对自己说，萧腾，就这样，你既然当初做了那样的选择，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搭讪，如今就要承担那个选择的后果，你跟她注定了错过，你跟她没有这种缘分！ 厚厚一本画满了她的画册集，被他压在了衣柜的角落里。 随后他又变成了宿舍几兄弟眼中那个正常的萧腾，不再一个人默默地想她，与兄弟们一起打游戏一起玩闹…… 可是放暑假回家之后，根本就没什么事的他，身影却又不止一次出现在晋华的校门口！ 他怔怔地站着，看着她曾经站过的地方。 她还会不会再出现他在眼前？ 已经忘了有多少个傍晚，他一次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一再出现在当初遇见的地方，他那时候还抱着庆幸的心理，也许她那会儿还在念高一或高二，暑假的时候学校会安排补课，也许哪天晚上他可以再次遇到她！ 可惜从来都没有！ 萧腾从小就长得好看，渐渐长大后总是有女孩子找他搭讪，又一次傍晚不知不觉绕到了晋华门口，居然还真的有女生过来搭讪！ 断然拒绝，那个大胆的女孩失落地离去，隐约还听到她的同伴们讲什么“好帅”、“好酷”。 可她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们眼中这个好帅好酷的男生，当时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站在夕阳底下红了眼眶。 如果当初……他也大胆去找她搭讪…… 可当时不过是匆匆一瞥而已，他哪里知道自己居然会将她牢牢记在心上？ 再见，不知名的女孩。 再见，青春岁月里的第一次悸动。 可是命运这回事儿，谁又能说得清楚预料得到呢？ 那一年8月，萧腾站在毒辣无比的阳光之下，愣愣看着那个女孩，听着她身边的朋友喊她顾笙箫，愉悦地领略着命运的奇妙与美好。 顾笙箫原来就是你！ 原来你就是顾笙箫！ 来来回回品味着这两句话，萧腾好像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嘭”的一下在他的世界炸开。 不知何时就被他悄悄惦记上的女孩，当他以为他们此生都无缘的时候，老天爷再度把她送到他面前，她是他听说过无数次的女孩，她是邻家妹妹立夏的闺蜜顾笙箫，他知道很多很多关于她的事！ 当这个事实再一次缓缓地在他的心尖上滑过的时候，心脏仿佛顷刻间加速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几乎沸腾起来，这些天抑制被他努力抑制着藏在了身体最深处的那些情感，蓦地一下就不受控制地在心里翻涌起来。 这个世界如此美妙，今天的天气如此完美，阳光这样明媚而耀眼，就连灼热的空气似乎都可爱了不少。 你好，顾笙箫！ 你好，未来的校友顾同学！ 你好，萧腾未来的女朋友以及未来的…… …… 萧腾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最后让他回神的是莫雪雪连续不断的手机铃声。 第75章 原来：师傅，你是不是对乔一和言默羡慕嫉妒恨？ 一连掐掉朋友好几个催命连环call，莫雪雪讪讪地笑着解释，“那个，不好意思啊，萧师兄，我朋友可能找我有急事……” 萧腾略交代了几句，也没再多说点别的什么，莫雪雪只好讪笑着屁股后头有鬼追似的跑了。 “快说快说，这位萧师兄跟你说了啥？” 一看见莫雪雪朝自己走过来，这位朋友就赶紧拽着她坐下，然后压低了嗓音问。 “……”莫雪雪看着朋友一脸的八卦和求知欲，悠长地叹息了一声。 我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我什么都不能说。 这种滋味，太特么憋屈了啊啊！ “喂喂，你叹啥气啊？”朋友很不开心地掐莫雪雪的脸，“萧师兄和那位顾师姐什么猫腻儿，赶快老实给老娘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否则喊上老大老三一起伺候你上大刑！！” “……两份dq草莓圣代作为交换行不行啊？”莫雪雪一脸肉疼和郁闷，“萧师兄特意交代了不能对别人讲。” “……不行。”朋友一脸坚定地摇头。 “……另外再加一份奶昔？” “……再加一份甜筒！” “成交！！”莫雪雪飞快地点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p，月底又要啃老面馒头了。” “没事没事，大不了姐们儿把你圈养了。” “滚！！” 萧腾与莫雪雪道别，随后便直奔楼上的建筑系藏书区找工具书。 因为经常来图书馆借阅各种书，萧腾对馆藏区很熟悉，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好了需要的书，然后去一楼办公区办了借阅手续。 办理登记手续的职工是个年近五十的慈祥阿姨，已在这里工作多年的她，显然认识这个常来图书馆借书的优秀男子，一见到他过来就笑得和蔼又亲切，“小萧啊，又来借书啊？” “嗯。”萧腾点头致意，把手里的书和自己的借阅证一起递给阿姨。 阿姨一边动作麻利地在忙活登记的事，一边不忘老生常谈：“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萧腾皱眉想了会儿才隐约记起，上次来借书的时候，这位阿姨貌似说过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不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上次应该就已经拒绝了她才对啊。 这阿姨难道是鱼的三秒钟记忆吗？ “阿姨，还是算了，我暂时没这种打算！” 接过阿姨回递过来的书和借阅证，萧腾又与阿姨闲聊几句，然后才礼貌地道别离开。 阿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发出好一阵感慨：“他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不忘隔三差五找书回去看看，这可真是难得啊！” “那可不是！”边上的其他职工也跟着感叹，“如果在校学生也能像他这么认真就好了，可惜啊，那些孩子们一个个都，不是沉迷于网络游戏就是一天到晚谈情说爱，半点儿不知道珍惜好不容易考上的学校，也不知道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资源……”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优秀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么些年愣是一直不处对象……” “兴许人家事业心比较强，想先忙事业也说不定。” “可是他现在都已经事业有成……” …… 萧腾并不知道自己又被怒赞了一番，且又被讨论了一番人生大事，他抱着书直接出了图书馆。 再到马路边的公交站台时，顾笙箫已经离开了。 曾经一起在这个公交站台等过车，当时并排坐的长椅还在，除了翻新维修之外，这里多年来一直都没变，可惜他们却不复往昔。 那时等车的时候，他们一直聊各种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事，他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心里却一直在想，要不要趁请她吃西餐的机会，赶紧把这个姑娘贴上自己的标签。 如果那天晚上在西餐厅，他真的向顾笙箫告白了，后来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萧腾眼底苍凉，扫过长椅当年坐过的位置，随后不舍地转身，走在砖块拼起来的人行道上，一步一步往校门口的方向而去。 渐行渐远，背影在阳光下越显得落寞。 —— 曲七夕参加完室友的婚礼，当天晚上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笙箫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刚好从浴室里走出来。 看见难得精心打扮一身盛装的曲七夕，笙箫的清凉的眸子里忍不住闪过一道亮光，别看这孩子整天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精心打扮起来居然还是个大美人。 “不错不错，稍微打扮一下，看起来还是人模人样的。”笙箫说着，伸手就要掐曲七夕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儿。 曲七夕动作灵活地躲开笙箫的狼爪子，然后语气不满地控诉：“师傅你不能不要老是掐我的脸？” “掐脸是因为你皮肤好，满脸疙瘩我才懒得掐呢。”笙箫扯着肩膀上的浴巾擦头发，“回来了就赶快洗漱，奔波一天挺累的，早点上床睡觉，你明天还得回去上班呢。” “知道了。”曲七夕声音恹恹的。没几个人会发自内心爱上班的，尤其在风景优美的度假山庄吃喝玩乐，疯了一天之后。 曲七夕没精打采的，想要转身回房间找睡衣，想到了什么，又再次看向了笙箫，神色一片古怪。 “师傅——”曲七夕忽然喊了一声。 似乎听出了她的语气有些异常，笙箫忍不住皱起了眉：“怎么了？” “你……”曲七夕一脸迟疑不定的样子，心里的那个猜测像猫爪子一样不停挠着她的心，想问，却又不敢贸然问，怕她师傅会生气。 今天的新娘和新郎她都认识，一个是她的大学室友，而另一个是她们的同班同学，迄今为止唯一一对从大一谈到结婚的班队，今天陪新娘在娘家的闺房里等新郎的迎亲队伍，几个女孩子一起聊天儿，怎么可能不感叹她与老公从校园到婚纱的爱情？ 说着说着，曲七夕就联想到了她师傅。细细想了那天晚上的情形之后，她忍不住拍着桌子说：“我明白了，难怪师傅那天明明都答应要帮我，最后却又莫名其妙反悔……” “你明白什么了？一惊一乍的！”在场的几个女孩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连连问她到底什么回事。 曲七夕心想，反正她们几个都不认识自己的师傅，就干脆改了名字，把师傅和萧腾的情况说了，那天晚上的情景也都讲了。 “你这反射弧可真够长的，前几天晚上的事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新娘吐槽曲七夕。 “哎呀，这不是重点，”曲七夕躲开新娘袭过来的狼爪，“重点是我……阿笙她到底为什么莫名其妙出尔反尔。” “你们想啊，阿笙见到我在看《我只喜欢你》，当时还吐槽了我几句，之后才忽然生气的，我当时只顾着着急没反应过来，今天见你们讨论校服和婚纱才突然想起来，阿笙和那位萧师兄是大学校友，这是他们与言默和乔一之间的共同点，不同点在于，言默和乔一最后结了婚在一起，而阿笙却一直都孤零零一个人……” 女孩子们果然都喜欢八卦，尤其是这种暧昧的爱情故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而且令人有些啼笑皆非的是，新郎带着伴郎团来的时候，她们居然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讲个不停！ 大家发表了很多意见，但却出奇地一致——她师傅肯定……肯定喜欢萧腾！（此处省略无数个肯定） 笙箫就要回房了，忽然被曲七夕喊住，结果站那儿等半天，始终没听到曲七夕放一个屁！ “有事说事，支支吾吾干什么？”笙箫不耐烦道。 曲七夕大眼咕噜的看着她，“我要是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我为什么生气？”笙箫狐疑不解，目光定定地打量她，“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干了什么蠢事？” “没有没有。”曲七夕用力摆手，“不是我的事，跟师傅您有关的……” “我？”笙箫挑着眉问，“能有我什么事？” 曲七夕咽了咽口水。“师傅，你那天嫌弃我看《我只喜欢你》，是不是因为羡慕嫉妒恨？” 第76章 原来：小伙伴们集体吐槽 笙箫眯着眼，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你想表达什么？” “呃，那个……师傅你……”她要是直接问了，师傅有可能会生气，想各种奇葩的法子折腾她。不问就像被挠心窝子，问与不问都是一种折磨，哎，曲七夕叹气，干脆闭着眼，心一横，问出声，“师傅你是不是喜欢萧腾？” 终于问出来了，曲七夕紧张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一阵狂跳。 笙箫闻言，擦头发的动作猛地顿住，怔了片刻之后，又接着漫不经心地擦头发，仿佛没听到曲七夕问了什么问题。 客厅里一直安安静静的，过了好半天空气里都没什么声音，曲七夕悄咪咪地睁开眼—— 笙箫站在房门口，依然在若无其事地擦着头发。 “……师傅。”曲七夕小心翼翼地喊。 笙箫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直到曲七夕喊她的时候，才掀起眼皮看她：“有这个闲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花时间好好研究下怎么看利润报表，曲七夕，你应杰师兄实习四个月独立接部门，实习八个月的时候破职业生涯的第一个记录。” 师傅没生气，但也没回答她的问题，曲七夕也不知道到底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哦。”曲七夕闷闷地应道。 “明天上班的时候，把你的国庆促销计划给我看看。” “哦。”咦？不对不对，曲七夕猛地抬头，“师傅你明天就回去上班啊？” 笙箫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大白眼：“我不上班，难道等你养我吗？” “呵呵，”曲七夕讪讪地笑，非常悲痛地陈述了一个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师傅，我连我自己都养不活。” 约莫两分钟之后，乐嘉一店生鲜处无领导小群里炸了，一切皆因为曲七夕刚才一条通风报信的消息—— “号外号外，明天我师傅要回来上班啦。” 【鱼哥】：“卧槽，还能不能好啦？快活了没几天就要进入地狱模式！[友尽][友尽][友尽]” 【牛肉丸】：“废话不多说，刚刚定了几个五点半的闹钟，明天一大清早去检查排面，看看有没有问题需要整改的[笑哭][笑哭]” 【油条大王】：“定五点半的闹钟+1，希望能躲过大魔头的批评。” 【卖大米使我快乐】：“定五点半的闹钟+2。” 【肥肉不油腻】：“……我就想问一句，咱们厉处长到底啥时候能回来。” 【七夕】：“早着呢，因为胎相不太好干脆在医院里养着了，据说起码要等到休完产假才回来。” 【鱼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为以前吐槽厉处长太严厉的话道歉，以前太天真，现在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卖大米使我快乐】：“厉处长不在的第23天，怀念。” 【油条大王】：“厉处长不在的第23天，怀念。” 【我是蛋糕小王子】：“现在才发现，其实咱们厉处长好温柔啊！” 【鱼哥】：“厉处长好温柔啊+1。” 【卖大米使我快乐】：“厉处长好温柔啊+2。” 【七夕】：“曲七夕在洗澡。” 【牛肉丸】：“所以你是？七夕” 【七夕】：“你猜[调皮][坏笑][转圈圈]牛肉丸” 【肥肉不油腻】：“男盆友？七夕” 【七夕】：“虽然我也很想承认自己是的，但曲七夕资深单身狗[奸笑][抠鼻][悠闲]” 一直未出声的水果部门经理万晶晶，正躺在床上默默窥屏，眼见这群蠢蛋都不知道自己明天将面临什么，于是好心提示—— 【菠萝好好吃】：“据我所知，顾处和小七夕住一起。” 三秒钟之后。 【我是蛋糕小王子】撤回一条消息。 【卖大米使我快乐】撤回一条消息。 【鱼哥】撤回两条消息。 【油条大王】撤回两条消息。 …… 能撤回的消息，基本上都已经被他们撤回去了，然而这有什么卵用？曲七夕在她师傅慈爱的目光中，把截屏的图片发给她。 “师傅，这样可以了？”发完图片，曲七夕可怜巴巴地问。早知道就不通知他们了。 —— 这天上午十点多，乐嘉超市宜城一店的卖场里，气氛明显比平时凝重许多，十几个身穿制服的超市工作人员，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娇小女子身后，推着购物车挑选商品的顾客们不时打量这群人几眼。 这么大阵仗的巡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理货员和促销员也淡定，该干嘛的都在干嘛。 但经理们却一个个内心忐忑不安，这是顾笙箫调过来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带着他们集体巡视。 行至水果摊前时，笙箫的脚步忽然停顿，见此情形，部门经理万晶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很快主动走到笙箫跟前。 “顾处。”万晶晶唤了声。 笙箫指了指水果摊和附近的几根立柱，凌厉的视线扫向万晶晶：“晶晶，我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提醒过你，尽快调整排面上的所有装饰图片，你告诉我，为什么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你们的装饰图片还是原封不动？” “水果的季节性很强，跟随季节适时调整排面装饰，这种细节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你是已经干了两年经验丰富的老经理了！” 万晶晶盯着印着五六月份应季水果的装饰画，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苦闷和无奈。 “之前提交过装饰制作申请单，只是……” “你的任务跟进呢？”笙箫语气阴沉地打断她的解释，“提交完申请单就万事大吉了？为什么不跟踪制作进度？为什么不催美工？” “我的错，马上安排员工去盯着。”万晶晶立即认错并告知整改计划。 “新装饰什么时候完成？” “下周五之前。” “很好！”笙箫毫不留情地对她下发指令，“下周五之前如果没完成，自己给我滚蛋。” 万晶晶闻言眼神一颤，有这么严重吗？但她还是绷着脸应下了。 这话说得太重了，万晶晶能接受，但是别人却不能接受，鱼科经理彭子林当即嘟囔：“不就是一个破装饰吗？有这么严重吗？犯得着让人滚蛋吗？” “破装饰？”笙箫眉心一挑，语气沉得能滴出水来，“你以为我在乎的是区区几张装饰图片吗？我在意的是你们的态度，半个月前承诺的整改计划，半个月之后都没有落地执行，做出了安排之后不跟进，或者根本就不安排，红口白牙说的话，你们都当自己在放屁吗？” 十二个部门经理，外加几个刚来的实习生，一群人被她说得噤若寒蝉。 笙箫敲了敲身边的立柱，沉着嗓子对万晶晶说：“同样的问题，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收到，领导。”万晶晶猛点头。 笙箫转身继续往前走，途径装鱼虾的水箱，杏色瓷砖上明晃晃的水迹十分显眼，她当即止步于此处。 一群静默无声的人盯着地面，纷纷在心里为彭子林点蜡烛。 “你自己说说，我应不应该批评你？”笙箫面无表情，指着那摊可能因为捞鱼溅在地上的水迹，“地板上有水不及时拖干，又不安排放置防滑标志，如果有人跌倒，如果跌倒的人恰好是老人或者孕妇，出了事你承担得起吗？” 平时吐槽最欢快的彭子林，这会儿却低头沉默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在生鲜处各部门转了圈，笙箫逐个部门查看，每个部门或多或少都挑出了一些毛病。 第77章 原来：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这就是你们五点半提过来加班，整改之后的结果？”笙箫摇着头满脸不屑，“散称包装保质期和食品配料表严重不匹配，第三方卫生机构检查不过关，低温食品温度监控不到位，实际价格与标签不符，乱七八糟的问题一大堆，不是我鄙视你们，就你们这种稀巴烂的管理方式和态度，生鲜审计不挂掉才怪！” 公司每年都会随机抽选门店，对其生鲜处进行系列审计调查，从卫生、（坏）库存、损耗、缺货管理、盘点、促销、负毛利、周业绩分析、核价、滞销品等方方面面进行详细盘点核查。 一年一度的生鲜审计，如果结果不达标，最直接的后果是被审计的部门经理，无论平时管理kpi数据多好，至少两年之内限制晋升。 如果生鲜处整体审计不合格，最终的结果会十分惨重，因为整个生鲜处一年一度的调薪会被取消。 很遗憾的是，乐嘉宜城一店两个月前刚进行了生鲜审计，其中有四个部门不幸被pass，而整个生鲜处也只是勉强合格。 “失去两年内的职位资格，险些不能涨工资，你们居然还优哉游哉，”笙箫视线十分尖锐，她冷冷扫视这群垂头丧气的人，声音森冷得仿佛自地狱中传来，“我不得不佩服你们，拥有如此强大的心脏。” 笙箫冷笑着说完这些，然后便转身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醒过神来。 应杰轻轻撞了撞曲七夕的肩膀，叹着气问她：“你师傅之前在东港也这么恐怖吗？” “这点程度算什么？”曲七夕呵呵讪笑，“不过开胃小菜而已，等着，更猛烈的还在后面等着呢。” “大魔头果然名不虚传啊。”众人皆感叹。 笙箫发飙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不忙的曾虹飞跑过来找她：“姑奶奶，你能不能悠着点儿？来这儿才几天啊，你真想当一辈子大魔头啊？咱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啊姐姐。” “忍不住，”笙箫手指不断的在键盘上移动，盯着之前给伊能下订单的记录。“只要一看见他们拖拖拉拉的，整个人就像被点着了的火药桶。” “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曾虹飞悠长地一声叹息。 “……”笙皱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视线，“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扰我工作？” 曾虹飞狠狠瞪了她一眼，腾地站起身来，扭着腰肢出去了。 在门口，刚好碰见了来敲门的曲七夕，小姑娘娇俏的脸上布满了愁苦，曾虹飞蓦地顿住脚步，“怎么？你这是怎么了？一脸要死要活的样子。” 曲七夕叹了口气，举着手中的纸，“我师傅让我来找她，汇报国庆档海报促销计划。” “汇报而已，有那么难吗？”曾虹飞不理解她的忧伤。 “难啊。”曲七夕想哭，“我虽然已经在乐嘉待了几个月，但以前海报商品等促销活动主要工作基本上都是我师傅在处理，我只负责一些简单基础的后期工作，这可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单独去做海报商品入选计划，竞争对手价格调查、单品入选，还有跟供应商谈判，整个流程都是自己独立完成的，我没底气啊。” “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再见。”曾虹飞扭着腰肢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曲七夕推开门进来，笙箫正在打印伊能的订单报表，打印机不断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师傅，你现在有空吗？”曲七夕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笙箫伸了伸懒腰，指了指边上的空椅子，顺手接过曲七夕递过来的u盘，“坐。我看看。” “哦。”曲七夕从旁边拉了张椅子，挨着她师傅在一旁坐在边上。 笙箫在奶制品部门待了六年，一直喜欢把事情做到极致，很多日常工作方法和习惯一再修正完善，就连电子文档的归纳和整理，她都专门花时间去研究，以便更快捷高效清晰明了，曲七夕跟着笙箫学了这么久，基本上直接沿袭了她的那些方式。 根据自己往常的习惯，她很快就在一堆文件当中，找到了曲七夕准备的国庆促销计划。 点开名为“2019国庆海报促销101-107_初稿”的excel表格，一系列促销商品的促销方式、售价、买价、毛利、下单量、预估销量等信息，便清晰地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笙箫缓慢地移动光标，逐条浏览。 等待的过程中，曲七夕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她第一次独立做完整的促销计划，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给予帮助，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她，不可能不紧张的。 顾笙箫没让曲七夕等太久，她几乎一眼就看出来毛病在哪儿了。 “你计划了这么多，从流程上来看没什么问题，但是——” 曲七夕的心，随着笙箫那一声“但是”提了起来，紧张得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副随时准备接受批评的架势。 笙箫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蒙佳常温牛奶，你联系的是哪个供应商？” 曲七夕一呆，这个怎么会还有问题啊？ “啊？我联系的是” 话音戛然而止，大约是笙箫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怒其不争的无奈，原本就紧张不已的曲七夕心里更没底。 她都没敢去看电脑屏幕上的表格，迅速低下头，快速的翻看自己的微信聊天记录。 “促销工作流程一清二楚，该做的准备工作规划也很精细，”笙箫肯定了她这方面的努力，调整了下身体姿势，然而漫不经心的敲了敲办公桌桌面，“但是你自己说说，我是该夸你进步飞快，还是该骂你不长眼？” “师傅，我错了。”曲七夕欲哭无泪。 辛辛苦苦折腾了那么久，结果在这个细节上失了前蹄，她人都已经调到了宜城分店，居然还去联系东港地区的经销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她忘记告诉东港那边的业务员，她已经调到了其他城市。 两个人像往常谈判那样谈妥了买价和进货量。 她是猪脑子么？！ “行了，别哭丧着脸！”笙箫从电脑上拔出u盘，交给曲七夕，“赶紧抓紧时间联系宜城负责供货的经销商，赶快把促销商品和促销形式都确定下来，价格上和竞争对手持平就行，再过几天就要提交促销清单的初稿，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哦，知道了。”曲七夕没精打采的，捶着脑子带着u盘离开了笙箫的办公室。 笙箫把她懊恼的样子看在眼里，然后勾着嘴角摇头轻笑，大家都是这样一路在各种错误中闯过来的。 第78章 原来：女以悦己者容，我化妆给谁看？ 看着曲七夕沮丧的背影感慨了片刻，笙箫随即投入在工作中，对着伊能历史订单列表研究，顺便抽空刷新一下后台数据，监控各部门适时销售业绩以及毛利率，发现哪个部门的数据异常，及时把对方叫过来解释原因，不过这样的情况通常比较少见。 除了处理这些事务，中途还时不时有人来敲门，拿着下单金额超标的订单找她签字。 为了更好的控制库存成本，公司给每个部门下订单的总金额设定了额度限制，每个部门给供应商下订单时，如果在允许的范围内，一般不需要找领导签字，直接打印订单列表，安排部门理货员或者促销员去仓库收货区清点收货，但下单金额如果超出最低金额，就必须找直系领导签字，金额严重超过日常订单均额度时还要找去总监签字。 之后又起身去卖场生鲜排面转了转，发现理货员和促销员扎堆聊天，或者躲在角落里玩手机的现象，拍照发给对应的部门经理，并制止那些不合理行为。顺便了解下各部门的缺货和陈列等情况。 在卖场巡视了一圈，随后才步履匆匆地回到办公室，却没想到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人了。 门一推开，就发现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豁然是几日未见的叶蓁。 “你怎么来了？”笙箫吃惊地看着她。 “怎么，不欢迎我来？”叶蓁见了笙箫过来也不站起来，直接脚蹬地面令办公椅转了方向，双手抱臂正对着笙箫。 对上她不满的视线，笙箫丝毫不以为意，反手合上办公室的门，步伐从容地走过来。 “你不是说，不想管我了吗？”笙箫拿着杯子，在饮水机边倒茶时，不忘鄙视某人从前的豪言壮语。 “……”叶蓁一时语塞，狠狠瞪了笙箫几眼，随后才问，“总部之前给我安排的新店长培训，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不得不终止，我今天晚上就要飞去魔都，在总部抬头不见低头见，顾默沉到时候肯定会来找我了解情况，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 顾默沉？笙箫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沉默了良久，她才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用交代，你照实回答就行，具体情况——”笙箫说着顿了顿，随后才语气嘲弄道，“他这次培训结束了后肯定会来宜城找我。” 笙箫提及顾默沉其人，这几年一直都是郁闷多过欣喜，叶蓁忍不住感慨道，“你们两个这么了解彼此，各自又都很优秀，知道情况的几乎都很看好你们，但你们却始终没在一起，我怎么想都觉得很遗憾。” “有什么好遗憾的？跟你说多少遍了，他压根就不是我的菜，更何况……” 话音戛然而止，看起来一副不想再多谈的样子。 叶蓁也不再过多纠缠此事，依旧霸占着笙箫舒适的办公椅，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转而八卦其他的问题，“对了，我刚才去找虹飞聊了几句，她跟我抱怨，说你一个女孩子整天这么凶残，到时候嫁不出去了怎么办，说真的，你天天除了工作之外什么都不考虑，到时候万一真的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怎么办啊？” 熟悉的配方，笙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所以你这几天住院也不消停，又物色到几个优质青年才俊，打算介绍给我？” 被人猜透了心思，叶蓁一点也不恼，厚着脸皮大大方方点头承认，“对方真的很优秀啊，跟你既是老乡又是校友，你们以后要是真的在一起了，过年回娘家也方便……” 笙箫听了忍不住翻白眼儿，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她就开始说什么回娘家的事儿了。 “我说真的，”见笙箫一脸鄙视，叶蓁一脸郑重其事地劝，“对方真的很优秀，要不你抽空见见人家呗？” “不见。”笙箫态度坚决。 “你这都一把年纪了，过年回家肯定会被家长催……”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被家长催婚这件事，笙箫整个人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似的，“在你没打消把我打包推销出去的念头之前，除了工作上必要的联系，你以后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担心控制不住，直接把你扔出去！” 好。”鉴于敌人态度太顽固，叶蓁暂时偃旗息鼓不再多说。 此时已临近中午饭点，两个人又絮絮叨叨地闲扯了几句，随后去曾虹飞的办公室喊她去隔壁凯虹大厦吃饭。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瞅见办公桌上的小镜子，曾虹飞正拿着修眉刀在修剪眉形。 “呵，你可真够悠闲的啊！”叶蓁秀眉一挑，双手抱臂倚着办公室门框，摇头晃脑地感叹，“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居然在办公室里修眉毛。” 曾虹飞语气不以为然，“有什么关系啊，手头的工作干完，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就花点时间捯饬捯饬自己。” 说话的时候她看都不看门口的笙箫和叶蓁一眼，兀自拿着修眉刀在自己眉峰上方划了几下，然后把锋利的修眉刀片拿开，拿着化妆刷在刚修剪的眉上刷了刷碎毛，又对着面前的镜子左右照看了几眼，见眉形没什么问题才把锋利的刀片合上，然后放进自己的化妆包里。 “再等我一会儿，我把眉毛画一下再出去。”依然没看笙箫她们一眼，兀自从鼓囊囊的化妆包里拿出眉笔，对着镜子开始描描画画。 笙箫翻着白眼儿无语地吐槽，“不化妆又不会死人，你犯得着天天这么折腾吗？” “身为一个女人，让自己每天都活得精致点儿，这难道有毛病吗？”曾虹飞一边对镜描眉，一边语气漫不经心地反唇相讥，“你一套水乳霜放了整整三年都没用完，放到最后过期不得不扔掉，说出去别人会笑死你的。” 话音落下时，她已经描好了左边的眉，对着镜子瞅了几眼，然后偏过头来赏给笙箫一个鄙视的眼神。 顾笙箫之前过24岁生日的时候，曾虹飞很大方地送给她一套兰蔻水乳霜套盒，结果一年前曾虹飞回到东港去看她，发现她的屋子里竟然摆着一套兰蔻水乳霜，深知笙箫对自己抠门的尿性，曾虹飞疑惑之下把那套水乳霜拿起来瞅了几眼，结果发现那些已经过期，而且那些水乳霜几乎没用，惊诧不已的她跑去找笙箫求证，这家伙吱吱呜呜不应声儿，曾虹飞便猜出来这是自己之前送她的那一套。 之后几个密友聚会时，曾虹飞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出来，一群姑娘们都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笙箫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有些头疼地捏着眉心，后悔自己一时嘴贱。 倚在门框上的叶蓁抖着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对上笙箫悲愤无辜的眼神，她忍不住嗤笑着慨叹，“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虽然我不怎么化妆，但最基本的皮肤保养还是会做的，你的行为确实过分了点儿，没见过比你更糙的姑娘。” “姑娘？她是姑娘吗？”曾虹飞终于画完了眉，把东西都塞进抽屉里，施施然站起身，“不逛街不买衣服不化妆……” 艳丽无比的嘴唇像火红的花瓣似的，唇瓣上上下下飞速地翻动，像放鞭炮似的冒出一连串的吐槽。 她们一边吐槽，一边往隔壁的凯虹大厦走过去，很快就到了人潮拥挤的十字路口。 当初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笙箫怔怔地看着周围喧嚣热闹的一切，清亮的星眸变得黯淡，一道落寞滑过心头，她眨着眼睛努力逼退弥漫的白雾，声音异常苦涩地低声呢喃道，“都说女以悦己者容，我把自己化那么漂亮给谁看？” 第79章 原来：有没想过做转轻松岗位？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们和锐达招聘并不冲突，届时他们招聘他们的，到时候他们把合适的候选人推荐给我们，但最终是否录用这些候选人，”笙箫笑意盈盈地看着苏楚妍，语气意味深长道，“楚妍，话语权在我们手上。” 苏楚妍盯着笙箫一副小狐狸的样子，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吱声儿，“你太狡诈了！” “这怎么能叫狡诈呢？”笙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们这是合理提出异议，作为乙方客户，我们更了解自身的特质，候选人合不合格我们说了算，他们认为合格的优秀人选，不一定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啊。” 一旁的绩效经理任菲菲听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顾处啊，咱们要是真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过分啊？” 苏楚妍和曾虹飞都深以为然，但笙箫对此却嗤笑道，“过分什么？如果他们有本事为我们输送特别优秀的候选人，我们自然会留下，但如果候选人资质与我们自己招聘的人资质差不多，我当然选择自己招聘的人选了，猎头公司为咱们输送我的候选人一旦正式录用，咱们就要按照候选人的薪资比例向猎头公司支付佣金，但如果我们自己招聘，完全可以省去这笔费用，更妙的是s大就在宜城本地，去学校招聘还可以免了一大笔交通和住宿费……” “而另外一方面，”笙箫蓦地看向苏楚妍，“你从事人事处长已经三年多，应该比我更清楚，公司有个关于人才贡献率的榜单，统计各门店每年培养输送到其他门店的人才，如果你把这些人先招进来，直接先放在门店培训，等二店开业的时候直接调过去，到时候楚妍你的考核kpi就……” 后面的话笙箫并未说完，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为公司培养大批人才，人才贡献率能不上升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楚妍哪里还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于是她对笙箫点点头，“行，我先让横波她们去准备一下，跟学校那边接洽好之后，再通知你过去宣讲--”说到这里，苏楚妍顿了顿，冲笙箫调侃道，“有你这个升职加薪奖金高的活招牌在，咱们到时候不愁到时候招不到人。” 明显的调侃令笙箫无语，不过她还是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因为当年即将毕业时曾面临过毕业可能找不到工作的恐慌和绝望，所以笙箫很乐意帮助那些迷茫的毕业生们，为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的他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她去宣讲会当特约嘉宾，想讲述的不仅仅是乐嘉的发展史和福利待遇，更想讲述的是面临毕业的他们该如何准备，通过哪些渠道更高效地找合适的工作，即便宣讲会后不能成功入职乐嘉，也希望他们之后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想到这些，笙箫又特意跟苏楚妍强调了句，“对了，回头宣讲会安排在白天，我想多分享一些东西，晚上时间可能来不及。” 充分认识到顾笙箫的本性，知道她做什么事都带着目的，苏楚妍也没犹豫，直接同意了。 谈了一些细节之后，苏楚妍看着笙箫幽幽叹气，“我怎么觉得你堂堂一个生鲜处长，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人事处长还要人事处长？” 笙箫无辜地笑了笑，“我学的毕竟是工商管理啊，人力资源管理是其中一个方向，虽然只学了六大模块概论，但是我这几年我多次跟着店长和人事处长，一起去各大名校招聘，就算再不懂也懂一些了。” 而听了半天不怎么说话的曾虹飞则若有所思，与苏楚妍分开后，把准备休息的笙箫拉到了自己办公室。 笙箫见她难得一脸严肃，有些无法适应，皱着眉问她：“你、你要干嘛？” “你有没有想过转岗去做人事？”曾虹飞语重心长。 转做人事？笙箫上下打量了曾虹飞几眼，虽然有些狐疑，但心里其实隐约有模糊的概念，“你不会是见我刚才跟苏楚妍的对话，所以才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对。”曾虹飞点头，“我看你对人事招聘这个模块似乎挺有心得，员工绩效之前你也一直控制得很好，如果真转做人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公司很多人事处长都是从商业一线转过去的。” “因为人事处长相比较而言更轻松？”笙箫反问的语气。 “你该停下来好好休息了，你不是钢铁做的，年轻时熬一熬不觉得有什么，等年纪大了问题一堆，我公公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曾虹飞语气十分沉重，“长期休假肯定不现实，但至少在有限的范围内，让自己得到适当的放松，这个岗位比较合适。” 笙箫当年临近高考时鼻子里长瘤，不得不大量吃药克制病情，她都知道跟医生强调不开西药，只吃副作用相对较小的中药，如此注重健康的她，何尝不明白长期高强度工作对身体的伤害？ 只是偶尔想起过去的事，过度的痛苦令她不得不用工作麻痹自己。 而且，她其实不是没想过转岗去做行政岗位，母亲白文华两年前因意外动手术住院期间，她就考虑过调到江城，转轻松的岗位，多留点时间陪陪自己的家人，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请求最终却被驳回了，后来又申请过几次，结果还是被驳回。 “这事儿再说，至少得等二店明年上半年顺利开业，带大家熬过新店生鲜审计。” 曾虹飞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心里有数？ 去休息室的路上，笙箫满脸自嘲的神色，这件事她心里其实一点数都没有。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在制度如此人性化的公司，只要有合适岗位，而能力又允许的情况下，大家的请求基本上都能通过，为什么她因为家人的健康而提出的合理调动请求，这两年却一再被驳回。 还有升职，按照乐嘉的风格，自己业绩能力那么突出，早在几年前就应该升职才对，但一直到不久前，才终于给自己上升的机会…… …… 针对伊能做了系列调整，笙箫本来以为要等很久才有效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找自己。 这天临近中午时，她正在办公室听冷冻部门经理应杰解释，部门销售的整体毛利为什么那么低，没想到却接到曲七夕打来的电话。 因为快12点，笙箫下意识以为，曲七夕打电话过来是想问自己中午吃饭的事，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摁了拒接，然后给曲七夕发了条消息解释，“暂时有事在忙，吃饭的事等会儿再说。” 只是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笙箫这才皱着眉接了她的电话，一接通，曲七夕急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师傅，伊能，有个自称伊能城市经理的男的……” 第80章 原来：突如其来的意外 曲七夕哆哆嗦嗦的话还没说完整，笙箫就直接步履匆匆地往卖场跑，气喘吁吁地站在奶制品货架的尽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常温货架前的那位西装革履的男子。 笙箫吸了口气，随后步伐铿锵地走了过去。 “师傅。”远远看见了笙箫，曲七夕中气十足地唤了声。 而那位男子听到了动静，当即转过身来，当他的脸出现在视线里，笙箫有一瞬间的怔愣。 而对方似乎也惊讶，如果没看错，他的神色中有些许意外。 “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想到，欧总竟然如此年轻，外貌也这般英气俊朗，”打招呼寒暄了几句后，笙箫到底还是没忍住感叹，“比起贵公司的黄经理——” 黄经理是伊能宜城分公司的业务经理，那是位挺着瓶酒肚头发稀少的中年油腻大叔。 欧总温和地笑了笑：“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传说中的乐嘉大魔头，看起来竟然如此娇小年轻，虽然我一开始就知道，但真的亲眼见到了本尊，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奶制品常温货架前面彼此恭维了一番。 “快到中午了，不妨边吃边聊？”欧总建议。 定的地方就在隔壁，两个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凯虹大厦三楼一家西餐厅“遇见”。 笙箫站在过道上盯着餐厅的招牌，忍不住晃神了会儿，这家餐厅开了很多年，笙箫还在宜城上学那会儿就在，不过那时候很穷，吃饭一般都是路边小摊或者小餐馆，要不就是沙县大酒店，一般不怎么敢进装修精致价格超级高的餐厅。 她对这家餐厅印象这么深，还是因为当初萧腾考研成功之后，请她吃饭的地方就是这家西餐厅。 “想吃什么就点，不需要跟我客气。” 说着，他将手中的点餐单递给对面的笙箫，眼中的流光十分明澈动人，带着一股令人舒适的温和。 笙箫不客气地接过了点餐单，动作利落地翻开来看。 清凉的眸子扫了一遍，用铅笔在上面勾画几下，很快就点好了一份价格适中的意面和牛排。 “欧总，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加上去的？”笙箫又把点餐单递给他。 他扫了眼点餐单上的痕迹，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女子，对上笙箫明亮如星辰的眸子，又低头在上面勾画了几下，随后把餐单递给侍者。 餐厅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上齐了。 欧总如他的装扮一样绅士，荞麦茶一上来就默然给一只空杯子满上，将其中一杯放到笙箫面前，他自己单点了一杯咖啡。 “这儿的培根芝士意面和黑胡椒牛排味道都很不错，我之前来宜城在这儿吃必点。” “我上学那会儿在这儿吃过，确实不错。”可惜现在她已尝不出味道。 “早就听过顾处长大名，只可惜那会儿你在华东地区，”欧总端起椰汁抿了口，优雅地咽下去，“一直想找个机会认识下顾处，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希望以后不要被虐得太惨。” 笙箫闻言有些赧然，咽下嘴里的意面，轻咳几声，而后才笑容浅浅地：“欧总说的哪里话，我也是初来乍到，还望欧总能多照料。” “顾处谦虚了，我跟李婵才碰面，来宜城之前她就警告过我，说顾处是个顶厉害的人。” “婵姐性子跳脱，言辞常常很浮夸，这些细节，欧总应该比我更了解才对，毕竟身为同事你们接触更多。”笙箫浅浅笑了笑，“我如果真的有那么厉害，就不会到现在都做不了伊能低价促销。” 淡淡几句话，笙箫始终浅笑，明亮如星辰的眸子中带着淡淡的流光，语气中的调侃多过郑重。 年轻的欧总闻言抬起目光，映入眼帘的便是笙箫静淡如水的样子，她已低下头切牛排，好像刚才只是不经意地调侃了那么一句。 一时讶然，又觉得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 讶然，是因为这个小女子太淡定。 而觉得合情合理，是因为眼前这位看起来不打眼的小姑娘，有这个本事做到波澜不惊，毕竟她连续多年蝉联了奶制品部门各种重要的k排行榜单—— 年度全国最佳部门经理 最佳区域专家 年度全国业绩第二 业绩增长率年度排名前三 报损率连续三十六个月不间断达标 净利润率…… 双十一门店业绩贡献率最佳…… 双十二门店业绩贡献率最佳…… 六一八门店业绩…… 李婵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若没有能力怎么可能会担任华东地区的高级城市经理？能让李婵交口赞誉爱恨交加的顾笙箫，他们怎么可能不多花点心思关注？他们有自己获取消息的渠道，对她的了解更详细，也就越发看中与她的交流了。 转眼之间，欧总就想到了这许多东西，而想完之后，欧总忽然觉得有些后怕，对方简单几句试探，竟让他一时想了这么多东西。 欧总不由更加慎重，眼前的小姑娘可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小姑娘。 “顾处说笑了，做不了低价促销，其实不是能力问题，主要还是我们对于价格体系的维护，这是全国范围内的共性。” “能理解。”笙箫挑了挑眉，不过话锋还是一转，“但毕竟此一时彼一次，如今的市场环境已大不如前，该做出改变的时候还是要勇于做决策，有些尝试你不做，你的对手可能就瞅准了机会去做改变。” 这是在主动做出解释，分析当前自己对奶制品部门排面调整的初衷—— 伊能不愿意松口，那她就去找愿意改变的蒙佳合作了。 当然，如果伊能愿意再次抛出友好的橄榄枝，那么其他事还是可以再商量商量的。 只可惜欧总却始终不接话茬，只是一味的赞叹笙箫果敢能干：“顾处长足够大胆又魄力，的确非寻常人能比。”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着，都是虚与委蛇都的个中好手，所有的交锋都在浅笑淡语之中化为了虚无，而外人远远看着，根本就看不出他们之间的硝烟，只看得出来他们两人言笑晏晏。 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发生在一瞬之间，笙箫半点都没反应过来。 来人的动作很突然，他怒气腾腾地从桌上抓起一个茶杯，然后直接对欧总泼了过去，那是一杯热滚滚的茶，就这么被泼过去，笙箫的注意力全在欧总身上，只见欧总的俊脸狠狠一皱，她下意识便尖叫了声：“欧总——” 混乱之中，欧总闷哼了一声，但笙箫却再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因为她的手腕便被人狠狠地抓住了，仿佛要被捏碎了的力道。 “痛！你——”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被桎梏的手腕，可惜整个人都被这个人从座位上拖起来。 第81章 原来：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廉价？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笙箫完全无法反抗，一路被人拖行，因为动作太突然猛烈，他们甚至还撞上了经过的路人，对方破口大骂，却被抛在了身后，笙箫反应过来后再想挣扎，但对方完全不肯给她挣开的机会，而这时她也认出来来人是谁。 萧腾！竟然是他！他想干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堪。 察觉到自己被拖到了走廊的角落处，手腕仿佛被捏碎了似的剧痛，笙箫再次剧烈的挣扎：“你放开——” 笙箫靠在墙壁上，依旧无力推开他，眼泪还在不停往下流。 良久，才终于听见他喊出声：“笙箫，可不可以……” 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索，蓦地一下点燃了笙箫压抑了许多年的怒火，在意乱情迷中失去力气的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下推开了萧腾，随后抬起手狠狠地甩过去—— “啪”的一声，在僻静到死去的角落里，在静到没有任何生机的空气里，分外的响亮。 这么响亮的声音传出来，可见挥掌的人有多么用力。 笙箫甩他耳光的掌心已接近麻木了。 “萧腾！”极度压抑的声音，仿佛用尽了笙箫所有的力气，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因为甩了人而通红颤抖的掌心，嘶哑的话伴随着她接连不断的泪一起砸下来，“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廉价，这么不堪吗？” 那一掌令萧腾有些蒙，一时间几乎无法回神，直到笙箫那样压抑的话和那样惨烈的泪眼，才终于让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笙箫，我——”解释的话却被笙箫接下来的话打断，笙箫努力的压制着眼泪，神色苍凉而绝望，“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与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妻子吗？” “我不懂，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这些话指责的意味太浓烈，令萧腾觉得奇怪也无比的难堪。 希望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样，但笙箫接下来的话却令他觉得无比可笑：“萧腾，你既然已经结过婚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这话信息量太大，萧腾无暇去想太多其他事，此时他唯一的想法，竟然是觉得悲凉可笑。 是的，可笑。 萧腾蓦地一下闷闷笑出声来，就连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那么在你顾笙箫眼里，我萧腾竟然是这样的人吗？一个已经结过婚却不知检点，与其他女子纠缠的男人？” 他再度狠狠扣住笙箫，逼着她看自己的眼睛，不断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此刻极度的不平静与情绪。 隐忍的怒火，一针见血的逼问，这些令笙箫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却不得不因为他强制扣住自己的动作，被迫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帅气又熟悉的脸憔悴又苍白，森冷的眉眼间含着冰渣子似的怒火。 笙箫一度有些胆怯，可他这样坦然又受伤的样子，却令她心里有种难以置信的猜想—— 是啊，他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卑鄙又不齿的事？ 也许他……可是她明明收到了结婚请柬！ 她明明就收到了…… 请柬 送呈顾笙箫台启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萧腾敬邀 席设:梅城皇家大酒店三楼宴会厅 时间：8月16日13：00时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收到请柬时的每一个细节，记得上面写的每一个字。 如果他没有…… 那她收到的结婚请柬是什么意思？ 这封结婚请柬带来的伤害，这些年受到的所有痛苦与煎熬，那些痛不欲生与死去活来的日子，这六年来所遭受的一切究竟算什么？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萧腾敬邀 …… 先父顾振新，因病与世长辞，卒于癸巳年庚申月戊申日（公历2013年8月10日） 妻白文华 子顾崇光 女顾笙箫 敬立 …… “你不要再吐了！别吐啊！你得吃药！”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把这些都吃进去好不好？再不吃你会死掉的！” …… “曾小姐，我们已经可以确诊，顾小姐的确患有抑郁症，她自虐的行为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顾小姐的忍耐力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这是我见过的最理智顽固的抑郁症患者，她清醒地看着自己抑郁自虐，却一直刻意隐瞒。” …… “顾笙箫你知不知道，就差一点点啊，差一点点你就一个人发烧烧死在出租屋里了！” “你还是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两个人好歹能有个照应！” …… “啊呸呸，师傅，你确定你做的这个是糖醋排骨？简直快齁死人了……什、什么？不齁？怎、怎么可能？不信我让他们尝尝——” “啊呸，宋依静，你们家盐不要钱啊？你们往里倒了多少盐？我的妈呀，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哎呀，不行不行，水水水，赶紧给我水漱漱口，妈呀，齁死我了，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尝过的最黑暗的料理了，绝对不会有比这更……” “师傅，你听见他们的话了？可不是我一个人瞎胡说啊！” “可我真的尝不出……” …… 当时的种种绝望仿佛至今在心头萦绕，笙箫一度无法再出声说话。 然而她此刻的沉默不语，却仿佛像是无声的默认与肯定，这样的反应几乎瞬间击垮萧腾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剧烈到几乎撕裂的疼痛仿佛已经入骨入髓，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 哪怕当年揣着戒指去s大找她告白，结果她最亲近的朋友亲口告诉他，她喜欢的是俞俊西！ 哪怕她骤然消失不见无影无踪，他再也找不到她！ 哪怕后来为了帮助立夏，他心如死灰地地通知父母准备婚礼，娶计划之外的人！ 哪怕他找遍了全国各地所有的乐嘉超市，但却始终没有找到当初那个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自己拿到了乐嘉offer的姑娘！ 哪怕她亲口对他说，宁愿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他，过去与他相处的那些时光是愚蠢可笑的过去，此后再也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牵连！ …… 无视，冷漠，甚至仇视…… 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无论怎么剧烈，都远远不及此时此刻的绝望！ 他最心爱的女子，居然会认为他是那样一个不齿的人，这是对他的人格全然的否定！ 可以不喜欢。 但不能……不能这样……这样…… 绝望，可悲，无力……萧腾猛烈地笑出声来，他松开扣住笙箫的双手，很无力地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很无力地笑着。 第82章 原来：你有没有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僻静的角落处，静到如死去般的空气里，闷笑声那样清晰而苍凉，任谁听了估计都会觉得不忍。 笑着笑着，他忽然没了声息。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他才终于出声，嘶哑而苍凉—— 他说，顾笙箫，我没结婚。 他说，没有结婚。 不断重复。 他们并排着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他不断重复的声音声声入耳。 这些年一直期盼着，那封结婚请柬是恶作剧，终于有一天他当着面亲口告诉她，他其实并没有结婚！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并不觉得高兴？ 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笑话！ 她这些年的人生，被愚弄了这么多年的人生，仿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笙箫痛苦地闭上酸涩发疼的眼睛，深深地吸着并不纯净的空气里的氧气，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中，同样嘶哑而悲凉的嗓音，“你有没有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跟我强调，更不该再来招惹……” 萧腾，我不敢再靠近你了，我没有力气再去追逐，再去计较得失…… 她的话被萧腾打断，“顾笙箫，你的心真狠，狠到令人骨寒！” 说着，他忽然顿住，冷笑，很急促，不过两三声，脸上的表情再度消失殆尽，目光凌厉地盯着她，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嘲弄，“我为什么当初第一眼见到你会觉得你很善良？” 笙箫蓦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立夏的谢师宴酒席上，她那时候因为晕车中暑而一直精神恹恹，他是怎么看出来她很善良的？ 然而萧腾却再也没多说什么话，也没有再看笙箫一眼，他只是静静靠着墙壁，沉默了许久，然后脚步虚晃地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角落。 笙箫一动不动贴着墙站立，当萧腾彻底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不见，角落处陷入了死寂，她才咬着唇瓣，无力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抱臂缩成婴儿状态的她，四肢早已僵硬，十分费力地动了动身体，然后从兜里把手机摸出来，视线早已经模糊不清了，索性就不去看屏幕上的来电提示，直接滑屏摁了接听。 电话里传来的是道不太熟悉的男声—— “顾处啊，到底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我们欧总进医院了？” 欧总？医院？ 笙箫足足愣了好几分钟，然后才从茫然中回神，她不久前在与伊能的欧总吃饭，正在彼此踢皮球似的试探，然后…… 她猛地一下站起来，欧总被人泼了……一杯滚烫的热茶泼在了他脸上，以那杯茶的温度…… 电话里，男子询问的声音还在继续，但笙箫却不知该怎么描述，当时的情形太突然了，而且她至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萧腾到底为什么突然发疯。 他，到底怎么了？ “我……”笙箫一时语塞，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复。 电话那头的人见笙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语气无奈地叹息道：“顾处啊，该争取的机会，我都给你争取了，但是现在这……” 挂断了电话之后，笙箫再度陷入了麻木和钝痛中，此时此刻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无力。 以前总觉得，没了爱情，在职场上厮杀，杀出一条路，也是一条人生路。 可是现在……那杯热滚滚的茶，只怕伤人不轻，得罪了欧总，后面的许多事，恐怕已经不是她能hold住的了。 欧总的分量太重了！ 所以为之奋斗了整整六年、令她骄傲的事业也完蛋了。 根本不用照镜子，笙箫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模样看起来必然很凄惨，唇瓣上的刺痛到现在还那么剧烈，隐约的腥甜味，那个人似乎要咬死她的架势……前后一个多小时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此刻已经止住不再落泪的眼，干涩疼痛到令她几乎难以睁眼。 这样的她，还怎么出现在大家眼前？ 一阵无奈悲凉的苦笑过后，笙箫在手机上翻了一阵，找到熟悉的联系方式，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曾虹飞懒洋洋的声音很快就传过来，充满了戏谑的味道：“和那位帅气的欧总共进午餐，感觉怎么样？” 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笙箫皱着眉心，有些忍无可忍的怼了几句，随后与她说明打电话的意图。 “请假？”曾虹飞猛地一下拔高声音，“你不是休了好几天假，才刚刚回来上班吗？” “不小心出了点状况，今天下午肯定没办法回去上班了。” 至于是什么状况，笙箫在电话里面也没多解释，只是让曾虹飞帮自己在ehr系统申请休半天年假。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好好休息。”曾虹飞叹着气应下了。 挂断电话后，她又靠墙壁蹲了会儿，然后才僵着身体起身，熟门熟路地往餐厅的卫生间走。 这凄惨的模样令人看了惊诧，餐厅里的食客们纷纷朝她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走在通道中间还有服务生，十分惊讶地拦住她问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笙箫只是冲对方摇了摇头，道了声谢便径直往前走。 笙箫站在洗手台前，正对着半面墙的镜子，审视镜子里面的女人。 泛红的眼眶，遍布的红血丝，像核桃一样肿起的眼睛，眼底盛满浓浓的沉郁和忧伤，肿起的嘴唇和上面一道明显的口子，已经干涸但隐约可见的一道道泪痕。 一个女人会有这样的形态，很显然是被人欺负过。 而她今天也的的确确被人欺负了。 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向来稳重克制的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么无礼的事？ 笙箫接了捧冷水，猛地往脸上扑了扑，洗去了一脸隐约的泪痕，又从旁边的纸巾筒里抽出一截，打湿了按压眼部，直到肿痛干涩的眼部终于舒适了些才松开按压的力道，冰凉的水令人精神了几分，然而她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 始终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萧腾会泼欧总热茶。 也想不通他…… “顾处？”恍惚中好像有人在耳边喊了声。 笙箫抬眼朝声源的方向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个陌生的短发女子，一身ol风打扮的她看起来十分干练。 见她眼底一片狐疑不解，那女子看着笙箫浅浅笑了笑，然后伸手冲笙箫打招呼：“顾处长，您好，我是李荷，锐达集团宜城分公司的猎聘经理。” “……你好。”笙箫笑得有些勉强，在卫生间门口说话实在不太美妙，更何况自己此刻的模样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 第83章 原来：荷姐，帮我查个人 “这儿说话不太方便，不知是否可以赏脸去茶餐厅坐坐？”李荷显然也意识到在此说话不妥。 “抱歉，我有点急事需要处理。”笙箫婉言拒绝。 李荷十分大气地笑了笑：“没关系，顾处长的事要紧，既然不方便，那就下次再聊。” 笙箫努力扯着嘴角，接过李荷递过来的名片，低眉看了几眼，然后抬起眼眸，语气坦然道：“抱歉，刚才出来得急，我没带名片。” “早就听闻顾处长的威名，身为我猎聘榜单上的钻石级候选人，您的联系方式，我自然会想尽办法找到。” 李荷果然干练又自信，能当上猎聘经理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说完她便离去，如同她来时一样干脆，笙箫望着她离去时脚步生风的背影，忍不住苦笑了一阵。 钻石级猎聘候选人？得罪了伊能华中区域高级城市经理欧总的她，到哪里都讨不了好，即便离开了乐嘉也没什么前途，更何况她不可能轻易放弃已经奋斗了六年的战场。 也不知道这位干练的猎聘经理，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存在的！ 笙箫默默叹着气，离开了这家名为“遇见”的餐厅。 遇见，多么美好的字眼啊！ 七年之前，萧腾为了庆祝自己考研成果，在这里请她吃了人生中第一顿西餐，那时候的他们十分亲密，常常被人误会成情侣。 七年之后的今天，他在这里搞砸她职场生涯中重要的洽谈，甚至把她拖到角落里强吻，最后弄得剑拔弩张惨淡收场。 同样也是在这里，她骤然间知道了许多可笑的真相，明白自己的人生被肆意愚弄，整整六年一直在谎言中度过。 大起大落的情绪令笙箫一度有些腿软，险些没撑住跌倒在地板上。 李荷站在“遇见”大厅中，看着笙箫踉跄离去的样子，忍不住拿起手机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喑哑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她怎么样了？” 笙箫此时已经走到了通道拐角处，李荷盯着那道快要消失的娇小背影，一时没忍住在电话里责问：“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的样子看起来那么凄惨？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觉得不忍心。”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才出声：“事情有点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今天先多谢你帮忙。” “谢谢就不必了，毕竟我其实也能没帮上什么忙，”李荷实事求是地说，“倒是我应该好好谢谢你才对，让我成功与我的猎聘候选人搭上话了。” “荷姐，我能不能再请你帮个忙？” “又怎么了？我可告诉你啊，我每天都忙得很，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瞎折腾。” “帮我调查一个人！”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得过分，“一个欧姓年轻高管，如果我没猜错，对方很可能从事奶制品行业。” 李荷皱眉，没好气地冲着电话叫骂：“萧腾，你当我是神仙啊，连完整的名字都没有，这让我怎么找？” “但我知道的就这些信息，慌乱中我只听到她喊了一声。” “算了，我花点时间找找看，”许是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嘶哑虚弱地有些令人心惊，李荷到底还是心软了，认识他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求她，“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有用的信息太少了，要查出这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萧腾扯起一抹苦笑，“我知道这确实很困难，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试一试。” “行了，我会安排人去找的，美婷找我，我有事先挂了。” 李荷不等他再多说什么，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打开与美婷微信聊天的界面，低头看微信消息。 而萧腾，蓦地听到李荷提起“美婷”，眉心下意识就紧紧蹙起来。 作为顾笙箫的室友，除了终日早起贪黑泡图书馆的季晓慧，另外两个是汤美婷和洛佳佳，因为常常在沁园3号楼下等笙箫，他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会碰到那两个女生，后来偷偷躲在阶梯教室后面陪笙箫上公共选修课，他也经常看见她们三个女孩一起进出。 两个女孩都是顾笙箫曾经形影不离的好友，但在顾笙箫离开后的这几年里，他明显与洛佳佳的关系更好，一方面是因为狄蔚然与洛佳佳关系匪浅，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洛佳佳是真的很在意顾笙箫这个朋友。 而汤美婷，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他的时候似乎总是很不安的样子…… —— 虽然请了假没去上班，但笙箫也没闲着，从房东那里拿到备用钥匙，一进屋就开始不停地打电话，最开始打的是欧总本人，但是一连拨了五六个电话，最后欧总都没接，不想再进一步得罪他，只好不再电话骚扰他，只费半天心思编辑条短信发过去，不过之后一连等了半个多小时，始终没有等到回复。 笙箫想了想，最后从通讯簿中翻出了老朋友李婵的号码，仔细斟酌了一番用词之后，才摁屏幕拨了电话。 不过李婵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也始终没有接电话，给她发了微信和短信，也同样一直没动静。 随后又拨了伊能宜城分公司这边的业务…… 笙箫看着一连串拨出未接的记录，担忧的心一时间沉到了谷底。 次日笙箫便恢复上班，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令她很无力，好几位华中区域的奶制品部门经理开始在群里吐槽，伊能的业务代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难讲话，除了一些基本的例行促销外，任何形式的赠品和优惠都不肯给，更严重的是，他们的货物供应常常会延时，给经销商下了订单后，货物好几天都不安排配送，而且还常常不接他们的电话…… 笙箫心情很不好，于是脾气就越发暴躁，常常一个很小很小的点都能让她暴跳如雷，整个生鲜处的人都被她训得跟孙子似的，以前只训部门经理，现在连带各部门实习生和理货员们一起训。 大家路过生鲜处各部门排面时，动不动就看见笙箫在卖场里声音阴沉地训人，跟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 大家一时噤若寒蝉，一个两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撞枪口。 湾仔码头系列馄饨的外包装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差别，除非一包一包拿出来仔细看上面的名字，否则谁能瞅几眼就瞅见一包湾仔码头荠菜猪肉馄饨被错放在大白菜猪肉馄饨边上？偏偏眼尖的笙箫隔着玻璃发现了，随后把冷冻部门经理应杰狠狠训了一顿。 “哎。”冷冻部门隔壁就是奶制品，曲七夕望着她师傅的背影，悠长地叹息了一声，“之前跟你们说的话，你们现在信了？” “不能再相信了。”刚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的应杰，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说完赶紧去找促销员大姐整理排面。 顾笙箫这几天暴走的情形曾虹飞自然听说了，这样的情形在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她简直惊呆了。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她再次去笙箫办公室找她：“喂，你这几天到底什么情况？” 第84章 原来：道歉有什么用？ 笙箫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你是不是想跟着他们一起挨训？” “不是，我……”曾虹飞一时简直难以置信，葱白修长的手指对着自己，“你翅膀长硬了是？能耐了？居然还想连我一起训？” 笙箫看都不多看她一眼，直接关了电脑，拿了自己的手提包，然后擦着她的肩膀离开了独立办公室。 “你你你你……”曾虹飞快要气糊涂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你又发什么神经啊？”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笙箫忽然顿住，她转身看了眼曾虹飞，“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麻烦记得锁下门，谢谢！” “卧槽，她这是疯了吗？”被独自留在办公室里的曾虹飞一阵喃喃自语。 没过几分钟，曲七夕就接到了曾虹飞打来的电话。 “你师傅到底怎么了？”劈头盖脸的问。 “不知道啊。”她自己也奇怪呢。 “你跟你师傅住在一起，天天一起进进出出的，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曾虹飞在电话里暴怒地大喊，“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平时多看着点儿你师傅，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曲七夕被骂蒙了，“……那我师傅她有手有脚有思想的，我就算拿绳子拴着她也没用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她……” 话没说完，手机就传出了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不过电话才刚挂断，曲七夕还没喘几口气，手机来电铃声又响了。 拿起来一看，还是曾虹飞。 刚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的曲七夕十分不想接这个电话，但想想她师傅不正常的样儿，还是硬着头皮摁了接听。 和刚才一模一样，她还来不及打招呼，就听到曾虹飞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 “你师傅这几天见过什么人？有没有谁比较特殊的？比如——”曾虹飞忽然停顿，片刻后出声说了个禁忌般的名字，“比如萧腾。” “有没有见过萧腾我还真不知道，至于特殊的人，前几天中午见了伊能的一位城市经理欧总。” “是不是大前天中午？”曾虹飞恍惚想到了什么。 “嗯，对。”曲七夕也想到了那天的异常，“中午跟那位欧总一起出去吃饭，之后下午就没回来上班，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她的房门一直紧紧闭着没开过，我敲门她也不开，可我不敢直接开门进去找她。” “那位欧总的电话你有吗？” “他没给我。” “曲七夕你能跟你师傅好好学学吗？这么重要的人，联系方式怎么能不跟人要一下？”唯一可能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曾虹飞简直快要被她气死了，于是再度炸毛，在电话里冲她吼。 再次挂断了电话之后，曾虹飞和曲七夕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位欧总，以及那天的午餐，究竟有什么猫腻儿？ 或者说，那天中午她还见过什么人？ —— 住处就在超市边上，笙箫沿途走回去，到小区门口时也不过花了几分钟，心情沉郁的她一直闷闷不乐，没怎么注意周围的环境，穿越花坛往大楼里走，耳边恍惚似乎有人在喊她也没注意到。 直到撞上了一堵高大的人墙。 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伸手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视线的余光瞥见了那人的脸，动作便在下一秒僵了好半晌。 再往后退几步，身体也往边上挪了几步，准备直接绕过他去电梯口。 但，她的手腕被人狠狠握住了。 试着用力挣扎了几下，但他紧紧握着不松手。 笙箫努力呼吸，尽可能平息怒火，眼睛看向某个虚空的方向，语气平静到令她自己都诧异：“像我这样心狠到令人骨寒的人，萧先生应该不愿意再见到我才对。” 萧腾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很抱歉，那天不应该……” “抱歉？”一直努力想要忽略，但却怎么都忘不掉的事，再度被他提及，笙箫冷笑，声音里带着坚硬的刺，“事情已经发生了，结果无法改变，一句抱歉有什么用？你知道你泼的这杯茶，带来的后果究竟有多恶劣吗？” 萧腾的手，因为笙箫冷硬嘲讽的话渐渐放松，不敢看她淡漠到仿佛不认识他的神色，他的视线别向他处，“我可以想办法补救！” “补救？你怎么补救？”笙箫因为他的话而苍凉嘲弄地笑开，干涩的声音几乎不带一丝感情，“你堂堂一个建筑设计大才子，难道要转行去研究奶制品行业的市场行情？而且你知道被你泼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他……”想到那个人萧腾就忍不住一阵气闷，如果不是一时嫉妒得发疯，他当时怎么会那么莽撞？ 宏筠集团的季总出完差回来，终于抽空安排了这次的饭局，但到底请了一些不熟悉的人，包间里虽不至于乌烟瘴气，但还是令萧腾觉得有几分厌烦，于是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出来透透气。 “遇见”是一家充满回忆的餐厅，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常常喜欢来这里用餐，而且还常常一个人吃饭却点两份，这里面的服务生几乎都认识他，每次经过这栋大厦时几乎都会特意绕到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一次走在过道上，居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玻璃窗边的顾笙箫，她正在与别人一起吃饭，她对对面那个人露出巧笑嫣然的样子。 而她对面那个人……因为视线的缘故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能看出他一身西装革履的精干形象。 萧腾心一沉，随即便后退几步调整视线范围，那个人的脸便映入了眼帘—— 一个外表俊朗年轻的男子！ 几乎瞬间就想起了叶蓁常对她说的话：“笙箫啊，我最近又认识了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你要不要去跟人家见见面？” 如果真的是他所猜想的那样呢？脚步不由自主就挪进了餐厅，不由自主靠近顾笙箫和那个男人那一桌。 她对他冷眼相对淡漠如仇。 却对那个人露出笑意盈盈满面柔情的样子，那是他梦里才能看见的。 他的任何理智，每次面对的时候她似乎总要大打折扣，那一瞬间嫉妒得快要发疯，他哪儿还能保持得了理智？ 但是，从她现在的反应来看，他当时似乎真的误会了什么。 这会儿正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不断有人通过一楼大厅来乘坐电梯，两个人在大厅中央僵持，大家不时投来好奇打探的目光。 这样打探的目光，令笙箫感到十分不自在，她于是皱着眉道：“去外面说。” 笙箫说着就从大厅里出来，萧腾默默跟在她身后。 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的笙箫对附近的环境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很快就找了个有路灯又相对隐蔽的地方，萧腾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根路灯刚好在他住处的楼下的侧面小径上。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一时间心情复杂，萧腾不由对那个无辜被伤害的人感到抱歉。 第85章 原来：不要再来打扰我，算我求你！ 笙箫没有看他，只是靠着墙壁看远处黑漆漆一片夜空，淡漠的眼神里一片嘲弄，“泡那杯茶的水刚烧开，拜你的莽撞所赐，欧总面部局部烫伤。” “……你有没有那位欧总的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我确实有，不过——”说到这里笙箫顿住，她偏过视线看向他，“我已经试图联系过很多次，从来都没有回信。” “你那天跟他……”想到那样其乐融融的画面，即便已经知道他们并不是在相亲，心里还是有一股瘀滞的气闷，嫉妒那个欧总可以轻易得到她那样美好的笑颜，萧腾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问，“你们在谈什么合作？” “你不如问我那个欧总究竟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笙箫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语气平静到几乎没有波澜，开始讲述那位欧总到底什么来头。 作为伊能集团常温液态奶事业部华中区域高级城市经理，欧总负责的日常工作之一包括整个华中区域所有的渠道供应，对区域市场营销策略的推广和落地执行拥有话语权，他根据伊能总部制定的经营方针和销售目标，对下辖城市下达指令和任务，超市奶制品部门一般直接对接的是销售ka，基本上只有超市新门店开业或者重要合同谈判，才会请得动伊能的高级城市经理。 一旦有什么地方做的令欧总不满，他如果刻意通知区域内所有直销和经销商，针对乐嘉卡控或者延迟货物供应或者做其他约束，作为妇孺皆知且民众信赖的奶制品行业的巨头企业，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自家产品的销售渠道问题。 但反过来乐嘉却无法淡定，因为缺货带来的营业额损失将无法估计。更严重的后果是顾客对超市品牌信赖的丢失，大家希望在超市购买伊能的某一款牛奶，结果发现这家大型超市居然没得卖！ “靠，这家超市怎么这么low啊？伊能这么大牌的牛奶，他们超市居然都没有！算了，下次不来这家超市了！” 为了保证卖场不缺货，乐嘉最后不得不向伊能低头，并因此在谈判过程中失去话语权，对方会在不触及乐嘉总部底线的情况下，尽可能打压乐嘉区域门店，不管门店乐不乐意，最后都得乖乖给伊能经销商下订单！ 从某种程度上，在与伊能的对峙过程中，乐嘉其实是处于劣势地位的。 伊能为了促进双方合作共赢，才在可控范围内释放谈判空间，而乐嘉也只能紧紧把握住这些机会。 笙箫大着胆子挑衅伊能，本来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正在进行下一步的试探与布局，谁知道萧腾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居然会横插一脚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因为得罪了欧总，接下来与伊能的所有谈判，她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没有任何资本去跟人谈促销买价和赠品！ 不仅仅是她，也不单单是宜城乐嘉一店，截至目前华中整个区域都已经受到了影响。 而他们与伊能本期的合作快要到期，下一个合作期的新合同谈判即将开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伊能会挖什么坑等他们跳！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至少在大家眼里，欧总是因为跟顾笙箫在一起吃饭才被无辜殃及，被人泼了一杯热茶，导致面部局部烫伤！ 给公司带来这么大的损失，公司还会放过她吗？ 生鲜处实习处长，生鲜处处长，看起来就两个字的差别，实际上天差地别！ 搞不好，她可能会被开除！ 讲完了欧总的分量以及那场莽撞的意外带来的恶劣后果，萧腾的脸色已经苍白到无法直视，但是笙箫却已然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把自己心里的郁气一吐而出：“恭喜你啊，萧先生，仅仅用一杯热茶，几乎毁掉了我整整六年来所有的努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萧腾满脸苦涩，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自重逢以来，这是顾笙箫与萧腾说话时间最长的一次，说的话也最多的一次，然而萧腾却无法开心，他的心因为这些话，一点一点慢慢沉到谷底。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道歉有什么意义？”六年来所有的委屈和苦痛，始终如阴霾一样一直横亘在心头迟迟不散去，就如同眼前所见到的这片黑漆漆一片的天空一样，笙箫已无力再去想到底谁对不起谁，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的混乱和纠缠，“你一直觉得我辜负了你过去的守护和照顾，而今你却轻轻松松几近毁了我的事业，几乎让我六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笙箫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收回了看向天空的视线，低下头，看着地面上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多么熟悉的影子，就像多年前一样，在他宿舍楼侧面那堵墙边，他们并排着一起聊天。 但这种场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萧腾，我们之间扯平了，你三年的照顾和我六年的努力，扯平了，不要再说谁对不起谁。” 说着，笙箫便转身，顺着墙壁径直往前走，没再看还靠在墙边的萧腾一眼，娇小的身影淡漠的横穿过小区里的主干道，“不要再来打扰我了，算我求你。” 淡淡的声音飘散在凉凉的夜风中，随后娇小瘦弱的身影穿过一排笔挺挺的行道树，走进了对面那栋大楼里。 萧腾侧身靠在墙上，看着那道身影渐渐从自己的瞳孔里消失，胸口闷痛得好像已经无法呼吸，垂在身边的两只手想抓住什么，可是她的身影早已消失。 已经苦等六年的他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惨淡的结果？但那个姑娘的倔强他早早就见识过…… 强烈的悔意一时间快将他淹没，他真的没想到那个人的身份竟然如此特殊，他也不该用那么激烈的方式搅黄自己以为的“相亲局”。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 就像她说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但如果他能成功地力挽狂澜，他们之间会不会还有机会？ 欧总……伊能…… 萧腾闭眼靠在墙上，深深地呼出一口郁浊之气，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点开微信好友列表，在里面找了找联系人…… —— 笙箫没想到，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会有转机。 这天上午例行巡视完生鲜各部门，刚准备回办公室去登陆系统查看后台数据，就被服务台一个电话叫了过去：“顾处，服务台这边有位先生找您，他自称是伊能集团宜城分公司的……” 值班客服萧红的话还没说完，笙箫就直接拔腿往服务台的方向跑。 自从萧腾泼了欧总，令对方面部烫伤之后，这些天奶制品部门的形势一直都很惨淡，伊能公司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联系不上。 如果这个时候有他们公司的人找过来，管他是阿猫阿狗，只要能帮她传话就行。 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服务台。 服务台此时前有不少人，笙箫一眼就看见了其中西装革履的那一位。 见到笙箫过来，萧红立即起身打招呼：“顾处，就是这位先生，说找您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第86章 原来：说吧，找我有何贵干？ 那人听到萧红的话后立即转身，是位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笙箫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审视。 笙箫掩去心底的诧异，淡淡笑着与他打招呼：“您好，我是顾笙箫，乐嘉生鲜处处长，不知道先生您怎么称呼？” 那人闻言皱眉，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如果笙箫没有看错，他露出那样的神色。 看样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很快敛去了那种令笙箫心生古怪的神色，伸手轻轻碰了碰她递过去的手，随后很快便收回，声音淡淡儒雅地介绍姓氏：“您好，免贵姓柯，伊能集团宜城分公司固态奶粉事业部销售经理。” 固态奶粉？这样的说辞令笙箫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得体笑了笑：“柯先生，您好。” “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柯先生十分礼貌地建议。 “好，去楼下。” 财大气粗的乐嘉不愿意租用场地受制于人，基本上每开一家超市都会自建一栋购物大厦，除了必要的办公区和超市区域，其他多余的空间都对外租赁，鞋服、儿童玩具、电子数码产品、休闲食品、茗茶、休闲咖啡厅等各种各样的店铺应有尽有。 他们去的是楼下那家“猫时光”，侍应生很快拿着点餐单过来，笙箫做事向来干脆，很快就点好了餐。 今天是工作日，出来闲逛的人相对较少，侍应生很快就把他们点的茶饮端上来。 看着侍应生放在笙箫面前的红茶，柯先生眼神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他蓦地勾着嘴角笑了笑，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顾处长也不喜欢喝咖啡吗？” “嗯。”笙箫没注意到对方眼底的那抹审视，只是漫不经心点着头解释道，“我经常会熬夜加班，咖啡喝多了会上瘾，但是咖啡因里含有的某种物质又伤身体，所以我只好逼自己不要喝咖啡。” 柯先生闻言怔了怔，他只是试探性地问了句，但没想到还真的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我有位朋友，跟顾处的习惯挺像的。”柯先生状似无意地感叹。 “是吗？不喝咖啡对身体比较好。”笙箫笑了笑，随后说正事，率先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我管的是生鲜处的液态牛奶，而柯先生您负责的是大众消费固态奶粉，按理说我们不应该有什么交集，柯先生今天过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对面的男子喝咖啡的动作忽然顿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笙箫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笙箫见他这样不由皱眉，忽然有种十分不美妙的预感。 她似乎，可能，以前见过这个人，但是很遗憾的是她没认出来，这种事其实以前也发生过。 “顾笙箫啊，我在班上的存在感有那么低吗？”眼前的柯先生忽然无奈又委屈。 “班上？你……”笙箫一时有些傻眼，还真的是以前认识的人，只是，班上是什么意思啊？大学同学？高中同学？还是…… 柯先生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我是柯子凡啊小姐姐，s大工商管理专业班的！” “呃，我脸盲有点严重，没认出来你实在不好意思啊。”笙箫笑容有点儿尴尬。 p，原来真的是她大学同班同学啊。 她对人脸没印象，但对大家的名字还是有印象的，这还是托了一位专业课老教授的福，这位严谨的小老头儿为了保证实际出勤率，上课和下课的时候分别点一次名，偶尔在上课上到一半请大家写题的时候，他还要拿着点名册一一点名，而且还是那种从学号01一个不落的点到学号49的点法，这样一来班上49个同学的名字她都记住了。 谈判素来讲究谁能沉得住气，说起来应当是笙箫求伊能集团宜城分公司固态奶粉事业部销售经理帮忙，不过既然眼前这位柯子凡先生自己的大学老同学，有这种靠谱的关系在她还怕个球啊？ 柯子凡要是敢不帮忙，绝对拧着他的耳朵把他带到瞳姐面前，让瞳姐在电话里往死里训他！ 所以笙箫一时半会儿一不着急抛底牌了。 既然是主动找上门来的，那就自然有他找上来的理由，但绝对是对她有利的。 “说，兄弟，突然跑来找我，有何贵干？”笙箫一边喝红茶，一面漫不经心地问，语气再轻快不过了。 笙箫一前一后的变化太大了，柯子凡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笙箫见他这样，一脸嫌弃。“喂，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有事赶紧说事儿啊！” 柯子凡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面不改色地对着笙箫瞎扯：“那个，听说乐嘉新来的生鲜处长，名字刚好叫顾笙箫，这不是跟你重名了嘛，所以我就跑到乐嘉来看看咯，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是这样吗？”笙箫一脸怀疑的看着他，“这就是你要找我说的很重要的事？” “嗯，就是这样啊，不然还能怎样？”柯子凡脸不红心不跳，说完便优哉游哉地端起咖啡杯。 “行，既然你来找我只是为了确定是不是同名同姓，那你现在已经亲自确认过了，我这段时间也挺忙的，就不陪你闲聊了，下回有空闲时间再找你过来聊聊，我先去忙活了，再见。” 笙箫笑眯眯地说着，说完就直接起身，挥了挥手便要转身离开这家“猫时光”。 “……哎哎，话还没说完呢。”柯子凡赶紧起身拦住她的去路。 都是时光易逝物是人非，柯子凡看着眼前的顾笙箫，整整六年没再见面，这姑娘很显然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简单的顾笙箫，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无公害，实则狡诈如狐精明强干笑面虎一般的乐嘉生鲜处处长。 笙箫双手抱臂靠在舒适的手指凳子上，笑眯眯地挑眉看着柯子凡，等待对方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柯子凡抹了把并不存在的虚汗，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想的托词。 事情也不是很复杂，就是伊能固态奶粉事业部最正准备联合终端搞一场专卖活动，需要借用乐嘉超市内部促销区和乐嘉购物大厦主通道的场地，但这些都需要伊能单独给乐嘉一笔进场费。 柯子凡手底下的销售ka已经接洽过乐嘉负责奶粉销售的部门经理，只是对方抓住乐嘉要搞活动就必须进场这一点…… “他们提出的费用金额太高了，超出了我们的经费预算，”柯子凡神色颇苦闷地看了眼笙箫，“我们试图跟对方讲讲价，但是对死死抓着我们的七寸不放手，态度实在是太强硬了，这不是听说新来了个叫顾笙箫的高管嘛，就过来瞅瞅情况碰运气……”说到这里，柯子凡忍不住笑了笑，神色终于放松了不少，“没想到真的是老同学你啊。” 第87章 原来：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你是想让我去帮你从中周旋，尽可能降低你们这次活动的进场费？”这像是一个销售经理会干的事，为了解决工作遇到的难题，不惜抓住一切可能的关系，从而达成自己最终的目标。 “没错。”柯子凡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目的，“怎么样啊老同学，这个忙能不能帮？” 老同学嘛，很多时候就是拿来利用的。 不过你想找对方帮忙，对方乐不乐意答应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便是同班同学，关系也分三六九等，关系好的能穿同一件衣服，关系不好的可能大学四年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很显然，柯子凡在顾笙箫眼里，就是那种大学四年都记不住人家脸的那种。 笙箫有脸盲症记不住人没错，但那是针对不熟悉的人，见得次数多了还是会有印象的，大学四年都没被笙箫记住，只能说柯子凡同学的存在感真的太低了。 笙箫没有直接搭腔，蓦然浅浅地笑了笑，端起那杯冰凉沁爽的红茶，小小地抿了一口，凉爽的茶水流过唇齿，顺着喉管流下，随后才漫不经心地说：“按理说你是老同学，我应该要帮忙，但你我毕竟服务于不同的公司，身为甲方乙方，我们的立场不同……” 柯子凡眼底蓦地滑过一道精光，却在笙箫捕捉到之前很快敛去，在笙箫的视线再度投过来时，他已经一脸的苦闷无奈。 “好，理解你的立场，来找你之前就有人跟我说，乐嘉新来的生鲜处处长是个狠角色。”柯子凡说着，猛灌了口温热的咖啡，然后语气十分无奈地问对面一脸无辜的女子：“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帮我？” 笙箫这才敛去笑嘻嘻的神色，抿着唇静默了几秒钟，随后声音苦闷地开口：“我最近遇到了个比较棘手的麻烦……” “需要我帮忙？”柯子凡很有眼色地接话。 “嗯。” 柯子凡几乎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这样爽快的态度令笙箫有些吃惊，“你什么都不问就直接答应，你就不怕我坑你吗？” “呃，我……”柯子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暗暗在心里骂自己沉不住气，顿了好半天才清了清嗓子，“毕竟是同学，这不是信任你嘛，你还会坑老同学吗？” “这还真的不好说啊，”笙箫一脸神色十分无辜的样子，“这年头坑别人实在不容易，就坑老熟人。” “……咳咳。”柯子凡看起来有点无奈。 不过都是开玩笑的话而已，嘻嘻哈哈地扯了几句后，笙箫便开始对柯子凡讲自己目前的困境。 那天突如其来的意外，对笙箫来说冲击实在太大，她好像到现在还不能从当时那种惊诧错愕之中回神，这些天只能强逼着自己不去想当时的种种细节，但是现在为了解决麻烦，却不得不主动提及那天发生的事。 咖啡厅里没什么人，周围一片安静，笙箫的声音听起来空荡荡的，带着股浓烈的苦闷和委屈，柯子凡听了忍不住在心里骂人。 因为太难过，眼前不太争气有些薄雾蒙蒙，只得一直低垂着头不让人看见。 因此她也就错过了柯子凡这会儿一变再变的复杂神情。 事情其实也没多复杂，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讲完了之后，笙箫就开始陷入极度的静默。 “都闹到面局部烫伤的地步，事态确实有点严重，”柯子凡叹了声气，问笙箫：“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笙箫捧着茶杯，低声说：“我想让你带我亲自去见见你们欧总，试试看能不能当面再解释一下。” 说实话，她觉得就算见了欧总也不一定有用。 不过是出来吃顿饭，却被无辜殃及，帅帅的一张脸，莫名其妙被热茶烫伤，估计谁都不会轻易原谅泼自己的罪魁祸首。 更何况欧总还是一个需要经常到处出差巡视的超级集团高管，顶着那样一张脸出门岂不难看？ 她虽然不是泼茶水的那个人，但却是导致欧总被泼到烫伤的导火索。 但不争取见面解释一下，又始终觉得以后肯定会很遗憾。 “我试试，”柯子凡声音略显沉重，“不过我得先回去找人问问情况怎么样，然后再作其他安排。” “好，我等你的消息。”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柯子凡很快就离开去忙其他事。 虽然觉得成功解决麻烦的希望不大，但终归还是有了点盼头，笙箫看着柯子凡离去的背影，心情终于稍微放轻松了一点点。 于是生鲜处的“孙子们”，居然看见笙箫破天荒的笑脸，一时间简直有些接受无能。 因为季节性水果装饰图片没及时更换被训了的万晶晶，近期每天都追在美工屁股后面要早就提交过申请的装饰图，奈何美工最近忙例行海报促销的各种提示牌和装饰，压根就没空处理水果部门临时个性化需求的申请。 眼看着向顾笙箫承诺的截止日期没几天了，万晶晶整个人都处于焦躁状态，一看见笙箫就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躲着她，实在躲不掉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见着笙箫的笑脸，整个人简直懵逼，“顾，顾处，您这样着看我笑，我有点儿犯怵。” 笙箫皱眉，盯着她包子脸上惴惴不安的小表情，瞬间便黑了脸。 在卖场里转了几圈之后，发现其他人几乎和万晶晶那副“顾处你太温柔了，我小心脏承受无能”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 笙箫忍不住嘀咕：“我有这么恐怖吗？” 时间过得快，很快就到吃午饭的点，但现在终于没人来找她了—— 那群小孩快被她吓坏了，而每天积极找她约饭的曾虹飞，这几天也被她得罪狠了。 唯一对她敢怒不敢言的蠢徒弟曲七夕赴室友之约。 于是孤家寡人的笙箫，中午一个人孤零零，步伐慢悠悠地往隔壁凯虹大厦三楼的餐厅区晃过去。 途经“遇见”，笙箫蓦地停住脚步。 这些天，心情过度烦躁的她，不断地给自己找各种事，别说来餐厅吃饭了，她简直连一天三顿饭都不想吃，还是曲七夕这个孝顺的蠢徒弟，每天一顿不落耐心细致地给她安排吃的。 今天还是从那天之后，她第一次再来凯虹大厦，再站在“遇见”门口。 工作日购物大厦内逛的人不算多，来这里吃饭的人相对较少，虽然正是吃午饭的点，但并没有多少白领能够每天吃西餐，所以门口也没人人坐在凳子上等待叫号。 这时有人突兀地站在餐厅外面的过道上，视线怔怔地往餐厅里面看，大概是很奇怪的现象。 穿衬衣马甲的侍应生很快走过来，微微欠了欠身，礼貌地询问：“您好，女士，请问您是否需要用餐？里面还有一些空座位。” 笙箫顿时回过神来，怔怔盯着里面某张餐桌上的视线挪开。 “不用了。”笙箫抱歉地笑着摇摇头。 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没想到却被人拦住去路。 第88章 原来：他竟然住在那个房子里！ 笙箫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外表看起来十分年轻。 “去忙别的，这儿交给我。”他沉声对身边的侍应生吩咐了句。 笙箫听了他这种话，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怪异感来，只是不等她细想什么地方异常，那位侍应生已经说了句“好的，韩经理”，随后便直接离开，而这位韩经理则站在笙箫面前，对笙箫发出了吃顿简餐的邀请。 “我……”鉴于自己的脸盲症状巨坑无比，笙箫没有急着拒绝人家，而是神色迟疑地问了句，“我认识您吗？” 得到对方否定的答复，笙箫顿时觉得很无语，她这是碰上搭讪的了？ 笙箫悄悄瞅了瞅对方工牌的内容—— 遇见西餐厅大堂经理。 韩晓旭。 出来吃饭遇上了个搭讪的，对方还是个西餐厅经理，她是不是可以去买几只彩票了？ 韩晓旭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高挺的鼻尖儿，对方的神情他自然都看在了眼里，但他发誓他不是找人搭讪的，他拦住这姑娘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儿好奇心。 “您确实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您，但我认识——”韩晓旭顿了下，想到前两天目睹的激情一幕，幽幽地报出一个人名，“萧腾。” 几乎瞬间就想到了那天突然而混乱的一幕，而眼前的人是这家餐厅的大堂经理，他可能那天的情形都看在眼里。 那样狼狈不堪…… 笙箫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您认识他那是您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跟你是没关系，但如果萧腾他——”韩晓旭的声音忽然顿住，他眼神紧紧盯住笙箫，随后声音里含着微微的刺，“工地上发生点儿意外事故很容易，尤其他这些天的状态一直都不好，整个人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如果他胳的膊被砸断，这跟你也没关系吗？” 转身原本打算走的笙箫，被这样的消息镇住了。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握成了拳，指尖几乎瞬间扎进了手心。胳膊被砸断？可是明明前两天晚上才碰到，他那时候还好好的。 “他是设计师，难道不应该坐办公室，绘制设计图纸吗？”笙箫找出了他话中的漏洞。 “但设计师偶尔也会去工地视察，”韩晓旭直接点出问题关键，“设计师的奇思妙想，在实际施工过程中常常会有偏差，设计师会去现场查看施工状况，如果实际施工与事先设计的结构不一样，他们会及时进行纠正。” 这样的话实在太有说服力，笙箫想反驳却辩驳无能。 三分钟后，笙箫坐在了遇见餐厅里，与这位声称认识萧腾且告诉她萧腾被砸伤的餐厅大堂经理面对面。 坐的位置很特别，正是她多年之前与萧腾一起坐过的那一桌。 这位韩经理带她来坐的位置，这样惊人的巧合，令笙箫有种命运弄人的感慨。 两人很快就点好了餐，侍应生拿着点餐单去后厨安排。 明明决定不再与他纠缠，可是从答应这顿莫名其妙的午餐邀约开始，她就已经输给了自己，理智和决心都已经屈服于隐隐刺痛又蠢蠢欲动的内心。 承认，顾笙箫，你就是这么没用。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虽然被砖块砸到了，但问题也不是很……”见笙箫心有戚戚的样子，韩晓旭以为她在担心萧腾的伤势，于是便下意识安慰她，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赶紧转了话锋，“如果你不放心他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情况。” 笙箫冲他很勉强地笑了笑，却没有接下他这句话。 她才放狠话没多久，亲口说不想与他有纠葛，现在再去找他又算什么？ 可他受伤了，被高空落下的砖头砸中。 她最近好像一直都副死样子，谈及工作得心应手自信稳重，只要一提及关于他的任何事，总是这样懦弱又无能。 “……他去住院了吗？”声音低低又落寞地问。 “他不愿意住院，自己在家休息。”韩晓旭看着情绪明显很低落的笙箫，随手便招了个侍应生过来。 问对方要了白纸和圆珠笔，然后低着头在纸上写了一串地址。 “沿江大道116号盛世华庭小区22幢1302号。” 竟是这个地址。 笙箫的视线落在后面的门牌号上，整个人简直如遭了雷击一般。 他住的房子在22幢，与她新租的大楼只隔一条路。 而1302号，与她的房子正好面对面。 每天总要窝在飘窗上偷看几眼，恨不得抢过来的梦幻花园似的小阳台竟然是他的。 坐在繁花似锦的阳台上，在暖色调的阳台灯光下捧着书在看的男人，每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静坐，也不知道到底坐到多晚，每次笙箫有意无意看过去，那个人好像一直都在那里，至少在笙箫没有陷入沉睡以前，他一直都在。 有好几次，笙箫晚上朝对面看过去的时候，对面的人不知怎的忽然转过身，脸正面朝向房子对面，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其实她也不确定对面那个人是不是刚好在看她，但还是吓得赶紧拉上了窗帘。 是从哪天开始的？笙箫低着头努力回想，到底从哪天开始之前一直空荡荡的阳台忽然有人。 似乎是那天从s大回来那天晚上。 而那天白天她出门的时候，他们刚巧在小区门口碰到…… 脑海里一片混乱，侍应生已经把意面端上来，即便早已经饿到胃里发烧，笙箫却已经完全没什么心思再吃一口，但胃不好的她却又不得不拼命吃。 韩晓旭把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暗暗叹了叹气，这显然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啊。 但是那天他碰巧听到侍应生提及，那位常常喜欢点两份餐的萧先生在餐厅泼人咖啡，并把一个女孩子拖到了角落里，他二话不说就奔到了阳台那边去看，看到的却是萧腾被人甩了一个耳光，随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无比落寞地离开了餐厅。 餐桌上气氛实在太沉闷，韩晓旭开始找话题：“你知道我跟萧腾怎么认识的吗？” 笙箫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便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如同嚼蜡一样努力往嘴里塞她根本尝不出味道的意大利面。 韩晓旭叹着气，却兀自说着，“他常常来这家餐厅，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怪就怪在他有时候明明一个人，却总是点两份餐，一开始侍应生还以为他与别人约好了一起用餐，只是对方还没有过来，但结果直到他离开这里，始终没有人过来，摆在他对面的那一份完全没动一口，如果只是一次这样，可能也不会很奇怪，我们最多会以为他等的那个人临时有事来不了——”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样的事并不止一次，四年里一次又一次。”提起这样奇怪的事，韩晓旭一时间感慨万千，“其实刚开始我也没注意到这种现象，还是三年前听侍应生聊八卦的时候提起，我才知道原来餐厅里有个这么奇怪的食客，就忍不住过去找他搭讪，你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有多么震惊吗？” 三年前，刚成立没多久领域事务所已经在业界崭露头角，而萧腾作为事务所的首席设计师被大家熟知。 这些消息是她那天晚上查到的，知道他没结婚，才终于有勇气去网上搜他的信息。 “原来那个奇怪的食客，竟然是我的母校s大建筑系之光萧腾同学，人前冷静沉着自信稳重的他，浑身散发着落寞寂寥的气息，我试图问他在等谁，但他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不过——” 第89章 原来：疑问重重 韩晓旭看向笙箫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他皮夹里有女孩子的照片，有几次结账时等待侍应生找零，他迟迟没有合上皮夹，一直怔怔地盯着里面的钱包照，我过去找他打招呼的时候恰巧撞见过——” 皮夹里的钱包照？笙箫蓦地就想到了漂亮的舞蹈系系花田瑶。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在课本里夹过女孩的照片，我那时候曾经亲眼看到过。”笙箫低着头，声音浅浅近似于无地说。“她是个很漂亮的舞蹈系系花……” 这样淡漠的反应令韩晓旭皱眉，也无法再继续说什么话，难道他当时匆匆一瞥看错了？ 照片里的女孩长发飘飘，头戴着鲜花枝条编的花环，俏脸在一片粉嫩的花枝间，与眼前这个短发女孩，形象看起来确实大相径庭。 而舞蹈系系花，似乎形象会更接近那种长发飘飘仙气逼人的女神范儿？ 又随意聊了几句，很勉强地塞下一些意面，肚子终于没有那么难受，笙箫强逼自己保持镇定，像韩晓旭道了谢，然后僵硬着身体离开了这家“遇见”。 恍恍惚惚地沿着通道一直走。 恍惚中，少年迟疑又不安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时空传来，“顾笙箫，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那时笙箫正欢快地吃着念叨了许久的轰炸大鱿鱼，听到他的话猛地抬起头来，因为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的语气，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想问什么问题，萧腾眼神古怪地看着她，然后递了几张餐巾纸给她，一时间无比羞赧地低下头，十分尴尬地从他手里接过纸巾。 因为低头眼睛看不见的缘故，当时指尖不小心触到了他温热的指腹，那一刻就仿佛触了电一般，赶紧猛地把手给缩了回来。 因为吃轰炸大鱿鱼，啃得嘴巴四周都是汁液和油渍，羞愧得快要把头低到桌子底下。 终于擦好了那些讨厌的污渍之后，才有勇气抬起头瞄他一眼。 “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啊？”语气十分之郁闷。 少年犹豫迟疑许久，在笙箫就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终于低声问道：“你们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啊？” “啊？”少年笙箫一时惊呆了，“你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我喜欢上……” 萧腾当时支支吾吾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但已经看过许多玛丽苏小说和偶像剧的笙箫，隐约已经猜出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你有喜欢的女生了吗？”年少的笙箫落寞地低着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难过。 “嗯。”比起之前支支吾吾犹犹豫豫，这次倒是毫不犹豫就点头承认了，语气相当的轻快愉悦，“我想送她一份礼物，但又不知道该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你也是女孩子，应该会比较了解女生的心思，所以我就想让你帮我参考一下送什么……” “我可以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吗？”假装在低头给室友发短信，一边落寞又小心翼翼地问。 这次又犹豫了，是不想告诉她那个女孩是谁吗？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是个舞蹈系的一个女生，开学那会儿带她找新生宿舍，对她挺有好感……” …… 悄悄做了很久兼职，偷偷买了漂亮衣服，刚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穿给他看，那天傍晚拎着购物袋从迷宫似的步行街里出来，就在凯虹大厦外的街角，居然偶遇了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街角的他，那种巧合令她觉得这大概是上天的安排。 怀着惊喜欢快的心情向他飞奔而去，却险些被疾驰过来的车撞倒，他脾气暴怒喋喋不休地训了她好久好久，然后又请她吃了晚饭。 一个人偷乐着与他一起吃晚餐，后来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萧哥哥，我想要逛街买东西，但我一个人又不太认识路，这附近的步行街就跟迷宫似的，你待会儿可不可以陪我逛一逛啊？” 其实想买的东西在看见他之后都已经买好了，她就想买几件好看的衣服穿给他看。 只是想让他陪着她一起逛逛街而已。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所以所谓的买东西就是沿着步行街上的那些小摊贩一路吃，卤猪手，臭豆腐，炕土豆，轰炸大鱿鱼…… 多开心啊，她一个人才知道的偷来的小幸福。 结果那天晚上他却亲口告诉她，顾笙箫，我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 好像从天那以后，他就常常跑来问她女生喜欢什么东西，明显对那个女孩很上心，后来她更是在萧腾的课本里，无意发现了那么容貌艳丽的舞蹈系系花田瑶的照片！ 但刚才与韩晓旭道别后，当她即将离开餐厅的时候，他却又突然感叹了句：“这几年萧腾一直坐的位置就是这一桌，我现在坐的位置就是他一直坐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在他们七年前坐过的位置，一个人吃却点两份餐，如果真的是在等人，那他等的是谁？是曾坐在他对面的她吗？ 脑海里，忽然有好多纷纷乱乱的声音，不停地在盘旋回响着—— “……听说这几年常常有人在学校看到他的身影，不是在图书馆附近，就是在沁园3号楼下面，偶尔出现在g楼……我吗？见过啊，在g楼下面碰到的，他还跟我打招呼，有几次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 “你当初离开学校没多久，有个男生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他委托我转交一份礼物给你，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他当时交给我的好像是个戒指……你就不好奇对方是谁？” “是萧腾。” “……可我这些年，却一直停在旧梦里无法抽身！” 曾经那些好到极致的照顾与关怀。 据说是戒指的礼物。 那个莫名其妙的激烈强吻。 那些等待…… 萧腾，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这些事？ 那年为什么忽然与立夏拥抱在一起？之后为什么突然疏远我？ 还有那封结婚请柬……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13层，里面有不少人纷纷往外走，笙箫木木地跟着他们一起出来。 这片小区房子格局大致一样，很快就找到了1302，笙箫怔怔地站在门前，深深吸了口气，手却仿佛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才抬起来，指尖距离门铃很近很近，却始终都没办法摁下去。 他会有什么反应？她才对他说过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缠，甚至连“算我求你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转身离开吗？可脚像粘在了地板上一样，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想找他问清楚。 还有他胳膊被砸了的伤……他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个，笙箫闭着眼指尖猛地一摁，急促的电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午后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这猛地一摁似乎耗尽了笙箫所有的力气，随后她整个人像被失去了力气般，就那么靠着双手撑在电铃上勉强支撑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直没人来开门。 不是说，他在家里休息吗？那么急促尖锐的电铃声他难道听不到吗？还是说他现在正在午睡？ 如果是这样，就只能等他午睡醒来，才能给她开门了。 两只手撑着墙面的姿势太吃力，笙箫扶着墙壁艰难地转了身，然后靠着冰凉的墙蹲着，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在门口等。 第90章 原来：萧先生出差去了 就这么心情麻木地等，可能因为最近睡眠不好，笙箫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直到特意定的闹铃声响起，她猛然间从昏昏沉沉之中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依然在门口蹲着等。转过身看了眼身边的房门，发现房门依然紧闭着。 笙箫起身，但长久蹲着令她腿脚几近麻木，差点一下栽倒到地上，两只手险险撑着地面，才避免了额头着地的命运。 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到头顶上响起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在这里等萧先生吗？” 还没站起身的笙箫抬起头，见到的是个陌生的中年女子，此时正用好奇打量的目光看着她。 笙箫挣扎着想起身，但麻掉的腿令她动作艰难，中年女子赶忙搀了她一把。 “谢谢啊。”笙箫声音艰涩地向她道了谢。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中年女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声音十分爽朗地笑了笑，然后又再次问了笙箫一遍，“我看你已经在这儿蹲了好一会儿了，你在这儿萧先生吗？萧先生不在家的，他说要去外地处理一些事，已经出去好几天了。” 难怪刚才按了门铃一直都没有人应！ 为什么这么不巧？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来找他，结果他却不在家里。 转身看了眼1302紧闭的房门，也没有细想，转头问这位大姐，“那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问完了之后才想起来，对方可能只是这栋楼里的住户，只知道有萧腾这个人的存在，并不知道他具体的行踪信息。 没想到这位大姐还真知道一些情况，她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他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只说可能要在外地多待几天。” “哦，谢谢您啊。”笙箫敛去眼底的情绪，淡笑着道了声谢，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小姐，您找他有什么事吗？”热心的大姐好奇地问。 笙箫脚步微微一顿，扯着嘴角，很勉强地笑了笑，随后垂着眼睑低声答：“我听说他胳膊受伤，这几天在家休息，所以就过来看看。”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了然地点了点头，“萧先生的伤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有点儿轻微骨折了，您不用担心。” 她这样一副与萧腾关系熟稔的样子，令笙箫着实很惊讶，于是试探：“您似乎与他很熟悉？” 没想到中年女子却一直没回答，眼睛看向别的地方，笙箫好奇地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但眼前看到的却是一片空荡荡的楼道。 笙箫心里一阵怪异，却又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中年女子终于转过了视线，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左边那道门，“这是我家，我跟萧先生已经邻居两年了，平时他去外地出差不方便照看家里，他养的小猫一般放在我这儿寄养，还有他家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如果在外面时间长，一般也都是我帮忙浇浇水。”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养了猫！脑海里蓦地就想到了曾经的对话，笙箫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她还没说什么，就听到这位邻居热情邀请自己：“您要不到我家去歇会儿？毕竟刚才蹲那么长时间，腿应该也挺难受的，在我家稍微坐着歇会儿，顺便喝喝茶——” “不了，大姐，我还得回去接着上班，下次有机会再来找您聊。” “这样也行，”邻居似乎挺遗憾，想了想又提出建议，“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呗，我看你就跟看我家妹子似的。” “啊？”笙箫再度心生莫名，不过还是与这位过度热情的邻居大姐相互加了微信。 又简单寒暄了几句，笙箫才脚步虚浮地准备离开他的门前，但想到什么，她又蓦地止住脚步，再次看向那热心肠又和善的大姐：“大姐，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我来过这里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萧腾？” 邻居大姐显然十分诧异，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但是看笙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她了。 与这位过度热情的邻居大姐道了别，笙箫才步伐不稳地转身离开。 —— 在萧腾家门口耽误了太久，一路上又一直恍恍惚惚的，笙箫破天荒第一次午后上班迟到，到办公室的时候居然已经两点多。 不过笙箫的懊恼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通等待已久却又有些意想不到的电话，暂时占据了她所有的神思。 来电人是柯子凡，笙箫之前委托这位伊能宜城分公司的老同学帮忙，希望他能牵线搭桥，让她亲自再见一见欧总，看看能不能争取把那次意外事故当作个人行为，不要牵扯到公司与合作层面。 柯子凡带给笙箫的是个好消息，她一时半会儿甚至没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欧总他，愿意再见我一面？”并不抱什么希望的笙箫有些讶异，“他怎么这么轻易就……” 柯子凡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怎么同意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接下来你应该做的事，是赶快拿起你的手机，订购一张尽快前往江城的车票，欧总在江城逗留的时间并不长，你要见他就赶快行动，地址我微信发给你！” 原本并没什么希望的事忽然一下有了眉目，至少有个好的开始，一直萦绕在笙箫心头的郁气稍微散去了些许。 “这次的事多谢你了。”笙箫心情轻快了不少，“下次有时候我请你吃饭。” 电话彼端，却忽然陷入一阵沉默，隐约间似乎有叹息声。 良久，柯子凡才终于再说话，“吃饭这事儿再说，其实说句实在话，这件事我也没出多大力，我有个朋友帮了很多忙，如果以后能有比较合适的机会，你直接请他去吃饭。” 笙箫有些诧异，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毕竟干销售的人通常社会关系网都比较强大，以为他找了朋友帮忙从中说合。 “也行，那你先帮我转告一下，我非常感谢他能帮这个忙，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嗯。”柯子凡应声，“我一定会如实转告的。” 挂断了电话后，柯子凡很快便发来了欧总在江城的坐标，笙箫看了眼地址，又在微信上感谢了柯子凡几句，随后立即在网上订车票，出发时间是晚上六点多，距离出行只剩下三个多小时，笙箫不喜欢路上急匆匆赶时间，通常都宁愿在火车站或者机场等候，所以直接拎着随身小包一路飞奔回家，上蹿下跳的收拾出行所需的行李物品。 等她拎着行李上了出租车，才终于有时间跟大家说明这次突然的外出，先在生鲜经理群里叮嘱了一些事，然后再单独给曲七夕打了个电话。 交代了许多事，最后才给曾虹飞打电话！虽然说这位性子火爆的小姐姐，最近几天一直在都生自己的气，但还是得如实转告行踪。 “你怎么突然要去江城？”曾虹飞在电话里不解地问。 第91章 原来：老家还有什么亲戚值得探视？ 笙箫叹了叹气，略去与萧腾纠缠的那段细节，把事情前因后果跟她解释了一遍。 “虽然说事出有因，但我还是觉得，”曾虹飞依然觉得十分奇怪，以前工作也不是没遇到瓶颈，顾笙箫虽然也很烦躁不安，但她从来没有这样遇谁怼谁，“你最近这段时间的行为还是很诡异，我不耽误你去江城谈工作，但回来之后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到底为什么突然羊癫疯，不得了了，居然连姐姐我你都敢怼！” “……我可不可以不解释？”笙箫有点儿郁闷，有个太精明的朋友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异常都瞒不过她。 “你觉得呢？”电话那头的曾虹飞瞅着新做好的美甲，声音懒洋洋地反问。 “……”笙箫盯着行李箱没再吱一声，那些事真的不想再提，而且她成功糊弄曾虹飞的可能性有多大？ “去江城好好谈工作，”曾虹飞烈焰红唇轻轻吹了吹漂亮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向笙箫下达指令，“回来的时候千万别忘了给我多带一些我最喜欢的麻辣鸭脖。” “然而我并不想带什么鸭脖，我心情现在很不美妙。” “呵呵。”曾虹飞在电话里冷飕飕地笑几声，然后不等笙箫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 到江城已是晚上八点多，笙箫一下高铁便给曾虹飞等人报了平安，其他人倒是没多说什么，大抵都是嘱咐她一个女生在外，要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全，只有塑料花姐妹曾虹飞，回复的消息不离她心心念念的麻辣鸭脖。 笙箫无语地盯着与曾虹飞微信聊天的界面，忍不住扯着嘴角冷笑了好几声，神情高冷地拒绝回她消息。 外面天早就黑了，四周的楼房早已亮起了万家灯火，火车站外远处的霓虹耀眼闪烁，站前广场上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无数个行李箱滚轮在地上滑行，发出持续不断的轱辘轱辘的声音，站内广播一再响起，提醒着列车即将出发或者到站。 出站口外等候的除了拉客的大叔大婶，其余大多是接亲友的人们，人群中时不时就能看到拥抱，耳边不断响起欣喜欢快的叫喊，他们可能是一家三口也可能是夫妻情侣。 也就只有自己，除了同事之外，来来去去永远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再孤零零的离开！ 笙箫暗自感慨了一番，然后才摸出手机翻通讯簿。 江城很大，晚上乘坐公共交通比较麻烦，因为中间还有一段路的公交已经停运，一个女孩晚上打车危险，江城有乐嘉门店，她在车站候车时就在群里提了几句，问有没有人能开车来车站接一下，消息刚发在群里就有人回应，说晚上送朋友回家会路过火车站，对方之前也是奶制品部门的经理，去年上半年升职为处长回江城，两个女孩交情还不错，笙箫便立即电话与她约好了接头细节。 很快找到温姗姗的联系方式，笙箫刚准备拨电话，隐约间却听到，似乎有人正在喊自己，只是站前广场太喧嚣，声音听不大真切。 眼神下意识四处张望，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来往的人群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笙箫顿时眼前一亮，立即朝对方挥手，并双手作喇叭状大喊，“姗姗，我在这儿呢。” 温姗姗大步流星地飞奔过来，一把熊抱住许久未见的笙箫，拥抱的力气极大，笙箫被她勒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姐们儿，咱拥抱的动作能稍微温柔点儿不？”笙箫语气十分悲愤。 抱了好一阵才松手，温姗姗神情无辜地看着笙箫，“我这不是激动吗？咱多久没见了啊？自从上回在总部培训见了一次，到现在都快一年没见过面了！话说你老家离江城这么近，你回来探亲的时候就没想过顺道来看我？” 笙箫闻言，神情微微一滞。 回老家探亲？老家现在还有什么亲戚，值得她专门回来探视？ 那年无奈之余贱卖了老家的房子，一家三口再无落脚之处，后来父亲去了，按照梅城素来的丧葬习俗，该把父亲骨灰葬入祖坟，但是心灰意冷的母子三人，最后愣是与一干族亲正面刚，不肯把骨灰盒下葬。 得了便宜还想要面子叔伯，以及那一大帮族老们，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但他们能拿捏得住性子相对较软的白文华，却架不住自幼性子就极为刚烈的笙箫，她直接抄起一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当着全村所有人的面放狠话，谁敢强迫他们葬骨灰，她就真的一刀子砍下去，到时候把她这条命算在他们身上，那些人赌定笙箫怕死不敢胡来，但见脖子处上竟真有血丝冒出来，怕真的闹出一条人命，最后不得不像他们妥协，只在棺材里放了顾振新平时穿用的衣物。 后来借族亲弃之不用的老家破房子安置骨灰和遗像，待过完了父亲的七七，母亲便带着父亲的遗像和骨灰，随姨母一家去了w市，一家三口这么多年再没回过老家一次。 那些凉薄的叔伯们，多看一眼都嫌膈应，舅舅一家多年前也定居外地，那个小县城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留恋不舍？ 想起过去那些糟心的事，蚀骨的寒冷与气闷无法抑制地袭上心头，笙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嘲讽，饶是温姗姗个性再大大咧咧，前后这么明细的情绪波动，她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她语气迟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笙箫敛去汹涌的气闷与不快，语气平静无波道，“我们一家人早就移居外地，梅城也没什么亲戚值得我回去探视！” 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笙箫再不多说什么，看了眼远处漆黑暗沉的黑幕，浓郁的阴霾在心头久久不散。 “好。”见笙箫讳莫如深的样子，温姗姗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咱们先上车，火车站到你预订的酒店距离挺远的，即便不算堵车时间，开车过去最起码也得要一个半小时，再耽搁下去，估计到酒店就更晚了，你明天还要跟伊能打场硬仗，可得早点到酒店好好养精蓄锐！” 明天上午去见欧总，这是笙箫在去宜城火车站的路上联系对方，与他敲定的见面时间，她在高铁上跟温姗姗聊天时讲过这件事。 笙箫对温姗姗的安排没意见，拉着商务行李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上了车之后，温姗姗看见车座上的零食袋，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连忙问笙箫要不要先去找个地方吃晚饭。 笙箫二话没说就直接摆手拒绝她，“吃晚饭还是算了，我晕车比较严重，要是先吃饭再坐车，一会儿在路上保准全吐在你车上！” “你要是敢吐在我的爱车上，咱们这朋友没得做了！”温姗姗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威胁。 笙箫神色很无辜，“所以我才提醒你啊，晚饭等到了酒店那边再吃。” 第92章 原来：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宜城？ 江城地处交通枢纽位置，是一座集经济、文化等于一体的历史名城，虽比不上北上广深这些超一线城市，但其繁华也不容小觑，而且这座城市大街小巷各处都是特色小吃，按道理说这种吃喝玩乐样样不缺的城市很吸引人才对，但笙箫始终都无法喜欢上这里。 别的城市一般一站路就三四分钟，然而在江城很多地方一站路就有十几分钟，江城行政面积很大，出门大半时间在公交车上，这对晕车的笙箫来说简直是折磨，更令人折磨的是没有座位可坐，除非在公交车站上车占了座位，否则永远都不要期待别人到站下车之后可以腾出一个座位，刨除江城本土居民以及外来务工人员，光大学生就占了一百多万，这些最为活跃的群体之一似乎永远都能塞满整个车厢！ 笙箫第一次来江城，在公交车上差点儿被挤成了人肉烧饼，整个人几乎连脚都没能踏在地上，而且好不容易下车后发现自己新买的棉袄被挤得绷线了。 笙箫不喜欢这里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座城市仿佛永远都在挖土修路，明明横穿马路只有几米距离，因为一直修路，很多路段被围起来导致路人无法直接通行，走路需要多花十来分钟绕几百米。 而开车无法像步行一样灵活，不能直接横穿马路，不得不花更多时间绕行到指定路段才能转弯，这导致原本很短的行程被无限拉长。 不熟悉路况的人在江城开车，不知道得来回绕路折腾多久，便是温姗姗这个江城土着居民晚上开车都绕了好几次，因为晚上天黑看不清楚路况和地标，每次都是开到了近处才发现提示，此路不通请绕行！ 一路绕来绕去，结果在路上开了两个多小时，到酒店时都已经深夜十点多了！ 坐什么车都晕的笙箫一路没精打采的，即便贴了晕车贴还吃了晕车药，但途中还是对着袋子吐了几次，这会儿看见酒店的大门，简直就像看见了人间仙境。 灌了一大口纯净水缓和反胃，然后苦着脸感慨，“可算是到了，再不到酒店我估计都要挂了！” 车一停稳，一脸菜色的她就拉开车门下来，不再压抑呕吐，蹲在路边大吐苦水。 温姗姗认识笙箫很久了，但以前从没和笙箫一起坐车，也没见过她晕车，虽然被提前打了预防针，但一路上真看见了着实吃惊，她没见过晕车这么厉害的，晕车贴和晕车药双管齐下，还特意开了车窗，这样都控制不住晕车！ 见笙箫一下车就蹲在马路边大吐，赶紧从驾驶座下来，拍着笙箫的后背问，“你怎么样？感觉还好？” 正在“呕呕呕”吐着的笙箫无力地摆摆手，含含糊糊地答了句“没事”，最后实在什么都吐不出来，才在温姗姗的搀扶下站起来，猛地灌了口拿在手上的纯净水，终于把那股子恶心反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大口大口呼吸车厢外面并不干净的空气，虽然被重度污染的空气中有很多粉尘颗粒，但好歹比私家车内沉闷的空气清新多了！ 笙箫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一路上还大吐特吐的，看起来状况很不好的样子，温姗姗不放心她一个人上去，就没开车离开，而是陪着笙箫一起去酒店的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幸亏笙箫预订的是24小时商务酒店，这么晚前台还有人值班，一见笙箫和温姗姗拉着商务行李箱过来，赶紧起身招待她们。 笙箫拿出身份证在前台登记，很快就拿到入住房间的房卡，乘电梯去客房的途中，温姗姗忍不住感叹地问：“你晕车怎么晕得这么严重啊？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别人晕车的样子，还真没见过晕成你这样儿的！” 九月底的江城天气依旧有些闷热，笙箫的心也像这天气一样沉闷闷的。 她敛着眉静默了许久，直到踏出电梯后才回答，“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以前坐车晕车贴基本上就能控制住，这次晕这么厉害，大约跟心情有关，可能我最近没休息好，情绪波动比较大……” “情绪波动很大？”温姗姗抓住关键字眼，眼神里一片精光，若有所思的盯着笙箫，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蓦地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宜城是你以前上大学的城市，宜城开第一家门店时，温店长力邀你回宜城，但你却断然拒绝，我一直到现在都觉得纳闷，比起远在浙江人生地不熟的沿海城市，宜城显然是更好的选择，毕竟你的大部分同学和老师都在这里，而且你还亲自夸过温店长，说对方是个很优秀的领导人，更重要的是你老家……” 说到这里，温姗姗忽然想起来，笙箫对于自己的老家似乎没什么好感，便及时止住了话头，转而说其他的，“我以为你会欣然接受温店的邀请，但你却拒绝回来协助他主持生鲜大局，两年后再开新店你却又同意回来了，只不过回来之后性情却古古怪怪，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有什么缘故？”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止一个人问自己，在她终于松口要回来的时候，温廷年就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系自己，这位连续几年蝉联乐嘉中国区最佳店长的温先生，打电话时在电话里的语气委屈得令笙箫无语，他控诉自己两年前居然不肯接受他屡次诚挚的邀请，而且之后再度邀请她以资深专家的身份过来援助奶制品部门筹备开店事宜，但她依然二话不说就拒绝，两年之后又跑回来干什么。 毕竟笙箫在东港的奶制品部门一待就是六年，之后也有好多人好奇地问她为什么突然要去宜城。 在魔都培训的顾默沉，听说了笙箫的决定之后，也第一时间打电话质问她，男子语气里带着令她气闷的凝重与压抑，“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回去？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那个地方吗？” 他打了这通电话还觉得不够，当天晚上甚至直接开车回东港，大半夜来她住处敲门，就为了跟她说一句，“你可不可以不回宜城？” 顾默沉第二天白天还要在魔都接着培训，开车单程需要4个小时左右，在东港待不了多久就得返回，一来一回折腾相当于他一整个晚上都无法好好休息，但他还是回来了！ 而在一个月之前，笙箫咬着牙做出回宜城的决定时，她就知道肯定会有人问自己这些问题，虽然一早就猜到顾默沉肯定会问，但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这么疯魔！ 她当时甚至都没把顾默沉请进门，直接铁青着脸站在房门口，把一早就想好的理由，再度向他转述了一遍。 第93章 原来：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叶蓁一个只有小学学历的女性，在如今大学生遍地的时代要在职场晋升，过程有多艰难，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她多年前以一个理货员的身份入职乐嘉，从小小理货员开始打拼，不甘于一辈子平庸的她不断努力学习，在提升业务实操能力的同时，一直尝试努力自学管理相关知识，在职场晋升这条狭窄的路上，她已经奋斗了十一年！” “一个单身离异还独自带儿子生活的女性，凭借自己多难坚持不懈的努力成功逆袭，升职为世界五百强的乐嘉超市实习店长，走到今天这一步对她来说实在太艰辛了！” “之前没帮她什么忙，我一直都觉得挺遗憾的，现在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帮她，而她也主动来找我协助，我为什么不帮忙？更何况你很清楚，她是我为数不多的闺蜜之一，我的朋友没几个，这你是知道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似乎谁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而笙箫已经用这个说服了很多人！ 但那天晚上，顾默沉站在笙箫住处的房门口，借着客厅里传出来的灯光，静静地盯着笙箫看了很久，最后嘲弄地笑了。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他问。 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带着一股令人心慌的穿透人心的力量，笙箫莫名有种被他看透了的错觉！ 这样的错觉令人心烦气躁，而顾默沉这几年对自己过多的干涉也令她气闷！ 笙箫一时也顾不上他可能会有的激烈反应，直接嘲讽道：“是真是假跟你有什么关系？顾默沉，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你不是我的谁，你没资格干涉我的任何决定！” 顾默沉本就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森冷沉郁的样子令笙箫有些后怕，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怕他突然发疯对自己做什么过激的行为，于是直接“砰”的一声甩上房门，不再管门外的他会有什么反应。 好在顾默沉难得有理智，没有大半夜在门口闹起来，居然乖乖开车回魔都，之后也一直没做出什么令她倍感糟心的事。 他这样配合，笙箫当时还纳闷过一阵！ 不过想着那只是个普通朋友，笙箫也懒得费太多脑筋，之后就索性不再管他有什么想法，每天照常去公司打卡上班，一边为几个月后调回宜城做相关准备工作。 决定回宜城不过是一时的冲动，但之后想到真的要回宜城，开始频繁想起当初的事-- 当初惨痛逃离，之后这些年再也没勇气回到那座城里，那里有无数温馨却又觉得残忍的回忆，只要一想起就会觉得痛到窒息。 那段时间便又陷入了疯狂加班中，整天像个陀螺一样在卖场里转来转去，实在没事可干时就从系统导出各种日常经营报表，做一堆有用没用的数据比对分析。 接到温廷年的电话不奇怪，但没想到一店现任生鲜处长厉静华胎相不好，已经出现先兆流产迹象，必须提前请假住院保胎，笙箫不得不收拾行李，提前飞回宜城代替厉静华，暂时接管一店生鲜处，同时为二店开业做筹备工作。 期间还有人再问笙箫为什么回宜城，笙箫依旧用叶蓁当借口，基本上都糊弄过去了。 就连叶蓁本人来问，她也是这样糊弄对方的—— 就在笙箫答应叶蓁回宜城开新店的当天，这大姐就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按照她的说法，她想通过视频看看笙箫的表情，试图观察她是否在开玩笑，但笙箫表情十分严肃，甚至把乐嘉超市中国区人力资源总监艾丽莎邮件发送的调函截图给她。 叶蓁当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纳闷和震惊明显多过于欣喜！ “我的面子真有这么大？毕竟当初温店三请四接都请不动你，我当时说请你只是开玩笑的，真的只是尝试问了你一声，压根就没打算你会同意回宜城开新店。” 笙箫笑了笑，“叶大姐，你对自己有点信心行不行？我很珍惜我们的友情啊，你这么不容易，我当然要帮帮你啦。” 而今，再次面对温姗姗同样的疑问，笙箫再一次把这个当说辞。 “如果真的是这个理由，”温姗姗若有所思地看着笙箫，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揶揄的味道，“那我只能说叶店长实在幸运，当初温店长怎么请都请不动的人，她居然随便一句话就请动了，理由是你想帮助好朋友。” 酒店长长的过道上，即便地上铺了一层地毯，行李箱滚轮滑过时还是发出闷响声，在深夜过分安静的过道里，这声音听着分外清晰。 能听出来，温姗姗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笙箫静静敛眉，片刻后笑道，“你要是升店长去开新店，届时如果缺人，说不定我也会过去帮你。” 根据房卡上的门牌号，她们很快就找到入住的房间，笙箫把房卡放在感应器上刷了下，“嘀”的一声响起后房门便开了。 笙箫率先走进去，温姗姗拉着行李箱走在后面，跟着一起进了房间。 毕竟是女性，一口气开两个多小时车，到底还是有些疲惫，温姗姗伸了伸懒腰，随后直接瘫倒在床上，又一路晕又吐的笙箫，早就累得不行了，在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之后躺倒在她身边。 温姗姗偏过头看笙箫，调侃道：“就冲你刚才那句话，我是不是该努力争取尽快升职，再找个地方去开新店啊？” 笙箫一倒在床上，瞌睡虫似乎瞬间就苏醒了，又累又困的她几乎快睁不开眼。 听到问话，打着哈欠回了句，“那未来的温店长你继续努力，我等着你到时候来找我帮你忙。” 瞌睡虫好像能感染似的，笙箫在旁边打了几个哈欠，温姗姗这边也跟着开始猛打哈欠，没一会儿功夫，她也快困得睁不开眼了。 直到一道急促的语音来电铃声响起，猛地惊醒了快要睡着的两人。 语音电话是温姗姗的老公张子陵打过来的，摁了接听键，她打着哈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老公在电话彼端也没说话，只有一道撕心裂肺的小儿啼哭声隔着电话传过来。 哭声中夹杂着喊妈妈的声音，哭一阵喊几声的，听得她的心不由狠狠地揪着，险些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她儿子才一岁多，晚上睡觉很喜欢粘着她，半夜醒来看不见她会一直闹，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不会在晚上跟儿子分开。 撕心裂肺的小儿啼哭声，隔着一段距离的笙箫都听见了，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儿子？” “嗯。”温姗姗叹着气点头。 她正要再说点什么，她老公也快哭了的声音，这时从电话彼端传来，“老婆啊，你今天晚上还能赶回来不？我实在是搞不定咱家的这个小祖宗了，都已经哄了十几分钟，我和咱妈各种法子都用尽了！” 温姗姗叹气，“你把视频镜头调整一下，让宝宝能看见我，我先哄宝宝几句，待会儿开车别挂断。” “好。”张子陵应了声，随后一个软萌小宝的脸，便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第94章 原来：我这辈子能当上丈母娘吗？ 一岁多的小宝长得白白胖胖的，软软的头发乖巧的贴着头皮，小嘴巴小鼻子都长得十分精致，只是满脸泪痕看起来惨兮兮的。 惨兮兮的小宝一边哭，还一边抽噎着喊妈妈，别说温姗姗这个亲妈，就是一旁围观的笙箫看了都觉得心疼不已。 大概在屏幕上看见了妈妈熟悉的脸庞，小宝终于没再哭那么狠了，只是一他边抽泣，一边不停地喊妈妈，一声一声喊着，听得人心狠狠揪在一起。 “宝宝乖，宝宝别哭，妈妈错了，妈妈马上就回来，宝宝别哭了好不好？”温姗姗说得都想哭了。 哄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被抛弃了的小宝终于停止了哭泣，温姗姗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跟笙箫说了句“先我走了”，笙箫道歉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她就直接狂奔着离开了客房，然后又一路狂奔着往自己的车跑去。 原本想着这会儿快十一点了，一个女孩这么晚开车回去不太安全，想留温姗姗在这儿住一晚，明天早上直接从这儿去上班，结果没想到她的小王子这么粘人，一个晚上不陪睡都不行。 起身关客房门的笙箫，盯着温姗姗狂奔的身影，不由感慨年轻职场妈妈们的不易！ 而且家里有小孩真是各种不方便，每天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笙箫感慨了会儿，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打字，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给温姗姗—— “姗姗，今晚实在是抱歉，害你家小宝哭成这样儿。” “等明天见完欧总，我看看能不能空出时间，改天请你吃顿饭，如果方便请带上小王子哦，小阿姨亲自向他道歉！” 发完消息后，又看了眼其他消息，挑了几条重要消息回复，然后就把手机扔一边，去扒拉行李箱拿吃的。 这个点叫外卖估计很悬，笙箫也就不去折腾查询了。 幸亏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住对门的房东奶奶，对方听说她要去江城，硬是把她拽进自家房子里，颤巍巍地踮着小脚去给她拿吃的，硬是塞给她两包红糖酥饼！ 狼吞虎咽地吃完两个酥饼，时间已经到十一点半了。 笙箫双手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打着哈欠去卫生间，花了几分钟迅速洗了个战斗澡，很快便躺到床上睡觉。 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而且为了方便起见，酒店就在伊能江城分公司办公楼附近，本来笙箫完全可以趁此机会睡个懒觉，但她在火车上就定好了第二天一大清早的闹钟，一被闹醒就早早起床梳洗，去餐厅吃了早餐，然后又回到房间。 从行李箱拿出几份条款不同的合同，准备沙发椅子看看，谁知这时却接到了她家母上的电话！ 公司上班时间是早上7点半，按照正常情况，她这个时间已经站在生鲜排面的主通道上给部门经理开早会，这些年白文华早就了解了笙箫上下班的作息时间，一般不会这个点给她打电话才对！ 但是…… 想到白文华曾经住院动过手术，笙箫担心她找自己有什么急事，于是赶紧接通。 哪晓得接通电话后，她都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妈，就听白文华无比幽怨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笙箫啊，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当丈母娘啊？” “我……”笙箫瞬间语塞。 缓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妈，我这会儿在上班呢，你怎么这时候找我说……” 以前只有白文华一提起这茬儿，笙箫就借口说自己忙，这招基本上百试不爽，不管笙箫是真的在忙还是假忙，反正只要她提，她家母上绝对会特别配合，嘱咐几句让她注意吃饱穿暖，晚上早点休息睡觉，然后就很快主动挂断电话。 但这招今天却失灵了，白文华直接打断笙箫，“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你得给我个准信儿，你什么时候带女婿来见我？” “……”面对母上气势汹汹的逼问，笙箫再度说不出话来，她一个单身狗，上哪儿给她变个女婿出来？ 而且老太太为啥突然提这个？ 电话里，她母上还在唠叨：“我大清早出门去菜市场买菜，路过小区门口，又看见了巨大的充气拱门，上面写着‘热烈祝贺周子扬与崔珍珍新婚大喜’，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回了，小区里第三次嫁娶喜事！你说人家闺女咋就这么听话，到年龄该结婚了就乖乖找人结婚，到你这儿怎么就这么难呢？你给我说说，我这辈子还能给人小伙子当上丈母娘吗？” 原来是看见别人家的孩子结婚受刺激了，难怪一大清早打电话来，连她说在忙工作都不管用！ 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说了一通，而且还越说越来劲儿。 笙箫拿着手机累得慌，高分贝的声音震得耳朵发麻，于是点开手机外音，把手机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边兀自研究与伊能的合同，一边听母上训斥。 “……你小姨托关系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对象，你把人批评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嫂子也一直想办法给你介绍合，她那堂哥我瞅着就挺不错的，挺精神的一小伙子，长得好学历也高，留美医学博士工作肯定不愁，你说你咋就愣是看不上？人家哪儿不好了？你说说——” 笙箫翻着白眼儿回了句，“我没觉得人家不好啊，就是苏哲西人太好了，我才不敢跟人一起，你女儿配不上人家！” 白文华闻言大怒，“胡说什么呢你？我女儿哪儿不好了？啊？我女儿长得小巧清秀，年纪轻轻就业绩突出，堂堂世界五百强企业的职业经理人，工资高奖金更高，谁敢说我女儿不好？谁跟你说你不好了？你告诉我，哪个混蛋说的，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骂死他去！” 虽然被夸，但笙箫一点都不愉快，因为她就是那个自黑说自己不好的混蛋！ 她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正要说什么，又来了一个电话，笙箫简直像看见了救星似的！ 笙箫都没来得及想，柯子凡为什么这时候找自己，直接语气为难地跟她妈说：“妈，妈，有个重要供应商给我打电话，可能是找我谈下一年合作的事，先不跟你多说了，挂了啊！” 说完，也不等白文华再说什么，直接挂断这通令人崩溃的催婚电话。 挂断电话笙箫才松了口气，这年头洪水猛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抱团催婚的妈妈姨妈哥哥嫂子甚至亲家阿姨！ 为了防止事后被白文华叨叨叨念个不停，笙箫没有第一时间接通柯子凡电话，而是先按悬浮球把来电提醒界面截了个图，等待会儿结束了与柯子凡的电话，然后再截个通话记录的图片，到时候一起发给她妈。 “柯总啊，有何指示？”电话一接通，笙箫语气调侃地问。 第95章 原来：过年不带对象回家就甭进家门了 “哪敢哪敢？”柯子凡呵呵笑，“我哪儿敢对咱们顾处长有指示？要指示也是您指示我啊，您说是不是？” 嘻哈的语调令笙箫皱眉，深深吸了口气，没好气道：“咱能不能正经点儿吗？虚头巴脑的话就别说了，有事儿赶紧说事儿！” “……你在江城？跟欧总那边约见面了没？” 笙箫顿时沉默，柯子凡对这事太上心了，明明这是她自己的事，但对方貌似比她还激动！ 不过晃了片刻的神，笙箫很快便敛去了莫名的情绪，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和古怪，如实告知对方自己目前的状态，柯子凡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笙箫真诚道谢。 “没事，我以后求你的地方多着呢，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觉得烦就好。” “你说得倒也是，只要有我在宜城乐嘉待一天，你以后少不得要来求我帮忙周旋一二。”笙箫得意轻笑。 挂断电话前，想到心里的疑惑，笙箫开玩笑似的问了几句。 电话彼端的柯子凡语气贼兮兮地回答：“我这不是关心老同学吗？而且这是咱们友好合作的第一关啊，我得帮你把这事搞定了，到时候我要是再想找你帮什么忙，那样才更有有底气不是么？” 笙箫蹙着眉，大脑飞速开始转动，却找不出这话有什么漏洞，最后只得说，“行，你说得有理。” 挂了电话后笙箫没忘记截图，连带之前截的来电提醒页面，在微信上一起发给了她家母上。 还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没想到几分钟后，她妈在微信上给她回消息。 “你说供应商给你打电话，要跟你谈下一年的合作，你确定你不是在忽悠我？这么重要的合作谈十几分钟能搞定？” 笙箫看完，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妈，你不去当警察可惜了，这么个细节你都能揪着不放！” 发完这条消息，笙箫继续在屏幕上打字，却瞧见她妈的语音消息传来，点开外音一听，“我这都是被你这个忽悠精给逼的，你要是不整天忽悠我，我能像现在这么机灵吗？我跟你说啊，你就忽悠，过年不带对象，你就甭进家门儿了！” 笙箫叹气，按着语音摁纽说：“妈，我真没忽悠你，柯子凡他就是个供应商，伊能集团那边的，电话里确实谈不拢一个大合作，所以我待会儿要去人家公司谈，到时候给你发个定位过去，你看我是不是忽悠，为了谈这个合作，我亲自都跑到江城来了，我多不待见江城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文华终于没再说什么了，倒是跟她提了一句，别忘了顺便去看看她哥嫂和小侄子。 一早就安排好了行程，路线也都查好了，提前定的闹钟一响起来，笙箫就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小心把几份合同夹进文件夹，然后塞进公文包里，从桌上拿起随身小包，翻开包检查了下随身物品，又去浴室镜子前检查了仪容，确认没问题了才离开客房。 距离不算远，打车只要十几分钟，为了保证良好的精神气场，在车上特意要求司机开了车窗通风透气，还贴了晕车贴，一下车就直奔伊能大厦，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也为了给自己足够的时间缓和晕车带来的晕眩，笙箫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到达伊能。 伊能前台的小姐姐漂亮又温柔，听了笙箫的来意便查看欧总的预约安排，随后便客客气气地把笙箫请到洽谈室。 “欧总正在开早会，麻烦您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前台很礼貌地告诉了笙箫，并递给她一杯杯水。 “好的，谢谢。”笙箫笑着向她致谢。 前台小姐离开去干别的事，局促不安的笙箫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随意打量了眼四周，玻璃隔出来的洽谈室，里面只有玻璃圆桌和几把椅子，十分简约的装修风格，面积比乐嘉的洽谈室大很多，乐嘉崇尚顾客是上帝，尽可能把空间提供给顾客，员工的办公空间十分有限，洽谈室只有一般公司里的格子间大小。 以前与伊能谈判，不是在电话里完成，就是对方专程派人到乐嘉，换句话来说，他们的地盘向来是谈判主场，像笙箫这样上门来谈还是第一次，虽然她的目的并不是谈判，而是试图争取欧总的原谅，但身在在客场，气场总是要矮人一截。 等待，是一种很煎熬的事情，尤其想到待会儿见到欧总后，对方可能会有的冷脸与气愤，笙箫焦虑不安。 洽谈最忌讳被中场打断，笙箫一早便把手机调了静音，洽谈室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她的呼吸声，几乎没有其他动静，这样过度的安静越发令人紧张焦虑。 看了眼时间，距离十点还有二十多分钟，为了缓和过度紧张的情绪，笙箫决定刷朋友圈。 她这六年来的交际范围十分有限，好友列表上的联系人大多是供应商和公司同事，即便关系十分亲密的闺蜜，比如曾虹飞和叶蓁等也基本上都是同事，剩下的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挚爱亲人，从前的同学和朋友几乎都断了联系，也没那些乱七八糟打广告的人，朋友圈动态也十分干净。 除了供应商发布的一些广告，剩下的就是少数几个朋友亲人的牢骚和炫耀。 比如叶蓁大姐，十分钟前就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内容图文并茂，下面的评论很快就有一大排！ 笙箫一字一句地看完了文字内容，然后整个儿脸都绿了！ “总部培训g，休息的时候碰见一超级大帅锅，那漂亮的脸蛋儿看得人心荡漾，一大票花枝招展的小妖精蠢蠢欲动，我都忍不住差点想扑上去了，这么帅气的男银，怎么偏偏就有人看不上呢？” 随后点开图片浏览大图，原来那个站在走道上忧伤看天空的男子，竟然真的是同在魔都接受培训的顾默沉！ 再去看评论—— 微信的保密性功能比较好，只有三方同时都是好友，乙评论甲的动态，第三个人才能看得见，笙箫和叶蓁共同好友就那么几个，基本上都知道顾默沉与顾笙箫之间那些事儿，这几只评论的内容可想而知，一个个吐槽笙箫眼睛是不是长在头顶上了？ 南京2奶制品-周剑英：“顾处是不是遇见过更好的人，有珠玉在前，所以从此以后再遇见的其他男人，无论有多好也看不上？” 嘉定1冷冻-苏楠如此回复周剑英：“还别说，搞不好真的是这种可能性哎，心中有所爱，其他人再好都是狗屁！” 苏州2面包房-宋雯雯紧跟着回复苏楠：“总结精辟到位！” 南京1c-聂晓柔一针见血：“所以那个男人到底谁啊？何方神圣居然把我们帅气逼人的顾总比下去了？” …… 叶蓁这条不指名道姓的吐槽动态，后面评论一大排，笙箫滑屏往下刷了很久，几个八卦精围绕着“顾处长已有心上人，所以看不上顾默沉”这个话题讨论了很多，你一句我一句地在那儿自嗨自乐，那些猜测足以编成一个玛丽苏的校园爱情故事！ 要不是怕被揪着不放，笙箫都忍不住现身点赞！ 第96章 原来：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她不说话？ 曾虹飞与笙箫和叶蓁都是好友，显然能看得见这条动态和那些评论，但热衷于八卦的她这次却罕见地保持沉默。 讨论了几个回合，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周剑英十分奇怪地问：“哎，奇怪了，曾处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讨论几句？她平时聊八卦可积极了，这回居然到现在都不现身！” 聂晓柔也觉得特别奇怪：“话说咱顾处去哪儿了？我们在这儿讨论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她来反驳几句？” 笙箫默默在心里回复周剑英小姐姐，曾虹飞大概正憋得难受，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能说，这种心情真的十分煎熬啊，就像她当年知道美婷喜欢俊西，每一次看见俊西都忍不住想告诉他，但被美婷威胁的她只能生生憋着！ 至于她自己—— 她有多傻才会去反驳他们啊，这些年的经验已经足够让她明白，究竟什么叫越抹越黑了！ 评论还在持续增加，笙箫不想再接着看，直接跳过这一条，接着往下刷朋友圈，中间又是一堆供应商发布的商品广告推销文案，她随意瞟了几眼就过，只有亲朋好友的动态，她才会点开看看，作为一个众人皆知鲜少刷朋友圈的小怪物，她自然不会评论什么，只是一路默默地窥屏。 很快就刷到了她妈妈白文华女士最新发布的动态，同样是图文并茂的，文字内容与她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差不多。 倒是那张图片，笙箫盯着图片里那个喜庆的充气拱门看了许久，脑海里蓦地就闪过那张熟悉的脸，想到了那张仿佛已经印在了脑海里的结婚请柬，亦想到他那天中午在“遇见”西餐厅的走廊上一遍遍重复“我没结婚”…… …… 而此时，伊能大厦一间会议室里。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正坐在椭圆形桌子边，一个面部有烫伤气泡的年轻男子坐在主位上，正是笙箫迫切想见的欧总！ 在会议室前方的幻灯片前方站着一个身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她正声音发抖地在汇报着什么，时不时看几眼ppt上的内容，说一阵便按着手上的电子翻页器，ppt上的内容就会往下翻页，从上面展示的文字内容来看，这是在汇报下一季度的销售计划。 女子很快就讲完，她冲主位方向的欧总鞠了鞠躬，而椭圆会议桌边坐着的其他人鼓了鼓掌，不过掌声稀稀拉拉，而且几秒钟便停止。 坐在主位上的欧总目光扫视了下四周，然后便停留在前面站着的女子身上。 “你对自己的表现满意吗？”欧总声音沉沉地问。 “我，我……”本就紧张的女生磕磕巴巴，而欧总锐利的目光，更是逼得她瑟瑟发抖，小腿肚子止不住地一直在发颤。 欧总见状眉心紧蹙，不满地摇了摇头，把目光调向桌边某个中年男子，“李总，这就是你们新招的实习生？” 被唤作李总的中年男子摸了摸汗，随后赶紧起身回话，“欧、欧总，莫玲就，就是太紧张了……” “紧张？紧张什么？因为见到我这个高级城市经理觉得害怕？难道我还会吃人吗？一个干销售的ka，说话结结巴巴算什么？”欧总的不悦透过阴沉的声音散发出来，“对干销售的人来说，自信与口才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吗？汇报连话都说不利索，这样的实习生到底怎么招进来的？” “我待会儿要去见一位乐嘉的生鲜处长，同样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人家当初第一次见到我，不但对着我谈笑风生，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试探我的底线，企图跟我谈条件，你们这算怎么回事？” 一群人被欧总说得噤若寒蝉，尤其是那个叫莫玲的实习生，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此时正极力强忍着想哭的冲动。 “行了，回座位。”欧总极力压抑着怒火，把莫玲喊回座位上待着，“下一位接着汇报。” 立即又有个年轻的男子站起来，去电脑边打开自己的ppt，随后站在幻灯片下方，男生明显要镇定多了，汇报时声音宏亮，而且汇报思路条理清晰，等男生汇报完自己的方案，欧总还问了对方不少问题，男生也一一应对自如，欧总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 之后又有两个人汇报，十几分钟之后，下一季度销售计划汇报终于结束。 欧总不时看几眼手腕上的表，卡着时间简单总结了几句。 一散会，大家立即拿着自己的东西往会议室外涌，而那位叫莫玲的女生更是屁股后头有洪水猛兽追似的往外跑。 欧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自摇着头叹息，如此强烈的对比越发显得顾笙箫自信稳重。 路过前台时，前台小姐喊住他：“欧总，有位叫顾笙箫的女士半个小时前过来，正在3号洽谈室等您。” “行，我知道了。”欧总抬腿便往3号洽谈室那边走。 3号洽谈室就在前台边上，欧总很快就到了门口，伸手便推开了玻璃门，一眼就看见了此刻正等在里面的小女子。 不过，她似乎正在发呆？ 这样的情形不禁令欧总兴味十足，面对如此紧张的形势，以正常人的思维模式，这会儿难道不应该担心紧张到坐立不安吗？ 欧总打量了片刻，然后才抬手敲了敲玻璃门。 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十分突兀，不知不觉陷入到回忆的旋涡里的笙箫猛地被惊醒，她扭过头往洽谈室门口一看，果然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站在那儿！ 对方容貌陌生，但他脸上烫伤的痕迹却十分明显—— 欧总！ 蓦地想到了这个称呼，笙箫眼睛大睁，因为太过紧张而猛地一下站起来。 没想到动作太猛，不小心打翻放在面前的水杯，水很快便顺着玻璃桌面一直蔓延，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一阵懊恼。 欧总挑眉，抬腿走进洽谈室内。 “抱歉，我……”笙箫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注意，才刚刚开始就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 早知道就不看什么朋友圈的消息了，之前的紧张是缓解了，但那有什么用？笙箫心里懊恼地腹诽着，赶紧从包里抽出一叠纸巾，慌慌张张地把桌面上的水擦掉，做完这一切才不安地坐下来。 欧总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直接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抱臂靠在椅子背上，而且却久久未出声，只是目光灼灼地打量坐在对面的笙箫。 笙箫被这直勾勾的打量看得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腮帮子都快要僵了，身体也快僵硬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她不说话？ 见他一直不说话，笙箫不得不主动开口解释，声音小心翼翼：“欧总，那天的事实在抱歉，我朋友他太……” 只是笙箫的解释还没说完，欧总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没关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第97章 原来： 出乎意料的结果 “啊？”笙箫吃惊地说不出话来，盯着欧总脸上红肿的那一块，无辜被牵连受伤，而且还伤在脸上，这搁谁都得气个半死，但欧总这么好的态度令笙箫有点接受无能，“那那欧总您……” 欧总却笑着问，“那杯茶是你泼我的吗？” “不是。”笙箫猛地摇头，不是自己干的坏事，坚决不能往自己身上揽。 “那不就结了吗？”欧总直接定论，“既然不是你让我受伤的，而且我也并不生你的气，那你还计较什么？” “……”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形，笙箫彻底蒙圈儿了，所以她这些天一直心惊胆战，究竟是为哪般？ 从那天知道欧总被泼至面部局部烫伤开始，一直到她再度见到他之前，除了忙其他事或者走神没空想这件事之外，其他时间一直都在忧心欧总会迁怒于他们，届时将会影响乐嘉与伊能整个区域的合作，而且那些影响前些天已经开始出现…… 想到了这一点，笙箫的思路再度变清晰，她看向欧总，斟酌了一番，清了清嗓子，“那欧总，咱们华中区域合作的事，这些天区域内的奶制品经理们都反馈说……” “坦白说，我确实有意借这次意外事故刻意打压你们的气势，伊能这边所有你能联系上的人，不管是宜城的老黄和朱刚，还是你之前合作的李婵，我特地通知他们，不要与你有任何联系，让区域内ka通知各地经销商，以各种不可抗因素为借口，延时为你们送货，并且减少为你们提供的赠品，而这些举措的效果很好，我准备进行下一步，连新的合同条款都已经拟定……” 欧总语调不紧不慢地说，笙箫越听越觉得心凉，脸上的表情十分苦涩，虽然中途插嘴不是什么好行为，但她这次实在没忍住，“新拟定的合同条款，要求一定很苛刻，包括陈列、买价以及订单量等，各方面都会压制我们。” “没错。”欧总十分干脆地点点头，承认了自己一开始的企图。 笙箫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欧总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过却没有第一时间解释什么，而是再度上下打量笙箫，锐利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兴趣和审视。 而被打量的笙箫，显然注意到对方奇怪的举动，察觉到这种意味深长的目光！ 隐约觉得他这样打量自己是因为那天萧腾……却又觉得好像不是这回事，笙箫怎么都想不明白，只得小心翼翼地问欧总，“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为什么一直这样看我吗？” “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同，值得对方如此来帮你，”欧总很大方地袒露心声。 “是柯子凡？”笙箫若有所思地问。 然而欧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既没有说是他，也没说不是他。 “我们是大学同班同学，”笙箫压下心底古怪的感觉，冲欧总淡然笑了笑，“他是固态奶粉事业部的，跟乐嘉也长期有联系，说是为了以后请我帮忙，所以这一次我难得求他，想努力帮我把事情办好，虽然我一直持怀疑态度，不过他就是这么跟我解释的。” “在职场上有这种人脉关系挺不错的，遇到事了还能有个人帮帮忙。”在职场摸爬打滚了几年的欧总对此十分感慨。 略感慨了几句，二人开始详谈合作的相关事项。 之前电话联系欧总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听起来淡淡的，笙箫原本还以为，见了面之后气氛会僵持不下，却没想到一路上想的种种措辞和应对措施，到最后完全都没有用上，对方看到自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态度十分和善。 而且更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不但没有因为意外烫伤事故迁怒自己，甚至承诺了更优惠的折扣，比笙箫一开始试图拿下的折扣还要再低03个百分点！ 这意味着他们一年之内至少可以再额外节省几十万的销售成本！ 而在售价方面，欧总也特地承诺不再过分限制，只要在可接受范围内浮动，他们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过度干预！ “怎么样？这个结果满意吗？”欧总问。 完全出乎意料的结局，笙箫跟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这么好的结果我怎么可能会不满意？” “满意就好。”欧总脸上笑意很浓，“不过你不要怪我泼你冷水啊，这么优惠的折扣，可是有限制条件的，如果你们每个月的销售量和订单量没有达成合同约定，我们将会按照另外一套合作标准执行。” “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促进销量！”笙箫志得意满。 “希望如此。”欧总伸出右手作握手状。 “合作愉快！”笙箫伸手回握。 时间一点一滴悄悄溜走，很快就到吃午饭的时间点，欧总再度邀请笙箫共进午餐，她十分愉悦地答应，跟随欧总去外面的餐厅。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谈合同的事，“关键条款我们刚才已经达成了共识，一些具体细则还需要再完善，双方法务都需要过目，届时确认无误再签合同不迟。” “没问题，”欧总十分认可，“合同一旦签订即具有法律效应，谨慎一些确实是应该的。” 餐厅就在伊能大厦附近，在步行可达的距离范围内，也不好找停车的地方，两个人干脆直接徒步走过去，一路走一路谈，比上一次仓促的交流谈得内容更多，欧总对笙箫的了解也更多，感慨也就更深了。 “要是我们手底下的人都像你这样，我估计能多活不少天，一个两个都不争气，天天被气得！”欧总看着自信干练的笙箫，再想想新来的实习生莫玲，忍不住叹气感慨。 “欧总过奖了！”笙箫赧然，“我之前也不怎么样，从菜鸟走过来的。” “不不不，这是真心话，李婵一直跟我夸你，还说过想把你从乐嘉挖到她手底下干活。” 笙箫再度赧然轻笑，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她师傅刚升职没多久，调到其他门店担任总监，而她刚接手部门没几天，伊能经销商的业务员欺负她是新人，对她的安排指手画脚，笙箫解释多次无果，最终一怒之下越过经销商，直接打电话给伊能公司的销售经理，没想到对方恰好不在，接电话的是刚好巡视分公司的城市经理李婵，笙箫滔滔气势震到了对方，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之后接触过几次，基本上都是谈判促销的时候经销商一直踢皮球，说伊能不让他那么干，笙箫便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李婵那里，后来笙箫才知道越级联系李婵其实不合适，不过李婵自己没说什么，笙箫也就懒得费事，毕竟销售经理常常踢皮球说自己没权限。 几年下来两个人对彼此了解越来越深，而笙箫这些年一再打破公司各种记录，李婵因此对笙箫眼馋不已。 那几年，李婵因为表现突出，从城市经理升职高级城市经理，而笙箫却始终没有升职的迹象，一直都是小小部门经理。 李婵实在看不过眼，为笙箫的努力和成绩感到不值，问她要不要去伊能跟着她打拼。 欧总带笙箫来的是家中餐厅，中午吃饭的人多，他们到时餐厅里已坐满了人，不过欧总似乎提前订了位置，一到前台打招呼，马上就有服务生过来，带着他们径直往餐厅里面走。 大概是提前作了安排，虽然这个时间段餐厅就餐的人很多，但他们这桌上菜的速度却十分快，没一会儿就上齐了一桌菜。 欧总忽然感慨：“希望这次能好好吃顿饭，没人再突然跑过来泼热茶。” 第98章 原来：公交站台的巧遇 笙箫刚往嘴里塞了一团饭，冷不丁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吓得一哽，几颗米粒直接从气管进去了，呛得猛一阵咳嗽，手边上有一杯鲜榨猕猴桃汁，她端起来就直接往嘴里灌，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才终于缓和了些呛人的感觉。 欧总眉心一跳，神色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要不要紧？” “没事。”笙箫干笑着答了句，喉咙处还是有些不适，她说完又灌了几口猕猴桃汁。 “实在是抱歉，我只是想到那天的事有些感慨，没想到开玩笑却让你呛到了。”欧总语气歉然。 那天的事……那天的混乱闯入脑海，笙箫的眸子变得黯然，心情一时变得十分复杂，就连今天这天大的意外惊喜，似乎都无法拯救内心的落寞，笑容也跟着变得勉强。 欧总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见她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大约有底，遂不再试探什么，只是安安静静陪着笙箫一起用餐。 心情不好就奔跑，或者漫无目的地走，是笙箫这几年养成的习惯，离开餐厅后，笙箫婉拒了欧总开车送自己的提议，用手机导航了回酒店的线路，一个人像幽魂似的穿行在陌生的江城，一路飘回了住宿的酒店。 在酒店休息了几个小时，笙箫便拎着行李箱去退房，然后坐公交车去乐嘉门店找温姗姗。 即便临行前已经吃晕过车药，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还是令她头晕目眩，如果没好心人提醒险些坐过了站。 从公交站台到乐嘉还要再走一段路，笙箫坐在公交站台边，猛灌了口提前买来润嗓子的纯净水，看着几百米开外的超市，恨不得它能自己长腿走到自己面前。 明明一个肚皮生出来的，为什么顾崇光不晕车，而她却偏偏遗传了母上晕车的毛病？ 笙箫正郁闷叹息，结果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到了耳朵里—— “狄伽乖，干爸爸后天就回去了，给你带了喜欢的礼物……” 熟悉的声音令笙箫心一抖，几乎下意识转过头，只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他。 绝没想到会是他！ 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萧腾来江城处理事情，但她还从未指望会偶遇，毕竟江城是这么大的一座城市，不同行政区的男女谈恋爱，因为去见彼此的路途太遥远，因而被人形象地吐槽为同城异地恋。 但他们此刻却真的碰见了，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公交站台边。 这个世界真小。 内心复杂的笙箫感叹了几秒钟，随后注意力便被他那只绑了石膏的胳膊吸引过去了。 怎么会突然受伤呢？真的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让他一直心不在焉，在工地上没注意到跌落的砖块吗？ 一定很痛！ 以前上小学每天走路在学校与家之间忘返，一天至少来回四趟，有时候为了节约时间，笙箫和同学们常常会攀爬沿途看见的拖拉机车，那年临近小升初考试时，她跳车的时候不小心从车上摔下来，导致左手肘撕裂性骨折，最后不得不绑着石膏挂在胸前，她太清楚这样有多疼了。 直勾勾的视线，很显然引起了萧腾的注意，他转过头来—— 一直盯着他的笙箫身体蓦地紧绷，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正在想该怎么应对他，却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冲自己扫了一眼，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转回去，接着与电话那头的人讲电话。 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不由自主向他挪过去的笙箫脚步因此顿住，很快就想到自己之前说过“不要再来打扰我了，算我求你”这种话。 所以他这样真的打算彻底不纠缠了吗？ 这样的想法令笙箫的心一沉，不过她也没有郁闷多久，她哥顾崇光打了电话过来，依旧在电话里听了小侄子的牙牙学语，心情才稍微轻快了一点点。 而在这一瞬间忽然想到萧腾那一句“干爸爸”，他认了谁的孩子当干儿子？ 好像听到他叫了声狄伽，姓狄，这么巧，跟狄蔚然有关吗？ 狄蔚然……回到宜城不到一个月，只那天在碗碗香餐厅的过道碰见一次，他看起来变了好多，再不复从前的懒散邋遢，从前见到他时常常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但那天看到的他却面容清爽干净，整个人看着明显成熟多了。 只是，他浑身充满戾气，他一定对骤然离别六年杳无音信的自己很失望！ 还有老高，他看起来和之前还是一个样…… …… 瞬间想了好多，不过顾崇光在电话里的话打断了她忽然翻飞的思绪。 顾崇光是个造价预算工程师，在一家国企建筑单位任职，虽然公司总部在江城，但是单位承接的项目却在全国各地，很多时候都会被外派到其他城市，不过最近有个项目在江城，单位考虑到他孩子还小，就把这个项目的造价预算指派给他，让他多点时间陪老婆孩子。 笙箫来江城的路上，已经打电话跟他确认过，到时候搞定了工作上的事，会抽空过来看看他们一家三口。 其实订酒店之前她就考虑过，要不要直接去她哥哥家住，只是不巧昨晚顾崇光在单位加班到很晚，没办法开车来火车站接自己，她嫂子一个人带着小孩不方便，她就干脆订了酒店，喊经过火车站附近的同事顺路接一下。 猜也猜得到顾崇光打电话来的目的，果然听他问：“今晚来家里住吗？你嫂子买了很多菜。” “晚上去你那儿住，不过晚饭今天可能没办法在家陪你们吃了，”笙箫苦笑着解释，“昨天晚上喊了朋友去火车站接我，人家把一岁多的孩子撂在家里，结果粘妈妈的小宝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为了把我送到酒店，她大晚上来回开了三四个小时，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了，我总得请人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不是？” “你这朋友人挺不错的，是该好好感谢人家，你先去请你朋友吃饭，让你嫂子明天中午再给你做一顿大餐，晚上吃完饭把定位给我发一下，我到时候开车过去接你回家。” “没问题。”笙箫答应得十分爽快。 兄妹俩又絮叨了几句生活日常，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笙箫再往萧腾之前站的地方看时，发现他早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站台边。 出现在江城乐嘉大厦，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这会儿还没到吃完饭的时间点，一会儿还得在生鲜排面转转，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们的职业习惯，不管在哪家大型超市逛，必定要在生鲜排面四处逛一逛，看看陈列或者促销等细节方面，有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借鉴，所以笙箫没有直接去办公室找温姗姗，而是先去服务台那边寄存行李。 第99章 原来：巡视兄弟门店 自动扶梯缓缓上行，乐嘉的服务台很快就出现在眼前，那里围了不少人，可能在兑换礼品，也可能在开发票或者其他目的。 笙箫看着越来越近的服务台，一时有些恍然。 刚到宜城那天的情形好像还在眼前，她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才刚踏上宜城土地的她心情麻木钝痛，原本计划好先休息几天，收拾好屋子再熟悉熟悉周边环境的她，结果那天下了飞机后却直奔门店，在服务台寄存行李，随后陷入疯狂的工作中。 虽然情形早已不同往日，但钝痛的心情却始终如一。 宜城充满了回忆，但过去看似欢乐的记忆与这些年撕心裂肺的痛苦交织，每一次想起都如溺水般窒息。 她在剧烈的痛苦里挣扎不休，他试图靠近，他说他怀念过去的时光，但她却竖起浑身的刺，一再冷漠含恨把他推开，一次又一次对他说了许多残忍的话。 她以为他多年前早已与立夏结了婚，两人这些年生活在蜜糖里，但他那天却亲口告诉她，顾笙箫，我没结婚！ 从学生时代喜欢至今的那个人，以为早就已经踏入婚姻殿堂的他，居然至今单身一个人！ 开心吗？应该开心？种种迹象表明他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这代表她依然有机会争取和他在一起啊，换了谁可能都欢天喜地？ 可是得知他单身时除了满心麻木恍然，内心再也无法产生其他的波澜和情绪！ 那年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她最想依靠的那个人亲自寄来他的婚礼请柬，然后她像个傻子一样度过痛苦煎熬的六年，遭遇了重重背叛的她绝望到想要死去，而这些年几近自虐似的疯狂工作，六年后却被这个人告知他没有结婚！ 这种荒唐的事，不管放在谁身上，大概都无法轻易释怀？ 所以那时仓皇又无措的她，冷漠地对他说，你三年的照顾和我六年的努力，我们扯平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了，算我求你！ 而方才那个如看陌生人的眼神…… 心口生出一股闷痛，笙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扶梯很快就到顶端，心情木木地往前踏了几步。 很快就走到了服务台跟前，之后的情形几乎与那天一模一样，得知自己居然要寄存行李箱，漂亮的客服小姐姐一脸诧异，笙箫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工牌，递给服务台客服看了几眼，随后十分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 “我要去生鲜排面转一转，拎着行李箱不太方便，先寄存在你们这儿，待会儿走的时候再过来拿。”笙箫解释。 “好的。”客服小姐姐的目光从工牌上挪开，猛地点了点头，然后打开边上的小门，拿上把笙箫的行李箱，放在服务台内的角落处。 没有行李一身轻，笙箫双手交握举至头顶，拉伸了下筋骨，随后踏入卖场，开启兄弟门店的巡视之旅。 乐嘉对于商品陈列有严格的规定，所有门店在遵循总部规则的前提下，结合本地特色作出调整，所以各门店陈列大同小异，即便没有人在前面带领，笙箫逛整个生鲜排面也十分轻松。 虽然江城这家门店的开店时间比宜城门店早几年，但在很多细节上比不上宜城店，笙箫一路走一路看，没过多久便发现许多问题—— 货架上很多商品跟价格标签对不上号； 按照公司规定，临近保质期的商品应该放在特殊货架打折销售，但奶制品冷柜货架上的却发现了不少临期奶酪； 头顶上悬挂的pop信息牌，有不少早已过了有效期； 散称食品称台边长时间没人在，顾客想要称重却没人搭理；促销区货架被扫空却没人加货，但在柱子的角落处却总能看见几个扎堆闲聊的理货员或促销员，还有人倚着货架开心地刷小视频…… 笙箫越看，眉心忍不住蹙得越紧。 如果她是这家门店的生鲜处长，这12个部门经理绝对会被她训得跟孙子一样！ 只是此刻她一个穿着便装像顾客似的在卖场闲逛的人，实在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得先默默记在心里。 不过排除这些细节上的问题，这家门店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 好的方案全国分享，这是乐嘉历来的风格，笙箫也早已养成了职业习惯，不管是逛乐嘉门店，还是逛其他品牌的超市，看见比较好的陈列或者促销活动都会想办法拍下来，发到群里分享给大家。 为了防止同行竞争或其他原因，一般超市都很忌讳有人在里面拍照，不过想到此刻自己在乐嘉地盘上，笙箫举着手机拍照时并没有刻意遮遮掩掩，而是光明正大的在促销区附近找角度，这样的举动很显然惊动了超市工作人员。 很快便有人上前阻止，“不好意思啊，女士，请您停止拍照，我们这儿不让拍照的，还有刚才您已经拍的照片，请您删除！” 笙箫回头一看，是个年轻小伙子，而且还是奶制品部门新来的实习经理！ 笙箫的目光从对方的工牌上挪开，弯腰从购物车里拿出几袋奶酪，递给这位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唐成是？这是从你们的货架上找到的，再放一个月就要过期了，我原本没打算找你们说什么，不过你既然自己撞到我面前来了——” 对方听说食品快过期，脸色顿时变得涨红，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保质期没剩下几天，说话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你！” 笙箫似乎已经猜到小伙子在想什么，没好气道，“放心，我不是职业枪手，不是来超市找茬的。” “那您……”小伙子的神色依然很复杂，既有工作不到位被发现的窘迫，也有面对疑似找茬的职业枪手的那种机警。 笙箫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既然对职业枪手这么敏感，为什么不安排人好好检查？超市最忌讳货架上发现过期食品，轻则整家超市关门整改，重则赔钱并被吊销营业执照，毕竟这些东西要吃进肚子里，一旦顾客吃出什么问题，谁也也负不了这个责，定期检查货架上是否有临期商品，一旦发现及时从正常货架撤下，摆到特殊货架打折，这么重要的事，我不信你师傅没教你！” “是我错了，没注意到这些问题。”小伙子脸色变得十分窘迫，不过说话的态度也变得十分恭敬。 能说出超市这些工作细节，面前的女子很显然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个隐藏的大佬。 “请问女士您是？”小伙子小心翼翼地问。 笙箫没说话，直接把工牌递到他面前，小伙子低眉一看，工牌上没几个字，但为数不多的几个字却让他脸色大变！ 下一秒…… 第100章 原来：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小伙子声音哆哆嗦嗦，“顾、顾、顾处长，您、您、您好！！” 笙箫慢条斯理地收好工牌，声音淡淡地问他：“请问我现在可以在这里拍照了吗？” “当、当然可以。”小伙子声音还在抖，“您、您随、随便拍！” 笙箫转身便对着促销区陈列拍，没再管那个小伙子，各个角度都拍了好几张，原本准备离开这里，不料转身时却发现，不远处的冷冻部门称台边，一个年轻女孩拎着袋子东张西望，似乎正在找人打称。 但冷冻部门的排面四周，此刻却一个人影子都找不到。 笙箫眉心一皱，暗自叹息了几声，三步并作两步朝称台那边走过去，主动与那女孩打招呼，“您好，请问您是不是在找人打称？” 大概以为终于来了个能打称的工作人员，拎着袋子四处张望的女孩开心地转身，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个穿便装的女子，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顾客，脸色顿时又垮下了。 “是啊，我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就是没看见一个理货员过来，我同学还在外面等我呢。”女孩不开心地抱怨，见笙箫推的购物车里放了不少生鲜类商品，以为她也是来这边打称的，就问了句，“你也是来打称的吗？” 笙箫怔怔地看着女孩，听到对方的问话，冲她笑了笑，“我是来打称的，不过我不是找别人打称的，您把手上的东西给我，我帮您称一下。” “啊？”女孩忍不住一愣，低头瞅了眼笙箫的穿着打扮，上身穿着一件宽松衬衣，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小脚铅笔裤，这种休闲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这家超市的工作人员。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笙箫笑着解释，“我上午刚去见一位很重要的供应商，出门的时候没有穿工服。” “哦，难怪。”女孩把沉甸甸的各种丸子递给笙箫。 奶制品部门和冷冻部门排面恰好在隔壁，笙箫这些年常常帮忙打称，早已称出了经验，她把购物袋放在称台上，二话不说就打开女孩拧起来的袋口，伸手在里面扒拉几下，然后便从冷冻卧柜上的打包袋上撕下几个，从里面捡出来一些肉丸子，单独装了一个袋。 女孩见到笙箫这样操作，奇怪地问：“这些丸子怎么了？为什么要单独装起来？” 笙箫笑了笑，“你拿的这些丸子价格有些不一样，一些是散称的，还有一些是按单只计价的。” 分拣好打包好之后，笙箫在称台操作面盘上熟练输入货号，很快就称好重量，价签纸已经自动冒出来，笙箫把包装袋口拧了下，然后往打包口一放，迅速拉了下打包机手柄，随后又动作飞快地撕下价签纸，找了个相对平整的地方，把价签纸贴在袋子上，另外又拽了个新的袋子套在冰凉凉的袋子外面。 整个操作流程看起来熟练无比，仿佛她就是冷冻部门专业的打称员工，这样的操作令远处那一堆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打头的是个高高瘦瘦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是这家店的生鲜处长王成勇，他身后跟着一群身穿白色衬衣制服的生鲜各部门经理。 “看见了没有？人家堂堂一个生鲜处的实习处长，打称操作比专业员工还要熟练！你说说你们几个，让你们多在卖场转转，多熟悉熟悉基础业务，多找找部门的问题，该整改的，好好想办法整改，可你们一个个在卖场待不了三分钟，一天到晚窝在办公室刷后台数据，好的业绩和管理kpi，是你们盯着电脑刷数据刷出来的吗？再要不就上班时间偷偷溜到外面——” 王成勇此刻正虎着脸，嗓音沉沉地训斥着。 话说到这里，他声音忽然停顿，目光扫向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 “杨浩，你要是下次再在上班时间偷偷溜出去做什么兼职，我不开口撵你，你自己到时候看着办，上班时间不好好在店里上班，居然跑到外面去给兼职，你缺那点儿钱吗你？你以为你们部门业绩做得好，我就不找你算账了？” 训完偷做兼职的杨浩，他的目光又扫向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孩，“还有你，程潇潇，女孩子爱美没什么问题，但你不要整天在办公室涂涂抹抹，同样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同样是奶制品部门经理，你整天就想着怎么化妆减肥，把所有事扔给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人家顾处却一再打破公司的记录！” “还有钟杰，你怎么回事？罗康去总部培训，让你帮忙看着点儿冷冻部门，你怎么照看的？称台打称的员工去哪儿了？居然让人顾处在称台那边帮顾客打称！” 这边王成勇在训斥经理们，点名批评了不少平日里懒懒散散的经理。 而在冷冻部门称台边，已经称好了撒尿牛肉丸重量的女孩，原本打算离开冷冻排面去找跟自己合租的同学，但不经意看到帮自己打称的女子侧颜笑脸，脑海里蓦地闪过相似的笑颜，于是她便忍不住停在远处，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看。 留在称台边的笙箫，没多久便注意到了那道灼人的视线。 转过头一看，是刚才打称的那个女孩，以为对方还有什么问题没得到解决，于是笙箫便笑着问：“您好，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那女孩却展颜笑了笑，随后若有所思地问笙箫：“我越看越觉得您看起来有点面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啊？”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笙箫听了，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严格说起来，脸盲症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重病，但有时候真的令人脑壳疼。 “那个，”笙箫十分不好意思地讪笑，“如果您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我，那我肯定也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您，我脸盲症很严重，只见过一两次面的人肯定记不住。” “脸盲症？”女孩忍不住惊呼。 “呃，我从小就这样，不管对方长得好看还是丑，我通通记不住，只记得好像见过那么一个人。”笙箫讪讪地笑了笑。 “我只听说过有一种症状叫脸盲症，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呢，”女孩十分惊讶，想到了什么，她赶紧问笙箫，“听说有脸盲症的人通常都无法辨认人脸，那您怎么辨认自己的朋友亲人啊？真的只能依靠着装吗？” “别人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其实也还好，见面次数多了我就有印象，主要记不住刚见过面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今天长见识了。”女孩笑了笑，随后便拎着袋子离开冷冻区。 只是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再多看了几眼。 第101章 原来：我一单身狗怎么生小孩？ 见笙箫招待的顾客终于离开了，王成勇这才带着一群经理靠近，笙箫其实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只是刚才忙着招呼顾客，不好抛下对方过去打招呼，这会儿见王成勇领着一群人过来，便冲大家笑了笑，“你们好，我顾笙箫，宜城2店生鲜处实习处长。” “知道知道，唐成刚才已经跟我们说过，我这就领着大家过来跟您学习了！”王成勇哈哈大笑，笑出一脸褶子，“久闻顾处大名，今天终于见面了！” 神特么的久闻大名！什么传遍全国所有门店的生鲜处“大魔头”？她不过是比较注重细节，实在看不过眼才训大家一顿嘛！ 笙箫一时赧然，皮笑肉不笑，“王处客气了，我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偌大的乐嘉人才辈出，我算不了什么。” 王成勇身后，几个经理小声嘀咕—— “看起来娇弱和气的样子，笑起来甜美可人的样子，这真是传说中那位生鲜处大魔头？真有那么可怕？” “就是啊，这模样怎么看都觉得是一个娇小可人的小萝莉！” 亲眼见过笙箫工牌的实习生唐成小声嘀咕，“你们也说了那是看去来，人家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但她刚才笑眯眯地指责我，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照她刚才指责我的架势，我估摸着她推的购物车里那小半车东西，都是刚才在各部门找出来的问题。” 唐成的话才刚落下，就见王成勇这时转过身来，他眼神颇嫌弃地扫了眼众人，对笙箫说，“我是个粗人，没顾处心细，很多小细节我可能注意不到，顾处今天既然过来了，不如帮忙指点一下他们工作？” 虽然确实找出了一大堆毛病，但她一个其他门店的实习处长，在人家的地盘上指手画脚算怎么回事？ 她只打算待会儿跟温姗姗提一提这些细节，让她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王成勇。 笙箫扯出一抹淡笑，“王处，指点什么的还是算了，我来你们店里，只是为了找姗姗吃饭，她昨天晚上才帮了我个大忙。” 王成勇却不依，非要笙箫给大家讲讲细节。 而笙箫好说歹说怎么都推脱不掉，只得无奈地叹了叹气，又在生鲜各部门排面转了一圈，仔细斟酌了下措辞，把自己刚才发现的问题一一跟大家讲了一遍。 从商品陈列、卫生、缺货、价格标签、商品保质期、信息提示牌以及员工服务等，全方位挑了一堆毛病，考虑到自己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发火，笙箫一路上十分努力地压制内心的愤怒，语气尽可能放平和一些，但那些经理还是被说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毕竟自己管理的部门问题那么多。 笙箫一边温柔地挑刺儿，王成勇时不时说几句，与笙箫的温柔成反比。 王成勇是个厉害的，简直像牛皮糖似的，缠着笙箫死活不放手，说完各部门存在的一些大小问题，他还拉着笙箫去小会议室，非要笙箫给分享自己学习和成长的经历，无法拒绝的笙箫只得挑一些干货跟大家分享。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快到晚上下班的点，会议室墙壁上有一个挂钟，最后半个小时笙箫隔几分钟看一次。 时针终于指向了数字6，笙箫彻底松了口气，跟大家随意总结了几句，随后不等王成勇再说什么，一阵旋风似的冲出小会议室，就像屁股后头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似的。 好不容易才甩掉牛皮糖似的王成勇，笙箫见了温姗姗，忍不住向她大吐苦水。 温姗姗默默地听着，在她身边笑得浑身发颤。 “笑什么？”笙箫十分不满，瞪着她，“我可是为了来请你吃饭，才会被王成勇给缠上的！” 见温姗姗仍然乐不可支，气恼地伸手要去挠温姗姗的痒痒，她赶紧往边上躲闪，一边躲一边求饶，“好好好，我不笑了！” 笙箫这才罢手，但是她越想越觉得郁闷，忍不住又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早知道王处这牛皮糖似的性子，我说什么都不会跑去逛生鲜货区，一路上坐车晕晕乎乎的，我还不如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呢。” “这说明人家认可你的能力啊，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毕竟你要是没点儿真本事，谁稀罕一直缠着你啊？” “倒也是这个理儿。”笙箫一阵苦笑。 温姗姗的宝宝出生到现在，笙箫一次都没见过，只看过图片和小视频，这次机会难得，笙箫便想着见一见小宝贝儿，但是孩子妈怕带着孩子出门不方便，便说直接去家里看看，笙箫对此没什么意见，路上看到母婴店，特地买了些小孩用品，上门带礼物是礼貌，笙箫挑礼物也用心，温姗姗便也没阻拦她。 为了方便照看孩子，温姗姗特地在超市附近买了一套小二居，步行也就十来分钟，不过笙箫运气不太好，去的时候孩子睡着了。 在火锅店涮羊肉的时候，笙箫还在不停地叨念，没跟小宝玩太可惜了，温姗姗忍不住调侃她，“你既然这么喜欢小孩，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笙箫冲她翻了个大白眼儿，“我一单身狗，自己一个人能生孩子吗？” “这还不简单啊？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多得是，这年头男女严重失调，多少男人没老婆？”温姗姗吐槽，“以你这么好的条件，想找个男人还不简单？找个男人赶紧把婚结了，到时候不就能生孩子了？” “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笙箫神情怔怔地说。 气息忽然间变得低落了，她沉默着涮羊肉，不时用公筷在锅中翻搅几下，见烫熟了便捞起来，蘸了蘸胡乱调的汁，没滋没味地吃。 正是吃饭的点，他们挑的这家火锅店在网上的口碑又比较好，店内涮火锅的人很多，有跟朋友一起来的，也有一对对情侣，还有一些是一大家子，大家都是一边吃一边聊，此时店内十分热闹。 但这些热闹的气氛似乎与笙箫无关，在她周身似乎另外有一个空间，里面充斥着寂寥和空虚感。 温姗姗看着这样的笙箫，好多想问的话都憋回去了。 原本很欢快的气氛，就这么被找男人结婚生小孩这个话题破坏了。 两人沉默许久，温姗姗讲了几件自己恋爱时的蠢事，最后才终于把笙箫给逗乐了。 然而她是真的开心了还是假装开心，温姗姗却没办法知道了，至少从表面看起来，她是欢快的。 吃完羊肉火锅，从火锅店出来时才八点多。 火锅店在一栋购物大楼里，楼上楼下有不少鞋服专门店，还有小型游乐场和一家口碑挺不错的电影院。 第102章 原来：你真的认不出来我吗？ 温姗姗问笙箫想逛专卖店还是去看电影，但笙箫以“拎着行李箱不方便”为由，婉拒了她的提议。 而温姗姗这时才想起，曾经听共同的好友吐槽过，顾笙箫过得简直是苦行僧的生活，工作之余除了沿着海岸奔跑，基本上都宅在家里做做手工制作，从来都没有逛街看电影这说法。 正感慨叹息，家里的电话打过来，她顿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果然一接通，又是她家娃无限循环喊妈妈！ “奶娃娃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没有之一！”笙箫摇头晃脑地感叹。 “谁说不是呢，有时候出门看见楼下的绿色垃圾桶，我真的想把娃给扔进去不要了！”挂断电话，温姗姗一脸菜色地吐槽。 “你舍得？”笙箫鄙视。 “不舍得！”温姗姗哭丧着脸，“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赶紧滚回去你，你要是再在这儿耽搁下去，到时候你儿子就该从无限循环喊妈妈变嚎啕大哭了！” 该说的话刚才涮羊肉的时候都说了，温姗姗便不再多絮叨什么，转身就往电梯口跑。 笙箫看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再次感叹当妈不易。 有心想给她妈打个电话，但一想到对方的战斗力，笙箫忍不住一阵哆嗦，最后还是放弃了，她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笙箫不太辨方向，偌大的商场四通八达，她站在过道上看了眼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看不到尽头过道，果断放弃了垂死挣扎，拖着行李箱走了走，找了个空着的休闲沙发，猛地往沙发上一坐，然后翘着二郎腿，等她的司机大哥来找她。 先发了定位，然后又发了几条语音—— “哥，我们已经吃完晚餐了，你快过来接我回去，定位已经发给你了。” “我在购物中心三楼，懒得转来转去，你直接来三楼找我。” 顾崇光大概一直在等笙箫的消息，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你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我开车大老远过去接你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跑到楼上去找你？你就不能自己找个人问问路吗？而且大楼地面上有方向指示路标！” “这儿跟迷宫似的，我肯定找不到正确的路，”笙箫语气很无辜，“而且找别人问路太麻烦了！” “难道我上去找你就不麻烦？”顾崇光没好气道，“你自己到路边来找我，我就不用辛辛苦苦找停车位，我到商场里找你，还得专门找个地方停车，找到你之后走到停车的地方……” “你是我哥不？”笙箫打断顾崇光的唠叨，“你要还是我哥就赶紧到楼上来找我，不然我就当自己是个独生女了！” “……”一句话秒杀顾崇光的抗拒。 挂断了她哥的电话之后，笙箫对着手机屏幕挤眉弄眼，“小样儿，就你这样还跟我斗！” 正嘚瑟，却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你跟你哥感情真好。” 偏过头一看，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笙箫回给她一个淡笑，“我们毕竟是亲兄妹。” 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唯一的缘分大概是这天晚上，刚巧坐在这家商场的同一个沙发上歇歇脚。 笙箫本以为对方只是简单感慨几句，于是不失礼貌地简单回应了一句。 说完便转过头，低头刷叶蓁那条朋友圈的评论。 只是对方打量的视线太过灼热，觉察到这一点的笙箫忍不住侧脸。 见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笙箫瞬间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听这小姑娘问，“你真的认不出来我吗？” 笙箫讪讪地笑了笑，瞅了瞅对方的衣服，这几天都没见过，于是大脑飞速转了转，虽然到江城没几天，但打交道的小姑娘不少，乐嘉生鲜处就有两个，实在想不起来这是谁。 于是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小心翼翼地问对方：“你之前见过我啊？” “天呐，我们下午才见过，你居然真的不记得了！”小姑娘震惊脸，“我在乐嘉超市买东西，你给我称的重，这个你总记得？” 小姑娘这样一提醒，笙箫的记忆瞬间复苏，“原来是你啊，你换了衣服我没认出来。” “可不就是我吗？我下午去买鱼的时候不小心被溅了一身水，就回住的地方换了件衣服，”小姑娘甜甜地笑着解释，“没想到我们居然这么有缘分，我跟我哥出来吃饭，居然都能碰到你。” “是挺有缘的。”笙箫点头，心中也无限感慨，“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我来江城之前就知道，有个朋友来这边办事，这两天我也因为公事来江城，说句实话，我压根就没想过会在这座城市碰到他，但是我们偏偏在一个小小的公交站台边遇见了。” “姐姐你不在江城啊？”小姑娘诧异地问。 “嗯，我来这里是为了见供应商，顺便看看我哥一家三口。”想起见欧总的情形，笙箫到现在还觉得唏嘘不已。 “你在乐嘉是不是高管啊？我下午去收银台结账路过，发现那些工作人员对你似乎很恭敬的样子。” “恭敬？”笙箫笑，“他们也有可能是害怕我。” “为什么？” “我脾气不太好，而且对工作比较严苛，他们给我取了个大魔头的称号！” “怎么会呢？”小姑娘上上下下打量看起来娇俏甜美的笙箫，怎么看都看不出她有大魔头的迹象，“姐姐你怎么看都不像……” “笑面虎这种说形容你听说过吗？” “啊？”小姑娘愣住。 小姑娘长得着实精致好看，呆愣愣的样子十分可爱，笙箫看见她这样心情都好了不少。 正想说点什么，但视线的余光这时瞥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笙箫眼前一亮，赶紧站起身，冲那道影子挥手，大声喊道，“哥，我在这儿呢。” 已经快大半年没见到哥哥，终于再见面，笙箫一时兴奋，愉快地大喊了一声，拎着行李箱就往前跑。 而顾崇光停好车，从地下停车场狂奔，这会儿熟悉的人近在眼前，他反而减缓了步调。 “哥。”笙箫很快就奔到面前，欢快地喊了他一声。 顾崇光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但在笙箫一把熊抱住自己时，脸上的表情却绷不住，瞬间从阴沉化为柔和温暖，轻柔地拍了拍笙箫的脑袋，那双强有力的臂膀随即紧紧地回抱她。 笙箫在他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随即语气粗声粗气地命令，“松开，快松开，你快勒死我了！” 顾崇光脸色顿时一黑，瞬间便松开这臭丫头，再度狠狠剜了她一眼，随后却又拉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怎么照顾自己的？你怎么又瘦了？”他沉着脸训斥。 第103章 原来：哥哥钱包照上的女孩 笙箫直接忽视，把行李箱的拉杆往他手上一塞，然后抱着他胳膊撒娇，“哥，我们快走，我想我嫂子和小侄子了。” “合着你跟你嫂子和你小侄子是一家人，就我是个外人对？咱们这么久没见，你却只想他们不想我，”顾崇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亏地我到哪儿都惦记你！” “你有我嫂子惦记不就行了？还要我惦记干嘛？”笙箫语气揶揄。 顾崇光眉心一跳，抵着下巴轻咳了几声，把自己胳膊从笙箫手里抽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停住，转头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语气粗声粗气道，“不是说想你嫂子和侄子了吗？还不赶快走？” 笙箫把他的不自在看在眼里，十分鄙视地嗤笑了几声，随后脚步轻快地跟上他的步伐。 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兄妹俩并肩往商场客梯的方向走，无人注意到顾崇光的耳尖处爬上了一抹暗红。 “对了，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你觉得呢？” “我给你打电话那会儿，你其实已经快到这附近了？” “……” 兄妹俩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而在之前的沙发边，方才与笙箫闲聊的小姑娘目送她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直到牵着一大把的小姐姐拿着二维码，对她说扫码加微信可以送一只。 小姑娘猛地拍了下自己脑袋瓜子，懊恼地嘟囔，“哎呀，忘记加小姐姐微信好友了。” 正觉得郁闷，她哥的电话打来了。 她看着来电提醒的界面，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她刚才只顾着来找眼熟的小姐姐，把她哥给忘在了脑门后边了！ 电话才刚一接通，她哥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带着浓浓的不悦，“你在哪儿？我就去接个电话的功夫，你怎么就跑没影儿了？” “……刚才看见了个小姐姐，觉得她看起来很眼熟，我就没忍住追上去找她说……” 男子打断她的解释，声音十分凌厉，“眼熟说不定是大众脸，你都不认识人家就直接追着跑，你就不怕人家骗你吗？这年头骗子行骗，手段花样百出，令人防不胜防，你……” “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小姑娘不满地反驳，“再说了，谁说我不认识她了？我以前在你的钱包里见过她！” 电话彼端男人未出声，大概因为身在商场，窸窸窣窣传来吵闹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嗓音沉沉地问：“萧玥，你老实交代，到底什么时候翻过我的钱包？” 小姑娘，也就是萧玥，被她哥压抑沉郁的声音吓了一跳，清楚自己老哥的脾气，赶紧老老实实交代情况—— 具体是哪一天萧玥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候自己正在上高中，暑假的时候老妈不用再去上课，在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常在村里或者镇上的麻将馆打麻将，那天老妈照旧在麻将馆打麻将，她爸也出去串门儿了，到了中午萧玥不得不自己做饭，炒菜炒到一半儿发现家里没盐了。 萧家父母都是老师，对孩子的家教一直很严，从小严格控制两个孩子的零花钱，对在读研究生的萧腾不怎么管，但是还在上高中的萧玥却比较凄惨，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是有限的，暑假在家到处玩耍，老早把身上不多的零花钱花光了。 要不是没钱，她怎么可能在家窝着？早就跟着损友们出去四处溜达了！ 炒菜没有酱油还可以将就，但是不放盐怎么可能受得了？她想去便利店买盐，只能找家里人要钱，但父母当时恰好都不在家，麻将馆离家又太远，萧玥于是把主意打到她哥身上。 去她哥的房间找人，喊了半天也没见人影儿，见她哥钱包放在电脑桌上，就直接翻钱包拿钱。 结果打开钱包，她当时就愣住！ 她哥的钱包里居然放了张女孩的照片，而且还不是立夏姐的！ 而就在这个暑假的前一年，她哥差点就与立夏结婚了，却没想到后来立夏另嫁他人，之后她哥一直闷闷不乐，虽然住在对门的袁家对外造谣说她哥玩弄了立夏却不肯负责，甚至娶立夏也是不情不愿的，但是他们这些知情人却很清楚，实际上是立夏自己临时悔婚。 在骤然看见那张钱包照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萧玥一直以为她哥喜欢立夏，所以才对婚变一直耿耿于怀。 那是个陌生女孩，打扮得仙气飘飘，盘着古典发髻，头戴着花环，巧笑嫣然的俏脸从粉嫩的花丛中露出来，萧玥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女孩！ 一个男生，出于什么心思，才会把一个女孩的照片放在贴身的钱包里？ 萧玥当时简直惊呆了，这才意识到他哥以前为什么那么小气，从来不让自己翻他的钱包！ 有心想问她哥那姑娘是不是他真正的心上人，但却始终不敢开口，害怕她哥训她，毕竟自己偷偷翻了他的钱包，无意间窥见了他小心隐藏的秘密，犹犹豫豫了很久，结果她哥没多久就回d市上学，而即将高考的她也不得不回到学校补课！ 后来在学校，她还跟朋友讨论这件事，当然了，她隐去自家亲哥的名字，只说有个认识的表哥，悄悄在钱包里放了张女生的照片。 “这种情况还用猜吗？很显然，你那位表哥暗恋人家女孩啊！”几个朋友当时都这么说！ 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圈朋友，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最后萧玥也信了，他哥喜欢的另有其人，但那个陌生的女孩究竟是谁萧玥却始终不得而知，因为她哥始终都不曾向他们提及有这样一个女孩的存在。 这个疑问在萧玥心里埋了很久，一晃眼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久到她都快忘了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儿。 直到白天在乐嘉买东西，不经意间看到那个帮自己打称的女孩侧脸笑的样子！ 蓦然记起，记忆之海中好像有这么一张相似的脸孔！ 只是当时她还没意识到二者有关联，下意识以为自己以前见过她，才会觉得那张侧脸越看越眼熟，于是语气试探地对那个女孩说，我越看越觉得您看起来有点面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脸盲症，她十分不好意思地笑着看自己，“如果您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我，那我肯定也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您。” 萧玥只好失望地离开。 离开前忍不住又看了对方好几眼，没想到却看见一大群人向她走过去，一个个似乎都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 第104章 原来：不是故意翻你钱包的 萧玥心里暗想，那个小姐姐在乐嘉估计是个高管，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准备回家让室友做剁椒鱼头，于是跑到海鲜区挑胖头鱼，没想到不小心被溅了一身水，只得回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之前计划跟合租室友在家做饭，结果她哥打电话喊她出来吃，萧玥看见自家亲哥时，依然没有联想到什么，直到之后他哥在收银台掏钱包付款的时候，过去的记忆忽然涌入脑海，萧玥这才恍惚记起来，好像是在她哥的钱包里，看到过那样一张脸。 但她不是很确定，所以她刚才一直跟她哥说，哥，可不可以把你钱包给我看看？ 结果很显然，她哥这么闷骚的人，怎么可能会把藏了照片的钱包给她看？ 被无情地拒绝了之后，萧玥就一直在后悔，要是当初她有手机就好了，把那张钱包照拍个照片收藏起来！ 只可惜那会儿手机不像现在这么普及，现在这个年代，不要说那些正在上高中的学生们了，就连许多中小学生几乎都人手一部手机，但那时候的萧玥可怜兮兮的，每次有事找家里只能跑到公共电话亭去打电话！ 吃完饭出来，他哥接了个电话，商场的过道上实在太吵了，她哥就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讲话，而她则是百无聊赖地站在过道上，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行人，一边在心里努力回想自己当初看到的照片上面的女孩长什么样儿，跟自己在乐嘉超市看到的女孩是不是一个人。 没想到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商场过道上，她居然又看见了那个有几分眼熟，疑似她哥藏在钱包里的照片上的女孩。 她二话不说就直接奔过去了！ 对方正在打电话，悄悄坐在沙发上听了一耳朵，然后她觉得小姐姐说话的调调很对自己的胃口啊，她跟她哥对话的模式就跟自己与哥哥一模一样的，并且意外得知这个据说脸盲的小姐姐还是个路痴！ 她在超市时跟自己说她严重脸盲，没想到还真的认不出自己，还是自己提醒了之后，她才记起来自己这么一个人！ 之后两个人就聊了起来，可惜没聊几句，小姐姐等的哥哥就过来了，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忘在了身后。 小姐姐走了之后萧玥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忘记加对方微信好友！ 说到这里，萧玥郁闷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刚才一看见她的时候就应该加她微信好友了！” 脸盲，路痴，乐嘉超市，来江城见供应商，听到这些细节萧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玥今天偶遇两次的女孩就是顾笙箫！ 没想到萧玥和她就这么碰面了，而且还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遇见两次。 不得不感叹，缘分这东西果然奇妙无比！ 而小姑娘郁闷的声音，落在电话彼端始终沉默的萧腾耳里，他不知道该感到欣慰还是该难过，听说很多小姑子和嫂子关系似乎都有些微妙，但从他妹妹小心翼翼的描述里，她似乎很喜欢那个才见过两面的姑娘！ “哥，”电话彼端的萧玥忽然出声，小心翼翼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未来嫂子到底是谁啊？我看到的那个小姐姐到底是不是你钱包照上的小仙女儿？这事儿我保证不告诉咱妈！” 商场过道上行人来来去去，一对嬉闹的小情侣恰巧从跟前经过，嘴上明明在互怼，但他们的手却一直紧紧牵着。 萧腾看着他们，眼前蓦地滑过从前的片段—— 一样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商场，两个人一起闲逛，年少的笙箫四处张望，沿途寻找吃喝的店铺，而年少的萧腾绷紧了唇线，大手慢慢靠近她的小手，却始终没有勇气握住她，在她忽然转头看向自己时，猛地缩回手插进衣兜里，或者假装挠后背的痒痒。 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来都没敢主动牵过她的手！ 努力想要靠近，却又不得不保持一定的距离，那时候他们常被误会成情侣却不是恋人！ 而今却…… 电话彼端，除了周围人群的嬉闹和广播店铺的音箱传出的音乐，始终没有她哥回答的声音，萧玥忍不住喊了一声，“哥？” 萧腾静静看着那对小情侣渐行渐远，直至那两道背影在前面的一个拐角处消失不见，随后才敛眉隐去眼底失落的情绪。 四处张望了下，找了个相对比较显眼的招牌，一边走一边对萧玥命令：“狄蔚然在电话里跟我说，最近新接的项目客户比较难缠，对一改再改的设计图始终不满意，我得赶快回酒店开电脑帮他们看看，你赶快过来找我，我在咱们刚才吃饭的餐厅门口等你。” 萧玥一听，不满地抗议，“哥，你这是在转移话题！” “你如果不想在公交车上被挤成夹心饼干，就不要再跟我废话，五分钟之内赶过来！” “哥，你怎么能这样对你亲妹妹？”萧玥气呼呼地吐槽，“同样是哥哥，小姐姐的哥哥为什么那么好？小姐姐懒得找人问路……” “你还有四分钟五十二秒！” “……”萧玥跺跺脚，只恨自己才刚毕业，没钱给自己买代步车！ 这栋购物大楼到她的住处不算太远，但真的步行回去最起码得要一个多小时，九点左右坐公交车，能挤上车当夹心饼干算好的，就怕到时候公交车一到站台，等车的人争先恐后蜂拥而上，怎么挤都挤不上去。 挂断电话，马不停蹄一路奔跑，很快就跑到她哥面前，他面无表情地斜眼瞟了她一眼—— 萧玥一见他这副模样，吓得小心脏猛地一抖，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我当初不是故意翻你钱包的，我在你房间喊半天，一直不见你应声才直接……我是无意间发现……” 但萧腾没搭理她，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径直往客梯那边走去。 萧玥撇撇嘴，默默跟在他后面。 之后坐车回住处的路上，她一再旁敲侧击地小心试探，可惜她哥却始终不肯搭腔，嘴巴跟上了锁似的怎么都撬不开。 没想到试探了一路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她只好改问其他的事，“对了，哥，你之前跟我说，后天才回宜城，那你明天干什么？” 有关未来嫂子的问题死活不开口，其他问题她哥的回答倒是很干脆，“拜访一位朋友。” “是什么朋友啊？”萧玥眼里冒出八卦的光芒。 萧腾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想敲一敲她脑门，奈何一只手绑了石膏，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腾不出来。 只得地狠狠剜了她一眼，语气无奈道，“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我明天拜访的朋友是个男的，之前因为工作跟他合作过几次。” 第105章 原来：挚爱亲人才会如此细致入微 “好。”萧玥失望地撇了撇嘴。 路上有些堵，二十分钟车程愣是花了将近两倍的时间。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萧玥拎着东西从车上爬下来，萧腾絮絮叨叨对她叮嘱半天。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小姑娘不耐烦地打断，“你至于这么唠唠叨叨吗？倒是你自己，”萧玥淡淡扫了眼她哥绑着石膏的胳膊，皱着眉嘲讽道，“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到时候再来说我。” 怕家人担心，不小心砸伤了手臂这件事萧腾一直死死瞒着，没想到刚来江城就不巧碰到了萧玥，被她撞破自己受伤的事。 小姑娘实习的公司搞聚餐，当时跟一大群人在一起，而萧腾当时在请朋友吃饭，两方人马刚好在餐厅门口碰见了，萧玥震惊地发现前不久还好好的她哥，这会儿手上居然绑了石膏，都顾不上有同事和领导在，直接当场就炸毛！ 自知理亏的萧腾，最后好说歹说才安抚住她，并且还一再叮嘱她，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爸妈。 萧玥确实有几分小聪明，但只要一紧张就容易犯迷糊，在精明狡诈的老妈宋慧玲面前，她几乎藏不住事，基本上每回都被宋慧玲三言两语诈出实情，想起这情形萧腾就有些头疼，不得不再三叮嘱她：“妈给你打电话，如果向你打听我近况，这件事你千万记得要瞒着她别说，爸说她最近血压有点儿偏高，不能受任何刺激！” “这还用你说？”小姑娘没好气道，“我是这么没眼色的人吗？” 萧玥说完，便准备往小区里走，不过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再次看向她哥。 萧腾见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忍不住眉心一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沉着嗓子问：“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 萧玥悠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后语重心长道，“我之前端午节回了趟家，听到咱妈跟姨妈诉苦，说你一直不肯处对象，她担心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到时候看不到你结婚生小孩，哥，你要是真的担心咱妈，还是赶紧领个媳妇回家过年，也好让她放宽心。” 过年带媳妇儿回家？他又何尝不想？ 只可惜，他想带回去的那个人，恐怕已经没办法带回去了！ 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重逢至今那些情景，还有那些残忍的话，她的冷漠和恨意就像一只魔鬼之手，残忍地破开他的胸膛，一把抓住百孔千疮的心，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攥，心瞬间碎成一瓣一瓣，剧烈的疼痛令他下意识握握紧方向盘，因为手上的力度过大而青筋暴突…… -- 顾崇光开车载着笙箫回家，一路上照例又晕又吐的，到家已是深夜十点多，笙箫在屋里歇了会儿，与哥嫂随意闲扯了几句，缓过神便去冲个舒服的热水澡。 江城的天气向来闷热，汗湿的衣服贴着肌肤，无法扎起来的短发贴着头皮，整个人浑身上下黏黏腻腻的分外难受，再加上晕车来回吐了好几次，笙箫感觉自己简直都要馊掉了，淋了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整个人终于松快多了，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顾崇光没在客厅，估计回主卧洗澡去了，苏若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浴室开门的动静，她偏过头来，”快过来喝碗粥，你之前在外面吃的饭菜，估计都已经吐空了。“ 客厅不大，几乎一眼就能看见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面放了一碗黄灿灿的小米粥，还有一小碟开胃的酸豇豆。 笙箫本来还没觉得饿，但是看见嫂子特意准备的夜宵，还真有些饿了。 她摸了几下自己空瘪的肚子，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沙发前，挨着苏若溪坐下来，又擦了几下湿哒哒的头发，端起碗就准备大口喝。 头发湿哒哒的，正不停地滴着水，苏若溪秀眉紧蹙，“你怎么头发不吹就直接出来了？你头发浓密不容易自然干，湿着头发很容易留下头疼的毛病，浴室里有吹风机，我特意拿出来放在挂钩上挂着……” “忘了。”笙箫大眼无辜地看着她嫂子。 “什么忘了啊？我看你就是等着你嫂子我给你吹头发。”苏若溪无奈地叹叹气，伸手戳了戳她潮湿的脑门，然后起身去浴室里拿吹风机。 笙箫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粥，眼眶很不争气地一热。 大概只有这种发自内心挚爱的亲人才会如此细致入微—— 这房子是顾崇光结婚的时候买的，考虑到母亲妹妹以及未来的小孩，当时特意买的四室两厅的大套，虽然母女俩都很少来，但夫妻俩还是特意给她们布置了房间，而且苏若溪素来细心周到，每隔一段时间就打扫一次空置的房间，碰上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就把床铺衣物拿出去晒一晒，随时准备着婆婆和小姑子过来住。 笙箫来江城的路上，跟苏若溪提了此次的行程，她二话不说就直接下死命令，要是不到家里来住个几天，以后就不认她这个小姑子！ 按照笙箫往常来哥嫂家探亲的经验，苏若溪肯定提前换好床单被套，把她的换洗衣物都翻出来，睡衣浴巾放在浴室置物架上，居家服整整齐齐摆在床上…… 她这次在家里想吃什么菜，来的路上苏若溪就找她确认好了。 听她说想吃红烧土豆，苏若溪还把她给训了一顿：“顾笙箫你有没有出息啊？你就不能点几个硬菜吗？大闸蟹小龙虾还有鳜鱼什么的，那么多硬菜你不点，怎么净点素菜？“ 笙箫很是无辜，她就想吃几道家常菜而已。 更何况，哥哥嫂子真的很不容易，结婚要养小孩就算了，还有不少房贷等着他们还呢。 但她实在太了解苏若溪了，一旦她跟她这些理由，她一定会怒嗔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几道荤菜而已。我们手头就是再紧张，请你吃几顿好菜的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于是不得不歪着脑袋想了想，随便报了两道像样的荤菜。 …… 头发上的水滴下来，一下一下的有点儿难受，而且还有可能滴到粥碗里，笙箫只得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碗，揪着浴巾擦湿头发。 苏若溪很快拿着吹风机过来，熟练地把插头插在沙发尽头的插板上，然后在沙发尽头坐下，笙箫见状笑眯眯的，得意的样子就像个得了糖果的三岁小孩似的，她三两下蹿到了她嫂子身边，等她帮忙吹头发。 “你呀！”苏若溪再度戳了戳笙箫光洁潮湿的脑门，然后才摁了吹风机的开关。 第106章 原来：什么朋友这么大牌？ 吹风机的呼呼很快声响，特地调过的凉风，不断吹在笙箫头上，苏若溪一边吹一边不时撩几下她的短发，动作很轻柔，吹在头上的凉风也很柔和，来回坐车又晕又吐的笙箫，舒服得眯着双眼，险些就要睡着了。 苏若溪见她这样，忍不住一阵叹息。 顾笙箫这几年把自己逼得太紧，一天到晚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再这样下去，身体估计真的要垮了！ 笙箫的生活和工作状态，苏若溪以前曾经亲眼见过，当时顾崇光闹着要和她分手，他们又一次吵得不欢而散，苏若溪在朋友的劝说下独自一人去旅游散心，途经普陀山时想起笙箫在附近，于是绕道去东港看看她，这才发现笙箫过得有多糟糕。 一个人漂泊在外，没有家人在身边照顾，又全心全意扎在工作上，听她那个叫曾虹飞的朋友讲，顾笙箫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逼自己不停地工作，常常加班加点到深夜，工作之余的生活简直一团糟，住处除了冰冷冷的床和衣柜，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年轻女孩该有的那种朝气蓬勃的气息，住处对她而言，不过是临时落脚晚上睡觉的地方。 曾虹飞是个特别不错的姑娘，人长得艳丽无比心也善良，说之前多次和朋友一起劝笙箫搬过去跟她一起住，但笙箫就是不同意，一听说苏若溪是笙箫的嫂子，立即背着笙箫与她合计，打着苏若溪的名号悄悄给她搬了家，笙箫最后知道时已经来不及反驳。 只可惜，她能想办法让她住在更好的房子里，却没办法让她改变她的工作状态。 而她藏在心里的伤痛，她更加无能为力。 吹风机呼呼响了十几分钟，吹完头发后苏若溪没把笙箫喊起来。 “若溪姐，有你真好！”笙箫迷迷瞪瞪地眯着眼睛，语调因困倦和撒娇而带了浓重的鼻音，声音酥酥软软的像几岁的奶娃娃在说话，听得人心仿佛被羽毛挠过。 苏若溪居高临下看着孩子似的笙箫，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笙箫从来报喜不报忧，苏若溪希望能多了解一些笙箫真实动态，当初特地加了曾虹飞的微信，透过她知道笙箫心里一直装着事。 只是无奈，这几年无论她们怎么旁敲侧击地试探，始终无法从她嘴里撬出半点信息。 “赶快喝粥，喝完了早点回房间休息，你哥有个朋友明天要来咱们家做客，我们都得早点起来准备。” “什么朋友这么大牌？”笙箫抱着咸鱼抱枕，小声嘀咕，“居然得一大清早起来准备？” “你哥的贵人，你哥之前在贵州工作，跟对方打过几次交道，因为是老乡就加了彼此的微信，你哥现在待的单位，如果不是对方帮忙牵线搭桥，可能就没办法进来……” 苏若溪正解释，见笙箫端起粥碗就直接往嘴里倒，不由满头黑线地瞪着她，“妹砸，咱能斯文点儿吗？不是给你拿了勺子吗？” 小米粥早就已经凉掉了，凉凉的小米下了肚，一直从喉咙舒畅到胃里。 咽下嘴里的粥，笙箫才慢条斯理地回答：“一勺一勺地喝太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店里早上七点半之前就得打卡，压根就没时间慢慢吃，基本上都是出门的时候在路边小摊上随便买一点，狼吞虎咽三两下吃完，然后一边往店里跑，这些年早就已经养成习惯了。” 说完，她用旁边的筷子夹几颗酸豇豆，往嘴里一塞，只可惜酸豇豆闻起来似乎很好吃，她却尝不出其中的滋味。 家里条件一直都不好，学生时代每年放暑假在家时，如果菜园里的时令蔬菜供应不上，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钱去菜场买各种鱼肉蔬菜，最多只能买点儿咸菜下下饭，酸豇豆便是其中之一。 酸豇豆的味道酸中带辣，嚼起来脆脆的十分带劲儿，可是这种味道却只能停留在记忆中。 笙箫看着眼前一小碟酸豇豆，眼底忍不住一黯。 想起当时在东港的所见所闻，此时又听见笙箫说的这些话，苏若溪内心无比感慨，再加上生了孩子后母性光辉爆棚，看向她的目光里不由充满了怜爱。 苏若溪比笙箫其实也就大几个月，被一个同龄人用母爱般的目光打量，感觉有点怪怪的。 笙箫讪笑：“若溪姐，你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我心里发毛。” “我不是心疼你嘛！”苏若溪没好气道，“你一个女孩独自在外面打拼，身边也没个照顾你的人，连一顿早餐都不能好好吃。” 笙箫怔了怔，随即扯着嘴角笑了笑，“这年头大家不都这样吗，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能跟家人在一起的没几个。” 其实他们之前劝过笙箫几次，不要孤身一人在外打拼了，来江城跟着哥嫂或者去w市跟婆婆和姨妈她们一起，有家人在身边生活多多少少要容易一些，可惜她提交的调职申请一再被退回，干了几年的工作直接辞掉又太可惜。 眼下好不容易升了职，再提辞职就更可惜了！ 好在现在新的工作地点里他们不远，来去动车也就两个多小时，她可以独自带着小宝去看她。 笙箫喝完粥，起身准备去洗碗，苏若溪赶紧起身去拦她，“折腾一天你也累了，你回房间早点休息，碗放那儿我来洗。” “没事，不就洗个碗嘛，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笙箫没听她嫂子的，毕竟照顾一岁多的孩子和顾崇光那个生活白痴挺累的，她拿着碗和勺子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走。 “还是我来洗，你们都赶快去睡觉。”刚洗完澡的顾崇光，这时从卧室里走出来。 一见顾崇光走了过来，姑嫂俩都不再争了，二话不说就直接各回各房。 一前一后哐当的关门声后，客厅很快便安静下来。 顾崇光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眼主卧室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眼他妹妹房间的门，忍不住无奈地吁了口气，最后只得认命地去刷碗。 房间里整齐干净，床单和被套是崭新的，花纹都是笙箫喜欢的，而且床头柜上的花瓶里，还插着新鲜的香水百合。 笙箫看着眼前所见的这一切，再次没骨气地红了眼眶。 多少为了生计不得不在外漂泊，被迫四处租房子住的羁旅人，忙完一天的工作后回去，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亮着一盏灯温暖之家，而是一个夜间睡觉的临时客栈，里面冰冷冷空荡荡的，几乎找不到没一丝归依感。 跟个柱子似的立在床前，愣愣地站了好半晌，她才猛地一下瘫在床上，白天来回坐车胸闷气喘，一连晕车吐了好几次，这会儿困得几乎一沾床就快要睡着了。 只是之前去洗澡，她随手把手机扔在床上，担心有人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已经困极的她眯着眼，伸手在床上胡乱摸了一通，摸到手机之后，她努力强撑着睁开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盯着微信好友消息记录列表看。 第107章 原来：当着老公的面夸其他男人合适吗？ 笙箫挑了几个重要消息回复了下，再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之后抱着心爱的粉红小猪玩偶，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而顾崇光收拾完残局回房间，一推开门就见苏若溪正靠着床头玩手机。 “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顾崇光皱着英挺的眉，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小宝晚上睡得早，每天大清早醒得也早，明天还要花心思招待客人，到时候估计没多少时间休息。” “等你啊。”苏若溪闻言，赶紧停止手头在玩的游戏，把手机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顾崇光爬到床上，挨着她靠在床头边，语气甚是纳闷不解地问“什么事这么着急啊？我明天请假在家待一天，明天起来再说不行吗？” “提前先跟你探个底嘛，”苏若溪挪了挪身体，盘腿坐在他旁边，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方的条件确实挺不错的，咱们妹子的条件也不赖，而且还难得这么巧，刚好笙箫回来看咱们，而他也挑这个时间来拜访，非时非节却碰一块儿，这不是注定的缘分还能是什么？” “你说的这些，我以前不是没想过，那会儿刚认识他没多久就得知他单身，我故意提及我妹妹也单身，但对方三言两语岔开话题，很显然对这个不感兴趣，后来见他一直单身一人，又刻意跟他提了一次，但他说早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既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一直单身啊？”苏若溪十分诧异。 不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蓦地划过脑海，她漂亮的眼底猛然浮上了一道难以置信，语气听起来也分外震惊，“难不成他在暗恋别人？” 顾崇光点点头，语气也同样唏嘘不已，“恭喜你猜对了，他确实在暗恋别人，而且根据他的说法，已经暗恋了很多年，从大一那年开始暗恋，至今差不多快十一年了。” “十一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苏若溪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他暗恋也就算了，居然还暗恋了快十一年，那得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儿，才值得他这么优秀帅气的男人，那样数年如一日的惦念？” “听说并不是特别惊艳，是那种普通的邻家女孩类型的，顶多只能算五官清秀，如果按照大众审美标准，那姑娘丢在人群中估计就找不到了。” “照你这么说来，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看来对方不但是个痴情种，而且看女孩子还不单单只看人外表，”了解越多就越欣赏，苏若溪于是摇头晃脑地感叹，“咱们家笙箫这运气未免也太背了，实在可惜了那么优秀深情又有内涵的……” 不过下一秒，苏若溪的万千感慨便被突如其来的偷袭吞没。 “刚才不是已经……明天我们还得招待……”苏若溪趁换气的间隙语气不满地抗议。 顾崇光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微眯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凉飕飕道：“居然当着你老公的面夸其他的男人，顾太太，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不合适，相当的不合适！我老公才优秀又深情！”虽然她的感叹是事实，但眼下识时务者为俊杰，老老实实认怂比较划算，毕竟明天既要面对的小姑子，又要招待一位上门拜访的朋友。 苏若溪一边可怜兮兮地谄媚示弱，一边忍不住在默默心里腹诽，以前那个看起来憨厚老实巴交的顾崇光去哪儿了。 “这还差不多！”顾崇光这才志得意满地笑了笑，探长了手臂去关床头柜上那盏昏暗的夜灯。 - 许是有挚爱的亲人在身边，笙箫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这一晚睡得格外安稳香甜，既没有做什么可怕的噩梦，也没有大半夜失眠，第二天大清早在提前定的闹铃声中醒来。 睡眼惺忪地下床，一边重重地打了几个哈欠，一边飞快地换了一套之前暂住留在这里的舒适家居服。 推开门从房间里出来时，她哥一家三口都已经起了床，客厅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顾崇光抱着儿子坐在客厅沙发边，大部分时间盯着电视上的新闻看，偶尔转过头来陪儿子咿咿呀呀几句听不懂的话，而苏若溪则在厨房里为大家准备早餐。 “起来啦？”苏若溪听见了动静，转过身看向笙箫，眼底闪耀着清亮的柔光，语气十分温柔地叮嘱，“赶紧去洗漱一下，我再摊两个鸡蛋饼，马上就可以开吃了。” 她说完了这几句话便转身，动作熟练地在电饼铛上摊鸡蛋饼，调制的蛋液一倒入电饼铛，香喷喷的味道立马四散。 笙箫吸着鼻子嗅了嗅，猛地咽了下口水，抚了抚新陈代谢一夜后空瘪的肚子，赶紧蹿到卫生间去洗漱。 为了早点出来吃东西祭五脏庙，笙箫刷牙洗脸速度飞快，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时，苏若溪刚好摊完鸡蛋饼，正从碗橱里拿碗准备盛粥，笙箫见了赶紧过去帮忙，把她盛好的粥还有鸡蛋饼等端到餐桌上。 餐点和配菜一一端上餐桌，苏若溪还没开口喊，笙箫便先一步出声，“顾崇光，过来吃早饭啦。” “怎么叫你哥呢？”顾崇光横了笙箫一眼，“没大没小的。” 笙箫很自觉地坐在餐桌边，隔着桌子冲他做了个鬼脸，顾崇光很不屑地骂了声幼稚鬼，没想到他怀里的小宝却以为姑姑那是在和他玩，咯咯笑得露出粉嫩的牙床。 吃完早餐后，顾崇光抱着孩子去客厅里玩，而笙箫则跟着苏若溪一起待在厨房里洗洗涮涮，两人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聊天，絮絮叨叨地聊些近况，笙箫问：“若溪姐，小宝现在已经满一岁了，工作上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要一直待在家里照顾小宝吗？还是说回头找家医院去上班啊？” 这个问题大概之前已经深思熟虑过，苏若溪把满是泡沫的碗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几下，也没多想就直接回答，“班肯定还是要回去上的，养孩子成本太高了，而且将来小宝越大花销会越高，让你哥一个人扛着太辛苦，咱妈年纪如今也越来越大了，你年龄也大了，早就该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我和你哥总不能一辈子都靠你们支援。” 笙箫对此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家人团结协作才能过得更好，说什么支援不支援的？” 第108章 原来：为什么会是他呢？ “你这话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但不管怎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女孩应该为自己攒一笔钱，不管将来是独自一个人生活，还是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你都能一直挺着胸膛做人，不必在经济上受任何人的制约，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请假不用上班的顾崇光，在客厅里享受这难得的亲子时光，被逗乐的小家伙不时爆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傻笑声，小儿咿咿呀呀的稚音，成年男子浑厚的嗓音，不同音调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有种令人欣慰的温馨美好。 欢快的声音令姑嫂俩不时朝客厅里瞥几眼，苏若溪看着亲昵的父子感慨，眉眼间尽是柔和与欣慰，“真的很少看见你哥这样轻松享受，他一直都很忙，每天都早出晚归，大清早出去的时候小宝还没醒，深夜回来的时候小宝已经睡着了，虽然父子俩住在一个屋里，却一直都碰不上面。” “这是没办法的事，万事不能两全，想赚钱养家糊口就得有所牺牲，”笙箫紧挨着嫂子，语气柔柔地安慰，“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在年前这段时间里，我哥能一直待在江城陪着你们，不必天天深夜靠视频聊天解相思。” “那倒也是。”苏若溪叹气，“好歹现在看得见摸得着，比对着视频么么哒强多了。” 看厨房里已经被她们收拾得差不多了，笙箫又被小家伙欢快可爱的样子吸引，最后就跑到客厅里跟他哥抢小宝玩儿。 谁知道她哥正等着她呢，直接把小宝往她怀里一塞，“交给你了，我去外面的超市买菜和调料。” 说罢，从茶几上拿起车钥匙，转身便直接走了。 小家伙软萌软萌的，笙箫心快被萌化了，这会儿也懒得跟他计较。 苏若溪跟笙箫视频聊天的时候，常常教小家伙认笙箫的脸，小家伙对姑姑的脸熟得很，一点儿也不认生，到了她怀里后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见爸爸转身走了，小家伙一时伤心得撇着嘴想哭，黑亮的眼睛里有泪花在闪，委屈巴巴的小样儿快把笙箫心疼坏了。 “小宝乖哈，不哭不哭，姑姑陪你玩儿。”笙箫特意学小孩的语调。 小孩忘记都比较大，很快就不记得爸爸抛弃自己的伤心事，在客厅里跟姑姑傻呵呵的玩闹。 知道中午要招待老公的朋友吃饭，苏若溪洗涮完碗筷碟子后也没从厨房出来，直接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处理，而笙箫则独自一人在客厅里陪小家伙玩儿，不时与厨房里的嫂子絮叨几句。 与家人相处的时光十分快乐，时间不知不觉间悄悄地溜走。 门铃声忽然响起来，笙箫起身的时候皱着眉嘟囔，“我哥他也真是的，出门的时候怎么也不带上钥匙！” “不会啊，你哥出门一直都带钥匙的，”苏若溪若有所思地说，“有可能是你哥的朋友按门铃。” 笙箫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一边哼着曲子一边往门口走，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令她哥这么重视。 绝没想到会是他。 门一拉开，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孔，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萧腾。 之前轻松愉快的表情，猛然间僵在了秀丽的脸上，怀里抱着娃的笙箫目光怔怔，看着同样僵立在门外的他，一瞬间忘记该如何反应，那一刻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 为什么会是他呢？ “哎，笙箫，你的运气真是太背了，”一个多小时之前，她跟嫂子在厨房忙活，她嫂子感慨，“你哥这位朋友真的是又帅又有才华，关键是人家还特别低调有内涵，你哥说以前曾试图撮合你跟他，不过可惜人家没有这个意思，你哥一提及自己有个年龄差不多的妹妹，对方听出话音二话不说就岔开话题，据说好几次都这样，真是太可惜了。” 她嫂子说这话的时候，笙箫很快就想起了几年前，他哥与她聊天时曾经提过这么一回事，说他有个很棒的朋友，刚好也是梅城人，而且大学还跟她一个学校，他本来想把自己单身多年的妹妹介绍给他，但是对方却明确告诉他，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笙箫错愕失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仿佛失去了思考和说话的能力。 萧腾认识顾崇光是在四年前，他当时负责设计的一个公共设施建筑，由顾崇光所在的公司负责承建，两个人因此有了交集，闲聊几句后得知彼此的老家竟都在梅城，惊喜之下便比其他人多了一丝亲厚，工作之余会一起出去吃饭闲聊。 而顾崇光有个妹妹，这件事萧腾也是知道的，以前曾听他提起过好几次，对方有意要撮合自己与他妹妹，旁敲侧击试探过好几次。 但那时候他心里只有顾笙箫，怎么可能会搭理旁人？ 自然是想都不想便直接岔开了话题。 “对了，萧腾，有件事差点忘记跟你打招呼，”刚才从酒店出发的时候与顾崇光通电话，两人闲聊了几句，电话快要挂断时，对方忽然告诉他，“我妹这几天临时有事来江城出差，晚上刚好住在我这儿，我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凑巧。” 当时听到这些话，萧腾眉心瞬间拧住—— 那会儿涌入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是对方难道还没有放弃撮合自己与他妹妹，故意做这样安排吗？不过很快又想到对方曾经吐槽过几次，他妹妹在外地工作一直都很忙，好几年除夕夜都无法赶回家团圆，根本没时间随时赶过来，想通了这些关节便笑自己居然杯弓蛇影。 挂断了电话后，萧腾按照崇光发过来的定位驱车前往，一路上却忍不住想顾崇光那位素未谋面的妹妹。 顾崇光。 顾笙箫。 老家都在梅城，大学与他一个学校，而且这几天刚好都在江城出差。 竟有这么多细节一一吻合。 是巧合吗？那些以前从来都不愿意多想的细节，在前往崇光家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心惊。 心里一旦有了怀疑，整个人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躁动不安，那个大胆的想法疯狂地涌入脑海，忽然有种荒唐又悲哀的心情。 如果她真的是……如果真的是…… 那这六年盲目的等待，这六年漫长不知尽头的等待，他这些年的煎熬和痛苦，究竟算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萧腾找了个地方停车，在驾驶座上静坐了许久，然后给顾崇光打电话，想向他求证，只可惜他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都没接电话，发过去的微信消息也一直没有回复。 不得不暂时压住内心疯狂的想法，重新驱车启程。 第109章 原来：竟然真的是她！ 然而此刻，萧腾站在顾崇光家门口，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再度汹涌起伏。 她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居家服，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奶娃娃，表情看起来错愕又震惊。 她大概很震惊自己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何尝不震惊？ 她……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她…… …… “萧腾，我有个妹妹，年龄跟你差不多大，而且她也是s大的毕业生，我觉得你们……” “萧腾，你怎么一直都不处对象啊？你家里人难道都不催你吗？要不你干脆跟我妹见见面呗，合得来就试试看，我妹挺好的……” …… 没想到居然是她！顾崇光的妹妹居然是她！他这些年一再婉拒的顾崇光的妹妹！ 萧腾拎着几个礼盒的手，不知不觉间加大了力气，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不断地颤抖，向来冷静的他此刻眼眶微红，在工地上被砖块砸伤的胳膊此刻隐隐泛疼，但这种肉体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里那股剧烈的刺痛？ 那种名为恨的情绪，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清晰深刻！ 他从来不知，她的哥哥叫顾崇光！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知道顾崇光一直想介绍给他的妹妹叫顾笙箫，他怎么可能会一再拒绝？ 四年！ 人生有多少个四年？ 门里门外，他们面对面僵立，一动不动就像两个人体雕像似的，门口的空气几近窒息，周围的一切似乎全部消失不见，小儿咿呀和厨房剁菜的声音全都消失，全世界此刻只剩下他们。 幽深的眸子紧迫地盯着神情怔怔的笙箫，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才语气讽刺道，“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就是顾崇光的妹妹！” 笙箫全身僵硬似铁，死死绷着唇线，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的气闷和窒息感。 如果知道自己是顾崇光的妹妹，他们大概很早就会重逢！ 可惜他不知道。 努力屏蔽他语气里的嘲弄，瞥着他手上的石膏，努力扯了扯嘴角，声音低低语气艰涩地问，“你的手没事？” 隐隐的刺痛，萧腾扫了眼受伤的胳膊，语气讽刺地答了句：“死不了。” 笙箫顿时说不出话来。 幼年的小家伙，不安分地在笙箫的怀里扭来扭去，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稚嫩的娃娃音软软糯糯，白胖的小孩软萌可爱，而抱着孩子的女子，是他苦苦等待了多年的女孩！ 过去曾多少次幻想过类似的画面？萧腾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浓烈的悲哀在身体里四处流窜，险些如溺水般窒息。 苏若溪洗完手从厨房出来，准备跟客人打声招呼，谁知客厅里并没有人。 转头朝门口一看，门里门外这会儿各站一人，她下意识准备开口，却忽然发现门口的气氛有些古怪，一男一女在门口面对面站立，笙箫背对着自己，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萧腾的个子明显高了许多，可以看见他脸上此刻没什么表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笙箫。 眼前这一幕……他们……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同校又同乡的笙箫与萧腾很可能认识彼此，而且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纠葛。 苏若溪一边无意识地擦手，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们，小家伙眼尖，瞅见了不远处的妈妈，立即高兴啊啊叫，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并朝她伸手要抱抱，一岁多的孩子养得挺壮实，笙箫险些抱不住不断挣扎的他。 这样巨大的动静，陷入僵局里的笙箫蓦然惊醒，赶紧往边上挪了挪身体。 “请进。”她再度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萧腾目光平视，平稳地走进屋里，眼睛却不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压根就没她这个人。 “你好。”他恢复冷静，声音平静地与苏若溪打招呼。 苏若溪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迎上萧腾的目光，笑着与他打了声招呼，自家老公这会儿没在家里，她正要开口解释，却瞧见萧腾的手居然绑着石膏。 “萧腾，你的手怎么回事啊？”她惊诧地问。 他淡淡扫了眼胳膊，苦笑着解释，“前几天去一处工地视察施工进度，不小心出了点意外。” 工地上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出安全事故，听说已去世的公公，以前做建筑工人的时候就曾在工地摔伤过，因为那次摔伤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顾崇光虽然不用像建筑工人一样在现场施工，但他还是得时常去实地勘测，她常常担心会不会哪天不小心出事。 “工地上来去挺危险的，还是得小心一点比较好。”苏若溪语气颇为感慨。 暂时被妈妈遗忘了的小家伙还在挣扎，苏若溪赶紧把他接过来，小家伙藕节似的手臂立即抱住妈妈的脖子，高兴得啃了她一脸口水。 这甜蜜的负担。她微微叹气，在娃肉嘟嘟的脸墩上亲了口，瞥见呆立在一旁的笙箫，意味深长地介绍，“这是崇光妹妹笙箫。” 萧腾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过一秒钟便收回视线，语气毫无波澜道，“猜到了，我来这儿的路上跟崇光通过电话，他说跟我说他妹妹今天也在。” 苏若溪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萧腾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本来以为萧腾会说点别的，比如他和笙箫其实早就认识。 手上虽然已经没有任何负重，但心情却格外沉重，笙箫紧抿着唇，默默转身去关门。 沉闷的空气里，传来苏若溪柔和的声音，“崇光刚才出去买东西没回来，你先在客厅坐会儿。”一阵窸窣声后，又听她问，“你想喝点什么？我让笙箫去准备。” “纯净水就可以了。”他淡淡答道。 “好。”苏若溪笑着点点头，随即便转身去吩咐笙箫，却见她居然还呆呆立在门口不动，心下不由一阵诧异，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默然静坐在沙发上的萧腾，然后才冲着笙箫的后背喊，“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给客人倒杯水。” 笙箫哦了声，心情木木地往直饮机的方向走，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次性纸杯，摁了下冷水口的按钮，水哗哗地不断往下流。 很快就接满了一杯水，她深深呼了口气，端着水杯走到萧腾跟前，小声说，“请喝水。” 他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一次性纸杯，顿了片刻才接过来。 “谢谢。”毫无波澜的声音。 端着水杯靠近唇瓣，浅淡地轻抿了一小口，随即便把水杯搁到面前的茶几上，朝边上坐着的苏若溪看过去。 见她怀里的小家伙白白胖胖憨态可掬，便伸手握住他的小拳头，软绵绵的触感令人心都要化掉，扯着嘴角淡笑感叹，“小家伙长得挺快的，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小小一团，才几个月没见，没想到就长这么大了。” 第110章 原来：你今天运气不错 提起小孩，当妈的似乎总有许多说不完的话，苏若溪下意识便开口笑道，“小孩都是这样的，几乎一天一个样，等你自己以后也有了小孩，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萧腾心底蓦地涌上一阵刺痛。 他自己的小孩？他曾无比期待过的小小笙，这辈子还有机会被她生出来吗？ 他扯着嘴角嘲弄地笑了笑，抬手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口，流到喉咙里的却是无尽的苦涩。 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他们之间除了客套和生疏，余下的只有无视。 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大概就再也无法后悔，雁过留痕，曾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话，伤害已经造成，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顾笙箫，是你自己亲手把他推开的。 笙箫低垂着眉眼，沉默着听他们闲聊了几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摆，因为太过于用力，坚硬的指甲甚至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料扎进了手心，但她仿佛感受不到那种钻心的痛，只独自立在一旁暗自苍凉地苦笑了一声，随后便转身往厨房走。 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笙箫动静，很快便注意到这一幕，萧腾勉强维持的淡然脸色变得暗沉。 苏若溪皱眉，冲萧腾笑了笑，起身走到厨房门口，见笙箫在洗手，猜到她想干什么，于是小声劝她，“你难得过来，别忙活了，去歇会儿，陪萧腾说说话，他跟咱们是老乡，跟你又是校友，你们年龄差不多，肯定能找到共同话题，饭菜我来做。” 说着，她便准备把儿子往笙箫怀里塞，哪料到小家伙却紧紧搂着妈妈脖子不肯撒手。 早猜到会是这样，笙箫紧绷的心倏地松懈下来。 她掩去眼底黯然的情绪，扯着嘴角笑了笑，“小宝这么黏你，我根本就哄不住，还是你抱着他，等我哥回来再换过来，时间也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午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先做几道菜，其他等我哥回来再说。” 苏若溪无奈，只得抱着孩子离开厨房，回到客厅继续招待萧腾。 当初想方设法与他待在一起，如今却连待在同一个空间里都觉得困难，笙箫极力强忍住几乎快要崩溃的情绪。 她站在整理台前，深深地吸气再深深地呼气，好半晌之后才终于从窒息中缓过来。 苏若溪准备了很多食材，水池边的台面上堆满了各类蔬菜肉类，笙箫已经很久没有动手做菜，面对过这么多花花绿绿的食材，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从何处着手，茫然地看着食材想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整理出一点思绪，慢吞吞地拿着菜刀开始切肉丝。 心情木然地做着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苏若溪的声音突然响在背后，她才从恍惚茫然中回神。 “若溪姐，”笙箫冲她喊了句，转身见她怀里没抱孩子，便知道她哥外出已经回来了，“我哥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记得附近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就有一家大型的生活超市。” “说是半道上接到了同事的电话，工作上的事，要用电脑看图纸和报表，他去了超市边上的网，快折腾半个上午了。” 笙箫已经工作多年，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现在的工作似乎都这样，大多数人几乎没有完全属于个人的假期，有时候你陪亲朋好友正说得开心，忽然一个工作电话打过来，开开心心的休息就泡汤了。” 这年头工作的确都很不容易，别人怎么忙碌折腾她不清楚，但顾家兄妹俩的状态她却看得分明，大型超市一年365天不打烊，笙箫接连几年过年回不了家，别人法定节假日休闲度假的时候她忙着促销提升业绩，而顾崇光也曾多次大半夜被叫到施工现场。 苏若溪看了眼正在翻动锅铲的笙箫，又转头看了眼客厅里抱着孩子聊天的男人，忍不住暗自叹息了声。 生活都不易，感叹了片刻，赶紧去洗了手，跟笙箫一起在灶台边忙活。 两个人干活速度快多了，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她们便做好了满满一大桌色香味十足的菜。 又花了些时间把菜都端上餐桌，苏若溪捏了捏酸痛的胳膊，然后冲客厅的方向大喊，“饭菜已经好啦，快过来吃。” 两个男人的交谈就此终止，顾崇光冲苏若溪应了声，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边对萧腾笑道，“你今天运气不错，顾笙箫这丫头做菜很好吃，只可惜她平时很少在家，难得在家时也很少进厨房，我上一次吃她做的饭菜，貌似还是一年之前。” 她做菜确实很不错，萧腾在她大四那年中秋节时亲自尝过。 他看似云淡风轻地冲顾崇光淡淡一笑，随后默然跟在他身后，脑海里却如翻江倒海般忆起从前。 那时候他已经考入d大，老高和狄蔚然在s大读研，而向东因为父亲那年突然病重，不得不放弃继续深造，直接进入家里的小公司主持大局，狄蔚然虽然桀骜不驯，但却难得对萧腾十分赤忱，早就看透萧腾小心思的他，怂恿老高吆喝萧腾不在学校很不习惯，于是萧腾便自然而然地千里迢迢赶回宜城。 听说她正因为找工作的事烦心，为了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特意嘱托知情人不要声张，他如往常那般去3号楼下等。 至今还记得，小姑娘那天晌午看见他时，吃惊到语无伦次的样子。 “你……你……怎么……”笙箫语气结巴。 大概没想到本该在d市上学的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笙箫当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猛地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眼一看，却发现眼前的人影还在，她抬手便要掐自己胳膊，他赶在她动手之前伸手敲了下她的脑门。 “很痛哎。”她摸着额头抱怨。 “觉得痛就对了，”他笑得如第一次正式与她认识时那般开怀，“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 笙箫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随即十分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陪你们几个过中秋节。” “哦。”她点头，“那你有安排了吗？跟大家一起聚餐？” 他眉眼含笑地摇摇头，“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和大家商量过了，我们决定今天晚上去翠鸣谷露营烧烤。” “今天晚上？时间来得及吗？”她面带诧异，“露营烧烤一般要准备很多东西的，帐篷、烧烤架、木炭、食材，还有防虫药和感冒药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翠鸣谷在山区，离咱们学校很远，一般车没事不会去那儿，还得专门提前联系租车……” 早已收拾妥当的洛佳佳这时忽然现身，手里拎着好几个大包裹，她把其中一个有些眼熟的包塞到明显已经蒙圈了的笙箫怀里。 第111章 原来：你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早就已经悄悄安排好了，为了给你惊喜就一直没告诉你，”洛佳佳撞了下笙箫的肩膀，像只小狐狸似的冲着她笑，“你出门要用的物品我也给你收拾好了。” 汤美婷当时也在，她羞怯地笑了笑，“俞俊西说他给安排的大巴车正在宿舍区大门口等咱们过去。” 而他，笑意盈盈地冲她点头，“老高他们几个安排的，一群糙汉子，我同学的女朋友你也不认识，怕你觉得不自在，就把你几个室友叫上了。” 于是她被赶鸭子上架，傻愣愣地跟着大家上了去翠鸣谷的车。 就在这天傍晚，他第一次尝到了顾笙箫的厨艺。 出发前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找到了适合搭帐篷的营地，大家兴高采烈地撸起袖子干，搭帐篷的搭帐篷，洗菜的洗菜，还有人结伴去附近拾柴以便晚上燃篝火，干这些活大家都挺开心，配合也相当默契。 生好了火就开始烤，吃当然谁都愿意了，笙箫手上的一把烤串才刚烤好，不出半分钟就这群饿狼似的家伙被哄抢而空，但真的让他们自己动手串烤串，却一个比一个嫌麻烦，没多久就懒得再动手，洛佳佳用自己带来的不锈钢碗架在火上煮方便面，美婷直接把各种肉进扔锅里煮，狄蔚然和老高等人直接钻进帐篷里玩升级游戏，剩下的食材扔在一边没人管。 而爱吃的笙箫则对着一堆新鲜食材摇头叹息，“这群懒惰的家伙，简直在暴殄天物。” 那些吃白食的家伙也算有眼色，偷懒玩游戏时没拖上萧腾，被大家刻意丢下的他叼着根狗尾巴草，靠在不远处一颗大树上，远观她双眼发光的对一堆食材咽口水。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炙热，她似有所感地转过头一看，他便远远冲她粲然一笑，随后抬腿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去。之前便有所觉，走近才发现她真的在发怔，睁大的瞳孔里有小小倒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眉眼含笑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她仿佛受了惊吓般仓促又慌乱地转开视线，眼神不安地看向别处，语气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玩？” “肚子饿了，来找点儿吃的果腹。”他看着一堆食材信口胡诌。 她听后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炯炯发光，似比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还要闪耀。 “怎么了？”他看着食材若有所思地问。 笙箫无意识地抠着手指，低头看了眼桌布上的食材，又再度抬起头看他，仿若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眸子里泛着淡淡流光，隐约似含着些许莫名的兴奋，她一脸跃跃欲试的神色，“你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我爸说我比我妈厨艺还要好。” 回来是因为几个月不见的思念，即便身在异地会常常视频聊天，还是抑制不住想要亲眼看到她的冲动。 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样意外的惊喜。 于是英气逼人的俊脸上表情越发柔和，深邃的眼底那抹欢快也藏不住，明明期待得要死，却偏偏忍不住嘴贱调侃，“真的假的？我妹能把菜焖熟就不错了。” 她顿时鼓着一张包子脸，漂亮的杏眼里透着满满的得意和自信，“是真是假，你一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其实根本不用试，立夏从前跟他感叹过，说顾笙箫好厉害，不但会烙好吃的葱油饼，而且还特别会做菜，做的菜真的超级好吃！ 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品尝。 好胜心切的姑娘说干就干，在几块大石头垒起的临时在台边一阵忙活，一边做还一边嘀咕抱怨，说在野外缺这个少那个，做菜实在不如在家里那么畅快，不过即便缺少葱姜蒜花椒以及各种酱料，但用现有的各种烧烤调料做出来的菜味道还是很好。 一道菜还未起锅，浓郁的香味便已经吸引了众人，一个个跟豺狼似的盯着锅里的菜。 萧腾皱眉，面色阴沉地扫视了一圈众人，但美食在前谁会退缩啊？一个个像嗷嗷待哺的婴孩似的蹲在灶边不动。 倒是笙箫思路很清晰，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围在灶边的人，随手从灶台边拿起一袋食盐，然后笑眯眯神色挑衅地看着大家，“你们要是还像刚才那样抢，我就把一整袋盐全都倒进去！” 还有这种操作？众人瞬间惊呆！ 愣了三秒，随后集体举手发誓自己一定不抢，保证像孔融一样谦让有礼。 见笙箫举着盐袋子没动，很了解她的洛佳佳灵机一动，“笙箫，有什么活儿要干的，你尽管吩咐！” 笙箫满意地一笑，“还是我们佳佳比较乖。” 随即便吩咐她去洗几个盘子，洛佳佳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地端着一叠盘子去附近小溪边清洗。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儿，都领了一些简单的任务，笙箫最后只管掌勺炒菜就行。 当然了，远道而来的萧腾没干什么活儿，只是抱着单反咔嚓咔嚓，老高很不满意地嘀咕，笙箫皮笑肉不笑地瞅着他，“人家大老远从d市跑回来看大家伙儿，你也好意思跟他计较这些？再说了，他怎么就什么都不干了？没给你拍照啊？” 他虽然一直抱着单反四处拍，其实始终与她保持很近的距离，只要转过身来一看，就能看见她的身影，老高的嘀咕他听见了，她护犊子的话自然也听见了，心一时变得十分柔软。 抱着柴火归来后灰头土脸的老高一时无话可说，而萧腾故意挑衅似的，冲他脏兮兮的脸三连拍。 “萧！腾！”老高一字一顿地叫喊，气得把柴火往地上一扔，像一颗炮弹似的冲向以森，企图掐死这个贼贱的家伙。 萧腾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速度飞快地奔向笙箫，站在她身后冲老高挤眉弄眼，笙箫正在爆炒青椒肉丝，已经快熟了的菜散发出浓郁麻辣的香味，老高闻着味儿猛咽了几下口水，暂时放弃了跟他计较。 他们带的锅不好用，狄蔚然奉命去附近的居民家里借用，拎着一口锅回来的他远远看见了这一幕，向萧腾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把锅上交后，他把萧腾拉到角落里，语重心长道，“老萧啊，做人要厚道你知不知道？这次能顺利来露营，老高帮了不少忙，你怎么好意思欺负他这个大功臣？” “是啊，做人要厚道一点，”他深以为然地点头，见狄蔚然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无耻地指了指笙箫和锅里的菜，“要是没我你们能认识顾笙箫？你们能吃上这么美味的菜？而且没我今天这个露营能存在？所以我才是真正的大功臣！懂否？” 第112章 原来：萧腾你就没考虑过把人追到手？ 大概没见过萧腾这么无耻的一面，狄蔚然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老萧你的脸呢？” “脸是什么？”他问。 “……”狄蔚然一时无言以对。 他却一脸愉悦地走开，找了个角度假装拍其他景物和人，实则对正在翻锅铲的姑娘咔嚓咔嚓多连拍。 干完活的老高和狄蔚然凑在一起，两个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萧腾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俩货大概又在悄咪咪吐槽他重色轻友，或者商量什么歪招恶整他。 笙箫炒菜娴熟且速度很快，一道道菜很快被端到桌布上。 露营人数众多，笙箫分配给大家的任务都不多，很快完成了任务的人没事干，时不时就跑到桌布边去偷吃几口，私心里觉得这些菜顾笙箫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其他人只是沾了他的光顺便吃几口，结果这些孙子却一再偷吃，十分不满的萧腾立即跑去找笙箫告状。 于是她炒完锅里那道菜，之后便撂下锅铲坐在石头上休息。 老高这个二愣子憨声憨气地问：“笙箫，这儿还有这么多食材，你咋不继续炒菜啊？” 笙箫抖着腿懒洋洋地解释，“我一个人炒那么多菜，太累了，先坐着歇会儿。” 这话本就有道理，而老高那时候又未经世事，对笙箫的说辞信以为真，摸着自个儿后脑勺，语气憨厚道，“那你先歇会儿。” 另一边，偷吃大军尝出刚起锅的那道菜咸得简直齁死人，立即有人屁颠屁颠地跑去找笙箫提意见，“顾大厨啊，刚起锅的清炒西蓝花你放盐是不是手抖了？怎么感觉吃进去一嘴盐啊？” 笙箫笑眯眯地问：“你尝出来啦？” “嗯。”那人猛地点点头。 笙箫冲着他越笑越甜，“我故意放那么多盐的。” 那人顿时惊呆，下意识就问笙箫，“为、为啥啊？为什么故意放……” 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家伙的话才终于戛然而止，面对笙箫一脸恶作剧的神色，这时恍惚猜到了什么，他猛地跑到摆放炒好的菜的一次性桌布边，哭丧着脸告诉那些人偷吃菜的恶果。 众人顿时一脸菜色。 笙箫笑眯眯地从大石块上跳下来，慢悠悠地晃到临时灶台边。 “你们要是再敢偷吃，”笙箫神色无辜道，“接下来所有的菜，我就全部整成黑暗料理，要不咸得齁死你，要不辣得呛死你。” 说完这些后，她低着头扫了眼几个不锈钢盆里的食材，然后语气幽幽摇头晃脑地叹息，“就是可惜了这些好食材，本来打算做水煮肉片和番茄牛腩……” 几乎她每报出一个菜名，大家就忍不住咽一次口水，最后众人不得不甘拜下风，一个个举手对天发誓再也不偷吃。 萧腾十分满意自己告状后达到的效果，吹着口哨蹲在她身边打下手。 大家早早分配好一次性碗筷，倒好可乐果汁摆在桌布四周，直到所有菜炒完都摆到一次性桌布上，一群饿狼猛地冲过去抢菜。 笙箫厨艺果然特别好，一个个最后都狼吞虎咽，几乎炒的每一盘菜都被清空了，老高就差把盘子端起来舔，而洛佳佳为了一块肉差点和狄蔚然打起来。 不过不管大家伙儿怎么抢菜，一定会优先给他夹很多，尤其是狄蔚然和老高，虽然他们在开吃之前特地把他拉到角落里，对他说什么反正顾笙箫以后是你老婆，你将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但他们能吃到顾笙箫做的菜的机会却不多，威胁他一会儿吃的时候必须谦让。 当时一行共十一个人，除了笙箫宿舍三个女孩和他宿舍的三兄弟，其他几个是他们留在宜城本地的同班同学和家属，这几只不像老高和狄蔚然那样深知萧腾的小心思，只当他们宿舍几个兄弟情深，考虑到萧腾千里迢迢回来看大家，所以留在宜城的两兄弟才会这样格外照顾萧腾，跟着蹭过来一起露营烧烤的他们，不好意思直接不管不顾的抢食，于是也顺势学狄蔚然和老高特别关照他。 顾笙箫当时特诧异，十分感慨地说，大家是她见过的最有人情味儿的食客，抢食的时候还记得特别关照千里迢迢回宜城的兄弟，毕竟在很多吃货眼里吃才是第一位，什么兄弟朋友都是浮云！ 她哪里知道狄蔚然和老高当时那样做的真正含义？！ 吃饱喝足后，众人纷纷怒赞，“顾笙箫，真是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有这一手呢。” “我小时候人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开始学做菜，每天搬小板凳垫在脚底，趴在灶台边炒菜，历经十几年磨炼，厨艺能不好吗？”她坐着大石块上，嘚瑟得抖着小短腿，看着众人得意洋洋道，“这是在野外，很多配料都没有，要是在自己家用更合适的食材配料，更好的灶具掌控火候，做出来的菜口感可比这还要好呢。” 于是就有人提议，“要不改天咱们在室内聚一聚？咱们当中有不少人已经在宜城安家，谁家比较大能招待这么多人，到时候直接上他家去做菜。” 中秋连着国庆放了八天假，后来他们还真的去狄蔚然家聚了一次，可惜那时候萧腾不得不提前回d市完善项目，狄蔚然和老高这两个混蛋居然特地拍了不少当天聚餐的小视频，专门发给他各种炫耀，说这个菜有多好吃，那个菜的味道有劲道，他们吃得酣畅淋漓，看得他恨不得直接冲回宜城把这两个狗东西摁在地上暴打一顿。 不过那天晚上，大家纷纷咂摸着嘴感慨，真心嫉妒顾笙箫未来的老公啊，将来能娶一个大厨当老婆，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不说，以后还能节省不少上餐馆吃饭的钱。 狄蔚然这厮叼着狗尾巴草坐在大石块上，不动声色地冲萧腾挤眉弄眼，然后语气幽幽道，“也不知道谁将来运气这么好。” 被调侃的笙箫恼羞成怒地跳起来，冲狄蔚然大声鄙视道，“反正肯定不会是你。” 说这句话的不止一人，异口同声的还有笙箫的好朋友洛佳佳，这个从前看见帅哥就走不动脚的美艳姑娘，并不知道自己很早就已经被狄蔚然看中，而她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动心，嘴贱的狄蔚然天天撩她，撩拨得她气得直跳脚，这对欢喜冤家天天见面就吵。 虽然在那晚以前，另外几个同学与笙箫几乎没接触过，但其中一个同学的女朋友许菲当天似乎看出了一些苗头，若有所思地开玩笑，“萧腾，我看你和顾大厨关系还挺不错的，刚好你也单身，就没考虑过把人追到手？” 第113章 原来：你能不能不要瞎胡说？ 一开始萧腾把笙箫藏得严严实实，宿舍里的弟兄几个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自从发现从前不是泡图书馆就是宅宿舍的他，忽然常常找不到人影儿，大家就开始猜测并吐槽他背着大家跟妹子约会，想尽各种办法逼问妹子是谁，并要求他带妹子见他们。 但萧腾咬紧牙关不松口，始终不肯透露一丝一毫信息。 最先发现顾笙箫这姑娘存在的人是狄蔚然。 那天是顾笙箫生日，萧腾请她去西苑小吃街的鸿运酒家吃饭，没想到不幸被狄蔚然撞见。 再度与神经质的母亲大吵一架，心情苦闷的狄蔚然跑到他们以前聚餐常去的那家鸿运酒家喝酒发泄，没想到却亲眼目睹了萧腾跟妹子约会，对女生向来冷淡的他，那天晚上表现得格外温柔体贴，仿佛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萧腾，大开眼界的他赶紧拿手机偷拍了许多照片。 与母亲争吵的郁闷因为这个意外的收获而消散，狄蔚然吹着口哨一路晃回了宿舍，之后便心情愉快地洗了几张照片去找萧腾逼供。 校园某个安静无旁人的角落里，狄蔚然把特意挑选的几张角度暧昧的照片扔给萧腾，然后笑容阴恻恻地威胁，“老萧啊，你如果不老实向我交代情况，我就把这些照片全发到班群里，到时候让全班同学一起逼供，你自己看着办。” 萧腾脑壳疼，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主动坦白，把顾笙箫的姓名专业等各种信息全部都抖出来了。 得知顾笙箫居然跟他们住同一个宿舍区，狄蔚然当时简直惊呆了。 他手指戳着萧腾的胸口，冷笑着吐槽，“老萧你可以啊，地下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沁园3号楼和9号楼相距不过十几米，你这就相当于是在我们几个眼皮子底下与妹子暗度陈仓，而我们居然毫无察觉。” 知道萧腾和顾笙箫居然不是情侣，而萧腾居然只是一个胆小的暗恋者，狄蔚然更是震惊到一度失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萧你在我逗玩的我？就你这条件还需要暗恋别人？有多少女生想直接生扑你啊！” 不幸被偷拍的萧腾，当时面无表情地反问，“我为什么要逗你？逗你玩有什么好处？” 因为被偷拍的照片和无奈吐露的心思，后来萧腾被狄蔚然威胁做了不少事，比如帮忙洗臭袜子，再比如去语言中心完成英语听说读写老师布置的网上作业，或者他翘课时帮忙冒名签到…… 萧腾做这么多事的唯一条件是狄蔚然必须为他保密，狄蔚然二话不说就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但私底下没有其他人在场时，狄蔚然常取笑萧腾是个没用的怂包，有事没事就问他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跟顾笙箫表白。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向东和老高最后还是偶然间知道了顾笙箫的存在。 那年他们大二下学期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老高和向东一起去图书馆借参考书，走到楼梯口时无意撞见了萧腾，原本打算打招呼他们，眼尖地发现那家伙手里居然拎着两杯奶茶，惊讶之下小心翼翼地一路尾随，之后在图书馆三楼一个隐蔽的角落处，亲眼目睹他和一个面容陌生的女孩坐在一起，而且这厮对那个女孩特别温柔。 早就猜到萧腾肯定在偷偷谈恋爱的他们，想都不想就偷偷拍了照片当证据，用与狄蔚然如出一辙的方式套出了萧腾死死捂着的秘密。 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却什么都不能说的狄蔚然，这下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宿舍里吐槽萧腾了。 几个整天跟各种图纸打交道，不时上工地实地勘测的理工男，除了撸游戏和喝酒，余下的乐趣便是有事没事取笑萧腾。 “老萧，你想好了吗？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的笙箫妹妹告白？”这是狄蔚然和老高他们当时共同的口头禅，每天早上起床后或者晚上睡觉前，总有人会忍不住提一提。 虽然在宿舍里一直揶揄胆怯的萧腾，但他们却从来都不在公开场合提一句，后来笙箫与萧腾宿舍里其他人渐渐熟悉，因为住在一个宿舍区而常常碰面，答应保守秘密的他们也从不在她面前吐露丝毫。 老高老实憨厚，答应不说就真的一直闭口不提，向东也一直很配合地保持缄默，只有狄蔚然偶尔嘴贱似的拐弯抹角地提一两句，萧腾每一次在场时都恨不得掐死他。 没想到许菲竟然开这种玩笑，而且直接当着笙箫和萧腾的面，现场几乎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周围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毕竟长得好成绩也好，公开向萧腾告白过的女生差不多可以组一支足球队，而悄悄给他塞情书的女生更是不计其数，只可惜他从大一单身到大学毕业，谁不好奇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萧腾另外几个同班同学虽然与笙箫没打过交道，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笙箫住的3号楼刚好在沁园宿舍区主通道边，每天上下课后回宿舍的时候如果不走其他的小路，就一定会沿主通道从3号楼下经过。 s大沁园宿舍区的学生公寓都有架空层，靠近路边有几根粗壮的立柱，有意遮掩的萧腾常常站在柱子背面等，所以才能成功地避开众人雪亮的眼睛。 但他们毕竟已经在学校待了那么长时间，总有那么一两次会撞见萧腾与笙箫在路边说话。 以前怀着八卦的心情找萧腾问过，也曾向他宿舍其他人打听过，只可惜他们都直接岔开这个话题不谈。 顾笙箫是何许人也，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姑娘貌似马上要毕业了，有些话再不说到时候恐怕就没机会。 说不定萧腾真的会趁机表白呢。 心思活泛的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萧腾，十分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没想到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这个玩笑大概那个欢快的夜晚唯一的败笔，在萧腾甚至想着要不要干脆借机表明心迹的时候，一直和气的顾笙箫却突然间冷了脸。 她当时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开玩笑的许菲厉声喝道，“你能不能不要瞎胡说？” 许是没想到笙箫这么不经开玩笑，一句玩笑话居然让她那么生气，许菲一时间有些一不知所措，她语气结巴道，“我、我开玩笑，随便说的，你别、别放在心上。” 但笙箫绷着的脸始终不舒缓，“饭能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有些玩笑不能随便开你知道吗？” 许菲紧紧抿着唇，原本特别欢快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十分僵硬。 这还得看咱们顾大厨看不肯给我机会啊。 顾笙箫，你怎么看？你愿不愿意做我一辈子的主厨？ …… 许菲开玩笑的话一问出口，许多话几乎瞬间就在他的脑海里翻转了一遍，可惜好不容易到了嘴边，最后却硬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第114章 原来：心境早已不复往昔 曾经多少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表明心迹，最后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无奈地偃旗息鼓？ 带着满腔思念而来，见她熟悉的眉眼与欢快明媚的样子，繁重的课题和念而不见所带来烦恼几乎一扫而空，意外的惊喜更令人快乐。 他的快乐洋溢在眼尾眉梢处，不知情的人只道他与兄弟们相聚才这样高兴，知情的兄弟们私底下鄙视他竟这般重色轻友。 那个令他心生欢快的人，从来都不知他真正的快乐到底从何处来。 更不知，她那一刻的恼羞成怒令他有多失落。 “萧腾？萧腾？”神思恍惚中，耳边似乎有人正在呼唤自己。 从过去那种欢乐又苦涩的旧梦里回神，萧腾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朋友家做客，而他竟然是顾笙箫的亲哥哥，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今天运气不错，顾笙箫这丫头做菜很好吃…… 不过瞬息间便想起许多从前的旧事，他陷到过去的旧梦时空里，再度回首那如跳梁小丑般的自己。 那年令人惶恐的h1n1之后，他以为自己终于用一片真心和赤忱换来她的信任，让她终于不再像刚认识时那般冷淡，时至今日才终于发现自己究竟有多可悲，那几年费尽心机掏心掏肺的好，自始至终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他几乎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跟她交代了，可他却连她哥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早知道她哥是顾崇光…… 萧腾低垂着眉眼，努力平息着翻江倒海的汹涌情绪，再一次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神情已变得淡然且漫不经心。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神情恍惚的。”顾崇光抱着咿咿呀呀不断挣扎的儿子，一边好奇不已地问。 “一个朋友。”萧腾漫不经心地扯着嘴角笑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低头摆碗筷的她，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我曾经一直以为，我跟她关系很好，直到很多年以后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笑话。” 心情恍惚麻木的笙箫，手忽然猛地一滑，没拿住的瓷碗掉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突兀的巨响，飘在沉闷窒息的空气里。 笙箫愣愣的，似乎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又低着头地面上的碎瓷片和瓷渣。 突兀的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顾崇光怀里一岁多的小家伙，什么都不懂的他吓了一跳，愣了片刻，之后恢复了咿咿呀呀，不断挣扎着似乎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笙箫，你没什么事？”顾崇光下意识就拧着眉担忧道。 笙箫紧紧咬着唇瓣，沉默着猛地摇了摇头，视线不经意触到萧腾幽深暗黑的眸子，像受到惊吓般飞速转开了视线。 低垂下眉眼时，恰好看见了地面上这堆因自己莫名手滑制造的瓷渣，她想都没想就准备弯身去收拾。 “我来，”苏若溪一把拉住她，强行把她摁在椅子上，“你坐着歇会儿。” 笙箫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之后什么都没让她干，盯着地上的狼藉，不停地抠弄着上衣摆，眼底抑制不住变得湿润。 一个看似再寻常不过的小意外。 苏若溪去拿扫帚和簸箕，顾崇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笙箫，然后转过头来看向萧腾。 他单手拉开椅子，笑意融融地对萧腾比了下手势，“快坐下，放轻松点，在我这儿不需要那么拘谨。” 萧腾神情淡淡地笑了笑，顺势坐在椅子上，视线的余光可瞥见笙箫，她正低眉垂首地坐在他右手边那一方的椅子上，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分外沉默黯然。 苏若溪很快就找来了扫帚和簸箕，动作麻利地扫走地面上那堆碎瓷片和碎渣。 面前的餐桌上，摆了满满一大桌菜，天上飞地上跑水里游的，各种各样的食材都有，每一盘菜色泽看起来都格外诱人，浓郁的香气不断地钻入鼻孔里，令人的味蕾不知不觉开始叫嚣。 番茄牛腩，水煮肉片，爆炒香干，清炒西蓝花……明明有那么多盘菜，却一眼就看见这几盘…… “萧腾，别愣着啊，快吃菜，多吃点儿。”崇光见他端着碗却一直没动筷子，于是声音爽朗地劝他，“你这几年总是一个人，肯定不会有今天这种机会，能吃到这么一大桌美味的家常菜，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敞开了肚子吃。” 他努力抑制翻腾的情绪，苦笑了几秒，声音低沉艰涩地出声，“确实没这种机会。” 看着满桌子菜，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夹的第一筷子是番茄牛腩，第二筷子是麻辣水煮肉片…… 而坐在另一方的苏若溪，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萧腾与笙箫，注意到萧腾下筷子的顺序，眼底不由露出一抹异常闪亮的光芒。 “这些菜是我和笙箫一起做的，不过她厨艺可比我好多了，连我爸妈都喜欢吃她做的菜，可稀罕她了，我妈一看到她就抱着夸，一边夸她一边嫌弃我，说她有多么多么能干，而我有多笨。”苏若溪含笑指了指桌上几道菜，“这几盘菜都是她炒的，你尝尝看。” 萧腾落眼望去，刚才在这么多菜中一眼瞅见的，曾在翠鸣谷吃过的菜，竟然真的都是她亲手做的。 还是一样的主食材，同一个人下厨做的，亦是同一个人再品尝。 奈何物是人非，再重逢已时过境迁，心境也早不复往昔。 犹记得那年中秋节晚上，围着熊熊篝火玩到深夜，之后回到安排好的帐篷里，他发短信夸赞她厨艺很好，她当时回复说，如果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一定要单独给他做满满一大桌。 只可惜，后来却再也没有后来。 且那时谁能料到之后竟会发生那些事？ 那时也绝想不到，第二次再尝她亲手做的菜，竟是六年之后，在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这种情况下。 尝了几道菜，萧腾努力弯着似乎已接近僵硬的嘴角夸赞，“菜的味道确实挺不错的。” “你既然觉得味道不错，那就多吃点，”顾崇光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感慨，“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听到这些话，萧腾夹菜的动作微顿。 是啊，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 手不知不觉握紧筷子，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身侧的笙箫，却只看到她的头顶和侧脸，整个人低迷安静到可以忽略，此刻正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菜，夹菜也一直只夹离她最近的那一道。 那个曾经看见了好吃的饭菜就眼睛发光，提起好吃的就忍不住笑眯眯的女孩，鲜活的模样在脑海里盘旋。 某次机缘巧合，顾崇光恰巧看见萧玥在自己面前强词夺理不饶人的画面，他那时惊奇又怀念地感叹，“没想到你妹妹是这样的，她这种蛮不讲理又泼皮无赖的样子，简直跟我妹妹在家人面前一模一样。” 崇光过去说过的话犹在耳畔，但此刻笙箫在兄嫂面前却沉默得如一抹虚无的空气。 瞬间凝滞在脸上的错愕，戛然而止的《康定情歌》的曲调，打开门之后看见他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微表情他都没有错过。 与他同处一个空间就让她这么不自在吗？ 胸口蓦地袭上一阵剧烈的闷痛，萧腾有些看不下去的转开了视线。 第115章 原来：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萧腾看不下去的转开了视线，低垂着眉眼恰好瞥见满满一桌菜，便探长手臂去夹了几筷子，一开始也不觉得有异，之后不经意对上苏若溪含笑闪亮的眼神，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 不知道是下意识还是出于什么心理，刚才夹的几道菜都是顾笙箫亲自做的。 他紧紧绷着嘴角，心生出一种被看透的局促感，不过略顿了片刻后，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之后再下筷子刻意绕开那些菜。 夫妻俩轮流劝萧腾多吃菜，见他渐渐变得放开了许多，于是他们便不再纠结这些，转而与他聊其他话题。 向来忙碌的笙箫难得有时间来哥嫂家，而萧腾又是顾崇光事业上相助的贵人，苏若溪在食材选择上做足了功夫，照理说笙箫应当如同以前每一次来哥嫂这里似的，即便她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但依然要努力表现出自己很喜欢很快乐的样子。 但萧腾出乎意料地出现在这里，并且还坐在在自己身侧，这注定了笙箫会食不下咽消化不良，她甚至有种弃了碗筷，直接逃离这里的冲动。 耳边，顾崇光和萧腾闲聊的声音不断，听字眼大多是建筑行业的专业术语，他们应该是在谈工作方面的事。 即便这些饭菜的味道都很香，但笙箫始终如同嚼蜡，一直沉默着往嘴里扒着饭菜，一开始只夹面前几道菜，苏若溪看不下去给她夹了其他菜，她照单全收往嘴里塞。 就连那种只用来调味的超级无敌辣的霸王椒，她都面不改色地嚼碎全部吃掉了。 苏若溪默默看着她，秀气的眉心皱得几乎能夹死只苍蝇，笙箫注意到她热切的眼神，一直往嘴里扒饭的动作猛地顿住。 正想抬头看她，不想视线这时却注意到碗里那些红艳艳的变态辣，已经有好几颗被她扒到了碗边，如果不是她刚才忽然停顿下来，这几颗变态辣椒现在大概已经在她嘴里咀嚼了，而她之前似乎已经吃进去不少。 难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火烧似的。 下意识张了张嘴，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几句，却又想到桌边这三个人其实都很了解她的饮食禁忌。 自幼被放养的她不太懂怎么照顾自己，幼年时常常饱一顿饿一顿，吃东西也生冷不忌，日积月累下来终于把自己折腾出了问题，小小年纪的她早早便得了胃病，医生一再叮嘱各种刺激性的食物都不能碰。 可她刚才却吃了不少，而且还面不改色地直接吃进去！ 想到了这些细节，一阵寒冷刺骨的凉意，顿时从她的尾椎骨传到了大脑皮层。 看着满满一大桌色香味十足的菜，顾崇光怀里的小家伙兴奋得嗷嗷直叫唤，上半身一直不停挣扎着往前探，试图直接伸手去盘里抓，这闹腾的动静严重影响到顾崇光与萧腾聊天。 一直试图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的笙箫，这会儿更想鸵鸟般逃避。 她握着筷子挣扎了片刻，她最后很小声地提建议，“哥，要不我先带宝宝去歇会儿？他一直这样闹腾，你们也没办法好好聊天。” 萧腾动作蓦地一滞，但餐桌上却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笙箫种种异常，顾崇光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碍于萧腾这会儿还在家里，他也不好直接问她。 见她不过才吃小半碗饭便不想再继续吃，眉心一皱便直接厉声问，“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整个人一直焉了唧的。” 笙箫紧紧抓着筷子，努力弯着嘴角，冲她哥虚弱地笑了笑，“昨天来回坐车又晕又吐，今天早上又起那么早，上午还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实在太累了。” 顾崇光闻言眉心越蹙越紧，目光狐疑地打量着她几眼。 见她看起来确实一副很虚弱的样子，而怀里的熊孩子又一直不停挣扎，也就不再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赶快去回房睡，睡之前记得喝杯纯牛奶。”他细心叮嘱道。 “我来。”离顾崇光更近的苏若溪，抢先一步要抱孩子。 一直挣扎的熊孩子见妈妈伸手要抱自己，含糊不清地喊了几声妈妈，很愉快地伸出双手配合她。 笙箫诧异，下意识喊了声，“若溪姐？” “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今天早上又那么早起来做早餐，这会儿也挺累的。” 苏若溪是真的累，只是刚才一直努力强忍着，见笙箫忽然想回房间，而她有意找笙箫单独聊几句，便不再压制地接连打好几个哈欠。 从自己开口说要回房间休息开始，某人便一直默默当背景板，视线余光可瞥见他在低头看手机，笙箫状似不经意地朝他瞥了眼，却只看到他面无表情地低垂着头，裹着石膏的手摆在桌边沿，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敲字。 几乎没勇气再多看他一眼，她径直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而苏若溪抱着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一岁多的熊孩子聪明得很，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要被抱走，他舍不得桌上色香味十足的菜，上半身朝向餐桌的方向啊啊啊地叫。 只可惜才一岁多又说不了几句话的他，暂时无法与他的妈妈抗争。 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笙箫几乎瞬间便猜到苏若溪跟着自己进她房间的意图，脚步不由猛地一顿。 但她已经开了口，不得不打开门进去。 姑嫂俩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后面，一直低垂着眉眼的萧腾，这时才终于缓缓抬起头。 幽深的眸子里暗涌浮动，他沉默地盯着门板看了好半晌，之后才声音艰涩地开口，“她们感情似乎很好。” “那可不，感情好得像亲姐妹一样！”看向笙箫房门口的顾崇光，十分忧伤地叹了叹气，然后语气无比郁闷地吐槽，“她们和小家伙才是一家人，我这个亲哥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外人。” 几乎下意识便想到萧玥和她。 可惜…… 他狠狠攥紧手心，坚硬圆滑的指甲几乎戳进手心，握紧拳时牵动了胳膊上的肌肉。 掌心里一阵阵钻心的痛……胳膊骨折的地方撕裂般的痛…… 他努力弯着嘴角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听说很多姑嫂关系特别紧张，当哥哥的就像一块夹心饼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那倒也是。”前一秒郁闷的崇光，下一秒便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就没有哪家姑嫂像我们家这样和谐……” 他一边吃一边感慨姑嫂情深，没有小家伙在怀里动来动去，吃起饭来明显香了许多。 萧腾却一直食不下咽，有一搭没一搭的夹菜吃。 “对了，你之前让我帮你收集整理所有类型建材市场价和它们的浮动区间，还让我帮你测算了几个楼盘的造价，”想到这个奇怪的要求，顾崇光摸着略有些胡茬的下巴问，“你怎么会突然让我帮你搞这些？你们事务所不是有专门的造价预算工程师吗？我记得席子舟很厉害啊。” 提到这件糟心事，萧腾神情顿时变得严肃，他略沉思了片刻，无奈地苦笑了一阵，最后才声音凝重地开始解释原委…… 第116章 原来：丧失味觉的真相 房间里，笙箫盘腿抱着软绵绵的粉红小猪坐在飘窗上，感觉自己像一条砧板上待宰杀的鱼。 相识至今已十余年，又同为女孩子，苏若溪对她的了解远甚于她哥。 过去的伤痛，这些年笙箫几乎只字未对家人提，而她也一直努力表现得轻松快活，唯有提及已逝的父亲，她才会露出伤心的模样。 她以为自己已修炼得炉火纯青，可以若无其事地在家人面前假装自己很快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不曾遇见萧腾和立夏，那时候也没收到结婚请柬，也不曾一个人在东港死去活来…… 但事实上，她高估了自己。 似乎只要一遇见他，所有试图伪装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仅仅只需一秒，在兄嫂面前的赖皮样儿便瞬间消失，最后变成如今这个黯然失落表情僵硬的顾笙箫。 恐怕连她哥都察觉到了异常，更别提这些年曾与她分享过许多秘密，特别了解她的苏若溪！ 苏若溪终于哄好撇着嘴想哭的儿子，把他放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任他爬来爬去，而她自己则双手抱臂坐在床边缘，正对着笙箫。 “我丧失味觉，尝不出味道。”在苏若溪开口之前，她主动坦白。 苏若溪眼睛蓦地一睁，“丧失味觉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一旦开了口，就再也什么好顾忌的，只是心情始终觉得苦闷，笙箫努力弯着嘴角，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她知道自己笑的样子肯定比哭还难看，“不管是什么食物，也不论它们味道如何，酸甜苦辣我通通尝不出。” 这样的真相实在太令人震惊，苏若溪足足费了十分钟才彻底消化。 难怪她刚才那么奇怪，一个向来都不能吃太辣的人，居然面不改色地把超级变态辣椒给吃掉了！ 她努力平复情绪，缓了好半晌才接着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什么时候，最起码是从五年之前。” 笙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真的不知道这种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分不清楚是从一开始就已经丧失了味觉，还是之后那些年长期苦闷的心情，导致心因性味觉丧失。 她当时没去医院检查，因为觉得无关紧要。 小心翼翼憧憬过的幸福爱情没了，曾经多次睡一个被窝里取暖的亲密好朋友没了，挚爱的爸爸也没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了。 即便最后通过漫长艰难的疗程成功恢复味觉，但长期那样浓烈的悲伤和痛苦笼罩着，能尝出味道的她只怕吃什么都会觉得异常苦涩。 与其那样日复一日备受煎熬，还不如永远都食不知味地活着。 “你不告诉家里其他的人，这种心情我能理解，”苏若溪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但我去看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以前一起分享过那么多秘密，你知道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把你想隐藏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笙箫眼前一片湿润，她抱着柔软的小猪玩偶，身体蜷缩着像母体里的小婴儿，“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味觉，那时候我一度以为是因为自己心情苦闷，所以吃什么东西都食之无味，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把盐当成糖放到糖醋排骨里……” 那时候她带的徒弟宋依静喜欢吃甜食，某次闲聊时听说她很会做菜，就一直缠着她给做糖醋排骨，她被缠得都没脾气了，想着徒弟孤身一人在东港工作，便趁她生日的机会给她做了菜。 起锅之前她还特地尝了一口，但当时完全没尝出有什么问题。 只觉得自己依旧食之无味，那天晚上，面对那一锅香气扑鼻的糖醋排骨，笙箫心情一片苦闷。 第二天早起去上班，拎着装糖醋排骨的保温桶到公司，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交给小姑娘，她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 不过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刚尝了第一口，下一秒那张俊俏的小脸就皱成了一团。 “阿呸呸，师傅，你确定你做的这个是糖醋排骨？简直快齁死人了！”小姑娘的表情扭曲得几乎认不出，而且简直比任何一部电影里的丑角都要难看数倍。 笙箫当时诧异地看着她，还以为这个有点逗比的徒弟在开玩笑，夹起一块尝了口，然后一本正经地辩解，“没有啊，味道不齁……” 什、什么？不齁？这怎、怎么可能？”小姑娘猛地跳起来，眼神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笙箫，“不信我让他们尝尝。” 说罢，宋依静就端着保温桶去找食堂里的其他人，让他们尝笙箫做的糖醋排骨。 对方一开始莫名其妙，之后好奇地尝了一口。 “啊呸，宋依静，你们家的盐不要钱啊？你们往里倒了多少盐？我的妈呀，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哎呀，不行不行，水水水，赶紧给我水漱漱口，妈呀，齁死我了，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尝过的最黑暗的料理了，绝对不会有比这更……” 接连让几个人尝试了之后，宋依静端着保温桶来找笙箫。 “师傅，你听见他们的话了？”宋依静郁闷的嘟着嘴，“可不是我一个人瞎胡说啊！” 毕竟在一个食堂里吃饭，笙箫早就把那几个试吃同事的反应看在眼里，早在宋依静过来找自己之前，她的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已经尝不出味道，一丁点味道都尝不出来。 办完父亲的丧事之后回公司报道，忽然在公司的过道上倒下，之后便在医院里死去活来半年。 住院时，她厌食症状很严重，那段时间吃什么吐什么，连药都吃不进去一口。 曾虹飞当时担心得快哭了，她哭丧着脸哀求，“你不要再吐了！别吐啊！你得吃药！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把这些都吃进去好不好？再不吃你会死掉的！” 笙箫那个时候就是在医院认识顾默沉的，在所有人几乎方法用尽无计可施的时候，这个看起来俊俏儒雅的年轻男人劝她，让她想想远在千里外的家人，如果她不振作起来，到时候身体真的彻底垮了，她的母亲和哥哥就要再度失去一个亲人。 浑浑噩噩的笙箫这才猛然惊醒，之后便填鸭似的给自己塞食物，哪怕吃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就像嚼蜡一样。 住院治疗那段时间，她就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她却只以为自己心情苦闷食之无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丧失了品尝味道的能力。 直到那天晚上，她给宋依静做了糖醋排骨，才终于意外发现食之无味的真相。 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丧失味觉，于是面对委屈巴巴的小徒弟，笙箫努力摆出恶作剧似的表情。 “哈哈，我故意这样做的。”她努力地哈哈大笑，装出一副整蛊成功后特欢快的样子。 “师傅！！”小姑娘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她跺着脚十分不满地抗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我生日你知不知道？” 笙箫转头背对着她，对着雪白刺眼的墙壁努力地眨眼睛。 缓了好半晌后，她才转过头来看着宋依静，明明强词夺理却偏偏作出意味深长状。 她那时对宋依静语重心长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生活其实有苦有甜，你不可能永远都吃甜头，还要学会承受生命之苦。” 第117章 原来： 十年 “可是……”宋依静依然委屈巴巴的，“虽然师傅你说的话，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可今天分明是我的生日嘛，师傅你就不能换个别的时间，再好好给我上这种人生课吗？” 笙箫极力抑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好啦好啦，是我考虑得不周全，不应该这样整你，晚上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最后费了很大的劲，用一顿羊肉火锅和烤羊腿才换来原谅。 虽然很早之前就猜到笙箫心里藏了事，却没想到居然会这样惨烈，苏若溪静静听完笙箫的讲述，心情已经不能用心疼两个字来形容。 在飘窗上，笙箫始终抱着玩偶蜷缩成一团，如同在羊水里的婴儿一般没有安全感。 苏若溪看着这样的她，满心的苦闷和郁浊之气迟迟无法排解。 年纪轻轻的她怕家里人知道了担心，便自始至今都不愿意讲出来求安慰，这么多年始终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因为工作的缘故，这些年一家人分散在不同城市，难得聚在一起时，她又刻意费劲地掩藏，他们怎么可能想得到她在承受这些？ “如果知道爸爸去世对你的影响这么大，我们当初说什么都应该把你带在身边照顾，只不过……” 说到这里，苏若溪忽然想到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笙箫，“我们长期分开，不知道你丧失味觉很正常，但是与你朝夕相处的同事们怎么可能也不知道？曾虹飞跟你住一套房子里，是你不让她告诉我这件事，还是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多，但真正交心的不过一二。 绝大多数因为应酬而围在一张餐桌边的人，谁会在意你吃菜的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 真正关心你的虽有那么一两个人，但正如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刻意装睡的人，对笙箫22岁以前的人生并不了解的曾虹飞等人，如何能了解她对菜肴真正的喜好？又如何能在她刻意隐瞒的情况下，获知她其实早就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 “大大小小的聚餐，能推掉的我几乎都推掉，不得不去应酬时，也尽量挑选自己以前吃过，比较熟悉口味的菜，”笙箫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嘲弄，她陪朋友吃顿饭都得小心翼翼，“她们完全看不出我有什么异样。”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苏若溪狠狠地吸了口气，“比如说萧腾。” 怕笙箫耍赖不肯说，她说完又赶紧补充了句，“千万别说什么你不认识他这种话，你今天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 笙箫顿时沉默，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声音艰涩地开口承认，“我的确认识他，而且还认识了很久……” 真的很久，至今十年了。 没想到一晃眼居然就已经过去十年了，明明一切都清晰得仿佛还是昨天。 年少的她刚参加完高考没多久，按照记忆对照报纸的答案估分，预估出来的高分令全家人都欢喜无比。 高考分数出来后，分数居然比一开始的预估高十来分，全家人更是沉浸在这个巨大的喜悦里。打电话跟立夏分享喜悦，立夏先哀嚎自己考得不好，然后就为她的超长发挥感到高兴，她兴奋地喊道，“笙箫你好厉害啊。” 顾崇光特嘚瑟地对她说，“你得感谢我知不知道？当初要不是我死活劝你复读再考一次，估计几年之后你就只能拿专科文凭了。” “是是是，我们家就属你最厉害了。”笙箫十分不以为然，但还是特地下厨犒劳他。 仔细分析各高校录取分数线，不想去外省读书的笙箫选了s大，郑重地填完志愿，随后忐忑不安地等待录取通知书到来。 知道笙箫志愿填了s大，立夏开心地说，“笙箫，你高考志愿真的填了s大啊？那样挺好啊，我跟你讲，我家隔壁的萧腾哥哥也是s大的，到时候你被录取了，你们就是一个学校的校友，寒暑假可以一起坐车回家，开学的时候也可以一起去学校报道。” 得知笙箫被s大录取，立夏再一次高兴地说，“你真的被s大录取了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到时候就可以让萧腾哥哥照顾你，我好开心啊笙箫……” 萧腾哥哥，萧腾哥哥……萧腾，萧腾……多少次从立夏嘴里听到这个人…… 暑假期间同学们的谢师宴陆续举行，立夏早早就对她耳提面命，“老娘的谢师宴，你必须给我来。” 后来就在立夏的谢师宴上，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他。 十年，真快啊。 没想到一晃眼他们竟已相识十年之久。 那时候关系那么亲密的他们，何曾想到十年之后会是这副光景？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 十几年前，陈奕迅这首《十年》红遍大江南北，那种伤感苦涩的情调曾经感动了多少歌迷和听众？ 同样是相识已达十年的故人，十年之前的他们不是情人，十年之后也做不了朋友，既不能相互温柔地问候，也没有拥抱彼此的理由。 十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这样的十年？ 三年半朝夕相处的温馨，半年异地的不舍和牵挂，随后是撕裂般的决裂与整整六年的分离。 在庙里说与僧侣听，不过慨叹一句悲欣交集，施主当学会放下执着与痴念。 如何放得下？若果真如大师所愿，能做到那般洒脱自如，这堪堪红尘俗世中又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说到底还是心中有魔障，她终究过不了心中那一关，这些年的痛苦和挣扎究竟算什么？ 十年故事太长太长，哪怕笙箫擅长总结归纳，等她终于讲过过去的恩怨纠葛，还是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光景，过程中无忧无虑的小侄子睡着醒来再睡着。 笙箫还以为她会像上次一样，讲述过去的事时会忍不住痛哭流涕，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能做到轻描淡写。 不知道是因为倾听的人是至亲至爱的家人，还是因为已经知道他其实一直未婚。 无法欺骗自己，心底确实有一股淡淡的但可察觉的喜。 只是始终不能释怀那些撕裂般的痛，过去被愚弄的六年亦是那般荒唐，竟然与她开那样的玩笑，那人处心积虑到底是为哪般？ 那个暗中设局的人，可曾晓得她当初付出多少？有多少人真的敢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如同青春偶像剧一般的故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家小姑子身上，苏若溪震惊不已，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良久，她才问，“笙箫，你难道没想过再试一次吗？” 第118章 原来：他怎么还在这儿？ 再试一次？笙箫攥着玩偶猪的爪子的手蓦地一颤。 她偏头看了眼房门的方向，那扇绛红色的房门此刻正紧紧闭着，她视线直勾勾的看着门，好似能穿透门板看到房间外面的人。 脑海里闪过他看陌生人似的淡漠眼神，笙箫努力扯着嘴角，惨淡又苍凉地笑了笑。 一直沉默着看了许久，她才抿着唇收回视线，对上苏若溪澄澈漂亮的美眸，轻而沉默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苏若溪十分不理解，“你们两个现在都是单身，而且你们以前关系还那么好，上学那会儿就常被误认为是情侣，你那么多朋友都觉得萧腾喜欢你，听你说了那么多细节，就连我都怀疑他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就这么错过实在太可惜了。” 苏若溪越想越觉得可惜，这两个人过去真的太甜蜜啦，多年后再听她讲起那些事，仿佛被喂了满满一大碗狗粮。 “因为有些事，”笙箫低垂着眉眼，极力掩饰眼底翻涌的情绪，“我始终觉得无法释怀。” 当初为了给自己找告白的勇气，恐高的她硬生生从60多米的高空跳下去，后来终于有勇气赶到d大去找他，谁料到却亲眼目睹他们亲密相拥在一起？更加没料到会那么快就收到他们的结婚请柬。 虽然他们并未在一起，但这些年的伤害却像烙印一般刻在骨子里，心中始终笼罩着散不尽的阴霾。 没有几个人知道，当初因为极度抑郁，她究竟吃了多少苦。 仿佛至今还能感受到钻心的疼…… …… 宜城是知名的旅游城市，国庆小长假期间来自全世界的游客们纷纷涌来，作为宜城为数不多的一家大型超市，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大波人流量，早早便与各品牌供应商周旋，准备了一系列超级优惠的促销，以期在黄金周争取更好的业绩。 通常越大型的促销越容易出岔子，笙箫这次来江城太匆忙，很多事压根就来不及安排，只在微信群里跟大家叮嘱了一番，实在不放心的她不得不及时赶回去，尽早去巡视各部门排面抢救。 来哥哥家的路上，她就已经提前说过这件事，返程票的出发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姑嫂俩絮絮叨叨地聊着天儿，没过多久笙箫定的闹铃就响起来了。 她摸出手机看了几眼，然后语气幽幽道，“时间差不多，我该收拾行李了，再耽搁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你也真是的，本来就容易晕车，来来去去折腾，结果就在家住一晚，”虽然早就知道笙箫只住一晚就得走，但苏若溪还是忍不住叹着气吐槽，“你下次出门前能不能好好计划一下，稍微在家多住几天？” “我也想在家多待几天啊，这不没办法吗？国庆大促容易出乱子，我得赶紧回去盯着点儿。”笙箫边说边拉开房门，“出门之前没来得及做细致安排，我担心那群兔崽子粗心大意整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笙箫语气郁闷地说完，然后直接奔向阳台去收自己的衣服。 苏若溪看着笙箫的背影叹了叹气，扭着腰肢进了厨房，翻箱倒柜地开始往外掏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笙箫这次出门匆忙，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但架不住她嫂子拼命给她塞吃的。 千万个不同的家庭，大约都有同样的亲人，家里一旦有孩子出门，便有千万个不放心，明明外面的东西琳琅满目品种齐全，但他们依然觉得孩子在外头穿不暖吃不饱，拼命塞各种吃的用的，恨不得把整个家搬空让孩子带走。 纵使外面的吃食和用品再好再齐全，但在家人们眼里可能就是比不上自家腌制的一罐剁辣椒或者自制的炸小鱼干。 笙箫在阳台上收好衣服，抱着往自己房间走，听见厨房的动静，下意识就一阵头皮发麻。 “又来了。”笙箫十分无力地哀嚎，“每一次出门都这样。” 一想到黄金周前夜拥挤的车厢，笙箫忍不住额角突突，这下连行李箱也不整理了，直接抱着衣服窜进了厨房。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眼就瞥见了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和自封袋装小吃。 而且看这堆积的程度，量竟是比以往又多了许多？！ 笙箫睁大眼睛瞪了好半天，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堆吃食，努力咽了咽口水，语气磕磕巴巴地问出声，“这、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听见声音，苏若溪头也不回地答。 她在冰箱的保鲜室翻翻来翻去，没一会儿又掏出一袋自己炸的小黄鱼和炒花生米。 “我吃不了这么多。”笙箫语气无力，“真的吃不了，你上次塞给我的那些都还没吃完呢，离开东港时全送给其他人了，你要是再给我塞这么多，我估计会一直放到明年，会放到发霉的，最后都得扔掉，这不是浪费吗？” “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吃不完，可以分一点给朋友啊，曾虹飞和叶蓁不是刚好都在宜城吗，带过去给她们尝尝嘛。” 苏若溪一边说一边忙活，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又掏出了几罐腌菜咸萝卜条。 笙箫简直无力吐槽，仍在做濒死挣扎，“她们都是本地人，娘家和婆家都在宜城，她们俩还会缺吃的？” 但苏若溪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缺不缺是她们的事，至于给不给，那是你待她们的诚意。” “……明天就是国庆节，火车上人肯定很多，我待会儿能不能挤上车都是事儿，为什么还要带上这么一个沉重的累赘？” 疯狂给自家小姑子塞吃食的苏若溪，这下仿佛终于清醒过来了，她傻眼地看着那满满一桌子吃的。 “对啊，火车上的人那么多，这么多东西怎么带啊？”她喃喃自语道。 笙箫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是说动她嫂子了。 然而她一口气还在嗓子眼里，就见苏若溪猛地一阵摇头，“不行，这些你必须带，本来都是给你准备的，一个多月之前，我妈听说你要调到宜城工作，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这些吃食——” 这时，她停顿下来，眼神控诉地瞅着笙箫指责，“这是我妈对你的拳拳心意，你怎么能辜负呢。” 说完这些，她又继续对着冰箱开始翻找，兀自挑挑选选的忙活。 “……”感情她刚才都白说了？ “那你倒是说说，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带？” “要不，”苏若溪美目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一个主意，“我直接给你邮寄过去？” “那么费事干嘛？”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这时忽然插了进来。 转过头一看，果然看见顾崇光在书房门口，正双手抱臂地倚靠着门框，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们。 “你难道还有更好的主意？”苏若溪若有所思地问。 顾崇光点了点头，幽深的眸子里有道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速度快得令人无法捕捉，视线状似不经意地落在眼笙箫身上，很快又不动声色挪开。 “让开车的熟人顺道捎过去不就行了？”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笑着提议，“萧腾刚好要开车回宜城。” 萧腾？听到这个名字，心情好不容易轻松的笙箫，心蓦地跳了跳。 几乎是下意识，她拨浪鼓似的猛一阵摇头，打算开口决绝这个糟糕透了的提议。 然而下一秒，她的话便顿住，傻愣愣地看着从书房里走出来的人，清秀的脸上满是错愕不解。 都已经到了这个点，他怎么还在这儿？ 第119章 原来：你喊住我就只是为了说这些？ 与他视线相触的那一刻，笙箫受了惊吓般仓促地挪开了视线，她努力平息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地对苏若溪说，“我先回房间去收拾其他东西，不然到时候时间可能来不及。” 语气仓促地说完，也不再看其他人一眼，便直接抱着衣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早就该想到会是这种情形不是吗？萧腾看着她紧绷的后背，幽深的眼底蓦地滑过一道苍凉与落寞。 而那熟悉的闷痛与窒息感，这时也如脱了缰的野马般汹涌地袭上心头，他一时有些难受地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顾崇光这时问他，“笙箫挤高铁回去，不方便带这么多东西，放你车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我没带什么东西，车上比较空。”他语气十分艰涩地说，努力勾着嘴角想笑，但笑意却始终无法到达眼底。 然而顾崇光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此刻看着笙箫房门口的方向，语气颇为遗憾地感慨道，“明天是国庆节第一天，今天火车上肯定特别挤，要不是笙箫晕车太严重，我都想让你顺便把她也捎回去。” 萧腾出门已经好几天，老高等人一直催他赶快回去，萧腾正低垂着眉眼回复消息，蓦地听见顾崇光的声音，修长的手指倏地一顿。 就算她不晕车，她恐怕也不会同意坐他的车！ 想起她那样一再抗拒的言辞与眉眼，萧腾垂着的眸子滑过一丝自嘲。 苏若溪很快就打包好为笙箫准备的吃食，萧腾考虑到国庆节前后路上堵车严重，想在大多数人下班前赶回宜城，于是不再多停留，直接起身与顾崇光夫妻俩告辞。 “下次有机会，再到家里来坐坐。”苏若溪挤出一丝笑容寒暄。 其实她更希望下次过来时，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换一换，她是非常期待以娘家嫂子的身份招待萧腾的。 只是……着实可惜…… “到时候看情况，如果下次来江城办事，有机会一定过来叨扰。”萧腾淡淡地笑道，似是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你们也一样，如果去宜城，也可以去我那儿坐坐。” “放心，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轮到你做东请我们吃饭，笙箫调回宜城工作，距离我们不远，来去看她比较方便，肯定会隔三差五过去看看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摸着光洁的下巴，“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说自己忙，没空招待我们啊。” 萧腾咧着嘴角轻笑，“怎么会呢，你们过来，我说什么也要亲自招待的。” 一边寒暄一边往门口走，没走几步便经过笙箫房门口，走在前面的顾崇光完全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萧腾忽然缓缓扯着嘴角，噙着一抹苍凉嘲弄的苦笑，而那双黯然的眸子里，亦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尽的嘲讽与落寞。 那个房间的门明明一直都开着，但无形中却似乎有一道门把他们阻隔在两个世界，她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啪嗒”声响起，顾崇光拉开客厅的大门，然后闪到一边让萧腾先出去。 站在玄关处的萧腾几乎挪不动脚，鞋底上仿佛有超强520粘胶，把他与她哥哥家的地板紧紧黏连在一起。 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见面时没有一丝半点信息，那一刻只有满心苍凉与浓烈的恨意，离开时亦不会再有送别与依依不舍。 多年以前的他们，何曾想到多年后竟是这般局面？ 这大概就是他们之间最终的结局。 胸口处隐隐作痛，熟悉的窒息感那么强烈那么汹涌，他紧紧攥着帆布包拉杆，奋力地抬腿继续往前。 一步，两步……跨出第三步便到了房门口，只要再往前跨出一步…… 仅仅只隔了一道客厅大门，身后是开着灯亮堂堂的客厅，而眼前悠长的走廊里却一片暗淡，好像只要再往前跨出一步，从此以后就会永远置身于黑暗里。 萧腾闭了闭眼，努力平息着内心翻腾的情绪，不过瞬息后便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苍凉，却带着某种令人心惊的坚毅。 抬起腿，一脚跨出去，门在身后被合上，安静的下午，“咔哒”一声分外清晰。 但身后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 列车到达宜城火车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高铁站明显比平时拥挤了许多，四处是拥挤的人潮，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滑动，发出的声音如雷声隆隆。 笙箫拎着行李箱，心情木木地看着周围的喧嚣，木木地跟随波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外涌。 国庆节前一天的车厢内塞满了旅人，大家同时呼吸着有限的空气，胸腔里窒息沉闷在所难免，但此刻她站在位于郊区的高铁站的站前广场上，周围是大片山林绿植，空气明显比车厢里清新许多，却依然觉得胸前有股郁浊之气，有股强烈的难以呼吸的压抑窒息。 心情木木的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相对开阔的地方。 笙箫木然转过身来，抬起双眸看向车站顶部硕大“宜城火车站”招牌灯箱，向来清亮的眸子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模糊不清，一层浓浓的白雾无法抑制地在泛红的眼底肆意翻腾…… …… 几个小时前，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的笙箫，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滚轮声，听着门被打开又合上，最终还是没忍住追了出去。 顾崇光与萧腾并没有走多远，他们正沿着长长的走廊往电梯间走去。 “等等。”她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喊。 蓦然听见笙箫的声音，两个男人下意识便顿住了脚步。 他们很快转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向笙箫，顾崇光视线在笙箫和萧腾之间来回转，默默瞅了片刻，他冲萧腾笑道，“看来今天不用我送你了，既然笙箫有话要跟你说，就干脆让她送送你。” 顾崇光转身往回走，经过笙箫时停住脚步，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兄妹之间多年来的默契让她看懂了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会儿好好跟他聊，萧腾这人真的很不错，就这么错过太可惜了。” 笙箫绷紧了唇线，默默看了眼他往回走的背影，然后才攥着衣摆走向萧腾。 他就在不远处，一步一步渐渐走近。 笙箫终于在他面前停住，迎接她的依然是那种看陌生人的淡漠眼神，她有些无法承受地挪开了视线，双手紧紧攥着衬衣下摆，局促的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他的声音骤然响在头顶，“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主动来找我！” 艰涩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嘲弄与讥诮。 “我……”以前冷漠的确实是自己，笙箫一时无言以对，心里有太多太多疑问，脑海里一片混乱不堪，一时半会儿不知该从何问起。 还是萧腾再次出声打破沉寂，像在极力压抑什么的嗓音响在幽静的走廊上，“你找我想问什么？” 笙箫努力屏蔽他语气里的嘲弄与讥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很低很低地解释，“我之前回学校看瞳姐，她跟我说，你以前委托她转交……” “如果你喊住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完全没有必要。”萧腾蓦地出声打断她，声音森冷又嘲弄，“毕竟这些早就已经成为过去了。” “可是……” 第120章 原来：你就没想过找我们求证吗？ “没有可是！”然而笙箫的辩解被他无情打断，他视线紧迫地盯着她，“过去的事根本就不重要，你说你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我，如果那时候没去过立夏高考谢师宴，那样至少就不用那么可笑可悲，你还跟我说……” 笙箫唇瓣猛烈地颤了颤，很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很想告诉他，她之前不是故意的，只是无法释怀过去所遭受的煎熬和痛苦，没有勇气再与他靠近，才会那样一次次口不择言。 可那一刻喉咙里像被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一丝声音，除了迅速在眼底涌出一层汹涌的雾气，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法阻止，只能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听他一字一句重复她曾经对他说的那些话。 一个字，一个字，冰冷而不留情，重重地砸在她心上，就像寒冬腊月的瓢泼大雨冰冷无情地浇在身上，锥心刺骨的寒凉从脚掌心一直蔓延到头顶，几乎将整个人冻得无法动弹。 “这些话都是你之前亲口跟我说的，你自己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你难道想翻脸不认吗？” 笙箫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久之前，在医院的过道尽头，恼羞成怒的萧腾说了句“他不像某人一样没心没肺”，这样的话狠狠伤了她。后来那天晚上，他试图问她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她当时便毫不留情地把那句话还给了他，她说，“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对我说，你不像某些人一样没心没肺……找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叙旧……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别人怎么想？” 她声音嘲弄地忠告他，“萧先生以后交朋友记得擦亮眼睛，不要再碰到一个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 而就在那一刻，他用同样的方式，把她说过的那些话一字一句还给她。 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难听，直到那一刻才真真切切体会到，曾经温和善良的自己居然会说出那么残忍的话，也才能体会他之前究竟有多痛苦煎熬。 一个人，怎么可以狠心无情到那种地步？ 笙箫心绪翻腾起伏，但萧腾却不再看多她一眼，手紧紧攥着帆布包的拉杆，径直往电梯的方向而去，悠长的走廊里暗淡无光，暗淡中渐行渐远的背影显得分外萧索寂寥。 他是来客，顾崇光委托笙箫送他，即便再没有勇气跟他独处，笙箫还是不得不咬唇跟上他。 两个人都不再出声说话，良久的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这种僵硬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她帮忙把帆布包塞进后备箱。 “人已经送到了，”他头也不回地沉着嗓子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但笙箫咬着唇没有出声，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挪脚，他直接拉开驾驶座那边的车门，径直坐到驾驶座上，侧身就准备拉上车门。 但车门最后没拉上。 “萧腾。”笙箫声音艰涩地喊了声。 终于完完整整喊出他的名字，没想到竟会是今时今日这般难堪的境地。 萧腾拉门的动作，几乎瞬间便停滞在那里，他视线恍惚地盯着某个黑布隆冬的角落。 沉默许久，他声音没有波澜地开口，“你还想跟我说什么？” 依旧淡漠疏离的声音，笙箫努力憋回眼底的湿意，唇瓣努力张张合合，好半天后才发出声音，过度嘶哑干涩的嗓音，连笙箫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她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了，“六年前，我收到了你和立夏的结婚请柬，请柬上的笔迹很像你写的，寄件人也是你，你和立夏……你们……” 笙箫便低垂着头，她看不见萧腾脸上的神情，但却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很热切，灼人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盯穿。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忽然陷入了一阵极度的沉寂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再度出声，“所以你才会一直误认为我已经结过婚？” 先前极力想要憋回去的眼泪，这时终于无法抑制地成串的掉落。 人生原本简单宁静，有挚爱的家人与朋友陪伴，即便偷偷喜爱的人亲口表明心中另有所喜，却也抑制不住她因他的细心呵护而偷偷心生出无数欢喜，虽然平时也有忧愁与苦闷，但快乐与温馨始终真实存在。 但谁能料得到，那时尚且青葱年少的她，在22岁那年五月遭遇那般致命的打击，原本美好的人生从此如撕裂般分割开来，世上徒留一具名叫顾笙箫的行尸走肉？ 父亲那时突如其来突然的病危，已然是年少的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这个被隐瞒的噩耗将她的生活搅得地动山摇，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亲眼目睹叔伯们凉薄丑陋的嘴脸，失去了一家人遮风避雨的房子，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回父亲的性命，后来终于撑不住轰然倒下，并且一直自虐似的逼迫自己，所有人都觉得她受了父亲去世的打击。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封他亲自书写亲自寄来的结婚请柬，才是在她因父亲病重惶然不可终日之时，真正击垮她的最后一剂猛药！ 突然收到的那封请柬，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此后整整六年里，她始终被困在痛苦的漩涡里难以自拔。 因为六年前曾收到他们的结婚请柬，所以才会一直误认为他已经结过婚？ 剧烈的钝痛猛烈地袭来，笙箫几乎有些站不稳脚，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来，流进嘴里尽是滚烫和苦涩，她低垂着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激动与狼狈。 唇瓣猛烈地颤，来来回回张合了好几次，过分干涩嘶哑的声音，最后才终于飘在安静的空气里。 “是。”却只憋出了这一个字。 萧腾哪里懂她内心的波澜？他只是声音冰寒地逼问，“你就没想过找我们求证吗？” 想过求证啊，当初怎么没想过找他求证？看见他们拥抱在一起时就想求证，可他那个时候忽然开始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立夏过去对你究竟有多好，你自己心里有数，而我——”语音蓦地顿住，像是在压抑什么，他久久地沉默，过了很久才继续，森冷犀利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来，“我那些年费尽心思对你好，就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我和立夏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你收到我们的结婚请柬，却自始至终都不曾现身，没有求证，也没有祝福，什么都没有……” 祝福？该如何做到祝福？悄悄暗恋许久的人和曾经最好的朋友，他们要结婚了，她该如何祝福？收到结婚请柬的时候，她正在医院里照顾弥留之际的父亲，哪里有心思再去求证？看见请柬那一刻，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似的心如死灰，如何做到心平气和的祝福？ 当初的种种绝望，那种几近死去的痛苦和窒息，仿佛至今还让她难以呼吸，笙箫低垂着头，张着嘴用力地呼吸。 “在你眼里，我们究竟算什么？”他苍凉地笑着逼问，“我们于你就那么无关紧要吗？” “不是……我……当初……”脑海里不断闪现当初的种种片段，当时的苦涩仿佛至今还在心头萦绕不去，笙箫一时钝痛得几乎有些语不成调，“我当初找过你，但你却不怎么搭理我……” 明明是他问她，当初为什么不去找他们求证，谁知道她终于鼓起勇气当面问他，却又被他猛然打断—— 第121章 原来：我如你所愿，不再纠缠 “你什么时候找过我？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萧腾语气讽笑道，“难道你想说我失忆了？你当初其实给我发过消息打过电话，只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毕业答辩之前，那时候我试图问你和立夏……”笙箫低垂着头，努力平息胸腔里的剧烈钝痛，声音低到快没有地解释，“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当时忽然就不怎么搭理……” “够了。”如掺着冰渣子似的声音，这时蓦地打断她的语音。 被他的怒火吓了一跳，笙箫的心猛地抖了几下，下意识抬便起起头一看，一眼便瞧见他忽然猛地一下抓住车门，指甲刮蹭车门发出一两声刺耳的噪音，他的愤怒看起来这么明显，笙箫十分怀疑，如果他的手抓着不是车门，很有可能会直接掐上她的脖子。 但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顾笙箫。”他面色阴寒咬牙切齿地低吼，“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忘了你亲口说过的话。” 不等笙箫再说点什么，他猛地一下用力甩上了车门…… …… 宜城火车站广播提醒不断响起，告知列车即将出发或到达，笙箫怔怔地站在广场上，越来越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不断有人潮从里面蜂拥而出，也不断有人行色匆匆地踏上进站的上行电梯。 别离或相聚，车站的主旋律似乎永远都不改变。 当年就在这座车站里，年少青葱的他们一次又一次从这里进出，放假一起回家，开学时一起返校，假期时一起出去旅游，甚至连她大四上学期开学，他都是跟她坐火车一起去s大，然后才去千里之外的d大办理研一新生开学事宜。 笙箫大三下学期快要期末考试时，萧腾收到d大寄来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从此他们只能在两所不同的城市上学，那年的暑假笙箫过得极为郁闷失落，虽然约了同一天坐火车出发，但学校不再相同的他们目的站注定了不再相同，以为以后只能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坐车返校报到，在老家的火车站候车室等车时，笙箫一直闷闷不乐，结果上火车后才震惊得发现，他竟然坐在自己邻座。 “你、你怎么会上这趟车？”笙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问，“你不是应该去d市吗？” 仿佛至今还记得，他当时眉目含笑的样子与透着喜悦的嗓音，“d市距离宜城太远了，没办法频繁往返，不能常常看到你们，所以赶在去d大之前，再来s大看看大家。” 她当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好半晌才闷声“哦”了一声。 还没从他竟然跟自己上了同一趟车的震惊中回神，面前忽然多了一包零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出声问，“要不要吃？” “要。”笙箫几乎下意识点了点头，那包零食便被塞到了自己手里。那是一包糖渍板栗，从里面拿一颗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几乎瞬间透过味蕾传到心底，笙箫小口小口地慢慢嚼着，娇俏的脸上渐渐荡漾开一抹欢快的笑。 不过在瞥见对面座位上一对紧挨着腻歪的小情侣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却又蓦地闪现出一个想法，脸上的笑容就那么凝滞住，嘴里那股腻人的甜也似乎在同一时间变成无尽的苦涩。 怔怔地看着那对情侣，直到直勾勾的视线惊扰了他们，两人都下意识朝笙箫看了眼，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她才尴尬又局促地转开打量的视线。 视线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他脸上，映入眼帘的是眉眼含笑的模样。 从前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总想偷偷多看几眼的脸，那一刻她竟然看不下去地转开视线。 低垂着头时，嘴巴张张合合了许久，却始终没勇气问坐在身边的那个人，开学赶在去d大报到来宜城，是不是为了看心爱的那个她。 过去的回忆那般清晰，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笙箫盯着车站招牌，雾气弥漫的眼底视线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 那个人恐怕至今都不会知道，当时她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坐在他身侧的位置上。 一起乘坐同一班次列车的机会越来越少，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还能再这样相邻而坐，那时候笙箫想着一定要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机会，便一直努力压制着内心隐隐的苦闷与失落。 他们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天马行空地聊各种话题，到站后一起走出车站，把喧闹的车站留在身后，一起乘车去s大。 没想到那果然是他们最后一次坐同一趟车去宜城。 六年前五月，心情一片麻木钝痛的她，强颜欢笑面对所有人，浑浑噩噩地完成毕业论文和答辩，与室友们一起去吃午饭，努力地假装和她们一样愉快欢乐，没想到会突然收到家中的噩耗，之后惶恐不安地买了票，行色匆匆地冲进候车室里，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之后便是长达六年的分离。 这些年进出许多车站，有时候是独自一人出门，有时候是与其他人同行，但身边始终都不再有他陪伴。 而从此以后，也彻底不会再有他陪在身侧，不会再让她安心入睡，即将检票上车时喊醒她。 几个小时前在江城的地下停车场，他声音暴怒地打断她的解释，随后猛地甩上车门，剧烈的钝痛令笙箫无力地塌着肩膀，她像被夺去了魂魄般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他把车从停车位开出来。 原本以为他会直接一溜烟驶离，却没想到车子经过她面前时忽然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他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笙箫愣愣地看着他，甚至忘了遮掩自己满脸的泪痕，然而他却不偏不倚直视前方，从降下车窗开始几乎没看过她哪怕一眼，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前方，他长久的保持静默，久到笙箫已经意识到自己模样狼狈不堪，仓促地垂下头。 嘶哑的声音许久后才响起，透着令人心生闷痛的疲惫，“顾笙箫，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钢筋水泥铸造的冰冷无感建筑，我也会有疲惫的一天，我累了，没有力气再追逐，我如你所愿，从此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以后不再纠缠于你。” 笙箫蓦地睁大眼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色，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唇瓣剧烈地颤抖，想说点什么，却已然来不及，车窗此时已缓缓升起，很快把她和他隔绝在两个世界。 瞬间产生的剧痛令她站不住脚，最后只能无力地靠着立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帕萨特渐渐驶离。 尽管无法释怀过去的苦痛，但自从知道他未婚开始，内心始终有一股淡淡的欣喜。 但在那一刻，淡淡的欣喜变成了浓烈的绝望。 他说，他累了。 他说，他如她所愿，从此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以后不再纠缠于她。 眼前来去的旅人熙熙攘攘，或脚步轻快，或行色匆匆，无数人从站内涌出来，也有许多人从公交上下来，脚步匆匆地走向车站。 但这拥挤的人潮之中，再也不会有那个气质卓然身姿挺拔的人，也不会再有那个娇小熟悉的身影紧紧跟随在他身边。 强烈的窒息感和钝痛猛烈而清晰，猝不及防地袭上心头，早已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挖了出来，剧烈的疼痛和空荡荡的感觉令她难以承受，她紧紧攥着行李箱拉杆，近似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将笙箫从窒息中拉回来的，是一阵急促的铃声。 第122章 陌路：从此彻底没有他 笙箫从兜里摸出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班的来电提醒，一看备注是曾虹飞，忍不住眉心一跳，头皮隐隐开始发麻。 想到接通电话后要面临的高分贝咆哮，笙箫顿时连气闷伤心都顾不上，抬手按了几下疲惫泛疼的眉心，用力地深呼吸几次，努力调整好刚才剧烈起伏的情绪，然后打起精神应付这个脾气火爆的姑奶奶。 电话一接通，曾虹飞那劈头盖脸的咆哮声，果然如预料的那般传来—— “你人呢？去哪儿啦？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到站后一下车就打电话通知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给我打过来？还有啊，说好了在站前广场前面的火车轨道模型下面汇合，火车都已经这么到站久了，我在模型下面从头找到尾，结果连你的鬼影子都没看到，给你打电话也一直没人接，老半天了才接通，到底什么情况啊你？你在搞什么鬼啊？” 即便很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远离耳朵，但噼里啪啦像放鞭炮似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耳朵里，笙箫仿佛能看见一个衣着妆容精致得仿佛刚从晚宴现场赶来的妖娆女子，正叉着腰站在轨道模型下面，来来回回不停转悠走动，浑身散发着一股气势汹汹的气息。 国庆节前夜的火车站里，来来去去的旅人如织，相聚或离别的交谈声，站内广播不时发出的提醒声，经停的列车鸣笛声响彻云霄，种种声音此起彼伏，周围的环境一片喧嚣吵闹。 笙箫置身于其中，但她那过度安静的样子与周围格格不入，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她站在拥挤的人潮之中，垂着眼看自己的脚尖，“出站的人太多，我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出来，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没接你电话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因为周围太吵闹，一时半会儿没听见铃声。” 站前广场前面的火车轨道模型下面，曾虹飞看向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是人潮拥挤的画面，而耳边亦是此起彼伏喧闹不已的嘈杂声。 “行，暂且相信你是无辜的，不跟你计较了。”她收回打量的视线，语气不容置疑地对笙箫下命令，“我在模型下面等着，给你五分钟时间，赶紧给我滚过来，速度点儿，你要是敢哪怕迟到一秒钟，自己到时候看着办。” 挂断电话后，笙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借强光灯散射的光线，点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看自己的脸，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此刻模样凄惨。 苦笑着叹了叹气，从随身小包里抽出几张湿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满脸痕迹，再次对准镜头仔细检查，确认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她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拉着行李箱就准备往前飞奔。 走了几步远，又忍不住转过身，回望身后这座喧闹不已的火车站。 许是车站内明亮的光线太过晃眼刺目，抑制不住的雾气这时候再一次汹涌地漫上眼眶。 一片模糊的视线之中，恍惚又看到那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并肩从出站口走出来…… “终于到站了。”年少的笙箫站在站前广场上，呼吸着车站外清新的空气，清脆的声音里充斥着欢喜，“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好，呼吸舒服多了。” 站在身侧的萧腾在给狄蔚然打电话，听着她快乐的声音，忍不住偏过头来看她几眼。 “看什么？”注意到他看着自己笑出声来，笙箫语气无辜地辩解，“外面空气本来就比车厢内好，我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啊，外面的空气呼吸起来真舒服啊’！” 几乎每次开学季都那样，坐车的学生和送行的家长特别多，车厢内快要挤爆了，几乎每节车厢的过道上都挤满了人，在如此拥挤的车厢内待着，那么多人一起呼吸有限的污浊空气，怎么可能不觉得气闷？ “更令人头疼的是，还有不少人在吃东西，泡面凤爪辣条等吃食应有尽有，浓郁的味道飘在车厢内的空气里，各种味道串在一起散发的酸臭味简直快要把人给熏死了！”提起车厢里令人崩溃的味道，笙箫的俏脸皱成一团，语气满满都是嫌弃，“尤其是泡面，我感觉我身上到现在都是泡面的味道。” 笙箫说着，还抬起了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萧腾挂断了电话后，看着她那样夸张的动作，忍不住摇着头笑问，“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有。”笙箫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们快去坐公交车，我要回学校宿舍去洗澡，好好祛祛身上这浓重的异味儿……” “然后再顺便好好睡一觉。”他眉眼含笑地接道。 明显感受到了嘲笑，笙箫不悦地鼓着脸，十分不满地哼哼了几声，又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儿，“我就不信你一点儿都不累，火车出发时间是凌晨三点多，咱们从晚上九点多开始就在候车室等，上车之后车厢内又挤满了人，完全无法施展开手脚，要不姿势扭曲地趴着，要不就只能仰着头靠在靠背……” 说着说着，忽然就说不出下去。 因为那时候她忽然想起来，其实还有第三种方式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她半夜口渴时醒来喝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他宽厚的怀里睡着了。 骤然想到了这个令她脸红心跳的细节，年少的笙箫蓦地止住了声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拉着行李箱就往公交站台的方向跑，一边跑还一边喊，“不要再磨蹭啦，快点啊，我现在腰酸背痛的，而且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快坐车回学校休息。” 他跟在身后，语气颇无奈地大喊，“顾笙箫，你跑慢点儿，留神看路况，当心撞到前面的人。”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下，“砰”的一声就突兀地响起。 她撞到的是立在广场中央的路灯杆。 笙箫有些傻眼，一边揉着疼痛不已的额头，一边哭丧着脸抱怨，“真是讨厌，你说你立在哪儿不好啊，非得立在这儿！” 萧腾大步流星地追上来，看着她无辜的样子好笑又无奈，“你自己跑得太急，不注意看路，倒是好意思怪路灯。” “我又没说错，”笙箫眼神幽怨地瞅了他一眼，语气无辜且理直气壮，“路灯不是应该都装在马路边吗？哪有人把路灯立在广场中央的？” “这么大的一座广场，照明灯都装在路边，中央却一个都不装，附近一片黑灯瞎火，大家怎么看路？火车站晚上来去的人可不少。” “……”笙箫被怼得无话可说，偏头瞅了眼偌大的站前广场，然后讪讪地收回探看的视线。 他沉着嗓子问，“疼吗？” “疼。”她小鸡啄米似的猛一阵点头，“额头上好像肿起来一个包了。” “我看看。”他沉着嗓子说了句，然后便借那道路灯的光线，低头查看她的额头，果然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发现一块青紫，而且那一处确实微微向外凸起，明显是刚才撞出来的肿块。 笙箫揉着额头龇牙咧嘴地喊疼，他在边上看得直叹气，“你暂时先忍着点，咱们过去坐公交车，去找医生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到医院挂号拍了片子，确认并没有脑震荡，只是撞出了一块大淤血，抹点药酒化瘀就可以，看诊的老大夫往手指上沾了药酒，便直接在笙箫的额头上揉按，别看这老大夫年纪虽然已经挺大了，但他下手的力道却一点都不小，笙箫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现在知道疼了？”萧腾没好气道，“看你以后走路的时候还看不看路。” 阔别了多年之后，她终于再次出现在这座火车站。 再次为了赶时间在站前广场上飞奔，却再也没人像从前那样跟在身后，提醒她要跑慢一点。 “顾笙箫，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钢筋水泥铸造的冰冷无感建筑，我也会有疲惫的一天，我累了，没有力气再追逐，我如你所愿，从此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以后不再纠缠于你。” 那道疲惫嘶哑的声音犹在耳，车站还是多年前的这一座车站，但从此以后的每一次出行在外，将彻底不会再有他陪伴。 第123章 陌路：顾笙箫，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次日大清早，笙箫在一阵急促的闹铃声中醒过来，不知道趴在桌子上睡了多久，浑身上下酸痛不已，刚醒过来大脑一片混沌，被过度使用的眼睛也一片胀痛干涩，抬手在眉心和两侧的太阳穴处各按了会儿，却无法缓解过度的疲劳。 闭着眼睛苦笑了一阵，习惯性地伸手拉开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在抽屉里摸索了一阵，在角落处摸出一个圆形小盒，动作熟练地拧开圆盒的盖子，清凉刺鼻的味道立即透过空气钻入鼻孔。 在太阳穴部位抹了清凉油提神，她眯着眼走到饮水机边，用一次性纸杯子接了杯制冷了一夜的冰水，把小手帕塞进去浸湿，然后直接敷到眼睛上，敷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湿透的小手帕拿开，尝试着睁开眼睛，感觉不再那么干涩胀痛，便不再继续冷敷眼睛，站在办公桌前伸出胳膊舒展了下紧绷的筋骨，然后戴上睡前随手扔在一边的眼镜。 探长了胳膊打开窗户，初秋清早的凉风迅速透过窗户灌进办公室里，一阵阵凉飕飕的风让整个人变得越发清醒。 摸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此刻清早五点，大部分人还在一片沉寂安睡之中。 入秋之后，清早天亮渐渐变迟许多，抬眼往窗外的天空看，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灰暗朦胧，极目远眺看向马路，除了一两个勤劳的清洁工拿着扫把和簸箕沿街清扫，路上只有零星的一两个行人在清凉的晨风中走路。 打开独立办公室的门，外面的公共办公室一片空荡荡，穿越这间办公室的过道，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四周同样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笙箫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她这样一大清早在公司的办公室里醒过来，独自面对周围的一片空寂冷清。 在厕所外的洗手池边简单洗漱了一番，准备回办公室继续干活，没想到才刚转身便迎面碰了上一位穿着白色工服的大姐。 大概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就在公司碰见笙箫，她愣了几秒，然后才赶紧笑眯眯地打招呼，“顾处早。” “大姐早。”笙箫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这么早上班，辛苦您了。” 整个生鲜处，要求身穿白色工服并且戴着工帽干活的只有面包房和中式点心部门，这两个部门的食物基本上都是当天做当天销售，大多数食物到了晚上闭店时还没卖出去，就得拉到报废窗口登记报废，为了保证每天清早开店时出满排面，他们至少得凌晨三四点就到生鲜后仓忙活。 “这是应该的，毕竟我拿了工资。”大姐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她猛地摆了摆手，顿了下，她又好奇地问，“对了，顾处您不是七点半才上班吗，怎么这么早就来公司了？” 笙箫脸上的笑容微滞，不过也就顿了片刻，她还是像往常的每一次那样，十分熟练自然地解释，“今天不是国庆节头一天吗，促销力度大客流量也大，提早来公司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憨厚的大姐信以为然地点点头，又与笙箫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笙箫却怔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脸上挤出的笑容渐渐变得恍惚…… …… 回到依旧清冷的办公室，浑身泛软无力的笙箫靠在办公椅软软的靠背上，抬起手揉了几下倦怠的眉心，因为睡觉长时间没人动的电脑早已经黑屏了，笙箫伸手动了下桌面上的鼠标，屏幕便瞬间亮了，画面还停留在之前查看宜城门店冷冻部门销售业绩的界面，被查询的销售期间是去年国庆节。 她对着电脑屏幕兀自苦笑了一阵，然后继续查看下一个部门各分类商品的营业额和销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办公室。 抬头看窗外，天已经大亮，绚烂的早霞漫天，再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这会儿已经六点半，在大促当天大清早，各部门负责人一般都会提早到公司准备，想来外面的动静就是他们制造的。 想法刚在心里落定，便听到“砰”的一声剧烈的响起，笙箫被吓得心猛地一抖。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一道熟悉的质问，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怒火，紧随着那声剧烈的推门声传入耳中—— “顾笙箫，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暴怒的嗓音令笙箫下意识转头往办公室门口一看，就见独立办公室的门已经被人推开，曾虹飞这时气势汹汹地从门外冲进来。 三两步就冲到笙箫面前，她猛地把手机往笙箫面前一放，然后咬牙切齿地问，“顾笙箫，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鬼？我昨天晚上明明已经把你送到家了，为什么凌晨两点多你还在公司？你那个时候不是应该已经躺在房间的床上睡觉吗？” 笙箫表情蓦地一滞，握着鼠标的指尖抖了抖，心里隐约猜到她的来意，但嘴巴却紧紧抿着没开口解释什么。 错开曾虹飞直勾勾的逼视的眼神，她拿起手机对方的手机查看。 手机屏幕的画面停在一条图文并茂的朋友圈动态上，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图片，照片里的光线看起来很暗淡，但却不难辨认出里面的人是谁。 笙箫攥着手机的手倏地一紧，眼神顿了片刻，视线随后才挪到朋友圈洋洋洒洒的大段文字上—— “国庆大促在即，用心准备了许久，一切细节安排得妥妥当当，结果供应商临时掉链子，最重要的促销单品之一居然没到货。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岔子，到时候肯定被训得狗血淋头，指不定还影响升职加薪，吓得劳资差点儿想直接卷铺盖走人，幸亏赶在今天傍晚到了货，白天营业期间不能大规模调整排面，晚上闭店了之后不得不苦逼地留下来加班上货。 商品正常货架外加促销区大面积陈列，足足花了劳资三个多小时才整完。 收拾完满地的垃圾，在整齐的货架前伸了伸懒腰，又找了几个角度拍了一些照片，发到群里给领导汇报，转身往员工通道的方向走去，没想到远远的就看见了一道来回晃动的人影，当时已经头晕目眩困倦不已的劳资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不幸撞见鬼了来着，想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才终于放松心情。 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对方也在加班，秉着同病相怜的心情，劳资于是便大步流星地移步过去，走到近处打招呼，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内心深处只剩下一连串的“卧槽”—— 大促前夕熬夜在部门整理排面的难道不应该是部门员工或经理吗？为什么身为生鲜处长的顾处大半夜在卖场整排面？ 问出心里的疑惑，对方淡然笑着解释，没什么，就是检查一下各部门还有没有什么漏洞，避免明天出岔子。 对此只能说，一个人能成功，必然有她成功的道理。 顾处凭什么长期占据公司各种kpi榜单？凭什么屡屡刷新业绩记录？ 因为人家凌晨一点半还辛辛苦苦在卖场调整排面，就她这种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把细节尽力做到极致，她不成功谁成功？ 人们常常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个人光鲜亮丽的背后隐藏着无尽的努力和奋斗，一个比你成功许多的人还如此努力拼搏，不出众的你又有什么理由在那儿偷奸耍滑怨天尤人？ 因为被牵连不得不加班的郁闷，就在那一刻忽然觉得释然了，熬夜加点儿班算得了什么啊？成功在前方不远处冲你招手呢。 加油，骚年，抓紧时间赶快回家洗洗睡，再起来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希望明天业绩涨涨涨涨涨……” 洋洋洒洒一大段文字，笙箫从前往后看了许久才终于看完，文字里所提到的部分情形笙箫还有些印象。 第124章 陌路：熬夜加班到凌晨一两点很正常？ 昨晚到家时已是深夜，曲七夕早已经陷入香甜的酣睡，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死寂，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攥着手机，动作轻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眼角下意识瞟了眼对面的房间，看见的是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漆黑。 放下行李箱，低头看攥在手里的手机，此刻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情绪大起大落的情况下坐私车，回来的路上自然又晕又吐，大脑里这会儿一片昏昏沉沉，嗓子眼里还有股恶心想吐的感觉，笙箫抬手捏着极度不适的喉咙，给自己倒了杯纯净水润润嗓子，闻着身上散发的难闻的酸臭味，赶紧翻出睡衣去洗了个战斗澡。 洗完澡回到房间，眼神不知不觉又飘到了那个方向，然而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漆黑夜幕。 酣畅淋漓的热水澡也无法缓解浑身的疲软，全身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疲惫无力，笙箫抱着手机爬到床上，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直牵扯着，极度的困意一阵阵袭来，但脑海里却如放电影般不断闪现种种令人窒息的片段，笙箫气闷得险些无法呼吸，于是再次像往常那样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翻出工服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出去。 独自一人从大楼里出来，所见的景象与这些年每一次深夜所见一模一样。 绝大部分人大概都已陷入香甜睡梦中，沉寂的眸子四处张望，目光所见的几栋大楼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路边的几盏路灯亮着，散发的昏暗光线寂寞地照着大地，以及她这个孤独的夜行人。 周围一片死寂，静得笙箫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吹着初秋深夜的凉风，一路步行至乐嘉大楼员工通道口，白天摆满电动车的充电桩附近此刻一片空荡荡。 心情木然地爬楼梯进人办公区，很讶异地发现办公室的灯竟然没关。 不过怔了片刻，她便很快就反应过来，应当是某个部门这会儿还在卖场调整排面，这种情形在乐嘉是家常便饭。 个子高瘦脸孔陌生的男生过来打招呼时，笙箫正在奶制品货架前来去走动，她一手拿着促销海报和文件夹，一手拎着一大袋各种促销提示的信息卡牌，遇到哪个海报促销商品没有提示牌便给补上，看见哪一块陈列有问题顺手调整一下。 “你好，你也是加班调排面吗？”清亮的声音忽然自背后传入耳中，带着一丝浓浓的同情和怅然，“大家昨天就已经忙完了，我还以为今天就我一个人熬夜呢，没想还有人陪我在卖场里加班。” 笙箫闻言转过身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对方蓦地就睁大了眼睛，看起来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顾、顾、顾处，您、您……”小伙子舌头打结了似的语无伦次，“怎、怎么是您在这儿？” 调到宜城生鲜处来代岗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接连在卖场里大发了好几次雷霆，这些情形都已经传到江城门店了，同一家门店其他处的同事认识自己一点都不奇怪。 想到那几次不受控制的怒火，笙箫眼底蓦地滑过一道淡淡的嘲弄和苍凉，努力压制着胸口的闷痛，转身看了眼四周的排面，努力弯着嘴角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没什么，”过度艰涩的嗓音令她蓦地一顿，状似不经意地转开视线，然后才接着解释，“就是来检查一下各部门还有没有什么漏洞，避免明天出岔子。” “哦哦哦。”瘦高个子男生了然地点点头，一脸肃然起敬地夸赞，“顾处您真敬业，大半夜的还在这儿检查这些。” 敬业？她其实并不想这么敬业，只是想给一直睡不着的自己找点事情做一做，不让自己一直胡思乱想。 笙箫低头看着手上的海报，在男生看不见的角度扬着嘴角，噙着一抹苦闷嘲弄的笑意，沉寂而黯淡的眸子透着一股子无尽的落寞。 静默了片刻之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了没有波澜的模样。 “忙完了就早点回去，在家好好休息一晚，”笙箫淡声劝道，“今天的来客数肯定会暴涨，到时候够你忙活的。” “您也一样，尽量早点回去休息，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男生视线在四周绕了一圈，“其实没什么好检查的，我们处长白天已经带着生鲜的经理们巡视过，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辰哥检查完生鲜的排面后，转身就把我们百货经理训了一顿，说我们比不上生鲜经理。”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笙箫一时惊诧不已，“你们辰哥完全没提这些。” 为了保证所有海报商品价格无误，且促销当天都能正常摆到货架上售卖，要求各部门在对外宣传的促销期前一天，严格按照海报宣传的内容完成价格设置和陈列，店长或各处长会拿着海报亲自去排面检查，有什么误差及时纠正改善，30号白天笙箫人还在江城，海报商品的检查工作只得委托给百货处长赵辰。 检查结果赵辰白天已经在微信上跟她讲过，只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提及训了百货处几位经理这一茬。 “顾处，我困了，先回去了。”困倦不已的男生一路打着哈欠往员工通道走。 笙箫收回视线，从上衣兜里摸出手机，黑色的屏幕映出了她的脸，早已打烊的超市里熄灭了大部分灯光，为了方便大家加货而留的零星几盏灯，向四周散发出暗淡的光，极为微弱的光线越发衬得笙箫的脸色惨白如雪，揉了很多次的眼眶周围一片红晕。 滑屏解锁，时间恰是凌晨一点半。 她当时盯着手机屏幕，怔在原地待了好半晌，从兜里摸出从办公室抽屉拿的清凉油提提神，随后继续在生鲜排面上转悠。 来回转悠几圈找了一堆或大或小的问题，能解决的就直接顺手解决了，但有些问题无法独自一个人处理，大半夜又没办法把大家喊过来整改，第二天早上时间有限也来不及一一细说，便在办公室整理成电子文档打印出来，问题点和解决方法都一一罗列出来，准备大清早让给大家按要求分头行动。 只是没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在卖场的样子居然被人偷拍了，而且还配了一大段洋洋洒洒的文字，特地发到朋友圈大发感慨，以至于曾虹飞一大清早就跑过来找自己质问。 “你一大清早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笙箫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熬夜之后的苍白憔悴，哭过又过度使用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我以前也常常加班，今天就是国庆节第一天，担心那群兔崽子毛毛躁躁出岔子，赶在白天营业之前检查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曾虹飞双手抱臂，直接靠坐在办公桌上，犀利的丹凤眼死死地瞪着她，“你觉得熬夜加班到凌晨一两点很正常？” 笙箫低垂着眉眼，看着桌面上摆着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的都是她凌晨在卖场转几圈后发现的问题。 “哪一次大促前夕不加班？”笙箫从改善计划中抬起头，声音艰涩又清晰，“这又不是第一次，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我在大促前夕熬夜加班到凌晨……” 曾虹飞看着她如往常一般无辜的眉眼，只觉得自己气得腮帮子疼。 昨晚送完顾笙箫，回到自己家时已经快十二点，困极的她连早都懒得洗，半睡半醒被老公淋了个浴，然后抱到床上睡觉，疲惫不堪的她一夜酣睡不醒，一大清早被叫起床，上厕所时顺手刷了下群消息，结果发现大家都在感慨生鲜处长顾笙箫有多敬业。 第125章 陌路：你想跟我表达什么？ 把群消息从前到后大致浏览一遍，曾虹飞基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想到笙箫近期异常的状态，她担忧得连早饭都吃不下，把老公的呼喊抛在了身后，直奔地下停车库去开车，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一路飙车感到公司楼下。 飞奔进入办公区，无视了所有人打招呼，推开笙箫办公室的门冲进来，果然见到她这副面色惨白憔悴不堪的模样。 “这次的情况能跟以前比吗？从车站回来的路上一直又晕又吐，好不容易回了家，你难道不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吗？”曾虹飞一副想要咬人的样子，但眸子里却又含着浓浓的担忧和无奈，“你人都已经到家了，大半夜居然往公司跑，乐嘉人才济济，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没了你难道还会倒闭吗？你犯得着这么拼命地熬夜干活？” 情绪一直波荡起伏，又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笙箫脑仁一阵阵地泛着疼，起身去饮水机边倒水，已经制冷一夜的水冷到彻骨，隔着纸杯都能感到凉意，猛地一口灌进喉咙里，彻骨的冰凉令人清醒不少。 苦闷木然的心，也似乎变得一片寒凉。 那双沉寂暗淡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曾虹飞担忧的脸，静默了好半晌，正要开口说话，不想这时却响起一阵敲门声。 笙箫紧绷的心蓦地松了下来，但曾虹飞的眉心却紧紧拧在一起，这次怕又让笙箫躲过她的逼问了。 饮水机在办公室门边上，笙箫离得比较近，就顺势走过去伸手拉开了门。 敲门的是应杰，一看见笙箫便打招呼，“顾处早。” 停顿了下，又冲里面喊了声，“曾处早。” 曾虹飞没好气地哼了声，犀利的丹凤眼赏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独立办公室外面就是公共办公室，各部门经理已经陆续到齐，大家都坐在位置上，这个嘴里叼着豆奶，那个狼吞虎咽嚼包子，还有人你来我往地说话，不过大家并没有因为吃东西或者聊天而让自己闲着，眼睛都齐刷刷盯着电脑屏幕或者自己的笔记本。 处长助理田蜜位置在门边，一看见笙箫打开门，便赶紧笑眯眯地与她打招呼，“顾处早。” “顾处早。”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打招呼。 说话的时候有人冲笙箫看了眼，也有人连头都没抬地继续忙活，笙箫并不以为意，丝毫不觉得对方不尊重自己，乐嘉作为一家实体零售快消公司，快节奏注定了工作内容繁杂而多，大家从上班开始就一直忙不停，之前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早，各位。”笙箫挤出一抹笑容，统一回应了一句。 努力无视屋子里的曾虹飞射向自己的锐利视线，她看着应杰讶异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遇到了点麻烦，问题比较棘手，想请您协助解决。” 对上他一脸真诚的样子，笙箫点点头，“没问题。”语气顿了下，又紧跟着补充了句，“去外面走廊上说。” 办公室有个怨气冲天的姑奶奶，笙箫简直一刻都不想待在里面。 “好。”应杰欣然应允。 “你先等我一下，我去里面拿点东西，再跟助理吩咐几件事。” 一转身就看见曾虹飞的怨妇脸，笙箫努力地咽了咽口水，无视她锐利无比的视线，几个大步走到办公桌边，搬起桌上的一摞a4纸。 分外无辜的小眼神，落在曾虹飞神色肃杀的脸蛋上，“我还有事要忙，只能下次再抽空陪你聊。” “逃得过初一，你还能逃得过十五吗？”曾虹飞没好气地狠狠剜了她一眼，“今天先放过你，等你先忙完了这一阵子，到时候咱们挑个时间好好聊，你这些年作天作地的行为，我都记在小本本上了，到时候咱们一条一条说道。” 说罢，她腾地一下站直了身体。 笙箫小脸皱巴巴地看着她，语气十分可怜巴巴地抗议，“你确定要这样吗？” 曾虹飞直接无视她，扭着纤细的腰肢晃出去。 经过曲七夕的座位时顿住了脚步，眼神危险地甩给她一枚凶巴巴的眼刀子，然后才噔噔噔地离开。 曲七夕十分无辜地缩着脖子，又委屈巴巴地朝她师傅瞅了几眼。 她真的很无辜啊，她晚上睡觉向来跟猪一样沉，压根不知道她师傅什么时候到家，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家，但曾处长刚才瞅自己那个凶狠的眼神，显然又把这笔账算她头上了。 笙箫对上她幽怨的小眼神，眉心忍不住狠狠地跳了几下。 “看什么看？”笙箫瞪着她粗声粗气地凶道，“一个月前就让你开始着手准备国庆大促，半个月前就一直盯着你处理，结果我在卖场找出来一堆问题。” “……”明明昨天白天检查的时候，百货处处长都说了没什么问题。 但对上她明显森冷沉郁的脸，怂包曲七夕咽了咽口水，“我就是想告诉您，我给您带了你喜欢的豆腐脑。” “你留着自己吃。”白嫩的豆腐脑虽然看起来鲜嫩爽口，但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哦。”曲七夕闷闷应了声，然后讪讪地缩回手，笙箫不再搭理她，转身问身边的应杰，“你大概需要多久？” 应杰扫了眼办公室众人，敛着眉淡声道，“几分钟就可以。” 笙箫点点头，喊了声坐在位置上统计数据的田蜜，见她转头看着自己，把手上那一摞纸递给她，“帮我把这个发一下，纸头上标记了各部门的编号，顺便帮我在群里通知一下所有人，包括部门经理和实习生，十分钟之后在生鲜主通道集合。” “好的，顾处。”田蜜立即起身执行命令。 锐利的视线在办公室绕了一圈，对上曲七夕依然幽怨的眼神，她眉心跳了跳，这一次直接选择了无视。 “走，去说说你的问题。”笙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应杰默然跟着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到走廊的尽头，六点多的城市已经从沉睡中醒来，外面的马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车辆鸣笛声阵阵，路边早点摊的吆喝声如长调一般悠扬，各种嘈杂喧嚣的声音此起彼伏。 外面生机勃勃喧闹无比的一切，愈发衬得她内心一片苍凉木然。 清早的凉风从窗户灌进来，将齐耳短发吹得凌乱，笙箫伸手将遮挡眼睛的发丝撩到耳后，但不间断地风却又再次吹乱，尝试了几次之后她放弃挣扎，任一头浓密的发丝凌乱飞舞。 深深吸了口窗口猛然灌进来的凉风，胸口终于顺畅了些，她才终于出声问，“你找我什么事？” 但应杰神色复杂地看着笙箫，迟迟都没有出声说话。 久久未得到回复的笙箫拧着眉心，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蓦然对上她不悦的眼神，应杰轻咳着转开视线，双手撑着玻璃幕墙内的护栏，看着外面越来越喧闹的景象。 略迟疑了片刻，他语气意有所指道，“我今天早上到的比较早，您和点心部门的珊姐在过道上说话，我当时刚好都听见了……” 没想到会听到这些，笙箫的眼睛蓦地一睁，紧紧攥着手机和文件夹，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但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发虚，还是因为疲惫不堪又没吃早餐，发出来的声音竟虚弱得微微颤抖，“你想跟我表达什么？” 听出了异常，应杰眉心紧紧蹙起，看着她惨白如雪的憔悴脸色，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最后暗自叹息着没出声。 他伸手在兜里摸了几下，摸出几块水果软糖递给笙箫，“您应该没来得及吃早餐，先吃几块糖垫垫。” “你有低血糖？”笙箫偏头看了他一眼，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充满讶异。 “嗯。”应杰颇为郁闷地点头，“动不动就头晕乏力，脸色发白，心里发慌，浑身冒冷汗，所以我每天都随身携带几块糖，以便随时补充糖分。” q软的橘子味水果软糖，剥开漂亮的包装袋后，立即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酸甜橘子味。 只可惜塞进嘴里，除了舌尖q软的触感，再无其他一丝味道。 第126章 陌路：他的邻居找她能有什么事？ “曾处刚才气冲冲地拍来找你，办公室的门隔音效果不好，曾处和你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我之前曾几次听到曾处跟您打电话，她对您的关心之意溢于言表，我猜您应该不想让她知道您……”应杰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笙箫，眼尖地捕捉到她的动作蓦然凝滞，声音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解释，“所以刚才就在紧急关头去敲门，说我有事找您帮忙。” 听他提及自己与点心部门的珊姐在过道上说话，笙箫就隐隐猜出他找自己只是个借口，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是随口瞎掰的借口。 而且听他的话音，似乎已经猜出自己一整夜都在公司…… 笙箫勾着嘴角嘲苦闷弄地笑了笑，“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还得好好感谢你？” “感谢什么的就不必了，”应杰讪笑着摆手，小心翼翼地提建议，“只求顾处以后对我稍微温和一点……” “公司有摄像头，我在公司待了一晚上的事，你们曾处只要抽空去查录像，基本上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没想那么多的应杰一时语塞，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无语道，“您既然知道曾处会知道，那为什么还支支吾吾不说话啊？” 笙箫怔了怔，没接这个话茬儿。 眼神淡淡地瞥了眼他，没好气地嗤道，“工作上的事，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你如果工作到位，不给我一丝训斥机会，还会怕我对你不够温和吗？” 但即便是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啊，面对顾笙箫这么一个吹毛求疵到要求商品包装朝一个方向，就连商品的价格标签放歪了，也要揪着训一顿的强迫症晚期生鲜处长，他该怎么做才能不给她训斥的机会？ 却又不敢出声反驳，应杰只能苦闷地笑了笑，只觉得未来几个月的生活一片灰暗。 已经通知了大家十分钟之后在主通道开临时早会，笙箫低头看了眼手机，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不再耽搁。 “去卖场。”声音发虚地说了句，转身便沿着走廊往卖场走。 长时间未得到好好休息，极度疲惫的她本就浑身泛软，气短心悸感一直在胸口迟迟不散，转身时蓦地产生一股晕眩感，疲软无力的身体险些栽倒，慌乱中扶着墙才勉强站住脚。 “顾处，您没什么事？”应杰见状，赶紧凑上来关心地问。 重度感冒出院没几天，又急匆匆地奔波赶路，一路来上回晕车呕吐，深夜才大吐一场，半刻没休息就来熬夜加班，怎么可能会没事？ 笙箫无力地靠着墙，怔怔地看着眼前长长的过道，嘴角缓缓地扬起一个弧度，一抹虚弱苍凉的笑渐渐在嘴角晕开。 一样的过道，一样的乐嘉品牌logo，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模糊的视线之中，仿佛又见当年那个瘦如纸片的自己，在猝不及防的凄厉尖叫声中轰然倒下…… 这会儿已经陆续有人来上班，过道上不停有人来去走动，看见了走廊尽头的人，难免会投来好奇的目光。 注意到这些打探的视线，笙箫再地吸了好几口气，刚才那一瞬的眩晕，此时已缓和了不少。 “我没事，快走，”笙箫挺直脊背，“他们都在卖场里等着呢。” 应杰看着她过分削瘦的背影，大步流星地追上去，在她身边压低了嗓音劝道，“顾处，工作认真是好事，但我觉得您还是要稍微注意下自己的身体，这份工作如果不好可以换另一份，可是身体如果垮了，业绩再好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笙箫脚下的步伐一顿，几秒后就有恢复了正常，脚步坚定地往卖场入口走去。 到了生鲜主通道，众人早已经等在那里，12个部门经理加5个实习生，头一次这么整齐的出现，不需要再花时间等谁，且大家看见笙箫过来之后，一个个都站直了身板，打了鸡血般精神十足的样子，不同于以往的精神恹恹。 笙箫隐约了然他们变化的原因，略欣慰地抿着嘴角点点头，然后简明扼要地向大家说明情况，众人一边听一边点头。 几分钟后，终于说完想说的话，笙箫总结道，“暂时就说这么多，你们先去忙，我会一直待在卖场，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收到，顾处。”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大家说完迅速散开，脚步飞快地奔回自己部门的排面，拍掌呼唤提前到岗的员工，赶在8点钟正式营业之前做最后的调整和检查。 回到宜城后的第一个国庆节，清晨六点五十分，笙箫站在乐嘉生鲜处主通道上，静静地看所有人奔走忙碌。 待了六年多的乐嘉超市，过去曾有无数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但过去与现在处境已然不同，那时她身为奶制品部门经理，也是这些在货架前忙碌的一员，只负责偌大的生鲜区域其中一小块，而今整个生鲜都是她的主战场。 忐忑和不适应，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终将渐渐消散。 早上8点，超市正常开门营业，早早候在外面的大爷大妈们一窝蜂涌进来，直奔乐嘉生鲜早市限时特价商品货架。 099元一斤的散称大米，299元一斤的草鸡蛋，128一斤的土豆…… 民以食为天，大米鸡蛋等生活基本食材，限时销售的价格又如此便宜，抢购的人潮几乎快把货架挤塌，为了避免哄抢造成擦碰，笙箫提前用小纸片做了许多号码牌，所有来抢购的顾客一人发一张，让大家按照进来的顺序排队等候，并安排专人在一旁维持排队秩序。 国庆节头一天的超市里人潮涌动，宏亮的叫卖声从各品牌临时促销员的扩音器中传出，艰难走走停停的顾客们交谈声，各种吵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整个卖场在一片喧嚣嘈杂的声音中。 笙箫在卖场里艰难走动，周围拥挤的人潮散发出的嘈杂声，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想乱七八糟的事。 手机铃声响起时，笙箫的眼神猛地一颤，二话不说就赶紧伸进兜里掏手机，然而看到屏幕上的微信语音来电提示，本就沉寂的眸子变得越发黯淡。 语音来电人是方芳，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芳是谁。 不久之前，在他家门口加的微信好友，只是除了那天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方芳找她能有什么事？ “您似乎与他很熟悉？” “这是我家，我跟萧先生已经邻居两年了，平时他去外地出差不方便照看家里，他养的小猫一般放在我这儿寄养，还有他家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如果在外面时间长，一般也都是我帮忙浇浇水。” 不久之前的对话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笙箫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提醒，有个猜测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心蓦地开始渐渐下沉。 周围一片嘈杂喧嚣，疲惫至极的笙箫脑仁一阵阵泛疼，黯淡的眸子向四处张望一番，七绕八绕地走到相对安静的大件家电货区。 大概因为笙箫长时间没有接听，方芳这时已经取消了语音电话。 笙箫看着屏幕，微微叹着气回拨过去。 对方很快就接听了，轻柔的女音从电话彼端传来，“你好，我是方芳，萧先生的邻居，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们不久前才见过。”笙箫疲软无力地靠在立柱上，低垂着暗淡的眉眼，语气客套地问，“您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127章 陌路：萧腾让我转交给你的 过度的疲惫令笙箫有些气短，即便再努力平息，但发出的嗓音还是很虚弱，她有些无力地按了按泛疼的眉心。 电话里，方芳的轻柔温婉的嗓音传来，“我来超市里买东西，顺便帮萧腾给你带东西过来……” 女子仍在轻声细语地解释什么，但笙箫的大脑里嗡嗡嗡的一片空白，后面的解释却怎么都听不真切，心底的猜测变成事实，她只觉得心彻底沉到黑不见底的深渊里。 那道低哑疲惫的声音似乎至今犹在耳畔，“顾笙箫，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钢筋水泥铸造的冰冷无感建筑，我也会有疲惫的一天，我累了，没有力气再追逐，我如你所愿，从此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以后不再纠缠于你。” 以后不再纠缠，所以他不愿意再亲自把东西转交给她吗？ 有些窒息的笙箫深深地吸了口气，但人潮涌动的超市里空气似乎分外沉闷，她张口吸入的却是一片浑浊气息。 “那我去哪里找您？”笙箫声音艰涩低哑地问。 “超市入口处的电梯口那里行不行？”方芳语气轻柔道，“超市里面的人太多了，我怕进去找不到你。” “好，”笙箫下意识点点头，但很快又意识到对方此刻根本就看不见，兀自苦笑了片刻才道，“您先等一会儿，我马上过来找您。” 挂断电话后，笙箫无力地靠着立柱，闭着湿气朦胧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眼。 扶着立柱站直了身体，脚步虚浮地往超市入口走去。 虽然笙箫到目前为止只见过方芳一次，脸盲的她完全认不出对方的脸，但在前方不远处那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她却毫不费劲就认出了对方。 一层淡淡的白雾在眼底肆意翻腾，她怔怔地看着拥挤的人群中那个穿着优雅长裙的女子。 准确说，应该是看她手里拎着的那个帆布行李包。 许是笙箫直勾勾打量的视线太过热切灼人，正在低头发消息的方芳似有所感地抬起头，过于娇小的身躯被来去的人遮挡，她找了一阵才发现笙箫，漂亮的眼睛蓦地一亮，笑着冲笙箫挥了挥手。 笙箫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心底起伏的情绪压下去，拖着沉重的腿朝她走去。 很快靠近方芳，笙箫扯着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您好。” “你好。”方芳眉眼弯弯地笑笑，然后把帆布包的拉杆递给笙箫，“这是萧腾让我转交给你的。” 笙箫闻言低下头，黯淡的眸子落在熟悉的帆布包上，看了片刻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来。 “多谢，”低哑的声音透着一丝掩不住的疲惫，“麻烦您了。” 惨白憔悴的脸，黯淡沉寂的眸子，比哭还难看的笑，浑身散发着一股低落悲伤的气息，统共才见这姑娘两次，却每一次都见她这样失落的样子，方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笙箫，心底忍不住涌上一股涩意。 听见笙箫过度低哑的嗓音，暗暗在心底叹息，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没事，反正顺道过来嘛。” 笙箫努力弯着嘴角，想要说点儿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后，她才挤出来一句话，“麻烦您帮我跟他道声谢。” “道谢这种话还是你自己亲自跟他说比较有诚意，”方芳看似随意地笑道，“你要是现在没空，等到时候有空再去找他也行，反正他就住在你们超市隔壁，只要走几步就到地方了。” 实际距离确实很近，可是彼此的心却很遥远，中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此后无论怎么努力跋涉都无法再靠拢。 然而这种复杂沉痛的心情，却无法与初相识的方芳提起，笙箫垂眼敛去眼底的沉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才掀起眼皮看向方芳—— “您说得对，确实需要亲自跟他说。”她确实需要找个机会跟他说几句，不仅仅是一句谢谢，她其实还欠他一个道别。 “你自己看着安排，我也只是给你提个建议，你的道谢呢，我会如实帮你转达给他的。”方芳扬着嘴角笑了笑，又与笙箫简单絮叨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神色怔怔地目送方芳离去，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人群中，笙箫才默然收回视线。 垂眼看着手里被塞得鼓囊囊的帆布包，酸涩胀痛的眼底愈发难受，上行电梯口不断有人涌上来，喧闹的声音更衬她内心苍凉。 而方芳往前走几步，很快就到了超市统一放置购物车的区域，但她却没掏硬币解锁购物车，而是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借身高优势看向不远处的电梯口，在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其中一道娇小瘦弱的身影，此刻看起来分外的黯然失魂。 她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好半晌，然后才收回打量的视线，转身四处张望了几眼，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走过去。 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萧腾的手机号码，熟练地拨了个电话出去。 —— 昨天驾驶五个多小时才到家，晚上在家又一直没休息好，萧腾脑袋正疼得几乎快要炸开，此刻正闭眼靠在客厅沙发的靠背上，依然打着石膏的手垂挂在胸前，另一只手在太阳穴处来回按压。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他蓦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停止继续按压太阳穴的动作，伸手把置物架上的手机拿过来。 垂眸看了眼屏幕，果然是方芳打来的电话，正要抬手滑屏按接听，但脑壳却一阵阵泛着疼意，一只手挂在胸前如摆设般无法使用，而昨天开车已耗尽了蓝牙耳机的电量，他闷闷地苦笑几声，从电视里柜里找出备用的蓝牙耳机，开启电源后设置自动接听。 方芳轻柔的嗓音很快传过来，“你让我转交的东西，我已经帮你转交给她了哈。” “多谢，”萧腾出声，嗓音听起来喑哑艰涩，“你看着安排个时间，我请你们一家人吃顿饭。” “何必这么见外？不是跟你说了吗，邻里之间相互帮忙嘛，举手之劳哪里需要这样破费？”向来温和的方芳没好气道。 萧腾闭着干涩不已的双眼，一只手按压头皮缓解阵痛，“我一个人独居，出门在外不方便的时候，你没少帮忙照看阳台上的花草和我养的那只猫，而且还隔三差五喊我上你家吃饭，我反过来请你们吃几顿便饭不挺正常的吗？” 吃几顿便饭？谁家一顿便饭人均消费几百块啊？ 方芳虽然是被请去吃饭的那一方，但身为厚道人的她始终觉得过意不去。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她懒得浪费时间跟萧腾扯皮，清了清嗓子便对他道，“吃饭的事另说，先跟你说点正事儿，我把东西交给顾处长之后，她让我帮她转达谢意，我跟她提建议，让她自己找个机会亲自跟你道谢，听她那口风，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你。” 第128章 陌路：再也没有理由质问她没照顾好自己 她会来找他？想到她那抗拒疏离的眉眼，萧腾幽深的眸子里几乎是习惯性地滑过一道浓浓的讽意。 不想对方芳流露太多的情绪，萧腾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语气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了。” 听他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方芳秀气的眉心一挑。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挂断电话之前状似无意地感慨了句，“小姑娘脸色憔悴得有些难看，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简直比我以前工作熬几个通宵之后的样子还难看，也不知道她怎么……” 明明是柔和如风的嗓音，落在萧腾耳里却如魔鬼般狠厉，那些字眼仿佛有了生命似的，一个个争先恐后窜到眼前，快速幻化成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只是这张脸看起来分外凄惨。 以前又不是没晕过车，为什么这次会这么严重？ 还是说，她也像他这样一整夜难以安眠，所以神色才会那么憔悴难看？ 或者是其他原因？ 纷纷杂杂的想法在脑海里闪过，许是极度疲惫的大脑有些混沌，一时半会儿分不清今夕何夕，他下意识便伸手去拿手机。 那时候似乎已经养成习惯，只要一听说她情况不太好，就忍不住要打电话找她问…… …… 骨子里淡漠的顾笙箫，不幸经历了大一那年冬季h1n1病毒的肆虐之后，虽然已经默许了萧腾的靠近，但许多事她还是习惯于自己扛着，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症状，他常常是从立夏或者其他人那里知道的，听说了之后就立马打电话找她核实。 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她阑尾炎住院开刀，那时已临近考研，萧腾复习备考正关键，他基本上每天大清早去自习室，一直到深夜才踏着月色回宿舍，笙箫常常去自习室溜达，送几个苹果或者面包之类的吃食，突然有一天她说要去室友老家玩几天，知道她有个室友老家在周边县城，他当时也就没多想，只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没想到第三天中午吃饭时，他如往常那般隐身点进她的qq空间刷动态，本以为她会图文并茂地感慨位于山区风景秀美，结果却发现她语气甚是幽怨地吐槽—— “洛佳佳这个混蛋，明知道医生说我现在只能吃简单的流食，故意跟我说西苑小吃街新开了一家自助餐厅，说那里的牙签很好吃，糖醋里脊味道也很棒，总之各种菜各种好吃，丫的还打包了好多肉跑到我面前来吃，各种香喷喷的味道不断地往鼻子里钻，能看不能吃太痛苦了，洛佳佳上辈子一定跟我有仇！” 洋洋洒洒的一长串文字，穿插着几个或委屈巴巴或恼怒喷火的小表情，其中还有医生两个字，他看了之后眼神猛地一跳，二话不说就开始拨电话。 电话拨通了之后，他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一针见血直奔主题：“你人在哪儿？” 她一开始还支支吾吾试图遮掩，直到他忍无可忍，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让她拿手机翻一翻自己的qq空间动态，找到她十分钟之前才发的那条吐槽说说，把文字内容给他读一遍，她才老实交代自己在医院。 “不过也没多大事，就是有点儿发烧，挂几瓶点滴就可以出院了，怕你分心才没跟你说说话。”她在电话这么跟他解释。 但能令他分心的必然不是小问题，他连午饭都没心情吃，把餐盘往回收窗口一放，之后就一路往医院狂奔。 刚打的饭菜都还没吃几口，就直接端到回收窗口，这样浪费粮食的行为自然惹来食堂阿姨的一顿大骂，喋喋不休的训斥响在他背后的空气里：“同学，你吃不下就别来食堂打饭啊，你这是在浪费粮食知不知道？真是造孽啊，这世界上还有好多人吃不上饭呢。” 无端被责骂，但他哪里有心情解释？ 气喘吁吁地跑到医院，见到的却是精神恹恹脸色惨白难看的她。 逼问之下才知道，她突然呕吐腹泻不止，到医院检查得知是急性阑尾炎，担心他复习会分心，便与狄蔚然等人一起瞒着他住院开刀。 强烈的担忧与后怕令他神色沉郁，她垂着脑袋无辜认错，“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 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拿手机，然而眉眼低垂之时，映入眼帘的除了手机还有透明锃亮的茶几，不再是多年前沁园学生宿舍里姜黄色的学生书桌，也不再是学校自习室里的灰色桌板。 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硬地悬在半空中，他神色怔怔地盯着倒映在有机玻璃上的隐隐约约的虚影，手指如电影慢镜头般一点点缓缓地弯曲，最后慢吞吞地握成拳，无力地又沉重地砸在玻璃桌面上。 黯然的视线四处张望，墙壁上的巨屏电视，电视柜和置物架上大大小小的摆件，墙边的落地花瓶和绿植…… 入眼所见的一切都提示他再也不是从前。 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脑海里的记忆却始终那么清晰，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 六年之后的今天，他依然还记得当时的场景，被训斥的她垂着脑袋不说话，直到他出去拿点的外卖，她才终于抬起头来，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再过不久就要考试了，难道不应该专心复习备考吗？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刷oo空间？真是的——” 快走到病房门口的他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想问她要喝什么口味的酸奶，没想到一眼就瞅见她龇牙咧嘴做鬼脸的样子。 “……”蓦然对上他的视线，来不及收回的表情蓦地僵在脸上，嘟嘟囔囔的吐槽亦戛然而止。 她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讪笑了几声后飞快地挪开视线。 他当时被气笑了，神色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自己撒谎技术不到家，好意思反过来怪我太多事？顾笙箫，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啊？”她恼羞成怒神色悲愤地看着他嘟囔，“计较这么多干什么？你就不能赶快去拿外卖吗？” 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她无辜又鲜活的模样。 然而睁开眼睛，目光四处探寻，视线所及之处是空荡荡的客厅，再也不是从前简陋的医院病房，也回不到狭小吵闹的沁园学生宿舍。 顾笙箫，我累了，我如你所愿，再也不纠缠。那天悲恸到极点时亲口说出来的那几句话，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如今听到她的身体不太好，再也没有理由像从前那样，语气担忧又气恼地指责她又没照顾好自己。 从此以后，一切都将彻底成为过去，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一股剧烈的烦躁和闷痛，猝不及防地猛然袭上心头，他抬手胡乱而粗鲁地按着心口…… …… 不知道在电梯口上方呆立了多久，笙箫被一阵急促突兀的电话铃声惊醒，她深深吸了口气，才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电话是曾虹飞打过来的，笙箫抬头四处张望，试图找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但电梯口上方搭建了一个品牌化妆品促销台，众多爱美的女孩子们不断朝那边涌过去，而超市外的过道上拥挤的人潮比超市里好不到哪里去，都不是接电话的好地方。 她苦笑着叹了叹气，干脆直接拉着帆布包去了下行电梯口。 乘着自动扶梯很快就到了一楼，穿过拥挤人潮走到外面的架空层时，手机铃声已经顽强地响了一轮又一轮。 第129章 陌路：是时候跟过去的一切说再见 滑屏按了接听，笙箫很有经验地没把手机放耳边，保持一个能听见声音的距离，曾虹飞高分贝的声音果然很快便噼里啪啦地传来—— “怎么这么就久才接电话？你人在哪儿？” 即便耳朵没靠近手机，但传来的高分贝还是令耳朵有些发麻，笙箫又把手机往外挪了挪。 “超市太吵了，找安静的地方接电话花了点时间，”笙箫语气无辜地解释，“我耳朵听力有点问题，这个你应该知道的，我之前跟你解释过原因，我没办法在太吵的地方接电话。” 笙箫以前确实解释过这件事，因为曾虹飞好几次在背后喊笙箫的名字，没想到走在前面的她几乎半点反应都没有。 “我在后面喊你呢，你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曾虹飞追上来，搭着笙箫的肩膀问。 “抱歉啊，可能没听见。”笙箫当时每次都苦笑着解释。 一次两次没有听到也算是正常情况，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听不见也很正常，但总不可能每一次走路都走神？时间长了以后曾虹飞才慢慢发现事情似乎不太对，后来她好奇地问笙箫听力是不是有问题，没想到她竟然真点头了。 曾虹飞当时听了后错愕不已，迟疑了许久后按捺不住好奇地问：“你耳朵这样是天生的吗？” 笙箫抿唇怔了片刻，之后才苦闷地摇了摇头：“后天的，小时候发生了一些事……” 笙箫那时才六岁，当时意外发生了之后，常常疏忽她的父母当时内疚不已，特意到小商店买了一大罐小熊饼干安慰她，那时候的零食不像多年后的现在这样品种繁多，连学费都交不起的他们也吃不起零食，一罐香脆的饼干足以令难受得焉了唧的小姑娘眉开眼笑，但那时候的她何曾会料想到，那场意外竟然会造成那样的损害？ 其实曾虹飞不过是下意识发问，毕竟电话打了那么久才被接通，不过蓦地想到笙箫有轻微的听力障碍，到底没再纠缠这个问题。 电话彼端没了嚣张的声音，笙箫才松了口气似的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曾虹飞顿时声音没好气道，“你气色看起来那么差，我让我妈帮我熬了一锅人参燕窝粥，我们家老白刚开车给我送过来的，我在你办公室这边等你，赶紧过来补充一下气血。” 笙箫拧着眉，下意识便想拒绝曾虹飞。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始终不太愿意接受别人物质上的馈赠，然而这两天情绪大起大落，昨天晚上又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身体这会儿实在承受不住，一阵阵的眩晕感不断地袭来，说话的声音都隐约有些发抖。 她太需要好好补补气血了，不然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倒下去。 其实她更需要昏天暗地酣睡一觉，但公司强制规定法定节假日门店所有管理层必须到岗，她不可能有机会回去睡觉。 笙箫无力地靠着立柱，神色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声音分外虚弱地应道，“知道了，马上回办公室。” 挂断了电话后，她靠着立柱缓了好半晌，才强撑着站直身体，往不远处的员工通道入口走去。 乐嘉大厦的员工通道是楼梯，笙箫静静地站在楼梯口，后悔刚才只想着员工通道不拥挤，却忘了拎着沉重的帆布包爬楼更吃力。 懊恼又无奈地叹了叹气，正准备拎着包往上爬，没想到手上的重量却忽然消失—— 笙箫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张白嫩的包子脸，是水果部门经理万晶晶。 “领导好。”她挥了挥爪子打招呼。 笙箫冲她挤出一抹笑容，“你怎么也跑到外面来了？” “出来透透气啊，”万晶晶怅然长叹了声，包子脸几乎快要皱成了一团，“超市里面人太多，我气闷得都快要窒息了。” “确实。”笙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伸手去拉帆布包的另一边，打算跟万晶晶一起抬着爬楼梯。 没想到她却往边上一偏，挥着一只肉乎乎的爪子拒绝道，“领导，你不用跟我一起抬，我一个人可以拎得动的。”见笙箫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她神色颇为复杂地瞅着笙箫，撇着嘴解释，“我每天吃那么多东西，总该有点儿用处，而且顾处你不看公司内刊吗？我之前可是因为力气大上过公司内刊专题报道的。” 当初来东港之前做了特地一些功课，了解生鲜处各部门经营状况的同时，也顺便简单了解了下各位部门经理的个人情况。 笙箫大脑顿时飞速运转，公司每年都会举办一些特色员工活动，比如《乐嘉好歌声》或者《乐嘉达人秀》，万晶晶连续两年在《达人秀》上表现出色，貌似就是因为她力气很大？ 都说眼见为实，万晶晶见笙箫始终摆出迟疑的神色，二话不说就直接拎着帆布包开始爬楼。 万晶晶这胖姑娘的力气是真的很大，十来公斤的帆布包在她手里似乎轻飘飘的，笙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差点都忘了跟着往上爬。 疲惫的身体本来就疲软无力，爬了三层楼梯之后更显得狼狈虚弱，心脏在胸腔内噗通噗通地一直跳个不停，好似下一秒就要穿透胸口直接跳出来，笙箫靠着过道的墙壁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抬手按压着剧烈起伏的左胸膛。 走在前面的万晶晶，看着笙箫这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忍不住皱着包子脸劝道：“顾处啊，我看你以后还是尽量少熬夜，你这身体看起来真是太虚弱了，不过才往上爬三层楼而已，我拎这么重的东西都这么轻松，你空着手居然还这样气喘吁吁的。” 笙箫眼神一闪，按压胸口的动作也跟着滞住，这些年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人劝她以后不要再熬夜了。 熬夜对身体不好他何尝不知道？从早上到现在来去走动，如果不是扶着墙壁或者货架，她不知有几次险些直接瘫倒在地上。 但身为快消行业实体零售超市的一名从业人员，为了保证白天正常营业，部分工作不得不在10点钟闭店之后进行，比如部门每月一次的大盘点，再比如大规模调整商品陈列…… 更何况每次只要控制不住想起那些如同前辈子的事，她就逼着自己到处找事干，不让自己陷到那种近乎窒息的痛苦里。 “你说的我都明白，”笙箫低垂着眼眸，隐藏眼底浓浓的落寞与沉痛，按压着快喘不过气来的胸口，“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让自己这么疲惫虚弱。” 她确实该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是时候跟过去的一切说再见。 其实早就该跟过去告别，不应该一直跟自己过不去，只是始终不太甘心且放不下…… 简单聊了几句，万晶晶把帆布包交给笙箫，然后便转身往卖场入口走去，无恼无忧身体倍儿棒的她脚步轻快，一路愉悦地哼着歌儿。 而笙箫无力地靠在过道的墙壁上，怔怔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扯起的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 曾经她也是这样快活的，那时早已释怀父母不能照顾自己，只要不想高考的压力和虚弱的身体，她亦是这样一路心情愉悦地轻吟浅唱着穿行在路上。 可惜那时遇见他，没能守住自己的心，任由他的身影与眉眼渐渐填满整个心海，然后如烙印般刻在骨血里，从此患得患失不能自己。 我累了，没有力气再去追逐，我如你所愿，从此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以后不再纠缠于你。 没有力气再追逐……她又何尝有勇气？六年前从高台上纵身一跃，休克醒来后忐忑不安地去d市找他，早已用尽她所有的勇气…… 第130章 陌路：磨磨唧唧干什么去了？ 法定节假日大促期间来客数暴涨，为了让大家精神百倍的服务顾客，人事后勤特意准备了许多水果饮料和点心，让大家饿了的时候及时去补充能量，家电处实习处长周至左手一个面包右手一瓶红茶，刚从会议室里面走出来，抬眼便看见不远处靠在墙边而身体的笙箫。 周至一边嚼着嘴里的面包，一边大步流星地快速走过去，一靠近就发现笙箫神情恍惚放空的样子，似乎正沉浸在某种情绪里，黯然落寞得完全不像大家眼里那个犀利干练的大魔头，这样的笙箫令周至心生诧异，一时也顾不上去卖场处理突发事故。 他伸手推了推笙箫，眼神里含着一股狐疑的神色，“顾笙箫，你这什么情况？” 笙箫这才回神，深深吸了口沉闷的空气，动了动身体站直，冲周至挤出一抹虚弱惨淡的笑，“没什么，晚上熬太晚，没怎么休息，刚才又爬楼梯，有点累就靠墙缓了会儿。”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周至看着笙箫明明虚弱憔悴却故作轻松，眼神微微一闪，却很聪明地没把自己看见的落寞指出来。 咽下了一大口面包，嘴里一时有些干巴巴的，周至咬着吸管猛吸了一口饮料，随后语气戏谑道，“本来以为你才刚下飞机就直奔门店干活已经够敬业了，没想到那只是一碟小菜，你这才刚从外地出完差回来，居然大半夜就跑到店里加班查缺补漏，一大清早起来就看见微信群在刷屏，公司真应该给你特地颁发一枚劳模奖章。” 周至摇头晃脑地一顿戏谑感慨，笙箫此刻却完全没心情怼回去，她苦闷地笑了几声，“我这不是担心出岔子嘛，上次中秋节我亲自在店里盯着，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是出问题……” 蓦地提及中秋节那天的客诉，骤然重逢时他与立夏的模样，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闪现在脑海里—— 立夏的眸子里闪着水光，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与激动，她激动地走上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拉着视线，大概没想到会看见自己那样漠然疏离的样子，她伸出来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神怯怯不安地盯着笙箫，紧抿着唇瓣看了许久，随后落寞地垂下眼睑，盯着僵立在半空中的那无法双递出去的手，最后不得不一点一点弯曲手指，之后慢吞吞把手缩回去。 从前那个开朗大方明媚张扬的女子，竟表现出那样凄楚苦闷的模样，从前总是婉转明快的声音亦变得那般怯怯不安。 “笙箫。”立夏后来怯生生地喊了这么一声，笙箫只要一想起那道恍惚中带着一丝歉意的呼喊，心就忍不住生出一丝浓烈的抽痛。 笙箫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毕竟学生时代的立夏那么好…… 而他，骤然看见了她的那一刻，完全异于立夏的激动又怯怯不安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情绪，俊俏冷硬的五官如同画室里的石膏人像一般古井无波，眼底亦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冷意，直到后来被她冷漠疏离的态度激怒，他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满怀着恨意的眼神似冰刀子一般，脸色亦沉郁森冷得令人心惊。 “两位？面对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你都是这样生疏的称呼吗？”那天浑浑噩噩之时，听到的那道冰冷沉郁的嗓音，似乎至今犹在耳畔不时回响，“公是公私是私？不愧是乐嘉生鲜处处长，顾处长真是好样的。” 骤然想起那天的情形，笙箫抑制不住地生出一股气闷，缓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令她一瞬间险些昏厥过去。 从来都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与难堪，但左胸腔里的心脏似乎始终没有恢复正常律动的节奏，一直都在突突突地猛烈跳动，笙箫不得不抬起手来按压，再也顾不上身边还站着爱调侃的周至。 大家这会儿都在卖场卖力地干活，没什么人的办公区过道上安安静静。 说着说着忽然停顿，随后再次陷到某种低落的情绪里，周至静静地看着这样的笙箫，心底忍不住生出一股莫名的涩意。 有些气闷地猛吸了口饮料，然后迅速咽下去，周至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当她熬夜身体不适地劝道，“生鲜这么大一个摊子，只靠你一个人这么盯着，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你得把那群兔崽子培训好，赶快把自己解放出来，长期这么熬身体迟早要垮……” 再一次听到有人劝她不要熬夜加班，笙箫的手指下意识紧了紧，扬着嘴角苦闷地笑了笑，然后直接转移了话题，“我前几天不是去了趟江城嘛，我哥嫂刚好在那边，给我准备了很多吃食，你要不要带一点回去吃？” “必须要啊。”周至其实早注意到笙箫身边的帆布包了，只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此刻听到她说是吃的，眼前顿时一亮，“自己动手做的吃食用料各种大方不说，而且里面不含任何乱七八糟的添加剂。” 眼前好像已经看见了各种剁椒腌菜炸花生，他说着还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见笙箫弯腰去拉帆布包的拉链，有些迫不及待的他也直接跟着弯腰蹲下，瞅着里面五花八门的吃食。 笙箫见他这样忍不住闷笑出声，神色十分鄙视地戏谑道。“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一位小侄孙，我每次去他家串门的时候，小家伙只要听我说给他带礼物，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跟在我身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拎过来的购物袋……” 鄙视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但有奶就是娘，周至这会儿才不会犯傻跟笙箫互怼呢。 几分钟后，周至心满意足地拿到了一罐腌黄瓜条和一袋炸小黄鱼，然后哼着曲儿转道晃回了自己办公室。 说好马上就过来，但却一直没出现的笙箫，终于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时，毫不意外地看见等在里面的曾虹飞臭着脸。 “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去了？”一听到办公室门口传来动静，曾虹飞犀利的丹凤眼立马射过来。 笙箫眼神倏地闪了闪，在曾虹飞捕捉到异常之前，迅速敛去眼底的异常，漫不经心道：“在过道上碰到周至，跟他聊了几句。” 曾虹飞没好气地狠狠剜了她一眼，抬起手臂伸了下懒腰，正要继续训斥笙箫几句，蓝牙耳机里忽然传来客服焦急的呼叫，她顿时拧着眉低声骂了声，然后腾地站起身。 “我去服务台处理客诉，”她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桶，“你赶快把人参燕窝粥喝了，待会儿把保温桶送到我办公室。” 简单交代了几句，她便脚步匆匆地往外跑，不过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又蓦地顿住了脚步。 她瞅着笙箫手里拎着的帆布包，眼神一片狐疑不解地问，“你怎么又拎着行李？难道又要去出差？不是才出完差回来吗？” 笙箫把帆布包放到墙边，随后冲曾虹飞摇头，“这是若溪姐准备的吃的，托……”笙箫语气顿了顿，片刻后才接着解释，“朋友开车捎带到宜城，人家刚刚给我送过来的。” 说完这些，她敛去眼底翻腾的情绪，拿着杯子去饮水机边倒水。 她盯着那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心里隐隐有种古怪感，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曾虹飞眸光犀利地扫了眼笙箫，但却见笙箫一脸平静的样子，端着水杯兀自走到办公桌边坐下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只得转身往卖场的方向走。 曾虹飞离开，只剩下笙箫一人的办公室里变得分外安静，一阵眩晕感再度迅猛而突然地袭来，笙箫抬手按了好半晌太阳穴才缓解。 拧开保温桶的盖子，浓郁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浓浓的药香味令笙箫眼前一片湿润。 人参和燕窝的味道其实没这么浓，里面肯定添加了不少其他好药材。 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微笑着往嘴里塞，甜腻温暖的味道瞬间盈满唇齿间，然后顺着喉管一路到胃里，到四肢百骸处。 不知怎的一阵晃神，恍惚间居然想到了他送来的山楂枸杞粥，只是此时心境却与当时大不相同…… 第131章 陌路：你这么无耻，顾笙箫知道吗？ 有笙箫帮忙从中周旋，之前一直僵持不下的进场费金额很快敲定，柯子凡便立即派ka去乐嘉大厦布置，在超市内场促销区搭建了专门的促销专柜，同时也在进入乐嘉大厦的主通道边布置了展销台，内外双管齐下促销婴幼儿固态奶粉。 今天刚好有点事要来市中心处理，本次全城联动大促销的最大场次乐嘉超市就在附近，他于是便顺道拐进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刚走到乐嘉大厦附近，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大厦门口的人群中—— 柯子凡黑眸一闪，相交至今已经好几年，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谁，不久之前他们才通过电话，他本来想约萧腾出来吃顿饭，最好能带上领域事务所众人一起聚餐，这样他就可以有机会见到林美音，但这家伙说自己有事无法赴约。 所以他之前说自己有事，难道就是来乐嘉找顾笙箫？柯子凡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抬腿便朝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走过去。 假期的人太多，柯子凡担心会跟丢萧腾，于是便一边走一边紧盯着萧腾。 然而等他到了萧腾跟前，才发现自己完全想多了，门口那么多人，要么是从里面走出来，要么从外面走进去，但萧腾却一直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不动，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直到他出声打招呼，萧腾才猛然回神，拧着眉瞥了他一眼，声音分外嫌弃地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柯子凡斜眼看萧腾，眼底一片鄙夷之色，“我之前约你出来吃饭，也不知道是谁，在电话里跟我说他有事来不了，没空赴朋友的约，却有空跑乐嘉大厦来闲逛——” 柯子凡语气意有所指地吐槽，说完还忍不住嗤笑着冷呵了几声。 萧腾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淡地地睥睨着他，“我本来就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你能什么事？”柯子凡八卦的双眼发亮，俊脸上带着一股莫名期待的表情，就差在上面写着“你就是想来找顾笙箫的”，萧腾看了之后忍不住太阳穴突突直跳。 萧脑海里闪过一张惨白憔悴的脸，腾深深吸了口气后解释，“待会儿去朋友家串门，家里有长辈和小孩，不能空着手过去，来超市买点东西。” “就这？”柯子凡满脸都是不相信的神色，“只是来超市买东西？” “不然你以为呢？”萧腾没好气地瞥着他反问道。 “你确定不是借机来找顾笙箫？” 许多人从大厦里走出来，不少人手里都拎着乐嘉的购物袋，柯子凡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那些袋子。 萧腾额角突突直跳，抬头看了眼门头上的乐嘉logo，只看了一眼便很快错开视线，“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想点正经事？每天像个女人似的八卦干什么？” “我关心朋友怎么不正经了？”柯子凡下意识辩解，见萧腾抬腿往大厦里走，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他，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唠叨，“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单身，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好歹我跟顾笙箫是同学，目前关系还不错，我能跟她说上几句话，你要是……” 一大把年纪的萧腾被吵得脑壳一阵阵泛疼，走了几步便顿住脚步转身。 凉薄的眸子十分嫌弃地瞥着柯子凡，语气不咸不淡地吐槽道，“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单身狗一样。” “……”柯子凡喉咙蓦地一哽，被戳中了痛点的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萧腾不紧不慢地掀着薄唇再蹦出几句，“我记得你也就比我小十几天，吐槽我一大把年纪的时候，麻烦你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出生日期。” 一再被扎心的柯子凡这下彻底没了声音。 见他安静如鸡萧腾才满意，丢下一句“不要再跟着我”，随后脚步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大厦自动扶梯上行电梯口的方向走。 “喂，说正经的，你真的不是特意过来看顾笙箫的吗？”柯子凡从后面大步追上来，“我一会儿巡视完之后会去找她聊几句，她到时候说不定又会问起你……” 见他一再提及顾笙箫，萧腾有些忍无可忍地紧蹙眉心，再次顿住脚步，偏过头来看着他，凉薄的眸子紧紧盯着柯子凡，不苟言笑的他本身就有些吓人，被他这么盯着的柯子凡一时更是有些胆战心惊，果然下一秒便看见他轻轻掀了掀薄唇，随后便漫不经心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人名，“林-美-音-” 林美音是领域事务所一位设计师，柯子凡某次办事经过事务所，便进去找萧腾打招呼，无意间邂逅了林美音的他当即惊为天人，此后只要一有空就来事务所献殷勤，事务所上上下下包括保安和保全阿姨都知道，萧腾的朋友柯先生看上了事务所的林大美女。 林美音性子天生偏冷淡，除了心爱的建筑设计之外，几乎待什么都不冷不热，柯子凡已经碰了不少次壁。 偏生萧腾这阴险狡诈的厮还时不时添乱，动不动就说要给冷美人林美音介绍对象，今天说合作的某甲方负责人不错，明天说合作过的某青年律师跟林美音很般配，连他带的实习生小高都被拿来调侃。 如果林美音无动于衷也就罢了，大美女对萧腾和狄蔚然等人十分信服，有那么几次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要不萧哥你帮忙给我牵个线搭个桥呗，柯子凡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的缪斯女神就这么被人抢走了，虽然知道萧腾在开玩笑，但他却因此充满了危机感。 被人拿住了七寸，柯子凡的日子注定了很悲催，这两年没少被萧腾使唤来使唤去。 萧腾十分满意地看着柯子凡闭上了嘴，随后抬手掸了掸被他刚才搭过的肩膀，瞥见柯子凡一脸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的样子，没心没肺地一阵闷笑。 “你这么无耻，顾笙箫知道吗？”柯子凡盯着某人离去的背影问。 脚下的步伐蓦地一顿，不过没几秒便恢复了节奏，身影很快便没入拥挤的人潮中，随大家一起涌向去大厦二楼的上行电梯口。 到了二楼，萧腾从钱包里摸了枚硬币出来，去购物车停靠区解锁了辆购物车，神色莫名地在原地僵立了好一会儿，然后挺直了脊背熟门熟路地踏进了超市里，紧紧攥着购物车手柄的那只手掌心冒了一层汗。 —— 笙箫去江城找欧总求情，没想到结果竟然那样出乎意料，当天吃完午餐后回酒店后，她第一时间在奶制品经理群中通知区域内的经理们这个好消息，并要求曲七夕尽快设置伊能的促销。 伊能常温牛奶全品类低折扣促销吸引了大量顾客，整个部门其他分类的低价促销商品也跟着大卖，所有在岗的理货员和促销员都忙得几乎连水都没时间喝一口，临时请过来的学生妹兼职促销员也忙得满头大汗，曲七夕也撸起袖子跟着大家一起忙活。 再一次从货架上拎了提牛奶礼盒给顾客，感觉手臂快要废掉了的曲七夕甩了甩膀子，探头探脑地看了眼部门四周。 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不断走来的人群中，那道气质分外清冷的颀长身影—— 帅哥的脸总是令人难忘的，她一眼就认出不远处的那人是谁，原奶制品部门经理去总部进行实习处长培训，很笙箫一起调回宜城的曲七夕接受笙箫的建议，暂时接管部门磨练自己，没想到回来后的第一个大促就碰上了这位萧先生，并见识了他不依不饶刻薄难缠的嘴脸。 中秋节那天被训得灰头土脸的情形似乎至今历历在目，曲七夕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那天中午在食堂吃饭，众人特意绕过来安慰她，一时懵逼的她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萧腾是超市众人疲于应付的硬茬子，不管你超市有没有问题，他总能给你找出来一些错处，然后揪着你不依不饶。 不远处的推着购物车的人越走越近，眼看着就要靠近奶制品货架，曲七夕的小心脏一时砰砰砰猛烈跳动。 第132章 陌路：师傅，SOS，来了个特难缠的顾客 办公区卫生间的水池边，笙箫正在洗保温桶内胆的不锈钢碗，刚冲完碗上的泡沫，兜里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响，她眉心挑了挑，动作飞快地把碗放进保温桶，用力甩了甩湿哒哒的手，从兜里摸出手机看消息。 曲七夕的大名豁然在消息列表的上方，笙箫几乎是习惯性地皱了皱眉，这熊孩子就跟那老旧的电插板似的失灵时不灵，每一次当你觉得她做得还不错的时候，她却冷不丁又给你惹出一个什么麻烦来。 点开消息记录看了眼，下一秒眼神狠狠跳了跳。 “师傅，s。”典型的曲式风格，在聊天界面上方此刻正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笙箫眉心紧紧拧着，盯着聊天界面等了会儿，曲七夕很快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来了个特难缠的顾客，我担心自己搞不定他，师傅你赶快来卖场帮忙镇镇场子。” 曲七夕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粗心大意，跟她说话时也总是吃瘪，事实上嘴皮子其实相当利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般顾客借机故意来超市吵几句，基本上都能被她油嘴滑舌地解决好，除了上一次中秋节那天遇到萧腾…… 蓦地想到了他，笙箫眼神一闪，眉心也跟着狠狠一跳—— 难道这次来的人又是他？ 可之前不是跟他说过，不要再来超市闹事吗？ 纷纷杂杂的想法飞速在脑海里闪现，不过却被手机再次发出的叮咚声打断，她赶紧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下一秒嘴角猛地抽了抽—— 大概见笙箫一直没回复，曲七夕这孩子又开始戏精上身，接连不断地发了好多动态表情包，“跪求大佬帮忙”、“好人一生平安”等憨态可掬活灵活现的表情包列队一样出现在对话框里。 笙箫无奈地叹了叹气，摁着语音发送按钮回复了句：“知道了，我马上赶过来”。 不等曲七夕回复，她说完便直接转身，把保温桶送到曾虹飞的办公室，然后脚步匆忙地往卖场飞奔。 拥挤的人潮令前路艰难，笙箫一路上不得不左避右闪，几乎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她才终于走到靠近奶制品部门的主通道，气息微喘的她停住脚，靠着货架端头歇了会儿，然后才抬起头看了眼奶制品排面。 长长一大排低温酸奶货架前站满了顾客，常温牛奶货架四周也围满了人挑选牛奶，过道上亦有许多推着购物车走走停停的顾客。 但就在这拥挤的人潮之中，笙箫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道身影—— 说有事来不了的人，此刻却出现在超市的牛奶货架前，穿着一身洁白衬衣的他，袖子随意地半卷至手肘下方，单手握着购物车的手柄，分外削瘦挺拔的身姿，伫立在常温牛奶货架前，正认认真真地盯着货架上的牛奶礼盒细细查看，曲七夕正站在他身边不远处。 从笙箫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分别的这些年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得见。 笙箫怔怔地看着，神思一时间渐渐有些恍惚…… 如果忽视四周嘈杂的环境，货架换成一排排格子间的书柜，货架上的商品变成一本本书册，时光仿佛就回到了多年以前。 托立夏的福，笙箫很早便知道关于萧腾的许多事，在别人只想着贪玩的年纪，他却早早就在父母的建议之下，提前做好了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未来想成为一个出色的建筑设计师，因此要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 那时候笙箫只要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得到的答复不是教室上课就是图书馆，换上兼职赚钱买的漂亮新衣服，脚步匆匆地一路飞奔到建筑系图书馆藏区，总能在某两排书架中间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他静静地站在书架前面，视线在一排排整齐的书册中探寻，站在书架尽头过道上的她常常故意不出声喊他，悄悄看他俊俏的侧颜。 大概她注视的目光太过灼热，过不了多久他便有所察觉，一偏过头便看见了过道上的她，原本无波澜的俊脸几乎瞬间变得柔和。 过去的回忆仿佛已经刻在了骨血里，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的血液不停止流动，过去的那些画面始终萦绕在心头，哪怕只要有一点相似的情形触动，许多记忆就常常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来。 不远处的那张侧脸依旧熟悉，但却早已经褪去了从前的稚嫩感，提醒着她一切都已经不再是从前。 如果现在再朝他走过去，迎接她的恐怕永远都不再是他当时那样含笑的眉眼？！ “萧腾说他有事，无法亲自送过来，就委托我……”不知道他的邻居方芳是否看穿了什么，在电梯口与她分别前特意跟她解释，女子柔柔软软的一字一句犹在耳边不断地回响。 一切说辞不过都是他的借口罢了，说了不再纠缠就真的不再与她打交道，哪怕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无法绕开的顾崇光。 他只是不想再看见她，不想再看见她而已。 纷纷杂杂的想法不断地涌入脑海，笙箫扬着嘴角嘲弄地笑了笑，一时有些气闷窒息，深深地吸了口气却丝毫无法缓解，眼底似乎有些微的湿润感，她不得不垂着头，状似无意地揉眼睛。 周围一片嘈杂，身边有女孩在叽叽喳喳，如情景再现般重复中秋节那天的情形—— “春晓，你快看牛奶货架那边，那儿有个男的，侧脸看起来好帅啊。”女孩一声惊呼，透着浓浓的惊艳感，“传说中的侧颜杀哎。” “哪儿哪儿？指给我看看——” 女孩年轻的声音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一边说一边顺着同伴的视线朝奶制品货架那边看过去。 气质出众英气逼人的帅哥分外显眼，同行的女孩大概一眼就瞧见了他，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兴奋的声音将她的惊艳显露无疑，“哇塞，真的侧颜杀哎，没想到假期不过是来超市闲逛而已，居然会看见这么一个极品大帅哥！” 女孩看了几眼，说着便顿住，片刻后若有所思地嘀咕，“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啊，感觉之前好像在哪儿见过。” 超市环境太嘈杂，女孩的的声音又低，先前那个女生并没有听见，她盯着前方那张帅气的侧脸，语气跃跃欲试，“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他要个联系方式？或者加个微信什么的也行啊。” “嗯嗯嗯嗯……”叫春晓的女孩把疑惑压在心底，不知道嗯了多少声，“我们快走，不然人家一会儿就该走了。” 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女孩，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几句，说完就推着购物车向前走。 男生个子高又长得好看，据说从上了中学之后就没少被搭讪，中学时代的事笙箫不清楚，但大学与他在同一个学校没少撞见。 尽管那时候他每一次都态度坚定地婉拒，然而嫉妒得心里不停冒着酸泡泡的她，多想直接冲上去光明正大地把她们赶走啊。 可是她有什么立场那样做？ 以前没那个立场，多年后的她更加没有。 不动声色地拭去眼底那层隐约的薄雾，笙箫抬腿便要转身离开…… 乐嘉货架之间的通道其实很宽阔，但因为来客数实在太多，除了来来去去的人还常常有几辆购物车并行，女孩推着购物车往前走的道路并不容易，她们没走几步便与迎面而来的购物车相撞。 “卧槽，什么鬼？马路上堵车也就罢了，来在超市闲逛，居然连购物车都堵。”不得不往后退让的女孩，气恼不已地一阵吐槽。 两个女孩商量了一番，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购物车，另外一个人去找那位侧颜杀大帅哥搭讪。 高高瘦瘦的女孩空着手灵活多了，没过多久便靠近了目标人物，她静静站在萧腾身后，深呼吸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鼓起勇气又往前走到萧腾身边。 身边的人太多，担心到时候被拒绝了太尴尬，女孩不好意思说太大声，于是压低了嗓音小声问：“帅哥你好，能跟你交个朋友吗？” 一直盯着牛奶礼盒仔细挑选的萧腾，听到声音后眉心猛地一皱，他拧着眉转头，正要出声拒绝搭讪的女孩，不想视线的余光这时却瞥见不远处的人群中，一道熟悉的瘦小身影立在那里，她有着他熟悉无比的脸。 第133章 陌路：这就是你说的特难缠的顾客？ 蓦然对上那道灼人的视线，笙箫忍不住心头猛地一跳，仿佛再也无法承受他的任何冷脸和漠视，她仓促而惶然地错开视线。 明明打算去生鲜其他部门的排面上转转的，却没想到脚步居然不受大脑控制地靠近他！ 一股强烈的苦闷与悲哀，这时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领导好。”几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低敛着眉眼的笙箫闻言抬起头，一眼便看见货架站着几个促销员大姐，正趁着间隙与忽然走过来的她打招呼。 注意到身边有个促销员大姐正抬手抹额头的汗，笙箫便干脆转身快步走到她身边。 笙箫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大姐，您先到边上歇口气，我来帮会儿忙，今天部门来客数这么多，实在辛苦你们了。” “不用不用……”仿佛受宠若惊的大姐一口气说了好多句不用，同时还飞快地连连摆手拒绝，“我们自己忙就行，领导您还是去忙别的事情。” “没关系，反正我这会儿没什么要紧事要处理。” “好，那我去歇会儿了。” 笙箫一再坚持，大姐怎么劝都劝不动她，只好抱着水杯到一根柱子边去喝水。 在奶制品部门已经待了那么多年，部门什么工作都已经熟门熟路，而类似的情形这些年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笙箫再一次用单调重复的工作填充自己，暂时把苦闷和钝痛的心情抛在脑后。 站在几米开外的萧腾，视线似乎黏在了笙箫身上似的，看着她代替促销员大姐在那里忙碌不停，眼底有化不开的落寞与沉痛。 而搭讪的女孩见萧腾一直都没吱声，视线一直盯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便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朝那边看过去。 然而前面除了货架上的牛奶，围在边上的顾客以及工作人员，什么特殊的地方都没有。 只得纳闷地抽回了视线，盯着眼前这帅气无比的侧脸，再度出声喊了句；“帅哥？” 萧腾这才转过头来，看都没看女孩一眼，便嗓音低哑不容置喙地拒绝，“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女孩顿时一脸失望之色，“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女孩也不过分纠缠，道完歉便直接转身离去。 萧腾看着陌生女孩落寞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好似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一路忐忑不安又焦躁地赶到宜城，兜里揣着辛辛苦苦攒的钱买来的求婚对戒，结果却被告知顾笙箫喜欢的另有其人…… “笙箫她……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他们在病房……”那年在病房门口的过道上，那道怯怯不安的声音骤然响在耳边，他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坍塌，这些年来只要想起那一刻，闭上眼睛似乎都还能感受到当初那种身体仿佛被掏空了的绝望。 “不是……我当初找过你，但你却不怎么搭理我……毕业答辩之前，那时候我试图问你和立夏……可是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当时忽然就不怎么搭理我……” 语无伦次委屈巴巴的解释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笙箫当时一定很纳闷，明明是他逼问她为什么不求证，结果他却又那般暴怒地打断。 毕业答辩之前……毕业答辩之前……那时候他刚得知她喜欢别人，落荒而逃的他根本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 搭讪的陌生女孩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心情钝痛的萧腾才蓦然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仍然空荡荡的购物车，转身刚要从上面拎一提草莓味的儿童牛奶，没想到这时一双白嫩的手直接抢先一步拎了起来。 萧腾一愣，还没来得及作其他反应，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先生，我来帮您拿。” 是笙箫的徒弟曲七夕，小姑娘大概以为他这次又会故意找茬，自打一看见他出现在奶制品货区就绷着小脸，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看起来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见萧腾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凉薄的眸子里平静得仿佛不带一丝感情，曲七夕顿时联想到他之前的刻薄毒舌，小心脏不由狠狠抖了抖。 却没想到萧腾看了她一眼，也没多纠缠便点了点头，语气听起来分外平和道，“那就麻烦你了，帮忙拿两提儿童牛奶，一提草莓味一提原味，另外再帮我拿一提零乳糖的纯牛奶。” “哦哦。”出乎意料的反应令曲七夕的脑子跟塞满了浆糊似的，呆呆地按照他的指示拿了三提牛奶，依次码在他身边的购物车里。 萧腾冲曲七夕微微点头，哑着嗓子道了句，“多谢。” 多、多谢？仿佛至今还记得他中秋节那天声音凌厉不依不饶刻薄毒舌的模样，但她今天居然能听到他说谢谢？！ 曲七夕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下意识便抬起手挠了挠自己耳朵。 萧腾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只是敛着眉苦闷地笑了几声，随后便转身推着购物车，准备去其他货区买几样适合老人的保健品，只是没走几步他便蓦地停住脚，视线投向正在牛奶货架边若无其事地忙碌着的笙箫。 然而越看越觉得气闷，没几秒便有些看不下去地挪开了视线，推着购物车随人流往其他货区走。 终于从一片混沌中缓过神来的曲七夕，看着萧腾渐渐没入人潮中才松了口气，不过视线余光瞥见了她师傅在人群中的身影，好不容易才安放的心顿时又悬到了嗓子眼上。 曲七夕大问题没有小毛病不少，笙箫一般情况下不会多说什么，顶多就戳着她的脑门翻白眼鄙视她几句，但碰上她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不太美妙，笙箫最近心情一直阴晴不定，虽然她闭口不提跟萧腾有关的一切，但女孩天生的直觉令曲七夕觉得这些似乎与他相关。 想到刚才亲眼看见的那一幕，曲七夕觉得笙箫这会儿的心情可能不会太美好。 她刚才急吼吼地向她师傅发出求救信号，笙箫急匆匆赶到卖场来，结果却什么纠纷都没有出现，这不明摆着撞到枪口上了吗？！ 有点儿想哭的曲七夕下意识想躲开笙箫，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想着既然注定了要被叼一顿，郁闷的曲七夕于是苦着小脸，幽幽地叹了叹气，硬着头皮朝她师傅的方向走过去。 脚步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那边挪。 本就没多远的距离，挪得再慢还是很快就靠近。 背对着曲七夕笙箫没看见她，但促销员大姐却看见了她，热情的大姐笑眯眯地冲她挥手打招呼：“小经理。” 她皮笑肉不笑地冲大姐呵呵笑了几声，之后才期期艾艾地冲笙箫的背影喊了声师傅。 听到动静的笙箫，早在大姐喊曲七夕的那一刻，动作便蓦地一滞。 曲七夕既然过来找她，说明他已经离开了。 微滞了片刻，笙箫才转过身来，抬眸看了眼萧腾刚才站立的地方—— 通道上人来人往拥挤不已，货架前依旧围了不少人挑选牛奶，但牛奶货架前却早已没了那人气质出众的身影。 他果然已经离开了，笙箫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恍惚的视线中人影不断晃动，那人射过来的看似凉薄却恍惚灼穿人的视线似乎还在…… …… 曲七夕静静地站在她师傅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朝那个地方看了眼，很快便把视线挪到她师傅身上，周围的人潮散发出一片嘈杂吵闹的声音，但黯然落寞的笙箫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与这个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再一次这样了，她师傅又露出这样恍惚不定的神色，而这一切毫无疑问与萧腾有关。 “师傅。”心情莫名难过的曲七夕喊了声。 笙箫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收回打量的视线，转过身来看向曲七夕，“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特难缠怕自己搞不定的顾客？” 第134章 陌路：不是谁都像师傅您心脏这么强大 不咸不淡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这样的调调落在曲七夕耳里，她只觉得自己一阵心惊胆战，经过上次中秋节，她已经了解这其实是她即将暴怒的前兆之一，心里越生气越是表现得不动声色。 上次中秋节那天，笙箫连让自己滚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不知道这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心里思绪万千的曲七夕，看都不敢看笙箫一眼，垂着头惴惴不安地解释，“我……上次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一见他过来就紧张，担心他会再次……师傅，我不是故意这样……” “瞧你这怂样儿，”见曲七夕低垂着头，声音畏畏缩缩的样儿，笙箫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遇到了顾客来超市找茬闹事，你直接严格按照公司规定的流程去处理就行，不管对方有多么刁钻难缠，你只要态度端正礼貌，不犯原则性错误就不会有问题。” “更何况——”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一直不依不饶，提及此事笙箫语气顿了顿，偏过视线看了眼某个早已没了他身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后抽回视线，之后才沉着嗓子道，“他这两年几乎隔段时间就会来超市闹，这件事你即便一开始不知道，中秋节那天过后难道就没人跟你说过？虽然他一直不依不饶，但事实证明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你犯得着这么害怕？” 就算他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又如何？他摆着那样一副森冷沉郁的面孔，声音凌厉冰冷得似乎含着冰渣子，一串一串的批评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不依不饶地砸过来，一般人谁能扛得住这种场面？ “……不是谁都像师傅您心脏这么强大的。”曲七夕小声嘀咕。 她嘀咕的声音太小了，又置身于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笙箫一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于是拧着眉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曲七夕猛一阵摇头，想到了什么又赶紧补充道，“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行了，赶紧去忙自己的。”笙箫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嗯嗯嗯。”曲七夕如遭大赦一般猛点头，屁颠儿屁颠儿地撒腿就往人群里钻，仿佛只要她稍微跑慢一点就会被火烧着屁股。 笙箫把她急吼吼的样子看在眼里，勾着嘴角没好气地嗤笑了声，永远改不了这副咋咋呼呼的德性。 看着曲七夕没入人群的背影，笙箫好一阵摇头叹息。 “顾处。”一道犹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笙箫闻言转过身来，对上了一位促销员大姐的眼神。 “有什么事吗？”笙箫诧异地问，见大姐神色有些迟疑，她于是挤出一抹笑鼓励道，“没关系的，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了。” 大姐这才憨厚地笑了笑，大胆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觉得小经理做得挺好的，您这样对她似乎太严厉了。” 显然没料到促销员大姐会说这样的话，笙箫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你们似乎跟曲七夕处得挺好？”笙箫淡笑着问。 大姐点点头，“是挺好的，小经理做事认真性子也好，不像有些人只会在那儿叉着腰站在那里指挥，她常常会跟着我们一起干活……”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促销员大姐，絮絮叨叨说了曲七夕一堆好话，旁边其他大姐不时补充几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笙箫看着眼前这位面容和蔼的大姐，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旧时光里，那时的她还没有经历过那样撕心裂肺的痛，与现在的曲七夕一样大大咧咧，几乎隔段时间就被师傅训一顿，跟部门的理货员和促销员大姐们打成一片…… 都说曲七夕像她，这种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她仿佛就像是一面拥有特殊能量的镜子，错乱时空映射出六年前刚进乐嘉没多久的笙箫。 六年之前的生活好像是上辈子的事，蓦然想起总是感慨万千心潮涌动，眼底渐渐生出一股酸涩之意。 笙箫冲促销员大姐笑了笑，“我去其他部门转转，大姐，您忙。” “好嘞。”大姐声音爽朗地应了句，见笙箫转身要离开，又忍不住出声冲她提醒道，“顾处，别忘了对我们小经理温柔点儿啊。” 她说完便转身去干活，留下笙箫顿在原地，她暗自摇头轻笑了片刻，之后才转身去生鲜其他部门转一转。 而在此时在不远处，站在人群中的曲七夕，远远看见了曾虹飞，小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 想到昨天晚上和今天大清早发生的事，曲七夕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把她师傅当成小孩子宠的曾虹飞，这会儿来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要挨训，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就想转身躲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曾虹飞很快就靠近。 “曲七夕。”高分贝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阴测测。 曲七夕有些生无可恋闭了闭眼，哭丧着脸叹息了一声后再睁开，一眼就看见曾虹飞那艳丽无比妆容精致的脸，照理说像她这样养眼的大美人，看见了应该觉得赏心悦目才对啊，可是曲七夕看着她却忍不住一阵胆战心惊。 生气的曾虹飞真的太恐怖了，曲七夕在乐嘉最怕的人之一就是她！ 对上曾虹飞犀利无比的眼神，曲七夕猛地咽了咽口水，语气甚是惴惴不安地打招呼，“虹飞姐。” “瞧你这怂样儿。”曾虹飞没好气地哼了声，眼神凌厉似刀子般剜了她一眼。 曲七夕大眼无辜地看着她不敢搭腔，曾虹飞再次瞟了她一眼，之后抬眼四处张望，抬腿便朝相对僻静的一根立柱那边走过去。 “跟上。”语气沉沉的命令。 明摆着要过去挨训，曲七夕心里苦央央的，但是却不得不跟上。 —— 应杰站在靠近主通道的卧柜边，轮值的他手里拿着对讲机，一边密切关注着自己部门的情况，听到背后有人喊便立即转身，见来人居然是笙箫，赶紧出声打招呼。 笙箫到应杰身边站定，看着冷冻部门来去的顾客，“你们部门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顾处亲自把关还能出什么问题？”应杰单手撑着卧柜语气感慨地笑道，“冷冻部门是生鲜单品数最多的部门之一，商品繁多也就意味着部门存在的疏漏很多，服务台的广播几乎每天都得召唤我回，不过今天的情况还算不错，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喊了我一次。” “唯一的纠纷是因为价差？”笙箫用肯定的的语气问。 因为施行低价策略，超市大部分商品价格跟随竞争对手频繁变动，更换价签对商品数较多的部门来说是个相当巨大的工程量，员工换错或漏换价签在超市是常有的事，有些细心的顾客结完账发现实际付款与价签标价不符，会以价格欺诈为由去服务台讨说法。 为了确保各部门商品价格不要出现误差，公司强制要求所有门店每周至少核价一次，并且将每周核价纳入审计范畴。 但核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逐个扫描商品对应位置摆放的价格标签，再将pda扫描录入的价格导进系统匹配，完成匹配后系统会出具一份核价明细报表，报表会显示扫描过的商品系统价格与标签价，有价差的商品价签都要重新打印并更换，部门商品数少无所谓，但对商品数较多的部门来说绝对比大批量更换价签更痛苦。 一想到价差问题，应杰就有些头疼，神色顿时由之前的轻松变为苦闷，“我本来考虑过每天核价，但部门的商品数实在太多，光扫描这一步几乎就得花两个多小时，后面还得打印补换错误的价签，这种想法根本就不现实。” “这确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笙箫以前在东港门店临时兼管过冷冻部门，太清楚核价和更换价签的痛苦了，“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办法，现在有一种很方便的电子价签，提前在电子计价表中录入商品信息，一旦商品的价格产生了任何变动，联网的电子价签会跟随系统同步更新价格，我去年受邀去欧洲总部参观，那边很多门店已经在使用这种电子价签。” 电子价签应杰听说过，使用这种价签确会方便很多，但他们这种普通门店猴年马月才能用得上那种高科技？他眼神幽幽地看着笙箫，语气听起来相当郁闷，“顾处，你这样说我只会更难受。” 第135章 陌路：拜访阮家 “没事，”笙箫神色无辜地安慰他，“你就当是画饼充饥好了，精神上安慰安慰自己。” 应杰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处。” 笙箫耸了耸肩，“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我好歹是你们的上级领导啊，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你们看透了？” 应杰是个相当老练的资深经理，部门存在的问题确实不多，笙箫与他简单聊了几句便要离开，不过想到什么又转身，“对了，我之前在办公室刷过实时业绩，你们部门的分时段销售额已经超过了去年同期，干得不错。” “真的假的？”应杰听了顿时一脸惊喜，“我一直在卖场待着，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看系统数据，”说着他话音忽然顿住，咧嘴欣慰地笑了笑，“也不枉我一直与供应商死磕，为了争取国庆期间更好的促销方式，我每天没事就打电话骚扰供应商，磨着非要他给我半价。” “辛苦一场总是有回报的。”过去也干过同样的事，笙箫语气相当感慨。 “那倒是。”应杰深以为然地点头。 —— 虽然此时仍然是晌午，但外面的天空却有些阴暗，初秋的凉风冷飕飕地吹，灰暗的天却并不影响大家的心情，国庆节头一天的市中心显得分外热闹，到处都是熙来攘往的拥挤人群，他们不断从进出各种沿街商铺，然后拿着各种战利品出来。 萧腾推车购物车从乐嘉大厦里出来，置身于这样热闹非凡的环境中，看着那一对对情侣或看似一家三口的行人，胸腔里那股萦绕的阴霾似乎变得愈发浓郁，迎面吹来的冷风怎么都吹不散。 静静地伫立在门口，萧腾深深吸了口寒凉的空气，然后才转身打算拿着东西去车上。 假日期间的市中心停车不便，他过来时没找到合适的停车位，便直接把车停在住的小区楼下，乐嘉大厦离小区将近一公里，超市不允许顾客把购物车推离大厦，胳膊受伤的他一次性单手无法提几个总分量不轻的礼品盒，他不得不向这栋大厦的保安求助。 在保安的帮助下把东西拿到车上，没过多久黑色的帕萨特便驶入了主干道，国庆节的城市里分外拥堵，车随着拥堵的车流如同蜗牛般在路上爬行，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今天愣是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许是之前来向东家串过门，又长了一张极有辨识度的脸，这儿不少门卫和保安都认识他，萧腾才刚刚降下车窗，岗亭里的门卫便主动与他打招呼，“萧先生，您又来来阮总家串门啊？” “嗯。”心情木然的萧腾淡声应了句，见拦车杆升起便赶紧踩油门开进去。 沿途所见都是独栋豪华别墅，但他看了却波澜不惊，直到一栋熟悉的三层大套别墅出现在眼前，他眼底才蓦地有了别的情绪。 在门前空地上停好车，萧腾拉开车门下来，很快走到了别墅门口，深深呼吸了口气之后，伸手去按了门铃。 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开门，一个偏矮胖的中年女子，是向东请的帮佣之一的周婶。 自从几年前成功拉到第一笔天使投资，向东家的小小阮氏建筑公司，后来一步步发展成为知名企业阮氏集团，一跃成为市里知名的建筑业黑马企业，生意越做越大的向东家里的房子也跟着越换越大，三年前便换成了眼前这栋总价值六百多万的独栋大别墅。 房子的面积这么大，家里还有个几岁的小孩，向东的父母年纪也渐渐大了，而且阮建华身体越来越差，向东自是不想母亲李爱芹一个人那么辛苦，便从外面请了好几个帮佣。 萧腾以前过时过节来拜访过几次，周婶自然是认识他的，见门外的人是他一点也不奇怪，笑眯眯地与他打了声招呼。 周婶前段时间听说回老家喝喜酒去了，并不知道萧腾受伤的事，见他挂在胸前的胳膊顿时大吃一惊，“这不过才几天没见呢，您胳膊怎么就成这样儿了？”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臂，扯着嘴角苦笑着解释，“前段时间去工地视察，刚好看见有砖块从高空掉下来，有个工人当时在下面，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多想，就直接冲上去拽了他一把，闪躲不及被其中一块砖头砸中了胳膊。” “哎哟，我的天，那个工人也真是的，站哪儿不好啊非得站那么危险的地方。”见萧腾平白遭了这份罪，周婶实在心疼，“被高空中掉袭来的砖头砸中那得多疼啊！” “确实挺疼的，”那会儿被砸中时都听见骨裂声了，能不疼吗？萧腾苦笑，“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那工人当时要是同时被好几块砖头砸中，估计连小命都保不住，”见周婶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萧腾语气调侃地安慰她，“胳膊骨折换回一条宝贵的人命，这也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了，我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明明自个儿遭了这么大的罪，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别人，周婶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只得神色感慨地叹了叹气。 她自知道萧腾是个很优秀的青年建筑设计师，如同天之骄子般极受众人追捧，这要是别人尾巴早翘天上去了，偏他待人却如此真诚实在。 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周婶便跟着萧腾去把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萧腾拎了提不重的西洋参，周婶则拎着牛奶和玩具等物品，关上了后备箱的门，然后便一起往大门口走。 一边走一边说，周婶颇为欣慰地说，“小夏至待会儿看见您，一定会高兴坏的，您快一个多月没过来，她常常念叨‘萧叔叔最近怎么都不来看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妈妈我很乖的，你可不可以让萧叔叔不要不喜欢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小表情委屈巴巴的，哎，天天在家盼着您过来看她……” 萧腾听了她这些话，脚下的步伐不禁微微一顿。 小夏至是立夏当年被迫生下的小女孩，不但长得和立夏小时候特别像，还跟她小时候一样乖巧懂事，而且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他。 说起来，他与向东之间渐渐产生了隔阂，其实不应该牵扯到这个单纯无辜的小女孩。 “倒是我疏忽了，”萧腾眼底拂过一丝浅浅的歉意，“平时工作就是再忙，也应该抽点时间来看看小朋友。” 两人拎着东西很快就到了大门口，但周婶不知为何没有直接进门，她忽然停住了脚步，语气尤为沉重地喊了声萧腾。 萧腾见状也跟着停了脚步，“怎么了？” 周婶略迟疑了片刻，想着最近一直郁郁寡欢的立夏，最后还是叹息着出声，“立夏这几天心情似乎一直不好，总是抱着本相册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当着大家的面却装作没事人，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她还不让我告诉向东他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您和她关系向来不错，不妨帮着安慰安慰她，女人怀孕最忌讳心里闷着事儿。” 萧腾听了这话，眸光蓦地闪了闪，立夏为什么这样他再清楚不过了，他甚至能猜到她抱着的那本相册，照片里的人都有谁。 他早该想到事情会这样的，只是这些天心情一直很不好的他，一时倒是没顾虑到立夏。 抓着礼盒的手紧了紧，他声音艰涩道，“我知道了。” “那感情好。”周婶欣慰地点头，没什么文化的她这些年一直给人当保姆，不少有钱人趾高气昂，难得阮家人都这么厚道，立夏性格又那么好，看着比自己女儿也没大上几岁的姑娘一直郁郁寡欢，她心里头挺不是滋味儿的。 说完了这些两人才一起进屋，刚走到玄关处，便听到一道轻柔慈祥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过来，“谁来了？” 一听声音便知是谁，两人又往里走几步，果然见系着围裙的李爱芹，正站在厨房门口甩着湿哒哒的手，显然刚才正在做午饭，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便洗了手从厨房里出来。 第136章 陌路：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周婶见了她，又是忍不住一阵叹息，“向东请我们来是为了照顾他们一大家子的，偏生芹姐就是闲不住，总爱跟我们几个抢活儿干。” 萧腾认识和善的李爱芹至今已经快十一年，知道不少关于她的事，其实很理解她这种心态-- 李爱芹和丈夫阮建华都是穷苦农民出身，阮建华一开始只是在工地砌墙的建筑工人，她那时候跟着自家男人一起在工地做小工，都靠着一身的体力赚点血汗钱，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便是那些年养成的，即便后来家里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她也改不了多年养成的勤俭持家的习惯。 阮建华没什么文化却有几分胆魄，更有难得的领导力，在一起干活的农民工兄弟们心中颇有威信，他后来当包工头，拉着一帮兄弟成立了施工队，李爱芹跟随丈夫的脚步管施工队后勤，几年前阮建华忽然重病动了手术，李爱芹不得不退下来，全心全意照顾一家老小，即便家里后来请了好几个帮佣，但早已习惯了忙碌的她却闲不下来。 忙碌成习惯的人，真让她什么事儿都不干，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芹姨。”萧腾远远便冲李爱芹喊。 李爱芹远远瞧见了萧腾，赶紧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见萧腾和周婶手上都拿着东西，顿时佯装生气地对他嗔骂道，“我们都当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自家人直接过来就行了，拎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 李爱芹是个极为心善，见萧腾与自家儿子向东关系好，又与儿媳妇立夏是老乡，这些年一直把他当成儿子疼爱，见他这几年独自一人过得跟苦行僧似的，更是分外的心疼他。 她的这份心意，萧腾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这两年隐隐察觉到向东的变化，他渐渐就不怎么爱来阮家串门儿。 再一次听见她说是自家人，萧腾忍不住眼底微微一热，不管曾经诚挚的向东变成了什么样，阮家老两口始终保持着难能可贵的质朴和纯善。 萧腾喉结滚了滚，隐去心中翻腾起伏的情绪，“最近有段时间没过来看你和阮叔，我这不是带礼物来找你们赔罪吗。” 李爱芹嗔道，“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工作忙我们还能不理解？” 说罢，接过他手里的礼盒。 视线落到他胳膊上，眼底顿时又浮上了一抹心疼与担忧，“你这手好些了没？” 前段时间听说萧腾在工地上被砖头砸伤，她魂魄简直都快要被吓没了，万分庆幸没有危急生命安全，只是左边的胳膊骨折了。 只是看他好好的一个人被砸伤了，胳膊绑着厚重石膏如同摆设，向来好脾气的她难得发了火，打电话把那支施工队的负责人劈头盖脸的给骂了一顿，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施工时疏于管理，怎么会有砖头从楼顶上掉下来？ 阮氏夫妻搞施工快三十年，向来注重施工安全这一块，施工队几乎没出什么事故，偏到了他们这些人手里就出岔子。 有些人就是眼皮子浅，稍微赚了点钱心就开始飘，做事马虎不上心。 “好多了。”萧腾不得不再次安慰她，“年轻人身强力壮的，这点儿痛也不算什么，您没必要这么担心。” 一边往沙发那边走一边闲聊，李爱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胡话？年轻人又怎么了？年轻人跟我们一样是血肉之躯，这年头有多少年轻人猝死啊？” 说到年轻人猝死这回事，又免不了把萧腾训斥一顿。 他这几年加班熬夜几乎是家常便饭，李爱芹每次看见他都得念叨几句，苦着脸的萧腾费老大劲儿才能哄好这位爱操心的长辈。 周婶把手里的牛奶等都塞进壁橱里，抬头看了眼正训话的女主人和乖乖听训的萧腾，默默转身上楼去喊立夏母女。 李爱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才罢休，萧腾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自己过来好半天也没见向东，萧腾一时觉得有些奇怪，视线绕着空荡荡的客厅看了一圈，转过头来纳闷地问：“向东呢？怎么没看见他人？” “他？”李爱芹没好气地哼了声，“说什么要去见一个重要大客户，吃完早饭后没多久就出去了。” 萧腾一听便觉得诧异，“法定节假日大家基本上都放假休息，他今天能见什么客户？” “谁知道他啊？”不知道为什么，李爱芹有时候提起向东，语气里似乎总是含着刺。 萧腾压下心底的古怪，转而问起阮建华，“那阮叔人呢？他今天应该在家里待着？” “他啊，最近忽然迷上了种花，专门在后院圈了一块地，非逼着我们给他买了不少花草和种子，见天儿拿着锄头和水壶种花养草。” 萧腾听了忍不住挑眉，“但我记得他不久前还发誓一定要学会下围棋。” “谁知道他啊，他最近的花样可多着呢，”李爱芹没好气道，“他前些天在小区散步，看见别人家小孩在平地上玩滑板，回来之后就嚷嚷着让我们给他买个滑板，他也要跟人家学玩滑板，在公园里看见别人拉二胡，他转身就让人给自己买了一把……” 这个年岁的老头子是不是都这样？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今儿才喜欢这个呢，明儿又说喜欢那个。 他妈前两天打电话跟他抱怨，他爸忽然说要种花，兴冲冲地拔了门前菜地里的菜，稀稀拉拉种了几株野草一样的草。没过几天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一只鹦鹉，没事就在家教鹦鹉说话，拎着鸟笼子到处炫耀。这两天又跑学人家去报了个老年人戏剧社，整天跟一群老头老太太一块儿咿咿呀呀，还非拉着她一起去…… 宋慧玲是教语文的，肚子里的词汇相当丰富，随着她噼里啪啦的一阵吐槽，老头子兴冲冲的各种画面，仿佛一一在萧腾眼前浮现。 想起自家老头欢乐逗比的业余生活，萧腾脸上的笑意不由变得更深。“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大多数这个年岁的人都这样，”说着他语气忽然顿住，片刻后才心情沉重道，“闲着没事干容易胡思乱想，能分散阮叔的注意力，其实也挺不错的。” “那倒也是，”李爱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有些头疼地叹气道，“他前段时间忽然变得心事重重的，怎么问他都不说，也不知道他怎么想通的，这段时间也没再见他唉声叹气……”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两人正说着，一道苍老的声音这时候忽然传过来。 萧腾与李爱芹转身往声源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一身工装的阮建华，一手拎个小水桶，里头放着小锄头，一手拎着花肥之类的东西。 到底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早年又辛辛苦苦风吹日晒，从年轻时起便大伤小伤不断，前几年又不幸大病了一场，不久前也不知道突然受什么刺激倒下了，整个人看起来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看起来像已经七老八十了。 倒是李爱芹，这些年除了照顾一家老小，平时也没干什么活儿，闲暇之时跟着立夏练练瑜伽保养身体，看着倒是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夫妻俩也就相差两岁，这中间的落差怎不令人心酸？ 李爱芹有些看不下去地挪开眼，佯装毫不留情地怼自己老伴儿，“谁高兴说你坏话。” 不等阮建华反击，她便直接转身看了眼萧腾，“我先去厨房那边忙活了，给你整几道拿手菜，你先去跟那臭老头儿聊几句，他一会儿要是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直接怼回去……” “你瞧瞧，她就把你当成自己人，看见你就这么高兴，却动不动对我们甩脸子。”阮建华语气十分酸溜溜地说。 李爱芹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厨房那边走。 “阮叔。”萧腾笑着喊了声冲阮建华，大步流星地朝他走过去。 “终于想起来看我这糟老头了？”在老伴儿那里受了气，老爷子似乎一定要在别处找回场子，于是见了素来喜爱的晚辈也绷着脸。 “最近事务所有点忙，刚好又要处理一些私事，没能腾出时间来看您老，确实是我不对。” “哼，你倒是会说漂亮的话。”阮建华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佣人，把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沙发边走。 第137章 陌路：妈妈你怎么一直不理我？ 萧腾扶着他坐到沙发上，随后挨着他坐下，“能种花养草，还能生闷气，说明您身体恢复得不错。” “一把老骨头了，这些年身体又一直大病小病不断，再恢复也就只能现在这样儿了。”吹胡子瞪眼的阮建华忽然变了脸，爬满了褶子又偏黑的脸上露出一股浓浓的失落，整个人的气息看起来十分落寞。 同样是快五十几岁的人，萧腾爸爸看起来却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人，一方面是因为不需要那么辛劳，另一方面则因为常年锻炼身体好。 而眼前这位老人为了生活不得不拼命，身体一直都病痛不断，如果他们的怀疑最终被证实……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也不知道届时他该如何面对那样惨痛的局面…… 看着这样苍老疲惫的阮建华，萧腾心里一时间着实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过也没伤感多久，萧腾向来都冷静克制，很快就从那种怅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您也别太担心，身体好好养应该没大问题，至于其他的事，”萧腾语音顿了顿，想到不久前看到的财务报表，心头一时暗沉，却不得不安慰老爷子，“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希望。”阮建华叹息着点点头。 毕竟已经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阮建华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并没有过多沉溺于伤感之中，见佣人端着刚沏的茶过来，隐约的茶香透过茶壶嘴儿飘在空气中，略显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亮，随即便有些得意地招呼萧腾喝茶，“快尝尝我新得的好茶，朋友前段时间刚给我捎过来的，说是亲自去山上的茶园采摘的，专门请了茶园的老师傅帮忙炒的茶。” 都说人不可貌相，阮建华虽是泥腿子出身，但却出人意料地爱茶成痴，从前家里条件不好时也想方设法弄些好茶，后来条件允许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朋友与合作方知道他品茶和收藏好茶的爱好，平时得了好茶都会顺带给他捎带一份。 提到自己已爱好多年的茶，阮建华那干瘦的脸上便带了些许笑意，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再那么落寞，先前的伤感似乎翻篇了，萧腾见状心里便略微松了口气。 从佣人手里接过茶杯，以茶盖略拨了拨茶叶，随后送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小口，一股柔和清新的茶香顿时盈满唇齿间。 阮建华端着茶杯却不着急品一口，只是盯着萧腾的动作，见他抿了一口后便噙着一抹笑，顿时得意洋洋道，“我这茶不错？” 萧腾笑着点点头，“确实不错，芽叶舒展，鲜绿透亮，味道清新可口，确是一杯好茶。” “那可不，我那朋友为了赶在清明节之前采摘最新的嫩芽，年初那会儿可是数着时间去茶山待着的，知道我就好这一口，得了茶便特意给我送了二斤过来，你要是喜欢，我匀点儿给你。” 要是旁的物件儿也就罢了，阮建华曾公开表示茶是他的第二个老婆，他如此看重的东西，萧腾怎么好意思收？ “明前龙井虽难得，却比不过您那位朋友亲自上山采摘并炒制后赠予您的心意，”萧腾婉言拒绝道，“这茶我是万万不能……” “收下罢，”阮建华蓦地打断萧腾，语气颇为伤感地劝道，“我这些年收藏了那么多好茶，身边小辈却几个懂茶的，当今这世道的诱惑太多了，如今的年轻人大多染了一副浮躁的作风，难为你还能静下心来陪我喝喝茶，好茶有好去处也是美事一桩。” 说罢，阮建华叹了叹气，这才低头抿了口茶，许是忽然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便是他十分喜爱的袅袅茶香都没能令他真正开怀，脸上的笑容中透着一股落寞。 萧腾与他打交道已经这么多年了，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真正令他如此伤感的，并不仅仅只是空有一壶好茶却无赏识之人与他静坐一室共饮这么简单。 萧腾正想着，果然又听到阮建华近似呢喃般感叹，“要是向东有你一半沉稳就好了，他这些年愈发静不下心来，心绪浮躁却不自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听他惜叹，有次被向东冒进的行为气极了，他甚至直接说出“要是萧腾是他儿子就好了”这种话，萧腾从前还总是婉言宽慰他几句，但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向东心性已变是个不争的事实。 阮建华身体不太好，心思过于沉重是大忌，萧腾只得寻了个由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一老一少再次你一言我一语攀谈起来。 —— 楼上走廊尽头的儿童书房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夏至，正闷闷不乐地趴在儿童书桌边写字，只是才写了几个字，她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看坐在旁边的立夏几眼。 小孩子们大概跟家庭作业都有深仇大恨，没几个人能真的安安静静坐下来写，即便是小夏至这样乖巧的小姑娘也同样不能免俗，平时每次在书桌边写作业，一会儿说要上厕所一会儿又说肚子饿了，没写几个字就说写累了要休息，立夏不得不每次在旁边看着她。 小姑娘现在正在上幼儿园大班，国庆放假老师布置了不少作业，这会儿正在楼上的儿童书房里写作业。 小夏至可委屈了，她不喜欢上学也不喜欢写作业，好不容易国庆节可以放七天假，她都没能好好休息一下，放假第一天就让写作业。 她闷闷不乐地趴在小书桌边写字，，试图找机会讨价还价。 只可惜立夏压根就没看她，一只手无意识地轻抚着微凸的小腹，脸上的神色恍恍惚惚的，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是母女连心，小夏至看着这样的她，莫名觉得心里一阵说不清的气闷难受，忍不住出声喊了声妈妈，然而立夏似乎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都似乎没有感知，小姑娘眨着漂亮又委屈的大眼睛，又接连唤了好几声，立夏这才猛然惊喜过来。 努力敛去眼底浓浓的失落与黯然，立夏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过分雪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夏至，怎么了？”立夏问，轻柔的声音透着隐约的虚弱与疲惫。 小姑娘纵是在鬼灵精怪，也无法察觉这种隐约的异常，只是噘着嘴不满道，“妈妈，我都喊你好几声了，你怎么一直都不理我？”越说越觉得闷闷不乐，末了又忍不住补充了句，“你最近老是这样呢。” “我……”立夏的动作蓦地滞住，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的那抹笑意，几乎在瞬间变得恍惚而苦涩。 大概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夏至不安地摇了摇她的胳膊，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妈妈。” 眼底一片酸涩胀痛，立夏努力平息钝痛的情绪，再度挤出柔和的笑容，捏着小姑娘白白软软的小手解释，“妈妈没事，最近只是在想一个好朋友，妈妈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她……” 正说着，忽然传来几声“咚咚”的敲门声，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母女俩都下意识往门口一看—— 见推门而入的是周婶，立夏偏头看了眼书桌上的闹钟，再看向周婶时眼底一片诧异。 阮家中午吃饭时间向来固定，眼下这会儿还没到吃饭的点呢。 “周婶，你这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 周婶快步走过来，看着立夏比从前削瘦了许多的脸，心底暗暗叹息了声，之后才扯出一抹笑容，“萧先生过来……” 第138章 陌路：萧叔叔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 话音才落下，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声音便被一道软糯的奶音打断，“萧叔叔来了？萧叔叔是来看我的吗？” 小夏至一听到萧先生三个字，漂亮的大眼睛顿时发亮，精致可爱的小脸上亦是满满的惊喜，她呲溜一下便从椅子上滑下来，也顾不上看立夏的脸色，小脚飞快地往书房外面跑。 只是人已经跑到了门口，她却又蓦地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到来通知的周婶跟前。 “周奶奶，今天来的人是萧叔叔吗？”小夏至抓着周婶的衣摆，方才满脸的惊喜已不知在何时骤然变成了一脸期待，她语气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问，“这次不再是其他同姓的叔叔来了罢？” 粉雕玉琢的五岁小姑娘本就惹人怜爱，此刻这一脸期待又可怜巴巴的样子更是令人心疼，周婶看了心里顿时一酸。 “放心，是的你萧叔叔来了，正在一口客厅陪你爷爷说话呢。”周婶伸手摸了摸小夏至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甚是怜爱地回答。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小夏至的眼睛再一次瞬间发亮，一脸惊喜地径直往门外跑。 立夏一听到周婶说萧先生过来了，几乎下意识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又在片刻后变得落寞，才微微咧开的嘴角亦慢慢缩了回去。 周婶看着小夏至很快消失在门口的小身影，一时眼神宠溺地轻笑着摇了摇头。想着立夏这一胎怀相不太好，准备搀扶着她一起下楼，没想到一转眼却看见她愣在那里，一副神情恍惚放空的样子，似乎陷入到某种令人心酸难受的情绪里，这样的立夏令周婶眉心深拧，心地不由沉重地叹息了几声。 她伸手揽住立夏的肩膀，手心触到的是一把咯人的骨头，心底不由再度叹息了一声。 “立夏。”看着立夏越发尖瘦的下巴，周婶慈善的声音里含着浓浓担忧。 立夏身体微微一僵，抬手按了按干涩泛疼的眼角，反手握着周婶长满了厚厚一层茧的糙手，冲她挤出一抹笑，“我没什么事，就是忽然想起小时候，之前有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这些年一直都联系不上她……” 周婶认识立夏也就这几年，对她从前的事自然不怎么了解，但她却知道立夏和萧腾是从小就认识的。 只是她也不确定立夏所说的是不是萧腾，自然也不好做过多的评论，只得笑着安慰道，“其实这也挺正常的，人越长大见过的世面就越来越多，走过的路越来越远，打交道的人也越来越多，小时候认识的许多朋友，长大后都不怎么联系了，说句难听点儿的话，小时候认识的那些小伙伴，我连他们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搞不好有人英年早逝呢。” 但我和他不一样啊。只是这样的话无法对周婶说。 立夏只得苦笑着附和她的话，“你说的倒也在理，确实有不少同学们，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说罢，她便随手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书桌边沿站起来。 只是怀孕后动作比较笨拙，最近又一直没怎么休息好，双手一时半会儿有些使不上力，周婶赶紧搭把手，把她从椅子上搀起来。 而此时在楼下，萧腾与阮建华正在客厅里闲聊，忽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萧叔叔。” 软糯糯的小奶音一听就知道是谁，正说话的两人转头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道小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处。 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姑娘，身上穿着粉嫩梦幻的连衣裙，像只粉蝴蝶似的从楼梯上往下跑，快速飞奔的小身影令人看了心惊肉跳，萧腾神情宠溺又无奈道，“夏至，跑慢一点，当心摔跤了。” 没过多久就飞奔到了萧腾跟前，正要像往常那样往他身上攀爬，只是在看见他受伤的那只胳膊时，顿时歇了爬到他怀里坐着的心思。 萧腾受伤的事小夏至知道，长辈们说话刚好被她听见了，当时便吵着要去看萧叔叔，被大家哄了许久才没再继续闹。 眼下看着绑着的石膏，小姑娘一时间绷紧了嘴角，动作熟练地爬到沙发上，挨着萧腾坐下来，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只胳膊，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一股浓浓的担忧，俏丽小脸看起来一副肉疼的样子，好似受伤的人是她。 “萧叔叔，你是不是很疼啊？”软糯的小奶音满含担忧。 “没事，不疼，”萧腾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小夏至毛绒绒的小脑袋，神色柔和宠溺地安慰，“已经好多了。” 但小姑娘却一脸怀疑的神色看着他，“真的不疼吗？我之前荡秋千时不小心摔伤手，可疼可疼了，我当时都疼哭了呢。” “真的不疼，萧叔叔是大人，不像小孩那么怕疼。” 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小姑娘才松了口气似的郑重其事道，“不疼我就放心了。” 担心的心情消散后，小姑娘抱着萧腾完好无损的胳膊，俏丽的小脸蛋儿忽然变得委屈巴巴的，她撅着小嘴儿很不高兴地问，“萧叔叔，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啊？我可想你了，天天盼你来看我。” 小夏至和多年前的小立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萧腾和立夏又自幼一起长大，对小姑娘的眉眼再熟悉不过，每次看着她都他忍不住对小姑娘多几分怜惜。 他何曾不想多来看看小姑娘？只是这些年他与向东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深，撇开向东隐隐流露的那种高高在上与得意不谈，小姑娘对他那种再纯粹不过的喜爱居然也令他那般忌惮—— “老萧，我的妻女，我自己会照顾好的，还是不麻烦你这么费心了。” “你如果真的这么喜欢小孩，不如自己找个对象生一个啊，一直惦记别人家的小孩有什么意思？” 两年前的端午节那天，萧腾受阮家父母之邀上门做客，一家人对萧腾极为热情关系，常常郁郁寡欢的立夏十分开心，小姑娘更是一直抱着他不肯撒手，结果那天告别时在阮家别墅门前，向东对他说了这些分外伤人的话。 那一刻，萧腾除了满心错愕与荒唐再无其他感觉，他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兄弟。 旁人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就罢了，他阮向东会不知他早已认定了顾笙箫，此生除了顾笙箫他谁也不看不上？他还能找谁生小孩？ 更何况他对夏至的照顾，不过是看在与立夏二十多年的友谊，以及他与向东近十年兄弟情谊的份上。 什么叫做“一直惦记别人家的小孩”？ 大概也就是从那天的深夜开始，萧腾才终于彻底明白，有些东西真的已经变质了。 昔日总是穿t恤和大裤衩，热极了就直接光膀子，随手用脱下的t恤擦汗，一起与他们在宿舍里通宵打游戏，世界杯期间大半夜啤酒加烧烤看球赛，看到热血沸腾时彼此熊抱，激动时随意扔书拍桌子…… 从前那个随和阳光的邻家大男孩，不知不觉渐渐消失在时光里，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这个终日穿着剪裁得体的昂贵手工西装，开着各种名贵豪车进进出出，看似风流倜傥实则对兄弟心生猜忌，意气风发地享受各种追捧和掌声，被大家极尽言辞各种夸耀的阮氏集团少东家。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最后到底还是生分了，萧腾渐渐就不太爱来阮家串门，却是苦了真心喜爱他的小姑娘。 能说实话吗？答案是显然不能，这样只会令大家更难堪。 第139章 陌路：对象都没有，生孩子早着呢 想到向东近年的种种行径，萧腾垂着的眸子里快速滑过一道讥讽，他抬手抚着小夏至精致的眉眼，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直到小夏至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好几声，萧腾才蓦然扯着嘴角，状似云淡风轻地解释，“是我不好，一直在忙工作的事，忘记抽时间来看你，小夏至原谅萧叔叔好不好？” “没关系。”小姑娘骄傲地扬着肉嘟嘟的小下巴，“看在你工作很忙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了。” “真乖。”萧腾看着熟悉的眉眼，心底一片柔软与怜惜。 “不过你下次不能再这样了，”想到最近快一个月都没见到萧腾，小夏至心有戚戚地撅着小嘴儿，俏脸上尽是委屈和期待，“你得常常来看我，一直看不到你，我会很难过的。” 萧腾听了顿时苦笑，单手揽着她的小身板，“我尽量，只要有时间就过来看你。” “拉钩钩。”小夏至弯着小拇指。 一看见小孙女的生硬出现，阮建华心里顿时便软成一滩水，眼巴巴地等着小姑娘下楼，谁晓得她一心只顾着跟她的萧叔叔说话，从头到尾都没想起自己，他顿时气得瞪着他们，十分不高兴地哼了声。 萧腾一听便猜到阮建华的心思，赶紧低头凑到小夏至耳边，压低了嗓音与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小姑娘听完后点了点头，抿着粉嫩水润的唇瓣，漆黑闪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下，赶紧放开萧腾的胳膊，转而靠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阮建华。 “爷爷。”小夏至跪坐在沙发上，抱着阮建华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讨好道。 阮建华却不买她的账，十分孩子气地哼了声，扭头看向别的地方。 “爷爷——”小夏至摇着阮建华的胳膊，故意拖长语调撒娇，“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小夏至最喜欢爷爷……” 小孙女软软的身体挨着自己，阮建华心里一时痒痒的，于是忍不住转过头来，没想到却一眼对上了萧腾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又炸了毛似的不高兴地哼了声。 “你最喜欢的人分明是你的萧叔叔，一看见他就抱着不撒手，完全当我这个大活人不存在。”阮建华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似的。 “才不是这样呢，”小夏至噘着嘴为自己辩解，“我就是好长时间没看到萧叔叔了，看到他太高兴了才会这样的，爷爷，我最喜欢的人其实是你……” 小姑娘的嘴甜得跟放进蜜罐里泡过似的，明知道她说的都是故意哄人的话，但阮建华听了之后眉开眼笑。 这种情形从前不知发生过多少次，萧腾怔怔地看着阮建华逗小孙女，心底再次生出一股落寞。 如果他有了小小笙，爷孙相处的画面大约也是这样的？ 只是可惜…… 瞬间的失神与恍然被小夏至的呼喊声打断，阮建华只是逗了她一会儿，极有眼色的小姑娘一见他一见不生气了，赶紧转身到心爱的萧叔叔身边坐下来，絮絮叨叨地同他讲自己近期的一些趣事。 阮建华安静地坐在一旁，端着茶杯不时小抿一口，看着犹如一对亲生父女的两人，语气颇为感慨道，“这孩子倒是真喜欢你，你最近有段时间没来家里，小姑娘整天念叨萧叔叔怎么一直不来看她，前几天有个合作方上门拜访，刚巧对方也姓萧，这丫头在楼上听说有个萧先生来了，就屁颠屁颠地往楼下跑，结果发现只是刚跟你一个姓氏的叔叔，泪花儿顿时就冒出来了，当着客人的面不好意思，她一直强忍着没哭，之后跑回自己屋里，钻进被窝里呜呜咽咽地一直哭。” 萧腾一怔，完全没料到居然有这样的事。 小姑娘大概到现在都耿耿于怀，他一垂眼就对上了她委屈巴巴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里隐约闪现这晶莹的水光。 他看不下去地错开了视线，抬眸看向说完后正在喝茶的阮建华，“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事儿？” 阮建华又抿了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一时半会儿也不方便出声解释，倒是一旁的小夏至开口说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委屈和哽咽，“爸爸说萧叔叔的工作很忙，没时间来家里看我，让我不要打扰萧叔叔工作。” 萧腾闻言眸光蓦地一闪，扬起嘴角嘲弄地笑了笑，倒是没再出声为自己解释什么。 阮建华见状，心里忍不住一阵叹息。 向东毕竟是他亲儿子，他怎么会不了解他心里在忌讳什么？ 但他面上却未露出丝毫异色，只是语气颇为感慨道，“说来倒也奇怪，你们几个兄弟当中，就属你最招小孩子喜欢，我家的小夏至这般喜欢你，狄蔚然家的狄伽也喜欢亲近你，不久之前有个女员工带孩子来公司上班，小朋友突然大吵大闹，当时也是你帮忙哄好的。” 萧腾敛去眼底的异色，冲阮建华淡然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我比较有耐心，愿意花心思了解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阮建华浓浓的眉毛向上一挑，神色若有所思地看着窝在他身边的小夏至，“你这么招孩子喜欢，等将来自己有了小孩，想来以后应该会得心应手，不像向东，夏至刚出生那会儿他手忙脚乱的。” 萧腾听到这些感慨，幽深的眸子蓦地一闪，静默了好半晌才苦笑道，“我连个对象都没有，生孩子这这种事还早着呢。” 大概长辈们都喜欢操心晚辈处对象这种事，萧腾这些年始终都不肯谈恋爱，这几乎成了阮建华老两口的一块心病，刚好这会儿提到了这一茬，阮建华便语气试探地问，“说起来你爸妈如今年纪也都大了，你怎么一直都不肯找个对象呢？” “不是我不想找对象，而是我想处对象的那个姑娘她——”萧腾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钝痛，却还是忍不住语气里的讽笑，“我当初连求婚戒指都买好了，只可惜我跟她有缘无分，那时候不管我怎么争取都没用……” 怀着孕的立夏慢吞吞地往楼下走，骤然听到萧腾的这些话，抓着楼梯扶手的指尖蓦地狠狠一颤，泪花几乎瞬间盈满了眼眶。 求婚戒指，原来他那时候连求婚戒指都买了。 可是当初为什么却……是不是因为她？如果那时候不是为了帮她，他是不是已经…… 立夏怔怔地站在楼梯台阶上，一片模糊不清的视线之中，她看着不远处的沙发上的萧腾，俊脸上的神色嘲弄又落寞。 如果当初勇敢一点，没有把他拖到自己的命运里，此时此刻窝在他身边的，是不是就是笙箫和他们的孩子？ 周婶生怕立夏下楼梯会出岔子，一直全神贯注地跟在她身后，倒也没精力注意其他，见她这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心里一阵诧异，于是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一眼便看见她惨白似雪的脸色，眼底一片晶莹的水花，正直勾勾地看着楼下某个方向，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第140章 陌路：失落的旁观者 楼梯正对着一楼客厅，楼下的情形一览无余，一老一少和一个小孩，看起来像极了一家祖孙三代。 小夏至窝在萧腾身边，小嘴儿啦啦地一直说个不停，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入耳，他不时语气轻柔宠溺地应几声，紧紧依靠在一起的他们看起来像极了一对亲昵的父女。 见此情景，周婶顿时了然立夏的黯然失神。 其实不要说与他关系极好的立夏，便是她自己看了也忍不住心生酸意。 萧腾这些年始终孤身一人，她好几次外面撞见他神色怔怔地看着路上腻歪的情侣或者一家三口。 之前小儿子结婚，一家人陪着去商场挑选婚庆用品，周婶远远看见萧腾从首饰店出来，一时诧异便去柜台找店员问了几句，店员对英气逼人气质出众的萧腾印象深刻，听到周婶的问题，一脸花痴状地回答，“那位帅先生买的是条项链，寓意‘挚爱一生，唯此一人’。” 没料到是这种答案的周婶一时诧异，愣了好半晌才笑着冲店员道谢。 “妈，你在这儿干什么？”小儿子很快寻过来。 周婶冲儿子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刚才看见一个熟人，长得好看又优秀，追他的女孩子不少，但他谁都不接受，眼看着就要一个人孤独终老的架势，没想到刚才看到他从首饰店出去，一时好奇就来问几句。” “萧腾？”小儿子几乎一听就猜到了什么，许是因为周婶常常在家人面前提及优秀出众的萧腾。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小儿子顿时若有所思道，“他一直都不谈恋爱，可能是因为心中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只是对方不在身边。” “兴许是。”周婶想到之前几次撞见萧腾神情落寞的样子。 “那位先生确实有喜欢的人。”柜姐这时忽然插嘴，周婶和小儿子闻言蓦地一愣，一转身便见对方一脸感慨地解释，“他来我们柜台买了好几次礼物，我见他长得帅便多嘴问了几句，他亲口跟我说的，礼物都是买给他喜欢的女孩的。” 当时一大家子人跟着，周婶不好再耽搁时间，于是便笑着与那位柜姐道别，与儿子一起去找其他人。 离开时还听到那位柜姐语气感慨道，“长得帅又这么深情，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这么幸运。” 后来闲聊时与立夏将起此事，立夏当时手猛地一抖，拿在手里的茶杯砸在了地上，周婶眼睁睁看着立夏眼底迅速涌上一片水花，随后唇瓣颤抖着呢喃，“他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为什么要一直这么等？都是我的错……” 此后的很多天里，立夏一直都郁郁寡欢。 从立夏那里知道萧腾的心事以后，周婶就越发心疼孤身一人的他。 向东与萧腾的年纪一样大，却早早就结婚生了孩子，如今小姑娘都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而但萧腾却孤单落寞至此，只能羡慕又失落地看着别人一家三口…… 许是眼神太过炙热，楼下客厅里的几人，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楼梯上的立夏和周婶。 萧腾看着立夏，想到心底的疑问，眼底快速滑过一道复杂的暗芒。 “六年前，我收到了你和立夏的结婚请柬，请柬上的笔迹很像你写的，寄件人也是你，你和立夏……你们……”笙箫的低哑的声音在耳边，语气里丝毫不掩饰的苦闷与落寞令他至今气闷。 他根本就没有寄过结婚请柬，尽管他曾经确实那么想过，想着骤然消失不见的她，会不会看在他结婚的份上出现。 他要结婚了，但新娘却不是心爱的她，他怎么有勇气领着别的女人，若无其事地去给参宴的她敬酒？ 一想到她可能淡笑着冲他和立夏举杯祝贺，想到她一脸无所谓地对他们说“新婚快乐”，哪怕只是在脑海里想一想这样的画面，他简直痛苦得要发疯。 当初婚礼准备十分仓促，来不及一一定制打印结婚请柬，只得在婚庆用品店批量买空白请柬回来手写。 面对着请柬上的受邀人那一处空白，坐在书桌前的他几乎彻夜未眠，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挣扎，笔尖在粉色的纸上来回游走，手仿佛控制不住似的一直不停得发抖，最后写的字歪歪扭扭不见一丝风骨。 那天晚上手一直发抖的他，不知究竟写废了多少份空白请柬，最后才终于写出了字迹看不出异样的她的名字。 那年八月的每一件事，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封结婚请柬他并没有寄出去。 而笙箫消失不见，立夏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是她的错…… “妈妈。”小夏奶声奶气地喊了声，之后迅速从沙发上滑下来，脚步飞快地跑到楼梯下方迎接立夏。 立夏这才从恍然失神中抽身，抬手揉了揉一片湿润的眼睛，随后才抓着扶手继续往下走。 萧腾这时忽然站起身来，阮建华一脸诧异，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他声音低哑道，“阮叔，我有些话想单独跟立夏说，先过去找她。” 阮建华蓦地一怔，不过反应过来后倒也没说什么。 一楼的客厅很大也很安静，萧腾暗沉低哑的嗓音票在空气里，足够客厅里所有人都听见，立夏的步伐微顿，怔了片刻后，默默跟着萧腾往后院入口走去。 小夏至很听话，倒也没闹着跟过去，只是歪着脑袋看了他们好半晌，鼻子里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儿，她便屁颠屁颠地往厨房里钻。 周婶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看着立夏过分消瘦的背影，直到她跟萧腾一起消失在门口，之后也转身进了厨房。 “萧腾呢？”李爱芹一边翻锅铲一边问，“在跟建华说话还是？” 厨房里一做饭就乱糟糟的，周婶动作麻利地挽起袖子，把台上的几只油兮兮的碗和盘子端到水池里。 听到李爱芹的问题，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之后才若无其事地回答，“在跟立夏说话。” 显然知道立夏最近心情不太好，他们几个怎么安抚都不起作用，李爱芹叹息了声，“希望萧腾能劝得动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又一盘菜起锅，小芬掀起锅盖正要放进蒸锅里，李爱芹却伸手拦住了她，“我再炒两道菜就差不多了，你跟周婶一起端菜，先把菜摆到餐桌上去，萧腾伤了手又要开车，酒肯定是不能喝的，倒几杯饮料……” 周婶听了没再继续洗碗洗盘子，用干抹布擦了擦湿哒哒的手。 “周奶奶，小芬姐姐，我跟你们一起端。”嘴里的牛柳还没咽下去的小夏至含糊不清道。 小孩子愿意干活，周婶也没直接拒绝，拿了个盛着调味酱料的小碗给她，“这是水煮白虾要蘸的酱料，千万别打翻了哦。” “嗯嗯。”小姑娘猛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端着小碗往餐厅走。 周婶看着小夏至的小身影，想到这些孤零零一个人的萧腾，忍不住一阵伤感慨叹，“我常常在想，要是萧先生也有一个女儿，他该宠成什么样子。” 李爱芹转身拿食材，蓦地听见了她这几句感叹，顿时也是一阵无奈叹息，“这孩子就是一根筋，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能松口。” 第141章 陌路：告诉他我会喝的 别墅后院里，空旷的观景台上，萧腾扶着立夏在休闲椅上坐下，然后才绕到另一边兀自坐下。 观景台对面是连绵起伏若隐若现的层峦叠嶂，不时有一两只水鸟在碧水青山飞过，然而面对这优美的风景，心绪沉沉的两人却都没有半分赏景的情致。 自与顾笙箫重逢，萧腾的心情这段时间一直大起大落，心里仿佛有千头万绪，但一时却不知从何问起，怔怔地看着远处一直未出声。 而立夏的心绪也同样起伏不定，可能因为这些年心情一直抑郁不平，这一胎的怀相很不好，从查出有孕后就不怎么出门，完全没料到中秋节那天居然会遇见笙箫，亦没料到她会是那样冷漠生疏的态度。 在超市重逢的第二天，立夏便去超市服务台找笙箫，结果却被告知她当天并没有来上班，便试图向客服索要笙箫的联系方式，但对方却以“不能随意向外人透露高管私人联系方式”为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求求你了，我和你们顾处长是好朋友。”心有不甘的立夏翻出和笙箫以前的合照，“我并没有忽悠你，我有照片为证的。” 客服小姐面带着礼貌的微笑，但态度却十分坚决，“实在是抱歉，公司有规定，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立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坐在服务台里面的值班客服萧红，脸上的神色忽然轻松了许多，心里正觉得诧异，就听她声音轻快地冲前方喊了声，“飞姐。” 立夏见状眼神蓦地闪了闪，猜到这位飞姐可能是个领导，于是便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对上了曾虹飞射过来的眼神，对方那漂亮的丹凤眼里充斥着令立夏不解的复杂光芒，她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古怪感，却又实在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曾虹飞只是扬着嘴角冲立夏淡淡笑了笑，之后便挪开了视线。 “刚才怎么回事？”曾虹飞声音懒洋洋地问。 萧红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立夏，一五一十地解释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曾虹飞静静地听着，眼底的那抹兴奋的光芒越来越闪亮，待萧红说完这件事之后，她挑了挑眉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好的。”这种烫手的山芋被领导接手，萧红的心情彻底变得轻松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透着明显的轻快。 萧红说完便去接待其他顾客，曾虹飞看向靠在服务台边的立夏，妖娆的脸蛋上带着一股莫名的神色，眼神犀利地打量了她几眼，随即勾着嘴角笑道，“我叫曾虹飞，乐嘉收银处长。”见立夏一脸茫然不解的神色，又挑眉补充了句，“我和顾笙箫也是朋友。” 立夏蓦地一怔，盯着眼前神色极为复杂的女子，抿着唇迟疑了好半晌，然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曾虹飞问，“阮太太，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立夏的神色再一次怔住，下意识便问道，“您怎么认识我？” 曾虹飞勾着嘴角冲她灿然一笑，“阮氏集团的少东阮向东俊朗不凡风流倜傥，而其妻袁立夏亦是美丽温婉，且两位结婚六年，至今一直恩爱如初，这童话般的爱情向来是网络新闻争相报道的热门话题，我闲来无事偶尔也会刷八卦新闻，网上关于您的八卦不少，我会认识阮太太并不奇怪。” 恩爱如初？一切都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有谁知道她当初有多狼狈绝望？更不知她这些年看似光鲜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无奈的挣扎和良心的谴责。 尽管内心无比苍凉压抑，但立夏还是努力保持表面的平和，跟随曾虹飞的脚步往超市外面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曾虹飞十分好奇地问，“你和笙箫以前怎么认识的？如果我没猜错，萧腾看起来似乎也认识她？” 这样的问题令立夏的气息蓦地一滞，她抬手抚了抚有些气闷的胸口，努力弯着嘴角，声音有些发虚地解释，“我和笙箫以前是高三同班同学，至于萧腾和笙箫，他们是在我的谢师宴上认识的，后来大学在一个学校。” “照你这么说，你们最起码认识已经十一年了？”曾虹飞秀气的眉心猛地一挑，大概没料到他们居然已经认识了这么久。 立夏酸涩的眼底蓦地一热，十一年，一转眼他们都已经认识十一年了。 “是啊，十一年了，”立夏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只是可惜后来这六年我们断了联系。” 曾虹飞听罢，语气试探地问，“你们之间当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后来这些年才会断了联系啊？” “……”立夏神色微滞，酸涩的眼底猛地涌上了一层白雾。 正想着怎么解释，却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扰了神思，一抬眼便见曾虹飞在接个电话，之后她神色颇惋惜地叹了叹气，“本来还想着找你好好聊一聊顾笙箫过去经历的事呢，只可惜我这两天的事情比较多。” 立夏听了这话却猛地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当初发生的事。 “没事，您先忙。”立夏努力弯着嘴角，看着曾虹飞迟疑了片刻，最终语气怯生生地问，“您能不能把笙箫的联系方式给我？” 曾虹飞当时略思索了片刻便同意了，很大方地报了电话号码。 想到笙箫冷漠的神色，立夏始终鼓不起勇气拨出电话，指尖数次靠近通话键，手指与屏幕间只剩下几毫米距离，好像有根绳子捆住了她的手指，她用尽几乎全身的力气靠近屏幕，但那根绳子却拼命绊住她的手，盯着通话界面看了许久，最后才闭着眼睛拨通了电话。 只是没想到，她才怯生生地喊了声笙箫的名字，电话就被对方直接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笙箫一定听出了她的声音，所以当时才会那样漠然挂断电话。 看着那条通话时间几秒钟的记录，立夏的眼泪不争气地一颗一颗掉落，那几天积累的情绪瞬间爆发，大约情绪起伏太大，本身就怀相不好的她再次动了胎气，最后不得已在医院住了几天，出院之后也一直待在家里没出过门。 没勇气亦没办法再去找笙箫，本来想找萧腾问一问情况，但想到之前几次跟向东激烈的争吵…… 总之，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萧腾和笙箫是什么情况。 两人都不说话，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女佣秀秀这时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她弯身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把里面那个透明玻璃茶杯放到桌上，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咧着嘴角浅笑道，“太太，这是专门给您泡的蜂蜜水，小阮总说孕妇喝蜂蜜水比较好。” 立夏视线紧紧地盯着茶杯，静默着看了几秒之后，扯着嘴角笑了笑，语气温温柔柔道，“我知道了，告诉他我会喝的。” 第142章 陌路：谁给笙箫寄的结婚请柬？ 秀秀一时看不透立夏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语气变得局促不安，“好的。” 她笑容十分勉强，把青花瓷茶杯放到萧腾面前。 “多谢。”萧腾淡淡瞥了她一眼。 秀秀拿着托盘站直了身体，一眼就对上了萧腾不带一丝情绪的黑眸，英气不凡又气质出众的男子凝视着自己，大概一般的女孩会忍不住一阵心动尖叫，但她看了却猛地一阵心惊肉跳。 “应，应该的。”她哆哆嗦嗦地回了句，然后拿着空托盘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后院。 萧腾看了眼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底拂过一道若有所思的神色，转开视线却见立夏脸上的神色复杂，正怔怔地盯着后院入口处。 眉心不禁微微一动，萧腾顿时若有所思地问她，“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立夏闻言抽回打量的视线，目光在那杯蜂蜜水上停留片刻，之后看似不以为意地摇头笑了笑，却半个字都没解释。 萧腾对此倒也没在意，只是眼神若有所思地感慨了句，“听说孕期喝蜂蜜水确实有好处。” “是啊，他最近一直都挺用心的。”立夏赞叹，脸上露出一抹甜蜜温和的笑容，漂亮的水眸看似灿若星辰，但垂下了眼眸之后，眼底的那抹温和瞬间化为嘲弄。 端起冒着热气的蜂蜜水，对着杯口轻轻地吹了几下，随后抿了一小口，咽下去之后问萧腾，“你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 萧腾偏过头，入眼便是立夏小巧雪白的侧脸，下巴越发尖得可怕，她这些年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光鲜华丽，过去惨痛的经历如阴影般烙印在心，对他始终满怀着愧疚与担忧，夹在他和向东之间大概也让她左右为难。 一时有些不忍心质问，但心底的那股不甘心到底占了上风，他视线紧迫地盯着立夏，“笙箫跟我说，她六年前收到了结婚请柬，信封上的寄件人是我，请柬上手写的字迹也是我的，我当时确实给她写了一封请柬，但我并没有把那封请柬寄出去。” 立夏蓦地一怔，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泛白的唇瓣张张合合动了好几下，语气不敢置信地问，“你怀疑是我……” “那时候可以进出我的房间，并且知道顾笙箫存在的人没几个，”萧腾直勾勾地盯着她，“只有你和向东，只有你们有机会拿到我放在电脑桌上的那封请柬。” 那时候仓促定下婚期，身为新郎新娘的萧腾和立夏，心情都沉重得像是要赴刑场，并没有心思给同学和朋友们发邀请函，向东当时恰巧在庐山旅游，想到萧腾老家梅城刚好在附近，想给萧腾一个惊喜的他，到了之后才知道萧腾和立夏要结婚，好兄弟的婚礼向东没道理不留下来参加，便干脆在萧腾家住了下来。 乡下的房子面积和空间都比较大，萧腾的婚房一直都空在那里没装修，空荡荡的只摆了一张床和床头柜，过时过节家里来客人了才会偶尔动用一下那间房，他自己从小住在另外一个装了电脑的房间里，平时住的房间没有什么禁忌，准备婚礼期间一直有人来去进出。 作为萧腾的好兄弟之一，当时住在萧腾家的向东，自然可以随意进出萧腾的房间。 想到了这些细节，立夏的心仿佛沉到了黑不见底的深渊里。 向东……除了她就只有向东…… “向东——”立夏有些沉痛地闭了闭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无措茫然，“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这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思向来深沉，没人能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萧腾深深拧着眉，脸上的嘲弄与讽刺毫不掩饰。 立夏其实很早就知道，向东心里藏了很多事，他在绝境中帮了自己，立夏一开始对他只有感激，没有过多问他的私事，后来两人的关系渐渐破冰了之后，她也曾试图问他那些事，但向东每一次都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次数多了她就不想再浪费精力。 她总是淡然笑纳向东为她准备的一切，他给什么她接受什么，却从不主动提任何要求，表面看起来随和温柔，实际上淡漠疏离，家里人都知道她跟向东之间有问题，但却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萧腾固然是重要原因，但向东那么聪明的人，大概早就洞悉了一切，她不过是求他的主动坦白交心，只可惜她等了几年都没等到，等的时间越长就越失望。 有时候她常常会忍不住想，究竟是什么事令向东那样讳莫如深，以至于他这几年始终绝口不提，哪怕对睡在自己身侧的另一半也不肯透露半个字。 他为什么要瞒着她，悄悄给笙箫寄她和萧腾的结婚请柬？ 萧腾知道这时候过来找立夏质问有些不合适，毕竟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的她，这次怀孕胎相实在不太好，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只是心有不甘的他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可见立夏此刻惨白如雪失魂落魄，他此刻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于心不忍的他暗自在心底叹息一声，深深吸了口初秋凉凉的空气，之后才拧着眉语重心长道，“这件事你别管，我自己会去找向东问个清楚明白。”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不问？只是看出了萧腾眼底的担忧，立夏只得苦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勉强，萧腾抚了抚额，再次劝道，“不管向东对其他人怎么样，他对你的好实在没话说，你对他其实也有好感，一起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掺和他和我们兄弟几个之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立夏听了这些话，干涩的眼睛蓦地闪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想跟他说点什么，但到底还是没出声，再一次扯着嘴角点头。 想到了什么，她迟疑了几秒，之后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我刚才听到你跟爸爸说，你之前曾经买过求婚戒指——” 没想到她竟然会说这个，萧腾一时愣了愣，沉默了许久后他才声音苦闷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初怎么样不重要，”见立夏快哭出来的模样，又赶紧补充了句，“你别总想着是自己的错，我只是跟她有缘无份罢了。” 立夏听了他的话，眼眶变得越发红，她垂眸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声音沙哑地问，“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帮我，你还会跟笙箫会分开吗？” “分开？”捕捉到这两个意义非同寻常的字眼，萧腾沉痛的眼底蓦然滑过一道异色，蹙着眉心思索了片刻，方抬起头看向立夏，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些许不解与凝重，“你刚才所说的‘分开’，指的是什么意思？” 许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异样，立夏于是抬起头来看向萧腾，有些模糊的视线中，他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十分明显的讶然。 立夏心里生出一丝古怪，却又说不清奇怪在哪里，只得老老实实地解释，“你和笙箫当初……” 第143章 陌路：她不是没勇气，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喉咙这一刻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余下的几个字立夏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时方年少，悄悄把这位优秀帅气的邻家哥哥藏在心底多年，总以为他待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是不同的，但事实上他一直谨守着该有的分寸，从不曾对她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仰慕，她于是常常会满心苦涩地想象，将来陪在他身边的会是多么优秀漂亮的女孩，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出分毫信息。 直到那年八月婚期将近时，心情异常苦闷沉重的她，有天晚上去找萧腾家找他聊天，无意撞破了他的狼狈与深藏的心思。 完全没想到，他喜欢的人是笙箫……居然笙箫…… 即便早已放下了他，但年少时的心酸和当初那种痛到快要死去的绝望，这些年始终隐藏在内心深处不曾消散，似乎只要一想起从前发生的事，就忍不住生出一阵几近窒息的气闷。 宝宝似乎意识到母亲不安的情绪，小腹处传来一阵微微的阵痛，立夏不断抚着小腹，似乎在安抚着小宝宝，脑海里有许多片段如电影镜头般一帧一帧地闪现，回忆令她眼底一片酸涩胀痛，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已经到了嘴边的几个字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唇瓣张张合合了好半晌，但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等半天都没等到立夏的解释，一转眼便看见她此刻的神色凄楚又恍惚，萧腾顿时紧紧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他神色担忧地问。 听到他略显嘶哑的嗓音，立夏这才从那股心酸苦闷的情绪中抽离，捏了捏干涩不已的眼角，抬头见他脸上带着忧色，顿时咧着嘴角冲他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看似不经意的小插曲，打断了两个人方才那样压抑的氛围，立夏此刻满心都是被向东警告的嘲弄，不再沉溺于那种令人气闷窒息的苦闷情绪里，到刚才没有问完的问题，她抿唇咽下热滚滚甜腻腻的蜂蜜水，迟疑了片刻后问出声。 萧腾的动作一顿，某种想法飞快地在脑海里闪过，顿时猛地抬起头看向她，却见立夏脸上一脸苦闷的模样。 幽深的眸子紧迫地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喉结猛地滚了滚，许久后才语气莫名地问，“所以你这些年一直都以为，我和笙箫其实当初是一对，而我当初为了帮你才和她分手，她生我们的气了，才会闷不吭声地离开？” 许是听出了他语气里隐含的那丝异常，立夏眼神猛地一颤。 怔怔地看着他，迟疑了好半晌之后才终于问出声，“事情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和笙箫当初已经在一起了？立夏问他。 多么希望这是事实啊。 可惜不是。 良久的沉默之后，萧腾才终于出声，语气听起来嘲弄而落寞，“我和她从来都没在一起过，又怎么会有分手一说？” “可是……”立夏睁大了眼睛，分外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你那么喜欢她，怎么会没有……” “我喜欢她又能怎么样？”萧腾语气讽笑地打断，眼底尽是落寞与苍凉，“我喜欢她不代表她也喜欢我，说到底这些年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怎么会呢？”立夏语气讷讷地呢喃，“萧腾哥哥你这么优秀……” “优秀和喜欢一个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谁规定优秀的人就一定会被人喜欢了？”萧腾神色黯然地笑了笑，捏了捏疲倦不已的眉心，低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疲惫与无力感。 是笙箫心态太好，能那样若无其事地面对向她表白却被她拒绝过的萧腾，还是萧腾从头至尾都没有向她表露过心迹？ 笙箫那时候的表现真的太自然了，几乎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从撞破萧腾的心思到今天，她始终以为是他们约好要一起瞒着她，寒暑假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他们不对她表露出一丝一毫已经在一起了的迹象。 如果是后者，那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暗恋，如此优秀的萧腾哥哥，他竟然也会暗恋别人，而且悄无声息地暗恋了十多年。 “……你告诉过她自己的心意吗？”在人前表现沉着自信的男人，此刻被浓烈的悲伤与落寞笼罩着，立夏怔怔地看着他，不答反问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空荡荡的，“有时候过于优秀也是一种弊端，它常常会令人心生卑怯，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 俨然是她从前的真实写照，立夏说着说着忍不住有些想哭，嗓音不知不觉开始有些哽咽，眼底的湿润也越来越浓，她无法说下去地顿住了语气，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平息瞬间起伏的情绪，好半晌才继续若无其事道，“也许笙箫对你有好感，只是没勇气表达。” “她不是没勇气，”萧腾蓦地笑了几声，沉闷嘶哑的嗓音缓慢地飘在空气里，“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初秋的冷风凉飕飕的吹，披了外套的立夏仍然觉得冷，刚泡的蜂蜜水也温暖不了寒凉的心。 “笙箫亲口说的吗？”她的演技有那么好吗？表现得居然那么自然？ 萧腾表情微怔，虽然不是亲口告诉他的，但跟亲口说有差别吗？一个宿舍住了三年多且关系很好的室友，汤美婷知道笙箫的心思也很正常？！狄蔚然和老高他们早早就威逼利诱套出了他的心事，从此以后三天两头笑话他，时不时威胁他帮忙干点什么，尤其狄蔚然这厮当初使唤他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嗨皮。 而他当时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病房的房门中间那块玻璃，亲眼看见了俞俊西握着笙箫的手，后来他还特地去找俞俊西求证过。 极度缺乏睡眠的大脑此刻一片混沌胀痛，难受的萧腾抬手按住太阳穴部位。 他这几年常常熬夜到很晚，立夏一看就知道他昨晚又没睡好，张了张嘴想劝他不要一直这样，但最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萧腾从多年前开始便中了毒，这世间唯一的解药叫顾笙箫，她不是他心上的她，解不了他已入骨髓的毒。 注意到立夏满怀着哀戚与沉痛的神色，萧腾的眉心不由越蹙越深—— 情绪长期抑郁低落，对孕妇和肚子里的宝宝都不好。 “我和笙箫的事你先别管了，”萧腾语气分外凝重地劝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立夏听了眼神蓦地一闪，垂眸看着微凸的小腹，语气分外倔强地为自己辩解，“我没事……” 萧腾瞥了眼她，神色淡淡但语气沉郁地问，“前几天是谁住进医院了？” 提到之前动了胎气住院这件事，立夏顿时就不说话了，低头抿了口甜到发苦的蜂蜜水，只是想到萧腾这些年始终孤单一人，骤然离去的人终于回来，她很想知道他和笙箫怎么样了。 只是萧腾却没给她机会，还没等她问出这个问题，萧腾这时忽然站起了身，“吹多了风对你不好，赶快进去。” 说完这些之后，也不等立夏再出声说什么，径直转身往客厅里走。 立夏见状，只好起身跟上他的步伐。 第144章 陌路：分别像生离死别 萧腾和立夏还没走出几步远，便看见周婶这时出现在后院入口处，眼神极好的周婶一眼就看见了萧腾和立夏正朝自己走过来，于是声音十分爽朗地笑道，“刚准备过去喊你们进去吃饭呢，没想到你们自己过来了。” 萧腾和立夏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就从周婶身后冒出来，“萧叔叔，快来吃饭啦，奶奶做了好多好吃的，有红烧肉和洋葱牛柳，还有……” 小夏至很快蹿到萧腾身边，一边掰手指头一边报菜名，嘚嘚语速飞快地报了一连串的菜名，报完后舔了舔嘴唇，“我刚才趁奶奶不注意偷偷尝了几块，红烧肉甜甜的好好吃，牛柳也超级超级好吃，还有粉蒸肉……” 也难为她小小年纪记得这么多菜名，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萧腾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奶奶做的菜都这么好吃，那你一会儿记得千万要多吃一点。” “我不要多吃一点，”小夏至猛地摇了摇头，“好吃的菜都留给萧叔叔。” “你舍得吗？”萧腾眉眼含笑地问她。 “舍得。”小夏至几乎毫不犹豫，小鸡啄米似的猛一阵点头，“我最喜欢萧叔叔了。” 有了心爱的萧叔叔，小夏至连妈妈都忘到了耳后，把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塞进萧腾温热的大手掌中，脚步轻快地跟他一起走在前面。 经过周婶身边，对上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冲她勾着嘴角勉强地笑了笑，然后牵着小夏至一起从她身边进了屋。 落后许多的立夏在后面慢吞吞地走，周婶大步流星地冲她走过来，想跟立夏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只是暗自叹息了一声，默默跟着立夏一起往屋子里面走。 眼看着就要跨进客厅里，立夏忽然伸手拉住了周婶的胳膊，察觉到的周婶一怔，一转过头就对上了立夏柔柔的眸子。 “周婶，我没事，你放宽心。”她语气轻柔地宽慰。 阮氏夫妻在饭桌上向来热情，一直不停地用公筷给萧腾夹各种菜，并声音爽朗地劝他多吃，紧挨着他坐的小夏至也不断夹菜，并叨念这个菜好吃那道菜也好吃，萧腾不想浪费了长辈和孩子的心意，便把那些菜一一笑纳。 众人一边吃一边闲聊，萧腾向来稳重沉着，在饭桌上一直都很配合这两位长辈，但今天的心情实在太过沉重，笑谈之时应付起来难免就有些勉强，精明的老两口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彼此对视了眼，不生声色地瞅了瞅立夏，不过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多亏了有小夏至在饭桌边吃饭，阮建华佯装吃醋般语气酸溜溜，小夏至童言童语地老气横秋的小模样，令用餐的气氛才好了许多。 阮建华身体最近越发不好，上午又独自一个人在小花园里忙活了小半天，一吃完饭便有些撑不住，而立夏的情绪有些起伏，想回房间去静一静，而李爱芹吃饭时接到了娘家的电话得出门，萧腾略坐了会儿便提出要告辞，往常总要留他在家吃晚饭的一家人，今天倒也没有再劝他留下来话家常了。 倒是小夏至不乐意，一听说萧腾要离开了，两只小手臂死死抱着萧腾的大腿不肯撒手，噘着的小嘴儿几乎都能挂个小油壶上去，“萧叔叔，你就不能在我家多待会儿吗？你好不容易才来看我，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夏至乖，萧叔叔待会儿有事要忙，”萧腾弯下身，单身揽着她的小身板，语气耐心地劝慰，“我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可今天是国庆节哎，”小夏至头脑十分清醒，闷闷不乐地问，“国庆节放七天假，你怎么还有事要忙啊？” “不是工作的事，我之前答应了别人，今天要去他家做客。” 小夏至噘嘴，“就不能不去吗？” “不能，”萧腾摇头，“我已经答应别人了，做人一定要信守诺言，说到做不到的都是大坏蛋，夏至不希望萧叔叔是个坏人？” 见小姑娘委委屈屈地冲着自己摇了摇头，萧腾往上挪了挪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萧叔叔下次再来看你。” “那好。”小奶音委委屈屈的，“你一定要来看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放心，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那我们俩拉勾勾。”小姑娘伸出白嫩的小胖手，“爷爷奶奶和妈妈带时候都会给我作证的，萧叔叔你千万不能耍赖。” “一定不耍赖。”萧腾也伸出自己的手，与她的小手指轻轻勾了勾，一粗一细两根大拇指碰在了一起。 一大一小拉勾勾盖好了章，小夏至这才彻底松开萧腾的大腿，闷闷不乐地上楼去午睡。 不过才走到楼梯口，她就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眼身后，弯着腰的萧腾站起身，看着夏至的小背影，一眼就对上了她委委屈屈噙着泪花儿的小眼神，心底一时间颇有些不是滋味儿，暗暗在心底骂阮向东混蛋。 “我回去了。”阮建华已经回了房间，萧腾冲李爱芹和立夏道了句，见她们点头便径直往大门口的方向走。 “立夏，去房间躺着歇会儿，”李爱芹神色慈爱道，“我去门口送萧腾就行了。” 立夏低声应了句，看了眼萧腾大步离去的背影，然后回了二楼的主卧室。 小夏至一走三回头地往楼梯上爬，爬到了楼梯的拐角处之后，便站在拐角处不肯走，小小身影躲在根本藏不住人的栏杆后面，小眼巴巴地透过缝隙看萧腾的身影。 小芬这几年早已见怪不怪了，不像那个讨人厌的秀秀那样强行拉着她上楼，明明只要彻底看不见萧腾了，她就会自己主动放开栏杆。 果不其然，萧腾的身影没多久就不见了，小夏至便抹着眼泪，小声抽噎着一步步往楼上爬。 “看见萧腾来高兴得跟好几辈子没见面似的，分别时俨然一副生离死别的架势，萧腾每次来家里几乎都这样，”周婶看了这一幕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孩子当真喜欢极了萧腾，向东心肝儿宝贝似的疼她那么多年，都没见她这样依依不舍，说来倒也是奇了怪了。” 客厅里的其他人见状，纷纷忍不住一阵唏嘘不已地感慨，“是啊，小夏至可真喜欢萧先生。” 李爱芹跟着萧腾到门口，两人又絮叨了几句，萧腾上车后降下车窗，冲她挥了挥手，之后才启动车子一溜烟驶离阮家门口。 车子很快驶离，没多久就看不见影子，她这才赶紧回了屋里，脚步飞快地回楼上的房间去换衣服拿背包。 自家老爹晌午不小心摔了一跤，虽然大哥在电话里说没大碍，还特地让她跟老爹视频讲了几句话，但她还是想去医院里看几眼，老人家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指不定哪天就两腿一蹬去了，现在能看几眼就趁机多看几眼。 动作麻利地忙了几分钟，李爱芹很快就风风火火地拎着包从房间里出来。 “周嫂。”李爱芹一边下楼梯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听到在收拾桌子的周婶应了声，她便大着嗓门儿叮嘱，“我得去医院看我老爹，家里头你注意看着点儿，夏至待会儿睡醒了，你记得给她泡一杯鲜牛奶，立夏那边你也要多去看几眼……” “好嘞，您放心，我会注意的。”周婶也声音爽快地回应道。 李爱芹絮絮叨叨叮嘱了一番，之后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第145章 往昔：你去问问宋老师允不允许自己儿子初中早恋 周婶年长又稳重，在家里一帮佣人当中颇有威信，她领着几个大姐一阵忙进忙出，没多久就收拾好了厨房和餐厅。 阮家人厚道，该吃喝睡的时候从不逼人干活，中午的家务活儿一忙完，周婶快速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便让大家午休，只按照排班表留了个人在客厅里守着，有人过来敲门便赶紧通知主家。 周婶自是不敢去睡觉的，她先去小夏至的房间瞅了几眼，见小芬已经哄睡了小姑娘，便猫着步子动作轻悄悄地出去。 走到立夏和向东的主卧，一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床头硕大的结婚照，照片中的妻子微仰着头，而丈夫则微垂着头，两人的鼻尖正好碰在一起，笑意盈盈的两人眼神含情带意的深深凝视着，小两口模样看起来十分幸福美满。 要是真有照片看起来那么幸福就好了。周婶盯着甜甜蜜蜜的结婚照看了几眼，几不可察地在心底叹了叹气。 孕妇本来就嗜睡，再加上立夏这段时间情绪一直很低落，大概进了房间没多久就睡着了，周婶猫着步子轻巧地走到了床跟前，弯身看了眼立夏的脸，果然见她此刻正闭着眼睛。 只是看着她深深紧锁的眉心，以及……恍惚在立夏都得眼角看到了一丝可疑的水迹，甚至隐约听见她嘴里正嘟嘟囔囔。 贴近她的耳朵听了一阵，但却完全听不清她到底在叨念些什么内容，周婶尝试几次就放弃了，本就满是褶子的脸上皱纹更深…… 立夏这会儿兴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周婶心里猛地一惊。 怕她不知不觉在睡梦之中情绪大起大落影响身体，于是赶紧伸手推了推她，并大胆喊了她一声，不过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周婶又赶忙试了几次，却始终叫不醒陷入昏睡的人，不得不就此放弃了喊醒她。 担心立夏在梦中受惊，周婶只好小心翼翼地从角落处搬了张小马扎，趴坐在床边看着立夏。 …… 立夏不记得自己到底从哪天开始有记忆，但她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住在她家对门的叔叔家里，有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小哥哥，对美的追求大概是天生的，她好像从认识小哥哥第一天开始，就喜欢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跑。 说跑其实也不大恰当，因为小哥哥一直都很安静，从不像村里调皮的熊孩子一样到处跑，他常常一个人在门口玩玩具，可能是大人给做的竹蜻蜓，也可能是亲戚送的积木或拼图，有时候也会拿着本书在手里看，立夏就吭哧吭哧搬张小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哥哥身边看他玩，善良大方的小哥哥总是会把他的玩具分给小立夏一起玩，偶尔也会教立夏认认数字。 家长注意到小立夏很喜欢黏着萧腾，把她抱起来亲了一阵，然后好奇地问她，“小立夏，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萧腾哥哥啊？” 小立夏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瞅见了小哥哥漂亮的脸蛋，小脑袋瓜子灵机一动，声音脆生生地回答，“漂亮。 “你这么喜欢给萧腾哥哥，以后给他当媳妇好不好？”大人有时候开玩笑地问小立夏。 彼时小立夏站在萧腾家的客厅里啃大鸡腿，听了大人的问话之后十分迷茫，眨着眼睛好奇地问，“媳妇是什么？是好吃的东西吗？有香喷喷的大鸡腿好吃吗？要是好吃的话，那就当媳妇好了。” 这样的童言童语令大人捧腹大笑，小立夏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蠢兮兮地咧着嘴跟大人们一起大笑。 无忧无虑的生活十分短暂，两个小朋友很快就开始上学，萧腾和小立夏年龄其实一样大，只是萧腾比她大了几个月而已，从学前班开始就一直同班，从此以后很多年一直风里来雨里去，两个孩子永远都同进同出。 零几年的小孩不像多年以后的小学生这样过分早熟，一天到晚哼着各种情歌，还常常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升初中后大家才开始懵懵懂懂有一些暧昧的情愫，常常有人写情书传纸条。 越长大越好看的萧腾很受欢迎，不光同班的女生会偷偷喜欢他，隔壁班以及隔壁的隔壁班女生，甚至连隔壁职高的女生也……总之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两家父母关系很好，萧腾又个是男孩子，难免会被叮嘱在学校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萧腾把家长的命令当准则似的执行了很多年。 关系很亲近的萧腾和立夏很惹眼，常常有女声拐弯抹角地问，“立夏，你和萧腾什么关系啊？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不是，我跟他是从小家住对门的邻居，两家的父母关系很好，家长嘱咐他在学校要好好照顾我。” 女生的神色忽然变得轻松，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脸上的神情又变得紧绷，“真的假的？你没骗我？你是不是害怕我跑去跟老师打小报告，所以不敢跟我说实话啊？” 我倒希望这是假的，他要是真对我有感觉就好了。立夏当时常悄悄在心里说。 “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去问王佳璐好了，我们三个都是一个村长大的，我跟萧腾放学从他家门口路过。”立夏总是这样说。 “好，姑且相信你说的，”女生一副很大度的嘴脸，“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 “我又不是长在萧腾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其实她知道萧腾并没有喜欢的女生，家长是老师的孩子似乎大部分比较乖巧听话，萧腾很小就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路，立夏曾经无意看到过他的那份计划列表，从几岁到几岁要完成什么事，在25岁之前他不会考虑谈恋爱这件事。 多年后上了大学，大家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那时候立夏几乎不怎么担心萧腾会喜欢上别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很清楚萧腾的人生规划，并且知道他的心性有多么坚毅，发誓要做的事一定会费尽心思完成。 可是很多年以后有个赫赫有名的真香定律，自信沉着心性坚毅如萧腾也免不了被命运套路，最要命的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没有得到答案的女生穷追不舍，“可是你跟萧腾关系那么好，家又离得那么近，总该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问教语文的宋慧玲老师，”立夏眼底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你去问问她允不允许自己儿子初中早恋。” “……”类似的对话初中时常发生，基本上每一次到这里就彻底终止，并没有学生敢去挑战语文组宋老师的威严，时间久了之后全校都知道萧腾的妈妈叫宋慧玲，后来再也没女生敢打萧腾的主意。 不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女生们如果知道宋老师在家是什么样的，大概会后悔得捶胸顿足哭晕在厕所里-- 放假在家的宋老师，隔三岔五就会开立夏的玩笑，“立夏，要不你以后给萧腾当媳妇？” 好呀好呀。立夏内心世界疯狂点头，表示自己很乐意。 不过表面上她却只能一脸无语义正言辞地说，“萧妈妈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五六岁的小孩啦，身为学生的我现在本职工作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有时候萧腾刚巧听到他妈的玩笑话，通常都黑着脸语气无奈道，“妈，你身为一个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着调？你要是实在闲得无聊，不如抽空去看看我外公外婆……” 第146章 往昔：不能在一所学校，那就选一所离得近的吧 说起学习这件令人脑壳疼的事，立夏常常觉得这日子实在没法儿过-- 家里有个成绩全年级第一的讨债鬼弟弟，对门邻居家里有个全年级第一的萧腾哥哥，而她的成绩却只能勉强混个年级中上游，数学考试基本在及格线附近来回摇摆不定。 “袁立夏，我每天给你吃钙片喝牛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这都长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她妈杨春芳女士总是恨铁不成钢，一考试就赏她一顿河东狮吼外加敲脑门，“你看看人家萧腾，再看看你弟弟立冬——” 袁立冬这个可恶的小魂淡，每一次她被批评的时候，他就抱着零食罐子在旁边抖腿，还时不时冲她嬉皮笑脸做鬼脸。 还是萧腾比较好，每次都拿着试卷耐心给她讲题，虽然她大半时间都心不在焉，一直在偷偷看他英气的侧脸。 中考成绩出来了以后，优秀的萧腾被家长奖励了好多张红票子，而她毫不意外地得到了杨春芳女士的一顿河东狮吼加脑门绷子。 萧腾以高分被县里最好的晋华中学录取，而立夏的总分却比晋华录取线差了几十分。 如果按照实际录取标准，他们读高中三年必然要分开。 但她怎么舍得和萧腾分开三年呢？ 努力三年都没用，她中考之前就打听清楚了，中考成绩只要达到一定水平，按照一分多少钱就缴纳择校费，到时候她就可以到晋华去上高中了，零几年的几千块钱对很多家庭来说可能是一笔巨款，但对立夏家来说却不过是小菜一碟—— 毕竟她家里有田有地有鱼塘，而且还包了好几座山头，地上跑的鸡鸭鹅，水里游的鱼虾，泥巴洞里钻的泥鳅和黄鳝，天上飞的鸽子以及树上长的各种果子，她家可以说是要啥有啥，用多年后的话来讲叫“家里有矿”。 可惜“矿主人”是她妈杨春芳女士，中考分数出来后被训了好几次，立夏实在不想再去触杨春芳的霉头。 于是立夏趁她妈不在的时候，一脸谄媚地靠近她爸袁云山，“老爸，您帮我个小小的忙呗。” “帮什么忙？”袁云山顿时一脸戒备地看着她问，“除了找我要钱这件事之外，别的事我基本上都可以考虑。” “您之前偷藏的私房钱都去哪儿了？”立夏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爸。 “前几天拿钱去买啤酒，一个不小心刚巧被你妈撞见了，然后她对我各种威逼利诱，把我之前藏的所有私房钱都搜刮走了。” 立夏立即哭丧着脸，“老爸你敢不敢靠谱点儿？” 好，她爸这条路明显已经行不通，她只得转身去找舅舅和姥姥，然而姥姥表示要留着钱买药吃，她舅舅拍着大腿说他的钱前不久借给丈母娘家里建房子，手头只留着几位表弟的学费和生活费，到最后她还是得去找杨春芳。 立夏带着壮士断腕悲壮赴死的心情，期期艾艾地去找她妈，语气惴惴不安地表达了自己的渴望。 “老实等着去上普高，”杨春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还一脸你咋不上天的神情，“你要是差个两三分也就罢了，我也不求你自个儿高分考进去，可你这一差就是好几十分呢，我给你浪费那么多钱干什么？” “可是妈，我以后要是继续跟萧腾在一个班上课，遇到了不懂的问题还可以找他问啊，要是不在一个学校了，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家教去？” “你不会去找你们老师问吗？”杨春芳的脸黑像雷阵雨前的乌云。 “老师眼里基本上只看得见成绩好的学生，对成绩不太好的同学通常都不怎么搭理。”立夏委屈巴巴道，“就算老师愿意搭理我，可是他们管着一个班七八十号学生，哪儿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辅导我一个人啊？萧腾可就不一样啦，他可以一对一只辅导我。” 暑假软磨硬泡了一个多月，9月份高一新生开学报到，她又和萧腾在一个教室，开学报到那天晌午，立夏悄悄打量着萧腾那张英气清隽的侧脸，心底荡漾着不为人知的快乐与满足。 只可惜高中的学习生活实在过于苦闷枯燥，铺天盖地的试卷和始终倒数的排名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有时候晚上睡觉连做梦都会梦到自己数学考试成绩又不及格，她压根就没多少心思想风花雪月的事，萧腾的成绩在班上排名前十几，而她却一直在倒数十几徘徊，高中知识点越来越难，她似乎怎么努力都没用，不管写多少模拟试卷都提高不了总分，即便萧腾课余时间一对一辅导也无济于事。 历经三年苦闷又枯燥的高中生涯，立夏怀着焦躁又茫然的心情，去参加了所谓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道分水岭的高考。 立夏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还没去参加高考心里就有底，她是肯定考不出什么好成绩的。 不过送考的袁云山却拍着立夏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的，说不定你运气好，这次考试超常发挥，出乎意料考地出个好成绩呢。” 不过超常发挥是件虚无缥缈的事，命运之神大概向来只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立夏考出来的分数连二本线都够不着，比萧腾的高考总分足足少了一百多分，以前常常指责立夏成绩不好的杨春芳，这时候倒也不敢对她说什么难听的话，毕竟新闻几乎每年都会报道高考成绩不理想的考生跳楼。 立夏确实挺失落的，不过倒也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她对着新鲜出炉的分数唉声叹气了一阵，之后就抱着几本高考志愿填报指南窜到对门的萧腾家里，打听他去哪座城市上大学。 就算大学不能再继续待在同一所学校了，那她挑一所离他近的学校总可以。立夏高考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s大建筑系，学校在宜城。”他语气十分平静，说完后看着她问，“你学校和专业选好了吗？” “还没呢，各种学校和专业一大堆，”立夏把厚厚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举到萧腾面前，看似很无奈地耸了耸肩抱怨，“这么厚的一本书呢，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过来问问你的意见，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两人一起坐在电脑跟前，一边翻书一边在电脑上查信息，学校和专业历年的录取最低分数线都不放过，研究了整整一个下午，挑选了几个合适的学校和专业，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院校的地址居然没有一个在宜城。 立夏有些郁闷，萧腾许是察觉到了，有些纳闷地问了几句，立夏不敢对他说实话，扯谎说自己高考没考好不太开心。 “没关系的，高考分数代表不了什么，好学校毕业的人不一定比得过普通院校毕业生，”萧腾语重心长的安慰道，大概也猜到邻里街坊们阴阳怪气地说了什么闲言碎语，他还若有所思地说了句，“那些人都满嘴喷粪，你没必要理会他们。” 晚上回自己家之后，立夏一吃完晚饭就直接钻回房间，连澡都没洗就直接迫不及待地打开台式电脑，查s大和宜城当地的高职院校信息。 第147章 往昔：高考落榜那些事（1） 立夏先查了萧腾填报的宜城s大的基本概况，仔细浏览学校的基本信息和历年录取分数线，这是一所资质普通的二本院校，只有少数几个王牌专业在国内排得上号，还有几个资质一般的一本专业，剩下的其他专业都是二本三本以及专科批次。 萧腾填的建筑系虽然是一本专业，但立夏怎么想都觉得他这样填志愿太亏了，毕竟他的高考总分足足超了s大建筑系历年平均录取分数线二十多分，以他的分数明明可以选更好的院校。 立夏想都没想就拿起手机，电话拨出去后很快就被接通，萧腾清冽的声音立即从电话彼端传来，“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想问我为什么不填更好的学校？” “你怎么知道？”立夏几乎下意识就问，问完之后又反应过来什么，暗恋中的少女心思总是敏感又多疑，害怕他会猜到什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过分关注他填报的院校，于是又赶紧解释了几句，“我闲着无聊又查了会儿院校信息，顺便查了下s大的情况。” 萧腾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些细节，只是静静地沉默了会儿，之后语气平静无波地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有些学校为了争取优质生源会特地设置入学奖金，以我的高考分数填报s大的建筑系，可以拿到两万块钱的入学奖金。” “我爸妈都只是普通的乡镇中学老师，每个月都只有那么点儿微薄的工资，上有爷爷奶奶要花钱赡养，下有我和小玥的衣食住行和学费要支付，家里两个孩子同时上学需要付出昂贵的学费和伙食费，选s大能减轻父母的一些压力，其他学校的综合资质可能确实好，但s大的建筑系其实也不赖，更何况大学阶段学习主要靠自觉，听说老师不会像中小学那样管束，如果自己不努力自主地学习，即便考进了清华北大那些名校，毕业之后也未见得混得好——” 萧腾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约莫几秒之后才继续说，“听说不少名校每年都有学生因为不自觉被迫留校察看或劝退，辛辛苦苦考进名校却拿不到毕业证，你不用为我感到惋惜，学校从来都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才华和能力才是根本，在学校扎扎实实学点本事就行了。” “你看看人家萧腾——”别人家的孩子似乎总是比自家孩子好一千倍一万倍，尤其是萧腾这样稳重懂事的男生，杨春芳没少揪着立夏的耳朵教训她，立夏从小到大一直不以为意，甚至常常觉得忿忿不平。 杨春芳永远都觉得她很不听话，而她总是把学校那些臭名昭着的问题学生拿过来反驳，既不打架逃课也不溜出学校通宵上网，每天乖乖坐在教室里上课，该写的作业也从来都不会落下，难道这样还不够乖巧懂事吗？ 可是这个盛夏的晚上，立夏第一次有了羞耻之心，人生中第一次那样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懂事”和“体谅”。 高考分数出来之后几家欢乐几家愁，一个小村庄也就巴掌大的地方，谁家有孩子参加高考都知道，考生和家长们那段时间在路上偶遇邻里街坊的次数忽然变多，乡亲们不动声色地打听考生们的成绩，家里没孩子考试的无所谓，只是单纯地夸赞或惋惜同情，但那些家里有考生的家长们却免不了相互攀比—— 如果听说对方孩子的分数比自家的孩子高，便神色分外勉强地夸人家孩子真不错，不等对方问自己孩子的成绩便借口有事，然后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快速走开，一旦听说对方孩子成绩比不上自家的，一边得意洋洋地夸自己孩子在学校学习很认真，一边神色同情且善解人意地说考试题目难，开始分数不高也不是你们家孩子的错。 邻里街坊到底不是什么坏人，只是骨子里免不了有些劣根性，自家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家里条件好，立夏家里多年养殖鸡鸭鹅和鱼虾攒了不少钱，家境在远近的村子里数一数二，一家人明里暗里没少被人挤兑，当面赞杨春芳夫妻俩会赚钱过日子，转身就嫌弃他们身上味道难闻，跟他们站一块儿快被熏死了，赚了点儿臭钱有什么好得意的，嫌弃别人的时候也不想想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泥腿子。 有些孩子心理也阴暗，当着立夏的面十分羡慕她家里有钱吃喝玩乐不愁，私底下川剧变脸似的换了副丑陋的面孔，她好几次听到同村的学生私底下在其他同学面前嘲笑话她一身鱼腥和鸡屎味儿，有些同学则不以为然地公然鄙视她“成绩不好，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跟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萧家人比起来，那些人两面三刀的嘴脸越发显得虚伪丑陋，立夏从小到大一直不乐意跟那些人打交道，本就喜欢萧腾的她越发爱往他跟前凑，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往对门的家里跑。 家里有钱一直被人嫉妒仇视，又跟成绩非常好的萧腾住对门，成绩向来不怎么样的立夏面临的攻击和鄙视显然更强烈，杨春芳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又怕孩子想不通会做出什么傻事，纵使心里有再多的气也只能生生憋着。 立夏并不是真的像表现的那样不在意自己的成绩，只是努力了很多年一直没什么成效，后来才索性破罐子破摔，学习成绩不好并不代表她真的很笨，显然也知道自己父母很不好受，再加上有萧腾填志愿这件事做引子，她忽然不甘心就这样读一个普普通通的专科。 高考考得不够好，有些学生会复读再考，只是再来一年未见得能考得更好，如果第二次还考不好，面对的闲言碎语只怕会更难听？ 按照萧腾的建议填好了志愿，但立夏心里却一直犹豫要不要复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那样过度的压抑。 在立夏彻底下定决心之前，她姥姥忽然生病住进了医院，杨春芳身为女儿去医院陪房照顾了几天，姥姥出院之后她才回家。 立夏那几天心事重重，无论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吃饭时一个没注意摔了饭碗，杨春芳像受了刺激似的大发雷霆，对立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平时在学校不知道刻苦学习，现在伤心难过有什么用？一点都不知道让人省心。” 袁云山怕立夏想不开，立即重重地咳了好几声，避重就轻地劝杨春芳别动气，“好啦好啦，不就是手滑摔了只碗嘛，碗没了再去买不就行了吗？你犯不着这样伤肝动火的。” 劝完了老婆，又转头来劝女儿，“立夏啊，你也别怪你妈发火，她向来就是这急脾气……” 第148章 往昔：高考落榜那些事（2） 立夏被骂得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她妈，然后很小声地嘟囔，“我要介意还能好好在这儿坐着吗？村西头的毛俊之前跟家里闹矛盾，一时想不开偷偷从家里溜了，家人和老师们一起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他人，警察最后在外面的流浪收容所找到他。” 这件事当初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毛俊只是个刚上初二的半大小伙子，人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显然斗不过社会上那些黑了心肝又狡诈无比的坏人，谁知道他会不会被人贩子拐去卖了？ 找了几天没找到人，有人猜毛俊可能被人贩子拐跑了，身体一直不好的毛俊奶奶吓死了，毛俊外婆眼睛险些哭瞎了，三天两头打骂儿子的毛俊父母肠子几乎都快悔青了。 杨春芳想到了这件事有些后怕，她这闺女打出生开始就是出了名的漂亮，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流落在外，谁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立夏啊，”杨春芳的语气分外惆怅，“你也别怪我对你发火，我前几天在医院碰到了一个十分刻苦的姑娘，刚好跟你姥姥住在同一个病房里，一边打吊瓶一边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写试卷，药水流完了血液开始回流她都不知道，还是我注意到了大喊了一声，按了护士铃喊人过来帮她拔的针——” 杨春芳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认真刻苦的小姑娘，那会儿一时好奇就与她闲聊了几句，这才知道这姑娘居然也是今年刚参加的高考。 只是这姑娘身体不太好，常常头疼脑热的她三天两头请假，寒假在医院检查出鼻子里面长了瘤，不想耽误学习高考，就没有第一时间在住院治疗，只是让医生开了药带到学校边吃边上课，一直到高考结束了之后才来住院。 小姑娘家里的条件不太好，父亲远在广东工厂打工，母亲独自一个人在家里照料田地农活，哥哥在外面工厂做暑假工，家里没有人能跟着到医院照顾她，她觉得除了鼻子有些不舒服，手脚灵活并不影响行动，就干脆独自一个人在医院里待着。 高三一直生病缺课，她这次高考成绩不理想，不得不复读再考一次，打吊瓶很耗时间，她又想抓紧时间复习，想着自己理综成绩相对比较薄弱，于是就趴在病床上写理综试卷。 坚强刻苦又这样乖巧懂事，别说恨铁不成钢的杨春芳自己了，她的老母亲听了之后都感叹不已。 再想想自家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以及村人们近来阴阳怪气的闲言碎语，杨春芳这几天的心情别提有多么复杂了。 “我跟你爸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从小到大就没让你吃过一丝半点的苦，各种好吃好喝的一直优先紧着你，说起来我在医院碰到的那个小姑娘跟你也一样大，你比人家不知道幸福多少倍，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挺听话的，可你到底还是从我的肚皮里蹦出来，我能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吗？只是从来都不点破而已。”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重，说话做事向来风风火火的杨春芳忽然这样语重心长，很不适应这种转变，立夏局促不安，“妈，我——” “你也别急着解释，先听我说把话说完。”杨春芳打断立夏，见她抬起头看了眼自己，之后抿着嘴不出声，叹了叹气继续道，“我知道你只是玩心重，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而且还知道克制自己，该学习的时候还是会老老实实学习，但是——” 杨春芳顿住，看立夏的眼神很犀利，“学习用了多少心，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立夏像只鹌鹑似的低垂着头，她妈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即便有萧腾这么优秀的榜样在，还有眼红的同学们那些闲言碎语，她也曾经发誓要好好努力考个好大学，但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三分钟之后就没了热度，压根儿就没办法坚持。 “坦白说，我其实也没指望你能考多好，只希望你活得开开心心的，现在有我和你爸给你撑腰，将来我们去了还有你弟弟帮衬，但人活在世上总要争那么一口气，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和你爸，我们未见得一点儿都不知情，不跟他们计较是我们有气度，但那些难听的话在隔在心里终归觉得难受，同样是在乡下养鸡鸭鹅，隔壁村的王晓丹那叫回乡创业，我跟你爸却被人嫌弃挤兑，就因为王晓丹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你爸妈都是没文化的农民。” “我们其实也不想逼你，可如今的世道和风气就是这样，咱们家生活比旁人过得好一些，他们不知眼红眼热了多少年，见天儿盼着看咱们一家的笑话，去年高考大家伙儿就开始嘲讽，你如今分数出来了之后，他们说话阴阳怪气更难听——” 向来要强的杨春芳心气儿一直很高，不甘心一辈子当个种田种地的农妇，奈何幼时家里穷上不了学的她没文化，嫁到袁家后顶着压力跟袁云山一起养殖家禽，多年辛苦勤劳总算攒下了一笔不菲的身家。 提起杨春芳和袁云山这两口子，心思正的乡亲们谁不夸赞几句？ 这样的他们应该骄傲的，可是这会儿他们却神色苦闷，杨春芳说着说着眼里都渐渐有水花了，袁云山也是一脸浓浓的惆怅。 立夏很想告诉他们，专科文凭也是文凭，但愉快地看他们笑话的人才不管这些呢，他们就是觉得立夏很没用，“说来立夏和萧老师家的孩子是同学，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人家考那么好，立夏怎么就考那么点分啊？看来还是脑子不够好使啊！！” “哎哟，怎么能说人家脑子不好使？看那孩子说话做事挺正常的啊，我估摸着考不好跟脑子没关系，听说听说现在有好多学生在学校不学好，净想些不着调的事，不是晚上偷溜到外面的网通宵上网，就是跟学校的同学早恋，还有女生跟外面的小混混不清不楚的哟。”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娘家村里有个女孩不学好，听说被个小混混把肚子搞大，家长一开始都不知道，还是后来小混混跟人打架牵连了那姑娘，摔了一跤把孩子给摔没了，老师和家长这才知道有这回事。” “还有这样的事啊？那可真是造孽啊，小小年纪身子被白白糟蹋了不说，名声也跟着一起臭了。” “春芳啊，你觉得你最好赶紧回家问问你家立夏……” 这些话都是一个人该说的话吗？ “我回学校复读，明年重新再考一次。”之前一直迟疑不定，听了杨春芳的话之后，立夏终于下了决心。 “可是……”听到立夏说要去复读，袁云山有些犹豫，如果明年再考不好，只怕风言风语更难听，“万一明年还是考不好……” 第149章 往昔：如果有魔法，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爸，你就不能盼我好吗？”立夏闷闷不乐道，“考过一次有经验，额外再复习一年，明年肯定能比今年考得好，我最起码得考个二本给你们俩争口气。” “有志气是好事，可是复读压力那么大，而且高三又那么辛苦，你能再坚持一年吗？”杨春芳很是担忧。 “人家鼻子里长了瘤都能坚持高考，复读一年算什么？”被看扁的立夏不满，“我肯定再能坚持一年，好好复习备战明年的高考。” 复读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幸亏之前高考用的书和资料都还没扔掉，她一边适当地放松休息，一边坚持每天看书写题。 萧腾听说立夏要复读，二话不说就在自己的书柜上搜罗了一番，抱着他之前高考时整理的笔记和参考资料去找她，去的时候立夏正待在书桌前，下巴抵着桌面一副生无可恋状，一看就知道是被试题折磨得欲生欲死。 抬手敲了敲门，然后大步流星地往书桌边走。 立夏听到动静赶紧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房门口的方向，见来人是萧腾眼前顿时一亮，语气分外喜悦地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要去复读，我把之前用的资料都找了出来，对你应该会很有帮助。”萧腾把资料堆在她面前。 “肯定有用。”立夏拿起一个笔记本，翻开封皮看里面的笔记，一眼看见整洁好看的字迹，心里漾出莫名的欢喜，“我还以为你的资料都扔了呢，好多人高考一考完，立马就把资料都撕了扔了，早知道你还留着这些，我一开始就会去找你借。” “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笔记，十几年学习浓缩的精华，就那么直接扔掉实在太可惜，我打算留下来作纪念，而且小玥再过几年也要去参加高考，这些资料说不定能再次派上用场。” “你想得可真周到。”立夏眉眼含笑地赞叹。 萧腾只笑了笑，拉了张椅子坐在书桌边，拿起摊在立夏面前的试卷看了几眼。 立夏见状，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题目写得有多糟糕她自己知道。 不过萧腾完全不在意这些，看来几眼就从桌上拿了支笔，把立夏写得像鬼画符的那一页草稿纸翻过去，在另一页空白的草稿纸上演算答题步骤，一边写一边给她讲解答题思路。 悠扬好听的嗓音在耳边，抬眼即见帅气清隽的侧脸，夏日晌午的凉风轻轻地吹…… 如果有魔法就好了。立夏悄悄在心里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的话，她就施法让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 不过魔法只存在于幻想的世界里，时间到底还是一点一滴地溜走，一张试卷终究还是解答完毕，他施施然起身道别回到自己的家里。 暑假接下来的日子里，立夏每天都坚持学习半天，知道立夏和父母面临怎样的压力，萧腾基本上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辅导，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比过去的每一个暑假都要多，这意外的惊喜令立夏十分幸福。 不过没过多久，这种幸福就蒙上了阴影。 自从决定了要复读重新高考，立夏就彻底收了到处玩的心思，几个玩得好的同学谢师宴没定日期，再加上七月天气实在太热，她就一直待在家没怎么出门，对外面的流言蜚语毫不知情，直到好朋友袁小玲到家里来找她玩。 袁小玲跟立夏一个村，而且也是同一届参加的高考，只不过高考一结束她就出去旅游，两人只是通过电话或qq聊几句。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会儿彼此的近况，袁小玲之后十分纳闷地问立夏，“立夏，萧腾高考到底考了多少分啊？他这一次真没考好吗？” 立夏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露出一脸诧异不解的神色。 “我家不是开小卖铺嘛，店里每天都会开空调，我爸在店里支了张自动麻将桌，每天都有人过来打牌，不打牌的人来蹭空调，一边看牌一边说长道短，我妈每天都在店里待着，能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萧腾说自己考了近六百分，结果填了个二本院校，所以大家就都觉得他这次没考好却死要面子，故意骗大家说自己考了那么高的分……” 袁小玲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事件原委，立夏这才知道萧腾居然被人误解，一直为萧腾感到惋惜，那一刻更是闷闷不乐，她便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都跟小玲讲了一遍。 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袁小玲一时间简直惊呆了，“之前一直听说他很懂事，这下可算是见识到了，简直懂事得让人想哭，有萧腾这样优秀懂事的好儿子，萧老师和宋老师可真幸运。” “不过话又说回来，萧腾这样难道不觉得可惜吗？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不就是为了高考考个好大学嘛，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成绩啊，他居然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填了那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 “我当时其实也问过萧腾这个问题，他说只要能学到真本事，在哪个学校上学其实无所谓。” “心态可真不是一般的好！”袁小玲忍不住啧啧称叹。 立夏没说什么，想到自己之前答应过萧腾，不会跟其他人说选择s大的真相，只是没想到一时愤慨的她没控制住自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袁小玲，于是便叮嘱她要保密。 “为什么不能告诉大家？”袁小玲十分不理解，“你天天窝在家里不出门，不知道那些人嘴有多欠，我刚才去店里给你拿吃的，店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我刻意磨蹭听了一耳朵，那些长舌妇们说话可难听了，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萧杰跟他几个朋友，那几个家伙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也在说萧腾这件事，语气里充满了鄙视和嘲笑，如果我们把事情跟大家解释清楚，萧腾就不会再被那些人嘲笑啦。” “为什么不能说？”立夏那天晚上也这样问过萧腾。 “因为我不想让我爸妈难过。”萧腾声音十分平静地解释，“我们村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一旦传开会引起热烈讨论，他们会跑到我爸妈面前，说羡慕他们有个这么优秀懂事的儿子，我爸妈听了肯定会欣慰，但更多的感觉是难受，他们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可能会耽误我的前途，这显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情形。” 之后再碰到萧腾时，立夏跟他说起大家误解他的事，说话语气甚是愤慨。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萧腾却表现得十分淡然自若—— “不过是些无聊的人说长道短罢了，你何必这么在意他们说什么？”萧腾十分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更何况那些人什么德性你不是早就知道嘛，如果事事跟他们计较，最后只会把自己活生生气死。” 萧腾自己越是浑不在意，立夏就越是为他感到委屈，尤其当她去小卖铺买酱油，亲耳听到大家讨论那些事嘲讽的语气，为他委屈的心情升级为强烈的愤怒。 第150章 往昔：我又不会少斤肉 “才不是这样呢，”立夏气急败坏地大声道，“他本来就考了597分，填报的s大建筑系是一本专业。” 然而在大家的潜意识里，考了高分必然要填个好一点的学校，傻瓜才会填个二本学校呢，萧腾填报的是名不见经传的s大，大家便下意识认为他的分数肯定没那么他说的那么高。 或者大家骨子里隐藏的那种劣根性，也让他们更愿意相信萧腾高考真的考砸了。 很多人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特别愿意看到比自己优秀的人倒霉，尤其像萧腾这样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优秀的人。 所以无论立夏怎么辩解，大家都不愿意相信她的说辞，无可奈何的气呼呼地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骂骂咧咧，看见了躺在路中央的一颗小石子儿，咬牙切齿地猛地一脚踢飞，仿佛在踢那些讨厌的人似的。 一路走一路骂，完全没注意萧腾在自己身后，直到他语气甚是无奈地喊了声，立夏的脚下的步伐一顿。 “你……你在我后面走多久了？”立夏语气结结巴巴地问。 “也没多久，”萧腾抬手指了指路边不远处的一道门，“我刚从胖子家的后门出来，看见你在路上就喊了声，但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喊了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也就是说萧腾已经听她骂了好一阵了。立夏顺着他指的院门看过去，顿时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 “他们说的太过分了。”立夏忿忿不平地解释，“我爸炒菜的时候发现家里的酱油用完了，我去小卖铺给他买，刚好听到他们在嘲笑你。” 萧腾敛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耐着性子劝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别在意他们说什么，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何必浪费口舌跟大家争？” “我就是为你感到委屈。”立夏闷闷不乐。 “没必要，”萧腾叹着气宽慰她，“只要能帮我爸妈减轻负担，别人说什么我都无所谓，我又不会少斤肉。” 见萧腾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气愤的立夏只好不再说什么，转而与他聊其他话题。 萧腾不想让父母难过，但村人阴阳怪气的风凉话，到底还是让他们不开心，说到底还是他们太无能，如果他们能多挣点钱，萧腾就不用那么委曲求全。身为师范学校毕业生的萧家父母自然不笨，显然猜到了萧腾选择s大的目的，也知道萧腾从不解释的原因。 本该欢天喜地的萧家一片愁云惨淡，两口子干什么都不得劲儿，既不打麻将也不下象棋，除了干家务活儿就是料理门口的菜园，再不复平时的那股子爽利劲儿，萧腾不得不费尽心思安抚陷入了深深自责中的父母。 乡下人白天一般都不关大门，住对门的立夏站在自己房间外的阳台上，把他家客厅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看得越清楚，立夏心底的那份喜欢就更深沉。 长得好，成绩很好，懂事，体谅，沉着，稳重……这般优秀的男子，她怎么可能会不心生喜欢？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地溜走，在两个多月的暑假里，立夏始终怀着复杂的心情，一种是与萧腾独处时间很多的小窃喜，一种是为萧腾被误解中伤感到委屈，而另外一种最令她感到无奈，等过完了这个的暑假，她就得跟萧腾长久地分开。 以前不是没分开过，但最多也不过十来天而已，而这一次的新学期开学后，萧腾与舅舅一起去宜城s大报道，立夏要跟爸爸一起去晋华中学报道，接下来他们至少得分开五个月。 眼看分别的日期即将到来，立夏的心情越发闷闷不乐，虽然她在人前一直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情，但萧腾毕竟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多少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你最近怎么了？”萧腾好奇地问，“这些天看起来一直闷闷不乐。” “我……”立夏看着他那张清隽帅气的脸，忽然很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可终究还是没那个勇气，甚至都不敢再看人的眼睛，挪开视线只是怅然叹息了一声，“有点难过，你就要去上大学了，而我却不得不再读一年高三，高三一年实在太难熬了。” 萧腾和立夏毕竟是独立的个体，两个人的性别也不相同，他们都有各自的朋友圈，假期在家并不是每天都在一起。 而这一年的暑假里，萧腾为了帮立夏辅导功课，尽可能为她高考提供一些助力，与她独处的时间因此比从前每一年暑假都多，他们聊天的机会也很显然增加了许多，他因此而知道了立夏的一些想法。 高三的学习生活究竟有多么苦闷，只要经历过的人都会知道，而立夏身为一名立志要考好大学的复读生，所背负的压力显然更大。 自以为了解立夏心中所想，萧腾语气温和地安慰她，“你没必要担心，之前已经复习过两轮，我又帮你梳理了知识点，给你的笔记本上除了重要知识点之外，还详细整理了各科高频考的原始母题和解题方法，接下去你多花点心思吃透这些内容，多做试卷巩固知识点，复读备考的这一年其实没你想的那么艰难，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复读生涯即将开始，立夏心里的恐慌是真的，萧腾的这些话并没有打消她的忧虑，有些事对他来说可能比较简单，但对立夏来说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惆怅地叹了叹气，语气分外忧心忡忡道，“希望如此。” 萧腾显然听出了她的语气十分勉强，不得不耐着性子开导她，让她不要一直那样高度紧绷着心情，喋喋不休的话语都是关怀，把这些都听在耳里的立夏，心里暗暗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欣喜，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放松了许多。 “我知道了。”立夏暗自欢喜，柔婉的声音里含着令萧腾十分不解的轻快。 不过立夏极力掩饰的不舍到底还是没藏住—— 萧腾的谢师宴的日期定在8月底，宴席过后没过几天立夏就要开学，杨春芳开学头一天便帮她打包好上学的行李物品。 行李箱都放在一楼客厅里，立夏盯着墙边的行李看了许久，然后沉默不语地转身去对门的家里找萧腾。 萧敬国在晋华教物理，宋慧玲在镇上的初中教语文，萧腾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在家长身边，这次上大学要去几百公里外的宜城，萧腾这一离家差不多就得小半年时间，便趁这几天还在家多陪父母话话家常。 奈何萧腾从小到大一直稳重懂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里自有一杆秤，父母对他着实没什么好叮嘱的，萧敬国便让萧腾抓紧时间再陪他好好下几盘棋，萧腾自然不会拒绝他爸提的要求，于是他们这些天没事就在自家客厅里摆棋盘。 第151章 往昔：不劳您操这份闲心 萧家爷爷下了几十年象棋，远近爱下象棋的老少爷们儿，从前都曾数次败在了他手下，萧敬国的象棋是老爷子手把手教的，萧腾少时也跟着他爷爷学了好些年，父子俩寒暑假在家没事就杀几盘，下棋水平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知道这父子俩对上了，爱看棋下棋的人闻讯而来，围坐在他们身边看得津津有味。 立夏过来时，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双方你来我往正下得聚精会神。 一方小小的木质棋盘之上，九条平行的竖线和十条平行的横线相交，一共行成九十个交叉点，棋盘第五、六条横线之间未画竖线的空白地带为“河界”，帅（将）、相（象）、仕（士）、兵（卒）、车、炮、马等共计三十二枚棋子，黑红两方按规则在方寸棋盘上移动。 懂象棋这种传统竞技游戏的人已经不多了，鲜少有人能看懂双方对弈之时的那种趣味性与运筹帷幄的大智慧。 立夏这些年不知看萧腾下多少棋，至今也没看懂其中的门道，之前还特地找他请教过，学了一段时间后就很郁闷地放弃挣扎，从此只当两眼懵逼的看客，常常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把目光移到了正专心对弈的人身上。 眼下这一局已陷入胶着状态，双方棋子都被吃了不少，棋盘上空了一大片，局势已然十分紧张，对弈双方都慎之又慎，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上的棋局走势，思索再三方做出决断。 下棋的人专注，周围看棋的人亦是全神贯注，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众人都始终保持沉默，唯有对弈者轮流出声。 立夏的目光又不知不觉挪到了萧腾身上，安然静坐一方的少年目光专注地盯着棋盘，锐利的眸光在这方寸棋盘之上来回移动，整个人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气息，修长的手指或直接在棋盘上移动棋子，或从棋盘上拾起棋子再放到另一处，或者瞅准了时机吃掉对方的一枚小卒子。 你来我往僵持了许久，到底还是萧敬国多吃了二十几年的粮，下棋的经验显然更丰富老道，最后成功吃掉了萧腾的帅。 “看见了没？到底还是你爸我比你棋高一着啊！”萧敬国猛拍了下棋盘下面的桌面，甚是得意地哈哈大笑。 “萧老师后面几个回合确实下得高明。”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萧腾输了棋却丝毫不以为然，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几声，抬眸看了眼老爸身后的立夏，转身看向身边的一位大爷，“周爷爷，下面这一局你来跟我爸，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说罢便径直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这位周爷爷，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倒也不客气，坐下来便熟练地摆棋子。 “萧老师，你们家这孩子真是不错啊，”一位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捋着寸许长的白胡须，语气甚是欣赏的夸赞道，“下棋的时候始终波澜不惊不急不躁，输了棋也不见他有丝毫颓然之色，这样的气度实在是难得啊。” 观棋的其他人都纷纷跟着应和，萧敬国看了眼自家儿子的背影，眉眼里尽是得意之色，“那都是我老爹从前教导有方啊。” 双方这会儿都还在摆棋子，之前一直盯着棋盘看的众人视线不再盯着棋盘，有人注意到萧腾前脚才刚刚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立夏赶紧跟在他后面，讶异的眼底顿时冒出异常闪亮的精光，“萧老师，你们家萧腾和立夏瞧着挺般配啊。” 这位八卦的大叔声音分外浑厚宏亮，调侃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还没走远的立夏耳朵里，她的心一时不受控地猛烈抖了下。 立夏下意识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只见他此时已经转身看向客厅里，周身笼罩着一股十分不悦的气息，他盯着人群中一位身材壮硕头发灰白的大叔，不紧不慢的嗓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国荣叔，我这会儿还年轻，现在不着急找对象，倒是你家的凯文大哥，我记得他今年都已经三十好几了，至今还孤零零一个人，您操心的对象是不是搞错了？” 壮硕大叔王国荣的脸色猛地僵在了那里，他语气气急败坏道，“嘿，你这孩子咋回事啊？叔这可是在关心你……” “不必了。”萧腾冷然打断他的话，“您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家的孩子，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还是不劳国荣叔您来操这份闲心。” 萧腾也不管对方脸色有多难看，说完之后便径直转了身，对站在旁边的立夏说了句，“走。” 立夏双手紧紧攥着，坚硬的指甲狠狠扎进了掌心，些微刺痛传进心里。 又偏过头看了眼人群中脸色涨红的王国荣，然后才收回干涩的视线，默默跟上萧腾的步伐往大门口那边走。 一道老态龙钟的声音自背后传过来，“国荣你这人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话也没个遮拦，平白惹了那孩子生气，被人家逮住了机会攻击你和凯文。” “我……”王国荣一时语塞，之后闭着嘴没敢再说什么。 萧腾和立夏到了屋外，大清早坐在门口摘菜的小藤椅还没拿进去，他们一人顺手拎起一个，晌午的气温还没升上来，空气中时不时吹过一阵微微的风，两人直接挨着墙坐在阴凉的角落处。 “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要说吗？”萧腾看着立夏语气不紧不慢地问。 “……”立夏紧紧抿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扯着裤子上的须子，垂着眼眸看水泥地面，好半晌后声音艰涩道，“我明天就开学……” “我知道你明天开学啊，你难道还没准备好吗？” “我不习惯，”立夏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眼底也有渐渐有了些许湿意，“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除了生病请假没来上学，以前几乎从来没分开过，可是从明天开始我只能一个人去，到时候肯定会不习惯的。” 许是没想到立夏会说这样的话，萧腾蓦地怔在了那里，好半晌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恰巧看见他缓缓扬起嘴角淡然一笑，“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有各自的生命轨迹，不可能永远在一起，迟早有一天要分开。” “一家人就不用分开啊。”立夏近似呢喃地小声嘀咕。 “……”立夏说话的声音实在太轻了，萧腾大概只知道她发出了声音，却完全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萧腾目光直勾勾地打量着立夏，看得她头皮忍不住一阵发麻，一抬头便见他脸色有些莫名。 第152章 往昔：原来一直都只是哥哥照顾妹妹吗？ 立夏紧紧抿了抿嘴唇，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回复，却见萧腾这时忽然挪开了视线，语气开玩笑似的冲她笑道，“放心，咱们这又不是生离死别，等寒假回家过年就可以再见面了。” “得等半年呢。”立夏又小声嘀咕了句。 “你去学校肯定会带手机，平时不方便直接拿出来用，下晚自习后又太晚，只有周六下午没限制，”萧腾说着顿住，略思索片刻后便赶紧补充道，“我尽量把每周六下午的时间空出来，随时恭候你的电话，你觉得这样如何？” 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立夏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出声问，“晚上在宿舍打电话不方便，用短信和qq聊天总没问题？” 萧腾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她这个提议，“下晚自习后回到宿舍都快十点钟了，你得早点睡觉保证充足睡眠。” “好，不能聊就不聊。”立夏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 太阳渐渐升上了顶空，被前面的楼房挡住的阳光一点点慢慢地移过来，眼看着阳光就要照在身上，阴凉的角落处也开始变得闷热。 萧腾站起身来，偏头看了眼刺目晃眼的阳光，然后转身对立夏说，“赶快到屋里去，当心被毒辣的太阳晒到了。” 立夏起身，顺着拎起自己坐的小藤椅，沉默不语地看着前面领先几步的萧腾，迟疑不定了好半晌，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问，“萧腾，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啊？” 萧腾顿时止住了继续前进的步伐，转过头来看向立夏笑着解释，“我比你大几个月，哥哥照顾妹妹理所当然，从小到大家长一直都是这么叮嘱我的，我照顾你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妹妹？原来一直都只是哥哥照顾妹妹吗？ 立夏的心不停地往下沉，面部的肌肉像僵了似的，努力了许久才终于挤出来一丝笑容。 萧腾9月3号才开学，只要提前一天出发去江九火车站坐火车就可以，立夏本来还想问他31号可不可以跟她爸一起送她去学校报道的。 立夏绷紧嘴角，神色惨淡地笑了笑，一路沉默着进了屋，穿过客厅走到楼梯间，弯腰把小藤椅放在了墙边。 这几天的气温高得有些过分，萧腾放下了藤椅便径直去冰箱里拿冰西瓜。 “天热，吃块冰西瓜。”他拿了一块递给立夏。 “我不吃了。”立夏没伸手接过来，摇了摇头后对他解释，“小玲过几天就要到海口去上学，我得去她家找她聊聊天。” “就算要去也不急在这一时，这会儿天正热，吃块冰西瓜解解暑再去也不耽误啊。” “小玲正在等着我呢，才发短信过来的。” “好。”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萧腾也不好再强求什么了，只得把立夏没吃的那块西瓜放回了冰箱里。 小玲家跟立夏家在同一排，而立夏家在萧腾家后面，她直接从楼梯间出来，穿过后院出了他家，外面就是一条不宽的水泥路，毒辣的阳光照射之下，水泥地面被炙烤得异常滚烫，地面几乎都能煎熟鸡蛋了。 头顶着毒辣的太阳，水泥地面像烙烧饼的铁板，中间的空气像蒸笼一般，立夏挺直脊背走在烈日之下，眼眶里的水花终于汹涌起来。 小玲其实根本就没发短信催她，她们说好了趁傍晚天不热再过去，聊到深夜回家睡觉。 她只是暂时不想面对萧腾，怕自己实在憋不住想哭的冲动。 次日一大清早，立夏早早被父母喊了起来，吃完了在家的最后一顿丰盛的早餐，吃撑的她打了个极其响亮的饱嗝，坐在桌边听她爸妈轮番训话，然后背着包从屋里出来，手上拎着放随身换洗衣物的行李箱，袁云山跟在后面拖着放棉絮的行李箱。 拉着行李箱到屋门口，袁云山便松开手里的拉杆，拎着钥匙去车库开车。 饭后的餐桌上看起来一片狼藉，杨春芳这会儿也顾不上收拾了，也跟着到门口给立夏送行。 没心没肺的讨债鬼弟弟袁立冬总算有点儿良心，竟然知道跟出来给他姐姐送送行，只是他说的话却分外欠揍—— “姐姐，你在学校要好好听话啊，”十多岁的袁立冬小大人似的叮嘱，“你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个小朋友似的哭鼻子。” 立夏听了顿时原地爆炸，“谁像个小朋友似的哭鼻子了？” “姐姐你啊，”袁立冬一双大眼睛看起来分外无辜，“我昨天可亲眼看到了呢，姐姐你一边走路一边抹着眼泪。” 立夏强作欢笑的脸变得越发难看，她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小混蛋，恨不得直接一口咬死他算了，“袁立冬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丫的是不是又皮痒痒欠揍了？” 把行李箱往墙边一放，然后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去，看起来一副要把他抓过来，狠狠揍一顿出气的架势。 “妈，你看我姐--”袁立冬躲在杨春芳身后。 立夏实在没这胆子招惹杨春芳女士，只得露出吃人似的目光，表情无比凶狠地瞪着他。 “袁立冬你给我安分点！”杨春芳女士猛地一阵狮吼，小混蛋的鬼脸顿时僵住，得意的小表情片刻后变得委屈巴巴，小身板默默地从他妈妈身后挪开，然后速度飞快地跑向某个方向。 上了中学之后，立夏的成绩越来越烂泥扶不上墙，而袁立冬上了小学之后就直接包揽了全年级第一名，在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被训的人似乎永远都是成绩不太好的立夏。 今天难得看到这小混蛋吃瘪，立夏的心情别提有多美妙了，看着他的神情充满了幸灾乐祸。 立夏的视线随着袁立冬的身影不断移动，直到他在一群人身边停了下来。 七点多的天气还比较凉爽，几个人正坐在门外下弹珠棋，立夏注意到了其中的某个人，脸上的表情几乎瞬间滞住。 立夏怔怔地看着他，对上他投射过来的复杂眼神，且他脸上表情也有些莫名，顿时局促不安地挪开视线。 视线的余光瞥见了萧腾这时站起身来，局促不已的立夏身体瞬间绷紧，一只手紧紧攥着酸奶瓶子，一只手用力抓着背包的带子，不安地咬着下嘴唇。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之后，大长腿的萧腾很快就走到了立夏跟前，她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他。 萧腾的眼底含着复杂莫名的光，静默地看了立夏好半晌，之后才微勾着嘴角淡笑，薄薄的唇瓣掀了掀，依旧清冷低沉的声线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在学校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我会尽量想办法帮你。” 立夏静静地看着他，被咬得有些灰白的唇瓣微动，不过最后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要适当放松，心情不好捏捏方便面出气，也可以去操场跑跑步，或者跟同学聊聊天，一定要释放出来，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 “我知道了。”立夏再次点点头。 袁云山很快就把车开了过来，路上常常有小孩子横冲直撞，怕一不小心撞到他们，车一到路口他就开始不停地按响车喇叭。 立夏听见了车喇叭声，赶紧转过身去看前面的车牌号，一见果然是她爸的车，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 第153章 往昔：好巧啊 家里有男人在，体力活自然不需要女人操心，袁云山本身就是个疼老婆孩子的，把行李箱抬起来塞进后备箱这种力气活儿，自然而然落到了他身上，车子在门口一停稳，他就很自觉地从驾驶座下来，三两下就把行李塞进了后备箱里。 袁云山合上后备箱的车后盖，刚准备转身喊立夏过来，没想到却被在旁边搭把手的杨春芳喊住，“你等会儿。” “怎么了？”袁云山语气纳闷地问。 “肩膀上蹭了灰尘。”杨春芳伸手掸了掸袁云山肩膀上的灰尘。 袁云山憨憨地笑着挠了挠头，语气小心翼翼地解释，“刚才在车库不小心蹭了下门框。“ 能生出立夏这么漂亮的姑娘，袁云山和杨春芳的颜值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夫妻俩一起站在车边，男子笑容憨憨的站着，女子动作轻柔地替他掸灰尘，这样的一幕看起来养眼且温馨。 立夏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从不谈情说爱却一直平淡温馨的父母，心底生出一股艳羡的情绪。 如果有一天，她和萧腾也能这样相濡以沫就好了。 可惜都不过是她心里的幻想罢了，去学校报到的车很快就从自己家门口驶离，熟悉的路和房屋渐渐从视线里消失，她和萧腾之间的距离终究还是越来越远。 第一次和萧腾分开那么久，又亲耳听到他说只把自己当妹妹照顾，心情十分失落的立夏一直强装镇定，强撑着跟袁云山去报名，又回宿舍整理好自己的床铺，中午去学校外面的餐馆吃了午饭，目送老爸上车离开之后，她几乎瞬间变得无精打采精神恹恹，无论做什么都一直心不在焉，回宿舍的路上要不是被人拉了一把，她就直接撞到了路边的树上。 直到她在宿舍外面的过道上碰到了初中同学陆曼妮，这种黯然失神的情形才终于缓了过来。 下午要去教室自习，立夏背着沉重的书包，无精打采精神恹恹地从宿舍里出来，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她打着哈欠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那张看起来有些熟悉的面孔。 午睡刚醒过来，立夏一时还有点儿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曼妮，你怎么在这里？”立夏的语气十分惊喜，“你也是来晋华复读吗？我都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陆曼妮成绩在班上一直处于中上游，之前中考的时候没能考上重点高中，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她择校去晋华，就只好去了镇上的普通高中，她家到立夏家距离较远，教育质量很一般的普高又一直在假期安排学生补课，她和立夏中考之后基本上就没怎么见面，偶尔才会在街上碰到一两次。 晋华复读生报名没那么严格，高考分数达到一定的水平就可以免交学杂费，低于这个标准就按照一分多少钱交择校费并正常交学费，作为一所教学质量拔尖的重点高中，许多其他学校的考生落榜后都会来这里复读，在晋华看到陆曼妮一点都不奇怪。 意外重逢从前的好朋友，与萧腾分开带来的坏心情总算好了一点，立夏四十分愉快地与她攀谈起来，两人一边往教学楼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聊各自的近况。 认识顾笙箫，就是在这个闷热无风的下午-- 立夏和陆曼妮交换了彼此的班级信息，陆曼妮在26班，而她在28班，还没来得及惋惜她们不在一个班级，就听旁边一个女孩语气惊喜地笑着说，“真是好巧啊，我也是28班的。” 立夏闻言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个五官清秀的女孩，对方正冲着自己笑眯眯的。 “确实是挺巧的。”立夏出于礼貌回给对方一个笑容。 茫茫人海中再平淡不过的一场相识，立夏对笙箫的印象不过是平淡无奇而已，但她却没想到就是这个看着普通平凡的女孩，多年后居然把那样优秀又沉着稳重的萧腾折腾得欲生欲死。 但未来的事谁能预料得到？那年同为高四狗的立夏和笙箫一路同行，到了教室之后再一次感叹缘分实在奇妙，她们坐到上午交学费报名后随意选定的座位时，才发现原来她们竟然是同桌。 面面相觑了片刻，立夏忍不住惊呼道，“这未免也太巧了，我上午随便选的座位哎。” “看来我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笙箫精辟总结道。 “有道理。”立夏深以为然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向笙箫伸出自己的手，笑意盈盈地与她打招呼，“同桌你好！” “你好，以后请多指教。”笙箫立即笑眯眯地伸出爪子回握立夏。 如果说来教室的路上两个女孩态度都有些敷衍，那么此时的她们才算真的敞开了心扉，煞有介事地握了握手，然后看着彼此猛地一下笑出声来。 她们之间的友谊自此时起，之后一直延续了好多年。 作为一名复读备考的高四狗，高三的学习生活究竟有多么苦闷压抑，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懂，基本上从进入高三开始，各种文娱活动与大家绝缘，每天早上必须提前到教室，晚自习延迟半小时下课，每天都是铺天盖地的试卷和背不完的英语单词，大大小小的考试一次次来临，考完后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 每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背知识点，清早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也不愿意懈怠，握着笔不停地奋笔疾书写题，握笔之处磨出的茧子扣了一块又一块，晚上宿舍熄灯后，偷偷用手电筒照明，躲在被窝里写题到凌晨，一切都只为了下一次考试分数高一点再高一点。 高强度的学习和日复一日近似麻木的重复，还有班主任老兆雷厉风行近乎变态的管束，一切都让大家喘不过气来，还有一根敏感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他们时刻都在担心—— 如果明年考不好怎么办？ 如果明年的高考成绩还不如第一年又该怎么办？ 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在痛苦中挣扎之时，始终有个人与你并肩作伴前行，她永远都会为你加油打气。 顾笙箫努力得令人心惊，即便她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生病吃药就跟家常便饭似的，但她始终坚持不停歇地写作业，仿佛立夏只要一转身就能看见她正在埋首奋笔疾书，而且她穿的衣服似乎永远都有兜，里面装的不是背英语单词的小册子就是理综各科知识点归纳。 周六下午放半天假，大家都跑到学校外面去买各种小吃和零食，或者趁机找个网上网，笙箫却不为所动地守在教室里刷题。 她把每一次考试的分数依次绘制成折线图，总分和各科成绩清晰明了一目了然，立夏一开始还以为笙箫在做数学概率统计的题目，直到她后来看清了折线图表头的文字，并注意到她把自己的考试分数往折线图拐点处备注，才意识事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你搞这个干什么？”立夏十分好奇。 第154章 往昔：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统计分数啊，关注成绩走势，再对比我给自己定好的高考目标，这样我就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接下来努力的方向和重心也就很明确了，更合理地安排各科复习的时间和精力，一步一步缩小与目标之间的差距，等到明年高考的时候我就能达成所愿了。” 笙箫太想明年考出好成绩，把很多事都做到了极致，她手上还有一份高考题型分析手册，据说是分析了本省历年高考得出的，选择题答案分布规律，每一科试题从前到后难易度分布，必考题型和高频考点等，她甚至按照自己当前的水平，结合高考题型分析给自己做了一份规划，将高考总目标拆分到每个科目，为了总分达到那么多，每一科至少要考多少分，哪些分必须拿到手，哪些分必须争取得到…… 林林总总的内容写满了一整个笔记本，那是笙箫决定复读重新再考一次之后，暑假休息的时候费尽心思整理出来的。 立夏随手往后翻翻了几页内容，震惊得眼珠子快凸出来了，“顾笙箫，你真是太可怕了。” “可怕？还好。”笙箫神色甚是苦闷地笑了笑，“一切都是为了明年的高考，辛辛苦苦再读一年高三，无论如何都要考好一点，这样才对得起交的学费和这一年的光阴。” 身边有一个这样埋头苦学的朋友做榜样，立夏即便想懈怠都困难，一头扎进书山题海之中，忙碌起来再也顾不上其他人和事，只有每周六下午放假才会稍微喘口气，抓紧时间与远在宜城的萧腾聊聊天，说说近期开心或不开心的事。 立夏原本以为，只有寒假回家了才能再见到萧腾，却没想到会在教室里看到他—— 时间一点一点慢慢地溜走，天气已渐渐由夏季的炎热变成冬日的寒冷，之前穿着单薄的夏装入学的立夏，这时候身上已经穿着厚重的毛衣和棉衣，公历新年不知不觉间就快要到来，而她和萧腾一晃眼已分开了将近四个月。 四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绝大多数人都投入到紧张认真的复习中，许多人的成绩都已经有了十分显着的进步。 笙箫的进步非常明显，元旦放假前学校组织了一次摸底考试，第一年高考才四百多分的她，这一次分数居然过了老师评估的一本线。 而立夏……又到了周六可以给萧腾打电话的时候，但立夏此时心情却分外沉重…… 这一次摸底考的成绩实在惨不忍睹，立夏既没心情给萧腾打电话，也没心情到学校外面去买吃的，心情十分沉重坐在位置上，拿着理综试卷和老师发的答案研究错题。 然而理综真的太难太难学，不要说自己独立把题目都答对，有些题她连标准答案上的详细解题步骤都看不懂！ 郁闷不已的她，正不停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忽然有人敲了敲自己的桌面。 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是从右边伸过来的，立夏好奇地转身往旁边看了眼，下一秒她眼睛睁得溜圆—— “你……你……你……”立夏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明明上周六联系时才说过还有半个月才回家，但他此刻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立夏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大白天在做梦，赶快把眼镜从鼻梁上取下来，猛地用力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再睁开眼睛去看时却发现，这脸孔熟悉的人仍然还在眼前。 “你……你怎么……”立夏语气结巴。 “惊不惊喜？”英气逼人笑容浅浅的萧腾坐在立夏左手边的位置上。 欢喜不已的立夏猛一阵点头，很快又纳闷不解地问，“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还有半个月才放假吗？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萧腾脸上的笑容仍在，只是却由轻快变为苦闷，他十分无奈地苦笑了一阵后解释，“小玥骑自行车回家不小心摔跤，听我妈说左小腿骨折挺严重的，我不放心就请假赶回来看几眼，刚好来学校这边看看你。” “啊？”立夏很显然吃惊于听到的消息，赶紧语气担忧地问了句，“小玥应该没什么大碍？” “情况还好，要休养一段时间。”萧腾语气里带着怅然。 “那就好。”立夏听说问题不大便松了口气。 “你晚饭应该还没吃？” 立夏猛地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吃呢。” “走，”萧腾从座位上站起身，“带你去外面的餐馆吃晚饭，想要吃什么你随便点。” “好。”立夏愉快地应了声，暂时不想惨不忍睹的试卷，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跟着萧腾往教室门口那边走。 快要走到教室门口时，注意到萧腾忽然顿住脚步，似乎很好奇的视线在空了大半的教室里绕了圈，疑惑不解的立夏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有点好奇，”萧腾冲她淡然笑了笑，“想知道哪个是你那位好朋友顾笙箫。” “她？”立夏听了后愣在那里，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这回事，是应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的。” 她说着便转过身体，伸手指向一个挨着讲台的座位—— “那就是……”一句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她才发现笙箫的座位上这会儿没人，立夏一时半会儿也没多想，不过等她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却没发现笙箫的影子，这才彻底变得纳闷起来，“奇怪，她以前这个时候一直在教室的呀。” “春草，你知不知道笙箫去哪儿了？”立夏跑到笙箫同桌的座位边问她。 “好像说要去自动取款机取钱。”刘春草在纠正理综错题，听到了立夏的问题，头都不抬一下就直接回答。 “好，谢谢你啊，”立夏闷闷不乐地应了声，转身往萧腾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吐槽，“真是的，跑出去了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萧腾当时语气听起来不以为然，却没料到在不久之后，他因为不知姓名的顾笙箫怅然若失了将近大半年。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闲聊，基本上都是立夏向萧腾提问，而萧腾絮絮叨叨地讲大学生活细节，他讲述的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又充实，立夏听得越多就越向往，然而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分数，立夏不由心生出一股气闷，这所学校在省内二本院校当中排名很靠前，以她目前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被这所学校录取。 第155章 往昔：当你妹妹可真幸福 晋华中学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周边的环境原本十分荒凉，直到这所容纳了五六千名学生的重点高中在此处落成，许多商贩们敏锐地嗅到了商机，学生要生活，陪读家长们要在附近住，因此各种商店和餐馆层出不穷，为陪读家长和学生量身定制的公寓也遍地开花。 只要一走到校门口，远远就能看见对面长长一排门面房，一眼望去全是大大小小的超市、餐馆和精品店。 因为周六放假，小摊贩们也瞅准了时机，在校门口摆起了小吃摊长龙，被关在学校一个星期的学生们终于可以出来打打牙祭，许多人都围在小吃摊前选购味美价廉的小吃。 立夏和萧腾去了之前常去的餐馆，已经有大半年没再过来吃饭，没想到老板娘居然还记得他们。 “怎么会不记得呢？你们两个都长得这么好看。”胖乎乎的老板娘像从前那样笑眯眯的，眼睛几乎快眯成了一条缝，“我那会儿就老觉得你们俩是一对儿……” 老板娘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知，是因为她和萧腾站在一起看起来很般配？ 然而立夏刚要扬起嘴角，心底悄然生出的那股淡淡的窃喜，便被萧腾淡然解释的话冲散—— “怎么会呢？”萧腾那时声音淡淡地笑着解释，“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只是恰巧家离得比较近，从小一块儿长大，常常一起进出。” 立夏开学之后在笙箫的带领和监督之下，一头扎进了书山题海里，累到极致的她每天回了宿舍后沾床就睡，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与学习无关风花雪月的事，萧腾三言两语带给她的那种失落和难受，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散殆尽。 然而就在几个月之后的今天，他再一次用三言两语瓦解了她好不容易保持的平静，被选择性遗忘在心底某个角落里的失落，此刻突兀而汹涌地袭上了心头，见到他的那股强烈的喜悦被浓浓的伤感和难受淹没。 “立夏？立夏？”脑子里嗡嗡地一直响，耳边似乎有人在喊。 “啊？”立夏十分茫然地抬起头。 “你想吃什么菜？” “宫爆鸡丁。”立夏笑容勉强地报了个喜欢的菜名。 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高峰期，又恰逢学校周六给大家放半天假，来吃饭的学生格外多，不大的餐馆几乎被学生塞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拼在一张桌子上吃，大门口的空地上还支起了帐篷挡风，没能占到室内座位的人不得不在帐篷里将就。 店里的食客这会儿爆满，正是忙乱不堪的时候，老板娘也没耽搁多少时间，立夏和萧腾点好单她就离开，到后厨去给他们报菜名。 “在想什么？”萧腾一边回短信一边问，“喊了你好几声才有反应。” 立夏深深地吸了口郁浊的空气，极力调整好苦闷的情绪，“我在想要不要找老板娘帮忙熬姜汤，周六去取钱的学生很多，肯定得在自动取款机外面排队等，今天外面的风这么大，笙箫搞不好会吹得感冒发烧。” “你担心这会儿太忙，老板娘会顾不过来？”该聪明的时候萧腾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嗯。”立夏苦笑着点了点头，“老板娘估计不会同意帮忙。” 萧腾忽然站起来，“我去找老板娘商量看看。” “可是……”立夏迟疑，但萧腾打断她，“老板娘的儿子也是这一届高考，你难道忘了这件事吗？生病了会耽误学习进度，身为一名备考生的家长，她应该会谅解我们的。” 这家餐馆的生意之所以会这么好，除了源源不断的学生食客群体，更因为老板娘做事厚道，而且还特别健谈，店里再忙她都能见缝插针地与大家寒暄几句，不忙的时候直接坐在边上与客人话家常，萧腾和立夏来这里很多次，从而得知她家有个儿子在上高中。 萧腾所料一点都不错，善良的老板娘果然二话不说就应允，据说她甚至因此受到启发，在之后的一整个寒冷冬季里，但凡有学生来她家的餐馆吃饭，她都会很热情地问对方一句，要不要喝一杯热姜茶暖暖身体。 餐馆的生意很好，老板娘家里几乎全家总动员，就连五六岁的小朋友都帮忙，给客人递双筷子拿个杯子，虽然餐馆里的人很多，但上菜速度却不慢，老板娘没多久就给萧腾和立夏这一桌上了饭菜，周六晚上还得回教室做数学试卷，得赶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去，两个人因此也没再一边吃一边闲聊什么，速度很快地解决了这顿晚餐。 “下次有机会再过来吃饭啊。”结账时老板娘很爽快地抹掉了零头，并热情地邀请立夏和萧腾。 “一定。”萧腾笑着从她手里接过保温杯，那是他等上菜的时候去隔壁超市新买的，里头盛的是老板娘帮忙熬害的姜汤。 从餐馆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灰暗，马路边的路灯都已经亮了，两人一起沿原路返回学校，依然是一边走一边聊，不过立夏之前那种欢欣雀跃的兴致明显少了许多。 短暂的相逢，急匆匆的晚餐，萧腾大概认为立夏是因为这而感到难过失落，觉察到立夏刻意放缓了脚步，他也悄无声息地慢慢走。 不管走路的脚步多慢，终点到底还是近在眼前，据说花费了百万设计建造的校门庄重肃穆，安静地矗立在一片暮色之中。 立夏看着校门口，心情分外失落难受，“你怎么不早点过来啊？” 萧腾苦笑，“我这次回来比较赶，小玥昨天白天摔伤腿，我昨天晚上赶火车回来，凌晨两点多才到江九火车站，今天早上六点坐最早的班车过江，一大早直奔医院，在医院里歇了会儿，陪我妈和小玥说了会儿话，我下周一还要考试，今晚就得赶火车回学校，来看你这点时间还是特意挤出来的。” 听到他这么辛苦赶时间，立夏的抱怨便消散殆尽，全部都变成了心疼，“你干嘛这么赶时间啊？小玥的情况在电话里问不就行了？” 萧腾却摇了摇头，语气十分郑重地解释，“不亲眼确认小玥没事，我就没办法放心，毕竟我就这一个亲妹妹。” “你不累吗？”立夏没好气地问。 “累啊。”萧腾淡笑着点头，“但我心甘心愿受这点累。” “当你妹妹可真幸福。”立夏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羡慕多一点还是嘲讽多一点。 “赶快进去。”他们一直保持联系，该叮嘱的话早在电话里说过很多次，萧腾没有再跟她啰嗦什么，只让她赶快回教室。 第156章 往昔：谢谢你的姜汤啊 立夏冲萧腾挤出一抹灿烂的笑，说了几句让他注意安全的话，然后就拎着保温杯转身进了校门，在他看不见的视角，汹涌的雾气很快在隐忍的眼底翻腾弥漫。 心情木木地回到教室里，笙箫果然还没回来，立夏把保温杯放在她的桌子上，随手撕了张草稿纸给她留言，然后才回自己的座位上。 等笙箫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老兆那会儿正站在讲台前例行训话，这次摸底考试有人考得好，自然也有人考得稀巴烂，全班整体情况不容乐观，至少对于曾经连任几届火箭班班主任的老兆来说，这样的成绩简直丢人现眼。 用老兆恼怒不已的话来讲，“你们高考要是考这样的成绩，我以后出门得把头掉到裤裆里。” 所谓火箭班，指的是年级重点班中的重点班，由一群年级最顶级的尖子生组成，他们都是晋华从全县各初中优先录取的生源，晋华每年给各学校限量择优录取的名额，各班老师推荐名列前茅的学生参加选拔，被录取的学生不用再像其他同学那样参加中考，直接在晋华从初三一路读到高考结束。 这种几乎容纳了全县尖子生的班级，学校很显然会给予最好的资源，各学科教学能力拔尖的老师都往这个班级塞，而这个班的学生也一直都没让老师们失望，每年考六百多分的人一抓一把，有学生考上清华北大在大家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个班级和老师究竟有多牛逼，笙箫的一个小学同学给了答案，她刚上初三那年就被晋华优先录取，四年之后的高考总分549，刚好踩了h省的一本录取分数线，才考了四百多分的笙箫羡慕不已，然而她这位小学同学却苦着脸—— “有什么好羡慕的呀？”项梦斯同学摆着一张苦瓜脸，“我这次考试没发挥好，在班上倒数，老兆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倒数？”笙箫和另外几个小学同学震惊脸，“你过了一本线还倒数啊？” “嗯。”项梦斯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你们太可怕了。” “你们知道老兆怎么骂我吗？”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项梦斯唉声叹气了好一阵，之后清了清嗓子，模仿老兆的语气骂人，“项梦斯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脑子是被屎糊住了吗？啊？居然考了个全班倒数第六！” “倒……倒数第六？”众人齐刷刷地瞪圆了眼睛，一个个都像舌头打了结似的语无伦次，“那……那你……你们班……” “我们班所有人这次都过了二本线，而且考了六百分以上的三十几个……” …… 老兆能一再连任火箭班的班主任，并教出那么多成绩好的学生，其教学能力和手腕儿可见一斑，从前带的学生那么拔尖，如今带的复读班这些学生们却连个普通的模拟考都这么稀巴烂，他这会儿有多生气可想而知，大家陆陆续续回了教室之后，他拿着大家的分数明细表站在讲台上，挨个点名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 笙箫到了教室门口的时候，老兆正骂得起劲儿，忽然听到惴惴不安的一声“报告”，他的骂声这才戛然而止。 转头看向门口，见了站得笔挺的笙箫，拉得老长的脸也没见有一丝缓和，沉着嗓子冲她发火，“怎么？成绩才有了点儿起色，你这尾巴就翘上天了？我强调过多少次，吃完饭后必须按时回教室——” 笙箫一连打了好几个猛烈的喷嚏，之后才惴惴不安地解释，“身上的生活费用完了，在自动取款机取钱排了很久的队。” 老兆沉着嗓子逼问，“今天下午放半天假，你就不能早点出去排队取钱吗？” “我核对完理综试卷的答案才出去……” 小声的解释与猛烈的喷嚏交织，老兆顶着一张阴沉的脸，过了好半晌才赦免她回教室迟到的罪过，“进去。” “是。”很小声地答了句，紧跟着又打了声喷嚏，那猛烈的声音令立夏听了心跟着一抖。 有好几个人迟到，一个个被训得灰头土脸，尤其是考得稀巴烂的人，老兆那花样百出不带重复的骂人方式，简直无人能出其左右。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天生的演说家，各班的班主任们愣是被一群不成器的学生们逼出了一张利嘴，每每一到自习课之时，班主任们就一边喝茶一边喋喋不休地演讲，通常一说就是大半个小时，从家长含辛茹苦挣学费说到学生自己读十几年书不容易，顺便提几句科任老师们很辛苦，每天呕心沥血地出试题改试卷不说，还要再为大家答疑解惑，同时再教教大家怎么为学生为人子…… 老兆的演讲通常始于斥责，不知骂了多久终于有些累了，然后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到最后就是一阵阵叹息。 不同的班主任说话的方法显然不太一样，但他们的中心思想大概一个意思，类似的话听了好几年，大家耳朵都快听出了茧子，可惜从来都没人敢出声阻止，于是隔三差五努力地修炼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 解救大家耳朵的似乎永远都是姗姗来迟的下课铃声，说了大半个小时的老兆大概也终于累了，大手一挥就让大家去自由活动十分钟。 一片安静的教室很快变得吵闹起来，大家上厕所的上厕所，聊天的人兀自交头接耳，笙箫心疼地从兜里摸出几块硬币，唉声叹气地去找生活委员交迟到的罚金，然后才过去找立夏说话。 笙箫到立夏的座位边时，她正精神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同桌知道她们关系好，很体贴地给笙箫腾出了座位。 跟同桌道了声谢，笙箫才在他位置上坐下来，上半身挪到立夏旁边，挨着她的身体小声安慰，“立夏，你别担心，时间还早呢，还有五个月时间，再加把油努力就行。” 她显然以为，立夏这会儿闷闷不乐，是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 立夏也没跟笙箫解释什么，只是声音沉闷地应了声，然后语气有些担忧地问她，“你刚才打喷嚏那么严重，没什么问题？” “哪有那么脆弱啊？”笙箫那时候体质太虚，发烧感冒跟家常便饭似的，她知道立夏在担心什么，于是让她不要担心，“再说不是还有你带的姜汤吗？我已经喝过热乎乎的姜汤了，身体现在暖乎乎的，得谢谢你的姜汤啊。” 姜汤其实是萧腾让老板娘帮忙熬的，不过立夏不想解释太多，含糊其辞地让笙箫别介意，反正她们是好朋友，还特意叮嘱她，“姜汤是刚才在餐馆里现熬的，特意多放了一些姜丝在里面，汤喝完你别直接倒了，加点开水泡一泡可以继续喝。” “嗯，我知道了，”笙箫点头，想到了保温杯，她又赶紧补充了句，“对了，保温杯我到时候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第157章 往昔：你考得怎么样？ “这个不着急，”立夏语气无所谓道，说罢扬起头看着笙箫，“你先给我解释一下，无论我之前怎么喊你，你就是不愿意出去玩，刚才为什么一个人跑出去却不告诉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去小卖铺买笔芯才发现兜里没钱，就直接跑出去取钱了。” “……好，只能说你和萧腾没缘分，”立夏戳了戳笙箫白软软的脸，语气分外遗憾地控诉，“你说你哪天出去不好啊非得今天。” “……他今天来学校看你了？”笙箫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立夏问。 “嗯，”立夏点了点头，“本来打算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结果你倒是好得很，一声不吭就直接跑学校外面去了。” 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得到，笙箫彼时只是十分不以为意地笑了几声，“无所谓啦，我跟他本来就素不相识，不见面应该也没什么影响，毕竟也没谁规定我必须认识朋友的朋友啊。” “不影响是？”立夏皮笑肉不笑地冲她伸出手，“那把你借去看的萧腾的笔记本还给我？” “……这明明是两码事好不好？”笙箫神色惊恐又无辜地瞅着她。 “哼。”立夏佯装生气。 “好立夏——”笙箫摇着她的胳膊嗲声嗲气地撒娇。 立夏被她做作的声音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接无语地赏了她一个大白眼儿。 老兆的办公室到教室距离很近，他出了教室没后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抱着厚厚一沓试卷，教室里的声音小了许多，大家都赶紧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笙箫察觉到了之后也回了座位。 上课的铃声很快就响起，先前窸窣的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时发出的那种哗哗声响，周测试卷从前到后依次分发，大家纷纷低着头写试卷，老兆在前面的讲台上盯着大家答题，偌大的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游走时发出的沙沙声。 对立夏来说，除了萧腾居然来学校看她，这个寒冬的周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天气还是一样的冷，数学题还是令人头昏脑涨，考试时间还是不够用，铃声响起时永远有一两道解答题来不及作答，灰心丧气地去前面的讲台交试卷，耳边是大家讨论答案的声音，这个问选择题第九题到底选a还是选c，那个问倒数第二题最后一问的答案是不是13…… 和笙箫一起走出高三28班的教室，扶着恐高的她颤颤巍巍地下楼，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中走向宿舍楼，寒冬的深夜里冷风凉飕飕，排队去打热水洗漱，排队去上厕所，爬上床后也不敢直接睡，翻出数学参考书和试卷继续奋斗，第二天清早枕着书醒来。 立夏遗憾地嘀咕着顾笙箫和萧腾真是没缘分，却不知道有些事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就在这个看似普通寻常的隆冬傍晚，她的萧腾哥哥已经在晋华校门口见过了笙箫，更不知他无意间把笙箫牢牢记在了心尖上。 一眼万年，自此以后的余生，除了她，再也不会是别人。 而笙箫自己也不知道。 —— 硕果累累的老兆今年之所以会带复读班，据说是他自己特意向校领导争取的，理由是他带的这一届整体高考成绩虽然不错，但一个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都没有，他实在无颜面对全校师生以及学生家长们。 老兆其人，晋华中学全体师生就没人不知道他，与牛逼的教学能力一起盛传的还有他的雷霆手段。 开学那天下午到了教室后，老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作完自我介绍，立夏发誓她绝对听见了大家集体倒吸冷气的声音。 瑟瑟发抖啊有木有？立夏几乎战战兢兢了一整节课，下课铃声一响就抓着笙箫的胳膊诉苦，然而噼里啪啦地一连讲了好几分钟，笙箫却始终都不为所动，她甚至很欣慰老兆当班主任，一五一十地讲了小学同学项梦斯的事，然后意味深长地宽慰立夏，“老兆的教学能力既然这么好，咱们以后高考是不是就不用愁？你好好想一想——” 立夏琢磨了一番，觉得这话似乎挺有道理的，就暂时接受了她这种说法。 不过对于笙箫居然对老兆无所畏惧，立夏始终觉得她非寻常人，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斥着满满的难以置信，“你真的不怕老兆啊？” 顾笙箫却不以为然地嗤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呀？一切手段都是为了镇压那些调皮不听话的学生，他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你老老实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老兆难道会无缘无故教训一个学习很认真的学生吗？” 然而事实却证明，老兆真的会那样做，开学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再训斥班上的学生，不听话的人被训很正常，学习很认真的人也没能幸免。 接连被训了几次的立夏很难过，有一两次险些当众落泪。 笙箫的心态好得令人发指，她不但每次自我安慰，还会专门花心思来安慰立夏，“被训了难过很正常，不过你也应该感到庆幸，他还愿意训斥你代表你还有救，他觉得你有希望，才会一直揪着你不放，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闻不问，那代表他可能彻底放弃你……” 每一次被老兆训斥，立夏就用笙箫“我被训是因为还可以抢救”这种思路来安慰自己，这样一想心情果然会轻松很多。 高四生活实在枯燥苦闷又压抑，大家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可是只要一想到还有好多知识点掌握得不牢固，又忍不住抱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一年一度牵动人心的高考，就在大家这种分外复杂的心情中如期而至，考生和送考的家长们蜂拥着奔赴指定的考场。 考完了最后一门英语，立夏从考场里出来时，一场雷阵雨刚停歇，地面上的雨水还没干，抬首仰望远处的天空，耀眼明媚的阳光穿透一层层的乌云，静静地洒照在四周大地上。 只可惜心底的忐忑不安始终不散，就连这雨过天晴的一幕也无法令她感到安心。 “立夏。”笙箫和立夏分在一个考场，只是她考试的座位比较靠后，考完后大家按顺序出考场，先一步出来的立夏在外面等她。 立夏转身看着她笑了笑，然后一起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四周到处是拥挤的人潮，大家一边往外走一边讨论考试的情况。笙箫和立夏自然也不例外，之前怕心态不好影响后续考试，立夏一直憋在心里不敢多问，终于考完了所有的科目，立夏才大胆地问笙箫考得问么样。 “感觉就那样，比之前那次高考稍微好一点点。”笙箫有些无精打采，“你这次感觉怎么样？” 第158章 往昔：不敢对答案呀 立夏考试的时候做题很不顺利，理综和数学试卷都没写完，到现在还有些忧心忡忡，“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说不清是好还是坏。” 面对立夏一脸的愁容，笙箫挽着她的胳膊安慰，“你放心，没事的，考前安排的那几次模拟考，你都考得挺好的，模拟考难度完全是比照高考设置的，你二本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该担心的是我，我最后几次模拟考一次比一次差，还有一次居然连二本线都没过，老兆把我喊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笙箫越说越惆怅，看起来很沮丧，立夏猛地咽了咽口水，“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呢，”笙箫的语气甚是怅然，“虽然感觉确实是比上次好很多，但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两人很快就到了校门口，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找到了各自的家长，刚认识没多久的立夏爸爸和笙箫妈妈简单寒暄了几句，立夏却一直拉着笙箫依依不舍，不过到底还是要挥手作别。 仿佛情景再现一般，结束高考的立夏刚到家，七大姑八大婆打探的电话就一一打过来了，邻里街坊们串门的次数也多了起来，立夏不想搭理他们，兀自在家里蒙头大睡，只接了几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亲戚朋友的电话。 高考一结束，报纸很快就刊登了答案，很多人都会凭印象对答案估分，但紧张的立夏连对答案的勇气都没有。 心情忐忑的立夏打电话给笙箫，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早上出去买了份报纸，但到现在都没敢对答案。”笙箫的语气听起来分外惆怅。“我坐巴士车回家，车上大半都是学生，还有几个大概是考生的家长，几乎一车的人都在讨论高考的事情，我旁边坐了个特别热情的阿姨，见我手上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就问我是不是今年参加高考，我跟说是的，她就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我还没对答案，这阿姨就说要帮我对答案，我没敢同意，她就一直一直劝我，烦得我直接半道上下车了。” 如果是平时，立夏肯定会笑话笙箫太怂了，但这会儿立夏丧着脸，“我也不敢对答案啊，万一我这次又考砸了怎么办？总不能再去复读一次？” “放心，你只要考试正常发挥，过二本线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反倒是我情况不太妙，撇开我一直不擅长的理科不谈，单语文这一科目就足以令我坐立难安，不知道其他题答得怎么样，写作文的时候争分夺秒一直写，作文纸空白格子倒是都填满了，但是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啥内容，字也写得巨丑无比，而且我老觉得作文好像写偏题了。” 笙箫的语文成绩一直都很好，这门课是保证她能考高分的重要利器之一，考试的时候只要作文不出什么岔子，她基本上就可以考一百二三十分，就这一门课比其他人多出将近二十分，完美地弥补了她在数学这门学科上的差距。 只要作文不出岔子……偏偏笙箫写作文很容易偏题，她之前不止一次因为作文偏题导致总分很难看…… “你……立夏被她这样过分低落的情绪吓到，很是担忧地问她，“你不至于这么惨？” “怎么不至于？作文是我的死穴啊。”笙箫语气很忧伤。 “说……说不定是你想多……” “我肯定没想多。”也不知道笙箫究竟怎么回事，就是坚信自己肯定考砸了，“反正我就是觉得自己这次没考好。” 立夏找到了她话里的漏洞，“你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写了啥内容，又怎么能肯定自己作文写偏题了？” 笙箫反问，“我写作文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经大脑的话怎么可能会紧扣题意啊？”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那你怎么办啊？” “不知道啊。”笙箫似乎有点想哭。 “哎——” “哎——”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没考好，一直隔着电话唉声叹气，一开始是你一声我一声的此起彼伏，最后变成了不约而同的齐声叹息。 自从高考结束了之后，袁云山和杨春芳就一直密切关注立夏的状态，隔段时间就到她的房间来看看，袁云山这天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来看立夏，一眼就看见了瘫坐在榻榻米上的她正唉声叹气，周身笼罩着浓浓的惆怅与忧郁。 袁云山见状，心头狠狠跳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她身边，语气惴惴不安地问，“立夏，你没什么事？” 立夏抬起头一看，一眼就对上了她爸那张分外担忧的脸。 “没事，”立夏猛摇头，“就是有点儿郁闷，我想喊笙箫到咱们家来玩，可是她跟我说找了份临时工，她得去隔壁市的工厂干活。” “真的？”袁云山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 立夏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我正在跟顾笙箫打电话呢，要不我让她跟你说几句话？” 不等袁云山说点什么，立夏直接按了手机的免提键，并对电话里的笙箫说，“笙箫，你吱一声给我爸听听呗。” “叔叔好。”笙箫立即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袁云山听见她的声音赶紧应了声，脸上的神色也放松了不少，嘴巴张了张似乎想对立夏说点什么，不过最后却没吱声儿，把手里的那盘西瓜递给立夏，然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房门口传来咔哒的声响，立夏赶紧出声通知笙箫，“我爸已经出去了。” “刚才什么情况？”笙箫纳闷不解地问。 “我爸妈他们担心我会做傻事，高考结束之后就一直盯着我，只要我表现出一点难受或者不正常的情绪，他们就变得紧张兮兮。” “他们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每年都有相关的新闻报道，考生受刺激了一时想不开轻生……” “你不觉得夸张吗？”立夏没好气地吐槽父母，“人家那是高考没考好落榜，我成绩还没出来呢，他们犯得着整天一副我随时可能疯掉的样子吗？就算我最后真的没有考好，我也不可能会做那种傻事的。” 那时候没有微信也没有语音电话，短信聊天又不太方便，不见面就只能通过电话聊天，立夏说不在乎话费，笙箫也就无所谓了，毕竟她接听电话不会扣话费，两个人絮絮叨叨地一直聊，直到闹钟提醒笙箫该做午饭了，她才提出要挂电话。 听笙箫说要做饭，立夏立即想起了她之前做的菜，忍不住猛地咽了好几下口水，“笙箫，你要是没事来我家玩玩呗。” 第159章 往昔：笙箫，我真的很羡慕你 “然后顺便给你做几道菜？”笙箫大概听见了立夏咽口水的声音。 “嗯嗯。”立夏半点都不掩饰自己的企图。 “呵呵。”笙箫没好气地冷笑道，“我在江九市找了一家玩具厂做临时暑假工，一个月最多只能休息四天，不能来你家找你玩。” 立夏顿时有些傻眼，“我刚才随口瞎掰了个理由糊弄我爸，你还真的去给自己找活儿干了？” “嗯，今年暑假将近三个月，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不如去赚点买肉吃。” “哎——”立夏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她知道笙箫的家境不太好。 跟好朋友闲聊了小半天，立夏心情总算轻松了不少，心情不再像之前那样过度紧绷着，午饭后到街上去买了份的报纸，鼓起勇气试图核对考试答案，但她努力回想了好久，发现大脑里混混沌沌一片空白，压根不记得自己考试的时候写了啥。 等成绩的日子似乎格外漫长，始终担心自己没考好的立夏紧张又焦躁，即便父母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连袁立冬都不许跟她抢，但她压根儿就没有半点食欲，那短短的十几天里暴瘦了不少。 “本来就瘦，这下更瘦了，就跟纸片儿似的。”袁云山无奈地叹气。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立夏一直悬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定，虽然分数并不是很高，但也比二本录取线高了十几分。 “这下你终于可以放心了？”袁云山知道立夏最近一直很紧张，伸手拍着她的肩膀问。 “嗯，放心了。”立夏压下心里的失落和难过，故作开心地猛一阵点头，“咱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不用担心大家再说风凉话。” 袁云山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足以可见他此刻有多么开心。 杨春芳没对立夏说什么，看清了电脑屏幕上的分数后，很欣慰地长长舒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逐个给家里的亲戚们报喜，爽朗的笑声和轻快的语气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父母都有事要忙活，查完了立夏的高考成绩之后，只在立夏的屋里待了一会儿，之后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房门一合上，立夏脸上的笑容就垮下了—— s大虽然不是什么名校，但在省内二本院校当中的排名很靠前，以她的分数根本没可能被s大录取。 萧腾询问分数的电话来得很快，立夏努力调整好情绪，然后才按了接听按钮，悠扬好听的声音很快就从电话彼端里传来，“你分数这会儿应该已经查出来了？这次考得怎么样？” “还行，532。”发出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察觉到的立夏吓了一跳，赶紧猛烈地咳了几声，以此掩饰自己声音里的那一丝异常。 “你没事？”电话那头的萧腾显然听见了她咳嗽。 “没事。”立夏一边说一边干咳，“吹空调不小心吹感冒了，嗓子这几天有点难受。” “夏天贪凉容易感冒，你还是多注意点儿。”萧腾叹着气叮嘱她。 “哦。”立夏捏着嗓子应道。 叮嘱了几句之后，萧腾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立夏的成绩上，“你对学校和专业有什么想法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参考？” 立夏二话不说就拒绝，“这次不用再麻烦你，上一次已经找你帮过忙，我这次有经验了。” 萧腾怔了片刻，之后才声音淡然道，“这样也行，你自己先研究，有什么问题我到时候再帮你看看。” “好。”立夏的情绪不太对，怕说太多会泄露自己的异常，没多说便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没多久，她情绪都还没整理好，笙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个时候找她很显然是为了打听成绩，立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按了接听键。 “立夏，”笙箫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她焦急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分数查过了？二本线应该过了？” “我这次考了532，你怎么样？你考了多少啊？” “我总分561。” “多少？”立夏惊得瞪圆了眼睛，“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你考了多少？” 笙箫立即配合她再说了一遍。 立夏愣了好半晌，电话彼端的笙箫喊了一声，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甚是惊喜地夸赞道，“笙你好厉害啊。” “毕竟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复习，付出了那么多心血，老天爷总该给我一些回报。” “那倒是，你学习那么刻苦。”立夏亲眼见证了笙箫这一年的拼劲儿。 “你学习也挺认真啊，”笙箫的语气十分欣慰，“好在你这次也过了二本线，也对得起你重来一年的辛苦。” “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哪个学校？” “s大或c大，再不就是江城工程大学，这几所学校在省内的二本院校当中综合排名很靠前，我一早就想好了不去外省的学校，现在最好在这几所学校当中挑一个。” “笙箫，我真的很羡慕你。”之前一直极力掩饰的情绪，这一刻却不再受她的控制，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有些低落。 “你怎么了？”笙箫很显然听出了立夏的异常。 羡慕你有资格可以去有萧腾的s大啊。但这样的心思立夏不敢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没事，我就是有点担心，我分数比二本线也没高多少，怕没选好学校无法被录取。” “你填志愿之前，可以打电话给学校招生办咨询，确认好再填比较保险。”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谨慎一点，毕竟好不容易才考的好成绩，”立夏反过来叮嘱笙箫，想到了她的志愿，特意提醒她，“你学校和专业选好了记得告诉我，你要是最后选择了s大，我可以拜托萧腾在学校照顾你。” 笙箫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没问题。”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萧腾考完了试，到家的时候立夏已经填好了志愿，得知她填报了阳城的学校，他怔了怔才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填江城的学校，毕竟那儿离家很近，而且高等院校也很多，有很多同学都在江城上学，去找大家玩比较方便，而且到处都是玩乐逛街的场所。” “江城是不错，阳城也挺好的啊，那可是历史名城呢，”立夏故作轻松地解释，“更何况阳城离宜城距离更近，坐火车到宜城中间才两站路，我以后去找笙箫更快。” “你朋友的志愿填的是s大？”萧腾若有所思地问。 “嗯。”立夏点了点头，声音兴奋地说，“笙箫这次高考分数好高，填报的志愿刚好是你们学校。” 萧腾蓦然笑了笑，“那还挺不错的，也不枉她之前一直那么刻苦拼命地学习。” “是啊，她之前几次模拟考试的成绩一直都很不理想，高考结束那几天一直寝食难安，生怕高考也像模拟考那样，直到分数出来了之后她才彻底松了口气，不过还真是有些可惜，她比一本线也就少了几分。” 萧腾深以为然地点着头感慨道，“就差了几分，确实挺可惜的。” 第160章 往昔：他又怎么又去姨妈家了？ 萧腾的归来令立夏欢喜，但此后四年上大学仍然要分隔两地，她于是分外珍惜暑假这两个月相处的时光，除了被邀请去参加复读班同学的谢师宴，剩余的时间她基本上都在家待着，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与萧腾相处的机会，万分嫌弃的杨春芳怎么撵她都没用。 不过萧腾也要忙一些自己的事情，被关系比较好的男生约出去喝酒，或者去哪个亲戚家串串门，这些场合都不适合立夏出现。 填完了高考志愿之后，大家开始耐心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不管考得学校好还是不好，大约从七月中旬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收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笙箫和其他同学没过多久就收到了通知书，立夏一边为他们感到开心，一边陷入到深深的恐慌和焦虑中，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的录取通知书迟迟没有寄过来，她忍不住担心之前填志愿的时候是不是出了岔子不自知，或者在途中被快递公司不小心丢件，直到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拿在手里，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彻底放下。 装通知书的信封壳子红彤彤的很喜庆，上面印着阳城文理学院的logo和校训，之前因为没能考上s大而一直闷闷不乐，但那一刻她心底到底还是生出一股浓浓的欣喜。 她考上大学了，虽然只是二本，但那是凭她自己的本事考上的。 杨春芳和袁云山都很开心，捧着录取通知书爱不释手，夫妻俩的眼底隐隐都有些泛红。 虽然立夏一直说填志愿之前咨询过学校招生办，她被录取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但一天没拿到录取通知书，他们始终觉得有些悬，毕竟比去年增加了七十多分，总觉得像做梦一样。 眼下把录取通知书的实物拿在手上，他们才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家这个很爱玩的姑娘真的考上了二本大学。 “老袁，我想好了，”杨春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咱们家立夏的谢师宴得大办一场。” 袁云山点点头，他婚后向来唯老婆的命令是从，“那你想好怎么大办了吗？去镇上最好的六楼订宴席？还是就在自家摆酒席，只是席面整好一点，多花点钱置办食材和烟酒？” “就在咱们自己家摆酒席，席面要好一点，多摆几桌酒席，请全村的人过来吃酒席……” “全村的人？”袁云山有些诧异，“这几年大家办考大学的谢师宴，向来只请自家的亲朋好友和孩子的老师同学啊。” “他们是怎么办的我管不着，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我就想让嘲笑我们的人都知道我姑娘考上大学了。” “那就都依你，我去联系酒席一条龙的师傅。” “得先挑个好点的日子……” 夫妻俩说干就干，把录取通知书交给立夏，径直去找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看好日子，而立夏则静静地捧着通知书，把通知书的内容仔细看了一便，然后就往对门的家里跑。 萧家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隐约的说话声，从某个房里传出来。 站在那间房门口，探着头往里面一看，一眼就看见了电视屏幕上的画面，高冷帅气的天才江直树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而呆萌可爱的袁湘琴亦步亦趋地跟在直树后面，这部红遍大江南北的《恶作剧之吻》，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小姑娘。 房间里只有萧玥一个人在，她此刻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上抱着已经吃了不少的半颗西瓜，这会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不时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完全没注意有人进了屋。 “小玥。”立夏在门口喊了她一声，然后径直往房间里面走。 萧玥听见动静往门口一看，看见立夏走进房间，立即冲她甜丝丝地冲她喊了声，“立夏姐——” 喊完了之后就转过头，眼睛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不时用勺子挖一块西瓜塞进嘴里，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来，漂亮的大眼睛似乎闪着光，很显然完全被电视剧里玛丽苏的剧情吸引，顾不上刚过来的立夏。 立夏也不在意，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来，“你哥呢？他在家吗？” “不在。”萧玥摇了摇头。 立夏扬着的嘴角不由慢慢缩了回来，来时的满腔欢喜也变成了无奈和失望，语气很是郁闷地问，“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萧玥头也不回地继续盯着屏幕，一边看电视一边回答她，“好像是到我姨妈家去了。” “他怎么又去那儿了？”立夏十分诧异，“前段时间不是才去待了几天吗？” 萧腾最近这段时间动不动就出门，出门的次数比以往每一年暑假都多，除了跟几个关系较好的发小出去玩，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位于县城的他姨妈家，立夏隔三差五就听说他往那边跑。 “我哥说待在家里很无聊，县城里吃喝玩乐的地方比较多，而我姨妈家刚好住在县里城，住在那儿比较方便他出去玩。” 真的是这样吗？立夏眼底充斥着狐疑不解的神色。 萧玥正专注于看电视，无心说其他的事，立夏与她随意闲扯几句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家里，袁云山和杨春芳出去了还没回来，袁立冬在一楼的房间里看他喜欢的奥特曼，立夏郁闷地回到自己房间里，透过落地窗看了眼对面空无一人的房间，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给萧腾拨电话。 “立夏，”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萧腾清浅低沉的声音从彼端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立夏声音无比欢快地告知。 “收到了？”他庆幸的语气透过电话传过来，“我就说通知书不可能会搞丢，你就是一直自己吓唬自己。” “别人的通知书早就收到了，而我的却一直都没有寄过来，我担心嘛。” “这下可以放心了？” “嗯。”立夏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师宴的日期如果定好了，记得打电话跟我说一下，我到时候……” “你不回自己家？”立夏蓦地出声打断他，吃惊又郁闷地问，“你要一直住在你姨妈家里吗？” “嗯，天天在家太无聊了，镇上除了一两家小ktv之外，也没什么可以玩乐的地方，去台球室虽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那儿到我家的距离又实在太远了，这种季节骑电动车比较热，不如来县城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镇比较落后，镇上大多是鞋服、数码产品及日用品等商铺，确实没有多少好玩的娱乐场所，他们村位置比较偏，从家里到镇上将近有十多公里，来去的除了私家车就是各种厢式货车，公交车不可能出现在乡村小路上。 想到了这些，立夏十分无奈地叹了叹气，“那你玩得开心。” 第161章 往昔：什么朋友这么重要啊？ 袁云山和杨春芳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就看了几个好日期，一回家就在楼下大声喊立夏，要跟她确定选哪一天，杨春芳爽朗的大嗓门直接从楼下传到楼上，房间里的立夏听见了动静，一溜烟地赶紧跑到楼下。 谢师宴日期一定下来，立夏就立即开始打电话，通知朋友们过来参宴，每个月的好日子有限，8月份总共也就几天，不少人谢师宴的吉日纷纷撞期，立夏本来一开始没想到这个细节，她第二个打电话通知的就是笙箫，结果她却说那天已经答应了其他人的邀请—— “19号？你们家怎么也选了这一天？”笙箫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我前几天已经答应了邹海玲，19号要去她家哎。” 立夏一时间气得咬牙切齿，在电话彼端的笙箫估计都能听得见她磨牙的声音，“顾笙箫，你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吗？我志愿填完了之后，你就说过一定会来参加我的谢师宴！” 笙箫无奈地苦笑，“你跟我说的太迟了，人家早就跟我打了招呼……” “我的录取通知书到的比较迟嘛，我又能怎么办啊？”立夏语气十分委屈地辩解了句，然后又特别霸道地命令笙箫，“我不管，你在答应邹海玲之前就答应过我，你自己亲口承诺的事情就必须做到，老娘的谢师宴，你必须给我来。” “知道啦，”笙箫叹了叹气，“等你这通电话挂断了之后，我马上就打电话跟邹海玲解释情况。” “这还差不多。”立夏的语气还是很郁闷。 有了笙箫这个前车之鉴在，立夏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底，应该有不少人都在这一天举行谢师宴，她一连打电话问了几个朋友，他们当中果然大半已经先一步接受了其他人的邀请，而她也不可能像笙箫那样，霸道地要求他们必须来参加自己的谢师宴，只能委婉地追问请他们的人是谁，然后打电话跟对方商量，力求把人请到自己的宴席上。 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不停地打电话折腾了小半天，终于请到了十几个交情非常好的朋友，立夏的心情总算轻快了不少。 在父母们做了一系列的准备之后，立夏的谢师宴吉日不紧不慢如期而至。 酒席请的是一条龙服务，桌椅板凳和酒水食材都已备齐，掌勺师傅和帮厨们都在忙而不乱地备菜，参宴亲友都相继到来，烟花礼炮和伴手礼也都买好，各种杂七杂八的事父母都已安排妥当，除了时不时被父母喊过去认认亲戚，立夏不需要操心任何琐事，只要等着招待即将到来的小伙伴们就行。 立夏从一大清早起床开始就一直处于兴奋中，一边应付亲戚一边密切关注大家的动静，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大家伙儿陆陆续续打电话告知他们已经到达指定的等候地点。 她家的位置比较偏，在镇上的巴士车站下了车之后，还有将近十多公里的路程，而且去她家的路弯弯绕绕的不太好找，立夏提前给所有人发了消息，让他们都在巴士车站那边等，她安排朋友开面包车来接。 萧腾很早就跟人学会了开车，刚好又一直在家闲着没什么事，立夏便请他充当临时司机帮忙接送朋友。 “没问题啊。”萧腾答应得十分痛快。 但立夏完全没想到的是，谢师宴当天萧腾却临时反悔，她当时才刚刚挂断笙箫的电话，没过几分钟便接到了他打过来的电话，她一开始也没有多想，看见来电提醒是萧腾还特别开心，接通电话后说话的语气也很欢快，却没想到会听到那样的消息—— “立夏，”依然好听的嗓音含着浓浓的歉意，“实在是抱歉，我临时有点急事，今天没办法帮你把同学接过去。” 立夏震惊又纳闷，“什么事这么急啊？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有个朋友，碰巧遇到了点麻烦，让我过去帮忙解决。” “什么朋友这么重要啊？”立夏委屈得想哭，“比我还重要吗？今天可是我谢师宴大喜的日子，你都答应了帮我接同学。” “立夏，抱歉——”萧腾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语气十分歉然地向她道了声歉，然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不语。 “没关系，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让我舅舅去接大家过来，你去找你的那个好朋友。” “抱歉——”他再一次出声道歉。 立夏气得暂时不想搭理他，生平第一次生气地挂了他的电话，独自一个人生了会儿闷气，然后就赶紧跑去找舅舅帮忙接同学，疼外甥女的立夏舅舅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不过立夏朋友十几个，一辆私家车坐不下这么多人，立夏又不想让大家一直等，她舅舅就喊了另外两个亲戚帮忙，三辆私家车一起开到镇上的巴士车站，没多久就帮她把来参宴的同学们都接到了家里。 分别多日，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好朋友，立夏的坏心情一时好了许多，暂时把不靠谱的萧腾抛在了耳后。把大家领到自己的房间里，各种瓜果零食饮料早就摆到了桌上，扑克牌也准备了好几副，想看电视的同学带到隔壁小客厅，一群人唧唧喳喳地说各种趣事。 谢师宴这天请了很多宾客来喝酒，立夏家的客厅以及房间里都塞满了人，打麻将的凑了好几桌，玩扑克牌的也不少，六七张牌桌边都围满了看客，玩牌的人一边出牌一边大声解说，看客们也纷纷发表意见，不少难得碰面一块儿的人凑在一起话家常，而后院和厨房里烹饪也不断发出刺刺拉拉的声响。 各种声响此起彼伏地交织，四周的环境一片喧嚣嘈杂，立夏带着小伙伴们窝在自己房间里，开开心心地聊着天。 不知道聊了多久，袁云山忽然过来敲门，说酒宴马上就要开席，喊立夏赶紧带大家下去找位置坐下。 礼炮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阵之后，立夏就跟着礼宾去给来参宴的亲友们敬酒，然后就立马回到专门给小伙伴们安排的大桌边，萧腾一直到酒宴开席都没过来，她极力把难过和对他不快的情绪压在心底，招呼着好朋友们吃吃喝喝。 来喝酒的这些朋友们当中，大半都知道萧腾的存在，一直到现在都没见他人出现在酒桌上，他们一个个都很好奇。 “萧腾呢？怎么到现在没看见他人过来啊？”袁小玲一边夹菜一边好奇地问。 “是啊，我来你家之后就没看见他，还以为他开席了会过来呢，”陆曼妮也十分纳闷，“他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是坐到其他桌去了？” 心情苦闷不已的立夏，强作欢笑地向大家解释，“他临时有事需要处理，估计还得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袁小玲好奇地问，“什么事这么重要啊？今天日子这么特殊，他就不能缓一缓吗？” “他没说。”立夏心情苦闷地回答，刚巧看见又有一盘菜被端上了桌，她于是赶紧招呼大家，“不说这个了，吃菜吃菜，大师傅手艺出了名的好——” 第162章 往昔：你为什么理发又换新衣服？ 偌大的客厅里摆了四五桌，几十号人在同一个空间里，一边吃菜劝酒一边高声说话，四周的环境一片嘈杂吵闹。 手机铃声在这样的场合中根本听不到，萧腾一连打了好多个电话，立夏才察觉到手机在微微震动，一点多的太阳正热烈，置身于外面就如同身在在蒸笼里，但立夏不得不跑到外面去找他。 “说，你喊我出来到底……”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整，立夏没好气的眼神就落在萧腾身上，清爽的新发型，崭新的短袖衬衣，模样看起来甚是清爽帅气，惊艳又错愕地瞅着他看好半晌，之后分外委屈地控诉，“你直到酒宴开席了都没出现，我还以为你那个好朋友的麻烦很难解决，结果你却跑去理发，而且还重新换了一身衣服？” 萧腾十分抱歉地解释，“我那个朋友的麻烦确实不太好解决，头发和衣服弄脏了不好清理，我就干脆去理发店剪了头发，重新换了一身新衣服。” 立夏满腹狐疑，只是急着去招待那一大桌小伙伴们，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打电话叫我出来干嘛？” 萧腾把手上拿着的盒子举到立夏面前，“这种天气比较容易中暑，我回来的路上刚好路过药店，就买了盒预防中暑的药，你拿去分发给大家喝了，中暑了挺难受的，大家老大远跑过来也不容易。” 立夏听了他的话蓦地一怔，看了眼藿香正气水包装盒，神色嘲弄地嗤笑道，“你考虑得倒是挺周到啊，连这种小细节都注意到了。” “药水包装是塑料瓶，要用剪刀剪口子才能喝，剪刀我放袋子里了。”萧腾丝毫不在意立夏语气里的冷嘲热讽，神色无比坦然淡定地补充了几句，对上立夏更加狐疑不解的眼神，他始终不以为意，紧接着又淡笑着催促，“你同学都在里面等你，赶快进去。” 立夏气鼓鼓地看着他，又垂眸看了眼他塞给自己的药水，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这样也好，刚好笙箫她不太舒服，来的路上又晕车又呕吐的，而且她说不定已经中暑……” 她一边嘀咕一边往屋里走，没再看身后的萧腾一眼。 笙箫一直没精打采，立夏心里实在担忧，她进了屋也没管其他小伙伴，径直到笙箫身边坐下，从包装盒里拿出一支藿香正气水，跟剪刀一起递给她，“笙箫你体质这么虚，今天的天气又这么热，我估计你现在已经中暑了，你赶快把这个给喝了。” 笙箫见了，原本无神的双眼顿时一亮，高兴地咧着嘴冲立夏笑道，“你可真细心啊，居然连这个小细节都想到了。” 立夏几乎下意识就转过头，看向跟在她后面进来的萧腾—— 很是讶然地发现，向来清冷波澜不惊的萧腾，此时不知为何竟微微扬着嘴角，好看的眉宇间尽是柔和。 许是注意到自己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萧腾冲着她淡淡地笑了笑，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在特意为他预留的位置上坐下来。 立夏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想到这是笙箫和萧腾第一次见面，于是压下心底那个可笑的猜测，给每人分了一支藿香正气水，然后回到自己位置上招呼大家吃菜。 毕竟跟立夏的关系从小亲厚，今天是她考上大学的谢师宴，没想到这种重要的日子，萧腾过来喝酒居然会迟到，大家都好奇地追问他到底干什么去了，而跟他们住在同一个村的袁小玲则揪着他的新造型和着装不放，她大清早出门去买菜的路上碰巧看到了萧腾，没想到才小半天不见，他居然就从头换到脚焕然一新。 面对一群人的逼供，萧腾始终应付得淡定自若，立夏心里兜着一肚子的气，也加入到声讨他的阵营之中。 大概觉得自己今天行事确实不厚道，他很自觉地表示自罚三杯饮料。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毕竟他们只见过自罚喝酒的，还从来没见过自罚喝雪碧的。 “哎，我说萧腾，你这样也太没诚意了？“陆曼妮神色一脸鄙视地看着萧腾，“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居然迟到，不说直接拿起酒瓶子给自己灌酒，你最起码也得喝一杯？喝饮料算怎么回事啊？” “对啊对啊——”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多，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过来凑热闹的，一时纷纷应援陆曼妮的提议，立夏自然也跟着一起起哄。 “抱歉，”萧腾淡笑着拒绝，“我今天不能喝酒，一会儿还得开车，酒驾容易出交通事故。” 陆曼妮却不依不饶，“让其他人开不就行了？反正会开车的人又不止你一个。” “就是就是，”大家深以为然地点头，“还有其他人会开车。” 立夏直接拿了个新的一次性杯子，倒了满满的一杯啤酒端到萧腾面前，“赶快喝了，到时候不用你开车送大家去镇上，我让我舅舅他们送就行了，你今天就是喝趴下了也没关系。” 然而不管大家怎么起哄，萧腾自始至终都不为所动，直到最后散席都没沾一滴酒。 一群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那时候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又刚从苦逼压抑的高三生涯中脱离，或许还有从此相见困难的惆怅，小伙伴们一个比一个能闹腾，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起哄，找尽各种名头拐带小伙伴们吹瓶子，酒桌上的气氛十分热闹。 散席的时候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夏季的一两点太阳毒辣无比，人站在外面像待在蒸笼里烘烤，立夏显然不可能让大家这个时候顶着大太阳回去，提前一天就在镇上的ktv订了包厢，散席后带着大家去蹭空调放松。 在教室里都是乖乖学生，到了ktv里都变得狂野躁动，这个扯着嗓子吼死了都要爱，那个鬼哭狼嚎似的吼青藏高原，要不就一群人起哄唱朋友一生一起走，上一个人点的歌还没唱完，有小伙伴急于唱自己想唱的歌，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切，正嗨皮的女生不高兴了，冲人猛的一下扑过去，或者也礼尚往来切掉对方正唱得入迷的歌。 笙箫唱歌容易跑调，因此不怎么喜欢唱歌，这件事立夏是知道的，大儿唱得热热闹闹，她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看大家笑闹，立夏唱了几首歌就过来陪她聊几句，以免她一个人太无聊。 “没关系的，你放心唱你的歌，你不用一直陪着我说话，”笙箫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刚好可以靠着歇会儿。” 立夏见她这样也不再坚持，从其他人手里抢了一支话筒霸占在手里，扯着嗓子唱了一首又一首。 她兀自唱得开怀，没想到忽然听到笙箫在唱歌。 原本想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情这况，但见她这会儿正捧着话筒开唱，便先竖起耳朵来听她唱歌，想着有什么问题等她唱完了再说。 一曲婉转缠绵的情歌唱罢，虽然确实有几处音调唱得不对，但却没笙箫说得那么严重，立夏刚准备夸她这首歌唱得不错，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夸赞道，“哇，唱得真不错，尤其是结尾那里，听着挺有味道啊。” 熟悉低沉的嗓音令立夏一愣，下意识转过头朝萧腾看了过去—— 为了唱歌更有氛围，包厢里的光线特地调过，五颜六色的光不时闪耀变换，时而有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他好看的脸上，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觉他的眉眼似乎分外柔和，全然不是平时清冷的模样，弯着的嘴角似乎也透露了他的好心情。 萧腾眉眼含笑地夸赞了笙箫几句，随即垂着头兀自摆弄自己的手机，但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始终都没有散去。 立夏神色怔怔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开心。 第163章 陌路：梦中的立夏像在抗拒什么 李爱芹去专柜买了些补品，一路匆匆赶到老父亲住的病房，一点都不意外里面塞了不少吸血蚂蟥，一个个都想借探病的机会，通过她从向东索要好处。 她一踏进病房里，吸血蚂蟥们就纷纷围了上来，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挤上前搭话，嗡嗡嗡的声音吵得她脑仁疼，好不容易从这些人手里脱身出来，单独跟老父亲和兄嫂们说会儿话，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 被那些贪心的糟心亲戚们闹了一场，又听老爹说了这次摔跤的真相，李爱芹肚子里装满了火气，住院部大楼前面是空旷的院子，置身其中被初秋下午的冷风一吹，整个人才终于稍微清醒冷静了些。 来时车子停在门诊大楼下，出去必须途经门诊楼一楼大厅，其中来去走动的人不少，众人的神色或喜或悲，病重或死别这种事在医院司空见惯，李爱芹虽然很同情那些患者和家属，但除了叮嘱向东多捐些善款，资助那些无钱医治的病患，其他的事她也无能为力。 瞧见了大厅里几个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人，她也只能同情地叹息一声，然后继续走自己要走的路。 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意瞟几眼，不想目光在看向某个方向时，她身体猛然顿住—— 她好像在人群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以为自己一时看花了眼，她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再一次朝刚才那个方向看过去，然而那里早已没了那道看起来很熟悉的身影。 手机铃声这时候忽然响了起来，李爱芹只好压下心底的纳闷与狐疑，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接电话。 见来电提醒是周嫂，心一时猛地咯噔了下，手速飞快地接听，声音焦急不安地问，“周嫂，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周婶叹息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里传来，“是立夏，中午吃完饭之后回房间休息，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回事，睡觉的时候一直不停地在流眼泪，嘴里还一直小声地嘟囔，我怕她做噩梦会受到惊吓，试图喊醒她，可怎么都喊不醒……” 这一连串的话语落下，李爱芹当下就皱起了眉头，一边脚步飞快地往门诊楼外面走，一边担忧地问，“这种情形持续多久了？” “不太确定，她一吃完午饭就回房间休息，我处理完家务上楼看了眼，才发现她异常的情形。” 周婶同立夏的关系向来很好，语气里充满了对她的担忧。 李爱芹眼底迅速浮上一层浓浓的担忧，心思一时全在那通电话上，正想跟周婶吩咐什么，没想到脚步匆匆的她一时没注意，碰巧与迎面走来的人猛地撞到一起—— “啪”的一声响后，有什么东西猛地掉落在地上，而她的脚背也在声音响起时一烫，剧烈的刺痛很快开始蔓延。 几乎下意识闷哼了一声，低头时果然见地面上躺着一只纸碗，以她脚背为中心散落不少白米粥，裸露在外的脚背迅速变得通红，很显然被那滚烫的粥烫伤了。 疼痛令李爱芹眉心紧锁着，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还没来得及出声道歉，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这时响在耳边，“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怎么不看路啊？我们老板刚做完透析，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刚买的粥就这么洒了。” 声音听着很年轻，抬起头朝对方一看，果然是个年轻的姑娘，样貌看起来挺斯文干净，这会儿正一脸怒容地瞪着她。 “我……”心中本就忐忑难安，又碰上了这一茬，李爱芹脸色分外难看，却不得不强忍着疼痛向对方道歉，“实在抱歉，我这会儿正在跟家里的人通电话，我媳妇怀孕状况不太好，我一时情急走得太快，没想到不小心在这儿撞到了你……” 李爱芹说话时电话没挂，她说的这些话，周婶在那头全都听见了，于是赶紧担忧地问了句，“芹姐，您没被烫到？” 被烫的脚背痛得很，但她却强忍着剧烈的痛意，“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看好立夏，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那姑娘一愣，低头看了眼李爱芹的脚背。 而在边上恰好看见了这一幕的人，也同样诧异地看了眼她通红的脚背。 只是李爱芹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再一次垂下了眼眸，好在只瞥见了那姑娘脚背上沾了零星的几粒米，并不见有任何烫伤的痕迹，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语气担忧地问，“姑娘，你的脚没什么事？” 许是见李爱芹年长，又主动跟她道了歉，那姑娘一时倒也不好再计较什么，只是神色十分郁闷地嘟囔了几句，“算了，这也不能完全算您的责任，也怪我自己刚才没拿稳。” 她低头瞥了眼李爱芹的脚背，郁闷地撇着嘴道，“我的脚没事，倒是您的脚得去看看医生。” 说完，她掏出手机，低头发了几条消息，跟老板说明情况，然后兀自转身，脚步匆匆地朝医院门诊楼的大门口走去。 李爱芹抽回打量那姑娘的视线，在电话里跟周婶交代了几句才挂电话，脚背一阵一阵地泛着疼，但她心里担忧立夏情况不妙，嫌医院看诊要挂号排队浪费时间，直接去医院隔壁的药房买了烫伤膏，在药店里快速抹了药，然后就径直坐车往家里赶。 假期出门在外的人很多，路上到处是拥堵的行人和车流，平时从妇幼医院到家开车顶多也就需要半个多小时，李爱芹这一次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一路上焦心不已，下车时身体不稳险些栽倒在，慌乱之中抓住了半开的车门才不至于倒在地上，而被烫的脚背不小心被刮蹭，剧烈而钻心的痛意很快从脚背传到了神经末梢，李爱芹的脸绷得分外紧，额头上冒出细碎的汗珠。 “芹姐，您没事？”跟了阮建华夫妻几十年的司机老刘担忧地问。 “我没什么事。”李爱芹紧紧拽着车门才勉强站稳，反手猛地一下甩上了车门，顾不上脚背剧烈的痛意，兀自脚步匆匆地往门口走。 进了屋后随手把手上的东西往置物柜上一摔，别说坐下来重新抹烫伤药膏，她连歇口气都顾不上就直奔二楼的主卧室。 听见了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周婶立即往房门口一看，见主心骨回来了，心底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芹姐，”周婶赶紧从小马扎上起身，一脸忧色地向她汇报，“立夏还是没醒过来，而且情况好像越来越严重，一开始也只是安静地流眼泪，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开始拼命挣扎，两只手不停在空气里舞动，嘴里一直喊着不要不要，像是在抗拒什么……” 捕捉到某些敏感的字眼，李爱芹心里不由猛地一跳，险些没站稳栽倒地面上。 第164章 陌路：泼一盆冷水让你清醒清醒（1） 李爱芹紧紧皱着眉头，微瘸着腿走进房间里，强忍着刺痛走到床边，借着昏暗的床头灯看立夏，果然见她此刻正眉心紧锁，似乎在经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处于昏睡之中的她双眼始终紧紧闭着，但眼角不断有眼泪缓缓溢出，脑袋两侧的枕巾已经湿了一大片。 房间里这会儿没人大声说话，立夏的叫喊里透着浓烈的绝望，分外清晰地响在空气里，凄惨的叫声令人揪心不已。 “芹姐，您看这……”周婶的语气听着焦急又担心。 带着压抑哭腔的叫喊和抗拒声声入耳，李爱芹的心几乎沉到了黑不见底的深谷。 她轻轻叹着气坐到床边，也不敢直接触碰立夏的身体，只是凑到她耳边，声音分外柔和地呼喊，“立夏……立夏……” 不知道是不是这温柔慈祥的嗓音给了她力量，亦或者睡梦中的她已经结束那惨痛的经历，她终于不再挥舞着双臂在空气中驱赶，只是情况却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身体依然紧绷着，双手紧攥着身上的被单，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已然消失不见，她死死咬着唇瓣，只发出极为压抑的呜咽，眼泪不断从眼角挤出来。 接连喊了好几声，立夏却始终没反应，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之中。 周婶见状心口像被什么塞住了，堵得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而李爱芹默默垂着眼眸，看着立夏近来越发显小的惨白小脸，泛红湿润的眼底此时亦是一片酸涩难受。 怅然又无奈地叹了叹气，仔细向周婶问了一下老伴儿和小孙女夏至的情况，又让她去把自己的包拿过来，周婶默然点了点头便动作轻巧地出了房间，没过多久就拿着李爱芹的帆布手拎包过来。 “你去忙别的，立夏这边我自己照看，”李爱芹声音艰涩地吩咐，周婶压低嗓音应了句，转身便径直往门外走，眼看她都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不想李爱芹这时忽然出声，“你下去跟大家叮嘱一下，向东待会儿回来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知道了。”周婶再一次点头，很快便消失在房门口。 目送周婶的背影消失不见，李爱芹这才没有压抑地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起身按了房间吊顶灯的开关，才低头看向自己被烫的脚背—— 吊顶灯散发出的刺目晃眼的灯光照射之下，脚背上被烫伤的地方看得越发清晰狰狞，被烫得起了泡的地方刚才不小心刮蹭，那块表皮竟然直接被刮掉，一层透明的水渗出来，失了表皮保护层的患处布满了红血丝！ 没想到这脚背居然伤得那么重，难怪一阵阵刺痛的感觉那么剧烈。 李爱芹苦闷地叹了叹气，从帆布包里拿出治烫伤的药膏，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小心翼翼地给伤患处抹药。 —— 向东回家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四周一片暗沉漆黑不见五指，正是万家灯火璀璨明亮之时，他带着一身浓烈的酒精味，代驾按照向东的指示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然后下车径直离开这里，而向东却没有第一时间下车，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靠在座椅背上揉压太阳穴。 车库里安装的是声控灯，沉默静坐的向东一直没动静，车库里很快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不知道坐了多久向东才从车子里出来，从兜里掏出电子锁摁了下，之后步伐看起来很不稳地出了车库，一路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伸出手触屏摁了密码，大门自动打开，不过向东并没有着急进去，看起来醉醺醺的他扶着自家的门框，在门口傻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踏进了屋里。 走到玄关处，身体踉跄得太厉害，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一把撑在置物柜上，才免于在门口摔一跤的下场。 特意守在客厅里等的秀秀，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动静，立即跑到门口去看，远远便瞧见向东狼狈的样子，大吃一惊的她小嘴微张，愣了片刻才赶紧朝他跑过去。 刺鼻浓烈的酒精味就这么飘进了鼻孔里，秀秀有些不适地皱着眉，语气讶然不解地问，“向东少爷，您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然而向东却没搭理她，兀自踉踉跄跄地继续往里面走，秀秀有些委屈地抿着嘴，却没办法也没胆子跟向东计较什么，见他步伐不稳便想扶着他走，没想到却被他猛地一个用力挥开。 “你离我远一点，我不用你扶着走。”向东声音含糊不清粗声粗气地喊。 毫无防备的秀秀猛地往后一退，幸亏身后就是镶在墙上的置物柜，她才没有倒在地上。 突然一下猛地撞在柜子上，又没有任何缓冲物，秀秀疼得一时忍不住闷哼了声，眼泪险些都要掉落下来。 向东依然没管她，挥开秀秀后兀自往前面走，没多久就走到了客厅的沙发边，猛地往沙发上一倒，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一边伸手扯着领带，一边嗡声嗡气地吩咐，“水，倒水，给我倒水，我要喝水。” “好好好，我马上去给您倒水。”秀秀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时连后背的痛意都顾不上，赶紧小跑着去饮水机边倒水。 秀秀很快端着纯净水过来，向东接过来就直接咕咚咕咚大口往嘴里灌，没一会儿就喝光了一大杯水，喝完之后把杯子随手一扔，然后就靠闭着眼睛在沙发上，不知道只是闭目养神还是已经昏睡过去。 想到周婶之前交代的话，秀秀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不过她调出通讯记录界面正要按拨通键，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摊在沙发上的向东，然后动作轻巧地离开客厅的沙发边，走到一处远离向东视线的安静角落，然后才按下拨电话的按钮。 李爱芹大概一直在等秀秀的电话，她这通电话才拨出去就被接通，一道急切中蕴含着压抑的薄怒的嗓音，很快就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向东已经回来了？”李爱芹嗓音异常阴沉地问，一边说一边从儿童床边缘站起身。 而在儿童床上，躺着听童话故事的小夏至，听了她奶奶的话眼睛猛地一亮，赶紧动作灵敏地从自己的小床上爬起来。 “对，”角落处的秀秀压低嗓音，“这会儿在客厅待着，他喝了好多酒，一身刺鼻难闻的酒气……” “我知道了。”李爱芹语气不耐地打断秀秀的絮叨，感受到一手小手抱住了自己大腿，一直紧锁着不曾舒展的眉心蹙得越发深，沉着嗓子说完后便直接掐断了电话。 “奶奶，”小姑娘双手紧紧抱着李爱芹的大腿，仰着脖子看着她，撅着小嘴眼神无辜又可怜的模样，“我想爸爸了，我想跟说话。” 第165章 陌路：泼一盆冷水让你清醒清醒（2） 家里的老伴儿身体不好，儿媳妇近来情绪越来越低落不安，小孙女又这么小，老父亲又不小心摔跤住进了医院，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都得人尽心照顾，可身为一家子顶梁柱的向东，近来却一天到晚都待在外面，连放假都出去应酬不着家。 李爱芹心里的火气几乎暴涨到了极致，可是面对小孙女稚嫩无辜的小脸，不得不极力把压下满腔的怒火，声音尽可能温柔地劝，“宝贝儿，你先躺到床上睡觉，爸爸今天在外面陪客户喝了很多酒，你下去也跟他说不了话，明天让爸爸陪你一天好不好？” “好。”小夏至难过的噘着嘴，语气特别失望地嘟囔，“妈妈一直睡觉不理我，爸爸也不理我……” 她一边抱怨一边松开手，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然后撅着屁股爬上床，把小身体埋进被窝里，还特意扯了扯小薄被蒙住自己的脑袋。 李爱芹叹了叹气，弯下腰身去拉她的被子，一边拉扯一边柔声劝，“夏至乖，你这样蒙着被子会把自己憋坏的。” 然而小夏至却紧紧攥着被子使劲儿，不过小孩力气到底比较小，蒙着头的被子没一会儿就被扯开，小夏至越想越觉得委屈，泪花一直在无辜的眼睛里打转，她很倔强地小声哼了一声，然后就绷着嘴偏头看着墙壁，只留给李爱芹一个小小的倔强的后脑勺。 李爱芹见状，暗自在心底无奈叹息了声，动作轻柔地替小姑娘掖了掖被角，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叹息着离开了儿童房。 客厅里，向东躺靠在沙发上，一直安安静静闭着眼睛歇息养神，许是觉得一身酒气着实刺鼻难闻，想到浴室去好好洗一洗，没歇多久就从沙发上站起身。 然而他却未曾料到，起身后刚朝楼梯口走了几步，一阵冷水如雷阵雨般猛地淋到自己身上！ 冰凉的冷水骤然淋到了温热的肌肤上，向东被突如其来冷热交替刺激得浑身猛然一颤，整个人一时有些茫然地懵在原地。 “清醒了吗？”一道熟悉的女音响在了耳边，语气里蕴含着压抑的怒气，仿佛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极致的怒火，“如果一盆水还不能泼醒你，我不介意再给你泼一盆水！” 被淋成落汤鸡的向东喉结滚了滚，抬起手臂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前面不远处的人—— 站在面前的李爱芹，手里此刻正拿着一只塑料脸盆，向来和善慈祥的脸布满了沉郁的气息，总是含笑地眼睛也满含怨气地瞪着他。 “妈，我——”向东嘴里发苦，声音异常低哑艰涩地喊了一声，眼底充斥着茫然不解，似乎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她。 被淋过的身体一直滴着水，李爱芹目光含怨地打量着他，良久后冷冷地哼了声，张口便是冷嘲热讽的语气，“我们阮总可真是敬职敬业的大忙人，连法定节假日都不忘陪客户应酬……” 周婶在厨房忙活，见李爱芹忽然跑到厨房里，到水池边去接了一盆水，很是纳闷地问她要干什么，李爱芹却没有搭理她，端着水径直出了厨房，她一边洗碗一边纳闷思索，越想越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妙，于是干脆放下碗筷往客厅走。 果然一过来就看见向东浑身湿哒哒的，而李爱芹拿着空脸盆，周身充斥着愤怒的气息，对着向东冷嘲热讽一阵批评。 周婶赶紧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本来想着劝劝李爱芹，但瞧见向东此刻浑身湿透，便改道去壁橱那边拿大毛巾，以便给他擦擦身体。 头发上的水滴下来，顺着额头缓缓地往下滑，刚好滑到了眼睛里，向东下意识眨了眨眼，连擦拭都顾不上，蓦地垂下头，敛去眼底复杂的光，片刻后抬起头看向李爱芹，带着一脸的苦笑解释，“那个大客户很重要……” “大客户重要还是你的家人重要？”李爱芹声音异常暴怒地打断他，语气凌厉得似乎含着冰渣子，饱含着指责与控诉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朝他砸过去，“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爸前段时间才进过急诊室，他指不定哪一天倒下去就再也抢救不过来了，你女儿也才刚满五岁，你老婆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从小疼你的外公摔跤住进医院……” 向东听到这里，出声打断李爱芹喋喋不休的抱怨，“外公他，没什么事？” 受了伤的脚背不断散发出一阵阵刺痛，李爱芹此时仍然含着满腔火气，蓦然听见了向东这一声迟来的问候，顿时没好气地狠狠剜了他一眼，“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周婶在壁橱边拿毛巾，远远听见李爱芹满含怒气的声音，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赶紧拿着毛巾朝母子俩走过来，把毛巾递给浑身湿哒哒滴着水的向东，语气很是担忧地劝了句，“赶快擦擦，可千万别感冒了。” 身上被披了大毛巾的向东一时沉默，过了会儿才声音苦闷地道了谢，揪着毛巾在身上擦了几下。 而李爱芹满含着怨气和嘲讽的怒骂依然在持续，“家里头一大摊子事需要人扛着，你身为家里唯一能顶事的却总是不着家，还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别的事我扛着也就罢了，你自己老婆什么情况，你租户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吗？你明知道她一直郁郁寡欢……” 骤然听见她提及立夏，向东动作蓦地滞住，心也不受控制地狠狠抖了下，不由猛地抬起头，看向一脸郁气的李爱芹。 “立夏怎么了？”他声音低哑艰涩，语气里满含着焦急与担忧。 “立夏她……”李爱芹和周婶几乎同一时间发出声音，然而此时的向东很显然已经没那个耐心继续听她们解释，径直转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大步流星地飞奔而去。 李爱芹见状，紧锁的眉心忍不住狠狠跳了跳，冲着向东矫健的身影大声喊，“你给我站住！” 向东下意识止住了前进的脚步，不过只顿了约莫一秒就恢复了节奏，直接无视了母亲李爱芹的大声叫喊，脚步径直踏上了楼梯。 “你这一身难闻的酒气，是打算回房间去熏死你老婆吗？你可别忘了她现在是孕妇，稍微不注意就会呕吐不停……”李爱芹怒气冲冲的瞪着向东的背影，叫骂的语气听起来气急败坏，“你最好先把自己收拾一下，去其他房间的浴室洗漱。” “我知道了。”成功被喊停的向东回了句，然后脚步飞快地继续往楼上跑，很快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第166章 陌路：一家人这么见外干什么？ 生意上的事周婶半点儿不懂，也不知道向东心里怎么想的，她下午给向东打电话说立夏的情况，他却说在陪客户走不开，她心里对向东其实也有怨气，只是见喝得醉醺醺的他被泼了盆冷水，又被他妈劈头盖脸的好一阵教训，又觉得十分心疼他。 周婶心情十分复杂，见向东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便转过头看着李爱芹为他说话，“芹姐，向东估计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 李爱芹却没好气地冷哼了声，“他要是真的想为家里人好，就应该多花点时间陪陪家人，要是哪天人没了，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呸呸呸，没事你说这么晦气的话干什么？”周婶虎着脸瞪李爱芹，“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建华身体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如今也是年纪一大把，眼看着就快要八十岁的人了，我今天下午到医院里看他，老爷子脸色看起来是挺不错的，可是他那双手却一直不停地在颤抖，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天。” 李爱芹说着，爬了不少褶子地脸上扯过一道苦涩无奈的笑，方才还盛满了怒气的脸，此刻已然被疲惫和憔悴替代。 周婶听了她这些话之后，心情亦是变得格外沉重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好。 忽然提到了生死，客厅里的气氛不由变得压抑，不过李爱芹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很快就从这种郁闷窒息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转身看了眼周婶，冲她安抚似的笑了笑，“你也别想这些难过的事了，我去楼上的房间看看立夏醒了没有，你去忙自己的事。” “哎，好。”周婶点了点头，从李爱芹手里接过那只泼水的塑料脸盆，转身回厨房继续清洗碗筷和厨房。 李爱芹微瘸着一只腿，姿势怪异心情怅然地踏上楼梯，没多久就到了立夏和向东二楼的房门口。 没想到推开房门，担忧的目光朝房间里面看了看，见立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一直悬着的心这下总算落定。 只是她此刻正安静地靠着床头，神色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她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直到李爱芹走到床前喊了她一声，她才终于有反应。 “妈。”她转过头来，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那张越发削瘦憔悴的小脸，也就此映入了李爱芹的眼帘，只见她的脸此刻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已然看不出之前那副满脸泪痕的凄惨模样，只有眼底的红血丝和肿如核桃的上眼皮大概能看出之前哭过的迹象。 看样子已经清洗过，说明她其实已经醒了好一会儿，只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吱声。 “怎么醒了都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啊？”李爱芹看着她的小脸叹了叹气，“你应该已经饿了？我让她们拿夜宵上来。” 说罢，她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立夏见状赶紧出声阻止，“妈，我现在也没什么胃口，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李爱芹听了直拧眉，十分不认同地叹息道，“但你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就算不为自己身体着想，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多多少少还是要吃些东西，不然身体到时候肯定受不了。” 立夏怎会不知道这些细节？低头看了眼微凸的小腹，一直搭在小腹上的手动作轻柔地抚了抚，隐约能感受到极其轻微的脉动。 快速拨通周婶的电话，三言两语交代了情况，前后也就一两分钟，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塞回自己裤兜里之后，注意力再次回到立夏身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居然一口气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而且在睡梦之中还一直又哭又闹的，我和周婶怎么喊都喊不醒你，生怕你在睡梦中受什么刺激，身体扛不住那样起伏的情绪。” 立夏闻言，轻抚腹部的动作猛地滞住。 静默了半晌之后，憔悴的脸上扯过一道苦闷的笑，“妈，真是对不起，我又让您和周婶担心了。” “说这种见外的话干什么？”李爱芹佯装生气地冲着她怒嗔道，“咱们可都是一家人。” 立夏一时微怔，片刻之后释然地笑了笑，“是我不对，不应该对您这么见外。” 说罢，她伸手抱住李爱芹的胳膊，下巴甚至在她胳膊上亲昵地蹭了蹭，有种发自内心的欣喜与满足流露出来。 很小就听村里一些婶子抱怨，说跟自己婆婆合不来，婆媳吵架这种事跟家常便饭一样普遍，小时候奶奶还活着那会儿，立夏常听见杨春芳跟奶奶吵个不停，如果说杨春芳为人小气不敬婆婆倒也说得过去，关键是她嫁过来后一直勤快又体贴，很少主动跟别人红脸，对婆婆不说是毕恭毕敬但也差不离，都说立夏奶奶积了八辈子善德，这辈子才能娶到杨春芳这么好的儿媳妇。 但杨春芳这么好的媳妇都跟婆婆不合，那什么样的媳妇儿才招婆婆待见？ 当初嫁给向东是权宜之计，她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住，可她当时肚子里怀着孩子，向东说她那样一个人住，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就极力劝她刚搬到他家去，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向东的，尽管出于保护自己的想法，向东说这件事得瞒着所有人，立夏因恐惧而默认。 对婆婆这种生物，立夏自幼就怀着害怕的心态，而对肚子里的孩子的身份，她和向东又选择了欺瞒，在这双重压力之下，立夏刚搬进向东家那会儿，心里始终觉得忐忑难安。 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幸运，能遇见李爱芹这么好的婆婆，通情达理且善解人意，对自己甚至好过对向东。 当初能走出不幸的阴霾，除了向东对自己悉心呵护，更多可能还是因为李爱芹，这个说话做事都同杨春芳一样泼辣的家庭主妇，对待自己却分外细心温柔，立夏总有种她把自己当成小孩来宠爱的错觉。 有一次立夏没忍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李爱芹当时语气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本来就是个孩子啊，我可是你第二个妈哎。” 想起李爱芹待自己的种种好，立夏眼底忍不住又有些湿润，“妈，能遇到您这么好的婆婆，我真是太幸运了。” 手上没什么肉，下巴也尖得咯人疼，想到立夏近来越发低落的情绪，李爱芹忍不住暗暗在心底叹气，有些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第167章 陌路：情绪不好跟萧腾有关？！ “立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握着立夏近似皮包骨的手，李爱芹虽然迟疑但还是咬牙问出声，“我看你这段时间似乎一直闷闷不乐，常常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立夏听了猛地一怔，只是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李爱芹若有所思地问，“你这样是不是跟萧腾有什么关系？” “妈，我——”立夏猛地抬头看向她，泛红的眼底含着十分明显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李爱芹一看她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她肯定误会了自己，赶紧苦笑着冲她解释，“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你啊？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吗？” 立夏听了她的话，又细细观察了她脸上的神情，之前下意识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松了不少，但苦笑却始终横亘在脸上。 只是瓜田李下到底还是要避嫌，男女之间的关系向来比较敏感，这世上根本就没几个人相信男女之间纯粹干净，各种不堪的桃色绯闻始终围绕着他们，她和萧腾这些年没少被外界各种猜忌，就连向东都甚至因此和她吵过。 想起这几年所面对的各种不愉快的遭遇，立夏一时之间只觉得心情愈发苦闷，然而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打起精神来应付，不得不暂时压下内心的苦闷与无奈。 立夏深深吸了口气，又静默了几秒，之后语气异常艰涩地回答，“我最近的情绪不太好，确实跟萧腾有脱不开的关系……” 只是今天骤然知道的真相，对她来说实在太有冲击力，那般苦闷的情绪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无法抑制，如汛期的潮水般不可逆转地朝着她汹涌地袭来，心头的气闷令她如溺了水似的窒息着，才刚说了一两句话她便止住了话音，再一次深深呼吸着空气。 感受到李爱芹握着自己的手轻柔地捏了几下，那安抚般的动作令她心绪稍微放松，抿着唇静默地思索了片刻，她随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满怀担忧的李爱芹，语气苦涩地问，“萧腾这些年始终不肯谈恋爱，妈，您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吗？” 很显然没想到立夏会这样问，李爱芹一时愣在那里，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她顺着立夏的思路问了句。 “因为他早已经就有了喜欢的人，”立夏勾着嘴角笑了笑，只是那种笑容看起来异常凄楚惨淡，即便已经不再喜欢萧腾，但从下午亲耳听到萧腾的答案那一刻起就在心头萦绕不去的苦涩，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散，“我以前常常会悄悄在心里猜想，萧腾以后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只是他始终没在我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心有所属的迹象，我那时候还以为他没有喜欢的人呢，直到六年前那天晚上——” 过去的记忆那么深刻，不断在自己的脑海里盘旋着，立夏极力压制着内心翻腾的情绪，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刚准备继续往下讲，没想到李爱芹的手机铃声这时忽然响起。 房间里一片安静，除了立夏说话的声音，再无其他任何动静，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因此分外清晰突兀。 李爱芹皱着眉把手机拿出来，见屏幕上的来电提醒是自己今天下午在医院才见过的亲哥，心里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看了眼脸色不好的立夏，又低头看着来电提醒，她略想了片刻后便站起身，“立夏，我先出去接个电话，待会儿再来跟你好好聊。” 说罢就直接转身，步伐匆匆地往房间外走，只是没想到一时焦急，猛然走动时牵动了脚背上的神经，剧烈的刺痛便猝不及防地传到了大脑皮层，步伐因疼痛而猛地一顿。 只是她更加担心自家年迈的老父亲，一时顾不上这些疼痛，就这么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外走，没注意到背后的立夏担忧的眼神。 等到了房间外面的走廊上，李爱芹才滑屏按了接听，大哥李爱国那焦急担忧的声音，很快便透过电话传过来，“爱芹啊，你赶快到医院来看看咱爸，他情况这会儿有些不大妙，正在急救室里抢救。” “你说什么？”李爱芹声音蓦地提高了许多，“我下午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这才几个小时啊，咱爸怎么就不好了？” “又是那个杨文康惹的祸，也不知道他溜进跟老爷子说了什么，老爷子被气得直翻眼蹬腿。” “我走之前不是跟你交代过了吗？”李爱芹气得直捶墙，恨不得把亲哥揪来打一顿，“大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都跟你说了要好好看着咱爸，你怎么还让那杨文康那个二流子溜了进去？” “我也不想这样啊，”李爱国无奈又委屈，“你嫂子回去照看小孙子，我留在病房里陪护照看，也就是去打个热水的功夫，谁知道杨文康那个杀千刀的，居然趁机溜了进来。” “算了，现在再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我马上到医院来看看。”李爱芹语气无奈道。 挂断了电话后，她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才转身往房间走，进去跟立夏交代了几句，刚准备离开，见周婶端着山药芡实粥过来，便又对她叮嘱了几句，之后才拿着包，强忍着脚背的痛意，脚步匆匆地再次离开，直接奔着医院而去。 周婶把粥端过去给立夏，一边看着她喝粥一边聊，见立夏一再强调自己没事，她才无奈地叹息着离开了卧室。 而被独自留在了房间里的立夏，没滋没味地强逼着自己喝粥，脑海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不断回想她原本打算告诉李爱芹的事—— 那时候已经临近婚期，双方的父母和亲友们都在准备着嫁娶事宜，然而在那种糟糕的情况下仓促定下的婚事，他们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好得起来？即便就快要嫁给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他，立夏心情却沉重得好像被什么堵住。 那天晚上，心情苦闷压抑的她去找萧腾聊天，没想到却意外撞破了萧腾深藏的心事，众人眼里那个冷静沉着云淡风轻的他，其实每天都在极力掩饰着鲜为人知的悲伤。 立夏在自己家时就看见他房间亮着灯，然而到了他的房门口才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有隐约的声音从阳台上传到房间里。 盛夏的深夜里寂静无声，除了一两声犬吠在夜色中猖獗，婉转缠绵的曲调透过静谧的空气传到立夏耳朵里。 一听就知道这是多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情歌《童话》，忘了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被萧腾当成了自己的手机铃声使用，并且他一用就是好几年，莫名的伤感，淡淡的忧郁，这种铃声完全不符合他的气质，不知被多少人调侃嘲笑过，期间几次换手机，他始终没换过铃声。 第168章 陌路：竟然连笙箫室友的电话都背下了？ 立夏怔怔地站在原地听了一阵，歌声不知不觉已经唱了好几轮。 大晚上独自一个人窝在房间外的阳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样哀伤婉转的情歌，一个人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才会做这样的事？ 想不通的立夏干错不多想，极力压下心底的苦闷与煎熬，准备穿过房间到前面的阳台去找萧腾，没想到才刚往前走了几步，她随意往边上瞟了眼，随后整个人就像置身于寒冷至极的冰窟里，直到多年后仍然能感受到当时那种彻骨的寒冷和近乎窒息的绝望。 一本摊开在他枕头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素描画册，上面画着女孩巧笑嫣然的俏丽面孔，立夏哪怕是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对方那熟悉无比的眉眼。 顾笙箫。 一直被她视作最好的朋友之一的顾笙箫。 萧腾为什么要画笙箫的素描画像？而且还把画册放在自己每天躺的枕头上？ 婉转缠绵的歌声一遍又一遍，在暗沉压抑的黑夜里唱响，立夏忽然想起几年前在ktv包厢里的情形—— 在自己的谢师宴那天，在那个闷热无比的午后，唱歌很容易跑调的笙箫安静地窝在沙发上，一开始怎么都不愿意开口，后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开口点唱了一首《童话》。 立夏纳闷地听着她的歌声，心想着其实跑调也没多厉害啊，一首唱罢，立夏刚想夸赞笙箫这首歌唱得不错，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抢先一步含着笑意惊叹道，“哇，唱得真不错，尤其是结尾那里，听着挺有味道啊。” 那熟悉低沉的嗓音令立夏蓦地一愣，下意识转头朝萧腾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他分外柔和的眉眼，全然不是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弯着的嘴角透露了他那一刻的好心情。 除了ktv包厢里的那一幕之外，还有许多纷纷杂杂的画面，飞速地浮现在立夏的眼前…… …… 大一清明节时，几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去江城玩，当时恰好是江城大学樱花全盛时期，几个外地上学的朋友以前都没见过樱花，一群人都迫不及待要去江大看传说中的樱花盛景，没想到临出门时笙箫居然拉肚子，其实让笙箫一个人待在旅馆休息没问题，然而萧腾当时二话不说就直接放下了背在肩上的包，坚持要留在旅馆陪她说话解闷。 之后笙箫要去找自己应届班的高中同学，萧腾担心路痴的她一个人会走丢，居然直接撇开他们专门去给笙箫带路…… …… 大二那年的国庆节时，立夏带着自己的几位室友来宜城旅游，萧腾做东请大家伙儿一起吃饭，怕临近饭点餐馆人多要等太久，萧腾提前去餐馆点好菜等大家过来吃，立夏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那些情形只是巧合，那些菜笙箫好像每一道都喜欢吃。 后来在景区，萧腾也一直跟在笙箫旁边，不时拿着矿泉水问笙箫渴不渴，看见了小吃摊位就问她饿不饿，问完笙箫之后才过去问她。 穿越大瀑布之前要穿一次性雨衣，他除了帮笙箫理了理雨衣之外，没有为其他任何人提供过帮助。 之后坐旅游巴士返回市区时，容易晕车的笙箫运气不太好，没能占到靠近窗口的位置，他特地跟其他乘客商量换座位，让笙箫坐在靠窗的位置吹风透气，强制要求笙箫必须贴晕车贴，还变魔术似的从背包里掏出酸梅干缓解笙箫的晕车症状…… …… 不记得究竟是哪一天，只记得是某个冬天的周末，立夏再次来宜城玩，想给萧腾和笙箫惊喜就没提前打招呼，到了学校之后才知道笙箫居然在外面兼职，上午在超市做临时促销员，下午给初中生做家教，刚好一整天都不在学校。 立夏心情很复杂，既觉得不能跟笙箫一起玩实在有些遗憾，又开心可以单独跟萧腾在一起一整天。 不过偷藏在心底的这种窃喜没多久就消散，两人中午一起去西苑的小吃街吃午饭，之后回萧腾宿舍的路上刚好途经理科楼，他要到楼下的快递领取点去帮朋友领快递。 学校不比外面的那些住宅小区，那时候附近没有安装丰巢等各种快递柜，快递员们又不能随意出入学生的宿舍楼，只好在学校里找一个能遮阳挡雨的地方，短信通知学生们带着证件过来取快递，理科楼下的架空层是s大固定快递领取点之一，每天都有很多家快递公司的快递员蹲守，一到楼下就看见地面上到处是快递包裹。 萧腾本来让立夏在路边等，但立夏却坚持要跟他一起过去。 令立夏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走到其中一处领取点，就听见那快递小哥语气纳闷地问，“咦，帅哥，你什么时候换的女朋友啊？今天陪你过来拿快递的不是之前常看到的那姑娘啊。” “什么女朋友？”立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心猛地往下沉。 几乎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萧腾，一眼就对上了他分外无奈又无辜的眼神。 萧腾挪开视线不看她的眼神，轻咳了几声之后淡笑着解释，“大哥，你显然想多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好，我还以为这美女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呢。”蹲在地上的快递小哥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又抬起头来看了立夏好几眼，然后挤眉弄眼地对萧腾评论道，“帅哥，这美女比之前的那姑娘长得更漂亮哎，你要是想换女朋友，我觉得挺不错的。”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萧腾认可立夏的颜值，却不认可快递小哥换女朋友的理由，“至于换更漂亮女朋友，如果因为一个女生长得更漂亮而喜欢对方，这样的行为太肤浅了，我是一个有内涵的人。” 快递小哥听了之后顿时哈哈大笑，在地上找到了对应的快递包裹之后确认身份，“收件人叫洛佳佳，电话号码xxxx对？” 听到的是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立夏满眼狐疑地看向萧腾，没想到他却神色如常地冲快递小哥点头。 “没错，”萧腾点点头，“这次一共有四个快递。” 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萧腾居然对笙箫的室友都熟悉到了这种地步，不用看通讯簿就能确认对方的联系方式。 “麻烦您签下名字。”快递小哥很快就找齐了洛佳佳的四个快递包裹。 萧腾成功拿到了笙箫让他帮忙代领的快递，两人随后很快就从理科楼的快递领取点离开，在路上走了好半晌，立夏才小心翼翼地语气试探地问，“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第169章 陌路：竟然是因为善良吗？ 萧腾静默了片刻之后才回答，嗓音明显比之前冷淡勉强了许多，“没有啊，那个快递小哥自己瞎猜的，他这个人比较喜欢八卦，可能见我和笙箫次数比较多，就觉得我跟她在一起了。” 听说他们并没有在一起，立夏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不过还是语气小心地接着试探，“你在学校常常跟笙箫一起吗？” “嗯。”萧腾看似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不过语气里却带着不自知的轻快，“基本上每天都会碰面，下课后经常一起吃饭，周末要是没什么事就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偶尔也会一起去福利机构做志愿活动……” 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就是好啊，每天都可以一起进进出出。立夏心里又开始不停地往外冒酸泡泡。 忽然想到洛佳佳，立夏又十分纳闷地问了句，“那个什么洛佳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貌似是笙箫其中一个室友？你帮笙箫领快递可倒也以理解，不过你为什么要跑这边来帮她领快递啊？听快递小哥那语气，你好像之前常帮她代领啊？连她电话号码都背下来了。” 萧腾习以为常的语气回答，“洛佳佳这个人比较宅，常常窝在宿舍里打游戏，有时候连饭都懒得去食堂吃，更别说自己领快递，基本上都是笙箫帮她代领，我跟笙箫一起去过很多次，偶尔也会帮忙代取一下，那个快递小哥认识我。” …… 原来当初的许多细节，看在眼里的她其实已经牢牢记在了内心深处，一直到几年之后仍然这般清晰，只是漂亮的脸令立夏骨子里隐隐藏着一份骄傲，她自负地认为萧腾连漂亮的她都不喜欢，怎么可能会喜欢平凡普通的笙箫。 笙箫脾气那么硬，长得那么矮，又不是很好看，家境也不好…… 更重要的是，她跟萧腾才认识多久啊，怎么可能比得过她和萧腾二十多年的情谊？ 可那天晚上立夏失魂落魄，呆愣愣地立在萧腾的床尾，怔怔地看着躺在萧腾枕头上的那本画册，以及画像中的女孩那熟悉无比的脸。 外面阳台上的萧腾始终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对临时起意过来找他聊天的立夏毫无防备，完全不知道立夏在他的房间里，把他用了几年的手机铃声听了一遍又一遍，更不知她已经看见了他亲手画的素描画像。 “是她吗？”到了房门口的立夏，发出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发着抖，一个简短的问题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听见了动静的萧腾转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正倚着门框上的立夏，她的脸色已经白得接近透明，问话没头没尾的，但萧腾却很神奇地听懂了其中的含义，他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静，可牙齿却一直不停地磕磕碰碰，“不是，立夏，你别多想……” 立夏当时并没辩驳什么，也没有因为他的否认而平静，满含着哀伤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迅猛的泪意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是平静地任由汹涌的眼泪顺着苍白如雪的脸颊缓缓滑落。 回到自己家之后，立夏几乎一整夜都没合眼，她想了很多过去的事，许多被她有意无意忽略的细节，一点一滴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 一首接连用了几年但从没换过的手机铃声《童话》，再加上一本画了笙箫素描画像的画册，还有他那藏不住的悲伤，立夏彻底明白了他一直深深隐藏的心意。 再回忆起自己的谢师宴当天的种种异常，立夏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如置身寒冬的雪堆里，过于骄傲的她那时候那样自负地认为，萧腾不可能会喜欢平凡普通的顾笙箫，可事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一见钟情啊！居然是一见钟情！！ 萧腾在她的谢师宴当天，悄悄在ktv包厢里录下了笙箫的歌声，那是早已经知道彼此存在的他们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 那个痛到撕心裂肺难以成眠的夜里，立夏以为自己终于想明白了所有的事，只是在笙箫离开的这六年里，她始终都没勇气向他求证。 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又究竟因何故令自己沉沦？一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才终于知道答案—— 中午吃完午饭后回到房间，想着萧腾那一句“我当初连求婚戒指都买好了，只可惜我跟她有缘无分”，想着萧腾说他从来都没向笙箫表露过自己的心迹，心绪翻腾的立夏根本就没心情午睡，看着相册里的他曾经阳光鲜活的模样，挣扎迟疑了许久，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心里多年的疑问。 随后又是良久的沉默，就在立夏以为萧腾不会回答时，他的声音却又从电话彼端传过来，“你高三复读那年元旦之前，我回老家看望骑车摔断了腿的小玥，知道你当时压力特别大，我特地抽空回学校看你，就是那天傍晚，我在校门口遇到了她。” 那天傍晚？怎么会是那一天呢？那天晚读报下课了之后，立夏万分惋惜地跟笙箫说，她跟萧腾实在没什么缘分，可是多年之后，萧腾却跟亲口告诉她说，那年在教室里错过的他们，居然在校门口遇见了彼此。 “笙箫从来没跟我提过。”立夏声音苦涩地说，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不知道。”萧腾声音黯然又苦闷。 “笙箫那时候不知道我的存在，至少她一直都没认出当时那个人是我，大叔的地摊摆在路灯下，笙箫站在地摊前跟他说话，我能借着灯光看清她的容貌，但背光的她却看不清我的脸，她那几年跟你一样，一直以为第一次跟我见面是在你的谢师宴上。” “那天我把你送到学校口，之后接到了向东打过来的电话，路上来去的车辆比较多，一边走路一边接电话不安全，我就倚着在校门口的一根电线杆接电话，无意听到她跟摆地摊的大叔说话，诧异地朝她看了几眼——” “可是……”电话这头的立夏语气已接近哽咽，“她长得并没有多漂亮啊，你为什么偏偏会对她……” 那四个字她怎么都无法说出口，但萧腾却已然猜到她想要表达什么，低哑的嗓音透过无线电波传到耳里，“我喜欢一个人，跟她长得漂不漂亮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对她……”心情钝痛的立夏锲而不舍地追问。 “初次见到她，首先吸引我的是她的声音，我听见了她对弱者的怜悯和善意，才会朝她看几眼，除了觉得她很善良，我当时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一直都很多天以后，在路上无意间看见一对情侣，嬉嬉闹闹地从我眼前经过，脑海里猛然闪过她的脸，我也纳闷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只见过一面的她，那张脸清晰得好像在眼前，我那时候也不懂究竟为什么，我会记得那么清楚。” 善良？竟然是因为善良吗？可是这个世界上善良的女生那么多，他身边长得漂亮又善良的女生也不少啊，为什么偏偏会是笙箫？ “后来才恍然意识到，我可能对那个女孩可能一见钟情，大概是命。”萧腾苦笑着解释，“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把只看了几眼的她牢牢记在心上，后来试图把她找出来，只可惜我那个时候没跟她搭讪，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在哪个班，只知道她可能是晋华几千名学生中的一个。” 第170章 若离：你师傅她太累了（1） 虽然住在一所房子里，却没注意到笙箫大半夜去公司加班，曲七夕被曾虹飞拽过去劈头盖脸一顿批评，无奈且无辜的她没处说理，但到底还是担心自个儿师傅的身体，临近闭店的时候亦步亦趋地跟在笙箫身后，谨防她再一次像之前那样闷头干活到大半夜。 身后忽然多了个小尾巴的笙箫一时颇为头疼，只是不管她怎么劝都没用，便只好干脆随她去。 终于送走最后一位结完账的顾客，已经是深夜十点多，周围许多货架已空了大半，各部门都安排了员工加货并整理货架，此时早已过了正常打烊的时间点，超市里大多数灯光也已熄灭，仅剩的几盏灯散发出一片分外惨淡的光，笙箫站在生鲜主通道上，投射在她身上的昏暗光线，越发衬得她憔悴不堪。 “师傅——”跟了笙箫大半个小时的曲七夕，一边小声打着哈欠一边提醒，“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咱们该下班回家……” 但笙箫却没搭理她，视线绕着空荡荡的超市里转了以圈，发现一部分人在整理货架，而生鲜处的值班经理应杰则推着购物车，正在不远处回收顾客随处乱放的商品，笙箫赶紧大步朝他走，不明所以的曲七夕，二话不说就跟上她的步伐。 深夜打烊后的超市里一片空荡荡，走路不再像白天那么费劲，笙箫没一会儿就靠近了应杰。 “我先回去休息，大家这会儿还在加货整理货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你待会儿搞好了去给大家买点夜宵。”她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的几张纸币递给应杰。 应杰听了立即摆手拒绝，“这些本来就是大家分内的事，怎么好意思花您的钱买吃的？这钱都是部门经理出……” “没关系的，”笙箫不容置喙地把钱塞给他，“这几百块钱你拿着，我也不是天天请大家吃夜宵，也就偶尔请这么一两次，今天都挺辛苦的，你就当作是我犒劳大家的。” “但是……”应杰语气仍然迟疑，不过笙箫不容分说地打断他，“没什么好但是的，奶制品今天破了分时段业绩记录，总部运营总监汤姆逊在电话里明确告诉我，我这次肯定会有一笔奖金，按照我以后破纪录的经验，这次奖金比一千块只多不少，但破纪录事实上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穷得快养不起自己的曲七夕，听了笙箫这几句话，露出一脸肉疼不已的神色，她瞅着那几张红艳艳的纸币，默默在心里腹诽，“就算有奖金也不能这么挥霍啊，这些钱给我该多好啊，够我买好几个英雄皮肤了。” 笙箫简单劝了应杰几句，便不再搭理他这婆婆妈妈的行为，转身就要拽着曲七夕离开。 结果一转眼就看见了她这一副没出息的蠢样，眉心忍不住狠狠一跳，笙箫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神游天外在想什么呢？你到底还要不要回家去睡觉啦？” “要回要回，当然要回去了！”仿佛怕笙箫下一秒就反悔似的，曲七夕赶紧抱住她的胳膊不撒手，拉着她回办公室拿各自的包。 住处在超市隔壁，笙箫和曲七夕沿途步行回去，早已困倦不堪的师徒俩哈欠连天，不再像平时那样边走边聊天，走了约莫十多分钟后到了住的地方。 笙箫想攒钱支援哥哥还房贷，而曲七夕是个刚毕业的穷光蛋，两个人暂时都无法支付太多房租，曾虹飞当初特地给她们找的这种小户型的房子，一主一次两间房刚好够两个人住，唯一的不足是卫生间只有一个，两人洗澡或上厕所都只能轮流来。 她一边往自己屋里走，一边打着哈欠对曲七夕说：“你先去洗澡，反正我明天休息，晚一点睡无所谓，你还得早起去上班。” 曲七夕也没拒绝，点了点头便回了房间，很快找到浴巾和睡衣，进卫生间去洗澡。 笙箫最近这几天来回赶路又晕车呕吐，晚上又几乎彻夜通宵加班，白天还强撑着上了十几个小时班，此时此刻几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喊累，早已困得睁不开眼的她一连打了几个重重的哈欠，连眼泪都打了出来。 眯着眼进了屋之后，直接猛地一下往床上躺倒，随后像躺尸一般瘫在床上，上下眼皮像被黏住了似的撑不开，整个人陷入了昏睡中。 曲七夕速度飞快地洗了个战斗澡，没多久就抱着换下地脏衣服出来。 “师傅，我已经洗好啦，你赶快去洗澡。”曲七夕冲笙箫房门口的方向大喊了句。 大脑昏昏沉沉的她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喊完之后就抱着衣服往阳台那边走，掀开洗衣机盖子把衣服塞进去，滴了几滴洗衣液，按了下洗衣机电源和启动按钮，听见洗衣机下一秒就发出一阵突突的噪音，她才放心地打着哈欠离开阳台。 即便是酣畅淋漓的热水澡也无法拯救曲七夕极度的困乏疲倦，她现在只想躺到自己心爱的床上，什么都不想地酣睡一觉。 回房回瘫倒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眯着眼打了几个哈欠，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手机，打算睡前看一看微信消息。 又累又困的她这会儿眼皮十分沉重，十分费力地眯着眼看向手机屏幕，脑子混混沌沌不怎么清醒，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点开微信消息记录。 极力撑着眼皮的曲七夕，目光扫到了消息列表中的曾虹飞几个字，一开始本来也没在意。 不过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打算略过去看其他人的消息的她，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在过分安静的环境中猛地想起来，自己白天迫于曾虹飞的淫威，答应每天晚上向她汇报师傅的动态。 靠，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蓦地想到了这件事，曲七夕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已是深夜，这座宜居宜旅分外安逸的城市已然陷入了安眠，绝大多数人都在家中睡得香甜，整座城市在夜幕中一片寂然无声。 然而大脑仍有些混沌的曲七夕，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多想，只是扯着嗓子喊了笙箫一声，之后便竖起耳朵听动静。 没想到等了半天都没回应，外面的空气始终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息。 “师傅——”纳闷的曲七夕又扯着嗓子大喊了声。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动静，她便下床趿着拖鞋，三两步快速走到房门口。 卫生间的门开着，笙箫的房门也开着，曲七夕靠着门框，歪着脑袋想了会儿，猜她师傅可能已经累得直接睡着了，大步走到笙箫房间门口一看，果然见她横躺在床上，两只脚垂到了床下，而本该挂起来的包，这会儿居然直接躺倒在她身边。 第171章 若离：你师傅她太累了（2） 曲七夕猫着步子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笙箫的胳膊，又在她耳边喊了几声，等了好半晌也没什么动静。 见笙箫这样一动不动，又想到不少人因为熬夜加班过度疲劳猝死的新闻，曲七夕心忍不住猛地一跳，赶紧伸手去探笙箫的鼻息，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想到曾虹飞的嘱托，曲七夕举起手机找了几个角度，对着笙箫接连拍了几张特写照片，然后选中这些照片微信发出去。 发完图片之后，又编辑了一条文字消息，“我师傅已经睡着了。” 几公里之外的曾虹飞家中，早早下了班却一直没睡的她，捧着手机看刚刚收到的几张图片，向来犀利的丹凤眼里有一抹浓烈的担忧—— 笙箫入眠十分困难，除非身心都困到了极点，否则爬上床的她要在床上躺很久，最后才会陷入沉睡之中。 她这是有多累，才会连拎的包都没放好，就这样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曾虹飞越看越觉得忧心不已，一时忍不住幽幽叹息了声。 白瀚宇上完厕所后出来，瞧见她满脸忧愁的模样，英挺的眉心微微一拧，一边往床边走一边问，“你这又是怎么了？大晚上这样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 “还能怎么了？”曾虹飞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抬头瞥了眼白瀚宇，“顾笙箫又作死呗。” 白瀚宇闻言，好看的眉心又拧了拧，“她又干什么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曾虹飞惆怅地叹了叹气。 声音怅然地说着，随后低头看手机屏幕，又盯着那几张照片看了几眼，越看笙箫疲倦不堪的样子越觉得忧心，略思索了片刻，随后选中语音通话的按钮联系曲七夕。 曲七夕发完图片就把手机放到一边，想把笙箫整个人都搬上床，但别她个子看起来那么娇小，但整个人的分量却不轻，曲七夕又不敢直接用蛮力拖动她，怕一不小心会产生什么擦伤，只能依靠自己微弱的力量半抬半拖。 正在费劲地忙活，结果手机铃声这时忽然响起来，已经折腾出了一层薄汗的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把手机拿过来接电话。 没想到来电提醒是曾虹飞，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此刻正闭眼沉睡的笙箫，她睡觉一直都很沉，虽然知道吵不醒她，但曲七夕还是猫着步子走出房间，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来，之后才滑屏按了接听。 “虹飞姐，你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曲七夕语气小心翼翼地问。 “有几句话想叮嘱你。”电话彼端的曾虹飞出声。 明艳张扬的曾虹飞说话永远都懒洋洋的，骨子里透着一种分外慵懒勾人的劲儿，然而此刻的她却忽然一改从前那种强调，说话语气听起来甚是沉重，适应不良的曲七夕，一时有些心惊胆战，搞不清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叮嘱什么？”曲七夕咽了咽口水，语气讷讷不安地问。 “我白天对你说了些重话，你别怪我不讲理，也别怪我没事给你找事干，我只是太担心你师傅，你师傅她太累了，她这几年一直都在拼命地逼自己，常常一个人做好几个人的事……” 显然没想到曾虹飞会跟自己说这些，曲七夕眸子里充斥着诧异，不过很快就敛去，静静地听曾虹飞难得语重心长的嗓音和话语—— “你师傅一直加班，千万别觉得她这样是为了敬业，也别觉得她是为了做出更漂亮的业绩，她其实只想找点事分散注意力，你别看她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地忙碌，但只要细心一点你就会发现猫腻儿，其实很多事压根就不需要她亲自处理——” 曲七夕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些，刚进乐嘉没几天她就发现，身为奶制品部门经理的顾笙箫常常跟理货员大姐抢活儿干。 “没事，我来搞，大姐您辛苦了，歇会儿。”类似的话俨然是她的口头禅。 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画面，曲七夕偏头看向笙箫的房门口，被虚掩着的门挡住了她探看的视线，但脸色憔悴的笙箫如死去一般睡得寂然无声的模样，却如烙印般牢牢刻在了她脑海里。 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种惰性，能休息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事干？即便笙箫曾一本正经地解释，帮理货员干活是为了更好地熟练部门各项基础工作，以便于自己更好更有效地管理整个部门，但曲七夕心底始终都有疑惑。 盘着腿静坐在沙发上，脑海里瞬息之间翻涌过许多想法，默默收回探望笙箫房门口的视线。 “虹飞姐，你知道我师傅为什么会这样吗？”语气里既有好奇也含着担忧。 笙箫为什么会这样？电话彼端的曾虹飞忽然陷入沉默，过去的许多画面像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不断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忽而是在东港门店办公区的过道上，初见形容枯槁瘦弱不堪的笙箫，亲眼目睹她在自己面前轰然倒下。 忽而是那年的医院病房里，笙箫重度厌食吃什么吐什么，连药都吃不进去的样子。 画面猛然一转，变成了某个漆黑的深夜，忧心不已的曾虹飞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的门，猫着步子轻手轻脚地靠近，确认笙箫已陷入沉睡后掀开她的衣袖，一眼瞧见她手臂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曾小姐，我们已经可以确诊，顾小姐的确患有抑郁症，她自虐的行为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至今还记得老大夫的话，清晰得好像昨天才听见，对方脸色尤为凝重，慈悲的眼底满是同情。 …… 想到过去的那些画面，曾虹飞一时几近窒息，忍不住猛地深深吸口气，然而许多画面还是不断在脑海里盘旋。 从前以为是失去亲人的痛苦令她崩溃，一直到六年后才发现，其实事情没那么简单。 笙箫始终隐忍，之前从不曾落泪，可那天晚上的她却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婴儿似的缩在自己怀里，眼泪一颗一颗如串珠似的接连不断，无法抑制地蜷缩着呜咽痛哭。 悲伤的抽泣仿佛至今在耳畔，而砸落在曾虹飞身上的那些眼泪，触到肌肤上的那种滚烫感亦仿佛还在。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曾虹飞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眼角。 躺在旁边的白瀚宇似乎察觉到这些异常，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眼尖地瞥见她眼睛微微泛红，不由再一次拧起了眉心。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起身，眼底含着一抹明显地担忧，“对方跟你说什么了？” 第172章 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这样（1） 曾虹飞偏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冲他摇了摇头，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低声跟他说了句自己没什么事，然而发出的嗓音略显沙哑，不要说紧张兮兮的白瀚宇，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白瀚宇拧眉看着她，“嗓子都这样了，你还说没自己什么事？” “打完电话后再跟你解释。”曾虹飞一脸苦笑之色，说完也不等白瀚宇作出任何反应，直接把手机拿到了耳边。 “虹飞姐——”许是电话这头的曾虹飞迟迟未回复，曲七夕又惴惴不安地喊了声。 曾虹飞恰巧听见这声很小心的叫唤，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苦笑着出声，“曲七夕，我之前答应过笙箫，不对任何人提起六年前的事，有些事我本来不该告诉你，但你师傅最近的状态实在令我担忧，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很糟糕的事，你听完后把它烂在肚子里！” 她语气实在太过凝重，曲七夕听了有些心惊，罕见的语气和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一不昭示着曾虹飞接下来的话会很沉重，曲七夕搁在大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揪着睡衣的下摆，语气分外不安地喊了声，“虹飞姐。” 接下来的话题果然十分沉重，那种浓浓的压抑和担忧几乎将曲七夕淹没，电话这会儿早已经挂断，但她却依旧盘着腿，神色怔怔地呆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提醒晚上睡觉的最后一道铃声响起来，她才从那种过分沉重压抑的情绪里回过神。 一直盘腿的她长时间没换过姿势，两条腿早已经发麻了，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伸直双腿，坐着捶了好半天腿之后才从沙发上站起身。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早上六点多起床的曲七夕，早就困得哈欠连天，这会儿恨不得直接倒地就睡，不过她还惦记着笙箫，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她房间里走，费劲地摆正她的身体，又把床上折叠整齐的薄毯抖开给她盖上。 做完了这些，曲七夕努力撑着分外沉重的眼皮，盯着笙箫惨白憔悴的脸看了好一阵，之后才心情惆怅地回自己房间睡觉。 按照公司的规定，门店所有管理层法定节假日必须到岗，但笙箫实在太累，身体也虚弱得过分，白天在卖场险些当众倒在地上，众人建议她回去休息，笙箫不想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便同意了大家的建议，2号在家休息一天，身心极度的疲惫令她几乎沾床就睡，陷入深度睡眠之中，昏天暗地没什么知觉。 第二天让笙箫醒过来的是咕咕叫的肚子，不知多长时间没吃东西，胃已经饿得快发烧，全身也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 习惯性地伸手，向平时习惯放手机的位置摸过去，想把手机拿过来看看消息，然而她摸了半天都没碰到手机。 笙箫心底忍不住一阵纳闷，近视眼不戴眼镜看什么都是雾里看花，她眯着眼把近视眼镜给戴上，一边揉肚子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在枕头下面以及两边地床头柜上都翻找了一遍，结果却连自己手机的影子都没找着。 肚子饿极了，手机居然也找不着了，笙箫心情有些烦躁，伸手胡乱抓了抓一头短发，整个人又再次躺尸一般瘫倒在床上。 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努力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她昨天晚上回来之后，直接倒床就睡着，手机根本没拿出来。 转眼看向电脑桌，发现了自己昨天背的包，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拉开拉链后，果然从里面翻出了手机，只可惜已经用了好几年的手机续航能力欠佳，昨晚又没给手机充电，手机这会儿被已经关机。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也无法使用手机点外卖填肚子，笙箫无奈地叹了叹气，认命地找出数据线和充电头给手机充电。 饿得空瘪瘪的肚子再一次咕咕叫，笙箫用力地揉着肚子安抚了几下，强撑着起床去厨房找吃的，见电蒸锅插着电便打开锅盖，看见里面的豌豆虾仁饭和冬瓜排骨汤，决定以后尽量少欺负徒弟几次。 香喷喷的味道飘进鼻孔里，笙箫越发觉得胃烧得厉害，一分钟都不想再耽误，赶紧跑到卫生间去洗漱。 也不知多久没吃东西，笙箫肚子实在太饿，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的事，一洗漱完便冲进厨房，把电蒸锅里的饭菜端出来，直接站着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又端起排骨汤喝几口，直到饿狠了的那股子劲儿终于缓过去了，她才端着饭菜和汤碗到餐桌边坐着吃。 吃完午饭，笙箫把餐桌擦了一遍，又站在客厅里伸了伸懒腰，之后就闲着没什么事，干脆回到房间去看手机。 其实猜到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但手机开机了之后，她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心情一时分外沉重苦闷。从昨天晚上十点多开始，一直第二天下午两点多，这意味着她这一觉居然一口气睡了十几个小时！ 笙箫从小就难以入眠，除非身心都累到极致，沾床就睡且一合眼就是十几个小时这种情形很罕见，她已经很久都没这样了，上一次这样还是两年前，她当时在s市工业园区的旗舰店交流学习，没想到竟然会意外碰到袁小玲。 从前只在立夏的谢师宴上见过一次，事实上笙箫一开始根本就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当时是袁小玲主动过来打的招呼。 蓦地听见喊自己名字的声音，笙箫止步脚步四处张望，然而在来去的人群中，她并没看见任何一张熟悉的脸，这意味着喊自己的人其实并不重要，急着赴约的笙箫想都没想就打算离开。 却没想到一个面容陌生的年轻女子忽然走到跟前，拦住了她前行的路。 笙箫当时正在赶时间，尽管内心焦躁不安，恨不得直接一个过肩摔把拦在面前的女子掀翻在地，但下班后直接从门店出来的她，身上还穿着乐嘉的工服，一言一行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乐嘉的形象，她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恼火，努力挤出一抹职业化的微笑。 “您好，请问您找我什么事？”笙箫语气礼貌地问。 袁小玲当时大概没想到，自己竟然认不出她，愣了好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 “我是袁小玲。”脸上异常难看的她，对着笙箫自我介绍，有些熟悉的名字令笙箫一愣，只是笙箫没来得及思考太多，神色有些莫名的袁小玲，紧跟着又补充了句，“立夏最好的朋友，从小跟她和萧腾一起长大。” 立夏。 萧腾。 久违又熟悉的名字。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笙箫不达眼底的笑容刹那间僵在那里，大脑里嗡嗡地几乎无法思考。 “你……”她就像是一尾意外搁浅的深水鱼，在浅滩上异常艰难地呼吸。 第173章 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这样（2） “异地他乡重逢，咱们也算是有缘分，”袁小玲笑着邀约，“不如一起去喝杯咖啡？” “……抱歉，我还要赶时间。”沉默良久的笙箫，一脸苦笑地婉拒。 笙箫是真的在赶时间，她和哥哥顾崇光一年到头难见几次面，这次来s市学习是临时安排，得知崇光在s市实地考察，便兴冲冲地提出见面吃顿饭，奈何忙碌的崇光行程实在太匆忙，只在s市一处工地停留几个小时，完成工作后就要乘高铁离开。 不想错过这次难得见面的机会，兄妹俩只得约好在s市高铁站前广场汇合，去高铁站的距离比较远，留给笙箫的时间并不多。 笙箫说罢转身，然而袁小玲接下来的话，却成功止住了她的脚步—— “立夏和萧腾过得怎么样，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吗？”袁小玲语气甚是遗憾地问。 很想说“与我无关”。 但到底还是……脚底像被强力胶粘在地板上，无法前进一步也无法后退…… 在他乡一场猝不及防的遇见，寥寥数语短暂的交流，袁小玲当时只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跟着朋友一起离开，而笙箫却一动不动地僵在地铁站外的咖啡厅里，那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落，可心底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碎裂成渣。 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等在高铁站外的崇光，始终没看到笙箫现身，担心笙箫匆忙赶路出什么意外，焦急之余给她打电话过来，才把如坠地狱之中的她拉回到现实世界里。 笙箫强撑着完成这一次的学习交流，几天之后回到东港，每天都若无其事地忙碌着，但下班时间却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晚。 一个多星期之后全店季度盘点，每个月都盘点的生鲜处无需再盘，但每个部门至少要安排一名员工协助其他处盘点，笙箫作为奶制品部门经理积极主动地带头，在白天已经上了一天班的情况下，从当晚开始通宵盘点至第二天上午八九点。 接连多天一直十几个小时高负荷忙碌，在完全进行没有任何休整的状态下，紧接着忙碌整整一天一夜，笙箫整个人几乎快垮掉，回家之后直接倒床就睡，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当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笙箫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怔怔地发着呆，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才终于抽回了神思。 低头看向屏幕，来电提醒显示地是曾虹飞，她习惯性皱了皱眉，深深吸了口气，极力调整好起伏的情绪，之后才滑屏接听。 曾虹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急躁，很快就从电话彼端传过来，“姑奶奶呀，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担忧，笙箫故作轻松地安抚她，“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 “不用担心你？”曾虹飞蓦地一下提高了分贝，没好气地冲电话里的笙箫嗤道，“就你最近这糟糕的状态，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从东港回宜城连一个月都没满呢，你自己说说看，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你究竟出了多少状况？” 从再次踏上宜城的土地那一刻开始，她大概就没有正常过？！表面强硬不过都是纸糊的，只要轻轻一捅就会稀巴烂。 笙箫勾着嘴角苦闷地笑了笑，但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猜到，此刻的笑容有多么凄楚难看。 “你放心，”笙箫声音异常艰涩地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这样……” “以后不会再这样？你可拉到。”电话彼端的曾虹飞坐在监控室录像前面，看着刚刚调出来的视频画面，没好气地冷哼了声，打断笙箫的保证，“你顾笙箫是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以前哪一次不是跟我保证得好好的？可结果呢？你又是怎么做的？小学课本里那个《狼来了》的故事你还记得？你就跟故事里那个撒谎的小孩一样，你的保证如今在我这儿已经半点儿用都没有……” 烈焰般的大红唇不断张合，噼里啪啦就如同放鞭炮似的，一连串的吐槽和斥责从曾虹飞嘴里蹦出来，而且她说话的分贝声也不在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高，笙箫紧贴着手机听筒的耳朵，一时间被震得有些发麻。 但笙箫却静静地听着，没有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点。 也没像从前那样摆出一脸无辜的神色，语气无辜嬉皮笑脸地找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她一脸木然苦闷地听着曾虹飞劈头盖脸的数落。 等曾虹飞哔哔哔的数落告一段落，笙箫才重重地咽了咽口水，再一次声音嘶哑艰涩地保证，“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次是认真的，我以后不会再这样折腾自己。”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郑重，曾虹飞诧异地挑了挑眉，想到横亘在笙箫心里整整六年始终难解的心结，对她的保证不置可否。 想到笙箫胃不好，曾虹飞又赶紧问，“对了，你午饭吃过了没有？特地在小厨娘给你打包豌豆虾仁饭和冬瓜排骨汤，中午跟曲七夕过去看你，可你那会儿还没醒，曲七夕就把饭菜放电蒸锅里保温。” “吃过了。”好友的悉心关怀，总是令人倍感温暖舒心，笙箫脸上的笑容轻松了许多，声音也跟着变得轻快。 “嗯，吃过了就好，”曾虹飞才跟笙箫说了会儿话，手上的对讲机忽然响了，服务台在呼叫自己过去，她十分无奈地叹了叹气，“服务台有事找我处理，我没时间再跟你多说废话，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 挂断了电话后，曾虹飞抬腿就准备往卖场走，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蓦地止住了脚步。 看向坐在一旁的年轻保安，“魏峰，你帮我复制一份视频，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视频画面中只要有顾笙箫出现，那些片段你都尽量帮我复制下来。” “好，没问题。”保安小哥魏峰想都不想就直接点头，“不过没那么快能好，这么长时间的视频内存比较大，处理需要多花时间。” “无所谓，我现在也不急着要，没有时间期限，你有事就先忙自己的，抽空帮我备份视频就可以。” 曾虹飞说完也再不耽搁，一路脚步飞快地往服务台那边奔过去。 而此时在另一边，笙箫想到曾虹飞说要去服务台那边，担心生鲜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服务台的客服和部门经理都搞不定，必须得门店肩负危机公关职责的曾虹飞亲自出面，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开生鲜处的微信工作群，问大家究竟是什么情况。 笙箫一冒泡，立马就有人跳出来回复—— 【宜城一店冷冻-应杰】：“这次不是我们处，是百货那边的顾客纠纷。” 第174章 过渡： 【宜城一店鱼科-彭子林】：“就是一大妈带着家里人来超市闹，她之前中秋节大促在咱们超市买了个电压力锅，家里十几岁的小女孩自己做饭，使用电压力锅时食物喷出意外烫伤，那大妈就气势汹汹地跑到超市来，非说我们超市卖的电压力锅质量有问题，要我们店里给她赔各种名目的费用。” 【宜城一店水果-万晶晶】：“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叉着腰站在服务台前面骂骂咧咧，不管萧红和厨房用品部门的经理郑子清怎么解释都没用，百货处长赵辰亲自劝解也无济于事，那大妈闹来闹去就一个意思，给钱！” 【宜城一店冷冻-应杰】：“那大妈坚持认定咱们超市卖的电压力锅有问题，说我们黑心奸商导致她女儿受那么重的伤，非要店里赔偿她女儿所有医疗费，给她退买电压力锅的钱，耽误小孩上学的费用，还有家长照顾小孩的误工费，林林总总一堆费用，合计下来差不多有三四万块，赵处长不认可大妈的说辞，建议厂家检修电压力锅，大妈就情绪激动地大叫大嚷——” 【宜城一店水果-万晶晶】：“一开始说我们卖的电压力锅有问题，赵处长不认可大妈的胡搅蛮缠，那大妈就改口说我们超市卖的所有东西都有问题，煽动旁边围观的顾客不要来乐嘉超市购物。” 【宜城一店自助熟食-梁月】：“呵呵，还嚷嚷要打，投诉我们是黑心奸商，连走访zy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 群里好几个人发消息，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了一通，笙箫稍微一捋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过类似经历的她因此皱起了眉头。 之前在东港时，有位顾客在超市买了酸奶，结果家里的小孩喝了之后呕吐不止，家长在超市大闹了一通，要求超市给说法，威胁说如果赔偿不满意就打投诉，但笙箫当时顶住压力不松口，坚持要求家长公开小孩入院就诊的检查报告，作为闹事主力成员之一的孩子妈妈这才认怂。 “算了算了，这次算你运气好，我不跟你计较了。”那位妈妈明明底气不足却梗着脖子说，之后转身就要灰溜溜地离开。 那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对笙箫又是威胁又是张牙舞爪地一通乱挠乱抓，被挠伤了脸的笙箫并不打算放过她，让旁边维持秩序的超市保安控制住了她，态度强硬地打110报警处理纠纷，最后才从医院拿到了小孩的检查报告。 事实证明小孩呕吐跟超市卖的酸奶质量本身没任何关系，是小朋友天生肠胃不太好，不适合喝低温酸奶，只是粗心的妈妈没注意到这一点导致孩子呕吐住院，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索赔办法，有样学样地准备趁机从超市讹一笔赔偿金。 检查报告和医生的诊断结果摆在眼前，之前态度强硬又嚣张的年轻妈妈彻底变成一个怂蛋，乖乖向被她辱骂过的笙箫等人道歉，并掏钱支付笙箫治脸的医疗费、精神损失费以及误工费共计127块3毛钱。 想起过去极不愉快的经历，笙箫一时间只觉得糟心不已，“所以你们千万要严防死守做好各项基础工作，坚决不给任何人任何来超市找茬闹事的机会。” “收到，领导。”生鲜处各部门的经理们，看到笙箫的消息统一回复道。 手机微信提醒声一直叮咚叮咚地响，笙箫低头看向手机屏幕，大家又在群里发了不少消息，一眼扫过去便看见了相关字眼，大家还在义愤填膺地感慨电压力锅投诉事件。 笙箫秀气的眉心微拧着，摁着语音发生按钮说话，“行了，这件事你们曾处长在处理，都赶快去忙自己的事，别再群里聊天了。” 语音消息发到群里，没过几分钟，群里又是一片齐刷刷的“收到，领导”。 笙箫随意看了眼，之后没再管群里的消息，回复了几条消息就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继续充电。 苏若溪准备的吃食有些需要低温保存，只是笙箫昨天回家实在太晚，直接把帆布包放在客厅里没管，忽然想到了这件事，她便赶紧把帆布包拉到了厨房里，打算把里面的瓶瓶罐罐和包装袋塞进冰箱里。 谁知苏若溪这次准备的分量太多，即便昨天在办公室里已经给大家分了不少，但剩下的这些分量仍然有很多，房东家配置的双开门冰箱居然都塞不下这些东西，最后不但冰箱的保温室被塞满，连厨房的整理台上也摆了不少装剁椒和腌菜。 自己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笙箫便想着再分一些出去，她双手叉着腰站在厨房里想了会儿，很快就有了几个不错的人选。 房东家离得比较近，房东奶奶基本上都在家，笙箫就拿着钥匙出了门，打算让她自己到家里来挑几样。 不过笙箫站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又按了好几声门铃，始终都没人过来给她开门。 按照之前的几次敲门的经验，笙箫猜房东奶奶可能在家睡着了，就转身先去敲自己隔壁屋的门。 隔壁屋里住的是两个合租的年轻女孩，其中一个叫闵柔的女孩之前有几次出门忘带钥匙，可怜兮兮地蹲在家门口等室友回来，笙箫当时刚好在家休息，出门倒垃圾看见了就把她喊到家里，两人闲聊几句就熟络起来，对方给笙箫买了好几次水果，还来找笙箫蹭过几次饭。 合租的另一个女孩叫方晓，因为闵柔与笙箫关系比较熟稔，住在隔壁屋又都是年轻女孩，一来二去也算有了几分交情。 国庆节之前闲聊时就听她们说过，手头上没多少闲钱，与其出门在外被拥挤的人潮挤成肉饼，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宜城，闵柔作为单身汪宅在家里看玛丽苏偶像剧，而方晓则计划跟男朋友一起看电影逛街。 不过笙箫没想到，她才刚走到邻居家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了说话声，其中有一道很明显是男生的声音。 笙箫刚举起的手便悬在了半空中，这个时候敲门似乎不太合适。 心里正觉得有些迟疑不定，没想到门这时从里面被打开，一男一女站在门口，女生两只手紧紧抱着男生的胳膊，而男生则亲密地搂着女生纤细的腰。 蓦地看见了站在房门口的笙箫，年轻的男女脸上愉悦的表情一时都滞住。 而笙箫，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亲昵的男女，一时也愣在了那里，女生正是邻居之一的方晓，男生笙箫以前从来都没见过，不过看这他们这种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对男生的身份大约有了底，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戏谑，似笑非笑地瞅着两人。 第175章 抱怨：凭什么一直晾着我？ 看见住在隔壁的邻居姐姐，方晓大概有些羞赧，迅速松开了之前紧抱的男生的胳膊，男生似乎也有些不自在，看见笙箫的下一秒也迅速松开了手，很是不自在地挠了挠鼻尖，同时还轻咳了几声。 不过想到两人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方晓表情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扭捏，直接大大方方与笙箫打招呼。 “笙箫姐，”方晓打了声招呼，抿着唇羞赧地笑了笑，看了眼身侧高瘦的男生，然后才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苏毅然。” 笙箫闻言弯着嘴角，眉宇之间尽是戏谑之色，“看你们刚才那样儿，我心里大概就有底了。” “你好。”苏毅然伸手与笙箫打招呼。 “你好，”笙箫也淡笑着伸手，“我是方晓的邻居顾笙箫。” 苏毅然只轻轻握了下笙箫手指的部位便很快放开，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就没再说话，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方晓。 神情举止都很得体，外表也长得斯文干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舒适，这样的男朋友还不错，笙箫不免暗暗在心底为方晓感到高兴。 想到什么，笙箫不免有些好奇，“对了，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在家？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国庆这几天要跟男朋友一起玩，按道理你们这会儿应该在外面到处溜达啊。” “我们也不想这样儿啊，”方晓露出一脸无奈的神情，“我们本来在电影院看《我和我的祖国》，正看得心情彭拜又激动，谁知道突然接到闵柔的电话，恨不得在家里生根的她，今晚居然难得要出门赴约，担心晚上没人开门，只好匆匆赶回来拿忘带的钥匙。” 默默站在一旁的苏毅然见她欲哭无泪的样子，一时没忍住低声吐槽了句，“我都跟你说了，闵柔晚上要是没回来，你到时候直接去我那儿将就一晚，你说什么都被不乐意，非要急匆匆跑回来拿钥匙。” 笙箫却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我看你回来拿钥匙是假，找闵柔八卦才是真。” “八卦是女生的天性，”方晓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被拆穿了目的也无所谓，瞟了眼闵柔的房门口，“闵柔到底跟什么人有约，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那你说说，你刚才都问出什么了什么？”笙箫眼底闪着八卦的光芒。“约她的是不是男生？对方是干什么的……” 女孩爱八卦果然都是天生的，笙箫噼里啪啦地问了一连串问题，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聊开。 吐槽了几句的苏毅然再次沉默不语，安静地在一旁等待，不时低头看几眼手机屏幕，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声提醒，“晓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重选的场次马上就要开始。” 笙箫听了不禁有些错愕，“你们俩可真够豪的，之前都已经去买过一次票了，居然又重新买了一次。” “这有什么啊，”方晓神情十分得意，“今年可是祖国成立70周年啊，特别献礼的庆贺大片，我们才刚看了一半，这部电影是真的拍得非常棒，别说刷第二次了，我觉得三刷四刷五刷都值得，你要是没事也可以去看看，强烈安利你去看看，真的，看得人热血澎湃……” “行，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抽时间去电影院看看，也为贺国庆大片贡献一份票房。” “那我们先走了啊，”方晓冲笙箫挥了挥手，想到了什么又补充看了句，“对了，闵柔窝在房间里看电视。” “嗯，你们俩赶时间就赶快去，我自己去喊她就可以。” 说罢就站到一旁给他们让路，苏毅然淡笑着冲笙箫点头致意，然后跟着方晓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两人相拥着离去，一路说说笑笑地往电梯口那边走，笙箫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背影，某张熟悉的脸不期然涌到脑海里，心底生出一丝隐约的抽痛。 不想再看继续看下去，笙箫猛地抽回含着羡慕的视线，直接一脚跨进屋里，随后轻轻合上客厅的门。 之前被闵柔邀请来过这里好几次，笙箫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里，熟门熟路地走过去。 “小柔。”笙箫喊了声，同时抬手敲了敲房门。 “来了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很快响起，窸窣的脚步声亦透过门板传出，没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一张欢快的脸从门板后露出来。 见站在房门口的人居然是笙箫，闵柔顿时一脸错愕的表情，“笙箫姐，怎么是你啊？你之前不是说国庆节得上班吗？” “是啊，按照正常情况，我确实应该在店里上班，不过我临时出了点儿状况，”笙箫秀丽的脸上扯过一道苦笑，“我今天是被强制要求在家里休息。” “‘被强制要求在家休息’是什么意思？”闵柔听得稀里糊涂，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顿时露出一脸惊恐又担忧的表情，“难不成你工作不小心出了岔子，你们公司把你给炒鱿鱼啦？” 笙箫猛地笑了笑，“哪有那么严重啊？我就是之前一直忙碌，身体一时有些扛不住，破例允许在家休息一天。” 闵柔听了，顿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你可真是吓了我一跳，这年头竞争太激烈了，想找份好工作不容易，而且明年毕业的应届生校招马上已经开始了，他们会分走不少企业一部分人员预算，到时候竞争会更激烈，还好你不是被公司解雇。” “不愧是干人事助理工作的哈，随便聊了几句就提到本职工作。”笙箫一边笑着调侃，一边跟着走进了房间里。 “什么人事助理啊？我不过是个打杂的，”闵柔原本欢快的笑容瞬间消散，被一脸的苦闷取代，“每天都在公司里给人端茶倒水。” “职场新人一开始基本上都这样啊，刚毕业出来也没什么工作经验，只能跟其他人学习提升，在业务能力足够独当一面之前，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积累沉淀。” “可我打杂都快一年多了，”闵柔语气闷闷不乐道，“新人刚进公司没工作经验，给老员工跑腿打杂我其实都能理解，从一开始就很坦然接受了，但我实在无法接受公司那种安排，该学的业务技能我也没少学，凭什么一直晾着我啊？” 笙箫略思索了片刻，想到她之前说的话，迟疑了片刻后问出声，“我记得你前几天好像跟我提起过，你们公司的招聘专员休产假空出一个岗位，你们老板直接内部招聘，人选难道已经定下来了？” “是啊。”闵柔一屁股坐在自己买的懒人椅上，声音和神情都格外沮丧，“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内部考评也比其他人好，可是老巫婆最后却选了别人，别说是我自己了，公司其他人都觉得不公平，好多人私底下讨论这件事，都觉得我没选上很奇怪。” 第176章 吐槽：你这是第几次忘带钥匙？ 笙箫一毕业就进了乐嘉，这家公司办公室氛围特别好，同门店的不同部门情况各不相同，大家不存在任何竞争关系，全国各兄弟门店的相同部门之间虽然会根据日常经营kpi进行排名，但部门经理们关系大多数都不错。 办公室竞争这种事笙箫从没经历过，为数不多的认知来源于一些书籍和影视作品，但这并不影响她看穿事情背后的猫腻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为你鸣不平的职工大多数都是其他部门的？” “你怎么知道？”闵柔十分诧异地看了眼笙箫。 “这种事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那些人跟你没什么利益冲突，上下嘴皮一碰说几句正义的话，对他们来说又没什么实际损失，更何况他们也只是私底下说说而已，让他们在人事经理面前试试看？他们肯定没胆子说，毕竟人事经理拿捏着大家的七寸，公司所有人的晋升路径和薪资福利，一般情况下都由人事经理说了算。” “是啊，人事经理掌握了大家的晋升和薪资，谁要是不小心碍了她的眼，以后在公司基本上没什么出头之日，所以大家都想方设法去讨好她。”闵柔语气嘲弄又沮丧。 笙箫若有所思，“所以你这一次的内部竞聘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没有随波逐流奉承你们人事经理？” “我才不想随波逐流呢，一群没出息的软骨头，人事经理随便放个屁都是香的，说什么话都是至理名言，还动不动就花钱请人家吃饭，”闵柔语气分外不屑地嗤道，“我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要给她发红包？我高兴给谁点赞就给谁点赞，我的朋友圈我自己做主……” 小姑娘噼里啪啦就是一连串的吐槽，笙箫听了直点头，冲她伸出大拇指，“小姑娘有骨气。” 闵柔委屈巴巴地垮着一张脸，郁闷又无辜地怅然叹息了好半晌，之后哭丧着脸抱怨，“可是光有骨气也没卵用啊，骨气又填不饱我空瘪的肚子。”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闵柔说话做事爽利大方，笙箫心底生出一种的想法，语气不动声色地试探她。 “此处不留爷，别的地方自有留爷处，”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懒人椅上的闵柔猛地坐直了身体，一改方才的闷闷不乐的样子，眼底含着一抹亮光，双手抱臂地发誓，“那个势利又小心眼的老巫婆，老娘才不想继续伺候呢，等把年终奖金拿到手，老娘立马就打离职报告。”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离职之后找什么工作？”闵柔之前一个人窝在房间看电视，准备了满满一碟子的瓜果零食，笙箫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焦糖瓜子，语气状似不经意地问。 “还能干什么啊？我已经不是应届生了，社会招聘看中求职者的履历和经验，以我那点儿工作经验，也只能继续干老本行。” “可是你的履历并没有什么亮点，找工作几乎没优势可言，新公司的待遇不见得比现在好，很可能是从一个坑跳到另外一个坑，到时候情况可能比现在还要糟糕，然后你就不停跳槽找工作，总想着下一次可能比现在好，然后陷到恶性循环中。” “……”闵柔委屈巴巴又无辜地看着笙箫控诉，“我处境都这么糟糕了，你就不能稍微说点好听的话吗？好歹安慰安慰我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逃避现实没什么用，并不能解决你的问题。”笙箫神情看起来比她还无辜。 “……”闵柔撇着嘴快哭出来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嘴巴真的很毒啊？” 闵柔也不过是随口抱怨了句，却没想到笙箫竟然真的冲着她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以为然，“你并不是第一个。” 说得好听一点叫耿直，说得难听一点叫没情商，闵柔很显然没想到笙箫居然这么一根筋，心情一时有些一言难尽。 她静默了好半晌，喝几口酸奶压了压惊，之后才语气委婉地问，“你难道不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吗？” 笙箫心说，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好啊，可是我为了请君入瓮，故意这样吓唬吓唬你嘛。 “说实话有什么不好的？”笙箫始终不以为然，语气一本正经地解释，“敢于面对现实的人才是真勇士，一味的自欺欺人其实并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为什么要骗自己呢？那样跟阿q有什么区别啊？” “那只是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罢了，我们当然知道那是假的，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而已，又不会真的沉迷于其中。” 然而见笙箫一脸不认同的样子，闵柔神色十分无奈，分外心累地叹了叹气。 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她猛地喝了几口酸奶，转而开始说其他事，“对了笙箫姐，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哎呀，你不提我差点儿都忘了这件事。”笙箫停止了嗑瓜子儿，一五一十说明自己的来意。 听见了有吃的东西，吃货闵柔的眼睛倏地变亮了许多，“那我们赶快去你家。” “好。”笙箫说完就径直站起身。 “反正我也不太会做菜，家里的厨房跟摆设也没什么两样，半成品给我没用，我待会儿拿能直接吃的。” “没问题啊，反正我这次带的吃食品种多，喜欢什么你自己随便挑。” 两人一边聊一边穿过客厅出门，没多久就到了隔壁屋门口，笙箫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钥匙，刚准备把钥匙往孔里塞，不过她盯着钥匙忽然想到一件事，脸上的表情一时僵在那里，蓦然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闵柔。 “怎么了？”见笙箫拿着钥匙却不开门，神色古怪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闵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边挠着鼻翼一边不安地问。 “你……”笙箫冲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眼隔壁被猛然甩上的大门，之后又再次看向她，“你刚才出来时拿上钥匙了吗？” “啊？”闵柔表情猛地滞住，两只手下意识去掏自己口袋，约莫过了几秒钟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 她听见了吃的太激动，确实忘了带大门钥匙，而且这次连手机都没带。 没钥匙无所谓，大不了出去闲逛嘛。穿睡衣也无所谓，直接掏钱买一套衣服就行了，但问题是她兜里现在一毛钱都没有啊。 虽然提前跟人家约好了地址，但她总不能就穿着睡衣去赴约？到时候对方心里会怎么想她啊？ 想到这些头疼的事，闵柔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之色。 笙箫一见她这样的表情就明白了她的处境，不由有些心累地叹了叹气，“你自己说说，你这是第几次忘带钥匙？” “……不记得了。”闵柔咧着嘴角，讪讪地干笑了好几声。 第177章 调侃：看来你真对人家有想法啊？ “你可真是……”笙箫十分无奈地叹了叹气，怒其不争地吐槽再次忘带钥匙的闵柔，“我真是服了你！我搬到这儿也没几天，再算上今天这一次，我已经收留了你四次啦，你怎么就是不长长记性呢？” “我又不是故意不带钥匙……”闵柔下意识出声，神情无辜可怜地为自己辩解。 不过对上笙箫投射过来的分外鄙视的眼神，顿时心虚又谄媚地笑着闭了嘴，见笙箫已经往孔里插钥匙开了门，赶紧跟着她往屋里走。 笙箫再次把无处可去的闵柔领回家，带着她去厨房里挑选，闵柔拿了罐卤制的泡椒鸡爪，二话不说就直接拧开了塑料瓶盖，闻着泡椒独有的风味，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盯着里面肥大的鸡爪，一脸跃跃欲试的神色。 难得假期宅在家里休息，大多数人估计都会穿着睡衣，找个舒服的姿势葛优躺，而闵柔恰好是这大多数之一，平时妆容精美的脸这会儿看起来素面朝天，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垂在后背的帽子上有两条毛茸茸的分外可爱的耳朵，下面还有一条特别可爱的小尾巴。 这样的装扮在家休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想到闵柔晚上要见rright，笙箫盯着她那张素净的脸，又接连看了好几眼她身上这件可爱到爆的兔子造型的家居睡衣—— “喂，你顶着这么一副的造型，既出不了门也进不了自己屋，晚上的约会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已经……”闵柔下意识出声回答。 不过才说了几个字就猛地顿住，抬起头来看向笙箫，语气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有约会啊？” “方晓告诉我的啊，我刚才在门口碰到了她。”想起方晓刚才跟自己说的八卦消息，笙箫瞅着闵柔的眼底充满了戏谑与调侃之色。 闵柔见状，很是无奈地拧着秀气的眉心，有些恼羞成怒地嘀咕，“方晓跟你关系也没那么熟稔啊，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 看闵柔这恼羞成怒的样子，笙箫眼底的笑容一时更盛，身体往闵柔那边挪了挪，轻轻地撞了下她的肩膀，眼底闪着熊熊的八卦之火，语气甚是贼兮兮地问，“看来你真对人家有想法啊？” “什、什么想法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闵柔支支吾吾，躲开笙箫异常闪亮的目光，羞赧的小眼神四处乱飘。 “哦，原来你对人家没意思啊，”笙箫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地回房睡觉啦，你就在我家待着，看看电视或者直接睡一觉都行，等方晓晚上回来给你开门，反正你穿着睡衣也没办法出去闲逛，刚好又对人小伙子没什么想法，放人鸽子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钥匙开门又没手机付款的闵柔眼神猛地一闪。 笙箫没再看身旁的闵柔一眼，犯困地眯着眼重重打了几个哈欠，眯着眼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着急的闵柔见状赶紧拉住笙箫的衣摆。 见哈欠连天的笙箫转过身看向了自己，闵柔立马努力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嗓音分外甜腻地冲着她喊，“小姐姐——” 只恨自己出门忘带钥匙，居然连手机都忘记揣兜里，她这会儿唯一能指望的只有笙箫，闵柔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笙箫，那分外炙热的眼神就如同沙漠独行缺水已久的人终于看见了期盼已久赖以解渴的绿洲。 “你还有什么事吗？”笙箫看起来一脸困倦不已迷蒙茫然的神情，状似不解地问。 “我……”闵柔抿着嘴还是不肯实话实说。笙箫见她这样，不由眯着眼睛，“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房间去睡觉啦。” 说着又打了好几个重重的哈欠。 “笙箫姐！”闵柔赶紧伸手拉住笙箫的衣摆，眼下寄人篱下又有求于人，气闷心塞的闵柔不由深深呼了口郁闷之气，心不甘情不愿地主动爆料，“我跟他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已经在微信聊了一段时间，彼此的感觉都还不错，今天是他第一次单独约我出来吃饭……” “哎呀，这种事你早说嘛，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约会，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戏精笙箫再次打了个哈欠，只是明显平缓了许多，“我先给你找套衣服换上，你自己待会儿再去逛一逛，在商场选一套好看的，我对服装的审美还不错，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闵柔无声地点了点头，笙箫又对她说：“那你到我房间来试衣服。” 说罢，已经起身的笙箫便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没多久就到了自己的衣柜跟前，拉开柜门就在里面翻宽松长款的衣服。 矮个子的笙箫身高一米六还不到，而闵柔的身高却将近一米八，将近二十公分的差距效果实在太明显，笙箫衣柜里的大多数衣服她都没办法直接穿，只能尽量找宽松长款的衣服给她将就一下。 笙箫心里其实有底，打算把自己缝的棉麻长袍借给她穿。 而闵柔默默地跟在笙箫后面，迟疑了好半晌后，语气听起来分外赧然出声道，“那个，笙箫姐，我兜里现在没钱，一毛钱都没有。” “手机可以……”笙箫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忙活一边下意识道，不过才说了几个字就猛地顿住话音，动作也一起顿住，她转过身来瞅着闵柔，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好半晌，之后面无表情地问，“你手机不会也没带？” “……对。”心虚的闵柔一脸讪笑地点点头，“我现在身无分文，需要你暂时先支援一些钱，等我晚上拿到了手机就把钱还给你。” “所以我一会儿还得跟着你，你在前面欢快地试衣服试鞋，我作为你的临时提款机跟在你屁股后头，只要你大手一挥说要买，我就得乖乖掏手机给你付款？”笙箫睁大眼睛瞪着她，一副“你最好不要点头，否则我就咬死你”的脸色。 “……我请你看电影？”闵柔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听说国庆有几部电影不错，比如《我和我的祖国》和《中国机长》。” 笙箫冷哼了声，转向衣柜去找衣服，很快就找出一套杏色的斜襟长袍套装，外袍零星地绣着几片或青墨色或嫩绿竹叶，斜襟上有一排狭长的系带，内搭的是一件白色的短款斜襟上衣，下装是杏色阔腿长裤。 闵柔抖开衣服看了几眼，然后眼睛就闪闪发光，“哇塞，笙箫姐，你这套衣服可以啊，真漂亮。” 笙箫笑了笑，“你快去把衣服换上。” “好。”闵柔猛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抱着衣服跑到了卫生间里。 看着她欢快无比的背影，类似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笙箫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低头瞥了眼空荡荡的电脑桌，把放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拿过来，发消息征求了下曲七夕的意见，然后就到她的房间去拿化妆品。 第178章 从前：干嘛瞒着我们悄悄地学化妆？ 闵柔个子高挑纤瘦，又是天然古典的瓜子小脸，换上了复古的衣服之后，又用同色系的发带绑了头发，再化个美美的桃花妆，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漂亮，刚巧她近来囊中羞涩，舍不得花钱买新衣服，就干脆直接穿这套衣服去赴约。 “这样也好，不用跟着你出去人挤人。”笙箫松了口气似的笑道。 “你不跟我出去逛一逛吗？”对着镜子臭美的闵柔皱着眉，“我跟他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这会儿时间还早着呢，咱们可以去逛一逛或者吃点东西……” “还是算了，”笙箫猛地摇了摇头，秀丽的小脸上布满了抗拒的神色，“今天在市中心玩的人实在太多，干点什么都得排队，我还不如在家待着自己做点吃的呢，那些餐馆做的饭菜未必比得上我。” “也是，你做的菜那么好吃，有些小馆子还真比不上。”之前忘带钥匙被笙箫收留了几次，吃过她下厨做的饭菜，闵柔回味了下之前吃过的几道美味饭菜，忍不住重重地咽了咽口水，想到了什么语气惋惜道，“可惜你太忙，每天都那么晚下班，没时间天天做饭，不然我一定找你搭伙吃。” “美不死你！”笙箫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当我是给你做饭的厨娘吗？有空也不跟你搭伙吃饭。” 佯装生气地说完这几句，又赶紧转身到自己衣柜里东找西翻。 闵柔见笙箫这会儿没空管自己，便自恋地对着镜子里漂亮的自己臭美，一边左瞅右看一边惋惜自己手上没手机，不然一定对镜头各种自拍自己的美照，然后发在朋友圈里炫耀自己是个漂亮的小仙女。 笙箫听了鄙视地嗤笑了声，刚巧翻出一个杏色的小布包，转身看了眼闵柔身上的衣服，又站起身把包放在闵柔的腰部比了比，对着镜子看了几眼，见没什么问题就把包塞给闵柔，之后又从自己钱包了拿出几百块钱。 “快走快走，”笙箫把钱一股脑地塞给闵柔，佯装嫌弃地冲她挥了挥手，“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闵柔却丝毫不在意她这些话，毫不客气地把钱塞进小布包里，然后把包背在自己身上，对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地臭美了会儿，之后心情美滋滋地哼着曲儿，脚步十分轻快地离开了笙箫家。 即将关上房门的前一秒，闵柔的脸又露在了门板后面，“笙箫姐，今天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饭看电影。” 见笙箫点了点头，闵柔这才欢快地合上了大门。 嬉皮笑脸爱说爱笑的闵柔一离开，房间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过分的安静令人有些茫然，之前一直故作轻松的笙箫，始终紧绷的身体彻底松懈下来，睡了太久有些疲软的身体令她险些站不住脚，身体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眼底充满了怅然和沉痛。 多年以前，少女笙箫每次即将出门去见萧腾之前在宿舍对着穿衣镜里的自己检查仪容，与刚才羞怯赧然的闵柔几乎一模一样。 精心挑选的衣服自然很好看，只是自己顶多只能算清秀的五官，怎么看都有些不如人意，笙箫看着看着就心情特别沮丧。 后来瞒着洛佳佳她们，悄悄在网上买化妆品，忐忑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室友都不在宿舍，努力回忆洛佳佳化妆的顺序，尝试着给自己化妆，奈何从未化妆的她手残，鼻翼上的斑点怎么都遮不住，两边的眉形也不对称，涂了眼影看起来像走火入魔…… 宿舍里最漂亮的洛佳佳特别臭美，即便常常窝在宿舍里不出门，也要给自己化美美的妆，经验丰富的她总是化腐朽为神奇，常常熬夜长了不少痘的脸看起来蜡黄暗淡，被她用水乳液和粉饼拍拍打打涂涂抹抹之后，整张脸看起来光滑白皙又水嫩，眼睫毛涂过睫毛膏后显得浓密弯长，涂过眼影和眼线的大眼睛漂亮又迷人。 笙箫对着电脑桌上的小镜子，看着自己那张分外素净的脸，又看看洛佳佳精致的脸，决定悄悄地偷师学习怎么化妆，每天趁洛佳佳化妆的时候悄悄观摩做笔记，趁着室友们都不在宿舍时，再在自己脸上实践练习。 奈何手残大概是天生的，一开始不管怎么努力都没用，过了很长时间才有起色。 纸终究包不住火，偷师行为没过多久就被发现，那天洛佳佳跟朋友出去玩，没想到匆匆出门忘了带手机，上楼拿时笙箫正对着化妆镜画眉毛，听见了门外插钥匙的声音，根本来不及收拾桌上的东西，更来不及擦掉已经画了一边的眉毛。 水乳霜和眼影盘等物品都摆在桌面上，眼前还摆着一面化妆镜，洛佳佳一进宿舍就发现了异样，她连自己手机都顾不上拿，径直走到了笙箫的位置旁边。 瞅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看了几眼，之后双手环胸地靠着笙箫座位旁支撑床铺的杆子，冲着笙箫摇头晃脑一阵嘲笑揶揄—— “啧啧啧，顾笙箫，我就说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奇怪呢，我每天化妆的时候你动不动朝我这边看，还有意无意地问我哪个东西是起什么作用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你还一直不承认，这下总算被我抓到了现行？原来你真的在偷偷地学化妆啊。” “人家都说女以悦己者容，你瞒着我们偷偷学化妆，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化美美的妆，然后好去勾搭你那帅气的萧哥哥啊？” “所以我们猜得没错，你是真的喜欢人家？你们是真的在搞对象？？” 有些心惊肉跳的笙箫死鸭子嘴硬道，“谁……谁说我喜欢……” “你要是不喜欢，干嘛瞒着我们悄悄地学化妆啊？”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好不好？谁说非要为了别人才学化妆啊。”笙箫几乎习惯性地反驳道，“你自己不也天天化妆吗？也没见你正儿八经找个男生谈恋爱啊。” “呵呵。”洛佳佳始终坚信自己的猜想，笙箫面前这堆瓶瓶罐罐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只是她约好了要跟朋友去玩，在楼下等她回来拿手机的朋友打电话催她赶快下去，她不得不赶快行动起来，从自己的位置拿了手机就往宿舍外面走，“我今天暂时没空，改天有空在宿舍手把手教你，等着啊。” “我没有……”笙箫再次反驳，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咔哒”一声响，宿舍的门被出去的洛佳佳猛地一下甩上。 洛佳佳果然说到做到，后来专门找时间教笙箫化妆，住一个宿舍的美婷和晓慧也跟着一起学，然而三个几乎从不化妆的姑娘都有些手残，学了好长时间都没起色，洛佳佳那段时间总是对着三个蠢徒弟唉声叹气。 第179章 失落：有萧腾家钥匙的漂亮女人 那时侯在笙箫彻底学会给自己化妆之前，笙箫只要不停地换衣服并对镜子照来照去，洛佳佳就尽量停止手头正在做的一切，直接强行把笙箫摁在椅子上，在她脸上拍拍打打涂涂抹抹地帮她化妆。 每次帮笙箫化完了妆之后，洛佳佳就托着笙箫的下巴左看右看，见哪个地方有问题就赶紧补救，没什么问题才满意地点点头。 “好啦，你自己到穿衣镜前瞅瞅，检查下有没有问题。”洛佳佳一边说一边把笙箫拽到镜子跟前。 神奇的化妆术果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原本看着五官清秀素净普通的小脸，经过洛佳佳那双巧手的精心装扮之后，站在镜子面前的女孩看起来漂亮得有些不可思议。 见笙箫一脸赧然羞怯的表情，洛佳佳便冲着笙箫翻白眼儿，“行啦行啦，别臭美啦，赶快走，你的萧哥哥正在图书馆等着你呢。” 一边说一边拽笙箫，直接无视笙箫的抗议和反驳，把她的包塞给她。 …… 出现在对面楼的电梯里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几个年轻的男女声音轻快肆意地笑谈，愉悦的气息从他们的语气中流露出来，小小的电梯间里嬉笑热闹，心情木然的笙箫沉沉默着站在角落里，手里拎着个尼龙手拎袋，紧抿着有些灰白的唇，目光怔怔地盯着电梯右侧提示楼层的数字，随着鲜红的数字不断跳动，笙箫的心也随着这变化不断起伏。 “叮”的一声响起时，笙箫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电梯的门很快便自动打开。 之前来找萧腾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且对面两栋楼房的格局也基本一致，笙箫知道方芳的家在哪里，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径直朝着方芳家门口那边走去。 不过当笙箫就快要靠近时，脚步却蓦地顿住—— 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一个披着一头亚麻色长卷发的女子，身穿宝蓝色的休闲套装，踩着鞋跟像筷子尖的高跟鞋，侧身站立的她看不清完整的容貌，不过透过侧脸能看出她年轻干练又精致，此刻站在其中一家房门口，低着头在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抬起头看了眼门头上椭圆形的金色门牌，上面的阿拉伯数字清晰可见。 1302。 门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十分确定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张脸，这位漂亮干练的女子不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她怔怔地看着女子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看着她把钥匙插进1302门板的钥匙孔里。 究竟是多么亲密的关系才会这样做，直接把自己家大门的钥匙交给对方一份？ 笙箫就这么顿在原地，目光怔怔地看着那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子。 大概是笙箫那样直勾勾打量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站在1302门口的那位长卷发女子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她拧钥匙打开大门之前转过头朝笙箫这边看了眼，一张艳丽妖娆的正脸就这么映入了笙箫的眼帘。 女子脸上化着艳丽的大浓妆，涂着正红色的唇瓣如烈焰一般，越发衬托得她面部肌肤白得发光，精心修过的眉毛看起来犀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朝人看过来也有种极为勾人的味道，一头亚麻色长卷发慵懒地披在肩头后背，将她的脸衬得越发小巧精致。 精致艳丽的妆容，简单干练的休闲套装，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一个与曾虹飞不相上下的顶级大美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无数惊艳嫉妒的目光。 转过头来的女子对上笙箫的视线，见她目不转睛神色怔怔地看着自己，哀婉目光里含着复杂难懂的沉痛，原本平静散漫的眸子里不由浮上了一股好奇与诧异。 “你好，你有什么事吗？”美丽的女子语气纳闷地问。 “没……没事……”怔怔的笙箫仿佛受到惊吓似的猛地摇了摇头，局促不安地抽回了打量的视线，抬腿就要继续往前走，但又觉得有些不妥似的，再次转头看向站在门口没进去的女子，极力压抑着心中的那股酸涩与沉痛，“就是觉得您长得很漂亮，一时有些看呆了。” “是吗？”许是没想到笙箫会这么说，女子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了之后，诧异的眸子里又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妖娆美丽的女子嫣然一笑，看起来很犀利的气场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原本就惊艳夺目令人心动的容颜，一时间变得更加光彩照人。 笙箫再次怔了怔，努力冲对方挤出一抹笑意，沉默无声地点着头肯定自己的说辞，随后转过头不再看她那张漂亮的脸，抬腿便朝着方芳家门口走去。 然而女子那张漂亮的脸带来的惊艳感，却横亘在笙箫的心头始终挥之不去，就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咔嗒—— 下午这个点基本上没什么人进出，长长的走廊上安静又空旷，拧钥匙开门的声音原本很细微，此刻却分外清晰地响在笙箫耳边。 笙箫忍不住再次转过头，恰巧瞥见女子推开了大门，不过她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一阵窸窣的金属磕碰声过后，她把抽出来的钥匙塞进了随身背的lv包里，然后才优雅地推门而入。 随着“啪嗒”一声清晰而突兀地响起，1302的门被那位女子合上，门里门外被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门外的过道上此时寂静无声，心情钝痛的笙箫呆呆地立着，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 而门内的世界呢？里面会是怎样嬉闹的情形？ 他在家，笙箫知道他这会儿在家。刚才出门之前悄悄地朝对面阳台看了眼，他像往常的许多个晚上一样坐在阳台上，不知在看书还是在干什么。 眼底越发干涩难受，笙箫猛地吸了吸鼻子，抬手按了下眼角，又朝隔壁紧闭的门看了眼，之后才伸手往墙上的门铃上猛地一按。 急促的电铃声突兀地响起，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只是没想到，等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 是不在家还是没听见门铃声？笙箫皱着眉再次按了下门铃，见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开门，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笙箫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调整好起伏的情绪，然后才低着头给方芳打语音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方芳温柔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含着一丝纳闷，“笙箫，找我什么事？” “芳姐，你们一家是不是在外面玩啊？” “对啊，怎么了？”戴着太阳镜的方芳正懒洋洋地靠在碧海蓝天下的沙滩椅上，一边从老公手里接过椰汁，一边跟笙箫讲电话。 “我嫂子给我带了不少吃的，回来之前就想好了要分一些给朋友，只是昨天忙得晕头转向，那会儿忘了给你拿一点，我想着自己今天刚好在家里休息，就拿了几瓶腌菜和小吃给你，没想到按了门铃却一直没人过来开门。” 第180章 诧异：你是不刷朋友圈的山顶洞人吗？ 电话彼端的方芳，一边喝着椰汁一边听笙箫说话，心里不禁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一家人难得出门去旅游，她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发了那么多条动态，笙箫怎么还会这个时候到家门口来敲门？ 方芳咬着吸管，漂亮的眸子里闪着不解的光芒，咽下已经吸进嘴里的椰汁，把嘴里的吸管放下，“我发在朋友圈的动态，你难道一条都没看到吗？怎么这时候来找我家找我？” 笙箫怔了片刻后苦笑着解释道，“我平时基本不怎么刷朋友圈。” “什么？不刷朋友圈？”一时诧异的方芳猛地惊呼。 方芳老公魏云松靠在另一边的沙滩椅上，同样戴着墨镜的他正一边悠闲地抖腿喝椰汁，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一对儿女跑来跑去嬉戏玩耍，没想到这时却听到方芳猛地惊呼了声，下意识偏头看了她一眼。 不过方芳却没注意到他投射过来的诧异的目光，兀自对着电话里的笙箫嗤笑了声，噼里啪啦地一阵吐槽-- “顾笙箫，你难道是山顶洞人吗？这年头谁不刷刷朋友圈啊，我公公婆婆如今都一大把年纪了，让我们帮帮忙注册了微信账号，每天刷朋友圈刷得不亦乐乎，又是给人点赞又是评论……” 笙箫抿了抿唇，再次苦笑着对方芳解释，“我每天上班基本上得从早忙到晚，下班回家洗漱完快十一二点，通常回了几条重要消息就直接倒头大睡，平时在家休息也要收拾屋子或干点别的事，也没多少时间闲在下来刷朋友圈什么的。” “服了你！”即便笙箫看不见，方芳还是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就算没看见我发的朋友圈动态，也不能就这么贸然上门，来我家之前不能打个电话吗？好歹确认一下我在不在家啊。” 笙箫一时变得沉默不语，低头看了眼手里分量不轻的袋子，又朝隔壁1302紧闭的房门瞥了过去。 电话彼端静悄悄的，好半天没听见任何动静，方芳于便出声喊了她一句，“笙箫？” 精致漂亮的女子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笙箫沉默地盯着那扇门，被方芳喊了一声才怅然落寞地抽回黯然的视线。 “我最近这段时间有点忙，可能有些忙糊涂了，一时也没想到打电话去问你。”笙箫苦笑着解释，“昨天见你还在宜城，就以为你和大家一样呢，嫌国庆节这几天出门太拥挤，就干脆待在家里不出门。” “国内各大景区国庆期间确实很拥挤，不过国外的情况相对就好多啦，能随心所欲出国旅游的人毕竟也只有少数一部分，昨天在家待一天只是为了储蓄一些体力，我自己天天在家倒无所谓，可是孩子们接连上了很多天学，老魏每天上班又忙又累，出来玩挺耗体力的。” “确实是这样。”笙箫多少有些体会，毕竟以前也趁假期去玩过，“不是坐车就是走路，从这个景点往那个景点跑，比在家休息还要累。” 但凡出去旅过几次游，对这种情形基本上都深有感触，方芳听笙箫这样感慨，不由也跟着吐槽了几句。 笙箫情绪不太好，跟方芳随意闲扯几句，很快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谁啊？”魏云随口问了句。 “一个小姑娘，刚认识没几天的，在萧腾家门口认识的。”方芳神色柔柔地笑着解释了句。 见她跟刚认识的小姑娘聊，又特意提到了住在隔壁的那位帅气优秀的年轻建筑师，且眉宇之间神色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暧昧和兴味，魏云松一时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想到萧腾总是一副清冷孤寂禁欲系模样，魏云松一时有了八卦的兴致，有意跟方芳多打听几句他的八卦，不过正在不远处的沙滩上嬉闹玩耍的一双儿女，这时恰好朝自己这边大喊了句“爸爸，妈妈，一起过来玩嘛”，魏云松便只得暂时按捺住心底的好奇，优先去陪孩子们一起游戏玩耍。 他平时工作太忙，每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还隔三差五飞到外地出差，能陪着孩子们的时间太少，一双儿女虽然都很懂事，但到底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心底总归还是有埋怨和失落。 一家四口难得有机会出来玩，孩子们又希望自己一起玩，怎么能不好好陪他们？ 魏云松随手把椰子汁放到一旁的折叠桌子上，随后从沙滩椅上站起来，吹着海边凉爽舒适的风，脚踩着沙滩上软软的舒服的沙子，朝不远处的孩子们走去。 属于一家人的欢乐时光，顾家爱家的方芳又怎么可能会错过？也是二话不说就站起来，跟着魏云松一起过去。 一家四口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地嬉戏玩耍，愉悦的笑声飘在海边的空气里，远离了学习和工作的他们有着前所未有的欢快。 而此时在另一端的笙箫，挂断了电话后依然怔怔地立在原地，手上拿着沉重的手拎袋。 手拎袋里，装了两个小袋子，那是她特意准备的，其中一份是为方芳准备的。 另外一份给谁不言而喻—— 目前在这栋楼里，她认识的人除了方芳，剩下的就只有他。 可是眼下还有必要吗？在眼前这种糟糕的情况下，笙箫怎么可能还有勇气去敲门？ 目光怔怔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多久，然后才拖着仿佛灌了铅似的腿，步伐艰难地朝电梯口那边走。 然而当她经过1302门口时，忍不住止住了前进的脚步，脚心仿佛被强力胶粘住了似的，她在原地停了好半晌。 - 笙箫心情木然落寞，一路恍惚地回到对面的家，脚步不受控制地走进房间，在飘窗边朝着对面看过去，花团锦簇的阳台上果然已经没了萧腾的身影，此刻他大概正在与那位漂亮干练的女子交谈。 想到那个女人像回自己家一样掏钥匙开门，笙箫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已临近五点，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她索性直接拉上窗帘，不再想对面令自己难受的情形。 国庆假期的客流量暴增，除了加大了工作量和难度，同时也带来巨大的营业额增长，群里不断有人播报门店的实时销售数据，商业销售人员卖力地促进销售和营业额增长，后勤各部门则尽力保证后勤需求供应，大家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 大家这时候都坚守在岗位上卖力干活，笙箫哪好意思独自在家里休息？因此只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她就坚持要回到岗位继续工作。 为了保证饱满的精神状态，笙箫早早便吃了晚饭并洗漱，把换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摁了启动就直接回房睡觉。 只是躺在床上，等了许久始终没有丝毫睡意，她叹着气从床上爬起来，盯着床右侧的床头柜看了好半晌，拉开最上面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白色的塑料小瓶，熟练地从里面倒出两小颗白色药片，又去厨房倒了杯凉白开，仰着头把药片扔进嘴里，然后灌了口凉水吞下。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再次躺回床上，这一次没过多久，眼皮就变得越来越沉重…… ……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外面的天色早已经变得大亮。 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眼屏幕，这会儿还不到七点钟。 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点进去查看通话记录，电话都是闵柔昨天晚上打过来的，那会儿她已经熟睡，考虑到这会儿时间还比较早，怕打扰闵柔休息就没给她回拨。 再看微信图标，角标提示未读消息99+，点进去看消息列表，毫无意外地发现其中有闵柔发过来消息，而且她一口气连发好多条。 一眼就看见发红包的记录，大概没谁看见红包不心动，笙箫二话不说就直接点开，金额比笙箫昨天塞给她的现金多，应该是感谢笙箫忙了她大忙，区区几十块钱说来也不算多，但只要精打细算好好规划，这些钱还是可以吃好几顿的。 闵柔不愿意发红包奉承自己的上司，却又很大方地给她发红包，只能说这姑娘正直坦率又通透，不想浪费钱的地方绝不浪费，但该大方的时候却丝毫不含糊。 笙箫点击领取了红包，心里越发想把她拉到手底下干活，只是眼下还不到火候，只能等年后再想办法拉拢她。 第181章 斥责：负责人是我，就必须按照我的方式做事 “笙箫姐，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打了几个你都没接，你在干别的事没接到还是已经睡着了？” “笙箫姐，你在不在？” “笙箫姐？” “不是我想的那样？你难道这么早就睡着了吗？” “嘻嘻，笙箫姐，你知道吗，季文熙跟我说，我今天这样打扮很清新很好看哎。” “姐，你这套衣服在哪里买的啊？是不是在网上买的啊？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链接啊？我得赶紧入手几套，等下一再跟他见面，我还按这种风格给自己打扮，说实话，我也挺喜欢这样的。” 除了这些絮叨的文字消息，还有不少看起来萌翻了天的动态表情包。 发了一串消息，结果却始终没等到回复，闵柔大概有些无奈，最后只得发了个叹息的表情包，让笙箫睡醒了之后尽快给她回消息。 从这些消息中并不难看出来，闵柔昨天的约会很成功，喜悦的心情从字里行间透出来，隔着手机屏幕看这些文字，笙箫仿佛能看见闵柔喜悦又羞怯的小模样。 在脑海里想象着闵柔和那位季文熙相处的画面，再低头看看微信聊天记录，笙箫眼底不禁闪过一丝羡慕。 世间男女何其多，两情相悦又有多难得？但命运却让他们相逢相知，并且如此幸运地在一起。 而她，遇上那样好的萧腾，是幸运，也是她此生的不幸。 蓦然想到他，心口又是一阵近似窒息的钝痛。 笙箫深深吸了口秋晨寒凉的空气，努力赶跑这种低落难受的情绪，低头打字给闵柔回消息，“这套衣服并不是在网上买的，不过网上有很多类似风格的衣服，你直接在网站搜‘复古棉麻连衣裙’就可以。” 闵柔这个点显然还没醒过来，笙箫给她发了消息后，半天也没等到她回复。 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形，她对此一点都不在意，随手就把手机扔到一旁的床头柜上。 快速换好了工服，再到卫生间去洗漱，先起来的曲七夕已经在里面待着，这会儿刚好在梳洗台前面漱口，透过镜子看见了笙箫，立即把牙刷从嘴里拿了出来，吐了嘴里的水和泡沫，转过头冲笙箫打招呼，“师傅，早。” “早。”笙箫淡然应了声。 曲七夕十分自觉，走到梳洗台旁边接着漱口，把水池的位置让给自己，笙箫毫不客气地走过去，拧水龙头接水洗漱。 只花了十来分钟便快速搞定洗漱，师徒俩一起奔向电梯口。 看见了小区门口的早点摊，俩人都买了包子和豆浆，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食，一边速度飞快地奔向隔壁大楼的办公室，趁这会儿还没有正式开门营业，抓紧时间登邮箱查看昨日利润报表，或在系统查看销售额或库存等数据。 通常都是早上八点钟准时开门营业，笙箫特地定了七点五十分的闹钟，让大家至少提前十分钟去卖场，在各自部门的排面迎接顾客，磨合将近一个月，大家渐渐了解了笙箫的一些习惯，再加上曲七夕从旁提点，大家近来去卖场的时间比笙箫还要早几分钟。 大家起身去卖场，椅子桌子摩擦多少有些动静，不过笙箫专注于查看利润报表，并未留意外界的噪音，等闹钟铃声响起时打开办公室的门，公共办公室已经没什么人，除了留下来做后勤工作的处助理田蜜。 “领导。”看见笙箫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田蜜赶紧冲她打了声招呼，从桌子上拿起一沓a4纸递给她，“这是咱们生鲜有海报商品昨天一整天的销售业绩和库存情况。” 笙箫接过来随手翻了几下，快速瞟了几眼就挪开视线，冲田蜜点点头赞许道，“这次做得不错。” 田蜜挠了挠后脑勺，谦虚又赧然地笑了笑，“这得感谢领导您的指导。” 部分特殊商品每天都需要跟踪销量和库存等信息，比如每一期海报的促销商品，各部门端头、促销区等顾客驻足区的商品等，这些工作基本上都是处助理在跟进，各部门经理或者处长有需求直接找助理即可。 可能之前在东港的助理被自己培训得好，笙箫刚到宜城报道没几天，看到田蜜提供给自己的那些数据，当时几乎连一眼都看不下去。 “你就是把所有数据贴在一起，排版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重点促销单品没有任何突出标记，要查看某个促销商品的数据，必须在这么多数字里挨个找，找大半天才能找得到目标，这样low的报表你拿给我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自己直接按货号在系统查。”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份数据你处理了很长时间？我记得早上七点多你就在汇总，结果一直到现在才交给我，田蜜，你不觉得这种效率太低了？” “之前在东港，我但凡跟卢丽君提需求，这种数据她几分钟就能给我。” “田蜜，助理不是这么干的，你需要尽快想办法提升自己。” 言辞确实犀利苛刻，但笙箫只是就事论事，不过田蜜一开始却有些委屈地反驳了几句，表示自己已经跟了厉静华一年多，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厉静华从来都没说她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她是她，我是我，她不说有问题是她的事，既然现在暂时接管宜城一店的人是我，就必须按照我的方式做事，我希望我的合作对象做事快捷高效有方法，像这种简单的工作，没必要浪费那么多宝贵的时间，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那才是正确的做法，我和你们厉处温和的管理和领导方式不同，在未来共事的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能尽快适应并配合我的节奏。” 笙箫噼里啪啦蹦出一连串的话，见田蜜一脸委屈的模样，有些烦躁地拧着眉，“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针对你个人的意思，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其他人，交给我的也是这样的作业——”笙箫语气顿了顿，抖了抖手中这份资料，然后把它丢到田蜜面前，“我照样会把她训得灰头土脸，不会有丝毫偏袒和维护。” 见田蜜委委屈屈地应了声，笙箫之后就没再管她，兀自去忙自己的事。 乐嘉商业处的人员招聘对专业没什么要求，门店办公室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普通的本科生，除了使用最基本的excel表格进行数字填充汇总，几乎没人懂稍微专业一点的数据处理工具，没人教的田蜜自己在电脑上查也没什么效果，这姑娘那些天一看见笙箫就一脸可怜巴巴的神色。 第182章 落寞：超市再遇见 笙箫以前学过花钱买课程学python，她下载了存在云盘里的学习资料，全都打包发给了田蜜。 不过学这些不能一蹴而就，这些学习资料即便都给了田蜜，暂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她抽空研究了田蜜电脑后台的软件，费了不少心思写了几套快速汇总处理数据的代码脚本。 当着田蜜的面把这些脚本都运行了一遍，没见过世面的姑娘一时看得眼睛发直，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地感叹，“领导，这太神奇了！” “很神奇是？！”笙箫闻言抬起头，笑容格外和蔼可亲地看着她，“现在还觉得我是在针对你吗？” “不不不，”田蜜摇头如拨浪鼓，神色讪讪地自我批评道，“顾处您之前的批评一点都没错，是我自己见识太少……” 小嘴叭叭的自我检讨了一番。 笙箫凉凉地呵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话，只是带着田蜜操作了一遍运行脚本的方法，之后就让她自己找时间多加练习。 田蜜并不笨，刻苦练习一两个星期后，处理数据的效率就高了许多，再交给笙箫的报表质量看起来好了许多。 “所以学会使用工具很重要，这样做任何事都会事半功倍。”笙箫语气意味深长道，“继续加油，赶紧把python学会了，类似python和vb这些工具都很实用，且不说能增加你的工作效率，即便以后不在乐嘉工作，能熟练地使用这些数据处理工具，一定会为你找工作增加很多筹码，谈判薪资也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见田蜜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笙箫勾着嘴角笑了笑，“你先忙自己的，我去卖场忙啦，待会儿有事会再找你的。” “嗯。”田蜜再次点头，见笙箫已经离开便转身看着电脑屏幕，熟练地登陆自己后勤自助的账号，找到自己订购包材的订单，查看目前最新的物流轨迹。 生鲜商品比较特殊，除了一部分商品自带包装，其余大部分商品在购买时需要打包，放在货架上自助取用的透明撕拉袋，还有根据商品需求特意定制的各种不同材质的打包盒等，都是生鲜每天经营必不可少的包材，每个部门都有不同的需求。 包材管理是生鲜处助理的基本职责之一，她每周一给各部门分配好包材之后，都会在仓库盘点包材剩余库存，上星期发现仓库里的包材即将告罄，她便在后台下订单，订购了一批撕拉袋和打包盒等包材。 - 笙箫到卖场没多久，超市就正式开门营业，她像之前一样尽力给自己找各种事，在这个部门排面整理整理货架，或者去那个部门帮忙打打称，偶尔给问路顾客指指方向，像只陀螺似的不停在卖场里转来转去。 路过水果部门，笙箫通常都会多待会儿，部门经理万晶晶是个有趣的姑娘，没事多跟她一块儿说说话，心情总是会变得轻松不少。 万晶晶干活一直都比较卖力，不像有些人只会叉着腰指挥，她常常撸着袖子跟员工一起干，这会儿在刚上市的大枣摊位前，一边招揽着来去的顾客，或者低着头在货架上挑拣坏掉的枣子。 笙箫在老远就看见了她，在隔壁的蔬菜区转了转，避开货区中间站满了人的辅道，通过生鲜主通道朝她走去。 热情的理货员大哥大姐看见笙箫走过来，赶紧抽空冲她打了声招呼，笙箫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晶晶。”就快要靠近万晶晶时，笙箫冲她大声喊了句。 “哎。”听见有人喊自己，万晶晶下意识应了声，意识到是笙箫后赶紧抬头，大大咧咧地冲笙箫笑道，“顾处，您怎么过来了？我这边正在挑烂枣子呢，您先等我一会儿啊，我这手现在脏兮兮的没法儿看，等我洗了手再过来跟您聊。” 万晶晶爽朗地说着，把刚挑出来的一颗烂枣扔进一旁的小筐里，里面已经堆了不少烂枣，都是她刚才那会儿功夫挑出来的。 “没关系，就是找你随便聊几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先过去洗手。” 笙箫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着便往大枣摊位前走。 一眼就瞧见了放在万晶晶面前的塑料筐，里面的烂枣已经堆了半筐，她秀气的眉心不由紧紧蹙起，又低头看了眼货架上的大枣，品相看起来很不好，也没有特意查找，一眼就看见好几个烂的，零星地躺在一堆青色大枣中间。 万晶晶喊了个理货员大姐过来，跟她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径直去水池那边洗手，没过多久就甩着湿哒哒的手回来。 “领导，我好了哦。”万晶晶一边朝笙箫走过来，一边语气轻快地说了句。 看着品相难看到极点的烂枣，笙箫忍不住跟着理货员大姐一起挑拣，没想到分分钟就挑出来好几颗烂枣，原本舒展的眉心因为这种现象紧紧蹙起，听了万晶晶的声音便赶紧朝她看过去。 没想到会恰好看见萧腾，在万晶晶身后靠近一根立柱的地方，立着他那道清冷熟悉的身影，正单手推着购物车缓缓从人群中走过来。 表情一时微僵，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他，要对万晶晶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经过了昨天那么一遭，这会儿再在超市里看见他，面对他本就不好的心情一时更糟。 她以前曾经研究过自己脸盲的症状，之所以无法认出陌生人的脸，是因为她眼睛对人的五官辨识度比较低，只有经过不断的观察才会慢慢记住对方的脸长什么样。 那个女人五官的细节如何，只见了一次的笙箫记不住，但笙箫记得她整个人的气场和造型，那是一个漂亮干练有气质的女人，一想到对方有他家大门钥匙，像进自己家一样掏出钥匙打开他家的门进去，早已支离破碎的心就无法抑制地泛着丝丝缕缕的疼。 笙箫看着不远处的他，脑海里此时不断闪过的，却是昨天在他家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周围拥挤有喧闹，但她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似乎置身于那个幽静的走廊上，脑子里嗡嗡的一直响着钥匙开门的声音。 钥匙插进锁孔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女人开关门发出的声音。 咔哒——啪嗒—— 就像单曲循环一样，这声音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回响。 就这么直直地朝这边走来，笙箫又这样直勾勾地朝那边看，萧腾很显然也看见了站在这边的笙箫。 隔着来去拥挤的人群，两道直勾勾的视线，就那么在空气之中对上。 用眼过度的笙箫近视的情况越发严重，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他的眼底似乎滑过什么。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再细细看一眼，萧腾仿佛看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淡淡瞥了眼，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就像在超市里购物的所有顾客一样，兀自在葡萄货架面前挑选着，没过多久就拿了一串葡萄，然后像没事人一样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中间艰难地前行。 第183章 恼怒：以次充好的供应商 眼睛不争气地有些湿润，笙箫仰着头看向天花板，面对着错落有致的钢筋，不断眨眼试图逼退那一阵湿气。 然而这样无济于事，她不得不抬手按着眼角，顺势抹去那一丝水迹，然后低着头继续挑拣烂枣儿。 忙碌的众人都没注意到笙箫的异常，除了朝这边走来的万晶晶。 “领导，你眼角有脏东西。”万晶晶小心翼翼地提醒。 说完她低着头，从自己兜里摸出来一包餐巾纸，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笙箫，然而等了好半天，始终不见她有任何反应，手快举酸了的万晶晶一脸狐疑地收回了手。 想到她刚才一直盯着某个方向，想都不想便直接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不看还好，看过去之后便猛地吓一跳—— 一眼就瞅见了人群中那道身影，万晶晶的面皮下一秒便绷紧。 “卧槽，还能不能好了？就不能让我们安生几天吗？安安生生地在办公室画他的建筑图纸不好吗？为什么老是往我们超市跑？老老实实逛超市买东西就罢了，偏偏还一直找茬闹事，他到底在想什么啊？真是的，脑壳疼……” 萧腾这两年不屈不挠地来超市找茬，带给大家的阴影太大，万晶晶一时忘了身边的笙箫，神色忿忿不平地盯着人群之中那个气场十分强大的身影，不敢直接吐槽出声，只得默默在心底腹诽。 单手推购物车的萧腾，艰难地拥挤的过道上走，随着他距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万晶晶的心跳越来越急促。 尤其当他朝这边淡淡扫了一眼，一时紧张的她心不禁狠狠抖了一下，赶紧紧张兮兮地转开了脸。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偏过头看了眼笙箫。 她正低着头在挑拣烂枣子，仿佛忘了过来找万晶晶的目的，万晶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笙箫瞅了会儿，又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萧腾。 没想到运气那么好，一眼就对上萧腾扫过来的视线，面无表情的他眼神冰冷，毫无准备的万晶晶猛地一哆嗦，二话不说就赶紧转开自己的视线，低着头假装很认真地在干活。 过了好一会儿，万晶晶的胳膊被人碰了下，理货员大姐的声音在耳边，“经理，那个萧腾已经走了。” 万晶晶紧绷的神经这才恢复正常，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心口，一边十分郁闷地叹着气道，“这活祖宗可算是走了。” 再转过头去看了眼笙箫，她仍然低着头在挑烂枣，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瞥见了她的眼角，青色的枣浆沾染在上面，看起来十分醒目。 把刚才塞进兜里的那张纸巾拿出来，戳了戳笙箫的胳膊，然后再次出声提醒，语气还是那样小心翼翼的，“领导，您的眼角……” 她偏过头看了眼万晶晶，眼角那处的脏污看起来便显得越发清晰可见，很显然刚才她心神恍惚，压根没注意自己手很脏，直接用脏手指碰了自己的眼角，那一块才会有那种脏兮兮的痕迹。 万晶晶看着笙箫，眼珠子一直不停地转啊转，纷纷杂杂的许多想法在心底滑过。 “谢谢。”笙箫扯着嘴角笑了笑，把她手里的餐巾纸拿过来，默然无声地擦了擦眼角，然后若无其事地扔掉纸巾。 “这种像垃圾一样的东西，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笙箫指着快被堆满的小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听起来也很平静，但盛怒的气息却透过她的语气于无形之中流露出来，听得人心忍不住猛地一颤。 觉得自己似乎看破了什么的万晶晶，心底原本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正迟疑着要不要问笙箫，陡然听见笙箫这些话，一时间吓得小心肝直颤颤，不得不暂时敛去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知道，挑出来的这些烂枣我都留着没扔，发现今天收的枣子有问题的第一时间，我就给供应商打过电话。” 收货区收货时会检查商品质量，但仓促的时间不允许他们一一检查，通常都只是随机挑一筐仔细查看，其余部分只是从上面随手挑几个拿起来看几眼，见没什么问题就直接扫描入库，合作了很久的供应商熟悉乐嘉收货的习惯，送货时很容易趁机浑水摸鱼，把一些品相不佳的水果压在周转箱下面充数，再把质量好的水果压在上面遮掩。 不过这种方式不能常用，货品好歹摆上货架就能察觉，而果蔬对品牌几乎没什么要求，一家供应商可以满足整个部门的需求，不过在实际经营过程中为了防止一家独大的情形，采购通常要求各门店果蔬部门同时选择几个供应商相互牵制。 而当前在市面上，可以选择的菜农和果农很多，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替换掉，乐嘉超市的货物周转量比较大，果农和菜农们都希望跟这样的大客户保持长期稳定的合作，供应商一般情况下不敢随意糊弄乐嘉，不过也有少数供应商，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冒这种风险。 给超市供应大枣的这家供应商，从开店之后一直合作到今天，这两年来表现一直都很不错，还以为那家伙很老实呢，万晶晶这一次是真的没想到，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居然也会做这种手脚。 她垂眸看了眼挑出来的那些烂枣儿，看起来白胖软乎的包子脸上爬满了郁闷和愤怒。 她漫不经心地敲着盛放大枣的木质货架的边缘，一字一顿地叮嘱她，“请给我转告你的供应商，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市面上可供选择替代的供应商有很多，他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类似的事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把他拉进乐嘉系统的黑名单，以后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形式的合作，让他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是否能承担得起这种巨大的损失。” 一边说一边敲木质货架，“哒哒哒”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不过周围的环境很嘈杂，这阵声音几乎被淹没，但万晶晶这会儿就站在笙箫身边，光是看见她手上的动作就觉得心惊，这种敲击声仿佛就响在耳边，她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 “我知道，我已经警告过供应商，这种事以前没发生过，不然我早把他换掉了，我待会儿跟他打电话，会再次跟他强调这件事。” “跟你的理货员交代下去，晚上下班前统计损失，明天一大清早过来，我要见到相应的补偿，”笙箫说着语音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万晶晶，“我们不是任人糊弄的冤大头，既然有胆子糊弄我，就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作为糊弄我的代价，我要看到供应商给我两倍于今天所有损失的补偿，不管是现金回扣还是赠品都可以，只要能降低我们的成本，任何形式我都接受。” 万晶晶点头，“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找供应商恰谈这件事，一定会尽力达成您的要求。” 笙箫眼神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却十分瘆人，“如果没做到怎么办？” “我……”擦，太可耻了，居然又来威胁这一招！ 第184章 试探：你想不想加入我们？ 万晶晶委屈巴巴地鼓着张包子脸，然而再委屈也在不敢这个时候触霉头，很主动地提出惩罚措施，“如果没完成您的要求，我到时候就在群里发红包，红包总金额……”她语气顿了顿，猛地咽了咽口水，然后语气委屈巴巴道，“总金额一共两百块。” 然而见笙箫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直盯着自己，过了好半晌都没表态，心简直在滴血的万晶晶，又默默再伸出三根手指。 “五……五百……”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语气可怜巴巴道，“做不到我就发五百块红包。” 五白块钱可以吃好多好烤串，可以吃好几顿自助餐，还可以买好多好多零食…… 仿佛看见这些好吃的在自己眼前飘来飘去，明明都已经到了自己嘴边，结果却像调皮的孩子似的做着鬼脸，然后一个个像恶作剧一般蹦蹦跳跳地跑开。 万晶晶重重地咽了咽口水，目露凶光地在心底发誓，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整一整那个贱逼供应商，否则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叫。 笙箫冷哼了声，掀了掀眼皮瞅着万晶晶，“告诉你那个供应商，明天早上如果看不到他的诚意，以后没必要再继续合作。” 过来聊天的兴致已然被破坏，笙箫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再次陷入到陀螺似的忙碌中。 只要一直不停地忙碌，大脑就不会陷入胡思乱想。 - 跟心动的男生甜甜蜜蜜约了个会，一直玩到大半夜才舍得回家，闵柔抱着男生送的毛绒小熊，躺在床上傻乎乎地乐了很久，给帮了大忙的笙箫打电话没人接，给她发了消息也一直没人回，只得无奈地去卫生间洗澡，回了房间后又对着男生的照片傻乐，闵柔抱着心爱的毛绒小熊一直到凌晨才陷入沉睡，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刘济铭是一家百货公司的楼层主管，法定节假日期间逛商场的人成倍增加，各大零售终端从业人员都特别忙，刘济铭这天恰好被安排到公司加班，合租的方晓大清早就跟着苏毅然出去溜达，无人陪伴的闵柔除了看电视之外无事可干。 肚子空瘪瘪的闵柔到厨房的冰箱里找吃的，却发现冰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扫荡一空，只得揉着翻江倒海一般唱大戏的肚子，带上手机和钱包到外面去觅食，然后顺便到小区隔壁的超市去逛一逛，为自己接下去几天的蜗居生活储备干粮。 水果和酸奶养眼瘦身又美味，向来都是女孩子们最爱的食物之一，进了超市的闵柔直奔摆放这些商品的货架而去。 笙箫在超市里工作，闵柔推着购物车走走停停地逛，碰巧看见她一点都不奇怪，大概人潮涌动的超市太吵闹，远远看见了站不远处的人群中的笙箫，一脸兴奋地一连大喊了几声，只是好半天都不见笙箫转头。 各种嘈杂吵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闵柔有些郁闷地叹了叹气，推着购物车往笙箫的方向走，等靠近了再大喊了一声，这一次笙箫终于听见了动静，一转过头来就看见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怎么是你啊？”笙箫的语气中含着惊喜和讶然。 闵柔先是嘻嘻笑了几声，然后才叹着气道，“家里的冰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到超市来买点东西回去放着当干粮，我不喜欢出门又不会做饭，一天两顿外卖又觉得浪费，你们超市的东西便宜又实惠，比较适合我这种经济实用型的月光族。” 笙箫闻言笑了笑，“超市国庆期间的促销力度相对比较大，还有各种超值换购和抽奖活动，水果、酸奶还有各种零食干果那些，你都可以趁这次大促的机会多囤一点，”她说着顿住，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海报，然后才再次看着闵柔提议，“我了解促销清单，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些？还有那些满额抽奖和领取赠品的方式……” “要要要，必须要啊，”闵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双眼放光地盯着笙箫，“笙箫姐，你要是能给我推荐太好了，我自己找太麻烦。” “你喜欢吃什么？”笙箫拿着笔和海报，打算按她的喜好勾选一些。 “只要是能吃的我全都喜欢吃。”闵柔一脸认真地回答。 “……”笙箫面无表情，无语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默默地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手机。 闵柔奇怪地看着她，不理解她此刻的行为，有些纳闷地喊了声，“笙箫姐？” “我们店水果部门的经理也是个吃货，只要每一档海报大力度促销的商品清单和促销方式一出来，她就会很认真地研究最合理最优惠的搭配方式分批大采购，研究好采购计划之后她通常都会发到群里，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买，海报一开档她就会在超市大扫荡，你稍微先等我一会儿，我把她之前发的最优采购计划找出来给你。” “好的。”闵柔猛地点了点头，“谢谢笙箫姐。” “不用谢，举手之劳。”笙箫说完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机屏幕，点开微信群在里面翻找以前的聊天记录。 闵柔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笙箫在屏幕上滑动，想到那个跟自己一样什么都喜欢吃，又喜欢研究最优采购清单的水果部门经理，语气里含着强烈的羡慕嫉妒恨，“羡慕你们那个水果部门的经理，身为内部工作人员，肯定对很了解各种促销方式……” “那是自然啦，毕竟是内部人员嘛，超市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除了提前了解各种优惠信息，员工卡还可以打折，公司过时过节还会给全体员工发放电子购物卡，里面的金额从五十到几百不等，每天还有下午茶呢，各种好吃的面包饼干和饮料，都由公司提供。” 笙箫越说闵柔越觉得羡慕，“你们公司可真好啊，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团体不说，还有这么多诱人的福利。” 滑屏的动作微微一顿，笙箫抬头看了眼她，“既然觉得我们公司这么好，那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享受这些诱人的优惠福利？” “啊？”没反应过来的闵柔愣了愣，“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怎么可能有权利享受……”话说了一半蓦然顿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她看着笙箫眨了眨眼，“笙箫姐，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到你们公司来工作？” “对啊，你不是觉得我们公司的福利制度合你胃口吗，而你又不喜欢现在的公司，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加入倒我们的团队中来。” 第185章 慨叹：笙箫姐从前威武霸气的事迹 闵柔的视线朝四周转了一圈，看了看商品琳琅满目人潮拥挤的卖场，之后语气讷讷地说了句，“我一点经验都没有哎。” 看清了闵柔的表情的笙箫微微勾着嘴角，再次低着头找照片，一边翻聊天记录一边解释，“我们不需要经验，也不会计较应聘者大学是什么专业，只要通过了我们的面试，入职报道了之后会安排导师进行一对一的辅导，一直到能独立接管门店的其中一个部门，后续工作过程中有问题也可以随时咨询，只要知道解决的方法，大家一定会踊跃回答，不管是上级领导还是兄弟部门的其他同事。” 闵柔听了笙箫这些解释后，想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问，“就像你教导曲七夕那样？” “没错，”笙箫点头，“她今年三月份入职，我已经教了她将近半年，她的领悟能力很不错，被我带到宜城来开新店，刚巧宜城一店原来的奶制品经理秋原在总部培训，曲七夕在尝试着独立管奶制品，这是一个商品数很多且事务很繁杂的部门，要管好这个挑战性比较大的部门很不容易，她暂时接管这段时间虽然还会犯一些小错误，但整体来说适应得还算不错。” “到时候你们新店开了还会再招人吗？”闵柔眼睛不停得眨啊眨，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心动的迹象。 “肯定会招啊，”笙箫再次抬头，看了眼一脸试探的闵柔，压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如果不用招人，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哦。”闵柔抿着唇点头，“你给我提的这个建议，我回去之会好好思考一下，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到时候再找你问的。” “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只要参考一下就可以，没必要一定听我的，关键还是得让自己过得开心，”蓦地想到什么，笙箫又特意对她叮嘱了几句，“对了，你男朋友有什么想法，你最好也要问一问，毕竟已经不是一个人，日子要两个人商量着过。”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啊？”闵柔含着娇羞又纳闷地问。 “不是？你跟你的那个rright还没确定关系吗？看你你昨天晚上看起来挺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决定在一起呢。”笙箫一脸诧异又分外遗憾的表情。 “事情才不是这样呢。”闵柔语气赧然地反驳。 “哦，那就是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咯。”笙箫又改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 “笙箫姐，你怎么又这样儿啊？”终于察觉到笙箫正在调侃自己，后知后觉的闵柔有些羞恼地喊了声。 “我干什么了吗？”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曲七夕，笙箫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徒弟问，“你有看见我刚才干什么了吗？” “没有，”自己的师傅必须无条件维护，什么都看见也听见了的曲七夕睁眼说瞎话，“师傅你什么事儿都没干。” “……你们师徒俩狼狈为奸！！”闵柔瞪着她们不开心地总结了句。 狼狈为奸的师徒俩若无其事地暂时无视了她的存在，曲七夕把手上的订单和签字笔一起递给笙箫，“师傅，这个订单金额较大，收货区那边跟我说，必须得你在订单上面签字，不然这批货他们拒收。” “今天还有货到？”笙箫低头瞟了眼订单，见商品名一栏是常温牛奶有些吃惊。 “嗯，今天是常温最后一批到货，这几款牛奶的销量比较可观，我给供应商看了我们1号的销量和破纪录的庆祝公告，昨天跟他死缠烂打地跟他磨了好半天，他们送货司机和仓管员都放了假，本来国庆期间都不再送货的，但他今天用自己的私人面包车给我送过来。” “不错啊，有我当初的风范。”笙箫很认可地点点头，见订单上的信息没什么大问题，就拿着笔在订单的每一页上都签了名字。 “我比您还差得远呢，”曲七夕谦虚地笑了笑，“您当初各种威武霸气的事迹，我可都已经听其他人说过。” 等在一边的闵柔这时好奇地凑过来，“笙箫姐什么威武霸气的事迹啊？” “比如有个经销商出尔反尔，干了件令我师傅很为难的事，不得不找另一个品牌的供应商帮忙，我师傅靠着自己强大的人脉有惊无险地解决了那次的缺货危机，她对那个经销商十分不满，事后直接冲到对方公司的老板面前，指着人家老板的鼻子威胁加恐吓……” “我的妈，”一脸震惊的闵柔猛地咽了咽口水，“居然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威胁恐吓，笙箫姐这未免也太牛逼了？！” “你也觉得很牛逼，这事儿还没完呢，后来我师傅联合公司总部的采购给……” “曲七夕啊，你要是再不快去收货，韩亮要是在收货仓口等得不耐烦，等一会儿到了收货区之后，”笙箫一张天生的娃娃脸，摆着笑眯眯的看起来毫无公害的笑容，对着曲七夕十分善意地提醒，“到时候被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的人……” 笙箫暗含着危险的话还没说完，曲七夕就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咳咳”地一连猛咳了好几声，终于缓和过来之后对兴趣正浓的闵柔留下一句“我先去忙，下次有空再找你聊”，然后拿着签了字的订单闪进人群中。 “……”完全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闵柔，呆呆地看着曲七夕像条滑溜的泥鳅一样，速度飞快地溜进人群之中。 笙箫摇着头嗤笑了声，没再管已经飞速跑开的曲七夕，低着头继续找万晶晶的最优购物计划，又过了一会儿才找到两张图片，一张是鬼画符似的各种连线和简单文字说明，另一张是用excel列出来的商品名完整的清单，笙箫直接用微信把图片发给闵柔，“图片我已经微信发给你了，你自己先研究一下那上面的内容。” “没问题。”一听见微信消息提醒的声响，闵柔就赶快拿着手机看了眼，然而等她放大图片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之后，俏丽小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这……” 笙箫略有些尴尬地“咳咳”了几声，“你先将就着看看，仔细看还是能看明白的，要是实在不明白，你可以找她本人问一问。” 闵柔又低着头看了几眼，然后有些为难地看着笙箫，“笙箫姐，要不您还是把那个经理的微信名片推荐给我。” “也行。”笙箫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她的请求，一边在手机上操作一边感慨，“你们刚好是吃货碰上吃货，以后没事可以相互安利自己知道的各种网红美食和料理，相信我，你们俩一定会相逢恨晚的。” 吃货柔听了这话，嘿嘿嘿地笑了几声，赶紧添加万晶晶的微信好友。 第186章 互怼：休息室吃喝闲话 笙箫在微信上打了声招呼，微信那头的万晶晶居然秒回，她看着对话界面里的聊天记录，眯着的眼睛里冒出一丝危险气息，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上打字，没过多久就发了一条令万晶晶心惊肉跳的消息过去—— “晶晶啊，看来你这会儿挺闲的，居然秒回消息，你这是盯着手机随时回复呐，不用去干活儿吗？” 饿着肚子的万晶晶这会儿坐在休息室里，正啃着喜欢的面包补充能量，突然看见了笙箫给自己发过来的消息，刚才想都没细想就直接打字回复了句，然后跳转页面同意通过了新的好友申请，没想到才刚跟笙箫的邻居打了声招呼呢，哪知道笙箫居然在这儿等着自己。 美味可口的菠萝面包很好吃，但万晶晶这下却再也吃不下去，光洁的脑门在桌面磕了磕。 “你干嘛呢晶晶？”休息室里不止万晶晶一个人，都是来填肚子补充能量的，见原本吃得正欢的姑娘突然用头撞击桌面，粮油部门的经理黄伟亮不由十分纳闷地问，“没事你磕自己的头干什么啊？你这样磕难道不觉得疼吗？” 万晶晶听了分外忧伤地叹了叹气，不过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就听见一道戏谑又熟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估计吃饱了撑得慌。” “……”气鼓鼓地转过头，朝休息室门口那边看了眼，一眼就看见了刚好站在门口的周至。 “周处你很闲吗？业绩指标完成了吗？x-box这个月的销售记录破零了吗？冰箱卖出去了几台啊？”心情不太美妙的万晶晶，学着笙箫训人的口吻，直接把气撒在了刚好自己撞上来的周至身上，“没完成今天的业绩指标，你在这儿瞎晃悠什么呢？” 万晶晶旁边坐着的宋蕊一脸稚嫩，是玩具部门刚来的实习生，店里的人大部分人还没认全，除了少数天天看见的隔壁部门和办公桌在一起的几个经理之外，对各商业处的处长倒是能对上号，然而也只是能对上号而已，她显然还不了解众人究竟是什么德性，面对着有家电处实习处长这个名头的周至还有些瑟瑟发抖。 见万晶晶居然直接这样怼周至，一时有些目瞪口呆，她悄悄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万晶晶上衣的下摆，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感慨，“晶晶姐你也太厉害了，实习处长也是处长啊，你居然敢直接这样跟周处说话。” “处长又怎么了？”万晶晶背着周至，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略压低了嗓音嘀咕，“你可千万别被他唬住了，他就是顶着一个实习处长的名头而已，平时没事就喜欢跟大家开开玩笑什么的，你看见他不用这么惶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转头瞥了眼正往里走的周至，没想到刚好对上了他投过来的眼神，万晶晶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知道万晶晶只是在开玩笑，周至丝毫不介意被她那样怼，倒是十分惊讶她这种训话的口吻，“啧啧啧，晶晶啊，看来你们顾处这些天的教育成果很显着啊，瞧瞧你这怼人的神态和语气，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顾笙箫2号啊。” 万晶晶微仰着头，斜眼瞧着他语气不善道，“周处，您似乎有什么意见啊？” “不敢不敢，你这样儿挺好的，”周至一边摇头一边很认真地说，“赶明儿也让我底下那几个经理跟着好好学一学。”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里面的桌子边走过去，到了放了不少吃食的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来，他朝桌子上花花色色的各种吃食扫了几眼，拿了根迷你法棍拆和一包冰红茶，拆下侧面的吸管对准了小圆孔塞进去，然后又拆开迷你法棍的包装纸。 万晶晶眼神幽幽地瞥了眼周至，转过头在手机上打字回复笙箫，“肚子有点饿，来休息室这边吃东西，顺便把手机看出来看几眼。” 发完了这条消息之后，举着手机对准桌子上的东西，拍了张照片发给笙箫。 笙箫的回复很快就发了过来，“如果我没记错，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你才去那儿吃过东西，两个现烤的蝴蝶酥和一个苹果，还喝了我给你的一瓶营养快线，走的时候你还顺手拿了两个蛋黄派小面包。” 这些话的潜台词是—— 万晶晶，你难道是一只猪吗？你怎么就这么能吃啊？ 万晶晶面带着微笑地在自己手机上打字，“消化系统太发达了我也没办法，肚子饿了连站都站不稳，没法儿好好干活。” 笙箫回过来一排省略号，之后又发了一排形象逼真的小表情，鄙视、翻白眼、挖鼻孔等等。 万晶晶叹了叹气，发了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万能微笑脸。 “前天在超市看见了一个身材纤瘦的天仙儿，也不知道是谁羡慕人家的身材那么好，巴巴地跑过去找借口搭讪，还追问人家到底是怎么保持那么好的身材的，还跟我们说什么‘看来我确实该少吃一点了’。”笙箫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文字后面带了一大排鄙视脸。 “肯定不是我，毕竟我这么爱吃的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远离美食这种呢？”万晶晶特别不要脸地回了句，文字之后依然带着微笑脸。 “脸呢？”笙箫再度鄙视脸。 “脸是什么玩意儿？”为了一口吃的掉点儿节操算什么？万晶晶不耻下问地发了一个问号脸。 待在卖场盯着的笙箫可能正在忙什么事，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过了很久，笙箫一直都没再发任何消息过来，万晶晶见状便退出了跟笙箫聊天的界面，给新加的好友闵柔解释了下自己的购物清单，狼吞虎咽地解决手里吃了一半的菠萝面包。 饿了有吃的面包和水果可以吃，宋蕊小妹妹显然没料到在乐嘉上班有这么好的福利，而且面包和蛋糕的味道还这么好，她快乐得简直快要冒泡，吃完了一块草莓蛋糕之后忍不住舔唇角。 看见万晶晶疯狂咀嚼，顿时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感叹，“晶晶姐，你吃这么快干什么？就不怕呛到自己啊？” 万晶晶嚼完了最后一块面包，打了个饱隔儿，又猛地吸了口冰红茶咽下去，然后偏过头去看着她，一脸郁闷无奈地解释，“如果你的顶级上司在卖场里卖力地干活，而你却在休息室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手机，而且这件事还被她知道了，你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吃吗？” “啊？”宋蕊有些怕怕地低呼了一声，一脸同情地看着万晶晶，“那你岂不是要惨啦？” 虽然来店里报道才半个多月，但生鲜处代处长顾笙箫这个人她多少还是听说过的，前些天她还刚巧亲眼看见笙箫发火的样子呢。 第187章 震惊：有必要发这么狠的誓吗？ 想起笙箫阴森的脸色，宋蕊至今有些心有余悸，“你们顾处发火的样子真是太可怕了，我当时在旁边看得小心脏瑟瑟发抖，远远看见了她就忍不住直哆嗦，连话都不敢跟她多说一句，打了声招呼就飞快地跑开。” “哎。”万晶晶一脸生无可恋的神色，幽幽地叹着气站起身，离开之前还不忘从餐盘里顺走两块香喷喷的蔓越莓饼干。 鱼科经理彭子林从外面进来，刚巧看见了拿的动作，一时忍不住有些嘴贱地冲她吐槽，“人家小姑娘都天天喊着节食减肥，你却一直这样吃吃吃，就不怕以后胖得找不到男朋友吗？” 胖得找不到男朋友，这对一个单身狗姑娘来说是多么恶毒的诅咒啊？ 尽管知道彭子林不过是嘴贱开玩笑，但万晶晶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以后找不找得到男朋友关你什么事？我长得胖又干你什么事？又没吃你家的粮食，我爹妈都还没开始操心这事儿呢，用得着你一个外人在这儿瞎操心吗？” 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怼自己，以前大家伙儿一起聚餐吃饭，他就常常嘲笑自己一个女孩子吃那么多，还经常逮着机会针对自己。 万晶晶狠狠瞪了彭子林几眼，又语气凶巴巴地怼了他几句，但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刚巧两个人已经迎面碰上，眼底寒光一闪的她赶紧趁彭子林一时没注意到，飞快地在他脚背上用力一碾，然后腿脚灵活地赶紧窜出了休息室。 偏胖的万晶晶力道本就比一般人要重很多，她又这么结结实实一脚踩下去，半点儿都没收敛力道，彭子林又半分都没有防备，一时痛得忍不住呲牙咧嘴，实在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嚎叫。 抢先一步跑了出去的万晶晶，在几米开外听见他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心情顿时美妙得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万晶晶！！”彭子林冲着万晶晶的背影一声暴怒地大喊。 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叫喊，万晶晶冲他挤眉弄眼做鬼脸，“谁让你嘴那么贱啊，许你嘴贱吐槽我，不许我踩你一脚反击吗？”见彭子林憋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十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语气甚是得意洋洋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那样嘴贱的吐槽我！哼！” 在休息室里亲眼目睹了一切的众人心一抖，一个个看着彭子林一脸痛苦不堪的模样，都隐隐觉得自己的脚背有些疼，莫名有一种刚才被踩了一脚的是他们的错觉啊。 周至摇头晃脑地一阵唏嘘感叹，“看来以后得小心点儿，千万不要招惹万晶晶，这姑娘真是太狠了，她那一脚踩得可真是！！” 狠姑娘万晶晶在过道上，像只胜利的大公鸡似的昂首提胸地走着。 曲七夕甩着湿哒哒的手从厕所里出来，万晶晶看见了她，赶紧大步流星地朝着走过去。 “你也去卖场吗？”万晶晶揽着她的胳膊问，见曲七夕冲自己点了点头，便赶紧笑着道了句，“我跟你一起去。” “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曲七夕自然没什么意见。 两人挽着手一起往卖场走，想到刚才听见的那声嚎叫，曲七夕实在有些好奇，“晶晶姐，你知道刚才是什么一回事吗？休息室那边好像传过来一声惨叫，我听着像是子林哥的声音。” 一提起那混蛋，万晶晶的笑脸顿时有些垮，语气忿忿地哼了声才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刚才狠狠踩了他一脚。” “啊？”曲七夕听了这话顿时一愣，“子林哥又对你做什么了吗？你为什么要踩他一脚啊？” 又？这个含义丰富的字眼呵。 看看，就连刚来没多久的曲七夕都察觉到了，彭子林那个小心眼的混蛋，对自己满含着深深的恶意啊！ 万晶晶幽怨地叹了叹气，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难怪你要踩他，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踩，说不定比你踩得更重一些，”曲七夕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充满了忿忿不平，“那可是女生们最讨厌被人提及的禁忌之一，他居然还当着你的面吐槽，这简直就是把脚送出来给你踩，你一点都没做错，就应该狠狠踩他一脚。” “就说，”万晶晶一脸的愤慨，“他刚才还生气地冲我大吼大叫呢，等我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一定要想个办法好好整一整他。” “整，这种人必须得整！”曲七夕看热闹不嫌事多，一脸愤慨地拼命点头怂恿。 “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讨厌的男生啊？网上有那么多教男生讨好女生的教程，他怎么就不好好看一看呢？别的男生面对白白胖胖肉乎乎的女朋友，不都说‘没关系，你这样其实挺好的，看着很可爱，摸起来软乎乎的很舒服’之类的话吗，怎么到了他这儿，他就这么直……” 可人家不是你男朋友啊，没那种义务对你说那种恶心巴拉的话啊。 曲七夕看着万晶晶气氛恼怒的脸，默默在自己心里腹诽。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很认可地点了点头，“确实，他这就是典型的直男癌，怎么能那样说可爱的晶晶姐你呢。” “像他这种嘴贱可恨的直男，以后要是能靠自己找到合适的女朋友，我就一整个月不吃零食，我发誓，坚决一口零食都不吃！”万晶晶目光坚定而凶狠地发誓。 不过想到什么，万晶晶又赶紧补充了句，“为了结婚而将就的对象不算。” “一个月不吃零食？有必要发这么狠的誓吗？更何况——” 曲七夕一脸震惊又怀疑的看着万晶晶，不是自己不相信她的定力，实在是这位小姐姐太爱吃，一天恨不得吃八顿饭的节奏，刚认识那会儿翻她以前的朋友圈记录，看见她晒各种零食的动态，而且还看见她调侃自己凌晨两三点饿得爬起来吃泡面的动态，只要提起吃的她就两眼放光，看见了好吃的也几乎挪不动脚步，常抱怨在超市工作的她实在太艰难。 “你知道吗？我真是太难了，外面那么多工作可以选，我为什么偏要在超市里工作？琳琅满目的超市里摆了这么多吃的，我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能拿过来吃，我忍得太辛苦了！！”万晶晶常常苦闷又可怜地叹息。 刚巧走到了摆放薯片的货架旁边，好几个女孩不停地从货架上拿各种口味，而她们推的购物车里已经堆了不少零食。 万晶晶看着那几个女孩，白胖的包子脸上满是羡慕。 再抬头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零食，语气里更是满满的遗憾，“真是可惜，这么好吃的零食，上班时间不能在超市买东西，哎……” 曲七夕听着她遗憾的叹息，忍不住暗暗在自己心底叹息了声。 看万晶晶这一副连货架都能吃下去的样子，别说以后一个月不吃零食，估计她连一天都无法忍受。 第188章 调侃：坐等某人打脸 “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担心我到时候做不到吗？”万晶晶注意到曲七夕的表情直拧眉，语气十分不满地抗议，“我跟你说，没必要，一个月不吃一口零食这种事我确实做不到，明知道自己做不到还发这种誓，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傻的人吗？没哪个女生会喜欢他这种小心眼儿又讨厌的直男的，你尽管放心好了，除非那姑娘眼盲心瞎。” “那也不一定啊，说不定他只是没碰上喜欢的，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直，等以后碰到了心动的女生，搞不好他就会主动改变，”曲七夕说着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句，“说不定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只是还没告诉我们而已。” “怎么可能？”万晶晶一脸不屑地反驳，“他要是真的有女朋友，之前七夕情人节那会儿，他为什么要在朋友圈里吐槽？说什么‘周围到处都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这简直让单身狗没法儿活啊’。” 越想越觉得彭子林注孤生，万晶晶语气坚定地嘀咕道，“我得把这件事记下来，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嘲笑他。” 她说着，居然真的把手机从自己兜里掏出来。 这世界上有一种定律叫“墨菲定律”，你越觉得某件不好的事不可能发生，这件事最后就一定会发生，曲七夕很想告诉万晶晶，她刚才发的誓随口说说也就罢了，还是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免得到时候打脸太难看。 奈何万晶晶却坚信，像彭子林这种重度直男癌患者，以后只靠自己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曲七夕眼睁睁地看着万晶晶拿着手机，不但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条动态作纪念，还特地对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零食拍了照片。 动作流畅如流水一般做完这一切，万晶晶十分不屑地哼了声，然后像只打架胜利的大公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昂首挺胸无比傲娇地朝着自己部门的货架那边走过去，阻止无能的曲七夕，暂时被她遗忘在了原地。 曲七夕看着万晶晶的背影，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又仰头看了眼摄像头的方位，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默默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低着头点进万晶晶的朋友圈。 毫不费劲就找到了她刚刚才发的最新动态，连内容都还没仔细看呢，曲七夕就率先截了图。 担心手机哪天出问题或者自己清理手机垃圾不小心删除，她特意点开手机存档云盘，手动上传备份那张截图的照片。 做好了这些事，曲七夕才再一次点进朋友圈里，查看万晶晶那条最新动态。 “哎，就没见过像某人那么讨厌的男人，又小心眼儿又直，真是太讨厌了，以后某人要是能凭自己的本事找到女朋友，我以后就一个月不吃哪怕一口零食，如果做不到我就在办公室学小狗叫。ps：以本条朋友圈动态作为我发誓的凭证，微信好友里的所有人将来都可以作证监督。” 这种动态很显然会引人热议，放在平时估计早就点赞加评论一大排，不过曲七夕跟万晶晶刚认识没多久，共同的朋友都在乐嘉，法定节假日期间都得上班，没几个人会卡着点儿刷朋友圈，因此动态下面点赞评论的没几个。 头一个评论的人，居然就是万晶晶口中的“某人”！！ 【宜城一店-生鲜-鱼科彭子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把话说得那么满，呵呵，坐等某人打脸哈，一个月不能吃零食，想想都替你感到可怜[鄙视][翻白眼][阴险]。” 这条动态就是针对彭子林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其中的猫腻儿。曲七夕盯着这条评论，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极力强忍着没有发消息给彭子林通风报信。 “子林哥啊，你可千万要争气一点，务必早日找个女朋友，以后能不能看晶晶姐打脸就要看你的本事啦。”曲七夕十分坏心眼地想。 暗自在心底窃喜了一阵，她忍不住又低下了头，顺便看了看其他人的评论—— 【宜城一店家电-周至】：“呀，居然发这么狠的誓呢[发呆]那个‘某人’指的是谁啊？[问号脸]真是好奇呢！！[憨笑]” 【虹飞姐】：“晶晶啊，你把话说这么死，将来要是做不到怎么办？[捂嘴笑][流汗]整整一个月不吃零食，哎，光想想都替你觉得日子艰难啊[笑哭]毕竟你这么爱吃的一个人！ps：好奇那个‘某人’指的是谁+1[阴险][坏笑][微笑脸]” 【楚妍姐】：“说话做事得留余地啊，怎么把话说这么死呢？[流汗][笑哭]将来要是打脸怎么办？ps：好奇那个‘某人’指的是谁+2[阴险][坏笑][微笑脸]” 【宜城一店-c-沈子健】：“哟呵，居然发这么狠的誓[发呆]看来这个‘某人’，对你做了什么令你深恶痛绝的事啊，不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某人’又小心眼儿又直又讨厌的？ps：好奇那个‘某人’指的是谁+3[阴险][坏笑][微笑脸]” 【宜城一店生鲜-冷冻-应杰】：“不多说，坐等某人打脸[阴险][坏笑]ps：好奇那个‘某人’指的是谁+4[阴险][坏笑][微笑脸]” 【宜城一店百货-文具用品-周丹燕】：“把话说得这么死，将来要是做不到怎么办？[流汗]坐等某人打脸[阴险][坏笑]ps：好奇那个‘某人’指的是谁+5[阴险][坏笑][微笑脸]” 【宜城一店人事-薪酬-王媛】：“坐等某人打脸[阴险][坏笑]ps：好奇那个‘某人’指的是谁+6[阴险][坏笑][微笑脸]” 【宜城一店休闲消费-酒水饮料-郑威】：“……” …… 除了坐在办公室无所顾忌摸手机的几个大佬，其他人大概是趁着上厕所或者出去抽烟的功夫刷朋友圈，刚好刷到了这条动态，怀着看好戏的心情顺手评论了句，没过多久这条动态下面就多了不少评论。 看见大家都齐刷刷地在唱衰，表示坐等万晶晶以后打脸，曲七夕顿时就放心了不少。 生鲜区域销售的商品，除了蔬菜和大米等要加工，其余大半都可以直接吃，尤其是面包房和自制熟食部门裸露食品，不断向四周散发着香甜可口的味道，普通人从附近经过闻到了味道都会被吸引，更别提万晶晶这么爱吃的人，只可惜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吃。 万晶晶每天上班在卖场里来来去去，那么多美食当前却能看不能吃，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痛苦煎熬的事？曲七夕不止一次看到她经过各种食物货架旁边时，可怜兮兮地拼命咽口水的模样。 一整个月不能吃一口零食啊，曲七夕仿佛能看到不能吃零食的万晶晶唉声叹气焉了唧惨兮兮的模样！ 或者等到了那时候，她可以当着万晶晶的面多买点零食，每天在办公室当着她的面吃？ 第189章 幻想：你能积点儿德吗？ 麻辣鸭脖散发出麻辣诱人的味道，坐在位置上备受诱惑和煎熬的万晶晶，实在忍不住猛地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的眼神可怜又幽怨地盯着曲七夕手里的麻辣鸭脖。 注意到她直勾勾的眼神，曲七夕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零食，很善良地伸出手递到她面前，“晶晶姐，你要不要吃一点？” “我……”万晶晶盯着送到自己面前麻辣鸭脖，眼里冒着饿狼看见肥肉般的幽光，并且猛地咽了咽口水。 眼看着快要忍不住要伸手去拿一块，一道幽幽的嗓音这时响在耳边—— “万晶晶，别忘了你发过的誓哦。” 万晶晶听见了这句话，已经伸出来的手就像碰到了烫手山芋一般猛地缩回去。 而刚才那道满含着戏谑的嗓音听起来十分熟悉，曲七夕和万晶晶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没想到一眼就看见彭子林在办公室门口，穿着打扮焕然一新的他看起来人模狗样，正双手抱臂好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边，射过来的眼神中满含着戏谑和嘲讽。 两人平时逮着机会就掐架，这会儿再一次看见他们正面对上，曲七夕眨着眼睛来回瞅了瞅他们，默默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一边啃麻辣鸭脖一边悄悄看戏。 而万晶晶则是气呼呼地鼓着白胖包子脸，瞪着彭子林的小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不忿，“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万晶晶，做人不能像你这样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彭子林一脸无辜，语气吊儿郎当地为自己辩解，“毕竟你自己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当初还特地在自己朋友圈里发了动态，这事儿大家可都还记着呢，要是在这一个月之内，你实在忍不住吃了零食，就得当着大家的面在办公室里学狗叫呢。” 彭子林说着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戏谑的脸色改为一脸震惊，“万晶晶你不是？难不成就为了一口零食，你还真打算在办公室里学狗叫啊？” “彭！子！林！”气急败坏的万晶晶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瞪圆了眼睛冲彭子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怒吼，大嗓门儿快掀翻了天花板。 然而彭子林却直接无视了她的愤怒，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体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万晶晶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瞪着彭子林的后脑勺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混蛋，你最好注意一点，千万别被我抓到什么把柄，不然我到时候一定不会放过……” 被那样幽怨的视线狠狠盯着，彭子林怎么可能一丝察觉都没有？有所察觉的人转过头来朝万晶晶看了眼。 万晶晶正气鼓鼓地发誓，然而话音都还没落定呢，眼神就这么直直对上了彭子林扫过来的视线。 “……”嘴里发狠的话就硬生生憋了回去。 越想越觉得生气，万晶晶忍不住冲他低吼了句，“看什么看？不用干活儿吗你？” 斜眼看着她的彭子林嗤笑了声，摇了摇头之后收回懒洋洋的视线，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订单系统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下订单。 万晶晶盯着他的后脑勺，好半晌后凶巴巴地冷哼了声，恼怒得快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才终于他的后脑勺上挪开。 看了一场戏的曲七夕早已经收回了视线，一边若无其事地啃着麻辣香酥美味可口的鸭脖，一边对着电脑屏幕查看奶制品部门截至目前的实时业绩，万晶晶被彭子林怼这事儿好像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香喷喷的味道依旧不断地往鼻子里窜，万晶晶再次被馋得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想到了什么，顿时目光幽怨地看向曲七夕。 “曲七夕，你能积点儿德吗？明知道我那么喜欢吃零食，偏偏这个月一口都不能吃，为什么还要当着我的面吃零食啊？” “晶晶姐，我……”曲七夕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小眼神儿看起来也无辜极了，“对不起啊晶晶姐，我也没注意，我实在忍不住，麻辣鸭脖的味道太好了，我来上班的路上恰好经过卖卤味的小店，闻着味道实在没忍住买了一盒，你那么喜欢吃，一定能理解我？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如果实在忍不住想吃零食的话，一定不会当着你的面吃的。” 对着万晶晶委屈又控诉的可怜表情，曲七夕一脸无辜和不舍地封上打包麻辣鸭脖的塑料盒，唉声叹气地把打包盒塞进自己的抽屉里。 看着曲七夕可怜巴巴的样子，万晶晶垮着的包子脸看起来特别想哭，“还是算了，你要是想吃就吃，顶多我用海绵塞子堵住自己的鼻孔，努力不往你那边看，你吃东西的时候尽量小声一点，千万别让我注意到你在座位上吃东西。” “这样可以吗？”曲七夕看起来还是有些迟疑不定，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她。 “可以！”万晶晶笑容勉强地点点头。 “要不还是算了，我还是不要当着你的面吃这些零食了，”笑眯眯的曲七夕一脸无害地看着她，“毕竟我是个善良的小可爱。” “我谢谢你啊，真是辛苦你了！”万晶晶扯着嘴角努力冲她挤出一抹笑。 然而万晶晶又不是笨蛋，大概早就怀疑自己其实怀着恶意了？！内心狂笑不已的善良小可爱曲七夕，对上万晶晶看似笑眯眯实则暗含着审视的目光，越发努力地掩藏住看热闹的心思，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甜蜜无辜。 见她没再多说什么，赶紧挪开了极力压抑窃喜的眼神，对着电脑屏幕佯装查看部门的实时业绩。 没想到她才刚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而办公桌的桌面也在同一时间轻微地晃了晃。 发生了什么？曲七夕好奇地朝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万晶晶的额头这会儿正贴着办公桌的桌面，而她嘴里正生无可恋地哀嚎着，“天老爷啊，快来一道闪电劈死我，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 所以刚才那一声是她用额头磕桌面弄出来的？！ 好好的用自己额头磕桌子干什么？ 正觉得纳闷不解呢，不够当一阵锅贴特有的浓香味儿蹿进了鼻孔里，曲七夕就觉得自己t到了万晶晶那种无可奈何又郁闷的心情。 前脚才跟曲七夕说不要在自己面前吃鸭脖，结果转眼的功夫粮油部门的经历黄伟亮就拎着香气更甚的锅贴进了办公室！ “黄伟亮，能麻烦你在餐厅吃完了锅贴再回办公室来吗？”万晶晶眼神幽怨地看着黄伟亮控诉。 第190章 训斥：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万晶晶是典型的牛奶肌，看起来白嫩光滑令人羡慕，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痕迹，刚才在桌面上那么用力一磕，额头上很显然会留下清晰显眼的痕迹。 待在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看着万晶晶，一个个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狂笑，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多地提起万晶晶之前在朋友圈发的动态。 “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你当初要是没在朋友圈发那条动态，大家就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就不必这么煎熬挣扎，”彭子林一脸鄙视地看着万晶晶，“你这一个月要受的这些罪，说白了都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 “就是啊晶晶，你发誓就发誓嘛，自己放在心里就好，干嘛要发朋友圈啊？如今闹得人尽皆知没法收场。” “哎，所以说话做事还是得留三分余地啊，不然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此时的万晶晶自然懊悔不已。 可是懊悔有什么用？毕竟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后悔药，已经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再逆转改变。 在众人摇头晃脑的感叹和满怀同情的眼神中，万晶晶郁闷抓狂地抱着自己的头，只恨自己当时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干了那种蠢事。 知道整件事始末的曲七夕，看着她白嫩光洁的额头上那道显眼的红痕，再看看她幽怨不忿可怜又抓狂的模样，再也压抑不住自己那看热闹的心情，“扑哧”一声爆发出一阵狂笑的声音。 正开心地狂笑着，眼前的光线忽然变得暗了许多，一直肉嘟嘟的胖这时手伸到眼前一阵拉扯，似乎想要抢她手里的东西。 “干什么呢？干嘛要抢我手机啊？”曲七夕一边用力护着自己的手机，一边语气甚是愤怒地质问对方。 谁知道等她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自己那凶残严苛的师傅，此刻正一脸沉郁地看着自己，一看就是要发作的节奏，曲七夕见状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之前那种愤怒无比的小表情，就这么僵在了她稚嫩的小脸上。 “师、师傅。”曲七夕语气惴惴不安地喊了声。 对上笙箫扫过来的阴郁眼神，她分外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满脸都是小心讨好的笑容。 然而挨着货架的笙箫无视她讨好的笑容，眉宇之间尽是冷硬无比的怒气，“你自己说说看，我跟你们强调过多少次，不要在上班时间玩手机？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师傅，我……”曲七夕一时吓得小心脏直哆嗦，除了支支吾吾地喊了声师傅，再也说不出其他多余的字。 猛然间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就松懈了许多，曲七夕的手机就被笙箫拿了过去，笙箫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不过曲七夕陷入了一阵自嗨的幻想之中，时间不知不觉已然过去了许久，手机这会儿早已经黑了屏，笙箫不悦地拧着眉，斜眼瞟着曲七夕冲她吩咐了句，“解锁。” 说着，她举起手机对准了曲七夕。 已然生无可恋的曲七夕，除了乖乖照做还能怎么办呢？ 直接把手机抢回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除非以后不想再跟着她师傅混，否则她怎么可能有胆子挑衅她师傅的威严？ 满心悲催的曲七夕盯着自己的手机，老老实实伸出手机按了下手机的ho键，黑漆漆的屏幕瞬间亮堂，笙箫含着冰渣子的目光瞥了眼一脸悲壮的曲七夕，然后低着头去查看屏幕上的内容。 被锐利的眼刀扫过的曲七夕，悄咪咪地瞥着笙箫拿在手里的手机，一时连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她什么时候看那条朋友圈动态不好非要这个时候看？就不能暂时按捺住好奇心，等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拿出来看不行吗？或者趁着上厕所的功夫蹲着看看也行啊。 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偷偷躲在角落里跟人聊天或者玩手机，这些可是顾笙箫极其讨厌的行为偷懒啊。 比之笙箫冷硬严苛一丝不苟的管理风格，宜城一店原来的生鲜处长厉静华明显要宽松许多，再加上门店最大的领导温廷年因病请假，近期一直没在店里亲自盯着，大家每天上班都有些无所顾忌，扎堆在角落里聊天或者拿手机刷朋友圈刷小视频是常有的事，直到顾笙箫临时调到宜城代管生鲜处，针对这种偷懒的行为采取了十分铁血的措施，这种行为之后几乎在店里绝迹。 大家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去触笙箫的眉头，可是她怎么能像猪一样蠢呢？在卖场里刷朋友圈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被臭骂一顿还不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一百块钱损失，笙箫厌恶一切偷懒耍滑的行为，刚调到宜城一店就跟所有人强调过，生鲜所有人不管是部门经理还是普通员工，上班期间在卖场偷玩手机的行为一经证实，首次被发现上交一百块当团队活动经费，员工上交的钱用于本部门全体员工集体活动，经理的钱用于生鲜全体经理和主管们的聚会。 知道刚毕业的曲七夕手头上没多少积蓄，笙箫平时能迁就就尽量迁就她，曲七夕不知不觉中已经占了不少便宜，不过她仍然是个一到月底就可能吃不上饭的穷光蛋。 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损失了一百块大洋，曲七夕就恨不得直接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如果手机停留在微信聊天的界面，或许还可以为自己辩解几句，说自己正在看微信工作群里的消息，可要命的是她手机页面这会儿还停留在朋友圈，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她根本就无从辩解。 无意中偷懒被抓了包，曲七夕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时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笙箫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眼，待看清了那条朋友圈的内容，嘴角顿时狠狠地抽了几下，实在忍不住在心底猜想，万晶晶这姑娘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不经大脑做出了这种事。 这下不用曲七夕解释什么她也能猜到，这小戏精刚才像抽筋一样狂笑到底是为哪般，而且以她对这个熊孩子的了解来看，幻想之中的她一定憋着各种招拼命地使坏。 不过说实在的，她其实真的有些好奇，万晶晶嘴里的那个“某人”到底指的是何方神圣，居然有本事把心宽的她气到丧失了理智。 细细回想了下万晶晶身边的人，毫不费劲就想到了某个跟她一直不太对盘的人，而后笙箫眼神便微微一闪。 这两个听说有事没事都要相互怼几句的冤家，今天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口角？ 笙箫一面在心里想着，一边伸手把手机递给曲七夕，暂且按捺住自己心底那股强烈的好奇心，摆着一张分外阴郁森冷的脸，语气阴冷而凌厉地质问，“解释一下，为什么明知故犯？你明知道我不允许这种偷懒的行为。” 第191章 哀叹：今天出门估计没看黄历 惴惴不安的曲七夕很是不安地看了眼笙箫，随后语气怯生生地解释了整件事的原委。 笙箫听罢便挑了挑秀气的眉，猛地嗤笑了几声，随后语气恍然大悟似的感叹道，“难怪她会做出这种不经大脑的事，又要面临着损失五百块钱的风险，又被死对头戳心窝子嘲讽，看来她今天确实被打击得不轻，说起来她倒也是真的可怜。” 损失五百块钱的风险是怎么回事？好奇的曲七夕有心想八卦一番，奈何不小心犯了错的她实在不敢再放肆。 “师傅，我这个月的奖金……”曲七夕小心翼翼地问。 笙箫闻言掀起眼皮，眼神凉飕飕地射向了她。 “你觉得呢？”笙箫反问。 “好，我知道了，”曲七夕哭丧着脸，十分肉疼却不得不放血，“等下个月发了这个月的工资，我会给田蜜发一百块钱红包。” “长点儿心，下次记得悠着点儿，这一次你就当是买个教训，下次再有这种事，”笙箫用手中的文件夹板戳了戳曲七夕，语气十分凝重地警告她，“下一次可就不是损失一百块钱这么简单了。” “知道了。”曲七夕点点头，可怜巴巴地又委屈地应了声。 “行啦，瞧瞧你这死不活没出息的样儿，既然这么心疼一百块钱，干嘛不努力控制自己？”笙箫拧着眉没好气道。 “……师傅，我先去忙别的事。”曲七夕委屈又可怜，说完也不等笙箫再训什么，赶紧一溜烟地跑开。 笙箫看着曲七夕火烧屁股似的飞速离开的背影，注意到一辆购物车这时候恰好被人迎面推过来，顿时担忧得睁大了眼睛。 “曲七夕，小心前面！！”她尖声提醒道。 奈何曲七夕这会儿实在跑得太急，一时半会儿根本就刹不住脚，就那么直直撞上了那辆迎面过来的购物车。 “砰”的一声巨响，曲七夕下一秒便疼得龇牙咧嘴，伸手揉着被撞到的小腹那一块。 “卧槽，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她一边揉着小腹一边幽怨地吐槽着。 “谁让你跑那么急啊？”笙箫没好气地鄙视她，“做事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这习惯你不能改一改吗？” “师傅。”曲七夕十分委屈地转过身去，含着幽怨控诉的眼神看着笙箫，要不是害怕继续被她训，她刚才怎么可能会跑那么快？ 笙箫直接无视她委屈无辜的样子，转身朝办公区的入口那边走去。 曲七夕无奈地叹气，小腹处传来一阵阵剧痛，她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动作轻柔地揉着。 “你还好？”推着购物车的高个子男生语气歉然地问。 “我没事，”曲七夕极力忍着剧痛摇摇头，抬起头看了眼推购物车的人，没想到对方竟是个长相不凡身材高大的男生，一时忍不住微微闪了闪神，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见对方一脸抱歉的样子，她很识大体地宽慰对方，“是我自己跑太急没注意，这不关你的事。” “你确定真的没什么事吗？”男生看起来似乎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 曲七夕有些诧异，仰着头看了他好几眼才道，“我真没什么事，随便揉几下就好，你不用太介怀。” “那就好。”男生这才点了点头，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不过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在放各种口味的薯片的货架前挑选。 曲七夕揉着小腹往部门走，一边语气幽怨地碎碎念，“今天出门估计是没看黄历啊，无端端损失了一百块的奖金不算，还被购物车撞到了腰，简直祸不单行，看来改天得抽空去玉泉寺，到那边好好上几柱香。” 郁闷地往前走，完全没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眼底闪过一丝轻浅的笑意。 —— 万晶晶上午在朋友圈里发的那条动态，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基本上就已经人尽皆知，有些是大家自己休息时刷朋友圈看到的，有些是跟其他人闲聊时听说的，大家一看见万晶晶踏进了餐厅里，忍不住都好奇地问她朋友圈里指的那个“某人”到底是谁。 已然冷静了下来的万晶晶，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发了那样的朋友圈，想着要不要直接删了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然而以她对那些无聊的吃瓜群众们的了解，他们肯定都已经截图保存甚至备份，眼下再删除动态恐怕也无济于事，而且还可能会被大家狠狠嘲笑一番，于是干脆放弃了挣扎，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直接无视那些好奇的吃瓜群众们的打探，跟大家一起去领饭点领自己那份盒饭。 假期在市中心逛街玩乐的人太多，每天中午和晚上吃饭时，市中心附近大大小小的餐馆，几乎都被蜂拥而来的食客们挤满，在外面吃饭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人事那边干脆安排人去收集了各部门人员的意见，决定统一给大家订盒饭，等到国庆结束后再统一结算饭钱。 选的是一家口感好价格也比较实惠的餐馆，关键是这家餐馆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突然接到了近百份盒饭的订单，欣喜若狂的店家紧赶慢赶做好了那么多份盒饭，中午12点之前把盒饭送到乐嘉的员工餐厅。 中午吃饭的时间一到，大家就直奔二楼的员工餐厅而去，抢先一步挑选更符合自己口味的菜品。 万晶晶对自己口中那个“某人”始终闭口不提，大家逼问了几句就觉得没意思，基本上都老老实实低着头吃饭填肚子，顺便聊一聊别的八卦，只有彭子林跟万晶晶相互怼了几句。 笙箫默默吃着饭菜，一会儿抬头看万晶晶，一会儿又朝彭子林那边看几眼，次数多了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万晶晶有些纳闷地问笙箫，“领导，你不好好吃自己的饭，干嘛老是要朝我这边看啊？” 笙箫静默了片刻，之后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看你长得可爱啊。” “真的呀？”万晶晶笑得见牙不见眼。 “嘁，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笙箫还没来得及点头说什么，一道懒洋洋的充满了鄙视的声音这时响起，正是跟万晶晶不对盘的彭子林发出来的吐槽声，“你能不能有点儿自知之明？分明是个粗鲁魁梧的女汉子，哪儿能跟可爱搭上边啊？” “彭子林！！”万晶晶恼羞成怒地大吼了一声，“我长得魁梧怎么了？我吃你家的粮食了吗？长得魁梧一点有什么不好的？像你这种瘦麻杆儿一样的人又有什么好的？外面的风稍微大一点可能就被刮跑，一弱鸡也好意思嘲讽别人。” 第192章 伤感：似曾相识的互怼二人组 “喂，你说谁弱鸡呢？谁弱鸡了？你们部门忙不过来的时候，我没帮你们搬水果吗？那整箱的苹果都是鬼搬的吗？” “……”万晶晶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被带偏，再次凶巴巴地瞪了眼彭子林，“就算不是弱鸡那又怎样？你这样天天嘲笑别人很有意思吗？怎么会有你这么小气的男生啊？” 这么小气的男生？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看戏的众人，都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眼，然后都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投向正在互怼的两人身上。 对此毫无察觉的彭子林语气依旧懒洋洋，听起来十分欠揍的样子，“怼怼更健康你难道不知道吗？” “怼怼更健康？”万晶晶瞅着彭子林语气恶狠狠道，“明明是你心理扭曲！！” 你来我往互怼的他们像极了多年前爱斗嘴的洛佳佳和狄蔚然，这种久违的熟悉感令笙箫忍不住心生怀念，同时又心情十分沉痛复杂。 只是她已经离开了他们实在太久，完全不知道如今的他们究竟怎么样，不知道他们是修成了正果还是遗憾地错过。 那天在江城的公交站台边，偶然听到萧腾说了声“狄伽”，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狄蔚然的。 如果是狄蔚然的，那孩子的妈妈是谁呢？ 会是她吗？她的好朋友洛佳佳。 长久的离别后没任何联系，她对他们如今的境况一无所知。 不止洛佳佳和狄蔚然，过去交好的所有朋友们，自从六年前下狠心断绝联系，这些年始终没有他们任何消息，不管是生死福祸还是其他的点点滴滴。 这些年午夜梦回，未尝不想念他们，也曾后悔过那样决绝地切断联系。 然而一想到只要跟他们有牵连，萧腾和立夏就必然会知道，不得不强压下苦闷和沉痛的心情，兀自舔着伤口在梦中回忆过往。 原本就尝不出任何味道，这会儿心情又那般苦闷，嚼着饭菜就如同嚼蜡一般，一直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菜。 中午的员工餐厅里，几乎所有餐桌都被坐满，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热热闹闹地聊着各种八卦或琐事，餐厅里显得嘈杂无比，然而处于这一片吵闹喧嚣中的笙箫忽然变得沉默，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落寞。 曲七夕吃饭向来都跟着笙箫一起，坐在笙箫隔壁座位上的她，再次看着笙箫陷入黯然失落中。 “师傅，你又在想什么呢？”有了曾虹飞之前的提醒，曲七夕基本已经摸清了笙箫的套路，只要她出现这种异常的举止，十有八九就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往事。 笙箫动作滞了滞，随后便若无其事地把已经塞进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垂眸掩饰低落的情绪，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晶晶和子林吵吵闹闹的样子，看着很像我以前的两个朋友。” 曲七夕闻言眼神微微一闪，俏丽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想到笙箫刚才那黯然失落的样子，她语气试探地问，“他们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笙箫落寞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分外苦闷。 “他们一个是我大学室友，另一个是……”熟悉的名字到了嘴边，不过笙箫顿了顿直接绕过他，“老乡的室友，那个男生一直把我当成妹妹照顾。他们俩就像万晶晶和彭子林这样，两个人分开时各自都挺好的，不过只要一碰面就开始打嘴仗，而且每一次都是男生先撩女生，我室友的性子比较急，一撩拨她就像点着的火药桶……” 两人打嘴仗最厉害的那段时间里，网瘾少女洛佳佳连自己最爱的游戏都不打了，喜欢的各种玛丽苏的偶像剧也不看了，气呼呼地叉着腰在宿舍中间的空地上来来去去转圈圈，一边转悠一边不停地哔哔叨叨，“狄蔚然这个讨厌鬼，真是气死姑奶奶了……” 气到极致时还会忍不住发出一阵“啊啊啊啊”的鬼叫，甚至连做梦的时候都会吐槽。 有次社团成员聚餐，笙箫白天喝多了饮料，大半夜起床上去厕所，居然听见睡在对面床铺的洛佳佳突然大喊了句“狄蔚然你混蛋”！ 有些迷迷糊糊的笙箫当时吓了一跳，原本踩在梯子上的脚不小心直接踩空，慌乱中抓住杆子才没摔到地上。 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的笙箫，猛地一下惊醒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沿着梯子攀爬到地面上，惊魂甫定的站在地上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过程中又听到洛佳佳嘀咕了几句，于是猫着步子就走到洛佳佳床边，小心翼翼地爬梯子攀着她的床沿，压低嗓音喊了她好几声，结果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打鼾声。 听笙箫讲到了这里，众人一时忍不住都朝万晶晶那边看过去，一个个眼神中都含着浓浓的戏谑。 “你、你们看、看我干什么？”那么多双眼睛看过来，万晶晶有些头皮发麻。 跟万晶晶合租的自助熟食部门的经理梁月，往万晶晶身边挪了挪，清了清嗓子之后说，“晶晶啊，我这几天睡觉一直在做噩梦，晚上一个人睡觉有点害怕，要不咱俩这几天晚上一起睡？” 万晶晶一脸狐疑不解，转着眼珠子打量了梁月好半晌，之后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还是自己一个人睡。” “晶晶，我一个人睡晚上会怕的。”梁月摆着一脸可怜又无辜的神色。 “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万晶晶赏了梁月一个嫌弃的大白眼儿，又扫视了一圈假装正在努力吃饭的其他人，然后又对着梁月没好气地补充了句，“你不就是想着等我晚上睡着了偷偷录音吗？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不敢让月月晚上跟你一起睡，这说明你心里头有鬼啊。”曲七夕看热闹好像从来都不嫌事多，眨了眨眼睛盯着万晶晶若有所思道。 “就是啊，”其他人都恍然大悟的语气，“你晚上睡觉要没干什么事儿，为什么不敢让月月陪你一起睡觉？” “谁说我心里有鬼啊？我就是单纯不想被人当成人形抱枕，”万晶晶丢给梁月一个十分嫌弃的眼神，还特别鄙视地嗤了声，“你们是不知道梁月这家伙晚上睡觉的姿势到底有多可怕。” 梁月一听这话，优哉游哉夹菜的动作蓦地一僵。 “谁、谁睡觉的姿势可怕了？”梁月想都没想就直接声音激动地反驳。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晚上睡觉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抱着我，我大半夜想起来喝水挣扎好半天都没用。” “你有什么证据吗？”梁月厚着脸皮反驳。 “我……”万晶晶顿时语塞，盯着梁月得意洋洋的脸，噎得好半天都说不出来半个字来。 第193章 吐槽：长了这么一身肥厚的膘，抱着能不暖和吗？ “这还不简单吗？你们俩再在一个屋子里睡几天，就看谁技高一筹逮着谁的证据。”相对稳重的应杰很少参与这种无聊的话题，不过关键时刻一针见血的话倒是没少说，默默地在一旁看了好半天的热闹，终于难得开口语气坦然地火上浇油。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除了万晶晶和梁月这两个当事人。 万晶晶实在不想被八爪鱼熊抱住，而语气有些心虚的梁月，担心自己那一言难尽的睡姿真的会被万晶晶偷拍到。 默默地坐在餐桌的角落处，已经快速吃完一份盒饭，正准备朝第二份伸手的男生，长得浓眉大眼，身材也比较魁梧壮硕，他是南北干货部门的经理王大凯，他扫了一眼众人，“其实也不一定非得睡在一个屋里，晚上趁对方睡着了悄悄地溜进房间里……” “放心，我晚上睡觉一定会好好锁门的。”梁月狠狠剜了王大凯一眼，语气凶巴巴地发誓，丝毫没察觉到她这种话已经在无形中证实了自己睡姿奇差的事实。 “可是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房门的锁好像已经被你弄坏了。”成功引开了祸水的万晶晶很嗨皮，幸灾乐祸地冲着梁月补刀子。 “……”忘记了这件事的梁月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神色忿忿恼羞成怒地瞪了万晶晶一眼，动作凶狠地戳了戳饭盒里的菜，一脸悲愤闷闷不乐地发誓，“待会儿就给房东打电话，让她过来给我房门换个锁。” “房东应该来不了，他们一家人这会儿大概在长城人看人头。”万晶晶继续幸灾乐祸地憋着笑补刀子。 “……”梁月的脸越发黑得像锅底，“我难道就不能自己找其他人过来换锁吗？” 万晶晶无视她愤怒的小眼神，声音幽幽地提醒道，“善意地提醒你一句，你要找外人来换锁，千万别忘了跟房东打招呼，不然到时候房东可能会找你麻烦哦。” “用得着你提醒啊？”梁月凶巴巴地顶了句。 万晶晶十分无辜地眨着眼睛嘀咕，“好心好意给你提个醒，你那么凶巴巴的干什么？” 梁月从鼻孔里冷哼了声，低着头戳自己饭盒里的饭菜，只是那动作一下一下的看起来分外的凶狠，仿佛她手里的筷子不是筷子，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刺刀，她正拿着刀子一下一下十分用力地戳万晶晶。 她用力地戳了几下，然后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 那种感觉，其余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那种错觉，梁月嚼菜的动作仿佛是在用力地撕咬万晶晶。 万晶晶自然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她才不管梁月生不生气呢，谁让她不好好吃饭跑来招惹自己？ 宜城一店生鲜的这群经理们画风比较欢脱，不管是在办公室里工作还是在外面吃饭，趁着闲暇时常常会聊各种趣事八卦，偶尔有谁一不小心做了什么糗事被其他人知道，必定会大家伙儿逮着狠狠调侃打趣一番，调到宜城这么多天的笙箫已经习以为常。 骤然想起六年未见的洛佳佳和狄蔚然，笙箫心情有些黯然失落，只是见大家说着说着又开始斗嘴调侃，那种沉重的心情一时消散了不少。 看梁月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笙箫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你既然知道自己睡……”话音顿了顿，绕过“睡姿不好”这几个字眼，“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去跟晶晶挤一张床睡觉呢？” “我比较怕冷嘛，冬天的晚上睡觉瑟瑟发抖，可是开空调又那么耗电，一晚上得花好几块钱电费，我这种穷光蛋承受不起啊。”梁月表示她其实也很无奈啊，叹着气语气幽幽地解释，“两个人挤被窝比较暖和，我就去找晶晶一起睡啊，没想到晶晶的身体那么暖和，而且还软绵绵的舒服极了，这么好的人形取暖器，大冬天的晚上抱着睡觉多舒服啊。” “长了这么一身肥厚的膘，抱着能不暖和吗？”彭子林瞥了眼斜对面的人形取暖器，语气悠悠地总结了这么一句。 “……彭子林，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身为男孩子你应该要大度谦让一些，不能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怼人家，”再次面对这种似曾相识的画风，笙箫怀念的同时也分外心累，赶在万晶晶彻底暴走之前，语气十分无奈地训斥他了几句。 想到万晶晶发的那条朋友圈动态，她语气若有所思，“还是说，你以后真不打算找对象啊？” 彭子林听了这话脸皮一僵，再对上笙箫那满含着谴责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然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地低着头吃饭。 一旁吃饭的万晶晶，听到了笙箫最后那句话，飘忽的小眼神朝彭子林那边看了眼，没想到刚巧跟抬起头的他眼神碰到了一起，赶紧不屑地翻着白眼儿挪开了视线。 坐在旁边的曲七夕听了她那几句话，默默抬起头朝这她师傅看了过去，那张俏丽无比的小脸上，神色看起来格外复杂—— 说别人嘴贱可能找不到对象之前，能不能先反省一下自己呢？ 一个女孩子，说话那么尖刻，这世上有几个男人受得了？除非对方天生就是喜欢受虐的体质，再要不然就是那种爱到了极致，能大度包容她一切缺点的男人。 但是那种极品好男人，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 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对那些事看起来也很不上心，以后搞不好真的找不到对象啊。 有心想提醒笙箫却又没胆子，曲七夕看着她欲言又止。 笙箫很快就注意到了她曲七夕那种直勾勾打量的眼神，顿时有些不悦地拧着眉粗声粗气地训斥，“看什么看啊？赶快吃你的饭，早点吃完午饭，抓紧时间去休息会儿，晚上得十点多才能回去休息呢。” 怂包曲七夕语气弱弱地“哦”了一声，很听话地低着头老老实实吃饭。 而其他人，注意力全停留在万晶晶和彭子林的眼神对视的画面，再想想笙箫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万晶晶那条朋友圈动态中所提及的那个“某人”指的究竟是谁，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万晶晶在店里待了两年，彭子林一年前才入职，两人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不对盘，看见彼此不怼几句心里似乎就不痛快，每次基本上都是彭子林比较嘴贱的招惹万晶晶，然后万晶晶就像被点着的火药桶似的暴走，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怼回去。 不过不管怎么怼，大多只是嘴上说几句，还从来都没上升到以“一个月不吃零食”作为赌注发誓的地步呢。 第194章 打赌：互怼二人组会不会在一起？ 万晶晶爱吃这件事众所周知，整整一个月不吃零食对她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所以这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众人都若有所思，眼神在空气中交汇，没过多久生鲜的几位经理的微信上又多了一个八卦群，被八卦的当事人万晶晶和彭子林被大家排除在外，笙箫也不在这个群里。 本来众人想把笙箫也拉进来，不过曲七夕却很及时地阻止了大家，“还是不要，我前几天晚上在家里聊天被她看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把我训了一顿，说我一天到晚不好好干正事儿，净知道在群里聊八卦。” “就批评你这个啊？没说你天天晚上玩游戏到深更半夜？”大多数游戏都绑定了微信账号，曲七夕每天不是王者荣耀就是吃鸡，再要不就玩玩阴阳师或者开心消消乐什么的，大家晚上在家休息只要打开手机游戏的app，基本上都能看见曲七夕游戏在线，见她爆料笙箫嫌弃她天天不务正业，有人一时忍不住就吐槽了句。 被取笑了的曲七夕倒是淡定得很，气定神闲地打字发了条让大家瞬间闭嘴的消息，“你们要取笑我也可以，就是以后甭想从我这里套我师傅的消息。” 大家非但乖乖闭了嘴，还一起把矛头指向了调侃曲七夕的人，被群起而攻之的面包房经理程松阳，最后发了红包才平息嘴贱惹的祸。 在排除了万晶晶和彭子林的无领导八卦群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聊，有个喜欢看霸道总裁和恶魔校草网文的实习生，聊八卦的过程中无意提了几句“明明喜欢却不好意思说，就拼命恶作剧刷存在感”这种十分狗血的情节，大家顿有醍醐灌顶之感。 虽说万晶晶长得确实有些偏胖，但她仔细看她的五官其实也不错，关键是她开朗大方性格好，而且白白胖胖的看起来特别可爱，这样的猪猪女孩会被人喜欢，其实说起来也不是没那种可能。 尤其当他们背着万晶晶和彭子林从笙箫那里得知，那两个像万晶晶和彭子林一样常常斗嘴的朋友，疑似相互喜欢这件事之后，众人就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似的，努力回忆万晶晶和彭子林认识以来的种种细节。 在休息室里眼目睹了万晶晶踩彭子林的整个过程的几人，包括玩具部门的实习生宋蕊，都被拉进了这个新建的八卦群里，众人浏览群消息了解了事情发展的完整经过之后，一时都忍不住有些目瞪口呆，大概没想到不过是相互怼了几句再接着踩了一脚，结果事情居然无法预料地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谁还没点儿少女少男心啊？男女之间那点儿八卦简直是大家的最爱，默默窥屏看了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和猜想，再想想两人成天斗嘴的画面，这几个经理和主管不禁都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于是便干脆和大家一块儿聊八卦。 日子过得太无聊，没事打打赌也挺好的，自觉察觉到了什么的几位生鲜经理们，把店里的其他经理和主管们拉到这个八卦群里，跟他们提及彭子林和万晶晶这对欢喜冤家自打认识以来的一些事，众人纷纷觉得这种事不太可能，然后几个新的赌约就顺势形成。 赌约之一，彭子林是否喜欢万晶晶？ 赌约之二，彭子林和万晶晶以后有没有可能会在一起？ 赌约之三，彭子林为什么老是跟万晶晶过不去？选项一是他嘴太贱，选项二是他看上万晶晶不好意思说。 …… 参与打赌的人比较多，用请吃饭或者当众表演节目这些形式当彩头不太合适，就让每个输了的人在群里发一定金额的红包，只有赢了的人才有资格抢，看见红包就忍不住手痒去抢的人当中如果有输了的人，就得再发一次金额两倍的红包作为惩罚。 其实罚的红包金额并不是很大，但大家也就是无聊图个乐子，一有空就在群里讨论几句，不少人甚至化身为监工，一看见万晶晶和彭子林单独相处的画面，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悄咪咪地观察两人的言行举止。 不过因为好奇，即便他们并没有同框出现，大家碰见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还是忍不住多朝他们瞅几眼。 时间一长两人自然都察觉到了异常，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大家的眼神里都充斥着疑惑不解。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呢？”两人都这么问大家。 大家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们自己在看什么？一个个都笑嘻嘻地打着哈哈忽悠过去。 在这种心里有所怀疑的情况下，再来看他们的言行举止，绝对怎么看都觉得其中有猫腻儿，面对大家那种莫名其妙打量的眼神，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但这种如出一辙的反应，落在众人眼里又是另一回事，简直就是两人有默契的证据。 “反应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真是太有默契了，妥妥的夫妻相啊，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猫腻儿，打死我都不相信。” 少女心膨胀的文具用品部门经理周丹燕，在群里发了这条感慨的消息，没过多久群里就被类似的消息刷屏，这个人说“哎呀，我也这么觉得哎”，那个人说“还真别说，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儿”。 两个当事人都被瞒得死死的，很多天以后才知道众人打的赌，赌约的内容令他们的反应都特别激动。 “我喜欢她？”彭子林一脸见了鬼的古怪神色，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着万晶晶，“你们这些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就算全世界的女生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喜欢她的，什么看上她不好意思说故意找存在感，我就是闲得无聊故意逗她……” 万晶晶同样是一脸嫌弃，“跟他在一起？你们脑子是不是被门挤啦？我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男生，我宁愿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可能会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的。” “至于他为什么老是要跟我过不去，还能是因为什么？吃饱了撑得慌嘴贱呗。” 两个人向来不太对盘的人，这次倒是十分难得统一了意见。 彭子林情急之余不经大脑吐槽了万晶晶一番，那些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被那些话气得一身洪荒之力无处使，险些控制住自己再一次在朋友圈里发动态吐槽发誓，只是想到自己作孽发了那条朋友圈之后，一直被大家调侃的凄惨结局，才硬生生控制住自己那双躁动的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万晶晶像个没事人一样待在部门的排面上，卖力地在促销水果摊前叫卖招揽顾客，希望能尽力提升部门的销售业绩。 而彭子林亦然，平时说话有些不着调，但到了工作层面，他的专业素质和能力还算不错。 第195章 严苛：一筐一筐仔细地验 心里有鬼的供应商李威，生怕真的会失去合作资格，不得不接受万晶晶提出的要求，同意按照万晶晶盘点出来的烂枣重量，赔偿两倍于这些价值的损失，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答应第二天以赠品的形式，赠送等价的大枣和其他瓜果。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也为了起到震慑的效果，万晶晶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接到收货电话后直奔一楼的收货仓口，亲自盯着员工验货。 一路急匆匆地赶到指定的收货仓口，没想到笙箫居然也在现场，正带着她部门的几个员工。 “领导，您怎么也在这儿？”万晶晶十分吃惊地看着她。 “你说呢？”蹲着验货的笙箫头都没抬一下。 万晶晶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见摆在一旁贴了赠品标签的周转筐，漆黑的眼底顿时冒出闪亮的光芒，不过瞥见站在旁边一脸苦色的供应商大哥，想到这家伙险些害自己损失五百大洋，眼神恶狠狠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损失相当惨重的供应商李威一脸无辜只是，只恨自己一时没把持住动了歪脑筋，却又没有谈判的筹码，只能鼻子走。 他这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万晶晶甩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磨磨唧唧干什么？”笙箫头顶上仿佛长了眼睛似的，没抬头都知道万晶晶站着没动，“来了就赶紧抓紧时间验货，一筐一筐给我仔仔细细地验，以后决不允许发生昨天那种事。” “收到。”平白得了一批额外的赠品，部门商品的平均成本被拉低，整体销售毛利会因此略有提升，既掏包，部门各种经营数据也好看了许多，万晶晶这会儿的心情别提有多愉快，回答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响亮。 这次验货前所未有的严格仔细，香蕉和葡萄一串一串拎起来看，苹果梨子等一个一个拿起来瞧，大枣和迷你西红柿这种小的没办法一颗一颗检查，但也是每一筐都一把一把抓起来仔细看，尤其重点查看每一筐底下的水果，确认一筐的确没什么问题才罢手，拿着pda在一旁等待的收货区员工，根据地磅显示出来的重量，按照对应的货号做好入库登记。 收货区仓口就那么几个，排队送货的供应商不止一家，尤其生鲜商品性质比较特殊，不是有温度限制就是需要称重，安装了地磅的仓口总共也就两个，后面的送货司机等得不耐烦，不少人到递交单据的窗口抱怨，收货部经理韩亮只得过来催笙箫。 “我说顾处，咱速度能不能稍微快点儿？外面的广场上停了很多辆货车，大家都已经在外面排队等了很久。” “烂水果夹带给超市带来损失，到时候这些损失你买单吗？”笙箫直接毫不留情地怼他，“更何况，收货时查验货物质量本身就是你们部门的基本职责之一，我们自己安排人下来验货，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你……我……”笙箫说的都是实话，被怼的韩亮根本就无法反驳，只得把办公室里的其他文员喊过来一起帮忙验收，而他自己则去收货区的其他收货仓口协调收货。 供应商大哥平时有些话痨，以前万晶晶验货速度稍微慢了点儿，他就会一直哔哔叨叨地说“哎呀，你就放心，我不会坑你的，这批水果绝对不会有问题”，但他这会儿却始终安静如鸡的样子，老老实实看他们慢悠悠地验，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纳闷的神色。 对上她瞥过去的眼神，李威的眼神分外无辜，朝吹毛求疵地验货的笙箫看了眼。 万晶晶顺着他的眼神瞅了眼笙箫，猜到他可能已经在油盐不进的笙箫这里吃了憋，顿时有些不厚道地咬唇闷笑了一阵。 终于验收完今天送来的水果，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比平时验货多花了好几倍时间。 “可算是搞定了。”不时过来瞅几眼的韩亮松了口气。 倒霉催的供应商李威也跟着松了口气，他瞅了眼个子娇小却凶巴巴的笙箫，又瞅了眼正在指挥理货员往楼上拉货的万晶晶，有心想问问说话做事吊炸天的笙箫到底什么来头，只是当着笙箫的面他不好直接问。 “哥们儿，你愣着干嘛呢？”被外面的送货司机催了好几次的韩亮，一脸神色不愉地朝他走过来，“外面在排队呢，你这货收完了赶紧出去给人腾位置啊，大家伙儿都等着卸货呢。” “哎哎，马上马上，不好意思啊。”说来李威今天也是可怜，个把小时里接连被几个人怼。 笙箫冷眼看着他灰溜溜地走，转身看着韩亮，“韩经理，我组织一下其他处长，咱们找个时间坐下来开开会，重新研究下各部门收货的时间段安排，尽量把收货时间都错开，争取给大家更多的时间好好验货，供应商摸清了咱们的套路，送货时浑水摸鱼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有什么好研究的？”韩亮不以为然，“不同性质的商品都有其收货流程，对各供应商也都宣告过规则，只要司机提供的送货清单和质检报告没问题，司机在我们规定的时间范围内把货送过来，到了咱们就安排员工验收入库……” 刚才已经直言得罪过韩亮一次，未来还要再合作一段时间，笙箫也不想把话说烂了闹得太难看，只得按捺住心底的不满。 “行，你开心就好。”笙箫冲他挤出一抹笑容，“只是希望以后收货，麻烦您多费心，跟员工们强调一下，生鲜包装类食品检查一下是否是原始包装，是否在拆封后二次打包，如果有二次打包的痕迹，麻烦关注里面的小包装生产日期，避免其中混入临期商品，果蔬类容易以次充好浑水摸鱼的商品，届时验收也请大家仔细一点。” 性子耿直一根筋的韩亮还没说话，刚才拿着pda入库的小伙子，抢先嬉皮笑脸地保证，“领导你放心，我们肯定会仔细查看的。” 笙箫没再说什么，转身冲旁边的万晶晶吩咐，“快走，抓紧时间去排面上货。” “嗯。”万晶晶点点头，赶紧跟上笙箫匆匆的步伐。 察觉到笙箫不高兴，且隐约明白她在计较什么，只是碍于收货区有太多人，万晶晶强忍着没问，等两人都进了货梯，里面除了她们没有其他人，她才若有所思地问笙箫。 笙箫不答反问，“供应商送货以次充好，导致部门产生较的大损失，你觉得这是谁的责任？” “你是说收货区也有问题？”万晶晶大大咧咧但并不笨，很快就捕捉到笙箫的话外音，“可验货的是我们自己，没当场验出问题。” 第196章 嘚瑟：我比较厉害呗 “对，你确实有问题，粗心大意让人钻了空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你告诉我，收货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收货区收货呗，这种问题还用思考吗？”万晶晶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 “验货是收货的重要流程之一？” “那当然啊。” “那收货区好好验货了吗？”笙箫继续追问。 “他们验倒是验了，就是验货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万晶晶一脸的嫌弃和不以为然，“跟咱们刚才那架势比起来，他们平时验货就跟过家家似的，就拆包装随便拿几个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就直接入库，我们昨天收进来的大枣烂那么多，就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个环节确实很容易出现问题，我刚才离开前之所以特地跟韩亮强调，含大包装的商品如果有二次打包的痕迹，一定要注意里面的小包装是否混入了临期商品，是因为我以前遇到过这种问题，我当时因为这件事被人恶意撞断了腿。” “啊？”万晶晶惊呆了，蹦出一连串的问题，“怎么会那么严重？那是怎么回事？谁那么可恶缺德啊？” 刚巧货梯到了三楼，电梯门自动打开，电梯外是普通干仓，液压车或小推车的滚轮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两人从货梯里出来，刚巧有辆电叉车开过来，叉板上有一托盘酒水。 等叉车开过去两人才继续往前，穿过宽阔的主通道，没几分钟就到卖场，这会儿才七点多，还不到开门营业的时间，空荡荡的卖场里都是理货员和各品牌促销员，大家忙着加货理货，液压车和小推车在卖场里随处可见，还有人推着登高梯在走动。 笙箫看着来来去去的人，不打算当众说这件闹得比较大的事故，“这件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有机会再跟你解释。” “咱不带这样的，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太可恨啦。”万晶晶眼神十分幽怨。 笙箫笑了笑，没接她的话茬，“赶快去忙，把水果都拉到排面上出摊，别等我一会儿去巡视，你们的货架还是空的。” “……”万晶晶一脸悲愤幽怨的神色，郁闷地丢下一句“再见”，然后鼓着包子脸往自己部门的排面走。 生鲜商品不比其他部门的商品，每天晚上下班后都可以直接放置在货架上不管，奶制品以及南北干货等大部分包装食品还好，像中式餐点以及水果和蔬菜等部门，每天晚上下班前都得把货物打包收起来，第二天大清早过来再重新摆到货架上。 今天早上验货特别仔细，货物在收货区逗留了很长时间，幸亏笙箫之前特地跟万晶晶强调过，让供应商至少比平时提前一个小时把货送过来，水果部门才能像往常一样及时铺好货。 供应商昨天只在大枣里面动了些手脚，但昨天上午被万晶晶在电话里威胁了一番，据说安排人通宵精心挑选了各类瓜果，不仅昨天烂了很多的大枣看起来成色好了许多，其他水果品相看起来也很好，万晶晶看着刚摆上货架的瓜果，心情一时无比轻松。 早上跟着验货的理货员大姐何娟，看着今天刚到的水果大发感慨，“就应该这么治一治他们，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那样糊弄咱们。” “就是啊，他们太可恨了，昨天挑了那么多烂枣，”精明持家的大姐张琴一脸惋惜，“昨天晚上过称，哎哟，十几斤的烂枣，浪费的百来块钱够买好多菜的嘞，幸亏经理索要了补偿，不然可就亏大发了。” “听那个供应商说，给了两倍补偿呢，这次咱们是赚了一笔。”何娟一脸骄傲。 “真的假的？”没去验货的大姐们都不太相信，“供应商能有那么傻吗？他怎么可能会给两倍的补偿啊？” “那可不，”这次说话的是张琴，“我刚才可亲眼看着过称的，周转筐上的赠品标签还没撕，你要不信上仓库看看去。” “这可从来没有过啊，从前的烂果子供应商都不乐意管，别说给两倍的补偿了，他连一半补尝都不愿给呢，这一次咋就这么听话？” “我比较厉害呗，打电话找李威那贱人要过来的。”万晶晶一脸嘚瑟。 “厉害厉害。”大姐们语气里充满了崇拜。 紧赶慢赶终于及时铺好了货，距离开门营业还有一会儿功夫，万晶晶就和理货员大姐在货摊前闲聊，没想到穿着保暖服从冷冻仓出来的彭子林恰好从旁边经过，看见了她那得意洋洋的脸，一时没忍住又嘴贱地吐槽了几句，万晶晶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身体紧绷，转身看见他脸上的不屑，好心情一下子就被他破坏殆尽。 “我就能耐了怎么滴？有本事你也找你们部门的供应商要两倍补偿去啊。”竖起一身刺的她一脸不屑地看着彭子林。 “两倍的补偿？我看还是算了，毕竟我不会像某人那样，验货不仔细收进来大量的残次品。” “我……”万晶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睁圆了瞪着彭子林，“你敢保证你们部门的收货环节永远都不会出这种岔子吗？” “永远我是不敢保证，但至少目前——”彭子林说着话音顿住，他冲着万晶晶笑眯眯，“目前我们部门还没出现过这种问题。” “……那你就给我等着，我就不相信你们部门收货永远都不会出问题。”万晶晶倔强的脸上满是愤恨不平的神色。 她正气恼地说着，见彭子林这时突然抬起了胳膊，伸出手指挠了几下自己的鼻尖，有些突兀地咳嗽了好几声，而且眼睛还一直不停地抽抽，万晶晶还以为他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斜眼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奇怪动作，嗤笑着冷嘲热讽了几句。 理货员大姐们有心提醒万晶晶几句，可又实在没胆子挑衅权威，一个个都有些心累地站在摊位前，假装正在很努力地整理水果。 彭子林听了万晶晶那些话，几乎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了她几眼，强忍着直接怼回去的冲动，视线直接越过她看向后面即将走近的人，扯着嗓子大声冲对方打招呼。 万晶晶十分傲娇地用眼角瞟了眼彭子林，没想到竟然听见跟笙箫打招呼，脸皮几乎条件反射似的一紧，已经到了嘴边的“哼”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面对彭子林的那股愤懑不平几乎瞬间就变成了懊恼。 还来不及仔细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没有什么问题，就听见笙箫那道熟悉又阴沉的声音，这时响在了自己背后…… 第197章 生鲜早会 “万晶晶，你要跟人斗嘴我什么没意见，但你能把工作和自己个人情绪分开吗？居然说什么等着看生鲜的其他部门出问题！” “我……”万晶晶欲哭无泪，硬着头皮慢吞吞地转身，看着眼前一脸沉郁之色的笙箫，在心里把一大清早就跑过来招惹自己的彭子林给凌迟了一万八千遍，脸上却惴惴不安地出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领导，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行啦，过去开早会。”笙箫冷脸看了她几眼，说完便直接转身往主通道走。 见笙箫已经转身，万晶晶立马偏过头，咬着牙不敢发出破口大骂的声音，只是目光分外凶狠地瞪了眼让自己挨批评的彭子林。 对上她这种明显不善的眼神，彭子林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见笙箫这时候已经快步走到了前面的生鲜主通道，他便斜眼看着万晶晶稍稍压低了嗓音嗤道，“又不是我故意让你挨顾处批评的？你凶我干什么？刚才看见顾处朝这边走过来，我又是咳嗽又是眼神示意，你自己领会不到我其实是在提醒你，这又能怪谁啊？” “……”想到他刚才突然又古怪的举止，万晶晶凶巴巴的气势顿时变弱了不少，但想想还是觉得生气，她忍不住又横了他一眼，“你一大清早不过来招惹我，我怎么可能会被顾处批评啊？” “自己工作做的不到位，想办法事后补救取得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补偿，你居然也好意思得意洋洋，我不怼你怼谁啊？” “……我得意洋洋关你什么事啊？”万晶晶斜眼看着他咬牙切齿。 彭子林一直关注主通道那边，注意到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笙箫正在那边跟应杰说话，便偏过头看着万晶晶，“不想再被顾处点名批评就赶快去主通道，早例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已经在那边等着呢。” 说完他便直接抬腿，朝着几米开外的主通道走去。 万晶晶见状，只得暂时歇了怼他的心思，大步流星地往人群扎堆的地方走。 早会无非就是回顾昨天的业绩，如果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安排，就会把各部门日常经营的毛利、平均来客数、人均消费额、业绩排名等关键经营指标报出来，从同比和环比增长以及可比和不可比等层面进行多维度点评，根据最终的业绩表现，对各部门的经理予以批评或者表扬，同时针对各部门在经营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进行通报。 早上七点半到岗上班，八点整准时开门营业，在这短短半个小时之内要做一系列的准备，真正留给早会探讨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通常都只针对比较突出的问题进行汇报解释，大部分问题在每周二的处会上仔细讨论。 平日里只要一有空就到卖场里转悠，一方面是笙箫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另一方面那其实是她发现各种问题的契机，而it每天大清早都会赶到公司，从系统后台导出昨天的利润报表等重要经营数据，发送至各部门经理的内部邮箱，并抄送各位处长以及门店的店长，笙箫每天赶到办公室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就是查收利润报表，六年的磨炼让笙箫练就了快速解读经营报表的能力，即便只有短短十几分钟也能从其中找出来不少问题。 笙箫对各部门每天的经营结果了然于心，对各部门存在的问题也基本上都心中有数，每天早会都把各位经理们召集过来训话，这对大家来说无疑是一件特别煎熬的事。 一个人努力的结果到底如何，经营数据会给出准确的答案，这些看起来平凡普通的阿拉伯数字，常常会决定一个人的职场生涯，进而影响这个人的生活质量，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在为这些阿拉伯数字而奋斗，有些人为了业绩加班加点熬坏了身体，也有人终日忙于工作忽视了自己的家庭，只有少数人会成为最终的胜者，大部分人每天都平庸而苦恼地活着。 电子商务如今日益发达，网上卖家的客户群体是全国范围内所有的买家，大批量采购增加了卖家跟供应商的议价空间，其中一部分工厂直销的卖家更是直接省去不少中间渠道费，成本的降低让他们在低价销售的情况下也能正常盈利，薄利多销成为网上交易的主要模式。 购买的价格更低，品种选择更多样化，而且快递公司还会送货上门，这种更加方便快捷省钱的购物方式，很显然更加受当今各种消费群体的青睐。 大家越来越习惯于在网上购物，实体零售自然会受到冲击，再加上大部分商品的可替代性高，社区有不少24小时便利店，路边也到处都是购物方便快捷的小超市，大型超市的生存空间如今可以说是越来越小，不少国际知名品牌超市陆续陷入了闭店潮，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能生存已是不易，不少勉强经营的超市面临着巨额亏损，更别提门店业绩能有所增长。 市场环境如今可以说是越来越艰难，超市的经营状况也是每况愈下，各部门的kpi数据已然说明了一切，经营结果不好就只有等着挨批评的份，众人听着笙箫报出自己部门的经营数据，面对批评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不敢出。 不过都说乱世出枭雄，在现如今这样艰难的情况下，真正有能力又刻苦上进的人，还是能够想尽一切办法做出不错的成绩，笙箫看着报表上的奶制品、冷冻以及水果部门的各项kpi，心里终于有了些许欣慰。 “应杰。”笙箫点名喊了声，听他喊了声到，抬起头看着他嘱咐，“你近期一定多关注自己的邮箱，我想应该会有惊喜等着你。” 听到“惊喜”这两个字，应杰的眉心不禁微微一动。 偏过脸去看笙箫的脸，但她的神色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说完就低着头继续看拿在手上的报表数据。 也没问是什么惊喜，应杰直接点了点头，“邮箱我平时都会定时清理，不过接下来我会特别注意收到的邮件。” 笙箫没说什么，报了奶制品的kpi数据，明显比其他部门成绩好很多，但笙箫的神色也不见放松。 第198章 智障：晚上我把手机交给你保存？ “奶制品昨天的数据虽然很不错，但这是秋原之前打下的基础，更多还是因为我前几天去江城找欧总洽谈，争取到的低折扣优惠这次帮了不少忙，这跟团购一样，都算是偶然性事件，不是每次都能有这种好运气，所以这些天的数据跟去年同期无法对比，曲七夕，”笙箫抬起头看着曲七夕，“等我节后闲下来，会按照伊能前期允许的最低折扣，还原奶制品在国庆期间的销售额和毛利，再跟去年同期的经营结果进行比对，那才是通过你个人努力达成的真实结果。” “哦。”曲七夕很小声地应了句，之后就一直绷着嘴角没出声说话。 倒是梁月觉得十分惊讶，很是好奇地问出声，“领导，这种数据还可以还原吗？” “当然可以了，”笙箫挑着眉点点头，“只要你知道利润表的成本构成，按照利润公式进行推导计算，就可以得出想要的结果。” “可是利润表的成本项那么多，奶制品的商品数也很多，伊能系列商品数也不在少数，不同规格的商品折扣也不一样，要把伊能系的商品销售数据都挑出来，按照其他折扣还原利润数据，你这得计算到什么时候啊？”彭子林提出质疑。 “就是啊，那利润表我平时看着就觉得头大，更别提什么还原利润数据。”梁月摆出一脸惊恐又抗拒的表情。 其他人听了都纷纷点头。 “确实比较麻烦，但也不是没可能，只要数据处理的能力好一点，筛选数据的时候再细心一点就行，今天时间有点来不及，等下次有合适的机会，我给你们演示一遍。”笙箫一边说一边低着头在记事本上记录这件事。 “领导，我可以跟你学这个吗？”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出声。 是一道软糯好听的女音，笙箫朝声源的方向看了眼，是南北干货部门的实习生王昕，勤奋好学的小姑娘正目光灼灼地看着笙箫，稍显稚嫩的脸蛋上充满了怯生生又期待的神色。 “当然可以，”笙箫神色欣慰地冲她笑了笑，“只要我有空闲时间，而你刚好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到办公室来找我就行。” “好的，我会好好努力学的。”欣喜万分的王昕猛一阵点头。 “你们要是想学这些，也可以抽点时间过来找我。”笙箫扫视了一圈其他的经理们，锐利的目光最后落在曲七夕身上，“同样都是今年帮毕业的实习经理，曲七夕，你能不能好好地跟人家学一学？一天到晚净知道拿着手机聊天玩游戏，让写个ppt，逻辑狗屁不通。” “我……”对上笙箫明显怒其不争的眼神，曲七夕分外纠结地舔了舔嘴唇，心一横直接发誓，“我待会儿就去把游戏给卸载了，师傅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待会儿到了办公室当着您的面……” 笙箫闻言愣了愣，她只是顺口吐槽了几句而已，哪想到会有这种效果？ 不过能主动把游戏都卸载了，这显然是一件有益无害的好事，不过她眯着眼想了片刻，又一针见血地指出另一个问题，“手机游戏卸了还能重新下载，谁知道你会不会重新下载？” “上班时间没空玩手机，晚上回家后我把手机给你检查，我这样做总行了？”曲七夕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布满了求放过的神情。 “那晚上呢？”笙箫仍然不依不饶，“谁知道等我晚上在房间睡着之后，你会不会躲在房间里偷偷玩游戏啊？” “晚上？”曲七夕呆了呆，这个时间也要管吗？ 对上笙箫怀疑的目光，头脑一热便说出令自己后悔不跌的话，“晚上我把手机交给你保存？” 笙箫听了她这话，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显然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意外的收获。 “好，既然你这么想戒掉游戏，那咱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笙箫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她一点都不想戒掉游戏。后知后觉的曲七夕，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双漂亮又无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抗拒。 奈何她是个大怂包，实在没胆子抵抗她师傅的任何决定。 笙箫只当看不见她那委屈巴巴又不甘的表情，抬手指了指围成一圈开早会的其他众人，“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大家都听见了，他们都可以当证人，你到时候可千万别反悔啊。” 昨天的业绩指标没完成，又被一个勤奋好学的实习生比了下去，生鲜处的老油条们都是人精，这时候哪还敢说别的？默默当了会儿背景板的众人都顺着笙箫，无视曲七夕那无辜可怜的小眼神，一边点头一边表衷心，“对的，我们都可以帮忙作证。” 站在曲七夕旁边的万晶晶更直接，揽着曲七夕的肩膀道，“白天在办公室待着，我还可以顺便监督小七夕，杜绝她玩游戏的可能。” “晶晶姐！”曲七夕不敢置信地惊呼了声，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乖，要听你师傅的话。”万晶晶白嫩的包子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这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多。 “师傅。”曲七夕转过头看着笙箫，一脸委屈哀求的神色。 笙箫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一见她露出这种表情，眉心就忍不住狠狠一跳，但还是努力硬下心肠对她说：“曲七夕，做人得信守承诺，自己红口白牙说的话，你难道当是放屁吗？” “……好。”曲七夕泪眼汪汪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碍于笙箫这会儿还在场，众人不敢当着她的面直接吐槽，都一直很努力地憋着笑，直到早会结束散开了之后，他们才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显然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的曲七夕，一时间简直欲哭无泪。 笙箫把水果部门昨天的烂枣事件拎出来，当做收货问题的典型跟大家强调了一遍，看了看手机屏幕见时间差不多，便挥了挥手让大家各忙各的，众人立即回到各自的部门，仔细检查货物陈列以及价格标签，还有pop和促销牌等信息提示牌，有问题及时让员工调整。 不过早会结束之后，万晶晶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主通道，见大家很快就散开，她就立马冲笙箫喊了声，说有件事要跟她商量。 笙箫闻言，刚抬起的脚又放下来，转身看着万晶晶，“要跟我说什么？” “就是那个供应商李威，刚才给我打电话，他让我帮忙问一问，看看您什么时候有空，他想抽空请您去吃顿饭。” “吃饭？”笙箫秀气的眉挑了挑，“他这算是什么行为啊？耍手段得罪了我之后再来讨好我吗？” “我估计是这样，”万晶晶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他看起来似乎被您吓坏了。” 第199章 好奇：在收货区跟供应商说了什么？ 刚才在干仓门口跟笙箫分开之后，万晶晶跟部门的几个理货员大姐们一起出排面，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手机来电提醒显示是李威打过来的。 电话接通后，李威唉声叹气无比苦闷的声音传过来，“万经理啊，刚才来验货的那个凶巴巴的女的，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看起来个子小小的，怎么说话做事气势那么凶啊？” 万晶晶默默在心里呼喊“顾处委屈霸气”，极力强忍着想要哈哈大笑的冲动。 “她刚才凶你啦？”万晶晶幸灾乐祸又分外同情地问了句。 “倒也不是，就是看见她到收货口来验收今天的货，我之前没见过她，就主动跟她自我介绍，没想到她……”笙箫说了什么，李威在电话里不好意思直接说，支支吾吾敷衍过去，“然后我就问她是谁，她却直接跟我来了句——” 李威说着，话音顿了顿，很无奈地叹了叹气，然后在电话里模仿笙箫跟他说话的语气，“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以及未来给我们送过来的货，抓紧时间验货，像昨天那种垃圾一样品相不佳的货，希望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说完这几句忍不住又叹了叹气，隔着电话听他那沮丧不已的声音，仿佛能看见他灰头土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万晶晶听他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直接“噗嗤”笑出声来，笑了好一会儿，她才阴阳怪气地来了句，“谁让你自己不老实啊，居然浑水摸鱼给我们送了一批垃圾一样的货，我昨天挑烂枣挑得两只手脏兮兮。” “我给补偿了，两倍的补偿呐，这事儿咱先翻篇行不？”李威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无奈，“我以后再也不会做那种事的。” “我这儿翻不翻篇另说，倒是我们顾处那儿，”万晶晶话音顿住，叹了叹气，语气很是同情道，“我跟你说啊，你在我们顾处这儿已经上黑名单上啦，她特地跟我交代过，以后一定要盯紧了你，一旦有什么问题，立马把你踢了，让其他更配合的供应商上位。” “不会的，我不是跟你保证过了吗，以后都不会在那样做。”一时没忍住诱惑动了歪心思，哪儿想到后果竟然会这么严重啊？因小失大的李威如今是懊悔又心累，“你们顾处到底什么来头？你们这儿新来的生鲜处长吗？以前不是厉处管你们吗？” “我们厉处住院保胎，顾处是临时调过来代岗的，在厉处返回岗位之前都是她代管，至于她是什么来头，呵呵，人家来头大着呢，她在我们公司可是赫赫有名的大魔头，调过来第一天就大发雷霆把我们训了一顿，几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在个子娇小的她面前，一个个都被训得像鹌鹑一样抬不起头，训我们这些人还是小菜一碟，想当初她直接在总部高层面前拍桌子，指着经销商老板的鼻子骂这种事她之前也不是没干过……” 万晶晶之前从曲七夕那里听了不少八卦，闲暇时跟曾虹飞唠嗑儿，也听她讲过不少笙箫霸气侧漏的事迹，经过一番加工之后，半真半假的向李威科普了一番。 末了她还心有余悸地总结了句，“我们这些人看见了她啊，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触了她的霉头，没想到老李你倒是够可以的啊，人家调到我们店还不到一个月呢，你就直接上了她的黑名单。” “换了新处长来管你们，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啊？”听了万晶晶的科普，李威简直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连说话的语气都虚弱了不少。 “提醒你？”万晶晶冷冷地笑了声，“幸亏我之前没有提醒你，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居然怀着那种不安分的小心思呢？” 贪小便宜不成反而损失了一笔，又被威胁恐吓了一番，还随时面临着失去固定大客户的风险，说多了都是辛酸泪，李威当即用那种沮丧无比的语气请万晶晶帮忙，想想有什么比较好的办法可以稳住笙箫。 两人商讨了几句，也没得出什么好的结论，万晶晶干脆建议他先请笙箫吃顿饭，把人喊出来当面谈一谈，她可以在一旁帮忙说合。 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万晶晶还听见了李威唉声叹气，可见他这一次果真被吓得不轻，不过她一点都不同情这家伙，毕竟她险些被他害得损失五百块大洋。 “领导，你在收货区到底跟李威说了什么啊？”万晶晶特别好奇，“他刚才在电话里头跟我吐槽，说你说话做事气势汹汹的，可是我问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又支支吾吾说得不清不楚。” 笙箫冷哼了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见他过来自我介绍，我冷着脸打量了他好几眼，然后讽笑着感慨了句，‘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浑水摸鱼以次充好的供应商啊，真是勇气可嘉啊！’，说完后又冷眼看着他，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缓过来之后讪讪地笑了笑，然后问我是什么人，我又沉着嗓音直接怼了回去，说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以及未来给我们送过来的货，像昨天那种垃圾一样的货，希望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说完之后就当着他的面验货，一根一根地查验香蕉，连半个眼角都没有给他，跟那个李威的沟通都是你们部门的大姐处理的，我自始至终一直都紧紧地绷着脸，过程中故意训斥两位大姐验货不够仔细，万一供应商又浑水摸鱼怎么办。” 听笙箫讲了当时的细节，万晶晶噗嗤一声笑出来，“咯咯咯”的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总结了句，“顾处，您真坏！” “坏吗？我对供应商向来都是这样，配合的人我自然会好言相待，至于那些不怎么配合的供应商们，”笙箫勾着嘴角冷冷地笑了声，“我有的是法子折腾他们，不愿意配合就别怪我对他们太狠。” “那吃饭您还去吗？”万晶晶满怀期待地问。 “不用了，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老老实实配合我的工作就行。” “啊？”有的大餐哎，白吃一顿怎么都不去啊？万晶晶万分遗憾叹息了声，嗓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好，我会如实转告的。” “我说你至于吗？”注意到万晶晶肉疼的表情，笙箫有些无语，“不就是错过了一顿的饭吗？大不了我请你吃一顿。” “真哒？”万晶晶黯淡下去的眼睛，在听见笙箫的话之后，瞬间就变得无比闪亮。 “你觉得呢？”笙箫瞅着她，皮笑肉不笑地假笑了声。 第200章 好奇：你师傅故意整你吗？ 曲七夕从主通道离开，回到了奶制品货架区域，站在常温牛奶礼盒装货架前，想到在未来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内，自己每天晚上都不能愉快地玩手机，就忍不住用头磕牛奶外包装。 一边磕还一边不停地碎碎念叨，“哎，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脑子刚才进水了吗？怎么会说出把手机交给师傅保存那种话？没了手机以后可怎么活呀？不能像往常那样玩手机也就罢了，还不能跟好基友们聊天，我日子咋过得这么凄惨呢？” 看着她一直磕自己脑门，断断续续地发出一阵“砰砰”声，站在一旁的促销员大姐不禁看得胆战心惊。 “小经理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干嘛一直磕自己啊？你这样会很疼的。”热心肠的促销员大姐在旁边很是担忧地问。 曲七夕悠长叹息了声，靠着牛奶货架转过身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姐，像被抢走了糖果的小孩，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惹得身为母亲的大姐怜惜不已。 “哎呀，小经理，你发生什么事了嘛？”大姐又担忧地问了句。 跟奶制品挨着的是冷冻部门，应杰经验丰富做事牢靠，部门的工作细分到每一个人，员工和促销员自己会安排好绝大部分工作，他每天到了卖场基本上只要在排面上转一转就行。 在冷柜前溜达了一圈，见没什么大问题就放了心，特意绕到一个能看见曲七夕的位置看她的笑话。 果然瞧见了曲七夕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模样，顿时撑着卧柜的边沿乐不可支。 “还能怎么回事，她自己作的呗，”听见了促销员大姐的追问，应杰抢先替曲七夕回答，“她刚才居然主动跟顾处说，为了戒掉自己爱玩游戏的习惯，她以后每天晚上都把手机交给顾处保存。” “啊？”大姐听完呆了呆，缓和了片刻后语气讷讷地问，“没了手机怎么打电话，怎么跟家人朋友聊天啊？” “应该不至于，顾处应该没那么不近人情，”应杰抬眸看着曲七夕，“你应该比较了解你师傅才对，电话肯定会正常让你打。” “关键我晚上也没几个电话啊，大部分都是闲聊一些八卦，要不就是跟朋友一起组队玩游戏，这些我师傅肯定都不会允许的。”曲七夕两眼含着委屈的热泪，看起来甚是可怜兮兮。 “你刚才到底怎么想的？”应杰很好奇她的脑回路。 “我哪知道啊？”曲七夕也觉得特别委屈，“大概看见我师傅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一时头脑发热说出了那种不经大脑思考的话。” “通常只有家长管自家上中小学是孩子才会这样做，可你如今都已经毕业了好几个月，按理说顾处不会这样做，”应杰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卧柜的玻璃，想了会儿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你师傅，她才会趁机没收你的手机，故意用这种方式整你？” “我一直对她毕恭毕敬，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仔细想想应杰的话，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只可惜曲七夕歪着脑袋想半天，结果连半件对不起她师傅的事都没想起来。 很快就到了八点钟，超市正式开门营业，生鲜每天的早市特价商品中，有奶制品部门销售的散称草鸡蛋，超市大门一开，靠近收银线的鸡蛋摊位前，没过多久就排起了一条看不见尾巴的长龙，大多是些头发花白的大爷和奶奶。 特价鸡蛋每天都是限时限量供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曲七夕快速跑到队伍旁边维持秩序。 至于笙箫为什么那么狠心，晚上当真要没收她的手机，她暂时没这个时间和心思想，不过她就算是想也想不明白。 直到去上厕所，看见笙箫从曾虹飞的办公室出来，一个猜想才猛地闪过脑海—— 她每天悄悄给虹飞姐打小报告这件事，难道不小心被她师傅识破了？笙箫这么残忍地没收她的手机，果真是为了趁机报复自己？ 如果笙箫有读心的超能力，知道曲七夕心里在想些什么，一定会特别不屑地嗤笑几声。 她顺着曲七夕的话在晚上没收她的手机，跟她偷偷向曾虹飞打小报告压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想让她趁现在还年轻，趁着自己还有机会教她，让她尽量多学一点实用的东西，少花点时间玩那些毫无意义的游戏。 只可惜曲七夕暂时没想那么多，完全体会不到她师傅的良苦用心。 怀疑的种子埋在了心里，曲七夕之后再看见笙箫，总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想解释自己打小报告的用意，然后把手机晚上的所有权要回来，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说，毕竟她之前答应过曾虹飞，要把她告诉自己的事烂在肚子里，不能告诉任何人。 “看什么呢你？”没过多久就注意到了曲七夕古怪的眼神，笙箫拧着眉语气不悦地问。 “没……没什么……”怂包曲七夕猛摇头。 然而即便她什么都不肯说，笙箫还是约莫猜中了她的企图，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她试图拿回手机的所有途经，“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手机每天晚上不可能还给你的。” 自此以后，曲七夕每天晚上就被迫远离了手机和游戏，她为此还特地发了一条朋友圈告知所有人。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每天晚上九点钟之后，千万不要再联系我，因为我木得手机，一切通过手机联系的讯息我通通都收不到。” 不知内情的亲朋好友纷纷问怎么回事，曲七夕一声长叹，语气幽幽地宣告，“我从此要努力发愤图强，远离一切手机游戏和各种八卦消息，每天晚上办公软件和利润报表相关课程套餐轮流相伴，英语口语培训隔三差五也会来找我串串门。” “咦，你咋转性子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奋啊？”众人再次发问。 “不是我转性子，是我有个严苛的师傅啊。”抹一把辛酸泪，身为一个已经顺利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的人，她居然还要苦哈哈地奔走在没有尽头的学习之路上。 - 得益于这一个月与众人的磨合，再加上这次大促准备充分，生鲜各部门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人员部署相对比较合理，大家不像上次中秋节那么慌乱，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部门经理各自督促部门各方面工作，都不需要笙箫过多的操心，国庆节这几天一直都是这种麻木而单调的重复。 每天一到晚上九点多曲七夕就一直跟着笙箫，晚上闭店时间一到就立马催她回去休息。 而萧腾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居然天天来超市买东西，每天一大清早来超市买新鲜的食材或一些水果，午后来超市里买些酒水饮料或休闲食品，最常买的是速冻水饺和各种常低温牛奶，高频次出现在这两个部门的货架区域。 第201章 客套：熟悉的陌生人 在卖场里转悠的笙箫与萧腾碰到过几次，在来去拥挤吵闹的人群中，她愣在原地几乎挪不动脚，而他却只是淡淡地瞥她几眼，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淡然的目光，之后就兀自推着购物车转身，继续在超市里走走停停选购商品。 倒也说过一次话，不过交谈的内容却极为客套生疏，仿佛她只是超市里的一名工作人员，而他也只是来超里市购的普通顾客当中的一员—— 伊能负责常温牛奶的欧总松了口，低温酸奶业务的负责人也没有刻意为难，你来我往地恭维了一番便达成一致意见。 品牌全系列低折扣大促销，笙箫临时让曲七夕追加了伊能全系列商品的订单量，保质期相对长很多的常温牛奶不存在问题，供应商的仓库里一般都有安全库存，或者也可以在区域内异地调货，但低温酸奶的保质期通常都比较短，工厂一般不会过量生产，各零售终端卖场基本上要提前至少两到三天给供应商下订单，工厂才能按照客户需求合理安排批量生产。 曲七夕紧急追加订单的时候已经临近国庆节，供应商在工厂安排值班的工人来不及追加生产临时需要的低温酸奶，伊能部分低温酸奶后面几天因此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货。 这天下午，笙箫站在凉飕飕的冷风柜前，一只手上拿着文件夹板，另一只手在货架上摆弄酸奶，看着空出来的那一部分货架，她忍不住一阵无奈地扼腕叹息，毕竟缺货的最终结果是营业额损失！ 心里正觉得郁闷无比，一道低沉又清冷的嗓音，这时蓦地响在了头顶上，“伊能草莓味的果粒酸奶没有吗？” 清冷而礼貌的声音听起来分外耳熟，笙箫心忍不住猛地一跳，摆弄酸奶的动作也蓦地一滞。 但如今的他，怎么可能还会来找自己说话？ 这个想法缓缓地在脑海里滑过，笙箫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强烈的钝痛与苦闷，不过身边站着一位正在等待答案的顾客，她显然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职业素养令她弯着嘴角，挤出一抹十分礼貌的笑容。 “抱歉，这个口味的酸奶已经卖完了。”她语气听起来礼貌又温和，一边道歉一边转身看向身边的男子。 笙箫的个子不高，遇见的绝大多数男子都比她长得高，她几乎习惯性仰着头与对方交流。 然而当她那满含着歉意的眼神，落在他那张熟悉无比的侧脸上，温和之中带着一丝歉然的笑意就那么僵在了秀气的脸上。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笙箫心情复杂，神色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垂眸之时恰好瞥见他受伤的胳膊，绑着的石膏看起来分外刺眼。 张了张嘴想问他胳膊怎么样了，却又想到他之前那句“死不了”，一时歇了问候的心思，语气淡漠而不失礼貌地建议，“伊能草莓味的果粒酸奶已经卖完，仓库里也已经没有库存了，您要不看看其他品牌和口味。” 萧腾脸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淡地在货架上一阵探寻，从上面拿起一瓶酸奶，看了几眼后又放回到货架上，重新从货架上拿起另外一个品牌的酸奶，又盯着包装上的文字说明看几眼，然后再一次放回去，他兀自挑选着酸奶，仿佛身边的笙箫并不存在似的。 笙箫话音落下，不想静静等待了好半天，却始终都没等到他说哪怕半个字，而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似乎没什么变化。 “如果您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先忙别的事去了，”她极力掩饰着自己异样的情绪，让声音听起来与平时一样，“如果您待会儿还有其他的需求，可以随时咨询超市里的工作人员。” 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她便要转身离开这里，却没想到身后这时忽然传来的那道极为清冷的嗓音，成功阻止了她离开的步伐，“你们乐嘉这么大一家超市，难道连一瓶伊能草莓味果粒酸奶都找不到吗？” 脚步蓦地一顿，笙箫便停在了原地，拿着文件夹的手用力地抓紧，微怔了会儿才转身，再一次仰头看向他。 萧腾此刻已经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他的俊脸，英气逼人的脸如石膏像一般死板，神色平静冷清得仿佛没有丝毫情绪，居高临下的他睥睨着笙箫，漆黑的眸子似乎钉在笙箫脸上。 笙箫倔强地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语气不卑不亢地解释，“伊能全系列奶制品国庆期间低折扣促销，这款酸奶这几天卖得很好，假期下订单没办法到货，如果先生您一定要买这款酸奶，就只能等节后再过来。” 不知道笙箫哪句话惹恼了他，兴许是笙箫这样客套的职业化说辞，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他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原本毫无波澜的眸光亦变得阴冷沉郁，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跟随着他的情绪化而变得阴冷了许多。 “不必了。”他声音阴沉地挤出三个字。 只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不再多看笙箫哪怕一眼，也不再看着货架挑选低温酸奶，推着购物车离开了奶制品区域的货架。 笙箫紧紧绷着身体，没再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脸正对着低温货架，然而瞳孔此时却完全没有聚焦在一起，并不知道摆在自己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凉飕飕的冷气持续不断地从低冷风柜里散出来，冻得她的身体忍不住猛一阵哆嗦。 等了好一会儿，笙箫才转了下身体的站姿，目光转动似是审视了一圈奶制品区域的情况，其实眼里什么都没有看见，待视线转到他刚才离开的方向，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 实在太熟悉那道身姿挺拔的背影，笙箫很快就在人潮之中找到了若隐若现的他。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明明一开始就决定要远离他，而他那天也含着满腔恨意发誓，以后一定会如她所愿。 可她现在在干什么呢？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背影上。 - 许是萧腾这两年在超市不依不饶的行为，给大家带来了极为深刻的阴影，几乎从他一进超市开始，各部门就开始进入戒备状态，远远地看见他推着购物车走近部门排面，大家便绷紧神经严阵以待，生怕一不小心哪个地方惹恼了他，导致部门产生投诉，部门经理们担心理货员搞不定他，几乎每次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中秋节那天，笙箫三言两语便劝退了不依不饶的萧腾，这件事全店所有人都知道，同时也知道了笙箫和萧腾认识的事实，曾虹飞让大家不要公然在店里讨论这件事，并且告诉大家萧腾以后可能不会再来店里找茬，但大家对此事持怀疑的态度。 第202章 失落：缺席的这些年，他无法履行的诺言 以前萧腾顶多一个星期也就来一两次，没想到国庆节这几天他居然天天来，担心他会不依不饶地找茬，众人的神经每天都紧绷着，一听门口的保安说看见萧腾进超市，立即通知理货员做好准备，谨防他下一步就来自己部门搞事情。 然而大家没想到的是，从他进超市开始一直等到当天晚上闭店，始终都没等到他在服务台召唤大家过去的广播。 难道他以后真的都不来找茬了？神经紧绷的众人面面相觑，扎堆聊天的时候还一直讨论此事。 这天看见令他们脑壳疼痛不已的萧腾一步步走向笙箫，挨着奶制品部门的几个部门经理心悬到了嗓子眼，万晶晶、应杰、梁月以及卖毛巾等纺织物品的部门经理刘丹，都各自找了个角度悄悄观望他和笙箫的一举一动。 万晶晶站在苹果摊位前，远远看着萧腾的身影已经渐渐走远，便趁着笙箫没注意悄悄蹿到了她后面，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朝萧腾的身影看了会儿，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笙箫的神色。 默默看了好半晌，忍不住又再次看了眼萧腾离去的方向。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笙箫一段时间，万晶晶基本上已经确定笙箫和萧腾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儿，只可惜她实在没胆子亲自找笙箫确认。 盯着那道背影不知看了多久，直至他彻底消失不见，笙箫才扯着嘴角嘲弄地笑了笑，默默收回了满含着哀伤的视线。 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万晶晶站在自己身后，目光正朝着某个方向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若有所思。 眉心一拧，顺着万晶晶的视线看过去，笙箫心底顿时咯噔了下，有种秘密被人看穿的狼狈，抓着文件夹的那只手，不知不觉间猛地加重了力气。 笙箫有些僵硬地转过头，一边低着头翻看手中的文件，一边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开口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尽管她已经极力平息起伏的情绪，然而嗓音中还是不知不觉带着一股子气恼，万晶晶敏感地听了出来，转头看着低头看文件的笙箫面带郁色的侧脸，心不由紧了紧，有些怀疑自己最近悄悄打量的行为，很可能已经被她察觉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很可能要倒大霉了！！ 哎，万晶晶在心底哀嚎了声，但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异样的神色。 “我就是想找您问问，萧腾以后真的不会再来找茬了吗？”万晶晶语气小心翼翼地问笙箫。 闻言，笙箫怔了怔，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没什么波澜的眼神朝她看了眼，声音低哑地宽慰她，“放心，他不会的，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超市找你们麻烦。” “那就好。”万晶晶点点头，明显松了口气，“这几天看他天天来超市，大家简直快要崩溃了，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找茬。” 看着她心有余悸的样子，笙箫不禁讶然，“你们就这么怕他吗？” 万晶晶幽幽叹气，“他究竟有多可怕您是没看见呢，每一次面对不依不饶脸色阴沉的他，我们都会忍不住怀疑人生，检讨自己为什么要那样想不通，居然选择投胎到这可怕的人世间，隔三差五面对他毒舌刻薄的蹂躏。” 毒舌？刻薄？那样的他笙箫从未见过。学生时代的少年萧腾每次面对笙箫，似乎都是那种温润含笑的模样。阔别多年后再重逢，对她离开多年本就心怀埋怨和恨意，却因为她毫无解释且一再抗拒，彻底失望的他之后再看见她，眉宇之间尽是冷漠疏离的气息。 想到他那种近乎看陌生人的眼神，笙箫漠然笑了笑，酸涩的眼底悄然滑过一道自嘲的凉光。 “你放心，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的，他答应过我的事，从来都没食言。”但凡答应她的事，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不管那件事有多麻烦。 说着，笙箫忽然怔了怔，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食言过，是她的缺席令他无法履行自己曾亲口许下的那些诺言。 “顾笙箫，以后每年我都陪你一起……”那时候他常以这样的话开头，向她承诺过许多未来的事。 以后每年我都陪你？这是多么美好又令人向往的字眼？其中隐含了多少引人遐想的暧昧？满怀心事的敏感少女笙箫，每次听了他脱口而出的这种话，总是按捺不住那股涌动的心潮。 猛地抬起头，神色讶然地看向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郑重认真的模样，只可惜每次看到的似乎都是一脸看似不经意的神色，好像他只是不经意随口那么一说。 见笙箫迟迟没有应声，转脸看见她一脸复杂的神色，他有时候甚至还会十分无辜地问一句，“怎么，你难道不愿意吗？” 这世间的美景如画和盛世繁华，陪同在侧一起欣赏的那个人，也不一定非得是爱人。 希望友谊长存，他心里或许就是那样想的？ 少女笙箫那时候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应下了他向自己许的那些诺言。 “好啊。”她郑重点头。 随着笙箫的点头和话音落下来，他总是勾着嘴角粲然一笑，不知名的喜悦从他的眼尾眉梢处流露出来。 那样干净的笑容，似乎带着勾魂夺魄的魔力，笙箫常常会情不自禁地迷失在他这种笑容里，不懂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开心，醒过神之后忍不住在心底猜测种种可能，猜测他是否如自己的室友们所说的那样，他心里可能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顾笙箫，你既然答应了我的邀请，以后就不许反悔哦。”他忽然说。 他竟然担心自己会毁约？笙箫那一刻隐隐有些委屈，亲口答应了心上人的事，即便要历经刀山火海重重困难才能完成，她也一定会要费尽心思做好，更何况只是跟他一起完成一些事？她怎么可能会反悔呢？ 那时候他许下诺言，而她心情莫名点头应允，从未想过后来竟然会那般决绝的分离，一别至今竟是整整六年。 自别离后，太阳每天清晨都会照常升起，傍晚也会一如往常如期而至，不管清晨洒泄下来的第一缕霞光究竟有多么美丽震撼，也不管傍晚的夕阳看起来有多么绚烂如锦，在宜城的江滩边或某座山头，被如斯美景吸引而来的人，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孩叫顾笙箫。 再也不会有人一边嘶嘶喊着“好冷，这天怎么这么冷？”，却又嫌弃宜城的冬天不怎么下雪，听老高提及家乡下雪的盛况，等以后有合适的有机会，一定要请大家去他的家乡看看雪景，顿时露出一脸跃跃欲试的神色，然后他就在一旁摇头叹气。 第203章 诧异：萧腾不是那种只看脸的人啊 宜城儿童公园每年深秋必不可少的菊花展，万花园里成片的郁金香和花枝廊桥，还有绵延不断青翠欲滴的竹海，无锡雪浪山成片的薰衣草花田，江城大学每年春天的樱花盛景，魔都的城隍庙，哈尔滨的冰雕，舟山的普陀山和海滩沙雕……还有许多国外的旅游胜地…… 世界那么大，美景那么多，只可惜旅游对当时的穷光蛋笙箫来说实在太过奢侈，只敢听去玩过的同学们说一说，然后在qq空间发说说各种羡慕感慨的心情。 萧腾后来看见了笙箫发的那些动态，特地发消息告诉笙箫，说以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一定陪她去那些向往的地方看一看。 这几年她一直都不在他身边，他怎么有机会履行自己曾许下的诺言？ 真正失信的人，其实是决绝离开的她。 四周到处是拥挤涌动的人潮，扩音器发出的叫卖声与人们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笙箫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了声音，眼神怔怔的似乎正盯着某个方向，仔细看才发现她的瞳孔并没有焦距，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恍惚，浑身透着一股黯然苍凉的气息，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与周围吵闹喧嚣的一切格格不入。 莫名觉得有些难受，强烈的压抑感猛然袭上心头，万晶晶略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领导，您和萧腾……以前是不是在一起过啊？” 笙箫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没忍住有些嘲弄地笑了笑，“像他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平凡普通的我？” “您怎么会这样想？”万晶晶一脸不认同的样子，“顾处您明明这么优秀，在中国区域内那么多女同事当中，能比得过您的也没几个。” “优秀？”笙箫声音低低地念了一遍，眼底滑过一丝藏不住的悲伤，“你认识我才几天啊？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以前有多普通，现在的优秀不过都是被逼出来的，以前上大学那会儿我什么都不会，英语六级好几次都过不了，会计从业资格证也一直没通过，计算机二级证书也拿不到，高数和概率统计这些数学课我也都听不懂，吹拉弹唱什么才艺都不会。” “就连当初能考上s大，也不过是每天凭着一股子傻劲儿，拼命在书山题海里奋战，比别人多读了一年才换来的，这还是我那时候为了给我爸妈争气，每天拼命地逼着自己努力。” 笙箫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家境原本就十分窘迫，但是为了送自己一双儿女上学，笙箫爸爸顾振新是所有兄弟姊妹当中最穷的那一个，几个兄弟和姐姐都瞧不起顾振新一家人，平时说话总是夹枪带棍冷嘲热讽。 平时说几句瞧不起的话也就罢了，没想到在笙箫奶奶去世那年秋天，几个叔伯竟然在老人家的棺木前嘲笑自己兄弟没卵用，笙箫当时刚好就在旁边听着，顶了几句嘴还被批评说话没教养，那天晚上在送笙箫回家睡觉的路上，憋屈的顾振新对女儿千叮咛万嘱咐，那个高高壮壮已经快五十岁的男人在女儿面前，一时没忍住竟然哽咽得快要哭出声来！ 在这个世界上，穷人总是难免会被人瞧不起，可是身为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亲弟弟，在兄弟艰难之时不想着帮衬一把，却如同那些看热闹的外人一样使命地戳心窝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可笑的？ 更叫人觉得心寒荒唐的是，居然还当着老母亲的棺木说那种话！！ 因为成绩都很烂，而且家境又不好，叔伯家的堂兄堂姐早早就辍学出去打工，小一点的堂弟堂妹还在上学，只不过贪玩的他们当时成绩都稀巴烂，笙箫在短时间内没办法改变自家的经济条件，只能无奈地发誓将来要考个好一点本科大学，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如果当时不是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心理包袱，迫使笙箫每天拼命地逼自己努力学习，她可能根本就考不上s大。 家里实在太过贫穷，所有人都劝顾振新夫妻让孩子辍学去打工，上学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然而笙箫却凭着自己不懈的努力，作为整个家族里第一个考上了二本大学的女孩子，狠狠替自己的父母争了一口气，让他们终于可以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 欣喜若狂的一家人对笙箫的未来满怀憧憬，都很开心地为笙箫准备上学所需的行李物品，而笙箫向即将上大二的表姐打听大学的情形，为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作准备。 那个屡次听立夏提及的男生，笙箫对他有隐约的好感，却并不打算跟他有太多的交集，能跟他在同一座城市里度过三年时光，每天穿梭在同一所学校里，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这对自卑的笙箫来说，已然是意外的惊喜。 那时候怎么会想到，跟他竟然会有那么多牵扯？不是恋人却胜似恋人，一再引起自己朋友们的调侃与猜想。 多年以前，那些曾经以为美好的回忆，后来在分别的那些年里，再回想那些细节只觉得讽刺无比。 骤然失去了疼爱自己的爸爸，梦寐以求的幸福也抓不住，为了治病欠了一屁股外债，老家唯一的遮风避雨的房子没了，那些血脉至亲都是一副丑陋的嘴脸，哥哥为了不让准嫂子跟着吃苦，一再争吵试图把她从自己的身边赶走，而承受不住重重打击的她也轰然倒下，之后在医院里缠绵病榻半年之久。 人大多是被逼出来的，当你发现自己正面临着绝境，四面八方再也无路可走，不得不拼命杀出一条血路来，当时备受打击几乎已经一无所有的笙箫，不得不咬着牙一头扎进职场里，独自一人奋力拼搏厮杀。 “你别看我现在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大学时代的我几乎一无是处，长相看起来也这样平凡普通，丢在人群中几乎就找不见，”笙箫扬起那张清秀带着苦闷的脸，语气里充满了嘲弄和苍凉感，“如此平庸普通的我，凭什么能够吸引那么优秀的他？” 看着这样的笙箫，万晶晶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揪住了，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不会？萧腾不是那种只看脸的人啊，知道常常来超市找茬的他是建筑师，我们就格外关注他的消息，阮氏集团和领域事务所的官方微博账号，还有萧腾本人认证的微博，我平时都特别关注，因为他这几年一直都单身一人，而且屡次拒绝女生的追求，有人造谣说他看上了兄弟的妻子袁立夏，他亲自在微博上公开辟谣——”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萧腾在微博上辟谣的文字内容已经有些模糊，万晶晶眼珠子转啊转，试图回想起那些文字的内容。 而笙箫听了万晶晶的话不禁一愣，想都没想就直接问她，“他在微博上辟过谣？微博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第204章 诧异：他说喜欢一个人与颜值无关 正在努力回想细节万晶晶，“啊”了一声之后反应过来，笑了笑才解释，“微博内容都被删了呀，听说阮氏集团的少东家阮向东不想自己的妻子被人造谣，花钱找人删了那些绯闻微博，现在微博上一丁点相关的消息都搜不到，其他贴和网站也是。” “难怪。”难怪网上一丁点关于他和立夏暧昧的八卦消息都没有。笙箫恍然大悟地苦笑了声。 有心想多从万晶晶这里了解一些事，笙箫看了眼周围推着购物车来来去去的顾客，干脆拉着走到人相对比较少的角落。 想到万晶晶刚才说的话，有些迟疑的笙箫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他那时候在微博上说了什么？” 万晶晶歪着脑袋，又转着眼珠子想了好一会儿才答，“他当时发了好长的一条微博，同时澄清了好几个问题，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长微博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也记不清，只记得他大概的意思是说那些传闻瞎扯淡，批评了那些传他男同的人，还警告那些看见他就围上去搭讪的女的自重一点，不要看见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的就直接扑上去。”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照顾袁立夏，是因为他和袁立夏在老家是住对门的邻居，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从小到大一直都把她当成亲妹妹来照顾，如果他真的像众网友所猜想的那样，对袁立夏有不轨之心，为什么要等到对方结婚以后？他真要喜欢早就在一起了，哪里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儿啊？” 她说着顿住，又努力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微博正文的内容差不多就是这些。” 如果只凭这些文字内容，顶多只能证明萧腾可能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当初在微博上闹出来的八卦内容肯定不止这些？不然万晶晶怎么会觉得，萧腾不是那种只看脸的人呢？ 笙箫心里这样想着，万晶晶下一秒果然紧接着又说：“正文的内容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他回复网友评论的内容。” “是吗？”笙箫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网友们都评论了些什么？他又是怎么回复大家的？” “袁立夏长得那么漂亮，萧腾却说对自己她没任何想法，有网友就吐槽他不懂享受，有个那么漂亮的妹子在身边多年，他居然一直把人家当个漂亮的摆设，其他网友看见了这条评论，纷纷都觉得特别有道理，无数网友都跑到他澄清的微博下面去追问，然后萧腾就转发了原微博统一回复所有的吃瓜网友，说他喜欢一个人与颜值无关，只要彼此的灵魂契合，即便对方并不是很美，但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喜欢的那个女孩，一定是他生命里最美的存在……” 与颜值无关吗？可笑她当初始终觉得自卑，总觉得自己不够漂亮，一直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一点，一开始悄悄地学化妆，后来只要一有空就跟着洛佳佳学习，牺牲许多休息时间做兼职，只为了多赚点钱买漂亮的衣服。 有次为了买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她不惜向洛佳佳借了一笔钱，之后好几个星期一直背着他啃馒头。 那件连衣裙很好看，有次跟几个朋友一起去逛街，在步行街透过橱窗看见一家店里挂着一件很漂亮的连衣裙，她当时看见了之后几乎都挪不开眼，可太过昂贵的价格令她望而却步，出了店门后一走三回头，身后似乎被一根绳子牵引着，后来再次经过那家店门口，几个朋友几乎是将她驾着拖进了店里，笙箫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洛佳佳就让老板娘把衣服取下来，连人带衣服把她推进更衣间。 换好衣服磨磨蹭蹭地从更衣室里出来，大家当时看了都眼前一亮。 淑媛惊叹地说“真漂亮”，云霓一边点头一边劝说“笙箫，你买下来，真好看”，洛佳佳直接跟个流氓似的吹着口哨说“真是看不出来啊顾笙箫，原来你身材这么有料啊，难怪在宿舍里换衣服一直遮掩，从来都不让我们多看一眼”，难得被拉出来的晓慧直接走到柜台前去找老板娘讨价还价。 身为当事人的笙箫则是对着穿衣镜，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漂亮连衣裙的自己，一时委屈得忍不住有些想哭。 人太穷，干什么都畏手畏脚，她真的很想买，可是真的很贵，两百八十多相当于她半个月生活费。 晓慧一直跟老板娘磨，磨了好半天对方才终于松了口，好不容易将价格降到了两百四十多，可这样的价格对笙箫来说仍然很贵，她只当试衣服过过瘾，终究还是无奈地冲老板娘摇头。 “你真不买啊？”老板娘一脸惋惜的神色，“这件连衣裙挂在这里很久啦，路过的女孩子看见了都觉得很好看，就是可惜这套裙子是修身的版型，对穿衣者的三围要求很高，一般人都穿不进去，要不然这么漂亮的衣服早就卖出去了，你能穿进去而且还这么合身，也算是你跟这件裙子比较有缘分，你要是不买真的太可惜了。” “我就是个普通的穷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几百块钱，实在买不起这么贵的衣服。”笙箫低头看了眼身上这件漂亮的裙子，冲老板娘十分勉强地笑了笑，转身就打算去更衣间脱衣服，换回自己那件普通的旧衣服。 最后令笙箫下定决心买下这件连衣裙，还是因为洛佳佳在笙箫耳边的一句话—— “笙箫，想一想你的萧哥哥，这件衣服真的很漂亮，也特别适合你，你要是穿着它到萧腾面前，他肯定会觉得很惊艳的。” 笙箫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过自己的心思，只要一听她说什么“你的萧哥哥”这种话就忍不住跳起来反驳，只是当时碍于人太多不好直接喊出来，只是小声反驳了句，然后愤怒地瞪了她几眼。 但不可否认的是，原本就很煎熬的她，因为洛佳佳这句话彻底心动了。 如果说一开始被那件衣服吸引是出于女生爱美的天性，那么最终决定下定决心买下这件衣服，只是因为长相平凡普通的她希望自己尽可能以尽可能漂亮的面貌出现在他眼前，希望他用目光惊艳地看着自己赞一句“很漂亮”。 或许就在某个令他惊艳的瞬间，他会觉得自己其也很不错呢？笙箫那时候这般卑怯地想着。 那时候已经是月末，笙箫兜里没剩多少钱，是洛佳佳慷慨解囊帮着垫的钱，付款时她把老板娘拉到角落里，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过程中老板娘还不时朝笙箫这边看几眼，那种诧异审视的目光令笙箫心生疑虑，后来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老板娘还跟笙箫说了句“祝你幸运哦”。 笙箫当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怀着一肚子好奇去问洛佳佳，到底跟那个老板娘说了什么。 第205章 撞破：假装忙碌躲避他的视线 洛佳佳当时嘿嘿嘿地笑了笑，“其实也没说什么，我就是跟那老板娘卖卖惨，让她再给少点儿钱。” “真的是这样吗？”笙箫仍旧满脸的狐疑，总觉得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哎呀，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洛佳佳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反正老板娘确实给咱让步了，原价将近三百块的连衣裙，你只花了168块钱就拿了下来，你以后就可以少还我一些钱，这样的结果不是皆大欢喜吗？你还斤斤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168块钱对当时的笙箫来说，仍然是一笔巨款，毕竟那是身为穷学生的她十几天的饭钱。 笙箫没办法一次性还清所有欠款，只能每个月分期还钱给洛佳佳，为了早一点还清这些外债，她每天都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还得小心翼翼地瞒着萧腾，当着他的面正常去窗口打饭吃，只要他有事不在食堂吃饭就去买馒头啃。 令她觉得欣慰的是，后来穿着那件裙子去图书馆找他，他看自己的目光果然含着惊艳，眼神直勾勾的久久没有挪开。 “你今天，看起来很好看。”他咧着嘴角笑了笑，对坐在旁边的笙箫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歪瓜裂枣谁看得上？ 他大概也喜欢更漂亮的女生？不然怎么会喜欢那个舞蹈系的系花？彼时笙箫已经从他嘴里得知，在她大一开学那天晌午，匆匆从实地勘测的工地赶回学校的他，在接待新生的图书馆广场前，没有接到来学校报道的自己，又一直打不通自己的电话，在路边顺手帮一个女生拎行李去宿舍，就此认识了舞蹈系那个大一新生，并对那个漂亮的女生有好感，一直问自己怎么讨女孩欢心。 穿着花了十几天饭钱，咬咬牙买了那件漂亮的连衣裙，得了他一句惊叹和惊艳打量的目光，坐在他身旁座位上的笙箫，那天默默怀着一股淡淡的窃喜，暗自在心里想着也不枉自己接连啃了那么多天馒头。 万晶晶正唾液横飞地说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消息，说了好半天都没等到笙箫再回应半句，结果一转眼就发现笙箫又变得神情恍惚，仿佛陷入到某种令人心酸的悲伤苍凉情绪之中，再看她眉眼之中透出来的黯然神伤，一时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八卦消息。 她伸手扯了扯笙箫长袖衬衣的袖口，小心翼翼地冲她喊了声，“顾处，您没事？您在想什么呢？” 笙箫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郁浊的空气，弯着嘴角冲万晶晶挤出一抹笑，“我没事，就是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 “什么事啊？”万晶晶听了笙箫的话，眼神不禁蓦地一亮。 会是跟萧腾有关的那些事吗？ 如果是…… 笙箫闻言淡淡扫了她一眼，见她清亮的眸子里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好奇与熊熊的八卦之火，身上不由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你似乎很闲啊？”她嗓音波澜不惊地问，“你们部门今天的业绩指标能……” “顾处，”万晶晶就像小学生发言似的举起了右手，猛地出声打断了笙箫接下去必定会说的话，“我突然想起来，部门的烂水果已经积压了好几天没去报损口报损，我得赶紧抓紧时间去仓库处理一下。” 说完了这几句话之后，也不等笙箫再说什么，她就直接屁股后头有鬼追似的飞速跑开，直奔生鲜后仓而去。 笙箫看着她已经没入人群的背影，没好气地从鼻孔里冷哼了声。 —— 节后第一天，大部分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超市里的客流量骤减少了许多，除了大清早抢购生鲜特价商品的那堆人，其他货区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在里闲逛，临时兼职促销员们都纷纷离开了卖场，理货员和长期促销员们也相对清闲了许多。 假日期间人潮拥挤吵闹无比的超市里，此时看起来一片空荡荡的，笙箫照旧到生鲜各部门的排面上转了转。 在没什么人的超市里，毫不费劲就看见了某个熟悉的人。 但今天是工作日，他不是应该在办公室吗？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笙箫怔了怔，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会儿时间才八点多，领域事务所官网对外公布的工作时间，是上午9点到晚上六点半，而且建筑设计师的工作比较弹性，他们的主要职责是画设计图，只要手边有纸和笔或者一台电脑，即便不在办公室也能照常工作。 直勾勾的打量丝毫不加掩饰，很快就引起了萧腾的注意，他顺着自己的感觉朝笙箫看了过来。 注意到他即将转身，笙箫便飞快地转开了视线，没勇气对上他那那种漠然的眼神，随手从低温货架上拿起一袋芝士奶油，假装在检查商品的保质期，扒着包装袋上细小的字看了看，然后把芝士奶油放回原处，再从旁边拿起另一款块状奶油。 也不知是最近的天气变凉了许多，还是因为冷风柜里散出来的冷气太凉，站在冷风柜前的笙箫没忍住一阵哆嗦。 真想从冷风柜前离开啊，可是购物车滚轮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离开。 笙箫常常有事没事就会到部门来转一转，随手从货架上拿起一两件商品瞅几眼，还会找促销员问低温酸奶过期报损的数额，时间一长大家对她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再看见笙箫从货架上查看奶油保质期，大家也没觉得她这样有什么问题，只是看了几眼就去忙自己的事。 不过临时管他们的小经理曲七夕，心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从一楼收货区上来的她一路哼着愉悦的小曲儿，刚从摆放特价促销品的冷风柜端头那边绕过来，一眼就看见她师傅这会儿正站在摆放奶油奶酪的低温货架前，于是便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打了声招呼。 喊完了一声师傅之后，再好奇地瞥了眼笙箫此刻的行为，没一会儿就发现事情有猫腻儿。 如果没看错的话，她师傅正在检查商品的保质期？！ 曲七夕想都没想就直接问：“师傅，这批奶油奶酪的保质期我前两天才查过一遍，这事儿您当时不是看见了吗？您在旁边看见还问了我几句呢，跟我说发现了即将临期撤柜的商品，赶紧申请毛利解锁特价销售……” 正忍受着飕飕的凉气，假装检查商品保质期的笙箫，听了曲七夕的这些话之后，手上的动作不禁猛地一滞，额角也忍不住突突突的一直跳。 尤其察觉到一道灼人的视线忽然落在头顶，她的身体一时间也变得十分僵硬，恨不得把曲七夕直接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第206章 迁怒：数落曲七夕不靠谱二三事 笙箫用力地攥着手上的奶油，指尖几乎快戳破了奶油包装纸，但她自己却全然没有察觉。 深深地吸了一气，又再深深呼了口气。 忍，努力忍，一定要努力忍着。 然而曲七夕对笙箫剧烈的情绪波动却毫无察觉，仍然在那儿小嘴叭叭地说：“……我已经按照您说的方法，把库存相对偏高且即将撤到特殊货架的奶油奶酪设置了特价促销……” “曲七夕！给我闭上你的嘴！！”极力压抑的笙箫实在忍无可忍，于是便沉着嗓子冲她低吼了一句。 “师、师傅？”不明所以的曲七夕心一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笙箫再次深呼吸了一轮，极力平息情绪，然后偏过头瞥了眼曲七夕，眼里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你如果办事牢靠一点，我犯得着二次返工做这些吗？” 说完便别过头面对着低温货架，再次拿起另一块奶油，低着头仔细查看上面的保质期。 “我怎么做事不牢靠了啊？”曲七夕下意识反驳，瞅了眼货架上的奶油和奶酪，神情十分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我跟大姐们特地强调过，一定要注意商品保质期的问题，每天有空就会看一看，我自己也会定期查看，近期也没发现临期商品在正常货架的情形……” “你觉得做事很牢靠？”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听见曲七夕辩解的话，笙箫不由冷冷地嗤笑了声，把手上奶油放回到货架上，她没再从货架上拿什么，转过身来看着曲七夕，语气凉飕飕地问，“pop打印机不是你弄坏的？” “我……”原本觉得自己没错的曲七夕，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 pop打印机确实是她弄坏的，前些天路过美工室门口，看见两三个人站在pop打印机前面，说里面卡了纸打印不了，几个人轮流折腾都没能把卡的纸取出来，她想着自己一会儿还要打印五六份比较重要的pop，不想等在外面的美工经理回来，就自己跑过去生拉硬拽，没想到里面的一个很重要的塑料零部件居然崩了一个角，原本只是卡纸闹脾气的打印机彻底罢了工。 她当时简直吓坏了，亏得她师傅休息没上班，否则这事儿要是被她知道了，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肯定跑不了！ 曲七夕对当时知情的几个千叮万嘱，拜托大家一定要帮她保密，千万别让她师傅知道这件事，见识过笙箫勃然大怒的模样，大家都分外心疼曲七夕，一个个都深表同情地承诺一定不会说出去。 笙箫后来恢复了正常上班，她那几天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笙箫知道了那件糟糕的事，不过之后一连过了好几天，始终没见笙箫对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觉得那件事应该已经雨过天晴。 既然大家都帮忙保密，那么问题来了，笙箫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曲七夕的问题几乎写在了脸上，笙箫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的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没那个金刚钻，就不要去揽那个瓷器活儿，你应该庆幸坏掉的是易损易耗配件，美工室里准备了很多备用的配件，如果是其他的重要零件损坏，全店各部门所有的pop信息牌都无法正常打印，你就等着被全店通报批评。” 笙箫说着哼了声，有些幸灾乐祸地冷笑了声，“听说美工经理老叶脾气不太好，一般情况下没人敢招惹他，你那天被骂得够呛？” “呃。”曲七夕神色讪讪地点点头，那天老叶从外面的工厂回来之后，知道了pop零部件被她损坏的事，当时用那种近乎咆哮的语气将她骂得狗血淋头，这些天再看见她一脸戒备的神色，生怕她再一个不小心弄坏什么设备，让她不要随便踏进美工室一步。 想起老叶这些天一看见她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曲七夕不禁有些心累地叹了叹气。 她也不是故意弄坏…… 这种想法还没在她心里落定，她的思路便蓦地顿住—— 莫非是老叶？他一气之下直接越过她去跟师傅告了自己的状？ 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学生一样？ 笙箫半点儿都不关心曲七夕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脸色沉沉地看了她几眼，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pop，“上面的pop呢？” “啊？”曲七夕这才抽回神思，顺着笙箫手指的方向朝上一看，然后下一秒表情再次僵住—— 上面的pop封套是空的！！ “如果我没记错，上面的pop昨天就是空的，这个封套一直空到今天。” “……我……师傅……那个……”对上笙箫没什么表情的脸，曲七夕语气十分不安地解释，“我昨天上午就给美工提交了申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给我打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笙箫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随即有些好笑地嗤笑了一声，暂且没有说什么提点曲七夕，手指敲了敲冷风柜隔板边缘的位置，继续挑曲七夕的刺儿，“pop姑且就算是美工那边的问题，那本该在这里的促销提示牌呢？难道被你吃进肚子里去了吗？” 原本低垂着头的曲七夕头皮一麻，顺着声源的方向看了过去，毫不费劲就看见了黄颜色的价格标签，那是特价商品的专用价签，按规定特价商品旁边必须挂促销提示牌，以便于顾客远远就能看见货架上有特价促销商品，吸引顾客前来选购优惠商品。 笙箫手指停放的地方，按规定本来应该悬挂促销提示牌，可是这会儿那里却空荡荡的什么提示信息牌都没有。 曲七夕刚进乐嘉没几天，一直像条小尾巴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笙箫身后，每天都很认真地观摩和模仿她的工作，因为她的影响而特别注重这些基础工作，每天在排面上都会下意识检查这些细节，并且督促员工和促销员一定要及时处理。 这个特价标签旁边没有放置提示牌，估计只有一种可能性。 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她不安地看了眼笙箫，走到那个价签面前，盯着价签上的促销期间和打印日期看了眼，果然发现商品价格是今天才刚生成的。 曲七夕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照实跟笙箫解释，“师傅，这个价签是早上刚打的，促销提示牌应该还没来得及放上去。” “没来得及？早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除了更换价格标签和加货之外，就是去一楼收货区接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要干？每天早班一个员工加六七个促销员，这么多人都干什么去了？半个小时连个促销提示牌都挂不好吗？你的分工体现在哪里？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第207章 落寞：亲眼撞破她的闪躲 笙箫锐利的目光盯着曲七夕，语气沉沉地一连抛出四五个问题，被这样逼人的视线盯着，曲七夕几乎不敢看笙箫的眼睛，一直低垂着头好半天都没敢吱声。 其实这些她都安排过，大姐们可能也只是一时疏忽，但曲七夕却不敢那样跟辩解，相处大半年已经足够她了解笙箫是什么样的个性。 生鲜处代理处长顾笙箫的雷霆怒火，超市里的众人已经见识过好几回，远远看见了笙箫站在货架边，而她带过来的徒弟曲七夕像个鹌鹑一样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大家就知道她这会儿一定在训话，基本上都下意识远远绕开她。 胆子大的稍微走近一点，果然看见笙箫脸色沉郁的模样，立刻事不关己地飞速逃离是非之地。 从旁边经过的顾客，听见笙箫满含着郁气的嗓音，也都推着购物车赶紧走开。 负责监督奶油奶酪货架的理货员曹子君，看着曲七夕可怜巴巴的样子，暗自后悔自己居然一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顶着极大的压迫感哆哆嗦嗦地靠近笙箫。 “领……领导……对……对不起，这其实是我的问题，”曹子君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硬着头皮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其实小经理跟我强……强调过，换了特价标签后一定要……要挂促销提示牌，可是我……我今天早上忘……忘记挂……” 笙箫拧着眉，偏过头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大姐，稍稍克制了下恼怒的语气，“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去忙自己的事。” 她跟说完便要转头，然而曹子君这时却咽了咽口水，继续惴惴不安地为曲七夕辩解，“领导，小经理之前确实一再跟我们强调……” “部门基础员工都由部门经理自己培训，你们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是因为当经理的没有培训好你们，”笙箫说着顿住，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曲七夕，然后才转头看着曹子君继续说，“大姐，她工作没有安排好，你不用替她辩解。” “可是……”曹子君还想着辩解，不过却被曲七夕打断，“子君姐，你不用替我辩解，我师傅说得没错，确实是我的问题，你去忙别的事，看看低温货架上的缺货和系统库存，该下订单补货的及时在系统下订单，跟供应商确认好送货相关的注意事项。” 连曲七夕自己都这么说，曹子君还能怎么办？只得无奈地点点头，眼神抱歉地看了眼的曲七夕，然后转身去忙别的。 接触到理货员大姐眼底那抹明显的歉意，平白惹来一顿批评的曲七夕无奈地撇了撇嘴，身边还有个近来一直阴晴不定的活祖宗，曲七夕有些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叹气，悄悄转头看了眼笙箫，注意到她脸上沉郁的神色，顿时又无辜地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笙箫见她这副受气小媳妇的作态，好似自己是那种作恶多端蛮不讲理的恶霸，顿时没好气地从鼻孔里哼了声。 嘴巴动了动打算再说点什么，不想这时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她只得收回视线看手机上的来电提醒。 电话是方芳打来的，笙箫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不过还是打算接通电话跟她聊几句。 接电话之前，她掀起眼皮看了眼曲七夕，又抬手敲了敲低温货架边缘，“低温商品的保质期，你再仔细给我检查一遍，要是哪天因为商品保质期的问题被顾客投诉，你自己到时候看着办。” “哦，我知道了。”曲七夕猛一阵点头附和笙箫的命令。 笙箫说完便低着头看向手机屏幕，滑屏接通后把手机放到耳边，淡笑着与电话那头的方芳打了声招呼，将要转身前想到了什么，转眼朝奶制品货架四周看了眼，在没什么人的货架边很快就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心头不由猛地一滞。 就这么晃了片刻的神，方芳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笙箫一时便没有听清楚。 咬着唇瓣看了眼，笙箫不再留恋地转身，一边心不在焉地附和着方芳，一边脚步凌乱匆忙的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萧腾静静地站在低温货架前，慢悠悠地查看着酸奶包装上的文字，待熟悉的嗓音越来越远他才终于转过头，看着那道娇小削瘦匆匆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了许多。 那道身影很快越过拐角，彻底消失在他的瞳孔里，他依然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打量的视线。 目光落在自己手上，锡纸包装的一瓶酸奶，不知什么时候被捏变了形。 幽邃的眸子盯着手上这瓶酸奶，几秒钟之后他闭上眼睛，好半晌之后才重新睁开了双眼。 抬起眼眸，再次朝笙箫刚才站了许久的地方看过去。 那里已经换了其他人，是她的徒弟曲七夕，还有几位穿着乐嘉理货员制服的大姐们，她们正在重复着笙箫刚才的动作。 萧腾看着他们，脑子里不断闪过的却是曲七夕刚才含着纳闷和委屈的那些话—— “师傅，这批奶油奶酪的保质期我前两天才查过一遍，这事儿您当时不是看见了吗？您在旁边看见还问了我几句呢，跟我说发现了即将临期撤柜的商品，赶紧申请毛利解锁特价销售……” “我怎么做事不牢靠了啊？我跟大姐们特地强调过商品保质期的问题，每天有空就会看一看，我自己也会定期查看，没发现临期商品在正常货架的情形……” 分别了整整六年，过去的时光已然无法逆转，笙箫过去的这几年他已经来不及参与。 或许在自己不肯面对的潜意识里，他还试图了解她曾经干过的工作，每次来逛乐嘉他都会下意识关注，不管是曲七夕还是笙箫自己。 曲七夕站在低温冷风柜前，仔细查看低温商品保质期的情形，他当时从旁边经过都看在了眼里，还听见曲七夕跟他人的对话。 “小七夕，你怎么又在查商品保质期？前段时间不是才看你查过吗？”水果部门那个胖乎乎的部门经理好奇地问。 “嗯，我师傅跟我说，顾客对商品保质期都比较敏感，一旦发现货架上有过期商品，到时候肯定会很麻烦，她让我平时没什么事一定要注意定期查看。” 她一看见自己就下意识回避，萧腾对此其实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之前姑且可以算作是她确实有事要忙。 那么这一次呢？ 这一次……萧腾自嘲地笑了笑，这一次他亲眼撞破了她闪躲的行为…… 她仍然不愿意搭理自己，可如今他还能再做什么？ “我如你所愿，从此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以后不再纠缠于你。”那天在江城，在她哥哥家小区的地下车库里，他一字一句地亲口向她承诺过。 第208章 偷听：笙箫年纪轻轻，脾气怎么那么冲？ 再次低头看了眼手里已经被捏变了形的酸奶，萧腾自嘲地闷笑了声，眸子里滑过一道黯然落寞又苍凉的神色。 酸奶包装被蹂躏成了这样，自然不好再放到货架上，随手拿的并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但萧腾还是没有犹豫地放进购物车里。 超市八点钟一开门，萧腾就随着那些抢购生鲜特价商品的人潮涌进了超市里，在生鲜各部门的货架间来去流连了许久，购物车里不知不觉放了不少他平时不怎么吃的东西，都是刚才随手在货架上拿的。 而这样的情形，这些天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 视线落到了这些随手拿的物品上，萧腾再次扯着嘴角苍凉地笑了笑，只是那种笑容看起来急促又苦闷，几秒钟之后便戛然而止。 一位促销员见萧腾靠近了摆放自家品牌酸奶的货架，有心想过去推荐几款酸奶，却碍于他这两年不依不饶的作风，始终没那个勇气走到距离他太近的位置，只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从货架上拿起各种口味规格的酸奶。 亲眼目睹了他一系列古怪的行为和神色，心底一时之间更是觉得奇怪无比。 萧腾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也注意到了她那般紧张不安的神情，类似的情形在过去这两年里时常发生，那些人一看见他进超市就变得紧张兮兮，每次都有人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似乎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要搞点什么事，而他也从一开始的不自在，渐渐到后来习以为常心情麻木。 偶尔会看他们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收回打量的视线，继续在超市里慢条斯理地闲逛挑选商品，找到了机会就无限放大问题找茬。 “对了，萧先生，笙箫还让我转告你，看在你跟她以前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来超市里找茬？” 那天在医院门口得知她过得不好，萧腾想都没想便去找曾虹飞，试图了解她这几年的情况，结果得到的除了那些那些令他犹如置身于地狱中的残忍话语之外，她还特地让曾虹飞那样转告自己。 不要再去超市里找茬？她既然都已经回来了，他又怎么会再去做那种愚蠢的事？ 除了在超市里，他跟曾虹飞在外面也曾打过几次交道，许是偶然得知了自己在建筑设计方面颇有天赋，那位漂亮犀利肆意张扬的收银处长后来再在超市里看见自己，总是流露出那种一言难尽欲言又止的神色，深夜在乐嘉大厦下面碰见了驻足停留的自己也试图搭讪。 她那时候一定觉得特别奇怪，在建筑设计领域颇有建树的自己，怎么会一再做出那种令人匪夷所思自毁名声的事。 已经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上班的时间也快要到了，萧腾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那边走。 不过走着走着，耳边传来一阵唏嘘感叹声，他不禁止住继续前行的脚步。 - 接到电话的笙箫离开了奶制品区域，曲七夕听从她的指令，认命地再一次查验低温商品保质期，节后第一天超市里没什么人，理货员和促销员们整理好货架，基本上就都没什么事要做，都待在自己负责的货架区域附近，见突然骂了曲七夕一顿的笙箫离开，他们就都围过来帮曲七夕忙，一边查保质期一边闲聊几句。 奶制品部门来了几个实习生，大家做事能力怎么样，大姐们其实都看在眼里，文化程度偏低的她们虽然不懂专业管理，但曲七夕说话做事都很有条理，各种工作安排都比较合理，比专业的部门经理差一些，但整体来说还算是很不错，比之前几个实习生都要强不少。 可笙箫却对她很严厉，常常嫌弃她做得不够好，大姐们对此很有意见，一个个都表示她对曲七夕要求太严苛。 曲七夕自己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除了要求比较严格，我师傅对我其实挺好的。” “小经理你也太好说话了？她整天动不动就批评你哎，你怎么还这么维护她？”大姐们都很不理解。 “你们想想啊，要是她对我没这么严格的话，我能学到这么多东西吗？你们老说我比之前来部门的实习生们强很多，我自己的努力固然不能忽视，可我师傅的功劳也不小啊，没有一个好师傅指导，徒弟就是再有天赋也是白搭。”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大姐们听了曲七夕这一席话，一个个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再说了，我师傅就是对工作严苛，离了工作其实挺好说话的，她平时没少照顾我。”曲七夕继续安利她师傅，“你们平时除了工作之外跟我师傅也没打什么交道，可能也不太了解她这个人，等相处的时间久一点，你们以后自然就会知道，她其实是个大好人。” “除了对工作要求比较严格，顾处人确实挺好的，她常常会过来帮我们忙，让我们到边上歇会儿。”一个守在自家公司产品货架旁边的促销员大姐，听见了曲七夕的话之后，忍不住插嘴说了笙箫几句好话。 自己的师傅被人夸赞，曲七夕与有荣焉，眯着眼甜丝丝地笑了笑，“她不但给你们搭把手，还常给你们买吃的呢，只要晚上有人留下加班调排面，她就一定掏钱买夜宵，已经买了好几次呢。” 众人听了这些话，脸上的愤慨一时之间都消散殆尽。 晚上十点之后加班调整货架陈列，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晚上六七点已经吃过饭，深夜再觉得肚子饿，也只能等下班回家之后再找点东西垫垫肚子，部门经理倒是偶尔会掏点钱，买些炒饭蒸饺什么的请她们吃。 生鲜处长掏钱请吃夜宵，这倒是头一遭碰上，她们在乐嘉干了这么久，以前也在别的超市干过，以前还真没享受过这等好待遇。 “哎，人是好人，就是脾气冲了点儿。”理货员曹子君感慨，“说起来年纪轻轻一姑娘，她脾气怎么就这么冲呢？” “就是啊，发起火来可真吓人。”另一位促销员大姐，一边翻商品外包装查日期，一边心有余悸地说了句。 “领导不吓人一点，怎么管得住这么多人啊？”有人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可是她那样，未免也太吓人了？十来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被她训得像鹌鹑一样抬不起头来，一个个再看见她都想着绕道走。” “其实我师傅以前不是这样的。”曲七夕插嘴说了句。 “是吗？”众人都很好奇，一脸八卦地看着她，“那你师傅以前是咋样儿的？” 第209章 调侃：萧大设计师今儿怎么有空来逛超市？ “像我这样儿的啊。”曲七夕抬手指了指自己，大眼咕噜地看着大姐们笑着道了句。 “你？？”几道声音齐刷刷地响起，其中都含着异常明显的不相信。 “对啊。”曲七夕重重地点头，“她以前就是我这样的。” “怎么可能啊？”几道齐刷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大家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说完后还十分不以为然地哄笑了几声，“你们俩个性迥然不同，你居然还说她跟你很像，你这不是在瞎扯淡吗？” “就是啊，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几位大姐纷纷都应和道。 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曲七夕其实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笙箫跟自己看起来确实迥然不同。 笙箫表现得面冷心硬严苛刻薄，看起来一副特别难亲近的样子，尤其大家目睹了她几次雷霆怒火之后，再看见她下意识绕道走，而曲七夕个性没心没肺大大咧咧，跟谁都能很快打成一片。 “但我说的是事实，我到东港店报道没多久，在店里待了很久的老经理们，都说我很像刚入职那会儿的我师傅。” 曲七夕年初到乐嘉东港店报道没几天，很快就凭借着自己那超强的外交能力跟生鲜的几位老经理们混熟，大家都喜欢一边盯着电脑忙碌一边闲聊几句，那天她一时没注意又干了件蠢事儿，笙箫气得拼命敲桌子，她一边敲一边气恼地骂。 办公室里其他人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谁忽然感慨了句，“看七夕和笙箫这样，我忍不住就想起了王秋和笙箫，她们以前也常这样。” 话音落下后，立马有人若有所思地接了句，“哎，别说还真挺像的，这两对师徒一样一样的。” “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她们能成为师徒也是缘分。”另有人如此总结道。 曲七夕刚到公司报道，就听人提起过笙箫的威名，被分配到笙箫手底下学习，她一开始是半喜半忧，既欣慰能跟着这位能力超强的精英师姐好好学，又担忧她脾气不好批评自己，到时候日子不太好过。 跟着学了没几天，果然就被批评了好几次，还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更多关于笙箫的彪悍事迹，一时间又喜又忧的心情更甚。 没想到居然有人说自己跟笙箫很像，曲七夕一时诧异，眨了眨眼便偷瞄了眼笙箫，却见她神色有些凄然落寞。 后来相处越久就了解得越多，在东港店多年的人就越觉得曲七夕像笙箫，而曲七夕听见了大家在私底下的感慨也就越觉得奇怪，每天像小尾巴一样屁颠屁颠地跟着笙箫跑进跑出，她所认识的笙箫跟自己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个性。 纳闷之余去问其他人，知内情的人一脸感慨怀念，叹了叹气解释，“你师傅刚进乐嘉那会儿，跟你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只是她快毕业那会儿发生了一些事，后来不幸大病一场，在医院待了大半年，从医院出来之后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听了曲七夕的话，大姐们不禁都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仍然布满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曹子君盯着曲七夕瞅了好半天，盯得曲七夕快要发毛她才抽回了审视的目光，然后特别好奇地问：“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师傅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按照你那种说法，你师傅简直是脱胎换骨，以前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不知道，”曲七夕摇头，“我当时也问过他们，可是他们没告诉我，说是我师傅不让讲，我至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让说啊？难道是什么机密信息？”众人又好奇地问。 “不知道。”曲七夕再次摇了摇头。 众人见状只好不提这一茬，转而开始聊其他的事，仍然跟笙箫有关，不过曲七夕也是其中的主角之一，她们这次讲的是曲七夕被笙箫吐槽不靠谱这件事，说曲七夕一开始就应该顺着笙箫的说辞，积极主动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之后就不会被笙箫吐槽不靠谱。 曲七夕呵呵了几声，有些心累地叹了叹气，随后语气幽幽道，“你们太不了解我师傅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师傅要抽筋，没有谁能阻挡得了，虽然我也搞不清她今天到底为什么突然发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她说着顿住，很是惆怅地叹了叹气，然后才分外怅然道，“一顿骂我是肯定逃不掉的。” “为什么？顾处自己也说过，她向来喜欢就事论事，你认错态度积极主动良好，她为什么还要骂你啊？” “因为从踏入宜城的第一天开始，我师傅她整个人就没正常过，她最近这脾气就像那极地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火。” 几个人一边查商品保质期，一边小声地聊笙箫的八卦，完全没注意到早一旁的货架边，有人借着挑选商品之便偷听。 其他人倒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但他一连好多天都没再找事，笙箫又明确告知他以后不会再找事，大家对他便稍微放松了警惕，各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见了顾客过来赶紧招呼，没有刻意去提醒曲七夕。 曲七夕知道萧腾在旁边，还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来卖场的曾虹飞跟他打了声招呼。 “哟，萧大设计师，您今儿怎么有空来逛超市啊？今天可是节后第一天，您应该在办公室才对。”曾虹飞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犀利的丹凤眼斜瞟着萧腾，仍然是那种懒洋洋的语气，含着莫名的戏谑调侃。 工作日上班期间超市里没什么人，曾虹飞又没有刻意压低嗓音，慵懒中带着一丝嚣张的嗓音飘在四周的空气里。 听见了这么明显的动静，曲七夕眼神忍不住猛地跳了跳。 转过头一看，果然看见了身材十分火辣的曾虹飞，站在货架边的萧腾也同时映入了眼帘。 而且他们距离自己竟然只有几步之遥！！ 曲七夕头皮有些发麻，趁他们还没注意到自己扫过来的目光，赶紧挪开了视线，一边舔嘴唇一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萧腾过来了，怎么都没人提醒我一声啊？”曲七夕咬着腮帮子无声嘀咕，一脸欲哭无泪的可怜神色。 自从那天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她从此一看见萧腾就下意识犯怵，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即便笙箫一再告知他以后都不会再那样，仍然改变不了她已经被吓坏的事实。 想起当时那苦逼的样子，曲七夕心里一时苦哈哈的，撇着嘴无奈地叹了叹气，想着他们没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查看保质期，只是耳朵却悄悄地竖起来听。 第210章 对峙：也没见你多尊重我们啊 萧腾从货架上拿酸奶的动作滞了滞，缓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把刚拿的酸奶放进购物车里。 转身看着那明艳张扬的女子，他扯着嘴角笑着打了声招呼，微微抬起绑着石膏的胳膊，然后故作镇定地向她解释，“没办法，胳膊受伤了干活儿不太方便，工作的事只能多麻烦其他人，让别人帮我承担一部分工作，总得犒劳犒劳他们。” “哦，原来是这样啊。”曾虹飞挑着精修的眉道了句，随即微微垂下了眼眸，眼神犀利地扫了眼他受伤的胳膊，只看了几秒便很快挪到他那帅气的脸上，眼底含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像你这种首席设计师，才华横溢又有那么丰富的项目经验，旁人能得你几句指点必然会受益匪浅，你振臂一呼就有很多追随者，大家应该很乐意帮你才对，怎么还要你去犒劳别人呢？” 听了她这一席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萧腾握着购物车手柄的手微微一紧。 女子的话一针见血，打量的眼神又那么犀利，一般人只怕受不住她这样直截了当的质疑，分分钟就在无形的对峙中败下阵来，然而萧腾却不甚在意地迎上曾虹飞打量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勾着嘴角轻浅地笑了笑。 “于房屋设计上我可能确实有些天赋，这几年也确实有不少能拿出手的作品，但这不是任意使唤他人的理由，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才华固然很重要，但低调诚恳才是一个人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萧腾说着颇有些自得地扬了扬眉，“我在圈子里人脉之所以这么好，得益于我这些年做人低调诚恳，尊重每一个努力上进的人，这是我做人最基本的底线之一。” “尊重每一个努力上进的人？”曾虹飞重复念了句，看向萧腾的犀利目光里带上了愤慨和不屑，“也没见你多尊重我们啊？我们乐嘉的员工每天那么努力工作，前些天还有个不要命的，去外地出差来去奔波一路又晕又吐，回了宜城也不好好休息，跑到公司来熬夜通宵加了一整个晚上的班，白天上班险些在卖场栽倒，这么努力工作的一群人，你不也隔三差五到超市来找茬儿？” 讽刺的意味那么浓，但萧腾这会儿顾不上，他的心思完全被某些字眼吸引住。 去外地出差来去奔波一路又晕又吐，回了宜城也不好好休息？ 这些字眼令萧腾眼神猛地一闪，眼前蓦然闪过笙箫从前晕车后蹲在马路边呕吐的画面，又想到了笙箫之前去江城见欧总这件事。 从江城回宜城的第二天，方芳的话也在耳边回响，“小姑娘脸色憔悴得有些难看，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简直比我以前工作熬几个通宵之后的样子还难看，也不知道她怎么……” 迫人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曾虹飞，薄薄的唇瓣轻微地动了动，对上了眼前这妖精似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目光，他一时竟有些承受不住地错开了有些许狼狈的视线，已然到了嘴边的担忧，最后终究还是没问出声来。 “我……事出有因……”脸上扯过一道惨淡的笑意，最终他听到自己这样解释，低哑的嗓音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顾笙箫回到宜城与萧腾对上之前，曾虹飞每次在超市面对萧腾都有些头疼，这家伙看起来无懈可击，许多闹事的职业枪手都没他那么细心强势，那挑剔龟毛的样子令人恨不得给他套麻袋揍一顿。 令人脑壳疼了许久的萧腾，如今面对自己的控诉和诘问，居然会露出这般黯然悲伤的样子。 从前何曾会想到，居然还能有这么一天呢？ 曾虹飞还想再趁机套萧腾几句话，不过她眼下已然没了这样的机会，萧腾的手机铃声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萧腾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见来电人是老高一时也没多想，直接滑了下屏幕按接听，老高的声音很快就从电话彼端传过来，许是国庆刚回了趟东北老家，他一时还没从老家的氛围中脱离，说话的腔调仍然带着一股浓浓的东北大碴子味儿。 “老萧你咋回事儿，咋没在办公室呆着呢？我昨天大半夜到宜城，这次回来带了不少老家的特产，一大早赶到公司，准备把这些东西分给你们吃，结果你到现在都没来公司……” 老高在电话里叨叨叨地说了一长串，萧腾听明白事情原委，只淡淡说了句“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到公司”，随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转身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曾虹飞，言语十分客气地跟她道了别，然后推着购物车打算去收银台结账。 想到什么，他又止住了脚步，转身面向货架，就近从上面拿了不少酸奶。 “喂，萧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曾虹飞忍不住在身后喊了声，见他转过身来看向自己，便语气意味深长地提示，“有些话你如果一直憋在心里不讲出来，别人是不可能猜得到的，毕竟人家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萧腾一怔，脸上的表情滞住，他盯着曾虹飞看了好半晌，却始终都没出声说什么，静默着转身走向收银台。 曾虹飞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累地叹了叹气，“可真是愁死人了，这一个两个都是闷葫芦，偏偏我又答应笙箫不能过问他们的事。” 一直竖着耳朵悄悄偷听的曲七夕，注意到萧腾终于离开，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回到原处，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萧腾离去的背影，刚准备过去跟曾虹飞聊几句，没想到她却先一步过来找自己。 “虹飞姐。”曲七夕眨着眼睛跟她打招呼。 曾虹飞眼神犀利地扫了她一眼，本来想直接问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但想到这儿是公众场合，有三三两两的顾客不说，还有奶制品的几位促销员和理货员，笙箫和萧腾之间的种种不方便当众提及，想了想便对曲七夕吩咐：“有点事想问问你，跟我到办公室去说。” 也不等曲七夕说点什么，曾虹飞说完就直接转身，扭着水蛇腰朝办公区入口那边走去。 曲七夕愣了愣，看着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追上她的脚步，没过多久两人就一前一后进了收银办里间的办公室，曾虹飞径直朝自己办公桌后的座椅走去，落后几步的曲七夕在后面关门。 施施然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来，见曲七夕已经合上了办公室的门，曾虹飞便立即迫不及待地问：“你刚才跟几个大姐聊天，到底都聊了些什么内容啊？” 第211章 嘲笑：同情心离家出走了 听了曾虹飞的问话，曲七夕顿时一脸戒备的神色—— 自己每天晚上都给她报告师傅的动态，这件事就是她不小心透露给师傅的，间接导致自己失去了手机晚上的使用权，万一她要是知道自己真的在卖场和大姐们聊天，然后再一个不小心把事儿透露给笙箫…… 想到了这些，曲七夕眼珠子转了转，故作镇定地看着她为自己辩解，“我们刚才都在干活儿，一边做事一边交流工作经验。” “我信了你才有鬼！”曾虹飞没好气地嗤笑了声，“你要是真聊工作的事儿，萧腾怎么可能会过来偷听？” “偷、偷听？”曲七夕猛地咽了咽口水，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听到这种荒唐的话呢？ 曾虹飞自然注意到了她狐疑的神色，懒洋洋的目光从自己的美甲上离开，冲曲七夕翻了个大白眼儿，“不然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去卖场啊？还不是因为在监控里看见了可疑的画面。” “可是他怎么会……”曲七夕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不会？”曾虹飞又冲她翻了个白眼儿，忽然想到什么，她那犀利的丹凤眼蓦地一闪，目光随即落在曲七夕白嫩的脸上，审视着她脸上那明显不敢置信的模样，妖娆漂亮的脸蛋上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你不会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你师傅今天为什么突然批评了你一顿？” “我……”注意到曾虹飞脸上那股毫不掩饰的同情，曲七夕神色茫然地眨了眨眼，努力回想自己和笙箫刚才的一举一动。 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曲七夕显然记忆深刻，很快就想到笙箫怪异的举动，也想到了自己跟她对话的细节，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虹飞姐，萧腾大概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个你知道吗？”尽管曲七夕已经大概猜到刚才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 “当然知道啊，”曾虹飞幸灾乐祸地点点头，语气漫不经心地打破曲七夕最后一丝幻想，“根据监控画面显示，在你过来跟你师傅说第一句话之前，萧腾就已经到了奶制品区域，你师傅一看到他就飞快转开了视线，之后的情况你就都知道了。” 闻言，曲七夕脸上的表情彻底龟裂。 “所以我刚才……”曲七夕才说了几个字就无法再继续说不下去。 笙箫近来确实有些阴晴不定，但也并不是无缘无故发火，只是相较而言比以前更容易动怒，每次发作基本上都有个由头，想到自己刚才一本正经问笙箫的样子，曲七夕一时恨不得直接找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 见她这样一副生无可恋又懊恼的样子，曾虹飞再也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地大笑。 曲七夕听见了她这动静，一双无辜大眼分外幽怨地瞅着她。 “虹飞姐，你的同情心去哪儿了？”质问的语气听起来委屈巴巴又幽怨。 “离家出走了。”曾虹飞语气漫不经心地答。 “……”曲七夕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委屈。 “你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曾虹飞笑了好一会儿才敛去笑意，随后又锲而不舍的追问。 坐在曾虹飞对面的曲七夕有气无力趴在桌面上，整个人就像软骨头一样，甚是惆怅地叹了叹气，眨着眼睛回忆了会儿，随即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细节，说话语气怎么听怎么沮丧，说完后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而曾虹飞听了这些话，精心修饰的眉忍不住高高挑起，不过她对此倒也没有作过多的评价，只是暗自在心底琢磨着曲七夕告诉自己的某几句话，微微扬起的唇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不幸大病一场，在医院待了大半年，从医院出来之后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从她敏锐的直觉和近来对萧腾暗中的观察来看，听到笙箫曾大病一场的消息，应该不会一直无动于衷。 真是期待他接下来的举动！曾虹飞漂亮的眸子里闪着一道狡诈的精光。 生无可恋的曲七夕哀嚎呻吟了一阵，猛然想到了某些细节，她于是抬起头来看向曾虹飞，“虹飞姐，你怎么知道我又被批评了？事情发生也没多大会儿功夫，你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 “从视频里看出来的啊，监控视频虽然没有声音，但是看你和笙箫互动的情形，大概还是能看出来她在批评你的。” “……好。”曲七夕声音沮丧地应了声，下巴再次抵着办公桌板上。直到曾虹飞忽然说要抽空请她吃饭，她才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猛然坐直了身体看向对方，一双大眼里闪着耀眼的精光和期待，刚才那有气无力沮丧郁闷的样子，如天边的浮云一般飘远。 “虹飞姐，你真的要请我吃饭啊？”语气小心翼翼又含着期待。 “嗯。”曾虹飞点点头，“你看哪天有空咱们……” “我随时都有空！”曲七夕打断她，扯着嗓门儿应了声，仿佛怕她一会儿就反悔似的，说完又赶紧补充了句，“今天中午就可以。” 曾虹飞见状，蓦地嗤笑了声，对上她好笑的眼神，曲七夕呵呵讪笑了几声，不过曾虹飞倒也没说什么，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中午来办公室找我，咱们去隔壁的凯虹大厦吃西餐。” “嗯嗯……”可以去吃一顿大餐，曲七夕的心情可想有多愉快，一连“嗯”了好多声才止住。 看着这倒霉孩子没出息的样儿，曾虹飞心情莫名地叹了叹气。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突然请你吃饭吗？” “呃，”听见可以吃一顿的大餐，曲七夕一时半会儿乐得找不着北，忽然听见曾虹飞这样问自己，顿时愣在了那里，反应过来之后才一脸好奇地看着她问，“那你为什么要突然请我吃饭呢？” 曾虹飞眼底精光一闪，瞥着电脑屏幕看了几眼后台的收银数据，然后才抬起头看向她。 盯着即将面临笙箫雷霆大怒尤不自知的倒霉孩子，看了好半晌才漫不经心道，“我今天心情不错，突然想找个人一起去吃饭。” 曲七夕听了顿时满头黑线，过了好半晌，她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感叹，“土豪就是土豪，一言不合就掏钱请人吃饭。” 曾虹飞挑了挑眉，语气懒洋洋道，“你放心，将来有一天，说不定你也能成为一枚大土豪。” “我也就能在梦里想想。”曲七夕很有自知之明地撇嘴。 “那也未必，你找个高富帅不就行了吗？你这张脸长得其实也不赖，应该会有市场的。”捏了捏曲七夕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曾虹飞意味深长煞有介事地向她提建议。 第212章 闲聊：听说心情畅快更有利于怀孕 一时不妨被曾虹飞的狼爪偷袭，白嫩的脸蛋被捏她了几下，其实下手没有多重，奈何曲七夕一时没忍住戏精上身，摆着一张可怜巴巴惨兮兮的面孔，仿佛曾虹飞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甚至还小声地抽泣，大眼无辜又可怜地瞅着对方。 曾虹飞眉心不禁狠狠一跳，不过戏精上身后的功力比曲七夕只高不低，且她这会儿心情也比较好，晌午也闲着没什么事要干，就干脆顺着曲七夕开始飙戏，直接从办公椅上站起身，绕到办公室前面来，懒洋洋地靠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曲七夕，一只手捏着她的小下巴往上抬，说话的语气流里流气，俨然一副纨绔大少调戏良家小娘子的架势。 戏精对上戏精，那画风简直不要太辣眼睛，排班主管耿艳艳拿着一沓单据来找曾虹飞签字，穿过收银办的公共办公区，到了曾虹飞独立办公室门口，刚想敲办公室的门，没想到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动静。 本来还以为是视频里传出的声音，可细细听了一阵却发现声音有些耳熟，举起来敲门的手不禁猛地一顿。 目光狐疑地听了好一会儿，确认其中一道声音确实是顶级上司的，嘴角便忍不住狠狠抽了抽。 又仔细听了会儿，耿艳艳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恶寒地抖了抖身体才敲门。 里面戏精上身的两人显然听见了动静，嬉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听见曾虹飞吩咐了声“请进”，耿艳艳这才拧着门把手推开办公室的门。 站在办公室门口，一眼就瞧见了里面的两个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撩了撩慵懒披在肩头的长卷发，施施然起身往办公桌后面走，奶制品部门新来的实习经理曲七夕坐在椅子上，对上自己瞅过去的眼神，便冲自己甜甜地笑了笑。 “虹飞姐，我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啦。”收回打量耿艳艳的眼神，曲七夕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嗯，有事我回头再找你。”曾虹飞在椅子上坐下，想到什么又提醒了句，“对了，一会儿中午下了班，别忘了来办公室找我。”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忘记这件事的。”曲七夕呵呵笑了好几声。 开玩笑，身为一个快养不起自己，每天不是在路边摊买炒饭炒粉就是跟着其他人蹭吃蹭喝的穷光蛋，在市中心的百货大楼里吃西餐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吃大餐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忘记？ 曲七夕默默在心里腹诽着，一边脚步轻快地往办公室门口走，碰上了迎面走过来的耿艳艳，又冲着她甜甜地笑了笑。 “找我什么事？”曾虹飞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语气依然有些漫不经心，但丝毫没有刚才戏精上身的模样。 已经走到了办公桌跟前的耿艳艳，赶紧把手里那一沓单据递过去，“这是所有人上周的考勤记录明细，需要你再签字确认，我一会儿要拿过去交给绩效经理存档。” 从卖场到食堂或者从员工通道出去必须经过闸机口，只有刷了工牌才能顺利进出，每一次打卡记录都会精确到秒钟，并同步上传到乐嘉门店考勤系统的云端，每个人一周打卡记录都有满满一张a4纸，这还是刻意调成横版再缩小字体之后的效果。 收银处的员工加管理层一共三十多号人，所有人一周的打卡记录汇总起来，打印出来有厚厚一沓a4纸。 每周在系统上传排班表之前，排班主管都会跟所有人确认情况，有什么特殊情况会酌情调整，大家每天都按照排班表来上班，再加上收银处全是女职员，不像男员工一样要出去解决烟瘾，收银处的打卡记录通常都比较规范，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岔子，曾虹飞把考勤记录拿过来，随手翻阅了几页就没再一一细看，拿起笔在每一页上都签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把考勤记录还给耿艳艳。 “还有什么事吗？”曾虹飞把笔帽套在笔尖那一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没了。”耿艳艳摇着头脆生生答了句，想到刚才在外面听见的动静，她一时好奇就忍不住问了句，“飞姐，你跟新来的那个曲七夕关系似乎挺不错的啊？我刚才在门口听见里头热热闹闹的。” “还行，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跟她说话通常都比较欢快。”曾虹飞挑着眉总结道。 “看来我平时闲来无事，应该多去找她说说话。” “这个可以有，我听说你最近开始备孕，听说保持心情畅快更有利于怀孕。” 闻言，耿艳艳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我其实就是这么想的。” “有好消息记得通知一声，也让我沾一沾你的喜气。”曾虹飞一边握着鼠标刷新收银系统后台的信息，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上耿艳艳明显十分讶异的神色，她扬着嘴角笑了笑，“我要备孕很奇怪吗？我都已经27啦，结婚两年多，再不赶紧生小孩，到时候高龄产妇就比较危险啦。” “那倒也是，孩子早生晚生都逃不掉，有机会还是早点生了干脆，免得年纪大了遭罪。”耿艳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两个备孕的女人简单寒暄了几句，耿艳艳还要去忙其他事，就抱着一沓考勤记录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随着“咔哒”一声响起，办公室的门便被她合上，曾虹飞盯着紧闭的门看了眼，哼着愉悦的曲调收回了视线，默默从兜里掏出一个造型十分卡哇伊的u盘。 这个u盘是曾虹飞半个多小时之前刚从魏峰那里拿到的，前几天怀疑笙箫又一次通宵加班，有心想留下她折磨自己的证据，曾虹飞便让魏峰帮忙复制了相关的视频资料，魏峰今天一大清早过来就给她打电话，说她要复制的视频已经搞定，让她去监控室那边找他拿u盘。 从魏峰那里拿到了u盘之后就准备监控室，只是她在离开之前，下意识瞟了几眼生鲜区域的监控画面，没想到就看见萧腾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奶制品货架区域。 想着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干脆在监控室里多待了会儿，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画面。 萧腾发现了笙箫便停在了货架旁边，随手从货架上拿起一板酸奶，盯着外包装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半天又把酸奶放回去，再从货架上拿起另一半酸奶仔细查看，看了好一会儿才放进购物车里，然后再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不知道曲七夕跟笙箫说了什么，萧腾忽然朝笙箫那边看过去，盯了好一会儿又转过头，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第213章 诧异：号外号外，萧哥给大家买了好多酸奶和零食 笙箫接了电话匆匆离开，萧腾许是听见了动静，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离去的身影，视频的画质比较粗糙，看不清他表情究竟如何，不过手上那杯不知不觉被他捏变了形的酸奶，却在无形中透露了他的心情。 那么明显的闪躲，他怎么可能不生气？生气代表着心里还有所期待，可笙箫终究令他大失所望。 萧腾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许是打算去收银台结账，没想到路过曲七夕和几个大姐时，他忽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奶油和奶酪陈列在冷风柜的尽头，萧腾便推着购物车很小心地倒退，在距离曲七夕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再一次重复刚才那种假装认真挑选酸奶的行为。 也不知道曲七夕跟大姐们聊了什么，竟然令路过的萧腾停下脚步偷听。 从监控里看到了这一幕，曾虹飞也没多想就直接起身往外跑，一路脚步匆匆地往奶制品区域这边赶。 打哑谜似的有意无意向萧腾透露了一些事，然后又把曲七夕喊到自己办公室里来问话，这大大咧咧的熊孩子果然没令她失望，没一会儿功夫就透露了不少重要的信息，都是她想告诉萧腾却碍于承诺不能说的事。 猜想着萧腾可能会做的事，曾虹飞心情一时间格外好，她一边哼着愉悦的曲儿，一边动作熟练地把u盘插在电脑上，桌面立马就弹出了打开u盘的命令按钮。 握着鼠标移动光标并双击右键，好几份视频文件便出现在她眼前。 双击左键点开图标，画质粗糙的视频开始播放，曾虹飞一边喝茶一边静静地看视频画面，脸上轻松的表情渐渐变得越来越凝重。 —— 为了尽可能节约人力成本，并提高收银处的人均工作效能，乐嘉的收银台平时基本上不会全部开放，刚巧每天早上又会有大批量抢购生鲜特价的人潮，八九点左右有很多人过来排队结账，萧腾因此在超市里耽搁了不少时间。 再加上早上八九点又是大家上班的高峰时段，路上来往的私家车不少，这样一折腾萧腾到公司的时间就迟了许多。 到达公司前台时，已经过了九点钟，前台小姑娘田稳稳看见他，有些怀疑自己眼神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萧腾向来都是早早到公司，然后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去，从来没磨蹭到这个点才来公司。 “萧哥，你是早上来公司之后又出去了吗？”田稳稳十分好奇地问。 萧腾静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解释，“处理私事耽搁了会儿。” 田稳稳闻言，一时惊讶极了。 萧腾只有早到的情况，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迟到过，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私事儿迟到。 正想着，面前多了一个很大的购物袋，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萧哥，这……”她指着购物袋问。 “路过超市买了些酸奶和零食，你挑几样喜欢的拿。”萧腾淡声道。 田稳稳眼前顿时一亮。 酸奶和零食都是居家必备的爆款吃食之一，年轻的女孩儿们就没几个不喜欢这些的。 只是平白无故的，她也没干什么事，萧哥为什么要给她这个啊？ 田稳稳抬眸看了眼萧腾，他正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灼灼目光，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注意到她的迟疑，萧腾轻浅地笑了笑，“没事，直接拿，本来就是顺手买来给你们吃的。” “真哒？”田稳稳眼神亮晶晶，见萧腾肯定地点点头，顿时甜甜地笑了笑，“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嘿嘿嘿地傻笑了好几声，然后便开心地低着头，飞快地扒拉开购物袋，其实里面的零食和酸奶都很喜欢，恨不得全都私吞，但是做人不能太过分，田稳稳只得在里面挑来挑去，拿了一罐喜欢的酸奶，又拆开散称的小包装面包，从里面拿一个草莓味蛋黄派。 知道萧腾胳膊受伤，一只手做事不方便，田稳稳挑完了东西，还体贴地拢了拢购物袋封口的位置，然后特意把手拎的口子递给他。 注意到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萧腾不禁微微一愣，淡笑着冲田稳稳道了声谢。 田稳稳小嘴微张着眨了眨眼，一时只觉得他们帅帅的萧哥更帅，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帅又这么有内涵的小哥哥。 萧腾拎着沉沉的购物袋，转身就要往电梯口那边走。 田稳稳见状，赶紧出声喊住了萧腾，“萧哥，你给大家买了这些吃的，我可不可以在群里公布啊？” 止住脚步的萧腾冲她点头，“你想说就说，顺便通知一下大家，一会儿去朱莉那里领，我一只手不方便拎太多东西，这次没领到的下次再补给大家。” “收到。”田稳稳抱着刚拿到的酸奶，声音脆脆地应了句。 见萧腾已经转身离去，田稳稳用习惯戳破锡纸封口，一连猛吸了几口风味酸奶，然后把酸奶放在手边，点开事务所的官方八卦群。 这年头没加几个微信群都不好意思出来混，什么大中小学的同学群，加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家族群，还有什么闺蜜群兄弟群，再有公司的各个部门的各种项目群，明面上大家都在里面的聊天群，还有私底下排除了某些人的群…… 有些群聊工作，有些群聊联络感情，这些群里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平时打过交道认识的人。 还有些群的成员是各种微商，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进去，自己可能忙得晕头转向没注意就点击了同意进群。 有些群偶尔会冒冒泡，有些群被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关注，始终在消息列表上沉默着。 总之呢，不知不觉就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群。 领域事务所里的成员也有不少群，按照大家工作属性和要求分门别类，这些群通常都比较正规，鲜少有人会在这里面发一些不着边际的八卦消息，因为其中的每一条消息都很重要，稍不留神就可能会影响一个重要的项目。 事务所的官方八卦闲聊群，相比较而言要随意很多，全体成员都被拉进了群里，大家会在里面分享各种好吃好玩的，还会分享旅游攻略和游戏心得等等，事务所某些公开的八卦，大家闲来无事也会聊一聊。 田稳稳点开官方八卦群的聊天界面，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很快就发了几条消息—— 【前台-田稳稳】：“号外号外，萧哥给大家买了好多酸奶和零食哦，他拎着购物袋正要上楼，让去朱莉姐那里领取所有人。” 第214章 诧异：萧哥今天为什么突然给买零食？ 【前台-田稳稳】：“萧哥说一只手不方便拎太多东西，这次没领到的下次再补，零食和酸奶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 【前台-田稳稳】：“莉姐，麻烦你分配一下哦设计师萧腾助理-朱莉。” 田稳稳这几条消息就像一颗炸弹一样，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此时也都冒了泡。 【设计师-林美音】：“真的假的？怎么这么好？莫名其妙突然赏我们零食和酸奶，一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啊。” 【设计师-褚成俊】：“老萧威武霸气啊，今天早上才在甲方爸爸那里吃了排头，一回来就有零食和酸奶安慰，我这中年老男人一颗受伤的心灵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生活简直不能比这更美妙啊！！” 【结构师-老高】：“卧槽，老子在你办公室等了你好半天，结果你竟然跑去逛超市，简直要气死你爸爸了！！” 【设计师储成俊助理-孟小凡】：“幸福啊，节后第一天来上班太痛苦，整个人一直萎靡不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好福利，感谢萧哥慷慨解囊喂食！！” 【助理设计师-岑一心】：“原来是买给我们所有人的啊，刚才跟我师傅去见完客户回来，路过前台看见萧哥递购物袋给你，还以为你帮萧哥干了什么事，萧哥特意犒劳你呢前台-田稳稳。” 【前台-田稳稳】：“我一小前台能干什么？也就是每天收发快递接待来访客人，萧哥帮我忙还差不多[撇嘴]助理设计师-岑一心。” 【设计师-林美音】；“说起来我们其实也没干什么呀，萧哥为什么要突然给大家买吃的？设计师-萧腾” 【设计师-林美音】：“呼叫萧哥，呼叫萧哥，快出来给个解释啊，不然吃得不心安。设计师-萧腾” 【助理设计师-岑一心】：“呼叫萧哥+1，萧哥快冒个泡呗设计师-萧腾。” 【设计师-杜一凡】：“呼叫萧哥+2，萧哥出来解释下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解释清楚，总觉得心不安理不得设计师-萧腾。” 【结构师-李奕辰】：“开心，坐等吃瓜子喝酸奶，呼叫萧哥+3。ps：萧哥今天如此可爱，么么哒！！” 【设计师储成俊助理-孟小凡】：“你堂堂一个大男人，整天像女生一样么么哒，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结构师-李奕辰。” 【结构师-李奕辰】：“我高兴这样行不行？关你什么事啊？管得那么宽干什么，你不嫌累，我替你觉得累！” 【助理设计师-苏毅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刚才有点事稍微晚到了一小会儿，怎么一回来就看你们集体呼叫萧哥？” 苏毅然的女朋友在路上出了点状况，不得不临时请了会儿假，送对方去医院挂了个外科急诊看情况，再把对方送到公司才一路急匆匆地赶到事务所，手机一路上嘀嘀嘀地响个不停，但他急着过来上班也没顾上看消息。 等到了自己座位上开电脑，微信pc端才刚刚登陆上去，立马就跳出来一堆消息，尤其事务所的八卦群消息跳得极快。 点进去一看，刚巧看见了几个人在艾特萧腾，一时半会儿不清楚状况，想都没想就问大家怎么回事。 领域毕竟是设计类型的事务所，氛围比一般事务所要欢脱许多，工作要求没有那么死板，一旦有什么好玩的话题或者八卦，大家几乎瞬间就被炸出来，群里很快就被消息记录刷了屏。 苏毅然在群里一问，立马就有人给他解释来龙去脉，等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后，他也跟着大家在群里起哄。 萧腾正在上楼，一只手受了伤没法使用，另一只手拎着沉重的购物袋，自然没办法给大家解答疑问。 许是等了半天也没什么消息，林美音等人干脆艾特萧腾的助理。 其实相比较而言，狄蔚然和老高与萧腾关系更亲密，找他们问答案或许是更好的选择，但老高已经在群里冒了泡儿，显然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狄蔚然一直没在群里出声，然而他那种桀骜不驯难以亲近的脾气，却令大家伙儿望而却步。 朱莉的小孩才刚一岁多，老公孙柏旭又是那种按黑白班轮流执勤的片警，她要尽可能多抽时间照看小孩，平时只要没什么大事，她一般都是踩点到岗，在前台打完了卡之后还要去做一些准备工作，一时半会儿也没看群消息。 把给萧腾办公室绿植浇水的壶送到杂物间，再到厕所的水池边洗手，然后才端着水杯回自己工位。 清早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做好一系列准备工作，一回工位就看见消息提醒不断。 好几条艾特自己的消息，这样的情况比较少见，朱莉见状一时有些纳闷。 点开消息一看，朱莉顿时更纳闷。 不过她也没那个时间多想，坐在自己工位旁边的孟小凡，探长了脖子往四处看了看，然后踮着脚把办公椅滑到朱莉身边，挨着她贼兮兮地打探事情的原委。 孟小凡是事务所元老级设计师储成俊的助理，这位中年大叔人不错，就是工作起来脾气比较急，在事务所三年气走了不少助理，孟小凡这姑娘脸皮厚能扛骂，截至目前是跟这储成俊最久的一位助理，不过她自打进了事务所开始，一直都特别爱八卦自己和高冷的萧腾之间那种和谐的关系，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凑过来找自己八卦，尤其当她坐到朱莉身边之后，她八卦的行为更加变本加厉。 注意到她的动静，朱莉眉心几乎条件反射似的狠狠跳了跳，不等孟小凡出声说什么，朱莉立即堵住她的话，“千万别问我，我现在也是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说完也来不及细看孟小凡是什么表情，修长手指就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移动，一一回复了在群里艾特自己的几个人。 —— 聊天群被萧腾买了零食和酸奶的消息炸开了锅，大家都在群里热切讨论他的行为逻辑，事务所人多力量大，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满屏都是呼叫萧腾和求解释的消息。 不过有细心的人发现在这么多消息当中，有一条消息显得十分不合群—— 【实习设计师-小高】：“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吗，萧哥今天居然十分罕见地迟到了哎。” 群里人太多，这条消息很快就被其他人的消息淹没，身为萧腾亲自带的实习生之一，小高十分孤独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狄蔚然艾特他。 第215章 八卦：是男男还是男女 【设计师-狄蔚然】：“你并不是一个人！！实习设计师-小高” 几乎不在群里冒泡的狄蔚然，今天居然罕见地空降到群里，众人一时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似的。 碍于狄蔚然恐怖的脾气，原本一片热热闹闹的群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三秒之后，才有人再次发出消息。 【设计师-林美音】：“狄帅，知道你们家老萧今儿是怎么回事不？设计师-狄蔚然。” “不知道。”狄蔚然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复。 至于“你们家老萧”这个调侃的说法，坐在萧腾办公室里抖着二郎腿的狄蔚然，不悦地拧着眉，艾特林美音回复了句：“林大美人，请稍微注意一下你的措辞，老萧不是老子家的，你们怀疑老萧的性取向爷管不着，但你不要拖我下水，老子是直的！毕竟我儿子都已经满了五岁。” “呵呵，你们形影不离孟不离焦，旁人一看就觉得有猫腻儿，”中年老男人储成俊也来凑热闹，“至于你们家狄伽，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生出来给自己打掩护的？” 坐在萧腾办公椅上的老高，窥视着群里的消息记录，特想在群里回复一句“就是就是”，奈何他还想好好跟夏千寻谈恋爱，自己不论是打嘴仗还是喝酒都干不过狄蔚然这阴险小人，只得默默在心里幻想暗爽一番。 狄蔚然那厮仿佛有穿透人心的超能力似的，突然偏过头扫了眼一旁的老高，对上他那沉郁阴森可怕至极的目光，老高只觉得一阵阴风扫过。 有了冷美人林美音打头阵说话，储成俊又在群里公然调侃，瑟瑟发抖的其他人才终于敢发出声音。 只是画风已变，再次重复以前常出现的那种情形，平时只要提及萧腾和狄蔚然，大家聊着聊着画风就突然一变，不知不觉就拐到了萧腾和狄蔚然良好的关系上面。 至于萧哥为什么突然给大家买吃的，今天又为什么上班突然罕见地迟到，这些异常情况背后的真相重要吗？ 事务所的吃瓜群众们纷纷表示，还有什么八卦消息比基情四射的萧哥和狄帅更重要？ 冷漠疏离令原本书卷气的萧腾有种高冷禁欲的气息，而长相阴柔的狄蔚然则是那种近乎妖孽的漂亮，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十分诱人，谁攻谁受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也有人觉得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绝对，说不定有些看起来硬气的人其实是个弱受。 究竟谁攻谁受？大家在群里愉快地聊啊聊。 直到狄蔚然实在忍无可忍，一怒之下往群里丢了几个骷颅头，大家最后才终于消停。 还不等大家在群里讨论其他的话题，老高适时地在群里提醒：“你们难道都忘了恒远会计事务所那位霸道的会计女主管狄焕然吗？” 立马就有人跟了条消息：“呀，说起这位狄女士，我前几天在市中心看见过她来着，当时就跟咱萧哥一起。” “哇，真的假的？”群里顿时跟排队似的，纷纷都复制了这同一条消息。 “我亲眼所见还能是假的不成？”那哥们儿赶紧回了句。 “有图吗？有图就赶紧上图助理设计师-苏毅然。”中年老男人储成俊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多。 萧腾一直都不喜欢跟异性扯上什么关系，很少会看到他跟女生单独同框出现的画面，即便偶尔跟异性有不得不的接触，通常他都会选择在人多的场合打交道。 他这些年始终单身一人，曾经有试图搭讪的女子故意模糊视线，故意找那种比较刁钻的角度偷拍照片，刻意无视在场的其他人，还把这些引人遐想的照片发在社交空间上大肆炫耀，萧腾当时一怒之下甚至不顾对方是大学校友，找律所的朋友公开发表声明，要求那名心机女孩在微博等公众平台公开道歉，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这件事当时闹得人尽皆知。 在公司屡屡被女职员搭讪的萧腾，后来直接在公司的内网上发公告，特地跟所有人强调，不要随意传那种八卦，尤其不要p那种引人遐想的照片，否则他一定不留情面地采取法律手段，是以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人敢发关于萧腾的暧昧照片。 有这种可怕的前车之鉴在，苏毅然哪里敢发照片？他当时看见了连照片都没敢拍，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照片传了出去。 没法儿发照片，苏毅然甚至撤回了消息，怕有人截图搞事情，他还特地给萧腾发私信消息道歉。 好不容易有点儿狗粮，结果主动爆料的人不但不发照片，还把文字消息给删了，八卦欲十足的众人惋惜顿觉惋惜，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家讨论这件事的激情，一个个又开始聊萧腾和狄焕然。 大家一边工作一边抽空刷八卦，被八卦的当事人之一对这些毫不知情，其实他一路上也听见了自己手机一直”嘀嘀嘀“地响，奈何一只手绑着石膏，一只手拎着分量很沉的购物袋，他没办法腾出手掏手机看那些消息。 在开车来公司的路上萧腾就已经想好了，等到了公司让朱莉帮忙分发零食和酸奶，她办公桌刚好在自己办公室对面，他拎着沉重的购物袋到了三楼办公区门口，然后径直朝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过去。 大家其实并不图那点吃的，看中的主要是萧腾的那份心意，而且有人给自己送吃的，碰上这种事谁不高兴？众人看着他手里那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眼里都含着莫名热切的光芒，打招呼的声音听着也分外响亮。 萧腾见状微怔，不过很快就隐约想通其中的关键，之后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回应众人，一连说了好多声“早”，最终才穿越偌大的公共办公区来到朱莉工位旁边。 “萧哥，早。”早就注意到他过来的朱莉，赶紧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 “早。”萧腾冲她点了点头，把手上的购物袋直接放到她面前，“今天麻烦你了，把这些都分给大家，一份酸奶搭配一份零食，没领到的我下次再找机会补上，一会儿帮我跟大家再解释一下。” “没关系的，萧哥，您其实没必要这样放在心上，大家肯定会理解您的。”朱莉为他辩解了句。 “大家在我心里其实都差不多，这种事还是要一视同仁。” 认识至今已经快三年，他骨子里究竟有多固执，朱莉已经见识过，他认定的事无人能更改，见他这样坚持只好作罢，不再劝他什么。 萧腾放下东西，交代了几句就去办公室，朱莉看了眼他进办公室的背影，随后在群里通知大家过来领东西。 第216章 重义：老高和家人对萧腾的心意 一见可以领吃的大家都蜂拥而来，没一会儿就把朱莉给包围，好在大家也没过分争抢，按萧腾的安排随手拿了两样就退回去。 领到了的人左手酸奶右手面包或者其他点心，没领到的人一边叹气一边喊可惜。 “没关系，下次还有，萧哥特地交代过。”朱莉安慰道。 “哎，这次手慢，只能等下次了。” “下次一定要跑快一点，要用百米冲刺的速度。” “你至于吗？一罐酸奶和一个小面包，你犯得着那么拼命去抢吗？” “不不不，这不仅仅是一罐酸奶和一个小面包那么简单，这是咱萧哥一份赤诚的心意，我一定要领到萧哥的心意。” 没领到的人这样聊着。 而那些领到了酸奶和零食的人，表现出来的则又是另一种夸张欢脱的画风。 只要不影响整体工作进度，公然在办公室里吃东西通常都没人会讲，有人领到了吃的就迫不及待开吃，一边吃喝还一边摇头晃脑夸张地感叹，说什么“萧哥买的酸奶就是好喝”、“不愧是萧哥买的，这面包就是好吃”…… 摇头感叹还不算，还刻意摆出意犹未尽沉醉其中的那种造型，让会拍照的人帮忙抓拍镜头，然后把效果比较好的照片发在群里。 —— 萧腾推开门进了自己办公室，办公室的门都还没来得及合上，就听见狄蔚然那阴阳怪气的嗓音便传到耳里：“哟，咱们萧大设计师可总算来了。” 长相偏阴柔的年轻男子，微仰着脸看向办公室门口，阴柔俊美的脸上带着冰凉的讥诮与嘲弄。 对上了他这种满含着嘲弄的眸子，萧腾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不禁猛地一滞。 略顿了片刻，他若无其事地收回门把手上的手，一边朝着自己的办公桌那边走，一边看似云淡风轻地解释：“有点事耽搁了，刚巧路上比较堵，所以今天到的比平时晚。” “呵呵，”老高冷笑几声，“你所说的有点事，就是去逛超市？老子昨天凌晨才下的飞机，累得到了家几乎沾床就睡，一大清早就被我妈的电话轰炸给吵醒，她非让我赶紧把她晒的山货都带给你，要不是想着你半夜在睡觉，老太太恨不得让我一下飞机就去找你，老子被吵得没办法，一大清早巴巴跑来你办公室，结果你居然优哉游哉地跑去逛超市。” 等了萧腾许久的老高语气忿忿不平，一脸的络腮胡子遮住了他脸上的神色，但那双黑豆豉般黑漆漆的眼睛里却充斥着满满的幽怨。 “你什么时候逛超市不好啊？非得一大清早去逛什么超市！超市通常都是早上八点钟开门营业，等你买了东西从超市出来，刚巧就赶上了大家上班的早高峰，来公司上班不迟到才怪呢。” 老高哼哼唧唧喋喋不休地好一阵埋怨，一边说一边从狄蔚然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顺手拿起搁在茶几上鼓囊囊的包裹，几个大步跨到了萧腾的办公桌前，把那一看就知分量不轻的包往他面前重重地一放，粗鲁的动作将他的怨气显露无疑。 “这些都是给你的，都是我妈晒的一些木耳和猴头菇，还有自己灌的腊肠，”老高看着萧腾兀自开电脑的动作，眨眼想了片刻又气哼哼地补充了句，“里头还有一支野山参，我姐夫年初在长白山给人当向导，意外在山谷中采到的，我妈听说你不小心伤了胳膊，非让我把野山参带过来给你补身体。” 老高之前开车在路上碰到一酒驾的哥们儿，那家伙开着车像条蛇似的外来扭去，车撞过来时老高正用蓝牙耳机跟一个客户打电话，坐在副驾上的萧腾在危急关头拉了他一把，结果老高只有一只胳膊轻微骨折，救了人的萧腾当时却昏迷不醒。 出了车祸的事老高一直瞒着家里，他是家里这一辈当中唯一的男孩子，家里对老高自然护得跟眼珠子一样，但他想去东三省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跟家里人争取了一番，等开学的时间一到便拎起行囊出了门。 说好了大学一毕业就回家，可是等真毕了业老高又临时反悔，铁了心要留在宜城发展。 家人轮番劝说未果，最后只得让他继续待在宜城。 远离家乡独自一个人待在外地工作，家里的亲人们都很不放心，一面体谅他想在事业上闯出一片天地，一面又试图劝他回到老家附近的城市工作，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外面出了车祸这么严重的事，只怕他们的想法会更加坚定，坚决要喊自己回东北老家。 老高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这件事，但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亲戚家刚毕业的小姑娘在旅行社实习，有一条旅行线路刚巧途经宜城，节俭了大半辈子的高妈妈，在女儿女婿的极力劝说下，咬了咬牙决定跟个老年团出门去旅游，为了给儿子一个惊喜，家人跟老高聊天时绝口不提此事，老太太按照老高之前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事务所门口，老高这才知道了这件事。 毕竟生养自己的亲妈千，里迢迢到宜城来探望自己，老高怎么可能躲着她不见？ 出了车祸骨折的事，就这么被高妈妈知道了。 老太太自然是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完之后又心疼儿子遭了罪，一边骂那个喝酒开车的肇事者，一面对救了自己儿子的萧腾千恩万谢。 d市距离长春不远，萧腾读研期间曾跟着老高去家里拜访过，老太太对儿子这个长相好又礼貌的同学很是喜爱，他又在那么紧要的关头救了老高，老太太自此更是格外喜欢萧腾，之后无论给老高准备什么都少不了萧腾那一份。 萧腾这几年忙碌不休身心疲惫，老高有心想帮萧腾找些好药材补身体，回家后就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把他胳膊受伤的事说出来，老太太听说了这事连饭都吃不下，赶紧张罗着去翻自家的置物柜，要不是长春到宜城太远，她恨不得亲自过来照顾萧腾一段时间。 人参的药用价值极高，这年头有不少人专门包山头种植，但人工培植出来的人参，哪里比得上在自然生长的野山参？这种好药材在市场上可遇不可求，一般的人家但凡有幸得了一支，必然要小心翼翼地珍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拿出来。 故而一听老高说要给自己野山参，萧腾当即一愣。 反应过来后，萧腾猛摇头，“野山参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你当不当我是兄弟？”老高不耐烦地打断他，说话的语气相当冲，“你要当我是兄弟就收下。” “这不是兄弟不兄弟的事，如果只是普通的天麻黄芪，我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这种在山野中自然生长的野山参有价无市，你和阿姨的这份心意我领了，但是野山参就算了。”萧腾语气坚定地拒绝，不想接受老高一家给的野山参。 第217章 质问：你确定去乐嘉只是为了买东西犒劳大家？ 萧腾说着站起身来，要打开放在办公桌上的包裹，打算把那支野山参找出来还给老高。 老高见状，赶紧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区区一支野山参算什么？你可千万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替我挡了一回，谁知道我最后是缺胳膊少腿还是被撞成个傻子？” 老高说的被撞成傻子有典故，他大姐被他大姐夫亲手抓的盗窃惯犯报复，对方骑着摩托车直接撞上她，毫无防备的高大姐，被撞了之后当场倒地，头很不幸地狠狠撞在了地上，被送到医院保住一条命，只是脑子却不幸被撞坏，从此就像个几岁的小孩一样。 萧腾之前去跟老高回家，见过宛若几岁小孩的高大姐，亲眼看着她那天真幼稚的模样，忍不住遗憾地唏嘘感叹。 老高话说到这份上，萧腾脑海里又闪过笙箫的脸，想到曲七夕说过的话，迟疑了半晌不再纠结。 “行，这支野山参我暂且先收下。”萧腾说着把包裹拿起来，单手拎着转过身去，塞进身后一个比较空的置物柜里面。 老高见他这样总算放了心，随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之后状似无意地逼问萧腾，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对，怎么突然想到给大家买吃的，而且还赶在大清早上班这个节骨眼上逛超市。 萧腾转身坐下来，正握着鼠标登陆pc端的微信，听见老高问的问题，动作不由再次一顿。 放假一连好几天没再登过微信，电脑屏幕上跳出扫码登陆的提示，萧腾的眸子盯着二维码看了几秒，随即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一边扫码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我胳膊最近受了伤做事不太方便，分配给其他人的任务明显加重，就想买点东西犒劳大家，我住处隔壁刚好就有一家大超市，从家里后就顺道进去逛了逛。” 狄蔚然只在萧腾进门的时候讽刺了他一句，之后就一直默默坐在边上冷眼旁观，听到了萧腾的话之后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那个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十分明显的嘲讽，“你确定？” 相识至今已将近十二年，狄蔚然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精，萧腾的心里他基本上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几乎没什么能避开他的眼睛。 “你确定只是为了买东西犒劳大家？”他看起来已经看穿了一切的语气。 萧腾眸子微微一闪，但仍然不想承认自己的初衷，“不然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去超市，我这样做还能有什么目的？” 把他故作轻松的样子看在眼里，狄蔚然眸子里蕴含的讽意更浓，语气中带着一抹不知是讥诮还是嘲弄的嗓音飘荡在办公室气氛有些诡异的空气里，“如果你租的房子隔壁不是乐嘉超市，你还会每天都像打卡一样去报道吗？” 每天像打卡一样去报道？捕捉到这些意味深长的字眼，萧腾移动鼠标的手再次一滞。 微信已经登上，大家一直在疯狂发消息，手机上的微信消息提醒声不断，pc端的微信图标也在导航栏不断闪烁。 萧腾盯着电脑屏幕静默了片刻，之后缓慢地掀起眼皮看向狄蔚然。 作为事务所的首席设计师，萧腾拥有的一切配置都是顶级，不管是办公室还是里面的各种办公用品，其他人见来访的甲方客户基本上都要去专门的会谈室，但总部高层为了提高萧腾这个咖位的设计师的档次，同时提高他的工作效率，直接给他辟出一间足以承担小型会议的顶配办公室，里面有张长方形会议桌和配套的桌椅，另外一角还有见客户的沙发和茶几。 而狄蔚然此时此刻就坐在平时会客的沙发那边，距离萧腾的办公桌不远不近，俨然已经看穿了一切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看着萧腾。 目光对视，狄蔚然那幽邃的眸子里，既含着明显的嘲弄，又含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恼，还有一丝无法忽视的沉痛，他就这样神色分外复杂地盯着朝自己看的萧腾。 坐在萧腾对面的老高，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萧腾，再看看另一边的狄蔚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然而不知谁拍了购物袋的照片发在群里，上面印着的乐嘉品牌logo不断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六年半之前，那个一直忧心找不到工作的女孩，忽然有天在自己朋友圈里发动态，庆祝自己终于成功拿到了一份offer，还晕晕乎乎地感叹自己居然能被世界五百强的录用。 那时候的他们不是宅宿舍就是泡图书馆，乐嘉超市也还没有进驻宜城，完全不知道还有个品牌超市叫乐嘉，顾笙箫晒的offer上的关键文字信息虽然打了马赛克，但顶部的logo却清晰地露了出来，那是他们第一次知道乐嘉这个品牌，也第一次见到这个品牌的标志。 因为笙箫在乐嘉东港店实习，这个品牌彻底进入他们的视线，那时候笙箫与众人相隔千里之遥，平时只能通过聊天以及一些图片了解彼此的动态，笙箫又常常在朋友圈发一些图文动态，知道了许多关于乐嘉的事，频繁看见的乐嘉logo也被他们记住。 那时候他们都没想到，笙箫居然会那么突然的离开，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传来，她仿佛凭空从这个世界消失。 一直到不久之前，已经苦等了许久的萧腾，出乎意料地在乐嘉看见了笙箫。 乐嘉。 他如今每天都出现乐嘉超市里，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年半之前的某一天，他们一行人途经市中心，发现沿街的一栋商业大厦外墙上出现了熟悉的logo，在那之后没过几天，老高他们就发现萧腾搬到了那栋大楼所在的隔壁小区。 几个月之后，在乐嘉超市正式开业那天，萧腾果然如他们所猜想的那般，第一时间出现在超市里。 只可惜那天在超市里转悠了许久，始终没发现想看到的那个人。 萧腾这两年常常光顾乐嘉，看似是为了采购生活必需品，但他每一次在生鲜区走走停停，顾目四盼目光探寻的样子，却已然泄露了他试图隐藏的真实目的，老高和狄蔚然不止一次亲眼目睹他一脸失落地走出超市大门。 笙箫既然已经回来，他如今再去超市里闲逛，恐怕不仅仅是买东西那么简单。 第218章 埋怨：掏心掏肺对她好，还不如养条会感恩的狗 脑子里瞬间涌过许多想法，老高心情一时分外复杂，盯着情绪低落的萧腾，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紧紧绷着嘴角不出声。 朋友太过了解自己，是一件很令人头疼的事，无论想干点什么事，容易就会被对方看穿。 对上狄蔚然直勾勾射过来的眼神，萧腾的身体绷得很僵硬，仍然试图作最后的挣扎，不让他戳穿自己的狼狈，于是他便故作镇定地嗤笑了声，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很显然你想多了，我每天都去逛超市，只是为了购买当天新鲜的蔬果。” “我也希望只是我想多了，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你这些天一直往超市跑，而且除了生鲜区域之外，你哪儿都不去逛，这些情形我全都看在眼里，”说了这几句，狄蔚然再度顿住，冷笑了几声之后，继续语气讽刺地说，“你天天在生鲜区域晃来晃去，目光在超市里四处探寻，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这样做是为了挑选合适的商品。” “老萧！”在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老高猛然看向萧腾，语气不可思议地惊呼了声，眼底含着一丝压抑的沉痛。 故作镇定地拿出设计草图的萧腾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这次彻底僵住，他再把目光看向狄蔚然，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试探，可惜看到的却是一脸的坚定和冷然。 自以为隐蔽的行为全然被看穿，萧腾一时有些狼狈地闭了闭眼。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然没了再遮掩的必要，他咧着嘴角分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语气自暴自弃地说：“是，我承认，我这些天一直往乐嘉跑，一直在超市的生鲜区晃悠，就是为了过去看她——” 尽管早就已经在无意间见识过他的痴傻，尽管在听见狄蔚然质问的那一刻，内心里已经有了那种猜测，但眼下真的亲耳听到萧腾亲口承认自己那种执着痴傻的行为，老高一时还是没忍住，眼睑狠狠颤了颤。 “老萧！！”老高实在没忍住，再次喊了萧腾一声，低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隐忍压抑。 萧腾僵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只说了几句便顿住，恰好这时听见了老高压抑的呼喊，便缓缓地掀起眼皮朝老高看了眼。 瞧见他眼底那股藏不住的担忧和复杂，萦绕在心头的窒息闷痛感不由更盛。 一时不敢看那双眼睛，萧腾便蓦然转头错开了老高的灼灼目光，低着头在他和狄蔚然都瞧不见的角落处，微微咧开了嘴角，噙着一抹嘲弄而苍凉的笑意。 一阵苦闷无声的苍凉笑意过后，他才再次出声继续道：“可我去看她难道有错吗？我等了她那么久，整整等了六年，你们都劝我不要继续等，知情的人都跟我说她不可能再回来，可她终究还是回来了不是吗？我终于把她等了回来，我去看看她，难道有什么错吗？” 那般压抑又隐忍的嗓音，听在耳里令人生出一股窒息难受的气闷感，狄蔚然因为他这些话，一时有些心烦气躁，他心情躁动的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猛然而粗鲁的动作生生将领带扯散，连领口的扣子都被他扯掉几颗。 被扯掉的扣子先是落到玻璃茶几上，发出几声脆脆的声响，随后在茶几上滚了几下，然后滚落到地面上，地面上铺了一层地毯，扣子砸在上面发出一声闷响，不如砸中好玻璃桌面那么清晰。 办公室里的空气安静得过分，扣子砸中玻璃桌面发出的声音分外突兀清晰。 兄弟三人都没出声说话，几声脆响后办公室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极度的沉默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 良久之后，狄蔚然深深吸了口郁浊之气，看都没看僵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萧腾一眼，只是声音压抑而隐忍地低吼质问：“你这样做值得吗？她顾笙箫她值得你这样吗？” 只问了这么两句，狄蔚然便止住，等了好半晌也没等到萧腾的只言片语，这才在一片死寂之中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地扫向他—— “我家里养的那条瘸了腿的田园犬，是我之前偶然在家附近看到的流浪狗，它身上脏兮兮的还瘸了一条腿，我看了一时不忍就去宠物中心给它买了一些狗粮，慢慢地喂它的次数多了以后，这条流浪狗就很喜欢跟在我后面跑，每次远远看见我走过来它就一路摇着尾巴欢快地冲我飞奔而来。” “狄伽那会儿还小，怕田园犬性子野伤到他，我就没把它领回家，只是每次看到它就喂些狗粮，我常带狄伽去遛弯儿，那只狗许是因此记住了狄伽，后来狄伽险些被胆大包天的人贩子当街抢走，多亏那只田园犬咬住人贩子，才免了他被拐卖的命运。” 狄蔚然目光尖锐地盯着萧腾，看着他那副苍凉黯然的样子，轻启薄唇哑着嗓子讽笑道：“一条狗尚且知道感恩，可她顾笙箫呢？” 他说着再度顿住，沉闷而苍凉地笑了笑，“你，我，老高，还有阮向东——” 提到这两年越来越虚伪的阮向东，狄蔚然的眉心几乎下意识拧了拧，不过很快就把这种厌烦的情绪强压下去，满含着愤恨和恼怒的目光紧迫地盯着萧腾，“我们几个当初都对她那么好，尤其是你，你对她几乎掏心掏肺，可她又是怎么对你的？还有我们几个，”狄蔚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老高，之后咧着嘴角分外悲凉讽刺地笑道，“她把我们当成什么？我们在她眼里究竟又算什么？” 质问的话不断在耳边响，左臂因为紧握拳头而牵动了神经，刺痛从神经末梢传到大脑皮层，萧腾一直极力隐忍着痛意，没有出声回答狄蔚然一连串的质问。 一直都没人说话，办公室里一时静悄悄的，老高大清早上过来开了窗通风透气，晌午的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这种凉悠悠的风本来十分凉爽舒适，但在这种僵持压抑的气氛中，无端端令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闷。 “笙箫当初之所以那么做，肯定有什么不得已苦衷，”良久的沉默之后，萧腾终于出声说话，嗓音低哑而艰涩，语气里蕴含着令人心酸的黯然苦闷，“她对人向来一直和和气气，从来不对任何人使性子，做事也一直很理智，如果没有缘由，她一定不会那样做。” 苦衷？是啊，她或许有什么苦衷，不然当初怎么会那么拒绝地离开？ 在她离开的这几年里，只要一想起她当初就那么抛下他们，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任何音讯，他们就一直用这种想法安慰自己。 第219章 质问：你为什么要一再这样作践自己？ “那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究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狄蔚然握紧拳头，目光紧迫地盯着萧腾，幽邃的眸子里神色十分复杂，说不清到底是嘲弄还是什么。 而坐在萧腾对面一直没说话的老高，听了狄蔚然的问题目光猛然一闪，随即也目光十分迫切地看着萧腾。 一远一近坐着的两个兄弟，两双眸子紧紧盯着自己，目光看起来都那样复杂，既含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愤恨与气恼，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气恼？期待？他们为何会那般气恼愤恨？又为何会满含期待？ 气恼愤恨的原因不言而喻，他们恼他竟然那样不争气，那个姑娘当初那么狠心地离开，在他等了多年后好不容易才归来，对他却是那样冷漠不睬的态度，而他却也总是那样不争气，一直巴巴地往人家身边凑。 至于期待，因为他们心里始终都无法真正放下，所以才会满怀着那种期待的心情。 如果她当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只可惜她一直很抗拒自己，始终不愿告知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她那样冷漠的眉眼，还有那一次次明显闪躲的行为，萧腾只觉得心仿佛被千万根细小的针来回扎一样，那种钻心的疼意令他几近窒息。 又是良久的沉默，萧腾再一次深深吸了口气，实在不敢去看两个兄弟那满含着期待的眼神，目光钉在电脑屏幕上，“她那时候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事，至今都没有告诉过我，我只知道她吃了不少苦，她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不幸失去了味觉，听说还曾经大病过一场，那时候在医院里住了将近大半年。” 大病过一场，而且还住了大半年院？突然听到了这种话，狄蔚然心头不禁猛地一颤。 “什么病？为什么那么严重？”他哑着嗓子压追问，紊乱不平的气息透露了他的急切，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之后，他想了想又赶紧补了句，“她为什么要瞒着不跟我们说？” 得知笙箫重病住院的事，老高也同样着急，但见焦躁不安的狄蔚然已经抢先一步问出了声，他便暂时稳住了心神，猛然坐直了的身体再次瘫软下来，只是眼神却十分迫切，盯着萧腾等待他的解释。 只是没想到，萧腾这时却摇了摇头，他声音艰涩而压抑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失去了味觉这件事是之前听她朋友说的，生病住院大半年是今天早上听她徒弟说的，具体是什么情况，”萧腾话音顿了片刻，苦闷地笑了笑才继续道，“我还没来得及问。” 问了，她也一定不会回答。萧腾兀自苦闷地笑着，把这句话闷在心里没说。 “不知道，不知道，”狄蔚然重复了几遍，随后忽然握紧了拳头，猛地茶几上砸了几下，仿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剧烈的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小拇指的骨节在砸下去时不小心碰到桌面，蓦地产生一阵剧烈钻心的疼痛，不过他眼下全然顾不上，“这么重要的事，你就不能去找她问清楚吗？你一天不来上班又不会死人，轻重缓急你难道分不清楚吗？” “蔚然！”老高压抑地低喊了声，“你还是冷静一点，不要这样激动行不行？先听听老萧怎么说。” 老高只是表面看起来憨，事实上他并不是什么笨蛋，否则多年前也考不上s大的建筑系，他沉默不语地静坐在一旁，感受着萧腾那种黯然低落的情绪，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的端倪—— 以他对萧腾的了解，知道了笙箫多年前生病的事，他不可能会表现得那样无动于衷，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要知道，大二那年h1n1病毒突然袭来，本就体弱多病的笙箫发烧住进医院，这家伙当时急得上蹿下跳，大冬天跑去洗冷水澡，硬生生把自己折腾得感冒发烧，企图这样混进医院里去陪伴笙箫，幸亏后来证实顾笙箫只是普通发烧，他那时候才终于放下心来。 事情果然不出老高所料，面对狄蔚然焦躁气恼的逼问，萧腾嘲弄地苦笑了几声之后反问：“你既然看见了我这些天一直在乐嘉的生鲜区域转悠，难道就没发现我直接被人无视了吗？她根本就不愿意跟我有任何牵扯，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个陌生人一样，我该怎么去问她？”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巴巴地往她边凑？” 极致的失望令狄蔚然眼底那一丝隐约迫切的期待彻底消失不见，俊美的眉宇之间也染上了仿佛能吞没一切的恨意和愤怒，他面目阴沉眼神凌厉地盯着萧腾，声音冰冷得宛如从地狱中来的魔鬼。 “她既然这样狼心狗肺，你为什么要一再这样作践自己？这世界上的女人多的是，你为什么偏偏盯着她不放？” 萧腾偏过头避开他锐利含讽的眼神，眼睛怔怔地盯着某个虚空的方向，过了好半天才苦闷地笑道：“我也不是没想过放弃等待，有时候想起过去和她相处的情景，心里一时恨到极致，我气恼地发誓以后不要再折磨自己，可是等我真的动手去扔她送的东西……” 哑着嗓子说着说着，他忽然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想到她曾经说过以后想要在宜城定居，他没什么事的时候就会在外面散散步，常常有意无意地穿梭宜城的各个大街小巷，他一边顾目四盼地走着一边在心里幻想，说不定有一天他真的会在宜城的某个街角看见她。 一直抱着这种有些可笑的想法，然后有一天在一个街头，他再次漫不经心地走着，竟然真的听到有人在大声喊“顾笙箫”这个名字。 那一刻，天知道他心里究竟有多么激动！ 愣了片刻之后，他开始疯狂地在人群中寻寻觅觅，一边张望寻找她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那天他在街头找了很久，从傍晚一直找到深夜，找到最后街头的人都走光了，却始终都没找到她的身影。 那天深夜下了雨，没找到人的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马路边，在湿冷的夜雨中待了很久，最后才失魂落魄地淋着冷嗖嗖的夜雨回了家。 到家了之后没洗澡也没换衣服，大冬天的晚上淋了雨的他，直接去了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又一次面对一室的寂静无声，盯着床头柜上的她的相框，直到最后因为发烧陷入了昏迷。 许是对她的想念实在太深，耳边常常会出现她的声音，可是下意识抬头四处张望，入眼所见的永远是一片虚无。 这样的次数多了以后，对她的恨意便升到极致，于是就发誓再也不要等。 第220章 自白：狄蔚然复杂的心情 萧腾发誓再也不要等，可发誓有什么用？好像只要跟顾笙箫扯上关系，他的原则都是狗屁。 以前曾计划25岁以前不谈恋爱，没想到会在18岁那年遇到她，然后他就半点都没犹豫地狠狠打了自己的脸，瞒着父母悄悄更改了自己的人生规划，从怎么把她追到手一直到毕业后就结婚，再给她找个靠谱的老中医调理身体…… 计划果然永远赶不上变化，也想过她可能会不喜欢自己，唯独没料到她会那么突然决绝的离开，从此是长达六年的等待。 一再发誓不要等，却又一直弃了车漫步街头。 看见了她喜欢吃的东西就停下脚步，然后就拿着那两份小吃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看着那些挽着手臂的情侣开心的样子，默默吃其中买给自己的那一份，任由另一份渐渐被冷风吹得凉透，最后心情苦涩地咽下去。 有时候路过首饰店，在橱窗外看见了好看的饰品也会走进店里去买，没办法给不知在何方的她戴上，就只好默默揣着带回家，怀着异常苦闷钝痛的心情拿起绘图的纸和笔，对照项链或者耳钉的样式，一一把饰品添加到画中的她身上，好像这样就是亲手给她戴上了礼物。 有时候从电影院门口经过，看见新上映的电影宣传海报，他也会忍不住在手机上买票，一个人拿着两张票进去看电影，进去之前还特意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她的肠胃一直不太好，却又偏偏喜欢涮火锅吃，他一个人去火锅店里却点了鸳鸯锅，一口气点了至少两人的分量，一个默默地坐着涮各种肉丸和蔬菜，吃几口辣锅里涮出来的食材，又再用清汤涮一些肉肠蔬菜，特意跟店员要了两杯子，把两个杯子里都倒上饮料，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对面的位置上。 这些痴傻的行为都刻意背着其他人，但实际上却未必能瞒过所有的人，朱莉或许某天发现了自己的举动，所以后来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常常含着一丝怜悯和同情。 这样做其实像个傻子一样，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有时候某些行为根本就不受大脑的控制。 手臂伤得很重，前几天不小心着凉发了烧，这些天晚上一直都没怎么睡好，过去的许多画面又一直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萧腾的大脑一时涨涨的，疲惫感令他紧紧蹙着眉心，上半身往前倾了倾，单手撑着桌面捏了捏泛疼的眉心，又按了按两侧的太阳穴。 老高见状，心底顿时滑过一丝担忧，“你感觉还好？要不要紧啊？” “我没事。”萧腾摇了摇头，哑着嗓子回答了句。 而不远处的狄蔚然，看着萧腾疲惫的样子，一丝疲惫和无奈亦是从他幽邃的眸子里滑过，一身的戾气也在同一时间尽数散了去，心情异常地叹了叹气，他语气透着无力地问，“老萧，她不在身边的这些年里，你知道我心情有多复杂吗？” 萧腾怔了怔，随即抬起头看向他，一眼就望见了他阴柔的脸上那惨淡无力的笑容。 狄蔚然黯然无力地笑了笑，随后抬手捏了捏有些干涩的眼角。 “她有那么多毛病，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外过得不好，害怕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对她好，害怕有一天她终于回来了，可你的身边却已经有了其他女人的陪伴，希望你不要放弃等待，可真的看着你一直那样傻傻地煎熬苦等，我心里又觉得特别难受。” “想劝你放弃，又害怕你真的放弃，有时候我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你，有段时候我真的特别害怕看到你。” “后来我就常常自欺欺人，努力不去想顾笙箫，好像这样我就从来都没认识过她这么一个人，所以不管是谁在我面前提起她，哪怕只是听到了她的名字，我就会竖起一身尖锐的刺，因为你们戳破了我自欺欺人的假象，我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会忍不住想去以前相处的种种细节，想到她那样不负责任的离开，想到你这些年的煎熬和痛苦……” “蔚然！”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种话，萧腾心底不禁猛地一痛，声音艰涩地喊了声。 对上了他那一脸沉痛的表情，狄蔚然扯着嘴角讽笑了声，随即又接着道：“听到你说她终于回来了，知道她至今还是单身一人，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觉得你总算等到了幸福的曙光，可是我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那丫头一句交代都没有，当初就那么凭空消失，那个最爱她的男人从此像个傻子一样苦等。 几乎所有朋友都觉得她再也不会回来，然而她终究还是再次来到这座城市。 以为置身于一片黑暗中的兄弟，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等待之后，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那一道光明。 可是结果呢？ 萧腾这些天始终都是心事重重怅然若失的样子，半点都没有心想事成的那种喜悦。 尽管萧腾在他们几个面前一直极力掩饰，但他们都已经认识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察觉不到他最近这些天种种异于寻常的行径？ 那天站在碗碗香餐厅的过道上，毫无准备的狄蔚然看着她迎面走来，那个抛下所有人整整六年没有音讯的女子，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跟这个臭丫头说，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想要找她问清楚。 可结果，她竟然只是目光怔怔地看了大家一眼，然后就视若无睹地转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跟身边的朋友说着话，再然后就那么直接越过了他们继续往前走，曾对她百般呵护的他们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不管是他和老高，还是曾经对她无微不至百般呵护的萧腾，在多年之后的顾笙箫眼里，他们竟然只是路人甲。 “顾！笙！箫！”他那天压抑隐忍一字一顿地低吼。 迫切，压抑，隐忍，还有一丝恨意，一声呼喊里包含了多少重意味？然而却换不来她一个不舍的回眸。 “她过得很不好，远比我们担心的还要惨烈……”他脑海里想着萧腾那句苦闷无比的话，努力回想着放了半包盐的盐醋排骨，塞进嘴里那一刻品尝到的那种死亡味道，靠着想象这些细节才能拼命压抑住当场暴走的冲动。 “别去找她，蔚然，你先别怪她，你别忘了她朋友说过的话，她肯定有什么苦衷，再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来解决……” “那位曾虹飞是她的朋友，这些年跟她关系一直很亲密，我去找过她问过，虽然她没有确切告诉我任何事，但透过她的语气和神态我大概能猜到，她过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有心结才会这样。” 萧腾那天一再劝说，狄蔚然才抑制住去找她的冲动，不过却一直默默在暗中关注笙箫的动态。 谁能想到那天竟然在超市看到那样一幕？ 第221章 无语：一天到晚这样八卦有意思吗？ 狄蔚然那天站在超市拥挤的人潮之中，默默看着站在几米开外的笙箫，目光怔然地看了眼距离自己不远的萧腾一眼，然后再一次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而他的兄弟一脸失落苦闷，失魂落魄地站在热闹的人群中，目光怔怔地看着那个狠心的女子忙碌的样子。 看了至少两三分钟，始终没得到笙箫的一个回眸，最后不得不神色黯然地离开超市。 看着这一幕，狄蔚然内心不禁一片冰凉，若不是之前答应过萧腾，暂时不过问他们之间的任何事，他当时真想直接冲过去，想问问那狠心的丫头，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那天只是偶然看见了那一幕，却没想到那样的情形是常态。 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天天尾随着萧腾去逛超市？刚才是故作了然地诈了萧腾，着实没想到他竟然那么不争气！ 心头闷得难受，狄蔚然忽然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又怅然叹了叹气，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疲惫和无奈，“老萧，事情到今天这一步，我不鼓励你坚持，也不会劝你就此放弃，只是希望你能留几分余地，不要再那样过分地折腾自己，至于顾笙箫，不管她有什么苦衷——” 说着，狄蔚然蓦地停住了话音，敛着眉思索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怎么说比较合适，然而他想了半晌之后却只是苦笑了声，随后再也没有多说哪怕一个字。 他这时忽然站起身来，也不等萧腾说点什么，兀自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一两分钟之后，他就到了办公室门口，随后便响起“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又被出去的他合上。 老高转身看着狄蔚然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板后面，才默然收回了打量的视线，看向正坐在办公桌后按压着太阳穴的萧腾。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自从那天无意看见了萧腾的画册日志的内容，他从此再也不劝萧腾放弃，可若真的要鼓励他继续坚持，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顾笙箫如果真的那么冷漠无情，这样的女子怎么值得萧腾那样深沉的情意？ 思索再三，老高也只得怅然叹了叹气，“我先回去忙别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喊我过来就行。” 见萧腾默然无声地点了点头，他叹着气站起身，随后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都已经离开，办公室彻底恢复了安静。 头疼脑涨的感觉始终没有得到缓解，萧腾不得不一直按压着太阳穴，按压了许久才稍微缓和了些许，他这才松开了有些酸的手。 掀起眼皮看向电脑屏幕，也就刚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有不少人给自己发了消息过来，各个群里还有不少人艾特自己，萧腾再一次深深吸了口气，逐一点开消息记录查看并回复。 而在办公室外，朱莉见狄蔚然和老高都出来了，便去茶水间泡了杯萧腾常喝的茶，用托盘端着敲开他办公室的门。 “多谢！”萧腾看了眼面前的红茶，缓缓抬起头冲朱莉道了声谢，随即便低着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对于他这种过分礼貌的反应，给他当了这么久助理的朱莉早已经见怪不怪，并没有说什么不客气之类的话，倒是对萧腾和狄蔚然以及老高刚才的谈话十分好奇，狄蔚然衣着整齐地进了办公室，结果刚才出来的时候却有些衣衫不整—— 领带散开了不说，领口的扣子竟然也开了好几颗。 还有老高，他从来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早上进去的时候吹着口哨，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再出来时却是一脸的怅然。 只可惜办公室的百叶窗被拉上，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莉拿着托盘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正埋头看设计图纸的萧腾，迟疑了好半晌，最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声：“萧哥，你和狄帅还有老高刚才在办公室聊了什么啊？他们从你办公室里出来，看起来似乎都不太对劲。” 萧腾拿笔的动作一滞，怔了几秒之后才缓和过来，连头都没抬一下便语气云淡风轻地解释：“有个朋友最近刚回宜城，我们聊了几句关于她的事，对她的情感都比较复杂，情绪一时难免有些激动。” “那这个朋友，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朱莉若有所思地总结了句。 “嗯。”萧腾又怔了片刻，随即目光往一旁偏了过去，看了眼放在一侧的相框，不过却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已经跟了萧腾几年，朱莉还算了解自己这位上司，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显然不想多谈这件事，于是只得暂时歇了八卦的心思，拿着托盘乖乖走出去，动作轻轻地把门关上。 “怎么样？你打听到了些什么？”一见朱莉从萧腾办公室里出来，孟小凡立即窜了过来，紧紧抱着朱莉的一只胳膊追问。 朱莉顿时满脸黑线，额角也忍不住突突突地狠狠跳了跳：“我说孟大姐，你是来这儿为了上班的？一天到晚这样八卦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孟小凡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喜欢八卦本来就是女孩子的天性之一，我只是遵循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已，再说那可是萧腾和狄蔚然的八卦，我不能不八卦啊，大家都说他们之间看起来基情四射，而且你刚才又不是没看到，狄帅的领带和衣领都被人扯开……”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么一副画面，孟小凡眼睛里冒出一串红心，说到激动处脸上露出慈祥的姨妈笑。 说八卦正开心着呢，没想到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孟小凡一时也没多想，直到那咳嗽声变成了令一道阴森森的嘲讽，“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当编剧写小说啊？就按照你这编故事的水准，写出来的剧本一定能大火！！” 那道阴森森的声音十分熟悉，正是自个儿的顶级上司储成俊发出来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孟小凡头皮不禁一麻。 尽管她脸皮确实比较厚，但上班时间开小差被自己上司亲自逮住，而且这上司的脾气还不怎么好，这情况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妙啊。 “俊哥。”孟小凡呲着牙讪讪地喊了声，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储成俊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样，随即直接越过她，拿着文件夹朝事务所的门口走去。 孟小凡心累地叹气，看见了后面的岑一心，不禁有些幽怨地瞅着她：“心心啊，俊哥刚才过来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声啊？” 第222章 感慨：都是没女朋友闹得！ “哎，孟小凡，我怎么就没提醒你啊？”被冤枉的岑一心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犀利的丹凤眼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我刚才简直是在用生命在提醒你好不好？我那么拼命地咳嗽是为了什么？你自己没反应过来我还能怎么办？我师傅那人什么德性，你跟了他这么久还能不知道吗？当着他的面我能干什么？在他面前直截了当地出声提醒你，我还不如直接去找块砖拍死自己。” 噼里啪啦地辩解了几句，岑一心就没再管孟小凡，转过头发现储成俊快要消失在门口，赶紧飞快地跟了上去。 朱莉目睹了一切，幸灾乐祸地笑了好一阵，直接无视了孟小凡朝自己扫过来的那愤怒幽怨的小眼神，愉快地扭着腰肢把托盘送回了茶水间。 孟小凡有些心累地叹了叹气，默默撇着嘴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处理刚在在忙的事。 至于她八卦的那些内容，八卦群里早就已经聊开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尽管大部分理工直男都不以为然，明确指出还有老高这个第三者在场，萧腾和狄蔚然能干些什么，但这点细节根本就阻挡不住一群腐女熊熊的八卦之火，直接视老高这个大活人如无物。 当然了，考虑到狄蔚然那阴晴不定的脾气，大家这一次不敢当着他讨论，专门在另一个没他的群里尽情地yy。 不过耐不住有人胆子比较大，诸如一直都潜藏在群里的储成俊，这位中年八卦妇男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允许助理孟小凡上班时间八卦，但他自己闲时却十分嗨皮地窥屏，还把聊天记录截屏发给狄蔚然和萧腾。 狄蔚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心烦气躁扯散领带，并且无意扯掉了几颗扣子，当时气恼之下直接出了办公室，一时也没想到整理好衣衫，结果再次为大家提供yy他和萧腾的把柄，出办公室不过才几分钟，没他的群里就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 有一群想象力丰富又喜欢八卦的员工，狄蔚然不禁有些头疼地敲了敲桌子。 而在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萧腾点开储成俊刚发给自己的截图，亦是一脸无语地紧紧皱起了眉头。 除了几张截图，储成俊还发了一段非常感慨的文字，“老萧，说真的，你要是再不赶快给自己找个女朋友，就你和狄蔚然这么多年的亲密关系，你们之间的女干情估计彻底洗不清了。” 这内容和语气怎么看都觉得幸灾乐祸，尤其是文字末尾那一大排阴险坏笑的小表情，萧腾盯着那几个表情额角突突直跳。 好不容易平息了恼怒的气息，萧腾啪啪啪地敲击键盘回了条消息—— “你们整天在想什么？谁还不能有个关系好的兄弟啊？我跟狄蔚然关系好一点怎么了？男人关系好一点就是gay，那照你们这个思路，这世界上得有多少男人是gay？”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单身闹得？你要是有了女朋友，谁还会一直这样盯着你和蔚然啊？” 萧腾怔怔地盯着这条消息，脑海里猛然闪过笙箫的脸，顿时有些气闷地深深吸了口气，随后面无表情地给对方发了个省略号过去。 而在微信另一头，储成俊盯着刚收到的省略号，一时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 像这样的旁敲侧击其实已经不是头一回，然而不管他怎么不动声色地提及这一茬儿，这家伙始终都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早知道结果会是这种情况，他当初就不该直接夸下海口，弄得自己如今陷入这般艰难的境地，生生把自己这一本正经的设计精英逼成了个中年八卦妇男，天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八卦。 又发了几条消息，萧腾始终都没再回复，储成俊只得偃旗息鼓，默默找到另一个好友，把今天努力的结果跟她汇报了一遍。 许是在上课，储成俊等了一会儿，一直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只好退出聊天界面。 —— 自从有了女朋友之后，从前的宅男老高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隔三差五拒绝其他人约饭，以前常常跟他一起吃饭的小伙子们被他彻底忘在了脑后，就连萧腾和狄蔚然主动邀约他都很傲娇地拒绝。 老高虽然没公开宣扬自己处了对象的事，但大家通过他的言行举止猜出来什么，邀约吃饭碰了几次壁，之后就不再去找他。 这天中午的情形自然也一样，中午12点下班的时间一到，大家伙儿就一窝蜂地涌出了办公室，大部分人打算去总公司员工食堂，也有人公司附近的餐厅，不过都很默契地没有喊老高。 一个星期没见夏千寻，老高眼下简直是望穿秋水，一下班就直奔地下停车场。 公共办公区的众人在座位上伸了伸懒腰，才刚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就注意到一个魁梧壮汉像颗炮弹一样，突然从某一间独立办公司的门口冲出来，然后穿过公共办公区的过道直奔电梯口而去。 有人认出了壮汉正是老高本人，站在原地一阵唏嘘感叹：“啧啧，高工这不谈恋爱则以，一谈恋爱就像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儿，瞧瞧他这猴急的样儿！！” “可不是嘛，以前狄帅经常要去陪老婆孩子吃饭，高工那时候动不动就跟咱们萧哥吐槽狄帅重色轻友，没想到现在轮到他自己，”这人说着忽然顿住了话音，嘲讽地嗤笑了声，“他现在这样比狄帅还不如呢，猴急得跟什么一样……” “话说，高工真的谈恋爱了啊？”一片吵闹的声音中有人很好奇地问，显然对老高和夏千寻之间的事还不知情。 “我估计应该是的！”自认为不喜欢讨论这些八卦的储成俊，推开门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刚巧碰上往电梯那边走的人，于是兴致十足地点了点头，一边跟着走一边给大家分析，“不然他怎么会抛下你们萧哥和狄帅？这铁三角以前几乎形影不离呢。”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都觉得有道理，就是有些好奇，传说中的高嫂究竟是何许人也，虽然前段时间有人在八卦群里爆了他和夏千寻的照片，但到底也只是大家私底下的猜测，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得到老高本人的确认。 大家一边往电梯口那边涌过去，一边八卦兮兮地讨论老高和夏千寻。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呢，忽然有人语气感慨地表示同情萧腾，毕竟这铁三角当中的两个已经有了着落，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单着。 众人一听这话，细细一琢磨纷纷觉得有道理—— 狄蔚然五年前在读研期间就扯了证，孩子如今已经五岁，据说单身了近三十年的老高，如今也找了个女朋友，眼下可不就只有萧腾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嘛！ 第223章 询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大家一窝蜂地涌过来乘电梯，但电梯的承载量毕竟有限，速度比较快的人先下去一波，剩下的人这会儿仍在电梯口等着。 本要出门吃饭的萧腾，临出门前接到一通电话，接电话耽误了几分钟时间，挂了电话之后才出了办公室，仍等在电梯口的众人，注意到萧腾朝这边走来，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中，不禁都带上了隐晦的同情。 萧腾步伐不急不缓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没过多久就注意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有几分古怪。 英挺好看的眉心一时间皱了皱，幽邃的眸子里亦是滑过一道狐疑不解，他掀起眼皮扫视了一圈等在电梯口的众人，薄唇轻启正要问大家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声来，刻意留下等他的储成俊往前挪了几步，走到萧腾身边站定。 储成俊探了探脖子，朝萧腾身后看了看，没看到狄蔚然的身影，然后就纳闷地问：“狄蔚然人呢？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通常不需要出去陪甲方客户吃饭的情况下，你们基本上都一起吃饭啊。” 听到这话，萧腾眼神猛地一闪—— 得知了笙箫对他的态度，本就满怀着恨意的狄蔚然，如今更是心怀怨气，眼下正在生闷气，这会儿根本不想搭理他。 低垂着的眼眸里快速蓦然滑过一道苦闷黯然，萧腾极力平息情绪，缓和片刻才出声，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他有事要处理……” “有事要处理？你确定这样不是为了避嫌吗？”储成俊一脸的怀疑，瞅着萧腾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随即又神色调侃地笑了几声，“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避嫌呢，毕竟大家今天上午才刚讨论过你和他关系过度亲密。” 萧腾眉心狠狠跳了跳，实在不想搭理这个爱八卦的中年男人，兀自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边等电梯一边低着头看微信消息。 等了一两分钟，电梯到了楼层，电梯的门自动打开，萧腾的目光离开手机屏幕，跟随众人一起挤进去。 看着一群人之中英气逼人气质出尘的萧腾，有人实在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萧哥，能不能问您个问题啊？”那人迟疑了好半晌之后，终于还是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出声。 萧腾缓缓掀起眼皮，抬眸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孟小凡，也没细想便直接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能回答的我尽量回答。” 淡声说完，他便再次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机。 孟小凡偷偷瞥着他英气好看的侧脸，又迟疑了会儿才鼓起勇气问：“您为什么一直不找女朋友啊？” 滑屏的动作猛然一顿，两只眼睛明明正盯着手机屏幕看，可是瞳孔这一刻仿佛无法聚焦，看不清屏幕上到底显示了什么。 电梯里的其他人，早在孟小凡问出声的那一刻，都竖起了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 站在电梯角落里的朱莉正在跟老公聊天，蓦地听见了孟小凡八卦的问题，亦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眼萧腾。 萧腾略怔了片刻，很快便缓了过来，一边漫不经心地浏览聊天消息，一边状似云淡风轻地淡声回答：“这些年遇到的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没有谈恋爱的动力。”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身负重任的储成俊赶紧问，问完后目光紧迫地盯着他，仿佛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心里生出一种怪异感，萧腾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好半天才拧着眉问：“你好像很关心我谈不谈恋爱？” “……”储成俊的目光顿时闪了闪，不过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故作镇定地轻咳了好几声，然后眼含同情地看着萧腾道，“我这不是替你感到着急吗？你想想啊，你们宿舍一共四个兄弟，两个结婚生了孩子，老高最近也刚找了个女朋友，如今就剩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着落，我这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的看在眼里，真是替你感到担忧啊。”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啊？”看着储成俊一脸同情的样子，萧腾没好气地哼了声。 “感谢就算了，等你以后把心爱的娇妻娶到手，到时候再好好请我吃顿饭就成，眼下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一定努力想办法给你找一个合你心意的女朋友。” 这栋楼里除了领域事务所的办公区之外，阮氏集团其他部门分别驻扎在这栋楼的不同楼层，电梯里此刻除了事务所的几个女孩，还有集团其他部门的单身女员工，她们不像事务所的女孩子们那样对萧腾死了心，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来听萧腾的回答。 如果知道萧腾喜欢什么样的，即便自己现在并不具备他喜欢的那些特质，但是朝着他喜欢的那个方向努力不就行了吗？ 只可惜萧腾给的答案，注定了要令她们大失所望，有些技能或许可以通过努力学会，穿衣风格和发型也可以改变，甚至连一个人的脾性都可以多花点时间和心思慢慢地养成，但一些天生的症状却无法改变。 或许可以假装自己有他喜欢的那些症状，但说了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一个人就是再精明小心，也总有露马脚的那么一天。 总之一句话，她们这些人都没戏。 面对储成俊提出的疑问，萧腾沉默了许久之后朗声答道：“路痴，脸盲，容易晕车，喜欢摄影，肠胃不太好，爱好手工制作，会做很多漂亮的手工艺品，做得一手好菜，职场精英……” 待在电梯里的众人，翘首等待他说出心中的答案，没想到竟然会听他报出了这一连串的特征，一个个都不禁面面相觑。 一般人可能会提一些比较笼统的特征，比如性格温柔体贴，不粘人，个子高一点，留长头发或者什么发型…… 萧腾提出来的特征太具体了，具体到对方有什么症状，会干什么，喜欢什么，这已经不是什么范畴，这似乎是一个很鲜活的人，仿佛这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且是他发自内心喜欢的人。 储成俊一时错愕不已，盯着萧腾看了好半晌，之后才嗤笑了声，“老萧，你这是有目标了啊？” “我喜欢的类型已经告诉你了，请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萧腾没回答储成俊的问题，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能不能摆脱单身就看你的本事了，一定要给我找个合适的女朋友，到时候我让她亲自给你下厨。” “不是，你别转移话题啊，”储成俊拽着萧腾的手，神色古怪目光狐疑地看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是还没把人追到手？” 第224章 纳闷：别人恨不得昭告天下，你怎么藏着掖着？ 储成俊的这种猜测，无异于再次往大家心里丢了一颗威力十足的炸弹。 刚巧电梯这时候已经到了负一楼，一声机械音提醒响起之后，电梯的门在下一秒自动打开，被萧腾和储成俊的话震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众人都从电梯里走出来。 萧腾跟随众人走出电梯，想要知道更多细节的储成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紧拽着完好无损的那只胳膊不放，一边走一边不屈不挠地追问，“哎，萧腾，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呗，我保证不跟其他人透露半个字。” “你上次也这么说，可是转身就把我给卖了，”萧腾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和怀疑的表情，“上一次跟远科地产合作，我给自己留了一套别墅，你知道了之后说替我保密，结果没几天就人尽皆知，大家后来一直缠着我，非要去我哪儿搞什么团建。” 实在禁不住大家那样软磨硬泡，他最后不得不答应大家的请求，让大家国庆节去那边自助烧烤，在别墅内外逛了一圈，大家之后就一直不停地追问萧腾，为什么放着这么一幢豪华的独栋江景别墅不住，非得另外花钱去外面租房子住。 租房住的真相究竟如何，萧腾怎么可能会告诉众人？这件事自此成了大家事务所众人心中难解的谜团之一。 而储成俊，自然也是那些心怀好奇的人之一。 萧腾给自己单独留了一套别墅，这件事当初一直瞒着身边的所有人，储成俊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跟开发商负责人聊了几句，无意间从对方那里听说的，那天跟那个开发商闲聊几句道了别之后，储成俊转身就去找萧腾，调侃他大手笔置办别墅的土豪行径。 没想到他才说了几句呢，然后萧腾就让他帮忙保密，不要告诉身边的任何人，他专门给自己留了一套江景别墅的事。 “为什么不能说？”储成俊下意识问，“别人买了车或买了房，都特意去放个鞭炮什么的，恨不得昭告天下，怎么到了你这儿反而要藏着掖着呢？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买了别墅这是喜事儿，你应该摆酒庆祝才对。” “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面对储成俊满腹的疑问，萧腾当时如此答复，储成俊听了他这种话，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后来事情不小心漏了馅，大家再追问土豪萧腾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始终持怀疑态度的储成俊也趁势追问了几句，得到的答案听起来有几分道理，那群小朋友对萧腾给的说法将信将疑，而人到中年的储成俊毕竟跟甲方周旋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连那点儿判断力都没有？他对萧腾漫不经心的解释更是半个字都不信。 刚巧提及了这一茬，储成俊的目光猛然一闪，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萧腾，而后眼神贼兮兮地追问：“老萧，你就老实告诉我呗，你到底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非得去市中心租房子住啊？” 正常工作时间范围内集团包一顿中餐，只要拿着员工餐卡去食堂窗口刷卡就可以打饭，绝大部分人为了尽可能节省开支，基本上都会选择去食堂吃饭，因此大家都朝着员工食堂那边走去。 萧腾的经济状况其实已经非常好，然而节俭惯了的他还是选择吃食堂，因此跟大家的方向一致。 因而去往员工食堂的路上，众人都默默跟在萧腾和储成俊身后，一边跟身边的人聊着天，一边不动声色地偷听前面的两个人说话。 听到储成俊的问题，他们不再跟其他人说什么闲话，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来偷听。 说真的，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尤其是国庆节期间没有出门去旅游，到萧腾的别墅去自助烧烤疯玩了一天的那几个人，实在搞不懂好奇萧腾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萧腾当时虽然给了解释，乍一听还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可是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只可惜不管他们怎么追问，得到的仍然是他之前给的那个答复。 而听了这话的萧腾脚下的步伐猛地一顿，他偏头看向身侧的储成俊，盯着对方的幽邃眸子里隐含着一丝极其危险的气息，“看来上一次给你的教训得还不够狠啊，不然你怎么还有心思来八卦？要不我一会儿再给嫂子打个电话，跟她好好聊几句？”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危险眼神，气管炎重度患者顿时一阵心虚，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即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萧腾从鼻孔里冷哼了声，眯着眼冷冷瞟了他一眼，随后继续朝着餐厅的方向走。 “哎，我那次真不是故意泄露出去的！”储成俊从后面追上来，“我那天就是跟朋友吐槽几句，我也没想到我那个助理孟小凡跟她朋友刚好就坐在邻桌，听见了我说的话，转头就跟其他人讲了，然后这事就在事务所里传开，我已经严厉批评……” “这是重点吗？”萧腾语气凉飕飕地打断了他的辩解，目光阴森森地瞥了他一眼，脸上尽是嫌弃和不信任的神色，“重点是，你答应了我却没做到，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鬼话吗？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在跟朋友吃饭的时候不经意提几句，然后又再一次闹得人尽皆知。” “我……”储成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盯着萧腾的背影嘀咕，“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走在前面的萧腾却懒得搭理他，随着人流拥进了员工餐厅里。 所以说做人还是得讲信用，一次失信的结果是不再被信任。 萧腾这些年始终过得清心寡欲，对身边的女性生物基本上敬而远之，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这么些年，从不主动提及谈恋爱这回事，别人问起他也很不感冒，眼下终于见他主动提及了自己的喜好，储成俊还想着趁机多打听几句呢，没想到对方却不肯多说半个字。 去年暑假当着某位长辈的面儿夸下海口，说要帮萧腾介绍个对象的储成俊，看着萧腾的背影不禁有些心累地叹了叹气。 已经共事了那么久，萧腾是什么德性他还能不知道吗？这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顽固。 他当时就不应该一时心软，答应要帮那位宋老师的忙。 到了餐厅里，里面有不少人，打饭的窗口前面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大家手里都拿着一个不锈钢餐盘，储成俊排在队伍末尾，顺手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了一个套着一次性保鲜袋的餐盘。 排队打饭的人实在太多，轮到自己打饭还得好一会儿功夫，排在前后的人自己也不太熟悉，离自己稍微近一点的萧腾，这会儿似乎并不太想搭理自己，正在前面低着头看手机，储成俊见状颇为郁闷地叹了叹气，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找人聊天。 第225章 欢喜：老高的爱情 跟夏千寻确定了关系之后，老高立马兴高采烈地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家里人，还把新鲜出炉的女朋友夏千寻的照片发给大家看。 然而十分悲催的是，他的亲爹亲妈亲姐姐们都当他在开玩笑，一个个都对他各种冷嘲热讽—— “儿砸，找不到女朋友就找不到嘛，我们确实着急，可这种事他急也急不来啊，你不能为了哄我们高兴，就直接在网上找了张好看的美女照片来糊弄我们啊。” “就是啊，老弟儿，找不到女朋友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帮你注意着点儿，要是相中了合适的姑娘我们会通知你。” “你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随便在网上找图片糊弄你们？千寻她真是我刚交的女朋友……” 老高的解释还没说完呢，家人们就语气一致地安慰他：“年近三十了还没找到女朋友，这事儿也不算丢脸，你其实没必要这样，为了面子死撑着，整一张不知道是谁的美女照片。” 不管老高怎么解释，家人们就是不相信，都觉得以他大黑熊似的魁梧身材，还有看起来憨憨的样子，不可能找到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夏千寻后来听说了这件事，毫不留情地狠狠嘲笑了老高一番。 不过嘲笑归嘲笑，该说清楚的事还是得说清楚，毕竟这可是事关自己名分的大事儿。 于是某天趁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夏千寻特意提议老高跟家人视频聊天，老高思索片刻便欣然应允，夏千寻那天不但在聊天视频里露了脸，嘻嘻哈哈地聊了一阵，家人们总算相信了这个事实，还问老高能不能把人带回家，只可惜老高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下次有更合适的机会再说。 不过老高国庆节回东北探亲，家人为他准备各种山货和特产的时候，还是特地为夏千寻和她的家人们准备了一份。 中午一到下班吃饭的点，老高就一路飞奔至停车场，开着自己的座驾去约定的地点找夏千寻。 中午吃饭的人多，不过夏千寻家里开了餐厅，给自己留张桌子吃饭自然不成问题，就是在附近找个停车的地方比较头疼，老高在餐厅所在的大楼附近转了半天都没找到停车位，只得把车子停在了一公里之外，然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徒步过去。 之前到处找停车位花了点时间，徒步将近一公里又耽误了会儿，老高到碗碗香餐厅门口的时间自然就晚了。 夏千寻在这栋楼里上班，吃饭基本上都在自家餐厅解决，这天中午一到了中午下班吃饭的点，她就直奔自家新开的这家店门口，进去端了杯果汁出来，然后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老高。 没想到会等那么久，远远看见了疑似老高的人过来，立即从门口的椅子上站起来。 “老高，这里。”夏千寻举起手来挥了挥，冲不远处的魁梧壮汉大声喊。 奈何这一层楼基本上都是各式餐厅，正是中午吃饭的点，这一层楼到处都是过来吃午饭的食客，附近吵吵闹闹的，夏千寻的声音被周围的喧嚣吵闹淹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夏千寻顿时有些无奈，之前通电话时老高就说过，他这次回家带了不少特产过来，远远就看见老高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她想也不多想就直接冲他跑过去。 平时本来就喜欢健身，又是空着手往那边跑，身手灵活的夏千寻没一会儿就蹿到了正喘着气的老高跟前。 “怎么这么慢？”夏千寻皱着秀眉，语气娇嗔地抱怨了这么一句，随后也不等老高说什么，她就径直伸手要接老高手里的东西。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老高喘着气，双眼亮晶晶的瞅着夏千寻，心里一时简直了开了花，傻呵呵地喊了声夏千寻的名字，下意识想伸手挠一挠自己的后脑勺，准备抬胳膊时才发现这会儿不方便，他手里拿了不少东西呢。 正憨傻憨傻地笑着呢，手里的重量这时便猛地一轻。 低下头一看，果然是夏千寻把东西拿了过去。 “没事，里面装的大部分都是干货，就是看起来东西挺多的，其实也没多重。”老高说着要把东西拿回来。 “你都说了不重，我帮你拿着也没事啊，你看看你，跑得满头大汗呢。”夏千寻美眸横了他一眼，随即又甜甜地笑了笑，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赶快走，我跟我爸妈他们说过，你中午要过来，专门给咱预留了包厢，我已经点好了菜……” 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包裹，一边朝着碗碗香餐厅门口那边走，一边愉快地聊这几天的近况。 很快就到了餐厅门口，大门正好对着收银前台，一个脸圆圆的小姑娘坐在台子后面，早得了吩咐的她一直盯着门口，一看见夏千寻和老高的身影出现，立即拿起手机通风报信。 没一会儿功夫，原本忙得脚不沾地的夏家大哥走了过来。 “哥。”夏千寻的心情明显很好，一看见她大哥就愉快地喊了声，然后把自己手里拿的东西塞给她哥。 尽管之前已经见过几次面，老高现在还是有些局促不安，总觉得自己的手脚似乎都无处安放，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冲自己这位未来的大舅子打了声招呼。 想到前台小姑娘刚在微信上跟自己描述的情形，夏文旭顿时没好气横了自家妹子一眼，夏千寻被他那一眼瞪得莫名其妙，不过兄妹俩打小便是吵吵闹闹感情更好的相处模式，被自家哥哥嫌弃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不甘示弱地冷冷哼了声。 不过夏文旭没再搭理她，他的眼神落在了老高和夏千寻手里的包裹上面，见老高居然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英挺的眉顿时挑了挑。 “你家离得这么远，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其实也还好，不是自己拎过来的，提前在家里把东西打包好，人还没出发就喊快递员上门取件，”老高伸手挠了挠头，冲夏文旭憨憨地笑着解释，“我把自己跟千寻交往的事跟家里人说了，家里特意给准备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东北的一些土特产，自己晒的木耳猴头菇之类的，还有自己灌的腊肠，腊肉也是自家熏的，味道比超市里卖的地道一些。” “自己家制作的没有添加剂，用料也比工厂生产的实在，味道自然比超市卖的好很多。”夏文旭笑着接了句。 “别聊啦，我肚子饿，咱们赶快去吃饭。”夏千寻在一旁噘着嘴抗议。 “一天到晚吃吃吃，怎么没撑死你？”夏文旭没好气地怼了句，“早上出门带了那么多小点心，刚才在门口就啃了一只鸭腿，就这一会儿功夫又喊饿！” “怎么？你嫌弃我吃太多啊？”夏千寻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第226章 杠精：你撒谎！ “老高你看见了没有？她就是这副死德性——”夏文旭不再跟自家妹子对着骂，转过头去看着未来妹婿吐槽，语气听着挺嫌弃，只是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显然对妹妹是极其宠爱的。 相处了那么多年，夏千寻自是知道自家哥哥是什么德性，面对他状似嫌弃的吐槽做了个鬼脸，语气十分不屑地嗤了声。 夏文旭对此倒是没再多说什么，领着他夏千寻和老高一起往预留的包厢走。 要吃的菜都是提前点的，三人进了包厢之后也没等多久，餐厅的服务生很快就端着菜进来，只是吃饭的点餐厅比较忙，夏千寻的父母在不同的分店里坐镇，夏文旭自己也忙得脚不沾地，只在包厢里逗留了一会儿，跟老高略交谈了几句，然后就到餐厅大堂里继续忙活。 都说小别胜新婚，将近一个星期没见面的热恋男女，阔别了多日之后再见面，心底那股欢喜劲儿自不用多提，只是之前当着其他人的面实在不好意思，等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两人这才开始腻歪起来。 不过比之老高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夏千寻表现得明显要热情了许多，老高一时开心得快找不着北。 下午还得继续忙工作的事，在碗碗香吃完了午餐之后，老高不得不跟夏千寻道别。 回了事务所没多久，老高的心情就大打折扣。 萧腾跟储成俊说了自己的择偶标准，这事儿没刻意避着其他人，大家就默认为他不在意被八卦，吃饭向来是聊八卦的好时机，中午在员工餐厅里的人又很多，于是这些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在集团范围内传开。 之前跟夏千寻待在一起，老高的心思全在她身上，完全没心情去看手机消息，直到他回了自己办公室之后。 中午加上吃饭一共有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只是刚才在餐厅的包厢里跟夏千寻待了很久，老高再回办公室也快到了下午上班的点，这会儿再睡觉也睡不了多久，老高就干脆拿出手机看之前错过的那些消息，然后他就发现在自己中午没看手机的那段时间里，大家都在讨论萧腾中午亲自爆料的择偶标准，有不少人甚至觉得萧腾可能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毕竟他提出的那些标准实在太具体详细。 老高愉悦的心情顿时变得低落，一条条翻阅大家在群里的聊天记录，翻了好一会儿才在未读消息99+的群里找到了萧腾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清了那些字的内容之后，他胸口顿时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气闷难受。 “路痴，脸盲，容易晕车，喜欢摄影，肠胃不太好，爱好手工制作，会做很多漂亮的手工艺品，做得一手好菜，职场精英……” 这一条一条的特征意味着什么，旁人不知道，已认识了笙箫多年的老高还能不了解吗？ 其实不仅仅是老高，晌午刚跟萧腾吵过一顿的狄蔚然，还有心思莫测的阮向东，他们此刻都在自己办公室里盯着八卦群消息，看着其他人在群里转述的萧腾当众说过的那些话，心情都是说不出的复杂难受。 萧腾当众公布自己的择偶偏好，其实就等于亲口告诉全世界，他喜欢的就是那个叫顾笙箫的女孩，只是身边的这些人不知道而已。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已经沉默了这么久的他，为什么要突然在这个时候告诉所有人，他喜欢的是这样一个女孩？ “我喜欢的类型已经告诉你了，请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我能不能摆脱单身就看你的本事了，一定要给我找个合适的女朋友。”除了当众公布自己的偏好，他还这样叮嘱近来一直特别操心他终身大事的储成俊。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还有人一直特意艾特萧腾，试图从他那里了解到更多的讯息。 然而萧腾任由大家在八卦群里各种猜测，始终都没在群里冒过泡。 朱莉身为助理，跟萧腾关系一直不错，大家见找萧腾没什么用，又转过头来问朱莉知不知道什么情况，群里艾特自己的人一时比平时多了几十倍，微信消息也瞬间暴涨，新消息提醒声一直不断，还有人直接跑到她座位边来追问。 萧腾的心事朱莉确实知道一些，之前某个机缘巧合的机会，朱莉和萧腾有过一次深入的交谈，因此得知了萧腾苦闷的单相思。 只是告诉了自己那些事后，他又特意嘱托过自己，千万不要把那些事告诉其他人。 没人愿意其他人知道自己爱而不得的苦痛，尤其是萧腾这样优秀的男子，但凡有任何关于情情爱爱的风吹草动，必然能引起八卦欲旺盛的众人七言八语的讨论，这绝对不是萧腾愿意看到的结果。 朱莉盯着正不断闪烁的微信图标，叹了叹气后握着鼠标移了移，点开了正热闹的八卦群聊天界面，手指飞快地打字统一回复所有人。 “我跟萧哥关系确实不错，但仅限于工作上的一些沟通，你们不要问我关于萧哥的私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事关上司的私事，当助理的不知道其实也很正常，大家见状不再纠缠朱莉。 只有个别不死心的杠精还揪着朱莉不放—— “你撒谎，你跟萧哥之间的关系，绝不是你跟我们说的那样，我朋友跟你家住在一个小区里，我周末常去闺蜜家里找她玩，有一次在小区门口刚巧碰到了萧哥，他手里拎了好多婴儿用品，我觉得好奇就多问了几句，萧哥说是去你家看你儿子。”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们仅限于工作上的一些沟通，那他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东西，专门到你家去看你儿子？事务所那么多同事家里边有小孩，他为什么独独只去看你儿子？还不是因为他跟你关系比较好？” “朱莉，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你跟萧哥关系好我们都知道，你这样骗我们有什么意思？” 这几条引人深思的消息往群里一发，立马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刚好中午休息也没什么事，可以光明正大地聊天说八卦，几十个人的八卦群很快就再次被刷了屏。 乱七八糟的消息一大堆，有人感慨萧腾对朱莉竟然那么好，语气怎么看都觉得酸溜溜，也有人控诉朱莉骗大家，说她故意隐瞒不报。 杠精发的消息特意艾特了朱莉，她握着鼠标点击查看对方发的消息，看清楚了那些字眼之后，又特意看了眼杠精的备注，等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向来和善的脸上不禁滑过一道极其讽刺的笑。 第227章 辩解：萧哥不过可怜我生活过得艰难！ 这杠精叫许文怡，长了张还算不错的白莲花脸，总是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以此来博得男士们的同情和关注，明里暗里挑拨同事们之间的关系，以此衬托她的深明大义善解人意的小仙女形象，事务所里的人其实都挺恶心她的，只是她自己一直不自知而已。 许文怡或许长得还算不错，只是比起艳丽大气的朱莉又差了几分，再加上朱莉幸运地给萧腾当了助理，在事务所人缘也很不错，因此对朱莉一直心怀嫉恨，平时但凡找到了朱莉一丁点儿差错，她必定要趁机狠狠踩朱莉几脚。 帅气的上司和漂亮的助理总是引人遐想，有人传萧腾和有夫之妇朱莉关系不清不楚，多半就是这个许文怡故意造谣生事惹出来的，当时公司上级下命令彻查此事，只可惜这杠精小姐竟然有后台，逼着另一个小姑娘出来顶缸。 许文怡脑瓜子还挺机灵，没在群里公然提及什么惹人厌烦的字眼，众人看了她的消息也没什么反应，不过跟朱莉关系很不错的孟小凡看了却有些忿忿不平。 一直很热衷于八卦萧腾各种消息的孟小凡，中午吃完了饭之后积极参与大家的聊天，只是她昨天晚上看视频直到凌晨一两点，聊了会儿八卦就开始犯困，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直接倒在键盘上睡着，直到有人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吵醒了沉睡的她。 醒来之后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见已经快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就打着重重的哈欠没再继续倒头睡。 看了眼电脑屏幕，微信图标一直在下方的导航栏闪烁，想起睡着之前讨论的八卦话题，孟小凡眼底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赶紧点开了群消息继续，没想到一眼就看见许文怡艾特朱莉。 “卧槽，这许杠精居然又跑出来恶心人！”孟小凡瞪着群消息记录咬牙切齿地嘀咕。 对着那几条消息骂骂咧咧了一阵，随即又凑过来安慰朱莉。 不过朱莉对此却不以为然，她语气分外蔑视地哼道：“就凭她那种段位，怎么可能奈何得了我？你放心，我没事，早就习惯了她这样。” 孟小凡撇了撇嘴没说话，依旧黏着朱莉没走开，用手机看八卦群里的消息，一边看一边吐槽，“哎，你说大家同样都是人，都长着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些人说话做事那么讨喜，而有些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呢？只要一张嘴说话，喷的全是恶心巴拉的粪！” “谁知道呢，某些人脑子大概被门挤了。” “要是公司哪天决定投票裁员，我第一个投的肯定是那个杠精。” “你睡觉还没睡醒吗？怎么可能有投票裁员这种做法？她能在事务所里待这么久，是因为工作能力还算不错，只要她没有做什么违背公司原则的事，公司没有任何理由无故解聘她，更何况她在公司还有后台呢。”朱莉十分理智地说出事实。 “不能无故解聘，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只能任由她这样天天在公司里恶心人？”嫉恶如仇的孟小凡一脸苦大仇深忿忿不平的模样。 也就跟孟小凡闲聊了几句的功夫，没什么事的众人又在群里刷不少消息，那位许杠精更是接连艾特了朱莉好几次，一直追着要她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 不光是那位许杠精，还有其他人也艾特自己追问细节。 比如事务所的冷美人林美音。 再比如中年八卦妇男储成俊设计师等等。 朱莉叹了叹气，没搭理这些纯粹好奇凑热闹的人，手指飞快地机械键盘上移动，没一会儿群里就多了好几条消息，每一条消息都特意艾特了一直揪着自己不放的许杠精。 “是，我承认，萧哥在生活上确实对我很照顾，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他常常带着婴儿用品去我家看宝宝，事务所发的各种福利，比如电影票和超市购物代金券，这些东西也基本上都直接塞给我，这只能说明他是个善良的人。” “至于某人说我故意骗人，我也不是有心这样做，只是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毕竟有些人脑子整天不想正事，满脑子都是肮脏丑陋的想法，总觉得别人乱搞男女关系，那些觉得我们关系不纯的，麻烦你们稍微给自己积点儿德，收回脑子里那些肮脏的想法，我跟萧哥之间一直清清白白，我们都没做过任何违背道德良知的事。” “萧哥平时之所以对我那么照顾，不过可怜我生活过得艰难，全公司里谁不知道我家里条件很困难？” 是啊，朱莉家里条件很困难，这事儿全公司谁不知道？ 朱莉当初跟男朋友孙柏旭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听说两家人已经开始讨论婚礼摆酒席的日期，没想到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意外，朱莉的准婆婆王翠英竟然被查出得了白血病，手术费和术后治疗需要花费几十万，两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准老公孙柏旭那会儿只是个刚工作的小警察，而朱莉也只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普通公司小白领，这笔钱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碰到这种谁也不想碰到的情况，大家当时都觉得朱莉跟孙柏旭的婚事肯定会闹掰，孙柏旭要想挽救他老娘一条命，注定了将来要背负着巨额欠款度日，恐怕只有傻子才会把自己嫁进这种债台高垒的家里！！ 事实上，就算以后不用面临那种巨额欠款，大家也是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朱莉跟孙柏旭，都觉得以孙柏旭那种普通平凡的长相和家世，着实配不上朱莉那张极为漂亮的脸蛋。 朱莉当初一进公司，艳丽大气的容貌就吸引了无数男同胞们，不仅仅是本公司的男同事，就连附近其他公司的男士们，都逮着机会来找朱莉大献殷勤，这显然让其他女士们羡慕嫉妒恨，年轻女孩没什么阅历，自然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那时候没经历什么挫折的朱莉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她却一直坚守着做人该有的底线，自始至终都没有越过雷池一步，顶多就是跟约自己的男生去吃吃饭看看电影。 那会儿约朱莉出去玩的男生有很多，她颜值毕竟在那儿摆着，有勇气追她的男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非但长得还不错，各自的条件也相当优越，不管是钱还是在公司的地位都不缺，再要不就是本身的工作能力很不错，还有个别人家里开了公司或餐厅。 大家闲来无聊私底下打赌，领域事务所那个年轻漂亮的朱莉，最后究竟会花落谁家。 公司高管，附近咖啡厅的老板，还有家里开了连锁餐厅的富二代，甚至连作为上司的萧腾都被人列入了候选人当中。 想过种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是那种结果。 第228章 慨叹：如果我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我 有那么多条件优越的男人可选，然而朱莉最后挑中的男朋友，却是一个长相平淡无奇的普通警察。 年轻貌美的女白领，长相平淡无奇的警察，这样的组合实在有些令人意想不到。 大家一度在想，朱莉什么时候会玩腻了一脚踹了孙柏旭，有闲来无事的好事者甚至因为此事跟其他人打赌。 “朱莉今天跟小警察分手了吗？” 在那个为了打赌而特意新建的微信群里，每天都有人像打卡一样问同样的问题。 许多人都在翘首等着看朱莉跟孙柏旭最后闹掰，结果两个人却一直甜甜蜜蜜了一年多，然后很欢快地带着彼此去见了各自的家长，并且没过多久就传出两人即将结婚的消息。 大家对此感慨不已，纷纷思考平凡普通的孙柏旭究竟是怎么打动漂亮的朱莉的，后来想到了自行车上笑和宝马车里哭这个大名鼎鼎的梗。 不少长相平庸找不到女朋友的男士，甚至还因此悟出了一条出路—— 在这个渣男随处可见的时代，只要想尽办法对女生好一点，以后总归还是能找到对象的？！ “哎，还是算了，看来人家确实是真爱，都愿意走进婚姻的坟墓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看这一步，旁人还能再说什么呢？ 然而谁都没想到，都到了谈婚论嫁的节骨眼上，结果又出了那么大一个岔子。 “呵，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这下总该分手了。”毕竟朱莉也不是什么傻子，谁愿意以后背负着那么多欠款？他们眼下还没结婚呢，要反悔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是大家这次又预料错了，朱莉始终都没提分手，那段时候一直到处想办法凑手术费，明知道嫁过去就等于跳进了火海里，她后来还是心甘情愿地嫁了，从此背负着一笔巨额欠款，每个月从工资里抽出一笔钱，还给催钱催得比较急的债主。 后来意外怀了孩子，朱莉和家里人也都没舍得打掉，愣是咬着牙把孩子给生出来，只是家里的条件从此以后就更加困难。 自家的这些事，朱莉从来没刻意瞒着谁，也没大肆对外宣扬过，大家只要随便找个人打听几句，基本上就能知道那些事的大概经过。 事务所这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们，自然也都知道朱莉家如今的情况，大家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平时能帮上忙的基本上也都会帮一帮，家里有什么东西自己用不上但对朱莉多少有些帮助的，基本上都会洗干净了给朱莉送去，亲朋好友那里要是有什么简单不费事的兼职，也都尽可能把机会让给朱莉和她父母公婆。 想到了过去这些事，刚才还上蹿下跳的事务所众人，之后再也不提半个字。 一直吵吵闹闹的群里终于安静了不少，朱莉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想到大家只要一牵扯到萧腾的私事，呼叫萧腾无果就来找自己，于是又趁势再往群里发了条消息，杜绝大家以后被骚扰的可能性—— “萧哥确实对我很照顾，但这不代表他会跟我推心置腹，把自己的私事都告诉我，我拜托你们清醒一点好不好，能不能以后不要一有事就跑来找我啊？你们这么多人都跑过来找我问，在群里艾特我觉得不够，还专门发私信消息来找我，哎！！” 忙着回复群消息，又发消息去怼杠精许文怡，大家发的私人消息一时没空搭理，移动光标从上往下看，带着红标提示未读消息的记录一长串。 朱莉往群里发文字消息发完牢骚，看着这些消息记录果断截屏，然后把这几十张图片发到群里给大家看。 如此向大家卖了一波惨之后，朱莉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不少，后来再有什么关于萧腾的八卦，再来找朱莉打听消息的也没几个。 —— 自打伤了手之后，萧腾就没办法像之前那么忙，朱莉身为助理也跟着轻松了不少，上午已经把零碎的工作处理得七七八八，这会儿朱莉也没什么事干，也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没事就在办公室刷各种购物网站，她盯着电脑屏幕刷微信消息。 再次刷到其他人转述的萧腾的原话，朱莉的心情一时复杂到极点。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储成俊问出了这个问题的那一刻，乘坐同一趟电梯的朱莉默默站在角落处，几乎下意识竖起耳朵来听萧腾的答复。 “两情相悦实在不易，有情人终成眷属更难，朱莉，你不要一时冲动做出决定，否则将来后悔的人还是你自己。” “朱莉，你既然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就不要轻易说出分手这种话，如果我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我，我绝不可能放开她的手。” 朱莉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情形，这个在人前表现稳重沉着的男子，不过是强装出来的镇定自若，身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也为七情六欲大悲大恸所扰，他当时手里拿着心爱的女子的照片，落寞得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才华横溢，成绩傲人，再加上英气逼人的长相和清冷迷人气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职场精英禁欲系男神的气息，沉着稳重冷静自律的优秀青年设计师萧腾素来被人当做建筑师当中的颜值担当，这些年始终单身一人的他令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环肥燕瘦，或妖娆艳丽，或清秀可怜，各种类型的女人层出不穷，不管对方使出什么样的花招试图拿下他，然而一个个最后还是败给了他的冷漠和铁石心肠。 圈内圈外有不少人都在猜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才能打动这位冷心冷情的青年设计师的心。 朱莉身为萧腾的助理，每天都跟萧腾打交道，从前也时常忍不住悄悄在心底猜想。 冷静理智的萧腾眼底仿佛只有工作，从不提及讨论任何与爱情有关的话题，仿佛是个冷心冷情与爱情绝缘的绘图机器，然而在那个苦闷的午后朱莉才终于知道，这个看起来清心寡欲过分冷静的优秀男子，其实并不如外界所猜想的那般冷心无情，他只是把自己的满腔情意都深深藏在了心底。 “你想不想看她的照片？”那天讲述了一些事之后，黯然失落的萧腾忽然问震惊不已的朱莉。 “我可以看吗？”朱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然后朱莉就看了那个女孩的照片，她不如外界所猜想的那么美，脸蛋看起来很普通，丢在人群之中很可能就找不见，但那时候与她同框的少年萧腾，眼底却仿佛含着细碎的星光，蕴含的那种缱绻深情令人在不知不觉间就沉醉其中，他洋溢的笑容也看起来尤为干净灿烂，愉悦欢快的气息似乎扑面而来，照片之中那个年少的萧腾，有着朱莉这些年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鲜活与快乐。 人前那样深沉冷漠的萧腾，在多年以前的年少时光里，原来也曾那样肆意愉悦地欢笑过，他曾倾心喜欢着一个女孩。 第229章 深思：那些有迹可循的细节（1） 知道萧腾的心事并看过顾笙箫的照片之后，朱莉就常常忍不住猜想，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竟然能令萧腾这样优秀的男生那样倾心以待，在对方一声不吭就离开以后，这些年始终念念不忘，一直固执地等待她归来。 有心想去问一问萧腾，可是一看到他黯然落寞的样子又极力忍住，毕竟深爱的人不在身边，回忆对他来说大概是种莫大的痛苦，于是朱莉就只好把把那种强烈的好奇心按捺住，每天都于无声处默默为萧腾祈祷，平时碰到各种许愿的机会，不管家里谁过生日，还是逢年过节去庙里上香，她必定会用心祈祷，希望他一直苦等的人能早日归来。 身为知情者之一，朱莉实在不忍心在萧腾的伤口上撒盐，奈何其他不知情的同事们，却隔三差五就八卦一番他的喜好。 每每众人问到萧腾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朱莉都会条件反射似的竖起耳朵。 尽管知道他应该不会回答众人。 但或许呢？ 朱莉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只是这个“或许”始终都是“或许”，面对众人八卦兮兮满含精光的眼神，他从来都是视若无睹，为了避免给大家逼供的机会，他从不参与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不管大家怎么死缠烂打威胁利诱。 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居然会主动回答大家的疑问，并且还是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骤然听见他回答储成俊的那一刻，“震惊”这一类的字眼恐怕已不足以形容朱莉的心情。 不过自打知道萧腾有个单相思的心上人之后，就一直对那个长相不算出众的女孩十分好奇的朱莉，眼下并没有多余的心思震惊，她默默观察着萧腾脸上的表情。 捕捉到他看似玩笑的神情中，隐约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落寞，朱莉便知道他并不是开玩笑。 只是作为萧腾的助理，在萧腾亲自爆料了那种事之后，去员工餐厅吃饭的路上，她便被许多人围着追问细节，后来回了办公室后还被大家追着问，她一时只顾得上苦恼，全然没多余的时间去深思其他事。 等终于应付完八卦欲旺盛的众人，她才有这个时间坐下来静静地思考，努力回忆过去自己粗心大意忽略的那些细节，那些与萧腾心上的女孩密切相关的过往-- 之前有一次集体聚餐，上班来去骑小电炉的朱莉，当时刚好坐萧腾的车过去，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下来，没想到刚好看见一个女孩从一辆车上冲下来，然后就蹲在一根柱子边狂吐，疑似她男朋友的男子当时蹲在她旁边干着急。 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萧腾，默默看了几眼便回到车上，再从自己车上下来时，手上拿了几片晕车药和一袋酸梅肉。 出于避嫌的心理，萧腾没有自己亲自送过去，朱莉诧异地看了他几眼，然后带着满满一肚子的疑惑，把东西给那个女孩送了过去。 事实证明那个女孩刚怀孕没多久，那几片晕车药自然是用不上，但那袋酸梅肉倒是起了作用，塞几片到嘴里就成功止了吐，那小两口对朱莉千恩万谢，朱莉讪讪地表示是自己领导的心意。 朱莉把晕车药原样拿回来，萧腾当时见了还十分诧异，朱莉笑着解释说那姑娘是晕吐，他当时听了之后怔了怔，随即扯着嘴角嗓音低沉地哦了一声，然后沉默着朝某个方向看过去。 当时觉得好奇，朱莉便顺着他的视线朝那边看了眼，然而那里除了停好的车，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的话，萧腾目光怔怔注视了许久的地方，刚才有个怀了孕的姑娘蹲在那里狂吐不止。 那对刚新婚没几个月便有了孩子的小两口早已离开，然而萧腾怔怔的目光却一直在那里久久不曾挪开过，他整个人当时被一股黯然落寞的气息包围着，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那一刻亦仿佛爬满一种令朱莉难以看懂的复杂情绪。 那种情绪名为“羡慕”，给萧腾当助理没多久的朱莉当时完全没看懂，直到过了很久以后，朱莉几次看到他脸上露出类似的表情。 不过那个时候，朱莉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萧哥，你车上怎么会有晕车药和酸梅肉这些东西？我记得你好像不晕车。”后来跟萧腾一起去聚餐的包厢的路上，朱莉实在按捺不住自己内心那股强烈的好奇。 “以前有个朋友基本上一坐车就会晕，我出门的时候常常会备着这些，后来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习惯。” 那时沉默良久的萧腾如此回答。 后来事务所曾接过一个外企投资开发的商场项目，从设计到承建都有阮氏集团负责，因为投资涉及的资金过大，甲方客户担心过程中会出什么岔子，专门派了个代表团过来跟进，派遣团队在宜城待了几个月，他们平时在酒店租的套房办公，偶尔也会来阮氏集团大楼，甲方团队的成员毕竟都是中国人，两方人马打了一段时间交道以后，彼此之间就熟悉起来，见了面基本上都会打几声招呼。 在工作上大家锱铢必较争锋相对，但离了工作大家都相处得很愉快，不过其中有个漂亮干练的女财务主管，面对大家热情洋溢的招呼始终都表现得十分冷漠，时间一长大家对她就有不少怨言，毕竟谁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不是？！ 有一次大家私底下又在吐槽，没想到刚巧被路过的萧腾听见，他当场便大发雷霆地指责大家，不该这样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有人不开心地辩驳了几句，萧腾眉宇之间的怒火一时更甚。 “如果事出有因呢？你们不少人跟她打过交道，她说话的语气你们难道听不出来吗？她像是那种骨子里高傲的人吗？” 那位女财务说话做事确实落落大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傲慢无礼的地方，大家一听这话顿时都没了话音。 “工作上确实没什么可指摘的，可是我们在公司大楼看见跟她，很热情地上去跟她打招呼，她为什么一脸冷漠地对着我们？”有人仍然不甘心地问。 一脸怒容的萧腾目光冷冷地扫向吐槽的众人，“你们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位女财务主管并不是故意针对任何人，她只是天生脸盲一直都记不住其他人的脸，不管看见了谁都觉得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永远都摆着一张木然疏离的脸，再加上身为财务主管一直对别人发号施令，后天养成的那种冷然气场，以至于其他不明就里的人一看见她就觉得她特别高傲。 事后有人很好奇地问萧腾，当初听见大家吐槽那位看似高冷的女财务之所以会那么生气，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脸盲，萧腾当时一脸莫名复杂的神色，过了很久才答了句“我也是猜的。” 第230章 好奇：怎么突然想到爆料这些细节？ “你猜的？”众人听到这个说法都诧异不已，“萧哥，你是怎么猜到这一点的？难不成你以前就认识这样的人？” “嗯，我以前确实有那样一个朋友。”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萧腾才点头回答。 脸盲症在生活中很少见，大家身边几乎没这一类的人，一时新奇不已的众人当时都围着萧腾问东问西，比如有个脸盲症的朋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比如他那个记不住人脸的朋友怎么区别身边的朋友们，再比如像他这么有辨识度的脸那个朋友是不是也记不住…… 萧腾笑了笑，一边摇头一边淡然解释：“没有，她能记住我的脸。” “啊？你不是说记不住脸吗？那她是怎么记住你的脸的？”大家对此都特别好奇。 “多刷刷存在感啊，每天没事就到她眼前晃一晃，早上出门的时候去跟她打声招呼，晚上回来再跟她打声招呼，吃饭的时候碰到了也过去打声招呼，，每天在她面前多晃悠几次，之后她就彻底记住了我。” “这样也行？”大家一时都瞠目结舌。 “嗯。”萧腾浅笑着点点头，“其他人是什么情形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当时确实是那么做的，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 那种经历对萧腾来说大概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向大家提起学生时代那些事的时候，那张向来冷漠疏离的俊朗脸庞上，难得露出那样轻快的笑容。 萧腾没事就喜欢摆弄单反相机，并且常常拍摄一些或普通或震撼的画面，那些出现在他镜头下的人物景象，可能是那些在繁忙的街角匆匆来去的行人，也可能是温馨幸福的一家三口或情侣，亦有可能是漫天朝霞或绚烂如锦的夕阳余晖，拍下的画面他可能他会选择一二发在朋友圈，更多的是收藏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 朱莉在他电脑上找文件，意外发现他竟然收藏了那么多照片，当时觉得好奇就多问了几句，这才得知那都是他自己拍的照片，诧异之余她随口感慨了几句，却没想到他怔然沉默了片刻，之后解释说是受朋友的影响。 “她好奇心很重，看见什么都觉得大惊小怪，走在路上总是东张西望，但凡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画面都要拍下来，然后发在qq空间里大发感慨，后来受了她的影响，我没事也会拍一拍看见的画面。” 发生在萧腾身上的这些事其实还有很多，不管是脸盲、晕车还是肠胃不太好这些症状，亦或是喜欢摄影等爱好，仔细想想其实有很多事并不是无迹可寻，只是朱莉那时候完全没放在心上，一个转身就忘在了脑后。 如今再仔细回想过去的那些细节，朱莉才发现自己这几年其实已在不知不觉间，透过萧腾了解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孩。 路痴，脸盲，容易晕车，喜欢摄影，肠胃不太好，爱好手工制作…… 她曾经好奇的一切，其实早在不经意间就已经有了的答案。 只是奇怪的是，萧腾从来闭口不提有关爱情的事，不管大家怎么旁敲侧击死缠烂打地追问，他始终稳坐钓鱼台，一直都不肯向大家透露哪怕半个字，今天到底什么情况？他怎么会突然主动向大家公布这些鲜为人知的细节？ 朱莉想了好一会儿始终没什么头绪，只好默默点开与萧腾微信聊天的界面。 纠结迟疑了半天，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给萧腾发了条消息过去—— “萧哥，今天什么情况啊？你怎么会突然跟大家说这些？以前不管大家怎么追问你，你一直都不搭理呢。” 而在一墙之隔，萧腾盯着朱莉刚发来的消息，脸上不禁拂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朱莉并不是第一个来找他的人，在她之前已经有一大波人来找他，一个个都找他打听什么情况，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进来，私人手机和办公室的座机轮番响，电话被占线实在打不进的，就都在微信上发消息找他。 食堂是个聊八卦的好地方，中午在电梯里当众说了那些细节之后，大家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讨论得热火朝天，回了办公室之后继续在微信群里八卦，这事儿经过了一个中午的讨论之后就彻底传开，不管是底下的小员工还是上面的高管们，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件事。 他爆料的特征太详细，而且隐隐有指向某人的迹象，大家免不了旁敲侧击追问了几句，末了还要吐槽他品位奇特。 大家在调侃之余，自然也不忘追问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年，萧腾对那些趋之若鹜前赴后继的女人们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始终都不肯给凑到身边的异性半点好颜色，这些年始终单身一人的他一度因此有了不好的传闻，面对大家一再的追问他始终不肯多透露半个字。 没想到如今竟突然地松了口，早就已经好奇到了极点的众人，怎么会不觉得诧异？ 大家但凡要评论他，就免不了要感叹他的冷静克制，然而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已，总有不冷静不理智的那么一刻。 那会儿回答储成俊也不过是一时脑热，然而等他说完了之后才猛然想起来，这一次的后遗症只怕会很严重。 果然不出所料，微信消息一直闪烁不停，电话亦是一个接一个的响起。 消息暂时还没传到外面去，知道情况的也仅限于集团内部人士，但这会儿明明是正常工作时间不是么？大家怎么会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来管这些八卦消息？ 疲于应付的萧腾，面无表情地瞅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点，英挺的眉心因为烦躁而紧紧蹙起。 微信消息图标依旧在闪烁不多，手机和座机来电铃声也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 萧腾有些疲累地叹着气，单手在机械键盘上打字。 过了几分钟之后，楼上的某间办公室里，向东便收到了萧腾发过来的好几条检举消息—— “老板，上班时间不好好干活，一直在群里欢快地聊八卦，拿着工资不干活儿，这事儿你是管还是不管？” “他们要在上班时间聊天，平时怎么样我也管不着，可是影响了我心情，也影响了我的工作，这事儿我特马就无法再容忍。” 除了两条文字消息，还有他精心截的好几张照片，有些图片显示大家在群里聊天的内容，也有些图片显示的是大家给他发消息的记录上拿一连串提示未读消息的画面。 还有座机和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提示记录，萧腾也一并拍照截图给向东发了过去。 萧腾这次闹的动静有点大，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了一整个中午，到了上班时间还在继续讨论，向东自然听说了这种情况。 第231章 打脸：坦坦荡荡的萧哥像是会告状的人吗？ 大家常常在上班时间忙里偷闲聊天，这种现象向东其实早就听说过。 不过他也没那么死板，只要大家在规定的时间之内，保质保量地完成自己应当完成的工作，并且保证后续不出什么岔子，他就不会计较大家上班聊天的事。 听说萧腾当众说出了那些话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诧异与不解，随后便被一种怅然压抑的情绪包围着。 收到萧腾几条告状的消息时，向东刚好端着茶杯在喝水，一时不妨猛地一下喷出去，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沾了不少水迹，看着那些字眼还有那一张张提示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的图片，他几乎可想象到在他看不见的另一头，萧腾头疼又郁卒的模样。 向东不禁闷笑了一阵，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想把这些消息发到某个群里。 上学那会儿他们一直都是那样，常在那个群里欢快地吐槽彼此，他们那会儿尤其喜欢调侃萧腾和顾笙箫。 相识至今已十多年，他们曾在这个群里聊过太多太多事，不管是吐槽嘲笑还是正儿八经的通知。 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他们几个就不知不觉渐渐变得生疏起来，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亲密无间肆意调侃的状态。 手一时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默默就点开了那个群的聊天界面，群里聊天的消息记录出现在尽数眼前，向东目光怔怔地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几会儿，随后便苦笑着退出了这个群聊。 这个群已经很久没有动态，最新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在二十几天之前，向东借着中秋节群发消息祝福的机会，状似不经意地也给这个群发了条消息，随后故作恍然大悟般解释了句，说自己一时没注意，群发消息竟然发到了这个群里，萧腾和老高一前一后就发了消息，在群里故作诧异地嘲讽了几句，狄蔚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消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鄙视。 那天热闹了一阵，之后这个群就再次安静下来，虽然大家解释说如今项目一多就越来越忙。 但向东是何其聪明的人？他怎么会察觉不到那种隐约的疏离？ 萧腾这些年说话做事一直都很稳妥，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至少在表面上他从来都不会让场面太难看，老高是个性格憨厚的直肠子，上学那会儿开始就隐隐有跟随萧腾的趋势。 至于狄蔚然，他自始至终都是那种嚣张乖戾的性子，说话做事从来都随自己心意，他对自己向来不算亲近，如今还肯给面子大抵还是萧腾或老高在私底下说合。 向东并没有放任自己落寞太久，一个建筑系的学生要管好一家集团公司，他这些年的付出可想而知。 尽管当初为了发展好公司，他拿着一再修改的商业规划书，花了极大的代价请了几位职业经理人来公司协助管理，但他仍然希望自己能有掌控一切的能力，而不是像盲人摸象一样，对公司的情况和管理方式一知半解，任由请过来的那些所谓专业人士随意糊弄。 在琐碎繁忙的工作之余，他还专门报了一对一培训的课程，利用碎片的时间在网校学习。 要忙的事实在太多，向东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他努力让自己从低落的情绪之中抽离，找到几个讨论相对比较热闹的群，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在里面发了几条警告的消息—— “行了，从中午倒现在都已经讨论了这么久，你们是时候该静下心来好好工作了。” “你们萧哥被烦得来找我告状，让我好好管管你们这些八卦的人，你们要是再不消停一点，你们萧哥估计要爆炸了。” 大家看见这几条消息，一时半会儿都有些惊疑不定。 他们萧哥看起来光明磊落坦荡荡的一人，会是那种找人告状的小人吗？ 刚觉得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生的哥们儿大概是在编谎话造谣，结果下一秒大家盯着这哥们儿发在群里的几张截图，一时都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直响！！ 尼玛，脸真疼！！萧哥还真找人告状了，截图上显示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是萧哥如果真的要告状，他能找的人还能是谁？ “老板，上班时间不好好干活，一直在群里欢快地聊八卦，拿着工资不干活儿，这事儿你是管还是不管？” 先前热热闹闹的群里，几乎在一瞬之间就安静了下来，再也没人敢在群里多说哪怕半个字。 那个所谓的老板，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谁也没这个胆子去验证挑衅。 虽说今年愚人节那天有人恶作剧，ps了与老板对话的聊天截图发在群里吓唬大家。 但谁敢保证这次也是假的？ 万一这次是真的呢？ 万一这次出声的所谓老板真是小阮总，大家估计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群里安静如鸡了几秒钟，事务所元老级设计师之一的储成俊，之后顶着巨大的压力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设计师-储成俊】：“小阮总？雨过天晴。” 【雨过天晴】：“是我没错[微笑脸]设计师-储成俊。” 卧槽槽槽，小阮总到底什么时候进的群？ 有人在群里翻了翻聊天记录，翻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有人进群，这还能意味着什么？这说明小阮总早就已经在这个群里待着了。 只是在这些八卦群里，各种吐槽和八卦的消息实在太多，大家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多时间翻阅。 直到几天之后，有个耐心十足的妹子闲着无聊，刚巧手机也很长时间没清缓存，就一直往前翻阅大家的聊天记录，后来终于在万千条消息之中，找到了那一条提示“雨过天晴”已加入群聊的消息提醒记录。 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消息记录，那妹子自然是二话不说就截图保存。 把图片发给交好的姐妹，俩姑娘对着照片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再发给其他人看，大家的反应都出奇的一致。 每天上班忙里偷闲地在群里聊天，还以为那几个无领导在的八卦群挺隐蔽的呢，结果人家披着马甲悄悄潜伏在群里窥屏，这尼玛还能再好好玩耍吗？ 毫无疑问，一直披着马甲的向东忽然冒泡的那几个群，自从这天之后几乎就一直处于废弃状态，再也不复从前那种热热闹闹的气氛。 毕竟有大boss在群里盯着，谁也没那个胆子直接把他给踢出去，也同样不敢再当着他的面在群里放肆聊天，直到后来有一天，一直披着“雨过天晴”这个马甲的人主动申请退出群聊，冷清了好些天的群里才渐渐恢复了一些人气。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眼下向东最先发消息的群里，一度变得冷冷清清过分安静。 第232章 气恼：分明就是给自己找气受 办公室里的众人面对着电脑屏幕，盯着群聊界面足足看了好半天，随后开始疯狂地翻自己发的消息记录，生怕自己发过什么不好的言论被披着马甲的老板看见，到时候自己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人给各自交好的同事们发消息嚎叫，大家描述的文字和方式虽然可能各不相同，但表达的中心思想却都是一个意思—— 卧槽，好想哭。 他们老板竟然一直披着小马甲，默默在各个八卦群里待着。 谁也不知道他哪天会抽空默默窥探大家八卦，说不定他每天晚上下了班都会浏览群消息。 他们就想闲来无事愉快地聊聊天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变得这么复杂？大家一时间只觉得心累无比。 明显已冷清了许多的八卦群里，储成俊和向东又有了几次简短的对话。 【设计师-储成俊】：“你究竟什么时候进的群？怎么悄无声息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雨过天晴】：“你猜猜看？[调皮][阴险]” 看见这条有些皮的消息，储成俊有些心累地发了个省略号，这样做了之后似乎还觉得不够，跟着又发了个憨态可掬的表情包。 而向东给予的回复，除了一连串阴险憨笑的小表情之外，还有十分得意地叉着腰哈哈大笑的动态表情包，身负许多人委托的储成俊瞪着那一连串嘚瑟得意的动态表情，一时半会儿更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好，无奈地叹了叹气，默默地退出了这个群里界面。 疯狂跟小伙伴们发私信吐槽的众人，虽然不再敢在群里发出任何动静，但跟小伙伴聊几句就回来瞅几眼这个群的动态，看见向来板着脸有些威严的小阮总，竟然也会有这样调皮痞笑的一面，一时间心情亦是有些复杂难言。 正坐在电脑跟前的向东，始终没有退出群聊的界面，一边低着头处理成堆的文件，不时抬起头看几眼群里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再等到任何动静，向来热闹的群彻底安静下来。 向东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安安静静的群，扯着嘴角神色复杂地笑了笑，这才握着鼠标点击退出了群聊。 事实上，按照向东从前跟萧腾相处的那种欢脱的风格，做完了这些他应该会积极地截个图，然后再屁颠屁颠地去给自己邀功，不管好赖向他索要一丁半点的好处之类的。 然而此刻向东却安安静静的，始终默默的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倒是萧腾，大概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些许，主动给自己发了条消息过来表示感谢。 那是再寻常不过的“多谢”二字，向东怔怔地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字，眼睛实在忍不住一阵强烈的酸涩难受。 从前他们向来随意，弟兄几个脸皮一个赛一个的厚，压根儿就不知道谢谢那俩字儿怎么写，不管其中一个帮了谁的忙，屁颠屁颠地去找对方索要报酬，被帮的那个永远都一脸无赖地说我有求你帮忙了吗？于是主动帮忙的那一个就气得吹胡子瞪眼儿，而后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发誓以后再也不帮那厮的忙，可真到了对方有什么困难的书柜，根本不用对方开口，其他人自会主动帮忙。 那时候哪儿会像今天这样客客气气？ 事情实在太多，一大堆文件等着自己签阅做决策，行程表亦是被排得满满当当，在八卦群里聊几句已经很奢侈，实在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向东很快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而受了伤的萧腾单手做事不太方便，且受伤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去，手上的大部分工作都移交出去，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多事，顶多就是跟进一下之前的项目，或者帮手底下带的实习生看看图纸，或指点一下其他的助理设计师。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不少，一时半会儿也没太多的事要忙，他只好挨个给大家回消息回电话。打电话或发消息的都是熟人，其中几位要么是关系很不错的，要么就是叔伯辈的长辈，没接到的电话不回拨实在不礼貌，别人发过来的消息不回复亦然。 都是难缠的家伙，越是熟悉亲近的朋友越难缠，而那些叔伯们则是盯上了他这个人，许是见他隐隐有松口的趋势，一个个都在电话里拼命夸赞亲朋好友家里适龄未婚单身女子的好，就差直接把人领到他跟前来。 终于搞定这些人已是一个多小时后，被死缠烂打的萧腾简直去掉了半条命。 狄蔚然拿着图纸过来找他商议，才刚推开他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见了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自然免不了几句冷嘲热讽：“你这就是自作孽，明知道那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大家伙儿又那么爱八卦你的事，你还巴巴地自己爆料那些细节，这不是上赶着让人家来找你吗？她既然打定了主意不愿意搭理你，你就算把这些消息爆料出去，又能改变些什么结局？你还指望储成俊真能帮你吗？” 明知道他受了刺激，这时候跟他计较是自讨苦吃，更别提萧腾眼下根本没心情辩驳什么。 从那种无奈苦闷的心绪之中抽离出来，朝拿着文件推门而入的狄蔚然看了眼，不过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看了眼便兀自收回了打量的视线，随即抬起胳膊按了按有些疲惫泛疼的眉心，随后默然无声拿着杯子地站起身来，去直饮机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即便刚才回了自己办公室之后，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的发作了一场，但满腔的怒火和烦躁仍然得不到缓解，眼下再看见萧腾竟是如此不痛不痒无视自己的反应，那俊美似妖的脸上阴郁之气不由更甚。 眼下明显正在气头上，蓦然看到他意外向大家爆料了那些细节，如果不是想过来这厮到底是什么情况，想着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一言半语的解释，否则不管是多么重要的文件，他大可以让底下其他人代为送过来，何必亲自跑一趟？ 他巴巴跑过来，分明就是给自己找气受的！！ 大步流星地走到办公桌前，看都懒得多看萧腾一眼，猛地一脚踢开办公桌前的椅子，随后气急败坏地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摔。 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按理说摩擦力度很大，但踢椅子的人用的力度比较大，因而令椅子的滚轮在地毯上滑动了会儿，而后直直撞上了办公桌，发出一阵十分剧烈的响动。 紧跟着“砰”的一阵声响之后的，是文件夹砸到桌面上“啪”的一声响。 这一系列巨大的响动，可见狄蔚然到底有多生气！ 就这些还不够，他把文件夹扔在桌面上，一句话都没交代就转身，随后径直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完全一副不想搭理萧腾的架势。 第233章 过渡：狄蔚然的怒火 尽管早就料到狄蔚然会是这种反应，但真的看到他这样恼怒，萧腾还是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头，心情一时也是难过不已，幽邃的眼底蓦然滑过一丝苦闷和怅然。 狄蔚然刚送过来的文件，他一时也没顾上看，俊气好看的眉心深深蹙着，目光一直追随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刻意放慢了脚步，然而走了好半天，背后始终没传来什么动静，狄蔚然终于失望地冷冷哼了声，随即加快了走向办公室门口的步伐。 再次带着一肚子火回办公室，一时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狄蔚然猛地踹了脚办公桌，不想这猛然一脚踹得自己生疼，他的眉心不由狠狠皱了皱，随后面色阴沉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来。 事务所节前接了个项目，开发商斥巨资想在一线城市郊区打造休闲娱乐式度假小区，这又是大型的建筑群设计，要画的设计图除了主要住宅楼之外，还包含周边的各种配套的基础设施，包括健身房、游乐场、运动馆以及购物大楼，虽然这片度假小区的面积有限，但从开发商提供的开发规划书的要求来看，这是一个集生活和娱乐休闲于一体的微缩商业小镇。 事实上，这个项目本来是奔着萧腾来的，开发商指名道姓要萧腾设计，只是甲方负责人看见萧腾绑着石膏的样子有些傻眼，无奈之余只得退而求其次让狄蔚然来负责，特意提出要萧腾从旁协助指点。 被甲方当作备胎不算，临时受命顶上还不被信任，这要是换做其他小心眼的人，只怕会有一肚子想法。 狄蔚然对此却半点儿意见都没有，萧腾当时硬着头皮决定接下这个案子，狄蔚然怕他吃不消，一面暗恨越来越见钱眼开的阮向东太不把萧腾的健康当回事，一边极力把这项目争取到自己手里。 这种大型建筑群的设计全靠一个人画图显然很吃力，不过以狄蔚然这样大牌的咖位，自然少不了为他打下手的团队，当初确定接下这个项目之后，狄蔚然就专门召集团队开过会，具体由谁负责哪个模块，画图过程中有什么注意事项，之前都特地跟众人一一交代过。 一些无关紧要的辅助设，施自然可以交给助理设计师和实习生们处理，但主建筑群必须狄蔚然自己来设计，刚才拿给萧腾看的就是他节前画的部分初稿，之前跟在宜城停留的甲方负责人交流过意见，但对方不满意他的设计构想。 针对甲方提的意见，狄蔚然前后修改了几次，但这位甲方负责人始终不满意，狄蔚然为数不多的耐心几乎已经被她耗光。 性子使然，狄蔚然实在懒得在跟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扯皮，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在江城的萧腾。 萧腾看了狄蔚然传过去的图纸初稿之后，再听狄蔚然讲了设计思路和构思，转身就让狄蔚然联系甲方开多人视频会议。 事情随后的发展有些出人意料，明明是同一个设计师画的设计图，只是换了个人来跟他解说，这脑残负责人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大赞萧大设计师果然有才华，并表示对萧先生的设计非常满意。 狄蔚然没好气地提醒了声，这位美女甲方负责人脸色一僵，仿佛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笑容十分假地道了声歉。 事情已经很明显，人家不满意的不是狄蔚然的设计，而是他这已婚有子的男人，狄蔚然关掉了视频的语音通话功能，借低头喝水的机会冷冷呵了声，而明显被惦记上的萧腾皮笑肉不笑，接连几次重复“过奖过奖”这几个字。 闹明白自己被一再刁难的原因后，狄蔚然很不客气地把萧腾拉到项目组，给他安排了不太费事的工作。 狄蔚然安安静静地绘图，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狄蔚然眉心一皱，头都没抬一下就语气极为不耐地让人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小姑娘抱着文件夹出现在门口，她是一名助理设计师，眼下入职领域事务所的时间并不长，还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不能独自承担重要项目的设计，平时基本上都是做一些辅助的工作，狄蔚然这次主持设计的项目，她亦是这团队中的一员，负责小区配套的健身房和周边建筑。 这个项目接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因为是高奢型休闲度假小区，甲方这次对设计的要求格外高，如果狄蔚然这一关都无法通过，更别提吹毛求疵的开发商那里。 作为一名没什么经验的菜鸟，筱悠一直战战兢兢地忙活，抱着那种笨鸟先飞的原则，她国庆假期间一直在自己家画图。 知道狄蔚然脾气不好，近期发脾气次数格外多，筱悠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办公室里走。 走了好一会儿在狄蔚然办公桌前站定，小姑娘猛地咽了咽口水，随后张了张嘴惴惴不安道：“狄帅，我来给你交健身房的图纸。” 说完之后，筱悠紧紧抿着唇，把自己怀里的文件夹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a3图纸，毕恭毕敬地递给终于抬起头来的狄蔚然。 狄蔚然缓缓掀起眼皮，目光毫无波澜地看了她一眼，半个字都没有多说，直接把她手里的图纸接了过去。 从狄蔚然办公室里出来是几分钟之后，筱悠的眼眶明显泛着红，还一直不停地猛吸鼻子，坐在她位置附近的同事们，一见她这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倒霉丫头，刚从脾气不太好的狄蔚然办公室里出来呢。 筱悠的脸皮特别薄，这件事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平时跟人吵几句嘴都会涨红了脸，被人冤枉了更是气得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更别提她被毒舌的狄蔚然劈头盖脸骂一顿。 小姑娘长得乖巧伶俐的模样，见了人就露出一脸乖巧甜蜜的笑容，说话做事也比较得体，进了事务所后一直比较招大家喜欢，见她被阴晴不定的大佬训得这么惨，一时间这个帮她倒杯水，那个给噙着眼泪眼看着就要掉落的她抽几张纸巾。 “悠悠，不管狄帅刚才对你说了些什么，你千万别把他那些话放在心上。” “就是啊，你别太在意，你刚来没多久也不知道情况，他这人向来都是这样阴晴不定，只要心情不好就乱发脾气，逮着谁就骂谁，偏偏被骂了还没办法还嘴，人揪着你的错处一直骂。” “他最近这几天心情貌似又不太好，这几天能避开他你就尽量避着点儿，不要在风口浪尖上去触他的霉头。” 第234章 宽慰：狄蔚然什么德性我清楚得很 眼眶红红的筱悠听到这里，白嫩的小脸上不禁扯过一道苦笑：“我现在被分到他手底下干活，怎么可能避得开他啊？他最近接的这个高档小区的项目，专门召集了不少人一起协同画图纸，我刚好就是其中的一员。” “要不你去请个假？就说你家里有事必须得回去？”有人若有所思地给她出主意，“反正这段时间你尽量别跟他正面接触。” “这样不行的，他刚才跟我说了，我要是不想好好干就趁早走人，我要是真在这个节骨眼上请了假，估计以后都不用再过来上班。” “哎，你也是运气不太好，居然被分到了他手底下做事！！”有人实在为她感到惋惜。 几个热心肠的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筱悠。 恰巧萧腾出来上厕所，远远就看见一团人这会儿正围在一起讨论什么，而且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狄蔚然的名字，想到他最近那一点就炸的臭脾气，眉心不由得紧紧蹙了起来。 略想了片刻，之后便直接调转了方向，脚步大步流星地快速朝那群人走过去。 大家毕竟都是坐着说话的，而走近后的萧腾却是居高临下，他一眼就看见了筱悠红着眼眶的样子。 参与了狄蔚然的项目，他自然知道这个筱悠是谁，猜到她很可能被狄蔚然逮着训了一顿，萧腾幽深的眼底不禁滑过一道抑郁暗芒。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萧腾故作无知地好奇问了句。 听到萧腾的声音响在头顶，没防备的众人蓦然一怔，随即抬起头看了眼萧腾，纷纷都有些气弱得跟他打了声招呼。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就连筱悠本人都闭着嘴不出声，萧腾和狄蔚然是什么关系在事务所众所周知，即便大家都知道萧腾其实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但大家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狄蔚然脾气不好什么的。 然而他们这种沉默不语的样子，反而证实了萧腾的猜测。 狄蔚然最近阴晴不定，屡次发火究竟是为哪般，整个事务所恐怕没人能比他更了解。 可他又能如何？ 他之前已经一再跟狄蔚然交代过，让他暂时不要贸然去打扰顾笙箫，却没想到他还是默默去围观，并瞧见了自己被无视的情形。 顾笙箫当初那般突然的离去，此后多年一直没有音讯，几乎所有朋友都怀着深深的介意，原生家庭带来的苦闷和挣扎，令狄蔚然对笙箫的情感更特殊，不知内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对这个妹妹倾注了多少情感。 当初有多在意，这些年里就有多么介意，本来就满怀着怨恨与介意的他，只怕以后对顾笙箫会有更多意见。 而对于始终这般没骨气的自己，狄蔚然亦是满怀着怒其不争的气恼。 一肚子气得发泄出来，于是这些不小心犯了错的人，就很不幸地成了狄蔚然发泄的出气筒。 空气闷闷的午后，萧腾静静地站在过道上，看着被批评过后委屈巴巴的小姑娘，脑海里一时间汹涌着种种情绪，最终却也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你们狄帅心情不太好，他也不容易，你们都尽量担待一些。” 站在他们事务所金字塔尖上的人，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而且语气听起来还是这般无奈苦闷，众人一时只觉得心情莫名复杂。 “萧哥，其实我自己也有错，”刚刚才被训过的筱悠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赧然，“狄帅也不是无缘无故骂我们，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自己不小心出了错，让狄帅揪住了把柄才会……” 朝夕相处的同事们，大多是比较明事理的人，虽然一天到晚吐槽这吐槽那，其实一个个心里都明白得很。 萧腾欣慰于大家心里头这般敞亮，又愧疚于自己给他们带来无妄之灾，扯着嘴角笑了笑才道：“我跟他已经认识了十多年，他是什么德性我清楚得很，你们在工作上纵然不小心出了些岔子，但也不是什么致命的错误，换作脾气好一点的你们不必那么惨。” 这话显然说到了大家心坎上，于是众人看向萧腾的目光里，一时间都充满了倾慕的神色。 “萧哥，真是没想到，您竟然这么理解我们。”有个妹子感动得几乎想哭出来。 萧腾见他们这样，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许是见到萧腾难得和善的模样，不再像平时那种冷漠疏离的态度，有人精明的眼珠子一时猛地转了几下，一时忍不住大着胆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萧哥，您知道狄帅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吗？他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阴晴不定啊？” 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萧腾一时不禁蓦地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之前本来微微咧开的嘴角顿时便缩了回去，“这事你们还是尽量少打听，平时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如果你们的工作足够到位，不给任何人挑你们刺的机会，自然就不会被人骂得那么惨。” “理是这么个理，但谁工作不出点岔子？要做到无懈可击太难了。”众人纷纷无奈叹息。 萧腾心中自然是认同的点点头，但表面上却鼓励大家：“你们都努力加油。” 人有三急，已经在这边耽误了好一会儿功夫，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午，萧腾便没再多说什么，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这里。 许是觉得这些人最近被骂得实在太惨，萧腾一时有些愧疚，于是在去厕所的路上，拿着手机点开了外卖app。 而暂时不知情的众人，则是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一阵唏嘘和感叹—— “朱莉他们可真是幸福啊，能分在萧哥手底下干活，萧哥表面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其实还是挺好说话的，事务所谁不知道他对朱莉特别照顾啊，跟他的几个实习生和助理设计师，听说日子也过得挺欢快……” 这姑娘这么一说，旁边另外好几个姑娘都止不住一阵叹气：“谁不想分在萧哥手底下啊。” “切，你们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个男士在一旁语气酸溜溜地抬杠。 “就是啊，你们就是看脸。”另有男士帮腔。 虽然被戳破了暗藏的小心思，姑娘们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羞恼，其中一个姑娘扬了扬下巴，眼神在偌大的公共办公区转了一圈，看了眼打扮一个赛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随即语气幽幽道：“你不妨去问问她们，谁不想跟着萧哥近水楼台先得月。” 第235章 纳闷：顾处，您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啊？ 尽管类似的对话已经有无数次，但被怼的男士们还是止不住扼腕叹息：“看脸的世界伤不起啊！” “呵呵，”女孩子们齐刷刷地一阵冷笑，眼神幽幽地扫视了一圈附近的几个男士，眼底的嫌弃不能再明显，“就算不看脸，你们也比不过人家啊。” 如果不看脸，只拼各自的才华和能力，他们这些人能拼得过人家萧腾吗？ 多想声音响亮地答一声“能”啊！！ 只可惜……哎…… 几个酸溜溜的柠檬精男士，再不好意思多吭哪怕一声，暗自为自己掬一把辛酸的泪，默默摆正了身体，盯着眼前的图纸和资料，老老实实地埋头苦干。 女孩们见状，纷纷很不屑地冷冷“切”了声，纷纷收回了充满嫌弃的眼神。 见筱悠情绪看起来好了许多，也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工作。 干活的不过是手和眼睛，嘴巴一直都闲着没事干，工作时偶尔一心两用聊聊天再正常不过，在公共办公室各个角落里，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始终都没断绝过。 而在筱悠工位附近，讨论的声音亦没有停止。 说着说着，忽然有人语气感慨道：“其实说句实在话，真要说看脸，狄帅那张阴柔俊美的脸其实也挺赏心悦目的，即便发火看着也很有味道，妥妥的小说故事霸道男主角的既视感。” 说话的女子作一脸花痴状，旁人立即赏她一个极为无语的眼神：“洛百草，霸道总裁暗恋我爱上我的无脑狗血小说看多了你。” “就是啊，居然还说什么狄帅发火的样子很有味道。”另一个姑娘也不屑地帮腔了句。 大抵也是从前被狄蔚然摧残过的，这姑娘说完还猛地翻了个大白眼。 蓦地想到了什么，她眼神似笑非笑地瞅着一脸讪讪的洛百草，“既然你这么心水很有味道的狄帅，要不以后你就行行好，每次咱们但凡有什么资料需要给狄帅送过去，就全部都由你代劳？” 洛百草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努力想了想狄蔚然平时暴跳如雷训人的恐怖模样，顿时浑身猛地哆嗦了几下。 “还、还是算了，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特别没骨气地说完了这么一句之后，她赶紧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正了身体，若无其事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绘制图纸。 其他人见她这副没骨气的怂包模样，自然是一顿冷嘲热讽。 刚才围着自己的人都已经散开，筱悠又用力地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睛，一连打了好几个嗝之后才展开手里的图纸，又从办公桌上拿起橡皮擦和绘图的2b铅笔。 耳边都是讨论的声音，听见大家一直diss狄蔚然脾气坏不好相处，她不禁紧绷直了唇线。 “筱悠，你耳朵是不是白长了？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我跟你说过这是高奢小区，是开发商针对有钱人打造的，致力于休闲享受的郊区度假小区，在保证业主基本居住需求的基础上，还要满足他们享受生活的需求，要从一切细节上让他们感到轻松舒适便捷。” “出门不用携带任何遮阳遮雨的累赘物品，就像出去散步一样悠闲，直接在自己家门口的健身方健身，这对业主们来说将会是一种非常愉快的体验，我跟你说可以考虑廊桥，将廊桥与周边的主体建筑风格统一融合到一起。” “如果我没交代你也就罢了，我特意交代你千万别忘了这个细节，但你又是怎么做的？” “筱悠，不想好好干，你就趁早给我走人，我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一个工作心不在焉的人身上。” 噼里啪啦骂了那么一顿，确实疏忽了这个细节的筱悠实在辩无可辩，一直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吱声，而后狄蔚然就把猛然她交上去的图纸摔在她脸上，指着办公室的门让她滚回去修改。 狄蔚然骂自己，说起来也没什么错，确实是自己粗心大意，犯了那种低级错误。 只是他当时的语气太过凌厉，脸上那种阴森沉郁的表情也分外恐怖，整个人好像被某种极致的怒火包围着，胆小的筱悠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汹涌的眼泪刷的一下就畜满了眼眶，一直极力忍着没有当着他的面掉落。 直到狄蔚然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让她赶紧抓紧时间滚回去修改，战战兢兢的筱悠才松了口气，飞快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图纸，一溜烟地从狄蔚然的办公室逃离，好像只要慢一点就会被鬼吃掉。 想到刚才的情形，那种宛如地狱中来的森冷气息，筱悠小心脏不禁猛地哆嗦了下，赶紧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修改设计图。 —— 晚上六点钟一到，笙箫特别定制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呱躁的闹铃声飘在办公室里。 被突兀呱躁的声音惊扰了思路，笙箫的目光便干脆从电脑屏幕上抽离，把手机拿过来按停了无限循环的铃声。 许是弓着背背伏案工作的时间太久，脖子和肩膀一时都有些僵，她又抬起胳膊费劲地捶了捶两边的肩膀，并舒展了下僵硬的筋骨。 方芳早上八点多给笙箫打电话，说她已经到了宜城机场，热情邀请笙箫下班后到她家做客，笙箫还惦记着要去给她送东西，于是就没有拒绝她诚挚的邀请。 快速检查了下word上记录的内容，见没什么问题就点击保存关闭，又刷新系统后台查看生鲜各部门的实时营业额和毛利等数据，再检查一遍邮箱的邮件，确认工作没什么遗漏就直接关了电脑，带上手机和数据线等私人物品离开了办公室。 推开门从独立办公室里出来，公共办公区办公的各部门经理们已经走了大半。 朝曲七夕的位置看了眼，这熊孩子跑的速度倒是快，她位置上这会儿早已经空无一人，许是从五点多就开始盯着时间，只等六点钟一到就背着包准时开溜，好似只要她速度稍微慢一点，笙箫就会阻拦她去她舅舅家似的。 至于还留在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看见笙箫拎着包从里面出来，看起来像是准备要下班回去的样子，一个个目光里不禁都浮现了一抹惊奇之色—— 笙箫调到宜城之后没过多久，大家就发现她几乎每天都会留下来加班，通常都会待到十点钟闭店之后才离开，偶尔有几次稍微早一点回去，像今天这样准点下班少之又少。 众人正觉得纳闷不解，粮油部门的经理黄伟亮率先出声：“顾处，您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啊？” “准点下班不是很正常吗？”笙箫苦笑着反问。 第236章 热情：拜访热情的邻居方芳 “如果是其他人，准点下班确实正常，可是到了顾处您这儿就不太正常了。”刚回办公室的应杰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边盯着电脑刷新实时营业额一边吐槽，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抬一下。 “就是啊，”众人纷纷附和应杰的说辞，“顾处您这么早下班太稀奇了。” 准点下班本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没想到到自了己这里，竟然成了一件十分稀奇的事！ 看着大家满脸讶然的样子，笙箫一时也不知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只不过那张略显疲惫憔悴的秀丽脸蛋上，到底还是滑过一道极为苦闷的笑意。 “以后你们可能要习惯一下，如果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笙箫说着顿住，冲黄伟亮那边浅淡地笑了笑才继续道，“我以后应该会像你们一样，每天晚上到了下班的点就准时走人，不会再在办公室多停留。” 说完，也不等众人再说什么，笙箫抬腿往前挪了几步，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跟大家说了声“明天见”，然后便走出了公共办公室。 箫和方芳才见过几面，细究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交情，即便对方主动邀请自己在她家吃饭，但笙箫还是不好意思坐下来吃，于是下班后便脚步匆匆地一路赶回家后，先下碗面条先垫垫肚子，等一会儿晚上回了家之后再吃点其他东西。 方芳显然知道笙箫官方上下班时间，吃面条的过程中顺手拿着手机看消息，发现方芳一连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吃完了面条后笙箫连锅和碗筷都来不及洗，站起身来在餐桌边伸了伸懒腰，然后就拿上手机钥匙和要拿给方芳的东西，一路脚步匆匆地往对面大楼赶。 两栋大楼之间也就隔着一条路，笙箫没过几分钟就走到了对面楼下，然后乘着电梯到了13楼。 随着人群从电梯里出来，往前走几步就看见了长长的过道，笙箫紧紧攥着手里拿着的东西，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不远处。 1302门口这会儿空荡荡的没有人，但那个女人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大门钥匙，就像进自己家一样用钥匙开门的样子，好像至今还仍然在眼前浮现。 尤其是那个女人，虽然脸盲症令她完全记不住对方的脸长什么样，但那个留着一头亚麻色的长卷发的女子，妆容精致气场十足的形象也似乎一直在笙箫心里挥之不去，仿佛只要往这儿一站，她就再一次看见那个女人。 心里一时不禁有些懊恼后悔，因为方芳一直发消息催自己赶快过来，而没有在家好好打理自己。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自己长了那么一张张普通平凡的脸蛋，一双手也那么笨拙，这些年基本上没怎么给自己化过妆，从前学会的那点技术如今早忘了，再怎么打理也不过是一只丑小鸭。 想到这些，笙箫略显疲态的秀丽脸蛋上，顿时又扯过一道苦闷自嘲的笑意。 笙箫紧紧攥着手里拿着的东西，站在原地心情苦闷地笑了片刻，随后抬起脚步径直越过1302门口。 很快到了方芳家门口，抬起手猛按了下门边的电铃，这一次屋内很快就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随着“咔哒”一声响在空旷的过道上，一直紧闭着的房门便被人打开，已年近四十但保养很不错的女子，漂亮柔和的脸映入了笙箫的眼帘。 虽然前后统共才见过两次面，笙箫显然还记不住方芳的脸，但这时候出现她家的自然不可能会是其他人。 “芳姐。”笙箫咧开嘴角冲女子笑着打招呼。 “你可算是你来了，我都已经在家里等了你好半天呢，”开门的女子果然是方芳，她佯装有些生气地横了笙箫一样，不过下一秒便自己破了功，她很热情地伸出手拉着笙箫道，“赶快进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拉着笙箫进屋，走在后面的笙箫顺手关上了房门。 “都已经到这个点，你肚子应该饿了？我下午没什么事就早早开始准备晚饭，做了一桌子拿手菜呢，咱们先过去吃饭，一边吃一边聊……” 异常热情的方芳不由分说，拉着笙箫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 不过笙箫却不好意思地笑着婉拒：“芳姐，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您家之前已经吃过晚饭了。” “啊？吃过了？”方芳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秀气的眉心紧紧皱起，“我早上打电话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让你下班之后到我家来吃顿饭，你怎么就自己先去吃了饭呢？” “被人强行拉过去吃的。”笙箫随口瞎扯了个谎。 “哎，好，也只能下次再请你吃了。”方芳很无奈地叹了叹气，但想想还是觉得特别郁闷，于是又吐槽，“你这人也真是的，被人强拉过去就不知道拒绝一下吗？毕竟你之前已经应了我的邀请。” 笙箫一脸歉然之色，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方芳见状，也不好再说她什么。 “芳姐，我嫂子他们自己腌制的一些吃食，里面有自制的剁辣椒和豆瓣酱，辣椒和黄豆都是托乡下的亲戚帮忙种出来的，还有一袋自己炸的小鱼干，用的油也在乡下承包田地的亲戚自己种的油菜籽榨出来的。” 笙箫一边解释这些吃食的来历，一边微微抬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方芳。 而方芳听了她的话，那如水一般温柔的眼底顿时一亮—— 乡下种的那些农作物大多是自然生长的，不像那些大棚种植的反季节蔬菜，乡下农作物除了定期喷洒一些除虫药剂，基本上不会添加那些促进生长的生长激素。 自己腌制的剁椒和豆瓣酱，也不会像工厂批量生产的工业产品，为了尽量加长食品的保质期，往里面添加各种防腐剂和添加剂。 “真是太感谢了。”方芳一边说一边伸手把东西接过来，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眼，随后抬起头看着笙箫，“等过几天我们一家子都放了假，我用你给我的这些佐料做一桌子菜，到时候再喊你来我家吃饭。” “芳姐，您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不不不，必须请你吃顿饭，”方芳语气不容置喙地打断笙箫接下去的话，“你给我的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我平时想要都不知道去哪里弄，今天晚上请你吃饭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但下次你可千万不能拒绝，不然我可要跟你翻脸啊。” 笙箫见她的态度坚决，只得点了点头答应她的邀请。 “你先等我会儿，我把这些放到冰箱里去，一会儿再过来陪你聊几句。” 方芳说完，也不等笙箫再说什么，兀自转身朝着厨房那边的冰箱走过去，很快就把那几罐东西都放进了厨房的冰箱里。 第237章 热情：没事来我家坐坐吧 餐桌上摆着一大桌子菜，散发出来的香味飘在客厅的空气里，香喷喷的味道一个劲儿往笙箫的鼻孔里钻。 忽然想到什么，笙箫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方芳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请自己吃饭，自己这个当客人的一直都没过来，她大概也不好意思自己先吃，只怕她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呢，一会儿还得再陪自己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晚饭。 笙箫心底这样想着，清亮的杏眸里不由闪过一丝歉然之色，随眯着眼想了片刻，打算找个合适的理由先行一步离开。 没过多久方芳就从厨房里出来，快步走到笙箫跟前，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不过目光却先一步落在笙箫脸上，注意到她过于憔悴没什么血色的脸，尤其是她那已经干裂到起了死皮的唇瓣，秀气的眉心不由再次一皱。 “呃，对了，笙箫，刚才忘了跟你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笙箫一怔，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道：“别别别，这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芳不以为然地冲笙箫笑了笑，“你不也给我送了吃的了吗？我这叫礼尚往来你懂不懂？你先在客厅等我一会儿啊，我到房间去把礼物给你拿过来。” 看着温温柔柔似乎很好说话的方芳，竟也有这般风风火火不容人反驳的一面。 拒绝无能的笙箫，只能无奈看着她的背影钻进房里。 方芳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笙箫只得抽回满含着无奈的眸子，好奇的视线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整个房子以浅淡的蓝色为主色调，典型的欧式现代简约风格，装饰看起来低调奢华，给人的感觉十分舒适，在入门处是一道与墙体相连的白色木质屏风，拱门内紧挨着的是一整套大型组合沙发，二层玻璃小茶几摆在在主沙发的正前方，而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面超大屏的电视，下面的电视机柜上摆放着许多装饰摆件，电视柜两侧的大型绿植生机盎然，角落处的立式中央空调看着也很豪华。 除了几个主要大件家具，客厅各处还摆放了一些样式各异的零碎物件，墙边的小型植物，造型各异的置物架上摆着一些精致可爱的装饰小摆件，零散的书本或玩具堆在沙发上，或者搁在茶几以及墙边的电视机柜上。 类似零食、方便面、大白兔奶糖、大鸡腿、咸鱼和表情包等造型各异的可爱抱枕，一些沿着沙发靠背摆了一排，一部分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还有一部分沙发前花纹漂亮的地毯上。 客厅的组合沙发显然是一家人平时休闲玩乐的主场所，除了抱枕、玩具和书本等物件，上面还懒懒地躺着几团毛线，旁边有织了小半截的毛线织品，看不出来是披肩还是围巾，也有可能是正在织的毛衣的一个衣片，等织完后再拼接在一起。 地毯中央的茶几上，除了零碎小物件外，摆着几个盛放零食的小竹筐以及造型精致可爱的水果盘。 客厅里好几处都摆了垃圾桶，每一个里面都或多或少躺着些凌乱的垃圾。 看起来拥挤凌乱，实则乱中有序，强烈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方芳很拿着放礼物的小纸袋，很快就踏着优雅的步伐，施施然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见笙箫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在客厅里四处探寻，便顺着她那种打量的目光朝各处看了几眼，注意到凌乱随意摆放的零碎物品，这个始终笑容浅浅的女子，优雅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一丝龟裂的痕迹。 “那个，屋里有点乱。”方芳讪讪地笑了笑。 “其实也还好。”笙箫笑着说了句，这才收回了打量的视线，看向一脸不自然的女主人，“这样看着比较有生活气息，不像我和我徒弟租住的屋子，乍一眼看过去是整整齐齐的样子，可是一进去就觉得冷冷清清的，里头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方芳扫视了一圈有些乱的客厅，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大家都这样，你们孤身外面打拼的人动不动就要搬家，每天忙于工作琐事，下了班到家只想葛优躺，即便有心想把住所装修得温馨一点，可是一想到搬了家就的糟蹋这些心思，顿时就没了那种花心思装饰住所的心情，不像我们这种长期住在自己家里的人，我生完孩子之后就一直专心照顾孩子，身为一个在家的全职家庭主妇，我肯定要想办法把家里打理得温馨舒适一点。” “是啊，羁旅在外的人总是居无定所，隔段时间可能就要搬一次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安定下来。”笙箫语气十分怅然。 “这种生活估计也没多远了，”对上笙箫含着讶然不解的杏眸，方芳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道，”等你以后结婚生了孩子，你大概就可以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了。” 笙箫听了这话之后，眼睑顿时猛地一颤，手上没拿什么东西，便用力攥紧了外套的下摆。 结婚？生孩子？她以后大概不会有那么一天！ 不愿意为了结婚生孩子而将就，也没办法跟那个说不清究竟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的人在一起，她短时间内恐怕没办法结婚。 考虑到方芳为了等自己可能没吃晚饭，笙箫跟她只闲聊了几句就提出告辞，提的借口是有个供应商找自己有事，方芳顿时吐槽自己怎么这么忙，不过到底还是放笙箫回去。 方芳跟在笙箫后面走到家门口，然后再一次对笙箫发出邀请：“笙箫，你以后要是没什么事，来我家坐坐呗，我在市中心一住就是十几年，这附近的大街小巷各处都已经逛了个遍，如今也懒得再出去闲逛，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挺无聊的。” 笙箫笑了笑，欣然应允：“好啊，只要有空我就过来坐坐，您到时候可千万别嫌弃我打扰您。” “你别老是您您您的，我听着怪怪的，你直接对我说你就可以了，我其实真的没那么讲究。” “我以前常常要跟各种顾客打交道，说话习惯了用敬语。”笙箫赧然笑着解释了句，然后又很顺从地“哦”了一声。 道别之后从方芳家里出来，手里拎着她给自己的礼品纸袋，笙箫靠着她家门口的墙壁，猛然深吸了口气，然后拖着沉重的腿往前走。 第238章 压抑：令人窒息的电梯间 途径1302门口时，笙箫几乎下意识顿住了脚步，紧紧咬着有些干裂的唇瓣，偏头看了眼一直紧闭的门。 那个气质出众妆容精致的女人，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这扇门，像进自己家一样进去的画面，好像被刻在笙箫脑海里一般盘旋着。 笙箫紧紧攥着礼品袋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挺直脊背，双腿如灌了铅似的往前走。 到了电梯间门口，伸手按了乘坐电梯下楼的按钮，随后站在原地等电梯。 背后忽然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笙箫一点都不觉得很奇怪，毕竟七八点钟也不算太晚，她完全不在意是谁渐渐靠近了自己。 等了约莫一两分钟后，电梯突兀地响起“叮”的一声，机械提示音提示“十三楼到了”，随后电梯的门便自动打开，笙箫赶紧抬腿一脚跨进去。 后面的人跟进来，笙箫依然没太在意这个细节。 直到她的目光从那对腻歪的情侣身上挪开，视线不经意瞟了眼对面的仪容镜。 市中心的小区虽然已经老旧，但毕竟是位于宜城中心商圈的房子，开发商多年前建房费了不少心思，在各处小细节上用心，吸引业主们掏钱在这儿安家落户，其中一点比较吸引人的就是每栋楼的电梯都装了一面仪容镜，以便出门的人随时整理仪容。 乘坐电梯里的人不多，光滑的镜面把所有人都照了进去，而就是在这面有些反光的镜子里，笙箫看见了熟悉的下巴。 笙箫天生个子矮，遇到了个子高一点的人，必须要仰着头才能看见对方的脸，但笙箫不可能时刻都仰着头，只要微微往上一抬眼，看见的基本上就是高个子的下巴。 多年以前，每天走在路上一起来去，笙箫只要一转过眼去看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坚挺的下巴，再微微往上就是他的薄唇。 从前的每一天都会看很多次，这个人的下巴她实在太熟悉，即便他如今已经削瘦了许多。 笙箫怔怔地看着镜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修剪指甲，最近又被曾虹飞强塞了许多大补的汤水，指甲这些天似乎长得格外快，冒出来的坚硬指甲随着她不断用力扎进了肉里，剧烈的刺痛让笙箫保持着勉强的清醒。 电梯门与仪容镜刚好面对面，提醒电梯楼层的数字也映在镜子上，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显示电梯在缓缓下行。 一个少年低着头玩游戏，而那对亲密相拥在一起的情侣，正旁若无人地腻歪说笑。 至于他，仿佛黏在了镜子上的视线里，他正安安静静地站在电梯一角，几乎与笙箫位置平齐的地方，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胸前依然挂着绑了石膏的胳膊，完好无损的那只手上拎着一个垃圾袋，看样子似乎下楼扔垃圾。 许是她直勾勾的视线太过灼热，萧腾终于有所察觉了一般抬眸，偏过头来看了眼站在身侧的笙箫。 目光在空气中接触，对上他深沉幽邃的眸子，笙箫在下一秒猛然而仓促地挪开了眼，错过了萧腾眼底蓦然浮现的落寞。 一直没人出去，电梯一直在缓缓下行，红色数字一直在不断地跳动变换，明明跟以前是一模一样的速度，但那股莫名压抑的气氛却令笙箫觉得电梯的速度似乎慢了许多，时间恍惚变得分外难熬。 窒息感渐渐变得越来越强烈，就在笙箫觉得快要透不过来气时，终于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响起，等机械提醒声响起之后，电梯的门很快便自动打开，她便猛地从电梯里窜出来。 萧腾稍微落后了一步，等他一脚从电梯里跨出来，笙箫整个人已经飞快地蹿到了大厅门口。 外面的天地自然要比电梯狭小的空间大，夜间的凉风这时也徐徐吹来，笙箫近似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整个人像是终于又活过来了一样。 身后有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是另外几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对那对腻歪的情侣和玩游戏的少年来说，恰巧乘了同一趟点头的笙箫大搞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少年把手机塞进了自己兜里，而那对情侣依旧亲密地挽着胳膊，几人若无其事地从笙箫身侧经过。 笙箫在门口深呼吸几次，涨涨的大脑终于轻松了一些，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绷紧了干裂的唇瓣，随后一脚跨出了大厅。 萧腾怔在原地，盯着那道娇小熟悉的背影，看着她一脚跨下了台阶，随后彻底走入了夜幕之中。 花坛边立着几根照明的路灯，向四周散射出惨淡昏黄的光芒，天生就个子娇小的女孩，行走在这边灯光之下，映入萧腾瞳孔之中的身影越发显得娇小削瘦。 许是凑巧，一个穿校服的学生一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与她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道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勾勾盯着笙箫的目光捕捉到了这一幕，眉心不知不觉间便皱了起来—— 她是真的太瘦了，比从前生病住院各种忌口的时候还要瘦上许多，平时单看她一个人就已经觉得很瘦，再跟其他人一对比，更觉她瘦得可怕。 这个天生个子娇小的姑娘，那时候总是被狄蔚然他们嘲笑，说她简直像个小学生似的。 然而如今这么一看，她竟还不如个小学生呢。 许是这些年吃了近视眼的苦头，宋慧玲和萧敬国对子女的教育一向很严格，萧腾从小一直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视力，视力极好的他确信自己肯定没有看错，刚才那个一路蹦蹦跳跳走过来的小女生，身上穿的外套绝对是实验小学的校服。 脸盲、路痴、晕车，肠胃也从小不太好，这姑娘以前常常会抱怨，这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她有这么多坑爹的毛病。 她不在身边的这些年里，他们几个始终都没有放下担忧，总是担忧有那么多症状的她，孤身在陌生他乡过得不好。 看着这般瘦小的她，那丝心疼又开始泛滥成灾。 然而视线之中，笙箫一直不停地往前走，直到她走进了对面那栋大楼里，自始至终都没再回头看一眼。 这样的事实令萧腾没什么表情的脸彻底变得阴冷沉郁，勾着嘴角急促而短暂地讽笑了几声，深沉的眼底亦是滑过一丝浓浓的悲哀—— 明知道她如今那般抗拒自己，从重逢那天开始就一直极力跟自己划清界限。 那么此时此刻，他究竟还在期待什么？ 萧腾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睁开有些发涩的眼，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垃圾袋—— 第239章 尾随：热情邻居大姐的撮合 萧腾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平时不在食堂就在外面吃，自己基本上很少开火做饭，顶多就是每天晚上在这儿睡睡觉，家里基本上没有什么生活垃圾，即便是有也会在清早带下去扔掉，这会儿哪儿来什么垃圾？ 黑色垃圾袋里装的是这几天在超市买的水果，刚才匆匆忙忙之中直接从冰箱里拿出来一股脑塞进去的。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尾随来得更合情合理。 那天中午，方芳恰巧在门口碰到了笙箫，许是当个全职家庭主妇确实挺无聊，再加上这事关一度被怀疑性取向有问题的萧腾，全然被熊熊八卦之火燃烧的方芳，当时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找萧腾说了这件事，并特别好奇地打听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毕竟住在乐嘉超市隔壁，基本上每天都会去超市买东西，萧腾常常去超市里找茬这件事，方芳也曾听超市里的人讨论过，当时听到萧腾这个名字，压根没想到对方就是自己邻居，毕竟大家嘴里那个不依不饶一直找茬的人，与她印象里那个看似冷漠疏离实则谦逊温和的年轻男子实在大相径庭，直到她后来在服务台亲眼目睹了萧腾发表的情形。 用方芳的话来说，当时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之后，她整个人简直快要惊呆了，要不是后来实在忍不住好奇追上去，而萧腾当时亦回应了自己的呼喊，她都要怀疑那大概只是个跟萧腾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说萧腾，你为什么要一直找茬啊？”亲眼撞破了这种事之后，方芳自然免不了要追着萧腾问，“我之前好几次听到超市的工作人员讨论过，一开始听到你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压根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是你。” “哦，看不惯他们出那种错。”在短暂的不自在之后，缓过来的萧腾状似不经意地解释了句。 方芳信了他的话才有鬼，他明显就不是那种人，始终觉得背后肯定有什么猫腻儿，然而之后不管她怎么追问萧腾都不肯多说半个字。 直到那天恰巧在萧腾家门口碰见笙箫，看见她一直蹲在那儿默默等待，之后又一脸落寞愁苦的样子，加了笙箫微信看到昵称，再到笙箫的朋友圈里看了看动态，已然是过来人的方芳十分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气息。 当时在江城的萧腾，骤然听到方芳提起当时的细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砰”的一下炸开，一时不禁有些恍惚。 一开始自然是什么也不肯多说，在方芳看不见的电话另一端，刚刚系好安全带准备启动车子出发的萧腾，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没任何动静，透过后视镜看自己的表情，明显能捕捉到自己眼底酝酿着一丝毫不掩藏的欣喜。 她在关心自己，她不是无动于衷的不是么？然而面对方芳在电话里的调侃打趣，他却只是故作镇定地解释说对方只是个老乡，以前上大学在一个学校打过几次交道。 “是吗？事情就这么简单？”方芳温温柔柔的语气里明显还存着怀疑。 “不然还能怎样？”萧腾的语气云淡风轻地反问。 许是他的反应实在太过于自然轻松，心底还存着疑惑的方芳，终于不再一直揪着这个问题。 直到几天后，他一时气恼跟笙箫彻底闹翻了，不得不求方芳帮忙转交给帆布包。 方芳垂眸看了看眼前的帆布包，再抬起头来看着明显很憔悴的萧腾，那张风韵犹存的和善脸庞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古怪，“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找方芳之前就酝酿过情绪，萧腾微微扯着嘴角笑了笑，神色三分尴尬七分不情不愿地解释：“我跟她并不是很熟。” “跟她不熟？”方芳目光如探照灯似的，盯着绷直了脊背的萧腾打量了好半晌，随后猛然嗤笑了声，“你要是跟她真的不太熟，她哥哥嫂子能托你帮忙带东西过来？你觉得我有那么好骗？你对异性向来避之不及，怎么会同意帮忙？” 托词仍然是之前就已经想好的，萧腾紧紧抓着帆布包的拉杆，“我顺道帮忙带东西跟她无关，是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我跟她哥之前因为工作认识，知道是老乡又能处得来才深交，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们竟然是亲兄妹。” 方芳一家要出门去旅游，要大晚上去机场赶飞机，还得抓紧时间收拾行李再提前补觉，于是不再过多的纠缠。 不过笙箫跟萧腾既是老乡又是大学校友，笙箫的亲哥哥更是萧腾的好友，这种狗血巧合的缘分到底还是让热心大姐方芳上了心，一直致力于撮合笙箫和萧腾，国庆节那几天跟一家人在外面快活，刷微信聊天一有机会就追着萧腾问他考虑得怎么样。 而今天的消息更是格外多了起来—— 10月8日上午9：11 [图片] “哈喽，我今天中午到家哦，看见图片了吗？我刚才给笙箫打了电话，我邀请她晚上到家里来坐坐，你要不要找个借口，比如来我家借个什么东西之类的，顺道过来找她搭讪？” “你考虑下这事儿呗，这姑娘挺不错的，是个职场精英不说，人长得也乖巧可爱，笑容甜甜的看起来很可爱，我估计她这种小甜心也不缺人喜欢，千万别等其他人抢了先，不饶你到时候就是再想后悔也没辙。” 10月8日晚上18:36 “你在不在？笙箫人已经到我家了哦，现在就在我家客厅呢，你要不要过来跟她聊几句？” “你要来的话就赶紧哦，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 10月8日晚上18:43 “你这一声不吭到底是想闹哪样啊？我跟你说，你一直这样是追不到妹子的，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啊。” “萧腾，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到底要不要趁这机会过来搭讪？” “哎，算了，我懒得再跟你多说，你自己掂量着来，我这是趁回屋给她拿礼物的机会，背着她悄悄给你通风报信的。” “我要拿着礼物出去了，我尽量多留她一会儿，你思考清楚了就赶紧过来敲门。” 10月8日晚上18:57 “哎，你真是——” “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白白浪费了，你真想就这么当一辈子光棍儿吗？” “我跟你说哦，她回去了，一分钟前刚从我家出去，你要不要抓住今天最后的机会，借口出去买东西一路尾随，找机会跟她搭话？” “加油哦，她可能还没吃晚饭呢，你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争取请人去吃饭，饭后如果再请她看场电影，那就更完美了。” 第240章 落寞：空洞的内心 萧腾的话向来都不多，即便是在关系很好的人面前，但凡他只要不想多说半个字，不管别人怎么跟他叨叨都没用，方芳从晌午到晚上给他发了一连串消息，始终没等到半个字回复，气得一时不想再管他，唉声叹气地去餐桌边填肚子。 哪能想到人前那个表现冷静理智的萧腾，此刻正在楼底下傻站着，垂眼看着自己手中不是垃圾的垃圾袋？ 拎着垃圾袋傻站了许久，直到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萧腾才从满腔的悲哀和讽刺中惊醒。 显然注意到了对方那一脸疑惑的神色，解释说自己下来扔垃圾，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丝灵感，就一直站在电梯门口始终没动弹。 很多设计师随时随地都可能涌现出一些灵感，年轻男子一时半会人倒也没多想，他着急去给怀孕的老婆买吃的，也就没再继续跟萧腾多聊，只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往外跑。 萧腾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想到他常常跟挺着孕肚的妻子一起在小区里散步的画面，满是悲哀的眼底再次浮上了羡慕。 拎着刚买的水果下来，既然装在垃圾袋里就不可能再拎着回家，他只得抬腿往垃圾桶那儿走。 踏上小区的主干道，从路灯下经过时人影投射到地面上，灯光将人影拉得老长老长。 不经意垂眸，目光捕捉到地面上那道影子。 深夜里，萧腾呆立在寒凉的风中，低头看着地上那孤零零的影子，久远的记忆再次在脑海里盘旋—— 多年前的许多个夜晚，他们一次次在路灯下的夜色中相伴而行，偶尔是一起做完简直从外面回学校，更多的时候是一起从图书馆回宿舍，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始终紧紧纠缠在一起，伴随着他们移动的脚步。 那时年少的萧腾不知心爱的姑娘心里究竟怎么想，他看着始终纠缠不离的影子，心底常常会生出一股淡淡的欣喜和旖旎。 当他们缓缓步行至3号宿舍楼下，他看着地上始终相伴纠缠的影子，常常会心生出一股浓浓的不舍，于是就常常瞅准了时机提起新的话题继续聊。 至今不知她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也舍不得待在一起的时间，竟越过3号楼跟着他一路往前走，于是始终纠缠在一起的两道影子，便出现在他宿舍楼侧面的那堵墙边，他们倚在墙边并排着聊天到门禁将至，不得不回各自的宿舍洗漱休息。 从前那样快乐的场景，从此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了。 从前，从前，多么怀念从前那些日子！ 一个身材挺拔削瘦的男子，大晚上像根柱子一样呆立在原地，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发呆，这样的画面看起来显然十分诡异，偶尔从这儿经过的路人，不免都朝他投去异样打量的目光，这样过了许久他才如梦初醒，带着一丝极为苦闷的笑容，脚步匆忙凌乱地走进大楼里。 而此时在另一边，笙箫一路心情木然恍惚地走着，很快就乘着电梯到了13层楼，并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放眼望过去，入目便是空荡荡的客厅，除了墙壁上的大屏电视和沙发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家具，如果不是沙发边的垃圾桶里有曲七夕扔的垃圾，根本看不出房子里有人住。 曲七夕去她舅舅家蹭吃蹭喝，说好了今天晚上不回来，平时播放各种玛丽苏剧的电视机，屏幕上此时一片漆黑，没人再盘腿坐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啃零食，卫生间也静悄悄的没动静，屋子里的空气安静得过分。 站在房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脑海里不断闪过别人家看似凌乱拥挤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客厅，胸口一时有些喘不过气的郁闷。 住在对门的房东刘英刚好回来，从电梯口拐到走廊上，远远便看见了笙箫，才往前走了几步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于是赶紧大步流星地朝家门口的方向走过来。 晚上的过道很安静，“嘚嘚嘚”的脚步声分外清晰，被惊扰的笙箫这才猛地醒过神来。 正要抬腿一脚跨进屋里去，不想这时却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语气中明显含着纳闷不解：“笙箫，你怎么开着房门一直不进去啊？” 回过头一看，房东阿姨刘英正纳闷地看着自己，慈祥的脸上满是狐疑。 笙箫秀丽的脸上扯出一道苦闷的笑，“就是忽然觉得这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一个人在屋里待着有些压抑……” “你们这屋里确实有些冷清，”身为房东的刘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语气也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文白两口子调职到山城，想着宜城到那边的距离也不远，重新添置各种家具又太浪费钱，就带走了很多便于移动的家具，你们又只有两个小姑娘一起住，平时休息时间也总碰不到一块儿，休息总是一个人待在屋里……” 说着，她语气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家房门，然后才笑着提建议，“你要是不嫌弃啊，休息的时候没事可以到我家来坐坐，你跟我们老两口儿估计没话说，跟我家的外甥女估计能聊得来，她在中医院当实习护士，之前一直住学校宿舍，但她有时候上晚班，深夜回宿舍睡觉不方便，我就干脆让她搬到我家来住，你们年轻姑娘之间肯定有很多话聊。” 笙箫听了她这些话，苍白憔悴的脸上露出一脸抗拒的神色：“还、还是算了，我和曲七夕平时要上班，晚上回家一堆杂事，也没心思收拾，屋里乱糟糟的只能等休息的时候在家大扫除。” 笙箫讪笑着，随便瞎掰了个理由婉拒刘英。 且不说她本就不太喜欢串门，房东奶奶患了老年痴呆症，脑子常常不清醒，动不动就把她当成多年前跟小儿子闹掰，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意外死掉的小儿媳妇，一直拉着她“晓静晓静”地喊，还说什么以前都是她的错，以后一定会加倍对她好，还哀求她不要跟文柏闹离婚，待在家里不要走，之前有一次还差点把她关在专门为小儿子夫妻空的房间里。 谁知道房东奶奶什么时候糊涂？主动去房东住的房子里坐坐，那不等于自己送上门去被关吗？ 刘英一看笙箫的神色就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暗自在心底叹息了一声，随即笑着劝慰道，“你就放一百个心，我家小姑子想老太太，前几天就把她接到她那边去住一段时间，你文奶奶最近一直都不在家里。”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况且刘英也确实是为她着想，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就显得矫情，笙箫于是就没再坚持，冲她淡笑着点了点头，“以后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到你们家去坐坐。” “这样才对嘛。”刘英满意地笑了笑，“时间也不早啦，你赶快回屋去，一会儿早点洗洗睡。” 第241章 诧异：师傅，我表姐要跟你交朋友 “嗯。”笙箫抿着唇点了点头，笑容十分勉强地应了声，见刘英一边掏钥匙一边转过身去，脸上极力强撑的笑容几乎瞬间垮掉。 进了屋后合上房门，浅淡的视线朝着空荡荡的客厅绕了一圈，然后整个人空落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啪”的一声，刺目的光线瞬间四散开来，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变得亮堂堂，目光再一次习惯性飘向了窗台那边，素净的窗帘在笙箫早起时被拉开，四四方方的窗子之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幕。 这会儿不过才晚上七八点，除了上晚自习不得不留校的学生，大部分中小学生都回了家，而大多数职场人应该也下了班，正是一家人吃晚餐欢聚一堂的时刻，对面那栋楼灯火通明，绝大部分房间里都露出晃眼的光芒，不过这并不包括他的房间。 就下楼来扔个垃圾，估计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而她在门口其实也没耽误多久，按道理他应该已经像她一样上了楼，但他的房间此时此刻是一片漆黑，目光再往旁边移了移，他家客厅也是黑的。 在一片黑暗中，无法再看见对面阳台上花团锦簇的模样，入眼的只有一团一团的黑暗阴影。 笙箫不想计较他究竟在干什么，这才沉默着收回仿佛胶着的视线。 下一秒，她蓦地顿住。 再次悲哀地发现，她竟然又站在了窗台边。 也不知道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脚步似乎常常不再受她的大脑支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走到这边来的，而这样失控无奈的情形，好像从发现他住在对面就时常发生。 强烈的悲哀和挫败感再次席卷了笙箫，她像之前那样死死咬着嘴唇，猛地深深吸了口深夜寒凉的气息。 随即爬到飘窗上，动作粗鲁而凶猛地拉上透气的窗户，太过于迅猛的动作来不及收势，右手直直撞到了右边窗台的墙壁上，剧烈的钝痛瞬间透过神经末梢传到大脑皮层，但此刻的笙箫好像感知不到痛苦似的，紧接着一鼓作气地拉上了窗帘。 窗外的世界，不论璀璨灯火还是漆黑夜幕，一切都被这道不起眼的窗帘隔绝，映入眼帘的只剩下花纹素净的布料。 后知后觉的痛意这才彻底袭来，剧烈的痛苦令笙箫秀气的眉心紧紧蹙着。 眼眶里有些许水光闪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痛意。 为了关窗户不得不爬到飘窗上跪直身体的笙箫，这一刻仿佛被人抽走全身所有力气似的，就如同灾难片中的大厦一般轰然坍塌，整个人疲软无力的跪坐在飘窗上，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揉着钝痛的右手。 将笙箫从这种挫败失神中拉出来的，是曲七夕打电话过来的手机铃声，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笙箫一个人，来电铃声蓦然声飘在在这过分安静沉寂的空气，那突兀的声响听起来分外清晰。 笙箫揉了揉发涩胀痛的眼，从大红色针织线衫的兜里掏出手机。 电话一接通，曲七夕欢快的声音很快就传过来，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 “师傅，我听说你今天下班蛮早哎，你已经吃过饭了？” 尽管滑屏接电话之前，笙箫已经极力平息了情绪，但她才“嗯”了声就发现自己语调明显不对，带着十分浓重的鼻音。 一时有些愕然，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继续说下去：“下了面条。” 曲七夕跟笙箫已经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笙箫一张口她就发现了异常，这沙哑艰涩的声音很显然令她吓了一跳。 “师傅，你怎么了？你说话的声音听着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小丫头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也没什么事，可能不小心着了凉，”外面虽然起了风，但其实也没多大，但笙箫仍这样解释，“刚才在外面吹了会儿夜风。” “啊？”曲七夕当即惊呼了声。 屋里的人多比较吵闹，打电话实在不太方便，她就特意跑到阳台上说。 虽然确实能感受到一丝丝秋夜的凉风，但今天晚上吹的这风，它也没那多大的威力，她师傅这就被吹着凉了？ 她眨了眨眼，语气忧心忡忡道：“师傅你真得注意了，你这抵抗力未免也太差了。” “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笙箫笑着宽慰忧心的徒弟，“我这不是按时下班了吗？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有点事耽搁了，我这会儿应该在外面夜跑健身呢，以后没事我每天都会按时下班，然后去健身房或者在附近跑步。” “那就好。”听笙箫这些话，老妈子似的曲七夕稍稍放了心，随即又说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另一个目的—— “师傅，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我舅舅家有个比我大两岁的表姐？我今天到舅舅家来吃饭，她一直缠着我不放，非要我带她过来跟你交朋友。” “啊？”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笙箫蓦地愣在了那里，过了好半晌才有些纳闷地问，“为什么要跟我交朋友？” 曲七夕有些心累地叹了叹气，语气闷闷不乐地解释：“我跟我表姐从小到大一直吵吵闹闹的，只不过我的嘴皮子比她更利索，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吵赢，她总想找个机会扳回一局，可是始终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师傅你不一直都死死压着我吗，尤其是最近居然还没收了我手机，用她的话说总算能有人能治住我，她对你的崇拜之情如那滔滔江水一般绵延不绝，所以她特别想跟师傅你交朋友。” 这怨妇般幽幽的语气，再配上她这一席话，笙箫到底没忍住微咧着嘴角，原本十分抑郁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关于曲七夕舅舅家的这位表姐，她之前其实是有所耳闻的，她跟曲七夕毕竟是嫡亲的表姐妹，平时基本上只要有空就会联系，曲七夕嘴皮子属于比较利索的那种，那位表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两人一旦吵起来天崩地裂，可好起来腻歪得旁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笙箫跟曲七夕住一块儿，表姐妹俩聊天的情形，笙箫曾碰巧见过几次，那几次刚好入了镜就跟对方打了声招呼，不过在那之后一直都没什么深交。 到底是嫡亲表姐妹，大概是血脉遗传的作用，看说话的架势，那位表姐也是个十分趣的人，戏精起来一点儿都不比曲七夕差，笙箫跟她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对话都很愉快。 跟有趣的人相处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笙箫也没多想便笑着同意了曲七夕的意见：“那就抽空见见，问问她周末行不行。” 第242章 错愕：大手笔的礼物 “好的，收到，感谢师傅，”仿佛满血复活的曲七夕中气十足地喊了声，一改刚才她那种闷闷不乐犹如怨妇般的语气，隔着电话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愉快，“我就知道师傅对我最好了。” 笙箫不禁有些纳闷，按照她对曲七夕这熊孩子的了解，这件事背后只怕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听她一问，心情刚变好的曲七夕顿时拉下脸，“还不是因为我那好表姐吗？她为了逼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居然把我零花钱藏起来，我大舅今天才刚给了我500块大洋，我拿在手里都揣兜里都还没焐热，她就给我把钱藏起来，我装了工牌的包也被她藏着呢，我放包里的工牌要是不能及时拿回来，回头还得再另外扣至少50块……” 怨气冲天的曲七夕小嘴叭叭叭，放鞭炮似的语速飞快地吐槽，倚窗台而坐的笙箫怎么都憋不住笑意。 曲七夕气哼哼地继续说：“嘴皮子说不过我就使阴招，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卑鄙，谋人钱财等于害人性命啊，尤其是我这种工资才刚三千出头的月光族，500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的，只要精打细算好好规划，买零食可以买好几购物车，买菜至少可以买大半个月，如果玩游戏还可以买好几个英雄皮肤……” 下意识吐槽着，说500块钱可以干什么，不知不觉就说到了自己喜欢的游戏。 只是“可以买好几个英雄皮肤”这几个字一说出来，这头笙箫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呢，就听曲七夕突然“啊”的尖叫了声，随后她的话锋就调转了个头—— “疼疼，舅妈舅妈，你轻点儿嘛，”曲七夕惨兮兮的哀嚎着，“耳朵快被你揪掉了啦，你下手轻点儿啊。” 听她这么一说，笙箫大概就猜到这会儿是什么情况。 曲七夕一时嘴瓢说错了话，笙箫干脆将计就计，每天晚上八点之后没收她的手机，并且给她安排了一系列学习课程，这孩子其实也就是看着挺熊的，该听话的时候还是能好好听话，即便每天晚上都想方设法试图拖延时间甚至干脆不想上交手机，但最后还是乖乖上交。 不能及时给人回消息总得给个说法，曲七夕就主动在朋友圈发动态解释。 下班后躺床上跟人聊天嗨不停，晚上还常常玩游戏到半夜三更，这样的人突然说自己要奋发图强，这种话说出去谁会相信？曲七夕朋友圈说的那些话自然引来了一大群亲朋好友们瞅稀奇。 提及自己的职业导师，其他人可能不太了解情况，但曲七夕家里几位至亲还是知道的，曲七夕亲妈去公司看过她，笙箫当时在东港还做东请她吃过饭，这位阿姨在东港待了几天，在公司跟几位经理聊过天，听他们笙箫有多么多么厉害，曲七夕跟着她多么多么幸运，总算相信自家熊孩子跟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之后就拜托笙箫一定要多下功夫好好管曲七夕。 这次听说笙箫想了这么个招治曲七夕，家里的同辈们一边看热闹一边可怜她，而长辈们则是齐刷刷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加油学。 大抵是听到她又说起玩游戏，刚巧被她路过的舅妈听了一耳朵，这位舅妈性子豪爽泼辣，并不因为是外甥女就客气，管教她就跟管教自家儿女一样，一时气恼就直接揪着她耳朵训斥。 “曲七夕，你还喊疼，好意思吗你？你妈生你才疼呢，为了生养你造了多少罪？你就不能好好争口气吗？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张口闭口就是游戏游戏！” 许是曲七夕和她舅妈站得比较近，她舅妈扯着嗓子骂的动静又格外大，就连电话这头的笙箫都听见了她中气十足的声音。 笙箫听着不禁有些羡慕，外甥女和女儿毕竟隔着一层，一般人家里通常都客客气气的，只有关系特别亲近的才会这样上来就教训，而笙箫一家和舅舅家里的关系却是平平淡淡，她平时去舅舅家连喝水都十分局促，更别提被当成亲女儿对待。 在电话另一头，曲七夕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一手捂着被揪红的耳朵揉啊揉，一边揉一边委委屈屈地辩解：“我就随口说说，打了个比方而已，又没有真的在玩游戏，我手机里的游戏早都卸载了。” 七夕舅妈听了却是冷冷哼了声，“随口说说也不行，你要彻底远离游戏，杜绝一切接近游戏的源头。” 在这种互联网时代，怎么可能彻底远离游戏？曲七夕张嘴就想辩解，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她如今是说多错多，还是少说比较安全。 舅妈又喋喋不休训了一阵才放过曲七夕，兀自拿着撑衣杆收挂在晾衣杆上的衣服，曲七夕总算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 索性重要的事都已经跟笙箫说过，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在微信上说也可以，第二天上班再说也不影响，她就没再回拨电话。 想起自己的包和零花钱，曲七夕咬牙切齿地暗骂了几句，随后带着笙箫的指令去找她表姐。 —— 挂断了曲七夕的电话，笙箫又在飘窗上坐了会儿，准备下来时发现跪坐太久腿有些麻，只得坐下先揉捏一番，按了好一会儿，待腿部不再那么酸麻，她才转过身往到地上。 “砰”的一声响极为突兀，仿佛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笙箫下意识低头，看向地面才发现那是方芳送给自己的礼物，应该是刚才自己爬上飘窗时，随手就放在了窗台之上，往下跳时刚好蹭到了纸袋子。 笙箫弯下腰身，把掉到地上的纸袋捡起来。 这些年也没少收礼物，不管别人送的东西是什么，拆礼物的过程总是令人欣喜期待的，笙箫带着期待的笑容打开了那个纸袋子。 随后她紧盯着里面的小黑管和logo，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十分明显的错愕。 即便她并不热衷于奢侈品，但大名鼎鼎的迪奥logo还是能辨认的，而因为身边那些迪奥999系列的狂热粉们，她对迪奥系列口红的价位多少也心里有数，不管是专柜正价还是免税店代购价。 笙箫实在是没想到，跟她前后不过才见过几次面的方芳，居然会如此大手笔送给她一支迪奥口红！！ 把口红还回去，这是笙箫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毕竟无功不受禄，她几乎没为方芳做任何事，不可以接受她如此昂贵的礼物。 然而下一秒她的脑海却像幻灯片一样，不断闪过一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面孔—— 第243章 挣扎：真的要把口红还回去吗？ 曾虹飞的，立夏的，叶蓁的，多年前那位在萧腾教材里发现的那位舞蹈系系花田瑶，在萧腾家门口看到的那位掏钥匙开门进去、脸蛋有些模糊但依稀记得漂亮有气质的女子，还有这些年见过的许多其他女人。 这些女人面部的细节各不相同，各自的五官组合起来的风格迥异，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像幻灯片一样闪烁的画面最后渐渐开始定格，萧腾自幼一起长大的邻家妹妹立夏，那位舞蹈系的系花田瑶，还有那张模糊不清但留着亚麻色长卷发的气质美女，不断闪过的形形色色的美人脸最终定格成她们，在笙箫脑海里来回变化，始终盘旋萦绕着挥之不去。 其实完全可以收下这支口红，只要给方芳转一笔钱就行，最起码要按照代购的价格给她，只是笙箫从不化妆，又一直急着攒钱帮助艰难的兄嫂还房贷，花两百多块买一支可能不用的口红，这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奢侈。 两百多块钱不算多，但对于从小到大一直精打细算过日子的笙箫来说，这笔钱大概可以买一个月蔬菜，也可以去交一个季度的电费。 只是，真的要把这支口红还回去吗？ 笙箫默默垂下了头，把纸袋里那支口红拿出来，待看清黑色包装盒上的字眼之后，抓着口红的手不知不觉加大了力气。 是迪奥999系列中最热门的哑光版，据说这款口红颜色很正，涂抹的滋润感和持久度也都很好，一直是爱美的小仙女们的心头最爱。 如今很多女孩喜欢用“直男癌”来形容身边的男生，辨认不清口红色号是他们获得这一称号的原罪之一，其实细究起来根本就不能怪男生辨认不出，当今市面上的口红色号实在太多，就连许多女生都无法辨认究竟是什么红。 不过对爱美的小仙女们来说，其实能不能辨认口红的色号根本无所谓，只要涂在嘴唇上好看就行，就像女生的衣柜里永远都缺少一件漂亮的衣服一样，女孩们的化妆盒里永远都缺少一个色号的口红，于是大家就不断地搜罗各种她们觉得好看的色号。 然而肤色和气质有别，有些口红别人涂起来比较好看，涂在自己嘴上却不一定合适，口红色号和衣服一样挑人。 迪奥999最热门的哑光版是经典正红色，肤色暗淡的人涂起来没什么特色，但皮肤白得发光的女孩涂起来却是分外的好看。 而笙箫，恰是这种偏白的肤色，而且光滑得没有一丝斑点和痘印，身边的女生就没谁不羡慕她的。 已然心灰意冷的笙箫，这些年始终都无心打理自己，一年到头永远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架不住身边有个挑剔爱美的曾虹飞，平时她见素面朝天，顶多也只是嫌弃吐槽她几句，但只要逮到了合适的机会，她必定会把笙箫摁在梳妆镜前涂涂抹抹，每每上完妆之后就对着镜子里那张分外清丽亮眼的脸蛋，红艳艳的唇瓣上上下下翻动，噼里啪啦地数落笙箫白白浪费自己的脸。 曾虹飞的家境好，又是个惯会享受折腾的，还有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对象，各大牌化妆品塞满了她房间里的几个柜子，迪奥999系列口红那么热门，爱美的她怎么可能会不买？大多数人只选择一两个色号，到她这儿直接是全系列。 当初在商场血拼的曾虹飞回到住处，立马就把笙箫摁在了镜子前，把全系列所有色号的口红都试了个遍。 上妆效果最惊艳的，就是这款哑光版经典正红色。 惊艳之余，曾虹飞不顾笙箫的不耐与抗议，继续把她摁在化妆镜前的凳子上，从最基础的水乳霜开始给她化了一个完整的彩妆，随后又是一阵放鞭炮似的唾液横飞的吐槽。 深夜的晚上一片寂然无声，在这个空荡荡的没有第二个人的屋子里，笙箫几乎能听见自己轻浅细微的呼吸声。 她咬着干裂的唇，发涩的目光怔然盯着手里这支口红，随后默然走到装了穿衣镜的衣柜前。 半人高的穿衣镜映出了笙箫的上半身，她沉默不语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上身的白衬衣搭配着下身的咖啡色铅笔裤，衬衣外面再套着一件大红色的polo针织线衫，及耳短发服服帖帖地顺着头皮，耳边几缕碎发被她撩到了耳后根。 她的眉毛一直都偏淡，小时候玩耍跑太急不小心戳伤了右眉，眉心中间很明显断裂开来，平时从来都不刻意打理的秀眉很是凌乱，面部光滑的肌肤偏白，几乎找不到半个斑点和痘印的痕迹，上下两片唇都有些偏厚，可能因为身体近来的抵抗力有些偏低，唇瓣的本色看起来有些偏暗，唇瓣中央渗透着隐约的血丝，那是笙箫直接扯掉死皮造成的，一道明显的齿痕是刚刚咬出来的。 看起来极为素净寡淡的一张脸，丢在人群中完全没有半点特色可言，这就是笙箫平时在人前的模样，与脑海里不断闪过的那些漂亮的美人脸相比实在太普通。 不知不觉又开始咬唇，刚扯掉死皮的地方比较脆弱，哪里经得住她这么一咬再咬？一颗鲜红刺目的血珠从唇瓣中央冒出来。 红艳艳的血色，衬着脸上近乎透明的雪白，这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分外惊心，笙箫盯着看了几秒，随后才抬起手臂，猛然粗鲁地拭去唇瓣上的血珠，一时有些怔然恍惚的目光，随后很快从镜子上挪开。 那几张漂亮至极的美人脸，仿佛已经刻在了笙箫脑海里似的，心头不禁涌上一股挫败感，拿着口红转了身，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情绪再次起起不定，这天注定又是个难以成眠的深夜，笙箫像之前一样吞下几片药，随后才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深眠中，第二天一大早在数道闹钟的轰炸之中醒过来，匆匆洗漱完毕出门，在路边摊买了碗豆腐脑，然后一路飞奔至办公室，开始新一天忙碌繁琐的工作。 大清早的例行早会结束了之后，笙箫很是悠闲地在卖场里转了一圈，随后便径直回到办公室去忙碌。 近来这些天一直相安无事，没想到会再次听到广播呼叫，而且竟然一出声就直接呼叫自己—— “请生鲜处处长听到广播后速至服务台！” “请生鲜处处长听到广播后速至服务台！” “请生鲜处处长听到广播后速至服务台！” …… 客服的声音永远都很甜美，但落在笙箫耳里永远都如魔音一般，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又出现了什么客户纠纷，这是在超市从业多年被培养出来的警觉。 第244章 投诉：我在你们超市买到了臭鸡蛋 之前当奶制品部门经理那会儿，笙箫时常被服务台呼叫，毕竟部门有些问题只靠员工没办法应付，但自从代岗生鲜处长之后，笙箫已经很少出现在服务台，各部门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自然会由各部门的员工或经理去处理。 但眼下，服务台那边竟然越过了某个部门，直接在广播里呼叫自己过去。 到底是多么棘手的问题，服务台才会有这样操作？笙箫那秀气的眉心不由深深蹙起，白嫩秀丽的小脸上亦是浮上一层凝重的表情，含着茫然的目光下移，瞟了眼电脑右下角，发现此刻竟然连九点不到。 也就是说，开门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可能就产生了投诉？ 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她一直都是千叮咛万嘱咐，把自己观摩学习了六年总结出来的经验都交给了他们！ 笙箫烦躁地敲着桌面，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即撑着办公桌边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工作日来超市闲逛的人显然并不多，基本都是抢生鲜早市特价商品的大爷大妈和大婶，开门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很多人还在特价商品货架边排队，少数买好了东西的人在收银台等候结账。 还有已经结过账的顾客，手里拿着刚拿到的购物小票，推着购物车往服务台或换购处那边走，超市长期有满额换购或送赠品的活动，只要凭借当天的满额购物小票就可以领取赠品，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牙刷或一块百洁布，但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人都不会放弃。 此刻在服务台边站了个人，基本上都是过来领满额赠品的，值班客服曹玲认认真真检查大家递过来的购物小票，核实无误后就从自己身后的礼品架上拿出对应的赠品。 服务台前的几个人之中有一人特别显眼，高高壮壮的个子却长了一个娃娃脸，白白嫩嫩不说还特别光滑，关键这高个子的娃娃脸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男人，从旁边经过的人不免都要朝他投去惊羡的目光。 如果不是此刻情形不太对，负责接待他的萧红，简直要对他吹口哨—— 高大个和娃娃脸的反差实在太萌，而且他皮肤也是真的好，她每个月在面膜和保湿的水乳上砸了那么多钱也达不到这个效果。 心着实有点累，这个看起来如此白嫩干净的娃娃脸，说话做事为什么要这样胡搅蛮缠？ 没错，这位娃娃脸就是来找茬投诉的，还指明要她喊生鲜处长过来解释。 就在十分钟之前，这位外表引人注目的娃娃脸，忽然跑到服务台来，说他们超市奶制品部门卖的鸡蛋是坏的，他昨天晚上下班前过来买的鸡蛋，回家做饭才发现鸡蛋有问题，还把昨天的购物小票和据说在这儿买的臭鸡蛋拿出来，服务台前顿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 刺鼻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萧红当即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令她白净的脸上摆出一抹礼貌得体的笑容。 不过站在旁边的顾客下意识捂住了鼻子，一个个表情十分嫌弃地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有人忍不住抱怨：“哎哟我的妈，快把这袋子封口，这味道太难闻了。” 更有人十分不客气地吐槽：“不是，你们超市居然卖臭鸡蛋！这太缺德了，你们这不是在坑人吗？怎么能这么对待顾客啊？” 萧红听见了这种这话，眉心不禁狠狠跳了跳—— 处理客诉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形，顾客找茬难缠并不可怕，更棘手的问题是在处理客诉的过程中，刚好有其他的顾客在围观，并且言语间煽动了大家的情绪，给超市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一位经常在超市买东西的忠实顾客帮忙，这位和蔼的阿姨嘀咕：“不应该啊，我昨天早上才在超市买了一袋鸡蛋，回家之后做了青椒炒鸡蛋，没发现鸡蛋有什么问题啊。” “是啊，这位先生，”萧红赶紧顺着这位阿姨的话，“我们超市都已经开了两年，从来都没这种问题，货架上摆出来卖的鸡蛋是昨天一大早刚送过来的，已经有很多人买了这批鸡蛋，从昨天早上到您过来之前，一直都没人找我们反馈说鸡蛋是坏的……” 萧红摆着一脸极为礼貌轻柔的笑容，一边封住装臭鸡蛋的袋子的口，一边态度端正诚恳地解释。 然而这位看似和善无害的娃娃脸男子却是一脸不悦的神色，声音阴沉不愉地打断她的话：“他们没反馈是他们的事，要不就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发现这个问题，要不就是他们的运气比较好，没选到你们卖的臭鸡蛋，而我比较倒霉买到了臭鸡蛋。” “你不要跟我说这种有的没的，我又不是什么无知小儿，活了将近三十年，我什么事没见过？又不是第一次碰到投诉这种事，我有认识的朋友在呼叫中心工作，你们客服那套忽悠人的话术我还能不了解吗？老老实实给个交代，别整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知道你只是个客服，没权利决定任何事，把你们领导喊过来，我要见你们管卖鸡蛋这个部门的领导。” 阴沉的语气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噼里啪啦像放鞭炮一样的声音极为森冷沉郁，从眼前这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衬衣，看起来一脸无公害的娃娃脸嘴里蹦出来，萧红一时间完全找不到机会插嘴。 说不上有多么害怕，毕竟已经在服务台当了快一年的客服，她什么奇葩难缠的顾客没见过？ 只是自打萧腾最近不再来超市找茬之后，她已经轻轻松松过了过了好多天，人一松懈下来就很难再绷回去，骤然再碰上一个这么蛮不讲理的顾客，萧红一时有些不适应，在对面那种淬了冰似的语气之下，小心肝实在没忍住一颤一颤的。 稍稍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一起拿这位娃娃脸先生—— 虽然眼前这人长了张并不一样的脸，但这满满的熟悉感和这种俨然萧腾上身的错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客是上帝，顾客说什么都对，顾客有什么意见一定要听取！ 自认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客服，萧红柔柔笑了笑，“好的，先生您稍等片刻，我立刻广播通知奶制品部门的经理……”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落下，这位脸色看起来过分阴寒冷厉的娃娃脸先生就再次沉声打断她：“什么？出了这种糟心的事，区区一个部门经理就想打发我？一个部门经理能决定什么？把你们生鲜更高层的领导喊过来，我要当面跟她好好谈一谈！！” 呃，把他们生鲜更高层才领导喊过来？要当面和她好好谈一谈？ 他们生鲜更高层的领导是…… 萧红眨了眨眼，很顺从地低下头打开广播的开关。 第245章 怪异：难不成她一不小心对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 而就在萧红低头的瞬间，眼底快速滑过一丝异常复杂的神色，既有深深的同情又有等着看戏的期待，嘴角勾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眼前这位不依不饶不知名的娃娃脸先生，一定不知道他们新来的生鲜处长嘴皮子有多厉害！ 不过话说，这不依不饶讨要说法的姿态和说话的方式，真的很熟悉有木有？！ 如果不是昨天才见过那位萧先生，她真的不能不怀疑这就是他本尊，只是不久前去美容院重新整了张脸回来。 再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这确实就是他本人，只是带着人皮面具和变音器改头换面？？ 萧红拍着广播话筒，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确认广播的话筒没有任何问题，萧红便按照娃娃脸的要求喊笙箫来服务台，喊了几遍后她熟练地关了广播话筒的开关。 再次抬眸看向这位娃娃脸，盯着他光滑白嫩的脸垂涎三尺了几秒钟，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目光。 “先生，”她微微勾着嘴角露出标准的漏齿笑，“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喊了顾处长，只是她平时一直比较忙，可能要麻烦您先稍微等一会儿，她听了我们这边的广播通知，只要在店里就会尽快赶过来。” 这位娃娃脸明显还在气头上，冷冷地哼了客气温柔的萧红一声。 在服务台当客服这么久，类似的情形碰到的还会少么？萧红这种情况早已习惯，脸上的笑容仍然温和。工作了一年多下来，她早就练就了这种内心疯狂吐槽着我去你大爷的，表面的笑容却甜得腻死人的虚伪面孔。 想到对方竟然指明了要笙箫过来处理问题，萧红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于是借着服务台高高的台面作天然的遮挡，手指悄悄地在数字键盘上敲了下，不动声色地给自己领导发了条消息。 陆续有不结了账的顾客过来领取赠品，一起值班的曹玲渐渐有些忙不过来。 萧红见状，犹豫了几秒种，看向面前的人语气试探地问：“先生，我们顾处可能还要一会儿再过来，您先等一会儿，我同事这会儿有点儿忙，我先搭把手帮忙，您看这样行不行？” 娃娃脸抬眸瞟了她一眼，却意外地没有过多纠缠，他甚至主动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出位置。 刚才那么难缠，这会儿怎么这么好说话？就像他那张白净的脸给人的第一感觉，看起来明明就很好说话的样子。 萧红眼底拂过一丝明显的意外，心底那种古怪的感觉不由更强烈—— 这位难缠的娃娃脸先生，难不成真是故意冲着顾处来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旁边不少顾客听见萧红的话都自觉地围了过来，萧红一时也没空再想那么多，只得忙着应付眼前的顾客。 笙箫一路脚步匆匆地飞奔至卖场，撕逼战场很快就近在自己眼前。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服务台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笙箫这会儿一无所知，眼下贸然过去显然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于是她就在靠近服务台的巧克力货架边停下了脚步，静静地观察对面的情形。 服务台前此刻围了不少人，大家手里基本上拿着购物小票，然后从两位客服小姐姐手里拿到了的赠品。 在扎堆的顾客们当中，有一个高个子显得比较突兀，一身白衬衫的他个子魁梧高大，站在争先恐后领取赠品的顾客旁边。 被吸引了目光的笙箫默默打量着他的动静—— 他这会儿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一直不停地朝四周东张西望。 没过多久，他恰好看向了笙箫这边，直直对上笙箫打量的目光，经常用眼过度的笙箫近视情况日益严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太确定自己那一刻是否看错，那个神色似乎有些焦躁不耐的男子，探寻的目光骤然看见了自己那一刻，脸倏地一下冷了下来。 而他盯着自己的眼神，笙箫心底一时不禁有些诧异—— 那直勾勾打量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分外幽深，隔着一段距离似乎都能感受到他不掩饰的怨气。 难不成自己以前在哪儿见过他，一不小心对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以至于他后来一直深深记恨在心头？ 可直勾勾看过来的那个人，那张极为白净的脸看起来分明很陌生。 而自己，对待工作确实严苛得有些过分，但离开了工作她向来都是和善好说话的性子，在外面遇上什么事都不会过分纠缠，通常都抱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宽和想法，若碰见别人有什么难处，能帮忙就尽量搭把手，这样的自己又怎么会轻易得罪别人？ 笙箫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那一刹那竟会产生这种莫名奇妙的错觉。 已经默然观察了一阵，服务台边并没有太多的异常，至少没出现自己想象中那种撒泼闹事不依不饶的画面。 唯一异常的，是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娃娃脸。 既然对方已经发现自己站在这边，笙箫索性敛去了心中一切杂念，抬腿朝着对面的服务台走过去。 工作日来逛超市的人不多，收银线的大部分收银台都没开，笙箫直接从那边穿过收银台，很快就靠近了几米之遥的服务台。 令笙箫尤为诧异的是，等她终于靠近了服务台，之前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却挪开了。 注意到这一幕，笙箫更觉得十分奇怪，秀气的眉心不由微微拧着，不过她眼下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不得不暂时压下一肚子疑问，喊了声没注意自己已经过来的萧红。 “顾处，您来啦？”抬起头来的萧红看见了笙箫，镜片后的眼底闪过一道异常欣喜的精光。 长了张娃娃脸又个子娇小的笙箫，在外人眼里没什么攻击力，一靠近服务台她就板着脸，故作一副很难搞定的模样，她冲坐在服务台里面的萧红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古井无波地问：“什么情况？怎么直接喊我过来？为什么不让部门经理处理？” 萧红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目光下意识往旁边一转，落在不知何时被一股毫不掩饰的戾气包围的娃娃脸身上。 笙箫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人，正是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的男子。 看来用广播把自己喊过来的人，就是这个有些古怪的人无疑。 离得更近了，自然也就看得清楚，这位年轻男子的皮肤是真的很白，更令人觉得很差异的是人高马大的他竟然长了张娃娃脸，这种巨大的反差很显然会令骤然看见的人生出一种错愕和讶然。 而在笙箫打量的娃娃脸时，对方亦是上下打量的笙箫，漆黑的眼睛里含着莫名的神色，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第246章 对峙：顾处长，麻烦你给我一个说法 对上娃娃脸这奇怪的眼神，笙箫心底那种古怪的感觉，一时间几乎上升到极致。 她以性命起誓，这张如此白净好看的娃娃脸，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对方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看着自己？ 注意到笙箫眼底的茫然，娃娃脸板着的脸表情有些扭曲，说不清究竟是得意还是失落，他不知为何忽然冷哼了声，微微偏头避开了笙箫扫过来的视线。 不过下一秒，他又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笙箫，这一次的目光变得正常了许多，再不见丝毫刚才的那种复杂难懂，他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微仰着头的笙箫，漆黑的眼底那沉郁不悦的神色毫不掩饰。 萧红忙着把面前的顾客推到曹玲那边，神色歉然地跟大家解释了几句，顾客虽然不开心地嘟囔了几句，但还是顺从地去找曹玲。 注意力回到笙箫和娃娃脸身上，只见那位不依不饶的娃娃脸，正一脸阴森沉郁地瞅着笙箫。 “你就是这儿的生鲜处长？”他声音阴寒低沉地问。 生鲜处长？这位脸孔陌生的娃娃脸先生，怎么会知道他们公司的岗位名称？除非跟公司内部人员打过交道，否则一般人提及他们的生鲜老大只说你们生鲜的领导或主管。 看起来这位娃娃脸是个明白人呢，似乎了解一些他们店里的情况。 萧红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悄悄动了几下坐直身体，默默观察笙箫和这娃娃脸之间的交锋。 娃娃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慢和嘲弄，笙箫实在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出于职业的素养，她努力无视他那微微的讽刺。 “没错，”笙箫淡笑着点点头，“我是这儿的生鲜处长，我姓顾，不知这位先生您怎么称呼？” “免贵姓高。”斜眼看着笙箫的他沉声答了句。 一道听起来十分粗狂的男音，与他这种娃娃脸的形象看起来似乎不太相符。 而令笙箫倍感意外的是，这声音听起来竟隐隐有几分耳熟！ 更巧的是他也姓高！ 骤然听到了这个极为熟悉的姓氏，笙箫不禁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杏眼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之人。 这个姓氏在其实很常见，不常见的是这些惊人巧合的细节—— 姓高，在宜城，个子很高壮，声音有些耳熟，且可能对自己心怀介意与怨气。 且更重要的一点是…… 种种巧合一时令笙箫有些心惊，脑海里纷纷杂杂涌上许多想法。 只是有些可惜，现实并没有给笙箫太多时间思考，眼前的人开始朝她发难，满含怨气的话劈头盖脸砸向自己，且一声比一声凌厉—— “顾处长，我在你们超市买东西，是出于对你们超市的信任，可是你们超市又是怎么做的？” “我昨天晚上来这儿买菜，买了袋散称鸡蛋回去，谁知道鸡蛋是坏的，一敲开蛋壳，刺鼻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整个厨房里一直弥漫着这种难闻的味道。” “你知不知道，我平时上班一直都很忙，昨天难得能抽出时间，打算给女朋友做一顿爱心晚餐，我女朋友爱吃糖心鸡蛋，可是你们超市卖的鸡蛋却毁了我的一番心意，我女朋友险些跟我闹翻。” “顾处长，针对我买到的臭鸡蛋，麻烦你给我一个说法，你们公司的招牌这么响亮，还是知名的慈善型企业，顾客因为你们对社会的贡献而对你们超市格外推崇，可别因为一颗小小的臭鸡蛋，毁了你们超市在消费者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消费者们向来都很敏感，服务台边围了不少顾客，一听到这位高先生的话，目光纷纷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一声大过一声的讨论很快就在服务台边响起来，都是些不太好的话。 萧红和曹玲身为客服都受过专业的培训，对危机公关非常敏感，注意到眼前这形势的发展，心情不由都有些急躁不安。 这人一上来就噼里啪啦一阵批评，俨然一副不依不饶的萧腾上身的架势，萧红在应付对方的过程中，以服务台的台面遮挡悄悄给曾虹飞发了消息通风报信，这个细节曹玲是注意到了的。 却不知这会儿究竟怎么回事，曾虹飞人到现在居然都没过来。 两个姑娘对视了眼，眼底都露出了同样的疑惑。 比之她们这副焦躁不安的样子，笙箫明显淡定了许多，在这位脸色阴寒的高先生慷慨陈词索要说法的过程中，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打从对方提到臭鸡蛋这个字眼，她就预料到服务台边会出现这种群情激动的情形。 发生这种事她也很头疼，但头疼焦急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心情变得更糟糕之外，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高先生说完，随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笙箫，目光里含着十分明显的压迫，而他那张白净的娃娃脸之上表情亦是无比的冰寒。 然而笙箫直直对上对方的眼神，一丁点儿胆怯和急躁都没有。 尽管内心恨不得把这极可能在找茬的人千刀万剐，但她白嫩秀丽的脸上却带着一丝职业化的浅笑。 “高先生是？”笙箫声音不卑不亢，眼底含笑地看着娃娃脸，“按照您刚才的说法，散称鸡蛋是您昨天晚上来我们超市买的，请问您有昨天结账的机打购物小票吗？” “有。”旁边的萧红插嘴，说着把小票递给笙箫，“这是这位高先生刚才给我的，还有那个坏掉的这个臭鸡蛋——” 笙箫转身看着萧红，台面上放着的袋子，她自然是一眼就看在了眼里。 “我知道了。”笙箫淡然应了声，伸手就把那个袋子拿了起来。 大概刚才实在被熏得够呛，猜到笙箫可能会打开看几眼，萧红赶紧出声提醒：“顾处，这臭鸡蛋的味道……” “我以前当了整整六年的奶制品部门经理，所以臭鸡蛋是什么味道，我显然比你更熟悉更清楚，我并不打算折磨自己的鼻子，关于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拆开袋子的封口。” 笙箫眼神淡淡地瞥了眼萧红，声音毫无波澜地说了这么几句，随即低着头扒了扒打包袋，盯着上面贴的那个机打价签，只淡然看了几眼便把袋子放回了台面上，随即把目光挪到了自己手里拿的机打购物小票上。 “喂，你们磨蹭什么？卖给我臭鸡蛋这件事，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处理？”高个儿的娃娃脸语气有些不耐烦。 “打包袋上贴着的那个价格标签，打印时间是昨天晚上8点17分，而这张结账的购物小票机打时间，是昨天晚上的8点41分，从时间上来看确实合情合理，但高先生——”笙箫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审视的目光看起来尤为尖锐凌厉，“你又怎么能向我们保证，你拿给我们的这个臭鸡蛋，就是昨天晚上从我们超市买的鸡蛋，而不是从其他地方找来的坏鸡蛋？” 第247章 对峙：不如找第三方卫生部门过来抽检？ 笙箫的怀疑太明显，她这席分析的话一说出来，围观的人群中立马有人发出若有所思的感慨—— “对啊，完全有这种可能哎，先在乐嘉买了东西得到一个打包袋和机打小票，回家之后再找别的坏的商品放进去，过一会儿再带着坏掉的东西和小票来超市，说坏的那个就是在这家超市买的，死乞白赖要超市给我说法和补偿。” 这人如此解说了一番，完美地补充了笙箫刚才提出的问题，四周围观的顾客们顿时又窸窸窣窣讨论开来。 “听她这么一讲，似乎也挺有道理哎。”又有人忍不住这般感叹了句。 笙箫的语气听起来平淡冷静，但那些话却尖锐无比，那位高先生漆黑的眼底不禁猛地闪了闪，注意到笙箫若有所思的神色，领口处的喉结不禁重重滚了滚，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都不知不觉紧紧握成了拳。 下一秒，白净的脸上扯过一道恼羞成怒之色，而周围的指指点点更是他让他气急败坏，伸出一只手指着笙箫抗议——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撒谎骗你吗？没想到你们超市竟然是这种态度，明明是你们把臭鸡蛋卖给顾客，不想着怎么好好解决这个问题，竟然还反过来污蔑消费者，试图把责任推到无辜的人身上，你们这种行为真是太过分……” 身材魁梧的高先生不满地抗议，粗声粗气的语气带着毫无掩饰的愤怒，他似乎越说越觉得生气，指着笙箫的手在微微颤抖。 笙箫说完自己的猜测，之后就一直紧盯着这位高先生的表情，虽然高先生表现得很镇定，但那一闪而过的不自在还是被她捕捉到，心里因此有了底。 她勾着嘴角露出一抹无懈可击的笑意：“高先生，我并不是有意怀疑你，只是作出合理的猜测而已，身为超市的生鲜处长，我必须做到小心谨慎思虑周全，把任何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形都考虑在内，如果对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那我也不用去干别的活儿，每天就守在服务台这边等着，随时准备着处理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 这席话一出来，不管是坐在服务台里面的客服还是围观的群众，纷纷都忍不住认同地点点头，同时发出一阵“对啊对啊”的附和声。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如果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找个理由来超市找茬闹事了。 然而这话却叫高先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对方分明就是觉得他在撒谎找茬。 而更叫他心惊不已的，却是笙箫此刻流露的表情—— 尽管她的表情看起来温和得体，然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她的眼神，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呢，乍一眼看过去，确实注意不到其中有什么猫腻儿，但仔仔细细观察却能察觉到一股隐隐的凌厉尖锐，她那看起来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中藏着一种似乎把人看透的了然。 个子娇小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令人倍感心惊的眼神？ 高先生一时甚至都忘记了生气，目光甚是复杂地盯着眼前这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女子。 不过很快就想到了关键，这毕竟是一个当上了超市高管的人，即便表面看起来温和无公害的样子，也必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笙箫自然猜不透这位高先生心里在想什么，只觉他此刻的平静来得有些突然，表情亦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难懂。 虽然诧异于他会有这样的转变，不过笙箫倒也没表现出来，她依旧是扯着嘴角温和地笑着，杏眸里快速闪过一道尖锐危险的暗芒。 “高先生，关于这臭鸡蛋，我想您应该无法证明，的确就是我们超市卖给你的？不过你既然提出了疑问——” 笙箫说着突然顿住，目光淡淡地朝一旁围观的顾客们扫视了一圈。 注意到服务台内的萧红神色有些急躁不安，便赶紧冲她微微点头以示安慰，萧红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大概是顾忌周围的人，到底还是没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声，极力忍着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绪，一边为有需要的顾客拿的赠品，一边悄悄注意笙箫与高先生之间的交锋。 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一个眼神的交流，笙箫也没太放在心上，再度转过头看着高先生，“这事毕竟涉及我们超市的声誉，我不也可能就这么坐视不理，必须想办法证明我们是清白无辜的，不过我同样也没办法证明，我们卖的鸡蛋有没有问题，不如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打个电话喊第三方检测机构的人过来，让他们去我们放置鸡蛋的仓库随机抽检，你也跟过去亲自盯着？” 超市里有那么多商品，难免会有一些疏漏之处，以前卖鸡蛋不是没碰到坏的，顾客来超市反映情况，她们耐心细语劝慰几句，并给予了一定额度的赔偿，顾客倒也没再计较，不像这位高先生这么上纲上线，故而也没闹出什么事。 打电话喊卫生部门的人过来随机抽检，万一真的抽检出了质量问题，事情恐怕只会闹得更大，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故而萧红一听见笙箫说的话，顿时便急得喊出声来：“顾处！” “放心，没事的，”笙箫柔柔地笑着安慰，“我们超市行得正坐得端，不会有问题，事情闹到这一步，这么多人在这儿围观，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不然给大家留下了这种不好的印象，以后谁还敢再来超市买东西？” “就是啊，你们还是找人过来抽检，证明你们卖的鸡蛋没问题，我们以后才敢放心来超市消费。”、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说了句，随后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附和。 看着眼前这一幕，萧红还想再跟笙箫说点什么，不过她的衣袖这时被人扯了扯。 她这会儿坐在服务台内，有机会扯她衣袖的很显然不会是其他人，于是偏过头看一旁的曹玲。 而曹玲见她看向自己，赶紧把自己的记事本往她那边一推，随后快速转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应付着眼前这一波的顾客。 这会儿恰好迎来了早上结账的高峰期，来服务台领取赠品的顾客越来越多，萧红这边还有个闹腾的高先生，曹玲就主动招手把顾客们都喊到自己这边来，时间比较紧急，她也来不及一笔一画好好写，故而这记事本上的字看起来十分潦草。 但即便曹玲的字迹很潦草，萧红不过才低头看了一眼，还是将记事本上那短短一句话辨认了出来，随后就平静了下来。 第248章 对峙：什么样的道歉才算是声势浩大？ “顾处很厉害！” 一直忙于应付顾客的曹玲，趁着片刻的空隙功夫，在记事本的空白页之上写下了这么几个字。 是啊，这位新调过来的顾处长很厉害，她不止一次听曾虹飞提及对方的事迹和威名，她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 再想想笙箫始终淡然的笑容，萧红的心情很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高先生早已缓过神来，脸色也再次变得沉郁阴冷，在一片打量的目光之中，视线定定地落在笙箫白净的脸上。 听了笙箫的话又听见周围讨论的声音，于是在一片吵闹的声音之中，高先生张了张嘴打算说点什么，不过笙箫这时却再次出声，把他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根据食品安全条例的相关规定，一旦发现超市售卖的食品存在质量问题，除了将质量有问题的商品下架并进行整改之外，超市还将面临一笔罚款，如果这一次随机抽检的结果显示，我们超市卖的鸡蛋确实存在质量问题——” 笙箫说着说着，之前始终挂在脸上的那抹温和得体的笑容，忽然之间尽数散了去，白净秀丽的小脸上透着凝重和沉郁，“作为生鲜目前的负责人，既然是我的监督工作不到位，到时候一切后果将由我一人承担，除了全额支付工商局的罚款之外，我还从乐嘉超市离职，高先生以为这样的惩罚够不够？能不能平息您此刻的怒火？” 显然没想到笙箫竟然会对自己这么狠，周围所有关注眼前这一幕的人，大概都觉得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脸上都齐刷刷地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然而当他们仔细看笙箫的脸，却发现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郑重，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就在这一时之间，服务台附近就如同炸了锅一般。 “我的天，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有什么事好好说嘛，犯得着拿自己前途开玩笑吗？” “对啊，没必要这样啊，这又是罚款又是辞职的，何必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呢？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形，那些人说破了嘴皮子，想尽一切办法安抚顾客的情绪，说来说去都是我们超市会怎么怎么做，还从来没有人会像她这样，主动提及自己承担责任。” “我也见过这种事，那些负责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给顾客赔笑脸，就没人敢这么直接的正面刚，这姑娘是个狠角色！” 尽管已经猜到笙箫心里可有什么打算，但陡然听到她说出这种决绝的话，萧红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抖了抖，盯着笙箫的那双眸子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错愕和不可思议。 忙于应付顾客的曹玲亦是虎躯一震，满含着错愕的目光朝笙箫这边看了过来，一直到领取赠品的顾客出声提醒她才转过头。 唏嘘不已的众人，依旧你一言我一语地感慨惊叹。 说着说着，忽然有人若有所思道：“这位顾处长说话这么拒绝，难不成她们超市真是无辜的？不然谁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既然能管超市的生鲜货区，说明这职位肯定不会低，得多辛苦才能升到这个位置啊。” “有道理哎。”其他人听了之后纷纷附和。 而众人会有这样的反应，笙箫其实一点都会不感到意外，毕竟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大家恐怕都想着天大的事还有公司顶着，何必傻兮兮的将自己搭进去？趋利避害从来都是一种本能。 不过笙箫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位高先生的反应——她的眼睛一直关注着对方，从头至尾始终都没离开过他的脸。 在周围一片吵闹惊叹的声音之中，高先生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原本恼怒的脸色倏地一变，随后舌头就像打了结似的，一直“你”了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笙箫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位表现实在诡异的高先生，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不过眼下她实在没空想太多，毕竟服务台边还有一群人在围观看热闹呢，只得极力无视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 “当然了，如果事实证明我们超市卖的这批鸡蛋没有问题，高先生，您必须为您今天的行为道歉，”她说着忽然勾起了嘴角，噙着一抹令人倍感冰寒的笑意，且笑容丝毫未达眼底，“鉴于今天在这附近围观的人比较多，在大家心里留下的不好的印象，而不少人也已经因为有事匆匆离去，不能看见您道歉的情形，给我们超市的形象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所以我希望届时您的道歉最好声势浩大一点，尽可能消除您的行为给超市带来的恶劣影响。” 来之前绝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显然他低估了这姑娘的行事风格，果然当上了生鲜处长的人不是什么善茬儿。 总算从那种惊吓中缓过来的高先生，盯着眼前这满怀着恶意的小女子，眼底迸发出一道幽怨愤恨的光：“不知顾处长您觉得，什么样的道歉才算是声势浩大？” 这一字一顿咬出来的话，足以见得他此刻又多么生气愤怒，然而笙箫对此却半点儿不在意，她甚至冲对方勾唇笑了笑，随后两片唇瓣上下一翻，发出一道极为漫不经心的声音：“比如在附近商业大楼外墙上投放闪屏广告——” 比如在附近商业大楼外墙上投放闪屏广告？ “嘶”的一声听起来分外清晰，是周围众人齐刷刷爆发出一阵倒吸冷气造成的效果。 在附近写字楼外墙上的闪屏广告，通常都是那些商家投放广告才会用的，再要不就是播放一些公益宣传广告。 而且在闪屏上登广告，播放广告的时间通常都是以秒钟来计算，而计价的单位至少是“万元”起，多少人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最后拿到手的工资也不过才千块钱？ 得是多大的手笔才会在市中心的商业大楼外墙上投广告？以为在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玛丽苏偶像电视剧还是小说啊？影视作品和小说里投放闪屏广告，人家好歹还是跟心爱的人告白呢，谁会斥巨资投放道歉的广告？ 众人一时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服务台周边的空气简直如凝固了一般。 数秒钟之后，众人才从这种震惊中反应过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再次在服务台周边响起来，一边讨论一边朝笙箫这边看几眼。 醒过神来的高先生嘴角狠狠抽了抽，随后看笙箫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小怪物。 “请问这位顾处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啊。”笙箫点点头。 第249章 对峙：如果不公开道歉，那就法律诉讼吧 “你知道？”高先生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随后呵呵冷笑了好几声，抗议的声音里满含着愤怒和谴责，“你知道在市中心商业大楼外墙上投放闪屏广告成本有多高吗？你知道一秒钟要花多少钱吗？” 呃，这个细节她当然不知道了，笙箫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尖。 “贵确实是贵了点儿，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之前在服务台这边不依不饶讨说法，有那么多顾客在旁边尽数看了去，这这事儿闹这么大，相当于抹黑了我们超市的形象，如果到时候证明我们是无辜的，您要是想消除消费者对我们超市的顾虑，就必须付出点代价。” “其实也不一定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啊。”围观的人群中有个年轻小伙子出声。 高先生骤然听见了这声音，眼神不禁猛地闪了闪，朝声源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自己认识的那家伙，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可眼下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实在不方便出声解释什么，只得叹息着偃旗息鼓，暂时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然而对方却已经注意到了他投过来的视线，眼神古怪地朝他看了眼。 好在小伙子忙着解释，眼神只在高先生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很快就挪到了一旁的笙箫身上，“这位高先生其实只需要在微博上艾特乐嘉的官方微博澄清，讲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是个好方法，”笙箫首先认可了这种方式，随后又冷笑着泼他冷水，“但是我得温馨提醒一下，今天是工作日，大家一大清早都忙着去上班，没几个年轻人过来逛超市，早上来超市的大多是来买菜买米的大爷大妈们，这么一群上了年纪的人，你们觉得有几个人会像个小年轻一样整天没事刷微博？” “这……”小年轻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笙箫见状再度冷笑了声，把目光从年轻小伙子身上挪开，再一次落到了高先生身上。 “高先生，如果到时候证明我们的鸡蛋没有问题，要消除您带来的恶劣影响，您恐怕也只有登闪屏广告这一条路可走了，或者您要是不愿意付出这种代价也可以——”笙箫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我们到时候就只有提起法律诉讼这条路，而您将作为诽谤我们乐嘉超市的原告出庭！” 毫无疑问又是重重的一声“嘶”，周围的人再次齐刷刷地倒吸冷气，还有人止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大概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真的，他们得重新审视眼前这年轻的姑娘，看着小小的个子，长了张白净的娃娃脸，说起话来怎么总是如此彪悍呢？ 高先生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眼神恨恨地盯着笙箫，好半晌才出声抗议：“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小题大做？您觉得这样是小题大做？您知道要维护乐嘉的好形象，我们公司付出了多少吗？” “为了确保商品低价销售，我们不惜牺牲商品的正常毛利。” “对外做慈善，公司每年都花费了近千万，除了在生活物质上关照社会弱势群体，我们每年都会为部分残疾人提供工作岗位，还专门给他们一份特殊的岗位津贴。” “为了让员工更好的服务顾客，我们一直努力提升人员的专业素质，公司每年付出的培训费、差旅费更是不知凡几。” “为了维护乐嘉的好名声，为了获得广大消费者的信赖，我们乐嘉人不知付出了多少，有人抹黑了我们公司良好的品牌形象，我们试图通过一些途径挽救，到你这里却变成了小题大做？” “高先生，您不觉得您这样说很过分吗？” 笙箫说话的语速极快，就像一串几百发的鞭炮一样，不一会儿功夫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周围的人听得晕头转向，总觉得她这话哪儿有问题，可仔细一想想又觉得有道理。 而她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一脸的倔强，带着不掩藏的愤恨，还有一丝委屈和受伤。 平心而论，乐嘉超市其实确实很不错，在各大品牌超市陷入了闭店潮时，乐嘉还能够持续稳定地开新店，只因为乐嘉集团这些年始终如一地关照社会弱势群体，而超市也一直致力于为顾客提供更好的服务和更物美价廉的商品，赢得了广大消费者们的信赖和喜爱。 常来超市买东西的顾客们，其实对乐嘉超市的观感很好，众人看见乐嘉的高管露出这种受伤的表情，莫名产生了一种心疼，纷纷都朝那位讨要说法的高先生投去暗含谴责的目光。 几乎被说懵的高先生，注意到大家谴责的目光，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万恶不赦。 “那个，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的鸡蛋，到底还要不要抽检啊？”一道弱弱的声音忽然在这有些凝滞的空气中响起。 “肯定要抽检，当然要抽检了，我们必须证明清白！”笙箫看都不看究竟是谁问的这个问题，直接语气毋容置疑地回答，说完之后冲着服务台里面喊了声萧红。 “啊？”默默看着事情发展到眼前这种地步，萧红的心情从一开始的震惊错愕，到后来慢慢接近麻木，骤然听到笙箫喊了自己，一时有些愣地应了声，反应过来之后赶紧问，“顾处您有什么吩咐？” “给工商局打电话，投诉热线。”笙箫声音冷然地吩咐。 “啊？”萧红再度啊了一声，语气分外迟疑地问，“顾处，咱们真要给工商局打电话啊？” 这毕竟是工商局的投诉热线电话，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客服热线，这通电话一旦真的打了过去，就必须有个合理的说法，不然就是恶意来电妨碍公务人员办公，无法百分百保证鸡蛋质量的情况下，萧红是真不敢拨这个电话。 “我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难道就任由别人污蔑我们超市吗？”笙箫一脸厉色地反问，抬手指了指在服务台边停留不去的围观者们，“你看看他们，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不让人过来抽检，难道要让他们觉得我们超市卖坏的食物给顾客吗？” “好。”萧红听了这话只得默默低下头，右手伸到一旁的座机上。 “电话按免提，让大家都听见，刚好给我们做个见证。” “哦。”萧红乖乖照做，“嘟”的一声响起来，在安静的空气里听着格外清晰。 而一旁的高先生看了眼正冷着脸的笙箫，又看了看服务台里面的萧红，一时紧张得猛地吞咽了几下口水，终于还是没忍住，最后郁闷又挫败地一声大喊—— “等等！” 第250章 狐疑： 我感觉那位高先生在故意针对顾处！ 曾虹飞知道整件事的始末，已是一个多小时之后，是服务台值班的萧红告诉她的，彼时她刚好没什么事，正一脸肉疼地看着自己不小心崩了个角的指甲，犹豫着到底是找美甲店老板给自己贴个甲片，照着原先的款式重新修补一下，还是直接洗了其余的九个指甲，另外再做一套其他款式的美甲。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曾虹飞也没多想，看了眼来电显示就直接滑屏接听，微信语音电话默认外音，她直接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兴致缺缺漫不经心地问了声怎么了，随后拿起一本美妆类杂志，视线落在介绍美甲款式的那一页。 “飞姐，我刚才给你发了消息，你怎么一直都没过来啊？”萧红颇为惋惜的语气，从电话彼端传了过来。 曾虹飞挑了挑眉，视线仍落在花花绿绿的图片上，“我跟你们顾处共事多年，很清楚她的手腕，有她过去给你们镇场子，什么客户纠纷都不是问题，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不过听出她的语气明显有异，到底还是诧异地问了句，“难不成问题没解决好啊？” “没有没有，”电话彼端的萧红连连否认，“问题已经解决好了，而且解决得非常完美。”萧红语气顿了顿，随即又补充了句，语气有些贼兮兮，“就是那位找茬的高先生，他反应有点奇怪——” 服务台应对客户纠纷的流程如何，身为收银服务处的老大的曾虹飞再清楚不过，萧红刚才越过部门经理，直接广播呼叫笙箫过去，这事儿本身就有些奇怪，她想着中午一起吃饭再问问怎么回事，因此倒也没急着去找笙箫了解情况。 不过眼下听萧红这么一说，她的好奇心倒是彻底被勾了起来，连自己那崩了一角的指甲都顾不上。 “说说看，那位高先生到底怎么奇怪了？”曾虹飞十分好奇地问她。 萧红先说了自己的疑惑与猜测，随后如竹筒倒豆子似的，绘声绘色地把今天这次投诉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说到笙箫的原话，她还特意清了清嗓子，模仿笙箫或阴阳怪气或无辜至极的语气，众人的反应她也一一讲了出来。 她像个说书先生似的，手上就差一块惊堂木或折扇，说到最后她还不忘唏嘘感叹了一番：“顾处真是太厉害了，之前不止一次听您提起顾处很厉害，我今天总算亲眼见识到了，都说顾客是上帝，千错万错都是我们错，以前碰到这种糟心的事，我们从来都是赔笑脸说尽好听的话，哪能像今天这么痛快啊，居然让胡搅蛮缠的顾客反过来跟我们道歉，这种事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曾虹飞听罢笑了笑，以一种与有荣焉的语气，又说了件笙箫的彪悍事迹，萧红惊得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不过她只说事情的结果，没讲具体细节和过程，萧红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曾虹飞以有事要忙打发了她，随后二话不说就直接挂电话。 挂断了电话后，曾虹飞懒洋洋地靠在办公椅的靠背上，一边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甲，一边细细琢磨萧红转述的话—— “飞姐，那个高先生好像很了解我们超市哎，他很了解我们超市内部的职称名称，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他来超市找茬的方式语气简直跟萧腾之前一模一样，就跟一个人似的。” “您之前常常跟我们几个说，萧腾很可能是故意没事找事的，每一次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位高先生最后被顾处识破，他就是狐疑来找茬的，他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之后就说要见我们生鲜处长！” “您说，这事听起来是不是有猫腻儿？我感觉他就是在故意针对顾处！” 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扑面而来，曾虹飞坐在位置上想了好半晌，最后施施然站起身来，打算去找笙箫聊会儿天。 不过即将离开办公桌时，目光瞥见了垃圾篓里的易拉罐，她又坐回到椅子上，弯身拉开其中一层抽屉，从里面拿了两罐核桃乳出来。 进出笙箫的办公室，曾虹飞从来都不客气，每次都直接推门而入，不想笙箫这会儿不在办公室，只有桌上一杯水冒着热气，证明她不久之前还在这儿，曾虹飞挑了挑眉心，没有就此离开这里，反倒直接跨进办公司，霸占了目前属于笙箫的办公椅。 笙箫很显然是临时出门去干什么，办公室的门没锁，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在电脑上做坏事，她临走前特意把电脑锁了屏，解屏密码曾虹飞是知道的，有意想看看笙箫最近在忙什么，她便直接输入了密码解屏。 电脑屏幕变得亮堂起来，然而映入眼帘的画面却令曾虹飞的眉心紧紧蹙起，不复之前的那种漫不经心。 屏幕上展示的，是一份外文版的ppt，看样子只写了个开头。 曾虹飞按住ctrl键和tab键切换了电脑页面，毫不意外在众多页面中发现了一份中文版的ppt。 握住鼠标点击进入ppt首页，主标题右下角有人名，曾虹飞犀利的眼神扫过去，一看见“曾维刚”这三个字，双手就下意识紧紧握了起来，丹凤眼犀利地瞪着电脑上的头像，恨不得锤爆这个把笙箫当劳动力的混蛋！ 上完了厕所的笙箫甩着湿哒哒的手，一路步履匆匆地往临时办公室走，在外面的走廊上往里面看了眼，发现办公室的门开着，匆忙的脚步不禁顿了顿。 秀气的眉心皱起来，她抿着唇继续往里面走，而后便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霸占，正是曾虹飞这难缠的小妖精。 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曾虹飞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身体往后一靠，脚蹬地面令椅子转了个向，眯着眼睛看向顿在门口没进来的笙箫，眼底射出一道犀利尖锐的暗芒。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笙箫猛地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曾虹飞哼了声，眼神凉凉地瞥着笙箫，半个字都没说，好半晌后转身看了眼电脑屏幕，单手把台式电脑的显示屏转了个方向。 只写了开头的法文版ppt页面，就这么映在了笙箫微缩的瞳孔里。 自己翻译的法文ppt，笙箫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显然知道曾虹飞在气恼什么，却只能倔强地抿着唇。 第251章 吐槽：谁让你当初在国外没事装逼 曾虹飞懒洋洋地坐在笙箫的椅子上，高度不过才一米多，但整个人的气场却有两米八，站在门口的笙箫明明居高临下，但整个人却焉巴巴的仿佛低到了水泥地板里。 两个女人的对峙，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笙箫再一次败得毫无悬念。 “姑奶奶，你别这么看我行不行？”笙箫耷拉着脑袋倚在门框边，整个人看起来焉巴巴的，语气分外无辜道，“我也不想做这些事好不好？可我能怎么办啊？在门店我姑且算个高层，在总部那些大佬们面前我算什么？大佬的吩咐我敢不听吗？” 笙箫说着翻了个白眼儿，很是无奈地叹了叹气，之后语气可怜巴巴地嘀咕：“除非我不想在公司混。” 作为一个刚升职的门店实习处长，对上在总部浸淫多年的生鲜采购总监，笙箫基本上毫无胜算，即便她有工会代表身份加持，又是公司互助基金会的名誉监事之一，在职工当中有一定的威信和发言权，可真要煽动普通职工闹起来也不过是逞能一时之快，届时面子尽失的总部大佬们想要给笙箫穿小鞋可谓是轻而易举。 这么浅显的道理，曾虹飞怎么会可能不懂？她知道笙箫也很无奈，但只要一想到笙箫常被人逮着翻译文件的缘由，她顿时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当初在国外没事装逼啊？”曾虹飞没好气地哼了声，犀利的丹凤眼狠狠剜了笙箫一眼。 笙箫之前受海外总部高层邀请去参观访学，海外的同事担心笙箫语言不通，特地安排了个英语水平好还懂一点中文的人员接待，人小伙子在机场接机用英语跟她打招呼，她却出乎意料地主动用法语与之交流，海外总部以及周边门店访问期间，笙箫受到了成本营运埃里克的盛赞，笙箫在海外访问半个月的经历因埃里克亲自撰稿传回了国内，总部大佬们此后就盯上了她。 人力资源总监艾丽丝也找上了她，向她提及调职总部做行政的意向，笙箫当时不知为何婉言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但总部大佬们却不肯就此放过她。 在偌大的乐嘉集团，会讲法语的人肯定有，而精于写ppt的也不在少数，但同时能干好这几样的却没几个，以往需要向海外总部提交汇报材料的高层通常都是先找人写ppt，然后再找其他外文比较好的人翻来，笙箫ppt写得漂亮又懂法语，大佬们怎么可能放着她不用？ 笙箫眼神猛地一跳，很快便强壮镇定地为自己辩解：“什么叫装逼？他们本地人都讲法语，我刚好会一些法语，我为什么不直接用法语，反而拐着弯儿讲英语？” “呵呵！”曾虹飞无情地冷笑着戳穿她，“当初负责接待你的国外同事明明会讲英语，而且还懂一点点中文，人家当天在机场接你，晚上回去就在自己的社交网站上大发感慨，说他们担心你过去会有语言沟通障碍，特地安排英语好懂中文的人接待，人家用英语给你打招呼，你自己非要讲法语。” “……我那不是为了锻炼口语吗，人家都说要想学好一门外语，最好要在外语环境中多说多练。” 曾虹飞再度冷呵了声，语气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您的法语口语倒是锻炼得不错，可那对你有什么好处？除了一堆虚名和这些半点酬劳没有的劳动——” 她讽刺了几句，抬手敲了敲电脑的边缘，锐利的视线恰好触到屏幕上的ppt，实在忍不住又冷冷哼了声。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啊。”笙箫整个儿焉巴巴的，心里像喝了黄连水一样苦央央的。 知道笙箫很无辜，又不能把总部那些人怎么能，曾虹飞一肚子的气没处撒。 见笙箫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不禁咬牙切齿地吐槽：“那些人也真是的，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动不动就来找你翻译文件，就没想着给你发点儿红包犒劳一下，早知道会这样，你当初还不如直接答应艾丽丝，虽然在总部不像门店这么自在，最起码工资待遇要比现在好很多。”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笙箫甚是惆怅地叹了口气，秀丽白皙的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看笙箫这衣服唉声叹气的样子，曾虹飞心说其实还有个办法，有个好男人就在那儿等着呢，只要你肯松口，从此吃喝穿不愁，每天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但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她怕自己真把这想法说出来，顾笙箫下一秒就原地爆炸，毫无不留情地把自己从她办公室扔出去，然后她不知要费多大劲儿才能把这脾气大性子倔的祖宗给哄好。 别看笙箫每次面对曾虹飞都一副怂样儿，但她其实是个狠角色，发起狠来一般人基本上扛不住，单看顾默沉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以前过度干预笙箫的事，笙箫后来整整几个月都不搭理他，她说不理一个人就是真的不理，把他当成空气一般的透明人，看似温和实则强势霸道的顾默沉，对上这样的笙箫竟然无可奈何。 蓦然想到顾默沉，曾虹飞忽然想起他的培训期即将结束，闲时跟叶蓁聊天还提起这件事，听说他跟笙箫说过结束培训会来宜城。 也不知顾默沉到时候与萧腾对上，将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局面。 曾虹飞眼底闪着精光，有些期待那天的到来。 办公椅一直被某位强盗霸占着，丝毫没有起来让位置的意思，她倚着门框无奈地叹了会儿气，随即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把摆在墙角的折叠椅拉开给自己坐。 但气鼓鼓地等着简易的塑料折叠椅，哪有符合人体工学的办公椅舒服？不太舒适的笙箫于是丢给鸠占鹊巢的曾虹飞一个幽怨的眼神。 曾虹飞对此却丝毫不以为意，她甚至当着笙箫的面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笙箫见状，秀丽的脸上表情更是愤愤不平，见她拆开了一罐核桃乳递给自己，毫不客气地伸手接了过来，把她一同递过来的吸管插进口子里，气鼓鼓地瞪着曾虹飞，随后才问：“说，来找我什么事儿？” 窝在椅子上的曾虹飞，慢条斯理地打开给自己的那罐核桃乳，骤然听见笙箫问自己，眸光猛地一闪，漫不经心地吸了口核桃乳，咽下去之后才不答反问：“那个高先生是什么情况？我听说他一大清早就跑来找茬，点名道姓要咱们顾处长过去处理——” 第252章 求助：虹飞，帮我查个人 曾虹飞说着顿住，挑了挑精修的眉，冲笙箫似笑非笑，语气甚是调侃地感慨：“今日这情形，我怎么觉着似曾相识啊。” “……”见她蓦地提及高先生，笙箫动作一滞，怔了片刻才恢复正常，却没有回答什么，反倒是如往常那般，语气微微含讽地吐槽：“你消息倒是灵通。”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曾虹飞声音懒洋洋地说了句，分外妖娆的脸蛋上尽是得意骄傲的笑容，“服务台毕竟我的地盘，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基本上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看把你能的！”笙箫再次出声嘲讽道。 曾虹飞对她的嘲讽不以为然，只是懒洋洋地瞥了眼故作镇定的笙箫，之后就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核桃乳。 两人相识了这么多年，笙箫岂会不了解曾虹飞的手腕儿脾性？如果自己不老实交代情况但她又想知道，总有法子逼自己主动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曾虹飞不来找自己问，她也是要去找曾虹飞的说这件事。 本来刚才离开了服务台之后，她就打算去找曾虹飞帮忙，只是没想到半路上接到了曾维刚的电话，身为总部的生鲜采购总监，生鲜采购部重大决策权在他手上，笙箫以前跟他起过冲突，被对方接连阴了几把，笙箫眼里不揉沙，却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为了生计和工作不得不屈服于他，平时能不接触就不跟他接触，对方来但凡找她做点什么，她基本上都德第一时间把事儿做完，不给他任何挑刺的机会，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曾虹飞。 也就片刻功夫，笙箫的心思便转了几转，注意到曾虹飞眉心这时微微蹙起，俨然一副耐心快耗尽的模样，便赶紧苦笑出声：“说句实在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奇怪。” “你真不知道对方是谁？”曾虹飞斜眼看着笙箫，漂亮勾魂的丹凤眼中透露着狐疑的神色。 “我确实不知道。”笙箫苦笑着摇了摇头。 曾虹飞的眉心蹙得越来越深，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了笙箫好半晌，见她一脸坦然之色，这才收回了怀疑的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塑料吸管喝核桃乳，一边仍然不太死心地嘀咕着：“那他的套路为什么这么熟悉？分明就是在模仿萧腾，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笙箫紧紧抿着唇，默默听着她若有所思地一阵嘀咕，思索了片刻后解释道：“他的脸看起来很陌生，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隐隐有个猜测，就是还不太确定，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心里想到的那个人。” 满腹狐疑的曾虹飞听了这话，眼底精光一闪，猛然抬起头看向笙箫。 对上她迫切八卦的眼神，笙箫沉默片刻，而后动了动唇瓣，发出一道声音异常艰涩的请求：“虹飞，我想请你帮个忙。” 曾虹飞问都不问就直接点了点头，之后才想起来问：“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查个人！”笙箫的手紧紧抓着易拉罐，才说了一句便沉默下来。 想到那道熟悉的魁梧背影，还有那些惊人的巧合之处，笙箫紧抓着易拉罐的手不知不觉加大了力气，核桃乳包装是金属材质，却因为她过度的力道微微变形，并且发出一道声响。 注意到这个动静，曾虹飞一时有些吃惊，目光在她手上停了几秒，随即不动声色地挪开，点了点头之后追问，“你要我帮你查谁？” 回答她的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就在她等得即将不耐烦之时，笙箫那异常艰涩的嗓音才终于在她耳边响起：“高崎骏。” “高崎骏？”她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总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如果他确实是我想到的那个人，你只要在网上搜他的名字，必然能查出有关于他的各种百科信息。”笙箫声音沉寂的解释，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黯然。 “网上有关于他的百科信息？”曾虹飞诧异地看了眼笙箫，嗤笑了几声后感慨道，“看来这位高崎骏先生是个名人啊，如果是一般无关紧要的小喽啰，网上肯定不会有相关的个人信息。” 笙箫扯着嘴角笑了笑，然而笑意却半点不达眼底，“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却与点名道姓没什么差别，一来就指明了要见我，我对他那张脸很陌生，但他见到我的反应始终很奇怪，事实证明他是恶意投诉，故意来找我的麻烦……” “通常情况下，像这种恶意投诉，要么是趁机讹诈索要好处，要么就是对方伺机报复，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曾虹飞分析了几句突然顿住，瞅了笙箫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问：“你怀疑对方在恶意报复你？” 笙箫紧紧抓着手中的易拉罐，垂眼沉默了片刻才点头。 “可你刚来宜城没多久，能得罪什么人啊？”曾虹飞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椅子的把手，语气听着颇有些纳闷儿。 笙箫听了这话，笑容变得越发苦闷：“我回宜城确实没几天，但我以前在宜城待过，”她声音闷闷地提醒，“我以前在这儿上了三年多大学，认识了不少同学朋友。” —— 中午十二点下班，然而时间还没到曾虹飞催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被惊扰的笙箫看着来电显示，有些头疼的抬起胳膊捏了捏眉心。 “顾笙箫，你什么时候能好？”电话刚接通，曾虹飞风风火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不能强求别人做到，笙箫显然十分明白这个道理，平日里对工作的态度向来都是一丝不苟，没到点很少早退，不过以曾虹飞那姑奶奶的个性，她要是不赶快过去找她，那姑奶奶要么就电话轰炸到笙箫现身为止，要么直接到办公室来揪人。 太了解她这种霸总作风，笙箫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跟她硬碰硬，很识相地在电话里朝她认怂：“放心，我马上过来找你。” “那你快点儿，给你五分钟时间，我在收银办公室门口这边等你” 简单霸道地落下这么一句，笙箫蹙了蹙眉心，然而她还来不及说点什么，那头的姑奶奶便撂了电话，一阵“嘟嘟嘟”的忙音传过来。 笙箫眨了眨泛酸的眼，瞪着此时已经暗了下去的屏幕，愣了半晌后猛地嗤笑了声，还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253章 磨蹭什么？ 推开办公室的门出来，偌大的公共办公区域已经没几个人，绝大多数估计已经外出去吃午饭，个别人可能在卖场待着忙碌，余下的这么几个人，要么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走不开，要么就守着规矩不想早退。 毕竟是笙箫带出来的徒弟，曲七夕受她影响比较严重，一般很少迟到早退，余下的人当中就有她，熊孩子上半身跟没长骨头似的半趴在桌上，身体歪歪斜斜地盯着电脑屏幕看。 耳边传来开门声，曲七夕扭头看了眼，一见笙箫她委屈地噘着嘴，小眼神看起来极为幽怨。 表姐的男朋友国庆节回老家，回宜城给她家带了不少特产，舅舅就给曲七夕分了些，毕竟是自个儿嫡亲的舅舅，曲七夕毫不客气地笑纳了舅舅的心意，早上坐大表哥的车来店里上班，顺便把那袋特产带了过来。 睡过头的曲七夕没回家，直接拎着东西往楼上跑，在员工通道口碰见笙箫，立马就眉开眼笑地告知，她从舅舅家拿了一些特产回来，想让笙箫中午在家煮了吃。 唯一的亲哥哥崇光肩负的担子比较重，笙箫想尽力帮哥哥还房贷，这几年一直精打细算过日子，公司每次法定节假日都给大家会发电子购物卡，笙箫都攒着买米面粮油各种食材，超市又每天都会有一些特价菜，她还可以刷员工卡打折，精打细算一天吃饭只花几块钱，而在外面吃饭随便一碗盖浇饭都得十几块，因此只要没人强行拽着她出去，她大多数情况下都自己在家做饭吃，对曲七夕的提议，笙箫自然没什么意见。 见笙箫欣然同意，曲七夕一双大眼睛乐得弯成了两道月牙。 谁知道等她卖了一个小时的特价散称鸡蛋，再在卖场里来来去去转悠了几圈儿，她师傅答应她的午饭就鸡飞蛋打。 “七夕，中午情况有变，午饭做不了，你虹飞姐非拽着我去外面吃饭，欠你的饭我晚上再给你做。” 趁着上厕所时间刷微信的曲七夕，蹲在茅坑里盯着手机屏幕，委屈得差点儿哭出声来。 笙箫表示很理解她的心情，紧跟着又发了另一条消息—— “当然了，如果你有办法让你虹飞姐姐改变主意，我中午给你做饭也是可以的。” 曲七夕看到这儿，不知该感谢笙箫的体贴，还是该痛恨曾虹飞太凶残。 笙箫不好惹，曾虹飞同样不好惹。 怂包曲七夕憋回委屈的泪，委屈巴巴地表示晚上再回家吃。 对上她这幽怨的眼神，笙箫的额角猛地跳了跳，“不是说了晚上回家再给你做饭吗，晚半天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说完不再搭理她，顶着她幽怨的小眼神儿，径直朝着办公室门口那边走去。 公共办公区外面就是长长的走道，收银办公室在中间位置，一眼就看见曾虹飞，正懒洋洋地倚着墙壁，低着头在看手机，上身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色职业衬衣，下身穿着黑色包臀的花苞裙，这般修身的衣物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疑，而肉色贴身的丝袜亦是十分完美地展示了她纤细修长的美腿。 笙箫怔然站在办公室门口，两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又是重度近视，显然看不清曾虹飞的脸，但她们如此熟悉，那张妖娆美丽的脸蛋，眉眼，唇瓣，鼻子还有披在肩头的大波浪卷发，一切细节都早已深深刻在了笙箫的脑海里，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位朋友有多么美丽。 然而此刻，这个妖精似的的妖娆女子，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恍然不知自己给旁人带去了怎样的视觉盛宴。 不远处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垂的视线忽然从手机上抽离，抬头朝笙箫这边看了眼，尽管看不清她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但这并不妨碍笙箫猜到，她必定是微微蹙起了眉心。 对上她远远看过来的眼神，笙箫眼睑默然动了动，敛去眼底那抹压抑不住的羡慕，快步朝曾虹飞走过去。 待她稍微走近了些，果然瞥见曾虹飞那令人艳羡的精致眉眼之间，洋溢着些许不耐烦之色。 “你在那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曾虹飞收起了手机，塞进了上衣的兜里，犀利勾人的丹凤眼斜睥着笙箫，审视的意味十分明显。 还在走路的笙箫脚步微滞，脸上却不见一丝异常，她如同往常那般，秀丽白净的脸上浮上些许委屈和不满，“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磨磨蹭蹭了？” “没磨蹭，你刚才傻站在门口干什么？”手上已经空无一物，倚墙而立的曾虹飞干脆双手抱臂。 已然平息了内心的情绪，笙箫若无其事地白了她一眼，语气极为不满地辩解：“也就稍稍停顿了一时半刻，怎么就是磨蹭了？” 难道她刚才看错了？曾虹飞微眯着眼打量笙箫，试图从这看似云淡风轻的脸上找出一丝异常，然而她看到的只是不满。 笙箫的确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个子娇小的她身高上完全不占优势，只能微仰着头，“不是你让我快点过来吗？我既然都过来了，为什么不快点出发？在这儿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我一会儿还得抓紧时间多休息会儿，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不满地说了这一席话，笙箫就直接转身，没再看曾虹飞一眼，双手插在衣兜里，挺直了脊背兀自走在前面。 被呛了几句的曾虹飞愣在原地，片刻刻反应过来，漂亮的丹凤眼中似乎含着些许不敢置信—— “她这是，用我说过的话，再反过来怼我？”看了看前面的笙箫过分娇小瘦弱的背影，曾虹飞素白纤细的手指着自己反问。 也就这片刻的功夫，笙箫已经走出了几米远，曾虹飞不再耽搁，上半身倏地脱离墙面，拔腿就跟上去，高跟鞋的鞋跟砸在地上发出“嘚嘚嘚”的声响，这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毫不掩饰她的傲娇和此刻的郁闷。 —— 不得不说，宜城果然是块巴掌大的地方，有些注定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除了上班之外几乎不怎么出门的笙箫，不过随便跟曾虹飞出来吃顿饭，总能在外面巧遇一两个认识的人。 笙箫跟曾虹飞一路互怼说笑，途经一处上行自动扶梯口时，突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喊停脚步。 正是中午吃饭的高峰期，大厦三楼又有了不少餐厅，一波又一波的人从电梯口或者自动扶梯口涌过来，到处都是成群结伴找餐厅吃饭的食客，看起来明明很宽敞的商场过道，此刻瞧着竟隐隐有种窄小拥堵的错觉。 周围环境实在太吵，有轻微听力障碍的笙箫听不清，本来也没注意这回事，还是曾虹飞提醒了句，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人喊自己，然后转身朝人群四处探寻。 “好像在那边。”曾虹飞抬手为笙箫指方向。 第254章 再遇：实在抱歉，这次还是没能认出你 笙箫沿着曾虹飞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大波熙来攘往的人海之中，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正朝自己走过来。 年轻男子很快就到跟前，再次叫唤的声音终于清晰了许多，正是迎面走来的这位男子发出的，映入眼帘的脸庞看起来眉清目秀，笙箫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却记不起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 瞧见了笙箫眼底那毫不掩饰的茫然，年轻男子不禁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年上大学那会儿太沉默，上课的时候缩在角落处不跟其他同学说话，平时的课余活动也几乎不参加，以至于同班了四年都没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以至于分别多年之后再重逢，接连见了几次面都没被顾笙箫这姑娘认出来。 第一次来超市找她，她没能认出自己，柯子凡不得不主动自报家门。 第二次见她是上次国庆节头一天，自己刚好有事路过这边，来超市看奶粉专柜销售情况，顺便来跟这姑娘打声招呼，没想到她还真的没认出他是谁。 第三次还是国庆节期间，他来市中心给萧腾送东西，顺便请吃饭答谢他之前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客户线索，刚巧在路上碰到笙箫，他不死心地故意试探了一番，结果这姑娘看见了他，还是一脸的茫然和迟疑。 第四次便是今天，虽然知道笙箫是因为脸盲，但柯子凡还是颇为心累，不得不再次向笙箫作自我介绍。 “呃，是你啊，”仿佛拨开了遮挡在眼前的重重迷雾一般，关于眼前这张脸模糊不清的记忆终于变得清晰了许多，笙箫白净的脸上扯过一道苦闷的笑，“实在是抱歉，这次还是没能认出你。” 站在笙箫身侧的曾虹飞见状，露出一脸古怪的神色—— 之前一起出去吃饭，听人提起有个年轻男子来超市找笙箫聊天，且那男子长得还不错，好像还是超市哪个部门的供应商主管，曾虹飞听了眼神一闪，回去就找笙箫打探情况，笙箫看她一脸八卦欲，十分无奈地解释，对方只是大学同班同学。 如果她没记错，顾笙箫所说的那位大学同班同学，名字貌似刚巧就叫柯子凡？！ 如果这位柯子凡就是那位柯子凡……曾虹飞看看西装革履的柯子凡，再看看一脸歉然的顾笙箫，妖娆艳丽的脸蛋上，向来云淡风轻的表情已几近龟裂。 那可是大学同班同学，同班整整四年啊，除去大四下学期实习的那半年多，他们在学校相处了三年半，大学入学就一起军训，后来还一起开过班会，大班教学的各种公共选修和必修课暂且不提，小班教学的专业课大多在一个教室。 认识了那么久，顾笙箫居然认不出自己同班同学？？ 究竟是她顾笙箫的眼太瞎，还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健谈的柯子凡先生学生时代太不起眼？ 亦或者是柯子凡从前与现在形象大变样？看台偶和棒子剧长大的曾大美人，不期然想到了海派甜心里的林达浪和薛海，一个是终日穿着背带裤喜欢顽皮豹玩偶、永远噘着嘴说话不清不楚的胆小蘑菇头，一个是西装革履帅气逼人的企业继承人，谁能想到他们是一个人？ 当背景板的曾虹飞心情异常复杂，思维不知不觉渐渐发散开来。 柯子凡听了笙箫歉然的语气，俊脸上满是挫败和无奈，心累又无力地摆了摆手道：“算了，这也不能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的。” 嗯嗯嗯，确实不能怪她，她确实不是故意的，脸盲这症状是娘胎里带来的，俏脸上充满歉意的笙箫内心疯狂表示认同。 “对了，你今天又是过来跟朋友吃饭？”笙箫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嗯。”柯子凡笑着点了点头，脸上那股挫败感和无奈，几乎在一瞬之间消散殆尽，俊朗的眉眼之间毫不掩饰温和缱绻的欢快。 那位朋友大概很特殊，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欢快？笙箫的眼珠子转了几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女朋友？” 柯子凡闻言，原本含着柔光的眼神蓦地一黯，脸上的笑容也滞住。 黯然沉默了片刻，他才落寞地笑了笑：“暂时还不是。” 暂时不是，那就是还在追，都说先爱上的人注定了要受伤，尤其当对方迟迟没有回应的时候，笙箫没错过柯子凡那一瞬的落寞，虽然她始终都不曾表露心迹，可是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对方回应的心情是想通的，心底不禁隐隐泛着一丝感同身受的隐痛。 不动声色地平息着情绪，笙箫扯着嘴角笑了笑，鼓励他：“那你可得好好加油，希望你能早日得偿所愿。” 柯子凡勉力笑了笑：“借你吉言！” “如果到时候把人追到了手，可千万别忘了请我这个老同学吃饭庆祝啊。” “这绝对没问题，”年轻男子爽朗大笑，有种志在必得的气势，“到时候一定请你吃顿大餐。” “好啊，我等着你的大餐。”笙箫发自内心的笑了笑，目光不经意瞥见了站在身侧，默默当了会儿背景板的曾虹飞，便抬手指了指她向柯子凡介绍道，“对了，老柯，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曾虹飞女士，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我同事。” 美丽的曾虹飞女士？曾虹飞听了这前缀，精修的秀眉猛地挑了挑，目光瞥了眼笙箫才落到柯子凡身上。 而柯子凡，亦是看向了曾虹飞，其实他就知道对方的存在。 乐嘉作为大型零售终端卖场历来是各大供应商争相合作的对象，柯子凡在伊能宜城分公司工作，负责固态奶粉销售相关事宜，虽然手底下有不少业务员，像乐嘉这种重要战略合作大客户，更是有专门的ka负责对接，但乐嘉宜城目前唯一的门店在市中心，有事没事就会经过这边，柯子凡常常会顺道进超市看看情况。 对方曾虹飞作为乐嘉门店收银处的老大，每天都会抽空到收银线附近逛一逛，她长了那么一张过分妖娆美丽的脸蛋，高挑纤细的身材也是女人嫉妒男人垂涎，身为视觉动物之一的柯子凡想不注意都很困难。 却是如何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与这位异常美艳的女子有交集。 只能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果然很奇妙无比。 说来还有些惭愧，他之所以会在这来往的人潮之中看见笙箫，还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引人注目的曾大美人几眼，然后才顺便看见了站在她身边明显普通了许多的老同学。 柯子凡想到这儿不禁有些感慨，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爽朗大方的与曾虹飞打了声招呼。 第255章 黯然：他们果然再怨我 柯子凡约了心上人中午一块儿吃饭，让女方等自己显然很不合适，他就是过来跟笙箫打声招呼，寒暄了几句就打算离开，笙箫怎会误他的事？爽快地冲他挥了挥爪子，然后就目送他脚步匆匆地离去。 刚收回打量的视线，耳边就响起了一道鄙视的嗤笑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发出的，也知道她在鄙视什么，笙箫一转眼对上了曾虹飞极为鄙视的眼神。 见她看向自己，曾虹飞讽笑道：“顾笙箫，这柯子凡真是你大学同班同学？” 笙箫心累地叹了叹气，白嫩的小脸摆出一副极为无辜的神色：“我要不要给你看一看我们班以前集体活动的照片？” “照片就算了，我只是比较佩服你这双眼睛，认不出刚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我能理解，但你居然连自己大学同班同学都认不出……” 曾虹飞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艳丽的红唇上下翻动吐槽。 笙箫无辜极了，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辩解：“这又不能怪我，我脸盲是天生的，何况柯子凡大学期间又没什么存在感，我只知道我们班上有人叫这么个名字，但印象中好像几乎没见过对方，不管我怎么想都想不起见过这么一张脸。” “嗬，听你这说话的语气，合着你认不出自己同班同学，还是别人的错？”曾虹飞眼神犀利地睥睨着她。 “本来就是这样啊！”笙箫一脸无辜，“我跟他又没打过什么交道，人的交际圈是固定的，他那会儿总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我一个女孩子，没事总不能主动找他搭话？认不出来不是很正常嘛？” 一个过分低调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对上天生的脸盲症患者，结局大抵是注定的，曾虹飞只是吐槽了几句便不再纠结。 很快就到了一家餐厅门口，用餐高峰期人比较多，好在有曾虹飞这个手持各种卡的土豪在，每次出来吃饭都是提前订座位，曾虹飞大概常来这家餐厅，一进去就有侍者打招呼，领着她和笙箫去一张空餐桌坐下。 笙箫不喜欢点菜，看都不看菜单一眼，一坐下就掏出手机看消息，曾虹飞知道她的口味偏好就直接代劳。 快速点完餐，服务员拿着点餐单去后厨找厨师备菜，用餐高峰期上菜没那么快，手机不离手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吃饭时都一手拿筷子夹菜一手拿着手机滑屏，更别提等待上菜过程中，曾虹飞也默默掏出了手机。 不过心里到底装着事儿，她有些心不在焉，想到笙箫委托自己查的事，她心里有些堵得慌。 她这性子在朋友圈里向来玩得开，朋友一直都比较多，笙箫让自己帮忙查的事，她托朋友帮忙打听，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有结果。本来直接发消息就可以，但那位朋友却特意打电话过来，看见来电提醒，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心里基本上就有了底。 果不其然，电话一接通就听见这位向来还算稳重的朋友，止不住一阵啧啧称奇唏嘘感慨：“还真看不出来，高崎骏那看起来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娃娃脸，啧啧，那皮肤，那白嫩小脸蛋儿——” 挂断了电话之后，曾虹飞才查看微信消息，一连串惊叹的文字和几张图片，除了明显偷拍的照片和聊天截图，还有人刻意p在一起作为对比的图片，白嫩小哥哥和粗狂壮汉的形象对比异常鲜明。 曾虹飞看着照片满心错愕之余，担忧的情绪便始终笼在心头散不去。 “他们，一定很恨我！”那天在碗碗香餐厅门口，笙箫落寞又苍凉的话语犹在耳边飘荡。 那晚在碗碗香餐厅过道上狭路相逢的画面，亦是十分清晰地在曾虹飞眼前飘过，被称为领域事务所铁三角的那三个优秀男子，一个个都目光复杂地看着笙箫，当笙箫挺直了脊背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原本还算平静的他们瞬间变了脸，原本还算平静的狄蔚然，阴柔妖孽的脸死死紧绷着，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凌厉怒气，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自十八层地狱中来的魔鬼，而一脸络腮胡的壮汉老高，先是担忧地看着萧腾，而后看向笙箫离去的背影，目光之中毫不掩饰对笙箫的谴责与控诉。 笙箫自始至终都没再回过头，曾虹飞眼睁睁地看着笙箫挺直脊背，越过几个男人穿过那条长长的过道，认识笙箫那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紧绷的笙箫。而后来开车送她回住所的路上，她的情绪更是彻底崩溃…… …… 高先生来超市找茬，曾虹飞听萧红说了当时的细节，来找笙箫打听了情况之后，又特地抽时间去监控室看了视频。 如果笙箫知道确实是老高故意来找茬泄愤，那她心里该有多难受？ 别看笙箫对待工作要求那么苛刻，实际上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她特别好说话，绝对当得起大家夸赞一句“真是善解人意”，不然她底下那群员工不会那么喜欢她，无缘无故谁会喜欢一个经常骂人的大魔头？有时候曾虹飞真的希望她不要那么善解人意，希望她像小说电视里的恶毒女配们一样，出了事永远都把的错都算在别人身上，而不是一直埋怨自己有错。 她真的很担心笙箫，担心会陷入到自我埋怨的情绪之中，觉得老高来找茬是责怪她离开多年杳无音讯。 实在不忍心告诉笙箫，事实果真如她她所想，但她迟早会知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曾虹飞纠结了会儿，最后到底还是将差点的消息据实已告，笙箫听到了答案之后，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扬着的嘴角也慢慢缩回去。 心头一阵闷痛，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她猛然低下头，怕虹飞看出自己的异常。然而下一秒又想到，虹飞早已经知道她的心事，就索性不再掩饰，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苦闷地笑了笑，声音艰涩又讽刺地说：“他们果然在怨我。” 相交多年的好朋友突然消失，此后多年杳无音讯，这种事不管放在谁身上，只怕都会怨恨？ 曾虹飞觉得，如果自己是老高和萧腾等人，恐怕会做得更过分！ 但如果有不得已苦衷呢？ “笙箫，我觉得，你其实可以去找他们聊一聊，把当初的事跟他们解释清楚，”虹飞语重心长，“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们依然对你满怀怨气，这充分说明他们很在乎你，如果知道你当初遭遇过什么，他们一定会很心疼你，自责不能陪在你身边，而不是一直怨恨……” 第256章 找萧哥聊择偶标准？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们都很重感情，如果知道我曾经遭遇过什么，他们确实会心疼，甚至会很自责，不会再怪我，但是——”笙箫突然顿了顿，又苦闷黯然地笑了笑，然后才继续说，“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过去的那种痛苦，我实在承受不起第二次，他们如果要怨就怨，比起再一次痛彻心扉，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再有任何往来纠葛。”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虹飞不想看着她一直这样颓废，“如果老高和狄蔚然一直不肯释怀，以后一直想方设法给你添堵，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打算一直这样忍气吞声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不管老高还是狄蔚然，我只要跟其中一人解释，萧腾就一定会知道，他们是十多年的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即便我拜托老高和狄蔚然帮我保守秘密，萧腾迟早还是会知道的，一旦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他就一定会来找我。” 笙箫说着停住，再一次开始沉默，沉默了很久之后苦笑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到现在还在用药，不就之前离开东港，我特地去见了医生，我真的没办法再承受一次……” 心理医生是虹飞帮忙找的，为了更好的照顾笙箫，她加了对方微信好友，这几年和她一直有联系，这事没瞒着笙箫，笙箫回宜城之前去找那个医生咨询过，根本就瞒不过虹飞，她这番话一说出来，虹飞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含担忧，欲言又止，虹飞一直盯着笙箫，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刚巧服务生端着她们点的菜过来，两人就不再提这一茬，都低着头很认真地吃菜。 这家餐厅在口碑排行榜上的排名很靠前，大师傅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自然很好，至少笙箫闻起来香喷喷，至于吃进嘴里什么感觉，她露出了一抹极为淡然恬静的微笑，习惯性忽略了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两人正欢快地吃着饭，笙箫突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曾虹飞有些纳闷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该不会又感冒了？” “没有啊。”笙箫莫名其妙地摇摇头，“估计有人在背后吐槽我。” 曾虹飞对她这种说辞不满意，眉心依然深深地拧在一起，“我和老白正在备孕，想找位老中医调养身体，免得到时候怀了孩子，挺着肚子吃不消，要不你回头跟我一起去看看，”生怕笙箫一口就回绝，她一脸郑重地劝着笙箫，“让老大夫给你开点儿中药，好好补一下气血，你身体抵抗力太差了，不趁现在年轻好好补回来，以后上了年纪再后悔也来不及。” “我真没什么事。”笙箫一脸无奈，不过想着自己状态确实不好，还是听话的点点头，“行，到时候跟你一起去。” 两人吃完饭后从餐厅出来，笙箫直接甩下曾虹飞一个人回去，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曾虹飞这姑奶奶要去美甲店修她的宝贝指甲，还非要笙箫陪她一起去，笙箫实在不想浪费钱做这种花里胡哨又没半点意义的东西，曾虹飞说不做也行，就坐在旁边陪她说说话，笙箫眼巴巴地看着她：“我得赶快回去休息，我需要养精蓄锐，亲爱的你忘了吗，我身体状况不太好，你不是一直让我好好休息么？” “……”身材高挑的曾虹飞居高临下，犀利的丹凤眼中带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斜眼瞅了神色无辜的笙箫足足盯了两分钟，之后一脸嫌弃地冲笙箫挥了挥手：“快滚快滚，看见你就觉得烦！” 笙箫是个听话的乖宝宝，听了这话就十分痛快地滚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用完就直接扔，老娘才刚请你吃了顿饭呢。” 背后传来曾虹飞郁闷的吐槽，走了几步远的笙箫听在耳里，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但仍然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半点不把她的吐槽放在心上。 刚才在餐厅喝了两碗汤，她迫切想要去上个厕所，笙箫一路哼着曲儿，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接连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厕所。但中午商场里的人比较多，来上厕所的人实在不少，大家不得不排队等，笙箫到的比较晚，只能排在长长的队伍末尾。 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洗手池的镜子上，一道纤瘦优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镜面上，女子一头黑色长发及腰，似黑色绸缎一般顺直，上半身穿着一件略宽松的杏色衬衣，领口系着同色系的蝴蝶结，小巧精致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冷艳逼人，她步伐优雅地缓缓走来，从外面的过道走到洗手池边。 不断有人上完厕所出来，队伍一直都在往前挪动，笙箫怔怔地看着那女子，甚至忘了挪脚，直到排在自己后面的女孩提醒，她才猛然从那种失神中抽离，赶紧往前面挪了好几步。 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已经转过头去的笙箫，视线忍不住又飘到了那个女子身上。 女子在洗手，漂亮的女子分外吸引人，好像连洗手的样子都比别人漂亮，她半弓着身体，慢条斯理地搓着手心，眉眼微微垂着，笙箫只能看见她的半张侧脸，下巴尖尖，鼻头高耸圆润，小嘴殷红，皮肤白皙，五官每一处的细节都似乎恰到好处。 许是她打量的眼神太过于热切，那名女子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偏过头来朝笙箫这边看了眼。 猝不及防来不及闪躲，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目光直视了一秒，笙箫便局促地转开视线，之后原本就压抑的心情变得越发落寞，整个人完全被一股黯然失落的情绪包围着。 笙箫上完厕所就直接回了公司，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是退出电脑全屏，点进桌面的邮箱查看新邮件，见没什么事才趴在桌上睡觉。 而在距离不远的凯虹大厦，林美音上完厕所出来就去找柯子凡，她的车最近在4s店保养，上下班出行基本上都是打车，柯子凡主动提出的接送被她婉拒，不过偶尔一起出来吃顿饭，柯子凡再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公司，她一般都不会那么固执地拒绝。 车子一路疾驰，直奔位于城西的领域事务所，熟悉的景象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很快就到了事务所所在的大楼下。 柯子凡每次开车接送林美音，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一般直接停在楼下，等林美音从车上下来，跟柯子凡道了别，柯子凡就会直接驱车离开，不过今天到了楼下，柯子凡没有停车，一路开着车绕道，似乎打算进地下停车场。 林美音有些诧异，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你找萧哥有事啊？” “嗯。”柯子凡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刚好今天不是很忙，趁有空上去找他聊几句。” 林美音听了这话眼神一闪：“找他聊择偶标准？” 第257章 你今天带买奶粉的优惠券了吗？ “你难道不好奇？”柯子凡下意识反问。 “当然好奇啊，但好奇有什么用？”林美音有点挫败地叹息，“萧哥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他这人嘴巴实在太严，但凡不想说的事，无论谁出马都套出半个字，就说他择偶标准这件事，储成俊旁敲侧击打听了好几年，始终都没撬出半个字，这次要不是他主动爆料，说也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她噼里啪啦吐槽了几句，然后又有些纳闷地说：“也不知道他这次到底怎么回事，居然会主动公布自己的偏好。” 车子很快就绕到了地下停车场入口，柯子凡减缓了行车速度，熟练地驶过弯曲的下坡车道，等车行驶到平地上，没什么安全隐患，他才分心跟林美音说话：“我这次就是想找他打听一下，他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这么突然就爆料自己的喜好。” “虽然知道你问不出什么，但是——”林美音盯着他，“你要是真能问出点什么，回头记得分享一下，我对这个是真好奇，跟萧哥共事了这么久，除了袁立夏和洛佳佳，从没见他跟什么年轻异性交往过密。” 犹豫许久，柯子凡还是咬着牙婉拒：“美音，你如果想知道实情，待会儿还是自己去问他。”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林美音很不能理解，眉心紧蹙着，漂亮的眸子微眯着，“追女生一定要坦诚，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 柯子凡也很无奈，俊脸上拂过一道极为苦闷的笑意，“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老萧他不让我说啊。” “萧哥不让你说？为什么？”林美音眸中拂过一道讶然，“他为什么不让你说？” “我哪知道？我还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呢。”柯子凡很郁闷地撇了撇嘴。 “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柯子凡小心翼翼地转着方向盘，一边抬头查看四周寻找合适的停车位。 听见林美音纳闷的问话，再度悠长地叹息了声。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那么听他的话！”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幽怨，看见了空的停车位，赶紧把车开过去，小心翼翼地倒车，待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停车位上，他才偏过头看了眼林美音，眼神看起来似乎有些可怜，“老萧这家伙贼得很，一直拿你威胁我，动不动就说要给你介绍青年才俊，以前合作过的某位甲方高层，有业务往来的青年律师，你们事务所的实习生……我要是不听话，他就扯我后腿。” “萧哥会干这种事？”林美音的语气略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她尊敬的那位青年设计师明明看起来冷静理智又稳重啊。 “呵！”柯子凡不屑地冷笑了声，“他怎么不会干？他这人就是看起来温和有礼，其实整颗心都是黑的，你们不过是被他一副人模狗样的外表骗了而已，被欺压了两年的我就是明证，那厮自打捏住了我的七寸，就一个劲儿地压榨我！” “听起来很可怜的样子。”林美音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幸灾乐祸。 “既然觉得我可怜，那你要不要好好慰劳慰劳我？”柯子凡顺着杆子往上爬。 “美不死你！”林美音翻了个白眼儿，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你为了讨好他就言听计从，难道就不怕得罪我？” 柯子凡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叹息过后生无可恋道：“我也没办法，做人得有原则，我答应他在前，在事务所遇见你在后，在喜欢上你以前就答应他……” 这话一听就有猫腻儿，林美音眼神越来越亮。 然而很可惜，柯子凡说着说着就顿住，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险些不小心说漏嘴，之后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嘁，你不说拉倒，我自己问去。”林美音美眸瞪了他一眼，解开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之后就拉开车门准备下来，不过想到什么又重新坐回去，“对了，你今天带买奶粉的优惠券了吗？” “带了。”柯子凡冲她点头，然后打开座位中间的收纳盒，从里面拿出几张现金抵扣金额较大的优惠券，递到林美音手上，林美音把几张优惠券都拿过来，塞进自己随身带的包里。 柯子凡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十分苦恼地吐槽：“你们公司那个许文怡，真的没办法赶走吗？说起来哥也是个大善人，可就是因为她这么个搅屎棍儿，每次帮忙都得背着人，就怕她到时候又满嘴喷粪，诬陷我跟朱莉有一腿。” “要是真的能赶走，大家怎么可能容她到今日？”林美音也是想到她就烦，一天到晚挑弄十分的人，脑子有病才会喜欢，“就以萧哥跟阮向东那关系，他想干点什么事干不了？他和朱莉被传关系不清不楚，最后查到许文怡身上，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真相如何大家心里有数，狄帅和老高向来维护萧哥，他们要求人事经理辞退许文怡，没想到这个要求竟然被阮向东亲自驳回。” “阮向东？”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柯子凡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是他呢？他不是一心一意只喜欢袁立夏么？动不动就高调示爱，难道都是做的表面文章？” 也不能怪柯子凡多想，一个男人格外维护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亲缘关系，也就男女关系那点事儿能解释得通。 “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林美音极为不屑地嗤笑了声。 柯子凡本打算直接下车，听到这儿不禁有些诧异，于是侧身撑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美音。 “你对阮向东，”他斟酌了几秒才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屑？” “我对阮向东其实没什么感觉，既无好感也说不上讨厌，他对我来说就是实际发工资的人。” “你怎么会没什么感觉？”柯子凡实在诧异，“阮向东长得不错又这么年轻有为，对妻子更是一心一意极为宠爱，那么多女孩疯狂示爱于他，网上各种营销号吹捧他有多优秀，底下的评论全是女孩子的尖叫，你对他竟然没什么感觉？”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肤浅庸俗的人吗？”林美音语气很不屑。 她不屑地嗤笑了声，然后随手拉开车门从里面出来。 在当今这种物欲横流的年代，拜金物质的女孩实在太多，多的是“宁愿宝马车里哭，不愿自行车上笑”的例子，柯子凡目光痴缠的看着女子秀美的背影，心底的那抹喜爱好像又更深了些。 他侧身撑着方向盘，兀自眉眼柔和地笑了笑，这才伸手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不紧不慢地从里面出来。 第258章 八卦：你和咱美音姐啥进度？ 作为萧腾的好友，又情迷于事务所的美女设计师林美音，柯子凡有事没事就会跑来溜达一圈，俨然是事务所的一份子，他如今对领域事务所内部各区域都熟悉得很，即便林美音要回办公室休息不能给他带路，他也能熟门熟路地找到萧腾的办公室。 朱莉的工位在萧腾办公室正门口，她儿子才一岁多，公司到家距离也比较远，为了省钱每天上班骑电动车来去，实在不方便每天中午都回家，只能跟用视频看看宝宝，这会儿挂断了视频聊天刚回座位，远远就看见西装革履的柯子凡走过来，眼神不禁猛地闪了闪。 柯子凡跟萧腾关系好，听说朱莉家里条件困难，而他刚巧在伊能负责固态奶粉销售业务，手里有不少现金抵扣券和折扣券，自打朱莉的儿子出生开始，他就常常给朱莉提供一些购买婴幼儿奶粉的优惠券。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如果可以，朱莉其实并不想一直接受别人的馈赠，可是家里的条件实在太过困难，大人可以将就，但孩子却是一点都容不得马虎，于是只能默默接受几位善心人的好意，努力跨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再接受起来就容易得多，之后就常常盼望柯子凡的到来，他意味着大量的优惠券，意味着家里才一岁多的宝宝可以尽量吃好一点。 柯子凡中午刚跟林美音去吃饭，现在再往这边走，显然是找萧腾，朱莉解开电脑锁屏，指尖飞快地打字通知萧腾。 一会儿没看消息记录，又有好几个人给自己发了消息过来，盯着一排消息列表，林美音的名字豁然在列，朱莉暂时没管其他人，直接点开林美音的消息。 “莉莉，柯子凡刚才又给了我几张优惠券，但事务所人多嘴杂，怕给柯子凡和你惹来一堆麻烦，我晚上开车载你回家，回去的路上再给你，你电动车暂时不用管，我明天早上再开车过去接你。” 盯着这长长的一串文字，朱莉眼眶再一次变得微热，抬手按了按不争气有些湿润的眼角，然后分别给林美音和柯子凡发消息道谢。 发完消息再抬起头，柯子凡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刚巧柯子凡朝这边看了眼，目光对视，朱莉眼底明显含着一丝感激，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孟小凡探听八卦的声音就从旁边传过来：“柯总，悄咪咪问一句，你追了咱美音姐这么久，现在到底啥进度啊？” 事务所的设计师大多数都是男性，女设计师没几个，像林美音这么漂亮的女设计师更是凤毛麟角，大美女从进入事务所第一天开始就始终被众人重点关注，事务所有萧腾这么个赏心悦目才华横溢的大帅哥，众人一度揣测他们会不会来一场珠联璧合的办公室恋情，然而他们之间自始至终半点儿暧昧都没有。 喜欢林美音的人不在少数，但勇于向她说出心意的男人没几个，不屈不挠一直追求的更少，常来事务所找萧腾的柯子凡，一见林美音便惊为天人，从此勇敢地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 谁也没想到，他这一追竟然就是两年多。 别说事务所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就连公司保安大叔和清洁阿姨都柯子凡被感动，奈何林大美人就是不松口。 林大美人到底情落何处，是事务所众人这两年最为关注的八卦之一。 说是悄咪咪地问，但孟小凡的声音却半点儿都没压低，就是寻常跟大家说话的那种音调，坐在附近工位上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于是大家都支棱起耳朵，希望能听到一星半点一手消息。 这问题柯子凡已经被问了无数遍，这两年只要他一出现在这儿，大家基本上都要来找他打听几句。 多想堂堂正正地回答众人，你们美音姐已经是我女朋友！！ 可惜还不能。 柯子凡顿住脚步，尤为苦闷地笑了笑：“这个问题，你们还是直接去问你们美音姐，这件事她比较有发言权。” 说完，不给众人再追问的机会，他径直转身朝萧腾办公室那边走。 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请进”，柯子凡便直接推门而入。 萧腾正在里面倒茶，似乎在迎接谁的到来。 柯子凡愣了愣，片刻后就反应过来，一边继续往里走一边大发感慨：“老萧，你这助理是真不错，做起事来滴水不漏，我人这才刚刚过来呢，她就立马通知了你。” 萧腾没理他，兀自倒了两杯茶，随后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端起其中的一杯茶小抿了口。 柯子凡似乎习惯了他这样，不以为意地嗤笑了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视线恰好瞥见了他面前的图纸，俊朗的眉心深深蹙起。 “老萧，什么情况？”他语气不满地质问，“手都已经伤成了这样，你怎么还要忙活这些事呢？” 萧腾显然知道这家伙在恼怒什么，随后轻启薄唇向他解释：“这图纸不是我画的。” “那这是什么？”柯子凡眼神扫向那张设计图纸。 “狄蔚然这些天的杰作，甲方实在太挑剔，一再退回他提交上去的草图，我帮忙看看问题出在哪儿。” 听了这话，柯子凡总算放心了些，紧紧蹙着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不过想到萧腾的话，柯子凡脸上不禁浮上了一丝诧异不解，“狄蔚然跟你也不相上下，在业界那可都是拔尖儿的，哪个甲方爸爸这么难伺候？居然连大名鼎鼎的狄帅的面子都不给？” “不是难伺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萧腾垂眸看了眼摊在自己面前的图纸，英气的脸上爬上了一抹无奈，“这次负责接洽的甲方负责人是个女的，她不满意的并不是狄蔚然提交上去的设计草图，而是他这个已婚的男人。” “狄蔚然这个人怎么了？虽然他性情确实有些阴晴不定，平日里对人一直爱理不理，但女孩子不都喜欢这款吗？叫什么禁欲系冰山美男子？” 柯子凡很懂少女心似的哔哔道，不过说着说着，他猛然想到什么，饶有趣味地盯着萧腾，“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一直挑狄蔚然刺的甲方负责人盯上了你？” 萧腾缓缓掀起眼皮，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不过什么话都没说，又默然垂下了头，细细品位金骏眉的茶香。 “啧啧，老萧你这行情真是——”柯子凡忍不住啧啧感叹，“我就搞不懂了，那么多女的试图勾搭你，最后一个个都壮烈牺牲，外面传你性冷淡或者gay的不在少数，怎么还有人对你趋之若鹜？哪个女的眼这么瞎？” 太阳穴突突的有些疼，萧腾放下手中的茶杯，抬手按了按额头两侧。 “说，你找我又有什么事？”明显很不耐烦的语气。 第259章 有些东西，不是你舍不得就能保得住的 “我听说有人突然当众公布了自己的择偶标准——” 萧腾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才讽笑：“你这消息倒是挺灵通。” “那当然，”柯子凡很得意，“我毕竟是成功打入了你们事务所内部的人。” “就算成功打入了内部，那又有什么用？”萧腾靠坐在办公椅上，眼神分外挑衅地看着他，“你还不是到现在都没追上人家！” “擦，要不是你成天扯我后腿，我说不定老早追上了美音。”柯子凡被他这一刺激，早忘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我扯你后腿？”萧腾极为不屑地嗤笑了声，然后语调不急不缓地对他说，“我要真的想扯你后腿，你连林美音的面都见不着，领域事务所接的项目遍布全国各地，我只要随便给她指派个任务，她就能在外地驻扎个一年半载，”他说着又顿了顿，阴险一笑，随后语气更加挑衅地问，“你难道能随时随地追随她的脚步？” “我……”确认过眼神，这厮的确是他惹不起的人，柯子凡秒怂，成功闭上了哔哔叨叨的嘴。 莫名觉得有些燥热，柯子凡动作粗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领带松了不少的同时，脖子处的一颗扣子也跟着挣开。可能中午吃的菜有些偏咸，扯完领带后他就端起茶杯梦灌了几口。 咕咚，咕咚，再咕咚，跟牛喝水似的，这动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分外清晰，萧腾听了这声音直皱眉，金骏眉算得上一种好茶，好茶需要细细品味，哪能像他这样牛饮？早知道就该给他倒杯纯净水！ 一杯温茶水下肚，口渴缓解了不少，柯子凡放下茶杯，再抬头看萧腾，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一个是自己大学同班同学，一个是这几年交情很不错的朋友，以前上学那会儿亲眼见过他们相处的愉快画面，虽然萧腾这些年嘴巴上了锁似的闷不吭声，半个字都不肯对他多说，但最近发生的事已然说明了他的在意，既然还是这么在意，为什么不努力试一试？两个人现在都是单身，何必浪费这么好的机缘？ 他收起轻佻和嬉皮笑脸，一脸郑重地看着萧腾：“老萧，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对顾笙箫究竟什么想法？突然公布择偶标准，是不是为了日后做铺垫？” “不是。”萧腾沉默了许久才苦闷道，“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打算，那天不过是头脑发热。至于我跟她——”他突然顿住，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心像被利器狠狠穿透，但他还是听见自己说，“我跟她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俊脸上猛然滑过一道错愕，柯子凡目光紧迫地盯着萧腾，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他到底失望了，萧腾表情看起来落寞又讽刺，但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 喉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痒得厉害，柯子凡又端起茶杯猛灌了口，咽下去之后不敢置信地问，“老萧，你来真的？” “不然呢？”萧腾语气嘲弄，苦闷的笑了笑才说，“我是爱开这种玩笑的人吗？” 柯子凡表情彻底凝重，又盯了他好半晌，之后语气异常沉重地说：“十年了，萧腾，你喜欢她至少十年了？我很早就见过你，因为顾笙箫是同班同学，我连带注意到了你，我无数次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画面，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便我那时候很年轻，对爱情几乎没什么概念，但我还是能感受到，每次当你跟她在一起相处，你几乎满心满眼都是她。我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那么突然的从所有人的世界里消失，但你已经喜欢了她这么久，她如今好不容易再回来，你舍得就这么放下她吗？” “是，我承认，我放不下，可那又怎么样？”萧腾脸色嘲弄，声音嘶哑苦闷，“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你舍不得就能保得住的。” “可你这样闷不吭声有什么意思？如果真的有什么误会，你去找顾笙箫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吗？让她知道你的心意……” 柯子凡语重心长的劝解，换来的是萧腾一阵低吼—— “怎么解释？她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解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吗？” “她既然一点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再强求？何必把自己一颗心再扔到她面前，再任她冷漠以对肆意践踏？” 越说越心灰意冷，萧腾忽然觉得没意思，甚至连生气都觉得浪费，之后说话的语气就缓和了许多：“直到几天前我才知道，当初确实有些误会，可我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是，她连求证都不愿意，当初有人以我的名义，给她寄了封我和立夏结婚的请柬，说是想让她亲自参宴，可她没有出现，甚至没有找我求证请柬是真是假，我自认为对她掏心掏肺，可她似乎并没有没把我放在心上，结婚这么大的事，她居然问都不问……” “等等，我应该没听错？你刚才说有人以你的名义，给她寄你和袁立夏的结婚请柬？” 萧腾讽笑着点点头：“你没听错。” “那问题会不会就出在这里？她当初突然消失，会不会是因为你跟袁立夏……” “不会，”萧腾摇头，“请柬是后面的事，在她突然消失了之后。” “就算她收到你和袁立夏的结婚请柬是后面才发生的，但也不能排除她因此而对你心怀埋怨的可能啊，搞不好她其实很在意，那时候伤心欲绝，而后来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她才彻底对你心生怨怼和恨意，现在再看到你就……”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我其实也考虑过，我也想过去找她求证，但根本就没用，她不愿搭理我，意志非常坚定，她甚至要求她的朋友和家人帮她保密，不向我透露半个字。” “反常必有妖，她这样就更说明，过去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些事让她耿耿于怀至今，所以我觉得你更应该再努力争取一下，喜欢一个人十年，至今都放不下，这种感情太不容易了，老萧，你这时候放弃太可惜。” “有些事，不是你想争取就能争取到的。” 问题的关键在顾笙箫那里，只能去找顾笙箫谈谈，柯子凡不再一味劝说萧腾，他下午还得回公司上班，见时间已经差不多，就向萧腾提出告辞，不过临走之前，瞥见萧腾依旧绑着石膏的那只碍眼的胳膊，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不禁语重心长地劝道，“老萧，你别一直那么拼，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好好休息，千万别把身体搞垮了。” 第260章 我想生气就生气，干她顾笙箫什么事？ 萧腾单手捧着茶杯，再次抿了一小口，咽下去之后才对柯子凡说：“放心，心里有太多牵挂，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柯子凡总算放心了不少，起身离开了萧腾的办公室。 见办公室的门被合上，萧腾也拿手机看了眼时间，见已经快到了一点半，估摸着狄蔚然快要从医院回来，就拿起面前的设计图，起身往狄蔚然办公室走。 狄蔚然这两天脾气实在越来越坏，从昨天早上到今天中午，他已经骂哭了三个事务所的女孩，上午大家在会议室开会，他一时气不顺就直接开怼，竟然把在场的甲方客户怼了一顿，那个女客户气得直接摔了设计草图走人，萧腾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找他好好聊一聊。 刚巧设计草图他稍作了修改，去找狄蔚然说说情况，再趁这机会跟他聊几句。 狄蔚然的确已经回来，他正在办公室跟人说话，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冲，萧腾站在门口顿了顿，问了坐在旁边的助理，得知他办公室这会儿没人，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而入。 开门声惊动了狄蔚然，他下意识朝门口看了眼，发现是萧腾就皱眉，连电话都顾不上听，直接冲往里走的萧腾嫌弃道：“你来干什么？” “你的设计图，我上午稍微改了一点，来跟你解释说明一下。” “图放下，你人可以走了，修改的细节我自己会看。” 他朝萧腾看了几眼，见他手上果真拿着副图纸，就十分嫌弃地说了句，之后就不再管他，兀自跟电话里的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萧腾毫不在意，随手把拿过来的图纸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径直往酒柜那边走，快速找出两个高脚杯，又翻出专门为狄伽准备的雪碧。 狄蔚然见他这样自来熟的样子，脸上表情越发沉郁，“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腾依旧不搭理他，抱着右手一瓶雪碧，左手夹着两个高脚杯，径直走到狄蔚然面前坐下，把两只高脚杯放在桌上，然后把雪碧放在狄蔚然面前。 “一只手拧瓶盖儿不方便，劳驾帮忙拧一下，谢谢。” “喂，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狄蔚然瞪着自己儿子喝了一半的雪碧，再抬头瞪着臭不要脸的某人。 “是过分了点，”萧腾点头，然后又无辜地说，“但我也没办法，要不是这只手受了伤，实在不方便拧瓶盖儿，我也不会麻烦你。” “你来到底想干什么？”狄蔚然再次问。 “来找你聊几句，”萧腾实话实说，“你这两天发脾气吓到了不少人。” “我为什么一再发脾气，你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吗？” “就因为心里有数，我才会来找你聊几句。” “你想聊什么？” “聊我跟顾笙箫重逢之后的事，我可以把所有细节都告诉你。” 狄蔚然听了眼神猛然一闪，但很快就敛去迫切的神色，挂着一副与我无关的表：“你跟她到底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关心。她过得好不好，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萧腾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之后戳穿他：“你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这几天为什么一直阴晴不定？你一直这样生闷气，难道不是因为在乎吗？” 他这样一针见血的反问，令狄蔚然有片刻的失神，他猛然偏过头，避开萧腾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把他刚拿过来的设计草图打开。 “我脾气不太好，这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想生气就生气，干她顾笙箫什么事？” 狄蔚然一边看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更何况，那些人确实犯了错，犯了错就应该挨批评，我发脾气教训他们几句，这样难道有什么问题？” “如果我告诉你，除了我失去味觉这件事，她六年前曾经大病过一场，在东港那边的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呢？” 而萧腾这番话一说出来，他脸色就倏地一变，猛然从图纸中抬起头：“你说什么？她曾经大病过一场？她生了……” 急迫的语调，丝毫不掩饰他的担忧，说了几句才反应过来，如何真的很严重，萧腾现在恐怕没这么平静，于是便收住了话音，不再继续追问。 可萧腾已经探出了他的心情。 “不是不关心吗？”萧腾语气极为讥诮地说。 “……”狄蔚然脸色有些僵硬，又偏过头避开他嘲弄的眼神。 萧腾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目光瞟向桌面上的雪碧，然后再抬头看着狄蔚然：“要不要跟我聊？” 狄蔚然没说话，看了眼面前的雪碧瓶子，跟萧腾僵持了几分钟，最后到底还是默默把雪碧瓶子拿过来，动手拧开了瓶盖子，又把两个高脚杯拿过来，倒好满满两大杯雪碧。把其中一大杯雪碧推到萧腾面前，再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你说，我听着呢。”他没看萧腾一眼，只是语气有些气恼地说。 萧腾静默了片刻，又斟酌了会儿，掩去一些不想谈的细节，开始讲跟笙箫有关的事…… …… 朱莉晚上带孩子睡不好，中午在公司一般都会补觉，但今天她没按时睡觉，林美音帮过她不少忙，但她几乎没办法回报，难得林大美人今天开口求助，朱莉岂有不答应之理？即便已经困得像小鸡啄米，但她还是努力撑着眼皮，一见柯子凡出了办公室，立马就在电脑上给林美音发消息通风报信。 林美音收到消息，给朱莉发消息道了声谢，立马就给柯子凡打电话。 柯子凡刚走出萧腾办公室没多久，正要往电梯那边走，半道上接到林美音难得主动的电话。可她这节骨眼上打电话是为了什么，柯子凡清楚得很，他有点头疼，但女神的电话不能挂，他无奈地叹了叹气，认命地按了接听。 结果不出柯子凡所料，林美音的确是来打听情况的，他一时只觉得更加头疼。 “美音，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答应萧腾不告诉任何人。” “真的不能说吗？”林美音仍然不死心地问。 “真不能说。”柯子凡语气十分肯定。 “好。”林美音语气很沮丧，“我自己一会儿去问萧哥。” “但愿他愿意告诉你。”柯子凡完全不看好她，他太了解萧腾这个人，哪怕他是gay或性冷淡消息在网上传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传他对好兄弟的妻子袁立夏有非分之想，只要随便在网上放一张多年前跟笙箫的合照，大概就能洗清他这种名声，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用最苍白无力的文字澄清自己性取向正常，且对袁立夏只有兄妹之情。 第261章 不枉我每天到你面前刷存在感 还是得不到想要听到的答案，林美音二话不说就直接撂了电话，柯子凡看着迅速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叹了叹气才继续往电梯口走。 下午有很多事要处理，晚上还得陪领导吃饭，去找笙箫谈心的事就只能挪到第二天。 怕笙箫第二天有事，柯子凡提前预约。突然接到他打过来的电话，笙箫一开始完全没多想，二话不说就直接接听，听到他问自己明天中午有没有空，她还是没多想，只是好奇地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就笑着说想她去吃饭，问她能不能赏个脸。 “请我吃饭？”笙箫有些诧异，“为什么要突然请我吃饭？” “来找你刷存在感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脸盲症只针对陌生人吗，多见几次面之后就会好很多，你一直认不出我这张脸，总不能我每一次见到你，都得跟你自我介绍，一直这样多麻烦？还不如想个法子让你早点记住我的脸。” 柯子凡哪敢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他担心自己一说出来，笙箫二话不说就立马挂电话，只好暂时先找个理由遮掩。 其实他也不是随便胡说，他确实应该多找找笙箫，让她尽快熟悉自己这张脸。 刷脸是有依据的，之前没被笙箫认出来，笙箫说多见几次面就可以，其实这种话笙箫多年前就说过，在大一新生第一次班会上，笙箫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自己有脸盲症，特意解释说自己记不住人，一定不是故意的无视大家，让他们以后千万别介意，还说以后只要多见见面就能记住，只是他大学四年都没被顾笙箫记住，他有点怀疑这个说法，后来特地去找萧腾求证过这件事，结果这家伙也说“你没事多到她面前刷刷存在感就可以了”。 说起来，他还因为找萧腾求证，被他狠狠笑话了一顿，他明明只是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几句，没想到他竟然猜出自己没被顾笙箫认出来！ 柯子凡越想越郁闷，而在电话这头的笙箫，突然听到他说要来找自己刷存在感，猛然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她当初能成功记住萧腾那张脸，就是因为萧腾频频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 一开始很抗拒萧腾靠近，一再婉言拒绝他的各种好意，但他还是每天打卡似的出现自己眼前，被拒绝了很多次的他，那段时间倒也没干别的，只是每天见到她的时候打声招呼，然后就直接没事人一样走开。 笙箫一开始面对他的打招呼有些茫然，后来次数一多就彻底记住了他那张好看的脸，之后再看见他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朝他看几眼。 许是已经注意到笙箫会看他，萧腾某一次忽然跑到笙箫跟前，语气试探地问她是不是已经能认出他。 “嗯。”笙箫点头说，他有事没事就往她面前跑，她确实记住了他的脸。 从她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灿烂的笑容就在他脸上绽放，他语气十分欣慰地感慨：“不枉我每天到你面前刷存在感。” “你……”笙箫诧异于他这样的言辞。 “立夏跟我说过，你有脸盲症，”他眉眼含着笑意，语气轻快地解释，“不过这种症状只针对陌生人或者刚见过几次面的人，只要多见几次面就好，所以我每天没事就到你前面露露脸。” 又想起过去发生的事，笙箫就暂时忘了柯子凡，直到对方在电话里出声喊了她好几遍，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想到了别的事。”笙箫语气歉然地说。 “没事。”他无所谓的语气，“我明天中午过来找你，咱们在哪里碰头合适？” 笙箫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直接过来找我聊聊天就好，不用特意花钱请我吃饭……” “没关系，咱们这也算是久别重逢，我作为宜城东道主，本来就应该好好请你吃顿饭，明天就当是我这个老同学为你接风洗尘。” 见这老同学态度如此坚决，笙箫只好不再婉拒，怕引起公司其他人围观，让他别直接来乐嘉大楼找自己，先定好餐厅，然后把餐厅位置发给她就可以了，她明天自己过去找他。 “也行，”柯子凡说，“那咱们明天见。” “好，明天见。”笙箫淡笑着说。 第二天中午到了吃饭的点，笙箫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抬起胳膊伸展了下酸痛的筋骨，拿了手机就起身出办公室。 经过公共办公区，又接到了来自曲七夕的眼神，一直跟着笙箫吃饭的小姑娘，再次被告知吃不了她做的菜，心情实在有些幽怨。笙箫直接无视了她，若无其事地穿过公共办公区，再穿过长长的走廊，然后从员工通道口出去。在隔壁大厦楼下碰见曾虹飞，听笙箫说要跟朋友去吃饭，她那犀利的眼神立马变得跟探照灯似的，还不等笙箫说朋友是柯子凡，就问她跟哪个男的幽会。 “幽会你妹！”笙箫冲她翻白眼，“我就是跟柯子凡去吃饭，人家说要给我这个老同学接风洗尘。” 曾虹飞顿时没什么话可说，而笙箫则是无比庆幸，万幸他早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曾虹飞昨天跟自己一起碰到他，亲耳听见柯子凡说哦自己有喜欢的人，不然她肯定会调侃自己，搞不好还会跟叶蓁通风报信，然后叶蓁再打电话来烦自己。 “笙箫，我最近又物色了几个青年才俊……”虽然叶蓁身在总部大楼培训，但她试图给笙箫找个对象的事业，始终都没落下过，但凡在总部碰到几个还不错的男同事，她立马就打电话找笙箫推销，笙箫一听到叶蓁说这话就头疼。 叶蓁去总部培训才二十来天，可她已经给笙箫打了十几个电话，每次都要提几句“青年才俊”，笙箫恨不得拉黑她。 曾虹飞问是哪家餐厅，笙箫自认为坦坦荡荡无所畏惧，二话不说就报了餐厅名称。 “真巧，跟我订的是同一家餐厅。”曾虹飞挑着眉兴致昂昂地说了句。 笙箫给她的反应是看起来要多假就有多假的笑。 有曾虹飞带路，笙箫就不用那么费劲，很轻易就找到了餐厅。 提前到餐厅等候的柯子凡，也正在探头探脑四处张望，一眼看见笙箫的身影出现在餐厅大堂，立即冲她挥了挥手：“笙箫，这边。” 笙箫看到他在挥手，抬腿就要往那边走。但想到什么又蓦地顿住脚步，朝身边看了眼，龇着牙赏给曾虹飞一个假笑，极其假的笑容仅维持了一秒，她甚至都没转过脸，直接当着曾虹飞的面瞬间变脸，曾虹飞轻哼了声，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往里走。 笙箫对着她纤细妖娆的背影，也轻轻地嗤了声，之后才去找提前等候的柯子凡。 第262章 你如果看得起我，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他 笙箫人还没过来，柯子凡不可能自己点菜，桌子上只有两杯水，见她终于走过来，在餐桌边坐下，他就把菜单递了过来，她一直都不太喜欢点菜，拿餐单快速浏览了遍，点了道口味清淡的菜，用铅笔在点餐单上面勾画了下就把菜单递还给他。 柯子凡低头看了眼菜单上的痕迹，发现笙箫只点了一道菜，就抬头问她怎么不多点几道菜。 “就两个人，能吃多少？”节俭成习惯的笙箫说，“一会儿吃不完浪费。” 柯子凡没说什么，又低头看点餐单，拿铅笔在上面勾画了几下，招了个服务员过来，让他通知后厨备菜。 吃饭的人多，上菜没这么快，柯子凡就跟先跟笙箫闲扯。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之前几次碰面都很匆忙，只大概聊过彼此的近况，再见面能聊的无非就是一些过去的事，笙箫对柯子凡这个老同学没什么印象，但反过来却不是如此，柯子凡对笙箫印象似乎特别深，用他的话来说，笙箫以前个性很鲜明，是个很特别的女生，他那时候经常默默地坐在角落处，观察周围发生的一切，有很多人和事他到现在都记得，其中包括笙箫的一些言行举止。 比如新生开学第一次班会，笙箫的自我介绍。 再比如上课时，笙箫发言比较积极，经常在英语读写课上主动起来回答问题，上大学语文这门全校公选课，她曾经和班上几个同学合作诗朗诵，抑扬顿挫感情充沛；进行专业erp沙盘模拟实验时，她很突出地展现出了领导风范，带领的小组最终模拟经营利润在所有组别中排第一，所有成员获得了平均90+的成绩。 再比如每次临近期末考试，笙箫都会熬夜总结考试复习重点，然后发在班群里给所有人共享…… …… 离开宜城这些年，她一直不太敢回忆学生时代，害怕在怀缅校园轶事的时候，会不知不觉想起那个令自己痛彻心扉的人，她始终无法正视那学生时代几年。因而此刻再听同班同学提起过去那些事，笙箫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好像那些事真的离自己很遥远，但其实也就过去了几年而已。 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事，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服务员端着他们点的菜过来，他们就一边吃一边继续聊。 却没想到，说着说着，柯子凡忽然提起了萧腾：“回宜城已经这么多天，你跟萧腾有没有联系过？” 他在笙箫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发问，笙箫夹菜的动作猛地一滞。 她愣了好半晌才猛然抬头：“你怎么会知道他？” “我见过他，”把笙箫的僵硬看在眼里，柯子凡心底闪过一丝讶然，但语气很小心地解释，“咱们以前上学那会儿，我经常看到他和你在一起，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也对，以前还有人调侃我和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点，笙箫有些苦闷地笑了笑，然后不太开心地抱怨，“你给我接风洗尘，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其他人？” 柯子凡抱歉地笑了笑，故作轻松若无其事地解释：“他研究生毕业之后，放弃北上广一线大城市，留在宜城发展，我以前外出碰到过他很多次，今天来市中心找你吃饭，刚巧又在大马路边看见了他，这不是刚好跟你聊以前的事吗，就突然想起他，在我印象当中，你们以前关系似乎特别好，就忍不住想找你八卦一下——” 他说着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笙箫，露出一副很八卦的表情，语气甚是调侃地问：“老同学，你跟他现在怎么样？还有联系吗？” “……”笙箫绷紧了脸皮，垂眸看着眼前的饭菜，沉默许久才出声，嗓音艰涩又苦闷，“我以前跟他关系确实不错，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我和他现在……”想起现在的处境，心里有有些抽痛，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才继续艰涩地说，“我们早就失了联系，回宜城之后也没再联系。” “为什么不联系？”柯子凡很吃惊的模样，似乎不太能理解，“毕竟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既然已经回宜城，再联络一下感情……” 笙箫实在不想再听到这种话，蓦然出声打断他继续：“我们以前关系是很好，但你也说了那是以前，过去的事已成为过去，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我们必须努力向前看，我现在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葛，自然不会再联系他。” “可是，你们以前……” 柯子凡似乎觉得很遗憾，他又一次提起从前。笙箫实在不想听，再次出声打断他，语气异常郑重地说：“柯子凡，你如果还看得起我这个老同学，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他，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于他的任何事。” 他越发吃惊：“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有。”笙箫毫不犹豫地点头，表情也无比严肃，“你如果再跟我提起他，我们以后没必要再继续当朋友。” 虽然早就从萧腾那里听说过笙箫坚决的态度，但亲耳听见这种话，柯子凡还是觉得分外吃惊，他实在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形，从前关系那么要好的两个人，分别多年之后再重逢，竟然会是这样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想到萧腾这些年的煎熬，柯子凡一颗心仿佛被泡在冰水里，心寒让整个人冷得彻骨。 连他都如此，那么身为当事人的萧腾，听到这些话，该是怎样悲痛的心情？ 打量了笙箫许久，柯子凡声音有些空洞地问：“我能不能冒昧地一句，你跟萧腾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今天既然要给我接风洗尘，能不能不要讲这些不开心的事？”笙箫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 眼前的女子表情很倔强，抗拒似乎从骨子里透出来，柯子凡紧紧地打量着笙箫，到底只是无奈叹息了声，没再继续就这个问题不放，从旁边拿起公筷，夹了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给笙箫。 “这家餐厅的红烧肉味道很不错，你尝尝看。”他很温和地笑着说，刚才那种凝重压抑的气氛似乎从来都没存在过。 笙箫冲他笑了笑，默默夹起那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咬了一小口，q软的红烧肉色泽诱人，味道闻起来也很香，无论谁看见都会忍不住食指大动，尝过之后就会大呼好吃，但笙箫尝不出什么味道，盈满唇齿的是苦涩。 嚼碎咽下刚才咬的那一小口，她笑着冲柯子凡点头：“味道确实很不错。” “好吃就多吃一点。”柯子凡淡笑着说了句，又给她推荐别的菜，“他们家这道菠萝咕咾肉也挺不错的，味道酸酸甜甜很好吃。” 这大概才是接风洗尘正确的打开方式，刚才那种不算愉快的对话暂时被他们抛之脑后，两人一起愉快地品尝美味菜肴。 第263章 万一她愿意跟我说那些事呢 今天是工作日，柯子凡还得回去上班，笙箫办公室就在附近，不用他特意开车送，反倒是他自己得赶快开车回公司，再磨蹭可能上班就得迟到。 本来打算陪笙箫一起到楼下，但笙箫婉拒了他的提议：“你自己先回去，我有个朋友在这家餐厅吃饭，我跟她一起回去就行。” 柯子凡略思考了下，没多犹豫就点头：“行，那我几眼先走了，回头有空咱们再约。” 目送他离去，见他已经走远，笙箫立即转身去找曾虹飞，这丫的刚才逛发消息，搞得她手机“叮咚叮咚”一直响，柯子凡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还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其实曾虹飞问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为什么那么奇怪，她怎么可能说实话？不得不撒谎说没事没事，就是一个爱吃的朋友一直给她发各种美食图片。 两人餐桌位置不算远，笙箫几步就到了她跟前，她每次吃饭都提前预定，又是一个人在那里吃菜，速度明显比笙箫快很多，笙箫走过去时她已经吃完，一看见笙箫就施施然起身，跟她一起往餐厅外走。 “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气氛那么诡异？”曾虹飞一边走一边问。 “他问我，有没有跟萧腾联系，”对上曾虹飞诧异的眼神，笙箫只得继续向她解释，“我们班同学都住在沁园，萧腾那时候也住在这个宿舍区，我们常常一起，柯子凡以前看到过很多次，他说我跟萧腾以前关系好，就这么决裂很可惜。” 曾虹飞听了之后感慨：“看来我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想，大家都觉得很遗憾，前两天我跟你嫂子聊天，她也跟我叹息过这件事。” “她跟你聊过？”笙箫实在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如果什么事都跟你交代一遍，我岂不是要累死？”她赏了笙箫一个嫌弃的白眼。 笙箫悻悻地撇了撇嘴，跟着她一起往回走。 而在另一边，柯子凡心事重重。 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仿佛已经钻进了没出路的死胡同里，柯子凡心事重重地到达底下车库，找到自己的车坐上去。 原本想从顾笙箫这里打探一些消息，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打电话告诉萧腾。 可现在却…… 他完全低估了顾笙箫！ 柯子凡无力地坐在驾驶座上，实在不知道该对萧腾说什么好。 支持他就此放弃，但放弃十多年感情太可惜。 劝他再努力，可顾笙箫个性那么固执。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顾笙箫居然真的这么决绝，说不理萧腾就真的完全不搭理，连听到他名字都不高兴，想跟她打听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连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不知道她过去究竟遭遇过什么事，就没办法对症下药解开她的心结，那萧腾和她就没办法再和解。 柯子凡靠座椅上思考好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结果，却不得不给萧腾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他仍然迟疑该怎么开口，但萧腾却主动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什么话都没问出来？” “你怎么知道？”柯子凡苦笑着问。 “因为我太清楚她的个性。” “好，”柯子凡声音分外苦闷，他叹了叹气后又说，“你猜的一点都没错，她确实什么事都不肯透露，我完全低估了她的倔强。” “你是怎么问她的？” “还能怎么问？遵从你不想她知道的意愿，先跟她聊大学时期的事，然后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问她有没有跟你联系，假装很好奇地打听她对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她呢？她又是怎么跟你说的？” “跟你告诉我的差不多，她说以后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所以一直都没跟你联系。”事实明显比这更残忍，柯子凡不忍直说，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跟她说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再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果断转移话题。” 早就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不是吗？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压抑的电话结束，萧腾坐在办公室里，盯着已经挂断的通话记录页面，苦闷和嘲弄几乎爬满了整张脸。 “老萧，我约了顾笙箫中午吃饭，我会想办法帮你问问她，她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今天临近吃午饭的点，柯子凡突然打电话告诉他。 她不可能说的。这是萧腾下意识的反应。 但柯子凡却信誓旦旦地说：“怎么不可能？也许她只是不想告诉你，但未见得不愿意告诉我啊，万一她愿意跟我说那些事呢？” 是啊，万一她只是对自己有偏见和误解，不想告诉自己任何事，但愿意跟其他人说呢？ 于是他就怀着一丝丝的期待，中午哪里都没去，特意给自己点了份外卖，一直待在办公室里等柯子凡的消息。 而他最后等到的，依然是令人绝望的结果。 —— 柯子凡说要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没事就多到自己面前露露脸，笙箫本来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他居然说到做到，之后一连几天都往自己跟前凑，也不知道他是专程过来找她，还是来超市巡场顺便找她聊几句。 但他接连来了好几次，卖奶粉的部门经理岑格格觉得奇怪，这天刚巧在厕所门口碰到笙箫，她一边甩着湿哒哒的手，一边八卦兮兮的找笙箫打听，柯子凡最近是不是在追她。 “怎么可能？”笙箫想都没想就直接反驳，“我跟他就是普通的朋友好不好，人家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哎。” “但柯子凡如果不是为了追你，为什么要隔三差五往咱们超市跑？” “……兴许是为了巡场？”笙箫给了个看似合理的猜测，柯子凡来找自己是为了混脸熟，这事笙箫实在不好意思说，认不出同班四年的大学同学有些丢脸。 然而岑格格想都不想就驳斥了她的说法：“就算巡场也不用这么频繁？他以前可没这么积极，一两个月也难得过来一次，平时都是他手底下的业务员过来巡店，他刚好有事来市中心才会顺道来看看。” “那就是有事，顺道来超市呗。”笙箫顺着她不经意的话解释。 “没错，他就是为了你，才会顺道来超市巡场。” 岑格格越说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笙箫听了这话十分无奈，想继续跟她辩解几句，但有人给岑格格打电话，她低头看了眼发现是个重要供应商，只得暂时遗憾地放弃找我八卦这件事，专注于跟部门的供应商周旋。 笙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甩着湿哒哒的手回办公室，关上门就给柯子凡打电话，让他以后没事不要再随便往超市跑。 第264章 这消息谁传的？ “柯总，你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我同事都觉得你在追我。”笙箫在电话里幽怨地说。 柯子凡听说了这件事，吃惊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等确认笙箫并不是跟他开玩笑，他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公司的同事，为什么会这么八卦？” “她确实八卦，但你难道一点错都没有吗？”笙箫语气幽幽地说，“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是否合适？明明是你异于寻常的行为引起了她合理的猜测。” 意识到自己行为确实欠妥，柯子凡就被噎得无话可说，最后只得无奈地表示：“我以后会尽量注意一点，不会再让大家误会”。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八卦消息已经店里传开，笙箫一直待在办公室，分析上个星期的业绩报表，万晶晶突然过来敲门，还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没想到她很小心地问大家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笙箫心思完全被上周的业绩报表占据，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就有点稀里糊涂地问：“什么消息是不是真的？” 然后她就从万晶晶嘴里知道，传说最近常来找笙箫的那个供应商柯子凡在追她。 “这消息谁传的？”笙箫气恼得有点想直接原地爆炸。 “不知道。”万晶晶很无辜地摇头，“这事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她说她是在八卦群里看到的消息，我特地到群里看了看，爆料的人说是听一位促销员大姐说的，但他没说是哪个促销员。”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释了一通，之后又十分好奇地问笙箫，这八卦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啊，他都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跑来追我？”对这些无中生有的事，笙箫实在无奈，她越想越觉得气恼就忍不住碎碎念：“他们怎么这么八卦？柯子凡不就找我说了几次话吗，怎么到这些人嘴里，就变成他要追我了？” “可能因为顾处您态度难得温和，您之前对谁说话都一直绷着脸，可是面对那位柯经理，您却有说有笑，很像谈恋爱的样子。” 笙箫敲桌子的动作顿了顿，十分不可思议地嗤笑了几声，抚了抚额后很无语地说：“你们这是什么逻辑？我跟他有说有笑怎么了？那可是我老同学啊，大学同班了四年的人，性格那么好，又是伊能销售经理，咱们超市品牌供应商之一，我能不跟他搞好关系吗？你们这些人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能不能多想点工作的事？好好想想该怎么提升业绩和经营kpi不行吗？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笙箫快被气成了河豚，一直喋喋不休地吐槽，没注意到一旁的万晶晶，情绪看起来很低落，过分安静地看着笙箫，完全不是平时听到八卦那兴奋的样子。她紧紧抿着唇，白嫩的包子脸上满是失落，静静地看了笙箫好一会儿，之后黯然地问：“柯总真有喜欢的人了吗？” “当然是真的，”气恼的笙箫依然没察觉到她此刻的异常，一听到她问就立马点头，怕她不信又继续解释，还把曾虹飞拉进来，“不信你去问你们曾处，她也知道这件事，前几天我们一起在隔壁大厦吃饭，半道上刚好碰见柯子凡，亲耳听到他说有喜欢的人。” “好。”万晶晶笑容安静而勉强。 还想再继续说点什么，但笙箫的手机响了，万晶晶个子长得高，居高临下的视线瞥见了屏幕上的来电提醒显示，来电人备注名后面带了“采购”的字眼，她不能耽误笙箫工作，只好主动起身离开。 给笙箫打电话的是奶制品采购蔺苏飞，负责低温酸奶这个大品类已经整四年，笙箫之前作为奶制品经理跟她打了几年交道，几年下来两人关系一直都很不错。 她这次突然打电话过来，是特地给笙箫道喜的，笙箫暂时带领宜城一店生鲜处才一个多月，国庆期间居然就打破了奶制品部门分时段销售业绩记录，填补了门店此前两年的空白，总部高层决定对她进行特别嘉奖，以鼓励其他门店的同事努力向她学习，蔺苏飞人作为采购不够格参加高层会议，但她毕竟身在总部大楼，提前听到一点风声并不难，一听到消息就给笙箫打电话。 虽然被奖励了三千块人的不是自己，但蔺苏飞还是很特别兴奋，打了鸡血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声音的分贝实在太高，笙箫的耳朵几乎被电话里传出的声音震麻，不得不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一些，还用另一只手揉耳朵，看在她给自己报喜的份上，才没像以前那样怼她。 蔺苏飞絮絮叨叨地说，笙箫几乎没机会开口说话，她说完之后又忍不住感慨：“顾笙箫，你可真行啊，到宜城没几天就破纪录，又拿了一笔奖金，而且一奖励就是三千块，三千块啊，这都是我底薪的一半了。” 国庆节那天，奶制品破分时段销售额记录的结果一出来，笙箫就接到了总部运营官汤姆逊道贺的电话，知道自己肯定会有奖金，但没想到一直强调开源节流的总部居然这么大方。 三千块绝对是笔不小的数额，在宜城这家门店，绝大部分经理的底薪也才三千出头！ 笙箫心情实在美妙，连被人调侃跟柯子凡有奸情这事儿都忘在了脑后，如果不是正在跟蔺苏飞打电话，她估计会高兴得哼小曲儿。 听见蔺苏飞电话里那心目嫉妒恨的语气，不由很大方地表示，过几天等三千块奖金拿到手，就给她发个红包安慰一下。 “真的假的？”听见可以收红包，蔺苏飞相当激动，“你真要给我发红包啊？” “嗯，当然是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笙箫欢快地抖着腿说。 “好，那可我就坐等你的红包啦。” 蔺苏飞语气是分外的轻快，笙箫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见她这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笙箫很不屑地撇了撇嘴。 分享了大喜事，蔺苏飞又问了下笙箫的近况：“对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状况应该还好？”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至于过得怎么样，”笙箫顿了顿才苦笑着说，“跟以前差不多，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在家休息睡觉。” 蔺苏飞听了这话，又叹着气劝：“你应该好好调整一下的，尽量多点个人娱乐，别总是闷头工作，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笙箫笑了笑，说以后尽量，又改过来问她最近怎么样，身为宝妈的蔺苏飞絮絮叨叨一通抱怨，抱怨带孩子实在太累，抱怨她老公每天加班到很晚，甚至连周末都没办法好好休息，他们公司很不得他直接九九七模式，要不是她妈专门过来带孩子，她就该辞职回家带孩子。 第265章 我听说有个供应商在追你哎 蔺苏飞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一番，之后又忍不住叹气：“早知道是这样结果，我当初就不应该松口，这么早把孩子生出来，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笙箫听了“噗嗤”直笑，幸灾乐祸的那种，蔺苏飞听了气急败坏，在电话里一通叫嚷：“喂，顾笙箫，你怎么这样？同情心呢？你不好好安慰我也就算了，居然还笑话我！” “好好，安慰你，”笙箫很费劲地憋住笑意，“你这样确实挺累的，不过你早点把孩子孩子生出来，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最起码以后不用当高龄产妇，二十几岁生孩子更安全，再说你早点生孩子，趁你妈和你婆婆还年轻，可以轮流帮你们带带孩子，你们才可以放心地为工作打拼。” 蔺苏飞叹了叹气说：“当初就是这样想的，我才同意早生孩子，不然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多好？何必给自己找第三者？” 笙箫没再搭腔，她其实特别想跟她说，就算没什宝宝，她和老公之间还是有第三者，对于事业型夫妻来说，工作是夫妻之间最难对付的第三者，一个从事零售快消行业，一个在加班最疯狂的互联网公司上班，这两个人哪个都不轻松，蔺苏飞跟笙箫关系能这么好，就是因为笙箫在奶制品部门期间，为兄弟门店分享了不少成功的促销案例，间接减轻了蔺苏飞的压力。 好在蔺苏飞也没再继续抱怨，好像有人找她有事，隔着电话隐约能听见说话声，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她主动提出要挂电话：“先不跟你多说啦，我这边还有点事，下次再找你聊。” “好，下次再聊。”笙箫这话才刚说完，电话就已经被蔺苏飞挂断。 但被人撂电话，笙箫一点都不生气，相反她心情很轻松，电话一挂断她就开始哼曲儿，一边抖着小腿一边哼的那种。 没办法，毕竟有三千块奖金，谁遇上这事儿不开心？ 不过笙箫也没开心多久，她愉快地哼着曲儿，一边悠闲地抖着小短腿，一边握着鼠标点击退出锁屏界面，见微信图标一直在闪，随手就点击查看未读消息，才看清了其中一条，脸色就瞬间垮了下来。 【宜城一店人事处-苏楚妍】：“笙箫，我听说有个供应商在追你哎，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儿，这事儿真的假的？” 经这条消息一提醒，笙箫很快就想起来之前的事，蔺苏飞给自己打这通电话之前，万晶晶突然跑来找自己打听，柯子凡追自己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看见大家群里在讨论，包括卖奶粉的部门经理岑格格说过的话，被告知得了三千块奖金的好心情因此而大打折扣。 连消息都没回，她直接查看其它消息，少部分找自己是为了正事，大部分都是来找她打听八卦消息的。 这些人都吃多了没事干吗？有这时间就不能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提升业绩和经营kpi吗？笙箫气鼓鼓地瞪着屏幕上的对话框，啪啪啪地敲着键盘编辑消息，把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检查了一遍再复制粘贴回复所有人。 然而大家根本就不信，尤其正在被人追的苏楚妍，对笙箫的解释持怀疑态度—— 【宜城一店人事处-苏楚妍】:“那个柯子凡要是不想追你，为什么天天跑来追你？他这样子跟周净植有什么区别？” 周净植就是最近疯狂追求苏楚妍的男人，为了追苏楚妍天天来乐嘉大厦，一下班就看见他在员工通道口，大家为此没少调侃苏楚妍。 “但他真的不是在追我啊，”笙箫简直无奈得抓狂，不得不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他有喜欢的人，你要不信可以问虹飞，她前几天可亲耳听到柯子凡说过的。” “我去找过她啊，但她不知道在忙什么，人不在自己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没回，我才来找你问的。” “要不我给我老同学打个电话，把他和他女神喊过来，让你瞧瞧我是不是撒谎骗你？” “好啊，你叫人过来。”最近被快被缠人的周净植逼疯的苏楚妍秒回。 把柯子凡和林美音都喊过来是不可能的，笙箫只得翻柯子凡的朋友圈的相册，试图找到一两张合影，把那几张照片甩给众人，以平息众人翻腾的八卦欲。 可惜她几乎翻遍柯子凡的朋友圈，都没找到一张他跟异性单独的合影。 气得打语音电话找柯子凡抱怨，柯子凡简直哭笑不得：“姐姐，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就不想拍几张单独的合影吗？” 笙箫心情复杂：“柯子凡，你还能更笨一点吗？居然连张单独的合影都没有，可以跟人家合影的借口千千万，你随便找一个就行，你怎么就一张合影都没有呢？” 被数落的柯子凡在电话里唉声叹气，说美音不是一般的姑娘，他怕这样会惹恼人家：“等我以后想办法把她追到手，别说是一张单独的合影，十张几十张都可以，我要多少有多少，现在为了区区一张合影，惹她生气实在不划算，我好不容易才靠近她。” 这话怎么听怎么心酸，笙箫因此联想到多年前的自己。 单恋一个人有多么卑微苦闷，笙箫早在多年前就曾亲自体会过，实在不忍心再吐槽他，就很贴心地对他叮嘱：“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尽管开口找我，我虽然单身，但身边有不少朋友谈过恋爱，对情爱之事颇有心得，可以帮你参谋一下。” “放心，以后如果真有地方需要你帮忙，我一定不会吝啬对你开口的。” 柯子凡一副不把笙箫当外人的姿态，关系亲近的朋友才会这样，能在多年以后重拾老同学的友谊，笙箫不禁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挂了柯子凡的电话，笙箫又去找知情不报的曾虹飞算账，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一直不接电话，发消息也一直不回复，问了其他人也都说联系不上曾虹飞，她离开之前说自己去医院，有事给她打电话，但真给她打电话却无人接听，直到打电话问了她老公白瀚宇，才知道她碰上抢劫，手机和包等贵重物品都被人抢走。 笙箫被这消息给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有没有事，白瀚宇在电话里安慰她：“放心，就是丢了些东西，她人倒没什么事。” “她人没事就好。”笙箫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她人不是应该在公司吗，怎么会突然跑出去？” “这不是为了表姐沐锦瑟吗，锦瑟跟她小姑子起了冲突，两个人在家里大打出手，锦瑟前不久刚小产，这些天一直郁郁寡欢，又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哪里干得过跟牛一样壮的叶嘉琪？她又被叶嘉琪推到在地上——” 这番话白瀚宇完全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身为沐锦瑟表妹的丈夫，看到她一再被人欺负成这样，他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更何况沐锦瑟遭遇这种不幸，连累曾虹飞心情不好。 如果杀人不犯法，白瀚宇觉得自己一定把她们千刀万剐。 第266章 叶嘉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被推倒的沐锦瑟在地上躺了很久，整个人悄无声息的跟死去了一般，心虚的叶母怕不小心闹出人命，才慌慌张张把她送到医院。 叶家母女都是搅家精，沐锦瑟父母都不怎么待见她们，尤其叶嘉琪之前有跟嫂子争吵，把她推到在地上流了产，他们之后对叶家母女更是怨气冲天，怕被亲家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叶母根本就没想通知沐锦瑟的家人。但她之前小产住院，叶嘉年对妹妹一顿怒吼，叶母和女儿当时不管不顾在医院大闹过一场，把错处全往沐锦瑟身上推，这里的医生对她们简直印象深刻，找了之前的诊疗记录，很善意地给锦瑟的父母打电话通风报信，她父母才匆忙赶到了医院。 锦瑟到了医院，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但她整个人比之前还要沉闷，担心她一直这样会闷出毛病，她父母就给曾虹飞打电话，想让她在医院开解她，曾虹飞二话不说就答应，电话还没挂断就拎着包和车钥匙往停车的地方跑，随后一路飙车往医院赶。 她一路匆匆赶到医院，刚在门口下车就碰上了抢劫！ 曾虹飞完全没料到居然有人这样胆大包天，居然敢直接当街抢劫，对方抢了东西就直接跑，在曾虹飞反应过来之前溜走，她只能借用医院的座机打电话报警说明情况，之后又给自己丈夫打电话。 被抢走的物品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回来，她又实在担心表姐的情况，就直接去楼上的住院部看她，完全忘了通知其他人丢了手机的事。 当街抢劫这种事让人错愕，但笙箫这会儿完全顾不上感慨，她更担心沐锦瑟的情况，虽然跟她交情并不是很深，但她毕竟是好友曾虹飞的表姐，而且她当初还被带去参加过沐锦瑟的婚礼呢。 “锦瑟姐现在怎么样？”笙箫语气里含着浓浓的担忧。 “我也不太清楚，听了消息正往医院赶呢，”白瀚宇一边转方向盘一边解释，“具体是什么情况，得等我到了医院之后才知道。” “好，那你认真开车，我暂时先不打扰你，我回头自己找虹飞打听。” “行，那我就先挂了，有事再联系。” 说完这句白瀚宇就挂了电话，继续开着车一路飞驰赶往医院。 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他快速解开安全带下车，“砰”的一下甩上车门，然后就一路大步流星往住院部的病房赶。曾虹飞之前用医院的座机给他打电话，已经跟他说过病房的位置。 很快就到了住院部三楼，走在病房外的过道上，远远就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在病房门口，都是跟沐锦瑟关系很亲近的人，沐锦瑟那位当律师的丈夫叶嘉年，站在病房外的过道上，沐锦瑟的堂弟沐锦堂拦在病房门口，两人似乎正在说什么，隔着一段距离完全听不清，但眼前的情形并不妨碍白瀚宇猜出来，叶嘉年想进去看他老婆，但沐锦堂并不想让这家伙骚扰自己堂姐。 白瀚宇远远看着，冷冷地笑了声，然后才不急不缓地抬腿朝病房那边走。 等走近了些，两人争执的声音就尽数落入了耳中—— “小堂，我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叶嘉年声音嘶哑又无力，完全没有那个在法庭上字字珠玑争锋相对的大律师的风范，他很无力地哀求，只希望能进去看看妻子，“让我进去看看你姐姐……” 只可惜沐锦堂丝毫不给面子，才刚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如今正是血气方刚满腔热血的大好年纪，怎么可能忍受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姐被人欺负得那么惨？他怒瞪着眼前这个憔悴的男人，毫不留情一阵讽刺：“叶嘉年，现在这样装模作样给谁看？我姐已经被你们一家人害得那么惨，除非你能让我小外甥复活，否则这辈子我绝不原谅你，想进去看我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瀚宇完全不知情，但沐锦瑟之前流产的事，已经确认是叶嘉琪蛮横无理推了自己嫂子，叶嘉年不管身为丈夫还是宝宝的爸爸，绝对是理亏的那一方，沐锦堂一字一句满含恨意，仿佛要把他给吃了似的。 自己亲妹妹做了那些糟心的事，叶嘉年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只是不断地哀求沐锦堂，突然得知沐锦瑟昏倒进了医院的他，现在就想进去看看妻子究竟怎么样，其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沐锦堂的讽刺和冷语，叶嘉年完全不在意，一直声音嘶哑而无力地哀求：“我就想进去看一眼，小堂，让我进去，我拜托你……” “叶嘉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你进去……” 沐锦堂毫不犹豫就拒绝。 两人长相不俗的年轻男子在病房门口争执，闹出的动静不小，刚巧从旁边经过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打量几眼，住在临近病房的病友和家属听见动静也都站在病房门口，一边打量一边指指点点。 就在这种双方僵持的情况之下，西装革履的白瀚宇不知不觉走到了沐锦瑟病房门口。 “小堂。”走近的白瀚宇出声跟沐锦堂打招呼。 跟叶嘉年对峙的沐锦堂听见了这声音，就赶紧往旁边看了眼。一眼看见明显更讨喜的白瀚宇，他原本阴沉的脸色立马就缓和了许多。 “瀚宇哥，”沐锦堂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显然很喜欢这个对自己妻子无限宠爱了多年的男人，“你怎么也来了？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你们公司上班吗？” “你飞姐刚才不小心出了点状况，用医院的座机给我打了电话，跟我说你堂姐昏倒进了医院，我就抽空到医院来看看。” “飞姐出了事？这不可能啊，我刚才还看见了飞姐，她看起来好好的……” “应该是担心你姐，就没来得及跟你们说，”白瀚宇解释，“她刚才到了医院门口，刚下车就遇上了抢劫，随身带的包被人抢走。” “擦，谁啊？”沐锦堂爆粗口，“居然当街抢劫，这年头可是法治社会，那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你飞姐已经报了警。” “难怪我刚才好像隐约听见了警车鸣笛声，原来是飞姐报的警，希望警察们给力一点。”沐锦堂撇了撇嘴嘀咕了句。 “先不说这个，进去看看你姐。” “嗯嗯。”沐锦堂点点头，挡住门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伸手就拉开病房的门。 “你飞姐被抢的事，你待会儿一个字都不要提，免得你叔叔婶婶担心。”心思比较细的白瀚宇对他叮嘱。 堂姐被婆家人给伤成这样，医生说已经有小产后抑郁的迹象，他叔叔婶婶已经操碎了心，的确不适合再让他们为别的事担忧，沐锦堂很懂事地点点头：“瀚宇哥，你放心，我一会儿绝对半个字都不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病房里走，待在一旁的叶嘉年，完全被他们无视到底。 第267章 你们家害锦瑟害得还不够惨吗？ 其实一看见表妹夫白瀚宇过来，叶嘉年就试图跟他搭话。 撇开亲戚关系不谈，两人从前还合作过，叶嘉年是风头正盛的精英律师，他所在的携程律所这几年一直为白瀚宇所在的互联网公司提供法务支持，他们关系还算不错，叶嘉年希望白瀚宇能帮帮自己，帮自己在沐锦堂面前说几句好话。 只可惜他主动跟白瀚宇打招呼，白瀚宇连个眼角都没给他，仿佛他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似的，一直在病房门口跟沐锦堂说话。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了几句，之后就推开了病房的门，叶嘉年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试图看清病房里面是什么情形，可惜病房空间比普通病房要大很多，唯一的病床靠近里面，站在外面只能看见对面墙的柜子。 白瀚宇和沐锦堂在病房门口又说了几句，之后两人就一起往病房里走。 实在没辙的叶嘉年想趁机跟进去，奈何一直无视他的白瀚宇，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大长腿的男人只往前走了一大步，一脚就跨进了病房里，刚才当叶嘉年不存在的他并不是真的忘了对方，一进门就直接转了个身，伸手拦住打算跟进来的人。 一直修长的手臂，突然而不留情地拦住自己面前，叶嘉年最近越来越憔悴的脸上表情分外苦闷凄楚。 “瀚宇——”呼喊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嘶哑，哀求的语气里也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力。 白瀚宇心里并不太好受，他跟叶嘉年这几年关系其实还不错，撇开叶家那对糟心的母女不提，叶嘉年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毛病，他能力品行都很不错，这也是他愿意与之相交的最主要原因。 可那又如何？他因为工作多次忽略了妻子，他的母亲和妹妹屡次刁难沐锦瑟，沐锦瑟甚至因为他妹妹的野蛮行径流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亲疏远近，妻子和妻子的表姐于他明显更重要！ 白瀚宇深深吸了口气，继续无视叶嘉年哀求的眼神：“叶嘉年，事情到了如今这份上，你再做什么都是徒劳，我想锦瑟暂时应该不太想再看到你，你的出现只会让她情绪更激动，让她抑郁的情形更加严重，除此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劝你还是自己走，别让锦瑟的父母亲自过来赶你走，真到了那一步，你的处境恐怕只会更难堪。” “我……我只是想看看她怎么样……” 叶嘉年的嗓音越发虚弱，憔悴颓败的他看起来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但他究竟怎么样，已经完全没人会在意，白瀚宇异常冷静地说完那番话，之后就再也懒得管他，直接迎上走过来的沐锦瑟二婶。 他们几个就在病房门口说话，病房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门一被人打开就有人察觉，但一直都没人进来，沐锦瑟的二婶就到门口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沐家二婶是开便利店的，为人处世一贯比较随和亲切，可最近这段时间自家侄女遭了不少罪，她那张和善的脸满是愁容，不过一眼看见白瀚宇过来，她满是愁容的脸就缓和了不少，有叶嘉年那么糟心的侄女婿对比，原本就很优秀的白瀚宇越发显得优秀，她现在对这个年轻人简直是越看越喜欢。 “瀚宇来啦。”沐二婶眉眼含笑地说了声。 然而等她下一秒看见后面的叶嘉年，她欢喜的表情就瞬间消散殆尽，向来和善的脸上布满了黑沉沉的阴云，连亲儿子跟自己打招呼都直接无视，用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目光恨恨地瞪着叶嘉年。 “叶嘉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居然还好意思过来？你们家害锦瑟害得还不够惨吗？”怕惊动沐锦瑟，她特意压低了嗓音怒吼。 叶嘉年苦笑着喊：“二婶——” “别，”沐家二婶伸手作出一副抗拒的动作，“叶嘉年，你可千万别喊我二婶，我李屏可担不起你这一声二婶，我只恨自己当时实在心太软，没拦着锦瑟跟你结婚，沐家兄弟三个结婚多年，就锦瑟这么一个闺女，被我们三家大人宠着长大，从小心肝宝贝的宠着，可她在你们家究竟过的什么鬼日子？自从嫁给你之后，她就没过一天舒心日子，一直忍气吞声不说，居然被你妹妹推到流产，这才过去短短一个多月，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整个人已经快瘦脱了形！” 沐家二婶咬牙切齿地气呼呼地说完，又冲叶嘉年冷冷地哼了声，之后就转身往病房里面走。 见自己亲妈生气，沐锦堂也跟着冷冷地哼了声，冲叶嘉年翻了个嫌弃的大白眼。 至于白瀚宇，他没跟着他们一起走，转身看了眼快站不住脚的叶嘉年，“叶嘉年，锦瑟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如果不想让她以后的情况更糟糕，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你的确是她丈夫没错，可同时也是害死她孩子的凶手的亲哥哥，没你一直在她跟前晃悠，我想她心情可能多多少少会好过一点。” 要多残忍就有多残忍的忠告，飘荡医院病房外的过道上，白瀚宇异常平静地说完了这几句，之后就抬腿继续往病房里走，把脸色已经惨白如雪的男人留在身后。 几乎站不住的叶嘉年怔然站在病房门口，一只手扶着墙壁才能撑住自己，扶着墙的他目光贪婪地看着里面，可惜除了白瀚宇一直往里面走的背影，他什么都看不见，完全看不见迫切想看见的那个人。 白瀚宇已经走进了病房，但他并没有随手带上病房的门，他只要一抬腿就能跨进去。 可此时此刻，他真的要进去让沐锦瑟更难过吗？ 白瀚宇的忠告还在耳边飘荡着—— “叶嘉年，锦瑟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如果不想让她以后的情况更糟糕……” 真的很想进去看看她。 但他根本就没办法给沐锦瑟和孩子一个合理的交代。 妻子是挚爱，期盼已久的孩子也是挚爱。 可让他们失去孩子的叶嘉琪，是他一母同胎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他根本就没办法对她做什么。 即便他真的狠下心，以故意伤害罪起诉自己的亲妹妹，他们的孩子也没办法再回来。 心头一阵闷痛，失去了孩子之后，这些天发生的许多事不断在眼浮现—— 刚得知流产的消息之后，躺在病床上的沐锦瑟一脸惨白之色，她怔怔地看着医生和满眼担忧的父母，许久之后瞬间泪流满面，她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无声地流着汹涌的眼泪，她的父母怎么擦都没办法擦净。 他一直努力安抚她，没想到她居然愿意跟自己回家，他以为有机会想办法安抚她，可惜最终等待他的却是犹如坠入地狱中的剧烈痛苦。 第268章 失去孩子的真相 沐锦瑟小产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出院那天强烈要求跟叶嘉年回家，叶嘉年开车把她带回两人的婚房，她小产身体还很虚弱，本来应该都房间里休息的，但并没有听话地回房间休息，而是用很怀念的目光在他们家四处转了一圈，叶嘉年只能一直陪着她转。 把家里各个角落看了一遍，之后才回到房间里休息，靠坐在床头的她突然拿出一段视频。 就是这么一段视频，把叶嘉年推进了地狱里！ 那天午后，叶嘉年在自己的婚房里，亲眼见证了自己妹妹有多么恶毒，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如何失去了他们的宝宝。 蛮横无理的小姑子叶嘉琪，因为不满嫂子给的零花钱太少，居然二话不说就把人推到在地上，剧烈撞击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猩红刺目的血液顺着她的大腿根部一直往下流，她脸色几乎瞬间就跟雪地一样煞白。 感受到了腿根的湿意，沐锦瑟伸手摸了把裤腿，抬手一看发现是猩红的血液！ 准妈妈似乎感受到了孩子正在远离她，惶恐不安的情绪迅速而汹涌，几乎瞬间席卷了她！ “啊！孩子！我的孩子！”她控制不住发出一阵尖叫。 随后是充满了惶恐一声又一声的哀求—— “叶嘉琪，帮帮我，我求求你。” “帮我，看在你哥的份上。” “还有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哥的，也是你的侄子，求你看在这孩子的份上。” “啊……嘉琪……我求求你，请你帮帮我和孩子。” “嘉琪……” “嘉琪……” “我求求你，叶嘉琪……” “求你……” …… 沐锦瑟伸出一只沾染了血迹的手，向孩子的姑姑发出悲戚的哀求。 然而叶嘉琪无动于衷：“你少拿孩子唬我，我才不怕你呢，我不过轻轻推了你一下，怎么可能那么严重？” 然后她走了！ 她走了！ 走了！ 她怀孕的嫂子被她推倒在地上，手上沾染了鲜血，向她发出恐慌的请求。但她居然就那么走了。 躺在地上的沐锦瑟，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原本带着一丝丝希望的眼睛一点点灰败下来，随后被绝望填满，伸出去的那只手，猛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得自救，手机在客厅茶几上，她不得不费劲地爬过去，一点一点费劲地往那边爬。 随着她一点一点挪动，下身的血迹流出来，身后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房门口到茶几，距离其实并不远，正常人只要走几步就能到达，但沐锦瑟整整爬了五分多钟，剧烈的疼痛让她无力，费劲地爬到茶几那边也几乎耗尽了仅剩的力气，她连伸手去拿手机都费劲，终于够到了茶几上的手机，她又花了一两分钟。 就在沐锦瑟准备拨电话时，叶嘉琪的身影再次出现，她从哥哥嫂子的房间里出来，手里拿了好几张银行卡！ “喂，沐锦瑟，你这些银行卡的密码是……” 兴冲冲索要银行卡密码的问话，在猛然看见客厅一地血痕后戛然而止。 叶嘉琪呆立在原地，愣了好半晌之后猛然爆发出一阵尖叫。 似乎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她再一次飞速跑开。 她跑了，丢下流了很多血的嫂子，让她一个人痛苦而绝望地躺在客厅里，连银行卡的密码究竟是什么都顾不上问。 被丢下的沐锦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其他，她很费劲地拿着手机拨了120求救，声音痛苦又无力。 强撑着打完这通求教的电话，沐锦瑟就彻彻底底晕了过去。 救护车过来，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的事。 叶嘉琪仓皇逃跑没关门，医护人员大摇大摆走进来，被自己看见的一幕惊呆！ “天呐，”一位慈悲的女医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形，她震惊得眼珠子快要凸出来，“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别发呆啦，赶紧救人！”另一位医生明显镇静许多，他推了推那个被惊呆的同伴。 “哦哦，马上马上！”醒过神来的女医生，和同事一起把沐锦瑟抬上担架。 医护人员进屋到他们带沐锦瑟离开，这个过程又花了两分钟。 从被推倒在地开始流血，直到最后被医生带走，整个过程共计27分钟。 也就是说，下身流血的沐锦瑟，整整在地上待了27分钟。 后来抢救的妇产科医生说，本来只有先兆流产迹象的沐锦瑟错过了最佳抢救的时机。 “如果你们能早点把人送到医院抢救，这个孩子说不定就能保住。”那位妇产科医生万分遗憾地摇头叹气。 沐锦瑟醒过来之后，得知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特地找负责抢救的医生打听了当时的情况，从医生嘴里知道了这个答案，最后像个受伤的困兽一般，发出凄楚又悲哀的呜咽。 这段视频，叶嘉年只看了几眼，亲眼看到叶嘉琪一脸蛮横，猛然把妻子掀翻在地，他就没办法再继续看下去，全身的血液几乎在那一瞬间逆流，整个人身体僵住，仿佛被千年的寒冰冻住，没人知道他有多痛苦，可让他更痛苦的还在后面，他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妻子和孩子的愧疚支撑着他，他看一段就暂停一次，费了很久才咬着牙看完。 他期盼已久的孩子，竟然是以这样残忍失去的！ 他的妻子，当时究竟有多么绝望？ 而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为何竟是如此的野蛮贪恋又冷血无情？ 他失去了孩子，罪魁祸首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他本来以为失去心爱的孩子已经足够痛苦，直到看见了那段视频之后才知道并非如此，视频里看见的一切让他如置身地狱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这样的痛苦一直折磨着叶嘉年，然而他的妻子并不打算放过他，她亲眼看着他陷入剧烈的痛苦中，犹觉得那样不太够，又从一个角落处翻出一个u盘，亲口告诉他里面保存了很多段视频，都是他妈和他妹妹这两年刁难她的画面。 那么残忍的视频都看过，还有什么画面不敢看的？于是叶嘉年再次亲眼看见，他的母亲和妹妹如何刁难他的妻子。 一帧一帧的画面，不断地从眼前闪过，想起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叶嘉年脸色越发惨白。 即便病房的门没有被关上，但他却没勇气踏进去。 白瀚宇的警告没错，他确实不能在沐锦瑟伤心抑郁的时候，再进去给她添堵。 之前数次上新闻风光无限的律师叶嘉年，被不少病患和家属认了出来，他在众人好奇异样的眼神中，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医院。 而把妻子宠成了小女孩的白瀚宇，却在这间病房里收到了来自岳家所有亲戚们热情的招待。 第269章 每个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被推到不幸小产之后，沐锦瑟一直郁郁寡欢，娘家所有人心都狠狠揪着，她这次突然住进医院再次惊动所有人，今天是工作日，大部分人需要上班，其他能过来的人都急吼吼地赶到了医院，病房的空间相对较大，但沐锦瑟的父母以及几位叔伯和堂兄弟，还有特地赶过来的她舅舅姨妈家几位亲戚，十几号人几乎塞满了这大半个病房。 白瀚宇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不过想想沐锦瑟这些天遭遇的痛苦，他又觉得十分理解。 关心沐锦瑟的亲戚们，大部分围在沐锦瑟父亲身边，沐锦瑟的母亲和两个妯娌都坐在病床边，看着侄女曾虹飞陪女儿说话，娘家嫂子和弟妹也在一旁看着。 有了糟心的叶嘉年那么强烈的对比，简直好上了天的白瀚宇一进来就收到了这些亲戚们无比热切的目光，一个个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白瀚宇笑了笑，先瞄了眼坐在病床边的曾虹飞，见她看起来没太大异常，这才把注意力挪开，按照强大的记忆对号入座，逐一跟这些熟悉或不太熟悉的亲戚们打了招呼，随后就径直往病床那边走。 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老婆，又这么一副彬彬有礼的温和模样，诸位亲戚们更是感慨：“瀚宇这孩子可真不错啊！” “是啊，珊妮，你家虹飞这眼光真不错。”沐锦瑟的大伯母语气幽怨地叹息。 靠坐在病房上的沐锦瑟听了这话，心里苦得就像喝了一整碗黄连水。 虹飞的眼光的确很好，上中学就盯上了品学兼优的白瀚宇，关键是白家父母为人向来和善且思想开明，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对儿媳妇像对亲女儿一样，白瀚宇但凡跟她表妹有什么冲突，最后被自己父母批评的绝对是他！ 哪像她啊，上大学之后眼巴巴地盯上了叶嘉年，那会儿一直觉得这个男生可真不错啊，却没把他家人的品性放在心上。 白瀚宇已经走到了病床跟前，沐锦瑟只能极力压下心中翻腾起伏的情绪，抬起头跟他打招呼，笑容苦涩又抱歉：“真不好意思，害你往这儿跑一趟。” 沐锦瑟是真的很瘦，简直跟纸片人有一拼，谁看了都觉得心惊。白瀚宇看着这样的她，止不住一阵心酸，哪里会跟她计较？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你是飞飞的表姐，咱们都是自己人，公司离这儿不算远，我过来一趟不费什么事。” 白瀚宇毕竟是公司高管，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他还要跟曾虹飞单独聊几句，就没跟众人多说什么，说还得回去上班。 曾虹飞被抢了包，必然要单独跟说几句，就从病床边缘站起身来：“姐，我去跟老白聊几句，待会儿再来陪你。” “你还是直接回去，我又没什么事，你不是还得上班嘛，没必要一直在这儿陪着我。” 沐锦瑟心情苦闷，抬眼看着一脸担忧的表妹，很努力地挤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她想让忧心的表妹尽量放松一点，不要这么担心自己，可惜适得其反，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让她脸上的颧骨看起来越发突出，衬着那张过于憔悴惨白的脸，让她看起来更加凄楚不堪。 如果不是眉眼看起来很熟悉，曾虹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靠坐在病床头憔悴凄苦的女人，竟然就是自己那位曾经光彩照人艳压群芳的表姐。 结婚没多久她就开始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一直瘦到如今令人心惊的地步。 病床上这个女人，努力挤出自以为很放松，其实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曾虹飞看着这样的她，精修的秀眉深深蹙起，心口猛然升起一种强烈的瘀滞感，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以便排解窒息感：“没关系，工作上的事我其实都安排妥当了，每个部分都有专门的人盯着，我就负责后台兼管，算离开小半天，不会有什么影响。” 沐锦瑟舔了舔分外干涩的唇瓣，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曾虹飞又冲她笑了笑，然后就拉着白瀚宇的胳膊，径直往病房门口那边走。 一出病房的门，曾虹飞脸上的笑容就垮了，艳丽妖娆的脸蛋上，全然被可怕的阴鸷和森冷填满：“如果杀人不用偿命，我一定会亲手弄死叶家母女，尤其是那个叶嘉琪。” 白瀚宇看着她一脸怒容，叹了叹气，温声细语地安慰：“别生气啦，生气伤身体，还容易变老。” “我能不生气吗？”曾虹飞狠狠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说，“如果换做是你，你的表姐妹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能做到无动于衷？” 怎么可能？他一定会暴跳如雷的，而且别说是自己表姐妹，就算是沐锦瑟，他也同样因为爱屋及乌而感到义愤填膺，可是他很清楚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生闷气放狠话实在不够稳重成熟。 自己的老公人品心性如何，曾虹飞怎么可能不了解？郁闷又气恼地发了几句牢骚，她就因为理智而泄气，转身看了眼病房的门，又叹着气嘀咕：“你说，我姐命怎么这么苦？结婚没几年，一直被人欺负，如今还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 白瀚宇也转头看了眼沐锦瑟病房的门，神色沉重地看了几眼，语气异常感慨：“我只能说，一个人如果做出某种选择，将来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锦瑟当初决定跟叶嘉年在一起，我们那时没少劝她，你应该还记得，她跟叶嘉年在一起没多久，她有个闺蜜背着她过来找你，说她无意间撞见过叶家母女，那对母女说话做事一言难尽，担心锦瑟以后可能要吃不少苦头，后来她决定跟叶嘉年结婚，两家的长辈亲眷们见面商量结婚的安排，见过叶嘉年的母亲之后，姨父姨妈一离开包厢就大发雷霆，说这婚不结也罢……” 关于表姐的这些破事，曾虹飞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候她还在东港，过年跟其他人一起留在店里值班，年后才请了几天年假，回宜城探望亲朋好友，顺便在家里过元宵节和情人节，结果没想到，她回宜城的第二天，沐橙就来找自己，而且还背着她表姐。 “虹飞，你快想办法劝劝你姐，真的，我实在没办法了，怎么劝都劝不了她，她简直就跟着了魔似的的，非那个叶嘉年不可，我必须承认，叶嘉年确实挺不错的，可是他妈和他妹妹实在……”沐橙忧心忡忡，唉声叹气地说，“有次我跟你锦瑟一起逛商场，刚巧在商场碰见了那对母女，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们是谁，你姐主动跟她们打招呼，我才知道她们是叶嘉年的母亲和妹妹，这两个人有多过分，你没见过不知道，锦瑟非常礼貌地打招呼，她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好像你姐是个跳梁小丑。” 第270章 老公，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她们对你姐百般挑剔也就罢了，可她们居然一边嫌弃你姐，一边趾高气扬理所当然地让你姐买单付款，还什么贵买什么，在专卖店挑了一堆衣服和包，买完单之后甩给你姐一个白眼，然后就直接扬长而去。” “我沐橙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人呢，你姐以后要是真嫁给叶嘉年，有这种婆婆和小姑子，以后肯定没什么好日子……” 沐橙噼里啪啦吐槽了一大箩筐，然后很郁闷地叹了叹气，继续用恨铁不成钢地语气说：“我那天实在是气坏了，为了你姐的面子，当着那对母女的面，我当时在专卖店一句话都没说，事后问你姐到底怎么回事，她还试图为她们辩解，问她对叶嘉年什么想法，听说她竟然抱着嫁给叶嘉年的念头，我简直被她天真的想法惊呆了，劝她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免得日后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可你猜结果怎么着，她居然跟我说以后跟她在一起的是叶嘉年，又不是叶嘉年的妈妈和妹妹，她们为人好不好都无所谓，只要叶嘉年足够好就行了，至于婆婆和小姑子，以后只要尽到应尽的本分，跟她们保持距离就行了，我是怎么劝她都没用，我的天……” 曾虹飞当时只知道，她姐沐锦瑟在大学谈了恋爱，是老家同在宜城的叶嘉年，她跟叶嘉年也见过几次，性格温和又稳重，长相和气质也都不错，对沐锦瑟也算是百依百顺，她对这位未来表姐夫观感很不错，但对他家里的情况不太了解，完全没想到他家人竟是那副德性。 如果沐橙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又问了沐橙一些细节，目送她离开自己的家，曾虹飞立即给表姐打电话，沐锦瑟一边郁闷地抱怨“沐橙怎么这么大嘴巴，什么事都往外说”，一边硬着头皮嘀嘀咕咕地嘟囔，把之前对沐橙说过的话，又对曾虹飞说了一遍，曾虹飞就知道沐橙没夸张，她表姐果然恋爱脑，简直被她这天真的想法气笑了，想都不想就数落了她一顿，让她再好好想清楚，结果被数落的沐锦瑟依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她和沐橙的担忧不以为然。 沐锦瑟一直坚持己见，在东港上班的曾虹飞，后来没少打电话劝她，还跟她父母和姨父姨妈说了这事儿，但也不知道她表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当时居然说服了自己父母，一直跟叶嘉年在一起，最后居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过叶家母女说话做事实在太出格，两家人一起商谈婚事细节，沐锦瑟父母被她们狠狠气了一顿，一出了包厢的门就气急败坏，说这婚不结也罢，可沐锦瑟仍然坚持…… …… 白瀚宇一提过去，曾虹飞立马就想起了这些糟心的事，她老公说的一点都没错，她表姐如今之所以过得这么凄惨，与她自己当初的固执脱不开关系，越想越觉得气闷，她漂亮妖娆的脸蛋上很快就爬满了苦闷。 “算了，不想这些糟心的事了，除了让自己难过，一点用都没有。”她怅然担忧的目光离开病房的门，闷闷地嘟囔了声，转眼看着自己老公，“对了，我让你帮我带部手机过来，你带了吗？” “带了。”白瀚宇点点头，打量的目光也离开病房的门，伸手掏了掏自己裤兜，摸出一部手机，递给曾虹飞，“里面有一些号码，都是以前为了备用存进去的，还有一些社交账号，也都是以前注册好的，你如果不想那么麻烦，验证登陆自己以前的社交账号，补办好身份证和手机卡之前，可以暂时先用这些。” 曾虹飞点点头，把他备用的手机接过来。 “对了，应该有不少人找你，”白瀚宇继续说，“顾笙箫有我联系方式，不知道找你什么事，但又一直联系不上你，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过来，你一会儿抽空给她回电话解释一下，她听起来似乎有些担心。” 顾笙箫找她有什么事？曾虹飞始终没舒展的眉心又皱得更深，顿了片刻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一会儿就给她回个电话。” “我还有事要忙，得先赶回公司处理，锦瑟姐的事，还有丢了包和手机的事，你先别担心了，身份证和银行卡这些，你回头抽个时间去补办一下，至于锦瑟姐——” 沐锦瑟的事，白瀚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蓦地顿住话音，突然探长手臂抱住她，温声细语地安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对锦瑟姐来说，其实也未必全都是坏事，至少能让她更清楚地认识到和叶嘉年并不合适，时间能治愈一切，事情肯定会好起来的。” 可时间真的能治愈一切吗？ 已经过了整整六年，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么长时间为什么治愈不了顾笙箫？ 还是说，治愈一个人需要比六年更长久的时间？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受尽委屈的表姐，需要多久才能从这种悲痛抑郁的遭遇中缓过神来？ 曾虹飞心里一片愁苦，靠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闷闷地点了点头，然后仰头看着他。沐锦瑟不幸的遭遇多少可能刺激了她，向来张扬的她此刻身上不见一丝御姐气息，反倒被一股浓烈的抑郁包围着，她像个恋爱中患得患失的少女：“老公，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她这难得一见的脆弱让白瀚宇心里有些沉闷，抬起手理了理她一缕调皮的刘海，轻柔的动作中充满了温情，深情的眼底亦是含着细碎柔光，他扯着嘴角温柔宠溺的笑了笑，一边点头一边温声细语道：“当然。” 她仰头看着他，眼底依旧是不安郁闷，继续患得患失地问：“你真的会一辈子对我好，以后永远都不欺负我吗？” “对，”他耐着性子再次点头，继续温柔地说，“而且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我自打跟你认识以来，一直被欺负的人是我。” 曾虹飞陡然听见他这话，顿时就跟只炸了毛似的猫似的，犀利眼神不悦地瞪着他：“你有意见？” “当然没有。”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之下，他毫不犹豫且飞快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曾虹飞满意了。 白天的医院里人很多，过道上不断有人来来去去，不是医护人员就是病患和家属，两个长相很出挑的年轻男女公然抱在一起，毫无疑问吸引了无数奇怪且八卦打量的目光。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一点，被老公当众搂抱的曾虹飞微微有一丝尴尬，有些不自在，伸手轻轻推了白瀚宇的胸膛。 相比之下，白瀚宇的脸皮明显要厚多了，他是半点儿都不觉得尴尬，被曾虹飞伸手推了一把，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眼神淡淡地扫了眼旁边路过投来打量目光的人，感受到怀里的曾虹飞又挣了挣，他才微拧着眉松开双臂。 又交代了有些抑郁的曾虹飞几句，他才抬着大长腿，穿过住院部这条长长的走廊，然后从楼梯口下去。 曾虹飞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直到挺拔的身姿消失在楼梯口拐角处，她才收回依依不舍的视线，低垂着头点击进入手机通讯簿，找出一个熟悉的联系人，麻利地按了拨通电话出去。 第271章 沐锦瑟已经不是第一次流产 自打听说不幸小产的沐锦瑟，又被推倒住进医院，但又无法及时联系上曾虹飞，询问沐锦瑟现在的具体情况，笙箫一颗担忧的心就始终悬在嗓子眼，干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担心沐锦瑟会钻进死胡同里，然后陷入抑郁中不可自拔。 小产也是生产，同样会抑郁，抑郁症是什么感受，笙箫再清楚不过了，而产后抑郁，她之前在东港住院住了一段时间院，同病房的病友刚好就是一位流产的孕妇，怎么都想不开的她不幸得了产后抑郁症，有一天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溜出了医院病房，笙箫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因为她在医院外面的大路上被卡车撞死，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伤心欲绝，听说路段监控录像显示，当时是她自己赤着脚朝路过的那辆卡车冲过去的，路人连阻止都来不及。 而笙箫更担心的是，沐锦瑟已经不是第一次流产，除了那年无意间撞破的笙箫，其他人基本上都不知道这件不幸的事。 两年前，笙箫母亲白文华动手术，她不惜得罪生鲜采购总监赶回江城探望，没想到在医院里撞见沐锦瑟，她就见过对方几面，本来一开始也没认出对方，只是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路过时她刚好在打电话，听见她喊了声“虹飞”，她才过去跟人打招呼，对方一转身看见是笙箫，脸色立马就变得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冲笙箫笑了笑，问笙箫怎么认出她的，笙箫跟她解释了缘由，她恍然大悟苦笑了几声，又听见笙箫问她怎么在江城住院，她解释说来江城出差，结果得了急性肠胃炎，不得不来医院住着，又不想让其他人担忧，就没告诉其他人。 笙箫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关切地问候了几句，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给她买了果篮，回家给母亲熬老母鸡汤，顺便也给她装了一桶带到医院。 发现沐锦瑟流产，还是因为几个上厕所的女人，她去住院部三楼探望沐锦瑟，顺便在三楼的卫生间上厕所，刚进卫生间就听见有人在讨论什么，有人说“306病房那个流产的女人，实在太可怜了，意外流产了居然一个人住院，老公和婆家人从来没出现过，连自己娘家人都没出现过一次”。 笙箫去病房给沐锦瑟送鸡汤，那病房里就住了两个人，一个是得了急性肾炎的9岁小女孩，另一个就是刚跟她说自己得了急性肠胃炎的沐锦瑟。 这种话令笙箫动作一顿，硬生生憋着没上厕所，改在洗手池边排队等着洗手。然后她就听见一道年轻的声音尖酸地说：“我估摸着306那个女的，很可能是个见不得人的三儿，小产的事不敢让别人知道……” 笙箫一听这话，险些气成了河豚，朝说这种风凉话的人看了眼，那是个看着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身材很壮硕，脸蛋也很普通，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她很不屑地把沐锦瑟艳丽的容貌和她孤身一个人住院的事说了出来，还特地强调了自己从306病房门口经过偶然听见的话，“……我从306病房门口经过，刚巧听见她在打电话，说什么自己在江城出差，暂时没办法回家，呵，她就是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小产，这分明就是心虚嘛，要不然……” 这位声音尖酸刻薄的大姐还在大谈特谈，笙箫无法容忍极其败坏地冲到她面前，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沐锦瑟已经结了婚，跟她老公谈了七年的恋爱，两人恩爱多年，让她嘴巴放干净一点，不要再说这种败坏别人声誉的事。 莫名其妙被冲进来的人骂了一顿，这位大姐很不高兴，转身看了眼一脸怒容的笙箫，恨恨地瞪了笙箫几眼，咒骂了句“你谁啊？我说了什么话，关你什么事”，笙箫说自己是沐锦瑟的朋友，有权扞卫自己朋友的名声，但这位大姐很不以为然地继续污蔑沐锦瑟：“就算她结婚了又怎么样？意外小产这么严重的事，她竟然都不敢告诉自己的家人，一看就知道，她这分明是心虚，说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她老公的……” 这听似合理的神逻辑，笙箫简直被这大姐气笑了，急促而短暂地笑了声，轻蔑地扫了眼她那张看起来极其普通的脸蛋，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她那阴暗又扭曲的小心思：“这位大姐，你要是嫉妒人家，大大方方说出来不行吗？何必这么阴阳怪气，污蔑一个人的清白？身为一个女人，清白名声有多重要，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我们可以去法院起诉你，告你污蔑诽谤他人的。” 一听说法院起诉，这位大姐脸色蓦地一变，顶着笙箫犀利尖锐俨然看穿一切的眼神，硬着头皮说：“嘁，什么法院起诉？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而且我为什么要嫉妒她？” 笙箫又上下扫视了她几眼：“难道我猜错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嫉妒她那么漂亮的脸蛋和好身材，也不嫉妒她全身上下穿戴的都是各种昂贵的名牌奢侈品？” 沐锦瑟老公有钱，她自己娘家更有钱，她两个叔伯都没女儿，她是家中晚辈当中唯一的女孩子，三家人一起宠着她，从小到大日子过得极好，成年之后每天都名牌加身，笙箫这次看到她，她手上就戴着百达翡丽女士名表，耳朵上戴着钻石耳饰，无名指上戴着钻戒，放在柜子里的白色小包，也是香奈儿当季最新款，连块手帕都是名贵的巴宝莉。 除了全身透露出来的贵气，她还有一张绝大部分人艳羡的漂亮艳丽的脸蛋，凹凸有致的九头身也令人惊艳。 有钱有颜有身材，这绝对是一个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女人。 “有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心眼的大姐没撑多久就扛不住笙箫犀利尖锐的视线，恼羞成怒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连哗啦啦的水龙头都没关就直接走开。 笙箫就站在她身边，这位大姐路过笙箫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壮硕的身材冲击力很大，笙箫瘦弱得几乎皮包骨，肩胛骨被她撞得猛然一疼，她疼得眉心狠狠皱了下。 笙箫激恼极了，恼怒地瞪着她质问：“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但这位大姐完全不搭理她，哼了一声就直接越过她，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卫生间的大门，笙箫看着她过于壮硕的背影，秀气的眉心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壮硕的背影很快就从笙箫的视线内消失，她这才转头看向卫生间里面，洗手池边还有其他人在，那个极品大姐唾液横飞时，其他几个年轻女人看起来都很不自在，尤其站在那位大姐旁边的年轻女子，特意扯了扯对方衣摆，压低了嗓音让她少说几句，所以说绝大部分人还是文明有礼的，笙箫看了眼那个年轻女子，问她知不知道沐锦瑟小产到底什么情况。 第272章 你还管她干什么？她沐锦瑟主意大得很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其实也不知道，只知道她不小心流产了，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独自一个人住待在医院。” 这个年轻女人看起来有些腼腆，十分羞赧地笑了笑，然后怯怯地解释，“我是对面病房病患的家属，刚才那个女的也是，她是306隔壁病房患者家属，我儿子急性阑尾炎住院开刀，我去值班室找护士，听到几个护士感慨，说306病房的女人很可怜，小产这么严重的事，她居然一个人孤零零地住院，我以前其实也不小心流过产，知道小产有多难受，就抽空去看了几眼，我那天问她是怎么小产的，她一个字都不肯说，我怕她难过，之后就没再问她这件事，只是跟她讲了一些小产后保养的注意事项，然后就离开了，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婆婆给我儿子熬汤，我就让她多熬了一些，给叶太太送了过去……” “你喊她叶太太？”捕捉到某几个字眼，笙箫打断这个女人，“你既然喊她叶太太，说明你知道她已经结过婚，那刚才那个女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女人有些犹豫，迟疑了几秒才点头：“这件事她知道，护士一直都喊她叶太太，但秋禾就是……” 女人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意思，没再继续往下说，但笙箫已然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她就是觉得，我朋友在撒谎，坚持说她是给人做三的，你没说出来的话是这个意思？” 她再次赧然点了点头，长了不少雀斑的脸上爬满了尴尬：“秋禾她……” “你不用替她解释什么，我大概能理解她，无非就是自己家的日子有些揭不开锅，又长得一般，身材也很糟糕，就见不得别人好，别人拥有的一切，都是通过非常手段得来的，别人长得漂亮就是狐狸精，别人遭遇了一些不幸，旁人都很同情，而像她那种人，只会在一旁幸灾乐祸，逮着机会拼命抹黑别人，哪怕对方跟她其实无冤无仇，像她这种心理扭曲又阴暗的小人，世上不止她一个。” 笙箫语气嘲弄，白嫩的脸上也充满了冰冷讥诮，大概猜得八九不离十，眼前这位年轻女子表情更是尴尬。 笙箫着急去找沐锦瑟打听情况，没再跟这个女人多说什么，很礼貌地跟她道了谢，又上了个厕所，然后就直奔沐锦瑟的病房。 她没给沐锦瑟掩饰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且详细说了自己找护士打听的过程，沐锦瑟异常苦闷地笑了笑，然后承认了自己确实不小心流产的事实，但到底怎么流的产，她当时半个字都不肯提，笙箫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沐锦瑟不仅没告诉笙箫她流产的原因，还恳求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流产的事，尤其是她表妹曾虹飞。 沐锦瑟流产的事肯定有内情，这一点笙箫还是敢肯定的，毕竟她一直瞒着所有人，虽然不排除她不想亲朋好友担心她的嫌疑，但敏感的笙箫还是觉得有问题，尤其后来这两年，曾虹飞给她打电话没少吐槽，说她表姐的婆婆和小姑子如何极品又如何讨厌，还说她表姐脑子里肯定长了坑，不然怎么会嫁到叶家，笙箫就觉得沐锦瑟当初流产的事很可能有猫腻儿。 沐锦瑟第二次流产，没能瞒住大家，因为她流产的现场太惨烈了，根本就瞒不住任何人。 极品小姑子因为争吵动手，把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整没了，笙箫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因为重感冒发烧在路边昏倒，被惊恐的曲七夕叫了救护车送进医院抢救，曾虹飞第二天晚上下班后来医院看她。但笙箫当时猝不及防地撞见了萧腾和立夏，以为他们的确已经在一起，又因为连日的疲惫和重感冒不得不住在医院里，实在没心情管别人的事才没多想。 等后面终于从抑郁中缓过来，她才开始细想沐锦瑟的事，她这次流产的真相，让笙箫异常惊恐地觉得，她第一次流产的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但她给沐锦瑟打电话，打了很多遍都没人接听，给她发微信消息，也一直都没人回复，笙箫只好找曾虹飞，不过沐锦瑟第一次流产的事，她半个字都不敢提，先不说曾虹飞正在气头上，她两年前答应过过沐锦瑟，不能告诉任何人那件事，她只能问沐锦瑟现在的情况。 可惜沐锦瑟坚持跟叶嘉年回家的事，狠狠刺激了担忧她的曾虹飞，正在气头上的女人跟她表姐杠上了，发誓以后再也不管她的事，笙箫去问她沐锦瑟的事，这个傲娇的女人凉凉地瞅了她几眼，然后很不悦地哼了声，白眼猛的一翻，冷笑着说：“你管她干什么？她沐锦瑟主意大的很，压根就不用我们管，人家现在正乐呵呵的跟她老公过小日子……” 乐呵呵？一个前后两次不幸流产失去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乐呵呵？ 笙箫无语又无奈，想继续跟曾虹飞打听，奈何这个在气头上的女人，当时完全油盐不进，她还非常不耐烦赶人，直接推推搡搡地把来找她的笙箫从她的办公室赶出去，之后笙箫一提沐锦瑟的名字，这女人就会猛然翻脸。 担心沐锦瑟，曾虹飞不肯说，她只能去找沐锦瑟询问，但她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完全没办法联系上她，也一直没能亲自过去看她一眼。 坐在办公室的笙箫，心不在焉地忙各种琐事，心不在焉地刷新邮件，心不在焉地刷新各部门业绩，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时，她猛然抬头看放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这显然是陌生人的来电，笙箫平时一般不接这种电话的，怕是令人烦躁的各种推销电话。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曾虹飞刚丢了手机，她肯定会有新的联系方式…… 这个想法很快在笙箫心里滑过，她赶紧从桌上拿起手机，很熟练地滑屏接听，曾虹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这个陌生的号码，果然是她新的联系方式，笙箫心里松了口气的下一秒，立即迫不及待地问：“虹飞，你没什么事？还有锦瑟姐，她情况怎么样？” “我没事。”电话那头的曾虹飞故作轻松，“就是损失了一笔钱，我刚才到了医院门口，没想到有人会胆大到当街抢劫，蒙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包已经被人抢走了，而且那个人也早已经跑了，想追也追不上，我就去医院前台打了电话。至于我表姐——” 第273章 万一请病假的店长窥屏，秋后算账呢？ 提到前不久不幸流产的沐锦瑟，曾虹飞的语气蓦地顿住，笙箫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抑郁沉闷的情绪。 “锦瑟姐她……” 曾虹飞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才开口解释，声音听起来明显沙哑艰涩了许多：“她还好，虽然她现在看起来还是很难受，但情况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至少她还愿意笑，也开始愿意跟我们交流……” 她絮絮叨叨，说了些沐锦瑟的状况，似乎确实比笙箫想象的要好不少，但这不排除沐锦瑟故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她肯定不希望自己的亲朋好友一直担心自己，就像笙箫当初不希望家人担忧自己，至今都没告诉他们自己当初糟糕透顶的状况，也没说自己重度抑郁，至今还在服用抗抑郁药物，睡觉常常依赖安眠药的事，每次见到他们都嬉皮笑脸地努力装无赖。 一缕抽痛猛然袭上了心头，笙箫有点窒息的难受，不得不努力地吸了口气缓解窒息之感。 “她住哪间病房？”笙箫声音有些艰涩，“我想去看看她。” “过段时间，”曾虹飞语气怅然，婉拒了笙箫，“她情况确实好了一些，但也只是限于我们这些家人，她还是不太想见旁人，连沐橙都不想见。” 这样的答案令笙箫很难过，她知道沐橙是谁，沐锦瑟结婚那一次，曾虹飞带她来参加婚礼，她在婚礼上见过沐橙，据说是沐锦瑟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发小，两人乡下老家紧挨着，后来沐锦瑟的父母和叔伯来城里做生意，沐橙一家人也跟着过来，两家人交情一直很好，大人们多年来始终都没红过脸，两个女孩子关系也一直很亲密。 关系这么亲密的发小闺蜜都不肯见，何况是普通朋友？笙箫只见过沐锦瑟几次，是有联系方式的朋友，但她跟沐锦瑟的关系，显然不如她跟沐橙那么亲密。 笙箫叹气，扯着嘴角苦笑：“那我也只能再等等了，等她什么时候想开一点，我再过去看她。” 曾虹飞怅然笑了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然后转移话题：“对了，老白刚才跟我说，你打电话找我有事？” 在这种时候，笙箫不想给她添麻烦，虽然只是一句话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到底什么事？”曾虹飞霸道且不满地打断了笙箫，她现在心情非常非常糟糕，完全没半点耐心可言。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笙箫迟疑片刻，又小声嘟囔了句，曾虹飞低吼了声“顾笙箫”，她才老老实实开始解释，“就是想让你帮我跟大家解释一下，我跟柯子凡没关系，他最近频繁来找我，大家闲的没事干，非说柯子凡最近在追我，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我怎么解释都没用，别人不知道内情，但你是亲耳听到过的，柯子凡有喜欢的人，正在努力追人家，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笙箫越说越觉得气闷，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人—— 这些人真的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怎么就这么喜欢传男女之间的八卦？有这个时间不能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提升自己部门的业绩吗？ 电话彼端，曾虹飞听了笙箫明显气闷又无奈的话，猛地笑了笑，难得没再调侃笙箫：“我手机丢了，换一部手机登陆微信，我又不记得密码，验证身份比较麻烦，没办法跟大家说，你一会儿加这个手机号的微信，把我拉到群里，我回头再跟大家解释。” “好。”笙箫应了声，“我一会儿加你。” 又寒暄了几句，两人才挂了电话，笙箫保存了曾虹飞刚打过来的手机号码，然后去微信添加她新的微信好友。 曾虹飞大概在等她加好友，几乎秒通过了笙箫提交的申请，笙箫修改了备注名之后，按照她吩咐的，把她加到公司各个工作群里。 大概心情不太好，曾虹飞完全没心情调侃笙箫，很痛快就在群里解释了一遍，证实之前跟笙箫一起在隔壁大厦吃饭，半道上确实碰到过柯子凡，亲耳听见他跟老同学顾笙箫说，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目前正在努力追求人家，还说等把人追到手，以后请笙箫吃饭庆祝。 曾虹飞是新的微信号，大家都没她这个微信号的好友，但她在群里冒泡，发的是条语音消息，大家没办法怀疑她的身份，于是先前唧唧歪歪热烈八卦的人立马都没了声音。 笙箫见状，立马往群里发消息——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我那位老同学另有喜欢的人，但这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可你们非要把我跟人家扯在一起……” “而且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忘了，店长也在这个微信群里？你们不能因为店长请了病假，近期在北京的医院治疗休养，一直没在群里冒过泡，就当人家不存在？万一他背着你们窥屏呢？你们就不怕他秋后算账？” 理亏的那几个人没再吱声，尤其看了笙箫“万一他背着你们窥屏呢”这句话，群里之后只有大家讨论工作的消息。 但在几分钟之后，群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条语音消息，让原本还算热闹的微信群彻底噤了声。 下午15：27，顾乌鸦嘴笙箫盯着手机屏幕，瞪着聊天界面提示的那条消息记录，表情微微有些凝滞。 应杰刚巧来笙箫办公室找她签字，她直接把手机放在一旁，给应杰签了字，把一大订单递给他，突然听见手机“叮咚”一声响，她下意识朝屏幕看了眼，然后就看见了备足名为【乐嘉宜城一店-店长-温廷年】发在群里的消息。 准备离开的应杰，也不经意朝屏幕上看了眼，他站在一旁居高临下，视线很准确地捕捉到了聊天界面提示的那条语音消息。 “万一他背着你们窥屏呢？你们就不怕他秋后算账？” 笙箫发在群里的话，应杰是看见了的，陡然看见店长居然在群里发了条消息，他就忍不住瞅了眼笙箫。 但自己旁边杵了这么个大活人，笙箫怎么可能一点知觉都没有？她没第一时间点击听语音消息，瞪着那条消息看了好半晌，察觉到应杰还在自己旁边，皱着眉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事？” “没有没有。”应杰飞快地摇了摇头。 “既然没什么事，那么你——”笙箫伸手指了指办公室的门，“请问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应杰讪讪地挤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然后快速转身往办公室外走，到了门口还很体贴地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而且他一转身就开始挤眉弄眼，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拿签了字的订单去外出找理货员，让她拿着这份订单去楼下的收货区收货，而是优哉游哉地掏出手机查看语音消息。 第274章 叶蓁找自己什么事？ 办公室里，见应杰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笙箫盯着紧闭的门板看了几眼，转头再看聊天界面，她发现又多了几条语音消息，发消息的人还是回宜城一直没见到的温廷年，笙箫盯着那两条消息叹了叹气，然后才伸手点击语音消息，听温廷年说了什么。 年近四十的温廷年声音本来浑厚沉稳，但此时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是啊，你们顾处说的对，别看我一直都没在群里冒泡，不代表我一直不关心你们的动态，我可是一直在默默窥屏的，等我结束了休养期，正常回到岗位上，搞不好真的会秋后算账。” “还有啊，这么关心你们顾处终身大事干什么？她要是真的有了合适的对象，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的。” “等你们顾处到时候交了男朋友，你们可千万别客气啊，记得让你们顾处的对象破费一下，请你们去天香居或江南春大吃一顿。” “暂时没什么消息，你们就别一直瞎掺和了，老老实实管好自己的事……” …… 逐一听完温廷年这几条消息，笙箫简直哭笑不得，尤其后面明显调侃的那几条，瞧瞧这位店长先生都说了些什么？ 请病假休养的温廷年，难得在群里冒了泡，笙箫立即戳开与他私聊的界面，发消息问他方不方便接电话，调回宜城后在他管辖两年的门店代岗，笙箫按道理要跟他面谈的，但自从她回宜城至今，始终都没见过这位温店长一面，只在电话或微信上沟通过几次。 温廷年没回消息，直接打电话过来，这是位能力突出且威严的店长，已经连续几年被评为乐嘉中国区域最佳店长，要跟这样优秀的领导电话沟通，笙箫不可能没压力，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情绪，然后才按了接听。 “怎么，有事要找我聊？”优秀的人几乎从不多说废话，一开口就直戳问题的核心。 “……也没什么事，就是看您难得在群里冒泡，想打电话问候您几句。” “你放心，我现在情况还不错，”温廷年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不让笙箫一直战战兢兢，“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切除手术很成功，现在是术后休养期，医生说我恢复得还不错，兴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正常出院。” 笙箫记了起来，上次聊天，温廷年确实跟自己说过这些，只是她最近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没把他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继续关心地问：“那医生有没有跟您说过，您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就这么想见我？”温廷年语气调侃。 笙箫发誓她并不太想见温廷年，她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没几个人愿意见领导，尤其是满脸威严一看就令人心颤颤的领导，尽管笙箫曾经因为某些缘故，几次亲口婉拒了这位店长力邀她回宜城发展的建议。 “……我只是希望您早日恢复健康，像所有人一样正常工作生活。”笙箫扯着嘴角努力微笑。 笙箫父亲病故的事，还有她当初情绪崩溃几乎垮掉的事，温廷年多少听说过一些，大概理解笙箫没说出的担忧，他也是个父亲，于是耐着性子，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宽慰她：“放心，要不了多久的，我这是早期，每年都有定期体检，一查出有问题就住院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切除手术嘛，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到时候再跟你们一起工作，回头等二店开业，我还要去协助你们呢，开新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这种大型超市，我跟你说……” 温廷年絮絮叨叨地说起开新店的注意事项，笙箫一直安安静静地听他说，中途不时插嘴问他几句，直到电话里传来其他动静，依稀听见有人喊了温廷年一声，他说了声“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就跟笙箫说他得去做个检查，下次抽空再跟笙箫聊，他们才挂断这通电话。 挂了电话，笙箫心情依然很沉重，温廷年还不到四十岁，但他居然被查出患了肝癌，虽然医学病理切片显示是早期，以目前高超的医疗水平，治愈的可能性比较高，但后期再次复发的可能性也同样很高。 她失去过挚爱的亲人，眼睁睁看着皮包骨的他，猛然垂下颤颤巍巍的手，一点一点合上不甘心的双眼，然后死气沉沉一动不动地躺在医院病床上，再被推进医院的太平间，等办理好相关手续后，再把人送到殡仪馆火化。 一个曾经活生生笑容慈祥的人，最后变成了罐子里的一抔烟灰。 笙箫真的不希望，身边再有任何人失去生命。 曾虹飞直到晚上都没再回公司，也没再给笙箫任何消息，她继续忙碌各种工作上的琐事，到了晚上下班的点，笙箫检查了下邮箱，刷新了下各部门业绩数据，又在群里问大家有没有要签字的文件，得到了一连串排队似的“没有”的答复，她就关上电脑离开办公室。 途经外面的公共办公区，笙箫喊了声等待的曲七夕，领着她去生鲜区买了些菜，再一起回家做饭。 就两个人吃饭，一顿也吃不了多少，基本上两菜一汤就足够了，不过笙箫特意多做了一些，装起来塞进冰箱里保鲜，第二天带到公司当午餐，虽然她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而她又住公司隔壁，完全可以中午回家做，吃刚做的新鲜饭菜，但笙箫想节约时间休息，她太需要好好休息了。 两人分工配合一直很默契，曲七夕负责洗菜择菜，笙箫负责掌勺炒菜。 远在魔都培训的叶蓁电话打过来时，笙箫一只手端着塑料菜筐，正准备往滋滋响的油锅里倒小白菜。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笙箫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她一只手拿着木锅铲准备翻炒，一直手端着菜筐准备往锅里倒菜，暂时腾不出手掏出手机接电话，就转身看了眼一旁的曲七夕，她刚洗完晚上要炒的所有菜，正在那儿甩着湿哒哒的手。 “我手机响了，在我右边的上衣兜里，你帮我看看谁打来的。” 笙箫说完就直接转过头，没把这突然的来电当回事，直接把手上那筐小白菜倒进锅里，炒锅里发出一阵滋滋响，她就赶紧拿着木锅铲在锅里翻炒几下。 曲七夕听了吩咐，很爽快地点头“哦”了声，立马蹭到笙箫身边，从她针织衫外套的兜里掏出手机。 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提醒，曲七夕抬头对笙箫说：“师傅，是叶店长打来的，要接吗？” 笙箫拿着锅铲翻炒的动作蓦地一顿—— 叶蓁打来的？她这会儿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第275章 顾默沉似乎打算辞职 笙箫有些狐疑地皱了皱秀气的眉，鉴于叶蓁之前张口闭口就说“笙箫，我最近又物色了几个青年才俊”，一直试图把笙箫打包推销出去的不良前科，再加上顾默沉也在总部大楼培训，她别过头，看了眼一旁拿着手机，眼巴巴瞅着笙箫，随手准备按接听的曲七夕。 “师傅，要接电话吗？”见笙箫一直都没下指令，曲七夕又耐着性子问了她一句。 “你先别按接听。”笙箫说了句，转头关了燃气灶的火，放下木锅铲，从有些茫然的曲七夕手里把手机拿过来，“你要是想炒菜，就自己动手炒，要是不想自己炒，就等我一会儿过来，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她径直越过曲七夕，往自己房间那边走。 曲七夕很诧异，默默跟在笙箫身后，见她居然特意关上房门，眼底的茫然和疑惑就更加浓厚，不过是接一通电话而已嘛，她师傅这次为什么要这么神神秘秘的？以前又不是没当着她的面接听。 有一会儿没接听电话，来电铃声响了一轮又一轮，不想被曲七夕听见什么，笙箫特地关上了房间的门，找房间距离门最远的角落。 但她房间里距离房门最远又能待人的地方，恰好是正对着门的那个飘窗。 只要拉开窗帘，再站在飘窗旁边，笙箫就能看见对面。 笙箫站在紧闭的房门前面，盯着白天也一直没拉开的素净窗帘，咬着下唇瓣瞅了好半晌，才猛然挪开了黯然的视线，拿着来电铃声一直响的手机走过去。 静静地站在飘窗旁边，隔着窗帘朝对面看了眼，看见的只有素净窗帘熟悉的花纹，完全看不见对面是什么情况。 她扯了扯嘴角，挪开有些干涩的眼睛，然后爬到飘窗上坐下，靠着飘窗的墙，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滑动按了接听。 她实在耽误太久没接电话，于是电话刚被她接通，还没来得及出声说话，叶蓁不耐烦的抗议就传了过来：“顾笙箫，你刚才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一直不电话？我给你打了好几遍，你要是再不接我电话，我可要生你的气了！” 笙箫庆幸自己有经验，接通电话之后，没立即放到耳边听声音，不然她可怜的耳朵铁定要遭殃，电话那头的叶蓁简直在咆哮，说话的分贝明显拔高了不少，即便手机距离笙箫的耳朵有一定的距离，她还是很清晰地听见了叶蓁满腹牢骚的声音。 等叶蓁哔哔吐槽的声音结束，笙箫才把手机拿到耳边，相当无辜地解释：“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厨房炒菜呢，你突然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刚往滋滋响的锅里倒了小白菜……” “不能停下吗？”叶蓁显然不满意她的解释，“你就不能关了火，及时接听电话？或者你可以让曲七夕帮忙，你们住在一起，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你一直带着她吃饭，我听虹飞说你们经常分工合作，曲七夕洗菜，你负责炒她洗的菜……” 心虚的笙箫紧抿着嘴不说话，又等叶蓁发了一阵牢骚，她才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叶蓁一听笙箫这话，立马贼兮兮地笑了几声，笙箫眼神猛地一跳，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叶蓁调侃的声音：“顾笙箫，你最近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在跟别人谈恋爱？” 她最近在跟别人谈恋爱？笙箫一听这话就炸了，皱着眉怒道：“我谈你妹的恋爱！我跟谁谈恋爱？群消息你难道没看？你消息既然这么灵通，还能不知道柯子凡是什么人？他就是我一普通朋友，你别老给我拉郎配，你老老实实干点儿正事儿行不行？” 电话那头的叶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反驳：“哎，什么叫做我不干正经事？你终身大事这么重要，难道不是正经事吗？你眼看着都快要三十了，要是再不抓紧时间找个对象……” “叶蓁！！”已经警告过她很多次的笙箫，倏地一下提高了说话的分贝。 普通居家房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笙箫突如其来的一声暴怒大吼，把待在客厅跟朋友聊天的曲七夕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笙箫那扇紧闭的房门，默默拿手机给千里之外的叶蓁发消息打听—— “叶店啊，到底什么情况？你对我师傅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这么生你的气？她正接你的电话呢，突然一声暴怒的大吼，简直把人吓了一跳，我隔着门都能感受到她那一身的火气！” 曲七夕发过去的消息，叶蓁完全没空搭理，她还得花心思安抚被自己惹怒暴走的小祖宗。 “好好，先不跟你说这件事了，跟你说点别的开心事，”叶蓁心情放松，语气很轻快地向笙箫爆料，“我下午休息碰巧听见顾默沉打电话，听见他说了几句话，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似乎打算近期辞职。” “辞职？”笙箫猛地怔住，没想到会听到这种消息。 “对啊对啊，听到这么好的消息，你开心不？”叶蓁语气很轻快地问。 开心吗？听说顾默沉要离职，她当然开心了，顾默沉这人看起来平易近人，实际上行事作风十分霸道蛮横，这几年一直以各种形式干预笙箫私生活，如果他真的从乐嘉离职，自己以后绝对可以过得更轻松。 只是，叶蓁突然爆料的消息是真的吗？会不会是她为了哄自己开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笙箫说出自己的疑惑，电话那头的叶蓁想都不想就否认：“我哄你干什么？我这可是亲耳听到他那样说的。” “可他从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做起，辛辛苦苦干了六年，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升职为区域运营总监，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升职？” “管他呢，谁管他怎么想？”叶蓁不以为然，“兴许人家有更好的去处呢，咱们公司的培训出了名的好，很多人慕名而来，在公司学到了一些经验就辞职，换一家心仪的单位，我要是有他那么好的条件，说不定我也早就换了家单位。” 叶蓁说的都是实话，乐嘉集团的培训体系确实很好，很多人都过五关斩六将进入乐嘉，希望能得到公司良好的培训，不过超市是典型的快消行业，平时工作节奏快且事务繁琐庞杂，尤其乐嘉更是典型的节奏快，只要觉得经营措施有问题，就立马要求作出整改，很多顾处常常会觉得奇怪，明明昨天晚上来买东西，某件商品陈列在那个位置，第二天再来就找不到，这都是晚上临时作出的调整，一般高管的工资都很高，但升迁要求很很严格，基层工资没多少竞争力，每天工作又很心累，一般人不太乐意在乐嘉集团待太久，基本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培训之后，就会找机会寻找自认为更轻松的去处。 第276章 顾笙箫，你能不能争气一点？ 除了基层管理者工资没什么诱惑力，晚上常常加班加点也很令人头疼，白天为了顾及逛超市的顾客，不能进行大规模陈列调整，只能在晚上闭店之后进行，隔三差五就要工作到晚上十点之后，有时候可能要忙到凌晨两三点甚至更晚，长此以往对身体伤害太大，年轻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上了年纪之后，年轻时隐藏的毛各种病就渐渐显露出来，再后悔也来不及，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没人愿意干这种工作。 不管顾默沉到底怎么想，是为了寻找更好的去处，还是有其他什么未知的打算，笙箫对这种事一点都不关心，令笙箫开心的是他终于要离开的事，以后再也不用被他指手画脚，也不必再面对众人的调侃。 “顾处啊，什么时候能喝到你和顾处的喜酒？” 这句话于笙箫一度是噩梦般的存在，平时不管闲聊还是谈工作，大家聊着聊着就会画风突然，不知怎的就扯到她和顾默沉，然后大家就旁敲侧击地调侃他们。 即便笙箫已经调职宜城，偶然跟其他知情的同事聊几句，还能听见他们感慨，说没想到笙箫竟然调走了，从此得跟顾默沉分隔两地。 令笙箫无奈的是，他们当中竟然有人打赌，顾默沉以后会不会找机会，也申请调职到宜城。虽然他不久之前已经升职为区域实习运营总监，但如果有职员愿意自降等级，申请调到某个门店工作，人事会酌情考虑员工意愿。笙箫有时候会很无语地想，公司当初制定各种章程和规定的人一定想不到，公司这么人性化的制度，有一天竟然会成为某些人打赌的重要依据。 笙箫前不久生病住院那几天，除了在病房昏昏沉沉的睡觉之外，其余空闲时间一直回复亲朋好友问候的消息，跟自己关系一直不错的采购蔺苏飞就跟自己说，大家私底下设了个赌注，赌顾默沉会不会申请到宜城新开门店担任管理总监。 “41哦，笙箫，”蔺苏飞语气怎么听怎么唏嘘，“虽然赌他会去宜城的人没有过半，但区域运营总监工资是管理总监的好几倍，福利待遇也明显要高出好几个等级，在如此悬殊的金钱和地位面前，仍然有41的人，相信他会为了你和爱情，选择放弃升职，这样的数据已经足够惊人了，说明大家都觉得顾默沉是真的爱你啊。” 两人当时是微信视频聊天，面对蔺苏飞挤眉弄眼的调侃，笙箫除了讪笑还是讪笑，短短几分钟，她因为假笑，脸几乎笑僵。 到了饭点一直没吃饭，笙箫饿得咕咕叫，伸手胡乱揉了几把空瘪的肚子，问叶蓁还有没有其他重要的事，叶蓁说没有，她二话不说就直接挂了电话，然后从飘窗上跳下来。 身体实在太虚，又没及时吃晚饭补充能量，笙箫有点腿疲软无力，从飘窗上跳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上，万幸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地毯，她才没有磕碰到哪儿。 “叮咚”一声突然响起，是微信新消息提醒的声音，她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两人刚才聊了会儿，电话一挂断就黑了屏，屏幕已经自动锁上，只能看见叶蓁发来一条消息的提示。 笙箫没起身，直接蹲坐在地毯上，伸手解开屏保查看，发现了叶蓁语气十分幽怨的抱怨：“喂，顾笙箫，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我难得给你打个电话过来，还是特地为你通风报信，你就不能顺便跟我聊几句生活日常，表达一下对我的关心之情吗？你的同事爱呢？你对我的姐妹之情呢？” 笙箫很不屑地嗤笑了声，飞速打字回复：“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胃不太好，到点不吃饭就会难受，想要姐妹之情和同事之爱，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就你这么个单身美人，还是个从小学文化一路逆袭的店长，我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乐意陪你聊几句，至于我，我还得去做饭填肚子，没空陪你继续闲扯。” 发完这条消息，笙箫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眼，然后再锁上屏保，把手机塞进上衣兜，扶着飘窗下的那道矮墙，有点眩晕地站起身。 不过在转身要离开房间之前，笙箫站在飘窗前面，又习惯性地瞟了眼窗台。 然而一直拉着的窗帘阻隔了试图探寻的视线。 不过她就算窗帘拉开，又能怎么样？反正现在又看不见他，他这会儿还没到家呢，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六点半，她和曲七夕下班后买菜排队花了十几分钟，回家的路上又花了五分钟，洗菜择菜再蒸米饭又花了几分钟，之后跟叶蓁打电话，又花了几分钟时间，这些看起来不经意的零碎时间加起来已经过了半小时，领域事务所晚上就是六点半下班，但从事务所开车回来，平时要十几分钟，晚上下班下课的高峰期需要至少半个小时。 除非提前早退，否则他晚上最早七点半才能回家。 笙箫心里乱糟糟地想着，默然转开了视线，转身往房门口那边走，不过走了几步又蓦地顿住—— 他什么时候回家，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顾笙箫，你能不能争气一点？ 笙箫怔然站在原地，扯着嘴角苦闷地笑了笑，深深地吸了口夜晚的寒凉之气，努力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 打开房门出来，目光正对曲七夕的房间，这孩子的房门是打开的，房间里似乎没人在，目光稍微往旁边偏移一点点，能看见的就是厨房的一角，厨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笙箫一脚跨出自己的房门，站在房门口往客厅那个方向看了眼，果然发现了盘腿而坐的曲七夕。 这孩子终于不再沉迷于看电视，墙上的电视屏幕一片漆黑，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正低着头看手机。 虽然进房之前交代过，如果不想自己动手炒菜，可以等她一会儿再炒，但真见她一直没动手，笙箫不免还是有些气闷无奈，她瞥着毫无知觉的小姑娘，眯着眼睛斥责她：“曲七夕，你怎么这么懒？” 终于听见动静，曲七夕欢快的小脸一僵。 曲七夕不得不硬着头皮抬起头，对上她师傅没什么表情的脸，有点怕怕地缩了缩脖子。 可不可以来个隐身魔法，让她暂时先消失一小会儿？ 但这是现实世界，小魔仙的隐身魔法，显然是不存在的，心虚的曲七夕一脸讪笑，神色讨好又无辜地看笙箫：“那个，师傅，我不太会炒菜啊，我自己炒出来的菜，虽然不至于黑暗料理，但绝对是猫狗嫌，实在不敢荼毒您那脆弱的胃……” “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笙箫冷冷哼了声，又不满地剜了她一眼，认命地去厨房继续炒菜。 第277章 难道我不能进你的屋坐坐？ 晚上手机要被没收，一般洗完菜之后，笙箫在厨房里炒菜，曲七夕就趁机玩会儿手机。但今晚有些心虚的曲七夕，不敢再一个人待在客厅玩手机，就一直待在笙箫后面，帮忙打打下手。 做完三菜一汤花了二十多分钟，米饭早就已经蒸好了，曲七夕又很殷勤端碗盛饭，然后再抽筷子拿超子。 虽然这些小事平时也是她都是在自己抢着干的，不过今天表现得格外殷勤，笙箫冷眼看她忙来忙去，暗自在心中好笑，这熊孩子就永远都是这副臭德性。 很快就吃完晚餐，两人再次分工合作，一个收拾餐桌碗筷，另一个负责在厨房清洗锅碗和灶台。 做好这些还不到八点钟，曲七夕需要按照笙箫之前为她量身定制的学习课程提升自我，在笙箫不言不语静静打量的眼神之中，依依不舍地主动上交了手机，然后哭丧着脸回自己房间开电脑，开始她的定制学习之旅。 笙箫盯着她没半点生气的身影，又暗自摇头笑了笑，掏出手机调了静音，也跟着进了曲七夕凌乱不堪没眼看的狗窝。 曲七夕开了电脑，坐在电脑桌前研究报表。笙箫一进屋她就注意到了，以为她有什么事找自己，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师傅，你有什么事吗？” “怎么，我如果没什么事，难道不能进你这屋坐坐？”笙箫斜眼看着她。 强烈的求生欲让曲七夕跟个拨浪鼓似的疯狂摇头：“不不不，师傅，您随便进，想什么时候进，您就什么时候进，我百分百欢迎。” “那就好。”笙箫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在她房间的一角拖了把椅子过来，在曲七夕越来越勉强的笑容中，在她旁边坐下来。 “师，师傅，您……”曲七夕语气惴惴不安。 “没关系，我就是随便看看，你直接忙你自己的，完全不用管我。”笙箫十分不以为意地说了句，兀自低着头看手机。 “可……”可您就这么在我旁边盯着，我完全没办法专注哇，我要是出了点什么错，一会儿不得被您喷死啊！ 虽然专业学工商管理的，利润表和各种报表都学过，也基本上能看懂一二，但也就是看懂一二，要对照报表分析出点什么问题，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太难了，前些天笙箫给她演示过，她之后就一直模仿，过程中还不断出错。 顾笙箫有多严苛，整个乐嘉几乎无人不晓，连东港店几位做保洁的年迈阿姨都知道。 她师傅要是一直这么在旁边盯着…… 曲七夕实在有些头大，心里苦央央的，简直跟喝了一整碗黄连水似的。 想让笙箫离开自己的房间，可曲七夕又实在没这个胆子让她挪步，就只能大眼无辜地瞅着她。 曲七夕“可”了半天也放出半个屁，笙箫有些奇怪，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读懂了她没说出口的为难，皱着眉问：“怎么，不想让我坐在这里看着你研究报表？” “……”事实的确如此，但曲七夕怎么会承认？她很努力保持微笑。 她虽然没说话，但笙箫还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木质椅子有靠背，笙箫把手机塞回上衣兜里，双手抱臂往椅子的靠背上一靠，然后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地拷问这个熊孩子：“曲七夕，我每年都会去总部给大家培训，你知道一个课时多少讲师费补贴吗？” 笙箫想要表达的真正目的，显然不是自己讲师费有多少，而是她专门一对一给人培训且的机会有多难得。曲七夕并不笨，有种一点就透的机灵劲儿，听明白了笙箫的潜台词，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纠结，顶着极大的压力，当着笙箫的面，磕磕绊绊地做着她现在还不擅长的报表分析。笙箫坐在一旁看手机，跟亲朋好友聊天，时不时抬头看曲七夕的电脑，指点她几句。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了九点，笙箫必须早睡早起以保证高质量的睡眠，就回房间去找衣服洗澡，曲七夕还要继续忙，笙箫离开她房间之前，又为她讲解了几句。 “一会儿早点睡，别忙太晚，熬夜对身体不好，看我这样你就知道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心理作用作祟，越来越多人劝她小心，不然以后身体迟早要垮掉，她现在的反应越来越明显，走几步路就有些喘气，爬三层楼梯直接气喘吁吁。笙箫颇自嘲地劝了几句，然后就回房间去找衣服，再去卫生间洗漱，洗完澡之后再回到房间，准备爬上床睡觉之前，脚步仿佛再一次不受大脑控制，她又不知不觉往飘窗那边走。 现在已经是深夜九点多，再过不久就快十点了，他们事务所六点半就可以下班，这个点他估计早就已经回来了。 这个想法不期然又在脑海里飘过，她一步一步地往飘窗那边走。 直到看见那被拉上的窗帘，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 他说过的，他们从此各走各的阳关道，他以后再也不会纠缠于她，再见面就是最熟悉的陌路人。 就像被这窗帘隔开的世界一样，他们从此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站到这个位置？ 笙箫有些悲哀地紧咬着唇。 想要戒掉这个人，实在太难了，像一条鱼离开了水就再也无法存活，也像一个人离开了空气就再也无法呼吸。 这个很难熬的夜晚，笙箫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而后在两片小小的白色药片辅助之下陷入昏睡。 —— 宜城是座十分安逸的城市，整座城市每天晚上都早早陷入沉睡，到了深夜十点多，绝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即便是市中心繁华的商圈地带，晚上也到处是一片空荡荡的。每天一到黄昏就逐一亮起照明的路灯，此时已经熄灭一大片，每间隔一段距离留一盏，为深夜行路的人和车照明。零星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周围的建筑物在地面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已经是深秋时节，夜晚的室外很凉，凉风冷飕飕地吹着，令少数夜行人加快了脚步，快速朝着那个名为“家”的方向奔走而去。 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一条没几个人的路上，有一阵持续不断的脚步声，如果仔细倾听这动静，会发现脚步声节奏不一，有些脚步声哒哒哒的很频繁，这个步行者似乎有些急躁，而另外有些脚步声明显慢许多，这个行路人似乎很悠闲。 借着没熄灭的路灯散发的昏黄光线，能看出这条十分空荡的路上，有一大一小两人在走路。 第278章 你走路怎么跟乌龟一样慢？ 深夜，一条十分空荡的路上，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走路。 走在前面的是个小男孩，脸蛋看起来漂亮极了，面部五官很精致，弯长的睫毛更是让他像小天使一样，只是小脸紧紧地绷着，像是在跟谁生闷气，身上穿着可爱的皮卡丘连体睡衣，怀里抱着粉嫩的小猪玩偶，脚上穿着同款皮卡丘拖鞋，一路哒哒哒地往前走。 走在后面的是个男人，外表看起来也很帅，是时下比较流行的那种阴柔妖孽，跟小男孩面容很像，只是多了一些成熟，男人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单肩背着个皮卡丘卡通背包，身上穿着白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铁灰色的马甲，下身穿着黑色西装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系带皮鞋，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往前走。 小男孩趿着拖鞋哒哒哒地往前走，走了一阵发现身边没人，心里一慌张，赶紧停下脚步，黑曜石般的眸子四处张望，发现那男人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稍微放心了些，但有些不高兴，就皱着眉心不耐烦地吼：“狄蔚然，你怎么跟乌龟一样慢？你能不能走快一点？” 狄蔚然，也就是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的男人，听了他这话剑眉一挑，狭长的眸子里充斥着不满和嘲讽：“我走路慢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要跟我断绝关系吗？反正你有你干爸一个人就足够了。” “谁让你不让我见我妈妈？我都一年多没看到她了，我想她，可你一直不让我见她，你是坏人，我才不要坏人给我当爸爸呢。” 小男孩眼神恨恨的，气呼呼地控诉狄蔚然，肉嘟嘟又稚嫩的脸上布满了倔强。 说完，他不满又气愤地哼唧了声，然后就猛地转身继续往前跑。 一路小跑的脚步突然响起，飘在这深夜寂静的空气里，突兀的声音被反衬得分外清晰，而那步伐匆匆的节奏，也泄露了这孩子此刻忿忿不平又气恼的心情。 落在后面的狄蔚然，看着孩子往前跑的小身影，眸子里滑过一丝黯然和无奈。 孩子正气恼，可能迫切要找他干爸诉苦，即便穿着拖鞋也跑得挺快，一小会儿功夫就跑出去老远，担心他一个人在前面出事，狄蔚然只得暂时压下心中苦闷的情绪，大步流星地上前追赶小家伙。 - 脑壳胀痛的萧腾是被狄伽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惊醒的，顾笙箫的态度实在太过坚决，而他又气恼之下说出决绝的话，这些天顾笙箫居然把窗帘拉上，连大白天都拉得严严实实，这令他心情愈发苦闷压抑，下班的时候路过一家便利店门口，看见堆码在店门口的扎啤，他略迟疑了片刻就下车买了几扎啤酒，回家后习惯性走到阳台上，发现对面房间的窗帘仍然拉得很严实，就拎着一扎啤酒到阳台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一罐接一罐地喝闷酒，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按门铃敲门。 狄伽喊干爸的声音突然响起时，萧腾面前的原木色小圆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空瘪的易拉罐瓶子，他这几年酒量练得很好，区区几罐啤酒对他来说是小case，不过手臂的伤痛和近来苦闷的情绪，让他大脑昏昏涨涨地泛着疼。 蓦地听见狄伽的声音，他一开始都没多想，还以为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出现了幻觉，直到稚嫩的呼喊声一声接一声，他才有些纳闷地拧着眉思索片刻，然后费劲地站起身来。 到底喝了酒，酒精让他的身体有些失衡，他起身的动作不太顺畅，站起来时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 “干爸。”稚嫩熟悉的嗓音，又一次响在了空气里，萧腾顺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客厅里的小家伙，孩子爸爸站在他身旁。 “你们怎么过来了？”酒精让大脑没那么清醒，他一时半会儿没想到那么多，有些诧异地看着站在客厅里的那对父子。 喝了不少酒的嗓子透着藏不住的嘶哑，狄蔚然一听就察觉到不对，顿时有些纳闷地问：“你嗓子怎么回事？” 萧腾一顿，还没来得及回答，狄伽就已经蹿到了他身边，小家伙正要一把抱住自己干爸的大腿，小嘴叭叭地跟他诉苦告状，可一股强烈刺鼻的酒味扑鼻而来，他有些不适地皱了皱鼻子。 狄伽皱着白嫩小脸：“干爸你是不是喝酒了？你身上闻起来臭臭的哎。” 狄蔚然一进门就交叉着双臂，懒洋洋地斜倚着玄关的置物柜，一听狄伽诧异的问话，眉心顿时深深拧了起来。 “你喝酒了？”他有些不认同地看着他，语气谴责，“你这时候喝什么酒？你手臂都伤成了这个样子，喝酒可能会减缓骨骼复原，这种常识你心里难道没数吗？” 萧腾低头避开他带着谴责的目光，正好瞥见了狄伽一脸担忧的小表情。 “干爸，你手受伤了哎，要好好听医生的话，不然手好不了。”小家伙一本正经地叮嘱。 萧腾苦闷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笑脑袋：“这次是意外，我保证下次一定会注意。” 狄蔚然抬腿往萧腾那边走，一走近就闻见了浓郁刺鼻的酒精味，他深深拧着眉，想问萧腾这次到底又是什么情况，可考虑到闹脾气的狄伽还在一旁，就暂时把这个疑问压在心底，垂眼看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你干爸身上臭烘烘的，你晚上还要跟他一起睡吗？” 狄伽一听这话，顿时不屑地哼了声。 “等我干爸一会儿去洗个澡，不就能变得香喷喷的吗？”他瞪着狄蔚然，很是倔强地说了句，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就算干爸身上臭烘烘我也喜欢他。” 说完，他跟表决心似的，直接一把抱住萧腾大腿。 狄蔚然见他这样，很孩子气地哼了声，狄伽听见动静之后迅速反击，冲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转过头不再看他一眼。 这对父子！ 萧腾无奈又头疼地扯着嘴角问：“你们怎么又吵架了？” 狄蔚然看了眼萧腾，鼻尖充斥着浓浓的酒精味，就拧着眉暂时没说话，径直朝饮水机那边走过去，拿出两个玻璃杯，接了两杯凉水。 其中一杯凉水递给满身都是酒味的萧腾：“喝点水缓解一下。” 另外一杯水，他留给了自己，仰着头猛灌了一大口，抱着萧腾大腿的狄伽抿着嘴，很是倔强地看了眼他爸一眼，然而他爸却眼神挑衅地看着他，咽下嘴里那口水：“要喝水自己去倒，你都这么大个人了。” 狄伽又忿忿地哼了声，再次猛地转过头，把脸埋在萧腾的腰身一侧，只留给他爸一个漆黑的后脑勺。 第279章 他欺负我，不让我见妈妈 萧腾又笑了笑，摸了下他的后脑勺，然后弯身牵着他一只小手，往客厅沙发那边走，在沙发一边坐下。狄伽可能被他爸气狠了，也顾不上萧腾身上那刺鼻的酒味，倔强地绷紧了嘴角，紧挨着靠在他右边的胳膊上。 “大晚上十点多过来找我，你们这又是吵架了？”萧腾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已经清醒了不少的他大概心里有数了。 “他欺负我！”狄伽突然出声控诉，瞪了狄蔚然一眼再继续控诉，“他不让我见妈妈，我快过生日了，他还不让我见，我想妈妈。” 五岁的小孩奶凶奶凶的，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巴巴的，可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被他控诉的爸爸心里究竟有多难过，他爸爸难道不想念活泼热辣的妻子吗？萧腾心里也生出一股钝痛。 但面对孩子的控诉，狄蔚然半个字都不想解释，他不想让这孩子知道，他妈妈躺在医院病房里没半点声息。 已经快十一点了，小孩精力到底有限，两人一起来找萧腾的路上，狄蔚然又故意让他走了不少路，耗掉了他不少精力，没一会儿功夫就直接靠在萧腾身上睡着了，狄蔚然把他抱到萧腾的房间里，扯散了被子给他裹好，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小脸。 身上充满了浓浓的酒精味，萧腾就去卫生间洗漱了下，打湿毛巾洗了把冷水脸，又把身上带着酒味的居家外套脱掉，刺鼻的酒精味总算消散了不少，便抬腿离开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回到客厅，会从萧腾房间门口经过，狄蔚然抱孩子进屋睡觉，并没有关上房门，萧腾在房门口顿住脚步，从房门口往里看，正好可以看见狄蔚然坐在床边沿，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小家伙。 陷入酣睡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又有一张漂亮可爱的脸蛋，看起来像个小天使一样，完全不见清醒时那倔强又令人头疼的样子。 狄蔚然盯着孩子看了会儿，苦闷地笑了笑，努力赶跑心中苦闷的情绪，又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帮他掖了掖被角才起身。 转身打算往外走，却是一眼就看见萧腾杵在房门口，正神色复杂满眼沉痛地看着自己，脚步蓦地滞了滞，在原地略停顿片刻，随后无视萧腾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外走。 站在房门口的萧腾见状收回目光，赶在狄蔚然之前到沙发那边。狄蔚然到房门口，小心翼翼动作轻轻地关上房门，再走到沙发那边。 见他已经过来坐下，萧腾忍不住开口问，怕吵醒狄伽，特意压低了嗓音：“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狄伽吗？” “不瞒着他，又能怎么样？”狄蔚然扯着嘴角，蓦地笑了笑，表情看起来悲凉又苦闷，嗓音也压低了，透着藏不住的疲惫，“难不成要我告诉他，他最爱的佳佳，像死了一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很可能要躺一辈子，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狄伽是什么性子，对佳佳感情有多深厚，你又不是不知道。” 除了头两年在d市读研，没在宜城待着，后来狄伽几乎是萧腾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是什么个性，萧腾岂会不知道？ 一般当妈的如果没什么不好的事，给孩子留下特别糟糕的印象，孩子通常都很喜欢妈妈，尤其当妈妈长时间陪伴孩子长大。 洛佳佳毕业后没进公司，由着兴趣爱好在网上开了个网点，售卖spy服饰用品，还跟人合伙开了一间小工作室，集结了几个志同道合的cv小伙伴，有机会就为动漫作品或者广播剧配音，偶尔会在直播平台带货或者跟粉丝们互动，她很会化妆，又擅长打游戏，因此还常常分享美妆心得或者直播带大家打游戏，如果收到了漫展邀请，就跟小伙伴一起去展览中心。 除了漫展要外出，洛佳佳大部分工作都都不限地点，她基本上都在家里待着，这让他有很多时间可以陪孩子，狄伽几乎天天在佳佳眼皮子底下，朝夕相处一千几百个日夜，母子俩感情远比一般人来得深厚。 狄伽对自己妈妈太依赖了，恨不得天天粘着她，小家伙三岁多那年，佳佳要送他去上幼儿园，这孩子得知要跟妈妈分开大半天，当即可得嘶声裂肺，死死抱着佳佳大腿不肯撒手，佳佳一开始不得不在教室的一角看着他，小家伙上课的时候一直往她那儿看，佳佳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吵着闹着要去找佳佳，在教室上课的老师和闻讯赶来的园长阿姨怎么安慰都没用，佳佳去上厕所他都要屁颠屁颠地跟着。后来佳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他不再朝着要佳佳天天在教室里陪他，但他从幼儿园回来之后，一进屋就到处找佳佳，看见佳佳就直接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抱住她，当她的腿部挂件，比以前更粘着佳佳，佳佳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大半年，直到他渐渐习惯了上幼儿园，在学校交了几个关系很不错的小伙伴，他才不再那么粘着佳佳。 也正是因为直到狄伽对佳佳感情太深厚，佳佳一年之前因为意外事故昏迷不醒，被医生判定很可能醒不过来后，狄蔚然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隐瞒，并跟狄伽能接触到的所有人特地交代，让大家都统一口径，说佳佳在国外工作回不来。 后来不知道是从电视里看到的，还是有人跟狄伽说了什么，他忽然觉得佳佳不是自愿去国外工作，是他爸狄蔚然抛弃了佳佳，因此天天在家里跟他吵架，一吵架就跑来找他干爸诉苦，还让他给自己评理。 狄伽天天闹脾气，小小的人儿委屈又倔强，一再控诉狄蔚然是个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渣男，经常说要跟他爸断绝关系。 狄蔚然不但要面对佳佳昏迷不醒，还可能醒不过来的悲痛事实，还要每天压抑着忍受一天到晚吵着要妈妈的狄伽一再苦恼和指责，而且还半个字都不能接受。 想起这些令人揪心的事，萧腾有些郁闷地叹了叹气，努力赶跑脑子里看见的那些画面，不再想过去那些苦闷的事。 “狄伽过几天生日，你打算怎么办？”萧腾问，“还是跟之前一样，找个面容轮廓相似的女模特，让她化浓妆模仿佳佳，再用专业变声软件变声，伪装佳佳跟狄伽视频？” 狄蔚然苦笑：“除了这样做，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吗？” 萧腾薄唇微微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 在不带狄伽去见一直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了一年多佳佳的情况下，又不想让狄伽难过，目前来说这的确是相对更合理的办法。 第280章 你哪一次喝醉酒跟她没关系？ “但，蔚然，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直接带狄伽去医院见佳佳，或许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他可能会难过，会伤心，但……” 萧腾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又一次试图劝说狄蔚然，让他试试告诉狄伽真相。 “一直这样瞒着狄伽，让他天天跟你吵，这孩子隔三差五往外跑，虽然他每次都能一个人成功找到我这里，但你想过没有，万一他哪天在外面出事了呢？路上来来去去飞速疾驰的车，或者无良的人贩子，无论哪一种都可能让你失去狄伽，如果有一天佳佳醒过来，发现你竟然把狄伽弄丢了，你……” 眉心有些泛疼，狄蔚然抬手按了按，声音越发苦闷沙哑：“你说的这种可能，我之前不是没想过，可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想着如果在狄伽知道佳佳出事之前，佳佳就自己醒了过来，这样会不会更好。” 萧腾能理解他的想法，如果佳佳在狄伽知道她昏迷不醒一年多之前就自己醒过来，狄伽就不必面对她昏睡了那么久的痛苦。 然而很可惜，佳佳已经昏迷了一年多之久，知己恩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虽然现实确实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谁都无法无视，萧腾同样难过，却不得不狠心指出来：“蔚然，已经一年多了，佳佳她……”不忍心说出那些字眼，他直接跳过不说，“一直这样瞒着他，并不是长久之计，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你必须早点做个选择，在事情更糟糕之前，你必须想办法解决。” 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的狄蔚然始终沉默，整个人被浓烈的悲伤笼罩着，过了很久，他才出声，却是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医生都交代了尽量不要喝酒，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突然喝这么多？” 他又是这样，一提这件事就岔开话题！ 萧腾有些挫败地呼了口气。 “喂，问你话呢，”见萧腾不说话，狄蔚然眉心深深拧着，直接伸腿踢了他一脚，“你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有心不开心，我妈又打电话问我，找媳妇的事到底怎么说。” 喝酒跟顾笙箫密切相关，这件事铁定不能承认，不然以狄蔚然这性子，这家伙铁定会炸毛，搞不好会直接冲到顾笙箫面前，把她劈头盖脸怒骂一顿。 上次手臂被砸伤，其实完全是个意外，但狄蔚然和老高这两个固执的家伙死活坚持，他是因为顾笙箫才那样魂不守舍，没第一时间注意到高空坠落的那些砖块，才会砸到左手臂骨折，要不是他放狠话拦他们，顾笙箫指不定被这两人给骂成什么样儿。 说起这几年一直催婚的老妈，倒也不算撒谎，因为宋慧玲确实来了电话，只不过不是今天晚上，而是今天中午打过来的。 自打中秋节那天深夜，他主动松了口，提及过年可能带对象回家，宋慧玲就激动了很久，一有空就打电话找他打听，问他现在到底什么进度，她过年能见到自己媳妇吗。 大晚上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吹着深秋凉凉的夜风，一罐接一罐地喝着啤酒，与宋慧玲一再这急迫切的催促，多少也有点关系。 听闻他又被催婚，狄蔚然顿时冷冷地笑了声：“谁让你这么不争气？你喜欢谁不好非喜欢她？简直狼心狗肺的一个人，你还这么巴巴地惦记……” “狄蔚然！”萧腾蓦地拔高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气息。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狄蔚然无视萧腾似乎要吃人一般狠厉危险的目光，不在乎他即将暴怒的神情，“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就算猜不透你所有的想法，窥见一二总是可以的，外面的人都觉得你很稳重，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私底下是什么鬼德行，这世界上能让你如此失态的人，大抵只有那女人，你自己不妨好好想一想，你这些年一再醉酒，哪一次跟那女人没关系？她生日那天你酩酊大醉，你自己过生日，因为她不在身边，你也喝得烂醉，一年到头各种情人节，你又有哪一次没醉过？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你也喝得烂醉，要不要我给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去年冬天有一次喝到胃出血？” 去年冬天？萧腾一直努力故作镇定的表情，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丝裂缝。 去年冬天喝酒喝到胃出血的那天，是他对顾笙箫一见钟情的纪念日。 多年前那个寒风凛冽的傍晚，他把立夏送到校门口之后，准备直接坐车去临市的火车站，却在距离校门口不远处的围墙边，接到了老高打过来的电话，校门口是一条宽阔的县城主通道，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车来来去去，一边走路一边接电话不安全，他于是倚着围墙边的一根电线杆，与宿舍几个呱躁的兄弟打电话，在那天之前从没想过谈恋爱的他，当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在那里遇见顾笙箫，遇见这个后来令他欲生欲死的女孩。 她离开得太突然，也消失得太彻底，他用尽各种方式都没能找到她，除了枯守在这座她曾经表示将来想定居的城市，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等待，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就那么苦苦等着，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他时常含恨地想着，要不干脆顺从父母的心意，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就那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算了。 一年又一年的一见钟情纪念日，他一年比一年喝得多。 去年春天，比他小五岁的堂弟结了婚，这位效率很高的堂弟，当年冬天就当了爸，而且时间竟然还那么巧，小朋友竟然出生在他对顾笙箫一见钟情纪念日的头一天。 在家里所有的堂弟表弟们当中，这位堂弟是萧腾最后一个结婚的成年弟弟，打从他第一天结婚开始，宋老师就催他赶紧找对象，给他打电话的频率比往常高了很多，等这位堂弟的孩子瓜熟蒂落，这几年一直盼儿媳妇和小孙孙盼得几乎青了眼的宋老师，更是迫不及待地给他打电话催促，她甚至顾不上当时已经是深更半夜。 那晚挂断电话之后，萧腾先给喜获麟儿的堂弟打电话道喜，给他发了个巨额红包，然后就对着以前给顾笙箫拍的那些照片，一罐一罐地给自己灌酒。 酒是他大半夜跑到24小时便利店买的，越临近那个特殊的纪念日，他喝酒就越厉害，之前买的酒竟然不知不觉都被他喝光了，冰箱里竟然连一瓶酒都找不到，他只得拎着钥匙开车出去买酒，他不至于把那家便利店货架上摆的酒全部搬空，但一扎一扎往车上搬，那横扫货架的架势还是把便利店值班的理货员吓了一跳，他脑补了一些画面，然后跟很感慨萧腾说：“你们兴致可真好啊，都这么晚了，你们还聚餐喝酒呢。” 萧腾笑了笑没说话，如果这位理货员知道，买回去的酒全都是他一个人喝，只怕真的会被他吓到。 第281章 身体对一个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那天晚上后半夜，萧腾一瓶接一瓶地喝，然后是一扎接一扎地喝，他当时就那么死命地灌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天已大亮，整个人浑浑噩噩，头疼得几乎要炸开，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部袭来时，他整个人已经思绪混乱不堪，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再醒过来，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一睁眼就看见狄蔚然，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能冻死人，向来憨厚老高坐在旁边，也死死绷着一张脸。 “你昨天晚上在家，一个人喝了二十几瓶啤酒！”狄蔚然凌厉凶狠的目光，瞪了萧腾足足十来分钟，最后咬牙切齿地说。 心情苦闷的萧腾避开他紧迫谴责的目光，随后从他们嘴里知道，他大晚上一个人待在家喝酒，把自己灌到胃出血，他们本来一开始都不知道，只是给他发消息没人回，给他打电话也一直没人接，狄蔚然就带上钥匙上门找人，结果一开门就闻见了浓烈刺鼻的酒精味，客厅的沙发那边倒了很多酒瓶，他整个人像胃痉挛了一样，蜷缩着身体倒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得像粉刷墙的石灰，而且满头大汗，他当时吓了一跳，把人送进医院，发现他已经胃出血了。 萧腾记忆力显然没那么差，更何况去年冬天到现在，前后还不到一年，当时又是那么敏感特殊的时间点，他毫不费劲就想起了去年冬天喝到胃出血的细节。 不过面对狄蔚然和忧心忡忡的老高，他自始至终都没承认过，自己那天突然喝那么多酒，跟消失已久的顾笙箫密切相关。 今天也一样，他依旧不肯承认：“去年冬天的事，我当时就跟你们说过，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老萧，我认识你多久了，你还记得吗？” 从大一相识到今天已经快十一年，他们已经认识彼此快十一年了，对彼此的了解已经很深了，有些事即便藏得再深再隐晦，即便萧腾始终咬紧了牙关不承认，但狄蔚然未必一丁点都猜不到。 看似没头没尾的问题，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狄蔚然已经看穿了萧腾的心思，可萧腾一直不承认自己酗酒的原因，还试图为顾笙箫的狠心遮掩，狄蔚然心中有说不出的气恼，他实在有些挫败，冷冷地笑了几声，笑容急促而短暂，没几秒钟就终止，他看都不想再看萧腾一眼，似乎很嫌弃他：“算了，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反正你喝酒伤的又不是我的身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说完就腾地一下站起身，然后径直往客厅门口走。 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就要拉开门出去，但他到底还是不太放心这个苦闷许了多年的家伙，再次挫败又郁闷地闭了闭眼。 “老萧，不管将来是什么结果，身体对一个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你看在昏迷一年多的佳佳的份上，尽量保重自己的身体。” 已久昏迷一年多的佳佳，很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充分证明了健康的体魄有多么重要。 佳佳是他的逆鳞，甚至比狄伽更珍贵，可他为了劝说萧腾保证自己，竟然把她摆出来作为例子！ 听起来异常沙哑又无力的嗓音，响在深夜沉寂的空气里，让人听得心里生出一缕闷痛。 狄蔚然说完这么一句，随后就猛地一个用力，拉开客厅的大门，一脚跨出了门，不再管身后的萧腾，究竟是什么反应。 从萧腾家里出来，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周围已经一片漆黑，四周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有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不是习惯了熬夜的夜猫子在玩耍，大概就是家里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晚上不得不起来喂奶哄睡，还有少数起来喝水上厕所的。 不知怎的，狄蔚然突然就想起了狄伽刚出生那会儿，这孩子小时候不太乖巧，小小的人儿气性极大，一丁点儿不适就嚎啕大哭，肚子饿了哭，尿尿或拉粑粑了也哭，为了照顾好他，他和佳佳晚上都睡不好，天天深更半夜起来哄小家伙，小区的邻居们都说，只要大晚上看见他家的灯亮起来就知道，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狄伽肯定又在闹，他们夫妻起来哄这小家伙。 深夜的外面起了很大的风，才拉开大厅的门，寒凉的夜风就扑面而来，狄蔚然头发被阵阵凉风吹得乱七八糟，地面的落叶也都被刮到了路边石头砌的花坛脚下。 然而如此大的风，却吹不散已经萦绕在狄蔚然心中许久的阴霾。 那时候佳佳虽然很辛苦，可狄蔚然却无比怀念那时候，毕竟那时候的佳佳活蹦乱跳又鲜活的，即便累得打哈欠也极美极动人，只要洛佳佳能醒过来，别说只是睡眠严重不足了，哪怕要他半条命都是可以的。 可洛佳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狄伽气恼之下出门，跑得太急，追赶出来的狄蔚然没来得及开车，回去只能打车，就用手机在小区门口叫了网约车，宜城的深夜在外面闲逛的人比较少，网约车没一会儿就到了盛世华庭小区门口。 车子一停稳，狄蔚然就赶紧拉开车门上去，系上安全带，然后声音极其沙哑地对司机大哥交代：“师傅，麻烦车开快一点，我要赶时间去医院。” 订单里已经提示了去“人民医院”，再听狄蔚然特意交代赶时间，要开快一点，司机大叔就脑补到了一些不好的事，立即操着方言普通话说了句“好嘞，麻烦您坐稳点，马上就给您送过去”，然后动作麻利地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白色的雪佛莱，一溜烟地行驶在深夜的城市主干道上，司机把车速提到路上允许的速度极限，只花了十来分钟就到人民医院门口。 “兄弟，你放宽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事情肯定会好起来的。”自以为猜中了真相的司机大哥，在狄蔚然拉开车门下去的时候出言安慰他。 狄蔚然动作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声音沙哑地冲他道了声谢，随后又说了句“希望如此”。 车门被合上，这位热心肠的司机大叔立即开着车，继续去接平台派发的下一位客人，狄蔚然站在医院急诊室大门口，吹了会儿深夜呼号的凉风，随后才一脚踏进急诊室大楼内。 第282章 想见你，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住院部大楼其实有道方便进出的侧门，只是深夜被医院保安们关闭了，只有急诊室入口24小时开放，方便深夜就诊的病患和家属们。 急诊室大厅里站了几个人，但完全没有白天那么热闹喧嚣，穿过急诊大厅往住院部大楼那边走，四周越来越安静，静得狄蔚然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这样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之中，他走到了住院部大楼下面，仰头看高耸的住院部大楼，大部分病房都是黑的，只有零星几个病房里传出照明的灯光，可能是病人和陪护家属起夜喝水上厕所，也可能是病人情况不太好，值夜班的医护人员在病房里查看。 走进住院部大楼，刚巧与几个医护人员迎面碰上，狄蔚然出色的外表很有辨识度，科室的女医生和护士们经常提起他，再加上他出色耀眼的才华，与萧腾之间纳电子八卦绯闻，又常来医院探望昏迷不醒的老婆，医院很多人都认识他，一看见他过来就有人打招呼—— “狄先生，您又大晚上来探望您太太啊？”一个女医生用肯定的语气问。 或许是有求于医护人员，又或许是对白衣天使们存着敬畏的心理，对外人向来漠然爱理不理的狄蔚然，面对他们却礼貌又客气，很配合地点点头：“想过来陪她说会儿话。” 深夜值班的医护人员都有事要忙，他们不能停留太久，跟狄蔚然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 狄蔚然站在急诊大厅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心情木然地抬脚往楼道那边走，一路上熟门熟路地找到洛佳佳的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心中挥之不去的那抹疼意，又异常汹涌地席卷而来，疼得他一时间几乎没办法正常呼吸，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深呼吸，再深呼吸，重复了好几次，才伸手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里留了一道微弱的夜灯，方便陪护的护工起夜，现在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专门请来看护的王姐，大概实在有些困倦不堪，穿着外套靠在陪护病床的床头，发出一道响亮的呼噜声。 一般人请护工都很忌讳晚上会打呼噜的，但狄蔚然却是故意挑中了她，她每天晚上睡觉打呼噜，万一佳佳被她的呼噜声吵醒了呢？ 王姐睡得有点沉，狄蔚然开门进来，又反手关上病房的门，故意加重了行走的脚步声，昏迷不醒的佳佳没反应，打着呼噜的可王姐也一点反应都没有，狄蔚然拧着眉，但想着这位阿姨自打跟他签了看护合同以来，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佳佳，还时常试图安慰他，没计较她在看护期间谁这么沉的意外。 只是，他要跟佳佳说悄悄话，王姐不适合在这里，即便她已经睡得很沉，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狄蔚然走到王姐跟前，接连喊了她好几声，又伸手推了推她胳膊，才把昏睡的王姐喊醒。 昏昏沉沉的王姐大晚上被人弄醒，强撑着眼皮睁开眼，刚睡醒眼前有些模糊，迷迷瞪瞪地发现跟前站了个大高个儿，脑子浑浑噩噩的没发现这人是狄蔚然，一时被吓得险些魂飞魄散了，听见这人喊自己王姐，才意识这大高个儿认识自己，又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狄先生。”困倦的王姐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赶紧跟狄蔚然打招呼，“您怎么又这么晚过来了？” “狄伽就快要过生日了，一直在闹脾气，我过来跟佳佳说说话。” 狄蔚然哑着嗓子，笑容惨淡地解释，满眼哀戚黯然的神色，王姐看了心里堵得慌，都想像电视里的神仙那样施个法术，让昏迷不醒的佳佳醒过来，可这明显不现实，她也无可奈何，帮不了这个苦闷的雇主先生。 “您是待一会儿就走还是？”王姐很有经验地问。 “你直接回家，我今天在这儿待一晚上，你明天早上再过来看着就行。” “好。”王姐顺从地点点头。 “回去注意安全。” “我知道，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狄蔚然经常大晚上来看佳佳，有时候待几个小时，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晚，通常都会让王姐直接回家，王姐早已经习惯了，径直去了去置物柜那边，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个人物品。 “我帮你打了个车，车牌号我用微信发给你，你一会儿在门口等车，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狄蔚然很细心地叮嘱。 “好。”又是跟之前一样的操作，收拾完东西的王姐点点头，然后朝病房门口走，动作轻巧地关上病房的门。 王姐离开病房，狄蔚然也沉默着不说话，病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这样的安静令人有些窒息，旁边代表着生命线的心电图起伏依旧很微弱，看着病床上安安静静没有声息的女人，那双向来冷漠的眸子此刻被浓烈的哀伤填满。 佳佳住的是高级病房，病房里的环境和设备都很好，佳佳躺的病床也比普通病房好很多，狄蔚然脱了鞋子和外套，小心翼翼地在佳佳旁边侧身躺着，面对着始终平躺的佳佳，充满了哀伤的眼睛凝视着她的侧脸，就像之前她没昏迷那会儿，他趁着她陷入沉睡时，凝视着她的侧脸，絮絮叨叨诉说情意那样。 狄蔚然侧躺在一旁，目光哀伤而深情，凝视着像睡着了一样的佳佳：“佳佳，你前辈子的小情郎，今天又跟我大吵了一架，他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说要自己去找你，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听，直接穿着睡衣趿着拖鞋溜出来，隔壁小区有人刚丢了小孩，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初步估计很可能已经被人贩子拐走，我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大半夜在外面溜达，只好跟在他后面，他一边跑一边抹眼泪，我说你讨厌爱哭的小男孩，他才勉强止住哭意，在家附近转了好几圈，后来跑去找萧腾，说要跟萧腾一起过，萧腾会帮他找到你，这是他第392次跟我吵架，第377次发誓，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第385次跑去找萧腾……”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一年多了，他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他去年五岁生日，你没能陪他过，他大闹了一场，杯子碟子摔了一堆，还弄坏了生日蛋糕，好在我了解他，提前请了个模特，模仿你的妆容跟他视频，让模特在视频里教他做蛋糕，假装是你百忙之中抽时间跟他视频聊天，他按那个模特教的方法和步骤，自己做了个巨丑的的蛋糕，然后对着那个蛋糕许了三个愿望，前两个愿望说了出来，第一个愿望是想见你，第二个愿望还是想见你，第三个愿望他没说出来，但我们都知道是什么……” 第283章 又是一夜无眠 “佳佳，狄伽很想你啊，很想见你，特别想，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快醒过来，帮我哄哄他好不好？” “还有我，我也很想你，很想，特别想……” 病床上那个沉睡的女人始终紧闭着双眼，除了脸色看起来惨白了一点，她仿佛只是安详地睡着了一般，不管狄蔚然语气如何苦闷又无力地诉说请求，她始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醒过来的迹象。 狄蔚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探头亲了亲她一直紧闭的双眼：“佳佳，你都睡了这么久，应该已经睡够了？如果睡够了，你赶快起来好不好？你醒过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等待许久，安静的病房里始终没有回应，狄蔚然的眼眶开始泛红：“你如果没睡够，这也没关系，你就醒过来一小会儿，就陪狄伽说几句话，至少给他唱几句生日祝福歌，累了就躺下来继续睡……你觉得这样好不好？我没关系，我可以继续等，虽然我每天都想着，你能像过去一样陪着我们，可如果你实在太累了，就随心所欲想睡多久就多久，可你至少给狄伽一点安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拿狄伽怎么办。” “你已经错过了狄伽五岁生日，他过几天就要满六岁，你难道还要再错过吗？你真的舍得再一次错过他生日吗？” “佳佳，你快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 …… 深夜的病房里四周一片死寂，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狄蔚然的诉说，一声一声的响在这安静死寂的病房里，听得外面路过的值班护士泪眼朦胧，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揪着，完成值班任务后回到护士站，忍不住跟其他值班护士唏嘘感叹，说外人眼里高冷禁欲的狄蔚然，私底下竟然这样深情又脆弱。 其实大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狄蔚然，自打洛佳佳被医生判定可能醒不过来后，他就天天往医院跑，有时候只待几个小时，有时候一待就是整整一个晚上，路过的值班护士经过洛佳佳的病房门口，常常会听见一阵压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希望沉睡不醒的人赶快醒过来。 那样脆弱悲戚的狄蔚然，令护士站的女护士们心酸不已，有时候忍不住跟着一起在心里祈祷，希望洛佳佳能尽快醒过来，可惜沉睡的她始终没醒过来的迹象。 “听说小狄伽还不知道妈妈的事呢，一直以为妈妈在国外读书工作。”不知道打哪里听说的消息，一个女护士颇为感慨地叹息。 “哎，心酸呐，”另一位刚生小孩的护士母爱爆棚，“小家伙连生日都不能见到妈妈，到时候估计该伤心死了。” “除了伤心，又能怎么办呢？能想的办法，咱程大夫都已经想遍了，任何有可能唤醒病人的方式，狄大设计师也都亲自试过，每天不厌其烦地陪她说话，就跟正常人聊天似的，可她就是醒不过来……” …… 又一次几乎没丝毫睡意的狄蔚然，并不知道外面路过的护士又一次感慨于他的行径，为小狄伽感到难过，也为始终沉睡不醒的洛佳佳着急，他目光始终凝视着佳佳那张平静安详又熟悉的脸，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他就这么凝视着佳佳，一直絮絮叨叨地陪她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挂在墙上报时的石英钟，时针从11到12，再从12到1，2，3……早上六点多，狄蔚然仍然没合上眼睛，一双狭长哀伤的眼睛，因为熬夜而布满了红血丝，脸色看起来也很憔悴。 又是一夜无眠。 六点多了，护士开始大清早查病房，有些白天要上班的家属，趁着大清早有点时间，匆匆赶到医院探望病人，陆陆续续有人在住院大楼来去，狄蔚然不想让更多人看见自己憔悴不堪的模样，趁着人还没那么多，大清早回家去洗漱换衣。 换好衣服出卫生间已经七点多，从卫生间里出来，先后往餐桌和厨房那边看，这两处都空荡荡的，再也看不见心爱的娇妻，大清早在家准备早餐忙碌的模样。 他站在客厅卫生间门口，目光缓缓地移动，一双充满了红血丝的眸子，凝视洛佳佳从前在家里待过的每一处。 过去许多欢快幸福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像电影镜头切换似的，不断地在他眼前闪过。 伸手一碰，触到的是一片虚无。 狄蔚然猛然闭上眼睛。 良久，他睁开眼，狭长深邃的眸子看起来通红通红的，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此刻的他太难过，还是昨天晚上又在医院熬了一整夜。 而同一时间，在位于市中心的萧腾家。 萧腾大清早醒过来时，狄伽正抱着被子一角，兀自睡得香甜不已，而且他睡姿极其霸道，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一侧，其中一只手伸向床边，另外一只手搭在萧腾胸前，一只脚搭在萧腾右腿上，另一只脚搭在床边沿上，萧腾怕一不小心把睡梦中的他闹醒，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拿开，再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起身，把他搭在自己右腿的那只脚挪开。 手机在床头柜上充电，他侧身拿过来看了眼时间，发现才七点过几分，他从床上起来，在衣柜里找了出门要穿的衣服，再去卫生间里洗漱，然后颇有些费劲地换好衣服。 再回房间看狄伽，小家伙依旧睡得很安稳，就带上手机和钥匙出门去买早餐，狄伽很喜欢吃奶黄包和皮蛋瘦肉粥，不过这两样东西家里都没有，隔壁大厦一楼有家早餐店，每天供应各种常见的早点，像包子、豆浆和油条，还有各种材质的稀饭和营养粥都有。 狄伽还没醒，萧腾也不着急赶时间，就不紧不慢地往隔壁早餐店走。 距离商铺门口的台阶几米时，他看见了一道熟悉娇小的身影，上身穿着乐嘉超市的工服外套，刚从店员手里接过包子和一份豆浆。 萧腾脚步蓦地一顿，不过片刻就打算继续往前走，只是目光却一直不受自己控制似的飘向了她那个方向。 笙箫拿着刚买的早餐往外面走，刚走了两步，发现手机突然响了，就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提醒，然后在屏幕上滑屏按接听。 电话是应杰打过来的，笙箫有些纳闷，她都快要到店里了，怎么这时候给她打电话？ “喂，应杰，找我什么事？” 电话一接通就立即问，她一边问一边往早餐店外走。 电话那头，很快就响起了应杰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和凝重：“顾处，督导来了。” 第284章 一头扎进人家怀里 “你、你说什么？” 笙箫太诧异了，猛地拔高了说话的分贝：“这才几点？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你有没有问他，来这儿干什么？” “这个我们倒是没问，他就是说，刚巧有事从宜城附近经过，就顺道开车来店里看看。” 应杰所说的督导，是区域店长督导袁成亮，负责监督华中区域所有店长及门店的工作相关，是笙箫上级的上级，对辖区内各门店的日常经营工作都有话语权，基本上他提出的关于经营的一些意见，不管部门普通员工，还是各部门经理以及处长、总监乃至店长，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安排。 这个人的身份实在太重要了，笙箫不敢耽搁哪怕一秒钟的时间，想都没想就拔腿往员工通道口的方向跑。 她一边跑，一边对电话里的应杰说：“放心，你们别紧张，我人已经出门了，马上就到店里，你悄悄跟大家说一声，让他们……” “砰”的一声响。 匆忙奔跑的笙箫蒙了片刻，然后因为额头和鼻子突然的剧痛而不开心地皱了皱眉。 她不小心撞到人了，而且是直接一头扎进人家怀里！ 额头很痛，鼻子也疼得不行，眼泪都要掉出来，但她完全顾不上管，因为撞到人的那一瞬间，她手猛地一抖，没抓稳的手机直接以自由落体的形式砸到了地上，她赶紧低头看了眼，发现手机屏碎了，呈现出蜘蛛网似的形状。 麻蛋，她的手机！ 虽然这个手机至今已经用了好几年，刚买新机的时候也就花了千把块钱，曾虹飞当时还狠狠嘲笑了一句“真寒酸”，可除了电池的续航能力差一点，它好歹还能正常用。 可现在…… 也不知道只是不幸碎了屏幕，还是整个机子彻底报废了！ 手机要是彻底报废，她就得额外浪费一笔钱，重新买个新手机。 如果只是碎屏……笙箫叹了叹气，就算只是不小心碎了屏，换个屏幕也得好几百块，而且性能可能比之前更糟糕！ 笙箫弯腰捡地上的手机，脑子里快速闪过一大堆想法，越想越觉得糟心透顶。 究竟谁这么不长…… 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显眼的蜘蛛网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气闷，她一边暗骂究竟谁这么不长眼，一边猛地抬起头想看看对方。 然而“究竟谁这么不长眼，看见有人冲过来也不避让”这想法还没在心里落定，她整个人就因为对方的脸呆住！ 怎么会是他？ 笙箫死死地绷着嘴角，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赶紧出声道歉：“抱歉，刚才跑得太急，没想到不小心撞到你。” “该道歉的是我，”萧腾薄唇轻启，声音淡淡地说，带着一丝隐约的歉意，“如果我刚才及时避让，没挡着你的路，你也不会直接撞过来，手机也不会掉到地上，把屏幕摔成这样。” “可我刚才如果注意看路，根本就不会撞到你，手机被摔成这样，责任在我自己。” 笙箫坚持己见，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说完就往旁边挪了挪，拔腿就要离开。 然而她最后并没有成功走掉，萧腾大概见她急于离开，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抓住她一只胳膊，笙箫用力挣了挣，但没能挣开，眉心很不开心的皱了皱，仰头瞪着他，冲他低声吼：“松手！” “但你的手机……” “我手机你不用管，”他才说了几个字，笙箫就猛然打断了他，语气很不耐烦，“我已经说过了，手机屏幕摔碎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用不着你负什么责任，而且，”她顿了顿，想到他耽误自己时间，越想越觉得郁闷，眉心越蹙越深，“我有急事，得赶紧抓紧时间去公司处理，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不要再耽误我时间？” 萧腾闻言怔了怔，松开笙箫的胳膊，俊脸上布满了歉然之色：“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获得了自由的笙箫紧绷着嘴角，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抬头看了眼被自己撞到，导致自己不小心摔坏了手机的男人，然后揣着极其郁闷的心情，拔腿继续往公司的员工通道口那边跑。 她跑得很快，身影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里，萧腾收回跟随打量的目光。察觉到旁边似乎有几道打量的目光，转身往一旁看了眼，果然对上了几双明显在看热闹的八卦目光，那是几个很年轻的女孩，见萧腾的目光突然扫了过来，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目光。 萧腾再次收回目光，抬腿往早餐店走。 早餐店人很多，他站在队伍后，约莫排了几分钟的队，买了狄伽喜欢的奶黄包和黑米粥，又顺便给自己买了两个素菜包子，用手机扫码付了款，然后拎着包子和粥往隔壁小区走。 见他渐渐走远到听不见，几个刚好目睹了全程的女孩开始讨论—— “哎，刚才的事，你们都看到了吗？”其中一个留着帅气短发的女孩子问。 “看到了！”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和另一个披着头发的女孩，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说，随后扎高马尾的女孩一脸唏嘘地感慨，“萧大设计师刚才主动抓着那女生的胳膊，而且看两人对话的情形，他似乎想主动为那个女孩摔碎的手机负责任。” “最令人诧异的是，他刚才盯着那个女孩看了很久。”披着头发的女孩有些晕晕乎乎地补充了句。 “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啊？”短发女孩懵逼，“他不是向来对女生敬而远之，怕对方找各种借口缠上他吗？” “难道他们认识？”高马尾的女孩猜测。 “或者，”披着头发的女孩咽口水，瞟了眼萧腾刚才站的地方，说出心里那个似乎很荒诞的猜测，“他可能看上刚才那个女孩了？” “……请问你是认真的吗？”另外两个女孩齐刷刷地转头盯着这个女孩。 “我……随便猜猜……”见两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一副“你在逗我玩吗”的表情，顿时又硬着头皮辩解了几句，“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啊，你们难道忘了他在微博上发的动态吗，他说过自己喜欢一个人，跟颜值没什么关系，刚才那个女孩，看起来是挺普通的，可她就是有本事让萧腾主动抓住她胳膊啊，而且她态度还蛮强硬的哎，居然瞪着萧腾，还冲他吼……” 第285章 干爸，你真有喜欢的人啊？ 萧腾并不知道，几个刚好目睹了自己主动拉住笙箫的年轻女孩，把自己异于寻常的行为大肆讨论了一番，他拎着刚在早餐店买的早餐回到家里，把所有东西都放在餐桌上，去自己房间里看狄伽，小家伙还没醒，依旧睡得香甜，只是睡姿变得比之前更嚣张，已经起床的萧腾留给他更大的空间睡觉翻滚，处于睡梦中的他于是在床上滚了几圈，然后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中央。 看着他这嚣张无比的睡姿，他没忍住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浓浓的宠溺。 狄伽的幼儿园，一直都是9点钟才上课，萧腾低着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才七点半，就没喊他起来，扯着被子搭在他露出来的肚皮上，他自己从书柜上找了本书，把桌上的早餐放进电蒸锅里保温，再到客厅的沙发那边坐下看书。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见时间已经快到八点钟，他才回房间喊狄伽，让他赶快起床吃早餐。这孩子像他爸，有很严重的起床气，萧腾喊了好几声，他半电动机都没有，又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睡梦中的小家伙呼吸不通畅，很不高兴地皱着小眉头，还下意识伸手挥舞了几下，试图一巴掌拍开阻挠自己呼吸的人。 “啪”的一声突兀又响亮，萧腾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放开手让他通了会儿气，然后又捏住他小鼻子，狄伽又不开心地挥舞小手。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不耐烦的小家伙，终于从原本香甜的睡梦中醒来，睁着惺忪迷蒙的眼睛，一脸幽怨的小表情，幽幽地瞅着一再阻挠自己睡觉的人。 狄伽五官基本都随了狄蔚然，唯独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像洛佳佳，他这样幽幽地盯着自己，像极了洛佳佳醉酒后幽怨的样子，撒酒疯的她大眼幽幽地盯着萧腾，言语忿忿又气恼地控诉，说“萧腾你怎么这么没用，你为什么不把顾笙箫找回来”，然而那样鲜活的洛佳佳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躺在医院病房里，一睡不醒毫无声息的女人。 酷似洛佳佳的眼睛，这样幽幽地盯着自己，萧腾有点无法承受地垂下了眼眸，微微向下倾了倾身体，捏了捏小家伙其中一只肥嘟嘟的小肉爪，耐着性子柔声对他说：“狄伽，你该起床了，得赶快起来吃早餐，不然一会儿上学要迟到。” 被强行叫醒的小家伙很不开心，白嫩的小脸皱得跟新鲜出炉的包子似的，闷闷地撅着油壶嘴儿，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萧腾见他这样，习以为常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我刚才下楼买早餐，买了你喜欢吃的奶黄包和皮蛋瘦肉粥……” 可以吃奶黄包？还有皮蛋瘦肉粥？ 这些都是狄伽的心头好，他眼神倏地一下亮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迷蒙惺忪又幽怨。 腾地一下站起身，飞快地往床边沿挪了几步，一边挪脚一边小嘴儿叭叭地说：“干爸干爸，快给我拿衣服，我要换衣服吃早饭，我肚子饿了。”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催促了几句，早已习惯的萧腾又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笑，去衣柜那边拿狄伽上幼儿要穿的制服，学校统一发的制服每人都有两套，便于平时换洗，狄伽经常跟他爸吵架离家出走，萧腾这里通常都是他最好的去处，因而在这里留了一套学校的制服。 快过六岁生日的孩子，早就学会了给自己穿衣服，虽然他之前一直很依赖洛佳佳，之前总恨不得一天24小时黏在她身边，跟个没长骨头的软体动物似的，什么都要洛佳佳帮他动手弄，等洛佳佳从他的视线消失后，他跟他爸越来越合不来，他就改粘着一直很疼他的干爸。 不过萧腾前些天不小心伤到了左臂，做什么都不太方便，他就很懂事的自动动手做能做的事，比如自己穿衣服。 萧腾把衣服拿过来，他就坐在床边穿裤子，然后再从头顶套上长袖t恤和针织背心。 换好衣服，再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然后再回到客厅的餐桌边吃早饭。萧腾把放在蒸锅里保温的早餐拿出来，隐约的奶黄香味在空气里四处流窜，小家伙眼神又亮了亮，还舔了舔红艳艳的小嘴唇，噔噔噔地往餐桌那边跑。 一大一小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地吃着各自面前的早餐。 吃自己喜欢的食物，狄伽吃得格外香，小嘴儿一口一口咬着奶黄包，咬一口咽下去再接着咬，偶尔用勺子挖一勺皮蛋瘦肉粥，塞进嘴里喂自己吃，原本就肉嘟嘟的脸颊看起来越发圆鼓鼓，跟只拼命用嘴塞食物的小松鼠似的，模样看起来特别可爱。 萧腾默默吃着刚买来素菜包子，不是喝几口用智能电饭煲定时熬出来的白米粥，偶尔抬头看几眼对面啃包子的狄伽。 想到那个异常固执的女人，萧腾盯着狄伽看了好半晌，没忍住语气试探：“狄伽，干爸如果给你找个干妈，你会不会觉得很开心？” 狄伽猛地愣了愣，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的萧腾，很用力地快速嚼碎刚塞进嘴里的那一小块包子皮，然后有些纳闷地问他：“你不是不想找女朋友吗？我们生活老师长得那么漂亮，她说她喜欢你，可你看都不看她一眼，还有外面那些漂亮的阿姨……” “我之所以不喜欢她们，是因为我早就有了喜欢的女生！！” “啊？”狄伽呆住，喜欢吃的奶黄包也不吃了，上半身趴在桌子上，一脸好奇地问：“真的假的？干爸，你真有了喜欢的人啊？她是谁啊？我以前有没有见过她？” 太过好奇的小家伙，小嘴儿叭叭的，一口气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萧腾迟疑片刻，最后问他：“佳佳以前有个眯眼兔玩偶，你还记得吗？” “记得。”狄伽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佳佳可宝贝眯眼兔了，除了我和爸……狄蔚然，谁都不让碰，可有时候她心情不好，就会把眯眼兔狠狠扔在地上，扔了之后就开始气呼呼地骂人，骂了几句就开始哭，哭了一会儿又跑去把眯眼兔捡起来，发现兔子脏了，她就抽抽搭搭地去洗兔子……” 萧腾闻言有些错愕，没想到狄伽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这都是洛佳佳昏迷之前的事，那时候的狄伽最大也不过才四岁。 “狄伽，这些你怎么会知道？”萧腾很好奇地。 第286章 干爸，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混蛋？ 狄伽眨了眨那双酷似洛佳佳的大眼睛：“看视频啊，看以前拍的视频，爸……”他突然顿住，有些懊恼地改口，“狄蔚然以前拍了很多佳佳的视频。” “你经常看？”萧腾又追问。 “嗯，”狄伽点点头，“我想佳佳，可是狄蔚然不带我去找她，我就只能看以前的视频。” 小家伙有些委屈，说了这么几句，眼眶就红红的，萧腾抬手按了按眼角，想到那个躺在医院里昏迷许久至今不醒的女人，心头闷痛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重击了下。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苦闷的小男孩，于是就转移话题，继续讲一开始想跟狄伽说的事：“佳佳那个眯眼兔是手工缝制的，当初做这个眯眼兔玩偶的人，就是你干妈。” 不想萧腾话音才刚落下，原本垂头丧气耷拉着小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小家伙，就突然“啊”了一声，然后猛地抬起头，大眼咕噜地瞅着萧腾，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干爸，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混蛋？” 混蛋？ 萧腾眼神狠狠一跳：“……你从佳佳那里听到的？” “对啊！”狄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真听见狄伽这样说，萧腾还是有些错愕，错愕之余又生出一股气恼—— 狄蔚然那混蛋，要拍洛佳佳的日常视频，什么时候拍不好，非要在洛佳佳喝多的时候？ 萧腾正懊恼，对面原本半趴在桌面上的小家伙，突然双手撑着桌面起身，然后直接站在椅子上，模仿心情不好的洛佳佳醉酒后破口大骂的样子，双手放在小嘴边，作出喇叭状，扯着小嗓子开始吼：“顾笙箫，你混蛋！大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萧腾：“……” 他眼神实在忍不住又猛地跳了跳。 “狄伽。”他喊小家伙。 “啊？”正准备继续吼的狄伽应了声，因为站在椅子上而居高临下，不得不垂着头看向萧腾，“干爸，怎么了？” “你干妈不是混蛋！”有些头疼的萧腾语气郑重地强调，“她只是发生了一些不……” “可佳佳说了，顾笙箫是大混蛋！” 唯佳佳命令是从的小家伙，是妈妈最忠实的拥护者，无论佳佳跟他说什么，他都认为是对的，哪怕已经开始知事的他，知道有些事其实是错的，但只要洛佳佳跟他说是对的，他就坚定地认为是对的。 面对自己干爸的反驳，小家伙非常不高兴，用那双遗传自洛佳佳的大眼睛瞪着萧腾，眼神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佳佳说了，顾笙箫是大混蛋，她就是个大混蛋！” 完全不容置疑的语气，小家伙坚决拥护自己深爱并日夜思念的妈妈洛佳佳。 这孩子的个性，他早就应该了解的！萧腾看着一脸倔强的小男孩，无奈又有些无力地叹了叹气。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找机会让狄伽接近顾笙箫，作为他以后靠近她的理由，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至少现阶段不可行，萧腾暗自在心里叹息了声，表面若无其事地劝狄伽，“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吃饭，不然一会儿来不及。” 其实时间还早，至少狄伽上学不会迟到，但没看手机的他暂时不知道时间，已经真的已经很晚了，赶紧乖巧异常地“哦”了声，很小心地蹲下身，双手撑着桌沿，小心翼翼地坐到椅子上。 刚才咬了一半的奶黄包，就放在面前的小盘子里，狄伽准备拿过来，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他干爸，一边晃着腿，一边人小鬼大语重心长地叮嘱：“干爸，你以后不要再喜欢那个顾笙箫了，佳佳说她是大混蛋，她总让佳佳哭，她不好，你还是换个人喜欢。” 这叮嘱来得实在有些猝不及防，正喝粥的萧腾完全没心理准备，被一口粥呛到，猛烈地开始咳嗽起来。 狄伽眨了眨眼问：“干爸，你没事？” 萧腾“咳咳咳”地咳嗽了好一阵，一口气才终于缓过来。 对上孩子那担忧的眼神，哭笑不得的他只得摇头：“我没什么事，放心。” 狄伽一听他说没事，顿时就放下心来，低着头继续吃自己喜欢的奶黄包和皮蛋瘦肉粥，完全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萧腾看着他，实在无奈至极，接下来一连好多天，他几乎一有时间就努力思考，他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扭转狄伽被带偏的想法。 不过在狄伽改变对顾笙箫的看法之前，萧腾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比如他得赶紧去买个新手机。 吃完早餐才八点十几分，市中心到狄伽的幼儿园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路程，一般去事务所上班的路上顺便带过去就行，不过萧腾有点私事要处理，就提前把狄伽送到幼儿园，托提前到岗值班的老师照看。 从幼儿园出来之后，萧腾开着车一路疾驰直奔cbd，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然后步履匆匆地走进了乐嘉大厦。 - 萧腾又来了，他居然又来了服务台！ 坐在服务台内的萧红刚给一波涌过来的大爷大妈分发完满额赠送的牙刷或硫磺皂，见没什么顾客就捶了捶胳膊，结果没想到视线不经意往前面一瞟，就瞟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萧红猛地一个激灵，随后猛地绷紧了神经和脊背！ 槽，什么情况？他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他以后都不会再来超市找茬的吗？他怎么又突然跑服务台来了？ 一大堆疑问，飞快地在萧红脑海里闪过，眼神刚好跟走过来的萧腾对上的下一秒，她很没骨气地猛地咽了咽口水。 坐在一侧的曹玲也注意到了萧腾，她反应跟萧红差不多，不过她坐的位置距离萧腾相对更远，就很不仗义地把萧腾扔给同伴，她自己飞快地转过目光，盯着电脑屏幕假装在忙碌，实际上握着鼠标点进一个聊天界面。 “飞姐，飞姐，不好啦，萧腾又来服务台啦。”她给曾虹飞通风报信。 曾虹飞正在自己办公室看收银台账，突然看见曹玲发来的消息，精修的眉不禁高高一挑。 他这次又想干什么？ 曾虹飞狭长漂亮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不解。 她放下鼠标，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字：“现在什么情况？” 曹玲看到曾虹飞回复的消息时，萧腾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服务台跟前，他跟自己距离这么近，两个姑娘的神经绷得更紧，生怕他一上来就跟之前那样凌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知道领导在等自己回复，曹玲顶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低头打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才刚走到服务台边。” 第287章 她如果不想要，可以直接扔进垃圾桶 萧腾从前留给大家的印象太可怕了，然而再可怕也得面对，萧红喉咙猛地滚了滚，努力挤出一抹职业化又礼貌的的浅笑，语气也十分礼貌得体地问：“萧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萧红完全没意识到，她自以为很得体的职业化浅笑，落在别人眼里有多么僵硬，萧腾看着她明显努力憋出来的表情，大概也知道自己过去那些过于苛刻凌厉的斥责，给她们带去了很不好的印象。 他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几声，然后用寻常说话的语气提需求：“你好，能不能麻烦你……” 咦，他语气怎么这么好？态度也这么温和？ 被某人凌厉阴沉的语气和冷脸虐待了一年多的萧红，陡然面对他这般温和的态度，愣得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 在一旁假装忙碌的曹玲没忍住，纳闷地抬头朝萧腾那边看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 曹玲狐疑的眼珠子转了转，赶紧低头盯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敲字给曾虹飞发消息汇报：“飞姐，情况有些古怪哎，萧腾居然一点都没生气，而且态度很温和……” 态度很温和的萧腾对萧红提出了需求，萧红诧异地看了他几眼，有些迟疑不定：“萧先生，您找我们领导……” 萧腾显然看出了她迟疑不定，淡声打断她带着疑问的话：“你放心，我没什么恶意，不会怎么样，你直接跟你们曾处说，我有点事想找她帮忙，她听了消息，应该会来服务台的。” 曾虹飞的确过来了，她接到萧红的电话没一会儿，就扭着腰肢施施然出现在卖场。 服务台那边，零星地站着几个领取赠品或者要开发票的顾客，那道颀长挺拔的身躯立在几人旁边，再加上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以及周身清冷卓然的独特气场，令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显眼。 曾虹飞站在服务台不远处看着鹤立鸡群的他，忍不住再一次默默在心底感叹—— 这个男人，真是越看越觉得养眼！ 难得有这样的男人，才华人品都很出挑，颜值也万里挑一，这么好的一个结婚对象，顾笙箫如果就这么错过，实在太可惜了！ 只可惜，那家伙不是一般的固执，她想尽了各种方法，完全找不到突破口，不知道怎么解开她的心结。 曾虹飞郁闷地叹了叹气，抬腿继续往服务台走。 萧腾在服务台边，正低着头看手机，完全没注意到曾虹飞靠近，直到耳边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听说萧大设计师有事找我？”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曾虹飞的，自打直到他跟笙箫认识，曾虹飞之后再碰到他，跟他打交道，说话的语气和强调，就不再想像从前面对他时那么严谨庄重，变成了现在这种散漫戏谑的样子，她几乎从不掩饰对他的调侃。 抬头一看，果然是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对上她漂亮的丹凤眼中那戏谑的眼神，萧腾就下意识有点头疼，微微点头算是跟她打了招呼，随后扯了扯嘴角说：“没错，我今天确实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又跟某人有关？”她俨然看穿了一切的表情。 被人看透的萧腾微抿着唇，转头看了眼服务台四周来来去去的顾客，再偏过头看着曾虹飞：“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曾虹飞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好几眼，再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随后抬手指着服务台尽头没什么人的角落：“那边，那里安静，没什么人过去。” 萧腾自然没什么意见，神色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看了眼服务台，把刚才为了看手机而放在台上的袋子拿起来。他一只手仍然绑着石膏，不太方便拿什么东西，突然有人给他发了消息过来，他要看消息就得腾出完好的右手。 看他拿袋子，上面标记了oppo的logo，曾虹飞那双眸子就蓦然一闪。 顾笙箫的手机屏幕摔碎了，一大早过来就在群里问，有没有人备用手机暂时出借一下，等9点之后生鲜早市结束，她才能去手机专柜看手机，怕这期间会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而且最重要的是，顾笙箫之前用了几年的手机，刚好就是oppo这个国产品牌的。 萧腾跟曾虹飞一起发去了服务台尽头，角落处没什么闲杂人等旁听，曾虹飞可以畅所欲言问想问的问题，她双手交叉环抱自己，懒洋洋地倚靠着墙壁，视线在萧腾拎的手机包装袋上停了几秒，随即把满含着八卦的目光定在萧腾脸上：“让我先猜猜看，你今天突然来服务台找我，是不是为了给顾笙箫送手机？” “……你怎么知道？”萧腾低头看了眼装手机的袋子，而后又有些狐疑地抬头掀起眼皮盯着她。 “我猜的啊，”曾虹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顾笙箫一大清早过来，说手机坏了，在群里问谁的备用手机可以借用，你又刚好拿着手机过来找我，这么巧的两件事，我实在没办法不联想在一起。” “好，我确实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萧腾苦笑着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顾笙箫大清早手机摔成那样，屏幕几乎碎成了蜘蛛网，这跟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萧腾叹了叹气，仔细斟酌了片刻之后，把早餐店门口发生的意外大致跟曾虹飞讲了遍。 听罢，曾虹飞眼神犀利的眸子，盯着萧腾足足打量了好几分钟。 “真巧。”打量了许久，她意味深长地感慨了句。 这意味深长的眼神盯得人有些发毛，萧腾猜到了某种可能，眼神猛地跳了跳：“你该不会以为，我早上故意挡她的路？” “我可没这么说过。”曾虹飞挑了挑精修的眉，扯着嘴角笑眯眯地说。 你的确没这么说，但你心里呢？你心里其实就是这么想的？你脸上的表情和若有所思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 萧腾盯着曾虹飞腹诽了句，不过半个字都没辩解，把自己刚买来的oppo手机递给她，曾虹飞垂下眼眸，看了眼崭新的包装袋，并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拿过来，看了几眼就抬起头：“以我对顾笙箫的了解，她应该不会接受你赔她的手机。” “我知道！”萧腾的声音忽然冷了许多，他漠然接过曾虹飞的话，“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更长，比你更了解她的个性，我很清楚她究竟有多固执，但无所谓，麻烦你告诉她，如果不想要这个手机，可以直接扔进垃圾桶。” 第288章 你们店，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什么访客？ 心中有一股瘀滞之气，萧腾说完转身就准备走，然而最终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让我转达？”见萧腾又转身看着自己，曾虹飞漂亮的眸子里拂过一道疑惑。 脑海里闪过令人刺眼的一幕，萧腾没有丝毫迟疑地提问，不过语气却是有些不确定：“你们店，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什么访客？” “……你怎么知道？”曾虹飞眼底的疑惑变为讶然。 因为他看到了！ 乐嘉大厦二楼有一家oppo手机专卖店，萧腾乘客梯从负二层地下车库上来，出了电梯之后往专卖店的方向走，却没想到在二楼商铺前的主通道上，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走在人群中的顾笙箫，脚步顿了顿，目光跟被施了魔法似的飘向她，然后发现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个西装革履身的年轻男子，两人边走边说，一路有说有笑的。 她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远远就能察觉到她轻快愉悦的气息，完全不是面对他的那种冷漠抗拒。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跟顾笙箫走在一起？ 心猛地一沉，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脚，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往她那个方向挪。 然而一丝残存的理智成功制止了他。 此时此刻他过去干什么？这些天一再被她冷漠地无视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当着其他男人的面，被她不耐烦的冷言冷语羞辱吗？ 更何况，他能以什么立场和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着那一高一矮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幕幕类似的场景，多年前的他们也曾这样，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并肩穿梭在人群之中，可能是校园里，也可能是外面的商场或街道。 心无法抑制地生出了一缕钝痛。 深呼吸，再深呼吸，他极力地平息内心汹涌强烈的妒火。 上一次是供应商，那这一次是什么人？ 强迫自己挪开目光的萧腾，继续往oppo手机专卖店走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你、你说什么？” “这才几点？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你有没有问他，来这儿干什么？” “放心，你们别紧张，我人已经出门了，马上就到店里……” 想到早上听到顾笙箫说过的话，萧腾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人很可能是乐嘉集团的管理层，而且对方职位级别很可能不低，类似于负责到门店巡查的那种。 没想到事情真如他所想，听他寥寥几句说明在二楼通道看见了两人之后，曾虹飞向他科普了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曾虹飞好似乎是故意为之，特地跟他强调对方长得不错且年轻有为—— “我们这位袁督导，能力相当不错，今年才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整个华中区域的店长督导了，很多人在他这个年纪，顶多混个中低层的管理岗，他却赶超了很多人，管几十位店长。” “而且特别令人感慨的是，他一直忙于工作，身材却没有疏于管理，身材十分匀称，脸蛋也保养得很不错。” “你知道吗，他对顾笙箫好像有好感，不少看出了苗头的人，私底下都在讨论，顾笙箫调到宜城，除了我和叶蓁这几个好朋友，最高兴的人大概就是这位袁督导。” “我早上来公司上班，走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听见生鲜几个经理感慨，说这位袁督导双标简直不要太明显，早上刚到店里那会儿一直没什么表情，等后来看见笙箫匆匆赶过来，表情就柔和了许多，面对同一个小细节，其他人解释，他皱眉绷脸严肃得很，可到了笙箫这里，她的说辞跟部门经理差不多，但袁督导却是连连点头，他甚至还笑了笑……” …… 曾虹飞的话，萧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这个面容艳丽身为顾笙箫好友的女子，红艳艳的唇瓣不断地张张合合，说出一连串跟那位袁督导有关的字眼，他脑子里嗡嗡嗡的，想到的全是笙箫刚才与那位看起来年轻有为的男子有说有笑的画面。 年轻有为外表不凡的公司领导，据说对顾笙箫颇有好感，而她的态度也全然看不出一丝拒绝，这样的认知，让萧腾一颗心仿佛被泡在了醋缸里，感觉酸溜溜的，又似乎被一团熊熊妒火燃烧，烧得整个人狂躁不安。 去找那个男人，让他最好离顾笙箫远一点。 或者直接去找顾笙箫，告诉她……但这个想法刚在萧腾脑海里转了一圈，他就苦闷又嘲讽地笑了笑，掐灭了这个念头。 在上班的曾虹飞被人叫走，显然也要去上班，他转头看了看曾数次目睹顾笙箫穿梭的生鲜区，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转身离开这里。 - 因为手臂受伤，单手作图实在不便利，萧腾最近几乎没接什么画图的项目，除了帮其他人看图纸指点一二，就是跟进一下之前接到那些项目，堪称整个事务所里最闲的人，每天准点下班绝不成问题，但他实在不想早回家，不想面对那个白天也一直拉着窗帘的房间，如果晚一点回到家里，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骗骗自己，她只是下班早早回家洗漱，早早熄灯上床睡觉了而已。 今天晚上，他格外不想早回家，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关掉办公室的灯，拎着车钥匙去地下车库开车。 对面那个房间的窗帘，依然是严严实实拉着的，几乎习惯性走到阳台上的萧腾，再次发现了这个事实，闭了闭眼，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回房间找睡衣浴巾去洗漱。 洗完澡出来，又有点想喝酒了，他把换下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径直朝厨房的冰箱那边走。 冰箱的保鲜室有很多酒，都是他昨天晚上塞进去的，伸手准备拿几瓶出来，但狄蔚然昨天失落又黯然的劝说，以及白天看到他，他那张明显憔悴了不少的脸，蓦然在脑海里闪过，萧腾悬在半空中的手，略顿了几秒钟后转了向，从冰箱保鲜室里拿出一罐纯牛奶，纯牛奶能提供营养，还有助于促进睡眠，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从厨房的置物柜里拿了只玻璃杯，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 但倒牛奶的动作，因为门口传来的“叮咚”声而猛然顿住。 几乎习惯性抬起手腕看时间，见手腕上空荡荡的，才想起刚才洗澡，他把手腕上的腕表取了下来，只得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 时针指在11这个数字上，已经晚上十一点，都已经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找自己？ 难道又是大晚上在家吵了架，跑来找自己父子俩之一？ 萧腾坐在沙发上，也就愣了片刻功夫，门口又传来突兀但清晰的“叮咚”声，他只得起身去开门。 绝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她！ 第289章 我是来还钱的 客厅的门被猛地拉开，萧腾看清站在门外的人，下意识以为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深夜十一点多，顾笙箫站在他住所门口，一手悬在门铃按钮前方，似乎担心里面的人一直不开门，打算再继续按一次。 终于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她顿时转头望门内看。她太瘦了，抬头的动作牵扯了脖子，让她脖子显得越发细，好似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拧断，她有一双杏眼，其实并不是很大，但因为她太瘦了，脸上没多少肉，将一双眼睛衬得大了许多。 看见他就站在门口，那双越显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跟他眼神对视的下一秒，她飞快地低下了头。 两人都不说话，周围的气氛显得格外死寂，萧腾在门口停滞了几秒，问都不问她来干什么，直接转身往客厅里走。 不过，客厅的门他没关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直接进去吗？ 站在门外的笙箫紧绷着嘴角，两只手用力地攥着包带，无辜的双眼看着他的背影，略挣扎了几秒钟，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进了门。 他很快就回到客厅里，径直到沙发那边坐下，沙发上有一团雪白色的东西，他偏头看了眼，然后把那团白色的小东西抱起来，原本大概在沉睡的小东西，突然被主人惊扰，不安地在他怀里动了动，发出几声很微弱的喵喵叫。 那团雪白色的小东西，原来是一只小猫，全身毛茸茸的像一团雪，几声细弱的喵喵叫更是惹人怜爱。 如果是从前，笙箫铁定会双眼发光，朝那只萌化人心的小东西扑过去，一边欢喜的撸着猫，一边异常惊喜地感叹：“哇，小白猫哎，全身都是白的，跟雪团一样，好可爱！” 可惜，现在早已不是多年前！ 笙箫硬着头皮进了门后，就一直站在入口处，连再往里走一点的勇气都没有。 他坐在沙发上，兀自把那只雪团似的的小猫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小猫，仿佛门口的笙箫并不存在，笙箫怔怔地看着他，动作轻柔地那只给猫顺毛的样子，只看了几眼就无法承受地挪开视线。 曾经一起聊过未来的理想生活，她那时候满怀憧憬，絮絮叨叨地对他说了许多许多，其中一条就是养只可爱的小猫。 有些不敢说出来的梦想，她只敢在心里幻想，她梦想着他们在一起，共同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猫，悠闲的休息时光，他们一起窝在阳台上的欧式吊篮里晒太阳，她靠在他怀里撸着小猫，而他则满怀深情地看着她，她也曾幻想过，这个帅气温暖的男生，撸猫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画面，她连想一想都会忍不住傻笑出声。 怎么都没想到，真的亲眼看见他撸猫，会是如今这般令人难过抑郁的境况。 心头一片涩然闷痛，她努力眨眼，试图赶跑心中苦闷的情绪。 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他清冷的嗓音，突然响在了耳边：“你大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说话时他连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地盯着他那只可爱小猫，要不是房间里只有他们，笙箫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他根本就说话，而且他语气听起来好生疏，完全是主人招待访客的架势。 笙箫静静绷着嘴角，低头看了眼小背包，然后再一次抬起头看着他，语气讷讷地解释：“我是来还钱……” “还钱？”他沉着嗓子念叨了句，这次终于抬起了头。 笙箫避开他充满了审视和攻击性的目光，继续低声解释：“手机被摔坏的事，我已经跟你说过，该负责的人是我自己，可你还是买了部新手机送过来，所以我……” “所以你打算把买手机的钱，全部都还给我，然后跟我彻底划清界限？” 笙箫绷着嘴角，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眼神怯怯地朝他看了一眼，随即仓促的低下头，拉开小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叠现金。 她看了眼旁边的置物架台面，很想直接把钱放在上面，可现金交接一般都需要当面清点，方便核对金额和真假，她犹豫了会儿，不得不硬着头皮往沙发那边走。 到了沙发跟前，她弯身把钱放在玻璃茶几上，然后再起身对面前的男人说：“这里面一共是2398块钱，你数数看是不是。” 她低着头，好像地面上有钱似的，萧腾一张俊脸黑沉沉的，目光紧迫地静静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他垂眸拉看了眼面前的茶几上那一沓极其刺眼的现金，语气略有些讽刺地说：“顾笙箫，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永远都不肯占便宜。” “做人要大气，宁肯吃亏，不占人便宜，着我我爸从小教我的。”她爸的教养，对如今的她而言，已经是遗训了，她必须遵守。 “那我是不是该夸奖你，家教甚好？” 那我是不是该夸奖你，家教甚好？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他以前就曾经这样调侃过她几次。笙箫用力地攥着背包细细的带子，有些局促地留下一句“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休息了，再见”，随后就脚底生风似的跑开了。 但跑到大门口，又觉得直接跑开不太合适，于是背对着他说了句：“抱歉，这么晚过来打扰你，打扰了。” 说完，她一脚跨到门外，飞快地溜了。 她跑开的动作太快，萧腾完全来不及阻止，抱着雪团追出去。 然而一路追到电梯门口，那边早已经没了她的身影，他只得无奈地抱着雪团往家里走。 迎面碰上了个熟人，再过不久就要当爸爸的人，看起来又消瘦了几分，远远看见萧腾走过来，便与他打了声招呼，见他穿着睡衣，抱着雪团在外面，便有些纳闷地问：“老萧，你这是什么情况？大晚上不在家睡觉，怎么穿着睡衣在外面溜达？” 萧腾滞了滞，顾左右而言他地瞎扯了几句，随即打趣对方：“你这大晚上出门，又是为了给你老婆找吃的？” 年轻男人闻言叹了叹气：“可不是嘛，这孕妇的口味，可真是刁钻的紧，而且还千变万化的，今儿想吃这个，明天又突发奇想，想吃那玩意儿，更要命的是，她想吃就必须马上吃到，不然肯定跟我闹，我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嗬，她自个儿爹妈，我那对爹妈，她奶奶，我外婆，还有家里其他七大姑八大婆，一个个都齐刷刷声讨我，还有我那小舅子，人狠话不多，直接一句‘姐夫你要是照顾不好我姐，干脆让我姐回家得了，你以后都甭想见到她’，你说，我这还能怎么办？这不，这大晚上的，又想吃什么新疆大枣，家里没有，超市这个点早都关了门，我只能出去碰碰运气，看看哪家水果店还没关门……” 第290章 雪球，你说，你这个妈妈是不是很笨？ 这小伙子越说越觉得郁闷，跟竹筒倒豆子似的，絮絮叨叨大吐苦水，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然而萧腾却是笑了笑：“坦白说，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羡慕？”年轻男子一脸古怪，打量了萧腾好几眼，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每天过得这么凄惨，你看我都瘦了这么多。” 萧腾又笑了笑，神色中透着一股子落寞：“虽然是挺辛苦的，可你能跟心爱的女人结婚生子啊，这不是挺幸福吗？” 原本只打算打声招呼，却不料向大吐苦水的年轻小伙子，闻言表情更古怪了。 “怎么，你也想人谈恋爱，结婚生子啊？” 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有些疲惫不堪，萧腾抬手按了按两边的眼角，随后苦闷地笑着说：“我是人，不是神，而且还不到三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想跟喜欢的人结婚生子，这应该很正常？” “可是坊间传言……” 想起坊间各种乱七八糟的传言，年轻小伙子又打量了萧腾好几眼，随即用肩膀撞了撞他肩膀，一脸八卦：“外面好多人都说，你跟狄蔚然其实……哥们儿，咱好歹在一栋楼住了两年多，看在咱这点交情的份上，给咱透个底呗，你这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你跟狄蔚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你喜欢的是女生？” 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可真是叫人头疼！ 萧腾皱了皱眉，想都不想就直接说：“我喜欢的人，当然是女孩子了！” 面前的人眼睛倏地变亮了许多，萧腾眼神一跳，赶紧话锋一转：“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着大晚上又往外跑，貌似是为了给你老婆找吃的？已经快十二点了，你要再不抓紧时间，估计外面所有水果摊都打烊了。” 年轻小伙儿一听，原本八卦的脸顿时垮了，天大地大，什么都没他老婆大，他必须买到新疆大冬枣，不然他未来几天恐怕都不会有好日子。 他叹着气，不敢再继续耽误时间了，拔腿就往电梯口那边跑。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的，萧腾突然就想起了洛佳佳。 若要论作，截至目前，萧腾还真没见过哪个女人作得过洛佳佳，尤其她当初怀孕那段时间，她本来就是个作精，怀孕之后更作，狄蔚然一开始简直被她折腾得够呛，不过这厮足够聪明，被折腾了没几天，后来就把跑腿的任务丢给了其他人，大晚上动不动给老高等人打电话，毕业后留在宜城发展的同学们，那会儿没少被他骚扰使唤，当时远在d市上学的他，经常接到大家大吐苦水的电话—— “老萧你说说，你给咱评评理，狄蔚然这人过不过分？怀孕的是他老婆，他折腾我们这些人算怎么回事？” “这隔三差五就走街串巷，到处找各种味道稀奇古怪的吃食，还得跟老板特别强调，是买给孕妇吃的，这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快要当爹了呢，可怜我一单身了二十几年的大好青年，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当爹了。” 单身青年被当爹，这还算是好的，大学那会儿住在他们隔壁宿舍的哥们儿老邓，某天大晚上在一个小吃摊上买吃的，为了保证食用安全，特地跟小吃摊的老板娘强调了句“没给孕妇吃的”，结果很悲催的发现，他暗戳戳想追的女神，竟然刚巧就在旁边，女神一脸诧异地问：“老邓，你老婆怀孕啦？”这哥们儿当时简直欲哭无泪，费劲巴拉地解释，结果女神却说自己有事要忙，直接飘飘然离他而去，完全没听他解释。 萧腾在电话听大家诉苦，听多了几乎笑喷。 可是后来，萧腾趁着假期回宜城，探望洛佳佳和兄弟们，不想刚巧赶上洛佳佳戏精上身，非吵着要吃什么杨梅，狄蔚然那厮，毫不客气地把这个任务甩给刚回宜城的萧腾，彼时杨梅刚上市，各超市和水果店几乎都卖到脱销，萧腾几乎跑遍了整个宜城，最后才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找到一家有杨梅的水果店，勉强从一堆品相不太好的里面挑出来半斤好的。其他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跑到他面前嘲笑他，以报他当初在电话里幸灾乐祸的仇。 “怎么样怎么样，老萧，这感觉是不是特酸爽？”留校读研的班长被折腾过几次，当时心有戚戚地问。 那天晚上，众人一起找了个地方聚餐，为从d市远道而来的萧腾接风洗尘，洛佳佳当时也在场，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着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兀自笑得没心没肺。 过去的记忆多么鲜活，虽然那时候是挺无奈的，可所有经历到底还是美好的，他们宿舍里的兄弟几个人，总算有一个幸福美满，那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幸福着。 只可惜如今……萧腾甩了甩头，拒绝回想洛佳佳陷入昏迷，此后一年多再也没醒过来的事。 刚才匆匆出门追顾笙箫，他没来得及找钥匙，大门也就没关上，门是敞开的，他站在大门口，想起那个女人来找自己的目的，目光便飘向了沙发那边的茶几上。 二十多这张百元纸币摞成一沓，鲜红的颜色看着十分显然，一眼就能看见那一沓纸币。 他静静地看了会儿，随即扯了扯嘴角苦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白猫，像跟人聊天似的对着猫自言自语：“雪球，你说，你这个妈妈是不是很笨？送上门来的便宜都不占，不占人便宜是个好习惯，但我又不是别人，只要她愿意，我和你，还有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通通都是她的，根本就不存在占便宜这一说。” 深夜十一点多，快到十二点，绝大部分人已经陷入了沉睡，很少有人外出，过道上一片安静，长长的过道越发显得空旷，常用照明灯已经熄灭，而应急照明灯是声控的，萧腾说话的声音不足以让声控灯亮起来，四周一片漆黑。 萧腾在门口停留了会儿，周围突然亮了起来，隐隐有脚步声传入耳，从自言自语中回神，转身朝声源的方向看了眼，果然发现有人走在不远处的过道上，不知道是深夜出门，还是刚从外面回来。 那是个年轻女子，许是刚好看见了萧腾，眼前蓦地一亮，脚步声明显急促了许多，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萧腾顿时皱了皱眉，倏地收回查看的目光，赶紧一脚跨进门内，并用力甩上大门，把可能搭讪的人挡在门板外。 进屋后，想到那两千多块钱，他眉心顿时蹙得更深。 他站在大门口，看着那一沓红彤彤的现金，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的。 第291章 自己的下属，暗恋自己的老同学 怀里那只雪团似的猫，忽然开始喵喵叫，萧腾低头看了眼，见它四肢在怀里胡乱挣扎，便弯身把它放到地上。 小东西一落地，立马就往自己的窝……确切说，应该是往猫窝旁的食盆那边跑，里面装了不少猫粮，不知睡了多久的雪球，这会儿大概已经饿了，一跑到装了猫粮的食盆旁边，立即埋着头开始吃。 萧腾倚着靠近大门的置物柜，朝着猫盆那边静静地看了会儿，又看了眼茶几上那一沓纸币，忽然扬着嘴角笑了笑，随后又冲着努力吃猫粮的雪球说：“罢了，暂时先不跟你妈妈计较了，她大晚上送过来的那笔钱，就当是给你的生活费好了，迟到了六年的生活费。” 猫盆里的猫粮没多少，雪球很快就吃完了，这是个充满了灵性的小机灵鬼，许是那点猫粮还不够它吃饱，它立马跑到萧腾脚边，一双肉爪子不停挠他裤脚，仰着小脑袋看着它这位帅气的铲屎官，一双墨绿色的猫瞳直勾勾看着他，一边挠爪子一边喵喵叫，仿佛在跟它的铲屎官说：“快，本喵还没吃饱呢，快给本喵准备吃的。” 萧腾笑了笑，弯身把它从地上抱起来，去客厅里面另一个储物柜那边给它拿猫粮。 专门收纳猫粮和猫玩具的柜子，里面塞了不少东西，比如逗猫棒和小铃铛，尤其是猫粮，还有两大包没开封呢，可萧腾淡淡看了眼，揉了揉怀里的小雪球，跟人聊天似的低头对它说：“你的猫粮快要没了，爸爸一会儿就给你下订单，就用你妈妈给的生活费买。” 饿着肚子的小雪球，完全顾不上它的铲屎官，它鼻子比较灵敏，即便开了包的猫粮袋子用夹子夹住了封口，它还是灵敏地嗅到了一股猫粮的味道，不停地在萧腾怀里挣扎，一副要扑过去的架势。 萧腾见状，又笑出声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瞧你这猴急的蠢样儿，跟你妈妈真是一模一样。” 多年前的顾笙箫，看见了喜欢吃的各种美食，也是跟雪球这样，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猫粮近在眼前，却怎么都吃不上，一直饿着肚子的喵大王不开心了，快要炸毛了，不停在他怀里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喵喵喵地叫，正走神的萧腾完全没顾不上它，它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挣开，于是又仰着小脑袋，冲着他喵喵喵地叫，仿佛在冲他吼：“铲屎官，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本喵饿了，本喵要吃东西，你赶紧给本喵弄吃的！！！” 被惊扰的萧腾笑了笑，把已经开封的猫粮拿出来，又往猫盆里倒了一些猫粮。 有了猫粮万事足，雪球埋头跟猫粮奋斗，萧腾把剩下的猫粮放进柜子里，再到沙发那边坐下，点进一款常用的购物app，找到以前经常购买猫粮的那家宠物用品网店，一口气买了几百块的猫玩具和猫粮。 —— 自己的下属，竟然暗恋自己的老同学，这是笙箫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万晶晶最近有点心不在焉，笙箫每次从公共办公区经过，不经意朝生鲜几位经理那边看，总能看到她有些没精打采的，不像平时看起来那么斗志昂扬，听说大家中午喊她一起去吃饭，她也一直提不起兴趣，大家很好奇，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可能最近感冒了不舒服，干什么都没精神，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叮嘱她注意身体。 笙箫一开始没多想，以为她真的只是感冒，导致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当她注意到万晶晶来找自己签字，或者在卖场看到自己，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就把她喊过来聊几句。 笙箫是领导，偶尔会喊人过来聊工作，万晶晶也不疑有他，挂断笙箫发打过来的电话，立马就放下手头在忙的工作，去笙箫办公室。 “来了？”笙箫听见开门声，抬眼朝门口看了看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 万晶晶点点头坐下：“顾处，您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过来问问，这几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跟大家说，最近这几天感冒了没精神，可我怎么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而且……”笙箫顿了顿，然后开门见山地问，“如果我直觉没错，你似乎有什么问题，想要找我打听？” “顾处，我……”她有些迟疑，看了笙箫几眼，“没想到你都察觉到了。” “你表现虽然不太明显，可总被人打量，我还是能察觉到的，你有什么问题其实可以直接问，如果方便回答，我肯定会尽量回答。” 万晶晶迟疑了会儿，最后咬着牙说：“我其实就是想找您确认一件事，我想知道柯子凡他……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柯子凡？” 笙箫很吃惊，着实没想到，万晶晶会跟自己提起这个名字。 “你怎么会关注这个？”她很纳闷地问了句，看着万晶晶沮丧的样子，脑海里忽然有一道白光闪过，“等等，晶晶，你……不是我猜的那样？你这几天一直这样闷闷不乐，就是因为你突然得知……柯子凡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万晶晶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笙箫有些错愕。 “他经常来咱们超市，我这两年见过他很多次，他长得还不错，我见过几次就挺有好感，不过我也没什么机会跟他说话，就借机找跟他说话的经理闲聊，有意无意打听过他几句，岑格格说他伊能固态奶粉销售经理，说话做事比较靠谱，跟他合作很舒服，我对他确实有些好感，就是一直没勇气找他说什么，”万晶晶苦闷笑了笑，主动跟笙箫解释，“我一直默默藏着心事，没想到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听你这意思，你从来没跟他打过交道？” “对啊，”万晶晶叹息着点点头，紧跟着又解释，“不过之前有一次，我听说岑格格因为男朋友在外地工作，想调到其他城市，我悄悄跑去找她打听这件事，她说她确实考虑调店，也跟人事沟通过，我就准备去找楚妍姐商量，说我想申请调去接管那个部门，可我没想到岑格格后来……”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但笙箫基本上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但你没想到岑格格后来临时反悔，导致你想借工作的机会，跟柯子凡打交道的计划泡汤了？” 第292章 我不敢啊 万晶晶点点头，异常幽怨地叹了叹气：“我都已经去找楚妍姐聊过这件事，还跟静华姐软磨硬泡讲了很多次，她好不容易松口，结果岑格格的男朋友都没跟她商量，当时就直接回了宜城，格格为此还跟他大吵特吵了一架，可他们吵完架，没两天就和好了，之后就开开心心地一起在宜城上班。” 想起这件事她就有些来气，真是枉费了她当时的一腔热情：“那会儿就因为这件事，我接连好多天都没搭理格格。” “能理解你，”笙箫点点头表示理解，“如果换做我，我也肯定会很生气。” 都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跨商业处调部门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万晶晶是管的水果都是生鲜散称，而岑格格所接管的是商品繁多且都是包装食品的部门，两个部门对管理的要求大半不一样，万晶晶要调岗接管这个部门很困难，至少说服人事就要费不少功夫，更别提同时说服两个商业处的负责人，可见万晶晶当初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又下了多大的决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没能成功调职接管岑格格那个部门，除了借沟通工作的便利之外，也不是没其他方法找柯子凡搭讪，比如一看到柯子凡出现，尤其当他在跟岑格格说话的时候，立马就借故跑过去跟岑格格说话，不就可以顺便打声招呼吗？当初美婷跟俊西就是这么搭上话的，每次在路上看见笙箫跟俊西说话，美婷就会鼓足了勇气跑过去，找各种借口跟笙箫说话，然后顺便跟旁边的俊西打招呼，哪怕只是冲他挥挥手说声“嗨”。 却没想到万晶晶万分沮丧地叹了叹气，然后垂头丧气地说了声“我不敢”。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在这里，大概要嗤之以鼻地嘲讽一句：“我去，这有什么不敢的？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然而此刻坐在这里跟万晶晶谈心的人是笙箫，她太清楚这一句苦闷的“我不敢”代表了什么心情，学生时代的她曾有那么几次，忽然有了一种豁出去的勇气，想着要不干脆直接跟萧腾表明心迹，然而临到了还不是什么都不说！ 我不敢啊。 一句沮丧的“我不敢”，道出了一个暗恋者多少心酸和苦闷？ 看着向来心宽体胖的万晶晶这般郁闷的样子，笙箫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她，可惜想了好半天，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心里正觉得纠结，手机的闹钟突然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已经快三点了，于是就对万晶晶说：“快三点了，去会议室，下午要开业绩分享会，下次有空再聊。” 万晶晶没说话，闷闷地“哦”了声，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就要离开办公室。 笙箫见状，止不住一阵叹气，跟在她后面劝：“别想那么多啦，想点开心的事，咱们每次开会，会议室都会准备很多吃的，水果零食饮料都有，都是的，你想吃多少都可以，等一会儿开完会，没吃完的东西还可以带走，可以省不少钱呢，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吃吗。” 不过万晶晶这次大概是真的很伤心，即便笙箫提到她平时很喜欢吃的零食，她看起来也依旧没什么精神，只是淡淡地“哦”了声，又说了句“我知道”，然后继续耷拉着脑袋往办公室外走。 笙箫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酸地暗自叹息了声，然后努力赶跑萦绕在心头的那股抑郁，去面对接下来的诸多调侃。 下午要开的门店业绩分享会，每个月都会择期开一次，一般总结上个月的业绩增长相关情况，根据全店和各部门业绩增长率，决定全店直招员工业绩奖金，在全店业绩同比和环比增长率都为正数的情况下，某个部门业绩同比和环比增长率也为正数，该部门的经理和理货员都会按照公司规定的比例获得一定额度的业绩奖金，有破业绩记录佳绩的情况另算。 不过如今网购发达，各种网购平台日益发达，实体零售遭受的冲击实在太大，很多大型超市都在面临闭店潮，乐嘉能在这么艰难的市场环境下生存，已经非常不容易，更别提同比和环比业绩增长了，很多人都不指望拿业绩奖金，如今每月一次的业绩分享会，最吸引大家的完全不是什么业绩奖金，而是的吃喝，每次开会，人事都会提前准备，从生鲜面包房、散称糕点、水果以及酒水饮料等部门采购特价零食水果和饮料，然后带到会议室，摆在桌子上。 笙箫跟万晶晶一起到会议室时，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理货员、部门经理和处长都有，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的喝的，大家都围坐在桌子边吃吃喝喝，这会儿还没到开会的时间点，众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整个会议室里吵闹非常。 “顾处，来这边坐。”注意到笙箫走进来，高个子的彭子林赶紧朝她招手。 会议室里太吵了，他的声音被淹没，不过笙箫四处探望，刚好看见了他，就冲他点点头，加快脚步走过去。 大家向来都比较喜欢抱团，生鲜处的经理们挨着坐，他们自己坐好了，还给没过来的笙箫留了位置，她一过去就有空位可坐，曲七夕就在这位置旁边，看见她，笙箫脚步顿了顿，杏眸瞥了她一眼，见她面前摆了一堆水果和饮料，她也正低头剥桔子，不禁冷冷哼了声。 有吃喝的地方，似乎永远都少不了她，离月末还有些天呢，她难道就已经囊中羞涩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几天之前她去舅舅家吃饭，从她舅舅那里得到了五百块钱。 埋头跟桔子奋斗的曲七夕，完全没注意笙箫已经走了过来，即便彭子林出声喊了她。 “顾处，你想吃啥？”梁月看到了她，一手拿着香蕉，一手捧着一把蜜桔，两只手递到笙箫面前。 “就蜜桔。”笙箫低头看了眼，从她手里挑了两三个小蜜桔。 “哟，咱们顾处来啦。”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很熟悉的声音，笙箫一听就知道是谁。 抬头朝自己四周看了几眼，果然看见隔着两个人的周至，一边剥香蕉一边冲笙箫打招呼。 “顾处，我可听说了，你这次有一大笔奖金啊，”周至挤眉弄眼地说，“怎么样，晚上请大家出去搓一顿？” 第293章 季度业绩分享会 笙箫嘴巴动了动，都还没出声呢，彭子林就很嫌弃地怼他：“周处，我们顾处这次拿破纪录的奖金，跟您有什么关系？她就算真的要请人吃饭，那也应该请我们吃，好歹我们都是生鲜的，您一家电处的来凑什么热闹？” “就是啊，”梁月也帮腔，“顾处天天加班加点，这次能拿奖是实至名归，就算要请吃饭，那也得是请我们，关你什么事啊？” “破纪录的是奶制品，我这个奶制品的代理经理都还没说话呢。”曲七夕干掉一个桔子，张嘴就怼周至。 不光生鲜这几个，其他各处各部门的经理们听见动静，也都纷纷出言调侃周至，笙箫见这么多人帮腔，索性懒得开口，一边吃桔子一边看热闹，周至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地叹气：“我不就开个玩笑嘛，你们这么认真干什么？” 笙箫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出言嘲笑他：“周处啊，下次要再开玩笑，记得要看看场合哈，我手底下的人可都在呢，战斗力杠杠的。” 周至不说话，忧伤地叹了叹气，默默地低着头啃刚才剥的香蕉。 周围其他人见他这模样，顿时又是好一阵嘲笑。 曲七夕冲周至的侧脸做了个鬼脸，然后往笙箫这边凑了凑，眼巴巴地看了她一眼，笙箫没好气地哼了声，她就缩了缩脖子，默默低着头继续吃水果零食。笙箫咧着嘴微微笑了笑，摸出手机，给田蜜发消息：“小蜜，一会儿会议结束，去我办公室找我，有事要你处理。” 田蜜正在跟别人说话，一边说一边喝饮料，笙箫快速给她发完消息，又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你看看微信消息。” 田蜜愣了愣，纳闷地看了笙箫一眼，随后猛地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消息，看见笙箫刚发的消息，再联想到众人刚才一番开玩笑的对话，眼神不禁猛地一跳—— 难道……她若有所思地朝笙箫那边看了眼，她正若无其事地喝着饮料。 业绩分享会针对的是门店全体员工，不过超市下午正常经营，关键岗位必须有人照看，部门经理每次都安排人轮流值班，这个月来开会吃东西，下个月就换其他人。不过需要来开会的人，手上可能还有些事要忙，并没有提前赶到会议室等候开会，截止开会时间点，才从卖场或办公室赶过来。 各门店主持业绩分享会的，一般都是门店的店长，不过宜城店的店长温廷年，因病一直在北京住院疗养，这次代替他主持会议的是门店的二把手管理总监，他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直到3点过几分才匆匆赶来。 负责各种会议安排工作的人事许横波，一看见他立马递话筒，管理总监沈子健把话筒接过来：“实在不好意思，临时有点急事，耽搁了几分钟时间，咱们说正事，今天是月度业绩分享，也是今年第三年度的业绩分享……” 沈子健老生常谈，说了每次业绩分享会都说的开场白，然后话题一拐提到笙箫：“不过今天正式向大家分享业绩指标之前，我得先恭喜一下咱们生鲜处新来的顾处长，大家也都知道，不久之前国庆节第一天，顾处带领咱们店奶制品部门全员，破了本店自两年前开业以来的第一个分时段业绩记录，这对咱们店来说，是一个突破性进展，公司总部的运营总监汤姆逊，当天第一时间给顾处打了电话，也分别跟我和温店道了喜，还跟我们承诺了奖金，总部经过研究决定，破格给顾处一笔业绩奖金，咱们恭喜一下顾处好不好？” 他说完，带头拍起了巴掌，底下坐着的众人，立马跟着拍巴掌，会议室里顿时跟雷鸣似的。 众人拍了会儿巴掌，沈子健就举着手比了个暂停的动作，会议室里很快安静下来，他又扫视了众人一圈：“咱们来玩个游戏，你们都猜猜看，顾处这次拿了多少奖金，如果有人猜中了，给最先猜中的人一份礼物。” 一听说有礼物，底下的人又沸腾了，不论礼物大小，也不管礼物是什么，大家也就是图个彩头，或者说活跃活跃气氛，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出声喊，这个说一千块，那个说是两千，好些人一起大声喊，才安静了几分钟的会议室里又吵闹起来。 “这样啊，咱们先举手，我随机点人回答，直到第一个人答对，你们都先安静安静。” 沈子健在幻灯片旁比出暂停的手势，众人再次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举手。 随机点了几个回答，大家报的奖金额度越来越高，沈子健一直没停下，会议室里一片倒吸冷气和唏嘘的声音，还有人小声讨论，直到玩具部门的实习生宋蕊答了三千块，沈子健才点点头说宋蕊答对了，顾处这次的奖金就是三千块。 “哇，这么多啊。”底下一堆人齐声感叹。 “是啊，这奖金确实挺高的，但是，”沈子健顿了顿，然后一脸欣慰地说，“顾处这次破分时段纪录，确实十分难得，要知道，她不仅仅破了咱们门店的记录，而是直接在分时段冲到了全国业绩第一名，你们应该都知道，宜城是一座不大的三线城市，门店来客数相对全国其他门店较低，咱们店的经营面积也不大，连s市一店一半的经营面积都不到，这家门店号称亚洲旗舰店，之所以有这个称号，是因为它是全亚洲经营面积最大的门店，这家门店的地位向来难以撼动，可是咱们顾处这次做到了，她管辖之下的奶制品部门，在国庆头一天打败了亚洲旗舰店，所以总部各位高层经开会讨论，决定打破以往的奖励方式，给顾处三千块的奖金以兹鼓励，我希望在座的诸位，都能向顾处看齐，在未来努力做出更好的业绩，争取得到更高的奖金，怎么样，你们都有没有信心？” 沈子健提出疑问，底下几乎没一个人附和，他其实心里有数，但真看见大家安静如鸡，还是不免有些遗憾：“怎么，都这么怂啊？” “破记录，我肯定是没指望的。”曾虹飞懒洋洋地说。 沈子健淡淡看了她一眼，她优哉游哉地剥桔子，完全不在意门店二把手打量的目光，不过她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收银处确实没办法破什么业绩记录，沈子健又把目光扫向其他人。 第294章 算是我跟大家道歉 “领导，我们也不想这么怂啊，破这种记录太难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底下有人悻悻地说。 “这记录确实很难破，但你们顾处做到了啊，”沈子健指了指笙箫，“人家既然可以做到，那你们怎么就不可以？” 他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人叹息：“领导，顾处她不是一般人啊，我们就不能跟她比。” “她怎么就不是一般人？你们怎么就不能跟比了？她是比你们多了一双眼睛，还是比你们多了颗脑子？” “真要说起来，顾处确实比我多了一样，”百货处长赵辰瞥了眼笙箫，然后开玩笑似的说，“顾处这不是比我们多了双眼睛吗？” “你说什么？”沈子健愣住，朝下面看了眼四眼笙箫，随即好气又好笑地说，“那其他也戴了眼镜的人呢？你们怎么说？” 围坐在会议桌边的人都彻底没话说，一个个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生怕领导点自己的名。好在沈子健没再揪着大家不放，只是很感慨地劝了句：“你们这些人呐，平时有时间，记得去跟顾处取取经，问问人家怎么做，都好好跟着学一学。” “沈总，”笙箫适时地举手，提出自己的疑问，“您刚才说，第一个猜中奖金数额的，会有一份小礼物，我能不能问问，您打算给刚才那小姑娘准备什么礼物？” 对能力超强的笙箫，沈子健向来很宽和，一听见她提问，立马就很配合地说：“奖励一个热水壶，就快冬天了，烧热水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多喝热水养生。”气氛轻松了一些，站在沈子健旁边的许横波点头附和了句，随即又话锋一转，很专业的说，“一会儿等会议结束，我就去厨房家电部门安排内采。” 这个活跃气氛并借机鼓励大家的插曲结束，沈子健就点了笙箫的名：“接下来请我们顾处上台来领奖。” 笙箫听了这话喜滋滋，立刻起身到前面去领自己的大奖，不过三千块钱自然不可能给现金，沈子健拿给笙箫的是一个写了三千块奖金的巨幅泡沫板，笙箫把巨额奖金拿在手里，听沈子健又是恭喜又是鼓励地说了几句，然后端着奖金牌跟他一起在幻灯片前面合了影，再拿着那个泡沫板回到之前的座位上。 给笙箫颁完这一笔破格奖励的大奖，沈子健又跟大家感慨鼓励了几句，才开始进入正常的会议流程，向大家分享投影到幻灯片上的相关业绩经营指标，先讲了上个月的，再讲上个季度，不过这一切都跟笙箫没什么关系，这些数据一出她就分析出了结果，听不听无所谓。 接下来几乎没笙箫什么事，她就低着头开始吃吃喝喝，尽管她其实尝不出什么味道，但多吃水果对身体比较好啊。 冗长的业绩分享会，持续快两个小时才结束，除了笙箫拿了笔三千块的巨奖，其他人都没收获，经理们五点多还不能下班，上晚班的理货员们也不能走，他们得干到晚上十点，各有各的事要忙碌，大家都得尽快回到岗位上，人事准备的饮料吃食剩了很多，大家离开会议室之前，都挑了些自己喜欢的拿，笙箫随手拿了串香蕉，就跟随众人往外走。 “顾处。”坐在笙箫旁边的田蜜喊了声。 笙箫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外面人多不方便说，去我办公室说。” “嗯。”她点点头，跟在笙箫旁边。 不过才走了几步，就听见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后面喊自己，笙箫不得不暂时止住脚步。 “怎么了？”笙箫盯着扭着腰肢施施然走来的女人。 “喏，这些都是给你的。” 曾虹飞一过来就往笙箫面前递了个袋子，笙箫太了解她的秉性了，低头瞅了眼她手里拎的半透明袋子，果然隔着一层薄膜看见里面放了不少香蕉蜜桔和饮料，她拿了很多，袋子被撑得鼓鼓的。 “怎么，你不要啊？”见她没接，曾虹飞精修的眉心一皱，“这可都是特地给你拿的。” 笙箫很想跟她说，曾大姐，咱能客气一点儿吗？全店有这么多经理和理货员呢，吃的喝的好歹给其他人多留一点，但她拿这么多都是为了给自己，自己那样说肯定会很气人，她于是果断伸手接了过来。 “多谢了，”笙箫冲她笑眯眯地说，“我还有点事要忙，先回办公室了，下班了有空再找你聊。” 曾虹飞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扭着曼妙的腰肢走开。 默默站在一旁的田蜜，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看了看笙箫手里沉甸甸的袋子，羡慕感慨道：“顾处，我发现曾处真的对你很好哎。” “岂止是很好？”旁边有人插嘴，“你如果找东港店同事打听，他们肯定会告诉你，飞姐简直把我师傅当成孩子宠的。” “你很闲？”笙箫偏过头，眯着眼看曲七夕，“你部门的工作全都搞定了？确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曲七夕脖子一缩：“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去卖场忙了。” 说完，她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开。 笙箫冲她背影“呵”了声，转身对等待的田蜜说：“咱们走。” 到了办公室，笙箫把沉甸甸的袋子放在一旁，用保温杯在饮水机那边接了杯水，猛地灌了几口，又接了满满一大杯，再回到办公桌旁边坐下：“要喝水你自己倒啊。” “不用，刚才喝了很多饮料。”甜蜜说。 “ok，那我说正事了，”笙箫说着突然顿住，指了指墙角的椅子，“把椅子搬过来坐，别干站着跟我说话。” “要说很久吗？”田蜜诧异地问。 “不算久，但你就这么站着，我看着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坐下来说。” “哦。”田蜜点点头，去把椅子搬过来，放在办公桌旁边坐下。 见她已经坐好，笙箫敲了敲桌面，又喝了口水，说出自己的打算：“这次拿了三千块钱奖金，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曲七夕每天都忙进忙出的，她那边我自有奖励，她忙不过来，其他人也帮了忙，所以我打算请大家吃饭……” 田蜜眼前猛地一亮，听笙箫继续在耳边说：“就当是犒劳一下大家近期的辛苦，也算是我跟大家道歉……” “道歉？”田蜜诧异地惊呼了声。 第295章 就当是我送给大家的小惊喜吧 “对，道歉。”笙箫点点头，“我确实应该跟你们道歉的，打从我调到宜城第一天开始，我脾气就一直不好，一直在训你们，我脾气确实不太好，你们也确实有一些地方做的不到位，但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我自己清楚，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是借机发泄，至于我为什么阴晴不定，你大概能猜到跟谁有关，但我希望你一会儿出了这道门，就当没听见，你只需要知道，我一直跟你们发火，心里过意不去，想借这次机会跟你们道歉即可。” 田蜜有些惊讶，看了笙箫好几眼，然后摇摇头说：“顾处，其实也没你想得这么严重，虽然一开始我们确实都很不开心，可是仔细想想你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们自己之前工作不到位确实有不到位之处，而且做事的方法也很有问题，你才会那么生气地训斥我们，你不用跟我们道歉的，而且哪有上级跟下属道歉的？”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最近确实没做好，一直都在迁怒你们，我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跟你们道歉。” “可……” “好啦，别可是了，继续商量正事。” 笙箫态度坚决，田蜜反驳无效，只好闷闷地点点头，继续听笙箫的吩咐：“聚餐时间你们自己商量着来，挑大家都有空的那天，至于聚餐的地址，你们自己选，我离开宜城很多年，回来之后也没怎么逛，不如你们了解周边环境，你们几个讨论一下去哪里，挑一家你们都觉得还不错的餐厅，时间地点安排好了，你回头直接通知我就行，至于聚餐费用的问题，我直接给你一千五的预算……” “顾处！”田蜜又惊呼，“就吃一顿饭而已，哪用得了那么多钱？我们天天在附近吃饭，其实都有不少代金券，更何况……” “没关系的，”笙箫无所谓地摆摆手，“如果吃完饭有剩的，还可以玩第二场嘛，之前在东港店聚餐，每次吃完饭后，他们都喜欢在附近找一家ktv继续嗨的，你们也可以找家ktv玩一玩，或者你们不想去ktv，如果还有剩的钱，可以买伴手礼啊，你们几个女孩子一起商量一下，事后给每个人挑一份合适的小礼物。” 居然还挑什么伴手礼？田蜜更加诧异地看着笙箫：“我们就吃顿饭而已，用不着这么郑重？” “没事，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工作，就当是我送给大家的小惊喜。” 笙箫无所谓地笑了笑，把放在一边的手机拿过来，直接当着田蜜的面微信转账，页面弹出转账成功的提示，她转头对田蜜说：“刚给你转了聚餐预算，你一会儿点下确认收款。” 田蜜心情很复杂，默然冲笙箫点点头。 转完账，笙箫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对田蜜吩咐了几件事，田蜜连连点头，然后带着笙箫诸多命令，离开她的办公室。 田蜜走到办公室门口，伸手打开办公室的门，却没有直接跨出门，先扫了眼生鲜办公区，几位待在办公室的经理，此刻都摆正了身体盯着电脑，一副正在努力工作的模样，田蜜暗自嗤笑了声，侧身关上笙箫办公室的门，再转身看那几个人，几道目光蹭蹭射过来，田蜜心中就顿时闪过“我就知道会如此”的念头。 她扬了扬手机，众人很快领会其意，又飞快地转过身，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速在键盘上跳动。 很快，没有笙箫在的生鲜无领导微信聊天群里，多了几条消息—— 【鱼哥】：“怎么样怎么样？顾处怎么说？她真的跟你说，要掏钱请我们吃饭？” 【油条大王】“同问。” 【肥肉油而不腻】：“同问+1。” 【卖大米使我快乐】：“同问+2。” …… 大家有此一问，盖因之前在会议室开业绩分享会时，田蜜收到了笙箫的消息之后，趁着她没注意，悄悄在这个群里发消息，提了笙箫给她发消息，让她会议结束后去她办公室，说有事让她处理这件事，她还联合周至的调侃，在群里说了自己的猜测。 田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电脑看消息更方便，但她没解开屏保，直接低着头看手机，在微信上找到笙箫转账的记录，看了几秒才点击确认收款，然后又点击悬浮球截图，并把图片发到微信群里。 “这是？”手速飞快地彭子林，也就是【鱼哥】问。 【油条大王】：“不会是我猜的那样？顾处一次性给你转这么多钱，是为了请我们这些人吃饭？” 【卖香肠的小姑娘】：“我去，真的假的？顾处干嘛转这么多钱？咱们也吃不了这么多？” 【牛肉丸】：“田蜜，怎么一直不吱声？甜蜜蜜” 田蜜盯着忽然很热闹的群聊界面，吁了口气，速度飞快地在编辑框里打了一行字，然后发到聊天群里—— 【甜蜜蜜】：“我一直在想，到底应该怎么跟你们说比较好。” 【鱼哥】：“嗨，蜜姐，这有什么为难的？是，或不是，总共也就几个字嘛。” 【卖大米使我快乐】：“对啊对啊，你就直接说是或不是不就行了？” 【甜蜜蜜】：“可事情根本就没这么简单啊。” 【牛肉丸】：“什么情况？甜蜜蜜” 田蜜又看了眼笙箫的转账记录，在办公室的几个人，都很奇怪地朝田蜜看了眼，微信昵称【卖香肠的小姑娘】的是梁月，她刚巧就在办公室发邮件，看见田蜜一直盯着手机在看什么，直接蹿到了她身后：“蜜蜜，到底啥情况？” 田蜜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半个字都没跟她说，又默默斟酌了会儿，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尤其着重强调了笙箫转账一千五，除了请大家聚餐吃饭，还是为了跟大家道歉，可能多出来的一部分钱，想让大家玩第二场，或者让大家挑份礼物，这件事也特地在微信群里强调了一遍。 先前还比较热闹的无领导聊天群里，就此彻底安静了下来，笙箫居然会跟大家道歉，这是他们绝对没想到的，他们其实已经接受了顾笙箫对工作过分严苛的态度，经过这段时间的整改，各部门进步提升都很明显，排面整齐了很多，理货员和促销员精神更抖擞了，各种细节工作也很到位，最近常有老顾客很惊喜地说，你们店最近很不错嘛，各方面都提升不少，现在逛超市比之前舒服多了。 这些变化说明什么？说明笙箫的意见是对的，的确是他们之前工作不到位，挨批评是理所当然的，她何必跟他们道歉？ 第296章 看到这封邮件开心吗 可能在会议室喝了太多饮料，在卖场忙活的曲七夕没多久就去上厕所，蹲着坑顺便刷微信，见把她师傅摒除在外的聊天群里多了很多条消息，她就点进去看了几眼聊天记录。 从前到后一条一条看，了解了整件事事情的始末之后，她就在赶快手机上打字—— 【七夕】：“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我师傅这人其实挺好的，虽然她一直很严苛，但人是真的很好，你们是不知道，她之前在东港店工作，部门的那些大姐阿姨们，都很喜欢我师傅的，一般部门来了新经理，老经理会把她拉进群，然后移交群主，老经理再退群，但那些阿姨都不肯我师傅退群，让新经理自己建群，我和我师傅都还在东港奶制品部门聊天群里，这些大姐阿姨经常艾特我师傅，我师傅刚调到宜城没几天，她们就发消息让我师傅有空回东港去看看她们，说只要我师傅回东港，她们一定做很多菜招待我师傅，她们还说，新经理脾气很好，几乎不骂人，但我师傅不在，听不到她骂人，总有些不习惯，要不是我师傅人很好，她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喜欢她？” 洋洋洒洒一大段文字发在群里，大家伙儿看得越发沉默，心情也都更加复杂。 坐在办公桌前的应杰，来回看群里的消息，见大家一直保持沉默，他便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牛肉丸】：“既然顾处人这么好，那大家都多努力一点，用更好的成绩回报她，这样是不是比较有意义？” 昵称【肥肉油而不腻】的肉科经理紧跟着附和：“对啊，我们应该努力一点，把部门工作都理清楚，尽可能减轻她的负担。” 【卖大米使我快乐】：“那还多说什么？都赶快抓紧时间干活儿呗。” 【油条大王】：“对头对头，都赶紧干活儿去，别闲扯了。” 热闹了一会儿的聊天群很快就安静下来。 办公室里，笙箫微信消息不断，电脑下方的工具栏上，微信图标一直闪烁个不停，她随便点开其中一条消息，发现这位同事羡慕嫉妒恨地恭喜自己拿了三千大奖，又随机点开几条消息，发现消息内容大同小异。 道喜的人分布在各座城市，按理说不可能看见什么，不过笙箫用脚指头想想，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拿手机点进朋友圈，果然发现了曾虹飞慨叹的动态—— “哎，n年没见过业绩增长奖金的人，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这位再次斩获业绩大奖的牛人！” 文字下配了四张图，一张是国庆节破纪录后挂在走廊上的pop，一张是总部给乐嘉一城一店全体人员的道贺邮件，另外两张分别是笙箫拿到的那三千块奖金的牌子以及笙箫与牌子的合影，图片涉及一些公司的商业数据，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其余部位都露出来。 在实体零售日益艰难的今天，能做到同比业绩增长的人，在公司实属凤毛棱角，而拿到业绩奖金的条件，是在门店业绩同比增长为正数的情况下，部门的业绩同比增长也为正数，这也就意味着全国所有门店拿到业绩奖金的人少之又少。 但笙箫拿到了，以打破分时段业绩记录的方式，让总部破格给予奖金，而且一给就是三千整，这是很多人一个月的基本底薪，这怎能不叫其他同事们羡慕加嫉妒恨？ 曾虹飞这条大发感慨的动态没法多久，但点赞和评论已经无数。 难怪这么多人找自己！笙箫有些得意地吁了口气，想到几天之前跟蔺苏飞承诺过，如果自己真的可以拿到一笔奖金，就给她发个红包以表慰藉，于是就退出曾虹飞的朋友圈，点开与蔺苏飞聊天的界面，在手机上给她发了个52的红包过去。 蔺苏飞大概在忙，笙箫默默等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她点击收红包，就退出了与她的聊天界面，统一编辑信息回复所有道喜的人。 才5点多，还不到下班时间，笙箫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把手机放在一边不管，刷新系统后台查看实时数据，关注各部门整体毛利率和重点商品销量信息，然后再刷新查看新邮件。 大约过了两分钟，笙箫刷到了一封来自总部人事选拔组的邮件，立即拿手机给应杰打电话。 又过了几分钟，应杰来办公室找笙箫。 “坐。”田蜜刚才离开，搬过来的椅子没放回去，笙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推门而入的应杰吩咐了句，见他坐在办公桌旁，又转头看了眼屏幕上的邮件，再笑意盈盈地问他：“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找你过来吗？” “不知道。”应杰一脸狐疑地摇了摇头。 “你自己先看看，”笙箫挑了挑秀气的眉，转动电脑显示屏，让画面正对着应杰，“等你先看了这封邮件通知，我再跟你解释。” 应杰有些诧异，想到笙箫之前曾经特意叮嘱自己关注邮箱，心不禁猛地一动，赶紧倾了倾上半身，盯着电脑屏幕查看。 dear应杰： 你好，我是公司商业人才培养选拔组选拔专员陆蕴丹。 非常开心地通知你，鉴于你近两年表现优秀，对公司业绩增长做出重大贡献，经公司商业人才培养选拔组和商业处业绩提升助力小组研究决定，将你纳入本期实习处长选拔名单…… …… 这样的邮件对应杰来说，无疑是除了女朋友同意了他的求婚之外，今年以来收到的最大的好消息。 这两年每天辛辛苦苦费尽心机地忙碌不停，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升职加薪吗？ “怎么样，看到这封邮件开心吗？”笙箫挑着眉问。 “当然开心了。”应杰点头如捣蒜似的，连头发丝都透露出欢喜，“突然收到这么好的消息，我怎么可能不开心？我恨不得现在就跟家人打电话，说我终于可以升职了。” “理解你，不过通知家人，你还是尽量再等一会儿，距离下班也没多久了，我还得赶在下班之前，跟你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没事，我就是说说，有什么注意事项，顾处，您跟我说说，我对选拔一点经验都没有。” 向来沉稳的应杰难道露出一丝怯意，笙箫看得有些惊奇，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他，倒没有半点笑话他的意思。 厉静华因保胎不在，笙箫暂时接管乐嘉一城一店，应杰现在是她手底下的人，公司最终考核的也是她的人才培养贡献率，而且他很可能是她升职之后培养出来的第一个实习处长，因此对这件事特别重视。 第297章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要跟我扯什么区域问题 桌面上有几份文件，笙箫低头看了眼桌面，拿起其中的一份递给应杰：“这是我之前总结的经验，你回去抽空看看，不过，我跟你情况不太一样，我算是破格提拔的，因为之前经营业绩一直很漂亮，总部对我的考核松了许多，听说只走了个流程，所以我总结的这些经验可能不一定适用于你，大体流程可能一样，但其中一些细节，对你的帮助可能不大。” “这没关系，你多少有点经验，肯定比我这没经验的好很多。”应杰很谦虚地说。 “也是。”笙箫深以为然，“虽然上面有流程，不过我还是大致跟你讲一遍，你这次被纳入了选拔名单，不代表一定会升职，因为你现在只是候选人之一，还要跟其他人竞争，近几天你密切关注一下邮件，应该很快会有进一步的通知，安排你们去集训，地点毫无疑问都在总部大楼，所有人集训一周之后，你们需要对面试官ppt汇报，面试官一般三到四个人，其中一名是选拔专员，另外两名通常是商业处业绩提升助力小组的成员，另一名机动人员身份不定，可能是商业运营总监，也可能是人力资源总监，汇报结束后有职业面谈，一般都是一对一进行，面谈你们的是选拔专员，面谈结束之后会有一次笔试，这几轮都要对你们进行打分。” “按照往年的经验，ppt内容和逻辑占10，汇报问答占据45，你的台风和精神风貌占5，选拔专员的面谈打分占20，剩下的20考核你们的笔试成绩，所有考核结束后，组织集训选拔的负责人会公布你们的成绩和排名，但这个结果不是最终结果，因为总部需要考核你们的经营kpi，还有上级评价，只要上级评价在合格以上，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如果能得到优秀，评比的优势会比较明显，但更重要的还是经营kpi排名，集训的成绩占45，经营kpi排名占比50，上级评价在这个环节只占5，这一轮计算的结果，才是你们这一期选拔的最终成绩排名，直接决定候选人会不会通过选拔。” “通过了这一轮选拔之后，你需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结束之后返回门店，不过事情还没结束，后续还有两个月考核期，在这个过程中不出任何差错，上级考核评价至少为合格，才会认定实习处长合格，工牌上的职位名称改为商业处实习处长，每个月的薪资福利也随之而调整，再经过至少三个月实习期，如果有门店需要处长到岗，你可以申请去那家门店，如果没有合适的门店接纳你，你就只能一直待在原门店接管原来的部门，一直拿着实习处长的工资，并且得不到转正机会。” 笙箫絮絮叨叨，把实习处长从选拔的流程，到最后转为正式处长，从头到尾大致解释了一遍，应杰听得有些傻眼：“这么复杂啊？” “那当然，毕竟是一处之长啊，接管商业处并转正之后，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底下少则个部门要管，多则像生鲜这样，一共有十几个部门，而且生鲜处比其他几个商业处更复杂，毕竟生鲜卖的东西，顾客每天要吃进肚子里去，对卫生质量要求很严格，这对一个商业处长各方面的能力要求都很高，沟通能力，应急处理能力，洞察力以及抗压能力等等，每一条都是很关键的影响因素，你觉得公司能随随便便应付了事吗？” “好，我知道了，”应杰有点心慌地叹息，“我以后会努力注意的。” “别这么害怕，可能说出来挺吓人的，但等你真正去集训选拔，到时候可能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可怕。”见他看着有点蒙，笙箫只得安慰他，“秋原在总部培训过，这个过程虽然全程保密的，但你私底下问问他，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知道，我其实问过他，不过他暂时应该没空，他儿子早产情况不太好，在保温箱住了很多天，他老婆有抑郁倾向，我前两天给他打电话，他心力交瘁，说自己简直快要崩溃了。” 应杰有些唏嘘地感叹，笙箫听了也直叹气，秋原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大概也知道一些，因为他结束了培训期，但却因为老婆孩子现在情况比较糟糕，无法及时返岗工作，不得不打电话找笙箫请假。 外面有人敲门，笙箫说了声“进来”，曲七夕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几张a4纸。 “顾处，我先回去了。”应杰适时地提出告辞。 “行，你先去忙，”笙箫点点头说，“我刚给你的那份资料，你记得抽空研究一下，免得到时候去了总部措手不及。” “我明白。”应杰站起身来，拿着厚厚一沓资料离开。 从曲七夕旁边经过时，见她奇怪地瞅了自己几眼，冲她撇了撇嘴才继续走。 “找我什么事？”笙箫问曲七夕。 “找你签字，刚在系统下了份蒙佳的订单，业务员说这批牛奶保质期过了二分之一，谈了很优惠的价格，但收货区那边收货，需要你和沈总分别在订单上签字。” 曲七夕简明扼要地说完，把刚打印出来还冒着热气的订单递给笙箫。 笙箫把订单拿过来，低头看了眼订单上的品名、规格以及买价和订货量等信息，曲七夕这一批订的货比较单一，保质期过半的商品都是果粒酸奶，分别是草莓和黄桃等不同口味，价格比正常买价低不少，笙箫匆匆扫了几眼就看明白。 “有赠品吗？”看完订单信息之后，笙箫抬头看着曲七夕。 “有。”曲七夕点头解释，“每一箱果粒酸奶，搭赠两包零乳糖牛奶。” 每箱果粒酸奶搭赠两包零乳糖功能牛奶，每箱果粒买价降低25，均摊下来算实际成本，平均每包实际买价超过原价的一半，笙箫拿着计算器快速算了一笔账，然后把订单原封不动地扔回去：“再去找供应商谈谈，要么果粒酸奶买价直接砍50，要么按照原买价给我买一箱赠一箱，再不然每箱就再加赠一包零乳糖牛奶，否则你把订单给我取消。” “师傅！”曲七夕有些为难地喊。 “不用再跟我说废话，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以前在东港地区可以做到50，在宜城为什么不可以？不要跟我扯什么区域问题，我不接受这种说法，那个叫陈亮的业务员，要是不同意你提的要求，让他喊领导直接过来找我谈，刚好来宜城已经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他们蒙佳的销售负责人呢，正好可以借这机会安排见一见。” “好。”兴冲冲跑来找笙箫签字的曲七夕耷拉着脑袋，拿着被笙箫拒签字的订单出了办公室，继续找陈亮谈优惠条件。 第298章 吃烤串好，吃烤串好，特别好 周三这天一大清早，笙箫赶来店里上班，从田蜜那里得到了聚餐的相关安排，聚餐就安排在这天晚上下班之后，聚餐地点就在隔壁大厦的一家私房菜馆里，她说大家经常在那里吃饭，有人办了钻石会员，凭借那张卡可以打88折，其他人还有一些可同时用的代金券，大家按照这家私房菜馆在网络公布的菜单，每人点了一道喜欢的菜，又点了一些酒水饮料，再折算消费金额，发现还不到一千块。 笙箫听完，没发表意见，只说了句：“你把餐馆名称发我看看。” 田蜜大概也没多想，就在微信上发了这家餐馆的名称，笙箫在网上查了这家餐馆的口碑排名，包括大家对口感的评价等等，发现这家餐馆确实很不错，才给田蜜发消息：“我查了下，这家餐馆确实很不错，就去那里吃。” 后知后觉的田蜜有些哭笑不得：“顾处，您不会担心我们为了多省点钱，故意挑了家很便宜但口感一般的餐馆？” 笙箫确实就是这样想的，不过她没承认自己真实的想法：“哈哈，我没想那么多啦，就是想查查看，这家餐馆饭菜口味怎么样，合不合我的胃口，毕竟我是出了大价钱的，得好好吃一顿，满足自己这颗挑剔的胃。” “那倒也是。”田蜜深以为然地笑了笑，“这要是换了我，肯定也要好好大吃一顿的。” 笙箫的解释听起来有道理，田蜜一时也没想太多，而且她每天有太多琐事要处理，没空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头就开始忙别的事。 门店办公区的面积毕竟就这么大，根本就藏不住什么秘密，生鲜今天晚上要出去聚餐，而且还是刚得了三千块奖金的笙箫请客，这消息很快就在办公室里传开，从早上来公司到晚上下班，有好几拨人找笙箫打听：“顾处，听说你们处晚上聚餐啊？” 笙箫也没否认，点点头，笑着跟他们解释：“是啊，来宜城这么久，我早该跟他们一起吃吃饭，顺便聊一聊的。” “我听说，这次是您掏钱请客啊？”好几个人都这么八卦地问。 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也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笙箫就很干脆地点点头解释：“对啊，不是刚拿了大奖吗，真要说起来，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那几天他们也没少帮忙，就借机犒劳犒劳他们嘛。” “真羡慕你们。”有不少人叹息着说。 “羡慕？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笙箫有些好笑地摊摊双手，“我不就是请他们吃顿饭吗？千万别跟我说，你们老大没请你们吃过。” “请倒是请过几次，就是他请大家吃饭那规格，就几根烤串加盒饭，这水准，哎——” 这几位经理大概是越想越觉得心酸寒碜，一个个都摇头晃脑的。 “怎么着，看来你们意见挺大啊？” 冷不丁一道声音插进来，笙箫抬眼一看就发现了百货处的处长赵辰，刚巧从办公室另一道门进来，毫不意外地发现刚才吐槽的那几位经理表情瞬间僵住，僵了几秒后迅速堆满笑容。“怎么会呢，辰哥，你请我们几个吃烤串儿，我们都高兴着呢，真的，特别高兴，其他商业处的经理都没烤串吃呢，吃烤串多好啊，这是流行啊……” “对啊对啊，吃烤串好，吃烤串好，特别好，真的……” 百货处的另外几位经理忙不迭点头附和，路过公共办公区的笙箫看见这一幕，实在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的“噗嗤”闷笑。 晚上下班了要出去聚餐，各位经理们都不在店里，担心六点之后会出岔子，早早就对上晚班的员工和主管千叮万嘱，晚上要值班的经理也把重任委托给了自己部门的主管。 笙箫要请吃饭的主要是部门经理，但也不想让其他人干看着，就跟酒水饮料部门的经理郑威打了声招呼，让他吩咐员工给自己准备一批营养快线，她中午用之前攒的电子购物卡去收银台结账，还在水果部门挑了一些水果和桔子，一个不落地分给各部门每个员工。 至于促销员，他们都是供应商送进卖场干活的，工资福利都由供应商负责，跟笙箫没什么关系，但她调过来之后脾气一直不好，近来也没少训斥这些促销员大姐大妈们，心里对此实在过意不去，就挨个给每个部门经理都发了个二十块钱的红包，让他们发在部门的工作沟通群里，让大家拼手气抢红包。 “虽然金额没多少，但这也是我一份心意，主要是她们人太多，我也不是什么土豪，不可能每个人都发大红包。”给经理们发二十块红包的时候，笙箫这样跟他们解释。 她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操作下来，各位部门经理们都是大受触动，在没有笙箫的聊天群里大发感慨。 笙箫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先不说其他五花八门的功劳，就说说这次伊能优惠折扣合同，不但为乐嘉一店争取到很优惠的活动，更是直接惠及了整个区域内所有门店的奶制品部门，她凭借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奖金拿到手，完全可以不顾及别人什么想法，这要是换作其他抠门一点的生鲜处长，会理其他人才怪！可笙箫不但请大家吃饭，连带各部门的基层员工和主管，甚至包括供应商送来的促销员，她都给予了一定的奖励，虽然并不丰厚。 聊天群里，感慨的消息一条接一条，都是感慨笙箫待人真诚的，曲七夕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设置促销买价，忙里偷闲看大家发的消息，一条条看下来，白嫩的小脸上满是骄傲的得意。 接连看了n条消息，她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与有荣焉地发消息说：“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我师傅人很好的，你们现在体会更深了？” 短短几句后，很快就引来了所有人的附和。 分到营养快线和水果的员工，还有抢到了金额不等的小红包的促销员大妈大姐们，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在朋友圈发动态炫耀，引来同事和朋友们的羡慕嫉妒恨，虽然这种小恩小惠其实值也不了几个钱，但大家图的也不是这点钱，就希望能有个体贴的领导。 “请问，你们店的生鲜区还缺人吗？”据说好多人都这么问。 这些情况笙箫毫不知情，毕竟大家的朋友圈不一样。 不过生鲜的几个经理在朋友圈发表感慨，她倒是知道一些情况，倒不是她自己上班时间刷了朋友圈，而是其他人一直给她发消息。 第299章 顾处长开启了朋友验证 下午在办公室，她正在下载利润表，准备做其中几个部门的周业绩分析，结果微信图标一直在闪烁个不停，她有些纳闷儿，随手点开一条消息查看，发现对方在感慨：“啧啧啧，瞧瞧你这生鲜处长当的！” 这人上面还发了两张图片，笙箫点开其中一张，发现那是一条朋友圈动态的截图，发消息的是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鱼科经理彭子林，而朋友圈动态的内容，笙箫低头看了眼文字，心中顿时就有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新来的老大，第一天过来就便装巡场，找了一大堆毛病，然后把所有人都训得狗血淋头，要求所有人立刻马上整改，她一个小时之后要看成果，言语之犀利，态度之凌厉，果然不负“乐嘉大魔头”这名号。 可是新老大的徒弟一直跟我们说，她师傅人挺好的，以前一点都没这感觉，后来留意观察了一阵子，渐渐发现她确实挺不错的，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强烈。 中午休息写了一篇感言，可惜朋友圈文字内容受字数限制，具体情况，大家看下面的长图片。” 笙箫于是又点击查看另外一张图片，说是长图片，图片果真很长，洋洋洒洒写了大段文字，粗粗扫了几眼，然后脸绿了，虽然这论文似的感言是在夸赞她人很好的，可是她并不开心。 点击多选，选中两张图片，再点击逐条转发，把两张图片一起转发给彭子林，小伙子可能刚巧闲着，立即回复了，他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连发了一大排憨笑的表情包，然后语气有些赧然地说：“哈哈，顾处你都看到了啊？我就是感慨一下。” “你感慨就感慨，为毛要公然暴露，我请吃饭掏了多少钱？”愤怒的笙箫几乎咬牙切齿，一想到曾虹飞看见了会来教训自己，她就气得想把彭子林摁在地上摩擦，拨了他的语音电话教训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啊？”彭子林不理解地问，“这能有什么麻烦？这只能说你很大方啊。” 笙箫一口气猛地提上来，怎么都发不出去，深深地呼了口气，结果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挂了语音电话。 这没头没尾的，上来就是一顿质问，彭子林更加纳闷，又给笙箫发了条消息问什么情况，笙箫实在不想再搭理他，给他发了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不用管了，我自己会解决”，然后就把彭子林移入了黑名单之中。 另一头的彭子林再发消息，发现系统竟然提示“顾处长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什么情况？？顾处居然把他给拉黑了？？？ 彭子林呆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条提示非好友的提示信息，整个人简直一头雾水。 盯着手机愣了会儿，他赶紧拨打曲七夕的语音电话求助，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结果却从曲七夕那里得到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结论。 挂了电话，彭子林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再向笙箫发送好友申请。 收到彭子林发过来的好友验证提醒，笙箫直接翻了个白眼无视，低头看彭子林发在朋友圈的图片感言，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没想到彭子林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文笔看起来居然还不错，把她如何如何刻薄苛刻大致描述了一遍，她平时体贴的小举动，也列举了一些简单的例子，最后着重强调了她竟然大手笔请客吃饭，还说要跟大家道歉的事。 笙箫盯着那句“真是没想到，顾处竟然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一千多，请吃饭还请唱k”，幽幽地叹了叹气—— 她现在是乖乖坐在办公室里等曾虹飞过来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还是自己主动打电话找她解释一番？ ——顾笙箫，你脑子被水泡了还是被门挤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家的条件不好？ ——你老说要帮你哥还买房欠的钱，还说要攒钱给你妈养老，你就是这么攒钱帮他们的？ ——辛辛苦苦拿的奖金，你就这么大手笔地花出去了？ ——你这人真是……我真是要被你气死…… …… 笙箫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曾虹飞一会儿会怎么批评自己。 光想想都觉得头疼，想到一会儿得面对她，笙箫恨不得自己是身怀魔法的女巫，使个时间倒转的魔法，在彭子林发朋友圈之前，随便找个借口跟他说话，及时阻止他发朋友圈，至少要把那句令人头疼的“一出手就是一千多”给删掉。 在主动找曾虹飞解释和等她来找自己之间摇摆不定，彻底下定决心之前，手机突然开始了密集的“叮咚叮咚”响，笙箫瞅了眼新消息记录的提醒，发现发消息的是叶蓁。 远在魔都培训的叶蓁很幽怨，从她一连串“郁闷”、“伤心”、“错失一个亿”的表情包可以看出来。 一连串的表情包之后，带着她很幽怨的话：“早知道你竟然会这么大手笔的请大家吃饭，我当初就应该申请继续延迟培训。” 为了一口吃的，她竟然如此抱怨，笙箫简直没眼看，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敲字回复，语气中满满都是嫌弃的味道：“你至于吗？不就是一顿饭吗？” “那得看是谁请的饭啊，而且还这么大手笔的！” “行啦，等你回来，我到时候亲自下厨，一定给你好好做几道菜，这样总行了？” “成交！！”叶蓁反应贼快。 笙箫看了这条消息，又猛地翻了翻白眼，继续在键盘上敲字，回复这会儿在培训的叶蓁：“好好上课你！！” 按道理叶蓁这会儿应该在培训，不然她就不会只发文字消息，而是直接打电话了，再不济也是语音消息。 笙箫觉得她可能不太方便听语音，于是特地给她发了文字消息，之后又发了个戴黑框眼睛的女老师用黑板擦敲黑板，脑门上方的气泡里写着“好好听讲，不然罚你扫一个星期厕所”的表情包。 叶蓁回消息很快，发了个捂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笙箫很不屑地嗤笑了声，准备退出聊天界面，不想叶蓁又发来一条消息—— “笙箫，我大概能理解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下次还是悠着点，毕竟你家里条件也不太好，能省就省一点。” 第300章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笙箫静默了片刻，打字回复：“你放心，也就这么一次，以后不会再这么大手笔的，之前是我不对，动不动冲他们发火，刚好大家都起哄要请吃饭，我就借这个机会聚一聚，跟他们道个歉，不会再有下次的。” 叶蓁大概忙什么事去了，笙箫发了消息，一直不见她回复任何内容，有很多消息等待回复，笙箫就暂时没管她，先看其他人的消息。 新消息太多了，怕其中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涉及到工作，她不得不逐一查看消息。 不过从上往下还没看几条，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 电话是温姗姗打来的，笙箫略犹豫了片刻，才伸手在屏幕上按了接听。 “顾处，你们店里还缺不缺人？”电话一接通就听温姗姗问。 这又是什么鬼？没反应过来的笙箫有点懵：“什么意思？” “顾处这么体贴手底下的人，我看得很是羡慕啊，想着要不要干脆去给你打下手，你看看我这人可还行？” 温姗姗明显带着戏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笙箫嘴角猛地抽了几下—— 这女人，这时候突然打电话过来，果然没什么好事儿！！ 笙箫颇嫌恶地哼了声，语气很不耐烦地问：“温姗姗你最近是不是又闲得慌？” 温姗姗以前在奶制品部门待过，升职以后就申请调回了老家江城任职，为了能尽可能照顾一家老小，她从原本十分忙碌的生鲜处调职到俗称“养老处”的纺织处，手底下的几个部门分管鞋服、配饰以及毛巾和床单被套等商品，比起生鲜商品都要吃进肚子里，这些商品顶多只是跟肌肤有所接触，安全隐患相对要低很多，对商品的管理要求就没那么繁琐，顶多换季大清仓麻烦一点。 笙箫跟温姗姗一直有联系，这家伙调回江城没几个月，适应了新的商品和管理模式之后，再跟笙箫打电话聊天，就跟她说除了换季大促销那段时间，她平时闲得几乎快要发霉了，笙箫每次都被要她气个半死。 一听笙箫抱怨，温姗姗就知道调侃失败，笙箫猜出了她在开玩笑，撇了撇嘴，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我最近确实挺闲的，夏秋换季大促销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每天几乎都没什么事。” “但我每天都很忙！！”每天一堆杂事的笙箫咬牙切齿。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温姗姗幸灾乐祸的“哈哈哈”，受到刺激的笙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早知道你现在这样对我，我当初就不应该大发善心教你快速学英语，就该让你每天为了翻译汇报ppt和业绩分析报告抓秃头！” “哈哈哈，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温姗姗仍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大概仗着在电话另一头笙箫打不到她！ 笙箫回应她的方法，是直接把手机从自己耳边拿开，然后在屏幕上用力一滑，挂了她这通明显“不怀好意”的电话。 温姗姗这女人，简直是过分到了极点！ 且不说自己帮了她其他的忙，单就是她之前学英语这一点，她就帮了不少忙。 她所在的乐嘉江城一店，店长是个只能听懂简单中文的外国人，但大篇幅的中文阅读有障碍，于是这家门店的所有人，每次向这位店长汇报或发邮件，或者写其他申请单，都得全文翻译成英文，否则这位店长先生就看不懂。 很多人上了大学，除非是英语专业学生，或者将来就业对英语有很高要求的专业，一般学生基本都把英语还给了高中老师，而且很多人上高中那会儿，写篇200字的作文，几乎要了他们半条命，更别提几乎已经把英语忘的精光之后，再这样大篇幅地翻译业绩分析报告或汇报ppt等，店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挠头抓耳，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求助网络在线翻译。 少数人希望把英语捡起来，便于以后更高效的工作，于是有些人下班后抱网络培训班学习。 也有人直接线下自学，温姗姗就是这自学大军之中的一员。 升职之前，温姗姗在奶制品部门，经常跟笙箫打交道，两人关系不错，知道笙箫英语学得比较好，她就向笙箫请教怎么学，笙箫就专门花了点时间帮她疏离学习思路，还全程英语跟她对话，帮她制造英语聊天的环境。 经过一年多的培训，温姗姗可以说进步飞速，大多数情况下，她可以独立翻译材料，汇报材料和业绩分析报告都是自己搞定，偶尔拿不定注意的时候才会请笙箫帮忙看几眼。 呵，要不是自己协助她快速学英语，她哪能像现在这么清闲自在无所事事？指不定还窝在办公室里苦哈哈地翻译汇报材料呢。 除了辅导英语，她还经常帮她修改各种汇报ppt…… …… 大忙小忙帮了她一大堆，可她居然打电话来调侃刺激自己，还一再冲自己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简直越想越生气，笙箫几乎快气成了一条河豚。 又听见手机“咚咚”一声响，笙箫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发现屏幕上提示“温姗姗发来一条新消息，于是斜着眼角点进去，发现了温姗姗哭笑不得的表情包，还有一句吐槽：“你这人，就跟你开个玩笑嘛，居然挂我电话！” 笙箫翻着白眼撇了撇嘴，刚准备给她回消息，她又发过来一条语音，点击播放：“笙箫，我老公有位姨婆，老家在南京高淳，那边有很多养殖螃蟹的，姨婆的儿子来江城有事，顺便用冷链车拉了整整一大车螃蟹，准备在江城这边分销，给我们家分了十来箱，我和我老公加上公婆，一家也就四个大人，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螃蟹，放久了容易坏，就给亲朋好友分一分，特地给你留了一箱，已经用快递给你寄过去了，不知道你具体地址，就直接寄到了店里，发的生鲜次日达，你明天记得查收一下。” 没想到还有这好事，笙箫看了消息，顿时不生她的气了！ 秋天是吃螃蟹的大好季节啊，就是有点可惜，这玩意儿太贵了，送上门来的螃蟹，不吃白不吃，傻子才会拒绝呢，而且温姗姗都已经用快递给她寄出来了。 笙箫心里正高兴，又有一条消息发过来，一看又是温姗姗发过来的—— “笙箫，这是寄螃蟹的快递单号：s640，你明天一定要注意查收，及时带回去，放在冰箱里保温。” “你放心，我明天注意的，多谢你的螃蟹哈。”笙箫眉开眼笑地回复她。 温姗姗大概真的很闲，几乎没什么事干，几乎秒回了笙箫：“应该的，你之前没少帮我，不用这么客气啦。” 第301章 男帅女美，怎么看都般配 笙箫没再说什么，复制了温姗姗刚发过来的快递单号，在快递公司的官网查询轨迹，发现货物已经进入了该公司的冷链仓库，只等着下一步装车运输，而且物流轨迹提示她，大概明天上午十点钟可以收到快递。 盯着这条物流轨迹看了会儿，笙箫又给温姗姗发了条感谢的消息过去，温姗姗很快就发消息回复：“说了不用谢，你怎么还谢？不过你如果真的要谢我，把你上周的业绩分析报告share一份呗，我按你的思路学习学习。” 笙箫笑了笑，在电脑的文件夹里搜索了下，把前连天刚做好的上周周业绩分析报告找出来，在微信上发给她，她万分感激地给笙箫发了句“多谢”，然后就溜了，不知道在埋头研究业绩分析还是干什么，笙箫也没多问，继续看其他消息，来调侃她一律统一回复，找她聊工作的仔细斟酌再回复。 彭子林在朋友圈发了那么一条动态，来找笙箫调侃的人还真不少，接下来一整个下午，她除了分析各部门上一周的业绩，几乎是在众人调侃中度过的。 中途，曾虹飞过来找她聊了几句，这姑奶奶突然推开办公室的门，扭着她那曼妙的水蛇腰，施施然冲笙箫走过来，笙箫一看见她头皮就情不自禁地发麻，支支吾吾地问她过来有什么事，曾虹飞犀利的丹凤眼锐利无比，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却是什么话都没多说，把手里的保温桶往她面前的桌子上一放，说她妈给沐锦瑟熬粥养身体，前些天听她念叨过朋友身体不好，说顾笙箫身体最近很虚，知道她身世比较凄楚可怜，而自家女儿又跟这姑娘关系很不错，熬粥的时候就顺便多熬了一碗，让曾虹飞给她送过来。 海参不便宜，燕窝也不便宜，曾虹飞娘家条件好，给不幸流产的侄女熬粥，自然要用上好的材料，价格更是高得令笙箫窒息，她实在不好意思接受这么一碗粥，盯着面前这个保温桶，想说自己实在受不起，但知道曾虹飞的脾气，又支吾了好一会儿，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曾虹飞又视线凉凉地瞥了笙箫几眼，转身就离开笙箫办公室，大概很了解笙箫的尿性，离开之前她特地撂下一句威胁：“我妈特地给你熬的，你要是敢不喝，以后别说认识我这个朋友！” 说完，她就直接扭着腰肢走了。 笙箫自掏腰包请人吃饭，一次花了一大笔钱的事，她居然半个字都没提？？！！ 所以这是啥情况？她难道不应该揪着她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吗？可她这次为毛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笙箫茫然的视线从保温桶上挪开，看着她施施然离去的背影，因而削瘦而越发显大的杏眼里，充满了浓浓的茫然不解。 —— 聚餐的地点就在隔壁大厦，大家之前已经约好了，晚上下了班就一起过去，争取六点半可以开始吃，晚上要吃的菜是提前定的，大家中午出去吃饭，就直接去川蜀人家订了菜品，让餐厅提前给他们备菜，免得晚上吃饭高峰期得等。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临近六点快下班时，笙箫临时接到一通电话，挂断电话后留在办公室，没跟大家一起去川蜀人家。 等搞定好一切，已经快到7点钟了，笙箫才从办公室出发，脚步匆匆地赶往聚餐地点。 聚餐的私房菜馆川蜀人家，在隔壁凯虹大厦三楼，商场里有自动扶梯，还有上下的升降电梯，恐高的笙箫，几乎不乘自动扶梯，一路直奔向大楼的升降客梯。 一路上跑得有点急，笙箫站在电梯门口，一边喘着气一边等电梯。 忽然察觉到一道直勾勾的目光，好像正一直盯着自己，笙箫便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眼。 居然是他。 萧腾。 还有他身边的她。 身体几乎在瞬间变得僵硬，笙箫怔怔地看着他……身边那个漂亮的女人。 她脸盲，认不出才见过一次的生面孔，但这个女人的气质和发型，笙箫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她之前见过的女人，那天下午故作无知地拎着牛皮纸袋去找方芳，结果刚走到他住的房子门口，就看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从包里掏出钥匙，然后插进大门钥匙孔里开门。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乌黑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略显削瘦的身材颀长，整个人看起来很帅。 而他身边这个女人，大概因为穿了一身礼服裙打底，干练的气场中多了一丝柔婉，脸上的妆容还是那么精致，之前披散的长卷发，为了配合身上那套很淑女的礼服裙而选择挽了起来，耳垂上挂着两条长长的银丝线，在耀眼灯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熠熠生辉。 他们肩并着肩走在一起，男子很帅，女子很美，怎么看都觉得很般配。 如此放肆且毫不遮掩的打量，迎面朝自己走过来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不过萧腾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反倒是那个疑似之前已经见过一次的漂亮女子，冲笙箫这边挑着眉笑了笑，似乎在说：“是你啊，真巧啊。” 真的是她吗？那个像会自己家一样从包里掏钥匙打开萧腾家大门的漂亮女人。 笙箫死死地绷着嘴角，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又长长了很多的坚硬指甲，几乎戳破了脆弱的掌心。 看不下去，笙箫猛地转移了视线，掏出手机看工作群里的消息。 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之间，一直都是晚上吃饭的高峰期，乘电梯去三楼的人很多，所有人都得排队等，笙箫来得比较晚，萧腾和那个女人比她到的更晚，只能跟她一样在电梯门口等着，这让笙箫越发觉得煎熬。 最终解救笙箫的，是突然过来等电梯的苏楚妍。 急着赴约的苏楚妍匆匆赶来乘电梯，远远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萧腾，还有他旁边那个盛装打扮的女子，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等看见站在电梯门口的笙箫，愣了愣，再见她低垂着头，一副紧绷的样子，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同情，赶紧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 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假装看手机的笙箫总算松了口气，转身往旁边看了眼，看见快步走来的苏楚妍，顿时笑问：“你们会开完了？” “是啊，总算开完了，”苏楚妍目光从萧腾和他身边的女子身上挪开，看起来光鲜华丽的样子，但这次的临时会议让她很疲惫，“每次开会都这样，一开就开到七八点，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谁知道临时安排今天开会，我朋友已经等了我好半天。” “其实也还好，你们人事每个月顶多开一次。” “也是，不像你这个生鲜处长，一天到晚各种会，不是采购就是冷链物流，要不就是经营kpi商讨。” “还有食品安全和卫生。” 第302章 你要是小虾米，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 “说起安全卫生，”苏楚妍顿了下，给了笙箫一个赞赏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生鲜共计十二个部门，宜城一店从开业至今，还从来没哪次像今天一样，卫生检查竟然有四个部门满分，整体平均分进步也很大。” “确实。”笙箫很不客气地收下了她这一波夸赞，然后意有所指地暗示，“苏处，你这口头夸奖有点寒碜。” 苏楚妍静静地看着她，一声都不吭。 笙箫又说：“最近这段时间，打卡考勤应该规范了不少？” 苏楚妍还是不说话。 笙箫继续说：“人均效能应该也提升了不少？” 苏楚妍继续绷着嘴角不吱声。 笙箫继续：“再过不久就要搞校园宣讲会了，按照之前在东港店的惯例，店长和几位处长一定会带上我，不过这一次嘛，我已经是处长了，有权决定自己的行程，这大冬天的周末天冷，我想窝在家里睡觉。” 面积不大的宜城高校并不多，最好的就是笙箫毕业的母校s大，进行2019秋招的最佳选择也是s大，作为毕业生的笙箫来这所学校宣讲，在宣讲招聘会现场讲解，对整场招聘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的，以她在乐嘉近乎传奇的职业生涯，绝对可以吸引到很多学生加入乐嘉。 不过笙箫却跟她说，她今年不想去参加什么宣讲会。 这怎么行？事关自己的人才贡献率，苏楚妍这次终于不能再淡定了，忿忿不平地瞪着笙箫：“你想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样？”笙箫跟狐狸似的露出狡黠的笑容，“苏处你请吃饭呗。” 表示不想掏钱请吃饭的苏处：“什么时候？” “这个嘛，我得先想想，等我想好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苏楚妍气恼地哼了声，然后很不开心地嘟囔：“拿你跟以前供应商斡旋的套路对付我，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不管方法怎么样，只要能解决问题，它就是好方法，之前内刊主编让我分享心得，我好像在内刊上写了这一句。” 旁边站了不少等电梯上楼的人，听见笙箫和苏楚妍这样对话，难免会朝她们看几眼，不过笙箫全然不在意这些，倒是一道似有若无打量的视线，让笙箫有点不安，但她却没勇气抬头看一眼，只得努力无视这道视线，兀自跟苏楚妍说话。 “叮”的一声突然响起，笙箫往电梯那边看了眼，一大波人挤进去，还剩下很多人，继续在电梯门口等着，笙箫肚子有些饿了，手机铃声这时也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屏幕，发现是应杰打过来的，她不喜欢在人多的场合接听电话，直接滑屏按了拒接，再点进微信聊天界面发消息：“放心，我已经过来了，在一楼等电梯呢。” 应杰立马回复：“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菜已经上了大半，不过大家还没开吃，就等顾处你过来了。” “别等我，没关系的，你们先吃，等电梯的人多，我不知道还要多久，菜放冷了口感不好，难得聚一次，你们尽量玩得尽兴一点。” 个子偏高的苏楚妍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见了笙箫的手机屏幕，立马了想起生鲜今天晚上聚餐的事，听说他们约好了六点多下班后一起过来，可都这个点了，笙箫才过来，于是有些好奇：“你们今天晚上不是聚餐吗？我今天早上一到办公室就听说，你亲自掏腰包请大家吃，约的晚上六点多一起过来，可都已经这个点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笙箫闻言叹了叹气：“我能有什么办法？临近六点钟，我都准备关电脑了，结果接到一通电话，然后我就留在办公室了，那家伙给我一堆数据和资料，要我帮忙做一份ppt，还限时必须在7点之前完成。” “卧槽，谁啊？这次又是谁找你？”苏楚妍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猜。”笙箫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苏楚妍。 “又是总部那几个？” 视线的余光能隐约瞥见某个出挑的人，笙箫犹豫了数秒，最后跟小可怜似的点点头。 “我去，还真的是他们呐。”不知道是不是被屡屡吐槽的曾虹飞感染了，苏楚妍立马就狂躁地吐槽起来，“这些人还要不要脸？你是乐嘉门店的生鲜处长，不是秘书办的行政文秘，也不是什么私人助理，他们凭什么老是使唤你？放着秘书办现成的秘书不用，非得隔空打电话吩咐你？” “这也没办法啊，人家是总部大佬嘛，不是总监就是高级，我这么个门店的小虾米，只能老老实实听人家使唤摆布咯。” “小虾米？你要是小虾米，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 “渣渣。” 苏楚妍瞪她：“怎么说话呢你？” 笙箫很无辜地看着她：“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渣渣，我们那儿的顺口溜，就是这样说的。” “哎，我跟你说正经的，”苏楚妍瞪着她，“你堂堂乐嘉互助基金会发起人，名誉副会长，五大监事之一，工会员工代表，奶制品资深专家，横扫业绩榜单和经营kpi的超人，还曾经受邀去海外总部访问，就你这牛逼拉斯金光闪闪的履历，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小虾米？” 这样一份履历表，确实足够牛逼拉斯金光闪闪，苏楚妍这番话一说出来，周围打量笙箫的目光又多了几道，笙箫还是努力无视，顺着苏楚妍的思路回答-- “这些名头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正儿八经的岗位才是王道，我一个才升上来没几天的门店实习处长，哪敢跟人家总部大佬们叫板？那些人要是存心给我穿小鞋，我分分钟吃不了兜着走，就说已经调岗的前任采购总监，他找我做ppt，可我小侄子因为黄疸住院，我那时候急着回江城探望孩子，就说家里有事，暂时没空处理这些，他觉得我借故推脱，不肯帮他，后来就找了机会，联合供应商阴了我一把，我当时真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被稽查组叫到总部面谈，理由是我违规吃回扣，要不是我有个同学当时刚巧调到了采购部，刚巧听见老曾在电话里说要算计我，他及时录音并拍了视频，后来在关键时刻匿名发送给艾丽丝，我的职业生涯不说直接完蛋，最起码是个黑点，我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运，关键时总有贵人相助。” “可老曾……后来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他那是被逼无奈好？” 第303章 还好贱人自有天收 “如果没有录音和视频这么确凿的证据，他匿名举报我的事，又在一开始就被人不小心发在了公司内网上，导致所有人都盯着他，你觉得他会乖乖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苏楚妍顿时无话可说。 曾维刚这种小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的确不会道歉。 以前曾有人举报曾维刚冒充自己，向自己部门的供应商索要回扣，曾维刚被稽查组叫去问话，不过最后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他后来明里暗里给那位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部门经理穿小鞋，逼得对方不得不辞职。 不过那小伙子是个狠人，蛰伏了几个月，拿着自己的离职证明，再去找那位供应商，证明自己离职之后，新的部门经理接管部门，又有人以部门经理小号的名义，用新的微信号加了他微信好友，跟之前一样找他要回扣，小伙子带着供应商提供的转账证明，还有所谓的部门经理微信小号截图，以及做事谨慎的供应商录下的音频，去乐嘉门店找新任部门经理和店长解释原委，店长带着他们去总部稽查组实名举报，小伙子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曾维刚以“声音像的人多的是”为由诡辩，再一次否认自己冒充部门经理，向供应商索要回扣的事实，并且拒绝向被逼辞职的部门经理道歉。 曾维刚向笙箫道歉，确实是迫于无奈，栽赃诬陷本身就很严重，更何况他诬陷的还是业绩突出的顾笙箫，一旦这种罪名坐实，被污蔑的顾笙箫愤而辞职，公司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优秀又尽职尽责的资深奶制品专家？总部高层会放过他？ 公司能胜任生鲜采购总监的人，并不止曾维刚一个，但像笙箫这种优秀敬业的职业经理人，虽不至于凤毛麟角，要找到几个却很难，公司还要把她当作典型，鼓励其他人学习呢，到底该怎么选，领导们心中自有一杆秤。 更何况，全公司的人都盯着曾维刚。 被人匿名举报后，笙箫被稽查组秘密带走，但稽查组一个刚调过来没多久的同事，暂时“不太熟悉审查业务流程”，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直接写公告在公司内网通报了此事，因此全公司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 公司稍微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顾笙箫曾经遭遇过的不幸和痛苦，年纪轻轻就失去了身为顶梁柱和港湾的父亲，那时候为了给父亲治病，她家欠了不少钱，家里的条件一直很艰难，她哥哥嫂子又结婚生了小孩，条件更艰难，即便她真的吃了供应商的回扣，身边的同事也不会说什么闲话，很多人甚至背地里劝她跟供应商要回扣，像奶制品这么大的部门，大大小小供应商几十个，这个供应商私底下给几百块，那个供应商再给她塞几百块，这么多需要仰仗她下订单的供应商，每个月塞给她的回扣累积起来，是她每个月正常工资的好几倍，绝对可以帮她减轻很多压力。 吃供应商回扣这种事，其实不少人都干过，身边很多人都知道，只要事情没捅到台面上，总部稽查组不知道，就不会派人彻查此事，轮到顾笙箫，稽查组的同事更不会严查，听说别人吃回扣，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戏谈，他们也会尽可能查对方违规的蛛丝马迹，但听说顾笙箫吃回扣，只要没有石锤证据摆到他们面前，他们全当自己没听说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公司的规则需要遵守，但人情味儿也要有。 苏楚妍后来听曾虹飞吐槽过，说稽查组负责审查笙箫的同事，那时候放顾笙箫回东港之前，悄悄暗示过她，说他们头儿发过话，很理解她这几年的处境，让她后再吃回扣，动作小心一点，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们就当没这回事。 稽查组的同事们如此有人情味儿，可惜小心眼的曾维刚太冲动了，完全没想到其中的关窍，在自己的手机上以私人qq邮箱的形式匿名举报顾笙箫违规吃回扣，在邮件中附了几张图片，分别是态度嚣张言语恶劣地威胁供应商，找对方索要回扣以及对方给她发红包的截图，邮件是直接发给稽查组老大的，他还特地艾特了营运总监等人，事情被人摆到了台面上，稽查组不得不派人严查此事。 曾维刚以为能恶整笙箫，殊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拍进视频里，结果反噬害了自己。他说笙箫提供的视频是找人恶意剪辑的，稽查组请公司的it工程师做技术分析，没找到所谓的剪辑痕迹，反倒是匿名邮件上那些照片漏洞百出，工程师是个年轻热血的小伙子，顺着匿名邮件查到了qq邮箱实名认证信息，彻底坐实了曾维刚栽赃诬陷的行为，不等稽查组老大发话如何处理，他直接越权把自己查到的结果公布到内网上。 且不说笙箫曾经遭遇的不幸令人同情，她同时还是公司工会的员工代表，代表着公司几万普通职工最基本的利益，她发起并最终成功创立的公司互助基金会，在成立后四年之内，累计发出三百多万资金，成功帮助公司113名患了重症的职工缓解了家庭经济负担。 it工程师把分析结果发到公司内网上，事情基本上就真相大白，笙箫是被生鲜采购总监曾维刚恶意诬陷的，满怀正义感的同事们集体炸毛了，大家都对曾维刚恨得牙痒痒，总部几位高层对他同样没什么好脸色，如芒在背的曾维刚怎敢不道歉？ “不过还好，贱人自有天收，你那个大学同学挺给力的，还挺关心你，只是听到了你名字，就下意识多听了会儿，甚至用手机录了视频。” 帮她录下视频证据的大学同学，曾经一起在青年志愿者服务队共事过，笙箫大学毕业季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几年一直杳无音讯，难得在几万人的公司里听见熟悉的名字，陆成博怎么可能不多留心眼儿？ 不过个中细节与因由，笙箫不想多提，只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叮”的一声响起，又一趟电梯到了，前面几个人赶紧进去，笙箫在原地愣了几秒，见电梯里里还有不少空间，赶紧跟苏楚妍一起进去。 一起进了电梯的，还有萧腾和他身边那个漂亮的女人。 第304章 有没有想过调总裁办？ 笙箫目光不经意的扫了眼，视线捕捉到熟悉的身形，身体便猛地僵了僵，挺直了脊背站在人群中。 “哎，笙箫，”旁边的苏楚妍突然出声，“跟你说认真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干脆调职到总裁办，直接转做行政？你如果调职到总裁办，在总裁办做行政助理，就可以一心一意处理那些文件资料，以及一些辅助类的工作，没必要再为一线门店营运的琐事烦恼。” 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人多而显拥挤窒息的电梯里，气息忽然变得比之前更加压抑，笙箫心中隐隐约约有某个猜测，但她没勇气找谁求证什么。苏楚妍的问题让她微微怔了下，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坦白说，我之前其实考虑过。” 话音刚落下，那种压抑的感觉又来了。 “结果呢？”苏楚妍很关心这个问题，以前听曾虹飞吐槽过无数回，她多少知道笙箫一些事，挺心疼这个看起来风光无限过于拼命的女孩，“你思考的结果是什么？” “我还是觉得门店挺好的。” “门店好？”苏楚妍声音猛地拔高了不少，不可思议的语气，“跟总部行政比起来，门店怎么可能更好？门店要管的事太多，而且杂七杂八的，动不动就要加班熬夜，很多人吃不了这个苦，干不了多久就辞职，在总部做行政多好啊，像你这种水平，当总助绝对够格，在层级上跟副总基本持平，薪资待遇差不了，你也不用一边管着门店里乱七八糟的杂事，一边给别人写ppt翻译资料……” “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好？”笙箫打断她，“每天在总裁办出入，来去的都是总部大佬，不是总监就是总裁，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 她正说着，“叮”的一声再次响起，电梯机械音提示已经到了三楼。 商场餐厅大多在三楼，这个点乘电梯的基本都是等着吃饭的，电梯的门自动打开，里面的人赶紧蜂拥而出。 笙箫顿住话音，准备跟随人群往外走。 可她一转身就看见萧腾，跟他身边那个漂亮干练的女人，肩并着肩一起从电梯里出来。 那个女人，身材很好，高挑纤细，身上的礼服裙完美凸显了她姣好的身材曲线，再加上那一头慵懒随性的长卷发，怎么看都是一个背影杀女神。 她跟他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笙箫表情怔怔地看着她们，不知不觉又开始紧紧攥着拳头，任由坚硬的指甲戳着手掌心。 苏楚妍转身往前走几步，从电梯里出来，转头准备跟笙箫说，她跟朋友约的自助餐厅，就在生鲜众人聚餐的川蜀人家隔壁，她跟笙箫一起过去，结果一转身就发现，笙箫表情有些怔然，视线正直勾勾地盯着前面某个方向。 顺着笙箫的视线看过去，苏楚妍发现了前面不远处的萧腾，以及他旁边那个漂亮的年轻女子。 萧腾在笙箫和苏楚妍之后进的电梯，出来的时候自然比她们先出来，不过他们出了电梯之后没往前走，而是站在商场过道的边上，萧腾正低着头在看自己的手机，手指一直在屏幕上点点点，似乎在给谁回复很重要的消息。 而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女子，沉默无言地陪在旁边等着他。 苏楚妍实在猜不透，那个容貌气质看起来都很出挑的女子，跟萧腾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她同样不懂，笙箫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要说她其实很在意萧腾，可她对萧腾总是一脸漠然的态度。 可要说她对萧腾完全没什么想法，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盯着人家看？身为人事的她平时不怎么去卖场，但为什么不多的几次去卖场，接连几次发现笙箫一直盯着他。现在也是，看见萧腾跟其他女人站在一起，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那个漂亮的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头朝电梯这边看，苏楚妍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 电梯里的人已经走空了，又有几个人进去，电梯的机械音提示“电梯的门要关了”，苏楚妍赶紧伸手拦了一把。 “笙箫。”她喊了声。 笙箫回过神来，表情滞了滞，随即又绷着嘴角抬了抬腿，从电梯里出来。 苏楚妍不愧是做人事的，很有眼力见儿，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尤其在这不恰当的场合，她更是一个字不问，哪怕她其实特别好奇。 “我跟你一起走，我约朋友吃饭，选的自助烧烤餐厅，刚好在川蜀人家隔壁。” 笙箫没说什么，默然点头，跟她一起往前走。 他们一直停在原地不动，路过他们跟前，笙箫身体绷得越发紧了，走了好远才稍稍放松。 她们一边走一边聊，笙箫觉得在门店好，苏楚妍觉得很不可思议，笙箫只得跟她解释，说待在门店更自在-- “你想想看，我在门店，哪天偷懒，不想好好上班，直接跑出去闲逛，或者回住处睡大觉，美其名曰外出见客户，或者我不出去，直接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把折叠躺椅打开，悄悄一个人在办公室睡觉，是不是没人管我？” 员工每日的考勤与绩效，是苏楚妍日常管控的核心内容之一，可顾笙箫堂而皇之地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她眼神不禁猛地跳了跳。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笙箫真要这么干，她还真管不了，经理及以上的管理层，采取的都是弹性工作制，而且他们公司崇尚的是结果导向，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她就算真的偷懒翘班，她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苏楚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笙箫继续说：“可在总裁办，我敢在总部大佬们眼皮子底下偷懒翘班吗？” 除非不想在公司干了，否则谁敢那么干？ “再说了，我在一群大佬们面前，得听别人吩咐做事，每天得夹着尾巴做人，可在门店，身为一把手的店长没在店里，身为二把手的沈总一直很给我面子，底下那些人就更别提了，山中无老虎，猴子就成了大王，我跟大boss有什么区别？只要不杀人放火，不违法犯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在门店多自在啊，我为什么要去总部？” “话是这么说，可总部那几个人，不总是让你干这干那的吗？还让你干，我听虹飞说，从头到尾就没人想过犒劳你，还有人觉得，让你帮他们写ppt翻译资料，是看得起你，你不觉得恶心啊？” 第305章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万一\’ “恶心是挺恶心的，不过也无所谓，我就当是锻炼自己，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有些事就是熟能生巧，处理多了就知道套路，处理起来也快。” 苏楚妍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可思议地盯着笙箫看了好半晌，最后很是无语地嗤笑了声，叹息着感慨：“你这心可真够大的。” “不然我能怎么办？”笙箫一脸无奈，“格局不放大一点，总有一天会被人气死的。” “你这样想，倒也没毛病，但你完全可以想办法改变啊，改变一直被人随意使唤的处境……” “如果改变的前提是，失去现有的自在，我宁愿多写几份ppt，反正都是一个逻辑，就更换几个关键数据，再换几种流程图，都有合适的模板。” “算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自己愿意，我也没办法再说你什么。”苏楚妍慨叹了句。 “你要是需要写ppt，其实也可以找我。” 苏楚妍眼前一亮：“真哒？” 笙箫点头。 “那我以后需要写ppt……” 一句话还没落音，就见笙箫在自己面前竖起一根手指，然后语气不急不缓地说：“一顿饭。” 苏楚妍：“……你这样合适吗？” “合适。”笙箫再次点头，“而且一顿饭的规格不能少于三十块钱。” “……你动不动就帮别人些ppt，怎么不让别人请吃饭？”苏楚妍很郁闷。 “你是总裁吗？”笙箫问。 苏楚妍：“……” 她抿着嘴一声不吭，笙箫又接着问：“你是总监吗？” 苏楚妍：“……” 笙箫神色颇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语气也嫌弃地撇了撇嘴说：“别说正的，你连副的都不是。” “……所以你就不可能帮我写ppt？” “对啊，就是这样。”笙箫很不客气地点点头。 “看碟下菜，顾笙箫你真是好样的。” 苏楚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笙箫无辜地眨了眨眼。 苏楚妍：“哼。” 笙箫无视她幼稚的抱怨，转头看四周，刚巧看见一个人在不远处，正朝这边跑过来。 “顾处，你终于来了。”一路跑过来的梁月，一看见就对笙箫说，一边说一边喘气，“大家已经等了好半天。” “我不是给应杰发了消息，让你们先吃吗？” “可你没过来，我们哪好意思吃啊？你是我们领导不说，还是掏钱请吃饭的人。” 笙箫皱眉：“那我要是一晚上都不过来，你们难道就一晚上都不开吃？” “……怎么会呢？”梁月尴尬地笑笑，“说好的晚上一起吃饭，顾处您怎么能不来？” “万一呢？万一我真的有急事，晚上没办法来赴约，但又忘了通知你们……” “你要是一直不来，我们肯定会打电话问……” “万一我手机没电或者手机丢了呢？” 梁月被问得有些傻眼，愣了会儿才嘟囔：“哪有这么多万一啊？” “但我的亲身经历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万一’，很多你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真的会发生。” 譬如多年前她一直觉得，萧腾不可能喜欢她。 可多年后，他那样浓烈地吻了她。 那时候的她不明真相，以为他早在多年前就跟立夏在一起了，在他终于停止了啃咬后，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并且质问他，难道在他心里，她就那么廉价，那么不堪吗，他试图解释，可笙箫却打断了他，努力地压制着眼泪，神色苍凉而绝望地继续质问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与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妻子吗？” 她当时还很悲哀地质问他：“萧腾，你既然已经结过婚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可最终得到的，却是他极其悲凉的讽笑，以及他极力隐忍却压抑不住的怒火！ “那么在你顾笙箫眼里，我萧腾竟然是这样的人吗？一个已经结过婚却不知检点，与其他女子纠缠的男人？”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清楚？即便他没有清清楚楚地说，顾笙箫，我喜欢你，可事实已经如此明显，他那么骄傲稳重的人，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把一个女人摁在墙上，那么用力地亲吻？ 他居然真的喜欢她，如此不可思议。 梁月一头雾水，实在无法理解，笙箫为什么这么生气，眼神茫然地看了眼走在一起的苏楚妍，可苏楚妍同样一脸茫然，她还摊了摊双手，以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但要问笙箫怎么回事，梁月表示，她真的没这个胆子。 笙箫皱着眉：“以后再让你们做什么事，你们照做就是了，我又不会害你们。” “哦。”梁月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像聚餐这种事，我临时有事来不了，让你们吃你们就先吃，一直等我过来，我会过意不去。” “知道了。”梁月又点头。 又沉默着走了几步，路过拐角的卫生间，笙箫脚步顿了顿，赶紧转头对梁月说：“我先进去上个厕所，你自己先回包厢，我一会儿就过去，你让大家直接开吃，不用一直等着我。” 说完，不等梁月说什么，她直接拐进厕所里。 梁月一脸莫名，盯着笙箫匆匆的背影，看了几秒后转过头，见苏楚妍表情有些奇怪，又朝笙箫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 苏楚妍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问：“你是不是觉得，你们顾处性情有些古怪？” 梁月眼珠子一转，不答反问：“难道不是吗？” “你们顾处啊--” 苏楚妍挑着眉笑了笑，却没再说下去，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厕所，眼神状似不经意地往自己身后瞥了眼，视线的余光瞥见某位先生，又以极快的速度抽回了目光。 “楚妍姐，我们顾处怎么了？” 见苏楚妍一直没动静，梁月忍不住催问了句。 苏楚妍转过头，勾着嘴角笑了笑，仿佛只是不经意地跟同事讨论另一位同事：“用你们曾处的话来讲，你们这位顾处，完全是小孩子心性，情绪跟小孩子一样，总是说变就变，她啊，是需要人好好哄着的，你们曾处，认识她已经六年多了，这几年一直都把她当孩子宠着的。” “有印象。”梁月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记得曾处以前在朋友圈发动态，说什么我家大闺女，当时我们都觉得奇怪，还以为她未婚生女呢。” “可你们一想又觉得不对，曾处年纪轻轻，才二十多岁呢，就算真的已经生了小孩，顶多刚会在地上跑，怎么还会做饭呢，对？” “对。”梁月点头。 “所以大家就很奇怪地问她，才知道她嘴里这个所谓的大闺女，指的是她其中一位朋友，根据虹飞的说法，她这个朋友啊，任性又固执，简直冥顽不灵，跟个孩子似的，所以才会那样戏称她。” 第306章 明明你自己跟强盗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曾处对我们顾处，真的超级好哎，有什么好处都会不忘了她，总是带各种好吃好喝的到公司给她，跟亲妈对亲闺女似的。” “确实。”苏楚妍点点头，“虹飞曾经跟我说过，她如果不对你们顾处好一点，就没人对她好了，她希望笙箫能过得开心一点。” 梁月很诧异：“……我们顾处以前过得不好吗？” “嗯。”苏楚妍再一次点头，“据说很惨烈，当时的场面触目惊心。” 她当初究竟过得多么不好，苏楚妍才会用“惨烈”以及“触目惊心”这种形容词来描述？ 身后的男人瞳孔猛地一缩，脚步远远快过比大脑的思考，他几乎下意识走到了前面，就要出声问苏楚妍她到底遭遇过什么，就听见一道狐疑的嗓音，讶然问道：“楚妍姐，我们顾处，以前怎么了？” 萧腾这才强逼着自己镇定，默默等着听苏楚妍接下来的解释。 不过苏楚妍最终还是没能给他一个解释，因为她已经到了跟朋友约定的餐厅，等待已久的朋友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看见她终于走过来，一路小跑过来找她，她不得不跟梁月道别。 “真是的，都已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结果她就这么走了。”梁月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句，赶紧朝不远处的川蜀人家私房菜餐厅走去。 萧腾盯着苏楚妍离去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去找这位楚妍女士聊一聊。 不料一道熟悉的声音陡然响在他耳边，令他眉心猛地一跳-- “哎，刚才那位顾处长，你认识？” 萧腾表情蓦地一僵，不过瞬息之间，他就已经想明白，发现顾笙箫之后的种种异常，根本就瞒不过聪慧细心的狄焕然。 但，他暂时不想多提此事。 “快走，已经不早了，他们估计都到了。” 说完，不等狄焕然再追问什么，他抬腿就要往举行生日晚宴的宴会厅走。 不过狄焕然接下来的话，最后到底还是成功止住了他的步伐-- “我见过这她，国庆节第二天下午，我那天下午去找你，在你家门口看到了她。” -- 笙箫匆匆赶到聚餐的包厢，部门经理加上实习生和助理，近二十号人坐了满满两大桌，大家已经听话开始吃了，提前预定的菜，几乎都已经端上了桌，大家一边吃菜喝饮料，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几句，气氛好不热闹。 听见门口传来动静，都往包厢门口一看，见笙箫刚推开门，顿时有人惊喜道：“顾处，你来了！” 随后响起一片打招呼的声音。 还有人站了起来，是应杰，笙箫愣了愣，赶紧对他说：“坐坐坐，你站起来干嘛？坐着吃。” 应杰挠了挠脑门，还没来得及出声，坐在梁月旁边曲七夕就冲着笙箫喊：“师傅，师傅，你来我旁边坐，专门给你留的位置。” 她身边果然预留了一个座位，桌子边缘还摆了一套餐具，塑料包装已经拆开，碗筷和杯子估计也已经用开水烫过一遍，陶瓷碗里放了一些菜。 “师傅，这些菜，我特意给你留的。”笙箫一坐下来，曲七夕就指了指碗里的菜，跟邀功似的对笙箫说，“他们手速太快了，一个个跟强盗似的，我怕他们把你喜欢的菜都吃完……” “哎哎哎，曲七夕，你自己说说，到底谁跟强盗似的？”面包房经理不满地抗议，“明明你自己跟强盗似的上来就抢，我们都很斯文的好不好？” “就是啊，我们都很斯文哎，跟吃年夜饭似的小口慢嚼，一边吃菜一边等着顾处过来。” “对啊对啊……” 一片附和的声音中，嘴皮子向来利索的曲七夕被噎得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囔：“你们以前都那样啊，每次一起出去吃饭，我就喝了几口水的功夫，盘里的菜都没了，我能不抢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今非昔比，不能混为一谈。”肉科经理说。 “就是啊，那是两码事。”肉科经理话音才刚落下，立马就有人附和，是卖大米的经理。 蔬菜部门经理说：“今天晚上毕竟第一次跟领导一起聚餐，还是领导掏钱请客的，你觉得我们吃相能那么难看吗？” 中式早餐早点部门经理说：“对啊，今天这种情况下，我们肯定会努力收敛的。” “我说小七夕，你维护你师傅的心意，我们都非常理解，也都没什么意见，眼睁睁看着你把成色最好看的那几块红烧肉和最软滑的鱼肚皮肉夹走，你还顺带给自己夹了一些，我们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好意思反过来说我们像强盗一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堆，应杰最后一针见血地来了一句，笙箫一听，目光顿时倏地一下飘向曲七夕，曲七夕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嘿嘿，师傅，我……” 笙箫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哼”了声，曲七夕不自在地咳了咳，收回心虚的眸子，低着头继续吃之前抢着夹到自己碗里的菜。 今天聚餐，点了这么多菜，如果是往常，万晶晶大概是最激动最闹腾的，可是今天……此刻坐在梁月旁边的她，正安安静静地吃着碗里的菜，如果不是见过之前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她，笙箫大概觉得她天生就这么安静。 察觉到笙箫打量的目光，她抬头看了看，见笙箫正盯着她，她便咧嘴冲笙箫笑了笑。 不得不说，情绪的影响力果然很大，万晶晶跟以前比起来明显安静了很多，就连笑容看起来都跟着文静了不少。可此刻她这样的文静，让笙箫看了倍感心酸，因为她曾经也有过这样安静的笑容，听说萧腾喜欢什么舞蹈系的校花之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这样安静，还有一次是她和萧腾唯一的一次冷战期间，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她也是一直这样黯然。 笙箫想跟她说点什么，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方便跟她聊这些，只得暂时按捺住，低头开始吃自己碗里的菜，不过吃了几口，突然听见田蜜喊了自己一声，她抬头看了眼，刚巧看见田蜜一脸小心地问：“顾处，这些菜味道怎么样？” 川蜀人家私房菜味道究竟如何，笙箫自然是尝不出来的，不过她来的路上，看见餐厅门口等候区的椅子上坐满了人，前面的过道上也有很多拿着点餐单等待的人，走进餐厅之后，餐厅大堂几乎座无虚席，餐厅生意这么火爆，除了现在是饭点，菜品价格实惠公道，菜的味道肯定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她上网查过，这家餐厅的口碑确实很不错，除了价格公道，很多人都说味道好。 笙箫于是点点头：“味道还不错。” “那就好。”田蜜松了口气，“您要是不喜欢，那我可就对不住您了。” 第307章 我就不过去献丑啦 笙箫无所谓地笑笑：“这有什么关系？你把餐厅给我看过，我自己也同意了的。” 瞥见曲七夕面前的碗里堆满了菜，她于是胳膊肘往外拐地说：“蜜蜜，快吃菜，你要是不抓紧时间吃，曲七夕就把菜吃光了。” “师呼--”曲七夕不太开心，嘴里塞满了菜的她含糊不清地冲她抗议，“你肿么介样嗦哦？” 笙箫没理她，又低着头灌了自己一口椰子汁。 “顾处，我敬你一杯。”梁月突然说。 “好。”笙箫点点头，把自己面前那满满一大杯椰汁端起来，跟梁月递过来的杯子碰了碰，随即抿了一口。 “顾处，我也敬你一杯。”应杰也端着杯子凑了过来。 “还有我还有我，顾处，我也要敬你。” “还有我呢，我也要敬一杯。” 大家凑热闹似的，一窝蜂地挤了过来，笙箫有点哭笑不得，看着面前数个杯子，只得求饶似的跟他们说：“我喝不了这么多，你们一起敬，你们能喝多少都随意，我就喝几口椰汁。” 许是在她过来之前，曲七夕已经特地跟大家提点过，她胃不好，不能喝酒，大家都没意见，很痛快地说了声“没问题”，然后一起站着碰杯。 -- 大家都决定继续玩第二场，用吃饭剩下的钱去四楼一家ktv唱歌，不过第二天还得上班，他们也不能疯太晚，就大概卡控了吃饭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搞定今天晚上的聚餐。 提前预定餐厅，只在网上付了定金，掌管财政大权的助理田蜜去前台结账，支付欠缺的尾款，并按笙箫的吩咐，让收银员按不同的面值，分别开了几张发票。 笙箫在一旁等田蜜，其他人也跟着等，笙箫觉得没必要，就让他们先去四楼的ktv，急着大展歌喉的人先上去了，应杰留下来等，几个女生都坚持等笙箫一起，几个实习生也都跟着留了下来。 有个实习生听见田蜜跟收银员说，要分开几张发票，非常纳闷：“开一张发票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那么麻烦，开那么多张啊？” “你是不是傻啊？当然是为了我们几个外地实习生啊。”曲七夕很有经验地抢先回答，“我们作为外地实习生，每个月都有两百多的生活补贴，像吃饭或者购买生活用品等等，只要有发票，就可以在系统提交报销申请，发票票面金额小于报销最高额度的，按照发票票面金额申请报销，票面金额大于最高报销额度的，按照最高报销额度申请报销，难得出来吃饭，一次消费金额达到八九百，我师傅当然要趁机多开几张发票了。” “可惜我是本地人，不能享受生活补贴。”这位实习生很遗憾地说。 “哎，本地人不是挺好的吗，你住宿吃饭基本上都在自己家，省下的钱远远不止这两百多。” “是啊，两百多块钱，根本干不了什么，你每天吃住在自己家，比租房子住舒服，吃的喝的也比外面好，我倒希望自己是本地人。” “租房外加吃饭，直接干掉一半工资，两百多块补贴有什么用？还不如住在自己家。” 几个外地实习生大吐苦水，不料其中一个本地实习生却说：“坦白讲，我倒宁愿在外面住，一个人租房子住多好啊，不用在家看脸色，也不用天天被我爸妈管束。” 外地实习生一听，顿时愤慨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是！”另一位外地实习生跟着附和，等你囊中羞涩没钱花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租房住究竟有多难过了！” “没钱花是一方面，还没人帮忙做家务呢，你在自己家住，家人肯定会帮着收拾，衣服是你妈放进洗衣机里洗的，也是她晒的，狗窝似的房间可能也是她收拾的，你养的宠物是她照顾的，还有一大堆鸡零狗碎的琐碎杂事。”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实习生正讨论，身为外地人的笙箫，实在忍不住冲那位扬言宁愿租房住的小姑娘说，“吃喝住用都得花自己兜里的钱，还得自己处理各种家务，究竟是什么滋味，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等在外面住几个月，你就会知道，住在自己家有多幸福了。” 笙箫幽幽地抱怨了几句，田蜜已经结完帐，拿着找零的钱和发票，朝他们这儿走过来。 “顾处。”她把发票递给要发票的笙箫。 一共消费七百八十多块钱，田蜜让收银员开了三张两百三的发票，还有一张面值不足一百的，笙箫把足额的发票分给三个外地实习生，把剩下的那张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塞进自己拎的包里，并对几个实习生吩咐：“你们回头问问其他商业处的外地实习生，看看谁还缺发票的，可以找我拿。” 一个实习生想都不想就直接问：“可以补贴两百多，这不足一百的有用吗？” 笙箫听了这话直皱眉，有些不悦地瞥了这位说话不经大脑的男生：“你难道不长脑子吗？发票金额要是不够，可以用几张发票一起凑。” 被训了几句的小伙子，脸色涨得通红，声若蚊蝇“哦”了句，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快走，其他人已经在等着了。” 笙箫收回不悦的目光，冲着众人说了句，转身就往餐厅外面走。等到了餐厅外面，笙箫才跟众人提出道别，众人都大吃一惊。 “顾处，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应杰皱着眉问。 笙箫点点头说：“对，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ktv。” “为什么呀？”梁月很纳闷。 “没办法，我不会唱。”笙箫叹息了声，脸上扯过一道苦闷的笑意，“我容易跑调，一开口就跑调千万里，我就不过去献丑啦。” “没关系的，领导，我们其实也不太会唱，都是胡乱唱，扯着嗓子吼就对了，唱得对不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氛，觉得开心就好了。” “是啊，开心最重要……” 几个人都劝笙箫，想让她一起去。 不过笙箫态度始终很坚定，摇摇头说：“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跑调只是一方面，我想早点回去休息，我最近比较累。” 一听笙箫说累，大家就不好再劝了，只得很郁闷地说：“好，那顾处你好好休息。” “行。”笙箫点点头，笑着说，“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让你们亲耳见识一下，究竟什么叫做‘跑调千万里’！” “好啊，一定要见识一下。”几个人都笑了。 第308章 那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的顾笙箫 苏楚妍跟朋友吃完饭，继续在商场里闲逛，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隔着橱窗看见喜欢的衣服鞋子，就到店里去看一看，款式价格都合适就买下来，买完单再继续逛其他店，两人走在主通道上，目光不时看向通道一侧的橱窗。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不远处有道熟悉娇小的身影，苏楚妍悠闲的脚步蓦然顿在原地。 继续往那边打量了几眼，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就顿时浮上了一丝诧异—— 她不是在聚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她此时背对着主通道，正脸面对着专卖店的橱窗，看样子似乎正盯着橱窗里的……苏楚妍又目光狐疑打量了几眼，她难道在盯着橱窗里的裙子看吗？ 那是一家品牌比较小众的中端服装专卖店，销售的服装主要走甜美淑女的风格，在这家专卖店干净透亮的橱窗内，摆放了两个全身人形的模特，其中模特身上套着一件泡泡袖的杏色圆领连衣裙，领口缝了一圈粉色的小珠子，胸前门襟位置别了几朵同色系的小布花，裙子腰部配了一根细腰带，腰带上有个金属材质的蝴蝶结，裙子主材质是梭织面料，泡泡袖子是蕾丝面料做的，整条裙子风格甜美，而模特头上那顶同色系同面料的渔夫帽，又让这条裙子甜美中带了一丝淑女气。另一个模特身上展示的裙子，看起来相对简洁一些，就是一条白色的喇叭袖雪纺连衣裙，除了胸前门襟缝了一块花纹繁复的面料，裙子下摆做出了百褶效果，模特脖子上配了一条带羽毛装饰的项链，其他部位几乎没什么复杂的装饰，白色连衣裙向来自带仙气，这条裙子看起来也很漂亮。 这两条漂亮的裙子，已经在这家店的橱窗外展示很久了，苏楚妍几乎每次逛商场从这家店门口经过，都会看见这两条裙子，裙子的版型和设计小心机，以及标签上对外展示的售价，她几乎已经了然于心。 看起来挺漂亮的两条裙子，价格也很合适，在苏楚妍能接受的范围内，就是有些可惜，她骨架长得比较魁梧，脸部轮廓给人的感觉比较英气，实在hold不住这种甜美淑女或者仙气飘飘的风格，不然她早就下手买下了。 倒是顾笙箫，长了张小巧的娃娃脸，身材也比较娇小纤瘦，相对更适合那种甜美可爱的小淑女风格，仙气飘飘的裙子也可尝试，橱窗内展示的那两条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应该很好看。 所以她是在看那两条裙子吗？ 苏楚妍心里正想着，耳边却传来友人郑明岚纳闷不已的嗓音：“楚妍，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停下不走了？你在看什么呢？” 闻言，苏楚妍赶紧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对她解释：“我看见我们公司的一位同事了，见她站在一家店门口，一动不动的，有点好奇她在那边干什么。” “是那边那个女孩吗？”郑明岚抬手一指，看向笙箫站立的位置。 苏楚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看，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 “是她。”苏楚妍点点头，转头看了眼笙箫那边，再转身对郑明岚说，“我过去跟她打声招呼，你在这边等我一会儿。” “好，那你快去。”郑明岚点点头说。 苏楚妍抬腿就要往笙箫那边走，不过想到什么又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见她突然止步，郑明岚不由有些好奇。 “那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的顾笙箫，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认识一下？” “顾、顾笙箫？”郑明岚声音蓦地拔高了许多，惊诧的目光倏地一下调转了个方向，朝那个站在橱窗前面一动不动的女孩看过去 尽管早就从好友那里听说过，她们店新来的这位临时代岗生鲜处长如何如何厉害，不知道的概都以为她五大三粗面目狰狞可怕，但实际上个子娇小，还长了张一脸看起来丝毫没有公害的娃娃脸，但真的看见不远处那个背影看起来像小学生的女孩，郑明岚还是没忍住张了张嘴，眼珠子也因为睁得圆溜溜的。 “远远看她这背影，怎么看都觉得就跟个小学生似的，一些发育比较快的小学生看着都比她高，个子也比她壮，她怎么就……” 苏楚妍见她这副讶然惊愕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难道忘了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她外表看起来比较有欺骗性。” 缓过神来的郑明岚，很快就想起了这一茬—— 这位顾处长一再打破公司的业绩记录，因而在乐嘉中国区域名声斐然，公司为了嘉奖她，同时鼓励其他经理向她学习，把她作为专题写进了公司内刊，这位顾处长的照片在全公司范围内流传时，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少人纷纷表示这照片是假的，这照片怎么看看都像个小女孩，怎么能是那位经常牵着供应商鼻子走、被东港店的同事们戏称为“乐嘉大魔头”的顾笙箫？ 然而那毕竟是公司内刊啊，不但要对中国区域总公司负责，还要把内刊邮寄到海外总部备案存档的，负责审核的编辑和主编们，怎么可能那么粗心大意？ 没见过笙箫的同事们都在公司内网留言。 见过笙箫的同事们纷纷热心回复：“你们没看错，这的确是她本尊，讲真的，我们刚开始看见了也吓一大跳呢，明明怎么看都是个小可爱嘛，怎么就是大魔头呢，可这的确就是她。” 东港店的同事们也都回复：“哈哈，你们都习惯一下，习惯习惯就好啦。” 内刊主编回复：“别说你们这些人了，我当初看到照片，也狠狠震惊了一把呢，还以为底下负责对接的采编搞错了照片，当时险些把那姑娘给狠狠训了一顿。” 当初负责采访笙箫的编辑说：“我也以为错了啊，可我当时加微信跟她视频聊天，她的确就长那样儿啊。” 从此全公司都知道，东港店那位很厉害被不少同事称为“大魔头”的奶制品部门经理顾笙箫，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娃娃脸。 想当初苏楚妍看过公司那一期的内刊，因为实在太过惊讶，特地跟郑明岚感慨过。后来因为顾笙箫业绩做得好，不是横扫公司各种经营kpi榜单就是被受邀去海外总部参观，苏楚妍又跟郑明岚感慨过很多次。 不久之前，听说这位顾笙箫要调回宜城代管生鲜处，跟苏楚妍在一家店，苏楚妍跟郑明岚聊天的时候，忍不住又跟她感慨了一番。 郑明岚好几次兴致勃勃地跟她说：“前后听你感慨了那么多次，我还真想见见她呢，看看是不是多长了颗脑袋。” 苏楚妍当时听了，每次都是一阵哈哈大笑。 第309章 我以前其实很爱美的 “所以你要不要借这个机会，过去跟她打声招呼？”苏楚妍问。 “当然要啦，”她点头，眼神跃跃欲试，“这么好的机会，不去见识一下，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说罢，两人一起往笙箫那个方向走。 —— 笙箫站在橱窗外一动不动，目光怔怔地盯着橱窗，店里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一个很年轻的导购走过来，跟她说如果喜欢，可以进店试穿，她回过神来，发怔的视线从橱窗内的模特身上挪开。 “谢谢，不用了。”笙箫神色抱歉地笑了笑，冲这位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期待的导购说，“我就是随便看看，暂时没买衣服的打算。” 原本满脸充满期待的年轻小导购，稚嫩的脸上神色立马灰暗了许多。 “好。”她看起来有些失望，郁闷地塌着肩膀。 不过到底是个专业素养不错的导购，她郁闷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又打起精神来，试图招揽潜在顾客：“您以后如果想买，可以再来我们店看看，我们店的衣服很好看，主打甜美可爱风的，而且我看您——” 她顿住，看了眼笙箫的脸，然后笑眯眯地说：“您长了张娃娃脸，个子也比较纤瘦娇小，如果穿我们店的衣服，应该会比较好看……” 这么卖力地推销衣服，像极了当初极力推销牛奶的自己，顾客说想买伊能纯牛奶，但这个品牌难得做促销的纯牛奶，早已经被忠实顾客们抢购一空，笙箫就很积极地向他们推荐蒙佳或者其他品牌的纯牛奶。 那时候刚实习，什么糟糕的事都没发生，她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每天都精神抖擞活力满满，被顾客拒绝也丝毫不沮丧，继续位下一位顾客推荐商品或者指明方向。 那时候的她，还有那时候的他们，多好啊。 笙箫本来不打算买衣服，可看着小导购一脸期待的样子，有点不忍心打击她的热情，于是又对她说：“好，如果以后想买衣服，我一定过来找你。” “好啊好啊，谢谢你。” 原本有些失望的小导购跟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感激，笙箫看得有些心酸—— 销售成单通常意味着提成工资，她只是随口提了句以后如果想买衣服，一定会过来找她，也没保证一定会来买衣服，跟空头支票没什么差别的承诺而已，她居然表现得如此兴奋又感激！ 这样迫切想促成交易，大概是所有销售人日常工作的常态。 看着这样的她，笙箫忍不住又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以前上大学那会儿生活比较拮据，为了尽可能多一点零花钱，她就抽空去做各种兼职，最常做的兼职就是在宿舍区的超市门口促销临期酸奶，当时促销酸奶的负责人跟她们说，如果她们一个人一整天能卖够200板酸奶，她们计薪的方式就从一天固定的九十块钱变成五十块底薪加销售提成，笙箫拿着计算器认认真真算了笔账，发现提成模式赚钱更多，于是就拼命促销酸奶，不过经常有学生说：“我还得去上课呢，拿着一板酸奶不方便，等我回来再说。” 其实他们也没承诺什么，但笙箫还是觉得很开心，总是满怀期待又感激地说：“那你们到时候记得过来买啊。” 这些学生们离开她所在的促销摊位时，笙箫还很细心地提醒他们，促销摊位晚上收摊的时间，让他们在那个时间点之前过来买。 从过去的回忆中抽回神思，笙箫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导购，问她有没有名片之类的东西，或者给她写个手机号也行。 笙箫话音刚落，面前就多了一张风格甜美系的卡片，她低头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上面有二维码和手机号，还有个看起来应该是昵称的名字。 毫无疑问，这是小导购递过来的。 小导购“嘿嘿”笑了几声，笑眯眯地解释：“我们店每个导购都定制了名片的。” 工作日晚上下班之后逛街的人比较多，导购在店里比较忙，店里很快就有人过来喊这个叫“薇妮”的导购，她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地对笙箫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还得接着回去工作”，说完把名片往笙箫手里一塞，然后拔腿往店里跑。不过跑了几步又猛地停住，转身对笙箫说：“小姐姐，你以后如果要来店里，记得给我发条短信啊，如果能提前一天通知我更好，这样我就可以保证，你第二天来店里逛的时候，我一定在店里等着你过来，拜托你一定要发短信哦。” 来喊薇妮的女导购，又在店门口大声喊了句薇妮，她这才脚步匆忙地跑回店里。 笙箫目光从她的背影上挪开，把那张风格甜美的名片塞进兜里。 刚准备转身离开这里，却听见耳边有人在喊自己，转身往旁边一看，发现苏楚妍正站在自己身旁。 笙箫有点诧异，略愣了几秒，笑着感慨：“真巧啊，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了你。” “是啊，确实挺巧的。”苏楚妍笑着点了点头，视线不动声色地往橱窗内的两个模特瞥了眼，再转过头看着笙箫，“对了，我刚跟朋友从别的地方走过来，看你站在这里，盯着这橱窗里的模特看了很久，怎么不进店看看？” 橱窗里的模特？笙箫脸色微微有些僵硬，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会儿，转头看了眼那两个套着漂亮裙子的模特，随后再转头看着苏楚妍。 “我暂时没买衣服的打算。”她努力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没买衣服的打算？”苏楚妍漂亮的眸子里快速浮上一道狐疑，“你既然不打算买衣服，那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橱窗里看啊？” 她又笑了笑，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在苏楚妍讶然疑惑的眼神中解释，“我看的其实不是衣服。” 站在一家卖衣服的专卖店外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橱窗里面的模特看，不是看模特身上的衣服，那是为了看什么？ “我只是在怀念以前。” “怀念以前？” “对，”笙箫点点头，声音异常苦闷地解释，“我怀念以前的那个自己……” “怀念以前的那个自己？”苏楚妍更加奇怪，又重复了遍笙箫的话。 “对啊，怀念以前的那个自己。”笙箫又点头，冲苏楚妍笑了笑，表情看起来苦闷又黯然，她黯然笑了会儿，转头看着橱窗内的模特身上那两套漂亮的裙子，黯然苦闷地解释，“我以前其实很爱美的，喜欢留长头发，喜欢穿各种漂亮的裙子，喜欢跟小伙伴一起研究各种漂亮可爱的发型……” 第310章 谁让你们趁我睡着了偷剪我头发？ 笙箫以前是真的很爱美，而且她这种爱美的经历，大概可以追溯到她六七岁。 六七岁的时候，小笙箫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自己的腰部以下，那时候食物和环境没有经过任何污染，她一头长发长得乌黑又柔顺，披散着头发看起来就跟黑色的瀑布一样漂亮，她每天都很得意，因为全村所有女孩当中，不管年纪与她相仿的，还是比她大一点的，所有人头发都没她这么漂亮。 可惜好景不长，她那一头乌黑柔顺令人羡慕的长发，被家人趁她睡着的时候剪掉卖钱了。 那时候家里简直穷得揭不开锅，一年到头总是拆东墙补西墙，一直头欠别人钱，这家欠个几十百来块，那家再欠一点，有走街串巷收头发的大婶，路过他们村的时候，看中了小笙箫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出价一百块要收她头发。 要剪掉她的头发卖钱？爱美又机灵的小笙箫，哪能同意这种事？当时就在一旁听着，听明白大人说了什么，转身就跑开躲起来了，家长也没能奈何她。 不过最终，小笙箫的头发还是卖掉了，她就是再机灵，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哪里有那些阅历丰富的大人们狡诈？ 有天中午她午睡醒过来，感觉自己头上凉嗖嗖的，也没有那种扎着长马尾的沉重感，跑到房间里照镜子，惊恐地发现她一头长发没了，而且剪头发的人还是给她齐根剪的，就差直接给她剃成一个没头发的小光头。 都快成小光头了，爱美的小笙箫如何能忍？ 气呼呼地跑去找家长算账，大人们刚好在厨房的餐桌上吃饭，小笙箫上去就问：“你们凭什么趁我睡着剪我头发？” 小笙箫如此愤怒，但大人们都很不以为然，大伯母说：“不就是剪了头发吗，以后又不是不长了，过几个月就会长长起来了。”她妈说：“你乖一点，别这么不听话，头发长长就有了。” 她爸爸可能觉得对不住她，就苦口婆心地哄她：“你听话一点，爸爸一会儿给你五毛钱，你可以去村里的小卖铺，买你喜欢的辣条辣片。” 爱美的小笙箫委屈极了，气得眼泪汪汪，哭兮兮地打着嗝冲着她爸大喊：“我才不要那五毛钱呢，我要头发，我要我的长头发，我要头发变得跟以前一样。” 已经剪掉的头发，除非再长一两年，否则怎么可能跟以前一样？ 这是不可能满足的要求，家长们都觉得她无理取闹，连再安慰她一下都不肯，让她自己拿碗盛饭吃，不吃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愤怒的小笙箫，看着若无其事吃饭的大人们，腾地一下冲到桌子边，在所有大人们反应过来之前，她从桌子上端起一盘菜。 “哐当”一下，那盘菜被砸到地上，盘里的菜都撒了出来，菜和汤汁撒了一地，瓷盘也碎了。 大人们又惊又愣的功夫，小笙箫又端起一盘菜，紧跟着又是“哐当”一下。 “死丫头，你干什么？”后知后觉的大人们终于反应过来，跟有血海深仇似的瞪着她，她奶奶语气阴沉地怒斥，“你想造反啊？活得不耐烦了？” 小笙箫仰着脖子，倔强得回瞪她，咬牙切齿地说：“谁让你们趁我睡着了，随便剪我头发？” 话刚落音，突然“啪”的一声很突兀地响起。 小笙箫被家长打了，脸颊泛着巨疼，耳朵也疼得厉害，里面还有一阵阵刺耳的嗡鸣，原本就噙着泪花的她，眼泪直接冒出来，与此同时，她下意识伸手捂住泛着剧痛的耳朵。 她爸动手的时候大概没想到，那一巴掌威力居然那么大，小笙箫的外耳道被打出了血，她因为剧痛捂住耳朵，一颗接一颗地往外掉眼泪，其他大人们见她这样哭，冷笑着说：“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哭？谁让你气性那么大？不就剪了你头发吗，好说歹说，你不听就算了，你居然还摔盘子……”大伯母哔哔个不停，直到旁边的三婶瞧见了血迹，“呀”地惊呼了声，有些惊恐：“笙箫你手上怎么有血？”笙箫爸爸脸色倏地一变，赶紧往笙箫捂住耳朵的手那边一看，果然看见她手指缝间有血，拉开她那只手，手掌上一片刺目的猩红，再看她耳朵，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大人们这才慌了起来，赶紧带她去卫生所，村卫生所的赤脚大夫，一般只处理头疼脑热外加割伤等毛病，外耳道出血这种情况，没条件查也没胆子处理，让他们去镇医院救治。到了镇里的医院查看才知道，小笙箫耳朵出血是因为外力击打，导致外耳道耳膜破裂。 止血加消炎，一连挂了好几天水，据说花了不少钱，小笙箫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听见父母嘀嘀咕咕，说以后别这样了，孩子喜欢留长头发，就让她自个儿留着，卖的那百来块钱，还不够她在医院挂水，孩子又挨批评又遭罪。 家里父母之外的其他大人，那些天看见笙箫总是阴阳怪气，笙箫气性大，脾气又硬，每次都直接怼回去：“哼，你们要是再剪我头发，我还摔盘子，我把家里所有盘子都摔了。” 大人们听了这话，自然免不了骂骂咧咧。但那又如何，只要不再打她头发的主意，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大概见识了她的气性和脾气，后来大人们果然不再打她头发的主意了。 8岁那年，做了很多年建筑工人砌墙的笙箫爸爸，一次不慎从脚手架上跌落重伤，痊愈后就改行去广州做裁缝，那年过年回家，从广州打包带了很多衣服回家，里面有条很漂亮的粉紫色连衣裙，小笙箫眼睛看直了。 得到人生中第一条漂亮的裙子之前，她从小到大穿的衣服，要么是上面的哥哥姐姐穿小了才给她穿的，要么是十几岁学做裁缝的大伯给别人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拼接做的。领口是漂亮的木耳花边娃娃领，裙子的袖口是泡泡袖，大裙摆是白色蕾丝花边拼接的，这么漂亮的一条公主裙，小笙箫还是第一次见呢，她恨不得立刻就穿在身上，四处向自己的小伙伴炫耀，可惜那时候是凛冽寒冬，家长不可能让她穿得这么清凉，于是她开始数着日子等夏天。 第311章 穿裙子的学生时代 三四月份的气温开始回升，已经等了几个月的小笙箫，迫不及待想穿那条裙子，可大家都还穿着夹袄呢，她为了表示自己可以穿裙子，把以前穿的夹袄和毛衣都扒了，结果很悲催地冻感冒了，不停地流鼻涕，时不时打喷嚏。 五月份天气更热了，小笙箫又想穿裙子了，可是笙箫妈妈不让，说早晚气温还很低，这时候穿那种露胳膊腿的裙子会感冒，笙箫就跟她讲条件，说早上穿长袖外套和裤子，晌午天热了就脱下来，等晚上放学再穿长袖外套和裤子，她软磨硬泡了得求了好几天，笙箫妈妈实在烦得不行，就把裙子翻出来给她穿。可惜她自己不争气，有天晚上回来忘了穿外套和裤子，再一次被低温冻得直流鼻涕，笙箫妈妈一气之下，又把裙子锁进柜子里。 又得等，小笙箫一边觉得郁闷，一边数着日子等热天。 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等，炎热的6月终于到来，同学们都开始穿短衣短裤，小笙箫终于可以无忧无虑地穿上那条漂亮的公主裙了，每次穿那条裙子去上学，她一路上总是开心地吹着不知道曲调的口哨，隔一会儿就忍不住要转几个圈儿，大大的裙摆随着她转圈的动作散开，裙摆看起来像个漂亮的洋伞伞面一样。 这么漂亮的裙子，她恨不得每天都穿，可惜夏天的天气太过炎热，穿了一天的裙子汗涔涔的泛着馊味儿，不得不脱下来换洗，后来她爸打电话回来，喊她过去听电话，她就跟她爸爸提要求，让他下次再回家过年的时候，多给她带几条漂亮的裙子。 自从那一年之后的很多年，笙箫爸爸每年过年回家，果然都会带很多衣服，其中至少大半都是带给笙箫的。 八九岁那几年，暑假天天穿裙子的笙箫，把目光转移到了发型上。 寒暑假跟村里几个关系好的小伙伴们一起看电视，见电视里的小姑娘辫子扎得好看，几个小伙伴看了就跟着学，你在我头上捣鼓来捣鼓去，我再在你头上捣鼓，后来她们凭借现有的发箍和头花，研究出了一种可以自己扎又比较简便的漂亮发型，就每天扎着这种发型四处溜达。 有一次，住笙箫家斜对门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注意到了她的发型，眼前一亮：“嗬，你这发型不错，谁给你扎的？” 笙箫很得意地说：“自己扎的啊。” 不过同村的这个年轻小伙，那时候看起来似乎不太相信，他瞅了瞅笙箫头顶上那个看起来有些复杂的发型，一脸怀疑的表情问：“真的假的？” 笙箫依旧很得意洋洋：“当然是真的啊，我妈每天几乎从早忙到晚，她有空给我搞这个？” 别人家都是夫妻搭档干各种农活，但笙箫爸爸不在家，她家没有男性劳动力，一直都是笙箫妈妈一个人忙进忙出，这情况小伙子是知道的，无话可说的他又盯着小笙箫头顶上那略显复杂的头发看几眼，然后心悦诚服地感慨：“那你这双手可真够巧的。” 爱美的小笙箫听了很得意，心里头美滋滋的。 笙箫不仅自己爱美，还常常带动周围的同学们跟着她一起爱美，小学五年级那年转学，去了一所新学校，这里的女孩们不知道为什么很拘谨，笙箫从没见过她们穿裙子上学，那么热的天气，顶多只穿到膝盖的短裤，直到后来有一天，笙箫穿着一套粉色套裙进教室，才有女同学跟着穿各种各样的裙子。 笙箫记得，她那天穿的裙子，是一套淡粉色仿旗袍套裙，上衣的斜襟部位缝制了一排像旗袍盘扣一样的蝴蝶结扣子，下裙是同色系的及膝百褶裙。她那天不但穿了裙子，还披散着自己那一头早已经长长到腰部的黑色瀑布似的长发，只在左右两鬓编了两条小小的麻花辫。 那天以这副造型走进五（1）班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扫向了她，那会儿还没到上午上课时间，说话也没人管，她听见大家窸窸窣窣的讨论。 后来班主任老杨到了教室，在教室的过道上走来走去，眼神不经意那么一瞟，可能注意到了笙箫披散着头发的样子，盯着她看了好长时间。 “顾笙箫，你知道吗，我当时为你捏了把冷汗，以为老杨会批评你，结果没想到，他只是看了几眼，什么都没说。” 第一节课后休息，后桌的小佩找她闲聊，心有余悸地跟她说。 这天之后，班上穿裙子的女生，就一天比一天多了。 还有一次是小升初补习，补习班是附近两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大学生自己合伙搞的，收到消息比较晚的笙箫，晚了好几天才去，补习班的女生们都没穿裙子，笙箫一开始没多想，别人穿什么衣服，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去上学照旧穿各种裙子，不过无所顾忌地穿着裙子去补习的第二天，她就注意到班上穿裙子的女生一夜之间多了好几个。 后来课间闲聊，笙箫好奇就问她们，一开始怎么不穿裙子，结果几个女生都说，之前以为不可以穿裙子，怕补习老师阻止，她们一开始才不敢穿，直到那天看见她穿了。 笙箫夏天穿裙子的学生时代，终止在上初中的第二天。 那年中学开学第一天，她穿着碎花裙去报到，那位年轻的班主任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后来那天晚上开班会，班主任在班上宣布了一系列中学生禁止事项，在校上课期间不能穿裙子就是其中一条，甚至连膝盖以上的短裤都不能穿。 在学校上课期间，既不能穿裙子，也不能穿膝盖以上的短裤，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年初中生涯的夏天，笙箫每周一到周五只能穿着七分九分裤来来去去，有时候甚至直接穿着长裤，直到每次周末或者炎热的暑假到来。 一般同学期待周末和暑假，纯粹是为了玩，笙箫期待的理由比别人多一条，她希望放假了可以穿漂亮的裙子。 上了高中之后更可怜，学校一个月才放两天月假，两天之中还有半天返回学校，于是每年六七九这三个月，她总共只能穿四天半裙子。 期待放暑假，可普高暑假至少补课二十天，要不是怕学生告状，学校老师大概恨不得补一个暑假。 等考上大学就自由了，老师们都说大学生活很自由，只要穿衣打扮不伤风败俗，老师不会管你穿什么衣服，于是正在上高中的笙箫，每次放了月假回家后，看着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的那些裙子，默默告诉自己没关系，等上大学就可以随心随遇，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可当她终于要上大学那年…… 第312章 你们这位顾处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可当她终于要上大学那年，她兴高采烈地翻出所有裙子，结果却很郁闷地发现，里面有很多裙子她已经穿不进去了，因为这几年她的骨架已经长大了不少，她爸以前按照她当时的身材尺寸带回来的那些衣服，她已经没办法塞进去了。 她爸给她带回家的衣服，数量已经足够开一家小服装店。 那天上午，她把所有衣服都翻出来，一股脑地摊在房间的床上，然后一件一件试穿期待已久的衣服，其中大半已经不合身，她盯着那堆穿不了但很漂亮的裙子，郁闷得一直唉声叹气。 然而曾经如此爱美的小姑娘，自从六年前的五月底，接到家里打过来的那通电话开始，就再也没想过好好打扮自己。 那个绝望的夏天，笙箫穷得差点卖了自己的肾，有一天顶着大太阳走在街头，看见街边一家小店门口贴着“收长头发，价格从优”的广告通知牌，就进店卖了自己一头长发，然后拿着卖头发那一百多块钱，一路泪眼汪汪地回到医院里，此后再也没留过哪怕一天长发。 她永远留着一头容易打理的齐耳短发，不再想着买漂亮的衣服鞋子，更没想过给自己化化妆。 而且这些年别说化妆了，她甚至连洗面奶都不怎么用，24岁那年过本命年生日，曾虹飞很大方地送了她一套价值上千的兰蔻水乳霜，但被她直接放到过期，最后很遗憾地扔进了垃圾桶。 想起从前爱美的自己，再想想这些年狼狈的自己，笙箫心头苦闷，又转头看了看橱窗内那两件漂亮的连衣裙，颇苦闷地笑了笑说：“有时候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人，我觉得这个人好陌生，这张脸明明很熟悉，可我压根就不知道，镜子里这个人究竟是谁……” 苏楚妍已经做了五六年人事，跟人交流谈心是一把好手，见笙箫突然变得这么脆弱黯然的模样，猜到她可能心情不好，很想跟她好好聊一聊，但这些话很可能不适合被其他人听见，她得暂时支开郑明岚，于是对等在一旁的朋友说：“明岚，我想单独跟顾处聊几句，要不你找个地方坐会儿，我等会儿再去找你？” 郑明岚也不是笨蛋，岂会这点眼色都没有？知道这位顾处长很可能遇上了什么事，于是很痛快地点点头，只是她刚准备出声，却被笙箫抢先一步打断—— “楚妍，你们自己去逛，我有点事，得尽快回家处理。” “可是你……” “没事。”笙箫故作轻松地笑笑，“我就是在这儿随便看几眼，忽然有点感慨罢了。” 见笙箫态度如此坚持，苏楚妍也不好再勉强她，只得说：“那行，下次有合适的机会，咱们再聊，说起来，除了比较工作上比较官方的面谈，我还从来没跟你好好聊过呢。” 好像确实如此，自从调职回宜城之后，笙箫跟苏楚妍之间的沟通基本都是因为工作，或者公司要求的走过场似的几次hr面谈。 “行啊，下次有合适的机会，咱们再一起聊。” “好，你先去忙。” 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揪了下，苏楚妍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郑明岚，对上她那双意有所指的眼神，才猛然想起了什么。 顿时又转头对笙箫介绍：“对了笙箫，这是我朋友，郑明岚，我跟她提过你好几次，她对你一直都很很好奇，刚巧今天碰到你，就带她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笙箫顺着苏楚妍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一位面目慈善含着笑意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 “你好，顾处，我是郑明岚。”郑明岚说着冲笙箫递出一只手。 见她把手递到自己面前，笙箫赶紧伸手与她轻轻一握。 “您好，郑女士。” “之前经常听楚妍跟我提前你，说顾处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能力却很强。” 笙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非常谦虚地说：“其实我那点儿成绩，都是每天加班加点地干，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郑明岚清亮的眸子里浮上了一丝意外：“顾处你可真谦虚。” 笙箫又笑了笑，借口有事要忙，向她们提出告辞，并一脸抱歉地对郑明岚说：“抱歉，今天不赶巧，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不然一定找个地方坐下，跟你们聊一聊。” “没事没事，无所谓啦，反正大家都在宜城，聊天什么时候都行，你的事比较重要。”郑明岚很大气地笑着说，“顾处你先去忙，下次再有机会，咱们几个再约出来聚一聚。” 笙箫笑着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橱窗里挂的裙子，随即挺直了脊背往电梯所在的方向走。 “楚妍，你们这位顾处长，是个有故事的人啊。”郑明岚看着笙箫匆忙离去瘦弱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地转头对苏楚妍说。 “你才见过她这一面就能看出来的事，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啊，最近这些天，一直是我们店同事们八卦的对象。” “哦，是吗。”郑明岚挑了挑眉，似乎被勾起了兴致，“不如你说来听听？” “领域事务所那位萧腾……” “萧腾？”苏楚妍才刚提起萧腾的名字，郑明岚就讶然惊呼了声，“楚妍，你不会想告诉我，你们这位很厉害的顾处长，跟一直被外界盛传性取向有问题的萧腾，”郑明岚话音顿了下，一脸不可思议，“这两个人之间，不会有什么牵扯？” “别在这儿傻站了，咱们先走，我一边走一边跟你说。” “没问题。”郑明岚欣然应允，看见拐角有个奶茶店，指着那个奶茶店对苏楚妍说，“我们过去买两杯奶茶。” “好啊，今天你请我。” 郑明岚皱了皱眉：“我今天要是不请你喝奶茶，难不成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们这位顾处和萧腾的八卦？” 根本没这么想的苏楚妍看了眼好友，忽然灵机一动地眨了眨眼，然后分外狡黠地笑了笑：“其实我本来没这么想的，不过你自己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不好好利用这机会敲诈一下你，你说，这是不是有点浪费？” “你！”郑明岚有些傻眼了，“合着是我自己犯傻，把兜里的钱往你面前送呢。” “哈哈，”苏楚妍笑容极其灿烂地一翻手，一副为人引路的姿态，指着不远处的那家奶茶店，“请，我们美丽的郑大主管——” 郑明岚翻着白眼“切”了声，看看苏楚妍再看看位于不远处的那家奶茶店，随即认命地点点头：“行，请就请，你以后最好小心一点，千万别被我逮着了机会，不然我一定要狠狠宰你一顿！” 第313章 洛小姐听不懂人话吗？ 放完狠话，犹觉得不够，郑明岚又不开心地“哼”了声，然后才转身，往拐角那家奶茶店走。 苏楚妍很无辜地站在原地笑了笑，然后吹着口哨跟上她。 走到奶茶店跟前，两人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口味，郑明岚掏手机扫码付了款，然后两人一起边走边说。 “说，你们这位顾处跟萧腾什么情况？” “这还得从中秋节那天说起，萧腾那天来我们超市来买东西，因为价格纠纷去服务台投诉……” 这边苏楚妍正讲故事，却没想到故事的两个主人公又一次狭路相逢。 笙箫跟苏楚妍和郑明岚告别后，径直往电梯那边走，路上途经一个卫生间，就顺便进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后在洗手池边洗了把手，一抬头就从半面墙的仪容镜里，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几乎毫无准备，又在这里撞见了他，笙箫整个人完全僵在那里，任由湿哒哒的手一直不断地滴着水。她没转头往身后看，但能透过面前的仪容镜，无比清晰地看见他整个上半身，尤其他那张越发成熟英气逼人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的漠然表情，完全不是刚才无意瞥见的他与那位漂亮女子说笑时的轻松模样。 陡然死机了片刻的大脑，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不久之前，她站在他家门口的过道上，亲眼看见那位漂亮的女子，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他家大门的情形，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的声音，还有钥匙拧开大门的声音，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还有他刚才全程无视了她，却与那名漂亮干练的女子说笑的情形，似乎都刻在了她脑子里一般，异常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回荡着。 他们的眼神，在她眼前的这面镜子里交汇。 他们都能看清彼此眼底那种漠然，可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跟被下了魔咒似的不断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怎样令她呼吸困难气闷窒息的画面。 笙箫紧紧地挺直了脊背，猛然移开了怔然疏离的视线，眉眼低垂的看了几眼自己湿哒哒的手，随后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 然后转身，径直绷着身体朝卫生间门口走。 刚好从他身边经过，但绷着身体的她，却始终都没再转头看他哪怕一眼。 没看镜子也没转头看他一眼，笙箫完全不知道他此刻的脸色，但能察觉到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把周围的空气都冻僵了。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可眼睛却控制不住涩涩的难受，胸口也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她不得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以缓解窒息气闷呼吸困难的感觉，再假装挠痒似的按了按眼角。 她就这么走了，不带一丝一毫的留恋，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刚才从看见她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怔然站在卫生间入口处的萧腾，蓦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可笑意却完全未达眼底，幽邃漆黑的眸子里只是一片冰冷。 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不想一直站在卫生间门口被人当猴子观看，他很快就睁开了闭上的双眼，再睁开的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他走到队伍末尾排队。 十多分钟后，他才回到给狄伽过生日的餐厅小宴会厅里。 举办生日宴会的宴会厅很热闹，除了狄蔚然本人，狄家老太太以及几个女儿女婿都在，洛佳佳的父母和弟弟也专程从厦门赶过来，经常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阮向东也过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远亲，一间不算大的小型宴会厅里气氛热闹非凡。 其实此刻他更需要安静，需要找个安静无人的角落独自待一会儿，可今天毕竟是自己干儿子满六岁生日，他突然消失不太合适，萧腾在门口站了会儿，再次努力平息了刚才剧烈起伏的情绪，随后才若无其事地往宴会厅里面走。 不过才往里走了几步，他就被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缠住。 “萧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妆容精致的女子，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温柔羞怯的笑容，一看见萧腾过来就立马迎了过来。 看见这名自来熟的女子又拦在自己跟前，萧腾本就紧蹙的眉心皱得越发深了，这个逮着机会就屡屡纠缠的女人，他此前已经毫不留情地言辞拒绝了她数次。 见她伸手似乎要挽自己胳膊，萧腾眼底更是快速闪过一道厌恶的情绪。 “洛小姐，该说的话，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我对你没兴趣，你难道一点都听不懂人话吗？” 这名子表情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还是不死心，一副嗔怒的表情：“萧大哥，你别这么凶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现在又没有女朋友，我有追你的权利？你跟我堂妹是朋友，跟我堂妹夫是相识多年的兄弟，而且还是他们儿子的干爸，我们两个以后要是能在一起，那就是亲上加亲了，这样多好啊。” “亲上加亲？”萧腾嗤笑了声，眼底却无一丝温度，急促的笑容，几秒钟即止，随后冷着脸，嗓音亦冰冷漠然，“你想多了，我跟佳佳是朋友，跟狄蔚然是朋友，这是我跟他们的事，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看在佳佳的份上，不要说屡次纠缠，你连见我的机会都没有，这几年看在佳佳的份上，你屡次纠缠不休，我才没跟你计较，没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我再强调一遍，洛敏敏，我对你，不感兴趣！！” “你！”洛敏敏看起来楚楚可怜又委屈极，一副泫然欲泣随时要哭的模样，“萧大哥，你怎么可以……” “洛敏敏！！你又想干什么？” 一道气急败坏的嗓音，蓦地传过来，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萧腾脸上的表情顿时松懈了些许。 转头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果然瞧见了一个面孔很熟悉的年轻人一路小跑过来。 “佳航，你怎么过来了？”萧腾有些纳闷地问。 听见声音的洛佳航赶紧加快脚步跑过来，眼神凶狠地瞪了眼一旁的洛敏敏，才转头向萧腾解释：“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不过这里面太吵了，我打算出去接下电话，刚巧看见你们在这边说话。” 说到这里，洛佳航顿住话音，又斜着眼瞟了眼旁边这个女人：“洛敏敏又跑来缠着你了？” “没事，我能应付，你要接电话就赶紧去接。” “萧大哥，洛敏敏交给我，你先走，我那电话接不接都无所谓，就是我那几个大学室友，我等一会儿再回电话也没事。” 第314章 我在你家门口见过她 “也行，”萧腾实在不想再应付屡次纠缠不休的洛敏敏，于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我过去找其他人了。” “嗯，你快过去，小狄伽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萧大哥——”见萧腾居然真的要走，试图借这机会勾搭他的洛敏敏急了。 “哎哎，洛敏敏，你干嘛呢？”见她拎着裙摆就要追上去，洛佳航赶紧拽着她一只手腕，“我说，你这人到底还要不要脸啊？人家萧大哥已经跟你说得那么清楚了，他对你不感兴趣，更何况，我姐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难道都忘了吗？” 洛佳航拽着洛敏敏的胳膊，对她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萧腾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跟参宴的狄家其他亲眷攀谈起来。 见萧腾已经成功摆脱了屡屡纠缠的洛敏敏，洛佳航这才松开禁锢洛敏敏的手。 而洛敏敏，见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但勾搭又一次失败了，一改之前在萧腾面前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模样，恶狠狠地瞪着坏了自己好事的堂弟：“洛佳航，你怎么回事？我是你嫡亲的堂姐，你不帮我就算了，还一直坏我好事，你这家伙……” 她一边抱怨一边挥拳头，在洛佳航身上捶了几下。 然而洛佳航却非常不屑地“切”了声，看起来很稚嫩的脸上阴云密布：“洛敏敏，你是我堂姐没错，可洛佳佳才是我亲姐姐，如果必须在你们当中选一个，你觉得我会放下自己一母同胎的亲姐姐不管，来管你这个隔肚皮的堂姐吗？” 亲姐姐和堂姐，谁亲谁疏一目了然，根本就不需要选择，只要脑子没进水，大概都知道怎么做。 身为堂姐的洛敏敏瞪着洛佳航，你你我我好半天，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洛佳航轻蔑地笑了笑：“我姐之前说过，只要当自己是洛家人，是洛家的亲朋好友，就不许打萧大哥主意，谁要是不听她的劝，就是跟她洛佳佳过不去，她绝对会跟这个不要脸的人死磕到底，我姐现在昏迷不醒，我会替她看好萧大哥，不让某些人趁虚而入。” “你！”洛敏敏气呼呼地瞪着他，“我就不明白了，你跟你姐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人家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你姐倒好，为了一个消失不见的狗屁大学室友，就不管自己堂姐了，堂姐难道还没室友重要吗？” “洛敏敏，你应该庆幸，我姐现在昏迷不醒，不然要是让她听见，你居然用‘狗屁’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最好的朋友，你觉得以我姐那火爆刚烈的脾气，她会对你做点什么？”洛佳航笑了笑，然后弯身在洛敏敏耳边讥诮道，“之前那个响亮的耳光，你还有印象吗？” 自打五年前在洛佳佳的婚礼上见到萧腾，洛敏敏一颗少女芳心彻底陷落，此后几年一直对他穷追不舍，可是洛佳佳却警告她，萧腾早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让洛敏敏不要再打萧腾的主意，但她后来完全无视洛佳佳的警告与劝阻，逮着机会就想缠着萧腾，暴脾气的洛佳佳知道了这件事，二话不说就上前揪着她，赏了她一个异常响亮的耳光。 想起这个耳光，洛敏敏的脸绿了，几乎瞬间就阴沉下来，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姐弟俩脑子都有病！” 洛敏敏气呼呼地说完，然后气急败坏地转身走了。 洛佳航不以为然，冲她背影“切”了声，转身往宴会厅外面走。 顺利摆脱了洛敏敏的萧腾，跟狄家大姐夫一块儿聊工作，不过也没聊几句，这位大姐夫就被人叫走，早候在一旁的狄焕然，立马端着高脚杯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柳橙汁递给他，漂亮的眸子瞄了眼某个方向，随即冲萧腾调侃道：“刚才又被洛敏敏缠住了？” 萧腾顿时苦笑：“你既然都看见了，又何必多问？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哈哈。”狄焕然幸灾乐祸，“能给你添堵，我还是很开心的，谁让你永远都是一副稳坐钓鱼台波澜不惊的样子。” 萧腾有点头疼：“我行事稳重妥帖，这难道还有错？” 见他无奈，狄焕然又笑了笑。 比起应付这么多把自己当女婿看的长辈们，萧腾宁愿应付逮着机会就纠缠的狄焕然，狄焕然虽然屡屡纠缠，但身为高管的她，毕竟还是懂礼数讲道理的，知道凡事适可而止，而且他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一直纠缠他的狄焕然，心里似乎藏着故事，并不像她表现得这么热切，其实并没有那么希望跟他之间有点什么，尤其在他们来的路上碰见了顾笙箫之后。 “我见过这她，国庆节第二天，那天下午去找你，在你家门口，我看到了她。” 在电梯门口碰见顾笙箫，乘坐同一趟电梯，之后又一起走了很长一段路，在商场的一个拐角处分开，几乎在分开的下一秒，狄焕然就若有所思地问他，是不是认识那位顾处长。 精明强干的事务所会计主管狄焕然，显然已经看破了萧腾的异常，也注意到了他一路上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打量。 萧腾表情微僵，脚步也顿住，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迟迟不想答复。 没等到答复的狄焕然，随后就突然来了那么一句，说之前见过那位顾处长。 “……她当时似乎是刚巧路过，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不过她看起来有点奇怪，当时一直盯着我看，我察觉到了，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表现得很慌张，像受到了惊吓似的，有点结巴，说了声没事，转头就打算离开，但似乎又觉得不妥，她又停了下了脚步，转头跟我解释了几句，说觉得我长得很漂亮，她一时看呆了，我很诧异，冲她笑了笑，她表情很黯然，似乎又愣了愣，呆愣了片刻，她也冲我笑了笑，不过她那笑容，我怎么看都觉得勉强。” 狄焕然所说的那天，萧腾有印象，他那天一直没出门，坐在阳台上的茶几边看书，被深秋的凉风吹了许久，似乎有点发烧，脑子昏昏沉沉，没注意到狄蔚然的消息，连他打过来的电话都没接，不放心的狄蔚然，就让那天没什么事的狄焕然上门看看，为了方便随时离家出走的狄伽有地方可去，他特地给了狄蔚然一把钥匙，狄焕然就是用他给狄蔚然的那把钥匙开的门。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碰到恰好路过的顾笙箫。 但……路过？她真的只是路过吗？ 第315章 你跟那位顾处长究竟什么情况？ “萧腾，笙箫这次回江城，我给她准备了很多家里做的吃食，本来该给你准备一些的，但想着你跟笙箫刚好都在宜城，我就没单独给你准备，等回头到了宜城，让笙箫给你送一点过去。” 她的哥哥嫂子，一直试图撮合他和她，以前完全不知道他们认识的时候，就一直想着撮合他们，现在知道他们那么有缘分，更是没放弃撮合他们，试图找合适的理由让他们继续接触。 那天载着那一大包吃食回宜城，路上就收到了苏若溪的消息。 但她还会来找自己吗？ 返程的路很堵，被堵在高速公路上的萧腾，静静地看着苏若溪发过来的这条消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本来就一直抗拒自己，而他那天也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 回到宜城，国庆节第一天她在上班。 随后的国庆节第二天，据说她因为太过疲惫在家休息。 而就在那天下午，她就出现在了他家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她脸盲，又刚回宜城没多久，在这附近认识的人应该没几个，而在他所住的这栋楼里，除了他，她打过交道的似乎只有他邻居，那位很热心的大姐方芳。 但方芳那天不在宜城，她国庆节当天晚上飞到国外，第二天跟家人在海边玩，她在自己的朋友圈发动态宣告过。 所以她那天……其实是来找自己的吗？ 但她最后为什么没来找自己？ 是因为……难道……一个很可能的念头猛然在心里滑过，萧腾猛然转过头，看向身旁这个气质精明干练面容精致漂亮的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足够漂亮，很容易引起同性的嫉妒，更容易引起别人误解。 假如……假如……她可能有一丝丝……对他有哪怕一丝丝的喜爱……她是否会因为亲眼目睹一个漂亮异常的女子从包里掏钥匙，打开他住所的大门，而感到一丝丝的嫉妒？ 再或者，她那天怕尴尬，觉得会打扰他和狄焕然，最终选择悄然无声地离开？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萧腾完全没有头绪，他从来都看不透顾笙箫，永远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但此时此刻，狄焕然被他奇怪的眼神打量得头皮发麻，有些不悦地蹙着秀眉问：“哎，看什么呢你？问你问题，半天不吱声，突然这样看着我，眼神古古怪怪的，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抽离视线，故作轻松，“你不是说，那个女孩很奇怪吗，我只是在帮你验证，那个女孩话语的真实性。” “是吗，你的结果呢？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她说的没错，你确实长得很漂亮。” 这种话，无论哪个女人听了，估计都会眉开眼笑？！更何况这还是萧腾亲口说的！狄焕然再精明也是个女人，她很是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随即又万分感慨：“萧大设计师，我现在越来越嫉妒你未来的终身伴侣了，你真是太会说话了，你这么固执的性子，对待爱情又从来不肯妥协将就，你未来的老婆，必然是你发自内心喜爱的灵魂伴侣，你肯定会千方百计对她说各种动听的情话，我现在光想想，就觉得你老婆以后肯定会很幸福。” “或许会。”不是或许，是百分之一千一万，如果顾笙箫肯嫁给他，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他会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对心爱的女孩说一句“我爱你”，情话有千万种，但最动听最直白的那一种，莫过于一句简单明了的“我爱你”。 有些事根本藏不住，嘴巴一直牢牢闭着，但眼神会泄露一切，狄焕然如此聪明，怎么会看不出萧腾的异常？尽管他什么都不肯说。 “哎，”狄焕然撞了撞萧腾肩膀，“你跟那位顾处长，究竟是什么情况？要不要我帮你支支招？” 萧腾没理她，转移话题：“前不久陪客户吃饭，看见你跟一个小男孩在餐厅吃饭，那孩子看起来不大，大概七八岁，远远看着，那孩子眼睛……” 狄焕然那张向来淡然的脸成功地僵住了。 “那个，我听蔚然说，老高已经成功获取了丈母娘一家的喜爱，这事儿……” 听见她转移话题，萧腾松了口气。 不过，萧腾看了眼狄焕然，心里的那股疑惑更深了。 他不想多提顾笙箫，不想让人看穿自己的狼狈，才随口瞎掰了几句，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反应，而且话题转移如此生硬。 那天在川蜀人家看到的小男孩，跟狄焕然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双眼睛……他转移话题，之所以会提那个孩子，只因为那孩子的眼睛看起来很熟悉，跟他身边这个女人很像。 狄焕然明显不想多提，萧腾自然也不会多问，顺着她的话开始聊老高和夏千寻。 毕业后这几年，兄弟四人各有各的际遇，阮向东毕业后早早结了婚，可外人眼里的恩爱夫妻，实际上有多少矛盾和苦闷，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狄蔚然毕业没多久，就拉着怀孕的洛佳佳领了证，次年年初就当了爹，这几年在几个兄弟当中，一直都是最幸福的，可惜洛佳佳一年前出了意外，躺在床上至今昏迷不醒，至于萧腾，暗恋顾笙箫多年，六年前失去她的踪迹，这些年孤零零的一个人，苦苦等待六年之久，反倒是这些年始终没有任何暧昧八卦的老高，赶超了所有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在短短几个月之内找到真爱，不久之前去见了未来丈母娘一家，并获得了这家人的喜爱，都把他当自己人看了，这才短短几个月呢，如何不令人唏嘘感慨？ 不过更令人感慨的，大概是这两人自认识到恋爱的狗血，老高之前在办公室拍着桌子跟夏千寻大吵一架，他自己大概没想到，当初这么拍桌子大吵，会给自己吵来一个未来老婆？ 聊及这些狗血，萧腾和狄焕然都觉得好笑，两人正在这边的僻静处聊着，看起来相谈甚欢，不远处的几位长辈看着他们，表情看起来都很欣慰，尤其狄焕然的老母亲，她这几年对萧腾越看越喜欢，那眼神跟丈母娘看未来女婿几乎没什么差别。 自打跟那位到处跑的摄影师男友分手，她女儿这些年就一直单身，都已经三十多了，她还没能找个合适的对象，老太太越来越着急。 萧腾这年轻人不错啊，长得好，有才华，人也稳重靠谱，还跟她儿子是兄弟，是她孙子的干爸，跟那个总把她气得跳脚嘴皮子利索的儿媳妇也是朋友，他要是真能跟自己这四女儿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 第316章 我得替顾笙箫看住她未来老公啊 但凡提及萧腾，老太太总要感慨几句，今天她这不省心的女儿在，萧腾就在一旁陪着她，老太太更是忍不住要感慨几句，一位年纪与她相仿的亲眷，点头跟附和：“是啊，狄伽这位干爸，确实不错，人长得好看，有才华，又稳重自律，前几年就觉得这孩子很不错，最近这一年多，更是越看越觉得好，自从狄伽妈妈……狄伽这一年隔三差五跟他爸爸吵架，一吵架就往他干爸那儿跑，他干爸每次都把这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还一直想办法当和事佬，劝这对倔强的父子，这要是换其他人，可做不到他这地步。” “确实啊，现在有不少年轻人，都只想着自己享受，为了有更多自己的时间，结了婚一直不肯生孩子，他倒是好，自己没孩子，反过来帮忙照顾朋友的孩子，还照顾得这么细致妥帖！” “所以说他很靠谱嘛。” “可不是嘛，这要是能跟他亲上加亲……” 狄家一脉的亲眷们在这边探讨，洛佳佳父母微笑着坐在一旁，狄家其他亲眷们问他们，萧腾跟狄焕然在一起怎么样，问这两个人是不是很般配，洛佳佳父母就尴尬不失礼貌地微微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如果要找他们聊其他事，他们就很配合地聊几句。 而他们之所以有这反应，主要是因为几年之前，洛佳佳曾经告诉他们，萧腾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是她大学最好的朋友之一。 来宜城参加堂姐婚礼的洛敏敏，在婚宴上对帅气的萧腾一见钟情，听说堂姐洛佳佳跟那位帅气的萧先生关系不错，她老公狄蔚然更是萧腾好兄弟之一，于是就请自己堂姐帮忙牵线搭桥，但当时谁都没想到的是，洛佳佳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她甚至放狠话威胁自己堂妹，以后要是再敢肖想萧腾，她就跟她断绝姐妹关系，这种话狠狠惊到了听说这件事的所有人，惨遭拒绝的洛敏敏，错愕之余，痛骂洛佳佳不顾半点亲情，洛敏敏的父母作为新娘洛佳佳的伯父伯母，当时也来宜城参加婚礼，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不分青红皂白毫不留情地控诉洛佳佳对亲人无情无义，居然连自己堂妹都不帮，然后不顾一众亲友劝阻，带着依依不舍的洛敏敏，提前飞离开宜城。 自己女儿是什么人，当父母的自然知道，洛佳佳反应这么奇怪，她父母觉得肯定事出有因，后来私底下问她怎么回事，这才从洛佳佳那里知道，原来看起来淡漠疏离的萧腾，其实早有喜欢的人，而且他一喜欢就是五年多，这些年始终都没放下过。 也是那一天，洛佳佳难得那么脆弱，哭得一把鼻涕眼泪，泪眼汪汪哭哭啼啼地说，萧腾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是跟她住一个宿舍三年多的室友，也是大学几年最纵容她最照顾她的朋友。 “爸，妈，你们是不知道，我上大学可懒可矫情了——” 以这句话作为开头，洛佳佳抽抽搭搭地跟父母说了大学四年的诸多细节，比如她如何如何喜欢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如何如何宅在宿舍看电视看综艺节目，饭几乎都顾笙箫给她带回来的，每次网购的快递也几乎都是顾笙箫给她领的，有时候为了跟其他朋友外出溜冰，或者去商场逛街，已经出了门的她为了赶时间，还让顾笙箫给她领快递，顾笙箫给她代领快递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学校快递固定领取点那几个派发快递的小哥，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为顾笙箫就是洛佳佳本人。 顾笙箫隔三差五帮洛佳佳领快递，一领就是三年多，有那么几次，萧腾为了帮顾笙箫，也帮洛佳佳领过几次。 带饭也一样，顾笙箫那几年经常帮她带饭，偶尔顾笙箫请萧腾帮自己带饭，顺便帮洛佳佳也带一份，后来带的次数多了，萧腾也同样记住了洛佳佳的口味偏好。 除了带饭领快递，顾笙箫还帮过洛佳佳很多很多小忙，比如每一次临近期末考试，一直逃课的洛佳佳担心自己挂科，顾笙箫熬夜整理复习重点，把即将考试的每一科关键知识点总结出来，然后很大方地跟她们分享这些复习重点，担心自己挂科的人却悠哉悠哉，再比如洛佳佳有一次因为急性肺炎住院，班上其他同学几乎都没当回事，但身为穷光蛋的顾笙箫，特地买了一堆水果酸奶，跑到她住院的校医病房里探望，还留在病房里陪她说话解闷，一待就是几个小时，直到要上课才走。 有些忙或许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对被关照的有心人来说，这些很可能是足以铭记一生的温暖，洛佳佳从来都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她始终记着顾笙箫过去那几年对自己的种种好。 抽抽搭搭说了好半天，洛佳佳问自己父母：“爸，妈，你们说，她人是不是很好？” 洛佳佳什么德性，当父母的能不知道？却没想到她居然能懒到那种地步，更没想到还有人能纵容她到那地步！ “我这么懒惰矫情又作的一个人，能像她这样忍受我的有几个？像她这么笨又这么心软的笨蛋，我已经找不到第二个了，”洛佳佳泪意汪汪委委屈屈地说，“她以前对我那么好，你们说，我是不是该替她看好她未来老公？” 洛佳佳父母还能说什么？他们都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人家大学期间对自己女儿那么好，他们怎么可能不盼着她好？ 只是，洛敏敏到底是他们嫡亲的侄女，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萧腾和洛敏敏有一丁点可能性，于是他们问洛佳佳：“万一你那位朋友并不喜欢萧腾呢？” “不会的。”洛佳佳想都不想就很坚定地摇摇头，信誓旦旦地说，“顾笙箫这家伙，我很了解，她大晚上能直接穿着法兰绒睡衣去楼下开班委会，可每一次下楼去见萧腾之前，她必定会穿着她柜子里最漂亮的衣服，然后站在穿衣镜前照来照去，有好几次被我们拖出去逛街，看见了漂亮的衣服，她挪不动脚，但为了多省点钱，她舍不得掏钱买，可我小声在旁边嘀咕‘要是萧腾看见她穿这条裙子，应该会挺喜欢的’，她后来就咬咬牙把那衣服买了，她如果不喜欢萧腾，怎么会有这些反应？” 第317章 我干爸不会喜欢我四姑姑的 因为发自内心喜欢一个人，才会在意这个人的眼光，格外注意自己在对方面前的形象，身为过来人的洛佳佳父母，怎么会不懂这个浅显的道理？后来他们就去找自己大哥大嫂，跟他们解释前因后果，并让他们劝洛敏敏放下萧腾，别盯着一个心有所属又固执的男人。 但这些年，狄蔚然的老母亲对萧腾虎视眈眈，试图撮合他跟自己女儿狄焕然，狄家近亲和朋友们几乎都知道，自然包括洛佳佳父母。 狄家亲眷和朋友们，没女儿的无所谓，都附和老太太说好，有女儿的心里酸溜溜，一个个恨不得绕过狄老太太和狄焕然，撮合他和自家女儿，甚至撮合自己侄女外甥女，有个别亲眷真这么做了，狄老太太听说了，后来就跟这家关系很近的亲戚闹掰，一连几年不往来，还想靠着狄家赚钱的亲眷朋友们，此后再也不敢这样了，强忍着疯狂的嫉妒，附和老太太的说辞。 不过洛佳佳父母得了女儿叮嘱，一直不搭理那些请他们牵线搭桥的人，亲家老太太每次兴致勃勃地找自己说这种事，尤其感慨萧腾跟自己四女儿很般配，他们都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 小外孙狄伽今天生日，一大帮亲朋好友们聚在一起，不太喜欢应酬的萧腾也来了，正在那边跟狄焕然聊天，也不知道他们聊到了什么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轻松愉快，盼萧腾这女婿盼青了眼额狄老太太，在这边看得欣慰不已，又跟一帮亲眷好友提这一茬，洛佳佳父母你看我我看你，都很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想附和他们。 狄蔚然带今天的小寿星狄伽去上厕所，一回来就看见一群人聚在一起，正说他四姐和萧腾很般配，尤其他家那位老太太，说得眼神发亮兴致勃勃。 老太太这边正说着，一位表姑眼尖地看见狄蔚然走过来，顿时又纳闷地问他：“哎，蔚然，这萧腾是你兄弟，你们关系这么好，怎么不帮帮你四姐？你好好劝劝你这位兄弟，多在他面前为你四姐说点好话……” 一听这话，他亲妈倏地一下转过头，也皱着眉头说：“对啊，蔚然，焕然是你四姐，你自己倒是好，老婆孩子都有了，可你四姐还单着呢，你得想办法帮帮她。” 狄焕然头疼得厉害，类似这种话，在今晚之前，他们其实已经说过很多次。 他实在无奈，张嘴就要说之前说过数次的话，没想到在他开口之前，小狄伽突然出声—— “奶奶，没用的，我干爸他，肯定不会喜欢我四姑的，”在所有人古怪的眼神中，小家伙一边摇头一边信誓旦旦地说，“我干爸有喜欢的人，已经喜欢很久很久啦，他不会喜欢别人的。” 小狄伽的话音才刚落下，四周就静了下来。 静了很久，心情复杂的狄老太太，问自己唯一的宝贝小金孙：“你怎么知道？” 小狄伽想都不想就直接说：“佳佳以前跟我说的啊，我干爸喜欢了很久的阿姨，是佳佳以前最好的朋友。” “小伽伽。”他奶奶喊。 “嗯？” “你四姑姑很优秀。” “我知道啊。”狄伽点点头，随即又无辜眨眼，“可我干妈也很优秀。” “你四姑姑是知名事务所的会计主管。”他奶奶又忍不住说。 小狄伽被她噎得没话说，绷着嘴角想了好半天，然后又小嘴儿叭叭地说：“我干妈离开宜城很久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但佳佳以前跟我说过，我干妈特别特别优秀，向东叔叔的公司做那么大，我干妈功不可没，她以前写的那个……那个什么什么书……” 毕竟是个小孩子，今天才刚满六岁，一年多之前跟他说的事，他能记得这么多细节，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这么专业的名词，这孩子半天都没想起来，狄蔚然一边惊讶于儿子这么惊人的记忆力，一面漫不经心地出声提醒了句：“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 被提醒的小狄伽眼前一亮，顿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对，就是这个，佳佳跟我说过的，就是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向东叔叔的公司做这么大，就是因为她写的这个计划书……” 小家伙声音响亮，众人听得十分清楚，因而一个个表情都很复杂。 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 阮向东是什么人啊？他做起来的阮氏集团又是什么咖位？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那可是在几年之内做成了市内乃至省内纳税大户的黑马建筑集团。 然而身为阮向东兄弟之一的孩子爸爸狄蔚然，刚才适时地出声提醒的那一句“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他们可都没忘呢。 转身看狄蔚然，他似乎知道大家的疑问，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事实确实是这样。” 所以洛佳佳传说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好朋友真有这么厉害？ 狄伽是个极其聪明的小机灵鬼，大概也猜到大家不相信，急于找人求证自己和佳佳都没说谎，他用力挣了挣，挣开狄蔚然的手，然后脚步声噔噔噔地跑开了。 他站在宴会厅的人群中，机灵的眸子不断瞄来瞄去，一边瞄一边扯着嗓子喊：“向东叔叔，向东叔叔，向东叔叔——” 宴会厅不大，狄伽没一会儿就发现了自己殷切呼唤向东叔叔，撒腿就直接往他那儿跑。 隐约听见些许动静的向东，目光也在人群中探寻，发现蹿过来的小身影。 “向东叔叔！”很快靠近的狄伽仰着脖子喊他。 “怎么了？”向东蹲下来，一脸温和笑意，摸了摸他脑袋瓜子问。 狄伽又喊了他一声，拉着他的大手，让他跟着自己走：“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孩子是今天晚上的小寿星，又是兄弟之一的狄蔚然唯一的儿子，更是顾笙箫最好的朋友之一的洛佳佳的儿子，向东说什么也要给他这个面子的，于是拉着他软软的小手没放开，起身对刚才围着自己聊天的几位说了句“抱歉，失陪了”，然后就跟着神秘兮兮的狄伽走了。 狄伽拉着向东的手，把他带到他奶奶跟一堆人聊天的位置。 在众人相当复杂的眼神中，他撒娇似的晃了晃商业巨子阮向东的手，撒娇的语气说：“叔叔，你快帮我告诉大家，你们家的公司能做到这么大，是因为我干妈，以前上学的时候给你写了一份企业……”提到自己不太熟悉的专业名词，小家伙又顿住，眨眼想了片刻，想起他爸刚才提醒的那句，然后才继续对向东说，“是因为那个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我干妈写的。” 第318章 干爸干爸，我刚才帮了你很大一个忙 向东虽然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孩子嘴里提到的“干妈”，还有他说的那份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他显然了然于心，他又摸了摸狄伽脑袋瓜子，再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一圈，然后欣然笑着点点头说：“没错，阮氏集团能做到如今这规模，狄伽干妈确实功不可没。” 感情这还是真的？ 还是说，这位阮总只是为了哄今天的小寿星开心，故意配合他才这么说？ 以狄老太太为首的诸位狄家亲眷好友们，一个个心情都非常复杂。 “阮，阮总，您……开玩笑的？”有人实在忍不住问他。 向东摇着头笑了笑：“没有，我说的就是事实，阮氏集团的发展轨迹，你们可能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它前身只是一家小建筑公司，主要成员是一群农民工，我本科毕业那年，我父亲身体不适住进医院，我接手公司之后，大刀阔斧搞企业改革，依据的改革文件，就是狄伽干妈为了完成创业管理的课外作业，以我家那支农民工施工队组成的小建筑公司为研究主体，写的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她写完之后给我发了一份，当时跟我开玩笑，说我如果愿意，以后可以照这个计划书，改革我爸注册的建筑公司，关于那份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以前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是一位朋友为我做的企业改革计划书，我那时候说的这位朋友，就是狄伽干妈。” 狄伽小嘴儿叭叭说出来的话，他们还以为是小孩子随口胡说的呢，可狄蔚然不但亲口证实了，连阮向东本尊都亲口承认了，还说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就承认过。 众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尤其狄老太太，心情更是复杂难言，她女儿或许很优秀，可跟一个有本事为阮氏集团提供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并且成功令阮氏集团这几年的发展扶摇直上的人比起来，她身为知名会计事务所主管的这点优秀，又算得了什么？ 人和人之间果然不能比啊！ 不过更气人的是，今天晚上一再拆她台的人，竟然是她这些年最最疼爱的宝贝小金孙！！ 八卦大概是人的本性，陡然听见了这么些秘闻，有人抓住了其中一些字眼，见今日的阮向东看起来似乎很好说话，于是大着胆子找他八卦求证：“阮总，听您刚才这话音，小狄伽传说中那位干妈，大学跟你们一个学校的？” “没错，”向东很和气地点点头，他甚至还笑了笑，主动爆料，“如果我们当时不在一个学校上学，萧腾怎么可能有机会，天天跑到她面前大献殷勤？” 向东是坐在椅子上的，他刚被狄伽拉过来，就有人很主动地献殷勤让座位，他自己倒也很不客气地坐下来。 他坐的这位置，刚巧就在狄蔚然旁边，听他提以前的事，怕这群三大姑八大婆问更多，狄蔚然于是在底下踢了向东一脚，向东果然一脸莫名其妙地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我说，阮向东，说起这份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你至今还欠那家伙一笔企业改革专业咨询费呢。”狄蔚然漫不经心地说。 向东闻言表情蓦地滞了滞，片刻后，他很是温和地笑了笑：“钱早就准备好了，按照市场行价的两倍给，单独开了户，还请了专业经理人帮她打理账户，这几年投资下来，已经赚了不少，只等着她某一天回来，就连本带息一起转交给她。” 只等着她某一天回来？狄蔚然听见他这么一句话，幽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的暗芒。 即便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和老高第一时间选择了配合萧腾，刻意瞒着阮向东，但以他这么聪明的头脑，岂会不知道离开整整六年的顾笙箫，其实早已经回到了宜城？ 已经相识多年，又都不是笨蛋，谁还不了解谁？但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压根就不屑于戳穿，于是两人都闭口不提。 然而他们即便没多说什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那几句话，已经足够让其他人震惊了—— 人都已经离开了，居然还单独开户帮人保管那笔钱，还专门请专业经理人投资打理，这情节咋跟他们以前看的电视剧剧情一个样儿？ 洛佳佳的父母一直都比较淡定，他们早就从洛佳佳之前的絮絮叨叨里，充分了解到自家女儿的这位朋友曾经做过什么，阮向东把一家微小企业做成如今声名显赫的阮氏集团，依据的是顾笙箫学生时代写的那份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这件事他们也从女儿那里听说过，这孩子当时还很郁闷地抱怨，说老师分组不合理，没让她跟自己的亲亲室友分在一组，不然她也是完成阮向东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的一份子。 不过听到阮向东说起代顾笙箫打理专业咨询费这些细节，他们倒是惊讶了一把，这年头重感情的人也不少，自己女儿女婿都是，萧腾显然也是，没想到阮向东也是。 都说无商不奸，可眼前这位阮总，私底下竟然也有如此重感情的一面？ 洛高诚与妻子杨曼姝都很讶异，夫妻俩对视了眼，不过都没说什么，照旧跟之前一样安安静静地喝着鸡尾酒。 萧腾跟狄焕然聊了好半天，狄伽的生日晚宴到了尾声的时候才过来跟几位长辈道别，令他们诧异的是，迎接他们的不再是之前那种暧昧的眼神，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古怪复杂？ 古怪？复杂？大家怎么会露出这种奇怪的眼神？ 萧腾跟同样奇怪的狄焕然对视了眼，然后再一次看向围坐在一起的众人。 目光瞥见坐在其中的阮向东，萧腾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跳。 再瞥见狄蔚然，这厮还是跟之前一样滴酒不沾，端着一杯鲜榨橙汁，冲萧腾笑了笑，然后一副与他碰杯的姿态举起高脚杯。 萧腾：“……”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向来早睡的狄伽，已经开始打哈欠，乖巧安静地窝在他外婆怀里，要睡不睡的样子，半眯着眼瞧见了干爸，他眼神才亮了亮，在外婆怀里挣了挣，很熟练地滑到地上。 “干爸！”原本萎靡不振的他，声音陡然洪亮了许多，一边喊一边冲向萧腾，一冲到他跟前就伸手，抱住他修长的双腿，然后仰头看着他，很兴奋地给自己邀功，“干爸干爸，你要夸我，我刚才帮了你哦，帮了很大一个忙。” 第319章 这小子帮你挡了一朵烂桃花 帮了他一个大忙？萧腾茫然地看着他，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瓜子，笑眯眯地柔声问他：“你帮了干爸什么忙？” 犯困的狄伽没平时那么机灵了，他“嘿嘿嘿”地憨笑了几声，还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子，小眼神往旁边飘了飘，看了眼他嫡亲的四姑姑，又看了眼对他很好的奶奶，看起来终于有一丝丝的犹豫了，似乎觉得对不住她们，不好意思说自己胳膊肘往外拐。 他不说也无所谓，他亲爹在一旁幽幽地解释：“这小子帮你挡了一朵烂桃花。” 狄蔚然一字一顿说得漫不经心，几个还没来得及告别离开的宾客，在旁边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这一对究竟是什么父子？ 这当儿子的，一再拆自己亲奶奶的台，说自己的亲姑姑不如别人优秀。 这当爹的也很离谱，居然说自己的亲姐姐是朵“烂桃花”！ 众人心情究竟有多么复杂，萧腾自是不知道，他比之前更加疑惑茫然：“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狄蔚然掀起眼皮，淡淡扫了眼他四姐，然后继续漫不经心道，“又有人要撮合你和我四姐，不过你悉心养了个好干儿子，这小子无视至亲血脉亲情，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不可能喜欢其他阿姨，说他姑姑没你的白月光优秀，他为了证明他未来干妈究竟有多么多么优秀，特地跑去把向东找过来作证。” “没错。”向东很配合地点点头，“拜狄伽所赐，在场的诸位都知道了，我大学毕业那年，改组我爸注册的那家建筑公司，依据的指导文件，正是你的心上人，为了完成课后作业，辛辛苦苦写的那份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 “而且除此之外，阮总还主动向大家爆料，你喜欢多年的白月光，当时跟你们几个在一个学校上学，你那时候天天就跑到人家面前大献殷勤。”一晚上没怎么开口的洛高诚，这会儿也忍不住说了句。 “难怪。”萧腾苦笑着说，“难怪你们刚才那样看着我。” 默默听了前因后果的狄焕然举起一只手：“那个，能冒昧问一句吗？你们所说的这位……”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萧腾，“这位传说中的白月光，是不是姓……顾？” “你怎么知道？”齐刷刷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讶然不解，一共来自两个人，分别是狄蔚然和阮向东。 “我……”下意识就想说，刚才来宴会厅的路上，她和萧腾碰到一位顾处长，萧腾的眼珠子似乎黏在了人家身上，但想到他刚才异常的情绪，狄焕然及时打住，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音，“当然是猜的啊，我之前听佳佳抱怨过几次，说老师要是把她和室友分在一组，她就现在就跟自己室友一样，也是完成阮氏集团企业改革商业计划书的一份子了，我听她提过，那位室友姓顾，听你们刚才的解释，我就想起了佳佳那位室友。” 萧腾一言不发，但狄蔚然直接点头：“没错，就是她。” “但是，我之前听佳佳的口气，她对那位大学室友，貌似充满了怨气……” “如果你最好的朋友，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不管短信微信还是qq，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讯，”狄蔚然一改之前的散漫，语气冰冷阴沉，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眸子，扫向他四姐，“你对这个朋友，能保持心平气和？” “可她为什么……” “不早了，狄伽该回去睡觉了。”萧腾这时突然出声。 鲜榨的橙汁温度很低，狄蔚然心头有点气闷，端起橙汁猛地灌了一大口，腾地一下站起来。 “狄伽。”他冲着萧腾的方向喊了声。 可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吭声，狄蔚然于是皱着眉又喊了声，这次还是没听见他吭声。 萧腾觉得不太对劲，赶紧低头看了眼，一眼就发现这孩子歪着脑袋，看起来似乎已经睡着的样子，于是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一边推一边出声喊他，这才确信他真的睡着了，直接抱着他大腿睡着的。 “他睡着了。”他抬起头，对走过来的狄蔚然说。 “他倒是挺厉害的，居然没摔下去。”早已经看见的狄蔚然，没好气地讽刺了句。 可看着孩子睡着的样子，怎么都压不住心底那股难受，他们才聊几句，这么几分钟的功夫，他居然就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沉，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困了，他已经很久没见洛佳佳了，对今天的生日充满期待，一直期待着今天跟佳佳视频聊天，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留下没走的宾客，都是关系很亲近的亲朋好友，也都是知情人，看见狄伽睡觉的样子，都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难受，一个个都暗自在心底叹气，有些比较感性的亲友，直接受不了地背过身抹，揉着眼睛赶跑眼泪。 夜色已深，除了洛佳佳父母一干人等，其他住在附近的亲友们纷纷道别离开，萧腾一一跟洛佳佳父母等人道别，随即也驱车离开。 洛佳佳父母都是外地名企高管，平时工作一直很忙，这次为了给唯一的小外孙过生日，特意请假飞过来，但工作事务缠身，他们能请到的假期实在有限，第二天下午就得坐飞机返程。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大家人早早吃了饭，狄蔚然先把狄伽送到幼儿园上课，再带着岳父母和小舅子去医院探望洛佳佳。 洛佳佳还是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哪怕狄蔚然这几天晚上天天过来，在她耳边哀求，那条代表着生命线的心电图依旧很微弱地起伏着，像睡着了一样安静躺着的女子越来越削瘦憔悴。 看见她还是这样沉睡不醒，大老远赶过来的洛佳佳父母和弟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远在厦门的他们，这些年一直不放心她一个人，担心她在宜城会被欺负，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她就这样一直昏迷不醒的躺着。 活蹦乱跳的女儿变成了现在这样，洛家人怎么会不生气？气狄蔚然没能如之前承诺的那样，照顾好远嫁到宜城的洛佳佳，可当了几年女婿的狄蔚然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又怎么会不了解？在佳佳昏迷不醒这一年多里，备受痛苦和煎熬的除了他们，还有身为丈夫和孩子爸爸的狄蔚然。 不忍再看病床上的佳佳，一家三口都转开视线，却是一转眼就看见一旁的狄蔚然，整个人被黯然的气息包围着，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上也满是悲戚。 杨曼姝实在忍不住，眼前漫上一层白雾：“这老天爷可真的是……” 第320章 你这次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她说不下去，再一次转开了视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妈。”她旁边的洛佳航，压抑哽咽地喊了声。 见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儿子伸手揽住自己，杨曼姝便顺势靠在他身上抽噎。 洛高诚看看病床上安静的女儿，再看看靠在一起的老婆儿子，一颗心亦是狠狠揪在了一起。 航班是下午四点的，狄伽幼儿园下午四点半才下课，狄蔚然中午直接把他接回来，跟外公外婆还有小舅舅一起吃饭，再跟他们一起在家里玩了会儿，下午两点多一起去机场送行。杨曼姝抱着小外甥依依不舍，这小机灵鬼嘴巴不是一般的甜，小嘴儿叭叭地说个不停，愣是把他外婆逗得又笑又哭。 而几个男人，在他们旁边道别，不过该说的话，昨天晚上都深聊过，狄蔚然倒是没再当众跟岳父说什么，寒暄叮嘱了几句，他就默默站在一旁，把寒暄的时间留给来送行的萧腾。在几个兄弟当中，他身份到底是不一样的，他跟狄蔚然关系向来比较亲近，上学那会儿就隐隐比另外两人更亲近，何况中间还隔着顾笙箫和洛佳佳，他现在又是狄伽干爸，不可能不来给洛佳佳的父母送行。 萧腾是个妥帖靠谱的人，对自己女儿女婿一家那么照顾，对小外孙像对亲儿子一样，脸蛋生得好，又有才华，但从不恃才傲物，洛高诚没办法不喜欢这个优秀的年轻人，每次跟他见面，总想趁机多聊几句。 只是可惜，这次的行程实在太过匆忙，语气中不免带上了些许遗憾，萧腾听了连连安慰他：“叔叔，您下次要是再过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一定抽时间陪你聊，您不是对象棋感兴趣吗？我回头一定好好陪您下几局。” “也只能等下次了。”倍感遗憾的洛高诚叹息着说。 萧腾闻言，很是内敛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不过洛高诚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不由多嘴问：“那孩子……还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吗？” “那孩子”指的谁，萧腾自然心知肚明，许是没想到洛高诚会这么问，一开始还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后问：“蔚然难道没跟您说？” “蔚然？”洛高诚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女婿。 狄蔚然正低着头看手机，似乎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洛高诚见状只得收回狐疑的目光。 “关于这件事，蔚然一个字都没跟我提，难道——”洛高诚看了眼萧腾，心中有个念头快速闪过，“难道有什么消息了？” 见萧腾居然冲自己点头，洛高诚很诧异地“呀”了声，已经爬上不少风霜的脸上，立马拂过一道信息之色：“这可是大喜事啊，你辛辛苦苦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消息了，这一次找到她，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萧腾扯了扯嘴角，沉默着点点头，完全不提顾笙箫不搭理自己的事。 不开心的事，还是别提了，洛佳佳父母已经够难过了，没必要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 距离登机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很为萧腾感到开心的洛高诚，兴致勃勃地给萧腾传授经验，让他假装英雄救美什么的，然后再假装受伤博同情，为了举证效果好，特意举例说自己以前为了追佳佳妈妈使过这一招，不想一旁的杨曼姝刚巧听了一耳朵，表情顿时垮了，横眉竖目阴恻恻地瞪着他，阴阳怪气道：“哟，洛高诚，瞧瞧把你厉害的！” “我……那个……咳咳，老婆，我……” “亏我当时还觉得，这小伙子人真不错，见义勇为有担当，”她顿住，“哼”了声，“合着你都是骗我的，而且还骗了这么多年！” “我……” 当年假装一出英雄救美才抱得美人归的洛高诚，多年后为了给小辈传授经验，一不小心翻了车，面对自己老婆横眉怒目的模样，支支吾吾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来送行的其他人，刚好目睹了这一幕，都忍不住有些好笑，就连心情压抑了很久的狄蔚然，都没忍住扯了扯嘴角，翻车事故主人公的亲儿子洛佳航，更是笑得没心没肺，他甚至毫不留情幸灾乐祸地嘲笑自己老爸：“爸，你还能更靠谱一点吗？辛辛苦苦瞒了那么久，我妈对这件事几乎半点不知情，结果你居然自己爆了出来。” 大概越想越觉得好笑，洛佳航“噗嗤噗嗤”笑不停。 不能怼自己老婆，还不能怼倒霉儿子么？洛高诚瞪着快笑岔气的倒霉儿子：“笑笑笑，笑什么笑啊你？” “洛高诚，能耐啊你！你之前骗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敢凶我儿子！” “我……” 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洛高诚，再度被自己老婆怼得不敢吱声。 更绝的是，眨巴着眼睛听了半天的小狄伽，乖乖巧巧地对他外公说了句：“外公，骗人是不对的，骗人的都是坏孩子。” 洛佳航笑声更大了，笑得快岔不过气，便是杨曼姝自己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原本有些沉重难过的送行，气氛就这么轻快了不少，大家在欢乐的气氛中挥手作别，洛高诚一家进航站楼，去前台换登机牌，狄蔚然和萧腾带着狄伽回市区。 不过，两人既没回事务所也没回家，直接驱车去了市中心附近的妇幼医院。 狄伽满6岁生日宴，老高不可能不过来，他昨晚还是提前到的，可惜后来接到电话，夏千寻八十多岁的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被送进医院抢救，接到噩耗的老高和夏千寻不得不匆匆离去。 两人来医院，没提前通知老高，不知道夏家老太太住在哪间病房，只能去咨询台打听病房信息。 在咨询台值班的小护士，一看见萧腾那张熟悉又帅气的脸，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他真的是萧腾，差点激动得尖叫出声，脸红心跳地说了句“您稍等，马上帮您查”，然后就飞快地低头在电脑上查看，她可能太激动了，有点凌乱地在键盘上敲了一阵，最后才在系统里查到夏千寻奶奶住院的病房。 狄蔚然不爱搭理人，咨询的任务交给萧腾，他自己牵着狄伽肉嘟嘟的小手在萧腾身后等。 两人都帅，一个带着一身温润书卷气，一个是那种阴柔妖孽的帅，辨识度都很高，从他们走进医院大厅的第一秒，就有不少来往的人认出他们，朝他们投去打量的目光，尤其那些年轻的女孩们，一个个盯着他们，恨不得扑上去自荐枕席。 不过狄蔚然已经结婚生子，打量他的目光倒还好，年轻女孩们打量萧腾那放肆的目光，简直像饿了好几天的狼看见了一大块肥肉！ 第321章 为什么要等他们离开之后再送上去？ 问到了病房号，萧腾淡然向护士道了声谢，转身就带着狄蔚然往住院部走。 至于四周那些放肆打量的目光，萧腾完全没放在心上。 等他们离大厅越来越远，大厅里讨论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要么讨论他们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要么感慨他们真帅，还有人感叹说狄蔚然儿子真帅的，不少人感叹说：“又想骗我生小孩！” 不过这么多话题，最吸引人的大概莫过于萧腾和狄蔚然之间那超脱寻常的“兄弟情”。 “这两个人，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激情四射，一个温润有礼的谦谦君子，一个是禁欲系的妖孽，怎么看都像是一对。” “别说外表看起来般配了，你们仔细想想他们的关系，这两人都快成一家人了，听说萧大设计师动不动就帮狄蔚然照顾孩子，连小朋友幼儿园的亲子活动，都是萧腾亲自去参加的。” “可惜人家不承认啊，萧腾公然在微博上澄清，说自己喜欢的是女生，狄帅做法更是简单粗暴，转发那条澄清的微博，并且很an地来了个带图评论，说自己有老婆有孩子，别把他跟萧腾扯在一块儿，诋毁他好男人的名声。” “话虽如此，但他们真的像一对啊。” “是啊，再加上那个小男孩，妥妥的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对对对，确实像。” 笙箫就是在这样一阵热烈讨论的声音中，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妇幼医院门诊大厅的，手里拎着她让万晶晶在超市帮自己打包的水果篮。 依稀听见了萧腾和狄蔚然的名字，笙箫脚步顿了顿，视线有些诧异地在整个门诊大厅里转了圈，随手拦住一个女孩问怎么回事，然后她听见这个女孩激动澎湃地说：“几分钟之前，萧腾和狄蔚然一起来这边。” 笙箫脸色猛地一变，攥着水果篮的手也紧了紧，但不想让人看出异样，努力故作轻松：“不就是看见了萧腾和狄蔚然吗，那你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又不是什么超级大明星。” “怎么不至于？”这女孩一副你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同时看见两个大帅哥，而且还疑似一对同志的大帅哥，我怎么可能不激动呢？简直活久见系列好不好？以前只在网上看到他们的绯闻八卦，去同人圈看他们的同人文，结果在现实中看见他们，我哪能不激动啊？” 女孩没说几句就被自己的同伴叫走，留下笙箫神色怔然恍惚地站在原地。 还有少数人仍然在八卦，她又在原地听了几句，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匆匆跑过来的人撞了一下，才蓦然回过神来。 夏奶奶的病房，笙箫来之前就问过曲七夕，可以直接上去，但笙箫现在完全没勇气，再这家医院来去穿梭，她害怕在医院的某个地方碰到他们，她不想再面对萧腾，更加没勇气面对狄蔚然。 她或许可以理直气壮地憎恨埋怨萧腾。 但面对多年前待她如亲哥哥一般的狄蔚然，她这些年始终心存愧疚，她还欠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医院的空气里，永远都充斥着散不尽的酒精味，哪怕偌大的门诊大厅里只能闻到一丝丝味道，但过于敏感的她还是闻到了，这样的味道令她压抑，可她不得不努力深呼吸，以缓解胸腔里的那股沉闷窒息，努力调整好情绪，她才抬脚往咨询台那边走。 咨询台那边没什么人，笙箫快步走过去，很礼貌地跟值班护士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问她能不能帮自己一个忙。 “什么忙？”值班护士微笑着问。 “我带了一个水果篮过来，我想请你帮我送到住院部307病房。” “307？”这个值班护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很激动，突然嗓音尖锐地喊了声，然后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盯着笙箫，用一种笙箫难以理解的异常激动的语气问，“307病房的夏奶奶，您跟她是什么关系啊？还是说你认识其他人？” 笙箫有点莫名其妙，看了这个护士好几眼，然后有些尴尬地笑着解释：“那是我同事的外婆，听说她生病住院了，就来医院看看。” 这位看起来古里古怪的值班护士，漂亮的眸子瞅了瞅水果篮，又抬头看着笙箫问：“您怎么不自己送上去？你要是自己送上去，你就可以同时看见两个大帅哥比，你来找我帮忙的几分钟之前，萧腾和狄蔚然，就很很有名的那两个，领域事务所的帅哥设计师，就站在你站的这个位置，问我夏奶奶住在哪个病房，萧先生问的……” “你说什么？萧……”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他，他们，他们怎么会……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见笙箫呆住，值班护士挤眉弄眼，“所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自己送上去，自己送上去多好啊，可以同时遇见这两个大帅哥呢，尤其萧大设计师，他至今还是单身呢，多少女孩子想跟他共度余生啊，可惜谁都没机会靠近他，你这运气多好啊，来医院探个病，都能在病房碰上他，运气再好一点，你说不定可以要到他的联系方式，然后再发展一段浪漫的……” 值班小护士一脸幻想的表情，好像这个运气再好一点可以要到联系方式的人是她自己。 如果还是多年前，笙箫大概会心情苦闷地自嘲一句：“怎么可能？我又不好看，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可现在，她已经完全说不出这种话。 她冲值班护士黯然一笑：“事情不太凑巧，本来打算亲自去病房看看的，不过我临时有点急事，需要赶快回去处理。” “谁这么缺德啊？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你找事儿！！”值班小护士义愤填膺地说了句，又不死心地问，“你必须自己去处理，没办法让别人做，或者没办法延时处理吗？” 笙箫摇头：“没办法让人代处理，更不能延时。” 值班护士顿时叹了叹气，很是为她遗憾：“那你这运气可真够背的！” “没事，我无所谓。”笙箫说。 当事人不在意，热心肠又少女心的值班护士还能再说什么？笙箫把打包很漂亮的水果篮递给她，她就伸手接过去，还问笙箫有没有什么话需要转达，笙箫点点头，大概跟她交代了几句，尤其叮嘱她注意去病房送果篮的时间，务必等萧腾和狄蔚然离开之后再送上去。 “为什么要等他们离开之后？”还想着趁这机会多看几眼帅哥呢，咋还得等人走了之后再送上去？ 第322章 师傅，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笙箫没什么血色的嘴角紧紧绷着，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她沉默了好半晌，很小声地问这位值班护士：“我如果告诉你实话，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守秘密？” 她看起来有点无措，浑身散发着低迷压抑的气息，值班护士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点心酸，几乎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了，笙箫低着头掏自己的兜，从里面掏出一支黑色签字笔，同时拿出一张对折了好几下的白纸，她把那张空白的纸打开铺在台面上，值班护士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字—— “我跟萧腾认识很多年了。” 看清了纸上这句话，值班护士的瞳孔很急剧地扩张了下，几乎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笙箫。 不过笙箫低着头，很快又在纸上写了句：“但我跟他有很深的矛盾，我用了整整六年的时间自我调节，可惜始终没办法释怀。” 值班护士很错愕地看着笙箫，然后更加错愕地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一句：“我以后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你，你跟他……”她实在没忍住出声。 笙箫停笔，抬头看了她一眼，沉寂黯然地笑了笑：“觉得不可思议？” “嗯。”她猛一阵点头。 “但这就是事实，他是个有些有肉的人，跟你们所有人一样，有朋友，有同学，有老乡，我会认识他，说奇怪，其实也不奇怪，我也是s大毕业的，老家跟他一个地方的，以前都在全县最好的高中上过学。” “所以你们既是同学又是老乡啊？” “对。”笙箫点点头。 “那照你这么说，你应该挺了解他的咯？” “或许，毕竟认识了那么久，至今都已经十多年了，不可能不了解他，不过——”笙箫顿了下，笑了笑，苦闷又勉强，“或许这样说更恰当，应该说我以为，我以为我很了解他，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猛然发现，我其实，没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他，他有很多秘密，以前一直死死瞒着我，从来都没告诉我……” “什么秘密啊？”这位值班护士趴在咨询台上，很八卦地小声问。 “抱歉。”笙箫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大概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值班护士略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对笙箫点头保证：“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谢谢。”笙箫满怀感激地冲她笑了笑，然后又低着头继续在纸上写字。 以为她已经写完了的值班护士，愣愣地看着笙箫又在纸上写字。 没过一会儿，她的瞳孔控制不住又急剧扩张了下。 “我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纸上写着。 低头继续看她写字，笙箫很快又一笔一划地写下一句：“这几年服用了大量的氟西汀和助眠药物。” 值班护士震惊又错愕地看着笙箫，看她紧跟着又在上面那句话后面写了一句：“我无法承受来自全网的群嘲和谩骂。” 她看起来娇小又瘦弱，比纸片人好不了多少，看起来瘦得令人惊心。 她气息低迷，神情看起来苦闷又黯然，连笑容里都透着心酸。 她…… …… 值班护士莫名沉浸在心疼里，再看着笙箫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不忍。 不想让大厅里其他人听见半个字的笙箫，没过一会儿就在纸上解释清楚了原委，她盖上黑色签字笔的笔帽儿，又检查了一遍，见上面没什么错别字，也没什么不妥，就把那张纸提给值班护士。 正在走神的值班护士愣了愣，下意识把纸接了过来，低头看后面那一大段：“我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这几年服用了大量的氟西汀和助眠药物，我无法承受来自全网的群嘲和谩骂，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言，言语能伤人到什么地步，我从多年前开始就深有体会，网上有不少抑郁症轻生的新闻，希望你不要把我跟你的这些话传出去，让那些不明所以的人肆意捕风捉影地八卦讨论，再把那些流言传到网上。” 救死扶伤是医护人员的本分和天职，值班护士怎么忍心伤害笙箫？她把纸上这段话看了几遍，然后眼睛发酸地眨了眨眼，一脸郑重地向笙箫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并且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多谢。”笙箫又说了句。 “不客气啦。”值班护士很豪爽地摆了摆手。 从进门诊大厅还不到二十分钟的笙箫，身体紧绷脚步凌乱地走出门诊大厅，一出门就闻到了外面新鲜的空气，她近乎贪婪地深深吸了好几口空气，仰着头眨了眨眼，再问路人找到返回市中心的公交站台，坐公交车回店里上班。 看见笙箫这么快就回来，曲七夕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昨天晚上，她一整晚都没回家，怕笙箫担心，大半夜给她发消息，说她外婆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医院急救室抢救，第二天早上，她一脸憔悴地来店里上班，笙箫把她拉到角落处，问她外婆情况怎么样，还说既然她回了宜城，就去医院看看她外婆。本来应该曲七夕带笙箫一起过去的，可她手头有事要忙，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笙箫就问了医院和病房号，自己下午抽空去医院。 但她师傅怎么会在这儿呢？她这会儿难道不应该在医院待着吗？ 曲七夕擦了擦眼睛，再往发现她师傅的那个方向看，发现竟然不是自己的幻觉，那真的是她师傅本尊。 “看什么呢？”笙箫注意到了她惊愕的眼神。 “师傅，你上午不是说，你下午要去医院探望我外婆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去医院了呀，还让晶晶帮我准备了水果篮呢，我把果篮送到医院了。” “那你……”曲七夕皱着白嫩小脸，一脸纳闷地看着笙箫，“我舅舅舅妈他们没留你多聊会儿？他们之前一直想见你，还想请你去家里吃饭呢，可是他们家开餐厅的，每天早出晚归没时间，这次你自己过去找他们，他们没道理不拉着你问东问西啊。” “……我没见到他们。”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已经去医院了吗？还把果篮给我外婆送去了，怎么又，又没见到他们呢？” “我带着果篮到了医院门诊大厅，结果临时接到了消息，我得赶紧帮我表弟做一份数据，数据要得比较急，他难得找我帮忙，我就没去病房看你外婆，委托医院咨询台的值班护士帮忙，让她一会儿不忙的时候，代我把果篮送到你外婆那里，我回来处理数据。”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辞，笙箫把手机掏出来，点开跟表弟沈一舟聊天的界面，然后把手机怼到一脸狐疑的曲七夕面前。 第323章 厚道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辞，笙箫把手机掏出来，点开跟表弟沈一舟聊天的界面，然后把手机怼到一脸狐疑的曲七夕面前。 “喏，我表弟刚给我发的求救消息。” 曲七夕低头一看，发现沈大帅哥还真给她师傅发了求救消息—— “姐，在不？” “姐，你这会儿有空不？” “江湖救急啊姐！我们公司副总来分工厂视察，厂区总经理让我们汇总整理所有历史数据，两个小时，就给我两个小时，我手上还有一堆工作呢，哪有时间处理这些数据啊？姐，你数据处理这么强，你给我整整呗？” “姐啊，求求你帮帮我，不胜感激啊。” 在求救的消息之后，是一个显示已经被领取了的红包。 再往后看，是一个接一个的表格，仿佛没完没了，曲七夕手指不断地滑屏，看见的始终是表格，从前到后翻了差不多两分钟，才终于翻到最后一张excel表格。 曲七夕几乎看傻了眼，又从后往前翻了一遍，盯着文字消息里那句“厂区总经理让我们汇总整理所有历史数据，两个小时，就给我两个小时”，然后呵呵冷笑了几声：“师傅，沈师叔他们厂区那个总经理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这么多数据，两个小时完成，这可能吗？” 笙箫伸手，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目光再淡淡地扫向曲七夕：“为什么不可能？” 刚骂了人的曲七夕：“……” 忘了，两个小时之内处理这么大批量的数据，一般人基本上完不成，但她师傅显然不是一般人，人家那可是一个精通python等专业数据处理分析工具的人，花点心思研究一下，写一个代码脚本，再让电脑自动运行处理，这点数据对她来说小case。 笙箫低哼了声，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再把手机塞回兜里，然后回办公室“协助她大表弟处理不可能完成的数据”。 曲七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过道上幽幽地叹了叹气。 她还要再学多久，才能像她师傅这么厉害？ “七夕，你也要去卖场吗？”梁月甩着湿哒哒的手从卫生间里出来，刚巧看见了过道上的曲七夕。 “嗯，要过去看着的，”曲七夕点头，再转身看着梁月，“我师傅经常跟我说，好业绩不是电脑刷出来的，系统后台的数据和现场销售情况都得盯着。” “那一起去，我也要去卖场。”梁月在外套上蹭了蹭湿哒哒的手，然后过来揽着曲七夕。 办公室里，笙箫关上门，靠着办公室的门板吁了口气。 到座位边坐下来，再掏出手机看消息记录，盯着大表弟沈一舟不久前发的消息，看了几眼后果断退出这个聊天界面，点进设置里切换另一个账号，用只有家人的微信小号，给沈一舟发了个52的红包过去。 抢红包大概是很多人的本能，即便沈一舟这个富二代一点都不缺钱，更何况他还是个大型工厂的erp主管。 红包发出的下一秒，聊天界面就提示红包已被领取。 领完红包，沈一舟又发了条语音。 笙箫一点击播放，就听见她大表弟那贱兮兮的声音吐槽：“我的姐姐啊，咱能稍微大方一点儿不？你好歹咱也是刚拿了三千块业绩大奖的人，发一红包就五块二毛钱，这也太寒碜了？” “滚！”笙箫干脆利落地回了他这一个字，然后又干脆利索地点进好友资料设置里面，丝毫不留情面地点击了删除以及确定。 微信小号的好友虽然删除了，但微信大号的好友还躺在好友列表里面呢，笙箫切换到微信大号上，一点都不意外地看见自己备注“沈小贱”的家伙，接连给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点击查看消息记录，也不意外地看见一堆吐槽。 第一条是微信界面截图，截的是沈一舟给笙箫发消息，但系统提示他“顾小笙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通过后，才能聊天”的图片。 第二条消息是个捂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第三条消息是语音，点击播放，听见沈一舟愤懑不平地控诉：“靠，姐，你难道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我才帮了你一个大忙，我按照你的要求，给你发求救信息，在电脑里翻找了半天，把上上次找你帮忙的那些源数据找出来给你，力求找你帮忙是真的，我特地给你发了个大红包以示感谢，我一次性给你发了一百块，你就给我发了五块二，我吐槽了几句，你就直接给我拉黑了，你这明摆着过河拆桥！” 第四条消息，还是语音，笙箫又点击播放，听见沈一舟分外惆怅地叹了叹气：“我说姐姐啊，咱做人能厚道一点不？你不能总仗着我宠你爱你，你就隔三差五地删我好友啊，搞不好我哪天真的累了，我就不想再重新加好友了。” 笙箫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飞快地打字回复他：“厚道是什么？厚道能当饭吃吗？你觉得累就累，不想加就不加，反正我无所谓，我这人鲜少求人帮忙，不会像某些人一样，隔三差五找人协助处理数据。” 这次回复笙箫的，是一连串的动态表情包，捂着脸笑哭的，喝着啤酒掉眼泪的，以头抢地的，基本上都是表达悲伤哭泣的。 笙箫很得意地回复了一个叉腰仰头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聊天界面安静了半分钟。 大约半分钟后，手机叮咚响了一声，笙箫又低头看了眼聊天界面，再慢条斯理地点开某人刚发过来的红包。 52块钱，十倍于笙箫刚用小号发给某人的红包。 笙箫盯着红包记录看了几眼，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打字，给沈一舟回复了“算你识相”四个字。 特地抽空帮笙箫这个忙，还倒贴了一百四十六块八毛钱的沈一舟，不知道是害怕溜了，还是在忙别的事，笙箫盯着聊天界面，默默地等了好一会儿，始终都没等到他的回复，不过笙箫也不在意，为了说明沈一舟找自己处理数据是真的，她点开数据处理工具，把之前处理这堆表格写的代码翻出来，一个字符都没改的复制到代码编辑框里，然后再点击运行。 沈一舟会帮忙，是笙箫发消息找他的，从医院门诊大厅出来，在附近的公交站台边等车的时候，她切换到微信小号，很霸道地什么原因都没讲，让他直接按指令操作，还特地跟他交代了句，为了力求他找自己帮忙是真的，务必要给自己发个大红包。 不过笙箫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见电脑一直在跳个不停，几分钟之内暂时没办法用电脑，她干脆用手机逛淘宝，在旗舰店给她姨父买了二两大红袍，再给她姨妈买了一支国产口红。 两个订单付完款，电脑上的数据也处理好了，她把处理好的数据检查了一遍，再把最终结果发给沈一舟，不过他这会儿大概真的在忙什么事，这次还是没及时回复，笙箫不想再这种事上耗时间，退出聊天界面。 第324章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外表漂亮的女人？ 晚上快到六点下班的时间点，大家都几乎都在办公室里坐等下班，一边刷业绩数据一边闲聊，笙箫到办公室门口，把最近一直无精打采的万晶晶喊到了办公室，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笙箫下午去上厕所，路过外面的公共办公区，刚好听见梁月跟糖果饼干部门的经理屈玲一边看电脑一边闲聊，说向来爱吃的万晶晶，这几天居然对吃的提不起兴趣，她们几个中午一起在外面吃饭，轮到万晶晶点菜，她盯着图片漂亮色泽诱人的菜单看了好半天，结果居然一道菜都没点就走了。 “我没什么胃口，实在吃不下，你们自己吃，我还有点事得赶紧处理，先回办公室干活去了。” 万晶晶盯着菜单看了半天，一道菜都没点就把菜单放下。 焉耷耷地说完，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其他人见了都有些莫名其妙，纷纷纳闷地问她：“晶晶，你怎么了？” “我没事，可能之前感冒没好全，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摇摇头解释了几句，说完就直接走了，一群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离去。 虽然她说了是因为感冒没好，但大家还是好奇，吃完饭回公司，把特地打包的饭菜拿给她，又问她最近究竟什么情况，她依旧只是摇摇头说没事，始终不肯向大家解释半个字。 万晶晶什么情况，因为之前聊过一次，笙箫大概知道一些，只是笙箫不太明白，她今天又是什么状况。 很可能还是跟柯子凡有关，但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来问，万晶晶始终闭口不言，但换成笙箫找她打听，大概因为之前已经聊过一次，她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接跟笙箫实话实说了：“我中午看见柯子凡了，他身边有个年轻女人，看起来长得很漂亮。” 万晶晶这次应该是真的很伤心，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焉耷耷的，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神，全然没有笙箫刚认识她那会儿见到的那种乐观开朗活泼搞怪。 中午看见的那一幕，真是越想越觉得刺眼，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深吸一口气，气闷的感觉缓解了些，她又继续解释：“中午下了班，我跟梁月和屈玲他们约好了一起去隔壁大厦的餐厅吃饭，我去了趟厕所，之后再往约定的餐厅走，没想到走到半路，看见了柯子凡，我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发现他旁边有个女的，他很绅士地帮那个女人拎着包，看起来很体贴，表情很愉悦……” “所以你中午就难过得连午饭都吃不下？”虽然是个疑问句，但笙箫的语气已经接近肯定了。 万晶晶好半天没吭声，紧绷着嘴角，继续耷拉着脑袋，迟疑了会儿才抬头看着笙箫，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地问：“笙箫姐，你说，男人是不是都那副德性，都更喜欢外表漂亮的女人啊？” 叫“笙箫姐”而不是“顾处”，说明万晶晶已经把她当成知心姐姐了，而不是公司的一位领导，陡然听见她这么亲密地喊自己，笙箫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愣了愣，再听到她后面的问题才回过神来。 “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 这次依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很肯定，而那个女人指谁也不言而喻。 万晶晶面前放着一杯纯净水，是笙箫刚才给她倒的，她端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试图借此压下心底翻滚的苦闷，可惜大半杯凉水灌进肚子里，抑郁苦闷的情绪没得到一丝缓解，而且心底一片哇凉哇凉的。 她一直没回答，笙箫也不着急催她说什么，视线的余光瞥见微信图标一直在电脑下方的工具栏闪烁，就握着鼠标点开查看消息，一番斟酌后再打字回复发消息的人。 笙箫一连回复了好几个人的消息，有不分轻重在上班时间来找她闲聊寒暄的，也有同事或供应商来找她谈工作。 万晶晶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挫败地吁了口气，而后闷闷地说：“那个女的确实长得很漂亮，咱们店漂亮的女同事不少，可能跟她相媲美的，大概也只有咱们美艳无比的曾处了。” 曾虹飞？曾虹飞那张妖娆美艳的脸蛋，别说宜城一店了，就是放眼整个乐嘉中国区，那也是排在前几名的，鲜少有人能比得过她。 “那女人真有那么漂亮？”大吃一惊的笙箫，震惊得睁大了眼珠子。 “嗯，真的。”万晶晶闷闷地点点头，然后语气丧丧地把那个女人出众的五官外形描述了一遍。 万晶晶的口才不是一般的好，遣词造句向来生动形象，跟她说话特别有意思，笙箫没事就喜欢去卖场找她聊几句，但即便她现在情绪异常低落，也丝毫不失水准，透过她一堆名词形容词，脑海中仿佛出现了那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形象。 跟柯子凡同框的女人，大概真的长得很漂亮，不然向来开朗乐天的万晶晶不会沮丧难过到这种地步！ 笙箫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居然会把萧腾作为例子来安慰失恋的下属。 只不过，她难得主动提及萧腾，万晶晶居然完全不买账！ 想当初萧腾公然在网上辟谣说过的那些话，还是万晶晶跟笙箫科普的呢，可如今轮到了她自己，她仿佛吃了抹除记忆的药，完全不记得有人公然表示，他喜欢一个女孩，与对方的颜值无关，他追求的，是与对方灵魂相契。 仿佛失了忆的万晶晶，表情很幽怨，语气委屈巴巴：“在这个世界上，像萧腾这样优秀又有内涵男生有几个？绝大部分男的都是典型的视觉动物，一个个都喜欢看美女，两个其他条件差不多的女生，一个长得更漂亮，一个长相平凡普通，他们肯定选更漂亮的。” 说到最后，她已经不是委屈，而是忿忿不平了，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叫人绝望！ 笙箫其实挺认可她的，她也觉得男生肯定更喜欢漂亮的女生，虽然有那么一个叫人捉摸不透的男人，放着大把漂亮的女生不喜欢，偏偏喜欢长相平凡普通毫无特色的她，但在知道他喜欢自己之前长达数年的时光里，她一直坚信男生更喜欢漂亮的女生，这种令人气闷的想法已经完全在她心底生了根，根本就没办法轻易拔除。 只是，在眼前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她显然不能出声附和，那大概与火上浇油没什么差别了，她应该尽力想办法安慰她。 第325章 偶遇柯子凡和林美音 笙箫郁闷地叹了叹气，根据自己捕捉到的关键词，安慰陷入了自卑里的女孩：“你自己也说了，两个条件差不多的女生，但实际上很多人条件参差不齐，万一女生的颜值与才华成反比，或者品德配不上外表呢？一个女孩虽然长得不够漂亮，但才华人品兼备，另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但几乎没什么才华，品位粗俗，甚至三观扭曲，你觉得男生会选择哪一种？” 万晶晶绷着嘴角，好半天都没吱一声，笙箫也没逼她回应什么，继续讲她的大道理：“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男人也不是傻子，不会给自己找个祖宗回家供着，一个真正会过日子的女人，绝对不会只有一张脸，一个女人如果颜值才华兼备，三观正且人品好，是个男人都会喜欢，有些心胸开阔女人的可能都会欣赏她，而一个长相普通的女生，只要身上有足够的闪光点，比如三观和人品，再比如才华横溢有内涵，未必没有男人喜欢——” 大名鼎鼎的小扎帅气多金有才华，但众所周知的是，他太太颜值非常普通，站在人堆之中几乎找不见。 歌手een才华横溢，演唱了无数经典歌曲，屡次斩获金曲大奖，但他太太绝对算不上顶级美女。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诸葛武侯，是何等的雄才伟略神机妙算？然而他的妻子黄氏却是出了名的丑女，据《襄阳耆旧记》所载，沔南名士之一的黄承彦对时年居于隆中的诸葛亮说：“我听说你要选妻，我家有位相貌丑陋的女儿，生得黄头发黑皮肤，但才华可与你相配。”诸葛亮当时应许了这门亲事，把相貌不佳的黄氏迎娶回家。 笙箫不知道是为了安慰万晶晶，还是为了给自己一丝丝勇气，当着万晶晶的面查了这几位古今中外名人的妻子，这几位外表的确不怎么出众的名人太太，实际上都有着各自的优点，足以吸引到她们优秀的丈夫垂青于她们，不过这有没有成功安慰到苦闷失落的万晶晶，笙箫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那颗已经苦闷了许久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丝安慰——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些人，不会一味肤浅地看重女人美丽的皮囊和躯壳，他们会发现皮囊之下包裹的那颗美好的灵魂。 晚上下了班回家之后，笙箫迅速解决晚饭再回到房间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再次搜索这几位颜值不那么出众的名人太太，一遍又一遍地浏览人物百科信息，希望能给自己更多的慰藉，再给早已怯懦的自己一星半点的勇气和信心。 然而很可惜，当她在商场亲眼看到站在柯子凡身边那个美丽异常气质如幽兰的女人，那丝微弱到近似没有的安慰与勇气就如同地震中的危楼大厦一般轰然倒塌在地上，然后变成一堆无用的废墟。 - 笙箫和蒙佳华中区域销售总监谭梦佳的会晤安排在这周五傍晚。 这位繁忙异常的华中区域销售总监，从对接乐嘉宜城一店奶制品的业务ka那里得到了乐嘉新来的生鲜处长想见她的反馈，又从那位ka那里知晓了笙箫的厉害，于百忙之中抽出了几个小时，特地打乱巡视顺序，优先来宜城区域视察工作，并借此机会赶来跟笙箫碰头。 谭梦佳的行程安排比较匆忙，晚上吃了饭还得驱车赶往辖区内的另一座城市视察，她已经为笙箫打乱了既定行程，笙箫自然乐意配合她的时间，才五点多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赶往约定的餐厅等谭梦佳。 却不曾想乘坐客梯的时候会遇见柯子凡，以及万晶晶嘴里描述的那位可与曾虹飞相媲美的大美人。 一路飞奔至隔壁大厦一楼电梯口，在外面等了几分钟，电梯终于停在一楼，电梯门在一声机械音提醒之后自动打开，站在外面的笙箫刚准备抬腿跨进去，就有些吃惊地发现了柯子凡。 柯子凡站在电梯里面，满脸含笑眉清目爽的样子，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手里拎着一只lv经典花纹的手提包。 他眉眼含情带笑，微微偏头看着身边……笙箫顺着他的视线，往他身旁的女子身上一看，然后愣住。 “身形纤瘦，个子高挑，留着一头乌黑长发，柔顺乌黑得像黑色绸缎一般，齐刘海，下巴尖瘦，鼻头高耸圆润，唇瓣殷红水润，皮肤白皙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笙箫眼神怔怔地看着这位漂亮的女子。 难道就是她吗？万晶晶跟她之前描述过的那个漂亮女人。 如果是，那柯子凡喜欢的女人，果真很漂亮。 而且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就在几天之前，她跟曾虹飞在隔壁吃饭，回公司之前在商场上厕所，排队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漂亮冷艳的女人，除了着装不一样，其他造型跟眼前这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女子，会是她那天在凯虹大厦商场厕所里碰到的女人吗？ 几乎在瞬息之间，笙箫脑海里就涌过许多想法。 许是被人这么直勾勾的打量着，那个女人很快有所察觉，就像那天在厕所里一样，漂亮的女人忽然偏头朝笙箫这边看了眼。 柯子凡见她突然转头，俊朗的脸上拂过一道讶然，也跟着转过头看了眼，然后他就看见了笙箫，眼底顿时一喜。 “笙箫，真巧啊，”他语气分外惊喜，眉眼含笑地感慨了句，“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 “是挺巧的。”笙箫点点头，努力弯着嘴角笑了笑。 柯子凡旁边那个漂亮的女人看起来很诧异：“你们认识啊？” “是啊，”柯子凡点头，为她解释，“这我大学同学，以前我们一个班的。” 电梯里的人都等着电梯上楼，等在电梯门口的几个人都迅速走进去，幸亏人不多，不然电梯可能超载，愣住的笙箫没及时进去，再进去就没位置可站，趁着柯子凡与女人交流几句的功夫，她赶紧抓紧时间静电梯。 大多数人都体贴，大概听见笙箫和柯子凡刚才聊了几句，知道他们是同学，笙箫和柯子凡都没开口提什么要求，笙箫一走进去，就有人主动往旁边挪，给笙箫腾站的位置，笙箫才得以站在柯子凡另一边。 柯子凡身边站了那么一位大美人，整个电梯里的人都悄悄打量她，不知道是不是电梯过于狭小，而里面人又站了不少，笙箫莫名产生一股胸闷感，不得不极力压下心底那股涩然的感觉，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那位冷艳的大美人，再偏头看向柯子凡，用开玩笑的语气，作轻松地调侃：“老柯，你身旁这位美丽异常的女士，不给我好好介绍一下？” 柯子凡顿时有些赧然笑了笑：“这位是我朋友，林美音。” 第326章 你大学同班同学喜欢我们事务所的谁？ 林美音？熟悉的名字，笙箫又蓦地一怔。 是那个林美音么？领域事务所那位赫赫有名的第一美，建筑设计师新秀林美音。 知道萧腾未婚的消息之后，她终于有勇气上网查萧腾的消息，那天下午在领域事务所官网宣传页上，除了萧腾、狄蔚然以及老高这几个熟面孔之外，她一眼就看见了这位异常美丽的女设计师。 笙箫神色怔怔的，耳边这时又响起柯子凡介绍的声音：“美音是搞建筑设计的，目前在业界算是小有名气。” 小有名气？官网上有那位林美音的简介，这位颜值超高的美女设计师因2018年主持设计了川都欢乐梦之城而开始在业界崭露头角。 如果眼前这位林美音女士，真的是她知道的那位美女设计师林美音。 那柯子凡和萧腾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可以想办法补救。”那天傍晚下班回家的路上，萧腾突然拦住自己的去路，语气歉然地向自己表示他要挽回，然后在那天之后没过多久，她就见到了自己找上门的柯子凡，之后在这位老同学的帮助之下，成功解决了那次泼茶事件的危机。 “吃饭这件事再说，其实说句实在话，这件事我也没出多大力，我有个朋友帮了很多忙……” 如果没记错的话，柯子凡当时应该就是这样跟她解释的。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大忙，笙箫想请他那位朋友吃顿饭，却不想那位朋友婉拒了，说自己不方便出门。 现在再想当时的细节，他究竟是不方便出门，还是压根就不方便见自己？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努力？ 还有几天之前，柯子凡突然请自己吃饭，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突然地跟她提起了萧腾…… …… “你好。”一道微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笙箫从若有所思的情绪中抽神，发现一只素白修长的手出现在自己眼前。 神色怔然的笙箫垂下眼眸，看了眼足以做手摸的葱白玉手，有些费力地弯了弯嘴角。 “你好。”她递出手，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空洞。 “这位是顾笙箫。”柯子凡再次介绍。 笙箫抬起头来看向柯子凡，嘴巴轻轻动了动，然而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声来。 时至今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要相逢陌路，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远离他才是正确的选择。 即便他真的帮了忙，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应该为自己当初莽撞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见她欲言又止，柯子凡有些奇怪，“怎么了？笙箫，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 “没什么。”笙箫摇摇头，笑容有些勉强，“如果没什么事，我得先离开，我约见了一位很重要的供应商，是区域销售总监，我得抓紧时间去提前约定的餐厅。” “行，那你快过去，见供应商这种事比较重要，咱们下次有空再聊。” 笙箫默然点头，刚巧电梯的门已经打开，她赶紧从里面走出来，往跟谭梦佳约定的餐厅那边走。 凯虹大厦的餐厅集中在三楼，一般来吃饭都直接到三楼，柯子凡和林美音碰上是巧合，一个出门见合作的甲方客户，一个来见本土连锁超市的总经理，见完后刚巧在地下车库碰见彼此，快到晚上吃饭的时间点，两人索性一起来三楼吃饭，也跟着从电梯里出来。 女人心思比较细腻，林美音看了眼笙箫离去的背影，转身就对柯子凡说：“你这位大学同学有点奇怪。” “奇怪？”柯子凡迷茫的眼底浮过一道狐疑，“她怎么奇怪了？” “她刚才一直盯着我，不知道在看什么，”林美音回忆了下，把前几天在厕所遇见笙箫，她盯着自己看的事也说了，“前几天我在卫生间的水池边洗手，她也一直盯着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被我发现之后才转开目光，之后就一直垂着头，整个人气息似乎很低落。” “有吗？”柯子凡听她说完怔住。 “有。”林美音点点头，“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女人的直觉通常都很准，我敢肯定她看我的眼神有问题。” “可她为什么……”柯子凡有些纳闷，可说了几个字就猛地顿住，他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盯着林美音这张美丽异常的脸，略迟疑了几秒钟之后，拐着弯儿向她打听，“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想问什么，直接问呗，何必这么支支吾吾迟疑不定的？” 柯子凡清了清嗓子，继续拐弯抹角地问：“假如你喜欢的男人，我是说假如哈，假如你喜欢了很久的男人，所在的公司里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你心里大概是什么感受？” “我喜欢了很久的男人待的公司，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林美音重复了遍柯子凡的假设，略想了想，很快就直接冲他摇头，“我应该没什么感受。” “没什么感受？一点都没有？”见林美音竟然点头，柯子凡有点傻眼，“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一点感受都没有？你不是应该感到嫉妒不安吗？你难道不担心，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会喜欢上公司那个很漂亮的女人吗？” “如果我很喜欢的男人，会因为美貌而喜欢上公司的女同事，那也只能充分说明，他并不值得我继续喜欢。” “可是……” 女人有颗过于清醒冷静的头脑，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柯子凡有点气闷，想了想又不死心地问：“前提是你很喜欢那个男人，说明那个男人身上，肯定有很多值得你喜欢的优点，你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你怎么能这么洒脱呢？” “这跟洒不洒脱没关系，我这是……” 林美音刚想说，自己不是洒脱，是头脑比较清醒冷静，不想让自己因为区区一个男人，而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但她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没再继续往下说，盯着柯子凡看了几眼，然后若有所思：“柯子凡，你突然这么问我，该不会事情这么巧，你那个大学同班同学，喜欢了很久的男人，就在我们事务所？” 柯子凡很不自在地咳了咳，但他什么都还没说，林美音眼神就蹭的一亮。 女人啊，果然都是天性爱八卦的动物，即便林美音性子偏冷淡，也还是抵挡不住八卦强烈的诱惑力。 “谁啊谁啊？”林美音兴致勃勃，眼神发光地问，“你这个看起来怪怪的大学同班同学，喜欢的究竟是我们事务所的谁？” 第327章 别在萧腾面前提顾笙箫 “那个——”柯子凡又咳了咳，“美音，你难道忘了我刚才是怎么问你的吗，假如，我提问的前提是假如，我就是随便猜一猜，我这位同学心思细腻不可捉摸，我以前上大学那会儿就猜不透，现在更猜不透，所以我不知 道她究竟喜欢谁。” “……好，姑且算你不知道她喜欢的是谁，那后面那个问题呢，你这位叫顾笙箫的大学同学，认不认识我们事务所某位男士？” 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有用的话都没问到，反而被人套走了重要信息，跟太聪明的人打交道果然比较心累！ 柯子凡幽幽地叹着气，有些无力地冲林美音点点头。 “谁啊？”林美音眼神依旧亮闪闪的。 这下柯子凡不愿意再往下说了，嘴巴紧紧闭着，跟只河蚌似的。 “不说就不说，”林美音不满地哼了声，翻了翻白眼说，“我自己回头找人打听去，跟你同班的同学，认识的男生，年龄必然跟你们差不多大，也很可能是一个学校的，事务所就那么大，我只要去找员工关系专员，查一查人事档案，把跟你一个学校毕业而且年龄不相上下的男生都挑出来，回头再……” 按照她这么个找人的法子，没两天就能把人找出来，搞不好还会弄得人尽皆知，柯子凡叹了叹气，心一横，直接跟她说：“不用那么费劲找了，我这位同学，老家是梅城的，你想想看，在你们事务所里，有谁老家是梅城的就行。” “梅、梅城？”林美音眼珠子猛地睁大了。 目前整个领域事务所的同事们，老家在梅城的男人貌似只有一个。 不会？柯子凡那位大学同学也喜欢他们萧哥？看来他们萧哥的魅力果然无敌啊！ 柯子凡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已经联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头疼地对她一阵叮嘱：“我不知道顾笙箫喜欢谁，所以你也别瞎想，以后在你们事务所，夜千万不要在萧腾面前提起顾笙箫，最好半个字都不要提。” “为什么？”林美音不解，下意识问。 “因为我答应过萧腾，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总之，你不要在他面前提，半个字都不要提，不然我真的没办法跟他交代，做人不能言而不信。” 他越是这样紧张，林美音越是好奇，跟柯子凡一起去餐厅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究竟什么情况，直到在一个拐角，她看见一位大妈喊住两个年轻姑娘问路，她灵光一闪，想起了萧腾不久之前曾当众公布过的择偶标准—— 路痴是其中的一种，脸盲也是。 好巧不巧，柯子凡不久之前曾经吐槽过自己大学同班同学，说她有脸盲症。 不久前，柯子凡突然在朋友圈发动态自嘲，说自己存在感有这么低吗，同窗四载的同学，几年后重逢，居然一点都认不出自己，为了力证自己没整过容，他分别晒了自己学生时代以及现在的照片，两张照片中的脸看起来也没多大区别，也就是学生时代看起来青涩稚嫩一些，而现在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一些。 而且他这条动态一发布，点赞评论者不少，不是调侃柯总学生时代青涩稚嫩小鲜肉，就是幸灾乐祸地嘲讽他。 林美音觉得好奇，私底下问过他几句，柯子凡极为幽怨地叹了叹气，把那位老同学脸盲的事说了出来。 彼时，他们已经从萧腾那里听说过脸盲症的事，关于脸盲症患者的一些基本症状，因为之前甲方客户派遣的团队中，有位女性财务主管刚巧就有脸盲症，但大家一开始不知道，只觉得对方性子高傲，那会儿大家已经接触了好几天，但她看谁都还是一脸陌生疏离，有人私底下抱怨了几句，被刚好路过的萧腾教训了一顿，大家后来才知道，那位女主管之所以每次看见大家都像陌生人，并不是因为她真的目中无人，而是因为她有很严重的脸盲症，看谁都是一个样，她甚至因此连恋爱都没跟人谈过，大家对她顿时充满了同情。她有脸盲症的可能，是萧腾率先提出来的，大家于是都好奇地问他，怎么会知道对方有脸盲症，他说自己以前有个朋友，刚巧就有这种症状，他为此查了很多关于脸盲症的资料。 听到柯子凡说自己老同学有脸盲症，林美音那会儿完全没多想，只是有些好奇，努力回忆了萧腾曾经科普过的一些关于脸盲症患者常见的行为举止，跟柯子凡核实了遍，发现真的能对上号，她当时还唏嘘了一番，感慨一些生命特征果真奇妙无比。 想到之前这些细节，林美音眼神蓦地闪了闪，到餐厅坐下来之后，立马向柯子凡确认，萧腾曾经说过的那位有脸盲症的朋友，是不是就是顾笙箫，她是不是刚巧还晕车路痴。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就没办法再收回，以林美音这颗聪明的头脑，迟早会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只是在探寻真相的过程中，肯定会惊动不少人，一想到届时人尽皆知的情形，柯子凡就有些头疼，但看眼下这情形，不承认也不行，他心一横，冲林美音点头，并再一次向她强调，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尤其别在萧腾面前说。 过于震惊的林美音，好半天才缓过来，向柯子凡点头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不说的，半个字都不会说。” 笙箫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这两人探讨了一番，在电梯外跟两人道别之后，她脚步匆匆地赶往与谭梦佳约定好的那家餐厅。 不过，路过商场拐角的一处卫生间时，她顿住了前进的脚步，改道进了卫生间。 林美音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这个女人是真的美，真人看起来比照片上更美艳了几分，乍一眼看去，整个人的心神都会被她攫取。 那天为了安慰万晶晶，她列举了一些例子，说一些帅气多金有才华的男人，爱人其实一般般，不是什么顶级大美女，她自己也似乎从中得到了一些安慰，心中隐约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勇气，可这种微弱到近似于无的勇气，在亲眼看到林美音那张气质清冷但美艳无比的脸蛋之后，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会儿还得去见谭梦佳，这位谭总身为蒙佳华中区域的销售总监，身份实在有些特殊，笙箫不希望有任何差池，不得不拼命接冷水给自己洗脸，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 第328章 奇妙的缘分 离开厕所之前，她抬头照了眼镜子，镜子映出了她上半身，她盯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脑子里不断闪过的却是一张张漂亮异常的脸，立夏的，曾虹飞的，刚才见过的林美音的，还有之前在萧腾家门口亲眼看到过的掏钥匙打开萧腾家门的那位……形形色色各种风格的大美人，岂是她那张相貌平平的脸能媲美的？ 她极其苦闷地笑了笑，视线从镜子上抽离，深深吸了口并不清新的空气，转身走出厕所。 一路匆匆赶到约定的那家餐厅，她找服务生问了下大概方位，然后就朝提前预定的餐位那边走过去，虽然路上耽误了会儿时间，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笙箫以为谭梦佳过会儿才能到，却没想到她居然提前过来了。远远就看见一个留着齐肩大卷发、身穿米色休闲西装外套的女子，坐在她提前于东的那张餐桌上。 笙箫朝餐桌那边走，然而在几步之遥的位置，她蓦地停下了脚步。 谭梦佳年纪不大，她早就知道，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来见谭梦佳之前，特地找人打听的底细。她跟伊能华东区域高级城市经理李婵私交不错，她问她知不知道谭梦佳这个人，虽然不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也不在一个销售区域，但毕竟都是奶制品行业的从业者，蒙佳和伊能又互为竞争对手，对彼此的竞争对手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李婵还真的知道谭梦佳，说她年纪不大，但能力很强，听说还很有气质，身上完全看不出一时女强人的气息，反而有一股子文艺气，如果提前不知道她身份，乍一眼看见她，只怕还以为她是个艺术家呢。 笙箫问李婵有没有她的照片，但很遗憾的是，李婵没找到。 但提前预定的餐桌，一般都会预留出来，不会让来餐厅的其他食客随便坐，这会儿能坐在那张餐桌上的，必定是她约见的人。如果此人真的是谭梦佳，那么她果真如李婵所说的那般年轻且有气质，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特别舒服。 美人分很多种，有人是第一眼美女，五官细节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令人一看就觉得惊艳；有人是耐看型的，第一眼看过去可能不觉得怎么样，但越看越觉得有味道；还有一种美人胜在气质，或许五官并不是很突出，至少没有到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惊艳的地步，但眼尾眉梢处透出来的气息，却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静静地往那儿一坐，就让人心生出一种“岁月静好，有美人兮”的惊叹。 而谭梦佳，恰恰就是第三种。 年纪轻轻就到了总监级，还如此有气质，人和人之间果然不能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觉得自己厉害，别人比你更厉害。 笙箫微微扬了扬嘴角，但挤出来的那抹笑容却不知有多苦闷。 一直被人眼神直勾勾地打量着，谭梦佳很快就有错察觉，下意识转头一看，便望进了一双目光怔然的眸子里。 那双眸子的主人，脸蛋看起来有些熟悉。 略一思索，谭梦佳有些意外，不过她有更重要的事，暂时想起来的旧事放在脑后。她约见的是乐嘉超市生鲜处的代理处长顾笙箫，于是出声问：“顾处？” 笙箫蓦然回过神来，冲她挤出一丝笑意，抬脚往前走了几步，与她打招呼：“谭总，您好。” 说完，她拉开谭梦佳对面的椅子，在上面坐下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语气歉然，其实她来得并不晚，只是她作为东道主，让客人在这里等自己，到底还是不合适。 然而谭梦佳却是很大气地笑了笑，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没有没有，你没晚，是我到早了，我比之前预计的提前一个小时到宜城，在办公室那边转了转，没什么事，索性就提前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笙箫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件事，招来服务生点菜。 接下来用餐的过程中，她一直努力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与远道而来的谭梦佳闲聊，她们这次见面，只是相互认识一下，以便于后期更好的合作，因而此次不涉及任何谈判，一顿晚餐的时间，除了吃饭吃菜，其余时间基本上在闲扯，聊奶制品行业，聊电子商务发展，聊实体零售的困境与出路，甚至还聊了宜城的风土人情。 让笙箫意外的是，这位谭总多年前曾经在宜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而更让她倍感意外的是，谭梦佳多年前曾见过她。 确切一点说，应该是曾见过他们。 “顾处，你09年冬天，是不是感染过h1n1，在宜城市中心医院住院部3楼过道里住过几天？” 两人聊着聊着，一直相谈甚欢，谭梦佳不知为何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笙箫怔了怔，点点头，然后下意识问：“我确实在那里住过，但这件事您怎么知道？” 谭梦佳温婉一笑：“因为那年冬天，我也不幸中了招。” 笙箫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多年前在同一家医院过道接受隔离治疗素不相识的两个病患，多年后居然会再次重逢，并且因为工作坐到了一起，不得不感叹一句，命运果然奇妙无比。 2009年，那个寒风凛凛的冬天，俗称猪流感的h1n1病毒来势汹汹地席卷而来，很多体质比较差的人不幸被感染，年少的笙箫就是其中一个，彼时刚被派遣到宜城工作的谭梦佳也不幸被感染。 冬季本身就是流感高发季，普通流感病人就不在少数，不幸感染h1n1的人也不少，各大小医院住院部的病房一时间爆满，有些重症患者必须住院治疗，医院不得不在病房外的过道上增设一些临时病床，收治无法在家静养的重症病患。 笙箫当时就住在隔离区病房外的过道上，谭梦佳那时候刚巧也在，而且她们的床位相隔不远。 只是比起有人悉心照料的笙箫，谭梦佳明显凄惨了许多，她那时候刚调到宜城工作，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宜城的新同事都是刚认识没几天的，顶多给她送了些换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之后就没再管她，感染了h1n1病毒，内心本来就充满了恐慌，又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越发显得孤独脆弱，她在电话里跟家人说，她在宜城过得很好，新同事都对自己很好，周末还带自己去周边景区玩呢，挂了电话就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第329章 我觉得他大概爱惨了你 2009年的手机基本上都是按键的，远远没有多年后的智能手机功能这么繁多齐全，顶多只能发短信或聊qq，或者玩手机自带的简单小游戏，隔离治疗的那几天，谭梦佳就靠这些打发时间。 不过在那几天，她最大的乐趣之一，其实是默默观察相隔不远的一位女病友和她那位帅气异常的男朋友之间的互动。 那个阳光帅气笑容温暖的男生，对那个不幸感染了h1n1的女生实在太好太体贴了，隔一会儿就给她量体温，一会儿问她饿不饿，一会儿问她渴不渴，来来回回帮她端茶倒水买盒饭，还陪她一起复习功课，女生如果犯困睡着了，他就坐在病床边的小马扎上，默默复习自己的功课，时不时抬头看几眼那个女生，小心翼翼地帮她掖好被她无意识挣开的被角，或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不论何时都一脸柔情的样子。 有一次，男生去医院的食堂排队买午餐，周围的几个病友趁他不在，都一脸羡慕地对那个女生说：“姑娘，那是你男朋友？他对你可真好啊。”女生沉默了会儿，随后安静腼腆地笑了笑，说他们只是朋友。 故事说到这里，谭梦佳感慨颇深，她一脸唏嘘地笑了笑，对笙箫说：“你知道吗，我当时听你那么说，心里就酸溜溜地想，如果你们不是男女朋友，那个男生怎么可能对你那么好？他每次看你的眼神，分明充满了浓浓的情意。”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关系亲密的室友，同学朋友们，偶遇的路人，还有谭梦佳，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可是……笙箫抿着唇笑了笑，低声道：“他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他喜欢我。” “没跟你说过？”谭梦佳讶然惊呼了声。 “嗯，”笙箫黯然点点头，很努力地压抑着心头那股涩然钝痛，“他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那照你这么说，他暗恋啊？” 萧腾也算是个知名人物，言行举止常常会引来大众关注，其中情情爱爱的暧昧桃色绯闻更甚，笙箫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引发一系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的围观，因而面对谭梦佳的猜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安静地笑了笑，低头夹了一块香波咕咾肉塞进嘴里。 谭梦佳不甚在意，也低头吃了几口菜。 不过她大概实在太过感慨，吃了会儿菜之后，又对笙箫笑了笑，说：“你知道吗，我刚才一看到你，几乎立马就认出了你，还有那位萧同学——” 她顿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语气感慨地说，“我虽然从事的是奶制品行业，跟建筑行业完全不搭噶，但女人嘛，都爱八卦，爱看帅哥，萧先生才华出众，颜值又那么高，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上过热搜，新闻我都看过，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我当初在宜城市中心医院碰到的那个，明明没有感染h1n1，却强烈要求进入隔离区的……” “你说什么？”笙箫蓦地一愣，猛然惊呼了声，随后“啪嗒”一声，手里的筷子掉落，她怔了好半晌，不敢置信，“他……” “怎么，你不知道这事？”谭梦佳不笨，一看笙箫猛然大变的脸色就知道，事情肯定有猫腻儿。 眼睛有些发涩，笙箫拼命地眨眼睛，然后跟拨浪鼓似的猛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语气艰涩道：“他没跟我说过，我当时问过他，他怎么也到隔离区了，他说他不小心感冒，去医院门诊挂号看诊，不小心被其他人感染。” 这个人，怎么老是这样？为她做过的事，永远都瞒着她！ “他一直瞒着你，大概是不希望你有心理负担，也不想让你担心他被感染。” 或许，但他总是憋这样在心里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他其实…… 笙箫紧紧攥着筷子，犹豫了几秒，问谭梦佳：“谭总，他没感染这件事，您当初是怎么知道的？” “入院治疗时刚好撞见了呗，”谭梦佳一脸唏嘘感慨地说，“我比你晚半天进医院，医生当时推着我进隔离区，就在住院部隔离区门口的登记处，我看见了他，他当时正在跟医生据理力争，坚持要进隔离病区，他说你体质一直都很虚弱，如果没人照看陪护，晚上又发急症怎么办，他还说你之前住在学校的医院里，大半夜突然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他晚上在病房里照看，及时喊医生过来，医生抢救之后再第一时间安排转院救治，你这人很可能就没了，所以他必须待在医院里陪护，密切关注你的动静。” 隔离病区不是开玩笑的，里面都是感染或者疑似感染了h1n1的患者，还有不少是重症病患，哪能随便让没感染的人进去？即便萧腾那样解释，医生还是不同意让他进去，说晚上有护士查房，但萧腾却冷静地指出，这段时间医院病患爆满，医护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很多人每天都连续加班几小时，万一顾不过来怎么办？他必须进隔离区陪护！ 谭梦佳说着说着，忽然笑了笑，跟个小女生似的，冲笙箫挤眉弄眼：“我当时就在想，这个男生的女朋友真幸福，他那么紧张你，肯定爱惨了你。” 笙箫怔了怔，抿着嘴没说话，她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比较好，此时此刻，她心里最强烈的感受，大概除了震惊就是悲哀，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她那几年为什么始终看不穿？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卑，自卑已经入骨入髓，她从来都没有那样的底气和自信，敢相信那个对自己好到入骨的男生，真的是发自内心喜欢自己的。 这天晚上，笙箫和谭梦佳聊了很多，一顿半个小时就可以解决的晚餐，因为一边聊天一边吃，她们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和谭梦佳分别之后，她一个人步行回住所，曲七夕不在家，她外婆这几天在医院住着，她一下班就去医院里守着，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睡觉，她这会儿刚下班没多久，大概又去了医院，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人气。 笙箫回房间，在房间里发了会儿呆，苦闷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再给柯子凡打了个电话过去，随即又给最近心情一直很抑郁的万晶晶打电话。 万晶晶心情极其郁闷，一直没精打采的，电话接通后，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仿佛被什么抽走了精气神，完全不像笙箫刚调过来时认识的那个乐观开朗心宽体胖的万晶晶。 第330章 晶晶，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笙箫有点心疼她，暗自叹了叹气，把自己从柯子凡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半真半假地告诉她：“我刚才碰到了柯子凡，我问过他为什么喜欢林美音，林美音就是你那天看到的那个漂亮的女人，她是个很有才华的建筑设计师，柯子凡跟我说，他很欣赏林美音的才华……” “可她如果长得不够漂亮，柯子凡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她？” 以前从来都不在意自己外形的万晶晶，最近这些天已经彻底钻进了牛角尖里，自打见过过分美丽的林美音，她就很固执地认为，男人喜欢女人，肯定是因为对方足够漂亮，而她不被人喜欢，就是因为她太胖，长得不够漂亮。 她越说越郁闷，笙箫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因为她说的就是事实，柯子凡一开始注意到林美音，就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当时只看过一眼，从此就惊为天人，后来随着接触了解得越来越多，才渐渐被她皮囊之下的才华吸引。笙箫怕万晶晶听了难过，刻意模糊了柯子凡对貌美惊人的林美音见色起意的细节，没想到钻进牛角尖的她歪打正着猜中了事实。 自己也半斤八两的笙箫，面对这样的万晶晶实在头疼，大脑不得不飞速运转，然后继续开解她：“也许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晶晶你想过没有？万一林美音空有一副漂亮的外表，却一丁点儿才华都没有，柯子凡对她的喜欢，以后又能持续多久？其实说到底，真正打动柯子凡的还是她的才华，所以一个人的才华与内涵更重要，你脾气这么好，长得也不差，如果再努力一点，努力提升能力，说不定将来，也会有个很好的男人对你死心塌地。” 万晶晶不吭声，过了好半天才说话，她问笙箫：“顾处，这个问题，你是怎么问柯子凡的？” “还能怎么问？就直接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林美音啊。” “他肯定会觉得奇怪？” “当然奇怪啊，我当时在电话里一问出声，柯子凡就愣住了，然后就问我怎么突然问他这种问题。” “你这么回答他的？”电话里的万晶晶紧张兮兮的。 “我跟他说，我有个朋友喜欢……” “顾处！”万晶晶尖声喊，“你怎么……” 笙箫哪会不知道她究竟在紧张什么？赶紧出声安抚她：“你放心，我没说是你，就说有个朋友喜欢他，他又不是笨蛋，都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为了避免以后尴尬，怎么可能会多问？” 柯子凡当时愣住，在电话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从来都没人找他说过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没事，别说你了，我也是才知道，她一直闷在心里不说出来，身边的人几乎都不知道，这几天她心情很糟糕，我找她聊了聊，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她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突然知道，原来你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但她之前一直不知道，前些天你频繁来找我，一些同事闲得无聊，就传你在追我，我为了辩解，说你早就有了喜欢的人，这件事你应该还有印象？” 有时候被人喜欢也是一种负担，一些比较重感情的人，心里很可能会过意不去，尤其这个暗恋自己的人是自己朋友的朋友，笙箫不希望柯子凡一直不自在，就在电话里跟他解释。 柯子凡已经有喜欢的人，并且苦苦追求了两年多，无法给其他人任何回应，哪怕这个人是老同学的朋友，他也只能说声抱歉，从此不再多问一句，解释了自己喜欢林美音的前因后果，随即挂了这通电话。 听笙箫说，柯子凡不知道自己暗恋他，紧张忐忑的万晶晶松了口气，可心中实在控制不住，生出一丝尖锐的刺痛。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看来现实果真如此，她对柯子凡的那份喜欢，始终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这个人从头到尾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也不知道她一直隐藏的这份心意。 近来心情一直很不好，万晶晶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下班后不再到处溜达，不看电影也不逛街，更不再走街串巷找各种美食，一日三餐都是随便对付的，基本上都是在下班回家途经的路边摊上打包的炒饭。笙箫电话打过来时，她正在吃晚饭，，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摊随便买的蛋炒饭，下班时其他人喊她一起去吃饭，她实在没这个心情，就再一次拒绝了同事们热情的邀请。 领导突然打电话找自己，她也没多想，下意识以为是聊工作上的事，没想到说的是柯子凡，她猛然怔住，死死攥着手中那双筷子。 一通电话打完，她感觉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和虚脱感，她攥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随即跟中了枪似的往后一倒，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双眼无神地盯着虚空的方向，连饭都顾不上吃。 她不知道在沙发上瘫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她转头往门口一看，发现合租的梁月回来了。 “晶晶，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哦。” 梁月一进门就说。 万晶晶看了眼她手里的袋子，袋子上印着碗碗香连锁中餐厅的logo，看起来沉甸甸的，打包的分量应该不少。 “我们今天去了碗碗香，用了曲七夕的五折会员卡，比平时优惠了很多钱，我们就干脆点了双份的菜，今天推荐的招牌菜，真的超级超级好吃，你没一起去，真是太可惜了，”梁月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不过也没关系啦，我特地给你打包了一些带回来，你快尝尝看。” 她说着，把打包的饭菜放到茶几上，甚至还主动打开打包袋的封口，再掀开打包盒的塑料盖。 香喷喷的味道立即窜进鼻孔里，万晶晶垂眸看了眼里面的菜，混合打包的是自己很喜欢的香菠咕咾肉和农家小炒肉，两道菜的色泽看起来都很诱人，放在平时估计二话不说就扑过去吃了，可她现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怎么样，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棒？”梁月问。 万晶晶很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冲她挤出一抹笑：“抱歉，我没什么胃口，这些菜，你先放在冰箱里，留着你明天自己吃。” “啊？”梁月愣住，一脸纳闷地瞅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讶然问，“晶晶，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没什么，大概是感冒还没好全，我实在没什么精神。” 但事情真的是她说这样吗？梁月神色将信将疑。 第331章 你们是来看诊的吧？ 万晶晶知道梁月不信，但也没多解释什么，直接起身回了自己的笑房间，连吃了一小半的炒饭都没顾上收拾。 留在客厅的梁月，盯着她当着自己的面合上的房门，忍不住纳闷地嘀咕：“这家伙，究竟怎么回事？最近这些天，怎么一直古古怪怪的？” 最终回应她的，是一室的冷清。 百思不得其解的梁月，莫名其妙地在沙发边站了会儿，然后盖上打包盒的盖子，把这些饭菜都塞进冰箱的保鲜室里。瞅见了万晶晶吃了一半就放下，扔在茶几上没管的炒饭，觉得直接倒掉了挺浪费的，于是就用保鲜膜封住这个纸碗的碗口，也塞进了冰箱的保鲜室。 茶几上很脏，散落了不少酱油色的米饭，显然是万晶晶吃饭时掉的，梁月盯着那一堆米饭，又纳闷地嘀咕了句“万晶晶这家伙，最近到底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随即认命地找了块抹布过来，把脏兮兮的茶几擦了几遍，把抹布放回厨房，接水洗了把手，这才回房间找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 这个周六一大清早，笙箫是被人强行从床上挖起来的。 她从小就养成了睡懒觉的坏习惯，平时为了上班，不得不在数道闹钟的轰炸声中起床，但周末在家休息，通常一觉睡到自然醒，被人强行从床上拖起来，她很不开心，皱着包子脸，很费劲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眯着眼用一条缝打量来人。 曾虹飞！ 一认出来人是这位姑奶奶，笙箫的脸就皱得更厉害了，这大周末的早上，这家伙不好好在家休息，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哎，顾笙箫，你那是什么眼神？”见她眼神看起来很幽怨，站在床边双手抱臂的曾虹飞，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语气不满地抱怨。 笙箫木着脸，打了个哈欠，再语气幽幽道：“今天周六。” 言下之意，今天老娘休息，不用上班，也不用早起，你干嘛跑过来把老娘弄醒？ 然而曾虹飞翻了翻白眼，语气甚是漫不经心道：“我当然知道今天周六，就因为今天周六，我才会一大清早过来找你，顾笙箫，你难道忘了吗，我不久之前才跟你说过，我在备孕，我妈给我找了个老中医，让他给我调理身体……” 她这么一解释，笙箫立马想了起来，她之前确实跟自己提过这件事，还让自己顺便一起跟过去看看。 “想起了？”曾虹飞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想起来了。 有点头晕目眩的笙箫点点头。 “既然想起来了，那就赶紧给我起床，赶快去洗漱。” “看医生又不用考核时效，干嘛要这么早去？”没睡够的笙箫皱着小包子脸，深拧的眉心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睡饱了再起来，让身体得到足够的休息，保持身心舒畅，这样的状态下把脉，效果不是更好吗？” “呵呵，你以为我想这么早起啊？”曾虹飞赏给她一个大白眼，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开心，“但这没办法，那老中医医术好，在宜城及周边地区有口皆碑，专程找他看病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妈好不容易才帮我约到看诊时间，再早我也得乖乖爬起来。” 笙箫苦着脸从床上跳下来，哈欠连天地往卫生间走，在卫生间快速漱口再洗脸，还带着浓浓睡意的她特地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总算清醒了过来。 回房间换衣服，瞥见靠坐在自己床头的曾虹飞，忍不住撇了撇嘴，暗暗在心里咒骂曲七夕这吃里扒外的混蛋，曾虹飞这家伙每次能绕过她登堂入室，基本上都是找她拿的钥匙。 —— 看诊的那家有道中医馆在市郊，开车过去大概一个半小时，坐这么长时间的车，晕车贴可能扛不住，笙箫通常要吃晕车药，但怕吃药可能影响看诊效果，她这次坐车就硬生生忍着没吃药，只在耳后贴了晕车贴，车窗还开了一条缝，以缓解晕车的症状，但她下车后还是蹲在马路边，几乎把早上吃的早餐都吐了出来。 “啧啧，你这破体质！”曾虹飞第n次帮她拍后背，也是第n次吐槽她。 面对她的吐槽，笙箫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生了这么奇葩的体质，她有什么办法？ 给她们看诊的老大夫姓郁，是个已经退休多年的老中医，听说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但一直闲不下来，他医术精湛，又有一颗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慈悲心肠，专程来找他看病的人很多，儿女们见实在劝不动他，便索性遂了他的意愿，协助他在家附近开了家中医馆，又招了一些学中医的高材生过来帮忙看诊，他自己一周选几天亲自坐诊，严格限制他每天坐诊时长，到点了就让他去休息。 中医馆位于市郊，周边大多是自建房，巷道相比市区明显要窄小许多，私家车根本就开不进去，笙箫在路边吐了好一会儿，感觉终于缓了过来，就跟曾虹飞一路步行，按照导航去找那家医馆。 跟着导航，又循着悠悠药香，两人在一条小巷子尽头，找到了那家挺有名的中医馆，门口的门楣上挂着木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有道中医馆”五个字，大门左右两侧分别悬挂了木质雕刻的对联，上联为“悬壶济世，奉献爱心，妙手扫开千里雾”，下联为“救死扶伤，广施仁术，银针点破满天云”。 医馆大门是敞开的，两人跨过门槛，里面是个大院子，晒了很多药材，大多是植物的根茎叶或花果种子，难怪老远就能闻见药草香。 宽敞大院的角落处有棵大树，树脚下有个老太太坐在竹藤椅上，脚边放了个竹笸箩，里面有针线剪刀和碎布块之类的东西，老太太头发已经如一头银霜，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件米白色的褂子，正一针一针慢慢地缝制着。 许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已经不好使了，笙箫和曾虹飞进了院子里，她半点都没察觉，笙箫和曾虹飞走了几步，接连喊了几声，她也没听见，直到两人又往前几步，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她才抬起头。 曾虹飞和笙箫齐声喊了声奶奶，还没来得及说更多，这老太太就慈爱地笑着问：“你们是来看诊的？” “对，”笙箫点点头，指了指四周的几道门，“这儿有好几道门，门外挂的木牌上都写着诊室，我们不知道从哪个门进去。” “提前预约过，约的是郁老爷子看诊。”曾虹飞补充了句。 “跟我来，我带你们过去。”老太太爽快地说。 第332章 被一对年过古稀的老头老太太喂了一大把狗粮 老太太有点雷厉风行，一说完就要站起来，笙箫和曾虹飞连忙阻止：“不用不用，奶奶，你给指个方向就行了，我们自己进去。” “没事。”老太太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在这儿坐了一早上，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啦。” 看起来和蔼的老太太很固执，说完双手撑着藤椅的把手，试图站起身来，笙箫和曾虹飞值得上前扶她起来，老太太腿脚不好，颇不好意思地冲两人笑笑，让两人搭把手搀扶一下，她们讶然之下又对她说，可以自己过去，但老太太很固执，非要亲自带路，两人只好一左一右扶着她，一起进了靠右边的一道门。 诊室里，一个头发雪白但精神矍铄的老爷子，鼻梁上也架着一副镜片厚得像玻璃瓶底的老花镜，正坐在一张红木桌后的藤椅上，看起来悠闲地端着青花纹路的茶杯喝着茶，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当即抬眸朝门口看，这个年岁的眸光本应该浑浊的，但这位据说医术精湛又注重养生的老爷子，目光看起来却是炯炯有神。 见了长者要打招呼问好，笙箫张了张嘴，刚准备跟老爷子打招呼，就听见这位老爷子声音有些不悦地说：“我说老婆子，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吗，你在外头坐着，晒晒太阳透透气，一会儿再给你搀回房间，你怎么自个儿……” 打扰长辈说话不礼貌，笙箫顿时闭着嘴没吱声，跟旁边同样闭着嘴的曾虹飞对视了眼。 当着晚辈的面被训，老太太面子挂不住，顿时哼哼唧唧道：“怎么说话呢你？我这是在帮你，你诊室外面没标名字，人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道门进，我……” 老爷子目光倏地往后面一扫，皱着眉瞥了眼两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重重地哼了声，语气颇嫌弃道：“人家好手好脚的，多走几步路问一问不就行了？长了嘴不知道问啊？需要你瞎操心吗？” “嘿，你这臭老头！”老太太越发不开心了，瞪着自己老伴儿，“我好心帮你，你还说我瞎操心。” 对上老伴儿，老爷子有点无奈：“你前些天才摔了跤，你这年纪一大把了，摔跤容易出事，好不容易才养好的，就不能消停吗？好好坐着歇会儿，别老是到处溜达。” “我坐烦了不行啊？我一个人在外面坐那么久，除了戳几针缝衣服，都没人陪我说话，有些人年轻的时候，整天忙着治病救人，一直抽不出时间陪我，这都已经七老八十了，还是没时间陪我说说话，还怪我到处乱跑。” “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腿脚……” “光担心有个屁用？你还不如花点时间，陪我说话解闷呢。”老太太哼了声，“要是有人陪我说话解闷，我坐一整天都没问题。” 郁老爷子爬满褶子的脸皱得越厉害，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老小孩的老伴儿，瞅了半天有些泄气，冲着老太太点点头：“行，我看看这两个小姑娘是什么情况，看完了就、就出去陪你说话，这样总行了？” “这还差不多。”老太太很是傲娇地哼哼了声，随即掀开竹制门帘，冲着外面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喊，“小花——” 很快，外面就有个年轻的声音应道：“哎，郁奶奶，怎么了？” “快来老头子这里扶我，我要去院子里晒太阳。” “来了，来了。” 没过多久就有个年轻姑娘一路小跑，风风火火地掀开门帘进了诊室。 见诊室里有两个生人，其中一个还长得特别漂亮，那个叫小花的姑娘朝诊室里看了一圈，目光在曾虹飞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才笑眯眯地喊了了声老太太，然后一路小跑过去，把腿脚不太便利的扶了出去。 一老一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话，老太太声音分外轻快地说：“小花啊，你一会儿去书房把棋盘搬出来，这臭老头喜欢下棋。” “哎，好。”小花立即顺从地点点头，“我先扶你坐好，待会儿就去书房拿棋盘。” “再准备点儿绿豆糕，这死老头，养了一辈子的生，临到老了却不听话，喜欢吃辣的就卯起来吃，越辣越好，前些天都上火了。” “好。” “还有那个……” 老太太跟着小花出了这道门，声音就变得弱了不少，但还是依稀能听见她絮絮叨叨，对小花叮嘱了一大堆，十有八九都与室内的这位老爷子有关。努力当背景板的笙箫和曾虹飞，来之前怎么都没料到，她们周六一大清早放着懒觉不睡，大老远的过来看诊，结果被一对年过古稀的老头老太太喂了一大把狗粮，两人心情都有点一言难尽，尤其母胎lo28年的笙箫，一颗心酸溜溜的像被一缸醋泡过似的。 “哎，顾笙箫。”目送老太太出了门的曾虹飞，转头就伸手戳了戳笙箫左肩胛骨的位置，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说，“看见了没，人家一大把年纪了都想着谈恋爱约会，你……” 虹飞正想着借这个机会教育笙箫，正意味深长地在她耳边说，话没说完，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宏亮的声音—— “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虹飞立即住嘴，跟笙箫一起抬眼看向郁老爷子，见他看起来一脸威严，眼神似乎也有点不大对劲，顿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这位老爷子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毕竟刚被两个小辈看了场笑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们不自在地咳了咳，努力挤出一丝甜甜的笑。 “郁爷爷，那个，我们刚才……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仿佛为了加强这话的可信度，她们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保证。 但这位傲娇程度似乎不亚于老伴的老爷子，掀起眼皮淡淡扫了两人一眼，随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来看诊，就赶紧给我过来，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要说悄悄话，出去说，我这儿是中医诊室，不是供你们闲聊的休闲会所。” 两人神色讪讪的，对视了眼，再转过头，朝老爷子的书案那边走。 “你们两个，谁先来？”老爷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再两人身上分别停留了会儿，看了几眼之后才问。 “她，”笙箫指了指一旁的笙箫，“她身体好，一年到头几乎没生过病，看起来应该快一点，我，”她顿了一下，面对一个治病救人多年有口皆碑的老大夫，身体状态欠佳却一直没注意好好保养的笙箫，莫名有些心虚，“我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她话还没说完，曾虹飞就出声打断了她，眼神微冷且锐利地瞥着她，语气听起来也很不善：“呵，原来你自己也知道，你身体状况很糟糕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第333章 没办法啊，我命不太好 笙箫避开她带着攻击性的眼神：“……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我最近不一直乖乖早睡早起……” “最近？”曾虹飞冷笑，“你早几年干嘛去了？通宵达旦地加一些没必要的班，大晚上不睡觉自学什么英语，还有你那法语，我离开东港那会儿你才学一点点，一年之后就可以直接跟人家法语沟通了，请问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学的？我问过了，东港店所有人都说之前从来没见过你学法语，看了公司海外总部高层埃里克撰稿的内刊，大家才愕然得知，原来咱们屡屡打破业绩记录的顾笙箫顾经理，除了一口流利的英语，竟然还会说法语，你告诉我，你这法语，究竟什么时候学的？” 笙箫自知做得不对，面对她犀利直白地质问，始终垂着头不说话，没勇气看旁边的曾虹飞一眼。 曾虹飞说完这些，见她一直不吭声，又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一屁股坐在老爷子旁边，见书案上有个号脉枕，便伸出一只手，很自觉地搭在上面。见过来看诊的两个小丫头，当着自己的面开始吵，他不悦地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能结束，就索性端起茶杯，兀自悠闲地喝着心头好的好茶，见一个丫头坐过来伸出手，便把茶杯放下来，静下心来给她号脉。 郁老爷子给曾虹飞号了脉，又观了观她的面色，再大概问了问她平时的作息等情况，听她说正在备孕，打算近期要小孩，问有没有什么问题，老爷子又仔细给她号了号脉，随即掀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放心，你这身体壮得跟小牛犊一样，生小孩肯定不成问题。” 曾虹飞身体确实很好，但即便身体一直没什么不适，但关于生小孩，她心里还是不禁有些忐忑，担心身体有一些隐藏的毛病，听老爷子说没问题，她才放心地松了口气，默默在一旁坐着等的笙箫，也为曾虹飞感到欣慰。 却不料这时，这老爷子突然来了句：“就是你这房事，需要稍微克制一点……” 被个年迈的男性长辈这样说，饶是曾虹飞这么厚脸皮的女人，都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更别提母胎lo了将近28年的黄花大闺女，笙箫猛烈地咳了咳，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咳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分外不好意思的她没忍住瞥了眼曾虹飞，难得羞恼的女人丹凤眼斜瞟着她，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被她凶了一顿的笙箫抿着嘴角，一句话都没说，坐在藤椅上的老爷子，这时候又不咸不淡老神在在地来了句：“年轻小夫妻，恩爱也是好事，可这种事过犹不及，还是要克制一点，别天天那么放纵！” 曾虹飞讪讪地笑了笑，很不自在地起身，给候诊的笙箫腾位置，察觉到笙箫又大眼咕噜地看着她，眉心深深蹙了起来，又横眉怒目地冲她瞪了好几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恩爱的？”很小声地说了句，说完翻了翻白眼，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老爷子给笙箫诊脉。 抿着唇的笙箫收回视线，默默地坐在曾虹飞刚才坐的那个椅子上，把手放在号脉枕上。 她身体状况很糟糕，透过老爷子越来越凝重的表情，基本上就能看出来一二，他先给笙箫号了一遍脉，又细细看了看笙箫脸色、瞳孔以及舌苔等部位，再问了问她身体有什么症状，还问了笙箫的作息习惯，看病最忌讳的就是隐瞒，笙箫打定主意要调理身体，便老老实实说了自己之前明显不健康的作息，以及自己能感知到的所有不适，包括既往病史，还把之前看病的药方给老爷子看了，老爷子凝重的表情始终没缓和过。 笙箫虽然不是专业学医的，但自己身体什么状况，自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觉的，更何况还针对身体的症状上网查过，见这位据说从医近五十载医术精湛的老爷子表情这么难看，她就知道自己身体肯定不太好。 曾虹飞在一旁看着，见这位老大夫表情凝重，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一直都知道顾笙箫身体状态不太好，但知道是一回事，但专业大夫真的确认，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看着笙箫黯然苦闷的样子，她心里实在不大好受，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样，老爷子，她身体……” “怎么样？”老爷子从鼻孔里哼了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她这破身体，就跟筛子似的，被糟蹋的不成样了，再不抓紧时间好好调理，身体垮掉是迟早的事。” “那……那该怎么办？”曾虹飞越发紧张起来，向来漫不经心的艳丽脸蛋上布满了担忧，“老爷子，您从医这么多年了，肯定有办法调理？您行行好，帮她想点办法调理一下，要用哪些药材您尽管用，价钱不是问题，她自己付不起，我来支付……” 老爷子有点意外，诧异地看着她，挑着眉，好奇地问：“你们一家人啊？” “不是。” “不是。” 两道声音同一时间响起。 “不是一家人？”老爷子更加诧异了，又看了曾虹飞一眼，“那你们是亲戚咯？” “也不是。”两人再次齐声说，“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饶是见了再多大场面的老爷子，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爬满褶子的脸上再次拂过一道强烈的诧异，再次看了眼旁边这位眉宇间布满了担忧年轻美艳的女子，语气里满满都是唏嘘，“没想到你对朋友竟如此大方。” 被夸赞的曾虹飞并不开心，她偏头瞥了眼旁边沉默的笙箫，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语气很是嫌弃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这么大方。” 表情凝重了许久的老爷子终于笑了笑：“可事实上，你对她很大方嘛。” “没办法啊，我命不太好，刚进公司没几天呢，第一次遇上她，她就当着我的面倒下了，我要是不对她好一点，就没人对她好了，她这么可怜，我只能努力，尽可能对她好，不然她一个人怎么办？” 可怜？这个说辞令老爷子目光稍稍偏了偏，看向旁边这个沉默不语抠着手指甲的女孩，想到她刚才一脸黯然地介绍过往病史，慈悲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心再次揪了起来。 说起来，他家的两个孙女，年岁跟这姑娘是差不多，这些年一直过得顺风顺水。 可眼前这个看起来过分瘦弱的小姑娘，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哟。 心中莫名烦躁起来，他猛地端起面前只剩下小半杯的茶，一口气把这小半杯早已经凉透的茶都灌进嘴里。 第334章 主动约见萧腾 曾虹飞的内心向来无比强大，突然脆弱郁闷了会儿，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想到笙箫过于糟糕脆弱的身体，问老爷子能不能尽量想办法挽救一下。 万幸，笙箫的身体状况虽然确实不太好，但也没亏空到无法挽救的地步，精心调理个一年半载，还是有办法让身体好起来的。 一年半载太长了，如果调理这么久，每天都要吃药，还要辅以针灸和拔罐等中医疗法，所需的花销肯定不小，家里债台高筑的笙箫一听老爷子说，要调理那么久，几乎下意识皱了皱眉，及时插嘴问道：“老爷子，真要调理那么久，花销……” 她一问，老爷子的脸就板起来：“怎么着，要是调理身体的费用太高了，你还打算不管了？”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可曾虹飞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老爷子，您别管这家伙，有办什么好方法，您只管提出来，费用的事，我会帮她张罗的，她没钱，我先给她付，先调理身体，其他事，以后再说。” 老爷子颇为赞赏地看了眼这个容貌出挑的姑娘，然后又川剧变脸似的迅速板着脸看向笙箫，沉着嗓子训斥：“钱是身外之物，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别人生病了没钱治，愁眉苦脸的想尽办法筹钱治，你这有现成的提款机，你好好珍惜，别浪费了你朋友的心意，说起来，你能来我这儿看病，也是托了你这朋友的福。” 笙箫没再吭声，想起未来这一大笔开支，心情分外苦闷。 老爷子针对笙箫的症状，提着笔苦苦思索好半天，才给她开出一张调理的药方，用的都是中药材，考虑到自己熬药不方便，老爷子说可以帮她炮制成药丸，就是需要花时间等一等，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拿到中成药，中医调理身体，本来就是个漫长的过程，也不在乎多等十天半个月，笙箫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看过药方中涉及的药材之后，她主动问跟老爷子，她可不可以自己备药。 “自己备药？”老爷子显然很诧异，“你打算怎么备？去大药房买药，可比我这儿贵啊，他们那儿有中间商，我不差这点钱，看诊就图救人，按行情收一点诊疗费，开给病人的那些药，按成本收的钱，顶多收一点加工费。” 笙箫摇了摇头解释：“老爷子，我不用去药房，我自己有药，这药方上的部分药材，我那儿其实都有，就在我住的地方，药材的质量应该不会有问题，也是老中医帮我准备的药，本来是让我自己平时补身体用的。” 大约能体谅笙箫囊中羞涩，她提出自己准备一部分药材，老爷子也没拒绝，让她把那些药送过来，他得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会跟他准备的药一起用。 事情果然如笙箫所料，她身体状况比较糟糕，为她看诊花了很久，她之前作息严重不规律，饮食方面也没忌口，老爷子细细叮嘱，又花了不少时间，两人九点多到有道中医馆，离开时已经十一点多。 她身体竟然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想起她以前没日没夜地作践自己的行为，曾虹飞简直恨铁不成钢，很想狠狠训斥她一顿。 可看着她黯然沉默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多说什么。 叹叹气，对她说：“快走，我肚子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 笙箫默然点头，跟随她匆匆的步伐。 -- 笙箫主动约见了萧腾，时间是傍晚五点半，怕在市中心被同事们撞见，特地约在距离市中心十几公里之外见面。 他会不会来，她心里一点都没底，因为她下午给他打电话，一直提示无人接听，只得给他发短信，告知约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下午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她早早就开始准备，给曲七夕发了几条消息，说晚上有事要出门，没办法赶回来做饭吃，让她下班后自己在外面随便吃点，随后她就拿着手机和钥匙等随身物品出了门，直奔十几公里之外的餐厅。 她出门比较早，到餐厅才五点过几分，找了个相对僻静但又能看见餐厅入口的位置，怕他来了找不到她，特地发短息告知了餐桌号。 但笙箫怎么都没想到，她今天这一等就是整整六个小时。 进了餐厅后，她什么东西都没点，餐桌上放了喝的白开水，她拆了消毒包装好的杯子，涮了涮杯子再倒了杯白开水，然后就一直静静地坐着等，黯然沉寂的眸子，一直盯着餐厅入口，她就这样一直痴痴地等着，从五点多一直等到十一点多。 餐厅里的服务员们，大概从来没见过哪个人，会在餐厅里一坐就是六个小时，而且始终只有一个人，目光一直看着餐厅的入口，期间除了一碗瘦肉粥，她什么东西都没点，这样的情形显然很奇怪，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服务员们给其他食客上菜倒水，如果刚好途经她座位附近，都会忍不住朝她那个方向好奇地看几眼。 夜越来越深，来吃饭的食客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笙箫一个人。 但心情越来越苦闷的笙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几乎没感知度周围的任何变化，直到一位女服务生突然走过来，礼貌又歉然地在她耳边说：“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我们餐厅，还有半个小时就打烊，请问您……” 没什么人的餐厅大堂里一片安静，歉然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惊扰了笙箫，她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十一点半了。 十一点半了。 她傍晚到这儿的时候才五点过几分。 眼睛干涩得有点难受，她抬手按了按眼角，再抬头看着服务生，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抱歉，我马上就走。” 面前有个瓷碗，提醒笙箫刚才点了一碗瘦肉粥，餐桌的桌面上贴了收款码，她点开手机上的移动支付app，问了服务员价格，然后再扫码付了款。 随后，她带上所有的随身物品，心情木然地离开了这家餐厅。 萧腾上过几次热搜，这几年关注他的人不少，笙箫怕到时候场面僵持闹得太难看，引起更多人注意，在网上查到的这家餐厅，位置相对比较偏僻，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附近其他商铺基本上都关了门，只有个别商铺依旧亮着灯，即便有路灯散射的光线，可周围看起来还很暗，远处的天空看起来更是一片漆黑暗沉，没有一丝半点星光，黑沉沉的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外面起了风，风很大，凉飕飕的，一出门就感受到了寒冷，即便穿了外套出门，还是被一阵阵凉风吹得身体直哆嗦，她不得不环抱住自己取暖，已经长长了些许的发丝也被吹得凌乱，这让她整个人在寒凉的夜风中显得极其狼狈。 第335章 等待的滋味如何？ 笙箫在餐厅门口站了会儿，吹着深夜凉嗖嗖的冷风，深深地吸了口深夜寒凉的气，然后拿出手机叫网约车。 已经到这个点了，公交车都停运了，十几公里是个遥远的距离，靠一双腿走回去不现实，她只能选择打车。深夜外面没什么人，打车比白天容易，一提交就有人接单，车刚巧就在附近，距离上车位置只有几十米，司机打电话问她在哪儿，问清了具体位置，司机就说自己打双闪，让笙箫过去找他。 挂了电话，笙箫转身，准备找那辆网约车，但下一秒，她脚步怔住，怔然看着不远处。 不远处的路灯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是他。 他终于来了，在她等了足足六个多小时之后。 说明他其实看见了她发的短信。 可他为什么一直不来？是他被什么事耽误，还是压根不想赴约？ 可不想赴约，又为什么过来？ 他穿着看起来很正式，西装革履精英范十足的模样，站在散发着昏黄光线的路灯下，让笙箫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多年以前，他曾代表建筑系和同学参加辩论赛，有次晚上结束比赛来图书馆找她，也是这样站在光线昏暗的路灯下面。 那天晚上的比赛很关键，可笙箫却因为第二天考试临时抱佛脚，一直泡在图书馆复习，没办法去比赛现场，直到图书馆深夜快关门，她才抱着一堆复习资料从图书馆里出来，远远就看见他站在图书馆前广场，一根光线昏黄的路灯下面，刚结束比赛的男生依旧穿着正装，合身的西装将本就帅气的他衬得更加英气，惊艳的样子令笙箫几乎看傻。 那时候，满心欢喜的笙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朝路灯下的他奔过去的。 但多年之后，他再次这样站在路灯下，笙箫却满心复杂，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又是这般静静地站在路灯下，只是比从前的稚嫩多了一些成熟，眉眼间也多了些许沉寂，曾经含笑柔和的眸子如今充斥着漠然晦涩，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靠近的意思。 笙箫紧紧攥着手机，犹豫了会儿，正要抬腿朝他走过去，却发现他已经抬腿，缓缓往这边走来。 很快，他就在笙箫跟前站定。 让人等六个多小时，这样很不礼貌，理论上应该赔礼道歉，可他却一脸漠然之态，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笙箫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来赴约，随即却被他接下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质问，噎得满心钝痛涩然，半个字都问不出口。 “六个小时，等待的滋味如何？” 这么短短一句质问，令笙箫涩然的心底猛然闪过一抹钝痛，尖锐的疼意让她心脏猛地缩了下。 可眉眼充斥着漠然的男子以目光射杀她，愤怒且嘲讽的语气继续道，“我一早就过来，比你更早来这里，一直在路边看着你，从你走进这家餐厅直到你结完账出来，除了不时低头看时间，你一直盯着餐厅入口，你心里大概一直在想，我究竟什么时候过来。” “你……”笙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耳边，他愤恨压抑的嗓音还在继续，“让人等六个小时，这的确很不礼貌，可是--” 他突然顿住，一直漠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俊脸上多了一丝愤恨。 笙箫无法承受地别开目光。 一股涩然在喉咙里汹涌地席卷而来，她喉咙发紧地咽了咽口水，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制止他，只能被迫听着他继续含恨地控诉：“顾笙箫，你只等了区区六个小时，我却等了足足六年，就像你不时低头看手机，一直目光痴痴地看着餐厅入口的方向，我每天都捧着手机，一直在等你的回信，我每天都在想，拨出去的未接电话，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拨，未回复的短信消息，你什么时候会回复，我等了整整六年，在d大，我跟宿管阿姨很熟，因为我常常会找她打听，有没有一个叫顾笙箫的女孩来宿舍楼下找我，我跟乐瞳老师一直有联系，因为我经常找她，打听你的音讯……” 夜已经很深，寒风瑟瑟，路上行人不多，不时有车辆从旁边的主干道上呼啸而过，男人含着愤恨的控诉一字一句飘在夜空里。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声音很突兀，恍然想起什么的笙箫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标记了约车平台，她这才想起已经刚来在手机软件上约了车。 许是见她迟迟没有过去坐车，这位相距不远的网约车司机便打电话过来，询问她到底什么情况。 笙箫伸出手，准备滑屏接听，不想伸出去的手却落了空，直接悬在半空中。 笙箫有些懵地愣了下，杏眸里滑过茫然，看着一只骨节分明略显削瘦的手拿走了手机，然后抿着嘴角仰起头看他。 萧腾拿着手机，手指滑屏接听电话，电话里传出司机的声音，语气明显很不耐烦，他半个字都懒得解释，张口就直接说：“你走，她不用坐车。” 话一落音，已经在路边等了笙箫几分钟的司机生气了，很是气恼地在电话里骂：“擦，你……” 不过他气恼的抱怨，萧腾完全没听见，他沉声说完就拿开手机，在屏幕上点击挂断。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笙箫刚才已经有好一会儿没看手机，屏幕早已经自动锁屏了，他没办法取消订单，俊眉便深深拧了起来。 “取消订单。”他把手机递过来，沉着嗓子说。 笙箫抿着唇把手机拿过来，低头看着屏幕，输入数字解锁屏保，在平台点击取消了订单。 萧腾眉心一直蹙着，又沉默着看了她一眼，旋即徐然转身，在笙箫头顶落下一句：“跟上。” 说完，也不等笙箫应声同意，直接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笙箫依旧站在原地，盯着他看起来挺拔但略显削瘦的背影，沉默着跟上他匆匆的步伐。 一路七拐八拐，周围的路越来越僻静，笙箫的眉心越皱越深。 “……我们，要去哪里？”又走了几步，笙箫实在忍不住纳闷地问了声。 他听了这话止步，徐然转身，目光淡淡地扫了眼皱着眉的笙箫，略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开口的语气里也夹着些许淡淡的讽意：“怎么，顾处长怕我把你卖了？” 他这话说的！笙箫被噎得喉咙一哽，秀气的眉心越皱越深。 “放心，我不至于这么没品！” 他没好气地讽刺了句。 笙箫有点委屈，闷闷地看着他漠然转身，继续往前走的背影，她谨慎一点有毛病吗？深更半夜跟着男人，来这么僻静的地方，这很可怕好不好？ 再说了，一会儿等她把想说的话说完，两人肯定得闹翻，她还得自个儿回去呢。 这么僻静的地方，她怎么回去？ 第336章 你什么意思？ 笙箫闷闷地跟在萧腾身后，穿过一条墙壁上挂了几盏灯的幽长小巷，到了另一条商铺林立但几乎都关了门，只有一两家仍然营业的僻静街道，他又继续往前走了会儿，到一家依旧开着门，亮着灯的商铺门口才住脚。 “到了。”他转头冲笙箫说了句。 笙箫跟着止住脚步，抬头看了眼店门头上闪烁的灯箱招牌，发现这是一家卖麻辣烫店铺，招牌灯箱上显示“真爱麻辣烫”的字样。 看向店内，几乎一眼能看到底，店面不大，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正懒洋洋得坐在正对着门的收银台内，兀自低着头看看手机，两只手横端着手机，在屏幕上一直点，看样子似乎在打游戏。 萧腾抬腿跨进门内，笙箫也跟着进去，坐在收银台内的年轻人确实在打游戏，一靠近就听见他手机里传出游戏音效，他打游戏很专注，完全没注意有人进了店，直到萧腾走到跟前，挺拔的身影遮挡了光线，又冲他喊了声“老罗”。 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老罗毛毛虫似的又黑又粗的眉毛一皱，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刚巧看见萧腾喊了自己，于是咧嘴一笑：“你可算过来了，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打烊上楼睡觉了。” “抱歉，让你等这么长时间。”萧腾语气歉然。 “没事没事，”老罗哈哈笑着说了句，随即从收银台内的椅子上站起身，“我先上去休息会儿，你自己随意，一会儿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站在萧腾身后的笙箫，听了老罗这话，不免有些诧异，朝老罗投去一道探究的目光。 笙箫个子娇小，又被萧腾挡住，老罗一时竟没发现她的存在，见萧腾又客客气气跟自己道谢，连忙又无所谓地说了几声“没事没事”，一边说一边从收银台内往外边走。 又往外边走了几步，端着手机的老罗，脚步猛地顿在原地。 他看见了，萧腾身后站了个女孩！ 老罗眼底拂过一道诧异之色，因为好奇冲目光清澈的笙箫看了好几眼。 他早前加了萧腾微信，向来只转账收款，平时几乎没什么交流，不过今天下午，萧腾突然给他发微信消息，说晚上要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想暂时借用一下他这儿的地盘。 萧腾所说的那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带着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女孩来他店里……约会？ 这姑娘……老罗又冲笙箫看了眼，个头看起来小小的，五官清丽端正，绝对算不得漂亮，但胜在气质乖巧干净，一双透彻的杏眸，眨巴眨巴的似乎会说话，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萧腾在微博上说过，他喜欢一个人，看重的并不是对方的颜值。 换句话说，姑娘长得漂不漂亮，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他喜欢的是在一起相处的那种感觉。 说起来，他跟萧腾偶然结识已经几年了，他还从来没见萧腾往他这儿带姑娘呢。 今晚这可是头一遭啊！ 电光火石之间，老罗脑子里蹦出一堆想法，稍稍退后几步，又朝笙箫瞥了眼，再轻轻撞了下萧腾肩膀，冲他挤眉弄眼，用三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贼兮兮地八卦：“哎，哥们儿，老实交代，这姑娘什么身份？难道是……未来的萧太太？” 笙箫听得心头一跳，下意识转头看他，却见他皱了下眉，嗤道：“别张口就胡说八道。” 老罗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切”了声，然后翻着白眼说了句：“不说就不说！” 转身要走，路过笙箫时，又朝她看了眼，嘿嘿笑了声，主动向她爆料：“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萧腾往我这儿带姑娘呢。” “你到底走不走？”萧腾语气不耐烦。 “行行，我走还不行吗？”老罗颇郁闷地说了句，转身绕过萧腾和笙箫，往楼梯口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叹息，“这年头，好心帮别人忙，还得遭人嫌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世道？” 萧腾懒得理他，他唉声叹气地穿过大堂，到楼梯口那边，很快就上了楼梯，消失在大堂内的两人眼里。萧腾收回目光，转身看了眼笙箫，问：“你想吃点什么？” 笙箫摇头，很小声地说：“我不饿。” 她这会儿确实不饿，但吃还是吃的下的，主要是她没心情吃，一想到待会儿要说的话，她心情就十分苦闷。 萧腾皱着眉，也没说什么勉强的话，只是淡淡看了她片刻，随即转过身去，径直往墙边陈列了各种食材的冷风柜那边走。 冷风柜旁边有张小桌子，上面放了一大摞用于挑选食材的塑料筐，萧腾随手拿了个塑料筐，又拿了个夹菜的不锈钢菜夹子，站在冷风柜前一样一样地挑选食材。 笙箫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他夹菜。 娃娃菜，千页豆腐，土豆片，冻虾饺，千张，海带结，蟹肉棒，藕丸……几乎都是她喜欢的，他沉默不语地挑选食材，完全不用迟疑，一样一样挨着夹，速度很快地往塑料筐里放。 都过了这么多年，这些小小的细节，他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应当是真的喜欢她，才会这般用心地记下关于她的这些细节？ 可是，他何必如此呢？何必如此用心地牢牢记着一个多年杳无音讯没心没肺的女人种种喜好？ 眼睛突然涩涩的，有点难受，笙箫承受不住地别开目光。 看向他处，深呼吸了下，努力平息了情绪，再哑然开口：“你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 萧腾动作顿了顿，下一秒又若无其事，继续用不锈钢夹子挑菜。 只是一样一样挑菜的动作，到底没刚才那么流畅自然了，甚至可以说有些僵硬，他的耳朵也不动声色地竖了起来。 不过后面的话，对笙箫来说似乎有点艰难，她突然顿了下，萧腾默默等了好半天，才听见身边飘来一句-- “我突然把你约出来，只是想跟你说，我还欠你一个道别。” 萧腾眼神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直觉她没什么好话，停止了夹菜的动作，目光倏地转向她，凸起的喉结猛地滚了下，“你什么意思？” 此刻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了沉睡，除了不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四周几乎一片寂静无声。 店铺位置偏僻，又是大晚上十二点多，没什么人来光顾，店堂内只有萧腾和笙箫。 良久，笙箫一直没出声说话，店里一片死寂。 “你究竟什么意思？”他又追问了句。 笙箫没看他，气息黯然地低垂着头，看着冷风柜内陈列的各种各样的食材。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麻辣烫的食材种类几乎永远不远，麻辣烫店铺里永远陈列着这些。 可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 比如，心情。 同样是跟身边的男人一起，站在麻辣烫店铺内的冷风柜前挑选食材。 从前满怀幸福和窃喜。 而今在心底流窜的却是苦闷挣扎和一股钝痛。 “顾笙箫，你究竟想说什么？”等了半天没等到声音，萧腾几乎咬牙切齿，“你把话说清楚，你今天突然把我约出来，究竟想干什么？” 第337章 你今天把我约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压抑迫人，笙箫几乎是习惯性抿了抿嘴角，然后声若蚊蝇地说了句：“我只是想跟你道别。” 道别？萧腾身上的气息倏地冷了下来，目光冷得像冰渣子似的钉着笙箫，“顾笙箫，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所谓的道别，是我想到的那个意思。” 笙箫依旧没看他，眉眼一直低垂着，也没接他的话茬，兀自按照自己设想的思路，说自己想已经想了很多天的话：“六年前，我走的太突然，没来得及跟你道别，我一直欠你一个道别，之前刚回来那些天，我只想着跟你划清界限，暂时没想到……可是最近这些天……” 最近这些天，她状态一直很不好，几乎比她六年前刚出事那会儿更糟糕，至少她那时候经过锻炼的身体还算不错，没有经过这六年拼命的折腾，她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疲累虚弱，稍微走点路就会气喘吁吁，随便爬个三层楼，心跳就会跟剧烈运动过一样极速加剧。 很早就有人提醒她，不能像她这样每天晚上加班到深更半夜，否则身体迟早会垮掉。 最近这些天，提醒她的人越来越多。 前些天，她就对曾虹飞说过，她保证以后不会再由着性子折腾自己，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保证。 “小姑娘，我跟你说啊，这身体是自己的，如果坏了，就再也好不了，你可得当心啊，以后不能再这么折腾了，不然身体迟早会垮掉。” 中午从有道医馆离开之前，从医多年医术精湛的郁老大夫，这般满怀慈悲语重心长地对她叮嘱。 身体是自己的，是革命的本钱，一直熬夜对身体不好，高负荷工作也一样，这些浅显的道理她何尝不懂？更别提她已经失去了挚爱的父亲，她的母亲和哥哥也分别失去了丈夫和父亲，不能再失去她这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更应该好好保重自己。 很多道理，她其实都懂，只是很多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她是真的要努力克制，告别从前那个一直不把身体当回事的自己，不然就像大家所说的那样，身体迟早要垮掉。 可要做到这一点，她就必须努力，割舍掉从前的一切不痛快。 包括努力割舍掉与身边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 很艰难，像生生从心上剜下一块肉，像武侠小说里中毒的侠士断臂那样求生。 然而不管多么艰难，她还是得努力去做，笙箫很努力地扯着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做事应该有始有终，我觉得应该跟你道别，给过去的一切画上句号，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给过去的一切画上句号，然后开始新的人生。 这句话，在萧腾脑海里转了一遍，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始终没看他一眼的女人，领口下凸起的喉结猛地滚了好几下，过了好半天才分外压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出一句：“特地找我道别，然后再开始新的生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谓的‘新的生活’，完全没有我的存在，是我理解的这样吗？” 冷风柜里，有丝丝寒凉冷气透出来，这股冷到让人哆嗦的凉气足以让她保持清醒。 眼睛里渐渐有雾气弥漫上来，她闭了闭眼，猛地咽了下口水，试图将突然汹涌席卷而来漫上喉咙里的那股涩然压下去，很艰难地点了点头，苦闷艰涩地挤出一个字！ “对。”她点着头艰难地说。 对！他闭了闭眼，脸色彻底冷下来，身上散发的气息足以将周围的一切冻住。 不知道多么努力地压制，才能极力抑制住掐断她脖子的冲动。 “对？”他突然笑了，满满都是嘲弄，急促的嗤笑才一声就止住了，声音冰寒透顶，“你今天把我约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有了前面那个“对”字打头阵，后面的话似乎就容易多了，笙箫心一横，继续涩然点头道：“对。” “对！对！你竟然说对！”他又一次笑了，不过笑容比刚才那次长久，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带着讽笑出声，“顾笙箫，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家休息，突然接到你打来的电话，你知道我那会儿是什么心情吗？” 周末在家，午饭后在阳台上看书，电话铃声突然响了，他一开始根本没当回事，把手机拿过来，原本只是随意瞟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提醒，可他居然在屏幕上看见了怎么都没想到的那三个熟悉的字！ 顾笙箫！ 午后这个突然的电话，竟然是她打过来的吗？ 不久前一得到她的手机号码，他就迫不及待地在手机里保存了！ 可午后这个突然的电话，真的是她本人亲自打过来的吗？以她自重逢以来对他抗拒的态度，她完全没可能也没道理给他打电话。 他怀疑过自己用眼过度导致眼花的可能。 可他揉过眼睛，再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的确是她的名字。 他用了足足三分钟确认，午后突然给他打电话过来的人，的确是她，至少是用她手机打过来的。 “然后我就在想，顾笙箫，六年了，我等了足足六年，终于等到了你打来的电话，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突然看见你打电话过来，我很想接听，可我有点不甘心，想让你也好好感受一下，打电话一直没人接，究竟是什么滋味，于是我就那么看着你一遍又一遍打过来。” “还有短信，短信也是如此，我一直没回，不过你之后发的这条短信，至少让我确认了，先前我一直没接的电话确实是你打过来的，因为你之前的态度，我不得不怀疑，可能是其他人恶作剧。” “可即便如此，即便电话我一直没接，短信也一直不回，我还是来赴约了，而且出门之前，我在家里翻箱倒柜，找衣服，找领带，找袖扣。”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女子悦己者容这种说法，反过来用在男生身上也一样，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这么认真地照着镜子端详自己，努力找出是不是哪里还不够好，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吸引人一点。” “我在微博上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一个人，无关她的颜值，我只是喜欢她的个性个品德。” “可轮到我自己，事关我喜欢的女孩，是否会喜欢我，我却表现得如此肤浅，竟然企图以这幅还算不错的皮囊为自己加分，来吸引她的目光。” “我从来都没告诉过你，自从多年前第一次正儿八经出现在你眼前，我就一直很努力，每次都很努力地想着，要怎样出现在你面前，才能让自己吸引到你。” 第338章 女子悦己者容，放在他身上也适用 “我很久以前，曾经因为额头上的几颗痘，懊恼了很多天，第一次正式见到你那天，我觉得脑门上顶着几颗痘见你太丑了，我就一直很懊恼，为什么之前吃喝都不节制，让脑门上爆了痘。” “也是那天，我特地去街上买新衣服，问那家店的老板娘，男生穿什么类型的衣服，比较招女生喜欢，老板娘当时就开我玩笑说，小伙子，你这是要去相亲啊-” 小伙子，你这是要去相亲啊？ 多年前那个闷热的晌午，萧腾在家乡小镇上的一家小服装店里，被一位年纪不大的女老板调侃。 而那时候的萧腾，被老板娘那赤裸裸的调侃和打趣的目光瞧着，颇有些不自在，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即将去见心上人，可不就是去相亲吗？ 要见早已惦念了许久的心上人，这对那一年的少年萧腾来说，实在是从没有过的人生经历，当时毫无经验且忐忑不安，被老板娘打量，他很不自在也很无奈，当时略思索了片刻，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说确实要去见暗恋了一段时间的心上人，而且是第一次正面出现在她面前。 那位打扮还算时髦的年轻老板很诧异，然后很热心地帮他挑了一套不错的衣服。 他换上新衣服，站在穿衣镜前，对着里面一身新衣的自己，还是忐忑不安，然后那位老板娘就安慰他，让他放宽心，说他穿着一身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帅气，还拉着刚巧进来逛店的女孩，让她帮忙评价，问女孩是不是特喜欢。 那位碰巧进店的女孩，一脸惊艳地看着换了一身老板娘推荐的休闲短裤和短袖衬衣的他，冲他狂点了一阵头，后来还问他要电话号码。 萧腾婉拒了女孩，继续对着镜子检查，总觉得还有点不妥当。那位热心的老板娘，继续在旁边帮忙参考，对着他左看右看了会儿，后来发现他头发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就建议他去理发店换个清爽一点的发型。 说到这里，萧腾闷笑了声才继续说：“于是我那天就顶着临近中午的大太阳，在街上找了一家理发店剪头发，等后来回到家已经是一身臭汗，我又大中午在家里洗了个澡。” …… 笙箫一直觉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萧腾，自己对酒桌上的他没什么印象。 可前些天，她竟然听见瞳姐说，萧腾可能对她一见钟情，因为在他委托她转交的那枚男士凭借身份证一生只能定制一枚的dr戒指内侧，刻了“对你一见钟情”这六个字，笙箫一听这话，心不可避免地狠狠震了下，然后就觉得瞳姐肯定在开玩笑，因为萧腾第一次见她是在酒桌上，那天晕车呕吐又中暑的她焉巴巴的没精打采，看起来实在太狼狈了。 然而即便她真的那么说了，以一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反驳了瞳姐，后来还是忍不住，努力回想第一天在立夏家见到萧腾的种种细节。 然后她想到了不少自以为没注意到的小细节。 譬如那天，不知何故姗姗来迟的他，一过来就冲着无精打采的她看了几眼，还冲着她笑了笑，好看的眉眼之间尽是柔和。 再譬如，两年前在苏州，意外偶遇并且不知道为什么恶意欺骗了她，给她带去莫大的痛苦和绝望的袁小玲，那天在酒桌上看到姗姗来迟的他，一脸惊艳又大惊小怪地看着他，纳闷地问：“哎，我说萧腾，你这什么情况？怎么又是换新衣服，又是理新发型的？我早上出门去买菜，我碰巧在路上看了到你，我记得你发型和衣服都不是这样啊，怎么才小半天不见，你就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了？” 她身边这个男人，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前些天已经努力回想过数次的笙箫，毫不费劲就想起了他当时云淡风轻的回答：“哦，没什么，有个朋友遇到了一点麻烦，我过去帮忙解决，不小心弄脏了头发和衣服，实在不太好清理，就干脆去理发店剪了头发，还换了身新衣服。” 为了帮朋友的忙，无辜被波及，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才去更换了新的。 可现在，听他这话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朋友遇上了麻烦需要帮忙，他只是随意掰扯几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而他的真实目的，便是他如今所说的“女子悦己者容”，放在他自己身上其实也很合适。 他不但喜欢她，还是一见钟情。 他真的……对她一见钟情吗？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天在立夏的升学宴酒桌上之前，这个男生究竟在哪里见过她？ 会是他吗？那个在她狂吐了一顿后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自称是立夏朋友的高个子帅男生。 耳边，他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天洗完澡，我顶着新理的发型，再换上当天新买的衣服，然后人生中第一次为了心爱的女孩照镜子，就像很多女生要去见心爱的男生一样，我当时也是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站在镜子前面左照右看，然后就发现之前一直光秃秃的脑门上，突然爆了几颗痘痘，看着特别碍眼--” 他絮絮叨叨地一直说，语气到最后已经全然不见之前的冰冷，而是浓浓的苦闷和无力。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原本苦闷的语气变得更加郁闷，说出让人心酸又好笑的话：“然后我那天就跟智障似的，跑去问我才上初中的妹妹，问她有没有什么快速祛痘的办法……” 眼前越来越模糊了，笙箫伸手按了按已经湿润的眼睛，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再张了张嘴阻止他继续：“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说这些？” 他终于止住了，不再继续说。 可是，他只安静了片刻，很快就咬牙切齿斩钉截铁地说了声：“不能！” 笙箫又皱了皱眉，张了张嘴打算再阻止，却听见他闷笑了几声，然后声音嘲弄地说：“有些话我现在不说，以后恐怕机会说？你来跟我道别，说要给过去的一切画上句号，然后开始新生活，与我无关的新生活，你的性格我了解，倔强，固执，通常你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以我对你的了解，以后再在路上看到我，你大概真的会与我形同陌路视若无睹？” 她的确就是这样想的，打从刚回宜城，居然在超市跟他碰面之后，她就很努力地想跟他划清一切界限，那时候其实就打算跟他形同陌路。 第339章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1） 笙箫绷着嘴角，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他的嗓音响在耳边：“中午突然接到你打来的电话，又看见你给我发的短信，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以你对我冷漠的态度，你没道理给我打电话，可你却突然打电话，又发消息说有点事想跟我说，虽然直觉肯定没什么好事，可我还是抱有那么一丝丝可笑的幻想，我想着你心中可能也一丝不舍，或许只是因为某件我没注意到的事，心里有气，但是你今天突然想通了，突然想跟我聊一聊，或者你想跟我提什么条件，只要我能满足你，你可能就会答应我，以后跟我在一起，于是我--” 他又讽刺地笑了笑：“于是我抱着那么一丝丝幻想来见你，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突然约我出来见面，跟我说的居然是道别，而且还是这样不留一丝余地的道别，顾笙箫，你……” “……因为只有彻底舍弃过去一切，我才有可能重获新生。”笙箫打断他，不留一丝情面地说。 重获新生？多么严重的词汇！几近窒息的他深深吸了口气，“顾笙箫，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我以前对你不够好，还是我当初无意间做了什么，不小心伤害了你，才会让你如此决绝，如此坚决地要舍弃我们过去相处的一切？” 以前？ 笙箫脑海里又迅速滑过，当初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一幕幕场景，那种痛到几乎死去的感觉，又一次袭上了心头…… …… 充满了消毒水味的病房里，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颧骨高高凸起，皮包骨的他满脸褶子，看起来像干枯的树皮，脸部肌肤蜡黄得没有一丝血气，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他口鼻处戴着呼吸机，异常艰难地维持着一丝呼吸。 清醒的时候，他目光痛苦哀伤又浑浊无神。 闭着眼沉睡的时候，气息极其微弱，如果不是病床边的心电图还不断起伏，微弱到近乎没有的气息，会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其实已经离世。 他瘦如入鸡爪似的手，手像干枯的树枝，同样枯黄得看不出一丝红润血色。 而在那包裹着骨头的手背上，挂吊瓶用来扎针的部位已经是一片乌青，密密麻麻都是细小针孔。 …… 那个闷热的8月，在距离人民医院三十多公里外的另一家三甲级医院的肿瘤科室门口，已经瘦若纸片的女孩，逢人就拦上去问：“你好，请问你需要肾吗？” --你好，请问你需要肾吗？我可以捐肾。 以这句话作为开头，已经快要绝望的女孩顶着别人诧异的目光，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解释。 她说，自己的父亲得了重病，治疗需要花一大笔钱，可家里实在太穷了，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乡下老家花十来万盖的三层大楼房都贱卖了，只卖了两三万，这点钱治疗肺癌杯水车薪，她想要救爸爸，可她只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她没有钱，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捐了自己半个肾，求别人给一笔钱。 “我知道，器官买卖是违法的，可是，”说到这里的女孩已经泣不成声，不断流下的眼泪已经布满了她因为瘦弱而越发显小的巴掌大的脸，她接连打了几个哭嗝，继续哽咽着说，“我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真的很缺钱，我不想爸爸死……” …… 还是那个闷热如蒸笼的8月，还是长头发的笙箫外出给一家人买饭，路过一家理发店门口，看见店门口写着“高价收长头发”的字样，毅然进去剪了自己一头长头发。 女孩子都爱美，老板娘站在笙箫后面，拿着闪着银光的剪刀，比划着怎么下刀剪，才能剪到更长的头发，又不至于让卖头发的女孩事后太难看。 笙箫看着镜子里的画面，黯然问她：“如果齐根剪掉头发，可不可以多拿一点钱？” “当然可以呀。”老板娘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笙箫顶着善心老板娘送的帽子走出理发店。 又过了几分钟，她全然顾不上8月火炉似的炎热天气，蹲在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嚎啕大哭。在老板娘送的那顶帽子之下，是一个用推子推得光秃秃如小尼姑的光头。 从前那么爱美的女孩啊，幼年为了护住头发被打到外耳道出血，如今为了多拿区区10块钱，直接让老板娘用推子把自己推成了一个光头。 听到笙箫说直接剃光头，老板娘不可思议，简直惊呆了，下意识问：“为什么要全剃了？” 为什么全剃了？因为她缺钱啊，很缺，10块钱虽然很少，可10块钱也是钱，可以买十几个馒头果腹，可以供他们母子三个吃一整天，可以节省一点钱给父亲买止疼药。 …… 仍旧是那年闷热的8月，笙箫一次又一次的站在江城市人民医院住院部的走廊尽头，一个人无助绝望到想要死去。 她常常想，要是有个人能依靠多好啊，要是那个人能像从前那样当她的依靠，关心她鼓励她，是不是日子就不会那么煎熬难过？ 如果有他…… 可来江城打工的同乡小伙子，带着家长的嘱托来探望顾振新，顺便给她带来了一封信，一封以他的名义寄来的结婚请柬，从此彻底终结她的幸福。 送呈顾笙箫台启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萧腾敬邀 ……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味，住院部病房外长长的走廊上，笙箫独自坐在连排椅上拆那封信。 绝没想到，会看到一封来自他们的结婚请柬。 信封上的寄件人是他。 写请柬的人……笙箫看着几处手写的字，后悔曾经因为喜欢一次又一次默默欣赏他亲手写下的每一个字，以至于牢牢记住了他的字迹。 8月的江城像火炉一样闷热，走在路上总能听到大家逼逼叨叨地抱怨“这鬼天气热死了”，新闻里报道有人被热死了，可笙箫却冷得双手抱臂缩在椅子上发抖。 在挚爱的父亲病重弥留之际。 在她绝望想着，究竟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可不可以把他当做依靠的时候。 她竟然会收到暗恋的他和闺蜜的结婚请柬。 这多么令人绝望！ …… 肺癌晚期，治无可治，无论他们怎么不舍怎么悲痛欲绝，父亲最后终究还是离开了。 那是个暴雨天，此前已经接连几天暴雨，暴雨下的江城已经宛若一片汪洋大海。 老天爷是否也感知到他们的绝望，所以才这样接连多日下着暴雨？ 那天凌晨，外面依旧在下雨，瓢泼似的大雨啪啪啪地拍打着地面和建筑物。 凌晨一点三十一分，一直安静的心电图显示仪突然开始“嘀嘀嘀”，吵醒了睡不安稳的笙箫…… 第340章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2） 大半夜被猛然惊醒的笙箫，看向病床上呼吸突然急促的父亲，惊恐喊叫医生的尖叫破了音。值班护士和急诊医生匆匆赶来，忙乱但稳重地对气息渐弱的男人进行施救。 恐慌的笙箫站在一旁，茫然地听着医护人员说着类似“肾上腺素静推”、“室颤”等专业名词，看着他们电击除颤…… “嘀嘀嘀”、“嘀嘀嘀”…… …… 不管抢救的医护人员怎么努力，本就微弱的心电起伏还是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变成了一条代表着死亡令人绝望的直线。 窗户外，瓢泼似的雨水打在建筑物上，发出绵延不绝的“噼噼啪啪”的声响。 而刚经历过一场抢救的病房内，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约莫过了半分钟，一片死寂的病房内，终于响起了一道声音，充满了慈悲和不忍，还有一股强烈的悲痛-- “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凌晨一点三十七分，病人……停止了呼吸。” 满怀不忍和悲痛的值班女护士，看着心电图显示仪上提示的时间，对笙箫和她母亲哥哥宣告。 “噗通”一声，已经悲痛到失语的笙箫，猛然瘫倒在地上。 心怀不忍的医护人员走过来，把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笙箫扶了起来。 “小姑娘，节哀顺便。”女护士安慰笙箫。 笙箫挣扎着走到父亲的病床前，隔着早已经模糊不清的眼帘，悲痛又不舍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病房里充满了消毒水味，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颧骨高高凸起，皮包骨的他已经满脸褶子，看起来跟干枯的树皮没什么两样，脸部肌肤蜡黄得没有一丝血气，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他双眼紧闭，再也看不见他眼底痛苦哀伤又浑浊无神的目光。 以前看着他闭着眼沉睡的样子，几乎感受不到他存活的气息，笙箫总觉得，如果不是病床边的心电波图谱还在不断起伏，他那样微弱到近乎没有的气息，会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其实已经离世。 现在，他是真的离世了，一丁点气息都没了。 笙箫再看他的手，瘦如鸡爪似的手，同样像干枯的树枝，枯黄得看不出一丝血色，而在他那包裹着骨头的手背上，挂吊瓶用来扎针的部位已经是一片乌青，密密麻麻都是细小针孔。 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被人扎针了。 他解脱了，彻彻底底解脱，再也不用忍受这人世间的任何痛苦和折磨。 可是她……没爸爸了，从此再也没有爸爸！ 病床上这个男人彻底合上了眼，仿佛带走了笙箫全部的力量，从瘫倒在地被女护士扶起来，挣扎着走到父亲的病床前，她始终没有力气，一直都是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护士搀着她。 凌晨一点三十七分，外面的天空在落泪，她无力地靠在心善体贴的女护士身上，先是默然无声地一颗一颗掉着眼泪，眼泪渐渐布满了她整张脸，耳边响着母亲小声压抑的痛哭，这悲痛欲绝的哭声感染了她，随后整个病房里都是她的嚎啕大哭。 后来离开医院，她听见有人讨论，说209病房那个得肺癌晚期的男人死了，那天大半夜，那个病房里传出了哭声！ “声音好大，隔了那么远，我都能听见！” “是啊，我也听见了，确实很大，那哭声，听得我心都快要碎了！” “毕竟是亲爹啊，能不痛哭吗，而且那个男人还那么年轻，听说还不到50，就这么死了！” …… 埋葬了父亲衣冠物品的新坟，新翻的泥土中夹杂着凌乱的杂草，坟前摞了一堆燃烧的裱纸，还插了很多根冒着火星和烟雾的香。 笙箫悲痛欲绝，已经瘦如一道纸片，她站在这座新坟前，看着刚立没多久的碑石，干涩红肿的眼睛几乎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先父顾振新，因病与世长辞，卒于癸巳年庚申月戊申日（公历2013年8月10日） 妻白文华 子顾崇光 女顾笙箫 敬立 笙箫静静地落着泪，心情麻木地看着碑文其中一段文字，脑子里不期然又闪过那封结婚请柬。 送呈顾笙箫台启 谨订于公历2013年8月16日(星期一)为萧腾先生暨袁立夏女士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敬请光临 萧腾敬邀 席设:梅城皇家大酒店三楼宴会厅 时间：8月16日13：00时 请柬正文的下方还有一行漂亮的艺术字一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她想执的那双手，从此再也执不了。 想一起白头到老的那个人，也再无可能属于她。 从此，那个人会牵着另外一个女孩的手，会陪着另外一个女孩幸福白头到老。 …… 重度发烧感冒，笙箫已经完全起不来，但骄傲的她拒绝再踏入那个原本属于她，但为了凑钱救父亲而被极力压价贱卖给了一位至亲的房子，瑟瑟发抖地躺在一位定居外地的族亲弃之不用的乡下破旧老房子里。 迷迷糊糊一躺就是几天。 2013年8月16日，是个极其讽刺的日子，既是他的大喜之日，亦是她父亲头七回魂日。 疲软无力的她挣扎着爬起来，已经一夜未睡的她再次披麻戴孝，头戴白花，扎着白腰带，跪在父亲摆放了骨灰盒的灵位前。 不大的破旧堂屋里挤满了人，堂屋破旧不堪的匾额下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五颜六色的纸做的灵屋，灵屋的正厅里摆着顾振新慈祥的黑白照片，灵屋外面的桌面上摆着香烛裱纸香油等林林总总的各种祭品，而桌子前方的地面上摆着一个破旧的搪瓷脸盆，一摞一摞的裱纸燃烧时蹿出冒着蓝光的火焰，盆底是满满一盆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笙箫跪在蒲团上，静静地流着眼泪，麻木地往瓷盆里放裱纸，一张再接着一张，麻木地磕头叩谢每一个来灵位钱烧香的宾客，亦是一下接一下地往地上磕，“噗通噗通”的声音令宾客们叹息不已。 头七祭拜仪式时间并不长，重要亲眷好友和族亲邻居们行礼完毕，大多不忍叹息地离去，但笙箫依旧跪在灵前，继续烧裱纸和元宝。 越临近那个点，心里就越觉得悲痛麻木。 即便他们大喜的酒席已经开宴，仍旧心怀不好甘地默默在心里想，从前那么多相处的时光里，那个人过去是否有那么一瞬间，曾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悸动。 8月份的天气很热，恍惚又听谁说了句，哪个村的谁谁谁，晌午在地里干农活，不小心热死了。 可这么热的天，她怎么这么冷？ 这是笙箫第n次昏厥过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昏厥都来得惨烈，因为她这一次竟然直直倒在了火盆上，母亲和哥哥都去外面迎送招待祭拜的宾客，只有她一个人待在堂屋内的灵前，火舌燎着了她的衣服，也灼伤了她颈部原本光滑白皙的肌肤…… 第341章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3） 老天爷有时候真的特别残忍，残忍到让人想不顾一切，直接决绝地死去。 父亲去世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有那么几个绝望的时刻，笙箫真的忍不住想要死去，即便深知失去至亲有多痛苦的她很清楚地知道，已经失去了至亲的母亲和哥哥，已经再也没办法承受另一个血脉至亲逝去。 父亲的死亡，爱情的埋葬，以及友情的背叛，对笙箫来说并不是苦痛的终结，而是另一段痛苦的开始。 在族亲借出的破旧老房子里躺了几天，重度感冒痊愈的她，在母亲白文华和哥哥崇光担忧的目光中，踏上了返回东港门店的行程，她一路上强撑着返回门店报到，结果却在走廊上轰然倒下。 她在一阵猝不及防的尖叫声中，沉重的眼皮微微颤着，最后终究还是合上了眼。 彻底合上眼睛之前，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尖叫着朝自己家冲过来。 随后彻底合了眼，自此人事不知。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 “你总算醒过来了！”容貌美艳妖娆到令人晃眼的女孩，趴坐在病床边缘，见笙箫终于睁了眼，猛地松了一口气，庆幸道，“你已经躺了整整两天了，那天直接当着我的面倒下去，可把我给吓坏了。” 这个女孩，就是后来把笙箫宠成孩子的曾虹飞。 后来曾虹飞常常叹息调侃，她原本阳光快乐美好幸福的人生，自打那天第一次在过道上见到当着她的面轰然倒下的顾笙箫，从此以后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这死丫头简直跟小祖宗一样。 亲眼见到笙箫倒下，曾虹飞尖叫着朝她飞速冲过来，摇晃着她疲软的身体问：“喂，同事，你还好吗，你没事？你怎么样？”摇晃了半天，没动静，她立即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可曾虹飞怎么都没想到，顾笙箫竟然一直沉睡不醒，一口气睡了两天，后来才终于睁眼。 可她当时虽然睁了眼，并不代表事情结束，笙箫出了院，但后来一直反复发烧，而且什么都吃不下，去医院门诊看了大夫，开了退烧药和消炎药，出乎笙箫师傅王秋和曾虹飞等人意料，笙箫咽不下去，不管食物还是医院开的药，她全都咽不下去，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接连两三天没进食，笙箫被她师傅送进了医院接受治疗。 这一次进医院，笙箫就再也没出去过，直到半年后情况稍有好转。 这半年，对长这么大的笙箫来说，或许是除了面对父亲重病死去这件事之外，最痛苦绝望的一段时光。 她厌食的症状很严重，严重到连一块小小的药片都咽不下去，来医院看她的同事们都满脸忧色，她师傅王秋急得上火长泡，那段时间脾气极其暴躁。 至于曾虹飞，这个不知为何对她很照顾的女孩，那时候几乎快急哭了，哭丧着脸求她，让她不要再吐了，让她把医生开的药咽下去，她求她，求她咽下，说她要是再不咽，她可能会活活饿死。 那段时间，她只能依赖输入营养液，维持新陈代谢所需的营养。 后来，她终于能咽下食物了，用填鸭子的方式强塞进去的，为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和哥哥，她不能再让自己有任何闪失，于是她拼命地给自己塞食物，基本上一塞进去就会吐，只要吐出来了，就接着给自己塞，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给自己强塞，塞了又吐，吐了又塞，试了很多次，最后她终于能成功咽下食物了。 成功咽下食物的结果，是从此失去了味觉，这件事就连笙箫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直到出院的大半年之后。 -- 住在医院里，笙箫需要对抗的，不仅仅是严重到威胁生命的厌食，还有很严重的抑郁。 曾经有人跟笙箫说过，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大二暑假在一家工厂打工，后来一位班组长想把自己家的一位亲戚塞进来，想把占了名额的笙箫赶走，但笙箫跟工厂签了临时合同，不能随便把人赶走，那位班组长就一直故意给笙箫安排长夜班，别人基本上都六天倒一个班，这位班组长一直让她上夜班，接连上了一个月，还专门给她派比较累的活，笙箫去抗议过，但抗议无效，她就硬生生忍了下来，一直到她结束短期工，整整上了一个半月长夜班，干了一个半月的脏活累活儿，后来临走的时候，这位使坏的班组长过意不去，自己给了她一百块钱，还很是感慨地对她说，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后来，笙箫把这份忍耐力，用来折磨自己，哪怕痛到钻心，她依然面无表情，她拼命地掐自己，拼命掐，只要心里烦躁抑郁，她就开始用力掐自己，等后来曾虹飞发现事情不对劲，她已经把两只手臂掐的一片青青紫紫血肉模糊。 再后来，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自虐，重度抑郁的她，几乎想尽了办法，她还真的找到了-- 寒冷的大冬天，她大半夜把房间的门反锁，把房间的空调给调成低温冷风档，她只穿着打底衫，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冰冷彻骨的地上，地板是大理石材质铺就的，正常室温踩上去都会让人瑟瑟发抖，更何况空调像夏天一样调到冷风低温档？但笙箫就那么躺在地板上，温暖的羽绒服和面被就在眼前，空调的遥控器就在眼前的柜子上，只要爬起来，把空调温度提上来，把温暖厚重的羽绒服穿上，或者直接钻到温暖的被窝里，彻骨凛冽的寒冷就会结束。 可是，笙箫从来都没有爬起来，她就那么躺在地板上，一躺就是几个小时，等到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再也没有自虐或自杀的倾向，她才会调整空调运行模式，回到床上正常休息。 这种自虐的方式，始终没被任何人发现，因为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不像磕头会有淤青，也不像割手腕那样流血留疤痕，也不会像掐自己那样，在身上留下种种掐痕。 感冒发烧，大家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她体质一直都很弱，大冬天发烧感冒很正常。 曾虹飞带她见心理医生，她很配合地回到各种问题，但从不涉及根本，她只会让医生和曾虹飞知道，她愿意让她们知道的、她们不会过度担心的一切，专业的心理医生，或许察觉到了她无声的对抗，试图通过心里催眠来探知她深藏心底的秘密，可她每次去心理诊所，都会悄悄藏着一根细小尖锐的针，接受心理医生询问的时候一直用针扎自己。 所以这些年，曾虹飞始终都没发现，她抑郁症严重的程度，其实远远超乎了她所了解的一切。 第342章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4） 有人说，抑郁症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抑郁症患者会常常抑郁到失去理智，会自虐自残甚至轻生。 住在医院那段时间里，笙箫就曾经见到过一个因为意外小产而抑郁，最后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那个意外小产的女人跟笙箫在一个病房，可是有一天这个女人突然不见了，笙箫本来以为她只是出院了，可她的家人来病房收拾东西，一个个看起来都痛不欲生的模样，笙箫才从他们痛苦压抑的言语中得知，那个女人在这家医院门口，被一辆飞驰而过的私家车撞死。 那天午后，笙箫再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一个几个小时之前还跟自己说话的人，就那么突然地丧生于一辆私家车事故中。 本以为那只是一场交通意外。 几天之后才知道不是。 那天下午，笙箫拿水壶去茶水间打热水，卫生间刚巧就在茶水间旁边，亲耳听见两个上厕所的女护士讨论，说405病房那个小产的女人，真是死的太惨了，产后抑郁真是太可怕了，另一个护士语气唏嘘后怕地附和：“可不是嘛，太可怕了，你是不知道，我当时亲眼看见，我的天，简直吓呆了，那个女人直接赤着脚冲到路上，去撞那辆车，然后就跟抛物线似的飞出去，当时好多人都看见她赤着脚往外冲，但大家都没想到她竟然会以身撞车，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不是意外死亡，是因为产后抑郁，有强烈的自杀倾向，那天上午没控制住自己！ 两个护士在隔壁的厕所里闲聊，她们不知道在隔壁的茶水间，一个已经确诊了抑郁症的女孩，因为她们这番唏嘘讨论，浑身的血液倒流，身体冷得好像置身于冰窟里，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和绝望之中。 如果未来某一天，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是否也会像那个小产抑郁的年轻女人一样，也会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丧失年轻的生命？ 患抑郁症至今这么多年，笙箫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次，在几近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险些不小心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但她至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轻生的倾向，那天晚上是什么情形。 那时候，笙箫还没搬过去跟曾虹飞一起住，有一天曾虹飞大晚上过来敲门，说外出旅游的朋友给她寄了特产，晚上刚收到，给她送一些过来，让她也跟着一起尝个新鲜。 事后曾虹飞说，她其实是放心不下笙箫，因为笙箫合租室友出差去了外地，整个房子里晚上只有笙箫一个人，她就找借口过来看看笙箫。 那个寂静安宁的深夜里，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突兀而清晰，猛然惊醒了突然又走神的笙箫。 然后，原本在厨房洗碗筷的笙箫，愣愣地看着近在手腕的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在夜晚的灯光之下闪着晃眼刺目的银光，刺得笙箫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再然后“哐当”一声响，那把锋利无比闪着银光的水果刀，陡然掉落在厨房的地板上。 几厘米！ 几厘米！！ 笙箫蓦然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那把锋利到足以切断肉骨头的水果刀，距离她脆弱的手腕，竟然只有几厘米！ 如果不是突兀的敲门声！ 如果不是曾虹飞大晚上突然过来敲门！ 那把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手腕的水果刀，那把刀刃锋利到足以切割肉骨头的水果刀，很可能……很可能就……切了……切了她手腕处足以致命的动脉血管！！ 大晚上，门外的敲门声很清晰也很突兀，可能因为笙箫迟迟没有过来敲门，曾虹飞担心笙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啪啪”拍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傻傻地站在厨房里的笙箫甚至听见，隔壁邻居被曾虹飞猛烈敲门的声音惊扰，跑出来控诉她，笙箫还听见向来骄傲的曾虹飞竟然带着哭腔，焦虑不安地像邻居解释，说她一直不接电话，也不来开门，担心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可能出了什么事。 天知道那天晚上的笙箫，多么努力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多么努力地在好友面前装无辜，说自己在厕所里蹲着出不来，既开不了门，也没办法及时回房间接电话。 天知道笙箫那天晚上多么努力隐忍，若无其事地陪着不放心她一个人的曾虹飞，躺在一张床上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天知道她多么努力，一直忍到凌晨三点，终于等到曾虹飞睡着，借着去上厕所的几乎，独自一人躲在卫生间，死死地用手捂着嘴，任由控制不住的眼泪极其汹涌地掉落，然后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那一刻，没人知道，笙箫究竟有多么痛苦！ 多么可怕！ 多么可怕！ 她曾经亲眼见过一个抑郁症患者，间接见证了对方因为抑郁失去理智而死亡！ 可在那个女人死后没多久，她就以这样惊险到令人后怕的方式，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竟然真有轻生的意念，而且她差一点就成功杀死了自己！！ 如果说听说那个小产抑郁的女人死亡，是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抑郁症的可怕之处，那么那天晚上惊险万分的与死神擦肩而过，就是笙箫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抑郁症的可怕，她很努力地想要避免，可抑郁到失去理智，岂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有时候想起过去，想起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她就会情不自禁地陷入抑郁痛苦的情绪里，然后深藏于内心深处的那个魔鬼，就会控制不住地冲到她的脑海里，洗脑一般不断在脑海里重复：“去，去死，活着这么痛苦，不如死去，如果死了，从此就一了百了，死了，就不会痛苦不会难过，去，快去死，还等什么呢？死了就不痛了……” 然后整个人仿佛被控制了一样，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提线木偶，去做一些自己清醒之的时候绝不会做的傻事！ 每个人的潜能都无限强大，而且大多是被某些人或事激发出来的，笙箫有强烈的生存意念，令人惊诧的忍耐力也渐渐变得无限强大，配合着医生开的扛抑郁药物，她渐渐克制住了轻生的意念。 然而她保住了生命，却控制不住自虐，强大可怕的忍耐力，让她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折磨自己。 所以对重度抑郁的笙箫来说，有时候可怕的反而是清醒，因为越清醒，越觉得痛苦万分，她常常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虐待折磨自己，仿佛在身体之外游离着另一个自己，这个游离的自己随时随地都在自己身边，淡漠麻木地看着她拼命折腾自己。 就像那无数个寒冬深夜，她把房门反锁，把空调打到低温冷风档，穿着单薄的打底衣，呈大字型躺在大理石铺就冰冷彻骨的地板上。 仿佛置身于冰冻了千万年的冰窟里。 可她躺在地上，岿然不动。 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一片雪白，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她却觉得天花板上有另一个游离的自己，正麻木地冷眼旁观她这样折磨自己。 第343章 所以我对你好，是一种错？ 过去的痛苦那么清晰，又那么强烈，笙箫每次只要一想起过去，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种种绝望与窒息感，以及那种强烈刺骨的冷意。 不知道是想到过去心里太冷，还是冷风柜散发的气温太低了，笙箫没忍住突然冷得哆嗦了下。 也正是这阵冷意和哆嗦，让她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巨大强烈的痛苦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可超乎寻常的忍耐力又让她极力隐忍着，她深深地呼吸了口周围压抑的空气，以缓解心头那股强烈的窒息。 “顾笙箫，说话！”许是见笙箫长久沉默，身边气息冷峻的男子忍不住咬牙切齿，又一次向笙箫发出质问，“告诉我，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过去，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但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过去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抗拒你，”笙箫突然顿住，深吸了口气，平息情绪，没再看他一眼，兀自涩然解释，“我恨你那时候对我太好，恨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闯入我的世界，恨你总是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细致入微……” “所以我对你好，是一种错？” 萧腾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猛然笑出来，“顾笙箫，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 “或许，这种话任何人听了，大概都会觉得我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笙箫惨白的脸上滑过一道苦笑，“可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才知道，你对我的这种好究竟意味着什么。” 心似乎已经被辗成了碎片，痛到麻木，萧腾恍惚连生气都不会了，只是冷着一张脸，没什么感情地讽刺道：“那你倒是说说，对你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场温馨的美梦，仓然梦醒之后，生活从此支离破碎一塌糊涂。” 支离破碎。 一塌糊涂。 两个再简单不过的成语，大概是对她这六年生活最精准的形容！ “我记得当初，刚认识你没多久，我就一再跟你强调，说我完全可以照顾自己，我很独立，你如果不介意浪费时间，我可以告诉告诉你为什么。” 笙箫转头看了眼萧腾，他脸色冷峻，浑身笼罩着压抑沉闷的气息，但并没有拒绝。 笙箫便转回视线，继续说：“我们家重男轻女的情况很严重，父母还好，到底是亲生的，可是奶奶和几位叔叔伯父，都看我不太顺眼，几位堂兄堂姐都不管我，父母都在外面干活，有时候来不及回家做饭，就没人会管我，我哥哥是男孩子，就会被他们带回家吃饭，没人会管我这个小丫头片子，家里有剩饭剩菜就自己盛饭吃，也不管冷热，家里要是没剩饭，就去翻别的吃，秋天丰收季好一点，可以生吃花生和番薯，其他季节就只能挨饿，父母什么时候回家，我什么时候才有饭吃，我胃的就是小时候这么冷一顿热一顿饱一顿饿一顿糟蹋的，后来我才会早早学会做饭，因为我如果不会，就只能一直饿肚子，等在外干活的父母回来。” “后来上了初中，我妈把我送到学校，给我交了学费就走了，从此被彻底放养，比上小学的时候更可怜，因为上小学离家近，天冷了下雨了，父母会去学校送伞送衣服，可上了初中之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课上到一半，突然下雨了，到了饭点，站在教学楼下面，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一直饿肚子，要么淋着雨冲到食堂里，吃了饭再回宿舍，去换身干衣服顺便拿伞。夏天情况还好一点，天气炎热，偶尔淋场雨，也没什么影响，可到了秋冬季节，尤其冷到瑟瑟发抖的冬天，谁敢直接淋雨？尤其女生来了例假那几天，更不敢随便淋雨，因为妈妈千叮咛万嘱咐，来了例假不能淋雨，最好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不要随便碰冷水，于是我就只能饿肚子，满眼羡慕地透过窗户，看着其他同学开开心心奔自己的父母，看着他们跟父母说笑，而我就只能眼巴巴地在教室里看着他们，等其他愿意帮忙的同学，在小卖铺帮我带一包廉价的干脆面果腹。” “如果下了雨，即便打了伞，可穿的运动鞋踩在路上，经常会被雨水溅湿，尤其已经穿了很久脱胶开线的鞋子，水会顺着脱胶的部位渗透，阴冷湿寒的冬天，天本来就很冷，手脚总是冰凉的，更别提鞋子被凉水浸透，两只脚就会冻僵，冷得像夏天的冰棍一样，一双鞋子湿透了，就换另一双，两双都湿透了，没鞋子换了，就只能穿雨靴，那时候人不像现在这么聪明，雨靴里面有毛，那时候的雨靴就一层塑胶，脚塞在里面很冷，可我也只能硬生生忍着，每到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想父母，我想他们来学校看我，我想穿着舒服暖和不会湿的棉鞋。” “别的父母还隔三差五的上学校，看看孩子远离自己在外面过得好不好，那时候我也曾期盼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那些走向教学楼的身影里，会有一张令我惊喜万分的熟悉脸庞，步伐轻快的挥着手向我走过来，对我说，笙箫，我来看你了。” “可是……” 很多年前的经历了，可多年后再想起，仍然觉得失落难过，眼眶里仍然有水珠在打转。 “可那时候我一次次的期盼，最终等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些都是小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可只有在那个处境里，才能真正切身体会到那一次次的委屈和苦闷。等一次又一次次饿过头冻凉了心之后，我才终于彻底醒悟，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依靠的人，从头到尾只有自己，连生养自己的亲生父母，有时候都靠不住。” “如果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靠不住，那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以作为依靠？我从不怀疑父母对我浓浓的爱意，可他们，确实没照顾好我，我很难过很委屈，但也只能警告自己，我对自己说，顾笙箫，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不要想着依赖别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你一无所有，你只能依靠自己，你必须学会照顾自己。所以我就很努力，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学会独立照顾自己。” “我家在村里，不管上学还是上街，都必须走很远一段路，才能到国道边坐车，那段路会穿过我外公家所在的小村庄，每天都有认识的人来去，他们骑着摩托车，来去只要几分钟，而我走路，至少十几分钟，在路上看见认识的人骑摩托车，我从来都不会喊停他们求助，他们看见我就会停下车，说要载我一程，我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因为我自己有脚，一双健全的脚，我坚信，只要方向是对的，一直努力往前走，不管要多久，我终究会到达。” “我从来不轻易向别人求助，平时不管遇到了什么麻烦，永远自己解决，优先自己解决，不管这个过程多么麻烦，不管要绕多少远路，实在解决不了才会找有责任帮我的人，因为我不想欠人情，也不想依赖任何人，我坚信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永远依靠的人，只有我自己！” 第344章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1） 因为知道无人可依，笙箫努力学着独立，学着好好照顾自己，并且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为了满足日常所需的各种物品，笙箫每天不管去哪里都背着一个单肩小书包，里面零零碎碎杂七杂八放了好多东西，比手工小剪刀，透明胶带，橡皮擦，铅笔，圆珠笔，草稿纸，开水票，创可贴，卷笔刀，折叠雨伞，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502粘胶，云南白药药粉，棉签，牙签，小包装餐巾纸，甚至还有一次性筷子和塑料勺，还有被揉成团塞在里面的塑料购物袋，下雨天可以用来套在鞋子外面，有效防止鞋子被雨水打湿。 知道里面装了这些东西的同学，戏称笙箫这个包是百宝袋，里面什么都有。 背包里放了不少东西，看起来鼓囔囔的，拿在手里分量也很重，见笙箫整天背来背去，同学就很奇怪地问：“顾笙箫，你天天背着这么多东西，难道就不觉得累吗？” 笙箫就说：“确实有点累，不过也还好，而且里面装的都是常用物品，每天都会用啊。” 等某位同学不小心割伤了手，需要用棉签清理擦洗伤口，用云南白药消炎，再贴上创可贴，而笙箫包里恰好都有，可以及时供应的时候，大家就会万分庆幸，对笙箫同学说：“顾笙箫，幸亏你的百宝袋里有这些东西，不然还得跑门口校医室，这大热天的晒死了！” 而这时候，笙箫就会嘚瑟地说：“现在知道我天天背这个包的好处了？” 某天在教室上课，外面突然下了雨，等到了去食堂吃饭的点，天空中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大部分人都只能望着朦胧雨幕兴叹，而笙箫却能从随身背包里翻出一把雨伞，如果雨足够大，怕雨水溅湿脚上的运动鞋，她就把塑料袋子套在鞋外面，然后在一大帮同学羡慕的眼神中走进雨幕，开开心心去食堂吃饭。 在食堂排队打饭打菜，再拿出班上其他同学一摞不锈钢碗，帮委托她的同学打饭，或者直接去食堂旁边的小卖铺帮大家买零食。 不辱使命地帮大家带回了饭菜、各种面包或者干脆面等果腹的食物，而大家为了回报她，通常都会给她分一些糖果饼干瓜子辣条之类的小零食。每个星期的生活费除了坐公车、充值饭卡、买草稿纸和圆珠笔替芯等文具，几乎剩不了几毛钱的笙箫整个中学阶段，零食基本上都源于同学的回报。 等后来上了高中以后，已经学会了如何独立照顾自己的优势，比以前更加优越地体现出来。 刚刚上高中那年的新生报道当天，小小的寝室里塞满了女孩和家长，当女孩子们在边上聊天认识新同学，而她们的家长们则在寝室里，忙进忙出地帮着铺床叠被的时候，笙箫忽然发现只有自己硬拽着母亲，让她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休息乘凉，而她自己却忙进忙出收拾各种东西，她甚至在宿舍里找了一圈，最后撕了纸箱子的一块纸板，拿给母亲让她当成扇子扇风。 看着乱糟糟一片的宿舍，正欢快聊天交朋友的同学们，以及正忙碌不休的她们的母亲，再看看坐在自己床上乘凉休息的母亲，从前的委屈好像在那一瞬间消散殆尽，笙箫忽然觉得很开心甚至骄傲。 忽然觉得父母从小不怎么管自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个性独立的她不但能好好照顾自己，还能反过来尽微薄的力量去照顾父母。 一个月之后，要放两天月假，同学们都在宿舍忙碌不停，收拾要带回家的各种衣服物品，笙箫熟练轻松且快速地搞定了一切，然后听见住在自己对面床铺的程霞说：“天呐，我被套到底怎么办？盖了一个月，到底要不要带回去洗？可要是拆了带回去洗，后天再带到学校，谁给我套被套啊？” 笙箫很诧异地看着坐在自己床上，正犹豫不决的17岁少女程霞，好半天后听见她咬牙道：“哎呀不管了，还是带回去洗，等回了学校，让我妈跟我一起来学校，让她给我套被套。” 一个17岁的女生，竟然还不会套被套，特地把妈妈带到学校，就为了给自己套被套。 那一刻，笙箫心情有点复杂微妙，不知道该羡慕程霞被父母照顾得太好，还是该嘲笑她这么大的人竟然生活低能，连套被套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 那一次假期结束后返校，程霞竟然真的把自己妈妈带到了学校。 看着程霞妈妈在床边帮她套被套，而程霞则跟其他同学一起闲聊，笙箫就为她妈妈感到难过，更为程霞未来的生活感到担忧，等上了大学，她难道要把父母带到学校吗？ 与此同时，笙箫再一次庆幸，自己早早学会了照顾自己，不必事事依赖他人。 自己能照顾自己，并且照顾得很不错，除了学习成绩提不上来，高三那年很倒霉，鼻子里莫名其妙长了东西，高考成绩很不理想，笙箫的高中生涯那几年堪称顺利圆满。 孩子即将去外地上大学，很多父母都为此而感到忧心忡忡，担心他们远在异地他乡过不好，担心他们生活不能好好自理，笙箫的父母，同样也担心她在外地过不好，但从不担心她生活不能自理，因为她很小就学会了好好照顾自己，他们只是担心笙箫脸盲路痴又晕车，身体状况也一直不太好，独自在外地不适应。 笙箫为了安慰他们，拍着胸脯保证：“你们都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然而事实上，笙箫大学那几年，因为有人替她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她只需要享受即可，几乎没怎么费心，高数课有人占座位，到点了有人提醒她吃饭，在候车室等车或在火车上呼呼大睡，到点了会有人提醒检票或者下车，每次考试前都有人特意打电话提醒，准考证等物品是否带齐，生病了住在校医院，进出院手续都有人办理，她安安心心的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 ……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除了脸盲晕车又路痴的毛病偶尔有点麻烦，从小到大一直很独立的笙箫其实并不害怕，可身边有萧腾这样的男生，总是事无巨细的替她把一切都安排好，她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依靠，其实也挺不错。 于是后来笙箫渐渐习惯了这一切，渐渐学会了依赖萧腾，养成了遇到什么事都找萧腾的习惯，也习惯了他对自己的种种好。 可也正是因为他那几年对她的种种好，让她在分开后的那几年倍感痛苦。 第345章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2） 依赖是会上瘾的，三年的悉心照顾，笙箫已经习惯了太多太多事。 比如每天到了吃饭的点，必定有人打电话或发短信提醒她该去吃饭了，或者他请她吃饭。 比如在候车室等车或在火车上坐车，她每次觉得困都直接呼呼大睡，反正到点了会有人提醒她起来检票或下车。 再比如每次考试前，一定会有人打电话提醒她各种注意事项，问她准考证等物品是否带齐。 生病了住院，每天都有人来陪伴，总是带着一大堆医生允许的水果零食，而且进出院的手续都有人替她办理，她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 …… 可惜自从他们彻底分别之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会事无巨细地替她安排好一切。 有天晚上，独自在住所休息的笙箫，第一饿到胃抽搐，不停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疼得几乎死去活来，快要昏厥的时候，她才猛然醒悟过来，那个温暖细心的男生，从此再也不会如此。 还有一次，她独自乘坐火车去异地出差，深夜熬不住在候车室睡着，没想到一觉醒来，却很错愕地发现，自己要乘坐的那趟列车，早已经检票，并且驶离了火车站。 那是他们分别后的第二年。 那个深夜，笙箫一个人站在候车室，目光痴傻地看着火车站早已经空无一人，进去站台的闸机口紧闭的方向，她静静地看着那边，看着看着，眼泪突然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深夜在候车室等车的人不少，旁边的人看见她突然掉眼泪，都很奇怪，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自己睡觉太沉，错过了火车，旁边候车的旅客们都安慰她，说错过了这一辆，还有下一趟，重新再买张火车票就可以了，有个热心肠的阿姨可能看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看起来也比较娇小，还以为她是个囊中羞涩的穷学生，拿不出钱买第二张票，提议大家凑点钱，共同给她买张票。 这些人怎么会明白，她究竟在难过什么？她只是再一次猛然醒悟，从此再也没有他，那个让她学会了依赖的人，从此再也不会是她可靠的依赖。 但悲哀的是，她早已习惯了对他的依赖，而且这种习惯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习惯了有人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的笙箫，在分别之后那几年，一次又一次忘了吃饭，一次又一次饿到胃抽搐，一次又一次错过自己要乘坐的列车，天气大变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忘记带伞…… …… “……每次生病住院的时候，我总是会习惯性看向病房门口，期盼着是否会有那样一道身影，可我盼来的只有同事和朋友。” “有好几次，我不小心重感冒必须住院，正好在外出差，我独自在医院住了几天，后来出院的时候，独自一个人站在挂号大厅，满脸都是茫然，因为以前一直有人代理，所以我从来没搞过，不知道怎么办理出院手续，其实很简单，只要在手机上上网查一查，或者找人问一问，甚至什么都不管，直接让值班护士帮忙搞定，可是想起以前，什么事都有人直接搞定，现在却那么无助，我就会倍感难过……” “如果你从来都不曾离开，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嘶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压抑与克制，飘荡在深夜偶尔有一两声犬吠的夜空里！ 萧腾这时候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是心疼多一点，还是对她气恼与恨意多一点，心疼她用那样愁苦难过的表情和言语，诉说自己这几年的境遇，又气恼她六年前悄无声息地突然离开。 令他悲哀的是，这复杂的情绪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欣慰，都到了这份上，他竟然还欣慰于她对自己竟然有那么深的依赖。 她对自己竟然会有那么深的依赖。 那么喜爱与不舍，会有吗？ 不说现在，只说从前，从前的她对自己，是否有那么一丝丝的喜爱？在某一个瞬间，她那颗鲜活跳动的心，是否曾为自己悸动过？ 萧腾偏过头看向笙箫的脸，试图在六年后的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痕迹。 他看到了很多东西-- 苦闷。 嘲弄。 讽刺。 埋怨。 以及努力想跟他划清界限的坚决。 唯独看不出一丝毫情意。 -- 如果你从来都不曾离开？ 笙箫蓦然怔了怔，随即又黯然笑了笑，过于白净的娃娃脸上，布满了苦闷和失落。 六年前，身为恐高者的她，那天以休克昏迷为代价，从垂直高度六十多米的蹦极台跳下去，才鼓起勇气去d市找他，结果刚巧目睹了他和立夏拥抱在一起的画面，后来硬着头皮试图找他求证，他却突然一改之前对她热情的态度，怎么看都是一副要跟她保持距离的架势，这让她如何能不多想？更别提她后来还接到了立夏“示威的电话”。 “笙箫，对不起，我和他家门对门，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因为对彼此太熟悉了，都没有分清心里的感觉是友情还是爱情，不过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自己是喜欢彼此的了。” “他已经向我求过婚了，但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你，虽然我很抱歉，但请你把他忘了，免得以后自己一直伤心。” “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并不止他一个，说不定哪天你就能再遇到一个更好的……” ……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当时在电话里听见的每一个字眼，笙箫依然清清楚楚地牢记在心头。 在那样的境况下，她如何有勇气再面对偷偷喜爱了许久的他和曾经最好的朋友立夏？ 离开，对当时的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当年那种几近撕裂般的剧痛，仿佛又一次汹涌席卷而来，笙箫有点窒息，深深吸了几口气，很费劲才勉强压制下去。 再开口，嗓音越发涩然发紧，“你说的或许没错，我那时候如果不离开，也许你会一直像学生时代那样照顾我，但，”笙箫顿了顿，很费劲地压制着眼底涌上来的那股涩然，努力让自己发出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艰涩，“两个人无亲无故，一个人凭什么对另一个人那么好？” 无亲无故的两个人，一个人凭什么对另一个人那么好？萧腾闭眼，声音涩然道：“凭我喜欢你！” 凭我喜欢你？多么令人心潮涌动的答案！笙箫眼睑猛地一跳，心也跟着瑟缩了下，可紧随着而来的还有一股极其尖锐的刺痛。“可我并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后悔，当初没什么没有鼓起勇气，对你表明……” “过去了！萧腾，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管你后不后悔，现在再来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坦露心迹的话被毫不留情打断，萧腾到了嘴边的话没能说出来，他凸出的喉结猛地滚了滚，沉痛的眸子里，视线冰冷了不少，他一动不动紧迫地盯着微垂着头的笙箫，“那对你而言，究竟什么才有意义？” 第346章 我恨你，但更恨的是自己 深夜的麻辣烫店里安静异常，气氛僵硬得令人不禁生出一股压抑感。萧腾就站在身边，笙箫鼻尖都是他的气味，无形中有股压力，笙箫没看他一眼，沉默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新生，以及做回从前的自己。” 萧腾抓着不锈钢菜夹的右手紧了紧，眼底的眸色亦是同时一暗，心口的那股淤滞感越发强烈了。 新生，是没有他存在的新生活。 那么做回从前的自己呢？萧腾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悲凉的痛色，她之前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现在似乎连问的必要都没有，她所谓的“做回从前的自己”，指的很可能是认识他以前的她自己，她似乎觉得认识他是一种错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移开目光，竭力缓解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他不甘心，再度转头看向笙箫，张了张嘴，却始终没办法戳开那层窗户纸，不想听见身边这个倔强又狠心的女人，亲口说出让他更加难堪的话语。 然而他纵使不问，不代表笙箫不说，“这几年我常常忍不住想，要是从来都不认识你，大学四年会怎么过，这几年又会怎么过，每一次做这种假设，结果都让我很难过，如果没有你在身边，也不会认识蔚然和老高他们，或许我的生活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麻烦，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没有人可以依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依靠的我，会努力像中学时代那样坚强独立，独立解决问题，虽然很艰难，但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会获得经验和能力，等将来踏入社会，不至于茫然无措狼狈不堪。可事实是，我认识了你，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闯入我的世界，一直对我百般照顾，让我渐渐学会了依赖，以至于每次碰到麻烦，我总是下意识找你帮忙，你为我张罗了太多，以至于我渐渐忘了怎么自己照顾自己，一些大学生在学校应该学会的技能，我也没学会，我知道，你肯定又想说，如果我从来都不曾离开，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有些话，说起来总是很轻松，你不是我，根本不知道我那时候经历过什么，也不会懂，我究竟怀着什么心情，决定跟你斩断联系。” 萧腾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道：“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什么心情？” 笙箫笑了，比哭还难看，“我找过你的，我试图找你打听，但你那时候……”她顿住，吸了吸鼻子，努力平息想起当时那种铺面而来的萧腾要跟她保持距离的错觉而带来的苦闷和钝痛，“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来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还是说一说，我现在是怎么想的。我这几年一直都在想，假如我从一开始就不认识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徒弟曲七夕，你应该见过？我常常跟她说，好业绩不是在办公室看电脑刷数据刷出来的，得在卖场熟悉商品熟悉顾客，所以她大半时间在卖场，你只要逛超市，就会看见她，这孩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时而怂包，时而又死鸭子嘴硬，给点阳光就灿烂，训她几句就焉耷耷，每天都会穷开心，抽奖中一包面巾纸都能让她开心好几天，她刚进乐嘉没多久就有同事说，她跟以前的我很像，如果我从来不认识你，现在过得大概就是她这样，而不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我从不逛街，不看电影，不关注八卦新闻，没有休闲娱乐，一个人独处从来不笑，我不知道该怎么笑，有时候照镜子，是自己的脸，可我根本就不知道镜子里那个人是谁，有时候精神恍惚，我总觉得那个人只是披着我的人皮面具，那根本就不是我，我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是我的人生。可清醒的时候，我不得不面对一切，所以我常常会怀念无忧无虑的小时候，怀念没认识你和立夏以前的自己，然后我就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仿佛那些事，发生在上辈子。” “也许你会觉得，我这人没心没肺，但我还是想说，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跟你脱不了干系，当然——”笙箫笑了笑，苦闷又黯然，“我自己其实也有错，所以我恨你，但更恨的是自己，是我那时候不够坚定，没能彻底抗拒你，我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任你靠近……” 这些话，仿佛触动了萧腾某根敏感的神经，笙箫刚上大一那会儿，一再婉拒他的情形，那么清晰地在眼前浮现，当年那种一再被拒绝的挫败感又一次席卷了他。他闭了闭眼，嗓音压抑地喊了声：“顾笙箫！！” 然而笙箫并未理会他，兀自说：“我应该更坚定一点，彻底抗拒你的靠近，不跟你有过多的接触，不至于在后来习惯对你的依赖。” “顾笙箫，你能不能告诉我，过去这些年，你是否有那么一刻，曾对我……” 他想问的话还没问完，但笙箫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不想再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她很艰难但很坚定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这个女人，难道就连片刻的思考和犹豫都不需要吗？ 萧腾满含着哀痛的视线紧迫地盯着她，然而笙箫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突然约你出来，只是想跟你彻底做个了结，六年前，我离开得太突然，我一直欠你一个道别，希望今天晚上之后，再碰上，我们就只是普通校友，是没什么交情的老乡，就如同你那天下午跟我说的，从此各走各的阳关道。” 萧腾不甘心，“你能不能告诉我，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 “没必要。”笙箫打断他，“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告诉你，你也无力改变什么，而且，萧腾，你如果真的……”笙箫顿了下，抿了抿嘴角，“我不觉得，你能够承受得了真相，知道了真相，你只会更加痛苦，你甚至会因此继续纠缠于我，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她想要的结果，就是彻底跟他划清界限，彻底丢弃与他有关的前尘过往！ 这样的结果他如何能接受？他已经苦苦等了六年之久，怎么甘心等到这样一个结果？ 然而他就是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眼前这个心硬似铁的女人，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再纠缠什么？ 何况，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说，他能带给她的只有痛苦，他又何必苦苦纠缠？他从来都无法看着她受苦！ 第347章 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 “我明白了。”沉默良久，纵使再不甘愿，萧腾还是异常艰难地说，“我会如你所愿，过了今晚，我们就是熟悉的陌生人，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也希望你以后能得偿所愿，每天过得平静安稳。” 笙箫始终没转头看他，一直垂眼看着眼前的一堆食材，其实视线并没有定焦，眼睛一片模糊不清。 过了很久，她才万分艰难地说：“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走。 深夜已经没公交车了，但她一时忽略了怎么回去这个问题。 萧腾看着她快到麻辣烫店铺门口的背影，那熟悉却消瘦异常的背影，再次令他没骨气地生出一股心疼。 “等等，晚上打车危险，我送你。”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就这样撇开她不管不顾。 笙箫脚步顿了下，看着外面漆黑暗沉的夜幕，心中确实有些心慌，便停下来，很是艰难地说：“今天就麻烦你了。” “不必，我不像某些人那么不讲情义，”他朝门口走，声音冷漠嘲弄地说，“就算不谈过去那些交情，我们还是校友和老乡，我如果撞见了，不会弃之不管。” 没心没肺，不讲情义……他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词汇用于形容她？ 笙箫心头一片苦涩，然而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耳边他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儿，我给老罗打个电话。” 老罗？笙箫愣了下才想起来，老罗貌似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刚才在等到萧腾，见到萧腾过来，他上楼之前对萧腾说过，一会儿结束了给他打个电话。这个老罗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萧腾往他这家店带姑娘，他还下意识觉得，自己是未来的萧太太。 笙箫的情绪有些混乱，完全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萧腾跟老罗到底说了些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挂断跟老罗的电话，直到耳边响起一句：“我们可以走了。” 我们？多么美好的两个字眼！笙箫抿着嘴角，默默跟上萧腾的步伐。 外面的夜风很大，笙箫还没走几步远，就被吹得瑟瑟发抖，她一直极力隐忍着，但身边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停下来，笙箫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茫然地冲他看了眼，然后就看见他脱下半披在身上的外套。 此情此景，笙箫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一秒被强烈的温暖和他的味道包围的感觉，彻底印证了她的猜测，他果然还是像过去的无数次那般，怕她被冷风吹感冒了，直接把外套脱下来，套在她身上为她保暖。 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味道，他兀自给她披上西装外套的时候，再次特意拢了拢领口。 他离她真的好近好近，近到她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药味。 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表情不对，她心情也不对，他一只胳膊至今还打着石膏，面对如此熟悉的这么一幕场景，笙箫大概会觉得他们还在多年前，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之间的一切将彻底成为过去，从此他们将是这座城市里熟悉的陌生人，因此这情景再现般的画面，除了让她心底生出一丝隐痛，更多的是不自在地僵着身体。 他很优雅，也很细心，动作慢条斯理，像是在完成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终于理好了领口，他才稍稍后退与她保持些许距离。 “谢谢。”笙箫万分艰难地说。 “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他冷着脸漠然道。 笙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在他余温的包裹之中，默默跟上他的步伐。 随后一路，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车停在很远的位置，他们也一起走了很远，这样漫长的一条路，让笙箫倍感煎熬，又莫名有一种想要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的冲动。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哪一条路没有终点呢？该来的终究还是会到来，不知道走了多久，笙箫终于看见了他的车。 这是笙箫第一次坐萧腾的车，她沉默着站在车门边，不知道究竟拉开哪一道门，副驾驶座含义深重，对某些有洁癖的男人来说，那是留给伴侣的专属座位，但如果她直接坐在后座上，好像又显得过于刻意。 他们好像已经无话可说，笙箫一直沉默无语，萧腾也一个字都没出声，默然无声地拉开车门。 萧腾拉开的门，是副驾驶座那边的门。 而笙箫，因为一直迟疑不定，最后被他一把塞到副驾驶座上。 深夜的路上没什么车，车在返回的路上一路疾驰，很快就把笙箫送到了她住的楼下。 车在路边停稳，萧腾直视着前方，脸色漠然，一言不发，在狭小的空间里，气氛越发显得僵硬，笙箫紧绷着嘴角，安静了几秒，再次艰难地说了声“谢谢你送我回来”，然后就默默开始低头解安全带。 萧腾一直没看身旁一眼，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先是她道谢的声音，再是她解安全带的声音，再然后是她…… 那些年，她当真……一点都不留恋吗？ 萧腾闭了闭眼，喉结滚了滚，声音艰涩发紧，“顾笙箫！” 笙箫心一颤，已经靠近车把手的手一顿，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上半身就被一道迅猛的力气扯了过去。 再然后唇瓣被人堵住。 “唔！”笙箫完全猝不及防，瞳孔几乎瞬间睁大了最大，并且下意识开始挣扎。 但笙箫怎么可能挣得开？此刻这个男人，哪怕是单臂也充满力道，仿佛用尽了生命之力。 怎么都无法不开，笙箫也只得放弃，被动感受这个突然的吻，感受他散发的这股隐约熟悉的清冽味道，感受他唇舌的火热，压抑了多年的情感似乎都在这一个吻中，他在她的唇上反复蹂躏，亦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笙箫后背被他箍得有些生疼。 就这样吻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放开笙箫，她已经快喘不过气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车厢内略显沉闷的空气。 而他，似乎并没有放开笙箫的意思，依旧单臂紧紧箍着笙箫，头却埋在了她的颈窝处，呼吸也有些急促。 “顾笙箫。”过了很久，笙箫才听见他压抑的嗓音，“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喜欢，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假如我从一开始就表明心迹，勇敢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们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笙箫万分艰难地说。 “是啊，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大熊的时光机，我们永远都回不到过去，可是顾笙箫——”一直埋在笙箫脖颈处的头，这次终于抬了起来，满怀哀伤地看着笙箫，“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从很久以前，从你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开始。” 所以他那时候才会那么殷勤周到吗？ 很久以前是多久？ 而她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又指的是什么时候？ 笙箫张了张嘴，心里太多疑问，可事情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再问又有什么意义？ 第348章 萧先生，你不会又是来买酒的吧？ 紧箍着笙箫后背的手，这时候突然松开了，笙箫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有股隐隐的失落在心头。 已经沉默了许久，笙箫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自己该回去休息了，下一秒话就憋了回去，只因为他的手指突然触在她唇瓣上，他身体简直像火炉一样，指腹的触感滚烫，烫得人心间忍不住发颤，笙箫心猝不及防地颤了下。 更让笙箫心间猛颤的却是他接下来的一段话—— “那时候，每天晚上送你回宿舍楼，常常看见情侣在架空层的角落处难分难舍，我每次都忍不住在心里想，假如我把身边这个姑娘摁在墙角，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原来不止她这样想吗？那时候她也常常偷偷在心底猜想，跟身边这个男生在角落处吻得难受难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后来有那么一次，她没忍住盯着他的唇和下巴一直看，没想到居然被他当场抓包，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不得不找借口飞快逃开。后来她甚至因为那天的事做了一个羞耻的噩梦，导致了她和萧腾之间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冷战。 笙箫思绪翻飞，没注意到萧腾的动态，于是几秒钟后又一次猝不及防地被他堵住了唇瓣，只是比之刚才的火热，这个吻就显得有点蜻蜓点水了，笙箫还在愣神的功夫，他就已经主动退开了。 接连被吻，笙箫不想再继续下去，咬着牙开口：“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这一次，萧腾没再拦着她。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她还是无动于衷，他又能够如何？ 他这次没再阻拦，笙箫便很顺利地拉开了车门，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车，一路匆匆地跑进大楼里。 见她竟然连头都不回一下，萧腾有些气闷地坐在驾驶座上，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儿，再把车开进了单元楼的地下车库里。 乘电梯上楼，在客厅坐了会儿，突然很想喝酒，此时此刻似乎唯有大醉一场，才能暂时缓解他的愁苦，他于是起身去翻厨房的冰箱。但等他拉开冰箱的门，发现连一瓶酒都没有，这次才想起来，老高和狄蔚然为了阻止他喝闷酒，把他放在冰箱里的那些酒，一瓶不剩的搜刮走了。 他皱着眉，盯着没一瓶酒的冰箱看了会儿，然后用力甩上冰箱的门，转身去拿大门钥匙和车钥匙，再外出找24小时便利店买酒。 距离他住所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开车过去只要几分钟。 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多，一般人早睡着了，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主干道上偶尔才有一辆车速度飞快疾驰而过。 萧腾开着车，很快就到了平时常去的那家便利店，在附近可以停车的路边停好车，他下车摁了电子锁，再步行到那家店里。 深夜的便利店里除了值夜班的营业员，连只鬼影子都找不到。大半夜正是容易打瞌睡的时候，萧腾走到便利店门口，透过玻璃门，能看见穿着制服的营业员阿宾，正单手撑着收银台的台面，他看起来特别困，可便利店内装有摄像头，老板又禁止员工晚上打瞌睡，困到极点的阿宾头时不时点一下，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栽倒，他就猛然惊醒过来，然后重新坐直了身体。 萧腾推门而入时，安装在店门口的招财猫，很灵敏地发出一道“欢迎光临”的电子机械音。 刚因为额头撞到台面而惊醒的阿宾，闻声抬起头来看了眼，又看见萧腾走了进来，顿时就呆了呆，“萧先生，你不会又是来买酒的？” 又？ 他来这儿次数比较多，和常上夜班的阿宾都相互认识了，他已经知道他爱深夜来买酒的习惯！ “怎么？我难道不可以来你们这儿买酒？”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阿宾跟拨浪鼓似的猛摇头，“你大晚上来买酒，我营业额上涨，这对我来说可是好事啊，我怎么可能不让你买酒呢？我就是搞不懂，萧先生您怎么老是大半夜过来买酒。话说，您这次是买给自己喝，还是带给其他人啊？” 阿宾没事就喜欢跟顾客聊聊天，以前没少问萧腾各种问题，萧腾大半会回答，偶尔会保持缄默，他这次又没出声，阿宾一点也不在意，就默默坐在收银台后面，看着萧腾走到店里摆放扎啤的货架那边，然后从货架上拿了一整扎啤酒。 萧腾拎着一扎啤酒，低头看了几眼，犹豫了会儿，看向阿宾，“阿宾，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再帮我拿两扎啤酒？” 阿宾站起身，“这次还是一样，帮你拿到车上？” “对。”萧腾点点头。 “好。”阿宾很快就从收银台出口那边绕出来，熟练地找到啤酒货架区域，从货架上拿了两扎跟萧腾手里一样的扎啤。 萧腾在收银台那边扫码付了款，领着阿宾往自己停车的路边走。 阿宾跟着萧腾，看着他挂在脖子上的那只手，不禁有些同情：“萧先生，你这受伤的手，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记得好像已经受伤好多天了？” “不知道，要彻底恢复，大概还要再等个把月。” 阿宾叹了叹气，“骨折了可真麻烦。” 萧腾苦笑，“是挺麻烦的，做什么都不方便。” 便利店就一个人值班，阿宾还得回去，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帮萧腾把酒送到车上，萧腾跟他道了谢，他很快就跑回店里待着了。 萧腾拉开车门上去，坐在驾驶座上，拿手机给阿宾发了个红包，在车上坐了会儿才启动车子，去附近找可以坐下来安静喝酒的路边长椅。 怕在家里喝酒留下一些痕迹，他一般会直接在外面找个合适的地方，一个人坐下来独自喝酒。 —— 笙箫乘电梯上了楼，刚掏出钥匙开了门，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发现曲七夕这丫头，直接歪着身体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她那笔记本电脑，还摆在沙发跟前的茶几上。 笙箫皱了皱眉，一脚跨进屋里，顺手关上门再去沙发那边。到沙发跟前一看，发现她电脑还没关，停留在利润表数据透视的页面。 这丫头平时一般都在房间里学习，今天这么晚还待在客厅，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为了等她。笙箫有点愧对于她，要不是为了等她回来，她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自己房间里，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了。 笙箫暂时没管电脑，转身推了推直接靠在沙发上睡着的曲七夕，“七夕，曲七夕！你快醒醒！” 第349章 深夜的告白短信 笙箫只推了几下，睡得迷迷糊糊的曲七夕，身体就不安地动弹了几下，笙箫又继续推她，她才打着哈欠醒过来，有点吃力地半撑着眼皮，眯着眼睛，有点茫然地看了几眼，发现笙箫正在自己跟前，顿时松了口气，打着哈欠坐直了身体，然后有点委屈又有点庆幸地说：“师傅，你可终于回来了，这都已经大半夜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笙箫微微叹着气，有点头疼她的死脑筋，“我七八点左右不是给你发消息，跟你说我晚上会晚点回来吗？” “可我没想到，你所谓的晚点回家，竟然是这么晚啊，师傅，您自己瞧瞧，这都几点了啊？” 曲七夕又打了个哈欠，笙箫一看她这么困，立即对她说：“无所谓了，你别管这么多，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房休息。” 曲七夕确实很困，一直不停地打着哈欠，连眼泪都因为打哈欠而挤了出来，但她暂时没理会笙箫的劝说，很固执地低着头在沙发上找自己刚才不知道放哪儿的手机。 笙箫见状，又喊了几声曲七夕，她没机会，兀自在沙发上左看右看找手机。笙箫只得放弃，转头看茶几上的电脑。 她要把笔记本电脑关机，但上面打开的那份利润数据透视表，还得问清楚要不要保存，“你电脑上打开的表格直接叉掉还是先保存？” 曲七夕先有些茫然地“嗯？”了声，反应过来之后又“哦”了声，说：“师傅，你帮我备份保存，在文件名后面加个备份2。” 笙箫点点头，按她说的保存，然后再关电脑。 曲七夕已经在自己屁股底下找到了手机，她把手机拿起来，按手机侧面的按钮，见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秀气的眉毛顿时就深深皱了起来。 “师傅！”她目光里含着埋怨，表情很凝重，声音也很严肃沉重地喊了声。 “怎么了？”刚合上电脑的笙箫抬起头。 “这会儿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她幽幽地说了句，把手机显示着时间的手机怼到笙箫面前，笙箫盯着时间熟悉安静了片刻，然后很无辜地点点头说：“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很不放心的曲七夕跟审犯人似的问。 “不跟你说过了吗，我有事要处理。” “什么事？” “……去见了一个以前的朋友。” 见一个以前的朋友？曲七夕盯着笙箫，机灵的眼珠子转了几下，然后脑子里猛地滑过一个很熟悉的名字，眼神不禁闪了闪。 其实知道笙箫不会回答自己，也不想听见自己提及那个名字，于是她假装什么都没想到，按普通人正常的思维逻辑提问：“师傅，你这大晚上见什么朋友啊？怎么搞到这么晚？” “以前一个大学同学，恰好在路上碰见她，以前关系很不错，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就一起聊了会儿，我们都没注意时间，不知不觉就聊到这么晚了，本来她还要我直接在她家住一晚呢，我觉得在自己家住自在，就大晚上赶回来了。” 真的只是……偶遇一个大学同学吗？ 曲七夕有点怀疑这种说法，眼神定定地盯着笙箫的脸看了很久，却没在她脸上找到什么异常。 已经很晚了，她很困，只看了几眼，又打了几个哈欠，眼泪一直因为哈欠往外冒，笙箫借这绝佳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劝她：“已经这么晚了，你早点回房间休息，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笙箫这话音才刚落下，曲七夕又应声打了个重重的哈欠，这动静听得笙箫都想跟着打哈欠，不过哈欠被她极力忍住了。 曲七夕伸手抹了下眼角溢出的眼泪，低着头坐在沙发边找棉拖鞋，很快就找到了，垂在沙发边的两条腿，立马塞进那双拖鞋里。 笙箫把笔记本递给曲七夕，她顺手接了过去。 迟疑了片刻，曲七夕不太开心地噘着嘴，对笙箫提出抗议：“师傅，您跟……朋友聊天，以后能不能注意控制时间，晚上早点回来休息？你老是这么晚才睡，对身体很不好。” 笙箫安静了几秒钟，点着头保证：“放心，我以后会注意的，这种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次情况特殊，以后不会再有下次了。 曲七夕抱着笔记本电脑回了屋，笙箫在深夜极其安静的客厅里站了会儿，回房间去找衣服，然后再去卫生间洗漱。 搞定一切爬上床，已经快两点了，这会儿没人会再发消息，但笙箫还是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微信和qq都看了一遍，没有未读消息，笙箫就给手机插上数据线，准备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睡觉，然后一条消息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到来。 已近凌晨两点，四周万籁俱寂，偶有车辆鸣笛的声音传来，突然响起的“叮咚”一声特别清晰，靠坐在床头的笙箫怔了下，再低头看手机，发现收到的是一条短信。 大家这年头基本都用微信，还有一部分人留着以前的qq账号，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几乎都在这两种社交软件好友列表上，这些年合作过的供应商也是如此，发消息都在qq或微信上，突然收到一条短信，笙箫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垃圾推销短信。 “真是够了，大半夜居然还发推销短信！” 笙箫盯着显示有新短信的图标，很不可思议地嗤笑了声，打算点开图标看看哪家公司这么敬业。 点开短信图标就是“全部信息”，消息分类分别是“通知信息”、“陌生信息”以及备注了联系人名称的信息。笙箫一眼就看见，消息列表最上端的“陌生信息”那一栏，显示了一条未读短信。 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盯着这条文字不多的短信，笙箫猛然怔住了。 能说她终于回来的人，还是个陌生号码，笙箫下意识想到的，是才分开的那个男人。 可是，这大半夜的，他为什么突然…… 突然又是“叮咚”蓦然响起，笙箫心陡然尖锐地颤了一下，看见列表上又多了一条未读消息。 这条消息是四个字！ 我很想你！ 话明明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他自己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道别了，为什么又在大半夜给她发这种消息过来？ 难道他大半夜喝酒，而且这会儿已经喝醉了？ 这个猜测在笙箫的脑海里闪过，一直故作平静的她情绪就有点绷不住，他手臂伤成了那样，这时候应该好好养着，不应该随意喝酒，可他大晚上还是选择喝酒，还喝了那么多，说起来都是因为她！ 笙箫苦闷了会儿，手机一直“叮咚叮咚”响，她低头看着屏幕，还是他发来的消息—— “顾笙箫，我想你，很想，真的，特别想，每天都很想。” “顾笙箫，我好想你。” “顾笙箫，我爱你，一直很爱。” “顾笙箫，我喜欢你，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第350章 我这是出门遛自己啊！ 深夜凌晨两点，笙箫靠坐在自己床头，收到了很多条消息，都是隔几分钟一条，她看着接连不断的消息，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仿佛又有千万根细小的银针一根根扎上来，扎得心头泛着尖锐的疼！ 如果多年前深夜躺在床上的她，竟然等到了来自他的“顾笙箫，我喜欢你，已经喜欢很久了，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这种短信，她大概会乐疯？她肯定会发出激动的尖叫，会鲤鱼打挺一般猛地坐起身来，会怀疑自己大晚上做了个美梦，然后很用力地狠狠掐自己一把，发现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她曾经真的做过那样一场梦，后来被在宿舍打游戏的洛佳人吵醒，才发现一切都是空欢喜，之后失落了很久。 多年以后，真的收到了这种消息，她却只能满心悲痛，努力逼退眼底的泪意，强迫自己把目光和注意力从短信上抽离，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艰难万分地按了锁屏，把手机放回去充电。 为了防止自己情不自禁，把手机拿过来看，她还特地把手机数据线插在进门的插座那里，而不是离床近的床头柜。 这样不留一丝余地的彻底道别，这是个很艰难也很痛苦的结果，笙箫知道，今天晚上注定难以成眠，所以洗完澡一回房，她就吞了两片安眠药。安眠药效果很好，困意很快就席卷了笙箫，她放下手机就爬到床上睡觉，没一会儿就开始眼神迷离，上下眼皮越来越重，最后陷入沉睡。 —— 笙箫这一觉睡得很沉，要不是饿了很久的肚子一直咕咕叫，她估计能直接一觉睡到下午。 刚醒过来，大脑还有点迷糊，笙箫下意识地伸手拿手机，摸半天也没摸到，秀眉皱了皱，眯着近视眼往床头柜那儿看。 虽然眼睛近视了几百度，可手机和充电头这么明显的目标，她还不至于完全看不见，但目光冲床头柜那个方向瞅了几眼，却发现那边的插座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床头柜上也什么都没有。 笙箫有点纳闷，脑子懵懵地想了会儿，想起了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的诸多细节，于是绷着嘴角转头看向门口，可主卧室内那个半面墙大小的衣柜，遮挡了她看门口那个插座的视线，并没有看见放在门口置物架上充电的手机。 肚子咕咕叫，胃饿得发烧，有点难受，笙箫没再管手机，直接起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再去厨房吃曲七夕昨晚定时熬好的营养粥。 几次从房门口经过，笙箫脚步都顿了下，不过也只是微微顿了下，始终没去看手机，直到曾虹飞打电话过来，说跟几个朋友约了去爬磨基山，问她想不想一起去爬山摘蜜桔，她接电话的时候顺便瞟了眼短信图标。 短信图标上有个鲜红的23，这代表她一共有23条未读消息，只是不确定，这23条消息，有多少条是垃圾推广短信，有多少条来自他。 笙箫没看短信，努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发生，按照原先的节奏做事，先去厨房接着洗了碗，再回房间翻嫂子苏若溪那位中医主任妈妈给自己准备的各种药材，中午在家吃了饭，然后拉着一个很大很重的塑料收纳箱坐车，按约定去有道医馆找郁老大夫。 笙箫的中药很多，有些是普通温补的药，平时炖汤都可以放，有些是按药方配好的，苏妈妈替她把脉后专门配方准备的药，林林总总的各种药材累积了一整个大收纳箱。 放满了中药的收纳箱很大也很重，打车其实有道医馆最方便的，但笙箫想尽可能省点钱，收纳箱底下又有四个轮子可以滚动，她就直接坐公交车。 不过很遗憾，坐公交车虽然可以省钱，一路上走走停停让晕车的笙箫难受极了，再加上心情不好会加重晕车症状，她在车上极力忍着没吐出来，到站后一下车就蹲在站台的马路边狂吐。 站台边有不少人在等公交车，见笙箫蹲在马路边狂吐不止，快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架势，不少人都怀着善意和担忧问：“姑娘，你还好。” 笙箫一直在吐，没办法回答他们，甚至都没工夫回头看几眼，只能摇摇头继续吐。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懂又不懂地看着一直在吐的笙箫，很是好奇地脆生生问了句：“姐姐，你是不是怀小宝宝了呀？” 笙箫满头黑线，觉得涌上了喉咙，下一秒即将吐出来的不是污秽而是一口血！ 笙蹲在那儿吐了几分钟，总算脱离快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痛苦，喉咙还是有点犯恶心，她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瓶矿泉水，灌一大口漱了漱满嘴苦味的口腔再吐出来，接连漱了两次，再喝矿泉水滋润喉咙。 地上一大摊污秽，散发出刺鼻难闻的味道，不少人很嫌恶地捂着鼻子往另一边躲，笙箫抬头看了看四周，没发现附近有环卫工人，只得认命地从包里拿出一堆清洁用具，一次性塑料手套、糙手纸以及透明购物袋，蹲在地上整理污秽。 许是见笙箫居然自己动手整理，站台边等车的人都有些诧异，一位中年男子还冲她竖起了大拇指，满脸赞同地说：“姑娘，你可以啊，自己主动清理这些。” 笙箫却是苦笑，“这儿毕竟是公共场合，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我在这儿吐，吐出来的这些东西脏兮兮不说，而且散发出来的气味还这么难闻，要是不及时清理干净，那多不好啊。” “那倒也是。”旁边其他人附和。 “看你这娴熟的动作，你该不会已经吐出了经验？”其中有个年轻女孩忍不住出声问。 笙箫听了，悠长苦闷地叹了叹气，抬头看了眼问她的那位年轻女子，白净清丽的脸上又扯过一道苦闷的笑意，“可不就是吐出经验了吗，有时候在路边吐，周围没有环卫工人清扫，怕影响别人，我就只能自己准备工具清理，每次出门之前，我都得准备手套和袋子。” “这未免也太麻烦了？”年轻女孩有些错愕。 “确实挺麻烦的，可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晕车这么严重？有时候自嘲地想想，别人当铲屎官遛猫遛狗，可我自己呢，”笙箫又苦闷一叹，低头看着自己一双手，手上套着一次性手套，看起来脏兮兮的，还散发出刺鼻的酸臭味，看着很狼狈，忍不住又叹了叹气，看向那个年轻女人，极其苦闷地叹息，“我这是出门遛自己啊！” 一听她这话，不仅那个年轻女孩，周围其他人都跟着笑了。 第351章 你……除了晕车路痴，不会刚好还脸盲吧？ 笙箫很是费劲地把地上那一大摊污秽收集起来，弄进她特地准备的买菜得到的购物袋里，又用糙纸擦了擦脏兮兮的地面，把脏了的纸也扔进购物袋，再把袋子口一封，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地面还有些脏，她倒矿泉水冲了冲，能做的清洁工作都做了，再拿出手机查路线。 不过输密码解开屏保之后，一眼就看见屏幕下方的短信图标，提示未读消息的鲜红数字，已经变成了29！ 笙箫大概可以确定，后面那6条消息，很可能都是垃圾推广短信，绝不是来自于他。 但前面那23条……笙箫抿了抿嘴角，逼迫自己把目光从短信图标上挪开，找到手机下载的地图查询导航app点进去。 有道医馆在附近很有名气，一输入名称就能查到具体步行路线，而且线路看起来特别清晰。 奈何……笙箫站在公交站台边，看看手机app上的地图，再朝四周看几眼，始终一脸茫然，只得问站在身边的年轻女孩，自己到底该往那个方向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女孩一脸诧异，看了眼笙箫举到她眼前的手机屏幕，又看看笙箫那满是无奈和茫然的白净小脸，最后咽了咽口水，似乎有点艰难地问了句：“你……路痴啊？” “……对啊，不太会辨别方向。”笙箫笑容很勉强。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笙箫很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年轻女孩的表情似乎更古怪了。 而且更古怪的是，这个女孩一直打量着她，看了几眼之后居然问：“你……除了晕车路痴，不会刚好还脸盲？” “啊？”身为脸盲症患者的笙箫呆了呆，然后一脸古怪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女孩，着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啊？” 表情有些古怪的年轻女孩，闻言顿时“呵呵”笑了几声，“我就随便问问。” 就随便问问？她随便问问都能问的这么准，那要是认认真真问她几句，岂不是更厉害？ 默默腹诽的笙箫讪讪地干笑了几声。 许是知道自己这么问很奇怪，年轻女孩很是唏嘘地向她解释：“我会这么问你，其实是有原因的，我们事务所有个大帅哥，年轻，帅气，优秀，还多金，最重要的是，他至今还单身，想追他的女人，环肥燕瘦，各种类型都有，职业也各不相同，有律师，医生，主持人，还有财务总监和hr等企业高管，大家对他趋之若鹜，前赴后继，但每一个野心勃勃而来的，最后都灰头土脸败兴而去，我们就很奇怪，咱们这位大帅哥，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可问他，他以前从来都不搭理，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问了他，他居然回答了——” 语气唏嘘地说到这里，年轻女孩突然停了下来，她有点贼兮兮地看了眼笙箫，挤眉弄眼地问：“你知道我们这位大帅哥，回答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吗？” 此情此景，结合她们刚才的对话，对上这个女孩明显意有所指的眼神，笙箫心头顿时拂过一个比较合理的猜测，她讪讪地笑了笑，问：“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们事务所那位年轻优秀帅气多金的大帅哥，喜欢的女孩刚好跟我一样，她晕车路痴还脸盲？” “是的。”年轻女孩点头，“这么奇怪的标准，我们当时都惊呆了，怀疑他是信口胡说，可他说话做事向来稳重，我们也只能相信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刚好看见你晕车，还不会辨认方向，好奇之下就多问了你一句。” 笙箫又讪讪地笑了笑，这未免也太巧了？ 而那位大帅哥还是某个事务所的，对所有趋之若鹜的女人冷然拒之，还喜欢晕车路痴脸盲的。 这么熟悉的条件，该不会刚巧就是领域事务所那位首席？ 想到这一点，笙箫不想再继续聊了，不想让这个疑似领域事务所一员的年轻女孩，知道自己很可能就是那位晕车路痴还脸盲的女孩，于是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故作赶时间，“那个，不好意思，我赶时间，能麻烦你帮忙指下方向吗？” 打算继续多问几句的女孩，见笙箫没时间跟她唠，只得失望地点点头，很遗憾地说了句“好”，然后按笙箫手机上的导航，给她指了正确的方向。 问清了路，笙箫冲这位年轻女孩道了谢，然后拉着她那个巨大的绿色收纳箱，前去有道医馆找郁老大夫。 离开的笙箫完全没注意到，在在公交站台边等车的人群当中，站台尽头提示线路的牌子边，有个年轻女子默默观察了她很久，从她刚下车在路边狂吐开始，一直到她最后拉着巨大的收纳箱离去。 而这位年轻女子，有着笙箫十分熟悉的面容。 她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杏色毛衣，穿着酒红色灯芯绒背带裤的女孩，注意到她一直看着某个方向，好半天都没搭理自己半个字，很纳闷，扯了扯她衣袖，好奇地问：“嫂子，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年轻女子回过神来，讽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在看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狼心狗肺的人？谁啊？”女孩很奇怪地问，还朝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看了好半天，只看见一个娇小的背影，拉着一个绿色收纳箱，正慢吞吞地往前走。 “嫂子，你是指那个小姐姐吗？”她指着笙箫的背影问。 年轻女子顿时冷笑了声：“可不就是她么。” “可是她——” 一句话没说完，旁边就有人插嘴：“那女孩看起来挺不错一姑娘，因为晕车在路边吐了，还主动打扫自己吐脏的地方，怎么到了你这儿，人家就狼心狗肺了呢？” “大哥，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年轻女子很不屑地转眼看向他，不以为然道，“有些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大家都觉得她很不错，可你如果知道她做过什么，就知道她是什么德性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她到底做了什么呀。”另外一个人忿忿不平地插嘴。 “是啊，姑娘，你倒是说说看，那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事……” …… 刚才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乘客都七嘴八舌地问。 年轻女子不屑一顾地低哼了声，不过还没来得及出声解释什么，旁边穿着背带裤的小姑子，就扯着她的衣袖兴奋提醒道：“嫂子，嫂子，我们等的车来了。” 年轻女子转头看了眼，果然瞧见不远处一辆车开过来，顿时转头对其他人说：“抱歉，我要上车了。” 她话音刚落下，那辆车已经滑到了跟前。 “小葵，我们快上车。” “嗯。”小葵点头，“嫂子，你可要小心一点哦，我扶你上去。” 女子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不就是怀孕……” “不行，哥哥说了，必须好好照顾你，”小葵说，“小橙子也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说小姑姑，你要照顾好妈妈哦，不然我以后就不跟你玩。” 小葵一边说，一边扶着自家嫂子，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从公交车前门上去。 第352章 你这丫头，简直就是瞎胡闹！ 对一个不辨方向的路痴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在新地方找路，虽然笙箫已经来过有道医馆一次，但昨天是坐曾虹飞的车过来的，跟坐公交车的路线不一样。 按照导航地图app一开始提示的步行路线，从公交站台到有道医馆只需要十几分钟。 但实际上，笙箫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她……又不小心走错方向了。地图导航的线路七拐八拐，一路上要转好几个弯，除了第一段路方向对的，后面几个弯她都很纠结，看见有路人就问了路，按照对的方向走了一段，没看人就只能自己瞎蒙。 一路上接连蒙了几次，多花了将近一倍的时间，笙箫才终于顺利看到隐约有些熟悉的小巷子入口，再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巷子口闻见些微熟悉的药草香，一直在找路的笙箫总算松了口气，然后拉着自己那个装满了各种药材的巨大收纳箱，往熟悉的院子奔去。 老房子的院子有门槛，收纳箱没办法直接拉，只能用抬的，偏偏收纳箱很大，里面还装满了药材，笙箫站在门口叹了会儿气，吭哧吭哧的费了很大劲儿才把巨大的收纳箱搬到里面。 刚搬进去，目光在里面绕了一圈，然后很郁闷地发现，有个年轻男子掀开了一道门的门帘。 笙箫：“……” 年轻男子也看见笙箫了，包括她脚边那个看起来很大的收纳箱。 因而当他发现笙箫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他一脸歉然地跟笙箫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应该早一点出来。” 人家态度这么好，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场的笙箫还能怎么办？她只能很郁闷地叹了叹气说：“没关系，这又不是你的错，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要不，我再帮你出点力？”年轻男人还是不好意思，很主动地说，“你来这儿，是为了看诊的？你预约了哪个大夫？你这个收纳箱看起来分量不轻，要不我帮你扛过去？” 笙箫看了看诊室门口，那边的门槛也不低，于是就从善如流，冲他点点头，“那就多谢啦，我昨天跟郁爷爷约好了，今天下午过来找他有事，麻烦你一会儿帮忙，帮我把收纳箱搬到郁爷爷的诊室。” “行，没问题。”年轻人很爽快地说。 笙箫下午要来医馆见郁老爷子，让他帮自己查验药材，昨天中午离开的时候，跟郁老爷子打过招呼，老爷子中午吃了饭，回自己屋里眯了会儿就起来了，然后就在诊室里等笙箫过来。 笙箫掀开诊室门帘的时候，老爷子跟昨天一样，坐在红木桌后的椅子上，喝着心爱的大红袍。 门口传来窸窣动静，老爷子抬头看了眼，刚巧见笙箫掀开门帘。 “丫头来啦。”老爷子声如洪钟。 “嗯，”笙箫乖巧地应了声，又甜甜地喊了声郁爷爷。 “你的药材带来了？”老爷子惦记着这件事。 “嗯，带来了。”笙箫点头说了句，往旁边让了让，指了指身后的巨大收纳箱，“喏，都在这里面了。” “爷爷。”年轻人突然喊了声。 “爷爷？”笙箫愣住，很诧异地朝他看了眼。 年轻人点头说：“那就是我爷爷啊。” 他笑了笑，说完就开始干活，先蹲下去，把巨大的箱子抬起来，然后再跨过那道门，进入诊室里。 “丫头，这收纳箱——”郁老爷子看了看自己孙子那架势，顿时很诧异地问，“你这箱子里，该不会都装满了？” “啊，装满了，里面都是中药材，有普通温补的药材，还有按照药方配的药。” 这下不止郁老爷子诧异了，他那孙子也很诧异，他放下沉重的收纳箱，再冲这个大箱子看了好几眼，十分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药材啊？” “当然是补身体啊。”笙箫理所当然地说，“我嫂子的娘家人，基本上都是当医生的，中医和西医都有，而且各占半壁江山，我嫂子的妈妈和爷爷，都是老中医，药是他们给我准备的。” “你嫂子的爷爷，从医年头应该不少？医术应该还不错啊，要是好好给你调理身体，你身体应该不错，怎么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郁老爷子实在不能理解，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几乎能夹死几只苍蝇。 笙箫紧紧绷着嘴角，没接他这话茬，不过老爷子也没说什么，放下手中那杯冒着热气的茶，起身从桌子后面绕到前面，见笙箫已经主动掀开了收纳箱的盖子，他伸手就拿起一包搭配好的各种药，这袋药用透明包装袋打包的，专门抽净空气塑封保存，从外面可以看见部分药材的形态和色泽等。 老爷子从医已经五十多年了，区区几样药材难不倒他，盯着药包大概看了几眼，就大概辨认出肉眼可见的一部分药材种类，他一边辨认一边念出声来：“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茯苓，生姜，甘草……从这些药材的种类看起来，应该是补血养气、去湿除寒的温补方子。” “嗯，郁爷爷，您真厉害，只看了几眼药材，就都认了出来。”苏妈妈当初给笙箫开的药方，的确是补血养气的，顺便去湿除寒的，因为笙箫经常熬夜，睡眠不佳，气血亏损特别严重，脾虚肾虚、心悸气短、体内湿寒等症状也比较显着。 “厉害什么？这是最基本的方子，药材也都是常见的，而且辨认各种药材，更是学中医的基本功之一。” 老爷子一如既往的傲娇，即便夸奖他也是如此，笙箫撇了撇嘴，不再与他多说什么，默默蹲在地上翻出箱子里不同的药包，还有一些零散的温补药材，顺便把塞在里面的病历本拿出来，让老爷子有空研究研究。 本来是来送药材的，但笙箫又求了老爷子，让他再替自己把脉诊断一下，“昨天我朋友在场，我怕她一直担心我，有很多话，就没说全，虽然该说的情况都都说了，但都是轻描淡写地说一说。” “你这丫头，简直就是瞎胡闹！”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看病最忌讳的就是讳疾忌医，你不把情况说清楚，我怎么帮你看病？我把脉能察觉一些问题，但中医看诊要结合病症，中医望闻问切，你难道没听过啊？问是其中很关键的一环，我问你感觉怎么样，你不老实回答，我还怎么给你看病啊？” 老爷子气得骂骂咧咧，但还是按照笙箫的请求，再帮她细细诊断了一遍，按照笙箫描述的症状，和她带过来的前期开的药方，重新帮她调配了药方。 第353章 你们打算喂猪吗？ 再重新诊断，又多花了点时间，曾虹飞中途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情况怎么样，那些药材有没有问题，她这话问的笙箫直翻白眼，“你当老爷子神仙啊？那么多药材，总得花点时间看，这么快能看出什么？”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老爷子，听得满是褶子的老脸一垮，气哼哼地瞪了眼笙箫。 老爷子那么大怨念，笙箫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不过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跟曾虹飞聊：“哎，你别忘了多摘点橘子，回来给我多分一点啊，不然我以后拒绝给你做饭。” “呵，顾笙箫，我算是发现了，你现在翅膀是真的长硬了，居然还开始威胁上我了！” “对啊，我就威胁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谁让你厨艺没我这么好呢？” 对面喝茶的老爷子，闻言眼皮一跳，看了眼满脸嘚瑟的小姑娘，默默喝着茶，等笙箫挂了电话，他清了清嗓子问：“丫头，我听你着话音，你厨艺似乎挺不错啊？” “呃，还行。”笙箫呵呵笑着说。 “要不，你找个机会露两手，让爷爷我尝尝你的手艺？” 感情这位郁老爷子，还是个好口腹之欲的呢？笙箫眨了眨眼，然后冲他点头，“我回头看看哪天有空。” “不用等，”老爷子很不客气地说，“都说择日不如撞日，要我说就直接今天晚上，你觉得今天晚上怎么样？” “今天晚上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问。 “我已经先一步答应了虹飞，晚上要回去给她做饭，还有她两位朋友。” “那行，等下次，”老爷子似乎有点郁闷，“下次你再过来，一定要给我露两手啊。” “嗯。”笙箫乖巧又爽快地点头保证。 下次还要带药材回去，这次拉过来的收纳箱，笙箫直接留在医馆了，告别了郁老爷子离开，除了随身背包什么都没拿，轻装简从的笙箫一身轻松。 当然，该晕的车还是照常晕了。 回去还是坐公交车，一路上跟来时一样，在车上头晕犯恶心，一下车就在站台边吐。 好在市中心环卫工人比较多，不需要笙箫自己动手清理，她抬头朝四周看，看见有环卫工人在附近，赶紧挥手喊对方过来，让大婶把地上的脏污处理一下，她自己喝了点矿泉水，再慢悠悠地晃回住所。 路程比较远，公交车走走停停更慢，笙箫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五点多。 掏钥匙，打开大门，一眼就看见三个女人，坐在客厅沙发那边，正在那儿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听见了开门声，三个女人都转头看。 另外连个女人跟笙箫不太熟，都安安静静的没吱声。 曾虹飞翘着二郎腿，艳丽的脸蛋满是揶揄调侃之态：“哟，咱们顾大厨可算是回来了。” “这是我家。”笙箫皱着眉抗议，“你们下次进来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没错，这的确是你家，但你可别忘了，你住的这房子，当初还是我帮忙找的呢。” “付钱的人是我！” “……那个，我们买了很多菜过来，”曾虹飞转移话题，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都在厨房的整理台上，能处理的食材已经处理过了，不知道怎么处理合适的，都放在那儿没动。” 笙箫说要回来给虹飞做饭，并不是敷衍郁老爷子，而是之前在电话里，真的答应虹飞了，虹飞晌午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去爬山，就跟她说了晚上吃饭的事，她要把那两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带过来。 给亲密好朋友做饭，笙箫向来不太介意，但她有个规矩，除非是她自己主动请，否则要让她做饭，自己准备好各种主食材，否则不要过来找她。 笙箫瞥了眼又一次未经她同意，直接找曲七夕拿钥匙登堂入室的女人，闷闷地进屋关上门。 厨房果然有很多食材，笙箫过去大概瞟了几眼，发现大多是肉，鸡鸭鱼牛羊都有！ “买这么多肉，你们打算喂猪吗？”笙箫毫不客气地吐槽。 “对啊，喂你这只小猪猪。”曾虹飞理直气壮地说。 笙箫暂时不想搭理她。 “虹飞说，这些是特地犒劳你的。”曾虹飞其中一位朋友很是拘谨地说。 “嗯，”曾虹飞点头，“今天晚上没吃完的，你留着明天继续吃。” 有人甘当冤大头，笙箫还有什么好说的？把背包放回房间，在卫生间上了个厕所，顺便漱了下口缓解呕吐过后的恶心，然后就去厨房大展身手。 晚饭不是笙箫一个人做的，虹飞的两位朋友，也都主动过来帮了忙，说不好意思干看着，两人分别帮着洗菜打下手，有个朋友因为家里人摆摊卖凉菜，跟着父母学了几手，动手做了道凉拌黄瓜，笙箫心情复杂，心里头颇有些不是滋味儿，瞪了眼在客厅坐着等吃的曾虹飞，“曾虹飞，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朋友！” 曾虹飞这家伙，脸皮简直厚到了极点，很不以为耻地说：“我不会做饭，是因为有人做给我吃啊，我何必这么苦哈哈的？” 说完，她又兀自低着头看手机，十有八九又在跟她老公白瀚宇聊天。 笙箫冷冷地笑了声，再剁骨头就更有劲儿了，主要是为了借剁骨头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 “砰”一下，然后再接着“砰”一下，这一下接一下怪渗人的，可惜曾虹飞并不在意，她早已经习惯了。 虹飞那两位朋友，都悄悄瞥了眼虹飞，见她此刻扬着嘴角，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顿时都羡慕嫉妒恨地幽幽叹气。 朋友a感慨说：“我觉得，虹飞说的，其实也有道理，如果有人愿意给自己做饭，何必自己天天那么辛苦？” 朋友b也叹息说：“你们说，我们怎么就没虹飞那么好的运气，找到一个老白那样的对象？” 这两位朋友一直感叹不停，笙箫没多说什么，只是深有体会地总结了一句经验之谈：“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关键时刻，有时候连自己父母都靠不住，何况与自己没血缘关系的爱人？ 第354章 跟我提他干什么？ 吃完饭，虹飞这两位朋友很客气地主动要帮忙收拾碗筷，笙箫婉拒未果就没再阻止，让她们跟着收拾，洗完后她们就都借口家里有事，跟笙箫和虹飞提出告辞，最后只留下坐等吃不干活的虹飞在笙箫家。 虹飞似乎又有什么事想找笙箫聊，等两位朋友一走，她就拉着笙箫回房间，见她如此一番举动，笙箫顿时觉得头疼，“姑奶奶，你又想说什么？” “咱们坐下说。”曾虹飞指了指笙箫的床，见笙箫依言坐了下来，她才继续解释，“小昕有位朋友，前天动了个小手术，我们从磨基山回来，刚巧途经那家医院，就跟小昕一起去看了眼，结果没想到，我在医院看见了萧腾……” 萧腾？一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笙箫表情就微微僵了下，“跟我提他干什么？” “我这不是刚好看见……” “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不可以回自己家？” 她话音一落，曾虹飞表情就变了，不敢置信地“呵”笑了声，“顾笙箫，我如果没听错，你这是要将我扫地出门？” “嗯。”笙箫老老实实点头。 “你是真的出息了！” “被逼无奈啊。”笙箫抱着自己那个软绵绵的粉红小猪抱枕，翻着白眼控诉，“要不是某些人明知故犯，我怎么会出此下策？” 虹飞知道这是她的禁忌，但自己却一再提及他，这确实……见笙箫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隐隐还有些愤怒，虹飞微微在心底叹息了声：“行，你实在不想听见他消息，那我不说了。” 笙箫绷着嘴角没说话，眉眼低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虹飞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不是让我多给你带点橘子回来吗，我跟小昕羡蓉下午在山上摘的橘子，大半都给你扛过来了，就在客厅放着。” 笙箫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我跟你开玩笑的。” “无所谓，不就是橘子吗，我们摘橘子，就是图个乐子，本来就打算带回来分掉的。” “你可以分给其他人，可以用这个联络联络感情嘛。” “麻烦！”虹飞不太感兴趣地摇摇头，“我得分装成几份，再挨个送过去，多麻烦啊？他们要吃，自个儿上山摘去。要联络感情，办法多的是。”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笙箫还能再说什么？很痛快地笑纳了：“行，反正橘子是你摘的，你想怎么做都行，你自己说了算。” 时间其实还早，完全可以多聊一会儿，但笙箫似乎并不想聊，虹飞跟她闲扯了几句，她就有意无意地问她，不早点回去陪老公吗，让老白一个人吃晚饭，又让他一个人在家，他会不会很孤单，似乎是在为她和老白着想。 两人相识多年，她怎么会不了解笙箫？她这明摆着不想多聊，想独自一个人待会儿，虹飞不想逼迫笙箫，就顺势点头了，说要回去跟自家老白恩恩爱爱，然后在某人隐约松了口气的眼神中，拿着自己的包和逛街买的衣物离开了。 —— 精明过头的曾虹飞终于走了，笙箫不必再那样悬着一颗心应付她。 可虹飞刚才起身离开，打开门要出去之前，又转身看了她一眼，那种欲言又止最终却化作无奈叹息的模样，已然勾走了笙箫的心神—— 这个女人，刚才究竟想跟她说什么？ 想到虹飞刚才提起了萧腾，而自己又拒绝听到萧腾消息的情形，敏感的笙箫就有点心绪不宁。 虹飞想说却没说的，是不是跟那个男人有关？ 他……去医院，要么是探病，要么是看病，虹飞下午既然在医院看到了他，说明他……他究竟怎么了？是去复诊手臂，还是又有其他病症？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笙箫心头，它很顽强，见缝插针地占据笙箫的心神。 虹飞走后她就一直在想，哪怕她很气恼，跟自己说：“顾笙箫，你能不能出息一点？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可没过一会儿，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就开始思考这个揪心的问题。 晚上睡觉，躺在床上，彻底合上眼睡觉，大脑停止思考陷入休眠之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第二天一大清早，在床上坐起身，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不经意瞟了眼窗台，看着这些天一直严严实实拉上的窗帘，脑子里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萧腾，又忍不住开始想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去医院。 这种心绪不宁令人烦躁的状态，笙箫带到了工作上，她签了很多份订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签了一份过期订单。 晌午在办公室，开完一个简短的电话会议，笙箫起身动了动，活动了下酸痛的筋骨，从桌子一角拿起杯子，准备去饮水机边接水，就看见曾虹飞施施然晃到了她办公室门口。 一看见她过来，笙箫几乎习惯性皱了皱眉。 “有事？”笙箫皱着眉问。她现在是真的怕这个精明过头的女人了，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你那是什么表情？”曾虹飞显然注意到了她脸上有些许郁闷，亦有些不悦地翻了翻白眼，带上办公室的门，踩着恨天高继续往这间办公室里面走。 到了办公室，走到办公桌跟前，把自己手上拎的那一串香蕉放在办公桌上。 见她无视了自己的问题，笙箫抿了抿嘴，转身去饮水机边接水。 结果没想到，等她接完一杯水转身，一眼就发现这女人又霸占了自己的位置！ “哎，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笙箫很无奈，白净的脸上满是抗议，“动不动就占我位子！” 曾虹飞再次无视了她，直接坐在笙箫那个舒服的办公椅上，把手上拿的一叠a4纸放在桌上，再摘了一根香蕉开始剥皮。 见她完全不搭腔，笙箫只得认命，瞥了眼虹飞放在桌上的纸，再把刚接满一杯水的水杯放在办公桌的桌面上，然后转身去墙边拖了把折叠椅过来。 一屁股坐在折叠椅子上，笙箫又瞥了眼桌面上那叠a4纸，再看向慢条斯理地吃香蕉的女人，一脸狐疑不解地问她：“喂，你突然跑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虹飞动作顿住，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掀起眼皮看了眼笙箫，然后把桌面上的纸往笙箫面前一推。 “这是什么？”笙箫随口一问。 “你好好看看就知道了。” 第355章 给我留点私人空间行不行？ 笙箫垂眸看了眼，把那叠纸拿起来，低头查看纸上的内容，粗粗扫了眼上面的字，发现了“伊能纯牛奶”、“伊能果粒优酸乳”等熟悉的字眼，就知道这是一份奶制品部门常温牛奶订单。 这个女人，在店里负责收银、客服以及公关等全盘事宜，拿着奶制品部门订单来找她干什么？ 笙箫稍稍看了眼订单，眸子里就浮上了一道疑惑茫然，几乎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曾虹飞。 曾虹飞如何不知她在奇怪什么？精心修饰的秀眉高高一挑，烈焰红唇一翻，声音慵懒至极，“先别问我怎么回事，你再好好看看这订单！” 恍惚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笙箫微皱的眉心顿时皱得更深了，赶紧低头，继续查看这份订单。 商品名毫无疑问，不会有任何问题。 再看买价，这也没什么问题。 看售价，售价也是正常的。 目光继续往旁边游移，看下单日期，下单日期是三天之前，这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再看收货日期，收货日期是……倏地一下，笙箫目光一紧，收货是两天前！ 两天之前？ 恍然已经意识到什么不对的笙箫，目光迅速移到右下角签名的位置，落眼那里的签名和日期。 顾笙箫。 2019年11月2日。 日期是今天。 笙箫皱着眉努力想了想，记起自己刚才有点事去了趟卖场，曲七夕拿着一份大金额订单过来找自己签名。 那份大金额订单，难道就是这一份？ 而她，刚才因为心不在焉，没仔细看订单上的内容，就直接签了名？ 笙箫紧紧绷着嘴角，盯着这份已经过期却被自己错误签名的订单，已经大概猜到，曾虹飞为什么来找自己了。 “看你那表情，我想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你手上这份订单有什么问题了？” 曾虹飞幽幽的嗓音突然响在耳边。 “这订单，”笙箫又低头看了眼，随即抬起头看向曾虹飞，对上这女人犀利中含着质问的眼神，已经可以确定是怎么回事了，“是你找曲七夕，让她拿过期订单来试我的？” “嗯，对啊。”曾虹飞毫不犹豫就承认了，一边点头一边语含控诉的解释，“你呢，一大清早过来就心不在焉的，早上去收银线处理异常，回办公室的路上刚巧碰到了你，跟你打招呼，你居然直接无视了我，我那会儿有急事要忙，暂时没管你，等忙完了再静下来想想，你这状态明显不对，就把曲七夕叫过来，让她拿过期订单去试你，没想到一试一个准，你平时那么谨慎，这次居然这么大意，那么大金额的过期订单……” 难怪刚才签了字之后，曲七夕没直接离开，瞅了眼刚签字的订单，然后再抬头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语气迟疑地喊了她一声，笙箫微微皱着眉，问她还有什么问题，她却摇头说没事，然后就赶紧跑开了。 感情她刚才是故意来试探她的！ “说说，顾处长，你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恍然大悟的笙箫正觉得气恼，暗骂这个徒弟居然又吃里扒外，耳边就突然响起曾虹飞那道漫不经心但让笙箫头疼不已的嗓音。 “解释解释，你今天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心不在焉，曲七夕拿着超过部门经理允许最大金额上限的订单找你签字，你连日期都不看，居然就稀里糊给签名了！” 笙箫紧紧绷着嘴角，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错误签名的过期订单，随即把它扔在桌面上。 “……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我错签一份订单又能怎么滴？”笙箫绝口不提自己心不在焉究竟是为哪般，故作镇定地胡扯，“至于心不在焉，我昨晚没睡好行不行？” “没睡好？”个子一米七几的虹飞，坐着也至少比笙箫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的她视线睥睨着故作无辜的笙箫，不置可否地嗤笑了声，随即又翻动她那诱人的烈焰大红唇质问，“那么请问顾处长，昨天晚上为什么没睡好？什么事困扰了您，让您大晚上辗转反侧？” 再随便找个借口，遮掩她的失神，未必不可以敷衍曾虹飞，但这女人昨天在医院见过萧腾，而以她对自己和萧腾关注的心情，必然要找去萧腾打听一二，她又知道自己对萧腾是什么心意，眼下这么步步紧逼的态势，就差在脸上写着“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肯定跟萧腾有关”。 忽然觉得遮遮掩掩没意思，笙箫干脆卸去了脸上故作轻松的表情，破罐子破摔似的说：“是，你猜的没错，我这么心不在焉，确实是因为……但那又怎样？难道不可以吗？” “既然这么在意，那你为什么不……” “曾虹飞！”笙箫很不耐烦，厉声打断她，“你能不能稍微消停一点？不要什么事都管？给我留点私人空间行不行？” 虹飞性子比较娇纵，这要是别人这样，无视她殷切的关怀，反而冲着她大小声，她铁定要垮着脸怼回去，心里怎么痛快怎么来，可对着笙箫，她只有满满的无力和叹息，“笙箫，我没有过度干扰你私人空间的意思，但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对吗？” “我不是已经在努力调整了吗？你不能要求我一口吃下一个大馒头，总得给我时间缓冲？” “别人不知道你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就怕你还没缓冲过来，已经粉身碎骨……” 笙箫不想再跟她说，腾地一下站起身。 “……哎，你干嘛？”见她站起来，曾虹飞精修的大女主眉皱起来，“又想躲我？” “对啊，找个没你的地方，安安静静待会儿。” 笙箫看了她一眼，说完转身就走。 “嗬，她！”被留在办公室的曾虹飞看着笙箫拉开门扬长而去的背影，满眼都是不可思议，“这家伙还真是……简直冥顽不灵！” 她顿住，兀自冷笑了几声，然后又继续自言自语地吐槽：“看上这么顽固又讨厌的家伙，萧……那家伙是不是眼瞎啊？” 吐槽了这么一句，她又冷笑了几声，瞥了眼办公桌上那一串个头饱满的进口香蕉，又自我嫌弃地翻着白眼吐槽：“不过话说回来，我跟那家伙其实半斤八两，这么个顽固又讨厌的家伙，我不也一直跟个老妈子似的百般照顾么？除了照顾情绪，还得照顾她日常生活，但凡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哪次不屁颠儿屁颠儿地给她拿过来？这家伙矫情不肯收，我还得哄着她威胁她……” 曾虹飞很气恼地自我吐槽了一阵，才很郁闷地叹息着站起身来。 第356章 笙箫，我可不可以跟你聊一聊？ 笙箫刚才扬长而去，办公室的门没关上，虹飞在里面嘀嘀咕咕，外面几个人都听见了，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眼里都充满了八卦欲。 虹飞气腾腾地从办公室里出来，公共办公区数双目光就蹭蹭射过来。 “看什么看？”注意到几道热切打量的视线，虹飞顿时垮着脸扫视了众人一圈，“马上就要应对双十一大促，你们这些人，促销价都谈妥了？促销商品订单都下好了？确定库存没问题？眼看着就要火烧眉毛了，你们还有心情八卦？” 艳丽大红唇上下翻动，跟放鞭炮似的丢出一道又一道疑问，问得几位经理都脸色一变，一个个乖溜溜缩回探长的脖子，故作认真地盯着电脑忙碌。 曾虹飞见状，翻着白眼收回视线，踩着十来公分的高跟鞋穿过公共办公区。 高跟鞋的鞋跟砸在地上的嘚嘚脚步声渐渐远去。公共办公区内立马响起了大家的讨论声—— 休闲小吃部门经理林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这话一点没错，曾处这怼人的方式，跟顾处真是一样一样的！” 酱油部门经理黄伟说：“要我说，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来形容更恰当，顾处调到咱们这家店之前，曾处怼人的方式可不是这样的！” “有道理！”其余人附和。 “我更感兴趣的是，看上咱们顾处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卖各种香肠的梁月八卦兮兮，她贼兮兮地瞄了眼办公室门口，确认刚才突然离开笙箫不会突然过来，再转头跟同事们八卦，“你们说，曾处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 具体哪位，梁月没指名道姓，但大家几乎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某位设计师。 自从跟顾笙箫打了照面，这位曾经屡次来超市找茬的萧先生，后来再也不来超市找茬了，不过来逛超市的频次却急剧增加，几乎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他出现在超市里！ 超市大家都会逛，但谁像他这样天天逛？而且他还每次都直接出现在生鲜货区！ 不但如此，他偶尔还会找人搭讪，有意无意地打听几句关于顾笙箫的事。在超市看见笙箫，他也总是一直盯着看。 说真的，有点不可思议，萧腾那么帅一人，怎么会看上外表并不是很出色的顾笙箫？可人家曾经公然在微博上宣称过，喜欢一个人，跟这个人的外表没有关系，如果这样一想，就不觉得奇怪了。 “哎，你们说，该不会真的是他？”梁月问。 “我觉得很有可能哎，”擅长分析且业绩不错的林萍分析，“你们想啊，除了近来这些异常，咱们顾处跟这位萧大设计师都毕业于s大，而且他们老家还是一个地方的，他们以前关系肯定不一般，说不定，他们以前就是男女朋友，只不过……” 林萍在那儿分析的头头是道，办公区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点头附和说有道理啊，刚结束一通供应商来电的应杰，适时阻止：“你们还是适可而止！电商双十一大促在即，咱们这些实体零售门店，得赶在电商大促之前争抢销售额，近期事情杂乱多如牛毛，不赶快处理这些，你们还有心情悠哉悠哉地在这里讨论八卦？” “哟哟哟，咱们应处长，这就走马上任，开始监管大家日常工作了？”粮油部门经理黄伟调侃。 黄伟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都“是啊是啊”地跟着附和。 被调侃的应杰实在有些头疼。 他上了实习处长候选人名单这事，总部人事选拔组已经通过邮件推送的方式，在全公司范围内通报了，最近这几天，大家一直让他请吃饭，逮着机会就调侃他。 说起来，他以前也没少提醒大家，他性子比起其他人相对稳重一些，大家平时没事开玩笑，说得不着边际的时候，他常常适时提醒几句，让大家收敛一点，不要说的太过分，大家也没说什么，怎么现在偏要这样调侃？ 这些人可真的是……他不就上了实习处长候选人名单吗？能不能成功升职还不一定呢。 应杰懒得理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拿着厚厚一沓文件夹站起身。 见应杰头疼无奈地走了，大家都闷笑了声，都止住了八卦，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 笙箫被曾虹飞上来就一通质问，心烦气躁地离开了办公室，独自上了天台，在上面吹了会儿风，接了通出乎意料的电话，跟身为华东区域高级经理的李婵聊了几句，估摸着曾虹飞一个人在她办公室自觉无趣，已经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她办公室，她才下楼回了自己办公室。 不过就要转身之际，耳边蓦然响起一道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笙箫脑海里不期然又闪过曾虹飞昨晚那句“我在医院里看见了萧腾”！ 他到底怎么了？ 这个揪心的疑问一直缠绕着笙箫，直到中午才从立夏那里了解实情。 立夏过来找笙箫的时候刚巧是中午饭点，笙箫跟生鲜几个经理一起从员工通道口出来，一看见立夏那张熟悉的脸，笙箫脚步就一顿，原本还算轻快的笑容，也猛然僵在了脸上。 很想直接无视立夏的存在，但她却径直朝笙箫这边走了过来，笙箫根本就没办法避开她。 实在找不到笙箫，临近中午特意等在员工通道口等待的立夏，径直走到了笙箫面前，用忐忑不安又带着一丝祈求的语气说：“笙箫，我可不可以跟你聊一聊？” 立夏身为阮氏集团少夫人，又深受包括丈夫和公婆在内的阮家人喜爱，尤其身为丈夫的阮向东对她更是百般宠爱，豪门少夫人立夏因此经常见诸于各种新闻，但凡会玩微博看新闻的，就没有谁不认识袁立夏这个阮少夫人的。 吃午饭的点，陆续有不少人出来，再加上笙箫身边几个经理，都站在员工通道口，悄悄打量突然出现，要求找笙箫聊几句的立夏。 笙箫不想一直被大家打量，又想着可以趁此机会做个了结，免得立夏以后又来纠缠她，略迟疑了会儿，随后便便点头同意了，“你想去哪儿聊？” 见她居然松口同意了，立夏也松了口气，笑容比刚才轻快了不少。 “我订了个包厢，就在附近的私房菜馆。” “带路。”笙箫淡声说道。 见笙箫态度有些漠然，立夏变得轻快的表情又稍微收敛了些，抿着嘴角很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在前面带路。 第357章 原来她们之间，真的已经生疏至此吗？ 立夏订的私房菜馆距离乐嘉大厦不远，两人大概步行了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沾了立夏这位少夫人的光，笙箫一路上没少被刚巧碰见的路人打量，她也因此反应过来，立夏为什么要订包厢，盖因她们在一起说话，肯定会被好事者围观，而她们谈话的内容，也肯定会被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传到网上，包厢是密闭的空间，可以阻隔旁观者的打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立夏大概早已经习惯了各种八卦绯闻，但身为普通人的笙箫显然受不了的这种讨论，尤其受不了别人讨论她和萧腾之间的种种。 这样一想，那立夏此番举动，真正顾虑的其实是身为普通人的笙箫。 立夏还是跟以前一样，还是这样细心又体贴。 只是，她的体贴……笙箫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虽然萧腾那天晚上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她，可她无法理解也不能释怀的是，那年蹦极休克的她一路匆匆赶到d大校园，历经波折才到了他宿舍楼下，为什么会看见立夏和他抱在一起。 在一位女服务员的殷情带领下，立夏跟笙箫到了最里面一个僻静的包厢。 沾了立夏这位少夫人的光，笙箫一路上没少被路人打量，她也因此反应过来立夏订包厢的目的，盖因她们在一起说话，肯定会被好事者围观，而她们谈话的内容，也肯定会被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传到网上，密闭的包厢密闭可以阻隔旁观者的打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立夏早已经习惯了各种八卦绯闻，受不了这种讨论的是身为普通人的笙箫，尤其受不了别人讨论她和萧腾之间的种种。 这样一想，那立夏此番举动，真正顾虑的其实是身为普通人的笙箫。 立夏还是跟以前一样，还是这样细心又体贴。 只是，她的体贴……笙箫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虽然萧腾那天晚上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她，可她无法理解也不能释怀的是，那年蹦极休克的她一路匆匆赶到d大校园，历经波折才到了他宿舍楼下，为什么会看见立夏和他抱在一起。 在一位女服务员的殷情带领下，立夏跟笙箫到了最里面一个僻静的包厢。 早已经不是多年前，包厢里环境如何，笙箫全然没心情再关注，菜馆里的菜如何，笙箫也同样没心情了解，立夏把菜单递给笙箫，脸上带着怀念又夹杂着一丝苦涩忐忑的笑意，很大方地让笙箫想吃什么随便点，服务员还在一旁等着她们点菜，不想让立夏在外人面前没脸，也不想因为言辞出格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笙箫才压下那句“抱歉，对着你这张脸，我实在没什么胃口，麻烦你有事说事”，默默把立夏殷情递过来的菜单接了过来，随意在菜单上扫了眼，拿着铅笔随便在菜单上勾画了几下。 立夏也盯着菜单，点了几道菜，服务员才拿着点餐单出了包厢。 笙箫跟随着服务员的背影，等门一关上，笙箫立即收回视线，看向立夏，不等欲言又止的立夏开口说什么，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说，你突然找我，想跟我说什么？” 很冷淡的声音，如同她脸上的漠然，这样陌生淡漠的笙箫，让立夏心里一阵难受，涩然的眼底又涌上了一股浓浓的怯意。 “笙箫！”她怯怯地喊了声。 笙箫一颗心控制不住陡然颤了几下。 已经多年没再见面，从前那个明艳大方开朗乐观的女孩，在她面前竟然表现得如此怯懦忐忑！ 难道是因为她此刻的态度过于冷漠无情吗？ 笙箫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双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攥了攥衣摆，强逼着自己态度继续漠然，摆出一副我跟你不太熟的姿态，“阮太太，你有什么话，麻烦直说，别这么吞吞吐吐，我不像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族，没资本肆意妄为，我一会儿还得回去工作，请你不要这样，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阮太太？ 原来她们之间，真的已经生疏至此吗？ 比刚才更不客气的话，让立夏脸色更难看，一双漂亮的眸子里，迅速开始凝聚水汽。 立夏看着笙箫，心里像被什么堵住，想不明白究竟怎么了，从前她们那么亲密，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么僵持难堪的局面？ “阮太太！”笙箫又一次催促。 立夏拼命眨了眨眼，可怎么都逼不退眼底迅速漫上来的水光，她只能就此作罢，吸了吸鼻子，隔着一层水雾，怯怯地看着昔日亲密的好友，将已经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来：“笙箫，我知道，我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是不管怎么样，萧腾……萧腾是无辜的，你能不能给他……给他一个机会？” 笙箫紧紧攥着衣摆，“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她眼神漠然，语气也无比淡漠，立夏心里不禁浮上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苦闷，有一种想逃离这种压抑气氛的冲动。 可想到这几年孤零零一人，苦苦等待笙箫归来的邻家哥哥，想到他此刻黯然躺在医院里，她不得不强逼着自己留在这个压抑的空间里。 “笙箫，他这几年，始终孤零零一个人，过得很不好，他……” 立夏没料到，这话狠狠刺激了笙箫，笙箫言语更加冰寒地打断了她接近哽咽的话，“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笙箫，你……” 立夏显然没想到，笙箫竟然如此干脆，并且冷漠到这种地步，呆呆地看着笙箫。 然而笙箫的冷漠并未停止，从前那么娇软甜美的女孩，如今顶着冷漠到让她心痛窒息的面孔，一字一句说着让她痛到快要昏厥过去的话—— “他过得不好，我难道就过得很好吗？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阮太太，你突然来找我，想跟我说什么，我想我已经大概明白了，你就是想劝我，给你的邻家哥哥一个机会，让我跟他在一起，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但我很抱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你死了这条心。” “我前天已经找过他，我已经跟他说得很……” 等等，前天？立夏立刻联想到什么，快速打断了笙箫漠然冰冷的话语：“你说……前天找过萧腾？” 被打断的笙箫怔了怔，点点头，“没错。” “你跟他……”立夏目光紧紧盯着笙箫，“你那天是不是对他说了……很决绝的话？” 立夏的反应有点过激，笙箫有点奇怪地看了她几眼，紧紧绷着嘴角，垂着眼眸沉默了会儿，然后对她实话实说：“我跟他道别，从此彻底再见，形同陌路的那种。” 第358章 你应该给他找个好大夫 立夏的表情，立刻变得悲戚起来，想哭，但努力忍住了，只是泪意汹涌了许多。 “难怪！”她唇瓣颤了颤，声音哽咽，“难怪他前天大半夜在外面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立夏顿住，用力吸了吸鼻子，“笙箫，你……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我在医院看见了萧腾……” 脑海里，蓦然就滑过曾虹飞那天晚上的话。 喝得酩酊大醉，喝酒会有什么意外，需要去医院救治？胃出血，还是酒精中毒？ 想到这些可能性，笙箫心狠狠缩了下，两只手死死攥着衣摆，几乎将衣摆揪变了形，可她还是很努力地勉强自己言语冷漠冰冷，“我是个人，不是神话里拥有法术的神仙，既没有千里眼，也不是顺风耳，更不是长在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而且，他人现在在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立夏不可思议地看着笙箫，满眼哀伤，“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我为什么要在意？”笙箫言语漠然地反问。 “他喜欢你啊，”立夏声音哽咽地说，“笙箫，萧腾喜欢你，很喜欢……” 他喜欢你啊，萧腾喜欢你，很喜欢……笙箫心又猛地缩了下，她垂下头，闭了闭眼，努力地憋回眼底泪意，然后再抬头看向立夏，白净的小脸上神情看起来十分麻木，她就那么静看着立夏，不知道究竟看了多久，她神色苍凉地笑了笑，语气甚是嘲弄地反问：“所以呢，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我就必须在意他，必须对他感恩戴德，投怀送抱吗？” 没想到笙箫会这样说，立夏又呆了呆，她呆呆地看着笙箫。 不知道呆看了很久，立夏才用一种俨然要哭出来的腔调说：“他在医院既里躺着，前天晚上，他在外面喝酒，大半夜下了雨，他喝醉了，又淋了一场雨，独自一个人躺倒在外面的马路边，要不是附近巡逻的辅警发现，及时把他送到医院抢救，那里第二天早上才有人，他可能会因为高烧，变成一个废人，还有肺炎，他得了急性肺炎……” 笙箫身体迅速僵硬起来，攥着衣摆的手，也收得越来越紧了，脑海里还不断回荡着立夏那含着哭腔苦闷又压抑的嗓音—— “……他喝醉了，又淋了一场雨，独自一个人躺倒在外面的马路边，要不是附近巡逻的辅警发现……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废人，还有肺炎，他得了急性肺炎……” 喝醉了，淋了雨，发高烧，还得了急性肺炎！ 他何必呢？何必如此？他何必如此？ 心尖越发迅猛剧烈地泛着疼，疼到笙箫几乎快要昏死过去，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她不得不深呼吸以缓解这种窒息感。 很努力很努力地呼吸，心头的那丝窒息感才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生病了就去找医生，跟我说有什么用？而且我说过，他如何，跟我已经没关系，”心底的那个洞，好像正在急剧地扩大，那个巨大的黑洞好像要将她吞没一般，但她很努力地无视，“阮太太，你想帮他，我也能理解，可你找错人了？你应该给他找个好大夫，而不是来找我。” “笙箫，你对他，真的……要如此决绝吗？” “阮太太，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他自己很清楚，所以你没必要找我，跟我说这些没意义的话！”笙箫态度坚绝。 “可是，作为朋友……” 立夏不肯死心，还是想继续劝笙箫。 不过，笙箫再次冷然打断了她，而且她这次直接将冰冷尖锐的矛头对准了立夏，“阮太太，我跟他已经彻底结束了，请你不要再说什么，你跟他是朋友，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还有，既然你过来找我，那我干脆借这个机会，也跟你做个了结，免得你以后再来打扰我，这会让我很困扰！” “笙箫，真的要这样吗？我们以前，以前，我们……”立夏掉着眼泪，不断抽泣，“以前我们关系那么好，我们……” “是，我不否认，我们以前关系确实很好，当时还发誓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是……”笙箫突然顿住，再度深呼吸了下，没再说关系好不好，转而提及另一个话题，“阮太太，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 其实笙箫已经隐约猜到，猜到那个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心灰意冷，甚至遍体生寒的可能性。 可她还是不死心，不死心地想要知道，事实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只是她的个性过于敏感而已。 “我常听人说，防火防盗防闺蜜，可你当初却毫无保留地把我托付给萧腾，虽然你从未表明，可透过你的言行举止，我能猜到你喜欢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防备我，竟然任由自己悄悄喜欢的男生，对我这个女生百般照顾？” 立夏愣住，没想笙箫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很难思考的问题，她几乎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因为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身体不好，晕车路痴还脸盲，s大很大，人也多，你刚去s大报到，那里人生地不熟……” “除了这些理由呢？”笙箫问。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立夏很茫然，不太理解笙箫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当时，就是这样想……” “真的只是这样吗？” “……不然呢？” 笙箫这时候却突然笑出声来。 不过她虽然在笑，却莫名令立夏感到不安，总觉得她这种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而且这种不知名的东西足以将她吞没。 “笙箫，你……” 笙箫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了会儿，一直没掉落的眼泪，这会儿居然笑了出来，她兀自笑了好半晌，然后又突然停止了笑意。 “你知道吗，我这几年一直在想，你究竟为什么那么大方，我也想过，你只是单纯想帮我，你把我当朋友，一切关照都是出于善意，可这年头撬闺蜜墙角的例子还少吗？有几个人敢那么大气，任由闺蜜跟自己偷偷喜欢的男生那么亲近？” “可我，我真的……笙箫，我真的只是……”立夏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慌，下意识出声为自己辩解。 笙箫再度打断她，“或许你一开始，是真的把我当最好朋友，是出于对朋友善意，可后来呢，当你发现，萧腾对我竟然那么照顾，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超乎了你一开始的想象，可你依然不介意，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第359章 你打从骨子里觉得，他不可能会喜欢上我！ 笙箫静静地看着立夏，表情不再冷漠，可是这丝难得的温和，依然让立夏感到害怕，于无形之中给了立夏一种咄咄逼人的攻势。 立夏心很慌，有点难以承受，小腹忽然隐隐有点难受，丁点大的宝宝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忽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立夏轻抚着小腹，唇瓣嗫嚅着辩解，但仍旧是语不成句：“笙箫，我……” 笙箫也没指望她回答，因为真相太难堪，难堪得令她心灰意冷，每每一想到这种可能，就禁不住遍体生寒，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笙箫又闭了闭眼，再挣开眼，语气讽刺，“我常常会想起以前，会忍不住想到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然后想到了一种不太想相信的可能，每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当一个人确定一种事物对自己毫无威胁，才会彻底卸下防备，而你，认为我是安全的，对你不会构成威胁，你觉得我不会抢走萧腾，一方面或许是出于你对我人格的信任，而另一方面，你觉得萧腾那么优秀的男生，不可能喜欢上这么平凡的我！” 笙箫完全说到了关键点上，立夏本就过于白皙的脸色蓦地一片惨白，她拼命地摇着头…… 很想说不是。 可是…… 瞥见她惨白的脸色，笙箫白净的脸上，顿时浮上浓浓的讽刺，努力压下心底的苦涩，说出自己这些年一直不太愿意相信的事实，“换句话说，你打从骨子里瞧不起我，漂亮又骄傲的你，你认为像我这种人，”笙箫指了指自己，怎么都压不住眼底那汹涌漫上来的泪意，“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才艺，几乎一无是处，丢在人群中就找不见，你觉得我平凡无奇，根本不值得萧腾喜欢，你打从骨子里觉得，他不可能会喜欢上我！” “笙箫，我……” 立夏似乎已经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好像除了重复这一句，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眼泪不断从眼角冒出来，然后顺着她过于惨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笙箫看着她，有点不太忍心继续说，可这些话已经藏在心里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快要憋出病来。 她笑了，神情悲凉又苦闷，“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不太愿意相信，我曾经最好的朋友，竟然一直瞧不起我，我希望是我想多了，只是我太敏感，可是你……你现在的反应，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当初真的是这样想的！” “笙箫，我……”立夏语无伦次，“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我只是……我那时候是真的……” 她是真的想照顾自己，是发自内心的想。 可瞧不起自己，也的确是真的，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萧腾！ 多么悲哀，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瞧不起自己！ 可是，“你知道吗，别说是你，其实，连我自己，”笙箫闷笑着指了指自己，“连我自己……连我自己都是这样想的，我觉得，像我这种人，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配不上那么优秀的男生！” 一个人自我否定，这多么可怕！立夏心底不禁又猛然一阵抽痛，“笙箫！”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在意的，这几年，我也不是没人追，不乏青年才俊，证明我只是妄自菲薄，把自己想得太低贱了。” “不说这个了，”笙箫笑了笑，转移话题，似乎已经从刚才那种苦闷悲哀的情绪中脱离，她看了眼立夏，“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件事？”不等立夏给出任何反应，笙箫继续语气微讽地解释，“其实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自己彻底死心，以此作为借口，跟你彻底做个了结。” —— 笙箫从包厢里离开，是十多分钟之后，絮絮叨叨地说完自己对于真朋友的理解，然后对已经面无血色泪流满面的立夏，落下十分决绝的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立夏，我们不是一路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麻烦你，还有你们，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让我安安静静地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笙箫硬着头皮说，极力忍着汹涌得几乎快憋不住的眼泪，用力吸了吸泛着酸的鼻子，说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再看脸色惨白近乎透明的立夏，她毫不留情地转身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如果这一次就这么离开，只怕他们从此就是彻底的决裂了！立夏试图起身拉住笙箫，却不想身体竟是那般不争气，怎么努力都无法站起来，小腹处甚至有隐隐的坠痛感，她生过孩子，知道这种感觉代表什么，只能很无力地安抚。 眼前早已模糊不清，看着那道削瘦的背影，极力强忍着没哭出声。 “笙箫！” 眼看着笙箫就要离开此处，立夏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破了音的呼喊带着明显的颤抖，透露了她此刻难过激动的心情。 笙箫脚步猛地一顿，却没有就此停住脚步，直到立夏后面那几句话近乎哀求的话入耳—— “你不在乎我，我认了，可是萧腾，”立夏声音哽咽地说，“你对萧腾，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吗？” “我说过，我跟他，已经彻底结束了！” “可是，他对你，对你那么好……” “我承认，他对我很好，好到所有看过我们相处的人都说，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可是——”笙箫顿住，努力平息心中的苦闷，“你大概不知道，也正是当初对我那么好，我这几年才更痛苦，那是你无法想象的痛！” 说到这里，之前一直没转身的笙箫，这时突然转过身来，眼神悲痛地看着立夏，“像你这种从小被宠到大无忧无虑的人，永远都不可能体会！” 立夏从小家境那么优渥，要什么有什么，身边的人对她百般照顾，除了偏偏喜欢的男生，一直对自己无动于衷，偶尔会因为成绩不理想，被班主任严厉批评，而感到郁闷难过，她还有什么烦恼？ 立夏如何能体会，她所遭受的那些痛苦？ 那种不断被人嫌弃长得丑的痛苦。 那种为了给病重的父亲凑钱治疗跑到医院肿瘤科门口堵人，见了人就拦着问“你好，请问你需要肾吗？我可以捐肾”的痛苦。 那种心爱的男人研究生还没毕业就结婚，新娘是曾经关系最亲密的朋友，而他们婚礼的日期居然是自己重病不治的父亲头七回魂日的痛苦。 那种厌食到吃什么吐什么，连一颗小小的药都咽不下去，依赖营养液度日，最后为了家人，一边掉着眼泪给自己强塞，塞了吐，吐了塞，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之后，以失去味觉作为代价，才终于能勉强吃下东西果腹的痛苦。 那种假期在家休息，一次次饿到胃抽搐，疼到在床上滚来滚去，才终于意识到，再也没有人一到饭点就提醒，要乖乖吃饭，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请你吃饭，这个人再也不属于自己的痛苦。 还有多年来一直遭受着抑郁症的折磨，无数次恍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痛苦…… 第360章 你放心，我不爆料 立夏没想到笙箫会这样说，呆呆地看着笙箫转身离去的背影，又一串眼泪顺着她脸颊滑落。 她的唇瓣一直微微颤着，有许多许多话想说。 想说，不，笙箫，不是这样的，有些痛，我也遭受过，我的生活，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在你不曾知道的角落，我曾经有多么绝望，我那时候甚至想过死去，你不知道，我那时候究竟有多痛苦，这种痛苦一直存在，永远都不会消亡。 想说，笙箫，萧腾很喜欢你啊，喜欢了很多年，从第一次见到你，他就喜欢上了你，你不在的这些年，他一直默默等着你，走你曾经走过的路，吃你以前喜欢吃的那些食物，做你喜欢做的事，想告诉你他常常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只为你曾经说过一句，以后想要在宜城定居，他幻想着是否会有那么一天，你可能突然出现在宜城的某个街角…… 想说，笙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从小到大我交过那么多朋友，可是从来没有会谁像你这样，自始至终都只看重我这个人，而不是我家吃不完的零食和可以随意使用的电脑。 想说，笙箫，我是真心实意的，发自内心的委托萧腾，让他在学校照顾你，因为你的体质那么虚弱，你总是发烧感冒，你还晕车路痴又脸盲。 想说，我辛辛苦苦做兼职，那时候攒了好久好久，终于攒够了咱们一起毕业旅行的钱，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花钱旅游，我想请你一起去旅行，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毕业旅行，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笔钱我一直留着，一直留到了现在。 我还想跟你说…… …… 有太多太多话想告诉你。 笙箫，你可不可以暂时为我停留？只为我停留一小会儿就好。 可是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那道比从前更加削瘦娇小的背影，终究还是渐渐离她而去，渐行渐远。 她就这么离去，从此与他们彻底决裂，再也不想跟他们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萧腾又该怎么办？ 所以呢，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我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投怀送抱吗？ 她难道真的不在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萧腾该怎么办？他喜欢了那么久，苦苦等待了那么久，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眼泪仿佛不要钱似的，一直不停地掉落，顺着脸颊滑进了嘴里，温热的液体咸咸的涩涩的，想着萧腾孤零零的样子，无声落泪渐渐变成呜呜咽咽的抽泣。 立夏想要拦住笙箫的去路，她想赶快站起来，可她挺着肚子，行动实在不便利，双手撑着桌面想站起来，可身体猛地晃了晃，头也似乎有点眩晕。而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焦虑的情绪，随着她一声声的哽咽和抽泣，小腹处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痛意…… …… 之前面对脸色煞白又哀婉的立夏，笙箫一直极力强撑着没崩溃，然而一转过身就再也憋不住汹涌的泪意，镜片之后的眼底迅速蓄满了水光，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她倔强地挺直了脊背，步伐沉重地走到包厢门口，摸到了门把手，身体仿佛瞬间被掏空了似的，她无力地撑在门把手上，手竟然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她撑着门把手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拉开门从包厢里走出来。 拉上包厢的门，她无力地倚着包厢外墙，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视线完全被一片水雾遮挡，她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动作粗鲁地擦了擦。 可是该死的眼泪怎么会这么多？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净。 “您好，请问您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有服务员刚好从旁边经过，见她一直不停地擦眼泪，赶紧关切地问。 笙箫又擦了下眼睛，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眼身后包厢的门，就请她帮自己一个忙：“里面有个孕妇，我跟她有私怨，刚在里面跟她吵了一架，说了很难听的话，我担心她情绪激动会出事，你能不能帮我进去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 服务员很诧异，愣了几秒才点头，转身就要去开包厢的门，但笙箫想到网上各种乱七八糟的营销号通稿，担心这个服务员发现里面的人是袁立夏，也就是阮氏集团少东家阮向东的太太，会忍不住在网上爆料今天遇到的事，吃瓜网友们最喜欢看豪门纠纷的戏码，跟网络新闻常客阮氏夫妻扯上关系，自己以后恐怕不会再有安生日子，就特意喊住她，让她千万不要在网络爆料任何相关字眼—— “包厢里的人是袁立夏，阮向东的太太，她现在是孕妇，最近情绪不太好，不能受任何刺激，你如果在网上爆料，吃瓜网友不明所以就胡乱猜忌，到时候可能会出什么岔子，以阮向东对妻子的维护之心，他可能不会放过你，至于我本人——”笙箫顿了片刻才说，“我是个抑郁症患者，更不能受任何刺激，万一你在网上爆料今天的事，吃瓜网友因为袁立夏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各种八卦我，甚至人肉我，360度无死角地对我评头论足指手画脚，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我可能会因为这些事而更加抑郁，不知道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服务员十分吃惊，懵逼地看着笙箫，蒙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点头，“你放心，我不爆料，不管看到了什么，我一定什么都不说。” “谢谢。”笙箫松了口气，伸手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张五十块的纸币，塞给这有点晕乎的服务员，“就当是小费。” 这世上没谁不爱钱，笙箫把钱递到了眼前，服务员一开始愣了几秒，之后把钱接过去，又冲笙箫笑了笑，然后才转身去打开身后那间包厢的门。 立夏现在如何，笙箫已经不想再管，看见另一个服务员端着菜沿着过道走过来，喊住她问了厕所的位置，去厕所的洗手池洗了把脸。 从厕所出来再出了私房菜馆，外面就是热闹的马路，只可惜那些欢乐热闹的气氛都不属于她，深深吸了口外面的空气，猛然袭上胸腔的那种几近窒息的感觉总算得到了一些缓解。 踏上马路，笙箫没入来往的人流之中，心情一片钝痛麻木，她木木地走着。 “笙箫？顾笙箫？” 一路走着走着，胳膊忽然被人拉住，笙箫偏头一看，发现是曾虹飞，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第361章 袁立夏是不是欺负你了？ 在员工通道出口被袁立夏堵住，当时旁边好几个人亲眼看见，袁立夏常常见诸于各种新闻，本来就是大家八卦讨论的对象，亲眼看见不可能不好奇，更别提她本人亲自过来堵笙箫的去路，要求跟笙箫好好聊一聊，大家怎么可能不八卦几句？ 笙箫完全可以想象到，今天的群里消息是哪些内容。 曾虹飞临时有事，中午不得不在办公室处理，但即便她当时没在场亲眼看见，还是从大家八卦的消息中了解到一些。 大概已经注意到笙箫眼底泛着红，曾虹飞担忧的目光便猛地一沉，脸色也变得阴沉了许多：“我听大家说，袁立夏把你带走，她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笙箫冲她摇头，知道她在担心自己，赶紧安慰，“我没什么事，反倒是我对她说了重话。” “你对她说了什么？”曾虹飞斜飞入鬓的柳眉挑了挑，妖娆艳丽的脸蛋上充满了好奇。 她十分了解顾笙箫这姑娘的个性，平时对待工作态度极为严苛，离了工作就是一团和气平易近人，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然而只有真正见识过的人才知道，这姑娘骨子里其实是个极狠的人，她一旦真的生了气，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绝对是字字戳人心窝子。 笙箫闻言陷入了沉默，就在曾虹飞以为她不想说时，她到底还是开了口，略去了中间控诉立夏的种种，只说了最后那句总结：“我狠狠批评了她一顿，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跟她压根就不是一路人，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你……”曾虹飞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她，“你真这么跟她说的？” “我骗你干什么？”笙箫苦笑。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袁立夏很得夫家人的欢心，作为阮氏集团的少夫人，老公爱护，公公婆婆也都对她很好，她五年前为阮家生了个女儿，如今肚子里又踹了一个，身家应该不少，不少人想跟她搭讪，企图从她那里获得一星半点的好处。” “你家里这么困难，如果跟袁立夏搞好关系，以你目前的工作能力，和她表现出来的对你的在意，通过她得到一份年薪更高的工作或者其他的资源，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曾虹飞平静而理智地分析着袁立夏能为笙箫带来的好处。 相交至今六年多，她很了解笙箫的处境，如果有一种方式可以减轻笙箫身上的重担，她希望笙箫尽量去尝试，这也是她当初明知道笙箫会生气，但立夏索要联系方式，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提供给对方的原因之一。 从袁立夏的表情中能看出来，她对笙箫是善意的，她试图挽回跟笙箫的友谊。而有袁立夏这个朋友在，笙箫的担子绝对可以轻许多。 但笙箫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心塞的话题，极力压下心里苦闷烦躁的情绪，在曾虹飞万分诧异的眼神中对她说：“虹飞，我做饭给你吃，你如果想吃我做的饭菜，无论你想吃什么，我一定抽空给你做。” “真的假的？”曾虹飞翻动妖娆妩媚的大红唇，神色和语气充满了不敢置信。 “当然是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 “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做饭？”曾虹飞实在诧异，“往常想吃你做的饭，可你总是推说自己很忙，今天要忙这个，明天要忙那个。” 为什么突然想给她做饭？因为刚才跟立夏的那一番交谈，她发现虹飞真的很好很好，她发自内心想要感谢这个小妖精，作为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她能为她做的事情真的不多，除了令人羡慕赞叹的工作能力，她会的也就是做衣服做饭，曾虹飞衣柜里的衣服很多，不少衣服连吊牌都没拆就过季，费时费力给她缝制一件衣服，还不如花费心思给她做几顿美味的饭菜。 笙箫微微笑着：“因为我今天突然发现，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真的，刚才在私房菜馆的包厢里，她像立夏阐述什么是真正的朋友，她把曾虹飞当成典例，把她和立夏一作对比，发现她真的很好很好，虽然曾虹飞的确很好，但在包厢里那一刻，她真的觉得曾虹飞是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切，你居然才发现这一点啊？”曾虹飞状似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十分不要脸的夸自己，“我明明一直都很可爱的好不好？” 这要是放在平日里，笙箫铁定会赏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但此刻她看着眼前这个脸蛋妖娆艳丽，嘟嘴卖萌嗲声嗲气故作可爱的女子，冲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你一直都很可爱，你就是可爱本爱。” “这还差不多。”曾虹飞赏给笙箫一个傲娇的眼神。 她今天在笙箫心中的形象无比高大，笙箫对她的容忍度上升到极致，无论曾虹飞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丝毫不计较她这么一副傲娇的死德性。“什么时候想吃我做的菜，你直接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一定好好给你做几道菜。”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晚上就给我做？”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眼底含着浓烈的期待。 笙箫忍着一巴掌pia飞她的冲动，笙努力保持嘴角上扬的弧度：“行啊，你晚上想吃什么，直接报菜名，我一会儿下了班就给你做。” “这个我还得好好想想，等想好了，我再告诉你。” “没问题。” 曾虹飞临时有事，处理完了才出来吃饭，见笙箫这么快出来，就猜到她刚才估计没吃，于是拉着她跟自己一起去隔壁大厦吃饭，“看在你今天突然这么好，决定为我做菜的份上，姐姐我今天就大方一点，请你跟我去吃大餐。” 笙箫其实吃不下，她现在完全没什么胃口，但她肠胃一直不好，饿肚子肯定会伤胃，到底还是跟着曾虹飞，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乐嘉办公区就坐落于市中心，附近到处是吃饭的好地方，大家基本上在附近，吃完饭回公司的路上，笙箫碰到了不少同事，都知道她在楼下被袁立夏带走，难免又一次跑过来找她打听几句，一个个都唏嘘感叹，还很八卦地问打听，她认不认识袁立夏的丈夫阮向东。 第362章 顾处居然认识这么多大佬，深藏不露啊 “阮总毕业于s大，你也是从这个学校毕业的，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人事处长苏楚妍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虽然你跟他并不是一个专业，但你连她太太袁立夏都能认识，认识阮总应该有可能。” 她这话一落下，立马就有不少人附和：“是啊是啊，顾处，你应该认识这个阮向东？” 还有人心细如发地说：“顾处，你既然认识袁立夏，又认识阮向东的好兄弟萧腾，那认识阮向东应该很正常？” 阮向东啊，自从熟悉了之后，笙箫就一直称呼他“东哥”，也是萧腾学生时代关系最好的兄弟之一，多年之后再回宜城，除了在网上查过一些相关的新闻，笙箫至今还没见过他。时间果然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大家都变了很多，当年那个邻家大哥哥一样的大男孩，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大家眼中的商业翘楚，举手投足之间满满都是自信和傲气。 终于回到宜城，置身于这座充满了回忆的城市，常常控制不住会想起从前的种种，旧时光里相交的那些朋友们，在她无法抑制地想起多年前的与萧腾之间种种时，也会见缝插针地窜入她思绪纷乱的脑海里，尤其与萧腾关系亲密的几个兄弟。 想念过去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傻大个老高，每次看见她总是憨憨地笑着打招呼。 想念过去那个犀利哥似的狄蔚然，总是顶着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却无视大家异样的目光和评头论足，对身边的人爱理不理，看旁人的眼神犹如看垃圾废物，渐渐熟悉了之后就喜欢逗她，每次看见她就要嘴贱地调侃几句，总是惹得她气急败坏直跳脚。 还有当初像邻家大哥哥一样的阳光大男孩东哥…… …… 笙箫笑了笑，默然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解释：“确实认识，以前在s大读书，那会儿在学校见过几面。” “天呐，我听到了什么？”梁月不可思议地惊叹，“我的顶头上司居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商业巨子阮向东！” 不止梁月一个人，在场的其他人都很震惊，他们之前也就是那样想想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顾笙箫居然真的认识阮向东！！！ 之后回办公室的路上，大家一直不停地向笙箫打听以前的事，比如她以前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学生时代的阮向东。 还有人思维发散地问起了其他相关人士—— 比如名气不小的老高和狄蔚然，学生时代的他们都跟萧腾和阮向东住一个宿舍。 再比如俞俊西，当年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于母校s大，后来曾获得过“宜城杰出创业青年”的荣誉称号。 提起毕业于s大经管学院的俞俊西，身为人事处长的苏楚妍又十分敏锐地想到了什么，又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笙箫。 “网上的人物百科显示，俞俊西毕业于s大，2009级市场营销专业，顾处，如果没记错，我记得你好像也是2009级的，同为经管学院的学生，他市场营销，你工商管理，两个专业有课程重合，你们应该也认识？” 苏楚妍是疑问的语气，但笙箫分明从她脸上看到了肯定的神色。而她这话音一落下，数道直勾勾的目光射向笙箫，她转身看了眼走在身边的众人，果然看见了好几张标准的吃瓜脸，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之色，眼底也都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纸包终究不住火，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笙箫懒得否认，就再次点了点头：“以前在一个教室上过课，一起参加过志愿者活动。” 然后大家伙儿就彻底炸了锅—— “天呐，萧腾，老高，狄蔚然，阮向东，还有那个俞俊西，不管哪个拎出来，那都是妥妥的大佬，顾处你也太厉害了，居然认识这么多大佬，你简直深藏不漏啊！” “是啊是啊，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大佬对我们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可顾处你居然都认识。” “关键顾处你还不吱声，从来都不对外提半个字。” “顾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认识这么多大佬级别的校友，你居然半个字都不提，换我铁定要发几条动态，好好炫耀一下自己。” “顾处顾处，采访一下呗，同时跟这么多大佬当同学，你心里什么感受？” …… 叽叽喳喳的讨论，无一不感慨惊叹，有几个人甚至表情晕乎，大概都觉得世界实在太玄乎。 活在新闻里的几个大佬，他们顶多只能凑在一块儿八卦几句，可是他们新来的生鲜处长，居然跟这些大佬都是旧识，他们能不晕乎能不玄幻吗？ 然而让他们晕乎玄幻的当事人却十分淡定，好像以前认识这么多大佬，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认识算什么？”笙箫超淡定地说，“你们不也认识他们吗？” 严格来说，他们的确认识阮向东等人，笙箫这种逻辑，听起来似乎没毛病。 但他们“认识阮向东等人”，和笙箫“认识阮向东等人”，是两码事好不好？笙箫学生时代可是亲眼在学校见过那些人的，以前甚至可能跟他们打过交道，而他们只是平时从新闻上看到过这些人的面孔而已。 这难道就是大佬们强大的心理素质吗？面对这种令他们忍不住想像土拨鼠一样尖叫出声的情形，他们的顾处长居然能淡定至此！ 众人心情都特别复杂，看向笙箫的眼神也都格外复杂，无形中又多了一种莫名的钦佩。 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就到了办公区，众人各自找地方休息。 休息室虽然有舒适的沙发可以躺，但中午休息的人太多，稍微慢一点就抢不到位置，曾虹飞这个惯会享受的人就买了折叠躺椅，每天中午舒舒服服躺在自己办公室，她以前还给笙箫买了一个，笙箫这次回宜城，一并打包带了回来。 但走到办公室门口，曾虹飞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笙箫大概就猜到她想干什么，很想跟她说没必要这么八卦，但过道上有不少人来去，公然说这些，肯定会引起一番讨论，只好默认她跟着自己去里面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等门一关上，曾虹飞果然直截了当地问她，跟俞俊西之间那些前尘过往。 笙箫对此很无语：“我跟他能有什么？不就是普通朋友吗，以前曾经选修过同一个老师的课，都在经管青年志愿者服务队待过，一起去参加过志愿活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曾虹飞悠闲地靠坐在她办公桌上，双手抱臂盯着笙箫看了好半晌：“你认识这个俞俊西，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过？” 第363章 究竟她是你老公，还是我是你老公 笙箫迎上曾虹飞那锐利的眼神，丝毫不退缩地正面怼她：“我以前毕竟在宜城待了三年半，上学期间认识了不少人，难不成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要跟你交代一遍？” “其他人无所谓，但像俞俊西这种老同学——”曾虹飞居高临下看着笙箫，顿了顿才继续控诉，“你难道不应该跟我说一说吗？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你该好好套套交情……” “我为什么要跟他套交情？就算跟他套上了交情又能怎样？” “能怎样？你说呢，”曾虹飞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像俞俊西这么优秀谦逊的年轻男人，还是你的老朋友，至今未婚，你实在不想跟萧——” 眼看就要说出那个令笙箫难过的名字，才说了一个字就赶紧打住，咳了咳，又打算继续跟笙箫说俞俊西，但笙箫已经很无语地截住了她继续胡说八道的话音：“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且不说我对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即便真的有，我也不能怎么样，他的确未婚，但谁不知道他身边有个红颜知己？据说还是个颜值身材和能力都兼备的大美人，我横插一脚算什么？” “什么叫‘横插一脚’？他们既不是男女朋友也没结婚，那个叫麦琪的女的自己亲口否认的。”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跟他有什么纠葛。” “为什么？”曾虹飞很不理解地问。 “我以前的室友喜欢他。” “真的假的？” “真的，”笙箫一脸郑重地点头，“我发誓，比真金还真！” “真有这么狗血？”曾虹飞还是有些怀疑。 笙箫翻白眼：“不然你以为那些狗血玛丽苏的小说和电视剧剧情都是怎么来的？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这话你难道没听说过？” 抢朋友喜欢的男人，这确实挺恶心的，以曾虹飞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性子，不可能接受得了这种事，笙箫这话一说出来，她果然不再多说什么，腾地一下站直了身体，闷闷地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之后踩着十来公分的恨天高，一路噔噔噔地离开了笙箫这间办公室。 曾虹飞这一走，办公室就安静了不少，只有外面的喧嚣声隐约传来，一直强撑着应付完所有人的笙箫，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似的摊在椅子上。 脑子很乱，过去的很多人和事，又纷纷乱乱地涌入了脑海，过去那些欢快幸福的时光，一张又一张阳光灿烂又年轻的笑脸，最后都幻化成一张满怀恨意和失望的俊脸，还有立夏那过分惨白的脸…… …… 笙箫一整个中午都没睡好，下午做事就有些精神不济，好不容易才熬到晚上下班的点，笙箫很想直接回家补觉，可惜她中午一时嘴贱，答应今天晚上要给曾虹飞做饭。 一到下班的点，笙箫便被曾虹飞拖着去生鲜区买菜，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域挑挑拣，逛了半个多校时才去收银台结账，曾虹飞要自己掏钱付款，作为穷光蛋的笙箫也没想着拦她，反正她一会儿就负责掌勺做菜。 结完账，两人直奔隔壁小区的笙箫家，曾虹飞说要帮忙打下手，笙箫也没让她动手：“不用你帮忙，直接在一边待着歇会儿，说好了我给你做饭吃的，这还有曲七夕呢。” 曲七夕兜里没多少积蓄，笙箫向来比较关照她，晚上要回家给曾虹飞做饭，她提前跟曲七夕打了声招呼，曲七夕下了班就没出去觅食填肚子，按笙箫的吩咐，一下班就直接回家，帮忙准备葱姜蒜，以便笙箫回家炒菜可以直接用。 自己是个蹭饭的，又听笙箫这么说，曲七夕赶紧点点头：“对啊，虹飞姐，您一旁歇着。” 知道笙箫情绪不太对劲，曾虹飞也没跟她僵持，把买的食材往厨房里一放，再自己随身的包放在置物架上，然后就扭着腰肢在屋里转来转去，尤其笙箫的房间，她像检查似的，在房间里左翻翻右看看。 笙箫屋里很简陋，除了房间的原始装修，其他装饰一点都没有，尽管曾虹飞已来过几次，再看见还是忍不住一阵悠长的叹息。 从房间出来，曾虹飞没什么事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找人聊天。 笙箫和曲七夕在厨房忙活，一个负责炒菜，一个负责洗菜切菜，炒菜发出的“刺啦”声和切菜的“哐哐哐”的声音，不断从厨房里传出来。 曾虹飞听见这动静，想到笙箫今天分外奇怪的行为，就举起手机对准笙箫在厨房忙碌的侧影，连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点击进入自己的朋友圈，修长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几分钟之后，一条朋友圈动态新鲜出炉—— “哎，今天也不知咋回事儿，我们家笙箫突然说我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人[笑脸][得意][奸笑]，还主动说要亲手做饭给我吃[呲牙][得意]，以前要想吃她做几顿饭千难万难啊[撇嘴][抠鼻]。 ps：顾笙箫的厨艺如何，以前尝过的人都知道，被自己宠的大闺女夸全世界最可爱，又坐等美味的饭菜，人生圆满哈！” 文字下面的配图，就是曾虹飞刚拍的照片，朋友圈动态发出去没多久，立马就有不少人点赞评论，知道笙箫手艺的人都纷纷表示强烈的羡慕嫉妒恨，还有人顺带感慨“曾处，你跟顾处感情可真好啊”，曾虹飞挑了几条回复，就退出了朋友圈，查看消息记录，发现置顶的老公刚给自己发了消息过来，立马戳进聊天界面查看。 白瀚宇发了一连串的表情包，并且一个比一个看起来幽怨，不是“宝宝心里苦”就是“宝宝委屈”，再不然就是“人生好难”或者流着泪寂寞喝酒的悲伤表情，曾虹飞看了简直笑喷。 这个平时看起来特别稳重成熟的男人，谁能想到他私底下会这么幼稚？ 晚上要来笙箫家吃饭的事，曾虹飞打电话跟白瀚宇提过，最近屡次被老婆丢在一旁的男人，一听见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顿时在电话里幽怨地表示：“我有点搞不明白，究竟她是你老公，还是我是你老公，你最近为了顾笙箫，已经抛下了我无数次。” 语气听着极其幽怨，曾虹飞实在有些愧疚，她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了他很多。 可她也没办法，自打回了宜城之后，顾笙箫情绪始终不太好，她这几年亲眼看着她煎熬度日，这姑娘实在太难了，她没办法把她丢在一边不管，只得无奈又抱歉地跟自己老公解释几句。 第364章 我都快被他们撒的这些狗粮撑饱了 顾笙箫其人，白瀚宇很早就知道，曾虹飞几年前跟他大吵了一顿，独自跑到沿海城市上班，他后来去看她，原本很强悍的一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伤感，像文艺片悲情女主角似的，这让白瀚宇大吃了一惊，好奇问了几句才知道，她刚入职没几天，就认识了一个很悲惨很可怜的女孩，从小顺风顺水惯了的女孩，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那天难得脆弱地靠在他怀里，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然后就信誓旦旦发誓说，以后要好好照顾那个女孩，从此白瀚宇时不时就从她那里听说一些关于顾笙箫的事。 听说她今天情绪又不太对，白瀚宇也只能叹着气幽幽地说：“行，那你先去陪陪她。” 电话挂断之后，愧疚曾虹飞为了宽慰他，接连给他发了无数个爱心和飞吻，这个男人当时很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没事。 结果真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煞有介事地表示自己无所谓的男人，给自己发了这么多委屈的表情包过来。 晃了片刻神的功夫，又有几条新消息发过来。 落眼一看，发现全是图片消息，曾虹飞逐一点开查看，发现这些照片都是现拍的，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餐桌，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平时很喜欢去的一家餐厅，餐桌上只摆了一套餐具，再点开另一张图片，发现镜头对准空无一人的椅子，一般都坐着曾虹飞，再看其他几张图片，都是餐厅里其他用餐的食客，基本上都是一男一女，看起来很亲昵的样子，尤其其中一张，一个男人伸出手，喂坐在自己对面位置的女人吃牛排。 翻到最后一条消息，是一条刚发的语音：“老婆，你看看这些人，人家全都是成双成对的，就只有我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一堆情侣中间，他们不断秀恩爱撒狗粮，我都快被他们撒的这些狗粮撑饱了。” 这幽怨的语气！ 曾虹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 在厨房帮厨的曲七夕甩了甩湿哒哒的手，从厨房的置物架上拿了个玻璃杯，正要去客厅饮水机那边倒水喝，听见曾虹飞猛然笑出声的动静，顿时就有些好奇：“虹飞姐，什么事这么好笑啊？说来听听呗。” 曾虹飞当即轻咳了几声，赶紧收敛了调侃的笑容，头都没抬就直接说：“没什么。” 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并不想跟自己说，曲七夕撇了撇嘴，径直去饮水机那边走，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仰着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 喝够了水，又继续接了大半杯，端着杯子往厨房走，让一直在厨房忙碌不停的笙箫也喝点水。 曾虹飞靠坐在客厅沙发上，极其嚣张的翘着二郎腿，继续跟自己老公聊天。 看他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给他回了一连串的表情包，基本上都是亲亲抱抱摸头揉脸以及爱心和飞吻这一类的。 白瀚宇很快就回复了，他似乎一直盯着微信等消息。 “老婆，你一会儿能早点回家吗？” 早点回家？曾虹飞瞅了瞅厨房那边，瞥了眼笙箫过于削瘦的侧影，然后再转过头，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回复：“我尽量早点。” 以前练了十几年，笙箫做饭速度一直很快，而她近来又隐隐开始有厌食的倾向，即便看起来纤瘦的曲七夕和曾虹飞都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敞开了肚皮吃，但总共也就三个人，而且还是吃晚饭，四菜一汤足以，笙箫不到半小时就搞定了，蹭饭的曲七夕格外殷勤积极，早早就在餐桌上摆好了碗筷和杯子，还拿了瓶椰汁出来，每道菜一装盘，她就第一时间端上餐桌，等所有菜都端上桌，她又中气十足地喊曾虹飞过来吃饭。 听见喊声，坐在沙发那边跟老公隔着屏幕聊天的曾虹飞应了声，跟白瀚宇发了句“亲爱的，我要去吃饭了，一会儿再聊”，就起身去吃饭。 刚做好的几道菜还冒着丝丝热气，色泽看起来也十分诱人，曲七夕殷勤地拉开餐桌边的椅子，曾虹飞就赶紧在椅子上坐下，桌面上摆着红烧带鱼段、爆炒香干、农家小炒肉以及清炒蒜蓉生菜，还有一大盆豆腐紫菜羹，色泽诱人且香气十足，曾虹飞拿筷子逐一尝了尝，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掏出手机调整滤镜，找准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在朋友圈发了条图文并茂炫耀美食的动态才正式开吃。 白瀚宇跟自己抱怨的事，曾虹飞半个字都没提。 已经认识这么多年，自己老公什么人品，曾虹飞还是是知道的，他虽然很郁闷，但绝对没有责怪笙箫的意思，他只是借机跟自己发发牢骚求安抚而已。 更何况，顾笙箫心思一直很重，一旦告诉了她这些事，她绝对会很自责，患抑郁症的人尤其爱钻牛角尖，她太了解顾笙箫这德性了。 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笑，说的都是些搞笑的段子，笙箫绝口不提不愉快的事，曾虹飞也半个字不提，曲七夕是个十分机灵的姑娘，不会在这种时候扫兴。 吃饭的过程中，微信新消息提醒的“叮咚”声一直不停，曾虹飞的手机一直响，笙箫的手机也跟着一直响，两人分别看消息，基本上都是一拨人，找曾虹飞的抱怨她炫耀可耻，找笙箫的表示深切思念她的手艺，还有一部分共同好友，没尝过笙箫的手艺，十分好奇地问曾虹飞：“顾处手艺真有那么好？”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转身就给笙箫发消息，先发了曾虹飞在朋友圈炫耀的那条截图，再说迫切想尝尝顾处的手艺。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是曾虹飞饭前朋友圈那两条炫耀的动态。 笙箫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未来沦为厨娘的悲催命运，虽然跟之前在东港那会儿相比，她的职位已经往上升了一级，再加上她近来展现的恐怖严苛的坏脾气，只要她一摆出晚娘脸，底下人就不敢跟她造次，但除她之外不还有七位处长么，外加一个二把手的管理总监…… 越想越觉得郁闷，她瞥了眼对面的曾虹飞，眼神无辜又幽怨，语气也很幽怨：“我厨艺很不错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应该告诉你。” 接受到她分外幽怨的小眼神，曾虹飞却笑得没心没肺。 第365章 笙箫，没关系，他只是在履行承诺而已 一顿还算愉快的晚餐，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结束，机灵又细心的曲七夕，十分主动地承担了所有善后的工作，收拾餐桌碗筷以及洗锅刷碗一个人全包了，本来平时她跟笙箫分工合作，但今天曾虹飞过来，她很体贴地让她们俩在一旁聊天。 曾虹飞确实想借机跟笙箫好好聊聊，她今天的行为明显有古怪，她本来想搭把手收拾餐桌，被曲七夕阻止就没再管这事，夸了句曲七夕挺勤快的就径直转身，扭着纤细的腰肢进了笙箫的房间。 笙箫看着她的身影怔了怔，猜到她又想找自己谈心，站在餐桌旁边迟疑了会儿，随后绷着嘴角往自己房间走。 一到门口就发现，已经很多天没被拉开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很显然是曾虹飞的杰作。 笙箫脚步顿时止在原地，愣愣地站在门口，目光直直朝窗外看过去。 确切一点说，应该是朝对面那房间看。已经快八点了，平时他这个点应该已经到家了，不过对面的房间此刻却一片漆黑，它的主人并没有按时到家。 “……他喝醉了，又淋了一场雨，独自一个人躺倒在外面的马路边，要不是附近巡逻的辅警发现……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废人，还有肺炎，他得了急性肺炎……” 立夏哽咽的话语蓦然在笙箫脑海里飘过，她心底顿时很不争气地生出一丝担忧。 他在医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眼前光线就突然一暗。 抬眸一看，发现一道高挑的身影立在跟前，漂亮的丹凤眼里含着锐利的审视。 笙箫心头猛地一紧，避开她的眼神，故作不解地仰头看着她：“哎，你拦我路干什么？” 曾虹飞没说话，转头看了眼窗台，然后再转头看她，目光深深地看了眼，就扭着纤细腰肢从她身前挪开，她跟在自己家似的，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又跟之前一样，坐在笙箫的床头，把枕头往上挪了挪，然后靠在床头，笙箫的粉嫩小猪玩偶就搁在在床上，这是pu棉材质做的，抱起来很舒服，她就顺手拿过来抱着。 天天抱着睡的爱宠被人抢走了，笙箫不太开心地高高撅着油壶嘴，十分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踢开脚上的拖鞋爬到床上。 见她盘腿坐在床上，曾虹飞又打量着她，目光含着审视：“说说，你今天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笙箫眼神闪了闪，故作轻松的表情敛去，迟疑了会儿，决定实话实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跟立夏说了些关于朋友的事，我跟她说，一个真正的朋友，绝不会看不起朋友，而她看不起我，打从骨子里看不起，为了讽刺她看不起我，我特意跟她举了几个打从心里把我当朋友的人为例，提到了以前的室友，也提到了你，忽然觉得你很好，所以就想亲手给你做饭。” “可你为什么觉得，袁立夏看不起你？”捕捉到重点的曾虹飞很奇怪。 “别人都说防火防盗防闺蜜，但她从来都不防备我，”想起立夏脸色煞白，试图反驳几句，却说不出任何有说服力的话的样子，笙箫就分外悲凉的笑了笑，“大一那年清明节三天假，我们一起去江城玩，可临出发之前，我忽然开始剧烈呕吐，去了医院才知道，我得了急性肠胃炎，需要留在在医院挂吊瓶消炎，我毕竟是成年人，可以一个人待在医院，但萧腾不太放心，坚持留在医院陪我，立夏当时很不太开心，但又实在拗不过萧腾，只好顺从他的做法，后来我跟立夏道歉，她很大方地说没关系——” “笙箫，没关系的，你没必要这么介意，你难道忘了吗，我升学宴那天，送你们去巴士车站的路上，我特地拜托萧腾，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他只是在履行承诺而已，我觉得他做得很好。” 女孩长得很漂亮，说话很温婉，笙箫至今还记得她当时的样子，她一边无所谓地说，一边柔柔地笑着宽慰笙箫。 笙箫闭了闭眼，把立夏当初这些看似大方的话复述了遍，然后继续说：“宜城是个很有名的旅游城市，立夏带着室友来宜城玩，叫上我和萧腾，我们去宜城各大景区玩，不管去的路上，还是在景区里，萧腾一直都很照顾我，立夏甚至被他排在了我后面，立夏几位室友都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把立夏拉到角落处，很好奇地问她，萧腾是不是喜欢我，他为什么那么照顾我，不过立夏十分坚定，说萧腾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还是类似的说辞，说我身体不太好，她以前委托过萧腾，让他尽量多照顾我，立夏跟室友们说这些话，以为我根本不可能听见，其实我不小心错过了我妈打来的电话，准备找个安静的角落，给我妈回个电话，不小心都听见了。” “后来有一次跟她聊天，我特地试探她，萧腾对我比较照顾，她会不会不开心，她也很大方，说为什么要觉得不开心，是她主动委托萧腾照顾我的，还说要是照顾得不好，过年回家会找他算账。” 说到这里，笙箫又猛然顿住，心里实在有些难过，猛地吸了吸鼻子：“我很早就察觉到她喜欢萧腾，可她一直表现得那么大方，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猜测了，她可能并不喜欢萧腾，可她看萧腾的眼神，明明就是看心上人的那种欢喜，我实在不理解她的想法，只能觉得她是个大方的人，不会那么小心眼，而且她是真的很善良，心疼我体弱多病，想找个可靠的人，在学校好好照顾我。” “分开这几年，我常常想起以前的事，难以避免地想到这个令我费解的问题，然后我很悲哀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那时候对我之所以毫无防备，也许是真的大方，也很信任我这个朋友，也许她是真的很善良，可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她压根儿就瞧不起我，她打骨子里看不起我，她觉得萧腾那么优秀的人，不可能看上这么平凡普通的我，据说萧腾从上了初中之后，就有不少女生喜欢他，有些女生长得很漂亮，可萧腾一个都看不上，连立夏那么漂亮的女生他都看不上，怎么可能喜欢这么普通的我？立夏潜意识里大概就是这样想的，我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理由，我不希望立夏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或许她心里并没有这种念头，但她潜意识里就是有这种想法。” 第366章 你烂好人能不能有个度？ “中午在包厢里跟她对质，我问她是不是打从心眼里看不起我，她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一片惨白，看起来很难堪，我能看出来她试图反驳，可惜除了眼泪，她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她的言行举止清清楚楚告诉我，她那时候的确看不起我。” 笙箫又猛地笑了笑，笑容十分悲凉，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她很难受，特别难受，她以前是真的把立夏当朋友，也正是因为发自内心把她当成朋友，刚上大学那会儿才会一再抗拒萧腾。 “不好意思，我今天实在没空。”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实在没空跟你去吃饭。” “不用啦，萧腾，我自己完全可以搞定。” “萧腾，你没必要这样做，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独立，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萧腾，你不用……” …… 年少的时光里，她一次又一次抗拒萧腾靠近，她的确从小就很独立，可以努力照顾好自己。 但谁不想要一个可靠的依赖，能随时随地为自己解决麻烦？ 抗拒萧腾，是因为立夏，她猜出立夏喜欢这个男生，害怕自己靠近这个优秀的男生，有一天会不知不觉陷落，会渐渐迷失在他灿烂的笑容里，会彻底依赖他的阳光温暖和悉心照料，从此再也无法自拔。 一再被笙箫拒绝，萧腾看起来很失落，甚至还表现出一丝郁闷的情绪，笙箫不是没注意到这些，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心软，甚至想伸手触碰他的嘴角，让他有些勉强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 可他毕竟是自己闺蜜喜欢的男生，她又能够做些什么？ 那时候为了立夏这个朋友，她亲自掐灭了心中那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的隐约好感。 虽然后来她的坚持还是败于现实和这个男生的毅力，最终没能硬下心肠，彻底跟这个优秀的男生保持距离，但她心中始终藏着一股隐秘的愧疚，萧腾那几年对她实在太好，好到她想不顾一切把这个男生彻底占为己有，她的室友都坚持萧腾肯定喜欢她，她的同学们也都觉得萧腾是她男朋友，她内心一面欢喜异常，一面又觉得这不可能，而在内心某个隐秘的角落里，她觉得对不起好朋友立夏，她觉得自己像个强盗一样，抢走了属于好朋友的东西，她常常会因为萧腾对自己太好，而对立夏感到万分愧疚。 可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曾经发自内心当成朋友的女孩，其实打从骨子里瞧不起自己，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想起过去的事，笙箫倍感悲哀，分外讽刺地笑了笑。 “笙箫，你还好？”见笙箫看起来很压抑，曾虹飞有些担忧。 “我没事。”笙箫猛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眼曾虹飞，故作轻松地冲她笑了笑，“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提起这些，我就是觉得有些感慨，还有些悲凉，没想到真心换来的却是轻视。” “所以你当时就跟她说，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听笙箫说了这么多，曾虹飞大概猜到了一些内情。 笙箫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那你突然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也是因为你彻底证实，袁立夏骨子里瞧不起你？” “对啊，就是你猜的这样。” 笙箫往旁边挪了挪，头靠在曾虹飞肩膀上，还抱着她一只纤细但温暖的胳膊，“虽然她以前对我确实好到令我诧异，我那时候一直都觉得，她是个人小天使，长得漂亮又心善，我会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后来再把她跟你一对比，我发现她其实也就那样，看起来善解人意，温婉动人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傲慢又自负，而你呢，虽然看起来张扬又嚣张，实际上心思很细腻，对待朋友从来都是发自内心，即便嫌弃某个朋友，也嫌弃得光明正大，被嫌弃的人也确实有你嫌弃的臭毛病，而且你这种嫌弃，说到底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从来都没有真的嫌弃，也没有暗戳戳地瞧不起身边的任何人，朋友就该是你这样的，一个暗自瞧不起自己朋友的人，算哪门子的朋友？” “你说的有道理，”向来爱憎分明的曾虹飞深以为然，不过被夸奖的人心态有点飘，语气不知不觉就有些吊儿郎当，“不过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对我居然这么了解，对我评价还这么高。” “那当然了，咱们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更何况我洞察力这么敏锐，看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准。”提到洞察力，笙箫也有些得意。 “是是是，你洞察力最敏锐了。”被夸奖的曾虹飞实力彩虹屁，想到糟心的袁立夏，她极力劝慰笙箫，“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既然觉得袁立夏不堪为好朋友，那就不要再觉得难过了，你就当自己在厕所蹲大号，把垃圾都排泄出来，用水把那些东西冲走了。” 蹲大号排泄的垃圾，说的文明一点就做粑粑，说的粗鲁一点就是粪便和屎尿，笙箫皱着眉，有点难以接受地说：“立夏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她就是……你也别说那么难听……” “哎，顾笙箫，我是在为谁说话呢？”曾虹飞不满地斜眼看着她。 “貌似是我。”笙箫嘿嘿笑，伸手指了指自己。 “那不就结了吗？我在为你抱不平哎，你还嫌我说的难听，你烂好人能不能有个度？” “可她确实……”笙箫要辩解，见曾虹飞怒瞪自己，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她那样，其他人站在她那角度，估计也会像她那样，觉得我家境贫穷，长得又不好看，没有拿得出手的特长，完全比不上家境优渥又漂亮……” “所以大部分人都肤浅啊，不然你以为这世界上那么多视觉动物，还有那些只盯着钱看的人，都是打哪儿蹦跶出来的？不都是那些肤浅又无脑的人吗？这种人压根就不关注别人内在的美好品德。” “你说的也没错，可大环境就是这样，大部分人都那样觉得，身处在那样的环境里，根本就无力改变什么。” 笙箫忽然又变得很黯然失落，曾虹飞似乎捕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问：“笙箫，以前是不是有一些人，跟你说过这种很难听的话？” 第367章 挥之不去的心魔 “对啊，有人说过，”笙箫很委屈地点点头，“以前上学那会儿，我常常跟萧腾一起进出，我们那时候朋友已达恋人未满，很多人觉得我们是男女朋友，不过有些人不屑一顾，说这怎么可能啊，她长得那么丑，根本就配不上那个超级帅的男生，类似的话，我那几年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当着萧腾的面，她们都不敢直接说，背着萧腾说的，如果她们匆匆走过去，我不可能追上，如果我当时刚好在旁边，就只能解释，说他只是我朋友，家一个县城的老乡，还有人来找我，找我要萧腾qq号，说等她追上萧腾，会看在萧腾的面子上，以后跟萧腾一样对我关照……” “她们脑子是不是有病啊？说你长得丑，她们长得很漂亮吗？沉鱼落雁还是西施？” 笙箫点点头，委屈巴巴又郁闷地说：“那些女生确实都比我长得漂亮啊。” “……就算比你漂亮又怎样？萧腾喜欢的不还是你？” “可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啊。”笙箫委屈得想哭，“一次又一次被人嫌弃长得丑，我一直很郁闷，甚至开始怀疑，我根本不是我妈生的，如果是一个妈生的，为什么我哥那么帅，我就长得那么丑呢？大人小时候常跟我开玩笑，说我不是亲生的，是我妈在地沟里捡来的，我后来就一直问我妈，我是不是真的是她以前干农活的时候，在地沟里捡来的，我妈以为我在开玩笑，就跟我说是啊，我那时候哭得可伤心了，我妈被我泪哗哗的样子整蒙了，赶紧说不是，她只是跟我开玩笑，说我是她亲生的，还说当初她为了生我，被罚了一千块超生费，她去找罚款证明给我看，证实我的确是亲生的，可我还是很难过，我就想凭什么啊，都是一个妈生出来的，凭什么我哥净照着我爸妈外貌的优点长，我怎么就长得那么丑呢。” 随着笙箫委屈又无辜的诉说，曾虹飞脑海里不断浮过一些从前看到过的画面，心里有一道光线飞速滑过，好像有什么想法，她试图抓住却没抓住，但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若有所思地试探：“所以你很羡慕漂亮的女生，常常盯着她们看？” “对啊，她们漂亮嘛，”笙箫闷闷地点点头，“长得漂亮多好啊，男生都喜欢漂亮的女生，每次盯着她们看的时候，我都会默默地在心里想，要是我也这么漂亮该有多好啊，说不定他就会喜欢我，我那天到d市去找他，结果看见他和立夏拥抱，立夏长得多漂亮啊，在立夏之前还有个舞蹈系的系花呢，她也长得可漂亮了，学校的贴里有她的照片，我在萧腾的课本里，也看到过一张她的照片。” “咻”的一下，曾虹飞终于捕捉到了那种似有若无的感觉，心不禁猛地沉了沉！ 以前没少看见笙箫盯着漂亮的女生看，她觉得奇怪，问她看女生干什么，就算要看也要看大帅哥啊，她以前每次都解释说：“那女生长得很漂亮嘛，看着很养眼啊。”再加上她这些年始终都不肯交男朋友，曾虹飞常常忍不住怀疑，她性取向可能有问题，有那么几次还拐弯抹角地跟她聊女同，想试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而时至今日，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搞明白，以前每次见顾笙箫盯着漂亮女生看那种古怪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如她刚才亲口所说，她盯着那些脸蛋特别漂亮的女生看，只是因为内心极度的羡慕。 一次又一次被人嫌弃长得丑。 一次又一次。 这些话，对一个可能本身就有些自卑的人来说，会带去多少无形的伤害？ 这大概已经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心魔？ 曾虹飞很晚才离开笙箫的住所，尽管她之前已经答应过自己老公，晚上吃了饭会尽快回去陪他。 她费了很多口舌，试图让这个苦闷的女孩相信，她并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丑，而且外表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所有人都看脸，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更喜欢看一个人的内涵，就比如喜欢她的萧腾，他公然在微博上表示喜欢人不看脸。 可顾笙箫说：“我知道啊，我知道外表其实没那么重要，可是虹飞，你知道什么叫‘习惯成自然’吗？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每次一看见漂亮的女生，我就会下意识地盯着人家的脸一直看，尤其那些身材高挑纤瘦的美女。”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治愈顾笙箫？ 曾虹飞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娃娃脸看起来像个小孩，内心也脆弱如小孩一样的姑娘，心里压抑不住生出丝丝缕缕的疼。 她对当初那些说闲话的人，也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怨气，心里仿佛生出一只狰狞的魔鬼，在内心疯狂叫嚣着“你大爷的，你们最好一辈子都别在我眼前出现，不然老娘一定撕碎了你们”。 晚上十点钟多，白瀚宇催促的电话打过来，惊醒了正在聊天的两个人，曾虹飞实在不放心笙箫，可笙箫却催她回去，还出言威胁她：“曾虹飞，你要是不赶快回去，我以后就什么都不告诉你，彻彻底底当个闷葫芦，我嘴有多严，我想你这些年已经充分见识过，我如果真不想说，谁也别想从我嘴里撬出任何话。” 曾虹飞就怕她什么都憋在心里，见她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去客厅披上外套，拎着包离开笙箫的住所。 胸口始终有一股气，闷得曾虹飞有些窒息，一直到出了笙箫住的那栋大楼，站在相对空旷的小区路上，呼吸着深夜寒凉的空气，难以呼吸的感觉才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走到小区门口，发现一辆熟悉的车，稍微往前走几步，想借着路灯散射的光线查看车牌号，可在她看清车牌号之前，那车驾驶座的车门已经打开，原本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从车里出来。 大概被脆弱的顾笙箫传染了，看着穿睡衣的男人，曾虹飞眼睛酸酸的，莫名有点想哭，这个人可真的是…… “傻站着干什么？”男人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抬手敲了敲车顶，“快过来坐车。” “我有车啊，早上开车来上班的，我自己可以开车回去，你都已经洗过澡了，大晚上跑来干什么？” 第368章 我跟她彻底没戏了 “我知道你早上开车来上班的，可你一直没回去，我就想来接你回家。” 又忍不住想哭了，曾虹飞努力眨了眨眼，快步走到车边，从副驾驶座那边钻进车里，落座后给自己系安全带，穿着睡衣的白瀚宇从驾驶座那边上车，准备低头系安全带，结果就被人抱住，下巴被某人猛地啄了一口，白瀚宇宠溺的笑了笑，顺势伸手扣住她的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湿热轻柔的吻。 系好安全带，白瀚宇对她说：“你的车不用管，明天早上起来吃了早饭，我开车送你。” “嗯。”曾虹飞点头。 “对了，顾笙箫这次又是什么情况？”白瀚宇一边开车一边问。 曾虹飞刚刚变好一点的心情，不禁又几乎瞬间down了不少，她叹了叹气，说：“快别提了，这家伙啊，情况糟心得很。” “怎么？听你这语气，情况似乎不太妙？” 她又忍不住叹气，悠长的一声叹：“岂止是不太妙？简直糟心到了极点！我之前一点都没注意到，她以前在学生时代，无形中遭遇过言语暴力，而且她又是那种天生闷葫芦的性子，听到了难听的话，就一直憋在心里不说，这些话不断累积，一点一点开始发酵，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憋在心里的苦闷跟遭遇的那些不幸结合在一起，最终形成链式反应，六年前彻底击垮了她，让她心理防线崩溃，如果不能解开心结，她恐怕没好日子过，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就够麻烦的了，现在情况更复杂。”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会有方法，能她解开心结的。”白瀚宇柔声安慰她。 “希望如此。”曾虹飞忽然有些困，猛地打了个哈欠，连眼泪都打出来，她靠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我有点困了，先睡了，到了你再喊我。” “不用喊，你直接睡，一会儿抱你回房间。” 白瀚宇没等到回音，看了眼前面的路，路上空荡荡的没什么车，他就转头往旁边看，发现他老婆已经睡着了。 以前能熬夜玩一整个通宵的人，现在居然说睡着就直接睡着了？白瀚宇很诧异地看着她，担忧的眉毛攒成一团。 要不明天带她去看看医生？ 白瀚宇一边默默想着，一边转动方向盘往家的方向开。 —— 深夜十一点多，已经昏迷一天一夜的萧腾才醒，眉心紧锁的他，眼睑微微颤了几下，随即有些艰难地撑开了沉重发涩的眼皮。 病房里的灯此刻是亮着的，耀眼的白光有些刺目晃眼，他眼睛不适应地眯着，下意识伸手去挡刺目的光线，然而他宿醉昏迷又发烧的他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迷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情形，伸手一拉扯，一股尖锐的刺痛感，就在下一秒汹涌袭来，疼得他原本就一直紧锁的眉心再次狠狠皱了下。 尖锐的疼意让萧腾清醒了不少，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背，发现上面正戳着挂吊瓶的针，他眼底顿时又拂过一丝疑惑。 他这是怎么了？ 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在病房里。 突然“咔哒”一声响，萧腾转头看门口，刚巧对上了来人的眼神。 “你总算醒了！”担忧许久的狄蔚然松了口气。 “我……”被酒精浸润过的嗓子，发出的嗓音有些沙哑，发烧更是让他的喉咙干涩疼痛，说话的时候嗓子更是难受，他紧蹙的眉心皱得更加深了。 跟着一起皱眉的还有刚推门而入的狄蔚然，心里才刚松了一口气的他，一听见萧腾明显异于寻常的嗓音，压制了多日的火气就又涌了上来！ “你是想问我，你怎么在医院对？” 见萧腾皱着眉点了点头，他顿时冷冷地笑了几声，“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你大晚上不好好睡觉，为什么又一个人跑到外面喝酒？我很早就警告过你，以后不要再酗酒，你自己说说，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萧腾自觉心虚，转头避开了他含着深深谴责的目光，狄蔚然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很气恼地翻着白眼哼了声，一边放轻了脚步往病房里走。 见萧腾半天不吭声，狄蔚然一阵气闷，蹙着眉瞪了他几眼，再解释原委，“昨天晚上，辅警在附近巡逻，发现你躺在大马路边，身边堆了很多啤酒罐，而且你浑身还散发着很浓烈的酒精味，辅警小哥怀疑你喝醉了，试图喊醒你，但没喊，就伸手推你，发现你身上很烫，这种季节晚上露气很重，而且昨天晚上还下了雨，你醉得毫无意识了，也不知道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但你身上跟个火炉似的，辅警觉得你可能发烧了，就把你送到医院挂了个急诊，急诊室的值班护士一量体温，发现你果然发烧了，再让急诊科的值班大夫检查——” 说到这里，狄蔚然又冷笑了声，瞪了眼萧腾再解释，“急诊大夫听了心跳和肺，怀疑你可能有急性肺炎，一拍片子确认，果然是急性肺炎！” 躺在病床上的萧腾，有些虚弱苦闷地笑了笑，随即发誓般说：“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 “你……”狄蔚然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太了解萧腾了，他以前从不说这种话。 “我是认真的。”萧腾眼神黯然，脸色也有些沉郁。 “你……到底怎么回事？”狄蔚然看了看萧腾过于难看的脸色，某种想法在心底流窜，他迟疑了下，不太想问，但还是问了出来，“是不是……她又跟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细究起来，那些话其实并不难听，只是比较扎心，让人疼得几乎说不话来。 萧腾沉默了片刻，扯了扯嘴角，然后很郑重地冲狄蔚然摇了摇头，“不算难听，她只是说了一些大实话……”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萧腾看着狄蔚然，出乎意料的平静，“我跟她彻底没戏了。” “为什么？”狄蔚然闻言，眸子倏地一暗，下意识追问。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萧腾才笑了笑，语气平静道：“因为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她想要什么？” “没有我存在的平静普通的生活。” 狄蔚然完全说不出话来，萧腾就如同功率极大的聚光灯，有他在身边，生活就不可能平静，这辈子也注定普通不了。 狄蔚然安静了会儿，又拧着眉继续发问：“她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 萧腾默然点头，但不想多说，干咳了几声，再对狄蔚然说：“蔚然，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不太舒服。” 狄蔚然皱了皱眉，但见萧腾脸色很难看，声音也确实不对，这才勉强憋回满腹的疑问。 “行，以后有机会再说，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倒点水润润嗓子。” 狄蔚然说完就站起身，到床头柜边去倒热水。 第369章 我看见萧哥和一个女孩 萧腾靠坐在床头，忍受着强烈的不适，脑海里又飘过笙箫决绝又苦闷的表情，还有她一字一句不算刻薄但却令人揪心的话，眼底被哀伤充塞着，憔悴苍白的俊脸上，亦是爬满了苦闷和失落。 狄蔚然倒了水，一转身就看见他这样，心里对某人的恨意与埋怨又深重了一些。 他把刚倒的温开水递给萧腾，萧腾伸手把杯子接过去，递到嘴边，刚准备喝，忽然想到什么，动作停顿了下，抬头看了眼病床边的狄焕然，嗓音嘶哑地说：“蔚然，你别去找她。” 都到了这个份上，萧腾还为她着想，狄蔚然心中气恼极了，“那个女人，值得你这样吗？” “值不值得，你得问自己的心，”萧腾苦笑，“说起来，你认识她的时间也不短了，以你的智商，能看不出她人品如何吗？何况你身边还有个洛佳佳在，她应该也没少跟你聊起顾笙箫？” 萧腾顿了下，继续说：“我始终觉得，她当初那么突然决绝地消失，肯定有原因。” 狄蔚然平静了不少，皱着眉问：“她这次还是没告诉你原因？” 萧腾摇头：“没有。” 狄蔚然气恼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萧腾苦闷黯然道。 “这个混蛋。”狄蔚然咬牙切齿。 “蔚然，你别骂她。” 狄蔚然气恼道：“……你脑子是不是长坑了？” 过了好半晌，萧腾扯着嘴角，嘲弄道：“大概是。” 狄蔚然：“……” 狄蔚然彻底不想搭理他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再看见他，就默默背过身，从兜里摸出手机，给等待已久的老高发消息。 老高挺担心萧腾，可手头的项目正关键，大半夜还在加班，实在抽不开身来医院，只能一边在事务所工作一边等狄蔚然的消息。 深夜，领域事务所某间会议室里，五个人围坐在长会议桌边埋头苦干，每个人面前都摊着一堆建筑图纸，与这堆乱糟糟的图纸对应的是众人乱糟糟快打结的头发，偶尔有人脖子酸，仰起头活动活动脖子，隐约能瞥见他们一片乌青的双眼以及下巴来不及打理而生出的乱糟糟的胡茬。 他们都是建筑结构师，负责查验设计师提交的设计图纸，推算设计图中的力学结构是否合理。领域事务所规模算不上顶级，但在业界颇具名气的资深设计师不少，承接的项目自然也不少，再加上一些刚加入的年轻设计师，大家伙儿提交上来的设计图纸多了，结构师查验的任务也跟着重了，最近加班熬夜的情况比较严重。 深夜十一点多，会议室里安安静静，不断响起的是笔尖在纸上滑过的沙沙声，偶尔有人因为困倦发出打哈欠的声音。 狄蔚然的消息来得有点突然，深更半夜的突然发出“叮咚”一声响，把忙碌的众人吓了一跳。 惊了片刻后，众人纷纷看向自己的手机，没发现未读消息，又默默把手机放回去，继续低着头研究摆在面前的那一堆图纸。 然而他们刚低下头就听见，胡子拉碴的老高突然爆发出一句“卧槽，这家伙终于醒了”的惊呼。 谁终于醒了？众人又很奇怪地抬起头。 “高工，什么情况？”老高旁边那个扎着小揪揪的李琛一脸茫然。 “没什么。”刚准备打字回复的老高，目光离开手机屏幕，抬起头看了眼众人，说了句“你们继续加油，我出去透口气”，然后就从椅子上站起身。 “哎，你们觉不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咱们事务所的铁三角，行为举止有点奇怪？”坐在老高座位旁边那个扎着小揪揪的李琛，看着老高脚底生风一般离开会议室的背影，“萧哥频频迟到，翘班次数也多了，之前不管别人怎么打听，他从来都闭口不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前些天却莫名其妙就突然自爆了择偶标准，狄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火的频率越来越高，比以前更阴晴不定了，高工这段时间也是，比以前暴躁了不少。” “你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但这跟——”几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孩潘瑶瑶，看了眼早已没了老高人影的会议室门口，然后一脸纳闷地问李琛，“这跟高工突然跑出去透气有什么关系？” “比起这个，我其实更好奇，萧哥最近为什么频繁迟到早退。”潘瑶瑶旁边的季延鑫一脸高深莫测。 “怎么，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见季延鑫表情有异，大家都看向他。 季延鑫一脸高深莫测扫视了一圈众人，抬起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你们请我吃一顿，我就告诉你们，我昨天晚上回家看到了什么。” 众人都很不屑地“切”了声，不打算搭理他这样卖关子，然而季延鑫一点都不在意他们这样，又加了一根手指继续诱惑，“如果请我两顿饭，我就告诉你们，我昨天晚上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什么，我可以跟你们打包票，绝对是劲爆消息！！” 众人继续不屑。 季延鑫万分遗憾地叹叹气，“算了，你们不想听就不想听，我本来还想跟你们分享一下，昨天晚上，我看见萧哥和一个女孩……” “成交！”齐刷刷的声音。 “突然不想说了，最近一直加班，有点累。” 一听这话，距离季延鑫最近的李琛立马就从椅子上起来，到季延鑫身后帮他捶肩捏背。 “说，你想吃什么，整个宜城，大大小小所有餐厅，你想吃什么，随便选，到时候我们四个一起买单。”潘瑶瑶很豪爽地说。 “江南春怎么样？”李琛一边捏背一边提议。 “碗碗香中餐厅也挺不错的。”性子比较沉闷的欧阳难得开口说了句。 “城南最近新开了一家海鲜自助餐厅。” “ok，就这么定了，一顿城南新餐厅的海鲜自助大餐，一顿碗碗香的私房菜。”潘瑶瑶拍板。 心满意足的季延鑫眉开眼笑，随后言语唏嘘地爆料自己昨天晚上回家的路上看到的画面。 萧腾大晚上不睡觉，跟个女人在一起，还主动脱下衣服给人披上，女人个子比较娇小，是个小短腿，他就刻意放缓了脚步，配合对方走路的步调。 这些消息不可谓不劲爆，萧腾这行为，疑似在跟女孩子约会啊。 突然想到不久前，这些年对情爱一事向来避之不及的萧腾，突然当众公布了择偶标准，再想想他最近频繁迟到早退以及翘班…… 就说呢，他们萧哥怎么那么奇怪，难道是在为不久之后公布恋情提前铺路？ 可是这也太那什么了？谈个恋爱而已，有必要搞这么一出吗？ 因此众人听了，都有些不敢置信。 奈何季延鑫手里头有证据啊。 如果说光看背影，大概还不能肯定，一高一矮两道人影中那个高个子是萧腾，那么侧脸呢？还有动态短视频呢？ 第370章 立夏，你这是怎么了？ 昨晚大半夜回家的路上，季延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一口气往前跑了十来米，越发觉得那高个子的男人就是他们萧哥，在上前打招呼以及偷偷拍照两个选项之间，他最后很有心机地选择了后者，那个小个子女孩突然咳嗽了声，萧腾二话不说就脱下西装外套，然后披在那个女孩身上。 因为是侧面，有被发现的风险，季延鑫没敢再继续偷拍，悄悄地闪到了一旁，等他们往前走，他才继续跟在后面偷拍，又拍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暗沉夜幕下的路边并排行走的照片和视频。 因为那会儿是大半夜，周围的光线比较暗，但他们对萧腾太熟悉了，即便光线很暗淡，也完全不影响他们判断出季延鑫拍到的画面中那个男人就是萧腾。 “没想到还真是萧哥！”潘瑶瑶感慨。 “知道萧哥绅士，但他这风度，”李琛盯着视频中萧腾二话不说就脱下外套的镜头摇头感叹，“贴身衣物任意披在其他女人身上，还那么小心翼翼地帮人理好领口，萧哥以前对其他人可没这么殷勤主动过。” “你们说，这个女孩，究竟是谁啊？何方神圣能扰乱我们萧哥似铁一般的凡心？” 被贴上了性取向为男的标签，萧腾突然被爆疑似在跟女孩子约会，这个消息着实有些劲爆，性子沉闷如欧阳也难得参与了讨论。 “真是可惜，光线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楚，以前也没见过她，以后就算在大街上碰到，也不见得能认出她。” 潘瑶瑶倍感遗憾，李琛在一旁附和：“是啊。” “要不，一会儿等高工回来了，我们问问他什么情况？”季延鑫提议。 “我看可行。”潘瑶瑶说。 然而他们没想到，他们注定要失望了，说出去透气的老高，不知道实际在干什么，一回来就对已经加了很久班的众人说：“已经挺晚的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 “可是高工……” 老高有点不耐烦，“怎么，你们不想回家？” “也不是。”潘瑶瑶赶紧摆摆手解释，“我们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萧哥……” 一听潘瑶瑶提及萧腾，老高眉头就皱了皱，更加不耐烦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有点事比较紧急，要回去处理，先走了。” 说完，他把外套往身上一批，再把自己面前那一堆图纸一股脑地卷起来，然后就脚底生风地走了。 “这……高工他……” 几个人傻眼地看着老高匆匆离去的背影。 “算了，到时候再说。”加了很久班的李琛打了个重重的哈欠，“难得十二点之前下班，都赶紧回去补觉。” 说完，李琛也开始收拾面前的东西。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行动，会议室没一会儿功夫就变得空荡荡了。 —— 一段关于萧腾大半夜疑似在约会的小视频在贴里小范围流传的时候，立夏正昏迷不醒，许是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她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过来。 “立夏，你醒了！”已经熬红了眼的男人，一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眼底顿时一喜。 是阮向东。 还有些难受的立夏眉心蹙着，看着满眼欣喜脸色憔悴的他，心底有些软。 可只要一想到，萧腾和笙箫如今形同陌路，而他当年居然以萧腾的名义，给笙箫寄去萧腾亲笔写的结婚请柬，很可能给笙箫带去莫大的伤害，她就更加没办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立夏微微偏了偏头，避开向东的目光，拒绝跟他有任何交流。 向东的动作，就这样僵在了那里，眼底的那抹欣喜也瞬间化作了强烈的失落。 但到底惦记着她身体状况，向东很快又打起精神来问她：“立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冷淡道。 “你饿不饿？”向东又殷切地问。 “有点。” 一听她说肚子有点饿，向东顿时急了，“我扶你起来，妈一早就给你准备了吃的，放在保温桶里保温，就等着你醒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往病床床头凑，找到升降床头的按钮，缓缓把床头升起来，拿了块大枕头，小心翼翼地垫在立夏后背，然后再把床尾收起来的那块桌板立起来，很轻巧地推到立夏面前。 盛满了老母鸡汤的保温桶，就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向东转身把保温桶拿过来打开，先拿起最上面那层盛米饭的小钵，再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喝汤的小汤匙，一勺一勺舀汤，汤还有点烫，向东小心翼翼地轻松吹了下，外递到立夏嘴边。 其实立夏想自己喝，不太想喝他喂的汤，但不想害他被婆婆骂，盯着汤勺犹豫了下，还是就过去喝了汤。 见立夏肯喝自己喂的汤，向东总算松了口气。 李爱芹不放心立夏，处理完家里的事，立马开着车直奔医院，到了病房的时候，正好看见不省心的儿子在给立夏喂汤，而立夏也没拒绝他，一口一口乖乖喝汤，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立夏一看见她过来，大大的眼睛里迅速汹涌地蓄满了水花。 李爱芹见她这样，顿时就吓了一跳。 “立夏，你这是怎么了？”李爱芹慌里慌张，一边说一边往病床边跑，“你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坐在病床边喂她鸡汤的向东，也被她突然的情绪崩溃吓了一跳，俊朗的眉心深深蹙了起来。 “立夏，你怎么了？”他一脸忧色，紧张兮兮。 但立夏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看见待自己如亲生女儿的婆婆，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顿时委屈起来，带着哭腔喊了声：“妈。” “哎哎，这是怎么了？”李爱芹到了病床跟前。 立夏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眼泪如串珠似的汹涌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立夏这几年一直很瘦，瘦得几乎一阵风就能把她整个人吹跑，本来就不大的脸越发显小，这巴掌大的脸上，怎么看都让人心疼，可此刻脸上却很快就布满了晶莹的水痕，李爱芹看着立夏，一颗心疼得几乎揪起来。 向东这会儿就坐在病床边缘，整个人被担忧和黯然失落的气息冲塞着，冲到病床边的李爱芹，满心满眼都是委屈唧唧晕倒了很久的立夏，完全顾不上他什么心情，嫌他坐在床边碍事，想都没想就冲他中气十足地一顿吼：“你起开！别在这里碍事！” 冲他吼的同时，李爱芹还伸手拉扯了下。 向东许是知道自己安抚不了立夏，只得强忍着在心里流窜的失落和难受，顺着他妈的力道从病床边站了起来，然后又顺着他妈推搡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彻底把病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第371章 立夏这儿有我 “立夏，怎么了？”坐到病床边缘的李爱芹，又语气忧心地问。 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一部分顺着脸颊滑到嘴里，满嘴都是眼泪特有的那种咸咸的苦涩的味道，立夏心里也一片苦涩。 想到笙箫说过的话，她心里实在难受，这次还是没说话，又默默流了会儿泪，安静了几秒钟，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继续不停地流着泪，眼神怯怯地看着李爱芹，嘴里发苦地问：“妈，你说，像我这种人，是不是很讨人厌？” “讨人厌？”李爱芹有点莫名其妙，向来精明的眸子里充斥着满满的狐疑，“立夏，你怎么会突然这样想？” 向东默默站在旁边，一双幽邃的黑眸里，除了浓浓的担忧失落，此刻亦是充满了疑惑。 她怎么会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立夏又安静了，整个人被黯然包围着，白皙到几近透明的脸上扯过一道苦闷。 “立夏，你别担心，有什么事……” 李爱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立夏的手，摸到立夏那双已经没多少肉的手，话音一顿，眉心狠狠皱了下。 不过她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过几秒就反应过来，继续刚才的话：“……你都可以跟我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妈都会想办法帮你。” 她一边语气温和地劝慰，一边强行按捺住心底因立夏的过度削瘦而生出的那股子担忧，安抚似的轻轻捏了捏立夏的手。 又沉默了会儿，情绪总算稍微缓和了些，眼泪也不像刚才流的那么汹涌了。 立夏又用力吸了吸鼻子，在婆婆李爱芹慈爱鼓励的眼神中，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似的，嗓音黯然沙哑委委屈屈地开了口：“今天上午，我出门……” 今天上午？李爱芹眼底滑过一丝无奈，已经是第二天了，不过她没说什么，继续听立夏的解释。 “……去见了一个以前的朋友……” 今天上午，我出门去见了一个以前的朋友…… 向东眼神蓦地一闪，喉结猛然滚了下，看立夏的目光更紧迫了。 “立夏，她……” “……”向东压抑的嗓音响在耳边，立夏向婆婆解释倾诉的话音便戛然而止。 她抬起眼眸，便对上了向东深邃的眸子。 那双她很熟悉的眼睛里，目光复杂，既有对她浓浓的担忧，又有她说不清的复杂，仿佛在努力压抑什么。 他肯定已经猜到，自己究竟去见了谁！ 不然他看起来怎么会这么紧张？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当年既然敢以萧腾的名义给笙箫寄了那样一封结婚请柬，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谎言戳穿的这一天。 而他之所以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一开始就猜到笙箫喜欢萧腾，担心笙箫因为愤怒生气，对她说很难听的话？ 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哪怕他不久之前一脸苦闷地跟自己解释，说他当初之所以那样做，其实是想找回笙箫，那时候他们已经联系不上笙箫了，如果知道两个好朋友结婚，她身为关系朋友，按道理应该会出现的，这种说法似乎有道理，但立夏并不想领情，万一笙箫其实也喜欢萧腾呢？她突然收到一封那样的请柬，那得受多大的刺激和伤害？ 因而自从怀疑是他寄出那封请柬，立夏质问他为什么要背着大家那样做，而他丝毫没有否认，立夏就不太想搭理他。 他们之间关系本来就有些微妙，最近这段时间更加僵硬古怪了。 不过瞬息之间，立夏脑海里已经闪过许多。 萧腾这些年的煎熬与等待，始终是横在立夏心头一颗难以拔除的肉刺，透过笙箫的言语，她觉得笙箫可能喜欢萧腾，可惜可能双向喜欢的这两个人，如今却是这般难堪的局面！ 立夏完全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流，与他视线对视了大约几秒钟，很快就转眼避开了他的目光。 感受到她闪避的目光，而且丝毫不掩饰，向东眸子里顿时多了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 李爱芹早就察觉到，向东和立夏之间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但并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对立夏和孩子的担忧充塞了她整颗心，完全没注意到立夏和向东之间那点猫腻儿，此刻她只知道，向东在这里很碍事，见他居然一出声就打断了好不容易开口袒露心声的立夏，目光倏地一转，眼神嫌弃，语气也嫌弃：“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这里碍事？公司里一堆事等着你处理，你回公司行吗？你要是不想回公司批文件，你觉得哪儿凉快，随便找个地方待一待也行，立夏这儿有我……” 老婆有意无意躲避自己，亲妈也嫌弃，满心担忧的向东杵在一旁，倔强地抿着嘴角，唇线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见向东一直没动，李爱芹黑着脸，又气恼不已地训了他几句。 而立夏，此刻正眉眼低垂着，始终不曾抬头看他一眼，他又一次败给了她，声音压抑喉咙发紧地叮嘱了几句，然后蹙着眉转身离去。 说来也巧，他刚出了病房的门，放在兜里的手机这时就突然响了起来，拿手机看来电提醒，看清了备注的“侦探小李”，他眉心狠狠一跳，目光朝走廊四周看了看，见有几个人来去，就去找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而在病房里。 向东顺手带上病房的门，李爱芹立马就转头问立夏究竟怎么回事，还问向东是不是做了什么欺负她了，立夏并不想向东一再因为自己被斥责，如拨浪鼓似的冲她猛一阵摇头，“不是，没有，向东对我一直很好，是我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李爱芹又问。 笙箫态度竟然如此坚决，完全不在意萧腾，坚持跟深爱她并等了她六年的萧腾划清界限，这对立夏来说的确是种莫大的打击。 不过真正让立夏伤心欲绝的，其实笙箫那番对于“真正的好朋友”的阐述，那一字一句如一根根焠了毒的钢针一般，一根一根狠狠扎在她心窝上！ 笙箫滔滔不绝说的那些话，对她来说才是刺激最大的！ 第372章 我不怀疑你的善良，可是你太骄傲了 “我一直觉得你很善良，曾一度以为，你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可我后来才发现不是，你确实很善良，那时候也对我很好，可是你……立夏你知道吗，真正的好朋友，不是你这样的，一个真正爱你在乎你的朋友，不会瞧不起自己的朋友，哪怕你有很多缺点，只要不是致命的缺点，她仍然会觉得你是全世界最优秀最可爱的人，你值得拥有这人世间的一切美好，包括男人，不管这个男人有多么优秀出众。” “就比如我现在的好朋友曾虹飞，说起她，你应该也知道，你去过乐嘉，在服务台见过她，不管精致美艳的的五官，还是火爆的身材，她都比你更出众，虽然她常常鄙视甚至嫌弃我，可我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那么漂亮的她，常常自恋地认为自己是全世界第一美，但她并不因为自己漂亮，就觉得我长得丑，也从不觉得我配不上谁，我这些年一直单身，她觉得我一个人很辛苦，一直试图给我找个靠谱的好对象，她家境优渥，认识不少家境优渥的优秀青年，她也没少给我介绍那些青年才俊，她每次都会跟我说，怂什么？姑奶奶，你要是觉得人家还不错，你就直接上，天要是塌下来了，有我这个儿高的顶着呢。” “自打知道我跟萧腾居然有牵扯，她这些天没少怂恿我，一再让我勇敢出击，让我把萧腾这个优秀出众的首席设计师拿下。” “我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她就像我大学那几位室友所坚信的那样，一直坚信萧腾喜欢我，说错过萧腾很可惜，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多年前在高中，因为我体质虚弱，你对我一直很照顾。” “这几年，我身体很不好，同样是好朋友，曾虹飞对我也很照顾，她对我这种照顾，甚至比你当初更细心周到，她像个老妈子，身边的同事们都调侃她，宠我像宠孩子，说她养了个大闺女，我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会紧张兮兮，我打个喷嚏，她就押着我去医院挂门诊，我哪天心不在焉，她就跑过来找我聊天，问我究竟怎么回事，她买了什么都会想到我，给我送吃送喝的，我要是不收，她就威胁我……” “她的亲朋好友，几乎都知道我的存在，亲眼见识过她对我的紧张和照顾之后，所有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在他们眼中，曾虹飞娇纵任性，大家都得顺着她的性子，她弟弟比她小三岁，从小就被她各种欺压，我见过她弟弟几次，他每次见我都要诉苦，说他姐姐从小到大如何如何欺负他，并且很不可思议地感慨，他姐姐那样的人，竟然也会主动照顾别人。” “她对我太好，跟我关系太亲近，以至于很多人怀疑我们之间关系不正常，如果她没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估计大家真的以为我们是女同。” “两年前，她老公向她求婚，这是好事，可她当时差点就没同意，因为她放不下我，她觉得我照顾不好自己，她当初跟男朋友吵架闹别扭，才赌气去了东港，一旦结婚，就得回宜城，她让我一起回宜城，但我没同意，我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决定险些害她跟她老公没结成婚。” “结婚之后，她就回了宜城，但只要有空，她就会去东港，每次过去都是大包小包，她弟弟和她老公都跟我发消息调侃，说她快要把家搬空了。” “我回了宜城之后，心情一直不太好，还进过一次医院，她又把重心放在我身上，几次丢下她老公不管……” …… “坦白说，你当初对我其实已经很好了。可是跟曾虹飞这几年对我的照顾比起来，你对我的好似乎并不值得一提。” “两个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牵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好？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曾虹飞，她说自己倒霉，碰上了我这么个祖宗，她还说自己烂好心，其实归根究底，不过是‘心怀善意’而已。” “我不怀疑你的善良，可是你太骄傲了，你甚至有些自负，常常以自我为中心，你偶尔也会释放善意，但也仅仅只是‘偶尔’，当你刚好碰见了，你觉得方便才会伸出援手，如果心情不好，或者你急于赴朋友的约，或者急着去干什么，你就会对路边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其实事情没那么复杂，你只要跟朋友解释一下，说你在乐于助人，朋友根本就不会责怪你，甚至你去面试，最后迟到了，你跟面试官说，你并非刻意如此，只是在路上碰到了一位需要帮助的老大爷，顺手帮了对方，以至于面试迟到了几分钟，面试官或许会责怪你，出门之前为什么不多预留一点时间，但身为一个面试官，骨子里但凡有一丝人性，绝不会反对你乐于助人，因为在成为一个面试官之前，他首先是一个人。只是可惜，你从没想过把行善当成习惯，你更习惯于把时间和精力投放在自己身上，更注重自己的享乐和快感，这让你骨子里的那份善良大打折扣，包括你对待朋友的态度和方式，你当初来宜城，每次都说找我玩，可实际上在陪我做义工和陪萧腾去爬山之间，你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后者，我对你而言，与其说是最好的朋友，不如说是你每次来找萧腾最完美的借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那时候从不戳穿你，甚至为了给你和萧腾制造独处的机会，每次知道你要来宜城，我每次都会很努力地背着萧腾，给自己安排一些完全脱不开身的活动。” “人和人之间，最怕的就是比较，我尽可能的迁就你，曾虹飞尽可能迁就我，可是立夏你……” “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只想跟重感情一起玩，道不同，不相为谋，立夏，我们不是一路人，看在过去那几年交情的分上，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也麻烦你，还有你们，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让我安安静静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 笙箫口才向来很好，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几乎呆住的立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但立夏再回想笙箫当时滔滔不绝的细节，发现自己竟然很奇异地把这些话都记住了。 立夏此刻靠卧在病床上，并非当时跟笙箫说话的那间私房菜馆包厢，可笙箫说过的话，她稍加思索便想了起来，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似乎笙箫此刻就待在病房的某个角落处，再一次重复那些话。 第373章 师傅，阮向东来找你了 在这一天到来之前，立夏几乎从未想到，原来这个长着娃娃脸，看起来毫无攻击力，总是睁着一双无辜大眼，似乎很无辜的女孩，竟然会厉害到这种地步！ 笙箫滔滔不绝语气嘲弄的说这些话，大概是立夏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刻之一。 言语究竟能伤害人到何种地步，立夏这天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笙箫滔滔不绝语气嘲弄地说出来的这些话，几乎将她打击得体无完肤，整个人仿佛被打入了阴森可怖的地狱里，不管是小腹处传来的隐隐坠痛，还是从心底窜出来的剧痛，几乎让她整个人痛到昏厥过去。 没过多久，立夏真的昏倒了，倒在那家私房菜馆大门口，当着很多来吃饭的食客的面倒下的。 随后周围响起一片错愕的惊呼声。 托阮向东的福，婚后这几年，她没少上何各种八卦新闻，周围的大部分人几乎都认识她，因而当她彻底合眼失去意识之前，依稀听见有人惊疑不定地问：“咦，奇怪，那不是袁立夏吗？她怎么……” 昏昏沉沉，人事不知，等再次睁眼开，她就在病房里了。 回想起笙箫犀利入骨甚至十分刻薄的评价，立夏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又汹涌地从眼角滑落，这让李爱芹大吃一惊，连连语气担忧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婆婆对自己向来如对亲女儿一般，立夏平时也爱跟她谈心，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于是大概组织了下语言，把自己见笙箫的一些细节告诉了她。不过涉及萧腾和笙箫的私事，她一个字未提。 李爱芹耐着性子听她说。 然而她越往下听，脸上的表情就凝重难看，虽然立夏那位朋友所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但立夏是个瘦弱的孕妇，对她说这么重的话，这样像话吗？ 李爱芹强压着心头不满，极力宽慰她，让她不要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不过立夏却听不进去，她仍然哭丧着脸，一脸落寞地问：“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怎么会呢？”李爱芹想都不想就说，“立夏，你别想那么多，你那位朋友，说的肯定是气话……” 笙箫说的或许是气话，或许是发自内心的，不管前者还是后者，但内容足够戳心，已经狠狠伤到了立夏，却是不争的事实。以至于笙箫第二天听到曲七夕打电话说，向东突然来超市找自己，下意识觉得他是为了给立夏讨公道。 听说向东来超市找自己的时候，笙箫正在办公室审核查看各部门的负库存，奶制品部门因为常温牛奶整箱进货单包卖，整箱库存虚高以及单包为负数的情况很严重，笙箫大致过了一遍库存数据，正准备给暂时代管部门的曲七夕打电话，让她赶紧按照实际情况调整负库存，没想到刚拿起手机，就听见来电铃声响了，一看来电提醒，打电话的人恰好是曲七夕。 笙箫又瞥向电脑屏幕，看了眼那上面乱七八糟的库存数据，哼了声，这才转头接电话。 却没料到，电话一接通，她就听见电话里传来曲七夕略显激动的嗓音—— “师傅，阮总……阮向东来找你了！” 阮向东？有点久违但依然很熟悉的名字。 笙箫蓦然怔了怔，抓着手机的爪子紧了紧，又听见电话里继续传来曲七夕的声音：“师傅，阮总说有点事，想找你……” “他在卖场？”这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曲七夕在卖场干活，如果能看见阮向东，必然是在卖场。 “……嗯。”曲七夕转过头，悄悄看了眼此刻站在奶制品货架旁边那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作答，“在奶制品排面。” 阮向东来了超市，在奶制品排面，这让笙箫心情有点复杂难言，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自己，究竟是为了哪般，她心里约莫有点数，立夏昨天在大路边晕倒，这事儿她听说过。 昨天下午，她有点事去卖场，途径奶制品部门的时候，两个在挑选低温酸奶的女孩聊天，言语中提及“袁立夏”的名字，她脚步就顿了顿，然后便有些惊恐地听说，立夏一出餐馆的门，就突然在餐馆门口晕倒。 身为丈夫的阮向东，突然过来找她，是为了替立夏讨公道的吗？ 这个想法猛然在笙箫脑海里滑过。 不想再跟萧腾有什么牵扯，也不想再跟他身边的任何人打交道，笙箫其实很不想去见他。 但多年前，阮向东对她是真的很好，尤其萧腾当时刚去d市读研那会儿，他对笙箫其实一直都挺不错的，不过可能之前有无微不至的萧腾在，他对笙箫的种种照顾，就有点不显山露水，等后来萧腾去了d市，他对笙箫的照顾才渐渐凸显出来，连带着他父母对笙箫也特别照顾。笙箫一次偶然陪做兼职的美婷去医院，碰巧见到了在医院养病的向东爸爸和在医院照顾他的向东妈妈，向东那次就当着她的面对他父母说，她是他给自己找的妹妹，他父母后来就一直对她很和善关照，那时候好几次说想认她当干女儿。 她对向东其实没什么意见，而且他们已经这么多年不见，她不想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向东。 只不过，笙箫作为一个普通人，不想跟频频上网络八卦新闻的向东，在大庭广众之下有牵扯，便在电话里对曲七夕交代了几句。 听了笙箫的话，曲七夕表情便有些古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转头看向一旁的向东—— “阮总。” 近来一直心事重重的向东，正心不在焉地打量着货架上的奶制品，听见笙箫的徒弟喊自己，立即抽回了目光，略偏了偏头看向曲七夕，“你师傅怎么说？” 向东有点紧张忐忑，怕笙箫拒绝见自己，她对萧腾和立夏的抗拒，他都已经听说了。 “我师傅说，她会来见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曲七夕这个转折让向东一颗心越发提了起来，语气更显忐忑。 恍惚听出了向东语气里隐约有一丝迫切，曲七夕有些奇怪地看了向东几眼，然后继续说：“我师傅说，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你说话，问你能不能在外面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在外面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向东眉心微动，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聪明人，他片刻就反应过来为什么，于是便了然地冲曲七夕点了点头，又思索片刻，报了家会所的名字和包厢位置。 第374章 笙箫，好久不见 曲七夕这边电话一挂断，向东便离开了，步伐看起来稳健从容。 身为年轻有为的青年杰出企业家，又有个年轻貌美的娇妻，本身长得也不错，向东经常出现在财经和娱乐新闻板块，算是个公众人物，不少人认出了他，都在一旁忙里偷闲，悄悄打量观望他。等他渐渐远离奶制品排面，立马就有人凑过来。 “小七夕，阮向东跟你说了啥？”八卦兮兮的梁月一把揽住曲七夕的肩膀。“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提到了你师傅，之前就听你师傅说过，她以前在学校那会儿，见过阮向东来着。” “对啊，小七夕，他是来找咱顾处的吗？” 曲七夕转头看了他们几眼，大眼睛里充满了无辜和拒绝，“你们想知道什么情况，直接去问我师傅不就行了吗，问我干什么？我自己现在也一头雾水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机塞回兜里，转身看了眼向东离去的挺立背影，然后就转身回办公室，听笙箫的吩咐调整常温牛奶的负库存。 被曲七夕怼了几句的众人，冲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梁月也转身看了看向东离去的方向，旋即一脸若有所思地说：“昨天是袁立夏找过来，今天是阮向东，哎，你们说，咱顾处这咖位，是不是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啊？” “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自然是肯定的，不过——” 休闲小吃部门经理梁萍顿了顿，“听说袁立夏昨天在马路边晕倒了，这意外发生在见了咱们顾处之后，你们觉得，这阮向东突然来找咱们顾处，是不是为了来找讨回公道的？” 梁月：“我去，有可能啊，阮向东出了名的疼老婆啊。” “那可咋整？”实习生宋蕊一脸懵逼，“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阮向东财大气粗，真要是想对顾处做点什么……” 不过宋蕊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就被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截断，“你们都放心，有萧腾在呢，有这层关系在，阮向东肯定不会把咱顾处怎么样的。” “这跟萧……”梁月下意识就嘟囔。 不过梁萍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曾处，您的意思是，看着萧腾的面子上，阮向东不会对咱们顾处怎么样？” “可以这么理解。”问询赶过来的曾虹飞一边点头一边解释，“萧腾大学时代那几位室友，貌似以前都认识顾笙箫，前不久，我就亲眼见过狄蔚然喊她的名字，如果狄蔚然以前就认识顾笙箫，按道理阮向东应该也认识她。”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有道理，不再忧心，转而又开始找曾虹飞八卦：“曾处，你跟咱顾处关系这么好，她以前在学校的事，你知道不知道啊？” “我跟她关系是不错，但这又能代表什么？谁规定关系好，就一定知道对方所有事？她以前从来没告诉我，我上哪儿知道去？”曾虹飞一听就知道他们想八卦什么，想都不想就直接回怼。 说完，曾虹飞不再搭理众人，目光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曲七夕身影，转身问一旁的梁月：“曲七夕人呢？刚才不还在这儿的吗？” 梁月摇头，然后解释：“刚才确实在这儿，但接完电话就走了，不知道她干嘛去了。” 原本在收银线处理异常的曾虹飞，听了顿时直皱眉，听防损大姐说起阮向东，在奶制品排面跟曲七夕打听什么，她才特地绕过来找曲七夕的，刚才还看见她在这边呢，没想到她接了个电话，再过来找她，就没看见她影子了。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了，这事等回头再说。 曾虹飞暗忖了片刻，然后转身就走了。 —— 笙箫办公室里，她挂了曲七夕的电话后，紧紧攥着手机，在位置上静坐了片刻，等起伏的情绪缓和了些，她才起身往外走。 向东预定的会所包厢就在隔壁，笙箫回来没多久，很少去那种高消费场所，对会所的方位不太了解，对照商场一楼人行扶梯口的平面图，之后又连问了好几个人，她才顺利找到隐藏在商场四楼拐角处的这家叫星梦湾的会所。 这家会所保密性很好，没有特制会员卡，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笙箫向站在会所门口的服务生报了包厢号，服务生用对讲机呼叫了声，没一会儿就有个年轻服务生过来带笙箫进去。 一路七绕八绕地到了包厢门口，笙箫向服务生道了谢，然后默默盯着包厢的门，在门口静默了好半晌，深吸了口气，然后才伸手敲包厢的门。 一声“请进”，嗓音听起来清冽熟悉，仍然是笙箫是记忆中的样子，不过经历了六年时光的成长，声音里多少有些许岁月的沉淀，笙箫心陡然微颤了下，迟疑着准备推开包厢的门，不想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便映入了眼帘。 开门之人面孔看起来依然很熟悉，只是从前乖顺垂下来的发丝，如今都梳了起来，换成了典型的商务大背头，眉宇之间看起来也比从前多了许多成熟的味道。 东哥。 猝然离别后的这几年，笙箫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阮向东，没想到最终还是会遇见。想想也是，不管立夏还是萧腾，她既然注定了绕不开，那再遇见向东，大约也是注定了的。 不过真是好奇，已经喜欢了萧腾多年的立夏，怎么会突然决定跟向东在一起呢？ “笙箫，”向东淡然笑了笑，眼底有一丝欣喜闪过，“好久不见。” 确实，他们真的已经好久不见了。 笙箫紧紧抿着嘴，静静地抬头看了他几秒，然后努力弯着嘴角冲他笑了笑。 “进来。”向东往旁边挪了挪，指了指包厢里面，“我点了些菜，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 笙箫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张嘴就想说什么，但想到他们这会儿站在包厢门口，虽然这家会所的保密性很好，但到底还是有人来往，笙箫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及时打住，一脚跨进了这间装修看起来很奢华的包厢里。 事情如向东所说，他点了很多菜，笙箫到了餐桌边，一眼就看见摆了小半桌的菜，匆匆落眼看过去，几乎都是笙箫爱吃的。 笙箫是个长情且念旧的人，喜欢一样东西就会一直喜欢，比如她从小就喜欢吃土豆，只要用土豆做食材，不管做成什么形态的，炒土豆丝也好，红烧土豆片或土豆块也好，或者干脆切成块状扔进水里煮汤，笙箫通通都喜欢吃，一喜欢就是二十几年，从来都没吃腻过。 桌上这些菜，都是笙箫以前喜欢吃的，几乎是每次聚餐的时候必点的菜品，至今仍然喜欢，但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味觉的影响，还是因为她此刻心情过于复杂，突然觉得从前喜欢的这几道菜，尝起来其实有些索然无味。 第375章 跟过去相关的人，我不想再接触 向东早到，提前点了菜，等着笙箫过来，碗筷已经提前涮好了，一落座就能开吃，笙箫坐下来没滋没味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向东见状眉心一皱，“不合你胃口？” “不是。”笙箫摇头，找借口，“早上吃得比较多，到现在还没消化，现在有点吃不下。” 向东静默了片刻，抬眸看了看笙箫尖尖的下巴，还有那双因削瘦而越发显大的眼睛，忍不住忧心地劝她：“笙箫，你现在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我知道，我嫂子娘家人都是医生，有好几个还是中医，中医善调理，他们每年都会为我把脉看诊，精心为我配温补调理的方子。” 向东被堵得没话可说了，但静了几秒，还是冲她叮嘱了句：“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多注意一点。” 笙箫默然点头，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向东顿时沉默下来。 曈孔里，倒映着多年不见的女孩如此瘦弱的面容，向东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他的妹妹，应该被家人和朋友好好宠着，应该被养得白白胖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该跟笙箫说什么，向东在来乐嘉的路上，就已经开始在心里打腹稿了，独自在包厢里等笙箫过来的时候，他仍然在默默打着腹稿。 可是真见到阔别多年的笙箫，向东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开口。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才黯然苦涩道：“你回宜城的消息，我其实早就听说了，还有你对……我都听说过，我还找人打听过你现在大概的情况，所以要不要来见你，我一直很犹豫，因为我担心，你会像拒绝他们几个靠近一样，拒绝见我这个曾经的东哥，今天过来找你，你大概不知道，我心情有多么忐忑，我生怕听见你在电话里跟你徒弟说，你不想见我。” 笙箫回来的消息，他确实很早就听说了，中秋节次日加班，一起商讨新项目的事，萧腾和老高还有狄蔚然提前到会议室，他那天其实早到了，他们提及顾笙箫的那些话，他大半都听见了，而后来萧腾等人对他充满了戒备的敷衍，他其实也都心知肚明。 想知道顾笙箫的行踪太简单了，他只是随便派了个人盯着萧腾，不出几天就知道了她的近况，然后他就几次特意绕路去乐嘉，只是始终没勇气出现在笙箫面前。 “阮向东，寄出那封结婚请柬之前，你有没有考虑过，假如笙箫也喜欢萧腾呢，假如笙箫也喜欢萧腾，那她突然收到萧腾跟我的结婚请柬，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立夏说的这种可能性，他不是没考虑过，也正是因为他考虑过，那时候才倍感挣扎，这些年才会一直怀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立夏的质问让他无地自容，这些年始终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感，也随之汹涌地漫上心头。 所以这些天，他始终没勇气出现在笙箫面前。 直到立夏因为笙箫的言语刺激倒下，他实在没办法再逃避了。 笙箫没再继续吃饭菜，就捧着茶杯喝会所特赠的花茶，听向东说话的时候，她微垂着头，闻言抬头看了眼，发现向东一脸苦闷，心间不禁微微一颤，眼前的年轻男子一副苦闷黯然之态，全然不是在外人面前雷厉风行的样子。 近年风生水起的阮氏集团的实际掌舵人，会被她断然抗拒萧腾等人的态度吓退吗？ 笙箫已经不想再深究其中的究竟，安静了几秒后直言：“阮总这种大忙人，特地过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说这种话的？” 阮总？这生疏的称呼，令向东眼底一痛，自打刚才在包厢门口见到那一刻开始，笙箫始终都没喊过他一声。 东哥，东哥，多么亲密的称呼啊，从前这个女孩每次看到他，总是笑眯眯的，每次都这样亲昵地喊他一声，可如今却…… 过去的一切，真令人怀念。 向东咧着嘴苦笑了声，“笙箫，你真的要跟我这样客套吗？” “我不想再跟过去的人和事有任何牵扯，这种话我跟萧腾说过，昨天也跟立夏说过，既然阮总今天过来问了，我不介意再说一次，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以后不想再多提一句，跟过去相关的人，我同样不想再接触。” “萧腾……”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已经跟他讲得很清楚了，如果你也想像立夏一样劝我，让再给萧腾一次机会，完全没必要，因为我跟他没可能。” 向东喉结滚了滚，极力压抑起伏的情绪，“笙箫，萧腾对你那么好，几乎无微不至，认识你们的人都知道，你……对他，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人非草木，怎么可能不在乎？更何况……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笙箫紧紧捧着手中那个带着温热触感的杯子，静默了良久才出声，“人毕竟非草木，要说一点都不在乎，不可能，但是，”笙箫顿了下，抬眸看向东，抿着唇犹豫片刻，然后在在向东目光沉痛黯然的眼神中，嘲弄地笑着反问了他一句，“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向东再度沉默，已经这么多年没见面，终于见到彼此，肯定要寒暄几句的，自然免不了要问一问她这几年怎么样，可自始至终没这么问，是因为他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实在太瘦太瘦了，令人心惊的瘦弱，脸色看起来也是如此憔悴，想来她这几年，过得很不好。 至于为什么觉得她过得不好，除了她令人心惊的瘦弱和憔悴，大概还源于多年前那封他以萧腾的名义寄出去的结婚请柬，假如眼前这个女孩也喜欢萧腾，那封结婚请柬对她的打击…… 想到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向东心头再次生出尖锐的钝痛。 事情当初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 耳边，笙箫喑哑艰涩的嗓音继续在说：“我很瘦，你肉眼能看得见，你觉得我很瘦，但这其实已经是这几年最好的状态了，我之前最瘦的时候还不到七十斤，一个成年人体重居然只有六十多斤，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中考的时候体检，我体重八十四斤，后来高考的时候再体检，我体重已经长到了八十七斤，等上了大学，情况好一点，我被你们养胖了，体重已经九十出头了，可是后来，我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一直掉体重，掉到医生给我下了危急通知，说我如果再不想办法把体重提上去，以后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笙箫！”向东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了。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令她陷入到如此艰难的境地？ 跟他当初以萧腾的名义寄出的那封结婚请柬有关吗？ 第376章 她这几年又到底经历了什么？ 瞥见向东脸色骇然惨白，笙箫白净憔悴的脸上顿时浮上淡淡的讽笑。 “没想到是？你是不是觉得这很严重？”不等向东说什么，笙箫又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你不知道，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呢，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你知道是什么感受吗？有一天晚上，我本来打算去厨房切水果，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等我被朋友猛烈敲门的声音惊醒过来，我很惊恐地发现那把锋利无比闪着银光的水果刀，锋利的刀刃距离自己的手腕很近很近，近到那天晚上我只要再稍稍一用力，可能你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我，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我顾笙箫的存在。” 痛心瞬间席卷了向东，心中隐约有了某种猜测，惊惶令他手猛地一抖，然后“砰”的一声很突兀地响起来，他手中的茶杯跌落到桌子上。 笙箫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并没有被外界的动静惊扰，依旧絮絮叨叨—— “还有一天晚上，我下了班后在外面夜跑，跟之前的很多个晚上一样，我沿着已经跑过多次的路径狂奔，没料到其中一段护栏坏了，我直直冲进了海里……” 冲进大海里是因为惯性，身体快速在海水中下沉的那一刻，笙箫一开始整个人是懵的。 但后来放弃挣扎，她大脑却无比清醒，她无比清醒地感受着身体在水中下沉，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那种压迫感和难以呼吸的窒息感都很清晰。 活着这么痛苦，如果就这样意外死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身体一直在水中下沉的笙箫，就那样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挣扎。 后来笙箫常常庆幸，万幸那天晚上有人游泳爱好者在海边夜泳，并且还戴着荧光泳镜，笙箫下沉的时候，那个深夜游泳的人刚巧游到了她附近，不小心跟她撞到了一起，因为戴着荧光泳镜，看见自己撞到一个人，对方闭着眼睛下沉。 后来那个人说：“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人命关天，也不管究竟怎么回事，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那个在海里夜泳撞到笙箫的女孩，当时想着人命关天，就伸手用力捞了一把，拉着身体一直下沉的笙箫奋力海岸边游。 那个人用力拽笙箫，脑子清醒的笙箫顿时猛地一个激灵，然后奋力挣扎着跟她一起往上游。 一个人如果不是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轻生的念头，这大概就是得了抑郁症无疑了。 抑郁症，会是……会是抑郁症吗？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这几年又到底经历了什么？ 笙箫还在絮絮叨叨，向东完全听不下去，猛地闭了闭眼，并且深深地吸了口气，以缓解那种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的窒息感。 “笙箫！”他声音沙哑地喊了声，嗓音中带着一股浓而强烈悲痛。 “觉得很可怕是？”笙箫又闷闷地笑了笑。区区“可怕”这两个字，怎么足以形容她这几年所遭遇的一切。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完全没没想到，自己会落到那步田地。” 谁能想到呢，不过喜欢一个人而已，只是喜欢一个人，居然会把自己折腾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我刚告诉你的这些，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我现在最好的朋友，她曾经在我身边照顾了我整整四年，她自六年前从认识我的第一天开始，就见证了我的脆弱和惨烈，我有自虐的倾向，除了我本人之外，她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心理医生是她托朋友帮我找的，她也知道一直都我在吃药，但她只知道我精神状态不好，并不知道我这几年曾经数次直面死亡。” “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把自己折腾到这种惨兮兮的地步。” “……笙箫！！” 除了不断重复这个熟悉的名字，向东似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晕车，路痴，还脸盲，体质也比较虚弱，这几年他们一直都在担心，担心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异地他乡过不好，却没想到会不好到这种堪称惨烈的地步。 向东脸色很难看，神色痛苦异常，但笙箫没心情顾及这些，兀自说着想说的话，“今天晚上，突然告诉你这些不太好的事，只是想拜托你，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要再来打扰我，还我一个平静的生活，让我安安静静过日子，我已经这样了，再也没办法再承受任何过于激烈的情绪起伏。” “那……”向东喉咙发紧，几乎已经说不出话，费了好大的劲才出声，“你如果不想搭理，可以不搭理我们，但萧腾……萧腾呢？你……” “他……”笙箫弯了弯嘴角，想笑，笑不出来，硬生生挤出来的笑意，也怎么都到不了眼底，看起来比哭还难看，“阮总，以萧腾的知名度和受欢迎的程度，再看看我现在这么糟糕的状态，您觉得我适合跟他在一起吗？那些来自全网的嘲讽和非议，您觉得，我应该如何承受？” 向东无言以对，笙箫嘲弄地笑了笑，又继续苦闷自嘲地说：“像你们这种人，大概这辈子都无法体会，自卑是什么感觉……” 以为向东会继续沉默，却不料向东居然很落寞地开了口，“我懂。” 笙箫有些错愕，蓦然怔了怔，又听见向东继续苦闷道：“笙箫，我知道自卑是什么感受。” 向东长得很不错，家境优渥，学生时代成绩一直很优异，现在更是众人皆知的集团掌舵人，或许曾经在企业改革之际受了些挫折，但比起他这些年光鲜华丽的履历表，那点挫折算得了什么？ 如此优秀出众的向东，怎么会懂自卑的感受？ 笙箫很诧异，不过已是眼前这般光景，她没心情再探讨他因为什么而感到自卑，而是顺着向东的话往下说，“既然你知道自卑是什么感受，那你大概更能体会我是什么心情，这么平凡普通的我，突然站在萧腾那么优秀的男人身边，会承受多少来自外人的诋毁和非议，而我自己又会多么煎熬。” 话说到这个份上，向东几乎没勇气再看笙箫这样过于憔悴的脸，匆匆看了眼便移开视线。 张了张嘴，想问笙箫究竟喜不喜欢萧腾，可这个问题，他怎么都问不出口，他害怕，怕笙箫真的喜欢他那位好兄弟。 笙箫，说句老实话，你喜欢萧腾吗？ 你觉得呢？我当然喜欢他啊，也正是因为我喜欢他，这些年才这么痛苦！ 这样的对话会让他彻底陷入痛苦的地狱之中。 第377章 你猜我刚才碰到了谁 想对向东说的话，差不多已经说完了，没必要再在这里逗留，笙箫于是站起身来。 “抱歉，我还有事要忙。” “笙箫！！”向东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出声喊住了她。 她如此决绝地要划清界限，是不是从她踏出这间包厢的门开始，他们就彻底成为陌生人？ 向东打从心眼里拒绝接受这个结果。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多年前某一刻，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妹妹很不错开始，他是真的想把这个女孩当成亲妹妹宠着的。 真的，他很想努力对这个妹妹好！ 虽然多年前……但他……真的不想伤害她，也不想跟她成为不相干的路人。 然而有些事，并不是他说了算。 包厢里安静得有些过分，笙箫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在向东哀痛中含着一丝祈求的眼神中，哑着嗓子开了口：“东哥，我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从我出了包厢的这道门开始，我希望从此可以山高水长，各不相干。” 向东的眼神如何哀痛，表情如何难看，笙箫已经完全没勇气管，兀自说完想说的话，她转身就往包厢门口走。 平心而论，阮向东以前对自己真的挺好的，甚至超越了张口闭口就喊妹子的狄蔚然。要跟这样一个哥哥划清界限，真的太难了，笙箫很难过，在包厢门口顿了顿，那手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拉门把手。 但不走又能如何？他跟萧腾是兄弟，虽然网上有些传言，说他们之间有些嫌隙，但他们明面上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撕破脸，交际圈也高度重合。 再不怎么舍，但该舍弃的，还是得勇敢舍弃。 连那个心爱的男人，她都舍弃了不是吗？ 包厢的门，终究还是被打开，笙箫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腿，跨出包厢那道门。 “咔哒”一声响，包厢的门被关上，笙箫从此和那个被喊作东哥的大哥哥，彻底是两个世界的人。 笙箫很难受，站在在包厢外的走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努力逼退眼底的湿意。 去电梯口那边会途经一处卫生间，笙箫便从那儿拐到走了进去，不过她没进格子间上厕所，只是在外面的水池边接水洗了把冷水脸。 冰凉的冷水让人冷静不少，笙箫等起伏的情绪稍微平息了些才转身，打算离开厕所这边。 不想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惊讶的喊声—— “顾处？” 有些耳熟的声音，笙箫往旁边一看，发现一位短发干练的女子，正一脸惊喜讶然地看着自己，笙箫盯着她，她的脸看起来很陌生，但她的造型和气质却隐隐有些熟悉，脑海里滑过类似的画面，笙箫于是试探地喊：“李经理？” 笙箫赌对了，这位看起来很干练的短发女子，的确就是她之前在厕所门口碰到的，那个自称锐达分公司猎聘经理的李荷。 只是没想到她们之间的缘分这么诡异，接连两次都是在厕所门口碰到。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李荷看笙箫的目光里充满了讶然。 “猜的，”笙箫有点不好意思，冲李荷浅浅地笑了笑，“我其实压根就没记住你的脸，只是之前见过你一次，还记得你的外形条件，通过你的短发造型和气质猜出来的，很多有脸盲症的人都这样辨认身边的人。” “原来是这样。”李荷恍然大悟地笑了笑，随即对笙箫提出邀请，“顾处，难得又碰见，不如一起聊几句？” “抱歉，我有点事要回去处理。”笙箫实在没什么心情，再次婉言拒绝她。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李荷无奈调侃了句。 “没办法，从事零售行业又管着生鲜，每天都有一大堆琐碎的事要处理，在事关饮食和民生大计这么敏感的岗位上，半点都马虎不得。” “做生鲜确实如此，不瞒你说，我有个朋友就是做生鲜生意的，事涉消费者的饮食健康，确实要多花点心思，不然很容易发生事故。” 两人一起从厕所里出来，一边走一边闲聊了几句，到了外面的过道上，笙箫便提出告辞，李荷这次还是没强留她，只是提出微信好友，还跟笙箫开玩笑说，如果以后考虑换工作了，千万记得通知她一声，她一定会多用心，给笙箫物色个好工作。笙箫淡笑着应允，然后再转身离去。 李荷站在商场的过道中间，看着笙箫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儿子蹿过来喊了声妈妈，她才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怎么？刚才又碰到候选人了？”年近四十的男人漫步过来，顺着李荷刚才打量的方向瞥了眼。 “嗯，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中年男人有些无语地提问。 “她是候选人没错，但与此同时，也是我近来八卦的对象之一。” “八卦？”宋有为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了。 “嗯。”李荷点点头，从包里掏出手机，“你先等我一会儿，我给萧腾打个电话。” 萧腾？听见这个熟悉无比的名字，宋有为顿时就有些不淡定了，“老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近期八卦的另一个对象是萧腾啊。” 李荷没说话，只是挑眉笑了笑，翻出萧腾的联系方式，给他拨了通电话过去。 还在发烧的萧腾刚巧醒着，很快接通了电话，李荷先问候了萧腾几句，确定他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就放心了，随即开始卖关子：“萧腾，我跟老宋带着孩子在外面吃饭，你猜我刚才碰到了谁。” 一听就含着揶揄的语气让萧腾皱了皱眉，心里快速滑过一个名字，但他不想再提起她，随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开玩笑般调侃，“我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随便掐指一算，就能算出结果。” 李荷哈哈笑了几声，主动爆料：“我刚才看见顾笙箫了。” 果然是她！萧腾眸子暗了暗，短期内实在不想再听到跟她有关的任何话题，于是转移话题，“荷姐，我还在发烧，医生说，我需要多休息，如果您没别的事……” 一听他这不耐烦的语气，俨然是打算挂电话的节奏，李荷有些错愕，这跟他不久之前突然请自己帮忙那会儿，明显不是一个态度啊。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发生什么事了？ 认识几年了，李荷深知萧腾个性，怕他真的直接挂电话，李荷不再提及笙箫，说了几句叮嘱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挂断电话之前，她特意提了几句：“哦，对了，萧腾，我最近在收集一些候选人的履历，跟江浙分公司的同事交接，听他提过几句，说顾笙箫身边有个对她极其照顾的男……” 第378章 看到照片，李荷再次被惊到了 顾笙箫身边有个对她极其照顾的男…… 男什么？ 以李荷那调侃的语气，恐怕这人十有八九是个年龄想当的男人？ 不想再听见任何有关于顾笙箫的话题。 可他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往下听。 他冠冕堂皇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让李荷察觉到什么异常，但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他还是放不下，想知道关于顾笙箫这几年的一切，而且在他内心深处，甚至还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种想可笑的想法。 但才听了几句，他就没办法再继续听，强忍着没有直接挂断，而是适时打断李荷，“荷姐，我这边有点事，暂时不方便接电话，你这边如果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然后在李荷语调古怪的一声“哦，好，那我下次再找你”之后，他几近狼狈地挂了这通电话。 电话便被挂断之后，李荷对着已经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嗤笑了声。 “阿荷，什么情况？你刚说的那个顾笙箫……” 李荷又瞥了眼笙箫刚才离去的方向，那里早已经没了笙箫的身影，她又转过头来，跟在丈夫宋有为身边，一边走一边解释，“那位顾笙箫啊，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跟萧腾有关？”宋有为不笨，相反，身为一个集团首席财务官的他很精明，结合碎片信息，很快就有所猜测。 “是啊。”李荷挑眉一笑。 —— 萧腾第一次因为顾笙箫过来找自己之前，李荷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难得去逛超市，无意间盯上的候选人，居然跟萧腾有瓜葛。 那天逛超市，刚巧撞见笙箫把一群部门经理骂的狗血淋头，可能是出于职业嗅觉，她当时特意留在现场全程围观，当即对那个看起来很娇小却似乎充满了能量的女孩来了兴趣，等后来再听到乐嘉那位出了名的美艳无双的收银处长那番说辞，她对这位据说是乐嘉超市宜城二店未来生鲜处长且有乐嘉大魔头之称的顾笙箫彻底来了兴趣，自此把顾笙箫列为零售行业候选人之一。 托朋友帮忙拿到顾笙箫简历的时候，她先是狠狠惊讶了一把顾笙箫漂亮的履历，再然后感叹老天爷都站在她这一边。 毕业院校s大，而她毕业时间，从工作经历大概可以判断是2013年6月。 至于籍贯，简历上清清楚楚地写着h省梅城。 梅城，多么巧妙的地方。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来自梅城的萧腾，同样来自这座小县城的萧腾，于2008年至2012年期间在s大建筑系就读，跟顾笙箫上学时间重合了三年，很多人在外地上大学，都会参加老乡聚会，那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萧腾和顾笙箫呢？ 要想做好猎聘经理这份工作，很多时候要依赖强大的人脉关系，如果能通过朋友牵线搭桥，完全没必要自己浪费时间折腾。如果跟她私交不错的萧腾刚巧认识这位据说很厉害的顾处长，那她就可以省下不少宝贵的时间。 李荷有心向找萧腾帮忙，只是那段时间她忙于之前计划好的工作，暂且没时间找萧腾。 倒是没想到，萧腾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李荷那天原本在见一位候选人，来见人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客户那边承诺的薪资待遇也的确很丰厚，这一次可谓是相谈甚欢，候选人是个风趣幽默又有品味的中年女子，可能谈到了孩子，都已经是当母亲的人，两人不免多聊了几句，一不留神就直接聊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在咖啡厅见面的两人打算转移到餐厅继续聊，结果却因为李荷突然接到的一通电话而中断。 萧腾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有事找自己帮忙，他声音听起来不太多，语气也明显不正常，李荷狠狠惊讶了一把，但更惊讶的还是他随后提出的请求。 电话里，萧腾说：“有个朋友，我刚跟她起了点冲突，她现在情况很不好，我不方便出面，我想麻烦你帮个忙，过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我现在在外面。”李荷婉言道。 “我知道，我看到你了，你在一家咖啡厅，跟一位中年女子说话，我刚巧就在这附近。” 既然已经看见她和候选人在一起了，还打电话来求她帮忙，说明他此刻真的很需要她的帮助，李荷略一思索便同意了，问清了对方的位置，然后才挂了电话，很抱歉地向候选人道了歉，然后便直奔萧腾所说的那家西餐厅。 去餐厅的路上，萧腾给她发了照片，到了西餐厅门口，她才点开那张照片。 然后，李荷再次被惊到了。 萧腾嘴里提到的那位朋友竟然就是顾笙箫。 虽然形象已经大变，顾笙箫并不是照片中那样一头长发的模样，但眉眼脸蛋还是一样的，李荷几乎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人是顾笙箫。 李荷按照萧腾提示的位置找过去，刚巧看见顾蹲在墙角的笙箫挂断一通电话，然后站起来，在旁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中，去了餐厅的洗手间。李荷默默跟过去，站在洗水池的另一边，看着惨兮兮的顾笙箫不断往自己脸上泼水，再从旁边的纸巾筒里抽出一大截，接了冷水按压自己的眼部。 为了装得逼真一点，李荷也在旁边洗了下手，然后再找准了时机喊顾笙箫。 碍于萧腾在电话里的请求，李荷在顾笙箫面前半个字都没提起他，只是作了个自我介绍，然后以一副招聘猎头遇见了合适的候选人的姿态，在厕所门口的洗水池旁跟笙箫聊了几句。 顾笙箫当时模样看起来惨兮兮的，那种情况下并不适合会见任何人，因而李荷一点都不奇怪她会婉拒自己的提议，李荷给了笙箫一张名片，已经确认顾笙箫其实没什么大碍，便很识相地飘然离去。 再然后，李荷给萧腾打电话汇报情况，顺便责问自称跟顾笙箫起了冲突的萧腾几句。 萧腾陷入沉默之中，过了会儿向她道谢，李荷根本就不在意，反倒要感谢萧腾，阴差阳错让她顺理成章地跟候选人搭上话了。却没想到萧腾又一次提出请求，请她帮忙找一个欧姓年轻高管，还说对方可能从事奶制品行业，无名无姓的，就只有这么一丁点信息，这样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李荷顿时没好气地在电话训了萧腾几句，却还是因为他难得的脆弱而心软，同意帮他找这么一个人。 至于顾笙箫，萧腾跟顾笙箫怎么回事，李荷那天还没来得及在电话里多问几句，就收到了业务主管美婷打来的语音典话，只得匆匆挂了电话，去跟美婷语音通话。 第379章 刚才那个姐姐，是萧大哥喜欢的人吗？ 美婷是李荷手底下的招聘主管，也是她手把手从一个菜鸟培养起来的，她对美婷知根知底，自然也知道她跟顾笙箫大学是一个班的，拿到顾笙箫简历当天晚上，她就找了美婷，问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大学同班同学叫顾笙箫，美婷很显然记得，但令李荷失望的是，美婷说跟顾笙箫不熟，毕业后很多年都没联系。 “我……荷姐，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一直比较内向，你刚认识我那会儿，我胆子很小，别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我都可能会被吓到，我在班上存在感比较低，很少跟人打交道，跟顾笙箫不太熟。” 美婷的确很胆小，甚至可以说怯懦，说话做事畏畏缩缩，要不是有人请她帮忙，这样的美婷一开始根本就入不了她的法眼，不可能招她进公司。 因而美婷这样一解释，李荷就相信了，她自觉还算了解美婷为人，不觉得她会骗自己。 陡然得知，萧腾非但认识顾笙箫，而且跟她之间的关系似乎超乎寻常，李荷又涌起了一股打听萧腾和顾笙箫学生时代八卦的冲动。 男生送女生到宿舍楼下，其他住在楼里的女孩子看见不挺正常么？这种事问美婷再适合不过了。 于是在语音电话中，跟美婷聊完工作，李荷顺便提了顾笙箫，说她跟萧腾关系匪浅，还问美婷以前有没有见过他们在一起，之前已经让她失望了一次的美婷，这次总算没再让她失望，说以前经常在学校看到她和萧腾在一旁，还说很多人都觉得顾笙箫跟萧腾是情侣，但顾笙箫每次都否认。 所以萧腾跟顾笙箫之间果然有猫腻儿。 不过，萧腾那么帅的男生，还那么优秀，顾笙箫为什么否认萧腾是自己男朋友？这个问题实在令李荷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李荷去问萧腾，萧腾突然变得很沉默，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自嘲道：“她否认，可能是因为不喜欢。” 如果真的因为不喜欢才每次都否认，李荷表示自己对顾笙箫打心底里佩服，毕竟萧腾不但才华横溢又稳重自律，关键还长得这么赏心悦目，这样极品优秀的好男人，她居然都看不上？ 然而李荷身为一个女人，总觉得事情肯定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只是可惜，她跟顾笙箫并不熟，不过见过几面而已，顶多以猎聘经理和候选人的身份聊几句工作，远不到聊那种事的地步。 不过这并不影响李荷从已经获取的信息中拼凑出萧腾很可能暗恋顾笙箫的事实！ 而萧腾曾公然在微博宣誓过的关于他如果喜欢一个人，看中的并不是对方的脸蛋这种话，俨然是他竟然暗恋顾笙箫的佐证之一。 想起关于萧腾和顾笙箫之间的种种，李荷就有种说不出的唏嘘感慨。 “老宋，不久之前，向来对情爱一事避之不谈的萧腾，突然当众公布了自己的择偶标准，这件事你应该还有印象？” “嗯，当然。”提起这件事，宋有为这个已婚已育的中年男人都不免唏嘘，“就因为我跟萧腾私交还不错，公司那帮人没少为这事来骚扰我，向我打听萧腾这到底怎么回事。” “听你说了萧腾公布的择偶标准之后，我特意去找美婷打听过，脸盲，路痴，晕车，喜欢摄影，肠胃不太好，爱好手工制作，会做很多漂亮的手工制作，还有厨艺很好，每一条都中了，至于职场精英这个说辞，能上我李荷猎聘候选人名单的，就没一个不是职场精英。” “所以妈妈，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姐姐，真的是萧大哥喜欢的姐姐啊？”默默听了好半天的宋立康脆生生地问。 李荷没办法给他肯定的答复，因为一切都只是她的个人猜测，虽然这个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相。 餐厅僻静的角落处，李荷正在向老公儿子科普萧腾与顾笙箫之间种种暧昧的迹象。 而此时另一边，在医院的一间病房里，挂断电话的萧腾，独自一人待在病房里，整颗心被一种如刀割般剧烈的疼痛肆虐着。 “据说那个男人对顾笙箫很好，不管工作还是生活，各方面几乎无微不至，更重要的是，他这几年一直守在顾笙箫身边，听说有好几次，他有机会调职到更好的岗位，但他都拒绝了，因为那些岗位都远离东港，他不想离开顾笙箫。” “对了，听说那个男人不但长得帅，学历也挺高的，能力也非常不错，现在已经是乐嘉中国区域运营总监了。” “我还听说，乐嘉东港店全体成员都知道，管理总监对奶制品部门经理用情颇深，大家茶前饭后都喜欢调侃，问什么时候能喝到他们的喜酒。” 分开的这几年里，他一直在担心，万一她身边有了其他男人。 听说她单身，他真的很欣慰，甚至欣喜若狂。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分开的这六年里，她身边一直有个护花使者，而对方长相不凡，个人能力也很不错，关键是他这些年一直守护着顾笙箫，屡次拒绝更好的升职调岗的机会，她的同事们更是把他们视作一对，屡屡调侃什么时候喝他们的喜酒。 迫不及待想找个人问一问，顾笙箫跟那个男人究竟怎么回事。 可，他又能问谁呢？ 问曾虹飞？ 曾虹飞从一开始就答应了顾笙箫，不会向他透露任何关于顾笙箫的事。 问叶蓁？ 那天晚上在医院，他主动凑到叶蓁跟前，最后成功加上了叶蓁的微信好友，斟酌许久，试图向叶蓁打听顾笙箫的事，然后试探的消息一发出去，叶蓁就给他发了张顾笙箫威胁她的截图过来。 “叶蓁，是逼我跟你绝交，还是背着我向萧腾透露关于我的信息，你自己看着办。” 在顾笙箫与叶蓁的聊天记录当中，萧腾看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 或者去问曲七夕？ 这姑娘看起来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样子，但关键时刻拎得清，在超市几次碰见她，听见她与其他人聊天，言语之中能听出来，她特别维护自己的职业导师顾笙箫，肯定不会随意透露这些信息。 或者问苏若溪？ 再不然问她的亲哥哥顾崇光？ …… 萧腾思来想去想到不少人，但最后却很无奈地发现，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打听那些事。 顾笙箫做事太绝了，几乎堵死了他所有的路。 这次的急性肺炎来势汹汹，他还在发着烧，头疼得几乎快要炸开，呼吸也格外困难，骨折没好全的那只手也一阵阵地泛着疼，生理上的病症和心理上的剧痛一起发挥作用，萧腾疼得险些窒息，不得不用力按压着心口以缓解那剧烈的绞痛。 第380章 顾默沉vs俞俊西 萧腾有多么难受，笙箫并不知道，她忍痛跟向东作别之后，强撑着回到办公室，然后再一次让自己投入到琐碎的杂事当中。 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笙箫疑似去见了阮向东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整家门店，大家工作之余都忍不住聊几句，言语中无不感慨他们顾处居然认识集团大佬。 有人大概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很无聊地编造出一系列狗血玛丽苏的剧本，戏说笙箫和集团大佬之间的二三事。有了笙箫和阮向东的同人八卦，自然也少不了她和萧腾以及俞俊西的，男女之间总是少不了暧昧，只是阮向东毕竟已经结婚生女了，而萧腾跟笙箫关系又比较僵硬微妙，大家不好一直拿他们说事，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据说至今单身且和笙箫曾经一起打过交道的俞俊西身上，还把俞俊西拉出来和笙箫曾经的绯闻男友顾默沉作比较。 让笙箫无奈又气恼的是，远在魔都培训的叶蓁居然也掺和了进来，她还整出了一份对比报告—— 顾默沉vs俞俊西 年龄： 顾默沉，三十岁。 俞俊西，二十八岁。 性格： 顾默沉：看起来温和斯文，实际很霸道，骨子里冷漠疏离，常常干预别人生活（此处特指笙箫）…… 俞俊西：看起来温和斯文，实际也温和斯文，大多数时候表现很礼貌，对该冷漠之人冷漠（比如不好好意或试图勾搭之人）…… 职位： 顾默沉，乐嘉（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区域运营总监（实习期）。 俞俊西，游加户外运动用品有限公司创始人兼董事长，宜城青年创业协会副会长，宜城慈善基金名誉理事等。 外表： 顾默沉：帅，很帅，非常帅，轮廓立体凸出，英气逼人，气质阴郁淡漠…… 俞俊西：帅，很帅，非常帅，阳光干净，俊朗不凡，气质十分温和，有如沐春风之感…… 座驾： 顾默沉：黑色奥迪a5，市场价40万左右 俞俊西：星际蓝奥迪q8，市场价200多万 主要成就： 顾默沉：业绩突出，经营kpi很好，屡次内部晋升，目前是区域实习运营总监。 俞俊西：在校大学生创业，从烧烤和露营设备租赁开始做起，大三暑假正式注册游加户外运动用品有限公司，业务内容包含：烧烤和露营设备以及自行车租赁，本地景区门票团购代理，由公司专业户外人员带团游玩，接受天使投资后拓宽并整合业务类型，与各知名品牌户外用品公司合作，加盟销售户外用品，并为企业提供户外素质拓展培训……经过几年发展，公司人员从三人增加至400多人，与宜城以及周边城市各大小企业深度合作，已在江城、重庆等地开设分公司，据传个人身家目前已达六千多万，因能力突出，目前已获包括“宜城杰出创业青年”、“s大优秀杰出校友”、“青年慈善家”等在内的多种荣誉称号…… …… 综合以上对比结果，曾经的绯闻男友顾默沉完败。 结论：俞俊西明显更适合我们顾处啊。 ps：话说，这位优秀的俞总跟咱们顾处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以前会不会就已经…… …… 语焉不详的话，明显更送人引人猜测，故而一大波人针对此分析对比报告，展开了一系列猜测。 笙箫看见这份无厘头的对比报告，已经是这天傍晚快下班的点。 跟总部生鲜采购和物流部门开完视频会议，讨论生鲜商品供应链改善的会议，从下午三点多一直持续到傍晚五点多，笙箫在座位上坐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终于掐断了视频之后，她抬胳膊捶肩的松了松酸乏的筋骨，起身准备去上个厕所，途经独立办公室外的公共办公区域的时候，待在座位上的几个经理都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敏感的笙箫察觉到他们的打量，但一时也没放在心上，曾虹飞已经第一时间给她发了消息调侃，她知道吃饱了撑得慌的众人在八卦什么，给了他们一个很无语的眼神，然后就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见曲七夕正坐在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想顺便看看她究竟在忙些什么事，就朝她电脑屏幕瞥了眼。 而恰恰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瞥，笙箫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匆匆瞥了一眼，目光捕捉到“顾默沉”、“俞俊西”、“乐嘉（中国）”以及“游加户外运动用品”、“很帅，非常帅”等字眼，还有一些描述职位和外表的形容词，笙箫心里顿生古怪感，就停住了脚步，站在曲七夕身后，继续查看更详细的内容。 然后，笙箫就发现了这份从年龄、性格、职位、外表以及成就等多维度比较顾默沉和俞俊西的分析报告。 曲七夕看得实在太投入了，滑动鼠标看完整份报告之后，就发出“咯咯咯”的姨妈笑，完全没意识到她师傅在她身后。 笙箫盯着电脑屏幕，看完了整份对比报告之后，很是无语地嗤笑了声，急促而短暂的笑声终于惊动了曲七夕，这孩子似乎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身板猛地一僵，表情也有点僵硬，她转身看了眼身后，果然发现了自己师傅。 “那个，师傅——”她嘿嘿笑了两声。 笙箫狠狠剜了她一眼，“这玩意儿从哪来的？” “呃，”曲七夕猛地咽了咽口水，又呵呵笑了两声才说，“蓁姐发在八卦群里的？” “你说什么？叶蓁？”笙箫声音猛地拔高了许多，语气有点不可思议地说，“你说这玩意儿，是叶蓁整理的？” “对啊，就是她整理的。”曲七夕很肯定地点点头。 笙箫瞅了她几眼，“你往旁边挪一挪。” 曲七夕不敢忤逆她师傅的命令，很顺从地“哦”了声，放下一直握在手里的鼠标，赶紧起身给笙箫让座位。 笙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很熟练地按alt和tab键快速切换阅览界面，点进微信聊天的群界面查看，聊天界面此刻刚巧停留在叶蓁发便签图片的位置。 握着鼠标双击，页面又回到了曲七夕刚才看的那个图片上。 毫无疑问，这玩意儿就是叶蓁整出来的。 她早就应该想到这件事的，像叶蓁这种喜欢霸道总裁暗恋我以及霸道校草喜欢我等一系列狗血玛丽苏小说的女人，要是知道她跟现实生活中的董事长是故旧，肯定会脑洞大开地脑补出一系列狗血玛丽苏的偶像剧剧情的，说不定她已经开始悄咪咪地开始谋划，该怎么撮合自己跟俞俊西比较好。 第381章 要论知根知底，我对萧腾的了解更多 笙箫绷紧嘴角，又切换到刚才那个八卦群聊的界面，握着鼠标往下滑动查看聊天记录，毫不意外地发现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先讨论顾默沉和俞俊西之间对比的详情，都说以前觉得顾默沉这人挺优秀的，但现在跟俞俊西一比，发现他分分钟被秒成了渣，说着说着，大家又聊到了笙箫和俞俊西之间的关系上，探讨笙箫跟他以前关系如何如何，还有人建议笙箫跟他直接在一起—— “……两人年龄相当，一个学校毕业，同为经管学院的学生，一起上过课，又都在宜城发展，一个是年轻的杰出企业家，一个是外企资深职业经理人，关键两人现在都是单身，在一起挺合适的。” 这条建议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提出建议的不是叶蓁，但她在后面附和了这条建议：“我也觉得他们很合适，除了校友身份以及都很出色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俞俊西的身家很好，可以极大程度的帮衬笙箫，让她不用每天活得那么累，不要每天拼了命地赚钱……” 这个群里有几十号人，都是宜城一店各部门的经理和主管，大半不知道笙箫过往的经历，大多数人不能切身体会叶蓁话中隐含的意思，有个女经理怀着玛丽苏的少女心唏嘘感慨，说有个身家千万的对象确实好，以后就可以放心地买买买，得到了另外几个女孩的认可，甚至有人发了可怜郁闷的表情包，叹息自己的命怎么就没这么好，没能有个俞俊西这样的董事长同学，然后就有男同胞建议她重新去投个好胎，还有单身男同胞酸溜溜地表示，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肤浅，那种有钱的花花公子到底哪里好了，像他这种踏实勤奋的男人才靠谱，结果换来女同胞们一片鄙夷。 群里很热闹，大家不断地刷屏，现在还是下午上班时间，笙箫瞥了眼刷屏人员的备注，没在其中发现生鲜团队的人，心里稍微欣慰了一些。 只不过，想到叶蓁干的好事，笙箫心里还是一肚子气，起身回办公室，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就立刻给叶蓁打电话，等叶蓁接了电话，她也不等叶蓁出声说什么，对叶蓁劈头盖脸一通抱怨。 叶蓁许是自觉理亏，倒是没多说什么，等笙箫叫叫嚷嚷发泄够了，她才嘟嘟囔囔地说了句：“那么生气干什么？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笙箫听见了，又是一句气恼地嘲讽，“那找你这么说，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不成？” “哎，顾笙箫，我是认真的，”叶蓁强调，“没事整了个那么一份对比报告，确实不太对，但我真的在认真为你考虑，你家是什么情况，你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有俞俊西这样的对象做依靠，你以后真的会轻轻很多的。俞俊西一辆座驾，值多少钱你知道吗？随便一辆车都两百多万，至少够在宜城郊区买两套学区房了。” “如果只是向钱看齐，早在几年之前，我完全可以答应虹飞给我介绍的柏松原，说起来人家长得也不赖，性格也挺好的。” “那不一样，”叶蓁反驳，“那个柏松原只是朋友的朋友，你对他的了解和认知大半来自虹飞，可俞俊西就不一样了，他是你大学同学，你认识他起码三四年了？他是什么为人，你自己心里有数，这样的人更知根知底。” 笙箫冷笑，“但真要论什么知根知底，相比较而言，我对萧腾的了解更多。” 许是没想到笙箫居然会提起他，电话那头的叶蓁明显愣了下，又犹豫了片刻，然后说：“……你跟他在一起，其实也很不错。” “请问，你在几号培训室？” “啊？”叶蓁愣住，“你问这个干什么？” “给你指指路，让你找个水龙头，接点冷水给自己醒醒神，免得你大白天就开始做白日梦！” “顾笙箫，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我是为你好。”叶蓁又忿忿不平道。 “我也没说你不是为我好啊，但是叶蓁，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万一俞俊西其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呢？还有啊，他这么引人注目的青年才俊，配上我这么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会给我引来多少非议和嘲讽，你知道吗？” 笙箫什么情况，叶蓁自然知道一些，听到引人非议这种话，顿时说不出话了，因为现在的笙箫根本就承受不起那种刺激。 “叶大姐，我麻烦你，以后靠谱一点，不要再干这种无厘头的事！” 叶蓁心虚不说话，笙箫继续说：“还有啊，以后也不要再随便给我拉郎配，否则你以后别怪我真的跟你翻脸，我用什么方式最能威胁到你，我想你自己大概也心里有数，不瞒你说，爱丽丝一直都没停止劝说我，让我去总裁办。” 叶蓁是刚升职没多久的实习店长，对全店管理本身就不太熟练，突然被指派去开一家新超市，如果没几个得力助手从旁协助，她想要顺顺利利开好这家新店，估计没可能。 如果新店开业出什么岔子，那叶蓁这个实习店长脱不了干系，轻则无法按照正常时效转正，重则可能直接被总公司炒鱿鱼。 虽说现在遍地开花的大学生已经不值钱了，但他们到底手握着作为求职门槛的文凭，而叶蓁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一纸文凭，十几岁就辍学在外面打工的她，逆袭成一家外资连锁超市的实习店长，没人知道她在逆袭这条道路上吃了多少苦。 如果开不好新店，不至于让她前面十几年的努力彻底功亏一篑，但至少会大打折扣。如果真的因为开新店的事从乐嘉离职，她再应聘其他超市，对方或许会看中她乐嘉待了多年的经营能力，但未见得有乐嘉这么开明的态度，愿意接纳一个只有小学文凭的女人当高管。 对叶蓁而言，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筹备开新店，成功顺利地开好新店。 而笙箫，虽然目前只是一个实习生鲜处长，但其实早就具备了管控整个生鲜处的能力，在东港店时就被临时借调到其他门店，接替宫外孕术后恢复不佳的生鲜处长，暂时掌管整个生鲜处大局。除此之外，笙箫还因为工会员工代表以及互助基金会发起人这些特殊的身份，在公司有很强的号召力，相较公司其他人，她更容易召来协助之人。因而笙箫绝对是叶蓁顺利开新店的醉驾得力助手之一。 假如笙箫调去了总裁办，在乐嘉宜城二店正式开店筹备之际，她可能会因为援店统筹人的召唤而来协助，但新店开业援店期限结束之后呢？谁来替叶蓁培训大家做好基础管理工作？谁能现场培训大家商业管理和谈判技巧？不是说别人做不好，只是鲜少有人能像笙箫这样把事情做到极致，看见信息提示牌挂歪了一定会调整，看见缺货了一定会及时加满货架，发现货架上缺了价签一定会补上去，一切严格按照陈列标准等手册来操作。 顾笙箫打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来宜城就罢了，她既然已经答应回宜城帮自己，叶蓁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半道上跑路不干的。 因此被威胁的叶蓁彻底不敢吱声了。 笙箫很满意自己威胁的效果，不过虽然成功制止了叶蓁，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痛快，她于是又不满道：“你自己安分一点不行吗？非逼着我用这一招来威胁你！” 叶蓁除了呵呵笑，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第382章 师傅，你快看这视频！ 笙箫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刺激，除了叶蓁整出来的那份针对顾默沉和俞俊西的对比分析报告，网上还有一段关于她和萧腾的短视频。 晚上回家吃了晚饭，突然闲下来的她实在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打算做点收工制作打发时间，可做了几片玫瑰花瓣就觉得没意思，只好把那一堆手工材料都收起来，然后就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突然就听见曲七夕那咋咋呼呼的尖叫声，如魔音贯耳般传进来—— “师傅！师傅！！” 被惊扰的笙箫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并没有关上门的房门口那边。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干什么？” 正要往房间里冲的曲七夕，对上笙箫那明显不太高兴的眼神，脚步顿时跟急刹车似的顿在了原地，尖叫声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止住，然后她睁着一双骨碌碌的无辜大眼，眼神有点儿怯怯地瞅着皱着眉的笙箫。 然而她这样的表情让笙箫心情更加烦躁，干嘛一副她在欺负她的样子？“有事进来说，杵在门口干什么？” “哦。”曲七夕乖乖应了声，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屋。 “找我什么事？” “那个……”想到自己无意间刷到的视频，曲七夕就知道她师傅前天晚上撒了谎，说出来就等于戳穿了她师傅的谎言，可不说，她什么都不知道，等事态越来越严重，到时候该怎么收场？如果让她师傅知道了，起码也有个心理准备。 见曲七夕突然咋咋呼呼地尖叫，结果到了自己跟前，却又一声不吭，好半天都没见她说话，笙箫顿时就有些不耐烦，“你有事就说事，老是支支吾吾干什么？” “那个，师傅，我就是怕您……” “怕什么怕？”笙箫再次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怂什么？我难道会吃了你不成？” 笙箫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曲七夕还有什么好再犹豫的？于是她干脆心一横，低头看了眼手机，伸手在屏幕上点了下视频播放，再把手机递给笙箫，“师傅，您还是自己看。” 看什么？笙箫很好奇，抬头看了眼曲七夕，见她状似心虚地回避自己打量的眼神，心里顿时就更加奇怪了，这家伙如果心虚，为什么要自己送上门来？ 所以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笙箫把手机接过来，垂眼看向手机屏幕。 手机上在播放一段光线很暗的视频，但笙箫只看了几眼，随即便愕然怔住，视频中那个男人的身形她再熟悉不过了，还有他脱下西装外套，以及给个子娇小的女孩披上外套的动作，这些都是……前天晚上才发生过的事，怎么会…… 笙箫脸色一百，表情顿时骇然，万一有人认出了视频中的她……认识她的同事和朋友大半能认出她，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其他人呢？那些在路上或超市里见过她的人，万一真的有人火眼金睛认出了她的身影，这些人到时候会怎么想她？ …… “就凭她？怎么可能！她长得那么寒碜，那么帅的男生，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她？怎么可能？她长得那么丑，根本就配不上那么帅的男生好不好？除非那个男生眼眼睛瞎，不然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种丑八怪？怎可能让她当女朋友？”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你这样死皮赖脸赖在人家身边，就是你的不是了，我要是你啊，根本不用别人多说，自己主动从他身边滚蛋……” “不是？那么帅的男生，怎么找了这么丑的女朋友？根本不配好吗！” “那个丑八怪，一点都配不上那么帅的男生！” …… 已经过了很久但始终清晰的记忆，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袭来，一字一句如魔音穿耳，不断地在笙箫耳边回荡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一次次难堪苦闷的情境中。 多年前的他，还只是个在学校小有名气的青涩学生，彼时关注他的人还不算多，但那些对萧腾惊鸿一瞥的女生们，对容貌平凡普通的笙箫肆意评头论足，那些话语就一次一次让笙箫陷入极度的苦闷之中，不知不觉间生出了心魔，此后多年难以释怀。 而多年后的他已然是业界赫赫有名的设计师，还因为高颜值被人戏称为建筑设计领域的颜值担当，微博认证的账号粉丝几百万，关注他的人已经如此之多，他们之间的纠缠，一旦彻底在网络上曝光，如此平淡无奇拿不出手的她，又该承受多少人的攻击和嫌弃？ 网络上从来都不缺键盘侠，有人或许只是发自肺腑地感叹一番，说萧腾这么帅又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怎么找了那么平凡普通的女朋友，有些人可能因为嫉妒而恶意攻击，而有互联网这层虚拟的身份作保护壳，键盘侠的言语，从来都是戳心戳肺尖酸刻薄，届时她该如何承受那些充满恶意的言语？ 恐慌不断地在笙箫心里流窜蔓延，她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接近雪色一般的白。 “师傅，师傅，你没事？”见笙箫脸色实在难看，曲七夕满眼担忧，连忙扯了扯笙箫的衣袖。 陷入魔怔中的笙箫因此猛然惊醒过来，一双杏眸暂时离开屏幕，抬头看着曲七夕，扯着嘴角冲她安慰似的笑了笑，“放心，我没什么事，只是太惊讶。” “可……”曲七夕不放心。曾虹飞之前私底下找她聊过，以她对笙箫的了解，跟曲七夕分析了笙箫这时候的心境，她大概知道笙箫在想什么，也能大概猜到，笙箫在恐慌什么，她的师傅一定在担忧，万一有人认出了她，会如何在网上攻击她。 她的师傅看似坚强，其实真的很脆弱，她不可能承受得了那些键盘侠的攻击谩骂的。 刚才突然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她简直被惊呆了，她师傅怎么去见萧腾了？纳闷不解充塞了曲七夕，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拿着手机冲过来找笙箫告知情况。 等看到笙箫越发难看的脸，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笙箫不能受刺激。 笙箫岂会不知道，曲七夕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她并不在意，快速果断地打断了她纠结担忧的话语，“没什么好可是的，我好着呢，你先跟我说说，这视频怎么回事？” 曲七夕满心满眼都是担忧，可事情确实该解释一下，她于是老老实实道：“这是我朋友发给我的视频链接，是一个萧师兄的粉丝，发在讨论萧师兄的贴里的，我朋友关注了这个贴，那位女粉丝一发出这段视频，我朋友逛贴刚好看见了，就把视频链接发给我了。” 贴？笙箫退出视频播放的界面查看，发现那果然是一个贴的视频链接地址。 第383章 我只是去跟他道了个别 笙箫之前在网上查过萧腾，知道他有不少粉丝，也知道有人为他开了贴，经常在里面分享他的各种动态，还会讨论他和关系不错的狄蔚然等人的八卦，甚至还有人为爱发烧，不定时在贴里更新他和狄蔚然的同人文，只是她那会儿心情实在太过复杂，完全没什么心情看八卦。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居然会在贴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师傅，那天晚上，你……” 曲七夕语气迟疑，笙箫却是眉头一皱，转发视频链接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转发，然后再抬起头看着她，“那头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你也什么事都不知道，尤其这段视频，你从来没看见过。” “为什么？”曲七夕下意识反驳。 “没有什么为什么，你要还认我这个师傅，就乖乖听话，把这些事都烂在肚子里。”笙箫很霸道地说。 “可是……” 笙箫没等她“可是”完，直接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双十一大促在即，这几天有很多事要忙，你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你赶紧给我回去洗漱睡觉！” 命令了还觉得不够，她直接连推带搡，把曲七夕推到了房门口。 “啪”的一声，当着曲七夕的面，把房门用力甩上。 被蛮力推到门口的曲七夕：“……” 曲七夕盯着紧闭的门，闷闷地看了几眼，转身回自己屋里。 一屁股坐在床边，曲七夕呼了口气，又点开那段夜色中的视频看了几眼，有些担心笙箫的情绪，可自己又没办法劝慰笙箫，就干脆把这段视频的链接转发给曾虹飞，简明扼要地跟她说了现在的情况。 不过曾虹飞这会儿可能在忙，曲七夕给她发了消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消息，她就没再继续盯着了，退出了与她的聊天界面。 给曲七夕发了这个视频链接的好基友，一直不停地给她发消息大发感叹，还猜测那个女孩究竟是谁，知道真相的曲七夕，也只能努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模假样地与她讨论那个女孩如何如何。 而独自留在房间里的笙箫，等房间的门一合上，她才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身所有力气似的，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脑海里一片混乱。 那些尖酸刻薄嘲笑的吐槽不断在耳边回荡，脑海里是那一张张漂亮的脸蛋上，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讥笑。 视频里看到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眼前仿佛又看见了他那张脸，眉宇之间流露出令笙箫心底隐隐作痛的漠然，笙箫眼底渐渐变得涩然难受，胸口突然有点窒息绞痛，她伸手胡乱按了按心口，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在门板上靠了多久，她才在密集的消息提醒声中惊醒。 谁发了这么多消息？ 笙箫没多想，只是有些纳闷地皱了皱眉，扶着门板站直了身体，脚步有些发虚地回到床边，把扔在床上的手机拿过来看消息。 一连串的消息是曾虹飞发过来的，笙箫看着未读消息提醒，眉心狠狠跳了下，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点进去一看，一眼就看见几张带有贴logo的截图，分别萧腾脱下外套帮她披上、她跟萧腾并肩行走的画面，其他消息都是语音，笙箫不用听也知道是什么内容，点击播放语音，内容果然如她所想—— “顾笙箫，你什么情况？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说，要跟萧腾划清界限吗？怎么又跑去跟他约会？” “这视频中的人，你别跟我说不是你啊，都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不可能认不出你的身形，你别想着跟我狡辩。” “顾笙箫，没睡就赶紧冒个泡儿，好好给老娘解释一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会儿还不到晚上8点呢，我知道你还没睡，你不要试图在那儿装死！” 笙箫皱着眉看完消息，正想着怎么回复，曾虹飞性子有点风风火火，似乎已经等不及了，一口气连发了多条消息之后，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笙箫盯着语音来电界面，犹豫了会儿才按接听键。 语音电话一接通，曾虹飞那风风火火的嗓音就传了过来，“顾笙箫，你什么情况，你之前不是说要跟……” 她跟放鞭炮似的把刚发的语音内容又重复了一遍，可能太激动了，她说话的分贝有点超高，笙箫听得耳朵有点发麻，一接通就很有经验地把手机远离耳朵，等虹飞一口气说完，她才一脸平静地说：“我确实去见了他……” 话刚落音，曾虹飞就火急火燎地问：“不是要划清界限吗？你大晚上去见他干什么？” 随后电话两头就陷入了沉寂，曾虹飞等了好半天，才听见笙箫有些空洞的嗓音，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令人心酸的味道，“我只是去跟他道了个别。” “道别？”虹飞有点错愕。 “嗯。”依旧空洞的嗓音静静地响在听筒中，“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当年的离开实在太仓促，后来这些年，一直没再联系过他，我觉得自己始终欠他一个道别，所以周日那天，我主动约见了他，跟他正式道别。” 道别的意义太多了，有些是短暂临别，可能过几天又会再见，而有些道别可能是一辈子，这一次道别之后再也不联络，以曾虹飞对笙箫的了解，她所谓的正式的道别，很可能指的就是后者，毕竟她之前就一直跟她强调过，她要跟萧腾划清界限。 正式道别，从此不再纠缠不休，这样的结果实在令曾虹飞感到惋惜甚至心疼，她这位苦闷的好朋友，怎么能跟萧腾是这种结局？ “笙箫，你赶快告诉我，你所谓的正式道别，不是我想的的那个意思！” 曾虹飞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很可惜，笙箫这一次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笙箫那黯然失落略显喑哑的嗓音，在久久的沉默之后，透过无线电波传到曾虹飞耳朵里，“虹飞，我这次是认真的，彻底告别过去，我才有可能破茧重生，我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我必须跟过去令我不开心的一切彻底划清界限。” 电话两头再次陷入了沉默，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心底的压抑。 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曾虹飞忽然叹了叹气，“好，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而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现在无权也无力再改变什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嗯，我知道。”笙箫几近哽咽。 “不过笙箫，我还是想劝劝你，萧腾这人其实真的挺不错……” 笙箫：“……” 第384章 别说视频里的人不是你！ 笙箫牙关紧闭，听了几句之后忍无可忍，打断她：“虹飞，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这段视频突然在网上的贴里流传，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假如有人认出了我，肆意在网上对我进行攻击和谩骂……” 曾虹飞一听这话，顿时爆了粗口，“槽，顾笙箫，你怎么这么多事，tnnd，认识你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笙箫很心虚，默默绷着嘴角，跟个小哑巴似的一个字都不说。 曾虹飞继续烦躁地说：“你给我坚挺着，那些人的话，你都别放在心上，全当特么的在放屁，我一会儿问问老白，能不能想办法把贴里的视频黑掉，他在互联网公司工作，干了这么多年，肯定认识不少技术很牛掰的it大佬！” 笙箫能说什么？自然是从善如流，一连嗯了很多声。 挂了电话，曾虹飞叹了叹气，转身就去找老公，让他想办法把网上的相关视频给弄掉，白瀚宇二话不说就开始联系公司的技术大牛。 而挂了语音电话的笙箫，却是安静了片刻，立刻切换到跟曲七夕聊天的界面，她刚才用曲七夕的手机，把发布那段视频的链接地址转发给自己了。 虹飞打了包票，白瀚宇又是本地一家互联网公司的高层，笙箫知道视频的事应该不会太麻烦，就暂且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查看那段不知道是谁爆料的视频了。 由于拍摄角度和当时光线昏暗的影响，完全看不清萧腾是什么表情，而那样耐心体贴的动作，却给了看视频的人一种错觉，仿佛身边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是他的珍宝，察觉到女孩被凉风吹得有些冷，立马就主动脱下外套，温柔体贴地披在女孩身上，还耐着性子帮她整理好外套的领口，确保不会再有一丝风灌进衣服里面冻到她。 如果努力不去回想，这个男人当时为她披上外套的时候，浑身散发的漠然冷峻的气息，单单看这一段视频，笙箫就觉得时光又似乎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时候的他一次又一次为她披上外套，他知道她体质不太好，知道她每次只要一感冒，通常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他总是小心翼翼，努力不让她冻感冒，而且他每次想都不想就直接脱下外套，小心翼翼的为她披上的时候，表情总是那样温和。 晚上七八点，是大家下班后吃饭逛街的好时机，住所位于市中心繁华商圈，注定了要与楼外那个喧嚣吵闹的世界为伍，然后此刻的笙箫世界里却一片安静祥和，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床边，一遍一遍回放着他为她披上外套的画面。 怎么办，真的好怀念，怀念多年前，那个听见她突然打了喷嚏，总是皱着眉训斥她为什么不多穿点衣服，但每次都二话不说就脱下外套为她披上的男生，怀念他为她整理衣领的细致与温和。 在互联网时代，网上的很多消息都是共享的，笙箫能看到贴上爆料的这段视频，其他人也能，包括视频中的另一位主人公，也包括密切关注他的亲朋好友和同事们，也包括密切关注他一切动态的粉丝和网友们。 晚上八点多，市人民医院的一间病房里，三个男人正在大眼瞪小眼，或者这样说更准确一点，完全不知内情的老高，摆着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气恼地瞪着病床上的萧腾，提前知晓内情的狄蔚然，此刻正双手环胸靠坐在一旁，一脸嘲讽讥诮的样子。 老高足足瞪了萧腾五分多钟，最后才咬牙切齿地控诉：“老萧，你前两天突然酗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我问你怎么回事，你他大爷的跟我说没什么，就是看见比自己小的堂弟有儿子，而你至今还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有点难过了，所以把自己给灌醉了，可结果呢，你告诉我，贴里爆料的这段视频是什么鬼？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视频里的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你！我可告诉你啊，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这家伙就算是化成灰了，我也能认出来！” 老高智商不低，但他性子比较耿直，俗称一根筋，比之狡诈如狐的狄蔚然，老高明显好糊弄多了，萧腾不想让他跟着担心自己，更不想让他心里增加对笙箫的怨念，那天说服了狄蔚然，让他什么都别说，狄蔚然虽然很生气，但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后来老高匆匆赶到医院探望萧腾，狄蔚然果真一个字都没透露。 但萧腾那会儿千算万算，漏算了热心路人，没料到竟然有人刚巧路过，拍到了当时的画面，还把视频传到了网上！ “激动！激动啊！最近一直在公司加班，加班加到想吐血，没想到忙里偷闲休息几分钟，同事来了个大爆料，说自己前两天大半夜下班回家的路上，无意间撞见大名鼎鼎的领域事务所首席设计师萧腾和一个女生约会，我和另外几个同事，都觉得这个同事在开玩笑，结果这个同事真的拿出了所谓的实锤证据，不看不知道啊，一看吓一跳，卧槽，咱们这位对异性向来避之不及的萧大设计师，竟然真的跟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在一起，大半夜跟人家压马路不说，还对人姑娘那么体贴！ 这本来是萧大设计师的私事，按理说我不应该爆料，但我实在憋得难受啊，憋了一整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就不厚道地在贴里爆料了，把视频放到网上跟大家共享。” 然后这位网名叫路瑶知马力的网友，就在帖子后面附了一段视频。 发帖时间是六点多，刚好是很多公司下班的时间点，这个点，在外面餐厅吃饭的人，大部分都在坐等上菜，菜还没端上桌，大家在忙什么？自然是一边闲聊，一边百无聊赖地刷微博逛贴咯，于是这篇爆料帖就被人扒了出来。 认出了视频中的男人是萧腾，但全然不知萧腾前尘过往的人，几乎都被这段视频惊呆了，一个个都发消息打电话，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萧腾怎么可能会承认？他一律忽悠说那不是自己，他那天晚上一直在家，可能只是外表身形有些相似。 他坚决不肯承认，视频里那个人就是自己，其他人也拿他没办法，只得万分扫兴地歇了调侃他的心思，顺便问候了住进医院的他几句，随后就撤了。 有些人好忽悠，有些人压根就忽悠不了，比如老高这种跟萧腾认识了多年，还在一个学生宿舍住了四年的人，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萧腾的身形？陡然看见了视频之后，原本在会议室跟大家一次吃盒饭的老高，就气冲冲地跑到地库去开车，然后一路飙车到医院，再一路飞奔到萧腾所在的病房里，随后用他那双小眼睛瞪着萧腾！ 第385章 网上的帖子是谁删的？ “咱们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你居然骗我！”老高怒瞪着萧腾，一脸不满和气恼地控诉，“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你怎么么突然跑去见顾笙箫了，她当时又跟你说了什么，你要还当我是好兄弟，你这次就不要再忽悠我！” 想起自己前几天被这家伙忽悠了，老高简直一肚子火。 漏算了路人，事情漏了馅儿，已经瞒不住了，萧腾很郁闷地苦笑了声，叹叹气，盯着老高那双快要喷火的愤怒的视线，默默在心里斟酌了下，再轻描淡写地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但即便他很努力地把事情往轻了说，老高还是很生气，他很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没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顾笙箫这丫头干的什么糟心事儿！这特么的都是什么破事儿！” 顾笙箫这臭丫头，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丫头片子，心肠怎么就那么硬呢？丫的简直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老高郁闷又烦躁地想。 最近这几天，老高一直都很忙，每天几乎连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要不是突然得知萧腾去见了顾笙箫，之后才喝得烂醉，以至于那天醉倒在大马路边，淋了雨后得了急性肺炎，后来还忽悠他，这一串的事刺激到了他，他哪里会牺牲宝贵的时间往外跑？这几天午饭和晚饭都是盒饭，都跟大家在会议室凑合的，吃饭狼吞虎咽，一顿饭十分钟解决。 突然撂下大家跑出来，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早已经吃完饭，在会议室忙碌的众人，一直没见老高回来，本来也没在意，直到他们碰到了解决不了的疑难，需要让老高确认，这才给老高打电话。 挂了电话，老高冲萧腾哼了声，然后气呼呼地往外走。 大步流星地走到病房门口，拉着门把手要开门，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冲狄蔚然交代，“蔚然，老萧这家伙简直冥顽不灵，我这么多年从来都说不过他，你多盯着他一点。” “这还用你说？”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老高的火气蔓延到自己身上的狄蔚然嗤道。 事务所那边几个人催得紧，老高不敢再继续耽误时间了，拉开门就直接跑出去了。病房的门被小心合上，狄蔚然收回视线，转头时又对上萧腾的视线，他顿时没好气地冷哼了声，萧腾见状，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网上爆料的视频，花点钱找人把帖子黑掉，还是直接听之任之？” 萧腾低头盯着视频，看着自己还是跟之前那样不争气，一察觉到她可能有点冷，二话不说就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的行径，心头有说不出的悲哀和讽刺。 “删帖子，既然答应不打扰她，那就干脆一点，不给她留下任何麻烦。”不然吃瓜网友们的神通广大，指不定哪天就人肉出了她。 “行，我马上去找人，尽快删掉相关帖子。”狄蔚然站直了身体，“我还得回去照看狄伽，你自己好好歇着。” 萧腾点点头，“帮我跟狄伽问声好，说我过段时间带他去玩。” “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你看看你这鬼样子，手骨折了到现在还绑着石膏，又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狄伽有我这个亲爸在，我自己会好好照顾他，用不着你这个病号瞎操心。” “……我瞎操心？”萧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盯了几秒后呵笑了声，“行，我瞎操心，我跟你说，你下次再跟狄伽吵架，千万不要再来找我给你调解，你就算来找我帮忙，我也不会再搭理你的。” 狄蔚然翻白眼，“抠字眼有意思？”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想通了，以后不会再瞎操心你和狄伽。” “幼稚！”狄蔚然继续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 网上爆料萧腾和女生约会的视频被删了，狄蔚然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脸懵逼，还以为是萧腾自己找人干的，但他在医院病房那会儿明明跟萧腾说过，他会找人处理，萧腾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自己找人处理？ 不知道萧腾这会儿有没有睡着，狄蔚然尝试着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萧腾居然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萧腾就问：“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网上那些爆料和讨论的帖子都没了？” “你怎么知道没了？”狄蔚然下意识问。 “我没事干，就一直在刷评论，想看看大家是什么反应，没想到刷着刷着，浏览贴子的页面就突然提示该链接不存在。” “你自己应该没找人删？” “我干嘛要找人？你都说了你要找人处理，我怎么可能再多此一举？”听出了他语气有些异常，萧腾又追问了句，“帖子难道不是你找人删的吗？” “不是我，我确实找了朋友帮忙处理，但挂了电话没几分钟，我朋友就打电话过来找我，说他还没开始干活呢，我让他弄掉的帖子就已经消失了，我点进去看了下，那些帖子确实都没了。” “如果不是你朋友删的，那删帖子的人会是谁？”萧腾英气的脸上满是狐疑。 “你问我，我问谁？”狄蔚然没好气道。 萧腾一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正巧手机来电铃声这时候突然又响了，见屏幕上来电提醒的居然是曾虹飞，他顿时有些诧异，大晚上九点多，曾虹飞怎么会找他？ 他与曾虹飞之间，最大的牵扯莫过于那个叫顾笙箫的女人！ 想到这个令他心痛的名字，萧腾呼吸都滞了下，难道这个女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曾虹飞怎么会这个点找他？ 这个猜测，令萧腾的呼吸更加急促了，“我这边有个紧急电话要接，暂时先不跟你啰嗦了。” 不等狄蔚然说什么，萧腾二话不说就直接滑屏按了挂断，转接曾虹飞的电话。 但萧腾没想到，电话一接通，他就听见曾虹飞语气有些急迫的发问：“萧腾，贴里爆料你和笙箫的帖子，是不是你找人删的？” 萧腾一愣，下意识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我让我老公找人删网上的爆料帖，但我老公的朋友说，他刚打开电脑准备干活儿，就发现网上那些帖子已经没了，他打电话跟我老公说了这事，我们都很好奇，是谁赶在我们前面删帖的，我思来想去想半天，最有可能的人大概就是你了，就想来跟你确认一下。” “可我自己并没有找人删帖子。” “你说什么？不是你？”曾虹飞分贝猛地拔高了许多，“不是你找人干的，那会是谁私底下干的好事？” “不知道。” “真不是你找人干的？” ““的确不是我，虽然蔚然说找人帮忙处理一下，但他那边的情况，跟你这边估计差不多，也是刚准备动手，就发现帖子已经没了。” “不是你，也不是我和狄蔚然的人干的，那么问题来了，帖子究竟是谁删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躺在病床上的萧腾一头雾水。 刚从萧腾这里了解到一些情况的曾虹飞，跟自家老公白瀚宇面面相觑。 第386章 你猜我看到了谁？ 帖子不知道被谁删了的事，一直梗在曾虹飞心里，第二天一大早来上班，她处理好一些紧急事务，闲下来没什么事干，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点，见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出了办公室，打算找笙箫聊几句，没想到她办公室的门锁上了，她有些奇怪，抬手就在门上猛敲。 笙箫一整晚都没睡好，借助安眠药也无济于事，第二天大清早严重精神不济，晌午强撑着巡视完卖场，她回了办公室就锁上门，准备趴着眯一会儿，没想到刚趴下才几分钟，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谁？”她很不耐烦地皱着眉问了句。 “我。”曾虹飞中气十足道。 听见曾虹飞的嗓音，笙箫紧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位姑奶奶，一大清早就跑过来找她，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被打扰了休息的笙箫很不开心，不情不愿地从座位上起身，到门口去打开反锁的门。 曾虹飞的脸出现在门板后，瞅见了笙箫皱着白嫩的脸，顿时挑了挑眉，用她那勾人的嗓音懒洋洋地调侃，“哟，顾处，你今天这是什么情况？看你这表情，比似乎挺不耐烦啊。” 笙箫其实很不想理她，可又不能直接无视，只是幽幽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就往自己座位那边走。 曾虹飞见状，不咸不淡地呵了声，扭着腰肢晃进办公室里，顺便反手带上办公室的门。 “说，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曾虹飞双手抱臂靠在门板上。 “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唠嗑闲扯。” “……大白天你锁门干什么？” “我自己的办公室，我想锁门就直接锁门，这应该是我的自由？还是说公司有哪条制度，规定我大白天不能锁门？” 公司确实没有大白天不能锁门的规定，曾虹飞无法怼回去，只得厚着脸皮转移话题，“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自己另外找人删网上的帖子。” 笙箫一听，顿时嗤笑了声，“我钱多没地方花吗？你都说了要找朋友帮忙，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那就奇了怪了，”曾虹飞一脸懵逼，“老白这边找的朋友，说刚准备开始干活儿，就发现网上的帖子已经没了，我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萧腾干的，打电话去问了萧腾，他说让狄蔚然去找人处理，但狄蔚然找的朋友，也说他刚准备开始干活，就发现网上的帖子没了，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不放心，自己另外找了人删帖子，既然你也没找人处理，那是谁删的帖子呢？” 暗地里让人删帖子的人是谁，笙箫心里其实隐约有底，但她不想让曾虹飞知道其中的猫腻儿，就开玩笑似的跟曾虹飞来了句：“兴许是他的狂热老婆粉呢，嫉妒其他女人跟他在一起，就花钱请人把网上的帖子都删了。” 笙箫是信口胡诌的，如此无厘头的一句话，没想到曾虹飞居然当了真，她思索了片刻，最后恍然大悟似的说：“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有些人脑回路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却爱而不得，就见不得喜欢的男人跟其他人在一起，估计真是哪个狂热脑残粉，见一直单身的萧腾居然跟女生约会，而且还被人爆料到网上，就恼羞成怒地请人删帖，不让萧腾跟其他女人一起出现在大众面前。” “那个，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笙箫有点无语地解释了下。 “但你难道不觉得，这个猜测其实很有道理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了。” 不，我不觉得。大概知道真相的笙箫心想。 —— 贴里的帖子删的比较及时，至少在店里其他人看到那段视频之前，那些帖子已经处理干净了，店里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笙箫就是视频中那个娇小的女子，笙箫的耳根因此才能清净一些，没人在她耳边哔哔叨叨地调侃，她每天跟之前一样上着班，处理各种琐碎繁杂的日常事务，晚上一到六点钟就下班回家，厨房冰箱里储藏的菜不够了，她回家之前就去买点菜补充一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一晃眼就过了很多天。 而在这些天里，笙箫看起来很平静，没有谁知道她内心的焦灼，一连很多天没看见萧腾，她这颗心就始终安定不了，她上网查过，也私底下找当医生的朋友咨询过，肺炎自然病程大概是1周-2周，体质好一点的肺炎患者，可能一周之内就能恢复，但他迟迟没回来，笙箫担心他肺炎症状恢复不佳，这些天一直住在医院。 一天，一天，又是一天，从他住进医院那天开始算起，一晃就过去了整整十天，笙箫这些天一直没再看见他，她不知道自己担忧的临界值究竟在哪个水平线，只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想找人打听他究竟怎么样了，甚至还想着干脆偷偷溜到他住的医院去看看情况。 笙箫一直在担忧，觉得他可能因为恢复不佳，至今还住在那家医院里。 她从来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譬如他其实早已经出院，而她一直没在小区附近看到他，只是因为他最近几天根本就没在这边住。 这天晚上下了班，曲七夕又跟朋友一起出去浪，笙箫一个人回家，放下买的东西，她就去厨房做一个人的晚饭，清洗好所需的各种食材和配菜，将倒入炒锅中的菜籽油烧热，正准备往锅里倒入食材，放在房间里充电的手机铃声就忽然响了起来，笙箫只得先关了燃气灶的火去房间接电话。 电话是曾虹飞打过来的，笙箫也没多想，直接滑屏按了接听，曾虹飞神秘兮兮的嗓音立即传来：“笙箫，你快猜猜看，我刚才在我们小区看见了谁。” “不知道。”正做着晚饭却被迫中止，饿着肚子的笙箫，这会儿心情不太美妙，“我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更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怎么可能猜得到你在你们小区看见了谁？” 几公里之外的嘉能超市门口，曾虹飞扶着刚推过来的购物车，看着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人影，心中有无限感慨，她是真没想到，萧腾居然在她住的盛世临江别苑别墅区有一套别墅，而且还是他特意为自己预留的婚房，萧腾住在超市隔壁的小区，虹飞很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那套房子是租的，为了随时掌握乐嘉超市的动态而租。 “我看见了萧腾——” 萧腾！已经很多天都没再见到的萧腾，没想到虹飞看到的竟然是他！ 原来他已经顺利治愈出了院吗？ 真好，他已经没事了。 第387章 虹飞，可不可以不要跟我提他？ “你可能不知道，萧腾在我住的这个小区有套别墅，我推了辆购物车，刚准备进去，结果就在超市入口看见萧腾，他几乎买了满满一购物车东西，我本来以为他是替朋友买的，结果问了几句才知道，他那些东西都是给自己的买的，他说他在这边有房子，前两天出院了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这边的房子里。” 电话里，过于震惊的曾虹飞絮絮叨叨，完全没注意自己几句无心的话，令笙箫陷入了低迷的情绪中。 前两天出院了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这边的房子里！ 难怪她这几天一直没再看见他，原来他并不是因为身体恢复不佳，一直住在医院里，只是最近住在了远离她的其他住所而已。 笙箫神色默然地偏过头，一眼看见的却是对面的一片漆黑，本就黯然的黑眸里不禁又浮上些许凄迷之色。 静静地看了许久，心口又隐隐泛着一丝痛意，她抬起手胡乱地按了按心口，然而按了半天始终都没得到一丝缓解，最终也只是分外苦涩地笑了笑，强迫自己抽回了凝视的目光。 “虹飞，可不可以不要再跟我提他？”笙箫声音异常沙哑地开口，语气里含着一丝无力的祈求，“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关于他的任何事我都不想知道。” 听到了这些话，曾虹飞一怔，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出声，语气再不复从前懒洋洋的风格：“你真打算放弃了？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 觉得可惜吗？当然会可惜。毕竟他是那么好的人，好到让人想把他永远占为己有。 周一周四吃完午饭后酣睡一觉醒过来，之后一路飞奔急匆匆地赶到上概率统计课的教室里，总能在教室第三第四排找到提前占好的既可以好好听课又能偶尔开小差的座位，宿舍里的几个姑娘选上了同一个老师的课，萧腾从前占座位总是一占就是一大排，笙箫一过去就知道哪个座位是专门留给自己的，因为桌上除了他占座用的书和本子，还有他特地为她准备的水果和酸奶。 课上到一半突然开始下大雨，下课后大多数人站在教学楼里望雨兴叹，笙箫总能看见他打着伞从朦胧雨雾中匆匆赶过来，如果下雨那天刚好没什么要紧的事，他会直接在她上课的教学楼下等。 笙箫想去周边的景区玩，出行游玩的攻略他都会提前准备好，从哪儿上车到哪儿下车，末班车几点钟等等，各种注意事项他都会详细备注发给笙箫。 她不小心生了病，他总是表现得比谁都紧张…… …… 在笙箫的印象中，萧腾上学那会儿好像从来都没拒绝过她的请求，基本上每次只要笙箫开口求助，他都会尽力帮忙解决，即便最后结果并不是很好，但他一直陪她共同面对那些煎熬的过程，这些年她常常希望自己一梦不醒，永远沉浸在什么噩梦都还没发生的旧梦里。 只是可惜，笙箫已经没勇气去追逐一份并不安定的感情，也没勇气再次直面死亡，那种死去活来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而她不想再让自己承受第二次。 许是见笙箫情绪实在不太好，曾虹飞略交谈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笙箫随意把手机扔在一旁，仿佛有些冷似的抱住自己，整个人弓着背蜷缩在床头，目光怔怔地看着某个虚空的方向，脑子里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阵闹钟声响起，提醒笙箫该吃晚饭，她才从那种恍然若梦黯然失神的情绪中抽离。 已然没了自己动手做饭的兴致，便干脆用外卖软件点了外卖。 等外卖的过程中，笙箫去厨房收拾残局，把切好的食材和葱姜蒜用保鲜膜裹起来，塞进冰箱保鲜室留着下次用。 住所位于市中心做什么都很便利，外卖没多久就送上了门，笙箫速度匆匆没滋没味地解决了晚餐，也已经没心情再干别的事，就干脆找出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漱，做完了这些还不到七点半，笙箫把挂门上的牌子翻到休息中那一面，又倒出两片安眠药吞下去，然后直接扯开毛绒毯子，把毛绒玩具抱枕搂在怀里蒙头大睡。 次日又是一个工作日，和过去的每一天大同小异，笙箫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忙碌着，曾虹飞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如往常一样干着自己已经干了好几年熟悉无比的琐事，在办公室或卖场碰见了笙箫，语气也跟品尝一样，开着各种无伤大雅的玩笑，中午一临近吃饭的点就打电话约笙箫去隔壁大厦里吃饭，午饭后笙箫在办公室歇了会儿，下午又接着像陀螺似的浑浑噩噩地忙活着。 而在十多公里之外的领域事务所里，萧腾也看起来无异常地工作着，被砸伤的胳膊仍然绑着石膏挂在胸前，只靠一只手在电脑上绘图实在不太便利，他只得用笔和各种尺规在纸上手工画设计图，绑着石膏的手艰难地按压着尺规。 左手的手毕竟在骨头上，平时一动不动也隐隐泛着刺痛，按着尺规画图时需要移动，即便他的动作已经尽可能轻微，但到底还是牵动了手上的神经末梢，刺痛感清晰地传至大脑皮层。 但比起心底的痛，肉体上的这点痛算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扎心已让他接近麻木，似乎已感受不到手上的痛意。 额头一层薄汗其实已经泄露了一切，但萧腾似乎全然浑不在意这种痛，从头到尾吭都不吭一声，一直若无其事地低头绘画修改图纸。 时间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溜走，不知不觉就到下班的点，办公室里的人大部分下班离开，办公区的灯基本上都已渐渐熄灭，而萧腾却毫无知觉地埋着头继续绘图。 而在独立办公室外，正对着萧腾办公室门的格子间，坐着萧腾的助理朱莉，公共办公区的其他人差不多都走光，整个大办公室里陷入一片灰暗，只有朱莉所在位置的还亮着灯，自己顶头上司越来越繁忙，她身为助理也不轻松，常常陪着萧腾一起加班干活。 结了婚有小孩的女人本来就特别忙，朱莉每天还要留在公司加班干活，留给闺蜜们的时间自然就少了许多，大家打电话喊她出去吃饭逛街的邀约常被她以工作为由拒绝，时间一长大家意见特别大，尤其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发小蓝晴晴，她见朱莉一次就吐槽一次。 蓝晴晴之前跟男朋友待在国外，只是前不久两人闹了矛盾，她一气之下直接一个人回了国。 费了不少心思，慢慢跟以前的朋友联系上，在家无所事事的蓝晴晴常常约大家出来玩，不过大家毕竟都已经毕了业，她自然知道大家白天都得在公司忙工作上的事，约朋友出来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晚上。 第388章 朱莉：我是心甘情愿为萧腾加班 蓝晴晴跟朱莉从出生开始就住在同一个小区，一直到她高中毕业后跟周靖南出国去留学，两个女孩一直都玩得比较好，关系自然比一般朋友亲密许多，她自然要把朱莉喊出来好好叙一叙旧情。 不过令蓝晴晴没想到的是，她只要一打电话约朱莉出来玩，基本上都会被朱莉告知，她晚上得留在公司里加班。 回国将近一两个月，蓝晴晴总共也没见上朱莉几次，她对此简直怨气冲天，从朱莉那里了解到一些细节，又从其他朋友那里听说了一些事，她恨不得敲开自己这位发小的脑壳，想看看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啥玩意儿。 前段时间，朱莉破天荒地不再加班忙碌，蓝晴晴得知后立马约她出来，两人一起在cbd逛街看电影，再次与朱莉提及这件事，蓝晴晴精心做过美甲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戳在朱莉光洁的脑门上：“人家萧腾加班加点画设计图，那对他来说是有利可图，像他这种人基本上都是拿抽成，几万块钱底薪他都看不上，人家完成了一个项目的设计图纸，最后拿到手的可是一笔巨款，姐妹儿，你知道什么叫巨款吗？” 彼时朱莉和蓝晴晴恰好在国贸大楼附近闲逛，国贸大楼设有全世界大部分奢侈品牌专柜，那是奢侈品爱好者们的天堂。 蓝晴晴说着，抬手指了指矗立在不远处的国贸大楼，眼神幽幽的似乎要透过大楼外墙看清里面的物品，这姑娘看着拎着大包小包从里面走出来，各种奢侈品加身的款爷款姐们，分外幽怨地叹了叹气，之后声音幽怨道：“巨款的意思是，那栋大楼里陈列的奢侈品，人家买起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朱莉却只是不以为然地嗤笑了几声：“拿再多抽成那也是人家的本事，要是他没点儿真本事，就是加班加到过劳死也没什么用。” “我承认，萧腾确实很优秀，但这是我要表达的重点吗？”蓝晴晴有些恨铁不成钢，睁大了眼睛不悦地瞪着朱莉，“人家每天加班加点干活能拿那么高的提成，你加班加点图什么？每天累死累活也就那点儿死工资……” “但是姐妹儿，我工资并不低好不好？”朱莉声音很无辜地打断她，“基本底薪加奖金和各种津贴，每个月都将近一万呢，差不多是宜城平均工资水平的好几倍。” “……人家萧腾光底薪就是你所有工资的n多倍，更别提他不知多少位数的抽成。”蓝晴晴眼神鄙视地看着朱莉嫌弃道。 “……”朱莉眼神更无辜地看着她，万分庆幸自己没告诉过她，萧腾上次完成别墅区的设计拿到了六位数的抽成，更加庆幸自己从来都没对她宣扬过另外一件事，身为领域事务所的创始人之一，跟事务所每年的年终分红相比，画图纸拿的那点儿抽成其实也不够看。 领域事务所这几年的发展势头越来越好，每年的盈利都让老板们眉开眼笑，要是让眼前这位姑奶奶知道，萧腾每年都会从公司分走一笔真正的巨额红利，她的唾沫估计都能把自己给淹死？！ 朱莉默默咽了咽口水，决定务必要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坚决不对自己任何一个朋友吐露半个字。 轻轻吁了口气，转眼就瞧见蓝晴晴气嘟嘟的模样，顿时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叹气，知道她这样是在为自己不平，于是伸手抱住了她的胳膊宽慰道，“好啦晴晴，快别为我不平了，我每天加班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谁逼我一定要这样做。” “……我还真就是搞不懂了，萧腾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值得你一直这么替他卖命。”蓝晴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图什么，要说你喜欢人家，可你都结婚生孩子了，跟孙柏旭感情还那么好……” 蓝晴晴纳闷地嘀咕着，看见了一家服装店门口的打折广告，眼前顿时冒出精明的光芒，二话不说就拉着朱莉跨进店里。 尽管自己每个月工资并不低，但家里实在太困难，朱莉这一年多习惯了节俭，每次跟朋友们一起出门逛街玩耍，从不像朋友们那样大手大脚各种买买买，朱莉看着在衣服架子前面晃来晃去挑选漂亮衣服的发小，脑海里却在思索着闺蜜的问题。 任劳任怨一直加班，到底在图什么东西呢？蓝晴晴一直问她。 其实并不止发小蓝晴晴一个人这样问，很多认识的人都对她这种任劳任怨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然而这些纳闷不解的人当中，却不包括本来最该抱怨她不顾家的家人们，事实上他们一直都在鼓励她，一定要尽量多帮帮萧腾。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才内情，她和家人对萧腾其实无所求，如果一定要说朱莉对萧腾有什么图谋的话，大概就是希望他每一天都能过得顺遂安康，作为一个心思纯粹至纯至善的好人，萧腾值得他们一家人感恩戴德。 朱莉永远都记得，一年半之前那个苦闷无风的午后。 那时候已经跟男朋友孙柏旭谈婚论嫁，没想到准婆婆王翠英却突然病重住进医院，孙柏旭是个刚转正没多久的片警，而她也只是个刚入职场一年多的小白领，男女双方两家人的家境都不怎么样，连为小两口置办婚房的首付都拿不出来，更别提支付那昂贵的手术费和术后恢复的费用。 心疼女儿还没嫁过去就要遭罪，朱家父母私底下抱着女儿一直抹眼泪，试图劝说女儿干脆别嫁到孙家，重新找个老实人过日子，朱莉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做法？听了这种话当场就直接冷了脸，指责自己的父母没有人情味。 儿女都是讨债的冤家，父母忙活一辈子不都是为孩子着想吗？朱家父母面对女儿恼怒的指责，一时也是无奈又委屈得紧。 为了女儿后半辈子的生活能过得轻松一些，两口子决定私底下去找孙柏旭摊牌，没想到准女婿一家竟然主动提出来，这一家老小都是远近闻名的实在人，都说不想拖姑娘后腿。 “叔叔，阿姨，这婚事还是算了，我妈病得这么重，连手术费都凑不齐，更别提术后恢复的巨额花销，莉莉如果真的跟着我，往后的日子里注定了要遭各种罪，我还是不拖累她了，麻烦你们帮我转告她，这辈子是我孙柏旭对不起她，不能跟她白头到老。” 几乎要被这重大灾难压垮的男儿强压着没哭出来，但说话的嗓音却嘶哑得令人难受得快要窒息，四处凑钱却怎么也凑不齐，几近绝望的他眼底遍布着可怕的红血丝，眼眶也因为彻夜难眠一片乌青色。 第389章 朱莉：来自上司的善意 孙老爹是个话不多的憨厚老汉，这一辈子都听老伴儿王翠英的话，永远都老伴儿吩咐什么，他就闷声闷气地干什么，眼下正一脸沧桑难过的模样，窝在瘦骨嶙峋的王翠英的病床前，两只手握着那双已经皮包骨的手。 听到自己儿子那么说，他一脸哀伤地连连点头，“算了，莉莉是个好闺女，还是不要拖累了孩子，是咱们老孙家没这个福气。” 病床上的王翠英，实在虚弱得厉害，戴着吸氧器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眼底也是一片哀戚之色。 都是人生父母养有血有肉的人，哪里是那种冰冷无情的大恶人？朱家父母看着这一家子，娘儿仨都一脸哀戚痛苦的神色，说着善解人意却戳心窝子的话，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实在堵得厉害，心里难过得水花直在眼里打转，婚事作废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准女婿是女儿的高中校友，当年高考时家长们在门口送考，两家的长辈在校门口有过几面之缘，考完之后从学校往家里搬行李，还是孙老头开着破三轮车帮忙一起拉回去的，小伙子忙上忙下帮着搬东西，看着憨厚老实又勤快，朱母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合眼缘，回家跟自己老伴儿夸了孙柏旭好几次，偏生自个儿女儿年轻不懂事，嫌弃小伙子长得不怎么样，人看起来也老实巴交的。 谁知道世事难料，兜兜转转了这么些年，最后还是定下了这孩子，据说孙柏旭自打见过朱莉几面之后，这些年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女婿憨厚老实做事又勤快本分，大小也是个公务员，亲家两口子也都是纯善之人，一家人都是这样顶好的性子，刚巧他们两家住得也不是很远，女儿婚后娘家夫家两头跑也方便，即便家境普通也不是什么事，只要两个孩子都勤奋上进，以后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打着灯笼难找的好姻缘，哪里舍得就这么放下？朱家父母就如同被人用刀子剜了心一般，难受得几乎说不出半个字来。 朱莉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赶来阻止父母，站在病房外的她把里面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父母到底还是没忍心说出口，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的她最终也没进病房，一路跑到走廊尽头的厕所，蹲在厕所的格子间里，压抑地哭了一阵，之后整理好自己凄惨的仪容，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公司继续干活。 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在外出差的萧腾风尘仆仆地归来，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到办公室忙碌。 朱莉进去给他送文件，汇报完已经积压了好几天的工作，之后便打算如同往常一样离开，没想到还没转身就被萧腾喊住。 “朱莉，你等等。”萧腾声音平静无波地喊了声。 朱莉还以为他有别的吩咐，也没多想就转身，然后就看见她这位待人清冷疏离的上司，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站起身来把银行卡递到她面前，“我往卡里存了有十万块钱，你先拿回去应应急，如果不够的话，到时候再跟我说。” “萧……萧哥……你……”朱莉一时几乎惊呆，怔怔地看着递到面前的卡片，语无伦次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彼时朱莉入职领域事务所已经一年多，但她跟萧腾关系其实不怎么样，严格保持着上下级之间的界限，除了工作之外再无其他牵扯。 朱莉刚入职事务所就听说过，公司有几位异常帅气的设计师，其中以狄蔚然和萧腾为甚，被称为狄帅的狄蔚然阴柔妖孽，而事务所众人不管年纪大小，大多都会喊上一声萧哥的萧腾，则是那种充满了书卷气的温润出尘。 那时候绝没想到，自己会被分配给萧腾当助理，长相漂亮大气的朱莉有些傲气，骨子里还带着小女孩的天真烂漫，一想到以后每天可以面对如此帅气逼人气质出尘的上司，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丝窃喜和旖旎。 可是接触了一年多之后才渐渐明白，这个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帅气男子，骨子里其实透着淡漠疏离的气息，尤其对异性保持距离，从不给任何女生幻想和可乘之机。 献殷勤碰了几次壁之后，挫败的朱莉不得不歇了那份心思，每天老老实实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安安分分找了个合适的对象谈恋爱。 准婆婆住进了医院，面对天文数字般的昂贵医疗费，朱莉也不是没想过找萧腾帮忙，听说自己这位才华横溢的顶级上司，仅仅只是完成一份设计图纸，拿到的抽成就比普通人辛苦攒好几年的钱还多，只是与萧腾关系疏远的她一开始实在没勇气开口求助。 提及借钱之事，众人从来都避之不及，那些平日关系极好的朋友们，一个个仿佛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光蛋。 “奇怪，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怎么都在集体哭穷啊？一个个都在朋友圈发动态哀叹快没钱吃饭，我记得昨晚刷朋友圈，还有人在朋友圈晒各种图炫耀，说自己看中了几款包，马上就可以拿到手了啊，行政部的那个谁来着。”一个板寸头男生纳闷地嘀咕。 一个大块头刚好从旁经过，听了板寸头的嘀咕直翻白眼：“李文静你不记得啦？就是那个常常来找萧哥助理的花孔雀，天天穿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说话嗲声嗲气令人起鸡皮疙瘩……” “哦，你说她啊。”大块头接连说了好几个特点，板寸头终于恍然大悟，“这两天忙着打游戏，没看朋友圈动态。” 另外几个过来倒水的人也跟着攀谈起来，其中一个实习生听了一阵，有些纳闷地问：“那个李文静是谁啊，我听着怎么感觉你们好像都有她的微信好友啊？” “你刚来没实习还没几天呢，人家估计还没注意到你的存在，那姑娘说要跟咱们这儿的所有人当朋友，隔三差五就从总部大楼那边跑到咱们这儿来，嗲声嗲气地撒娇要加所有人微信好友，有人见她长得不错就添加了，更多的人实在经受不住她故作可爱纠缠，最后不得不勉强同意，总之大家基本上都是她微信好友。”另一个来倒水的兄弟也围过来，唏嘘不已地补充李文静的事迹。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大块头一脸崇拜的神色。 “谁啊？”新来的实习生很是好奇地问。 “当然是我们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们萧哥拒绝那姑娘的方式，那叫一个威武霸气高冷干脆……” 第390章 朱莉：两面三刀的朋友 大块头据说颇有演戏的天分，当初在事务所第一次年会上，因为逼真的角色反串大放异彩，这位仁兄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模仿萧腾和李文静对话。 逼真的模仿好似把围观的几个人直接带到了萧腾当时冷言冷语拒绝李文静的现场，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赶过来凑热闹，没瞅见萧腾拒绝李文静的人感叹萧腾实在是威武霸气高冷干脆，曾在旁边窥见一角的人则感叹大块头的模仿和反串惟妙惟肖。 不大的茶水间一时人满为患，而且里面热热闹闹唏嘘感叹的声音接连不断。 生理痛的朱莉去打热水，刚巧把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她默默缩在茶水间的一个角落里，安静地听大家热烈无比的讨论，心里想的却是大家在朋友圈里花式哭穷的各种动态。 准婆婆的病情确诊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心力交瘁的她再也没有心情刷什么朋友圈，完全不知朋友圈里画风突变。 端着刚打的热水回到自己座位上，点进自己朋友圈从前往后翻了遍，果然看见好几个人在唉声叹气，说自己最近穷得只能吃土果腹。 朱莉一点都不意外地发现，发这种动态装腔作势地哭穷的人，都在她从前亲密好友的名单里，有些人她已经开口提过借钱一事，有些人还没来得及提，她就因为窥见了一斑而心寒地作罢，从此不打算再跟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其实一开始她只跟李文静提过借钱的事，这姑娘常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事没事来就从总部大楼跑来找自己，一起进进出出过不少次的朱莉自觉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然而李文静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刚刚托人代购了一只lv的包，又新入手了几套漂亮的新衣服，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靠着信用卡度日，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外借。 朱莉知道这姑娘的喜好，平日没事确实喜欢买买买，焦急之下也没有多想什么，一脸失落的转身，试图去找其他朋友帮忙，结果大家像统一了口径似的，一个个都说自己最近干嘛干嘛，手上暂时没余钱可用。 一个人这样很正常，两个人没钱姑且算巧合，但所有人都在自己开口借钱的时候哭穷，朱莉见大家这种作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前常听人说，患难才能见真情，那一刻的朱莉总算体会到这种心情。 但更叫朱莉觉得心寒的是，一时绝望的她躲在厕所里哭，没想到却意外听到了李文静尖酸刻薄的声音—— “哼，她朱莉算个什么东西啊？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运气比我们好吗，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会给萧腾当助理，要不是看在跟她交好可以接近萧腾的份上，鬼才懒得天天跑去找她套近乎呢，等我以后加把劲儿把萧腾追到手，一准一脚踢开她。” “她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萧腾又看不上她，还不是乖乖找个穷小子嫁人啊？她也就配得上那种又蠢又丑的男人……” “穷小子对她好？对她好有什么用啊？一穷二白没车又没房的，对她好又不能当饭吃当钱花。” “一个人的好运总有用尽的时候，现世报可算是来了，摊上了那么个烧钱的病婆婆，看她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今天还跑来找我借钱，我怎么可能借钱给她？前两天又看上了一款包，正款的价格得好几万块，我托人打听过，市面上高仿的包价格才几千块，我已经想好了要入手一个，等跟代购的人谈妥了佣金，我就得赶快把钱转给对方，余下的钱我得攒起来去芽庄玩，我要是把钱借给了那个贱人，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给我，我到时候哪儿有钱买包啊？又哪儿来的钱去旅游？” “我跟你们说，得了那种病很难治好的，住院治疗就是个无底洞，她要是找你们借钱，你们可千万别借给她，鬼知道她到时候能不能还得起钱啊？就为了图个好名声，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打水漂，这实在太不值当……” “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愿意帮忙那是心地善良，不愿意帮忙是本分，我们本本分分做人，谁也不能来挑我们的错……” 领域事务所虽然是阮氏集团控股的子公司之一，但除了设计图和总部的工程队和财务内控等部门有业务往来，其他部门的同事跟事务所众人并没什么牵扯，李文静身为总部行政内勤部门基层的员工之一，和事务所众人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她突然有一天跑到事务所找大家搭讪加微信，到底有什么居心，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数。 其实不止李文静一个人，在未婚单身女性职员占比较大的总公司里，有很多单身女孩都试图来勾搭萧腾。 身为事务所首席设计师的萧腾，既是事务所的金字招牌，也是整个集团承接设计项目的有力保证之一，事务所和总公司网站都特地对他做了详细的个人介绍，又常去总部大楼向大客户汇报，那些蠢蠢欲动的单身女孩子们，大概就是通过这些机会认识萧腾的。 才华横溢的行业精英不少，但同时又拥有一张那样帅气逼人的面孔，关键还是单身，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没几个人有，别说单身女孩们趋之若鹜，不少有对象但没结婚的女生都想着要换个对象呢。 之前有个自以为是又胆大的财务部女职员，瞅准了机会直接打开门进去，之后直接被萧腾像扔垃圾一样丢在办公室门口，这个八卦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整个公司，那个女职员被大家笑话了很久，最后实在不堪众人异样的眼光和几位高层的冷眼，灰溜溜地辞职离开了阮氏集团。 “不要试图勾搭公司旗下事务所的萧腾和狄蔚然，否则你的结局一定会很凄惨，当你看见了两个大帅哥挪不动脚时，请努力回忆本专员在新员工培训上对你们的告诫。”这句话后来成了培训专员在集团新员工入职培训的经典名言之一。 李文静想勾搭萧腾其实一点都不难理解，只是比起其他直接又冒失的女生，她明显更聪明更有心机，没有直接找萧腾本人搭讪，先把事务所里其他人的微信好友都加上，然后再去找萧腾加微信，只可惜萧腾并不愿意给她面子，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她的请求。 这姑娘后来就常常来找朱莉套近乎，朱莉没少看各种狗血影视剧，下意识觉得李文静就是想通过自己跟萧腾搭上关系，一开始看见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每次都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付她几句，后来相处多了觉得她还不错，这才慢慢跟她成了朋友。 然而谁能想到，这个看似单纯无辜的李文静竟然隐忍至此？ 跟她套了一两年的交情，表面上努力跟她当好朋友，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用她靠近萧腾。 第391章 用谁的钱都无所谓，唯独不能接受萧腾的好意 李文静大概没想到，自己当时刚巧在隔壁，所以才说得那么抑扬顿挫，说起这些话没有一丝一毫顾忌。 这种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又是另外一套的心机婊，以前在现实生活中从没遇到，倒是在各种影视作品里看过到不少，透过影视作品里那些心机婊表现出来的形象，朱莉似乎能看见那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一脸高傲唾液横飞尖酸刻薄的丑陋模样。 从前在电视里看见了这一类角色，明明知道那其实只是演员的表演入木三分，但却不知不觉代入到影视剧的角色里，总恨不得冲进电视里把人摁在地上揍一顿。 但眼下真的碰到了这种人，朱莉却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平静了下来。 这种三观不正的人，何必跟她计较太多？都说恶报终有时，总有一天她会自食恶果，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朱莉咬着腮帮子蹲在食堂的厕所里，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才从里面出来，站在洗手台边洗好了手，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仪容，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泪痕，眼眶也红红的，看起来像被人欺负过似的。 满含着绝望和讽刺的她，极力平息痛苦压抑的情绪，然后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从里面出来，无视几个女孩打的招呼，回到楼上的办公桌拿了包，然后去医院看看婆婆的情况。 准婆婆病重急需大笔医疗费，这件事后来在公司里传开，正式的募捐活动还没组织起来，有些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人很主动地用微信给她发了红包，你五十我一百的各支援了一些，大方一点的百也有，极少数人条件好一点的给了上千块，狄蔚然和老高等人工资相对比较高，直接塞了上万块钱给她应急。 几个自诩亲密好友，却在她开口借钱之时，找各种借口支吾敷衍的人，在婉言拒绝了她的请求之后，也给了百块钱意思一下。 面对几个名牌加身却说没钱的女人，骨子里骄傲的朱莉真想把这些钱甩在她们脸上，可在那种极度缺钱的生死关头，一切骄傲都不过是地上任人践踏的泥土，她只能强忍着眼泪咬牙把那些钱收下。 除了公司同事和交好的朋友，朱莉还试图找家里的亲戚们借钱，大部分亲戚不但不肯借钱，还劝她赶紧把孙柏旭给踹了，见朱莉一家三口都不肯听他们劝，就怀疑朱莉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不得不嫁给孙柏旭，各种嫌弃她身为女孩不知自爱，又极力劝她赶紧打胎，免得孩子大了不能打，话里话外都是为他们一家着想，除了借钱这件事之外，其他什么都好说。 人情淡漠至此，亲近的朋友不肯借钱姑且能理解，连血脉至亲都不肯帮忙，朱莉哪里还有勇气向萧腾求助？ 婆婆急需钱救命的事已经传开好几天，萧腾一直在外地出差没回来，微信已经发了金额不小的红包，还特地花心思宽慰了一番，他这样对朱莉其实已经仁至义尽，没想到等他回了宜城之后，还有这样巨大的惊喜等着自己。 朱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幻听，快惊呆的她就这么怔怔的，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萧腾和银行卡。 见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萧腾直接把卡塞到她手里：“赶快拿着，人命关天，把人先救回来要紧。” “谢谢……谢谢……”激动不已的朱莉，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语气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一直不停地说谢谢，谢了好半天才撸直了舌头，还是一再跟萧腾表示感激，“谢谢萧哥，太感谢了，要是没有您……” 小而轻薄的卡片此刻仿佛有千斤重，朱莉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想到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婆婆，瘦得皮包骨的她正等着钱救命，还有因为病情和昂贵的医药费担忧焦急，已经快心力交瘁的两家人，她连报喜的电话都忘记打，转身就直接往医院那边跑。 没想到等她急匆匆赶到了医院，得知了这笔钱的来源之后，孙柏旭像被人侮辱了一般。 他把朱莉生拽带到病房外，言辞激烈地要求她，尽快把这些钱都还回去，那张卡里的钱一分都不许动。 “为什么？”朱莉拿到钱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用谁的钱都无所谓，唯独不能接受萧腾的好意。”他像只受了伤的困兽般声音嘶哑地低吼，却不敢看同样憔悴不堪的朱莉。 “萧腾的钱怎么了？他的钱难道不是钱吗？”朱莉用看神经病的眼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可别忘了，你妈病那么重，现在正等着这笔钱救命，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病床上躺着的可是生养你的亲妈！！” “我……反正……反正就是……”孙柏旭一开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能看得出来他其实也很挣扎，面对朱莉充斥着急躁和疑惑不解的眼神，一时烦躁苦闷地双手抱着头，靠着墙缓缓地往下滑，最后死死抓着凌乱的头发蹲在地上。 碰上这不肯说的闷葫芦，心力交瘁的朱莉简直快要被他逼疯，逼问了好半天才闹明白，他这是大男子主义和小心眼作祟。 “孙柏旭！！”只觉得自己被侮辱，朱莉一时气红了眼，她气急败坏地怒吼，“你是不是疯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情在这儿想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不尽快凑齐手术费，你妈的命就要没了！” 朱莉妈妈一直在病房里照看，之前看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就到门口虚掩着门听了一阵，闹明白事情原委，也顾不上自己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岳母，上前就直接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噼里啪啦喋喋不休地骂了一顿，来医院探病的孙家亲戚们对他也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卖了家里送货的面包车，又到处找亲朋好友和街坊借，还有网上公开筹的钱，同事们凑的几万块，再加上萧腾等人给的钱，林林总总一共凑了三十多万块，总算解了她家的燃眉之急，成功挽救了准婆婆的命。 不过从那天开始，孙柏旭就被大家孤立了起来，朱莉照常来医院照看，但说什么都不肯再理他，准岳母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连他亲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直接视他如空气。 就是可怜了孙家那一大票亲戚们，一边要担忧王翠英的病情，一边还要安抚朱莉母女俩，那段时间是赔尽了笑脸。 奈何朱莉实在被伤透了心，在王翠英病情稳定下来之后，背着她跟孙柏旭提分手。 第392章 萧腾：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谈恋爱吗？ 孙柏旭从高中时代开始就悄悄喜欢上朱莉，多年之后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怎么可能会同意跟她分手？自然是费劲口舌哀求挽留。 但朱莉这次铁了心，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肯再松口，腰被他双手紧紧箍住，怎么都无法挣脱，朱莉最后干脆放弃了挣扎，逼自己狠心看向其他地方，语气悲哀一字一顿地说：“我承认，我以前年轻不懂事，确实肖想过我们萧哥，长得帅又有才华，他那么优秀的男人，没几个小女孩能做到无动于衷，我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整天面对那样的上司，怎么可能没点儿想法？” “可是那种肖想，有几分是出于爱意？不过是一时惊艳仰慕罢了，或者可以说是虚荣心作祟。交往将近一年，我不止一次跟你强调过这件事，我以为你能理解我，可事实上你并没有，有一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忽然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回家之后居然要我离职，让我以后离萧腾远远的，酒醒之后你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大家都说酒后吐真言，那大概才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只是我不想因为这这种事跟你大吵大闹，默默把这件事压在心里，后来半个字都没跟你提过。” “我以为只要努力一点，你就会相信我是发自内心喜欢你，可你自始至终都没相信过我，你觉得我只是把你当备胎，认为我跟你交往是退而求其次，你介意我跟萧腾有任何接触，哪怕我只是为了工作跟他打交道。” “莉莉，我……”箍着自己的手就这么松了下来。 但朱莉已经不在意这一点，她兀自苦闷地笑着说心里话：“我这些天一直都很累，阿姨的病确诊之后，我到处找亲朋好友借钱，受尽了敷衍和冷待，大家都劝我别管你们，还有人对我说了各种难听的话，我没想到领导会慷慨相助，更没想到你会是那种反应，你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亲妈的命有救，而是你那可笑的自尊心。” “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一片好心全喂了狗是什么体会，我总算明白了解了。”她说着忽然顿住，神色嘲弄地讽笑了声，之后继续声音艰涩地说，“孙柏旭，人心都是肉做的，我感谢你这一年对我那么好，也感谢你之前怕拖累我，主动提出让我离开，但我这一次是真的累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你如果觉得累，我可以让你静一静，这段时间不打扰你，但你别离开我，我求求你了，莉莉，你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萧腾确实是个大好人，是我之前太小心眼，莉莉，你别离开我，不要离开好不好？”双眼通红的孙柏旭苦苦哀求她。 “我很累。”朱莉态度异常坚决，用力甩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丢下他一个人离去。 这件事惊动了长辈好几个关系亲密的朋友，也许是孙柏旭特意找的说客，也可能是发自内心为她考虑，一个个都让她别那么冲动。 “莉莉，柏旭那件事确实做的混账，但也不到分手这种地步？”父母显然不舍得女儿吃苦，只是见她态度一直那么坚决，未来女婿和亲家翁母都是实在人，便下定决心帮忙一起度过这个难关，眼下女儿忽然提出要跟谈婚论嫁的准女婿分手，他们一时也有些迟疑不定。 见朱莉肯定地点了点头，父母一时都不禁松了口气，说了几句别冲动的场面话，之后照常去医院探望照看王翠英，却再也不提她跟孙柏旭之间那点事。 孙柏旭找他们求情，他们一脸无奈和为难：“莉莉的性子比较倔，我们老两口也劝过她，可惜劝不动她。” 闺蜜们反应跟朱莉爸妈差不多，都觉得她智商终于在线，这个时候甩了孙柏旭才是明智的选择。 眼看着婚事期盼了已久的婚事就要告吹，孙柏旭那时候简直悔不当初。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这世界上也从来都没有后悔药，那些已经发生的糟心事不可能再更改。 事情最后出现转机还是因为萧腾，那天晚上临近下班的时候，朱莉去萧腾送文件，转身离开时突然被喊住。 “朱莉，你先别走，”萧腾语气异常的郑重，“有些话，我想跟你聊一聊。 尽管萧腾对朱莉态度还是那样淡漠疏离，但朱莉对慷慨解囊的萧腾充满了感激，只要不让她去杀人放火违法犯罪，不违背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萧腾让她干什么她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是让她坐下聊聊而已，这种事有什么不可以的？ 朱莉依言留在了萧腾办公室里，正襟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语气十分纳闷又异常小心翼翼地问：“萧哥，您想跟我聊什么？” 见她很紧张的样子，萧腾勾着嘴角笑了笑：“你不用表现得这么紧张，放轻松一点，喝口茶，就是找你随便聊几句。” 朱莉早就注意到面前有杯红茶，还以为是萧腾刚才见客户准备的，没想到竟然是萧腾专门给自己泡的。 点点头，端起来小抿了口，然后把杯子捧在自己手心里。 萧腾沉默了许久，之后轻启薄唇缓缓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谈恋爱吗？” “啊？”没想到他竟然问这种问题，毫无准备的朱莉猛地一惊，险些把手里的茶杯给打翻，慌乱中猛地一抓才稳住，不过还是有几滴温热的茶水泼到了手背和大腿上，不过朱莉显然顾不上这些，冲萧腾纳闷地问，“您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萧腾端着茶杯浅浅地抿了口，咽下后才轻浅地出声，却不是朱莉第二个问题，而是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我一直不谈恋爱，是因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是围在我身边的任何一个，她这些年不在我身边。” 见朱莉蓦地睁大眼睛，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萧腾挑着眉笑了笑：“为什么要表现得如此震惊？我有喜欢的人很奇怪吗？” “不不不，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朱莉摇头如拨浪鼓，讪讪地笑了笑又补充了句，“人非草木，谁都会有情生意动的那一刻。” 萧腾蓦地怔了怔，整个人气息忽然变得黯然落寞，小声又失落地呢喃了句，“是啊，人非草木。” 还以为萧腾会接着说点什么，结果低声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又陷入沉默。 等了好半晌也没听见动静，不过顶头上司难得主动爆料这种事，骨子里的八卦欲被勾起来，想到萧腾刚才的话，朱莉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问：“萧哥，你刚才跟我说，喜欢的人一直不在身边，那她去哪儿了？” 千万别是狗血剧情，什么得病死了之类的啊。朱莉眼珠子跟大脑一起飞速地转啊转，目光灼灼地盯着萧腾。 第393章 两情相悦不容易，终成眷属更难 “我不知道。”萧腾摇了摇头，苦闷又落寞地讽笑了一阵，之后继续解释，“我研一那年五月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一声不吭地离开，此后的这几年里一直杳无音讯，所有认识她的朋友和同学们，包括她的老师们，这些年一直没有人知道，没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她就像是凭空从这个世界消失。” “如果不是那些实际存在的物品为证，我大概会认为所有人和我一样，我们都做了一场梦，一场有她存在的梦，梦里有学生时代那几年美丽温馨的旧时回忆，也有这几年痛苦煎熬的等待，梦醒时分，一切都会好起来，梦里的事都不曾发生，这个世界上其实从来都没有那样的女孩存在过，我从来没喜欢过那样一个女孩，大家也没有交过那样的朋友，所有的一切都是梦，过去的温馨只是一场美梦，固执且看不到尽头的等待是一场噩梦，所有事都是大家在梦中幻想出来的。” 刚认识没多久就隐隐觉得，看起来清冷淡漠的萧腾，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寂寥，却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近似荒唐的感觉。一直到那一天那一刻，朱莉才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可能是独藏于心中的小美好，也可能是一些不愿提及的伤心往事，优秀如萧腾这种站在金字塔尖上的男人也没能免俗，独自承受着这般令人憔悴落寞的情伤。 “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一切都是幻梦，可她确实闯进了我的世界里。”萧腾黯然地说着，突然抬起头看向朱莉，“朱莉，你想不想看看她的照片？” 朱莉闻言，眼睛猛地一亮，就差在自己脸上写一排“萧哥萧哥，我想看，我想看”。 “萧哥，我可以看吗？”她闪光的眼底充斥着跃跃欲试的神色。 萧腾目光转向自己左手边的水晶相册上，静静地看了一阵之后才抬手，把相册拿起来递给对面的朱莉。 这是朱莉第一次见到顾笙箫的长相，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足以吸引人注意力的地方，但相册中的少年看起来却是那样快活，是那种朱莉从没见过的放松和愉快。 那是一男一女的合影，镜头看起来应该是抓拍的，两个人的神色都特别自然，看不出一丝一毫摆拍做作的痕迹，他们毫不掩饰的快乐仿佛扑面而来。 2012年3月13日，朱莉注意到了拍摄的日期，截至今天已过去七年多。 朱莉目光怔怔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还给萧腾：“您一直不谈恋爱，就是为了等她吗？” “对啊。”萧腾点头，已经拿回了水晶相册的他，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张照片上，大概正在看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我从d大毕业之后居然放弃了北上广深等超一线大城市，到这种巴掌大的小山城发展，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于我这样的选择，我给外界的解释，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留在宜城的理由只有一个——” 令萧腾留在宜城的是个有些可笑的信念，因为那个晕车又迷路的女孩，不喜欢一出门就得长时间坐车的大城市，她说自己上大学待过的宜城山美水美人更美，坐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绕主城区一圈，这样的地方实在适合不爱出门的她，以后想在这座宜居宜旅的城市定居。 用尽了方法也没找到她的去向，只能用这种守株待兔的笨方法，在她曾经想要定居的城市里默默等待着。 不知道结果到底会怎么样，也许有一天她会回来，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也许她终将会回来，却早已经属于其他人。 看不到希望，却一直那样傻等着，就因为女孩曾经随口而出的一句感慨，她希望以后在这里定居，他就坚信她总有一天会回来。 等，是一件特别难熬的事。 但他心甘情愿一直等。 傍晚时分，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得过分，只有男子低哑苦闷的嗓音，一字一句飘在沉闷的空气里，朱莉静静听着萧腾的讲述，只觉得心情在这一刻异常的压抑难受。 从没见过他这般黯然落寞的模样，人前看起来沉重稳重又自信，到底也只是个凡夫俗子，像众人一样为七情六欲所伤。 如果她永远都不回来怎么办？朱莉默默看着眼前的男子，实在不忍心问他这一句。 正觉得难过压抑，不想却听到他语重心长的声音，“两情相悦实在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更难得，所以朱莉，如果跟孙柏旭不是因为彼此感情不好，千万不要轻易放开彼此的手。” 没想到竟会听到这种话，朱莉猛地抬起头，直直对上萧腾的眼神，深邃的眼神中含着明沉痛，亦含着一丝十分明显的劝慰和凝重。 “我……”朱莉一脸错愕地看着他，“萧哥您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从没对外人提过……”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猜想，随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孙柏旭看见萧腾躲都来不及。 没想到萧腾却说：“孙柏旭来事务所找过我，跟我讲了你们之间的问题，他让我帮忙劝你，说他不想跟你分手。” 没想到孙柏旭竟然真的跑来找了萧腾，朱莉一时诧异于这个事实，不知到底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求一个令自己介意嫉妒的男人，这对孙柏旭来说很难受？！ 缓和了起伏的情绪后，朱莉有些哭笑不得地问：“所以您刚才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劝我不要一时冲动提分手？” “对啊，”萧腾扯着嘴角苦笑着点点头，“那些事我从来没对外人讲过，只有一些相交了很多年的老朋友才知道，之前整个事务所只有狄蔚然和老高知道，现在多了一个你，为了劝你跟孙柏旭尽快和好，我可是连我自己的老底都掀了。” “你特意这样跟我说，该不会是怕我会觉得，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事，是为了劝慰我杜撰的？”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不会介意的。”萧腾扯着嘴角笑了笑。 他的悲伤看起来那么真实浓烈，她怎么可能会那么想？朱莉只觉得心底酸涩得厉害，却不是为自己和孙柏旭那点糟心事。 “不管怎么样，朱莉，千万不要轻易分手，你们俩本身就两情相悦，你们两家人也难得相处得那么好，结婚不仅是两个人的事，在新婚男女背后还有两个不同的家族，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你应该听说过有很多人的爱情葬送在两家人的磨合之中？在婚礼当天闹掰的准夫妻也不在不少。” “如果错过对你那么好的孙柏旭，以后未必能找到一个更好的，更何况——”萧腾说着顿住，视线紧迫地盯着朱莉，“你真的舍得就这么放手吗？” 朱莉不敢直视他锐利的眼神，局促不安地猛然挪开了视线，萧腾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意动，声音轻浅地笑了笑。 “回去再好好想想，暂时不要轻易做任何决定。”萧腾再次语重心长地叮嘱。 第394章 萧哥简直不给人活路 到底还是舍不得，朱莉板着脸冷落了孙柏旭一阵，后来婚礼还是照常进行，欠了那么多外债的小两口一致决定暂时先不生孩子，可是宝宝却意外又着急地来找他们报道，哪里舍得把亲骨肉孩子打掉？两家父母知道了他们一开始的想法，一边数落他们太糟心，一面为他们艰难的处境担忧，想方设法多赚点钱帮衬他们。 亲戚朋友们知道朱莉怀孕的事，之后找各种理由给他们送东西，吃的瓜果蔬菜和日用品应有尽有，也尽可能为他们提供赚钱的机会。 萧腾的方法简单粗暴，拒绝朱莉每个月一千块的还款，朱莉每次转账他就直接退回去，退回理由每次都写“我不差钱”。 玛德，好想打人。穷光蛋朱莉看见那几个字之后，眼底冒出一串凶狠的光芒。 不过到底还是接受了善心上司的好意。 九个多月后宝宝顺利出生，小孩洗三宴和满月宴本来都没打算大办，但之前婆婆病了差钱救命那会儿，许多人都没给凑钱，说到底并不是什么大恶人的众人，大概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极力劝说他们要大办几场，他们好借机多给宝宝塞点儿红包。 “一出手几千几万块，我们一下子确实没办法拿出来，但几百块钱红包我们还是可以拿出手的。”大家伙儿都这么说。 萧腾过来探望的时候也封了红包，明面上跟大家给的红包金额差不多，但私底下却又悄悄给他们塞了大一千块，后来只要有空闲时间，他就提着大包小包到家里来看宝宝，公司发的福利有不少生活用品，萧腾也顺手带给她。 “萧哥，您不要一直这么破费，”次数多了两口子总是忍不住想哭，“我们实在不知道该跟您说什么好。” “难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是希望你们能过得轻松一点，你们也别太放在心上，”萧腾说着，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朱莉，“要是实在觉得这样过意不去，以后再以同样的理由还回来，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好，一定。”朱莉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这些钱我一定一笔一笔记下来，等萧哥您到时候结婚生了孩子，我全都给你还回去。” 孙柏旭并不知道他们其实话中有话，只觉得这样比较合乎情理，也跟着他媳妇一个劲儿点头附和。 萧腾帮了自己那么多忙，知道这些事的人并不多，后来闲聊时无意间跟朋友提起过，当时有位朋友非常不屑地嗤道：“嘁，也就是你这么傻不隆冬的，人家随便给你施点儿小恩小惠，就把你整个人给笼络住了，天天这么累死累活的给人加班干活。” “小恩小惠？十多万块救命钱是小恩小惠？”朱莉一脸错愕地看着那位朋友。 “……你要是别那么死心眼儿，给自己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傍身，犯得着为了个黑小子到处找人借钱吗？我男朋友对我多好啊——”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朋友，从头到脚地炫耀这一任男朋友送给自己的礼物，这个手链花了多少钱，那个耳钻又值多少钱。 朱莉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尤其得知她是个三儿之后。 至于笼络，萧腾是那样善良骄傲的人，对朋友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哪里需要费心笼络？ 萧腾一口气借那么多钱给自己，某次闲聊时朱莉提到了这件事，有些纳闷地问：“你就不担心我携款潜逃，以后再也不还钱了吗？” “那你会那样做吗？”这位上司盯着自己笑问。 “……不会。”漂亮的她有很多人追，从前或许有虚荣心，但作为一个人该坚守的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她始终牢牢坚守着。 “我既然知道你的为人如此，而你又恰好急需这笔钱，那我还纠结什么？”萧腾看起来一副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萧腾慷慨解囊相助过，还是因为知道在他那种看似冷漠的外表之下，其实包裹着一颗火一样炙热的心肠，再看萧腾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朱莉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下意识犯怵。 工作之外的交流渐渐变多，关系就那么亲近起来，尽管大多数情况下，萧腾面对朱莉还是从前那样淡漠疏离。 一点一点尝试着，干预萧腾的一些私事，尽己所能给他一些照料，比如更加殷勤地盯着他准点吃饭，敦促他每天正常下班，或者从家里带一些自制的腌菜卤菜给他，碰到他加班到很晚却劝说无能，或者工作繁重不得不加班时，默默陪着他多忙一会儿。 太过贫穷的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只希望他每天都过得平安喜乐，没病没灾的等到那个喜爱的人归来。 …… 再次留下来陪着加班，一个小姑娘不知道被什么事耽搁，拿好自己的东西往电梯口走，大概以为自己最后一个走，没想到朱莉还在办公室干活，顿时有些诧异地惊呼出声，“莉姐，你怎么这会儿还在公司呢？” “今天手头要忙的事比较多，得过一会儿才能忙完。”朱莉头也不抬就直接回了句。 “哦。”小姑娘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随即语气又有些唏嘘地感慨道，“你工作怎么这么繁忙啊？” 朱莉这才抬头看向对方，她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找自己搭话的小姑娘，刚入职事务所还没多久，背着包的她站在通向电梯口的过道上，朱莉冲小姑娘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旁边办公室紧闭的门：“顶头上司还在办公室里干活，我身为他的助理，只得跟着忙咯。” 小姑娘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瞧见了透过百叶窗和磨砂玻璃射出来的光线，眼睛一时瞪得溜圆，她目光发直地盯着萧腾办公室紧闭着的门，好半晌之后忍不住一阵摇头晃脑地唏嘘感叹：“萧哥这么优秀的人，居然还这么拼命，简直不给人活路。” 拼命么？朱莉想到了萧腾还绑着石膏的手，一时忍不住微微怔住。 她当萧腾助理已经快三年了，不说百分百了解萧腾的个性，但他最近表现出来的种种异常，她还是能察觉到一二的，他这段时间肯定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才会这样拼命找事折腾自己。 其实不仅仅是萧腾，跟他关系亲密的狄帅和老高最近看起来也不太对劲，向来桀骜不驯的狄帅这些天性情越发喜怒无常，老高最近也总是一副唉声叹气情绪低落的样子。 想到这些事，朱莉暗自在心底叹息了声，勾着嘴角冲小姑娘笑了笑：“已经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路上要注意安全。” “嗯。”小姑娘盯着萧腾的办公室，完全没注意到朱莉的失神，下意识点点头，抽回视线看了眼朱莉，“莉姐你也一样啊，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早点回去休息，我听说你家宝宝还不满一岁呢。” 提起自家的心肝儿小宝贝，当妈的人神色柔软了许多，冲小姑娘柔柔地笑道：“我忙完了就回去，要不了多久的。” 第395章 萧哥，您该下班回去休息了 小姑娘转身离去，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朱莉抬起胳膊伸了伸懒腰，随后埋首继续工作。 办公桌一角的闹钟指针不停走动，不断发出滴滴哒哒的声响，时间一点点滑走，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朱莉终于处理完了手头上的文档资料，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因为实在太过于困倦，打哈欠时眼泪从酸涩的眼角挤出来，便又双手按着酸涩的眼睛揉了几下。 偏过头看向座位旁的办公室，萧腾办公室的门依然紧闭，晃眼的灯光透过百叶窗和磨砂玻璃射出来，显然自己这位手臂受了伤却仍然坚持工作的上司，这会儿很显然仍然在里面待着，不知道是继续绘图还是在干什么。 朱莉叹息着转过头，看了眼电脑屏幕的右下角，见时间已到晚上八点多，她便拧着眉站起身，从办公桌角落处拿起定时闹钟。 在这深夜寂静无声的办公室里，“咚咚”的敲门声突兀而清晰，里面的人显然能听见，没过多久就有了回应。 “请进。”萧腾沉声吩咐。 得到了萧腾允许的朱莉推开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办公室里一看，一眼就瞧见萧腾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正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右手握着笔在移动着，看样子正在画设计图。 等了半天也没动静，萧腾不由纳闷地抬起头看向门口，想都没想便直接问：“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这人忙起来又没了半点时间观念么？朱莉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闹钟，叹了叹气冲萧腾道：“萧哥，您该下班回去休息了，这会儿都已经八点多了。” 已经八点多了吗？萧腾瞥了眼电脑屏幕的右下角，看清了那一处显示时间的数字，再偏过头去看窗外的天色，外面不知何时早已变得一片漆黑暗沉，微拧着的眉心不由越蹙越深。 面无表情地盯着外面苍茫的黑幕，沉默着看了好半晌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这会儿刚好有些灵感，我再待会儿，等把脑海里的想法都画下来，我一会儿就回去休息。” 萧腾声音平静无波，淡淡地交代了几句，之后便不再多说，也没管站在门口的朱莉，兀自低着头继续画图。 朱莉已经在萧腾身边待了那么久，她太清楚“一会儿”对他来说是什么概念。 设计师常常比较忘我，一画起图来就昏天暗地，常常稍不留神就可能直接忙一整个通宵，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她又低头看了眼拿在手里的闹钟，脚步噔噔噔地朝萧腾走过去。 走路从来动作轻巧的朱莉，她这种恨不得踏破地板的架势，脚步里似乎蕴含着太多的怨气，萧腾怎么会听不出？拧着眉抬起头。 “你还有什么事吗？”自认为已经说得很清楚，萧腾不明白她在计较什么。 “……”朱莉眼神幽怨地瞅了萧腾一眼，但是却半个字都没跟他说，“砰”地一下把闹钟摆在他面前，然后就直接转身离开。 面前多出来一个十分眼熟的闹钟，萧腾思索片刻便恍然大悟，明白了朱莉到底在气恼自己什么。 作为萧腾不可或缺的助理，朱莉应当随叫随到，及时为他解决掉各种零碎的琐事，大概由于自己之前帮过她一个大忙，朱莉一直心甘情愿为自己解决后顾之忧，从来不抱怨自己拼命忙碌延迟了她下班时间，不过她到底已经结婚生了孩子，萧腾时常让她早点回去，朱莉基本上都会听话地离开。 朱莉回家之前，常常会劝萧腾也早点回去，萧腾基本上每次都会点头，说他再待会儿，一会儿就会回去。 这几年加班猝死的新闻越来越多，朱莉后来发现萧腾常常在办公室里待到很晚，一连劝说了几次都没什么效果，又没那个胆子直接怼自己上司，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出了这种主意，她到商店去买了个闹钟，一见萧腾有加班到半夜的趋势，就把定了多道闹铃的闹钟放在萧腾办公室的隐蔽处，被接连不断的闹铃轰炸的萧腾心烦气躁，又找不到闹钟到底藏在了哪里。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啦？工作狂你该回家洗洗睡啦！！”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啦？工作狂你该回家洗洗睡啦！！”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啦？工作狂你该回家洗洗睡啦！！” …… 为萧腾量身定制的闹铃声在深夜的办公室里响起，一次又一次的接连不断，被吵得脑壳疼的萧腾哪还有心思继续画图？其实他完全可以抱着电脑去其他办公室继续干活，但考虑到朱莉这样做的良苦用心，再加上老是熬夜确实对身体不好，他便听话地拎着车钥匙走人。 朱莉自然知道这样做其实有漏洞，但用这种方法接连试了好几次，萧腾每一次都格外配合自己，催促的效果简直不要太明显，她从此就常常这样对付萧腾。 不得不说的是，女人藏东西的手法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用胶带把闹钟缠在萧腾办公椅下面的支撑杆上，或者把垃圾袋拿起来放进垃圾桶里面，然后再把黑色的垃圾袋套在垃圾桶上，要不就把闹钟放到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里…… 后来萧腾有一次有事从公司附近经过，那天办完了事之后就提前去了办公室，没想到刚巧撞见了朱莉和林美音大清早在藏闹钟。 朱莉站在折叠脚踏梯上，正小心翼翼地推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隔板，林美音在下面扶着脚踏梯，没想到会被萧腾撞见，朱莉当时险些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萧腾满头黑线，看着心虚不已的两个女人，过了好半晌他才对朱莉道：“你其实不用这么挖空心思藏，直接放到我面前就行。” 萧腾若无其事地走进自己办公室，见势不妙的林美音看门口无阻拦，赶紧脚步飞快地丢下朱莉溜走。 朱莉冲萧腾讪讪地笑了笑，颤颤巍巍地从脚踏梯上爬下来，见萧腾并没有多说什么，赶紧拖着借来的脚踏梯从他眼前离开。 作为一个听话的下属，朱莉后来果然不再藏闹钟，每天晚上一看时间差不多，且萧腾又有留下来继续加班的趋势，下班回去之前把闹钟往他面前一放，然后板着脸转身离去。 萧腾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小闹钟，摇着头闷声苦笑了好一阵，之后又低着头继续画图。 第396章 家里做了晚饭，你怎么又订了外卖？ 办公室外面，朱莉轻声合上办公室的门，盯着门板看了好半晌，再默默转身回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东西。 关电脑之前又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黯然惆怅地叹息片刻，动作飞快地拿起手机和数据线等物品，一股脑地塞进自己手提包里，然后起身去关办公区的照明灯。 熄灭了最后一盏灯，整个公共办公区彻底暗下来，只有萧腾的办公室还散射出耀眼的光线，朱莉又看了眼办公室的门，这才拎着包往外面电梯口走。 宜城是一座慢节奏的安逸城市，除了商场超市和影院等服务场所之外，很少有公司会加班加点忙到深夜，晚上八点多的写字楼里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人，到处都是一片漆黑暗沉，走在通向电梯口的过道，脚步声在死寂的大楼里越发清晰，就连浅浅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从公司写字楼里走出来，在大楼前的空地上站着等半分钟，一楼大厅的声控灯熄灭，这时再抬头眺望眼前这栋大楼，除了位于三楼的某间办公室里传出灯光，整栋楼已陷入了一片漆黑，安静地矗立在苍茫夜色中。 周围的其他写字楼，也同样在一片黑暗寂静中，很显然都已经早早下了班，不像某个固执的家伙，动不动就待在公司加班到大半夜。 深夜的风有些凉，即便已经披了外套，朱莉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借着路灯传过来的光线，朝着电动车集中停靠点方走去。 宜城虽是个巴掌大的小城市，但这几年路上的私家车越来越多，小巧轻便的小电驴有时候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家里其实已经买了代步车，公司去年的年会抽奖的时候，已经有车的狄蔚然，为了感谢朱莉一直任劳任怨地照顾萧腾，把自己抽中的比亚迪半价券送给朱莉，刚巧家里又有个奶娃娃，家人咬牙拿着优惠券去指定的4s店买了车，只是开车比较耗油，节俭的朱莉还是每天骑电动车上班，想着等到冬天早晚实在太冷，到时候再开着代步车上下班。 很快就在一根充电桩边找到了自己的粉红爱骑，朱莉熟练地把车推到马路边，坐在座位上启动车子，很快就和穿梭在车流和夜色中。 夜风嗖嗖地吹着，道路两旁的商铺门口的广告灯箱闪烁不断，人行道上的路人行色匆匆，到处都是着急归家的人。 行驶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刚巧碰上了红灯，朱莉停在原地安静等待，目光不经意瞥见一位穿着制服的巡警，自家男人浓眉大眼傻兮兮笑的憨厚模样，不期然在脑海里闪过，她便欢快地轻笑起来。 红灯很快就结束，旁边暂停的车都快速向前行驶，但脚撑着地面的朱莉没动，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孙柏旭发了条语音。 宜城的治安整体来说还算不错，平日里基本上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孙柏旭基本上到点下班，朱莉的消息才发出去，孙柏旭的回复没多久就发了过来：“莉我们都已经吃过了晚饭，小涵也被我用儿歌哄睡着了，妈今天做了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鱼，特意给你留了一些，我放在锅里蒸着，你回来了就可以直接吃，你千万别急着赶路，在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朱莉按着微信聊天的语音按钮说了句。 婆婆当初大病了一场，治疗花费几十万，这两年为了省钱还债，一家人都省吃俭用，考虑到朱莉每天上下班还要顾着孩子，家里人建议小两口在朱莉公司附近租个二居室，但她宁愿每天多骑会儿车也不愿意花这笔钱。 骑电动车来去要花半个多小时，到楼下时已经快九点，把电动车停好去乘电梯，电梯的自动门刚打开，一个穿着制服的外卖小哥就从里面出来，朱莉也没在意，等电梯里的人都出来，然后才踏进电梯里，伸手按了回自己家的楼层。下了电梯再穿过长长的过道，一到家门口就发现自家的房门像往常一样虚掩着，肯定是家人知道她要回来特地留的门。 才伸手推开门，等在客厅里的人就听见了动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孙柏旭朝门口看过去，果然看见朱莉站在屋门口。 “老婆，你回来啦？”孙柏旭赶紧站起身，大步朝她迎过去，动作熟练地拿了拖鞋，又把她手里的包接过来。 朱莉肚子其实早就已经饿了，只是不舍得花钱订外卖，随便吃几个小面包顶着，等晚上回家再吃饭，一换上孙柏旭拿的拖鞋，她就径直朝厨房那边走过去。 孙柏旭把包送回房间，出来时朱莉见坐在餐桌边，于是就朝她走过去，打算再跟她一起吃点儿。 朱莉注意到他过来便纳闷地问：“老公，家里都已经做了晚饭，你怎么又订了外卖啊？” “我没订外卖啊。”孙柏旭拉开椅子坐在朱莉旁边，低头瞅了眼桌子上的外卖，打包好的水果拼盘和海鲜粥还没拆封，“这些夜宵不是你订的吗？上面留的联系人号码是你。” “我订的？”朱莉狐疑地看了眼孙柏旭，见他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赶紧把外卖拉过来看了眼，没想到上面留的电话号码还真的是自己的，顿时纳闷不已地嘀咕，“可真是奇了怪了，我什么时候订……” 才说了几个字便戛然而止，想到了什么的朱莉，抬头看了眼自己老公，随后又低头看着自己手机，默默地拨了个电话出去。 萧腾很快就接了电话，不等朱莉开口，他便嗓音低沉地问：“朱莉，我这边显示外卖已送达，你应该收到了？” 朱莉看了眼外卖，很无奈地抗议：“萧哥，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忙，能不能别再这样破费？” “没事，一顿夜宵而已，”萧腾打断她的话，低沉的声音不容置喙，透过无线电波从电话里传过来，“老是害你加班到那么晚，就当是我向你赔不是，这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可那是我的工作，我既然给你当助理，就应该协助你处理一些零碎的琐事，我每个月毕竟拿了那么多工资。” “但你的工作职责范围有限制，既不包括管我加不加班，也不用盯着我每天按时按点吃饭。” “你每个月都给我发红包，更何况那些都是小事，举手之劳值得一提，犯不着你这样一再破费啊。”朱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谁会嫌钱多，快穷疯了的朱莉格外爱钱，但君子爱钱得取之有道，上司每个月定期给自己发红包，还隔三差五掏钱给自己订外卖，偶尔得了购物优惠券抵扣券也都塞给她，朱莉总觉得受之有愧。 第397章 我们请萧哥来家里吃饭吧 萧腾话向来不怎么多，但一出口从来都一针见血，不管朱莉说了些什么，他总能找到破绽完美地驳回，疲惫困倦大脑混沌的朱莉才抗议了几句便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乖乖转移话题，转而聊其他的事，听萧腾说已经准备离开公司，心情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这通电话简直要了朱莉的老命，等萧腾那边主动挂断电话，朱莉才彻底松了口气。 父母年迈后听儿子的，孙柏旭结婚之后听老婆的，朱莉在家是最大的boss，平日里在家里发号施令威风凛凛，难道见到她被人噎得无话可说的狼狈模样，孙柏旭一时笑得幸灾乐祸。 “笑什么笑啊你？萧哥说什么你没听到吗？”心累又气恼的朱莉，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来萧哥这样也是为咱们着想，要不是咱们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艰难，他犯得着找各种借口补偿我吗？” 深夜给老公以外的男人打电话，且这个男人的行为疑似在对自己献殷勤，更要命的是朱莉以前还偷偷肖想过这个男人，之前甚至因为萧腾两人差点儿闹掰，朱莉觉得自己还是对他坦诚一些比较好，拨电话时就直接按了外音播放键，因此萧腾和朱莉之间所有的对话，孙柏旭自然一个字不落全都听了去。 眼下见朱莉看似要生气，孙柏旭顿时收起嬉皮笑脸那一套，低头看了眼桌子上尚未开封的夜宵。 真要说起来，其实都怪自己没什么大能耐，不能像萧腾那样凭借才华和知识赚更多钱，才会令自己的妻儿老小生活这么拮据，还要靠外人想方设法地提供一些优惠和便利。 孙柏旭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受得紧，赶紧把目光从旁人订的夜宵上挪开。 “行啦，你也别太难过啦，各人有各人的运道，我又没怪你，要不然当初就不会咬着牙坚持要嫁给你，咱们都是平凡普通的人，每天本本分分地赚钱过日子，生活确实艰难了些，但只要咱们俩都健健康康的，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注意到孙柏旭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好，朱莉赶紧拉着他的手，语气温温柔柔地宽慰他。 “我没事。”孙柏旭冲她咧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与偏黑的肌肤成反比，原本就不怎么白的他，是每天在外面巡视晒黑的。 一眨眼就恢复了嬉皮笑脸，朱莉顿时不再担心他，低着头专心填肚子，孙柏旭见她吃得很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到刚才就打算跟她一起再吃一点的想法，干脆起身去拿碗筷，凑过来跟朱莉一起吃。 老太太厨艺还不错，小两口儿吃得有滋有味，孙柏旭吃着吃着，一时间忽然灵机一动，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媳妇儿。”孙柏旭盯着眼前的饭菜，忽然喊了声朱莉。 朱莉嘴里包着满满一嘴菜，颇嫌弃地看了眼孙柏旭，快速嚼碎并咽下了菜之后，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你怎么那么多事？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吗？” 怼完后哼了声，端起水杯喝了口温开水，之后继续低头往自己嘴里扒饭。 “要不咱们请萧腾来家里吃饭，你问问看他哪天有空过来，咱们准备好一点的食材，请他来好好吃顿家常饭菜。”孙柏旭提建议。 朱莉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随即猛地点了点头：“你这个主意听起来挺不错的，我明天到公司跟他说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朱莉提前赶到公司，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等萧腾过来，一看见他就立即出声喊，说想请他周六到自己家吃饭，萧腾略思考了会儿，想到自己那天没什么事便同意了她的邀请。 似乎知道朱莉心里在想什么，萧腾想了想又特地嘱咐了句：“你们到时候随便做点菜就行，不用刻意准备太多太好，在外见客户吃太多已经腻了，到你们家吃点亲情牌的家常菜。” “您放心，就是一些家常菜，”朱莉笑眯眯道，“我们也手上没什么钱，不会花费太多准备好食材，您到时候别嫌简陋就行。” 萧腾轻浅地笑了笑：“在当今这个世道，请人回家吃饭是最高的规格，何来简陋一说？” 长得帅的男人即便冷着脸也很吸引人，更别提他这样粲然一笑，朱莉看了忍不住微微晃神，只觉得自己上司又帅了不少。 公共办公区的其他女职员们，都正襟危坐着假装在忙，其实都悄咪咪地打量着萧腾，暗暗羡慕朱莉有这种好运气，居然跟这位高冷的大设计师关系那么熟稔。 萧腾跟朱莉闲聊了几句，很快便拎着公文包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前一片安静的公共办公室里，立马多了许多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朱莉坐在位置上，见萧腾进了办公室便转身忙活自己的事，坐在她旁边的孟小凡，瞅着萧腾往办公室走的背影，见他进去了便立马踮脚推动办公椅，连人带椅子一起滑到了朱莉身边。 “朱莉，我可真羡慕你啊，跟萧哥关系那么好，”孟小凡一脸的感慨和羡慕，“你简直是老天爷的宠儿。” 老天爷的宠儿有些无语地转身看着她，赏给她一个看起来特别假的笑：“亲爱的，这种话，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遍，从你发现我跟萧腾关系不错的那天开始，你就一直不停地跟我说这种话，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腻吗？” “我不觉得腻，我就是觉得羡慕。”孟小凡是真的羡慕啊，进事务所之前就听说过有萧腾这号人，入职之后更是被老员工警告，最好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找萧腾搭讪，后来在新员工入职培训上培训专员更是郑重告诫，后来亲眼见到萧腾本尊果然十分高冷，却没想到他跟自己助理关系倒是很不错。 孟小凡一开始还觉得这对上下级之间有什么猫腻儿，直到亲眼看见朱莉的老公来接她下班，而且对方跟萧腾居然也很熟稔，她这才知道朱莉跟萧腾的关系纯得不能再纯，两人就是合作愉快做事有默契的上下级。 萧腾对绝大部分人态度都很淡漠疏离，但对朱莉时却偶尔会露出笑脸，孟小凡对这些怎么可能不好奇？后来一直追着朱莉问东问西。 尤其当她坐在朱莉隔壁办公，既能每天就近窥视大帅哥的颜，又能旁观跟有关萧腾的各种八卦。 一看见萧腾跟朱莉说话，孟小凡就忍不住竖起耳朵旁听，并且悄咪咪地偷看他们，每次看见他们熟稔交谈的模样都觉得很惊奇，总是忍不住在萧腾离开后，过来找朱莉八卦几句。 其实不止孟小凡，事务所里的很多同事们，对于她跟萧腾的关系那么好，都保持着惊讶和羡慕嫉妒恨的复杂心情，经常有人过来找她问东问西，朱莉早就见怪不怪，每次都保持着礼貌得体的笑容，跟他们解释了几句便不再搭理他们，时间一长大家也就习以为常。 除了极个别柠檬精时不时酸几句，像孟小凡这样不屈不挠一直追问的人还真没几个，朱莉看着黏在自己身边一脸八卦欲的女该，一时忍不住有些脑壳疼。 朱莉看了眼桌上的闹钟，一脸无奈地问：“亲爱的，已经是上班时间了，请问你能回自己的工位上好好干活儿吗？” “……好好，我不问你就是了。”孟小凡摸了摸鼻子，用力踮着脚连人带椅子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手放在键盘上准备做事之前，忍不住又朝朱莉和萧腾的办公室那边看了眼，注意到她这种小动作，朱莉有些无语地叹了叹气，随后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认认真真地开始给项目资料分类归档。 第398章 他竟然真的来这家超市了 朱莉请萧腾吃饭的时间定在周六晚上，他周六白天没什么事，就一直在书房里看书，中午随便煮了点面条对付过去，下午接着在书房里看建筑类参考书和杂志，直到手机定的闹钟铃声响起，他抬头往窗外看了眼，发现已经是霞光漫天。 已经到了傍晚，时间差不多看，他便拎着车钥匙出门。 毕竟要去别人家吃饭，不可能就这么空着手去，尤其朱莉家里条件那么困难，他必然要带一点东西过去，小区对面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生活超市，他把车停在超市外的停车位上，信步走进超市里。 朱莉家有老人，还有个小奶娃，老人年纪大了要养生，尤其她婆婆一年多之前曾大病一场，更需要好好补一补，小娃娃才一岁多，饮食和日常生活用品各方面也需要格外注意，萧腾在保健品区买了一些保健品礼盒，又在婴儿用品区那边精心挑了一些营养辅食。 准备再挑些大人吃的水鬼，就推着购物车往生鲜水果区那边走。 但经过超市主通道时，他脚步猛然顿住—— 顾笙箫！ 已经好几天没再见面的顾笙箫，个子看起来越发纤瘦娇小，手里同样推着一辆购物车，刚巧迎面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一起停住脚步的还有笙箫，她是来曾虹飞家做客的，上门前准备挑点水果，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周五晚上临近下班时，曾虹飞突然来找笙箫，让她周六晚上务必去她家里吃饭，笙箫一听这话，清理无用邮件的手便顿了顿。 朋友请自己上门做客，这本来没什么，但怪就怪在，曾虹飞早不请晚不请，偏偏要在她前两天傍晚无意间发现，萧腾也住在这个江景别墅小区之后！ 曾虹飞跟白瀚宇现在住的别墅，去年年底才装修完工，今年入夏时才搬进去住，她前两天才跟笙箫说，在小区门口遇见了萧腾，说的就是她现在住的这个别墅小区。 她想干什么？ 坐在办公室里的笙箫，偏过头看着突然发出邀请的好友，狐疑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的味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实在不想去，不过很可惜，她最后到底还是冲曾虹飞点了点头，她败给了曾虹飞不满的抗议：“哎，顾笙箫，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肯给？亏我之前对你那么好，我这亲自过来请你去我家做客，你居然还不肯赏脸，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见笙箫迟迟不肯应声，曾虹飞妖娆艳丽的脸蛋顿时垮下来，那双犀利的丹凤眼，颇为恼怒地瞪着笙箫，笙箫无奈之下只好应允。 既然要上门做客，就不可能空着手过去，虽然曾虹飞和白瀚宇根本就不在意，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都知道，也根本不会跟她计较这点东西，还一直让她不要破费，之前刚调回宜城没几天，笙箫就在曾虹飞的邀请之下去过她家，拎着几斤曾虹飞爱吃的水果去的，曾虹飞当时就跟她说，下次来直接空着手就行了，不要带什么东西过来，还说以她家的条件，不缺她那点儿水果。但笙箫始终不好意思直接空着手上门，哪怕只是一些廉价的水果。 本来可以直接在乐嘉买水果的，她有之前没用完的超市电子购物卡，还可以用员工卡打折，顶多就是从大厦出来到公交车站那段路，需要她费点劲拎一会儿。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鬼使神差，她在乐嘉什么都没买，直接空着手去坐车。 周末在家休息，他会去逛超市吗？ 坐车前往那个别墅区的路上，她竟然控制不住默默在心里这样想。 他家对面有家生活超市，这个细节笙箫一开始就知道，因为她之前去曾虹飞家那次，就注意到马路对面有家超市，出于看见超市就想进去逛一逛的职业习惯，她那次还到那家超市里面逛了一圈。 她完全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都已经彻底跟他决裂，为什么还想着在那个超市遇见他。 她只是那样在心里想一想而已，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居然会真的会在这家超市里遇见他！ 那天做了最后的道别，之后一连多日，他们一直都没再见面，蓦然看见几天没见的他，笙箫直接怔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购物车的手柄，死死地绷着唇线，目光怔怔地看着人群中的他。 为高档别墅小区而特地开的生活超市，同时也吸引了不少附近普通小区的居民，周末的超市里到处是购物的人潮，让整个超市极其拥挤喧嚣，宽阔的超市主通道上，不时有顾客推着购物车来来去去，在这拥挤吵闹的人潮之中，两辆购物车因为推车的人而停滞在原地，从这里经过的人不得不绕行。 就这样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在超市无比拥挤的人潮之中，他们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一人目光怔然，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而另一人，目光看起来平淡又冷漠，深眸中似乎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他仿佛真的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且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几眼，随后这道目光就事不关己地转开！ 随后，他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笙箫死死咬着嘴唇，在他转开了目光的下一秒垂下头，目光有些发愣地盯着空荡荡的没放任何商品的购物车。 超市里人很多，不少人都推着购物车，到处都是购物车滚轮发出的声音，完全无法确定，哪一道声音是他推的购物车发出的，但笙箫还是能察觉到，他推的购物车已经越来越近，正在一点一点地朝这个方向靠近。 笙箫紧紧攥着购物车的手柄，极力压下心底的那抹苦涩，默默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他们相向而行，就像那天第一次在隔壁小区遇见他，而后两人像陌生人那般相向而行一样。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快就越来越近。 然后，他们终于正面相逢。 但，他们都直视前方，谁都没有偏头看对方哪怕一眼。 其实旁边就是超市卖水果的货摊，可打算买水果的他们都没往那边走。 “轱辘轱辘”，“轱辘轱辘”，“轱辘轱辘”，耳边一直响着极其清晰的滚轮声，笙箫越发挺直了脊背，绷着身体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停住脚步，抬起头看向前方，前面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再往旁边看，旁边也已经没了他那熟悉的身影。 第399章 某人简直有毒！ 已经越过了水果货区，笙箫就推着购物车在其他区域随便瞎逛，一路上有点心不在焉，手里一直推着购物车，可脑子里却不断闪过他越发消瘦的身形。 他又瘦了，比之前看起来更瘦了几分。 是因为前几天生病住院了吗？ “他在医院既里躺着。” “前天晚上，他在外面喝酒，大半夜下了雨，他喝醉了，又淋了一场雨，独自一个人躺倒在外面的马路边，要不是附近巡逻的辅警发现，及时把他送到医院抢救，那里第二天早上才有人，他可能会因为高烧，变成一个废人，还有肺炎，他得了急性肺炎……” 悲痛担忧的表情，沉重压抑的语气，不断地在笙箫耳边回荡着，胸口忽然又有种难以呼吸的气闷感。 他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笙箫整个人陷在沉痛苦闷的情绪里，就这么推着购物车心不在焉地走着走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主通道的尽头。 “砰”的一声巨响传入耳，突如其来的变故笙箫吓了一大跳，可她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又听见“砰砰”几声响，紧跟着她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她大脑“嗡”的一下，心中有非常不妙的预感。 毕竟已经在超市里干了这么多年，她什么情形没碰到过？她郁闷地闭了闭眼，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再睁眼看地面，果然看见地面上有一滩酒红色的液体污渍，并且还有液体继续往地上滴！ 顺着酒红色液体往下滴的轨迹，笙箫很轻易就找到了液体滴落的源头，从下往上数的第三层货架上，有几瓶红酒东倒西歪地躺在货架上，其中一个玻璃酒瓶明显开裂！ 东西是自己撞破的，肯定要按照售价赔偿，至于要赔多少，笙箫赶紧找红酒对应的价签，看清了价格后有些肉疼！ 张裕特选级解百纳干红葡萄酒750l，单价158￥！ 158块钱啊！ 站在货架前的笙箫有些傻眼，附近的理货员听见动静，赶紧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大姐闻见了熟悉的酒精味，也看见了地面上那摊明显是红酒的污渍，顿时也有些傻眼。 她盯着那摊酒渍看了几眼，随后再抬头看着闯了祸的笙箫：“小姐，这……您撞坏了我们摆在货架上的酒，按道理您应该……” “您放心，我会赔的。”笙箫快速打断她，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这瓶酒该赔多少钱，我一分不少地赔，就当我买了这瓶酒。” 理货员仍旧是一脸狐疑和担忧的表情，笙箫实在有些无奈，只得跟她保证：“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跟在我身后，一会儿跟着我去收银台结账，我带着这个破酒瓶，按照正常商品扫69码，再按价格付款。” 似乎担心笙箫不肯认账的理货员，得到保证后松了口气，说了句“你愿意赔就好”，说完继续盯着笙箫，一双眼睛仿佛在问：请问您什么时候去收银台结账！！ 笙箫心里苦央央的，幽幽地叹了叹气，抬手指了指位于不远处的水果货架：“我去买点水果，马上就可以去结账。” 理货员点点头，去找了个散称糖果饼干货架拿了个撕拉袋，把碎成几截的玻璃瓶装进去，随后真的跟着笙箫去了水果货架那边，然后再跟着她去收银台那边结账。 笙箫排在一条长龙似的等候结账的队伍后面，看着购物车里那堆碎玻璃片，忍不住又暗自叹气——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她已经强调过了，待会儿结账的时候一定照价赔钱，她自己拿着破酒瓶在收银台结账不就行了吗？可这位理货员大姐为啥放着自己的工作不好好做，非得跟在她后面，督促她结账，一副她转个身就会赖账的样子？ 等了十几分钟，终于轮到笙箫结账，她把曾虹飞爱吃的几样水果拿出来，再把那个糟心的破酒瓶拿出来，收银员扫了水果价签，再接着扫其他商品，笙箫没买别的，剩下的就是一破酒瓶，怕玻璃碎片割伤别人的手，她特意温馨提示：“小心，这个酒瓶破了，你小心一点，当心这个碎玻璃划伤了你的手。” 见收银员诧异地看了她几眼，她只得苦笑着解释：“我刚才没注意，不小心撞到货架，撞翻货架上的酒，这酒瓶摔破了。” 收银员愣了愣，低头看了眼那堆玻璃碎片，对笙箫满怀同情：“那你可真够倒霉的。” 可不是嘛，她今天简直倒霉透了，平白损失了158块大洋！ 158块钱可以买不少东西呢，买两个月的早餐或者买十来天的菜，干点什么都好啊，可她今儿就换了一个破酒瓶！ 被提醒的收银员小心翼翼地拿起破酒瓶，破有些费劲地找到酒瓶上的69码，用激光扫描仪扫了下条码，屏幕上显示这瓶酒售价158块，她又抬头看了眼笙箫，眼神里充斥的同情比刚才更浓烈了。 然而她同情也没用，撞破了酒瓶的笙箫，还是得乖乖亮出二维码买单！ 一直守在一旁的理货员大姐，见笙箫老老实实付了款，这才放心地离开了收银台，笙箫瞥见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又闷闷地叹了叹气。 平白损失了158块钱，笙箫心情简直糟糕得一塌糊涂！ 这么糟糕的事，必须要发朋友圈，在朋友圈里吐槽一番啊，而且还是图文并茂的那种吐槽，她拎着刚买单的水果和那破酒瓶，离开了不断有人出来的收银台，就站在这家超市出口的墙边，用手机找各种角度拍了一系列照片，尤其把机打小票上显示的金额158圈出来，再配上一段文字，吐槽自己刚才走路不看路的悲催下场—— “这就是走路不看路的下场，刚才路上一直在想事情，没注意走到了超市主通道的尽头，购物车直直地撞到了货架上，撞破了摆在货架上的一瓶张裕解百纳干红，平白损失我158块大洋[泪流满面][泪流满面]” 其实她更想吐槽的是：“某人简直有毒，最近这些天碰见他准没好事，前些天间接导致老娘摔坏手机，今天又害老娘损失158块！” 但想想还是算了，且不说别人怎么想，曾虹飞那个精明过人又难缠的小妖精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第400章 这一幢是萧腾家！ 众人周末都闲得没事干，笙箫这条自嘲的朋友圈动态，发出去没大多会儿功夫，立马就引来一大波点赞和嘲笑，“哈哈哈”这种字眼出现的频率特别高。 还有不少人问笙箫，她当时究竟在想什么，笙箫眯眼看着几个刷屏似复制粘贴评论了“哈哈哈……（此处省略个哈哈哈）”的家伙们，阴恻恻地笑着打字回复他们：“其实也没什么，我那会儿就是在想，要是这次双十一破不了任何纪录，我该怎么教训你们[骷髅头]” 此话一出，生鲜彭子林和梁月等人，都回复了一大排[捂脸笑哭]的表情包。 笙箫冷冷地“哼”了声，不想再搭理这些幸灾乐祸的混蛋。 刚准备退出朋友圈，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 一看备注，电话是曾虹飞打来的。 不想接，但不能不接，否则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待会儿铁定会喷死自己。 电话接通了之后，笙箫还没开口说半个字，就听见曾虹飞在电话里发出一阵相当刺耳的“咯咯咯”的嘲笑声。 “……喂，你笑够了没有？”笙箫气恼地抗议。 “好，好，不笑了，不笑你了。” 然而嘴里说着不笑的女人，语气里还是带着憋不住的笑意，直到笙箫气恼地在电话里吼了句“曾虹飞”，她才彻底收敛了幸灾乐祸的笑意，“咳咳”几声清了清嗓子，问她刚才在想什么。 笙箫怎么可能实话实说？就说自己见这家超市有几处陈列不错，想着怎么跟着学一学，当时想得太入神，没注意走到了通道尽头。 随口瞎掰的解释，曾虹飞到底信没信，笙箫也不知道，反正她也没再多问什么，只让她不要再外面磨磨唧唧，赶紧过来，她让老白做了很多菜，还准备了好多水果零食，就等着她过来吃。 挂断电话后，笙箫就拎着曾虹飞喜欢吃的几种水果，穿过超市前面的停车场，在马路边左顾右盼地瞅了几眼，见路上刚好没什么车往来，就赶紧从斑马线上穿过马路到对面。 知道笙箫不太认识这边的路，曾虹飞挂了电话就到门岗来接她，笙箫穿过马路再走几步，远远就看见别墅小区的门岗前，有个女人懒洋洋地倚靠在岗亭的墙边，低着头似乎在看手机。这个女人实在太漂亮了，身材凹凸有致，脸蛋艳丽妖娆，再辅以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让她浑身散发出一股魅惑勾魂的味道，从她面前经过的人都忍不住会朝她投去打量的目光，男人们色眯眯的目光里通常都流露出赤裸裸的惊艳感，而女人们则是怎么都藏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一对年轻男女，不知道是夫妻还是情侣，刚巧从门岗经过，注意到曾虹飞，男的朝曾虹飞多看了几眼，那女的一见就来气了，伸手就拧男人的胳膊，越走越近的笙箫，听见那女的骂：“你眼睛往哪儿看呢？”男的发出一道很小声的哀嚎：“啊，疼，疼，疼，轻点儿，轻点儿，媳妇儿，你轻点儿。” 对此，曾虹飞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半点儿波澜都没有，继续旁若无人地低着头，看手机屏幕。 笙箫又走近了一些，冲她大声喊了句“虹飞”，她低垂的目光才从手机屏幕上挪开。 瞟了眼笙箫手上拎着购物袋，她秀气的眉心深深拧着，“顾笙箫，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人直接过来就行了，非要买东西干什么？” “可我买都买了。”笙箫吐了吐舌头无辜地说。 “待会儿回家，你自己带回去。” “拒绝。”笙箫鼓着脸，想都不想就反对。 “拒绝无效！”高个子的曾虹飞占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她虽然只有一米七六，但气场足足有两米八，丹凤眼睥睨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的笙箫，抢在她前面出声，“是被我扔进垃圾桶，还是你待会儿拎回家，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她转头就直接走。 笙箫站在原地，冲她背影大喊：“喂，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就不去你家啦。” 曾虹飞蓦地止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在原地没挪脚的笙箫：“随便你，你要是不把我当朋友，现在就可以转身走人。” 她说完，抬手就指了指旁边的马路。 见笙箫在后面冲她撇了撇嘴，她又冲笙箫翻了翻白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笙箫瞪了眼前面那道纤瘦高挑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才跟上她的步伐。不过她天生没方向感，之前又只来过这里一次，完全不认识这周围的路，只能一路默默跟在前面领路的曾虹飞身后，见她突然在一幢别墅前面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 只不过，她朝四周看了几眼，隐隐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哎，你家周围好像不是这样的？”她门前栅栏内的一颗树，“我记得你家门前种的是一排紫薇花树，不是这种大榕树啊。” 曾虹飞偏过头看着她：“我又没说这幢别墅是我家。” 笙箫哽了下，“……这既然不是你家，那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曾虹飞转头瞥了眼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榕树，然后再转过头来看着笙箫，锐利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深意，笙箫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在她心底一闪而过，快到她完全抓不住，还不等她仔细想个明白，就听见曾虹飞这女人突然出声—— “这一幢是萧腾家。” 曾虹飞语气颇为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萧腾家？笙箫猛地怔了怔，利索的嘴皮子仿佛卡了壳，满腹抱怨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怔了几秒才回过神，转头看映入眼帘的这幢三层独幢别墅—— 单从从外形上来看，这幢别墅跟其他别墅似乎没什么区别，都是那种典型的花园别墅。 但里面呢？这幢别墅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学生时代的他们常待在一起，曾经聊过种种自己对于未来的憧憬，将来想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好像就是其中之一。 已经记不得是哪一天，依稀记得是某个天气很不错的午后，他们一起在自习室里看书，笙箫在复习考会计从业资格证的资料，而他在看建筑美学类的杂志，他看着看着，忽然就问笙箫，将来想住什么样的房子。 第401章 谁想进去看了？ 萧腾突然问笙箫想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的时候，笙箫正埋头跟《税法》死磕，一大堆纯靠死记硬背的会计法律法规，背得笙箫头昏脑涨晕头转向，很突然地听到他那么问，都没听明白他问自己什么，先是“啊”了一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再次重复问了一遍，她茫然的眼神才恢复了清明，不过还是有些纳闷地问他：“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他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书：“在看建筑类美学杂志，里面收集了不少建筑物的图片，有些房子看起来很漂亮，房屋的整体造型和庭院装修看起来都很漂亮，室内装修也很有特色，我忽然有些好奇，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喜欢什么样的房子，笙箫以前是幻想过的，少女时代看过不少玛丽苏偶像剧，里面有不少漂亮的房子，不管室内装修格局，还是房子里面摆放的物件，看起来都特别棒，她有时候就忍不住想，以后要是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该有多好。 十几年的时光，她看过太多电视剧，见到过太多漂亮的房子，而她又有着还算不错的记忆力，很多房子看过之后就牢牢记在了心底。 那个午后，忙着备考的笙箫暂时抛下令自己头昏脑涨头疼不已的《税法》，絮絮叨叨地跟身边那个学建筑设计的男生，讨论起自己关于未来住宅的喜爱偏好。 末了，这个正在努力学习建筑设计的男生，郑重其事地向她保证：“顾笙箫，以后我帮你设计房子，我会按照你的喜好设计。” 喜欢的男孩跟自己说，以后要按照自己的喜好帮自己设计房子，这是多么令人心动的提议！ 年少的笙箫，那时候心底生出一抹悸动，满怀窃喜又羞怯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可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保持清醒，她有些艰难地弯了弯嘴角，尚且稚嫩的脸上扯过一道极其苦闷的笑：“就算你以后真的按照我的喜好设计了房子，我也未必能住得起，以我这经济能力，肯定买不起房。” 然而少年却笑着说：“未必，将来说不定真的有一天，你可以住在我设计的房子里，房子里的布局构造和装修，全是你喜欢的样子。” 有些事，年少的时候怎么都想不明白，或者说从来都没往那个方面想，等多年之后再回想起当时的种种细节，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那时候的他每一次向她提出的问题，看起来不经意，似乎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事实上每一次都是他的试探，他一直在拐弯抹角地打听她的种种喜好。 那么眼前这幢属于他的别墅，会是按照她的喜好设计的吗？ 那天愕然得知，他其实并没有结婚之后，她就在网上查过他近年来的所有资料，除了他这些年的情感状态，还查看了他所有的作品，这片依山傍水并取名为“盛世临江别苑”的高档江景别墅区，恰好就是他较为经典的作品之一，曾虹飞在那之前也曾跟她强调过。 这六年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每天用各种琐事消耗自己的时间，没时间也不想回忆从前，她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初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 所以眼前这幢房子，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只是可惜，别墅大门牢牢紧闭着，她没有透视的超能力，并不能透过这道门板，看清门板之内的装修究竟是什么样的。 “怎么样，想进去看看吗？” 熟悉而突兀的声音，惊扰了笙箫心绪有些恍然的神思，让她从失神之中醒过来。 一转眼就对上曾虹飞那双意有所指的眸子。 她心头一跳，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 “……谁想进去看看了？”她想都不想就有些气恼地反驳。 “你如果不想进去……” 她话没说完，笙箫就直接越过她往前走，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好像刚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这幢别墅大门，就差在自己脸上写着“好想进去看一看”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笙箫越过曾虹飞往前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不认识路，只得郁闷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后不远处慢吞吞走路的女人。 “喂，你能快点儿吗？”许是心情不太好，她一时没想那么多，竟然对曾虹飞下命令，“你能不能赶紧带路？” 知道她情绪不好，曾虹飞哼了声，暂且不跟她计较什么，加快脚步给她带路。 只是，她往前走了几步，到底还是有点不死心，于是又问笙箫：“你对他家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吗？我跟你说，我那天晚上回家了之后，又特意跑到他家去转了一圈，他家……” 她又来了！笙箫这下彻底不耐烦了，转过头怒瞪着她，语气相当不善，“曾虹飞，你一直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如果没记错，前两天我好像才跟你说过，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任何跟他有关的话题，这才过了几天，你这么快就忘了？还是说你已经得了健忘症？为什么要一再提及这个扫兴的话题？” “……不说就不说，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曾虹飞不太高兴地翻了个大白眼儿，然后脚步噔噔噔地往前走。 曾虹飞家距离萧腾家没多远，中间只隔了两排别墅，稍微往前面走个几十米，从其中两套别墅中间穿过去就能到她家，除了特地绕到萧腾家门口看了几眼，之后就没再生出什么波折，两人最后顺顺利利进了家门。 白家老两口都没住在这边，老人年纪大了都爱热闹，白家二老也不例外，特地在城南选了业主几百户的精品优质小区，每天有事没事就出门去遛遛弯儿，跟小区里其他老人打打牌，或者一起跳跳广场舞什么的，儿子儿媳被他们丢在一边不管，用他们的话说：“我们都养了你二十几年了，临老还不能让我们清净清净，干点自己喜欢干的事吗？” 这栋别墅只住了曾虹飞和白瀚宇两人，家里其他人偶尔才会过来住一两晚，笙箫跟着曾虹飞进门的时候，居家好男人白瀚宇还是跟上次一样，又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忙碌。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白瀚宇一直在关注大门口的动静，笙箫和曾虹飞这边才刚进门，他就刚好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系着上次那件让笙箫看了目瞪口呆的小清新的围裙。 第402章 萧腾说他这房子是专门为结婚设计的 白瀚宇跟曾虹飞不愧是夫妻，见笙箫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好看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笙箫，我们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人过来就行了，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笙箫顿时一脸菜色，指了指曾虹飞：“老白，虹飞来的路上已经讲过我了。” 闻言，白瀚宇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曾虹飞，偏过头狠狠剜了笙箫一眼：“我是说过没错，可你会乖乖听我的话么？” 笙箫很无辜地瞟了她一眼，很自觉地拎着东西往客厅沙发那边走，直接无视了她不满的吐槽。 被无视的曾虹飞，又冲着她背影翻了翻白眼。 在一旁围观的白瀚宇笑了笑，碍于刚才有些许不小心飞溅到身上，而他刚处理过食材的手，这会儿也脏兮兮的，就没把人抱过来亲昵，只是一脸柔和地看着她，问了句：“累不累？” 她赶紧摇头：“我就是到门岗溜达了圈，又没干什么事。” “还有一菜一汤要处理，马上就好，你们先聊会天，一会儿搞好了，我再喊你们过来吃。” “嗯。”她点点头，伸手扯着他的衣领，把人轻轻往自己这个方向一带，然后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口，“辛苦你了。” “不辛苦。”白瀚宇柔柔地笑了笑，顺势在她脸上印下一个热情温柔的吻。 曾虹飞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跟一楼客厅并没有完全隔开，笙箫坐在待客区的沙发那边，视线不经意一瞟就瞟见了这一幕，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开目光，心里酸溜溜的跟吃了一整颗柠檬似的。 曾虹飞跟老公腻歪了片刻，很快就过来招呼等待的笙箫。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突然叫笙箫过家里吃饭，明摆着不怀好意，笙箫早就猜到了，刚才特地带着她绕到萧腾家门口，也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而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曾虹飞彻底用她的行动证明她的确不怀好意，除了中间吃饭那半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她一直带着笙箫在她家别墅里逛来逛去，一边看一边夸赞这些设计创意，问笙箫这一处的设计是不是很棒，那个地方的设计是不是很贴心。 笙箫上次来其实已经参观过一次，她第一次到曾虹飞家做客，在别墅一楼随便看了几眼，就说房子布局很好，当时曾虹飞就意味深长地看了笙箫好几眼，随后带着她把房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一些很贴心的设计，让笙箫看了连连夸赞，曾虹飞表情意味深长，说这房子是萧腾设计的，笙箫抿着嘴没吱声，但随后再看其他地方，明显就比之前格外用心了了许多。 又在这栋房子里参观了一遍，笙箫比之前看得更用心了，越发觉得他的设计很优秀，可曾虹飞不断地追问她，令她觉得这女人肯定居心不良，于是紧绷着嘴角拒绝附和她。 不过曾虹飞也不在意，拽着笙箫继续跟她一起在房子里看来看去。 反抗无效的笙箫，只得无奈地跟着她到处看。 又把房子的每个角落都看了遍，絮叨了大半个晚上的曾虹飞总算消停了，带着笙箫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那边坐下。 突然请自己来家里吃饭，又带着自己把房子里里外外甚至犄角嘎达都看了一遍，她究竟有何目的，笙箫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底。 果不其然，两人在客厅沙发那边坐下，曾虹飞懒洋洋地靠躺在沙发上，一边抖着二郎腿，一边懒洋洋地问笙箫，她家房子看起来是不是很棒，还问她想不想住一样的房子。 笙箫紧紧绷着嘴角，瞅了她好半天：“你今天突然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嗯，对啊。”曾虹飞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目的暴露，非常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比起一直花钱住在各种简装甚至毛坯出租屋里，你不觉得住在这样的别墅里更舒服吗？人家那别墅是现成的，而且他还跟我说，那是特地为结婚设计的，只要你……”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已经完全听不下去的笙箫，腾地一下站起来，“虹飞，已经很晚了，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一口气说完，她转身就直接往门口走，曾虹飞之前耳提面命让她带回去的水果，也被气恼又苦闷的她全然忘在了脑后。 “喂！！”脱了鞋子躺在沙发上的曾虹飞，已经来不及追上仓皇离去的她，只得冲着她的背影，在后面大声喊，“顾笙箫，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好歹也为你哥和你妈想想，你家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应该不需要我再跟你强调……”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好歹也为你哥和你妈想想…… 已经跑到了玄关处的笙箫脚步一顿。 是啊，她确实该为他们想想。 哥哥嫂子既要还房贷，还要养嗷嗷待哺才一岁多的孩子，将来还要给渐渐老去的母亲养老。 他们真的太难了。 虽然与母亲白文华同父异母并且多年没联系的姨妈白文玲找到了他们，家境优渥的她主动帮他们还了所有债务，还表示不用他们还一毛钱，但笙箫和哥哥崇光还是坚持要还，没钱就暂时先不还，有钱就多少还一点，不需要担心没钱还，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征信。 如果能找到人品好且经济条件优越的男人作为依靠，她以后肯定可以尽可能地缓解哥哥嫂子的经济压力。 而他，不但人品好，经济条件也好，还是她默默喜欢了多年的男人。 不是没想过，如果跟他在一起…… 可是……一想到那几年，屡次痛到几近窒息的感觉……想到几次跟死神擦肩而过，她就没办法…… 眼泪又控制不住了，有水光开始不停地在眼珠子里打转，她猛地扬起头看着天花板，努力地眨着眼睛，试图用这种方式逼退突然涌上来的泪意。 良久，她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艰涩嘶哑的声音飘在客厅的空气里—— “虹飞，我其实努力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问过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她已接近哽咽，话语中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我害怕……” 她没继续往下说，可虹飞却知道，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她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她害怕再经历一次六年前那种死去活来的痛苦，害怕被全世界的人嘲笑，说她长得太丑，配不上萧腾，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再承受一次这些几乎毁了她的痛苦。 第403章 要不，我找机会跟萧腾聊几句？ 萧腾带着特地买的水果和保健品，一路熟门熟路地赶到朱莉家的时候，朱莉一家几口已经在家等候了许久，她婆婆在厨房里做菜，她老公和公公在旁边帮忙打下手，而她自己，在客厅带孩子。听见有敲门声，朱莉赶紧抱着孩子去门口。 开了门，见来人果然是萧腾，朱莉立即眉开眼笑地与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邀请他到屋里坐。 萧腾从善如流，跟着朱莉往门内走。 不过才往里走了几步，朱莉忽然想起自己这位上司的行事作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赶紧低头看向萧腾，见他果然拎了不少东西，顿时有些过意不去，“萧哥，你人过来就行了，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干什么？” “是啊，萧哥！”听见了动静的孙柏旭，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在一旁插嘴道，“萧哥，我们今天请您吃饭，本来就是为了向您表达感谢，结果您又拎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这让我们……” “上门做客，哪有空着手的道理？”萧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驳了句。他左手臂正在恢复中，完全没办法使力，这次又买了不少东西，不是液态保健品就是分量沉甸甸的水果，全靠没受伤的那只右手拎着，实在有些吃力，见年轻力壮的孙柏旭这会儿刚巧走过来了，便直接把东西往他手里塞。“东西买都买了，我也用不上，你都拿着。” “可是这……” 孙柏旭言语迟疑，还是不好意思收下，还想再推辞几句，但萧腾没给他这机会！ “行了，别再磨磨蹭蹭了，你赶快把东西给我拿过去，这些东西太沉了，我拎着太吃力了。” 孙柏旭又看了眼萧腾绑着石膏的手，这才犹犹豫豫地把东西接过来。 “小萧来啦！” 孙家老两口也听见了动静，只不过他们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腿脚没年轻人那么利索，孙柏旭跟萧腾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们才慢悠悠地走到门口。 “叔叔阿姨好。”萧腾很礼貌地打招呼。 “哎哎，好好好，我们都好。”对一直热心帮助自己家的萧腾，这老两口心中充满了感激，见萧腾问好，他们都笑意盈盈地连连点头。 不过见萧腾手臂绑着石膏，他们难免惊诧，眼底滑过一抹担忧，问萧腾手臂怎么回事，萧腾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几句当时的情形，又耐着性子说手臂已经在恢复期，目前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让他们不要担心。 “爸，妈，让萧哥进屋坐着说，别一直站在门口说啊。”朱莉适时地提议。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 心情激动的朱莉婆婆后知后觉，添了不少皱纹略显消瘦的脸上拂过一丝懊恼，随即又对萧腾和蔼亲切地叮嘱，“小萧，快到屋里来坐。” 见萧腾顺从地点了头，她又转过头去，温和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化作一丝不耐烦，“臭小子，还不快给你萧哥倒杯茶去？” “妈，已经在倒了！”把萧腾带来的东西拎到客厅沙发那边的孙柏旭扬了扬手中的杯子。 朱莉公公向来是老实巴交，话也不多，除了跟萧腾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没怎么说话，默默在一旁看着家里其他人跟萧腾寒暄。 就快到吃晚饭的点了，不能再继续耽搁，朱莉婆婆跟萧腾聊了几句，很快就回厨房了，朱莉公公也跟着去了厨房，留孙柏旭和朱莉在客厅作陪，几个年轻人之间显然更有话聊。 —— 白瀚宇整理好厨房，再回到客厅的时候，顾笙箫已经不在了，只剩曾虹飞一个人，正一脸愁苦地撇着嘴，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见他步伐不紧不慢十分悠闲地走过来，就更加愁苦地看着他，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架势。 白瀚宇叹了叹气，赶紧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人揽过来抱在怀里。 “怎么了？”他温声细语地问，“怎么才转个身的功夫，你就这样了？” 曾虹飞一直没说话，闷闷地靠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心情低落地窝了好一会儿，最后很无助地仰着头问他：“你说，我到底该拿顾笙箫这家伙怎么办啊？” 白瀚宇一听，英气的剑眉便皱了起来，关于顾笙箫的种种，他老婆以前没少跟他吐槽，他基本上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要不，我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跟萧腾聊几句？”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顾笙箫的心结很显然是萧腾，那他不如直接去找萧腾聊一聊。 “可我之前答应顾笙箫，不能告诉萧腾关于她的任何事。”曾虹飞很小女人地噘着嘴。 “那有什么？”白瀚宇很不以为意，挑了挑眉淡然道，“我去参加朋友的宴会，无意间在宴会上碰到了他，毕竟以前也跟他打过交道，就顺便过去跟他打声招呼，有关顾笙箫的事，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旁敲侧击意有所指地提上几句，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顾笙箫以后追究，我也只是以一个已婚男人的身份，跟萧腾这个未婚男人闲扯，聊几句男人之间的话题罢了。” 曾虹飞静静想了会儿，顿时觉得这个方法貌似可行，于是仰着头兴致勃勃地提要求，“那你赶快去找朋友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近期要举行宴会。” 对上她炯炯有神的迫切眼神，白瀚宇实在有些无奈，“老婆，这种事急不来，我现在找朋友问了也没用，得先打听清楚萧腾的行程安排。” “我不管，反正这件事交给你了，你得想办法给我办好。” 白瀚宇无奈且宠溺地笑了笑，轻轻捏着曾虹飞的手说：“你就放心，我肯定会给你办好的。” “这还差不多。”曾虹飞一脸傲娇地说。 “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这巴掌大的宜城，早都逛了百八十遍了，逛来逛去还是那个样儿，一点新意都没有，有什么好逛的？”曾虹飞一脸嫌弃，“更何况，我现在比较想睡觉。” 一听她提起睡觉，白瀚宇刚舒展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他老婆最近嗜睡的症状很严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就想着要带她去找个医生看看，可惜他后来一直在忙新项目的事，暂时耽搁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捏了捏虹飞的手，轻柔地喊了声，“老婆。” “嗯？”曾虹飞慵懒地应了声。 “你最近比较嗜睡，咱们抽空去看看医生。” 窝在白瀚宇怀里的曾虹飞眼神蓦地一闪，赶紧摇头拒绝，“不想去。” “可你……” 第404章 狄伽过敏休克了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又没什么问题，最近确实比较容易犯困，这不是因为工作嘛，最近除了管日常工作，我还要抽点时间，准备一些去总部做职业晋升面谈的材料，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内训讲师，想申请转高级讲师来着。” “只是这样？”白瀚宇目光狐疑。 “嗯，不然还能是怎样？”曾虹飞一脸肯定，“事实就是如此。” 说完不再给他机会，让他再啰嗦什么，她腾地一下坐起身，在白瀚宇下巴处亲了下，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楼上洗澡了，你自己待着。” 被留下的白瀚宇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曾虹飞匆匆起身离开的纤细背影，眸子里依旧充斥着慢慢的疑惑。 之前一直好好的，最近突然开始嗜睡，他老婆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一个可能性滑过脑海，白瀚宇眸子蹭的一亮，他是不是快要当爸爸了，但这个看起来很嚣张实际上很小女人的女人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拒绝去医院检查？孕妇很容易嗜睡的。 想到这个极大的可能性，白瀚宇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眸子里那股浓浓的疑惑，全都化作了满满柔情，好似他真的要当爸爸了一般。 曾虹飞说去楼上洗澡，可一想到离开时那失落压抑的样子，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难受，进浴室洗澡之前，给笙箫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笙箫，今天这事对不住了，我承认，今天请你来家里吃饭是故意的，但我发誓，我那样做，真的是想为你好，毕竟你家的情况不容乐观，你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依靠作为后盾了，请你过来参观我家房子的设计和装修，只是想让你对萧腾目前的能力和经济条件有一个更清晰地认知，我在想，你如果同意跟他在一起，以后的经济压力和负担肯定会比现在小很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物质女孩，不会那么肤浅地一味盯着钱，但现实很残酷，没钱寸步难行的滋味，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谁都希望能找个家境优渥的好对象，既然要找个条件好的，不如找一个条件好且知根知底的，尤其这个知根知底的男人还很喜欢你，虽然萧腾没有直接说什么，但他对你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 “笙箫，我是发自内心为你着想，我刚说的这些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盛世临江别苑到笙箫住的市中心小区，距离有十来公里，坐公交车得一个多小时，笙箫晕车的症状一直比较严重，公交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更容易导致晕车，所以她平时坐公交车出行，几乎从不看手机，曾虹飞显然了解她的习惯，所以一直没等到笙箫回复，她也不介意。 又盯着刚发出去的那段文字看了几眼，她才把手机扔到床上，然后拿着睡衣去浴室。 —— 萧腾在朱莉家的这顿晚餐没吃成，他跟朱莉还有她老公孙柏旭刚聊几句，连沙发都没坐热，就突然接到了狄焕然从医院打过来的电话。 狄焕然是狄蔚然的四姐，也是萧腾干儿子狄伽的亲姑姑，她晚上带着小家伙在餐厅没饭，一道菜里添加了芒果干，但狄焕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遗传了洛佳佳芒果过敏症状的小家伙，刚吃了一口就开始出现过敏休克的症状。 朱莉和孙柏旭也不算是外人，萧腾接这通电话没刻意避开他们，因此他们都听见萧腾接通电话没多久，就突然拔高了声音惊呼“你说什么？狄伽过敏休克了”，朱莉是事务所的行政职员，跟狄蔚然的关系虽然一般般，但狄伽是谁，她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因此一颗心瞬间提了上来。 “萧哥，狄伽情况怎么样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脸上挂着忧色等了会儿的朱莉，见萧腾终于挂了电话，立即一脸担忧地问。 萧腾把手机塞回兜里，闻言紧绷着嘴角，冲她摇了摇头，“还在抢救，现在什么情况，我得赶到医院去看看才知道。” 说完，萧腾向朱莉两口子致了歉，来不及与正在厨房做菜的朱莉公公婆婆说什么，就匆匆起身离开了朱莉家。 因为实在担心狄伽的情况，萧腾恨不得直接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一路飙车赶往医院，然而晚上六七点正是上班族下班和中学生放学回家的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涂，虽然知道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小家伙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萧腾内心还是焦躁不已，只得拨了蓝牙电话联系狄焕然，一路上边走走停停地开着车，一边打听狄伽抢救的进度，直到确定狄伽没有大碍了才挂断。 高峰期堵车的情形太严重了，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萧腾这次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等萧腾终于紧赶慢赶地开到医院，狄伽已经出了抢救室，休克的症状已经缓解很多，只是人到底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睡觉。 得到了消息的狄蔚然，已经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看着儿子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白皙嫩滑的脸上，平白多了一些碍眼的红色斑点，狄蔚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万一这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以后怎么跟洛佳佳交代？ 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洛佳佳特别在乎这个小家伙，狄伽半岁多的时候突发了黄疸症状，当时的情况比较紧急，洛佳佳整个人简直快急疯了，那段时间一直泪眼汪汪的，说这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以后就不活了。 洛佳佳如此在乎这个孩子，如果他出事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狄蔚然来的这一路上努力压制的火气，在想到洛佳佳因为担心孩子而泪眼朦胧的那一刻异常汹涌地蹿到了心头，再转头看狄焕然的目光就更加暗沉凌厉了，声音含着藏不住的气恼，“狄焕然，你到底在搞什么？狄伽对芒果过敏，你这个当姑姑的难道不知道吗？” 狄焕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孩子是在自己手上出事的，她有脱不了的责任，但性子娇纵的她被自己亲弟弟这么训斥，心里难免不痛快，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承认，今天这事，我确实有责任，但这也不能全怪我？我哪知道那个厨师会往菜里放芒果干啊？” 这下轮到狄蔚然说不出话了，不过他也就顿了几秒钟，很快就继续埋怨：“狄伽对芒果过敏，这你总该知道？” 第405章 这照片你哪儿弄来的？ 狄焕然没说话，狄蔚然冷哼了声，继续带着气恼训斥：“有些人一旦接触过敏源，很可能会出现过敏性休克的症状，严重一点可能会休克致死，狄伽对芒果过敏，稍不留神就会过敏，你带他出去吃饭，让孩子动筷子之前，你就不能先尝一下，等确认没问题了，再让他下筷子吃吗？” “我……”那她跟古代为皇帝或者达官贵人试毒的小丫头有什么区别？不过事涉孩子的健康，确实应该谨慎一点的，她再度说不出话。 可想了想，她又找到了说辞，“就算尝了，我也尝不出来，菜里放了那么多食材和调味料，各种味道早就混在一起了，我又不是什么专业的味道品鉴师。” 狄焕然以为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可她完全低估了她弟弟思维敏捷的程度，狄蔚然目光冷然凌厉地扫了她一眼，“我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味道品鉴师。” 狄焕然：“……” 狄焕然语气幽幽道：“……我又不像你，有个芒果过敏的对象。” 想当初，这家伙为了避免洛佳佳以后哪天不小心误食了芒果过敏，有一段时间疯狂试吃各种添加了芒果的食物，他现在的味蕾简直逆天了，但凡含有芒果或与芒果味道相似的食物，几乎都逃不过他这张刁钻的嘴。 狄蔚然被她的逻辑气笑了，“没错，你没有一个芒果过敏的对象，但你有一个对芒果严重过敏的小侄子，而且他还是你唯一的弟弟唯一的儿子！” 说到这儿，狄蔚然迟疑了几秒，最终阴阳怪气地加了句：“还是说，你亲侄子一条小命，没你亲儿子的命重要？” “……喂，怎么说话呢你？什么叫做我亲侄子一条小命，没我亲……” 狄焕然想都不想就直接反驳。 可她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及时打住没往下说。 什么叫做“你亲侄子一条小命，没你亲儿子的命重要”？ 好好的，狄蔚然怎么会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 八年前在墨尔本生了孩子这件事，除了帮她代养孩子的覃若飞和李灿然夫妇，以及照顾过她的覃若薇和李齐深夫妇，她没告诉其他任何亲朋好友，这其中也包括她的亲妈和亲弟弟。 按理狄蔚然不应该知道这件事，可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令人心惊的话？ 难道他从哪里听说了什么？ 还是说，他亲眼目睹过她和覃默然在一起相处的画面，透过孩子隐约熟悉的眉眼，察觉到什么？ 狄焕然这下越发心虚了，避开狄蔚然过于凌厉含着谴责的目光。好在已经可以确定狄伽现在没有大碍了，狄蔚然这会儿也懒得再搭理她，转头看着病床上安安静静睡着的儿子。 狄蔚然心头压着火气，不肯搭理狄焕然，狄焕然自己也心虚，不好意思这时候招惹他，两人都不说话，病房里安安静静，气氛甚至有些僵硬。 狄焕然在一旁闷不吭声，没多大会儿就觉得很无聊，一个人在那边坐不住了，想到自己今天下午在家无意间翻出来的一段视频，还有自己亲自截图打印的照片，她就低着头默默开始翻自己随身携带的包。 很快，她就从包里翻出了一张照片。 怎么看都觉得稀奇不已的照片，狄焕然忍不住又低头接连看了几眼，然后再伸手扯了扯狄焕然的衣袖。 “干嘛？”狄焕然皱着眉头，语气很不耐烦地低吼了句。 狄焕然把照片递过去，“你看看这张照片。” “什么照片？”狄蔚然仍然很不耐烦，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转过头去看了眼。 “这照片……”看清了照片，狄蔚然瞳孔猛然一缩，声音有些发紧，“这照片你哪儿弄来的？” 狄焕然安静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林知墨以前拍的。” 林知墨？ 有些久违的名字令狄蔚然顿了下，随后过于震惊的目光短暂地挪开，游移到狄焕然的脸上，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然而他这位已经单身了八年之久的四姐，看起来似乎很平静的样子，对那位据说被她踹了的前男友毫不在意。 但她怎么可能毫不在意？毕竟曾经为了追随林知墨去墨尔本留学，这家伙当初连命都豁出去了！ 狄蔚然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不过狄焕然明显不想提及此事。 而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狄蔚然暂且收回复杂的目光。 那张令他震惊的照片还在狄焕然手上，狄蔚然伸手把照片拿过来，又低头继续看。 照片上的主背景，是s大文科楼前一块绿草茵茵的小斜坡，四周立着一些四季常青的小树，树脚下有一对年轻稚嫩的男女，女孩头枕着几本书，正闭着眼睛安静沉睡，而帅气的男生，则微侧着身体倾向女生，一只手撑着草地，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地亲吻女孩的唇瓣。 那天的天气看起来似乎很好，和煦明媚的阳光静静洒下来，沐浴在光影之中的男孩女孩，令这幅画面看起来格外美好温馨。 耳边是狄焕然唏嘘不已的解释：“……这张照片是从一段短视频中截图的，我这几天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意外翻出了以前用过的一个u盘，点进去看u盘保存的文件，然后就看到……” 前不久，狄焕然才听说，萧腾突然当众公布了自己的择偶标准，在那之后没过几天，她就见到一个女孩在萧腾家门口逗留，而且当时看她的眼神还有些奇怪，再过几天，她就亲眼见到萧腾眼睛似乎黏在了那姑娘身上，也是在一天，她又听说萧腾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萧腾单身了这么多年，对形形色色前赴后继试图勾搭他的女人，无一例外地拒之千里之外，眼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据说是他喜欢的女孩，狄焕然怎么可能不奇怪？ 因而说到这里，狄焕然眼神突然亮了许多，眼神中充满了诧异和八卦欲望。“哎，蔚然，照片里这个女生是不是姓顾？她是不是刚巧叫顾笙箫？”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追萧腾吗？”狄蔚然总算给面子地抬眸看了眼狄焕然，“看见感兴趣的男人偷吻别的女生，你不是应该感到愤怒嫉妒吗？” 狄焕然有些心虚，但很努力故作镇定，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嫉妒使人面目可憎，我是个有涵养的人，才不想那么没品呢。” 听她鬼扯！狄蔚然嗤之以鼻，呵笑了声，拒绝回答她这个八卦的问题，“……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问萧腾，反正你已经给他打了电话，他马上就过来了。” 说完，他继续低头看那张照片。 “喂，狄蔚然！”狄焕然戳了戳狄蔚然手臂，“你干嘛那么小气？我又不是外人，你跟我说了，我不会随便在其他人面前乱说。” 狄蔚然依旧不理她，又盯着照片看了会儿，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对准照片拍了张照片。 狄焕然软磨硬泡地追问了好半天，可狄蔚然始终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她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兀自回忆无意间在视频中看到的画面，忍不住一阵唏嘘感叹：“啧啧，真是没想到，萧腾看起来那么内敛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干出偷亲女孩这种事！” 第406章 萧腾偷亲人家姑娘？ 路上堵得一塌糊涂，萧腾赶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狄伽住的病房号，来的路上已经在电话里问过，因为洛佳佳就住在这家医院，他以前有事没事就来医院看看，对这家医院的结构和布局已经了如指掌，在医院门前找位置停好车，他很快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病房的位置所在。 站在病房门口，他抬了抬胳膊准备敲门，手就要碰到门板，没想到刚巧听见狄焕然唏嘘感叹的声音传出：“啧啧，真是没想到，萧腾看起来那么内敛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干出偷亲女孩这种事！” 偷亲女孩？这话令萧腾动作一滞，幽邃暗沉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解。 他以前确实偷亲过顾笙箫，但这件事他做的很隐秘，连狄蔚然和老高他们几个都不知道，狄焕然怎么会知道？ 萧腾满腹狐疑，但也只能暂且先压下去，已经靠近门板的那只手也收了回来，他打算先听听狄焕然接下来的感慨与说辞，可惜背后突然传来的大嗓门儿坏了他的事！ “老萧，你怎么也来了？” 萧腾皱了皱眉，转头往身后看，果然见老高站在不远处，手里拎了不少东西，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焕然给我打了电话，”萧腾若无其事地答了句，随后又问老高，“你呢，你怎么也在？蔚然打电话通知你过来的？” “不是，”老高摇摇头边走边说，“我从一开始就在这边，焕然难道没跟你说吗，狄伽不小心误食添加了芒果的菜，出现过敏性休克症状的时候，我刚好就在那家餐厅附近，她突然抱着孩子从餐厅里冲出来，我刚好撞见了，就开车把他们送到医院来。” “刚才在电话里，焕然没跟我说这些，她只告诉我狄伽不小心误食了含芒果的食物，我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萧腾淡淡解释。 “那你怎么站在门口呢？到了也不进去。”老高好奇。 “我这是刚到，正准备敲门呢。” 老高一听就觉得很无语，“这有什么好敲的？不都是自己人吗？直接进去不就得了？” “万一不方便呢？” “蔚然现在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他……”老高想都不想就直接嘟囔了句，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貌似说了不该说的蠢话，洛佳佳已经昏迷不醒一年多，这是所有人的痛。 老高嗓门儿大，惊动了病房里的人，他正因为洛佳佳而感到郁闷懊恼，病房紧闭的门，突然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萧腾，你来啦。”门是狄焕然跑过来打开的，她一直在等萧腾，好找他打听顾笙箫的事呢，一听见病房门口传来的动静，她就立刻蹿到门口拉开门。 萧腾无视她明显含着八卦欲的眼神，“狄伽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这会儿在睡觉呢。”狄焕然如实答了句，张嘴就打算调侃萧腾几句，不过老高没给她这机会，“焕然，你晚饭应该还没来得及吃，我刚才去医院附近买了吃的回来，你赶紧趁热吃了。”老高举了举手中沉甸甸的袋子，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萧腾，“对了，老萧，你来这儿之前，晚饭吃过了吗？” “没呢。”萧腾摇摇头说，“这次事发突然，一听说狄伽过敏进了医院，我就立马赶过来了。” 老高听完皱了皱眉，“这点儿估计不够，我再点份外卖。” 狄焕然带着狄伽在外面的餐厅吃饭，菜才端上来，狄焕然还没吃上几口，狄伽就因为菜中添加的芒果出现过敏性休克症状，她匆忙抱着狄伽冲出餐厅，晚饭一直没吃，跟朋友吃饭的老高刚好撞见狄焕然，见情况不对就送他们来医院，晚饭也没吃，听了消息赶过来的狄蔚然和萧腾也都没来得及吃，老高刚去外面餐馆买了吃的，又在外卖平台订了一份外卖，没来得及吃晚饭的四个人就直接在狄伽的病房吃。 许是狄伽的情况稳定了，大家也都松了口气，有心情开玩笑了，于是这天晚上在狄伽的病房里，萧腾吃了异常艰难的一顿晚饭，因为狄焕然不断调侃他，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各种关于顾笙箫的事，比如他喜欢多年的女孩，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个顾笙箫，再比如顾笙箫真的脸盲路痴吗，还问她做的饭菜究竟有多好吃，零零碎碎地问了一大堆问题，还调侃他骨子里居然这么闷骚，看起来清风朗月的样子，居然也会干出趁人姑娘睡着了偷亲这种事。 对某些事毫不知情的老高简直目瞪口呆，等狄焕然接连问了萧腾几个问题，他就一脸狐疑地戳了戳狄焕然胳膊，自以为很小声但实际上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问：“哎，蔚然，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四姐她……怎么知道顾笙箫的存在？顾笙箫以前给向东写了一份微型企业改组企划书的事，你四姐又是从哪里听说的？还有啊，你四姐刚才说，萧腾偷亲过顾笙箫，这是什么时候……” 老高实在有太多疑问了，一直哔哔叨叨地向狄蔚然问个不停，再加上狄焕然一连串的发问，坐在一旁的萧腾被吵得头疼，没吃几口就直接放下了碗筷，借口有点急事要赶回去处理，还蹙着眉心，抬手按压了几下太阳穴，摆出一副疲倦不堪的姿态，另外几人见他如此，一个个脸上都爬满了担忧，不再强留他，让他不要出去处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空气自然比不上外面，萧腾一出住院大楼，呼吸明显比之前舒畅了不少，但心里还装着事，他到底还是无法彻底放松下来。 “啧啧，真是没想到，萧腾看起来那么内敛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干出偷亲女孩这种事！” 狄焕然唏嘘不已的感叹不断在耳边回荡着。 他当年趁顾笙箫睡着偷亲的事，连亲密如兄弟的老高和狄蔚然都不知道，毕业之后才认识的狄焕然怎么会知道？ 刚才在狄伽的病房里，碍于老高和狄蔚然这两个兄弟在场，不方便直接问狄焕然，他不想让两个好兄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当年他究竟有多卑微痴傻，至少在没有看见实锤证据之前，他不会对其他人泄露分毫。 不过此刻，萧腾已经默默把车拐进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僻静小巷子里，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打扰，经过一番斟酌之后，他发消息问狄焕然，为什么突然说他偷亲顾笙箫。 狄焕然的回复很快就发过来，内容是一张照片和几条文字消息。 此刻晚上七点四十多，萧腾位于宜城的一条小巷里，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他盯着手机屏幕上展示的那张图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虽然过了很久，但他依然很清楚地记着，那时候怯懦的他偷亲顾笙箫，是在九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九年了，至今已经过了整整九年，他一直以为偷亲顾笙箫，是他一个人深藏于心的秘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被其他人知晓，却没想到多年前误入一位摄影师的镜头，并且在多年之后，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他眼前。 第407章 那年午后草莓味的吻 萧腾那天偷亲顾笙箫是个意外，因为他那时候没想到，笙箫会直接在草坪上睡着。 那天上午，他们恰好都在文科楼群上课，他在文科楼上公共必修课，顾笙箫在经管楼上学位课，中午一起在go广场吃了饭，原本准备散散步就回宿舍，但那天中午的阳光真的太好了，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笙箫临时提议，想在文科楼前面的草坪坐会儿，在那边晒晒太阳再回去，除了某些原则性问题，比如身体不太好的顾笙箫犯懒，不肯去操场跑步，他对这种问题从来都不会妥协，对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他对顾笙箫向来百依百顺，她主动提出要晒太阳，他岂会有不答应之理？更何况待在外面，他还可以多跟顾笙箫独处一会儿。 于是这个阳光明媚舒适宜人的午后，两人都没回宿舍休息，而是一起在文科楼前面那块斜坡草坪上晒太阳，他们都很健谈，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两人找了一棵树，一起靠在那棵树上，你一句我一句地扯七扯八，气氛很是愉悦。 顾笙箫那天满课，早上八点就得去经管楼上专业课，上课前还得去食堂吃早餐，她七点多就起了，上了一上午的课，陪萧腾聊了会儿就渐渐开始犯困，头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萧腾看了有点想笑，又心疼她如此疲惫，就让她在草坪上睡会儿，她犹豫了会儿，最后可能实在扛不住侵袭而来的瞌睡虫，把课本垫在草坪上当枕头，就在那棵树下睡着了。 学习到深夜的萧腾其实也有点困，但他必须睁着眼守护这个安睡的女孩，于是努力强撑着，靠着树守候陷入香甜睡梦中的她。 会偷亲顾笙箫是因为喜爱，他真的太喜欢这个女孩了，或许她在很多人眼里不够漂亮，或许她并不是那么优秀，但他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喜欢到那年闷热的8月，他站在老家小镇的巴士车站门口，惊喜万分地发现，原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默默放在心尖上，但不知姓名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的那个女孩，他苦闷了半年之久，打算放弃的女孩，竟然就是邻家妹妹的好朋友，竟然就是他很欣赏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后来就默默修改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遇见顾笙箫以前，他对于婚恋的人生规划是——25岁之前不谈恋爱。 然而在那年第二次见到顾笙箫那天，深夜他回到自己家中，无比郑重地修改了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 那天深夜，他默默地坐自己房间里的书桌旁，无比郑重地划掉了时间轴标记25岁那一栏后面“25岁之前不谈恋爱”这条规划，然后在18岁那一栏后面补充了一句“喜欢顾笙箫，要努力追她，好好爱她，守护她，照顾她”，而在人生目标那一栏，他一笔一划更加郑重地在“成为一个优秀的建筑设计师”后面补充了“娶顾笙箫为妻”这个新的人生目标。 怎么追顾笙箫，怎么照顾她，爱护她，这些对毫无恋爱经验的萧腾来说太难了，他专门跑到镇上的网查资料，然后把自己觉得可能有用的资料，一字一句摘抄在笔记本上。他还罗列了顾笙箫的优缺点，针对每一条罗列了一份备忘录。 为了这个叫顾笙箫的女孩，他暗地里不知付出努力，他如此喜欢这个女孩，但那时候却始终没有勇气，如实向这个女该表明自己浓烈的情意，只能默默地找各种借口照顾她帮助她。 那天的阳光那么好，默默喜欢了许久的女孩，这样安静地躺在自己身边，他如何能把持得住？ 午休时分，大家要么在宿舍休息，要么在教室或图书馆自习，鲜少有人在外面闲逛，挣扎了许久的萧腾喊了喊顾笙箫，还轻轻地伸手推了推她，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又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他发现文科楼群前的那块草坪上除了他和顾笙箫没别人，教学楼前的广场上也一样，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于是萧腾很放心地转头，静静地看着女孩那张仿佛已经刻到了他骨血里的脸，然后单手撑在草坪上，身体一点一点缓缓地向前倾。 那时候的他过于胆怯，担心她会突然醒过来，只是轻柔的一碰便快速离开，但那一瞬间的触碰也让他心跳如雷。 女孩的唇很软，温热的触感，可能因为中午饭后喝了草莓味的奶茶，她唇上还带着些许香甜的草莓味，原来吻她是这种感觉，唇瓣触碰的那一瞬间，那种软软的香甜的触感让萧腾留恋不已，然而胆怯的他却没勇气再来一次，他害怕这个女孩会突然醒过来，快速结束了偷吻之后，他很努力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假装自己正在认真地晒着太阳看书。 他若无其事地假装看书，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他发红发烫的耳尖和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知道，他内心有多么紧张羞怯。 没过多久，就有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萧腾僵着身体支棱起耳朵，辨别这阵脚步声的方向，察觉到脚步声似乎从山间小路传来，他转头朝不远处的那条小路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正慢悠悠地从树枝茂密的山间小路上走过来，这个男生不偏不倚的刚巧从他和顾笙箫旁边经过，然后慢悠悠地朝文科楼走去，萧腾听着这阵脚步声渐渐远去，默默在心里庆幸，万幸刚才控制了自己，没有再偷亲安然沉睡的姑娘。 沐浴着暖阳安然沉睡的顾笙箫，直到一点半的闹钟声响起，她才不太开心地皱着眉，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得知他在这边守了她一个多小时，她觉得很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在这儿守着我这么久。” 他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宽慰她：“没关系，你不用在意，我也难得晒晒太阳嘛。” 这个很善良的女孩，始终觉得过意不去，决定以一杯奶茶作为感谢。 “快说快说，你想要什么味道的？”笙箫眼巴巴地问。 “不如就草莓味的。”实在推脱不掉她的好意，萧腾盯着奶茶店门口介绍口味的清单，默默思索了半晌后朗声道。 然后这个已经知晓了他口味偏好的女孩，当时很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哎，你怎么也选草莓味的？你喜欢的不是乌龙茶吗？” 彼时，萧腾瞥了眼她殷红的唇瓣，淡淡地笑着说：“不久之前，无意间尝过一次草莓味的奶茶，我发现这个味道挺不错的，就换这个口味的奶茶喝喝看。” 笙箫什么都不知道，将信将疑地看了他几眼，然后就从老板手里把自己点的奶茶拿过来。 第408章 他竟然偷亲她？！ 很多年后，萧腾常常会点草莓味的奶茶，引来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他们大概觉得，草莓味是少女心专属味道，而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草莓味，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这些人怎么会知道，他只是默默用这种方式怀念而已，他在怀念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偷偷品尝到的草莓的香甜味。 然而草莓味的奶茶，终究不是带着草莓香甜味的她，无论他怎么品尝怀念，都再也品尝不到多年前那个午后偷尝到的味道，一如多年前那个午后，他亲口喝到的那杯草莓味的奶茶，草莓味是香甜的，但却找不到他想要的那种香甜。 那个午后，在笙箫沉睡之时发生的一切，萧腾也从没跟任何人讲过，他一直都以为，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直到多年后的今天，狄焕然突然提及他偷亲顾笙箫一事，并且拿出了他当时偷亲的照片。 “我刚才发给你的这张照片，是我从一段视频当中截图的，这段视频是我前男友以前……” 狄焕然说的这段视频，萧腾过了几个小时才看到，是狄焕然专程开车送过来的，因为那是一段很长的视频，时间跨度从他和顾笙箫在草坪上聊天开始，一直到他和顾笙箫离开才结束，长时间的视频内存很大，无法以电子邮箱的形式发送，只能通过移动硬盘存储转移。 狄焕然专程赶来，萧腾很诚挚地向她道了谢，她又借机调侃了萧腾几句，然后才在朋友电话轰炸的铃声中仓促离去。 大门一关上，萧腾立刻回到房间里，把u盘插到电脑上，电脑是他一回家就打开了的，从狄焕然那里得知了内情，听说她那里还有一段视频，但无法通过邮件发送，她可以帮忙送过来，萧腾二话不说就开车回住所了，提前打开电脑等狄焕然过来。 u盘里只保存了一个文件，毫无疑问就是这一段，萧腾双击播放，然后多年前真实发生的那一幕，如情景再现一般呈现在他眼前。 观看多年前那个青涩胆怯的自己偷亲心爱的女该的录像视频，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又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萧腾很努力地想了想，然后扯着嘴角苦闷又嘲弄地笑了笑，外人眼中的他稳重又自信，这种标签似乎从小就跟随着他，包括多年前的大学时代，然而谁能想到看起来优秀稳重的他，私底下其实这样胆怯卑微？ 对他狠心到那种地步的女人，如果看见了这段视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震惊，诧异，不敢置信，大概还会觉得反感，她甚至可能觉得恶心，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偷吻，大概谁都会心生厌烦甚至恶心。 反感，恶心，厌恶，想到这几种可能，萧腾忽然有点呼吸困难，不想再看这段早已经刻在了自己脑子里的视频，猛地闭上眼，近乎贪婪地深呼吸着四周的空气以缓解窒息感。 —— 临近双十一电商大促，笙箫周末加班，上午九点多，生鲜早市已经结束，笙箫顺便在卖场巡视排面，不过巡视到一半，突然接到一个标记了快递外卖的陌生电话。因为现在的诈骗电话太多，笙箫一般不接陌生电话，但又担心有人给她寄了重要物品，于是便接听了这通电话。 大约几分钟后，笙箫从速达快递小哥手里接过一个信封壳子，不过这个信封的快递面单上没显示寄件人，笙箫一脸狐疑地盯着信封壳子看了几眼，然后一边走一边拆信封。 笙箫怎么都没想到，信封里装着的竟然是那样一张照片。 拆开信封后，笙箫朝里面看了看，发现是一张卡片，伸手进去拿出来，然后下一秒她就愣住。 茵茵绿草地上，一颗枝叶茂盛的树脚下，面容稚嫩且熟悉的女生，头枕着几本书沉睡，而那个面容熟悉神情宠溺的男生，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只手撑在女生身体一侧，唇瓣正贴在女生的唇瓣之上。 他……竟然会趁她睡着了偷亲她？ 陡然看见这样一张照片，笙箫简直被照片上的画面惊呆了。 这张照片，大概是之前被他几次强吻之外，能证明他喜欢她最直接的证明。 人来人往的超市门口，笙箫盯着照片，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底“砰”的一下炸开。 不过在超市入口这大庭广众之下，笙箫不想细看这张照片，怕路过的人居高临下看见什么，赶紧把照片塞进信封壳里，再朝自己四周看了看，发现旁边没什么人关注自己才放心。心情实在有些复杂，她一路匆匆赶回办公室，顺手锁上办公室的门，靠着门板安静了几秒，连座位都没回就把照片从信封里拿出来，低头查看不知道谁寄来的那张暧昧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是多年前的自己，面容看起来很稚嫩，眉眼间露出的表情很安详，像是做了什么甜美的梦，正睡得香甜。 而照片上的男生，那熟悉的骨子里的侧脸，毫无疑问是那个曾经对她无微不至的男生，笙箫盯着照片，静静地看了会儿，然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抚他那满是宠溺的脸颊。 他是真的很喜欢才会这样？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片绿草地在文科楼前，那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在文科楼群上课，如果哪天天气比较好，他们课后就会一起在文科楼前那片草地上晒太阳。在那里晒太阳的次数太频繁，笙箫努力在脑海里检索，实在没办法确定是哪一天。 怎么都想不起来，没必要为难自己，笙箫索性暂时不想了。 但那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却还是因为陡然看见的男生偷亲她的画面，又一次控制不住地蠢蠢欲动起来。 他和她，如果真的…… 现实并没有给笙箫太多的时间纠结，临近双十一，电商大促即将开始，线下实体超市要赶在电商大促之前做一波大型促销，以期尽可能争取一些销售额，大家最近简直都快要忙疯了，笙箫身为乐嘉宜城一店生鲜处代理处长，自然也闲不到哪里去，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待了没一会儿，很快就有人过来敲门。 突兀的敲门声陡然响起，笙箫心跟着颤了下，赶紧把那张充满了暧昧的照片藏起来。 “进来。”她习惯性地冲门口吩咐了句。 很快门口就响起拧门把手的声音，但来人在门口拧了好半天，最终没拧开。 “顾处，门锁了。”来人声音有些纳闷地反馈。 “……哦，可能是刚才不小心带上的。”笙箫反应过来，脸色僵了僵，随便瞎掰了个借口，起身去开门。 第409章 这张照片到底是谁寄来的？ 来人是自助熟食部门经理梁玥，笙箫办公室的门突然反锁，她不可能不奇怪，不由多看了笙箫几眼，笙箫皱了皱眉，“什么事？” 听出笙箫声音不太对，梁玥立即敛去庞杂的心思，老老实实汇报情况：“顾处，有两个货号的火腿肠快要临期了，按公司规定，临期商品必须放到临期货架上五折销售，我想赶在打对折销售之前，再做一次特价促销，尽可能挽回一些毛利损失。” 笙箫一听，就大概明白她的意图了，“你设置的促销导致毛利过低，低于财务允许的最低值，需要申请毛利解锁？” “嗯。”梁玥点点头，“我已经在系统提交了申请，但还需要您和沈总审批同意。” “我知道了，你把货号发给我，我待会儿看看，如果确认没问题，我一会儿就给你批，沈总那边，我直接帮你催审批。” “好的，谢谢顾处。” “没别的事，你先去忙。” “嗯。”梁玥点点头便离开了。笙箫坐回到电脑跟前，在销售系统输入货号，查看梁玥所说的快要临期的火腿肠的毛利和库存信息。 事情果真如梁玥所说，仓库里积压了大批量快要临期的火腿肠，而且以梁玥申请设置的促销价，最终商品销售的毛利会很低。笙箫盯着商品详情页，随手把一旁的计算器拿过来，计算对折销售以及按照梁玥设置的价格销售，哪一种方式的营业额和毛利更高，确认梁玥设置的促销利润空间和停业额更高，便同意了梁玥在系统后台提交的申请，并按照之前约定的给管理总监沈子健打电话催批。 处理完梁玥提交的毛利解锁申请，笙箫依旧闲不下来，临近线下大促，事情繁多，陆陆续续有人来敲门找笙箫，不是让笙箫签字审批，就是让笙箫协助谈判的。 双十一电商大促力度比较大，很多消费者早就翘首以待双十一，购物网站的购物车里早都塞满了，只等着双十一促销一到，立马就开始使用各种领取的津贴红包拼单付款，线下大促要想抢占市场份额，促销活动力度必须尽可能大，超市对不同分类进行了七五折乃至五折大促，这种大力度的促销给销售毛利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要保证毛利和营业额双赢，自然是商品买价等比例降低，甚至更低的买价，各部门经理必须想方设法跟供应商周旋，尽可能谈到更优惠的买价，这毫无疑问对各部门经理商业谈判能力有了很高的要求，各分类商品的促销折扣已经定死了，总部采购对商品买价也提供了一份大概的参考价，要求各门店下订单的时候，促销商品价格必须在总采规定的范围之内，只能低，不能高，而且总部采购能谈判的，只是针对全国所有门店统一合作的知名品牌，门店经理如果有足够的本事，能跟供应商谈下更低的买价，总部自然欢迎之至，但因地域差异而陈列在货架上的一部分local商品，总部无法一一统筹谈判，只能交给门店自行安排。部门经理如果搞不定，就请自己的上司协助处理，但自己的上司如果也搞不定……一个搞不定供应商的生鲜处长，公司要来何用？ 因而最近这几天，笙箫大半时间都是在打电话，不断与各位部门经理怎么都搞不定的供应商周旋。 到了晚上，按道理应该准点下班，但双十一前期大促即将开始，要加货，要调整排面，还要重新布置促销陈列和商品提示牌，零零碎碎的事情太多了，而且这些事都必须在晚上闭店之后完成，大家晚上都在加班加点，笙箫不太好意思直接走，就留下来帮忙。 听说笙箫要留下来加班，曾虹飞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曲七夕第二个跟着叫嚷，其他人一听说笙箫最近去看了大夫，也都纷纷劝说，让她早点回去休息，等他们晚上搭建好促销区，一定及时拍照片在微信工作群里反馈。众人好说歹说，笙箫这才提前回家。 回办公室拿东西，瞥见桌面上的信封壳子，笙箫立马又想到了那张照片！ 人一闲下来就很容易胡思乱想，笙箫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不知道谁寄来的那张照片，几乎占据了笙箫全部的心思，回家的路上就一直心不在焉，险些被路过的一辆电动车撞到，骑车的人粗鲁地骂了句“怎么走路的？长不长眼啊你？”在家做饭切菜的时候也一直心不在焉，被锋利的菜刀切伤手指，刺目鲜红的血立刻就冒了出来，手指泛着剧烈刺痛，她看着一直往外冒血的伤口，心头一片苦涩钝痛。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她，多年前是这样，多年后还是这样，温暖灿烂的笑容，温柔好听的声音，永远事无巨细地为她张罗好一切的细心和周到，那含着哀伤甚至祈求的表白，还有这张照片。 该怪他太好，还是该怪自己太不争气？ 这张照片到底是谁寄来的？ 医用酒精和创口贴都是日常备用的，笙箫找出家用应急医药箱，从里面翻出来这几样紧急处理伤口的物品，先用酒精消了下毒，再给手指贴上创口贴，然后就没心情再自己动手做饭了，直接用手机点了份外卖，再通知曲七夕自己买吃的。 在客厅等外卖的时候，笙箫对准贴了创可贴的手指拍照，在朋友圈发动态卖可怜，还不忘添加手指流血的时候拍的那张惨兮兮的照片。 已经六七点了，不少人已经下了班，不是闲在家里，就是在餐厅坐等吃饭，笙箫这条动态一发出去，立马就有很多人在下面评论问候，有给她发私信消息，也有直接打电话的，比如她嫂子和远在a市的表弟，一直很关心她的曾虹飞，远在魔都培训的叶蓁，还有这几年在跟姨妈一家在w市生活的亲妈白文华。挨个回复大家关切的消息和电话，再顺便跟亲朋好友们聊几句家常，笙箫这天晚上就变得格外忙碌起来，没时间再想其他事。 晚上，她又吃了几颗安眠药。 笙箫身体状况堪忧，不管给她把过脉的亲家妈妈还是郁老爷子，都警告她要早睡早起，她睡得挺早的，还不到晚上九点钟，她就吃了几颗助眠的安眠药，早早爬到床上睡觉，药效没那么快，笙箫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断有人发微信消息，但晚上回复消息，只会让她的大脑处于亢奋状态，她不想折腾自己，只能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努力等着浓浓睡意袭来。 半个多小时后，浓浓的睡意终于席卷而来，笙箫陷入沉睡。 此时已经沉睡的笙箫并不知道，在十多公里之外，有人盯着她手指流血的照片，内心如何焦灼不安。 第410章 师兄，不好啦，顾师姐受伤啦！！ 收到莫雪雪突然发过来的消息的时候，萧腾正在陪一位远道而来的客户蔺总吃饭，他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几句，萧腾顺便抽空回复亲朋好友和客户发的消息。 陡然在未读消息列表中看见莫雪雪的名字，他愣了下，莫雪雪是当初他在中医院求助的实习护士，也是母校s大护理学院的一位师妹，他之前给过莫雪雪一张印制私人联系方式的名片，因为顾笙箫跟她联系过几次，后来莫雪雪主动申请添加了他的微信好友，他想着莫雪雪跟顾笙箫关系似乎还不错，就通过了申请，不过莫雪雪一直很安静，除了默默点赞他在朋友圈发的动态，几乎没怎么找他闲扯。 莫雪雪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发消息？ 难道……脑海中不争气地闪过某个女人清瘦憔悴的面容，他手指就不停大脑指挥地点开了与莫雪雪聊天的界面。 萧腾点进聊天界面，一眼就看见手指冒血的照片，照片对准了手指伤口，鲜红的血色格外醒目。 他跟莫雪雪之间的牵连，除了是校友关系，也就只有顾笙箫了，而且他们自打认识以来，几次联系也是因为顾笙箫，想到这一点，萧腾心头顿时一紧，在屏幕上滑了一下，查看上面的消息记录，上面是一张朋友圈截图，截的是一条朋友圈动态，发那条动态的人，萧腾盯着上面那个“顾师姐”，瞳孔顿时猛缩了下。 他跟莫雪雪都认识的人只有顾笙箫。 果然是她么。 再仔细查看朋友圈动态内容—— 顾师姐：晚上回家做饭，切菜的时候没注意，一个不小心切破了手指[心碎][衰]，流了好多血，巨疼[泪流满面][泪流满面] 配图除了那张流血的照片之外，还有一张贴了创可贴的照片，照片的背景中有应急医药箱和医用消毒酒精等物品。 再看上面莫雪雪大惊小怪的发过来的文字消息—— 【莫雪雪-中医院实习护士】：“师兄，师兄，不好啦，顾师姐受伤啦！！” 她果然又受伤了！ 她变了很多，但马虎大意的毛病似乎一点都没变，动不动就让自己受点伤，以前上学那会儿就是，穿着平底鞋走平路能摔跤，走在路上能直接撞到树，进出教室能被门板拍到，待在宿舍也常常被床架磕到头，再不然就被抽屉夹到手指。现在又是这样，切个菜都能把手指切得流血。 她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萧腾对这一点充满了怀疑，进而又想到分开的这几年，她究竟受了多少类似的伤。 “怎么，看你这表情，难道发生什么事了？”许是见萧腾一直盯着手机，眉头紧锁，表情也有点难看，坐在萧腾对面的蔺总，当即有些好奇地问。 萧腾这才从复杂的情绪中抽离。 抬头看了眼蔺总，若无其事地道了句:“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朋友在家做饭，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卖惨。” “女性朋友？”已经成家立业的中年男人饶有兴致地八卦了句。 萧腾气息猛地一滞，“……为什么不能是男的？这年头，包揽了家务活的男人不少。” 他笑了笑，开玩笑般调侃了这么一句。 “也是，我在家就是做饭的，”中年蔺总叹了叹气，“我要是让我老婆动手做顿饭，她啊，每次都只会跟我说，老公，炒菜油烟大，容易变黄脸婆，为了你的眼睛着想，不用早早就对着黄脸婆，还是劳烦你自己动动手，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她自己呢，不是带着闺女贴面膜，就是在健身房练瑜伽，我要是哪天没空做，她就带着闺女在外面吃，总之就是不动手。” 蔺总这幽怨的语气，显然娱乐了萧腾，他低声笑了笑，不想引起对方探究的目光，暂时不作任何评价，只是不动声色地按了手机锁屏，然后再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只是没想到，蔺总到底还是不肯放过他，很八卦地扯到了他到现在都不处对象的问题上。萧腾不想多说，只是淡然道:“可能是缘分还没到。” “是真的缘分未到，还是已经心有所属，心里容不下旁人啊？” 萧腾不禁皱眉，“……蔺总，您怎么也这么八卦？” “嗨，我这不是好奇嘛，”男人哈哈笑了声，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合适，又补充了句，“主要是我老婆好奇，让我找你打听几句。” 萧腾拿着筷子，好半天没说话，过了很久才说了句:“二者兼有。” 蔺总听了顿时一惊，“你还真有喜欢的姑娘啊？” 萧腾苦笑，“我又不是草木，都快三十了，有喜欢的姑娘，不是很正常吗？” 蔺总挑了挑眉，深有同感地感慨，“那倒也是，谁都曾经年轻过。” 许是看出了萧腾的落寞，蔺总终于不再多问什么，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继续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而萧腾，心中始终惦记着笙箫手指的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难得来趟宜城的蔺总闲扯，一边不动声色地抽空看手机，给通风报信的莫雪雪发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笙箫照常上班，到了公司没多久，曾虹飞就扭着纤细的腰支跑来找笙箫，她一进办公室，就把笙箫的手扯过去，盯着笙箫贴了创可贴的位置看来看去，她那郑重的样子，让笙箫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不是切到手指，而是手指骨折了。 笙箫有点无奈，“哎，你干嘛这样看啊？我只是不小心切到手指流了点血而已，用医用酒精消了毒，再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曾虹飞犀利的丹凤眼一横，“只是切破手指流了点血，那你干嘛要在朋友圈里卖惨嚎叫？” “谁规定只流一点血就不能在朋友圈卖惨？”笙箫很委屈，“手指被菜刀切破了，是真的很疼好不好？要不你也试一试？” 曾虹飞白眼一翻，“我有病啊我？好好的干嘛切自己手指？” 气哼哼地说完，她把拎的东西往笙箫手里一塞。 “什么东西？”笙箫下意识问。 “枸杞红枣山药粥，我妈熬了给你补血的。” 笙箫愣了下，又听见曾虹飞吐槽，“我妈现在简直了，仿佛我是她捡来的，你才是她亲生的，我说我有点不舒服，她就说我是一天到晚不动懒出的毛病，一看见你发的朋友圈，立马就动手熬粥了。” 笙箫:“……” “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虹飞，你帮我跟阿姨说声谢谢……” “你不是有她微信吗，你自己跟她说，我这捡来的闺女，就不去碍她的眼了。” 笙箫:“……” 第411章 师姐，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曾虹飞语气幽幽地吐槽了几句，随即风风火火地走了。 笙箫低头看了看保温桶，再拧开保温桶的盖子，浓郁的香味儿立马就散发出来，透过空气窜进鼻孔里。低头看里面的食材，果然有枸杞、红枣和大块的山药。 笙箫一口都没尝，直接把手机掏出来，给曾妈妈打电话，慈爱的曾妈妈一接通电话，立马就问她，受伤的手指要不要紧，还说早上起来给她熬了补血的营养粥，问味道怎么样。笙箫打电话本来是打算向她道谢的，可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一通，笙箫直到电话挂断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最后只得给她发微信。 消息一发出，曾妈妈的语音就回了过来:“这都是小事，你别放在心上，你跟我家虹飞是好朋友嘛，再说一个小姑娘，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挺不容易的，我能抽空照顾一二，就尽量关照呗。” 一条语音，听得笙箫眼睛发涩，忽然有点感动想哭的冲动。 眼睛微微湿润的笙箫，喝完曾妈妈早上起来特地熬的枸杞红枣山药粥，然后就忍着手指微微的刺痛，开始忙碌一天琐碎的工作。 晌午十点多，她正协助部门经理联系搞不定的供应商，就看见莫雪雪突然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莫雪雪怎么这时候给她发消息？ 笙箫有些诧异，在电脑端打开微信聊天界面。 【莫雪雪-中医院小护士】:“顾师姐，你现在有空不？我今天晚上上大夜班，白天休息，现在在你们超市闲逛哦，有点事想找你。” 单手打字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正跟供应商打电话，部门经理搞不定的供应商，十之八九都不太好对付，忙里偷闲看几条消息没问题，但要分心跟她聊天就不太方便，就暂时没回她，先忙着跟电话里那位油盐不进的供应商周旋—— “……李经理，话我不多说，你要愿意配合，我顾笙箫会记住你这个人情，你不想配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希望你记住今天，你是宜城最大的特产经销商没错，但做本地特产的不止你一个供应商，等这次合同期一结束，你自己看着办，我不是厉静华，没那么好说话，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在总公司几位高层面前略有几分薄面，在总部能说得上几句话，要替换一两个不是至关重要的供应商，我绝对有这个话语权。” “威胁？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要向总部采购投诉我？我劝你还是省省，对上我这个屡次被中国区人hr力邀去总裁办的内部精英，你一个可替换的区域本地供应商能有几分胜算？你觉得我们总采会偏向你这个外人吗？” “……要向领导请示？没问题，我等你答复，但请你记住，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今天晚上下班之前，我没收到你的好消息，那我只能很遗憾地通知你，你们over了，跟乐嘉合作的机会，在这次合作期结束之后，将会转让给你最大的竞争对手，爱尚目前的市场份额占有率，或许比不上你们悦享，但未来可就不一定了，乐嘉的商品周转率如何，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一番连消带打，在部门经理那里极其嚣张的供应商，终于灰溜溜地挂了电话，笙箫手上有一份生鲜各位部门经理列出的双十一大促搞不定的供应商清单，刚才这位李经理就是其中之一，她很是不屑地冷笑了声，在备注后面标记了“搞定”两个字，然后给卖米酒的梁月发消息，“李大伟可能会找你，向你打听我究竟什么来头，我的履历表至今还挂在公告栏，你直接对他实话实说好了，务必要充分让这家伙感受到，我足以把悦享商贸踢出乐嘉合作的供应商清单。” 梁月很快回复:“收到。” 紧跟着，她又好奇地来了一句:“顾处，你搞定这个李大伟了吗？” “八九不离十了。”笙箫在键盘上敲了这行字发过去。 “耶，顾处威武霸气！！”梁月拍马屁道。 “行了行了，快别拍马屁了，你赶紧忙别的，事情多着呢。” “嗯嗯。”梁月应了句，然后就直接撤了。 想着莫雪雪可能还在等自己消息，笙箫暂时停了下来，没再联系其他供应商，给莫雪雪这边发消息。 顾笙箫:“小雪，你人在哪儿？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 莫雪雪的语音电话下一秒就拨了过来。 笙箫按了接听，刚“喂”了一声，就听见莫雪雪元气满满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顾师姐，我在奶制品货架这边，方便见面说吗？” 笙箫想着，顺便去查看一下卖场也不错，就点头同意了，挂了语音电话，然后直奔奶制品货架那边。 “师姐，我在这边！”远远看见笙箫，莫雪雪就冲她挥手大喊。 今天是工作日，早上八九点的生鲜早市结束之后，超市里基本上就没什么人，宽敞的过道上没什么人遮挡，笙箫也是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充满活力的莫雪雪，赶紧加快脚步朝她那边走过去。 笙箫其实认不出莫雪雪，只是在奶制品货架区域只有她一个年轻姑娘在大喊大叫，除了她不会是别人了。 “小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笙箫很纳闷。 莫雪雪“嘿嘿”笑了几声，把手里拎的一大包东西举起来，“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笙箫愣了愣，“你给我送的什么？” “枸杞，大红枣，还有红糖姜茶什么的，都是配好的茶包，你到时候要喝，直接用开水冲泡就可以了，这些都有助于补气血。” “你……”笙箫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她，“你不会是看了我昨天晚上在朋友圈发的那条动态，就跑过来给我送这些茶包？” “对啊。”莫雪雪很乖巧地点点头，严格一点来说，事情就是这样没错啦，虽然这中间的过程其实有点曲折，“我昨天上白班，晚上下了班在刷朋友圈，看见了你发的动态，然后就在想，我应该要怎么帮你，我这不是学护理学嘛，又在市中医院实习，就找医院的老大夫打听了一下，然后找人给我做了这些功能茶包。” 笙箫一听，表情就更古怪了—— 她跟莫雪雪其实不熟，至少没熟到她如此关心自己的地步。 而且，她手指昨天晚上才不小心受的伤，她今天晌午就做好这么多有补血功效的茶包了，这加工速度简直杠杠的！ 第412章 又收到一个U盘 莫雪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热情了，眨了眨眼，然后又补充了几句，“我最近在准备毕业论文，不知道怎么写，师姐你不是主动帮我梳理了下思路嘛，我总想找机会谢你来着，这不这不刚巧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嘛。” 她这话听起来有道理，笙箫倒也没再多想，说了声“小雪，辛苦你了”，然后把那一大包东西收了下了。 不过笙箫并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尽管莫雪雪送这些茶包，说是为了感谢自己，她还是觉得这些茶包过于贵重了，就问莫雪雪最近哪天有空，她想邀请莫雪雪去家里吃饭。 莫雪雪本想说用不着，可笙箫说了句“我厨艺还不错”，身为吃货她就有点犹豫了。 “小姐姐，去，我师傅厨艺很好的。”刚巧路过的曲七夕忍不住插嘴说，“我敢跟你打包票，我师傅厨艺真的很好。” 莫雪雪一听，顿时狂点头:“师姐，那我到时候就不客气了！” “没事。”笙箫笑了笑，跟她约好了吃饭时间，想起她说自己要值大夜，于是劝她不要再在外面闲逛了，抓紧时间回去补充睡眠。 莫雪雪很乖巧地冲笙箫点点头，然后就拿着自己刚精心挑选的零食酸奶去收银台结账，笙箫看着她往收银台走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直到曲七夕的工牌不小心掉到地上，她才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脖子上把自己的工牌摘下来给曲七夕，让她拿着她的工牌去收银台那边帮莫雪雪用内部员工卡打折。 笙箫拎着那一大包据说用于补血的茶包回办公室，在过道上碰见了从厕所出来的苏楚妍，她看了看笙箫手上拎的那一包东西，很好奇地问:“你这拎的什么呀？” “茶包。”笙箫努力挤出一抹假笑，“据说是用来补血的。” “补血的？”苏楚妍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自然也知道笙箫手指切破流血的事，八卦兮兮的问，“谁这么体贴啊？” 笙箫心情有点复杂地说:“一个小妹妹，前段时间偶然结识的。” “偶然结识的？”苏楚妍表示她有点羡慕嫉妒恨了，“一偶然结识的小妹妹，居然都能跑过来给你送关怀，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 “你有一个周净值难道还不够？” “……这是两码事好不？”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做人不能太贪心，这个道理你不懂？有一个整天追在你屁股后头跑的周净值，你这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本就开玩笑的苏楚妍顿时无话可说，不过盯着笙箫快步往前走的背影，她“嘁”了声，很小声地默默嘀咕了句：“说的好像某人没有一样，某位萧姓设计师频频来超市，有何意图，当我们不知道吗？” 不过，最近这些天什么情况，那位萧大设计师怎么没再过来了？ 苏楚妍带着这样的疑问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 寄照片的人是故意的，那人大概就是想让笙箫亲眼看见萧腾当初偷吻自己的画面，让她更加深刻地了解萧腾的心意，顺便搅乱她好不容易才平息的心情，这个人显然成功了，因为从看见照片的那一刻开始，笙箫的心情就一直很乱，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笙箫恨不得把这人找出来狠狠揍一顿。 可笙箫没想到，那张照片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给她寄了那张照片的第二天，那人又给她寄了一个保存了一段视频的u盘过来！而且这段视频里拍摄到内容，比笙箫看见那张萧腾偷亲她的照片更让她心潮涌动，因为这段视频完整记录了萧腾偷亲她的过程！ 跟突然跑过来找自己的莫雪雪分开没多久，笙箫就接到了一个标记快递外卖的电话，然后没过多久，她就拿到了一个u盘，她先用杀毒软件查了下u盘安全性，再点进u盘里查看里面的内容。 然后，笙箫就看见了这样一段视频—— 阳光明媚的午后，s大文科楼前那块绿草茵茵的小斜坡上，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下，少年笙箫头枕着几本书，正在树脚下睡得香甜，少年陪在她身边，一开始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书，期间时不时地转头看笙箫几眼，眼神和表情都满是宠溺。约莫过了几分钟，萧腾忽然伸手碰了碰笙箫，似乎还喊了她几声，只不过陷入沉睡的笙箫没有回应，然后萧腾就静静地看着笙箫，大约过了分把钟，他突然转头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再转头看着笙箫，又停顿了会儿，他伸出手，单手撑在笙箫身侧的草地上，身体微微向前倾，慢慢地附身靠近笙箫，小心翼翼且温柔地在唇上亲了下，然后赶紧挪开，仿佛怕惊动了沉睡中的女孩，他极力假装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看刚才看的书。 这么多年，在萧腾主动坦白以前，笙箫从来都不知道，他一直喜欢她，他那时候在她面前，每一次表现都太自然了，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忐忑和不自在的痕迹，可这段不知谁寄来的视频，却如此清晰地记录了他的小心翼翼，让他那种偷偷喜欢的心情显露无疑。 原来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羞赧忐忑，小心翼翼吗？ 突然看到这样的视频，笙箫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她又能够如何？不过一张区区照片，就能让她心不在焉到切到手指，那这一段视频呢？会不会让她心思恍惚到走在路上忘了给车让路，一不小心被车擦碰到？ 如果匿名寄出照片和这段视频，是为了搅乱她的心神，笙箫只能说，这个人成功了，他做到了，笙箫的心绪彻底被搅乱了。 白天要上班，有太多事要忙，她努力用各种事填充自己，不敢让自己停下一时半刻，去想视频里看到的美好又温馨的画面。可是晚上下班回家，等吃过晚饭之后她就闲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就会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会情不自禁地一遍又一遍地查看那段不知道谁拍下来的视频，然后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笙箫晚上又睡不着了，不得不借助于安眠药。 当她发现，回来时满满一瓶安眠药，竟然已经只剩下几颗的时候，一股惊恐慌乱的情绪迅速填满了她。 过度依赖药物，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这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也许，她该考虑离开的事了。她可能真的不适合宜城，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远到以后不会再突然在某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遇见他，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第413章 师傅，你不会想离开宜城吧？ 每天晚上回家吃了饭之后，笙箫和曲七夕向来都是各回各屋，各自忙自己的事，笙箫一般回屋休息会儿就去洗漱，或者换上运动服去附近的公园跑步，曲七夕要么趁手机上交之前赶紧聊会儿天，要么直接打开电脑研究利润报表，或者练习数据透视和匹配等技巧。 可是这天晚上，曲七夕照旧跟着笙箫吃了晚饭后，收拾好碗筷准备回屋忙自己的事，却很意外的听见笙箫突然对自己说：“七夕，陪我出去走走。” 手还在滴着水的曲七夕一脸诧异，“师傅，什么情况？您怎么突然……” 笙箫安静了几秒，淡淡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好像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跟你好好聊过，想让你陪我出去走一走，顺便聊几句。” “聊……聊什么啊？”见笙箫一脸郑重，曲七夕有点不安。 “就随便聊聊，你也别太紧张。”笙箫安慰她，“如果真要跟说什么重要的事，肯定不会这么随便，而是在办公室了。” “哦。”曲七夕点点头。 笙箫只打算在住所附近随意逛一逛，只拿了钥匙和手机就出门了，她们住的盛世华庭小区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一出门就能感受到市中心的繁华热闹，外面灯火通明，霓虹闪烁，而附近的路上，到处是车水马龙和来去的行人。 曲七夕一路跟着笙箫，穿梭在拥挤的人潮之中，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事情果真如笙箫所说，只是随意聊几句，她问曲七夕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她让她学的东西，学得怎么样了。不知道为什么，曲七夕总觉得今天这番谈话有些不正常，似乎含着深意，因而回答起来格外小心，有什么说什么，丝毫没有遮掩。 一起出来散步是笙箫提出来的，曲七夕自然一路跟着笙箫走，笙箫已经多年没回宜城，但这附近的大格局没变，她寻了会儿，果然在中心广场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这里有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但因为光线相对偏暗，几乎没什么人来这边。 “坐下聊。”笙箫指了指一处没人的长椅对曲七夕说。 市中心的广场是市民活动重要聚集地之一，也是大家晚上出来散步消遣的好去处，来逛的人多了，周边摆小摊的人也多，小孩子玩具和各种小吃饮料应有尽有，曲七夕站在椅子边东张西望，转头对笙箫说：“师傅，那边有饮料，我去买点喝过来的。” 笙箫没阻止她，她转身就往前跑，直奔不远处卖小吃饮料的小摊位前。 笙箫独自坐在广场长椅上，看了看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再转头看自己坐的这个长椅四周，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可这个位置的椅子居然还在，虽然可能早已经不是多年前她和萧腾坐过的那个椅子，但位置还是跟从前一样。 不变的，除了她屁股底下这个椅子的位置，还有中心广场永远热闹喧嚣的一切。 卖饮料的小摊距离这个椅子不远，笙箫来不及感慨更多，已经买好了饮料的曲七夕就一溜烟地跑回来了。 “师傅。”曲七夕一跑过来就大喊了句，把一瓶饮料递到笙箫面前，“我买了你喜欢的营养快线。” 笙箫盯着这瓶营养快线，脑海里蓦地闪过一副画面。 “喏，给你买的。”少年萧腾的声音如天外来音般响在耳边。 “谢谢。”少女笙箫赧然道谢，伸手接过来。 “谢什么？一起出来玩，男生请女生，不是理所当然吗？”少年很不满地抗议，“以后别跟我这么客气了，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哦。”少女内心窃喜地应了声，默默拧开瓶盖，扬起头喝了一小口。 少年在她身边坐下…… …… “师傅？”见笙箫迟迟没有伸手接过去，曲七夕疑惑地喊了声。 笙箫这才抽回了神思，伸手把那瓶营养快线接过去，然后向曲七夕道了声谢。 “没事啦，不就是一瓶饮料嘛，”曲七夕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问笙箫：“师傅，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笙箫顿了几秒才回她：“……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个朋友，我们以前来市中心逛街，刚巧在这个位置休息过，知道我比较喜欢喝营养快线，他也专门跑到小卖铺去给我买了一瓶。” 以前的一个朋友？曲七夕古灵精怪的眼珠子转了转，脑海里立马滑过一张熟悉的面孔，“师傅，我能知道，你那个朋友是谁吗？” “你觉得呢？”笙箫转头横了她一眼。 “好。”没得到想要的答复，曲七夕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笙箫拧开营养快线的瓶盖，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鼻尖闻见的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惜她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 咽下嘴里的营养快线，她斟酌了片刻，转头看了眼正仰头喝饮料的曲七夕，余光捕捉到她的视线，曲七夕停止了灌自己饮料，把嘴里的冰糖雪梨水咽下去，然后纳闷地问：“师傅，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你，我每天晚上没收你的手机，还让你学那么多东西，你会不会觉得烦。” 曲七夕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犹豫数秒，最后实话实说，“师傅，我要说不烦，那肯定是骗人的，这种事换了谁，都不会高兴的。” “我只是想让你少花点时间玩游戏，多学点东西。” “我知道啊，”曲七夕点头，“我也没怪你，虽然有时候挺郁闷的，但我其实也知道，师傅你那样做，都是为了我好。” “那就好。”笙箫很欣慰地点头笑了笑，“我今天把你喊出来，说要跟你聊几句，其实是想提醒你，趁我还在这边，有机会面对面教你的时候，你尽可能多学点东西。” 这话一听就有古怪，曲七夕又不笨，稍稍一品味就能抓住其中的关键字眼，顿时惊呼出声，“师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趁你还在这边，有机会面对面教我’？你不会想告诉我，你要离开宜城？” 笙箫没看她，转头盯着前方漆黑暗沉的夜空，兀自安静了很久，久到曲七夕越来越心慌的时候，她才声音安静地回答：“有这个打算。” “可是师傅，你才刚回来哎，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曲七夕有点舍不得。 第414章 脸蛋长得不好看，涂再好的口红有什么用？ 真话笙箫自然不会说，随口找了个理由，“我也不想这么折腾，但我跟这座城市，可能有点犯冲，回来没多久，一直出事，不是感冒住院就是割伤手，再不然就坏手机，前两天还不小心撞破一瓶酒，赔了一两百，我之前在东港待了几年都没这么多破事，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待在这里。” “可是……”曲七夕觉得笙箫说的有点扯，可似乎又真是那么回事儿，仔细想了会儿，又问笙箫，“那叶蓁姐呢？她那边怎么办？你不是答应要协助她开新店吗？你如果就这么走了，以后谁来帮她啊？” “谁说我离开宜城就帮不了她？”笙箫转头瞥了眼曲七夕，一副你智障的表情，“我只是离开宜城而已，又不是离开乐嘉，帮她的方法多的是，艾丽丝既然要我去总部，宜城2店这边自然会派个靠谱的人过来，我也会跟她强调一下，我还会跟艾丽丝打声招呼，帮叶蓁多争取几个资历老能力不错的部门经理调过来，新店开业筹备冲刺阶段，物流和采购这些后勤工作，我也可以从旁协助沟通，她需要谁来现场援助，我也可以帮忙联系，总之，我不会丢下她不管。” “那我呢？”曲七夕委屈巴巴地噘着嘴，很不开心，“我怎么办啊？” “你有什么好为难的？你跟着我学了这么久，管理奶制品部门已经不在话下了，这个部门商品数多，供应商多，部门员工人员也多，每天的杂事也很多，秋原因为他老婆的突发情况，没有按时返回岗位，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独立管理部门，不是管得挺好的吗？” “什么管得不错啊？我犯了那么多错！每天都挨训来着！”曲七夕可怜巴巴又委屈地嘟囔。 “话是这么说，但曲七夕，我难道没训其他人吗？” 曲七夕:“……” “你别这么妄自菲薄，在其他人眼里，你其实已经很棒了，只是我对你要求比较高，可能因为你是我同校同专业的嫡系师妹，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在乐嘉走得更远，所以对你的要求一直特别高，几乎超过了我以往带过的每一个徒弟，才会一直揪着你的错处不放。” “可是，”可能被训的次数太多，曲七夕有点不自信，甚至有些茫然，“师傅，你说的是真的吗？” 笙箫直接冲她翻白眼，“我骗你干什么？” “可是……” “别可是啦，来替换我的生鲜处长，我会跟他打声招呼，让他好好带你，你要是真有什么搞不定的事，大可以向他求助，还有其他老部门经理，也可以联系兄弟门店的奶制品经理，或者直接联系我也成，我只是离开乐嘉宜城店，不是离开乐嘉这个系统，而且未来哪一天，我如果离开了乐嘉，你要想找我求助，我一样会抽时间帮你答疑解惑，方法有千百种，你其实真没什么好怕的。” 笙箫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曲七夕也实在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安静郁闷了好半天，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又噘着嘴问笙箫:“师傅，这件事，虹飞姐知道吗？” “我还没跟她说。” “那你……” “这是我跟她的事，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笙箫语重心长，“趁着我还在这边，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好好学，有什么搞不懂的，一定要及时找我。” “哦。”曲七夕默默点头。 “你别不放在心上，你把数据透视、匹配还有python这些分析工具都学会了，以后做事绝对事半功倍，我也就是教你才，这要是换了别人，我可是要收学费的，之前送你的阿玛尼口红，还有香奈儿5号香水，那可都是别人找我请教，特意给我的礼物。” “嗯，我知道。”曲七夕点点头，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的手机，以后晚上不用再交给我了，这种事，靠的其实是自觉。” 曲七夕一点都不开心地点点头。 坐在有些暗的长椅边，两人又继续闲聊了些别的，等笙箫定了提醒自己休息的手机闹铃声响起，立即对曲七夕说:“不早了，我们回去。” 曲七夕“哦”了声，见笙箫起了身，她也跟着站起来，往小区所在的方向走。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光亮处，跟在笙箫身后的曲七夕，很清晰地看见了她过于瘦弱的身体，当几个嬉嬉闹闹的小孩快速从笙箫身旁一闪而过，越发衬得笙箫个子瘦弱又娇小，曲七夕心里就生出一股心疼。 她师傅，真的应该注意身体，要好好调养了！曲七夕默默在心里想。 —— 突然考虑离开宜城，这件事笙箫暂时没告诉任何人，包括一直很关心她的曾虹飞，头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曲七夕，回家的路上也被她特意叮嘱了一番。 不过，说好了要努力过新的生活，笙箫还是努力地开始一点点改变，每天晚上早点下班回家，她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了。但其他事，她还是需要时间，一点一点慢慢尝试。 她兜里其实一直揣着口红，就是方芳之前送给她的那支迪奥999，她每天都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涂，每次看到了妆容精致漂亮的女生，那种给自己涂上口红提提气色的冲动就更加明显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漂亮的脸蛋，手却情不自禁地攥着兜里的口红。掏钱请生鲜处众人聚餐那天晚上，恰好在电梯门口偶遇萧腾和那个疑似有他家大门钥匙的漂亮女人，她就借上厕所的机会，在厕所的洗手池边照着镜子涂了口红，虽然最后被她心灰意冷黯然失落地擦掉了。 脸蛋长得不好看，涂再好的口红有什么用？ 那天晚上，笙箫对着镜子里那个涂了口红的自己，不觉得有多好看，反倒觉得那是一个面色惨白烈焰红唇的女鬼！她只看了几眼就擦掉了，后来她就再也没给自己涂过口红。 但很多都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曾虹飞也无数次跟笙箫灌输过这样的概念，而笙箫也确实见过不少人靠化妆化腐朽为神奇。 所以，到底要不要尝试给自己化妆呢？笙箫不断在心里默问自己。 这天晚上下了班，笙箫被曾虹飞拖出去一起吃晚饭，饭后闲来无事，曾虹飞照旧要在商场里逛一逛，随口问了问笙箫，要不要一起逛，笙箫犹豫了会儿，点点头同意了。她这反应毫无疑问让曾虹飞狠狠惊讶了一把，她那犀利的目光在笙箫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半天，最后纳闷道:“顾笙箫，我没听错？你刚才说，你要跟我一起去逛商场？” 第415章 无所谓，对你有效不就行了？ 曾虹飞不能不惊讶，她认识顾笙箫六年多了，这家伙平时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半点休闲娱乐，这几年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试图劝说她，但她都始终都无动于衷，哪怕东港店位于购物综合大楼里面，楼上楼下就有不少商铺，她也从来不会花时间在里面逛一逛。是以问笙箫要不要一起逛逛，不过是习惯性地随口一问罢了，她根本就没抱任何希望！ 哪知道，这姑奶奶刚才居然同意了？！ “喂，你还是顾笙箫吗？”曾虹飞一脸不可思议。 已经认识了这么久，笙箫哪能不知道曾虹飞心里在想什么？她冲曾虹飞苦笑了声，“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会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渐渐变得像正常人一样，我不是跟你说笑，是真的想改变现状，现在的年轻女孩，不都喜欢逛街吗，那我就努力从逛街开始嘛。” “你认真的？”顾笙箫这改变太突然了，曾虹飞还是有点消化不良，妖娆的脸蛋上充满了狐疑和不敢置信。 然而笙箫却很认真地点点头，“我这次真的是认真的。” “那你……想买什么？”曾虹飞有点傻傻地问。 “这个得问你啊，你不是穿搭达人吗，还是个知名美妆博主呢，我记得你微博大号粉丝数差不多有百来万？这是你最拿手的呀，我把自己交给你，你今晚负责给我搭配各种行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曾虹飞立刻拽着笙箫往前走，“我现在带你去挑选衣服鞋子化妆品，你待会儿不许给我临时反悔……” “那不行……” 曾虹飞一听就炸了，“怎么又不行了？不是你让我给你搭配行头的吗？” “我也没说不让你给我搭配啊，”笙箫很无辜地解释，“我只是想说，你一会儿挑的东西如果太贵——” “呵，我当你想说什么呢，这你放心好了，你家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你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绝对会给你挑选最优方案。” 曾虹飞妖娆艳丽的脸蛋上满是自信，见笙箫默默点头，她赶紧说:“那还等什么呢，我们快走，let’sgo！”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笙箫像个木偶人似的，听从曾虹飞各种指令，曾虹飞在货架上疯狂扫货，拿衣服拿化妆品，笙箫就负责进出试衣间，试穿她挑的各种衣服裤子和各种款式的裙子，再不然就被曾虹飞摁在店铺的化妆镜前，试戴各种帽子发卡发箍，还有各种款式的耳钉耳钩耳线，当然啦，最最重要的化妆肯定少不了，曾虹飞在她脸上拍拍打打，拿着小毛刷在她脸上刷刷刷，一会儿让她眼睛往上看一会儿让她闭眼。 折腾了很久，曾虹飞终于打了个响指，感叹了句:“ok，搞定了。” 身体已经快僵硬的笙箫，终于听见曾虹飞说好了，她也终于松口气了，想看看她整成啥样儿了，结果盯着镜子一看，才想起来自己几乎看不见。 耳边，曾虹飞在问候在一侧的柜姐:“怎么样？我化得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啊？很好看哎！”柜姐语气很惊艳地感叹！ “可惜啊，有人看不见！”曾虹飞贱兮兮的嗓音。 “啊？什么意思？”柜姐显然稀里糊涂。 “这家伙——”曾虹飞指了指笙箫，“她重度近视眼。” 柜姐恍然大悟，“现在近视眼其实挺正常的，很多人得近视眼哎，化妆的时候戴隐形眼镜就可以了。” “你以为我没劝过她吗？”曾虹飞没好气地白了笙箫一眼，“我早就劝过她，我不但劝她去配一副隐形眼镜，还劝她逛街买衣服，再买点化妆品，抽点时间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可这家伙简直冥顽不灵，我都劝她六年了，她一直充耳不闻，每天到哪儿都素面朝天，简直白瞎了自己这张好脸。” 顾·冥顽不灵·看不见·笙箫撇嘴:“……你把我的眼镜放哪儿了？” 曾虹飞“哼”了声，随手把扔在一旁的眼镜拿过来递给她。 笙箫很熟练地戴上眼镜，再看向面前的镜子里那张脸，被曾虹飞一双巧手精心装扮过的脸，果然比之前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柜姐却很遗憾地在一旁叹息:“戴了眼镜，效果比之前差好多啊。” 曾虹飞瞥了瞥笙箫鼻梁上那碍眼的眼镜，“顾笙箫，你听见了没，回头记得抽电视剧去配副隐形眼镜！” 见笙箫一直没吭声，曾虹飞不耐烦:“喂，顾笙箫，你搞什么？隐形眼镜又不贵，一副顶多也就百来块钱，你要是不舍得买，我给你买行不行？” “不行！”笙箫想都不想就拒绝，“我不能一直花你的钱，就算真的要买，那也得我自己买。”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记得抽时间去配一副。” “……我什么时候说要配隐形眼镜了？”笙箫皱着眉头问。 “这位小姐，我发自内心建议，您还是配一副，化了妆戴眼镜，和化妆不戴眼镜，差别真的太大了，不信我给您看照片！”柜姐点开刚拍的一张照片，把手机怼到笙箫眼前，“这张照片，是您刚才没戴眼镜的时候，我顺手拍的。” 笙箫低头看了眼照片，再抬头看了看镜子里戴眼镜的自己，发现不戴眼镜的样子确实比戴着眼镜的时候漂亮了不少。 “怎么样，我是不是没骗您？”柜姐一脸真诚地问。 笙箫抿着唇没说话，曾虹飞翻了翻白眼，然后对这位已经招待了她们很久的柜姐说:“你好，麻烦帮我开单，她身上穿的裙子和打底裤，还有胸针和发卡这些小配饰，都一起买单。” 笙箫一听这话，顿时不再沉默，有点不安地喊了声:“虹飞！” “慌什么？”曾虹飞怼她，“我又没让你掏钱！” “那就更不行了，我不能花你的钱！” “这有什么？不就是千把块吗？我又不是出不起！再说了，我又不会天天给你买，只给你买这一身，就当庆祝你重获新生，一会儿再给你挑别的，你就得自己掏腰包。” 笙箫还是不同意，“虹飞，这是我自己的事。” “顾笙箫，你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 笙箫眉头紧皱，“……你能不能别这样？动不动就拿绝交来威胁我，你这样太过分了。” “无所谓，对你有效不就行了？” 柜姐默默在一旁听着，听得心里直冒羡慕嫉妒恨的酸泡泡，果然还是别人家的朋友比较好，千把块钱的衣服和配饰，说买单就买单，人家自己不同意，她还很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千把块钱吗”，还拿绝交这种事威胁人家，这是什么神仙朋友？ 第416章 放弃这么好的对象，你不觉得可惜吗？ 笙箫实在拗不过曾虹飞，她这一身行头，最终还是曾虹飞买单的，两人之后又去逛了其他店铺，曾虹飞又根据笙箫的喜好，为她另外挑了一些衣物，还在商场买了隐形眼镜。至于一些常用的化妆品，笙箫本来打算自己掏钱买，可曾虹飞愣是不让她掏腰包，说直接从她那儿挑一些就可以，她还理直气壮地跟笙箫说，笙箫要是不肯收，她到时候也是拿去做活动赠品，送给她的微博粉丝，笙箫这才肯收下。 笙箫买东西要求太刁钻了，既要合适好看，还要价格合适，挑了她想买的东西，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知道笙箫要早点回家休息，就没再继续逛，跟笙箫在街头道别。 到家已经九点多了，曲七夕在家，笙箫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刚从客厅的饮水机那边接了一大杯温开水，听见开门的动静，朝门口看了眼，然后呆住，“砰”的一声，水杯掉在了地上。 “师傅，你……” 笙箫关上客厅的门再转身看着她，“怎么，我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曲七夕疯狂摇头，“我就是觉得师傅您，今晚看起来很不一样，很漂亮。” 笙箫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你虹飞姐用她那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精心给我化了妆，能跟以前一样吗？” “可是师傅，您怎么突然想起来化妆啊？还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很早就跟您说过，您应该化化妆的，可您那会儿一直都不听。” 笙箫张了张嘴，刚要解释，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拎了不少东西，拿着沉甸甸的，拎着东西接电话，挺费劲的，就拎着几个购物袋，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电话是笙箫嫂子苏若溪打过来的，笙箫有点奇怪，她怎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她嫂子带着笑意在电话问:“笙箫，你怎么突然化妆了？” “你怎么知道？”笙箫愣住，下意识问了句。 “朋友圈啊，我晚上刷了会儿朋友圈，看见曾虹飞发的照片。” 果然是这个女人干的好事！已经反应过来的笙箫问:“她在朋友圈说了啥？” “她啊，神秘兮兮地问，猜猜这个漂亮可人的小姐姐是谁，还跟大家说猜中了有奖励呢。” 笙箫满头黑线，“她也真够无聊的。” 苏若溪听罢哈哈大笑了几声，“不过你还真别说，你化妆前后这差别是真的挺大的，这要是换了其他人，估计真得猜来猜去猜半天呢，也就是我这个亲嫂子，能一眼认出来。” “所以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奇嘛，想知道你怎么突然开始化妆了。”苏若溪犹豫了下，再接着开口，语气之中明显比之前多了一丝语重心长，“笙箫，你老实跟我说说，你突然开始化妆，是不是跟萧腾有关？” 有个太了解自己的嫂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事，笙箫就是想否认都不行，只能实话实说。 而苏若溪，听完笙箫的解释之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她家这可怜的妹妹，年纪轻轻就遭遇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从此化身工作狂，一头扎进职场奋力拼搏，几乎完全抛却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该有的休闲和朝气，如今终于学着跟自己和解，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笙箫，你不觉得可惜吗？我始终觉得萧腾是个好对象，你哥也是这样想的。” 笙箫偏过视线，望着严严实实拉着的窗帘，心头的苦涩又开始作祟。 萧腾是个很好的对象，她何尝不知道？他稳重自律，洁身自好，才华横溢，低调内敛，跟她老家在一个地方，毕业于一个学校，更重要的是，他喜欢她！ 只要选了他，爱情和面包同时都有了，这样的对象多好啊！ 可如今的她，哪里有勇气再站在他身边？ 且不说过去的恨意难消，单单是外界的非议和冷嘲热讽，就足以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永远都忘不了，过去那些面容姣好的女生，用极其刺耳的声音和话语，肆无忌惮地当着她的面嘲讽，说她长得这么丑，根本配不上萧腾那么帅的男生！ 一想起过去遭遇的嘲讽，笙箫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若溪姐，我不否认，他的确是个很好的对象，但他虽然很好，却不一定适合我。” “放弃这么好的对象，你不觉得可惜吗？” 怎么会不可惜？可她又能如何？她实在不敢再冒这个险！ “若溪姐，没什么好可惜的，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好男人肯定不止他一个，说不定，要不就多久，我就能碰到一个。” 笙箫是什么性子，苏若溪怎么会不了解？明知道她其实死鸭子嘴硬，却又不忍心这时候戳破她强行装出来的坚强与洒脱，顺着笙箫的话开玩笑，“行啊，那我可就等着我妹夫了，你可千万别忘了，咱妈和咱姨妈给你下过最后通牒，说你今年过年要是再不带个对象回家，到时候你就别想进咱家大门儿。” 提起这个，笙箫简直无可奈何，“若溪姐，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算真的遇到了一个优质对象，也未见得能顺利把人带回家？这到过年还剩几天啊？” 苏若溪给笙箫的反应，是一阵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若溪姐！”笙箫有点气恼地喊了声。 苏若溪这才止住笑意，“好，不笑你了，笙箫，时间不早了，你早点洗洗睡。”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笙箫深深吸了口气，手机屏幕早已经黑了下来，想起她嫂子刚才提到的那条朋友圈动态，她便触屏解了锁，结果一眼就看见微信图标显示有一堆未读消息。 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笙箫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大晚上来找自己是干嘛的，无非就是来找她调侃，说她化妆的样子挺惊艳的，要不就是问她怎么突然开始化妆了，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笙箫随意点开几个好友的微信聊天界面，大家调侃的内容果然如她所想。不过她没理发消息的这些人，因为他们大半是夜猫子，一旦跟他们聊起来，还不知道最后扯到什么时候。 点开曾虹飞的朋友圈，果然发现了那条动态，下面点赞评论一堆，有认出了笙箫的，发出了惊艳感叹，在其中发现了柏松原，笙箫眼神顿时猛地一跳。 说起这个柏松原，笙箫简直欲哭无泪，她是真的搞不懂，这位大少爷的眼睛，究竟是怎么长的，曾虹飞婚礼那天有那么多美女，他怎么偏偏在万花丛中挑中了她呢？这家伙后来有事没事就往东港跑，说去那儿出差，顺道请她出去吃吃饭，他跟顾默沉斗法，遭殃的永远是她。 第417章 怎么，我难道不可以去宜城？ 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十点了，笙箫给手机充上电，她就打算睡觉，可没想到手机铃声又很突兀地响了，看来电提醒，备注信息让她怔了怔。 打电话来的是顾默沉。 笙箫没想到会突然接到顾默沉的电话，他们已经好些天没再联系过了。 之前在东港店那会儿，他们基本上每天都会见面，即便两人因为什么事被外派出去，但也一直保持着联系，笙箫自然不太愿意搭理这个看似温和实则有些霸道强势的男子，但对方毕竟是一家门店的同事，只要对方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她基本上都会尽量回复，即将调回宜城的消息传出之前，他们始终保持联系。 骤然得知笙箫要调回宜城的消息时，顾默沉正在总部进行封闭式训练，连夜赶回东港阻止笙箫未果，之后他就没找过笙箫，直到后来听说自己生病住进医院，他打电话过来训斥，后来这段时间他就没再联系她。 却不知道这次他突然打电话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笙箫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卸过妆后素净的脸上滑过一丝疑惑。 晃了片刻的神，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新一轮的铃声再响起时，笙箫赶紧触屏按了接听，“喂”了一声，再问他，“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彼端，顾默沉正坐在坐在酒店客房的沙发上，他面前的桌板上放着ipad，屏幕上显示的是顾笙箫的一张照片，今晚的她盛装打扮，还化了很明艳的妆容，她的头发已经比在东港时长长了不少，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过道上，她应该知道有人在旁边给她拍照，特意侧着脸看向镜头，还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在商场散射的耀眼灯光下，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甜美可人，给人的感觉也格外恬静安详。 她难得有如此安详的时候，完全不是他陪在她身边的这几年，她每天永远素面朝天，总是一副黯然苦闷的样子。偶然在朋友圈翻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顾默沉就盯着这张照片，静静地看了很久，然后没忍住拿出手机拨了笙箫的电话。 只是没想到，他们不过月余没见而已，她的语气已经生疏至此。 顾默沉极力压下心头苦涩，“我刚才在刷朋友圈，看到了你今天刚拍的照片。” 他大晚上突然找自己，难道就是为了说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吗？ 笙箫很诧异，但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淡然解释:“虹飞拍的，她随手就发在了朋友圈里。” “挺好看的。”顾默沉盯着照片中那明艳可人的女孩说。 “谢谢，”笙箫扯了扯嘴角，“他们都这样说。” 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实在太过生硬，顾默沉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了，笙箫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比较合适，电话两头因此就这么静了下来。 沉默了很久，笙箫才听见顾默沉又沉着嗓子开了口:“笙箫，我在总部的培训结束了。” “我知道，叶蓁跟我提过。”自打无意间知道顾默沉要从乐嘉离职的消息，叶蓁就越发积极地关注顾默沉各种动态，并且及时向笙箫汇报重要信息，顾默沉在总部的培训一结束，叶蓁就给笙箫打了电话，她那天还在电话里告诉笙箫，顾默沉似乎打算先回趟老家，再去东港办理离职手续。 “我回家处理点事情，再过段时间，可能要去宜城。” 笙箫怔了下，随即惊呼道:“你要来宜城？” 问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好像激动过了头。 不过，顾默沉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开玩笑般笑着问了句:“怎么，我难道不可以去？” 她有什么权利限制别人去不去哪座城市？ 故而笙箫苦笑着解释:“怎么会呢，我只是有点惊讶。” 其实还有反感？ 这句话，顾默沉压在心里，没勇气反问出声，他是什么个性，自己岂会不清楚？他同时也清楚顾笙箫是什么个性，她一直很反感他对于她的诸多干涉，很反感他顶着一副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面孔，实则霸道甚至独裁的个性。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宜城是个好地方，城市虽然小，但胜在山水俱佳，周边国企林立，开发区也有不少发展势头良好的公司，有不少好项目，很值得投资一把。” 投资？笙箫抓住了这个字眼，顾默沉大学期间学的是金融专业，他难道打算长待吗？ 顾默沉决定离职的事，还没有在公司里传开，笙箫不打算问他投资是什么意思，免得泄露了叶蓁无意间偷听了他打电话这件事。 正开小差，忽然又听见顾默沉开玩笑般的话语传过来，“顾处长，等我到了宜城，别忘了请我吃顿饭啊。” 不过一顿饭而已，有什么不可以？“没问题，等你回头到了宜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好。” “不早了，我该休息了。” “好，那你早点睡，我先不打扰你了，回头有空再找你聊。” 挂断了电话，笙箫却睡不着了，顾默沉要来宜城，很可能要在这边长待，这个消息让笙箫有点烦躁，虽然她已经有了离开宜城的打算，但离开不是一两天的事，这边的工作没交接，她短期内是不可能离开的，这样一来，她又绕不开顾默沉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她到哪儿都避不开他，简直是阴魂不散！！ —— 曲七夕以为，第二天一大早出门，她会看见一个精心装扮明艳可人的师傅，结果大清早临出门的时候，她看见的还是跟平时一样素面朝天的师傅。 笙箫背着随身携带的小包，在客厅门口的鞋柜边换鞋，化了淡妆的曲七夕默默看着她，十分不能理解地问:“师傅，你出门咋不化妆啊？” “我又没化妆品，用什么化？”笙箫头都不抬一下，继续半蹲着换运动鞋。 但曲七夕却被她的回答狠狠惊讶了一把，“啊？师傅，你昨天拎着那么多东西回来，里头没化妆品啊？” “嗯，你虹飞姐不让我买。” “她要送你？”曲七夕这么说是有依据的，曾虹飞的化妆品实在太多了，除了自己买的，她老公送的，还有品牌方送的样品，别人化妆品不是放在化妆包里就是放在收纳盒里，但她的化妆品用普通化妆包和收纳箱根本就装不下，她都是塞在空衣柜里，很多她根本就用不上，经常拿来做活动送人，她之前就送了曲七夕一支纪梵希小羊皮，还送了一瓶丸美眼霜。 “她说与其在微博上做活动送人，还不如直接送给我，她昨天才跟我说的，东西还没给我。” 曾虹飞是真土豪啊，身为穷光蛋的曲七夕又默默在心里酸了一把。 第418章 化妆熟能生巧，多练练就好了 见笙箫已经换好了鞋，把拖鞋塞进鞋柜里，就要转身打开客厅的门，曲七夕又赶紧说:“师傅，你暂时没化妆品，可以先用我的啊，化个妆，气色看起来会好很多……” 笙箫皱眉，横了她一眼，“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 曲七夕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都没说。笙箫翻了个白眼，收回犹如看智障的眼神，打开客厅大门，脚步匆匆地往电梯口那边走。 一路匆匆地赶到乐嘉楼下，从进入乐嘉超市办公区的员工通道口开始，到笙箫最终进入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店里的经理和员工，不断有人朝笙箫投来打量的目光，有人惊艳于她昨天晚上化妆后漂亮的模样，也有人很惊讶地问她，今天怎么不化妆了。 问笙箫怎么不化妆的，笙箫只是若无其事地笑一笑，“早上赶时间，来不及折腾。” 至于感叹她化了妆和不化妆简直像两个人，还说笙箫平时就应该花点时间，好好打扮打扮自己的，笙箫笑容就有些勉强了，“也不是不想化妆，主要是手残，上学那会儿就学过，可惜学了很久都没学好，我到现在都搞不清粉底液和肌底液先后顺序。” 立即有人感同身受地附和:“是啊是啊，化妆也是门技术活儿。” 也有妆化得不错的人在一旁插嘴，“其实也还好，都说熟能生巧，多练练就好了，时间长了就知道怎么回事。” “是啊，顾处，你多练几次，熟练了就好了。” 从员工通道口到办公室，大家一直在讨论笙箫化妆和化妆难不难的话题。 等终于进了办公室，笙箫快要发麻的耳根才暂时清净下来，可惜这清净也只是暂时的，等她出了办公室，来回往返于卖场时，碰到了几位处长，还是没能免掉几顿调侃，大众消费品处长薛宝璐，百货处长赵辰，纺织处长黄静薇，还有家电处的实习处长周至，一个两个碰见笙箫都要调侃她几句，其中尤以周至为甚，他是最喜欢开笙箫玩笑的。 不过好在临近双十一大促，他们只要一张口调侃，笙箫就木着脸反问:“电商双十一大促已经开始预热了，咱们实体大促也快开始了，促销方案早已经下发了，活动海报已经分发，公众号也推送了这次促销活动的相关讯息，你们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海报商品都到齐了吗？促销买价跟供应商谈妥了吗？该准备的pop和信息提示牌，都通知美工那边做了吗？该做的工作你们不好好做，跟我这儿浪费时间是什么意思？” 她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众人便被噎得说不出话，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跑去忙自己的事。 许是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被怼了，各商业处的部门经理们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顶多只是碰见笙箫的时候多看她几眼，笙箫凉飕飕的眼神扫过去，他们就倏地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忙别的事。 笙箫的耳根总算清净了不少，也就只有关系亲近的曾虹飞敢冲她哔哔。 说起曾虹飞，这女人的行动力简直惊人，昨天晚上逛街的时候，才说要送笙箫化妆品，她晚上回家就开始翻箱倒柜搜罗打包，第二天早上来店里上班，就拎了一大包东西过来，早上八点到九点的生鲜早市结束，笙箫刚回到自己办公司，她就拎着东西过来敲门了，还一一向笙箫展示哪一件怎么用。这个女人有点夸张，带过来的东西很奢侈就算了，关键她还带了很多，笙箫觉得不太好，不想收这么多，可这个女人旧话重提，说她如果不肯收下，她就在微博上做活动送人，笙箫觉得有点可惜，这才终于闭嘴，送给别人不如送给她，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曾虹飞把化妆品送过来，想直接在办公室给笙箫化妆，但笙箫其实还没做好准备，化妆对现在的她而言，不只是化妆这么简单，那是她告别过去这几年苦行僧似的自己，像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女孩一样生活的开始，她好像真的还没做好准备。 笙箫不想让曾虹飞看出什么猫腻儿，只是很不耐烦地看着她，“大姐，现在是上班时间，正在跟电商双十一大促抢业绩，乱七八糟的各种事一大堆，我哪有时间化妆？” 但精明如曾虹飞，又深知笙箫的个性和心事，岂会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她不想把笙箫逼太紧，便顺着笙箫驳斥的思路，故作讪讪地撇了撇嘴，扔下一句“好，那你先忙”，然后就飘然离开了笙箫办公室。 过于精明的曾虹飞离了办公室，笙箫等办公室的门关上，安静了几秒，默默掏出早上出门时上衣口袋里的口红，绷着嘴里静静地看了几眼，然后才塞回兜里，再若无其事地干活。 —— 萧腾是个守信用的人，说了以后不打扰笙箫，这些天就真的没出现，自从那天在福隆超市撞见之后，笙箫又好几天没看见他，直到周五这天应他的邻居方芳之邀去她家吃饭，猝不及防地在那儿碰到他。 周五这天下午，笙箫有点事去卖场，一路匆匆赶到生鲜主通道，刚跟一位来现场巡视的散称糕点部门的供应商聊完，就突然接到方芳打过来的电话，方芳说亲戚给她送了一箱阳澄湖大闸蟹，就请了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让她晚上也过去。笙箫不好意思上门，本想借口有事拒绝，但方芳一直极力邀请，笙箫实在推托不了，只好答应晚上下了班过去。 晚上下班，笙箫没直接回家，在超市买了点水果，又在房间的柜子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一盒藕粉，又拿一盒茶叶，换了前两天刚买的衣服，准备拎着东西上门。不过到了放鞋柜的家门口，不经意瞥了眼安装在门口的仪容镜，看着镜子里素净的脸，她又顿住了脚步，在门口犹豫了会儿，她又回到房间里，以自己以前学的那点手残的技术，竭尽所能地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容，这才拎着东西出了门。 方芳家就在对面那栋楼里，步行过去也就几分钟，笙箫很快就乘电梯到了13楼。 从电梯口到方芳家门口必经1312门口，笙箫通过光线有些暗的过道，很快就靠近了1312门口。虽然她房间飘窗的那道窗帘，一直严严实实拉着没开过，但她每天晚上都很勤快地下楼扔垃圾，每次七八点下楼，总会有意无意看几眼对面楼，那个阳台花团锦簇的房间一直黑乎乎的，昭示着这个房间的主人可能一直不在家，他可能还住在临江别苑的别墅里，但当她终于到了1312门口，脚步还是情不自禁顿了下，目光朝这道紧闭的门看了眼。 道别后，他不再出现在小区附近，也不再逛乐嘉超市，除了那天在福隆超市偶然撞见，她已经很多天没再看见他了。 第419章 他……怎么也在这里？ 笙箫怔然盯着1312的门，默默看了很久，直到身后突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她才有些慌乱仓促地转过头，目光直视前方，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许是知道晚上有客人要过来，方芳家客厅的门没关，一靠近就看见有光线，透过虚掩的门传出来。不过出于礼貌，笙箫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门板后很快传来脚步声，随后虚掩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一张年轻稚嫩的脸，紧跟着就出现在门板后面，见笙箫站在客厅大门外，立即笑眯眯地跟她打了声招呼:“笙箫姐姐你来啦！” 笙箫冲她笑了笑，再轻轻“嗯”了声，然后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试探:“阿紫？” 小姑娘阿紫也冲笙箫笑了笑，然后眨了眨她那机灵的眼珠子，然后盯着笙箫的眼睛，满脸好奇地问:“笙箫姐姐，你这次……还是认不出我啊？” 阿紫全名魏紫涵，是方芳和魏云松的大女儿，她听妈妈提过这个脸盲症姐姐，之前有一次跟妈妈一起出门，在小区门口碰到过笙箫，阿紫第一次碰见笙箫的时候，她妈妈主动喊笙箫打招呼，笙箫当时看起来有点茫然，语气很迟疑地喊了声芳姐，她妈妈当时有些吃惊，问笙箫是不是认出她了，结果笙箫就说她是猜的，因为小区认识她的人没几个，看见她就热情打招呼的更没几个，除了房东阿姨就是她，但房东阿姨年纪明显比方芳大，所以这种年纪的中年女子喊她，只能是阿紫妈妈方芳了。关于脸盲症患者，阿紫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到过，那次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亲眼目睹，当时感觉非常诧异，后来几次跟妈妈一起碰到笙箫，笙箫都要盯着她妈妈看好几眼，然后用迟疑的语气打招呼。 今天再见面，阿紫还是不太确定，笙箫这一次是否能认出自己，但见她语气迟疑，阿紫就怀疑笙箫这一次还是没认出来。 事实果然不出阿紫所料，笙箫笑得有点尴尬，“那个，不好意思啊，我……” “没关系，姐姐，”依然觉得很新奇的阿紫，无所谓地摆摆手，“姐姐，你快进来，我妈妈在厨房做好吃的哦，她今天准备了很多菜……” 阿紫一边语气欢快地说着，一边把笙箫迎进了客厅里。 方芳下午在电话里说，她还请了其他朋友来家里，听见客厅里面有说话声，明显是成年男子在交谈，而且其中一道笙箫依稀有些熟悉，刚跟着阿紫进了门的笙箫，便有些局促好奇地朝客厅会客的沙发那边看。 结果笙箫就这么随意看了眼，原本就有些拘谨的表情便滞了滞，脚步也同一时间顿住了。 他……怎么也在这里？ 客厅的沙发那边，已经许久不见的男人，穿着米白色的羊毛衫，一只手绑着石膏，坐在男主人魏云松对面，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着一方小小的棋盘，男人手执一颗棋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似乎在认真思索手中的棋子该落在何处，对客厅门口传过来的动静似乎毫无察觉。 比之前几次看到的样子，他这些天似乎又清瘦了不少，从笙箫的视角看过去，正好看见的是他削瘦的下巴，那尖尖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还有他执棋子的那只手，指骨看起来似乎越发突兀分明了，手背看着似乎没什么肉…… “怎么，你这颗棋子有这么难下吗？”许是见萧腾思索了好半天，一直都没落下棋子，魏云松不禁有些诧异，“你这是怎么了？之前还下的好好的，虽然每一步都谨慎思索，但也没见你这么犹豫啊。” 魏云松的小儿子在一旁观棋，见状也插嘴道:“是啊，萧大哥，你这是什么情况？这一步棋也不是很难啊，连我都看出来这一步怎么下了。” “……没什么，只是想寻个更合适的下法。”萧腾滞了片刻后若无其事地说。 若要论下围棋的技术，才十来岁的魏骏杰目前还比不过萧腾，这孩子一听萧腾解释，顿时就沉默下来，抬头看了眼萧腾的表情，然后又低头盯着棋盘上的棋局琢磨起来。 人到中年的魏云松倒是没那么好糊弄，他先是盯着棋局看了几眼，再抬头看了看萧腾那张看似云淡风轻的脸。恍惚想到什么，又转头看向客厅门口。 “爸爸，笙箫姐姐过来了。”见自己爸爸突然朝这边看过来，阿紫便语气欢快地汇报情况。 “嗯，我看到了。”魏云松表情宠溺地冲儿女笑了笑，随即把视线挪到笙箫身上，“笙箫，你好，之前听阿芳提过你好几次，终于见到你了。” 魏云松一边尽力和善地笑着说，一边站起身来，打算过来招待笙箫。 而好些天不见的男人，这时仿佛好奇一般投来打量的视线，不过他只是随意看了眼，然后便很快抽回视线，一副继续研究棋局的架势。 笙箫很敏锐地察觉到他这般漠视的态度，抓着礼品和水果袋子的手便紧了紧。 眼见魏云松就要走过来了，而且他已经主动跟自己打了招呼，一直无视他太过不礼貌，笙箫便极力平息心中瞬间升腾而起的那股气闷感和钝痛，也极力无视他的存在，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冲魏云松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好，魏总。” 笙箫其实并不知道魏云松干什么工作的，只是之前在小区碰到方芳和阿紫的时候，恰好听见方芳在跟人打电话，她当时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地讽刺了句:“哟，魏总，您这个大忙人总算有时间接电话了！”没一会儿又说了句:“魏云松你说什么？你今天晚上又不回来吃饭？”方芳挂断了电话后，她女儿阿紫就不太开心地嘟囔了句:“爸爸晚上又不能陪我吃饭吗？” 根据这样的信息，笙箫猜，方芳老公魏云松很可能是公司一位管理层，平时在公司一直被人称作“魏总”。 初次见面，笙箫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比较合适，就干脆喊他魏总。 结果魏云松一听她这话就不太乐意了，“笙箫，你这么喊我，是不是有点太生疏了？跟喊你芳姐一样，喊我魏哥就可以了。” 笙箫略迟疑了下，随即从善如流地喊了他一声魏哥。 第420章 看你这为难的表情，你难道不想见到他？ 在厨房忙碌的方芳也听见了动静，快速洗了把手便赶紧往外面走，她到客厅的时候笙箫和魏云松刚寒暄一两句，小儿子魏骏杰也过来喊了声姐姐好，极力保持微笑的笙箫应了声，然后把从住所拎过来的水果茶叶和藕粉举高了些，“魏哥，我给你们带了点水果和茶叶，一点小小的心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热情爽朗的声音打断，“笙箫，你人过来就行了，都是自己人，来自家吃顿饭，带这么东西来干什么？” 笙箫笑得很不好意思，“我这上门做客，哪有空着手过来的道理？” “怎么就不行了？”方芳眉心蹙着，“都说了是自家人嘛，你跟我这自家人客气什么？” “可我都已经带都带过来了。” “一会儿带回去。”方芳不容置喙地说，“你上次送了我几罐自家腌制的泡菜，我去国外旅游回来，给你带了支口红作为回礼，结果你还非要给我转钱，这次请你吃饭，你说什么都不能再这么客气了。” “是啊，笙箫，你就听你芳姐的，你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日子也挺不容易的。” 魏云松在一旁帮腔劝说。 “这哪儿行？”笙箫还是想都不想就拒绝，“水果也不值几个钱，这茶叶我自己用不上，喝茶叶会减重，可我都已经这么瘦了，要是再瘦就要瘦脱形了，我不能随便喝茶叶，待客的茶叶我给自己留了一些。至于藕粉，我现在更用不上了，我家亲戚们很照顾我，平时没少往我这儿寄各种补品，朋友也时不时往我这儿送，我一个人哪吃得完这么多？放我这里也是等过期，还不如分给朋友们一起吃呢。” 方芳两口子终于不再多说什么了，方芳转头看了眼女儿，“阿紫，你把东西拿过去，茶叶和藕粉找个地方放起来，水果拿到厨房洗干净摆出来。” 阿紫很乖巧地“哦”了声，伸手把东西接过去，转头冲弟弟小杰说了句:“小杰，你跟我一起去洗水果。”魏骏杰很听话地说了声“好啊”，然后就跟着姐姐过去了。 笙箫跟方芳一家四口寒暄的过程中，萧腾始终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一直默默地坐在沙发那边盯着棋盘，看起来正在那边认认真真研究棋局的样子，一来客厅就往萧腾那边看了几眼的方芳见状，心中的疑惑顿时更深了—— 萧腾到底什么情况？ 或者应该问，他跟顾笙箫到底是怎么回事。 笙箫一直努力无视萧腾的存在，方芳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家里有朋友来做客，显然不能让人一直站在客厅中间，一般都是在沙发那边聊聊天，或者跟着主人干点别的，方芳看了眼沙发那边的情形，再转头看向笙箫问:“笙箫，你是跟着你魏哥他们在客厅这边聊聊天，还是跟我去厨房……” 话音未落，笙箫便快言快语道:“芳姐，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厨房，他们男人聊天，我一个女的在场，也不好插什么嘴，再说我喊跟你一起待在厨房，还能帮你搭把手做菜。” “可是……”方芳犹豫了下，看了眼在沙发那边事不关己的某人，心里古怪丛生，不过到底还是同意了笙箫的提议，怕她一个人在客厅不自在。 萧腾盯着棋盘，几乎没往这边看一眼，但他在这里，笙箫就觉得不自在，身体完全僵直，僵着身体跟方芳一起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笙箫才稍微松口气，身体也终于不再像刚才那么僵硬了。 深深吸了口气，等气息缓和了一些，笙箫才刻意压低了嗓音状似不经意地问:“芳姐，你下午给我打电话，说请了其他朋友过来，说的其他朋友就是……” “怎么，看你这为难的表情，你难道不想见到他？”方芳语气微微有些调侃。 怎么会不想见呢？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他了，笙箫心里一直空落落的，虽然她很坚决地要跟他划清界限，一直给自己找各种事情干，但有时候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着他挂念他，尤其挂念他近来的身体健康状况，他前不久才砸伤手臂导致骨折，前些天又…… 笙箫又深呼吸了下，努力逼退横亘在心头的那股难受和苦涩，一边帮着剥蒜一边故作轻松地解释:“……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看到他。” 方芳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一家跟萧腾关系一直很不错的，我家这房子改装过一次，那会儿萧腾刚搬过来，端了些水果来敲隔壁邻居家的门，你魏哥在建材生产加工企业，以前听说过萧腾这号人，突然看见他很惊讶，就说家里的室内装修打算重做，问萧腾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后来他就帮忙画了图纸，让装修师傅照着他画的图纸做，房子改装修之后格局很好，不但我自己一家很喜欢，亲朋好友们看了也都说很喜欢，你魏哥要给萧腾一笔设计费，但萧腾说大家都是邻居，没必要给这笔钱，你魏哥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低调谦虚，又特别有人情味儿，很值得来往，之后跟他关系就一直很不错，家里但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大事小事，都要喊他来家里吃饭，或者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要特地分他一些的。” 原来她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很不错的室内设计，竟然出自于他的手笔！ 方芳说请了些朋友来家里，其实也就请了萧腾和笙箫两个外人，而且笙箫在厨房里陪她一期做菜的时候，她还几次有意无意拐弯抹角地问笙箫，觉得萧腾这人看起来怎么样，笙箫就是再笨也听出了一些猫腻儿，方芳这次突然请她吃饭，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既然没有打开天窗说亮话，笙箫也就故作不知情地闲扯，该附和的时候附和几句，提到自己就装糊涂，方芳在她这儿几乎没套到半句想听到的话。 同一时间在客厅里，魏云松对萧腾的拷问就直接多了，他特地把洗完水果来客厅的一双儿女支开，然后就开始直言不讳地问萧腾怎么回事:“……我前些天就听你芳姐说，你跟这个叫顾笙箫的姑娘关系似乎不一般，你们既是老乡，你又认识人家哥哥嫂子，而且你们大学几年还都在咱们s大上学，这么特殊的关系，你见到她不应该高兴吗，怎么一副不认识人家的样子？我姑且当作你不认识她好了，但你第一次见到人家，不应该过来打声招呼吗？你就这么充耳不闻地坐在一旁算什么？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一向行事妥帖周到，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21章 所以你其实并不甘心？ 萧腾一直低头盯着棋盘，仿佛没听见一般，安静了很久才自嘲道:“……我跟她，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说好了相逢陌路，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的。” 魏云松没料到会听见这样一番话，顿时有些傻眼，他老婆还暗戳戳地想着要撮合这两个人呢，感情她都是白忙活？ 魏云松郁闷了片刻，随即又不死心地问:“你跟人家哥哥嫂子还有交情呢，过时过节难免要上门拜访一下，总有见面的机会？你当着人家哥哥嫂子的面，直接全程跟她零交流，身为一个客人，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我跟她哥哥嫂子交情，那是我跟她哥哥嫂子的事，这与我跟她之间是两码事，如果担心碰见了会尴尬，那我以后不登门拜访不就行了？” “……那我们呢？我和阿芳是你们共同的朋友，哪天邀请你们来家里做客，然后你们就当着我们的年，再次全程零交流吗？你自己可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我和阿芳都很不自在。” 萧腾又安静了数秒才漠然道:“你们若是觉得不自在，大可错开时间招待我和她，以后别又让我们碰到一起。” “你！”魏云松一时气结，这家伙简直油盐不进！ 轮到自己落子了，魏云松不再说话分心，认认真真盯着棋盘研究了会儿，然后在黑白棋子间落下一子，随后他又抬头看着萧腾，语气有些语重心长，“你刚才一直没转过来看她，大概不知道这姑娘表情有多难看。” 表情很难看？萧腾动作滞了滞，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下，头也不抬地继续盯着棋盘，但落子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更慢了，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刚才的平静，但表情到底还是比刚才冷峻了些。“她表情难不难看，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好了相逢陌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所以你其实并不甘心？”魏云松盯着萧腾那张脸，自打顾笙箫进了屋，他这张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冷峻暗沉了。 不甘心？这种事，换了谁都不会甘心？！ 萧腾讥诮自嘲地笑了笑，意有所指一脸落寞地说:“魏哥，你也算是个过来人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并不是你不甘心，你就能够如何的。” “也是，人活一辈子，不如意之事太多了，很多事其实早都已经注定好了，并不能因为人的意志而发生改变。”已经人到中年的魏云松对有些事自然是有见识的，他和方芳年轻那会儿没少吵吵闹闹，都要谈婚论嫁了还在闹分手，要不是亲眼见证过一对年轻夫妻悲惨的命运，两人深有感触地促膝长谈了大半个晚上，两人最后决定要好好珍惜生命和爱情，搞不好两人多年前早就分道扬镳了。 想起那对不幸悲惨的小夫妻俩，魏云松忽然福灵心至，想借此事好好劝一劝萧腾，于是很突兀地转移了话题，“萧腾，咱们小区有个老太太，经常神志不清稀里糊涂，你搬到这个小区已经两年多了，这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这么重要的事，萧腾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位老太太每次只要脑子一糊涂，就到处找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只要看见了年纪相仿且身形相似的年轻男女，就会当成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每次都妥妥拽拽地想把人往家里带，还一直“文柏文柏”、“晓静晓静”地喊，个子高又挺拔的萧腾就有好几次被当成她那位因公殉职的小儿子文柏。有些人被个神志不清的老太太缠着，嘴里不免骂骂咧咧地喊着晦气，但萧腾每次看着已经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总是于心不忍，已经接连几次顺从老太太，乖乖跟着她“回自己的家”了，并且仿照她儿子文柏的语气，耐着性子安慰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惶恐不安的老太太，说会把她的“小儿媳妇”带回家。 萧腾一连几次被这位犯了病的老太太带回家锁在房间里，老人的大儿子一家过意不去，每次送走萧腾的时候总是百般愧疚，萧腾就是从老太太的大儿子文松这里了解到，老太太多年前突然精神失常的前因后果，也了解到文柏和洛晓静夫妇短暂而不幸的一生。 只不过，好好的，魏云松怎么突然跟他提起这个？ 对上萧腾狐疑不解的眼神，云松一脸唏嘘，“老太太一直反对文柏和洛晓静在一起，她当初甚至屡次刁难洛晓静，直到后来有一天不小心推了洛晓静一把，导致她不幸流产，才有了洛晓静后来回娘家，因为思念不幸失去的孩子，经常去家附近的幼儿园看小孩，结果发现一个狗胆包天丧尽天良的人贩子迷晕小孩子，试图把那个孩子带走，洛晓静极力制止被捅了几刀，最后不幸失血过多死亡的惨剧，听说洛晓静弥留之际，嘴里一直念叨孩子孩子，大受刺激的老太太一直很愧疚，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洛晓静，文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直接搬出去住，直到后来出勤的时候不幸发生意外因公殉职，期间一直没回去过，老太太就一直觉得，文柏怪她间接害死了洛晓静，她甚至还觉得，文柏的死不是意外，他是故意去找死，他在用自己的死这种极端的方式，惩罚害自己失去了孩子，还间接导致爱人死亡的母亲，她钻进牛角尖里，怎么都出不来，后来突然有一天，老太太就开始神志不清稀里糊涂了。” 萧腾一边下棋，一边静静地听魏云松讲自己也知道的事，等他说完才扯了扯嘴角，微微嘲讽地问:“魏哥，你突然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想跟我说，要好好珍惜当前的机会？” “嗯。”魏云松挑了挑眉继续解释，“你想想啊，文柏和洛晓静呢，遇见彼此，爱上彼此，像所有相爱的情侣一样，就希望快快乐乐在一起，可结果呢，文柏的亲妈一直反对他们，最后导致了夫妻俩先后去世的惨烈结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辈子平安快乐不容易，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姑娘，你就再加把油，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下，我可是听说了啊，这姑娘还是单身呢，但以后可就说不定了，万一人家哪天有主了，你岂不是更难过？到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 “魏哥，如果爱情都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喜欢了就去追，追了就一定能追上，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魏云松都说了，最后该怎么选，那是萧腾自己的事，他只是个朋友，萧腾喊他一生哥，那是给他面子，他们并非一家人，他没资格干涉太多。 末了，魏云松也只能叹叹气，“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第422章 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工作比较轻松？ 方芳确实做了很多菜，有些菜是下午提前准备好的，一直放在电热蒸笼里蒸着保温，晚上做的那几道菜，都是放久了口感就很不好，最好是做好了就上桌品尝的那种。也就几道菜，没花多长时间就好了，方芳把魏云松喊过来，跟她一起往餐桌那边端菜，阿紫和小杰也被喊了过来，一期帮着拿碗筷和一次性杯子。 萧腾一只手还绑着石膏，做什么都不太便利，方芳夫妻俩自然不会喊他做什么，但他自己非常不好意思，一直紧皱着眉头站在一旁。 至于笙箫，她好手好脚没什么障碍，倒是想动手帮帮忙，可方芳还是不让，说她一个客人上门，哪好意思让她动手，让她老老实实在一旁待着，她说完还觉得不够，亲自把笙箫拉到餐桌旁边站着。 却是不知道她有意还是无意，推拒不了的笙箫，认命地站在一角，随意往旁边一瞟，视线的余光就捕捉到一道身影！ 他……怎么也在这儿？ 笙箫身体一僵，忽然觉得四周的空气莫名变得有些稀薄了。 此时此刻，有萧腾在同一张桌子上，这么近的距离，笙箫注定了局促不安，原本就尝不出任何味道，这下更是索然无味，胃甚至都有些不舒服。几个大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几句，但笙箫此刻着实没什么兴致，魏云松或方芳问她什么，她才提起精神答几句，如果不问她，她就默默低着头扒饭吃菜，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不过魏云松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会儿问她有没有合适的对象，一会儿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考虑结婚的事，这种话题，她这几年一直避之不及，这会儿当着萧腾的面，她更不想提，她甚至有点想翻脸的冲动！ 这位魏总到底怎么回事？能做到魏总这个级别，多多少少该有些眼力见？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难道不知道吗？ 还是说，他其实是受了某人所托？ 但……他才答应过自己，他向来信守承诺，说出口的话必然做到，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万分庆幸的是，魏云松并没有一直揪着笙箫不放，晚上这顿饭在笙箫的惊疑不定和为难中过了大半时间，随后他就转移了话题，聊了一些关于笙箫工作上的事。 说起工作，笙箫明显轻松多了。魏云松提及，听方芳说她很厉害，笙箫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的方芳，方芳冲她笑了笑，“我在超市买东西，听见理货员讨论，说他们顾处如何如何厉害，我好奇就打听了几句，我这一问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呢，后来在家里，没忍住跟你魏哥感叹了几句。” “是啊，笙箫，你看着跟个小女孩似的，要不是阿芳跟我说过，我突然看到你，还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厉害到那种地步。”魏云松语气之中不无唏嘘。 笙箫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多厉害，他们有些言过其实了。” “怎么会呢，笙箫，你管整个生鲜处啊，我每次去隔壁逛乐嘉超市，往生鲜主通道一站，目光所及之处，所有货区都归你管，要管那么多商品和人，没点儿能耐怎么管得了？” “其实在超市多待几年，有经验了，知道处理各种日常事情的套路和逻辑，只要稍微有点沟通协调能力和洞察力，管一个商业处就没多大问题。干零售很累，这种事大家都知道，在网上搜乐嘉部门经理好不好相关话题，跳出来的经验介绍大半都是吐槽很累很辛苦的，很多人在乐嘉都干不久，短一点的，干了几天就受不了，有的几个月大半年，能咬着牙坚持干一年多就很不错了，能坚持个年不走，只要没有太大原则上的失误，自己也愿意升职的，最后基本上都能升职成功，也都具备足够的经验和能力，我恰恰就是咬着牙多熬了几年的那种。” “笙箫姐姐，那你岂不是很辛苦啊？”阿紫突然感慨了句。 “是啊，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挺心疼的，你这几年没少吃苦？”方芳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一直沉默的萧腾，“这要是有了男朋友，男朋友估计该心疼死。” 涉及男朋友这种话，笙箫是没办法接的，她绷着嘴角安静了几秒，然后一脸苦笑，“这种竞争激烈的年头，什么工作都不好干，多多少少都要吃些苦头……” “不一定哦！”阿紫很肯定地说，“姐姐，其实有一份工作，干起来挺轻松的。”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工作比较轻松？” 只见阿紫神秘一笑，随即抬手一指，“我妈妈这份工作你觉得如何？我妈可轻松了，我和小杰都听话，不需要她操太多心，赚钱养家有我爸爸，我妈每天在家，除了做做饭，就是做一些家务，有时候不想做了，就直接叫个钟点工阿姨，她每天有大把的休闲时间，不是看电影逛街就是跳跳健身操，或者在家看书研究吃的，偶尔想出去玩，把我和小杰丢给爸爸和外婆，她就自己出去了，简直神仙般的日子。” 方芳这份工作，如果要取一个合适的名字，非“全职太太”莫属，特点是贤妻良母。 曾经，做贤妻良母是笙箫的理想，那时候笙箫还在学校，跟萧腾好好的，早已经是“朋友已达，恋人未满”的状态。 课间十分钟大家一起闲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相互调侃开玩笑，冠上各自的姓氏喊这总那总的，轮到笙箫这里，笙箫非常理直气壮地说，不要叫我顾总，我承受不起，我的理想是做一个贤妻良母，那天的笙箫毫无疑问受到了同学们的调侃，大家都心知肚明，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一点的，竟然直接“萧太太”、“萧太太”地喊，笙箫当时恼羞成怒，差点当场翻脸。 后来晚上回了宿舍，夜深人静的时候，睡不着的笙箫默默在心里胡思乱想，以后当他的萧太太，做他的贤妻，当他孩子的良母。 如果可以，做全职太太就更妙了，以他的才华和能力，以后绝对可以担负起赚钱养家糊口的重任，她只需要努力照顾他，努力经营好属于他们的小家就够了呀。而且以他的学识和涵养，应当不会嫌弃她不找份正式的工作赚钱？再说，她也不是完全不赚钱，只是不像普通职场女性那样从事全职工作，毕竟她是一个手艺不错有创意的手艺人，她可以做一些工艺品，挂在网上卖，也可以在家门口开一家手工艺工作室，心情好就开门营业一段时间，心情不好或没空去就直接锁着门不管，她最重要的任务是照顾好她的萧先生呀。 如果既能赚到一些零用钱，又能当他的全职太太，这样的生活多么美好？ 如果这个理想能实现，笙箫大概做梦都会笑醒。但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此后一别多年不见，当年那个听起来傻乎乎的理想，也早已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支离破碎。 第423章 你还是好好管你自己吧 笙箫已经很久没再想起曾经的理想了。 不过多年之后再回到宜城，与曾经那个傻傻的理想中的男人同坐一桌吃饭，面对一个年少不经事的小姑娘的玩笑话，笙箫再一次想起了曾经，然后整颗心像被泡在了一大碗黄连水中，任由苦涩将自己填满。 笙箫很努力弯起嘴角，“全职太太不是谁都能当的。” “为什么不能？”阿紫很不能理解。 笙箫沉默了几秒钟才苦闷道:“……你得有一个合适的对象，愿意辛辛苦苦赚钱养着你，还不会责怪你不事生产，每天只知道花钱，不会赚钱。” “那姐姐，假如有一个这样的对象，那你愿意当全职太太吗？”阿紫很八卦地问。 笙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找了个最好用的话题转移阿紫八卦的视线，“阿紫，我看你还是好好管你自己，想想数学月考不及格怎么办。” 话音一落，方芳温婉的脸顿时阴了不少，冲阿紫甩了个眼刀子。 阿紫带着稚气的小脸猛地一变，委屈巴巴地抗议:“姐姐，你要是不提这一茬，咱们还是可以一起好好玩耍的好盆友。” 笙箫低着头不理她，默默吃剁椒鱼头和大肥蟹。 经过这一茬，阿紫不敢再八卦笙箫了，闷闷不乐地低着头啃螃蟹，魏云松见状不由失笑，把自己刚扒拉出来的蟹黄分给她，又给她夹了些她喜欢吃的菜。她盯着堆满菜的碗，然后抬起头冲自己亲爸道了声谢。 一直闷不吭声的小杰见状，瞅了瞅自己空荡荡的碗，老气横秋地叹了句:“我们家，果然女孩子是宝贝，男孩是根草，别说帮着剥螃蟹，连夹根菜叶子的人都没有，可怜呐。” 说的要多委屈多委屈，可惜父母愣是不理他，还幸灾乐祸地说:“女孩子生下来就是要用来宠的，你一个男孩子，还是自力更生，有些技能早早学会了，你以后才能拐个女朋友回家。” 此话一出，换来小杰更幽怨的叹息。 笙箫终于忍不出弯了弯嘴角，比刚才强行弯着嘴角憋出来的笑容自然多了。 就连之前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萧腾都跟着扯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郁闷了一小会儿的阿紫，见自己弟弟吃了瘪，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不过没一会儿又开始固态萌发，只是这次她八卦的对象不是笙箫，而是一直很沉默的萧腾。她一会儿好奇地问萧腾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一会儿又很八卦地问他怎么一直不交女朋友，再过一会儿又跟他说，她认识一个小姐姐，当他女朋友挺合适的。萧腾一直挺给她面子，问了基本上都会答，先说不想说话就不说了，又说暂时没碰到可以交往的对象。直到阿紫说要给他介绍对象，还挤眉弄眼就差明说地说了对方的一些特征，萧腾才不再配合她明显八卦的玩笑话，他静静地看了阿紫几眼，随即薄薄的唇一掀，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贪玩的行径:“阿紫，你最近小说是不是看多了？” 小说？快要中考的阿紫脸色突然大变，这要是让她妈知道…… 然而心虚的想法还没在心里落定，阿紫就觉得自己头顶和后劲窝有点阴风阵阵。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她妈妈制造出来的效果！ 心中暗骂萧大哥真是太狠了！ 方芳垮着脸，眼神冷冷地钉着阿紫，出言警告:“魏紫涵，你最好祈祷一下，不要让我发现你又背着我偷偷看什么小说，不然你就死定了！！” “哦。”她心爱的霸道总裁玛丽苏和霸道校草爱上我啊，想到一会儿要偷偷躲在卫生间删除下载的文包和追更小说的app，阿紫心情别提有多郁闷烦躁了。话说，她最近在小说阅读app上追更的一青春校园文，真的很好看啊，快到结局了耶，结果现在突然不能看了！ 大家边吃边聊，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吃完饭已经八点多，笙箫不想待在客厅，就跟方芳一起收拾碗筷，等方芳在厨房里洗完晚上用过的所有碗筷，笙箫已经成功在厨房磨蹭了会儿，但收拾好碗筷的方芳要回到客厅，笙箫已经没理由再磨蹭，不得不跟着方芳回到客厅，继续与萧腾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好在难得有空的魏云松，又拉着萧腾陪自己下围棋，萧腾的注意力暂时在一方棋盘之上，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笙箫，她整个人才算轻松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拘谨地陪着方芳闲聊。 跟方芳聊了几句，笙箫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提醒，发现电话是曲七夕打过来的，这个孩子许是见笙箫一直没回去，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特地打电话来催她回家。 笙箫想借接电话的机会到阳台上透口气，就跟方芳说了声抱歉，然后就起身去了阳台那边。 事情果真如笙箫所想，在外面浪了一圈的曲七夕回了家，见屋里居然乌漆嘛黑的一片，都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可笙箫居然还在外面没回来，曲七夕担心她大晚上又跑到公司加班，就打电话催她赶紧回家。 有萧腾在的地方，似乎连空气都是凝固的，继续待在那个空间里，回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几近窒息的感觉，因而挂了曲七夕的电话之后，笙箫实在不想这么快回到客厅里，就继续站在阳台上，近乎贪婪得呼吸着深夜寒凉但新鲜的空气。 深深得吸了口这深夜寒凉的空气，整个人都变得冷静了不少。 不过没待多久，耳边就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笙箫一时也没多想，直到脚步声越累越近，而且这阵脚步声最终似乎停在了自己身边，笙箫这才转身往旁边看了眼。 是他！ 这个发现让笙箫动作突然滞住，刚放轻松的表情又变得僵硬了不少。 阳台有玻璃窗的，不过窗户一直是打开的，这种半开放的的空间与外面的空气连通，可笙箫还是莫名觉得，阳台上的空间逼仄，让她隐隐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但他才刚走到阳台这边，自己直接离开显得太刻意，只好默默往旁边挪到，移了一点再往旁移一点，避免两人靠得距离过近。 笙箫动作小心翼翼，但一直默默关注她的萧腾怎么会注意不到？于是他那张俊脸倏地一下冷下来，心头又涌上了些许气闷感，他不得不深深吸了口气。 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烟盒，翻开烟盒的盖子，里面已经没几支烟，剩余的空间被一个金属打火机占据，左手依旧捆绑着有助骨头恢复的石膏，但并非完全不能用，他把烟盒放在左手，从里面拿出打火机和一支烟，再把烟盒塞回裤兜里。 第424章 请问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管我？ “砰”的一声，他翻开金属打火机的金属帽盖，然后再摁点火器，一团火焰立马窜出来，在徐徐夜风中摇曳。 萧腾垂下头，把烟凑到跳跃的火焰上方，猛地吸了一口，烟卷末端就被点燃。 问到了熟悉的烟草味，笙箫的眉心便皱了皱，转头往旁边一看，一眼就看见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烟卷末端的火星在夜色中极为显眼。 充斥着刺鼻消毒水味的医院病房里，瘦得几乎皮包骨的男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鼻子末端有根协助呼吸的管子，他时不时就发出一阵咳嗽，说话特别费劲，说几句话一直断断续续，要趴在病床边竖起耳朵听很久，才能依稀辨别出他说的话。 这样令人痛心的画面，蓦地在笙箫脑海里滑过，她心头一阵钝痛，张了张嘴劝阻：“抽烟对身体不好。” 萧腾正要把打火机塞回裤兜里，闻言动作猛地滞了滞，不过才怔了片刻，他就把打火机塞回兜里，再把叼在嘴里的烟拿开，侧身盯着她，语气极其讽刺道：“顾处长，请问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管我？” 她现在以什么立场管他？ 笙箫怔了怔。 是啊，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她还有什么立场再管他的事？他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侣，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吸烟有害健康是基本常识，但还是有很多人吸烟，吸烟的人在大马路上随处可见，但会有人直接在马路上冲到一个陌生人面前，跟对方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以后不要再抽烟了”这种话吗？ 她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再管他的事！ 笙箫怔怔地看着他，抿了抿嘴唇，转开目光躲避他那紧迫的视线。 萧腾见状，表情越发冷峻，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口寒凉的空气，转头看着阳台外黑沉沉的令人倍感抑郁的夜空，把夹在指尖的烟塞进嘴里，猛地用力吸了吸，然后吐出一圈缭绕的烟雾。 鼻子又捕捉到烟气，笙箫死死绷着嘴角，想到没被治愈的挚爱亲人，她迟疑挣扎了会儿，又张口劝阻：“吸烟比较伤肺，很容易诱发癌症……” 她父亲的病，就与多年来大量抽烟有脱不开的关系，当时的主治医生说，常年大量吸烟加重了肺的负担，日渐累积的尼古丁和煤焦油损伤了肺，最终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顾振新烟瘾很大，每天大量吸烟，有时候一天就抽两盒甚至更多，牙齿因为经常抽烟被熏得焦黄，天天夹烟的手指甲也是，他还时不时咳嗽一阵，然后吐出一口浓痰。 在笙箫幼年的记忆里，她常常跑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铺，帮烟瘾极大的她爸买软壳红金龙。后来渐渐长大懂事了，知道长期吸烟对身体不好，笙箫就劝她爸每天少抽点烟，可惜她爸那时候从来都没当回事，说我这不没事吗，每天还是照旧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任由对身体有害的煤焦油和尼古丁一点点在体内积累。 毕业论文答辩那天顺利通过答辩，笙箫本来很开心，谁知道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得知了她爸病重的噩耗，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当时差点击垮了她，之后一路浑浑噩噩地赶到医院，看到瘦骨嶙峋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的父亲，笙箫在路上好不容易才努力憋住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落下来。 “早就跟他说过，抽烟对身体不好，让他不要再抽那么多烟，他就是不肯听。” “为什么要抽烟？为什么要抽那么多烟？” “烟有什么好？为什么要抽烟？” 2013年5月27号下午，在病房待不下去的笙箫，站在她父亲病房外的走廊上，无力地倚靠着墙壁，一边掉眼泪一边带着哭腔抱怨。 2013年8月10号凌晨1点37分，顾振新在江城人民医院与世长辞，那一年他不过才49岁，因为肺癌晚期不治离世。 想起英年早逝的父亲，痛苦和绝望异常汹涌地袭上心头。 眼睛涩涩的，忽然特别想哭，笙箫拼命眨眼睛，试图逼退这难以抑制的泪意。她没再看旁边的萧腾一眼，一直低垂着眉眼，盯着黑布隆冬什么也看见的地面。 努力平息悲痛的情绪，可发出的声音还是带着很明显的沙哑甚至哽咽。 “肺癌会死人的。”笙箫声音艰涩且异常沙哑地说。 然而萧腾至今不知道她当时遭遇过什么，完全无法理解她失去亲人的痛苦心情，他只是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这种诧异太轻微了，他满腹的气恼暂时占据了上风，他也看都不看笙箫一眼，目光穿过漆黑暗沉的夜幕，盯着对面的楼栋，某个乌漆嘛黑的角落，抬手把嘴里叼的那根烟拿开，语气冰凉又讽刺地说：“我死不死，跟你还有关系吗？反正你没把我当回事，又何必在意我抽不抽烟？” 说完，他又把烟塞进嘴里，仿佛为了气笙箫似的，他很用力地吸了口烟，然后吐出一圈烟雾。 他不常抽烟，心情不好才会抽几支麻木自己。最近这几天，心情简直越来越糟糕，他抽烟的频次也变得高了不少，但还是不太适应烟草的味道，才抽了几口就被烟味呛到，猛烈地咳了几声。 这种抽烟后的咳嗽声，几乎贯穿了笙箫自幼年记事之后十几年的生命，那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嗜烟如命，最后因为抽多了烟，肺部被伤得无法修补，年轻宝贵的生命丧失在烟草上。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生命中另一个挚爱的男人发出的，担忧的笙箫不禁目露悲苦之色。 抬起头，侧身看着他，结束刚才那急促的咳嗽之后，他叼着那根烟继续抽，笙箫朝他看时，他真好在吞云吐雾。 笙箫张了张嘴，想再劝劝萧腾，可迟疑了会儿，她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她如今，还有什么立场，再管他的私事？ 阳台是开放式的，与外面空气连通，可她呼吸为什么这么困难？ 笙箫深深吸了口寒凉的空气，不想再继续逗就转身离开了。 客厅沙发那边，方芳一家四口都在，父子在下围棋，方芳自己低着头在看手机，小阿紫也是这样，不过她耳朵上还戴着耳机，大概再看什么视频，把放外音吵到其他人。 这一家人看起来很幸福，丧父多年又始终单身一个人的笙箫，在阳台上又想起了父亲的死，看着这一家人温馨的画面，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浓浓的羡慕。 脚步顿住的笙箫在原地看了几眼，直到隐约察觉自己被人打量的方芳抬起头，朝笙箫这个方向看了眼，笙箫才继续往沙发这边走。 第425章 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抽烟？ 已经很晚了，虽然明天周六，不用早起去上班，但老大夫叮嘱过，笙箫应该要早睡早起，于是向方芳提出告辞，方芳自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见确实很晚了，就没说挽留的话，不过她不动声色地朝阳台那边瞄了几眼，然后对笙箫说：“外面天太黑了，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让萧腾送你。” 让萧腾送？笙箫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抗拒，想都不想就猛一阵摇头：“不用不用，我就住在对面的大楼里，总共也没几步路，哪会有什么危险？用不着让人护送。” 阿紫注意到笙箫过来，拔了戴在耳朵上的其中一只耳机，刚好听见的笙箫的话，机灵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赶紧为她妈正在进行的媒婆事业帮腔：“事情没有这么绝对的，笙箫姐，虽然在一个小区里，而且咱们小区治安也很好，理论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我们数学老师说过，小概率事件不等于不可能事件，万一小区里大晚上有暴露狂出没，或者有其他比较危险的人，刚巧被你撞上，你该怎么办？” “对啊，”方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赶紧接着女儿的话往下说，“就让萧腾送送你，反正都在一个小区里，总共也没几步路，这应该也耽误不了他什么事。” 她说了这么几句，忽然转头，冲着阳台那边大声问：“萧腾，你说是？” 笙箫侧了侧身，发现他已经离开了阳台，不过他嘴里没再叼着那支烟，手上也没拿冒着火星的烟。 才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应该不足以抽完一支烟，他刚才当着她的面点着的那支烟，大概已经被他掐灭扔掉了。 笙箫见状，紧绷的心顿时松了不少。 不过，这次不抽烟是暂时的，他以后还会不会再继续抽烟？ 想到这个揪心的问题，笙箫死死地绷着唇瓣，心里又生出了一股隐隐的担忧。 目光怔然又哀伤地看着他，萧腾的目光忽然扫过来，刚巧与笙箫直勾勾的眼神对上，她身体猛地僵了僵，随后想都不想就直接转开了目光，假装低头看时间，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朝屏幕上看了眼。 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她努力无视头顶上那道迫人的视线，抬头对方芳说：“时间不早了，芳姐，我该回家了。” “让萧腾送送，这样我也放心一点。”方芳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她又说这个，笙箫张了张嘴，刚准备跟她说“不用”。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萧腾那道没什么波澜的声音蓦然响在耳边—— “走。”他淡声说。 笙箫没忍住偏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对上的却是他漆黑的眸子，里头亦如同他的嗓音一般，不带任何情绪和感情，心头不期然涌上了一股涩然，抿唇的动作变成了咬唇，视线亦是快速转开。 正想着怎么拒绝这个头疼的提议，不想衣领却是猛地一紧，紧跟着头顶上响起一道声音：“要回家就快走。” 他话音刚落下，笙箫就感觉自己领口又紧了紧。 “你……” “别废话，”他漠然打断笙箫，向来清冽的嗓音含着冰冷凉意，“你要不想被我勒死，就赶快挪脚。” 小命几乎攥在人家手里，笙箫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跟随这家伙前进的脚步，往门口那边走。 出了方芳家的门，萧腾才松开笙箫衣领，终于得到自由的笙箫，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可惜这个男人依旧站在自己身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么浓烈，她心情一片木然，想说不用麻烦他送自己，可转身就瞥见他的脸，跟面瘫似的没什么表情，想起这个男人的固执，不想大晚上跟他纠缠于这种事，干脆紧跟着唇角闭口不言，默默跟在他身旁，双脚麻木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 穿过走廊，在电梯门口等电梯，再乘着电梯下楼，然后从这栋大楼走到对面，一直到笙箫在电梯门口等电梯，十来分钟的时间，沉默始终恒更在两人之间。 把笙箫送到了电梯门口，萧腾顿了片刻，没有等到笙箫的只言片语，有些挫败气闷地闭了闭眼，随即就转身往大厅外走，只是两条腿的脚脖子上似乎被系上了沉重的沙袋，无论怎么努力走都走不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 然而不管走多慢，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栋楼大厅的出入口，深夜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凉得人心忍不住一阵哆嗦。 胸口瘀滞的感觉那么强烈，他不得不深深吸口气，以缓解这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抬腿往前走。 不过他没能顺利离开，他的衣摆被突然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住。 是她吗？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她究竟想干什么？ “萧腾。”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背后，带着一丝藏不住的脆弱和哀求，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可怜兮兮，“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抽烟？” 突然上前阻止他前行的脚步，就是为了过来跟他说这种话吗？发现自己竟然隐隐含着一丝期待的萧腾，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他最想听到的话，从来都不是这种关怀。 “顾笙箫，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什么？” 他的声音一点都不严厉，听起来甚至十分平静，可这种平静反而令笙箫心颤了颤。 “我……” “松手。” 笙箫揪着他衣摆的三根手指，随着他压抑命令的声音而一根一根放开。 再也感受不到禁锢，萧腾不再管身后的她，径直往大厅外走，从这栋楼门口的台阶走下去，随后穿行在深夜寒凉的夜风之中。 他清减了不少，原本很合身的衬衣，如今再穿有些松了，被外面的夜风这么一吹，衣服有些轻微的鼓起来，而且他左手至今还打着固定的石膏，前些天还因为急性肺炎发烧住进了医院。 笙箫怔然站在大厅门口，看着他比之前看起来越发清瘦的身形，心头不禁涌上了更加强烈的酸涩，哀伤担忧的眸子里，渐渐弥漫上一层薄薄的白雾，随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眼看着他就要踏入对面那栋大楼，笙箫实在控制不住，冲着他的背影一声大喊：“萧腾。” 模糊的视线里，那个削瘦的背影恍惚微微顿了下。 “抽烟真的对身体不好，肺癌会死人的。”笙箫继续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抽烟了。” 然而那个男人终究没给她任何回应，在她越发模糊的视线之中，直接踏入了对面那栋大楼的大厅里，身影在几分钟之后彻底消失。 第426章 那倒霉姑娘可不就是我嘛 刚巧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人，看看萧腾离去的背影，又朝笙箫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但心情沉痛的笙箫完全没察觉，她一直死死地咬着唇瓣，怔怔地看着对面那栋楼大厅入口，也不知道傻傻地站了多久，直到有个路过的人奇怪地看了她几眼，出声打招呼才让她猛然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收回打量的目光。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逼退眼底的泪意，可是泪眼朦胧雾气弥漫，光是眨眼根本不足以缓解，她只得抬手按了按眼睛拭去眼泪。 路过的人喊自己，说明这个人认识自己，笙箫侧了侧身体，朝喊自己女孩看了眼，入眼的是张隐约熟悉但认不出的面孔。 见笙箫一脸茫然打量自己的样子，女孩就知道她还是认不出自己，吁了口气，大眼咕噜地自报身份：“顾师姐，是我，中医院的小护士莫雪雪，你还记得吗？” 笙箫这才恍然大悟。 房东刘英前不久曾经跟她提过，她有个学护理的外甥女在中医院实习，因为时常值大夜班，晚上回宿舍很不方便，刚巧她家离中医院很近，就搬到她家来住，不过笙箫当时怎么都没想到，她说的这个外甥女竟然就是莫雪雪。 前几天，莫雪雪知道笙箫不小心切伤了手，很殷情地跑过来送了一堆补血的吃食，笙箫为了报答请她抽空来家里吃饭，笙箫下班后领着莫雪雪会住所，没想到进了小区，莫雪雪便一脸诧异地问，顾师姐，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啊，她一个“也”字，令笙箫愣了下，就的好奇多嘴问了句，才知道她舅妈一家恰好也住在这个小区。不过她和笙箫一开始都没想那么多，等进了电梯，笙箫在数字面板上按了13楼，莫雪雪又很诧异地感叹了句“真巧，我舅妈家也在13楼”，然后曲七夕就在旁边插嘴说“我们租的房子是1311”，再然后，莫雪雪就彻底愣住了，过了好半晌，她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地说了句:“那个，顾师姐，我舅妈叫刘英。” “刘英？”笙箫诧异地惊呼了句。 “对，刘英。”莫雪雪表情仍然很古怪地冲笙箫点了点头。 这狗血的巧合与缘分啊！笙箫面无表情地默默在心底腹诽了句。“前不久，刘阿姨才跟我提过几句，说她有个学护理的外甥女近期在中医院实习，医院护士上下班时间比较特殊，尤其大半夜下班的那种，回宿舍很不方便，最近要搬到家里来住，我真是没想到，她说的外甥女，竟然就是你！” “我也没想到，刚搬过来没几天，就被我那位脑子不清醒的姥姥，认成了我小舅妈的那个倒霉姑娘，居然会是顾师姐你啊！”莫雪雪眼珠子眨啊眨的，盯着笙箫好半晌，心情亦是很复杂，语气一言难尽地总结。 “呵！”笙箫脸色顿时不太好地自嘲了句，“那倒霉姑娘可不就是我嘛。” 察觉到了她的无可奈何，莫雪雪没心没肺地一阵咯咯大笑。 笙箫面无表情，眯着眼地瞥了她一眼，成功接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莫雪雪赶紧敛去脸上嬉皮笑脸的笑容，跟笙箫一起往电梯口走。 想起这么狗血巧合的缘分，笙箫直到今天还是觉得唏嘘不已，她努力弯着嘴角，冲莫雪雪挤出一丝笑意，“原来是你啊。” “可不就是我嘛。”莫雪雪笑嘻嘻的，看起来元气满满的样子。 “你下班了？” “不是。”莫雪雪摇头，“顾师姐，我今天没去上班，你难道忘了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这两天有点事要请假，我去荆市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刚回来呢。” 笙箫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 她“嘿嘿”笑了两声，扬了扬手中的伴手礼盒子，“你瞧，这是我朋友和她老公为大家准备的伴手礼。” 作为浪漫婚礼的伴手礼盒子，自然是充满了浪漫的元素，这份伴手礼自然也不例外，一个外观粉红少女心满满的礼物盒，上面的封口是两个交叉的心型，盒子正前方的红心里印着新娘新郎真人版的迷你婚纱照，照片四周的盒子上写着“happyweddg”和“loveyoueveryday”这样的英文字母，都是很漂亮的艺术字体。 照片中的新郎新娘，年轻的脸上都洋溢着异常灿烂的笑容，幸福快乐似乎要冲破照片溢出来。 而那誓言一般的“loveyoueveryday”也令人羡慕。 心又止不住开始泛着疼意。 正觉得怅然难受，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笙箫有些茫然的眨着眼睛看了看，发现被凑到眼前的是一束粉白相间十分漂亮的花。 她有些诧异，茫然地盯着莫雪雪，“这是什么？” “这是新娘扔的捧花啊，”莫雪雪耸耸肩，有些唏嘘地解释，“我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抢到捧花，我都没男朋友，很有自知之明的躲在角落里，不跟其他女宾客争抢，可它就是往我这儿飞，一个谈了四五年恋爱的朋友，最近正想着跟男朋友结婚，比谁都想抢到这束新娘捧花，结果捧花却砸中了我这个没对象的孤家寡人，今天一整个下午，她一直愤恨地看着我，那愤恨的眼神都快把我杀死了。” 越说越觉得唏嘘，莫雪雪不禁摇了摇头，默默在一旁听的笙箫忍不住咧着嘴角笑了笑，有些事就是这样，越想得到越得不到，而以一颗平和的心态佛系面对，有时候反而会在不经意间轻易得到。 两人在大厅入口处聊了几句，然后就一起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闲聊，莫雪雪想到刚才那一幕，有些奇怪地问：“笙箫姐，你刚才怎么回事啊？怎么站在门口，一直往对面看啊？” 刚才？笙箫脚步微顿，扬着的嘴角慢慢缩回去，不过她不想让莫雪雪知道太多，又努力地摆出轻松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莫雪雪继续追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但笙箫怎么可能告诉她？刚巧电梯停在了一楼，她说：“电梯已经到一楼了，赶快进去。” 一看就知道，她并不想告诉自己实情，心思剔透的莫雪雪眨了眨眼，没再继续跟她纠缠这个问题，跟随笙箫的脚步进了电梯里，继续跟她聊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趣事，笙箫跟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不时语气讶然地附和几句。 第427章 你们……没告诉他什么吧？ “叮”的一声很快就响起来，电梯已经到了十三楼，两人赶紧从电梯里出来。荆市到宜城不算远，大概两三个小时车程，莫雪雪在荆市疯玩了两天，大晚上又坐了这么久的车回来，时间也已经很晚了，走到了各自的住所门口，两人就没再继续聊，莫雪雪说改天有空再找笙箫玩，笙箫点点头说好啊，然后就各自掏钥匙开门进去。 彻底分开之前，笙箫的目光仿佛被什么牵引着，又朝莫雪雪看了眼。 确切地说，是看莫雪雪手上那束新娘捧花。 来自新娘那捧带着美好祝福的花束，她以前其实也抢到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曾虹飞结婚那次在巴厘岛，她无意间抢到了捧花，沐锦瑟那次也是，还有其他同事结婚，前后一共抢到了五次。每一次抢到捧花，被其他同事们知道，她都毫不意外地被调侃，大家讨论的男方是同在一家门店的顾默沉，但每次在笙箫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印在记忆深处的另外一张脸，虽然他已经结了婚，但她还是可耻地想到他，然后就异常痛苦，医生开的各种药片都得加大剂量，之后要么疯狂地没事给自己找事干，要么干脆请年假，独自窝在住所的房间里，关起房门来舔那道怎么都好不了的伤口，还得想办法应付过于精明的曾虹飞，不让她看出自己的异样。 还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也身披一身美丽无暇又浪漫的婚纱，站在心爱的男子身边，闭着眼睛往身后扔捧花祝福其他女孩？ 早已经回家的曲七夕又待在客厅里，这会儿正大长腿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令笙箫比较欣慰的是，她没再盯着电视机屏幕看电视，而是低头盯着手上那厚厚一沓资料。 终于听见了开门的动静，曲七夕赶紧抬起头，看见笙箫在门口，顿时惊喜地喊了句：“师傅，你可算回来了！” 笙箫一怔，随即又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在朋友家吃饭呢，就在这附近，没必要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用得着这么担心吗？” 曲七夕吐了吐舌头，“嘿嘿嘿”地笑了几声，说“红飞姐叮嘱我，一定要看好你”，绝口不提自己也很担心她，自从知道了她得了抑郁症的事之后，她就整天担心这担心那的，生怕她再出什么事。 “已经很晚了，早点回房睡，你可不能跟我比，我这周可以连休两天，要是没休够，还可以再请带薪年假，你却得继续上班。” 扎心啊，曲七夕撇着嘴，忧伤地叹了叹气，从沙发上爬起来，拿着那沓学习资料，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往自己房间走。 笙箫看着她那架势，一点都不同情，反而一顿吐槽：“瞧瞧你那怂样儿！” 曲七夕转过头，眼神幽幽的，瞅了笙箫几眼，却是敢怒不敢言，默默瞅了几眼就转过头，关上房门睡觉。 客厅里只剩下自己一人，笙箫强装出来的笑容瞬间敛去，她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站着发了会儿呆，才回房间找睡衣和浴巾，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准备给手机充上电再睡觉，却没料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而且还是她嫂子的！ 这大晚上的，嫂子怎么会给自己打这么多电话？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笙箫盯着那几通间隔时间很短的来电记录，心里有股很不好的预感，赶紧给苏若溪回拨电话。 或许事情真的很焦急，苏若溪正在等着，笙箫电话电话一拨出去，立马就被人接通了，笙箫喊了声“嫂子”，然后很焦急地问：“若溪姐，你这么晚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苏若溪大概听出了她语气里那股子的急迫和慌张，赶紧说：“没有没有，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别担心。” “那你这么晚找我……”笙箫有些将信将疑。 电话那头的苏若溪靠在床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身边，跟自己一样满脸担忧的男人，心头涩涩地默默叹了叹气，随即把萧腾大晚上打电话找崇光的事讲了一遍：“他十点多打电话过来，你哥就很纳闷，问他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他说有点事，想找你你哥问问——” 发生了今天晚上的事，笙箫几乎可以猜到，他找她哥想问什么，她刚才表现得太过于迫切了，一反往常的那种漠然无视，而“肺癌会死人”这种说辞，也太容易让人多想，现在冷静下来一想，笙箫就知道自己不应该那样，可……她苦闷地笑了笑，耳边继续传来苏若溪柔柔的嗓音：“他一张口就问，咱们家是不是什么人，以前是得肺癌去世……” 果然如此！笙箫一颗心提了起来，有些紧张地问：“你们……没告诉他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随后又是苏若溪轻柔但有些怅然的声音：“我们当然没告诉他，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吗，不会告诉萧腾任何有关你的事，包括咱们家这些年发生的事。” 为了让她放宽心，很了解她的苏若溪说完，又补充了句：“我们之前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不会食言的，你就放宽心。” 闻言，笙箫一颗紧张的心松懈下来，手捂着电话听筒，很小声地吁了口气，隔着电话点头说：“嗯，谢谢若溪姐。” “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电话那头的苏若溪立即不满地嗔道，“遇到了什么事，你哥肯定会护着你，我是你亲嫂子，都说长嫂如母，自然也是一样的，肯定会跟你哥一样好好照顾你。” 笙箫默默听着没说话，迟疑了会儿又问：“除了这件事，他有没有问你们别的？” 苏若溪略想了想，然后就说：“没有，他只问了这个，我们没告诉他实话，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就很郁闷地挂了电话。” 而她之所以这么晚打电话找笙箫，是因为萧腾在电话里告诉她和崇光，笙箫一直跟他强调，抽烟对身体不好，抽烟容易得肺癌，肺癌会死人，而且笙箫今晚的情绪看起来有些反常，她跟崇光有些担心笙箫的状况，萧腾电话一挂断，她立即联系笙箫，就是没想到，一连打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听，一直联系不上笙箫，天知道他们有多担心，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总喜欢闷在心里，她和崇光生怕她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迟早有一天把自己憋出毛病。 第428章 你当自己是古代侍寝的嫔妃，要沐浴焚香呢 听了苏若溪的解释，浓浓的愧疚感就涌上了笙箫的心头，自打知道笙箫失去味觉，并且知道她与萧腾过去有那样的纠葛，因此痛苦煎熬了整整六年，哥哥嫂子就一直很担心她的状况，平时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抽空打电话找她聊聊天，讲一些好玩的事试图逗她开心。 他们都很忙，每天都有忙不完的琐事，却还要分心来照顾她这个早已成年但一点都不省心的妹妹，有时候她没及时接电话，他们都会自动脑补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然后就一直忧心忡忡到跟她联系上，确认她的确没什么问题才罢休。 越想越觉得抱歉万分，笙箫心情顿时更加苦闷，“若溪姐……” 笙箫深呼吸几轮，努力调整好情绪才开口，可或许是她心中太过抱歉，又加上晚上发生过那样的事，即便她已经很努力地压制内心翻滚的情绪，发出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不但她自己吓了一跳，就连远在电话彼端的苏若溪，听见这声音也吓了一跳！ “笙箫，你没事？”苏若溪轻柔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担忧。 “我没事。”心头一片涩然的笙箫，干脆放弃了挣扎，略显憔悴的脸上扯过一道苦闷的笑意，直接哑着嗓子回答，说完之后，她又接着道歉：“若溪姐，对不起，我又让你们担心……” “没事，你别想这么多，”苏若溪心中怅然，但却努力故作轻松，无所谓地说，“你不在我们身边，一个人在外面工作，我们几乎没办法照顾你生活起居，担心你也很正常，只要确定你没什么事，我们就放心啦。”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苏若溪快言快语不容置喙地打断她，“你别多想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跟你哥也得休息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笙箫絮絮叨叨的道歉。 但她实在太了解笙箫了，担心挂了电话后她还一直自责，又切换到微信聊天界面，给笙箫发了几条语音消息过去—— “笙箫，你别多想，家人之间相互担心很正常，别人家也跟咱们家一样，家里有人独自在外打拼，家里的人都会牵肠挂肚。” “已经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早睡早起对身体比较好，你别动不动熬夜到深更半夜。” “对了，你可千万别忘了，下次再来江城，一定要提前打声招呼，不然我妈有意见，你上次来得急，中医馆预约的看诊她实在推不开，完全没办法抽身过来看你，我妈可说了，你下次再过来，只要提前打了招呼，她就把中医馆诊室的预约尽量往后延，她要来我家给你把脉看身体。” “这事你千万别忘了，你失了味觉这事，我跟我妈讲了，还给她看了你照片，但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如果只是单看患者脸色，能大概看出有一些问题，但具体有什么问题，还是得把把脉，再看你的舌苔以及口腔等关键部位。” “我妈还说了，她要是搞不定，就把在乡下躲清闲的爷爷请出山，让他老人家亲自给你看……” …… 苏若溪又化身啰嗦老妈子，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尤其让亲家妈妈给她看诊的事，她几乎每次跟笙箫联系，都会特地强调一遍，仿佛她得了健忘症，需要每次重复强化记忆似的，这要是换作一般人，估计得烦死，可笙箫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很窝心，一直这样被人惦记着，被人关怀的感觉真的特别好。 笙箫靠在床头，默默回味了一番被自家哥哥嫂子关怀的复杂心情，既觉得愧疚，又觉得窝心，苏若溪发过来的语音消息，她来回听了好几遍，然后在屏幕上打字回复她：“我知道啦，你们早点睡，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苏若溪估计被什么事绊住，没像之前那样第一时间回消息，笙箫也不在意，退出与她的聊天界面，看其他消息。 刚才手机“叮咚叮咚”一直响个不停，她忙着应付自家哥哥嫂子，暂时没去看消息。 这大晚上会给自己发消息的人，大抵也就那么几个，不是叶蓁就是曾虹飞，再不就是温姗姗或者蔺苏飞等人，打开未读消息记录一看，果然是曾虹飞这女人！ 她发的全是文字消息，第一条是她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发的：“顾笙箫，你今天又是什么情况？曲七夕刚才跟我说，你脸色看起来时候不太好，你不是说去朋友家做客吗？发生什么事了？” 看了这消息，笙箫眉心顿时拧起来—— 曲七夕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她才是她嫡亲的师傅对？难道不应该向着她吗？为什么老是给别人通风报信？ 还有啊，她刚才进门那会儿不是表现挺轻松的吗曲七夕这家伙是怎么看出她脸色不太好的？ 大概见笙箫一直没回消息，曾虹飞等了几分钟，又发了条消息过来：“一会儿洗完澡，出来记得给我回消息。” 看她这意思，应该是找曲七夕打听了，知道她在卫生间洗澡，才让她等会儿回复。 第三条消息是十几分钟后，曾虹飞已经不耐烦了：“顾笙箫你在搞什么？洗个澡有这么难吗？这都多久了？洗个澡要十几分钟，你当自己是古代侍寝的嫔妃，要沐浴焚香呢？” 第四条消息紧随其后：“顾笙箫你赶紧的，麻利地给我回消息，不然老娘我要生气了！” 第五条消息是几分钟之后发过来的，连名字带标点符号，一共就六个字符，彰显了她的不耐烦与愤怒：“顾笙箫！！！” …… 最后一条消息是两分钟之前，曾虹飞已经无力了，她败给了总跟闷葫芦一样憋着心事的笙箫，再给笙箫发过来的消息，语气里透着一股强烈的无可奈何—— “顾笙箫，你行行好，给回个消息行不行？你一直闷不吭声的，这样很令人捉急啊！” 她声音不但无奈，还带着一股子嘶哑，身为母胎lo的笙箫并不无知，隐约猜到这是事后特有的那种沙哑，也就不奇怪她向来懒散懒得打字的她，一直这么费劲地打字呢，原来是刚跟她家亲亲老公负距离的接触过，嗓音已接近沙哑，担心发语音会泄露这些暧昧。 笙箫眨眨眼，暗自嘲笑她了一阵，藏下心里那股名为羡慕的情绪，赶紧飞快地发消息回复：“我没事，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我嫂子刚给我打了电话过来，我洗澡没接到电话，先给她回过去。” 第429章 前提是，她们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解释 一直在等消息的曾虹飞，见聊天界面终于跳出新消息，赶紧在屏幕上打字：“姑奶奶，你总算给我回消息了，可吓死我了。” 收到这条消息，笙箫抿了抿嘴角，眼底拂过一道歉然之色：“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既然知道我会担心，那你能不能稍微争气一点？” 这消息明显带着谴责和控诉的情绪，笙箫憔悴的脸上又扯过一道苦闷的笑意，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手机铃声就突然响起来，屏幕提示曾虹飞打来了语音电话，她盯着来电提示犹豫了几秒，然后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心情滑屏按了接听。 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曾虹飞噼里啪啦地一阵质询：“顾笙箫，你今天晚上又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曲七夕为什么跟我说你脸色不太好？你不是去朋友家做客吗？在你那位朋友家，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赶快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笙箫被她问得卡了壳儿，抿着嘴角想了好半晌，在曾虹飞“你倒是说句话啊，今晚到底什么情况”的催促声中，半真半假的把斟酌了一番的答案说出来—— “也没什么，就是在朋友家朋友一个人，是之前在学校认识的老朋友，很久没再见面了，突然一下看到他，有点不适应，我当初离开得太突然了，除了联系过几次的瞳姐，几乎没跟任何人道别，他们对我大概都很失望，抱怨我太狠心。” 只是随口瞎掰糊弄曾虹飞的理由，可笙箫说着说着，忽然真的变得伤感起来，她真的离开了太久，也离开得太突然，从前交好的那些朋友们，那些真正在乎她的人，大概都会恨她，恨她如抛弃般的行为。 她被这种黯然的情绪包围着，声音不知不觉就变得艰涩苦闷，眼睛涩涩的有些发热，似乎下一秒就有眼泪掉落。 耳边传来曾虹飞的声音，比之刚才的风风火火，明显多了一丝担忧和怅然：“那是什么朋友？我认识吗？对方男的还是女的？” 她猜到是萧腾了吗？笙箫又紧抿着嘴角，尽可能压制苦闷的情绪，不想让她太过担心：“是个女生，我以前的室友之一，我们那时候床对着床，她家的条件比较艰难，父母拿不出钱给她当生活费，当初上大学那几年，她几乎靠做兼职养活自己的，我家条件也不好，那时候经常一起做兼职，她这个人自卑又怯懦，别人说话大声一点都能吓到她，她自己找不到什么兼职，兼职都是我让人帮忙找的，如果只要一个人兼职，我就会把兼职让给她，虽然我父母给的钱不多，但填饱肚子不成问题，只是没更多的钱买衣服鞋子，我们感情一直很好，可那年临近毕业的时候我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了学校，后来再也没回过宜城，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打拼，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又没我半点消息，对我一直充满了怨念，今晚在朋友家，她认出了我却无视我，我们曾是关系亲密的室友，我喊出了她的名字，请吃饭的朋友好奇就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我们大学时代竟然住在一个宿舍里，她承认了是室友，却态度生疏，朋友觉得很奇怪，她就说自打毕业后，多年没联系，所以才会有隔阂，我朋友说没关系，反正她就在隔壁城市工作，距离也不远，以后有机会聚一聚，联络联络感情，以前那种亲密感肯定会回来的，可她却说工作很忙，恐怕没时间跟我出来聚……” 有些事，是过去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有些事是笙箫想象出来的，她想象着多年没见的室友们，有一天偶然在某个地方重逢，届时会是怎样的一种画面，可想象的结果，却令她心底生出一缕抽痛，在一个宿舍里住了三年多，她太了解几位室友的个性了，几个姑娘性格一个比一个倔强！ 美婷看起来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倔得很。 晓慧看着温温吞吞，脾气很好的样子，其实也倔强得令人头疼。 而性格外放热烈的洛佳佳，性格更是刚烈火爆。 都是爱憎分明的个性，届时真的相逢，她们肯定不会轻易原谅她。 笙箫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想象着室友们看见她那一刻，那种漠然含恨的态度，越发黯然艰涩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一股压不住的哭腔。 电话那头的曾虹飞，静静地听笙箫说，听得一颗心狠狠揪起来，等絮絮叨叨的笙箫终于住嘴，她才叹息着安抚：“笙箫，你不是故意的，你当初突然离开，是因为你家里出了事，再加上萧……” 眼看着就要说出令笙箫难过的名字，她赶紧收住了话音，不过笙箫此刻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想象出来的那些画面主导着，完全没意识到曾虹飞差点说出萧腾的名字。 虹飞顿了片刻，继续安抚：“总之，笙箫，你事出有因，你如果真的很在意她们，找个机会出来聊一聊，把之前发生的事，跟她们解释一下，你这么在意的朋友，肯定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她们肯定能理解你的苦衷，估计到时候还会抱着你痛哭一场，恨自己那时候没能陪着你，我相信，一个真正在乎你爱你的朋友，没能在你最艰难痛苦的时候陪着你，肯定会觉得懊恼遗憾，会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陪伴你。” 被黯然的情绪包围着，笙箫苦闷地笑了笑，用接近嘶哑的声音说：“也许，但前提是，她们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愿意听我解释。” “肯定会的，毕竟一起住了三年多，肯定了解你的为人，你并不是那种任性胡来的人，缺突然做出异常的举动，肯定事出有因，只要她们对你还有哪怕一丝丝在乎，就肯定愿意听你解释。” 她们，会听自己的解释吗？ 笙箫实在不敢确定，但理智让她清楚地知道，她又钻进了牛角尖里。 她不想再纠结，至少不想这时候在电话里跟曾虹飞纠结，她已经不像从前了，她现在是个结了婚的女人，需要多花点时间经营自己的温馨小家，自己不能总是占用她的私人时间，耽误她与老公独处的时光，何况已经很晚了，手机闹钟响了起来，提醒她已经十一点了。 笙箫一度很害怕过于精明的曾虹飞，怕自己在聊天的过程中不经意间泄露什么，但现在又开始有些怀念，怀念以前那种可以随时躺在一个被窝里闲聊，聊到次日清晨也无所谓的日子。 第430章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傅啊 虹飞继续安慰笙箫，笙箫瞅准了机会打了几个重重的个哈欠，让人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浓浓困意的那种，医生叮嘱过她要早睡早起，曾虹飞格外担心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又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很快就终止了这次令人压抑的通话。 电话一挂断，曾虹飞就开始叹气，整个人有气无力地靠在白瀚宇怀里，漂亮的脸蛋耷拉着，一看就知道心情很不好。 白瀚宇一直默默听她讲电话，见她又露出这种闷闷不乐表情，就知道顾笙箫情绪肯定又不好。 说不抱怨肯定是假的，但他也知道，顾笙箫情况特殊，有些事没办法简单的抱怨，顾笙箫年纪轻轻就遭遇那么多不幸，得了那么严重的抑郁症，又独自在外面打拼，有个知心朋友时刻陪伴，能随时关心她，这对她来说真的太难得了。 谁让他老婆运气好又如此善良，遇见遭遇过许多不幸的顾笙箫，还跟她成了那么要好的朋友？ 不能有任何抱怨的话，他只得暗自叹气，然后探长了手臂，把自家老婆脑袋揽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耐着性子安慰她：“放心，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肯定会好起来的，只是这个契机还没到。”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曾虹飞噘着嘴，略沙哑的声音闷闷的，“就照目前这情况，如果顾笙箫说的情况，确实发生过，她估计会更难过。” “如果？确实发生过？”白瀚宇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些关键字眼，眼底拂过一丝诧异，“老婆，难道不应该是‘已经发生过’吗？” 曾虹飞微仰着头，看着他的下巴说：“我认识顾笙箫多久了，你还记得吗？六年了，我难道还不够了解她啊？她如今跟我说的话，我基本上只能听一半，她这张嘴严得很，就跟上了把锁似的，而且是很牢固的那种，她要是不想说的话，绝对半个字都不会透露，并且会找一些听起来似乎很合理的说辞敷衍，可能怕我过于担心，有些不好的事，她会刻意瞒着我的。” 类似的话，她以前也说过，白瀚宇倒是不觉得陌生，只是再一次听见，心情不免有些唏嘘：“你这朋友还真的是……” “冥顽不灵对不对？”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心情郁闷的曾虹飞就抢先一步反问。 冥顽不灵么？白瀚宇略想了想，点头，“确实有些顽固。” 曾虹飞很糟心地叹了叹气，“老公，你说，我到底该拿这家伙怎么办？” “要不，我找个机会，去跟萧腾聊几句？”思索了片刻的白瀚宇，如此提出建议，“我不会直接跟他说什么，但隐晦暗示几句，未必不可以。” 眼神一亮的曾虹飞略担忧，“你能碰上他？” “这有什么难的？”白瀚宇颇为自得，扬着嘴角笑了笑，“人为什么要经营朋友圈？不就是为了关键的时候能找到人帮忙吗？精心打听一下，去参加一两场晚宴，不就有机会碰上了吗？而且还是顺理成章，事后不会有人怀疑。” 他这所谓的“有人”，指的显然是顾笙箫，曾虹飞忿忿地撇撇嘴，然后仰起头在自家老公脸颊上轻啄了一口，“老公，这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顾笙箫也算是我朋友，朋友情况这么糟糕，我总要帮忙出点力的。” 曾虹飞和白瀚宇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又在讨论自己的事，笙箫半点不知情，电话挂断了之后，她情绪低落地靠在床头，大概因为晚上意外在方芳家见到了几天没见的萧腾，又亲眼目睹了他在自己面前抽烟的情形，联想到父亲因为肺癌晚期去世，她本来就弱的心理防线约等于无，再联想到曾经亲密的室友们，看到自己那漠然含恨的画面，对负面情绪几乎毫无抵抗之力，整个人深深地陷在苦闷黯然的情绪里。 把笙箫从黯然的情绪中拉扯出来的，是突兀的敲门声，深夜十一点多，四周一片寂静无声，突兀的敲门声显得越发清晰，愣愣走神的笙箫被吓得一个哆嗦，心紧了紧，极力屏住了呼吸，然后又听见了几声“咚咚咚”的敲门声。 笙箫反应终于缓了过来，听见外面有道急躁的声音，是曲七夕在呼喊：“师傅，师傅——”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曾虹飞又做了什么！ 笙箫有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起身去给曲七夕开反锁的门。 紧闭的房门一打开，曲七夕那张睡眼惺忪的脸出现在门外，稚嫩光滑的脸上除了浓浓睡意，还带着一丝很明显的担忧。 “师傅，你没事？”她一看见笙箫就问。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 情绪已经缓过来的她，半眯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斜眼看着她。 曲七夕只觉得自己后脑勺一凉，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害怕，顿时有些怂地缩了缩脖子：“那个，师傅，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你就是担心我，所以天天背着我给你虹飞姐打小报告，而且你会这么做，全都是为我好，对不对？” “嗯嗯嗯，就是这样的。”曲七夕猛点头，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师傅，我真不是故意通风报信的，你刚才回来，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对，我担心你，可我也知道，我肯定问不出来什么……” “所以你就直接给曾虹飞通风报信了，让精明过头的她来对付我！” 曲七夕缩着脖子点点头，然后就“嘿嘿嘿”地一直笑。 “曲七夕！” “有！” “谁是你师傅，请问你还记得吗？” “这种事，我当然记得了！”曲七夕闻言立即摆正了身体，昂首挺胸毫不犹豫中气十足地说，“我师傅当然是您了！” “哦，这事儿，原来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记得，以为你虹飞姐才是你师傅呢。” 笙箫看着笑眯眯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柔，似乎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可她这样子，非但没让曲七夕安心，反而让她心惊胆战，她实在太知道笙箫是什么个性了，她越生气，越表现得不动声色，不了解她的人肯定会遭殃。 “师傅——”曲七夕惴惴不安，笑容讨好地喊了声。 “叫‘师傅’干什么？遇事不以师傅为先，反倒是瞒着你师傅给别人通风报信，我这师傅当的有什么意思？” “可我……我这……我也是……” 曲七夕磕磕巴巴试图解释，可笙箫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格外令人心惊，她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更何况她已经解释过了，再解释也是同样的说辞，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第431章 我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别人 笙箫冷眼看着曲七夕，她知道曲七夕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好心，但今晚的她心情实在很糟糕，曲七夕以前屡次通风报信，导致曾虹飞一再找自己聊天剖析心事，一点一点被她按捺住心中的不满，今晚似乎累积到极限。 她板着脸，好半天都不说话，目光就那么盯着曲七夕，曲七夕被她盯着心头越发忐忑，天气已经很凉的晚上，她光洁的额头竟然开始冒冷汗。 “师、师傅？”实在捱不住的曲七夕，又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沉默许久的笙箫终于有了反应，她先从鼻孔里哼了声，又眼神略嫌弃地瞅了眼曲七夕，然后叹着气说：“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好，曾虹飞也是，可是——”她顿住，转开眼，又看了眼曲七夕，再继续说，“我需要私人空间，我需要学会跟自己和解，而不是让你们一再跟着担心，有些事我既然不愿意说，是因为我很清楚，说出来除了让身边的亲朋好友更担忧，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不能解开心结，不能跟自己和解，我会一直压抑难过，你们可以开解我一次两次甚至更多次，但能开解我一辈子吗？” 一辈子那么漫长，谁能保证陪谁一辈子？ 而谁又能保证开解谁一辈子？ 曲七夕抬头，看了眼突然语重心长一脸苦闷的笙箫，她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能沉默不语。 笙箫见状，有些嘲弄地笑了笑：“很显然，你们都没办法做到这一点，所以真正能帮我自己的那个人，只有我自己。” 曲七夕依旧无话可说，现在的她太年轻了，就跟无暇的白纸一样，完全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和能力。 笙箫又笑了笑，继续语重心长：“更何况，我自己的心结，我自己最清楚，而我也正在努力，试图跟过去那个痛苦压抑又不开心的自己告别，试图做回从前那个开心简单没什么烦恼的自己，但这种事没办法急，不能一蹴而就，我需要一些时间，也需要私人空间，我要尝试着跟自己的心魔对抗。” 她顿住，看了眼曲七夕，随即又转开含着水光的眸子：“我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别人，我要努力与之抗争的，一直都是我自己，除了我自己，你们谁都帮不了我，你们都觉得，我情绪不好，就需要安慰，你们都觉得那样可以帮到我，但曲七夕，那只是你们以为而已，其实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私人空间，是一个人安静的思考，是理智的自己跟沉浸在压抑情绪里的自己对抗。” “什么叫‘逆反心理’，你应该知道？应该不需要我跟你解释？有些不开心的事，我不想让你们知道，不想让你们跟着担心，可你们偏要知道，你们觉得我需要安慰，就一再打扰我，像扒光衣服一样扒光我，让我的心事无所遁形，我不想让自己的狼狈尽数袒露在别人面前，哪怕是身边关系很亲密的人，不管朋友，还是家人，你们一再追问，我就得费尽心思遮遮掩掩，多思多虑血气衰，本来就不太好的精气神，长此以往只会更糟糕，而我也会渐渐厌烦，最终产生逆反心理，你们越事想知道，我就越发不想袒露心声……” 类似这样的话，笙箫其实很早就想说了，尤其回了宜城之后，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更合这些话，其实已经接近指责，而且还是很严重的控诉，每次看到曾虹飞面对自己那一脸担忧的样子，她哪里忍心再说这种责怪的话？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曾虹飞，她或许会震惊错愕一番，但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随后跟笙箫进行更深入的探讨，试图找出一个可以安慰她，但又不过度打扰她的平衡点。 可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大学刚毕业，拿到毕业证没多久，没什么人生阅历的曲七夕。 曲七夕这颗脑袋瓜子足够聪明，能听到笙箫想表达的意思，但尚且稚嫩的她缺乏应对的经验，除了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水光，不断地跟笙箫道歉说对不起，再也说不出任何更有意义的话。 夜已经很深了，一直在极力忍着强烈困意的曲七夕，还是没忍住张嘴打了几次哈欠，笙箫自己也被一阵阵困意侵袭，接连不断地打了两个哈欠，她看了看垂头丧气焉巴巴的曲七夕，没再继续说什么重话，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耷拉着脑袋的曲七夕，抬头看了眼笙箫，眼神看起来怯生生的，回房之前叮嘱了句：“师傅，您也一样，您也早点休息。” 她说完便转身，用力吸了吸鼻子，绷着嘴角往对面的房间走。 笙箫看着曲七夕关上房门，又愣在原地站了会儿才顺手关上房门，话都已经敞开了说，她这次没再反锁，盯着反锁的旋钮看了几眼，然后才默然转身往床那边走。 不过在她爬上床之前，眼神似又不受控地飘向了窗台那边。 窗帘依然被拉着，一眼看见的依然是花纹素净的布料，完全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情形。 他，以后还会再抽烟吗？ 这个揪心的问题又不期然闯进了她脑海。 “啪哒”一声响，随后是令她痛恨不已又熟悉的烟草味，一转身就看见，他嘴里竟叼着一支烟，正冒着刺目的火星。 在方芳家阳台上看到的这幅画面，像被人施了什么魔法一样，不断浮现在笙箫纷乱的脑海里。 还有关于父亲顾振新的，一帧一帧如电影镜头似的画面。 父亲瘦骨嶙峋的样子。 他躺在病床上，口鼻处戴着呼吸机面罩艰难呼吸的样子。 弥留之际，他那痛苦哀伤又浑浊无神的目光。 还有他那瘦得颧骨高突……颧骨高突的…… 不对，不对，脸不对，这张脸不对，脸部肌肤虽然同样蜡黄得没有半点气色，但这张脸绝对不对，她父亲已年近五十，因为平时工作过于操劳而比同龄人看着更显老态，脸上已经爬满了褶子，可这张脸……看起来却要光滑很多，像照相开了滤镜！ 怎么回事？笙箫一时有点蒙，蒙了片刻后移动目光，然后……看清整张更显年轻的脸，笙箫猛地一个激灵，眼珠子瞬间睁得老大！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会这样！ 她不接受这个结果，绝对不接受，她一边猛摇头一边不断地往后退。 这是恶作剧，这绝对是恶作剧，他平时那么爱健身的人，身体肯定健康强壮，怎么可能会落得那么狼狈凄惨的地步？ 可，快要退到病房门口时，她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撞得她后背生疼，她完全顾不上疼痛，转身就打算跑。 然而试图逃跑的脚步，却被头顶上传来的那道凌厉冰冷含着强烈恨意的声音止住—— 第432章 不，不是他，这是恶作剧！ “顾笙箫，你还是个人吗？你怎么如此狠心？六年前，你一句话都没留，就那么突然地离开了宜城，一去就是整整六年，这六年你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六年后好不容易才回来，可你却一直想着跟萧腾……” 萧腾？他是谁？他为什么知道萧腾？ 不，不是，不是萧腾，不是他，肯定不是，不是！！ 笙箫抗拒这个结果，打从心眼里抗拒，她不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管他是不是狄蔚然，她不想知道他是谁。 她跑，奋力跑，可她终究没跑成，一只手腕被人死死抓住，这个人用仿佛要捏碎了她手腕的力道，狠狠地攥着她的手腕，用含恨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谴责她的无情：“顾笙箫，你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萧腾病了，他得了肺癌，肺癌晚期，他快要死了，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不陪着他，竟然还想着，”这个人大概实在太生气了，他一度无法继续说话，他比笙箫高出太多，声音在笙箫头顶上，在这安静死寂的病房里，笙箫甚至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他压抑了好半晌才继续，声音压抑而含恨，“你竟然还想着跑，你不陪他，你竟然还想着跑，你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笙箫被恐慌和绝望包围着，大串大串的眼泪，不断地从眼角冒出来，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滑，滚烫的泪水流进嘴里，味道咸咸的，她唇瓣不断颤抖着，几乎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她一直都不吭声，死死禁锢着她的男子，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冲着她怒吼：“说话，你说话啊？顾笙箫，你到底想怎样？” “我……” “顾笙箫！”又是压抑的一声怒吼。 笙箫这才抬起头来，终于看清了禁锢自己的男子的脸。 “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事情不是这样！”泪流满面的笙箫，一边疯狂地摇头一边说。 “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男子冷笑，狭长的眸子里含着浓浓的恨意与嘲讽，“他跟你一样是血肉之躯，不是钢铁铸造的，他也会生病，因为你这般没心没肺，六年前那么无情地离开，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想着跟他划清界限，你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吗？他每天都在抽烟酗酒之中度过，每天都不肯好好吃饭，终于把身体糟蹋坏了，他身体早已经千疮百孔……” 不，不，不是这样，这是恶作剧，是他们联合起来骗她的。 对，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他们恨她入骨，为了让她尝到后悔的滋味，才整出了这样一出闹剧，还闹得这么逼真。 “我承认，六年前那样做是我不对，我欠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要是想要解释，我可以给你们解释，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这种恶作剧……” “恶作剧？”憔悴的男子，猛然爆笑出声，笑容讥诮，而且急促且短暂，他很快就收住了笑容，目光阴沉地瞪着笙箫，眼神仿佛要把她吃了一般，他指着病床上的方向质问，“你觉得，这是个恶作剧？萧腾得了肺癌晚期，已经没几天好活，但你觉得这是恶作剧？” “难道不是吗？他热爱健身又自律……”对啊，他很自律的，他那么自律的一个人…… “自律？他确实很自律，但前提是，没人狠心抛弃他，在你离开宜城之前，他确实一直很自律，可你走了以后，他彻底颓废……” “这是医生诊断书，还有ct扫描的肺部片子！” 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力和倦意，还有一丝赤裸裸的恨。 笙箫转头一看，发现了胡子拉碴的老高，他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盯着笙箫，手里拿着一叠医院诊断资料。 下意识的，笙箫不想看这些东西，可老高似乎看穿了她的打算，刚巧狄蔚然禁锢了她的手腕，让她暂时无法动弹，于是老高直接当着她的面翻阅医院那些斩断结果。 笙箫下意识闭上眼睛，拒绝看这些令她心慌的东西。 可是，又一道憔悴的声音这时传入耳朵：“蔚然，老高，你们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略停顿了几秒，这道女音很快又讶异地出声：“姑娘，你看着有些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那儿见过？”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心口一阵一阵地泛着疼，笙箫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这道隐约熟悉女音，笙箫终生难忘，是她，萧腾那位当老师的母亲，多年以前的她们确实见过几面，一次是第二次参加高考那年的五一劳动节，一次是立夏升学宴那天，这位充满了书卷气的女教师，对笙箫态度相当和善。 所以是真的，他真的生病了吗？不然他母亲怎么会过来？一切如果只是狄蔚然和老高恶作剧，何必这么兴师动众，把他母亲请过来？ 再转身去看病床上的人，从前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还是那张脸，却没有一丝血气，颧骨高高突起，看起来消瘦得令人心惊胆战，口鼻处带着呼吸机面罩，艰难地维持着一丝呼吸。 怎么会这样？抽烟有害健康谁都知道，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为什么要抽烟？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父亲得这种病去世。 她深爱的男人，竟然也得了这种治不好的病。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她？？ 为什么？ 强烈的痛苦令笙箫控制不住，从一开始唇瓣微颤的呜咽，到最后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狄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禁锢她的手，笙箫腿跟灌了铅似的异常沉重，她拖着沉重的腿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病床边。 想触摸他消瘦的脸颊，可快要靠近的时候却仿佛触电了一般弹开。 掀开被子，看见了他瘦如入鸡爪似的手，手像干枯的树枝，同样枯黄得看不出一丝红润血色，而在那包裹着骨头的手背之上，挂吊瓶用来扎针的部位已经是一片乌青，密密麻麻都是细小针孔。 没什么精神的他，正闭着眼沉睡，气息越发显得微弱，如果不是病床边的心电图有起伏，微弱到近乎没有的气息，会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已经离世。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傻？不就一个女人嘛，还是一个没心没肺又狠心的女人，何必这么念念不忘？何必为了她糟蹋自己的身体？ 即便是睡梦中的他，也依然很不安稳，眉心一直紧紧地蹙着。 第433章 师傅，你快醒醒 不知是被她嚎啕大哭的声音惊扰，还是被她无意间滴落的滚烫热泪惊到，他忽然睁开了眼，不过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在他病床前泪流满面的笙箫，几乎看不见神采的眼底，目光看起来哀戚异常。 隔着一片朦胧的雾气，笙箫一边抽噎着一边看着他，看了几秒后，再也承受不住，猛然转身跑开。 “顾笙箫！！”见她竟然又跑开，狄蔚然又在身后一声怒吼。 笙箫听得心猛然一颤，打算跑开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就听见一道沙哑无力的嗓音在后背说：“蔚然，算了，让她走，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在或不在，于我还有什么意义？毕竟曾经相识一场，过去也曾经开心过，何必为难她？” 除却某些时候固执有些令人脑壳疼，他对她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尤其一起上学那几年，他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 到了如今这种时候，他其实本该恨她的，可他却还想着，让狄蔚然不要为难她！ 承受不住的笙箫彻底崩溃，声音断断续续地呜咽着，两片失了血色的唇瓣猛烈颤抖着，再也待不下去了，实在没勇气再看他这样狼狈又凄惨的模样，拔腿就拼命地往病房外跑，有些腿软的她险些栽倒在地上，被刚巧路过的人眼疾手快馋了一把才幸免于难。 这天一大清早，笙箫是被焦急一阵呼喊声喊的，她原本沉浸在一个荒诞的噩梦中，大清早到了平时起床的点一直没起来，担忧的曲七夕推门而入，把她从噩梦中喊醒。 她梦见萧腾得了肺癌晚期，医生已经对他下了重症死亡通知，梦里的她浑浑噩噩又绝望，下楼梯不小心一脚踏空，她在周围的一片尖叫声中往下滚落，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身体不断滚落带来剧烈的疼痛，痛到几乎死去，恐慌中她仿佛看见了萧腾带着少年气的脸，他或站在图书馆的书架中间蓦然回首，或在人群中冲笙箫挥手，帅气的脸上总是充斥着灿烂温和的笑容。 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其实也挺好的，活着实在太痛苦了，刚好他也快要死了。 她要死了，就当是偿命赎罪好了，她还萧腾一命。 萧哥哥，对不起，我爱你。 他帅气的脸庞，渐渐变得有些飘忽虚无，笙箫滚落的身体已经定住，大理石地面真的很凉，后背一片冰冷，她很痛，气息一点点变得越来越微弱，生命力仿佛在流失。 忽然有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在耳边，尖叫声，滚轮的声音，说话声…… 身体忽然悬空，似乎被匆匆而来人扛了起来。 身体又落下，仿佛躺在了什么上，后背终于不再那么凉了，触感也不再那么坚硬，软软的还有些温暖。 很痛，她越来越痛，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她要死了吗？ 对不起，我爱你。 来生，如果真的还有来生，我一定……算了，来生还是不要再遇见了，你很好，可我不够好…… …… “师傅，师傅——” 师傅？是谁在喊师傅？她这几年已经教出了很多徒弟，是哪个徒弟？哪个徒弟在喊她？ “师傅你醒醒，你快醒醒啊，你别睡了！” 是谁？是谁在摇她？ 身体不停地晃，感觉跟地震的时候躺在床上睡觉似的，这种不适感让笙箫很不开心，她秀气的眉心狠狠蹙了蹙，费劲挣扎了几下，总算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但重度近视眼令她眼前一片模糊，而且眼睛还……眼睛严重不适，好像是眼皮肿了那种感觉。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刚撑开眼皮的笙箫，脑子里一片混沌，还没来得及想清怎么回事，又听见一道呱躁咋呼的声音响在耳边：“师傅，你总算醒过来了，真是吓死我了，刚才怎么喊都喊不醒你！” 这道呱躁的声音，带着一丝庆幸，刚睁眼笙箫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皮浮肿的眼。 抬眼一看，一张熟悉的脸，闯进了她的眼帘。 她是……曲七夕？！ “师傅！”见笙箫终于睁着眼看自己，曲七夕赶紧又喊了她一声。 笙箫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打量了好半晌才彻底反应过来，硬撑着没伸手摸自己那已经肿得不像话的眼皮，也没看现在几点钟，而是颇有些费劲地瞪着曲七夕：“你怎么会回事？没经过我允许，你怎么私自进我房间？” “那个，师傅，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曲七夕有些怕怕地缩了缩脖子，举起一只手，作出发誓状，“我早上起来洗漱，往常这个点，你差不多跟我同步的，可我早上洗漱完了，准备出门上班，你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过来敲你房门，但一直没人应声，我才推门进来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看见师傅你在睡梦中……” 笙箫一直在睡梦中掉眼泪，脸上满是泪痕。 曲七夕很机灵，这句话没说出来。 不过笙箫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她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别的事吸引过去。 已经到早上了吗？笙箫有些错愕，从床上坐起身往窗台那边看，窗帘是拉上的，但透过素净的窗帘往外看，还是能隐约看见外面的亮光。 “师傅，已经早上七点多了。”见笙箫转头往窗外看，站在床边的曲七夕，立即向她汇报此刻的时间。 笙箫收回视线，点点头：“我知道了。” 开口才发现，嗓子竟然沙哑到了这种地步，曲七夕再次被笙箫吓了一跳。 “师傅，你没什么事？你要不要紧？”她一脸忧色，紧张兮兮地问。 笙箫怔了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别紧张，已经不早了，你赶紧去上班。” 曲七夕显然不太放心，面色迟疑不定，“可师傅你……” “我说了没事！”笙箫冷然打断她，声音凌厉，见曲七夕倔强地咬着嘴唇，顿时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太对，赶紧放轻了语调，“你放心，我真的没事，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去买盒润喉糖，再多喝点温开水，润润嗓子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曲七夕继续抿着嘴，眼神飘了飘，瞅了眼笙箫肿如桃的眼皮，想问问笙箫到底怎么了，可又实在没勇气问，笙箫昨晚说过的话，她可都牢牢记着呢。 敏锐地察觉到她眼珠子不停转啊转，笙箫眉心蹙得更深，顿时没好气地训斥：“看什么？你要是再不出门，一会儿该迟到了！” 说到迟到，曲七夕心头一紧，又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乖乖出了门。 第434章 顾笙箫对他要是有朱莉的一半用心，他估计能开心死 等客厅大门一关上，笙箫紧紧绷的身体才彻底松懈下来，她伸手摸了下肿胀难受的眼皮，发现眼皮果然已经肿得跟两只核桃似的。 昨天晚上才做的梦，她还没忘，稍一回想就能想起来，想起梦中的那些画面，尤其……笙箫用力地甩了甩头，深吸了口气，努力赶跑那些画面带来的窒息感。 低头看枕头，看见一大片区域，颜色比枕巾原色深了不少，伸手往那里一摸，果然是潮湿冰凉的触感，枕巾被眼泪打湿了。 起身下床，到穿衣镜前照看，半人高的镜子照出了自己上半身，没戴眼镜的近视眼，看什么都是一片模糊，她走近几步凑到镜子跟前，盯着镜子里照出的那张脸细细打量，除了两边看起来已经红肿如桃的眼皮，还发现了一脸狼狈接近干涸的泪痕。 泪痕很容易就可以清洗掉，可眼皮红肿到了这种地步，完全没办法在段时间内恢复如初，她顶着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这时候显然不适合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今天这班是肯定上不成了。笙箫叹叹气，索性决定休一天年假，调解调解苦闷的心情，于是给助理田蜜打电话，说自己今天临时有事去不了公司，让她一会儿有空帮自己在系统里请一天年假。 毫不知情的田蜜，一时半会儿也没多想，以为笙箫真的有什么急事要处理，说待会儿忙完了就给她处理。 挂了电话，她坐在床沿上想了想，在编辑框里打了一些字，发在生鲜工作群里，大致跟大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再揉着空瘪瘪的肚子，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吃的。 解决完基本生理需求，笙箫就抱着自己心爱的粉红小猪和小毯子，爬到窗帘紧闭的飘窗上。 跪坐在飘窗上，盯着近在眼前的素净窗帘，她伸了伸手，想把这道窗帘拉开，可手指捏着窗帘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像个胆小鬼一样，没拉开窗帘。 抱着粉红小猪玩偶转身的她，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在垫着厚厚一层毛毯的飘窗上，脑子里纷纷乱乱地拂过许多画面，任由各种复杂的情绪将她整个人填满。 思绪翻飞的她并不知道，昨晚暂住在对面房间里的那个男人，独自一人在阳台上待了许久，从清晨的第一缕光洒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出现在花团锦簇的阳台上，目光始终静静地看着对面，眼底含着谁也看不懂的情绪。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直到一道突兀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惊扰了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年轻男子。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提醒，看见屏幕上备注的名字，才惊觉竟然在阳台上待了这么久！ 电话是助理打过来的，尽职尽责的助理大概想问他，今天能不能在九点半之前赶到事务所，他们事务所实行周末单双休制度，上周已经双休了，这周就只能单休，这意味着周六也要正常到公司上班，昨天有个甲方大客户打电话预约，今天要过来跟他商谈接下来的新项目合作相关事项，这次来洽谈的大客户是长期合作的荣鑫地产新上任的总经理，这是萧腾跟这位新副总第一次正面接触，很重要的一次会面，洽谈的时间恰好就定在今天上午九点半。 电话接通的下一秒，朱莉有些急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果然一开口就问：“萧哥，你上午九点半要见甲方客户，荣鑫地产新上任的总经理，这件事你没忘？你九点半之前能赶到吗？”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会儿出发。” 声音听着有些沙哑，萧腾心知肚明，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倒是电话那头的朱莉，听了之后大吃一惊：“萧哥，你……你的嗓子……” “没事，”萧腾打断她的讶然，“可能晚上不小心着凉了，没什么大问题，我多喝点热水就行了。” 朱莉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忧地叮嘱他多注意一点，说最近天气变凉了很多，萧腾耐着性子听完她关切的叮嘱，外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事，听到她说没有，就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转身进屋之前，他又忍不住朝对面那栋楼的房间看了几眼，对着那道始终紧闭的窗帘，俊帅的脸上又拂过一道苦闷嘲弄的笑意。 晚上睡不好，他大清早就醒过来，匆匆洗漱了一番，就直接来了阳台，但身上的睡衣并没有更换，一会儿要出门，他还得回房间换身衣服。 约莫大概半个小时后，萧腾几乎卡着点出现在了事务所里。某个冷漠的女人带来的种种不良情绪，都被他暂时压在了心底的某个角落，他恢复了往日里的那种干练稳重，至少所有看到他的人都看不出来，他内心经历过什么样的煎熬和苦闷。 一路匆匆，脚步仿佛带着一阵风，他步履坚定稳健地穿梭在事务所里，所到之处收获了一片“萧哥早”的招呼声，他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一边微微点头回了声“早”，然后很快就到达自己办公室门口。 翘首以盼的朱莉终于看见他，一颗担忧急躁的心总算落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不能怪她这么忧心忡忡，实在是萧腾最近这些天劣迹斑斑，最近迟到早退甚至翘班的频次，比自打事务所成立以来几年累积的还要高。 “萧哥，早。”见他已经走到了近前，朱莉赶紧出声打招呼。 “早。”萧腾冲她点点头。 距离九点半还早，想起有几个高同学昨天晚上找自己帮忙，帮他们做私宅和室内装修设计，他以“手臂前不久受了伤，暂时不便画图”为由婉拒，不过承诺会给他们推荐几个靠谱一点的设计师，于是干脆利落地对朱莉一阵吩咐，“朱莉，通知苏毅然和小高，五分钟之内来我办公室，我有点事要叮嘱他们。” 快速吩咐完，也不等朱莉说点什么，他就直接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抬手摁了指纹密码，再输入数字密码，然后推开门进办公室。 办公室已经被提前打扫过，紧闭了一夜的窗帘被拉开，各处摆放的绿植都也被浇过水，窗户也被打开了几扇通风透气，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朱莉用心处理的，办公室的环境很好，萧腾一进去，就能感受到朱莉精心收拾整理的用心。 萧腾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眼办公室整齐干净里的一切，心里有些苦闷地想，顾笙箫对他要是有朱莉的一半用心，他估计能开心死。 第435章 我还年轻，没老年痴呆 说给五分钟时间，但才过了三分钟，苏毅然和小高就一起过来了，萧腾看见他们一点都不意外，作为一个职场新人，就该有他们这样的积极性，主动跟着资深前辈学习累积经验，为将来的职业生涯打下良好的基础。 萧腾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低头看电脑上的图纸，一边看一边吩咐：“椅子在那边，你们自己搬。” 两人点点头，对视了眼，看了看平时放椅子的角落，赶紧过去搬椅子，很快在萧腾对面坐好。 “萧哥，莉姐说，你有事要吩咐我们。” “对，是有点事要跟你们说，”萧腾从图纸中抬起头，“昨天有同学找我，让我帮忙画设计图，我婉拒了他们，给你们争取了机会，都是不起眼的小项目，三个画私宅设计图，两个做室内改装，这种小案子练手还不错，你们想不想做？” 虽然领域事务所大项目不少，但大多是冲着首席以及资深设计师来的，事务所其他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设计师，平时都只能接一些小case，再不然就是参与大型建筑群周边设施设计，能做这些的还是有基础和经验的设计师。 没经验的实习生，能有案子可接，晚上回家睡觉就该笑醒了！ 小高一听说可以自己接活儿，两只眼睛简直在放光，毫不犹豫就点头，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 “萧哥，我做！”小高一边点头一边说。 “我知道了。”萧腾冲他点点头，再看向一旁明显要冷静许多的苏毅然，“你呢，你怎么想的？” “做，多积累点经验。”类似的小项目，他毕业这一年多没少做，都有点厌烦了，但没机会承担大项目之前，接小案子攒经验，顺便拿点提成，说起来也不是没有好处。 “行，你们既然打算做，那我一会儿给你们推送他们的微信名片，你们记得申请加好友。” 两人都点头，萧腾又对他们叮嘱了几句，再让他们出去忙。 小高和苏毅然刚出萧腾办公室，迎面就碰上了抱着一沓资料过来的朱莉，两人很礼貌地跟她打了声招呼，朱莉胡乱冲他们点了点头，继续办公室里走。 又是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萧腾疲惫万分，靠在办公椅靠背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他才睁开沉重的眼皮。 见来人是朱莉，心中顿时有数。 下一秒，果然听见朱莉说：“萧哥，荣鑫地产的卓总已经过来了。”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把人带上来。” 朱莉看着越发清减憔悴的他，犹豫了片刻，有点心疼地问：“萧哥，你要不要休几天假？” 萧腾怔了下，随即深拧着眉摇头，“不用，你手上那沓资料，拿给我。” 朱莉倔强地站在那儿没动，“萧哥，我觉得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您看起来真的太憔悴了！” “没事，我会注意的，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话说到了这份上，朱莉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把资料递给他，简单汇报了下情况，然后下楼去前台接荣鑫地产公司的卓总。 —— 萧腾没想到，来人居然会是卓耀文，看见这个偶然结识的老友跟在朱莉身后，饶是再稳重的萧腾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卓耀文是个典型的海归高材生，毕业于常青藤高校之一宾夕法尼亚大学，学成后毅然回国，辗转于知名大型地产公司，曾先后供职于远科和亚维以及尚佳等国内顶尖的地产集团，而且在每一家公司的职位都不低。 巧的是，自打领域事务所成立后，萧腾和这几家地产公司都有过密切合作，几次和时任副总助理的卓耀文打过交道。 卓耀文能力强，说话做事周到体贴，而萧腾亦是稳重妥帖，又是建筑设计领域的翘楚俊杰，两人因为工作数次接洽，相处还算愉快，双方大概都觉得对方是个值得交际的人物，为了便于以后合作，两人特地加了微信，逢年过节会发送祝福，交情虽然远远比不上相识多年的兄弟发小，但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萧腾愣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起身迎接许久未见的朋友。 “早知道是你，我就亲自去迎接了！”萧腾轻快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埋怨，“你要来我这儿，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卓耀文哈哈一笑，“如果来找你之前，提前跟你打了招呼，那多没意思啊？一点惊喜都没有。” “也是！”萧腾也灿然笑了笑。 “要不要抱一个？”已经走上前的卓耀文问。 虽是疑问句，但他话音一落下，上前就给了萧腾一个十分热情的拥抱，特意避开他受伤的手臂。 “阿文，好久不见。” “是挺久没见了，一年半了，”卓耀文说，“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在琴岛呢。” “你小女儿一周岁生日。”萧腾回忆。 “你这记性不错啊。” “这才多久？”萧腾没好气地说，“我还年轻，没老年痴呆。” 卓耀文又哈哈大笑了几声。 怕上司有什么吩咐，朱莉一直待在旁边，暂时没离开，看着这两位如此熟稔的互动，眼睛里流露出浓浓惊讶与好奇。 两人就这么站在办公室中间寒暄，过了好半天才发现旁边还杵着个大活人。 萧腾转头看了眼，对她吩咐：“朱莉，我这儿暂时没什么事，你先去忙，有事再叫你过来。” “好。”朱莉点点头再出去。 卓耀文转身，看着漂亮的朱莉离去，等朱莉顺手带上门，他立即转身打趣萧腾：“哎，早就听人说你有位漂亮贴心的女助理，我这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假啊，哥们儿，果真好福气啊。” “朱莉确实细心周到，让我省了不少事，但我跟她之间，可不像你跟你身边那些……” 如果一定要说卓耀文有什么不好，萧腾最难忍受的就是他身边各种女人，一个早早结了婚，二胎快上幼儿园的人，还是迟迟不肯收心，萧腾劝了几次就懒得管，每次一提起这种事，他无一例外地对卓耀文没什么好脸色。 这次也不例外，许久不见，突然相逢，本是件大喜事，但萧腾瞬间冷脸，接连吐槽了好几句，才在他求饶的言语下，停止对他的斥责。 刚见面的喜悦淡了不少，卓耀文也只能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听见萧腾问自己想喝什么，他果断选了红酒，他这次是坐飞机过来的，来去出行都是底下的人安排的车，完全不用担心酒驾这种事。 见萧腾拿了瓶干红，只拿一个高脚杯，又想到了网上的传闻，顿时又兴致勃勃，“哎，老萧，你真不喝酒啊？难道网上的小道消息是真的？你真的因为大半夜醉酒又淋了场雨，发了高烧，还得了急性肺炎，大半夜晕倒在大马路上，后来狄蔚然和老高就严令禁止你喝酒？” 第436章 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萧腾刚转身，闻言脚步猛然一顿，狠狠皱着眉，但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有些无奈地说：“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居然也看网上这些小道新闻！” “害，也不是我自己想看的，这不是手底下有一群花痴女员工嘛，听到她们讨论领域事务所那个萧大帅哥，说他最近又如何如何了，我好奇，就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老萧，我真是没想到啊，你那么稳重的人，居然也能干出大半夜醉酒，还直接淋了雨晕倒在大马路上这种事！” 萧腾拿着酒和高脚杯，眉心深深拧着，径直去了会客沙发那边。 卓耀文一边调侃，一边跟过去，“不过老萧，看你这架势，你这真不喝酒了？” “你能不这么无聊八卦吗？” “我这哪是八卦啊？这不是关心你吗？”见萧腾在沙发边坐下来，卓耀文也跟着坐下，“哎，说句老实话，你那天到底什么情况？以我这几年对你的了解，你做事从来稳重，不会这么不理智，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事，才会让你失去了理智？” 萧腾木着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兀自低着头拔软木塞，给卓耀文倒了杯红酒，递给卓耀文，再插上电源给自己煮普洱茶。 卓耀文接过高脚杯，低头抿了一口红酒，目光瞥见萧腾那只依旧绑着石膏的胳膊，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语气带着关切地问：“你这手好点了没？” “好多了，尽量不要碰到，不使力，就只是隐隐作痛，还能忍受。” “你也真是够倒霉的，这种事都能被你碰上！” 一建筑设计师，坐在办公室画图纸，偶尔才去现场看几眼，就是这种“偶尔”的几率，他居然都能被工地高空坠落的砖块砸中。 一开始听别人提这件事，他还不太相信，后来跟这家伙视频聊天，真看见他绑着石膏！ 人要是倒起霉来，喝凉水都能塞牙缝，更何况他也是为了救人，意识到了危险，他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他只是砸伤手臂，换了被他救的工人，那是直接照着脑袋砸！ 手臂骨折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但还是时不时就隐隐胀痛，做什么都不方便，萧腾那张俊脸上又滑过一道苦闷无奈的笑意。 “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卓总，你这藏得可真够深的啊，说起来，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我居然一丁点儿都不知道，你竟然就是荣鑫地产从未露面的太子爷！” 说起这个，卓耀文得意了，哈哈大笑，“其实我也没刻意藏着掖着，只是比较低调，行事作风比较接地气。” “也是。”萧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要说到接地气，卓耀文是真接地气，哪怕他已经高居远科地产副总助理之位，出去吃饭买东西还是会用优惠券，会因为商家一系列骚操作，而叫来店里管事的经理据理力争，晚上下班，他也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路边摊旁，跟一帮朋友喝酒撸串，喝到激动处，直接脱了西装外套，扯了领带，粗鲁地解开系到脖子的扣子，再胡乱卷起袖子，就差直接光着膀子喝酒撸串。 毕竟在大家固有的印象中，有钱公子哥基本上都是豪车来去，时不时就跟一群狐朋酒友，频频进出各种高档会所酒店，举行各种嗨趴，消费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给小费也特爽快。 但谁能想到，堂堂荣鑫地产太子爷，会接地气到那种地步？ 不过说起路边摊喝酒撸串，萧腾还跟时任副总助理的卓耀文一起去过，那一次在街头撸串不错的体验，给他们后来的交际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甲方不太好伺候，本以为这次见面，会充斥着看不见的硝烟，但来人是卓耀文，近来有些身心俱疲的萧腾，彻底松了口气，久违的两位老友，完全没提工作上任何事，卓耀文喝着红酒，萧腾喝着朋友送的普洱，愉快地续着旧情。 已经苦闷了多日的萧腾，心情难得很不错。 只是可惜，他这份难得不错的好心情，最终因为一个女人的来信而被破坏得彻彻底底。 跟卓耀文聊得正愉快，说着说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一通陌生电话，而且电话号码还带着“快递外卖”的标记，萧腾一见顿时就有些茫然，他并不记得自己有点过什么外卖。 “怎么了？谁的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啊？” 卓耀文见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有接听的意思，顿时好奇地问。 萧腾这才按了接听。 事情证明，这位外卖小哥电话没打错，他确实是找他的，因为他在电话里明确问了“你是不是领域事务所的萧腾先生”。 外卖小哥说他在平台接了一个跑腿订单，要给他送一封信件，他已经到了事务所楼下。 外卖小哥还说，下单人特地强调，让他务必及时把信送到，因为关乎生命安全。 “关乎生命安全”这几个字眼，成功地让萧腾皱了皱眉，也不知怎么回事，脑海里突然就闪过顾笙箫一脸倔强的样子，固执且倔强地请求他，以后不要再抽烟，说抽烟容易得肺癌，得肺癌会死人。 蓦然在脑海里闪过的想法令他心头一跳，已经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万一真的是她，该高兴吗？高兴她还一直挂念着他的健康？ 或者他应该难过懊恼，为她感到心疼？毕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独自面对某个可能很重要的人罹患肺癌，并最终因为肺癌而丧生的锥心之痛。 但，下单人真的是她吗？ “你好，请问，你接的这份跑腿订单，有没有显示下单人的个人信息？” 萧腾木着脸发出合理的疑问，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令卓耀文侧目的焦躁。 “订单上只有昵称，没有真实姓名，不过上面有她的电话号码。” 外卖小哥这句话刚落下，就听见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沉沉地报了个号码：“1310754？” 外卖小哥愣了下，然后点点头说：“对，就是这个手机号。” 果然！竟然真的是她！ 可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既然说好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为什么还要再管他？ “怎么，这个跑腿订单，有什么问题吗？”见萧腾终于挂了电话，一旁的卓耀文立即问，萧腾情绪明显不对，不管脸色还是语气，怎么看都有问题。 萧腾收起手机，努力平息情绪，可声音还是藏不住喑哑沉郁，憔悴的脸上挂着浓浓的歉然，向特意绕道来找自己的老友道歉：“阿文，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下趟楼，去前台取一份信件。” 第437章 什么人有这个魔力，让萧腾失去冷静和理智？ “什么信件这么重要？”卓耀文一脸惊愕，语气里也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和狐疑，“下楼取信函这种小事，你交代助理去办，不就行了吗？” 萧腾静了几秒，扯了扯嘴角，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下去取了信件，顺便上个厕所。” 不等一脸莫名的卓耀文再多说什么，萧腾就直接起身，径直往办公室门口走。 卓耀文无奈呵笑了声，只得独自留在萧腾办公室里等他回来。 —— 收到跑腿送信的外卖小哥的短信，笙箫已经抱着心爱的毛绒粉红小猪，缩着腿靠坐在飘窗上，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绷着唇角等了不知多久。 笙箫一个人在家，除了窗外车辆不断传来的车辆鸣笛声和发动机制造的巨大噪音，房间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笙箫的呼吸声。 突然响起“叮咚”一声，有点猝不及防，心神恍惚的笙箫被吓到，心猛地缩了下。 拿起手机，触摸右键解开屏保，看屏幕上的短信图标，发现果然列表里多了一条未读短信。 列表上的最新未读消息，来自一个晌午特地保存为“送信小哥”的号码，一眼就能看见“你好，顾女士，您转交的信件已经送达，由萧……” 由于屏幕大小限制，展示内容有限，短信内容只能看见一部分，但这些内容已经可以判断出，她委托转交的信件由萧腾本人签收。 点进短信查看内容详情，果然短信发现后面没显示的内容是“先生本人亲自签收”！ 他收到信件了！ 笙箫拿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攥紧了，紧绷的唇角也绷得更紧了，微微泛白的唇线彻底绷成了直线。 突然收到她托人送去的信，他会是什么反应？ 看到信里的内容，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自己因为昨天晚上那个噩梦，晌午在飘窗上挣扎了许久，最终坐到书桌边，慢吞吞地一笔一划写下的那封信的内容，笙箫眼底就情不自禁地划过一道黯然忧色。 笙箫紧攥着手机的指尖泛着白，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短信内容，思索了片刻，然后快速打字给这位不明就里的热心肠跑腿小哥发了条短信过去—— “大哥，今天谢谢您了，您能不能告诉我，他收到我转交的那封信，当时是什么反应？能不能大概描述一下他拿到信时的情景？” 外卖小哥大概还忙着送外卖，笙箫心情焦躁地等了十来分钟，才等到这位外卖小哥的回复，或许因为笙箫追加了五块钱小费，又或许这位小哥人本身就很实在，他回复的短信内容很详细，洋洋洒洒一大段，描述了从他打电话通知萧腾来取信件，到他亲自下楼来前台取件，这一整个过程中，萧腾具体的言语和反应。 他猜出了委托小哥送信的人是她。 他记得她的手机号。 他声音很沉，似乎有点嘶哑。 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还问小哥，她有没有交代别的事。 透过外卖小哥的这条短信，笙箫大概获取了以上几种讯息。 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真的会平静吗？按照他现在对她的态度，他应该很生气，或者有其他激烈的反应。 还是说，他只是碍于在人前，不方便直接释放自己愤怒激烈的情绪？ 笙箫跟之前一样，还是摸不透萧腾的心思，索性不为难自己，发短信跟外卖小哥道谢，还加了小哥的微信，又给他发了个感谢红包。 —— 卓耀文没料到，萧腾这一去就是十几分钟！ 一个人实在无聊的卓耀文端着高脚杯，一边品酒一边在萧腾这间办公室里闲逛，把他这顶配的办公室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一边打量一边啧啧个不停地感叹。 在办公室转了一圈，萧腾还没回来，他又回到会客沙发那边，思索萧腾怎么回事。 想到那个让萧腾脸色突然大变的跑腿订单，也想到了萧腾报出来的手机号1310754，卓耀文狡诈的眸子闪过一道暗芒。 这个手机号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值得萧腾撂下他这个已经一年多没见面，而且主动绕道来看他的朋友？卓耀文俊朗的脸上拂过一道狐疑不解之色，想到老友近来憔悴清减了不少，不知为何突然联想到他前些天醉酒一事。 但凡跟萧腾打过交道的人，都觉得他这人说话做事稳重妥帖。 可这么稳重的人，怎么会突然大半夜醉酒，而且还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凄惨？ 什么事，不，应该说，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说话做事出了名的稳重妥当的萧腾，突然一下失去了冷静和理智？ 卓耀文实在想不明白，想着刚从萧腾嘴里听到的那个手机号，特别想直接给这人打个电话问问。 不过，他最后还是按捺住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要是真的背着萧腾打这通电话，跟这家伙的友情只怕就要蒙上一层阴影了，萧腾到时候搞不好会直接跟他翻脸！ 卓耀文独自在萧腾办公室里喝着酒，一连等了十几分钟，萧腾总算回来了，卓耀文暗中观察看他的表情，发现他看起来似乎云淡风轻的样子，完全不见刚才突然脸色大变的压抑模样。 注意到卓耀文暗戳戳打量的目光，刚歉然跟他说了句“抱歉，让你久等了”的萧腾，不知费了多大劲儿才极力舒展的眉心，又深深皱了起来，语气有点不耐烦地抱怨：“看我干什么？” “看你长得帅啊。”卓耀文哈哈笑了声，嬉皮笑脸地开玩笑，“自打你几年前，在公开场合露了几次面，照片被传到网上，意外走红网络，我手底下那些女员工，一天到晚在讨论你，说领域事务所的萧大设计师长得如何如何帅。” 萧腾如何不知他在瞎胡扯？理他就是傻子，萧腾没好气地说了句“无聊”，坐回沙发上。 卓耀文来庆城视察，看新楼盘开发进度，顺便绕道来宜城，来探望已经一年多没见面，最近把自己整得惨兮兮的老友，这份珍重难得的情谊，萧腾不可能辜负，因而哪怕心中情绪再激烈，迫切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待一会儿，或者直接去找那个女人算账，但他还是一直极力隐忍压抑着胸腔里的恼火，在办公室陪卓耀文聊了一上午，中午也特意定了家口碑不错的餐厅请卓耀文吃饭。 不过卓耀文并不笨，不管萧腾表面看起来多么云淡风轻，他还是隐约察觉到一丝异常，再加上晌午背着萧腾跟蔚然聊了几句，知道他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不愉快的事，中午饭后便适时提出了告辞。 第438章 告诉我，你在乎我 跟聪明人说话，通常对方只说上半句，旁人便能猜出下半句，以萧腾聪明的头脑，也猜出卓耀文匆匆道别，可能是顾虑他，察觉出他兴致不高，顿时对他充满了歉意，“实在抱歉，今天不太凑巧，确实碰到一些事，我情绪可能不太好，没能好好招待你！” “没关系，等下次，”卓耀文无所谓，很是大气地笑笑，“我这回了自家的公司，以后有的是合作机会，之前公司来跟你们事务所接洽的，基本上都是项目负责团队，以后就不一定了，我只要能抽的开身，到时候亲自过来，你再多花点心思，好好招待招待我。” “行，一定好好招待你！”萧腾欣然应允。 开车把卓耀文送到指定地点坐车，一直极力隐忍故作轻松的萧腾，脸上含着的那抹淡笑的表情立即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带一丝感情的阴沉冷峻，眼底也迅速爬满了冰冷和嘲讽！ 那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她究竟什么意思？ 疲惫感汹涌地席卷而来，萧腾靠坐在驾驶座的座椅靠背上，闭着眼睛，眉头一直紧锁，眉心泛着无尽的疲惫和疼意，他抬起右手，胡乱按了几下。 车停在一处临时停车位上，许久没开走，可能挡着其他车的路了，几声急促突兀的鸣笛声突然传入耳，还有人在车窗外敲了敲窗玻璃。 他睁开眼，降下车窗，往外看，车窗外果然站着一人，萧腾顿时语气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挡着你的路了？” 这个年轻女人可能认识他，大概也没想到坐在车里的人是他，愣了一下，然后眼底一亮，打量了萧腾几眼，才伸手指了指某个方向，“我准备开车去那边，不过在你之前，我把车停在里面了，我在车里等了会儿，但你好半天都没动静……” “抱歉。”萧腾又很抱歉地说了声，赶紧转头启动车子，驶离路边的临时停车位。 —— 萧腾午后过来敲门的时候，笙箫刚送走来找她聊天的曾虹飞没多久。 昨天晚上突然跟曲七夕说了那么重的话，曲七夕到公司上班，上午找机会跟虹飞说了，虹飞听了那些话，二话不说就给笙箫打电话，说中午要来家里找她聊几句。 中午一下班，她果然过来了，还拎了打包的两份午餐过来，两人就在一边吃午饭一边聊。 大概知道笙箫情况不太好，虹飞这几年对笙箫一直过度紧张，一有风吹草动就反应过度，不过她一切所做所为都是为了笙箫，只是笙箫以前从未开口对她说那么重的话，甚至一度默认虹飞一直那样管着她，她才没觉得自己的行为不恰当，也没觉得过度干预笙箫的私事，会给她造成很大的困扰，甚至可能会让她产生逆反心理。 可一直像个闷葫芦似的笙箫，这一次居然自己主动提出了抗议，强烈希望她以后不要再过多干涉她的私事，虹飞怎么可能不尊重她的想法？ 只不过，虹飞不希望自此对她脱离了解，让她以后又有什么事都憋在自己心里。 两人难得这么郑重严肃地聊天，吃饭的气氛明显比平时低迷了许多。 一边吃一边聊，一顿饭慢悠悠地吃完，两人也聊的差不多了，笙箫再一次强调，自己需要私人空间，还说了那样的心里话，饭后虹飞就没多留，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再顺便补了下妆，跟笙箫打了声招呼，就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笙箫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会儿，从前到后把工作群里的消息过了一遍，见大家工作暂时没什么问题，又斟酌再三，回复了其他人发过来的消息。 处理完重要未读消息，她就收起手机，准备回房间休息会儿。 没想到刚起身，门口又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笙箫秀气的眉心下意识皱了皱—— 大中午难道不用休息吗？谁会这时候突然跑过来找她？ 难道是曾虹飞，忘了要跟她交代什么事，又特地返回来敲门，再跟她交代一下？ 笙箫的杏眸里滑过一道狐疑，不过还是快速转身去开门。 怎么都没料到，突然来敲门的人居然会是他！一伸手拉开客厅的门，他那张清减了许多但依旧帅气熟悉的脸就映入了笙箫的眼帘。 笙箫瞳孔瞬间放大了许多，愣在那里。 “你……”她张了张嘴。 萧腾目光暗沉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便直接越过她跨进门内，然后再猛地一个用力，把客厅大门甩上。 他来干什么，笙箫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果不其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然后径直怼到笙箫面前，“告诉我，顾笙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说好了，以后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为什么还要再多管闲事，给我送这种东西？” “很抱歉写信打扰你，也许你会生气，但我还是想说，抽烟伤身体，容易导致肺癌，萧腾，看在过去相交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抽烟了？肺癌会死人的。” 上午在办公室招待卓耀文的时候，萧腾突然收到这样一封信，寄件人为顾笙箫，看清信中书写的内容，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也已经无法再挽回，笙箫打定了主意要跟萧腾划清界限，不想告诉他多年前的真相，让他再跟自己纠缠不休，只得避开萧腾锐利紧迫的视线，半真半假地编造了一段听起来似乎合理的说辞:“之前跟我住在同一个病房的病友，得的就是肺癌晚期，医生说，他致病的主要原因之一，是长期吸烟，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这不是随便说说，有真实案例。” “那又如何？”萧腾紧迫的视线盯着她，俊脸上含着愤怒和嘲弄，“顾笙箫，你忘了吗，是你自己要求的，要跟我划清界限，我健不健康是我自己的事，跟你这个‘路人’有什么关系？” 他特地加重了“路人”的字音，听得笙箫水光在眼里打转，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 她没吭，一直低着头，像过去做错了事的样子，萧腾看着默不吭声的她，心里很不争气地冒出一股隐隐的欣喜，她这样做是代表在乎吗，她其实很在乎…… 如果是这样，萧腾满腔的愤怒消减了许多。 “告诉我，你在乎我。” 低着头的笙箫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死死绷着嘴角不吭声。 静静地等了许久，但一直没等到他期望的答案，心中微弱的希望一点点破灭，愤怒和恼火再度充塞着他，表情也变得阴寒冷峻。“顾笙箫，今天这种事，”他抖了抖手中那张信纸，“我希望这种事是最后一次，你说过的话，希望你自己记住，以后不要再管我任何事。” 厉声说完，他手指猛然松开，任由那张信纸像秋风扫下的落叶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第439章 顾默沉来宜城了 不等笙箫再多说什么，他转身就去拉门把手，就要拧开门，到底还是不争气，又冷硬气闷地落下一句:“这一次，我暂且给你个面子，以后不再抽烟，但从今天以后……” 话虽然没说完，但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笙箫心情复杂，既松了口气，又有一股苦涩在心头。 这一次，萧腾彻底走了，被他狠狠甩上的门，似乎透露了他满腔强烈的怒火。被萧腾突然靠近逼到墙边的笙箫，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似的，整个人很无力地靠着门口的墙。 接下来几天笙箫一直很忙，她忙着分析11月5日到11月7日三天大促的业绩，梳理大促前期准备以及实际大促过程中的一些闪光点和漏洞，试图为下个月备战电商双十二大促提供一些可靠的经验，至于萧腾，她很努力地用各种事填充自己，上班期间忙于工作，等下了班回到家中，吃了晚饭之后，她就逼着自己在网上搜寻一些穿搭攻略和化妆技巧，不让自己有空想他。 笙箫这几天上班，渐渐开始带着简单的妆容，她上学那会儿特地学过化妆，但那时候手艺就没学到家，又这么多年没给自己化过妆，化起妆来太生疏了，她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比如每天早上起来画下眉毛再涂下口红。 画了眉毛，再涂上口红，整个人的精神气看起来都不一样，笙箫带着妆容去上班，狠狠惊讶了众人，大家一面感慨笙箫化妆后变漂亮了很多，一面八卦兮兮地问她，突然化妆是不是因为悄悄跟哪个男人恋爱了，还问那个男的是谁，是不是那个俞俊西，调侃她的这些人尤以家电处实习处长周至为甚，以至于笙箫一看见他就头皮发麻，实在躲不掉才硬着头皮上，每次都翻着白眼反驳：“谁说化妆就一定是谈恋爱了？女人天生比较爱美，把自己打扮漂亮一点，让自己心情好，这样难道不行？” 好在周至有不少事要忙，也没再多说什么，一直被大家调侃的笙箫才能松口气。 倒是曾虹飞，每次看见化了妆的笙箫，总要盯着她娇俏了不少的脸感叹，“顾笙箫，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应该花点时间捯饬自己，我说的没错？你这化了妆，是不是比以前漂亮多了？” 见笙箫一连几天都化了妆，而且每天都按时按点上下班，曾虹飞感慨越来越深，她甚至还有些欣慰地说：“好，看来你的确是认真的，真的打算好好调整作息。” 末了，她还感叹：“希望你能好好坚持下去，努力变得跟普通女孩一样！” 如果不再想起那个藏在心尖上的人，有时候笙箫站在镜子跟前，看着镜子里里那个看起来娇俏明艳了不少的自己，心里忍不住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似乎跟普通年轻女孩一样，每天准时准点上下班，下了班就在家想方设法捯饬自己。 但事实上，那种错觉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样短暂，几乎是下一秒，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男人，她盯着镜子里那个带着妆容的女孩，控制不住地想象着西装革履面容英俊的他，站在自己身侧会是何种模样。 有些人，身上似乎总有种神奇的魔力，哪怕他其实并不在身边，但他似乎无处不在，随随便便一种与之相关联的事物，很轻易就能把他召唤出来。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戒掉这个像毒药一般的男人？ 一连多日，笙箫没再见到萧腾。这些天里，方芳又约笙箫去家里吃饭，笙箫怕这次又像上周五那样，再在方芳家碰到他，按理说她应该拒绝方芳的邀请，但笙箫最后却答应了她，并且很及时地去方芳家做客。但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避开自己，笙箫接连去方芳家几次，一直没在方芳家看到他。他最近似乎仍然住在其他地方，笙箫每天在超市隔壁的盛世华庭小区进出，也始终没再在小区周边碰到他。 再次见到许久不见的萧腾，是在顾默沉到达宜城的那天傍晚。 这天傍晚，笙箫下了班在更衣室换了衣服，又在更衣室的角落处对着镜子补了妆，然后按照约定去顾默沉停车等她的地方。 顾默沉的车停在乐嘉大厦楼下的路边，笙箫出了员工通道口就一路往那边赶，快到顾默沉的车跟前时，感受到了一道灼热视线的笙箫蓦然顿住了脚步。 萧腾！ 距离顾默沉的车几米之遥，在人来人往的乐嘉大厦楼下，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复杂难言的眼神穿过拥挤的人潮，直勾勾地盯视她这个方向。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已经说好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自道别之后为数不多的几次遇见，他一直无视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因为……笙箫想到了自己刚才在更衣室照镜子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今天的自己跟之前比起来格外不一样吗？ 笙箫心里充满了疑问，不过她真的已经太多天没再看见他了，笙箫目光近乎贪婪地盯视着前方不远处的他。 他受伤的那只胳膊依旧绑着石膏，西装外套无法套上，只能半披在身上，样子看起来有些衣冠不整，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的英气与风华，人群中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并不少，但哪一个都没有他这般的英气。 晚上吃饭的点，路上来往的人行色匆匆，都赶着去各家餐馆吃饭，笙箫却像被魔法师施加了禁止魔法，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远处的萧腾也跟她一样。 两道目光，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透过空气交缠在一起。 这样的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秒钟，也可能是分钟甚至更久。 最后惊扰了笙箫的，是一道很熟悉但已经很久没怎么听到的嗓音—— “笙箫！” 被惊扰的笙箫默默抽回了视线，转身往旁边看了眼，果然是有些时日没见的顾默沉，不知道何时下了车，走到她身边。 “我已经提前定了餐，我们可不可以过去了？” “……可以啊。” 笙箫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着，坚硬的指甲几乎快要扎破了手心，但她很努力地冲顾默沉灿烂地笑了笑。 不过就要动身离开之前，笙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看萧腾所在的方向。 萧腾脸色很难看，他表情看起来像遭了雷劈一般，满眼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受伤，笙箫看着这样的他，内心隐隐升起一股很强烈的报复的快感！ 第440章 我认识顾默沉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着其他男人离开，他大概觉得很难过，甚至觉得很痛苦？ 痛苦么？这个男人怎么会懂，当年千里迢迢赶到d市的自己，亲眼看见他和立夏抱在一起的那一刻，那种如遭雷劈不敢置信的心情，以及那种全世界仿佛都崩塌了一般的痛苦？ 眼神再一次对上了，他眼底的神色太复杂了，有震惊，有不敢置信，有疑问，其中还有一股令笙箫看了内心隐隐作痛的沉痛，笙箫没勇气再面对这样的眼神，赶紧挪开，对很绅士地站在一侧的顾默沉说：“我们赶快走，我有点饿了。” “好。”顾默沉抽回打量某人的视线，冲笙箫点头，“我通知他们，可以开始备菜了，我们过去了就直接开吃。” 笙箫也回了个“好”字，又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随后很艰难地转身跟着离开。 萧腾怔然站在路边，俊脸上充满了震惊，他怔然看着那辆载着笙箫离去车，直到车屁股彻底消失在瞳孔里，他才有些茫然地收回震惊且狐疑的目光。 瞥见曾虹飞就站在一旁，他想都不想就冲曾虹飞走了过去。 “曾处。”他很努力地平息了起伏的情绪，费了很大的劲才扯出一丝礼貌的淡笑。 曾虹飞看着眼前这个难掩落寞的男子，妖娆的脸蛋上布满了复杂的情绪，想着刚才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她此刻再看向萧腾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曾处突然找我过来，想跟我聊些什么？”萧腾沉声问。 今天上午，他正在办公室忙碌，突然接到曾虹飞打过来的电话，她说有事要找他聊，他已经很久没去乐嘉超市找茬了，跟曾虹飞按理烁没什么可聊的，可中间隔着顾笙箫，虽然他已经被迫答应顾笙箫，从此跟她桥归桥路归路，但他终他究还是无法硬下心肠，当时在电话里没有明确答应，只说自己暂时有点忙，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然而挂了曾虹飞那通电话之后，他做什么都明显心不在焉了。 一个人的行动，有时候是不受大脑控制的，已经连续加了很多天班的他，距离六点半下班还有半小时，他就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曾虹飞下班的时间点是六点整，而她约他见面的时间，刚巧就是今天傍晚六点半。 他其实不应该来见曾虹飞。 可他实在太不争气，终究还是来赴曾虹飞的约了。 曾虹飞转头瞥了眼四周的来去路人，果然注意到了无数道好奇打探的目光，“这儿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我们换个地方聊。” “也行。”萧腾笑容很勉强地点点头。 这会儿是傍晚吃饭的时间，曾虹飞和萧腾去了一家叫馨食府的私房菜馆，到最里面僻静无人的角落就坐。服务员很快就走了过来，问萧腾和曾虹飞想吃点什么，但萧腾实在没心情点什么菜，就随意勾选了一道菜，但很礼貌地问了曾虹飞想吃什么，在点菜单上勾选了她报的那几道菜的名字，然后就把点菜单递给候在一旁的服务员。 “笙箫她……”今天晚上这情形，其他人看了倒不觉得有什么，顶多就是起哄调侃几句，但到萧腾这里就没那么简单了，对于深深喜爱一个女人的男人来说，亲眼看己心爱的女人坐着另一个男人的车离开，这对他来说实在是种莫大的刺激，曾虹飞对萧腾简直充满了同情，说话做事向来爽朗大气的她，提起刚才的情形都有些小心翼翼，“刚才那个男的叫顾默沉，他……” 一直沉着脸的萧腾出言打断她，“他这几年是不是一直陪在顾笙箫身边？” 曾虹飞闻言愣了下，“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有个朋友，是做猎聘经理的，她说偶然的机会知道了顾笙箫的存在，对她的履历很感兴趣，托朋友帮忙对顾笙箫做了背景调查，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朋友跟我说，她身边一直有个男人……” “好，原来事这样。”曾虹飞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很快止住，抿着唇迟疑了会儿，然后继续向萧腾科普关于顾默沉陪在笙箫身边的一些细节，“他在乐嘉待了六年，笙箫这几年一直待在东港没调动过，他也一直没动过，期间除了升了几次职，他始终待在东港店，后来有几次很好的升职机会，他拒绝了，大家都说他是为了顾笙箫才拒绝的。” 萧腾安安静静地听曾虹飞说了一些，然后在曾虹飞万分惊诧的目光中，语气嘲弄又苦闷地告诉她：“我认识顾默沉。” “你说什么？你说你……你……”曾虹飞一脸错愕的表情，猛地拔高了说话的分贝，“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你……怎么会认识顾默沉呢？” “我为什么不能认识他？”萧腾反唇相讥，“我们都毕业于d大，我研一那年，他研二，在d大上学时间吻合，我们学生时代有交集，不是很正常吗？” “但顾默沉他……我看过他的简历，我记得他大学是在……”曾虹飞思维有些混乱了。 “他大学本科确实在上海念书，但研究生那几年，是在d大金融系读的书。” “照你这意思，他出自211名校d大金融系，还是硕士研究生毕业的，这写都是求职涨薪的加分项，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学历？” “那就得问他是怎么想的了。” “你跟这个顾默沉……” “我以为，我跟他大概还算得上是朋友。” “但实际上他没把你当回事？”曾虹飞一听萧腾这嘲讽的语气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儿了。 “是啊，我以为，终究只是自以为是的‘我以为’，是主观臆断，不能代表别人的立场！”萧腾分外嘲弄地笑了笑，“顾默沉如果把我当朋友，就不会一直瞒着我，不告诉我顾笙箫的踪迹，当初发现顾笙箫突然不见了之后，我给所有朋友发消息，如果哪天在外面遇见一个叫顾笙箫的女孩，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一定会重金酬谢，我当时还把顾笙箫的照片发给了很多朋友，期盼着有一天能从哪个朋友那里听到好消息，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骗我，而且一骗就是整整六年多！” 第441章 大概做了坏事心虚吧 笙箫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钟，曲七夕早已经回来了，一推开客厅大门，就看见她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她立刻转头看大门口，看见笙箫，她立即打招呼，“师傅，你回来啦。” 笙箫“嗯”了声，从门口走到客厅里，刚准备反手关上大门，就听见曲七夕说：“师傅，虹飞姐在你房间等你。” “我知道，她给我发消息了。”刚才跟顾默沉在宴江南吃饭吃到一半，她就收到曾虹飞发过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还说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也亏得她突然发过来的消息，给她提前结束晚餐提供了完美的借口。 房间的隔音效果一般，曲七夕说话又元气满满中气十足，房间里的曾虹飞估计听见了动静，笙箫这边话音刚落下，曾虹飞那张过于艳丽妖娆的脸蛋，便出现在笙箫的房间门口。笙箫看见她，情不自禁地绷了绷嘴角，垂下眼眸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关上没带上的大门。 借转身的机会，她深深吸了口气，略略调整了下起伏的情绪，弯身换下运动鞋，这才趿着拖鞋回房间。 “哎，今天这是什么情况？以我对顾默沉这个人的了解，你们一个多月没见，他肯定会揪着你不放，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放你回来了？” 笙箫一进房间就迎上了曾虹飞狐疑不解的面孔，这个过分漂亮的女人双手抱臂，直接往笙箫床上一坐，随后就一脸诧异地打量着笙箫。 笙箫脚步顿了下，沉默了片刻，然后声音有点空洞地解释：“大概做了坏事心虚，他实在没脸强留我。” “坏事？”曾虹飞没料到会从笙箫嘴里听到这种说辞，冷不丁地怔了下，表情有点莫名地盯着笙箫，“你说的坏事，指的是什么？” 等待曾虹飞的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笙箫嘲弄的声音响起，“他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干预我升职和调离。” 曾虹飞听了这话，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原来顾默沉干过的糟心事，还不止阻挠萧腾见笙箫这一桩！ “我在东港待了六年，以我那么优秀的业绩和kpi，按理说很快就能升职，但实际上每年晋升的名单上，从来都没有我的名字，我自己不愿意升职挪窝是一码事，但老贺身为东港店的一店之长，从不找我提升职的事，那又是另一码事，我这几年一直都觉得奇怪，不明白老贺到底怎么想的，不过我暂时不想调离，所以懒得找老贺打听情况，我从来都没怀疑过顾默沉，直到前些天，我突然接到老贺打来的电话——” 那天是周末，笙箫又一次宅在家里休息，那天午后的阳光正灿烂，笙箫吃过午饭回到房间，盯着窗帘紧闭的飘窗那边，犹豫着要不要拉开窗帘，躺在飘窗上晒晒太阳，她脑海里正天人之战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很意外地发现打电话来的人竟然是贺志军。 贺志军是乐嘉东港店的店长，从笙箫六年前入职乐嘉开始，到她六年后离开东港，期间六年一直在东港店，只是职级上有所变化，笙箫刚入职那会儿，他还是门店的管理总监，笙箫待在乐嘉东港店的第三年，他成功升职为这家门店的店长。 笙箫在东港店待了六年，期间一直没挪过窝，这其中固然有她自己的原因，但以她那么优秀的业绩，老贺从来不提拔她，笙箫心里到底还有疙瘩的，她对老贺一直没什么好感，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沟通，从不主动跟他有联络，而以老贺精明过人的头脑，他自己大概也是心里有数，同样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沟通，基本上不找笙箫聊。 所以他突然找自己，究竟是为了哪般？ 笙箫心中着实奇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醒默默看了很久，最后才在一遍又一遍唱响的铃声中，滑屏接听了这通电话。 电话里就传来了老贺的嗓音，带着一股令笙箫心生疑惑的虚弱和无力，他张口就问笙箫，是不是很奇怪他突然打电话过来。 笙箫没说什么，老贺自问自答，然后笙箫被他苍凉又沉痛的话语吓了一跳！ “今天突然打电话给你，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电话里，久未联系的老贺突然这样说。 六年前痛失慈父后，笙箫从此对“死亡”相关的字眼极其敏感，一听老贺说这种话，语气痛起来又那样苍凉沉痛，狠狠惊了下，想都不想就痛斥，“贺店，你胡说什么呢？你这不是好好的吗，说这种话干什么？” 老贺笑了笑，但隔着电话，笙箫还是能听出一丝无奈苦闷，老贺在电话里说：“笙箫，我前几天去体检，查出了胃癌晚期。” 胃癌，而且还是晚期！ “笙箫，你爸爸他……查出了肺癌，晚期……” 癌，晚期，这些令人痛心绝望的字眼，一遍又一遍地在笙箫脑海里滑过，对于死亡的恐惧和一股剧烈的痛苦猝不及防难以抑制地席卷了她。 笙箫煞白着脸，声音发颤，“贺店，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笙箫希望从他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然后残酷的现实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电话里的老贺声音很无力地说：“不，笙箫，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不会拿自己的健康跟你开玩笑。” “贺店。”害怕死亡的笙箫，煞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惨白难看，眼前几乎瞬间被雾气漫延。 “你不必为我难过，一个人最后终究会死，不过早死晚死和死亡的原因不同罢了，我现在就算想不开也无济于事，而我也真的是因为查出了胃癌晚期，才会突然给你打电话。” “那您……您想跟我说什么？” 老贺满怀抱歉的嗓音，随即便从电话中传到笙箫耳朵里，听了他的解释，笙箫这才知道，原来他这些年从来不提笙箫升职之事，并非不想提拔她，而是有人暗地里花了一笔钱请他这样做，十万是一笔巨款，要养一家老小七口的老贺心动了。 “那个人是谁？”一颗心几近麻木的笙箫，声音微微颤抖着问，然后笙箫从老贺虚弱的嗓音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顾默沉一直不肯说，让我照他的吩咐做，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照做。笙箫，我很抱歉，我……” 老贺接下来道歉的话语，笙箫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整颗心被老贺的胃癌以及顾默沉的所作所为占据，老贺一直絮絮叨叨地讲，心情麻木的笙箫默默地听，说了些安慰和鼓励的话，直到老贺那边有事挂了电话。 笙箫后来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勉强平复心情，然后装作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上班上班，到点了该吃饭就去吃饭，默默等着之前在电话里说要来宜城投资的顾默沉过来。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一声不吭？”听笙箫讲了事情来龙去脉，曾虹飞简直要炸了！ “我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不得直接杀到上海去？” “那必须的！这个顾默沉简直欺人太甚！他是你什么人啊？他算哪根葱啊？平时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也就罢了，居然还背地里干涉你的职业生涯！他凭什么这么干？连你妈和你哥都没这权利，他凭什么？” 第442章 他们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是不是？ 顾默沉凭什么干涉笙箫的职业生涯，笙箫没问他，只是跟他挑明，她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并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 她跟顾默沉吃饭的餐厅，到她所在的盛世华庭小区有七公里，高峰时段坐车得半个多小时，顾默沉坚持开车送她回来，笙箫想着反正要跟他划清界限，就没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纠缠，饭后乖乖跟着上了他的车。车开到楼下，笙箫没第一时间下车，而是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对顾默沉说：“前几天老贺给我打电话，他查出了胃癌晚期，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这次见面，笙箫对他态度一直疏离且客套，顾默沉表情也一直不太好，笙箫这话音一落下来，他的表情，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难看，他什么话都没说，笙箫笑了笑，讥诮且嘲弄，“顾默沉，做人要有底线，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以你的智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关于我的职业晋升和调离，你为什么要暗中动手脚，事到如今，我不想再计较，但以后，我拜托你做个人，请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私自干涉我的人生，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在这个世界上，我自己的事，谁都没有权利，直接越过我做任何决定，包括我母亲和我亲哥哥，更别说你这个无亲无故的外人。” 笙箫说完想说的话，兀自低着头解开安全带，然后拉开车门准备下去。 车门被拉开了，但她没能顺利下车，她的手腕被给顾默沉抓住。 “顾笙箫。”顾默沉喊了声，似乎想对她说点什么，但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顾默沉接下来的话，笙箫深深吸了口车外的空气，用力挣了挣，挣脱了他禁锢的手，快速从车上跳下去，她站在右侧车门边，彻底离开之前，背对着顾默沉说了句：“顾默沉，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漠然决绝的话语，飘荡在漆黑的夜空中，笙箫说完就径直走进了自己住的这栋大楼里，不去管顾默沉是什么反应。 “你以后真打算不搭理他了？” “嗯。”笙箫点点头，“我以前就很不想搭理他，现在自然更不想了。” “他做了这种事，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放过他，我又能怎么样？”笙箫有些气闷地鼓着脸，“我总不能打110报警，让警察抓他？他这种行为又够不上犯罪，顶多是人品问题。” 嫉恶如仇的曾虹飞不满，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要不咱们想个法子，教训教训这混蛋？” 笙箫摇头，“不了，还是算了，我实在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纠葛了。” 不想让曾虹飞揪着这事不放，笙箫说到这里，停顿了下，随即主动问曾虹飞，“对了，你刚才突然发消息跟我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什么事啊？” 脸色本来就很难看的曾虹飞听了这话，顿时更难看了，她冷笑了声，在笙箫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翻了翻白眼，随后冷笑道：“萧腾刚才来找我聊过，他说他认识顾默沉。” “你说什么？”猝不及防，笙箫猛地惊呼了声。 曾虹飞一点都不奇怪她这种反应，毕竟她刚知道的时候跟笙箫的反应相差无几。 “很震惊对？说真的，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以为他开玩笑的，可萧腾给我看了他跟顾默沉以前的合影。” “可……可他们……”笙箫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他们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是不是？”曾虹飞大概知道她怎么想的，主动为她答疑解惑，“你会这样想，无非是觉得，他们一个学建筑设计，一个学金融管理，一个在宜城和d市上学，一个在上海，但笙箫，你想过没有，如果顾默沉研究生在d市读的，而且刚好就在d大呢？” “d大是211名校，这个学校毕业的研究生……” “这个学校的研究生含金量很高，以顾默沉的聪明程度，拿着d大研究生毕业证书，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笙箫，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但你想过没有，他随便一出手就是10万块，平时虽不至于挥金如土，但你看到他为钱发愁过吗？你觉得他在乎那点钱吗？”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曾虹飞翻白眼，“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倒是你——”虹飞顿了下，瞟了瞟笙箫，“你还是先给我解释一下，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天到晚嚷嚷着要跟萧腾划清界限，今天怎么突然让我约他出来？” 今天中午，曾虹飞正陪着家人在吃饭，突然接到笙箫打过来的电话，让她帮忙把萧腾约出来，还特地让她把见面地面约在乐嘉大厦楼下，虹飞当时一边喝酒一边听电话，惊得一口酒直接喷出来，问她突然约萧腾想干什么，但笙箫让她什么都别问，她以后再解释。 “说，你到底想搞什么？”曾虹飞双手抱臂，扬着下巴问。 笙箫一言不发，低头玩自己的手指甲，被曾虹飞戳了下，感受到了她很不耐烦，笙箫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扭捏了好半天，才委屈巴巴地说了句：“我就是故意的，我想让他也感受一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跟别人走了，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 “所以你让顾默沉在楼下等你，而不是直接去楼上的办公室找你？顾默沉还没有彻底离职，按照他目前的身份，只要拿着工牌，完全可以刷门禁进办公区。” “嗯。”笙箫点头，“顾默沉些天前给我打电话，说他过段时间会来宜城找我，老贺那天给我打了电话，我后来就一直在想，我是时候彻底跟顾默沉这个人彻底说再见了，但，想想他这几年对我做的那些事，总觉得心有不甘，就一直盘算着要利用他一把，我之前只告诉你我曾经去d市找过萧腾，但没告诉你后来究竟发生过什么。” 说到这里，笙箫突然笑了笑，想起过去，心头一片钝痛，落寞又苦闷，眼睛涩涩的，隐约有水光在眼眶里打转。她吸了吸鼻子，又笑了笑，模样比哭还难看，但她毫无察觉，苦闷又勉强地笑了几声，然后在虹飞满怀担忧和不忍的眼神中，诉说着自己当年几乎以生命为代价才鼓起勇气，千里迢迢赶到d市，却看到那样一幕—— 第443章 我就是想让他也感受一下 “……他一直对外宣传自己单身，我实在不明白，他们怎么会突然抱在一起，我想过找他们求证，可我联系不上立夏，她的手机一直提示关机，发消息也一直没人回，短信没人回，qq消息也是，我去找萧腾，他态度也很奇怪，似乎在刻意疏远我。”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悄悄喜欢的男生，当着我的面抱在一起，你根本就无法想象，几乎以生死为代价才鼓起勇气去d市的我，当时亲眼看到那一幕，究竟是什么心情。” “而且虹飞，”笙箫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看着虹飞，“你知道吗，我看到他们抱在一起那天，是2013年5月20号。” 5月20号，谐音我爱你，是近年来兴起的网络情人节，因此每年的5月20号这一天，有很多年轻男女选择在这一天向心爱的人告白。 在多年前的这一天，亲眼看到那样一幕，这对笙箫来说何其惨痛？ 更何况，虹飞并没有忘记，那一年对笙箫来说意味着什么。 2013年8月，笙箫失去了挚爱的父亲。 2013年8月底，在公司走道上，虹飞第一次遇见笙箫，亲眼看着瘦如纸片形销骨立的笙箫轰然倒下。 2013年半9月初，虹飞发现笙箫几乎滴水不进，吃什么吐什么，连药片都吃不进去，被医生诊断出患有严重的厌食症，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只能以注射的形式摄取新陈代谢所需的营养。 2013年9月中旬，虹飞发现笙箫自虐，经过几天观察之后，医生确定笙箫已经患上了抑郁症。 2013年9月下旬，为了健在人世间的母亲和哥哥，笙箫极力强迫自己吃下食物，一直像填鸭子似的给自己强塞，她每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吃了吐吐了再吃这个动作，她一边重复，一边不停地流着眼泪。 …… 2014年春节，笙箫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但她给家人打电话，说自己除夕在店里值班，一天可以拿到六七百工资，为了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让虹飞给她精心化妆，卸下厚重的妆容后，笙箫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默默地泣不成声。 虹飞遇见笙箫的时候，是笙箫最颓废虚弱的时候，她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终于捡回一条小命之后，从此化身为工作狂魔，每天都很努力积极地工作，除了每天清早三四点到公司作准备工作的面点师傅，她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加班加点从来都不多说半个字，还常常为了帮别人主动加班。 虹飞不知道以前的笙箫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听其他人提起过，她常常听见店里的其他人，一提起笙箫就心疼叹息。 “这姑娘，简直像变了个人，以前那样儿多好啊，她以前刚来那会儿多活泼啊，开朗乐观又机灵，爱撒娇，又爱顶嘴耍嘴皮子，整天嘻嘻哈哈，哪像现在啊，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还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我都没怎么见她笑过了。” 待在东港店那几年，虹飞一开始经常听见大家私底下说这种话。等后来时间长了，大家渐渐习惯了笙箫寡言少笑的样子，就不怎么感叹惋惜了，不过偶尔提前笙箫刚入职那会儿，还是有人感慨。 看着笙箫一日一日像苦行僧一样工作生活，虹飞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象，从前的笙箫是什么样子的。 2013年对年轻的笙箫来说，仿佛是一场扭转人生的噩梦，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手的她，原本有着美好未知的前程，结果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这样那样的痛苦！ 那样惨痛的噩梦，日日夜夜折磨着脆弱的笙箫，让她这些年始终难以释怀。 想起过去，想起2013年的笙箫，性子泼辣强势的虹飞怎么都忍不住，眼泪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来。 “笙箫！”虹飞喊了声，可能因为心情实在太过沉痛，她发出的嗓音仿佛已接近嘶哑。 可笙箫却抬起头，看似恬静地冲她笑了笑，反过来安慰红了眼的虹飞，“虹飞，你放心，我没事的，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只是心里有点不痛快而已，想借顾默沉让他感受一下，我当时的心情。” 可事情真的已经成为过去了吗？ 虹飞紧紧绷着嘴角，看着努力故作轻松的笙箫，想再说点什么，但又实在不忍心戳穿她此刻故作的坚强，最后只得无奈地放弃了，暗自在心底叹息了声，刻意转移话题，跟笙箫说了六年前的9月，萧腾曾亲自到乐嘉东港店找笙箫，但被告知笙箫已经离开的事。 说不触动，这肯定是假的，但笙箫很用力地绷紧了嘴角，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没发表任何意见，直到她听见虹飞说，萧腾说自己六年前几乎委托了所有朋友，如果在什么地方碰到她，请一定要及时转告他。 如果萧腾当年真的委托了所有朋友，那么她两年前在s市碰到的袁小玲，究竟是怎么回事？骗她萧腾已经结了婚，并和立夏生了一个孩子，两人幸福恩爱在前，在s市遇见了她却没告诉萧腾半个字在后，立夏的这位发小，究竟想干什么？ 袁小玲，袁小玲，这个女人当初在s市轻轻松松那几句话，彻底熄灭了笙箫最后一丝渺茫卑微的希望。 想当初她们还在同一张酒桌上吃过酒席呢。 她怎么可以那样欺负她？ 她凭什么？ 没有人能告诉笙箫，袁小玲究竟想干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笙箫能想到的不外乎两种可能，袁小玲作为立夏从小到大一起玩的发小，或许知道立夏心中所想，在为立夏打抱不平，袁小玲也可能是为了自己，她也喜欢萧腾，便阻挠笙箫与萧腾重逢。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现在再追究，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萧腾还是袁小玲，亦或者曾经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的立夏，都将成为笙箫生命里的过客，也许要不了多久，笙箫终将会一点一点将他们遗忘。 遗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要忘记一个多年前就已经深深烙印在骨血里的人。 但笙箫坚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一定可以做到。 然而这时候的笙箫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点，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比如忘记萧腾这件事 曾那样努力深爱过的人，岂是她想忘记就能轻易忘记的？ 更何况，萧腾又怎会允许她丢下他？ 第444章 萧哥，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人生有多少个六年可以浪费？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耗在一个人身上？萧腾必须承认，他真的做不到彻底放弃，哪怕他之前已经亲口答应了笙箫，从此相见陌路，各走各的阳关道。 跟曾虹飞分别的萧腾，本打算直接开车回临江别苑的住所，但方芳突然发消息找自己，说有点事想请他帮忙，他只好步行回超市隔壁的盛世华庭小区。随着人流途经一处繁忙拥挤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旁边刚巧有几对年轻的情侣正在说说笑笑，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心头不禁漫上一股浓浓的羡慕与苦涩。 指挥交通的哨声急促地响起，过马路的路灯亮了，拥挤的人潮向前涌动，萧腾跟随众人往前走，走到某一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啊！车！刘子怡！你小心车！”这一声尖叫喊出来吗，很多人都朝声源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萧腾也情不自禁地那个方向看了眼，发现一个年轻女子蹲在马路边，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庆幸又生气的语气，对小女孩叫嚷：“你这死孩子，妈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过马路很危险，你要小心一点，不要在马路上乱跑，你怎么就是……” 年轻的妈妈大概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正蹲在马路边，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庆幸一边训斥，而就在她们旁边，停了一辆白色的宝马x5！ “哎，你们没事？”车窗降下来，一张年轻的脸对着路边的母女关切道。 “没，没事。”年轻的妈妈说。 “麻烦你们下次过马路的时候注意一点行不行？”一听对方说没事，开着宝马x的小年轻，一颗悬着的心大概彻底放轻松了，开始冲在马路边乱冲的母女俩抱怨，“这是在马路边，不是在你家客厅里，也不是游乐场，你想怎么跑就怎么跑，要是撞到哪儿，这算谁的？” 才几岁的小女孩，看起来懵懵懂懂，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倒是那位年轻的妈妈，一脸歉然地看着小年轻，不停地对他说抱歉抱歉。 热闹繁忙的街头车来车往，小年轻不能逗留太久，抱怨了几句就离开了，差点被撞到的那对母女，随后也匆匆离开了。那位妈妈抱着自己懵懂的孩子，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教训，萧腾怔然站在马路边，静静地看着她们离去，直到她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随后他目光情不自禁地挪到了街角的某个角落。 多年前的某个傍晚，也是在这个繁忙拥挤热闹非凡的街角，他有事刚巧从附近经过，没想到会看到某个冒失鬼，那姑娘突然冒冒失失地往他面前冲，险些被一辆急速飞驰而过的车给撞到。 “喂，你走路看不看路啊？怎么走路的？”紧急刹车的司机一脸不悦，透过降下的车窗抱怨了句。 同样繁忙的街角，同样是车流不息，后面的车要继续往前开，便在后面使劲按喇叭催促，险些撞到笙箫的车不得不发动油门离开。一脸无辜的笙箫，被他一把扯着拉到了一旁的马路边，她很无辜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冷峻暗沉的表情，嘴硬的嘟囔了句“我又不是故意的”，然后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低垂着脑袋听他训斥。 “我又不是故意不看路的。”听着他心有余悸语气凝重地训了几句，她又小声且无辜地为自己辩解了句。 “你居然还不知错？”他渐渐平息的怒火再度升起。 “可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她撇着嘴，抬起头看着他，漂亮的杏眼中眼神看起来郁闷又无辜。 他对上她，似乎永远都只有妥协的份，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眼神攻势？于是只得心软作罢，散去了浑身凌厉的气势，但到底还是为那惊险的一幕感到后怕担忧，于是带她去餐厅吃晚饭的路上，对她一顿喋喋不休的叮咛。 这姑娘太冒失太粗心大意了，他对她总是充满了担忧，到了餐厅等候上菜的过程中，还是忍不住对她一阵没完没了的训斥叮咛，然后她就受不了的主动认错，说“好嘛好嘛，我刚才不该不看马路就跑，我知道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你不要再这样训我啦，这样真的很丢脸哎，就像训三岁小孩似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然后他们就真的听到旁边旁边有一道奶声奶气的童声惊讶道：“妈妈妈妈，你快看那个小姐姐，原来她也像我一样走路不看路啊。” 笙箫朝那对母子看过去，那位妈妈有些尴尬，低头训斥自家宝宝：“赶快吃你的鸡腿。” 听了妈妈的话，小朋友的小嘴在炸至金黄的鸡腿上咬了口，不过他小小的眼睛还冲这边滴溜溜的看，笙箫转过头来吃饭，小朋友还在嘀咕着：“那个小姐姐好可怜哦，被训了都没有鸡腿可以吃，妈妈妈妈你真好，那个大哥哥好坏！” 萧腾那时听了小朋友满怀同情的童言童语，低头看了眼很可怜的小姐姐，随即“扑哧”一声笑，与突然抬起头的笙箫对视了眼，然后起身去了点餐的柜台那边，为笙箫点了一份与小朋友同款的大鸡腿。 “大哥哥专门奖励你的鸡腿，顾笙箫小朋友，赶快趁热吃。”他把盛鸡腿的盘子放到她面前，眉眼含笑地对她说。 她蹙着眉，皱着小脸，似乎有些郁闷，他笑容更盛了，却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吃东西。她低着头咬鸡腿，动作看起来恶狠狠的，低头咬了几口，她就忍不住抬头看他几眼，眼神刚巧碰上，她不知为何快速挪开，然后埋头消灭餐盘里的食物。 吃完美味的晚饭，他们并没有及时回到学校，又继续在附近闲逛吃东西…… …… 将萧腾从过往记忆中拉回来的，是隐约响在耳边的几声“萧哥”，他转过头往身旁看了看，果然看见几个事务所的同事，正一脸诧异地站在自己身旁。 “萧哥，你在看什么呢？怎么看得这么入神？喊你好半天了，你才听见。”苏毅然问。 “就是啊，萧哥，这儿有什么好看的？”刚才顺着萧腾的视线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见的杜一凡也是一脸纳闷。 萧腾敛去黯然失落的神色，若无其事地弯了弯嘴角，淡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才碰巧看见一个小女孩在路边乱跑，险些被飞速开过来的车撞到，想到了一位朋友，她以前性子冒冒失失，有一次经过这里，走路不看路，也险些被开过来的车撞到。” 第445章 她是为了见顾默沉，才会特意这样精心装扮自己吗？ 感情是藏不住的，哪怕萧腾已经极力掩饰了，但苏毅然与同行的杜一凡以及季延鑫等人，还是注意到了萧腾嘴角的笑容，与他平时流露的笑容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尤其他眼底那抹似乎含着怀念的眼神，更是让大家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季延鑫不久前亲眼看到过萧腾深夜跟一个女孩在一起相处的画面，很八卦地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犹豫了几秒，好奇心最终成功地占据了上风，八卦地问：“萧哥，你说的那位朋友……” 然而萧腾没给他继续八卦的机会，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于是找借口打断他们：“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没空陪你们聊，先走了，你们自便。” 说完，萧腾就直接走了，留季延鑫等人在原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哎，你们说，萧哥究竟是什么情况？”盯着萧腾背影看了好半天，苏毅然有些纳闷地问，“他刚才那表情明显不对。” “你们还记得网上那段视频吗？”季延鑫诱导他们思考。 “怎么会不记得呢？”想起那段令人震惊的视频，杜一凡至今还有些不敢置信，“别人不一定能认出萧哥，但我肯定能认出他，视频中的那个男人，看那挺拔如松的身形，再加上他那绑了石膏的胳膊，毫无疑问，那肯定是咱萧哥！就是不知道那女的是谁。” “所以刚才，我准备问萧哥来着，想问他刚才说的那个性子冒失的朋友，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可惜我刚才还没问完呢，萧腾撂下一句有事，然后毫不留情地走了。” “是啊，真可惜。”性子沉默寡言的欧阳也如此感慨。 “算了，还是不说这事了，赶快找个地方吃饭，老子快饿死了。”正是吃晚饭的点，附近大大小小的餐馆和路边的各种小摊，飘出各种香喷喷的味道，闻起来越发觉得肚子饿，忙得连午饭都没顾上吃的杜一凡，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说。 “那咱快走，赶快找个地方坐下吃饭。”难得早点下班的季延鑫赶紧附和。 “走走走，咱去小厨娘。” “又去小厨娘？能不能换个地方？动不动就往这家跑，我都吃腻了。” “换什么换？我下班前都提前预定好餐桌，去了就能直接上桌，还能优先上菜，这会儿大家逛累了吃晚饭的高峰期，临时换别的餐厅吃饭，浪费了我提前预定的订金不说，还得在门口坐着等，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上桌？” “好，那就小厨娘。”几乎把小厨娘当成了自家厨房的苏毅然叹息道。 一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踏入了乐嘉大厦隔壁的凯虹大厦。 而另一边，被惊扰了思绪的萧腾，匆匆进入大楼，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敲隔壁邻居的门，而是先回了已经多日没回来的住所。正在恢复期的左臂依旧绑着石膏，披着西装外套到底不适，他回房间去换宽松的休闲外套，站在衣柜的穿衣镜前，看镜子里的自己，他满眼都是嘲弄和自弃。 “萧腾，你今晚有空吗？有点事想找你聊了。” 不知为什么突然打来的电话里，曾虹飞只说了这么一句，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自己暂时有点忙。 他不应该去的，可他终究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一到点就去赴约了。 谁能料到，居然会亲眼看到那样一幕？ 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女孩，居然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离开，还是以那般精心装扮的模样。 她今天化过妆了，他几乎一眼就看了出来，还有她那一身不同于平时的裙装，她以前每次下班回家，都直接穿着一身工服，但这一次居然换私服了，还是那么漂亮的私服。 年少的萧腾遇见顾笙箫之前，从未过多关注自己的外形如何，但遇见了顾笙箫之后，他每次去见这个女孩之前，都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外形看起来是否足够好，他那时候总觉得这儿看起来不太好，那儿似乎也有问题。顾笙箫为什么突然化妆，还特地换上漂亮的衣服，萧腾换位思考了下，然后一颗心仿佛沉到黑不见底的深谷。 她是为了见顾默沉，才会特意这样精心装扮自己吗？ “怎么说呢，她跟顾默沉一起共事多年，这些年关系一直挺亲近的，顾默沉对笙箫几乎百般照顾照顾，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笙箫对他也挺好的，别的先不说，她厨艺好，没少做饭给顾默沉吃……” “……我还听说，乐嘉东港店全体成员都知道，管理总监对奶制品部门经理用情颇深，大家茶前饭后都喜欢调侃，问什么时候能喝到他们的喜酒。”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大家确实很喜欢调侃他们，有时候说工作的事，说着说着就画风一变，扯到了他和笙箫身上，然后就有人开玩笑似的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喝到他们的喜酒，更别提平时闲扯了，那更要调侃他们了。” “我这几年在笙箫身边，没少吃他们的狗粮，快被他们喂得撑死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些曾虹飞说的，有些是李荷发出的，这些话不断在萧腾脑海里打转，最终幻化成一副动态画面，那个精心装扮格外亮眼的女孩，隔着拥挤的人群，朝他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以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对别的男人说：“我们快走，我有点饿了。”约莫过了几秒，那个男人说了几句，然后她扬着娇艳的小脸，冲那个男人笑着说了声“好”，然后跟着那个男人离开。 而那个男人，竟然有那样一张他万分熟悉的面孔。 “哦，对了，萧腾，我最近收集一些候选人的履历信息，跟浙江分公司的同事交接，听他提过几句，说顾笙箫身边有个对她极其照顾的男人，据说这个男人对顾笙箫很好，不管工作还是……听说那个男人不但长得帅，学历也挺高的，能力也非常不错，现在已经是……” 那天在电话里听李荷提了几句，哪里能想到，这个据说对顾笙箫很好的男人，竟然是他曾经认为是朋友的顾默沉？ 顾默沉是知道笙箫的，那年他因为一个课题跟顾默沉合作的时候，几次在顾默沉面前提及顾笙箫，这个看起来清风霁月的男生，听说自己竟然暗恋别人，狠狠嘲讽自己一顿，然后兴致勃勃地问他，要不要他帮忙出出主意，还真的煞有介事地帮他出了几个主意。 可谁能想到，以为是自己朋友的顾默沉，居然会骗自己，而且这一骗就是整整六年！ 第446章 萧腾，你为什么这么天真？ 萧腾实在太想知道为什么，迫不及待想找到顾默沉，质问他究竟为什么。 以前加过微信，萧腾尝试着给顾默沉发消息，可惜他一直没回复，萧腾只得通过其他途径找他。以他这些年积累的人脉，要打听顾默沉的消息，并非什么难事，第二天晌午他就从一位从事酒店管理的朋友那里得知，顾默沉下榻于宏筠酒店顶层的客房。他匆匆跟朱莉交代了几句，说自己有要事临时外出，如果其他人有事要当面谈，等他回来再说，然后就驱车前往宏筠酒店。 顾默沉大概猜到萧腾会来找他对质，提前跟酒店坐班的前台交代了几句，萧腾一路飞车赶到顾默沉下榻的酒店，让酒店前台帮自己联系顾默沉，这位前台小姐盯着萧腾那张脸看了几眼，跟他确认身份，得知他的确是萧腾本人，然后就立马笑容得体地对他说：“萧先生，顾先生昨天晚上就特地交代过前台，您如果来酒店前台找他，可以直接去三楼的茶餐厅。” 萧腾冲这位前台小姐道了谢，然后直奔酒店三楼的茶餐厅。 顾默沉果然在里面，匆匆赶来的萧腾站在茶餐厅门口，目光往里面一扫，很快就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发现了他，他正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跟人聊天还是在看什么新闻消息。 萧腾心情实在有些复杂，站在茶餐厅门口，朝顾默沉那边看了会儿，平息了情绪之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脚步声惊动顾默沉，他抬头一看，见萧腾朝自己走过来，表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你果然来了。” “有点事，实在想不明白，自然要来找你讨教一二。” 顾默沉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杯子，自己面前这杯是热拿铁，而萧腾那杯是金骏眉，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萧腾：“知道你不喜欢喝咖啡，特地给你点了杯红茶。” “这个细节，没想到你还记着。”萧腾嘲弄地笑了笑，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 咖啡的焦香味很浓郁，完全盖住了红茶的清香，味道霸道地窜进鼻孔里，萧腾闻着熟悉但从几乎不触碰的味道，垂眸看了眼摆在自己面前的这杯红茶，又扫了眼对面的顾默沉正在搅拌的那杯咖啡，“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喝咖啡吗？” 咖啡味道很鲜明，一般喜欢它的人，通常都嗜咖啡成瘾，而不喜欢它的人，绝大部分人是因为味道，无法接受那古怪的味道，不过此刻听萧腾这意有所指的语气，顾默沉抬眸看着他。 萧腾也盯着他，轻启薄唇一字一顿地解释：“因为顾笙箫不喜欢。” “叮”的一声响很突兀，顾默沉搅拌咖啡的工艺小勺，一个不留神碰到了咖啡杯的杯壁。 漫不经心的表情一点一点缓缓敛去，他抿唇凝视了萧腾几秒，在对方逼视的眼神中，蓦然挪开打量他的视线，咖啡刚才已经搅拌了好一会儿，他便直接端起来抿了口，咖啡没加牛奶和糖精，原味品尝确实有些苦涩，他不禁皱了皱眉，后悔没添加其他调味品。 “六年前，顾笙箫突然消失，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她，用尽方法也联系不上，我给所有同学朋友发消息，请大家帮忙找她，我记得我当时跟大家说，如果有一天，遇见一个叫顾笙箫的女孩，请立即通知我，我一定会重金酬谢，你知道她，我们认识没多久，你就从我这里知道了顾笙箫的存在，”萧腾盯着眼前这个人，满腹的怨恨气恼，“你知道我喜欢她，也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在找她，而你，顾默沉，你从一开始就在乐嘉东港店遇到了她，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顾默沉狭长的狐狸眼蓦地往上一挑，很不屑地笑了笑，端起高脚杯，低头抿了口红酒，随后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件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有这个义务吗？” 萧腾眉心紧紧蹙着，“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你以为？”顾默沉重复了遍，更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短暂而急促的笑声，持续了几秒钟就止住，他打量了萧腾几眼，然后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萧腾，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这么天真？不过因为课题研究打过几次交道，一起说过几次话，一张桌子上吃过几次饭，你居然就把我当朋友……” 萧腾喉结猛地滚了滚，强忍着直接泼他一杯热茶，再当着他的面摔桌而去的冲动。 闭了闭眼，极力平息愤怒的情绪，再睁开眼继续质问顾默沉，“六年前，我去过她入职的门店，可是我问的那几个人，要么说自己是刚来的，不认识什么顾笙箫，要么就说顾笙箫已经离职——” 那时候从d市赶到东港的萧腾，完全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看着乐嘉店门口，看着乐嘉的品牌logo，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踏进去。 他先去了超市服务台，再去奶制品区域，找这个部门的理货员，他找了不少人打听情况，但他得到的完全是自己不想听见的。 心如死灰，究竟是什么感觉，在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他至今还记得那种近乎绝望的痛苦。 而那种感觉，在分别的这几年，始终纠缠着他挥之不去。 所有人当时都告诉他，顾笙箫已经不在乐嘉了，可多年之后才终于知道，她其实一直都在乐嘉东港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数次感受了顾笙箫的冷漠和抗拒，因而他心里下意识闪过的想法，是顾笙箫刻意让人误导他。 可顾默沉这一次突然的出现，以及他在顾笙箫身边待了整整六年，却从未告知他真相的事实，无一不表明当年的事明摆着另有隐情。 “顾默沉，坦白说，这件事背后有没有你的手笔？是不是你当初让人故意误导我？”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顾默沉再次变得漫不经心，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 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但萧腾看着这样的他，一颗心还是被彻骨的寒意包裹住着。 “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萧腾愤怒又不解地盯着他。 “请问，我有这个义务回答吗？”他目光挑衅地回视他。 他确实没这个义务回答，即便在法庭作证，证人也有权保持缄默，更何况他们只是普通对话，这种局面实在令萧腾有些挫败，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又扯了扯扣到脖子的衣领，还是觉得烦躁，就端起面前那杯红茶，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第447章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喜欢她，至今已经十多年，我当初从d大毕业，国内几个顶尖的事务所，还有一些国外事务所驻中国的分支机构，都向我抛了橄榄枝，结果我的选择几乎大跌所有人的眼镜，因为我选择了几乎没什么资源三线开外的宜城，它在省内gdp排名靠前，也不过是因为地理优势和几家大型国企，原有的几家小事务所，只能承接很小的case，重要的项目都被几个知名事务所瓜分，我来宜城得从头开始，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因为顾笙箫以前曾经说过，她想在宜城定居，她有很多小毛病，晕车，路痴，还脸盲，大一点的城市，每次一出门就要坐很久的车，路线还绕来绕去，大城市的人也明显更多，这些都会给她的生活带去很多困扰，还是小一点的城市比较适合她，我当初找遍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但怎么都找不到她，就只能在宜城等待，我希望将来的某一天，会突然在宜城的某个街角遇见她……” 顾默沉再次怔住，脸上的玩世不恭和漫不经心，也都尽数敛去，有表情些不耐烦：“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是啊，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萧腾分外嘲弄地笑了笑，“像你这种人，对别人这样没心没肺，你怎么会在意别人是什么感受。” 语气讽刺地说完，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 不屑让他请自己喝这杯茶，他就从兜里拿出钱包，掏了张纸币放在桌上，而后转身离开。 可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他走了几步就止住，在原地停了片刻，然后再一次转身：“你知道吗，我车上永远备有晕车贴，还有酸梅干这类开胃零嘴，因为顾笙箫晕车很严重，以前在学校上学，几乎每一次跟她出门，我都会特意为她准备这些东西，如果某天没跟她一起出去玩，我也会特意叮嘱她要准备，后来她不在我身边，我每天照旧准备，因为我常常在想，假如某天运气好，在宜城的某个街角，我突然遇见了她，我要开车载她，她晕车了怎么办，于是我跟以前一样，每天准备这些东西，对我来说，这已然是一种本能……” “你究竟有多喜欢她，又为她做过些什么，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短暂的怔愣之后，顾默沉再次恢复了平静，一边若无其事地搅拌咖啡一边说，“你要是喜欢说，可以直接在她面前说。” 一个压根就不把你当朋友的人，怎么会在意你在想什么？又怎么会因自己隐瞒的行为而感到愧疚？萧腾再次倍感讽刺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和她说不定早已经在一起，估计连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撂下了这么一句，萧腾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说完彻底转身离开。 宏筠酒店距离乐嘉大厦并不远，开车也就几分钟路程，萧腾开着车从宏筠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出来，途经乐嘉大厦时，透过车窗看乐嘉大厦外墙上那个熟悉的logo，随后直接把车开进了乐嘉大厦的停车场。 - 笙箫刚跟采购部开完一个电话会议，坐在位置上伸了伸懒腰，舒展了下酸痛的筋骨，准备起身去上厕所，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手机看来电提醒，是个有些眼熟的座机号，标记了乐嘉超市的字眼，笙箫就按了接听。 是超市办公区的前台，电话一接通就自报身份，然后对笙箫说明致电来意：“顾处，有个供应商，说有事要跟您洽谈。” 供应商？一般不都提前电话预约吗？怎么会有人一声不吭就跑过来？ 笙箫有些诧异：“他哪家的？” “不知道，他没说这些，”前台听起来似乎也是一头雾水，“他就说自己是供应商，说有事要找您商量，其他什么话都没说。” 笙箫越发觉得古怪，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直接问：“他人在几号会谈室？” “2号。” “ok，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笙箫按原先的计划先去上厕所，然后甩着湿哒哒的手，去2号会谈室找那个自称供应商莽撞找来的人。 没想到来人居然是他。 笙箫匆匆赶过来，推开会谈室的门，就看见等在里面的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听见洽谈室门口传来动静，萧腾视线离开手机屏幕，看向会谈室门口，注意到笙箫漠然的脸，脸上便浮上了一道讥诮的讽意。 “你……” “如果我不那样说，你大概不会来见我？” 他看起来很有自知之明地说。 被看透了心思的笙箫，紧紧抿着唇，但她人都已经过来了，再走也没什么意思，就索性走进来，顺手关上玻璃门，慢吞吞走到会谈室内唯一的桌子边，然后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位置上。 看了他一眼，僵直着身体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去东港乐嘉找过你，但那时候我……” “我知道，”笙箫出声打断他，不想再听见他哪样苦闷嘶哑的嗓音，“虹飞昨天来找我，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那你，”萧腾顿住，眼神紧迫且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她避开他的眼神，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隐隐怀着一丝希冀的脸，迅速冷了下来，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郁气，也汹涌地席卷而来，他不得不努力拼命地压制，才能控制住一把掐死她的冲动。 没抬头看他的脸色，但还是能感受到四周的气息压抑了不少，她放在大腿上的手控制不住地紧紧攥了攥。 沉默了会儿，她又低声问：“你特地来这儿找我，难道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听说你六年前曾经生病住院，这是怎么回事？” 六年前曾经生病住院？笙箫脸色倏地一变，猛地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她之前特地叮嘱过曾虹飞，不要跟萧腾提任何关于她这些事的字眼，难道她……想到这种可能性，笙箫不禁皱着眉。 瞥见她的脸色变化，萧腾顿时没好气地讽刺：“你放心，曾虹飞很守信用，她半个字都没说，每次我一问，她就说答应过你，不能跟我说半个字，你哥哥嫂子也一样。” 她哥哥嫂子？她哥哥嫂子也不知道，当初缠绵病床的事一直瞒着他们，唯一知晓她当初住院所有细节的，只有贴身照顾她的曾虹飞。 只要曾虹飞闭紧了嘴巴不提，萧腾按道理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笙箫越想越疑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腾表情微变，有些不自在，避开她疑惑的眼神：“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六年前，你到底怎么了？” 第448章 你一直这样，我只会更反感 他不想回答，笙箫也没办法逼他，总不能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更何况她手上也没刀。她只能暂且压下那股强烈的疑惑，把注意力放在怎么回答他这个点上，但她不可能跟他实话实说，就瞎掰：“喝酒喝得胃穿孔，不得不住院疗养。” “喝酒？”他眉头拧着，似乎不太相信这种说辞，但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你明知道自己胃不好，为什么要喝酒，还喝那么多？” “没办法，为了提升部门业绩，为了跟供应商谈判更低的买价，我不得不请人吃饭，还陪对方喝了很多酒，当时也没想到，结果会那么严重，居然会喝到胃穿孔。” 萧腾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想看出她是否在胡说，可笙箫表情太坦然了，完全不像在撒谎，她甚至有些苦闷，跟那些为了拼业绩不得不拼酒，或者为了升职加薪不得不天天留下来加班的人看起来一样。 几乎察觉不出什么异常，他只得暂且作罢，但想到她从前就很脆弱的胃，他有些揪心地问：“你的胃，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胃病没办法根治，只能靠平时养着。” “那你就该想办法好好养，不仅仅是你的胃，身体也一样，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你……” 保重身体这种话，多年前几乎听烂了，他几乎每天都在她耳根边唠叨，每次她不小心感冒发烧，他就唠叨得更频繁，简直比老妈子还像老妈子，笙箫实在不想再听，很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我已经看过大夫了，据说是个医术很不错的老中医，给我开了些药，还给我提了一些意见，我会遵从他的叮嘱，不过再跟自己过不去，”她说着顿住，看了眼萧腾，硬着头皮说，“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得回去工作了，生鲜的事比较多，又杂又乱，一不留神就出岔子，不是顾客投诉就是工商罚款，严重一点，可能还要关门整改，除了这些事，我还得盯着各部门kpi，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 这个女人！哪怕是关心的话，她居然都没耐心听下去！ “还有，”笙箫顿住，猛地吸了口气，错开萧腾锐利的眼神，“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你别忘了自己之前亲口承诺的话。” 萧腾本就冷峻的脸彻底阴冷下来。 她永远都有这样的本事，轻轻松松就能让他气疯。 笙箫突然站起身，没再多看萧腾哪怕一眼，转身就直接往会谈室门口走。 她这种态度，他应该生气的，可看着她削瘦的背影，又没骨气地生出一股心疼，她实在瘦得过分，似乎比前段时间更瘦了，工服外套穿在她身上越发空鼓鼓的，她个子又不高，看这过于娇小瘦弱的背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他恨她，他应该恨她的，可他却悲哀地发现，他现在完全没办法恨她，满心满眼泛滥的竟然还是对她的心疼。 实在控制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担忧，他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猛然出声喊了声：“顾笙箫！” 笙箫已经走到了会谈室门口，听起来嘶哑压抑的嗓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心猝不及防地陡然缩了下，脚步也跟着顿在原地。 她转身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也看着她，隔着一很短的距离，两人地目光在空气中接触。 他目光看起来很复杂，含着再明显不过的担忧，又似乎含着一股悲伤。 笙箫实在无法承受他这样的目光，没几秒就转开了视线，然而耳边却听见他分外沙哑的嗓音：“顾笙箫，你要好好吃药，一定要听大夫的话，要按时吃饭，每天要早睡早起，要注意保暖，要……” 笙箫忍不住有些恍惚起来，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每次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他就总是这样唠叨叮嘱。 每次寒暑假只要回家，一起从火车站出来，再坐跨省巴士回梅城，两人的家不在一个镇上，笙箫家更近一些，比他先下车，眼看快到她要下车的点，他就开始化身老妈子，让她按时吃饭，晚上一定要早点睡觉，不要老是熬夜到三更半夜，天热千万不要贪凉，天冷了要注意保暖，絮絮叨叨地叮嘱一大堆，坐在旁边的乘客每次都取笑他们，她说他们不是男女朋友，那些人几乎都不相信。 寒暑假期间，她在工厂打零工，休息时接到他的电话，他也总免不了这样叮嘱。 后来他去了d市读研，她留在宜城念大四，那会儿她还没得到乐嘉的offer，他最后一次陪她坐车去学校，跟几个朋友匆匆一聚，之后再赶车去d市报到，送他去火车站，那天在火车站临别之际，他再一次化身唠叨操心的老妈子。 一直到他们彻底断绝联系之前，不在一个学校的那些日子里，每次几乎只要一通电话，他也总要这样唠叨叮嘱几句。 这样悉心殷切的关怀，曾经于她是莫大的欣喜甜蜜。 可事到如今，他再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笙箫不得不深呼吸，以缓解那股闷闷的窒息感。 “萧腾！”她急迫又不耐烦地打断他，不过眼睛没再看他一眼，“你一直这个样子，我只会更反感。” 背后的声音戛然而止，气息忽然变得凌厉万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冻住了，但笙箫顶着他几乎能将人射穿的眼神，直接扬长而去。 看起来娇小瘦弱，但万分倔强的身影，很快就在萧腾的瞳孔里消失，他闭了闭眼，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伸手扯了扯领带，但觉得这样似乎不够，又伸手扯了扯领口，动作粗鲁且不耐烦。 …… 笙箫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洗把冷水脸是最有效的方式，办公区的厕所外面有洗手池，在距离会谈室不远的地方，在上下班打卡的闸机口里面，她步伐匆忙而凌乱地快步走过去，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工卡，在闸机口的感应区刷了一下，然后穿过闸机口往厕所走。 天已经很凉了，冷水的温度也很低，触感凉丝丝的，笙箫拧开水龙头，猛地往脸上泼了几把凉水，凉丝丝的冷水这么一刺激，人果然冷静了许多，不过妆也因此花了些，涂在唇上的口红颜色淡了不少，整个人精气神也差了不少，她洗完脸抬头看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又憔悴了不少，心里不禁生出一股闷气。 第449章 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迁怒？ “笙箫，你怎么了？” 苏楚妍上完厕所，到洗手池边洗手，一眼就看见笙箫站在厕所外的水池边，正对着镜子唉声叹气。 闻言，笙箫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眼苏楚妍，苦闷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上午一直没什么精神，就过来洗把冷水脸醒醒神。” “你睡眠不好啊？”苏楚妍又问。 “是有点。”这都是实话，她睡眠确实很不好。 “你找医生看过吗？睡不好觉挺难受的，”苏楚妍一边洗手一边说，“生理反应一大堆，又掉头发又长痘的，还容易加速衰老。” “前些天看过，看的老中医，给我开了一堆调理身体的药，我让他帮忙做成药丸，最近一直在吃药。” “那就好，女人得注意，千万不能把身体熬坏了，不然以后可得遭不少罪，我妈就是这样，以前年轻的时候在工厂上班，为了图晚上二十几块钱夜班津贴，经常主动申请上晚班，现在年纪大了毛病一堆。” 苏楚妍感慨颇深，洗完手就直接离开，笙箫还站在洗手池边，从兜里掏出口红补妆，不过她之前一直不怎么化妆，最近这些天才开始折腾，化妆动作还不怎么熟练，对着镜子折腾了好一会儿，涂在嘴唇上的口红，看起来才像样了一些。 男女厕所在一起，各占据半壁江山，共用面朝办公区过道的这个洗手池，这意味着在厕所门口随时会碰到来上厕所的男同胞。 笙箫补好妆，打算转身离开，一转身就碰见家电处长周至，这家伙正倚在靠近男厕那边的大门边框上，表情一脸揶揄地看着刚补完妆的自己。 这人太喜欢开玩笑了，平时一逮着机会就要调侃几句，最近因为萧腾和柯子凡等人，他没少调侃笙箫，笙箫现在一看见他，眼神就条件反射似的闪了闪。 下一秒，果然听见周至调侃地问：“说真的，顾处，你真的没跟人谈恋爱？” 果然又是这一句！笙箫翻白眼，“谁规定化妆就是为了谈恋爱？我难道就不能打扮漂亮一点，让自己开心一点吗？” 同样的话说了无数遍，笙箫实在懒得再解释，怼了他几句，不想再理他，又哼了几声，转身离开了厕所。大概是习惯成自然，她往办公室那个方向走，不过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止住脚步，转身往前台那个方向走。 刷卡过闸机口，很快就走到前台那边。 值班的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脸蛋看起来很陌生，笙箫几乎半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这也不算奇怪，她跟这些人打交道少，记不住她的脸也正常，她也没多想，一过去就直接质问：“刚才究竟怎么回事？来的人明明是萧腾，为什么骗我说是供应商？” “啊？萧腾是谁？”小姑娘看起来很茫然，“是您刚才见的那个人吗？他难道不是供应商吗？” 笙箫皱着眉：“你真不认识他？” “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不认识他，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笙箫噎得说不出话，深呼了口气，然后拧眉看着她，“姑且算你不认识他，你既然不认识他，为什么轻易相信他？他说自己是供应商，你就直接相信了？要是哪天别人做了张假工卡，跑过来说工卡消磁，让你帮忙开闸机口，你就直接把人放进去？你知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万一对方是商业间谍，来公司窃取商业经营数据呢？再或者对方反社会人格，跑进来伤人呢？” 刚去洗了把冷水脸，笙箫以为自己已经冷静了下来，可是她质问前台的语气，却不知不觉凌厉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这个值班的前台看起来很不专业。 但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迁怒？ 噙着盛怒的眉眼，过于凌厉的语气，前台似乎被这样的笙箫吓傻了，眼眶里透出一丝水光，一脸呆呆地看着笙箫。 “我……”她大概试图辩解，但最终除了一个“我”字，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解救这个值班前台的，是笙箫的手机铃声，当时气氛正僵持着，笙箫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来电提醒备注的是hr艾丽丝，这是个不能不接的电话，艾丽丝一直试图劝她去总部总裁办工作，这个电话很可能还是来劝说她的，不方便当众接听。 笙箫拿着手机，转身就要回办公室。离开办公区前台之前，对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前台叮嘱：“下次长点心，做事谨慎一点，别再这么傻不隆冬的，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知道了。”惴惴不安的前台小姑娘怯怯应了声。 脚步匆匆地回办公室，已经是两分钟之后。 大概一直没等到笙箫接电话，艾丽丝已经停止拨打电话，笙箫合上办公室的门，再给她回拨过去。 艾丽丝很快接听：“嗨，亲爱的，你刚才在忙什么？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不好意思，刚才在外面走路，不方便接电话。” “没事。”艾丽丝脾气很好，完全没责怪笙箫的意思，“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艾丽丝打电话过来，果然是问这件事的，她之前就给笙箫打过几次电话，笙箫都直接婉拒了，前些天又打来一次，说总裁办有个助理因为家事递交辞呈，空出来一个位置，又问笙箫要不要过去，回宜城短短两个多月，笙箫已经有些心力交瘁，这次就没直接婉拒，说自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等考虑好了再给她答复。 许是见自己过了几天都没回复，艾丽丝就主动打电话过来问。 笙箫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但始终都无法下定决心。 “抱歉，艾丽丝，我没考虑这件事，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我去看了位老中医，他说我身体亏空很厉害，再不抓紧时间好好调养，以后情况只怕会更糟糕，他给我开了不少调理身体的药，还提供了一些调理建议，让我保证充足的休息，忌多思多虑，早睡早起。” “真遗憾，但亲爱的，你身体状况有这么严重吗？” “有啊，”笙箫苦笑着说，“走几步就喘气，也越来越怕冷了，常常会觉得头晕目眩。” “听来真的很严重，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艾丽丝语气遗憾，关心了笙箫几句，又让她抽空考虑一下，要不要来总裁办，“这个岗位真的很重要，没办法空置太久，来或不来，你要尽快做决定，如果确定不来，我要尽快安排其他人。” “我明白，我会抽时间思考清楚，尽快给你明确的答复。” “ok，我还有事，先挂了。” “好，再见。” 第450章 都听见了，一个字都不落 艾丽丝挂断电话之后，笙箫看了眼黑下来的屏幕，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双手胳膊肘撑着桌面，两只手同时按压眼角按摩，然后又按了按两侧的太阳穴。 刚才跟苏楚妍说昨晚没睡好，虽然是瞎掰的，但她也是真的累，整个人身心疲惫，她现在状况真的太糟糕了，必须及时做出改变。 但真的要去总部吗？一旦调职去了总部…… …… 明明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可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似乎每次只要一思考这个问题，笙箫就会陷入这种僵持的拉锯战中，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可两个小人来来回回打了半天，始终都没能分出胜负。 想了会儿，笙箫有些头疼，伸手拍了拍脑门，决定暂时先不想，握着鼠标查看处理新邮件，然后再查看实时业绩。 - 笙箫离开会谈室之后，萧腾又在里面继续坐了会儿，整理好自己的领口和领带，才离开乐嘉超市办公区。 去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那辆黑色帕萨特，直接把车窗降到最低，在外面兜了好几圈才回事务所。回办公室才十一点多，距吃饭还有大半个小时，他闭眼靠坐在椅背上，稍微歇了几分钟，然后就开始画新项目的图纸。 然而脑子里现在乱糟糟的，里面像被塞满了浆糊似的，盯着图纸想半天都没什么思路，他有些烦躁地把铅笔猛地往桌子上一扔，又伸手扯乱了领带和领口，身体往椅子背上一靠。 “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萧腾紧蹙的眉心皱得越发深了，没像之前那样第一时间让人直接进来。 不过很可惜，来人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在门口敲了几下门，没等到他应声就直接推门而入，他一开门就话痨似的哔哔：“老萧你怎么回事？你在里面搞什么？在外面敲门，敲半天都没人……” 正低着头整理领口的萧腾，听见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十分不悦地抬起头，一眼就对上了储成俊有些错愕的脸。 储成俊怔了怔，盯着萧腾有些凌乱的领口，然后有些纳闷地问：“你这怎么回事？领口怎么这么乱？” 萧腾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扯乱的领口，暂时没搭理他，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等整理好之后，才调整了下坐姿，抬头看着已经坐到自己对面的储成俊：“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你这金贵的办公室，我还不能进来啊？”储成俊双手交叉抱臂，不满地反问。 “我有说过你不能来吗？”萧腾扫了他一眼，脸上布满了不耐烦，懒得跟他磨叽，“有公事就直说，如果想找我聊私人八卦，门就杵在那儿，麻烦自己出去，我不想往外赶人。” “好，我承认，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是聊你私人八卦的。” 萧腾紧皱的眉心越蹙越深，一脸不耐地盯着他，却见他笑得一脸暧昧又骚包：“不过你真的确定，要赶我出去？就不怕我把今天看到的事都传出去？” 储成俊笑得贼兮兮，一边笑一边往前走，然后在萧腾狐疑的目光之中，一屁股坐在萧腾对面那个椅子上，略有些发福的身体，猛地往办公椅舒舒服适的靠背上一靠，看起来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萧腾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你看到了什么？” “我呢，有个甲方客户，今天早上刚下飞机，恰好就在市中心的宏筠酒店下榻……” “你今天上午，去宏筠酒店拜访客户，而且还去了三楼的茶餐厅？” “没错。”储成俊点点头，“一心需要机会好好锻炼，我就趁这个机会带她过去，见一见这个很难缠的甲方客户，对方说自己刚下飞机不久，一大清早下榻酒店，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就直接约我们去茶餐厅见面，我跟一心依约赶到宏筠酒店，没想到刚巧看见你跟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说话，我跟一心是提前过去的，那个甲方客户还没过来，我和一心就想过去跟你打声招呼，可我们怎么都没想到，一走过去就听见你说……” 萧腾闻言，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他现在的确不能直接把这个喇叭一样的八卦中年妇男赶出去。 “你跟一心听见了多少？” 一问这个，储成俊就“嘿嘿”笑了几声，样子看起来有些猥琐。 “我们刚走到附近，就听见你跟那个顾默沉的说，‘你知道我喜欢她，也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在找她，而你，顾默沉，你从一开始就在乐嘉东港店遇到了她，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储成俊把萧腾上午说过的这几句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了遍。 “……所以我之后说的话，你们全都听见了？” “对啊，都听见了，一个字都没落下。”储成俊点点头实话实说。 当时听见萧腾说的那几句话，他和岑一心几乎惊呆了，师徒俩面面相觑，果断放弃了找萧腾打招呼，探头探脑四处张望，找了个距离他们近又隐蔽的座位，遮遮掩掩地偷听他们讲话，直到萧腾怒而离去。 把自己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就等于自己隐藏的心事几乎没保留地袒露在他们面前，这让萧腾有种脱光了衣服被人看的羞耻感。 他苦闷地笑了笑，然后又想到另一件事：“这些事，你们，没告诉其他人？” “你放心，开玩笑归开玩笑，我们都知道轻重，”储成俊很体贴地说，“我毕竟是个过来人，以前也曾年轻过，大概能理解你是什么心情，肯定不会乱说的，至于我徒弟一心，我已经特别叮嘱过她，她个性我还是知道的，应该也不会往外说。” “多谢。”萧腾苦笑。 “谢什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这有什么好谢的？”储成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过你要是真想谢我，找个时间请我吃顿饭。” “好，”萧腾毫不犹豫，“想在哪儿吃，你自己直接定，想好了跟我说，我尽量抽时间安排。” “这么好说话？”储成俊一脸打趣。 萧腾皱眉，“你都已经看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这些私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但要想封你的嘴，总要付出点代价？” 储成俊没再嘻嘻哈哈，只是看着眼前看起来失落又苦闷的萧腾，心底涌上无限唏嘘和心疼。 十年，人短暂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可眼前这个外表看起来一直冷情寡淡，而且对各色女人不假辞色的萧腾，居然悄无声息地喜欢一个女孩长达十年之久！ 第451章 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储成俊越想越觉得唏嘘，“我还真是没想到，这几年跟个和尚似的你，居然还是个妥妥的痴情种，而且是情种中的情种。” 萧腾苦笑，“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 储成俊一听他这话，立又马露出一脸好奇的八卦表情：“比如？” “比如我对她是一见钟情。” “咳咳咳……”这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猝不及防的储成俊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咳得满脸通红，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老萧，你刚才说了什么，能不能再重复一遍？”他刚才有点晕，没听清楚。 “你刚才没听错，我说我对她一见钟情。” “……那姑娘长的得有多美？” 萧腾笑了笑：“这大概就是你没想到的另一件事了。” “什么？”储成俊有点呆，不太能理解萧腾说的这话究竟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解释清楚一点？”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在我眼里绝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不过按照大众的审美，她顶多只能算得上可爱清秀，丢在人群里很可能找不见的那种，其实之前在微博上辟谣，我提到过这件事，我说我喜欢一个人，与这个人的颜值无关，只要彼此的灵魂契合，即便对方并不是很美……” “我想起来了！”被提醒的储成俊，深藏在脑海里的某些渐渐复苏，他猛拍了下自己大腿，“你之前确实在微博上这么说过，你当时统一回复所有网友的一段话，后来被人圈出来大肆赞扬，说你是个有才华有内涵的人，不像那些视觉动物，不过话又说回来，老萧，你看上那姑娘，也就是你说的那个顾笙箫，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到底看上顾笙箫哪一点？萧腾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的闪过从前的画面，那个隆冬的傍晚在母校门口遇见她，无数次从立夏嘴里听说她的情形，还有后来几年相处的时光里，一点一点发现她美好的细节。 而他印象最深的，除了那个冬天的傍晚在母校门口意外的初见，大概就是顾笙箫大一上学期开学没多久，立夏过来找他们玩那一次。 宜城是个知名的5a级旅游城市，城市周边有很多风景优美的山水景点，立夏那次趁周末过来，本来一开始打算让笙箫和萧腾一起陪她去景区玩，但立夏赶过来当天晚上一起吃饭时，提出几个人一起去，笙箫却很遗憾地婉拒，说自己有事去不了—— “立夏，不好意思啊，我明天没空陪你出去玩，我有事要做。”笙箫满怀歉意地说。 那时候她们大一新生军训结束没多久，立夏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宜城来找他们，一听说笙箫不能陪她出去玩，顿时就很郁闷：“什么事这么重要啊？我第一次来找你玩，你居然就没空陪我。” “我加入了青年志愿者服务队，每周都会出去做义工，或者做一些其他活动，我们之前策划了收集塑料瓶的活动，在学生宿舍区的广场上放置了宣传板，还在每栋楼宣传栏贴了海报，倡议大家喝的矿泉水瓶或者饮料瓶都不要扔，我们周末来收集，我们学校学生多，每个宿舍区都有十几栋宿舍楼，我们服务队的队员和召集的志愿者明天得挨个宿舍敲门，收集他们攒的塑料瓶。” “收集这个干吗？”刚上大学的立夏没什么经验，当时完全不理解笙箫做这件事的意义。 “做好事啊。”女孩笑得眉眼弯弯，“收集的塑料瓶可以卖钱的，小一点的塑料瓶卖一毛钱一个，大号的瓶子卖两毛钱，卖塑料瓶得到的钱，可以拿去做好事，我们学校附近有个特殊教育学校，在里面上学的小孩都很可怜，不是自闭症就是脑瘫患儿，没办法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嬉戏玩耍，这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残忍了，我们服务队一直都有个传统，只要在校上学期间，每周都会召集志愿者去做义工，去给那些小孩上课，陪他们玩游戏，还会想办法筹集一些经费买礼物，拿到学校分给那些孩子们，我们这次卖塑料瓶筹集的钱，就是准备买一些文具用品和小礼物，带到学校分给他们的。” “你明天必须去啊？”立夏不太甘心地追问，“你难道不能请假吗？这么大型的活动，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少你一个也没事？” 笙箫摇摇头说：“不好请假的，这次活动工作量太大了，我们学校的学生太多，光我们沁园一个宿舍区就有13栋宿舍楼，每栋楼两百多间宿舍，我在这种时候请假很不合适，拖后腿不说，出尔反尔还会给其他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好，”立夏很郁闷，但她是个明事理的女孩，不可能阻止笙箫做好事，只能很遗憾地跟笙箫约下一次，“我下次过来找你玩，你可千万别再说自己有事，不能陪我出去玩。” “你下次要再过来，提前跟我打声招呼，知道你要来学校找我玩，我就不会计划其他事。”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立夏很爽快地应允，不过很快又有些郁闷地叹息，“我这次来你们学校找你玩，没提前打招呼，就是想给你个惊喜的，真是的，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以后每次来都要提前打招呼，这样一点惊喜感都没有。” 笙箫笑得很抱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每个人的计划都不一样。” 后来立夏知道萧腾喜欢的是笙箫，虽然从来都没问过为什么，可萧腾知道，她一定很纳闷，那个人为什么是笙箫而不是她。 失落的立夏一定不会知道，有些事的结果其实冥冥中早就已经注定。 苦闷又压抑的高四复读那年，立夏曾经数次给萧腾打电话，诉说自己的苦闷和压力，与此同时又一再提及顾笙箫如何如何，那个刻苦勤奋思路清晰的女孩，形象早已深深刻在萧腾心底，让从不思考情爱的少年，心底对未来的择偶标准有了初始的概念，尽管他和顾笙箫此前素未谋面，却对这个女孩的印象非常好。 而后来，当年少的立夏一心只想着玩的时候，顾笙箫想到的却是利用课余时间竭尽所能做一些好事。 其实听见笙箫婉拒立夏的时候，萧腾心里下意识想到的，是一直抗拒他的笙箫在找借口，他觉得笙箫可能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拒绝与他和立夏一起去玩，可是笙箫的解释打消了他这种猜疑，经管学院青年志愿者服务队画的倡议宣传板他确实看到过，还有宿舍楼下宣传栏张贴的海报，因为顾笙箫加入了这个服务队，他后来就格外关注这个团队，知道青服队策划各种义工活动，会在宣传栏张贴海报，或者在宿舍区广场上放置宣传板，他每次下楼会特地朝宣传栏瞅几眼，在广场上看见一大排宣传板，他也会沿着那排板子找一找，找到了标记青服队字眼的宣传板，就会留意多看几眼，默默在心里想，这个漂亮的宣传板上，哪些线条是她亲笔勾勒的，哪部分着色是她完成的，他每次都会拍下服务队的宣传板照片，偶尔会在qq上发照片给笙箫，说看到了他们服务队的宣传板，跟她说板子画得很漂亮。 第452章 擦，这姑娘怎么这么拽？ 笙箫想加入青年志愿者服务队这件事，萧腾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天在立夏的升学宴上，发现她屡次提及的好友顾笙箫，就是自己初次遇见就不经意喜欢上的女孩，他在兴奋之余加了对方的qq，在那天之后就一直试图发消息找她聊天，可又担心自己过度的热情会吓到一无所知的她，只得以同校师兄的名义，向她介绍一些关于学校的情况，包括新生开学报到的各种注意事项，顾笙箫一开始表现得比较冷淡，每次都是“哦，原来是这样啊”或者“我知道了，多谢告知”，再不然就跟他说“嗯，我知道了，开学会注意的”，直到他提到学校各种社团每年一度的招新相关，她才多问了几句，问他学校有没有志愿者服务队之类的社团组织，萧腾有点诧异，她说自己高二那年就拿到了青年志愿者证，以后想加入类似的团队，利用课余时间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 开学报到之后，在学校形形色色的各种社团当中，她果然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经管学院青年志愿者服务队。 人和人之间最怕的大概就是比较，那天萧腾默默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孩对话，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尽管笙箫不太待见他靠近，但心里对她的那种喜欢，还是因为她的善良又更深了一些。 至于立夏，萧腾从一开始对她就没什么想法，从小到大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再跟一心想着做好事的笙箫那么一比，对她就更不会有男女之间那种暧昧的想法。 储成俊坐在萧腾对面的椅子上，见萧腾半天都没吭声，似乎在想什么，抬脚踢了踢办公桌下面：“哎哎，老萧，你怎么回事？我问你问题呢，怎么半天没反应？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脚突然踢在办公桌围板上，发出几声“咚咚”响，惊扰了萧腾充满追忆的思绪，他从回忆中抽回神思，笑了笑才解释：“在想我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那你想到了什么？”偏胖的储成俊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脸好奇，“你快给我说说呗，我现在对你那个顾笙箫实在太好奇了。” 说实话，萧腾其实并不想讲太多关于笙箫的事，但储成俊已经无意间知道了她的存在，以他积累多年的人脉关系，想找朋友帮忙打听关于顾笙箫的事并不难，他略犹豫了会儿，最后到底还是和盘托出。 不但说了顾笙箫对于做好事的坚持，还说了她的籍贯和专业等信息，连她与自己和立夏的关系，包括狄蔚然和老高等人也知道她的存在这件事，萧腾也都照实说了。 “狄蔚然这段时间阴晴不定，老高这段时间也格外暴躁，都与顾笙箫有关，那时候我们感情都很好，狄蔚然一直把她当妹妹，老高对她的心意也差不多，可后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开，这几年杳无音讯，不久前突然回宜城，却不打算跟我们联系，对当年的离开也半句解释都没有，蔚然和老高一直在生她的气，”萧腾说着突然顿住，看着对面神色复杂的中年八卦妇男储成俊，一脸郑重地叮嘱，“给你个忠告，关于顾笙箫的任何事，包括她的名字，最好不要在狄蔚然和老高面前提半个字，尤其是狄蔚然，不然你肯定会遭殃，这几年只要一提顾笙箫的名字，他就变得跟刺猬一样，态度尖锐且阴晴不定，最近反应尤其明显。” “事情有这么严重？”储成俊有点不可思议。 “有。”萧腾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姑娘当初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宜城，回来之后又为什么不跟你们联系？”储成俊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问。 “不知道，”萧腾苦笑着摇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们难道没问她吗？这种事问一问不就……” 萧腾打断他：“一个看见你就不高兴，特地委托自己的朋友代为传话，说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的人，你觉得她会告诉你什么？” “擦，这姑娘怎么这么拽？”储成俊相当不可思议，“外头有多少姑娘想追你啊，就你这张脸，还有你这出众的才华，一波又一波姑娘前赴后继试图拿下你，她竟然会说出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这种话，她那脑回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萧腾想都不想就反问，“你以为我不想知道，当初究竟怎么回事吗？” 他表情相当无辜，而且无辜中还夹杂着一丝无奈和委屈，储成俊见他这罕见的模样，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时间快到中午吃饭的点，储成俊邀请萧腾一起，遭到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自己去吃，我现在没什么心情，一会儿叫个外卖随便吃。” “行，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待着。”储成俊叹了叹气说。 转身就要离开，又听见萧腾叮嘱：“顾笙箫的事，你暂时别跟我妈说，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自己会跟她解释。” 正犹豫要不要给宋慧玲通风报信的储成俊，一听这话就叹了叹气，冲萧腾点了点头，然后从办公室里出来，顺手带上办公室的门。 站在萧腾的办公室门口，摸着放在西装裤兜里的手机，有些同情一直想让萧腾找对象的宋老师，看萧腾现在这态度就知道，他大概没那么容易妥协，宋老师想要个儿媳妇和孙子，恐怕还得再等好长一段时间。 储成俊叹了叹气，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见还不到12点吃饭时间，就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 刚进办公室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就等着去吃饭储成俊不悦地皱了皱眉，一边往座位那边走一边吩咐：“进。” 推门而入的是徒弟岑一心，怀里抱着一大张建筑图纸。 储成俊见状，紧皱的眉心越蹙越深：“一心，现在几点钟你知道吗？” “知道，”岑一心点头，“我知道马上就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可我这几天画的图纸，马上就要给甲方看，我觉得有点问题，就是看不出来问题到底在哪里，想找你帮我看一看，时间比较赶，我在自己座位上等半天，一看见你回办公室，就赶紧过来找你。” 她解释几句的功夫，储成俊已经走到了自己座位边，岑一心的解释倒也合理，见她把图纸递到了面前，就伸手接了过来。 不过他低头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就直接把那张图纸往桌上一放：“想打听八卦直说，何必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岑一心讪笑：“师傅，我是真看不出……” 第453章 狄先生，我能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行了，别找借口，我从业至今已经十几年了，画过那么多设计图纸，就你这糊弄人的鬼把戏，你觉得我看不出来？” “……”有个在业界摸爬打滚十几年的师傅，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可也有不好的时候，就比如此时此刻，她师傅毫不费劲就看出了她擦掉几个线条乱画的小动作。 岑一心挣扎了几秒钟，看着她师傅表面上看起来憨憨的样子，实际上很精明的眼神，不得不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目的：“师傅，我就是想找你打听几句，咱萧哥和那个顾笙箫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找萧哥了吗，肯定了解到了一些内幕？” “没错，老萧确实跟我说了一些事，可是这些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面对工作和自己带的徒弟，储成俊完全没有平时八卦那种猥琐劲儿，一脸威严和郑重，“你有时间八卦这些，不能好好研究前辈们优秀的设计图纸吗？” 储成俊表情太严肃了，岑一心有点心虚，可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就是有些好奇，心里跟被猫爪子挠过似的痒痒，师傅，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意外听见萧哥说的那些话，你不也第一时间去找……” “我去找萧腾，是因为我之前答应过萧腾的母亲，要帮他物色合适的对象，我得去找他了解情况，弄清楚怎么回事，我才知道以后到底该怎么办，至于他的私人八卦，”储成俊蓦地顿住了话音，表情比刚才又严肃了几分，“你都跟男朋友订婚了，老萧的个人私事，说起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打听呢？” “好奇啊，”岑一心理所当然地说，“萧哥一直不谈恋爱，大家都怀疑他性取向有问题，不仅外面的人这么说，连咱们事务所的人都这么觉得，这突然听见他亲口说自己早就有喜欢的人，而且已经喜欢了十多年，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好奇？就很想知道怎么回事嘛。” “这是老萧的私事，他要是想告诉大家，自然会公布，他要是不想说，你就一个字都别多问，我已经答应过老萧，半个字都不会跟其他人多说，连他母亲都不会说，我上午已经跟你说过，再跟你强调一遍，上午意外听到的事，不要跟任何人透露，不然老萧生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保你，你来事务所时间不短了，他是什么脾性你也知道，看着淡漠温和，实际上性子犟得很。” “我知道了，不会往外说的。”岑一心垂着头，闷闷地应了声。 转身要出这间办公室，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到办公桌前，把自己那张图纸拿过来，再转身往办公室外走，储成俊见她已经离开，就低头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12点，就直接从位置上起身，拿着手机往食堂走。 萧腾中午没去食堂吃饭，除了提前知情的储成俊，其他人完全没注意，老高最近天天跟夏千寻吃饭，而最近因为顾笙箫情绪一直很糟糕的狄蔚然，在食堂吃饭的次数也骤减了许多，每次他情绪不好，能让他平静下来人的没几个，最佳人选是娇妻洛佳佳，虽然她已经闭着眼睛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年多，完全没办法搭理任何人，可狄蔚然还是喜欢看着她，哪怕只是看着她的脸，情绪就会莫名平静下来。 狄蔚然最近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惊动了照顾洛佳佳一年多的护工王姐，他以前虽然每天都来医院，但通常都是晚上，每天晚上下班之后，只要没其他重要的事，他就会来医院探望洛佳佳，为她按按摩，或者听从医生的叮嘱，在洛佳佳耳边说话，中午偶尔会来病房看看，一般都是有事经过，就顺便来病房里看几眼。 中午12点多，王姐拎着儿媳妇骑电动车送来的饭，准备去病房里吃饭。 谁知刚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就看见了一道很熟悉的身影，手里拎着个袋子朝病房这边走。 “狄先生。”拎着保温桶的王姐，赶紧冲他打招呼，看着越走越近的雇主先生，想到他最近明显异常的举动，王姐忍不住问，“您今天中午怎么又过来看佳佳啊？以前不都是晚上来吗？”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心情不怎么好，看到佳佳才会稍微平静一些。”狄蔚然声音有些艰涩地解释。 “狄先生，我能冒昧地问几句，发生了什么事吗？”王姐看着这个失落已久的年轻人，忍不住有些心疼地越界问了句。 病房已经在眼前，狄蔚然推开病房的门，“进来聊几句。” “哎哎。”王姐顺从地点点头，跟着他走进病房里。 狄蔚然经济实力不弱，洛佳佳住的是病房，里面有用于吃饭的桌椅，狄蔚然把路上买的饭菜放在桌上，先去病床边看了眼病床上的洛佳佳，见她始终紧闭双眼安安静静，旁边代表着生命线的心电图线条起伏也很微弱，心里一阵钝痛，转身回到小餐桌边，打开包装袋的封口，把打包的饭菜拿出来。王姐在他对面坐下，把保温饭桶放在桌上，拧开保温饭桶的盖子，把一层一层的不锈钢饭碗拿出来，然后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被遗忘的萧腾，在手机上点了份外卖，外卖小哥没多久就送给来，可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吃，对着那份色泽诱人的饭菜，草草吃了几口就了事，盖上盒子塞进冰箱里。 一想起顾笙箫抗拒的态度，还有曾经视作朋友的顾默沉，与背叛无异的隐瞒，萧腾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气闷，之前不幸被砸伤的那只胳膊还在恢复之中，情况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但还是有隐隐的刺痛感，身体和心理双重的煎熬，让体内仿佛有股郁气亟待发泄，他在位置上坐了会儿，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泛着疼意和疲倦的眉心，然后腾地一下站起身，去地下车库开车。 萧腾去了保龄球馆，他现在急需要发泄一下，打保龄球需要用力投掷，是种很不错的发泄方式。 中午12点多，大家基本上在吃饭，保龄球馆没什么人，整个场馆里除了值班的服务人员，另外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玩，萧腾去收银台交了费，找了条保龄球道，然后就动作凶狠一遍又一遍地投掷保龄球。 第454章 好久不见 场馆里有个女生在玩，许是见萧腾长得很帅又独自一个人在玩，就跑过来搭讪，萧腾连个眼角都懒得给她，兀自异常凶狠地投球，见女生一直纠缠不休，他对此感到厌烦，转身便对工作人员说：“我来这里消费，是为了找痛快的，不是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麻烦你们配合一下，我不希望在玩的时候，一直有人在旁边骚扰。” 工作人员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后转身就劝那个搭讪的女生，让她不要打扰其他顾客，那个女生气呼呼地走开，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嘛，拽什么拽啊？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 场馆里还有其他顾客在，都听见了那个女生骂骂咧咧的话，有个外表看起来很阳刚的男子，冲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嗤”笑了声，然后走到萧腾身边搭讪。 “哥们儿，怎么，心情不好啊？”男子调侃，“看你这扔球的架势，似乎在发泄啊。” 对男生，萧腾没那么抗拒，刚猛地用力扔出去一只球，球还顺着球道一直滚，听见搭讪的声音就抬起头，看了眼搭讪的人，眼前的男子看着隐隐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也认不出到底是谁，就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也没跟他解释什么，直接向他发出比赛的邀请：“要不要一起比试比试？” “好啊，来几局。”男子很豪爽地应邀，“难得有缘在这里碰到，哥们儿今天又刚好有时间。” 两个意外在保龄球馆碰到的男人，没聊几句就开始比试投球。 大概是萧腾心情不好，太需要发泄心中萦绕的郁气，每一次投球动作都异常凶猛，而且投掷的准头也超人意料，不过有点可惜，他另外一只手受了伤，投球的动作到底受了些影响，六局投球的成绩累加起来，勉强跟不请自来的男子持平。 “真是没想到，你一只手受了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投出这么好的成绩。”那位男子很不可思议地感慨。 萧腾苦闷又谦虚地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在发泄，力道自然要比平时大。” 男子爽朗地笑了笑：“那我能冒昧问一句，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虽然有点眼熟，以前可能见过，但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也记不起他究竟是谁，那跟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其实没什么区别？这个男人的问题实在唐突，即便刚才比赛的过程还算愉快，萧腾还是有些不悦地皱着眉。 然而萧腾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外貌看起来隐约有些眼熟的男人，身份竟然会那么特殊。 “也许你不记得我，但我记得你，萧先生，”这个男人说，“洛佳佳的结婚宴会，我几年前去参加过，当时跟女朋友一起去的，她叫季晓慧，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 季晓慧是谁，萧腾怎么会不记得？顾笙箫大学时代的几位室友之一。 完全没想到他是这种身份，萧腾因为他的话猛然怔住，盯着眼前这隐约熟悉的眉眼看了好半晌，脑海中总算浮现出一些鲜活的画面。 洛佳佳先生的孩子，后来才跟狄蔚然补办婚礼，那已经是顾笙箫突然离开的第二年，为了照顾爱美的洛佳佳，那年的婚礼特意挑在阳春三月的季节，好兄弟之一的狄蔚然结婚，萧腾还是他儿子的干爸爸，没道理不来参加狄蔚然的婚礼，于是特地从d市赶过来。 按道理说，多年的好兄弟结婚，单身的两个兄弟应该要当伴郎的，但那年萧腾和老高都没当成伴郎，因为洛佳佳强烈要求，她的伴娘和她老公的伴郎必须是一对，不管老高怎么抗议都没用，萧腾大概猜到洛佳佳在想什么，当时默默闭着嘴不说话，虽然觉得很遗憾，可他又能怎么办？除了指名道姓直接在网上寻人，他几乎用尽能一切能用的方式，实在找不到突然消失的顾笙箫。 后来给狄蔚然当伴郎的，是个看起来完全陌生的年轻男子，狄蔚然说那是季晓慧的男朋友，按照洛佳佳对伴娘伴郎苛刻的要求，只有身在宜城且是她室友的季晓慧成为了唯一的伴娘。 之后在婚礼现场，季晓慧过来跟他打招呼，果然跟他说自己交了男朋友，就是给狄蔚然当伴郎的那个年轻男人。 季晓慧在研三那年结的婚，因为她肚子里不小心踹了一个小的，不得不提前扯证结婚，萧腾那年已经毕业回宜城发展，不管在季晓慧还是洛佳佳心里，始终把萧腾当作顾笙箫的男朋友，季晓慧给萧腾发了结婚请柬，他抽时间去参加了婚礼，再一次见到了瘦高个洛文。 季晓慧第一胎出生，萧腾也抽时间过去看了几次，又在医院碰到过洛文几次。 只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很阳刚的男子，跟几年前相比明显变了不少。 男子很显然知道自己变了很多，笑了笑主动解释：“跟以前相比，我壮了不少，那会儿比较瘦，看起来斯斯文文，经常感冒，晓慧觉得是我太瘦，抵抗力太差，就强烈要求我健身，后来锻炼了几年，全身上下练出了很多肌肉，抵抗力也确实比以前强了很多。” “难怪。”萧腾笑了笑，朝他伸手打招呼，“好久不见，洛文。” “确实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洛文有些感慨地笑，“而且我们明明都在宜城，可这几年居然没碰到几回。” “这应该很正常，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又各自从事不同的行业，碰不上也不奇怪。” “倒也是。”两人都连打了六局，运动量比较大，场馆内设有休息的椅子，也算是朋友的两人难得相逢，要一起聊几句，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聊，洛文一脸打趣，“不过哥们儿，我可是一直在关注你啊，你还是可以的，这几年轰轰烈烈，虽然不是什么流量大明星，居然上过好几次热搜，不是被网友们夸长得帅又有才华，就是因为男女桃色绯闻，就连性取向都因为一直不交女朋友被顶上热搜。” 这话说得萧腾笑容有些勉强：“我并不想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热搜。” “哈哈。”洛文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又提起刚才中断的话题，“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萧腾表情猛地一滞，扬起的嘴角一点一点慢慢地缩了回去，过了好半晌他才声音苦闷地问：“晓慧有没有跟你讲过，她以前有个室友叫顾笙箫？” 第455章 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吧 “顾笙箫？”洛文也怔了怔，然后默默点头，“确实听她提过几次，每次提这个名字，她心情都很不好，尤其是之前去参加狄蔚然婚礼那次，她喝得稀里糊涂，哭着说了些话，说什么顾笙箫去年要是没有突然消失，就会有人跟她做伴，一起当洛佳佳的伴娘，她就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那么多宾客，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咬牙切齿地骂人，怎么，这个顾笙箫……” “她回来了，之前中秋节那天，我在乐嘉超市看到了她，但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她不愿意跟我们这些朋友继续往来。” “所以你心情很糟糕？”洛文并不笨，从他的描述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萧腾没多说什么，苦笑着点点头。 “就是可惜，晓慧查出有孕，医生说要保持平静，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我应该不会告诉她这件事，不然可以让晓慧帮忙，去探探顾笙箫的底，让她帮忙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晓慧怀孕了？”萧腾有点吃惊，“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这也太低调了？朋友圈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月份小，老人比较迷信，不让我们这么早公布消息。” “老人们确实信这个。”萧腾没有这经验，但他堂兄弟却是当了爸爸的人，当初就经历过这样的事，尤其是小他一岁的堂弟，小伙子第一次当爸，兴奋地在家族群和朋友圈炫耀，被长辈们揪着训了一顿，原本不屑一顾的人，接连被几位长辈说教，吓得后来几个月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老婆孩子有个好歹，直到孩子平安生下来，他老婆也好好的，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想起自己堂弟当初愚蠢沙雕的经历，萧腾不禁有些好笑地笑出了声。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在这种讲究科学的时代，他们居然还那么神神叨叨。”即便他老婆现在怀的已经是带二胎，洛文还是不太理解老人们的脑回路。 “老人嘛，都这样，暂且顺着他们，都是要哄的一群老小孩，你自己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不就行了？”萧腾笑着宽慰了几句，随后一脸羡慕的说，“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恭喜你们喜提二胎，孩子到时候生出来，记得打声招呼，我抽时间过去看看。” “这你大可放心，肯定会通知你的。”洛文一脸得意和算计，“这收红包的大好机会，我可不会放过你这高级合伙人。” 萧腾闻言猛地笑了笑：“这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到时候一定提前准备好红包。” 洛文叹息：“真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也可以给你准备这种红包。” 听他这种语气就知道，他应当知道不少自己的事，大概是季晓慧之前跟他科普的，萧腾笑容淡了许多，沉默了会儿，他说：“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保龄球正式比赛每人都要打六局，而且每一局都有十轮，除了第十轮规则稍有不同，前面的九轮当中，除非第一次投球就把10个球瓶全部击倒，否则就要要投第二次，不过一次全部击倒的难度相对比较大，一般人基本上要投第二次，一场完整的比赛要花不少时间，萧腾和洛文又聊了会儿，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一点多，萧腾还得赶回事务所去上班，就起身跟洛文提出告辞。 “那就回去，我也该回了，得回去写代码呢。”洛文很理解地说。 车都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人一起下去开车，临别时洛文提议找时间出来聚聚，萧腾没什么意见，“看情况，有空就一起吃饭。” 两辆不同的车，一前一后从商场大楼地下车库的出口驶出来，然后朝不同的方向飞驰，很快就没入了主干道的车流之中。 —— 笙箫下午一直都是两点钟上班，闹钟一点五十准时响，没睡好的她打着哈欠，揉了揉难以睁开的惺忪睡眼，直接在塑料折叠躺椅上伸了个懒腰，再从躺椅上起来。 刚把折叠躺椅收起来，就有人敲办公室的门。 “谁啊？”笙箫把折叠躺椅放在地上，一边走一边纳闷地问。 “我，快开门，有点事要找你。”很熟悉的声音，命令似的语气，笙箫一听就知道是谁。 中午在办公室躺着睡，不想被别人打扰，笙箫每次都锁门，外面的人进不来，只能她从里面打开，快速走过去开了门，曾虹飞那张熟悉漂亮的妖娆脸蛋，果然出现在门板后。 “什么事？”笙箫有些纳闷，“大中午的刚睡醒，你怎么就跑过来了？” 曾虹飞直接越过她，扭着腰肢走进去，坐在笙箫的办公椅上，仿佛她才是这办公室主人，才刚睡醒的笙箫，脑子还有点迷糊，皱着眉看了她好一会儿，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见折叠躺椅躺在办公室中间的空地上，她弯腰抱着躺椅往角落走，把躺椅放在角落处，顺便从墙边拖了张椅子，到办公桌边坐下：“你大中午跑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曾虹飞臭美的视线终于从自己漂亮的指甲上挪开：“我听说萧腾上午来找你了？” 笙箫表情微滞，顿了片刻才出声：“那个值班的前台跟你说的？” “不是。”曾虹飞摇头，“那个小姑娘刚入职没几天，根本不认识萧腾，怎么可能跟我说萧腾？” “……她刚入职？” “对啊，韩枫亲自给她办的入职手续，保安部新招的见习生，安排她轮值各个岗位，尽快熟悉各个岗位的基本技能，你之前可能没注意到她，给她办入职当天，韩枫带她在各部门认人，你当时外出没在办公室，其他人给她科普过你的威名，她好像一直努力躲着你，今天在前台值班没躲过，被你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这姑娘快被你吓坏了，背着摄像头偷偷抹眼泪。” 如果是刚入职的新员工，不认识萧腾倒也正常，笙箫顿时对她有点愧疚，“我不是故意的，她太容易轻信别人，萧……别人随便说什么她都信。”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确实没做好，被你批评也是应该的，而且你说的那些事，也不是没那种可能。” “……既然不是她告诉你的，萧腾来找我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吗？”曾虹飞语调懒洋洋的，很不以为然地说，“能让你勃然大怒的人，到目前为止也没几个，要确认对方是谁，我只要去调下监控，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笙箫皱眉：“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天天跑去调监控！” 第456章 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这不是又听别人说，咱们顾处大发雷霆嘛，好奇到底哪个倒霉蛋惹了你，就跑去查看监控嘛。” 笙箫不想搭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瞥了眼自己的座椅，不太开心地提醒曾强盗虹飞，“我还要工作，下午事情比较多，没空继续跟你闲扯，如果不是跟我聊工作，麻烦你给我腾座位，不要在这儿耽误我时间。” 然而曾虹飞直接无视她的抗议，继续优哉游哉漫不经心地问：“萧腾突然过来找你，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生气？” 这个女人！笙箫瞪她：“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我记得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以后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曾虹飞继续无视她恼羞成怒的反应：“你难道都不觉得可惜吗？” “这个问题，我之前回答过。”笙箫指了指办公室的门，“门在那儿，麻烦你自己出去，我不想亲自动手赶人。” “顾笙箫！”被驱赶的曾虹飞也生气了，有些恼怒地低吼了声，“看来你翅膀确实是长硬了哈，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轰我走！！” 笙箫完全不想搭理她，拖着自己坐了会儿的椅子，把它放回到办公室的一角。 “……算了，以后懒得再管你。” 被无视了几次的曾虹飞，又一次气恼地说了句，腾地一下站起身，扭着纤细的水蛇腰，气呼呼地离开笙箫这件办公室。她大概真的有些恼了，恨天高一下一下的踩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明显带着不悦情绪的脚步声。 见她很快就走远，办公室的门没关，笙箫走过去关上门，再坐回到办公桌边的椅子上。 解开锁了一个多小时的屏保，中午回去吃饭之前，电脑界面停留在一个表格上，她在分析上周各部门业绩，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她下午要继续分析经营数据。 不过盯着屏幕上的表格，这几年越发擅长处理的这些数据，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陌生，笙箫没心情继续分析，眼睛有些无神对着屏幕看了会儿，最后索性直接关上了电脑锁屏，拿着一沓促销商品资料去卖场巡视。 接下来的几天，笙箫依然很忙，双十一大促已经结束，但下个月还有双十二大促，按照前面几年的惯例，12月份针对点商双十二大促的线下大促，一般都安排在12月7号之前，这意味着大家只有二十来天时间准备，笙箫又跟之前备战双十一大促那几天一样，每天除了一些既定的日常事务之外，还要忙于协助部门经理跟各个供应商周旋。 每天几乎从早上七点半忙到晚上六点多，有时候甚至要忙到更晚，大脑一天到晚被各种杂事占据，笙箫完全没时间想别的事，下班之后回到家里，托助眠药物的福，再加上白天极度的疲惫心累，笙箫晚上洗漱完回访房间，吃了药后几乎沾床就睡。 顾默沉果然没来找笙箫，承诺了放手的萧腾也没再找她，笙箫的日子一片安宁。笙箫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失落，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枯燥地过下去，一直到几天之后的傍晚。 这天傍晚，笙箫卡着下班的点处理了几封邮件，然后再独自一个人下楼，刚从员工通道口出来，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个子长得很高，笙箫皱着眉仰头看了眼，先看见他带着一些青胡茬的下巴，再然后是一张她无比熟悉的俊脸，下一秒她表情和身体顿时都僵住。 “你……” “跟我去个地方。”不知为何有些嘶哑的嗓音落在笙箫头顶，他二话不说就拽着笙箫的手腕。 笙箫想都不想就直接抗议：“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她一边说一边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手。 然而可惜，她最终没能成功挣开，他的手劲太大了，大得笙箫怀疑自己的手腕几乎快要被他捏碎了，他死死禁锢着笙箫的手腕，笙箫见自己怎么都没办法挣开，心里顿时有些气恼，一双杏眼怒瞪着他：“你放开我。” 萧腾漠然扫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也没有如她所愿地松开手，而是拽着她往某个方向走。 “萧腾，你究竟想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腾又漠然扫了她一眼。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是哪里了。” “你！” 三言两语对话，笙箫已经被他强行带到了他停车的路边，她不想莫名其妙被带走，挣扎着不愿意上车，但到底体力敌不过他，最后被他强行塞到了车的副驾驶座上。 萧腾得绕到另外一边上车，笙箫眼珠子转了转，打算趁这个机会下车，但聪明如萧腾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目光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和语气中都带着威胁，“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想闹得人尽皆知，那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车上，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笙箫绷着嘴角，仰头看着站在车门口的他，冷冷地打量了她几眼，随后用力甩上车门。 萧腾很快就从另外一侧上了车，快速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又转头扫了眼笙箫，笙箫在她足以冻死人的目光中系上安全带，他这才发动车子驶上大路。 车子在城市主干道上疾驰，被迫上了车的笙箫，拒绝跟他有任何沟通，包括眼神，她转过头，看着车窗外。 笙箫太久没回来了，盯着窗外的景象，几乎看不出到了哪里，直到她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商场logo，这家商场是亚维集团旗下的，也是宜城规模最大商业购物广场之一，笙箫在宜城上学那会儿，每次坐车去火车站都会途经这里，她还常常跟班上的女生一起在商场负一层的超市里做过兼职。 也正是在位于这座商场负一层的超市里，她亲耳听见一个逛超市的女生，毫无顾忌地当着她的面，用尖锐刻薄的语气吐槽她长得丑，说萧腾除非眼瞎了才会看上她。 那时候是大二下学期，笙箫周三一整个下午都没课，她托同系师姐帮忙，找了份在超市做临时促销员的兼职，那天下午，她跟之前很多个下午一样，穿着品牌方提供的衣服，在促销展台边卖力地推销，送走一波又一波顾客，笙箫嗓子干得简直快冒烟了，萧腾当时出现得很突然，笙箫一开始完全不知道，直到跟她站一起的那个女生，用力抓着她胳膊，语气异常激动地说：“啊啊啊，顾笙箫，你快看，那边有个帅哥在看我们哎，他长得好帅啊。” 人都是视觉动物，俊男美女谁都爱看，哪怕笙箫有悄悄喜欢的男生，听到同伴说不远处有个帅哥，她也忍不住朝那边看了眼，这才发现那个女生说的那位帅哥就是他！ 第457章 长得丑还不让人说吗？ 不远处靠近饼干货架的通道上，一个穿着短袖白衬衣的男生，挺拔如松地站在那边，正温和含笑地看着笙箫这个方向。 见笙箫朝他那边看过去，他嘴角扯起一个更大的弧度，抬腿朝这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笙箫满怀惊喜地问。 “下午刚好有点事来这附近，顺便过来看看你。”他眉眼含笑地解释了句，然后再递给笙箫一杯奶茶，“喏，给你带了一杯奶茶过来。” 嗓子快冒烟的笙箫，像饿狼看见了肥肉似的盯着这杯奶茶，眉眼弯弯地伸手接过来，再抬头冲他说了声谢谢，他又如往常那样无所谓地笑笑，说了句“凭咱们这关系，谢什么”，然后又对笙箫说：“你晚上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到时候过来找你，带你去吃饭。” 笙箫欢欢喜喜地冲他点点头，跟他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再目送他离去。 笙箫实在太渴了，她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里，“咕咚咕咚”猛吸溜了几大口，等口渴的症状缓解了，她捧着剩下的半杯奶茶，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转身，然后一眼就对上了做兼职的卢悦几乎石化的表情。 “怎，怎么了？”笙箫一开始没想那么多，有点愣愣地问这个女生。然后这个女生就一脸惊叹地过来揽住笙箫一开始胳膊八卦，“哎，顾笙箫，刚才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笙箫愣了下，总算反应过来这位同伴心里在想什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很多不知内情的人看见她和萧腾在一起相处的画面，都会下意识觉得他们是男女朋友，虽然更多的人其实是在感叹萧腾的颜值。 有好多次，当别人误以为她和萧腾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她内心总是暗自窃喜，每次逗忍不住想默认，可惜每次碍于萧腾就在身边，她没这个勇气，但如果背着他承认了这种事，又担心事后被他知道，自己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这一次，笙箫又犹豫了，她看着满脸八卦等待自己答案的卢悦，还没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撒谎，旁边就突然传过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嗓音，“切，她？怎么可能啊？就她这张寒碜的脸，刚才那个帅哥，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笙箫的眼神，因为这番话迅速灰败下来，唇瓣动了几下，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头看了看发出这道酸溜溜的嗓音的女孩。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身材高挑，苗条纤瘦，穿着漂亮小姐姐小香风打底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容，眼睛很大也很漂亮，眼尾微微上勾，俗称狐狸眼，鼻梁高挺，双唇饱满…… 笙箫怔怔地看着她，一颗心彻底变得寒凉，仿佛被泡在零度冰水里，完全忘了反击这个出言不逊的漂亮女生，倒是跟她一起做了一段时间兼职的卢悦，非常气愤地瞪着她，“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她长得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说帅哥就一定要喜欢美女了？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肤浅吗？你倒是长得挺漂亮的，有本事你勾搭那帅哥去，你看看人家理不理你！” 卢悦气急败坏地怼了那女生几句，那个推着购物车的女生，非常不屑地嗤笑了声，“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她自己长得丑，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吗？还不让人说实话……” “你说谁长得丑？”一起做过一段时间的兼职，大概培养出了一段革命友谊，履约很为笙箫感到不平。 笙箫见她像被激怒的公鸡似的，连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别计较，说自己没事，更何况他们都在大庭广众之下，周围有不少逛超市的顾客，她们是超市的临时促销员，公然跟顾客起冲突，肯定会给超市带来不好的影响，搞不好以后供应商就不要她们当促销员了，卢悦这才这才很郁闷地收敛了一身的愤怒，继续卖力地推销促销展台上的零食大礼包。 那个嘲讽笙箫鹅漂亮女生见卢悦已经偃旗息鼓，顿时很轻蔑地翻了翻白眼，傲慢的眼神扫了笙箫一眼，又不屑地嗤笑了声，然后才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 笙箫看着她高挑纤细的身影，一股尖锐的钝痛和苦闷在心底流窜。 下午兼职5个小时，到晚上七点钟才结束，周三下午三四点没什么人广超市，笙箫和卢悦这个时间段很清闲，两人几乎没什么事，卢悦又想起了帅气的萧腾，又八卦兮兮地问她跟特地来给她送奶茶的萧腾是什么关系，笙箫心情失落到了极点，老老实实跟卢悦说了实话，说她跟萧腾只是普通朋友，卢悦听了十分惋惜，说她暴殄天物，身边有个这么帅的朋友，她居然不知道近水楼台，还怂恿笙箫拔足倒追，笙箫笑容勉强，很艰难地应付八卦的卢悦。 晚上七点多，笙箫再见到萧腾，什么都没跟他说，若无其事地跟他说笑，跟着他去附近的餐馆吃饭，再跟他一起回学校。 笙箫打小就是个闷葫芦，喜欢把事憋在心里，尤其受了委屈的时候，她更喜欢憋着不告诉任何人，那天下午在超市里发生的事，直到很多年以后，萧腾始终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那个女生尖酸刻薄的话带给了她什么。 “切，她？怎么可能啊？就她这张寒碜的脸，刚才那个帅哥，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是啊，就凭她这张平淡无奇的脸，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么优秀帅气的他？每当笙箫努力鼓起勇气想对萧腾说点什么的时候，这卢嘲讽她的话就如魔音穿耳一般，控制不住地在笙箫脑海里回荡，令她生出“他肯定看不上自己”这么苦闷的念头，然后就苦闷失落地熄灭说出心意的念头。 笙箫又陷入了回忆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车早已经停了下来，开车的人默默坐在驾驶坐上，静静地侧头看着她，直到一阵突兀的来电铃声响起，惊扰了她的思绪，她才从过去苦闷的记忆中抽回神思。 笙箫有些茫然的目光朝车窗外看了看，看见的是很陌生的建筑和店铺，不过远眺依稀还能看见亚维商业广场建筑大楼轮廓。 电话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萧腾一开始直接按了拒接，但下一秒铃声就再次响起，他这才皱着眉接了电话，笙箫默默在一旁听他讲话，听见他温和地喊了声“小玥”，不禁猜想电话可能是他妹妹萧玥打过来的，也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语气从一开始的缓和到冷硬，最后直接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忙，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我到时候再给你回电话”，然后就匆匆挂段了电话。 第458章 佳佳……她怎么了？ 见萧腾已经挂了电话，却没有再次车子的迹象，笙箫不禁抿着唇，转头看他，再次发问:“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萧腾转过头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漠然吩咐道:“下车。” 话音落下后，他低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转身拉开驾驶座那边的车门。 笙箫见状，只得跟着解开安全带，从另一侧的副驾驶座那边下车。 “跟上。”他又漠然吩咐了句。 笙箫紧紧绷着嘴角，异常沉默地跟着他往前走，才走了几步，一股隐约熟悉的味道，透过空气窜进鼻孔里，这熟悉又憎恶的味道，令笙箫止住了脚步。 抬期头一看，前面的高大建筑物墙壁上，豁然悬挂着“宜城市人民医院门诊大楼”的字样。 医院，他竟然带她来医院这种地方。 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笙箫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里？”笙箫侧头看着身旁的他，心里极其不安。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再次漠然说了句，随后继续抬脚往前走，在笙箫越发不安恐慌的眼神中，大步流星地走进医院门诊大楼。 笙箫挣扎了几秒，再次跟上他的脚步。 只是没想到，他们才进门诊大厅，笙箫就听见有人很热情得跟萧腾打招呼，“萧先生，你又来看佳佳啊。” 佳佳？哪个佳佳？不会是…… 捕捉到敏感字眼的笙箫，脸色倏地一下变得惨白。 佳佳怎么了？ 如果这个打招呼的护士说的佳佳，刚巧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佳佳……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更加强烈了，她猛地一把抓住路过打招呼的护士，“你好，你刚才说的那个佳佳，她……” “洛佳佳。”压抑沉痛的嗓音响在笙箫头顶上。 熟悉的名字响在耳畔，笙箫表情僵住，身体也变得僵硬，她怔了片刻，含着恐慌和茫然的杏眸盯着他，“佳佳她……她怎么了？” “怎么了？”他低低地重复了遍，随即讥诮地笑了笑，急促而短暂，很快就止住笑意，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加暗沉冰冷，“佳佳昏迷不醒，至今已经一年多了。” 佳佳昏迷不醒，至今已经一年多了！ 佳佳昏迷不醒，至今已经一年多了！ 佳佳昏迷不醒，至今已经一年多了！ …… 仿佛魔音穿耳一般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在笙箫耳边回荡。 倏地一下，笙箫本就惨白的脸上血色尽失。 怎么会这样呢？笙箫不敢相信，她甚至忘了自己刚刚抓了一位护士的手，完全无意识地用劲攥了纂，那位倒霉催的护士疼得哎呀咧嘴，赶紧出声，“那个，你好，能不能麻烦你……” 笙箫完全沉浸在自己不敢置信的情绪里，对护士小姐姐无奈的请求充耳不闻，她不敢置信地拼命摇着头说:“不可能，这不可能，佳佳身体好得很，她壮得跟牛一样，我跟她在一个宿舍住了三年多，那时候几乎没见过她感冒发烧……” 用力抽回了手的护士，“这位小姐，出车祸跟一个人身体好不好没关系的。” “车祸？”笙箫怔怔地念叨了声。 “是啊，车祸，一年多之前，洛佳佳不小心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抢救，她伤到了头部，从被送到医院至今，一直没醒过。”护士热心解释，奇怪地看了眼自称跟洛佳佳在一个宿舍住了三年多的笙箫，“这件事，您难道不知道吗？” 笙箫怎么会知道？她之前一直待在东港店，两个月前才回来，但她回宜城之后，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过洛佳佳出车祸昏迷不醒的事，萧腾和狄蔚然等人都知道她回来了，洛佳佳估计也知道她回来的事，她从未现身，始终没来找过笙箫，笙箫之前一直以为，洛佳佳不来找自己，要么是因为她现在不在宜城，要么就是因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护士有很多事要忙，解释了几句就匆匆离去，笙箫留在原地，满脸悲痛，转头看着萧腾，语气哽咽且难过，“佳佳昏迷不醒的事，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萧腾黝黑的眸子里满是沉痛，淡漠地扫了眼笙箫，什么话都没说，抬腿继续往前走。笙箫透过朦胧泪眼，看着他了快步向前的身影，拖着极其沉重的腿，拔腿跟上他的步伐。 医院对笙箫来说，是个噩梦般的存在，她曾经在这里失去了挚爱的慈父，又一度在医院里等待着备受病痛折磨的母亲做手术，一路跟着萧腾，床头门诊大楼，穿过一道连廊，再进入住院部大楼，沿途遇到许多人，穿些白大褂形色匆匆的医生护士，穿着医院病服，或包扎了纱布和石膏板的病患，或举着输液中的塑料药水包，还有一些面色悲痛的家属，有些病患能正常行走，有些病患杵着拐杖，有些坐在轮椅上，有些直接躺在移动病床上，不断有刺鼻的消毒酒精味窜入鼻孔，入眼见到的这一切，无一不让她心情悲苦沉痛。 可是她曾经的好朋友洛佳佳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严重的车祸，至今昏迷不醒，即便再艰难，她也得咬着牙，逼着自己努力往前走。 走出门诊大厅后门，穿过连廊，再往前走，没多久就到了住院部大楼，再继续爬楼梯。走着走着，在一间病房门口，萧腾忽然停下了脚步。 笙箫心情恍然，苦闷不已，默默地跟着停下来。 一双杏眸早已经模糊，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盯着眼前这个病房紧闭的门，之看了几眼就承受不了地低下头，紧紧攥着拳头，坚硬的指甲几乎扎破了掌心。 萧腾转过头，看了眼笙箫的头顶，深深地看了她几眼才转过头。 住院部走廊不时有人经过，萧腾经过来医院探望佳佳，医院有不少人认识他，有位长期住院的病患家属，见萧腾站在佳佳病房门口，便主动跟萧腾打招呼，“萧先生，您又来看朋友啊？” 萧腾转头看了眼，出于礼貌沉声冲他“嗯”了声。 萧腾没少来医院探望犹如植物人一般的佳佳，也曾经跟其他貌美的年轻女子一起来过，不过据说那是洛佳佳老公的姐姐。 但这位个子娇小的女子，虽然背对自己，完全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这位热心的病患家属还是非常肯定，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她，于是对她充满了好奇，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萧先生，您身边这位……” 他一句话还没问完，萧腾便出声：“佳佳大学室友。” “哦，原来是大学室友啊，我还以为是你……”这位幽默的病患家属冲萧腾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萧腾弯了弯嘴角，不过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冲他淡淡解释了句；“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这是逐客令，这位家属又不笨，怎么会听不出来？连忙冲他点头说了句“好的好的，下次有机会再聊，你先忙你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又冲笙箫打量了几眼。 这个女孩，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这位病患家属有点奇怪。 第459章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住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让一切禁止，不用推开眼前这道门，不用看见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佳佳，如同死去一般躺在病床上。 可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魔法，时间无法在此刻停住，该来的终究会到来，很突然的“咔哒”一声响，萧腾拧开了这间病房的门把手，亲手打开了这扇彻底令笙箫彻底陷入痛苦和懊悔中的门。 病房里有人，是长期照顾佳佳的护工王姐，听见了动静，转身朝门口看了眼，见是萧腾，赶紧站了起来，注意到萧腾身边多了个人，是个以前没见过的陌生姑娘，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一时连平时习惯性的招呼都忘在了脑后。不过萧腾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只是冲她吩咐：“王姐，我们有些话，想单独跟佳佳讲。” 王姐早已经习以为常，很快便点点头说：“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王姐专属便往病房门口走，不过她对萧腾身旁的陌生女孩有些好奇，往外走时又朝她看了眼。 察觉到王姐的动作，萧腾抿了抿薄唇，犹豫片刻，随即主动开口介绍：“这是佳佳大学室友。” 王姐闻言，又诧异地朝笙箫看了眼，然后才走到病房外面，并体贴地带上病房的门。 他们这番互动笙箫毫无察觉，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被那个安安静静躺下病床上看起来像睡着了一般的女人攫取了，几乎一踏进病房，笙箫的目光就四处探寻，这个面积不大的病房里安置了两张床，一张大概是特意为家属准备陪护的床，另一张是佳佳的病床，她如萧腾刚才所说的，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一张病床上。 笙箫站在病房门口，不远不近地看向病床，那个安静平躺的女人，脸色看起来一片雪白，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几乎没什么血色，与笙箫记忆中那张鲜活艳丽的脸比起来，俨然两个不同的人，但这张脸的轮廓，的确是她的洛佳佳无疑。 佳佳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的人大概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但病床一角安置了心电图显示仪，那条微弱起伏代表着生命的线条透露了一切。 怎么会这样？不过才几年不见而已，佳佳怎么会变成这样？ 笙箫怔然站在病房门口，没勇气靠近一步，她心里甚至有一种直接夺步而逃的冲动，仿佛只要逃离了这里，有些事就不复存在。 然而突然把她带到这里的男人，怎么会允许她这个时候再退缩一步？ 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的笙箫，终究还是到了病床跟前。 距离更近，看得更清楚，笙箫心里更难受，她此刻仿佛彻底没了力气，身体瘫软下来，趴在病床边看着佳佳那张脸，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几乎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佳佳……怎么会这样？车祸是怎么回事？”她声音几近哽咽。 笙箫心情沉痛，萧腾又能好到哪里去？ 笙箫突然消失的这几年里，他没少找佳佳聊天打听情况，更何况她还是狄蔚然心爱的女人，是他干儿子的亲妈，他们这几年关系越来越好。 萧腾低头看着佳佳，过分惨白平静的脸，与脑海里那张烈焰红唇美艳无比的脸，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他看了几眼就难以承受地挪开。 他深吸了口气，涩然开口：“一年之前，佳佳受朋友之邀去参加漫展，有个经常跟她合作的spy爱好者也去了，对方跟另一个spy团队的成员起冲突，佳佳当时刚好在旁边，好心劝了几句，没想到被人用力推了一把，一辆车飞驰而过，她不幸被那辆车撞飞。” 被车撞飞是什么画面？ 笙箫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各种车祸现场惊险恐怖的画面，也想到了现实生活中听别人提及的相关画面，然后眼泪就更加汹涌地顺着脸颊滑落。 被车撞飞，那得多痛啊？佳佳这么怕疼，从前但凡被不小心磕到碰到，她总是疼得呲牙咧嘴上蹿下跳。 “医生有没有说过，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已经过了一年多，佳佳躺了这么久，醒过来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但萧腾心里难受，不太想亲口说出她醒不过来的可能性，病房里就此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等到身边男子出声，笙箫隐约猜到情况不乐观，一颗心渐渐不受控制似的跌落到深邃的谷底，脸色也变得更加惨白愁苦。 两个人都不说话，病房里这一刻静悄悄的，病房里开了一扇窗，凉风与外面相对清新的从外面吹进来，可这过分的安静，还是让空气里有一种莫名压抑难受的气息。 笙箫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佳佳，苦闷与呼吸困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萧腾杵在一旁看着她，见她这样难过，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懊恼和悔意，可这种悔意是短暂的，一想到她跟其他男人谈笑风生的画面，心头生出的那一缕不忍和悔意就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一丝愤恨和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他因此漠然沉痛道：“当时抢救结束后，医生跟我们说，佳佳在一个星期之内如果不能醒过来，情况就很不乐观，从此以后，她可能躺要几个月，或者睡个一年半载，也可能直接睡一辈子。她从倒下之后，一直躺到了现在，在这一年多里，蔚然追问过很多次，医生也无计可施。” 安静压抑的病房里，即便有丝丝凉风吹进来，病房里还是有一丝刺鼻的消毒水味，空气里飘着男子漠然沉痛的嗓音，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笙箫心头，眼眶里凝聚了许久的泪花，终于忍不住掉落，“啪嗒”一声响，一颗豆大的眼泪直直砸到了佳佳冰凉削瘦的手背上。 “这件事，你为什么……”笙箫吸了吸鼻子，语气哽咽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告诉你？”萧腾失笑，神情讽刺，“佳佳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人都不在，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告诉你？” “可我已经回来了，萧腾，我回来了，我已经回来了，佳佳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你那时候看到我，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笙箫带着哭腔哽咽。 “是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可是——” 第460章 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 汹涌的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不断地顺着笙箫脸颊缓缓滑落，萧腾转头瞥见她满脸眼泪，眉头狠狠皱了皱，那股不忍心的情绪，又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心头。 几乎下意识的，萧腾抬起了胳膊，想伸手为她拭去眼泪，意识到这种情绪，他蹙着的眉头又深深皱了下，随后一股自嘲烦躁的情绪很快便席卷了他，他不得不极力平息这起伏的情绪。强逼着自己挪开视线，继续刚才的话，语气依然讽刺：“自从重逢，你一直抗拒我们，拒绝跟我们有任何沟通，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机会，我怎么告诉你？” 笙箫泪流满面，面对他嘲讽的诘问，一时无言以对，绷着嘴角安静了好半晌，才隐隐含着委屈地低声辩解道：“可佳佳她，是我的好朋友，你……” “好朋友？” 萧腾被她的话气笑了，“你如果真的把佳佳当成好朋友，当年会直接一走了之杳无音信，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吗？” 笙箫彻底无对，多年前突然一走了之，此后多年不与任何人联系，个中缘由，她半个字都不想跟他提及，只能任由汹涌肆意的眼泪一直不停地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突然的沉默令萧腾更加气闷。 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肯让她伤心难过，可她怎么会知道他有多难过？ 让她伤心难过，从来都不是他的初衷，可事到如今，除了佳佳，他已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再继续跟她纠缠下去。 然而自己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笙箫还是一个字都不解释，萧腾心里生出一丝无力感。这个姑娘生性执拗，他很多年前就知道，常常觉得气闷，过了这么久，她的执拗丝毫没有改变，比之以前甚至变本加厉。 气闷和无力感令萧腾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他看着笙箫过于沉默的样子，闭了闭眼，彻底破罐子破摔，“那年夏天，你一声不吭，突然消失，佳佳有多难过，你知道吗？她从早到晚一直抱着手机，不停地打电话，给任何一个跟你打过交道的人打电话，她期待着某一刻能接到你打来的电话，当她发现彻底联系不上你，整个人几乎崩溃了，我赶到你们宿舍楼下，找她打听你的情况，看到她的下一秒，我就知道情况不妙，我因为你认识了洛佳佳，我印象中的洛佳佳，永远都打扮得精致美艳，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惹眼的风景线，可是那天我看到的洛佳佳，蓬头垢面，面容憔悴，无精打采，眼神呆滞，看起来像是被谁伤透了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她知不知道你在哪里，然后她就崩溃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声大吼，泪流满面，那么臭美爱面子的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蹲在宿舍楼下嚎啕大哭，旁人试图劝慰，但根本就劝不住……” “你能不能别说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笙箫完全没勇气再继续听下去，带着哭腔祈求。 “我为什么不能说？”萧腾冷笑，漠然讽刺道，“你既然干得出一走了之这种事，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不过才说了这么几句，你就听不下去了？那后面这几年呢，你知道这几年，佳佳又是怎么过来的吗？” 分开这几年，佳佳过得怎么样，笙箫不是没想象过，但她太自卑了，把自己看得太轻了，觉得自己没几斤几两重，那年夏天又看透了人心淡薄，从来不敢奢望佳佳会如何如何惦念她这个曾经的室友。 然而今天听萧腾这么一说，事情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从前在宿舍特别喜欢使唤她调侃她的佳佳，似乎把她看得很重很重，远比她以为的要重得多。 佳佳。 佳佳。 …… 已然意识到，萧腾接下来要说的话，关于佳佳这几年的一切，肯定会让自己心痛万分，笙箫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吸了吸鼻子，赶在他再出声之前，向他发问：“佳佳的事，你之前不告诉我，为什么今天又突然告诉我？” 闻言，萧腾讽刺谴责的目光，突然变得暗沉幽深，夹杂着一丝不掩饰的恨意，“因为我突然后悔了，不想就这么放过你。” 笙箫眉头一皱，转过头，刚巧对上了他毫不掩饰情绪的眼神，其中赤裸裸的恨意和埋怨，令笙箫心头猛然抖了下，紧跟着就听见他愤恨发泄的嗓音响在耳边，“你搅乱了一湖春水，打乱了我所有的人生安排，然后突然有一天不高兴了，就想着要撇下我们这些人，独自一人过平静的生活，你这样潇洒，拍拍屁屁，对一切不管不顾，说走就走，却让我们这些人，留在痛苦煎熬的漩涡里，顾笙箫，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所以顾笙箫，你这辈子都别想逃！” 笙箫怔了下，白净的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可你之前答应过我……” “是，没错，”萧腾微微点头，“我之前的确答应过你，但是，”他顿了下，喉结滚了滚，目光暗沉，紧迫地盯着笙箫，语气郑重，“我后悔了，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抱歉，我做不到，这辈子做不到，下辈子也不可能。” 几句话，让笙箫彻底失语，眼前这个男人，除了比之前更显成熟，眉眼还是她从前熟悉的模样，但表情与眼神，包括他的作为，于她而言，却是分外陌生，从前的他谦和温柔，信守承诺，向来说到做到，全然不是现在这样，已经答应过的事，居然会突然反悔。 笙箫不明白究竟怎么了，从前这个说出口就必然做到的男生，居然会突然食言。 萧腾说完这些话，就没再往下说，随后便沉默下来，笙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彻底沉默下来。笙箫实在不想面对他，一颗心全放在佳佳身上，握着佳佳削瘦的手，安静沉睡的她无法给笙箫任何回应，笙箫只能默默看着她，任由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那么熟悉的脸，倒映在笙箫褐色的瞳孔里，从前那些嬉笑怒骂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在笙箫脑海里鲜活起来，一帧一帧的画面如电影镜头似的，来回在她脑海里盘旋，过去的时光似乎又回来了。 “笙箫，帮我领个快递呗，理科楼下面，领快递的短信通知，我短信转发给你了。” “笙箫，考试重点，你整理好了没？我这门课能不能考过，全靠你了啊，关键时刻，你可别掉链子！” “顾笙箫，你今天什么情况？衣服换了好几套，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要去跟你的萧哥哥约会了？” “笙箫，笙箫，快来快来，买了好吃的，你跟我一起吃呗。” “……卧槽，顾笙箫，你命未免也太好了，你这位老乡学长，又给你买了一大堆水果零食……” 第462章 我听你鬼扯 这天晚上，笙箫几乎一整晚都没睡好，佳佳车祸后昏迷不醒的事，带给她的冲击和难过太强烈了，还有几近无计可施的萧腾破罐子破摔的行为，也让笙箫心情起伏不定，尤其他那句“顾笙箫，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如单曲循环似的一直不断地在她耳边回响，这一切都折磨着情绪快要崩溃的笙箫，让她彻夜难以安眠。 白天哭了太久，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睁开眼，笙箫就觉得眼睛很难受，伸手摸了下，感觉眼皮好像肿起来了，起身到镜子跟前，果然发现眼皮如核桃一般高高肿起，而且双眼内还布着一道道血丝。 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去上班，免不了有人揪着自己问东问西，笙箫光想想都觉得头大，她盯着镜子里惨不忍睹的自己，憔悴苍白的小脸上扯过一道苦闷的讽笑，今天这班她是上不成了。 但笙箫向来勤奋，即便近来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加班了，但做事还是尽职尽责，这突然不去上班，很容易惹人猜想，万幸曲七夕这家伙比较贪吃，昨天晚上又跑到她舅舅家去蹭吃蹭喝了，晚上也睡在她舅舅家，第二天一大清早直接去门店上班，不会像平时那样，笙箫但凡有一丝异常举动，她就追着问七问八。 曲七夕不在家，早上就看不见笙箫凄惨的面容，也不知道她没去上班，直到早上快要开早例会的时间点，笙箫在群里发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事，要抽空帮朋友一点忙，之前积攒了很多假期都没休掉，今天干脆先请半天假。 曲七夕觉得笙箫请假太突然了，群里的解释她将信将疑，便给笙箫打电话询问。 然而笙箫思虑向来周到，做事也做全套，她精心准备好了一系列说辞，还特地给曲七夕发了图片，曲七夕再奇怪也只能选择相信。 应付完曲七夕，挂了电话的笙箫仍然不敢松一口气，除了曲七夕，她还得应付曾虹飞这个精明过头且足够了解她的姑奶奶，她可没有大大咧咧的曲七夕那么好糊弄。 果不其然，听说笙箫突然请了半天假，曾虹飞询问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顾笙箫，你今天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请假了？” 电话才刚按了接听，笙箫就听见曾虹飞分风风火火的声音传过来。 笙箫眨了眨眼，暗自在心中腹诽了句“我就知道会这样”，很有经验地稍微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然后再故作无事地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朋友找我帮忙做数据，她这会儿挺着急的，我也不好在上班时间忙私事，刚巧之前没休的假期快过期了，就干脆请了假，现在能休一天是一天，不然等以后假期都作废了，那不是挺可惜的嘛。” 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曾虹飞却不屑地嗤了声，犀利的白眼猛地一翻，“我听你鬼扯！认识你这么久了，你顾笙箫是什么人，我还能不了解吗？你宁愿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也要努力把工作做好的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这双十一大促刚结束，双十二大促没几天了，再往后还有圣诞节和元旦节例行促销活动，紧跟着就是下年度工作计划和春节备货，你这边还有新店开业筹备系列工作，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处理，你有心思请假？” 果然还是瞒不了这个精明过头又足够了解自己的女人，笙箫苦笑，对曾虹飞，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斟酌了一番，便把佳佳车祸后昏迷不醒的事说了。 曾虹飞听完便陷入了沉默。 洛佳佳的事，她其实早有耳闻，对方毕竟是领域事务所知名设计师狄蔚然的老婆，又长得那么漂亮，是个小有名气的spyer，当时意外突然发生的时候，事情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网络新闻，新闻后来不知道被谁花钱撤了，但不少人记忆犹新，曾虹飞闲聊的时候就听发小调侃过。而宜城又是一座小城市，大型医院总共也就那么几家，生长于宜城的曾虹飞，亲朋好友遍布于宜城各个区域，大家有个头疼脑热，免不了要去各大医院探望，去医院探望亲朋好友时，虹飞就曾几次在医院撞见狄蔚然和萧腾等人。 “萧先生，您又来探望佳佳小姐啊？” 之前有那么一两次，曾虹飞曾亲眼看见医院的医护人员这样跟萧腾打招呼。 洛佳佳是狄蔚然老婆，又长了一张那么明媚动人耀眼夺目的脸，还是小有名气的spyer，网上有她的人物百科介绍，其中就包括她的学历和专业信息，意外得知笙箫竟然和萧腾等人有牵连后，曾虹飞就上网查了这几个人，顺藤摸瓜查到了洛佳佳，进而得知她跟笙箫是同班同学。 虹飞有点吃不准，性格内敛安静的笙箫，和外表明艳性格张扬的洛佳佳关系究竟如何，想到笙箫少不更事时，曾亲身经历面对了挚爱亲人丧生的痛苦，这些年一直难以接受身边的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哪怕听说某个陌生人出了什么意外，她都要难过很久，因此洛佳佳车祸昏迷不醒的事，虹飞下意识选择了隐瞒，不想让笙箫为此感到难过。 但没想到，笙箫最终还是知道了，并且因此陷入到极大的痛苦中。 事实上，自从知道洛佳佳跟笙箫竟然是同班同学之后，虹飞就一直在思考，万一哪天笙箫知道了这件事，她该怎么安慰笙箫，但至今一直没什么头绪，没想到在她想到合适的说辞之前，笙箫就撞破了这件事，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虹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笙箫。 到底该怎么办，虹飞实在不知道，现实也没给她太多时间思考，今天是工作日，一堆工作等着她处理，她只能尽可能往好处想，努力安慰笙箫，但她还没说几句，就被来找她签字审批的人打断。身为大型连锁超市收银服务处老大，每周都有很多寄往总部的单据需要她亲自签审，电话挂断后，她被大量待签审的单据淹没。 然而心里惦记着情绪明显不对的笙箫，虹飞工作的专业度便直接大打折扣，她一连签错了好几份单据，万幸这些单据可以重复打印。 签审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搞定厚厚一沓单据，后续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但虹飞实在放心不下笙箫，不想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便给作为收银服准实习处长培养的李亚楠打电话，让她五分钟之内来自己办公室，对她交代了几句，又在群里发了消息，说自己有事要出去，让大家有事直接找李亚楠，随后她便拎着包出了办公室。 第463章 曾虹飞这时候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曾虹飞一路风风火火，赶到笙箫住所门口，动作粗鲁且不耐地敲着门，发出一连串“砰砰砰”的声响。 笙箫也足够了解曾虹飞的脾性，料准了她会跑过来找自己，便干脆在客厅里等她，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一点都不意外，起身就到门口开门。 大门一拉开，果真一眼就看见曾虹飞站在门口。 这几年，虹飞对笙箫实在太好了，她几乎是笙箫这几年最坚实的依靠，笙箫原本已经极力平息了情绪，但看见站在门口的虹飞，情绪下一秒就有点绷不住了，一双大眼无辜又可怜地盯着眼前的虹飞，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样子。 虹飞完全拿笙箫没辙，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眉头便皱了皱，审视的目光快速在笙箫憔悴的脸上扫了一圈，注意到她那还没消肿的眼皮，原就皱着的眉顿时皱得更厉害了。 看来，洛佳佳一事对笙箫的打击，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虹飞暗自叹息了声，随即挪开目光，一脚跨进门内。 虹飞径直往客厅沙发那边走，笙箫关上门再转身，默默往沙发那边走。 虹飞到了沙发那边，一屁股坐下来，看着磨磨蹭蹭走过来的笙箫，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笙箫走过来，挨着虹飞坐下，不等虹飞出声说什么，自己先一步主动开了口，她先是笑了笑，惨淡又虚弱，虹飞看了心直抽抽，笙箫半点都没察觉虹飞的表情，兀自苦闷地问：“虹飞，上次我跟你说过，我六年突然消失不见，后来这几年，我一直杳无音讯，几年后回到宜城，我担心几个室友不肯原谅我，你还记得吗？” “室友”这两个字陡然落在曾虹飞耳朵里，她难得愣了下，之前在电话里，笙箫只说她有个好朋友叫洛佳佳，没说洛佳佳是她室友。 不过大家都是女孩子，住在同一个宿舍里，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性啊，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室友？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大学室友之间关系通常都比较亲密，这层特殊的关系……虹飞一颗心又狠狠揪了下，她绷着嘴角，又看了眼笙箫的表情，果然一眼就看见她正满脸愁苦。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想象着假如有一天，再次遇见她们几个，她们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我想到了愤怒，失望，甚至想到了视而不见的漠视，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活蹦乱跳的佳佳，居然会变成这样，她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安静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我多希望她只是睡着了，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她呼吸太微弱了，心跳也很微弱，他们都说，佳佳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说到这里，泪意几乎快忍不住了，水光一直在眼睛里打转，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笙箫。”虹飞快心疼坏了，语气含着担忧地喊了声，赶紧往一旁挪了挪，伸手一捞把她揽进自己怀里，“没事的，你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没有绝对，医生的话也不一定准，说不定哪天有转机，洛佳佳突然就醒了过来。” 会有这样的转机吗？笙箫不知道会不会有转机，她只知道此时此刻佳佳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如同死去了一般。 虹飞抱着笙箫，“会有转机的，笙箫，你要相信医生，现在医学条件这么发达，说不定哪天就能让洛佳佳醒过来。” 曾虹飞其实比谁都清楚，这种安慰的话苍白无力，可她只能这样安慰笙箫，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笙箫也不笨，又何尝不知道这种话很空洞？ 然而她现在也只能逼着自己相信，她的好朋友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虹飞不愿意笙箫一直沉溺在好朋友昏迷不醒的痛苦中，没过多久就开始找话题扯七扯八，笙箫明白她的心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然后两人都心知肚明地不再提及洛佳佳。 临近中午十分，虹飞很大方地表示，要请笙箫吃大餐，但笙箫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了，说要给虹飞做饭，笙箫心情不好，虹飞不忍心这时候拒绝她，只得点头同意了，跟着笙箫进厨房，并且很难得地动手帮忙打下手，笙箫有点诧异，转头看了她几眼，察觉到了她那奇怪的眼神，虹飞顿时白眼一翻，“哎，顾笙箫，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只是不爱动手干活而已，不代表我什么都不会，你该不会真当我什么家务都不会？” “嘁，你激动什么？我有说你什么吗？”笙箫也翻了个白眼，说完就转过头，继续掌勺炒锅里的菜。 中午就两个人，吃不了太多，笙箫就做了两菜一汤，没多久就搞定了，聊了大半个上午，这会儿似乎没什么好聊的，两人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菜，一起努力维持此刻表面的平静。 饭后，虹飞直接跟笙箫在房间里睡了一觉，下午再回店里上班。但出了这种事，虹飞依然不放心笙箫一个人，笙箫几乎费劲口舌才说服她，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突然得知了佳佳的噩耗，一时半会儿有点难受，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她没必要担心，虹飞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她杠着来，只得叹叹气说了句：“行，那你自己待着歇歇，我先回店里上班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不过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虹飞说了要回店里上班，然后脑海里不时闪现笙箫那张愁苦的脸，站在乐嘉大厦下面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拐道下了地库。 大约十来分钟后，一辆奥迪r8缓缓从乐嘉大厦的地下车库里驶出来，上了主干道后，急速驶向某个方向。 临近两点钟，路面上已经没多少赶回办公室的车，曾虹飞又一路将油门踩到底，没多大会儿功夫，车子就到了一处还算恢弘气派的写字楼附近，在四周转了一圈，找到地下车库入口，在地库找了个空车位停车，然后再去乘电梯。 —— 萧腾昨晚上没睡好，上午一直没什么精神，头也疼得厉害，已经是午后上班时间，但他仍然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直到门口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惊扰了他，不得不摆正身体，朝门口喊了声请进。 朱莉推门而入，冲萧腾打了声招呼，看了萧腾几眼，然后迟疑道：“萧哥，楼下前台有个叫曾虹飞的女子，说有事找你聊几句。” 曾虹飞？陡然听见这个名字，萧腾猛地愣了下。曾虹飞这时候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第464章 曾处想找我聊什么？ 陡然听见曾虹飞的名字，萧腾愣了下，下一秒便想到了笙箫，他和曾虹飞之间最大的牵连，也只有这个令他气恼的女子了。萧腾掌心不禁握了握，皱着眉问，“她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没说。”朱莉摇头，实话实说，“稳稳说，这位曾女士一到楼下前台就说，你好，我有点事想找你们事务所的萧腾，这几年来事务所找你的女人太多了，一听这位曾女士的话，稳稳就绷紧了神经，赶紧问她，来这儿找你有什么事，有没有预约，但这位曾女士说，萧哥你认识她，我们只要跟你说，她来找你，你就会见她。” 萧腾安静了会儿，一边低下头看摊在自己面前的图纸，一边漫不经心地对等在一旁的朱莉吩咐：“带她上来。” “萧哥？”朱莉语气惊疑，一脸诧异。 萧腾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看图纸，语气仍旧漫不经心，“没关系，带她过来，我的确认识她，一位朋友的朋友，如果她肯给我这个面子，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朋友之间聊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莉闻言点点头，转身准备出去。 只不过让才往前走了几步，又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停—— “朱莉，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你出去以后，帮我跟大家转告一下，休息的时候刷微博，记得关注一位微博美妆大v，id账号叫飞姐aanda，这位美妆大v在微博上的人气很高，她在网上这么受欢迎，除了人长得漂亮，化妆技术很不错，为人大方之外，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有一个年轻帅气的老公，据说跟她是青梅竹马，这两人的爱情很好磕。” 上司没头没尾的吩咐了这些，朱莉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这吩咐究竟是何用意，等她按照萧腾的吩咐，亲自下楼到前台，把曾虹飞带上来，亲自把人送到萧腾办公室里，再从萧腾办公室里出来，被公共办公区一群目光里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人围住，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个中缘由。 “莉姐，莉姐，现在是什么情况？那女的究竟什么来头？她突然跑过来找萧哥，咱萧哥不但愿意见她，而且还让你亲自带她上来。” “是啊是啊，莉姐，那女的究竟什么人啊？” …… 朱莉被一群好八卦的人包围了，一群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她接连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大家伙儿才安静下来，她高深莫测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 “什、什么情况？”大家被她这高深的样子看得有点方，“这女的来头不会很大？” 朱莉叹息，“萧哥让我转告你们，不要想太多，这位美艳的曾女士已经结婚了，她老公不但长得年轻帅气，而且跟她青梅竹马，是个企业高管。” 众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他们本来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可听呢，那么美艳妖娆光彩照人的一美女，搞半天是个已婚妇女。 没八卦可听了，大家都挺扫兴的，撇撇嘴就回自己座位了，有个别人坐在位置上感叹，说这位曾女士长得真漂亮，有几个微胖界资深人士有气无力地趴在桌板上叹息，羡慕人家这凹凸有致苗条纤细的好身材，还有几个人在若有所思，说这位曾女士看起来有些眼熟。 大家这会儿什么反应，朱莉倒是没心情关注，她比较好奇曾虹飞的身份，确切说，是曾虹飞那位朋友的身份。跟了萧腾两三年，萧腾有什么习惯，朱莉大致还是了解的，每次接待来他办公室的人，端茶倒水这些活，通常都是朱莉来安排，只有少数来访者，端茶倒水是萧腾自己亲自来安排的。 简言之，能让萧腾亲自端茶倒水的人，身份必定很不一般。 然而就在刚才，她下楼把突然来访的曾虹飞带上来，一推开萧腾办公室的门，她就发现萧腾居然在里面泡茶。 没有提前预约就跑过来，他们萧哥破例接见不说，还亲自给她泡茶，这位曾女士究竟什么来头？ 朱莉无心工作，努力回想萧腾刚才的话，想到了萧腾那一句“一位朋友的朋友，如果她肯给我这个面子，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他在意的究竟是来访的这位曾女士，还是他说的另一个朋友？ 能回答朱莉这个疑问的，很显然只有萧腾本人，朱莉有心想打听几句，但想想又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只得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把杯子拿过来喝了口柠檬蜂蜜水，然后投入到琐碎的工作之中。 —— 萧腾办公室里，曾虹飞看着朱莉离开办公室，等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她再转过头，看了眼迎上前的萧腾，顿时嗤笑着调侃他：“坊间传言，萧大设计师有个美艳贴心的助理，看来传言不假啊，你这位助理小姐，长得果然非同一般，萧大设计师好福气啊。” 曾虹飞心里兜着一肚子气，说话难免就有点阴阳怪气，萧腾听了直皱眉，“曾处，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觉得，我的心意，已经与昭然若揭无异了，我跟朱莉，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我也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曾虹飞想都没想就直说。 她这阴阳怪气的叫没说什么？ 萧腾一脸不愉，脸色看起来黑沉沉的有些难看。 然而曾虹飞根本不看他，兀自扭着腰肢，径直走到明显是会客区的沙发那边。 开水是现成的，泡两杯茶很快就好，萧腾用茶托把茶端过去，因只有一只手可以自由活动，他必须先把托盘放下，再把其中一杯茶端到曾虹飞面前，然后在沙发边坐下，把另外一杯茶端给自己。 萧腾另外一只手行动不便，曾虹飞都看在眼里，见他手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亲自泡茶招待自己，心里那股气就散了一些。 若非因为顾笙箫，这位看起来稳重谦虚，实则骨子里淡漠的大设计师，会搭理她这个对他来说路人甲的异性女子？他亲自接待自己这一番所作所为，不过是看笙箫的面子。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曾处，您突然到领域事务所来找我，想找我聊什么？” 一提及自己突然来领域事务所找他的原因，曾虹飞那妖娆美艳的脸蛋上，原本已经缓和了些许的表情，顿时又变得紧绷了许多。 第465章 你昨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了人民医院？”曾虹飞眼尾一挑，冲着萧腾便是一通质问。 萧腾讶然，“你怎么知道？” “你真的去了那儿？” 聪明如萧腾，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以形容，“她……” “笙箫怎么啦你先别管，你先老老实实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去过人民医院？” “去过。”萧腾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所以笙箫昨晚见到你了，而且还是在人民医院？” “对。”他再次点头。 问了几个问题，他就一连点了几次头，虹飞约莫已经猜到真相了，但还是不死心，“萧腾，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洛佳佳出车祸之后昏迷不醒的事，是你亲自告诉笙箫的。”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突然过来找我，是因为……” 他话没说完，不过曾虹飞已然猜到他想问什么，冲他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我突然来这儿找你，的确是因为笙箫，她很难过，比你想象的更难过，洛佳佳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她很难过，萧腾脑海里猝不及防地闪过笙箫泪意盈盈的样子，心尖顿时猛然剧烈的瑟缩了下，呼吸突然变得有些困难了，萧腾深深吸了口气，喉结也滚了几下，他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没忍住，语气试探地问曾虹飞：“曾处，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家是不是有什么人，因为肺癌而去世？” 肺癌？听见这两个字眼，曾虹飞有些诧异，愣了下，“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前几天，我受邀在邻居家吃饭，刚巧碰到她，当时没想太多，心情不好，在她面前抽了烟，她反应很奇怪，几次试图劝阻我，说抽烟有害健康，还说肺癌容易死人，我心情不好，说了几句气话，我了解她，以为她拉不下面子再说什么，没想到她很坚决，被我讽刺了几句之后，还是试图劝阻我，一再跟我强调，肺癌容易死人。” “难怪，”曾虹飞过分妖娆美艳的脸蛋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最近这几天，笙箫状态一直不好，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萧腾黑眸中暗芒一闪，“她……” 曾虹飞笑了笑，笑容十分勉强，叹了叹气才出声，语重心长，“萧腾，不管你跟笙箫结局如何，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劝，以后别再抽烟了，至少别在她面前抽。” “所以得肺癌去世的人，究竟是谁？” “抱歉，”面对眼前这个被黯然笼罩一脸苦闷的男子，虹飞一脸歉然和不忍，却只能逼着自己硬下心肠，“我之前答应过笙箫，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她的事，所以我无法回答你，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问我，你这样是在为难我。” “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又是这样的答复，萧腾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已经别无他法。 虹飞不忍再看这张俊脸上黯然落寞的表情，状似不经意地挪开视线，低头抿了口茶，试图驱赶内心那一阵强烈的寒凉，咽下去之后开始说正事，“先不说这个了，你老实告诉我，笙箫回宜城这么久，洛佳佳出车祸后至今昏迷不醒，这件事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她，昨天却又突然告诉她了？”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萧腾忽然变得沉默起来，好半天都没吱声或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萧腾才黯然一笑，“她以前跟洛佳佳关系很亲密，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洛佳佳出了事，她肯定很难过，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她知道这件事，佳佳那时候出了意外，上了新闻，后来新闻突然被撤，就是我让人干的，我一方面在想，她看到佳佳出事的新闻，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回宜城看佳佳，一方面又觉得，她肯定会难受，而我不想让她难受，两方在拉锯战，最终不想让她难过的心情占据了上风，刚巧蔚然也不想任由网上的新闻泛滥，让人小鬼大的狄伽察觉到什么，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花钱清空网上的新闻。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伤害她，可是曾处，你知道吗，我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她对我充满了抗拒，要跟我彻底划清界限，我很难过，但终究不忍心让她为难，所以我答应她，不纠缠她，跟她桥归桥路归路，我以为已经够难过了，可是当我看见……我真的做不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谈笑风生，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共度余生。” “所以你就把洛佳佳被撞飞，之后昏迷不醒的事，告诉了笙箫？” “是啊，”萧腾笑了笑，神情讽刺自嘲，“她不是抗拒我，不想跟我有牵扯吗，那我就找一个理由，让她不得不出现在我身边，佳佳曾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佳佳出了事，只要她放不下佳佳，就注定了绕不开我，因为佳佳既是我好兄弟心爱的妻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干儿子的妈妈。” “但是萧腾，你知道吗，你突然把佳佳的事告诉她，将来有一天，如果有这么一天，当一切拨云见日，你知道了真相，你一定会昨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 低头看着袅袅茶烟的萧腾，抬头看着虹飞，又一次蠢蠢欲动，又想问她，笙箫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到底谁因为肺癌而去世，可最终还是努力压抑住了，曾虹飞才说过的话，他显然还没忘记。 至于后悔，萧腾视线从虹飞那充满了愤怒的脸上挪开，语气自嘲，“不要说以后感到后悔，我昨天晚上就后悔了，昨天傍晚刚巧在气头上，一时冲动，没忍住，等后来冷静下来，想到她悲痛欲绝满脸泪意的样子，我就已经后悔不迭了，恨不得有时光魔法穿越到过去。” “你昨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对笙箫一直很上心的袁成亮，近期要在庆城指导工作，庆城距离宜城很久，也就是几座山头，他昨天绕道来了趟宜城，中午请笙箫跟他一起出去吃饭了，事情该不会是她想到的那样？ 虹飞若有所思，没想到萧腾居然点头了，他苦笑，“我看到她跟一个年轻男子……” “对方是不是穿着墨绿色西装？” “没错，墨绿色西装。” 还真被她猜中了，这电视剧般狗血的情节！虹飞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看到的那个年轻男子，我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位店长督导袁成亮。” 萧腾满嘴苦涩，“我知道这个人，前些天在乐嘉大厦见过。” 第466章 萧哥，你开玩笑的吧？ 上一次偶然碰见袁成亮，萧腾只看见对方挺拔苗条的背影，但这一次，他看见了对方正脸，果然如曾虹飞上次跟他描述的一样，这位区域店长辅导长得年轻帅气，看起来意气风发的样子。 长得不错，能力也超强，跟顾笙箫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大概永远都不缺共同探讨的话题，两人年纪又相当，这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交往对象。 更要命的是，笙箫与对方有说有笑，两人关系看起来很融洽。 中午陪甲方客户吃饭的萧腾，不经意在路边瞥见顾笙箫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并且发现对方是个西装革履俊朗不凡的年轻男子，一颗心几乎沉到了谷底，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他终究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惦记了许久的笙箫与其他男人在一起。 见萧腾一脸苦闷落寞，聪明如曾虹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再看向萧腾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说不清楚该埋怨他伤了笙箫，还是该同情他。 笙箫固然很难过，但眼前这个男子心里也并不好受，她哪里还说得出谴责的话？ 到末了，曾虹飞也只得一声怅然叹息。 “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你好自为之，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怅然又无奈地说完，曾虹飞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那杯依旧冒着热气的红茶，小抿了一口，优雅地放下杯子，再施施然站起身。 “我送送你。”见她站起身，萧腾也跟着站了起来，沉着嗓子说了句。 “不必了，我自己走，”曾虹飞摇摇头婉拒，瞥了眼他的胳膊，见他依旧左手绑着石膏，善意关切了句，“有这时间，你不如歇会儿，你这手，得好好养着。” 纵然她如此说了，萧腾还是很客气，亲自把她送到了办公室外面的电梯间门口。 沿途，不少人忙里偷闲，悄咪咪打量萧腾和曾虹飞，一个个手指飞快，啪啪啪地敲击键盘，再无领导八卦群里闲扯，这个感慨曾虹飞长得漂亮，身材简直好到爆，那个感慨美艳漂亮的曾虹飞和帅气逼人的萧腾简直配一脸，不在一起可惜了，虽然已经有人扒出了曾虹飞的身份，知道她确实早在两年前就结了婚，但架不住大家就是喜欢八卦俊男美女啊。 往电梯间那边走时，萧腾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曾虹飞身上，同事们八卦打量的目光，还有他们悄悄在群里八卦一事，他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太了解事务所这群人的德行了。因而等曾虹飞进了电梯，他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之后，特地在工作群里发消息，把让大家交模型的deadle提前了一天。 萧腾那充满了恶意的命令刚以公告的形式发出来，工作群里顿时就炸了锅-- “what？今天晚上下班之前提交？别说今天晚上了，明天晚上提交都够呛了，老天爷，这可咋整啊？” “卧槽，真的假的？不是？今天晚上？这不可能做到啊！” “萧哥，你开玩笑的？设计师-萧腾” “萧哥萧哥，你肯定是开玩笑对？图纸还在修改呢，模型怎么可能做好？设计师-萧腾” …… 已经共事了不少时日，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水平，萧腾怎么可能不知道？发消息之前，他就猜到了大家是什么反应，一点都不奇怪群里炸锅，“叮咚叮咚叮咚”的新消息提醒一再响起，他慢条斯理地点击查看，快速浏览了遍刷屏的消息，嘴角冷冷勾起来。 “做不完？可我怎么觉得，你们时间似乎很充裕嘛，毕竟你们还有时间忙里偷闲，背着领导在八卦群里闲扯聊八卦呢。” 忙里偷闲在群里聊八卦的众人表情僵硬，默默地退出了八卦群聊界面。 萧腾打公共办公区走过，眼神凉凉地冲众人扫了一眼，这才大步流星地径直往自己办公室走。 众人埋着头，假装在很努力地干活，见萧腾终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这才松懈下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叹息，再一次飘在办公区上空。 【设计师-杜一凡】：“哎，有个这么聪明又这么了解自己的前辈，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结构师-李奕辰】：“是啊，太没劲了，分分钟猜透我们心里在想什么。” 【助理设计师-苏毅然】：“关键是，他还抓住了我们的七寸，轻轻松松就能压制我们。” …… 需要画建筑图纸、做建筑模型的是负责搞设计的同志们，在群里艾特萧腾哀嚎诉苦，过了了半天也不见他冒泡，这些人不得不死心，知道这次逃不掉了，一个个都灰头土脸。 其他文职后勤类的同志们见状，顿时幸灾乐祸，摇头晃脑深表同情，“哎，你们真是太惨了，同情你们。” 搞设计的同志们不乐意了，气呼呼地哼了声，怒目圆瞪，冷笑，“呵，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说得好像你们没事干一样！你们可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团队，大家都是一个事务所的，要讲究团队协作相互配合，在deadle到来之前，我们要是搞不完，你以为萧哥会放过你们？” “就是啊！”杜一凡接着苏毅然的话往下说，“到时候忙不完，萧哥肯定会找你们的，让你们给我们打下手。” “说起打下手，小凡，你手还挺巧的，上次做模型，就是你给我帮忙的，效果出乎我的意料，要不这一次赶工，还是找你给我帮忙？”杜一凡一脸认真诚恳的样子。 “拒绝！”孟小凡想都没多想，下意识拒绝他。 “为什么不行？” “我……” 话音还没落下，忽然传来“啪嗒”一声，众人下意识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一看，发现刚才刚进办公室的萧腾，这会儿正站在办公室门口。 “萧哥，有什么事吗？”身为助理的朱莉第一个出声问。 “没什么，你忙你自己的。”他冲朱莉说了句，随即目光移到孟小凡身上，“孟小凡，褚哥最近在接洽的浅棠湾项目，明天上午十点之前，你把标书做好给我。” “明天？”孟小凡一愣，下一秒反应过来，眼珠子都瞪凸出来了，“萧哥，从现在到明天上午十点，还不到一天时间哎，我怎么可能做完啊？褚哥之前跟我说，这个项目招标，下下周才开始，标书现在不着急，让下周二之前给他就行了。” 第467章 他们萧哥今天到底怎么了？ “褚哥家里有点事，需要他抽时间处理，他暂时腾不出时间管浅棠湾，这个项目，暂时由我帮他盯着，你按照我的节奏来就行了，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标书。” “萧、萧哥，你跟我开玩笑的？”孟小凡简直快要哭了，储成俊之前跟她说不着急，她就有点优哉游哉的了，每天到点上下班，该吃吃，该喝喝，该跟大家闲扯就闲扯，完全不着急，结果萧哥却跟她说，这个项目由他负责，要按着他的节奏来？把她劈成六瓣，能不能赶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完成这个浅棠湾项目标书？ “你觉得呢？”萧腾眼神一挑，目光凉凉，漠然反问了句。 完了，她真的要完了！刚还在幸灾乐祸的孟小凡，顿时灰头土脸心如死灰。 “还有你们几个！”交代完孟小凡，萧腾的目光又扫向了另外几人，挨个下命令，“周瑾，明天晚上下班之前，你把过去一年的设计图纸档案整理好，我要参考。” 即便加班加点到深夜十一二点，也不一定能搞定的周瑾，听了这话一脸灰败，“萧哥？这……” 可惜她们萧哥压根不理她，说完就调转了目光，冲着李奕辰一顿吩咐：“奕辰，浅棠湾和映溪水岸这两个项目，你把设计图纸再审核一遍，看看这两个项目力学结构和排水系统有没有问题，后天早上开晨会，我要看到你的分析报告。” what？是他听错了，还是萧哥说错了？他听到的是人话吗？李奕辰瞳孔地震，“萧哥，这两个项目都是综合业态，有高层洋房，也有独幢和叠加别墅，还有沿街商铺，不同业态的建筑结构不一样，排水系统也完全不一样，图纸审核是大工程，尤其是复审，为了确保不出岔子，要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审核查看，还要再另外画图计算，后天早上就要结果，这时间也太……” “时间太赶了？”萧腾直接截住他的话，替他往下说。 “显然。”李奕辰毫不犹豫点头。 “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刚才跟个妇女之友似的跟孟小凡等人八卦萧腾和曾虹飞的李奕辰哑口无言。 “你昨天那么早下班，回去干什么了？” “我昨天……” 昨天，李奕辰跟妹子在外面约会，在大排档吃烤鱼烤虾，夜宵结束之后，又带妹子去唱k了，这么潇洒快活的事，肯定不能说。 李奕辰正想找个借口呢，但萧腾压根就不给他机会，继续质问他：“你前天晚上第一个走的，那么早下班，到点就跑，你又跟谁干什么去了？” “我……” 前天晚上，愿赌服输的李奕辰请孟小凡吃饭，两人那一次也是到点就走，丝毫没有留下来加会儿班的意识，他们在s大校门口的大排档吃烧烤，一边吃一边聊各种八卦。聊着聊着，还聊到了萧腾学生时代，很好奇他上大学那会儿有没有跟妹子约过会。 李奕辰心里虚得慌，悄咪咪转头瞥了眼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孟小凡。 “有时间约妹子吃夜宵唱k，有时间请同事吃烧烤，还有时间在办公室公然八卦，你怎么就没时间审核图纸？” 浅棠湾和映溪水岸两个项目的设计图纸复审，分别是褚成俊和林美音四天前指派给李奕辰的，如果李奕辰做事再主动积极一点，以他从业四五年还算丰富的经验，估计已经审完一份图纸了。 只可惜，李奕辰没那么积极，褚成俊和林美音没催过他，他也就无所谓的态度。 心里虚得慌的李奕辰，已经顾不上心虚了，萧腾冷艳反讽的话音刚落下，他就猛然抬起头，很诧异地看着萧腾，“萧哥，你怎么知道我……” “天籁之音的老板娘是我朋友，s大是我大学母校，学校图书馆藏书又丰富，有很多书，外面买不到，我经常回学校，要么看老师，要么去图书馆借书，南苑校门是必经之路。” “好。”一次两次下班在外面潇洒快活被撞破的李奕辰皮笑肉不笑。 一次两次都被撞见，这运气简直绝了！ “下次再带妹子出去潇洒快活，记得换个地方。” 李奕辰哪敢搭腔？硬着头皮呵呵笑了两声，赶紧低头开始忙活。 萧腾哼了声，继续给其他人指派任务。 不得不说，萧腾是真了解大家，平日里喜欢八卦的众人，一个都没被他落下，全都被指派了不加班加点根本就完不成的任务。 冷着脸下了一堆指令，他便毫不留情地转身，“啪嗒”一声响起，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徒留其他人，面对着一堆在正常工作时长难以完成的任务，齐刷刷地在心底叹气。 “萧哥到底怎么回事？他今天为什么突然这么狠？” “谁让你们有事没事就胡乱传八卦？” 唯一没被萧腾指派任务的朱莉，相对悠闲的喝着用于提神的浓茶，幸灾乐祸地说了句。 最后迎接她的，是四周射过来的十来双分外幽怨的目光，但朱莉丝毫不在意大家这愤恨又幽怨的目光，兀自仰着头灌了几口温热的浓茶，然后就准备低头干平日里的各种琐事。 不过在低头干活之前，她的目光朝萧腾办公室紧闭的门那边瞟了眼。 她给萧腾当助理，已经好几年了，通过明里暗里观察，她还算了解这位上司个性，他今天突然给大家指派这种很难完成的任务，明显心情不太好。 他们萧哥，今天究竟怎么了？那个突然造访美艳无比的美妆大v曾虹飞，是不是跟他们萧哥说了什么？ 朱莉显然猜不到真相，最终带着满腹疑惑，继续投入到琐碎工作中。 而在办公室里，心情本就不好的萧腾，见了曾虹飞之后，心情变得愈发糟糕了，猜到众人又背着他在八卦群里瞎胡扯，他借机折腾了这些人一顿，糟糕透顶的心情，还是没得到一丝缓解，他坐在办公桌后边，面前摊着褚成俊移交给他的浅棠湾项目图纸，他准备看看图纸，但平时看起来游刃有余很有意思的图纸，此刻在他眼里，仿佛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他什么都看不进去。 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萧腾心里其实有底，图纸看不下去，他索性不看了，闭上眼睛，单手撑着桌面，按了按泛疼的眉心，又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然后再往身后的椅子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最近这些天，他晚上一直没睡好，困意很强烈，但脑子里纷纷杂杂，不断闪过各种声音和画面，因此他怎么都无法安睡。 就这样闭着眼睛靠了会儿，直到一阵视频通话提醒铃声惊扰了他。 第468章 哥，我想起来那个小姐姐是谁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萧腾一个人，周围异常安静，突然响起的铃声突兀又刺耳，他皱着眉头睁开眼，把扔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眼，发现来电人是萧玥，微微愣了下，他这个点在上班，萧玥显然是知道的，这个点给他打电话，会打扰他工作，她肯定也心知肚明，但她这个点还是打过来了，肯定有很重要的事，萧腾略想了想，随后便按了接听按钮。 果然是很重要的事，视频通话一接通，萧玥兴奋激动的脸就出现在镜头里，她声音也异常激动，透过屏幕传到萧腾耳朵里：“哥，我跟你说，我想起来那个小姐姐是谁了，我以前在你qq空间里看到过她。” 萧玥最近很感兴趣的小姐姐，萧腾大脑飞速一转，立马就想到了笙箫，再加上那句“我以前在你的qq空间李看到过她”，萧玥指的小姐姐，应该就是她前些天在江城无意间碰到、后来一直很感兴趣的笙箫，这个猜想令萧腾眉心一跳。 “萧玥，你休息时间是排休，我不确定你今天上不上班，但现在是我上班时间，我有很多事，你会打扰我工作，你这个点给我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种事？” 他硬着头皮故作严厉，引得视频彼端的小姑娘极度不满，她鼓着胶原蛋白满满的白嫩小脸，一双大眼瞪着萧腾，“哎，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吗？眼看着你都快要三十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单身狗，咱爸妈整天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外婆和小姨他们也是，动不动就叨念，咱村那些男生，别说跟你同龄的了，很多年级比你小的都当爸了。” 这话让萧腾眉心皱得更深了。“我单身不单身，跟她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暂时还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不是说想换工作吗，你好好写简历，在网上多看看，物色几个合适的岗位……” “哥，你别转移话题行不行？”萧玥不满，皱着脸抗议，“换工作的事，我暂时还不着急，先把年终奖拿到手再说，那起码得等到明年1月份了，咱先说说我嫂子的事，我今天休息，在宿舍收拾东西，翻到之前的一本相册，里面个小姐姐穿古装的照片，跟我前些天在商场碰到的那个姐姐，看起来长得很像，除了头发长短和胖瘦，其他几乎都一样。” “什么古装照片？”萧腾隐约猜到了是哪些照片，但并不想承认，明知故问。 “什么照片，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萧玥这次完全是有备而来。 今天难得在家休息，萧玥计划好了码字，但开了电脑，她一点灵感都没有，对着码字软件瞅了好半天，结果一直没写几个字，就干脆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狗窝，很多网文作家都有怪癖，她也没能免俗，相比之那些蹲在马桶上或者胡吃海喝就灵感爆棚的作家，她激发灵感的癖好是收拾东西，于是她把打开的电脑往旁边一挪，在合租屋的小房间里翻箱倒柜开始整理，然后无意间翻出一个旧相册，从里面掉出几张照片，她也没在意，把照片捡起来，准备塞回相册里，不过出于少女怀旧的心理，她翻开相册之后多看了几眼，然后就从那厚厚一沓相册里，翻到了几张穿着古装汉服的女生的照片。 突然看见这样的照片，萧玥愣住了，一开始有些意外，纳闷地想，这是谁啊，这照片哪来的，莫名觉得，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她盯着照片想啊想，突然想起来，这照片上的女孩，跟她前些天在乐嘉看到的小姐姐，长得非常非常像。 这是自己收集照片的相册，照片上的人除了亲朋好友和关系好的同学，怎么会有其他人？ 萧玥很纳闷，她又很努力地想啊想，结合照片上的拍摄时间，她终于想起来，她之前刚上大学那会儿，逛她哥的qq空间，无意间点到一个陌生小姐姐的qq空间里，发现对方上传到空间相册的照片很好看，就默默转载了，社团做活动要打印彩色照片，因为是批量打印，价格比单张打印便宜很多，她灵机一动，就把那几张女生穿古装汉服照片也一起打印了，然后塞在自己高中同学送的相册里。 后来时间一长，萧玥就把这事给忘在了脑后。 那时候的萧玥大概怎么都没想到，多年之后她还能再翻到这些照片。 更没想到，她无意间看到并打印出来的这几张照片上的女孩，跟自己这位似乎心如止水冷漠淡然的哥哥，竟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萧玥把视频镜头挪了挪，对准了塞在相册里的照片。 “怎么样，哥，我没骗你？看到了没，这就是我之前逛你qq空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照片，照片上的这个小姐姐也穿着淡紫色齐胸襦裙，跟你钱包里放的那张照片上的小姐姐，怎么看都是一个人？” 萧玥激动又嘚瑟的声音，透过视频镜头传过来，萧腾盯着手机屏幕，默默看着那张照片，一时间仿佛跨越了时空和距离，又来到了多年以前的文思湖畔。 “这样好看吗？”彼时年少稚嫩的女孩，穿着一身看起来仙气飘飘的淡紫色汉服，挽着简单的发髻，头顶着鲜花编制的发箍，似花中精灵一般，在文思湖畔落英缤纷的桃花丛中雀跃而来。 那时候是繁花似锦的春天，文思湖畔沿岸怒放的桃花灼灼，周围是熙熙攘攘游走拍照的游客，但少年萧腾的眼底只有她娇俏的模样，她在花枝间来去，摆弄各种姿势，不断地问他这个姿势好不好看，那个姿势好不好看，回应花精灵般的女孩的，除了一声又一声温柔含笑的“好看”，还有不断响起的相机快门声。 “哥？”脆脆的嗓音，突然响在了耳边。 被惊扰了思绪，萧腾很快醒过神来，“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我那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觉得这种照片很好看，就转载到自己的空间里，后来因缘巧合打印出来了。”萧玥三言两句解释了下，“对了，哥，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小姐姐究竟是谁呢，她到底是不是我嫂子？” 萧腾就此沉默下来，过了很久，久到迫切想知道答案的萧玥不耐烦，扬言要把这些照片发给自家宋老师，他才皱着眉出声，“她……只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萧玥翻白眼，“哥，你这不废话吗？小姐姐要是不重要，你能隔三差五在人家空间留言？你不知道，我今天发现了这照片，又去逛了你的qq空间，我可发现了，你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给她留言，你都这样做了，我又不是大傻子，怎么不知道她很重要？” 第469章 QQ空间里，等不到回复的留言 萧腾稳重自律，而萧玥性子跳脱，经常咋咋呼呼，兄妹俩性格看起来似乎迥然不同，但其实并非如此，他们性格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比如固执，两人性子都很固执，想要做一件事，都会很努力地坚持做到。就像此刻，萧玥非常固执地想知道，她无意间翻到的照片上这个小姐姐究竟是谁，是不是他哥的心上人。 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妹妹，萧腾深知萧玥的个性，对此十分头疼，眼前这么难堪的境地，他并不想告诉妹妹，自己竟然痴傻了这么多年。 万幸，在关键时刻，跟萧玥合租的室友，很突然地出现，焦急无力地喊着“萧玥，萧玥，我肚子疼，你能不能陪我去医院”，最终解救了不想在妹妹面前袒露心事的萧腾。 跟萧玥合租的室友叫叶芸祯，可能不小心吃坏了肚子，突然肚子疼，想让萧玥陪她去医院，萧玥见她面色看起来惨白如雪，额头冒冷汗，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急需去医院挂急诊，情况看起来很紧急，她不能不管室友，只得不情不愿地切断视频，带着室友打车去医院。 挂了视频聊天，萧腾又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了会儿，没什么心情再工作了，在电脑上登录了私人qq，点进自己的qq空间，毫不费工夫就熟练地找到自己这几年给顾笙箫留言的记录。 最近的一条留言是不久之前，中秋节那天凌晨。 萧腾第5037楼 顾笙箫，我很想见到你，可否告诉我，此刻你究竟在哪里？ 2019-09-1300:03 倒数第二条留言，还是这天凌晨，与倒数第一条留言时间相差仅隔两分钟。 萧腾第5036楼 不知不觉，又到了一年中秋节，在这个意味着团圆相聚的日子里，我还是不知道你在哪里，可否告诉我，你究竟在哪里？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祝福你，中秋节快乐，要照顾好自己，要保重身体，要吃好，喝好，要开心。 2019-09-1300:01 倒数第三条，是中秋节前一天深夜。 萧腾第5035楼 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顾笙箫，再过几分钟就是中秋节了，这是个意味着团圆的好日子，久别的我们，能否在这天团圆相聚？我很想再见到你，真的很想！ 顾笙箫，你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好希望，你会突然出现。 2019-09-1223:54 …… 类似的留言很多，每一条不尽相同，但都有共同点，话里话外都想知道，顾笙箫在哪里，除此之外，最大的共同点，莫过于这些留言的回复，不，准确一点说，这些留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复，萧腾握着鼠标，一点一点移动鼠标的光标查看，从留言界面顶端滑到底端，没看到任何一条回复消息！ 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死心，一直在顾笙箫的qq空间留言板留言，试图等到她的回复，不单单是qq空间里的这个留言板，还有qq、短信、微博等私信消息。 很可惜，他始终都没等到任何答复！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终于等回了这个突然离去、多年杳无音信的女孩！ “……再过几分钟就是中秋节了，这是个意味着团圆的好日子，久别的我们，能否在这天团圆相聚？我很想再见到你，真的很想！ 顾笙箫，你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好希望，你会突然出现。” 中秋节前一天晚上，已等待多年的萧腾再次难以成眠，深夜在笙箫qq空间的留言板上留言。 中秋节当天上午，在熟悉的乐嘉超市里，他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顾笙箫。 她已经回来了，留言信息有没有回，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但，萧腾再翻看这一条条留言，心里还是压抑不住地泛着一缕缕尖锐的刺痛。 她为什么一直不回复？ 是真的很忙，忙到完全没时间再管qq信息，不知道他曾多次留过言？ 还是她早已经看过他留言的信息，但就是不想给他任何回复？ 萧腾多么希望是前者。 但，从他六年之前第一次写下留言至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就算再忙，怎么可能忙到整整六年不管qq未读消息？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后者，她其实早已经看过所有留言，只是不想给他回复而已。 这种想法很早就在萧腾心头闪过，且这些年一直深深困扰着他，让他倍感失落痛苦。 这个时候，萧腾并不知道，笙箫一直不回复任何消息，其实是另一种可能，此刻的他已经彻底没心情再工作了，抬起胳膊按了按眉心和太阳穴，又靠在椅子背上写了会儿，在微信上给朱莉发了条语音消息，跟她说自己有点事要出去，让大家有事尽量微信留言，需要见面洽谈的事，等他回来再说。 嘱咐完朱莉，他就拎着车钥匙起身了。 工位正对着他办公室门口的朱莉听见开门声，往办公室门口看了眼，刚好见他从办公室出来，然后再目送他离去。 她是他的助理，工作内容包括安排他各种外出会见行程，但她看过今天的行程安排，并没有需要他出门的计划，他最近无缘无故翘班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以往看见萧腾从办公室出来，坐在朱莉旁边的孟小凡，总要跟个花痴似的盯着萧腾的背影，不厌其烦地感叹“萧哥真帅啊，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帅，连背影都帅极了”，可惜今天，孟小凡只是略略抬起头看了眼那道背影，眼神极其幽怨，看了眼就收回视线，闷闷不乐地加急整理浅棠湾项目标书。 公共办公区的其他同事，情况跟孟小凡差不多，不知道什么缘故，萧腾冷不丁就提前了大家完成任务的deadle，无形中给大家增加了这么大的工作强度，大家都在紧赶慢赶的工作，此刻偌大的办公室里，平时那种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众人啪啪啪敲键盘，联系客户、其他合作方或集团其他同事的声音。 萧腾出了电梯，直奔位于负二层的停车位，干脆利索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倒车开到主通道上，然后一溜烟地将车驶进车来车往的城市主干道。 此行的终点是人民医院，这个点不是出行高峰期，路上来去的车不算多，萧腾把车速开到允许的最大极限，没一会儿就开到了医院门口，在角落处找到合适的停车位，停好车就进了门诊大楼，一路熟门熟路地往住院部那边走。 医院里认识萧腾的医护人员，见他又来了，都很好奇，一位女医生与同行的同事感慨：“哎，萧大设计师又来医院看洛佳佳了，来的频率这么高，要不是相信他人品过关，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对昏迷不醒的洛佳佳有什么特殊情感了。” 第470章 她怎么在这里 “是啊，这来的次数也太多了，前两天才来过呢，今天又来了！”同行的女护士也颇为感慨。 “这也只能说，萧腾这个人比较重感情，我听朋友说，他对自己朋友很仗义，”同行的另外一位男医生说，“他跟狄蔚然感情好，跟洛佳佳也是朋友，朋友一直昏迷不醒，他担心病情嘛，刚巧路过医院，就进来看看嘛。” “不过，我的关注点，还是在他的颜值和气质上，”一位更显年轻的小护士花痴状，盯着渐行渐远的年轻男子的背影，“真是怎么看怎么帅气，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确实啊，长得也太帅了，刚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小护士花痴感慨，引来一位刚巧路过的女病患的附和，她前段时间不小心被车撞伤了，来医院抢救之后再住院，看到过萧腾好几次，对这个大名鼎鼎的萧大设计师很是感冒，“要是再年轻个几岁，我一定努力倒追。” “切，你可拉倒，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就你长得这寒碜样，别说年轻个几岁，就是再年轻个十岁，人家也未见得能看得上你！”推着轮椅的中年男人，毫不留情嗤之以鼻，“你睡觉做个梦，梦里人家都不一定能看上你。” 女病患听了，脸顿时一垮，转过头，仰视推轮椅的男人，“周益康，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我……” 女人瞪着他，“你把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吐槽一时爽的中年男子，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发表了一段危险言论，赶紧对老婆一脸讨好的假笑，“没没没，没什么，老婆，你听错了，真的，你刚才听错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郑医生和甘护士长，”为了证实自己真的没多说什么，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医生，“郑医生，甘护士长，我说的没错，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对？” 他一边挣扎辩解，一边在他老婆看不到的角度，疯狂对同行的医护人员使眼色，几位医护人员看了只觉得好笑，笑着点头附和他，“对对对，你老公刚才什么都没说，可能你最近吃了不少药，有轻微后遗症，耳朵有点幻听了。” 男子松了口气，“对对，我没说什么？你看，人家医生都这么说。” 见他这么卑微挣扎的份上，明知道他在瞎胡扯，女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翻着白眼言，没好气地哼了声，然后转过头去，没再继续瞪着他。 对于自己差点引发了他人家庭内战一事，萧腾半点儿不知情，他跟之前一样，熟门熟路的走到佳佳病房门口，握着病房门把手转动，再推开病房的门，然后准备往里面走。 不想他刚抬脚，然后动作就顿住了，抬脚准备往里走时，目光不经意一瞥，竟然瞥见洛佳佳病床前趴着一个人，确切说，是个女孩，他认识的女孩。 顾笙箫，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点，她不是应该在店里上班吗？ 萧腾心里下意识滑过这样的想法，不过下一秒，他又猛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道异色，而后抬脚继续跨进门内。 关上门，再转身往里走，不过他走到跟前，趴在病床边的笙箫，还是一动不动的，对他突然走进病房里的动静毫无察觉，她难道睡着了？萧腾眼底又闪过一丝疑惑，出言喊了声笙箫的名字，之后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任何回应，他又继续喊了她名字，连喊几声都没动静，犹豫了下，伸出右手，慢慢靠近，轻轻戳了戳她肩膀，又喊了下她名字，还是没动静，这才确定，她可能真的睡着了。 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好的笙箫，这会儿睡得正沉，呼吸绵长轻缓，萧腾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此刻安然沉睡的她，心里蓦然闪过一丝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情绪。 分开这么多年之后，这还是萧腾第一次再看见笙箫再自己面前这样安静地沉睡，上一次看见，还是在七年前，笙箫大四那年中秋节，他特地从d市赶到宜城来陪她过中秋节，头一天到宜城，时间分给了她和关系好的朋友们，第二天中午回到学校，直到后来他临时有事匆匆返回d市，中间那一天半的时间，他全部都留给了日夜思念的她，一起在西苑食堂吃午饭，一起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起在图书馆常待的角落看书，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就是那天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跟她一起在图书馆看书，她午后犯困，直接枕着书趴在桌上睡着了，在假期结束后就要返回d市上学的他，舍不得跟她在一起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便也很困了，但一直舍不得合眼睡觉，就那么硬生生扛着困意，单手撑着侧脸，静静地看着安然沉睡的她，直到她睡饱后醒过来。 其实有无数次，他都默默在想象，假如有一天，晚上能亲眼看着她睡着，第二天清早再亲眼看着她醒过来，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很可惜，现实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能让他拥有这么美好的时光。 长久分离与越来越渺茫的等待，让他心底的期盼变成奢望，如今她终于回到了他的眼前，同样怀着抗拒的心理，然而比之十年前带着歉意的婉拒，她这一次态度无比坚决冷硬，让他几乎没有丝毫招架之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如今的她。 想想这些年的失落苦闷，萧腾心头闪过一丝苦涩，而后渐渐蔓延到整个胸腔里。 笙箫睡得很沉，萧腾在她跟前站了很久，她始终都没什么反应。 她的安静，给了他一丝勇气，让他终于敢离她更近一点，他再靠近一点，在病床边坐下来，然后侧着身体，想近距离地看着她安静祥和的睡眼。 然而萧腾实际看见的，并非干净的脸蛋，笙箫白皙光滑的脸庞上，带着几道半干的泪痕，她的眼皮，此刻也是红肿的，一看就知道，突然得知佳佳昏迷不醒的事，带给了她太大的刺激，她果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突然得知佳佳出车祸后昏迷不醒，她很难过，以至于见佳佳一次，就要痛哭一场。 也难怪曾虹飞今天突然跑到事务所来找他，以她对顾笙箫在意的程度，见笙箫情绪异常，直接冲到事务所来找他，一点都不奇怪。 会难过，说明她还很在意。 但她既然这么在意，那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这么多年始终杳无音讯？ 萧腾实在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只能一声怅然苦闷的叹息，然后静静地看着笙箫，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慢慢靠近笙箫的脸，小心且轻柔地为她擦拭泪痕。 手靠近她的脸，脸蛋是温热的，嫩滑的，如此真实的触感，清晰地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安然沉睡的女孩，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虚幻的想象。 第471章 不用这么麻烦你 这样半趴在床边沿睡觉很不舒服，萧腾替笙箫擦干了泪痕，打算把她抱到一旁空着的床上，那张床是用于家属陪护休息的，病房特地配置的简易床铺。 不过他的打算比较美好，实际行动起来却有很大的难度，因为他骨折的左手臂至今还绑着绷带，即便笙箫体重再轻，他仅凭一只完好的右手，也难以把沉睡的笙箫抱到另外一张床上。 萧腾低着头，看着自己绑了很久石膏干什么都不给方便的右手，一阵气闷，闷了会儿，他打电话找王姐，让她过来帮自己搭把手。 待在外面的王姐接到电话，很快就赶过来了，她按照萧腾的请求把笙箫抱到隔壁那张空床上，并主动拉开床上叠好的薄被，动作小心翼翼地帮她盖上。目光触到笙箫的脸，见她眼皮红肿的程度比刚才来的时候更严重，眼底滑过一丝了然和心疼。 “这姑娘太瘦了，抱在手里轻飘飘的，骨头咯手。”王姐语气里含着满满的心疼。 萧腾闻言，眼底也闪过心疼，语气涩然，“她胃一直不太好。” “呀，这年纪轻轻的，就有胃病啊，”王姐很惊讶，“现在的年轻人去，都不肯好好吃饭，年纪轻轻就得了胃病，往后可有的苦了。” “她的胃病，不是自己作的，是家人导致的，小时候没被照顾好，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到了饭点也没人做饭，只能自己找吃的，有饭就吃，年纪太小不会热饭，常常吃冷饭冷菜，如果家里没现成的饭菜，就只能找其他吃的，能找到就吃，不能找到就饿肚子，冷一顿热一顿，饱一顿饥一顿，时间一长就把胃搞坏了。” 王姐只是一番感慨，没料想能听到这番话，顿时有些惊讶，内心甚至蠢蠢欲动，有一丝探听八卦的欲望，“萧先生，您……似乎很了解这位顾小姐啊？” 她眼神发亮，萧腾岂能察觉不到？但他不想透露太多，轻描淡写地解释：“她也是梅城人，大学也在s大，我们既是老乡，又是一个学校的校友，上大学那会儿就认识，在一个学校几年，了解一些关于她的情况，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也是。”王姐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想起笙箫越发红肿的眼皮，她又继续好奇打听，“对了，顾小姐看起来很关心佳佳，她跟佳佳以前关心是不是很好啊？” “嗯，”萧腾淡然点点头，“她们以前住在一个宿舍，睡觉床头床，每天一起上课，放学一起在食堂和小吃街吃饭，一起出去逛街玩乐，一起相处了三四年，感情确实非比寻常。” “难怪，在一个宿舍朝夕相处几年，感情确实要比一般人来得深。” 王姐这么感慨了一句，正想再跟萧腾说点别的，不过很可惜，她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病房里挺安静的，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突兀且清晰，目光瞥见萧腾眉心皱了皱，她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朝病床上看了眼，见笙箫依旧安睡，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才放心，满含歉意地向萧腾道了歉，然后猫着步子，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的门。 王姐一走，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萧腾在床边坐着，见笙箫眼皮红肿，十分碍眼，眉心不禁越皱越深。 笙箫睡得比较沉，萧腾见她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便直接起了身，去不远处的值班室找护士，要了一个冰袋过来，把冰袋放在笙箫眼皮上敷着，希望她红肿的眼皮能尽快消肿。 冰袋一放在眼皮上，丝丝凉意便透出来，冰凉的触感刺激，来得有点猝不及防，让睡梦中的笙箫眼睑颤了颤，身体也跟着动了动，萧腾生怕把她弄醒，一直密切关注她的动静，察觉到这一点，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不过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冰袋冰凉的触感缓解了干涩不适，睡梦中的笙箫表情放松了不少，这让萧腾有了一丝安慰。 -- 笙箫是被饿醒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咕地叫，胃饿得发烧，她眼皮动了动，然后才撑开，突然传进眼里的光线，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感，她下意识眯了眯眼，手放在眼前，等适应了光线才挪开手。 下午这一觉睡得还不错，她伸了伸懒腰，举到头顶的手碰到床头，她愣了下，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身下的床，再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可她明明记得，她当时趴在佳佳的病床边跟她说话，怎么会……笙箫正狐疑，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传过来-- “你醒了？” 这是一道很熟悉的嗓音，笙箫身体僵了僵，紧绷着嘴角，转头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出声的果然是萧腾，他正站在病房门口，目光直直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笙箫。 笙箫抿着唇，怔怔地看着他，“你……我……” “我下午有点事，刚好路过医院门口，就顺便进来看看佳佳，一开门就发现，你趴在佳佳床边睡着了。” “你……”笙箫目光落在他绑着石膏的左手上，欲言又止。 萧腾察觉到她目光的方向，扯了扯嘴角，漠然解释，“你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笨，拿自己的胳膊开玩笑，我请了其他人过来帮忙，把你抱到隔壁这张床上的。” 笙箫一颗心放下来，两只手揪着被子，抿了抿嘴，很小声地说：“多谢。” 以前帮她忙，她也会说谢谢，但全然不是现在这样生疏客套的样子，萧腾冷眼看着她，没接她这一茬，“你想吃点什么？” 话题切换得太突然，笙箫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地愣了下，谁料她肚子这时候很应景地咕咕叫了几声，在这安静诡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清晰，笙箫尴尬极了，脸刷的一下红了，脸也滚烫得像发烧了一样。 萧腾杵在门口，轻咳了两声，笙箫赶紧转头避开他的目光。 萧腾见状，挑了挑眉，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这会儿已经五点多了，你睡了一下午。” 笙箫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又听见他在耳边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笙箫眨了眨眼，继续回避他的目光，很小声地拒绝：“不用这么麻烦你，我自己回去吃。” 萧腾一听，脸猛地一沉。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阴沉，笙箫不知不觉用力，手紧紧攥着被角，顶着他似乎要吃人的目光，继续回避他的眼神。 萧腾一句话都没说，盯着笙箫看了几眼，随后直接转身，径直出了病房。 见他出了病房，笙箫紧绷的身体，顿时瘫软下来，她瘫坐在陪护床上，发了会儿呆，直到胃饿得实在受不了，她才从床上翻身下来。 第472章 人总要有个伴儿才好啊 出了医院就是一条主干道，笙箫对这边的路况完全不熟，她在手机地图上查了公交线路，在医院门口的路边探头探脑看了好半天，然后随着人流往那边走。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人流散开，分别前往不同的方向，路痴的笙箫站在路口，低头看了眼手机地图，然后再过马路右拐。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缓缓来到了路边，笙箫心事重重，一时没多想，直接往前走，但这辆缓行的车突然鸣了笛，与此同时，副驾驶座那边车窗，也降了下来。 路边有车辆鸣笛很正常，笙箫还是没多想，径直往前走，结果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上车，我送你。” 笙箫愣了下，转过头一看，果然是他。 “去哪里，我送你。”他又沉声说了句，见笙箫绷着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声拒绝，他又皱着眉补充道，“这个路口不能长时间停车，你如果不想引起交通堵塞，最好赶紧上车。” 他话音刚落，后面就很应景地响起几声鸣笛。 “要不要上车？”萧腾又出声问。 后面被堵了好几辆私家车，一辆又一辆车开始按喇叭催促，萧腾就这么固执地坐在驾驶座上，大有笙箫不上车他就不走的架势，笙箫不得不闷闷地拉开车门。 催促的喇叭一直在响，见笙箫上了车，萧腾立马踩油门往前开。 “你去哪儿？”他转着方向盘问。 “小区。”她低声回答。 傍晚出行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涂，拉长了回小区的时间，笙箫坐在车里，一路上紧绷着身体。 两人都不说话，一路沉默无比。 到了小区，车在楼下停稳，笙箫一刻都不想在车里多停留，赶紧低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谢谢你送我回来。”笙箫低声说。 萧腾没看她，目光直视前方，一声不吭，笙箫见状，抿着唇，也没再说什么，转过头，伸手准备拉开车门。 “顾笙箫！”暗沉的嗓音。 笙箫准备下车时，他突然出声，笙箫顿了下，转头看了他一眼，刚巧对上他暗沉的目光，“你一定要这样吗？” 笙箫微抿着嘴角，转头避开他迫人的视线，安静了好半晌，最后在车厢内越来越压抑的气氛中，伸手拉开车门，径直跳下车。 而在车厢内，萧腾转过头，目光沉沉，看着笙箫匆匆跑开的背影。 忽然觉得气闷难受，萧腾伸手扯了扯领口，动作有些粗鲁，领结被扯得凌乱散开，领口的扣子也被扯得猛一下绷开，但他犹觉得不够，便按着按钮降下车窗。 夜晚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朦胧细雨，飒飒凉风将路边的树枝吹得哗哗摇摆，车窗一开，冷风便不断从窗口灌进来，将他一头黑发吹得凌乱。伴随着冷风灌进来的，还有细细雨丝，凉风细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让气闷的萧腾冷静了不少。 小区内的双向车行道很窄，不一会儿就有车开进来，被萧腾那辆黑色帕萨特拦住了去路，急促的鸣笛声响在凉凉夜空中，极其突兀，惊扰了漠然静坐的萧腾，他皱了皱眉，赶紧启动车子，往小区地下车库入口那边开。 今夜，注定了是个苦闷失落的夜晚。 屋外夜雨茫茫，凉风瑟瑟。 萧腾洗完澡，披着一身藏青色睡袍出来，已然无法安眠，索性坐下来看项目图纸。 谁料他刚准备去给自己泡杯茶，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就响了起来，他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来电提醒备注的是宋老师，没多想，直接按了接听。 “儿子，我听你妹妹说，你有喜欢的姑娘，这是什么情况？这是真的吗？” 电话一接通，宋慧玲风风光光的声音便急吼吼地传了过来。 萧腾一听，眉头便皱了皱-- 小玥到底什么情况？他不是叮嘱过她吗？没有他的允许，先不要跟其他人提起笙箫，包括心心念念让他赶紧找个对象的父母！ 宋老师怎么会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是宋老师故意这样说来套他话，还是小玥又不小心露馅儿了？ 萧腾皱着眉，坐在沙发边，掩饰心中所想，语气无奈，“妈，小玥什么性子，你还能不知道？她上大学就开始写小说，满脑子玛丽苏，没事就是喜欢胡乱猜测，她八卦我多少回了？你觉得，她的话能信吗？” 宋慧玲似乎无言以对，电话那头安静下来，不过她似乎有点不甘心，也就片刻功夫，她又语气试探地说：“可我记得上次中秋节，你跟我说过，你尽量早点带对象回家，如果今年过年不成，就再等明年，你这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分明指的是，你有喜欢的对象，不然你怎么会跟我说，你要带人家回家过年？你说了一个“她”字，我可记着呢。” 萧腾已年近三十，同龄甚至年龄小的男生不少已经当爸了，可萧腾却一直单身至今，不管过年还是平时，从来没往家里带过女朋友，这让宋慧玲和老伴儿急得不行。 “小玥我了解，虽然大大咧咧的，说话也常常不着边际的，但无风不起浪，你要是没情况，她怎么会冷不丁提起她嫂子？你是不知道，她在微博上说什么……” 宋慧玲此话一出，萧腾原本就拧着的眉心顿时皱得更深了，想要出言制止，但不知从何说起，他妈这人精明得很，只怕会越抹越黑，想不到合适辩解的说辞，只得任由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反正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就是了。 “萧腾，你在听吗？” 许是好半天没听见萧腾吱声，宋慧玲突然停下来问了这么一句。 萧腾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小口，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稍稍调整了下坐姿，再声音低沉地冲电话里说：“妈，小玥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她那个微博账号认证过，认证信息是网络作家，不时在微博上发一些剧情小段子，她把我当作男主角原型写了不少故事，把我代入到剧情里，忘记切换人称代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前不久，她才在微博上说，我儿子四岁了！” 想起这个大乌龙，萧腾脸又黑了不少，他这个妹妹马马虎虎，没少在社交平台坑他！ 电话那头，又沉寂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道怅然叹息的声音，“萧腾啊，你不愿意做的事，妈也不想逼你，但爸妈年纪都大了，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个家了，人总要有个伴儿才好啊，做什么都有人陪，这样多好？” 萧腾除了苦笑，也给不了其他反应，他想要的那个伴儿，并不稀罕他的陪伴。 第473章 你没有？你确定？ 又一次试探无果，宋慧玲怅然叹息了几声，又继续与萧腾寒暄了几句家常挂电话，萧腾垂眼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深色颇无奈地苦笑了好一阵。 想起宋慧玲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萧腾幽深的眸色又暗了几分，深深拧着眉，修长好看的手指飞快地手机在屏幕上一通点击，很快就点进了萧玥认证了网络小说作家的微博账号主页面，点开手机上的微博app。 萧玥性子活泼开朗，在社交平台很活跃，微博是她长期蹲守活跃的社交平台之一。 萧腾点进萧玥微博账号首页，看见的除了认证信息简介和她的活跃数据，还有她这个账号发微博的全部总数。 糖炒栗子的围脖 粉丝793万，关注376 热门作家，数据飙升 昨日发博数5，阅读数10万+，互动数3781 言情小说作家，代表作《今天也为他心动》 全部微博（4933） 置顶的微博内容是与粉丝互动抽奖的通知。 下面是可能感兴趣的人推送列表。 再下面的内容……倏地一下，萧腾目光一凛，就是这条微博，萧玥7个小时前发的动态！ “糖炒栗子的围脖 11-19来自huaweiate60rs 还真是想不到，我哥这人，平日里总是闷不吭声的样子，看起来特高冷，谁知道他这人，竟然也会悄悄暗恋别人！暗恋也就罢了，他还一喜欢就是十来年！我写小说写了好几年，各种狗血玛丽苏的剧情没少写，我哥这个万年御用男主原型，我也没少杜撰，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哥竟然跟青春校园小说里的深情男主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只能说，我这位未来嫂子太能干了，竟然能拿下我哥！真是太厉害了！ 就是有点可惜，之前见到未来嫂子，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匆匆见了两次面，只有寥寥数语，没能跟她好好聊一聊。 好想再见未来嫂子一面啊。 然而很可惜，不知道未来嫂子在哪里。 唉。” 这丫头！ 看完这条微博内容，萧腾眉心皱得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难怪宋老师急不可耐地来找他打听了，这么一条内容可疑的微博动态，就凭他爸妈希望他找对象结婚的迫切心情，能不找他确认吗？ 萧玥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关于笙箫的事，说好了不告诉其他人，她怎么发到网上了？ 萧腾努力强忍着冲到江城把萧玥揪过来教训一顿的冲动，继续浏览『糖炒栗子的围脖』这个账号发布的其他动态，不看还好，他这一看，发现萧玥最近这些天，一直没闲着，在微博上发布了不少关于他和笙箫的小剧情，唯一庆幸的是，前面发的那些动态，都特地替换了人称代词，没往他身上扯。 - 萧玥所在的公司，最近在接洽一个项目，大家伙儿都在加班，忙到几乎要吐血，萧玥也跟着大家一起忙碌，连小说都没时间写，全靠之前攒的那点存稿支撑着自动更新。 晚上八点多，萧玥忙得晕头转向，刚把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内容提交给组长，她半死不活地趴在办公桌上，过于困倦，上下眼皮正在打架，眼看着就要趴着睡着了，结果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跟催命似的响起，萧玥还是蒙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坐在她旁边的同事们，一个个都表情复杂地朝她看过来。 “小玥，手机，你手机响了！”身为萧玥合租室友又坐在萧玥旁边的宛琳，揪了揪萧玥衣袖，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如果这个电话还是策划组长打过来的，那意味着他们已经修改过数次的策划案，又一次被大领导打回来，又要他们几个人加班加点重新修改了！ 反反复复改来改去，简直要人命！ 老天爷，拜托，千万不要再来一次啊！ 快要睡着的萧玥有点蒙，晕晕乎乎的感觉被人扯了扯衣袖，困倦的眼底浮过一丝茫然。 “手机！”另一位女同事指了指办公桌，上面放着萧玥前不久刚换的新手机，“小玥，你手机刚才一直在响。” “很有可能是老刘！”一个男同事插嘴补充道。 老刘？？ 老刘是他们策划组的老大！ 带着睡意的萧玥反应慢了半拍，耳朵捕捉到这几个字眼，再瞅了瞅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众人，脸上那忧心忡忡的表情，总算意识到什么，白嫩俏丽的脸上，几乎瞬间爬满了郁闷之色。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她最喜欢听的那首《藏在回忆里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唱响着。 萧玥唉声叹气，耷拉着一张脸，把之前不小心倒扣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翻过来。 没想到翻过来的下一秒就有人诧异惊呼-- “老哥！” 老哥？？？ 萧玥眨了眨眼，往屏幕上一看，果然屏幕上的来电提醒备注，显示的是长她几岁的亲哥，那位领域事务所大名鼎鼎的萧大设计师。 非时非节，她哥怎么突然这时候给她打电话？ “哎，萧大设计师唉。” “哇塞，电话是萧大帅哥打过来的哎。” 围在萧玥附近的几个同事中，两个长相还不错的两个年轻女子，戴着美瞳的眼底都闪着精光，精心装扮过的脸上表情看起来都有些激动，其中一个女子还抓着旁边同事的胳膊，激动万分情不自禁地摇着对方的胳膊。 这些小细节，萧玥都不知道，她眨了眨有些茫然的眼睛，滑屏按了接听。 “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一通，她哥暗沉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萧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很用力地咽了咽唾沫，“哥，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男子冷声反问。 萧玥却是一脸茫然，“我……我哪知道啊。” “萧玥，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跟顾笙箫有关的任何事，没我允许，你先不要告诉其他人，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实际又是怎么做的？” “我没……” 萧玥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反驳。 不过，萧腾打断了她，蕴含着一丝薄怒的嗓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你没有？你确定？” 萧腾的语气，听起来郑重又笃定，原本理直气壮的萧玥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我……” “你在微博上说了什么，还有印象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念一遍？” 微博？ 萧玥眨了眨眼，默默想了会儿，然后想起自己中午蹲厕所那会儿忙里偷闲，抽空刷了会儿微博。 “那个，哥，微博……” 第474章 你这是在套我话！ 得知给萧玥打电话的不是策划组长老刘，大家伙一颗心暂且放回了肚子里，已经困倦不堪又累到极点的他们，又都瘫坐回舒服的办公椅上，怎么舒服怎么来，姿势各异地躺着靠着。不过也有那么几个人，顾不上连日加班的疲累，目光炯炯地钉视着萧玥所在的方向，支棱起耳朵偷听萧玥讲电话。 那么热切的目光，仿佛能把人灼穿，萧玥很快就察觉到了，暂时没出声，转过头，朝那几道目光射过来的方向看了眼。 她突然转头，两个女同事猝不及防，刚巧被萧玥逮个正着。 月余之前，公司集体聚餐，萧玥无意间在商场撞见萧腾，因为亲眼撞破他胳膊受伤的事，然后直接当着公司众人的面叫出声来，自那以后，全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被称为建筑设计领域颜值担当的青年设计师萧腾有个妹妹叫萧玥，是他们公司策划组的新员工。 也是自打那以后，公司有几个单身女同事，动不动就带着好吃好喝的来找萧玥，有意无意找她打听关于她哥的各种消息。 萧玥又不笨，她们想干什么，她岂会不明白？ 如果这几个女的为人处世稍微大气一点，萧玥也懒得跟她们计较，只要不涉及私密，她们问什么她说什么，也不是不可以，关键，这几个女的平时在公司鼻孔朝天，自认为长得漂亮似天仙，每天打扮时尚潮流，总觉得高人一等似的，看不起公司那些素面朝天不化妆的女同事，也看不起他们这些刚来的菜鸟新员工。 注意到这几个女同事热切的目光，萧玥默默在心里翻了下大白眼，站起身。 工位旁边的宛琳好奇，朝她这边看了眼，萧玥冲她甜甜地笑了笑，“我有点尿急，去上个厕所。” 说完，拿着手机，无视后面那几个目光热切的女的，径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走了两三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住脚。 “借几张纸啊。” “没事，你直接拿。”宛琳一脸无所谓，还主动把桌子上的餐巾纸拿起来递给萧玥。 “谢啦。”萧玥笑眯眯的，“我一会儿让我哥给我点外卖，请你一起吃啊。” 一听大佬请吃饭，宛琳小眼神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猛一阵点头，“好呀好呀，那我等你回来，先不点吃的了。” “好的，等着啊。” 萧玥挥挥手，拿着手机，顶着后面那几个女人幽怨的目光，一路哼着歌儿往卫生间那边走。 萧玥走了，宛琳还在，几个女同事，妆容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愤恨，她们瞪着宛琳，瞪圆的眼珠子快要凸出来了，这让她们看起来面目狰狞，可惜她们不自知。 宛琳懒得理她们，把耳带式耳机拿出来，直接往头上一戴，成功堵住了两只耳朵，然后趴在办公桌上，一边等萧玥一边休息。 萧玥其实只想避开那几道烦人的目光，没打算上厕所，不过做戏要做全套，她还是去了办公区尽头的厕所里边蹲着，然后继续跟她哥讲电话。 萧腾是个好哥哥，也足够耐心，况且他也透过电话隐约听见了一些对话内容，没因为萧玥长时间不说话就不耐烦地挂断，等萧玥中气十足地冲电话里喊了声哥，他才没好气地讽刺了句，“你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嘛？” 萧玥那傲娇的语气，一路上哼歌的调调，他可都听见了。 “还……还行。”萧玥呵呵干笑。 萧腾懒得跟她计较这个，又一次跟她提起她在微博上干的好事，萧玥自知理亏，但还是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那有什么？微博虽然实名制，但除了网警、平台工作人员和我自己，以及几个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世界上还有谁知道，这个微博账号背后的人，名字叫萧玥？谁知道我说的哥哥嫂子指的是你和我嫂子？” “是吗，那咱妈是怎么知道的？” 萧玥有点傻眼了，“咱妈……她……哥，你的意思是说，妈知道我这个微博账号？” “嗯。”萧腾从鼻孔里应了声，可能同一个姿势坐久了不太舒服，他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我虽然知道你的id，但平时一直忙于工作，会关注你的动态，只是偶尔会延迟，不一定及时获取你的动态，你发的那条微博，还是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咱妈在电话里跟我说的。” “那我岂不是……一点小秘密都没有了？” 萧腾挑眉，“你没别的小号？” 萧玥有点灰心丧气，一时没多想，直接叹着气回答，“有倒是有，可小号嘛，平时用得少啊，来回切换麻烦，有时候还会忘记……” “哦，原来除了一个私人马甲，一个网络小说作家的黄v认证马甲，你还有别的秘密小号呢。” 萧玥后知后觉，脸色蓦地一僵，然后噘着嘴控诉，“……哥，你这是在套我话！” “还想不想让我给你点大餐了？” “……那个，嘿嘿，哥，你刚才都听见啦？” “嗯。” “那什么……哥，我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您不能让您妹妹我言而无信对不对？” “你已经对我言而无信了。” “我……”萧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在厕所里蹲了好一会儿，腿有点麻了，扶着门板站起来，甩甩腿，试图活动下筋骨。 “想要我翻篇，也不是不行。” 萧玥甩腿的动作一顿，瞬间来了精神。“哥，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估摸着咱妈一会儿该找你了，不管她一会儿问你什么，你都一口咬定，你今天中午在发微博上的内容跟我关系，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就直接跟她说，那是你最新构思的小说，跟粉丝分享，你这次又是沉浸式写作，代入感太强了，在微博上发动态的时候忘了切换人称代词。” “没问题！”哪怕萧腾看不见，但萧玥还是拍着胸脯保证，“这次我保证，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萧腾嗓音沉沉地“嗯”了下，“晚上想吃什么？” “点什么都可以？”萧玥大大的眼睛里，带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你觉得呢？” “好。”太辣的不行，太冰的不行，烤鱼烤串也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哥这人，不应该当建筑设计师，应该改行去中医馆，改给别人养胃调养身体！“来一份水果拼盘，再来两人份的鱼片粥，还有两张葱油饼。” “嗯，一会儿挂了电话下单。” “谢谢哥。” “地址还是你公司的？” “嗯，还在加班，熬过最近这个阶段，后面应该就轻松多了。” “如果太累，你还是换个工作。” “还好，到时候再说。” “一会儿吃完了，早点搞完，早点回去休息。” “遵命。” 挂了电话，萧腾就打开点外卖的app，找到收藏的几家位于江城的店铺，选了萧玥点名要的鱼片粥和葱油饼，又额外给她们点了两份烤肉肠，然后再去另一家店铺点了两人份的水果拼盘。 点完外卖，他把手机扔在一旁，靠着靠背，抬手按压泛疼的眉心和太阳穴。 最近一直睡不好，头疼的毛病始终伴随，这糟糕的状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缓解。 第475章 佳佳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来医院看佳佳，遇见狄蔚然是迟早的事，笙箫心中其实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会如此仓促突然。 傍晚下了班，笙箫匆匆吃了碗馄饨，然后就打车直奔医院。医院里似乎永远都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笙箫每次来医院，都会有种强烈的窒息感，到了佳佳住的病房门口，想到病房内昏迷不醒的佳佳，她胸口那股瘀滞感顿时更强烈了。她绷着嘴角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并不新鲜的口气，抬起胳膊，准备拉开病房的门。结果突然一声响，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门板之后露出一张熟悉又帅气的面孔，笙箫完全来不及闪躲，目光直直对上了他。 是狄蔚然。 此前多年不见的他们，虽然前不久已经偶然撞见过，但只是远远对视几眼，且当时旁边还有其他人在场，不像此时此刻，在医院病房外这条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们，而且如此近距离。 笙箫怔然看着他，准备拉开门的那只手，就这么僵着悬在半空中。 陡然看见笙箫，狄蔚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且那狭长的狐狸眼之中，还充斥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恨意与怨气。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清晰地倒映在笙箫瞳孔中，仿佛锋利的刀刃般狠狠刺进笙箫身体里，让她全身上下都蔓延处一股尖锐的疼。 对狄蔚然，笙箫心中是有愧的，她紧绷着嘴角，大眼怯怯地瞅着他。但最终换来的，依然是狄蔚然阴冷沉郁的脸。 狄蔚然目光很冷，他打量着许久不见的笙箫，看了好半晌，才扯了扯嘴角，冷言讥讽道：“哟，这不是顾笙箫嘛？我没看错？您终于舍得从外面的花花世界，回到这鸟不拉屎的宜城了？” 尖锐的讽刺，笙箫心底狠狠抽了一下，强忍着眼底强烈的涩意，不知道多努力，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我不是……” “不是什么？”狄蔚然嗤笑了声，暴怒阴冷的声音打断笙箫，“顾笙箫，六年前，难道不是你，突然丢下所有人，一声不吭地离开，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讯？” “我……” 笙箫唇瓣动了动，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狄蔚然冷眼看着她，等了好办半天，始终没等到笙箫只言片语的解释，隐含着一丝期盼的眼神彻底冷下来。他又扯着嘴角笑了笑，短暂而急促，冷笑过后是极致的暴怒，“顾笙箫，你来这儿干什么？你当初不是走得挺干脆的吗，想走就走，一句解释都没有，你既然已经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笙箫避开他锐利含恨的眼神，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声若蚊蝇地说：“我来看佳佳。” “看佳佳？”狄蔚然目光像看陌生人似的，片刻后冷笑了声，目光越发阴冷，“顾笙箫，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你还有资格来看佳佳吗？” “……佳佳是我朋友。” 笙箫声音涩然，干巴巴地小声解释着。 “朋友？”狄蔚仿佛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噗嗤”一下，猛地笑出声来，笑声急促，不过几秒就止住，他继续用冰冷阴沉的目光盯着笙箫，薄薄的两片唇瓣轻启，一字一顿质问道，“顾笙箫，你有什么资格，说佳佳是你朋友？” “我……” 狄蔚然深吸了口气，极力压抑着怒火，才勉强抑制住自己做出更过激行为的冲动。 “顾笙箫，你说你是佳佳的朋友，那么请问自称是佳佳朋友的这位顾小姐，作为佳佳的朋友，在佳佳需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出现？” 答案毫无疑问，当朋友需要自己的时候，即便不能每次都及时出现朋友身边，但能及时打电话安慰或鼓励都是好的，哪怕只是一通电话，几句简单的宽慰，对朋友来说都是莫大的欣慰。 然而笙箫是做不到的，这几年，她彻底消失在佳佳的世界里，别说历及时出现在佳佳身边，她连一通电话或短信留言都不曾有过。 于是笙箫只能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苦闷失落地低垂着脑袋，红着眼眶，无言以对地听着狄蔚然的数落。 狄蔚然的语气已经平和了许多，听起来似乎已经不那么生气，但还算了解他的笙箫知道，他这般这看似平和的语气之下，究竟隐含了多少愤怒。 “一个女孩子，远嫁到外地，宠爱她的父母都不在身边，难过郁闷的时候，最希望得到的，不外乎好朋友的安慰和陪伴，可她性子刚烈，向来眼里不揉沙，嘴巴又损，一般人受不了，她也讨厌别人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上大了学之后，关系亲密的朋友没几个，你顾笙箫算是她关系最好的朋友之一，可她这几年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那天晚上发现笙箫深更半夜还没回来，打电话怎么都没人接，佳佳心惊肉跳，害怕笙箫发生了什么意外，抹着眼泪一遍遍拨打笙箫电话的时候。 第二天还是没笙箫消息的时候。 第三天还是联系不上的时候。 …… 联系不上笙箫的萧腾等在笙箫宿舍楼下，向佳佳打听笙箫下落那天，向来要面子的佳佳在众目睽睽之下情绪崩溃，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时候。 佳佳聚餐喝醉酒，大骂顾笙箫混蛋，骂了几句就开始大哭，一边可怜兮兮地哭着，一边茫然地问狄蔚然，顾笙箫为什么突然离开，她为什么这些年一直不回来，是不是她对她不够好的时候。 佳佳结婚，需要好朋友当伴娘的时候。 佳佳怀了宝宝焦虑不安的时候。 佳佳产后抑郁的时候。 …… 以前笙箫还没离开的时候，佳佳过生日，笙箫送了她一个自己手工缝制的眯眼兔玩偶，佳佳这些年一直好好保存着。 可是有好几次，佳佳在外面聚餐，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在家对狄蔚然撒酒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久无音讯的顾笙箫，心情很不爽，把一直很宝贝的玩偶翻出来，猛地摔到地上，一边骂顾笙箫混蛋，一边很生气地用脚踩，可才踩了几脚，她又突然停下来，蹲在地上，捡起踩脏的玩偶，抱在怀里，呜呜咽咽地哭。 狄蔚然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一把抱住她，她就顺势靠在狄蔚然怀里，哭唧唧地问他，顾笙箫那年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地离开，这些年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等第二天酒醒过来，想起头天晚上的事，她又要抑郁好半天，想起被醉酒的自己扔在地上踩的手工玩偶，又得翻出来左看右看。 第476章 你不会想去垃圾清理站找吧？ 狄蔚然知道，佳佳很在乎这个玩偶，每次都等她睡着以后，一点一点洗刷玩偶被她踩脏的地方。 很可惜，有一次佳佳醉酒回来，鞋底可能不小心在什么地方踩到了油漆，回家后忘了脱鞋，沾了油漆的鞋底，直接踩在了玩偶上，等她睡着，狄蔚然费了很大的劲儿，想了各种方法清洗，最终还是没能清洗掉，那只玩偶兔的肚皮上，自此留下了一块很难看的淡淡的绿色油漆。第二天醒来后，看着那块清理不掉的污渍，佳佳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笙箫那只手工缝制的玩偶兔后来没了。 有一天晚上，佳佳又喝多了，又一次生气地把玩偶扔了，她可能太生气了，狠狠踩了几脚，然后直接扔进了垃圾篓里，等她第二天醒过来，被扔进垃圾篓的玩偶兔，连带那一篓子垃圾，全都没了。 狄蔚然当时不在宜城，他带着团队，在外地进行项目招标，委托他二姐照顾妻小，他几个姐姐都是铁娘子似的职场白骨精，二姐是四个姐姐当中唯一一个比较顾家的，受了委托便临时搬过来，照顾佳佳和小狄伽，狄欣然早起倒垃圾，并不知道那只玩偶兔对佳佳有多么重要，她见垃圾篓里有只挺好可爱的玩偶，觉得扔了挺可惜的，不明白佳佳为什么要把这个扔了，她拎着兔耳朵拿起来看了眼，见玩偶身上已经沾满了厨余垃圾的脏污，只得再把它扔回垃圾篓，连带里面的垃圾，一起拎下去，丢进单元门口的垃圾桶里。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佳佳想起那只玩偶，立即跑到客厅翻垃圾篓，然而她看见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垃圾篓，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在厨房忙活的狄欣然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见佳佳傻站在垃圾篓旁边，脸色苍白难看，当即很诧异地问她怎么了。 佳佳听见声音转头，泪眼婆娑，指着空荡荡的垃圾篓问，“二姐，这里面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狄欣然顿时一脸莫名其妙，她笑了笑，一脸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语气理所当然，“垃圾嘛，当然是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了。” 佳佳吸了吸鼻子，转身就往外跑。 狄欣然见状，更觉得古怪，顿时大喊，“佳佳，你……” 回应狄欣然的是“砰”的一声摔门声。 狄欣然在职场摸爬打滚多年，显然不笨，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赶紧跟着佳佳下楼。 然后她看见，她这个向来注重形象的弟妹，趿着拖鞋，蓬头垢面地冲到楼下的垃圾桶边，然后猛地拉开其中一个垃圾桶盖，低头看了眼垃圾桶里面的情形，然后又掀开另一个垃圾桶的桶盖。 单元楼门口的垃圾投放点，并排放了三只绿色垃圾桶，佳佳逐个查看。 已经快九点了，里面的垃圾早已经没了，保洁每天早上都会统一在小区里收垃圾。 佳佳似乎已经傻掉了，她趿着拖鞋，穿着晚上睡觉的睡衣，蓬头垢面，傻傻地站在垃圾桶旁边。 跟在后面的狄欣然喊了她一声，她仿佛没听到。 狄欣然又扯了扯她衣袖，她还是没反应。 狄欣然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再喊她，就见她忽然转过身来，然后朝某个方向奔去。 “佳佳？”狄欣然疑惑地喊了声。 佳佳还是充耳不闻，径直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佳佳一溜烟跑到了小区的物业前台。 佳佳长得极为美艳，脸蛋很惹人注意，在网上小有名气，又有个那么帅的老公，生的儿子也几乎是整个小区里长得最好看的，因此前台的工作人员和业主都认识佳佳，见向来时尚精致的佳佳，竟然这样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都很惊讶，所有人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狄太太，您……” 负责接待的客服小姐欲言又止。 不过佳佳没理会，包括旁边众人直勾勾的诧异打量的目光，她张口就问：“你好，请问，咱们小区的生活垃圾，你知不知道运到哪里去了？” “啊？”客服小姐呆住了，显然没料到，佳佳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佳佳又重复了一遍，呆住的客服小姐才拿出身为一个物业客服人员该有的专业为佳佳答疑解惑。 小区产生的各种生活垃圾，每天清早都会被环卫工拉到城西的垃圾站，佳佳又问了地址，然后转身就往外跑。 跟过来的狄欣然，伸手拉住她，“佳佳，你不会要去城西的垃圾清理站？” 往前冲的佳佳被迫止步，转头看了眼狄欣然，然后默默点头。 狄欣然更加纳闷，“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佳佳抿着唇，一脸苦闷，她笑了笑，可笑意半分都不达眼底，那双漂亮迷人的大眼睛里，全然被哀伤充斥着，“二姐，垃圾篓里有个玩偶兔子，你早上下楼扔垃圾，应该看见了？” “嗯，看见了，”狄欣然点着头说，“那布玩偶看着挺可爱的，我还拿起来看了眼，觉得扔了……” “我没想扔！”佳佳打断她，“真的，二姐，我没想扔它。” 可那的确是你扔的！狄伽被大姐和大姐夫带去去家里玩了，家里只有她和佳佳，那毕竟是弟弟和弟妹家，狄欣然显然不会随便扔弟弟家的东西，能扔玩偶的就只有佳佳自己了。 但那句话，狄欣然没说出来，她能看出来，佳佳看起来明显很难过，她大概真的不是故意的。 只是，那个玩偶究竟什么来头，佳佳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在意？ “……那个玩偶，是我最好的朋友做的，纯手工缝制的，有一年我过生日，她要送我礼物，我知道她家条件不太好，不让她买礼物，让她花心思送点特别的，她心灵手巧，就给我缝制了一个玩偶，她用课余时间做的，送给我的时候跟我说，洛佳佳，这可是我花了两天所有课余时间做的，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哦，你要是弄丢了，我以后不会理你的。” 佳佳性子刚烈，不说嚣张跋扈，但得理不饶人倒是真的，她平时在平台直播，因为长得美艳，动漫角色扮演又很出色，粉丝量和打赏不少，惹来同行女生嫉妒，不少人披着小马甲，在她直播间说风凉话，还有个别猥琐男在直播间说污言秽语，佳佳通常都直接跟个大佬似的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坐在直播镜头前，似火般的烈焰红唇上下翻动，把那些心思阴暗的人怼到怀疑人生，直播间的真爱粉一面调侃她嘴皮子厉害，一面同情那几个黑粉和心思猥琐的人渣。 可平日里这么张扬嚣张的女人，这天却在物业前台办，当着众人的面，流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 佳佳红着眼眶，泪花不停在眼睛打转，她看着狄欣然，委委屈屈又无助，语气凄楚。 第477章 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 “二姐，你不知道，顾笙箫走了，四年前，我们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了，一句话都没有，这几年一直没有消息，她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都在等，等她回来，等她解释，可是……” 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佳佳已经完全顾不上形象，随手抹了一把，继续抽抽搭搭委委屈屈地说，“我把顾笙箫做的玩偶兔弄丢了，她肯定会生我的气，再也不会回来了。” 狄欣然又不笨，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见佳佳如此伤心，心里有些愧疚，赶紧安慰，“佳佳，不会的，你朋友肯定不会不理你的，她当年突然离开，肯定有什么苦衷，她……” 已经等了四年却等不到结果的佳佳，已经钻进死胡同里去了，她一边掉着眼泪，固执又难过地摇着头，“不会的，二姐，她不会回来了，她肯定不会再回来，你不知道，这几年，我们几乎每天给她打电话，给她发消息，qq，微博，微信，各种社交软件给她留言，从来没有任何回音……” …… 狄蔚然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平和到几乎听不出他其实很生气。 然而他一字一句说出的话，并不因为他莫名平和的语气而令人心安，那些字眼于笙箫而言，仿佛千万根钢针，一根一根狠狠扎在心头，将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扎得更加支离破碎。 尖锐的疼意，让笙箫心头发颤，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再也忍不住唰唰掉落，一颗接一颗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落到嘴边，她抿了抿嘴，温热的液体，味道又咸又苦涩。 狄蔚然的话还在继续，他没再说太多关于佳佳提到她就难过的情形，只是漠然看着笙箫，“佳佳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在她身边，除了让她难过这么久，没给过她任何安慰，顾笙箫，你说，你算她哪门子的朋友？” 比之刚才的平和，这几句话多了一丝情绪，含着讽刺与谴责，笙箫被问得哑口无言，已经完全无法面对他。 笙箫低垂着头，狄蔚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头顶，但他却依稀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沮丧黯然的气息，心里莫名抽了一下，竟然隐隐生出一丝不忍。 察觉到那丝隐约的不忍，狄蔚然有些气闷，英挺的眉头皱了皱。 然而这丝不忍，竟然怎么都赶不跑，狄蔚然更加郁闷的同时，有些理解萧腾了，他一直斥责萧腾不争气，他又能好到哪里去？他跟他一样，没办法真的对她彻底狠下心来。 曾经那样在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对她做到冷漠无情？ 何况，他们又一直那样笃定地想着，以这个姑娘善良又体贴的个性，当年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是谁能告诉他，他们曾经那样在乎百般照顾的姑娘，当年究竟因为什么突然离开？ 狄蔚然闭了闭眼，片刻之后再睁开，目光紧迫地盯着笙箫，确切说盯着她的头顶，“顾笙箫，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年快毕业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然而最终回应他的，还是一片寂静。 这里病区，不像普通病房，那里永远都是人来人往，不能说喧嚣吵闹，但绝对不安静，尤其白天，但此时此刻，佳佳病房门口，除了笙箫和对峙的狄蔚然，并没有其他人，四周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狄蔚然等了很久，笙箫始终没出声，等不到答复的男子，好不容易才保持平静的脸，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冷下来，冷得可怕，连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随着他周身冷厉的气息一起变得降下来。 “顾笙箫，你真是好样的！”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声音压抑又凌厉，像是要咬死笙箫的语气。 笙箫还是抿着唇，一言不发，听着周身气息冷厉的男子，冰渣子似的语气，狠狠说了一句-- “顾笙箫，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也不要再出现在佳佳面前，否则，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可是，他又能如何对她不客气？ 狄蔚然有些悲哀地想着。 忽然有点窒息，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拉了下门把手。 想甩上门，但怎么想都还是不太甘心，紧紧攥着门把手，异常压抑地说：“顾笙箫，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一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说着，他顿了下，有点不忍，但心头的气恼与怨气到底还是战胜了那股不忍，他厉声嘲讽，“我狄蔚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谁，像你这样没心没肺！” 笙箫心头一片钝痛，几乎快忍不住，想大声冲他吼一句“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狄蔚然不明白她内心的挣扎，说完就猛地一个用力，狠狠甩上病房的门。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笙箫被无情地隔绝在病房之外，一直低垂着头的她终于抬起头，目光怔然地盯着门板，表情苦闷凄楚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为什么不解释？” 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响在身旁，心情苦闷的笙箫怔了下，然后缓缓转过头，恰好对上了萧腾那张表情复杂的俊脸。 不知道何时过来的萧腾，看清了笙箫那双泛红的眼睛，还有她脸上那一道道未干的泪痕。 心，不可避免，狠狠抽了下。 “你……” 话音还未落下，笙箫便倏地一下转过头。 萧腾的脸也跟着冷了下来，没再继续想说但没说完的安慰，转而问她：“蔚然都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解释？” 靠着墙角听了许久的萧腾，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笙箫留给他的漆黑头顶，眼神中充斥着说不清的复杂与疑惑。 笙箫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头始终都没抬一下，过了好半天也没吭一声。 萧腾见状，顿时气闷，低吼，“顾笙箫！” 笙箫还是没没理他，抬腿就往前走，但她最终没走掉，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拽住。笙箫用力挣了挣，没挣开，不得不止步，但她依旧没转头看萧腾哪怕一眼，像地上有什么宝贝似的，一直低着头看地面。 萧腾个子高，居高临下，只能看到笙箫漆黑的头顶，他喉结滚了滚，极力压抑翻滚的情绪，“顾笙箫，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宁愿被蔚然这样指责，也不肯为自己辩解半句？” 第478章 可我就是故意的！ “有什么好解释的？” 笙箫白净的脸上扯过一丝苦笑，终于出声，她眨了眨泛红的眼，试图逼退泛红的眼底又一次汹涌袭来的泪意，“狄蔚然说的那些都是事实，当初一声不吭说走就走的人的确是我，这么多年没有丝毫音讯的人也是我，像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的确不配当佳佳的朋友。” “可是我们都知道，以你的为人，当初如果没有什么苦衷，你不可能突然……” “有苦衷又如何？没有苦衷又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也已经造成了，”大概太委屈，也已经压抑苦闷了太久，笙箫几乎是吼的，她猝然打断萧腾，吼道，“伤害已经造成了，过了这么久，现在再解释，还有什么意义？” “至少让我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笙箫吼，他也没忍住跟着吼，但是比起笙箫接近歇斯底里的样子，他明显要收敛多了，他嗓音压抑地低吼，“我们都了解你，你不可能那么……” “可我就是故意的！”笙箫歇斯底里，破罐子破摔似的继续吼，“故意跟你们断绝所有联系，故意不回电话，不回任何消息，故意……” 病房外的过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周围在一片安静之中，笙箫大吼的嗓音显得极为清晰。 可我就是故意的！ 故意……故意…… 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耳中，原本含着一丝期待的萧腾，眼神蓦地冷下来，他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终于抬起头的笙箫，安静了片刻，喉结压抑地滚了滚，隐忍地问：“顾笙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失望，还有一丝明显的不敢置信，笙箫有所察觉，眼睑颤了颤，不过还是极力压制不断在心底流窜的那股难受。 顶着男人那凌厉迫人的目光，笙箫一字一顿地答了两个字。 当然。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笙箫说完这两个字，又紧跟着补充了句：“狄蔚然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说完，她不想再跟他纠缠，用力挣了几下，但萧腾始终用力拽着她。 笙箫油盐不进的态度，尤其那无情的话，显然刺激到他了，他紧紧攥着笙箫的手腕，那力道几乎要把笙箫手腕给捏碎了。 笙箫忍受着剧烈的疼意，又挣了挣，许是已经心灰意冷，他笑了笑，像困兽一般，红着眼眶，带着明显的受伤，他没再强求，笙箫这次一挣，他便松手了，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松手，笙箫微微还怔了下，垂下眼帘，看了眼刚才被他拽着的地方，心底忽然空荡荡的有点失落。 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已经被松开手臂的笙箫，挺直了脊背，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走。 背后有道迫人的视线，目光的主人仿佛要把她的后背灼穿，笙箫腿肚子一直在发抖，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勉力支撑着，分外艰难地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她终于走到了过道的一处拐角，她瞬间失去了全身所有力气似的，靠在墙壁上，惨白着小脸，因为瘦弱越发显大的杏眸中，也浮过些许凄迷愁苦之色。 笙箫靠着墙壁，微仰着头，过了许久，带着一脸苦涩，拖着疲惫的身体，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向不远处的电梯口。 医院常年上演生离死别，永远不缺泪流满面失魂落魄的人，楼层一到，电梯门自动打开，里面已经有人在，看见门口失魂落魄的笙箫，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过头跟自己身边的人讲话，或者直接低头看手机。 笙箫走进电梯，再随着一堆人走出去，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无比，吵闹的声音传入耳，但笙箫仿佛没听到似的，茫然地站在人群之中，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空气里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刺鼻的味道不断钻进笙箫鼻孔里，这是自父亲去世后，她恐惧且厌弃的味道，在大厅里待了会儿，她终于无法再忍受，默默收回放空的眼神，偏头看了眼前方人来人往的庭院，黯然转身，跟随着那些或苦闷或喜悦的人，往医院门口走。 打算坐公交车回去，她挂着苦闷的表情，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往公交站台那边走，不过刚走到路边时，一辆白色玛莎拉蒂，突然停在了路边。 “嘀嘀”声响起，车窗降下来，随后是一道低沉的嗓音-- “笙箫，上车。” 晚上是出行高峰期，大家扎堆出来吃饭，或者下了班出来逛街，路上车流不息，行人如织，周围是声音的海洋，一片嘈杂，鸣笛声也不断，笙箫置身于人群中，几乎没听见男子的声音，也没注意到这辆车是为自己而停下来的。 车上的人又连按了几下喇叭，笙箫总算察觉到一丝异常，转头看了眼，这才注意到是熟人。 见笙箫总算转头看过来，车上握着方向盘的男子淡然一笑，又冲着她绅士地说了句，“上车，你去哪里，我载你一程。” 是白瀚宇，好友曾虹飞的老公。 后面的车一直在按喇叭，许是嫌弃前面的玛莎拉蒂一直不动，笙箫便冲白瀚宇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要去哪里？”白瀚宇一边转方向盘一边问。 “回小区。”笙箫系好安全带，坐直身体，小声回了句。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繁忙的道路上，白瀚宇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笙箫，见她脸色不太好，眼睛有些泛红，犹豫了下，最后没忍住，等红绿灯的当口，低声问她：“笙箫，你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吗？” 话音一落，笙箫怔了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含着好奇与担忧的眼神，清秀的脸上拂过一道苦涩的笑意，她垂下眼帘，有些灰白的唇线动了动，涩然出声，“我来医院看个朋友，她……” 满心苦涩悲痛，心像被千万根细小的针狠狠扎过一样，笙箫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就此打住，安静下来。 不想这时，白瀚宇却淡然出声，“洛佳佳？” “你怎么知道？”笙箫有些意外，转过头，很诧异地看着他。 “虹飞说的。”他笑了笑，刚巧红灯这时结束，他赶紧转动方向盘，继续往前开。“晚上聊天，虹飞跟我说起你，聊了你的近况。” “难怪。”笙箫黯然一笑，脸上浮过一丝了然。 第479章 她不会轻易松口的 车子一路平稳行使，白瀚宇转着方向盘，看了笙箫好几眼，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出口，“笙箫，你知道吗，虹飞一直很担心你，之前你独自就留在东港，她回宜城，那两年一直惦记着你，总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现在你回了宜城，这么短时间里，一直出各种状况，她更担心……” “抱歉，我……” 她回宜城才两个月不到，这段时间里，确实一直出状况，虹飞不止一次抛下白瀚宇，跑过来安慰自己，笙箫对此本就满怀歉意，白瀚宇一提，她顿时更歉疚了，几乎下意识就出声道歉。 白瀚宇看她一脸歉意，神色认真，眉头便深深拧了起来，“你没必要道歉，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抱歉，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朋友，她很关心你，为了好朋友，你应该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然而白瀚宇的宽慰并没有让笙箫轻松下来，她此刻心情更加沉重了，心里沉甸甸的，仿佛被千百斤巨石拉扯着。 虹飞很担心自己，笙箫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也常常觉得愧疚，想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不让她一直为自己担心，有时候为了不让虹飞担心自己，笙箫甚至刻意隐瞒自己一些糟糕的状况。 只是，虹飞如此担心自己一事，经由白瀚宇的嘴说出来，笙箫心中越发觉得尴尬与沉重。 见笙箫略显苍白的脸上爬满了苦闷，白瀚宇不由无奈，知道她心思重，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接下来一路沉默不语，安安静静开着车。 - 另一头，佳佳病房门口，萧腾气息凌厉，冷着脸目送笙箫漠然离去。有风从走廊尽头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夹带着外面清新的空气，可他还是莫名有一股压抑的窒息感。 过道上很安静，但突然啪嗒一声响，萧腾似乎没有察觉，依旧看着早已经没了笙箫身影的方向，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嘲讽，嗓音熟悉又欠揍。 “你眼光可真好，看上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又倔强的姑娘！” 萧腾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狄蔚然，正倚着病房的门边框，那俊美阴柔的脸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嘲讽。 “我都把话说到了那份上，她居然还能咬紧了牙关，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你……” 萧腾眉心拧了拧，话没说完，狄蔚然便几个大步跨了过来，挨着萧腾靠在了他旁边的墙上。 “我承认，我很生气，为你，为佳佳，也为我自己，还有老高，毕竟我们都那么在意她，可她之前说走就走，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但刚才，对她说那么难听的话，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油盐不进，被我说成那样了，她还是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她性子倔强，极其固执，打定主意不说，就不会轻易松口，不管你说了多难听的话，她都不会跟你说的。” 萧腾没看狄蔚然，想起刚才对峙的情形，微微扯了扯嘴角，一脸落寞嘲弄的苦笑。 狄蔚然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色冷峻沉郁，两片绯色薄唇也紧紧抿着，透露了他此刻心情很非常糟糕。 他靠着墙，沉默了良久，转过头，看着表情落寞的兄弟，扯了扯嘴角，沉声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考虑过了吗？” “我还能怎么办？”萧腾自嘲地笑笑，又看了眼笙箫离去的方向，然后再收回视线，“你刚才不也说了吗，她油盐不进又固执。” “那事情总得有个解决放大？不然，你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跟她耗着？” “我不是不想解决，只是已经无计可施了。”忽然觉得疲惫不堪，萧腾按了按眉心，嗓子里透着一股子无力感，“我很早就知道，她固执倔强，但没想到她会固执到这种程度，无论我们对他说多难听的话，她都不肯跟我们解释半个字，不然我也不会告诉她，佳佳昏迷不醒的事，让她如此伤心。” 听了这话，狄蔚然皱了皱眉，想起刚才打开病房的门，陡然看见笙箫那一刻的错愕与诧异。 萧腾是什么德性，狄蔚然还是了解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舍得让顾笙箫难过，佳佳出意外昏迷一年多不醒，以他的个性，肯定不会透露。 可顾笙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佳佳病房门口？ 刚才没顾上问，眼下总算知道了，正是他认为的舍不得让笙箫难过的萧腾本人亲口透露的！ 想到这儿，狄蔚然顿时黑了脸，“佳佳昏迷不醒的事，你怎么突然告诉她了？” 萧腾沉默了会儿，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可兜里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他顿时打住，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是手底下带的实习生小高打过来的。一按接听，小高的嗓音就比传过来，听起来有些沮丧，说到了交图纸截止日期，他把图纸给客户看，并讲解了设计理念，但客户不满意，他想让萧腾过去帮忙看看。 萧腾带实习生向来宽和，手把手带着交，对方如果提出什么请求，只要要求不太过分，他几乎有求必应，因此小高一求助，萧腾便沉声应允了。 等电话一挂，他便对狄蔚然说：“我有点事，要去趟事务所，有什么事，回头再跟你说。” “不是已经下班了吗？”这话说到关键处，突然被打断算怎么回事？狄蔚然沉着脸，整个人被阴郁的气息笼罩着。 萧腾皱眉，“小高是我带的实习生，他工作遇到了困难，我不可能撒手不管。” 他说完就转身，径直往电梯口那边走，没再理会狄蔚然。 狄蔚然依旧懒洋洋地靠着墙，转头看了眼萧腾大步流星匆匆离去的背影，随即便收回视线，转身回病房了。 - 白瀚宇把笙箫送到楼下，与她寒暄几句，然后就开着车离开了。 笙箫独自一人上楼，曲七夕那丫头，也不知道去哪里浪了，家里这会儿没人，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一丝人气。 笙箫进了屋，拍亮客厅的灯，靠着门板，发了会儿呆，再去找衣服洗漱。 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她抱着几件脏衣服，准备扔进洗衣机里，但还没走到阳台那边，门口就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拍门声。 笙箫抬头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挂钟，上面的时针已经指到了8点。 这个点，谁会跑来找自己？ 第480章 老白让我过来安慰你 笙箫把脏衣服放在茶几上，转身去开门，见好友站在过道上，愣住了。 面容美艳的女人，披着驼色薄款大衣，这会儿正站在门口，入户门一被打开，她那含着热切担忧的目光便朝笙箫看了过去。 “虹飞，这个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曾虹飞没出声，见笙箫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她才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虹飞，这个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笙箫又问了句，虹飞这次还是没搭理她，那犀利的丹凤眼轻松一挑，瞟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转过头，身姿妖娆漫不经心地走进屋内。笙箫满脸疑惑，转身关上入户门，再稀里糊涂地跟在她身后。 虹飞此前已经来过这里多次，早已经对这里熟门熟路，不用笙箫带路，直接进了笙箫的房间。 往窗户那边瞧了眼，见窗帘严严实实拉着，虽然此刻已经是晚上，拉上窗帘很正常，但虹飞还是几不可闻地轻声叹了叹气，最近这些天，笙箫大白天也不拉开窗帘，这情况她是知道的，笙箫这样就为了躲避对面那间房里住的人。 可萧腾如果一直刻意靠近，这个傻女孩，怎么可能躲得开？ 虹飞一时没忍住，又暗自叹息了声。 笙箫默默跟在虹飞身后，一双杏眼中充满了疑惑不解，虹飞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上去，转头便瞧见了笙箫疑惑的表情。 “我刚才回家，老白跟我说，他在人民医院门口碰到你。” 闻言，笙箫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定然是白瀚宇回家后跟曾虹飞说了什么，她担忧自己，才急吼吼地跑过来安慰自己。 果不其然，这猜测刚在心底滑过，下一秒就听见虹飞说：“老白说载你回来，见你眼眶发红，就跟你聊了几句，得知你去医院看洛佳佳，然后心情就不太好，让我过来安慰安慰你。” 笙箫避开曾虹飞审视的目光，默默走到床边坐下来，不想好友担心自己，本打算避重就轻，但想到曾虹飞很了解自己，辩解无济于事，况且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她也的确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于是她略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如实相告：“今天傍晚下了班，我去医院看佳佳，没想到碰见狄蔚然，他对我满腹怨言，把我狠狠训斥了一顿，说我不配当佳佳的朋友……” 许久未见的男子，那冷峻阴沉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浮现，还有那凌厉谴责的话语，亦仿佛还在自己耳边不停回荡，纵使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笙箫也已经努力让自己从难过的情绪中抽离，但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又有薄薄的雾气无法抑制地在眼底氤氲开来。 曾虹飞瞧见了她这凄楚的模样，轻蹙的眉头又狠狠皱起来，她恨不得冲到狄蔚然面前，把他这个口出恶言的男人狠狠训一顿。 然而想一想洛佳佳如今的情形，虹飞又能理解狄蔚然当时的心情了，洛佳佳昏迷这一年多，这个年轻男子已经默默承受了太多太多，再加上之前在碗碗香餐厅里，她亲眼目睹了笙箫与狄蔚然等人意外相逢，几个人之间那压抑紧绷的情形，她依稀能够感受到狄蔚然对笙箫的在乎，或许正是因为他依旧很在乎，所以在同样很在乎笙箫但如今却昏迷不醒的妻子的病房外看见笙箫才会这么愤怒，只怕狄蔚然这样冷言厉语斥责笙箫，还不只是为了给心爱的妻子鸣不平。 想到这里，虹飞又在心底无奈叹息了声。 耳边继续响着笙箫的嗓音，那语气听起来既委屈又无辜，“……虹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跟佳佳断绝联系，可我实在没办法面对萧腾，佳佳跟萧腾很熟，还有狄蔚然和老高，不管是他们当中哪一个，我只要跟其中任何一个人有联系，萧腾肯定就能通过他们找上我，我实在不想再跟他有任何……” 没人知道，笙箫心里有多么委屈。 当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d市找萧腾告白，却亲眼目睹了萧腾和好朋友立夏抱在一起，笙箫落寞不已，强撑着完成毕业答辩，没想到会愕然得知了父亲病危住院的消息，一时慌乱之下，她根本来不及跟任何人解释，随便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塞进旅行背包，然后就一路匆匆地奔向火车站买票，因为太过匆忙慌张，路上连连摔了几跤，她顾不上处理擦伤血肉模糊的膝盖，直奔位于市郊的火车站。 从母校s大到江城人民医院五个多小时，吗是笙箫这辈子最绝望的旅程，没人知道她一路因为匆忙慌张摔了多少跤，也没人知道她一路上心情有多么焦灼难熬，而且那天在江城，她下了动车之后没多久就在火车站不远处的路边遭遇了抢劫，被抢了随身背的小包，她下意识去追，结果没注意看路周边环境，不小心和一个骑着自行车飞速而过的年轻女孩撞在了一起，在宜城就摔伤的腿，再一次受了严重的伤。 剧烈的痛苦和绝望让笙箫没忍住，眼泪一直哗哗哗地往外流，旁边的路人好心把她和撞了她的人都扶起来，不小心撞到她的年轻姑娘，看见她突然泪眼汪汪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慌里慌张地问她有没有怎么样，主动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看看。 那时候笙箫想到病重的父亲，想到自己这一路受的伤，一时忍不住悲从中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形象地潸然泪下。 她的证件，钱包，银行卡，还有手机等，各种重要物品，都在她随身带的那个包里，包不幸被人抢走了，她身无分文，也无法联系到任何人，还是那个撞了她的姑娘，出于歉意帮她叫了出租车，把她送到她想去的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她还是顾不上自己，无视护士要带自己去处理伤口的要求，找到父亲所在的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全然不是笙箫记忆中微胖的样子，饱受病痛折磨的他，瘦骨嶙峋，气息奄奄，口鼻处插着管子，一只手扎了针，那虚弱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路上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汹涌而来，她只看了父亲几眼就受不了，直接跑到病房外的过道上，仿佛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似的靠着墙，压抑哽咽地失声痛哭。 笙箫的心神，全部被病弱的父亲占据，无力再想那些风花雪月你情我爱的事，生命里似乎并不曾出现过那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叫萧腾，另一个叫袁立夏。包和手机被抢的事，她也顾不上了，直到她哥哥崇光一声斥责，问她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第481章 知道你成什么样了吗 那天上午，父亲再次病危，被医生推到急救室抢救，笙箫一颗心揪起来，等父亲情况稳定，暂时没了生命危险，再次被推回到重症病房，笙箫暂时松了口气，但想到父亲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呼吸的糟糕境况，她实在没办法再压抑自己，一个人躲到过道尽头的卫生间里压抑痛哭。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崇光没看见笙箫人，就打电话喊她去吃饭，结果他连拨几次，笙箫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接电话，等笙箫回到病房里，崇光把她拉到角落里，上来就是一顿训斥，笙箫这才恍然记起，她随身携带的包下火车没多久就被人抢走，手机也一起被抢走了。 证件和银行卡肯定都要补办，手机也得重新买一个，这年头没歌手机，肯定是不行的，不过笙箫这时候才刚毕业，还是个实习生，工资没多少，勉强够生活费，崇光掏出钱包，犹豫了半天，最后苦涩地笑着跟笙箫道了歉，从空瘪的钱包里拿出几百块钱给笙箫，让她去买个手机暂时先用，还问她要不要回趟宜城补办手机卡，顺便把留在学校的行李等物品收拾一下，然而笙箫沉默了很久，最终摇摇头说不用了。 “为什么不回去？”憔悴削瘦的崇光俊脸上布满了诧异和不解，“你手机号绑定了不少账号？先不说qq微信这些社交软件，你的银行卡，还有支付宝账号，绑定的手机号不能用了，换新手机登录账号，肯定需要验证码……” 笙箫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回去，于是一脸黯然但不在意的语气，“没关系，哥，我到时候打人工客服电话，让他们给我修改注册预留的电话，至于行李，我让同学给我打包邮寄。” 崇光默默听着，来了句“这样多麻烦啊”，最终却被笙箫接下来几句话说得黯然无声。 “哥，麻烦是麻烦了点，但省钱啊，我自己跑回宜城，又再回江城，这样来回跑，再带着一堆行李，自己累不说，路费还要花不少钱呢，咱家现在这个情况，钱能省则省。” 笙箫一脸黯然地说着，语气有些落寞，叫崇光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瞬间红了眼，他们家条件本来就不太好，眼下更是要大把大把地花钱…… 崇光不再劝笙箫回宜城，黯然沉寂，默默在医院里照顾父母和妹妹。 那时候心力交瘁满腹悲痛的崇光，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笙箫黯然说着他们需要省钱的时候，心情有多么复杂，说要省钱，其实是借口，但也是不争的事实，笙箫心情沉痛不已，与此同时，被她深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还有另一个想法。 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手机，也许是天意，萧腾不可能再属于她，从此要跟他划清界限，她又何必凑上去，看着他和别人恩爱幸福？既然不小心弄丢赖以联系的手机，不如借这个机会，彻底跟他划清界限，丢失的手机和手机卡上有很多联系方式，包括他默默喜欢了许久的他，包括她那些关系很好的朋友同学和师长，其中不乏她和他共同的好友，不回学校的营业厅补办手机卡，从此谁也没办法再联系上她，萧腾以后也就没办法再找到她了，这样一想其实也挺好的。 那年5月底，丢了手机的笙箫，犹豫着要不要回宜城补办手机卡的时候，心情落寞又煎熬，最终决定不与任何人联系，彻底跟过去道别。 做这个决定很艰难，因为要舍弃的，除了曾对她无微不至却伤她至深的萧腾，还有诸多好友，比如志同道合的青年志愿者服务队的小伙伴们，比如在一个宿舍朝夕相处三年多的室友们，包括和蔼可亲的师长们，于是在决定不回宜城补办手机卡的那天晚上，笙箫独自去上厕所，又借这个机会，在格子间里放任自己，让唰唰直流的眼泪，打湿了她憔悴惨白的脸。 她舍不得，舍不得与大家说再见，佳佳，晓慧，美婷……俊西……蔚然，老高……这么多关系亲密的好朋友，她舍不得说再见，尤其是他，她怎么舍得跟大家断绝往来？ 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他跟立夏拥抱在一起的画面。 最后还是狠下心，没回去补办丢失的手机卡。 不是没想过，自己突然离开之后，他们怎么都联系不上自己的慌张与担忧，可在短短几个月就被下了几次病危通知、已是弥留之际的父亲面前，那种担忧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于是笙箫就这样跟所有人断绝了联系。 然而分开的这些年，夜深人静的时候，笙箫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想起这些朋友们，想象着他们那时候发现自己突然消失，再也无法联系的时候，一个个是何等担忧，兵荒马乱的情形。 笙箫也知道，若来日再相见，他们一定会埋怨甚至憎恨当初一言不留就悄悄消失的自己。 果然，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顾笙箫，你说你是佳佳的朋友，那么请问自称是佳佳朋友的这位顾小姐，作为佳佳的朋友，在佳佳需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出现？” “一个女孩子，远嫁到外地，宠爱她的父母都不在身边，难过郁闷的时候，最希望得到的，不外乎好朋友的安慰和陪伴……可她这几年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顾笙箫，你说，你算她哪门子的朋友？” 狄蔚然的谴责历历在目，字字句句如千万根细小的钢针一般，毫不留情地狠狠扎向她，面对诘问与谴责，自觉理亏的笙箫无言以对。 狄蔚然说的没错，她没心没肺，枉为人友。 斥责质问的话语不断在脑海里回响，笙箫不禁满腹悲痛，眼眶越来越红，眼底氤氲的雾气越发汹涌了，晶莹的水光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她眼底掉落。 耳边恍惚有谁在叹息，笙箫眨了眨眼，几张纸巾递到了眼前。 “擦擦。”好友曾虹飞怅然的声音。 笙箫怔然看着纸巾，没接过来，抬起头，透过雾气蒙蒙的视线，一眼就看见了虹飞那妖娆美艳令人心动的脸，她向来漫不经心的脸蛋上，此刻布满了浓浓的担忧和心疼。 见状，笙箫咧了咧嘴角，黯然憔悴的脸上不禁滑过一道苦闷之色。 见笙箫没接纸巾，憔悴泛白的脸上的表情比之前越发愁苦了，向来潇洒恣意的曾虹飞忍不住又叹息了声，直接把餐几张巾纸塞进笙箫手里，“知道你现在成什么样了嘛？快把眼泪擦擦。” 笙箫紧紧地抿了抿嘴，默默低头看了眼被塞进自己手里的纸巾，这才默默开始举起来擦眼泪。 第482章 擦，狄蔚然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坦白说，我其实很理解狄蔚然。” 曾虹飞突然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个比刚才更舒服的坐姿，然后语重心长地开了口，这几句花让笙箫蓦然怔了下，她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不过曾虹飞这会儿又话锋一转，又继续语气感慨地说：“不过身为你的好朋友，在你身边这几年，我亲眼目睹了你这几年的痛苦与煎熬，所以你其实也没错，你们呢，各有各的苦衷，谁都没错。所以笙箫，狄蔚然的斥责与质问，你没必要记挂在心上，他就是撒撒气，等他气够了就没事了。而且--” 曾虹飞又蓦地顿住了，充满了心疼的目光朝笙箫看了眼，犹豫了一下，然后再次出声，“如果你愿意，可以背着萧腾找狄蔚然聊一聊，告诉他你当初面临的困境与种种难处，跟他解释清楚，以狄蔚然对你的在意，我想，他肯定不会再埋怨你什么，反而会心疼你……” 笙箫紧紧绷着嘴角，突然转了下头，错开曾虹飞那犀利的目光。 见她又是这样回避自己的状态，曾虹飞又忍不住无奈叹息了声，只要她一提议让笙箫说出自己过去的境遇，笙箫就下意识回避，她一直这样，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开心中那个结？ 曾虹飞心里又涌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郁闷了片刻，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息道：“算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我毕竟是你最好的朋友，终归要站在你这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尽量支持你。只是，关于洛佳佳，你如果实在放不下她，又不想面对狄蔚然，给你个建议，不要再下班之后去看洛佳佳了，我听朋友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狄蔚然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去医院看她，有时候中午也会过去，你如果实在想去医院探望洛佳佳，但又不想撞见狄蔚然，最好避开这两个时间段。” 笙箫沉默着点了点头，对虹飞提供的宝贵意见充满了感激，不过她只是满怀感激地抬头朝虹飞笑了笑，并没开口说什么。 不知为何，向来精力充沛的曾虹飞，这时突然打起了哈欠，笙箫心中有些奇怪，有些茫然的眸子朝她投去好奇的打量，曾虹飞瞥见她的眼神，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看什么看？” 笙箫顿时悻悻地转开视线，“时间不早了，你要不早点回去休息？” “这还用你说？”曾虹飞挑了挑眉，很不客气地怼了句，然后挪到床边，把两只白嫩的脚往刚才甩在床边的鞋子里一塞，小心翼翼地弯身拉好鞋，穿着接跟的粗高跟鞋施施然站起身，低头理了理自己身上有些微凌乱的衣摆，随后就扭着纤细的腰肢往房间外走。 笙箫也动作灵活地起身穿好鞋子，跟在曾虹飞身后出了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曾虹飞突然止步，又转头对笙箫一阵叮嘱，“你早点休息，别自己动手做饭了，明天上班也别自己带饭，我妈说明天给我煲山药排骨汤和乳鸽汤，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吃。” 这哪行？她最近又跟着蹭吃蹭喝，已经占了她不少便宜。笙箫想都没想，张口就要拒绝，不过曾虹飞比她速度更快，“别想着拒绝，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明天就跟我一起吃。” 说完，她转身就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笙箫看了眼虹飞独自离去的背影，跟刚巧回家的房东阿姨刘英打了声招呼，然后再关上入户门。 接连哭了几次，眼睛涩涩的很难受，笙箫去卫生间接冷水，打湿毛巾敷了会儿眼睛，感觉眼睛没刚才那么难受了才罢手，又用湿毛巾洗了把冷水脸才回房间。 -- 曾虹飞出了门，乘电梯下地库，但回到了自己车上，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开车，而是双手撑在方向盘上想了会儿，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晚上八点多，曲七夕正在她舅舅家的餐桌边大口朵颐，临近下班的时候，她突然接到她舅喊她去家里吃饭的电话，然后就欢天喜地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蹭吃蹭喝了，她姥姥刚从医院出来，按理说该好好歇着，但她今天突然来了兴致，晚上非要亲自下厨，老太太性子执拗得很，谁也劝不动，只好顺着她的性子来，跟在旁边帮忙打下手，她姥姥已经做了几十年的私房菜，厨艺精湛，喜滋滋的曲七夕吃得满嘴都是油，没想到揣在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曲七夕没多想，直接摸出手机，连来电提醒都没仔细看，直接滑屏按了接听。 “喂，你好，什么事？” 大晚上吃她姥姥亲自下厨做的好吃的，曲七夕心情别提有多美妙了，语气轻快极了。 不过下一秒，听见电话里的声音，曲七夕却愣住了，电话彼端传过来那道极其熟悉的嗓音，是曾虹飞发出的 “飞姐？” 电话来得很突然，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 曾虹飞靠坐在真皮座椅上，张着嘴有些疲惫地打了个重重的哈欠，张口而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浓浓的困意-- “曲七夕，有个事，我要跟你交代一下-” “什么事啊？”曲七夕有些茫然。 “你师傅今天去医院……” 医院？ 她师傅今天去了医院？ 她师傅，不会又出了什么事？ 曲七夕那张稚嫩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飞姐，我师傅她……” 曾虹飞哪能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顿时粗声粗气地打断她，“胡思乱想什么？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曲七夕委委屈屈地“哦”了声。 曾虹飞才继续说：“你师傅有个大学室友，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动漫圈主播洛佳佳，领域事务所那个狄蔚然的老婆，她不是出车祸昏迷不醒了吗，你师傅之前不知道这件事，这几天才知道，她们以前关系很好，所以她心情很糟糕，今天晚上下班，她又去医院探望洛佳佳，结果撞上了狄蔚然，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一听师傅被骂了，曲七夕来气了，稚嫩的小脸满是怒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其他人见了，吓了一跳。 “七夕，怎么了？” 夏舅妈这话音才刚落，就听见自家外甥女气急败坏地一顿骂：“擦，这个狄蔚然，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他老婆成了植物人，跟我师傅有毛关系？又不是我师傅造成的，他凭什么骂我师傅？” 其他人一听，面面相觑。 这又是什么情况？ 电话彼端，曾虹飞很嫌弃地把手机从自己耳边拿开，精修的秀眉深深蹙着。 曲七夕这死丫头，那中气十足的嗓音，真是叫得人耳朵麻烦！ 第483章 这个办法好，咱们就这样干 曲七夕丫头护短，尤其宝贝她师傅，骂骂咧咧能骂什么，曾虹飞即便不听，心里也有数，她一激动，嗓门儿格外大，手机远离了耳朵，还是依稀能听见她的咆哮。 曲七夕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骂累了才歇气。 听不见咆哮声了，曾虹飞才把手机靠近，嘴巴对准了话筒出声，“行啦，说几句就够了，真要计较起来，人狄蔚然其实也情有可原……” 师傅控曲七夕一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蹭地涨起来了！“什么情有可原？他骂人难道还有理了？” “你还别说，他还真的情有可原！”曾虹飞惆怅地叹叹气，挪动身体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洛佳佳成植物人跟你师傅没关系，但身为洛佳佳曾经最要好的闺蜜，同时也是狄蔚然认的朋友，洛佳佳突然发生了这种意外，你师傅却不在，狄蔚然该不该生气？” “……”曲七夕的气焰灭掉了些许，但还是替她师傅忿忿不平，“我师傅又不是故意不在的，她不是不知道洛佳佳出车祸了吗？更何况，她当时也不在宜城啊。” 听起来理直气壮的辩解，然而向来犀利刻薄的曾虹飞却叹了叹气，“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曲七夕听出了异常，“难道还有隐情啊？” “你说呢？”曾虹飞没好气地翻白眼。 “什么隐情？” “六年前毕业季那会儿，你师傅刚参加完第一批毕业论文答辩，然后就突然消失了，毕业典礼没回来参加，连毕业证都没拿，一消失就是六年，这事你难道一点都没听别人提起过？” “听是听说过，但这跟狄蔚然骂我师傅……” “你师傅一消失就是整整六年多，直到前不久调回宜城代岗，更要命的是，她当初走的时候没跟任何人说，而且这六年多音讯全无，换了你，你最好的朋友说消失就消失，招呼都不打一下，还这么多年不联系，你难道不该生气？” 曲七夕彻底没话可说了。 这要是换了她……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师傅当初究竟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曲七夕眼珠子转来转去，思索了好半天，但半点儿思绪都没有，于是她就问曾虹飞，但曾虹飞却不肯告诉她，“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你师傅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别去招惹她，也别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就当看不见好了。” “为什么？”曲七夕一听就噘着嘴问。 “你师傅之前说过的话，你难道都忘记了？” 她师傅说了什么？曲七夕皱着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好在曾虹飞这次没卖关子，“有些事，你师傅不想说出来，你要是问，她就得想方设法地敷衍，问多了她会反感，反而达不到安慰她的目的，你还不如不说，让她自己安静会儿。” “好。”曲七夕撇撇嘴，无奈地说。 “我还有点事，不跟你多说了，先挂了。” 曲七夕刚“哦”了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按了下锁屏键，就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七夕，发生什么事了？”她舅舅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听她讲电话，只能听见她说，听得一知半解稀里糊涂，一见她挂了电话，立马就好奇打听。 曲七夕把手机塞自己进裤兜里，转头看了眼围坐在桌边的舅舅等人，又坐回到刚才的椅子上。 “曲七夕，顾笙箫到底咋了？”见她没吱声，她表姐又急性子地追问了句。 曲七夕惆怅地叹叹气，这才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想到自个儿师傅那心思极重的性子，她心里真是惆怅极了，“我师傅这人，向来最重感情，这次又不知道要难过多久。” “哎哟，没事的，事情总会好起来的。”见小外孙女愁眉苦脸，稚嫩白净的小脸皱得跟刚出炉的包子似的，夏老太太立即安慰她，“要不这样，姥姥不是做了这么多菜嘛，你一会儿回去，给你师傅也打包一份吃的，你不是常说吗，多吃点好吃的，心情就会好。” “对啊，多打包一点，我去拿打包盒。” 她舅妈性子爽利，风风火火的，是个典型的行动派，嘴里的话还没落音呢，她就站起身了，跑到置物柜那边拿打包盒。 置物柜里厚厚一摞塑料打包盒，是从店里拿回家的，都是给曲七夕准备的，她每次来吃饭，离开的时候都不忘打包，典型的连吃带拿。 餐桌边，夏舅舅继续宽慰曲七夕，“要不然这样好了，你回去问问你师傅，看她啥时候有空，你直接带她来店里吃，舅舅给她做一桌菜，舅舅请你们吃，不收钱。” “也只能先这样了。”曲七夕叹息道。 心里装着事，曲七夕接下来就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了，吃什么都感觉没滋没味的，吃完饭，舅舅舅妈也不让她动手收拾，让她去休息会儿，看会儿电视，或者跟她表哥表姐聊会儿天。 但，曲七夕这会儿哪儿有心情？ 她师傅被人骂了啊，纵使对方情有可原，她心里还是不爽怎么办？ 曲七夕叉着腰，不停地在客厅里转了转去。 “哎，曲七夕，你能不能别转了？”夏千寻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了的欧式沙发上，皱着黛青色的英气眉头，表情很不耐烦，“头都要被你转晕了！” 曲七夕蓦地站住脚，转身看着她表姐，脸上布满了愤懑和抗议，“我师傅被骂，我心情不爽，转会儿怎么了？” 夏千寻“嘁”了声，翻白眼，表情嫌弃，“你一直这样转来转去有什么用呢？还不如静下来好好想个法子，找个机会给你师傅找回场子。” 曲七夕小脸皱巴巴的，“还能有什么办法？” 夏千寻跟个狼外婆似的奸笑了几声，冲快要暴走的小表妹勾手指头，“你过来。” “你有办法？”曲七夕眼前一亮，赶紧凑过去。 “我跟你说……”曲七夕一坐到自己身边，夏千寻就立马挪了挪身体凑到她耳朵边，神神秘秘地跟她说了起来。 听了她窸窸窣窣的耳语，曲七夕亮亮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了。 “这个办法好，咱们就这样干！” 曲七夕冲她表姐竖起大拇指，刚出了个歪主意的夏千寻一脸得意，“这算什么，小case！” “那你赶快打电话呗。”曲七夕一脸迫不及待。 “看我的！” 说完，夏千寻立马就掏出了手机，翻开微信置顶的聊天记录点进去，然后拨了个语音电话出去。 第484章 秀恩爱死得快，你难道没听说过 “你说啥？你说你要来给我送饭，在公司食堂陪我吃？” 这个消息印在老高的脑海中滑过，老高有些不敢置信，几乎傻了眼，蓦地一下惊叫出来。 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两人一起约过会，也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但她还从来没给他送爱心午饭呢。 “是啊。”仿佛猜到老高心中在想什么，夏千寻加了句“你没听错”，语气很温柔，“明天中午，我去给你送饭。” “啪嗒”一声，手机砸了下来。 下一秒，鼻梁被砸的老高疼得忍不住嗷嗷叫。 “老高，你没事？”似乎听见了动静，夏千寻含着担忧的语气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手机照着脸砸下来的，离耳朵近，老高依稀听见了夏千寻的声音，赶紧把手机拿了起来，一边揉着倒霉催的鼻梁一边冲电话里宽慰，“没事没事，刚才是电视里传出来的叫声。” “没事就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夏千寻今晚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温柔，她温温柔柔地叮嘱，“明天中午别忘了哦，我去给你送饭。” “不会不会，你放心，肯定不会忘的。”老高沉浸在女盆友制造的浪漫和惊喜中，连鼻梁被砸的痛苦都暂时忘在了脑后， “那就好。” 又是温温柔柔的嗓音，老高有点飘飘然。 “你待会跟萧腾和狄蔚然说一声，让他们明天中午别出去吃，也别点外卖，在公司等着，我明天多带一点，大家一起吃。” “为什么要叫他们？”老高垮着脸抗议，“你送的爱心午餐，我们俩吃不就行了吗？” “可他们……”夏千寻语气很迟疑，“他们不是你好兄弟吗？有福同享嘛，而且人家不是都说，要搞定一个人，要先搞定他身边的人吗，我既然跟你在一起了，肯定也要跟你好兄弟维护好关系？” 听了这话，老高更飘了，这感觉，简直比打王者把把五杀还来得幸福！ 他心里头暗喜，但还是扭捏道，“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咱们谈恋爱，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带上他们就有点儿……” “可我去你们事务所送饭，送一个是送，送三个人的也是送，不如干脆一起送嘛，顺带维护一下关系，给你送饭才是主要的，他们都是附带的。” 夏千寻语气迟疑，温温柔柔地说着，老高当然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说了句行，夏千寻说自己还有点事，老高立马体贴地说：“好，你先忙！” 电话一挂断，夏千寻就和曲七夕击了个掌。 “看我明天不整死狄蔚然！” 曲七夕狂点头，一脸期待地说：“姐，我明天等你好消息！” “放心，绝对没问题，上次不就挺好的吗。” “也是。”想起上次恶整某人的情形，曲七夕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们幼不幼稚？”上一次被迫参与到恶整行动中的夏文旭，洗了一盆葡萄端过来，听见两人又叽叽咕咕地在那儿密谋整人，很是无语地摇摇头。 “幼稚什么？”夏千寻扬着下巴，理直气壮，“我们这是在为朋友出气！” 夏文旭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径直坐到夏千寻旁边，翘着二郎腿，很悠闲地抖着腿，从水果盘里拿了颗葡萄，一边剥葡萄皮，一边悠闲地问：“这次还要我帮你们吗？” “当然要了！”曲七夕跟夏千寻点点头，然后跟小狐狸似的奸笑了几声，齐声道，“这次还是跟上次一样，你负责帮我们做菜。” “那这次要做什么菜？” “嗯，我想想……” 这边狼狈为奸三人组正计划着。 另一边，老高挂了电话，心里乐得不行，仿佛手机就是夏千寻似的对着狂亲了几口，然后又挥动双臂“耶”了声，还是觉得不能发泄心中那股狂喜，就直接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在床上滚来滚去。 傻乐呵了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想起夏千寻刚才的叮嘱，又把手机捡起来，分别给萧腾和狄蔚然打电话。 先给萧腾打，但他不知道在忙什么，打了几遍都没人接，老高皱着眉嘟囔了句“这家伙在搞什么呢，怎么又不接电话”，然后就没再管了，翻出狄蔚然的联系方式。 狄蔚然这边倒是很快就接电话了，张口就问老高什么事，语气极其不耐烦。 心情很愉快的老高哈哈笑了几声，听见电话里传来“再不说我挂了”才赶快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下，你明天中午别出去吃饭了，也不用点外卖，千寻跟我说，她明天中午过来给我送饭，顺便帮你和萧腾带一份饭过来。” 刚洗完澡的狄蔚然，端着刚倒的水，不紧不慢地回到房间里。 听见老高的话，很诧异，把水杯凑到嘴边喝了口水，再随手把水杯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明天是什么日子？不然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给我们几个送饭？” “给你们送饭就非得是什么好日子？就不能是她为了我，想跟你和老萧搞好关系？” 老高得意洋洋，那嘚瑟劲儿，听得孤零零一个人在家的狄蔚然额角直跳，“秀恩爱死得快，你难道没听说过？” 那阴恻恻的语气让老高额角一跳，开心的表情蒙上了一些阴影，他愤懑抗议，“谁秀恩爱了？我就是正儿八经解释一下，我也很好奇，可千寻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狄蔚然很不屑地冷笑了声，啥也没说就直接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老高盯着被挂掉的通话界面直瞪眼，气鼓鼓地嚷嚷了句“你大爷的，又挂我电话”，然后就没再管狄蔚然，又翻出萧腾手机号，给他打电话。这次萧腾很快接听了，老高问他刚干嘛去了，抱怨自己打了好几遍电话他都没接，萧腾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语气说刚才洗澡去，老高顿时没话可说，把打电话的意图说了。 萧腾反应跟狄蔚然如出一辙，先是诧异，随后听了解释，又是一通吐槽。 老高心情好，于无视了他的吐槽，又跟萧腾闲扯了几句，挂了电话，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愉快地抖了会儿腿，再关灯睡觉。 不过，他太兴奋了，像吃了兴奋剂似的，晚上压根儿睡不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合眼。 大半个晚上睡不着的结果就是早起顶着一双跟动物园里的国宝似的黑眼圈！ 早上起来，在卫生间洗漱，洗完脸后，抬起头照镜子，一眼就从光鉴照人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眼皮乌青跟国宝似的模样！ 老高顿时有些忧伤。 这特么让他怎么去见自己女朋友？ 不过，跟女朋友第一次来公司给自己送爱心午餐的快乐比起来，这点郁闷和忧伤算什么？ 第485章 他要是能追上人家，我能在这儿说他傻 老高对着镜子约莫忧伤了几秒钟，很快就该干嘛干嘛去了，换衬衣，打领带，穿上西装外套，一路蹦跳地再拎着车钥匙下楼。 大概心情太好了，老高简直满面春风，脚底生风，路上碰见谁都打主动招呼，嘴角几乎快咧到了耳后根，他露出亮瞎人眼的大白牙，对碰见的人说一声中气十足的“早上好”，众人被他打了鸡血似的样子搞得莫名其妙，只得下意识笑一笑，再回他一声早上好。 碰到熟悉的邻居，难免要聊一两句，“哟，老高，你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嘛。” 老高憨憨地“嘿嘿”笑几声，说：“还行。” 问他有什么大喜事？ 老高神秘一笑，摆摆手说：“我要上班，得赶时间，回聊啊。” 旁人也不好再缠着多问，老高便脚步轻快地往自己租的停车位那边走。 - 老高踏进事务所后没几分钟，大家就都知道他心情很愉快了，只因为一大早他就满面春风脚底生风似的哼着愉快的曲调飘进事务所。 在前台，看见前台小妹田稳稳，他立即咧着嘴角中气十足地喊了声“早上好”，低头登录oa账号的田稳稳有点蒙，抬起头，“早上好”还没说出口，就看见老高一口亮瞎人眼的大白牙，蒙了下，刚准备跟他说“早上好”，老高就脚底生风似的往电梯口那个方向走。 碰见其他来上班的人，老高照旧如此。 到了三楼办公室区，站在入口处，他又跟个喇叭似的中气十足地喊了声“早上好”，比他先到的其他人在办公室，或聊天，或为上午的工作做准备，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都齐刷刷往那边看，然后他们就看见老高，满面春风表情愉快样子，他脚步仿佛生了风，往办公室里飘，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风轻松愉快的歌儿。 众人看见他这样，感叹连连-- “啧啧，这谈了恋爱的人，果然不一样，瞧咱高工这满面春意的样子，简直了！” “谁说不是呢，”旁人摇头慨叹，“高工自打交了女朋友之后，简直一天比一天骚包了，以前看着憨憨的，最近每天乐呵呵的，前些天突然剃了自己那满脸络腮胡子呢。” “是啊，他那一脸大胡子，以前有人吐槽，让他去理发店剃干净了，他死活不肯剃，还说什么那样更有男人味儿，我就呵呵了，什么男人味儿？这恋爱一谈，还没或过几天，就把那满脸碍眼的胡子给剃得一干二净了，看着清清爽爽的。” “确实，还真没想到，高工人高马大的，留着那一脸络腮胡，看着就是糙汉子，谁知道那脸胡子一剃，竟然还是个娃娃脸，那皮肤白嫩的！” 关于老高顶着络腮胡子的形象和络腮胡子下面那张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脸，以及他突然剃光了胡子这件事，大家其实已经感慨了无数遍，但每次提起这些，还是忍不住要感慨一番，主要是他这前后对比太有冲击力了有木有？ “哎，你们说，要是萧哥谈了恋爱，他以后会是什么表现？会不会像高工这样？” 一片唏嘘感慨声中，忽然有人这样问。 萧哥？ 众人面面相觑，难以想象，像他们萧哥性子这么淡漠的人，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子。 说来也巧，萧腾刚好从办公区门口过来，后他一步来的人冲他打招呼，正感慨老高的众人听见了一声“萧哥，早上好”，都不用号令，大家伙儿就目光齐刷刷地朝萧腾那边扫过去。 这么多道目光，萧腾岂能没有察觉？他微微蹙着眉头，朝大家看了几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距离萧腾最近的女同胞咽着口水摇了摇头，随即飞快地收回先前那打量的目光。 萧腾垂眸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再看刚才打量自己的其他人，也都收回了目光，他有些莫名其妙，蹙着眉，抬腿就朝自己办公室那边走。 等他稍微走远，假装在忙的几个人，又抬起头打量萧腾越走越远的挺拔背影。 “也不知道咱萧哥什么时候谈恋爱，我还挺期待看见咱萧哥谈恋爱的样子呢。” “以咱萧哥这性子，我觉得，你这个期待可以放弃了，”另一位同胞看破了红尘般的语气，“他这些年过得简直跟和尚似的，你觉得一个和尚会跟人谈恋爱吗？” “呵，那可不一定。” 众人正说着呢，一道清冷莫得感情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抬头一看，众人脸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艹，这祖宗啥时候来的？ 众人都紧张不已，个个心跳如雷，却听见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祖宗轻启薄唇，说出了一番让他们瞠目结舌的话-- “你们都觉得他跟个和尚似的，看起来像是不会谈恋爱的样子，那是因为你们都还年轻，没机会见到这家伙以前上赶着献殷勤，简直掏心掏肺对一个女孩好的样子！” 上赶着献殷勤？ 掏心掏肺对一个女孩好？ 这话一落音，大家伙儿简直惊呆了，一个个跟石化了一样，好半天才缓过来。 “那个，狄帅，”距离狄蔚然最近的女同胞赵冉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问，“听你这意思，咱萧哥以前追过女孩子啊？” 说实在话，以狄蔚然的性子，再加上这涉及萧腾个人隐私，赵冉也没指望狄蔚然能回答自己。 但事实总有个意外，按捺不住八卦欲的赵冉鼓起勇气问完，看都不敢多看狄蔚然一眼，然后瞬间低下头，结果安静了几秒钟后，头顶上就传来狄蔚然含着嘲讽的语调- “可不是么，这家伙，追了人三年多，跟个傻子似的。” 我擦擦，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他们这位性子淡漠，看起来像和尚一样，被传性取向为男的萧哥，居然会追女孩子，而且还一追就是三年多！ 赵冉再次惊呆了！ 竖起耳朵偷听的其他人也惊呆了！ 这说的确定是他们萧哥？ “……狄帅，那咱萧哥，追上了那女孩了吗？” 一片安静中，又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狄蔚然扯了扯嘴角，又是一声冷笑，“他要是能追上人家，我能在这儿说他傻？” 这句话，无异于一声惊雷，把自认为已经被客户捶打了千百遍心理承受能力尚可的众人，震得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擦，我的妈，哪个女的这么彪悍威武霸气？居然还看不上他们英俊帅气才华横溢的萧哥？？让人家追了三年多，结果愣是没追到手？？？ 第486章 我太难了 时间差不多该干活了，狄蔚然没再逗留，抬起大长腿就大步流星地往自己办公室走。 被他几句话惊到炸裂的众人却各自凌乱着。 想象一下，他们性子淡漠，习惯与异性保持距离的萧哥，曾经鞍前马后千依百顺大献殷勤，结果却被女神高冷打击的凄惨画面…… 妈呀，画面太美好，不敢继续想象。 大家愣愣地看着突然爆料又不带走一片云彩离去的狄蔚然高冷的背影，心里头犹如钱塘江波涛汹涌的潮水一般。 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点，大家手头上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活，自然不能长久偷懒，只能拼命地按捺住想要八卦的冲动，不过偶尔闲下来的片刻，还是忍不住在八卦群里探讨如今性子淡漠的萧腾曾经追女孩三年多却无果的凄惨过往。 毫无疑问，今天的八卦群里炸了，比萧腾上次自爆择偶标准有过之而无不及！ 坐在一楼前台办公，没听见狄蔚然爆料的前台田稳稳，瞪圆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双手飞快地啪啪啪地在键盘上敲字：“我的妈[惊呆脸]咱萧哥向来异性保持距离，就他这淡漠个性，居然还会主动追女孩子！？？一追三年多，结果还没追上？？” 同样没听见狄蔚然爆料的结构师李奕辰，不敢置信地呆愣几秒，很艰难地缓过神来，然后也像个莫得感情的码字机器一样，手指飞快地啪啪啪地在键盘上打字，“可怕，可怕，咱萧哥居然还会主动追女孩！不是说萧哥性取向为是男的吗？老子刚来那会儿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被咱萧哥看上了，毕竟咱是妥妥的直男，我的天，咱萧哥喜欢的居然是女的？？真是可喜可贺，我从此可以放轻松，不必再千防万防了[笑哭]” 此前毫不知情的设计师杜一凡：“惊呆，原来萧哥也会追女孩！[笑哭]” 【造价预算-席子舟】：“呵，这谁爆料的？老萧居然也会追女孩，居然还追了三年多……” …… 【储成俊助理-孟小凡】：“不能够？就咱萧哥这么好的条件，还能有女孩看不上？” …… 【设计师-杜一凡】：“说明人女孩有内涵，看人不光只看外表！储成俊助理-孟小凡” 【前台-田稳稳】：“你这话说得！咱萧哥难道没内涵？就撇开出色的外表不谈，咱萧哥的个性和人品也都很出色好？设计师-杜一凡” 【储成俊助理-孟小凡】：“就是啊，萧哥很有内涵好不好？他可不只是个花架子！” …… 【设计师-杜一凡】：“怕了怕了，你们这，我说萧哥一句，你们群起而攻之！[捂脸笑哭]” …… 大家忙里偷闲，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八卦群图像不停跳动，岑一心岂能不知道？她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看着里面一条一条消息弹出来，默默在心里吐槽，你们这群傻子，三年？才不是呢，他们萧哥喜欢一个女孩，喜欢了十年多好么！ 八卦群里，热烈的讨论仍在继续，群消息一条接一条，岑一心一条一条浏览。 怎么办，她快憋不住了，好想往外爆料啊！ 可惜，她之前已经答应了她师傅，关于顾笙箫的一切，半个字都不能往外透露！ 哎，明明啥都知道，偏偏一个字都不能说，无敌是多么寂寞？ 岑一心忍不住惆怅地叹了叹气。 “一心，你怎么了？”隔壁工位上的季延鑫正埋头研究楼盘设计图的力学结构，听见隔壁岑一心忽然很惆怅地叹气，很好奇，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慨。” “感慨什么？” “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个什么滋味儿，我以前不太理解，今天总算能体会一把了。”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什么鬼？大家伙儿不都清醒着吗？这个点，又没人喝酒，怎么会醉？ 季延鑫一早过来就研究架构图纸，这会儿早已经搞得头昏脑涨，完全没多想，脑子混沌，只觉得岑一心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没深究其中的含义。 岑一心无视他一脸茫然的表情，继续深惆怅郁闷深沉叹息道：“哎，我太难了！” 脑子暂时罢工的季延鑫无法理解她的艰难，刚好有点口渴了，拿起追上的水杯喝水，但他拧开杯盖一看，里面一滴水都没了，就起身去茶水间。 在年底忙着冲业绩，事务所接了不少项目，设计师忙着画图纸，结构师忙着审核设计图纸的力学结构，资深设计师和架构师都很忙，季延鑫在茶水间接了水再回办公室，靠着椅子略歇了会儿，再投入到工作中，仿佛是个莫得感情的审核设计图纸力学结构准确性及合理性的工具人。 忙碌如狗的季延鑫没空看八卦群，不知道今天的群里炸了锅。 但潘瑶瑶没错过，她家有直系血亲去世，请了假回去奔丧，手机叮咚叮咚叮咚一直响，她自然也点进去查看怎么回事。 就那么一看，然后，她……惊呆了！！ 他们那和尚似的萧哥，以前居然主动主动追了女孩子三年多！[惊呆] 要命的是，他们萧哥没追上那女孩！ 太不可思议了有木有？ 究竟哪个女孩这么牛逼哄哄？居然连他们帅气有才的萧哥都看不上？ 瘫在沙发上的潘瑶瑶，盯着一条接一条弹出的群消息左思右想，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季延鑫之前意外拍到给她看的那段视频。 在那段视频里，他们萧哥对那个看不清楚正脸的小个子的女孩看起来很宠的样子。 【结构师-潘瑶瑶】：“萧哥追的那女孩，该不会就是那天晚上，他大半夜不睡觉，跟一女孩在外面压马路的那个女孩？” 此消息一出，后面消息更频繁地弹出来-- 【助理设计师-岑一心】：“哪个女孩？萧哥大晚上跟女孩一起压马路是怎么回事？结构师-潘瑶瑶” 【前台-田稳稳】：“同问，哪个女孩？萧哥大晚上大晚上跟女孩一起压马路是怎么回事？结构师-潘瑶瑶” 【储成俊助理-孟小凡】：“同问+1，哪个女孩？萧哥大晚上跟女孩一起压马路是怎么回事？结构师-潘瑶瑶” 【萧腾助理-朱莉】：“同问+2，哪个女孩？萧哥大晚上跟女孩一起压马路是怎么回事？结构师-潘瑶瑶” 【设计师-林美音】：“同问+，哪个女孩？萧哥大晚上跟女孩一起压马路是怎么回事？结构师-潘瑶瑶” 第487章 这么劲爆的消息，怎么不共享一下？ 被疯狂艾特的潘瑶瑶有点傻眼。 不过，积极投身于八卦事业中的她没多想，很快就把那天晚上视频拍到的画面抖了出来-- “就是前不久的某天晚上，有人在贴里传了一段视频，视频中有萧哥，还有一个看不清楚正脸个子很娇小的女孩，那天晚上刮大风，两人一起在马路上走，女孩可能有点冷，萧哥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给脱了，给那个女孩披上，动作可温柔了。” 【助理设计师-岑一心】：“我去，瑶瑶，这什么时候的事？结构师-潘瑶瑶” 后面又跟着一排“同问”，队形特别整齐！ 【架构师-潘瑶瑶】：“就不久前，美音姐过生日那天晚上，我晚上回家刷贴，意外看到的。” 【设计师-林美音】：“瑶瑶啊，不是姐姐要说你啊，这么劲爆的一消息，你既然看到了，怎么不跟我们知会一声？” 【助理设计师-岑一心】：“对啊，瑶瑶，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看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居然自己闷在心里，不跟我们分享一下，咱以后还能一起愉快地吃串串聊八卦吗？” 【储成俊助理-孟小凡】：“求视频链接！！结构师-潘瑶瑶” 【设计师-杜一凡】：“链接链接，求链接结构师-潘瑶瑶” 【结构师-李奕辰】：“同求链接！结构师-潘瑶瑶” 【设计师-林美音】：“宝贝儿，快快快，链接赶紧甩一个！结构师-潘瑶瑶” …… 再次被大家疯狂艾特的潘瑶瑶，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慢悠悠地敲字：“抱歉啊，没链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条视频，被删掉了！” 可想而知，迫切想看到那段传说拍下了萧腾和女孩一起压马路画面的视频的众人，看到了潘瑶瑶发在群里的这条消息，内心怎一个郁闷了得！ 【助理设计师-岑一心】：“你看了视频，没下载一份到手机上？结构师-潘瑶瑶” 潘瑶瑶撇了撇嘴，打字回复：“没有哇，我看了第一遍，还没来得及下载，手机有点卡，我当时就刷新一下浏览页面，然后手机上就提醒我‘该页面不存在’了。” 【储成俊助理-孟小凡】：“那备份呢？手机浏览小视频，一般都会默认下载到手机云端，瑶瑶，你手机备份文件里有没有存档？结构师-潘瑶瑶” 潘瑶瑶还是回复：“没有哇，我手机卡，用了好几年了，舍不得买新手机，就关了自动备份。” 【设计师-林美音】：“靠，瑶瑶，你……你这让我说什么好？” 潘瑶瑶这就等于告诉狂热的笔迷们，笔笔要在隔壁城市举办巡回演唱会，自己已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似的抢到了门票，结果在临出发的前俩小时突然被告知，因前方出现山洪暴发，造成山体滑坡，通往隔壁城市的唯一高速路段被堵塞，山体中间的铁路也被滑落的乱石块压住了，且持续暴雨，暂时无法冒险疏通，灰机也因为暴雨暂停，总之，各种交通途径都无法去临市，不能亲临现场看热爱的笔笔的演唱会。 多么痛的领悟？ 偌大的三楼办公室里，一群人唉声叹气，八卦都没之前那么积极了。 不过不管大家兴奋还是郁闷，都影响不了老高愉快的好心情，他开开心心地等着中午到来。 等待从来都是漫长的，尤其当你迫切期待某个时间点到来的时候，老高时不时就看看手表，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看到中午十二点。 上午十点半有个设计交流研讨会，所有设计师和结构师都要参与，不管首席、资深、助理还是实习生。老高在萧腾边上坐，但他根本坐不住，没一会儿就要低头看时间，过一会儿又低头，他第十三次看手表的时候，萧腾戳了戳他手臂，早已经看穿了一切，却故作不知地问：“老高，开会呢，你开小差在看什么呢？” 其他人听见动静，也都朝这边看。 被揭穿的老高猛的一惊，坐直了身体，端端正正地看着前方的ppt，“……也没什么，就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有点困，一直在打瞌睡……” 时不时低会儿头，抬起来又低下去，跟犯困打瞌睡没两样，再加上他眼皮乌青，完美地佐证了他的话，没人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 不过，昨晚没睡好么？ 老高这才刚交女朋友没多久，快奔三的老腊肉碰上了漂亮小姐姐，几个想象力丰富的家伙，立马就联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交流会并不正式，是事务所内部组织的，用于内部员工交换意见提升自我的，研讨风格和气氛向来比较轻松活跃，各人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放了不少水果零食呢。 是以，有个胆子比较大的，直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调侃老高，“哟，高工，昨天晚上，又陪女朋友玩‘妖精打架’的游戏呢？” 妖精打架？这是什么游戏？ 现场安静了几秒。 随后，“噗”、“噗”、“咳咳咳”的声音不断，不是刚喝进去的水喷出来，就是被刚喝进去的水呛到。 在座的都是成年人，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妖精打架是什么鬼，有几个不知道的？何况储成俊还在前面带了个“陪女朋友玩”，谁还猜不出来他潜台词是什么？ 被调侃的老高，脸成功地变了，先涨红，然后再变绿！ “储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老高气急败坏，恨恨地瞪着储成俊，“什么陪女朋友妖……我们才没有……都是到点就各回各家好？再说了，这种暧昧的事，你怎么能……” 老高顿住，朝四周看了看，见大家要不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似的，要不就低头看手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什么都没听见，但这种情形并没有老高的心情好一点，相反他更郁闷了，因为越是这样，就越代表大家刚才都听见了！ 倏的一下转头，再看向储成俊，目光更加幽怨愤恨了，“你这人真的是……知道你爱开玩笑，但这种玩笑能不能不开？这要是脸皮薄点的，以后还怎么见人？” 储成俊哈哈大笑，“这不知道你皮糙肉厚嘛。” “储成俊！”老高气急败坏地怒吼！ 然而储成俊清了清嗓子，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直接低头喝饮料，这让老高更气愤了，冲着储成俊怒目圆瞪，本打算怼他几句，但坐在他旁边的萧腾及时阻止了他，“好了，咱们这开会呢，你暂时先别计较，回头让储哥请你吃顿饭，算是他给你赔罪。” 第488章 萧哥，给你送饭的不会是红颜知己吧？ 一顿调侃换一顿饭，这交易还不错，老高顿时不不计较了，“储哥，老萧的话，你听见了？这周末，你请我吃饭，算赔罪。” 储成俊叹气，“行，一顿饭就一顿饭，谁让我嘴贱呢，哎。”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嘴贱呢。” 老高没忍住，没好气地吐槽了句。 “行了，别再说这种废话，好好分享一下自己从业几年的经验，”萧腾扯了扯老高，“下一个就从你开始。” 老高这才打住，探长了胳膊，把不远处的无线鼠标拿过来，点开自己开会之前存在电脑共享盘里的ppt。 研讨会时间是掐好的，要分享经验的主要是几个首席和资深大佬，而且还是随机安排的，这次这几个分享，下一次就是另外几个，普通设计师和实习生也可以发言，提出自己的困惑与难题，大家现场帮忙分析，或者提一些整改建议。值得分享的内容很多，大家的问题也很多，不过时间有限，会议提前做了准备，先收集遇到大家的问题以及感兴趣的内容，再筛选必须知道的专业技能，以及相对更受欢迎大家的探讨话题，这样一来就大大提高了大家交流的效率，也节省了大家的宝贵时间，中午12点还不到，这次的交流研讨会就结束了。 一群人呼啦啦从回忆室涌里出来，萧腾随着众人一起出来，狄蔚然紧随其后。 “老萧，蔚然，”老高走在旁边，“一会儿就到到饭点，你们回办公室休息会儿，直接去食堂，你们别出去吃，也别点外卖，我先下去等千寻，等会儿带她去食堂找你们。” “我们先去占位置，”萧腾点点头说，“你待会儿给我们打电话。” 迫不及待的老高胡乱点点头，然后就脚底生风地跑开了，办公室也不回，径直去电梯口。 “瞧这家伙猴急的！”狄蔚然在后面看着，漫不经心地说了句，那散漫的语气，听不出究竟是讽刺还是欣慰。 “老高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已经看不见老高的背影，萧腾收回目光，掩去眼底那抹欣慰与羡慕，浅淡地笑了笑，“热恋期如胶似漆嘛，总是希望黏在一起，又总想着在亲朋好友们和同事面前秀秀恩爱。” 想到什么，他顿了下，眼底含着怀念，“你跟佳佳，一开始不也这样？确定关系后，为了配合佳佳的恶趣味，没第一时间公布，却用尽各种小心思明示暗示，各种秀恩爱，恨不得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提到这些事，狄蔚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 只是，又想到佳佳昏迷不醒，难得的好心情又仿佛被怪物吃掉了，微扬的嘴角缓缓压下来，心里头堵得慌。 回办公室小憩了会儿，已经到了12点，萧腾就起身出了办公室，乘电梯随省钱大军一起去位于办公楼大厦地下负一层的集团公用食堂了。 公司食堂跟学校食堂其实差不多，就是菜的种类相对少一些，不过米面粉条这些应有尽有，要吃饭的在消毒柜里拿了餐盘去排队，要吃汤面的直接去窗口排队。 这是集团食堂，来吃饭的除了事务所员工，还有集团旗下其他事业群的员工，看见萧腾，以前打过交道的，过来打招呼，然后问他，“哟，萧哥，你今天吃饭还是？要不要一起……” 萧腾笑了笑，淡声应道：“朋友送饭过来。” 对方似乎有些诧异，想再问点什么，但萧腾不想说多说，毕竟其实并不是很熟悉，更何况对方一直致力于向他推销他家堂妹。 “林总，我朋友快过来了，我先过去找他了。” 萧腾委婉说了句，不等对方再多说，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年近四十的男子脸色顿时一沉，旁边的年轻男子见了，顿时谄媚道：“林总，这个萧腾，未免也太不给你面子了，仗着自己有点才华，就……” 这人一说，林总脸色顿时缓和了，似乎被狗腿的话安抚，他眯起眼睛，看着萧腾那道在人群之中依然很显眼的背影，忽地笑了笑，“没什么，人长得帅，有才华，品行也不错，他有傲的资本。” “可他……”年轻男子忿忿不平，眼底闪烁着嫉妒的光芒，“再怎么说，你也是集团高管，他一个事务所的设计师，在你这个采购经理面前……” 林总却有些不耐烦，转身就直接走了。 能在集团爬上经理之位的人，岂会没那点儿看人的眼光？天天围着自己打转的这个卫大康，心里头究竟打什么鬼主意，他难道不清楚？ 可笑卫大康看不认清现实，自以为很聪明，实则他那点儿小心眼，根本上不得台面，且正是他逮着一切机会各种挤兑的小心眼，反而衬托了旁人光明磊落的胸襟。 人家不乐意，堂堂正正说出来，不卑不亢！ 做事坦坦荡荡不好吗？何必藏头露尾，还一天到晚挤兑别人？ 这厢，卫大康又一次在领导面前哔哔，不厌其烦地努力给萧腾穿小鞋。 而萧腾匆匆离去，停在过道上，视线在偌大的食堂里转了圈，在靠墙的位置看见一群熟人，旁边还有足够四个人坐的位座位，不多想，抬腿就朝那边走过去。 小团体在哪里都存在，比起集团同事，事务所同事们显然更亲切，哪怕事务所的同事们之间也有些不愉快，但相处起来总比那些处于不同部门和业务线且不熟悉的同事们轻松？ 秉着这种心理，大家伙儿来食堂吃饭，基本上都扎堆，除非实在没空座位，否则一定在一块儿。 萧腾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不紧不慢地朝大家走过来，有眼尖的看见了立马打招呼，“萧哥，你今天怎么来食堂吃……” 李奕辰话还没落音，朱莉就发现不对，萧腾手上没拿餐具，“萧哥，你怎么没打饭？” “有人送饭。”萧腾笑了笑，瞅中了其中一张刚好空了四个座位的餐桌，赶紧过去坐下来，“这张餐桌四个座位，我今天都要占用了，一会儿老高和蔚然过来，另外还有个朋友。” “萧哥，谁啊？谁这么好，给你送饭过来？” “不会是红颜知己？”有人猜测，“萧哥你最近不太对啊，老是迟到早退还翘班，不好好工作，是不是找红颜知己去了？” 一人起了头，旁人眼前一亮，立马就有人跟着附和起哄了，“是啊，萧哥，你刚才说有个朋友要过来，是不是我们没见过的那位红颜知己？” 这些家伙！萧腾笑了笑，“话不能乱说，你们当心一点，随意胡说八道，你们高工一会儿过来听见了，要是想打人，我可不管你们啊。” 第489章 我女朋友，当然长得漂亮了！ “不是，怎么还扯上高工了？” 有人不太理解，有脑子灵活一点的，很快就转过弯来，“萧哥，你刚说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高工前不久刚交的女朋友？” 岑一心刚说完，萧腾手机铃声就响了，萧腾拿出手机看了眼，扬了扬手机，“你们高工的电话。” 众人听了瞬间安静下来。 电话一接通，老高那兴奋不已的大嗓门儿就立马传了过来-- “老萧，我和千寻到食堂了，你们在哪旮沓？” 老高声音太吵了，震得耳朵有些发麻，萧腾把手机拿远了些，对着话筒说：“靠墙，在东边，旁边是很受欢迎的情谜水，我直接站起来，你应该也能看到。” “行，那你站起来……” 话还没落音，老高就看见萧腾了，萧腾说完就站起来了，挺拔清冷的身姿，到哪儿都很显眼。 “老萧，我看到你了，先挂了。”老高说完就挂了电话，转头对夏千寻说，“我们赶紧过去。” “嗯。”夏千寻点点头，然后跟着老高，穿梭在传说中那个饭菜很好吃而且很便宜的的阮氏集团拥挤的食堂过道上。 有认识老高的，见他身后跟个漂亮女孩，好奇打量了几眼，揶揄的语气问他：“哟，老高，这你女朋友？长得挺漂亮啊！” “那是，”老高得意洋洋，“我女朋友，当然长得漂亮了！” 那人许是见不得他这嘚瑟样儿，“嘁”了声，“瞧把你给能耐的！德性！” 老高心情好，暂时不与他计较计较，哼着愉悦的曲子领着夏千寻继续往前走。 夏千寻长得很漂亮，又跟在领域事务所资深结构师老高身后，坐在餐桌边吃饭或者走在过道上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朝她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与夏千寻四处张望的目光碰在一起，又赶紧收回去。 窸窸窣窣的，恍惚听见有人讨论她。 “哎，跟在高奇骏后面那女的，有没有人知道什么来头啊？不会就是他刚交的女朋友？听说他前段时间刚交了个女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哎，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而且她身材看起来也好好哦，天，穿着白色短袖衬衣，还有包臀裙，妥妥的制服诱惑呢。” 距离也不远，老高和夏千寻分别拎着碗碗香中餐厅继承人夏文旭做的菜和汤，没走多久，就到了萧腾坐的餐桌旁边。 “蔚然呢？他怎么不在？”老高一过来，就发现狄蔚然不在。 “他临时有点事，晚点才能过来。” “好。”老高了然地点点，把夏千寻从自家餐厅拎过来地用塑料盒打包的菜都放在餐桌上，“我先过去打点白米饭，今天带的菜多，白米饭食堂就有，千寻就没费劲拎过来。” 转头又对夏千寻说：“千寻，我去打饭，你先坐着歇会儿。” 夏千寻拎着两大碗汤，她放在餐桌上，抬头就对老高说：“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用，”老高摇头，“没多远，就在那边，”老高指了指放蒸米饭的移动柜子，“你把打包盒给我就行了，我过去打米饭，很快就能过来。” “也行。”夏千寻把打包盒给老高，这是老高特地让她从她家餐厅拿的，她中午提前溜了岗，跑到餐厅去拿菜，她哥做的菜太多了，再带饭，一个人不好拿，她就跟老高打招呼，说不带米饭过来，到时候在他们食堂打米饭，老高说没关系，让她带个大一点的打包盒，方便他盛饭，一次性可以多打几个人的饭，免得拿着小纸碗来回跑几趟。 老高拿着打包盒走了，夏千寻收回视线，冲萧哥腼腆地笑笑，“萧哥，你好，又见面了。” “你好。”萧腾微微动了动嘴角笑笑，随即指着她为其他人介绍，“这是你们高嫂，夏千寻。” “我们知道，之前见过，嫂子家开新店，我们跟高工一起过去捧场来着。”坐在隔壁桌上的孟小凡抢先说，“但当时，高工却瞒着大家，只说是朋友家开的新店，没说是嫂子家呢。” “是啊，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呢。” 其他人都跟着附和。 夏千寻却有点不好意思了，赧然解释：“我们那会儿才刚在一起，还没想好要公布。” “理解，”已经谈了恋爱，并且刚跟女朋友在一起半年的苏毅然，对此是最有发言权的，“刚跟人谈恋爱，心里还不太适应，很忐忑，还是得要时间过渡缓冲一下，等情况稳定了，确定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是真的喜欢对方才想在一起，这时候再公布恋情比较合适。” 也就打几人份的饭，并没有多费劲，老高很快就端着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饭过来了，见桌子上的菜原模原样地摆放着，一碗菜的盖子都没掀开，顿时冲萧腾嚷嚷，“你咋不动筷子？不饿啊？” 萧腾笑笑，解释：“还好，不是很饿，而且你和蔚然都没过来，我哪好意思直接动筷子？先不说蔚然了，最起码得等你过来？” 老高听了直嚷嚷：“你这么讲究干哈？咱不都是自己人么？没什么好计较的。” “狄蔚然还要多久过来啊？”夏千寻突然问。 “不太确定，”萧腾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收回审视的目光，“他刚才跟我说，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应该快过来了。” “不管他，咱们先开吃。” 话虽然这么说了，老高还是看了眼夏千寻，见她表情轻松，看起来没什么意见，转头就一一掀开塑料打包盒的盖子。 碗碗香中餐厅开了快四十年，未来继承人亲自做的菜，味道自是不用说，盖子一打开，浓郁香辣的味道立马散出来，窜进大家鼻孔里。 “好香啊。”旁边有人忍不住惊叹了声。 “碗碗香做的菜，当然很香了。”夏千寻身为碗碗香品牌创始人家族的一员，不可能不得意。 鼻孔里都是浓浓的香味，孟小凡很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很不好意思地问：“嫂子，能蹭点菜吃吃么？” 其他人虽说都没说什么，但目光都幽幽地盯着餐桌上那几碗菜，眼睛跟狼似的发着光。 这些菜太香了，而且都摆在眼前，这特么谁能忍得了？公司食堂的菜虽说还行，但也只是跟其他食堂大锅菜比起来，哪能跟以味道脱颖而出并且做出口碑的碗碗香专业厨师做的菜比？ 第490章 他女朋友为什么要特地为别的男人准备菜？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美味一起分享，这才比较愉快嘛。 小姐姐，快说可以呀可以呀，拜托！ 然而很遗憾的是，夏千寻仿佛没看见大家似乎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的祈求，非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今天不方便，等下次。” 好，美味就摆在眼前，却不能享用，人生太难了！ 大家都默默叹气，舔了舔嘴唇，很艰难地逼迫自己把恋恋不舍的目光挪开。 结果又听见夏千寻说：“要不你们先看看哪天有空，让你们高工抽空组织一下，大家直接去我家店里吃饭好了，到时候想吃什么菜直接点，店里菜品更多，上次开店的时候比较忙乱，那天也来不及好好招待你们，你们下次再去，我一起去，让我哥亲自下厨，我请你们吃。” 大家一听，顿时乐了，“哇哇哇”地欢呼，还有人大喊“嫂子真给力”。 夏千寻爽快地说了几声“应该的，应该的”，然后又客客气气地说：“那我们先吃啦，你们也赶快吃，一会儿抓紧时间上去眯一会儿。” 狄蔚然还是没过来，老高和萧腾已经把打包盒的盖子都打开了，还用一次性纸碗盛了几碗饭。 老高一边拆开一次性筷子包装一边说：“蔚然还没过来，咱们先吃。” 萧腾没说什么，也拆了一次性筷子包装。 夏千寻垂眸看了眼糖醋里脊和糖醋排骨，老高拆好一次性筷子包装，递给她，她接过来，但没动筷子吃菜，而是转头看了看正在夹菜的老高，再转头看了看对面的萧腾，“那个，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老高跟应声虫似的立即问。 “今天这糖醋排骨和糖醋里脊，是我专门为狄蔚然准备的，你们俩都别动。” “啥？”老高有点蒙，以为自己听错了似的，“如果我耳朵没幻听，那么你刚才说，这两盘菜是你专门为狄蔚然那家伙准备的？” “对啊，就是给他准备的。”夏千寻点点头说。 老高的脸立刻黑了，跟两条毛毛虫似的又粗又黑的眉头也立刻紧紧皱在了一起。 萧腾坐在他们对面，沉默着没说话，幽深的目光落在那糖醋排骨和糖醋里脊上，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为什么要特地给他准备菜？”身为男朋友的老高一脸郁闷和不解。 老高简直委屈坏了，这是什么操作？他女朋友为什么要特地为别的男人准备菜？难道不应该是特地为他准备菜吗？ 夏千寻哪能看不见他的郁闷？但没办法，她这不是想教训狄蔚然吗，总得有所牺牲？夏千寻假装看不见他脸上流露出来的委屈，“放心，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萧腾打量的目光从两盘菜上挪开，转到了夏千寻那张看起来很轻松的脸上。 他记性尚可，如果没记错，就在前不久，老高连续几天中午吃她让人送过来的饭菜，结果被那些菜整得灰头土脸，那几道菜不是忘了放盐就是放的盐太多，再不然就是辣椒粉不要钱似的往里放，最可怜的是一道风味牛柳，他吃的不是牛肉，是满嘴椒麻的花椒粉，最后嘴巴麻木得小半天没知觉。 按照夏千寻的解释，是老高脑子不好使，不小心干蠢事得罪了她，她才想教训一番。 那她这次为什么要整狄蔚然？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糖醋排骨和糖醋里脊？ 萧腾充满的目光又落到了这两盘菜上。 “萧哥，你怎么不吃啊？”对面的夏千寻大概发现他一直没动筷子。 “在想问题。”萧腾扯着嘴角笑了笑。 “想什么？”她很好奇。 “跟这两盘菜有关，”萧腾意有所指的目光又在糖醋排骨和糖醋里脊上停留了几秒，“我想我一会儿就能知道答案了。” 夏千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两盘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心虚，有种萧腾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的错觉，她赶紧挪开了心虚的目光，低头吃菜。 狄蔚然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过来，他电话是打给萧腾的，萧腾接了电话，告知了大概方位，又站起来朝餐厅入口挥手，他身姿很显眼，狄蔚然目光在餐厅里扫视，锐利的目光很快就捕捉到了萧腾站起来的那道挺拔清冷的身影，随即挂了电话，然后朝这边赶过来。 饭已经盛好了，狄蔚然估计也饿了，他一坐下来就开始扒饭，连扒了好几口，努力咽下去，然后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夹菜吃。 糖醋排骨和糖醋里脊刚巧就摆在他眼前，筷子伸过去的同时，眼神也落在了盘子里。 糖醋排骨和糖醋里脊？ 蓦地一下，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 齁死人的糖醋排骨。 辣到怀疑人生的糖醋里脊。 那天在萧腾家，他尝了两道额外加了料的菜。 狄蔚然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就凝滞了，伸过去的筷子悬在半空中，半天没夹菜。 “狄帅，怎么了？”夏千寻虽然在吃菜，但其实一直在默默关注狄蔚然的动静，见他手里的筷子已经伸向糖醋排骨了，但好半天都没夹菜，立即故作茫然且无辜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道菜？” “呃，没有。”反应过来的狄蔚然摇摇头，筷子伸到盘里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一边扯着嘴角满脸苦涩地解释，“我有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味觉，做菜的时候不小心把盐当成白砂糖加进正在煮的糖醋排骨里，但她自己尝不出来，她面带微笑地吃了，说糖醋排骨味道很好，可别人尝了，齁得当场就吐了出来，接连漱了好几次口才缓解嘴巴里那股怪味道。” 夏千寻嘴巴微微张了张，很诧异。 狄蔚然说的这个这个不小心失去了味觉，做菜的时候把盐当成糖放进糖醋排骨里，还说这道菜味道很好吃的朋友，她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他说的该不会刚巧就是……她通过表妹认识的朋友顾笙箫？ “哎，蔚然，你哪个朋友失了味觉？我怎么之前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粗枝大叶的老高一脸好奇。 狄蔚然神情复杂，看都没看老高一眼。 萧腾表情也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你又不是上帝，没有上帝视角，怎么可能事事都知道？而且……” 他话还没落音，坐在旁边的狄蔚然，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表情忽的一僵，这味道……很齁，跟上次尝到的味道差不多！ 狄蔚然的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第491章 “糖醋排骨”味道怎么样？ 为什么……这盘糖醋排骨，也是这个味道？ 还有糖醋里脊……狄蔚然紧皱着眉头，刚要把刚咬进嘴里的糖醋排骨给吐出来，就听见一道明明很好听却如魔鬼般的嗓音，听起来要多无辜就多无辜地在耳边问：“狄帅，这道‘糖醋排骨’，味道怎么样？我哥这厨艺还不错？” 狄蔚然听得额角突突直跳。 “呸呸呸”几声，他赶紧把刚咬了一口的排骨给吐到餐桌上。 又酸又甜的味道简直能齁死人，而且整个口腔里都是这股奇怪的味道，狄蔚然紧紧皱着眉，见面前就有一瓶饮料，赶紧拿过来拧开盖子，仰着头就打算灌一口，好好漱漱口。 然而下一秒，他表情又便秘似的僵了僵，紧跟着“噗”的一下把刚灌进嘴里的饮料喷出来。 这……老高一脸懵逼地看着狄蔚然，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坐在他旁边的女朋友就一脸受伤的表情，语气委屈地控诉狄蔚然：“狄帅，你怎么能……你就算口味再挑剔，也不能这样啊，我哥辛辛苦苦下厨，特地为你做了这道菜……” 狄蔚然额角又忍不住猛地跳了跳。 旁边的萧腾一直保持沉默，他把狄蔚然激烈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这道糖醋排骨有问题。 还有旁边没被动过的那道糖醋里脊，这道菜是不是也被人特意加了一些东西？ 审视的目光，很快便挪到那盘糖醋里脊上。 糖醋里脊那红艳艳的色泽……番茄酱和辣椒酱颜色看起来很相似，对色号没有辨识度的人来说几乎一模一样，夏文旭做这盘糖醋里脊，加的调料到底是番茄酱还是辣椒酱？ 齁死人的糖醋排骨。 辣到怀疑人生的糖醋里脊。 萧腾想到了一开始听说笙箫失去了味觉，曾虹飞为了试探笙箫的味觉，故意把糖醋排骨里的白砂糖换成食用盐，把糖醋里脊里的番茄酱换成超级无敌辣椒酱，但顾笙箫把这些全部吃下去了，还面带笑容地说糖醋排骨味道甜腻很好吃，糖醋里脊味道也很棒，他那时候为了尝试那种古怪的味道，特地按照曾虹飞的法子做了那两道菜。 那绝对是萧腾不到三十岁的生命里尝过的最难吃也最难忘的味道。 一道齁死人，一道辣得要命。 今天这两道菜是巧合吗？ 夏千寻为什么……萧腾又掀起眼皮，审视的目光挪到老高旁边的夏千寻身上。 夏千寻表情看起来很无辜。 但她眼睛里……萧腾没错过她盯着对面的狄蔚然的眼神中并不掩饰的挑衅和恶作剧的光芒。 她到底为什么要整狄蔚然？ 难道是为了……顾笙箫？ 夏千寻认识顾笙箫，他是知道的，因为他之前无意间见过夏千寻、顾笙箫还有曲七夕一起吃饭。 但夏千寻为什么要帮顾笙箫整狄蔚然？ 因为昨天狄蔚然训了顾笙箫？ 萧腾默默吃着美味饭菜，但他精密的大脑却没有停止思考，且在瞬间思维发散地想到了很多。 而这时候，明显被整的狄蔚然，眼下也顾不上嘴巴里那股恶心的味道，只得极力强忍着，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表情明明很无辜，但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挑衅和恶作剧光芒的女子。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狄蔚然神情复杂地盯着夏千寻看了好半天，最终问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夏千寻睁着她双无辜大眼，看起来茫然且无辜地重复了这句话，然后很突然很不屑地嗤笑了声，指了指自己，“你问我为什么？” 狄蔚然皱着眉，“你明显在针对我，我难道不该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吗？” 周边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不寻常的动静，朝这边投来好奇打探的目光，然后他们听见“啪”的一声巨响，一开始看起来很无辜的夏千寻，把手上拿的筷子拍到了餐桌上。 “千……千寻，到底怎么了？” 一头雾水的老高扯了扯夏千寻的衣摆。 不过，气头上的夏千寻没搭理他，彻底撕破了之前故作无辜的伪装。 她阴沉冷笑，语气嘲讽，“狄蔚然，听说你昨天骂人了，在医院把一姑娘骂得灰头土脸，请问你那会儿骂的可还开心？” 狄蔚然眸光一闪，心头也猛地跳了跳。 “你……”他目光紧迫地盯着夏千寻，喉结猛地滚了几下才哑着嗓子问，“你认识她？” “对，我认识她，世界这么小，你没想到？” 夏千寻又满眼讽刺地冷着脸嗤笑了声，然后沉着脸反问：“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在她明显心情不好的时候，劈头盖脸上来就一顿骂，你知道顾笙箫昨天被你骂成什么样了吗？” 顾笙箫？ 捕捉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原本一脸懵逼的老高眼睛倏地一下瞪大了。 然后“啪”的一声，他手里的筷子掉地上去了。 怎么突然扯到顾笙箫头上……不对，千寻说狄蔚然骂了顾笙箫，他怎么突然骂上顾笙箫了？到底怎么回事？ 简直惊呆了的老高，懵逼震惊的目光，挪到斜对面萧腾身上。 “老萧，这-”他指了指夏千寻，再指了指对面脸色沉郁很难看的狄蔚然，“这到底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 萧腾仿佛看不见他且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兀自慢条斯理地夹菜吃饭，压根儿不搭理他。 “老萧你！” 老高无可奈何，只得把目光挪到夏千寻身上。 夏千寻依旧一脸讽刺和愤恨。 “你自个儿心里不爽，对别人一顿骂，你倒是痛快了，那别人呢？你知不知道，她昨天被你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出了医院，失魂落魄，跟个游魂似的走在街头，要不是朋友撞见她，载她回去，指不定她就被呼啸而过的哪辆车给撞飞……” 指不定她就被呼啸而过的哪辆车给撞飞？ 倏的一下，狄蔚然猛地加大了力气，“啪”的一声响，手里的一次性筷子被掰断了。 气头上的夏千寻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向来柔和的眼睛怒瞪着狄蔚然，仿佛要把他给吃了似的。 “……是，你有理由，你情有可原，因为顾笙箫六年前一声不吭就突然消失了，杳无音讯，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消息，换做我，我也生气，哪有人这么不靠谱，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还这么多年对朋友不闻不问，可狄蔚然，你想过没有，一个人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你想过吗？你知道她这些年遭遇过什么吗？” “她……” 但夏千寻没理会他，继续言语谴责道：“昨天晚上，开车载她回去的朋友，是她这几年最好的朋友曾虹飞的老公，他载顾笙箫回去，转头就告诉曾虹飞，顾笙箫看起来很糟糕，曾虹飞二话不说就跑去找顾笙箫，守着她，生怕她想不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第492章 这两盘菜，你今天必须给我吃下去，一点都不许剩！ 说到这里，夏千寻顿了下，“坦白说，我也不知道顾笙箫到底怎么了，但你觉得，曾虹飞为什么这么紧张顾笙箫，她情绪但凡有一丁点波动，就紧张兮兮，像惊弓之鸟一样，生怕她出问题？” “她……我……”狄蔚然张了张嘴，喉咙发紧。 “这盘糖醋排骨，白砂糖换成了盐，还有那盘糖醋里脊，番茄酱换成了辣椒酱，是我让我哥特地下厨为你准备的，你把人家骂的那么狠，总得受点惩罚？”夏千寻靠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满脸凶狠，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这两盘菜，今天我不管你说什么，都得把它给我吃下去，一丁点都不许剩下，不然我心头火难消，还有我那表妹，昨天一听说顾笙箫被骂了，气得当场炸毛。” 突然想到什么，夏千寻眼珠子转了转，充满了恶意的语气，“说到这里，得隆重介绍一下，我表妹曲七夕，今年六月份刚毕业，学工商管理，顾笙箫嫡系师妹，手把手教了半年多的徒弟，对顾笙箫很尊敬，她是个皮猴，以前在家里作天作地，就没谁能管得住她，偏偏顾笙箫就能，天天把她管的死死的，顾笙箫让她往东，她绝不会往西，她对顾笙箫可好了，天天把‘我师傅’这几个字挂在嘴边，谁要是欺负她师傅，她铁定要跟谁急，我毕竟是给人当姐姐的，她心里不痛快，我总得给人出气？” “你那个表妹，是不是长得高高瘦瘦，头发到肩膀下面，小卷发，喜欢在后脑勺扎个小揪揪？” 老高幽幽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嗯。”夏千寻点点头。 “好。”老高白净的娃娃脸上满是苦涩，他想他大概猜到上次被整是怎么回事了。 他在超市故意找茬的时候多欢快！ 后来被夏千寻几次恶整的时候就有多么苦逼！ 那段时间，夏千寻天天让人送午餐，他每次吃不下去，夏千寻就一脸伤心，说老高，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啊，不然我特地为你做的爱心午餐，你为什么吃不下去？话说到这份上，老高只能硬生生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一边吃一边灌水，然后不停往厕所跑，险些误了他正事儿。 果然，这年头，出来混，迟早要还回去。 不过现在，轮到狄蔚然这家伙了。 话说，狄蔚然这家伙，为什么突然骂顾笙箫？ 老高猛然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狄蔚然。 面容阴柔俊美的年轻男子，这会儿表情看起来似乎很平静，老高突然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他正一口一口地嚼着嘴里的菜。满怀恶意做出来的菜，味道大概真的很难吃，狄蔚然艰难地嚼着，白净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他啃干净一块排骨肉，把骨头吐出来，又从盘里夹起一块，若无其事地塞进嘴里。 老高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儿，他想了想，打算陪兄弟一起受罪。 然而当他筷子伸过去，打算夹一块，狄蔚然却眼疾手快拦住了他，手里的筷子挡住了他的，他抬眸看了眼老高，又挪开了目光，垂眼盯着那盘糖醋排骨，过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压抑道：“老高，你不用管，千寻说的没错，这是我应该承受的，我昨天在医院骂了她，我骂的很凶，她很难过，红着眼眶辩解，说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这确实是我该受的，”狄蔚然声音沉寂，带着一股令人难受的苦涩，“你大概不知道，在我家，上至老太太，下到小狄伽，大大小小，包括我姐姐姐夫们，还有几个小辈，我那几个外甥和外甥女，全都知道顾笙箫，他们都知道我上学那会儿在学校认了个妹妹，妹妹的过得不好，是哥哥的错，顾笙箫这几年过得不好，是我这个哥哥的责任，我没照顾好她，我不但把她弄丢了，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现在她回来了，我有什么资格骂她？” 狄蔚然说完，苦涩地笑一笑，把老高伸过来的筷子推开，又夹起一块红彤彤的糖醋里脊。 里脊肉外表红彤彤的，如果不知道内情，看着这红彤彤的颜色，只觉得色泽诱人，可现下大家都知道这是故意裹得辣椒酱，再看这个里脊肉，大家还没吃进嘴里，就觉得辣得喉咙冒烟了。 天呐，这么一大盘辣里脊，怎么吃得下去？ 然而狄蔚然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面无表情地把里脊肉塞进了嘴里。 很辣，剧烈刺激的味道，瞬间通过味蕾和口腔壁蔓延到神经末梢，喉咙里仿佛要冒烟了，额头也迅速往外冒汗，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老高实在看不下去，迅速转开了目光，瞥见不远处的水，赶紧腾腾腾地跑过去。 以他们坐的这张桌子为中心，周边目睹了前因的众人，目光都很复杂，一边扒着餐盘里的菜，时不时就朝狄蔚然和萧腾这边瞅几眼，心里都对拧着眉吃盐醋排骨和辣里脊的狄蔚然充满了同情，同时对夏千寻满怀钦佩和敬畏！ 狄蔚然脾气古怪得很，性子阴晴不定，发起火来特别可怕，大家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可夏千寻，看着纤瘦柔弱的样子，不但敢整狄蔚然，还敢当众斥责他！诡异的是，向来嚣张乖戾的狄蔚然，这次不但乖乖认了栽，还一副自己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的样子！ 夏千寻简直太厉害了有木有？ 萧腾一直默默吃着菜，吃着吃着，筷子仿佛不经意就伸到了那盘盐醋排骨里，他不动声色地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排骨，然后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 “萧哥！”一片安静中突然有人惊呼，“那排骨味道不对，你怎么也夹起来吃了？” 萧腾啃咬的动作蓦地顿了顿，不过也就顿了几秒钟的功夫，他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啃骨头。 啃完这一块，又从盘里夹起一块，继续啃。 旁边的人几乎看傻眼了！ 他们萧哥啥情况？夏千寻又没逼他吃，何必自找这种苦吃？ 萧腾的动作，狄蔚然岂会没注意？不过狄蔚然淡淡看了若无其事的萧腾几眼，然后又接着吃夏千寻特地为他准备的“美味”，仿佛吃鲍鱼似的，一块排骨，一根里脊肉，慢条斯理地吃着。 第493章 狄蔚然那混蛋，昨天骂顾笙箫什么了？ 老高买了水再过来，很傻眼地发现，萧腾那双筷子竟然也伸进了那盘辣里脊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萧腾夹起一块里脊肉，然后若无其事地塞进嘴里！ “老萧，那里脊肉，一看就很辣，你怎么也跟着……”老高莫名有种喉咙里在冒烟的错觉，拼命咽了咽口水缓解那种干涩。 萧腾已经辣得满脸通红，艰难地咽下已经嚼碎了的里脊肉，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老高，默默看了他许久，随即黯然苦涩地解释：“我曾经许下过承诺，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可事实上，我并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反而把她弄丢了，昨天晚上，蔚然严词厉色骂她的时候，我就在病房外面，并没有进去阻止蔚然，如果一定要接受惩罚，我应该和蔚然一起。” 他扯着嘴角嘲弄地笑了笑，又垂下眼帘，伸筷子夹齁死人的盐醋排骨。 特意坐在狄蔚然对面的夏千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脸震惊地看着萧腾，直到老高扯了扯她，说你怎么不吃啊，她才愕然收回震惊的目光，低头接着吃菜。 -- 中午1点左右，正是中午休息的好时候，但狄蔚然和萧腾等人丢下一连串重磅炸弹，大家哪里还能睡得着？一个个激动得不行，于是今天的领域事务所八卦群里又炸了！ 坐在狄蔚然和萧腾那张桌子旁边，亲眼目睹了所有经过的人，绘声绘色地在群里一宣扬，然后事务所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了，然后引发了一系列异常激烈的讨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往群里发消息，总结起来无非以下几点-- 第一，狄蔚然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学校认了个叫顾笙箫的妹妹，而且他家里人都知道。 第二，他们萧哥也认识这个顾笙箫，以前还许诺会好好照顾她！ 第三，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笙箫妹妹，六年前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些年杳无音信，不过她现在已经回来了，貌似过得不太好。 第四，昨天晚上，那个笙箫妹妹在医院，被狄蔚然狠狠骂了一顿，他们萧哥也在场，听见狄蔚然骂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进去阻止狄蔚然。 第五，高工的女朋友夏千寻，有个表妹叫曲七夕，是狄蔚然在学校认的妹妹顾笙箫的徒弟，也是顾笙箫的嫡系师妹，换句话说，这个顾笙箫也是s大毕业的，学工商管理。 第六，夏千寻也认识顾笙箫。 第七，盐醋排骨和辣里脊是什么味道？ 第八，高工认不认识顾笙箫？ 第九，他们事务所的大老板阮向东，会不会也认识这个顾笙箫？ 八卦群里如何热闹，萧腾等人没管，他们其实能预料到这种情况，只是这会儿心情沉重，实在没这个心思管。夏千寻自己开了车过来，坚持不让老高送，老高目送她开车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她那辆车的影子才上去。 老高决定找萧腾和狄蔚然抱怨，只是这两个人办公室不在一起，他站在过道上犹豫了片刻，然后朝萧腾办公室那个方向去了。 老高敲了敲门，听见一声“请进”，这才伸手推开门进去。 萧腾办公室里头有个面积很小的里间，放了张一米五的单人床，供他偶尔通宵加班或平时午睡的时候休息的，但他这会儿并没有进去，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单手撑着桌面，似乎正在揉压眉心。 老高大步流星地走到办公桌前，一屁股瘫坐在前面的会客椅子上，跟坐在里面的萧腾面对面。 一坐定，他就开始抱怨，“老萧，顾笙箫被骂的事，你和蔚然都知道，为什么就不告诉我？” 正按压眉心的萧腾，把手挪开，坐直身体，目光有点嫌弃地看着神情忿忿不平的老高，“我难道吃饱了撑的，什么事都告诉你？那我不得累死？” “……”老高被噎得说不出话，闷了好半天，还是有些委屈巴巴地抗议，“事关顾笙箫，这不是情况特殊吗，别的事，你说不说，我都无所谓，可是顾笙箫，大家相识一场，她跟我们几个关系匪浅，于你，她是白月光，于蔚然，她是他认的妹子，还是他老婆曾经最好的朋友，这些年，佳佳其实跟咱们一样，都很惦记顾笙箫，只是她比我们更热烈，我们都放在心里，她明晃晃地表现在脸上，关系亲密的朋友，有几个不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记之前上大学住一个宿舍的室友？还有……”老高顿了下，下意识越过向东，“对我来说，她像妹妹一样，大家关系曾经那么要好，如今再见面，竟然是这样尴尬难堪的场面，说不难过，肯定是骗人的。其他人不了解你，我却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舍下她，所以我很想知道，她近况如何。” 萧腾清俊的脸上浮过一道苦涩，深眸中藏着一股浓浓的怅然与哀愁，低沉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令人压抑的疲累与无力感-- “佳佳的事，她知道了。” “你说什么？”老高声音倏地一下拔高了，原本慵懒的身体，也蓦地一下绷紧了，他坐直了身体瞪着萧腾，“她怎么知道的？她……” 老高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他想起了夏千寻刚才责怪狄蔚然的时候说的那句“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在她明显心情不好的时候，劈头盖脸上来就一顿骂”。 顾笙箫心情明显不好，是因为知道佳佳出车祸昏迷不醒的事了？这时候再被骂……老高蓦地停止思考，“狄蔚然那混蛋，昨天骂顾笙箫什么了？” 萧腾苦笑，“以你对蔚然多年的了解，在佳佳病房门口，他会怎么骂顾笙箫？” 已经认识了十多年，狄蔚然什么性子，老高岂会不了解？ 老高张了张嘴，然而怎么都没出声。 即便狄蔚然对顾笙箫满怀怨恨，但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理智，如果在其他地方看见顾笙箫，他估计顶多只是冷眼漠视她的存在。 可惜，那是在佳佳的病房里！ 佳佳每次想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顾笙箫，是如何撒泼生气的，朋友们都见识过，但每天跟佳佳生活在一起的人是狄蔚然，他看见佳佳哭喊着骂顾笙箫的次数，显然比其他人更多，自己心里本来就不太好受，还要想方设法安抚闹腾的佳佳，他这些年心里该有多难受？ 病床上躺着日夜惦记顾笙箫却不幸出了车祸昏迷不醒的老婆，狄蔚然在病房里看见顾笙箫，如何能压得住心里已经压了多年的怨与怒火？ 看见顾笙箫那一刻，于蔚然而言，只怕如同火山爆发了一般，将心里的怨气都猛烈地发泄出来！ 骂顾笙箫没心没肺。 骂她…… …… 老高完全不敢想象，顾笙箫究竟是怎么面对狄蔚然的疾言厉色，顾笙箫又该有多痛苦？ 第494章 我一定原封不动一字不落地传达给顾笙箫 老高沉默不语，就这么安静了好半天，老高才粗声粗气一脸痛苦和不忍地说：“那不是生生往顾笙箫心口上戳刀子吗？” “所以她很难过，眼睛通红，掉着眼泪，出了医院后失魂落魄，跟个游魂似的走在街头。” “那你……”老高喉结猛地滚了滚，黝黑的眼神十分不满地瞪着萧腾，谴责道，“你昨天也在，就在病房门口，亲耳听见狄蔚然那混蛋骂人，你怎么不阻止？你不是喜欢她爱她，一直说要照顾她，发誓不让她难过吗？听见她被人骂得那么狠，怎么不冲进去阻止？有你这么干的吗？” 萧腾却是闭了闭眼，随后再睁开，表情十分黯然笑了笑，一开口，语气里就透着一丝令老高觉得心口被堵住了似的疲惫和无奈，“老高，但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也不会如此，蔚然出言责骂，固然是因为他心里有气，但说到底是为了我，昨天时机难得，天时地利，佳佳出了车祸后昏迷不醒，蔚然身为佳佳的丈夫，也是当年对顾笙箫那么好的哥哥，在昏迷不醒的佳佳的病床前，描述佳佳这些年对她的惦记，再严词厉色数落她当年突然消失，后来又多年没有消息，种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让她内心的愧疚上升到极致，如果她当初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那么，被曾经关系亲密的斥责，被他误会，又被那么强烈的愧疚包围着，她的心理防线是否会扛不住，为了给自己辩解，不得不说出事情的原委，蔚然跟我说，昨天推开病房的门，陡然看见顾笙箫那一刻，首先是生气，他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不负责任的臭丫头，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借机发难，看看能不能逼问出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高眼前顿时一亮，“那她有没有……” 萧腾摇头，语气十分无力，“她太固执了，超乎了我和蔚然的想象，宁愿被骂得狗血淋头，死活都不肯松口解释，当时只是很委屈地说了句她不是故意的，然后就什么都不肯说，蔚然气坏了，就把她从病房里赶出来了。” “那你呢？”老高抱着一丝希望，满怀期待地看着萧腾，“你当时就在病房外，她被赶出来，你肯定看到她了，你跟她说了什么？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告诉你？” “没有。”萧腾摇了摇头，轻轻扯了扯嘴皮，清俊憔悴的脸庞上充满了苦涩和落寞，“她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老高又粗又黑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个顾笙箫，到底怎么回事？宁愿被人骂的狗血淋头，也不肯解释半个字。 难不成……想到某种可能，老高表情忽然变得很难看，他犹豫半天，没忍住嘟囔道：“难不成她确实没有苦衷，当初就是故意……” 倏地一下，萧腾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勾勾地射向表情古怪难看的老高，声音也突然冷得像含了冰渣子似的，“高奇骏，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她顾笙箫是什么个性，别人不知道，你难道心里没点数？” “可……”老高咽了咽口水，郁闷道，“她那时候如果不是故意的，那为什么不跟大家解释？宁可被骂得那么凶，死活不肯解释，这，哎……” 偌大的办公室里，老高惆怅的叹息声，听起来分外清晰，这叹息落在萧腾耳朵里，让他瘀滞的胸口顿时变得更加压抑难受。 萧腾有种说不出的疲惫，身体动了动，往办公椅的靠背上一倒。 “我有点累，你如果没别的事，也赶紧回去休息会儿。”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没管眼前的老高。 老高看了眼萧腾，无声地叹息了下，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体，转身往办公室门口走。 回了办公室，老高也睡不着，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夏千寻开车离开，还不到二十分钟，她开车回公司所在大厦，这个点应该能到了，老高见时间差不多，便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翻出之前的通话记录，给夏千寻打电话。 夏千寻果然已经到公司，说刚回办公室，问他有什么事。 老高有点犹豫，但想起已经颓废难过了这么久的好兄弟，最后咬咬牙问出声，“就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夏千寻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将挨着办公桌边缘的办公椅往后挪了挪，然后坐上去，一屁股靠躺在办公椅上，再将自己那双令人羡慕的修长美腿搭在办公桌下面的电脑主机上。 “什么忙？” “你不是认识顾笙箫吗，我想让你帮忙，在她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先不说狄蔚然如何，萧腾这家伙，他这些年，是真的很难熬，你不知道，他喜欢顾笙箫，已经十多年了，这家伙，你别看他一副自信稳重的样子，当年可蠢了，跟傻子似的，顾笙箫随便送他个什么礼物，他都当成宝贝，我敢跟你打赌，他家里肯定有个收纳箱，里头珍藏了顾笙箫送给他的各种礼物，除了吃的不能收藏，其他能收藏的东西，他肯定都收藏了……他还有个画册，画了很多顾笙箫的画像……” 老高絮絮叨叨，一口气在电话里说了许多。 夏千寻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原本打算回了公司后抓紧时间休息会儿，结果听了他这些话，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且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等老高终于住了嘴，几近惊呆的夏千寻，信誓旦旦地保证：“老高，你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原封不动一字不落地传达给顾笙箫！” 老高这边一挂电话，夏千寻就翻出之前跟笙箫聊天的微信界面，给她拨语音电话。 不过可惜，她接连拨了好几遍语音电话，笙箫始终没接，夏千寻无奈，只得皱着眉，退出了跟笙箫微信聊天的界面，改找曲七夕。 曲七夕打着哈欠去上了个厕所，回到自个儿那乱糟糟的狗窝，瘫倒在床上，连打几个哈欠，准备接着睡，结果就听见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谁啊？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曲七夕很郁闷，秀眉紧紧皱着，小脸气鼓鼓地嘟囔了句，然后伸手在床上胡乱摸了几下，摸到自己睡觉之前扔在床上的手机。 这会儿她睡意正浓，眼皮十分沉重，她极力撑着眼皮，把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举到眼前，眯着眼看来电提醒，一看备注“千寻大大”，眉头顿时越皱越深了。 这个夏千寻，大中午不睡觉，找她干嘛？ 大中午，曲七夕睡意很浓，脑子这会儿也有点混沌，她很费解地挠了挠头，再滑屏接听。 第495章 老高是不是跟你说，萧腾……喜欢我 电话一接通，被打扰了午休的曲七夕就迫不及待地抱怨：“夏千寻，大中午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呢，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干嘛？”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夏千寻，完全顾不上跟曲七夕拌嘴，她语气异常激动，“找你有事呗，我跟你说，那个萧腾，他喜欢你师傅哎，他……” 靠，还以为什么事呢。 “我早就知道了。”曲七夕不耐烦地打断夏千寻激动的絮叨，“你要没别的事，我先挂了，下午还要上班呢，我困死了。” “你……” 夏千寻才说了一个字，语音电话就挂断了。困得眼泪溢出来的曲七夕打了个重重的哈欠，随手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然后就闭着眼睡觉了。 被挂了电话的夏千寻，愣住了，愣愣地盯着手机聊天界面。 “呵，曲七夕这死丫头，居然敢挂我电话！” 夏千寻抱怨了句，正想着要不要再拨过去骚扰一下曲七夕，不想隔壁工位这时却传来了一声充满了愤怒和怨气的抗议，“夏千寻，你不想睡，别人还要休息呢，你要打电话，能不能出去？” 夏千寻转过头一看，就看见坐在自己隔壁工位上的女同事，正一脸怒容地瞪着自己。 “抱歉。”夏千寻很不好意思地道了歉，暂且歇了再骚扰曲七夕的念头，打开抽屉找了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然后跟平时一样仰躺着睡觉。 - 一点四十五，笙箫在闹钟声中醒过来，习惯性地打着哈欠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又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下再起身。 手机在床头柜那边充电，她伸手拿过来，中午充一个半小时，电量已经达到了100，她检查了下电量，然后再拔掉数据线，看了眼微信图标，右上角通红的数字为99+，担心有重要信息，她便先点进去看几眼，没想到会在一长串的未读消息列表中会看见夏千寻的名字。 点进去查看，发现是两条未接来电。 夏千寻大中午找自己干什么？ 笙箫暗自思忖着，担心这会儿不到两点，对方还在休息，就暂时放在一旁没管，给其他人回了几条比较重要的消息，然后就起床穿外套，再带上手机和钥匙等物品出门去上班。 一路小跑，到办公室刚好两点钟，她微微喘着粗气，到饮水机跟前接了杯水，手机铃声就响了。 把手机拿过来一看，还是夏千寻打过来的。 笙箫眨了眨眼，然后按了接听。 夏千寻略显激动的嗓音，立马就从电话弊端传了过来，“喂，笙箫姐，你终于接电话了。” 她为什么这么激动？笙箫有些茫然，一边往办公桌那边走一边语气歉然地解释，“抱歉啊，我中午一般都在午睡，睡得沉，雷打不动，中午基本上不接电话。” “没事没事，”不想被其他人听见惹麻烦，特意跑到了天台的夏千寻，无所谓地说了句，然后又一次激动地说，“笙箫姐，你知道吗，中午老高跟我打电话，他跟我说，萧腾他……” 萧腾？异常敏感地捕捉到这熟悉的字眼，笙箫眼神便狠狠跳了下，然后下意识喊了声：“千寻！” 许是太激动了，笙箫嗓子破了音，突如其来地一声十分尖锐，夏千寻愣住了，“啊”了一声，然后很纳闷地问：“笙箫姐，怎么了？” “……没什么，”已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笙箫深呼吸了下，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我就是想跟你说，我有点急事要处理，没空跟你多说。” 夏千寻很遗憾地“啊”了一声，“那要不，我等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等会儿再打电话？也就是说，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夏千寻一会儿还是要提萧腾！ 笙箫拧着眉，暗自思忖了片刻，最终心一横，“算了，别等会儿了，我事情比较繁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你还是现在说，长话多说。” “可是……没办法长话短说哎，”站在天台上吹风的夏千寻语气很为难地说，“老高中午一口气跟说了很多，让我转告你，我刚才都跟他保证了，一定原封不动一字不落地转告给你。” 这……笙箫抿着唇，想了想夏千寻刚才那过于激动的语气，心中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想，她绷着嘴角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问出声，“……老高是不是跟你说，萧腾……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夏千寻很诧异。 “猜的。”笙箫黯然笑了笑。 听夏千寻这诧异的语气，只怕事情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她白净的脸上不禁扯过一道无奈与苦涩。 不等激动不已的千寻再说什么，笙箫便在电话里抢先道，“千寻，老高如果真跟你说了这种话，那我觉得，你后面的话，没必要跟我说了。” “为什么？”夏千寻下意识问，语气里充满了郁闷和不解。 笙箫沉默下来，深呼吸了下，努力赶跑心头那股窒息感，“因为过去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不想再跟萧腾有什么牵扯，包括老高和狄蔚然，我跟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跟他们有关的任何事，我不想再听见。” “可是……” “千寻，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笙箫说完就打算挂电话，不过想到夏千寻说答应了老高，跟他保证过，一定会原封不动一字不落地把他想告诉她的话转告给她，靠近屏幕挂断键的手又缩回来，暂时没挂断。 “老高那边，你照实说，你就跟他说，不是你不想转告，是我不想听，让他别怪你。” 如此交代了一番，笙箫这才挂了电话。 明明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但笙箫还是觉得有些疲惫不堪，她把手机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身体往办公椅靠背上一倒，再闭上眼睛。 不过下午还要工作，不能任性休息，笙箫眯了会儿就睁开眼，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这才坐直了身体开始忙碌。 - 几公里之外，一栋写字楼的天台上，夏千寻吹着秋日午后的飒飒冷风，有些傻眼地盯着已经挂断的微信聊天界面，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听说萧腾喜欢她，顾笙箫竟然是这种反应！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萧腾啊，知名的领域建筑事务所的首席设计师，年轻，帅气，有才华，稳重自信，洁身自好，外表看似冷漠，其实性格很好……条件如此得天独厚的男人，多少女的前赴后继试图勾搭上他？ 可顾笙箫她……人家男方主动凑过来，她竟然说什么不想再跟萧腾有牵扯？？ 第496章 我确实有件烦心事，但你帮不了我 萧腾喜欢笙箫，夏千寻并不怀疑，老高中午刚跟她说这个，她确实很震惊，可冷静下来想想，又觉得事情真相就是如此，不论从曲七夕那里听到的各种细节，还是她今天中午亲眼看到的，无一不证明了萧腾对顾笙箫的心思。 中午在负一楼的食堂里，她为了给新交的朋友顾笙箫出气，逼狄蔚然吃盐醋排骨和辣里脊，可没有逼萧腾，但他主动吃了，还面不改色。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曾经许下过承诺，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他如果不提，她怎么会知道他曾经许诺要好好照顾顾笙箫，结果却没做到？ 她让她哥做的那两道充满了恶意的菜，她带到领域来找老高之前，可是亲自尝过的，那诡异的死亡味道，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 可，萧腾，主动吃下去了，说要接受惩罚！ 他如果不喜欢顾笙箫，何必如此？ 令无数女生趋之若鹜的萧腾，喜欢她表妹的职业导师顾笙箫。 多不可思议？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顾笙箫却……夏千寻在天台上吹着冷风，过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点开置顶的微信聊天界面，给老高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老高很快就接听了，夏千寻叹了叹气，把给笙箫打电话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 电话彼端，为了接夏千寻话而出了会议室，站在外面过道上的老高，脸色黑沉沉的。 纵使早已经从萧腾那里知道，顾笙箫固执得令人牙痒痒，坚决不肯再跟萧腾以及他和蔚然有任何牵扯，但再一次亲耳从夏千寻这里听说，已经在他心里积压了多年的怒火，还是再一次如排山倒海般席卷了他。 以前就知道，顾笙箫这丫头很固执，但她怎么能固执到这种油盐不进的地步？ 电话这头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寂之中，几公里之外的夏千寻透过电话中的那种沉默，能隐隐感觉到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的压抑与沉郁。 室外的风很大，吹乱了夏千寻一头秀发，她抬起素手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根。 见老高好半天没动静，夏千寻只得主动开口喊了他一声：“老高？” 已沉默了许久的老高深深吸了口气，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些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喉咙似乎被什么勒住了似的，他便有些烦躁地伸了伸手，动作粗鲁地扯了扯领口整洁的领带和衣领。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不说话？”夏千寻纳闷的嗓音又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没事，”平静中蕴含着些许压抑的嗓音，自电话另一头传到夏千寻耳里，“千寻，你刚跟我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不必感到自责，其实我心里早就有底。” 夏千寻闻言却愣住了，“你怎么知道，顾笙箫不愿意听？” “因为萧……”几乎下意识的，老高想回答，不过关于萧腾的隐私和面子，且玻璃幕墙上映了两道由远及近的人影，他及时打住了，转了话锋，“先不说这个了，我还要开会，不能闲聊，回头有机会再跟你说，晚上下班了，等我电话。” 夏千寻“嗯”了声，随即挂了电话，凉风吹久了有点冷，她在风中哆嗦了下身体，伸手扯了扯身上v型风衣的大翻领，又理了下吹乱的头发，再揣着手机下天台。 挂了电话，老高没急着进会议室，努力平息情绪的他，一挂电话就变了脸，脸色沉得可怕，从会议室出来抽根烟透气的储成俊瞧见了，顿时有些奇怪地笑着打趣他：“哟，老高，你这是怎么了？跟女朋友打电话，不应该甜甜蜜蜜的么？你瞧瞧你这脸色，好像谁欠了你几百万似的。” 下午开会讨论项目进度，储成俊刚好坐在老高旁边位置上，老高突然把手机拿出来看，他眼尖地瞧见了屏幕上备注“千寻宝贝”。 能备注“千寻宝贝”的，除了老高新交的女朋头夏千寻，还能是谁？ 爱开玩笑、看热闹不嫌事多、中年八卦妇男等字眼，都是已婚已育儿女成双的领域事务所资深设计师储成俊身上的标签，老高一看见他，眉毛就皱了起来，两道又黑又粗的眉毛几乎攒成了两团。 储成俊几步走过来，与老高并排而立，把手伸进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一盒黄鹤楼，翻开烟盒盖子，抽出两根烟，递到老高面前，“要不要来一根过过瘾？” 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味道也难闻，交了女朋友之后，老高格外注意这些细节，烟瘾来了，每次都是极力忍着，平时能不抽就尽量不抽。 不过眼下，心情不太好，总要发泄一下，他从储成俊递到眼前的烟盒里抽了一根。 “多谢了。”他扬了扬烟道谢。 储成俊帮老高点了烟，老高深深吸了一口，再往外一吐，眼前顿时一片烟雾缭绕。 储成俊另外抽出一根烟，给自己也点上。 “怎么，心情不太好？”烟瘾来势汹汹的储成俊猛地吸了几口，过了烟瘾就把烟拿出来，夹在两指之指间，吐了吐缭绕的烟圈之后说，“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哥哥帮你参详参详，说不定能帮到你。” 然而老高却闷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确实有件烦心事，很头疼，但你帮不了我。” “那可不一定。”储成俊眉一挑，笑得有点不以为然，“我年龄比你大，比你多吃了几年米，人生阅历比你丰富多了，你解决不了的事，说不定我就能解决。” 老高张了张嘴要说点什么，不过这时，背后突然传来“吱呀”开门声，一个浓眉大眼的国字脸把头从门板后探出来，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老高，老高听见动静，转过头看了眼，说马上来，那人说了声好就把头缩回去了。 老高把烟塞进嘴里，猛吸了几口再拿出来，捏着烟蒂往墙上摁了下，确保烟火灭透了，再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我先进去了，回头再聊。”储成俊烟瘾大，而且暂时没他什么事儿，他还要继续吸，老高打了声招呼便撇下他，自己先进去了。 - 工作多忙都阻止不了大家八卦，今天的领域事务所八卦群里分外热闹，大家都忙里偷闲，在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朱莉默默窥屏查看，时不时有人艾特她，问她作为萧腾助理，跟他私交也不错，知不知道一些内情，尽管朱莉的内心此刻已经如翻江倒海一般，但表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她还是跟之前一样，直接回复不知道。 下午三点多，朱莉整理好一堆其实并不急着要萧腾签字的费用报销等文件，从座位上起身，若无其事地去找萧腾签字。 第497章 放心吧，她还是单身 朱莉隔壁的工位上，孟小凡正啪啪啪地敲字，注意到朱莉突然站起身，眼前顿时一亮，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朱莉一点一点靠近萧腾办公室门口。 她已经怂恿过朱莉很多次了，说她跟萧哥私底下关系那么好，打听几句，应该也没什么，奈何朱莉这家伙油盐不进，就是不肯仗着她跟萧腾还算不错的那点私交，打听他的私事。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探听到一星半点内情。 办公室里，萧腾一如往常，正在办公桌边埋头画设计图，突然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头也不抬就直接说了声请进。 朱莉推门而入，手上抱着厚厚一沓文件，脚步轻而快地走到办公桌跟前。 “萧哥，这些文件，需要你签字。” 朱莉快速说着，探长了胳膊，把那一沓文件放在萧腾面前。 萧腾总算抬起了头，先看了眼那些文件，再继续抬头看向朱莉，点点头然后说：“行，我待会儿抽空看看，好了再通知你。还有其他事吗？” 朱莉犹豫了下，目光缓缓地下垂，在萧腾办公桌的左手边，摆了个水晶相框，放在那个相框里的照片，她结婚之前见过，只是萧腾那次提起她，并没有说她的名字，今天被提及的顾笙箫…… 朱莉收回打复杂量的目光，“萧哥，刚才夏千寻提起的顾笙箫，她……” 萧腾握笔的那只手，猛然顿了下，目光也缓缓移到了摆在左手边的水晶相框上。 相框里的那张照片之上，尚且稚嫩的女孩笑得十分欢快，幸福和快乐似乎要透过照片溢出来，在她旁边有个同样笑容灿烂愉快的少年。 朱莉的话没问完，但萧腾知道她想问什么，盯着照片沉默了会儿，默然点点头，“是她。” 纵使心里其实早已经有这样的猜测，但此刻真看见萧腾点头，朱莉还是没忍住狠狠惊了一把，眼睛倏的一下瞪圆了许多。 想到中午在食堂发生的事，朱莉心底不禁生出一丝欣慰和窃喜，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所以萧哥，她……” 萧腾已然看穿了她心底所想，不等她问完便默然点了点头，浅淡而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几乎看不出他心底的落寞与苦闷，“你猜的没错，她确实已经回来了。” “所以萧哥，你最近这段时间，动不动就迟到早退，甚至有好几次直接翘班，都是为了……她？” 萧腾沉默了会儿才点头。 好，就说呢，他们萧哥性子这么稳重自律的一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迟到早退翘班？以前做什么事都稳重妥帖冷静自制，是因为让他不冷静不稳重的人没回来！ 真是万幸，顾笙箫回来了，一个人孤零零这么久的萧哥，总算可以……不对，既然消失已久的心上人终于回来了，萧哥本应该很开心才对，但他这段时间为什么…… 朱莉思绪十分活跃地暗自感慨了一番，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心里顿时咯噔了下。 万一顾笙箫已经……朱莉实在不敢想，万一萧腾惦念等待了这么久的女孩，在分开的时候跟其他男人结婚了，他会怎么样。 她又目光迟疑地看了眼萧腾，“萧哥，那顾笙箫有没有……” 萧腾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直很平静的脸总算轻快了许多，他勾着嘴角微微笑了笑，在朱莉那充满了期待的眼神中，朗声浅笑道：“放心，她还是单身。” 朱莉的眼神，刷的一下变亮了许多，比刚进来的时候多了一抹十分耀眼的光彩。 “萧哥，你要努力加油哦，我之前说过的，你给我家宝宝送的红包，我都会记下来，等你家到时候有宝宝了，我都给你还回去。” 萧腾愣了下，随即笑出声来，表情十分轻松地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了句：“好，我加油。”然后又开玩笑似的说：“到时候让你们送红包了，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手头紧，送不了红包啊。” “……”朱莉欢快的表情就这么僵住了！ 过了好半晌，朱莉才从那种郁闷中缓过来，眼神十分幽怨地瞅着萧腾，闷闷地说：“萧哥，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和萧嫂有宝宝了，该送的红包，我肯定一分不少的送，我就是找朋友借，也要给你家宝宝封红包！” 萧腾又闷声笑了笑，点点头说：“好，那我可就等着了，等你给我家宝宝红包。” 两人正说笑，朱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萧腾便对她说了句“你先去忙”，朱莉点点头，然后就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室内又恢复了死寂，萧腾那俊朗的脸上，原本轻快愉快的表情，也缓缓地归于沉寂，他幽深的目光缓缓地移到水晶相框上，静静地盯着照片上的女孩看了许久，然后微微咧了咧嘴角黯然地笑一笑，缓缓地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着照片上的女孩欢乐愉快的笑脸，黯然又落寞地低声呢喃道：“顾笙箫，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照片之上，蓦然回首看向镜头的女孩，稚嫩白净的脸上，笑容看起来十分灿烂愉悦，快乐仿佛要透过照片溢出来，然而照片中的她终究给不了萧腾任何回复，一声落寞的低喃飘散在空气中，随后是满室令人心生压抑的沉寂。 -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内幕？” 刚去了趟萧腾办公室的朱莉一回来，屁股还没挨到自己工位的办公椅，等待已久的孟小凡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向朱莉打听内幕消息。 朱莉满头黑线，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 然而厚脸皮的孟小凡却无视了她的抗议，等朱莉坐回到她的办公椅上，她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迫不及待地打听：“快说快说，咱萧哥，有没有向你透露什么重磅消息？” “他能跟我说什么？”朱莉一如既往，打死不承认自己知道内情，她翻了翻白眼儿，“我是去找萧哥签字的，不是去找他八卦的。” 孟小凡很失望，但还是不死心，一脸怀疑地打量着朱莉，“萧哥刚才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朱莉用力扯了扯脸皮，赏了她一个要多勉强就多勉强的假笑，然后就懒得再搭理她，转身忙活自己的工作。 第498章 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没探听到任何内幕消息的孟小凡，盯着正看着电脑屏幕投入工作的朱莉的侧脸，忍不住一阵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地吐槽：“你说说你这人，是跟萧哥接触最多的助理，私底下关系也比旁人亲近，这么好的条件，你竟然不知道抓住时机，多找萧哥打听几句，简直暴殄天物！！” 她正抱怨，朱莉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地数落她，“有这个时间吐槽，不如抓紧时间工作，别等储哥找你要材料，你又没准备好！” “我……”孟小凡被噎得说不出话，撇了撇嘴，到底还是乖乖回到座位上，对着电脑屏幕忙碌起来。 朱莉忙里偷闲，瞥了眼孟小凡，见她已经乖乖投入到工作中，这才转过头来，吐了吐舌头。 万岁，又一次成功糊弄住了八卦的孟小凡！ - 傍晚五点半，临近下班，笙箫在办公室对着电脑查看各部门的实时销售额和净毛利数据，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笙箫头也不转，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数据，一心二用地说了句：“进来。” 曲七夕听了吩咐，脑袋从门板后探进来，喊了声师傅，笙箫这才转头看向门口。 “怎么了？”她皱着眉问。 曲七夕也没进去，身体攀着门框，“师傅，咱中午说好的，晚上下了班，我带你去我舅舅餐厅里吃饭，你应该没忘？” 笙箫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今天一大早，曲七夕就跟她说，她去她舅舅家里吃饭，打包了很多菜回来，让她中午别做，直接跟她一起吃打包的菜。中午吃饭的时候，曲七夕又突然跟她说，她舅舅想让她晚上去他店里吃饭，说是感谢她这大半年对曲七夕的照顾。 她转过头，看了看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然后又转头看向扒在门框上的曲七夕，“这会儿才五点多呢，离下班时间还早。” “我知道啊，这不是怕师傅你忘了嘛。”曲七夕咧着嘴角，一脸讨好地嘿嘿笑，“师傅，你一会儿可别又跟我说，临时有什么事走不开啊，我下午已经提前跟我舅舅打过招呼，菜和桌子都订好了，不去可要浪费了。” “我知道了，”笙箫点点头，“你先去忙，我没什么事，随便看看数据，到点了就走。” “好的。”曲七夕扬着大大的笑脸，中气十足地应了声，然后站直了身体，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拿出手机给她舅发消息，“舅舅，可以备菜啦，我跟我师傅确认好了，一会儿下班了就出发，六点半差不多能到。” 不一会儿功夫，把儿子当牛使，自个儿愉快地当甩手掌柜的夏舅舅就回复了-- “收到，马上让人准备。” “好的，13号桌，记得放好预订的牌子，可千万别让其他食客占了我订的餐桌。” “放心，你舅舅我办事，你还能不放心？” 曲七夕发了个哈哈憨笑的表情包，然后又发了个带有“谢谢大佬”字样的作揖表示感谢的表情包。 - 六点一到，大家就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商量着去哪里吃晚饭，怎么打发晚上的时光。 曲七夕坐在椅子上伸了伸懒腰，照旧不参与大家约饭约玩的话题，之前是跟她师傅回家吃，今天要带她师傅去她舅舅家店里吃。 笙箫果然说话算话，六点钟一到就关电脑，收拾好手机和数据线等物品的曲七夕过来敲门，趴着门框往里看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东西，拎着包准备往外走了，笙箫一转身就看见她，眉头直皱，很是纳闷，“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曲七夕“嘿嘿”直笑，“这不是第一次带你去我舅舅家店里吃饭嘛，激动点很正常啊。” 笙箫很无语，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走。” “得令。”曲七夕比了个ok的姿势，立马灵活地站直了高高瘦瘦的身体，愉快地走在前头带路。 曲七夕舅舅家开的连锁餐厅，不算开在周边县城和地级市的加盟店，光主城区就有四家店，曲七夕带笙箫去的，自然是距离乐嘉超市最近的门店，距离不远，平时开车一般几分钟就能到，晚高峰期堵车得半个多小时。 曲七夕服务很周到，提前叫了网约车，车子到点就在曲七夕指定的位置等着了，她一路哼着歌儿带笙箫过去坐车，知道笙箫晕车的毛病，还提前准备了晕车贴，一上车就拿给笙箫。 被伺候得妥妥帖帖的笙箫很诧异，怎么想都摸不着头脑，盯着曲七夕看了许久，仿佛要把她这张脸看出花儿来。 曲七夕却被她这审视的目光看得受不了，讪笑着说：“师傅，您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点瘆得慌！” 笙箫几不可闻地哼了声，“说，你今天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么殷勤！” “才没有呢，我只是想让师傅你开心一点。” 笙箫不置可否地打量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可这丫头却是一脸坦荡从容，丝毫看不出平时做错了事后的那种心虚。 “真的，师傅，我保证，就是想让你开心。” 曲七夕又信誓旦旦地补充了句。 笙箫继续打量着她，片刻之后点点头，“行，你这份的好意，我就愉快地接受了。” 被曲七夕这么殷情地伺候着，笙箫这会儿心情着实不错。 不过很可惜，她这份难得的好心情，在进入曲七夕舅舅家餐厅大堂没多久，就被一桩突如其来的意外给破坏了。 到餐厅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餐厅里已经坐了很多食客，几乎宾客满堂，笙箫跟曲七夕并排着走进热热闹闹的餐厅大堂，一路上说说笑笑，很愉快地往曲七夕提前预订的餐桌那边走。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笙箫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已经被撞得发麻，疼得呲牙咧嘴，眼泪差点没忍住飙出来了。 让笙箫愤怒的，不是自己被人撞了，而是突然冲过来撞了笙箫的那个年轻女子，撞了笙箫之后非但不道歉，反而倒打一耙！ “喂，你这人怎么走路的？长不长眼啊你？” 衣着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子，正满面怒容地瞪着笙箫，一手揉着自己被撞疼的手臂部位。 倒霉被撞的笙箫有点蒙，等缓过神来，却又被这个女人嚣张的态度搞得有点发愣，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个子高挑的年轻女子。 “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曲七夕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愤怒地瞪着这个态度嚣张的女人。 “关你什么事？”女人回瞪了曲七夕一眼，很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儿，再转头瞪着笙箫，伸手指着笙箫鼻子，“你，赶快给我道歉！” 第499章 投诉？要不要我给你拨个电话？ 笙箫怎么可能道歉？看了她好半天，蓦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指了指自己，“我没听错？你让我给你道歉？” 那女人哼了声，“不然呢？怎么，撞了人，你不道歉，打算就这么算了？” 若平时，笙箫懒得跟这种人计较，可她这几天心情实在不太好，有气没处撒，有人不知好歹撞上来，就别怪她不给面子！ 笙箫没理会她的叫嚣，抬起头看了看，果然在天花板的角落处看见了好几个探头！ “曲七夕！” “有！”曲七夕中气十足，“师傅，您吩咐！” “去找大堂经理，调刚才那一段监控！” “好的。”曲七夕又中气十足地应了声，圆溜溜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个女人，冲她哼了声，然后就一溜烟地去找人。 听说要调监控，那个女人目光一闪，神色中露出了些许慌张，却还是强作镇定，“调监控？你唬谁呢？你以为监控那么好调，想调就能调？” 偌大的餐厅大堂里，几乎坐满了食客，听见这边的动静，都好奇地投来打量的目光，笙箫自然是坦坦荡荡无所畏惧了，可那个女人明显心虚，被这么多人一打量，顿时恼羞成怒，转过头，冲那些打量的食客们吼叫道：“看什么看？吃你的饭。” 吼完，她又哼了声，知道情势不对，抬脚就打算开溜。 然而笙箫早已经看透她的图谋！ 餐厅大堂闹出这么大动静，餐厅大堂领班怎么可能不关注？他可不能任由别人在店里闹事，于是二话不说就赶紧跑了过来。 察觉到那个女人想溜，笙箫头也不转就吩咐-- “拦住她！” 身材壮硕的领班想都不想就挪了脚，往这个女人面前一站，拦住她的去路。 旁边一位听见动静的男服务员也跑了过来，跟自家领班一起，把这女人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你！你们！”意图被破坏的女人目眦欲裂，恨恨地瞪着穿着餐厅工服身材壮硕如巨塔一般堵在自己跟前的领班和另一位服务员，瞪了几秒后咬牙切齿道，“你们这样，难道就不怕我投诉？” 领班眼神一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满怀嘲讽响在耳边：“投诉？”紧跟着又是一道短促的嗤笑声，“消协电话，市长热线，要不要我给你拨个电话？” 声音清脆好听，可这语气就不怎么和善了，充满了讽刺的意味，领班有些好奇地转头，只见身旁这个身材娇小如小学生似的女子，稚嫩白净的脸上满是嘲讽，她唇瓣一张一合，蹦出一堆话-- “说实话，碰上你这种人，我平时懒得理，恶狗咬了我一口，我也不能咬回去，只能算了，自认倒霉，不跟人计较，可你今天运气不太好，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心情不太好，正愁有气没处撒，我徒弟看我心情不好，费尽心思哄我开心，我心情本来还不错，可不幸碰上了你-”笙箫说着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更加阴郁了，“你有脸投诉，我们有什么好怕的？且不说大堂里这么多人可以作证，等餐厅大堂的监控视频一调出来，丢脸的是你，至于餐厅这两位热心小哥，他们只不过是严格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有人在他们餐厅闹事，他们过来劝阻，顺便发挥自己的爱心，为被欺负的人打抱不平，不管你怎么投诉，他们得到的只会是褒奖，而不是你所希望的惩罚。” 笙箫话音一落，旁边议论纷纷的食客，就有人忍不住搭腔，“就是啊，我说姑娘，你可长点儿心，我坐的这么近，刚才可都看见了，是你突然冲过来撞了人，可不是这小姑娘撞了你，你不道歉也就罢了，还反咬一口骂人，让人家给你道歉，你这可太不厚道了，做人可不带这样的！” 慈祥热心的老太太一出口，附近的其他食客也纷纷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你这太过分了。” 被这么多人说道，年轻女子脸色涨得通红，想一走了之，可惜两个男的堵在自己跟前！ 女子无奈，只得把目光投向笙箫，“你……到底想怎么样？” 笙箫素手指了指自己，“给我道歉！” “我……”女子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攥着，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不甘不愿。 就在这时，去调监控的曲七夕跑过来了。 “师傅。”曲七夕喊了声笙箫。 笙箫转头看了眼曲七夕，她立即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监控调到了。” 曲七夕说完，把拍了视频的手机拿出来，然后举到那个满脸不甘的女人面前，那女人眼神又猛地闪了下，往屏幕上一看，脸色猛地一变，脸上那股不甘几乎在一瞬间化作了慌张。 几乎下意识的，她举起胳膊，然而曲七夕却往后退了退，确保女人抢不到自己手上的手机，她才站定了后退的脚步，“怎么，想抢手机啊？是不是想摔了它？呵，你摔了手机有什么用？想毁了拍下你嚣张跋扈嘴脸的这段视频，除非你冲进这家餐厅监控室，把里面的视频录制设备给砸了，再把里面录像的光盘给毁了，不然你就算摔了这个手机，那也无济于事。” “你！”满脸不甘的女人，除了瞪着曲七夕，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你什么你？”曲七夕瞪了她一眼，指了指身旁的笙箫，一张小脸阴沉沉的，“给我师傅道歉，立刻，马上，否则，”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就把这段监控视频传到网上去，到时候，可就不是道歉这这么简单了！” 这种视频，一但传到网上……表情有些慌张的女人脸色又倏地一下变了，从通红变得惨白，像刚粉刷了石灰的墙壁，这视频真要传到网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热心的吃瓜网友，绝对能喷死她，她以后都不用出去见人了。 被抓住了把柄的女人不得不屈服，但语气听起来还是不甘不愿，很小声地冲笙箫说了句对不起。 “大声一点，没听见。”曲七夕冲她吼了句。 女人气急败坏，立即瞪着曲七夕，曲七夕挂着满脸恶意的笑，冲她扬了扬手机，她脸色大变，转过头，扯着嗓子喊了声：“对不起！” 说完，她很憋屈地问，“这样总可以了？” 笙箫瞥了她一眼，转头对两个一直堵在这个女人跟前的领班和男服务员说：“让她走。” “好嘞。”壮硕的领班很配合，话音一落，便赶紧从女人面前挪开了。 旁边的男服务员，自然也跟着挪开了。 第500章 萧哥，是她吗 被迫道歉的年轻女人气急败坏，站在原地跺了跺脚，狠狠瞪了笙箫一眼，然后就跟屁股后头有鬼追似的一溜烟跑了。 曲七夕站在原地，冲那女人做了个鬼脸，又很不屑地“嘁”了声，然后很很嘚瑟地说：“也不看看我师傅是谁，那可是用隐形针孔逮住了在超市恶意讹诈的职业枪手的刑侦大佬，居然敢欺负她！” 笙箫刚冲帮忙的领班和服务员道了谢，听见曲七夕这不要脸的话，顿时无语。 “曲七夕！” “有。”曲七夕条件反射地应了声，赶紧转回了目光，然后跟川剧变脸似的，满脸愤恨化作了狗腿讨好的笑容，嘿嘿傻笑，“师傅。” “我饿了！” “得令！”曲七夕大手一挥，指了指前方，摆出为笙箫引路的姿势，“师傅，您请，13号餐桌，厨房已经在备菜了。” “前面带路。” “好嘞。” 刚干了一仗的师徒俩，昂首挺胸地往提前预定的13号餐桌那边走。 而此时，不远处紧挨着13号餐桌摆了不少装饰仿真花和绿植的矮墙另一侧，一群男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高一矮师徒俩。 如果没记错，夏千寻才说过，她有个表妹叫曲七夕，而曲七夕有个师傅，貌似叫……顾笙箫？ 而这位顾笙箫，是他们狄帅在学校认的妹妹？ 而且，他们萧哥也认识这位顾笙箫，以前貌似承诺过会好好照顾她？ 刚才这个曲七夕，是夏千寻提过的曲七夕？ 这个曲七夕嘴里的师傅，是他们今天刚知道的那个顾笙箫吗？ 我擦，这是什么要命的缘分？ 只见刷的一下，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临时有事耽搁姗姗来迟狄蔚然和萧腾还有老高。 “怎么了？”萧腾有些奇怪，“怎么一个个都这样看着我们？” “萧哥，”岑一心赶在所有人之前开口，指了指正朝矮墙隔壁13号桌走的两个女孩，“往这边走的两个女孩，个子比较高的那个，也叫曲七夕，她喊旁边那个女孩师傅，被她喊师傅的那个女孩……是不是顾笙箫？” 闻言，萧腾和狄蔚然他们都愣了下，顺着岑一心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看见了笙箫和曲七夕。 三个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禁都有些复杂。 怎么这么巧，他们来这家店吃饭，她们刚巧也来了这里？ “萧哥，是她吗？”见萧腾一直没吱声，心里像被羽毛挠过似的岑一心又追问。 夏千寻中午说抽空请大家吃饭，大家都说择日不如撞日，嚷嚷着不如就今天晚上来这里吃，不过有些人家里有事来不了。 储成俊没过来，在场这么多人，只有岑一心和萧腾明白，岑一心问的“她”，指的是哪一个。 岑一心之前跟储成俊去宏筠酒店见客户，意外撞见萧腾和一个叫顾默沉的年轻男子，躲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从而知晓了萧腾隐藏的心事。 萧腾喜欢顾笙箫，一喜欢就是十多年。 那个女孩，是她知道的那个顾笙箫吗？萧腾默默喜欢了十多年的女孩。 岑一心想问的其实是这个。 其他人并不知内情，自然听不出什么异常，不过还是很想知道，被曲七夕喊的师傅，是不是他们今天刚听说的那个顾笙箫，一个个都不错眼地盯着看萧腾的反应。 萧腾收回仿佛黏在笙箫身上的目光，淡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说不出的柔和，“是她。” 岑一心愣了下，微张着嘴，呆了片刻，随即震惊好奇的目光刷的一下转到了笙箫那边，打量这个据说被萧腾喜欢了十多年的女孩。 人群中的女孩，个子娇小，跟小学生似的，身材不值得一提，长相……顶多只能算清秀，皮肤底子倒是不错，眼睛和鼻子也生得还行，不过整体五官一般，看起来普通平凡。 女孩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可他们萧哥为什么那么喜欢她，还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难道真如他们萧哥之前在微博上所说，他喜欢一个人，并不在乎对方的颜值，只在乎对方能不能与他灵魂相契？ 可“灵魂相契”，指的又是什么鬼？ 知晓部分内情的岑一心，默默地盯着缓缓靠近的笙箫，思绪翻飞。 而过于震惊的孟小凡却一时没忍住，直接咋咋呼呼地嚷出了声：“我去，这是什么要命的缘分？咱们今天中午才听说她的大名呢，晚上居然就亲在这儿见着她本人了！” 杜一凡紧随其后，“是啊，这未免也太巧了！” 众人都呆住，再看笙箫的目光，比刚才更加热切万分了！ 开玩笑，这个矮个子姑娘，是他们狄帅上大学那会儿认识的干妹妹，也是他们萧哥许诺要好好照顾的姑娘，更是令这两个出色的男人心甘情愿吃下齁死人的盐醋排骨和巨辣无比的辣里脊的牛人！ 笙箫跟着曲七夕往13号桌那边走，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打量自己，敏感的笙箫便皱了皱眉，转头朝隐约察觉了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而萧腾和狄蔚然，很机警地对视了眼，在笙箫彻底看过来之前，赶紧动了动身体，一屁股坐在空座位上，拿餐单挡住脸，做这一切时还不忘扯了把一脸懵逼的老高。 “怎么了？”老高纳闷地皱了皱眉。 “闭嘴。”狄蔚然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音，“如果不想被顾笙箫发现，你就给我安静点儿。” 笙箫探寻的目光缓缓转过去，看见13号桌隔壁有一群男男女女，正冲着自己这个方向看，更诡异的是，那些人当中竟然还有人冲自己挥了挥爪子。 这些人是什么情况？笙箫打量他们的脸，但看了好一会儿，没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见到笙箫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曲七夕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再顺着笙箫的视线看了过去，不过她也什么都没察觉到，就扯了扯笙箫衣袖，小声喊了句：“师傅。” 笙箫转过头，看了曲七夕一眼，“我们走。” 曲七夕猛地点点头，带着笙箫往前走，走到一个岔路口，从两截矮墙中间穿过去，逐步靠近曲七夕提前预定的13号桌。 眼看着笙箫就要靠近，岑一心目光一闪，转头看向萧腾，“萧哥，我刚才好像听她们说，她们预定的是13号桌，桌子貌似就在这道矮墙另一侧。” 萧腾一听，眉骨狠狠跳了跳。 她们居然就在隔壁桌？ 距离这么近，说话基本上都能听见，萧腾看了看目光跃跃欲试的一帮人，眉头就皱了起来，等顾笙箫和曲七夕过来，这些个家伙，万一嘴没把门儿胡说八道……萧腾皱了皱眉，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第501章 为什么要玩这么古怪的游戏 “玩个游戏。”表情莫测的狄蔚然突然说，“咱们比一下，看看谁能坚持最久，从现在开始到顾笙箫和曲七夕吃完饭离开，谁要是能坚持不说话，我就请谁吃大餐。” 众人一呆，表情都有些古怪。 “狄帅，为什么要玩……这么古怪的游戏？”杜一凡第一个忍不住抱怨，“在这儿吃一顿饭，起码得半个小时以上，谁能坚持这么久，一直不说话？” “发红包，一百块钱红包！”顾笙箫和曲七夕说笑的声音越来越近，反应过来的萧腾立马顾不上肉疼地提议，“谁要是能努力坚持到最后，我就微信给谁发一百块钱的红包。” 一……一百块钱的红包？ 大家又呆住了。 一百块钱，可以买多少零食来着？ 吃货孟小凡眼神一亮，飞快地在心里计算着。 其他人……表情看起来也都有些意动，平时偶尔抢个红包什么的，十来块钱就算大金额了，一百块钱，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啊。 要是能坚持到最后不说话，萧哥真能给他们发一百块的红包？ 还在实习的小高很穷，一百块可以一定程度地缓解他穷困的现状，他眼珠子转了转，一脸不太确定地问：“萧哥，真发一百块啊？” 耳朵捕捉到的那两道声音越来越近，萧腾担心笙箫察觉到什么，没说太多，只是点头嗯了声。 小高一听，立即举手报名。 “可是萧哥，如果我们都做到了，所有人都发一百块吗？”岑一心略显迟疑，抬手指了指一起过来吃饭的近二十多号人，“咱这么多人，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那得等你们赢了再说。”萧腾笑了笑，尽量压低了嗓音，“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掏腰包，这不还有你们狄帅和高工吗？” 狄蔚然目光一凛，倏地转过头，一脸不悦地瞪着萧腾，“红包是你要发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老高赶紧附和：“对啊，我为什么也要掏腰包？” 萧腾无视他们的抗议，微微勾着嘴角跟只狐狸似的狡诈地笑了笑，两片薄唇轻轻一掀，压低了嗓音道：“她难道不是你们的妹妹？你们难道不想趁机听一听她们聊了些什么？” 他这话音一落，在场的事务所众人，一个个表情忽然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什么鬼？听萧哥这意思，是打算……偷听？ 众人心里正古怪，就见萧腾伸出手指，突然指了指自己，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指向自己的那根修长手指就已经挪开了，紧跟着就很错愕地听见他们萧哥说：“这些家伙嘴上没把门儿，不想点法子让他们乖乖闭嘴，让他们在这儿叫叫嚷嚷，坐在隔壁桌，分分钟就能听见，我敢打包票，只要顾笙箫发现咱们在这儿，她铁定要开溜，到那会儿，你们再想听，恐怕就没这机会了。” 这话一针见血，噎得狄蔚然没话说，他狭长的狐狸眼盯着萧腾看了几秒钟，终究还是败给了心底想要趁机了解一点关于顾笙箫生活细节的那股蠢蠢欲动，最终有些气恼地转开了视线。 老高嘴巴张了张，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见状，萧腾勾了勾嘴角，“游戏从现在开始。” 他话音刚落下，众人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师傅，你尝尝这个茶，我舅舅店里配的这个茶包，味道挺不错的，还能清肠解毒呢，专门找找老中医开的配方。” 这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活力，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叫曲七夕的小姑娘。 一大帮子人安静下来，默默吃着饭菜，一边支棱起耳朵，听隔壁桌两个姑娘闲扯。 笙箫和曲七夕到餐桌边坐下，曲七夕就立马殷情地给她倒了杯清肠茶，笙箫倒是没说什么，只说了句“我尝尝看”，然后就有服务员过来了，手里拿着点餐单，问她们想吃什么。 年轻的服务员，长得很不错，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眼睫毛浓密又长，微微弯着嘴角，整个人散发出清爽的气息。 哇塞，小哥哥这颜值，简直棒呆了有木有？比她之前见过的每一个服务员都高哎。 乍看了一眼，曲七夕有点吃惊，愣愣地一直盯着人家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这个小哥哥又微微弯了弯嘴角。 美人一笑很倾城啊有木有？ 这年头，连服务员小哥哥颜值都这么高了吗？ 曲七夕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人家小哥哥，坐在她对面的笙箫简直没眼看，只得出声，“不用了，我们已经点过菜了，提前预定的。” 听见声响，失神的曲七夕才反应过来，冲这位帅气地小哥哥笑眯眯地说，“对啊对啊，我们这桌不用点菜，中午已经提前预订过了，麻烦你一会儿去后厨，帮我问大饼哥，13号桌点的菜，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上。” 帅气的小哥哥微笑着点点头，刚准备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需求，就听见曲七夕又脆生生地问：“小哥哥，你应该是新来的？之前没见过你哎。” 服务员又腼腆地笑了笑，点点头说：“我刚入职没几天。” 曲七夕脸上顿时滑过一丝了然之色，“难怪你不认识我，不过也没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这是我舅舅开的店，我经常来这儿吃饭，还常常去后厨玩儿呢，你以后就认识我了。” 帅气的服务员又笑了笑，又很礼貌地问曲七夕和笙箫有没有其他需求，见两人都说没有，他才拿着点餐单离开，按照曲七夕的吩咐往后厨那边走。 曲七夕目送帅气小哥哥离去，看了好半天都没转过头来，笙箫简直没眼看，从摆在桌上的纸巾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塞到曲七夕手里，“来，快擦擦你的口水，都快流到胸口了。” 曲七夕表情蓦地一僵，一转头就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笙箫，眼神正十分鄙视地看着自己。 曲七夕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笙箫顿时嘲讽地嗤笑了声，“原来你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呢。” “……师傅，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刚才那个服务员小哥哥，长得挺帅的吗？” 曲七夕睁大了眼睛，看起来有点萌哒哒，但笙箫对此早已经免疫，她毫不客气地说：“服务员小哥哥长得如何，我倒是没注意，只看见某人跟个花痴似的，相当没出息地盯着人家看了好半天。” 然而曲七夕却不以为耻，靠在卡座的靠背上悠闲地抖着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帅哥嘛，难得看见这么一个，还是我舅舅店里的员工，我多看几眼怎么了？” “这么帅，要不要顺便让你舅舅帮个忙，给你牵线搭桥介绍一下？” 曲七夕眨了眨眼，讪笑着嘿嘿道：“这就没必要了，有些花，赏赏就好了，没必要摘下来的。” 第502章 你问我，我问谁 笙箫和曲七夕正插科打诨地闲扯，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中年大叔，这时候端着一个白色汤盅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汤盅放在13号桌上。 “刚煮沸的汤，小心烫啊。”大叔善意提醒道。 “大饼哥，你怎么亲自端过来了？这会儿是吃晚饭的高峰期哎，厨房那边不用你盯着吗？”曲七夕看着突然出现的中年大叔，漂亮灵动的眸子里充满了诧异。 被唤作大饼哥的中年男子，慈祥和蔼地哈哈大笑了几声，“这不是听你说，你今天晚上要带你师傅来这儿吃饭嘛，我听你舅舅说，你天天把你师傅挂在嘴边，师傅长师傅短的，我就想过来看看，到底谁本事这么大，能降得住你这个小皮猴。” 曲七夕吐了吐舌头，一脸傲娇，“我师傅自然是厉害的。” 听她这样说，大饼哥有些意外地愣了下，然后才转过头看坐在曲七夕对面的女孩。 “你好。”笙箫冲他笑了笑，“我是顾笙箫。” 大饼哥看见笙箫，又蓦地愣了下，大概没料到天天被曲七夕挂在嘴边的师傅，竟然这么年轻，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冲笙箫笑了笑，“您好，我是这家餐厅主厨，听曲丫头说，晚上要带她师傅过来吃饭，要我做几道菜，我给您准备三菜一汤，还有一道餐后甜点，您一会儿尝尝看，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曲丫头说，让她转告我，也可以用便利贴留言，我参考一下您的意见。”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笙箫连连摆手，人家是品牌连锁餐厅主厨，她一个普通人，哪好意思挑他的刺？“我这么个黄毛丫头，哪能对您的手艺随便指手画脚？你负责做菜，我今儿就负责吃。” 笙箫说的很真诚，都是心里话，不过大饼哥却不以为意，无所谓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我虽然顶着主厨的名头，但做出来的菜，也不一定是最完美的，食客挑刺，有时候反而是好事，有了食客最真实的反馈，我才能改进，不断钻研进步，那些见不得别人挑刺的厨子，是故步自封，将来肯定会被人比下去的。” 这会儿是吃晚饭的高峰期，简单一点的菜，几个普通厨师都可以做，复杂一点的菜品，得主厨亲自上手烹饪了，不能出半点岔子，否则很可能会砸了碗碗香三十年的招牌。 大饼哥没多留，跟笙箫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匆匆回后厨忙碌。 笙箫看了眼大饼哥离去的背影，转头对曲七夕感慨，“你舅舅店里这个主厨，看问题很通透啊，跟其他厨子比起来，简直是人间清醒。” “嗯，大饼哥确实挺好的，有些厨师最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做的菜不好，可大饼哥不一样，他最喜欢别人给他挑刺，他每天除了睡觉，基本上都耗在厨房里，钻研菜怎么做好吃-” 说到这里，曲七夕顿了下，看了看眼前这一大汤盅冒着腾腾热气的汤，很殷勤地盛了一碗，递到笙箫跟前。 “师傅，快喝汤，再不喝该凉，这是乌鸡竹荪汤，大饼哥的拿手绝活儿之一，也是这家门店的招牌煲汤之一，您尝尝看，味道可鲜美了。” 笙箫已然尝不出任何味道了，不过碗里的汤浓郁的味道窜进鼻孔里，闻起来确实挺鲜美的，而她并不想让曲七夕察觉到什么异常，便用陶瓷汤勺舀了一勺汤，放到嘴边，对着勺子轻轻吹了吹，等汤不烫了再喝下去，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咽下汤，笙箫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这汤味道确实不错，很鲜，挺好喝的。” 话音一落，矮墙隔壁的27号桌旁边，两个外表看起来都很出色的年轻男子，眼神几乎在同一时间暗了暗，握筷子的那只手也不知不觉地收紧了。 然而笙箫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仿佛为了印证这碗汤确实很好喝，她都顾不上看曲七夕一眼，迫不及待似的接连喝了好几勺汤，就这么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据说很好喝的之后，再露出满足的表情，说这碗汤真的很好喝。 曲七夕抿着嘴角，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师傅费尽心思隐瞒，就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她也只能故作不知情，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明明心里难受得要死，却一脸嘚瑟地说：“那当然了，煲汤的可是碗碗香的大师傅啊，这汤是他拿手绝活儿之一，不好喝，怎么对得起他大师傅的名头？” “那倒也是。”笙箫弯着嘴角笑了笑，煞有介事地附和了句，随即又兴致勃勃道，“要不，你找个机会，帮我问问大饼哥，煲这汤有什么诀窍，能不能教教我？” 曲七夕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可笙箫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曲七夕便及时住了嘴，看着笙箫把手机拿出来。 笙箫低头看了眼屏幕，看清了来电备注，表情便猛然怔住了。 谢尔顿?欧文？ 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笙箫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在屏幕上按了接听。 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就听见电话里很快就传来一道充满了有活力的年轻男子的嗓音-- “你好，莉莉安，我是欧文。”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联系不算频繁的欧文语气听起来很兴奋。 欧文是法国人，习惯了说母语，而他知道笙箫会说法语，脱口而出的就是法语，身在国内的笙箫鲜少用法语跟人交流，一时半会儿不适应，愣了会儿才缓过来，有些生硬地用法语跟欧文打了招呼，然后听着莫名兴奋的欧文在那头絮絮叨叨，不时附和他几句。 坐在对面的喝汤的曲七夕，眨了眨眼，猛地抬起头看向笙箫。 她师傅这说的……应该是法语？她知道笙箫会两门外语，除了英语就是法语，而此刻她叽哩哇啦说的……曲七夕努力听了下，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虽然她英语烂，在学校学了十几年，人外国人在大街上找她问路，她磕磕巴巴个好半天都说不清楚，但最基本的你我他肯定能听懂啊，笙箫从头到尾一个都没提。 紧挨13号桌的矮墙另一侧，坐在两张餐桌周围的二十来号人都一脸懵。 叽哩哇啦叽哩哇啦，这特么说的是哪国语？ “老萧，这……”老高实在憋不住了，戳了戳萧腾手臂，压低了嗓音问，“顾笙箫这说的什么话？” “你问我，我问谁？” 第503章 恭喜你，一百块红包没了 萧腾跟看白痴似的扫了老高一眼，没想到老高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以前上学那会儿，你跟她关系最亲近，我不问你，还能问谁？”老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那会儿三天两头跟她一起上图书馆复习，她学了什么语言，你能不知道？” 反应慢半拍的老高压根就没注意，萧腾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而坐在餐桌周围的其他人，一个个表情此刻看起来都有些错愕。 顾笙箫不是狄帅认的干妹妹吗？为什么上学的时候跟他们萧哥关系最亲近？ 而且，他们萧哥，以前上学那会儿，为什么三天两头跟人家一起上图书馆复习？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猫腻儿？ 比如，萧哥和这位顾笙箫…… 同样的想法，在很多人心里头滑过，大家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张着嘴，你看我一眼我再看你一眼，随后打量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萧腾身上。 唯有岑一心知晓内情，只是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看了萧腾一眼，默默在心里感叹，原来学生时代的萧腾，跟青春校园偶像剧里的男生一样，也喜欢约心上人去图书馆复习。 岑一心看了萧腾几眼，然后就默默低着头，趁大家这会儿不注意，赶紧往自己碗里扒拉菜，然后跟只小松鼠似的不停地吃吃吃。 孟小凡挣扎半天，实在憋不住了，这天大的八卦意外爆出来，她岂能不问几句？不过她到底还记得自己这会儿在哪里，努力压低了嗓音，“萧哥，你跟这位顾笙箫，到底啥情况？你们俩以前……” 萧腾额角狠狠跳了跳，偏过头，目光冷冷地瞥了眼说漏嘴的老高，赏了他一个凌厉的眼刀子。 低头吃菜的老高，忽然觉得阴风阵阵，后背莫名有点发凉，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脖子，很纳闷地嘀咕了句“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一边抬起头，然后就对上了萧腾那几乎那杀死人的目光。 “……”老高吞了吞口水，避开萧腾的目光，低着头努力往嘴里扒菜。 萧腾几不可闻地冷哼了声，平息了下情绪，再缓缓偏过头，目光幽幽地看向一旁的孟小凡，面无表情语气冷漠地说：“恭喜你，一百块红包没了。” 孟小凡：“……” 擦，怎么样了这一茬？一百块钱可以买多少辣条凤爪薯片来着？ 看萧哥这姿态，摆明了不想说啊，她刚才一个没忍住，赔了八卦折了红包，孟小凡有点想哭。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孟小凡，眼底都是幸灾乐祸。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很想知道，萧哥和那个顾笙箫，以前到底神马情况啊。 于是他们的目光又倏地一下挪向了萧腾。 但见萧腾慢条斯理夹着菜，仿佛那齐刷刷射向自己的数道热切灼灼的目光压根儿就不存在。 众人：“……” 众人等了半天，啥也没等到，只能撇撇嘴，默默在心里想，萧哥这心理素质简直杠杠的，被这么多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地吃…… 吃？等等，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众人僵着脸呆了片刻，然后不约而同低下头。 面前的桌子上，除了作为下酒菜的花生米和送的榨菜，刚端上来的两盘菜快光盘了！！ 擦，他们就抬头看了几眼的功夫，这刚端上来的农家小炒肉和口水鸡就快没了？ 众人呆愣的功夫，三双筷子又伸进盘里，一双筷子伸向口水鸡，另外两双伸向小炒肉，夹菜的动作看起来悠闲自在且轻松。 不过想想也是，平时一块儿聚餐，大家夹菜跟打仗似的，服务员刚把菜端上来，十几二十几双筷子不约而同地伸向盘子里，一人夹那么一筷子，盘里的菜几乎就没了，动作稍微慢点的，就只能夹做配菜的叶子，这会儿大家注意力不在吃上面，那剩下的几个人再夹菜能不轻松吗？ “萧哥，狄帅，高工，你们这-” 杜一凡一脸控诉的神情，目光分别在萧腾几人身上停留了几秒，“你们好歹给我们留几口菜啊。” 就是啊就是啊，大家难得一块儿聚餐，就让他们吃小炒肉里剩下的辣椒洋葱和作为口水鸡配菜没什么味道的生菜，这未免也太那什么了？ 您三位，嘴下就不能稍微留点情吗？ 努力憋住了没出声的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悠哉悠哉吃吃着菜的三人，在心里嘶吼抗议。 老高咬着鸡肉，抬头看了眼杜一凡，没说话。 萧腾刚夹起最后一块口水鸡，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地塞进嘴里，亦是没出声。 狄蔚然刚把一块香辣的小炒肉咽下去，凸起的喉结滚了好几下，嗓子辣得有点难受，他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一杯椰子汁喝了几口，再慢悠悠看向努力在一堆辣椒和洋葱里头翻找肉片的杜一凡，压低了嗓音幽幽道：“你一百块钱红包没了！” 杜一凡：“……” “……狄帅，做人不能这样啊！”杜一凡那方正俊朗的脸上充满了郁闷，他怎么能这么凄惨？憋了十几分钟不说话，红包没捞着一个就算了，肉也没能吃上几口。 狄蔚然没说话，伸出筷子，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轻快的动作能看出他心情还不错。 杜一凡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坐在一旁的萧腾挑了挑眉，一直压着的嘴角缓缓地勾了勾，眼底一片好笑。 杜一凡很忧伤，悠长郁闷地叹了叹气，好在这时一个女服务员端着一盘菜走过来，让杜一凡郁闷的心情得到了一丝安慰。 “您好，你们点的干锅鸡好了。” 刚才没吃到肉的众人，目光蹭蹭亮起来，一个个跟大雪天饿了十天半个月的狼似的。 女服务员把酒精炉和放在炉子上的不锈钢小铁锅一起放在桌子上，再把盛着菜的小铁锅拿开，用打火机点着炉子中间放的固态酒精，再把那盘菜放在炉火之上。 服务员放好菜就走了，二十来双筷子齐刷刷地伸向小铁锅。 也就分把钟，小锅里的菜就空了大半，再下筷子夹第二次的人在锅里翻了翻，翻找半天才从底下翻出一块鸡肉。 再跟着夹第二筷子的人翻了半天，最终只能默默地夹起一块土豆条。 “哎，这就是这么多人一起吃饭的弊端，服务员刚端上来一盘菜，没几分钟就抢光了。” 岑一心唉声叹气地一阵感慨。 “一百块红包没了。”萧腾在一旁幽幽地提醒。 岑一心：“……” 岑一心僵着脸，秀雅的脸上充斥着郁闷，一双桃花眼楚楚可怜地看向萧腾。 第504章 你师傅我当初差点在国外回不来了 萧腾慢条斯理地喝着椰子汁，咽下去之后，淡淡扫了她一眼，压低了嗓音，漫不经心地说：“你别看我，看我也没用，游戏规则定好的，谁没忍住说了话就算输。” 岑一心还能说什么？谁让她没忍住？她无比惆怅地叹了叹气。 注意到其他人憋着笑幸灾乐祸，她那双桃花眼倏地一睁，瞪圆了眼，反正她已经输了游戏，出不出声已经无所谓，于是压着嗓音怒道：“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她哼了声，又翻了下白眼，端起椰子汁猛地灌了一口，把筷子伸向越来越空的小铁锅里，退而求其次地在里面翻找土豆条。 萧腾等人一边等上菜，一边支棱起耳朵，不动声色地听隔壁的动静。 坐在矮墙隔壁13号桌的笙箫刚挂电话，那个跟笙箫只见过几面的年轻法国男子，在丢给笙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之后，没聊几句就被其他人叫走了。 “师傅，谁找你啊？”一见笙箫挂了电话，兀自懵逼了好几分钟的曲七夕便迫不及待地问，“这人找你什么事啊？” 她师傅刚才的表情蓦然大变，看起来似乎很诧异的样子，她可没错过。 “谢尔顿?欧文。” 谢尔顿?欧文是法国人，也在乐嘉工作，是乐嘉集团欧洲总部的一名高级助理，在公司的行政级别等同于副总，也就是说，他是一名海外高层。 “师傅，这个谢尔顿?欧文，找你什么事啊？” 听笙箫解释了身份，曲七夕惊呆了，愣了片刻后咽了咽口水，大眼圆瞪地问。 “他跟我说，再过段时间，他就要调任乐嘉集团亚太地区营运副总，以后主要负责采购和供应链这两个模块，”笙箫顿了下，脸颊鼓了鼓，语气有点莫名，“他调任之后，要频繁出差，办公地点不固定，不过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不需要在辖区内各分公司巡视，他打算直接待在上海，在中国区总部办公。”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曲七夕一脸狐疑，笙箫没吭声，俏丽的脸上表情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师傅？” 笙箫扯着嘴角挤出一抹极不协调的笑容，在曲七夕越发奇怪的眼神中，有些唏嘘地说，“欧文在电话里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去上海，他想抽空请我吃顿饭。” “啊？”曲七夕又呆住了。 笙箫低下头，端起汤碗默默喝了一口已经凉掉了不少的乌鸡竹荪汤压了压惊，吁了口气，然后再抬起头看向曲七夕，“不过我觉得，比起请我吃一顿饭，欧文可能更想让我给他做一顿中餐。” “……”刚缓过来的曲七夕再次呆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师傅说的是中文？可她为什么听不懂？ “很好奇？”笙箫脆生生问。 “……那必须好奇啊。”愣了好半天的曲七夕终于回过神来，她想都不想就点头附和，“师傅，这个欧文为什么想让你给他做菜？” 笙箫眨了眨眼，呵呵直笑，“因为欧文以前吃过我做的菜啊，他那会儿吃了我做的饭菜，简直惊呆了，大呼中国菜好吃，不顾形象，狼吞虎咽，和他姐姐一家人抢吃，后来还说，真想天天吃我做的中国菜。” 曲七夕又呆住了。 “师傅，这真的还是假的？”静默了半晌后，曲七夕语气很迟疑地问。 她师傅厨艺好，这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欧文一个外国人…… “而且，你不说那个欧文是……” 曲七夕突然顿了下来，欧文是外国人没错，但她师傅去过国外啊，她受邀去海外总部。 “想起来了？” “嗯。”曲七夕猛吞了吞口水，默默点了点头。 “想不想知道怎么回事？” 曲七夕点头，“想。” “我之前受埃里克邀请，去欧洲总部参观，欧文是埃里克特助，作为向导给我带路，周末我一个人在酒店，欧文问我想不想去他家农场看看，我以前没见过国外的农场什么样，一个人在酒店待着也挺无聊的，周末就跟他一起去了他家农场，但很不幸，我当时有点水土不服，肠胃炎也发作了，也吃不惯法棍这类食物，胃也需要调养，就拜托欧文在附近的超市帮我买了些食材，借用他家的厨房，做了一些养胃的中餐，毕竟住在别人家里，还占用别人家的厨房，我不好意思吃独食，就顺便帮欧文和他家里人准备了一份，然后就是我刚才说的--” 说到这里，笙箫又顿了下，看了看对面因为吃惊张着嘴一脸呆愣的样子，眸光蓦地一闪，又语气唏嘘地爆料了一个鲜有人知的情节-- “曲七夕，你知道吗，你师傅我，当时差点就待在国外没回来了。” “……为什么？” 笙箫笑了笑，垂眼看了看面前的大汤碗，默默地伸出手，把它往边上移了移，确保曲七夕口水一会儿不会喷进去才缩手。 曲七夕没注意这个细节，继续喝汤，一边兴致昂扬地问什么情况，笙箫吁了口气，“我当时即将离开的时候，欧文恋恋不舍，背着其他人，问我可不可以当他女朋友……” “噗……” 果然不出所料，曲七夕一口喷来！ 与此同时，矮墙另一侧，好几个人也喷了，狄蔚然更惨，他被吃进去的菜呛到，刚端上来的水煮肉片味道又麻又辣，啦味儿呛进了气管里，然后就极其猛烈“咳咳咳”地咳嗽起来，白皙到能看见血管的脸部肌肤涨得通红。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几乎不约而同，纷纷抬起头看向萧腾。 一个个目光都充满了复杂，一起射向萧腾的那数道打量的目光中，还有老高和狄蔚然的，两人的目光除了复杂，还有些许幸灾乐祸。 “……看我干什么？” 才从震惊中缓过来萧腾察觉到这些目光，心头咯噔了下，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声。 “您好，你们点的樱桃肉好了。” 笙箫和曲七夕闲扯间，年轻帅气的男服务员突然突然端着菜过来。 樱桃肉这道菜始创于江苏，据说于清乾隆年间传入宫中，其特点是色泽樱红，光亮悦目，比之类似的广东名菜香菠咕咾肉，这道菜口味尝起来偏咸，但咸味之中又略带了一丝甜味，其外皮很软，尝起来酥烂肥美，是一道上佳的下饭菜。 这道菜是碗碗香的招牌菜之一，曲七夕点特意为笙箫点的，虽然她现在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但曲七夕还是想让她尝一尝。 万一在美食的刺激下，她师傅又出其不意地恢复了味觉呢？ 第505章 你飞姐天天嚷嚷着让我赶紧找个对象嫁出去 很巧，把这道樱桃肉端过来的居然是刚才过来问她们要不要点菜那个帅气的小哥哥。 曲七夕又忍不住朝这个小哥哥看了几眼。 这位帅气的小哥哥笑了笑，眉眼温和，“还有两道菜，稍后端过来。” “谢谢。” 曲七夕笑眯眯的，目送那个小哥哥离去。 笙箫在一旁瞧着没出息的样儿，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嗤笑了声。 曲七夕表情僵了僵，很快又若无其事，很殷勤地把色泽樱红诱人的樱桃肉往笙箫面前推了推，劝笙箫吃菜，“师傅，你尝尝这樱桃肉，这也是碗碗香的招牌之一。” 笙箫点点头，闻着眼前这道香喷喷的菜，默默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然后又跟之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夸了几句。 曲七夕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儿，错开目光，自己也夹菜吃了几口。 “对了，师傅，你刚说的那件事，真的还是假的？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笙箫抬起头，看着曲七夕，“是真是假，等以后见到欧文，你自己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我又不会说法语。” 笙箫抿唇，看着曲七夕理直气壮的样子，语气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你放心，欧文会说英语。” “我……” 曲七夕还是很迟疑，笙箫皱着眉，表情看着有点恨铁不成钢。 “owen，upationtobeyourgirlfriend，isthatreal?” 笙箫颇嫌弃地看着曲七夕，上下嘴皮一碰，张口就是一道流畅的英语，曲七夕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师傅那嫌弃的嗓音，就毫不留情地传进了她耳朵里，“曲七夕，学了十几年英语，这么简单一句话，你不会说？” “我……” “yes，whohaveyouheardof?lillian?ireallywanthertobeygirlfriendyouknow，she''scute，andshe''sagreatok，thechesefoodsheoksisdelicio，ithk……” 曲七夕略显茫然，表情还有些心虚，刻意避开笙箫的眼神，笙箫冷眼瞧着她，嘴皮一张一合，语气听起来依然恨铁不成钢，“这些是我猜的，欧文听见询问，可能会有的反应，这些都是英语课本上常见的基本单词，你难道也听不懂？” 曲七夕彻底闭了嘴，单词确实很基础，都是课本上常见的，她怎么可能听不懂？ 只不过，她一听见要说英语，心里下意识恐慌罢了，课堂上学的英语，几乎都是为了考试，偶尔在课堂说几句，还是突然被老师点了名，迫于无奈站起来，学了英语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正儿八经用英语跟谁聊过天。 “你那英雄联盟，少玩几把不行？” 提起酷爱的英雄联盟，曲七夕倏地一下抬起快低到桌子底下的头，委屈巴巴地抗议，“师傅，我已经很多天没玩过游戏了，手机上的游戏都当着你的面卸载了。” “我打个比方。”笙箫语重心长，“把你投入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的时间，用于学习提升自己，以后你不会吃亏。我当时受邀去法国之前，谁知道我会说法语？就连你飞姐都不知道，你以为我什么时候学的？她玩游戏，刷小视频，直播种草带货、教粉丝化妆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房间背单词。” “哦。”曲七夕睁着眼睛，乖乖点头。 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听进去，笙箫叹叹气，肚子有点饿，她低着头吃菜。 曲七夕也跟着吃菜。 这时，服务员又端着菜过来了，这次不是刚才那个帅气的小哥哥了，是个略年长的女服务员，端着个木托盘，里头摆了两盘菜，一盘色香味十足的番茄牛腩，一盘冒着丝丝醋味的醋溜鱼。 服务员显然认识曲七夕，看见她，略有些惊讶地说了句“呀，小七夕过来吃饭啦，好些天没看到你了呢”，再把菜放到桌子上，又跟曲七夕说：“这桌的菜已经上齐啦，一会有什么需要的，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我安排人送过来。” 曲七夕笑眯眯的，很乖巧地点了点头，那位中年妇女就走了。 曲七夕低头看了看盘里的菜，又很殷勤地劝笙箫吃菜，笙箫从善如流，跟之前一样吃几口，再煞有介事地点评几句，说这两道菜也很好吃。 曲七夕看得心里酸酸的，怕泄露自己眼里异样的情绪，赶紧挪开目光，低头吃着菜，状似不经意地打听八卦，“师傅，你刚才说的事，我之前怎么都没听人提过啊？” 刚咽下一口鲜嫩的醋溜鱼片的笙箫，听了这话突然悠长地叹了叹气。 曲七夕察觉到异常，“师傅，什么情况？” 笙箫眨了眨眼，异常惆怅道：“你飞姐天天嚷嚷着让我赶紧找个对象，她天天各种嫌弃我，说我是她的负担，让她每天处在水深火热中，我如果能早点找个人嫁出去，她就解脱了，以她那性子，要是知道有个男人把写了自己名字的房产证和农场产证送到我跟前，让我做他女朋友，你飞姐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把我打包送过去，所以我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这么惊悚的桃色新闻，我一说出来，大家肯定传的沸沸扬扬，咱们公司这些人，什么德性，你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笙箫简直满腹抱怨，吐槽起来滔滔不绝，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 “咱公司那些混蛋，一个比一个八卦，跟不用干活似的，一天到晚净知道八卦！” “前不久，柯子凡不过请我吃了几顿饭，你瞧瞧他们，一个个都传成什么样了？到现在还跟鸭子似的嘎嘎嘎说个不停，非说柯子凡在追我，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还有啊，前些天，袁立夏不就当着他们的面把我叫走吃饭了吗，他们就跟炸了锅一样，一个个围上来八卦，这个问我认不认识狄蔚然，那个问我认不认识阮向东，还有问我认不认识俞俊西的，曾虹飞这家伙，听说我认识俞俊西，大中午直接冲进我办公室，说我跟俞俊西既然是旧识，要不干脆凑一对，最无聊的是叶蓁，她人在上海培训呢，不好好培训，整一份什么有志青年才俊pk报告，把顾默沉和俞俊西全方位进行对比，我找她算账，她还在电话里劝我，说什么人家一辆座驾，能顶普通人还贷十年二十年才能买的房，人又长好看，跟我以前关系也不错，这么好的对象不要，简直浪费！你说说这些人……” 这些混蛋玩意儿，不好好工作，一天到晚净知道八卦她，笙箫提起来就来气，越说越生气，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第506章 萧哥，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给不给力 笙箫完全不知道，在她隔壁的餐桌边，一群支棱起耳朵的人，这会儿面面相觑。 所以坐隔壁桌的这位顾笙箫，不但认识他们萧哥狄帅，还他们大老板阮向东和老板娘袁立夏！ 嗯，她还认识那位荣获过“宜城市十大杰出创业青年”传说对他们大老板羡慕嫉妒恨的游加户外创始人俞俊西。 哦，对了，她还认识柯子凡呢。 隔壁这位顾笙箫女士，人脉关系真是杠杠的！ 大家正吃惊，表情看起来都有些复杂，小眼神儿飘来飘去，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为了一百块红包努力不说话，只能努力用眼神示意交流。 虽然刚才没憋住开了口，再说话也无所谓，但萧腾等人的话孟小凡没忘，万一大声说话，一时没注意，不小心说出了什么敏感一眼，让隔壁那桌两个女孩听见了，人家到时候真跑了怎么办？是以她一直努力绷着嘴角不出声。 可惜她实在憋得慌，就拿出手机，在……八卦群里发消息。 其他人看了，有样学样，也拿出手机讨论。 于是今天晚上这顿名为聚餐实则玩着奇奇怪怪的游戏、集体偷听的晚餐实况，就这样被他们七嘴八舌在群里直播了，刚巧大家吃了晚饭没事干，看见群里不断爆料的各种信息，就都热热闹闹地在群里讨论开来。 只有狄蔚然和老高注意到，萧腾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难看，脸色黑沉沉的，他垂下眼帘，此刻看不清他眼底的眸光，但却能依稀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一丝令人心惊的凌厉的气息。 被传是攻和受，狄蔚然本来应该避嫌，离萧腾远远的，但他对这些流言毫不在意，直接堂而皇之的坐在萧腾身边，因为比老高更加清楚地看见，萧腾脸色突变气息凌厉的同时，手也紧了紧，握着筷子的那只手，青筋直暴，分外狰狞。 狄蔚然看得心底一抽，幽深的眸子一暗，滑过一丝心疼与难过。 “老萧。”他伸手碰了碰萧腾胳膊。 萧腾身体僵了僵，回过神来，一身莫名凌厉的气息瞬间散尽，他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平息了起伏的情绪，偏过头，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怎么了？” 对上他一张无辜茫然的脸，狄蔚然顿时哽得说不出话来。 愣装模作样，谁装得过……哦，不，印象中还有一个小混蛋，装起无辜来简直炉火纯青，眼前这家伙，跟隔壁那个小混蛋，绝配！ 原本忧心的狄蔚然，盯着萧腾看了几秒，最后翻了翻白眼，果断挪开了担忧的目光。 老高一脸懵逼，这什么情况？ 听了顾笙箫那些话，他心里一咯噔，一时也挺担心萧腾的，怕他心里不太好受，但夏千寻今天晚上请客，他算是半个东道主，为了方便端菜上桌，就坐在了路边上，跟萧腾中间隔了几个人，速度没狄蔚然快，见狄蔚然碰了碰萧腾，喊了他一声，他就索性坐在那儿没动，结果…… “不吃菜，看我干什么？” 注意到老高投过来的直勾勾的目光，萧腾其实心知肚明，但他还是皱着眉，故作无知一顿诘问。 “你……” 老高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道熟悉的嗓音，带着些微喘粗气的动静，从旁边传过来-- “不好意思啊，各位，临时有事耽误了会儿。” 吃饭高峰期的餐厅大堂里宾客满座，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四周好不吵闹，如果不静下心来仔细听，又不坐在附近，按理说很难听清一片喧嚣的周围传来的声音，但谈了恋爱的男人，耳朵尖得仿佛装上了探音雷达似的，老高眼前蓦地一闪，放弃了好兄弟，转头就往旁边的过道看。 果不其然，他一眼就看见夏千寻，还穿着中午那身凸显身材的职业套装，正大步流星缠朝着他们这桌走过来。 老高眼前一亮，惊喜道：“千寻，你来啦。” “嗯。”快步走过来的夏千寻冲他点头。 “你工作都忙好了？”老高很殷勤，把右手边特意空的椅子拉开。 “嗯。”夏千寻又点点头，坐在老高旁边，不过没再搭理殷勤的老高，满怀歉意的看向围坐在餐桌边的众人，“不好意思啊，我刚才……” 一句话没落音，衣摆就被人扯了下，夏千寻很奇怪地转过头，岑一心坐在旁边，一根修长葱白的手指，抵在她丰厚的唇边，作出噤声的动作。 “怎么了？”夏千寻压低了嗓音。 “我们在一个玩游戏。”岑一心也努力压低了嗓音解释，“萧哥和狄帅刚才跟大家提议，从隔壁13号桌两个女孩坐到桌边，直到她们吃完饭离开，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句话都不说，他们就给谁发一百块红包。” “啊？”夏千寻惊呆了，这是什么鬼游戏？ 见她表情古怪，岑一心笑了笑，“这游戏很奇怪对不对？其实不瞒你说，我们也觉得奇怪，不过你先安静听一会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夏千寻依旧一头雾水，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大家要么低头吃菜，要么看着她，眼神都有点难以形容的古怪。 到底什么鬼？ 夏千寻狐疑的目光转了转，盯着眼前这堵一米五的装饰矮墙，竖起耳朵听隔壁桌讲话。 她听见了一道充满了怨气疑似吐槽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貌似有点耳熟？ 夏千寻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她想起这道声音是谁的了！ 夏千寻摸出手机，点进微信聊天界面，在编辑框里快速打字。 岑一心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眼，发现夏千寻一口气发了好几条消息出去？ “萧哥，怎么样，跟顾笙箫坐隔壁吃饭，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一会儿别忘了发个红包感谢一下哦。” “今天下午，老高突然跟我说，大家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来吃饭，我就给这家店的大堂经理打电话预定，结果他很惊讶地跟我说，曲七夕也订了今天晚上过来吃饭，我问了桌号，就故意订在一墙之隔的隔壁桌，给不给力？” 岑一心很诧异，夏千寻发完消息，抬起头，跟小狐狸似的冲她狡黠地笑了笑。 老高很殷勤地帮着拆了餐具包装，并倒热水涮了下陶瓷碗和玻璃杯，并把消过毒的黑色铁木筷子外包装拆下扔掉，把筷子递给夏千寻，还用公筷给夏千寻夹了几筷子她喜欢吃的菜，其他人都没不好意思带家属过来，除了老高，眼下都是可怜兮兮的单身狗，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高一波撒狗粮的操作。 第507章 萧哥，你跟这位顾笙箫小姐姐…… 萧腾默默转过头，看了旁边这道堵得严严实实的矮墙几秒钟，再皱着眉转头看老高，“秀恩爱死得快，老高，这句至理名言，你应该知道的？” 老高抬起头，“我干什么了？” “……”萧腾噎得没话说，暂时不想理他，又转过头默默吃菜，一边竖起耳朵听隔壁说话。 笙箫逼逼叨叨吐槽了足足几分钟，身为八卦大军一份子的曲七夕越听越心虚，很努力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埋头吃菜。 笙箫气鼓鼓吐槽了一阵，突然想到什么，蓦地住了口，看向曲七夕，打量了片刻，语气悠悠地问：“曲七夕，能问你个问题吗？” “啊？”吃得满嘴油曲七夕愣了下，抬起头看了看笙箫，点点头，“师傅，你说。” “看在我这大半年这么悉心教导你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你，万晶晶，梁月，还有玩具部门那个实习生宋蕊，你们一起在食堂吃饭，有好几次，我远远看见你们有说有笑，但每次等我端着饭盒靠近，你们就住了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到底在聊什么？是不是……” 曲七夕分外心虚，下意识舔了舔嘴角，大眼骨碌地盯着笙箫，支支吾吾地问：“师傅，那个，我要是说了，你能不能……别生我气啊？” 笙箫皱着眉，目光锐利地盯着曲七夕，“我看起来像是随便生气那种人吗？” 曲七夕大眼望着笙箫，犹豫了好半天，缩着脖子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师傅，你前段时间接连发了好几次火，大家都害怕，远远看见你就绕道走，就连从旁边路过的顾客也……” 曲七夕顿了下，看了眼笙箫，见她没什么表情卜辨喜怒，不禁咽了咽口水。 “路过的顾客怎么了？” 这语气听起来……曲七夕缩了缩脖子，继续小心翼翼地补充，“有一次你发了火，没过两天，我在卖场检查低温酸奶缺货，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突然拉着我，问说之前那个在货架旁边大发雷霆的女孩是谁，说她发火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她本来要去买低温酸奶的，结果吓得推着购物车赶紧跑了。” 曲七夕说完，悄咪咪地打量了笙箫一眼，笙箫捕捉到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没好气道：“你们工作没做到位，出了岔子，还怪我发火？” “……”曲七夕绷着嘴角，一声不吭。 “老实说，你们到底背着我在讨论什么，是不是八卦我和……”笙箫适时地顿了下，没把那个数字熟悉的名字说出来，“说实话，我保证不生气。” 曲七夕避开笙箫的眼神，就是不开口，笙箫有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甩出交易筹码，“我保证不生你气，也不跟你秋后算账，你要是不放心，我跟你条件交换，你说实话，我帮你把你偶像capta王者荣耀的游戏账号要过来玩几把。” capta王者荣耀的游戏账号？ 曲七夕眼前倏地一亮，亮晶晶的跟几百瓦的强光探照灯一样！ capta啊，让她彻底迷上了王者的capta！ capta的游戏账号哎！ 偶像的力量让曲七夕失去了理智，一时半会儿没想那么多，猛地拍了下桌子，半点不带犹豫地中气十足道：“成交！” 笙箫满意地点点头，“说，你们在聊啥？是不是背着我，八卦我跟……萧腾？” 曲七夕一听，立即“嘿嘿嘿”地讪笑起来。 隔壁，又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噗”、“咳咳咳”以及筷子掉落的“啪”的一声或勺子掉落的“哐当”声。 刷的一下，数道热切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萧腾。 就连萧腾自己都猝不及防地惊了下，拿着陶瓷汤勺的手狠狠一抖，汤勺碰到碗壁，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萧腾喉结滚了几下，垂眼平息了情绪，抬起头看了看众人，“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众人忍了又忍，最终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孟小凡迫不及待，双眼发亮地看着萧腾，“萧哥，你跟这个顾笙箫小姐姐……” “……想知道我跟她怎么了？” 他话音一落，一桌人跟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想知道，自己听。” 萧腾淡然说完，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拿起那些汤勺继续舀汤，动作优雅看似悠闲地往嘴里送，其实心里紧张得咚咚直跳。 旁边的狄蔚然淡淡瞥了他一眼，很是嘲讽地嗤笑了声，随即也拿起勺子喝汤。 耳朵，跟萧腾一样，也悄悄竖了起来。 旁边的其他人亦是竖起了耳朵。 然而事情却没朝着大家期待的方向发展，曲七夕已经转过弯来，一脸狐疑地看着笙箫。 “师傅，你在逗我，capta的游戏账号，你怎么可能要得到？” 笙箫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赏了她一个大白眼，“capta怎么了？capta很了不起吗？他的游戏账号，我为什么要不到？” “师傅，那可是capta啊，capta哎，他不是普通人，他……” 曲七夕瞬间化身为脑残粉小迷妹，絮絮叨叨就要细数这位capta的光荣事迹，笙箫却很不以为然地打断了她，“capta又怎样？他又不是神！甭管他在外人眼里多厉害，回了家也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是有父母有姐姐的，你既然这么迷恋游戏主播capta，难道不知道他有个三天两头拉黑他的表姐？” “我当然……” 一句话还没落下，护犊子的曲七夕脱口而出的声音就顿住。 “师傅！”曲七夕咽了咽口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笙箫，“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动不动就删capta微信好友的……表姐？” 笙箫眨眨眼，眼神无辜，“我看起来不像吗？” 曲七夕目光灼灼五比热切地看着笙箫，足足看了几分钟，然后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干……干嘛？”向来是笙箫看得曲七夕头皮发麻心惊肉跳，今天头一次反过来，笙箫心里发慌。 “师傅，你真的……是capta说的那位表姐？” 笙箫没好气地嘁了声，默默地把别人公布在网上的capta微信号复制粘贴了下，再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好友添加页面，当着曲七夕的面申请添加她偶像的微信，微信号查询结果是……直接跳出了可以发消息或申请音视频聊天的界面！！！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师傅真的认识capta啊！ 所以她之前每次看capta直播，忍不住啊啊啊啊啊一阵尖叫，怒赞capta操作666的时候，她师傅那时候找她有事，恰好在一旁看见了，才会很无语地发出那么不屑一顾的嗤笑？ 第508章 师傅，你名下真有一辆兰博基尼吗 曲七夕一双狗眼瞪得老大老大了，盯着左上角的微信号、昵称和备注名。 微信号是capta。 昵称是也capta。 备注名……曲七夕盯着最上面的备注名，嘴角不可思议地狠狠抽了几下，很艰难地问：“……师傅，你是认真的吗？你怎么给capta备注成……” 笙箫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垂眼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微信备注名，再抬眼看向此刻俏生生的脸上表情状似便秘的曲七夕，鼓励道：“来，勇敢一点，喊出你师傅我精心给你的偶像capta备注的昵称。” 曲七夕怎么可能喊的出口？ 要知道，笙箫给她那个外表俊美身高一米九几的大表弟沈一舟备注的昵称是：沈小贱。 知道她喊不出来，笙箫跟恶作剧似的，“噗呲噗嗤”笑出声来。 约莫大半个小时之后，曲七夕在去医院看同学的路上发了条朋友圈。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圈里出了名的佛系游戏主播capta，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热搜榜单上，虽然并不是热搜前十名，但也够惹眼的，上榜的原因有点哭笑不得，因为一条被曝光的朋友圈截图。 小蛐蛐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大相信，前不久无意间让capta上了热搜且至今令令全网羡慕嫉妒恨的那位capta的表姐，给她表弟capta备注的微信昵称竟然是……沈小贱[微笑][震惊脸][笑哭] 问我为啥知道？[笑哭][笑哭][笑哭]因为今天偶然发现，令全网羡慕嫉妒恨的那位capta的表姐其实跟我一起合租了大半年，而我之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直到今天，她为了从我嘴里套话，拿出了我不得不速屈服的杀手锏！我刚跟她搬到一起住没几天，她就知道我偶像是capta了！[捂脸笑] 这个天天嚷嚷着快穷哭了，说快要被我蹭吃蹭喝吃穷了的女人，每天精打细算过日子，殊不知她名下有辆价值四百多的法拉利！！[笑哭] 朋友圈一出，点赞无数，评论也是，要么说她做梦还没醒，要么问她真的假的，还有人直接以一大排生动形象的表情包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更有甚者注意力放在四百多万的豪车上，表示她竟然跟个身价四百多万起步的小姐姐合租一套房。 针对质疑，小蛐蛐回复：“骗你干啥？说实在话，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她当着我的面复制了网上公布的capta的微信号申请加好友，我亲眼看着微信好友界面跳出来，盯着微信号看老半天，真的是capta啊，要不我咋知道沈小贱？[笑哭]” 一帮朋友问小蛐蛐，知不知道大表姐为啥给capta备注“沈小贱”，小蛐蛐答曰：我问她为啥要给capta备注这么个昵称，她一声长叹:“还能因为什么？他嘴贱呗，我快被他气死八百回了！” 这条朋友圈随后被人截图晒到了微博上。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21:13已编辑 一叶扁舟capta:capta，请问这朋友圈说的是真的吗？大表姐真给你微信昵称备注沈小贱？ [图片] 此微博一经发出，密切关注capta的粉丝们简直惊呆了。 他们打起王者来酷拽帅的capta，微信昵称竟然被人备注成……沈小贱？ 而这个人，还是capta当初为了给自家表姐找场子，亲自下场发博说这是自家团宠，为了力证自己所言非虚，大表姐真的是团宠，而在网上博文下带了聊天记录九宫格长图，直接震惊全网，令表姐被全网羡慕嫉妒恨的……大表姐？ 大表姐，这备注的昵称，是认真的吗？ capta或许在忙，并没有回复，但不影响粉丝们哭笑不得地在网上热烈讨论，并引发路过的吃瓜网友们参与其中，一个不小心炒起了热度，不声不响把人送到了热搜榜单上。 热搜话题大表姐给capta微信备注沈小贱 网上的热闹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 眼下，曲七夕俏生生的小脸上，表情简直跟便秘似的，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微信昵称，看了好半天后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问：“师傅，你备注什么不好啊，为啥要给capta备注这么个昵称？” 笙箫耸耸肩，一声长叹，“还能因为什么？他嘴贱呗，我快被他气死八百回了！” “可是，众所周知，capta出了名的宠姐。” 笙箫闻言又是一声长叹，“少年，你知道什么叫做表里不一吗？说的就是你们这位沈小贱，他那张嘴，说话但凡好听一点，我能闲着没事干恨不能一天拉黑他八百回？” “可是……” “别可是啦！”笙箫叹叹气，一脸挽就失足少女般怜爱的表情，“快收起你那小迷妹看偶像的八倍滤镜，等沈小贱哪天来宜城了，他神马德性，我一定让你见识一下！” 曲七夕眨了眨眼，总算不说话，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却在摇旗呐喊，啊啊啊，她总算可以亲眼见到capta了吗？ “收起你心中的呐喊。”笙箫幽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以前又不是没追过星，我当年对着小李寻欢和顾惜朝啊啊啊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以前上学那会儿，我今天觉得江直树很帅，明天觉得江猛帅爆了，过两天又觉得飞轮海的吴尊颜值逆天了，看天下第一，又觉得归海一刀超级无敌帅，我妈跟我说，人家再帅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又不认识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练习题，我很听话地点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内心疯狂啊啊啊，心想一会等作业写完了，就去同学家里玩，她家有dvd播放机，还有很多碟片，比如吴尊和张韶涵主演的《公主小妹》，还有当时号称微笑王子的张栋梁和甜心教主王心凌主演的《微笑pasta》，还有《薰衣草》和《海豚湾恋人》。” 曲七夕觉得，这世上什么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有个过于了解自己的师傅，分分钟就一眼看穿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哎，曲七夕很惆怅，叹了叹气，低头夹起一块甜咸可口的樱桃肉。 樱桃肉真好吃，曲七夕嚼了嚼，被这无敌的味道征服了，她咽下去之后，忍不住哼起歌儿。 哼着哼着，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知名的曲子就这么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目光又直勾勾地看着笙箫。 “师傅！”她很深沉地喊了句。 “你又想说什么？” 曲七夕盯着笙箫没说话，过了好半晌，满脸期待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既然capta是你表弟，所以你名下，真的有一辆兰博基尼？capta之前在网上说的，他说……” 第509章 老萧，你努力加把油，把人和车娶都回家吧 曲七夕语气极其激动，絮絮叨叨，把capta之前一怒之下在网上发微博找人，为了力证他表姐是他家团宠发聊天记录长图，无意间暴露了他看上一辆兰博基尼，他爹很痛快就买单了，但购车发票上写着他……表姐名字一事。 笙箫幽幽道：“他既然发了聊几句长图，你难道没看见，车给我送过来的前提？” 曲七夕愣了下，然后就嘿嘿直笑，“所以师傅你赶快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呗，capta说，他爹把车开回家的时候说，只要你顺利嫁了，他就把兰博基尼当成嫁妆给你开到婚礼现场，你一嫁，四百多万的兰博基尼到手，多爽啊。” 笙箫“呵呵”冷笑，“合着我为了一辆车，就随便把自己嫁出去了？更何况，”笙箫不太想承认，但不能不认，她幽幽道，“我不会开车。” 曲七夕眨巴着大眼睛，循循诱导，“师傅，四百多万的超跑哎，怎么也得学会开……” “闭嘴你！”笙箫不耐烦了。 “四百多万的车你都不……” “曲七夕！”笙箫一脸慈爱地看向曲七夕，语气分外的温柔，你说，我最近对你是不是最近太和颜悦色了？要不要再对你严肃一点？” 曲七夕瞬间闭上了叭叭叭的小嘴。 “很好，恭喜你，这次终于知道长记性了，总算知道你越哔哔结果越糟糕。” 曲七夕只能报以呵呵讪笑。 “曲七夕。” “有！”曲七夕举起爪子，一脸谄媚，“师傅，您请说！” “你给我听好了，曾虹飞和叶蓁这两个人，但凡有一个人知道capta笙箫和兰博基尼……” 曲七夕二话不说就举着爪子发誓，“从此我再也不吃师傅您做的菜！” “很好。”笙箫满意地点点头，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色香味十足的樱桃肉，“来，赏你一块樱桃肉。” “谢谢师傅。”曲七夕很狗腿地说。 隔壁竖起耳朵偷听的众人早已一片凌乱，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歪楼到这个地步，说好的讲顾笙箫和他们萧哥的八卦呢？怎么说起了什么capta？ 不过，倒也不算太失望，毕竟还是听到了一些比较有趣的事不是吗？ 少数人十分激动，跃跃欲试，擦，隔壁小姐姐究竟是什么宝藏？跟他们事务所一众大佬不说，跟他们这位和尚似的萧哥关系可疑不说，她竟然还是王者大佬capta的大表姐！ 啊啊啊，怎么办，好像越过这道墙，过去跟这位传说中的大表姐打招呼套交情啊！ 话说，大表姐能不能帮个忙，给表弟，不，给capta打声招呼，让他通过一下微信好友申请？ 不然，过去加大表姐微信也行啊，还能顺便打听打听关于萧哥的八卦呢。 不玩游戏的人，注意力放在别处，比如那辆兰博基尼，这位小姐姐看着不起眼，名下竟然就有一辆价值四百多万的豪车呢。 只不过，那辆车是嫁妆，得找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了，她才能顺利拿到那辆豪华超跑！ 想到这里，众人心里一个激动。 于是微扬着嘴角，表情有些莫名的萧腾，再一次接受了众人热切的目光洗礼。 “萧哥，你加把油把人娶了呗，那辆价值四百多万的兰博基尼超跑，到时候就是你家的了。” 知晓内情的岑一心，开起玩笑来没什么顾忌。 她话音一落，立马引来其他人附和。 小高：“是啊是啊，萧哥……” “一百块红包……” 过于激动的小高表情一顿，擦，一个不小心就痛失了一百块！ 小高瞬间焉巴了！ 激动万分热衷于凑热闹的其他人：“……” 还好还好，及时闭了嘴，不然辛辛苦苦憋了这么久，一着不慎破了功，痛失一百块红包，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小高如丧考妣，坐在小高隔壁的李奕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小高表情越发愁苦了。 狄蔚然幸灾乐祸地嗤笑了几声，然后转头冲一脸无辜的萧腾说：“老萧，你努力加把油，把人和车娶回家，你那辆破帕萨特，早该换了。” 萧腾额角猛然一跳。 这家伙，怎么也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 萧腾拧着眉瞪了狄蔚然一眼，狄蔚然却勾着唇角阴柔邪魅地一笑，丝毫不在意他的愤怒和抗议。 “你难道不想娶她？” “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其他男人？” “兄弟，加把油，把人和车娶回家，我等着沾你的光，也过一把开豪车的瘾。” 狄蔚然摸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阵飞舞跳跃，很快发出几条消息。 “看手机。” 胳膊被人碰了下，萧腾一愣，摸出手机，看了眼微信图标，左上角标着通红的99+，他点进去查看消息，未读消息一长串，有狄蔚然刚发的，也有老高的刚发过来的，他先看狄蔚然的，一眼看见前面两条消息，眼神顿时一暗。 他怎么不想娶她？ 又如何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旁人？ 狄蔚然这问的简直是废话！ 他无视这两条消息，看下面一条，一看便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说的好像你没开过豪车一样！你家车库里停的那辆阿斯顿马丁，难道是等比例高仿玩具？” “叮咚”一声响。 狄蔚然拿起手机看了眼，挑了挑眉，随即在编辑框里打字，“哎，这不是没开过兰博基尼嘛，到时候沾你的光过过瘾呗。” 这话倒是不假，虽然家里条件好，但狄蔚然并不奢侈浪费，一辆车能开好几年，除了他自己赚钱买的一百多万的保时捷，就是他那几个姐夫凑钱送的阿斯顿马丁。 前年端午节那会儿，洛佳佳临时被朋友叫过去帮忙救场，在车博会当了一回车模，她展示的那辆车是一辆大红色的兰博基尼，狄蔚然当时在场，皮肤白皙穿着性感的洛佳佳和大红的车身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视觉盛宴，事后在距离车博会现场最近的酒店里，洛佳佳险些被折腾得散了架，后来，狄蔚然跟个沉迷美色的昏君似的，突然决定再买一辆大红色的兰博基尼。 只不过，最后终究未能如愿。 当时刚巧项目繁多，手头工作太忙，狄蔚然一直没空去4s店，最终让他丢开手头一堆工作的，是洛佳佳突如其来的车祸事故。 惊人的巧合，把洛佳佳撞飞的那辆车，刚巧就是一辆飞驰而过的大红色兰博基尼。 从此，别说买大红色兰博基尼，他把所有兰博基尼车系列为了禁忌。 如今他还能说这种话，萧腾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感谢，欣慰他似乎走出了当时的心魔，感谢他于几句玩笑话中给出的祝福。 第510章 说好的……无领导八卦群呢？ 萧腾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会儿，犹豫再三，在屏幕上来来回回打字，最终只回了三个字-- “再说。” 狄蔚然看了消息，摇头笑了笑，抬手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 “希望有那一天。” 沉默半晌，萧腾最终回了狄蔚然这么一句。 再点开跟老高的聊天界面查看，老高跟狄蔚然的反应差不多，也劝他加油，早日连人带豪车一起娶回家，后面也跟狄蔚然似的发了句：“加油啊老萧，等你早日把人娶回家，四百多万豪车到手，到时候也让我沾沾光，开几回这兰博基尼，活这么大岁数，我还没开过这么豪的车呢。” 老高还加了一段：“有什么困难，直接提，我会想办法帮忙，我这边有夏千寻，她也可以从中帮忙周旋，总会有突破口的。” 萧腾笑了笑，手速飞快地打字，给出了跟刚才回复狄蔚然差不多的答复。 孟小凡游走在八卦第一线，很热情地把这一波大料丢进八卦群里，引发群里新一波讨论热潮。 萧腾瞥见孟小凡的动作，拿出手机，在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空降八卦群，给大家下发了一条警告-- “今天发生的事，自己人说几句也就罢了，别传到网上去，也别随便跟其他人说，以免网上的言论影响顾笙箫的正常生活，她毕竟是我朋友，我不希望她出任何岔子。” 众人突然刷到这条消息，瞬间安静如鸡。 擦，说好的……无领导八卦群呢？ 自打发现阮向东竟然在群里默默窥屏，大家又背着领导新建了一个八卦群，大家一再确认没有误拉领导进群，那么身为合伙人之一的萧腾，究竟是怎么混进这个群里的？ 简直要命，他们天天在群里八卦，热火朝天讨论了那么久，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放飞自我，岂不是全都被默默窥屏的大佬看见了？ 请问，现在装死有用吗？ 显然是没用的，有人忍不住艾特萧腾，战战兢兢地问：“萧哥，您一直在群里吗？我们之前闲聊说各种细节，您应该没看见？毕竟您这么忙。” 萧腾答曰：“看了大约十之八九。” 擦，所以他们被大佬窥屏了？ 众人表情都扭曲了。 萧哥，您好歹是首席设计师，能老老实实画画图吗？为毛要暗中窥屏？ 他们之前都说了啥？众人努力回想了一番，然后都生无可恋了，他们八卦一时爽，貌似在这个群里说了不少不合时宜的话。 完犊子了。 话说，萧哥会不会哪天秋后算账？ 还有脾气不太好的狄帅，他们没少偷偷在这个群里吐槽他…… …… 萧腾猝不及防地在群里丢下一枚炸弹，然后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无视四周射过来的欲言又止幽怨的眼神，低着头回复一堆未读消息，然后再若无其事地一边吃菜一边偷听。 曲七夕请笙箫吃的这顿饭，终究没能圆满，两人扯七扯八扯了一堆，提到曲七夕和万晶晶等人背着笙箫八卦，笙箫以出借大表弟游戏账号作为条件套话，曲七夕总算愿意松口了，结果这丫头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曲七夕一脸抱歉，笙箫还能怎么办？让她赶紧先接电话。 接完电话，曲七夕跟笙箫道了歉，然后就脚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烟地跑了，她一个大学室友大晚上得了急性肠胃炎，被来拿东西的房东撞见，情况比较紧急，房东好心开车带她去医院，但也不可能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室友无奈，只得给刚回宜城没多久的曲七夕打电话求助。 曲七夕一走，就剩下笙箫一个人，曲七夕点的菜都上齐了，接近三个人的分量，她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个人过来一起吃，就看见一只手指修长的素白玉手突然伸过来，在桌上“嘚嘚嘚”地敲了几下。 这手恍惚有些熟悉，笙箫不禁愣了下，缓缓地抬起头看了眼，一张妆容精致美艳异常的脸映入了笙箫眼帘。 “虹飞？”笙箫又愣住了，下意识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这不问的废话吗？这儿是餐厅，我能在这儿干嘛？”曾虹飞看傻子似的瞟了笙箫一眼，一屁股坐在曲七夕刚坐的位置。 见不远处就有个服务员，便招了招手，把服务员喊了过来。 “您好，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是7号桌的顾客，麻烦帮个忙，把7号桌的菜端到这边来，我跟这位顾小姐一起吃。” “这……”服务员有点为难，看了眼笙箫，笙箫立即冲他点了点头，“没关系，你去，把7号桌的菜都端过来。” 见笙箫没意见，服务员便放心了，“好的，请两位稍等片刻。”他礼貌地说完，冲两人微微欠了欠身，随即就往位于角落处的7号桌那边走。 曾虹飞是空着手过来的，桌上有消完毒后塑封的备用餐具，她低头看了眼就开始拆包装，一边拆一边问：“曲七夕人呢？下班那会儿，你不是跟她一起过来的吗？她怎么不见了？” “还能怎么滴？她丢下我跑了呗。”笙箫哀怨地叹了叹气，“菜刚上齐呢，她一小伙伴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急性肠胃炎发作进了医院，她就脚底抹油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曾虹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对了，你呢？你怎么也一个人？老白呢？” 曾虹飞一听，妆容精致漂亮美艳的脸蛋顿时拉长了，语气颇不愉快地抱怨，“快别提了，我本来跟他一起过来的，结果还没吃几口呢，他就接了个电话，临时被他领导叫走了。” 笙箫一听，眨了眨眼，很不厚道地“噗嗤”笑出声来，一脸幸灾乐祸，“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有今天呢，以前都是你丢下老白……” 曾虹飞脸一沉，目光犀利，甩给笙箫一枚锋利的眼刀子，“顾笙箫，你还好意思说呢，我以前丢下老白是为了谁，你心里没点数？” 笙箫脸一僵，不太自在地咳了咳，避开曾虹飞控诉的目光，神色讨好地讪笑，“……所以说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嘛，我不是答应你了嘛，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做的饭菜，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动手为你做，我前几天还给你做菜了呢。” 曾虹飞赏了笙箫一个白眼，看着她一脸无辜的小模样，哼哼了声，“你每次都这个臭德行，一不小心闯了祸，就故作无辜扮可怜。” 笙箫眨巴眨巴眼睛，避开她嫌弃的目光，默默低着头吃菜。 第511章 你以前对着那谁，也是这德性？ 服务员把7号桌的菜和酒水都搬了过来。 曾虹飞道了声谢，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小口酷爱的香槟，垂眼看着笙箫头顶，咽下酒水后，“你以前上学的时候，跟那谁在一起，也动不动就这样耍无赖吗？” “谁无赖了？” “除了你还有谁？嘲笑别人幸灾乐祸，一发现苗头不对，立马就装无辜不做声，要不然就厚着脸皮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用你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娃娃脸装可怜。” “……那也得有人买账才行通啊。”笙箫表情无辜非常不要脸地说，“有本事，你别吃我这一套啊。” “呵，得了便宜还卖乖，好意思说不无赖，你自己说说，还有人比你更不要脸的吗？” “……曲七夕算不算？” “你们师徒俩，半斤对八两。” “并没有，”笙箫摇头，“曲七夕戏精本精，若要论落卖可怜装无辜，她可比我厉害多了。” “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好意思说？” “敢作敢当，堂堂正正，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曾虹飞啧啧感叹：“耍无赖还能像你这么理直气壮，顾笙箫，你真的是绝了！” 笙箫吐了吐舌头，低头看着盘子，拿筷子在里面翻找牛肉。 “哎，你以前对着那谁，也这副德性？” “你猜。”笙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双杏眸看起来分外无辜。 “我要是猜得到，犯得着问你？”曾虹飞漂亮的丹凤眼一转，没好气地赏了她一个大白眼。 笙箫低着头，用筷子戳了戳樱桃肉，“这个樱桃肉，味道还挺不错的，你说我要不要……” “顾笙箫，你可闭嘴。”深知笙箫德性的曾虹飞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我拒绝再听见你说，要找厨师学几手！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每次一看见好吃的就想着找人家学，也不怕人家烦你。” 这个问题，笙箫回答无数遍了，因为她无数次在吃饭的时候说要找厨师偷师，笙箫一如往常那样浅淡地笑着说：“为在乎的人洗手作羹汤，是件很幸福的事，虽然外面也可以吃，但哪比得上有心人亲手为自己烹制的？抓住机会多学几道菜，就能多制造一点惊喜，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为在乎的人洗手作羹汤什么鬼，厨房白痴曾虹飞表示不理解，转移话题，“这周六有没有空？我妈一直说要请你吃饭，她这周六白天有空在家。” 笙箫摇头，“周六中午恐怕不行。” 曾虹飞漂亮的脸蛋上登时滑过一丝诧异，“你哪次假期不是家里蹲？就你这恨不得在家里生根的德性，你周六能有什么事？” “我倒是想家里蹲呢，我晕车那么厉害，才不想出门坐车，可这周六是真没办法，”笙箫无可奈何地悠长叹息了一声，“郁爷爷好说歹说，非要我周六上他家，去给他做午饭呢。” 郁爷爷？曾虹飞抿了口酒，语气试探，“你说的郁爷爷，是我知道的那个郁爷爷吗？” 笙箫叹着气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他为什么让你给他午饭？” 笙箫俏丽的脸蛋上，很快就爬满了郁闷，她闷闷地叹着气说：“这事说来话长……” 曾虹飞想都不想就打断她，“那就长话短说。” 笙箫又惆怅地叹了叹气。 “这件事，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我那次去郁爷爷家，你跟几个朋友在爬山，中途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提了几句做饭的事，老爷子耳尖听见了，问我厨艺是不是挺好的，我说还行，他一听，当场就乐开了花，还说择日不如撞日，让我给他做几道菜尝尝，我说已经答应了你，得回家给你做，他当时也就没强求，让我有空再给他露几手。” “老爷子所谓的有空，就是指这周六？” “并不是。”笙箫苦着脸摇头，“截止今天，我已经去给他露了好几手了。” 曾虹飞漂亮的眼底滑过一丝诧异，“所以你之前几个周末，都去了郁爷爷家？” “嗯。”笙箫整个人焉答答的。 曾虹飞这家伙听了，当即没心没肺地一阵“咯咯咯”的笑，笙箫眼神幽怨地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收敛了幸灾乐祸的嘲笑，但语气中还是隐约透露着些许嘲笑，“你现在是不是悔不当初？” “可不是嘛！”笙箫满嘴苦闷，“露了几手就没完没了了，去了他家几次，郁爷爷的手机号，已经成功荣升为我最怕看到的号码之一。” “没事，能者多劳，你厨艺好，郁爷爷才愿意使唤你，你看看我，能下个面条算不错了，我上学那会儿，有次心血来潮试图做菜，结果搞得厨房烟雾缭绕，物业还以为我家里着火了呢，直接打打电话报了火警，消防员都来了，结果进了屋一看，就是锅里的油烧干了，锅底被烧了个洞，郁爷爷知道我几斤几两重，他从来不喊我。” 曾虹飞又“噗嗤”笑了笑，低头在盛番茄牛腩的盘子里翻了翻，用筷子夹起一大块牛肉。 “来，犒劳你的。” 笙箫幽幽地看了幸灾乐祸的她一眼，心里十分不痛快，“说起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找我算账？”曾虹飞愣住了，“为什么？又不是我跟郁爷爷说你厨艺好……” “你是没跟郁爷爷说，那其他人呢？” 曾虹飞咳了咳，低头端起杯子，灌了自己一大口香槟，然后低头在盘里夹菜，等酒水一咽下，就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塞。 笙箫忿忿地瞅着她，满腹抱怨，“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当时就不应该那么好心，请你吃我做的菜，吃了我几口菜，你就跟个喇叭似的一宣扬，从此我不得安宁，你们倒是好，尝了甜头就不肯罢手，之前个把星期聚一次，后来恨不得天天聚餐，别人聚餐去餐馆，你们聚餐拉我做菜，白天辛辛苦苦工作，晚上还得给你们做菜，这厨师一做就是好几年。” “事情已经发生了，想阻止也没办法，我想着等调回宜城，没几个知道我厨艺……” 听见笙箫提起宜城，曾虹飞突然抬起头，美眸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笙箫好几眼，然后打断她充满了怨气的抱怨与絮叨-- “顾笙箫。” “干嘛？”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人打断，笙箫心情非常不爽，语气非常不耐烦。 “你厨艺好这件事，就算我不声张，其他人也知道。” 笙箫木着脸，“你不说，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你是不是忘了埃里克给你写的稿子？” 埃里克给她写的稿子？ 笙箫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想起来曾虹飞什么意思了。 第512章 能不能不要跟我提他 一年之前，笙箫受邀去欧洲总部参观学习，向中国区总部发出邀请邮件的，是时任欧洲总部营运总监的埃里克，笙箫不远万里到了总部，埃里克很热情地邀请她去家里吃晚餐，秉着中国人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笙箫借用埃里克家的厨房，为他们一家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中式大餐，埃里克一家人吃得惊叹连连。 之后，埃里克在感慨之下，写了一篇名为《做得出好业绩还会制作美味中餐的神奇东方娇娃》的文章，投在了公司的内刊上。 集团有相关政策，各分公司每年都会挑一些能力比较突出业绩很好的一线经营人员，让他们公费去其他分公司或总部参观学习，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各分公司自行挑出来的，像笙箫这样，由总部主动发出邮件邀请的，实在少之又少，这对笙箫个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殊荣，对全公司其他一线商业经营人员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鼓励，负责内刊发型的文宣部编辑组当即决定，把埃里克亲笔撰稿的文章翻译成多种文字，向集团各分公司同步推送。 笙箫是当事人，来自乐嘉中国区域，翻译的内刊报道，怎么可能少的了中文版？ 经营区域的员工被总公司高层发出邀请，对分公司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而笙箫竟然还能让埃里克亲笔撰稿夸赞，这对乐嘉中国来说，更是一种额外的惊喜，这么大的荣耀，乐嘉中国区域怎么可能不极力推送并让大家积极向笙箫看齐？ 笙箫的光荣事迹，国内各门店的同事们，应该没几个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笙箫抿着嘴角没说话。 曾虹飞一边悠闲地吃着菜，一边打量着对面神色突然变了的笙箫，咽下嘴里的醋溜鱼之后，漫不经心地开口，“看你这表情，应该是想起来了？” 笙箫瞅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眸，默默低着头夹菜吃饭，曾虹飞看着她笑了声，“哎呀，我们顾处可真是厉害啊，被全球总部运营总监邀请去欧洲总部参观，人家不但邀请你去家里吃大餐，还亲自为你撰稿大赞特赞，我当时可惊呆了，看了埃里克中文版的推文，心想，哎呀，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顾笙箫吗，她什么时候背着我学会法语了，这……” 她这语气越说越不对劲，笙箫太阳穴不禁突突直跳，打断她，“曾虹飞，你说话这语气，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阴阳怪气？”曾虹飞冷笑了声，脸上原本漫不经意的表情突然变得严厉了许多，“顾笙箫，你好意思怪我说话阴阳怪气？我可告诉你啊，你当初背着我偷学了法语，这事它还没完呢。” 笙箫咽了咽口水，“你……这是要秋后算账？” “你说呢？”曾虹飞精修的眉头一挑，眼神钉视着笙箫，饭也不吃酒也不喝，丢下酒杯和筷子，双手抱臂靠坐在椅子上，一副要算账的架势。 笙箫抿着唇没说话，垂眼避开她的视线，眼神眨了眨，大脑飞速开始运转起来。 片刻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若要秋后算账，你之前结婚那会儿，背着我怂恿柏松原，让他追我这件事，我也还没找你算账呢，什么伴郎在婚礼上看上了新娘的伴娘，婚礼过后展开猛烈追击，演的跟真的一样！” “本来就是真的，人家确实看上你了啊。” 说起来，曾虹飞心理素质真不错，都被笙箫戳穿了，她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你也许不知道，柏松原这人，年近三十了，至今还是单身，最大的兴趣就是赚钞票，有车有房有存款，颜值也不赖，条件这么好，喜欢他的女生不少，可他呢，一个也看不上，整天想着怎么赚钱，要不是真喜欢你，他能丢下自己手上的工作，三番五次去找你？” 曾虹飞动了动身体，松开手臂，拿起杯子准备给自己灌一口酒，酒杯凑到嘴边才发现酒没了，她又放下杯子，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 笙箫斜眼看着她，“你敢不敢发誓，你没背着我怂恿他追我？” 曾虹飞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下，美眸一抬，迎上笙箫谴责的目光，“是，我承认，我在婚礼之前见过他，当时背着你给他看了你的照片，可我那不是为了你好嘛，你这些年……” “我谢谢你这么惦记我！”笙箫蓦然打断她，白净的小脸黑沉沉的，看起来十分气恼，“要不是你来这一出，我后来至于那么烦吗？他动不动就往东港跑，跟顾默沉合不来，这两个家伙一碰上，简直是天雷碰上地火，大神斗法，小鬼遭殃，我这个夹心饼干当的，哄了这个，还要再去安抚另一个，我要直接撒手不管了，两人居然能暂时言和，联起手来声讨我！” 要不怎么说曾虹飞没心没肺？提起过去这两年悲催郁闷的经历，笙箫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可曾虹飞听了，竟然还能“噗嗤噗嗤”笑起来！ 笙箫看了，愤怒的小宇宙爆发，炸毛了，杏眸圆瞪，冲她一声大吼：“曾虹飞！” 成功接收了她的愤怒，曾虹飞努力憋着笑，冲她点点头说，“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 可她就是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看顾笙箫吃瘪，她就是很开心嘛。 更何况，有了柏松原搅局，每天除了工作，什么娱乐休闲活动都没有，生活如死水一般，跟个苦行僧似的顾笙箫，生活突然多了许多不少生气！ 认识了这么久，笙箫太了解曾虹飞了，见她说了不笑，可上半身还是笑得在发抖，恨不得一个拳头狠狠捶死这家伙！ 笙箫气得简直想吐血，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只得低着头吃菜，她夹起一块牛肉，仿佛这块牛肉是曾虹飞，很用力地咬了一口，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曾虹飞看得眼神一跳，觉得这家伙仿佛在咬自己。 曾虹飞吃了几口菜，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正安静吃菜的笙箫，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了，“忘了跟你说，前两天跟柏松原聊了几句，他……” 又听到这名字，笙箫表情一僵，直接吐出嚼了几口的牛肉，木着脸看曾虹飞，幽幽地抗议：“你能不能不要跟我提他？” “……可我要是不提前跟你说，他突然过来，到时候搞得你措手不及，那不是更糟糕吗？” “……”笙箫表情又滞了下，张了张嘴，没说话。 曾虹飞见状放心了，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慵懒与漫不经心，“柏松原跟我说，他最近手头上的工作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再过个天，他可能会来宜城。” “……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让他别来找我？” 第513章 我好像听见了熟人的声音 “这让我怎么说？”曾虹飞嗤笑了声，唉声叹气无可奈何的语气，“人家有手有脚，而且还事个单身好青年，人家想追心上人，我怎么阻止？” “……我是你朋友？” “不是。”曾虹飞想都不想就摇头。 “……”笙箫猝不及防地愣了下，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会说这种话。 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目光恶狠狠瞪着对面那个刚给了自己一万点暴击的女人，“曾虹飞，刚才那话，你再给我说一遍？” 曾虹飞妖娆的脸蛋上，表情极为无辜，“我其实想说，你是我祖宗！” 话音一落，她祖宗的嘴角就狠狠抽了抽。 “真的，顾笙箫，”曾虹飞一脸认真，“我对我亲弟弟都没这么好，对曾启铭，我永远都只有吐槽恶作剧以及各种使唤，可到了你这儿，说像伺候祖宗一样，我想，要问其他人，他们绝对不会反驳。” “是吗。”笙箫冷笑了声，“那你祖宗我想让你帮个忙，你把那个牛皮糖似的柏松原给我撵走……” 然而曾虹飞却很无辜地摇摇头，“祖宗，恐怕要对不住了，这事儿我办不到。” 笙箫气息一滞，“……那祖宗要你何用？” “我又不傻！”方才看起来还一脸无辜的女人白眼儿一翻，“等你找到对象，我就解放了，从此我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不必再处于水深火热中，不用再像孙子一样伺候你这个祖宗，我和这个柏松原目的虽然不一样，但最后都能得偿所愿，多好啊？再说了，我其实也算是帮了你，我可听说了，你姨妈已经给你下了最后通牒，说你今年过年回家，你要是还不带对象，就别想进家门了，有柏松原这大好青年在，你还有什么好愁的？一举三得的好事，我何乐而不为呢？为什么要把他撵走？” 矮墙隔壁的另一桌。 萧腾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黑得简直跟锅底有一拼！ 伊能那个欧总算是他想多了！ 但他们公司那个什么店长督导袁成亮呢？ 还有顾默沉！ 这一个两个还不够，又来个柏松原，而且这家伙有房有车有存款，颜值也不赖！ 关键是，曾虹飞这个女人，竟然向着柏松原！ 曾虹飞是什么人？这女人对顾笙箫虽然总是满口嫌弃，但她其实是顾笙箫最好的朋友，她在顾笙箫心目中的分量，只怕比当年的洛佳佳各和汤美婷等人更甚。 萧腾越想越觉得生气，端起盛椰汁的杯子，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坐在桌子边的众人此刻都默默看着他。 说真的，他们也不懂为什么，自打听说他们萧哥跟这位顾笙箫小姐姐貌似关系不一般之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下意识要看他们萧哥几眼。 瞅瞅，他们萧哥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说没点猫腻儿，他们才不信呢。 “老萧。” 狄蔚然碰了碰萧腾胳膊，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该担心的他，这会儿也有点幸灾乐祸。 “干嘛？”萧腾皱着眉，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 狄蔚然那阴柔俊美的脸蛋上笑意融融。 萧腾瞥见了，眉头皱得更深了，觉得这家伙似乎不怀好意。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这厮没心没肺的嗓音在耳边，“听见了没，咱这妹子，不缺追求者，听她朋友那意思，那柏松原似乎还挺优秀的，有房有车有存款，颜值也不赖，你……” “是啊，老萧，这对象，一听就很不错……” 老高也反应过来了，跟着附和！ 已经攒了一肚子火的萧腾，额角突突直跳，这两个可恶的家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多！ 萧腾忍了又忍，可狄蔚然和老高一直在他耳边哔哔叨叨，狄蔚然对老高说，老高，夏千寻不是顾笙箫徒弟的表姐吗，有这层关系，你让夏千寻去找曲七夕打听一下，看看这个柏松原人怎么样，老高这家伙，附和说好啊好啊，夏千寻跟这两个家伙简直一个德性，也跃跃欲试地说等着啊，我马上就找曲七夕问问怎么回事…… “狄蔚然，你给我闭嘴！” 忍无可忍的萧腾，终于压着怒火吼出来。 他眼神冷冷地瞥了狄蔚然一眼，谁料对上了他那幸灾乐祸的眼神，一副充满了挑衅的样子！ 他气得眉骨又狠狠跳了下。 他突然发火，老高有点猝不及防，小心脏狠狠抖了一下，蓦地住了嘴，小眼神怕怕地看着萧腾。 快炸毛的萧腾眼神倏地一下就扫向了他！ “还有你！” 萧腾眼神里冒着火，火花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眼神中蹿出来，他目光凶狠地瞪着老高，老高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心惊胆战，拼命地咽了几下口水。 “我……” “一个两个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萧腾这会儿的确很生气，但还没气到直接失去应有的理智，周围这么多道看热闹的目光，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眼下时机不对，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透露自己的心事，也不想透露自己跟顾笙箫之间那些事，半个字都不想透露。 萧腾只抱怨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在老高讪讪的目光以及其他人等着听八卦的目光中，悠闲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椰子汁！ 众人：“……” 大家目光紧随着他的动作，看见他拿起面前的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了一块醋溜鱼片，然后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把那白嫩的鱼片塞进嘴里。 所以他们等了半天，就等到了这结果？ 他们萧哥难道不应该气急败坏，把那个什么柏松原贬的一无是处吗？ 对待情敌……嗯？等等，为什么是情敌？众人拧着眉思索这个问题，大约过了三秒钟，他们表情松了下来，对，就是情敌没错…… …… “看什么？” 萧腾扫了他们一眼，压低了嗓音说：“你们现在不赶紧吃，等会儿菜都吃没了……” 大家一听这话，神情一震，是啊，现在不赶紧吃，等会儿菜没了怎么办？等着吃残羹冷炙吗？大家纷纷伸出了筷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抢着夹服务生刚端上来没多久的盘里的菜。 - 矮墙另一侧，笙箫歪着脑袋，竖起耳朵，表情看着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曾虹飞脸上滑过一丝诧异，“怎么了？” 笙箫犹豫了下，声音有些不确定，“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好像听见……”笙箫顿了下，“我好像听见一个熟人的声音，还有名字……” 熟人的声音？ 曾虹飞心头不禁猛然咯噔了下。 第514章 我什么个性，你知道 见笙箫突然站了起来，她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我觉得，你肯定听错了，这儿哪有什么熟人的声音？”曾虹飞强压着自己不去看那堵墙，努力假装自己刚才过来找笙箫，无意间瞥见矮墙隔壁那桌上坐的人并不存在，“你难道忘了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小时候生病了没注意，耳朵发炎，后来听力就有点问题，在人群中，听不清声音，大堂这么多人吃饭，你怎么可能听得出来……” 曾虹飞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唇像两团火，烈焰似的唇瓣上下张张合合，就跟放鞭炮似的蹦出来一大堆话来。 不过说着说着，她突然顿住，看了眼笙箫，眼神中闪过什么，她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藏在心底已久的疑惑。 她语气试探，“顾笙箫，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笙箫突然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复杂，目光探寻地冲四周转了转。 考虑到用餐的隐蔽性，餐厅大堂的装修，利用了屏风、矮墙等元素，一眼望过去，目光并不能一览无余看到底，笙箫没有看到自己以为那你看到的那个人，盯着座位旁这道矮墙看了好几眼。 一米多高的矮墙，真要趴在上面看，矮墙对面是什么情形，必然是能看得见。 但真的要看吗？ 笙箫站着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收回了闪烁着复杂光芒的视线，默默坐回到椅子上。 吃了几口菜，她才抬起头看向曾虹飞，“你想问我什么？” 曾虹飞刚才问的问题，她听见了。 “……之前在东港，你经常突然回头，紧跟着脸色就变了，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你当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以为是……” 曾虹飞掀起涂了眼影亮闪闪的眼皮，看向脸色蓦然大变的笙箫，笑了笑，“以前不知内情，我觉得很奇怪，每次问你，你也不肯说，直到最近，我才突然想到什么，你说，我要是跟某人说……” 笙箫面皮一凛，心抖了下，握着筷子的手不知不觉地用了力，青筋爆出来，跟她手背白得发光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但她自己毫无知觉。 “曾虹飞！” 她突然压抑地低喊了一声。 曾虹飞顿时住了嘴，看见笙箫表情木然，看起来其实并不可怕，但她莫名觉得心慌。 果不其然，她下一秒就听见笙箫略显无力黯然的嗓音，飘进了她耳朵里-- “虹飞，你如果真那么做了，别怪我不理你。” “我什么个性，你知道，我说到做到，我打算做什么，只要我想做，不论有多难，一定会费尽心机努力做到。” “我昨天被人骂了，骂得狗血淋头，我这辈子都没那么难堪，我其实很清楚，以前那些事，我随便拎一件出来解释几句，局面一定会跟现在截然不同，可有些事，我不想说，不管他骂的多难听--” 笙箫顿住，笑了笑，眉眼低垂，敛去眼底那股浓烈的化不开的愁苦，声音黯然，“不管他骂的有多难听，我不想说，就死死地咬紧了牙关，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初究竟怎么回事，我又究竟遭遇了什么！” “当然，这还有个前提--” 笙箫说到这里，又缓缓掀起了眼皮，抬眼看着对面欲言又止表情复杂的曾虹飞。 “只要你，还有我叮嘱过的人，都能做到当初对我许下的诺言，绝不透露关于我的任何事。” 那股浓浓的无力感，又猛烈地席卷而来，曾虹飞心头闷闷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沉默地盯着笙箫看了好半晌，末了叹了叹气，语气分外无奈道：“笙箫，一定要这样吗？” 笙箫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面前的几盘菜都很香，浓郁喷香的味道透过空气飘进鼻孔里，然而笙箫已然没什么胃口，她只是安安静静不知滋味地随意吃了几口，然后就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曾虹飞。 曾虹飞很安静，这让笙箫眼神一闪，心底不可抑制地浮上了一层浓浓的歉意。 曾虹飞性子张扬热烈，爱热闹，爱开玩笑，到哪儿都呼朋引伴，总能轻易跟人打车一片，热热闹闹有说有笑。 要不是她，她何曾这样黯然过？ 察觉到笙箫直勾勾的视线，低着头默默吃菜的曾虹飞抬起头，“怎么了？” 笙箫抿了抿唇，“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曾虹飞垂眼看了看桌上那几盘菜，满满几盘菜端上桌，都没动几口，她又抬起头，拧着眉，“你这才吃了几口？你吃饱了吗？” “中午吃了那么多，我又不饿。” “中午是中午，晚上是晚上，你不能……” “我困！” 她拧着眉说了一句，很不耐烦，让曾虹飞几句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生生从嗓子眼里憋了回去。 “行。”她叹叹气，转头看了看，看见一个服务员站在不远处，举起手挥了挥，“服务员，请来下13号桌，这边要结账。” 那边的服务员应声而动，赶紧往这边走。 曾虹飞低下头，手袋就放在桌角，她拿起手袋掏了掏，拿出一张碗碗香充值卡。 服务员很快就走了过来，曾虹飞把刚掏出来的储值会员卡递给他，“7号桌结账，卡里充了钱，你先帮我看看余额够不够，不够再跟我说。” 服务员目露迟疑，“这里是13号桌。” “我知道，我订的是7号桌。”曾虹飞顿了下，转头看向对面的笙箫，“曲七夕带你过来吃饭，应该没这么不靠谱，还要我给你掏钱？” “应该不用，她说了要请我。” “行。”曾虹飞点点头，目光往上一扬，“先帮我把7号桌的账结了，再问问你们经理，13号桌要不要付款，订13号桌请我朋友吃饭的曲七夕，是你们夏老板的外甥女，按道理，应该不用我们掏钱。” 服务员点点头，拿着曾虹飞的会员卡，转身就要去前台结账，笙箫喊住他，“等等，麻烦拿几个打包盒，我们要打包。” 服务员又点点头才走。 隔壁桌，孟小凡偷听了好半天，又没忍住压低了嗓音一阵感慨，“哎，你们有没有觉得，咱隔壁这一桌，气氛有点激情四射？这俩人，一个娇纵任性，一个百依百顺，像极了女朋友对自己男朋友撒娇使性子哎。”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想了想，莫名觉得孟小凡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另一边，服务员很快就结好账过来了，手里拿了几个透明的塑料打包盒。 服务员到了13号桌这边，把刚拿走的会员卡还给曾虹，说已经结好账，一共消费了236，会员卡卡里还有192，还说已经跟大堂经理确认过了，13号桌直接挂在总经理账上，不用付钱。 听服务员说完，曾虹飞点点头，把卡拿过来塞回手袋里，笙箫在一旁没吱声，帮着服务员打包。 第515章 隔壁桌一走，萧哥也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笙箫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令她心慌，服务员刚打包好没吃完的菜，她就拎着打包好的几盒菜匆匆起了身。 曾虹飞察觉到不太对，一抬头，就看见笙箫已经起身跑了几步。 “哎，跑这么急干什么？你认识路吗？” 还没起身的曾虹飞坐在桌边喊了这么一句，匆匆跑出去的笙箫脚步一顿，默默转过头，看向悠闲地坐在桌边的损友，表情有点幽怨。 她又来了！又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曾虹飞看着几步之遥的笙箫，额角忍不住突突跳了跳，她咽了咽口水，一时有些口不择言，直接脱口而出：“顾笙箫，以前当着你的面，跟其他女人抱在一起的男人不是我，你能不能老是这么一副我欺负你的表情？我看了心里憋得慌！” 笙箫撇撇嘴，一副快要哭的表情，“要不是不认识路，谁稀罕你给我带路？” “我……”曾虹飞瞪着她，恨不得揪着打她一顿。 “你能快点儿吗？”笙箫幽幽道，“我困了，想早点回去睡觉，大夫也说了，我得早睡早起。” 曾虹飞仿佛很嫌弃似的翻了翻白眼，腾地一下站起来，施施然往笙箫这边走。 走到笙箫跟前，她把手递过来，“喏，给。” 笙箫一手拎着打包盒，另一只手是空的，她把这只手缩到背后，看了看伸到旁边的手，然后一脸傲娇地说：“谁要挽着你的手了？” 曾虹飞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突然“呵”地冷笑了声，并不觉得尴尬地缩回自己那只手。 “不挽就不挽，当谁稀罕呢？”她没好气地嘟囔了句，“晚上逛商场的人多，你最好跟紧点，不然一会儿走散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她倏地一下转了身，扭着腰肢，昂首挺胸地往餐厅大门口走，留给笙箫一个傲娇的背影。 笙箫才不怕她呢，冲着她背影切了声，还做了个鬼脸，很不以为然地嘟囔：“谁怕谁啊，一会儿要是找不到路了，我就站在原地不走，看看一会儿到底谁着急，谁着急谁是小狗！” 笙箫的嘟囔，淹没在周围的喧嚣声中，走在前面的曾虹飞一个字都没听清，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好感觉自己身后没人，赶紧转头看了看，见笙箫还在原地没动，顿时有些恼了，“喂，是谁说困了要睡觉？赖在那儿干嘛？那儿又没床给你睡！” 笙箫吐了吐舌头，慢悠悠地往前跟上她。 她一走近，曾虹飞就忍不住，哔哔叨叨地开启吐槽模式，“说你祖宗，你还真是个祖宗。” 笙箫不以为然，“有本事你别理我啊！” 曾虹飞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这个混蛋玩意儿！ 曾虹飞拉长了脸，咬牙切齿地说：“顾笙箫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打你一顿。” 笙箫边走边听，听了这充满怨气的话，不由转头瞥了她一眼，一双杏眼咕噜噜转，表情要多无辜就多无辜，“你要是下得了手，你就直接打，反正最后心疼的人还是你。” 曾虹飞一口心头血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憋不回去，她深深吸了口气，过了好半天，又咬牙切齿阴阳怪气地吐槽：“我真可怜萧腾，面对你这么不要脸的无赖，一相处就三年多。” 笙箫半天没说话，刚巧到了餐厅大门口，曾虹飞一脚跨出去，笙箫也跟着走出去。 沉默了半天，笙箫才憋出一句，“如果你非要这么说，其实你比他更可怜，他才三年多，你面对我的时间是他两倍，更可怜的是，他只是白天抽点时间面对我，晚上就分开了，各回各的宿舍，而你呢，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能看到我，晚上下班了回去还能看到我，也就这两年，距离远了点才……” …… 13号桌旁边，一群男男女女，目送隔壁桌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渐渐离去，等那两道身影彻底在视线之中消失，他们才收回打量的目光。 “萧哥，按照游戏规则，我们现在说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说话的是李奕辰，目光复杂的萧腾，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就站了起来。 “萧哥？” “我吃饱了，有点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萧腾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把自己坐的那把椅子往后面一推，略有些艰难地从两张桌子中间的缝隙走出来。 “可是，萧哥……” 一直没出声的赵冉总算出声了。心思细腻的狄蔚然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她一句话说完，直接打断了她，“放心，你们萧哥这人，向来说话算话，红包肯定不会少了你们的，他有事先走，红包回头给你们补上。” 这话说的赵冉脸色涨红，有点委屈，虽然她确实在意一百块红包，不然干嘛一直憋着不说话？可她明显更在意萧哥的八卦好不好？她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话，特别想问问萧哥。 想喊住萧腾，只是为了八卦，可狄蔚然这话一说出来，她就成了在乎那一百块钱的“拜金女”！ 说话间，萧腾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几步远。 狄蔚然看了看他的背影，也站了起来，“我也有点事，今天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之前点的菜如果不够吃，跟老高说就行了。” 说完，他也伸手把椅子推了推，略有些艰难地从两桌中间挤出去。 “喂，你和老萧都走了，把我撂在这儿……” 老高不太开心，冲狄蔚然嚷嚷。 狄蔚然目光淡淡地瞥向他，薄薄的两片唇一张一合地蹦出几句：“请客吃饭的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家……” 洛佳佳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不过狄蔚然却已然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之色，及时憋了回去，继续是若无其事地说：“你如果不留下来，难道你要让夏千寻一个人在这儿招待大家？她跟大家刚认识没多久，又不熟，怎么招待？” 老高满腹抱怨，生生憋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狄蔚然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不远处，去上厕所的夏千寻甩着湿哒哒的手往这边走，一靠近就发现事务所两个大佬不见了，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向老高，“老高，萧哥和狄帅人呢？他们怎么都不在？” “他们都走了！” 孟小凡那颗八卦的心都跟着飞走了。 “是啊，隔壁桌结了账刚走，咱萧哥就迫不及待地跟着起身离开了，”杜一凡在一旁插嘴，“我们正想留萧哥呢，结果狄帅也跟着起了身，怼了高工几句，然后就丢下我们跑了。” 第516章 以后谁帮你，谁就是小狗 “我们憋了那么久，一直没吭声想着隔壁桌两个人终于走了，我们总算可以出声，想找萧哥八卦几句，结果萧哥可倒好，只丢下一句‘我吃饱了，有点事，先走了’，然后就直接走了。” 满腹郁闷的赵冉幽幽抱怨了句。 “谁说不是呢！”孟小凡简直感同身受，幽幽地在一旁附和，“虽然我刚才没忍住说了话，可不是想着万一说太多吵到了隔壁桌，万一让小姐姐知道萧哥和狄帅在隔壁，到时候真的溜了，我就一直努力憋着，尽量不说话，等她们走了再说，谁知道等她们终于走了，萧哥也跟着走了！” 夏千寻听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嫂子，那个顾笙箫小姐姐，跟咱们萧哥到底啥关系，你知道不？” 孟小凡盯上了夏千寻，眼中带着一抹希冀。 “这我哪知道？”夏千寻摇摇头，还是在老高旁边坐下来，“虽然我认识这位小姐姐，但刚认识没多久，我跟她总共也没见几面，再说了，这可是人家的私事儿，无缘无故的，她怎么可能跟我说？” 见孟小凡一脸失望，夏千寻要注意转了转，瞥见了一旁的老高，她笑了笑，指了指老高，对孟小凡说：“你们萧哥的事，你问我还不如问老高，他认识萧腾这么久，也认识顾笙箫。” 对啊，为毛不问高工啊？他跟萧腾可是是相识十多年的好兄弟啊，而且他还认识顾笙箫！ 更妙的是，老高脾气好，人也比较亲和。 孟小凡充满了八卦的目光，倏地一下转到夏千寻旁边的老高身上。 其他人目光也默默跟着转了方向。 “高工--” 极其谄媚的语气，笑容却跟狼外婆似的，老高咽了咽口水，一脸戒备之色，“这些事，你们也别问我，虽然我知道很多事，但我不能随便说，不然你们萧哥知道了，他估计要杀了我。” 孟小凡不甘心，嘟囔道：“有这么严重吗？” “对啊，有这么恐怖？” 夏千寻一边吃菜一边兴致勃勃地问。 “当然有。”老高怅然叹了叹气，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我以前亲身经历过，能不知道吗？我可不想再被老萧……” 老高很适时地闭了嘴。 众人一脸失望，哪有人这样，说话说一半的？ 大概知道打听不到任何关于萧腾的事，大家把目光转移到了老高身上，软磨硬泡地问萧腾当初到底把他怎么了，夏千寻这个女朋友，也跟着大家起哄，非要他说到底怎么回事，老高因此吃了这辈子最艰难的一顿饭，比他第一次见丈母娘还难。 - 狄蔚然跟大家说了几句话，耽误了会儿，再出去追萧腾，想跟他聊几句，可他追出来，站在餐厅门口的过道上来回看，愣是没看见萧腾的身影。 狄蔚然拿出手机，给萧腾打电话，萧腾很快就接了电话，一接通就听见他问：“你人在哪儿？” “在厕所。”萧腾语气淡淡地回了句，然后又淡然问他，“有事？” 狄蔚然“嗯”了声，“有点事，想找你聊几句。” 话刚落音，萧腾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会儿。” “喂，你……” 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见很欠揍的一句：“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狄蔚然听了想骂人，刚要开口，但想起这家伙的脾性，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放到眼前，按ho键解开锁屏一看，电话果然被挂断了！ “呵，这混蛋！什么人啊？”狄蔚然气极，拉长了脸，盯着手机屏幕，一阵气恼怒骂，“我特么的到底为了谁？萧腾你大爷的，竟然挂我电话！” 狄蔚然气恼地冷笑了声，戳了戳屏幕，仿佛这手机是萧腾似的，冲着屏幕放狠话，“有本事，你以后别求我，你要是求我，我才不帮你呢，你等着好了，以后谁帮你，谁就是小狗！” 狄蔚然是谁啊？号称领域建筑事务所的颜值天花板之一，长相出了名的阴柔俊美。 这么一颜值逆天的大帅哥，站在餐厅门口人来人往的过道上，对着手机自言自语放狠话，没多久就引起了来往路人好奇的目光。 狄蔚然敏感地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好看的眉毛便有些嫌恶地皱了皱，含着恼怒的目光倏地一下抬起来，往四周一看，果然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他目光顿时变得更加阴冷凌厉了。 许是感受到他的不悦，周围打量的目光，都纷纷收了回去，他收回了不悦的目光，把手机塞回裤兜里，大步流星地朝客梯走去。 身后不远处，两个女孩见他走了，便转头打量着他的背影。 “狄帅的话你刚才听见了吗？”其中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问。 “嗯，听见了。”留着齐肩波波头短发的女孩一边点头一边说，“三岁，不能再多了，狄帅刚才瞪着手机发誓的样子，跟个三岁小孩没两样。” “我等着看狄帅打脸。”丸子头说。 “哈哈，我也是。”波波头笑嘻嘻地点头，“谁不知道他跟萧大设计师关系好啊……” …… 狄三岁去了地下停车场，在b区一个靠柱子的位置找到自己停的车。 几分钟后，一辆白色保时捷驶出了地库。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了雨，漆黑的天空里飘着一层朦胧细雨，雨幕两旁的路灯光似乎有些暗淡了起来。 深夜的街上车辆不多，下了雨就更少了，路上显得空荡荡的，狄蔚然开着他研一上学期为了给洛佳佳撑场子掏光腰包买的那辆保时捷，缓缓从亚维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行驶出来，穿过因为一场雨而空荡荡的马路，直奔几公里外的人民医院。 雨天路滑，洛佳佳又是被超速车撞飞的，狄蔚然对开快车有阴影，不敢开太快，车子慢悠悠地往前行使，几公里路足足开了二十多分钟。 到医院门口，车刚熄了火，坐在驾驶座上的狄蔚然一个抬眸，就透过沾满水雾的窗户，看到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进了门诊大厅。 那两道身影很熟悉，他看到过很多次，晚上在碗碗香餐厅大堂，他又看到过一次。 虽然没看见正脸，但他敢肯定就是她们两个。 只是，她们大晚上来医院干什么？ 医院是个不详的地方，狄蔚然皱起眉头，赶紧低头解了安全带，一下车就按了电子锁，迫不及待地拔腿往门诊大厅里面追。 第517章 疼死爸爸了 自打洛佳佳住进医院，狄蔚然频繁来医院，他长相又很有辨识度，他脚步匆匆，一拐到急诊大厅门口就有医护人员认出了他，主动打了声招呼，然后很奇怪地问：“狄先生，您怎么来这儿了？怎么不直接去病房那边？” 狄蔚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笑了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不太确定，追过来看看。” 这位青年医生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过值夜班的他显然很忙，眼前坐满了人不断有人喊疼的嘈杂喧嚣的候诊厅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没时间闲扯，立马就有人过来喊他，他只得匆匆过去忙碌。 搭话的医生走了，狄蔚然目光便在吵闹的大厅里探寻起来。 很快，他就在一个角落处看见了熟悉的脸。 - “顾笙箫，我真是服了你！” 候诊大厅的角落处，曾虹飞看着坐在联排椅子上捂着膝盖，疼得嘶嘶叫的笙箫，白眼一翻，忍不住又开启了新一轮吐槽。 二十多分钟前，笙箫说要回去睡觉，曾虹飞就跟她一起去负一层地下车库坐车，没想到从电梯出来之后下台阶，这家伙一脚没站稳晃了晃，从台阶上摔下来，双膝撞到地上。 笙箫疼得当场飙泪了，怕一个不注意，她膝盖有什么问题，曾虹飞不得不开车带着笙箫来距离亚维广场最近的人民医院检查。 “我该说你什么好？你下个台阶，多高啊，不就三级台阶吗，你也能摔跤！你说你困了，眼看着就要上车，马上就能回家洗洗睡了，你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摔了一跤！” “你脑子在想什么呢？眼睛往哪儿看的？就那三层台阶，你竟然能从上面摔下去？人家三岁小孩都不会摔成这样。” “三岁小孩十有八九都是家长抱下去的，再不然就是家长牵着走下去的。” 泪眼汪汪的笙箫抬起头，一脸无辜地辩解。 曾虹飞“噗嗤”一下，猛地笑出声来，一脸不敢置信地嘲讽，“……顾笙箫，我没听错？我就随口一说，你真好意思跟三岁小孩比？” 笙箫快疼死了，水花在眼睛里打转，她嘶嘶叫地捂着膝盖，抬起头看着曾虹飞。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你不天天说我是你大闺女么？你这么年轻，能生出多大闺女？” “……关键你是从我肚皮里钻出来的吗？”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三岁。” “脸呢？”曾虹飞双手抱臂，冷眼看着她，“顾笙箫你还要不要脸了？” “脸是什么？”顾三岁宝宝不耻下问。 曾虹飞足足盯了笙箫五秒才说：“……你赢了！” 身旁突然“噗呲”一下，有人笑出声来，笙箫和虹飞转头一看，是个年轻女孩子。见她们转头看了过来，女孩冲她们笑了笑，“你们说话可真有趣。” 面对外人，笙箫这才有了点羞耻感，冲那女孩呵呵呵地干笑了几声。 曾虹飞假笑几声，直言快语道：“妹妹，比起有趣，你还不如说这家伙不要脸。”她指了指心虚尴尬的笙箫，“这么大个人，跟个三岁孩子比，她不到不觉得不好意思，还理直气壮。” “你们这边什么情况？”一个年轻的急诊大夫突然走过来问。 笙箫抬起头，“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疼。” 急诊大夫在她跟前蹲了下来，用手按住笙箫左边的膝盖，她膝盖本来就很疼，他突然一按，笙箫立马疼得眉头一皱，眼泪又快要飙出来。 “疼。”她惊呼。 大夫听了，没说什么，挪了下位置，又用力按了一下，笙箫又说疼，他又换了另一个部位，在左膝盖按了几下，再换另一边的膝盖按压，笙箫反应跟之前一样。 曾虹飞在一旁看着，笙箫说一声疼，她眉头就要皱一皱，“大夫，要不拍个片子，拍片查看更清楚，免得膝盖有什么问题。” “先等等，”大夫很冷静，回了曾虹飞，再冲笙箫说，“把裤腿撸起来，我看看膝盖。” 笙箫点点头照做。 裤腿撸起来，膝盖便露在空气中，深秋天气已经很凉了，笙箫冷得哆嗦了下。 “两边的膝盖都有轻微红肿，还有淤青，开点消肿化瘀的药就行了，没必要拍片子。” 医生很冷静地说。 “可是……” “膝盖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不过--”医生顿了下，“你们如果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去拍个片子确认一下。” “那就拍片，大夫，麻烦你了，等确认没问题了，我们才能放心。” 急诊大厅没有电脑开单据，医生问了笙箫姓名和年龄，很利索地填写了手工检查申请单，从本子上撕下来拿给笙箫。 “去挂号缴费，交完钱去放射科排队，拍好片子再来找我，我一直在大厅值班。” “好的，谢谢医生。” 笙箫拿着单子，准备站起来，不过曾虹飞一把将她摁住，把单子抢了过来，“你膝盖不舒服，还是在这边坐着等，我过去排队交钱，一会儿再带你去放射科。” 曾虹飞说完就转身走了，去排队交了钱，笙箫乖乖坐在椅子上，等曾虹飞交了钱过来。 膝盖是真的疼，稍微活动一下，一股剧烈钻心的疼就从膝盖那里蔓延开来，曾虹飞过来扶她，她又没站稳，身体晃了下，额头冷汗直冒。 笙箫哭丧着脸，委屈巴巴的，“疼死爸爸了！” 虹飞听得一声冷笑，“现在知道疼了？谁让你刚才不好好走路？” 笙箫疼得嘶嘶叫，顾不上反驳她，一路就这么被她扶着，一瘸一拐地去放射科。 狄蔚然站在吵闹的人群之中，举着手机，假装在看消息，实则在偷拍，他看着前方笙箫一瘸一拐渐渐远去的瘦弱背影，好看眉头深深皱着，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了。 等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他才退出拍摄界面。目光往人群中看了看，找到刚才那位医生，他赶紧移步走过去，等他为病患听完心跳，把听筒从对方心口拿下来，主动与其打招呼，“赵医生。” 赵医生闻声转头，看见是他，愣了下。 他是s大医学院毕业的，更何况狄蔚然又长期出入他们医院，他自然认识狄蔚然。 只是，狄蔚然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有点事，想找你帮忙，能否借一步说话？” 赵医生看了看病人，刚接手的这个病人，情况其实并不紧急。 好在这位病人很有眼色也很好说话，直接对赵医生说：“没关系，赵医生，你去，这位先生找你可能有急事，我等会儿也没事。” 赵医生便点点头，说了句“抱歉，麻烦你稍微等我一下”，然后就跟着狄蔚然到了旁边角落处。 第518章 萧腾和他大表姐的合影 “狄先生，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刚才有位摔伤了膝盖的患者叫顾笙箫，你给她开了x光拍片的单子，我是她朋友，我想知道她膝盖有没有问题，但我最近跟她有点矛盾，不方便出现在她面前……” 这位赵医生照片显然并不笨，听了几句就猜出了他的意图，打断他的话，“所以你想从我这儿知道结果？” “对。”狄蔚然点点头。“这是我的名片，一会儿她拍片结果出来了，麻烦告知一下。” “行，一会儿等结果出来，我抽空给你打电话说一声。”赵医生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抬手把狄蔚然递到眼前的那张名片接过来。 “没想到我居然就这么拿到了你的名片！” 想起昨天下午找自己，非要自己帮忙顶替今天夜班的女医生，赵医生语气嘲讽地感慨，“要是知道今天晚上能拿到你的联系方式，找我帮忙值夜班的黄欣然，估计会嚎啕大哭。” 狄蔚然愣了下，随后扯着嘴角笑了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急诊科的黄欣然对狄蔚然别有居心，人民医院大部分医护人员都知道，在明知道对方有妻有子的情况下，她还一直有意无意地往狄蔚然跟前凑。 据小道消息称，黄欣然之前跟人聊天，竟然很恶毒地吐槽：“洛佳佳活蹦乱跳就罢了，她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病房里，还一直占着狄蔚然妻子的名分，真是太讨厌了，真希望她早日升天，早点腾出狄太太的位子。” 这消息是真是假暂不可知，但黄欣然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却是人尽皆知，且令人心里膈应，因为她也毕业于s大，跟洛佳佳同一届新生，且她一直以洛佳佳大学室友的朋友自居。 这样的身份，却试图染指洛佳佳的丈夫，如何不令人膈应？ 赵医生作为急诊科值班大夫很忙，不可能一直跟狄蔚然闲聊，只聊了几句，很快就回去忙碌。 狄蔚然跟他道了别，径直去往洛佳佳病房。 站在门口，手仿佛有千斤重，盯着眼前这道薄薄的门板，他心头一片钝痛。 多希望，一推开门就看见佳佳欣喜抬头！ 就跟之前不小心重感冒住院那样，他下了班去医院看她，她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眼底含着无尽的欣喜，喜滋滋地冲他说：“老公，你来啦。” 然而此刻，当他抬手推开门，迎接他的，仍是一室冷清。 深夜的住院部本就没什么人往来，更何况这里还是病房，四周一片寂静，静得狄蔚然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能听见心电图监测仪运转发出的细微声响。 心电图检测仪上，代表着心跳起伏的线条，看起来依然微弱。 佳佳，你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狄蔚然目光转到病床上，看着病床上双眼始终紧闭毫无声息的女子，泛酸的眼眶不可抑制地迅速红了起来。 - capta沈一舟看见大名鼎鼎的萧腾给自己发的微博私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晚上跟部门几个同事一起吃饭，他以连续加班多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了一起去唱k的邀请，独自驱车回住所，到家八点多，歇了片刻，再去卫生间洗漱，把换下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他就跟往常一样躺到床上看手机。 先回微信，再看微博，一点开微博界面，未读消息99+，我的99+，评论99+，赞99+。 微博消息如此之多，沈一舟已经见怪不怪，自从大一那年上学期无意间爆红之后，他微博画风就一直如此，各种评论和私信，他有时间就抽空看几眼，没时间就听之任之。 今天没加班，比平时回的早，他睡不着，就索性把各种消息都看了一遍，很惊讶地在私信消息列表当中看到了大名鼎鼎的建筑设计师萧腾的名字。 他手底下有两个女生毕业于s大，今年6月刚拿到毕业证，主修工商管理专业，去年12月过五关斩六将通过悦享集团校招，分配到他所在的这个华东区工厂erp小组，两个小姑娘活泼开朗，平时喜欢刷微博聊八卦，近年来被称为“s大建筑系之光”的萧腾，就常常出现在她们嘴里，拜这两个经常八卦萧腾的女生所赐，沈一舟知道很多关于这位大设计师的事迹。 比如，据传这位设计师性取向有问题，跟同为设计师的好兄弟狄蔚然关系暧昧。 再比如，这位设计师跟阮氏集团少夫人袁立夏自幼相识，关系匪浅，网上曾有他们的绯闻，说袁立夏喜欢这位从小相识的邻家哥哥，给丈夫阮向东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再比如，这位早已毕业多年的设计师，很喜欢在母校的校园里来去穿梭…… …… 这位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建筑设计师，按理说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他突然找自己是为了哪般？ 沈一舟黑眸中闪过一丝莫名，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他点开私聊界面。 下一秒，沈一舟愣住了，瞳孔急剧扩张。 他看见了什么？？ 究竟是他看错了还是怎么的？？？ 沈一舟睁大了眼睛，盯着私聊界面那两张男女合影照片，惊得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沈一舟怀疑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看向屏幕。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两张合影，他忍不住又用力揉了搜揉眼睛。 然而他来回折腾几遍，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始终是那两张面孔虽然稚嫩但很熟悉的男女合影。 他不得不相信，他没出现幻觉，他的确看见了他那位当了多年单身狗的表姐和大名鼎鼎的领域建筑事务所的设计师萧腾的合影。 萧腾一共发了两张照片过来，其中一张背景是茵茵绿草地，面孔稚嫩的顾笙箫微仰着头，看向身侧面孔比现在略显青涩的萧腾，萧腾亦是微笑着看向身旁的笙箫，好看的眉眼之中尽是温和，两人含笑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缠。 另一张图片的背景是图书馆，两人坐在图书馆靠墙的自习桌边，年少的笙箫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书，而少年萧腾却微微侧着头，静静地看着身旁低头看书的女孩，好看的眉眼之中尽是温和。 照片下面有文字消息-- “你好，我是萧腾，听说你是顾笙箫表弟，我是她朋友，有些关于她的事，想找你聊一聊，不知是否有空？可手机联系，联系方式1554132，也可以加微信，手机号搜索即可。” 第519章 想要把她的名字写在我的结婚证上的那种喜欢 电话拨出去，很快就有人接，说秒接，一点都不夸张，被接通的瞬间，沈一舟愣了下，心想这位萧先生莫不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怔愣的瞬间，电话里传出了一道陌生的南音-- “喂，你好，请问你是？” 这道声音拉回了沈一舟离家出走的神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太多，这道听起来有些沙哑的声音里，仿佛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忐忑。 如果他真的是萧腾，那么，外人眼里这个天之骄子般的年轻男子，究竟在忐忑什么呢？ 同样年轻的沈一舟深眸中满是疑惑，在一片沉寂之中敛去复杂的思绪，“你好，我是沈一舟，顾笙箫是我表姐。” 淡淡的一声落下。 电话这头的沈一舟看不见，在电话另一头，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等了许久电话，神情憔悴不安的年轻男子，豁然松了口气。 真的是他，他没找错人。 萧腾喉结滚了滚，哑然出声，“我是萧腾。” “我知道，”沈一舟轻快地打断了他，“我看了你在微博上给我发的私信消息，才决定给你打这个电话，你给我发的那照片，究竟什么情况？还有，你跟我表姐……” “我喜欢她。” “啪”的一声突然响起，在夜空中十分突兀。 尽管看了合影，心中其实已有所猜测，但亲耳听见萧腾承认，沈一舟还是有点猝不及防，拿手机的那只手猛地抖了一下，一时没拿稳，前不久刚买的新手机，很悲催地摔到了地上。 已是深夜，四周一片安静，一切声响在过于安静的空气中无所遁形。 萧腾清晰地听见了电话里突兀的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毫无疑问，沈一舟没听见这句话，他蹲下身把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电话中的男子：“你……刚才说什么？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 这一刻，萧腾恍惚明白了什么，这位表弟似乎对他的话不敢置信，以至于有什么东西突然掉落。 “你没听错，我说，我喜欢她。” 电话里，突然陷入了沉寂，沈一舟仿佛还是难以相信，大名鼎鼎的萧腾竟然喜欢自己表姐。 沉默了好半晌，沈一舟怔怔地问：“……你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吗？” 那种喜欢，是哪种喜欢，已然傻掉的沈一舟并没明说，但萧腾却读懂了他想表达什么。他抬眼看了看书桌上的相册，轻轻笑了笑，语气浅淡却很郑重地说：“是想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把她的名字写在我的结婚证上的那种喜欢。” 沈一舟彻底傻眼，“你……” 萧腾打断他，“我今天冒昧找你，是想找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人，因为肺癌去世了？” 肺癌？沈一舟愣了下，想起了放着电梯洋房不住偏偏要住在20多年房龄的旧房里的姨妈，还有失去了慈父的表哥表姐，心底闪过一阵尖锐的疼意。 萧腾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沈一舟敏锐的觉得其中有某种蹊跷，“你为什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因为你表姐，她对抽烟很敏感，前不久，我当着她的面抽了一次烟，她反应很奇怪-” “我跟你表姐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她一直不太愿意搭理我，可那几天，就因为我当着她的面抽烟这件事，她一反往常冷漠抗拒的态度，一直劝我不要抽烟，她还跟我说，抽烟容易得肺癌，肺癌会死人，这太不对劲了，所以我怀疑，你们家是不是……” 沈一舟静静地听着，萧腾又问了一遍，他家是不是有什么亲人因为肺癌去世，他狡猾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不答反问：“我表姐没跟你解释吗？” 沉默良久，萧腾才苦笑道：“她跟我说，以前生病住院的时候，有个同病房的病友，因为肺癌晚期死掉了，听说这个病患生前特别喜欢抽烟，医生说抽烟对他的病情有很大的影响，这个解释乍一听似乎没什么毛病，可是表姐六年前突然消失，她没给任何解释，我至今不知道原因，总觉得当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把这两件事串联起来，就觉得你表姐的说辞，可能有问题，如果你们家有亲人病重去世，而且你表姐跟对方关系很亲近，那么她当年突然离开学校，毕业证没拿，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坦白说，这些事，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也是五年前才知道，我还有表哥表姐，我妈跟我姨妈同父异母，我姨妈出生没多久，亲妈就死了，我外婆是我外公第二个老婆，我外公性子软，我外婆性子要强，对我外公恨铁不成钢，两个人性格合不来，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外婆一气之下，直接带着我妈走了，一走就是几十年，直到几年前碰到一位在w市旅游的老乡，这位老乡跟我妈叙旧，提起我姨妈一家，我们一家这才回去探亲，我表姐那时候都毕业一年多了，所以很多事，我都不知道。” 萧腾没料到，其中还有这种故事，但他怎么想都不甘心，“听说你跟你表姐关系很亲密，她难道从来都不跟你聊这些吗？” “她还真没跟我聊这些。”这是实话，沈一舟说的一点都不心虚，“我表姐这个人，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开心的事大声嚷嚷，不开心的事，半个字都不会说出来，你如果足够了解她，应该知道她这种个性？我姨妈说，她打小就是个闷葫芦，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 认识了那么久，萧腾自然是了解笙箫的，她还真是这种个性，以前在学校那会儿，她不小心感冒发烧了，她绝对不会告诉他，都是他自己察觉，或者她室友告诉他的。 从沈一舟这里还是打听不到什么，怀着一丝渺茫希望的萧腾，心里又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能问的人他都问过了，没有人告诉他，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他就无法解开顾笙箫的心结，那他和顾笙箫，到底该何去何从？ 已经很晚了，萧腾不想打扰沈一舟休息，又跟沈一舟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应沈一舟的要求加了微信好友，并在电脑里找了一些以前跟笙箫的合照，通过微信发给沈一舟。 第520章 萧腾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笙箫姐的事 晚上十点多，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的苏若溪，安顿好突然哭闹不止的孩子，一边闭着眼打哈欠一边爬到床上，刚准备睡觉，手机铃声突然很突兀地响起来，她皱着眉，一边郁闷地嘟囔着“大晚上难道不用睡觉吗，这么晚给人打电话”一边伸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 她把手机举到眼前，努力撑着已经在上下打架的眼皮，看屏幕上备注的姓名，一看是沈一舟，满是倦意的眸子里，顿时浮上了一丝诧异。 沈一舟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电话一接通，苏若溪就听见沈一舟充满了歉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抱歉，崇光哥，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主要是我有点急事想想跟你说。” 苏若溪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还是说了句自己是苏若溪，崇光这会儿在卫生间洗澡，又问他大晚上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突然有个叫萧腾的男的在微博上给我发私信，他发了两张图片，都是跟笙箫姐以前的合影，他还给我发了他的手机号码，我查看了他微博id的个人信息，认证信息是领悟建筑事务所建筑师萧腾，之后就给他打了电话。” 苏若溪被这个消息震了下，好半天才回神，有些磕巴地问：“他……怎么会突然找到了你？” 问起这个，沈一舟眼神微闪了下，心里还是有些微妙，见他一直没说话，苏若溪又追问到底什么情况，他才解释：“按照萧腾的说法，他跟同事一起在餐厅吃饭，刚好坐在笙箫姐隔壁餐桌，两张餐桌中间中间有道装饰矮墙，刚好挡住了笙箫姐和她朋友的视线，笙箫姐不知道他就在隔壁桌，就一边吃饭一边跟朋友闲聊，笙箫姐提到了我，被隔壁桌的他听见，他就在微博上找了我。” “然后呢，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喜欢笙箫姐，”沈一舟顿住，平息了下微妙起伏的心情，然后继续补充道，“我问过他什么意思，他说是想一辈子跟我姐在一起，把她的名字写在他的结婚证上的那种喜欢。” “这我知道，你崇光哥跟萧腾偶然结识，他现在这份工作还是萧腾帮忙推荐的呢，我和崇光都很欣赏萧腾，觉得这个年轻人挺不错的，你笙箫姐这些年不是一直单身吗，我们就想撮合她跟萧腾，两人都是梅城的，大学一个学校，挺合适的，但是很可惜，萧腾一直都不知道，崇光嘴里的妹妹就是他等了多年的心上人，每次跟萧腾聊天，崇光一提起撮合他跟你姐，他都是婉言拒绝，直到前不久，你姐有点事来了趟江城，顺便回家看看，萧腾刚好也有事来了江城，也上门来拜访，两个人刚好碰在了一起，萧腾才知道笙箫就是我们家妹妹，我们也是那天才知道，萧腾喜欢你姐，而你姐-” 苏若溪正说着，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崇光穿着睡衣，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往外走，见苏若溪靠着床头打电话，有些诧异。 “谁啊，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小舟打过来的。” “小舟？”顾崇光愣了下，“这么晚了，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说萧腾突然在微博上找了他，他很奇怪，就打电话来跟我们说这件事。” “萧腾之前没见过他，怎么会知道他的存在？” “这个说来话长，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我先跟小舟聊几句。” 苏若溪把电话放在耳边没拿开，她的话都传进了电话彼端的沈一舟耳里，“若溪姐，崇光哥洗好澡出来了？” “是啊，问我跟谁打电话呢，”见崇光掀开被子从另一边爬上床，苏若溪直接开了免提，“先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萧腾，他今天突然找了你，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还问我，咱们家是不是有谁，因为肺癌晚期去世了。” “……你说什么？”苏若溪和崇光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大变，不约而同地问，“你都跟他说了？” “没有，我又不笨，他既然认识我姐，但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还跑过来问我，显然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儿，就留了个心眼儿，没承认这件事” 听了这话，苏若溪和崇光都松了口气，但还是语气凝重地对沈一舟叮嘱道：“小舟，我爸六年前因为肺癌晚期去世，这件事你要憋在心里，千万不要告诉萧腾，你姐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沈一舟十分不解。 “这就说来话长了。”苏若溪叹了叹气，但现在已经很晚了，崇光第二天还得上班，她忙碌一天也困了，便对沈一舟说，“这些事你先别管，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如果萧腾以后再找你，不要跟他透露关于你姐的任何事，尤其是你姨父去世这件事，记住这些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说的这些话，你照做就是了，你姐这几年太不容易了，如果顺着她，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咱就尽量顺着她。” “那她跟萧腾……” “说实话，我和你崇光哥也挺头疼的，我们都觉得萧腾这人挺不错的，长相出挑，有才华，重情义，人品也好，更难得的是，他喜欢你姐，喜欢了这么多年，这些年你姐不在他身边，他也一直洁身自好，始终跟异性保持距离，一心等着你姐，这么优秀的结婚对象，我们怎么会不动心思？就是可惜你姐她……” 说到坚持要跟萧腾划清界限的笙箫，苏若溪忍不住又是一声惆怅的叹息。 电话彼端的沈一舟都听在耳里，不禁有些纳闷地问：“若溪姐，这个萧腾，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对不起我姐，让她伤心难过了？” 苏若溪又叹息了声，“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以后再跟你解释，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得上班，你哥明天也得上班，我们都得睡觉了。” “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沈一舟说着就要挂电话，手指靠近屏幕上的红色挂断键，又突然想起了萧腾在挂断电话之前特意提出的请求，于是又把手机放到了嘴边。 “对了，若溪姐，萧腾今天找我这件事，你千万别跟我姐说啊。” “为什么？”苏若溪下意识问。 “还能为什么？”沈一舟话里含着笑意，“偷听我姐跟朋友聊天，萧腾哪敢让我姐知道？用他的话来说，我姐已经够抗拒他的了，再让她知道，他竟然偷听她跟朋友聊天，以后岂不是更恼他？” “好。”苏若溪忍不住扑哧笑一下出声来。 沈一舟也跟着笑了笑，“若溪姐，你跟崇光哥早点休息，我挂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说完，听见苏若溪这边“嗯”了声，沈一舟便把手机从嘴边拿开，摁了挂断。 第521章 你们顾处命大着呢 想到今天晚上突然得知的惊人的消息，躺在床上的沈一舟，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十几分钟前刚添加了萧腾微信，他点开与他的聊天界面，看着萧腾应他的要求发过来的图片。 不过他刚看了几张，手机屏幕上就突然跳出了他表哥顾崇光发过来的语音电话邀请。 沈一舟怔了下，按了接听，苏若溪的声音立马就传过来，“小舟，我记得你刚才跟我说，萧腾给你发了两张他跟你姐的合影，你把那两张照片发给我看看，我还没看过他跟你姐的合影呢。” “好。”挂断语音电话，沈一舟立马切换到与萧腾聊天的界面，把萧腾发给他的那些照片，一一转发到他表哥的微信上。 深夜十点多，苏若溪静静地躺在床上，跟崇光一起看沈一舟发过来的照片，心情都十分复杂。 知道了自家妹子与萧腾的纠葛之后，她和崇光都找萧腾聊过，萧腾说他很后悔，当年没有及时告诉笙箫，说他喜欢她。但如果喜欢一个人，即便藏在心里不说，眼神是藏不住的，萧腾如果不喜欢笙箫，怎么会用那样温柔神情的眼神看着笙箫？ 而笙箫……想起上一次见到笙箫，她那副神情黯然落寞笑容勉强的样子，苏若溪心里就控制不住地涌上了一股浓烈的心疼与闷痛，她家的这个傻姑娘啊，他们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崇光工作繁重，已是疲惫不堪，看过自家妹子与萧腾从前这些看起来十分温馨的合影之后，心里更是平添了浓浓的愁苦，他抬起胳膊，按了按泛着疲惫的眉心，声音已是接近嘶哑地劝慰爱妻，“若溪，别想这么多了，早点睡，有什么事，还是等以后再说。” 苏若溪抿着唇，无声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机递给崇光。 崇光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眼电量百分比，见电量只剩下48，就探长了胳膊，把床头柜上的数据线拿过来插到手机上，再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顺手关了照明灯，只留了盏暗黄的小夜灯，以便于晚上起来上厕所或安抚哭闹的孩子。 再躺回床上，苏若溪已经躺平了，但她却没有闭上眼睛，神色有些惆怅黯然，崇光见她这样，本就难过的他顿时更难受了。 “若溪，别太担心了。”崇光伸出手臂，把满脸愁苦的苏若溪揽到怀里，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出声安抚道，“曾虹飞不是说过了吗，萧腾性子执拗得很，他喜欢笙箫那么多年，心意至今不改，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跟咱们笙箫还是有希望的。” 崇光倒不是为了安慰她随口胡说，知道曾虹飞这两年一直在宜城，萧腾也是，而笙箫跟曾虹飞关系很好，自打来了宜城之后，她对笙箫还是跟之前在东港那般照顾，猜她多多少少可能知道一些萧腾与笙箫的纠葛，苏若溪便找曾虹飞打听了下，最近一直与曾虹飞保持密切联系，他们都知道萧腾对笙箫的态度。 苏若溪郁闷的心情得到了一丝安慰，只是想到笙箫倔强的个性，还是有点头疼，仍然担心她与萧腾的未来。 是以，她惆怅地叹了叹气，“希望如此。” “别再想这些了，有些事担心也没用，还是早点睡。” 崇光又怅语气怅然地劝了句。 苏若溪终于点了点头，枕在崇光胳膊上，伸手抱住他精瘦的腰身，闭上眼睛睡觉。 - 笙箫在医院坚持拍了片子，膝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红肿淤青，医生给她开了点活血化瘀内服外敷的药。 回家洗了澡，再给红肿部位敷了药，但药效没那么快，膝盖时不时就一阵剧痛，笙箫晚上疼得几乎睡不着觉，吃了安眠药也不起作用，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早上险些起不来。 好在经过一夜，膝盖的疼痛缓解了不少，终于不再像昨天晚上那么剧烈的疼了，只是走路或弯曲膝盖的时候，还是会有一股剧烈钻心的疼，是以这天一大清早，笙箫走员工通道去办公室的时候十分痛苦，每走一步膝盖就一阵尖锐的剧痛，疼得脸都有些发白了。 其他人从旁边经过，见笙箫脸色不太好，爬楼梯的姿势也不太对，而且速度很慢，不由诧异地问她怎么回事，笙箫幽幽叹气，刚要解释缘由，但还没来得及出声，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嘲讽的声音-- “她还能怎么了，走路不长眼，昨天晚上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把膝盖摔伤了呗。”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笙箫转头一看，果然是曾虹飞，她正站在下面的楼梯口，化着精致妆容美艳动人的脸上满是嘲讽。 当着其他人的面，笙箫倒是不好意思跟私底下那样耍无赖，只得悻悻地抿了抿嘴角。 其他人这时却是关切地问出了声-- “呀，顾处，您还好？”梁月抢先问，“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周至跟着附和，“是啊，笙箫，昨天有没有看过医生？医生怎么跟你说的？没什么大问题？” 其他人也紧跟着发出关切地问候，笙箫冲大家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出声，正踏着楼梯往上走的的曾虹飞又先她一步语气幽幽地讽刺：“放心，你们顾处命大着呢，暂时死不了。” 众人面面相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曾虹飞对笙箫的好，他们其实都看在眼里，但她每次怼起笙箫来也毫不客气，就比如此刻。 被怼了几句的笙箫不太开心，一双杏眼无辜地瞅着曾虹飞，曾虹飞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就直接越过她往楼上走。 笙箫悻悻地撇了撇嘴，众人看看曾虹飞，再转眼看向笙箫，笙箫迎上他们的目光，不太开心地皱着眉问：“看什么看？快8点了，还不快上楼，为开门营业做准备！” 众人很想说，顾处，这会儿还不到7点半呢。 可是谁敢挑战大魔头顾笙箫的威严？几个人于是赶紧收回了好奇打量的目光，都吭哧吭哧地往三楼办公区爬。 笙箫训了几句，也赶紧转过身，扶着墙，忍着剧痛往楼上爬。 梁月往上爬了几级台阶，想了想止住脚步，一脸关切地转身对笙箫说：“顾处，你腿疼，要不我扶着你。” 笙箫眼底立即浮过一丝欣慰，但淡笑着冲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事，你自己走。” 梁月迟疑了下，没再坚持，赶紧爬楼梯。 第522章 你还能更争气一点吗 早上8点，超市如往常一样正式开门营业，开门后有一个小时的生鲜早市，生鲜各部门把特价商品摆到生鲜主通道叫卖，笙箫站在临时货架旁边，不时帮忙叫卖几句。 又看见萧腾出现在人群中，笙箫并不意外，自打回宜城后与他重逢以来，她已经已经连续很多天看见他一大清早就出现在超市里了。 看着他渐渐走近，笙箫心情依然很复杂，就算是全职家庭主妇，也没谁像他这样，几乎每天雷打不动地逛超市，笙箫其实很不想自作多情，但也不能否认，他这样频繁地出现在超市里，很可能就是为了每天多看她几眼。 生鲜早市叫卖的商品都很便宜，贪便宜的大爷大妈们聚集在主通道两侧，抢着拿货架上的水果蔬菜和咸蛋等商品，平时宽阔的主通道，在此时显得无比拥挤。 萧腾推着购物车，走在拥挤的人潮中，一路走的有些艰难，笙箫怔怔地看了他几眼，就默默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眼促销框里的糖心苹果，然后跟理货员大姐一起叫卖-- “3块9毛9，3块9毛9，限时特价，又大又甜的糖心苹果，一斤只要3块9毛9，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喊了几嗓子，看见身旁有人在挑苹果，她就从框里挑了个品相不错的递过去，“大叔，这个苹果不错，品相看起来挺好的。” 那大叔看了眼她手里的，伸手拿过去，咧着嘴笑眯眯地说：“姑娘，谢谢你啊。” 笙箫笑眯眯地说：“不用谢，大叔。” 道路拥挤，萧腾费了很大的劲才终于靠近，随后盯着在促销框边忙碌叫卖的笙箫。 打量的视线过于热切，笙箫总算有所察觉，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然后便与男人直勾勾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在视线交汇的下一秒，笙箫有些局促地抿着唇移开了视线。 然而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没有消失，笙箫脸上不由浮过一丝诧异-- 以前每次在超市碰到她，他哪次跟看陌生人似的不是冷着脸，有时候看她一眼就移开目光，有时候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直接走开。 可今天是什么情况？ 笙箫抬起头，又朝刚才那个方向看过去。 两道目光又在空气中交汇了。 就这么对视了几秒，他忽然动了动，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了几步，笙箫更诧异了，抓着苹果的那只手不知不觉地加大了力气，指甲掐破了苹果，在上面留了好几道指甲印，她完全没有察觉。 萧腾走到了笙箫跟前，笙箫绷紧了身体，在他越来越靠近的时候，突然低下了头。 不过，笙箫觉得，他似乎找她有事，于是又硬着头皮抬起头，刚巧对上了他扫视过来的眼神，那眼神中不再是之前那种漠然，反倒充斥着笙箫看不懂的复杂。 萧腾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但笙箫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已经等了一夜的萧腾眉心蹙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笙箫从工服兜里拿出了手机，再低着头看屏幕上的来电提醒。 电话是李婵打过来的，已经调岗的笙箫不再管华东区域的相关部门，李婵这时候突然找她，肯定跟她的本职工作无关，那就只能是私事。 这几年，李婵帮了自己不少忙，笙箫对她一直充满了感激，很不想拒接她难得打过来的电话。 一边是自己抗拒的萧腾，一边是很热心地帮了自己不少忙的李婵，笙箫没多犹豫就选择了后者，直接当着萧腾的面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 萧腾见她转身就走，眉心便狠狠一皱，等看见她走路的姿势，眉心顿时皱得更深了。 不是说她膝盖没什么大问题吗？这一瘸一拐的样子叫“没什么大问题”？ 萧腾黝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笙箫那一瘸一拐的娇小背影，她时不时避让迎面而来的购物车，很快就淹没在大清早抢购特价商品的人潮中，他才皱着眉收回了凝视的目光，推着购物车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货架下面。 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熟练地翻到跟狄蔚然微信聊天的界面，迫不及待地拨了个语音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电话那头习惯性的“什么事”还没传过来，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狄蔚然，你不是说她膝盖没什么大问题吗？可她走路一瘸一拐怎么回事？就她这样子，能叫‘没什么大问题’？” 狄蔚然一边听电话一边拉车门，准备上车的动作因为这顿质问顿住，英气的剑眉蹙了起来。“你又去看她了？”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相识多年的狄蔚然早已深知萧腾的心事与脾性，显然早已经看穿了一切，语气中隐隐夹杂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气恼，还有一丝没掩饰的讥讽。 “……我只是去买点东西，刚好看见了她。”不太自在的萧腾做着最后的挣扎。 只是买东西刚好看见？狄蔚然毫不掩饰讥讽地冷冷嗤笑了声，狭长的眸子里也浮上了一丝讽意。 电话彼端又传来萧腾不争气的担忧，“她那膝盖，到底怎么样了？” “放心，她暂时死不了。”狄蔚然冷然回了句。 下一秒便听见某人咬牙切齿的嗓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狄蔚然！” “喂，你还能更争气一点吗？” 还得如去事务所上班，站在车边的狄蔚然赶紧上了车，一屁股落到驾驶座上，再“砰”地一下用力甩上车门。 “我骗你干什么？那赵医生昨天晚上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顾笙箫拍了片子，ct扫描结果显示，她膝盖没伤筋没动骨，只是磕到水泥地面的部位有点淤青，擦点药消消肿就可以了。” “你确定不是为了安慰我？”单手扶着购物车的萧腾眉心深深蹙着，语气里充满了不相信，“我刚才看到她，她膝盖看起来似乎很严重！” 这没出息的家伙！ 狄蔚然真想直接撂了电话，懒得再搭理这家伙。 然而他到底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咬牙切齿地跟这没出息的家伙解释，“那你得去问问顾笙箫，她身体为什么这么娇气，她当初体测跑800米，才跑了一半，结果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膝盖摔得血肉模糊，她也才一瘸一拐。她这次都没出血，膝盖能摔出多大问题？” “……这不一样，她那一次只是在跑太急，在平地上摔了跤，这一次是直接几级台阶上摔下来的。” 狄蔚然头疼得按了按脑门，“亚维广场地下车库那台阶能有多高？垂直高度还不到一米！老子之前从二楼阳台跳下来也不过脚踝骨折而已！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咱能不能稍微争气一点？” 第523章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 不想再跟这个关心则乱的蠢货纠缠，气恼的狄蔚然咬牙切齿地说了几句，不等萧腾再说什么，直接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在屏幕上按了挂断。 靠坐着冷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随手把手机往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一扔。 脚踩着油门，启动了车子，一溜烟地驶出了小区的地下车库，朝十来公里外的事务所飞驰而去。 一路飞奔到到事务所，时间还不到九点，狄蔚然拎着车钥匙上楼。 一部分早到的人，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或占据了其他还没到的同事的位置，有些人大口朵颐地吃着包子油条，有些人悠闲地喝着酸奶，或跟其他人聊天，偌大的公共办公区好不热闹。 大家聊的是昨天聚餐时发生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夜，但大家八卦的热情依然丝毫不减。 没办法，昨天发生的事太不可思议了，而且信息量也不是一般的大！ 据说那位顾处长厨艺很好。 据说是世界五百强外资连锁超市的零售精英。 听说她不会认路，貌似方向感不太好。 听说他是狄帅认的干妹妹，高工也认识她，而且学生时代的她跟他们萧哥关系很亲近！！ 听说他们事务所的铁三角居然在隔壁桌偷听她跟朋友讲话，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他们在偷听，不惜花大价钱跟他们玩那么个诡异的游戏！ 想想萧哥当初主动爆料的择偶标准，还有他们萧哥当初公然在微博上表示的自己喜欢一个人与颜值无关的言论，这么多条信息汇聚在一起，他们不能不往那个不可思议的方向想啊。 他们事务所这位被造谣说是gay，多年好兄弟狄蔚然关系暧昧，清心寡欲跟和尚似的萧哥，很可能喜欢他们昨天看到的那位顾处长！ 昨天晚上的聚餐只去了一部分没什么事的人。 但该知道的消息，其他没去聚餐的人，都透过八卦群里的爆料了解得一清二楚楚了。 关于那位仿佛凭空冒出来的顾处长，他们也了解了不少信息-- 据说那姑娘长了张很可爱的娃娃脸，撒娇卖萌装可怜十分在行，看起来软萌可爱，但实际上发起火来很可怕，令人心惊胆战，手底下的人看见她就绕道走，连路过的顾客都被她吓得脚底抹油开溜。 据说她不但认识他们事务所的铁三角，还认识他们大老板阮向东和老板娘袁立夏！ 据说她还认识那位跟他们大老板阮向东毕业于一个学校、曾获得过“宜城市十大杰出创业青年”荣誉称号但不知为何拒绝跟阮氏集团合作，据传很讨厌被人拿来跟阮向东比较，并且嫉妒阮向东的游加户外创始人俞俊西！ 据说她是传说中那位被声音好听到令人耳朵怀孕的佛系游戏大神主播capta宠入骨但屡次拉黑capta微信好友的大表姐！ 据说她是个用隐形针孔逮住了在超市恶意讹诈的职业枪手的刑侦大佬！ 据说她会说法语，英语口语貌似也很不错。 据说有个即将调任乐嘉集团零售系统亚太地区营运副总的法国年轻人，曾把自家房产证和农场产证摆到她跟前，问她要不要当他女朋友！ 据说她表弟的爸爸给她买了一辆四百多万的兰博基尼超跑，只要她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就把那辆车开到现场给她当嫁妆！ …… 大家都很好奇，那位据说很厉害的顾处长，跟他们萧哥以前到底有没有关系，也好奇那位顾处长到底什么来头，又背着事务所几个大佬新建了个八卦群，昨天晚上热火朝天地聊到大半夜。 今天一大清早来事务所上班，趁着九点钟上班时间还没到，几个人抓紧时间坐在一起讨论。 然而讨论着讨论着，有人突然眼尖地发现狄蔚然的身影渐渐靠近，原本因为讨论八卦而唏嘘愉快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年轻的脸上。 最先发现的年轻人默默坐直了身体，已经到了嘴边的玩笑话也憋了回去，盯着电脑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还不忘顺手扯了扯隔壁工位上的好兄弟。 “怎么了？”隔壁工位上的仁兄一脸茫然。 年轻人低声清了清嗓子，目不斜视含糊不清地发出一道声音，然后这位仁兄表情也瞬间滞住了。 已经快共事两年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清晰地听出了那含糊不清的声音说的是-- “狄帅来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发现了狄蔚然，吃包子油条的默默把包子油条放在一边，一边狼吞虎咽地咽下嘴里的包子油条，一边很快速地坐直了身体，占了别人工位的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体，努力假装自己坐的位置就是自己的工位，闲聊声也瞬间停止，偌大的公共办公区很快就彻底安静下来。 狄蔚然拎着车钥匙，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从电梯口那边走过来。 毕竟已经共事了好几年，大家什么德性，狄蔚然岂会不知道？穿过公共办公区的过道，一双狭长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眼神在装模作样的众人身上扫了几眼，不过几秒便移开了讥诮的目光。 狄蔚然的办公室是走廊尽头那一间，半道上会路过萧腾助理朱莉的工位。 或许是跟着顶头上司混久了，朱莉对脾气阴晴不定且气息沉郁的狄蔚然似乎不是很害怕，狄蔚然慢条斯理地从旁路过，拿着手机的她，漂亮的眸子却主动看向了令人心惊胆战的他。 狄蔚然脚步缓缓地从朱莉工位旁走过，眼看着他要继续往前走，朱莉便收回了目光，又低头看顶头上司几分钟前刚发过来的消息。 不想这时，已经越过了她工位的狄蔚然，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走到了她的工位旁边。 挺拔宽厚的身姿立在工位旁边，周围的光线顿时就暗了许多，朱莉愣了下，抬起头一看，就看见令人胆战的狄蔚然正立在自己工位旁边。 “狄帅？”朱莉漂亮的脸上满是狐疑。 “萧腾刚才找过你了？” 朱莉又愣住了，满目狐疑地仰头望着男子那阴柔俊美的脸，愣了片刻后下意识问：“狄帅，您怎么知道萧哥找过我？” “看样子，他刚才真的找过你了。”狄蔚然把朱莉惊讶的样子都看在眼里了。 “萧哥刚才确实找过我。” “他说晚会儿到，还是上午直接不过来了？” “这个-”朱莉眨了眨漂亮的眸子，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实话实说了，毕竟她就算不如实相告，狄蔚然也会知道，“萧哥说有点私事要处理，让我把他上午的行程都往后推一推，他上午不过来了。”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狄蔚然突然言辞讥讽地冷笑着说了句。 朱莉默默看着狄蔚然那满脸讥诮的样子，忍不住又追问了句：“狄帅，您怎么知道，萧哥刚才找过我？您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打电话找过我。” 第524章 狄帅跟你说了什么 又一次聊八卦聊到大半夜的孟小凡，一大清早困得险些没能爬起来，最后被老娘从床上挖起来，一路上哈欠连天地打车来事务所上班。 她一踏进办公区就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距离上班到点时间还有十七分钟，办公室这个点向来是一片吵闹喧嚣，可现在竟然是一片死寂。 这太不正常了。 打着哈欠的孟小凡在原地愣了几秒，目光绕着偌大的办公区转了一圈，除了探视的目光被柱子挡住的地方看不见，其他位置的同事都端端正正坐着不吵不闹，办公区也看不出其他异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脑子一片浆糊的孟小凡小心翼翼地蹭到工位距离门口最近的赵冉，压低了嗓音问：“冉冉，今天这什么情况？大家怎么都……” “嘘。”赵冉弓着身体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拉着凑过来的孟小凡弯下身体。 “什么情况？”一头雾水的孟小凡以嘴型发问。 在孟小凡疑惑茫然的目光中，赵冉从笔筒里拿起签字笔，刷刷刷地在废弃a4纸上写下一句话，弓着身体在一旁看着的孟小凡眼睛睁得老大。 “狄帅来了，在办公区，据说人还没走，不知道在那边跟朱莉说什么。” 废弃的a4纸上清晰地写着这句话。 孟小凡瞬间明白，大家这个点为什么噤若寒蝉安静至此了，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的狄蔚然，近来不知道为什么越发阴晴不定，偏偏他发起火来的模样又极其令人胆颤心惊，离了工作还好一点，在办公室看见狄蔚然，大家都下意识安静。 朱莉的工位比较靠近里面，她刚才看了一圈没看见狄蔚然，就是刚好被一根柱子挡住了视线。 孟小凡深呼吸了下，再站直了身体，秉着呼吸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就看见身姿颀长挺拔的狄蔚然这会儿正站在朱莉的工位旁边。 孟小凡继续秉着呼吸往前走，不过她战战兢兢地往走了几步，狄蔚然就从朱莉工位旁边离开了。 令人胆颤的狄蔚然还没进他自己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区依然是一片安静。 大家安安静静坐着，假装在努力工作，孟小凡继续秉着呼吸，努力硬撑着不打哈欠，一路小心翼翼地往自己工位所在的位置走。 狄蔚然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大家的视线被会客室的墙挡住了，一个工位在墙边的男同事，立即小心翼翼地趴着墙偷看狄蔚然的动向。 秉着呼吸的孟小凡快到自己工位的时候，那位趴着墙的同事已经转身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一直安安静静地假装为上班作准备的同事们，很快就跨了下来，该吃早餐的继续吃早餐，喜欢聊八卦的继续聚在一起聊天。 不过更多的还是心有余悸地感慨。 “狄帅这气场太可怕了。”一个胆小的女同事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说。 “是啊，”另一位同事心有余悸地附和，“虽然他今天看起来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但我看见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总觉得他只是暂时平静，下一秒就要爆发。” “你不是一个人。”又一位女同事叹着气附和。 一片心有余悸的感慨声之中，还有人很好奇地找朱莉打听，狄蔚然刚才突然找她说了什么。 群里一片艾特朱莉的，还没从狄蔚然那古怪的说辞中回神的朱莉，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家，就有人很热情地代替她在群里回复了-- 【助理设计师-滕梓汐】:“狄帅过来问莉姐，萧哥刚才是不是找过她，莉姐说萧哥确实找过她，还问狄帅怎么知道萧哥找过她，结果狄帅说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话，他说咱萧哥生病了，得了一种叫‘过度担忧综合症’的毛病，而且最近会间歇性发作，说完这话他就走了。助理设计师-岑一心” 微信图标在闪，朱莉点开查看新消息，还是没来得及说什么，孟小凡那八卦兮兮又迫不及待的声音就响在了自己头顶上：“莉姐，莉姐，狄帅刚才找你说什么了？” 朱莉习惯性地头疼了一下。 再转过头一看，一脸八卦的孟小凡，正兴冲冲地朝工位这个方向走过来。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来分钟，孟小凡不急着作上班前的准备，一过来就往椅子上一坐，然后拖着椅子凑到朱莉座位旁边，黏糊糊地攀着朱莉一只胳膊，再次追问：“莉姐，今天什么情况？我刚才看见狄帅在你这边，他跟你说了什么？” 刚巧新的群消息提醒声“叮咚”一下响了，朱莉便索性让孟小凡自己看群消息，然后孟小凡便看见了腾梓汐群里回答的那条消息！ “这？”孟小凡看得一头雾水，眨了眨茫然的眼睛，又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朱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过度担忧综合症’？狄帅刚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我一大清早过来上班，屁股刚坐在凳子上，就接到了萧哥的电话，萧哥说他上午不来上班了，我问他上午为什么不来上班，他就说有点私事要处理，其他什么也没说，刚才看见狄帅从旁边过，我不想着狄帅跟咱萧哥关系一直很好吗，他可能知道点什么，就想找他打听一下，但没想好怎么开口问，狄帅就自己来找我了，问我萧哥一大清早是不是找过我，我说是，他说他就知道萧哥会这样做，我问他怎么知道萧哥不来上班，他说在他来找我的半个小时之前，萧哥找过他，他知道萧哥为什么不来上班，但不肯细说，只说萧哥生病了，得了一种叫‘过度担忧综合症’的怪病，狄蔚然的原话是：他啊，生病了，得了一种叫‘过度担忧综合症’的病，最近会间歇性发作。” 朱莉气不带喘地说了这么一大通，孟小凡听得眼睛直眨，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颇有点郁闷地总结道：“也就是说，萧哥上午不来上班了，我整个上午都看不见萧哥这个大帅哥呗。” 朱莉一听，脸色变了又变，很无语地看着孟小凡，“……所以你听了半天，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嗯。”孟小凡点头，“这很严重好？我每天可是以萧哥那张帅帅的脸作动力哒，萧哥上午不来上班，我一点工作的动力都没有，我干不了活儿啦。” “你上班的动力，难道不是人事每个月中旬给你发的工资？” 孟小凡“嘿嘿嘿”地傻笑了几声，不以为耻道：“……工资是很重要，但萧哥的脸才是我的终极动力。” 朱莉很无语地“呵”笑了声，“那萧哥要是长期不来公司上班，你就一直没动力了？” “也不是，就是工作效率大打折扣而已。” “那你就祈祷萧哥天天来上班。” “那是必须的！”孟小凡又很猥琐地“嘿嘿嘿”，“我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二件事，就是祈祷萧哥今天一定要来上班哦。” “那起来第一件事是什么？” “你是不是傻？”孟小凡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朱莉，“起床的第一件事肯定是睁开眼睛啊！” 朱莉：“……” 第525章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只要一想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佳佳，笙箫的心情就沉重无比。 晌午十点多，笙箫坐在办公室，处理完重要邮件和一些紧要的工作，暂时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伸了伸懒腰，就在工作群里跟大家交代了几句，说自己有点事需要外出一下，有事电话联系，有文件需要签字的，如果不是很紧急，等她回来了再说，如果文件比较紧急，直接找应杰代签备注一下，大家先后在群里回复了“收到，领导”，她按网上查到的公交路线出门了。 公交车在人民医院旁边的站台停靠，笙箫一下车就直奔人民医院三楼住院部，她穿过门诊大厅，来到门诊大楼后面的庭院中，四处看了看，看见了不远处写了“住院部大楼”的招牌，便立刻朝那边走去。 不过走了几步，就被一位中年妇女喊住了，笙箫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她，但怎么看都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完全不记得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她。 “您好，”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妇女笑眯眯的，主动跟笙箫打招呼，“您是来探望佳佳的吗？” 笙箫很诧异地看着她，“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您，就前两天见过的，您跟萧先生一块儿来的。” 笙箫大脑努力回想了片刻，脑海中隐约有一丝记忆，“您是照看佳佳的那位看护大姐？” “对对对，就是我。”中年妇女点点头说。 “您好。”笙箫立刻恭敬地打招呼，“请问您怎么称呼？” “您叫我王姐就好了，狄先生他们都是这样喊的。” “好，王姐。” 笙箫极力忍受着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一路跟着王姐往佳佳所在的病房那边走，路上一边走一边闲聊。 “顾小姐，您的腿怎回事？”王姐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了，“看您走路姿势好像不太对。” 提起这倒霉催的腿，笙箫脸上不禁扯过一丝苦笑，“昨天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姐“呀”了声，很是关切地问：“您这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没有，敷点药就好了。” “那就好。”听笙箫说腿没什么大问题，王姐就放心了。 笙箫笑了笑找其他话题，“王姐，您下来拿东西？” “是啊，我儿媳妇难得有空过来给我送吃的，我就下楼来拿一下，没想到就在人群中看见了您，”面相和善的王姐笑眯眯地冲笙箫解释，“之前见过您，我对您印象特别深刻，一眼就认出了您。” “是吗？”笙箫腼腆地笑了笑。 “那可不？”王姐看起来很爽朗的个性，笑呵呵的，“萧先生从来不带女孩子过来，您可是头一个啊，所以我才对您印象特别深刻，而且啊，您可能不知道，这医院里好多人都知道您，私底下闲聊一直讨论您。” “讨论我？”笙箫很吃惊，略显憔悴的白净脸蛋上充满了诧异。 “是啊，因为您是萧先生第一个带到医院的女孩子啊，那天好些人看见了呢，”王姐热心地解释，“萧先生之前经常来医院探望佳佳，来的次数多了，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都认识他，还有那些长期住院的病患和病患家属，那天突然看见萧先生带着您来医院，大家都很吃惊，都在猜您是谁，还有人私底下打了赌呢。” 原来刚才并不是她的错觉，从一踏进门诊大厅开始，就有人在打量她，只是她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知名公众人物，别人也没必要一直盯着她看啊，结果真的有人盯着她。 这就是身为半个公众人物的萧腾带来的效果。 笙箫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耳边，王姐爽朗的声音还在，“……那些人都在猜您的身份，有说您是佳佳朋友的，跟萧先生也认识，还有人说您是萧先生的女朋友，有些人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说萧先生那么帅又那么优秀，喜欢的怎么也得是一个知性大美女，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么平淡无奇的女孩？然后就有人反驳，说萧先生以前在什么微博上说过，他喜欢一个女孩子跟颜值长相无关，只在乎灵魂相契，这话一出来，大家又觉得有道理了，又觉得您可能是萧先生女朋友了，可大家就是猜测，争来争去没定论，索性就直接去找佳佳的主治医生了，让他找狄先生求证一下--” 笙箫怔了下，他那天冰冷含恨的样子在眼前闪过，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倒是王姐，爽朗的声音又继续响在笙箫耳边-- “可惜，狄先生到现在都没回复，也不知道他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没看见医生的消息，还是怎么回事。” 王姐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转头看了眼走在自己身旁的笙箫，言语试探地问：“顾小姐，我能不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啊？” 心情十分复杂的笙箫掀起眼皮，看着神色似乎若有所思的王姐，抿着唇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您问。” “您和萧先生……” “王姐，您是不是想问，我和萧腾究竟什么关系？”王姐言语十分迟疑，笙箫索性打断她，直截了当地问出王姐心中疑惑许久的问题。 “哎，是啊，”王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又很和善慈祥地笑了笑，“坦白说，我也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但我觉得，您即便不是萧先生的女朋友，最起码也是他喜欢的女孩。” “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笙箫一脸讶然地看着她，萧腾那天的表现难道有那么明显吗？还是他私底下跟这位王姐说了什么？“我和他就一起出现过一次，您也就那天见过我和他一次？” “小姑娘，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这跟我见过您和萧先生几次没关系，您那天下午不是睡着了吗，萧先生想把您抱到陪护床上休息，可他那一只手骨折了不方便，就喊我帮忙，我就旁边看着他怎么对您，萧先生对您那个小心翼翼的劲儿，王姐我可都看在眼里啦。” 王姐一脸打趣的表情看着笙箫。 笙箫心情更加复杂，只是很勉强地冲王姐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王姐似乎也看出来，笙箫并不想多说什么，便没再揪着这个问题，转而开始唠起了家常，继续一边闲聊一边往佳佳的病房走。 没多久就到了佳佳专属的个人病房门口，笙箫一瞬间几乎没勇气推开这道门，狄蔚然那天神色凌厉言语含恨地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那画面历历在目，她生怕自己一推开这道门，又看见狄蔚然就在病房里，她更害怕看见病房里安然沉睡如同死去了一般的佳佳。 然而笙箫并不是一个人，她是跟着看护王姐一起来佳佳病房的，下楼拿东西偶遇她的王姐，并不知道她此刻忐忑难安的心情，直接拉着门把手打开了病房的门。 王姐进了病房，笙箫也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佳佳依然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心电图走势虚弱且平缓，笙箫一进来就进了平躺在床上的女子，还有创推柜那边走势平缓的心电图，干涩肿胀的眼睛受了刺激似的，又忍不住要往外掉眼泪，只是此刻当着王姐的面，她实在不好意思掉眼泪，只得极力隐忍着汹涌的泪意。 第526章 王姐，我想跟佳佳单独聊几句 王姐和善且细心，很热情地把笙箫带到了病房里，似乎注意到笙箫情绪不太好，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又主动出言安慰了笙箫几句，说佳佳只是暂时沉睡，等她哪天休息够了，肯定会醒过来，笙箫感激她的善意，努力压制了苦闷的情绪，转头冲王姐笑了笑，附和了王姐信誓旦旦的说辞。 然而笙箫和王姐其实都很清楚，这样的说辞有多么苍白无力，哪有人好好的会一觉睡那么久？必然是佳佳身体的哪个重要部位出了问题，她才会一直这样沉睡不醒。 残酷的事实让人难过，笙箫和王姐都没再说话了，病房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笙箫才对王姐说：“王姐，我已经很久没见佳佳了，想跟她单独聊几句。” 之前萧腾亲自带她来过病房，还说她是佳佳大学室友，王姐自然不会怀疑她，不用担心她对佳佳不利，于是连忙点点头说：“好呀好呀，那你先聊，我忙点别的，出去找人唠唠嗑儿，有什么事你叫我，我就在外面走廊。” “好，多谢。”笙箫充满感激。 “没事，应该的，狄先生花钱请我来的。”王姐很爽朗地笑了笑。 王姐说完就很爽快地转身走了，不过她拉开房门要出去时，笙箫又突然喊住了她，“王姐！”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王姐诧异地转身看着笙箫。 “是有点事。”笙箫黯然地点点头。 “您说--” “就是想请您帮个忙，”笙箫一脸诚恳的请求，“待会儿我无论说了什么，您如果在病房外听见了，我想请您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不要告诉任何人。” 王姐显然对笙箫这样的请求感到十分诧异，但看她一脸祈求的神色，还是冲笙箫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不管听到了什么，都烂在肚子里。” “多谢！”笙箫再一次表示感谢。 “不用谢。”王姐摇摇头，“那我就先出去啦，有什么事，您直接到门口喊我。” 王姐客客气气地说完，就一脚踏出了病房，还很细心地关上病房的门，动作很是小心轻巧。 笙箫收回目光，转头盯着病床上一直昏睡不醒的佳佳。 佳佳这样安详宁静地沉睡着，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活蹦乱跳，不会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一只手在键盘上飞快游走“啪啪啪”地敲击，另一只手握着鼠标不停地游移点击，也不会一边嗑瓜子，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各种狗血玛丽苏爱情剧，不会再理直气壮地给笙箫转发短信通知，让外出的笙箫跑腿代领快递，更不会戳着笙箫光洁的脑门，说“顾笙箫你是不是傻？萧腾对你那么好，简直千依百顺，比男朋友还像男朋友，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你这人就是死脑筋，非要……”，更不会伙同另外两个室友，在她即将出门见萧腾之前，把她摁在她的化妆镜前，拿着她大手笔买来的各种精贵的化妆品，在她脸上不停地拍拍打打涂涂抹抹…… 每一次给笙箫化了妆，佳佳都会把笙箫拖到装在墙上的穿衣镜前，一脸嘚瑟地说：“顾笙箫，怎么样，我这化妆手法不错？” 嘚瑟完之后，她又直接无视笙箫强烈的抗议，跟对待自己衣柜似的肆意翻看笙箫的衣柜，然后不停扒拉衣柜里的各种衣服，一边扒拉衣服一边吐槽，“顾笙箫你这什么品位？买的都是什么衣服？真是一件比一件难看，就没一件衣服能拿得出手的。”勉强挑出了一件她觉得还ok的，她就把那套衣服往笙箫身上一摔，“赶紧的，去把这件衣服给我换上，我看看你上身效果怎么样。” 等笙箫半推半就地换上那身衣服出来，佳佳有时候会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一身看起来还不错。”而有时候则是一言难尽地摇摇头，使劲吐槽，“顾笙箫，你什么破眼光啊？买的这什么破衣服？你努力多做点兼职，努力多攒点零花钱，改天我有空了陪你去cbd逛街买几身，好好给你改造一下！” 她记得她临走之前那天中午，吃完午饭后回到宿舍，再过几天就要答辩的佳佳，下巴无力地抵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地说：“怎么办，再过几天我就要答辩了，我觉得我很可能过不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负责答辩的评委老师竟然是号称经管‘挂王’的戴老师！” 彼时笙箫正沉浸在萧腾竟然跟她最好的朋友立夏抱在一起、而萧腾对她态度客套疏离的痛苦中，但因为第一次就顺利通过了毕业答辩，那时候心情难得还不错，看佳佳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便好心安慰：“没事的，佳佳，戴老师平时考试阅卷是挺严格的，但眼看着大家这会儿都要毕业了，他估计也没必要在这时候为难大家，到时候肯定会嘴下留情的，你写的论文我看过了，论点和思路都没问题，只要你回答问题稍微严谨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 “真的吗？”向来泼辣的佳佳，那天难得很弱小，漂亮的大眼睛看起来可怜巴巴。 “真的，你肯定没问题。”笙箫冲她点头。 也通过了答辩的晓慧也过来安慰佳佳，心大的佳佳没一会儿就满血复活，不再管论文答辩的事了，兴奋地嚷嚷着等通过答辩了就去吃餐一顿，并且熟练的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哪家餐厅的性价比比较高。 但佳佳那时候一定不会想到，她兴冲冲地在网上预订了餐厅，等她两天后答辩一通过，就邀请全寝室几个姑娘去宜城最高档的餐厅吃饭，结果笙箫却失去了踪迹。 其实笙箫自己也没想到，后来会那么决绝地消失，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自那天突然决定断绝联系后，从此人生如撕裂般，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天真单纯，失去了少女该有的模样。 分别的时光里，也曾想过某一天再重逢，想象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一种，她再看见的居然会是这样的佳佳，她如死去一般安静安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再也无法说话动弹，再也不复从前那鲜活火热令人心动的泼辣模样。 脑海里不断闪过从前欢乐的画面，病床上的女子容颜依然明艳动人，却再也无法给人任何回应，笙箫酸涩的眼眶里不知不觉蓄满了水光，她极力隐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握着佳佳一只削瘦冰凉的手。 偌大的病房里一片死寂，静得仿佛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笙箫静静地看着安详的佳佳，任由不断溢出的眼泪渐渐滑过脸庞再滑进嘴里，满嘴都是湿热和苦涩。 第527章 佳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笙箫把佳佳那只冰凉的手帖在自己白净的脸庞上，汹涌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脸，也打湿了佳佳贴在她脸上的手。 笙箫悲痛地看着佳佳，过了很久，她才哑着嗓子万分抱歉地说：“对不起，佳佳，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丢下你们。你不知道，我那时候究竟有多难过，我那么努力，拼了命也要去d市找那个混蛋告白，你们那几年天天语气笃定地跟我说，萧腾肯定喜欢我，可他却亲自给了我一个当头棒喝，我甚至都没从这种痛苦中缓过来，就突然接到了家里传来的巨大噩耗--” 过于悲痛的笙箫眼泪更加汹涌地掉落，她半趴在佳佳的病床边，脸帖着昏迷不醒的佳佳一只冰凉的手，压抑地哽咽着，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样。 晌午时分，偌大的病房里，笙箫压抑地哽咽了好半晌，空气里才再一次响起笙箫悲痛欲绝的声音-- “佳佳，你知道吗，我最爱的爸爸没了！” “肺癌晚期，无可救药，只能等死，我爸爸……我亲眼看着他闭上眼睛……” -- 王姐并没有走多远，就坐在佳佳病房外过道上的连排椅子上，低着头看手机，跟自己的老姐妹聊天。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妇人，聊天总归离不开儿女家长，她这老姐妹还是以前那臭德性，又在微信上跟她炫耀，说她女儿眼光如何如何好，找的对象如何如何优秀，老姐妹还给她看了小伙子照片，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穿着西装人模狗样，再看老姐妹发过来的工牌，阮氏集团财务部成本内控专员，工作似乎也挺不错的，确实值得好好夸几句。 如果王姐是一年之前的王姐，看了这小伙子，她只怕也要眼热一阵子，因为这小伙子看起来确实挺不错的，但架不住她被狄蔚然聘用了，专职给昏迷不醒的太太当私人看护，在当看护的这一年多里，她陆陆续续见到了狄蔚然夫妇的一些至交好友，王姐就觉得她老姐妹这未来女婿压根就不够看了。 狄蔚然那些至交好友，一个赛一个的优秀，长得也一个比一个好看，且不说漂亮的女眷，单说男眷，除了那个一脸络腮胡的老高稍微普通一点，那萧腾，还有那柯子凡、邓雅钦，哪一个不优秀？ 听说来探望洛佳佳的这些朋友当中，还有她老姐妹这未来女婿公司的大boss阮向东。 听说还有个叫俞俊西的小年轻，跟洛佳佳是同一届经管学院的校友，这个俞俊西听说也很厉害呢，以前还在学校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公司，听说他这公司现在发展势头挺好的，听说每年能赚了不少钱。 不过来来去去这么多人，王姐接触最多的除了狄蔚然，就是据说当年是同宿舍兄弟的老高和萧腾，老高这孩子性子都是挺好的，听说老家是东北那嘎达的，平时跟他聊天老带劲儿了！平时除了狄蔚然之外，来医院探望佳佳次数最多的，还是狄蔚然兄弟之一的萧腾，这孩子也特别招人喜欢，不禁相貌生得好，人也特别礼貌体贴，听说他还是整个宜城最有名的建筑事务所的首席建筑设计师，设计了很多知名建筑。 这么多年轻小辈，王姐最欣赏的就是萧腾了，她但凡把萧腾照片给老姐妹一发，保准这老姐妹能瞬间闭嘴！ 老姐妹还在嘚嘚地发语音炫耀-- “桂芳啊，我这女婿不错？哎哟喂，我可算是享着女儿的福了，幸亏当初把这丫头给送人了！” “哎，我说桂芳啊，你们家妮儿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到现在都没个对象啊？一把年纪了，得赶紧找啊，你家妮儿这年纪再不找，往后可就没人要了啊。” “桂芳啊，要不我帮你参谋参谋？让我那女婿帮忙张罗张罗，也给你家妮儿找一个？” “咱是老姐妹了，我享福了，肯定不能落下你啊，怎么也得帮衬一下你？我肯定让我那女婿帮忙，给妮儿介绍一个好的。” “等着啊，我一会儿就给我家晓雯打电话，让她赶紧跟小詹说一声，你把妮儿照片给我一张。” “你家妮儿长得还行，就比我家晓雯差那么一点点儿……” “……” “桂芳？你咋不说话呢？” “桂芳？” 老姐妹兀自嘚嘚说了好半天，许是一直没等到王姐回消息，便在微信上接连呼唤了王姐好几声，王姐这才按着语音按钮发消息：“翠琴啊，你的好意我心领啦，妮儿她大姨已经帮忙相看啦，听说人小伙子挺不错的，就等着我家哈妮过些天放假回来，让两个小年轻碰头，这次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以后就不用再烦了。” 王姐皮笑肉不笑地说完，很快就点了发送。 这消息一发出去，老姐妹半天没说法，过了几分钟，王姐就收到了老姐阴阳怪气的道喜声，还分外热情地让王姐找机会把人小伙子叫到家里来，让她们这帮老姐妹帮忙给哈妮掌掌眼，看看哈妮大姨给哈妮找的对象怎么样。 已经认识了几十年的老姐妹，王姐还不了解这林翠琴什么德性吗？她要是真叫个小伙子来家里做客，说这是自家哈妮找的对象，林翠琴必定会让刘晓雯把她那男朋友叫过来，力求把她家哈妮的男朋友比下去！ 王姐叹叹气，按着语音发送按钮说：“翠琴啊，这个到时候再说，我不一定有空呢，这不给人当看护，给的工资挺高的，得时刻在这儿看着，回头有空了我再跟你说啊。” 这语音消息刚发出去，还没等老姐妹再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王姐眼神不经意往旁边瞟了眼，就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 “萧先生。”王姐赶紧站起来主动打招呼。 “王姐。”萧腾微微点头致意，看了看佳佳病房门口，若有所思地问，“病房里有人？” “对，”王姐点点头，也冲病房门口那边看过去，“是顾小姐，她刚过来没多久，我下楼去拿点东西，在院子里的人群中看见她了，跟她一起上来的，路上跟她闲聊了几句，进了佳佳病房后，又安慰了她几句，她后来说，很长时间没看到佳佳，有些话，想单独跟佳佳聊一聊，我就没在里面待着了。” 萧腾挑了挑眉，还没说什么，又听见王姐说：“对了，我刚才出来的时候，顾小姐特地拜托我，她跟佳佳说的那些话，我如果听见了，就当作不知道，把那些话都烂在肚子里。” 王姐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止不住唏嘘-- 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有意思，一个两个都跑来拜托她，萧腾拜托她找合适的机会听一听顾笙箫说了什么，而这位顾小姐又反过来拜托她，无论她不经意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实话，她夹在中间也挺为难的。 第528章 真能把她追到手第一件事就是骗她去扯证 萧腾静静地听着王姐交代，略显憔悴的俊脸上表情复杂极了，他不知道该夸笙箫做事谨慎小心，还是该遗憾又错失了了解真相的机会。听王姐交代了这些，他又言语清淡地问她跟笙箫聊了些什么，王姐也一五一十交代了，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倒是笙箫腿疼的事，王姐特意提了几句，萧腾听了，眼底又浮过一丝异色，却极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地点点头说：“这事儿我知道，蔚然昨晚来看佳佳，在医院看到她了，打电话跟我说了这事。” 王姐愣了下，随即又笑了起来，“萧先生，我说几句话，您也别嫌我多嘴，顾小姐腿脚不便，这是你大献殷勤的好机会，您可以借机在她面前多表现一下，说不定她……” “王姐！”萧腾打断她，神色中充满了诧异，“我之前好像没说过，我对她有什么想法？” 王姐哈哈笑了几声，神色颇得意道：“萧先生，您是没说过，但有些事不用说，用眼睛也能看出来的，再说王姐我也是过来人，您之前对顾小姐那个小心翼翼的劲儿，我可全都看在眼里了。” 就这么被王姐看破了心思，萧腾倒也没否认，只是摇头笑了笑，“好，我确实对她有那种想法。” “那就对了嘛，所以您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献献殷勤啊，争取在顾小姐面前多刷点好感，说不定顾小姐一心软就松口……” “王姐！”萧腾又打断她的话，“您难道不觉得，顾笙箫长得一般般，我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看上她？” 这话问得王姐直皱眉，“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谁规定长得帅的男人就一定得喜欢大美女了？” “大众心理嘛，一般人都会下意识认为，帅哥就得喜欢美女，否则就是不正常，或者说帅哥就是玩心大起，想跟人家玩玩，哪天玩腻了就一脚踹了！” “嘁，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王姐对此非常愤慨。 突然想到了什么，王姐爬了许多皱纹的脸上，神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萧先生，有些话我得跟您说一下，您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顾小姐，只是玩心大起，那我今儿奉劝您一句，您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顾小姐了，人小姑娘挺不容易的，我见着她统共也没几次，可我每次见到她，她都一副心事重重情绪低落的样子，您到时候再伤了她的心，我估摸着她都活不下去了，真要是这样了，那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到底是当妈的人，自家也有个待嫁的姑娘，头发花白的王姐很是护犊子的模样，都顾不上自己是个看护，而萧腾是雇佣她的狄蔚然最好的兄弟，可能几句话就能让雇主把她炒鱿鱼了！ 萧腾看了，不禁一阵欣慰，有些好笑，出言宽慰道：“王姐，您就放心，我找她是真心实意，定然不是找她玩一玩，您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喜欢她十多年了，也等了她整整六年多，要真能把她追到手，我第一件事就是骗她跟我去民政局扯证，我能一脚踹了狄蔚然，但绝不可能一脚踹了她！” 王姐显然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惊得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简直不敢置信的看着萧腾。 “萧先生，您……” 萧腾岂能不知她的惊讶？挑着眉淡淡笑了笑，“王姐，我喜欢她这么久，其实没什么好震惊的，我只是有幸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恰好遇见了她最美好的一面，从此再难忘怀，仅此而已。我喜欢她，与颜值无关，在看见她的脸之前，我先听见了她充满怜悯的声音。” 八卦似乎是女人的天性，不论年龄大小，即便是年逾五十的王姐，也忍不住要打听几句。 不过萧腾无意再与旁人提太多细节，何况他急着见笙箫，便赶在王姐出声之前，淡声冲她吩咐道：“王姐，我要去病房了，您先出去转一转，有什么事需要您处理，我会打电话给您。” 王姐只得歇了八卦的心思，连忙顺从地冲萧腾点点头。 萧腾简单交代了几句，转身便要去佳佳病房那边。不过王姐看着萧腾挺拔清隽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后硬着头皮喊住了萧腾。 萧腾止住脚步，又转身问她什么事。 王姐其实很不好意思，但想到自家一直被人污蔑的女儿，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萧先生，有件事，我想厚着脸皮请您帮个忙。” 萧腾顿时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狄蔚然给王姐开了很高的薪资，除了从业多年的王姐照顾人很有一套，会做人有眼色也是重要因素，极少向他们提什么请求，倒是没想到今天会突然找他帮忙。 “王姐，什么事您说。”看在王姐为人处事很不错，照顾佳佳也一直尽心尽力的份上，萧腾对她也很客气。 难得开口求助的王姐表情很是忐忑，很是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我就是想问问您，认识这么多人，您身边有没有什么年龄合适的单身小伙子，我们哈妮到现在还单身呢，我就想尽快给她找个合适的对象。” 没料到是这种事，萧腾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家哈妮似乎不愿意找对象？” 他经常来医院探望佳佳，王姐在医院看护，她家里人常常来给她送饭，一般都是王姐的儿媳妇，王姐的女儿哈妮如果休息，偶尔也会拎着保温桶过来，萧腾之前撞见过几次。不过哈妮已经很久没来了，因为她上次来，在医院跟王姐大吵了一架，被萧腾撞见，哈妮大概觉得没面子，之后再也不看来医院了。 哈妮那次在医院跟王姐大吵特吵，就是因为相亲找对象这件事，王姐希望哈妮跟人相亲，哈妮不愿意，坚持要自由恋爱，要自己找一个，母女俩因为这事儿吵得特别厉害。 王姐显然记得这件事，老母亲的脸上满是惆怅，“我知道，哈妮不愿意相亲，其实我也不想逼她相亲，她爸跟她哥也是，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我们一家几口子都想多留她几年呢，可架不住左邻右舍那些长舌妇，一天到晚叽叽歪歪说我家哈妮的闲话，我家哈妮打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毕业后找了份好工作，一个月工资七八千，可左邻右舍那些人眼红我家哈妮长得漂亮，又嫉妒她工资高，非说她赚的钱不干不净，说那不是她赚的工资，是她仗着漂亮从男人那里骗来的，说她……” 第529章 顺便来看看 当妈的说不出自己女儿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厮混这种话，把左邻右舍讥笑的话咽下去，继续倾诉，“这些烂了心肠的混蛋，自己没本事赚钱，就觉得别人也不行，就不愿意承认别人优秀，我去w市看我家哈妮，那孩子大半夜还在公司辛辛苦苦加班呢，她赚的那些钱，都是辛辛苦苦工作换来的，我就想给尽快给哈妮找个合适的对象，让她终身大事稳定下来，以后看谁还敢再说她跟不三不四的男人……” “刚才有个老姐妹找我炫耀，说她女儿找了个多么多么优秀的对象，还嚷嚷着说要帮我家哈妮找一个，我还不了解她和她女儿的德性吗？哈妮跟家女儿刘晓雯闹掰了，就是怀疑那些传闻是刘晓雯传出去的，这刘晓雯跟我家哈妮打小一个班，嫉妒我家哈妮成绩比她好，又嫉妒哈妮比她长得漂亮，从小到大没少怂恿他们班的其他同学孤立我家哈妮，她们能给哈妮找什么好对象？我推说哈妮大姨帮忙相看了，用不着她们操心，可哈妮大姨忙着呢，整天忙着跟在考古队后面修文物，哪有空给哈妮看什么对象？我实在不想哈妮被嘲笑，这才想请您帮忙。” 老母亲的拳拳之心，萧腾倒是十分能理解，哈妮的处境，大抵跟这几年的他很相似，他父母这些年也跟王姐一样的心情，只是父母都为人师表多年，说话做事讲道理，他实在不想谈情说爱，父母除了老生常谈几句，这几年倒也没有过多逼迫他必须如何。 自己咬紧了牙关始终不肯松口，不过是因为自己早已心有所属多年，不想跟任何人就将。 而哈妮-- 想到性格倔强的哈妮，萧腾不禁好言相劝，“王姐，年龄合适的青年才俊，我确实认识不少，要给你介绍，也不是不可以，我只要跟朋友们提几句，若有谁对你家哈妮感兴趣，我就可以帮忙约时间，但关键得看哈妮，你得先让哈妮心甘情愿同意相亲约会，不然到时候我也里外不是人。” “没关系，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听说萧腾可以帮忙介绍，王姐脸色顿时轻快了许多，“萧先生，只要您愿意帮忙介绍，我一定抽空找哈妮，跟她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行，你先找她聊，回头有戏了再说。我先进去了。” “哎哎，好的，”王姐笑意融融的，“萧先生，那哈妮的事就先谢谢你了。” “没关系，不过你要真想谢，就多花点心思好好照顾佳佳。” 王姐又是猛一阵点头。 萧腾转身往前走，到了佳佳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病房的门。站在门口往病房里面看，一眼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趴在佳佳的病床边。 萧腾不知道此刻笙箫究竟是沉浸在某种情绪里，还是已经睡着了，对开门的动静毫无察觉，他停顿片刻，一脚跨进病房里，动作轻巧且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再尽可能减轻了脚步声往病床那边走。 笙箫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已经停止痛哭，依然无声地流着泪，黯然难过地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佳佳，沉浸在过去欢快的回忆中，萧腾走到病床边，弯腰蹲在她身旁，小声在她耳边喊了喊，并轻轻推了推她，笙箫身体便猛地僵了僵，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笙箫眼神茫然地看着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满脸泪痕模样凄惨。 而萧腾则是看着她满脸泪痕的凄惨模样，幽邃的眼底滑过一丝心疼。小姑娘刚醒神有点懵懂的样子，依然茫然地盯着自己，萧腾敛去眼底的异色，声音清浅若无其事地扯谎，“有点事路过医院，顺便来看看。” 其实并非顺便，他是特意来的，有相熟的医生给他发了消息，说刚看到他前两天亲自带到医院的小姑娘了，一直在找机会见笙箫的他二话不说就直奔医院来了。 不过笙箫仍然没多想，只是很乖巧的“哦”了声。 直到萧腾没忍住把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且温柔地帮她擦拭脸上的眼泪。 笙箫身体僵了僵，这才想起自己从刚进病房开始就一直在哭，这会儿看起来肯定很凄惨。 “我……”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萧腾她的窘迫斗殴看在眼里，打断她试图解释几句的话语。“季晓慧当初来医院探望佳佳的时候，哭得的样子比你更夸张。” 又一个熟悉且久违的名字，笙箫蓦地愣了下，沉默了片刻后，忍不住问他：“晓慧……” “放心，晓慧这几年过得挺好的！” 她一句话都还没问完，但萧腾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再一次打断了她。 一直蹲着也难受，萧腾便直接站了起来，坐在旁边的陪护床边缘，主动向笙箫交代，“晓慧研一上学期交了个男朋友，研二下学期奉子成婚，当年年底生了个小姑娘，叫小橙子，长得很可爱，研究生毕业后又接着读博，近两年在荆市c大教书，听说前不久怀了二胎，当初蔚然和佳佳举行婚礼的时候，晓慧和她男朋友一起来的，她男朋友叫洛文，s大计算机研究生毕业的，目前在宜城一家游戏公司做策划，他和家人都对晓慧很好。” 晓慧过得好，对笙箫来说，是件很值得欣慰的事，听说她后来攻读了博士学位，笙箫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想到晓慧那书呆子的个性，继续读博也不算奇怪，只是诧异她竟然会奉子成婚，没毕业就结婚生子了。 如果还是从前的笙箫，肯定要揪着晓慧狠狠调侃她先上车后补票一事。 只可惜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笙箫紧紧绷着唇角，垂眸敛去眼底浓浓的黯然与哀伤。 萧腾把她的黯然多看在眼里，强忍着没有过去抱住她，在她问出另一个室友的近况之前，再次主动出声，掐头去尾地向她交代，“美婷这几年也过的挺好的，至少比你想象的要好很多。” 笙箫又愣了下，抬起头，转身看了眼萧腾，问出在心里藏了几年的问题-- “美婷……这几年在干什么？” “在一家猎聘公司，做招聘业务主管。” 猎聘公司？而且还是招聘主管？美婷怎么会干这种工作？如果从事猎聘类工作，需要大量跟人打交道，而她印象中的美婷自卑又怯懦，跟陌生人说话像个结巴一样，她怎么受得了这种大量工人打交道的工作？ 第530章 是被当众摁在墙上亲还是跟我去吃饭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萧腾又继续为她解释：“美婷刚毕业那会儿，找工作一直不顺利，我让蔚然和老高暗中帮了点忙，她一开始找了份行政内勤岗位，但她性子怯懦自卑，一直被人欺压针对，她隐忍了一段时间，我有个朋友的太太是猎聘经历，我找她帮忙，让她亲自招了美婷，放在她手底下培养，美婷自己也很争气，再加上身边朋友悉心鼓励，她很快成长了起来，不久前升职为主管。” “也就是说，美婷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笙箫闷闷不乐地说。 这话让萧腾沉默了片刻，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笙箫，看着她憔悴瘦弱又黯然的模样，忍不住气闷道：“以她那畏畏缩缩的性子，吃那点儿苦算什么？更何况，她就是吃了再多苦，那也比你强，好歹她身边还有个几乎随叫随到的男人，这几年对她无微不至。” 几乎随叫随而且还对美婷无微不至的男人？ 闷闷不乐的笙箫顿时眨了眨眼，眼神中含着热切与八卦的光芒看着萧腾，“那个男的是谁？我认识吗？是学校的同学还是外面……” “顾笙箫！” 一声气恼的低吼打断笙箫跟机关枪子弹似的不断蹦出来的话。 说好的性格天生敏感且洞察力超强呢？这家伙难道听不出他讽刺自嘲中夹杂着懊恼的语气？ 萧腾气恼地瞪着笙箫。 声音戛然而止的笙箫眨了眨眼，绷着嘴角安静了几秒钟，随后也跟着气恼起来，用酸涩的眼睛瞪回去，“你嚷什么嚷？我不是关心美婷吗，听说她认识我之前，在学校一直被人排挤欺负，我就是想知道……” “不知道。”萧腾冷漠无情地丢给她这么一句。 噼里啪啦了一大段的笙箫：“……” 萧腾冷眼看着她，语气中充满了抱怨和不满，“你关心佳佳关心美婷，还关心晓慧，唯独不关心我，我难道不需要关心吗？我这些年也过得很不好，我也吃了很多苦你知不知道？” “……”脸上泪痕还没干透的笙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萧腾，他那俊脸上那跟讨不到糖吃的小孩一样委屈巴巴的表情，简直太魔幻了！笙箫显现没绷住笑出声来！ 笙箫嘴角狠狠抽了抽，想了半天憋出很无赖的一句：“……是你先提她们，我才跟你打听的。” “呵！合着这还是我自己的错？”萧腾简直被她这无赖说辞气笑了！ 笙箫偏移视线，避开他那气恼和不可思议的眼神，一声不吭，但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她就是这么想的！ 萧腾不可思议地呵笑了几声，“顾笙箫，你虽然变了很多，但耍无赖这一点，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谁无赖了？”笙箫很小声地嘟囔，“本来就你先提起她们几个的，你要是不提……” “好，姑且算是我先提起她们，按照你这逻辑，我不提她们，你就不会打听，眼不见心不烦，耳朵没听见你就不知道，那我请问顾处长，我这么个大活人，一天不落地在你跟前晃悠，你怎么不关心一下？” 笙箫死死绷着嘴角，拒绝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怎么知道她怎么不关心他？ 听说他喝酒淋雨得了急性肺炎住进医院，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差点就去医院看他了！ 还有前不久，当初听说他胳膊被掉下来的砖块砸骨折，她当时不也二话不说就跑去他家去找他了？ 想起他骨折的那只胳膊，笙箫又撇了撇嘴，他那胳膊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到现在还绑着绷带，她每一次看了都觉得特别碍眼！ 萧腾等了半天，始终没等到她说话，心里顿时又涌上一股气闷。 “顾笙箫，你能不能吭一声？老是装死算怎么回事？” 装死的笙箫眨了眨眼，很配合地“吭”了一声。 萧腾：“……” 萧腾被气得额角狠狠跳了下。 “顾笙箫！” “咕噜咕噜……” 突兀的声音突然响在安静的病房里，笙箫白净的脸瞬间变得跟大红布一样通红。 呃，她能说制造了这阵羞耻的声音的人不是她吗？笙箫眨了眨眼，悄咪咪地抬起头瞥了眼对面的男人，结果一眼就对上了他含着笑意的双眸！ 笙箫：“我……” 男人却是对着她窘迫的样子，猛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喂！你这人！”笙箫恼羞成怒地地瞪着这家伙，“你能不能别笑了？不就是肚子饿了咕噜咕噜叫吗，有什么好笑的？你以前难道就没饿过肚子吗？” 萧腾憋着笑意，“肚子自然是饿过的，只是没像你这样咕噜咕噜叫过！” “你还笑！”笙箫继续瞪着他！ “好，我不笑了！” 笙箫“哼”了声，听见他清越的嗓音响在自己耳边，“快中午了，一起去吃饭，我请你。” “不用！”笙箫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我自己去吃就行了，不用你请我。” 笙箫揉了揉空瘪瘪的肚子说。 “随便你。”萧腾说。 随便她？笙箫清亮的眸子里快速拂过一丝诧异，他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笙箫狐疑的眼珠子转了转，下一秒就听见他清越的嗓音道：“是被我当众摁在墙上亲还是跟我去吃饭，你自己二选一。” 被当众摁在墙上亲？ 笙箫脸绿了！ 然后她很没有骨气地向某个无耻的男人妥协了。 萧腾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萧腾了。 多年前的萧腾，除了涉及为她好的一系列原则性问题，基本上只要她流露出不情愿的意思，他最后十有八九都会向她妥协。 而现在，他比以前强势多了。 笙箫只能撅着油壶嘴，不情不愿地向某个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卑鄙小人妥协。 摔伤的膝盖涂了药，经过一夜后好了许多，不活动膝盖就不会疼，是以刚才一直坐在病床边的笙箫，几乎忘了自己膝盖疼的事，等她突然一站起来，剧烈的疼意瞬间蔓延开来，她白净的脸都皱成包子上的褶了。 情绪一直被笙箫左右的萧腾，这才想起笙箫摔疼的膝盖，想都不想就直接关切地问：“你膝盖没事？” 笙箫刚想说快疼死了，但下一秒就意识到不对-- 她膝盖怎么了，他应该不知道？？ 笙箫神色很是诧异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问这个？” 萧腾顿了几秒才回答：“……早上在超市看见你走路姿势不太对，跟你之前摔了膝盖差不多，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又摔跤了。” 笙箫眨了眨眼，想起早上在超市看到他的情形。 笙箫淡淡“哦”了声，又冲他摇了摇头：“我没事，昨天晚上已经拍片子确认过了，就是局部淤青，已经涂了医生开的药，休息一晚上好多了，不活动膝盖就没事，活动膝盖会有点疼，刚才就是起的太急l，才会那么疼。” 萧腾皱着眉，“要不再挂个门诊，让骨科医生再给你看看？” “不要。”笙箫飞快地摇头。 第531章 冒昧打扰一下，二位什么关系 笙箫最终还是挂门诊了，因为这个卑鄙的男人又是一句“被我当众摁在墙上亲还是去挂门诊”。 笙箫一开始抗议，说饿肚子对她的胃不好，结果他直接在佳佳病房里翻了几块面包，还给拿了一罐草莓酸奶。 萧腾领着笙箫在自助挂号机上挂了号，然后又去了位于二楼的骨科门诊室，有气无力地跟医生讲明情况，还特地强调昨天晚上已经挂急诊拍过片子，医生看了片子说她膝盖没什么问题，就周边局部淤青，还很费劲地把紧身裤腿撸到了膝盖上面，让医生再次检查她膝盖周边的情况。 医生大致看了看笙箫两只膝盖，给她做了下膝跳反射测试，然后就老神在在地说：“放心，这膝盖没事，擦点药消肿就行了。” 笙箫立马点头说：“嗯嗯嗯，医生昨天晚上就已经开过药啦，那药消肿止疼效果还挺好的，今天暂时先不用再开药了，等下次再说。” 既然昨天都已经看过了，药也开过了，那你们还来干什么？年轻医生很想吐槽几句，但想起旁边那个面孔熟悉的年轻男人，刚才一进他这门诊室的时候就说，担心晚上急诊太忙了没看仔细，再挂个号来仔细看一看，顿时就不吐槽了。 转而叮嘱笙箫：“行，既然开过药了，那就先涂着，你这膝盖也不严重……” 结果萧腾在一旁幽幽插嘴道：“但是她走路一瘸一拐，看起来很疼的样子，还是再让她去拍个片子检查一下，拍片子查清楚了才比较放心。” 笙箫太阳穴直跳，转过头幽幽看着他，“我昨天已经拍过片子了！” 那年轻的医生也转头看着他，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先生，这位顾小姐膝盖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淤青，再拍片子就是浪费医疗资源，更何况射线还有辐射。” “对啊，”笙箫跟着附和，“拍片子有辐射，x光射线产生的辐射会致癌的。” 然而萧腾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他们，“手机和电脑也有辐射，你们不也天天照常用吗？” “……手机和电脑是必需品，工作生活都必须用到，但x光射线这种危险的东西，能不用尽量不用，必需品和慎重使用品，能混为一谈吗？” “一次不搞清楚，万一不小心留下什么后遗症，你以后怎么办？再说你拍一次片子接收的辐射，未必有你经年累月使用手机和电脑积累的辐射多？” 笙箫：“……” 说的貌似好有道理肿么破？ “咳咳咳。”默默看了好半天的年轻医生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看着当着自己的面吵起来的这对男女，“冒昧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二位，你们俩什么关系？” 笙箫想都没想就毫不留情地蹦出一句：“没关系。” 而萧腾与笙箫同时出声回答：“朋友。” 年轻医生：“……” 萧腾冲笙箫皱了皱眉。 笙箫“哼”了声，转头不想再看见他。 年轻医生：“……” 萧腾转过头看向年轻医生，态度坚定地提要求：“大夫，麻烦开张x光扫描申请单。” 默默看戏的年轻医生跟萧腾对视了眼，随即转头看向盯着墙壁的笙箫，“请问，这片子你还拍吗？” “拍，必须拍！”萧腾坚决道。 “你付钱？”笙箫转过头，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我有说让你付钱吗？” 笙箫：“……” 笙箫转头冲看热闹的年轻医生说：“大夫，麻烦你开申请单。” 年轻医生点点头，随即熟练地在电脑系统里操作起来，没一会儿就打印出一张拍片申请单，一边抬头一边对萧腾吩咐：“申请单已经开好了，去挂号处交钱，好了再去放射科排队拍片子。” “多谢。”萧腾微微点头，把单子接过来，再转过头看向笙箫，“快走，抓紧时间，赶在12点之前过去，不然就得等到一点半之后。” 笙箫默默跟上他，听着他在耳边吩咐，“你先去放射科，我一会儿拿着缴费单，去放射科门口找你。” 笙箫膝盖疼，也不想绕冤枉路，就很顺从地点了点头，按照他指示的方向，直接去找放射科了。 萧腾拿着刚打印的申请单，本打算去二楼挂号处。但他在原地想了想，又折回了门诊室。 “还有什么事吗？”年轻医生诧异地看着他。 萧腾点头，“有点事想拜托你。” 年轻医生看了萧腾几眼，随即点点头说：“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就行。” “这个你可以放心，绝对不过分。”萧腾郑重诚恳地请求道，“你刚才看到的情形，请不要随便往外传，” “为什么？”年轻医生不解。 “因为外界的评头论足，尤其网上那些键盘侠，说话十有八九激烈过分，我自己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但刚才那姑娘不行，我不希望给她带来任何困扰。” “好。”年轻医生从善如流地应允了。他顶多跟内部同事聊几句，内部同事可不是外人。 萧腾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年轻医生坐在诊室内，看着母校这位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建筑系之光”的背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在今天之前亲自接待萧腾之前，宋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传说中的萧腾竟然是这样的萧腾！ 盯着萧腾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别的病患过来看诊，宋靖便在电脑键盘上敲击，往医院大群里发消息-- “兄弟姐妹们，有个叫顾笙箫的女病患，昨天晚上来医院挂急诊拍片子，你们昨天谁给接待的？” 急诊值夜班的白天都休息，那人这会儿指不定还在睡觉呢，宋靖也没指望有人回自己，但没想到才过了几分钟就有人回自己了-- 急诊科全科医师-赵诩：“我接待的，怎么了？骨伤科主治医师-宋靖” 看见这条消息，宋靖愣了下，赶紧在群里艾特赵诩：“老赵，你昨天晚上不是值夜班了吗？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休息？急诊科全科医师-赵诩” 赵诩还没来得及回复，其他人便抢先回了-- 急诊科发热科医师-董家铭：“哎，可别提了，睡什么觉啊？诩哥在医院上班呢，他昨晚替人值夜班，被那谁缠的没法子了，只好答应帮忙，诩哥现在可是一脸乌青呢骨伤科主治医师-宋靖” 急诊科可以算得上整个医院最忙碌的科室，白夜班一般都是几天倒一次，两班倒中间必定有一天是休息，非常时段不得不加班也就罢了，平时一口连上三十几个小时班，谁扛得住？ 看现在这情形，赵诩难道这次一口气连上三十几个小时？ 第532章 我跟她一起来的，报告给我吧 一想到赵诩可能连上三十几个小时，宋靖顿时怒了，双手“啪啪啪”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敲字。 骨伤科主治医师-宋靖：“急诊科昨天晚上本来应该值夜班的人是谁？急诊科发热科医师-董家铭急诊科全科医师-赵诩” 赵诩还是没说话，这次又是其他人替他回的，很是愤愤不平-- 急诊科腹泻科医师-齐蔚：“还能是谁？就是咱医院眼珠子一天到晚盯着狄蔚然的那位大姐呗[白眼]骨伤科主治医师-宋靖” 急诊科儿科医师-郑薇柠：“我昨天晚上下午在办公室，听见那谁在办公室跟诩哥软磨硬泡，非要诩哥帮她值班，还把她爸拉出来威胁诩哥，诩哥实在没办法才答应她的骨伤科主治医师-宋靖” 宋靖看见这几条消息，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黄欣然这个女人是真的够了，他当年真是瞎了眼，觉得刚来实习的住院医小师妹长得不错人也踏实！ 踏实个鬼！ 黄欣然大概在忙，暂时没看群消息，也可能没脸回大家任何消息，暂时没看见他在群里吱声。 一直连轴转的赵诩按了按眉心，在群里艾特宋靖安慰他-- 急诊科全科医师-赵诩：“老宋，我还好，没事骨伤科主治医师-宋靖” “好个屁！”坐在门诊室的宋靖看见赵诩发的那条消息，忍不住粗鲁地骂出声来，一口气上三十几个小时，急诊科又是全医院最忙乱的科室，每天上班跟打仗一样，他能好到哪里去？ 气急败坏的宋靖从兜里摸出手机，给赵诩拨电话。 急诊科向来忙乱，但也许科室其他几位同事体谅赵诩连轴转，尽可能多分担了一些急救工作，让疲惫不堪的赵诩有了喘息之机，也让他有时间接宋靖的电话。 赵诩努力掩饰自己的疲惫不堪，云淡风轻地“喂”了声，然后就听见宋靖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了过来-- “赵诩你脑子有病？黄欣然是什么人，你难道到现在还没认清吗？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难道真打算一辈子耗在她身上吗？她值得你这样对她吗？她是长得挺不错的，但你呢，你长得也不赖啊，你条件这么好，要什么样的对象没有？咱往大街上一站，哪次没女的找你搭讪？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冥顽不灵，非得盯着她？” 噼里啪啦跟机关枪打子弹似的，宋靖上来就对他一顿痛骂。 赵诩一脸无奈，等他骂完了才苦笑着开口：“老宋，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对黄欣然，根本就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我帮她是看在她爸救过我爸的份上。还有，她什么德性，我比谁都清楚，她一直这样肆无忌惮地折腾，只会一点一点耗光我对她的耐心，两家的交情迟早要败光，到时候我跟我爸就解脱了。” 同样的话，赵诩之前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他不想再多解释了，也不等宋靖再啰嗦这件事，趁他开口之前，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刚才什么情况？你问我顾笙箫的事，那个叫顾笙箫的病患，难道今天又来医院了？” 明知道赵诩在转移话题，但宋靖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得顺着他这话题往下说：“对啊，跟一男的一起来的。” 想到跟笙箫同行的那位面容熟悉帅气的男子，宋靖心情就唏嘘不已。 只不过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即便暂时没有病患过来看诊，他也不能浑水摸鱼找同事聊八卦，刚才劈头盖脸一顿已经有些过分了。 宋靖很有职业道德地冲电话里的赵诩说：“老赵，还没下班呢，现在不方便聊八卦，中午一起吃饭，回头我再跟你聊聊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也行。”赵诩自若也不差，知道上班时间不能随便闲聊，“那就等中午，我也先忙去了。” 两人利索地挂了电话，然后都各自忙碌起来。 笙箫运气好，去了放射科那边，今天拍片的人不多，只等了十几分钟，很快就轮到她了，拍片子很简单，前后也就几分钟，拍完穿好裤子，从放射室里出来，萧腾就等在外面。还要在这边等等x光拍片报告，但一直饿着肚子的笙箫暂时不想看到他，径直去了一个远离他的位置坐下，把自己刚才放在包里的面包拿出来，大口大口咬着萧腾刚才在病房临时给她找的红豆味手撕面包。 萧腾在不远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好笑，笙箫那一口一口狠狠咬面包的样子，仿佛在用力咬他！ 这是多恼他，才会这么想咬他？ 今天来拍片子的人不多，x光扫描结果十几分钟就出来了，影像中心的医生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扫描报告单，站在门口喊笙箫的名字，笙箫往影像中心门口看了眼，但她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萧腾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了。 “报告给我。”萧腾冲拿着报告单的女医生说。 “你……”女医生站在影像中心门口，目光在过道上等候的人群当中一阵探寻，却没料到这个面容帅气且熟悉的男人闯进了自己的视线里。 “我跟她一起来的，”萧腾神色淡淡嗓音清冷地说，“你直接给我，她走路不太方便，我拿给她就行了。” 女医生盯着近在眼前的这张帅气熟悉的面孔，表情看起来依然很镇定自若的样子，其实内心一阵翻腾-- 我擦擦擦，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顾笙箫，跟这位大设计师什么关系？ 为什么大设计师这么殷勤？ “林大夫？”见拿着报告单的女医生一直没动，萧腾瞅了眼她胸前的工牌，淡声出言提醒她。 “啊？”女医生后知后觉地缓过来，还没来得及把报告单给萧腾，便有一只小胖手从萧腾旁边伸了过来，与此同时还听见一道娇脆的声音，“还是我自己拿着。” 女医生的视线往旁边一偏，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娃娃脸姑娘。 “您就是顾笙箫？”女医生若有所思地问。 “嗯。”笙箫重重地点了点头，“要不要看身份证验证一下？” “不用不用！”女医生快被娃娃脸又嫩又白的笙箫那笑眯眯的样子萌翻了，赶紧冲笙箫摆了摆手，然后再把手里拿的那份胶片报告单递给笙箫。 一般做了检查后要把报告单拿给主治医生看，但笙箫实在不想来回跑，就直接问这个女医生，“医生，我这膝盖没什么问题对？” 女医生是临床医学影像专业的，x光扫描结果显然能看得懂，给了笙箫肯定的答复，笙箫立即转过头看向坚持要求自己来拍x光片子的男人，一副很愤慨的表情，“怎么样，我就说，我这膝盖肯定没什么问题，昨天晚上我已经拍片子检查过了，医生也跟我说了没问题，你非要多此一举浪费钱！还害我饿着肚子跑来跑去！” 第533章 要不要给你准备一根小皮鞭 “不是给你找了面包和酸奶了吗？”萧腾颇不自在地咳了咳说。 笙箫皮笑肉不笑，“餐厅的饭菜它难道不香吗？我为什么要可怜兮兮地在这里啃面包？” “要不，一会儿请你去江南春大吃一顿？” 传说中的江南春中式餐厅啊，听说那里的饭菜味道尝起来简直绝了！ 周围传来咽口水的声音，但笙箫却不为所动，咬牙切齿，“我现在只想把某人狠狠打一顿！” 萧腾清了清嗓子，也没多想就开玩笑说：“要不要给你准备一根小皮鞭，让你把某人尽情抽打一顿？” 笙箫：“……” 笙箫实在没绷住地狠狠抽了抽嘴角。 原谅她实在没办法不多想，小皮鞭抽打py什么的真是太魔性了！这可是她以前看过的小黄文里最常见的py桥段之一。 而就在同一时间，放射科门口的过道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过很快就有人从呆愣中反应了过来。 “扑哧。” “扑哧。” …… 四周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以前没少被洛佳佳拉着看各种羞耻小黄文的笙箫，脑海里情不自禁地飘过了一些文字片段，然后又因为周围这些突兀的嗤笑声儿成功地变了脸。 笙箫木着脸，拒绝再看见那个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开了一把车的混蛋。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萧腾发誓自己真的没多想，他只是随口开玩笑调侃一下，但架不住有人情不自禁地脑补了一些羞耻的内容，以至于这些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说不出的诡异，还有人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笙箫直接无视了他，一瘸一拐毫不留情地走了。萧腾无可奈何的顶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诡异的目光，很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努力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若无其事地走在医院放射科门口的过道上，直到步伐匆匆的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前面的一个拐角处，总算远离了那些诡异的目光。 但他不知道，放射科门口那些人当中，有人后知后觉认出了他，相当不可思议地感叹：“天呐！我刚才看到的事萧腾？不是说他一直清心寡欲，跟个和尚似的吗？连小皮鞭py都知道呢，这还是清心寡欲的萧和尚吗？” 旁边的其他排队等一听，立马找这个感叹的小姐姐打听，小姐姐一番详尽的科普，随后众人都唏嘘不已。 几个小时后，萧腾的专属贴里热闹非凡，关于小皮鞭py的同人文暴增。 萧腾知道了这些之后哭笑不得。 但他现在没想那么多，他很苦恼该怎么哄好生气的笙箫，因为他刚才无心的一句玩笑话，笙箫被人当成小皮鞭py主人公之一，她现在完全不想搭理他了。 笙箫真的很生气，她甚至不想跟萧腾去吃饭了，只是面对着他的威胁，不得不憋屈无比地跟着他上了车，在医院附近一家叫“阿嫂私房菜”的餐馆里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午饭。 饭后，萧腾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笙箫也下意识想拒绝，结果这个混蛋又很无耻地来了句“是被我当众摁在墙上亲还是我送你回去”，笙箫不得不暂时妥协，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笙箫本来就不大愿意跟萧腾有什么牵扯，眼下无意惹出的小皮鞭py乌龙事件，让笙箫更生他的气了，笙箫拒绝跟这个混蛋说话。 两人一路上安静如鸡，除了车载电台不断唱着各种缠绵的情歌。 车子一路开到乐嘉大厦地下车库，笙箫十分客套地说了句“谢谢你送我回来”，然后就解开安全带，萧腾因为她疏离的态度微微蹙了蹙眉，见她就要拉开车门下去，赶紧出声打断了她，“等等。” 笙箫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他抿着嘴角没说话，默然转身，伸长了手把后座上印着乐嘉logo鼓囊囊的那个购物袋拿过来，再递给笙箫。 笙箫一愣，听见他隐约带着讨好的嗓音，“这些水果零食，特地给你买的，你拿着。” 笙箫闻言又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萧腾眼底顿时浮过一丝黯然，哑着嗓子解释：“你不是说过吗，吃了零食心情会比较好，希望你吃了这些，心情能好一点。” 购物袋不是透明的，口子也被系起来了，看不见里面放了什么，但笙箫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按照她以前的喜好购买的，她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这一大包水果零食，最终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如果想吃，自己会去超市买，你把这些拿给狄伽。” “狄伽用不着，他不缺这点零食。”萧腾摇摇头解释，“这孩子有四个姑姑，有三个姑父，表哥表姐六七个，还有外公外婆和小舅舅，还有个因为佳佳很喜欢他的太姥姥，老太太孙子辈五六个，但最喜欢的是佳佳，连带着喜欢小狄伽，经常给狄伽零花钱，担心她给的那些钱用不到狄伽身上，她就自己去逛超市，在超市买各种牛奶零食，然后盯着佳佳父母，让他们寄到宜城来，还有狄伽奶奶，她现在对蔚然满腹怨言，看蔚然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可能是隔代亲的缘故，狄伽又是蔚然跟佳佳唯一的孩子，她快把狄伽宠的没边了，零食成箱成箱的买，恨不得把超市搬回家，再加上我和老高还有事务所那些叔叔阿姨，要不是蔚然阻止，买给狄伽的零食，估计都能开个零食小铺了。”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笙箫终于不再拒绝，但想到回宜城至今，始终没见过的小家伙，她犹豫了会儿，把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萧腾，你能不能帮帮忙，让我见见狄伽？” 笙箫有点忐忑，这话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萧腾拒绝，不让她见这孩子。 萧腾表情微微滞了滞，看着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期盼与小心翼翼，心底蓦然生出一丝心疼，却也只能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冲着她摇了摇头，他前段时间试探过狄伽，因为洛佳佳这几年的言行举止，这孩子心里对笙箫有些抵触。 笙箫脸色一变，眼底顿时浮上了一抹受伤。 萧腾解释的话语响在耳边，“笙箫，不是我不让你见他，是这孩子，”他犹豫了下，知道笙箫听了心里肯定不会感受，但还是如实说出了内情，“你这几年不在，佳佳一直很生气，有几次醉酒，歇斯底里骂了你，狄伽人小鬼大，聪明得很，都看在眼里，他最黏佳佳，佳佳说什么都对，所以对你，他有些抵触，我前段时试探过他，他看起来不开心，你想见他，可能要等一等。” 笙箫一怔，眼底的那抹受伤变成了黯然，她咧了咧嘴角想无所谓地笑一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 第534章 幼儿园探视卡，不能现在给我吗 笙箫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努力逼退眼底那股汹涌的泪意，声音几近哽咽地向萧腾发出祈求：“如果我不出现在狄伽眼前，只是偷偷看他几眼……” 萧腾思忖片刻，带着一丝心软冲笙箫点了点头“你如果确实想看他，可以去幼儿园，狄伽上课的时候，你在外面看他几眼。只是幼儿园的门禁管控很严，去幼儿园要出示探视卡，我暂时有事要忙，你晚上下班了，尽快给我打个电话，我把狄伽的探视卡给你。” 听说可以去幼儿园探视狄伽，笙箫黯然的眼神瞬间亮了许多，但听说得等晚上才能拿到探视卡，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才能去看狄伽，她心情顿时又有点郁闷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幼儿园看小狄伽。 “那个幼儿园的探视卡，不能现在给我吗？”笙箫带着一丝期待地问。 自然是可以的，探视卡早就做好了，其实一直都放在他车上，但等到晚上再给，就可以让她陪他吃晚饭，是以萧腾若无其事地摇摇头睁眼说瞎话，“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得尽快赶过去，估计得忙到晚上下班。” “好。”笙箫闷闷地说了句。 想到他说要抓紧时间，又跟他说了句，“既然你还有事要忙，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笙箫闷闷地说完，转身拉开车门，拿着那一大包零食，手脚灵活地跳下车。 “笙箫！”萧腾赶在笙箫关上车门之前喊了声，对她一顿叮嘱，“晚上下了班，别忘了打电话。” “哦，知道了。”笙箫闷闷不乐地应了声，然后甩上车门。 地下车库有通向楼上的自动扶梯，或许考虑到了她膝盖摔伤后走路不便，萧腾特地把车开到了距离自动扶梯最近的通道，笙箫下了车之后转身，朝四周看了看，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拐角处那边扶梯口，立即走过去，拎着一大包水果零食上了楼。 为了防止内部偷盗，外出的闸机口设置了防损安保前台，有些东西不能带进办公室，但更衣室的储藏柜空间又有限，萧腾买的那一大包水果精零食根本塞不进去，她只好带着东西去了前台。 在前台值班的年轻小姑娘，刚入职不久，一早就听说过笙箫“凶残”的威名，一直躲着笙箫，前些天被笙箫训了一顿，更是怕见着笙箫。 见笙箫突然过来，小脸刷的一下惨白，赶紧站起来，战战兢兢地打招呼，“顾，顾处！” 笙箫把一大包东西放在台面上，“这里面是朋友给我的水果零食，更衣室的储藏柜放不下这么多东西，我暂时先放在前台，晚上下班过来拿。” “好，好的。”小姑娘紧张兮兮地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彩色便签纸，在最上面的粉色便签上写了笙箫的名字，撕下来贴在购物袋上，再把那一大包东西放在后面的置物架上。 - 萧腾等笙箫身影彻底消失才启动车子，缓缓地驶出了乐嘉大厦地下车库。 到了事务所楼下的车库，他把车停在自己平时固定停车的位置，然后拎着车钥匙乘电梯上楼。中午忙着玩游戏不睡觉的人一看见他，八卦的目光就齐刷刷地射向了他。 萧腾有所察觉，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看向距离最近的赵冉，不过还没等他出声说什么，赵冉就飞快地收回了好奇探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机，两只手飞快地在屏幕上的游戏界面上点点点。 萧腾蹙着眉，目光在办公区转了一圈，其他人也都很及时地收回了打探的视线，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准备外出见甲方爸爸的储成俊，远远就看见萧腾站在办公区门口，立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有点事本来想上午找萧腾商量一下的，结果听说他上午居然请假了！“老萧，你今天怎么回事，上午怎么又请假不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萧腾不想多说，言语含糊道：“也没什么，就出去处理了点私事。” “什么私事？”储成俊打破砂锅问到底，眼底流露出令萧腾头疼的八卦的兴味，“你不会去见……” 眼看着他就要说出笙箫的名字，萧腾额角不禁狠狠跳了跳，连忙叫道：“储哥，你不是要外出见甲方吗，不抓紧时间过去吗？见甲方迟到，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储成俊看了看手表，时间其实还早，但他已经看出萧腾不想多说，于是只得顺势惊呼了生：“哎呀，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出发了，不然来不及，我先不跟你多说了，回头有空，我再找你聊。” 匆匆说完，他就跟一阵风似的跑到了电梯口那边。 萧腾这才不紧不慢地去了办公室。 刚在办公室坐定，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朱莉从外面推门而入。 “萧哥，有些行程要跟你确认一下。” 朱莉神情自若地走到办公桌前。 萧腾还没来得及跟她说现在是中午个人休息时间，就听见朱莉兀自在那边汇报他近期的重要行程-- “亚讯地产的程副总，下周二举办生日晚宴，给您寄了邀请函。” “荆市新大剧院下个月举行竣工仪式，剧院刘书记邀请您下个月去现场观礼。” “还有……” 朱莉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行程，再顺手把这几家单位刚寄过来的邀请函递给萧腾。 其中有好几个外地行程，亚讯地产在a市，澜江展览中心在津市，阳江失恋博物馆也是远在c市，开车过去都得七八个小时，当天无论如何都赶不回来，萧腾的眉头不禁皱了皱，“外地的行程都给我推了，我近期没空。” “可是萧哥，您之前就吩咐过，外地的行程尽量不安排，能推掉的我都尽量给您推掉了，剩下的这几个实在不好推拒，要么是市政单位，要么是可长期合作的客户，咱们要是都推了……” 萧腾见朱莉一脸为难的样子，低头翻了翻邀请函，随即又抬起头，冲她安抚道：“没关系，你如果觉得很为难，我自己来联系。” “如果不去，他们会不会……” “没事。”萧腾摇摇头，继续安抚她，“我不是不给他们这个面子，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缺席的个中缘由，我自己会找机会跟他们解释清楚，他们能谅解也好，不能谅解也无所谓，我很清楚，自己究竟需要什么，也明白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丢失一两个客户，我无所谓，更何况，只要有实力，我也不怕没客户。”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莉不好再说什么，说到底她只是个助理，做决策的是上司。 第535章 萧哥一上午不来干活，一来就搞事情！ “还有事吗？”萧腾又问。 事自然还是有的，只不过都是私事，朱莉瞥了眼上司那张俊气逼人的脸，略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萧哥，您今天上午请假，说要处理私事，您……是不是去见顾小姐啊？” “……为什么这么问？”他从邀请函中抬起头问。 “乱猜的。” “是吗，那你猜得还挺准的。”萧腾扯着唇角笑了笑，朱莉已经知道了不少事，在她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萧腾索性对她实话实说了，“她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昨天已经去医院拍过片子，但我不放心，又过去看了她。” “她没什么事？” “还好，只是膝盖周边有局部淤青，擦点药消肿，过几天就行了。” “没事就好。”心提到嗓子眼的朱莉松了口气。 “如果没别的事，你先去忙。” 朱莉点头，转身就要走，但想到什么，又止住了脚步，善意提醒：“对了，萧哥，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下。” “哦，什么事？”萧腾随手把邀请函放在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这两天大家都在讨论您跟顾小姐的事，他们都觉得您喜欢顾小姐，顾小姐厨艺好，是零售行业职场精英，而且她方向感似乎不太好，根据您之前自爆的择偶标准，截止目前，顾小姐已经中了其中三条。” 萧腾表情微微滞了下，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开玩笑，“我说了那么多要求，只中了其中三条，他们就认为我喜欢她了？” “话虽如此，但那只是截止目前了解的信息，大家都觉得还不够了解她，等以后了解多了，说不定顾小姐符合您个人偏好的特点就越多了，而且目前跟您有关联的异性当中，她是最符合您择偶标准的，所以大家一致认为，您肯定喜欢顾小姐！” 萧腾挑着眉笑了笑，没多什么什么，只是冲朱莉吩咐：“好，我知道了，没别的事，你先出去休息。” 大家伙儿讨论得热火朝天，可是他们萧哥反应居然这么平静？朱莉有点傻眼了，愣愣地“哦”了声，转身离开了萧腾办公室。 一听见开关门的动静，数道热切八卦的目光，齐刷刷地朝萧腾办公室门口射了过来。 这些人，中午难道都不用午睡吗？ 朱莉很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隔壁工位的孟小凡就立即凑了过来，早已习惯她这种习惯的朱莉很无语，不等她开口就直接告知：“你们之前八卦的结果，我已经如实告诉萧哥……” “萧哥怎么说？”孟小凡迫不及待地问。 “萧哥……” “不是？”突如其来的哀嚎，打断了朱莉，“要不要这么残忍？已经快一点了，下午三点半汇报，这不是逼着我们中午加班加点赶进度吗？” “什么情况？”孟小凡跟朱莉对视了眼，然后又听见坐在不远处的苏毅然欲哭无泪的吐槽-- “萧哥今天怎么回事啊，一上午不过来干活儿，一来就搞事情，我前几天刚接新项目，到现在都没头绪，我下午怎么汇报啊？” “哎，我也是啊，”杜一凡哭丧着脸，“我也是前几天刚接的项目，想了几天，资料查了一大堆，什么头绪都没有，下午拿什么跟萧哥汇报啊？” 紧跟着其他人也开始哀嚎，孟小凡跟朱莉蒙了好半天，总算反应过来不对，赶紧在微信上点开事务所工作群。 然后就她们发现，就在两分钟之前，萧腾刚在工作群里发了条群公告-- “大家既然有心情八卦，说明工作都挺闲的，既然都没什么事，那就把周例会提前，提前汇报一下各自手头上的项目进展情况，下午三点半会议室见。” 周例会提前三天，汇报资料都没整理，要三点半汇报，中午的休息该泡汤了，他们不自己睡觉是一回事，被迫睡不了觉，那有是另一回事了，难怪大家突然开始不约而同地哀嚎抱怨！ “叮咚。” “叮咚。” “叮咚。” …… 新消息提醒声不断。 孟小凡盯着查看未读新消息列表，发现有人在群里艾特自己，点进去看消息，发现是储成俊小组带的几个设计师找她，几位设计师都让她帮忙整理下午汇报用的材料。 三个设计师同一时间找她，不如来把锋利的刀，直接把她劈成三瓣，不然她怎么完成三份材料？ 分身乏术的孟小凡悠悠叹着气，有些无力地把头磕在了桌板上。 “有时间唉声叹气，还不如赶紧开始干呢。” 前段时间，萧腾突然决定放松一下，不再像之前那么拼命地接各种项目，他胳膊又受了伤，之前接的项目都转让给为了照顾佳佳而清闲的狄蔚然，他最近一直很清闲，作为助理的朱莉也跟着一起清闲，她很悠闲地喝着闺蜜送的手工蜂蜜柚子茶，幽幽地在半死不活欲哭无泪的孟小凡耳边奉劝。 孟小凡抬起头，眼神热切地看着朱莉，犹如看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两只手举在胸前作出一副求神拜佛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求助，“莉姐，救救孩子！拜托了！！” 朱莉“咳咳”几声清了清嗓子，“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行--” 中国人说话讲究含蓄，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让听话的人猜，如果听话者足够聪明，必然自然能听得出来未竟之语，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显然，孟小凡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一双黝黑的眼睛愤怒地看着朱莉，咬牙切齿地说：“有什么条件您说！” 朱莉笑眯眯的，“我听说，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电影--” “……”孟小凡定定地看了朱莉好几秒，对上朱莉似笑非笑暗含威胁的眼神中，认命地闭了闭眼，带着十分肉疼的悲壮表情皮笑肉不笑，“好，没问题，周末请你看最新上映的电影！” “ok，成交！”朱莉发出好几声“嘿嘿嘿”的奸笑。 痛失几十块的孟小凡忿忿不平，眼神十分幽怨地瞅着得意洋洋的朱莉，咬牙切齿地抱怨，“近墨者黑这话果然有道理，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助理，两人一样狡诈。” 朱莉得意洋洋哈哈大笑，“说来说去，还是得怪你自己啊，你进事务所这么久，都已经一年多了，类似的事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次，你难道还是一点都没看明白吗，萧哥不希望你们八卦他，通常都会出此下策，想方设法让你们忙碌起来，你们一忙就没空一直八卦他了。” 道理她自然明白，可就是忍不住嘛，孟小凡又分外惆怅地叹了叹气。 “别烦了，开始干，说，要我帮忙解决哪部分工作？” 耍宝了很久孟小凡这才一本正经地开始忙碌。 第536章 是什么鬼 中午一点五十几，原本皮肤白净如瓷的笙箫，摆着一张乌青的脸来到办公室，所有从她旁边经过的人都能感受到她满身怨气，想到她发火那可怖的样子，心有余悸的众人，几乎都不敢在这时候触她的霉头，除了一天恨不得吐槽她八百回的损友曾虹飞。 笙箫在办公室忙碌了小半个小时，仍然无法摆脱脑海里羞耻的画面，气得什么也干不下去了，直接把下巴抵在办公桌上，双眼呆滞无神，连手机在一旁响个不停都没注意到。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笙箫还没来得及说声“请进”，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 焉哒哒的半趴在办公桌上的笙箫支起身子，转头往办公室门口看了眼，果然看见妆容艳丽的曾虹飞站在门口。 “你又想干什么？”笙箫跟之前一样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踩着恨天高的曾虹飞无视她抗议的表情，施施然扭着腰肢走进来，还很贴心地顺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喂，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笙箫又追问了一声。 曾虹飞双手抱臂，懒洋洋地倚着办公室的门板，犀利中含着审视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笙箫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足足看了三分多钟，然后在笙箫不耐烦的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曾虹飞！”几番追问没有结果，又看见曾虹飞笑得花枝乱颤，笙箫顿时怒了，一双杏眼圆溜溜地瞪着她。 “不、不好意思啊，笙箫，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曾虹飞一边发誓一边“扑哧扑哧”笑个不停，“实在是太好笑了，我实在、实在没办法不笑……” 看曾虹飞居然笑成了这样，笙箫心里顿时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到底什么事？”笙箫紧紧抿着嘴角，亦是盯着眼前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足足盯了半分钟后再次追问。 曾虹飞又“扑哧扑哧”笑了会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笑到笙箫突然藤的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的一副要扑过来揍她一顿的架势，她才很费劲地憋住了欢笑。 “你自己看。”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憋笑了，但说话的腔调中还是带着因为憋笑而颤抖的尾音。 曾虹飞把手机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来，站直了身体走到笙箫办公桌前，按了下屏保解锁，再伸手把手机递给办公桌旁的笙箫。 笙箫一头雾水地看了她一眼，再低头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下一秒，笙箫脸绿了！ 这满屏的小皮鞭py和萧腾是什么鬼？ “哈哈，顾笙箫，你是不是很奇怪这小皮鞭py和萧腾到底什么鬼？” 笙箫：“……” 这要是平时，笙箫早就毫不留情的一句“你这不废话吗”，直接给这混蛋一嘴怼回去！ 可此时此刻她心里虚得慌啊！一想到中午在医院放射科门口的过道上，那混蛋突然轻飘飘的一句“要不要给你准备一根小皮鞭”，她这心里就慌得不要不要的！ “哎，顾笙箫，我中午睡了一觉，一觉醒过来就听见萧红她们讨论，说萧腾这么清心寡欲的人，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要不要给你准备一根小皮鞭’这种话，我听得莫名其妙，就问她们这是什么情况，然后她们就给我看了这个贴里最新的爆料贴，呵呵，简直了不得，这爆料贴里说，她们是偶然在医院放射科门口看见萧腾的，据说身边有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姑娘，似乎担心那姑娘膝盖有什么问题，去那边拍x光片检查--” 曾虹飞靠坐在笙箫办公桌上，那瓣火焰似的红唇上上下下不停翻动，简直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意有所指似笑非笑地叨叨了一通。 笙箫在旁边听着，嫩白小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她真是恨不得把某人拖过狠狠揍一顿！ 神特么的“要不要给你准备一根小皮鞭”！ 笙箫很想否认说那不是自己。 但有这可能吗？ 娃娃脸。 摔伤了膝盖，走路还一瘸一拐。 人民医院放射科门口。 曾虹飞提到的哪一条都能跟她挂上钩！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有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娃娃脸，而她好巧不巧昨天晚上摔了一跤，摔伤了膝盖，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她最好的朋友洛佳佳成了植物人，就躺在人民医院。 知道自己怎么都不可能逃得掉，笙箫闭了闭眼睛，带着慷慨赴死的心情，飞快地说：“我申请十分钟无干扰自由陈述时间！” 悲壮无比又干脆的一句话，打断了曾虹飞意有所指的调侃，曾虹飞盯着笙箫表情悲壮欲哭无泪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扑哧扑哧”一顿嘲笑，但又在笙箫悲壮且愤怒的眼神中努力憋住了极尽嘲讽的笑意。 “好。”努力憋笑的曾虹飞点点头，恩赐般挥挥手冲笙箫命令道，“那就速速从实招来。” 笙箫很无力地叹了叹气，然后有气无力的解释：“今天上午我没什么事，就想着趁狄蔚然上班了不在，去医院看看佳佳，顺便跟她说几句心里话，没想到萧腾居然也跑来医院了，他早上在超市买东西看到我了，看我走路姿势不太对，猜到我摔跤了，非说担心我膝盖有什么问题，坚决要让我重新挂号拍片子，然后就……” 曾虹飞一针见血，“挂号拍片子跟准备一根小皮鞭有什么关系？” 笙箫表情十分无辜地看着她，很愤怒地解释，“我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我说我要去吃饭，可他非要带我去门诊挂号，我说我胃不好，不能饿着肚子，他就给我找了几块手撕面包，然后很坚决地带着我去挂号拍片子，门诊大夫说不用拍片子，我膝盖没什么事，可他怎么都不肯相信，在那个门诊大夫一言难尽的表情中，坚持要求我去放射科拍片子，结果排队拍了片子，影像中心的医生说我的膝盖根本就没有问题，我就很气啊，冲他抱怨，说他害我饿着肚子跑来跑去，还说我现在只想把某人狠狠打一顿，然后他就说要不要给你准备一根……” 笙箫说到这里打住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小皮鞭”半个字了。 曾虹飞这女人，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喂！”笙箫愤怒地瞪着她，“你还有没有同情心了？哪有你这样给人当朋友的？每天除了吐槽就是嘲笑！” 然而曾虹飞这没心没肺的女人压根儿就不理她，而且还很无情地控诉笙箫，“顾笙箫，你这掐头去尾删删减减的本事不错嘛，某人邀请你去江南春吃饭，你怎么半个字都不提？”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萧腾那混蛋轻飘飘的一句“要不要给你准备一根小皮鞭”被人爆料在贴里，而她被当成了那个挥舞小皮鞭的娃娃脸小萝莉！ 第537章 她嫂子刷微博刷到了萧腾和小皮鞭play 虽然广大网友们也许可能暂时还不知道她，但当时在放射科门口的人都见过她呀，宜城这巴掌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改天在哪儿撞见了，她是不是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而且曾虹飞这丫的根本就不知道她中午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回了住所之后，跟往常一样爬上床，结果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又控制不住地做了一场羞耻至极的梦！ 不然她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大中午带着满身怨气和一脸乌青来公司上班？ 而她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又引来曾虹飞一顿幸灾乐祸的嘲笑，而且不管笙箫怎么恼羞成怒的瞪她都没用。 曾虹飞乐不可支地在笙箫办公室里待了会儿，很快就被收银主管池晓珺一个电话叫走，离开之前，曾虹飞还笙箫挤眉弄眼：“笙箫，经过俩小时发酵，萧腾和小皮鞭py已经出圈啦，有个网名叫【就爱吃辣椒】粉丝一百七十万的漫画家粉萧腾，经常在微博上发关于萧腾的同人条漫，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辣椒又画条漫发微博了，我刚才过来找您之前，已经把链接发在你微信上了，辣椒画萧腾那叫一个神似，虽然她之前没见过你，但狠狠抓住了你个子很娇小以及娃娃脸这两点精髓，所以辣椒画的条漫那画面~你懂的~” 脑海里迅速闪过中午做梦的时候梦到的羞耻画面，笙箫顿时恼羞成怒，随手就抓起一旁粉嫩嫩软绵绵的抱枕。 虹飞临走之前絮絮叨叨了一通，又冲笙箫抛了个媚眼，在笙箫抓着抱枕狠狠砸中她之前，她动作飞快地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砰”的一声，粉红小猪抱枕砸在办公室门上，随即又很可怜地滚落到地上。 笙箫这几年最喜欢的就是粉红小猪了，看见它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藤的一下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到门口，她搁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笙箫转头看了眼桌面上的手机，一明一暗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名是“全世界最好的若溪姐”。 这会儿是上班时间，除非有攸关生死的紧急情况，她嫂子一般很少在这种时候打扰她。 但她今天怎么突然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笙箫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她嫂子一直在家带娃，一岁多的娃睡着了之后，她嫂子就没什么事，通常都刷刷微博看看剧什么的，刷着刷着就刷到了她一直很关注的萧腾的最新消息，这种可能性很大啊！ 如果真的是…… 笙箫不禁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下，深深呼吸了好几轮，再默默转身去了办公室门口。 先把她刚才砸到地上的那个可爱软绵的粉红小猪抱枕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上面压根看不见的灰尘。 然后再拿了杯子去饮水机那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压压惊。 这样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手机铃声一遍接一遍地响，好像手机的主人不接电话就不会终止，笙箫这才无可奈何地来到办公桌边，拿起手机接听来势不妙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嫂子那温温柔柔又好听的声音就从电话彼端传到了她耳朵里-- “笙箫，你刚才在干嘛呢？我拨了好几遍，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呃，刚才在忙呢，不方便接电话。”笙箫若无其事地说。 “是吗，什么事这么重要啊？”她嫂子又问。 她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但笙箫却很敏感地听出了她没直接表达出来的潜台词--究竟什么事这么重要，重要到连亲亲嫂子一遍又一遍打过来的电话都不接？ 笙箫努力微笑，努力假装自己刚才真的在忙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就处理一份很重要的数据，总部那边领导急着要用。” “你们公司总部难道没人了吗？怎么老是找你干这种事？”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总部大佬认可我啊，觉得我处理数据比总部一些人还要厉害，他们才会找我处理。” “是吗，”嫂子温温柔柔地笑了笑，然后又唠家常似的跟笙箫说，“笙箫啊，我刚才在刷微博，看见有个漫画家画了萧腾和一个小女孩的条漫--” 看，她的预感果然没错，她嫂子果然在家刷微博，而且刷到了萧腾和小皮鞭py！ 笙箫闭了闭眼，极力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状似无奈地说：“嫂子，现在是上班时间哎，我要工作啦，我没空跟你闲聊。”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是上班时间啊！” “那您还找我聊这个……” “笙箫啊！”苏若溪盘腿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温温柔柔地喊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姑子一声，“条漫上画的那个身材娇小的娃娃脸女孩，身上穿着一件浅咖色的薄款呢子大衣，款式看起来很眼熟呢，连衣领上的花纹都跟我给你绣的一模一样。” 靠，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身上穿的那件浅咖色薄款呢子大衣，是她嫂子前不久刚给她买的新衣服，她嫂子在家闲得太无聊了，又觉得买的衣服会跟别人撞衫，就干脆拿起绣花针给衣领绣了一圈简单的花纹。也正是因为她嫂子当时实在闲得无聊的这一波操作，让她这件呢子大衣成了全球限量唯一的一件！ 笙箫觉得自己药丸！ 怎么办？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她身上这件呢子大衣独一份儿？ 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衣服只有她有，又刚好在网上看到了那位名叫【就爱吃辣椒】画的条漫，那估计就都知道她是漫画里那个…… 这个想法还没在脑海里落定，电话里又传来了她嫂子苏若溪温温柔柔的声音-- “妹子，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笙箫：“……” 她嫂子刚才都已经提示得那么明显了，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 笙箫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情况，并且合理猜测了一下，在贴爆料的人和那个【就爱吃辣椒】很可能当时都在医院的放射科门口，一个在贴爆料了小皮鞭的事，一个在微博上画了条漫。爆料的人如果不在现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细节？画条漫的人如果当时不在现场，又怎么可能知道她身上穿了什么衣服？ 结果毫无疑问，苏若溪听完了笙箫幽幽的描述，亦是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而且笑了很长时间，还是笙箫在电话里威胁她，说她如果再嘲笑她，她就挂电话，以后再也不接她电话，苏若溪才努力憋住笑。 开玩笑，苏若溪还有问题要问呢，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她挂了电话？ 第538章 老萧，没想到你这么闷骚！ 姑嫂俩又简单聊了几句，苏若溪这次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很是遗憾地在电话里叹了叹气，想到笙箫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是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笙箫很乖巧地“嗯”了好几声。 挂了电话后，笙箫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点开曾虹飞给自己发消息的聊天界面。 果然发现了好几条未读消息，可能曾虹飞发消息的时候，自己刚巧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发呆，没注意到收到新消息的“叮咚叮咚”提醒声。 曾虹飞发的消息，毫无疑问都是表达震惊以及求证贴里爆料的那个身材娇小的娃娃脸女孩是不是她。其中一条消息是截图，一眼就能看见一个身材匀称挺拔穿着白衬衣的男子被绑在柱子上，而一个穿着浅咖色薄款呢子大衣的小女孩很是威武地挥动着小皮鞭，似乎下一秒就要抽打在男子身上！ 笙箫：“……” 消息模式的截图只能看见画面的大概情况，细节看的并不是很清楚，笙箫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屏幕，点开截图的大图浏览模式，那张截图的画面直接铺满了整个手机屏幕，细节也看的很清楚，被捆绑的男子气质形象果然与萧腾非常神似，而那个身穿着浅咖色薄款呢子大衣挥舞着小皮鞭的娇小萝莉，肉嘟嘟的娃娃脸q弹光滑十分可爱，身高在挺拔男子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娇小可爱。 最让笙箫欲哭无泪的是，小萝莉身上那件大衣的领口上，果然绣了一圈她很熟悉的花纹！ 笙箫腾地一下站起身，转身把搭在椅子背上的那件薄款呢子大衣拎起来，把手工绣了花纹的衣领，和截图的条漫画面中那个娇小萝莉的衣领对比了一下，然后笙箫越看越觉得自己以后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她想，她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直视这件薄款呢子大衣了！ 曾虹飞发的消息里还有一条微博链接，乍一眼看过去能看见条漫画面，这很就是那个【就爱吃辣椒】今天中午特意画的条漫发微博的链接。 笙箫盯着链接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点击了这条链接，进去查看完整的条漫内容。 不得不感叹一下，这个【就爱吃辣椒】画工是真的很好，看起来特别细腻唯美，哪怕是挥舞着小皮鞭抽打男子的暴力画面，在辣椒的笔下都显得十分唯美和谐。 当然，唯美和谐的前提是不看泡泡里的文字。 娇小萝莉看起来很娇小很可爱，但樱桃小嘴儿里冒出来的话实在让人汗颜，根本就无法直视！ 看完了条漫所有内容，笙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突然“叮咚”一下，聊天界面提示有未读新消息，笙箫葱白小胖手赶紧往上滑动屏幕。 曾虹飞：“怎么样怎么样？发给你的条漫，你看完了吗？看了感觉如何？” 笙箫还没来得及回复，又听见“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消息还是曾虹飞这女人发的。 曾虹飞：“这条漫，看起来是不是特带劲儿？” 带劲儿你大爷！ 笙箫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怒骂了声，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曾虹飞，你不用工作吗？这会儿可是上班时间呢，你一直找人聊八卦合适吗？” 飞快地编辑完消息，立刻点击发送给曾虹飞。 曾虹飞也许刚巧被其他叫去忙什么事了，笙箫盯着手机屏幕等了会儿，一直没再等到曾虹飞的消息，索性退出了跟她的聊天界面。 工作时间不干与工作无关的事，这是一个从业人员的基本道德，哪怕笙箫再想进微博看看消息，看看这个小皮鞭py在微博上究竟什么情况，但她极力忍着没有看微博，而是尽可能努力地处理日常工作中的各种琐事，虽然工作效率真的很低很低。 比起笙箫的生无可恋，萧腾的处境也没能好到哪里去，领悟事务所某间顶配独立办公室里，两个男人排排坐在萧腾办公桌对面，“哈哈哈哈”的嘲笑声不绝于耳，响彻在萧腾办公室的空气里。 “喂，你们两个，到底笑够了没有？” 萧腾很无奈的坐在办公桌后面，脸带愤怒地看着特意跑过来嘲笑自己的两位损友。 然而他的抗议根本无法制止老高和狄蔚然“哈哈哈”的嘲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 “哈哈哈……老萧，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要不要给准备一根小皮鞭’这种话，你居然都能说出来！”老高越想越觉得可乐，笑得上半身趴在萧腾办公桌上几乎起不了身，“哈哈哈……你真的、真的太牛了，哈哈……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闷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高本来在自己办公室看图纸，正看到建筑核心结构部位，夏千寻突然给他发了几条消息，他便忙里偷闲看了女朋友发过来的消息，结果一点进去就发现了截图和链接，还有夏千寻一句震惊的发文-- “老高，萧哥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是怎么回事？？网上怎么突然一堆这种同人文？” 老萧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什么鬼？？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之下，老高就顾不上自己最近忙得灰头土脸的工作了。 先查看了那几张条漫截图的画面，然后好奇的老高震惊了！ 再点击那几条链接，查看微博上完整的条漫以及贴里的同人文，老震惊的高彻底呆住了！ 等再看到贴里那条上了热搜榜单的原始爆料贴，惊呆的老高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然后就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哈”地大笑。 再然后，他就彻底顾不上自己工作了，出门左拐直往萧腾办公室的方向奔。 奔走在办公室外的过道上，远远就看见了表情扭曲的狄蔚然。 没过多久，两人就在萧腾办公室门口汇合了。 极力憋着笑意的老高盯着狄蔚然，看了狄蔚然几秒钟，然后努力憋着笑意问：“蔚然，你也看见了。” 表情古怪的狄蔚然一声不吭，很费劲地憋着笑，冲老高猛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发现的？”老高很好奇地问他。 狄蔚然“扑哧”笑了几声，深深吸一口气才勉力憋住笑意，“阿岩、阿岩跟我说的，她下午一二节没课，待在自己宿舍玩手机，刷微博的时候刷到了……扑哧……” 萧腾办公室外面正对着公共办公区，虽然大家迟早会看见网上那些诡异的消息，但他们暂时还不想惊动这群好八卦的家伙，于是都极力撇着笑意，在萧腾办公室门口简单聊了几句，然后未经允许就推开了萧腾办公办的门。 两人飞快地关上办公室的门，再转头看见此刻盯着电脑屏幕的萧腾，再也忍不住冲萧腾“哈哈哈”大笑起来。 第539章 真的只是参详一下 萧腾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表情越来越难看，陡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嘲讽的爆笑声，眉骨顿时狠狠跳了跳，立即抬起头看向办公室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门口那两个哈哈大笑明显不怀好意的家伙。 “喂！你们！”看他们那爆笑的样子，萧腾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肯定知道了些什么，于是恼羞成怒地瞪他们，“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当然好笑了！”老高在办公室门口笑得浑身发抖，怎么都憋不住笑意，乐不可支地嘲讽，“萧腾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怎么可能不好笑？哈哈哈……” 狄蔚然倒是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哈哈哈”，也是笑得浑身都在发颤。 两人笑了半天，径直走到萧腾办公桌跟前，往前面两站椅子上一坐，然后又排排坐着继续嘲笑。 气急败坏的萧腾怎么都制止不了两个特地跑来看笑话的家伙。 老高“哈哈哈哈哈”大笑着调侃了几句，怎么都无法止住笑意的狄蔚然也跟着调侃，他眼泪都笑出来了，笑得上半身直发颤，嘴角快咧到了耳后根，十分鄙视地看着生无可恋的萧腾，“老萧，虽然我早就猜到，你肯定会去找顾笙箫，但我是真的、真的没想到，哈哈哈……老萧你，你竟然会整这么一出、这么一出好戏！哈哈……哈哈哈……” “都跟你说了，顾笙箫那膝盖，那膝盖没什么问题，你就是不肯信我，非要自己巴巴跑过去，你、哈哈……你自己看了还不算，还非要拉着人家去拍片子检查。” “关键是，你非让她重新拍片子检查就罢了，今天这事估计也就这么过去了，可你没事干嘛说什么‘要不要给你准备’、‘准备一根小皮鞭’？你难道不知道网上有很多你的同人文吗？大家都喜欢盯着你呢，萧腾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什么鬼？” “老萧啊老萧，你说说你，哈哈哈，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哈哈哈……” “早就知道你不争气，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争气！” “老萧你……哈哈……” …… 社死的萧腾就这么被两个损友嘲笑了好半天，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因为工作的事被其他人叫走。 两个特意跑过来嘲笑他的混蛋走了，魔性的飘荡了半天的“哈哈哈”终于消失，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宁静，萧腾盯着电脑屏幕，嘴角抽了又抽，怕网上这些内容会对笙箫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他点开了自己的微博账号，正想着要不要用大v认证的个人账号在网上澄清几句，但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萧腾只得暂且作罢。 他坐直了身体，再“咳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冲门口吩咐：“进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苏毅然抱着一个文件夹，很快便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 “萧哥，”苏毅然径直走到萧腾的办公桌跟前，看办公桌前有两张现成的椅子，便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迟疑了片刻后老老实实对萧腾说，“我前几天刚接的一个小项目，想了好几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苏毅然很是郁闷地说了几句，然后主动把手里的文件夹递到萧腾跟前。 萧腾随手翻开文件夹，一边浏览一边问：“给我看的这些资料，都是你这几天在收集的？” “嗯，有些事在网上找的信息，有些是在地方志查的，我前天去了趟平洲博物馆，查看了当地的县志，”苏毅然主动介绍项目情况，“对方要在仿古街建文创馆，那是一条新开发不久的老街。” “平洲是座老镇，要在仿古街建文创馆，那个建筑就必须融合当地古旧特色，查看地方县志是对的。” “文创馆选址我也去现场看过了，在一堆林立的商业店铺中间，对面就是以前的护城河，我也去看过周边那些餐馆里里外外的建筑结构，文创馆肯定要融合周边环境，但又不能直接照葫芦画瓢，否则竞标就没有意义，不然其他建筑师都能画图，所以必须要有一些创新特色，”苏毅然很郑重地说出自己对于这个项目的看法，俊朗清秀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迟疑和困惑，“接手了项目，我已经冥思苦想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没什么头绪。” “很正常，”萧腾挑了挑眉，继续翻看手中的资料，“要画设计图没那么容易，画建筑设计图很难，要画别具特色又符合甲方爸爸要求的设计图更是难上加难，否则谁都能当资深设计师了。所以说毅然，要成为一个优秀知名的建筑设计师，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这我当然知道了，在学校就听老师说过。但我今天找你不是聊这个的，”苏毅然无奈叹息道，“萧哥，我这会儿过来找你，只是让你帮我参详一下，我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萧腾看了会儿就把手中的资料放下来，抬眸看向苏毅然，笑了笑，“真的只是参详一下？” “当、当然了！”面对萧腾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原本已经打好了腹稿的苏毅然，莫名就开始结巴起来，喉结猛地滚了好几下，努力平息了慌乱的情绪，“萧哥您不是说过吗，我接了项目，万一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萧哥您帮忙参详，我来事务所这么久了，这可是我难得接到的一个重量级项目，不能出任何岔子！” 萧腾静静地听苏毅然说完，然后勾着嘴角语气讥诮地反问：“难道不是因为周例会突然提前，你事先过来找我帮忙参详项目情况，避免我一会儿在会议上提问，把毫无头绪的你问得哑口无言？” 苏毅然：“……” 虽然他就是这样想的，但他这会儿能承认吗？不，打死他都不可能承认的。 “呵呵，萧哥，您可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毕竟我这么老实巴交的……” “既然不是，那你人都过来了，就直接汇报一下，”萧腾毫不留情，“说说看，这个仿古街文创馆，你究竟是怎么看的，心里有什么想法。” “萧哥，我是真的没头绪。” “一点头绪都没有，你就敢接这个项目？” “呃，这不是有萧哥您指导吗？” “画图的人是你还是我？”萧腾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苏毅然，万一没我呢？以后你怎么办？你难道指望我给你撑一辈子腰吗？不要永远都指望我给你指导，你得自己立起来，画图纸得有自己的想法。” 苏毅然嘻嘻哈哈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似乎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对不起，萧哥，我……” 第540章 哥，你是不是花钱撤消息了 “打住，我不想听见任何道歉的话。” 萧腾打断苏毅然的话，表情十分严肃地说：“你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就努力一点，自己尽快成长起来，这次文创馆的设计图，你自己先努力想办法，设计创意和主题你自己定，我只会在发现了不合理构想的时候，给你指出关键问题，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我知道，这次文创馆的项目对你来说很重要，一旦你能圆满完成这个任务，你会开始在业内崭露头角，而我届时也可以很骄傲地说，这是我带的新人自己独立完成的图纸，而不是在作品图纸上备注‘萧腾指导’，图纸上一旦加了我的名字，你所有努力获得的成绩将会黯淡无光，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别人都看不见你的努力。” 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苏毅然抿着唇，表情十分凝重地点了点头，一改往日嘻哈的态度，郑重道：“我知道了，萧哥，谢谢你，我先去忙了。” “去，会上该问的，我还是会问，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会议上直接提出来，大胆一点说。” 萧腾说了几句，把面前的文件夹合起来递给苏毅然。 “我知道了，谢谢萧哥。” 苏毅然伸手把自己准备的文件夹拿了过来，又很恭敬地冲萧腾道了声谢。 抱着文件夹焉哒哒地出了办公室，再回到自己平时坐的位置上，周围几个人注意到他情绪似乎不太对，都分神过来问他怎么回事。苏毅然看了看几个同事关切的脸，叹了叹气后如实相告，“前段时间，我不是接了个平洲老镇文创馆项目嘛，我去平洲博物馆查看了县志，还去老街现场查看环境，之后又冥思苦想了好几天，但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萧哥突然说下午周例会，我这不是怕萧哥问太多，我到时候哑口无言下不来台嘛，就拿着提前准备的资料先去找萧哥透个底，让他帮忙参详一下提点建议，顺便拜托他一会儿嘴下留情，结果萧腾把我削了一顿，他说我得尽快成长起来，不能老想着让他指导参详，否则我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别人看不见我的努力。” “萧哥说的有道理啊，”出来帮忙看图纸的林美音，刚巧就在苏毅然旁边坐着，闻言插了句嘴，“毅然，我其实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你真的太依赖萧哥了，每次不管遇到什么事，你老想着还有萧哥在呢。你知道‘妈宝男’是什么意思吗？说的是那种没有主见，张口闭口就是‘我妈说’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自己永远都做不了主，每次都下意识回家去找自己老妈，你过度依赖萧哥，跟‘妈宝男’差不多，只不过，‘妈宝男’依赖自己亲妈，而你依赖的是咱们萧哥，你自己好好想想，情况是不是这样？” “美音姐，你说的貌似很有道理哎。” 储成俊下午不在事务所，岑一心便让林美音抽空过来帮自己看图纸，她刚巧就坐在苏毅然旁边，听了林美音这一番话，略一思索苏毅然平时张口闭口说的话，顿时觉得很贴切，苏毅然可不就是这样嘛，真的很依赖萧哥哎。 苏毅然叹了叹气，“我之前其实也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萧哥是知名建筑师嘛，我是他亲自带的徒弟，徒弟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肯定要找师傅问嘛，萧哥经验丰富又聪明，他说的话，我自然要奉为圭臬嘛。” “怎么说呢，萧哥说话做事都很稳重，在人前话不怎么多，但说出来的话，都很耐人寻味，你习惯性把萧哥的话奉为圭臬，按照萧腾的话做事，理论上没有太大问题，但你的问题在于，你每次一遇到问题就跑去找萧哥，而不是自己先想一想要怎么办，人长脑子就是要思考的，你的思考在哪里？” 是啊，他的思考在哪里呢？ 苏毅然坐在位置上，完全没心思再研究设计创意了，满心满眼都放在了自我反思上。 已经独立画图两年的林美音看他若有所思，就不再打扰他思考问题了，揪了揪似乎想说什么的岑一心，让她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图纸上，专心研究自己画了好几天的图纸。 办公室里，送走了焉哒哒的苏毅然，萧腾的目光再回到电脑上，刚想着用微博大v账号发条动态，说那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是自己多年的朋友，中午在医院放射科门口，只是不经意跟朋友开了玩笑，但见微信图标一直不停地在电脑下方的任务栏闪烁，便直接点开了微信图标。 出现在微信消息列表最上方的，豁然是自家那个欢乐逗比的妹子萧玥的名字。 点开聊天界面查看消息，一眼就看见最下面一条“哥哥哥，在不在不？你怎么回事？怎么一直不回消息？” 她又抽的什么风？难道刚才还没嘲笑够？ 说起来，本来在工作的他会知道网上同人爆增了一堆“萧腾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同人文，还得拜他这个性子咋咋呼呼的亲妹子所赐，正单手艰难地画图，突然接到了萧玥的电话，小丫头哈哈哈哈地嘲笑了他好半天，然后问他是不是带她嫂子去医院放射科了，他正纳闷这丫头怎么知道呢，就听见这丫头“咯咯咯”地笑着说，她看见别人在贴里爆料的帖子了，他让萧玥把链接发过来，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知道当时围观的人在贴里爆料了看见他和笙箫的情形，然后被其他人加以改编，网上就多了一堆“萧腾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同人文。 这小丫头刚才听他说了来龙去脉，还是没忍住在电话里狠狠嘲笑了他一顿。 挂了电话还没过多久呢，这丫头怎么又发消息来找他？ 萧腾纳闷地皱着眉，滑动鼠标往上面看消息，然后就发现在萧玥给他发完链接后调侃了几句的下面，多了一条很纳闷的提问-- “哥，好奇怪，网上关于你和我嫂子那小皮鞭py的消息都没了，几乎一条都不剩了，搜索页面提示为空。”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花钱撤消息了？” 过了几分钟，许是见他一直没回消息，急性子的萧玥就忍不住发消息问：“哥，你还在线不？” 又继续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等到他回复半个字，萧玥这才急了，就发了一条萧腾刚才一眼看见的消息。 萧玥的消息还在一条一条蹦出来-- “哥哥哥，在不在不在不？” “哥哥哥，在不在不在不？” “哥哥哥，在不在不在不？” …… 这一模一样的消息估计是复制粘贴的，急不可耐的小丫头一口气发了好几条。 他要是再不回消息，这小丫头估计该忍不住打电话了，萧腾摇摇头，敲了一些字发过去：“我没花钱，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处理，老高和狄蔚然他们就跑来找我了，等这两个家伙好不容易走了，又有其他人来找我帮忙，我这还没喘口气呢，就收到了你的消息。” 第541章 到底谁撤的消息 江城某栋写字楼里，萧玥趴在角落处的办公桌上，看着亲哥发过来的消息，陷入了一阵迷茫当中-- 这是跟她哥密切相关的绯闻消息，结果突然被撤得干干净净了，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她哥怕网上的消息对她嫂子不太友好，就花了点钱找人撤了网上的消息。 可是她哥却跟她说，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 不是她哥干的，那是谁花的这个钱？ “叮咚。” “叮咚。” “叮咚。” …… 微信新消息提醒声接连响起，突兀的声响惊扰了萧玥陷入迷茫中的萧玥，她赶紧又看向手机屏幕，发现她哥果然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万年御用男主：“小玥，这件事你先别管了，忙你自己的，你既然还没辞职，就好好工作，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万年御用男主：“对了，今天的事，你千万给我捂紧了，别让咱爸妈知道，他们万一知道了什么，找你打听什么消息，你不许透露你嫂子的存在，我没搞定她之前，不能让爸妈知道她，尤其不能让咱妈知道。” 万年御用男主：“万一咱妈知道你嫂子的存在了，别怪我现在没提醒你，你自己到时候看着办。” 万年御用男主：“还有，没经过我同意，不许打听你嫂子的事。” 萧玥看着她哥接连发的几条消息，很不满地“嘁”了声，心想你不让我打听我就不打听了？等我这段时间忙完手头上的工作，等我可以休息了，我一定去之前碰到我嫂子的那家超市，找里面的工作人员打听我嫂子的消息，等我找到她在哪家门店工作，我就抽空去找我嫂子玩儿。 萧玥恨恨地在心里想着，双手却无比怂地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点点，很快就给她哥发了条保证的消息过去-- 萧玥：“知道啦！哥你放心好了，我发誓，只要你不同意，我坚决不跟咱爸妈透露半个字！” 消息发出去不到半分钟，手机又突然“叮咚”一声响。 萧玥落眼一瞧，她哥给她发了个红包过来。 呀，收红包什么的最开心了！ 点开一看，金额888。 葱白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收下了这个金额巨大的红包，然后再翻到表情包收藏页面，挑了个“谢谢老板”的动态表情包，很愉快地点击发送给难得大方的亲哥。 她哥很快就给她回消息了，一个温柔摸摸头的可爱表情包。 萧玥看着表情包，再看看上面那个金额888的红包，忍不住默默在心里想，她哥这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该大方的时候十分大方，该温柔的时候也特别温柔，只要努力屏蔽掉他时常腹黑欺负她的各种可恶的行为，她这个帅气的哥哥其实还是个很不错的交往对象。 就是不知道，她那位可爱的小嫂子，到底喜不喜欢她哥这一款的男生，万一她不喜欢这一款，那她到时候要怎么帮她哥？难道要把她写在小说里的那些追女生的桥段安排上？ 萧玥觉得她哥真不是个东西，她悄咪咪地为了他脱单操碎了心，可她哥一点都不心疼她，还老对她凶巴巴的！ “萧玥？” “萧玥？” …… 难得可以歇息片刻，萧玥正双手托腮胡思乱想，衣服下摆突然被人扯了扯，她转过头往后面看了看，看见坐在自己后排的宛琳，正做贼似的蹲在自己身后。 “怎么了？”萧玥压低了嗓音问她。 “你怎么一直不回消息？”宛琳一双大眼睛幽怨地瞪着萧玥，亦是压低了嗓音冲萧玥抱怨，“我刚才一连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结果等了你半天都没等到你回复，这会儿不是没什么事吗？你在干嘛呢？” 萧玥弯下腰身，看了看宛琳拿在手里的手机，有些心虚地冲宛琳笑了笑，低声说：“刚才不好意思啊，我在看我哥的消息，顺便给他回消息呢。” 一听她刚才在看大佬的消息，宛琳顿时就很没骨气地不生气了。 “那你哥怎么说的？”宛琳八卦兮兮地问。 “内容太多，当心被别人揪小辫子，我打字跟你说。” “嗯。”宛琳飞快地点点头，又赶紧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萧玥左瞧瞧右瞧瞧，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赶紧在手机上打字，“我哥说他没花钱撤消息，我刚才趁上厕所的机会给他打电话，跟他说了网上的事，他才知道有人爆料了，一群同事跑去嘲笑他呢，他没来得及处理，所以网上那些消息，不是我哥花钱找人撤的。” “不是你哥，那是谁找人撤的消息？”宛琳十分好奇。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哥没说，让我好好工作，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处理。” “好。”打听到的结果，竟然不是自己很想看见的那一种，宛琳很失望地撇撇嘴，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而此时位于领域事务所的几间办公室里，老高和狄蔚然各自盯着点击链接后显示该页面不存在的界面，纷纷也陷入了诧异之中，就在几分钟刚才，夏千寻和苏岩分别给他们发消息，问他们是不是花了钱撤消息，说网上关于萧腾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的各种消息全都消失不见了。 同样诧异的还有萧腾，给萧玥发完警告的消息和红包之后，他根据萧玥一开始发过来的链接，点击进去之后果然发现，电脑屏幕上无比清晰地提示“该页面不存在”。 “叮咚。” “叮咚。” 两道消息提醒声几乎不约而同地响起，萧腾想到什么，眼神蓦地闪了闪，果断退出跟萧玥的聊天界面，在消息列表的最上方，果然看见了群名为“领域铁三角”的聊天群名称。 点进群聊界面查看消息，有些诧异地看见老高和狄蔚然一前一后在群里发了艾特他的消息。 老高：“老萧，你刚才是不是花钱找人撤消息了？萧腾” 狄蔚然：“老萧，你刚才是不是花钱找人撤消息了？萧腾” 萧腾本来还怀疑他们花钱找人撤了消息呢，结果却看他们在聊天群里发出的疑问。 萧腾诧异了好半天，皱着眉想了想，修长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了敲，往群里丢了一条令老高和狄蔚然与他一样困惑的消息-- 萧腾：“没有，我刚才忙着呢，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刚从我妹那里知道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你们从我这儿走了还不到一分钟，苏毅然就过来找我，再然后就是我妹妹跑来问我是不是找人撤消息了。” 群里因为萧腾这条消息，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安静了好半天，老高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老高：“所以到底是谁做好事，悄无声息地帮忙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第542章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下午三点半，领域事务所三楼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萧腾慢条斯理地走进会议室，数道热切且古怪的目光就蹭蹭蹭地射向了他，其中还有一道没憋住的笑意，萧腾因为消息被撤而舒展的眉心又深深皱了起来，他对声音还算敏感，便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见了努力低着头以示跟自己没关系的孟小凡。 站在会议室门口的萧腾，目光在孟小凡身上停留了几秒钟，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往里走。 储成俊不在事务所，老高和狄蔚然最近都忙成狗，只有他目前最清闲，周例会突然提前到今天下午，暂时也只能由他来主持，朱莉早已经提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等设备，他便坐在会议桌主位上。例行公事般说了几句开场白，随后就要点名让大家开始汇报工作进度了，一般如果不是主持人特意点名，其实汇报是有一定顺序的，优先让接了重大项目的人汇报，然后就是手头接了项目的人汇报，最后是辅助其他人的助理设计师或实习生。但此刻萧腾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孟小凡身上。 孟小凡与萧腾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了下，下一秒便心虚慌乱地赶紧挪开，然而萧腾那锐利的目光却牢牢钉在了自己身上，孟小凡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东华帝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千万千万不要点我啊！ 孟小凡把神话故事里的神仙都求了个遍，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一道十分好听又熟悉但令她直哆嗦的嗓音还是响在了耳边，并且喊了她无比熟悉的名字-- “孟小凡。” 完了，孟小凡生无可恋心如死灰。 “刚才就属你笑得最开心，想来你们组的工作应该完成的挺顺利，那今天的汇报就先从你们组开始。” 靠，这什么鬼？让孟小凡帮忙整理汇报材料的三个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指令惊呆了。 没有接重大项目的他们为什么要先汇报？想起萧腾刚才那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三道热切又愤恨的目光便钉在了一旁的孟小凡身上，真是的，好好的，没事笑什么笑啊？ 殊不知孟小凡也挺郁闷的，她刚才看见萧腾进来，为什么要笑出来？还不是因为那魔性的小皮鞭py吗，她本来准备资料准备的挺辛苦，一边准备一边抱怨，结果她闺蜜就突然给她发了几条消息，她好奇之下就忙里偷闲点进去看了几眼，这一看就彻底停不下来了，在一片安静的办公区里，她努力憋着笑，都快把自己憋死了。 陡然看见向来清心寡欲结果竟然知道小皮鞭py的萧和尚，她那一刻实在憋不住了好伐？ “岑一心，赵延亮，蒋跃光，你们三个自己想一想，谁先上来汇报。” 三个人愤恨的目光都从孟小凡身上收了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跟储成俊最久的岑一心主动站了出来，“萧哥，我先来。” “好，上来。”萧腾冲她点点头，眼底流露出一缕欣慰的目光，岑一心是三个当中唯一的女孩子，但论起担当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另外两个畏畏缩缩的男生有勇气多了。 岑一心拿着自己的u盘上去，经过孟小凡的时候顿了下，赏了她一个气恼的大白眼儿。 孟小凡摸了摸鼻子，心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但到底心虚，大家都盯着幻灯片的时候，孟小凡左瞧右瞧发现没人盯自己，悄悄拿出手机建了个聊天群，把岑一心和赵延亮以及蒋跃光拉进群里，很郑重地向他们道了声歉，再分别给他们发了个小红包以表歉意。 岑一心跟了储成俊快两年，其实能力和想法都挺不错的，再加上辛苦学了这么多年，画图功底也好，现在就差一个能拿的出手的好作品为自己快速打响名气，这次汇报的是一个小项目，隔壁荆市一所高中的新食堂和一座由于年久失修而干脆推倒重建的新教学楼，这两栋楼对设计创意要求不高，但功底深厚的岑一心，这次还是交出了一份令人眼前一亮的答卷。 撇开食堂不提，就说推倒重建的新教学楼，校方一开始就提出可以参考以前那栋老教学楼结构，说教学楼最重要的任务是容纳学生教书育人，不需要把教学楼建得多么花里胡哨，但岑一心觉得老旧教学楼房龄近四十年，布局和结构都已经过时了，而且消防安全方面也跟不上现代要求，于是摒弃了以前的旧图纸，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了一栋全新的楼，原本教学楼从一层都顶层都是教室，但岑一心却大胆地设计了架空层，整栋教学楼一层，除了靠墙周边预留了几间小型办公室，其余空间直接是一片宽敞的大厅，二楼除了四周走道没有天花板，这使得整栋大楼一楼大厅如同豪华酒店一楼大堂一般宽敞，平白让一座教学楼具备了少见的高级感，最令人惊喜的是从一楼大厅直接延伸到二楼的楼梯，沿着宽阔的楼梯爬到二楼，在宽阔的过道上转一圈，每一个角度都能看见一楼大厅，这是在高档酒店或医院才能看见的结构。 一楼成了空置的大堂，二楼绝大部分没有地板，极大缩减了可用作教室的空间，但岑一心却很有心机地利用了原教学楼两侧一直空置的两块草坪，扩大了教学楼的横切面积，教学楼一开始是传统的长方体，这一次在岑一心的精心设计之下变成了多面体，在教学楼两侧都有了拐角，左侧拐出去几米，建造男女上厕所的卫生间，让每一层楼都有厕所，避免学生每次都得跑到楼上或楼下，右侧拐出去十来米，每一层都多了两间办公室，把老教学楼原本的教师办公室让给学生当教室。 至于人流疏散，用于疏通人员的楼梯，有原来的一道变成了三道半，教学楼中间一道中规中矩的楼梯，左右两侧拐角位置分别有一道旋转楼梯，再加上从二楼开始延伸到一楼大厅的宽阔的楼梯，这些设计既保证了审美又极大程度保证了人流疏散的效率。 “……其实对我自己来说，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个一楼大厅，这个大厅的地面空间很大，可以让大家不惧风吹日晒地在这里举办小型展览，而且每次下雨天去吃饭，大家没注意外面下了雨，一窝蜂地涌到了楼下，才发现外面下了瓢泼大雨，没带伞就只能待在一楼，传统教学楼走廊容纳不了多少人，这个大厅却可以一次性容纳很多人。” 第543章 采访一下，请问您有什么感想 “就我自己来看，目前这个大楼构想，不但极大程度地利用了有效空间，又保证了人流疏散效率，而建筑外观和内部结构都具有一定的审美性，我自己觉得应该是可以的。” “一心，你这个构想的确很不错！” 萧腾肯定了岑一心的努力，带头给她鼓起了掌。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很快也跟着鼓掌，“啪啪啪”的巴掌声响彻在三楼的会议室里。 然而岑一心的设计虽然很不错，但增加的建筑空间意味着成本，不管对学校还是其他业主来说都是忌讳，萧腾肯定了她的设计之后，很快又提出了这个致命的缺陷，岑一心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设计存在这个问题，冷静地给出了自己目前能想到的解决方案-- “我知道，我给出的图纸，肯定会大大增加建造成本，但如果选择合适的建造商以及建材供应商，省去名目繁多的各种中间渠道费用，再优化建材构成结构，也许可以省掉不少费用。当然，这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个设计是初步的，还要请造价师测算成本，如果超出了学校的预算，我最终也只能遗憾地放弃这个方案。” 成本预算永远都是设计师最头疼的问题，不管多么优秀的设计图纸，到了有限的成本面前，设计师最后十有八九会遗憾地选择向现实妥协。 这大概就是岑一心最近心情一直不怎么好的根本原因？她明明已经画好了图纸，却迟迟不敢交给校方查看。 “一心，你先别沮丧，去找席子洲帮忙测算，”萧腾安慰郁闷的岑一心，“我回头抽空找席子洲，跟他那边打声招呼，让他最近就是再忙也抽点时间，帮你做一下成本预测，看看有没有办法压缩成本。” “好，谢谢萧哥。”岑一心满怀感激，冲萧腾的方向鞠了一躬。 “没关系，大家都是同事嘛，先回座位歇口气。” 岑一心又冲萧腾点点头，关了自己的ppt，再弹出自己插在笔记本电脑上的u盘。 “下一个谁上？” “我来。”作品毫无特色的蒋跃光，挣扎了片刻后主动举起手。 “行，”萧腾看了他一眼，“那就你上来汇报。” 岑一心拿着自己的u盘，往自己之前坐的那个位置的路上，好几个同事悄悄冲她竖大拇指，一心略有些羞涩地看了同事们一眼，再坐回到之前坐的位置上，深呼吸了下，再抬头看蒋跃光的ppt。 比起岑一心向大家展示的完整的设计构想，蒋跃光的作品现在还只是个雏形，别人还没对他说什么，但他在前方讲解的时候都没什么底气。 萧腾坐在会议桌前方的主位上，眉心微微蹙了起来，手里拿着签字笔，不时在本子上写几下。等蒋跃光犀利略虚地讲完工作进度，他向蒋跃光提了些问题，再给他提了些建议，随后就让赵延亮上去。 随后一整个下午，萧腾都在枯燥的例会中度过，听别人汇报工作，向别人提出问题，并给大家提建议。 - 笙箫一直觉得自己要完，店里的工作虽然繁琐，但总有忙里偷闲歇口气的时候，大家又都比较关注萧腾，以她对这群同事的了解，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大概不出几个小时，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 因为曾虹飞看到了网上关于“萧腾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的消息后，笙箫就一直心不在焉，干什么事都效率低下且不得劲儿，她觉得店里的同事们迟早要找上她，会各种调侃打趣她，然而她等啊等，结果又等来了曾虹飞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女人的消息！ 不过笙箫没想到，曾虹飞这次来找她不是为了调侃，而是诧异。 曾虹飞：“笙箫笙箫，你知道吗，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全都被人撤掉啦。” 曾虹飞：“就是网上那些关于‘萧腾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的消息，我刚才忙里偷闲上网摸鱼，在微博上搜索萧腾和小娇妻以及小皮鞭这几个关键字眼，虽然搜索之后出现了很多相关的消息链接，但没有一条是今天突然出圈的消息，我觉得这事儿太奇怪了，就去点击我刚才给你爆料贴的那个网址链接，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手机屏幕上显示‘该页面不存在’，我又在电脑上点击那条链接，电脑屏幕也显示‘该页面不存在’。” 曾虹飞：“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动手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全都被人撤掉了。” 曾虹飞：“我怀疑这可能萧腾干的，就去找他打听了，他说不是他找人撤的，他也奇怪是谁干的好事。” 曾虹飞：“笙箫，你说，这到底是谁干的好事？谁会花这种钱撤消息？” 曾虹飞一口气给笙箫发了好几条消息，笙箫一条接一条看完，第一反应是诧异和不解，第二反应是彻底松了一口气，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都撤了，就不会有人找她调侃了。 不过看着后面那两条消息，笙箫单手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一张熟悉但明显成熟了很多的脸在脑海里闪了下。 会不会是他干的？他知道自己患抑郁症的事，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满天飞，一旦有人扒出了她，网上那些键盘侠和吃瓜群众们估计有的忙了，而她将会被人360度无死角的评头论足，到时候情绪崩溃……他会不会因为这些考量而选择动手，干脆花点钱找人把网上那些爆料消息都给撤了？ 也许见笙箫一直没回消息，曾虹飞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笙箫一接通，就听见曾虹飞那风风火火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喂，顾笙箫，你刚才怎么回事呢？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怎么一直不回复？” “我这不是在看你的消息吗，”笙箫很无辜地说，“你一口气发了这么内容，我不得花时间消化一下？” “行，那请问顾处，您现在消化完了吗？” “呃，看完了。” “采访一下，请问您有什么感想？” “……我能有什么感想？”笙箫也没多想就莫名其妙地嗤笑了声。 “没感想？不能？你难道不觉得松了一口气？”曾虹飞一边盯着自己漂亮的美甲，一边语气嘲讽地说，“你顾笙箫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吗？你肯定觉得，这消息撤的真是太及时了，真棒，这消息都撤完了，就没人知道条漫和同人文里那个挥舞着小皮鞭的娇小可爱小萝莉就是我了，哎呀，这种感觉真是棒棒哒。” 笙箫：“……” 擦，她这是以前被曾虹飞带歪了，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以为曾虹飞这么贼兮兮的语气问自己什么感想，肯定是想问自己对于那个默默干好事的人有什么想法。 第544章 一会儿下班了，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笙箫愉快地抖了抖腿，“是，我是觉得松了口气，我难道不应该松一口气吗？我就该任由大家调侃吗？” “呵呵，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没什么感想？” “我这不是以为，你问我别的事嘛。” 别的事？曾虹飞眼珠子转了转，脑海里立马就想到了一件“别的事”。 “是有点事想问你呢，”曾虹飞笑得贼兮兮的，“哎，你说，那个悄无声息地撤了网上所有消息的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啊？” 她就知道会这样！笙箫眼神狠狠跳了下，语气十分幽怨地冲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女人抱怨：“曾虹飞你一天不调侃我几次，是不是就浑身不得劲儿？” “对啊，你难道才知道吗？”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欣赏漂亮美甲，一边喝着奶茶的女人，丝毫不以为耻地说。 笙箫：“……”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曾虹飞这个刻薄毒舌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笙箫“哼”声，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事，曾虹飞懒洋洋地说就闲扯几句，笙箫就毫不犹豫地挂了她打来的电话。 关于“萧腾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的闹剧就这么告一段落了，笙箫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了，深呼了口气后埋头忙碌各种琐事，静静地等待晚上六点钟的到来。 结果六点钟还没到，她就收到了某人发过来的消息提醒-- “笙箫，你一会儿下班了，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现在最方便的联系方式大概就是微信了，但笙箫至今都没加萧腾的微信，萧腾自己没提，她更不想提，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他划清界限，只是因为佳佳和小狄伽不得不跟他联系。 所以萧腾给她发过来的是短信。 笙箫双手托着两腮，一动不动地盯着这条短信消息，足足看了三分钟才有所行动。 “知道了。”就给他发了简单干脆的三个字。 一直盯着手机等消息的萧腾，在三分钟之后才等到笙箫回复的消息，只是这回复的内容过于简单干脆，跟当年刚见过笙箫没多久，笙箫每次给他回的消息似的。 那年闷热的夏天，他竟然在镇上的巴士车站门口看到笙箫，那天便在酒席上加了彼此的qq好友，酒席结束各回各家之后，他怕自己过分的热情会吓到初次见到他的笙箫，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小心翼翼地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向她告知去学校报到的各种注意事项，每次得到的答复都很简单，诸如“哦，我知道了”、“嗯，好的”、“好，我知道了，多谢”这一类。 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多起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亲昵的呢？ 坐在会议室主位上的萧腾，难得分神盯着手机屏幕上简简单单的“我知道了”，努力回想了一下从前，并不费劲就想起了这个过程。 笙箫面对他，从冷漠疏离到最后喋喋不休的小话痨，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多话，即便一开始疏离淡漠的她后来终于对他心软，她也只是稍微软化了一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拒绝，每次面对他提出的邀约都是“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空”、“抱歉，我有点事，已经跟同学约好了”，她后来偶尔会欣然点头，跟他一起去吃饭或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渐渐到后来经常一起去，对话也渐渐从一开始简简单单的“哦，好啊”变成了后来近乎撒娇或耍无赖的口气。 这姑娘第一次对他松口是什么时候呢？ 他记得是一个周五的傍晚。 彼时已是深冬，那天下了课之后，他从计算机楼出来，走在去沁园食堂吃饭的路上，又碰到了笙箫，他那天刚巧是一个人，笙箫也独自一人，此前已经被笙箫拒绝了很多次的他，再一次尝试着对笙箫发出邀请。 话音落下后就开始了内心忐忑不安的等待。 也许她又跟室友们约好，要一起去go生活广场后面的美食街吃饭？ 听到笙箫回答之前，他很无奈地在心里猜想这种可能性。 怎么会料到，居然能听见她说“好啊”呢？ “好啊。”这个女孩说。 那个傍晚惊喜到几乎傻掉的萧腾，觉得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莫过于是她那一声清脆娇软的“好啊”！ 萧腾直接傻掉了，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浅笑的女孩，忘记了该作出什么反应，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喧嚣与吵闹仿佛都消失，周围的一切景象也都不复存在，他的瞳孔中只有她的身影，他的耳朵里只有那一声娇软的“好啊”。 “那你……想去哪里吃？”笙箫语气很迟疑，因为她对学校周边不熟悉。 萧腾一直没有反应，于是笙箫的手第一次拽了他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胳膊，问他在想什么。 那一刻的他，是怎么回答笙箫的？ 应该是，“哦，我就是在想，应该带你去哪里吃。” 然后笙箫就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其实去哪里吃都可以啊，我从小就不怎么爱挑食。” 好像就是从这天傍晚开始，笙箫渐渐不再像从前那样拒绝他，偶尔会接受他的邀请，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食堂或小餐馆吃饭。 qq消息回复的内容也不知不觉渐渐变得熟络起来。 即便又拒绝他的邀请，但在“抱歉啊，我今天可能没空”后面，她会主动加上“等下次有空再去啊”。等到后来越发熟悉起来，她的语气就更亲昵了，完整的话是“啊？我今天没时间哎，没办法跟你一起去啦，要不还是等下一次，我到时候看看哪天有空，到时候联系你，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那天没时间哦”。 最好玩的，大概是找他求助？ 一开始是生疏客套的“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到后来变成“萧腾，在不在不？江湖救急，求帮忙啊”，再后来就是“萧腾萧腾，救命啊！你在不？你这次要是不帮我，我可能就活不下去啦”！ 可他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又回到了多年前刚见面那会儿？ 不，应该说，还比不上从前刚认识那会儿，至少那时候他们只是彼此不熟悉，未来还有无限种可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陷入了僵局的境况。 “萧哥？” “萧哥？” 是谁在耳边喊自己？ 盯着手机的萧腾蓦然醒过神来，目光朝四周扫了一眼，见一屋子人都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再看向前面的幻灯片，杜一凡沉默着站在幻灯片下面，已经见过很多这种场景的他很快就猜到是什么情况，于是很镇定地问：“已经汇报完了？” “是的，”杜一凡点点头，“萧哥，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腾云淡风轻的声音打断了。 第545章 公然早退的行径越来越嚣张了 萧腾“咳咳”了两声，再若无其事地对杜一凡说：“抱歉，我刚才走了会儿神，在看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没听见你说了什么。” 杜一凡：“……” 所以他刚才是汇报了一个寂寞吗？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憋着笑，看刚汇报完的杜一凡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同情。 “咳咳，”萧腾又轻轻地咳了几声清了下嗓子，“杜一凡，抱歉啊，要不你下次再汇报一下？” 杜一凡脸抽了抽：“……” 下次再汇报？大家看向杜一凡的目光里的同情更深了。 “……为什么要等下一次汇报？”杜一凡问。 “因为我今天有点事，一会儿就要出去，没办法再陪你们留下来加班了，还有几组人等着汇报工作，今天的汇报肯定完不成了，反正得等到下次，不如索性你也等下次一起汇报。” ……所以他今天中午到三点半之间累死累活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又忙了一个寂寞吗？ 杜一凡觉得自己今天简直被萧哥被玩死了！ 萧腾也觉得自己对不起杜一凡，默默在心里想着，还是等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补偿一下好了，但表面上他始终表现得云淡风轻，他目光在会议室里扫视了一圈，然后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地说：“各位，今天先到这里，剩下没汇报的人下次再安排汇报，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个把小时，你们继续加油。” 说完，萧腾把摊在桌上的笔记本拿起来合上，施施然站起身，然后顶着大家莫名的目光走出了会议室。 等萧腾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呆在会议室里的人，立刻窃窃私语骚动了起来-- “哎，你们说，萧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啊，萧哥刚才居然在走神，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表情一直变来变去，一会儿是温柔微笑，一会儿又变得似乎很失落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他应该在看什么消息，我这位置离萧哥比较近，看在他刚才给人发消息了，然后他就一直看手机，似乎在等对方回消息。” “萧哥刚才说了，他刚才走了会儿神，在看很一个重要的消息。” “但他究竟在看什么消息呢？” “这就没办法知道了。” “哎，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位……顾处长的消息？” “哇哦，貌似有这可能哎，萧哥刚才发消息，邀请顾处长共进晚餐，然后一直在等顾处长回复，”说话的孟小凡很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没错，事情肯定就是我想的这样！” 岑一心收拾好本子，默默看了永远不长记性的孟小凡一眼，知道一些事的她一声不吭，默默在心里感慨，孟小凡不愧是他们事务所八卦第一人，这联想能力果然强悍到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岑一心拿着自己的u盘和本子往外走。 身后，大家还在讨论八卦-- “但那位顾处长，究竟有没有答应咱们萧哥的邀约啊？” “我觉得，顾处长应该答应了，萧哥刚才说，他今天有点事，一会儿就要出去，要我看啊，一会儿八成就是去跟那位顾处长共进晚餐。” “呀，这话有道理哎~” 岑一心穿过办公区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迟疑了片刻后给萧腾发了几条消息-- 【助理设计师-岑一心】：“萧哥，你走了之后，大家都在八卦你哎，说你刚才一直走神--” 岑一心把自己和大家观察到的萧腾刚才的种种奇怪的表情变化跟萧腾描述了一遍，又说有人猜他肯定在给给笙箫发消息，约她晚上共进晚餐，说他一直看手机，是在等笙箫回复。 打了一堆字，在微信上跟萧腾说了半天，结果就等来了萧腾一句：“我知道了。” 岑一心盯着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很失望地撇了撇嘴。 他们萧哥真是油盐不进，无论怎么旁敲侧击，他都不会轻易透露半个字，要不是那天无意间撞见，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萧腾居然有喜欢的女孩，并且貌似已经喜欢了很多年，毕竟他洁身自好清心寡欲，自从被一位网友评论说他简直跟个和尚似的，后来就一直被人称为“萧和尚”。 从萧腾这里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岑一心又试图找朱莉打听几句，试图打听一星半点八卦，然后朱莉的回答亦是滴水不露，看不出任何异常。 岑一心彻底放弃了，干脆低头研究起自己的图纸。 见岑一心终于放弃了找自己打探消息，朱莉也松了口气，左看看右瞧瞧，见旁边没人关注自己这边，赶紧跟萧腾汇报自己刚才在会议室听到的八卦，也得到了萧腾一句简简单单的“哦，我知道了”。不过比起一知半解如猫爪挠心的岑一心，朱莉就幸运多了，起码她好奇追问了几句之后，从萧腾这里得到了准确的答复-- “嗯，是啊，去找她吃饭，顺便给她送点东西。” 两人已经开始约会了，还要给对方送东西，所以萧哥和这位顾处长的关系已经好了很多？ 领域事务所下午上班时间是13:30-18:30，也就是说，他们晚上最早六点半才能下班，但对萧腾来说，早走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出门拜访客户，这就是弹性工作制的好处之一。 周例会一散，萧腾去上了个厕所，瞥了眼镜子，觉得自己身上这套西装，看起来似乎不太得体，办公室的休息室里倒是有几套备用的西装，但直接在这儿换，难免会引起众人讨论，萧腾否定了这个方案，回办公室之后，没待多久就开始收拾东西，直接拎着公文包走了。 朱莉早已经知晓内情，但看着萧腾堂而皇之地拎着公文包早退，还是忍不住愣了下。 他们萧哥，公然早退的行径越来越嚣张了！ - 终于到了笙箫晚上下班的六点整，萧腾已经对着卧室的穿衣镜换了六套西装，他仍然觉得这一套不太合适，但他不能让笙箫在楼下等太久，只好勉强穿着身上这一套藏蓝色斜纹西装，拎着车钥匙去小区地库开车，再驱车去乐嘉大厦楼下载笙箫。 车一路开到乐嘉大厦楼下，但笙箫仍然没打电话过来，车子不能闹市区拥堵路段停留太久，只好绕道把车开进乐嘉大厦地库，靠在驾驶座靠背上给笙箫打电话。 笙箫很快就接了电话，一接通电话就说：“我要回家拿点东西，麻烦你稍等我一下。” 笙箫回住所其实并不是为了拿东西，她只是回去换衣服，虽然小皮鞭py相关的消息都已经被撤干净了，但她心里还是产生一些阴影了，她也没办法再穿着那身衣服去面对条漫中的另一位主人公。 第546章 我没吃饭，肚子有点饿了 笙箫不爱逛街，又总想着省钱，偌大的衣柜里很空，里面没挂几件衣服，随手拉开衣柜的门，里面只挂了件秋季外套，还都是她嫂子和姨妈硬塞给她的。她站在衣柜门口看了会儿，挑出里面看起来最青春靓丽的一件。 她只是想看看换外套后，是不是跟条漫中的形象相去甚远，不是为了看自己漂不漂亮，穿着这一身去约，不，去拿探视卡合不合适。笙箫默默在心里暗示自己，然后对着柜门上的穿衣镜照了下。 玫红色的长款风衣，搭配里面正红色针织线衫，看起来实在太过怪异了，笙箫对着镜子皱了皱眉，又跑到衣柜里翻衣服，翻到了姨妈前不久给自己买的一件白色针织打底连衣裙，她没犹豫就去卫生间换上了，再回到房间里套上那件漂亮的玫红色长款风衣，再去照镜子，看起来顺眼多了，笙箫终于满意地笑了笑，再背上链条小包，去外面的鞋柜那边换高跟鞋。 穿长款风衣，得配一双合适的高跟鞋。她姨妈是这么跟她解释的，上次给她寄风衣的时候，特地给她定制了一双三十三码半的杏色缎面高跟鞋。她才不是为了让自己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显得高一点呢。 她也不想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永远被别人批评“长得丑”！ 又跑回房间照镜子，自己好像真的高了些许。 只是，妆容看起来淡了许多，让白皙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无神，她又摸出口红和眉笔描补了下。 再掏出手机，不太情愿地给某人打电话。刚才某人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来，她说得先回家去拿点东西，那人顿了片刻后，问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好，她一时无法给出准确答复，只得说自己好了再给他打电话。 他似乎一直在等电话，笙箫手指刚点着拨号键按下，电话就被接通，“笙箫，你好了？” “嗯。”笙箫淡淡地应了声，“我去哪里找你？” “你住所楼下。” “啊？”笙箫愣了下，抬头看了眼客厅墙壁上的石英钟，现在还不到六点半，而据她所知，他们事务所不是晚上六点半才下班吗？他这个点怎么可能在…… 她晃神的功夫里，电话里继续传出他好听的嗓音，“我在地下车库，你乘电梯下负一楼，从防火门出来，就可以看到我的车。”他说着顿了下，“我的车牌号，要不要给你报一下？” “不用了。”笙箫愣愣地说了句。 按照萧腾给指的路下了楼，果然一出防火门就看见他的车，一辆低调的黑色帕萨特。 笙箫站在防火门边，静静地看了那辆车几秒钟，才缓缓地抬脚往那边走。 “咚咚咚。”她在车窗上敲了几下。 等在车里的人听见动静，赶紧按了降下车窗的按钮，转头望过去，一眼就看见装扮一新的女孩。 白色针织打底衫，搭配外面的玫红色风衣，再加上那两瓣如火焰般的红唇，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明艳张扬了许多。萧腾凝望着女孩的幽邃眼底几乎瞬间浮上了一丝惊艳。 许是他打量的目光太过放肆直接，笙箫微微有些不自在，怕他觉得自己是为了见他才这样精心装扮自己，不由有些羞恼地嘟囔，“看什么？女孩子都爱美，你不知道？我都已经下班了，总不能还穿着工服？” 倒是他，看起来也换了衣服！难道也是因为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同人文和条漫设法避嫌？ 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同人文和条漫，笙箫的眼神蓦地闪了闪，脑子里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中午睡觉的时候做的那个羞耻的梦。 笙箫有点无法直视这个男人了。 然而转开目光之前，已经与他突然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眨了眨眼，笙箫在下一秒飞快地转开了目光，只是脸上却开始发起了烧。 萧腾以为她在看自己换过的衣服，于是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地解释，“刚才不小心碰翻了杯子，身上的衣服打湿了一大块，只好回去换了。” 心虚的笙箫努力不看他，“那个，狄伽幼儿园的探视卡，中午不是说好晚上给我的吗？探视卡呢？” 所以如果不是为了狄伽幼儿园的探视卡，她根本就不会见自己对？萧腾倔强地抿了抿嘴角，眼神瞬间就冷了许多，言语一改刚才温和的模样，“先上车再说。” “为什么要上车？”笙箫不理解。 “我没吃饭，肚子有点饿了，先吃了饭再说。” 所以如果不陪她吃晚饭，她就拿不到狄伽幼儿园的探视卡对吗？ 笙箫紧绷着嘴角，恨恨地瞪了他几秒，然而她的小胳膊终究拧不过他的大腿，就这么气恼地瞪了几秒钟后，不情不愿地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带着一身气恼爬到座位上。“砰”的一声，蛮横地甩上车门的动作，令她此刻的气恼和愤怒显露无疑。 萧腾给了笙箫一片晕车贴，看着笙箫给自己贴在耳后根，车子才缓缓地驶出了小区的地下车库，行驶在傍晚堵得一塌糊涂的路上。 笙箫不知道他这次又打算带自己去哪里。 一路上，笙箫拒绝跟这个趁机要挟的小人沟通，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微信，不停地找人陪自己聊天，先发消息找温珊珊，结果温珊珊半天没理她，她一阵气恼，又去找采购蔺苏飞，但双十二即将到来，蔺苏飞身为总部采购很可能在加班跟供应商谈判，一直没等到蔺苏飞回复的笙箫，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点，不禁暗骂自己猪脑子。气恼了几秒后继续找其他人，结果大家不是忙着约会吃饭，就是忙着照顾熊孩子，找了一圈就是没人理她。 好在路途并不遥远，萧腾一路开着车，左拐右拐到一处小巷子，把车停在巷子外面的路边，再带着笙箫沿着幽静的小巷往里走，走到一个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的小院门口。 院门是敞开的，萧腾走在前头，笙箫跟着他进去，粗粗打量了眼院子内的景象，院子中央有一口承压水井，靠近巷子那边的围墙脚下有一个不规则的小水池，水池中立着一块假山石，池中还有几尾彩色小金鱼。 笙箫正悄悄打量这幽静小院中的一切，那厢有个年逾四十的妇人走了过来，冲萧腾打招呼，语气听起来恭敬有余且暗含着惊喜，“萧先生，您来啦。” “嗯，”萧腾淡声回应，“带了个朋友过来。” 女人早注意到跟在萧腾旁边的女孩了，听萧腾主动提起笙箫，目光便比方才更加直接地看了过去，细细打量萧腾头一次带到这小院来的女孩。 第547章 我不觉得我有耐心再等六年 见一个陌生大姐如此打量自己，笙箫便冲她笑了笑，客客气气地打招呼：“您好。” “哎哎，您好。”中年妇女忙不迭应了声，也笑眯眯且客气地回应，“您好，我是这私房菜馆打杂的帮佣，也是掌勺老板娘阿虞邻居家的阿姨红姐，不知小姐您怎么称呼？” “她姓顾。”萧腾在一旁淡声插嘴。 “哦，顾小姐，您好，萧先生中午在我们这儿订了晚餐，阿虞下午就开始在厨房选料备菜了，”萧腾领着笙箫往屋子里走的时候，很热情的红嫂主动在一旁解释，“萧先生这次一口气点了好几道菜，我本来还以为，他晚上要请几个朋友，没想到就带您一个人过来。” 红嫂心情莫名地说了几句，还忍不住偏过头看了眼走在前边的萧腾。 笙箫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萧腾很是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晚上如果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 打包带回去？红嫂神色越发古怪起来，忍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萧先生，菜吃现成的口感更好，放冰箱里过了夜，口感就不好了。以您跟阿虞老公那么好的关系，您想带朋友过来吃饭，只要提前打声招呼，我和阿虞一定好好给您安排上，完全没必要一次点这么多菜。” 他跟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私下关系很好？笙箫有些诧异，不由看了眼萧腾。 认识至今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萧腾深知红嫂根本藏不住话的性子，赶在她说出更多话之前吩咐：“红嫂，您还是去后厨给阿虞搭把手，有事我会叫您。” “哎，好。”红嫂察觉到萧腾不太高兴了，只得悻悻地转身钻进厨房去打下手了。 萧腾把笙箫领到一个幽静的小包间里，很绅士地帮她拉开了挨着桌子的座椅，还主动帮笙箫涮了塑封的餐具。 笙箫看着他这殷勤的作态，眼神不禁狠狠跳了几下，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揣在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只得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先摸出手机看来电提醒。 电话是叶蓁打过来的，笙箫一看见来电提醒，眼神就闪了一下。 “怎么不接电话？”看笙箫神色迟疑，刚坐定的萧腾问。 笙箫：“……” 她总不能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在网上闹出了萧腾和小娇妻的小皮鞭py之后，叶蓁再打电话过来，狗嘴里一准没什么好话么？笙箫顿了下，手机铃声总算停了下来，不过下一秒，铃声又倔强地响了起来。 顶着某人好奇的目光，笙箫太阳穴突突跳了跳，只得深深吸了口气，在屏幕上点了下按接听。 聊八卦不嫌事多的叶蓁声音很兴奋，透过电话传进笙箫耳里，“顾笙箫，我听说你……” 她听说了什么？不就是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同人文吗？笙箫咬牙切齿，又深吸了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电话里说：“叶蓁，你给我闭嘴！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打电话想跟我说什么，但我拜托你给我听好了，你如果不想半道上撂挑子不干了，你最好给我闭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你明年自己看着办！” 电话彼端，一切哔哔哔的声音，几乎瞬间戛然而止，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了。 笙箫很满意地低哼了声，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表情猛地一滞，看她的目光暗沉了不少。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被笙箫的威胁吓到的叶蓁老老实实说。 “行，你既然没什么事，那我挂了。”不等叶蓁再给出任何反应，笙箫就很直接干脆地挂了电话。 “顾笙箫，半道上撂挑子不干，你指的是什么意思？”见笙箫挂断了叶蓁的电话，冷着脸看了笙箫好一会儿的萧腾才声音发冷压抑地问。 这声音让笙箫往兜里塞手机的动作滞了滞，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见他脸色有些难看，有些诧异，也没多想就直接说：“字面上的意思呗，就不打算协助叶蓁开新店了。” 他神色暗沉，盯着笙箫，看了很久，又咬牙切齿地冲笙箫说：“我不希望听见你说，你打算离开宜城。” 一直迟疑着要不要离开宜城的笙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下头看微信新消息。 但萧腾并不打算放过她，又一次“温馨提示”：“顾笙箫，别逼我，我不觉得我有耐心再等六年，别逼我做出什么对你不好的事，我一直都不愿意伤害你，但你如再一次丢下我，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笙箫紧绷着嘴角，始终都没有给出保证，萧腾微冷的目光因此渐渐变得越发阴冷凌厉起来。 包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僵硬起来，空气莫名稀薄得让笙箫有些难以呼吸。 最终解救笙箫的是红嫂，她端着一盘香气十足的樱桃肉进来，在社会上摸爬打滚了二十几年的过来人，很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不太多，推开门的下一秒就愣了下，不过跟人精似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以她这么多年招待客人的那股子圆滑劲儿，一边往里走一边笑声爽利地冲包间里的萧腾和笙箫说：“萧先生，顾小姐，樱桃肉已经好啦，阿虞说今儿这道樱桃肉做的很不错。” 几步跨到餐桌边，很利索地把一盘樱桃肉放在桌上，热情的红嫂笑眯眯地说：“你们快尝尝，看这今儿道菜味道怎么样。” “知道了。”萧腾已快速敛去难看的表情，冲红嫂微微点头，“红嫂，您先去忙别的。” 这是让她别在这儿碍眼的意思，红嫂咂摸出这个味道，离开包间前忍不住多看了眼个子娇小玲珑的笙箫，心想这个看起来不打眼的姑娘，莫非真是萧腾的心尖肉？毕竟男女约会才不希望别人打扰。 笙箫尝不出任何味道，也不想跟萧腾一起吃饭，她只想拿到狄伽幼儿园的探视卡，面前这道樱桃肉，色泽看起来确实很诱人，味道闻着也确实香喷喷的，但笙箫此刻完全没什么心情吃，但萧腾却很不见外地夹起一块樱桃肉放到她面前的青花瓷花纹的小碗里。 笙箫皱了皱眉，看都不抬头看他一眼，盯着那块红棕色的肉迟疑了下，默默夹起来塞进嘴里。 萧腾看着笙箫低头吃菜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强烈尖锐的心疼。多年前常说的那一句“这菜味道怎么样”，如今怎么都没办法问出口。 分别的这些年里，他暗自想过无数种可能，怎么都没想到，笙箫竟然会失去味觉。 第548章 现在没有小嫂子，不等于以后没有 这顿饭吃了很久，萧腾吃的很慢，他一直慢条斯理，慢悠悠地夹菜吃菜，偶尔喝口茶解解腻。 自从六年前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笙箫胃口就一直不大，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各种美味佳肴充满了向往，她如今努力吃进肚子里的任何东西，只是为了保证这具躯壳最基本的新陈代谢，不至于饿死自己。心不在焉的她没滋没味地吃了小半碗饭菜，之后就再也吃不下哪怕一口了。 没多久就吃饱了的笙箫，默默看着萧腾吃菜，嘴巴张了又张，想问萧腾什么时候能吃好，但见萧腾看起来似乎吃的很香的样子，到底还是不忍心打断他，于是就这么干坐在他对面等了快一个小时，一边低着头回消息，不时抬起头看看对面的男人是否吃好。 将近一个小时了，萧腾终于放下了筷子，拿起桌上一次性的绵步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再万分抱歉地看着笙箫，“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胃口比较大，吃多了些。” “没事。”干等了快一个小时的笙箫木着脸摇了摇头。 刚想问他能不能把狄伽幼儿园的探视卡给自己，包间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笙箫和萧腾都下意识看向包间门口。 “萧大哥，我可以进来吗？”一道怯怯的声音从包间外面传进来。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笙箫不由转头看了眼萧腾，萧腾挑着眉冲她笑了笑，再转头看向包间门口说，声音温和地冲来人说，“没事，直接进来。” 他话音刚落下，包间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拉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来人并没有把包间的门彻底拉开，只是打开了一条门缝，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门板后探了进来，脑袋的主人看起来怯生生的，眼睛干净澄澈，但脸蛋却漂亮到令笙箫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漂亮，秀眉纤细，睫毛弯又长，一双眼睛很大很干净，皮肤光滑白皙，鼻梁高挺，两片红唇透着健康的粉嫩，带着一股纤弱清秀的柔婉清纯，跟三月梨花似的，让人有一种想狠狠欺负的感觉。 见女孩怯生生的，身体藏在门板后面，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由冲她笑了笑，“快进来，藏在门板后面干什么？” 女孩当即冲萧腾憨憨地笑了笑。 笙箫诧异于萧腾对这个女孩如此温和友好的态度，不禁转过头看了眼萧腾，萧腾岂会不知道她有多诧异？眼神快速挪到她身上，低声说了句，“一会儿再解释。” 笙箫眨了眨眼，意识到情况可能有猫腻儿，又转过头去看那女孩，刚巧对上了女孩好奇的目光，女孩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在笙箫讶然不解的目光中，飞快地挪开了眼神。许是萧腾刚才说了她几句，她这才彻底拉开门，完整的样子便出现在了笙箫眼里，过分柔弱漂亮的年轻女孩，身上一个系着浅色系花纹的小清新碎花围裙。 女孩小心翼翼地往包间里走，还不时往笙箫那边看几眼，一对上笙箫讶然的目光，她便立刻转开眼神，如此来回偷瞄了好几次，她才终于走到了餐桌旁边。 “阿虞，你怎么过来了？”萧腾依然温和的语气。 阿虞？笙箫愣了下，眼底拂过一丝诧异，这个阿虞是萧腾和刚才那位红嫂嘴里提到的阿虞吗？如果真的是，那这家私房小厨的主厨未免也太年轻了，她看起来像个学生妹似的。 笙箫正觉得诧异，女孩又自以为隐蔽地偷看了笙箫几眼，这才憨笑着冲萧腾说：“我刚才听红嫂说，你带女朋友来了，我心里……” 女朋友？笙箫跟条件反射似的，张嘴就直接反驳：“我不是他女朋友。” “啊？”阿虞有些错愕，茫然地眨了眨眼，朝笙箫看了好几眼，再转过头去看帅帅的萧大哥。 萧腾极力敛去眼底的失落与郁色，冲阿虞苦笑了声，“阿虞，她的确不是我女朋友。” “啊？”阿虞彻底愣住了，像孩子般澄澈干净的眼底浮上了一丝茫然不解，“那红嫂刚才为什么跟我说，你带女朋友来我们家吃饭？” “红嫂应该是误会了。”萧腾耐着性子跟孩子似的阿虞解释。 “好，我还以为我终于有小嫂子了呢。” 阿虞不太开心地撅着油壶嘴儿。 “没关系，阿虞，”萧腾又耐着性子安慰阿虞，“现在没有小嫂子，不等于以后没有，说不定很快就有了。” 听他这么一说，郁闷的阿虞眼顿时前一亮，“真的吗？” “嗯。”萧腾笑着冲她点头。 “那小嫂子是谁啊？”小孩子脾性的阿虞一扫刚才的郁闷不快，兴冲冲地问。 “还能有谁？”萧腾指了指对面的笙箫，“这位笙箫姐姐。” 亲耳听见他这样对别人说，笙箫的心不禁狠狠抖了下，努力回避他扫过来的灼热的眼神。 “笙箫？”阿虞眼神蓦地眨了眨，又转头看向笙箫，看了笙箫好几眼后，抠着手指甲问笙箫，“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是不是叫顾笙箫？” “你怎么知道？”笙箫早已经察觉到阿虞似乎跟正常人不一样了，没人告诉她自己的全名，但她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阿虞很得意，“刚才红嫂跟我说，你姓顾，萧大哥说你是笙箫姐姐。” “阿虞真棒。”萧腾这样和善以待的人，看起来又这样单纯干净，笙箫也忍不住以最纯粹的态度面对她。 阿虞顿时露出了很得意的笑容，如果屁股后头有尾巴的话，尾巴大概能翘上天，“那当然了，阿秋说了，阿虞最棒了，阿虞可聪明了。” 看起来像大学生似的，但心智却仿若小孩子，看起来很可爱的年轻女孩，笙箫难得有了怜惜之心，很有耐心的与阿虞闲聊起来，“阿秋是谁？” 这对阿虞来说，似乎是个很难的问题，阿虞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才有些羞涩地说：“阿秋就是阿虞老公。” 老公？笙箫的眼睛睁得老大了，阿虞看起来这么年轻，竟然这么早就结婚了吗？ 这才想起刚才红嫂说过，阿虞已经有老公，只是刚才不知道阿虞这么年轻，所以也没多想。 说曹操到，曹操很快就到了，笙箫刚跟阿虞聊上，包间门口就又传来动静。包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长相不凡，气质冷硬的青年男子，推开门毫不客气地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喊：“阿虞。” 许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阿虞笑容更灿烂了，转身就冲那人跑过去。 “阿秋，你回来了！”阿虞一边跑一边冲青年男人说。 “嗯。”青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旁若无人地搂住伸开双手要抱抱的小姑娘，又旁若无人甚是亲昵地在阿虞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下，然后再温声细语地问自己的小妻子，“累不累？” 第549章 萧腾，我六年前见过顾笙箫 “不累。”阿虞搂抱住男人精瘦的腰身，仰起头看着他，很乖巧地摇了摇头，眉眼弯弯地笑着说，“阿虞很听话的，今天只做了四桌菜。另外几桌菜，都是小叔公做的。” “阿虞真乖。”气质冷硬的男人，嘴角扬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阿虞毛茸茸的脑袋。 “嗯，阿虞最听阿秋的话了。”阿虞嘿嘿笑，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嗯，阿虞最乖了。”男人气息温和，又低头在阿虞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下，亲得阿虞漂亮的眼珠子直转，羞怯得直往他怀里钻，不好意思见人的样子，男人见她如此，嘴角越发上扬，在她头顶上低声笑了笑。 能让一个气质那般冷硬的男子，露出那样温和宠溺的模样，想必他爱极了搂在自己怀中的女人。笙箫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温馨的互动，心里一时间颇不是滋味儿。 萧腾心里也非常不痛快，但比起笙箫的黯然沉默，他直接不满地出声抗议，“喂，傅承秋，你能悠着点吗？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傅承秋，也就是抱着阿虞的青年男子，仿佛才发现他和笙箫似的，施舍般朝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他审视的目光先在红嫂刚才八卦兮兮的跟他说的那个很可能是萧腾女朋友的女孩脸色停留了几秒，然后再看向对面女孩对面神色不渝的萧腾，“羡慕嫉妒恨了直说，别这么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 萧腾被噎得说不出话，傅承秋当即嘲讽地嗤笑了声，又瞥了眼萧腾对面那个娃娃脸小姑娘，目光再回到气息不愉的萧腾身上，“哎，头一次带到这儿来的姑娘，不打算介绍给我一下？” 萧腾看了眼笙箫，努力压抑心中的失落，云淡风轻地向好友介绍，“这位是顾笙箫，我相识很多年的朋友。” “只是朋友？”傅承秋挑了挑眉。 “不然呢？”萧腾嘴角微扬，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秋-”还跟傅承秋搂在一起没分开的阿虞，腾出一只手扯了扯傅承秋衣摆，见他低头看自己，阿虞立即向他汇报自己刚才亲耳听到的消息，“萧大哥说了，我很快就有小嫂子，”她又自以为很隐蔽地瞥了眼对面的笙箫，再仰头看着自家阿秋，“就是这个笙箫姐姐。” 笙箫张了张嘴想辩解，但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她不打算接受萧腾吗？只怕他会气得顾不上还有旁人在场，当场跟她吵起来？她正迟疑着该怎么办，傅承秋却低头看了看阿虞，又在她光洁的脑门上亲了下，耐着性子用商量的语气对搂在怀里的阿虞说：“阿虞，我跟你萧大哥聊几句，你跟这个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要很久吗？”阿虞不开心的噘着嘴，有点不太乐意，她已经一整天没看到阿秋了，她很想阿秋的，她只想跟阿秋一起玩，不要跟别人一起玩。 傅承秋已经养了她许多年，自然知道她怎么想的，安慰似的挨着她的额头，“只是聊几句，一会儿就好了。” “那好。”阿虞噘着嘴不开心地说。 “乖。”傅承秋又亲了她一下，随即松开了一直抱着阿虞的手。 “你们要快一点哦。”阿虞闷闷不乐地叮嘱。 “会很快的，”傅承秋温柔地保证，“我们很快就会好，阿虞跟这个姐姐说几句话，我就会来找你。” 萧腾听了傅承秋的话站起身，“我跟阿秋聊几句，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笙箫一声不吭，只是沉默着冲他点了点头。 傅承秋跟萧腾一前一后离开了包间，穿过大堂往后拐了个弯，到了一道门前，傅承秋抬手在门把手的指纹识别区按了一下，再拉开这道门，上面的声空感应灯很敏感，早已经因为他们的到来造成的动静而亮了起来，一道铺了地毯的楼梯露在眼前，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楼梯台阶，上面是傅承秋和阿虞生活的私人空间，一般人轻易上不来。 两人一起在客厅坐下来，傅承秋问萧腾要不要喝点茶，萧腾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有什么事，还是长话短说，不然你家阿虞在下面该着急了。时间这么短，我就不喝茶了。” “行，这次就不请你喝茶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傅承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我单独叫上来，是想打听我和顾笙箫的事？”傅承秋刚进包间那会儿，萧腾没错过他看到笙箫的表情，他明显带着一丝诧异。 “嗯。”职业习惯令傅承秋说话做事直截了当，丝毫不委婉，他挑了挑眉，语气戏谑，“这位顾笙箫，我可是早就听说过她的大名了，你之前为了救阿虞，身中了数刀，当时陷入昏迷，睡了两天，期间一直没醒，狄蔚然和老高当时急坏了，都在你耳边大吼大叫，如果我没记错，狄蔚然当时在你耳边喊了顾笙箫这个名字。” 萧腾迟疑了下才冲他点头，“是她。” “我当时心力交瘁，实在顾不上管这个顾笙箫到底是谁，等事情后来尘埃落定，我又忙于工作，还要分出大半精力照顾阿虞，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直到刚才，又听你提起这个名字。” 傅承秋顿了下，看了眼神色黯然的萧腾，“萧腾，我之前见过顾笙箫。” “你说什么？”萧腾猛然惊呼，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分贝，“你说，你之前见过她？” “对，我敢肯定我之前……”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下，就被萧腾急不可耐地打断，“你以前在哪里见过她？什么时候见过她？” “六年前，在江城的一家理发店门口。” 六年前？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令萧腾的瞳孔十分剧烈地收缩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这么震惊恍然中回过神来，“她当时……她看起来怎么样？” 向来稳重的萧腾竟然会这样失态的一面，这罕见的情况令傅承秋迟疑起来，然而他最终还是在萧腾急切的追问之下叹息了声，“她看起来不太好。” “她……” 傅承秋的记忆力向来很不错，再加上当时他自己的样子比较狼狈，而笙箫的样子又看起来很吸人眼球，他对当时的情形一直记忆深刻，以至于他刚才第一眼看见笙箫，就认出了当初在理发店门口看见的姑娘。 傅承秋大概回想了下，很快就把那年夏天在江城的一家小理发店门口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萧腾。 第550章 笙箫姐姐很厉害的呀 笙箫有多爱护自己的头发，萧腾很早就知道，她以前没少在qq空间发动态，问头发老是分叉怎么办，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可以更好地养护头发，能尽量避免头发一再分叉，他实在无法想象，笙箫如何能忍受自己那一头秀发，直接被人齐根剪断，几乎被剪成了光头的模样。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向来爱护头发的她作出如此决绝的事？ 叫萧腾上来，只是为了确认顾笙箫到底是什么身份，顺便告知一下把六年前见过她的事，知道阿虞肯定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傅承秋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跟萧腾说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他一定义不容辞，如此寒暄了几句，便领着萧腾下楼了。 阿虞果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看见他过来，欣喜地叫了句“阿秋，你终于回来了”，一边叫一边冲向他，跟刚才那样抱住他，然后就嘟着嘴跟他抱怨，说你怎么去那么久。 傅承秋也回抱住她，一脸歉然的神色，语气十分宠溺，“阿虞，真是对不起，啊秋下次一定快一点。” “没事，阿虞原谅阿秋了，”阿虞仰头冲他笑了笑，随即又似乎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上，“阿虞只是想阿秋了。” “阿秋也想阿虞。”傅承秋扬着嘴角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宠溺又温柔。 前一秒还兴致勃勃地跟自己聊天的阿虞，看见傅承秋的下一秒，就直接兴奋地朝他奔了过去，如此亲昵地跟傅承秋抱在一起，笙箫依然坐在餐桌边，静静地看着腻歪的两人，眼底流露出羡慕与失落的情绪。 自从知道笙箫六年前剃了头发，几乎把自己剔成了光头，萧腾的心情就一直十分复杂，跟着傅承秋到包间，目光就一直落在笙箫身上，把笙箫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她露出那样的眼神……难道也羡慕傅承秋和阿虞？ 傅承秋和阿虞腻歪了一阵，直到萧腾“咳咳”了几声，他们被突兀的声音惊扰，仿佛这才想起来，包间里还有两个顾客，然而他们还是没有彻底分开，傅承秋签合同的手牵着阿虞做饭的手，目光又在笙箫脸上停留了几秒，再转身笑着对萧腾说：“今天时间匆忙，如果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还请见谅。” “没事。”萧腾扯了扯嘴角，淡笑着摇头说。 “怎么能没事呢？”傅承秋却是不乐意，“你难得带个姑娘过来吃饭，我和阿虞都没能好好招待！你下次要是再带人过来吃饭，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好歹抽出点时间过来作陪啊。” 萧腾笑了笑，点点头说：“一定。” “那咱们就说定了，”傅承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萧腾，“你下次要是再带人过来吃饭，千万别忘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一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作陪。” “好。”萧腾又一次笑着冲他点点头。 “你们下次还要来吃饭吗？”牵着傅承秋的手，一直安安静静的阿虞突然问。 “对啊，阿虞，”萧腾挑着眉冲阿虞点头，“下次我们要是再过来，你一定要给我们多做几道拿手好菜。” “嗯。”阿虞孩子气地重重点了下头，“你们喜欢吃什么？” “我们喜欢吃的菜可多了，回头发消息告诉阿秋，到时候再让阿秋转告你好不好？” “好呀好呀。”阿虞又笑眯眯地冲萧腾点头，“你千万别忘了告诉阿秋呀，我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提前研究怎么做，到时候一定好好给你们做菜。” “好，那萧大哥就提前谢谢阿虞了。” “不用谢，萧大哥。” 已经八点多了，笙箫得尽快回去洗漱休息，萧腾跟阿虞聊了几句，很快便向傅承秋提出告辞，笙箫便从椅子靠背上拿着自己随身带的包起身，跟着萧腾一起往包间外面走。 阿虞和傅承秋依旧手牵着手，两人一起跟在笙箫和萧腾后面，把两人送到院门口。 “送到这儿就行了，你们快回去，不用再送啦。”萧腾笑着冲他们说。 有萧腾寒暄，笙箫一直很安静，倒是阿虞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见萧腾和笙箫快走了，就靠着傅承秋，依依不舍地说：“萧大哥，笙箫姐姐，你们一定要常来呀，阿虞到时候给你们做好吃的。” “放心，我们会常来的。”萧腾淡笑着冲她保证。 “嗯。”阿虞笑嘻嘻的，冲萧腾点了点头，转头又对笙箫说：“笙箫姐姐，你以后也要常来哦，千万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悄悄话。” 一直很安静的笙箫，这才点头笑了笑，冲笑嘻嘻的眨巴着漂亮大眼睛的阿虞说了声“好”。 萧腾又说了声“有空再见”，便领着笙箫走在刚才来时那条幽长的巷子里。阿虞还依依不舍地站在院门口，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努力冲他们挥手大喊再见，让他们千万别忘了，以后一定要常来。 “阿虞。”傅承秋目光有些诧异地看着阿虞，突然温和地喊了她一声。 “嗯？”阿虞收回凝望的目光，看向她最喜欢的阿秋。 “这么喜欢他们？” “嗯。”阿虞重重地点头，吐了吐粉嫩小舌头，笑眯眯地解释，“萧大哥是好人，拼命救了阿虞，萧大哥喜欢的姐姐，阿虞也喜欢，笙箫姐姐很厉害的。” 傅承秋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她很厉害？” 阿虞很得意地“嘿嘿”笑了笑，“当然是姐姐跟我说的呀，笙箫姐姐在大超市卖东西的，她卖很多东西，卖牛奶，卖大米，卖西红柿，卖鱼，还卖土豆和西蓝花……”阿虞掰着手指头数笙箫刚告诉她的各种商品，掰着掰着就发现手指头不够用了，于是笑嘻嘻地看着傅承秋，“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她是不是很厉害？” 傅承秋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确实，是很厉害。” “那当然了，”阿虞理所当然的语气，“萧大哥喜欢的姐姐，肯定很厉害呀。” 傅承秋习惯性附和她，见萧腾和顾笙箫早已经走远，便领着阿虞往里走，在院子里碰见吃完晚餐，结了账后往外走的老顾客，淡笑着与他们打了招呼说“慢走”。 阿虞亦步亦趋地跟在傅承秋身旁，听见见过很多次的食客夸她，说她做的菜越来越好吃，很是羞涩地笑了笑。 等老顾客转身走了，傅承秋才领着阿虞继续往里走。 “阿秋。”阿虞突然摇了摇傅承秋的胳膊。 “嗯，怎么了？”傅承秋温和地问。 “你陪我去逛超市好不好？” 第551章 阿秋过几天带你去逛乐嘉超市好不好 “逛超市？”傅承秋好奇地看了眼阿虞，精明过人的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问阿虞，“逛你笙箫姐姐工作的那家大超市？” “对呀。”阿虞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她对初次见面的顾笙箫的喜爱。 “那你知道她在哪家超市工作吗？” “知道。”阿虞声音响亮，很骄傲地挺了挺纤细的小身板，“笙箫姐姐刚才都跟我说了，她在乐嘉超市，我们以前常去这家超市的呀。” 拜结构精密的大脑所赐，傅承秋只是略略一思索，很快便在大脑中检索到了有关乐嘉超市的信息-- 乐嘉是一家外资世界五百强乐嘉集团旗下的零售品牌超市，于两年第一次进驻三线城市宜城，成功前接盘已经连续亏损三年且位于市中心的沃特尔超市，可能因为乐嘉商品价格比价亲民，也可能是乐嘉近年创立的互助基金会帮到了不少困难家庭，这几年在国民心中的品牌形象越来越好，宜城市民对乐嘉这个品牌的信赖度逐日提升，以至于在越来越强劲的电子商务冲击之下，身为实体零售的乐嘉超市非但没有亏损，这两年发展势头，反而越来越好。 说起来，他跟乐嘉超市还有些渊源。 乐嘉三年前经过考核，决议进驻小资城市宜城，多番派人前来宜城考察市场环境，盯上了已经连续亏损两年多的沃特尔以及沃特尔所在的那栋购物大楼，并且几次派人跟沃特尔中国总部接洽，沃特尔也有意断臂止损，于是总部和宜城分店分别派人跟乐嘉接洽，但乐嘉方面法务团队不太了解宜城，这对乐嘉法务团队跟在宜城经营多年的沃特尔团队谈判时很不利，于是乐嘉高层在几次会议后作出决策，撤回驻扎在宜城跟进的法务团队，只留一人在宜城跟进盯梢，将收购业务委派给傅承秋一手创立、堪称“宜城第一律所”的傅思虞律所。 乐嘉是个很有包容性的品牌，并未因为沃特尔是竞争对手，而对沃特尔下狠手，当年在接管沃特尔经营不善导致的烂摊子时，不但接下了沃特尔位于市中心的门面，还全盘接下了沃特尔当时尚未售出的大部分商品，避免了沃特尔为了及时腾出门店而低价大甩卖以及向临近城市转运库存商品的损失与麻烦。 一口气全盘接下沃特尔库存几千万的商品，极大增加了法务和收购团队的工作强度，因为收购团队必须清点确认商品实际库存量与价格，才能最终确认乐嘉向沃特尔支付款项金额，收购团队的成员当时都叫苦不迭，那一次负责带队的是毕业于墨尔本大学法学系并归国从业的覃若飞，覃若飞与太太李灿然婚后育有两子，接下协助乐嘉收购沃特尔这个案子时，他的小儿子还不满两岁，大儿子也不过才五岁多，小的调皮懵懂，大的调皮捣蛋一把好手，还常常带着不满两岁的弟弟一起造，彼时李灿然重回职场没多久，为了留在宜城而接下收购案的覃若飞，那段时间简直心力交瘁，在律所没少跟傅承秋吐槽乐嘉的傻帽行为。 然而吐槽归吐槽，对乐嘉面对竞争对手如此仗义的行为，覃若飞等人还是非常看好并尊重的，这也是为什么傅承秋每次难得有空都喜欢带阿虞逛乐嘉的缘由之一，其实他家附近就有一家本土品牌的连锁超市宜美家，只是秉着对乐嘉的崇敬，以及顺便在市中心逛逛街，他和阿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逛乐嘉。 没想到，顾笙箫竟然在这家大型超市工作，而且她在乐嘉的职位很可能还不低，阿虞心智至今宛若孩童，刚才说起顾笙箫销售的商品种类很凌乱，又是牛奶又是大米和各种水果蔬菜，说明她管的不是哪一个部门，而是整个生鲜大部分甚至所有部门。 已经在司法界混了这么久，他深知人不可貌相这一点，从不轻视任何人，但想到笙箫可能的职位，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了一下，他刚才是真的没看出来，长了张娃娃脸的顾笙箫，竟然还是乐嘉门店的高层。 阿虞是傅承秋养大的，很了解傅承秋，见他表情看起来若有所思，就知道他一定在想事情，虽然心里迫不及待地想去逛超市，但很乖巧地没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他，默默地跟着他一起走进屋里。 傅承秋牵着阿虞的手，一边走一边凌乱地想着，想到了很多关于乐嘉的信息。 “阿虞。”傅承秋突然转头看向阿虞。 “嗯？”阿虞茫然地应了声，不打扰傅承秋思考的她大脑放空，面对傅承秋突然的忽然有些茫然。 “等过几天闲下来，阿秋就带你去乐嘉超市好不好？” 阿虞眼前一亮，跟小鸡啄米似的猛一阵点头，“好呀好呀，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过几天，阿秋这几天有点事要忙。” “哦。”阿虞不开心地噘着嘴，她想明天就去超市来着。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傅承秋怎么会不了解阿虞？可他这几天确实有些事，实在无法脱身，为了照顾阿虞，他已经尽可能减少了自己身上的工作量，把大大小小的案子交给其他人打理，但他身为高级合伙人，不能把什么事都推给其他人，更何况有些比较复杂棘手的案子，其他人也处理不了。 傅承秋宠溺地摸了摸阿虞毛茸茸的头顶，耐着性子温和宠溺的安慰她：“阿虞，别难过好不好？等这段时间忙完手头的事，阿秋一定好好陪你玩。” 阿虞呆了呆，随即又是眼前一亮，眼睛亮闪闪的跟星星一样，“那你说好了不许反悔哦。” “不反悔。”傅承秋笑着保证。 “好。”阿虞孩子气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拉钩钩。” 傅承秋看着阿虞指根部位丑陋的疤痕，眼神闪了闪，很快又掩去眼底的痛色，也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弯曲，跟阿虞的小手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孩子气的阿虞兴冲冲地念叨了句，冲傅承秋得意道，“阿秋如果说话不算话，以后就是小狗狗了。” “好。”傅承秋点头，“如果说话不算话，阿秋就是小狗。” - 在院门口跟傅承秋和阿虞道了别，笙箫跟着萧腾走在院子外幽长的巷子里。萧腾一直努力压着心底翻滚欺负的情绪，好半天没跟笙箫说什么，心事重重的笙箫也一声不吭，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了好长一段路。 晚上八点多，夜色已深，幽长的巷子里很暗，沿途走来的院子外墙上，每隔一段路挂着一盏照明灯，散射出昏黄的灯光，把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安安静静走了半天，笙箫迟疑了会儿，到底没忍住张了张嘴：“阿虞是什么情况？她看起来似乎很信任你。” “可能因为我以前救了她。” 第553章 渊源：傅某人承了萧先生这个人情 重伤的萧腾意识越来越薄弱，听见耳边异常的声音，他艰难地睁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见了一片触目惊心且刺眼的猩红。 那个被他拼死救下的女子大抵心存善意，不忍心刚救了自己的男人被残忍杀害，以惊人的意志力与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殊死搏斗，也不知她如何夺下了歹徒手中的匕首，一边大声哭叫一边拼命地捅着躺在地上的歹徒。 如果杀死了那个歹徒，即便是为了在混战中自卫，也要承担刑事责任，还要背上杀人的名声，萧腾实在不忍这个年轻的女孩如此，她看起来太年轻了，像个还没走出校园学生。于是极度虚弱的他，使劲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一声声虚弱地劝着：“不要，不要杀，别杀了他，不、不值……” 那个女孩也不知道是听见了他的话，还是已经身疲力竭，忽然停止了疯狂的戳刺，瘫坐在流了一地血后脏兮兮的地面上，撕心裂肺地开始大哭。 忽然有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萧腾艰难地转开眼，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男子，飞快地朝他们这个方向奔过来，他大概跑的太急了，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另外一只脚光着。 眼前这惨烈的一幕，看起来似乎过于触目惊心，也许是听见了动静跑过来的年轻男人惊呆了。不过他也就是呆了片刻，很快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飞快地凑到萧腾跟前蹲下来，哆嗦着问：“你，你还好？你要不要紧？” “救、救护车！”萧腾忍受着剧痛，万分艰难地对这傻瓜似的男人说。 光着膀子的年轻似如梦方醒，忙不迭地“哦哦”了两声，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裤兜，胡乱抹了几下之后，表情僵住了，“我，对不起，我刚才跑的太急了，忘了带手机。” 若不是自己太过虚弱，萧腾真想把这蠢蛋揍一顿，剧痛和不断流失的血让他微弱地喘息着，他很艰难地告知这个可能救自己的人，“……裤、裤兜，手机……” “你、你是说，你手机在裤兜里？”这蠢蛋总算聪明了一回，急急忙忙地问。 萧腾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但年轻男似乎也没办法，只能去摸萧腾裤兜，并顺利从他裤兜里摸出了手机，用萧腾的手指按开了手机锁屏，哆哆嗦嗦地按了好半天，终于成功拨了120，随即又拨了110报警。 而意识虚弱的萧腾，早在男子摸出手机那一刻，彻底昏睡了过去。 萧腾这一睡，就是整整两天两夜。 就在他昏睡的那段时间里，耳边一直有人不停地在吵，他只是迟迟没有睁开眼，其实一直都有知觉，他听见老高哭得细心裂肺，狄蔚然也嗓音压抑地倾诉，关系越来越好的洛佳佳也声音哽咽，见他一直醒，竟然威胁他，说要是再不醒，顾笙箫就要跟别人结婚了，还说顾笙箫已经寄了请帖回来，马上就要举行婚礼。留在宜城发展的几个同学听说了这哥不幸的消息，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然后在他耳边……不断地花式吐槽…… 一觉昏睡，再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他眼睑颤了好几下，很是费劲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不太适应突然进入眼里的刺目的光线，下意识眯了眯眼，并试图抬手遮挡光线，然而右手扎了根针打点滴，突然一阵拉扯之下，手背传一阵刺痛，他下意识闷哼了声。 生怕萧腾出事的老高睡觉不安稳，趴在萧腾病床边的他，跟惊弓之鸟似的弹了起来，然后发现萧腾醒了，仿佛不相信他终于醒过来了，愣愣地看了他好半天，然后喜极而泣地大声叫嚷：“老萧，你终于醒了！” 担惊受怕了两天的老高，很快就跟个孩子似的，直接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哭声引来了焦灼不安地等在病房外过道上的其他人，大家还以为萧腾怎么着了，一个个心惊胆战地冲进病房，然后就都发现萧腾已经醒了过来，脸色憔悴虚弱的他神色古怪寄了，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委屈大哭的老高。 萧腾终于醒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赶紧去值班室叫医生过来。 等医生来病床查看的时候，老高就坐在萧腾病床前，一直跟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问萧腾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你渴不渴……萧腾简直被他吵得脑壳疼，在他昏迷的时候，就属这家伙最唠叨最吵，他很费劲地试图睁开眼睛，冲他一声吼，让他不要再吵了，他快要被他吵死了！ “高崎骏，拜托你，能不能安静点儿？”终于醒过来的萧腾咬牙切齿，“我耳朵快要被你吵聋了！” 喋喋不休的老高这才安静下来，撇着嘴委委屈屈地看着萧腾，好像萧腾把他给怎么着了，待在一旁等候萧腾醒来的朋友们心中一顿好笑。 医生很快就被喊了过来，给萧腾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萧腾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只需要精心修养，等伤口愈合就可以出院，担惊受怕了两天的众人，总算可以彻底放下心来。 萧腾救了阿虞，但阿虞的家人并没有现身，那两天一直在医院的，是阿虞名义上的监护人傅承秋一首创立的傅思虞律所的行政主管郑秋荣。傅承秋通过逼问当时唯一的目击证人也就是打了120和110电话的那个蠢蛋，已经得知了萧腾那天傍晚在人迹罕至的僻静小巷舍命救下阿虞的全部经过，郑秋荣作为傅承秋得力帮手，自然也知道这位年轻勇敢的年轻人救下阿虞的英勇惊险的行为，受老板委派在医院等候萧腾清醒，在萧腾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就给傅承秋打了电话，但彼时傅承秋正忙于陪伴安抚受到惊吓的阿虞，并没有第一时间来医院探望萧腾。 萧腾终于见到傅承秋，是在醒过来的这天傍晚，一起来的还有惴惴不安的阿虞，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牵着傅承秋衣服的下摆，到了萧腾的病房之后，一直躲在傅承秋背后不敢见人。 看见那天舍命救下自己的萧腾那张脸，身心受创惊恐不安的阿虞，漂亮的大眼睛瞬间蓄满了水光，她泪眼朦胧怯怯不安地躲在傅承秋身后，盯着病床上的萧腾看了好半天，然后掉着眼泪跑到萧腾的病床跟前，带着哭腔，哽咽着说：“哥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阿虞，阿虞会报答你。” 萧腾笑了笑，说：“没关系，哥哥那天拼命救阿虞，不是为了贪图你的报答。” “不。”掉着眼泪的阿虞很固执地摇头，“阿秋跟阿虞说了，哥哥救了我，哥哥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阿虞要报答救了阿虞的好人。” 第554章 渊源：我可以作为第一目击证人出庭作证 待在病房里的几个人，包括萧腾，都很敏感地察觉到阿虞语气异常，好奇的目光都看向了坚持要为犯下先奸后杀罪行的犯罪嫌疑人翻供并深陷在舆论风波之中，传说中的宜城第一律所创始人兼高级合伙人的傅承秋。 傅承秋那几天似乎心力交瘁，他看起来很憔悴，但气质还是如传说中那般冷硬沉郁，但看向阿虞的目光，却充满了怜惜和无奈，他静静地看了阿虞好半天，最终无奈且苦闷地说：“阿虞的心智，至今只有9岁。” “9岁？”萧腾震惊了，其他人也震惊了，如果阿虞的心智真的只有9岁，那欺负她的那两个混蛋…… 傅承秋嗓音压抑，继续冲大家解释：“我带阿虞看过很多医生，但至今没有任何效果，我手上有阿虞心智只有9岁的医疗证明，具有法律效应，从生理学角度来说，阿虞今年虽然已经21岁了，但从医学和法律层面来讲，阿虞其实只是一个9岁的小女孩，所以那两个试图侮辱阿虞的混蛋的罪名，不仅仅是猥亵妇女这么简单，他们是在猥亵幼年儿童！再加上故意伤人罪，我要把那两个混球往死里告！！” 欺辱一个心智只有9岁的孩子，这是何等的残忍和野蛮？亲眼目睹了阿虞险些被侮辱的萧腾气血翻涌，根本不用傅承秋提出任何请求，就主动且郑重地向他保证：“我可以作为第一目击证人出庭作证！” “多谢。”身为阿虞名义上的监护人，傅承秋异常郑重地向萧腾道谢。 也是在这天傍晚，才二十出头便一手创立了傅思虞律师事务所，并在几年之内打响了名声，并以超强能力把律所做成了宜城第一律所的傅承秋，看着刚拼死救下了阿虞，险些没能醒过来，在病床上昏睡了两天的萧腾，无比郑重地向他保证：“萧先生舍命救了阿虞，如此仗义，我傅某人承了萧先生这个人情，以后不管萧先生有什么地方能用到傅某人，傅某一定赴汤蹈火，绝没有二话。” 还是在这个闷热的傍晚，通过与傅承秋的沟通，萧腾等人知道了阿虞幼年悲惨的经历，阿虞也是因为当年令人唏嘘不忍的惨剧，心智永远停在了9岁这一年。 也是在这天傍晚，萧腾知道了宛若孩童的阿虞险些在小巷子里被人玷污的真相。 两天时间足够傅承秋查清楚一些事实，虽然阿虞受了巨大的惊吓，根本离不开养了她多年的傅承秋，一睡觉就不停地做噩梦，傅承秋不得不陪在哭哭啼啼的阿虞身边，但他还是及时安排了人去调查，手底下的人做事跟老板一个风格，雷厉风行的他们很快就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阿虞那天险些被两个小混混玷污欺辱并非意外，而是有人为了让傅承秋分心而故意在背后捣乱，对方找了小混混欺侮阿虞，是为了报复傅承秋，阻挠他为已经被判定为杀人凶手的当事人翻案。 那是一桩很恶劣的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是一名男性，残忍杀害了一个加班到深夜才回家的商场女职员，根据法医的鉴定结果，这名倒霉的女职员被人先奸后杀，当时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位暗恋女职员的楼层主管，公检方当时已经掌握了很完整的证据链，根据同事和楼层主管当年的同学供述，这位楼层主管已经暗恋女职员好几年，并且已于不久前向这位女职员告白示爱，只是不幸被这位女职员拒绝，女职员不久后交了另一位男朋友，于是因爱生恨就成了这位嫌疑人对女职员先奸后杀的动机，再加上公检方在事件发生后的调查，发现这位楼层主管经常尾随女职员，而就在女职员被人先奸后杀的当夜，楼层主管的身影恰好出现在附近，且女职员的下体中提取到的，经过法医鉴定过后确认，dna与这位楼层主管完全吻合，也就是说，这位楼层主管就是杀人凶手无疑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位楼层主管将会在最后一次公开庭审中被判处死刑。 但生活就是充满了巧合与意外，这位楼层主管最终被人翻了案，意外就出在被称为“宜城第一律所”的傅思虞律所创始人傅承秋身上。 那位眼看着就要陪判处死刑的楼层主管就红志强，自幼几乎跟心智只有9岁的阿虞一块儿长大的，他母亲红嫂连生了三个儿子，最年长的红志强刚毕业实习，在学校就开始暗恋同学田静薇，后来放弃了在银行工作的机会，跟田静薇一起进了新开的亚维商场工作。 连生了三个儿子的红嫂一直想要女儿，只可惜她实在生不了也养不起了，看阿虞身世可怜，自打阿虞出生开始就一直很照顾可怜的小阿虞，傅承秋怎么可能看着红志强去死？ 更何况，傅承秋很了解已经相识十二年的红志强的为人，这个心性纯善体贴的大男孩，不可能犯下那种伤天害理残忍至极的罪恶，于是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坚持为邻家男孩红志强翻案辩护。 红志强的罪行似乎已成定论，没有人愿意为他辩护，傅承秋不顾舆论谴责，接下了辩护律师一职，不顾七月过于闷热的天气，顶着大太阳走街串巷寻找目击证人，试图为红志强翻案，经过十余天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了一个当夜刚巧在附近经过的流浪汉，经过仔细辨认，发现那天实施暴行的男子身形与红志强不符，蛛丝马迹让红志强的家人和傅承秋团队看到了一丝希望和曙光，以此证据作为理由，向公检方据理力争，成功申请了延期开庭，继续寻找证明红志强清白的证据，他们以流浪汉那句“那个男的看起来有点胖”为依据，安排了大量人手，联合警方重点排查当天坐在案发地在附近出的胖子。 只要找流浪汉那天看到的那个身形微胖的男子，傅承秋就能成功为红志强翻案。 而就在这时候，阿虞出事了！ 阿虞完美继承了父母俊美漂亮的外貌，脸蛋长得十分漂亮，甚至比她母亲当年更胜一筹，傅承秋担心心智只有9岁的她外出，会在外面被人欺负，一直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一个人出门，阿虞这些年也一直很听话，但那天阿虞却突然冲出了家门！ 精明过人的傅承秋，不相信这只是一次巧合，于是派手底下的人去查，自己也循循善诱试探阿虞，得知有人给阿虞发了条短信，说傅承秋不小心出了车祸，快要死在医院了，让她赶紧去医院探望傅承秋。 第555章 渊源：你是不是傻了，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所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一系列变故都是阴谋，对方即为了打击报复傅承秋，也想阻止他继续翻案，从侧面证明了田静薇惨遭杀害的背后另有真相，而傅承秋团队探查的方向是对的，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急了！ 阿虞险些遇害一事已经第一时间报了警，傅承秋作为监护人，向警察说明了阿虞的心智问题，并向对方展示了阿虞父母当年先后自杀的档案，警察对此深表震撼和同情，再加上傅承秋等人探查到的一系列有利的线索，彻底站在了傅承秋这一方，积极查线索为无辜的红志强翻案。 案情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候，但身为辩护律师的傅承秋却因为心智异常受到惊吓的阿虞，暂时无法脱身展开工作，他更担心对方再次故技重施，伤害心智只有9岁毫无反击之力的阿虞。 “我得找到一个值得信任又有能力保护阿虞的人，做我最坚定的后盾，在我努力为阿强辩护的时候，替我照顾并保护阿虞。”傅承秋语气很凝重地说，“但在阿虞刚遭受了这么强烈的刺激和惊吓之后，我已经不知道该找谁保护她了，她最信任的人，除了已经养育她十二年的我，就是一直很照顾她的红嫂，但红嫂是阿强的母亲，阿强遭陷害关进了看守所，她恐怕也没心情再照顾阿虞，何况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妇人，没能力保护阿虞。” 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但肚子饿了的阿虞翻出背包里的糕点，准备给自己填肚子的时候，习惯性的给养大自己的傅承秋分了一块，又大眼眨啊眨地瞅了萧腾几眼，又默默拿出一块递给萧腾，并且很殷勤地问他：“哥哥，你肚子饿不饿？这个杏花糕很好吃的，阿虞做的，阿秋说阿虞可厉害了，阿虞会做很多好吃的糕点，你尝尝好不好？阿虞以后还给哥哥做糕点。” 傅承秋愣了下，顿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他跟萧腾对视了眼。但不等他说什么，就听见萧腾主动向他提议：“要不，我试试？” “你试试？”在一旁听见的老高傻眼，想都没想就鄙视他，“萧腾，你是不是傻了，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你还躺在医院等别人伺候呢，可你竟然还想着照顾别人？” 可能被这家伙吵烦了，萧腾也想都不想就冲他翻白眼，毫不留情地分派任务，“这不还有你吗？” “我？”老高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对啊，就是你！”萧腾点头说。 “不是，这……” 不管老高怎么反抗都没用，让萧腾代替傅承秋照顾阿虞的事，就这么草率地定了下来。 傅承秋跟阿虞商量，对她循循善诱，说前几天舍命救她的萧大哥受了很重的伤，要一直在医院打针吃药，他要出去跟人打官司，把伤害萧大哥的坏人都抓进大牢里。阿虞看了看他，再看了看病床上面容憔悴的萧腾，迟疑了会儿就同意了，还特地郑重地跟他强调，一定要好好打官司，把伤害萧大哥的那两个坏蛋多关几年。 傅承秋笑了笑，笑容很是宠溺，摸了摸阿虞毛茸茸的脑袋，对她说：“好，一定把那些混蛋多关几年。”然后便吩咐候在一旁的行政主管郑秋荣去他和阿虞的住所，给阿虞收拾平时生活所需的各种物品。 阿虞心智虽然只有9岁，但脑子并不愚笨，知道萧腾不久前才舍命救了自己，对萧腾很是信任，之后就一直乖乖跟在萧腾身边。为了方便照顾阿虞，他们还给阿虞办了住院手续，就跟萧腾住在一间病房，知道阿虞喜欢做菜，还跟医院后勤管理负责人商量，让阿虞借用医院食堂的锅，给萧腾做各种补身体的汤水。 老高万万没想到，萧腾那天为了救人，非但差点把小命玩儿没了，还给自己招揽了这么个麻烦的活儿，但忙进忙出伺候萧腾，顺便关照阿虞，他倒也是尽心尽力，毕竟，傅承秋把阿虞托付给萧腾照顾，也是为了给无辜的人做无罪辩护，这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律师值得尊敬，红志强被判死刑几乎已经成了定局，所有人对他痛恨谩骂，没有任何一个律师愿意为他辩护，也只有傅承秋敢于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站出来，坚称红志强是无辜的，费尽心思为他辩护。 萧腾伤势很重，那一次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阿虞也跟着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阿虞对他很信赖，一直萧大哥萧大哥的叫，萧腾看着充满活力的阿虞，心里充满了安慰的同时，内心某个角落也一直在隐隐作痛，越发懊恼起当年，如果他当年能及时陪在立夏身边，也许她不会遭遇那种不幸。 而通过那段时间的相处，萧腾认出了隐约眼熟的阿虞，是当年跟笙箫一起捡到的离家出走的智障姑娘，也通过与阿虞的闲聊得知，阿虞其实已经知道傅承秋在干什么了，她说阿秋是在给阿强哥哥做无罪辩护，她还说阿秋肯定可以做到，她知道阿强哥哥是无辜的，因为阿强哥哥也是个大好人，阿强哥哥跟阿强妈妈一样，一直对她很好，她知道自己脑子不正常，外面的人都鄙视她，但阿强不会，他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努力照顾她并且对她好，阿虞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她说她其实很想长大，可就是长不大…… …… 傅承秋很厉害，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不但成功为红志强翻了案，最终令法官当场宣布红志强无罪，还当庭反诉对方当事人和律师团队违法犯纪，为了让身为辩护律师且已查出了蛛丝马迹的他分神，阻止他给被诬告的当事人红志强翻案，非法教唆街头小混欺辱被他收养多年的妹妹，而他妹妹心智异于常人，至今宛若9岁孩童，一系列完整的证据链当庭展示出来，当场包括公检当方以及来现场观看庭审的观众几乎是一片哗然！ 红志强最终被无罪释放，而奸杀案真凶魏家栋、为其辩护的律师洪俊伟、被教唆凌辱阿虞并重伤萧腾的那两个穷凶极恶的街头混混，分别被判处死刑以及不同程度的牢狱和罚款。 事情最终告一段落，阿虞被松了口气的傅承秋接了回去，但两人跟萧腾的交情却没有就此断掉，傅承秋和阿虞特意郑重设宴，答谢当时不惜舍命相救阿虞，后来又在重伤之时照顾阿虞的萧腾。当时请萧腾吃饭的地点，就是傅承秋为阿虞开的这座私房菜馆里，而亲自做菜的厨师，就是被救的阿虞本人。 第556章 小阿虞悲惨的幼年经历 随后与阿虞和傅承秋交好的这两年当中，始终孤身一人的萧腾，没少来这座幽静小院吃饭。而在两年之后的这天晚上，萧腾再一次来吃饭，一直孤身的他终于带了个姑娘，傅承秋和阿虞都是惊奇不已。 其实萧腾自己心情又何尝不复杂？两年前意外救下阿虞，不过是为了寻找顾笙箫，除了很了解他的几个兄弟，恐怕至今都没人知道，他那天会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巷口，只是漫无目的瞎转悠，想着有没有可能在遇见已经消失了好几年的笙箫。 意外救下阿虞后这两年，傅承秋和阿虞一直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心存感激，阿虞更是视他如亲哥哥，给了他罕见的信任和喜爱。 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真正应该感谢的人，其实是顾笙箫，虽然顾笙箫自始至终都没现身。 他于两年后再带笙箫过来吃饭，一方面是这里隐蔽，可以避开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不想在刚闹出了令人蛋疼且无奈的小皮鞭py之后，再公然带着娃娃脸的笙箫在公共场合吃饭，其实也是为了让阿虞见一见顾笙箫，当年虽然没现身但真正令她化险为夷的救命恩人。 当然，今天带笙箫来这里，他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 夜色一片深沉，萧腾跟笙箫行走在小巷中，自见了阿虞后好奇已久的笙箫，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往事便如昨日重现般一一在萧腾脑海里浮现。 有些事，笙箫不想让笙箫知道，于是仔细斟酌了一番之后，简单介绍了自己救下阿虞的经过。 至于阿虞看起来已经成年但心智只有9岁一事，又牵扯到阿虞幼年悲惨的经历，但这也没什么不可讲的，于是萧腾便大致讲解了当年的惨剧-- “阿虞9岁那年，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被人凌辱的经过，后来又经历了父母先后自杀的惨痛局面。 那一年，年幼但聪慧的阿虞，试图阻止歹徒，但幼小的她岂是成年男子的对手？她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整个人被甩出去撞到柜子上，脑袋撞到了柜子，之后就陷入了昏迷。 等昏迷的阿虞醒过来，就听见旁人谴责她母亲水性杨花欲壑难填，说她与丈夫之外的男人厮混，还公然把对方带到家里乱搞，阿虞的父亲因为亲眼目睹阿虞妈妈浑身赤裸，跟另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而且阿虞妈妈浑身上下都是跟人欢爱之后的暧昧痕迹，无论阿虞怎么辩驳，阿虞父亲怎么都不肯相信妻子。 关键时刻的怀疑和谴责的目光，彻底击垮了刚在昏睡中被人玷污需要安慰的阿虞妈妈，这个因为生了女儿而被婆婆百般嫌弃的可怜女子，最终选择用一瓶安眠药了结此生。 怕自己死后，刚出生就险些被重男轻女的婆婆用枕头闷死的女儿无人照料，活着也是被人肆意欺辱的命，绝望的阿虞妈妈当时决定带女儿一起赴死，那天狠心吞下一把安眠药之前，本打算也给女儿喂几颗安眠药，可看着泪眼汪汪的女儿，怎么都下不了手，后来趁女儿睡着，自己悲壮赴死。 小小的阿虞抱着母亲渐渐冰冷僵硬的尸身，睁着眼睛过了一夜，仿佛怎么都流不尽的眼泪，打湿了她和母亲身上的衣衫，也打湿了身下的床铺。 警察接了报警后来家里办案，求助无门的小阿虞，那天在巨大的悲痛绝望之下，狠心剁了自己一根手指，拿着血淋漓的手指跪在警察面前，以自己剁下的那根小拇指向警察发誓她没撒谎，说她母亲那天陷入昏迷中，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欺辱，而不是那几天满天飞的流言蜚语所说的那样，她的母亲没有跟别的男人厮混，求警察叔叔为自己悲惨死去命运悲惨的母亲主持公道。 年轻的警察被自己看到的情形狠狠震住了，向悲痛欲绝的小阿虞保证，一定会还她母亲一个公道。 后来，那位发誓要帮小阿虞的警察，伙同当时因探亲而来到宜城，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了阿虞母亲吞下安眠药赴死的现场查看的傅承秋，经过半个多月的明察暗访和调查，最终查明了阿虞母亲被欺辱的真相。 阿虞母亲确实是清白的，她并没有与任何男子暧昧不清，她始终忠于自己深爱的丈夫，是百般嫌弃她生下了女儿的婆婆亲手害了她。那时候身为公职人员的阿虞父亲，更要带头遵守法律规定，已经生了一个孩子的他为了顺利逼走阿虞妈妈，令阿虞父亲另外再娶妻生子，老太太可谓使劲了手段，最终选择了铤而走险。身为化学老师的老太太，深谙某些植物提取物有毒一事，暗中把磨碎的曼陀罗种子下到阿虞妈妈吃的食物中，致使阿虞妈妈陷入昏迷，再给了觊觎阿虞妈妈美貌，但因阿虞妈妈身手好，而一直无法近身的康志成一把打开自家大门的钥匙，让他公然来家里奸辱自家儿媳，试图以不守妇道之名，赶走在她看来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阿虞妈妈。 心狠手辣残害了儿媳的宋家老太太，最终被判法官了九年牢狱之刑。 阿虞父亲怎么都没想到，妻子不但真的是无辜的，而且还是在自己亲妈的纵容和迫害之下，被一直觊觎她美貌的二流子奸辱，而妻子因为他的怀疑和谴责，最终在绝望之下选择了赴死，还险些带着唯一的女儿一起死了。 实在无法接受这个巨大打击的男人，在查明真相的当天晚上，也毅然选择了赴死，而且是跟妻子一样的死法。 那一年刚满9岁的小阿虞，不到一个月就接连失去父母，又因为亲眼目睹母亲被奸辱以及自杀身亡，而逼死自己父母的歹人，竟是从小对自己非打即骂的亲奶奶，实在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在事情尘埃落定，审案法官因宋老太太给儿媳下有毒的曼陀罗花粉，纵容他人奸辱自己儿媳，并间接导致儿媳绝望赴死，且对亲孙女非打即骂，当庭宣判其故意伤人罪、教唆罪以及虐童罪成立之后，甚至没能走出法庭就轰然倒下，再醒来就懵懂无知，从此心智停止了生长。 父母相继出事之后的这十二年里，她的身体跟正常人一样长大发育，但心理和智力却怎么都无法成长，这么多年来始终宛若9岁的孩子。 阿虞本来还有叔叔和姑姑，但因为某些原因，才20岁的傅承秋当年收养了那年9岁的阿虞。小阿虞对这个极力帮自己母亲洗刷了冤屈的大哥哥十分信任，一直开开心心地跟他生活在一起。 至于萧腾，也是因为拼了命救下阿虞，才得到了戒心很重的阿虞的信任。 第557章 是或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笙箫一直以为，自己的命运足够悲惨，但直到这一刻，听说了阿虞幼年的经历，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个广袤的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悲惨的人，在悲惨之上，还有更悲惨的事！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只有9岁的孩子，究竟该如何面对那悲惨的局面，而当年那个才刚满9岁的小女孩，又怀着如何悲痛的心情剁下自己的手指！ 一直木然跟在萧腾身旁，听着萧腾声音压抑地讲述着小阿虞的过往，笙箫只觉得自己那一颗心，仿佛被泡在了一大碗黄连水中。 也许谁也无法猜到，那个单纯乖巧笑容恬静的女孩，竟然有着那么悲惨的过去！ “万幸的是，阿虞遇到了傅承秋这么好的大哥哥。” 听完阿虞悲惨的经历之后过了很久，情绪久久无法平静的笙箫如此感慨了一句。 阿虞幼年过于悲惨的经历，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萧腾讲述了很久，而在讲述这个故事的过程中，萧腾已经领着笙箫走到了停车的路边，并带着笙箫上了车。听见笙箫的感慨，转着方向盘的萧腾神色复杂，不忍心告诉她，傅承秋收养了阿虞，并且对阿虞这么好，一方面是出于同情，其根本原因是为了赎罪，因为那年当着小阿虞的面凌辱了阿虞妈妈的那个年轻男人，是傅承秋亲舅舅的长子。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大部分人都下了班，也都吃完了晚餐，趁着不冷不热的好天气，在碗面散步溜达，还有人在外面逛街，路上到处是散漫的路人，偶尔也有路人着急赶路赴约行色匆匆的，路上的车更是来去拥堵。 萧腾开着一辆低调的帕萨特，穿梭在夜晚的车流中，花了大半个小时，把车开到了小区地下车库。 笙箫一直沉浸在阿虞那个悲惨的故事当中，久久无法平静下来，连车停了下来都不知道，直到熟悉的手机铃声突然很突兀地响起，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接了曲七夕的电话，回答了自己在干嘛，又打算回答她自己在哪里，但实际并不知道自己这儿究竟在哪里，不得不转头问萧腾，这才得知自己已经在小区的地下车库了，一直停在地下车库b区的某个停车位上没动弹。 笙箫怔了下，皱了皱秀气的眉，不开心地瞪了眼萧腾，老老实实回了曲七夕。 等挂断曲老妈子的电话，她又瞪着萧腾，“既然已经到了小区楼下，你刚才干嘛一直不提醒我？” 萧腾才不想告诉她，自己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多看她几眼呢。他“咳咳”几声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看你在想事情，刚才把车开进了小区地库，就没忍心打扰你。” “就这样？”皱着眉的笙箫歪着头，满眼狐疑地看着他。 “对，事情就是如此！”萧腾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冲笙箫点头，“我就是看你一直心事重重，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没有出声打扰你。” 笙箫一直盯着他，然而他俊朗的脸上，表情看起来太坦然了，她实在看不出什么猫腻儿，只得暂且相信了他。 刚才接曲七夕电话的时候，她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她该回去好好洗洗睡了，而且睡前还得吃一堆郁老爷子前不久帮忙炮制的中药丸子，她于是撇了撇嘴，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但她手刚摸到车把手，就听见旁边的男人那漫不经心的嗓音响起-- “哎，顾处长，狄伽幼儿园的探视卡，你难道不要了？” 对哦，狄伽幼儿园的探视卡，她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今天晚上被迫跟这家伙出去吃饭，不就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这张探视卡？ 笙箫的动作滞了滞，又缓缓坐回到副驾驶座位上，很不开心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倏地一下把手伸到他跟前！ “卡给我。”笙箫几乎命令式的语气，“说好了晚上把探视卡给我的，你不能再反悔了！” 他却挑眉盯着笙箫，扯着嘴角笑了笑，“这么生气干什么？说好了给你，自然会给，我又没说不给你。” 笙箫：“……” 他似乎很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又冲笙箫淡然笑了笑，这才伸手打开车座中间那个置物盒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卡，再递到笙箫手里。“狄伽幼儿园的探视卡，记得要收好了，千万别搞丢，不小心搞丢，搞不好会出什么事。” “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收藏它的，”笙箫发誓一般说，“我最能收东西了，七八岁收藏的东西，到现在还在我哥家呢，没事就翻出来看看。” “是吗？”萧腾眼神亮了亮，有种意外的小惊喜。 按照笙箫这种说法，等以后跟她在一起了，他是不是就能透过这些旧时收藏的小物件，了解到一些在他来不及参与的时光里，关于笙箫年少时的经历？ “是或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笙箫没好气地冲他翻了翻白眼，还“很不屑地嘁”了声，再低头查看刚拿到的那张探视卡。 下一秒，笙箫就愣住了，因为探视卡片上填写的内容。 蓓蕾幼儿园探视卡 性名：顾笙箫；性别：女 学生姓名：狄伽 与学生亲属关系：干妈 申请制卡人：洛佳佳 制卡时间：2017年9月1日 在探视卡左上角，还有一张1寸的照片，是笙箫以前自拍的一张头像。 那时候因为理发店发型师失误，她花钱做的红棕色大卷发没做好，又给她做了一次，但第二次重做已经做不了自然大卷了，就建议她做了个泡面小卷，两次烫发伤到发丝，导致以前发质很好的她头发大面积受损，才大半年她就受不了，直接把烫的头发都剪了，剪成了齐肩短发，因为经常去西苑那家理发店做头发，那家店的老板娘认识她，知道她发质受损很严重，又抽了点时间给她做了个内扣的波波头。 重新做的发型效果很好，她就拿着手机自拍了一张，自拍效果也特别好，她于是就把那张自拍照作为qq头像，并且上传到qq空间了，她自己倒是没怎么主意，但接连几个朋友点评“天呐，我的姐，你眼神太犀利了”，她又仔仔细细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几眼，觉得从她自拍的角度看，那眼神似乎确实挺犀利的。 后来又去问萧腾，萧腾有点哭笑不得，笑嘻嘻地冲她调侃，“你难道才发现这个问题吗？” 探视卡上贴的就是眼神看起来很犀利的那张自拍照。 笙箫不懂，佳佳为什么要用这样这一张照片作为探视卡核对身份的照片，毕竟她上传在空间里的单人照那么多。 而她更难过也更愧疚的是，佳佳大概从小狄伽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就向幼儿园申请制作了她的探视卡，并且如当年跟她承诺的那般，以后让她当她儿子的干妈！ 探视卡上戳了钢印，根本就没办法作假！ 第558章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别难过过了！佳佳当初给你申请制作了这张探视卡，不是为了让你难过的。” 见笙箫低头看着那张探视卡，浑身散发着看抑郁又愧疚的气息，萧腾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心里也不好受，便好声好气地安慰她，“佳佳那时候只是觉得，如果你哪天回来，去幼儿园探望小朋友，在门口被门卫拦住，核实身份太麻烦，虽然小狄伽就读的这家幼儿园是私立的，但园长以前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当过女兵，再加上近年来频繁发生小孩被拐走的意外，园长对门禁卡控特别严，任何生人来幼儿园，都会被门卫拦住，严格核实来访者身份，避免发生任何意外。” “我才没难过呢。”笙箫死鸭子嘴硬，深呼吸了下，努力平息起伏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我只是突然看见这张自拍头像，有点意外感慨罢了。” 萧腾太了解笙箫什么脾性了，也懒得再戳穿她，免得她又炸了毛，于是顺着她的话说：“这张自拍照，看起来确实很不错，当初佳佳要申请制作幼儿园探视卡，在你qq空间相册里找你个人独照，我向她推荐的。” 笙箫：“……” 听这语气他很得意是么？笙箫很努力地屏住呼吸，才没有直接骂出声来！ 这位大哥，推荐照片能走点儿心不？能推荐一张更好看的不？虽然这张照片看起来是挺不错的，但当初因为光线问题导致照片看起来像黑白的，再加上那犀利的眼神，看起来真的很可怕好不好？她当初用了四年的qq，虽然已经弃用很久了，但她记得空间相册上传了很多照片，明明有更好看的自拍！ 笙箫内心疯狂吐槽，但脸上却一直波澜不惊毫无情绪，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问他：“我到时候去看狄伽，肯定不能空着手去，想动手给他做点吃的，但我不知道狄伽的口味偏好，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喜欢吃什么？” 萧腾眼底蓦地闪过一道光芒，袖长好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他微笑着冲笙箫点了点头。 笙箫眼神一亮，仿若璀璨夜空中闪亮的星星一般。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他喜欢吃什么？偏甜还是偏咸的？能不能吃辣？有没有什么饮食禁忌？他还……” 心急的笙箫实在太过迫不及待了，以至于错过了这个男人眼底刚才一闪而过的狡猾，几乎一口气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以为会得到想要的答案，结果却见男人默默把手机拿了出来，并在笙箫诧异的眼神中点开了微信，快速切换到扫码加微信的界面，再把手机伸到笙箫面前，一副“扫码加了微信好友再说”的架势！ 笙箫：“……” 什么意思？这是要她先加了微信再告诉她？ 笙箫一声不吭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才表情十分无辜地说：“狄伽的喜好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如先加了微信，我想到了什么，就跟你说什么，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遗漏。” 笙箫面无表情，静静地看了若无其事的男人三秒钟，随即“呵”笑了声，还拿加微信威胁她，以为她真的拿他没办法吗？ 笙箫撇了撇嘴无所谓道：“不说就不说，无所谓，大不了我先不做菜，到时候买点零食玩具带去幼儿园，找生活老师了解下情况，生活老师负责照顾小朋友，肯定了解孩子，知道他们有什么饮食偏好和禁忌。” 萧腾：“……” 知道笙箫的态度，萧腾其实也没打算她真的会加微信，只是仍然不死心地想再尝试一下。 但见她真的丝毫不留情面地拒加微信，心里还是难以避免地滑过一丝失落和钝痛，这个固执的女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连他的微信好友都不愿意添加！ 算了，还是不跟她计较这些了！萧腾有些无力地在心里叹息了声。 见笙箫说过就转身，眼看着就要拉开车门，他闭了闭眼，闷声叮嘱道：“小朋友比较喜欢吃，不怎么挑食，除了芒果严重过敏，没有太多饮食偏好，不管甜的辣的还是口味偏咸的，只要味道好吃就行，他基本上都能吃。就早餐有点偏好，很喜欢吃奶黄包……” 笙箫动作顿住，默默听了一会儿，又默默转过身来，很郑重地冲他说了声“多谢”。 想得到的和想听到的东西，都已经得到听到了，笙箫没什么好留恋的，终于拉开了几次没拉开的车门，又坐在驾驶座上顿了两秒，这才彻底跳下了车。 就要甩上这边的车门，又听见了他带着一丝受伤的嗓音-- “顾笙箫，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今天晚上，为什么要带你去阿虞做菜的哪家私房菜馆吗？” 笙箫动作又蓦地滞了一下，其实她挺好奇的，但知不知道他的目的又能怎么样？对她来说，她现在除了努力吃药养好身体，每天工作都能顺顺利利，亲朋好友们都身体健健康康，别的事，真的不重要。 笙箫努力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再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冲他摇了摇头说：“我真没什么好奇的，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咋咋呼呼遇到什么事都很新奇的小女孩了。” 他似乎很失落，笙箫心也跟着颤了下，避开他的眼神，又客客气气地说了句：“谢谢你请我吃饭，又亲自开车送我回来，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洗漱休息了。” 这次说完，不等他再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接下来是什么反应，直接且快速地甩上这道车门。 似乎猜到他会降下车窗，笙箫努力挺直了脊背往前走，尽管双腿似乎有千斤重，但她一直很努力地往前走，直奔自己所住的那栋楼下面的防火门走去。 如笙箫所想的那般，萧腾真的降下了车窗，盯着笙箫渐行渐远的背影。 真的要放弃吗？他不会就这么放弃，且不说他已经等了这么久，最起码也得让他知道，六年前在江城，她为什么让人把自己剔成光头不是吗？六年前的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 距离双十二大促没多少天了，大家每天都在忙碌不停，笙箫知道自己不应该请假，但她还是请了，最好的朋友已经陷入昏迷一年多，可她的儿子还那么小，笙箫迫不及待想见到这个小家伙。 笙箫一大清早到公司，熟练地登录ehr系统，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提交了休带薪年假的申请，并发消息让管理总监沈子健帮自己审批流程。听说她身体不舒服，忙成狗的沈子健吓了一跳，生怕笙箫也倒下，他到时候更加忙碌，赶紧给笙箫打电话，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要不要紧，听到笙箫一再强调自己没事，只是临时休一天假，暂时让自己放松一下，沈子健才放下心来，给笙箫批了假。 第559章 我干了什么让这些人觉得我不能请个假逛超市 既然都已经来公司了，笙箫提交休带薪年假的申请通过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她顺便去了下卖场，巡视了一番大家的精神面貌以及为8点钟开门营业做的各种准备，最近倒是没太大问题，就没耽误大家时间，开什么早例会，只是在卖场等到8点钟，就直接回办公室了。 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outlook新邮件，见没什么重要事情待处理，就拎上外套等物品出去了。从闸机口刷了下卡出员工通道，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再带上背包等物品出了大楼，从顾客通道进入卖场，推着购物车选购食材，以及萧腾昨天晚上老老实实告知的小狄伽喜欢的玩具奥特曼和变形金刚擎天柱。 看到笙箫跟个顾客似的，推着购物车挑选各种食材和玩具，大家都惊呆了，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表情如出一辙地盯着笙箫，吃惊地微微张着嘴，跟傻了一般，还有人直接取下眼镜揉眼睛，揉完了再看笙箫。 更傻的，是蔬菜部门那个心直口快的实习生，盯着笙箫看了好半天，然后傻愣愣地问：“那个，您好，请问您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妹……叫顾笙箫？”不然怎么会在上班时间，跑来逛超市？ 同样吃惊的蔬菜部门经理嘴巴张了又张，听见自己带的小徒弟问出了这话之后，就一直默默盯着笙箫。 旁边的理货员大姐们，也都一边卖力干着活一边悄悄关注这边的动静。 笙箫：“……” 呵，怎么嘀？她难道还不能请个假来逛超市吗？ 笙箫直接面无表情地无视了他们，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瞧见那边货架上的番茄似乎挺不错，随手扯了个透明购物袋走过去，在拜访番茄的货架边挑来挑去。 挑挑拣拣选了四五个番茄，又顺便看了看摆在旁边货架上水嫩嫩的紫茄子。 肉沫茄子似乎不错，油淋茄子吃起来似乎也挺香的，笙箫拿起一个嫩嫩的还在滴水的茄子，满意地点点头，又随手扯了个购物袋，接连挑了几个茄子。 选了茄子，再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面走，继续挑选其他可用的食材。 蔬菜部门小实习生：“……” 蔬菜部门经理：“……” 蔬菜部门理货员大姐：“……” 笙箫无视这些人，又陆续挑选了西蓝花和胡萝卜等食材，又去鱼肉货区挑了牛肉、五花肉、纯瘦肉以及一条快二斤重的大黑鱼和两条都八两多重的新鲜鲫鱼，还有一斤活蹦乱跳的基围虾和…… 但凡是笙箫光顾过的生鲜食材区域，所有理货员以及在场的主管或部门经理，都是一副快呆掉的样子！ 笙箫见大家都如出一辙的表情，不由有些呵笑了声，心情分外幽怨，叹了叹气嘟囔：“所以我之前究竟干了些什么，就让这些人觉得，我不能偶尔偷个懒，上班时间请假逛超市？” 笙箫也就是自己郁闷了下，倒也没问其他人，选了一堆食材，堆了大半购物车，她这才收了手，推着购物车准备去百货区买点玩具。 不过走到一半，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笙箫有点郁闷地皱了下眉头，不得不暂时停住脚步，拿出手机看了眼，见来电人是曾虹飞，皱着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这姑奶奶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干什么？转头朝四处看了看，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再接电话。 电话一通，曾虹飞那风风火火的声音就噼里啪啦地砸了过来-- “顾笙箫你能耐了哈！居然又不回我消息！你大爷的，姑奶奶我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一条都不回！” 笙箫很有经验了，一听见开头的吼声，就把手机稍微远离了自己饱受摧残的耳朵，等她终于说完，才重新把手机贴在自己耳边。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忙，一直没看手机，不知道有消息。” 笙箫小心翼翼地解释。 “忙什么？”曾虹飞没好气地反问，不等笙箫说什么，她又直接讥讽道，“忙着挑食材吗？我可听说了，某人上班时间不好好在办公室上班，穿着私服逛超市，挑各种新鲜食材，什么西蓝花小番茄，牛肉五花肉，还有二斤重的大黑鱼和新鲜小鲫鱼……” 擦，这消息都是谁传出去的？怎么这么灵通？难不成又有人上班时间浑水摸鱼？ 笙箫心底疑惑了一下，再清了清嗓子，“有件事要澄清一下，我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了，因为我已经在系统提交了休假申请，沈总已经审批同意了，我现在是个人时间，由我自己自由支配，我要干嘛公司都管不着。”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请假？”曾虹飞直接逼问笙箫，“还有啊，你突然这么大方地买这么多食材，又打算干什么大事？” 笙箫稍微迟疑了几秒，随即就直接如实相告，“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亲手给小狄伽做点菜，去幼儿园看看这孩子，这小家伙毕竟也是我干儿子，我既然已经回宜城了，好歹也要表示一下？” 曾虹飞似乎没想到笙箫是这样想的，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靠在立柱上的笙箫“哎”了声，才听见那头传来了曾虹飞鄙视的声音，“顾笙箫，你早就该这样做了！我要是有这么个干儿子，即便孩子妈没什么意外状况，我也各种对他好，如果孩子妈像洛佳佳这样昏迷不醒，我更要挖空了心思……” 这话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毫不留情地狠狠扎向笙箫，疼得她一时半会儿几乎说不出话。 下意识吐槽的曾虹飞似乎意识到这话不合适，说着说着就自己停了下来。 然而到底还是不经意间伤到了笙箫，过了好半天才听见笙箫说话，她声音黯然地说：“虹飞，我跟你情况不太一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而且不瞒你说，我待会儿去幼儿园看狄伽，还只能偷偷地在教室外面看，因为这孩子似乎对我有点意见。” 曾虹飞一听就纳闷了，“不是，那就一五岁多的小屁孩儿，他对你这个素未谋面的干妈能有什么意见？” 笙箫叹了叹气，“因为洛佳佳常常撒酒疯啊，她每次一喝醉就骂我大混蛋，小狄伽很黏妈妈，无意间把她骂的话都记住了，觉得我顾笙箫就是个混蛋！” 第560章 狄伽一个小朋友能吃得完这么多菜吗 曾虹飞发誓，她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她是真的没办法忍住了，直接“扑哧”一下猛地笑出声来！ 顾笙箫那幽怨的语气，还有她被个小孩子控诉为“混蛋”，她是真的听了觉得挺可乐的！ “喂，曾虹飞，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了？”又听见这姑奶奶毫不留情地嘲笑自己，笙箫简直气急败坏，一通气恼郁闷地抗议，“你还有心情笑？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安慰一下我吗？” “好好，我不笑--”说好了不笑的女人，又“咯咯咯”了好半天，在笙箫恼羞成怒的抗议声中，这才彻底憋住了笑意，深呼吸了下，努力安慰笙箫，“你也别难过了，这孩子估计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下意识附和妈妈，你自己刚才不也说了，他很黏洛佳佳？孩子都很黏妈妈，觉得妈妈说什么都对的。” 笙箫惆怅地叹了叹气，“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狄伽就是不待见我嘛，我要去蓓蕾幼儿园看他，只能偷偷在教室外面看。” “行啦，我劝你别想这么多了，事情会好起来的，你不是厨艺很好吗，都说要收买一个人的心，得先收买这个人的胃，你多做点好吃的，再想办法投其所好，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笙箫叹着气说。 “你先试试。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了，你自己先看着办，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自己记得开口说，我一定帮你。” “嗯嗯，”笙箫忙不迭点头，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你有事就先忙，我还继续奋斗呢。” “行，你好好加油。” 闲扯了这么几句，清闲的曾虹飞临时点事，就匆匆挂了这通电话。 笙箫想着，手机既然已经掏出来了，不妨趁这个机会，看看微信上有哪些未读消息，一点开消息列表页面，就看见了曾虹飞熟悉的名字，想到她气势汹汹来找自己，就因为自己没回她消息，于是就先点了进去。 除了几句调侃的语音消息，剩下的几条都是图片，剩下点中其中一张大图浏览，发现是群聊界面截图，都是大家在群里好奇讨论，顾笙箫今天到底啥情况，上班时间不在办公室忙碌，竟然穿着私服逛超市！再用大图浏览翻看另外一张图片，还是群聊界面的截图，这张是汇报笙箫买了啥的，再继续往下面看截图…… 好家伙，接连几张截图都是群了界面，拼接起来就凑出了笙箫买了些什么！ 笙箫再仔细查看这些人的账号，发现群里备注的昵称她都不认识！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说明大家都刻意披着其他小马甲了！ 笙箫冷笑了声，直接把这几张图片转发到工作群，然后以群公告的形式在群里发消息通知所有人-- 【乐嘉宜城一店-顾笙箫】：“如果没记错，我记得我之前已经强调过好几次，上班时间就该好好干活，但为什么还有人私自八卦闲聊？我不认识这些昵称，也不想知道披着这些马甲在群里闲扯的人是谁，该怎么做，你们都自己看着办！” 大家有什么反应，她也暂时不想管了，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随手回了几条比较重要的消息，她就把手机塞回了兜里，推着购物车去了儿童玩具货区那边，精心挑了几个小狄伽可能喜欢的玩具，又大概挑了些小孩喜欢的零食，然后就推着购物车去排队结账。 因为生鲜早市特价商品，大清早排队的人比较多，生鲜排了将近二十几分钟才结账，她一件一件把挑选的各种食材和玩具拿出来，才发现自己真的买了好多，等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回了住所，她又对着一堆食材发呆，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菜比较好。 笙箫纠结半天，最后心一横，索性把刚买的所有食材都安排上了。 番茄牛腩，水煮牛肉片，肉沫茄子，酸菜鱼，红烧鲫鱼，椒盐基围虾，咖喱鸡米花，清炒西蓝花……笙箫花了一个多小时，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然后对着这些菜发呆。 小狄伽一个小朋友，中午一顿饭能吃得了这么多菜？ 笙箫呆了半晌，默默拿饭盒承了几份午餐，一份留给曲七夕，一份留给曾虹飞，一份给苏楚妍，又给自己单独留一份。 至于剩下的那些菜，她眨了眨眼心想，先不管这么多了，还是拿塑料打包盒装好再说。 好在有曲七夕之前从她舅舅家拿了不少打包盒回来，笙箫也不愁没打包盒盛菜，小心翼翼用塑料打包盒打包好所有爱心饭菜，再找了两个在超市买东西的购物袋，把盛好的菜放进去。为了均衡一下这些菜的重量，她还特意分装在两个不同的购物袋里。 把打包的菜拿起来掂了掂，内心一声卧槽，这些菜真特么太沉了！ 笙箫有点欲哭无泪，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菜为难自己？ 买完菜回住所，快到九点了。 做完所有菜，快十点了。 等她再打包好所有菜，十点半了。 时间过得很快，幼儿园中午十二点吃饭，笙箫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不然就过了午餐时间，于是赶紧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穿上外套，按照萧腾短信发给自己的地址，先在手机上打了个车，再拎着饭菜、零食以及玩具等物品下楼。 市中心的网约车不太好叫，笙箫拎着沉甸甸的东西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成功叫到一辆网约车。笙箫先小心翼翼地把手上拎的几袋东西放到车后座里面，自己再上车，让司机大哥稍微开快一点儿，说自己赶时间去送饭。 司机大叔很憨厚，操着一口方言口音浓重的塑料普通话，“好嘞，姑娘您坐稳了啊！” 蓓蕾幼儿园到市中心也就十来分钟车程，刚巧十点半也不是拥堵的高峰时段，司机大哥听了笙箫的吩咐，一路上将车开到了允许的最大极限，很快就到了幼儿园门口。 笙箫向司机大叔道了谢，再拿着几大包东西下了车。 司机师傅忙着接单，很快开着车一溜烟驶离。笙箫拎着沉甸甸的东西，站在陌生的幼儿园门口，心里莫名有了种名为“近乡情怯”的古怪情绪。 看门的门卫大叔坐在门卫室里面，也许是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笙箫，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可疑，就端着自己的玻璃保温杯从里面出来了，看着高高壮壮的大叔径直往笙箫这边走。 “小姑娘，你来这里……” 门卫大叔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询问笙箫的身份。 然而他一句话没问完就走到了笙箫跟前，审视的目光看见了笙箫挂在脖子上的探视卡，质询的话语戛然而止。 第561 听说你是来看狄伽的 见笙箫脖子上挂着幼儿园的探视卡，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外人，门卫大叔紧绷的表情送了下来，许是见笙箫手里拎了这个多东西，不方便主动拿起探视卡给他查看，便眯着眼睛瞥了眼探视卡上的名字。 这大叔一边看一边念叨：“姓名顾笙箫，学生姓名狄伽--” 念到狄伽名字，大叔似乎惊讶地“呀”了声，“姑娘，你是小狄伽的……” 询问的声音再一次戛然而止。 因为大叔看见了“与学生亲属关系”这一栏写着“干妈”！ 大叔愣了愣，抬起头看了眼笙箫，看着她这张怪可爱的娃娃脸，有些纳闷儿，“这怎么就是干妈了？怎么看都像是姐姐啊。” 笙箫觉得这位一惊一乍的门卫大叔也怪有趣的，便冲他嘿嘿嘿地笑了笑，“大叔，您别看我长了张娃娃脸，其实我今年已经28岁了，跟狄伽妈妈一样大，已经不是什么小姑娘啦。” “哟，真有28岁啦？”门卫大叔似乎不信，“我怎么看都不像啊，看着顶多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 “真28岁啦。”笙箫笑嘻嘻地说。 “好。”大叔很是感慨，“你这张娃娃脸怪能唬人的！” 笙箫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又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对这位大叔说：“大叔，身份核实过了，您能不能让我先进去？您看我这拎了这么多东西，手里沉甸甸的，我这手实在太酸了，这要是再这么耽搁下去，我觉得我这双手可能要废掉了。” “哎哎哎，是该放您进去啦！”门卫大叔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自己脑门儿，“瞧我这什么破脑子，又忘了给人放行了！姑娘您等着啊，大叔马上给您开道闸！” 话音落下不到半分钟，门卫大叔就很利索地开放了进出的道闸。 “大叔，谢谢啦。”笙箫冲大叔道了谢，赶紧进了学校。 “哎，没事。”大叔无所谓地摆摆手，盯着笙箫拎着沉甸甸的东西往里走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扯着嗓子冲笙箫的背影喊了声，“姑娘，麻烦您先等等，看您拿着挺沉的，我叫个人给您搭把……” “不用啦，大叔，其实也没多远，”笙箫转身冲大叔说，“我自己拎过去，到教学楼也就几步路。” 笙箫婉拒了热情大叔的提议，自己拎着那些东西，按照萧腾给自己的提示，直接去了园长室。手快断掉的笙箫到了办公室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东西放在地上再敲办公室的门，结果刚巧有个年轻女孩推开门从办公室出来。 迎面碰上了笙箫，年轻女孩似乎也挺诧异，连看了笙箫好几眼。 “您好。”笙箫主动跟她打招呼。 “您好。”年轻女孩也冲笙箫笑了笑，她似乎是幼儿园的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了笙箫脖子上的探视卡，于是又有些好奇地多看了笙箫几眼，“您……是哪位小朋友的家长？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笙箫冲她笑了笑，笑容有些苦闷，“我以前一直不在宜城，您没见过我很正常。我是来看狄伽的。” “狄伽？”年轻女孩愣了下，看起来似乎很惊讶。 “嗯。对啊，我跟他妈妈洛佳佳是好朋友。” 年轻女孩低头看了眼笙箫胸前的卡片，更加惊讶地在胸卡上看见了“干妈”这两个字。 她能说她想到了萧腾吗？大名鼎鼎的萧腾是小狄伽的干爸！而这位长着娃娃脸的姑娘竟然是狄伽的干妈？ “小西，怎么了？”许是见女儿一直站在门口没动，园长靳嘉便有些好奇，“站在门口干什么？” “呃，没什么，就一个学生家长过来了，刚巧跟我迎面碰上了，在这儿跟她打了声招呼。” “学生家长？哪个学生家的？” 坐在办公室里面看资料的靳嘉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狄伽，探视卡上写了‘干妈’两个字。”覃小西脆生生地回了句。 “……你说谁？”尖锐的声音响起来。 “妈，你怎么这么惊讶？”覃小西有些诧异于自家母上打人似乎过分的惊讶，毕竟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 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呢，她往后退了几步打算给笙箫让道，结果就听见了什么东西倒下的动静，紧跟着就是一阵凌乱匆忙的脚步声。 转过头一看，就看见平日稳如泰山的她母上大人，有点不太顾形象地直接往办公室门口……奔跑？ “妈？”覃小西这下彻底惊呆了。 然而靳嘉朝她大手一挥，“你有事去忙，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鬼？”被亲妈驱赶的覃小西简直万脸懵逼。 “快走快走，快忙你自己的事去，”靳嘉再次不耐烦地挥手驱赶碍事的女儿，“别跟柱子似的杵在这儿，碍手碍脚，耽误我招待学生家长。” 覃小西：“……” 被几次无情驱赶的覃小西，一脸憋屈地踏出了自家亲妈的专属办公室。 旁观了一切的笙箫，眨了眨茫然的双眼，诧异地看着这一切。 迫不及待地冲到了门口的靳嘉，“咳咳咳”了好几声，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再打量传说中这位狄蔚然给自己找的五妹，同时也是小狄伽干妈的顾笙箫。 “……您好！”笙箫被打量得有点发毛了，碍于对方是幼儿园的园长，也只得硬着头皮接受打量，只是特别不自在但很礼貌地冲靳嘉打了声招呼。 “哎哎，你好！”靳嘉笑了笑，“听说你是来看狄伽的？” “嗯。”笙箫连连点头，“给他带了点吃的过来，另外还有零食玩具。” 笙箫笑眯眯地说了句，想举起手给她看看，奈何她中午在住所做了太多菜，绝大部分都被她打包拎过来了，拎在手里分量太沉重了，以她这瘦弱的胳膊根本就举不起来。 不过靳嘉倒是低头看了看她的手，见她两只手似乎都拎了不少东西，赶紧主动对笙箫说：“姑娘，要不我帮你拿一点，你这那太多东西了，看着就怪沉的。” “多谢啦、靳园长。”笙箫客客气气地向她道了谢，把其中一只手拎的东西给她。 “哟，真沉啊！”靳嘉一拿在手里，就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姑娘，你这带了什么吃的和玩具？” “就是奥特曼和变形金刚，还有一些菜。”笙箫跟着靳嘉往里面走，语气很谦虚地说，“我也没什么特长，就会做点家常菜，前面几年一直不在宜城，直到最近才回来，这次过来看狄伽，就特地做了点菜带过来，还带了一些他喜欢的零食和玩具。” “你还会做菜？”靳嘉似乎很意外她竟然会做菜，转过头来看了眼笙箫。 “嗯。”笙箫冲她点点头。 “真是难得！”靳嘉表情有点复杂了，“我家那个女儿，做的菜能不毒死自己，不炸了厨房，我大概就阿弥陀佛了，哪里敢指望她给别人做菜！” 第562章 别告诉狄伽我来看他了 笙箫不知道靳嘉刚才说的是夸张手法还是真的如此，不对刚才那个女孩的厨艺做任何评价，只是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冲靳嘉笑了笑，“其实不会做菜也挺好的，最起码说明她被照顾得很好，不需要她自己动手做饭填饱肚子，也只有像我这种没人照顾的可怜虫，不得不小小年纪就逼着自己学做菜，不然就只能饿死自己。” “你从小就学做菜啊？”靳嘉把笙箫带来的袋子放在办公桌空着的一角，又殷勤地把笙箫手里的袋子拿过来，也一起放到桌子空位置上，一边忙活一边跟笙箫闲聊，还指了指旁边的空座位，让笙箫坐在那张椅子上。 “是啊。”笙箫又冲这位阿姨点头，开始回忆自己悲催的童年，“六七岁就开始学呢，我个子这么小，那会儿就更小了，人还没灶台高呢，就搬了把小板凳垫着脚，靠在灶台边上挥锅铲，费劲地翻炒锅里的菜。我们老家那儿的灶台都是土灶，灶台垒的挺高的，我趴在上头，灶膛塞了柴火发热，胳膊有时候还会被烫到。我现在会做菜，就是那会儿学的，那时候要是不学着做，估计这世上不一定有我这人！” “没这么夸张？”靳嘉似乎不太相信笙箫的说辞，哪有人童年过得这么凄惨？又不是什么闹饥荒的岁月，家里就是再穷，大人也不会饿着自家孩子？ 笙箫也知道这些经历有些夸张了，但有些事，旁人没经历过，怎么会懂？ 笙箫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指了指摆在桌上的几个袋子，分别跟靳嘉介绍了里面的东西。 靳嘉看着其中两个看起来鼓囊囊的袋子，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本来还以为，其中相对较轻的那个袋子里装的是饭菜呢，怎么这两个更重的袋子里装的才是？ 靳嘉神情复杂，愣了好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着笙箫，“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就一顿饭，小狄伽吃不了这么多的。” 笙箫表情也略有些尴尬，低头看了看那两袋对小朋友来说分量过多、几个成年人一起吃也未必能吃完的饭菜，再抬起头看着靳嘉，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下，“其实我也知道，一个人肯定吃不完，主要是第一次来看狄伽，心情太激动了，就一不小心多买了点食材，又一不小心把食材都做成菜了，我自己跟合租室友也吃不了多少，还给另外两个朋友各自预留了一份午餐呢，还剩了这么多，我就干脆全带过来了。” 笙箫尴尬地解释了一番，又问：“你们幼儿园应该有冰箱？” “冰箱自然是有的，”靳嘉点点头说，“虽然我们学校有食堂，中午提供一顿午餐，但有些小朋友来上学，家长还是会让他们自己带午饭来学校，都放食堂的冰箱里头呢。” “有冰箱就好。”笙箫松了口气，“如果小狄伽一个人吃不完，剩下的就放在食堂的冰箱里，等小狄伽第二天中午再吃。或者你问问狄伽，愿不愿意跟班上的其他小朋友分享午餐，让他跟班上其他小朋友一起吃，再不然你们学校的工作人员跟小狄伽一起吃，我觉得也可以，就当我为了感谢你们尽心尽力照顾小狄伽。” “这样也行。”靳嘉略思忖了片刻，觉得笙箫的提议不错，便深表认可地冲笙箫点了点头。 但下一秒又觉得事情不太对，为什么要她问小狄伽，愿不愿意跟班上其他小朋友分享她做的午餐，而不是她自己去问小狄伽？ 难道她不打算见狄伽？ “顾小姐，我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打算去见狄伽吗？”靳嘉很疑惑。 笙箫沉默了会儿才点头，语气黯然道：“可能我离开太久了，狄伽妈妈对我有怨言，小狄伽聪明机灵，把佳佳的话都听在了耳里，听说他从小就很维护佳佳，无论佳佳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因此对我也有些怨言，听说他不太想见到我，既然他不乐意，所以我暂时还是不见他了。” 靳嘉怔了下，又听见笙箫说：“靳园长，我来幼儿园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小狄伽？” 这话让靳嘉犹豫了几秒，但她很快就冲笙箫点点头同意了。“行，我就不说他好吗过来了，只说是他家亲戚刚巧有事路过幼儿园，就顺道买了点零食玩具拿给他，还给他送了一些菜过来。” 笙箫神情黯然，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客客气气地向她道谢。 靳嘉是个爽朗泼辣的性子，为人很是大气，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没事，小事一桩，不用太放在心上。” 笙箫又勉强地笑了笑，迟疑了一下，问她能不能把负责照顾小狄伽的生活老师的微信号给自己，靳嘉二话不说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这有什么？你先加一下我微信，我一会儿把小西微信名片推给你！” “小西？”笙箫蓦地惊呼了生。 靳嘉说的这个小西，是她刚才见到的那个覃小西吗？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一会儿去了教室，会不会跟狄伽说她来幼儿园了？ 想到这种可怕的可能性，笙箫眼神不禁闪了闪，心里有些慌了。 拜托啦，千万千万不要是她啊。 然而她内心的祈祷，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耳边响起了靳嘉那飒爽洪亮的声音，“对，就是小西啊，她是负责照顾小狄伽和其他小朋友的生活老师，她刚才来这儿找我，是想跟我说，班上有个小朋友拉肚子，已经被送到临近的医院检查过了，晚上睡觉着凉，孩子需要回去休息，已经通知小朋友的家长过来接孩子了。” 笙箫呆了片刻，靳嘉已经解释了一通，她总算缓了过来，赶紧对靳嘉说：“靳园长，您能不能帮忙通知一下小西老师，让她不要告诉小狄伽我……” “行。”靳嘉爽快地点点头，立即把手缩了回去，当着笙箫的面，给覃小西拨了个电话过去。 万幸现在是上课时间，而覃小西是生活老师，不在教室上课，很快就接了亲妈的电话。 听说了她的要求，覃小西表示很纳闷，“这件事为什么不能告诉小狄伽？” 面对笙箫一直温和有加的靳嘉，面对自己女儿却十分粗暴，毫不留情地对她低吼，“让你别说你就别说，你叽叽歪歪这么多干什么？上班要听领导的话你不知道？” 笙箫：“……” 覃小西：“……” 又被亲妈大吼了一顿，覃小西再次觉得，自己不是她妈充话费的时候送的，就是她妈在超市买东西，刚好碰上了消费满额抽奖活动，手欠时候抽到的。她以前还小的时候调皮，就常常听见她妈这么跟她说，我手欠了才会把你抽回家，或者说早知道就不选这个充话费送礼品的套餐了，给我送了个这么糟心的讨债鬼。 “知道了。”一天被亲妈吼几百次的覃小西闷闷不乐地说。 第563章 善良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 “怎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小西太凶了？” 靳嘉早就瞥见笙箫表情有些怪异了，因此一挂了电话，就挑了挑眉冲笙箫问了句。 笙箫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呃，其实也还好。您这样肯定……有原因？” “那可不。”靳嘉甚是惆怅地叹息了句。 见笙箫乖巧安静言辞委婉的样子，不禁在心里郁闷，这姑娘怎么不是自己家的？自己怎么就生了覃小西那个不着调的丫头？一会儿又想着狄蔚然确实好眼光，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乖巧的妹子。 心底腹诽了一番，靳嘉又忍不住跟笙箫吐槽，“你是不知道啊，我家这丫头，打小就调皮得很，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三天不打，她就要上房揭瓦。就说前段时间，我有事出了趟门，今年是我们新兵入伍三十周年的纪念日，大家搞了个聚会，我出了几天门，就几天不在学校，她就领着一群小朋友闯了个大祸，课外活动不好好做，说要在食堂给小朋友们弄点好吃的……” 笙箫一听，默默在心里想，看来覃小西还是会做吃的嘛，靳园长刚才的说法果真夸张了。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靳嘉没好气地说：“结果她连涮个火锅都搞不定，手忙脚乱的，打翻了一盆水，直接浇在插了电炖锅的插排上，插排冒了烟，要不是监控室的保安看见食堂里冒烟，及时掰了电闸，那食堂该起火了，她带着一群五岁多的小萝卜头，能跑得出去？” “你说说她这丫头，我也不求她能好好做顿饭了，她连一顿火锅都搞不定！火锅底料现成的，不用她调，往锅里倒点水烧开了，再把超市买的那些丸子蟹肉棒和海带结千张结扔进去，煮熟了就行了，她连这都搞不定！”说到兴头上的靳嘉喋喋不休且气愤地吐槽，“她一顿火锅都搞不定，还能差点把这幼儿园的食堂给烧了！要不是她还算有点亲和力，小朋友们都喜欢她，家长也觉得她比之前那个生活老师更负责，小朋友也都帮忙跟家长说好话，说小西老师要是不照顾他们了，他们以后就赖在家里不上学了，否则就凭我，哪里保得住她？” 逼逼叨叨说了一通，越说越觉得自家这孩子糟心，靳嘉忍不住一阵唉声叹气。 如果靳嘉刚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那笙箫也不知道该什么合适了，只得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努力给似乎有些跳脱的覃小西开脱，“也许，她也是好心，只是不小心……” “我当然知道她是好心啦，要不我能原谅她？”简直为熊孩子操碎了心的靳嘉说，“她那天之所以跟大师傅借用食堂的厨房，领着一群小朋友们煮火锅，就是为了安慰他们班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生活挺艰难的，当爹的简直不是东西，老婆怀着孩子就在外头乱来，又一直不顾家，领了点工资，也不说给家小吃点好的，就拿着钱去哄他在外头找的那个小情人，孩子妈受不了就跟他离婚了，孩子也不要，自个儿另外找了一个，当爹的简直不是人，前脚跟老婆离了婚，后脚就把小情人接到家里来，那插足人家婚姻的小三也不是个东西，把孩子爸管得死死的，听说好几次险些把那小姑娘带去扔掉了。” “听说孩子爹妈离了婚，孩子过得不好，小西和他们班的班主任就以走访家长的名义上门拜访，拎了不少吃的喝的给那孩子，小西她们去了好几次，结果后来才听这小姑娘的邻居说，她们好心送去的东西，这小姑娘是半点都没捞着，全被那小三儿扣住了，塞给自己带来的孩子了。那邻居就跟小西她们提议，让小西别再往家里送了，吃的喝的直接在学校给孩子。” “当爹的没心肝，半点儿事不管，也就是孩子奶奶心疼孩子，可惜老太太身子骨不大好，就跟老妈子似的在家伺候那不要脸的再婚夫妻和小的，没什么经济来源，她自己也得依附这唯一的儿子生存，哪敢跟儿子大小声？可怜她只能偷偷摸摸对小姑娘好，可儿子和新媳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太太自己也苦，能吃饱饭都是奢望。” “小姑娘是爹不疼娘不爱，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好，天天哭兮兮的，小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领着一群小朋友千方百计逗她开心，那天心血来潮，就跟食堂的大师傅借了锅灶，说要给她涮火锅，结果--” 说到这里，靳嘉又忍不住叹了叹气，“这孩子，心肠倒是不错，就是她那手太残了，老是好心办坏事！” 笙箫终于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覃小西这姑娘似乎挺逗的。 不过，想到靳嘉提及的那个可怜的小姑娘，笙箫心里不禁升腾起一丝怜悯，“靳园长，要不这样，我今儿不是带了这么多吃的过来嘛，反正狄伽吃不完，你给那小姑娘多留点儿，还有一些零食，零食也可以给她拿一点，就是玩具不合适，我这次带过来的都是小男孩喜欢的玩具。” “我其实刚才就想到这个了，”靳嘉再向看满怀善意和诚恳的笙箫，目光里又多了一丝欣慰和满意，“不过你既然主动提到了这个，那我就更要给小姑娘分一些了。其实小西差点烧了食堂之后，幼儿园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都知道了原委，之后每次来学校接送孩子的时候，都会尽量给那小姑娘带一点，好些家长都说，自家就是困难，孩子也没像这小姑娘这么可怜的，所以能照顾就尽量多照顾一二。” “所以说，人性本善，”笙箫笑着总结，“在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看见别人有困难，都会尽可能伸出援助之手。” “那倒也是。”靳嘉深以为然。 笙箫又跟靳嘉闲扯了几句，怕再继续在这儿耽搁，小狄伽就要下课吃午饭了，就跟靳嘉提出告辞，她得去教室外面看狄伽几眼，不过靳嘉却冲她摆了摆手说：“干脆我带你过去，我在这办公室坐久了，这腰也不大舒服，跟你出去走走，就当在外面散散步健身了。” 笙箫迟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有靳嘉再前面给她领路，也省得她费劲啦地找狄伽教室了，于是就跟着站起身的靳嘉一起往外走。 第564章 不气死她就算客气的了！ 第一次来狄伽幼儿园的笙箫，默默跟在热心领路的靳嘉身后，再次打量幼儿园里的一切。在幼儿园上学的都是一群幼年的孩子，为了保证这些孩子们的童心童趣，幼儿园的装修通常都五颜六色的，墙面或塑胶地面都涂上了各种卡通图案，花花草草或者动画片卡通形象。 小朋友们的班级名称，也都充满了童趣，都带着花花草草或者某种水果，再不就是其他比较美好的事物，比如彩虹班月亮班，或者向日葵班什么的。狄伽所在的大班名称就是彩虹班，教室外的一整面墙上就应景地涂了一道巨大且七彩斑斓的彩虹。 有一手创办了蓓蕾幼儿园且很熟悉学校布局的靳嘉在面前带路，笙箫没一会儿就到了狄伽教室外面，听了萧腾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实在没勇气进教室去找狄伽，只敢在窗户外面看着正在上课的小家伙。 教室里坐了三十来个小朋友，穿着统一的幼儿园制服，笙箫并不知道哪一个是狄伽。 其实她之前也找萧腾要过狄伽的照片，但萧腾当时直接很不客气地一句：“你看了照片又如何？反正你又记不住他的脸，再看见也认不出来！”把她堵得无话可说，也不再要照片了。 教室里正在上课，孩子们大多规规矩矩坐着，两只小胳膊交叠着，摆放在绿色的小塑料桌上，年轻温柔的女老师正在教大家读古诗《静夜思》，女老师先口齿清晰地读一遍，孩子们再跟着读一遍，三十多个小朋友一起读，声音有些参差不齐，但读出来的声音都是奶声奶气的，让人心都忍不住跟着化掉了。 “喏，那个，第三排第二列的小男孩，头发有点卷的那个，就是小狄伽了。”靳嘉很贴心地在一旁指认。 笙箫迫切的目光瞬间扫了过去，果真看见了一个头发微卷的小男孩。从窗户这个角度看过去，笙箫只能看见小家伙的侧脸，看不见正面，但光是一个侧脸就让笙箫眼底发红，小朋友看起来肉嘟嘟的，皮肤也白皙光滑，似乎继承了父母绝佳的外貌，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男孩。 如果她当年没有突然离开，是不是就可以看着小家伙长大，可以跟小朋友打成一片，可以听着小家伙用好听的小奶音喊她干妈？她其实很受小朋友欢迎的，从小就领着底下几个堂弟堂妹，从呱呱坠地把他们带到上小学的。 又或者，她是不是也能跟那个傻瓜似的男人，生出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可她当年怎么就那么决绝地离开了呢？ 笙箫没在窗外待多久，很快就怅然若失地跟着靳嘉一起离开了。 有个调皮的小朋友上课走神，不经意往窗户这边看了眼，小家伙没见过笙箫，不禁朝笙箫多看了几眼，但瞥见园长奶奶也跟在一旁，这才受了惊吓似的收回目光，又规规矩矩坐着听课。 害怕小狄伽一会儿也不经意往窗外看，到时候自己的形迹就被他发现了，笙箫没看几眼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怎么样，小家伙是不是看起来很可爱很漂亮？”跟笙箫并肩的靳嘉一边走一边笑着问。 “嗯。”笙箫眼底不知不觉就有些湿润了，她深深吸了口气，笑着说：“这很正常，他父母都好看，生了一副叫人羡慕嫉妒恨的好皮相，男帅女美，这两个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肯定长得漂亮。 “那倒也是啊，长相好的父母，我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我那小叔子和弟媳就都长得挺不赖的，但跟小狄伽的父母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啊，小狄伽的父母，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夫妻了，当真令人嫉妒啊。” 靳嘉羡慕嫉妒恨的语气，让笙箫险些笑出声来，“靳园长您也长得不错啊，风韵犹存，从您这面相看，当年应该也是一枝花，走到哪里都很招人喜欢？” “那可不。想当年，我可是连队一枝花啊！一群新兵蛋子眼都看直了，那些个老兵也差不多，一有空就跑来偷看献殷勤！”提起当年的美名儿，靳嘉一时间就有些飘了，“我那时候不晓得有多风光呢，可惜眼神不大好，挑来挑去挑了小西她爸那愣头青--” 靳嘉对这事似乎挺遗憾的，言语之中颇有些郁闷，不过很快她又心满意足地说：“好在他那脸还挺耐看的。” 笙箫就笑了笑，“有你们这对高颜值的父母，小西才能生得这么好看。” “那是。”身为一个女人，无论什么年纪，最喜欢的听的话，大概就是别人夸自己长得漂亮了，更何况靳嘉是真的漂亮，哪怕如今的她已经年近五十了，也的确如笙箫所说的那般风韵犹存气质绝佳。 笙箫觉得身为一园之长的靳嘉，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不知不觉就跟她多闲扯了几句。 而跟她闲扯的靳嘉，聊着聊着就突然回过味来，不由笑着挑了挑眉，“你这丫头，这小嘴巴可真厉害，把人哄得舒舒服服的。” 笙箫眨了眨眼，表情和眼神都十分无辜，“我可没哄您啊，您是真的漂亮嘛。” 靳嘉定定地看了笙箫好几眼，不由惆怅又遗憾地说：“你这小丫头，要是我家姑娘就好了。跟你比起来，我家小西简直不能更糟心了。我出门跟闺蜜喝茶逛街，换了几身衣裳在镜子前头看看怎么样，你猜她怎么着？她就一旁疯狂吐槽，说，妈，您都一大把年纪了，随便穿穿也就得了，何必跟小姑娘似的，出门前各种换衣服照镜子！我难得跟她爸出去逛逛街看电影，她就躺在沙发上拍我跟她爸出门的背影，然后在朋友圈里发动态吐槽，说我跟她爸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年轻约会看电影，我真的是，真是恨不能一巴掌呼死她！她爸平时挺疼她一爸，几乎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但每次碰到这种情况都跟她说，闺女你收拾收拾行李，打包去你小叔家住几天，我害怕我一个没忍住，直接给了你一耳光，瞧你这话说的，你这实在太糟心了，你爹我就是再疼你，我也实在听不下去了！” 瞧这叨叨叨吐槽得！笙箫实在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嗤嗤笑了几声，努力憋住笑意感慨，“都说逗比孩子欢乐多，我觉得您家的气氛，平时应该挺欢乐的？” “欢乐嘛，倒是挺欢乐的，可我不想要这种逗比欢乐，我想要彩虹屁，”靳嘉表情很幽怨，有种不符合她年纪的孩子气，“彩虹屁多好啊，每天多听几句彩虹屁，我觉得我心态还能再年轻个好几岁！就可惜我家那丫头--” 靳嘉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分外惆怅地叹了叹气-- 她家那丫头什么时候会吹她的彩虹屁？不气死她就算客气的了！ 话说，狄蔚然打哪儿找的小五妹？她怎么就没能生出小嘴儿这么甜的小棉袄？ 第565章 你跟那位顾小姐啥关系 时间过得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就快十二点了，眼看着小朋友们就要下课，笙箫就没再继续逗留了，跟相见恨晚的靳嘉道了别，又约好了有空一起出来坐坐，笙箫就转身打算离开幼儿园。 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的靳嘉，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忙碌。 笙箫独自走在教室外空荡荡的塑胶操场上，目光游移地看着塑胶操场和游乐场的每个角落，想象着小家伙在操场和游乐场玩乐时欢快的小身影，微微湿润的眼睛又开始泛酸发涩。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深深吸了口气，弯腰按了按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隐隐作痛的膝盖，再转身往幼儿园大门口那边走。 门卫大叔端着保温杯，正在道闸旁边转悠，似乎怕有人打着中午给孩子送饭的名义，硬往幼儿园里面闯，笙箫慢吞吞地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他了。 大叔一转身，也看见往外走的笙箫了，立即很热情地打招呼，还很纳闷地问：“狄伽干妈，快中午了，您这就要走啦？不陪孩子吃饭聊天吗？” “不了。”笙箫摇摇头，很勉强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有点事要忙，得尽快赶回去，下次再说。” “哎，这上班族啊，就是事情比较多，工作和孩子两头难兼顾，职场妈妈太难了。” “可不是吗。”笙箫苦笑了下，又客客气气地跟这位热情的门卫大叔说，“我有点事先走啦，下次有机会，再跟大叔聊啊。” “哎哎，狄伽干妈，没事，我就一大老粗，聊不聊都无所谓，您有事就赶快去忙，可别耽误事儿了。” 出了门口道闸，笙箫在门口深吸了口气，从外套兜里拿出手机，在导航软件上输入目的站，点击搜索路径，她以后肯定还要再来这家幼儿园，但不会每次都打车过来，毕竟家境摆在那里，她还想着努力帮哥哥还贷款，不能一直奢侈浪费了，她得找一下坐公交车回去的方式。 庆幸的是，距离幼儿园不远的拐角处就有个公交站台，有好几趟直达市中心的车，在市中心上下车的公交站台刚巧都在她住的小区大门口。 笙箫查到了合适便捷的公交路线，就兴冲冲地照着导航往那个公交站台走，没注意路旁有辆熟悉的车。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黑色的帕萨特极其缓慢地在路边行驶着，小心谨慎地驶过几道缓冲带，再把车停在幼儿园门口专门设立的其中一个临时停车位上。 车门被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手上拎着一份阿嫂私房菜的打包袋。 “哟，萧先生您也来啦。”守了很多年大门的门卫大叔显然对来人很熟悉，一看见他就很热情地打招呼。 来人正是萧腾。 “魏叔。”他冲门卫大叔点点头打了声招呼，随即又淡笑着解释，“想着中午也没什么事，就来看看狄伽，前段时间有点私事要处理，也有段时间没来学校陪他吃午饭了。” 大叔看见他十分感慨，“萧先生，你这干爸当的客真称职！我觉得比狄伽亲爸还称职，隔三差五接送他上学就不说了，还动不动就来学校看他。” 萧腾淡淡笑了笑，“小家伙到底叫我一声干爸，我也该做好一个干爸该做的。” “也是。”魏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掏出兜里的门禁卡就要开道闸，忽然想到刚离开不久的笙箫，又转身看了看等在一旁的萧腾，“萧先生，刚才有个小女孩似的姑娘过来，带着咱们幼儿园的探视卡，那卡上写着她小狄伽的干妈--” “嗯，我知道，”萧腾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说，“我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刚巧在路边看到她了。” 她才不会告诉这位好八卦的门卫大叔，他就是知道笙箫来幼儿园了，才挑今天过来呢。 “……萧先生，您认识她啊？”愣了几秒的门卫大叔下意识问，但不等萧腾说话，他就用那只空闲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脑子，你们一个是孩子干爸，一个是干妈，当然认识……” 门卫大叔恍然大悟的声音又一次戛然而止了。 “萧先生。”大叔愣愣地看着萧腾，神色古怪地喊了声。 “嗯？怎么了？”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您直说。” “哦。”大叔又迟疑了几秒，说出自己脑海中灵机一动刚想到的某种可能，“您和那位顾小姐，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萧腾心中猜到了某种可能，但不确定自己想到的跟老魏是不是一个意思。 “……您和那位顾小姐是不是一对儿？”门卫大叔很八卦地问。 果然是他想的这样！萧腾笑了笑，心中又有些落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初次见过他和顾笙箫的人，似乎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可他们始终都不是那种关系。 “魏叔，您为什么这么觉得？”萧腾很纳闷，“难道就因为我们分别是狄伽的干爸干妈？” “嗯，对啊，一个是干爸，一个是干妈，干爸和干妈，这一对儿不挺好的吗？” “我单身众所周知，万一那位顾小姐并非单身呢？你这么说……” “啊？”门卫大叔似乎没想到这种可能性，也许因为对方看起来太年轻，不像是有了对象的样子，此刻再听见萧腾这么一假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万一人家真的有对象了……大叔赶紧慌张道：“萧先生，我就随口一说，麻烦您帮个忙，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免得让人家不开心，不然我也挺抱歉……” “没事，魏叔，”萧腾安抚他，“你别多想，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顾小姐一直都是单身。” “可，不是，萧先生，这-”大叔急了，有点语无伦次了，“老魏我尴尬着呢，合着您就是在涮我呢？” “哈哈，别生气，就开个玩笑嘛。”萧腾笑着安抚。 大叔叹了叹气，“算了，我跟您计较什么呀？本来就是我老魏多嘴。” 萧腾又闷声笑了笑，又对魏大叔说：“吃饭时间快到了，魏叔，麻烦帮忙开下道闸，我要进去找狄伽了。” “哎哎。”好八卦的魏叔工作还是认真又负责的，赶紧从兜里掏出门禁卡，往道闸刷卡区一按，电子道闸的两道门很快就自动打开了。萧腾拎着打包袋子，步伐从容地通过道闸，径直往幼儿园里面走，留下大叔在门口，大叔跟守着宝贝似的，把刚打开道闸的门禁卡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中午十二点有不少家长来学校找孩子，大叔又转身看着门外的马路，不放过每一个试图进学校的人。但他还没等到任何一个家长的影子，就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刚才是不是被萧腾忽悠了？ 话说，这位小狄伽的干爸，跟那位突然出现的顾小姐，也就是小狄伽的干妈，到底啥关系？ 第566章 我为什么要生这么个臭小子，天天来气自己 中午十二点，幼儿园下课铃声准时响起，被迫规规矩矩坐了大半个小时的小朋友们，总算可以放松了，再想到马上就可以吃到胖大叔做的好吃的，大家更是大声欢呼起来。 生活老师拉着小推车，把食堂大叔大婶提前打包好的午餐运到教室里，孩子们一看见生活老师，立马就叽叽喳喳地问老师，胖大叔中午给做了啥好吃的，有没有自己喜欢吃的小鲫鱼可乐鸡翅红烧肉……年轻温柔的生活老师故作威严，让大家都在位置上乖乖坐好，不然中午就不给吃饭了，大家就都像上课一样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但眼睛都止不住地往小推车上看，香喷喷的味道飘在空气里，有人舔着嘴唇猜测都是啥好吃的。 几乎每个班都是类似的情况，生活老师们把午餐运过来，再一一给在学校吃饭的孩子们分发午餐套盒。 不过在彩虹班，生活老师覃小西跟往常一样，拉着小推车过来给大家分发午餐。经过小狄伽时，覃小西便很小声地在小狄伽耳边温温柔柔地说：“狄伽，老师今天就不给你发午餐啦，你家人给你送了饭，在园长办公室，我要看着其他小朋友吃饭，你自己去靳奶奶办公室好不好？” 小狄伽眨了眨漂亮澄澈的大眼睛，有些不理解今天这奇怪的情形，他家人之前每次给他送午餐，都直接在教室外面等着他哎，今天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去靳奶奶办公室？ “谁给我送的午餐啊？”聪明的小狄伽奶声奶气地问。 “呃--”覃小西有点招架不住这孩子的聪明，沉吟了片刻后直接睁眼说瞎话，“这个小西老师也不知道，我也是刚才听你靳奶奶说的，你直接过去呗。” 小狄伽虽然觉得事情挺奇怪的，但还是乖巧听话地“哦”了一声，然后从自己的位置站了起来。 而此时，在通向小狄伽教室门口的一处走道上。 拐道去上了个厕所再过来的萧腾，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狄蔚然，英气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语气不太友善地嫌弃道：“你怎么也来了？” “嘁，你这不废话吗？我儿子在这儿上学，我中午趁休息来学校看看孩子，这不很正常吗？”狄蔚然一副“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萧腾，“倒是你形迹可疑啊，你来干嘛？” 萧腾也冷笑了声，反问的语气讥讽道：“我干儿子在这儿上学，我趁着中午休息时间来学校看看他，这不也挺正常的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我‘形迹可疑’了？” 想想自己突然来这里的真实目的，狄蔚然对萧腾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心知肚明，也懒得戳穿他，只是神色讥讽的冲他嗤笑了声，丝毫没想到自己这种行为是“五十步笑百步”，他转头便步伐从容不紧不慢地往教室那边走。 萧腾略思索片刻便明白，狄蔚然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幼儿园的靳园长暗中给他通风报信了。 靳嘉除了是一手创办了蓓蕾幼儿园的退伍女兵，也是狄蔚然大姐夫靳崇安的嫂子，这沾亲带故的，关系可不就比一般学生家长要亲近多了吗，若非如此，狄伽未必会在这家幼儿园上学了。狄伽在学校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园长靳嘉必定会通风报信，第一时间告诉狄蔚然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有一天，有个拿着幼儿园探视卡的年轻女子跑过来，说是狄伽的干妈，靳嘉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这自然要第一时间通知狄蔚然这件事了。 其实萧腾猜到笙箫今天会过来，之前几次看见她因为洛佳佳掉眼泪，又那么迫不及待想看见狄伽，他就觉得笙箫肯定等不了太久，他太了解笙箫按捺不住的性子了，于是中午又提前了半个小时离开，拎着叫外卖订的午餐，打着给小狄伽送午餐的名义来学校蹭小朋友的饭。 没错，他就是来蹭饭的，太久没吃到笙箫做的饭菜了。 他如果没猜错，狄蔚然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他手上不也拎着一份小厨娘的外卖么？ 怀着相同目的的两个无良家长，各自拎着一份沉甸甸的外卖，步伐从容且慢条斯理地往小朋友的教室那边走。 才五岁的小狄伽很活泼，蹦蹦跳跳地往教室外走，然后熟门熟路地拐弯打算往园长奶奶的办公室走。不过他出了教室后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呆愣地看着前方的两个年轻男人。 “爸爸！干爸！”小狄伽愣了几秒后，随即眉开眼笑地冲两人喊了喊，迈着小短腿跑向两人，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说，“你怎么跑来看我了？” “当然是来给你送午餐了。”爱逗儿子的狄蔚然难得正经一次。 萧腾也是淡笑了声，“来给你送点午餐。” 开心的小家伙跟炮弹似的往前冲，没一会儿就冲了过来。 “干爸，我好想你哦。”小狄伽冲过来抱着萧腾，才五岁的小家伙个头还小，只能抱住萧腾的大腿。萧腾一只手至今还绑着石膏，一只手拎着沉甸甸的外卖，腾不出手摸小家伙的小脑袋，小家伙不免有点失落，“干爸，你这个受伤的胳膊，还要多久才能好啊？你都不能抱着我举高高了。” 胳膊绑着石膏，做什么事都不太方便，萧腾自己也有些无奈，可他也没什么办法，“医生说，还要个把月。” 小狄伽忧伤地叹了叹气，“哎，怎么还要这么久啊？” 被完美无视的亲狄蔚然爹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冷冷地笑了声，再转头看看那两个抱在一起，宛若亲父子的一大一小，狄蔚然不禁气闷道：“我为什么要生这么个臭小子，天天来气自己？” 听见狄伽一声惊呼，给小朋友们分发午餐的覃小西便往外面看了眼，一眼就透过窗户看见萧腾和狄蔚然，正诧异他们怎么过来了，就听见狄蔚然一声幽怨的吐槽，顿时笑了笑，小狄伽跟他爸关系一直挺诡异的，这对父子外貌极为相似，除了眼睛更像洛佳佳，狄伽宛如缩小版的狄蔚然，按理说应该很亲近才对，可这俩父子经常拌嘴，听说隔三差五就要大吵一架，然后小狄伽就气急败坏，收拾小包裹离家出走。 而毫无疑外，跟亲爸大吵一架的小狄伽，每次离家出走都去找他的亲亲干爸。 第567章 你们到底来干嘛的 秋日的中午，阳光还不错，蓓蕾幼儿园教学楼的过道上，穿着一身小制服的狄伽，一路蹦蹦跳跳，小手紧紧抓着亲亲干爸终于腾出来的手，开开心心地去园长办公室，一大一小并排着往前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父子呢。就在这一大一小后面，一个表情阴郁的俊美男子，一手拎着一份外卖，眼神愤恨地盯着他们欢快的背影。 拎着外卖的是狄蔚然，他看着前面那两个宛若亲父子的一大一小，怀疑自己选择今天来幼儿园，大概是个错得不能再错的决定。瞧瞧他现在像个什么？他觉得自己像古代跟着主子爷出门逛市集的小跟班，一大一小两个主子爷在前头挥金如土地买买买，他就负责跟在后面拎着两位爷大肆采购的各种物品。 可气人的是，他竟然还是心甘情愿当这个小跟班的！ 狄伽想牵着他干爸的手去园长办公室，可萧腾一只手至今还绑着石膏，一只手拎着沉甸甸的外卖，于是这聪明又机灵的小家伙，又一次眨着那双遗传自洛佳佳的漂亮大眼睛，撒娇卖萌的语气对他软乎乎道：“爸爸，你帮帮忙好不好？小狄伽想让干爸牵着我。” 自从多年前对那个女人上了心，他就再也无法决绝这双眼睛的主人向他提出的任何请求。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般，他一手拎着自己故意点的外卖，一手拎着萧腾点的外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跟那个女人的爱情小结晶，欢天喜地地跑到别的男人身边，肉乎乎的小手牵着别人的手，有说有笑宛若父子地往前走。 再次一着不慎，又变成了小跟班的狄蔚然，浑身散发着幽怨的气氛，直到走进了靳嘉的办公室，这股气息才稍微消散了些。 两大一小刚走到靳嘉办公室门口，就都闻见了空气里飘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都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 “哇噻，好香啊！”小狄伽猛地吸了吸灵敏如狗的鼻子，兴奋惊呼了声。 两个大人倒是善于压制情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宇间都别无二致地浮上了一丝怀念，前不久已经尝过笙箫手艺的萧腾还好一点，但狄蔚然已经多年没再尝过笙箫的厨艺了，他眼底的怀念更浓。 一直等在办公室的园长靳嘉，早已经摆好了笙箫做的所有菜，闻着香喷喷又浓郁的味道，她就快忍不住了，希望小狄伽早点过来吃饭，她也跟着蹭一蹭这丰盛的午餐，终于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动静，她便迫不及待地抬头朝办公室门口看了眼，没想到意外看见了两个大人。 “你们怎么来了？”靳嘉诧异地看着两个多出来的人，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至于狄蔚然那浑身藏不住的幽怨和愤懑，习以为常的靳嘉直接无视了，自从狄伽两年前进入幼儿园，类似的情况几乎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小狄伽跟他爸似乎天生气场不对盘，但跟他干爸萧腾关系却特别和谐。 “哇，好多菜呀！”小狄伽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办公桌上的那些菜。 “是呀，”没等到两个大人回话，靳嘉也不着急，索性就先附和奶乎乎肉嘟嘟的小狄伽，“你们这个亲戚厨艺挺好的，说有点事要经过学校，就顺便给你做了这么多菜送到学校。” 小狄伽舔了舔小嘴唇，松开萧腾的手指，腾腾腾地跑到摆了很多菜的办公桌前，“这些都是给我吃的吗？” “嗯，对呀，小狄伽是个乖宝宝，可招人喜欢呢，就给你做这么多菜。”靳嘉怜爱地看着小家伙，拿了之前拆开尝菜的那双一次性的筷子，夹了一块酥软的牛肉塞进狄伽嘴里，“快尝尝这牛肉好不好吃。” 番茄牛腩味整体道偏酸咸，牛腩经过文火炖煮后肉质酥烂，番茄、葱姜蒜、生抽、胡椒粉以及水溶栗粉等配也经过炖煮后入味，因勾芡而浓郁的汤汁裹在牛肉表面，这样的牛肉咬紧嘴里，酸甜咸鲜的味道立马盈满唇齿，如此好吃的味道令小狄伽连点头都顾不上了，小嘴唧唧地咬着那块牛肉，本就肉嘟嘟的腮帮子更是鼓起来。 靳嘉看着小家伙如此，慈爱的眼底满是笑意，把就比桌子高出一个头的小狄伽软乎乎的身子抱起来，搁在她提前准备好的凳子上。小狄伽一边嚼着牛肉，一边含糊不清地冲她说了声谢谢。 鼻翼间充斥着熟悉又怀念的味道，狄蔚然无比自然地把手里的两份外卖放在桌子上，去摆在墙角边的一摞塑料凳子上拿起两个，再回到摆满了菜的办公桌旁边，一个凳子留给自己，一个递给正拆一次性筷子的萧腾。萧腾一点都不客气，看见凳子放在自己脚边，二话不说就直接坐上去。 刚把小狄伽放在凳子上的靳嘉愣愣地看着无比自然地坐在桌子旁，若无其事地拆了一次性筷子，再跟在自己家吃饭一样自然地夹着顾笙箫晌午送过来的菜。 “你们……”靳嘉看了眼摆在桌子上没拆封的两份外卖，神色说不出的古怪，“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两个男人动作神同步，夹菜的动作都顿了顿，又彼此转头对视了眼。 “干爸刚才说，他是来给我送饭的，他说好长时间没来学校给我送饭了，今天中午刚好没什么事，就买了饭菜过来看我！”吃完一块好吃到险些把舌根嚼了的番茄牛腩，小狄伽很主动地为干爸解释了句。 至于跟他有仇的亲爸狄蔚然，鬼才管他是来干嘛的呢。哼。小狄伽小眼神瞟了他爸一眼。 看见他这气人的小动作，狄蔚然努力深呼吸，不然他担心自己一个没忍住，一巴掌呼死这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萧腾倒是没注意这对父子之间的暗涌，笑意浅浅地冲靳嘉说：“是啊，有段时间没来看小朋友了。” 听起来似乎很合理的话刚落下，靳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边狄蔚然就转过头，也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神色诧异古怪的靳嘉说：“对啊，我也是来给狄伽送饭的，我最近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很长时间没来学校看狄伽了。” 他来给狄伽送饭？ 靳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神色淡淡的狄蔚然！ 这家伙，他难道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顾笙箫来学校探望狄伽的事，在跟顾笙箫分开后的第一时间，她可是给他打了电话的。 第568章 我们就是找借口来蹭饭蹭菜的！ “蔚然啊，那个，你之前给自个儿找的那个小五妹，来学校看小狄伽啦，她脖子上挂着佳佳以前给她申请制作的那张写着狄伽干妈的幼儿园探视卡。” “哦，对了，你家这个小五妹，不是空手过来的，带了好几大包东西过来，除了几个狄伽喜欢的玩具，一些小孩子比较喜欢吃的零食，剩下的全都是她今天刚做好的菜！” “你家小五妹说，她之前一直不在宜城，直到最近才回来，今天第一次来幼儿园看孩子，心情比较激动，在超市买菜，一不小心就买多了菜，又一不小心把食材都处理了，全部都做成菜了。她就给几个朋友留了午餐，另外给自己也留了一份，剩下的全都打包送到幼儿园给狄伽了。” 晌午送走了顾笙箫之后，给狄蔚然打电话的靳嘉，是这样在电话里跟他说的。 她还狄蔚然强调，说顾笙箫做的菜太多了，几个成年大人一起吃，中午都未必能一顿解决完。 当时狄蔚然还在电话里笑了笑，说：“是吗，她做了多少菜，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然后有些唏嘘的靳嘉就跟他说：“要不这样，我一会儿挂了电话拍给你看看。” 等挂了电话，靳嘉真的对着被她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的那一大桌子菜，各个角度“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再马不停蹄地用微信发给了狄蔚然！ 然后狄蔚然大中午拎着一份外卖跑到幼儿园，跟她说他来给小狄伽送午饭？ 狄伽缺他这一份午饭吗？ 那一大桌子菜，不够狄伽一个人吃吗？ 这些菜，就小狄伽这小小的人儿，接连几天都吃不完好不好？ 靳嘉越想越觉得古怪，连美味的饭菜都顾不上吃了，狐疑的目光在狄蔚然身上来回打量，一连看了好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哎，你今天到底什么情况？你到底来干嘛的？千万别告诉我，你其实是来蹭饭的！” 暂时没有暴露的萧腾为了让自己给狄伽送午饭的行为看起来更合理一些，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把摆在一旁的阿嫂私房菜外卖包装袋子打开，再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狄伽，干爸刚跟给你带过来的菜，虽然不一定能比上桌子上这些菜，但你要不多少给干爸一点面子？” 小狄伽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很给面子地冲他重重地“嗯”了声，然后在他亲爸狄蔚然幽幽的目光中，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在可降解塑料盒里夹了一块千页豆腐，塞进嘴里“嗷呜”一下咬了一大口。 深知萧腾脾性的狄蔚然，暗自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心想不能光自己一个人丢脸啊，好兄弟嘛，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这要丢脸，自然也得一起丢了！ 于是面对靳嘉那古怪打量的眼神，狄蔚然也懒得再找什么借口了，直接厚着脸皮承认了，“好，靳阿姨，我其实就是找借口--” “找借口？”靳嘉下意识问，“你找什么借口？” “为了合理蹭饭蹭菜啊！”狄蔚然不以为耻理所当然的语气冲狐疑的靳嘉解释，“我家这亲戚厨艺好，我以前就尝过她做的菜了，那时候就觉得比餐馆的菜还好吃呢，就是有些可惜，她这几年一直不在宜城，所以我就几年都没机会再吃上她亲手做的菜了，她前不久回来，跟我这有点矛盾，说什么都不肯来见我呢，我也是无可奈何，还是没机会再吃她做的菜，这不晌午听你说，她来学校看小朋友，做了这么多菜嘛，我寻思着不如来蹭一蹭！” 这个听起来有些荒谬的想法，其实刚才也在靳嘉的脑海里晃了晃，只是她觉得这个猜想似乎太过荒谬了，就没再往这个思路上考虑。 可现在，狄蔚然竟然亲口跟她说，他大中午突然装模作样地拎着一份外卖来给狄伽送饭，其实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跟着自家儿子蹭饭蹭菜？ 是她耳朵刚才听错了，还是狄蔚然口误说错了？ 靳嘉有点呆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狄蔚然，“……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不是啊，我当然不是开玩笑了！”狄蔚然无比坦然地摇头说，“我今天的的确确是为了来蹭饭的。而且不光我一个人--” 萧腾见狄蔚然坦然承认了，就知道自己今天糊弄不过去，一听狄蔚然说不光他一个人来蹭饭，就知道同样来蹭饭的自己该说话了，于是“咳咳咳”了几声，“靳阿姨，我也是来蹭饭的。” “你？”靳嘉觉得自己脑子今天似乎不够用了，这一个两个今天都怎么回事？怎么都拐着弯儿跑过来蹭饭？ 默默听了半天的小狄伽不高兴了，聪明的小家伙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双手叉着圆滚滚的腰身，“所以你们今天就不是来给我送饭的，你们是找借口来蹭我的饭菜！” 本来很高兴的小家伙，突然生气地摔了筷子，靳嘉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哎，开开心心的小家伙被你们惹恼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哄啊。” 说完，靳嘉又有些好笑地“扑哧”了下，拿着筷子愉快地跟着蹭这美味的饭菜。 狄蔚然瞥了眼萧腾，以他们都能看懂的眼神交流-- 狄蔚然：我跟这小混蛋天生气场不合，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你一句话，哄他的任务还是交给你。 萧腾：你跟你儿子一直合不来，你是不是还挺得意的？你就没想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狄蔚然：无所谓，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萧腾：等以后？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 狄蔚然：你别啰嗦行不行？赶快先把这小祖宗哄好，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了，咱们事后再掰扯也行啊！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眼神已经交流了一番，萧腾实在受不了狄蔚然这不负责任的亲爹，努力深呼吸了一下平息情绪，再低着头凑到气呼呼的小狄伽身边，循循善诱地对他说：“小狄伽，今天这饭菜是不是很好吃？” 气呼呼的小狄伽回给了他一声“哼”，扭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腾无所谓，又继续诱导：“那你想不想以后一直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桌子上的菜散发出香喷喷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又透过空气传到小家伙灵敏的鼻孔里，小家伙情不自禁地舔了舔沾了不少油渍的小嘴唇。 听见萧腾说以后一直吃这么好吃的菜，小家伙的小眼神亮了亮，刚才气呼呼的心态隐约有点松动了。 第569章 你要跟她说，小狄伽很乖的 从靳嘉坐的那个位置，可以看见小狄伽脸上的表情变化，她挑着眉无声地笑了笑，冲萧腾比了个大拇指，萧腾就知道这小家伙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暗自笑了笑，又继续攻略这小家伙，“狄伽，干爸和你爸爸，都认识你家这个很会做菜的亲戚哦，你爸爸得罪了这个亲戚，但我还可以去找她，我可以让她帮你做菜哦。” 闻着空气里这香喷喷的味道，小狄伽不断舔着沾满了油渍的小嘴唇，小眼神儿又比之前更亮了。 萧腾继续说：“狄伽，你想不想一直吃这个亲戚做的饭菜？” 小狄伽：“……” 特别想疯狂点头的小狄伽眼珠子转了转。 耳边继续响着干爸温和的声音，“只要狄伽原谅干爸和你爸爸今天来层饭蹭菜的行为，不再生我们的气，干爸就去找你家那个亲戚，让她以后继续帮你做各种好吃的菜。” 小狄伽：“……” 哦，说白了就是为了让他原谅他们欺骗自己的恶劣行为呗。 被诱导的小狄伽又扭过头，非常愤怒地哼了声。 “小狄伽，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吃了吗？” 小狄伽：“……” “哎，可惜了这么好吃的饭菜，你家这个亲戚的厨艺，比很多餐馆大厨还要好呢。” 小狄伽：“……” “真是可惜了，既然你不想一直吃她的做的菜……” “既然她厨艺这么好，做的饭菜这么好吃，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找她做，直接让她做给你吃？”快被干爸烦死的小狄伽突然转过头，冲萧腾大吼了一声，“你为什么还要拐着弯儿，跑来蹭我的饭菜？” 萧腾：“……” 狄蔚然：“……” 一直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地听着萧腾诱导自己儿子的狄蔚然，险些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让你刚才在那儿装逼，说老子得罪了顾笙箫，但你可以让顾笙箫帮忙做菜！ 这下好了？被个小孩子戳穿了，看你面子往哪里搁！ 心情莫名愉快的狄蔚然，觉得小狄伽不愧是自己和洛佳佳的儿子，这小脑袋瓜子果然机灵又聪明，能噎得萧腾说不出话来！ 萧腾岂会不知道多年兄弟的狄蔚然什么心态？威胁的目光瞬间朝狄蔚然扫了过去！ 萧腾：要不你自己想办法哄你儿子？ 狄蔚然眼神闪了下。 狄蔚然假笑：还是不要了，我跟他天生气场不合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腾：那你在一旁幸灾乐祸是什么意思？ 狄蔚然：哪有？你肯定看错了！ 萧腾：呵呵。 狄蔚然：好兄弟，你再接再厉啊。 萧腾：滚犊子！ 狄蔚然：小家伙已经心动了，你继续再加把油呗，半途而废，这可不是你的个性啊。 萧腾：我不半途而废，还得看看对象是谁，我在这儿辛辛苦苦帮你哄儿子，你在一旁给我幸灾乐祸，我难道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吗？ 眼看着小狄伽已经开始抽抽搭搭了，狄蔚然头皮都要发麻了，奈何他又实在哄不住这个小祖宗，只得无奈地向唯一能hold住小家伙的萧腾举白旗。 狄蔚然：行行，我认了，今天算我错行了，你快帮忙哄哄这小祖宗，我看着他像是要哭的样子。 萧腾：怎么，你终于也知道着急心疼了？ 狄蔚然：你这不废话吗？这小祖宗再怎么着也是我和佳佳的儿子啊。 萧腾：原来你还记得他是你和佳佳的儿子呢。 狄蔚然：行啦，快别墨迹了，求你了！ 萧腾：要求合理报酬。 狄蔚然：我……江南春一顿饭如何？ 萧腾：勉强接受。 萧腾挑了挑眉，结束了这一轮激烈的眼神交锋，赶紧又凑到小狄伽身边继续安抚他。 而狄蔚然，平白损失了一小笔钱请吃饭，人家竟然还一副勉强接受的姿态，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萧腾，却又拿着个家伙没办法，只得默默把这一笔记在心里，想着以后总会有机会找回场子的。 萧腾向来比较招孩子喜欢，他对狄伽又一直充满了耐心，而狄伽对他也充满了旁人难以理解的孺慕之情，萧腾又温声细语安抚了几句，总算稳住了被惹恼的小朋友，小朋友也终于眉开眼笑了，奶乎乎又软糯的小嗓音听起来充满了愉悦的气息。 小家伙眨了眨眼，喜滋滋地说：“那干爸，咱们可说好了哦，我喜欢吃这些菜，想天天吃，你要帮我跟那个亲戚说好话，说小狄伽很乖的，小狄伽很喜欢吃她做的菜。” “好，你刚说的这些话，干爸一定都帮你传达给她。” “谢谢干爸。” 终于开心起来的小家伙笑得眉眼弯弯，下意识在萧腾的俊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了才发现不对劲，“呀，糟糕，都是油哎。” 熟悉的那股湿热的触感一靠近自己这张脸，萧腾眉骨就狠狠跳了跳，然而此刻他不能斥责欢喜的小家伙，小家伙只有开心的时候才会亲吻他的脸颊，这是他表示欢喜的方式，他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拿几张纸巾擦一下就可以了。” 越来越少得到儿子亲吻的狄蔚然，又一次见证了这一幕，老父亲的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儿！ 一边吃菜一边看好戏的靳嘉，顺手就从后面的桌子上抽了几张洁白的餐巾纸，递给脸上一团油渍的萧腾，“快擦擦脸，都是油渍。” 萧腾把纸巾拿过来，并没有擦自己脸上的油渍，而是低着头先帮小狄伽擦拭他嘴巴上那一圈油渍，还有他肉嘟嘟的脸蛋上不小心沾染到的一些汤汁。 靳嘉见他如此，不禁在心里感慨，如此细致体贴的一个男子，难怪小狄伽这么喜欢他，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家的小姑娘！也不是没想过撮合这个年轻男子和自家闺女，可是想了想也就作罢了，自家那闺女还是算了，她觉得自家覃小西辱没了这个稳重优秀又帅气的年轻人。 想至此，靳嘉不禁摇着头，很是感慨地笑了笑，转头便对看着眼热的狄蔚然说：“蔚然啊，看见了没，你得学着点儿，看看人家萧腾，对你儿子多细心啊，自己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管，他先顾着你儿子呢。你说你，都已经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老想着逗自己儿子？三天两头就把人逗哭了！哪有你这么给人当爹的？” 埋怨儿子一点都不亲自己的狄蔚然，顿时就很不自在地“咳咳”了几声。 正想着说点什么，就见自家这小家伙小眼神扫过来，愤怒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他这个亲爹的控诉和不满。 “哼！”小狄伽小嘴儿一张，奶乎乎地说，“靳奶奶说的对，就没见过你这么给人当爹的！” 第570章 该怎么告诉他 如此闹了一场后，大家终于顺顺利利开始吃午饭。 番茄牛腩，水煮牛肉片，肉沫茄子，酸菜鱼，红烧鲫鱼，椒盐基围虾，咖喱鸡米花，清炒西蓝花……桌子上这么多好吃的菜，小狄伽吃的可开心了，这个塑料盒里夹一下，那个塑料盒里夹一筷子，没一会儿功夫，刚被擦干净的嘴巴四周又沾满了油渍，肉嘟嘟的脸蛋上又沾了汤汁。 开开心心地吃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的小狄伽，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腾细心地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小狄伽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看了几眼这满满一大桌菜，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靳嘉，“靳奶奶，桌子上这么多好吃的饭菜，我们给蔡小七分一点好不好？她都没什么好吃的，她家人对她不好。” 萧腾和狄蔚然都愣了下，惊讶于小狄伽的细心善良，他们来这里吃饭都各怀心思，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结果这个才五岁的小家伙却超越他们想到了！ “好，给她分一点。”萧腾眼神满怀欣慰，放下手里的筷子，再摸了摸小狄伽发丝软乎乎的头顶。 “我已经准备啦。”见小狄伽兴致勃勃地要找饭盒，靳嘉赶忙阻止他，“放心，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吃，肯定吃不完，你家这个亲戚刚才就跟我说，不如分一点给其他小朋友，我就想到了你们班蔡小七，给她留了。” “哦，好。”小狄伽这下放心了，拿着筷子继续在盒子里夹菜。 不过一粒鸡米花还没进嘴里，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靳奶奶，小西老师！还有小西老师呢，叫小西老师过来跟我们一起吃菜。” “这--”靳嘉神色有些迟疑地说，“还是算了，我跟着蹭饭就算了，再叫小西过来吃，不太合适。” “没事，靳阿姨，菜够多，多一个人吃没事，”萧腾自作主张，安排笙箫做的菜，“靳阿姨，你看看能不能找到饭盒，给小西也留一点，她要看着孩子，估计没空过来吃。” 靳嘉迟疑了下，见萧腾神色比较诚恳，于是便点了点头，从自己办公桌那边的抽屉里面翻出了一个玻璃饭盒。 接下来的用餐就顺利多了，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都分外满足地吃着这顿意外丰盛的大餐。 最快乐的是小狄伽，小家伙吃得肚皮滚滚，接连打了好几次饱嗝，靳嘉看得有些好笑，从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盒健胃消食片，给他喂了两片消食片，但药片消食效果没那么好，见他一直打饱嗝，萧腾和狄蔚然就领着他在办公室外面的塑胶操场上来来回回走，走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小家伙不再打饱嗝了，而是开始张着小嘴打哈欠，才把他送回集体休息室睡午觉。 萧腾和狄蔚然一前一后来学校的，各自都开了一辆车过来，回去自然也分开走。不过狄蔚然还有些话，想单独找靳嘉聊一聊，萧腾心知肚明，知道他想跟靳嘉聊什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以眼神示意他千万别忘了，今天又欠了自己一顿江南春大餐。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狄蔚然，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提醒，表情顿时冷了下来，冲他冷冷地“呵”了声。 然而对他这种冷眼，萧腾一点都不在意，客客气气地跟靳嘉道了别，随即单手插在自己裤兜里，转身就离开了靳嘉的办公室，心情还算不错的他，慢悠悠地穿梭在充满了童真童趣的幼儿园校园中。 幼儿园里发生的这一切，已经离开的笙箫毫不知情。 终于看到了曾经最好的朋友洛佳佳的儿子，笙箫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既为洛佳佳和狄蔚然这对欢喜冤家的爱情庆幸，又因为佳佳始终昏迷不醒而感到万分痛惜忧心。与此同时，她内心深处还有深深的遗憾，坐着微微颠簸的公交车回住所的路上，她不断在心里做着假设，假设她当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和萧腾是否会在一起，他们是否会结为爱侣，是否会生出一个如狄伽这般可爱乖巧的小男孩……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哆啦a梦和时光机，已经过去且实际发生的一切，再也无法扭转，六年前那样决绝的分离，终究让她和萧腾成为了陌路人。 她是真的没想到，她一直以为不可能喜欢她的人，竟然那样深沉热烈的喜欢着她，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傻傻地等着她回来，这个跟傻子似的男人，不肯放下过去，也不肯放过她，那样努力挣扎，试图努力挽回一切。 她到底该拿这个傻傻的男人怎么办？ 该怎么告诉他，因为他，她曾经经历了那样苦涩煎熬的四年？ 又改怎么告诉他，还是因为他，她做了命运的逃兵，度过了更加痛苦煎熬、数次在生死线上徘徊的六年？ 他那么好，那么温柔细致，那么深情款款，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心动？她只是已经彻底失去了勇气。那样激烈深情的亲吻让她心悸情动，可与此同时，又让她倍感痛心。六年前，如果他六年前这样对她，又怎么会有后来撕心裂肺的痛与分离？ 现在的她太脆弱了，仿佛风一吹就倒，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涛风浪。 她想好好活着，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安安静静地活着。 男朋友，她终究会交男朋友，但他不用长得太帅，不那么引人注目，她可安安心心地靠在他怀里，不用引来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不会有人用鄙夷嫌弃的目光看着平凡普通的她，吐槽她长得丑，平庸无能。 她不想终日活得压抑，不用被人嫌弃吐槽，不会有人吐槽她配不上那么优秀帅气的男人…… …… 公交车绕行，路上走走停停，速度显然没有私家车那么快，尤其靠近市中心的时候，因为路上格外拥堵，体格太大太笨重的公交车更是如蜗牛一般缓慢爬行，私家车十来分钟路程被无限拉长，笙箫即便贴了晕车贴，也无法阻止自己突然越来越头晕眼花，恶心乏力，脸色惨白，浑身冒冷汗，还有那种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各种晕车典型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你还好吗？”旁边的乘客发现了她的异常，充满了活力的年轻女孩，一脸关切地问笙箫。 “我没事。”双手撑在前座靠背上的笙箫，万分艰难地抬起头，冲隔壁这个热心肠的女孩虚弱地笑了笑，“我只是晕车了，习惯性晕车，下车就好了。” “那你，到哪一站下车？”热心肠的年轻女孩又问。 “盛世华庭小区。” “那还好。”女孩似乎松了口气，“还有一站，你马上就可以下车了。” 第571章 顾处又让你帮她请假 过度虚弱的笙箫，被小区路过的邻居扶到楼上，是她下了公交车的二十几分钟之后。对正常的她来说，从公交站台到楼上的客厅，如果没有其他人或事打扰，她最多只需要十五分钟。 虚弱的笙箫靠在门口的置物柜上，客客气气地向邻居道了谢，却实在没有力气走到厨房里，及时拿出一瓶酸奶或饮料作为对邻居的答谢，因为此刻的她实在太虚弱了，她不得不以置物柜作为支撑，努力让自己不倒在地上。 “顾小姐，我觉得，您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住在同一楼层的邻居即将远离时，再次诚恳地向笙箫提议。 “多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面容惨白到可见毛细血管的笙箫笑容虚弱。 许是见笙箫这样虚弱，邻居踏出了入户大门后，很体贴地带上大门，笙箫见状满怀感激，心里又苦笑，这位善良好心的女邻居，似乎觉得她太过虚弱，以至于关上大门都很费劲。 浑身乏力的笙箫，靠在门口的置物柜上，很急促地喘息着，双眼泛酸发涩，嗓子眼里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依然很强烈，尽管不久前刚下车的她，已经在路边吐了很久，以一种快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架势，头重脚轻，且眼前一片眩晕。 不知道靠着置物柜缓和了多久，笙箫才终于重新凝聚了些许力气，终于能够走到厨房里。嗓子眼里那股仿佛随时都能吐出来的强烈恶心感，让她蹲在了垃圾桶旁边，已经努力强忍了很久的她，终于又一次汹涌地吐了出来，仿佛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 饿着肚子的她，刚才在公交站台旁边，似乎已经把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吃的饭，都已经吐了出来，她肚子里大概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往外吐了，就连刺鼻的酸水都吐不出来了。 于是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干呕。 她一边痛苦地干呕着，酸涩的眼底眼泪也开始泛滥成灾，不断地往外流…… …… 快中午一点了，趴在自己座位上的生鲜助理田蜜，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讨厌的手机铃声吵醒，她一边气恼地骂着“谁特么的脑子有病啊，不知道老娘中午要休息吗？这时候打电话扰人好梦，简直了”，一边费劲地撑开眼皮查看屏幕上的来电人，看见屏幕上显示着“顾处”，吓得手直接一个哆嗦，没拿稳的手机很不幸地“啪”的一声砸到了桌子边缘，紧接着又很不幸地“啪”的一下砸到了地上。 瞬间被吓醒的田蜜脑子“嗡”了一瞬，几秒钟之后看向地面，看见接连“啪”了两声的手机，此刻背朝空气躺在水泥地面上。 大感不妙的田蜜从椅子站起来，再颤颤巍巍地蹲下去，手哆哆嗦嗦地捡起躺在地上铃声依然在响的手机。 把手机翻过一看，毫不意外地看见前不久刚入手的手机屏幕摔成了蜘蛛网。 “天呐，我怎么怎么倒霉？我命怎么这么苦？” 田蜜简直欲哭无泪了。 手机一直在响，不断唱着她最爱的“美丽的泡沫，虽然一刹花火”。 庆幸自己购置新机的时候选择了碎屏保的田蜜深吸了口气，努力调整了下剧烈起伏的情绪，再伸出葱白的手指在蜘蛛网似的屏幕上按接听，摔碎的屏幕触摸不良，田蜜在屏幕上点点点了好几下，才成功地接通了领导的电话。 “喂，顾处！”田蜜努力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带着一丝困倦的嗓音传过去。 “田蜜，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笙箫知道这时候打扰别人不道德，但她的身体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她必须在上班前及时提交请假流程。 笙箫的声音太虚弱了，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假装若无其事。 田蜜听出了异常，心里顿时有些吃惊，隐隐觉得笙箫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似乎情有可原。 “顾处，您……没什么事？”田蜜声音关切，“您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虚弱。” 就这样被听出来了吗？笙箫黯然苦笑了声，却没有再强行辩解什么，“是有点虚弱，今天出门坐车，也不知道为什么，晕车很严重，可能身体太虚了，我需要好好休息。” “所以顾处，您是打算请假吗？” “对，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用公司内网登录我的ehr系统，帮忙提交带薪年假休假申请。” “提交到什么时候？”田蜜单手拿着手机问了句，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电脑锁屏，并打开ehr系统登录界面。 “我也不知道，”笙箫虚弱又苦闷地说，“你暂时先帮我提交到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那不就半天吗？休息这半天时间能起多大作用？ 田蜜听着笙箫那过于虚弱无力的嗓音，忧心忡忡地说：“顾处，要不您干脆多请几天假？就半天时间，我觉得可能没什么用。” “不了，双十二在即，春节备货计划也要筹备，还有各种日常琐碎的工作，这些都得有人处理。” “可是您身体……” “没关系，也许我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已经跟笙箫共事了两个多月了，田蜜知道笙箫说一不二的性子，也知道自己拗不过笙箫，尽管担忧不已，也只乖乖点头听从领导安排，听见笙箫特意嘱咐自己，这件事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她知道笙箫不想让人担心，也很顺从地答应了笙箫。 “你在系统提交完申请，发消息跟我说一声，我还要联系沈总那边审批同意。” “好，我知道了。”田蜜又顺从地应了声，她已经登录了笙箫的系统，在跟笙箫说话的过程中，已经用右手握着鼠标不断点选，就差录入请假原因了。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随手一扔，就双手在键盘上敲击打字。 “哎，蜜姐，什么情况？顾处又让你帮她请假？”被田蜜响了很久的铃声吵醒的梁月问。 在公共办公区午睡的不止田蜜一个人，休息室不足以容纳店里所有人中午休息，有些人选择了回住所，也有些人选择在办公室，趴在桌上休息，还有个别人买了折叠躺椅，大中午放在办公室过道上躺着睡，梁月就是那个看见了笙箫的躺椅后也买了一个，躺在办公室过道上的人。 “是啊，”梁月是自己听见的，不算自己高密的，反正她已经听见了，田蜜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很爽快就承认了笙箫要请假这件事，“顾处说身体有点虚，她还得再休息一下。” 第572章 我想，我可能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顾处这身体确实虚弱，我每次看她爬楼梯，都替她觉得费劲，她总是气喘吁吁脸色惨白。” 困倦不堪的梁月想到笙箫平时的样子，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她身体不但虚弱，还动不动就受各种伤呢。” “确实。”梁月深以为然，“她这才来了两个月呢，前不久就发烧昏倒住院，这次又不小心摔伤了膝盖。” “哎，顾处请假的事，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至少不能从咱这儿传出去，我刚才已经答应了顾处。”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往外说的。”梁月打着哈欠保证了句，又冲田蜜叮嘱了句，“蜜姐，你帮顾处提交完了申请，也抓紧时间赶快休息，中午不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根本没精神干活。” “知道了，你也赶快睡。” 田蜜没等到梁月回应，因为梁月是几乎沾床就睡着的体质，她说完就直接睡着了。 田蜜转身看了眼过道那边躺在折叠椅上的梁月，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羡慕死梁月这沾床就睡的体质了，她自己每天晚上都得翻来覆去折腾好半天，到极致困倦的时候才能睡着。 田蜜提交完带薪年假请假申请，截图的时候很有心机地遮挡一二，没给笙箫看她提交的请假时长。 笙箫看了田蜜发的截图，客客气气地向她道了谢，转身就给管理总监沈子健打电话。沈子健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被手机铃声吵醒，他很有素质地没有骂出声来，只是在心里暗自吐槽了几句，然后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眼屏幕。 一明一暗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大魔头”三个明晃晃的字。 沈子健看了来电备注，很明显愣了下，顾笙箫大中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这可是这两个月以来的头一遭！ 这什么情况？沈子健眼神茫然，思索了片刻就没管，以笙箫为人处世这么谨慎周到的个性，肯定不会轻易打扰别人休息，她突然打电话，必然有很重要的事。 沈子健抱着这样的想法，接通了笙箫的电话，刚带着困意说了声“喂”，就听见笙箫虚弱抱歉的声音-- “抱歉，沈总，这个点给您打电话，打扰您大中午休息。” “没关系，有什么事你直说。” “好，”笙箫声音虚弱，“想让您帮个忙，审批一下刚提交的带薪年假休假申请。” “……你说什么？”沈子健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愣了好一会儿，语气不敢置信地问，“你早上不是刚提交了一次吗？怎么又提交了休假申请？” 沈子健表示自己真的很方有木有？真的，这店长在北京休病假，临时代理店长又在上海培训没回来，很多事都压在了他一个人头上，在笙箫过来把生鲜管得有条不紊之前，他是真的心力交瘁，笙箫来了一店，他最近才过得轻松了一点，这顾笙箫要是暂时离岗，生鲜这么大的摊子也得他暂时管着，他还要不要活了？ “顾处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 “沈总，我没开玩笑，如果不是真的打算休假调整，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叨扰你？” 笙箫其实知道沈子健为什么如此焦虑郁闷，但她这次实在无可奈何，她只是突然灵机一动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和情绪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这次实在抱歉，沈总，我错误预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半天时间不足以让我调整好，我需要更久的休息。” 眼看着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中的沈子健闭了闭眼，“你这次预计要休息多久？” “不清楚，先暂时申请到今天晚上。” “就……今天晚上？”沈子健似乎不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没错，不过我这次只是暂时请假到今天晚上，具体情况要等后面再看。” 健康的体魄比什么都重要，本就好说话的沈子健不可能为难笙箫，叹息了几声之后到底还是同意了，一挂电话就解开电脑屏保，熟练地登录自己的ehr系统，进入笙箫提交的请假流程审批界面。 大致看了眼请假流程，一眼就发现系统提交的请假时间，跟笙箫刚才说的不一样。 电话又拨出去，笙箫很快就接了，“怎么了？沈总，有什么问题吗？” “你刚才跟我说请半天假，可系统里提交的怎么是明天晚上？” “明天？”艰难且没滋没味地咽着午餐的笙箫惊呼了声，“可我刚才跟田蜜说的截止时间就是今天晚上啊。” “你让田蜜提交的？” “对，我这会儿在住所待着呢，我的笔记本电脑暂时还登不了公司内网，没下载公司专用软件。” “我问问田蜜怎么回事……” “没必要，沈总，我可能知道她怎么想的，”笙箫阻止沈子健，“她也是为我好，大概觉得半天时间根本不足以让我得到更加充分的休息和调整，所以背着我自作主张。” “要不这样，这流程也别撤回去了，我直接给你批了，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你休整好了再回来工作。” “也行，那谢谢沈总了。”笙箫迟疑了片刻后，干脆接受了田蜜大着胆子给自己安静的休假。她确实应该静下来好好休息一下的，一段时间暂时不敢想，但多休息一两天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彻底挂了电话后，笙箫总算能安静吃饭了，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她很艰难地咽着饭菜，就如同小时候为了清热解毒，祛除满身红疹和毒痱子，被妈妈捏着鼻子灌黄连水之后，再吃什么都觉得嘴里泛着强烈的苦意。 一顿午饭，足足吃了二十多分钟，她连饭碗都无力再清洗，直接扔在厨房的水池里。 身体乏力的她回到房间，心事重重地靠在床头，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却怎么都没办法陷入昏睡中。 想着刚才在公交站台边那样强烈的呕吐。 再想想刚才蹲在厨房的垃圾桶边，任由泪水泛滥地一阵干呕。 还有已经被吃空的药瓶…… …… 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翻到某个很少联系的联系人。 沉默，挣扎……喉管里犯恶心的感觉，最终令笙箫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 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你好，阿笙。” 女子的嗓音温柔又好听，如同深夜情感电台女主播一般治愈，嗓音从电话彼端传到笙箫的耳朵里，此前明明已经听到过很多次的嗓音，每一次都让笙箫莫名烦躁，如今却头一次让笙箫感受到了宁静。 “很难得哦，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很好奇，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电话两头陷入了极致的沉默之中。 温柔的女子很有耐心，静静地等待了很久很久，终于听到了笙箫的声音。 “秦霜，我想，我可能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这是一道空洞又茫然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丝黯然和隐忍的哭腔。 秦霜心里莫名抽痛了下，然后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也许她这次终于可以彻底走近顾笙箫的心底世界了。 所以这个悲痛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573章 师傅您还得长命百岁呢 挂断秦霜的电话，笙箫依旧靠在床头，仰头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一口仿佛已经憋了很久很久的气。也许她早就应该如此，彻彻底底袒露心中的一切，而不是一直这样憋着。 或许因为终于走出了这一步，笙箫仿佛卸下了某种担子，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极度的疲惫和困意袭来，她终于成功陷入了昏睡之中。 笙箫这一觉睡了很久，并且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也不知道一直很担心自己的曾虹飞听说她突然请了假，下午直接抽空来了自己家里。 直到傍晚时分，笙箫才醒过来，刚醒的她还有些混沌茫然，耳边依稀有一些说话吵闹声，还有一阵浓郁的香味飘进鼻孔，肚子空瘪的笙箫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抱着被角愣愣地发了会儿呆，就听见有人喊自己师傅，眯着眼睛抬头看向房门口，果然看见了见曲七夕，这丫头又攀在她房门的门框上。 “师傅！”曲七夕又喊了笙箫一声，然后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您可算醒过来了！您都睡了一下午了！要不是您鼻孔里还有热气冒出来，我都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总算从刚起床的呆愣中缓过来的笙箫简直脑壳疼。 “呃，我乱说的。”知道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曲七夕讪笑了几声，“师傅您别放在心上啊，您好好的，怎么会有什么事呢，您还得长命百岁呢。” “谁在外面？”闻着空气里香喷喷的味道，向来被当做厨娘使唤的笙箫有点不太习惯。 “我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笙箫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曾虹飞现身。 “你……你妈？”笙箫愣愣地看着双手抱臂靠在另一边门框上的曾虹飞，“阿姨怎么会来我家？” 曾虹飞冲笙箫挤出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你说呢？我妈这人，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下午才听人说，你突然请假，担心你出什么岔子，就想着抽空来你这儿看看，结果在楼下看见我妈了，她斥责我不好好上班，跑到公司外面瞎晃悠什么，我就说你突然请了假在家休息，想来看看你什么情况，结果我妈就觉得你不大好，就毫不留情地抛下几个一起逛街买买买的姐妹淘，来你家给你煲汤做饭。” “呀，小阿笙醒啦。”许是听见了这边说话的动静，曾妈妈就过来看了眼，见笙箫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表情顿时充满了惊喜，“你这醒的时间挺巧的，刚巧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 确实挺巧的，笙箫也没料到会这么赶巧，惨白憔悴的脸上滑过一丝尴尬和不自在，“是挺巧的。” “阿笙，既然已经睡醒了，那你快起来洗漱一下，快过来吃饭，阿姨给你做了好吃的。” “好，谢谢阿姨。”笙箫在家长面前分外乖巧，无视曾虹飞那鄙视的眼神。 曾妈妈又冲笙箫慈爱地笑了笑，但转头就冲曾虹飞板着脸，毫不客气地一通吩咐：“你跟我过来，把蒸锅里那几盘菜都端上桌。” “妈，我是您女儿？”曾虹飞老不高兴了，她做闺女的时候什么也不干，嫁了人之后更是什么都有老公，凭什么得听从她妈的命令伺候顾笙箫？“您对个外人都比对我好！” “啰嗦什么？你整天活蹦乱跳的，身体比小牛犊子还壮实，你跟人家虚弱的小姑娘计较什么？” 曲七夕默默在一旁看好戏，努力憋着才没有笑出来。 不料被曾虹飞视线的余光不经意一瞥，就瞥见了她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羞恼了，“曲七夕你笑什么？你敢笑话你飞姐？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曲七夕：“……” 曲七夕赶紧用双手紧紧捂着嘴，努力不发出任何可疑的声音。 曾虹飞冷“呵”了声，扭着纤细如水蛇一般的腰肢，施施然晃到厨房里，老老实实遵从最近有点阴晴不定的老妈的命令，把蒸锅里保温的菜端到餐桌上。 已经彻底醒过来的笙箫动作麻利地漱口洗脸，然后很欢快地蹿到摆满了各种菜的餐桌旁边。 “阿姨，好香啊！”笙箫吸了吸鼻子说。 “嗯，是啊，再尝尝阿姨的厨艺。”曾妈妈给笙箫拿了碗和筷子。 嘴里依然没滋没味的，但笙箫这顿饭吃的就开心多了。 曲七夕也很快乐，可以蹭吃蹭喝，又不用她动作做菜，甚至连打下手都不需要她，她不能不快乐。 与笙箫和曲七夕的开心遥相呼应的是曾虹飞的郁闷，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妈对别人百般殷勤，不停地往顾笙箫碗里夹菜，说这个营养价值高，又说那个口感好，直接无视了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女儿！ 关键顾笙箫还特虚伪地摆出乖巧听话的面孔，让她妈觉得这姑娘真听话真乖巧，可以想见，等她过一会儿领着她妈回去的路上，她妈必定要训她，问她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乖巧听话。 呵呵，顾笙箫这个虚伪的家伙！ 饭后免不了一番谈心，笙箫依然不想曾虹飞过度担心自己，以至于影响了自己的生活，于是半真半假，隐去了给秦霜打电话以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只说自己可能昨天晚上太激动了，以至于睡觉不小心着了凉，今天中午坐公交车晕车的情况格外严重，身体脱水情况比较严重，这才不舒服，好好睡几觉就没什么问题了。 精明过人的曾虹飞如何不知道笙箫在扯谎？但她知道笙箫不想告诉自己，她也不想把笙箫逼太紧，就让笙箫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她打电话，又闲扯了几句就放过笙箫了，开车载着曾妈妈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果然如曾虹飞所想，她妈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 哎，她命怎么这么苦？苦哈哈地照顾顾笙箫，还要因为这家伙被自己亲妈吐槽抱怨？ 曾虹飞把叨叨了一路的亲妈送到家，拎着前不久买的保健品进家门看了眼亲爸，顺便吐槽了亲弟弟几句，然后就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不顾宠女儿如命的亲爸百般挽留，直接脚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之前停车的地方。 曾虹飞这次是真的有事，她还要给某个煎熬了大半个下午的男人回个电话。 拉开车门爬上驾驶座，一脚踩着油门，把车驶离了娘家大门口，也实在等不及把车开回自己家，就在附近找了个僻静且可以临时停靠车子的地方，把车子停在路边，然后就拿出手机拨电话。 某人似乎真的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她电话刚拨出去，几乎下一秒就被人按了接听。 电话这么快就被人接通，曾虹飞盯着手机屏幕，直接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某人压抑急切的嗓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曾处，笙箫，她……没什么事？” 第574章 她之前不是这样 萧腾这天下午过的很煎熬，他一直担心笙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中午离开幼儿园之后，他开着车回到事务所，看快到一点半上班时间了，索性就懒得再休息。想到小狄伽中午吃饭那开心的劲儿，想跟笙箫商量一下，让她每天给自己做饭的时候，顺便多做一点，他每天早上或者中午给狄伽送到幼儿园。知道她中午要休息，就等到下午两点多再打电话。 可是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两点，他一连拨了好几次电话，笙箫始终都没接听。他怀疑笙箫故意不接，现代人的习惯，睡了一觉之后，一定会把手机拿过来看看消息或者有没有漏接的电话，笙箫两点钟刚醒过来，不可能没看见他给她打电话。于是他无奈之余只好给笙箫发短信，说有件于狄伽的事，想跟她商量一下。 笙箫对狄伽有多在意，他全都看在眼里，心想笙箫也许会动容，可是这一次他想错了，他发了短信之后，笙箫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给他回电话，连短信都没回。 究竟怎么回事？萧腾百思不得其解，担心笙箫可能出了事，想都不想就起了身，想去乐嘉找笙箫。 可是他还没踏出办公室的门，朱莉就过来敲门，说宏筠集团林副总过来了，关于盛澜湾楼盘，有些细节需要跟他商量一下，如果人没过来，他可以亲自打电话给林副总解释一下，推迟见面洽谈的时间，眼下只能亲自接待，于是他不得不暂且按捺住去找笙箫的冲动。 商谈了半个小时候，内心焦灼的萧腾亲自把林副总送到电梯门口，客套寒暄了几句，匆匆上了个厕所，就直接去了地下车库，给朱莉打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下，说自己有点事，临时需要外出，有什么事等回来。 车子缓慢小心地从写字楼地下车库驶出，随后一路疾驰，车速飙到了行驶路段允许的最大极限。 在某个拥堵的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直接用连接了蓝牙的车载导航拨笙箫的电话。 没想到，一直没人接的电话，这次被人接通了-- “喂？您好？” 一道隐约熟悉的声音。 “曾处？”萧腾迟疑了几秒后语气试探。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比他还惊讶，讶然的嗓音飘荡在逼仄的车厢里，“萧腾？” 然后电话两端的人，就陷入了短暂诡异的沉默当中。 “咳咳，”萧腾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寂，“笙箫的手机，电话怎么是你接的？” 又是片刻的沉寂之后，曾虹飞才出声，声音里带着一股很明显的无语，“因为顾笙箫睡着了呗。” “睡、睡着了？”萧腾那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今天不是……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有彻底落定，他就突然想到了原因，笙箫今天大概是请假了，上去去幼儿园，下午在家休息，睡着了没接电话很正常，他着急忙慌了一个多小时，完全是关心则乱。 不过，笙箫在自己家睡觉，曾虹飞怎么也在她家？ “曾处，难不成，你今天也一起请假了？” 不想却听见曾虹飞很干脆的一句：“没有啊，我今天正常上班，在接到你电话的十分钟之前，一直在店里。” “那你怎么……” “我怎么在顾笙箫房间？”曾虹飞打断萧腾迟疑的话语，直接反问了他一句，但还不等他回答，她就“呵呵”冷笑了几声，又快言快语絮絮叨叨地解释了一通，“我下午正上着班呢，有点事要找顾笙箫，谁知道消息发了半天没人回，电话打了好几遍，也一直没人接，我直接去她办公室找人，结果扑了个空，她助理就在办公室门口，我问她助理怎么回事，才知道她又请了假，而且是大中午请的！” 又请了假？“她……不是直接请一天假吗？” “不是，店里最近一直比较忙，请假太久不合适，她这人比较负责任，不会轻易请假，她大清早来公司，就请了今天上午半天假。” 萧腾刚舒展没多久的眉心又深深皱了起来，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比之前更强烈了。 她上午去了幼儿园，心情似乎还不错，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 难道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萧腾问曾虹飞，笙箫今天中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惜曾虹飞也不知道，她说从今天早上睁开眼，直到现在看见顾笙箫，除了上午在电话里聊了几句，之后就没再跟说半句话。 萧腾怀着焦灼不安的心情挂断了这通电话。 挂断之前，曾虹飞跟他说：“萧腾，要不这样，你也先别担心，该干嘛就干嘛去，我这边盯着顾笙箫，等她睡醒了，再问她怎么回事，我到时候再给你回电话。” 除了等曾虹飞的电话，被笙箫抗拒的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曾虹飞这通电话，萧腾等了一下午，直到晚上七点多。 六点半下班，萧腾没回家，一直待在办公室，怕路上开车会错过曾虹飞的电话。 手机铃声一响起来，他就条件反射似的，赶紧把手机拿过来看来电提醒，总算等到了曾虹飞的名字，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按接听，迫不及待地问：“曾处，笙箫……她没什么事？” 电话彼端，曾虹飞坐在驾驶座上，车外是一片漆黑暗沉，她这颗心也仿佛在一片漆黑的深谷里。 认识顾笙箫这么久了，顾笙箫究竟有没有说实话，她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听着耳边那道焦灼不安又压抑的嗓音，她心里暗暗叹着气，实在不忍心让这个苦闷的男子更加担心，于是照搬了笙箫刚才告诉她的话，“……放心，她没什么事的，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这鬼样子，稍微坐会儿车就头晕眼花狂吐不止。” 可萧腾是多么聪明又细腻的人？根本不相信她这番说辞，“我又不是没见过她坐车，她之前不是这样，晕车症状这么严重，肯定有什么问题。” 跟太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这么心累又无奈！心烦气躁的曾虹飞不禁抓了抓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可笙箫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你如果实在不相信我，就自己去问顾笙箫！但萧腾，容我温馨提示一下，以我对她的了解以及我目前掌握到的关于她过往的信息，你最好别这时候找她，否则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第575章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 曾虹飞跟萧腾说这样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虽然她几乎没有任何依据，她女人天生敏感的知觉告诉她，或许这一切就是跟萧腾有关。说不定她去幼儿园看了可爱的小男孩之后，忍不住又在心里做各种假设，假设她六年前从来都没离开过，假设她和萧腾成为男女朋友，或许她也会生出一个那么可爱乖巧的小男孩……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哆啦a梦和时光机，已经过去且实际发生的一切，她和萧腾终究成了陌路人。 笙箫这样想着想着，然后又一次钻进了死胡同里，沉浸在痛苦黯然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萧腾，你如果看得起我曾虹飞，不如听我一句劝，”曾虹飞有些无力，靠在驾驶座的靠背上，“笙箫的脆弱，恐怕超出了你的想象，你最好别逼她，她已经承受不起任何风浪。” 萧腾此前见过曾虹飞数次，那个容貌艳丽的女子，向来活得明媚张扬且潇洒恣意，可此刻的她，声音听起来竟然这般疲惫黯然。 顾笙箫……身体究竟有多脆弱？ 纵使心里有千言万语，可他努力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唯有道歉，“抱歉，我不应该如此。” 奢华的车子停在僻静的路边，偶尔有三两个人途经此处，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犬吠，这条路隔壁是一条相对繁华的支干道，路上车流不息行人如织，喧嚣吵闹的声音飘荡在夜色之中，渐渐传到这个僻静的角落。 曾虹飞坐在车里，莫名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便抬手按了按降下车窗的命令按钮。车窗缓缓降下来，秋夜的凉风立马灌进来，将她精心打理披在肩头的波浪大卷发吹得凌乱。 与凉风一起灌进来的还车外的空气。 曾虹飞深吸了一口气，然而攒聚在胸腔里的那股瘀滞气闷，竟然还是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索性放弃挣扎，向来犀利中夹杂着散漫的目光，黯然地看着前面的一片昏暗。 “不，你也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天意弄人。” 曾虹飞的话音落下，萧腾久久没出声，他和顾笙箫之间或许真是这样，他一直在问自己，顾笙箫那几年可曾有一丝一毫悸动，虽然他并不知道答案，然而即便顾笙箫确实不喜欢他，在这个世界上，哪个女孩不希望有一个对自己温柔体贴百般照顾的男朋友？如果他当初鼓起勇气开口，顾笙箫未必会拒绝他。 萧腾没说话，曾虹飞又叮嘱：“之前跟你说的，你千万别忘了，以后再碰到笙箫，不管你跟她之间的关系有没有缓和，你也不能告诉她，我拿着她的手机，接了你的电话，我下午拿着她手机，把你今天发的短信，还有你给她打的电话记录都删了，毕竟我答应过她，不管多问哪怕一句你和她的事。” “我知道。”长久的沉默之后才听见他说。 随后也没什么可再聊的了，曾虹飞就直接挂了这通电话。 曾虹飞没急着开车，依旧靠在驾驶座的真皮靠背上，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无力与疲惫。 不远处是几栋比较老旧的居民楼，这种楼房的入住率通常都比较高，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正是外出工作赚钱的人们匆忙归家之后，与家人吃饭相聚的好时光，几乎每一栋楼都亮着耀眼的灯光。 曾虹飞不经意一瞥，就看见了这璀璨的万家灯火。 “……看完电影，我们去干吗？直接回家吗？还是找个地方吃夜宵？” “回家，我妈跟我爸管我管得可严了，我要是回家太晚，他们会把我摁在沙发上三堂会审的。” 似乎是一对小情侣经过，曾虹飞并没有刻意倾听，但夜风还是送来了两人笑闹的声音。小伙子听见女朋友郁闷的声音，直接“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惹来了女朋友一顿羞恼怒嗔，女孩气恼抱怨：“哎呀，你这人真烦。” 小伙子立马开始哄：“好啦好啦，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不笑你了。” 小姑娘挺傲娇地“哼”了声。 小伙子似乎有点苦恼，想了会儿才说：“要不这样，我请你吃章鱼烧？咱们一会儿……” 小情侣之间的气氛轻松又愉快，曾虹飞偏过头看了他们几眼，是一对看起来像学生的年轻男女，两人亲亲蜜蜜地挽着彼此的胳膊，步伐轻快地从更僻静的角落走过来，从曾虹飞临时停靠的车旁经过，奔着不远处更加繁华热闹的街道而去。 亲密小情侣渐行渐远，飘在空气里的声音越来越稀疏，直到后来再也听不见。 但曾虹飞的目光却仿佛黏在了他们的背影上，长久地跟随着他们。 她和她老公无数次这样亲密相拥着。 然而她那位苦闷的好朋友，是否有一天也能像他们这样，跟自己的心上人手挽着手，一起约会逛街看电影？ 夜色越来越深，独自坐在车内的曾虹飞深吸了口气，脚踩在离合器踏板上，熟练地启动了车子，按照导航将车开到主干道上，随即将车速飙到路段允许的极限，着急回家安抚老公。 半个小时后，车终于开进了自家地下出库，里面已经停了两辆车，一辆不怎么开的宝马，还有一辆她老公常开的玛莎拉蒂，她老公果然已经回来了。 想了想男人下午接到电话的时候，接近麻木没有情绪的声音，曾虹飞心虚地眨了眨眼，赶紧从车里下来，再从地库的楼梯口上一楼，许是听见了这边传来的脚步声，一道如怨妇般幽怨的目光，立即朝她扫了过来。 男人翘着二郎腿，手里估计又拿着本商业杂志，正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那边。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幽怨，仿佛她是个丢下他独自在外面浪的负心汉。 本就心虚的曾虹飞，被男人这种目光看着，心里顿时更虚更愧疚了。 “……我又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曾虹飞嘟囔着辩解了句，然后就浑身很丧地往沙发那边走。 看她情绪似乎不对，白瀚宇舒展的眉头便皱了起来，“顾笙箫这次又什么情况？” 一听这话，曾虹飞一直隐忍的情绪彻底爆发，愁眉苦脸地看着她老公，“顾笙箫的情况，可能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糟糕。” 比更糟糕还要糟糕是多糟糕？ 白瀚宇无法理解。 第576章 不是你命苦，是顾笙箫足够幸运 曾虹飞很快就来到了沙发边，直接紧挨着白瀚宇坐了下来，白瀚宇直接一把将她扯过来，然后揽在自己怀里。 “顾笙箫究竟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沮丧？” “有一种晕车，叫做你以为自己晕车！”曾虹飞安静了好几秒才闷声解释，“我们都只顾笙箫晕车，而且晕车症状很明显，可是我们都没想到，她晕车未必是体质原因造成的。” “她晕车如果不是因为体质，那又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心理因素。” “心理因素？”向来稳如泰山的白瀚宇，这次罕见地愣了一下，“我不太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曾虹飞扯动嘴角苦闷地笑了笑，“就是她心里太难受，需要有个方式发泄一下，可她平时一直极力隐忍，等到她每次坐车的时候，先天的晕车体质导致她头晕眼花，还一直恶心想吐，就干脆借这个机会发泄了。” 白瀚宇听了她这番解释，隐约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但还是很疑惑，“老婆，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 “因为她今天晕车，前所未有的严重，严重到被人搀扶回去，我去找小区岗亭的门卫大叔打听，给他看了顾笙箫的照片，问他有没有见过笙箫，他说中午看见笙箫了，被一个女业主扶着进了22幢。” “大中午，她给助理打电话，让助理给她临时请假，助理睡得迷迷糊糊，被电话铃声吵醒，骂骂咧咧的，一看电话居然是她打过来的，吓得手一哆嗦，手机摔了，屏幕摔成蜘蛛网。助理在系统帮她提交了休假申请，她转头又给我们沈总打电话。我们沈总是谁？门店二把手，一人之下，店长在北京休病假，不在店里，沈总就是老大，虽然沈总很好说话，但大中午休息睡得正舒服，突然被人吵醒，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可她顾笙箫倒好，直接大中午骚扰沈总，让沈总给她批假。” “你跟顾笙箫接触不多，但我跟她相识已久，朝夕相处那么久，我很清楚她的为人，她凡是总想着别人，尽可能不让别人为难，这么体贴善解人意的人，怎么会那么过分，大中午打扰别人休息？必然是情况紧急，她确实需要请假休息，才会大中午吵醒别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顾笙箫今天晕车，情况特别严重。可她上午明明好好的，而且上午也坐车了，上午怎么没晕那么严重？这说明一定有什么事，影响了她的情绪，才导致她晕车严重。” “我下午有点事找顾笙箫，可怎么都联系不上她，跑到她办公室找人，找助理打听才知道，她大中午请了假，想着她会不会在家休息，就找曲七夕拿钥匙，直接跑过去找她，结果她在家睡觉，直接一觉睡到晚上吃饭。” 白瀚宇安安静静地当个聆听者，听她絮絮叨叨解释了一通，然后适时地提问：“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情绪这么不好？” “这我哪知道？”曾虹飞翻了翻白眼，“我晚上找顾笙箫谈心，她就轻描淡写地说，可能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着凉了，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晕车症状才那么严重，这一听就是扯淡。我倒是想逼她说出真相，可我现在哪敢逼她？毕竟前不久，她都跟我说的明明白白了，让我不要一直逼她，给她留点私人空间，说什么除了她自己，我们都没办法帮她，因为她需要战胜的，其实是她自己。” “既然她实在不想告诉你，那就让她自己消化好了，不然你暗自纠结也没用。” “不行。”曾虹飞飞快地摇了摇头，“万一她把自己憋坏了怎么办？” 白瀚宇没回答这个纠结的问题，而是语重心长地劝慰这个因为过度担忧朋友而苦恼不已的女人，“老婆，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肯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见他一直反驳自己，不肯顺着自己，烦躁的曾虹飞生气了，犀利的丹凤眼瞪着他：“你说的倒是轻松！那不是你朋友对？” 这说的是人话？白瀚宇简直被这女人气笑了，“喂，你讲点理好不好？我怎么不把她当朋友了？我要是不把她当朋友，我大马路上看见她会载她回来？我能主动让你去安慰她？我能让你为了安慰她三番五次丢下我不管？我收到了朋友送的吃的喝的，会问你要不要给顾笙箫留一点？我是哪里做的不像一个朋友？” 一连串的问题朝自己砸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气恼之下说错了话的曾虹飞不禁有些心虚，扯着白瀚宇居家服的下摆要晃了几下示弱，白瀚宇根本就拿这女人没办法，只得郁闷地叹了叹气，见她又在自己怀里蹭了蹭，他便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以示自己并没有生她的气。 曾虹飞靠在男人怀里，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约莫安静了几分钟，想到笙箫的虚弱，再想到自己为了这小姑奶奶一再丢下自家老公，不禁有些郁闷，“老公，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啊？碰上了顾笙箫这么个祖宗！” 白瀚宇挑了挑眉，歪着脑袋凝望着她，温声细语地安慰：“不是命苦，是顾笙箫足够幸运，遇见这么善良的你，在这个世界上，她也许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朋友，有你对她这么好。” “那是！”听着老公的夸赞，曾虹飞瞬间就飘了，简直眉飞色舞，“我这么善良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顾笙箫肯定不会再遇到一个像我对她这么好的朋友，她自己也说了，我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白瀚宇“扑哧”笑了笑，“那么请问全世界最可爱的你，要不要给你老公我一个爱的亲吻？我今天可是又被你毫不留情地抛下不管了，孤零零一个人吃晚饭，再跟个怨妇似的在家等你。” 天知道下午在办公室接了一通电话之后，他这心情究竟有多么郁闷狂躁！ 那会儿正在忙碌呢，突然接到老婆打过来的电话，他眼前一亮，心情本来特别好，谁知道电话一接通，就听见她老婆又跟他说：“老公，不好意思哦，今天晚上还是你得一个人在家吃饭，我有点事回不去，顾笙箫……” 说好的，晚上回家陪他烛光晚餐呢？ 这电话简直是晴天霹雳！ 心虚的曾虹飞二话不说就凑了过去，在他下颌线完美的光洁下巴上“唧”一口。 嘴巴刚离开下巴，后脑勺就被一只手给扣住了。 紧跟着她的嘴唇也被人堵住了。 第577章 上一次吐成这样，还是两年前 中午刚加好友的覃小西发过来的一连串消息，笙箫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发现。 通过蓓蕾幼儿园的园长靳嘉，笙箫申请添加覃小西的微信好友，虽然身为生活老师的覃小西中午很忙，但还是忙里偷闲通过了好友申请，覃小西对笙箫充满了好奇，等她终于忙完了自己手头的各种琐碎工作，就开始不停地给笙箫发各种消息。 可惜，笙箫睡着了，下午一条消息都没看见。傍晚一醒过来就忙着洗漱睡觉吃晚饭，紧跟着又打起精神应付精明似妖精的曾虹飞，几乎一直没停下来过，是以根本没时间看微信消息，不知道她给自己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送走了曾虹飞和热情的曾妈妈，笙箫又在厕所蹲了几分钟，等再次躺回床上，才拿起手机看消息，然后被消息列表中覃小西名字后面那鲜红的31狠狠震了一下。 这个覃小西什么情况？怎么给自己发了这么多消息？ 难道这些都是关于狄伽的消息？ 点开跟她的聊天界面，一眼就看见最后面几条充满了抱怨和郁闷的消息！ 后面几条消息是-- “顾姐姐，你咋一直不回消息？” “顾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回？还是说你生气了？” “好，顾姐姐，我知道了，抱歉，我不该这样骚扰你，打扰了” 笙箫盯着覃小西下面这条抱怨的消息，苦涩郁闷地笑了笑，在屏幕上打字回复：“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下午一直在睡觉，没看到消息，晚上又有别的事，直到现在才有时间看手机。” 等到花儿都枯萎了的覃小西，总算等到了笙箫回复，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但是，下午一直在睡觉？这是什么操作？今天难道不是工作日？为什么有人可以直接睡一整个下午？覃小西愣愣地看着笙箫那句“只是下午一直在睡觉”，好半天才想起回复。 小西老师：“没事，顾姐姐，我找你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跟你胡乱八卦闲扯的。” 小西老师：“哦，对了，顾姐姐，你跟我说，你下午一直在睡觉，这什么情况？你大白天难道不用上班吗？” 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覃小西，又接连发了两条消息给笙箫。 笙箫盯着那句“就是跟你胡乱八卦闲扯”，对覃小西跳脱欢快的性格又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今天是她们认识的第一天，她就一直找她八卦闲扯？ 至于覃小西后面那一长串文字，笙箫直接打字发了条简短的消息过去-- 顾笙箫：“我肯定要上班啊，不然喝西北风吗？” 覃小西几乎秒回她：“既然你要上班，那你为什么一直在睡觉啊？一整个下午哎。” 良久的沉默。 箫沉默黯然了好半天才打字，“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能不能答应我，我跟你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妈妈，还有我以后跟你聊的内容，也都不能告诉其他人。” “为什么？”这个请求实在太奇怪了，纳闷的覃小西下意识问。 覃小西又等了好几分钟，才等到笙箫回过来的消息！一条看起来特别奇怪特别惊悚的消息！ “因为我想活着，努力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活着？ 而且还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错愕的覃小西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 但，一个看起来这么可爱的娃娃脸小姐姐，做菜还那么好吃，真的是个神经病吗？ “小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覃小西小心翼翼地问。 笙箫这次秒回：“你如果不答应，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覃小西：“……” 到底要不要答应小姐姐这个奇奇怪怪的请求？ 躺在自己床上的覃小西抱着手机，又往回翻了翻自己之前给笙箫发的消息，莫名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这些疑惑也得不到解答。 盯着屏幕上的q版小萝莉，深思了三分钟的覃小西呼了一口气，飞快地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 “好，我答应你。” 看见这句话，笙箫终于松了一口气。起身去把处于睡眠状态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葱白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飞快地游移，没一会儿就打了很多字，她从前到后检查了一遍，然后发给覃小西。 “我今天之所以睡了一下午，是因为我这次晕车情况空前的严重，我中午坐公交车回住所，坐在车上就开始出现各种晕车症状，严重程度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我很艰难地熬到了公交车到站才吐出来，我一下车就蹲在马路边狂吐不止，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的那种，一边吐一边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我晕车情况比较严重，所以随身携带晕车贴，每次坐车都会给自己帖耳后根，有晕车贴缓解，一般只是头晕眼花身体乏力，偶尔会控制不住吐一会儿。” “但今天，我跟之前一样贴了晕车贴，但根本无济于事，我反应很激烈，头晕眼花，浑身冒冷汗，全身上下疲软乏力，脸色也惨白如雪，据说连毛细血管都能看见，控制不住想呕吐，一下车就开始狂吐不止。” “我上一次吐得这么严重，还是两年前在s市，听见一个久别重逢的人告诉我，我喜欢了很多年的男生，已经跟别的女生结婚了，婚后不到一年就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我那次在s市出差，我哥刚好也出差，我在s市待一个星期，但我哥只是短暂停留几个小时，我跟我哥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们约好在高铁站汇合，一起吃顿便饭，可就在我去高铁站的路上，被以前认识的人拦住去路，我从她那里得到了我不想听见的消息。我整个人呆住了，甚至忘了去见我哥。我忘了自己怎么回的酒店。我只知道我在酒店门口下车的时候，蹲在马路边狂吐不止，仿佛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的那种架势。” “吐着吐着，身体开始抽搐，路人把我送到医院，我跟医生说，我晕车很严重，坐了很久的车才会这样，一下车就开始吐，医生说我因为剧烈呕吐而痉挛。” “我今天也是这样，险些吐到昏睡过去，被邻居看见了，我求她带我回家，后来就在家睡觉了。” 大段大段的文字不断地发过来，覃小西从头看到尾，还是莫名其妙，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才约莫捕捉到一个比较关键的信息，那就是-- 这位小姐姐，今天回家之前一定遭遇了什么很不好的事，让她觉得十分痛苦，像两年前突然得知喜欢的男人跟别人结婚生子并且婚姻幸福美满那样的痛苦。 但是，小姐姐回家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这位小姐姐也太惨了？喜欢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幸福美满！ 第578章 你可以称之为‘心魔\’ “小姐姐，你回家之前，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比如，你在路上看到你喜欢的男生和他老婆了？” 笙箫看见这条消息，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这小姑娘的脑补能力跟曲七夕有的拼了！ “那个，小姐姐，是我猜到的这样吗？”覃小西又发了条消息追问。 笙箫简直被她问的哭笑不得。 顾笙箫：“并不是，我只是回家的路上突然想到一些事，一些你可以称之为‘心魔’的事。” 小西老师：“心魔？小姐姐，你有什么心魔啊？” “就是别人以前明里暗里骂我的一些话。” 卧槽，谁这么恶心呢？居然骂人！覃小西看了小西后几乎暴走了！ “小姐姐，谁这么恶心骂你？那人骂你什么了？” “如果用现在的流行语说，你可以称之为‘键盘侠’，或者可以说是‘吃瓜群众’，当年骂我的并不是具体哪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有些人我甚至根本不认识，可这些人却肆无忌惮甚至当着我的面各种吐槽嫌弃。” “他们骂了你什么？”覃小西又忍不住追问。 “说我长得丑，外表寒碜，个子矮，配不上那个谁谁谁，诸如此类令人难过的话。” “卧槽！” 正义感爆棚的覃小西再次暴走了！ “那都是什么人呐？她们长得很漂亮吗？她们凭什么骂你？姐姐你哪里丑了？你明明长得很可爱！跟‘丑’这个字完全不搭边，那些骂你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病？脑子进水还是被门挤了？” “ap;￥ap;￥ap;￥……ap;￥ap;￥ap;￥……ap;￥ap;￥……” 暴走的覃小西义愤填膺，噼里啪啦吐槽了一大堆，说到最后直接敲了一团乱码发过来，笙箫看着这些内容，忍不住在心里想，她跟洛佳佳大概能成为关系很亲近的好朋友，她们都如此爱憎分明，连吐槽都如出一辙。 想到佳佳，笙箫心情忽然又有些压抑了，她好怀念那个性子火爆明艳张扬的女孩！ 已经接连被人吐槽了很多次，说她长得这么丑，根本配不上那么帅的萧腾，她情绪一次比一次低落，有一天在宿舍闷闷不乐，佳佳当时跟朋友溜完冰回来，看见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就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忍不住闷闷不乐地问：“佳佳，你说，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笙箫至今还记得，佳佳听见她这句话后，露出的那种“顾笙箫，你是在逗我玩吗”的表情。 愣住的洛佳佳当时嗤笑了声，然后很无语地吐槽：“顾笙箫，你是不是对你自己这张脸有什么误解？虽然你的确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但也绝算不上丑啊，如果长成你这样都能被形容为丑，那得长成什么样，才叫不丑？非得长成我这样吗？” 无语的洛佳佳，见笙箫一副苦兮兮的样子，很不耐烦地皱着眉，“顾笙箫，你别摆着苦兮兮的苦瓜脸！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可爱？五官清秀，五官端正，明眸皓齿，清雅秀丽，还有什么肤若凝脂，知道什么意思吗？这都是可以用来形容你这张脸的！谁说美女，就一定得是那种艳若桃李、明艳动人、千娇百媚的？你这张脸，皮肤多好啊？我是长得不错，可我这脸一卸妆，满脸痘印你难道看不见？” “我真是搞不懂，你这脑子，整天在想什么！”习惯性吐槽笙箫的佳佳，又一次习惯性地戳了戳笙箫那光洁的脑门，“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好好清醒一下，到底什么叫‘丑’！” 性子火爆的佳佳把苦哈哈的笙箫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拿了一卷卫生纸就要去阳台的卫生间上厕所。 结果却听见笙箫闷闷不乐地嘟囔：“可是好多人，都说我长得很丑……” 之后佳佳就顾不上去上厕所，把手上的卫生卷纸往桌上一扔，再把靠背椅转了个方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抱臂，扬了扬尖瘦的下巴，冲笙箫示意：“说，好多人说你长得丑，怎么回事？说特么说你长得丑？” 笙箫支支吾吾的，说自己跟萧腾站在一块儿，有人误以为她和萧腾是情侣，然后就有人说她长得丑，佳佳一听笙箫这苦闷的话，顿时就跟点着了火引子的炮仗一般炸开了！ “卧槽！”佳佳气急败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双手叉着腰站在宿舍里破口大骂。 佳佳骂的每一句话，笙箫几乎至今都记得，跟今天刚认识的覃小西如出一辙。 笙箫还记得，有一次因为几个女生当着她的面吐槽她长得丑，性子火爆的佳佳当时为了给她出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甩了两个女生几耳光。 那天下课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有几个女生似乎见过她之前和萧腾相处的画面，在路上看见她，毫无顾忌地直接当着她的面她长得太丑，刚巧被过来找她的佳佳听见，性子火爆的佳佳直接当场暴跳如雷，上前就给了带头吐槽的女生一巴掌，旁边的女生试图阻拦佳佳，佳佳又反手就给了这女生一巴掌。 “啪啪”两巴掌太突兀了，周围的人都猝不及防，尤其那两个被甩了耳光的女生，下意识捂着印上了红肿掌印的脸蛋，蒙了好半天，之后气急败坏地瞪着佳佳，一个女生冲佳佳大声叫骂：“喂，你谁啊？你凭什么打人？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你……” “对，我有病！”被笙箫拉住的佳佳，表情十分嚣张地回瞪她们，“我这人脑子不清醒，每次一发疯，就喜欢打人，尤其喜欢甩人耳光，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疯，你们几个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一点，以后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满嘴喷粪侮辱我朋友，可千万别怪我发疯揍人！” 见笙箫一直拉着佳佳的胳膊，那两个女生似乎意识到，佳佳是在笙箫出气，一个女生看了眼笙箫，然后神色无比轻蔑地嗤笑了声，然后十分有优越感地嘟囔：“切，自己长得丑，难道还不让人……” 然而她话还没落音，佳佳就挣脱了笙箫的手，又冲到了这个女生跟前。 随后又是“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 “你！”女生目眦欲裂。 “你什么你？”佳佳几乎喷火的眼睛比她瞪得更大更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再让我听见你满嘴喷粪，别怪我发疯揍人！你自己不肯听劝，怪谁？” 那两个女生最终被旁边可能认识她们的人拉走了。 但甩了人耳光的洛佳佳仍然一肚子气，笙箫好说歹说才让她平息下来。佳佳不再生别人的气了，反倒把绷着嘴角不说话的笙箫给狠狠骂了一顿-- “顾笙箫，你说说你，平时跟我们拌嘴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哑巴了？你不知道还嘴吗？你怎么就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那儿任由别人吐槽嫌弃？” 已经过了这么久，可从前的一切始终如昨日，佳佳或暴跳如雷或嚣张跋扈的模样，依旧那么清晰。 第579章 我想让你可怜可怜我吧 心事重重的笙箫一直没回消息，覃小西就跟单机模式似的吐槽了好半天。 吐槽了好半天，心里终于畅快了一些，覃小西这才想起来关心笙箫身体怎么样，见笙箫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只需要好好休息，她才松了口气，又关切地叮嘱笙箫，一定要保证好休息。笙箫说自己已经申请带薪年假，要在家开启休闲模式，覃小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对她一边拿着工资一边在家休息这件事表示羡慕嫉妒恨。 笙箫总算发自内心地扯着嘴角笑了笑，顺势对性子欢脱的覃小西发出挖墙脚邀请：“乐嘉的员工待遇，入职满一年后，每年至少享有12天带薪年假，入职满三年，每年享有十五天带薪年假，而入职满了十年之后，每年享有二十天带薪年假。除了带薪年假，还有逢年过节面值百元起步的电子购物卡，员工购物95折优惠，年底十三薪，还有各种话补、油补、房补等，每天下午还有的下午茶，各种水果、蛋糕还有酸奶饮料，除了基本福利，还有公司员工持股计划，可以跟公司一起分红，待遇这么好，小西妹妹，要不要考虑一下？” 小西老师：“……” 小西老师：“小姐姐，你在你们公司负责人事招聘吗？” 谁说招揽人才的就一定得是人事招聘了？笙箫盯着这条消息嗤笑了下，打字回复覃小西-- “妹妹，格局要放大一点，谁说不是人事就不能招揽人才了？你难道不知道，很多公司有一种奖励制度，叫做人才推荐专项奖吗？” “而且我们公司管理模式跟其他公司不太一样，管理层权限比较大，负责的事情也比较多，人事、商业以及经营一把抓，只要碰到合适的人才，我觉得ok，我可以向hr推荐，我甚至可以说服hr，直接把这个人招进公司。” 覃小西看得有点愣，呆了会儿才回复：“一个人管这么多，那你岂不是得全能？” 笙箫：“也不是，我就随便管管，在不违背公司原则和制度的前提之下，怎么开心就怎么来呗。” 我听你胡扯！还随便管管，怎么开心就怎么来！ 覃小西深深觉得笙箫肯定在胡说八道，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注意力又回到了笙箫刚跟她讲过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上，“对了，顾姐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事啊？我刚认识你哎，你完全可以随口瞎掰，找个尽可能靠谱一点的理由糊弄一下我，我又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刚才瞎胡扯了一通，心情比之前已经好了不少，笙箫就开玩笑似的跟她说：“大概是因为，我想让你可怜可怜我，看在我这么可怜兮兮的份上，我以后要是再找你帮什么忙，你应该不忍心拒绝？” 这……覃小西默默想了想，她貌似真的不忍心再拒绝她了！ 但是，“顾姐姐，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得事先说明哦，我是个乖宝宝，不做任何违法犯纪的事。” 这话让笙箫“扑哧”笑了下，打字回复她：“你想的可真多！” 覃小西很快就郁闷地回复：“顾姐姐，不能怪我想多，这很重要好不好？做人得谨慎一点，不然以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放心，姐姐我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一枚，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违背道德的事，也不会让别人做的。” 覃小西看到这消息，总算松了口气，没什么负担地打字跟笙箫说：“顾姐姐，那我就没什么意见了，你如果有什么事找我帮忙，尽管跟我说好了，我能帮忙的，肯定帮你。” “那就谢谢啦。暂时没别的事，你就先帮我拍小狄伽，多拍点视频照片，微信发给我就行。” “嗯，好的，我回头再电脑上找一找，电脑上面肯定有留存的档案，到时候先发你。” “多谢了。” “没事，不用谢啦。” “哦，对了，有件事要解释一下，我刚才其实在跟你开玩笑的，跟你说那些比较隐秘的事，其实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我最好的朋友，一直很担心我的情绪，她总担心我会出什么状况，时常因为我丢下她老公，我不想再让她一直这样担心我，这些事就不能跟她说，其他朋友也不能轻易聊这些，刚巧今天意外认识了你，就暂时把你当成倾诉的树洞了。” “没事啦，顾姐姐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说明你相信我，我很乐意给你当树洞。” 活泼大气的覃小西如此回复笙箫。 笙箫盯着手机思索了下，刚准备打字回复她，但一个语音电话弹进来，来电人备注的是大表弟沈小贱，她只得先接语音电话，听见沈一舟支支吾吾问自己，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眼神就猛地闪了一下。 她这大表弟，该不会有喜欢的女孩了？ 于是笙箫兴致勃勃，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哪个女生，来找她取经，想讨好那姑娘来着，结果沈一舟却“切”了一声，说怎么可能，他就是帮好兄弟问一问，跟他合租的一兄弟，暗恋他们公司一个女会计好几年了，到现在都没跟人家表白，他想着帮帮这兄弟，才来找她打听一下，女孩子都喜欢什么的。 笙箫简直无语至极，“哎，沈一舟，你是不是傻？我一心扎在工作上，对情情爱爱一点不关心，对女生喜欢什么也丝毫不在意，你问我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 沈一舟叹息，“我这不是实在找不到人问嘛，我要是问别的女生，知道她们什么反应吗？不是我自恋，是以前真有这事，我就帮我宿舍一兄弟问了几句，结果那个女生倒好，竟然自作多情各种脑补，认为我喜欢她，觉得我拐弯抹角打听她的喜好，是为了讨好她，我兄弟送她礼物，她跟人说是我送的，我一直忙于学业和小说，假期经常往大山旷野钻，忙着拍摄各种照片，根本没空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等我后来知道这事儿，还是宿舍那兄弟找我打架，说我明知道他喜欢那谁，为什么要跟他抢，我特么的，简直锅从天上来，虽然后来把事情都搞清楚了，我也跟那哥们和好了，但这种事多恶心啊？我哪里敢再随便问女生这种问题？我也只能找你打听几句了。” 笙箫之前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简直听得瞠目结舌，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还是难以置信，“真有这事？” “那可不。”沈一舟声音幽幽心有余悸，“我同学都觉得很无语，在空间发了动态，一堆人感慨呢，要不要我把那些动态翻出来给你看看？” “嗯，要不你截给我看看呗。”大表弟以前这些糗事，她还是很乐意吃吃瓜的。 第580章 顾姐姐，那个小萝莉是不是你 什么也没问到的沈一舟十分惆怅地叹了叹气，挂了突然打过来的电话后，果真按照笙箫提出的要求，把他同学以前发的那些动态都截图发过来了，专注于吃大表弟瓜的笙箫“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狠狠调侃了大表弟几句，大表弟嘚瑟道：“哈哈哈，事情会这样，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帅吗，长得帅的男生，到哪儿都受欢迎啊。” 本来心情不错的笙箫看见这些话，扬起的嘴角就一点一点慢慢地缩了回去。 是啊，长得帅的男生，无论到哪儿都很受欢迎。 长得漂亮的女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而她，虽然现在没人说她长得丑，可当年跟在那个男生身边，遭受了无数嫌弃和鄙视的目光与吐槽。 家里这么多堂兄弟姐妹，还有那些表兄弟姐妹们，大概是祖上遗传了漂亮的基因，他们这一辈子孙几乎都生了副不错的皮囊，唯有她完美避开了优秀的基因，外表生得如此平平无奇！ 旁的人暂且不说，就说她一母同胞的亲哥，还有跟她血脉相通的大表弟，这两个哪一个不帅？ 笙箫突然没心情再跟沈一舟闲扯了，但不想让他察觉到什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选了个鄙视的动态表情包发过去，再跟他说已经很晚了，自己有点困，想睡觉，不跟他闲扯了，让他也早点睡。 沈一舟乖乖发了句“哦，姐，那你早点睡”，然后就没有消息再发过来。 笙箫想起刚才新消息提醒声响了几次，查看未读新消息列表，发现覃小西又给自己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小西老师：“对了，顾姐姐，我今天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也不知道你看没看，要不你抽空看下呗，嘿嘿，有些问题，我特好奇来着，很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小西老师：“顾姐姐，你咋又不回消息了？” 小西老师：“顾姐姐，你还在线不？” 小西老师：“？” 许是一直没等到笙箫回消息，覃小西又发了个唉声叹气的表情包，然后再发了条消息-- 小西老师：“好，这么长时间不回复，看来你睡着了，不回就不回，姐姐，等你明天醒过来，一定要看看那些消息哦，我真的特别想知道，网上之前说的那些八卦到底咋回事哎。” 网上之前说的那些八卦又是什么鬼？ 不知道为什么，笙箫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之前”这个字眼有点微妙，这让笙箫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昨天，她跟萧腾在人民医院放射科门口发生的事，被现场看到的人一五一十地爆料在贴里，没过多久，网上各种同人文就开始暴增，还有形象生动的条漫，但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没过多久就被撤掉了。 今天刚认识的覃小西，昨天该不会也看到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了？ 笙箫呼了口气，哆嗦着手指往上滑动屏幕，查看这个性子跳脱的覃小西给自己发的一连串的消息。 笙箫的脸没一会儿就直接绿了！ 13：02 你已经添加了小西老师，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13：25 小西老师：“你好，我是覃小西，很高兴认识你哦[微笑]” 小西老师：“我去年刚毕业，今年才23岁，我可以叫你顾姐姐吗？[憨笑]” 13：49 小西老师：“姐姐，你怎么一直回消息啊？你在忙工作吗？抱歉打扰你啦。” 15：37 小西老师：“顾姐姐，我一直觉得，你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刚才突然想起来，我昨天刷微博，在微博上看到的辣椒大大画的同人条漫！”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小西老师：“顾姐姐，怎么样？你们外形看起来是不是很像？” 小西老师：“我觉得这个辣椒大大画工好棒啊，她画的这个小萝莉好形象好可爱，哈哈，我全都收藏了！” 15：42 小西老师：“对了，顾姐姐，这个条漫，是同人条漫，是辣椒大大根据自己亲眼看到的真事画的，她是领域事务所的建筑师萧腾，也就是狄伽的干爸，铁杆粉丝，经常画萧先生各种图，还画同人文条漫。” 小西老师：“辣椒大大那天在医院放射科门口看到的画面，贴里有爆料贴，还有好多衍生的各种同人文。” 小西老师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 小西老师：“可惜这些帖子都被删了，不然我肯定给你甩链接！” 小西老师：“大家都说，萧先生这人沉着稳重，我也在学校见过他很多次，也觉得他看起来挺稳重的，可是没想到，他骨子里竟然这么闷骚呢，哈哈，真的，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张口就说什么小皮鞭！[笑哭]” 小西老师：“对了，顾姐姐，之前贴爆料贴里说的那个，身材娇小的娃娃脸小姐姐，是不是你啊？” 小西老师：“还有辣椒大大的条漫，条漫上那个小萝莉是你吗？” 小西老师：“条漫上的小萝莉，画得好形象好可爱，看起来真的跟你很像很像哎。” 16：15 小西老师：“顾姐姐，我又努力想了一下，网上说的那个娃娃脸小萝莉，我觉得就是你，因为太巧了，萧先生是小狄伽的干爸，而你是小狄伽的干妈，你们肯定认识？” 小西老师：“所以那个娃娃脸小萝莉，到底是不是你啊？” 18：05 小西老师：“顾姐姐，你咋还不回消息？你难道还没下班吗？” 18：26 小西老师：“顾姐姐，你这个点还没下班吗？？” 18：53 小西老师：“顾姐姐你还在加班？？” 19：11 小西老师：“顾姐姐，不会，都已经这个点了，难道你还在上班？” 19：25 小西老师：“？？” 小西老师：“顾姐姐，你咋一直不回消息？” 小西老师：“顾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回？还是说你生气了？” 19：32 小西老师：“好，顾姐姐，我知道了，抱歉，我不该这样骚扰你，打扰了[流泪]” 这条沮丧郁闷的消息后面，就是她刚才跟覃小西聊的内容了。笙箫把覃小西发过来的消息从头看到尾，等她看到15：37那条消息，提到的“辣椒大大画的同人条漫”，笙箫的脸就直接绿了！ 再看看后面那些消息，各种贴爆料贴、同人文以及网络评论的截图，她整个人几乎要暴走了。 再看到“她画的这个小萝莉好形象好可爱，哈哈，我全都收藏了”，简直哭笑不得，她深呼吸再深呼吸，非常努力地在心里暗示自己不要冲动。 她差点就没忍住点开了通话界面，打电话把某人痛骂一顿了！ 第581章 萧大哥竟然有喜欢的人 她早该想到的，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虽然撤了，不代表别人没有缓存图片或者复制文字内容，还有人因为震惊大量截图，这些都是互联网留下的印记，私人收藏的这些是没办法花钱找人撤掉的，除非知道那些人保存了。 “对了，顾姐姐，之前贴爆料贴里说的那个，身材娇小的娃娃脸小姐姐，是不是你啊？” “还有辣椒大大的条漫，条漫上那个小萝莉是你吗？” 打死不能承认好么？ 笙箫把覃小西的消息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然后面无表情地飞快地打字回复-- 顾笙箫：“那不是我，你想多了，肯定只是巧合，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以前一些不太好的事，我跟萧腾老死不相往来，虽然我确实认识他这个人。” 顾笙箫：“妹妹，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另外我再拜托你件事，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像那个小萝莉，不然我以后肯定会被烦死。” 接连发了两条消息出去，在意覃小西反应的笙箫，又盯着手机屏幕等回复。 然而这一次，笙箫盯着手机等了十来分钟，始终没等到任何动静，只得忐忑不安地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努力想酝酿出一丝睡意。 这时候的笙箫完全不知道，一直没给她回消息的覃小西，其实正躺在床上跟其萧腾聊天。 - 今夜无星无月，室外的天空到处一片漆黑暗沉，秋夜的凉风仿似能寒透人心。 洗完澡出来的萧腾又一次难以成眠，就干脆给自己倒了杯纯牛奶，在房间的书桌旁边看建筑类杂志。不过才翻看了几页，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突然接连“叮咚叮咚”了好几声，便把杂志放在桌面上，把手机拿过来看消息。 点开微信查看最新消息，除了置顶的几个重要联系人，出现在消息列表最上方的联系人，是在幼儿园照顾小狄伽的生活老师覃小西。 这么晚了，覃小西怎么突然找自己？ 袖长的手指随手点进聊天界面，一眼就看见了八卦的气息扑面而来的几条消息-- 小西老师：“萧大哥，在不？” 小西老师：“萧大哥，能问你个问题不？今天突然来学校看狄伽，还带了那么多菜过来，探视卡上跟狄伽亲属关系写着“干妈”两个字的顾姐姐，你应该认识她？她就是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朋友？顾姐姐今天来，我刚好在我妈办公室门口撞见了，她个子这么娇小，又刚巧有一张娃娃脸。” 小西老师：“萧大哥，你跟这个顾姐姐什么关系啊？” 小西老师：“萧大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看着一条比一条八卦的消息，萧腾眉心狠狠皱了起来，略思索了片刻，赶紧在屏幕上打字回复：“昨天跟我在一起的确实是她，别往外说。至于跟她什么关系，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几条消息发出去，覃小西就一直盯着手机等消息，见手机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萧腾的回复，终于看见新消息弹出来，赶紧盯着消息查看。 “不是？他跟顾姐姐只是普通朋友吗？” 覃小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这个答案有些失望。 不过见萧腾说，条漫上画的那个娃娃脸小萝莉，的确是她今天刚认识的顾笙箫，心里倒是莫名有些兴奋，有一种“我亲眼见到了我磕的cp蒸煮”的快乐！ 至于她问的最后一个也最重要的问题，萧腾这次还是不跟她说半个字，她发消息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猜到，肯定又是这种结果，因为关于这个问题，她之前已经找萧腾问过很多次。 因为跟狄家沾亲带故，她又是幼儿园的生活老师，而萧腾是小狄伽的干爸，所以她经常见到萧腾，还加了萧腾私人微信，时间越长，彼此就越熟络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她几乎一条不落地看过，只是比起其他人只能隔着网络在线吃瓜，她却可以直接找萧腾本人八卦，有空就会找萧腾核实情况，所以她知道不少关于萧腾的事。 只是认识好几年，她始终还是不知道，萧腾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他喜欢的人究竟是谁。旁敲侧击找他打听，前前后后问过八百十次，但每次提到这个话题，萧腾都会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索性越过他找狄蔚然打听，狄蔚然不愧是他好兄弟，也是半个字都不肯提。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覃小西，特想知道萧腾的恋爱归属，但一想起这些年无数次铩羽而归，她就觉得无比郁闷。 这一次又提这个问题，她就例行公事般问一嘴，也没指望萧腾能回答自己，却没想到突然看见一条意想不到的消息弹了过来-- “我有喜欢的人。” 我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 萧腾竟然跟她说他有喜欢的人？？ 躺在床上的覃小西，惊得嘴巴微微张了起来，眼珠子又因为过于震惊而快凸出来了！ 她没看错？萧腾这次不但回答她了，而且还给出了肯定答复？？ 覃小西盯着屏幕上那条消息，一口气足足看了两分多钟。 下一秒，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覃小西，拼命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再重新看向手机屏幕，她发现那条消息竟然还在。 “我有喜欢的人。” 萧腾跟她的聊天界面上依然显示着这句话。 覃小西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半天，这才彻底消化了这个对她来说很吃惊的消息。 然而覃小西这会儿没想到，还有比这更吃惊的消息在后头呢。 覃小西深呼了口气，又乘胜追击似的继续八卦-- “萧大哥，反正你都已经告诉我这件事了，那你能不能顺便也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不？ta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我真的太好奇了！特别好奇！！” “我真的特别想知道，能被萧大哥你喜欢上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消息发出去之后，聊天界面一直很安静。 覃小西觉得自己可能得不到答案。 聊天界面上方又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但她一点都不抱希望。 她不觉得自己能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但也不知道萧腾是终于被她问烦了还是因为某种原因，就在她怅然叹息了一声，准备放弃追问这个可能得不到的答案的时候，屏幕上又弹出了一条令她十分意想不到的消息-- “我喜欢谁，告诉你也没什么，但是小西，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如果信息不小心传出去，我担心会伤到她。” 她？覃小西捕捉到了这个在她看来比较敏感的字眼。 所以萧腾真的像之前在微博上澄清的那样，他喜欢的其实一直都是女生？ 究竟是哪个女生这么幸运，能被这么优秀帅气的萧大哥喜欢？ 第582章 你喜欢的女孩到底是谁 深夜，覃小西捧着手机躺在床上，黝黑的眼底骨碌碌地转个不停，脑海里不停闪过这几年网上传的那些跟萧腾关系暧昧的各种女人—— 采访过萧腾的电台女主播洛景韵。 跟他合作过的甲方女高管程秋。 被大家戏称为“领域事务所第一美”的林美音。 两年前追过他的云集派出所美女警花丁飒…… …… 还有他那位人尽皆知的小青梅袁立夏。 脑海里蓦然闪过袁立夏那张楚楚可怜娇弱漂亮的脸蛋，覃小西眼珠子又瞪大了不少，嘴巴也大张着，因为她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一直有吃瓜群众在传，萧腾喜欢好兄弟的老婆，也就是他的小青梅袁立夏。 甚至还有人传言，这对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其实是相互喜欢的，只是袁立夏为了少夫人才嫁给阮向东，但萧腾这个深情不倦的男人对心上人恋恋不忘，所以才会抛弃北上广深一线大城市的那些知名事务所，来到宜城这种巴掌大的三线小城市开事务所。 更有人在传，袁立夏对旧情人始终难以忘怀，已经婚后出轨，跟自己的旧情人萧腾搅合在一起厮混。 种种不堪的猜测与传言一度甚嚣尘上。不过这些恶意诽谤的人都被阮氏集团的法务团队狠狠收拾了一顿，一个都没落下地被法务告上法庭，甚至带头起哄的人被证实是竞争对手买通的网络推手。 明晃晃的牢狱之灾和罚款，终于让网上这些人闭了嘴，但私底下的讨论从未停止。 比如，最近袁立夏被查出怀了二胎，又有些人在暗地里猜测说，她二胎怀的其实是萧腾的孩子…… 覃小西其实很相信萧腾的人品，坚信他不会跟袁立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但不妨碍她觉得，萧腾可能真的喜欢袁立夏。 尽管这个帅气又优秀的青年建筑师，已经不止一次在网上公开澄清，说他不喜欢袁立夏，他对这个邻家妹妹始终只有兄妹之情。 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避嫌？ “……但是小西，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如果信息不小心传出去，我担心会伤到她。” 他这句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嘛？为什么担心伤害到她？因为他喜欢的女人已经结婚甚至生孩子了，他的喜欢对她来说是多余甚至是累赘。 天呐，事情难道真的是这样？他真的喜欢袁立夏？而他跟她今天刚认识的顾笙箫真的只是朋友？ 想象力丰富的覃小西，大脑里思绪翻飞，几乎在一瞬之间想到了许多。 急于求证，她赶紧再看向手机屏幕，刚巧看见一条新消息。 萧腾：“？？” 许是见覃小西迟迟没有回复，萧腾给她发了两个问号。 覃小西赶紧动爪子，在编辑框里敲了一行字：“萧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保密，我以我的小命起誓，坚决不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爸和我妈他们！” 消息发出去，立马得到了萧腾的回复-- 萧腾：“多谢。” 覃小西立马飞快地回了个“不用谢”过去，然后趁势追问：“所以萧大哥，你喜欢的女孩到底是谁啊？” 几公里之外，萧腾坐在房间里的书桌旁，缓缓抬眼看向对面那间房。 他知道那间房里住着谁。 但这个房间的主人似乎已经猜到她对面的房间住了谁，并且很不待见这个房间里的男人，所以这些天一直紧紧拉着窗帘，连白天也不拉开透透光。 此时此刻，那间房的窗帘照旧被拉得严严实实。 萧腾盯着那间房的窗户看了很久，久到等不及的覃小西接了发了好几条消息，是以手机一直“叮咚叮咚”响。 终于收回丝毫没有收敛沉痛与落寞的视线，再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果然，覃小西又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覃小西：“萧大哥？” 覃小西：“？” 覃小西：“？？” 覃小西：“萧大哥你还在吗？” 覃小西：“萧大哥，你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而且他们聊天界面的正上方正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萧腾微微弯着嘴角笑了笑，覃小西一直都是个活泼可爱充满了元气的小姑娘，因为照顾上幼儿园的小狄伽而认识这几年里，小姑娘没少找她打听网上那些八卦传闻，每次都这样急不可耐。 很像那个女孩。 当年，他跟随几个同学一起参加建模大赛，她也是这样急不可耐，一直追问他比赛结果怎么样，回消息向来很积极的他稍微回复慢了点，她就问他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晃神的瞬间，已然等不及的覃小西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覃小西：“萧大哥，这么晚了，谁还找你啊？”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猜到覃小西心情的萧腾看着这条消息，仍然觉得郁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又淡笑了下，抬手打字回复：“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咻”的一声响起，消息很快发出去。 覃小西很快就看见了这条消息，这时候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很可能跟他喜欢的女孩有关，但她也顾不上追问以前的什么事了，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追问：“萧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的女孩到底是谁呢。” 这次足足等了一分多钟，她才等到萧腾发来的消息。 然后她呆住了。 萧腾发过来的是一张带有时间水印的照片。 那是一群年轻男女围坐在草坪上，似乎在玩某种纸牌游戏，可能是狼人杀，也可能是三国杀。 这张照片上有很多人，但照片中那个充满了少年气的萧腾很显眼，彼时他满脸洋溢着温和缱绻的笑容，一群人围坐成一个圈，似乎在玩某种纸牌游戏，大家都盯着场中的纸牌，唯有他含情的目光分外柔和，看向身侧的女孩。 而被他身深情凝望的那个女孩…… 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照片只捕捉到女孩的侧脸，女孩有一头染着栗色的波浪大卷发，一缕一缕栗色大卷慵懒而随意地披在肩头和胸前，一边遮住了半边脸，一边的头发撩在在耳后，露出了戴着月亮耳钉的耳垂，仿造的耳钻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女孩手里拿着几张纸牌，表情跟其他人一样很认真地玩着游戏，整个人在阳光下透着一股安宁祥和的气息。 那张看起来稚嫩又安详的侧脸，覃小西莫名觉得眼熟，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这个女孩是谁？ 正觉得疑惑，突然又听见“叮咚”一声响。 疑惑的覃小西眨了眨眼，赶紧退出大图浏览模式，查看萧腾发来的新消息。 第583章 擦，萧腾真的太惨了！ 萧腾这次发过来的还是一张照片。 比起那张偷拍的多人合照，这张还是偷拍的照片明显更清晰了。 照片中的女孩依然是有一头栗色大波浪卷发，他们也许在哪个地方玩累了，乘坐公交车一起返回学校，靠窗而坐的女孩闭着眼睛靠在萧腾左肩上，无形中似乎有根绳子牵引着萧腾，他那双依然柔和含情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女孩身上，绯色唇角微微扬起，清楚彰显着他那一刻的好心情。 接连两张照片中，彼时年少的萧腾都有着无比愉悦轻快的笑容，那是覃小西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很幸福，并且很喜欢被他深深凝望的那个女孩。 透过那两张时间分别显示2010年5月13日15:33和2011年11月09日16:22的照片，覃小西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但照片中这个幸运的女孩到底是谁？ 从2010年至今已经9年了，所以萧腾至少喜欢这个女孩9年哎。 覃小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中这个眼神的女孩，默默看了很久之后，脑海里蓦然闪过一张与之类似但明显沉寂黯然了许多的面孔。 然后整个人再一次彻底呆住了。 不会？萧腾悄悄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竟然她今天刚见过的那个……小狄伽的干妈顾笙箫？ 呃，等等，狄伽的干妈？ 一个是狄伽的干爸，一个是他干妈，这两人不刚好一对吗？ 那萧腾刚才为什么还跟她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哦，他刚才说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喜欢她，担心会伤害到这位小姐姐。 可他光明正大地喜欢这个小姐姐，为什么要担心伤害到她？ “……一些你可以称之为‘心魔’的事……就是别人以前明里暗里骂我的一些话……” “如果用现在的流行语说，你可以称之为‘键盘侠’，或者可以说是‘吃瓜群众’，当年骂我的并不是具体哪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有些人我甚至根本不认识，可这些人却肆无忌惮甚至当着我的面各种吐槽嫌弃。” “说我长得丑，外表寒碜，个子矮，配不上那个谁谁谁，诸如此类令人难过的话。” 脑海里突然闪过不久前顾笙箫刚跟自己说过的话。 然后覃小西恍然大悟-- 所以那句“配不上那个谁谁谁”中所说的那个“谁谁谁”，指的其实就是当年跟她在一起的萧腾？ 因为萧腾外表长得比较帅，然后那些酸溜溜的柠檬精内心充满了嫉妒，就都觉得顾笙箫配不上帅气的萧腾？ 萧腾是担心网友们知道他喜欢顾笙箫之后对她进行网络暴力吗？ 但这位顾姐姐，貌似另有喜欢的男生？她没忘记顾笙箫刚才告诉自己的事。 覃小西甚至顾不上看萧腾发完图片之后再给自己发的消息，赶紧退出跟他聊天的界面，切换到之前跟刚加好友的顾笙箫聊天的界面。 然后她看见了顾笙箫后面给自己发的两条消息。 顾笙箫：“那不是我，你想多了，肯定只是巧合，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以前一些不太好的事，我跟萧腾老死不相往来，虽然我确实认识他这个人。” 顾笙箫：“妹妹，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另外我再拜托你件事，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像那个小萝莉，不然我以后肯定会被烦死。” 盯着聊天界面中的某些字眼，然后覃小西又一次呆住了！ 我跟萧腾老死不相往来！ 跟萧腾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 而且她貌似还拼命跟萧腾撇清关系。 “那不是我，你想多了……” 擦，如果萧腾喜欢多年的女孩真的是这个小姐姐，那他未免也太可怜太凄惨了？ 悄悄喜欢了多年的女生喜欢别的男生不说，还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这是什么虐恋情深的狗血情节？ 覃小西飞快地伸出爪子往上滑动屏幕，很快就找到了那条狗血无比的消息—— “我上一次吐得这么严重，还是两年前在s市，听见一个久别重逢的人告诉我，我喜欢了很多年的男生，已经跟别的女生结婚了，婚后不到一年就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这个小姐姐喜欢了很多年的男生，跟别的女生结婚生孩子了，婚后不到一年就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萧腾没结婚，也没生孩子，所以百分百可以确定，顾笙箫喜欢的男生不是萧腾！ 擦，萧腾真的太惨了！ 一连吃了几个惊天大瓜的覃小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可她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此刻玄幻的心情都不可以。 因为她先后答应了这对男女要帮他们保密。 哎，早知道就不要答应…… 哦，不答应也不行，她要是不答应，也吃不了这些狗血无比的惊天大瓜！ 覃小西无比感慨地叹了叹气。 刚才还觉得顾笙箫太惨了。 但现在又觉得，她萧大哥其实比顾笙箫更惨。 九年啊，他悄悄喜欢顾笙箫整整九年，人生能有多少个这样的九年？ 覃小西又从头到尾把顾笙箫发给自己的所有消息看了一遍，再一次深深为她萧大哥感到遗憾难过。 想再找顾笙箫八卦几句，但她后面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跟她解释并且道晚安的。 顾笙箫：“抱歉，我最近看了老中医，大夫叮嘱我早睡早起，我要休息了，不跟你多说了哈，晚安，你也早点休息，毕竟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不要太晚睡哦，女生熬夜对身体不好。” “叮咚--” “叮咚--” 两道新消息提醒声无比清晰地响在深夜的空气中，覃小西赶紧切换到跟萧腾聊天的界面。 果然是萧腾刚给她发了新消息。 萧腾：“不早了，小西，早点休息，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萧腾：“晚安，好梦。” 不得不感叹，这两个人挺有默契的，都这样跟她道晚安，都叮嘱她要早点睡，还说她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但她现在明显不想晚安，今天也没办法好梦，她只会难过到睡不着。 覃小西又叹了叹气，白嫩修长的爪子赶紧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然后给萧腾发消息，“萧大哥，你喜欢的女孩真的是我今天刚见过的那个顾笙箫啊？” 萧腾这个点大概刚好在看手机，很快就回了她的消息，“嗯，刚跟你解释过，是她没错，你别多管啦，已经快九点了，你早点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千万不要再迟到了，不能每次都让你妈帮你说话。” 一个月迟到几次的覃小西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乖乖打字发了句“嗯，我知道了”过去，就不再追着萧腾多问。 不过她没有真的乖乖睡觉，而是捧着手机往上查看消息。 萧腾刚发给她的几条消息她还没看呢。 第584章 萧先生，你为什么一直朝对面看？ 20:48 萧腾：[语音12“] 萧腾：[语音6“] 萧腾：[语音21“] 萧腾：[语音11“] 萧腾：[语音8“] 接连发过来的这几条消息全是语音，覃小西只得逐一点击播放语音内容—— “我想，你应该没猜错，我悄悄喜欢多年的女孩，的确是你今天刚在幼儿园见到的那个顾笙箫。” “但她一直不知道，我已经喜欢了她很多年，直到不久之前。 “我跟她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以前关系一直很好，但在她毕业那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凭空消失了，直到不久前才回宜城，我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她很抗拒我，坚持要跟我划清界限。” “所以小西，你碰到她，不要跟她说太多，她大概知道你认识我，但不知道我跟你还有你妈关系不错。” “我跟她之间的事，先不跟你多说，等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跟你解释。” 逐一听完萧腾隐隐中透露着一丝疲惫的语音，覃小西震惊的同时又有了更多的疑惑。 他跟顾笙箫之间有怎样的故事？ 顾笙箫为什么突然消失？她又为什么要坚持跟萧腾划清界限？ 为什么不能告诉顾笙箫萧腾跟她一家人跟关系很不错？ …… 覃小西正觉得纳闷，突然又“叮咚”一声响，聊天界面又提示有新消息，还是萧腾发过来的，她眨了眨眼赶紧点击查看新消息。 又是语音，她点击播放，萧腾低沉中透着疲惫的嗓音立马传入耳，“对了小西，有件事要提醒你一下，千万别去找狄蔚然打听顾笙箫，因为他现在对顾笙箫很有意见，你佳佳姐跟顾笙箫大学住在一个宿舍，关系一直很好，但六年前毕业，顾笙箫突然凭空消失，没留下任何解释，洛佳佳对此很生气，所以这几年，她只要一生气，就会骂顾笙箫，连带着狄蔚然也生气，我们一提顾笙箫，狄蔚然就浑身长刺，所以你最好别找他打听顾笙箫，不然你一定会被他破口大骂一顿，他这人什么臭脾气，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擦，这不是堵死她八卦萧腾和顾笙箫的路了吗？ 如果不问狄蔚然，她还能去找谁打听？ 问顾笙箫？她怎么可能会说？就凭顾笙箫刚才发给她的那几条消息的内容，人家明摆着在跟萧腾撇清关系。 听完萧腾最后发过来的这条语音消息的内容，覃小西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顿时充满了郁闷。 她不就想借着亲戚关系八卦一下嘛，可怎么就这么难呢？ 覃小西郁闷叹息了片刻，把萧腾和顾笙箫对自己的叮嘱忘在了脑后，继续捧着手机，来回切换自己跟顾笙箫和萧腾聊天的界面，查看两人发给自己的消息，直到最后太困，抓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她才发现萧腾昨晚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萧腾：“对了，小西，顾笙箫如果有事找你帮忙，你尽量帮，她人很好，不会对你提过分的要求。” 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手机的覃小西：“……” 她撇着嘴呵笑了声，胡乱揉了下早起后有点水肿的双眼，再打字回复，“哦，我知道了。” 早起的萧腾，又翘着二郎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面前的欧式小圆桌上摆放着手机。 听见“叮咚”一声响，把手机拿过来查看。 一眼就看见读新消息列表中的覃小西，没什么表情地回了个“多谢”过去。 压根就没睡饱的覃小西，完全是被早起的闹钟吵醒的，为了准时蹭自己亲妈的车去学校上班，不得不像过去的很多天那样早起。 但她刚准备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拿起手机查看最新消息，发现消息还是萧腾发过来的。 别说顾笙箫现在话没开口找她帮忙呢，就算她真的开口了，找她帮忙的是人顾笙箫，他在这儿道什么谢？这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覃小西忍不住又暗自嗤笑了声。 然而这种短暂的嘲讽过后，她心中又止不住一阵对萧腾的感慨与叹息，他竟然对顾笙箫在意到了这种地步！ 悠长一声叹息。 很快回复，“不用谢，我就是个幼儿园的生活老师，顾姐姐真有什么事找我帮忙，估计也跟狄伽有关，我跟小狄伽本来就沾亲带故，帮他也是理所当然。” 热心过头的萧腾终于没再说什么了，覃小西等了半天就等到一个省略号，又翻白眼嗤笑了声，在亲妈一声狮吼功的威力之下挣扎着爬起床，跟打仗似的开始洗漱换衣服。 萧腾又把手机放在小桌子上，隔壁女邻居早起来阳台上跑步，分外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转头回应了声，随即目光又看向了对面。 笙箫那间房的窗帘，此刻依然严严实实拉着，纵使他的视力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也看不见房间里的任何情形。 隔壁阳台的女邻居在做跑前拉伸，无比熟练地拉了拉筋骨之后，视线的余光不经意往下探这边一瞥，又一次看见他的目光直直飘向了对面，不由得十分好奇，“萧先生，你为什么一直朝对面看？都好几次了。” “没什么。”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这样痴傻的行为，笑容猝然收回直勾勾打量的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随意点开手机桌面上的一款新闻阅读app，故作认真地浏览今日早间新闻。 然而隔壁那位准备上跑步机的女邻居，眼神中仍然充斥着狐疑，她甚至顺着萧腾的目光看向对面。 结果很显然，她什么都没看到。 于是她暗自只能嘀咕，“这萧腾为什么这么奇怪，动不动就往对面那栋楼看？” 不久以后，当她无意间撞见萧腾隔空与对面房间里的女孩对视凝望，她才终于恍然大悟，人家眼神那样直勾勾看的是住在对面那个房间里的心上人！ 不明所以的女邻居跟以往那样上了跑步机，没再关注萧腾，而他注意到隔壁阳台传来的熟悉的跑步声，直勾勾的目光又一次飘向了对面。 盯着对面看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才迅速回到房间，匆匆洗漱再精心挑选出门穿的衣物。 大约半个小时后，西装革履分外精神的年轻人又如最近这些天那般，推着购物车出现在乐嘉超市，沿着长长一条临时特价货摊，在一群大爷大妈们抢购生鲜特价商品的人潮之中无比艰难地走动。 时而停留，探长了胳膊从货摊上拿一两样食材。 但目光却不断在拥挤的人潮之中探寻。 没找到自己熟悉的那道身影，又推着购物车继续艰难前行。 第585章 他来超市不是为了看顾处还能是为了什么？ 经过了这么些天，生鲜各部门的理货员大姐和各位经理主管们早已经习惯了，知道这位跟他们顾处关系暧昧年轻帅气的青年建筑师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生鲜货区……采购各种酸奶以及食材的同时，目光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似的黏在他们顾处身上…… 大部分人都忙着叫卖或维持抢购秩序，但不忘忙里偷闲地朝这位熟悉帅气的年轻人瞟几眼，眼底滑过一丝戏谑的同时在心底想，呵，这位萧大设计师果然又来看顾处长了！ 曲七夕今天主推的是单只咸鸭蛋和散称松花蛋，可移动的促销货架堆成了两座小山，她跟往常一样站在促销货摊旁边，卖力地扯着嗓子叫卖招揽顾客，但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却一直追随着人群中那道挺拔清隽的身影。 直到这道清冷的身影从自己身旁经过。 萧腾停了下来，似乎很疑惑的目光朝曲七夕看了眼。 估计之前那次实在被吓狠了，曲七夕再看见萧腾还是有点犯怵，但这并不妨碍她怀着八卦的心情眨了眨眼。 犹豫了下，她最终还是主动口提醒道：“那个，萧师兄，我师傅今天没在店里……” “没在？”萧腾愣了下，“今天是工作日……还是说她又外出见供应商了？” “没有没有！”曲七夕飞快地摇了摇头，“我师傅就是在休年假，她应该在家休息，我早上来上班打卡，她还没起来呢，她比较喜欢家里蹲。” “明白了，多谢。”萧腾微微颔首，淡笑着向曲七夕致谢。 “不用不用，也就几句话的事。” 曲七夕大大咧咧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白牙。 刚巧彭边有顾客问她散称松花蛋怎么卖，且对方已经直接撕下了一个购物袋，看样子准备挑拣，她赶紧把注意力挪到这位头发花白的大妈身上。 “您好，大姐，”曲七夕冲这位大妈甜甜地笑了笑，露出两颗洁白虎牙，“散称松花蛋特价12块9一斤。” 女人大抵都是在意年龄的，年近五十的大妈见小姑娘喊自己大姐，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曲七夕再接再厉，“大姐，需不需要我帮您挑选一下？” “行啊，小姑娘，那麻烦你了，赶快帮我挑一挑，我得努力抓紧时间，一会儿还要挑点儿水果呢。” “嗯，没问题。”曲七夕分外热情地点头，“那您要买多少？” “直接给我挑两斤的。” “这么多？”曲七夕眼疾手快地在小山丘上挑选着，小嘴儿叭叭地跟唠嗑儿似的拉近距离，“您家人很喜欢吃松花蛋吗？” “是啊，”跟着一起挑选的大妈笑着点头，“我老公喜欢吃皮蛋瘦肉粥，我们家每天早晚都得熬上一锅，这松花蛋啊，消耗起来就比较快。” “难怪买这么多。”曲七夕恍然大悟似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主动向这位阿姨推销，“那您以后可以多来超市逛一逛，松花蛋隔三差五就会做特价促销，特价的时候买比较划算，毕竟天天吃，日常开支也比较大。” “嗯，确实。”大妈一边挑一边笑。 “我们超市价格挺便宜的。” 大妈连忙点头，“是挺便宜的，比我们小区门口那个生鲜超市卖的便宜，所以我每次宁愿坐大半个小时公交车来这儿买，也不想在家门口买。” 在奶制品干了大半年，曲七夕挑选松花蛋已经很熟练麻利了，她甚至知道一枚皮蛋多少克，很快就给这位大妈挑选了将近两斤，无比熟练地用扎口机封了口再称重，然后再递给等在一旁的大妈。 大妈把满满一大袋散称松花蛋放进购物车里，客客气气跟曲七夕道了谢，曲七夕笑眯眯地说不用谢，再趁势邀请这位大妈，“大姐，有空常来啊。” “放心，你们超市的东西卖的便宜，我肯定还会再来的。” 大妈笑呵呵地说了几句，很快便推着购物车转身离去，果然去了水果货架那边挑选特价苹果。 曲七夕心情颇好地哼着愉悦的曲子收回视线，水灵灵的眼眸再朝主通道四周看了看，果然没再看见刚才那道熟悉清隽的身影了。 “七夕，所以你也发现了对？” 熟悉清脆的嗓音响在耳边，语气听起来明显意有所指。 曲七夕转过头一看，果然是促销货架今天刚巧摆在了隔壁的梁月。 见曲七夕的眸光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梁月便冲她笑了笑，忙里偷闲地压低了嗓音跟她闲扯，“萧大设计师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来咱们超市，十有八九是为了咱们顾处，你刚才忙着给顾客挑松花蛋，没看见萧腾什么反应，我刚巧闲着没啥事，亲眼看见他推着购物车往收银线走。” 语气唏嘘不已地说着，梁月忍不住感叹起来，“往常每天早上往这儿跑，一听说咱顾处不在超市里，他二话不说就直接走人，他来超市不是为了看顾处，你说还能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呢。”曲七夕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就算她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但绝对不会附和梁月说这些话的。 万一她师傅到时候又秋后算账，她怎么办？ “不是，这还不够明显啊？”梁月表情显然有些错愕，诧异于曲七夕此刻的反应，“刚才难道不是你主动跟这位萧先生搭讪提醒的吗？你怎么能说不知道？” “这个嘛--” 曲七夕自己不会说，但不代表会阻止别人，毕竟她看别人的热闹什么的最爽了。 正想着该怎么理直气壮地圆回去，刚巧旁边来了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这位大概是真的老花眼，而不像大多数人那样睁眼瞎，懒得看货架上面那个分外显眼的价格牌，听见老太太问散称松花蛋怎么卖，她立即毫不犹豫地丢给梁月一句，“不好意思啊，我要忙着招待顾客了，你忙你自己的。” 说完，转头就露出一抹极其甜美可亲的笑容，“奶奶，您好，今儿这松花蛋很划算，只要12块9一斤。” “多少一斤？”也许是因为周围太吵闹，也许是因为老太太可能有点耳背。 “奶奶，1-2-块9-一-斤。”曲七夕拔高了嗓门的同时一字一顿。 “哦，12块9啊，那给我来两斤。。”老太太一边点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购物袋，那皱巴巴的样子一看就是自个儿攒的袋子。 第586章 我就知道，你肯定按捺不住 萧腾在收银线排队结了账，乘自动扶梯下到负一楼的地下车库，推着购物车来到自己之前停车的位置。 购物车里零星装了几个购物袋，里面放的都是他刚才随手拿的蔬果。 他做事向来妥帖，就是不想让人调侃，故而始终装作自己确实每天都需要买东西，其实大部分都不是他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一只手做事始终不大方便，把零散的蔬果袋子拎起来放入车后备箱里格外费事，花了几分钟，竟然还遇上了个搭讪的，一直皱着的眉头倏然皱得更深。 “抱歉，我有心爱之人。” 面容清隽的男子，面对姿色看起来还不错的年轻女子主动上前索要联系方式的搭讪行为，毫不犹豫地丢给对方这么一句。 随即不再管年轻女子瞬间涨红的脸色，转身便拉开后备箱，把几个购物袋塞进去，然后把空购物车推到地下车库指定的集中点。 再疾步回到车旁，刚才那个突然搭讪的女人已经走了，但萧腾一直紧皱的眉头始终也不曾舒展开。 上了车，他按了按泛疼的眉心。 他知道她工作狂的名头，可今天工作日，她竟然请假在家休息，说明身体状况不大好。 想去看看这个女人，却知道她十有八九不想见到自己。 思索再三，只得拨通曾虹飞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就等着他这通来电，他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就听见曾虹飞熟悉的嗓音传过来，散漫中带着令萧腾头疼的戏谑，“我就知道，你肯定按捺不住。” 萧腾额角跳了跳，一时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见曾虹飞突然在电话里叹息了声，“放心，顾笙箫没什么大碍，就是助理昨天给她提交请假流程，不小心填错了休假截止日期，她攒的假期多，到年底不休完就过期作废，索性在家休息了。” “……她……真的没事？” 仍然犹疑的语气缓缓传入耳中，电话彼端妖娆美艳的女子秀美的眉头紧蹙。 曾虹飞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对面坐着负责给收银员排班的主管曾艳艳，这反而正在备孕的年轻女人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两人原本正在核对收银处人员流动和排班，已经在乐嘉工作多年的曾虹飞经验丰富，对这些事胸有成竹，是以一边跟曾艳艳商量细节一边十分悠闲地转动着手中的签字笔。 曾虹飞手指修长白皙，是传说中的手控党们最是钟爱的那种手玩年，转着笔的样子煞是好看。曾艳艳跟曾虹飞汇报收银员排班计划，不忘忙里偷闲朝曾虹飞转笔的手偷看几眼。但她转着转着，倒扣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随手就拿了起来。 聊工作的时候突然有人打电话过来很正常，曾艳艳原本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见曾虹飞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提醒，随后猛然嗤笑了声，她才有些好奇这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嘁，这家伙--” 只见曾虹飞精修的眉高高挑了挑，随即扔下手中转了好一会儿的笔，按屏幕接通了电话，张口就是一通调侃。 紧接着就是一番安慰。 但曾艳艳没料到，曾虹飞会提及他们店最近新来的这位劲头正盛的生鲜处长顾笙箫。 突然给曾虹飞打电话来的人会是谁呢？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店中近来发生的事和流传的种种八卦与小道消息，曾艳艳脑海中蓦然滑过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 难道是他？ 曾虹飞似是有些感慨和无奈，向来恣意潇洒的她竟然叹息连连。 曾艳艳心中愈发好奇，看见曾虹飞看起来信誓旦旦地说：“萧先生，我跟你打包票，她没事，真的只是助理提交错了请假时间。” 听了此话，曾艳艳眉头猛地一挑—— 难道真的是萧腾？ “行，你如果实在不信，我一会儿抽空去看看……” 曾艳艳很诧异地发现，自己这位说话做事向来风风火火的顶头上司竟然难得没有暴走，妖娆美艳的脸蛋上虽然充满了无奈的神色，但还是很耐心地安抚了一通才挂断电话。 “飞姐，什么情况？” 见曾虹飞终于挂了电话，曾艳艳立马贼兮兮地趴在办公桌上，眼镜底下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我刚才都听见了，你提了萧先生，还说到咱们顾处长了，这电话是不是萧腾……” 电话一挂断，屏幕便自动黑了下来，曾虹飞低头瞥了眼，随手又手机倒扣着摆在了桌面上。 抬头瞥了眼此刻挤眉弄眼明显一脸八卦之色的曾艳艳，冲她点头，“没错，是他。” “什么情况？”曾艳艳又追问。 “这位萧先生最近几乎每天早上来逛超市，你应该知道？”曾虹飞不答反问。 “嗯，那必须知道啊。”曾艳艳狂点头，想都不想就唏嘘感慨，“他这两年可是我们超市的明星顾客啊，尤其最近这段时间，大家伙儿私底下天天讨论他和咱顾处，说什么的都有，我能不知道他几乎天天来吗？” “大家都说，他跟咱顾处关系肯定不一般，而且他最近几乎天天早上来逛超市，其实是来看咱们顾处的……” “他今天也来了！”曾虹飞打断说起这事就滔滔不绝的曾艳艳，神色也是唏嘘不已。 “哦，”曾艳艳习以为常的语气，“这不是很正常吗？他肯定来看顾处……” 曾虹飞打断她，“但问题是，顾笙箫今天没上班。” 她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曾艳艳眨了眨眼，静静地看了她好几秒，灵机一动，顿时恍然大悟，“……所以萧腾打电话找你，是为了打听顾处今天什么情况？” “嗯，没错。”曾虹飞默默点头，“他知道顾笙箫工作勤奋，但今天工作日竟然没来上班，担心顾笙箫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处昨天不是也没来……” “他昨天也找过我！”曾虹飞再次打断曾艳艳，“他昨天下午找顾笙箫有事，但电话一直没打通，就找我打听怎么回事。” 如果这是事实，那未免也太令人震惊了，曾艳艳有些错愕，愣了好半天，才从曾虹飞说的这些话里缓过来。 第587章 有些事不吐不快 “所以这萧腾真的喜欢咱们顾处？” 表情莫名的曾艳艳又一次问出了大家近来一直在讨论并且都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的疑惑。 不等曾虹飞说什么，曾艳艳又语气唏嘘不已地感慨，“大家最近都在讨论这件事，说实在话，我其实也觉得，这个萧腾，估计真喜欢咱们店这位新来的代理生鲜处长，简直不要太明显，听说他每天大清早来超市，每次看见咱顾处，那眼神痴缠的样子简直了，据说他那眼睛仿佛黏在了顾处身上……” 曾艳艳叨叨叨地发表了一大通看法。 曾虹飞静静地听了会儿，等越说越激动的曾艳艳终于总结陈词，表示“总之我觉得，这个萧腾肯定喜欢顾处”，她才笑着反问，“你难道不觉得，顾笙箫长得不够漂亮，配不上萧腾的帅气吗？” 激动万分的曾艳艳脸上的表情霎时一顿，然而也就片刻的功夫，她很快反应过来，“……虽然咱们顾处不是什么顶级大美女，但人萧腾之前不是公然在微博上说了吗，他喜不喜欢一个人，跟这个人长得漂不漂亮并没有关系，他在乎的是对方与他灵魂相契合，说不定，他就喜欢咱顾处这种的。” 身为亲密好友的曾虹飞自然知道，萧腾的确就喜欢顾笙箫这种的，但是…… 曾虹飞黯然叹息了下，“艳艳，你知道吗，当年有很多人，当着顾笙箫的面，肆无忌惮地吐槽她长得丑，说她配不上萧腾……” 当面吐槽一姑娘长得丑，这种糟心事，估计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是以热心肠的曾艳艳瞬间暴走，一巴掌猛地拍在面前的办公桌上，拍得组合办公桌一阵摇晃，桌上摆放的零碎物件都震了震。 曾艳艳丝毫没注意，她此刻满心气愤，一张口便气愤怒吼，“艹，谁特么这么贱？” “一群羡慕嫉妒恨的柠檬精呗。” “她们脑子是不是有病？”天生一张大众脸却天天对着曾虹飞这么个妖娆美艳顶头上司的曾艳艳继续暴走，“人家长得漂不漂亮关她们什么事？萧腾喜欢谁跟她们有一毛钱关系吗？就算……” 都曾青春年少过，谁还没点儿过去？即便精心化妆也只能堪称五官清秀的曾艳艳，叉着腰坐在自己美艳无比的顶头上司面前，哔哔哔一阵吐槽。 同样气愤的曾虹飞也不打断她，一边附和点头一边把水杯拿过来，揭开盖子喝几口温水润嗓子。 等骂骂咧咧的曾艳艳终于发泄够了，曾虹飞才提醒似的敲了敲桌子，“好啦，差不多就行了，咱们还在上班呢，赶紧聊工作的事。” 曾艳艳这才打住，赶紧跟曾虹飞聊正事。 要商量的事情其实也没多复杂，大约十来分钟就说完了，曾艳艳急着回去干活，拿起摊开在面前的一沓纸就站起了身。 曾虹飞喊住她，“艳艳，你先等等--” “飞姐？”曾艳艳一脸茫然不解，“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点事要找你帮忙。”曾虹飞点头，“不过是私事。” 曾艳艳当即笑了笑，“飞姐，有什么事你直说呗，能帮忙的，我肯定帮你。” “如果没记错，我记得你微博是宠物大v，有几十万粉丝？” “嗯，是宠物大v没错，78万粉丝。”曾艳艳先冲曾虹飞点了点头，随即白净的脸上再次闪过一丝茫然，“怎么了？” “我写了一篇博文，但我的账号不方便发，我微博粉丝多，但对家黑粉也多，贸然发文吐槽，估计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担心顾笙箫被那些有心人扒出来，估计她到时候会遭殃，会被键盘侠网暴，你天天上网刷博，网上那些键盘侠和杠精有多讨厌，你应该知道，网暴有多可怕，你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也应该听说过。” 曾艳艳不笨，很快就意识到曾虹飞说这番话的意图，“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发博文？” “嗯，博文的内容我检查过，不会有问题，我待会儿发给你，你自己也可以先看一遍，如果觉得没问题，你就用你的账号发一下，”曾虹飞解释，“有些事不吐不快，我已经憋了好些天了……” 曾虹飞一解释，曾艳艳没多想就点头了，她不觉得相处两年的顶头上司会在这种事情上坑自己。 推开顶头上司独立办公室的门，匆匆回到自己位于墙角的工位上，发现电脑下方工具栏上的微信图标一直在闪个不停，她兴冲冲地握着一旁的鼠标快速点击微信图标。 曾虹飞果然刚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打开聊天界面，曾艳艳一眼就发现了下面的word文档。 刚要点击查看文档内容，但视线的余光却瞥见了上面两条文字消息！ 8:52 曾虹飞:“艳艳，博文里写的内容，你先别告诉其他人，暂时先烂在肚子里，店里有同事关注你的微博，也知道博主是你本人，你千万别透露主人公是顾笙箫和萧腾，大家闲暇时一起聊天，再讨论萧腾和顾笙箫，你以前怎么回应大家，以后还照常回应大家，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猜出来什么，我之前已经答应过顾笙箫，关于她的这些事不告诉任何人，我不能失信于她，她这人是个闷葫芦，真正交心并且能够袒露心事的朋友没几个，我怕自己一旦失信于她，她以后不再信任我，不再跟我交心，把所有事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会憋出病来。” 曾虹飞：“有些事，在顾笙箫彻底做好心理准备，愿意让人知道之前，不能轻易被其他人知道。” 曾艳艳逐字逐句看完了这两条消息，眼神顿时一跳一跳的。 她貌似知道了件了不得的事情，不然曾虹飞一定不会这样郑重其事地叮嘱自己。 曾艳艳赶紧打字：“曾处，你放心，我一定死死捂着，不让其他人知道。” 看见这条消息后面秒回了一个“好”字，曾艳艳这才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深吸了口一气，然后再打开曾虹飞刚发给自己的那份word文档。 文档内容很多，曾艳艳逐字逐句从头看到尾，过程中神色一变再变，震惊，愤怒，心疼……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那张白净微胖的脸蛋上来回闪现。 近来有不少关于萧腾的顾笙箫的传闻，不少小伙伴们都猜测，萧腾跟顾笙箫之间肯定有猫腻儿，大家纷纷觉得萧腾十有八九喜欢他们顾处。 但眼下，看这篇博文的内容，领域事务所那位大名鼎鼎的高颜值青年建筑师，碰巧住在他们超市隔壁小区的这位超级无敌大帅哥，貌似已经喜欢了他们店这位刚调来没几个月的顾处十多年？ 就是可怜他们顾处，当初却因为外貌不够出众而被人一再被吐槽嫌弃，以至于本就自卑的生出了心魔，到如今都难以释怀。 第588章 又来给狄伽送午饭 博文的内容令曾艳艳越看越觉得心酸，对顾笙箫百般心疼的同时，对那些羡慕嫉妒恨的柠檬精们愈发气恼。 气呼呼的曾艳艳不再犹豫，在电脑上登录自己的微博账号，把博文内容复制粘贴上去，特地带上自己之前收集的表示愤怒的表情包，一字不落地点击发送到了网上。 粉丝近80万的账号，从流量上看大小也算个网红了，博文内容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大范围传播，但也在她的粉丝群体里引起讨论，漂亮女生虽然不少，但漂亮到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大抵还是少数，因而不少姑娘面对心上人自卑不已的姑娘们看了博文同仇敌忾。 当然，也有不少吃瓜粉丝们吐槽，说现实中不可能有这样的爱情，博主就是为了吸人眼球故意编故事。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众粉丝们展开激烈讨论，在微博上的热度越来越高，后来被几个圈内知名的情感大v艾特转发，彻底带火曾艳艳发的这篇博文，还被一个知名情感分析节目引用，后来作为一个情感专题，邀请观众共同探讨两性情感问题，然后彻底把曾艳艳发到网友表示愤慨的这篇博文中提到的据说是真人真事的平庸女孩和男神的爱情故事带到了一众吃瓜网友们面前。 而在这不久之后，萧腾在微博官宣印证恋情，深夜发布的一篇措辞真诚恳切长达几千字的剖析内心的博文，再次将这个曾引发吃瓜网友们热门探讨的故事带到大家的视线里，并一举登上了热搜榜单，令无数吃瓜网友无尽唏嘘感慨的同时，再一次引发了大家对“颜即正义”这种畸形审美和价值观的声讨。 不过这都是不久之后的事了。 眼下，拜田蜜阳奉阴违的行径所赐，笙箫第二天仍然在家休息，她昨晚吞下所剩不多的一颗安眠药，睡觉之前特地就关了今天早起的闹钟，直接一觉睡到自然醒，被饿得唱大戏似的咕噜噜个不停的肚子吵醒。 眯着眼打了几个哈欠，抱着被角在床上滚了几圈，又躺了会儿尸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又眯着眼坐在床头打了几个哈欠，这才慢吞吞地翻身下床，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再去厨房随便找了点东西将就着填了肚子。 吃饱了洗好碗，被迫休假的笙箫便无所事事了，她一个人在家休息，也确实没敢可干。想到幼儿园园长靳嘉和生活老师覃小西分别发来的消息，她便索性去翻冰箱找食材了。 她一觉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吃早饭，等做好几道可口的家常菜，已经十一点多了。狄伽中午十二点下课，她不敢再在家耽搁下去，怕到了学校，会跟狄伽正面碰上，只得拎着食盒匆匆出了门。 急匆匆出门坐了公交车，再一路奔到校门口，门口依然拦着一位保安大叔，昨天统共见过两面，笙箫记不住保安大叔的脸，不过看这大叔高高壮壮的样子，似乎还是昨天看门的那位。 照旧捧着个保温杯的保安大叔看见笙箫，比昨天热切了许多，咧着嘴笑得像朵花儿，操着一口带有明显方言口音的塑料普通话，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呵呵的问她：“哟，顾小姐，您今儿又来给小狄伽送午饭？” “是啊。”笙箫笑眯眯地冲这位大叔点了点头。 “您对这孩子真好。”保安大叔竖起大拇指，“您这可比许多亲妈还称职呢，我在这儿看了好几年的门，每天迎来送往，见过不少接送孩子的家长，就没见过哪个家长送饭你您还勤快的。” 笙箫被大叔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腼腆地笑着解释：“也不是天天送，我就是刚巧今天有空在家，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事，就干脆做点菜给孩子送过来。” 笙箫腼腆说了几句，保单大叔已经掏出了门禁卡，熟练快速地在道闸一侧的感应区刷了下，只听“嘀”的一声响起，道闸的栏杆便自动抬了起来。 “大叔，那我先进去啦。” “行，快去，孩子们快要下课啦。” 上了两个多小时课的小朋友们确实快下课了，笙箫匆忙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即就加快了往里走的步伐。 昨天已经来过一次幼儿园，今天再来就算是熟门熟路了，她拎着食盒便径直往靳嘉的办公室走。 来幼儿园的公交车上，笙箫已经提前通知了靳嘉，也跟覃小西说了自己要来幼儿园。推开办公室的门，这母女两人已经在等着了。笙箫一敲办公室的门，覃小西便很快蹿到了办公室门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靳嘉倒是坐在自己办公桌跟前，但探寻的目光也是朝办公室门口这边看过来。 覃小西笑嘻嘻地跟笙箫打招呼，“顾姐姐，你来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笙箫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有点过于热切。 笙箫生性敏感，心里既然生出了疑惑，必然要多打量覃小西几眼，然而这姑娘已经转开了目光，低头看向她手里拎着的食盒，笙箫没能捕捉到刚才令她诧异的那抹热情的目光。 “顾姐姐，你今天又做了啥菜？”覃小西尝过笙箫的手艺，忍不住咽了咽馋兮兮的口水，“你做的菜，我昨天也尝了一些，真是太好吃了。” 笙箫只得压去心底的疑惑，冲馋兮兮的覃小西笑了笑，跟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也还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菜，就是农家小炒肉，清炒油麦菜、酸辣土豆丝和水煮酸菜鱼，都是些家常菜，很常见的。” 走到办公桌跟前，笙箫语气顿了下，按照靳嘉要求的那般客客气气地喊了声：“靳阿姨。” 靳嘉把水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满眼慈爱和欢喜地望着笙箫，“别谦虚，你做的菜，味道确实很不错——” 若非如此，昨天那两个家伙怎么会巴巴地跑来蹭饭蹭菜？ 即便他们真的在乎这姑娘，也用不着如此？ 不过，这姑娘的厨艺，也确实很不错，倒不是她们为了应酬而随口客气寒暄。 “就是啊，”覃小西疯狂点头，难得和她亲妈站在一个阵营里，“顾姐姐，你做的菜是真的好吃，比我在好些餐馆里吃的菜味道还好呢，就你这一手好厨艺，可以自己开餐馆，掌勺当大师傅做菜了。” 第589章 如果事事跟你计较，我大概迟早会被你气死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覃小西说完还狠狠点了点头，举起手发誓，“真的，顾姐姐，我可不是哄你。” 笙箫闻言便笑了笑，“也许可以，之前很多人都这么跟我说过。” “那顾姐姐，如果以后有机会，你要是真开了餐馆，一定要跟我打声招呼啊，我肯定去给你捧场。” 笙箫把食盒放在办公桌上，覃小西很热情地去旁边拖了几张办公椅过来，一边看着笙箫将几个食盒摆开一边十分真诚恳切地说。 覃小西不过恭维几句，说着说着却来了劲儿，又絮絮叨叨地劝笙箫，“哎，说真的，顾姐姐，我觉得你这样似乎很不错哎，现在开私房菜挺赚钱的，尤其你厨艺又这么好，如果花点心思做好宣传，你到时候再想点办法，把你的私房菜馆整成本地的网红店……” 越说越来劲，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覃小西就忍不住啦啦地说了一大箩筐，完全把自己亲妈忘在耳后，甚至忘了冲笙箫揶揄打趣几句。直到她亲妈忍不住嫌弃道：“行啦，差不多得了，孩子们快下课了，你赶快给我回教室干活去！别在这里哔哔叨叨个不停，吵死了！” 说的正起劲儿的覃小西，闻言脸色顿时一僵，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很郁闷地撇了撇嘴，依依不舍地撒开抓了很久的笙箫的胳膊，甚至没精打采地说：“顾姐姐，我先去忙了，你开餐馆这个事，我回头有空再跟你聊。” 她说完，很不舍地冲笙箫挥了挥爪子，转身就出了靳嘉的办公室。 不过离开之前，她似乎想起什么，又转头冲笙箫看了眼，似有所觉的笙箫恰巧也转过头，刚好对上了覃小西那双隐约带着一股令笙箫难以看懂的复杂眼神的目光。 这奇怪的眼神令笙箫诧异—— 覃小西到底在看什么？她刚才几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覃小西自己能回答她了，可惜快下课了，身为生活老师的覃小西要协助食堂阿姨给自己负责的班上的小朋友们分发午饭。 狄伽要来靳嘉的办公室吃饭，笙箫便跟靳嘉提了告辞，不是她不想见小家伙，而是她没勇气，萧腾之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都没忘，因为佳佳对她心怀芥蒂，小狄伽也受了影响，心里对她有些抵触，眼下不想看见她。 靳嘉看着笙箫离开，心里头挺不是滋味儿的。 这姑娘离开的时候带着一身落寞的气息，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真是造孽，一个两个明明那么在意，偏偏都死鸭子嘴硬，简直一个比一个别扭！ 笙箫带着一身落寞和失意，心不在焉地出了幼儿园，又跟守在幼儿园门口的保安大叔寒暄了几句，正要往公交站台那边走，但突然听见一道急促又突兀的鸣笛，转身便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一辆低调的帕萨特，停在校门口的路边，驾驶座那一侧的车窗半开着，一见着熟悉的人就用力按下喇叭，以此吸引她的注意力。 笙箫怔了下，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坐在车里的人便冲她说：“笙箫，快上车，你要去哪里，我载你。” 笙箫又在原地迟疑了下，听见后面有车在鸣笛催促，不想他再在原地耽搁，便抬脚冲他走过去。 快速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去。 没系安全带就直接抬头看向他，纳闷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有点事找你。”他解释。 笙箫眨眼，有点狐疑，他有事找自己，怎么不打电话？反而直接来幼儿园？ 心里的疑问没落定就听见他解释，“靳阿姨，我跟她私交不错，经常找她打听狄伽的事，所以一直有联系，你来幼儿园看狄伽，她跟我说了。” 难怪！笙箫恍然大悟，随即又纳闷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路上再说。”他淡声说着，朝笙箫这边看了眼。 “也好。”笙箫微微点头。 说完便赶紧低下头，熟练地给自己系了安全带。 再抬起头，眼前便伸过来一只熟悉的手，手上拿了一片小小的晕车贴。 “把头侧过去，”他淡声说着，那一副再熟稔自然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以为他们关系其实很好，笙箫看着那片小小的晕车贴，抿着唇眨了眨眼，又听着他继续在耳边说，“我帮你贴一下，免得晕车。” 以前一起坐车出行的时候，他没少帮自己准备晕车贴，还在上车时帮她贴在耳后根。 他们那会儿关系很好，好到不少人都认为他们是感情很好的情侣。 但眼下，笙箫又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我自己……” “把头侧过去！”男人皱着眉，不容置喙的语气。 太清楚他个性有多么执拗，笙箫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跟他纠缠，只得乖乖侧过头，任由他像从前那样，在自己的耳后根贴那一片晕车贴。 他身体向笙箫倾过来，口鼻离笙箫很近，呼出的气息喷洒在笙箫脖根处，笙箫脖子有点痒痒的，心里头也勾出了一丝痒意，皮肤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好了。”灼热的气息喷洒过来，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响在耳畔。 笙箫抿了抿唇，“多谢。” 她太客气，带着疏离，萧腾眉头皱得更深了，“顾笙箫，你能不能别跟我这么客气？” “……礼貌是美德！”笙箫侧过头回避他迫人的视线。 萧腾又拧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也只能带着些许气恼的嗓音沮丧道：“算了，如果事事跟你计较，我大概迟早会被你气死！” 他心情烦躁，恼然抱怨了句，随后没再继续纠缠，很快就启动车子，行驶在车流不息的主干道上。 “已经到了吃饭的点，正好一起吃顿饭。”萧腾一边悠闲地转着方向盘一边发出邀请。 但笙箫严重怀疑，自己对着这张脸，十有八九会消化不良，于是她摇头拒绝，“还是不了，我有点事，急着回去处理一下，午饭要等一会儿。” 萧腾岂能听不出这是推脱之语？于是表情更加难看了。“算了，随你。” 语气十分气恼地说着，连带着转方向盘的动作也似乎变得粗鲁不少，十分清晰地彰显着他此刻不愉快的心情。 但笙箫又能如何？他们实在不适合有太多接触，她是真的怕，怕自己又一次承受不住他致命的诱惑。 第590章 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笙箫抿着唇，努力压制住酸涩的苦笑，心里头苦闷不已。 这若是搁在多年以前，又收到了他主动约饭的邀请，她心情不知道该有多愉快呢。 但眼下，她却只能努力咬着牙拒绝。 笙箫又在心头怅然叹息了下，稍稍平息了情绪，再若无其事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萧腾努力将气恼压下去，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淡漠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小家伙很喜欢吃你做的菜。” 情绪低落的笙箫，听了他这几句话，黯然的眼神顿时一亮，眸子里明显带上了惊喜，“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萧腾微微点头，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继续没什么感情地说，“你要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你做菜确实很好吃，这是很早以前就是公认的事实了。” 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笙箫嘴角微微扬着，又听见他在一旁说：“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笙箫转头看向他。 “你能不能每天抽点空，给小狄伽准备一份午餐？” 笙箫略思索了片刻，没一会儿点头同意了。“我可以尽量每天抽点时间做，但是，我不一定能保证做到每天抽空送到学校来。” “这个没关系，只要给他做就行了。”前面到了十字路口，刚巧赶上了红灯停，他便及时刹车停在原地，转头看了眼笙箫，“你每天把饭菜做好，有空就自己送到学校，没空就交给我，我可以大清早送到学校，我每天早上九点之前基本上都有空，有时候会亲自送狄伽去学校。” “这……”笙箫表情十分犹豫，如果按照他说的做，这不是明摆着增加了每天跟他见面的机会？ 没及时听见她的答复，萧腾的表情暗沉了许多，“怎么？你不乐意？” “没有！”笙箫飞快地摇了摇头否认。 “那就是同意了！”赶在笙箫要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前，萧腾赶紧下了这个结论。 笙箫皱着眉，“我也不是……” 这家伙怎么能这样？明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竟然直接把她的话给堵死了！ “我不管，反正我就当你同意了！”某人继续耍无赖似的说。 笙箫几乎没见过他耍无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某人却继续自顾自地在她耳边说：“你可以在每天早上出门之前跟我说一声，我下楼来拿你做的饭菜，或者也可以直接送到我家。” 总之，不管怎么说，她每天至少得见上他一面，还能趁机多说几句话，他心里打的是不是这个狡诈的主意？ 笙箫有点郁闷，她不想每天见到他，他整天顶着这么一张帅气又勾人的脸出现她跟前，她要是见多了，到时候肯定会出事的。 可若不见，她给狄伽做的菜，怎么才能及时送到狄伽手上？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通知我下楼来拿，还是你自己送到我家，你到时候看着办。”某人很愉快地打定了主意，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狄伽念的幼儿园离市中心并不远，开车回市中心也就十来分钟的路，但因为大家中午下了班出来吃饭，路上稍稍比平时堵了一些，车子二十多分钟后才开到盛世华庭小区门口。 笙箫不想跟萧腾一起吃饭，说了自己回家有事，萧腾自然开着车把她送到小区楼下。 经过岗亭的时候，坐在门卫岗亭里的那位保安大叔依旧十分熟稔地跟开车进小区的萧腾打招呼，笙箫不知怎么的突然灵机一动，转身对萧腾说：“我想到该怎么办了。” 隔着半降下来的车窗跟保安黄叔打了声招呼的萧腾转过头，“什么怎么办？” “饭菜啊，”想到了好主意的笙箫得意洋洋，“我给狄伽做好了饭菜，第二天大清早出门上班的时候，我会把装饭菜的食盒带出来放在门口岗亭，你到时候直接下楼找门卫，让守岗亭的门卫大叔转交给你。” 漏算了这一招的萧腾顿时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精彩。 笙箫果真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清早出门上班的时候，手里拎着头天晚上提前做好的饭菜，出小区时放在了小区门口的岗亭里，拜托门卫大叔把饭菜转交给住在对面22幢1312室的萧先生。 既能做到每天给小狄伽做午饭，又不用天天见某个顶了一张妖精脸的男人，笙箫早起出门的心情很不错，几乎按捺不住心里的轻松和欢喜。 但这种不错的心情，在听见门卫大叔八卦的疑问后大打折扣。 笑容和蔼可亲的门卫大叔照旧坐在门卫的岗亭里面，笙箫一到小区正门口就奔着岗亭窗口而去，把沉甸甸的食盒递给里面的门卫大叔，刚说出自己的请求，那大叔就顶着一双闪着八卦精光的眼神看着她，神秘兮兮地问：“呀，顾小姐，你是不是跟萧先生在一起了？这是给他准备的爱心午餐？你怎么不自己亲手送到他手上啊？小区门口到他家也没几脚路啊？你自己亲自送给他不是更有诚意……” 脸上依旧爬了不少皱纹且皮肤皴黑的保安大叔絮絮叨叨地八卦个不停。 哎，谁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他们小区门口这个保安大叔看起来就很八卦好不好？ 保安大叔嗓门儿大，小区里有不少住户大清早出门上班，路过岗亭的时候大约刚巧把大叔絮叨八卦的话语都听在了耳里，好几个年轻女子朝笙箫投来好奇的目光，笙箫一时间只觉得头疼无比。 “没有，大叔，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笙箫的好心情消散了大半，苦着脸冲八卦兮兮的大叔解释，“我让您转交的这份午餐，是给一个孩子做的，萧先生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他的身材和外表又这么惹眼，您应该挺熟悉他这个了？他不是有个干儿子吗？他朋友狄蔚然的孩子，我跟小朋友的妈妈是大学室友，上学的时候关系挺好的，我刚调职回宜城没几个月，朋友们都说我做饭好吃，我也想尽量照顾照顾小家伙，就抽了点时间给他做午饭，但我自己又不方便送过去，我不会开车也没车，来去幼儿园不方便，我身体不好，每天中午都要午休，只好拜托萧先生帮忙送过去。” 笙箫实话实说解释了一大通，但保安大叔仍然将信将疑，“可我记得你就住在17幢啊，跟22幢楼对楼，去萧先生家也就那么几脚路，你做好了送到萧先生家，不比让我转交好多了吗？或者你出门之前通知萧先生，让他提前在楼下等你过来……” 第591章 可惜人家还是不待见我 “倒也可以这样，但我不是要赶时间嘛，”笙箫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满是无辜，“我工作比较忙，每天早上七点半之前必须到，大清早就得出门，必须争分夺秒赶到办公室，至于晚上，我晚上也有很多事，虽然下班了，但还是要看邮件，接各种工作电话，又要遵医嘱早休息……” 解释一大通，总之她就是很忙，忙到没时间多耽搁几分钟，绝口不提她不想多见萧腾几面。 保安大叔仍然将信将疑，但笙箫实在不想再跟他费任何口舌了，该解释的她都已经解释过了，于是她假装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作出很着急的表情道：“哎呀，都7点多了，我还要去早餐店买早餐，不能再跟你说了，大叔，我得抓紧时间先走啦，午饭就拜托你帮忙转交给萧先生，多谢。” 笙箫说完就跑，跟屁股后头有鬼追似的，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到小区大门外面了。 岗亭里的保安大叔见状，低头看了眼被塞到自己手里的保温食盒，听见外面有车辆鸣笛声，这才把那个保温食盒挪到桌子的角落处，冲门岗外面看了眼，核实了下车主的身份，随后就按了电子遥控让车子开进小区。 笙箫一口气跑到小区外面，确定门卫大叔看不见自己，她才在小区外的围墙边喘了几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往小区旁边的早餐店走，遇见几个熟悉的同事，若无其事地跟往常一样打招呼，再拎着早餐往办公区员工通道走。 一切按部就班就行，距离早例会还有二十分钟，笙箫带上独立办公室的门，一边吃早餐一边给某人发消息。 “今天的午餐，我已经交给保安大叔了，你记得去岗亭拿一下。” 严重怀疑某人是不是在等消息，消息刚发出去的下一秒，她的手机来电铃声就很欢快地响了起来，笙箫看着屏幕上备注的“牛皮糖”，皱着眉犹豫了几秒才接听。 “喂？什么事？” 一听就很不爽的声音，电话那头的萧腾挑了挑眉，一边搅拌着热气腾腾的粗粮粥，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复，“午餐的事，我知道了，黄叔刚给我打了电话。” 黄叔？熟悉的称呼让笙箫眉毛攒成了一团。 难怪今天这个大叔看起来十分眼熟，果然是她住进来没多久就知道的那个过分热情的黄叔。 而这个黄叔，不知道是他本身待人就很热情还是怎么回事，黄叔每次看见她都表现得特别热情，几乎一看见她就热情洋溢地同她打招呼，还总爱拉着她唠家常，偶尔还会打听一下她谈对象的事儿。 其实她老早就觉得在门岗值班的这个黄叔不大对劲了。 只是没怎么往那个方向想。 但若真要那样想，其实也不是没那种可能，毕竟萧腾跟这个黄叔关系貌似很不错，她刚搬进小区没多久就发现这件事了。 所以这黄叔，难道真的有什么猫腻儿？萧腾真的私底下跟他说过什么吗？ 笙箫心里头闪过种种念头，萧腾却在电话里慢条斯理地说：“我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去找黄叔拿。” 笙箫“哦”了声，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突兀的敲门声，她赶紧飞快地对电话里的人说：“我有点事要忙，不跟你啰嗦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急匆匆地解释了几句，也不等萧腾再出声，她直接就挂了电话，快速冲门口说：“进来。” 等在门口的的应杰和梁月应声而入，笙箫一边快速吃着早餐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他们，过来找自己什么事，就这样开启了新的一天琐碎而忙碌的工作。 电话另一端，坐在餐桌边的萧腾垂眼看着挂断的电话，扯着嘴角挤出一丝满含失落和无奈的苦笑。 黄叔大清早给他打电话，看见来电提醒，他表情就有点难看，那个女人还真是说到做到，昨晚刚说了让门岗的保安转交午饭，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这样做了，虽然还没接黄叔的电话，但黄叔找自己什么事，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手机屏幕时明时暗，他没及时接电话，任由手机一直欢快地唱着他最熟悉的歌词，直到有些跑调的歌声唱到他十分喜欢也无比期待的那一句“从你说爱我以后，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他才滑屏接了这通电话。 果不其然，黄叔特地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件事的。 黄叔一字不落语气揶揄唏嘘地讲完当时的经过，最后又八卦兮兮地跟萧腾打听，“萧先生，顾小姐跟您，真的没在一起吗？” 萧腾怅然苦笑了下，“我倒是想跟她在一起，可惜人家还是不待见我。” “为什么？”黄叔一脸惊讶的表情，几乎下意识出声问。 大抵上了年纪的长辈们都爱操心晚辈的婚事，以前接受过萧腾帮助的黄叔更是过分关心萧腾的事。 自打第一次听见萧腾跟自己打听13幢新搬来的那位女租户，黄叔就觉得十分惊奇，要知道，喜欢萧腾的女生不说多如牛毛，但排起来也可以绕小区好几圈了，但萧腾这几年一个都看不上，始终孤零零的一个人进进出出，甚至因为一直不肯找对象谈恋爱，他都被人戏称为萧和尚了，更有人因此怀疑他性取向不正常呢。 萧腾在网上澄清，说他十分肯定，自己的性取向绝对百分百正常，有网友对他的澄清不以为然，直接在他澄清的微博下面回复：“切，你的性取向要是真的没问题，为什么一直不找女朋友谈恋爱，不肯结婚生孩子呢？我也不要求你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自证清白了，好歹你先找个女朋友啊，你要是真的肯找个女朋友谈恋爱，我就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你性取向正常。” 这个网友的回复引来了无数网友们围观附和。 当然，也有人冷嘲热讽，说这个【倒骑小毛驴去兜风】肯定是个女网友，暗戳戳地肖想自己能当萧太太，这条评论也被网友们热论。 评论者无数，说什么的都有，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期待萧腾真的好好交女朋友的也不少。 第592章 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到底怎么得罪了她！ 然而被大家热烈讨论的主人公萧腾却始终岿然不动，这几年依然孤零零的一个人，并没有如不少人所想的为了自证清白而交女朋友。只是很高冷地在网上回复：“交了女朋友又如何？交了女朋友的男人，性取向难道就一定是正常的吗？你们知道什么叫同妻吗？就是那些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怂包们，为了遮掩自己的性取向而特意骗婚娶回家的摆设，还有些同妻比这更可怜，有些男的又想找男朋友，又想顺从父母的愿望传宗接代，就故意遮掩自己的性取向，特意娶了女人生孩子，把自己老婆当生孩子工具，有点良知的男人还好一点，知道自己在感情上不能付出，就尽可能在物质上多给予一些补偿，不能从情感上把自己老婆当成情侣，就把人家当成家人相处，可有些男同完全是人渣，不但在情感上对自己老婆施加冷暴力，在物质上更是抠门，丝毫不肯多付出一点，甚至对自己老婆非打即骂，最可怜的就是那些因为男同而不幸染上艾滋的同妻们……” 除了顺带科普一些gay为了遮掩性取向或者为了传宗接代而骗婚的事实，萧腾还特冷漠地表示：“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取向而交女朋友甚至结婚生子，我脑子被门挤了还是掉坑里了？我这辈子如果娶妻，一定是我喜欢的女人，否则我绝对不可能将就。” 非常刚硬地在网上回复了这些话以后，萧腾就不想再搭理众网友了，此后也始终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没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取向而随便交女朋友，依然一个孤零零地穿梭来去。 但网友们对他竟然如此了解同妻这个群体而感到十分诧异，并由此更加怀疑他是男同性恋，他也只是冷着脸嗤笑了几声，再十分刚硬地在网上回怼众网友们—— “谁规定只有gay才了解同妻？” “描述同妻群体的纪录片和影视作品没看过？描述过相关情节的小说没看过？无知就回去多读点书，不要随便在网上乱说话，丢人现眼！” “不是gay，但了解gay和同妻群体的，麻烦帮忙出来顶一下！” 就如同萧腾说预料的，不少网友看过类似的影视作品，网上还有不少作者专门写耽美小说，他们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关于gay和同妻的这个特殊群体的事，这些人都站出来仗义执言，为萧腾说话，这才免去了萧腾不少苦恼。 但这样一个对对异性不假辞色的人，突然跑过来跟自己打听刚搬进小区的女租户？ 所以震惊之下，八卦兮兮地跟萧腾打听了他跟顾笙箫是什么关系，听萧腾充满失落和无奈的解释以后，他就对新搬来没多久的顾笙箫格外上心，如实告知顾笙箫所在的房号，此后每次看见她都特别热情，总是有意无意聊几句她谈对象的事。 如果不是萧腾特地叮嘱，千万别让顾笙箫知道，自己向他打听过她的事，黄叔特别想把萧腾安利给她，想撮合这两个别扭的年轻人，这男未婚女未嫁的，既是老乡又是校友，年龄也刚巧不相上下，在一起多好？ 就是可惜，这两人以前闹过矛盾，现在说什么都凑不到一起。 说来也真是奇怪了，那位在超市工作的顾小姐，竟然不待见这位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青年建筑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外头那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想成为他名正言顺的萧太太，她竟毫不在意！ 难道是萧腾当初做了对不起她的什么事，所以她才如此不待见他？ 可萧腾这样稳重妥帖的人，当初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黄叔心中感慨连连，不由得问出声，“萧先生，你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萧腾一时怔然，沉默了好半晌，扯了扯嘴角，语气苦涩黯然，“或许是，但我真的不知道，我当初到底怎么得罪了她。” “你就没问她怎么回事吗？”黄叔又问。 怎么可能不问呢？她离开了那么久，离开得那么突然又那么决绝，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他们当初几乎想尽办法试图联系她，但怎么都联系不上，他说什么都得问清楚缘由。 都说他个性坚韧识大体，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但这不代表他会任人欺负，更何况，他那么在意顾笙箫，更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孤身等待六年之久，是他自己的选择和坚持，他可以不责怪顾笙箫。 但不论当初还是这些年被全然无视，这份委屈他绝不可能接受。 可惜，顾笙箫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解释缘由。 萧腾神情苦涩黯然，嗓音哑然道：“我问过，但她半个字都不肯解释，就是坚决要跟我划清界限，说要跟我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以前没认识过……” 许是听见了他嗓音里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无力和疲惫，电话那头的黄叔也跟着叹气起来。 黄叔也许想出点力，试图帮他一点忙，可惜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也全然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只能无奈道歉，说自己实在帮不上忙。 挂了电话，萧腾闭着涩然的双眼，周身笼罩着一股黯然孤寂的气息，在餐桌边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儿，这才缓缓睁紧闭了一会儿的双眼，拿起手机给笙箫打电话。 要跟她说点什么呢？抗议？还是说点别的？萧腾不知道，心头正一片恍然的时候，怀着复杂心情拨出去的电话已经被接通，她熟悉的声音很快传过来，一听就很不耐烦，萧腾心情更是涩然，还是没想好到底该说点什么，只得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如实相告，说岗亭的门卫大叔已经给自己打过电话，他已经知道了狄伽午餐的事，一会儿出门的时候找门卫大叔拿。 除了故作平静，对笙箫说出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而现实也也没给他太多的时间再思考别的，不知道她真的很忙还是推托，匆匆忙忙说了句有事要忙，很快就挂断了他打过去的电话。 从前一起欢乐相处的时候，他悄悄在心里想的从来都是要不要找她告白，亦或者他们的未来会如何幸福。 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他们竟然疏离至此，即便是为了佳佳，为了尽可能对狄伽多一点关照，她也不想跟再他有过多牵扯。就因为不想见到他，所以宁愿麻烦一点让小区门口的门卫大叔代为转交。 第593章 萧哥，你又被人爆料了！ 如果不是为了一直昏迷不醒的佳佳，心疼这一年多没有妈妈照料的小狄伽，他和顾笙箫之间大概就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从此形同陌路了？！ 谁能告诉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捂热顾笙箫那颗冰冷的心？ 他又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挽回，眼下这令人无力的一切？ 清早，萧腾依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客厅的餐桌旁边吃着早餐。 心中千头百绪，愁苦无比，可他面对着眼前这一室孤清冷寂，无人能给他正确答案。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就要迟到，静坐了许久的萧腾低头，安安静静吃完早餐，快速洗刷了碗筷，再把餐桌擦拭了一遍，套上西装外套，这才拎着车钥匙出了门。 到了事务所，他又如同往常那样，一进去就变了样，脚步从容，面色冷峻沉静，走起路来脚底生风，怎么看都是那个从容不迫的青年精英。 以为一切都会如同往常，可刚进入公共办公室没一会儿，他就察觉到大家的气氛似乎有些异常。 距离办公区大门口最近的是人事赵冉，一看见萧腾走过来就立马朝他投去了打量的目光，这种事很常见，他早已习以为常，一开始没放在心上，一如往常那样打招呼，客气疏离地道了声早，抬脚就往办公区里面走。 已经到了办公区的其他人也都客客气气跟他打招呼，他照旧冲大家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众人，然后继续脚底生风似的往里走。 可没走几步就觉得不对，大家第一时间跟他打了招呼之后，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收回目光，反倒像极了之前他几次被人传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八卦之后眼神古怪探究的样子，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移动。 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眼神不对的众人。 李奕辰摸了摸鼻梁上的眼镜架。 杜一凡有点幸灾乐祸。 孟小凡在眨眼睛…… …… 已经到了办公区的众人反应各不相同，但眼底大多充满了八卦的情绪，萧腾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脑子里那根敏感的神经顿时又狠狠跳了跳。 看这情形，十有八九又有什么人在网上爆料了什么关于他的小道消息！ 萧腾简直头疼不已，深深地吸了口凉气，没好气地问距离自己最近的实习生小高：“说，网上是不是又传了什么关于我的乱七八糟的消息？” “呃！”小高老老实实点了下头，后面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不远处的孟小凡就直接大大咧咧地扯着嗓子抢先在办公区叫嚷，“萧哥，你又被人爆料了！” 她那边叫嚷的话音刚落下，小高已经主动把手机递了过来。 手机屏幕亮着，刚巧停留在别人爆料他的页面，萧腾下意识把小高的手机接了过来，只是略微低头一瞥，便瞧见了一条带了音频和文字的微博动态。 音频内容他暂且不知道，但文字内容却一眼就能看见了—— “老铁们，我今天早上在车库遭遇了什么，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前几天刚搬到盛世华庭小区，昨天约好了跟闺蜜一起逛街，顺便做个spa什么，大清早出门，刚到小区的地下车库，竟然碰见了萧腾，我本想着去跟他搭讪，最好能要个电话号码什么的，如果能加上他的微信就更棒了，结果我刚才刚走过去，还没开口说话呢，人就直接冷着脸说：‘抱歉，我已有心爱之人！’ 我当时都惊呆了！ 早知道萧腾油盐不进，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利落。 更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说出这种话！ 萧腾说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你们信吗？反正我是相信的，毕竟这可是他自己刚才亲口跟我说的！ 知道你们不信，但没关系，我有证据！ 我出门就直接下了车库，对刚搬过来，对车库的布局不熟悉，自己的车停在了哪儿，找不到，一直在找停车位，在下面耽误了点时间，闺蜜在等我，可能见我一直没过来，以为我又睡过头了，打电话催我，为了安全着想，我把手机设置了通话自动录音模式，看见萧腾想上前搭讪，我就匆匆挂了电话，当然啦，我那会儿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挂了电话，后来才发现，因为太激动手抖了，电话并没有挂断，这才有了录音，所以萧腾斩钉截铁毫不留情的那句话，成功被我的手机给录了下来，博文下面这段音频，就是萧腾说的话。 如果你们能辨认出他的声音，你们大概就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当然啦，也可能有人觉得我故意找人录的，找个声音相似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就为了多赚点流量。 为了证明我爆料的都是真的，我把那段录音截下来，还特地带了我跟闺蜜通话的一部分内容，所以我保证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实可性！绝不是我胡编乱造的！！” 看完这几段文字，萧腾的眉骨就狠狠跳了跳，皱着眉点开了下面那段音频。 果不其然，听见了两个女人的对话，内容如这个爆料者所说。 对话的一开始是她闺蜜的抱怨，说自己已经等了很久，问她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问她是不是又睡过头，忘了跟自己的约定，让她赶紧起床洗漱出门，等听见她说找不到自己停的车，闺蜜在电话里狠狠嘲笑了她一番，然后就是爆料女子恼羞成怒的抗议，再然后就是女人突然对闺蜜说，自己这边临时有事，暂时不方便打电话，一会儿再给她回电话。 或许事情真的如这位女爆料者所说的那样，她以为自己成功挂断了电话，结果电话并没有成功挂掉，因为电话里传来了闺蜜气恼的抗议—— “喂！宋佳茵！！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一个人在这边等了你这么久，你迟到了也就算了，我给你打电话，你竟然还跟我说什么你临时有事，暂时不方便跟我打电话？？？” “宋佳茵，你还是个人吗？？” “喂？宋佳茵？” “宋佳茵？你说话啊？你干嘛一直不说话？” “喂？宋佳茵？宋佳茵？？你说话啊——” 以为被放鸽子的闺蜜兀自在电话里叫嚷了好半天，但电话里始终没有再响起这位宋佳茵的声音，伴随着这阵叫嚷声的是一阵急促快速的脚步声，如果这个宋佳茵确实没撒谎的话，那应该是意外发现他之后，选择挂断电话，然后匆匆朝他那边跑发出的。 闺蜜的叫嚷和一阵脚步声之后，再响起的就是萧腾那句冷漠无情斩钉截铁的话—— “抱歉，我已有心爱之人！” 第594章 被粉丝近千万的美食博主爆料了！ 萧腾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拒绝了一个搭讪的女人，结果这个女人却录了音，还把录音爆料到了网上！ 被爆料就罢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路人爆料，事情都是在小范围之内传播，过了很久才会彻底爆发。 但这一次，他没之前那么幸运了，这个搭讪失败后在网上爆料的女人是个以探店测评美食为主业的网红，在网上有近千万的粉丝基础。 萧腾日常工作向来忙碌不堪，没那么多时间刷各种无聊的短视频，所以并不知道这个宋佳茵的存在，但在他浏览爆帖的时候，事务所的小伙伴们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向他科普了这个网络id叫【甜心蜜柚】、真名叫宋佳茵且微博粉丝9百多万的美食博主的身份以及网络影响力。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如果不及时对这件事加以遏制，他迟早要被这个宋佳茵送上热搜榜！ 当然，宋佳茵也会跟着一起上热搜榜！ 听着大家科普的种种，萧腾几乎可以预见网上会有多热闹，连热搜标题和网络标签他都已经预想到了！ 比如—— 萧腾已有心爱之人 萧腾亲口承认，已有心爱之人 面对同小区女网红搭讪，萧腾霸气回应已有心爱之人，烦请勿扰 萧腾心爱之人是谁 到底何方神圣，能一骑绝尘虏获萧腾芳草心 美食博主甜心蜜柚搭讪萧腾，遭遇毫不留情拒绝 甜心蜜柚搭讪萧腾不成，意外录下对话，爆料萧腾已有心爱之人 甜心蜜柚搭讪萧腾，惨遭对方拒绝 …… 一大排吸人眼球的热搜标题和话题标签在萧腾脑海里闪过，他头疼得越发厉害了，尤其他一抬头就看见数道亮锃锃黑漆漆的眸子，个个儿八卦兮兮地看着他，他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清净清净！ “萧哥，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是不是咱们那天吃饭的时候碰到的顾处长？” 事务所这群人，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多，果然都不肯放过他，一见他看完了爆料贴，孟小凡第一个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有一就有二，其他人纷纷跟着八卦附和，“就是啊，萧哥，你说说呗，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是不是咱们之前看到过的那个顾处长啊？” “就是那个顾处长对？” “肯定是！”有人语气十分肯定，“萧哥，我之前去看中医，在附近的公交站台看到过她，她不但晕车，还有点不辨方向……” 晕车，还有点不辨方向？这话让萧腾眼神猛地一跳，朝说这话的人看过去，说这话的豁然是人事行政赵冉。 但不等他说话，就听见向来咋咋呼呼的孟小凡异常激动的声音响在办公区的空气里，“你说啥？不是？真的假的？冉姐，你真的看到啦？那位顾处，真的晕车又路痴吗？你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紧跟着又响起其他人的追问…… 得，这些人，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多！ 萧腾头疼得更厉害了，完全不想再多看他们半眼，更别提满足他们已经被勾起来的好奇心。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拿在手里的手机，然后伸手便递还给小高，目光冷冷扫了眼八卦兮兮的众人，语气十分不善地温馨提示：“容我提醒一下，这会儿已经到上班时间了，好好工作你们！马上就要给你们年终考核的时候了，今年的年终奖金，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年终奖重要，还是八卦重要？ 答案自然毫无疑问，这世上没人嫌钱多，只有嫌钱不够用的。一听说自己至少几千起步的年终奖可能要因为自己的八卦而泡汤，向钱途看齐的众人不敢再八卦什么了，嗖的一下就收回了好奇打量充满了八卦欲的目光，你开电脑我翻文件夹的开始忙碌起来，还有不少人把电脑键盘敲击得啪啪作响！ 身为高级合伙人之一的萧腾对年终奖有绝对话语权，目光快速扫视了办公区一眼，见原本八卦吵闹的的办公区瞬间展现出了好一派认真工作忙碌认真的场面，顿时冷冷地笑了声。 到了自己办公室，萧腾关上办公室的门，又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上微博查看情况。 刚在搜索框里输入自己的名字，就看见一大堆带了自己名字的各种话题从下拉栏里弹了出来！ 萧腾亲口承认已有心爱之人 萧腾心爱之人是谁 美食博主甜心蜜柚爆料，搭讪萧腾不成反遭拒绝，意外得知萧腾已有心爱之人 美食博主甜心蜜柚曝光萧腾已有心爱之人 …… 从宋佳茵爆料到现在才半个小时而已，微博上就已经有了这些话题，而且一出来就是一大排，可见宋佳茵这个以外貌甜美、评价公道着称的美食博主的网络影响力确实不同凡响。 随手点了一个话题进广场，发现今日热度量已经3万多，话题讨论量也已经达到1万多？ 从事发到现在也才过去半个多小时而已！ 再点击查看这个宋佳茵的微博账号，粉丝7447万，转评赞25376万，身上带的标签也不少，微博2019十大影响力美食博大v，2019百大视频号，美食鉴定官，美食热门达人，昨天发博数两条，热度量80万+，互动数13万，视频累积播放量193亿…… 看着这个【甜心蜜柚】微博账号的信息，萧腾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她的影响力这么大了！ 萧腾退出宋佳茵的微博账号页面，再次刷新微博榜单，发现关于他对女网红自爆已有心爱之人的话题热度还在持续攀升，眉头皱得更深。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接下来会有多麻烦，想到接不完的电话和各种八卦调侃，他顿时怅然叹息起来，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脑袋瓜子疼得更加厉害了！ 他不过遵循本心说了几句老实话，谁料竟然被人爆料到网上，给自己惹来一堆棘手不已的麻烦？ 这年头，话果然不能随便说，以后在外面说话，一定要要小心谨慎再小心。 他现在也只能庆幸，亲朋好友们这个点不是上班就是上课，要么就在忙碌其他琐事，暂时没看到网上这些八卦话题，不然他手机早该响个不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安安生生！ 头疼归头疼，问题还是得想办法解决，彻底解决是不可能了，但有些事还是可以做的，至少可以先找这个宋佳茵聊一下，可以防患于未然，给未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他不太擅长处理眼前这种棘手的状况，至少他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得找个靠谱的人！ 修长的手指不时敲着办公桌的桌面，暗自思忖迟疑了会儿，他很快就有了主意，低头便切换了手机界面，找真正擅长谈判并且具有震慑力的人！ 第595章 为了防患于未然 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人接通了，满含调侃的话语从电话中传过来—— “哟，萧大建筑师，没想到你还真的找我了！” 这充满调侃的语气，萧腾一听就头疼，眉骨狠狠跳了几下，又听见电话里的人说：“刚听人提起网上的事，我就忍不住在想，你会不会又找我帮忙——”这人说着顿住，满怀揶揄地笑了笑说，“毕竟你有前科。” 一听这些话，萧腾就知道，傅承秋已经知道他被人在网上爆料的事了。 他又如同往常那样，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还不及开口求助，这会儿正坐在会议室的傅承秋就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坐在会议桌四周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冲他们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满含着笑意揶揄头疼的某人：“说说，你这次希望我怎么帮你？” 帮忙肯定是要找他帮忙的，不过在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前，萧腾先向他咨询，“先请教个问题，如果在我不知道并且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之下，搭讪者擅自录下对话内容，并且发布到网上，爆料了我的隐私，给我日常工作和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对方的行为算不算侵犯隐私权？能不能构成侵犯隐私权的罪行？” “偷录对话内容，即便是无意间录下的，但她明知道事涉你的个人隐私，但仍然传播到网上爆料，侵犯你的隐私权是肯定的，至于能不能构成犯罪，根据现有法律条文规定，这种行为构不成刑事责任，但如果按你所说，宋佳茵私自爆料的行为给你的工作生活带来严重的困扰，可以委托律师向法院发起诉讼，要求对方对你进行包括精神损害费以及误工费之类的赔偿，宋佳茵粉丝不少，大小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你还有权要求她公开在网络向你道歉。” “也就是说，我确实是可以利用法律威慑宋佳茵？” “当然，你可以这样做。”傅承秋表示认同，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笔，一边习以为常地问，“所以这一次，又让我帮你发律师函？” 不等萧腾说话，傅承秋便自话自说：“你放心好了，这次还是跟之前一样，我刚才已经抽空帮你拟了一份律师函草稿，我一会儿发给你看看，你检查下有没有问题，确定没问题我就发了，我分别用自己认证的个人账号和事务所认证的官方微博发布，公然艾特这个宋佳茵的微博大v账号，要求她……” 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萧腾竟然在电话里拒绝了他的好意，“律师函就不用了，我……” “不用？” 显然没料到这一茬，傅承秋愣住了，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中惊呼了声，连慵懒的身体都坐直了，略显疲惫的年轻脸庞上布满了疑惑，“为什么？这次是什么情况？你以前不都直接让我们帮忙发律师函吗？这次为什么不发？” “在发律师函警告甚至起诉她之前，想让你安排人去找她聊一下……” “聊什么？”傅承秋更奇怪了，“萧腾，你老实跟我说，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电话彼端靠坐在真皮办公椅上的萧腾叹息了一声，随即语气幽幽道：“也没什么，就是连威胁带恐吓，为了以后提前做些铺垫，防患于未然。”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纵使傅承秋再聪明，也还是没听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意思？” “如果事情还是从前那样，为了省事，我大概也会直接发律师函警告，但这一次不行，这个宋佳茵说的如果都是真的，她很可能跟我住在一个小区，以后估计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我自己在小区碰见她没关系，我相信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可我担心其他人——” 担心其他人？傅承秋眉心一凛，毫不客气地冲电话里嗤笑了声，顿时又产生了打趣萧腾的心思，“担心谁？不会是你嘴里那个心爱之人？” 至于心爱之人是谁，傅承秋倒是半个字都没提。 他可以当着会议室一众下属的面似是而非地调侃萧腾几句，但绝不可能未经允许就擅自泄露他的隐私。 然而他这番话语之中打趣的意味太浓了，萧腾毫不费力就听了出来，一直紧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英挺的浓眉几乎攒成了一团。 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傅承秋怎么会不了解他？几乎能想到电话那头的萧腾是什么表情，傅承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萧腾恼羞成怒，忍不住在电话里低吼：“傅承秋！” 傅承秋这才轻咳了几声憋住笑意，认认真真地听萧腾解释。 又听见萧腾在叹息，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很可能真的事关顾笙箫，脸上的表情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顿时比起之前都郑重了许多，顾笙箫以前曾无意间帮过懵懂的阿虞，这件事他一直都记在心里，该还的情分，他绝对不会忘记，顾笙箫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只要不涉及性命威胁，不会伤及阿虞，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忙。 傅承秋心底又闪过这种念头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萧腾的声音，“你可能不知道，顾笙箫也住在那个小区，我跟她肯定会有交集，宋佳茵也在，如果不让她长点记性，并且争取得到她的理解，不然她下次再爆料，那我到时候该怎么办？又跟这次一样，再给她发一次律师函吗？” 傅承秋显然是个聪明人，萧腾一解释，他再稍微一思索，很快就明白萧腾这样做的意图了—— 都说堵不如疏，与其等着以后一次又一次地给对方发律师函，不如直接找她谈一谈，直接告诉她萧腾和顾笙箫之间那点事，并请她以后帮帮忙，看见了就当没看见，省得把关系闹得那么僵，毕竟大家都住同一个小区里，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萧腾确实是这样想的，他跟顾笙箫免不了要一直纠缠下去，说不得哪天就被这个网络影响力很强悍的美食博主给撞见，难道他跟顾笙箫要一直躲着她吗？住一个小区，怎么可能躲得掉？ 把事情摊开了谈，直接告诉宋佳茵，顾笙箫就是他嘴里说的那个心爱之人，请她以后帮帮忙，看见他跟顾笙箫在一起，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别在网上传播任何八卦消息，就跟小女生意外遇见了自己的爱豆跟圈外女友谈恋爱那样安安静静地吃糖，磕着网友都不知道但她知道的cp，这样不是也挺愉快的嘛？ 当然啦，未免宋佳茵不同意，势必要给她一些威胁，所以萧腾才会找上擅长谈判的傅承秋，让他派人或者他直接亲自出马，带上一份编辑好并带有律所公章和私人签名的律师函去见宋佳茵。 第596章 这个【甜心蜜柚】是不是有病啊？ 面对萧腾委托派去的律师，宋佳茵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同意萧腾这一方提出的建议，要么被萧腾起诉，为了避免自己的声誉受损，宋佳茵必然只能选择后者。 萧腾和傅承秋很愉快地达成了一致意见。 但这几天，傅承秋忙于一桩无罪辩护大案，无法抽出时间处理此事，只能派手底下的人出面，考虑到萧腾与狄蔚然一家和谐友爱的关系，傅承秋审视的目光在会议室的众人身上来回瞄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前去找宋佳茵谈判的最佳人选。 傅承秋选中了覃若飞，覃若飞的老婆李灿然和狄蔚然的姐姐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他自己跟狄焕然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而萧腾又是狄蔚然多年来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朋友的朋友，算起来也是朋友了，这种沾亲带故最好了，处理问题的时候必然就更上心了，何乐而不为？ 就是可惜，覃若飞已经约见了甲方可客户，无论如何都推托不掉。 上午要去见甲方谈继续合作的事，中午还得请这个不太好搞的甲方爸爸吃饭，更要命的是，这个难搞的甲方客户还指定了只见覃若飞，说什么都不律所其他人面子，就因为覃若飞之前在这个甲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毫不留情地对他落井下石。 但即便给覃若飞面子，那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毕竟在商言商，好的供应商不只一家，这个甲方也不是只有傅思虞律所一个选择，还有其他律所求着合作，甲方愿意给机会，再谈一次合作条款，看还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也是看了覃若飞当初仗义帮忙的面子，最终能不能达成合作，还是个要命的问题，甲方财大气粗，若谈成了，每年能给律所带来几百万的收益，这么重要的谈判，在业界被人戏称为“覃大状”的覃若飞丝毫不敢大意，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原计划出门，去见这个难搞的甲方。 至于旁的事，除非人命关天的紧要关头，否则就算天大的事也要给他往后靠。 宋佳茵的网络流量太大了，要找她，最好得趁早，覃若飞既然没空，就只能找别人去谈。 可纵观今天来开会的所有律师们，谁有空去？覃若飞工作繁忙，律所其他的律师们难道就不忙吗？律师是业界是公认的最忙碌的职业之一，大家常常忙到连饭都没时间吃几口，加班到深更半夜更是家常便饭。 律所自然也有闲人，但他们的闲是对比于那些整天忙得像陀螺一样，连饭都没空停下来吃几口的律师们，而他们就算有时间去，傅承秋也不放心让他们去，怕他们hold不住，撇开宋佳茵让人难以把控的美貌不提，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能在网络这种乌烟瘴气堪称是非之地的平台混得风生水起，而且还是那种专业探店做美食测评的，每天都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几把刷子？ 外表甜美可口，情商与智商齐飞，而嘴皮子更是溜到飞起，一般人很可能hold不住，得找个定力好且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去。 是以，傅承秋思来想去，这事还是只能派覃若飞去。 覃若飞只能下午去，于是事情就耽搁了下来，在他见完甲方客户后终于能抽出时间去找宋佳茵之前，这几年一直事事以笙箫为先的曾虹飞就抢了先，先他一步找上了搞事情的宋佳茵。 - 曾虹飞上午在办公室忙碌了小半天，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忙里偷闲，拿着手机刷微博，没想到一点进微博，就看见了热搜榜上竟然有萧腾亲口承认已有心爱之人的tag。 “擦，这是什么鬼？”曾虹飞盯着话题标签愣住了，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 眼神闪了闪，她又忍不住纳闷地嘀咕起来，“萧腾这么稳重的人，好好的怎么突然承认这种事？” 漂亮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曾虹飞心中原本十分不屑，以为事情又像之前那样，又有痴心妄的女子厚着脸皮碰瓷萧腾，但想到顾笙箫，心里又止不住咯噔了下，万一真的跟顾笙箫有关呢？萧腾的心爱之人，可不就是这个死倔死倔的臭丫头么？顾笙箫回了宜城之后，萧腾可没少跟她拉扯不清的。 想到这些，曾虹飞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快速点进话题广场查看详情。 没料到事情竟是如此，大概弄明白了事情始末，顿时无语又气恼，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卧槽，这个【甜心蜜柚】是不是有病啊？勾搭别人被拒也就算了，她还爆料到网上？她还好意思爆料？” 曾虹飞自己就是个美妆大v，平时没少关注网上各种网红动态，又参加过微博连同合作方举办的活动，自然也知道美食板块有个id叫【甜心蜜柚】粉丝近千万的美食博主，也知道对方是自己老乡，她以前去参加微博之夜活动的时候还见过对方，只是两人平时几乎没什么交集，当时在活动现场除了以老乡的身份打了声招呼，之后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此后在微博上也没什么交集。 没想到再跟这个美食博主产生交集，会是因为这种令人生气的境况！ 这个【甜心蜜柚】机缘巧合搬到了自己闺蜜所在的小区，并且试图勾搭她闺蜜的男人！ 没错，在曾虹飞心里，萧腾就是顾笙箫的男人，虽然这两人到现在也没在一起，但他们心中有彼此，又都不愿意跟其他任何人将就，大有不跟对方在一起就孤老终生的架势，这俩人以后迟早会在一起！ 可这个【甜心蜜柚】竟然想勾搭萧腾！ 更让人生气的是，她勾搭不成反遭萧腾无情的拒绝之后，竟然擅自在网上爆料事关萧腾的隐私，而这个隐私恰巧跟她最好的朋友脱不开关系！ 按照这个【甜心蜜柚】的说法，他们都住在超市隔壁的的这个盛世华庭小区，萧腾和顾笙箫以后免不了纠缠，要命的是，那个有爆料前科的【甜心蜜柚】也在这个小区，三人之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要是让这个搞事情的【甜心蜜柚】知道，萧腾所谓的心爱之人就是顾笙箫，以后撞见他们纠缠的画面，又私自在网上爆料，吃饱了没事干的吃瓜网友们在网上人肉顾笙箫，到时候再说出各种难听刺耳的话，伤及脆弱敏感的顾笙箫……一想到以后可能会有这种令人捉急的画面，曾虹飞就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第597章 你跟我朋友，关系可大了去了！ 该怎么办？蹲在厕所里的曾虹飞咬牙切齿眼神凶狠地想了会儿，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宋佳茵，得让这姑娘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重，让她以后离她闺蜜的男人远点儿，要多远就滚多远，即便在小区或外面撞见什么，也绝不能私自在网上爆料！ 曾虹飞向来风风火火，说干就干，事情一想通，立马就切换到微信聊天界面，飞快地给自己老公打语音电话。 她老公白瀚宇大学主修计算机，毕业之后也做了几年的游戏开发，后面这几年才升了职做管理，通过微博账号和支付信息查一个人的定位，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他不到几分钟就给曾虹飞发了定位，曾虹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匆匆收拾了一番，简单跟底下人交代了几句，很快拎就气势汹汹地出门去找人了。 巧得很，宋佳茵就在隔壁商场逛街，眼神犀利气势汹汹的曾虹飞出了门，没一会儿就在一家隔壁商场的一家专卖店门口看到了宋佳茵。 曾虹飞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随后扭着纤细的腰肢朝人晃了过去。 晌午没什么事的宋佳茵正在专卖店给朋友挑礼物，突然觉得自己周围的光线暗了许多，转了身才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妖娆女子站在一旁，恰好挡住了吊顶洒照下来的光线，她个子不高，比曾虹飞娇小了许多，一抬头就看见了曾虹飞那张漂亮妖娆极有辨识度的脸。 身为宜城本地人，估计没几个不认识曾虹飞这种妖娆美艳大美人的，爱看美女的男人们认识她，渴望美丽的女人们也认识，男人们大多垂涎于她惊人的美貌和傲人的身材，女人们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了，宋佳茵自然也知道这个集美貌身材与智商为一体的妖娆大美人，而且时间往前推个七八年，她在高中就听说过曾虹飞这个跟自己同校的校花的大名，只是那时候的她没长开，一脸令她苦恼不已看起来十分恐怖的青春痘，上了大学以后才彻底散去…… 后来在微博之夜的活动现场也碰到过，只是两人向来不在一个圈子里，在活动现场也只是淡然打了招呼，几乎没怎么说话，在社交平台也没交集，连相互点赞都没几次。 两人这些年几乎毫无交集，可曾虹飞怎么突然跑过来找自己？ 曾虹飞是冲自己来的，宋佳茵毫不怀疑，女人天生敏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曾虹飞冲自己释放出来的那股桀骜不满的气息，更别提她那双犀利的眼睛射过来的那道仿佛要吃了她似的凶狠的目光，而且她上下打量自己的时候那种挑剔的目光也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宋佳茵是？”曾虹飞目光挑衅，冲宋佳茵全身上下尤其她那张据说很甜美的脸打量了会儿，随即语气十分不屑地问。 “有事？”宋佳茵皱着眉反问，“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 曾虹飞嗤笑于她的笃定，猛然嗤笑了声，再次出声的语气仍然十分不爽，“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 “可我确实不记得，自己之前跟你究竟有什么交集。”宋佳茵望着近在眼前的这张漂亮的脸，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除了之前一起参加过活动，但那次在魔都，我们虽然都在活动现场，可从头到尾也没说上几句话。” 回忆起那一次绝对不算愉快的经历，宋佳茵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委屈。 说交际圈不同，两人之间实在没什么话可说的，这不过是对外比较体面的说辞而已，曾虹飞之前这样在微博上提过几句，她也只能逼着自己这样说，不然她还有面子可言吗？告诉网友和粉丝自己被曾虹飞这个同乡的大美人嫌弃了，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没错，那次确实没怎么说话，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曾虹飞点头以表示认可，目光依然十分不善地扫了眼宋佳茵。见眼前这位外表确实甜美可人的美食博主脸色蓦然变冷了许多，这样子看起来像是被自己欺负了一样，曾虹飞不禁皱了皱眉。 但想到自己那位脆弱又敏感的好友，曾虹飞又将心底的那股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冷笑着转了话锋，“但那都是以前的事，咱们以前确实没关系，不代表现在也没有。” 宋佳茵很倔强地抿着嘴，努力压下心头那股快压不住的委屈和愤恨，“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宋佳茵跟你曾大美人能有什么关系？” “严格说起来，你跟我关系倒也不大，但你跟我的好朋友，关系可大了去了！” 说到这里，曾虹飞突然顿住了，依然居高临下的姿态，更加不屑地看着她，又猝然冷笑了声，因为对方的个子比自己娇小许多，身材高挑堪比模特的曾虹飞不得不微微低下头，以一种令人羞恼倍感羞辱和不适的姿态凑到宋佳茵跟前，目光挑衅且不善的打量着她，带一股威压的气势，咬牙切齿道：“宋佳茵，萧腾嘴里那个心爱之人——” 一句话还没说完，宋佳茵就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似的讽笑了声，打断了曾虹飞，语气里带了一丝讶然和一丝并未掩藏的讽刺，“曾大美人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萧腾喜欢的人，是你嘴里提到的那位好朋友？” 宋佳茵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但又莫名觉得这种猜测很有道理，如果事情真的是她猜的这样，也就能解释不屑于看自己一眼的曾虹飞为什么突然找上自己了，因为她刚爆料自己试图勾搭萧腾，这可不就触怒了萧腾嘴里所说的那位心上人的朋友了吗？ 但说真的，她试图索要萧腾的联系方式，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事出有因罢了，只是在网络浸淫已久，她太熟悉网络炒作的种种套路了，爆料的时候故意含糊其辞，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能赚到足够的噱头，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流量和粉丝，热度和流量分成也跟着上来了，这对自己益大于弊，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自然也想过会被起诉，毕竟前途无量又帅气的萧腾的光芒太盛，耳边又有人天天叨念，那家伙几乎魔障了，她怎么会不了解萧腾的种种事迹？这位可是个连自己校友都直接发函警告并且公然在微博挂出来指控的狠人！ 道歉肯定会道的，在萧腾委托的律师在网上挂律师函警告之前，她自然会去找萧腾道歉。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再事态发展更严重之前找萧腾，就惊动了曾虹飞这尊大佛！ 曾虹飞自认为已经阅人无数，但完全看不懂宋佳茵此刻微妙的表情变化，既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她这会儿难道不应该恼羞成怒或者心虚羞愧抬不起头吗？可她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充满了玩味和稀奇？ 第598章 有些人，你肖想不起！ 曾虹飞又打量了她几眼，隐去心头的疑惑，语气有些气极败坏，就差在额头上写着“女人，你又成功惹到了我”的恼怒表情，“怎么？萧腾喜欢我朋友，这难道不可以吗？” 两个大美女，都是粉丝百万级的网红，一个是长相甜美性格很好的美食博主，一个是妖娆美艳身材傲人但性格桀骜且十分毒舌的美妆大v，两个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碰到一起，看那气场似乎杠上了。 同时在场的为数不多的几位逛专卖店购物的顾客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脑海中估计都闪过了某知名带货主播带有经典台词“oh，y god！”的动态表情包了。 她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虽然因为距离近而不好意思讨论，可表情分明透露出以下对话—— “我去，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凑一块儿了？” “不是？她们不是说交际圈不同，即便都是宜城人，但没什么话可聊的吗？” “哎，看她们那气场，似乎因为什么事闹矛盾了？” “是有矛盾了，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说什么萧腾的心上人，是谁的好朋友来着……” 似乎理清楚曾虹飞跟宋佳茵说了什么，然后那几个年轻姑娘的表情就都倏然一变。 “不是？萧腾真有心上人？？” “什么情况？不过半天没上网而已，昨天还单身的萧腾，今天就有心上人了？” “我去！不是？你居然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网上今早刚爆出来的，是宋佳茵突然在网上爆料出来的！”一个姑娘压低了声音，尽可能小心翼翼地跟自己同伴科普，“宋佳茵今天早上在微博上说，她前几天搬家，住在市中心的盛世华庭小区，跟萧腾恰巧住在一个小区里，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在车库碰到萧腾，上前准备勾搭人家来着，没想到遭到了人家无情又高冷的拒绝，她去找萧腾之前，正在跟她朋友打电话呢，但挂电话的时候不小心没挂断，意外录下了萧腾无情拒绝的话，宋佳茵一气之下把事情经过连带那段意外录下的对话音频，全发到了微博上……” “我的妈呀！”同伴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很努力才压住了没有惊呼太大声，但还是激动万分地拉着小伙伴的手，又好奇又激动的用力攥着她的手，继续追问，“真的假的？萧腾说了什么？” 同伴轻咳着清了清嗓子，既想努力压低了声音不被人听见，又想努力让声音变得低沉，捏着嗓子模仿萧腾冷漠的口吻，那姑娘甚至凭着想象模仿萧腾当时冷眼疏离地看着上前搭讪宋佳茵的样子，冷漠又无情地说：“抱歉，我已有心爱之人！” 同伴：“……” 同伴安静了几秒，随即再也忍不住发出土拨鼠是的似的尖叫，专卖店面积并不是很大，两个姑娘突然闹出来的动静就这样传到了一旁的曾虹飞和宋佳茵耳朵里，曾虹飞皱着眉转头看了看她们，两个姑娘瞬间安静下来，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货架，假装在看货架上挂的衣服，但曾虹飞已经意识到谈话的场地不合适，于是转头看着宋佳茵提议，“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聊。” 宋佳茵也看了那两个姑娘几眼，然后默默跟上强势霸道的曾虹飞，一起快步走出了那家专卖店。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专卖店，很快来到楼下的一家咖啡店。 两个人都长得漂亮，脸很有认知度，曾虹飞怕她们凑在一起聊的话题会像刚才那样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特意找了个比较清净的包间，宋佳茵猜到她此举的目的，于是很顺从地跟着进了包间，乖乖在她对面坐下来。 既然进了咖啡店，还特意要了幽静的包间，自然要消费的，曾虹飞点了杯寻常爱喝的口味，但宋佳茵这种吃惯了中式美食的人，对咖啡这种味道奇特的西式饮品不感冒，挑来找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勉强选了杯锡兰红茶。 服务员很快把咖啡端过来，恭恭敬敬地说了几句就转身走了，曾虹飞喝下几口咖啡提了提神，然后调整了个比较具有攻击性的姿势，再开门见山地冲对面的宋佳茵示威，“宋佳茵，作为同行，好心奉劝你一句，不该肖想的人，你最好离远点……” “凭什么？”宋佳茵一点都不笨，曾虹飞刚才既然跟她提到了萧腾，那她嘴里所说的那个“不该肖想的人”，指的必然就是近几年尤为引人注目的这位帅气年轻的建筑师，她对他其实没什么想法，但曾虹飞所谓的“好心奉劝”令她不爽，她想都不想就倔强地开怼，“什么叫‘不该我肖想的人’？” “因为有些人，你肖想不起！” “我怎么就肖想不起了？”本来对萧腾没什么想法的宋佳茵，被曾虹飞嚣张的态度刺激到了，她不禁有些倔强仰起了脖子，很是气恼地硬着头皮回怼冲一脸高傲的女人，“我承认，萧腾确实很优秀，但我宋佳茵难道就比谁差了吗？我条件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长相甜美可人是公认的，至于学历，我虽然是个网红，但好歹也是个手持211名校毕业证的网红，父母也都是事业编，一个国企干部，一个是土地规划局副局，就我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到几个，你凭什么觉得我肖想不起他萧腾？” “就凭他已经亲口对你说了他有喜欢的人！” 曾虹飞慵懒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今天早上在小区的地下车库，他亲口对你说，他已有心爱之人，不是吗？” 宋佳茵：“……” 宋佳茵被自己亲自爆料的事实噎得无话可说。 对面的曾虹飞见状，心情很愉快，幸灾乐祸地嗤笑了几声，默默从手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下ho键解开手机屏保，再把手机递到对面。 “干什么？”一头雾水的宋佳茵满脸戒备，跟只刺猬似的冲曾虹飞一阵叫嚷。 “给你看一看证据啊。”曾虹飞懒洋洋地把手机推到她面前之后，随即又散漫地靠坐在椅子上，一边抚摸着自己最近刚斥巨资精修的漂亮美甲一边慢慢悠悠地说，“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萧腾亲口承认的那个喜欢的人是我一好朋友。” 说到这里，曾虹飞忍不住叹息了下，“说起我这个朋友，她也是个奇人，我跟她前后认识了这么多年，整整六年多呢，认识这么久，可我竟然一直不知道，她跟萧腾交情匪浅，而且还是萧腾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要不是萧腾自个儿亲口承认，我估计也跟你们一样，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竟然是萧腾惦记多年的心上人，而且他这一惦记就是十多年，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第599章 我好像见过这个女孩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眨了眨眼的宋佳茵刚把手机拿起来，突然听见曾虹飞这番话，手不禁猛地一抖，紧跟着就听见“啪嗒”一声响，价值一万多的折叠手机就这样直直地砸在了桌面上。 宋佳茵知道这款手机的价格，听着这突然而又无比清晰的一声响，心也跟着狠狠抖了一下，尽管身为美食博主的她靠着流量赚了很多钱，她兜里其实一点都不缺钱。 “怎么？你不信啊？”瞧见对面的宋佳茵不敢置信的样子，曾虹飞忍不住又挑着眉反问。 “没有没有。”宋佳茵飞快地摇了摇头，赶紧低下头，又把曾虹飞的手机拿起来。 “让你看的都是以前的旧照片，都是我从萧腾的qq空间翻出来的，特意挑了一看就能看出猫腻儿的那种，我时间充裕得很，并不着急，你可以一张一张慢慢看。” 曾虹飞很慵懒靠在椅子上，十分悠闲地拿着小勺子搅拌咖啡，“看了这些照片，你就会彻底相信，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萧腾确实喜欢我朋友，也就是我给你看的这些照片中的女孩。” 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的宋佳茵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查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张照片。 几乎是一低头，宋佳茵就怔住了—— 那是一张年少男女的合照。 照片上的少年很帅，比起现在的成熟稳重，明显多了一股属于青春年少独有的稚嫩，其帅气好看的眉眼，看起来十分勾人心魂，别有一番风味，但更吸引人的是少年脸上的表情，他整个人看起来实在太愉快了，是愈发成熟稳重的男人这些年鲜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的那种轻松愉悦。 照片中的少年，浑身散发出来的愉悦仿佛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扑面而来的愉悦气息似乎要透过照片溢出来。 而让他如此愉悦的又是什么呢？ 答案就在那张照片上。眉眼生辉的少年，目光里除了完全藏不住的愉悦，还有一股令人不自觉就沉溺于其中的专注与温柔，他正十分专注且温柔地凝视着自己身边同样愉快的女孩。 照片中那样眉眼含笑的女孩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漂亮，是看起来很普通的邻家妹妹的类型，她有一张看起来十分白皙干净的娃娃脸…… 嗯？娃娃脸？等等，宋佳茵眼神蓦然一闪，再次抬起头看向曾虹飞的眼神中，填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好像见过这个女孩。” 一脸吃惊的宋佳茵还没来得及将手指向照片中的顾笙箫，但曾虹飞已然明了一切，“你是说，你之前见过照片中的这个女孩？” “没错。”宋佳茵点头，“就前几天看到的，她好像也住在盛世华庭小区，我的车前些天不小心磕了下，保险杠部位有点儿掉漆了，我放在4s店做保养，想着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再坐过宜城的公交车了，那天出门就直接坐了公交，刚在小区附近的站台边下了车，就发现一个姑娘在路边吐得死去活来，她样子看起来挺凄惨的，我就好心过去扶她上楼。” 解释到这儿，送宋佳茵忍不住委屈起来，“那天为了扶她回去，我还故意骗她了呢，跟她说没关系，自己刚巧也住那栋楼，结果她竟然丝毫没怀疑。” 真是越想越觉得委屈，太欺负人了，她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宜城的年轻男女哪个不认识她？她当时在公交站台就随口瞎掰了几句，没想到还真有个年轻女孩不认识她。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回到了之前的住处以后，她一个人在家越想越觉得郁闷，觉得自己的名气大概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大。 可这世上气人的事似乎没有止境，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呢，她之后又在小区门口看到那个娃娃脸，想到她那天吐得死去活来的架势，出于善意，上前去跟她打招呼，问她感觉怎么样了，顺便再试一下，看看这姑娘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结果人家压根儿不记得她，面对她好心的关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更别提能不能认出她了！ 曾虹飞大概猜到对面这满脸郁闷的姑娘心里在纠结什么，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心想，呵，你这才到哪儿？想当初老娘我刚认识顾笙箫那会儿，前前后后被这家伙无视了多少回？她不知费了多大劲儿才让那家伙成功记住自己。 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让宋佳茵更郁闷了，皱着眉气呼呼地抗议，“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曾虹飞又“扑哧扑哧”笑了会儿，这才努力憋着笑，满怀唏嘘和同情地向她解释：“我劝你还是认命，她真的不认识你，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以前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既不逛街，也不去看电影，更不刷微博上网——” 对面的宋佳茵顿时摆出一副“你在逗我玩吗”的表情，明显不相信这种说辞，曾虹飞完全理解她这种不敢置信的反应，如果不认识顾笙箫，听说了这种事，她十有八九也是这种反应。 “真的，我不骗你！”曾虹飞郑重其事地点着头以增加话语的可信度，“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每天不是忙于工作就是忙着学习，别看她这人看起来不大起眼，其实厉害着呢，至少她一个学工商管理的人，说起英语简直溜到飞起，她还背着大家悄悄自学了法语呢，她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过得像个苦行僧，这几年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平时几乎没有半点娱乐可言。当然，如果跑步也算娱乐，那在海边夜跑，大概是她唯一的休闲娱乐了。她不但不认识这几年层不出穷的网红，连萧腾这几年被牵连或因爆料被迫在网上闹出的这么多的绯闻，她也半点儿不知道呢。” “真的假的？”宋佳茵简直呆住了。 这年头，还有这种人吗？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孩，竟然不上网，活得跟个山顶洞人一样！ “当然是真的了！”曾虹飞十分肯定，“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虽然你之前好心撒谎帮了她一个忙，但你下次再看到她，她肯定还是认不出你……” 擦，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表情原本已经已经轻快了许多的宋佳茵，一听见她这番话，顿时又垮了脸。 第600章 你大概已经触到萧腾的逆鳞了 宋佳茵的表情变化，曾虹飞都看在眼里，眼神闪了闪，又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不过在宋佳茵气呼呼瞪视的目光中，她及时憋住了调侃的笑意，但调侃的语气里仍然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我说，你这几天该不会已经在小区碰到过她，跟她打招呼，但她没认出来？” 宋佳茵简直要被曾虹飞气死了，又气呼呼地哼了声，曾虹飞顿时忍不住，笑得比刚才更欢快。 “喂，曾虹飞！”宋佳茵简直气成了一只小河豚，气恼的眼珠子瞪得快要凸出来！ “好好，我不笑你就是了！”笑得浑身发颤的曾虹飞努力憋住笑，仍旧语气幸灾乐祸地解释，“哎，说真的，这事儿，你也不能怪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能听出她是好意宽慰，但宋佳茵表示她并没有被安慰到，是以语气幽幽地发着牢骚，“她不是故意的，那就是彻底无视我这个人呗，我好心好意帮了她一次，可她倒好，全然没把我放在心上！” 听着对面这个年轻姑娘嘟嘟囔囔，深知内情的曾虹飞忍不住叹息了声，内心也忍不住又一次吐槽顾笙箫这记不住人脸的臭毛病实在是个坑，但还是主动为她辩解，“事情呢，也不是你认为的这样，她不是故意的，也不是那种傲慢到目中无人的个性，她既然认不出你，就是真的认不出，因为她脸盲，确实认不出刚见过一两面的人，我刚认识那那会儿，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成功让她记住我。” 这是个出人意料的答案，为此介怀了好几天的宋佳茵，终于表示自己这一次确实有被安慰到，不是目中无人到直接无视自己这个曾经对她施加了善意的人就好。 不过脸盲症这种情况真的很奇妙哎，竟然真的有人认不出别人！ 宋佳茵眨眨眼，唏嘘感慨：“虽然早就听人说过脸盲症，但是在现实中，我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有这种症状的人呢。” “不瞒你说，我也是。”曾虹飞耸肩，“除了顾笙箫这家伙之外，我再没见过别人这样了。” 或许是因为同样难得的奇遇，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和谐起来，竟然不再像之前一开始那么紧绷僵硬了。 不得不感叹一句，女人之间的友谊果然奇妙无比，曾虹飞气势汹汹地来找宋佳茵的时候，那气腾腾的样子像是要一口把她生吞了，那会儿大概绝不会想到，她们这会儿的气氛竟然会这么好。 不过曾虹飞不气归不气了，该说的话还是要如实说了的，她又瞅了对面仍旧一脸稀奇的宋佳茵几眼，随即一脸郑重其事告诫：“宋佳茵，虽然我没之前那么气你了，但有些话还是得跟你说，好心奉告你一下，记得赶紧给萧腾道歉，之前就因为有人故意碰瓷萧腾，在他私下警告调解无果之后，选择了公然发函警告，差点闹到委托律师起诉以自证清白的地步，他甚至因此落下了不近人情的名声，被对家趁机狠狠黑了一回，但他后来接受采访，说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事，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起诉。” “你要相信我，绝对不是在吓唬你，被偏爱的人从来都是有恃无恐的，顾笙箫的地位非凡，连带着我这个朋友在萧腾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碰见了总要打几声招呼，他是什么人，我也还算了解，他如果决定起诉一个人，绝对不是跟你开玩笑闹着玩的，你一旦做了什么触到他的底线，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为什么喜欢顾笙箫十多年，顾笙箫到现在都不知道缘由，出于某些原因，我也没问过萧腾，但身为顾笙箫的好朋友，我十分肯定，我的朋友值得！” 曾虹飞满脸认真严肃，一改平时说话的那种散漫慵懒，“我的朋友，值得被人这样喜欢，我也为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骄傲，萧腾究竟为为什么喜欢顾笙箫，我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我很确定，她一定是萧腾的逆鳞，谁都不能轻易触碰，而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这次贸然在网上爆料的行为，大概已经触碰到萧腾的逆鳞的了。” 一直散漫的曾虹飞突然变得郑重严肃，宋佳茵怔了怔，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的网络世界鱼龙混杂，依靠各种手段红起来的网红们素质良莠不齐，有不少人素质十分低下，但宋佳茵作为一个211名校毕业生，三观并没有彻底崩塌，她自然也知道，未经允许，爆料别人的隐私，这样实在不道德，心里其实一直不太自在，眼下听了这番话，心里更不自在了。 宋佳茵眼神闪了闪，一声不吭地绷着嘴角，听着曾虹飞解释：“有些事，顾笙箫不让我说，所以萧腾至今都不知道，我也一直没告诉过其他人，但今天这事太突然了，你在网上拥近千万的粉丝基础，有很强大的影响力，为了顾笙箫的安危着想，我不得不违背顾笙箫的意愿，将萧腾也不知道的这个秘密告诉你——” 女人过于郑重的表情让宋佳茵心底突然变得十分不安，总觉得一会儿要听到什么不好的事。 果然，对面那个烈焰红唇美艳妖娆的女人，上下嘴皮子翻动了几下，一字一句快速从她的嘴里蹦出来，宋佳茵就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下，然后就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 她以前有个表姐，因为抑郁自杀了，她就是不小心流产，事后一直很自责，本来在医院住着，家人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安慰她，可是那天还是趁着家人没注意，一个人悄悄溜出病房，然后冲向了迎面开来的一辆大货车，据说载重几吨的大货车将她撞飞了，司机第一时间选择了紧急刹车，但车前轮还是把她一条腿的腿骨撵碎了。 现场有多惨，宋佳茵没见过，但有听家里的大人们提起过，她姨妈为此疯了好几年，这一两年才清醒，但还有些魔怔，见不得半点红色，碎排骨和肉糜这一类食材，完全不能出现在她眼前，否则她一定会发狂。 她表弟是二胎超生的，比他唯一的姐姐也就是她失去的表姐小很多，到现在才13岁，他姐姐因为产后抑郁惨烈死去的那一年，他还是个刚满7岁没多久的孩子。 她姨妈疯了，表弟又才7岁多，她姨父就成了家里唯一能赚钱养家的壮丁，要照顾一个神志不清的大人，还要照顾一个才7岁多的孩子，又要忙着工作赚钱养家糊口，她姨父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实在顾不过来，就把她父母找过去商量了一下，一家三口都搬来宜城跟他们住，让她父母在关键的时候能照料一二，她跟姨妈一家住在一栋楼，因此数次见证过姨妈发疯的恐怖模样。 事故现场该有多么惨烈，才会让她姨妈这样一个活了那么多年的成年人情绪崩溃到疯掉？ 第601章 我知道抑郁症有多可怕 不过产后抑郁而已，怎么就到了这么厉害的地步？厉害到她表姐自己赤着脚冲出病房，冲向马路上急速行驶载重几吨的大货车？ 宋佳茵不止一次怀疑事情的真相，她怀疑表姐夫一家故意撒谎，怀疑他们对她表姐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以至于表姐想不开，最终选择了自杀轻生这条不归路。 可不论她姨父充满愁苦的解释, 还是这几年发生的事，无一不证明，那些都是她恶意的揣测，因为她表姐夫这几年始终没再谈恋爱结婚，年年都要特地抽空来宜城探望她姨父一家三口，她姨妈难得清醒的时候听说了这些事, 总是要一个人悄悄躲起来抹眼泪, 有一次刚巧清醒的时候碰上了，她姨妈愣是抱着她表姐夫哀嚎痛哭，甚至求着他赶快找个好女人成家，别再一个人生生干耗着了。 如果这还不够，后来突然得知，一直被自己视作偶像的男艺人抑郁自杀，宋佳茵的情绪彻底崩溃了，那一刻总算相信了抑郁症有多么可怕。 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她亲眼看见关系不错的同学跳楼轻生，警察在搜查她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在心理诊所就诊的病历和一些用于抗抑郁的药物，除了这些，还有这个同学背着所有人悄悄写下的厚厚一大本心情日记。 年轻的女孩，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结果却一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跟抑郁对抗，最终败给了这种难以治愈又可怕的顽疾。 本该年轻鲜活充满希望的生命，就那样脆弱地从这个人世间消散…… …… 抑郁症吗？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宋佳茵默默回忆起几天前，偶然在公交站台边看见的顾笙箫，努力地回忆着当时遇见顾笙箫的种种细节。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 她突然觉得后怕, 因为回忆起来的种种细节无一不告诉她，顾笙箫当时的表情确实不太对，她黯然苦涩的样子像极了她当初那个因为抑郁跳楼轻生的同学，在突然跳楼轻生的几天前，那位同学就常常露出这种表情。 不，不能这样！她不可以……她看起来还那么年轻，未来还有大把美好的时光，她得好好活着，她得活下来…… …… “宋佳茵？” “宋佳茵？” 是谁？是谁在她耳边喊？沉浸在压抑情绪中的宋佳茵茫然抬起头来，透过雾气蒙蒙的泪眼，看见一张充满关切的脸，这个脸庞看起来美艳妖娆又熟悉的女人，分明是她事业的指明灯，是她满怀敬意又暗暗心生怨怼的曾虹飞。 “喂，你怎么回事？好好的你哭什么？”见她终于缓过神来，忧心忡忡的曾虹飞松了口气，一改刚才那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 不高兴地皱着眉头，满脸都是不耐烦。 “我……”宋佳茵突然泪蒙蒙的眼底充斥着浓浓的哀愁, 说话也变得磕巴迟疑起来。 “有事说事，结巴什么？”对自家亲弟弟都没什么耐心的曾虹飞，为数不多的好脾气和耐心大概都给了自从第一天认识开始就再也丢不下的顾笙箫，更别提对眼前没多少交情还疑似闺蜜情敌的宋佳茵有什么好脾气了，尽管刚才有一瞬间她们的气氛很不错，曾虹飞语气凶巴巴，表情特别不善，“还有啊，宋佳茵，你别给我摆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晚娘脸，搞得好像我曾虹飞嚣张跋扈，恶意欺负了你！我忙得很，可没这个闲心欺负你！” 宋佳茵撇了撇嘴，表情惨兮兮，怎么看都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曾虹飞看得眼神跳个不停，气急败坏，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语气恼然，“宋佳茵！” 宋佳茵那仿佛整出来的欧式大双眼皮衬得她一双清透的眼睛格外大，此刻这双大眼睛怯怯地看了眼曾虹飞，然后在曾虹飞愈发不耐烦的眼神中，终于可怜巴巴地开了口：“我就是想起我以前一个同学，还有我表姐。” 曾虹飞目光审视，扬着下巴看向宋佳茵，没出声，但外露的表情俨然像是在发问—— 你那同学还有你那什么表姐，跟我今天说的事有毛线关系？ 宋佳茵咬下了嘴唇，又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安静了几秒钟才语气黯然地说：“我表姐产后抑郁——” 产后抑郁？ 抑郁？ 这敏感的字眼令曾虹飞心头一跳，有个患重度抑郁症的朋友，这些年眼睁睁看着她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她如今最听不得这几个字眼！ 看着宋佳茵凄然的表情，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表姐她……” 新闻里有不少抑郁症患者轻生的报道，而自打知道笙箫患上了抑郁症之后，曾虹飞一直很抗拒听见类似的新闻消息，宋佳茵这难看的表情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但她害怕从对面这个女孩嘴里听见这个事实，很强势凶狠的表情顿时比刚才更凶了，“宋佳茵，我警告你啊，千万别跟我胡说八道，说什么你表姐她不幸……” 说着，曾虹飞停住没往下说，她抗拒与死亡相关的任何字眼。 可对面的宋佳茵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语气涩然道：“我也希望我表姐和我同学都好好的，可是她们……” 宋佳茵又停顿了，眼睛里已经有水光，她不得不微微仰着头逼退眼眶里的水迹，感觉到泪意不在那么汹涌，她这才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同学出事那天下午，我就在我们学校教学楼下。” 换言之，那个绝望压抑的午后，她是眼睁睁看着同学从教学楼的顶楼一跃而下的。 可她那时什么都做不了！ 女生喑哑而艰涩的嗓音缓缓飘荡在咖啡厅这间气氛压抑压抑的小包间里，而且她年轻的脸庞上还流露着过于凄楚黯然的表情，这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论宋佳茵提到的这位同学还是她那位患了产后抑郁的表姐，只怕都已经因为抑郁症而遭遇了不幸。 果然，宋佳茵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心中不安的猜想！ 宋佳茵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的艰涩嗓音，缓缓飘入虹飞的耳朵路，“所以曾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作出任何伤害你朋友的事，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因为抑郁症而遭遇了不幸，我知道抑郁症有多可怕，如果我真的打算对你朋友做点什么，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只会在还来得及做点什么的时候提供帮忙，而不是无视和伤害。” 第602章 你觉得这样合适？ 有些痛，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经历了表姐和同学轻生的宋佳茵完全能够理解曾虹飞的忧心忡忡，这个妖娆美艳的女子看起来嚣张强势，其实骨子里充满了对弱者的同情，更何况患抑郁症的是她的好朋友。 是以她像发誓一般，缓缓倾吐出无比郑重的话语：“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宁愿自己受损，也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在泥淖里挣扎求存的抑郁症患者。” “当然，”她语气突然顿了下，垂下眼睑，又深吸了一口气，再掀起眼皮看向曾虹飞，“我也不会肆意伤害其他弱者，我只是希望能积点德，希望这世间往后不要再有那么多人深陷抑郁中，也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好好的，都能快快乐乐白头到老。” 宋佳茵心头之痛，曾虹飞无法感同身受，只是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在隐隐作痛，这股隐约的痛并不明显，但始终存在，并且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她最好的朋友这些年一直深受抑郁症的困扰，而她这些年不知道多少次害怕自己一个没留神，就让笙箫因为抑郁而走上轻生这条绝路。 有那么几次，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顾笙箫想不通，害怕她出什么事，她大晚上去敲顾笙箫的门，敲了半天没人应声，给她打电话没人接，给她发短信也没人回，等着顾笙箫来开门的那几分钟里，天知道她内心有多煎熬！ 如果不是因为内心的煎熬，她怎么会一再对曲七夕耳提面命，让她一定要好好盯着顾笙箫？ 顾笙箫一有风吹草动，一听说她心情不太好，她立马跟惊弓之鸟一样惶恐不安，生怕顾笙箫出什么岔子！她必须承认，她这样确实有点反应过度。可她又能怎么办呢？抑郁症那么可怕。 笙箫大概一直以为她瞒得很好，可她跟她毕竟朝夕相处四年多，怎么会不知道顾笙箫一直在自虐，还偷偷背着她加大了抗抑郁药物的剂量？ 一想到顾笙箫可能会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出什么岔子，似乎就有股寒气在曾虹飞的身体里四处流窜，冷得她整个人止不住哆嗦起来。 咖啡杯就摆在眼前，曾虹飞低头捧起杯子，试图从热咖啡里汲取一些温暖。 然而很可惜，她已经在这里逗留许久，暴露在空气里的热咖啡，温度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散去，不复一开始的那股温热。 捧着咖啡杯的曾虹飞不禁叹息，娇艳的唇瓣微微抿着，扯起一抹涩然无奈的苦笑。 跟宋佳茵在这里交谈许久，时间不知不觉溜走，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点，每天准点吃饭的曾虹飞肚子很准时地唱起了大戏，坐她对面的宋佳茵眼神一闪，顶着一双无辜的欧式大眼，眼巴巴地瞅着虹飞好一会儿，忍不住怯生生地提出心中跃跃欲试的念头，“飞姐，要不，一起吃顿便饭？”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曾虹飞正要起身走人，听了这话，动作猛然一顿。 漂亮的丹凤眼向上一挑，犀利的眼神倏然扫向对面的宋佳茵，眼神中毫不掩饰对她的无语，看她那眼神就跟二傻子似的。 坐定没起身，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这才嗤笑了声，“宋佳茵，以我们的立场和身份，你觉得这样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对上曾虹飞鄙视的表情，宋佳茵莫名有些心虚，抿了抿嘴角，但仍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一起吃顿午饭吗？用得着那么斤斤计较吗？再说了，我刚才不都已经跟你了吗，我不会伤害你朋友。” “喂，宋佳茵，你这人到底长没长脑子？” 曾虹飞又没好气地翻了下白眼，语气比刚才更加鄙视，快速翻动嘴皮子，“我跟你立场不同，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就算你真的没想过跟我朋友争抢萧腾，可就凭你今天公然在微博发布的内容，网上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吃瓜网友相信吗？我跟你都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我们公然一起进出一起吃饭，大家会认为我们私教很不错，现在可能没什么，但如果以后萧腾真的跟我那个朋友在一起了，而大家又发现我跟对方是朋友，那大家到时候会怎么看我？我跟好朋友的情敌友好相处并且公然进出，你觉得这样合适？” 宋佳茵本来没想那么多，一听这番话，顿时虚得憋不出半个字。 白眼快翻到天上去的曾虹飞，见状，又没好气地冷哼了声，继续鄙视道：“宜城不大，巴掌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我和朋友工作的超市就在隔壁，大家中午经常在这附近吃饭，我一会儿说不定就会碰上我那个朋友，搞不好还可能碰上刚巧跟同事或朋友一起过来吃饭的萧腾本人，如果一会儿真碰上了，他们看见我竟然跟你一起吃饭，你觉得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是啊，万一待会儿真的跟他们碰上了，他们会怎么看待曾虹飞？ 宋佳茵死死抿着唇，万分心虚地眨了眨眼，彻底说不出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邀请曾虹飞跟自己一起吃饭的愿望就这样泡汤了！ 而不得不说，曾虹飞真有先见之明。 曾虹飞跟宋佳茵分开后，独自一人身姿妖娆地走在商场过道上，看见人群中那道缓缓走来挺拔出尘的身影，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果断拒绝的决定。 而等她再看见难得在外面吃次饭的笙箫，这种庆幸的心情就更明显了。 要是让顾笙箫撞见，自己竟然跟她的情敌一起说笑吃午饭，她心里会怎么想自己？ 至于萧腾，真要是让他撞见自己竟然跟宋佳茵一起吃饭这么敏感尴尬的情形，他心情估计也会很复杂？ 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三楼遍布各类餐饮店，已经临近中午吃饭的高峰期，商场三楼人来人往的过道显得分外拥挤。 身材高挑的曾虹飞站在涌动的人群中，看看不远处越走越近的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再看看甩着湿哒哒的手从斜侧拐角处的厕所里出来的好友，无比感慨地长舒了一口饱含庆幸与轻快的气。 不过她这种庆幸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距离虹飞不远的一个拐角处，是这层商场里的一处公共厕所，估计刚上完厕所的笙箫刚甩着湿哒哒的手从里面出来没多久，另一道曾虹飞很熟悉的身影就缓缓出现，并且毫不犹豫地朝笙箫走近。 怎么老是这么巧，这两人难得见一次面，竟然又让萧腾撞见了！ 刚暗自庆幸感慨了几秒的曾虹飞，看着自己好友眉眼温和地跟那位有心追她总部领导说话，心底又一次升腾起浓烈的同情，完全不忍心转头看那位越走越近的萧先生。 第603章 又撞见笙箫和那个男人 距离虹飞不远的一个拐角处，是这层商场里的一处公共厕所，估计刚上完厕所的笙箫刚甩着湿哒哒的手从里面出来没多久，另一道曾虹飞很熟悉的身影就缓缓出现，并且毫不犹豫地朝笙箫走近。 怎么老是这么巧，这两人难得见一次面，竟然又让萧腾撞见了！ 刚暗自庆幸感慨了几秒的曾虹飞，看着自己好友眉眼温和地跟那位有心追她的总部领导说话，止不住一阵叹息的同时，心底又一次升腾起对萧腾浓烈的同情。 尽管万分不忍，但曾虹飞还是微微朝某个方向偏了偏头，看向那位越走越近的年轻男子。 毫不意外，曾虹飞分明看见，那道无论身在何处都十分显眼出尘的身影，蓦然僵在了原地，神色怔怔地望着某个方向。 拜良好的视力所赐，曾虹飞甚至能看见他英气俊朗的脸庞，此刻被浓浓的受伤和落寞占据着。 真是夭寿，怎么老是让他亲眼撞见这种画面？ 身为旁观者的曾虹飞又止不住一阵叹息，妖娆美艳的脸庞上充满复杂难懂的神色。 转头朝有说有笑的笙箫和青年男子看了眼，再偏过头看看相距几米之遥那位浑身充满了受伤和落寞气息的年轻男子，虹飞心情又更加复杂地悠长叹息了一声，随即收回充满复杂和同情的目光，径直朝自己的好友与突然到来的男子走去。 吃午饭的高峰期，遍布各种餐厅的商场三楼的过道上分外拥挤，来去的路人或成群或两两结伴而行，可能是一家人也可能是情侣或同时，一路上几乎都谈笑风生有说有笑。 人潮涌动，周遭一片喧嚣吵闹，但萧腾的世界里此刻仿佛是死去一般的寂静，沿途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也几乎看不见，饱含受伤与失落的幽邃深眸怔怔地看着不远处那对有说有笑看起来气氛十分和谐的年轻男女，耳朵里不断回想着不久前从顾笙箫的好友之一的叶蓁以及那里听到的一些话…… “……这位袁督导，对笙箫确实有好感，我之前跟笙箫一起在总部参加培训，袁督导当时刚巧是培训官之一，他那会儿就对笙箫很关照，笙箫这次调宜城，除了我和虹飞这几个好朋友，最高兴的人大概就是这位袁督导，毕竟袁督导老家在附近……笙箫？她看起来似乎也挺高兴的，怎么说呢，袁督导这人挺不错的，待人和气，为人又大方，对笙箫又那么照顾……” “……笙箫对他到底什么想法，我们其实也不太确定，但私底下聊天的时候，好像听她提过，袁督导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值得女人托付……我们也问过她什么想法，她当时也没直说，但听她话里话外那意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怎么说呢，就是将来如果有一天，真到了那个地步，非要找个对象不可了，说不定她真的会选择我们袁督导……”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 到哪个地步呢？ 如今催婚似乎已经成了家中长辈们的常态，儿女们大学刚毕业，他们就开始愁儿女婚事，开始想方设法地催儿女找对象结婚。 而撇开长辈们催婚不提，已年近三十，也确实该找对象结婚了。 二十多岁，算是年轻男女结婚的黄金年龄段。 过了三十这道坎儿，就意味着晚婚，而晚婚又意味着晚育，晚育对男人来说可能也没说什么，但对女人却意味着生育风险，因为高龄产妇生育风险远远高于普通孕妇，越往后拖越危险。 再撇开可能的生理风险不提，因为病体而开始忧心忡忡的寡母催婚，更是顾笙箫绕不开的问题。 “……萧腾，你知道吗，就在前不久，我妈已经给笙箫下了最后通牒，今年过年回家，她要是再不找个对象带回家，我妈到时候就不让她进家门……” “可能也经历过重男轻女的苦，所以我妈特别能理解笙箫，也格外偏爱她，别人家都是父母偏爱儿子，在我妈这儿相反，比起疼我这个男孩子，她明显更疼被家里其他人各种嫌弃的笙箫，她疼笙箫这个女儿，是本能，也是习惯，所以，不论笙箫想要什么，她都会想尽办法满足她。这么些年，笙箫一直没找对象，我妈也不催她，一直想着，只要她高兴就好。可是两年前，我妈突然生病，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饱受病痛的折磨，也见证了不少旁人的生死，她突然开始害怕，万一自己没了，笙箫孤零零的一个人，往后余生该怎么办。”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可能不管她，若溪跟她关系亲近，也不会丢下她不管，可有些事，我们有时候也不好过问，又不在一个城市，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也是鞭长莫及。” “所以我妈本来挺淡定的一人，这两年突然开始着了魔似的催笙箫找对象，并且越来越着急。” 不久之前，愕然得知他和笙箫竟然认识，并且已经认识了十多年，崇光事后背着笙箫跟他聊起这件事，大感意外倍感唏嘘的同时，突然很感慨又特别遗憾地跟他说了这些话。 崇光会觉得遗憾，大概是因为，他已经从顾笙箫那里知道，她坚持要跟他划清界限的决心。 “……之前刚认识你没多久，我就想撮合你跟我家笙箫，现在还是这样想，就是可惜……哎……” 那天深夜，萧腾在电话里听着崇光怅然又无奈的叹息。 他很清楚崇光究竟在可惜什么。 但他知道又能如何？按照崇光的说法，老太太身体状态每况愈下，虽然两年前的手术很成功，但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而她是生养并且疼爱顾笙箫多年的亲妈，顾笙箫怎么可能会自私到为了自己不顾她？ 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个份上，顾笙箫不得不带个合适的对象回去见家长，以他们现在这么僵硬漠然的关系，她绝不可能会选他！ 那么，她会选谁？会是那个男人吗？此时此刻正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据说为人处事很不错且年轻有为的青年高管。 她真的会选择那个男人吗？ 涌动的人潮中，萧腾的视线仿佛强力胶水般紧紧黏在笙箫身上，他无比清晰地看着她眉眼温和，微微仰头冲大步朝她走来的青年男子笑了笑。 刚从厕所出来的青年男子也冲她笑了笑，随后与她一起并排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中。 他们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很和谐，就像许多年前的他们，可现在，眼前这样和谐的画面却成了他梦寐以求许久却始终得不到的…… 第604章 什么破工作那么忙？ 网上关于萧腾和某位女网红的八卦消息，笙箫完全不知道，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向来在家做饭的她难得跟朋友出来吃顿饭，又刚巧被萧腾撞见。 她几乎忙了一整个上午，连厕所都没来得及上一下，刚巧商场三楼拐角处的一个厕所门口经过，笙箫便抓紧机会进去上了个厕所，突然到访并请她吃饭的袁成亮也顺便去了下厕所，然后再一起去袁成亮提前预订的私房菜馆。 对于袁成亮出乎她意料的到访，笙箫一开始其实挺奇怪的，尤其想到大家明里暗里的各种揣测，她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下，生怕袁成亮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更怕他哪天冷不丁就戳破那层窗户纸，不过按照他的说辞，宜城一店的店长温廷年一直在bj的医院疗养，临时代岗的实习店长叶蓁近期又在总部进行实习店长培训，他们店近期一直没有店长在现场管理，所以他这个店长督导只好勤快一点，抽空多跑几趟宜城，亲临现场督导店内工作，以确保门店可以正常运营。 袁成亮的说法，乍一听似乎有点道理，但她正式调到宜城一店暂时接管谁生鲜大局之前，他也没像现在这么频繁地来宜城，门店那会儿不也好好的没出过什么岔子么？等她调来宜城一店了，他才这么隔三差五往宜城跑。 有私心就有私心呗，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 刚听见袁成亮这番解释的时候，笙箫就忍不住眨了眨眼，暗自在心中腹诽。 不过既然不想说穿心思，她又何必自寻烦恼？是以对袁成亮可能看上她了这件事一直避之不及的笙箫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附和道：“原来是这样啊，亮哥，你这样挺好的，很负责。” 袁成亮也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怎么么的，轻轻咳了几声，随后没再多说什么，看似不经意地低头瞥了眼手表，然后神色坦然又顺其自然地说：“刚巧快到中午了，不如一起吃顿便饭，我请你。” 笙箫以对待顾客般无懈可击的礼貌与笑容面对他，客客气气地推托了几句，说他每次来宜城，几乎都要掏腰包请她吃饭，一直让他破费，不太合适，应该是她请他吃饭才对，但人家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十分大气地表示，男人请女人吃饭天经地义，他请她吃饭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笙箫客气推托了好半天，最终没能推掉，只得给曲七夕发消息，说自己今天不做饭，然后跟他一起出来吃饭。 已经12点多了，是吃午饭的高峰期，超市隔壁遍布各种餐厅的商场三楼过道上，到处人潮涌动，十有八九都是过来吃饭的，他们或呼朋引伴或跟公司的同事们一起，从客梯或自动扶梯口涌向自己心仪的餐厅。 人来人往的过道上十分拥挤，笙箫跟袁成亮边走边聊，一起穿梭在行色匆匆的拥挤人潮之中。 走着走着，肩膀突然被人猛地拍了一下，笙箫倏然皱了下秀气的眉，随后转过头，下意识朝右侧看过去，一眼便看见曾虹飞那曼妙妖娆的身姿。 “虹飞？”笙箫愣了下。 “你不是跟我说，已经跟老白约好了一起共进午餐的吗？怎么……” 笙箫十分诧异地看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人一眼，随即好奇地挪开视线，目光探寻地往她身后看了看，搜寻的目光在她身后的人群中看了好几眼，确实没看见那个还算熟悉的男人，她顿时更诧异了。 而就在笙箫狐疑不解的同一时间，曾虹飞那充满揶揄和复杂的表情也陡然间僵在了脸上。 笙箫如果不跟她提这件事，她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儿！ 白瀚宇最近很忙，几乎没时间陪她好好吃几顿饭，难道这两天有空，昨天就提前安排好了今天的浪漫午餐。 已经好些天没跟自家老公一起吃午餐，她其实也挺期待今天中午这顿午餐来着，今天大清早起来，她就时不时看几眼时间，期待中午早点到来。 只是没想到，半道上杀出了【甜心蜜柚】这么个程咬金，这个平时跟她没什么交集的女网红，竟然试图勾搭她闺蜜的男人，她简直要气炸了，直接把什么都忘在脑后，只顾着气势汹汹地去找人示威，警告她离萧腾远一点！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心思向来敏锐的笙箫，很快就发现曾虹飞的表情有些微妙，顿时忧心起来。 “没有没有。”又一次因为顾笙箫放了自家老公鸽子的曾虹飞连忙摇头。 “真的？”笙箫依然满脸狐疑，“那你怎么……” 曾虹飞的内心向来强大，迅速调整好了一瞬间崩塌的心态，又变成了平时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微笑着转头冲笙箫身旁的男人客客气气地叫了声“亮哥”，随即双手抱臂跟他们并排而行。 这什么情况？笙箫简直一头雾水，看着曾虹飞若无其事地与自己和袁成亮同行，白净的小脸上一时间布满了狐疑不解。 坦白说，让她单独跟一个很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的男人相处，她其实也挺不自在的，很希望来个人帮忙缓解一下她心里那股难以言说的尴尬和不自在。 但真看见曾虹飞突然跑过来，她一时半会儿又觉得难受，毕竟她老公那么忙，中午难得有空陪她吃顿午饭。 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曾虹飞岂能不了解笙箫？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脸不红心不跳地瞎咧咧，“还能因为什么？”她说着，蓦然冷笑着“呵”了声，“老白工作忙呗。” 笙箫错愕，眼珠子快要凸出来了！ “不是，他这什么破工作？”见白瀚宇又一次因为工作繁忙放了曾虹飞鸽子，笙箫实在忍不住，没好气地一阵吐槽，“哪有人像他这样，忙得连跟老婆吃顿午饭的时候都没有？” “可不是嘛！”向来犀利毒舌的曾虹飞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他说好了今天中午要陪我一起吃饭的，就为了这顿午餐，我把朋友的邀约全给推了，结果他一句临时有事，直接把我给撂下不管了！” 做戏做全套的曾虹飞一副义愤填膺又气恼的样子。 然而在笙箫看不见的内心深处，曾虹飞满怀内疚地跟自家老公道歉，怪自己又一次因为好友忘了他。 第605章 打定主意要当电灯泡 笙箫显然不知道，曾虹飞没去跟白瀚宇吃饭，是因为看见了网上那些八卦消息，一气之下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找人算账示威，结果忘了跟白瀚宇的约定。 笙箫不知道曾虹飞心中在想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没多想，只是有些郁闷地为她抱不平。 可除了满怀愤慨地抱怨几句，她又能如何？难不成让白瀚宇辞职不干？这可能吗？白瀚宇已经在这家互联网公司待了六七年，他大学毕业后进这家公司，作为没什么经验的菜鸟，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做起，辛苦多年后一步步做到如今的运营总监，也算是亲眼看着这家互联网公司从刚创业到做如今大做强，突然让他放弃好不容易混得风生水起的工作，这对他来说公平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摸爬打滚几年后才好不容易当上高管的白瀚宇，这时候不可能轻易辞职。 所以苦逼的曾虹飞只能继续忍受着自家老公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忙得连午餐都没机会陪她好好吃几顿的悲催日子。 一想起曾虹飞这悲催的生活日常，笙箫就忍不住叹息。 与此同时，笙箫还忍不住生出一丝感慨，觉得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这世上果然没有那么多幸福圆满的事，无论多么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也还是会有一些难以避免的遗憾。 而就在笙箫兀自怅然的时候，曾虹飞早已经从故作惆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笑意盈盈的看着袁成亮，顺着刚才的话题给自己找台阶，“亮哥，你今儿跟笙箫吃饭，介不介意带上我？” 一听说自己跟笙箫难得单独吃饭相处的机会要泡汤，袁成亮的眉心就忍不住狠狠抖了下，但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曾虹飞，就听见她忽然惆怅地叹了叹气，随即模样看起来十分委屈地幽幽道，“你刚才也听见了，我老公临时有点事，又一次放了我鸽子，可偏偏我又因为跟他的约定，一股脑地推了其他朋友的邀约，心情实在不太好，一个人吃午饭孤零零的……” 曾虹飞是十分难得的大美人，看着赏心悦目，惆怅叹息的样子也格外养眼，试问哪个男人看了不心生怜惜？袁成亮一见她这幽怨的模样，顿时心生不忍。 可想着身旁的笙箫，他不知道加了多少天的班才挤出时间来宜城，于是他又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忍受的，于是清了清嗓子，硬着心肠对妖娆美艳楚楚可怜的曾虹飞说：“不如你……” 然而他婉拒曾虹飞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曾虹飞说：“刚巧，我有几个工作上的小问题，想趁这个机会顺便向你请教一下，可以边吃边聊。” 事关工作，袁成亮的拒绝就没那么强硬了，不过还是婉拒，“……工作上的事，可以等下午上班了再研究。” “可是我下午比较忙。”打定了主意要当电灯泡，避免笙箫和突然到访的袁成亮单独相处，让不远处那个男人心里稍微好受一点，曾虹飞见招拆招，“临近年末，我手头上一堆单据等着审核，还有门店明年的资金预算……” 解释了几句的曾虹飞没再继续往下说，但她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今天下午没空跟袁成亮讨论什么工作上的问题，他要为她答疑解惑，就得趁中午吃饭这个时间段。 曾虹飞眼神无比真挚诚恳地瞅着这位怀着私心而来的店长督导，同时不动声色地往笙箫身边靠了靠，在袁成亮没注意到的角落处，暗示性地捏了捏笙箫的小胖手。 以前没少这么配合，闺蜜间的这点小默契，笙箫还是有的，感受到曾虹飞突然暗示性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她顿时领悟，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坚持要跟他们一起吃饭，但她还是突然出声打断袁成亮，出声提议，“亮哥，要不带上虹飞，她一个人吃饭，确实挺孤单的，刚巧又有问题想请教。” 原本想建议曾虹飞跟店里其他同事们一起吃饭的袁成亮：“……” 向来犀利的曾虹飞也难得卸去一身的攻击性，在笙箫突然出言提议后无比郑重点了几下头，妖娆美艳的脸庞上满是诚恳与期待，美丽双眸静静地看着他。 笙箫神色试探地看着他，“亮哥？” “……好。”面对着两个女人这样满怀诚恳与期待的请求，怀着私心而来的袁成亮终究还是冲她们点了头。 当电灯泡任务达成一半，曾虹飞眼神顿时亮起来，声音陡然比刚才高了几个分贝，“谢谢亮哥。”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看见曾虹飞这种像妖精般美艳妖娆的大美人笑意盈盈的冲自己表达感谢，一颗心只怕会乐得飘到天上去。 可此刻面对曾虹飞的是心所有属的袁成亮。 面对着漂亮美艳至此的曾虹飞，他内心疯狂叫嚣着说，不，你的感谢，我并不想要！ 他加班加点那么多天，特地挤出时间，还打着来宜城视察门店的名义来这里，只想跟某人愉快地吃饭聊天，不想被第三者打扰。 然而无论他内心究竟多么抗拒，终究还是改变不了眼下的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像突然被打了一碗鸡血的曾虹飞眉开眼笑地上前挽着笙箫的胳膊，语气很是愉快地问他们中午在哪家餐厅吃饭，然后明显熟门熟路地跟笙箫相携着一起快速朝那家餐厅走去。 走在前头的两个女人，心情看起来都很不错，难得挤出时间来找笙箫的袁成亮，比她们落后了几步，看着明显充斥着愉悦气息的那一高一矮的两道背影，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心里苦，苦得像喝了一大碗黄连水。 他就想跟看上的姑娘一起吃顿饭，顺便聊几句增进一下对彼此的了解，可它怎么就这么难呢？ 哎~~袁成亮怅然叹息…… 交情一直很好的两个女人心情莫名愉快，脚步分外轻快地走在前面，眼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怅然苦闷的袁成亮只得加快了步伐跟上她们，穿梭于拥挤的人流之中，朝提前预订的餐厅而去。 第606章 电灯泡和背景板 自打乐嘉进驻宜城，身为店长督导的袁成亮这两年也没少来宜城，笙箫调来宜城之后他来得格外频繁，对超市周边的餐厅和酒店已经很熟悉了，提前预订的这家私房菜馆，在宜城本地的口碑很不错，是以笙箫一行三人穿越涌动的人潮来到餐厅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餐厅门口的塑料凳子上等候用餐了。 而餐厅里面，早已经坐满了食客，大多是结伴而来，可能是关系亲近的朋友，可能是相亲相爱的家人，也可能是恩爱情侣，当然了，其中可能亦不乏已经合作或正在谈合作的甲方乙方。 或许平时忙于工作，也可能白日里没空见面，吃饭时间聚在一起，倒是难得闲聊的好时机，几乎坐满食客的餐厅大堂里，形形色色的人各自说笑，或语气豪迈高谈阔论，或笑意盈盈温声细语，夹杂着杯碟相碰的脆响声，音调各不相同的声线交织在一起，不断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周遭一片嘈杂喧嚣。 餐厅门口有个可移动的咨询台，带有餐厅的品牌logo和店内招牌菜的宣传海报，一个年轻女孩穿着餐厅定制的黑色制服，站在咨询台后边，一看见路过的行人便主动打招呼招揽，十分热情地邀请路过的人进店用餐。 袁成亮提前订餐，微信小程序里有订餐码，他走向餐厅门口的咨询台，拿出手机出示订餐码，在咨询台值班的女服务员看了眼，拿出定制的工作机，在后台查了订单信息，很快就查出了餐厅大堂经理为他们预留的桌号，随后礼貌恭敬地告知眼前这位看起来长得很不错的年轻男子。 “多谢。”妥帖周到的袁成亮，客客气气地冲对方道了谢，然后转身看向等在一旁的笙箫和曾虹飞，再领着她们一起进了餐厅大堂，径直朝餐厅预留的16号桌而去。 袁成亮固然长得很不错，但跟他身边那位身姿曼妙高挑脸蛋美艳妖娆的年轻女子一比，原本属于他的光环顿时暗淡了不少，被西装革履的袁成亮不错的颜值和一看就是职场精英男的气质惊艳了一瞬的年轻女服务员，充满了艳羡的目光落在挽着一个挨个女生的曾虹飞身上。 长得美艳漂亮，身材也那么好，关键她家境貌似也很不错？在餐厅当服务员的她虽然穷是穷了点，但不代表她无知啊，她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妖精似的大美人，手腕上戴的貌似是百达翡丽？ 身为穷光蛋的女服务员，目光一直追随着曾虹飞，直到她越走越往里，在拐角处转了个弯，她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别想了，人家长得美，那是天生的，人家家里有钱，那是命好，你羡慕不来的，还是老老实实工作，好好拉几个客人进店用餐，多拿点提成……心里酸得直冒泡泡的年轻女服务员酸溜溜地叹息着进行自我暗示。 依稀听见脚步声，惆怅苦闷的年轻女服务员立即打起精神，跟苦瓜似的脸上几乎瞬间摆出了自认为无懈可击的职业化的笑容，随后挂着模式化的笑容抬起头。 “您好，请问您……” 英气俊脸的面孔陡然映入眼帘，为了多赚点生活费的年轻女服务员，像打了鸡血似的充满热情的邀请，顿时卡了壳儿，精神也恍惚了下。 她今天这是什么运气？刚看见一个长得十分养眼的帅哥，怎么又来了一个？还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大设计师？ - 提前订餐就是香，餐厅按照订餐提前备餐，笙箫异性三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刚坐到位置上没多久，服务员就陆陆续续端着菜袁成亮提前订的菜过来了，不过因为多了个意料之外的曾虹飞，之前点的菜不够，袁成亮又十分绅士地问了曾虹飞的口味偏好，主动为曾虹飞加点了两道菜。 除了后来追加的两道菜，袁成亮提前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三人围坐在桌边，边吃边聊，心思细腻的曾虹飞做戏做全套，聪明的脑袋瓜子飞速运转，很快就想到了几个看似棘手的问题，十分诚恳地向袁成亮请教，袁成亮不疑有他，认认真真为她解答了疑惑，其实早就知道答案的曾虹飞若无其事地举起香槟酒杯，看起来满怀感激地向为自己解答疑惑的男人表示感谢，她还向他承诺，下次有机会请他吃饭。 美人之邀，还是曾虹飞这种漂亮到像妖精似的大美人，哪个男人能拒绝？纵使袁成亮已经心有所属，但他和曾虹飞还是一家公司的同事不是么？同事相亲相爱，这没什么毛病？ 于是袁成亮便愉快地接受了美女同事的邀请，他甚至还开玩笑似的笑意融融地开始点菜。 成功搅和了别有心思的袁成亮跟笙箫单独相处的机会，大概能让她很欣赏的某个浑身充满失落与受伤的男子心情好受一点，曾虹飞这会儿心情很不错，但对身为同事和总部领导的袁成亮心怀愧疚，因而无论他点什么菜，她十分豪爽地通通照单全收。 也恰恰因为曾虹飞这般豪爽，气氛一时好到极点，心情总算好了不少的袁成亮频频与她碰杯拼酒。 笙箫明知有古怪，但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好默默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看看笑容温和儒雅的袁成亮，再看几眼喝起酒来十分豪爽的曾虹飞，眨眨眼，十分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努力当着背景板，低头吃几口男人按照她平时的饮食偏好点的菜，再端起杯子喝几口他特意为肠胃不太好的她点的鲜榨玉米汁。 袁成亮和曾虹飞你来我往地聊天拼酒，努力当背景板的笙箫跟小仓鼠似的不停往嘴里扒拉菜，不知不觉就吃了不少香菠咕咾肉，等再往盘里伸筷子，翻找了半天没翻到肉，才意识到自己吃了这么多。 笙箫呆住了，盯着盘子看了几眼，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继续你来我往的两人，见他们正豪气冲天地讨论着什么a股牛市，完全没空分神管她，她才放心地低下头，继续用筷子翻找了几下，实在翻不出另一块咕咾肉，她彻底呆住！ 她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了？一个人竟然吃了这么多肉？？ 笙箫有点心虚，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随后若无其事地缩回手，不再冲那个只剩下菠萝的盘子下筷子。 两人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搭理她，她一个人实在没意思，只好继续吃菜，改向另外几个盘子里的肉类进攻。 不远处的一张餐桌边，三个长相都十分出众的男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已经上了好几道菜，一看就是这家口碑不错的私房菜馆的招牌菜，但他们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目光都十分一致的看向别处。见那个长着娃娃脸的女孩跟小仓鼠似的不停地往自己嘴里扒拉饭菜，眼神还时不时偷瞄几眼分别坐在自己左右两侧的那对颜值都十分出众的男女，模样看起来贼兮兮的，都忍不住狠狠抽了下嘴角。 第607章 你……真的认不出我？ “呵，这姑娘真可爱。” 刘洪波满怀好奇的目光跟随着萧腾和狄蔚然的视线朝某个方向看了好半天，他原本是在看那一桌三人当中那个大美女的，结果目光不知不觉被旁边那个小个子女孩可可爱爱的小动作吸引，忍不住笑着感叹起来。 同坐一桌的萧腾和狄蔚然都没说话，刘洪波也浑不在意，收回好奇打量的目光，兀自夹了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塞进嘴里。 不远处的16号桌。 在曾虹飞别有用心的助攻之下，笙箫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背景板，几乎把脸埋在了碗里。 吃着吃着，突然觉得似乎有人目光热切的钉视着自己，她疑惑的同时抬起头，朝四周张望，可这会儿是中午吃饭的高峰期，在餐厅里吃饭的人很多，她探头探脑地朝四周看了好半天，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朝自己这边看，忍不住想着过于敏感的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撇了撇嘴收回探寻的目光。 可没过一会儿，那种被人打量的感觉又来了！ 笙箫又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四周看。 狐疑的目光穿越餐厅人群，在一片嘈杂中四处搜寻。 很可惜，这次还是没找到疑似那道或者说那几道趁她没注意在打量她的视线的主人。 笙箫一头雾水，忍不住想站起来查探，可她还没来得及实施这个想法，探寻的目光就捕捉到一道高挑的身影。 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抹茶绿的双面呢大衣，下半身穿着一件看起来很轻盈的纱裙，突然快速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难道是她？见快速走来的女孩突然冲自己笑了笑，笙箫狐疑的眼神猛然闪了一下。 只是……笙箫看着越走越近的女孩，茫然的眼神落在对方漂亮的脸蛋上，又一次陷入了狐疑之中。 这个女孩的脸看起来很陌生，说明她跟她以前没怎么打交道。 所以她究竟是谁？ 明显冲笙箫而来的女孩很快靠近，笙箫继续眼神茫然地看着她。 兴冲冲跑过来的女孩在笙箫座位旁边站定，只是神色突然迟疑起来，笙箫神色茫然地歪头看着她，莫名从她身上读到了一股郁闷的气息。 一定是她茫然的眼神刺激到她了！对这种情形很有经验的笙箫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桌子旁边突然站了个人，投入到眼里的光线明显暗了不少，聊股市行情正聊得起劲的男女总算停了下来，转头朝旁边看了看。 一眼就看见了身材高挑脸蛋精致的宋佳茵。 袁成亮明显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女孩，因此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诧异。 刚跟宋佳茵分开的曾虹飞，看见她出现在笙箫身旁的下一秒，整个人几乎瞬间呆住了。 宋佳茵？她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她想干什么？ 曾虹飞怔怔地看着她，她存在感这么强，宋佳茵不可能注意不到，微微转过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宋佳茵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无辜，这个认知让曾虹飞觉得一口老血险些要从自己的喉咙里冒出来！ 她恨不得冲过去，猛地摇晃她的肩膀，大声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惜她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尤其当着笙箫的面，她不可能透露任何信息，纵使此刻她对这个突然蹿到笙箫面前的混蛋有再大的怨气，她也半点不能透露出来，只能用一种看似不解的眼神看着这个在众人眼中跟她见过面没什么交情的美食博主。 袁成亮神色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漂亮女孩，然后再转头看向笙箫，“你朋友？” 朋友个屁！她们明明是“情敌”！ 因为坑爹的脸盲症，笙箫一时有些迟疑，暂时没吱声，曾虹飞却暗自撇了撇嘴，表面上看起来笑意盈盈十分淡定，实则悄悄在心里将白眼儿翻到天上去了！ 但周围的这些人，谁也看不出她的异常，笙箫的注意力这会儿在宋佳茵身上，更不可能从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里看出什么。 怎么都认不出女孩那张脸，但人家那样子看起来明显在哪儿见过她，甚至很可能认识她，这令笙箫有些心虚。 听见袁成亮问自己，笙箫迟疑了几秒，缓缓冲他摇头，“不是。” “那她……” 笙箫心虚的眼睑猛地抖了下，快速转头看了这姑娘一眼，然后再收回视线。 “可能之前在哪儿见过。”笙箫语气略有些迟疑地解释。 可能之前在哪儿见过？ 可能？ 她不但认不出她，甚至不记得之前见过她？？竟然用“可能在哪儿见过”这种疑问的句式？？？ 站在一旁的宋佳茵捕捉到这些字眼，脸上再次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曾虹飞慵懒地靠在椅子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吃着盘里的菜，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锐利的目光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宋佳茵，把她震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隐约猜到她此刻的心情，很努力地憋住了没笑出来，但心里其实已经笑翻了！ “你……真的认不出我？”宋佳茵一脸郁闷地看着笙箫，仍旧不死心地问。 “我……”笙箫已经确定对方估计真的见过自己，可她也的确认不出这个认出了自己的姑娘，只能一脸抱歉地看着这个看起来有些受伤的姑娘，“抱歉，我……” “你真的认不出？”这姑娘尤不死心地追问。 笙箫看出了她眼神中的倔强和郁闷。 可她真的认不出她这张脸啊。 “抱歉。”笙箫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一脸歉然地冲她讪笑了声，很内疚地道歉。 “我……”宋佳茵有点语无伦次，猛地吞了下自己的口水，再反手指了指自己，“加上今天这一次，我们前后见过多少面，你知道吗？” 笙箫看着她眨了眨眼，老老实实摇头。 “哈哈哈哈……” 宋佳茵那憋屈又郁闷的表情成功愉悦了一旁的曾虹飞，她这次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人花枝乱颤。 “很好笑吗？” “很好笑吗？” 两道不同的声线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明显气恼的语气中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郁闷。 不同的是两人都很微妙的心情，笙箫因为坑爹的脸盲症，老是认不出见过的人，又一次被曾虹飞嘲笑，她心中十分气恼，而宋佳茵气恼郁闷，是因为已经见过好几次的笙箫没认出自己，曾虹飞知道这件事，还跟现场的其他人一样亲眼见证，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嘲笑她。 “什么情况？”袁成亮隐约猜到点什么，但一时还不敢肯定，狐疑的目光在三个女孩身上来回扫试了一圈，最终望向明显知道点什么的曾虹飞身上。 第608章 她这双眼睛踢挑剔得很 曾虹飞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眼神莫名地瞅了眼宋佳茵，准确无误地传达了自己的挑衅，随后无视她眼神中满怀愤怒的抗议，毫不客气地一通嘲讽：“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好笑，咱们身旁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个粉丝近千万的美食博主，宜城本地人，在宜城本土的知名度还挺高的，人红了就有点飘……” “谁红了就飘？”宋佳茵跟只刺猬似的，竖起一身扎人的刺，怒瞪着虹飞，“曾虹飞，你胡说八道什么？” 然而曾虹飞根本不理她，继续语气散漫阴阳怪气地揶揄，“……这姑娘大概觉得自己很出名，所以别人见过她就一定会记住她，可惜啊——” 曾虹飞说到这里，袁成亮便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脑海里顿时跟放电影似的闪过几年前刚认识笙箫那会儿的情形，便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蓦然低声笑了笑。 旁边的笙箫隐隐听见他的笑声，很不好意思，脸微微有些发烫。 曾虹飞啧啧感叹了下，语气十分唏嘘，“咱们这位顾处，不按常理出牌，她这双眼睛，挑剔得很，关系不亲近的人，甭管见几面，她要是认不出来，就真的认不出来。” 若不了解内情，曾虹飞这番话，乍一听，倒也没什么毛病。 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宋佳茵实在越听越气恼，不知道多么努力才忍着没当场暴走。 宋佳茵很努力地无视在场这些人中唯一知晓内情的曾虹飞阴阳怪气的吐槽，一脸郁闷地看着笙箫，“……加上今天这一次，我们已经见过四次……” 笙箫很无辜地眨眨眼，满脸都是茫然和抱歉。 一直密切关注笙箫反应的宋佳茵：“……” 宋佳茵的表情更加郁闷了，很无奈地撇着嘴叹了口气，继续解释，“我那天难得坐公交车，刚下车就看见你在吐，吐的有些厉害，我之前看见你进出站台旁边的小区了，猜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就好心扶你上楼了。” 她这么一提醒，笙箫愣了下，一些原本模糊的记忆片段顿时变得清晰起来，跟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很快想起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是你啊。”笙箫恍然大悟。 “可不就是我嘛。” 站在桌旁的宋佳茵漂亮的脸蛋上，表情看起来十分幽怨，语气听着更幽怨。 “第二天早上，我再看到你，出于关心，上前跟你打招呼，你没认出我……” “呃，我……不是故意的……”没能及时认出人的笙箫很抱歉，心底再次很郁闷地叹了叹气，她为什么会有这坑爹的脸盲症？“我有脸盲症，不太能辨认人的五官细节。” 越想越郁闷的宋佳茵这会儿当着笙箫的面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兀自语气幽幽得发牢骚，“……我当时就在想，之前只见过一面，再见面，你认不出也正常，可隔天再见面，你竟然又没认出我……” 曾虹飞实在憋不住，再次“扑哧”笑出声来，笑得上半身颤个不停。 旁一边的袁成杰看着笙箫无辜的样子，又忍不住低声笑了笑，再抬头看向旁边这个浑身充满了郁闷气息的漂亮女孩，出言安慰她，“姑娘，你也别难过了，她有脸盲症，刚见过几面的人，她确实认不出，她刚认识我那会儿也是这样……” 袁成亮是在一次培训的时候认识笙箫的，他是负责其中一门课程的培训讲师，他老早就听说过笙箫的大名，培训结束后特意找笙箫聊天，笙箫跟他打招呼，张口就喊领导好，袁成亮觉得这样喊太生疏了，就跟她说，打招呼不用这么刻板，直接喊他亮哥就行了，笙箫当时说知道了，结果第二天再看到他，又是张口就喊领导好，袁成亮一开始还以为笙箫是在跟他客气，过了段时间才知道，笙箫根本就不是客气，她只是没认出他，不知道他就是她头一天才见过面的袁成亮，但因为在总部培训，觉得他可能是哪位高管，便张口就喊领导，后来知道真相的袁成亮，简直哭笑不得。 听了他的解释，宋佳茵一脸复杂，又转头看向笙箫，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笙箫大眼无辜地看着她，为了证实袁成亮所言非虚，还冲她点了点头。 在一旁嘲笑了宋佳茵半天的曾虹飞，终于良心发现了似的安慰她，“得了，你也别纠结了，你这其实还算好的，这家伙有个大学同学，大学同班整整四年，除去她实习那大半年，其余三年半，她都在学校上课，可那个同班同学长什么样儿，她愣是没记住。” 见宋佳茵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曾虹飞瞥了瞥表示始终很无辜的笙箫，又转眼看向她，“不骗你，就前不久的事，那人有名有姓呢，伊能固态奶粉事业部宜城分公司的业务经理柯……” “关于这件事，我大概可以作证。” 曾虹飞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突然插进来的陌生女音打断。 几人都很好奇，下意识转过头，朝声源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隔壁桌一个年轻女孩，正跟小学生发言似的举着手看他们。 见大家都都看着自己，那女孩立即眉眼弯弯地嘻嘻笑了笑，还很调皮地冲笙箫眨了眨眼。 笙箫抿了抿嘴，“请问您是？” “我是伊能的行政前台，”隔壁桌的女孩笑嘻嘻地解释，“前些天，我们柯经理突然在自己朋友圈发动态吐槽，说自己的存在感有这么低吗，六年多没见的大学同班同学，多年后再见，对方竟然没认出自己！” 说到这里，女孩大概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什么情况？”毫不知情的宋佳茵问。 “他那天在朋友圈发动态吐槽，还特地发了六年前和现在的自拍照对比，说自己这些年貌似也没怎么变，之前同班四年的大学同班同学，怎么就认不出自己呢。”当事人之一的笙箫语气幽幽道。 笙箫的表情很丧，语气也特别幽怨，再配上她说的那些话，这画面简直不要太有趣，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曾虹飞头一个哈哈大笑，周围其他反应过来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609章 你是猪脑子吗？ 大中午的，大家本来都在吃饭，也没人特别注意周围其他桌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曾虹飞长得格外漂亮，多看了几眼。 后来又看见一挺眼熟的姑娘突然跑过来，他们就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认出了那姑娘，是网上挺红的一美食博主，还是他们本地人，这才在吃饭聊天的空隙，时不时打量几眼。 这年头，各种网红层出不穷，在这种口碑排名靠前的网红餐厅外出遇见美食博主也算正常，可事情后续的发展越来越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个据说有脸盲症的姑娘，怎么这么可爱？越看越觉得可爱！ 又被人笑话了，笙箫羞愤不已，杏眼园瞪，充满怨气地看着身旁这个带头哄笑的姑奶奶。 奈何，曾虹飞这姑奶奶压根不搭理她，兀自悠闲慵懒地夹着菜…… 而原本很郁闷的宋佳茵，心情变得很微妙。 隔壁桌那个伊能宜城分公司行政前台的年轻女孩忍不住问：“姐姐，我特想知道，你现在能认出我们柯经理了吗？” 笙箫又瞪了曾虹飞几眼，这才转过头，望着隔壁桌那个眼巴巴看着她，明显在等答案的年轻女孩，有点心虚，“现在其实还好，多看几眼，再努力想想，还是能认出来的。” “是吗，”那女孩眨着眼笑了笑，“我们柯经理听见这话，一定很欣慰。” “大概。”笙箫讪笑。 想起笙箫一直认不出自己，宋佳茵对那个素不相识的柯经理充满羡慕，看了眼隔壁桌的女孩，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界面，再伸长了手臂，把手机递到笙箫年前。 什么情况？笙箫盯着手机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一直站在桌旁没走的宋佳茵。 “加个好友呗。”笙箫没出声，但她那双杏眼仿佛会说话，宋佳茵明显看出了她想说的话，赶在她出声之前抢先解释。 有一搭没一搭吃着菜的曾虹飞见状，眼神几乎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嗖的一下射向把手机怼到笙箫面前的宋佳茵，宋佳茵也准确告知到了这股来自她的压力，但无视她暗含着警告的凌厉目光，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继续跟笙箫解释，“咱们不是住一个小区嘛，以后肯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加了你微信，方便以后联系。” 这貌似……没什么毛病？笙箫眨着乌灵灵的眼睛想了想，冲她点头，随后把手机掏出来。 坐在她旁边的曾虹飞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外套的兜里摸出手机，简直恨铁不成钢！ 眼看着笙箫就要点开微信扫码界面，忍无可忍的曾虹飞深吸了一口气，又恶狠狠瞪了举着手机等笙箫扫码的宋佳茵，然后咬着牙冲笙箫低吼，“顾笙箫！” 笙箫动作一顿，下意识抬起头，眼神十分茫然地看着她，“怎、怎么了？” “怎么了？”曾虹飞冷笑，气得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视线的余光扫到一旁表情无辜的宋佳茵，心口那股气顿时更盛了，又冷哼了声，然后语气更加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问，“你是猪脑子吗？” “喂，曾虹飞！别以为你是我朋友，我就不生你的气！”突然被骂猪脑子，笙箫脸上满是愤慨！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曾虹飞直直迎上她愤慨的眼神，“什么人让你加微信你都加，你就不怕被乱七八糟的人骗了？” “可是……” 笙箫表情很无辜，转头看了看旁边跟她一样无辜的宋佳茵，无法理解曾虹飞这莫名的恼火。 “……这不是住在一个小区的邻居吗，应该没什么危险？”笙箫语气迟疑，“再说，她不是粉丝众多的网红美食博主吗，她应该不会干什么……” “对啊，我是个网红来着，网上一堆粉丝和黑粉盯着我的言行举止呢，我能对自己小区的邻居做什么过分的事？” “让你说话了吗？”咬牙切齿的曾虹飞，一个凶狠凌厉的眼刀子冲宋佳茵甩过去。 宋佳茵：“我……” 笙箫：“……”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笙箫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怎么这么浓，狐疑的目光在宋佳茵和曾虹飞身上来回转。 “你们……什么情况？” 宋佳茵依然一副无辜甚至委屈的表情，死死抿着唇不吱声。 曾虹飞直接翻了个大白眼，笙箫便意识到问题很可能就出在她身上，神色顿时变得很无奈。 “虹飞，你怎么……” “我什么我？”曾虹飞又剜了宋佳茵一眼，“我看她不顺眼，觉得她这人不能处，不想让你跟她打交道，不行吗？” “……我怎么就不能处了？”宋佳茵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怒瞪着曾虹飞。 “那个，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刚巧让我朋友看见或知道了？”笙箫看着她，“我了解虹飞的为人，她这人，虽然嘴巴很毒，经常损人，不了解她的人估计能被她气死，但她骨子善良，爱憎分明，你如果没做什么让她看不下去的事，她肯定不会这样针对你。” “我……”今天一大清早，刚试图勾搭萧腾，还主动爆料到网上的宋佳茵，看着眼前这个据说是萧腾心上人的小姐姐，心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佳茵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笙箫，心虚的眼神四处乱飘，刚巧挪到曾虹飞那边。 曾虹飞捕捉到她略有些不自在的眼神，随意夹菜的动作便顿住了，她高高挑着眉头，犀利的眼神紧锁在眼神乱飘的宋佳茵身上。 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牢牢盯着宋佳茵的犀利眼神中，暗含着只有宋佳茵能看懂的警告，心虚的宋佳茵咽了咽口水，猛地收回视线。 “不加就不加。”宋佳茵气恼地哼了声，悄悄瞥了笙箫一眼，随后气呼呼地跑开了。 “她……” 看着她突然跑开的背影，笙箫又一次愣住了。 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旁边一直关注的食客们也都愣住了。 一旁的曾虹飞又猛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人心虚了呗。” “可她到底做了什么？”笙箫一头雾水，一边把手机塞回兜里，一边纳闷地怎问。 “对啊，我们也挺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旁边同样纳闷的食客们，也都一脸懵地问。 大庭广众之下，这让她怎么说？说眼前这位网红小姐姐试图勾搭自己闺蜜的心上人，还当着自己的面跑来加自己闺蜜的微信，可自己的闺蜜对此毫不知情，自己心里不爽，要阻止她加微信？ 曾虹飞心累地叹了叹气，只能又一次把锅往自己身上背，“没什么，这是我跟她的个人恩怨，不太方便告诉别人。” 笙箫：“……” 笙箫又转头看向宋佳茵跑开的方向，可她探头探脑地冲那边看了好半天，在一片嘈杂满是食客的餐厅里，她怎么都没看到刚才那道身影。 第610章 不是吧？竟然是她？？ 不远处的9号桌那边，陪同学吃饭的狄蔚然刚巧目睹了全程，心情可谓是一变再变，刚看见那个女网红跑到笙箫跟前，他愣住了，等看见对方突然拿出手机，疑似要加微信，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心想顾笙箫该不会傻乎乎地加情敌的微信，结果她身边那个叫曾虹飞的朋友出手阻拦了。 见那个试图勾搭萧腾的女网红跑开，狄蔚然很欣慰地松了口气。 “她这个朋友不错，能处。”人前向来漠然的狄蔚然难得扬起嘴角，微微点着头表示认可。 因为笙箫身旁那个据说很优秀的男人，萧腾此刻心情分外复杂，只是默默看着，看见宋佳茵被曾虹飞赶走，他也松了口气，没发表任何看法，又默默在心底记了一笔，打算以后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对笙箫百般照顾的曾虹飞。 倒是一旁的刘洪波，“嗯”了声，下意识点头表示认同，“确实，这个朋友……” 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刘洪波不可思议转过头，看看萧腾，再看看狄蔚然，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刚才一直在看的……到底是……” 不是？那个妖娆美艳大美女旁边那个……某个念头快速在脑海里飘过，刘洪波忍不住又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一桌。 大美女旁边那个女孩，看着确实挺可爱的，但可爱有余，美丽不足，他这两个同班同学，不是一直都挺挑剔的吗？怎么都跟痴汉似的一直眼巴巴地盯着人家？ 是他猜错了？应该是他猜错了？ “那女的确实长还得挺漂亮，但我是没见过美女还是怎么着？我犯得着这样盯着人家看？” 许是猜出刘洪波心里怎么想的，狄蔚然那狭长的狐狸眼一挑，白了他一眼，两片薄唇轻启，张嘴就开始怼自己这位同学。 “那你……” 狄蔚然缓缓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自己左手边的某人，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不远处的那个女孩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不禁咧着嘴角发出一丝无声的讽刺。 刘洪波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异常，狐疑的目光便落在了萧腾身上。 “怎么，那姑娘，跟老萧有关？”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刘洪波语气试探地问。 “那姑娘，你也看了半天，不觉得眼熟？” 眼熟？这意思是……他以前也见过？这个猜测让刘洪波眼神一跳，他赶紧转过头，冲笙箫那边看过去，盯着笙箫那张美丽不足清秀有余的脸，脑瓜子飞速运转起来，试图在繁杂的记忆库里搜索出相关的记忆。 他以前见过，跟萧腾有关，个子娇小，长得不是很漂亮…… 不是？竟然是她？？ 随着关键词一个个在脑海里闪现，关于某个人的模糊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刘洪波难以置信的表情也越来越明显。 “想起来了？” 漫不经心吃着菜的狄蔚然，显然瞥见了他从茫然到恍然大悟，随后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变化，慢条斯理地咽下刚塞进嘴里的那块红烧肉，注意到刘洪波的表情一变再变，当即懒洋洋地问。 “……”脑子里不停地浮现从前在学校见过无数次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脸，刘洪波过于震惊的眼珠子从自己左手边某个看起来云淡风轻、似乎不远处那个女孩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萧腾身上在挪到不远处那张看起来眼熟的娃娃脸上，快要凸出来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半天，才跟个木偶人似的慢吞吞地转过头，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右手边狄蔚然，语气有些虚幻：“……那个，事情该不会是我想到的那样？” “很遗憾，就是你刚想到的那样。”狄蔚然眼神满怀讥讽，似有若无地瞥了眼看似云淡风轻的某人，扯着嘴角几不可察地讽笑了下，随即转过头冲刘洪波耸了耸肩，语气散漫而慵懒地说。 过于震惊的刘洪波：“……” 他刚想了什么？脑子嗡嗡的有点晕乎的刘洪波，眼神又嗖的一下转向不远处那张在记忆里越来越清晰的脸。 看起来还是一样稚嫩白皙的娃娃脸，就是头发比以前短了很多，人也比以前瘦了些……刚才刚看见的时候只觉得隐约眼熟，他也没多想，哪想到，竟然是那个女孩？天呐，怎么会是她呢？难怪向来不把异性放在眼里的萧腾一直盯着这个看起来可爱有余美丽不足的小女生。 “老萧——” 又盯着笙箫那张脸看了好半晌的刘洪波缓缓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始终沉默且云淡风轻的某人。 “你能不能给句老实话，你对这个顾笙箫……” 刘洪波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多年前，他，还有他们班其他的同学们，都曾经无数次看见萧腾和这位个子娇小的妹子一起进进出出，待人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淡漠的萧腾，对这个据说是老乡的妹子简直不要太温柔！他们班那群女生见了，哪一个心里不酸溜溜的？ 刚开始撞见他们，大家都下意识地起哄调侃几句，问他是不是背着大家跟妹子约会，可萧腾每次都说，他们就是普通朋友，这姑娘跟他是老乡，也是他一个发小的好朋友，这姑娘身体不太好，晕车路痴又脸盲，怕她一个人在学校照顾不好自己，发小便委托他代为照顾自己的好朋友，所以他才一直对这姑娘比较照顾。萧腾信誓旦旦，任他们怎么调侃，他始终安然不动稳如山，时间一长，大家也都觉得没意思了，懒得再调侃，只是每次撞见平时一直对女生拒之千里的萧腾跟这个娃娃脸的小妹妹同框，他们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说不清的暧昧，所以常常会挤眉弄眼地冲他们吹几声口哨。 萧腾不肯承认他们之间有猫腻儿，上下课的路上经常能碰见这个跟萧腾一起进出的妹子，有人逮着萧腾不在场的机会悄悄问她，萧腾是不是背着大家在跟她谈恋爱，结果这个妹子也否认，解释的说辞跟萧腾别无二致。 顶着大家充满怀疑的目光，萧腾跟那个叫顾笙箫的妹子一起进进出出，一相处就是整整三年多。 后来萧腾考研去了d大，距离s市一千多公里，可他半点不嫌麻烦，几次打着思念老同学的名义返回宜城！ 那年9月开学，他一个拿到了d大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人，不去d大报到，而是先跟着这个妹子一起来他已经毕业的s大，美其名曰舍不得老同学，去d市报到之前，再来看看大家！ 一个多月后，碰上中秋和国庆假期，他又一次来到s大，又美其名曰想念狄蔚然和老高等好兄弟…… 第611章 看在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份上，让让他吧 那时有人问萧腾，如果经常跟他一起的那个妹子毕业了，他以后还会一再回学校吗，这家伙竟然云淡风轻，说当然要回啊，毕竟是母校嘛，度过了人生中很重要的时光，总要回味一下的。虽然毕业后的这几年，他果然如自己所说那样常回学校看看。可当大家听见他若无其事地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大家内心下意识闪过的都不外乎“切，我听你鬼扯”这一句充满鄙视的念头。虽然一次又一次打着思念老同学的名义回本科母校，可哪一次没去找他之前一直跟他同进同出的那个妹子？谁心里还能没点数？他就是打着看同学的名义回来看那个妹子的！ 萧腾一直不肯承认，那个妹子也一再否认，可他们一起同进同出那几年，大家其实都看在眼里，也都莫名觉得这对友情已达恋人未满的男女会在一起。 可谁知道，那个妹子会突然消失，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后几年，顾笙箫这个名字，俨然成了他的禁忌！一直以那个妹子的干哥哥自居的狄蔚然也变得像刺猬一样，一提起她就竖起一身的刺！ 这几年，一直忙于工作的同学难得相聚在一起，提前从前过往，都说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虚幻的梦，梦见他们这个孤家寡人多年且被质疑性取向的老同学，其实也曾有过那样一段充满浪漫与暧昧的温情往事。 可更多的时候，他们也曾疑惑迷茫，萧腾那么优秀帅气又前途无量的人，能入他眼的姑娘，必然美艳大方多才多艺，怎么可能是那样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姑娘？ 可现在……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不过是恰巧在商场过道上碰见，值得萧腾这样失神？刚才在过道上，他本来跟狄蔚然聊起工作上的一些细节，说到某个点，两人产生分歧，他想问问萧腾的意见，就喊了他名字，结果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他应声，这才好奇地转头看他，看见他正一脸落寞地看着某个方向，刘洪波愣住了，然后顺着近乎痴缠的视线冲某个方向看过去，一眼捕捉到人群中分外耀眼的那个妖娆大美女，他再次愣住了，下一瞬便笑了笑，觉得被人成为和尚般的萧腾原来也有盯着美女看的时候。说来也巧，他们到了餐厅门口，发现竟然跟那个身姿曼妙妖娆的大美女在同一家餐厅，于是刘洪波乐了，自以为看透一切，看向萧腾的眼神中充满了揶揄和调侃。可谁知道，他们盯着不远处的那一桌看了好半天，人萧腾看的压根儿就不是那个外表出色诱人的大美女，而是她旁边那个行为举止可可爱爱的娃娃脸女孩？？而那个隐约熟悉的娃娃脸…… 刘洪波深深地吸了口餐厅里因为人多而浑浊的空气，“……这么些年，虽然你一直没直说，但我们都觉得，你对那个叫顾笙箫的妹子，真的非同寻常，那几年，你对她的种种关照，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朋友该有的行为，你不像是照顾一个朋友，而像是在宠自己的女朋友，真的。”他狠狠点头以示郑重，“以前上学那会儿，我因为好奇，问过不少人，他们都觉得你行为可疑。” “……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答案！” 萧腾表情一直云淡风轻，似乎不远处的笙箫跟自己毫无关联，面对着当年亲眼目睹了自己与顾笙箫多次相处的画面的老同学，再一次发出的疑问，若无其事地夹着菜的动作终于缓慢下来，筷子就这么悬在盘子上方。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缓慢地扯着沾了些许油渍的嘴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刘洪波愣住，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你这些年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肯说，你心里怎么想，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耳边仿佛能听见不远处那个笑容恬静的女子与那个外表看起来很不错的男人小声交谈的声音，还有她不时传出的一两声带着羞赧的淡笑，萧腾已经无法再直视不远处的那一桌，满含沉痛与失落的眸子静静地盯着眼前这一盘色泽诱人的咕咾肉。 刘洪波充满疑惑的声音，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想解释太多，也不想把自己多年来的狼狈袒露于人前，于是在短暂的迟疑过后，忽然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什么情况？”刘洪波有点诧异。 外表看起来散漫的狄蔚然，心情其实很复杂，看见萧腾猝不及防地站起了身，也下意识朝他看了眼。狄蔚然也算是过来人，隐约能懂萧腾此刻复杂的心情，所以没出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突然起身的男人。 兄弟多年，也知道狄蔚然过往的经历，萧腾心里很清楚，狄蔚然能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所以他连看都没看狄蔚然一眼，只是掀起眼皮看向刘洪波，表情十分抱歉，“我已经吃好了，临时有点事，要赶过去处理，抱歉，没时间再陪你闲扯了，失陪了！” “啊？”难得抽出空闲时间的刘洪波再一次愣住，随后眼睁睁看着难得相聚的萧腾施施然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16号桌那边，经历了宋佳茵突然出现的小风波之后，气氛仍旧很融洽，萧腾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那边的情形，又一次看见笙箫冲那个袁成亮赧然温和的笑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忍受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了，离开的脚步和背影都显得有些凌乱狼狈，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周围一片嘈杂的餐厅。 “……不是，他……他怎么能……”刘洪波幽怨的目光仿佛黏在了萧腾身上，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随后气呼呼地转过头，一手指着萧腾刚才猝然离去的方向，“他怎么这样？大家难得有空聚在一起，难得有空，一起坐下来吃顿饭，他一直心不在焉就算了，我理解他，也不跟他计较了，可这饭才吃到一半，他随便找个借口丢下我，然后自己一个人跑了，蔚然，你给我评评理，你说说，他这样，合适吗？” 蔚然若有所思，瞥了眼不远处的16号桌，听着刘洪波的抱怨，缓缓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 见刘洪波已经气得开始撸袖子，他暗自叹息了声，难得好脾气地安抚他，“算了，看在他这么些年，始终一个人孤零零的份上，让让他。” “……他这些年，确实一个人孤零零的，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貌似跟我没关系？”刘洪波心中仍旧不满，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皱在一起，气呼呼地发出抗议，“凭什么我就得让着他？” 第612章 为你的大方点赞 “你是猪吗？”狄蔚然一脸无奈，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刘洪波。 这家伙脑子一根筋通到底，到底是怎么找的女朋友？得是心多大的女生才能忍受他？ 长相偏阴柔的狄蔚然，狭长的狐狸眼一翻，从鼻孔里哼了声，两片绯色薄唇上下翻动着蹦出几句：“要不是看在你以前在学校曾经帮过顾笙箫的份上，我也学老萧那样，直接甩袖子走人，懒得再搭理你！” 刘洪波又懵了！想了半天，一头雾水，“……我刚才……好像没得罪你？你为什么甩袖子走人？” “你倒是没得罪我，可你……”狄蔚然看着对面一脸懵的老同学，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看了他好半天，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于是干脆叹息着换了个说法，“这么跟你说，如果有一天，你亲眼目睹你的心上人，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你会是什么心情？” “这个……”刘洪波表情有点茫然，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然后语气迟疑，“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在成为我对象之前，她首先是独立的生命个体，有自己的交际圈，有自己的朋友，朋友们之间有说有笑……” “……你不生气？”狄蔚然跟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可是，我什么要生气？”许是狄蔚然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有些异于寻常，一根筋的刘洪波总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可能有什么不对，但脑子一时半会儿怎么都转不过弯来，很不能理解，“如果只是朋友间正常的交际，朋友们之间相互说笑，这应该挺正常？” “……”狄蔚然不可思议的眸子静静地盯着认识已久的老同学，仿佛第一天才认识这家伙。 足足盯了刘洪波半分钟，狄蔚然才猛然急促地笑了声，随后在刘洪波愈发茫然的眼神中倏然站起身来。 “不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狄蔚然十分费劲地挤出一丝微笑，冲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再伸手拍了拍他的左肩，然后表情特别诚恳特别认真地跟他说，“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这人挺大方的！为你点赞！” “可是……” “但凡是个男人，他天生都有占有欲，尤其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算是朋友间的正常交际，可看着她对自己之外的其他男人笑，还是会不爽。”这些年没少被洛佳佳吐槽简直泡在醋缸里的男人，看着就差在额头上写着“不至于”这几个大字的老同学，露出无可救药般悠长的叹息。 狄蔚然悠长叹息着摇摇头，随后拉开椅子转身离开。 刘洪波一脸茫然无辜，看见狄蔚然拉椅子，心头猛地一跳，再看见他转身离开，猛地咽了下口水，慌了！慌忙站起身来，试图阻止，“不是，你……你还真打算丢下我……” 被死死拽住手臂的狄蔚然又叹气，不得不转过身，看他的眼神分外无语，“只是去上厕所，难道这也不行？” “……”以为自己会被丢下的刘洪波表情僵住，慢慢松开死死攥着狄蔚然手臂的那只手。 以前没讨论这些话题，从来不知道刘洪波竟然如此一根筋，此刻的狄蔚然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又是一阵无语的摇头叹息，大步流星地走向餐厅门口，去找距离这家餐厅最近的厕所。 被留下的刘洪波仍旧是一脸茫然无辜，莫名有点不舍地望着狄蔚然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坐回椅子上。 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刘洪波这会儿也没心情吃了，带着些许茫然的目光又挪向16号桌那边。 但，顾笙箫呢？再次看向16号桌的刘洪波呆住了，顾笙箫怎么也不见了？ 想起某人刚才突然丢下他离开，一个想法突然在他脑海里闪现—— 萧腾突然丢下他离开，难道是因为顾笙箫？因为她不在了，所以萧腾也懒得留下来？？ 要知道，多年前，在学校那会儿，重色轻友这种令人鄙视的事，萧腾可没少干！ 是以萧腾因为笙箫离开而丢下他开溜这种猜想，就如同一颗种子落入了一块适宜生长的温床，很快便在刘洪波的脑子里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 只是，想起狄蔚然的话……按照他的说辞，萧腾突然其实离开，是因为吃醋，因为他看见顾笙箫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他看不下去了，所以干脆起身，撇下他们开溜了！ 两个原因截然不同，一根筋通到底的刘洪波又疑惑了，“所以萧腾刚才突然丢下我们开溜，到底是因为看见顾笙箫跟别的男人在那边有说有笑，心里不爽了，还是因为顾笙箫不在，他也不高兴待了？” 刘洪波又转头往16号桌那边看。 那个妖娆美艳的大美女，看着实在太耀眼了，刘洪波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她，他盯着不远处这个脸蛋过于美艳的女子瞧了几眼，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里闪现，又忍不住嘀咕起来，“不对啊，这不有第三个人在场嘛，还是这么一大美女，又不是孤男寡女单独相处，更何况顾笙箫全程几乎都在埋头吃菜，一直是那男的跟那个大美女对话，萧腾那么稳重自律的一个人，犯得着为这种不起眼的小事吃醋？” 隔壁桌，一对正在吃饭的年轻男女，把刘洪波的喃喃自语都看在眼里，都很无语，尤其那个年轻男人，学建筑出身的，大概没几个不关注本土最负盛名的领域事务所，也没几个人不认识事务所的首席萧腾，以及被称为领域事务所铁三角的狄蔚然和老高等人，还在读研就结了婚的年轻男人，刚才看见萧腾和狄蔚然，眼睛简直要发光了，恨不能立刻上前搭讪，可惜他老婆一心想着八卦，以眼神威胁他不许轻举妄动，两人便一边吃饭一边密切注意着隔壁桌的风吹草动，几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除了没看见他们到底在看谁。刘洪波一根筋的逻辑让他们很无语，尤其当年轻男人听见他很茫然地表示，自己的心上人跟自己之外的男人有说有笑很正常的时候。 狄蔚然的脾气不太好，这一点众所周知，没了好脾气的萧腾在场，即便他老婆不威胁他，年轻男人也不敢是以轻举妄动，好不容易等到狄蔚然离开，他们才松了口气，很不客气地嗤笑起来。 后面再听见他一个人在那儿嘀咕“这不是有第三人在场嘛，还是那么漂亮一美女，又不是单独相处”，年轻男人实在忍不住，再次呵笑了声，在一旁插嘴，“这位先生，作为过来人，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一个男人要吃醋，跟现场有没有第三个第四个甚至第五个人在场，其实没关系。” 第613章 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陡然听见有人插嘴，暗自嘀咕的刘洪波愣住，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茫然的目光刚巧跟隔壁桌那对年轻男女对上。 一根筋的他无法理解年轻男人的思维，短暂的愣怔过后，再次发出质疑，“可现场既然有那么多人在，说明人家是朋友间正常的交际，身为男人，就不能大气一点……” “这不是大气不大气的问题，是男人的小心眼作祟，我要是看见我老婆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我管他现场到底有几个人在，我心里很不爽，就是要生气。” 年轻女人疯狂点头，“我老公就是这样，我上次跟高中同学聚会，一大群人在场呢，我当时挺开心的，跟一男生多说了几句，我老公那脸当时就绿了，顾不上那么多人在场，直接揪着我就走，我老公这人爱吃醋，我事后哄了他好几天，他才勉勉强强消气。” “……可……朋友之间的正常交际……”看着眼前这对满脸认真与郑重的男女，刘洪波觉得他们不像在撒谎，除了一句“朋友间的正常交际”，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算了，换回不说这个话题了，我们说点别的。”一个人固有的思维，很难轻易改变，隔壁桌的年轻女孩果断出声，打断萍水相逢的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我们说说萧腾呗，”女孩笑眯眯的，看着很平易近人的样子，实则眼神中冒着一串精光，“我们刚过来，就看见你们在这边，默默听你们聊了几句，刚才似乎听你们提起，萧腾似乎跟一姑娘有关，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知道这姑娘是谁吗？听你刚才那语气，你似乎也认识那姑娘？” 提起顾笙箫，刘洪波简直有一肚子话想说，也没多想就说：“以前在一个学校上学，还住在一个宿舍区，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她还老是跟萧腾一块儿，不是上课的路上就是食堂的某个角落，再不然就是图书馆，每天早中晚至少要碰见他们一次，我能不认识吗？就算一开始不认识，后来时间长了，想不认识也认识了。” 女孩的眼珠子快要凸出来了，端庄大气的美丽脸庞上布满了不可思议，“不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刘洪波想都不想就辩解，“我跟萧腾，还有狄蔚然他们都一个班的，我们都在s大，都住在沁园宿舍区，那姑娘学工商管理的，当时也住在沁园宿舍。” 不过跟老公出来吃顿午饭，竟然意外听见了惊天大瓜，做情感电台主持的年轻女孩激动的小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美丽双眼中的精光越来越耀眼了，希望能听见更多关于萧腾这位大名鼎鼎的高颜值建筑师的八卦。 此刻满心感慨的刘洪波仍旧没多想，一心只想着跟人分享自己内心的震荡，这会儿也没人阻止他絮叨，他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直往外吐露，“……其实不止我一个，很多人都知道，除了狄蔚然和老高，我们班的其他同学也几乎都知道，萧腾身边有那么一个姑娘的存在。虽然萧腾一直强调，他们就是普通朋友，可我们当时都觉得，事情肯定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年轻女孩适时地插嘴问。 “怎么说呢~”刘洪波歪着头想了想，想起学生时代的萧腾对那姑娘的百般照料，心中感慨万分，但最终都化作这么几句话，“你在各种齁甜齁甜的青春校园偶像剧里看到过的男一男二明里暗里为女主角做过的那些事，萧腾当年几乎都为那姑娘做过，而他为那姑娘做过的那些事，远远不止你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这些。” 年轻女孩眼底的光芒更甚了，在内心强烈的八卦欲的促使之下，她甚至直接放下了筷子，连自己老公脸色越来越臭都没注意到，兴致勃勃地看着隔壁桌的刘洪波，“比如呢？电视剧里没放过的情节，具体都有哪些？” “这个……”面对着人姑娘满脸的求知欲，刘洪波面露难色，“这种事太多了，估计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那就长话短说呗。”迫切想知道更多的女孩如是说。 “这……” “许晴和！”她老公忍无可忍！ “嗯？”年轻女孩仍旧没察觉她老公怒意飙升，跟没事人似的下意识应了声。 “你如果没健忘的话，我觉得应该还记得，就在几分钟之前，我刚说过，我这人很爱吃醋，无法仍受我老婆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 “哦，我知……”声音戛然而止，许晴和表情僵了僵，跟电影慢镜头似的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她老公黑沉黑沉的脸，她顿时有点心虚，眨了眨眼，笑得小心翼翼，“那个，老公，抱歉啊，我这不是意外听见一个惊天大瓜，想着多了解点情况，看后面能不能做一期专题……” “专题？”刘洪波捕捉到这个字眼，很诧异，“什么专题？” 男人捧着自己老婆的脸，无法忍受她再多看隔壁桌的男人哪怕一眼，脸色黑沉沉地看着刘洪波，看向刘洪波那凌厉凶狠的眼神，让刘洪波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他几百万。 男人冷冷地瞪了眼一脸无辜的刘洪波，随即声音臭臭地说：“一个情感电台的爱情专题。” 情感电台？爱情专题？？刘洪波光洁的脑门上瞬间多了几个惊叹号！！ 他是不是要完了？他就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内心的震荡，结果人家是做情感电台的，还想着要多了解点情况，回头做一期专题！他们要是真拿萧腾当实例做专题……仿佛能看见被满世界八卦调侃的萧腾脸色沉郁阴鸷，提着八十米大刀在后面死命追着要刀了他的画面！ 人间险恶啊！刘洪波有点绝望，呆愣愣地望着隔壁桌这对年轻夫妻，在经历了一番头脑风暴后，毫不犹豫选择了冲这对夫妻作揖哀求…… …… 笙箫上完厕所出来，在外边的洗手池边洗手，凯宏大厦不愧是市中心最好的购物大厦，在基础设施这一块的服务做的很不错，大冬天换了热水，洗手的时候不至于因为水凉而瑟瑟发抖，水池边的水龙头是温控感应，笙箫把手伸过去，水龙头立马出水，温热的水流冒着白色的热气。 就上个厕所，手其实也没多脏，笙箫很快就洗好了手，她跟往常洗手那样，甩着湿哒哒的手抬起头，眼睛不经意瞥了眼整理仪容的镜面，透过镜子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表情顿时僵住。 狄蔚然！他怎么在这里？ 几乎在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出现而陡然变得阴冷了不少。 第614章 那个男人是谁？ 狄蔚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会儿刚巧站在男女共用的洗手池边，他正低着头洗手，眉眼低垂，从笙箫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他愈显成熟帅气的侧脸，头一次距离这么近，看得特别清楚，笙箫匆匆一瞥，能看见他除了外形比从前看着整洁了许多，皮肤还是跟从前一样白到发光。 他看起来很安静，全然没了那天在佳佳病房门口的冷厉，可猝不及防之下，陡然看见他，笙箫几乎条件反射似的想起那天在佳佳的病房里，他陡然看见自己的时候那冷厉含恨的模样。 他……不会又要生自己的气？笙箫整个人僵住，内心过度紧张，习惯性咽了下口水，甚至忘了收回目光。 目光突然对上的下一瞬，笙箫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异常僵硬的挪开眼。 不用面对狄蔚然眼底那抹含恨的目光，笙箫紧绷的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却不知道因此错过了他眼里那抹与冷厉阴沉截然不同的复杂。 别说已经洗好了手，纵使她没洗，此刻也飞速逃离。可是怎么办？她的脚板似乎跟地面的瓷砖长在了一起，无论她怎么努力，始终都没办法往外面挪开一步。她只能浑身僵硬且无助地地立在水池边，任由光洁的额头快速冒出一层薄汗，涂了口红后娇艳不少的唇瓣，也因为她紧抿着唇角而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如果要骂，那就尽情开骂，事实如他所言，她确实对不起佳佳多年来的在意与看重。 笙箫内心充满了苦楚，却又无法逃离，只好默默等待着他含着恨意的训斥。 可事情出乎意料，满怀恨意与嘲弄的训斥始终没在耳边响起。已然无法注意到周围其他动静，她的脑海中只余一片死寂，一阵静默的等待中，只听见哗哗水流声。 他……这次怎么不出声责骂她了？ 笙箫很诧异地眨了眨眼，忍不住转头看向自己左侧。 水流声已经停止，说明狄蔚然已经洗好手，笙箫刚巧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仿佛完全没注意到笙箫直勾勾的打量，他低垂下好看的眉眼，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湿哒哒的手。 生来长得帅，在耀眼灯光的照射之下，白得发光的人看起来愈发帅气妖孽了。 他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地擦着手，那模样看起来也格外优雅迷人。 也难怪佳佳这么挑剔的人，一头栽在这个男人身上。 他不紧不慢地擦干手，再把手帕叠起来，然后塞回衣兜里。似乎不经意抬起头瞥了眼墙上的仪容镜，透过镜子看见了她的打量，要转身的动作停住。 他没转头看她，但幽深的眸光却一直盯着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张熟悉的脸。 仓促间收回视线的笙箫也没再转头，目光亦是盯着面前的镜子。 两人都很复杂的的目光就这样在一面镜子里交汇。 来上厕所的人不少，但洗手池位置有限，一男一女各占据了一个位置却一直没洗手，毫无疑问引来了其他人的不满的抗议与打量，可笙箫最怕的恰恰是旁人异样的眼光与审视，不想面对旁人奇怪的目光和打量，浑身僵硬的她身体里仿佛突然间像是生出了无限力量，支撑着她逃离这个小小的角落。 然而背后那道突然响起的熟悉嗓音却成功地让她止住脚步。 “顾笙箫——” 熟悉的低音炮在身后响起，笙箫的脚步猛然一顿，又浑身僵硬地停在原地。 狄蔚然显然也注意到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了，但表情丝毫不愧疚，面无表情地稍稍往旁边挪了挪，再转身看着笙箫打算离开的背影，静静地看了几秒，压着嗓子喊停她的步伐。 “跟上。”不想在厕所门口被来去的人一再打量，狄蔚然冲浑身僵硬的女人丢下这么一句，随即径直朝前走。 僵在原地的笙箫迟疑着到底跟上他还是逃离，可他仿佛看穿了笙箫的心中的小九九，蓦然转身看着她，目光冷冷地丢下一句，“如果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我揪着走，你大可以试试，看你究竟能不能逃走！” 被看穿了小心思，笙箫的表情更僵了，完全不敢对他对视，在原地迟疑了几秒，最后终究还是咬着唇，慢吞吞地跟上他似乎刻意放缓的脚步。 笙箫不想看见任何异样的目光，跟早已经为人夫为人父的帅气男子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步伐比平时缓慢了许多的狄蔚然慢吞吞地在前面走了会儿，察觉到笙箫始终没跟上来，眉头下意识皱了皱，可见笙箫一直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并没有逃开的意思，这才没跟她计较，哼了声，转身继续朝前走，直到步行至一个几乎没人的僻静角落。 看见他在不远处消失，笙箫脚步顿了下，猜到前面是个拐角，又继续往前走，到了拐角处，看见狄蔚然独自站在一节护栏边，她转身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其他外人，这才缓缓朝他靠近。 “那个男人是谁？”笙箫一靠近，就听见他质问的语气。 “什么男人？”不停抠着手指甲的笙箫愣住，一丝茫然从她眼神中滑过，仰起头看着他，语气十分别茫然。 狄蔚然脸色沉沉地看着她，充满压抑的眼神中隐约带着一丝谴责，紧迫地盯着笙箫，打量了好半晌，没什么感情的嗓音冷冷道：“那个跟你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男人！” 跟她一起吃饭、还有说有笑的男人？笙箫眼神一闪，猛然想起刚才似乎被人打量的奇怪感觉。 “是你！”笙箫恍然大悟，“你也在那家餐厅！你一直在看着我们！！” 他从鼻孔里哼了声，语气依然冷冷地说：“他也在！”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笙箫愣住，浑身紧绷，喉咙滚了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狄蔚然脸色沉郁，目光阴恻恻地望着她，仿佛无法再忍受一般，他挪开眼，望着玻璃窗外灰暗的天空，“有个同学来出差，顺道一起吃饭，我们一起走在商场的过道上，边走边闲聊，你站在那个男人身边，我跟老刘一开始毫无察觉。” 所以又是他对吗？又是他在拥挤涌动的人潮之中发现了平平无奇的她！ 第615章 顾笙箫，你到底有没有心？ 笙箫其实也很疑惑，不知道他究竟有怎样的魔力，明明她这样平淡无奇，但凡走进人群里，一定会被周围的人山人海淹没，可他那双眼睛却很出人意料，总能在涌动的人潮中寻到她，然后来到她身边。 而事实果然如她所想，狄蔚然语气嘲弄又讽刺，似乎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他那双眼睛，到底怎么回事，说句很不客气的话，你明明并没有那么耀眼，把你丢在人堆里，你会被周围的人群淹没，可他那双眼睛仿佛跟你之间有某种莫名的联系，无论周围的人群多么拥挤，他总能顺利找到你。” “……我们都没注意，一直在闲聊，聊起工作上的事，又有点小分歧，老刘找萧腾帮忙评理，喊了他半天，可他一直没反应，一直盯着某个方向，我们都很好奇，就顺着他的眼神往那个方向看了看，这么多年没见面，老刘没认出你，可我一眼就看出是你，他又在看你，神情落寞又受伤。” 说到这里，狄蔚然蓦然冷笑，下一刻再出声，语气中的谴责与埋怨更明显了，“相识多年，我了解他，我很清楚，他究竟在难过什么，你身边突然有个男人，外表看起来很出色，年龄看着与你相当，更重要的是，你一路上跟他有说有笑，还一直冲这个男人笑，他实在没办法不多想，连我这个旁观者，也忍不住要多想。” “顾笙箫，你老实说，刚才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笙箫抿了抿嘴，下意识想辩解，可又猛然想起，她为什么要辩解？她偏头避开狄蔚然紧迫的目光，声音恍惚又冷静，但在这初冬的午后，无比清晰地响在这处僻静的角落，“……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或许会是我以后的对象。” “……以后的对象？” 狄蔚然的注意力落在笙箫的最后几个字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笙箫脸上，目光审视了她许久，声音有些压抑，几乎是咬着牙从嘴里挤出来的，“顾笙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笙箫逼着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就像从前无数次被洛佳佳调侃，她硬逼着自己眼神直直对上洛佳佳，若无其事地说自己不喜欢萧腾那样。 她硬着头皮点头，很努力地说出仿佛跟自己无关的话：“……当然，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随着她肯定的话一字一句缓缓落下，狄蔚然原本还算和气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变得凌厉，仿佛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仍旧夹杂着一丝不敢置信，毫不客气地射向她，狠狠瞪了她许久，他咬牙切齿，“顾笙箫，你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笙箫没吱声，不打算收回刚脱口而出的话，也不打算为自己解释哪怕半个字，默默等待了片刻的狄蔚然顿时心灰意冷，抽回怒视着她的目光，冷笑了下，又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当初一声不吭，一句解释都没有，说走就走，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无论谁劝，他始终不死心，跟个傻子似的一直等着你，一直到处找你，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你等回来，可你不待见他，不想搭理他，一直要跟他划清界限！” 狄蔚然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隐忍着才没有发飙，可字里行间，已然带着浓浓的谴责与埋怨，“顾笙箫，你知道吗，有无数次，我真的很想劝他，有些人，不值得他这样！可更多的时候，我们总想着，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体贴又乖巧，当年走得那样突然，肯定有你的理由，这些年不联系大家，也一定有苦衷，所以我们一边埋怨，又一边想着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苦难言，只要你愿意解释，我们都愿意原谅，可你呢？”他讽刺地笑了笑，“无论他怎么逼问，无论我怎么责骂，你始终一声不吭，还说你就是故意的，你都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按理说，我们该死心了，可还是不甘心……” 笙箫整个人呆住，静静地听他说着，死死地咬着下唇，很努力地隐忍着，可晶莹的水花还是控制不住地在酸涩的眼眶里打转，她唇瓣嗫嚅着，试图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又该说什么呢？解释的话一旦说出口，她以后就再也没办法跟跟萧腾保持安全距离。 仍然想着得到她的解释，可笙箫始终保持安静，一直听着他絮叨，自始至终都没出声为自己辩解，狄蔚然彻底心如死灰，眼眶酸涩，又嘲弄地笑了笑。 安静了片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以缓解胸口的那股瘀滞感，可那股窒息感怎么都赶不走。 不想再纠结她当初为什么突然离开，他只想知道，她为什么对萧腾这样残忍！“……他那么爱你，这些年，纵使你不在身边，他也非你不可，可你，你终于回来，却一直不管不顾，坚持要跟他划清界限，你这样就算了，还一声不吭地弄了未来对象……顾笙箫，他这些年，为你付出那么多，可你却这样对他，你这样对他公平吗？” 笙箫死死咬着嘴唇，紧紧攥着自己外套的下摆，一瞬间仿佛失声了般，几乎说不出半个字，可她终究要说出来不是吗？公平？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笙箫深吸了口气，盯着某个虚空的方向，声音空寂又恍惚，“我不否认，我对他或许有所亏欠，可我很确信，我没有对不起他，喜欢我，是他的事，因为自始至终，我从没要求他必须喜欢我，我不喜欢他，那是我的自由，也是我的权利，因为他爱了我多年，我就必须回应他，那不是爱，那是道德绑架，至于你所谓的公平，男女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而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公平……”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可萧腾这些年的付出与煎熬，对她来说究竟算什么？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可狄蔚然看着眼前这个红口白牙说出如此冷漠话语的女子，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狄蔚然再一次深呼吸，又一次咬牙切齿，“顾笙箫，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怎么能如此……” 他的愤怒与恼火，笙箫怎会不知？不是不心痛，不是不想为自己解释几句，可解释了之后呢？等待她将是他无尽的纠缠！没心就没心，他不是第一个这样抱怨她的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笙箫很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逼退酸涩湿润的眼底那股汹涌而来的泪意。 第616章 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仿佛身边这个浑身怒气咬牙切齿的男人说的不是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哪来的勇气，她那一瞬间竟然不惧怕他含着恨意的谴责的目光，一脸歉然的看着他，“抱歉，我还有点事，朋友在等我……” 不等他出声，说着便要转身，狄蔚然不知道多努力才压制住想一把掐死她的怒火，可言语中还是免不了流露出一丝恨意，“顾笙箫，你就这么急着回去见那个男人？” 着急回去见那个男人？笙箫离开的脚步蓦然一顿，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没多想，但你既然认为是，那就是。” 纵使心头在滴着淋漓鲜血，可笙箫还是努力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咬牙冲双手紧紧攥着栏杆的男人笑了笑，再顶着他冰冷含恨的目光，目光不偏不倚，直视前方，挺直脊背，拖着两条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动。 眼前这段路并不漫长，分明只有几米远，可挺直了脊背的她为什么走了这么久？仿佛要走一辈子，怎么都到不了近在咫尺的尽头。 强烈的恨意与怒气无法抑制的在心底叫嚣着升腾而起，可他又能拿她如何？总不能真的冲上去掐死她？他万一冲动之下真把人给怎么着了，萧腾那不争气的混蛋估计能找他拼命！ 狄蔚然紧绷着脸，表情阴沉沉的，含恨的目光看着笙箫蓦然转身，径直往拐角那边走。 她很快就往前走出好几步，眼看着就要到达拐角，完全没留下来解释几句的意思，狄蔚然不由气闷又恼怒的闭了闭酸涩的双眼，嗓音分外压抑地喊：“顾笙箫！” 压抑的嗓音很熟悉，蓦然响在自己背后，笙箫沉重的脚步倏然一顿。 不打算止步，继续艰难地往前走，然而背后传来一声质问，苦闷的声音里听起来十分复杂，夹杂着无奈，又隐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过去这么些年，对萧腾，你难道真的一点心动都没有吗？哪怕只有片刻——” 怎么可能不心动呢？这颗哪怕早已经被伤得百孔千疮却依然坚强跳动的心，这些年始终为他悸动，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萧腾可能还不知道她这个人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悸动。 可惜啊……背后那道始终钉在她身上的视线过于灼热，那热切的目光仿佛能将她的后背灼穿。 笙箫很清楚，他在等自己的答案，有那么一刻，很想告诉他，她喜欢萧腾，很喜欢，可她不能这样说啊，他跟萧腾关系好，她但凡说了点什么，指不定就传进了那个百般纠缠的男人耳里，她从此只怕彻底无宁日。 笙箫心头一片钝痛苦涩，却也只能咬牙着说：“没有。” 没有，她从来都没喜欢过那个男生。 内心很坚定地闪过这样的想法，似乎她就真的从来没对这个男生动心，可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酸？眼眶里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水？笙箫不动声色地微微仰起头，酸涩的眼睛望着一片雪白的吊顶天花板，任由那过于刺目的光照射进自己已经无法再控制住泪意的眼睛里。 她才没有哭呢，只是太过刺眼的光线突然照进眼睛里，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她才忍不住掉下眼泪的。 心情苦闷的笙箫默默在心里进行自我心理暗示，没注意到身后那个男人，阴柔漂亮的脸蛋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不敢置信和心如死灰。 无论前行的道路究竟有多漫长，终有到达尽头的那一刻，更何况这段路其实并不遥远，笙箫拖着沉重的腿艰难地走了许久，终于走到拐角处，松了口气的同时，她一个转身便越过拐角，到了狄蔚然看不见的另一个方向。 终于不用再顶着那道满含着恨意与沉痛的眼神，笙箫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般，她倚靠在贴了瓷砖的雪白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片安静的角处寒凉的空气。 没人盯着，努力隐忍了许久的泪意，终于憋不住地彻底涌上来，可狄蔚然随时都可能过来，笙箫不能在这个地方待太久，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她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扶着冰凉的墙面站直身体。 没想到一转身，那道似乎愈发削瘦的身影，便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她模糊的视线里。 泪眼朦胧的笙箫没料到这一出，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直接呆在了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萧腾此刻正站在墙边，距离她大概两米之遥，这会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黝黑的深眸几乎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笙箫却莫名从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受伤和落寞。 “你……怎么在这儿？”她很郁闷，有点说不出的心虚，不敢直视他幽深暗沉的目光。 萧腾绷着脸，静静地看着她，好半天没出声，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跟前，明显感受到笙箫身体紧绷，他眼神蓦地暗了暗，一丝受伤的情绪快速从眼底滑过。 瞥见她一片湿润的眼睛，他抿了抿嘴，伸手便凑到她眼角，试图抹去她眼角那道刺目的泪痕，可笙箫原本就紧绷的的身体却因为他突然凑过来的那只手变得更加紧绷，她身体僵硬了几秒，略偏了偏头，回避他擦拭的动作。萧腾的动作就此滞住，伸出的那只手悬在半空中，他愣愣地看着那只手，片刻的失神后，机械地扯着嘴角，然后慢吞吞地收回沾染她些许泪意的那只手。 他缓缓转身，与她并排着倚在身后的墙壁上，感受着不远处隐约传来的喧嚣吵闹声，十分敏锐地捕捉到其中几道疑似情侣间撒娇笑闹的动静，那种名为羡慕的情绪再一次浮上心头。 笙箫不安地抠着手指甲，犹豫着要不要赶紧转身离开，却听见他突然问：“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笙箫眼神一闪，转身的动作停滞，可下一秒，她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缓缓在四周飘散开来—— “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他转头望着她。 纵使已经不厌其烦地问过很多次，可他仍旧不甘心，又一次不死心地追问。 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她当时的种种反应，他记得很清楚，她时常一脸羞赧，眼神无处安放，有时候甚至直接跳起来跑开……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吗？可他身边这个宛若铁石心肠的女人，又一次斩钉截铁地说：“真的没有。” 早知道结果会如此，为什么要一次次自取其辱？萧腾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神色自嘲地压着嘴角笑了笑。 第617章 你是中毒太深，脑子瓦特了 想起她的眼泪，还是不甘心，总觉得她的眼泪中隐藏了什么，于是又一次抱着渺茫的希望询问，“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掉眼泪？” 就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笙箫仰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上班的时候用眼过度，眼睛本来就挺难受，商场里的光线又这么刺眼，看久了受不了，不就掉眼泪了吗。” 转头看他，故作轻松，“不信你盯着天花板试试看，你要是盯着看久了，看你眼睛酸不酸。” 怕他看出什么异常，她说完便转身。 “我还有事，要赶回去处理，不跟你闲扯了。”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匆匆说完便跟屁股后面有鬼追似的一溜烟跑开。 萧腾一脸落寞，眼睁睁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快速转身离开。 下意识伸出垂在身侧的手，想要抓住点什么。 可终究，他什么都没抓住，伸出去的那只手空空如也，只是僵硬地悬在身前的半空中。 眼睁睁渐渐从自己的瞳孔里消失，胸口仿佛被块大石头堵住了般窒息起来。 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随后才收回痴缠打量的目光。 低头看了看依然悬在半空中的那只空无一物的手，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无比落寞地苦笑起来。 仰着头看向天花板，盯了不到半分钟，突然发现她说的挺有道理的，盯着雪白刺眼的天花板看久了，眼睛真的会酸，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掉眼泪。 狄蔚然在僻静的角落处生了会儿闷气，接到独自留在餐厅的刘洪波充满了抱怨的电话，深深吸地了口商场里不算清新的空气，努力调整了下苦闷气恼的情绪，这才从那僻静的角落走出来。 大步流星，脚底生风，一路匆匆地往餐厅那边赶，一开始没注意到萧腾的存在，直接从他身前越过去，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刚才那道人影有点眼熟，又往后倒退几步，转头往那个靠着墙的人影身上一看，发现这人竟然真的是刚才突然离开的萧腾，愣住了。“……你刚才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萧腾望了他一眼，又收回酸涩不已的目光，“我确实走了，上了个厕所，刚从里面出来，看见你跟顾笙箫一前一后走在过道上，就忍不住跟上去，想听听你们说了什么。” 狄蔚然的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笙箫刚才那些话太无情，连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那对他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对不起，老萧，我本来……” “说对不起干什么？”萧腾出声打断他满怀歉意的话语，“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要不是我……” “没关系，”他无所谓地摇摇头，语气黯然，“即便你刚才没那么做，这些令人不开心的话，她还是会跟我说，认识这么久，我太了解她的个性了。” “你……” “放心，我没事。”纵使内心千疮百孔，萧腾却努力地扬起嘴角，努力笑得若无其事，安慰着面前这个一脸忧心的好兄弟，“真的，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已经习惯了，你刚才问她的那些话，我以前其实早就问过，也听过她的答案，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所以你没必要为我担心。”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可一再亲耳听见深爱的女子说出那样的话，简直丝毫情面都不给……狄蔚然掀起眼皮，静静打量着这位好兄弟，他看起来一脸释然，可浑身散发出来的落寞…… 心口本来就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狄蔚然，一时间只觉得心口堵的更厉害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顾笙箫这混蛋……”怎么都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出声来。 谁料，萧腾却皱起眉头，一脸不认同地看着他，“蔚然，你别这样……” 狄蔚然喉头一哽，心头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 那臭丫头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说的几句怎么了？他还不许他说？？ 这家伙，能稍微争气哪怕一点点吗？ 蔚然简直恨铁不成钢，阴柔俊美的脸蛋上，表情复杂极了，“喂，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人家……” 相识这么多年，他此刻是什么心情，萧腾怎会不知？知道他是在为自己不平，可他真的不愿意听见他责骂顾笙箫，或许真的如这些知晓内情的兄弟朋友们所言，他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萧腾扯着嘴角嘲弄地笑笑。 “蔚然，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她什么个性，你应该知道，你该明白，她是个小迷糊，动不动就爱耍赖，明明发过誓说下次再也不，可每次到了下次，她还是照犯不误，但这些都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大事大非面前，她拎得清，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娇纵蛮横的性子，更不是那种冷心薄情没心没肺的……” “人家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还说她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狄蔚然扯着绯色嘴角，很不屑地嗤笑了声，阴柔俊美的脸上扯出一抹分外嘲弄的笑意，“我看你是中毒太深，脑子瓦特了！” 毫不掩饰的讽刺，萧腾除了一脸苦笑，再也给不出其他表情。 维护她，早从多年前开始就成了他的本能。 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更何况，他始终坚信，那个看起来冷心冷情的姑娘肯定有什么苦衷，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肯向他们透露分毫。 他眼前这家伙，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萧腾打量了狄蔚然几眼，扯了扯嘴角问：“如果换了别人吐槽顾笙箫，说她没心没肺，说她冷漠无情，你不生气？” 废话，能不生气……下意识的想法还没在心里落定，狄蔚然的表情就猛然僵住了，近乎恼羞成怒地瞪了眼似笑非笑的某人，随即快速转开视线。 “算了，我懒得跟你争！”他傲娇地哼了声。 萧腾低声笑了笑，狄蔚然更气闷了，又孩子气地剜了他一眼。 萧腾忍不住笑着挑了挑眉，努力压住因为好笑而控制不住要扬起的嘴角，稍显轻快的语气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你快别磨蹭了，快走，老刘还在等你呢。” “你怎么不去陪他？”已然恼羞成怒的蔚然继续甩他眼刀子。 “我临时有事啊。”萧腾神色无辜，“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得抓紧时间回去处理急事啊。” “老刘听不出你信口胡说，我还听不出来？” “老刘相信不就成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开溜的萧腾表情分外无辜。 狄蔚然：“……” 狄蔚然足足盯着他看了半分钟，最终也只能气恼地哼一声，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腾地一下转身。 见状，萧腾蓦地低笑了下，目送浑身上下充满了闷气的狄蔚然离去。 第618章 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 笙箫脚步匆匆地跑开，并没有沿原路返回之前的餐厅，路过刚进去上厕所的卫生间的时候，她特意去洗手池边照了照镜子，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一片通红，模样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实在不适合再跟袁成亮一起吃饭，她便找了个稍微安静的角落给袁成亮打电话，说自己临时有点急事，得赶紧回去处理一下，袁成亮很无奈，又一次惆怅地叹了叹气，只能让她忙自己的。 他跟笙箫单独相处的机会已经被打断，也无所谓这一顿饭了，他总不能拦着笙箫，不让她回去处理急事？ “什么情况？”对面正喝汤的曾虹飞看他表情突然变了，赶紧咽下嘴里的汤，好奇发问。 刚挂电话的袁成亮收起手机，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的曾虹飞，又叹了叹气，语气苦闷道：“笙箫跟我说，她临时有点急事，要回去处理。” 曾虹飞眼神猛然一闪，“所以她不回来了？” “嗯。”袁成亮无比惆怅地冲她点头。 看他浑身笼罩着郁闷的样子，曾虹飞对他简直充满了同情，好不容易挤出时间跟笙箫单独相处却被人故意搅了局也就算了，吃饭吃到一半，又被顾笙箫临时放了鸽子，这也实在太惨了！ 尽管曾虹飞已经很努力地收敛了表情，可袁成亮还是敏锐地从她那张美艳妖娆的脸蛋上捕捉到一丝丝同情，整个人顿时更惆怅了。 袁成亮叹了叹气，随即摇摇头，“算了，还是不想这件事了。”看了看虹飞，怅然出声，“我们还是聊点别的话题。” “也行。”背着他故意搞破坏的曾虹飞脸不红心不跳地冲他点点头，随即又聊起股市行情。 - 笙箫站在水池边挂了电话，从镜子下面的纸巾筒里抽出一截纸巾，再去出冷水的水龙头那边，接了点冰凉的冷水打湿刚抽出来的纸巾，放在酸涩的眼底按压，试图缓解眼部的酸涩与泛红的惨状。 被凉水打湿的纸巾触碰到眼部肌肤，冰凉感立马透过肌肤传到大脑皮层，笙箫被冻得控制不住猛然哆嗦了下，直到眼部终于舒服了些才松开手。 冰凉的温度除了缓解她眼部的酸涩难受，也让她脑子愈发清醒，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慌乱。 刚才跟袁成亮说的都是瞎话，不过有些话既然说出去了，总归要做做样子，她在水池边打理好自己，然后就匆匆往回赶。 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了，一直跟自己搭伙的曲七夕也自己在外面觅食，她不用再动手做饭，也不用收拾碗筷和做完饭后乱糟糟的厨房，她进了屋便直接在床上躺平！ 闭眼午睡前，照例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看。 看见曾虹飞发过来的那几条消息，她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在外面吃饭吃一半，突然说有事就直接背着他们开溜了，她给袁成亮打电话的时候，她估计就在人家对面看着呢，她对袁成亮说的那些信口胡扯的话，以曾虹飞这几年对她的了解，大半是不信的，必然要找她追问怎么回事。 想起中午突然面对狄蔚然和萧腾的时候，那种凌乱心慌的情景，笙箫忍不住叹了叹气，刚想着怎么跟她解释，突然想起曾虹飞今天明显异于寻常的表现，再想起萧腾和狄蔚然都看见她和袁成亮……心头突地一跳，赶紧打字给她发消息—— “姑奶奶，你老实说，今天中午，究竟是老白鸽了你，还是你又放了老白鸽子？” 曾虹飞跟袁成亮已经吃好了，请客的袁成亮很绅士地去收银台结账，跟着离开的曾虹飞在旁边等着他，听见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点进去发现是笙箫发来的消息，她挑了挑眉。 这家伙刚才半道上开溜，这会儿八成是在给自己解释缘由，她精明的眼珠子来回转了几下，很快点进跟笙箫聊天的界面。 一眼看见笙箫发过来的最新消息，中午故意捣乱的曾虹飞眼神便猛然一跳。 抬眼瞥了瞥正在收银台边扫码付款的男人，曾虹飞心虚地眨了眨眼，但外表看起来仍旧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脸的坦然与云淡风轻。 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游移，很快就给笙箫发了条消息—— “哈哈，终于被你发现啦！” 笙箫看了这条消息，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 到底该说这姑奶奶神经大条还是心思细腻？白瀚宇那么忙，难得有时间陪她出来吃顿午餐，可她说放鸽子就放鸽子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果然是曾虹飞能干出来的事！ 笙箫忍不住摇了摇头，对白瀚宇充满同情地呵笑了声。 可想到这姑奶奶又放白瀚宇鸽子的原因，笙箫的心情又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虹飞为了她，像今天这样丢下自己老公不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认识曾虹飞这么久了，已经足够了解她，笙箫大概能猜到这姑奶奶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突然提出要跟她和袁成亮一起拼桌吃饭，很可能是因为已经发现萧腾和狄蔚然，当时刚巧也在商场过道上，而且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不忍心让萧腾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单独吃饭，不惜丢下难得有空陪她吃午餐的老公，坚持要袁成亮吃饭带上她。 男女单独相处变成同事三人行，萧腾的心情或许会好很多？ 曾虹飞果然如她所想，是故意来搅局的，她紧跟着发过来的另外两条消息证明了一切—— “说好好想想，该怎么感谢我，毕竟我刚才为了你，又丢下我家老白了。” “为了让某人心里好受一点，我不惜鸽了难得有空陪我吃午饭的老白，上赶着跑去当个毫无眼色的电灯泡，费尽心思找话题跟袁成亮搭话，还顺便免你独自面对袁成亮的困扰，你说说，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 是啊，她该感谢她的！想起当初误以为萧腾和立夏是一对的时候，亲眼目睹他们拥抱，后来又在超市服务台亲眼看着他们一起同行，看见心上人和别的异性融洽相处的那种苦涩，笙箫发自内心地感谢曾虹飞，感谢她又一次为了她牺牲自我，让那个傻傻的男人心情稍微好受一点，免了他亲眼目睹让他倍感痛苦的画面。 她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想伤害他，尽管她一次又一次地狠心拒绝他。 第619章 那枚戒指已经找到啦 “你定个时间，看看自己什么时候有空，我回头抽点时间，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 笙箫努力地平息内心起伏的情绪，在屏幕上敲下这几句话，发给曾虹飞。 曾虹飞的回复很快，“好啊，等着你的大餐！” 看着微信彼端的女人几乎秒回的消息，笙箫忍不住惆怅地鼓起小脸，特别同情又要充当厨师，忙进忙出准备一大桌饭菜的自己。 约好了要给曾虹飞做菜的，但腾出时间给她做一大桌好菜之前，笙箫先等来了叶蓁的回归。 终于结束累计一个月的实习店长培训，位于总公司附近的酒店客房都还没退，叶蓁就兴冲冲地给笙箫打电话，宣告自己即将归来的消息，顺便跟笙箫约了回来后第二天中午的聚餐。 叶蓁回来的第二天，恰好是这周的周末，约定的餐厅位于市中心，周末的市中心异常喧嚣热闹，中午排队吃饭的人很多，幸亏曾虹飞提前预定了餐厅，她们才不用排队等，进去之后快速点了餐，但这家餐厅里坐满了食客，后厨上菜显然没那么快，三人只得一边闲聊一边等菜。 瞳姐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过来，笙箫看见来电提醒，一时也没想那么多，顺手就在屏幕上按了接听。 “喂，瞳姐~” 丝毫不知这通突然打过来电话意味着什么，笙箫的语气像往常一样，要多散漫就多散漫，“突然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电话那头的瞳姐，语气顿了顿才道：“我就是想跟你说，之前跟你说的那枚戒指，已经找到了。” 瞳姐之前跟她说的那枚戒指？什么戒指？没反应过来的笙箫一瞬间的茫然，而后缓过神来，气息猛地一滞，脸上原本闲适的表情，也几乎在一瞬间消散，她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但说话仍有些语无伦次：“瞳、瞳姐，您说什么，我……我刚才没听清……” 她这样凌乱，瞳姐作为知情人很理解，稍稍提高了分贝，又重复了遍：“我说那枚戒指，萧腾以前让我转交给你的那个，之前一直以为找不到了，我老公已经找到啦。” 那一瞬间，笙箫怔住，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声响都仿佛消失了，耳边只余下那么一道声音不断回荡着—— 那枚戒指，萧腾以前让我转交给你的那个……我老公已经找到啦……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叶蓁和曾虹飞面面相觑。 碍于笙箫在打电话，现在实在不方便打断她，两人只能暂且按捺住八卦的小宇宙，一边眼神交流，一边疯狂打字发消息讨论。 叶蓁：“虹飞，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她说的这个瞳姐是谁啊？” 曾虹飞：“我只知道这个瞳姐，据说是她大学班主任，至于其他事，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跟她认识了这么久，还一起同住过两三年，不是说挺了解她这个人么？” “话虽那么说，可我也不能看透她啊，至少我以前认识她那么久，也不知道萧腾的存在啊。”曾虹飞啪啪啪地打字，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太痛快，就赏了笙箫一个白眼，沉浸在某个虚空世界里的笙箫丝毫没察觉她的白眼，她也懒得跟她计较，继续手指飞快地打字给叶蓁发消息，“这家伙的嘴巴严得很，就跟上了把密码锁似的，我怎么撬都没撬开过。” 瞳姐的话让笙箫陷入了沉寂，远在澳洲的瞳姐透过电话，甚至都能隐约感受到她这种过度恍然的情绪。 这姑娘自六年前开始，突然对萧腾避之不谈，明明他们之前关系极好，见过他们相处，也隐隐听说过一些八卦，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决裂，她每每想起总觉得遗憾，这俩孩子在一起多好啊？ 瞳姐叹了叹气，语气关切地问：“笙箫，你没事？在听电话吗？” 有些口渴，笙箫端起茶杯，刚倒的茶还有些烫，把杯子凑到嘴边还能感受到热气腾腾之感，顿时熄了猛灌一口的想法，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却还是烫得舌尖和唇瓣都猛然一颤，秀眉不禁也紧紧蹙了起来。 热茶该是暖人心的，然而笙箫却被这热茶烫得心里发慌，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嗓音出奇的喑哑艰涩，“在听，东西怎么找到的？” “嗨，这都是孩子不懂事闹的。”瞳姐颇为苦恼地叹了叹气，“我之前隐约有那么点印象，回去之后把东西塞进抽屉里，可是后来再翻抽屉怎么都找不到，就以为自己当时太忙可能记错了，哪晓得是孩子背着大人从抽屉里拿出来玩，结果不小心滚到了角落里，小孩子忘性又大，之后就忘了这件事，我们也一直没往这个方向上想，直到我老公今天突然把书桌挪开。” “家里的书桌有些年头，你们谭老师觉得太旧，就去商场重新选了一张，周末刚好没事在家安装，得先把那张旧书桌挪开，再把死角里积攒的垃圾扫了扫，他用扫把一扫，那戒指就突然从角落里滚了出来。老谭打电话跟我说了这事，我这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提到这一茬，瞳姐语气又顿了顿才问：“对了，笙箫，我老公今天上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他电话？” 谭老师上午给她打过电话？ 笙箫歪着头想了想，这才想起可能真有这么回事，上午十点多起床，她确实拒接了一通陌生来电，这年头电话推销实在太多，其中还不乏电信诈骗，陌生电话她基本上都不接。 叹了叹气，她老老实实交代了这件事，瞳姐顿时一阵无语：“但凡是陌生电话都不接，你就不担心会误了什么大事？亏我临走之前还对他千叮万嘱，一定要在家仔细找找，怕自己不能及时接电话，还意把你号码给了他，让他找到了就赶紧通知你，没想到你居然不接电话。 瞳姐气恼地训了她几句，然后又对她叮嘱道：“行啦，我跟你谭老师说一声，你抽个空去找他拿一下。” 笙箫“嗯”了声，瞳姐还有事要忙，暂时没空跟笙箫闲扯别的事，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笙箫的手机屏幕迅速黑了下来，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按ho键解开手机屏保，再翻到通讯记录的页面，迅速找到那个尾号为2509的陌生手机号。 十二点多，正是吃午饭的点，这个点打扰谭明涛很不合适，但她有些迫不及待，早前听瞳姐说起那枚戒指，又听说那枚意义非凡的戒指很可能已经找不到，虽然她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内心还是觉得很遗憾，想知道萧腾打算送给自己的是一枚什么样的戒指。 第620章 听说是一枚DR “哎，你这什么情况？”见笙箫已经结束了电话，叶蓁单手撑在桌面上八卦兮兮地问。 笙箫抬起头，一眼就对上两双亮闪闪的目光，漂亮的眸子中都含着审视。 曾虹飞懒洋洋地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解释下呗，你这通电话是什么情况，你怎么说话欲言又止？这可不符合你向来雷厉风行的作风。” “……有个朋友，之前想送我一份礼物，可我那时候不在宜城，他就交给我们班主任，托她以后转交给我，瞳姐没我联系方式，没办法及时把那份礼物转交给我，直到我前段时间回宜城，瞳姐逛超市恰好碰到我，她后来请我去家里吃饭，但她那会儿很抱歉地跟我说，礼物不小心被弄丢了，刚才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之前一直以为已经弄丢的礼物，被她老公找到了。” 眼前这两个女人都不太好糊弄，笙箫迟疑了会儿，到底还是大致解释了一遍，刻意忽略萧腾的名字。 叶蓁无愧于自己看过的无数霸道总裁玛丽苏和霸道校草暗恋我的小说，怀着一颗爆棚的少女心，一脸八卦地追问：“什么礼物？哪个朋友送的？是不是个大帅哥？” 她暂时还没联想到萧腾身上，但一旁的曾虹飞可就不一定，她认识笙箫的时间更久，对笙箫的了解也更深，大概知道自己这位性子倔强拧巴的朋友跟萧腾之间那点暧昧的前尘往事，不过她答应了笙箫不往外说，就没出声说半个字，只是双手抱臂目光审视地瞅着笙箫。 “人家是帅哥又如何？不是帅哥又如何？”笙箫反问。 “你这不废话吗？”叶玛丽苏蓁冲笙箫翻白眼，“对方要不是个帅哥，你以后就甭管人家了，那要是个超级大帅哥，你就追啊。” 深陷霸道总裁玛丽苏的女人疯起来无可救药，笙箫简直没法再正眼看走火入魔似的叶蓁了，“万一这帅哥徒有其表人品不好，或者人家已经结婚了呢？我去给人当三儿吗？” 对哦，万一人家早已经结了婚，或者是个人渣中的人渣呢？叶蓁被怼得无话可说，避开笙箫锐利中含着控诉的视线，端起茶低头抿了口。 笙箫懒得理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拿了包就准备走。 “你等等！”一直没说话的曾虹飞突然出声，阻止笙箫离开的脚步，“你还没告诉我们，你那个什么朋友，之前想送给你的究竟是什么礼物呢。 “对啊，你还没告诉我们，你那朋友给你送的什么礼物呢。”叶蓁跟着附和了句。 止住脚步的笙箫，静静地转身看着她们，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开玩笑，居然笑眯眯地冲她们爆料：“听说是一枚dr。” “dr？” 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的曾虹飞，倏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就连说话的声音也猛地拔高了不少。 “你说的这个dr，”她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突然开起玩笑的笙箫，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该不会刚巧就是我也恰好拥有一枚的那个dr？” 身为女人的叶蓁从未得到过这种戒指，她一脸震惊和不敢置信，“听说过这个品牌的戒指，男人凭身份证一生只能定制一枚，”她越想越觉得唏嘘，“笙箫，那人谁啊？居然对你这么深情！居然送给你寓意唯一的戒指！” “不知道，我从来没亲眼见过，只是之前听瞳姐提过几句。” “那你知道什么？”曾虹飞一副审犯人的语气。 不想理她们，笙箫转身就往外面跑，一路脚步匆匆地向前奔跑，很快就跑到了马路边。 周末坐公交车过去太慢，打车软件约车速度也比较慢，她在路边探头探脑，很快就发现不远处有一辆示意空车的出租车，可这辆车跟她要去的方向完全相反，且这车正在路对面行驶。 正想着要不要跑到马路对面坐车，让这个司机在市中心兜一圈转向，一辆黑色的帕瑟特就停在自己面前。 路被挡住，笙箫很不开心，愤怒地瞪着副驾驶座的车窗。 紧闭的车窗缓缓降下，一张十分熟悉的俊脸，陡然倒映在笙箫的瞳孔当中，许是就要见到瞳姐不久前跟自己说的那枚内侧刻着“对你一见钟情”的dr戒指，笙箫心猛地颤了颤，眼睛睁得圆圆的。 他偏头看着笙箫：“要去哪儿？上车，我直接送你过去。” 可你知道我一会儿要去哪里干什么吗？ 笙箫怔怔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唇瓣一连动了好几下，可最后半个字音都没发出来。 “上车，”他又说了声，“车在cbd的马路边，一般不能停留太久。” 笙箫终于回过神来，冲他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如果不想被我硬拽上车，就自己乖乖从旁边上车。” cbd是整个宜城境内最繁华热闹的商圈，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川流不息，萧腾在路边停了一会儿，后面果然就有人开始按喇叭，催他赶快往前开，只可惜萧腾不为所动，他一直侧身看着车窗外的笙箫，任由后面不耐烦的车喇叭，越来越急促频繁地响起。 后面的人等得不耐烦，连按了几声喇叭还没动静，彻底不高兴了，开始大声叫嚷：“擦，前面那辆帕瑟特怎么回事？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开车了？车要能开就赶紧往前开，不能开了，你就叫拖车过来，一直堵在路上，你这算怎么回事？” “要不要上车？”萧腾又出声问。 后面被堵了一长列私家车，一辆又一辆车开始按喇叭催促，笙箫往后看，已经看见有人从副驾驶座下来，似乎要到前面来看看，前面的车到底怎么回事，萧腾就这么固执地坐在驾驶座上仰头看着她，笙箫只得闷闷地拉开车门上副驾驶座。 催促的喇叭一直在响，等笙箫在副驾驶座上坐稳，飞快地系好安全带，萧腾立马踩油门往前开。 “你去哪儿？”他一边转方向盘一边问。 笙箫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然后才低声说了“学校”这两个字。 萧腾有些意外，偏头看了她一眼，车刚巧到了转盘那里，他只得专心看前面的路况，很快绕到开往学校的那条线路上。 想到刚才差点造成交通堵塞，笙箫皱着眉对他说：“你下次能不能别再那样？你那是公然扰乱交通秩序。” “你如果及时上车，我会像刚才那样吗？” “照你这么说，那都是我的错？” “不然呢？”他语气淡淡，快速瞥了眼笙箫，又很快收回视线，“难不成是我的错？我只是好心，想顺道载你一程，可你却磨磨唧唧的，一直不肯上车。” 笙箫简直不敢置信，一脸错愕地瞪着他：“你这是不讲道理！” 第621章 睁眼闭眼，哪里都是他，连空气里都有他的影子 “讲道理？” 萧腾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猛地笑了出来，冷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顾笙箫，我可以讲道理，可我跟你讲道理，有用吗？” 他这么一副讽刺的态度，笙箫更加气闷了，恼怒地瞪着他：“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你不是不讲道理，只是根本不给人讲道理的机会。” 他说的是事实，笙箫辩无可辩，索性不说话，扭过头看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外面的街道渐渐由繁华热闹变得安静，路边那些橱窗看着窗明几净且装修十分精良的店面，渐渐变成了装修破旧的陈年老店，笙箫之前不知不觉漫步走过这条线路，看着沿途隐约熟悉的画面，她就知道学校已经越来越近。 心情忽然变得复杂凄凉，关于学校和过去的那些旧时光，完全不受控制地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入她的脑海。 从前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三年多，他们之间实在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学校里几条必经的主干道，常去的图书馆和教学楼，经常吃饭的食堂和遍布学校的餐馆和小吃店……他们在学校留下了太多足迹，到处都有她和萧腾的身影，一个抬头，一个转身，睁眼，闭眼，仿佛哪里都有他，就连空气都像电影幕布似的不断闪过萧腾的身影…… “笙箫，笙箫，顾笙箫……” 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听见年少的他在喊自己，那般轻松明快的声音，透露着他那时候的欣喜与欢乐。 s大校园总面积差不多四千多亩，除了各院系教学楼、体育训练场馆和图书馆等区域，学校还分布了五大学生宿舍区，东西南北四苑占据学校四个角，最新建的沁园位于中心位置，而他们恰巧住在沁园里，无论去哪个苑区都很方便。 南苑紧挨着出入学校必经的学校正门口，马路对面遍布物美价廉的小餐馆，每当傍晚时分来临，紧挨着校门外的路边就会支起很多大红色的帐篷，都是附近餐馆做烤鱼烤串和油焖大虾的临时大排档，校门口不远处有一道架在河上的宽阔石桥，石桥上每天晚上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小摊贩过来摆摊，大半都是烤面筋、炸萝卜饺子、烤鸡烤鸭等令人流连忘返的小摊。 北苑宿舍紧邻着理科楼，笙箫几门数学课程在这栋教学楼里进行，萧腾去图书馆复习或从附近经过，常常会帮笙箫占座位，这儿是除去生命科学楼外距离沁园位置较近的教学楼，有时候不愿意跑远路就来这儿复习，理科楼下的架空层有几个吃饭的窗口，中午或者晚上下了课不想去食堂排队抢座位就直接在这儿买饭带回宿舍。 沿着学府路继续走，很快就能到西苑的入口处，西苑是学校最古老的宿舍区，紧邻西苑的小吃街，历史也颇为悠久，各种餐馆酒楼和清等都驻扎在这里，虽然老旧都吃喝玩乐都不缺，学生聚会十有八九在这边，在小吃街门口不远处，沿途有校医院和勤工俭学介绍处。 笙箫身体不好常常跑校医院，囊中羞涩需要常常来介绍处求兼职，聚餐吃饭也常常来西苑小吃街。 西苑宿舍对面是图书馆，萧腾常喊笙箫过来一起看书复习，尤其是严寒酷暑难耐时，两人通常都会在馆内蹭空调，图书馆外的侧前方有颗大榕树，枝繁叶茂十分粗壮的树据说已经过百岁，天气极好时沐浴着暖阳，藏在心尖上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坐在树底下看看书或者干脆倚着树干眯一觉，不论哪种都是极好的选择。 在图书馆待着，到了饭点肚子有些饿，就直接去距离最近的西苑食堂吃饭。 东苑宿舍区位置相对比较僻静，周边既没有教学楼也没什么广场，除了本身住在这里的学生们，很少有学生会特地跑过去，不过从东苑宿舍出来再走一段路，很快就会到达热闹的go生活广场，那是他们经常活动的区域。 如果置身于go广场上，站在23路公交站台边。转身看向十字路口一侧的农行，自动存取款机前面常常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笙箫亦曾经是其中的一员，她常常百无聊赖地排在队伍中，跟随着队伍一点一点慢慢移动，低头看看手机或踢踢脚下的小石子。 恍惚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有些茫然地转眼四处张望，小脸上的无聊很快就变成了灿烂欢快。 那人好看的眉眼间含着笑意，正跨过马路朝自己走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笙箫极力保持平静，却是怎么都压不住已然扬起的嘴角。 “过来吃饭啊。”他笑得一脸温和，“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那我在旁边等你。”他说完之后果真就在一旁等着自己。 有他陪在身边，等待的时间好像就没那么无聊，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哎呀，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居然这么就轮到自己，还想着多待一会儿呢。 再转身看向go广场，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穿梭在广场上，有时候漫无目的随便乱逛，有时候会讨论几句，再一起走进某家店里。 继续转身看旁边这座小小的树林，经管大本营亦是半掩在这苍翠蓊郁的枝叶中。 目光再继续向前面游移，可以看见两座半弧形的文科楼群，像翅膀一样矗立在经管楼两侧。 笙箫学工商管理，大半课程要在经管楼上，思修、马基和毛概以及英语等文科类的课程也基本上都是在文科楼群完成的，少数偏理科的必修课，比如高数和计算机等一系列课程，通常都在理科楼和计算机楼。 萧腾学建筑，典型的理工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理工科学生，他居然偏好人文艺术类课程，大半自主选修的公选课的教室，居然都是以经管楼为中心的文科楼群，于是他们在文科楼群附近碰面的机会就多了许多，那时候在教室上课上到一半的笙箫，常常会收到他突然发过来的消息，尤其当他们快要下课去吃饭那段时间。 “你今天在文科楼上课？”他常常这样发消息问笙箫。 这样的次数多了以后，笙箫就渐渐心里有数，一看他发了这样的消息，心里就会悄然生出一股窃喜，偷瞄几眼讲台前的老师，再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在课桌的挡板下面，动作小心翼翼地打字回复，毫无疑问是肯定的答案。 第622章 如果害怕，就直接抓着我的手 男生回消息的速度永远都很快，每次都是秒回的架势，笙箫发了消息没多久，就会收到他的回复，而每一次都是雷同的话语。 “真巧，我今天也在这边，一会儿下了课去go那边吃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呃，好啊。”笙箫总是满怀窃喜飞快地回复。 “那我们在哪儿碰面？”他又问。 “经管楼下面？”她反问。 “好，你等我一会儿，我下课之后来找你。” 于是十几分钟后，他们便一起穿经管楼的廊桥，踏上大楼后面的小树林中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慢悠悠地穿过这座小树林。 小树林的地势比周围略高一些，旁边的水泥路是蜿蜒的坡地，多绕点路从那边下去自然省事许多，不想绕路就必须下台阶，恐高的笙箫要想顺利地走下台阶，就必须拽着萧腾的衣袖或衣摆，哪怕只能那样拽着他的衣摆，笙箫也会觉得心里生出无限的甜蜜，他们毕竟那样近距离的接触过。可笙箫从来都不敢主动说出什么话，每次只能默默祈祷他说“直接下去，老是这么绕路也挺麻烦的”。 她那时候总觉得，上苍大概是站在她这边的，每次心里有点想法都会实现，萧腾每次都不太耐烦的样子，不想多绕远路下去。 “如果你害怕，就直接抓着我的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恐高。 但她哪里敢直接抓着他手臂？两人的手每次不经意碰在一起，那种滚烫的触感几乎让人燃烧殆尽，然后在触碰的下一秒，就像触电了似的猛然缩回手。常常有那么一瞬间，笙箫心里在天人交战，想着要不干脆直接抓着他的手得了，但那时候始终没勇气，于是每次从那个令人恐慌的台阶下去之前，她总是先瞅瞅他那双骨骼分明的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衣摆或者衣袖。 而他偶尔也会主动抓着她的胳膊一起下去，每当那个时候笙箫就假装低头看台阶，实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咧着嘴角傻笑，好像中了天价大奖似的。 那时候萧腾不会每天喊笙箫，笙箫也没这个勇气主动喊他，于是每天上下课来去的路上，常常会东张西望目光四处探寻。 如果恰巧在路上碰到彼此，他们就都很开心，顺其自然地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再一起散步或回宿舍。 …… 一路上很安静，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笙箫清楚地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可他此刻却安然静坐在自己身边，要过来拿戒指的笙箫心情格外复杂，有些胀痛的头低垂着，始终没勇气抬眸看一眼车窗外极为熟悉的景象。 一路沉默，度秒如年，眼睛不知不觉越发酸涩得厉害，这样的情形不知持续了多久，车子终于缓缓慢了下来。 笙箫抿着唇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曾经无数次经过的十字路口，路口一侧是大家经常排队取钱的农行，另一侧是常逛的生活广场，车左侧是经管楼通向go广场的小树林，而车的右侧就是学校的教职工公寓云锦小区。 车子停下来，萧腾半个字都没说，一直静默地坐着，掌握方向的右手仍然搭在方向盘上，深邃的目光沉沉地看着车窗外。 学生们周六都没什么课，要么带着旅游年卡去宜城周边的景点游玩，要么携一二好友去市中心逛街看电影，爱打游戏的要么宅在宿舍要么窝在附近的网咖，而那些实在不想出远门又想逛逛街的人，大抵都会来go这边闲逛，不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这种情形似乎依然没什么变化，此刻的go广场上到处是来去的人，这些欢快来去的学生们，就像多年之前年少的他们，曾经一次次在这里流连，大家都那么恣意畅意地欢笑着，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越发显得幸福轻快。 萧腾目光沉沉，眼底含着深深的沉痛与怀念，笙箫亦是抬头看向这依然热闹的广场，眼睛涩涩的，很不争气变得有些湿润，就在这略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好像又看到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排站立在广场中央…… …… “顾笙箫，你想去哪里吃饭？想吃什么？”年少的萧腾侧身看着笙箫。 呃，中午要吃什么好呢？购物街旁边有各种小吃店，里面卖的各种凉粉吃起来很爽口，豆皮和锅贴也都很香，还有各种煲仔饭、口味鲜香美味的砂锅煲、手工煎饺和煎饼等等等等，要去里面吃吗？可是美食街的各种炒菜，味道也很好啊…… 笙箫纠结地抿着唇，站在go广场上，纠结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转啊转，看了看一家小吃店门口打广告的图片，盯着上面那几只看起来分外诱人的烤猪手咽了咽口水，然而美食街入口处又传来悠悠菜香。 想了半天，笙箫有些挫败地叹气：“可惜肚子只有这么一丁点大，不然真想挨家挨户逐个都吃一遍。” 说着，她无意识地对手指，小脸上写满了遗憾和郁闷。 至于她兜里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多钱吃那么多，暂时先被她遗忘在角落里没管。 萧腾就站在她旁边，默默等了好半天，结果就等来了她这么一句，不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居然还想着挨家挨户去吃，你怎么不直接去找那些店里的师傅拜师学艺？等学会了这些吃食的做法，以后想吃就自己做，这样多方便啊！！” 他本是调侃，不料笙箫听了这话，眼前竟然蓦地一亮—— “呀，你这个主意好哎，”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着萧腾赞道，“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见他一脸无语，便有些讪讪地撇了撇嘴，“本来就挺有道理的呀。” “算了，你还是直接跟着我走。” 明知道她选择困难，总是习惯性纠结，还问她这些干什么？不是什么场合都适合体现绅士风度，他这一问实在失策至极。 “好好。”笙箫还沉浸在对诸多美食的想象之中，听了他的话就下意识点了点头，直接跟上他的步伐，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又赶紧追问，“我们去吃什么呀？小吃还是炒菜？” 知道她面对选择一直都这么纠结不定，萧腾不再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领着她去了小吃街里面。 笙箫肠胃不太好，不适合吃烤猪手这么黏腻的食物，不管她的目光多么留恋都不行，为了避开她怨念的目光，萧腾直接带她从另外一个入口进去，门口第一家是一家卖手工豆皮的，他走过去就对老板说：“老板，麻烦给我来一份豆皮……” 第623章 每次都能如自己所愿 一份豆皮？一份两个人怎么吃？这种想法才刚在笙箫的脑海里转了一遍，就听见萧腾紧接着对老板叮嘱：“麻烦帮忙分装两份。” 一份分装在两个纸盒里？也就是她可以吃半份，如果只吃半份豆皮，她肯定吃不饱，说明一会儿还可以再点另外一样…… 动作麻利的豆皮店老板很快就做好一份，并按萧腾的要求分装在两个纸盒里。 “喏，给你，拿着。”萧腾把其中的一份豆皮递给笙箫。 “谢谢~~”笙箫笑眯眯地接过来。 豆皮冒着热腾腾的气，香喷喷的味道窜进鼻孔，笙箫猛地吸了吸鼻子，见萧腾继续往前走，赶紧跟上他。 路过一家包子店，萧腾再次停下了脚步，点了一小笼屉灌汤包，还是分装成两份，怕一会儿吃不饱，他又给笙箫点了碗豆花，自己在隔壁的小店里点了一小份蛋炒饭，然后才目光四处探寻，找了两个空位置坐下。 准备开吃，见他放下东西又起身，笙箫诧异地看着他，“已经买了这么多吃的……” 萧腾眉眼柔和地笑了笑，打断她接下去的话：“我再去买点喝的。” 笙箫垂眼看了看摆在面前的一碗豆花，然后再抬眸看着他：“可你不是已经买了豆花么？豆花水分还挺足的哎。” “没关系啊，”他温和地笑着说，“你一会儿喝不完，待会儿口渴了再喝也行。” “不用……”笙箫试图婉拒，不想花太多他的钱，可惜他就已转身过去。 等他几分钟之后再回来，手上多了两杯奶茶。 两人都吃得很慢，一直小口小口地吃，样子看起来斯文优雅，终于从小吃街里走出来，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排着站在一起，一路有说有笑。 周末的生活广场上人来人往，看着那些来去欢快的同学们，笙箫忽然变得沉默，吃完饭就该回宿舍休息，但她不想就这么回去，能跟他在一起多待一刻，她就不想浪费哪怕一秒钟。 原本柔软欢快的心情，瞬间变得黯然落寞，如果他们也是那种令人做梦都会忍不住笑醒的关系，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撒娇，就像那些一再自己映入眼帘的情侣们一样，抱着自己男盆友的胳膊撒娇，说不想回宿舍午休，就想跟他再多待一会儿。 心头有些沉闷，不想耳边却传来他温和询问的声音，“接下来你想干什么？是在这边逛一会儿还是回宿舍？” 眼神一亮，心底生出一股淡淡的窃喜，极力想掩饰异常高兴的情绪，然而嘴角还是抑制不住扬起来。 “呃——”她佯装沉思了片刻，之后若无其事地提出意见，“不如我们先在这边逛一逛，就当是饭后消食。”想到从go广场到沁园距离并不算很近，漫步回去大概要花十几分钟，完全足够饭后散步消食，于是又赶紧补充了几句，“今天中午吃得有点多，得在外面多散会儿步，洛佳佳又买了好几件衣服，昨天拉着我一起试她的衣服，狠狠嘲笑了我一顿……” 叨叨叨地解释了一通，一直没敢去看他的表情。 耳边传来闷笑声，笙箫的脸僵了僵，抿着唇偏过头朝他看了眼，捕捉到他脸上那股毫不掩饰的笑意，说不清是嘲笑还是什么，但她的脸还是微烫，脸上大抵已经羞红。 “笑什么？”笙箫郁闷极了，转过头撇着嘴小声嘀咕，“最近吃得有点多，又没怎么动弹，多长了点肉，不是很正常么？”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最近没怎么动啊，我还以为，你一点知觉都没有呢。”碰巧找到机会说这件事，萧腾于是双手抱臂靠在路边一根路灯的立柱上，盯着笙箫那张婴儿肥还没褪去略显肉嘟嘟的小脸，神色似笑非笑地调侃她。 “……”笙箫跟河蚌似的紧闭着嘴，拒绝接这令人脑壳疼的话题。 高二高三那两年熬夜用工过度，身体那会儿着实挎得有些厉害，后面身体就一直有些虚弱多病，萧腾一直试图带她跑步健身，奈何藏在她骨子里的惰性一直作祟，跟他在足球场跑了没几天，之后一直找各种借口推脱。 老天爷，比起跑步，她更喜欢在宿舍看电视看小说好嘛，没事宅在宿舍里，蹭洛佳佳的电脑，看各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超级玛丽苏偶像电视剧，简直不要太爽！ “哎，说正经的，你真不打算跟我去跑步啊？”萧腾趁这绝佳的机会追问。 “这个嘛——”笙箫眼珠子转了转，状似正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见萧腾挑了挑眉，她也不知哪来的底气，竟然同他开起了玩笑，她如同小狐狸般狡黠地笑了笑，“等我考虑考虑再说。” 说完就直接傲娇地转身，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往前走。 萧腾看着她的背影，“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才施施然站直了身体，随她一起没入了人流中，在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 周末的广场上到处是来去的人影，其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始终紧紧相伴着没有分开，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笑…… …… 眼前是热闹的生活广场，过去的画面在脑海里盘旋，身边坐着沉默不语的他，过去的情形越发清晰。 那时候她悄悄守着不敢言说的小秘密，总是忽而窃喜又忽而落寞，他对自己实在太好，种种细节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室友们一再提醒他肯定对自己心怀不轨，她每一次都恼羞成怒地反驳不可能，却又总是忍不住悄悄在心底生出欢喜，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猜想着他对自己那么体贴，会不会真的对自己有一分半点想法，然而一想到那些找他搭讪的女生们多才多艺又漂亮，尤其是舞蹈系那位漂亮的系花田瑶，再想想自己那般平淡无奇一无所长，她就嘲笑自己竟然那样异想天开。 认定了他对自己百般照顾，不过源于当初对立夏的承诺，笙箫刻意忽略了很多不寻常的小细节—— 每次向他提什么建议，往往暗含了一些小心思，心怀忐忑地等待着他最终的决定，没想到几乎每次都会如自己所愿，比如每次都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他们最后就一定会多待一会儿。 再比如两人一起回宿舍的路上，明明都已经到了自己住的楼下，可他常常会突然提及新的话题，佯装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于是就顺理成章地继续一起走，在他宿舍楼下聊到即将集体熄灯，不得不回自己宿舍洗漱睡觉…… 第624章 你这颗心究竟有多么冷硬，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萧腾老是对自己几乎有求必应，笙箫难免会特别这很奇怪，就算他答应立夏要好好照顾自己，但也不至于体贴到这种地步？ 问他到底什么情况，他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我在朋友面前挺好说话的。” 他很好说话？当初一叶障目的笙箫多年后对此嗤之以鼻。 且不说别人眼中的他有多难说话，单说他面对如今的自己，他如果真有那么好说话，何必要这般对自己纠缠不休？她那么清晰地表达了要划清界限的意图，为什么不干干脆脆成全她？就比方说刚才在马路边，她明确表示可以自己坐车出行，可他硬是威胁自己必须上车！ 时至今日再想起从前，才明白他那般好说话的前提，一切都源自于他那份不知因何而起的喜爱，而自己的种种期待刚好与他相吻合。 她喜欢他，每次都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于是找尽各种可能的借口在一块儿。 而这个生得好又认真优秀的男生，竟也恰好喜欢平淡无奇的她，也怀着同样的心情，争取单独相处的时光。 然而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这么平凡的自己。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记忆却偏偏清晰如昨天，笙箫有些看不下去地转开视线，眼睛越发酸涩不已，她抬手按了按眼角，秋天的凉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吹乱笙箫快到肩膀的头发，她便顺势捋了捋一头乱发，可能心情有些烦闷，她动作难免粗鲁了些，这动作似乎惊动了旁边的男人，他目光朝笙箫这边看过来。 注意到他又一次投射过来的目光，笙箫捋头发的动作便滞了滞，笙箫又垂着眼沉默了片刻，才声音很低很低地道谢：“多谢你送我过来。” 说完不再看他一眼，兀自低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萧腾听了她的话却是目光一凛，抓着方向盘的手也用力攥紧，凸起的喉结猛地滚了几下，目光飘向身侧。 那么炙人的目光钉在身上，笙箫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心脏一抽一抽的泛着丝丝疼，笙箫极力无视这种感觉，硬着头皮解安全带，“啪嗒”一声响起，系在身上的安全带终于被解开，她故作镇定地伸出手，准备一鼓作气去拉开车门。 然而伸出的那只手，最终到底还是猛然滞住，因为他随后咬牙切齿质问自己的那句话。 “顾笙箫，你一定要这么客套吗？”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问。 不这么客套又能怎么办？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划清界限，他们之间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顶多只是老乡和校友，多年未见的校友在路上载自己一程，难道不应该客客气气道声谢么？ 略显逼仄的车厢内，气氛一时间极为压抑，有限的空气更是如同凝固了一般。 笙箫想笑一笑，可惜唇角像被打了肉毒杆菌一样僵硬，唇瓣动了好几下，最终却是连职业化的假笑都摆不出。 “抱歉，我还有急事要处理。”笙箫没看他，语气依然生疏客套，说完也不等萧腾作出什么反应，僵在门边的手继续伸过去开车门。 笙箫要去医院看洛佳佳，他作为好朋友也常常去医院探望，终于可常常在医院碰面，萧腾不止一次送开车捎带笙箫回去，然而每一次她都客套道谢，极力压抑盘桓在胸腔里的那股怒火，但此刻在充满回了忆的校园里，他终于没忍住向她质问出声，却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居然还是这么一句顾左右而言他的话，她如今竟然连解释的话都不屑于说！ 满腔积压的怒火，终于不想再压抑，萧腾猛然爆发出一阵嘲讽的冷笑，浑身散发着阴沉森冷的气息，冷笑声急促而短暂，堪堪只持续了几秒钟，他蓦地平静了下来，只有眼底的阴寒昭示着他的怒意。 车门已经被笙箫拉开，一阵深秋的凉风猛然趁机灌了进来，但车厢内那种过度压抑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得到一丝缓解。 背后那道目光过于阴寒凌厉似要把人灼穿，笙箫不得不硬着头皮，半弓着身体从副驾驶座下来。 娇小的身体立在车门边，凛凛吹过的寒风撩动她的衣摆，令她的休闲外套鼓起，越发显得她过分瘦弱，萧腾冷然看着她的背影，拧着的眉心又越拧越深。 喉结滚了几下，关切的话几乎习惯性到了嘴边，想像过去那样数落她，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笙箫似乎没有半点迟疑地下了车，她的手仍然搭在车门上，眼看她就要顺手关上车门，萧腾总算暂时敛去那抹隐隐的担忧，再度阴冷嘲弄地嗤笑了声：“算了，我还跟你计较这些什么，你这颗心究竟有多么冷硬，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说完，似是不想再看见她，他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果真不再看她哪怕一眼。 有些灰心丧气的话透过快要关上的门缝传出，笙箫扶着门的手一顿，有些干裂的嘴唇抿了抿，却始终没出声喂自己辩解什么，略迟疑片刻，她终于还是猛然用力合上了车门。 他一直沉着脸，笙箫怔然看了他一眼，车窗特意开的那条缝隙，很快就在她眼前合上，从车窗外面往里看，什么都看不见，她与他仿佛彻底被隔绝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车子几秒钟之后被缓缓启动，黑色的帕萨特缓慢地滑行，大约驶出了几米远，没过多久就飞速疾驰而去。 笙箫一直呆立在原地，木然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尾，才默默收回探望的目光。 来时靠右行驶，刚巧在右手边下的车，云锦小区就在路的右侧，她胡乱揉了几下眼角，又往前走了几步再掏出手机给谭明涛打电话。 谭明涛大概正好在家里吃午饭，电话刚接通还能听见碗筷等相碰撞的清脆声响，接到这通电话他显然很诧异，刚接通时声音听起来很是散漫，听到笙箫自报了家门，声音才陡然一下提高了好几个八度。 第625章 当众失控太丢脸，还是回家躲起来悄悄的哭吧 “顾笙箫？”谭明涛似是格外诧异地惊呼了声。 “是我，谭老师。”笙箫脸上扯过一道极为苦闷的笑意，声音闷闷地应了声，随后语气无奈地向他致歉，“这个点过来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 笙箫过来找自己想干什么，谭明涛心里自然有数，她如今是什么情况，乐瞳之前大概跟他提过。 男生转送的一枚戒指，还是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次的dr，这对一个未婚单身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谭明涛年纪已经四十多，跟乐瞳生了对双胞胎儿子，如今幸福美满的他亦曾年轻过，大概能理解笙箫那种迫切的心情。 “没关系，”谭明涛有些了然地笑了笑，温和宽慰了句，然后告诉她，“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找你。” “好，谢谢谭老师。”笙箫十分礼貌地道了谢，跟他简单说明了自己的着装打扮，然后笑容勉强地挂断这通不太适宜拨出的电话。 四周的环境一如多年前那样，不远处是来去热闹非凡的学生们，笙箫实在没勇气再多看几眼，挂了电话后就低着头看脚尖，默默等着送戒指的谭明涛过来。 谭明涛果然很快就到了马路边，小区旁边刚好有个生活广场，周末路上到处都是闲逛的人，他拎着一个装小礼品的纸袋子站在路边上，朝笙箫在电话里告知的位置看过去，看了好几眼才瞅见，一个女孩这会儿正低垂着头靠在小区的围墙上，很可能就是几分钟之前刚给自己打过电话的顾笙箫。 那是个身材很娇小的女孩，浑身上下的穿衣打扮，与四周花枝招展的女孩们相比，实在过于简单朴素，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她眉眼更具体的细节，只能大概看出五官清秀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位声名在外才华横溢的建筑系之光，喜欢的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姑娘？ 如果真的是，那就只能充分说明，他果然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他喜欢一个人，在乎的从来不是对方的颜值。 想到自己课间在教室里偶然听到的几句八卦消息，还有自己老婆曾经唏嘘感慨的话，再看看不远处那个疑似萧腾心上人的姑娘，谭明涛颇有些兴致地挑眉笑了笑，这才步伐不紧不慢地朝那边走。 直勾勾的打量毫不掩饰，敏感的笙箫似乎察觉到了那道审视的目光，于是抬头朝某个方向看了眼，没费多大劲就瞧见一位中年男子缓缓朝这边走过来，手上拎了个花纹小清新的纸袋子。 谭明涛是教化学的，学经管的笙箫在学校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上次来瞳姐家吃饭也没见过他，实在认不出对方是不是他。 但，朝这边走过来的人是他么？ 如果他真的是谭明涛，那他手上拿的东西……那个袋子里装的东西就是…… “顾笙箫？”越走越近的中年男子出声试探了句。 事实如何已经再清楚不过，这个朝自己走过来的中年男子，的确就是班主任乐瞳的丈夫谭明涛老师。 而他手上拿的纸袋子，里面装的东西应当就是瞳姐之前跟自己提到的那枚戒指？ 里面有一枚戒指，他在她毕业那年夏天，委托她的班主任代为转交的。 dr戒指，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次。 目光仿佛黏在那个纸袋子上，好半晌才分外不舍地挪开，微仰着头看眼前的中年男子。 瞳姐保养得还算不错，谭明涛保养得也不差，两个人如今都已经过了四十多，但给人的感觉似乎都只有三十多的样子，瞳姐的笑容看起来那样轻松明快，想来两人确实过得幸福，这对在大学期间没什么交集的校友，毕业了几年之后才开始谈恋爱，婚后没多久就生了对可爱的双胞胎宝宝，这样的缘分实在令人羡慕嫉妒恨。 笙箫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几眼，然后才默然转开了视线。 “谭老师？”笙箫打招呼，亦是那种试问的语气。 笙箫既然已经在眼前，看得自然要清楚许多，谭明涛难免又打量了几眼，这才冲笙箫笑了笑，然后把纸袋子递到她眼前，“这是你们瞳姐让我转交的。” 这么个纸袋子，表面上毫无特别之处，就是女孩子们送礼物喜欢用的小清新外包装，可是这里面却装着萧腾多年之前打算亲自送给自己的戒指，笙箫目光再次落到了这个看起来普通的纸袋子上，怔然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伸手接了过来。 “孩子那会儿还小不懂事，从抽屉里把盒子翻出来玩，差点儿就把戒指弄丢，实在不好意思。”谭明涛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 笙箫怔了片刻才摇头，神情有些恍惚地低声说：“没事，东西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纸袋子明明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但里面装了一份太过特殊的礼物，笙箫拿在手里便有种重千斤的错觉。 垂下眼眸看了眼，透过袋口的那条狭小缝隙，能看见里面一抹浓艳的酒红色，那大概就是盛放那枚戒指的小巧包装盒，那抹艳色倒映在急剧收缩的瞳孔中，笙箫的眼睑猛然颤了颤，唇线也下意识紧紧绷着，捏着袋子口的那只手也控制不住地微微动了动，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打开那个纸袋子。 “谭老师，今天麻烦您了。”笙箫努力笑着朝谭明涛歉然道。 “没事，这算什么？你对我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我才不好意思呢，”谭明涛语气甚是无所谓，“你既然是乐瞳的学生，那我算是你师公？虽然我以前确实从来没教过你，但也担得起你一声老师？帮学生这么点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他这般不以为然，笙箫也就淡然笑了笑。 “谭老师，如果您有什么事要忙，就先去忙自己的。”她记得谭明涛刚才在吃饭，是被她突然中途喊出来的。 周末在家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陪陪两个小孩，饿了就随便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左右也饿不着肚子，早吃晚吃又有什么关系？谭明涛无所谓地笑笑，瞅了眼笙箫手里的袋子，然后语气甚是诧异地问：“你不拿出来看看么？” 笙箫抓着袋子的手陡然用力攥了攥，唇线也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她没勇气直接在人前打开看，她怕自己打开看了几眼，看见了传说中那枚dr戒指之后，怎么都绷不住自己汹涌席卷而来的情绪。 当众失控太丢脸，还是回家躲起来悄悄的哭。 第626章 她怎么敢在这里多停留哪怕一秒？ 笙箫微微扯动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沉默着垂下了涩然泛酸的眸子，默然看了几秒才抬起头，扯着嘴角勉强地笑了笑，然后才声音恍然地开口：“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回去看看就行了。” “回去再看？”谭明涛挑了挑眉，“不怕我们懂动手脚啊？万一我们以次充好，把镀铬的铜戒指放进去替换呢？不当面看清楚，等你回去之后才发现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可不会认账啊，谁知道你会不会自己动了手脚再反过来赖在我身上？” “……老师您真会开玩笑。”谭明涛是个老师哎，为人师表了这么多年，会做这种不入流的事？笙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瞅着眼前这小姑娘一副无奈幽怨的样子，谭明涛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意味不明道：“这种事不好说啊，铂金戒指虽然远远比不上钻戒那么华丽耀眼，但价格也不便宜，这世上就没有谁不爱钱的，老师再为人师表，也是俗人一枚，见财起意，未必不可能，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小姑娘别这么单纯。” “……”笙箫秀气的眉心深拧着，冷眼瞧着谭明涛哔哔，默默瞅了好半晌，嗓音凉凉地开口，“老师您说的没错，人心难测，我确实应该当着您的面核实清楚，不过比较遗憾的是，我对金属饰品不太了解，就算现在打开看了也辨认不出真伪，要不这样，咱们也别在这儿鉴别什么真伪了，直接找家资质好的首饰店让人鉴别，您若不想不这么费事也行，您要喜欢就留着，鉴于是旧的，您给估个价，我也没那么贪心，多少钱您看着给，三千五千都行——” “咳咳咳……”谭明涛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然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缓过来。 小嘴叭叭说着这种噎死人不偿命的话，白嫩干净的小脸亦是写满了无辜，还摆出这么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模样，看起来明明是个娇小软萌的邻家小姑娘，谁能料到嘴皮子厉害起来竟是这般犀利？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的，”谭明涛语气讪讪地笑了笑，“我就是闲着无聊，随口跟你开个玩笑~~” 两人闲扯了好一阵，笙箫跟谭明涛道了别，谭明涛便转身往自己家走，极力维持的平静，在谭明涛转身的瞬间垮掉，见他已经走出了几米远，没再注意自己这边的情形，强撑的身体才软下来，猛然靠在了后面的墙上。 用力攥着纸袋子，周围一片喧嚣热闹，笙箫没去看四周一眼，低着头看了眼刚拿到手的纸袋子，眼底瞬间蓄满了一层水雾。 抬起隔壁胡乱而粗鲁地揉了揉眼，又猛地吸了吸鼻子，靠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找回一丝丝力气，回去坐23路公交车，站台就在马路对面，笙箫深深吸了口气才过了马路，在一根立杆做成的简陋站台提示牌下面等待。 车还没来，她还有些乏力，靠着有些生锈的杆子，秋日的凉风飒飒吹过，送来周围叽喳吵闹的声音，就在这片喧嚣声之中，笙箫又陷入到一种黯然的情绪中。 刚才跟谭明涛道别，他提出要送笙箫回去，笙箫跟他没什么交情，哪好意思让他专门开车送？更何况他还没吃饭呢。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您送我，我还要在附近逛一逛，”笙箫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若无其事地解释，“我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过，之前又一直忙于工作，几乎没时间来学校逛，今天既然到了这边，刚好可以趁机好好在学校四处转一转。” “也行，那你逛逛。”谭明涛听了也不再坚持，他还挑着眉调侃了几句，“学校这几年没怎么变，趁这机会到处看看，可以好好怀念一下你们以前上学那会儿的欢乐时光。” 在学校转一转，好好怀念以前的欢乐时光？ 打定了主意要与他和过去告别，她如今哪里还有勇气在这学校里逛？ 这所学校里充满了回忆，几乎到处都是萧腾的影子，抬头是萧腾，转身也有萧腾，就连空气里，都仿佛有他的味道，她怎么敢在这里多停留哪怕一秒？ —— 回去的路上，笙箫一直心事重重，有住在一个小区的人刚巧上了同一辆车，对方常常去超市买东西，在超市里见过她好几次，一上车就认出了她，主动跟她打招呼，她一开始没任何反应，直到对方朝她走过来，伸手碰了碰她胳膊，仍是一脸茫然的她抬头看了眼，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一脸歉然又苦闷地冲她笑一笑，强撑着与她交谈了几句，绝口不提自己为什么走神。 两人一起在小区附近的公交站台下车，那位女顾客着急去赴约，跟笙箫说了声就匆匆离开，险些蹲在站台边吐出来的笙箫一个人回家，仍然心不在焉，掏出钥匙开门口，要不是不知何时等在客厅的两个女人主动出声，家里的客厅多了两个人，她完全没注意到。 听见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已经在客厅等了许久也叽叽咕咕探讨了许久的两个女人，目光立即热切的射向客厅大门口，见据说要去拿东西的笙箫果然回来了，并且已经推门而入，两人眸光一闪。 “笙箫，你回来啦。”两人笑容异常灿烂地与笙箫打招呼。 熟悉又突兀的声音令笙箫怔了怔，她往沙发那边一看，果然看见了又一次不请自来的叶蓁和曾虹飞。 这两个女人都很懒，而且都非常不客气，都自在得跟在自己家似的，叶蓁盘着腿，跟没骨头的软体动物似的靠在沙发的靠背上，而曾虹飞更直接，她光着脚躺在沙发上，两个在外面光鲜亮丽的女人看起来毫无形象可言。 在她们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还很嚣张地摆了不少瓜果零食，以及一板红枣味的低温风味酸奶，都是笙箫看着很眼熟的东西。 顿住脚步的笙箫，站在大门口看着她们，嘴角实在忍不住猛地抽了几下：“你们……” “我们俩过来找你聊天的。”眼底一片精光的叶蓁打断笙箫，“咱们已经这么多天没见面了，今天周末，大家都没什么事，是不是该趁这机会好好聊一聊？” 莫名觉得有些古怪，可笙箫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究竟怪在什么地方，只得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曾虹飞，想从她那里获取一星半点异常的信息，可她却悠闲地晃着翘在沙发上的脚，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难得今天都有空，一起聊聊嘛。” 信了她们才有鬼，下次睁眼说瞎话之前，能不能先把脸色那股犹如狼外婆般的表情收一收？ 笙箫翻着白眼“切”了声，转身检查了下门有没有关严实，然后就往自己房间走。 第627章 那枚戒指，你应该已经拿到了吧？ 笙箫迫不及待想看一看，萧腾当年想送给自己的那枚戒指长什么样儿。 可惜此时此刻，叶蓁和曾虹飞都等在客厅，她必须先应付好她们，等她们一会儿都走了之后，她才能放心的看戒指，不然她情绪万一控制不住崩溃，肯定瞒不住她们。 笙箫过于白皙的脸上拂过一道苦闷，把超大号的单肩帆布包从肩上取下来，盯着放了戒指的帆布包看了眼，然后把它放在床上，确定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端倪，就若无其事地去客厅找叶蓁和曾虹飞。 不出几分钟，笙箫就知道她们这次来找自己的目的了，两人拉着笙箫扯七扯八地闲聊了会儿，然后突然话锋一转，问她出门拿的东西在哪儿，拿出来给她们瞅几眼尤其叶蓁这家伙，表现得格外兴致勃勃，眸子里闪着亮光：“哎，顾笙箫，你快拿给我看几眼呗，我还从来没亲眼看到过dr戒指呢，以前只在网上看到过这种戒指的图片。” 笙箫不得不庆幸今天背着超大号的帆布包出门，足够她把放了戒指的纸袋子一股脑儿地直接塞进包里。 她紧紧绷着嘴角，静了好半晌后摇摇头，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很无辜地说没什么戒指。 “没有？”叶蓁尖声说了句，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说辞，“可你刚才离开之前，明明跟我们说……” “刚才跟你们开玩笑的。” “……这种玩笑你也随便跟我们开？”叶蓁不太开心地瞪着她。 “为什么不能？”笙箫大眼无辜，“我随便说说而已，又没给其他人造成什么困扰。” “可你给我造成困扰了！”叶蓁满脸幽怨，语气愤懑地向笙箫控诉，“我真以为有人给你送dr戒指，特别想亲眼看看，从听你说起dr一直期待到现在，结果你却跟我说，你只是在跟我们开玩笑，这不是在浪费我的感情吗？” “我随便说说而已，你愿意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也没逼你相信我说的话。” “哎，你这样说很不负责任，你知不知道？” 叶蓁十分气恼地戳了戳笙箫的胳膊。 但笙箫拒绝搭理她，兀自坐在沙发上喝着两个为了等自己回来而从冰箱翻出来的风味酸奶，她故作清闲地喝了几口，察觉到旁边有一道令人不安的眼神，于是往旁边一看，果然发现曾虹飞正目光审视地看着自己，而且在目光对视的那一秒，她还冲自己挑了挑眉，在她那犀利的眸子里，隐隐有种俨然已看穿了一切的精明。 这个女人够聪明，又足够了解自己，笙箫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局促而仓皇地转开目光，并努力迫使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 “喂，顾笙箫，真的没有戒指啊？” 不死心的叶蓁又在耳边问。 笙箫从不安中抽神，冲叶蓁点点头：“真没有。” 同样是否认，只是这一次否认，完全没有刚才那么坦荡，毕竟俨然看穿了一切的曾虹飞，就默默在一旁看着呢。 见不到传说中那种男士凭借身份证一辈子只能定制一枚的dr戒指，叶蓁分外遗憾，又冲笙箫抱怨了一通，藏着戒指的笙箫厚着脸皮为自己辩解了几句，连“我倒是希望有个男人，能送我这种代表着唯一的戒指，可惜我命不够好，没人送，我能怎么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了出来，惹得不时假意附和叶蓁几句的曾虹飞频频朝她投去戏谑的眼神。 迫不及待想看戒指，但又实在不方便看，要敷衍叶蓁，得顶着曾虹飞这个精明过头的女人锐利的目光，这天的大半个下午，笙箫的心情极其复杂煎熬，直到叶蓁又一次接到家中老母亲打来求助的电话，她那对不省心的弟弟弟妹又为了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两人都不服软，而且越吵越厉害，都闹到了抄家伙对打的地步，过去探望孙子的老母亲实在劝不住，只得向靠谱的大女儿求助，叶蓁不得不匆匆向笙箫提出告辞，一路飙车往弟弟家飞奔而去。 叶蓁一走，屋里就安静了许多，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闹腾，房门被匆匆离去的叶蓁用力甩上，笙箫盯着那道门，看了几眼才转头，脸上看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心里却已经剧烈地翻滚着—— 她该怎么应付曾虹飞这个精明过了头的女人？ 却没想到一直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她，在笙箫因为诧异而瞪圆了眼的眼神中，很突然地坐直了身体，并且兀自穿上了鞋。 “你……”笙箫很诧异。 “看我干什么？”犀利的丹凤眼斜过去瞥着笙箫，“以我对你的了解，那枚传说中的dr戒指，你应该已经拿到手了？只是你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看。” “……”笙箫心头咯噔了下，紧紧绷着嘴角，一声不吭。 曾虹飞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已经看透了笙箫的样子：“给你点时间，你自己先看看，想哭就尽管大哭一场，我暂时先不打扰你，回头再抽空找你聊。” 她一边说一边从沙发边站起身，理了理因为躺在沙发上而有些凌乱的衣摆，然后径直往门口走，随身带的包就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她拿了包再转身去开门。 出门之前，特地叮嘱：“一会儿情绪缓过来，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好歹也让我也瞅瞅，那戒指长啥样儿。” 沉默良久的笙箫，冲着她的背影嘀咕：“都说了开玩笑的，没什么戒指，你怎么……” 曾虹飞拧门把手的动作顿了顿，没急着出去，转过身来，懒洋洋地靠在门板上，审视的目光在笙箫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呵”笑了声：“如果真的没有戒指，你敢不敢让我搜身？或者直接让我搜一下你刚才背回来的那个帆布包？” 笙箫无意识地抠着手指甲，闻言又绷着嘴角不说话，拒绝接曾虹飞这话茬儿。 见她这样，曾虹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盯着她嘲讽地“呵”了声，随即施施然站直了身体，这才转身拉开门出去。 客厅大门再次被合上，客厅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过分的安静莫名令人心里空落落的，笙箫像打了场仗似的，紧绷的身体迅速疲软，整个人瘫坐沙发上。 她就这么瘫着，不知道摊坐了多久，接了通来自表弟沈一舟的电话，她强打起精神跟他扯了几句，挂了电话才回房去看戒指。 第628章 男生送女生戒指意味着什么？ 笙箫打开帆布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装戒指的小清新的纸袋子，两根手指撑开袋口，酒红色的戒指盒出现在视野中，典型的天鹅绒面料看起来十分艳俗，然而就在这个看起来很艳俗的盒子里，据说装着一枚男士凭身份证一辈子只能定制一枚的dr。 小小的盒子承载了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唯一与浪漫。 可是顾笙箫，你真的要打开盒子吗？你真的做好了面对这份过于深沉的情意的准备了吗？ 从学校回来的路上，笙箫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是一直都没有头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当时交给我的好像是一枚戒指，一枚dr定制的戒指。” “是萧腾。” “我当时问过他，为什么要送这种戒指，不过他没回我，但我能看出来，他很落寞。” “哦，对了，那个戒指内侧，还刻了一行字……”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捉弄人？偏偏要在她受尽苦痛与折磨，彻底丧失了爱的勇气之后，才猝不及防地告诉她，原来她曾经小心翼翼偷偷喜欢了很久的男生，对她竟然也有着这般浓烈的情意！ 遗憾，委屈，苦闷，痛苦……种种复杂的情绪，以排山倒海之势，异常汹涌地向笙箫袭来。 戒指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了出来，戒指盒的盖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直到金属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了大脑皮层，她才猛然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透着薄薄一层雾气的眸子中，显现了铂金戒指的真实面貌，戒指的样式看起来很简单，只是一个铂金材质的指环，外壁上雕刻了一圈简单的纹路，如同瞳姐之前描述的那般简单朴素。 比起市场上动辄过万甚至价值更高的钻戒，区区一枚铂金戒指实在值不了多少钱，可这枚戒指的价值，远非一串人民币金额能衡量。 到澳洲进修的瞳姐，安定下来之后，抽了点时间跟笙箫视频聊天，简单聊了一些澳洲的情况，特意跟她提及了一些萧腾的事，尤其感慨了一番萧腾委托她转交戒指的事，视频里的她满脸唏嘘，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仿佛还记得当时的种种细节，笙箫不知道自己当时怀着什么心情，默默听瞳姐回忆多年前，某个夕阳西下的黄昏，那个落寞黯然的少年突然过来找她，向她打听顾笙箫的消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随即又一脸诚挚的恳求，请她帮忙转交一份礼物。 乐瞳一开始怎么都没想到，萧腾当时委托她转交的，竟然是那样一枚意义深重的戒指！ “乐老师，我能不能麻烦您帮个忙？” 那年萧腾穿梭在校园里，再次驻足经管楼下时偶遇了乐瞳，再次向她打听笙箫的情况却一无所获，他于是笑容苦闷地请乐瞳帮忙。 乐瞳本就是过来人，之前就听到洛佳佳提过几句，再看他这么一副悲伤失落的样子，心底隐隐就有了猜测，她看着眼前这个悲伤的男生叹息地问：“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想请您帮忙代为转交一份礼物。”黯然神伤的少年苦闷地解释，“之前本来打算亲手送给她的，却没想到后来……” “我暂时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你把礼物交给我恐怕也……”乐瞳强忍着没告诉他真相。 “没关系，我听说，她的毕业证也在您这里，她以后总是要回来拿这些东西的，您到时候可以一起转交给她，”萧腾有些哀戚的目光落在绒面小盒子上，语气怅然若失道，“这本来就是为她定制的，我拿在手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见他这么一副悲伤难过的样子，乐瞳哪里忍心说什么拒绝的话？ 要替别人保管东西，自然要当面交接清楚，乐瞳当着萧腾的面打开那个绒面小盒，异常震惊地发现，里面竟然放着一枚铂金戒指！ 戒指，一个男生送一个女生戒指，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身为过来人的乐瞳怎么可能不懂？ 之前本来打算亲手送给她的，却没想到后来…… 之前？之前是什么时候？ 就在不久之前，她带的上一届学生刚刚参加完大学毕业典礼。 时间再往前推几个月就是近年来兴起的网络情人节，是男女们表明心迹的大好时机。 乐瞳诧异地看着那枚小小的戒指，看了好半晌才抬眸看向眼前这个男生，眼底拂过一道极为复杂的神色。 这个长得十分不错的男生，据说在学校颇有名气，在s大就挺受欢迎，后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d大，不足一年就因为表现出色而被破格允许参与当地新地标建筑的设计项目。 然而在众人眼里这么优秀的一个男生，竟然看上了自己那位条件并不算出众的学生？而且他甚至打算在她毕业的时候送一枚戒指？ 他想干什么？只是表明心迹，还是干脆直接向她的学生求婚？ 他这份喜欢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做出的决定，还是发自内心深思熟虑过，真的奔着共度余生而去？ 女性本来就普遍早熟，有家有子的女人想法更是成熟，当事人之一又是自己教过的学生，乐瞳不得不多想，然而笙箫和萧腾以前一起走在路上的情形，她之前不是没看到过，也曾隐隐听到过一些八卦传闻，发现笙箫突然失联的那几天，洛佳佳一直极力隐忍着，那天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歇斯底里嚎啕大哭，旁人怎么劝都无法安抚这个陷入了崩溃中的女孩，接到了团支书求助电话的乐瞳，一路匆匆赶到宿舍楼底下劝慰，也发现了站在一旁失魂落魄宛若被掏空了身体的萧腾，后来他几次出现在早已经毕业的学校里…… 乐瞳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被黯然失落包围的男生，一时之间脑海里涌过种种画面。 不再怀疑这个男生送出戒指的诚意，乐瞳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和盘托出，然而想到笙箫带着哭腔的请求，微微叹着气点了点头。 “多谢。”萧腾哑着嗓子道谢。 “你不用这么客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笙箫是我学生，至于你嘛，”乐瞳顿了下，笑了笑，随后继续道，“我虽然没教过你，但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担得起你一声‘老师’，帮这点忙，不算什么。” 萧腾不再说话，冲乐瞳极为勉强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第629章 戒指内侧刻了六个字 彼时已是深秋天高气爽时，那天的下午阳光正好，阳光静静地洒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影子，路上的人大多结伴而行，但也步伐抱着书本独自行走之人，一人一影着实很正常，然而许是知道了他的心事，乐瞳远远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越发觉得印在自己瞳孔里的那一人一影显得过于落寞寂寥。 耽误了这么会儿功夫，上课铃声骤然响起，乐瞳看了眼不远处那道落寞至极的身影，再低头看看手上的绒面小盒子，叹着气把它塞进自己的包里，然后转身踏进教学楼里。 就从这天下午开始，萧腾让乐瞳帮忙转交的戒指就一直在她手里，虽然后来因为小孩子调皮而消失了几年。 那是男士一生只能定制一次的dr戒指，乐瞳是当天晚上回家之后才发现的，有个优秀帅气的男生带着一枚戒指来找自己，说想送给自己其中一位条件并不算出挑的学生，她对这种事不可能不震惊，晚上下了班之后回到家里，她把那枚戒指拿出来，放在台灯下左看右看，然后就发现了dr的经典logo，震惊使她一度没反应过来，之后在网上查dr珠宝的logo，仔细对比了一遍，发现logo一模一样。 戒指内侧刻了一句话，乐瞳也是那天晚上发现的，虽然刻在戒指内侧的那些字很小很小，但她当时拿着戒指左看右看，隐约发现内壁上似乎刻了字，于是就特地找了放大镜来看，果真在戒指的内侧发现了一行字。 让她相当震惊的，是那些字连起来的一句话，当她费劲地看清了所有字之后，很容易就连成了一句话：“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啊，乐瞳怎么可能不震惊？ 那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她都没想过大晚上会不会打扰萧腾，直接用手机拨了萧腾的电话，她实在太想找萧腾求证了。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萧腾迫不及待又急切的声音传来，“乐老师，你是不是有她的消息了？” 乐瞳蓦然怔住，忽然有点心疼电话彼端的男生，差点就直接说出笙箫的事，话到了嘴边才险险止住。 “抱歉，我……” 被迫撒谎的乐瞳连话都没办说完整，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已经黯然了多日的萧腾，很苦闷地说了句“没关系”，然后问乐瞳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找他有什么事，乐瞳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然后听见这个男生无比苦闷的嗓音透过电话传入耳，“你没看错，戒指内侧确实刻了这几个字，而我对顾笙箫，也确实一见钟情，我十八岁那年就想好了，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乐瞳那一刻究竟有多么震惊，这种震惊远远超过她发现萧腾委托自己代为转交一枚戒指，也超过了她发现萧腾竟然在委托自己转交的那枚dr戒指内侧刻着“对你一见钟情”这几个字。 也没人知道，乐瞳那一刻特别想告诉萧腾，顾笙箫突然消失的这几个月遭遇了什么，可惜她已经答应过自己这位悲惨的学生，不告诉任何人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尤其是萧腾，不能告诉萧腾关于她的任何事。 笙箫当时的语气实在太过凄楚，乐瞳实在不太忍心拒绝她这个请求，后来就一直帮她瞒着所有人。 震惊之余，乐瞳问萧腾，究竟是怎么对笙箫一见钟情的，不过很遗憾的是，他临时有急事，大晚上被其他人叫走，后来再想问他，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我是真没想到，他当时委托我转交的，竟然是一枚铂金戒指。” “不过我更加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对你一见钟情。” 瞳姐无限唏嘘的话似乎还一直在耳边回荡着，眼前弥漫的雾气越来越浓，笙箫眨了眨眼，还是无法缓解视线的模糊，她索性伸手揉了揉一片水光的眼睛，顾不上戴着隐形眼镜揉眼睛可能感染的风险。 之前一片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些，她开始看戒指内侧，刻在上面的字真的很小，看起来特别费劲，但笙箫还是努力辨认出来，刻在戒指内壁上的那六个字—— 噙在眼底的眼泪再也憋不住，金豆子刷的一下掉落。 对你一见钟情！ 六年前，萧腾委托瞳姐转交的这枚戒指上，果然刻了这六个字！ 居然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啊，怎么会是一见钟情呢？ 十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在立夏的升学宴上见面，那天顶着大太阳去赴约的她，在路上中暑又晕车，一下车就蹲在马路牙子边吐，之后一直没精打采焉耷耷的，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耽搁了时间的萧腾姗姗来迟，在酒桌上见到了中暑又晕车后没什么精神的她。 这个大傻瓜，究竟是什么眼光？ 她看起来长相平平，要身高没身高，要脸蛋没脸蛋，而且那天惨兮兮的，看起来那么狼狈，酒桌上不乏漂亮的女生，可被那么多女生喜欢的他，怎么会一眼就看上她？ 亲眼见到这枚戒指之前，与瞳姐那次闲聊时，瞳姐就亲口跟她说过，萧腾委托她转交的这枚戒指的内壁上，刻着“对你一见钟情”这六个字，有些错愕的笙箫一开始下意识觉得，瞳姐肯定在开玩笑，然而瞳姐却信誓旦旦地说：“笙箫，我敢肯定，我一定没记错，因为我当时太震惊了，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以前也不是没人让我帮忙转交物品，但从来没人委托我转交戒指这种东西，而且这枚戒指上还刻了那么一行字，这么出乎意料的事，我怎么可能会记错？” 笙箫觉得有些荒谬，怔然了片刻，向瞳姐描述了自己和萧腾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尤其着重描述了自己当时惨兮兮的模样，瞳姐当时听完沉默良久，最后意味深长道：“也许他看上的，是你自己没注意到的点呢？我记得他公然在微博上说过，他喜欢一个人，跟对方的颜值无关，所以你当时自认为惨兮兮的模样，在他眼里或许都不是事。” 事情会是瞳姐说的那样吗？那天初次见面的他，在不经意间看上了她自己完全没注意到的某个点。 这样的想法一直萦绕在笙箫心头，奈何自卑和怯懦早已深深植根于心底，她还是觉得有问题，怀疑瞳姐记忆出了岔子，可能把之前看过的影视剧情节跟现实混为一谈。 直到她今天终于拿到戒指，亲眼看见戒指内壁上刻着“对你一见钟情”的字眼。 第630章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怎么会是一见钟情呢？ 知道他竟然真的喜欢自己，不是没想过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是“日久生情”。 可瞳姐却告诉她，萧腾可能对她一见钟情。 而今天，这枚dr戒指内壁上的字，印证了她的说辞。 看着拿在指尖的这枚戒指，透着一层薄薄白雾的杏眸中，视线不知不觉变得越发模糊。 “啪”的一下，又一滴金豆子掉落下来。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表明心迹，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六年前在d市，她大概不会仓皇而逃，后来更不必独自一个人面对父亲病重与离世的痛苦，不必遭受这六年来的种种痛苦与煎熬。 而他，大概也不必在她骤然逃离后苦苦等待六年。 如果这个男生从一开始就直接对她说：“顾笙箫，我喜欢你。” 那么她会怎么样？她会很震惊？震惊中又夹杂着一丝狂喜和羞怯，几秒钟之后，她一脸不自在地说：“哈哈，萧腾，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这个玩笑不太好笑哦。” 面对质疑，他又会是什么反应？是顺着她的说辞，说“对啊，我跟你开玩笑的”，还是一脸郑重的说“我没开玩笑，顾笙箫，我是认真的，我着的喜欢你，很喜欢”？ 姑且当作是后者，他一脸郑重地表明，自己是认真且郑重的，那么她，又会作何反应？不敢置信，狂喜，羞怯，一直低垂着头，好半天都不说话，当他语气轻柔且深情的问出“顾笙箫，你当我女朋友好不好”之后，才抬头看他几眼，对上她那深情柔和的眉眼，又含羞带怯飞快地低下头，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地扬起来，沉默半晌后，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一声“好”。 成为他女朋友之后，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时候的他们，早已经是朋友已达恋人未满的状态，相处已经很融洽，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或者某栋教学楼的自习室，或者一起去学校周边的某个景区玩，他会事无巨细地替她安排好一切，她只需要坐着等，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是情侣，即便她否认，他也在她否认之后紧跟着否认，但有些人还不肯相信。 真正在一起之后，他们肯定会更亲密，会花更多的时间在一起，无论到哪里都手牵着手，冬天天气过于寒冷，他会用他大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再一起塞进兜里，她总是抱着他一只胳膊，会跟他撒娇，会耍无赖，走到一半会突然停住，要他背自己回去，晚上到宿舍楼下分别，他们会在宿舍楼架空层的暗处，抱在一起依依惜别或吻得难舍难分。 只要一想到，他们相互喜欢，并且已经在一起，她大概会常常忍不住咧着嘴傻笑，然后被室友或其他朋友们狠狠取笑。 他们相互喜欢，那时候如果已经在一起，幸福大概是必然的结果。 不过这种幸福之中，肯定会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她患得患失的心情，再比如周围一些人的吐槽和嫌弃—— “嘁，她？怎么可能？她长得那么丑，根本就配不上那么帅的男生，除非那个男生眼瞎，不然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种丑八怪，怎可能让她当自己的女朋友？” 多年前的她曾数次面对这种话，很多人都觉得她长得很丑，配不上帅气的萧腾，有些人直接当着她的面肆意嫌弃，而有些人则是背着她和萧腾，在私底下评头论足，不小心被她听在耳里。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嫌弃她长得丑长得矮，配不上帅气优秀的萧腾，这种言论肯定不会少？！ “但你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你肯定会帮我怼回去，会帮我出气对不对？你那么爱我，肯定无法忍受别人欺负我？！” 笙箫隔着朦胧水雾，盯着拿在手里的那枚dr戒指，一边不停地吸着鼻子，一边微笑着说。 她凝望着手中那枚小小的戒指，仿佛它是那个令人心动的男生，白嫩的脸上努力扯起一丝笑意，可这抹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她对着戒指喃喃自语，像多年前总是独自一人自言自语，跟那个男生聊天那般，满怀委屈地抱怨：“如果那时候，你能及时对我说，你其实喜欢我，该有多好？如果我那时候知道，你其实也喜欢我，肯定会比当时更勇敢一点，会更坚定地告诉你，我也喜欢那你，只可惜你——” 她突然顿住，猛地吸了吸鼻子，异常苦闷地笑了笑，哑着嗓子继续聊天似的说：“可惜你那时候什么话都没告诉我，我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说是因为立夏的委托，还说我们是老乡，是朋友，是学长，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好好照顾我，你从来都没告诉我，其实是因为喜欢，因为喜欢，所以你才会费那么多心思，那么细致周到地照顾我，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其实喜欢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面对你有多自卑。” 长相平凡普通，个子矮小，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家里一贫如洗，面对那样帅气优秀前途无量的一个男生，她如何能不自卑？ 来自周围的吐槽和评头论足，更是令原本就自卑忐忑的她更加卑怯，彻底陷在自我怀疑的漩涡里。 身边很多人都觉得，萧腾肯定喜欢她，尤其朝夕相处的几个室友，一再列举种种可疑的细节，试图力证萧腾真的喜欢她，她一面在心底暗自窃喜，一面又觉得不可能，她觉得萧腾不可能喜欢她，除了他解释过对她好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她自卑，她觉得自己长得丑，又没有任何才艺特长，如此优秀帅气的萧腾，怎么可能喜欢这么平凡普通的她？ “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其实一直喜欢我？哪怕你亲口告诉我，我都不敢相信，更何况你什么都不跟我说。”笙箫盯着那枚戒指，继续在跟人聊天一样，一脸控诉的表情，声音极其苦闷，“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在我遭受了那么多痛苦和煎熬以后，我才突然得知，你其实喜欢我，已经喜欢了很久……” 第631章 笙箫，你何至于此？ 眼泪不知不觉就漫了上来，来势异常汹涌，一双哀怨的杏眸里，几乎瞬间盈满了水光，泪珠一颗一颗的从眼泪溢出来，然后顺着脸颊缓慢地滑落。 笙箫不断地吸鼻子，时不时抹眼睛，可不要钱的眼尅仿佛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干脆懒得再管，任由眼泪跟串珠似的往下掉落，而她继续跟人聊天一般对着那枚戒指说：“你还是想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她再次顿住，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我……早已经没了跟你在一起的勇气。” “我承认，我确实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直到今天都没变过，可跟你在一起，我没有安全感，一点都没有，喜欢你，真的太累了，你不知道，我六年前遭遇过什么，也不知道我这六年是这么熬过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后怕与恐慌，我经历过，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也许，我担忧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你会一直喜欢我，不会对别的女人有任何想法，但是，以你现有的知名度，我要是真的跟你在一起了，肯定会处在风口浪尖上，会有很多键盘侠，肆无忌惮地在网上嘲讽我攻击我，跟你一起走在外面，周围也肯定有不少人，会忍不住酸溜溜地对我评头论足，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我知道，你肯定会努力护着我，可我信不过我自己，我不觉得自己有勇气，面对全网群嘲，一个长期依赖安眠药和抗抑郁药物的人，肯定熬不过任何风言风语，我不想再面对周围那些挑剔的目光，不想被人嫌弃长得丑，更不想再像从前那样，被嫌弃配不上优秀的你，我害怕有一天，自己扛不住风言风语，情绪再度崩溃。” “与死神擦肩而过，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当你之后冷静下来，再去回想那些惊险万分千钧一发的瞬间，你会忍不住后怕，然后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已经不幸失去了父亲，我妈没了身为顶梁柱的丈夫，我哥没了父亲，他们不能再失去我，如果我不幸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肯定无法接受这种结果，我妈搞不好会直接疯掉，我比谁都清楚，我应该好好活着，可一个抑郁症患者，根本就控制不住自残活着轻生的念头，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做出一些什么令亲朋好友痛不欲生的傻事。” “我情况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我不想再面对任何不确定的风险，所以……” 笙箫吸了吸鼻子，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她盯着这枚朴素的戒指，看了好半晌，最后硬着心肠闭上眼。 接下来几天，笙箫没再像之前那样，上班时间抽时间出去一趟，陆续有人向她打听什么情况，问她这几天怎么不出去了，她每次都故作轻松地挤出一丝笑容解释：“没什么，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我去医院看朋友，下班时间不太方便，就特地挑在上班时间去，不过她现在情况稳定了不少，不需要我在专程翘班过去探望。” 这毕竟是笙箫的私事，大家也就是随口问问，笙箫的解释也没什么毛病，他们就没放在心上，问完该干嘛干嘛去了。 可惜笙箫能成功糊弄住其他人，却骗不了越来越了解她的曾虹飞。 这天晚上，一到下班的点，精明狡诈的曾虹飞就过来找笙箫，说晚上想吃她做的饭菜，似乎知道笙箫想拒绝，在笙箫张了张嘴想说话之前，开口堵住她的话：“哎，顾笙箫，你可千万别忘了，你自己之前可是亲口跟我承诺过的，说只要我想吃你做的饭菜，你一定给我做，”双手交叉着抱臂，斜倚在门框上的她，横了笙箫一眼，“你该不会想反悔？” 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笙箫哪好意思再拒绝？只得问她想吃什么菜，再跟她一起去生鲜区买了些食材，回隔壁小区给她做饭做菜。 吃完晚餐，曲七夕再次主动把洗洗涮涮的工作揽了过来，曾虹飞则熟门熟路地径直去了笙箫房间，笙箫在餐桌边磨蹭了会儿，在曾虹飞不耐烦的一声吼中才往自己房间走。 以笙箫对这位姑奶奶的了解，她今天来找自己，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她一关上房门就听见曾虹飞直截了当的质问声：“你这几天没去医院看洛佳佳，是因为萧腾和那枚戒指？” 笙箫前进的脚步，就这么顿在了原地，非常努力才挤出来的笑容也瞬间从脸上散去。 良久，她扯着嘴角苦闷地笑了笑，哑着嗓子闷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 她突然顿住，没再接着往下说。 但曾虹飞这么精明，又越来越了解笙箫，怎么会t不到她想表达什么？ 她在害怕，怕自己忍不住一时心软，向那个男人的深情妥协，然后再一次陷入这份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安全感的爱情里。 她一脸黯然愁苦的表情，整个人被一股压抑的情绪包裹着，还有那令人心酸的语气，无一不让曾虹飞揪心。 可她能躲得了一时，能这样躲一辈子吗？ 抱着玩偶靠坐在床头的曾虹飞，瞥了眼飘窗的方向，窗帘仍然被笙箫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地拉着，完全看不见对面的情形，可她知道对面的房子里住了谁。 “笙箫。”许是被笙箫传染了压抑的情绪，她声音竟也变得有些沉重艰涩，她转开了打量飘窗那边的复杂目光，神色异常郑重地看着笙箫，“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你不可能避开萧腾，宜城就这么大，你又在超市工作，只要他来逛超市，这次你们能避开，但下次你们很可能就会在卖场碰见，而且你们又都……” 又都什么呢？又都放不下彼此，所以会经常见面，尤其在超市里，无论解释多么冠冕堂皇，都不能抹杀她几乎每天9点之前都守在卖场里，而他每天早上也必然会来超市走一遭。还有每天晚上，笙箫并不是天天买菜，但为数不多的几次买菜，总能在生鲜区看见他。 乐嘉宜城一店生鲜货区的经营面积总共三千多平，跟整座宜城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可就是这三千多平的生鲜货区，仿佛困住了他们。 哪怕真的相逢陌路，哪怕眼神再陌生，可他们到底还是一再碰见彼此。 良久的沉默，抿着嘴角的笙箫，忽然哑着嗓子开口：“我之前跟艾丽丝打过招呼，如果有合适的岗位，让她优先考虑调离我。” “你……”虹飞有些错愕，向来利索的嘴皮子一时间仿佛卡了壳，她眼神极其复杂，静静地盯着笙箫看了好半晌，最后忍不住无奈地叹息着问：“笙箫，你何至于此呢？” 第632章 情很深，恨亦浓 “他啊，”笙箫笑了笑，“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应该说，他比以前更迷人，他身上仿佛有股神奇的魔力，轻轻松松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可是——”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也有些酸涩难受，视线也突然变得模糊了不少，她眨了眨眼试图逼退泪意。 “那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我实在没勇气再承受第二次，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我要努力找回从前的自己，我不认识什么萧腾，从来没见过他，也从来没爱过他，我还是从前那个爱臭美，又爱在亲朋好友面前撒娇耍无赖的顾笙箫……” “那洛佳佳呢？你打算把洛佳佳怎么办？”心头泛着丝丝疼意的曾虹飞，蓦然出声打断她。 随后，笙箫脸上洋溢的那种仿佛对未来平静安详没有萧腾的生活充满了期待的笑容，几乎在一瞬间就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挣扎和茫然无措。 “你不是说，你跟洛佳佳关系很好吗？她都已经这样了，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医生说她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也许有一天，她可能会在沉睡中悄无声息地失去呼吸，彻底停止心跳，你跟她的关系既然很好，那你舍得在这种情况下丢下她不管吗？” “且不说她可能醒不过来，你可千万别忘了，她还有个五六岁的儿子，正是妈妈陪伴的时候，他妈妈躺在床上醒不过来，你这个当人家干妈的是不是该顶上，代替洛佳佳照顾他？” “笙箫，在这种令人揪心的情况下，你真打算直接一走了之？” 一连串的疑问，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笙箫心头，她几乎被曾虹飞问得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地站在房门口。 如果离开，就得丢下昏迷不醒的佳佳。 可如果不瞅准了机会离开……佳佳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她是她曾经关系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也是萧腾的好兄弟狄蔚然心爱的妻子，佳佳这几年似乎也跟他成了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只要她去病房探望佳佳，而他又有心趁机过来找她，那她必然绕不开他！ “笙箫。”曾虹飞又喊了她一声，语气听起来沉重且意味深长，“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就看在那枚dr戒指的份上，你为什么不再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也许……” 也许这一次的结局会不一样。 拿到戒指那天晚上，曾虹飞给笙箫发来视频邀请，她在视频中亲眼见过那枚dr，然后就对笙箫说了这种话。 而她自己，面对着那枚据说男士凭借身份证一辈子只能定制一枚的戒指，又何尝没做过这样的假设？ 只是，情很深，恨亦浓，横亘在心头的那股恨意始终难以消解。 更何况，这几年的痛苦实在太过惨痛，她只要一回想从前，就忍不住心生窒息抑郁，她真的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勇气，早在恐高的她六年前从垂直高度六十多米的蹦极台上一跃而下，鼓起勇气赶到d市找他，却亲眼看见他和立夏拥抱在一起，之后就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她怀着一丝丝的希冀，小心翼翼地发消息找他试探，想找他确认他仍然是单身，他对青梅竹马的立夏其实只有兄妹之谊，可那时候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从此彻底击垮了她。 早已经十一月了，室外晚上的气温很低，曾虹飞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穿了一件厚一点的风衣外套，可她还是觉得有一阵阵的冷意向她侵袭而来，冷得立在深夜寒风中的她止不住一阵哆嗦，这种冷意一直持续到她回家之后。 又是独自吃晚餐的白瀚宇，饭后待在一楼的客厅里，等待那个再次抛下他的女人回家。听见玄关处传来开关门的动静，他想都没想就把杂志丢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准备起身去迎接她，可一想到自己今天晚上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吃晚餐，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恼意，又拿起茶几上那本杂志，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若无其事地准备继续看杂志。 却没料到，玄关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声音听起来很幽怨，仿佛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老公——”曾虹飞一进家门，就冲着客厅那边喊。 她这又是怎么了？白瀚宇眼皮不安地跳了跳，再次想都不想就直接扔下杂志，拔腿就往大门口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关切道：“怎么了怎么了？宝宝，发生什么事了？” 站在门口的曾虹飞一直没说话，白瀚宇更加心慌了，赶紧往玄关那边走，见她看起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不禁又咯噔了下，脚步更快了。 快速奔到自家老婆跟前，白瀚宇张了张嘴准备说话，但关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他老婆忽然跟个小孩子似的蹭过来，然后直接伸手抱住他的腰。 白瀚宇愣了愣，伸手回抱住她纤细的腰身，在她头顶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随后耐心且温柔地问：“宝宝，怎么了？” 曾虹飞在他怀里蹭了会儿，仿佛已经从他身上吸取到了足够的温暖，终于不再那么冷了，才仰着头看一脸温柔和担忧的男人，她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有点难过。” 难过？白瀚宇英气的脸上拂过一道狐疑，语气温柔，含着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曾虹飞分外惆怅地叹了叹气，如火焰般艳丽的大红唇一掀，张口就打算解释，可视线瞥见了周围的环境，于是话锋顿时一转：“我站着有点累，我们坐着说。” 白瀚宇自然没什么意见，他很顺从地点点头，然后稍微往下弯了弯身，一个用力把曾虹飞抱起来。 曾虹飞怔了怔，仰头看着他，没说话，但先前瘀滞的心情，这会儿明显好了不少。 没一会儿就到了沙发跟前，白瀚宇把人放在沙发上，又给她倒了杯柠檬茶，茶水都是现成的，刚才等她回家的时候特意泡的，就为了她一回家就能喝上。 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整个人瞬间又温暖了不少，把茶杯放到嘴边，小嘬了一口柠檬茶，温暖的感觉于是从喉管一路蔓延到胃里。 转头看他，刚巧与他的目光碰到一起，他的眼底一片柔和，有着细碎的星光，仿佛蕴含着满天星辰。 她看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有些矫情地说：“老公，谢谢你。” “谢什么？”他轻柔一笑，想都没想就说，“好好照顾你，本来就是我最基本的职责。” 第633章 她大概杯弓蛇影了吧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完把刚才喝了一半的茶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咽下去，想起她刚才那低落的模样，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曾虹飞轻松愉快的心情，顿时又低落了不少，她叹了叹气，把笙箫收到一枚来自萧腾的dr戒指，却越发坚定地要跟萧腾划清界限，甚至还想着要离开宜城的事大概讲了一遍，说完还异常郁闷地抱怨了一句：“老白，你说，明明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大概，是因为害怕，有了之前那些很不愉快的经历，她现在应该已经有点杯弓蛇影了。” 顾笙箫跟萧腾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曾虹飞跟白瀚宇提过不少，他年纪轻轻却能当上一家大公司的高管，显然并不是笨蛋，稍加思索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顾笙箫曾经屡次被人吐槽长得丑，说她配不上优秀帅气的萧腾，这已经成了她怎么都解不开的心结，以萧腾现在这么高的知名度，有点风吹草动就被人传到网上，一旦她真的跟萧腾在一起，必然会引起一番震动，肯定会有人吐槽，现在不少网友喜欢肆意跟风，还有些人是杠精本精，他们肯定会吐槽顾笙箫长得丑，客气一点的说她长相平平，说话难听的人，直接说她长得丑死了，到时候网上恶言恶语一大堆，以她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只怕承受不起来自全网的嘲讽，她自己什么情况，她大概心知肚明，为了规避这种明知存在的风险，索性直接硬下心肠……” 曾虹飞这么精明的人，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她只是不愿意想这种令人烦躁的可能性。 而白瀚宇显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现在这种近似鸵鸟的心理，干脆帮她把事情的本质说出来。 可这些说辞，就像是充足的氧气，与她心里那根带着火星的小木条碰在了一起，然后就开始猛烈燃烧，将她整个人烧得心烦气躁—— “你说现在这些人，怎么就那么讨厌呢？顾笙箫长得好不好看，萧腾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那是顾笙箫和萧腾自己的事，跟有这些八竿子打不着，他们凭什么指手画脚？” “还有那些讨厌的臭八婆！她们自恋，自以为全世界最美，这没毛病，我也自恋，觉得全世界我第一美，可我不攻击别人啊，不会肆意嫌弃别人长得丑，可那些自以为是的臭八婆们，仗着一张不错的脸，就觉得自己全世界最美，觉得全世界的男人，就应该一天到晚该围着她们打转，而那些不围着她转的男人，喜欢长相普通一点的女生就是眼瞎。” “那些臭八婆应该庆幸，我当初不认识顾笙箫，不然我一定怼到她们怀疑人生！”曾虹飞目露凶光，义愤填膺的说，“既然敢欺负我曾虹飞的朋友，那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她握紧了拳头，似乎要跟人干架一般，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白瀚宇：“老公——” “你说！” “如果顾笙箫跟萧腾以后在一起了，有人在网上骂顾笙箫，你一定要帮我怼回去，最好怼到她怀疑人生，不知道自己打哪儿来的。” 这还用她特地交代吗？白瀚宇毫不犹豫地点头发誓，“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绝对帮你怼回去！” 曾虹飞很满意，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的身体蠕动着摆正，揪着白瀚宇的衣领稍稍往下一带，然后在他脸上“唧”一口。 “你的女王，给你的赏赐。”她很傲娇地说。 白瀚宇勾着嘴角笑笑，很配合地演戏：“感谢女王大人赏赐。” “乖。”女王大人揉了揉他脑袋。 白瀚宇瞅准时机伸手抓住那只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把手拉到自己嘴边，在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说：“亲爱的女王大人，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该洗洗睡了。” 其实还早，还不到十点呢，对很多人来说，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开始，但曾虹飞最近正在备孕阶段，早睡早起比较好，她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发现指针已经快指到数字10了，于是点着头坐直身体，她是直接穿着高跟鞋进屋的，坐上沙发就甩了下来，白瀚宇起身去门口的鞋柜那边帮她拿了双拖鞋过来，她趿着拖鞋去楼上洗漱。 茶水过夜会变质，但没喝完就直接倒掉比较浪费，曾虹飞已经跟着顾笙箫养成了节省的习惯，就去找了个托盘过来，把剩下一半的半壶茶和他们刚才没喝完的半杯茶都放上去，端到楼上的主卧室里，打算晚上渴了喝。 男士洗澡的速度明显更快，曾虹飞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白瀚宇已经靠着床头了，正低着头在看手机，大约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他的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朝浴室门口这边的曾虹飞看过来。 随后，他的目光，猛然变得幽邃暗沉了许多，喉结也猛地滚了几下。 她的睡衣，都是他亲自挑的，她身材好，他身为丈夫，怎么会错过这种福利？夫妻之间嘛，有些乐趣，自然是少不了的，她的睡衣很x感，整体淡紫色，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越发白，该遮掩的部位遮得严严实实，但这样保守的遮掩分外显得诱惑。 不等曾虹飞往这边走，白瀚宇猛然翻身从床上下来，朝倚在浴室门口的曾虹飞走过去。 几分钟之后，室内的温度升了起来。 随后，响起一些窸窸窣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窗外的月光渐渐消散，似是被这房间里火热的景象羞红了脸，夜风轻轻吹拂而过，月亮便趁势悄悄躲了起来。 比起这个房间里火热的情形，十几公里之外，笙箫的房间里一片清冷寂静，她大晚上完全睡不着，一连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哪怕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始终都没办法合上眼，最后不得不爬起来，翻出那瓶快要吃光的药片。 同样无眠的，还有对面房间里那个人。 截至今天已经是四天了，自从她那天中午回了一趟学校之后，她已经四天没再去医院看望洛佳佳，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岂能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猫腻儿？她突然这样做，明显是为了回避他！ 第634章 一个人的自尊，究竟被践踏到何种地步才会彻底死心？ 顾笙箫为什么要回避自己，萧腾心里大概有数，因为他知道，她已经收到了那枚dr戒指！ 那天中午，他开车送她去学校，回去的路上突然收到乐瞳发来的消息，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顾笙箫去学校，是为了拿那枚以为已经丢失的戒指。 “萧腾，跟你说个事，你之前委托我转交给笙箫的那枚戒指，之前不是说找不到了吗，我老公今天上午无意间找出来了。” “我跟笙箫说过，她今天下午应该会去找我老公拿……” 哪怕已经看见了他六年前打算送出的戒指，她对他仍然无动于衷，为了避开他，她甚至不去看洛佳佳，这还能说明什么？ 一个人的自尊，究竟被践踏到何种地步才会彻底死心？ 顾笙箫很反感他抽烟，狄蔚然和老高都不让他喝酒，大晚上失眠的他实在无法排解心中苦闷，只能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隐在一片漆黑暗沉的夜幕中。 被寒凉的夜风吹着，大脑似乎比任何时候清醒，可他始终想不明白，到底该拿那个固执的女人怎么办。 不管不顾，像之前一样缠着她？ 还是真的就此遂了她所愿，从此彻底对她放手不管？ 凉凉夜风之中，萧腾如老僧入定一般，静静地坐在房间外的阳台上，脑子里纷纷杂杂闪过许多想法，每一种都与顾笙箫有关。 时间一点一点悄然溜走，不知不觉就从深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变成了大清早泛着些微鱼肚白的灰蒙蒙。 天已经亮了，萧腾摸出手机看时间，发现还不到六点，现在回房间休息，稍微晚一点到事务所也没什么影响，他大概还可以再休息三四个小时。 奈何，身体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可他现在实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伸手按了按泛着疲惫的眉心，随后睁开眼，然后再站起身，径直去了客厅的卫生间，拧开放冷水的水龙头，接冷水打湿整个毛巾，洗了把冰冷刺骨的冷水脸，匆匆洗漱了一番，再回房间换平时出门穿的衣服。 约莫十几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驶出盛世华庭小区地下车库，很快就远离了市中心，朝着十几公里外的领域事务所而去。 才清早六点多，写字楼四周几乎没什么人，他把车停在大厦的地下车库，随后乘坐唯一一座可达地面的电梯，从外面刷门禁卡进入事务所大楼，前台和大厅都空荡荡的，乘内部电梯到达三楼，偌大的公共办公区，除了早起刚进来的他，同样连只鬼影子都找不到。 他穿过一片空荡荡寂静无人的办公区，来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按指纹再输入数字密码，随后推门而入。 信步走到办公桌旁，放下电脑包，绕到办公桌后面，坐在舒适的办公椅上，靠着靠背闭目养神，歇了会儿才重新睁开眼，从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联网，登陆微信，再登陆工作邮箱，以及事务所官网后台等系统，再打开平时绘图的软件……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朱莉通常八点半到公司，打完上班卡，把个人物品放到自己工位上，连台式电脑都没打开，就去工作间拿了水壶等保洁物品，准备像之前每天那样，打扫上司的办公室，并给里面各种绿植花草浇水，可她开了办公室的门，却很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有人！ “萧、萧哥？”朱莉吃惊地看着坐在里面的男人，“您今天怎么这么……” 不过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腾打断：“早上醒得早，又没什么事，就先过来了。” “可是……” 朱莉狐疑地看着他，他最近这些天，要么迟到，要么早退，有几次上班的时候甚至直接翘班，今天怎么会突然提起到公司？ “没什么可是的，我有事要忙，想安静会儿，你如果没什么事--” 萧腾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朱莉淡抿着唇，就动作轻巧地关上办公室的门，回到自己外面的工位上，吃着早上没来得及吃的早餐，心里却一直在想，萧哥今天到底怎么了，可她思索半天，始终没什么头绪，最后被咋咋呼呼赶来上班的孟小凡打断。 为了给难得来探望自己的朋友送行，孟小凡一大清早就起了床，去车站送完朋友，时间还早，再回家睡觉，她也睡不着了，索性来公司报到，谁知道等车的时候遇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给她气得险些原地爆炸，气急败坏之下，她一路骂骂咧咧地上了公交，谁知道，那家伙竟然也跟着上了车！简直气傻了的孟小凡看见对方那张无辜的脸，气得公交坐过了站都不知道，刚巧公交站台对面就是一排早餐店，她决定化悲愤为美食，头脑一热，在早餐店买了一大堆吃的！ 气急败坏的孟小凡，到了公司还没释怀，看见关系不错的朱莉，不分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一顿吐槽，一边哔哔一边给她拿吃的。已经吃了早餐的她，又跟着吃了些爱心早点。 为了省钱，朱莉能在家吃就在家吃，尽量不在外面花钱，早餐向来是在家吃的，来公司之前，她已经吃过婆婆做的早餐了，可看着简直快气糊涂的孟小凡一个劲地往自己手里塞糖油粑粑，她便叹着气接了过来，一边吃一边听她叨叨，再也分不出半分心思想萧腾到底怎么了。 同事们陆陆续续来上班，九点半一到，除了提前报备要外出见客户的那几个人，其余人几乎都到齐了，各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或有条不紊，或冥思苦想神色苦闷，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朱莉工位旁边的那间办公司里，头疼脑涨的萧腾面对着线条繁杂的图纸，已经埋头苦干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电话来得很突然，熟悉的前奏飘荡在一片死寂的办公司里，埋头努力了一个多小时，只画下一堆凌乱线条的萧腾忍不住恍惚起来。 他没接电话，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屏幕时明时暗，熟悉的歌词从手机里传出—— “……也许你不会懂 从你说爱我以后 我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我愿变成童话里……” 分开的这些年，他不是没幻想过，假如有那么一天，亲耳听见她说爱自己，会是什么情形。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大概真的会像这首歌词里唱的那样，会觉得全世界都亮堂了。 可惜……萧腾紧闭着已经泛红的眼眶，深吸了口气缓解心头的闷痛。 怔然晃神的时候，熟悉的歌词又一次唱到“从你说爱我以后”，他扯着嘴角苦笑了下，缓缓睁开盛满了哀伤后酸涩胀痛的眸子，探长了手臂把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 缓缓垂眸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提醒。 下一瞬，“快递外卖”几个字闯进他的视线里。 第635章 她又打算给她寄什么？ 快递？外卖？？ 鉴于上一次实在不美好的经历，萧腾对这种标记了“快递外卖”的陌生来电已经有阴影了，他眼神几乎下意识地猛跳了一下。 随后，他开始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搜索。 约莫思索了一分多钟，萧腾那幽邃的眼神便彻底暗了下来。 他很确定，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没在网上买什么东西，一大清早起来，更没有点过什么外卖。 所以外卖小哥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就在他神色莫名的时候，手机铃声已经很顽强地唱响了很久，熟悉的bg和歌词一遍又一遍地飘荡在一片寂静的空气里。 响了很久的电话，终于因为一直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但负责任的外卖小哥又一次打过来，刚因为电话挂断暗下去的屏幕又一次亮起来，萧腾又深吸了口气，终于滑屏按了接听。 “……萧先生，您终于接电话了！” 在电话终于接通的下一秒，萧腾还没来得及出声说点什么，外卖小哥那明显松了口气的声音便快速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抱歉，刚才在忙。”萧腾愣了几秒，随口便扯了个谎。 “没事没事，您接电话了就好。”等在领域事务所楼下的外卖小哥连忙说。 电话里又安静了片刻，萧腾沙哑艰涩的嗓音才再一次响起，“……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刚才有位女士在外卖平台下了个跑腿订单，委托外卖小哥帮忙，给您这边送点东西……” 刚才有位女士在外卖平台下了个跑腿订单，委托外卖小哥帮忙，给您这边送点东西…… 就在不久前，顾笙箫就下了个跑腿订单，特意让外卖小哥给他送了一封信，就为了叮嘱他千万不要再抽烟！ 那这一次呢？ 这一次还会是她吗？ 如果是，她又打算给他寄什么？会不会是……想起她那位已经身在澳洲进修的大学班主任瞳姐前几天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萧腾的脑海里便不可抑制地闪过某种想法…… 萧腾本就难看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 按照她如今这顽固的个性，这种事，她十有八九真能干得出来！ 电话里，外卖小哥依然在解释，“……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们肯定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对方在下单的时候特意备注了句，说这东西比较贵重，特意多给了不少小费，我过去拿的时候，她就拿了个看起来像是礼品袋的纸袋子给我……” “我知道了，多谢。”在电话里跟外卖小哥客套了几句，确认了下单人预留的手机号码，萧腾便毫不犹豫地快速挂断了电话，怕对方在电话里听见自己勃然大怒的动静。 几乎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他便随手将手机扔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向桌面！ “砰”的一声陡然响起，巨大的声响，在已然安静下来的办公司里显得突兀又清晰！而伴随着这一声巨响，办公桌猛然摇晃了下。 有份文件要找萧腾签字的朱莉，手里拿着一个橙色的文件夹，刚跟平常那样走到办公室门口，冷不丁就听见一声巨响，毫无准备之下，心控制不住地猛然抖了一下。 什么情况？朱莉神色茫然地眨了眨眼，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这个时候进去触霉头。 担忧萧腾的心思占据了上风，朱莉最终还是伸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待在办公室的萧腾这会儿大概真的在生气，没像平时那样，一听见敲门声就喊“请进”，朱莉秉着呼吸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他的声音。 推开办公室的门，朱莉没及时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几眼，但显然，就在她刚才等待的那点时间里，萧腾已经尽可能努力地平息了暴躁的情绪，眼下朱莉几乎看不出半点异常。 在萧腾看不见的角度，朱莉鼓了鼓脸，暗自吁了口气，然后才脚步轻轻地往里走。 很快靠近办公桌，她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此刻已然恢复了平和的萧腾一边汇报工作内容，三言两语说明来意，然后十分干练地把那个需要萧腾签名的橙色的文件夹递到他面前。 受伤的左臂至今都没完全康复，他现在能灵活运用的只有右手，可他的右手……手刚才猛然砸向桌面的时候，几根手指与坚硬的桌面相碰，他刚出挥拳头的时候砸出了多大的力道，眼下的反噬就有多么严重，手指泛着剧痛……在朱莉进来之前勉强压制了怒火的萧腾有些郁闷地蹙起了眉，迟疑了几秒才伸手把文件夹拿过来。 一直不动声色的朱莉，几乎一眼就看见，上司大清早过来的时候还完好无损的右手，其中的几根手指突然有了不同程度的淤青！ 萧腾翻开文件，低头快速浏览了几眼，再拿起签字笔，然后再抽开签字笔的笔帽……一系列再平常不过的流程，却将他右手那几根手指上突然多出来的淤青展露在朱莉面前。 “……萧哥，你的手……”朱莉到底还是没忍住心中的诧异，美丽双眸中还带着担忧，“什么情况？” 他的手？萧腾签字的手猛然一顿，刚写下萧字最后一笔的笔尖一歪，那一点比预计拖长许多，跟倒数第三笔写好的一竖交叉在一起，最终签好的萧字不难辨认，但明显比平时的字难看了不少。 萧腾抿了抿嘴唇，盯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这份文件上，因为笔尖停顿而失去正常水准，比平时难看了许多的萧字，没在第一时间回应等在办公桌前的朱莉充满关切的疑问，而是稍稍往一旁挪眼，垂眼看向自己那几根手指不同程度的淤青。 “萧哥？”等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眼神关切的朱莉不由得再次出声试探。 “没什么。”怔了片刻的萧腾，缓缓掀起眼皮望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刚才已经写绷掉的“萧”字后面签自己的名字，同时不忘云淡风轻地解释，“刚才接电话，遇到一个不太讲理的家伙，一时被她气到。” 就……就这样？朱莉眼睛眨了眨，有点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又悄悄地打量了他几眼，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人这么不讲道理啊？” 萧腾在文件上签完字，也没再细看什么，直接合上文件夹，手指时不时传来的一阵阵剧痛让他动作微顿，但他还是伸手把文件夹递还给朱莉，“我一会儿有点事，要临时外出一趟，你这边如果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了再说。” 临时外出？又是在他提前计划好的行程之外的临时安排，朱莉眼神快速闪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瞄了眼他手指上的淤青，在他起身的时候伸手把签好字的文件拿过来。 第636章 那个不讲道理的家伙是谁？ 稳重妥帖出了名的萧腾最近一直很任性，每次都是说走就直接走了，他这次甚至顾不上朱莉还在他办公室，直接当着她的面起身离开了，把来找他签字的朱莉留在办公室里。 朱莉愣住了，目送着他脚步匆匆地离开，直到开关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才猛然回神。 拿着文件夹回到工位上，屁股还没挨着自己常坐的凳子，好八卦的孟小凡便脚尖点地挪动着带有万向轮的办公椅凑过来，扯了扯朱莉的衣摆，在她蹙着眉看过来时，立即小声八卦，“莉姐，咱萧哥什么情况？你进去没多久，他就突然出来了，一路上脚底生风似的匆匆往电梯口那边跑，人事那边的小珞去楼下拿供应商寄来的快递，刚巧在电梯口跟他碰上，看见他那表情，沉的几乎能滴出水……” 人事那边的小珞，跟她们工位相隔甚远，一个靠近大门口，而她们几乎在最里边，孟小凡还能这么快知道人事小珞的动静？ 朱莉淡淡地瞄了孟小凡一眼，顾不上她脸蛋上毫不掩饰的八卦欲，兀自在办公椅上落座，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解锁打开电脑显示屏，握着鼠标在微信消息列表上下移动查看，没一会儿就翻出了大家忙里偷闲聊八卦的记录！ 这些人真的是……除了聊萧哥的八卦，难道就没别的事可干？ “莉姐～”孟小凡又腆着脸凑过来，撒娇似的抱着朱莉的一条胳膊摇了摇，“你就给我说说呗，咱萧哥，到底啥情况？你不是刚去找他嘛？” 这家伙！简直忍无可忍，朱莉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眼，“说实话，我这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 “怎么可能？你……” “我真不知道！”朱莉大眼无辜地望着她，“我刚才去找他签字，他似乎刚接了个电话，但给他打电话的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就没问问他咋回事？” “问了。”朱莉点头，实话实说，“可我觉得他没说实话。” “他说什么？” “刚接了个电话，碰到一个不讲理的家伙，被对方气到了。” “……就这？” “嗯。”朱莉再次冲她点头，“萧哥刚才突然出来之前，就跟我说了这些。”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个不讲道理的家伙是谁？”孟小凡追问。 这个……朱莉抿了抿嘴唇，“没来得及问。” “这……”孟小凡傻眼，“你怎么……” “我怎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能不能别啰嗦了？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好好工作行吗？”朱莉很无奈地叹叹气，苦口婆心地劝她，“你难道忘了储哥之前训你的情形？你来事务所才一年多，可前前后后被他逮着训了多少次？你难道还嫌自己没被他训够，想再多来几次？” “……”听见她提到一碰上工作就分分钟化身暴王龙的储哥，孟小凡的面皮就控制不住狠狠抖了下。 朱莉懒得再搭理她，转身便盯着电脑，查看跟进之前在系统体交的一系列报销单。 见唯一可能知情的朱莉不理自己，一肚子疑惑的孟小凡悻悻地撇撇嘴，只得又脚尖儿点着地，把办公椅挪回原位，继续忙碌自己手头的工作。 - 事务所一楼大厅，前台田稳稳正安然静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正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忙着核对大家近几年的办公用品采购信息，以便于尽快做出来年物资采购的预算，省得下个月过于忙碌，每天加班加点做总结，没时间再做采购预算。 做预算需谨慎，数据要尽可能精准，要结合当前实际情况，又要参考历史信息，田稳稳不得不查看近十一个月的采购记录，还要参考去年以及前年的历史采购信息，差不多三年的数据源，还要穿插使用各种excel统计求和公式，这对刚毕业没多久的田稳稳来说，实在是个浩大的工程量，她一直盯着电脑，头昏脑涨不说，眼睛也几乎快瞎掉了。 编制办公用品采购预算，出纳做不行吗？为什么要她一个前台做？田稳稳无法理解，可他们萧哥轻飘飘的几句话，几乎分分钟浇灭了怕麻烦的她内心熊熊燃烧的那股抗议之火。 “给你派点任务，让你在实践中锻炼一下，难道不可以？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做个前台？就没想过在职场上挑战一下其他可能性？” 是啊，她难道打算一辈子做个前台？ 多点机会锻炼一下办公软件，顺便锻炼一下数据归纳和分类汇总的技巧，这样难道不香吗？ 道理其实很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哎，已经头昏眼花的田稳稳第n次叹气。 恨不得不顾形象的瘫在办公桌上。 可惜，她在一楼前台，大门正对着外界，是事务所对外的门面形象，任凭周遭风浪起，她怎么都得稳坐钓鱼台！ 可是真的好累…… 田稳稳的大脑正放空着，恍惚间似乎有一阵匆忙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从某个方向传来，“……哒哒哒……哒哒哒……” 几乎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有些错愕地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萧哥？他怎么…… 萧腾突然出现的脚步很快，挺拔的身形如一道黑影般快速掠过，在经过前台的时候几乎没有片刻停顿，田稳稳脑海中诧异的想法还没落定，他已经直直走向了正对着田稳稳的大门口。 事务所一楼大厅的门是有机玻璃，田稳稳好奇的目光看过去，刚巧看见萧腾推开那道玻璃门。 几近透明的玻璃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黄色工服的外卖小哥，萧腾推开玻璃门便走上前。 “抱歉，让你久等。”看见外卖小哥，萧腾努力压制着恼怒的情绪，神色歉然。 “没关系的。”外卖小哥无所谓地摆摆手。 连拨了n次才打通萧腾的电话，外卖小哥其实挺无奈的，可人家是顾客，他又能怎么计较？更何况给他下单那姑娘，额外给了不少小费，看在小费的面子上，他也不能生气不是？ 再说了，这个点也不是吃饭的高峰期，也抢不到什么送外卖的单子，能抢个小费这么高的跑腿订单也挺不错的，费点时间也不打紧。 外卖小哥心里可敞亮了，把账算得明明白白。 “……萧先生，这就是要给您的东西。”看在那笔金额着实不少的小费的份上，外卖小哥的态度格外的恭敬，双手举起笙箫交给他的纸袋子递出去。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纸袋子，换了旁人，绝对全然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可此刻，面对着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印着小清新花纹的礼品袋的是萧腾，他太了解那个女人顽固执拗的个性，刚才也已经通过下单人的电话号码确定，在外卖平台下跑腿订单的人就是她！ 第637章 竟然下跑腿订单把戒指寄还给他？？ 幽邃的深眸落在外卖小哥递过来的袋子上，很努力才勉强保持镇定的脸色，还是没能控制住地快速暗沉阴郁下来…… 不断在四肢百骸里流窜的怒气几乎压不住，以至于他周身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凌厉气息，外卖小哥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许是见萧腾一直没接，把东西递到他面前的外卖小哥有些诧异，不由得出言喊：“……萧先生？” 萧腾这才伸出右手把袋子拿过来。 他努力压制着不断在心头流窜的那股简直要将他整个人点着了的怒火，客客气气地跟这位外卖小哥道了声谢，等对方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一直被他刻意压制的气息便瞬间散发出来。 他的注意力，又一次回到手中的纸袋子上。 这个袋子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分量，可里面装着的东西却……袋口有条小缝隙，暗沉的目光透过那条细小的缝隙往里看，很轻易就能看见一抹显眼又浓艳的酒红色！ 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酒红色缎面礼品盒，是市面上很常见的用来装戒指的盒子！ 但里面……真的装了一枚戒指吗？ 分别多年之后，顾笙箫，真的从乐瞳老师的老公谭明涛老师那里拿到了他当年原本打算送给她的那枚戒指，结果却这样无动于衷地还给他，而且还是以这样不留一丝情面的方式？ 明明在同一座城市，还住在一个小区，房间的窗户对着窗户，她要把戒指还给他，竟然要下跑腿订单，让外人把戒指转送给他？？ 桥归桥，路归路，相逢陌路……她真的对他无情到如此地步吗？ 从前在学校那几年，他们明明那么和谐快乐！ 她真的没有哪一刻动过心吗？ 虽然是初冬，但室外的温度已经很低，一缕缕冬日里的冷风不断呼号着刮过来，冷得在外面步行的路人止不住一阵阵哆嗦，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 萧腾刚才匆匆下楼，只披了件西装外套，因为受伤的左臂一直没拆下来的石膏，外套仍然只能半披在身上，冷风不断袭来，吹乱他额前的碎发，也让他半披的西装外套的下摆哗哗摇摆。 里面只穿了衬衣和一件羊毛衫背心，不断灌过来的冷风，透过羊毛衫背心的细小孔洞钻进去，隔着薄薄一层衬衣布料打在身上。 可他已然分不清，究竟迅速冻僵的身体冷，还是心里更冷。 冬日的晌午，寒风凛冽地吹着，拎着个纸袋子的萧腾跟木头人似的僵立在事务所一楼大门口。 而在大厅里面的前台那边，做预算做得头昏脑涨的田稳稳忙里偷闲，悄咪咪地盯着大门口，透过透明的玻璃门，无比清晰地看着突然跑下来的萧腾从一个外卖小哥手里拿了一个纸袋子，然后刮着凉嗖嗖的冷风僵立在大门口。 田稳稳盯着大门口，看了好半天，见萧腾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始终一动不动，十分好奇，可又不敢冲过去问萧腾怎么回事。 她眨了眨眼，咬着下唇，思索了会儿，立刻低着头看屏幕，赶紧找到无领导八卦群。 随后，伴随着一阵“哒哒哒”的声响，田稳稳修长白皙的手指如跳舞一般，飞快地在键盘上游移。 没一会儿功夫，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无领导八卦群里就多了条来自前台田稳稳的消息！ 【前台-田稳稳】：“同志们，同志们，惊天大八卦来啦！！” 田稳稳也来不及思考大家怎么都这么闲，她这消息刚发在群里，群里立马就炸了，一大排惊叹号整齐出现，紧跟着就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追问！ 【设计师储成俊助理-孟小凡】：“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是不是跟萧哥有关？前台-田稳稳” 【助理设计师-岑一心】：“跟咱萧哥有关？前台-田稳稳” 【设计师-杜一凡】：“咱萧哥又咋了？前台-田稳稳” 【助理设计师-苏毅然】：“咱萧哥……” …… 【人事助理-沈珞】：“又跟萧哥有关？我刚才刚好跟萧哥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脸色看起来很难看！前台-田稳稳” …… 【设计师-林美音】：“呀，又怎么了？我难得忙里偷闲，就看见群消息一直在刷！” 【人事行政主管-赵冉】：“稳稳，怎么回事？咱萧哥又怎么了？前台-田稳稳” …… 田稳稳急于让大家知道她刚目睹的情形，来不及一一回答大家，也没看清一直艾特她的小伙伴们说了啥，手指继续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舞—— 【前台-田稳稳】：“具体咋回事，我其实也不知道，只知道萧哥突然跑下来，从等在门口的外卖小哥那里拿了个纸袋子，然后就傻站在门口，好半天了也没动静！” 位于二楼的办公室里，一大群人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不少人已经编辑好了消息内容，刚准备按anter键点击发送，就发现田稳稳又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按发送键的动作就顿住可。 然而等他们看清田稳稳的消息内容，一大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就是所谓的惊天大八卦？？ 大家齐刷刷地愣了会儿，然后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后续。 田稳稳没让大家失望，又手速飞快地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前台-田稳稳】：“别小看了这个消息！你们是没看见，萧哥下楼没穿保暖外套，身上就半披着一件毫无保暖功效的西装外套，外面那风刮得！阴风怒号，凉嗖嗖的哇！我刚才出去买东西，就在室外溜达了几分钟，整个人快冻僵了，可穿那么少的萧哥，竟然一直站在门口不动！” “所以萧哥到底怎么了？”好八卦又急性子的孟小凡第一个追问。 岑一心紧随其后，“对啊对啊，你知道萧哥到底怎么了吗？前台-田稳稳” “同问。前台-田稳稳”杜一凡也跟着问。 【人事行政主管-赵冉】：“前台-田稳稳同问+1” 【实习生-小高】：“同问+2前台-田稳稳” …… 某个独立的办公室里，向来以淡漠着称的事务所第一美林美音，看着群里不断刷屏的“同问”，漂亮白皙的手指默默地在屏幕上打出了“同问+12”…… …… 结构工程师李奕辰刚看完一份图纸，抽空瞥了眼热热闹闹的八卦群，把不断刷屏的那些消息从前看到尾，而后默默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结构师-李奕辰】：“难道只有我注意到，萧哥手里那个纸袋子？” 第638章 不开心的事，说出来比较好 “不，你不是第一个注意到的！”快要忙疯的潘瑶瑶趁上厕所的机会刷微信，第一时间艾特了自己搭档之一的李奕辰，“我也注意到那个纸袋子了！” “还有我。”同为结构工程师的季延鑫也在群里艾特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李奕辰，“我对萧哥手里那个纸袋子也比较感兴趣。” 经他们几个一提醒，其他人也回过神来。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孟小凡就火急火燎地在群里问：“所以稳稳，萧哥手里那个袋子怎么回事？前台-田稳稳” 其他人附和：“同问同问……” ……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哎，只知道他一直低头盯着手里的纸袋子！” 田稳稳又抬头看了看依然傻站在玻璃门外，继续盯着手里那个礼品袋的某人，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几下再看向屏幕，飞快地打字回复大家。 热热闹闹的群里又突然安静下来。 几秒钟后才有人发消息——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萧哥手里那个纸袋子上！” 可关键是，那个纸袋子到底有什么猫腻儿？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 距离储成俊办公室不远的某个工位上，岑一心眼底快速闪过一道精光，艾特田稳稳：“稳稳，要不你……去找萧哥，温馨提示他，外面冷，别在外面吹冷风，顺便八卦一下，他今天什么情况，到底谁给他送了个礼物？前台-田稳稳” 这个可以有！密切关注群消息的孟小凡跟打了鸡血似的，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 【设计师储成俊助理-孟小凡】：“稳稳，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啦！[握手]前台-田稳稳” 【结构师-潘瑶瑶】：“一会儿请你喝奶茶！前台-田稳稳[握手]” 【人事行政主管-赵冉】：“如果来得及，中午一起下馆子！[握手]前台-田稳稳” …… 【设计师-林美音】：“明天来上班，给你带我家附近那家早餐店的豆皮和煎饺！我记得你之前说特喜欢来着[握手]前台-田稳稳” 【造价预算-席子洲】：“既然你这早中晚餐都有着落了，那我就包你今天的下午茶好了！[握手][微笑]前台-田稳稳” …… 妈哎，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奶茶，还有人要包了自己今天的下午茶！ 美音姐还说，要给她带她家附近那家早餐店的豆皮和煎饺！她特别喜欢那家的豆皮和煎饺来着！ 之前去找美音姐玩的时候，在她家附近的那家早餐店吃过一次早餐，她后来一直念念不忘，老想着多吃几次，可惜她住的地方离那儿太远，忙于工作的美音姐也不常回自己父母那边。 群里这么多人，都给自己许诺了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田稳稳乌溜溜的眼睛里冒着精光，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许是看她半天没动静，群里又有人艾特她，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对于美食的渴望让田稳稳内心蠢蠢欲动，差点儿就直接答应大家提出的条件了。 她盯着电脑屏幕，看了看大家在群里许诺的那些吃的喝的，又抬起头看了看玻璃门那边…… 不知道在门外吹了多久冷风的萧腾，身体几乎已经僵硬了，抓着礼品袋的手，早已经不知不觉用力握紧，坚硬的指甲几乎戳进了掌心里，微微的刺痛透过敏感的神经末梢从掌心传向大脑皮层。 可不论骨折尚未痊愈的手臂，还是几乎被他坚硬的指甲戳破的掌心，这几处蔓延开来的刺痛，都远远不及他心里陡然生出的那股尖锐的疼！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熟悉的音乐惊扰了他，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突然响起的电话是朱莉打过来的，萧腾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以为朱莉这时候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迟疑了下便要接听，谁知他手指刚靠近屏幕，电话便自动挂断了！ 萧腾皱了皱眉，打算回拨，但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叮咚”、“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谁这时候给他发消息？ 萧腾疑惑不解，好看的眉心一直紧蹙着，把手机页面切换到微信消息列表上。 朱莉？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萧腾充满落寞的眼底又拂过一丝疑惑，随手点进聊天界面，然后很惊讶地看见了衣着淡薄的自己大冷天站在事务所大门口的照片！ 萧腾蹙了蹙眉，思忖了几秒后转过头，透过玻璃门往里看，看见坐在前台的田稳稳，他就大概猜到这照片是怎么回事了。 朱莉发给他的这张照片，十有八九是田稳稳隔着玻璃门偷拍，然后再发给朱莉或八卦群里的。 再转过头，低头看朱莉发过来的消息—— 朱莉：“萧哥，稳稳跟我说，你没穿保暖外套接出去了，还一直站在大门口，什么情况？” 朱莉：“萧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外面天这么冷，你还是快进来，真有有什么事，在里面处理，至少里面比较暖和。” 朱莉：“你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私吓跟我说说，我可以跟你发誓，无论你跟我说什么，我一定半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你可以相信我的，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我不也一直藏在心里没告诉任何人嘛。” 朱莉：“如果是不开心的事，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一直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 朱莉跟他共事两年多，早已经熟知他的个性和习惯，女人的心思又向来比较细腻，或许已经从他异常的情绪中察觉到了什么，她这劝慰的语气就说明了一切。 这么冷的天，他穿着又如此单薄，却一动不动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身体早已经冻得有些僵硬了，单手打字格外不方便，萧腾便没回复朱莉，直接把手机塞回西装裤兜里，然后再深深地吸了口寒凉的空气，拎着刚拿到的纸袋子推开事务所的玻璃门。 刚推开玻璃门进来，就看见田稳稳探头探脑地往门口看！ 猝不及防，两道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萧腾不远不近地望着田稳稳，原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皱得更厉害了。 而偷偷打量却不小心被逮了个正着的田稳稳，望着萧腾那张过于阴郁暗沉的脸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脏哆嗦个不停。 下一秒，田稳稳飞快地低下头，然后按着ctrl和tab键，飞快地把电脑页面切换到她十几分钟前编制下年度办公用品采购预算的那张表格上，努力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假装很认真地忙着编制预算额度。 萧腾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着实没心情跟她计较，顶着一张面无表情地脸，冷冷地扫了田稳稳一眼，然后拎着刚拿到的那个纸袋子，转身朝电梯口那个方向走。 第639章 顾笙箫又干了什么？ 萧腾腿长，脚步又快，没一会儿就走出了很远，盯着电脑屏幕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的田稳稳，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这才一点一点慢吞吞地抬起头，发现萧腾确实已经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可没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件不愉快的事——萧腾自己进了事务所，她什么都没打听到，大家原本许诺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是不是都没了？ 想到这件悲伤的事，田稳稳有点想哭！ 她的下午茶，还有她的甜味奶茶，她的午餐和晚餐……通通都变成泡影了…… 呜呜……她怎么这么可怜？ 已经到了嘴边的鸭子，竟然就这么飞走了，田稳稳有点生无可恋，耷拉着脑袋，止不住地唉声叹气，视线的余光瞥了眼聊天界面，见群里有人艾特她，追问后续什么情况，她忍不住又万分惆怅地叹了叹气。 打字回复：“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你们刚才一直艾特我，我看完你们的消息再往外看，刚巧看见萧腾推开玻璃门！[笑哭]设计师储成俊助理-孟小凡人事助理-沈珞结构师-潘瑶瑶” 随便艾特了几个艾特自己的人，田稳稳又叹了叹气，被她艾特的人第一时间回复了，回复内容队形整齐，齐刷刷地一排捂脸笑哭的表情，田稳稳看了又唉声叹气，继续手指飞快地打字以发泄自己巨大的悲伤！ 【前台-田稳稳】：“萧哥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偏那个时候进来，哎，我的豆皮和煎饺，我的午餐，还有我的下奶茶……你们许诺给我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全都没了！[苦涩][心碎][流泪]” 她这条消息往群里一发，引来更多人排队发的[笑哭]和[捂脸]的表情包！ 众人又调侃了半天，群里热热闹闹的。 过了会儿，有人忍不住叹息：“看来咱们是没办法知道，萧哥今天到底啥情况了。” 大家看了潘瑶瑶这话，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有人抢先艾特潘瑶瑶：“想知道答案还不简单？直接去找人问不就行了？” 可问题是，谁敢堂而皇之地去问萧腾？ 纵观整个事务所所有人，敢毫无顾忌地找萧腾本人打听八卦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号人—— 狄蔚然，老高，以及堪称资深八卦妇男的储…… 嗯？等等，储成俊？这个熟悉的名字，刚在哪儿看到过？ 大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再盯着群聊界面，看了看刚艾特潘瑶瑶的那个人名，然后集体呆住了！ 储、储工？他、他怎么又悄悄溜进群里来了？不是千叮万嘱了嘛，拉人进群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不论他们事务所的铁三角还是储成俊等资深设计师，一律不许放进来的嘛？自从被萧哥光明正大整了几次，几乎加班加班忙了大半个晚上，他们都很方的好吗？到底谁拉了储成俊进群，还给他审核同意了？ 储成俊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堪称事务所八卦妇男第一人，无论什么事，只要他知道了，基本上就等于全事务所都知道了，这意味着事务所的几位合伙人都会知道！ 擦，谁这么手残？ 还是说，他们群里有“叛徒”？ 生怕他们在群里说的各种八卦被人看在眼里，然后悄悄告诉萧腾和狄蔚然这两个都不好惹的合伙人，一群原本聊得很嗨地小伙伴们都忍不住心有戚戚，咬牙切齿地暗骂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叛徒”！ 就在大家或郁闷或咬牙切齿的时候，萧腾已经拎着纸袋子上了楼，他的脸色很难看，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以至于大家实在没胆子多看他一眼，一个个都在接触到他凌厉阴沉的目光的下一瞬，吓得飞快地缩回视线，然后各自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 萧腾凌厉阴冷的目光在偌大的公共办公室里扫视了几圈，随后带着一身凌厉地气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等他终于关上他办公室的那扇门，被吓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的众人纷纷松了口。 又忍不住想八卦几句，可又想起储成俊在这个群里，大家又觉得像是一盆冷水浇在燃烧的火上，所有八卦的欲望顿时都被扑灭了。 大家叹了叹气，最后都老老实实忙工作的事。 而在同楼层的另一间独立办公室里，狄蔚然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脸色阴森沉郁得可怕，若此刻有谁刚巧看见了他这张阴柔沉郁的脸，只怕会吓得身体直哆嗦。 相识多年，整个事务所里，大概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萧腾，他行事向来稳重妥帖，认识了这么些年，如果问有谁能让他不冷静不稳重，必须只有那个狠心的姑娘！ 所以那个狠心又绝情的小混蛋又干了什么好事，又一次成功气到了萧腾？ 狄蔚然盯着储成俊发过来的那几张图片，尤其看见田稳稳说，没穿保暖外套的萧腾跟个木头人似的站在凉风嗖嗖的大门口，一动不动地站了好半天，忍不住咬牙切齿：“顾笙箫这混蛋！” 狄蔚然本来就没什么头绪，思路又突然被储成俊打断，便懒得再纠结画图的事，反正还有时间，画图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便干脆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狄蔚然带着手机，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大步流星地直奔萧腾的办公室，在朱莉充满诧异与好奇的眼神中，他猛地一把推开萧腾办公室的门，然后又发泄似的猛然用力甩上那扇门，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办公室里，萧腾站在落地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已经打开了那个小盒子，看见了里面盛放的物品。 时隔六年之后，他又一次看到这枚dr戒指！ 却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竟然真的绝情至此！ 知道他喜欢她，而且喜欢了很多年，一直在等她回来，可她始终无动于衷，坚决要跟他划清界限。 见到了他六年前就打算送给她的那枚dr戒指，她仍然无动于衷，再一次拒绝了他的心意，而且还是以这样毫不留情的方式！ 他喜欢她，而且是一见钟情！ 这样浓烈的喜爱，这么多年的情深，竟然引不起她半点心动？？ 还是说，她没看见他让人在爱戒指内壁刻的那些字，并不知道他这番心意？ 可她的班主任瞳姐，当年拿到戒指的那天晚上，就发现了那些字！瞳姐当时很震惊，大晚上给他打电话，找他求证那行字的意义。这么震惊的事，她没道理不告诉顾笙箫？ 所以她其实知道戒指上的那些字，只是因为真的不喜欢，所以才这样无动于衷？ 所以她一直说不喜欢他，原来是真的不喜欢？ 她不喜欢他！ 是真的不喜欢！ 哪怕一星半点的喜欢都不曾有过！ 这个已然很明显的事实再一次在他的脑海里飘过，更加浓烈的苦涩和落寞如排山倒海般涌上来，让他难过得险些无法呼吸。 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可以冷漠狠心到如此地步？ 而他又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对他如此残忍？ 第640章 我跟她之间，彻底结束了 陡然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萧腾转身往门口看，一眼便看见脸色沉沉的狄蔚然。 “你怎么来了？”他皱着眉头问。 “你说呢？”狄蔚然哼了声，冲他翻了个大白眼，随即大步流星地往他身边走。 他不说，他怎么知道？萧腾眉头又皱了皱。 狄蔚然没一会儿便走到了萧腾身边，与他并排着站在落地窗前。 狄蔚然一直没说话，萧腾便收回略显茫然的视线，黯然淡漠的视线又望着外面那一大片阴郁暗沉的天空。 然而狄蔚然一眼就看见见落地窗中间的两扇窗竟然被打开，一阵阵透着寒意的冷风透过窗口灌进来，吹乱了萧腾额前那一缕发丝，也将他衣服的下摆吹得哗哗作响。 狄蔚然本就难看的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阴郁，阴柔俊美的脸庞上快速滑过一道暴戾之色，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气恼，脱口便厉声训斥：“你是嫌刚才没吹够冷风，还是觉得自己是钢铁铸就的金刚不坏之身？外面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点衣服，竟然还开着窗吹冷风！” 冬日寒冷的风不断灌进室内，带来一阵阵彻骨的寒意，萧腾的身体早已经冻僵，但大脑却分外清醒，心里那股尖锐的疼意也愈发清晰。他转头看了眼狄蔚然，看见他满含愠怒与关切的神色，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心头顿时滑过一丝愧疚和苦闷。 已然从狄蔚然刚才训斥的话语中猜到，他已经知道自己刚才在大门口傻站了好一会儿的事，他便了然，狄蔚然突然过来找自己，只怕是过来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曾朝夕相处多年的好兄弟，早已经看破了他所有的伪装与狼狈，所以有些事，似乎已经没了隐瞒的必要。 狄蔚然厉声训斥了几句，下一瞬便伸手关上了那两扇窗，随后便脸色沉沉眼神犀利的钉视着他，萧腾扯着嘴角苦闷地笑笑，又一次转头看向外面灰茫茫的天空。 “说，那小混蛋，又对你做了什么？”脸色沉郁的狄蔚然开门见山地逼问。 “小混蛋”这个称呼让向来维护顾笙箫的萧腾眉头蹙了蹙，有心阻止，看狄蔚然实在太了解他的个性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说点什么，狄蔚然已经从他不愉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张口便没好气地讽刺道：“怎么，人家都这么对你了，还不许我叫她一声小混蛋？你还没被虐够？” 萧腾喉结猛然滚了下，幽邃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浓到化不开的愁绪与藏不住的苦闷，他迎上狄蔚然满含讥讽与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声音艰涩道：“我跟她之间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而且——”他顿了下，“你难道不是一直觉得，她肯定有什么苦衷吗？既然觉得她有苦衷，又何必对她这么……” 蔚然偏了偏头，回避他审视的目光，“她有没有苦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跟傻子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辜负。” 萧腾突然沉默下来，又一次转头看向外面那片昏沉灰暗的天空。 今天的气温低，天气很糟糕，没有一丝太阳，刮在脸上如刀子一般的冷风不断呼号着，天色也一片昏暗，暗沉沉的天色仿佛萧腾此刻充满了阴霾的心情。他望着灰茫茫的天空安静许久，随后声音艰涩地苦笑道：“男女之间的这些事，从来都没有谁对谁错一说，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跟顾笙箫之间，也是如此，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她不喜欢我，是她的自由。” 这个道理，谁不懂？可懂是一回事，等真碰上了，那又是另一回事，尤其当这个自愿挨打的傻子，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狄蔚然心里就更憋屈，为这个傻等多年的好兄弟不值。他实在不明白，他的好兄弟，明明如此优秀，那么多女生对他心生爱慕，可那个跟萧腾相处多年并且被他悉心照料的姑娘，心怎么那么硬，怎么就是看不上他？ 脾气本来就暴躁的狄蔚然，只觉得自己心头仿佛有一团火，随时随地都可能熊熊燃烧起来，将周围这个世界烧成一片荒芜的废墟。 “砰”的一声巨响，狄蔚然突然伸出手，一拳头狠狠砸在眼前的玻璃窗上。 萧腾蹙着眉，深深地吸了口气，依旧望着外面灰茫茫的天空。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作出了某个决定，眼前的玻璃窗因此映出了他充满黯然与落寞的双眸，也映出了他嘴角那一抹充满了苍凉无力的惨笑，很难过，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蔚然——” 似乎听出了他语气中那抹不寻常的气息，狄蔚然蹙了蹙眉，心头亦忍不住狠狠跳了下，“你……” 不等狄蔚然问出声，萧腾充满艰涩与苍凉的话语，已然响在了他耳边，“我想，从今以后，你大概可以彻底放心了，你不必再为我和顾笙箫之间的事操心。” “……你这话，”狄蔚然宁愿自己笨一点，没这么了解萧腾，也不愿相信自己心中下意识闪过的那个念头，然而在片刻的停滞之后终究还是问出了声，“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跟她，我们……” 突然变得有些难以呼吸，萧腾不得不深呼吸以赶跑胸口那股强烈的窒息感。 随后，在狄蔚然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咬牙着说出了那句这些年怎么都舍不得说出口的话—— “我跟她之间，彻底结束了。” 倏地一下，狄蔚然俊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下来，眼神中亦迅速浮现出一丝不敢置信。 “你……”表情紧绷僵硬的狄蔚然不自觉地握紧了塞在裤兜里的拳头，“萧腾，彻底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萧腾头也不回地凝望着外面灰茫茫的天空，仿佛在直视着自己此刻一片荒芜黑暗的内心。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18岁那年，知道只见过一眼就忘不掉的女孩和那个素未谋面就心生好感的顾笙箫是同一个人那天起，他就忍不住重新规划起关于未来有她的一切。 他考虑了那么多，把什么都计划好了，唯独没料到，她对自己从来没有一丝心动。 纵使没转头看狄蔚然哪怕一眼，他也能猜到狄蔚然此刻是什么表情—— 震惊。 甚至不敢置信。 作为亲眼见证了他十多年暗恋的旁观者，狄蔚然此刻不可能不震惊，也不可能轻易相信。 他已经喜欢了顾笙箫那么久，始终不管所有人劝阻，这些年坚定固执地等着顾笙箫，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可是他又能如何呢？顾笙箫从没喜欢过他，不知道他心意的时候不喜欢，知道了他的心意之后，仍然对他没有一丝欢喜与悸动。都说认真的人输得最惨，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他确实输给了顾笙箫，而且输的这样一败涂地！ 心头泛着一缕尖锐无比的疼意，萧腾扯着嘴角苦笑了下。 第641章 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萧腾！” 见萧腾一直沉默不语。狄蔚然不得不咬牙切齿地低吼了声。 萧腾这才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 “如你们所愿，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为她犯傻的意思。”他笑容无比苍凉落寞地说。 狄蔚然一怔，彻底安静了下来，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凝滞了。 良久，狄蔚然喉咙滚了滚，不敢置信地语气艰涩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迎上他明显震惊且不敢置信的目光，萧腾又一次苦闷黯然地笑了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彻底放手，从此如你们所愿，变成一个正常人，不会再为她犯傻，不再为她酗酒……” “可你舍得吗？萧腾，你喜欢了她那么久，你真的舍得……” “不舍得又能如何？”萧腾苦笑，满眼都是悲痛，“蔚然，她不喜欢我，真的，她从来没喜欢过我。” 常常有人说，爱情使人盲目，这话一点都没错，此刻眼前这个男人，眼眶泛着红，满脸都是憔悴，周身被一股黯然落寞的气息笼罩着，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般，哪里还有那个在人前自信稳重神采飞扬的天之骄子的模样？ 看好兄弟这样难过，狄蔚然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不过有些事，该问清楚的还是得问清楚，“顾笙箫亲口告诉你，她从来都没喜欢过你的？” “对，她亲口告诉我的。”尽管内心非常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容不得萧腾自欺欺人，他只得闭着眼点头，“她不止一次告诉我，她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刻的心动都没有。” “所以她这次究竟又对你做了什么？” 既然顾笙箫不止一次告诉他，她从没喜欢过他，那说明她之前也说过好几次，但萧腾之前从来没说过要放弃顾笙箫这种话，可偏偏这次说了，只能说明顾笙箫那个狠心的混蛋，一定又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彻底绝望的事！ 萧腾又苦笑了下，默默从兜里掏出那枚刚收到没多久的戒指，缓缓递到狄蔚然眼前。 “这是？”狄蔚然随口问了句，下意识把东西接过来。 “我六年前买的戒指。” 戒指？而且还是六年前买？狄蔚然怔了下，低头打量萧腾塞给自己的这枚指环。 看清戒指的下一瞬，狄蔚然愣住了，因为他很熟悉这枚戒指的logo，他当年送给洛佳佳的那枚求婚戒指，就是特意用自己的身份证在这个品牌的官网下单定制的。没想到，在他给洛佳佳定制戒指之前，萧腾已经先他一步为顾笙箫定制了戒指。 可这枚戒指……狄蔚然抬起头，望向气息黯然的萧腾，狭长的狐狸眼中充满了疑惑不解，但不妨碍他心中有合理的猜测，“所以你拿着这枚戒指向顾笙箫求婚，但被顾笙箫拒绝了？” “不是。”萧腾气息黯然落寞的摇了摇头。 “那又是什么情况？”狄蔚然追问。 “六年前，她突然消失了之后，我把这枚戒指转交给她的班主任瞳姐，请她帮忙，万一哪天有了顾笙箫的消息，帮忙把戒指转交给她，但后来一直没有消息。前几年，我回学校，碰到瞳姐，她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我，不小心把戒指弄丢了，直到前几天，身在澳洲进修的瞳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戒指找到了，她家的小孩调皮，在抽屉里翻东西玩，戒指不小心滚落到角落里，她和她老公也没想到是小孩子动了手脚，就没挪动家具，所以那枚戒指一直没找到，直到前几天，她老公逛商场的时候看中了一款书桌，想把家里的旧书桌给扔了，打扫角落的时候，那枚戒指才滚了出来。” “所以她拿到了那枚戒指？” “对。”萧腾点头，“瞳姐通知我之前，先通知了她，她去学校拿了戒指，还是我送她去的。”萧腾俊脸上拂过一丝嘲弄的情绪，“但我在路边碰见她的时候，瞳姐还没联系我，所以我那会儿不知道，她突然去学校，其实是去找瞳姐的老公拿那枚好不容易找到的戒指。现在再回想当时，越想越觉得悲哀，她竟然那样无动于衷。男士凭身份证一生只能定制一次的戒指，还让人在戒指内壁刻了‘对你一见钟情’这六个字，瞳姐当时告诉她这枚戒指的存在的时候，一定满怀唏嘘地向她描述过戒指的样子，她知道这枚解释的样子，也知道那行字的存在，可坐在我的副驾驶座去学校拿戒指，竟然那天无动于衷，那样客客气气地跟我道谢，仿佛我真的只是一个顺道载了她一程的普普通通的老乡。” 狄蔚然毕竟不是萧腾本人，无法感同身受，可看着萧腾如此落寞黯然的样子，心中仍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顾笙箫那个臭丫头，当年怎么看都觉得软萌又好欺负的样子，怎么心就这么硬？瞧他这个傻乎乎的好兄弟，被那狠心的臭丫头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可更气的是，萧腾这个大傻叉，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他和老高，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顾笙箫麻烦。 萧腾或许真的很想找个人倾诉一番，既然已经开了口，他便没有停下来，又苦闷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话语艰涩地说着：“我知道，她已经从瞳姐的老公那里，拿到了我当年定制的那枚意义非凡的戒指，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等，想着她看到了那枚诚意满满的戒指，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松动，哪怕只有一丝，只有一丝也好，只要她对我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心动，我一定会比之前更努力地爱着她，可我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她不但把戒指还给我，还是以这种方式！” 看着他满怀悲哀的样子，狄蔚然眼神狠狠一跳，心头也忍不住跟着咯噔了下。 “哪种方式？”他语气十分不忍地追问。 “……她在外卖平台下了跑腿订单，让外卖小哥送给我的。” 狄蔚然本就难看的脸色，一下子彻底阴冷下来，阴柔俊美的脸蛋看起来格外令人心惊胆战，换了谁只怕都难以承受他浑身的戾气。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这枚小小的铂金戒指，又缓缓抬头看向萧腾，“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跟你开玩笑干什么？”萧腾神色嘲弄且讥诮。 “她……” 第642章 没有我，她或许会过得更好 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甚至住在一个小区，可求婚戒指这么重要的物品，她居然不想当面退还，可见这个姑娘绝情到何等地步！ 许是察觉到他浑身难掩的戾气，萧腾深深吸了口气，又一次赶在他暴走之前出声，制止了他不断在他心头盘旋的念头，“蔚然，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不要去找她麻烦……” “萧腾，你特么的脑子是不是有病？”狄蔚然咬牙切齿，狭长阴柔的双眸怒瞪着萧腾，“她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你竟然还替她着想？这样狠心绝情的混蛋，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萧腾苦笑着打断她，“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你……”了解萧腾的个性与为人，狄蔚然自然知道，他说这番话想表达什么，一时被他怼得无话可说，然而萧腾并没有理会他的无语，像评论旁人的事情一般，无比冷静地表示：“她是一个独立存活的个体，有完整的人格和自己的思想，她有权利决定喜欢谁，也有权决定不喜欢谁，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兄弟喜欢她，为她付出了很多，就要求她必须喜欢你的好兄弟。她一再拒绝我，只因为她确实不喜欢我，客观地想一想，她其实没做错什么。” “可你对她那么好，纵使真的不喜欢，她也不对你这么绝情？” 狄蔚然真是越想越觉得气愤，顾笙箫这个混蛋，怎么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当年不留下只言片语，不跟他们中的任何人道别，直接一走了之，多年后归来，对萧腾仍然是这样绝情！这世上还有哪个混蛋，比这丫头更过分的吗？ “无论如何，就冲你当年对她那么好，她多少也得给你留点情面？可她倒好，闷声不响把事做得这么绝！” 绝情吗？或许很绝情，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他应该要夸一夸她的，既然真的不喜欢一个人，就如此干脆利落拒绝这个人，不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毕竟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怕的就是拖泥带水。 不想再讨论顾笙箫绝不绝情这个令人伤心话题，萧腾便主动转移话题，“可我觉得，你貌似应该恭喜我。” “恭喜你？”狄蔚然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恭喜你什么？” “恭喜我从此彻底醒悟，再也不会为了顾笙箫要死要活，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为她做任何傻事。” 狄蔚然一声不吭，充斥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他许久，随后没好气地冷笑道：“得了你，我还不知道你吗？等你能真的做到，不会再为她要做任何傻事再说。” 飘荡在空气中的话语满怀讥讽，无不说明狄蔚然对萧腾的不信任。 再也不会为顾笙箫做任何傻事这种狠话，在顾笙箫突然消失的这几年里，这家伙又不是没跟他们说过，有好几次喝酒喝到酩酊大醉以后，萧腾抱着垃圾桶吐了之后突然向他们发誓，可结果呢，结果一醒过来，这家伙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无论几个知情的兄弟们怎么劝都没用，他始终我行我素地傻傻等着顾笙箫回来。 但这一次，他真的想好，要彻底放弃顾笙箫了吗？ 狄蔚然有事要忙，转身打算离开这里，可往前走出几步，又忍不住止住了脚步。 “老萧，你这次要来真的吗？”他缓缓转身，看着此刻仍然如雕像般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萧腾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极其苦涩，“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再继续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 狄蔚然握了握藏在裤兜里的拳头。 想起暗中跟随时，在人群中瞧见的那道如纸片般的身影，他心里如刀割一般。 萧腾如果真的彻底放手，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如他一般，那样不留余地地爱她护着她？ 这些年，在他们全然看不见的地方，她似乎真的吃了不少苦…… …… “你放心，没有我，她或许会过得更好。” 萧腾喑哑的嗓音飘荡在空气里。 “以我对你的了解，我想，你应该没少调查她的事，你既然已经调查过她，那你应该知道，她身边有个叫曾虹飞的朋友，曾虹飞对她很好，只要她有半点不好，曾虹飞立马就跳出来，她护着顾笙箫，如老母鸡护崽子。” “我之前找人打听过这个曾虹飞，她为人仗义，爱憎分明，眼里不揉沙，认识的朋友多，朋友圈里有不少家境优越有才华的青年才俊，顾笙箫如果要找对象，完全可以从这些人里挑，有曾虹飞这么个护她如老母鸡护崽子的朋友帮忙掌眼，平日里又替她撑腰，找的对象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再好，又哪里好得过眼前人？ 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狄蔚然自认再也没见过比萧腾更好更贴心的男人。若非这家伙是真的好，当年刚上大学那会儿，他怎么可能愿意跟这家伙交好？刚上大一会儿，正是他跟家里尤其跟老太太关系最紧张的时候，那时候接连两次参加高考却接连两次被老太太私自改了志愿，被老太太强行困在身边，他后来索性破罐子破摔，从此摆烂，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每天不修边幅，对谁都爱理不理，嚣张乖戾，可就是这样瞧不上任何人的他却刚住进宿舍就同萧腾交好，不就是因为他从萧腾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善意和尊重么？ 无论顾笙箫跟谁在一起，当哥哥的他都不放心，唯独相识多年的这位好兄弟，是他心目中的不二人选。 一个是他相识多年十分信任的好兄弟，一个是他曾当成亲妹妹的小丫头，这俩人在一起多好？可怎么就到了如今这种难堪的局面？ 而他这位好兄弟，已经惦记了顾笙箫这么多年，他那么喜欢她，究竟怀着怎样地心情，说着假如没有他，顾笙箫或许会过得更好这种口不对心的话？ 心头的苦闷，仿佛怎么都找不到出口，烦躁气闷的情绪一直缠绕着狄蔚然。 下午难得能抽空去接小家伙放学，可沿路心事重重地开着车，在距离幼儿园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调转了车头，一路飙车来到市中心的乐嘉大楼下。 第643章 当着狄蔚然的面摔一跤 进了超市，狄蔚然才有点后悔，顾笙箫是高层管理人员，不可能像底下那些普普通通的理货员或促销员们那样，一直待在超市的货架边。 可人都已经来了，不如顺便买点零食，儿子喜欢的酸奶没多少了，饼干也快没了，还有他喜欢的乐高，貌似不小心丢了几片，没办法拼完整……这小家伙贯会装模作样，可偏偏又有一双遗传自妈妈的漂亮大眼睛，狄蔚然最受不了他撅着小嘴泫然欲泣，用那双像极了洛佳佳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吃的喝的玩的都不够，得给这小家伙多买一点啊，狄蔚然这样的想法在笙箫工作的超市里晃悠，自家开了十几家连锁超市，小家伙又有四个姑姑、三个姑父、六个表哥表姐，并且一个赛一个疼爱他，还有事事顺着他的亲奶奶和远在厦门但隔三差五给他买零食和玩具的外公外婆，从来不缺他任何吃的喝的玩的，这些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狄蔚然提前翘班，今天又是工作日，超市里除了几个上了年纪无所事事的大爷大妈，还有三两个一看就是学生的年轻女孩，几乎没什么顾客，他单手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转来转去。大半个小时，购物车里空空如也，他选择性失明地忽略了琳琅满目的货架上全是他儿子爱吃的各种零食和酸奶，却在心里吐槽他儿子怎么这么挑食。 购物车不知不觉就偏离了路线，来到了卖鱼虾的水产区。他默默在心里想，嗯，小家伙喜欢吃基围虾，可以买一些。可是路过装了大半箱活蹦乱跳的基围虾的水产玻璃箱的时候，他又一次选择性失明地忽略了这些。 狄蔚然推着购物车东张西望，快要彻底离开水产区的时候，突然听见“噗通”一声巨响，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听见几道极其尖锐的声音喊着“顾处”、“顾处，你没事”。 顾处？狄蔚然怔了下，猛然转过头，一眼就看见顾笙箫双手撑着地面，龇牙咧嘴地正要从地上爬起来。 她竟然摔跤了！摔得疼不疼？听刚才那巨大的动静，摔得那么响，她应该很疼？狄蔚然控制不住担忧的心直接悬了起来，忍不住往前，想要关切问候几句，可在紧要关头，终于还是想起来，自己跟她现在势不两立，只得硬生生待在原地没动。 但或许是他赤裸裸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刚爬起来的顾笙箫很快就察觉到了，转过头往这边一看，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过道上的年轻男子。 愈显成熟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此刻单手搭在购物车的手柄上，模样看起来十分悠闲自在，但他漂亮白皙的脸蛋上没什么表情，这会儿正目光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他……怎么会在这里？笙箫喉头猛然一紧，一瞬间几乎忘了一屁股摔在地上的剧痛。 “……顾处，那个，你……没事？” 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忐忑，没一会儿便响在笙箫耳畔。 这道声音宛若救星一般解救了僵立在原地的笙箫，她倏然转过头，怒瞪向闻讯匆匆赶来的年轻男子，白皙干净的脸庞亦是几乎在瞬间被滔天的愤怒填满。 “彭子林，你自己说说，我应不应该原谅你？” 笙箫指了指自己刚不小心滑到的地面，一滩水渍在强烈晃眼的灯光照耀之下极其清晰显眼。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刚才导致笙箫不小心滑到的元凶，就是地面上的这一大滩水！ 瞥见地面上那一大滩刺眼的水渍，彭子林心头一颤，觉得自己要完了！ “顾处，对不起，我……” “我什么我？”笙箫气哼哼地打断他，“我如果没记错，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在我亲眼目睹的情况下，这是第三次了，在我全然不知道的情况下，又会有多少次？刚调过来第一天，我就已经跟你强调过了，水产箱周围一定不能有任何水渍，如果有水不小心喷溅了出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安排人清拖干净，水产箱周围一定要有防滑标志。” 可水产箱周围喷溅出来的水渍非但没有清拖干净，旁边也并没有任何清晰明显的防滑标志！ 笙箫又打量了下自己滑到的地面四周，随即便觉得心头有一股控制不住的火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要喷出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压制住在四肢百骸里流窜的怒火，但顶着不远处的某人充满了玩味的眼神，她怎么都压不住这股火，更别提她的屁股还一阵阵泛着疼！ “彭子林，你是个本科生，什么叫事不过三，我想，应该用不着我给你解释？” 身为水产货区负责人的彭子林心头颤颤，根本就不敢出声辩解，只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笙箫又瞪了他一眼，“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再犯？我说过很多次，地面是瓷砖，一旦地面上有水，很容易让人滑倒摔跤，你为什么不注意？” 水产货区距离蔬菜货区不远，笙箫刚才突然摔倒，那“噗通”一声的动静又那么大，几个在蔬菜货架那边买菜的大爷大妈都注意到了，忍不住都过来凑热闹，听见笙箫训斥彭子林的话，忍不住在一旁附和斥责起来，彭子林顿时更郁闷了，低垂的头也垂得愈发低了，眼看着就要要藏进裤裆里。 见一群人围过来，笙箫怕事情越闹越大，正想着要怎么把事情压下去，水产部门的主管便主动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认错：“对不起，顾处，这事儿跟我们经理没关系，是我的错，他叮嘱过的，每天早会都会强调，说水产箱周围千万不能有水，一定要及时用干拖把拖地，还要在水产箱四周放防滑标志，我刚才忘记……” “这事儿跟周主管也没关系，是我的错。”水产货区主管周颖的话音还落下，一个大叔就站了出来，一脸抱歉地解释，“顾处您摔跤的水产箱旁边本来放了防滑标志的，但保健品货区的经理赵格格刚才不小心在办公室旁边的厕所那边摔了一跤，刚巧被我看见了，我看地面滑，就从这边拿了个防滑标志是过去，可没想到，顾得了那头，顾不了这头，让顾处您不小心在这边摔了一跤。” “老钱，你……”彭子林没料到事情的经过竟然是这样，气得也顾不上笙箫就在一旁，张口便训斥这个导致顶头上司不小心当众摔了一跤的憨厚大叔，“厕所里边有水，这很正常，如果一定要在厕所门口放防滑标志，你在厕所旁边的工具间……” 第644章 为啥故意惹恼顾笙箫？ 彭子林气急败坏的训斥才说了一半，就因为笙箫冷冷扫过去的眼神而中断。见他悻悻闭了嘴，笙箫这才无奈地叹了叹气，她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几个人。 彭子林和周颖，一个作为部门负责人，一个是部门主管，都对部门各种事务负有监管之责，但老钱擅自拿走水产箱旁边的防滑标志又是出于好心，可水产箱旁边的水渍让人摔跤又是既定的事实。 就在笙箫心中倍感为难之际，一个刚在称台那边打好称的女顾客，突满脸抱歉地走了过来。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这地上的水渍，应该是我刚才不小心弄出来的。”年轻的女顾客一脸歉然，很抱歉地望着脸色难看的笙箫。 笙箫也有些诧异，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又歉然笑了笑，举了举手中刚打好称的小半袋基围虾，“我看这里的基围虾挺不错的，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个头看着也大，就想着过来捞一些，晚上回去给我儿子做椒盐基围虾，捞虾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一些水，都溅到地上了，没想到让你摔了跤……” 笙箫一听，顿时更郁闷了，水是顾客弄到地上的，她还能指责顾客不成？更何况，人家也主动过来道歉，并且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主动过来说明情况。 笙箫只能一脸大气地冲对方笑笑，“没关系，在水产箱边捞虾，有水溅出来，这也很正常。我摔跤，跟你其实也没太大关系，如果我走慢一点，就算地面上有一些水渍，我也能站稳了，不会摔到地上。” 年轻的女顾客能主动站出来认错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她再怎么样吗？笙箫这番礼貌客套的话一说，年轻的女顾客便很聪明地闭了嘴，没再给自己揽责，冲笙箫客客气气地笑一笑，然后便迅速走到自己之前推的购物车旁边，把称好重量的基围虾往车里一放，随即便推着购物车走了。 事已至此，笙箫也不能再多追究，只能狠狠瞪了眼彭子林。 那道意味不明的眼神一直在，始终没离开过，笙箫便觉得如芒刺在背，转身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想着自己莫名其妙摔了这一跤，还当着狄蔚然的面，她越想越觉得生气，忍不住又狠狠瞪了眼彭子林。 “你应该庆幸，今天摔这一跤的是我，而不是周围那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 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她才在一个实习生的搀扶之下离开。 可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大概忘记烧高香祈祷了，刚往前走出几步，就发现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曾虹飞，一脸悠闲地扭着腰肢冲她这儿晃过来。 看见这位姑奶奶，笙箫眼神狠狠一跳，头皮下意识发麻。 可她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主动站出来扶着她回办公室的糖果饼干部门的实习生詹丽君便眨巴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曾处？您怎么有空来这儿？” 她诧异的话音一落，笙箫就觉得事情要不妙。 果不其然，曾虹飞这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姑奶奶，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挑，赏了不幸刚摔了一跤的笙箫一个似笑非笑幸灾乐祸的眼神，随即懒洋洋地倚靠在一旁的货架上，又目光审视地上下打量了笙箫几眼，然后嗓音慵懒地轻笑道：“我来这儿，还能因为什么？这不是听说，咱们顾处摔了一屁股墩嘛，过来看看这家伙摔残了没。” 注意到笙箫翻了个白眼，她丝毫不在意，反而很关切似的望着笙箫，“哎，你感觉怎么样，屁股没开花？” 屁股墩儿，屁股……这姑奶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说话能稍微文明一丢丢吗？ “哎，顾笙箫，你那是什么眼神？”曾虹飞显然很了解笙箫，一看见她那无语的眼神，分分钟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我貌似没说错什么？你刚才难道没摔一屁股蹲儿？” 屁股墩儿屁股墩儿……笙箫实在忍无可忍，气恼道：“曾虹飞，咱都是文明人，你说话能稍微文明点儿吗？”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文明了？”曾虹飞丝毫不以为耻。 “你张口闭口都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你难道不觉得尴尬吗？” “切，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心直口快的曾虹飞仍然不觉得羞耻，妖娆美艳光的脸蛋上满是无所谓，“说得好像谁没屁股似的。” 论厚颜无耻，笙箫自认为比不过某人，静静地望着懒洋洋地倚靠在货架上的曾虹飞好半天，最终在她丝毫不以为意地迎上来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算了，我懒得理你。”笙箫气哼哼地说了句，然后径直从曾虹飞身前越过。 笙箫走出几步远，曾虹飞也没动静，一直倚靠在货架端头上。刚巧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蔬菜部门经理，犹豫了片刻，默默朝曾虹飞走了过来，曾虹飞眼神微微向旁边一挑，懒洋洋地问：“有事？” “呃。”文洁默默点头，然后很好奇地问，“曾处，你明明很关心顾处，为什么不好好跟她说，偏偏说一些不大中听的话惹恼她？” 原来是问这个啊，曾虹飞低声笑了笑，望着笙箫渐渐远去的背影，“你难道不觉得，她炸毛的样子很可爱？” 就为了这？文洁有些无语，老老实实地冲曾虹飞摇头，“我刚才只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愤怒和无奈。” “就是这种愤怒又无奈的样子比较可爱啊。”曾虹飞一脸你怎么这么没有品位的神色，“无奈的叹息，愤怒地瞪圆了眼睛，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你不觉得这就是活脱脱的喵星人真人版嘛？” 没有品位的文洁只能报以尴尬一笑：“……曾处，您的品位真奇特。” “是，我也这么觉得。”曾虹飞十分厚颜无耻地接下这波说不清到底是讽刺还是赞扬的话语。 文洁觉得自己跟曾虹飞的欣赏水平不在一个level，也实在没办法聊到一块儿，赶紧随口找了个借口开溜，曾虹飞也没在意，又看了看笙箫离开的方向，见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主通道上，她才嗤笑着站直了身体，然后一边哼着愉悦的曲子一边走向收银线。 一路哼着愉悦的曲子出了超市，再转身朝身后探寻了一番，发现不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正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这个方向跟过来，她丝毫不觉得意外地挑了挑眉。 刚才在超市里，她其实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狄蔚然，也因为发现了他的存在，她才故意惹恼顾笙箫，让她气急败坏地离开，让她免于直面狄蔚然，又让自己有机会跟狄蔚然单独聊几句。 第645章 伤了顾笙箫的那个朋友，是谁？ 跟之前萧腾第一次找上来一样，曾虹飞也带着狄蔚然去了超市楼下那家叫猫时光的咖啡厅。 两人分别点了各自喜欢的咖啡口味。 等侍应生转身离去，曾虹飞又跟之前那次见到萧腾似的，神色复杂地看了男人几眼，然后才开门见山，“我如果没猜错，你今天突然找过来，应该是为了萧腾和顾笙箫？” “除了他们，我想，我跟你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比起萧腾的客气与礼貌，狄蔚然的回答就显得耿直且不客气多了。饶是毒舌如曾虹飞，也暗中了解对方的脾性，陡然听见这些话，也还是忍不住有些错愕，愣愣地看了这位容貌昳丽但神色如常的男子好一会儿才从那种愕然中缓过来。 忍不住啧啧感慨了几声，曾虹飞随后才有些无奈地嗤笑道：“狄先生，不得不感叹一句，你还真是不客气。” 换了谁，面对曾虹飞的问题，要么点头说是，要么摇头说不是，谁会像他这么不客气，直接说这种话？可偏偏狄蔚然就是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说了这种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 狄蔚然全然没有反思的打算，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错，面对一个不熟的人，他从来都不会假以辞色，多年来早已习惯如此，无论对方能不能承受得了他这种态度，都跟他没一毛钱关系。 亏得曾虹飞早已经暗中打听过狄蔚然，知道他的为人和脾性，不然以她一贯那种骄纵跋扈不饶人的脾气，估计早翻脸走人了。 “行，实话。”曾虹飞心理格外强大，很快就适应了狄蔚然的脾性，甚至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 还没到晚上下班的高峰期，今天又是普通工作日，代表着悠闲的咖啡厅里没什么人，侍应生很快就做好了曾虹飞和狄蔚然点的咖啡，等快速送来两杯咖啡的侍应生再次转身离开，曾虹飞喝了口喜爱的热拿铁，抬头见对面的男人有点心不在焉，显然在为顾笙箫和萧腾的事感到苦恼，因而有些感同身受地叹了叹气。 那对男女真是造孽，明明相爱，却偏偏要斩断过去形同陌路，连累他们身边这几个无不感到扼腕遗憾的朋友们一再跟着操心！ 暗暗叹了叹气，曾虹飞才再次出声问：“狄先生，你早不来晚不来，这个点过来，我猜，应该是萧腾对你说了什么，你心里有气，为萧腾不值，才忍不住想过来找顾笙箫？” 狄蔚然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眼曾虹飞，诧异于她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曾虹飞捕捉到他眼神中的诧异，心情有些复杂地苦笑了下，语气无比惆怅地叹息道：“狄先生，你其实不用感到诧异，关于顾笙箫和萧腾之间的那些事，我不说全知道，也知道个大概，从他们一开始的相识相交友好相处，到如今相逢陌路甚至交恶，清清楚楚地知道其中缘由和来龙去脉的，这世上除了顾笙箫自己和我，大概不会再有第三个。” 她这些话，让狄蔚然的眼神莫名亮了起来，话语中不觉便含了些许期待，“你能不能……” “抱歉，我不能。”狄蔚然隐含着期待的话还没说完，已然有所察觉的曾虹飞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不过见他满怀期待的神色，几乎在瞬间变得黯然下来，心中有些不忍，便无奈地苦笑了下，怅然解释道，“抱歉，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不能，我答应过顾笙箫，要帮她保守秘密，无论关于她和萧腾之间的事，还有关于她这些年的一些事，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见曾虹飞神色中充满了歉意，狄蔚然也觉得抱歉，便出言宽慰：“曾处，你不用觉得抱歉，你说的这些事，我其实早就知道。” 曾虹飞有些诧异，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萧腾告诉你的？” “没错。”狄蔚然苦笑着点头，“也正是因为萧腾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所以我即便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但这些天一直憋着没找你，我一直很矛盾，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顾笙箫的事，但又不希望你告诉我？” “为什么？”曾虹飞好奇。 狄蔚然却沉默下来，敛眉垂眼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 加了好几匙糖也掩盖不住的咖啡的苦涩，几乎瞬间在味觉敏感的舌尖上散开，与这几年始终在他心头萦绕不去，最近格外明显的苦涩相呼应。 狄蔚然咽下味道过于苦涩的咖啡，扯动绯色唇角苦笑了下，却没有抬起头，略显沉痛的眉眼始终低垂地望着桌上的咖啡。 缓缓开口，嗓音里透着明显的苦涩：“希望你告诉我，是因为我太想知道，我们不在她身边的这几年，她究竟过得怎么样，不希望你说，是因为萧腾一直跟我们强调，你和她嫂子都跟他强调过，说她这几年，独自一人在外打拼，几乎没几个交心的朋友，你算是其中一个关系特别好的，如果连你都辜负了她的信任，她以后可能会彻底封闭自己，不会再跟任何人交心，如果把什么都憋在心里，长此以往，她肯定会把自己憋坏。” “她这几年，确实没交什么朋友。” 曾虹飞亦是沉默了半晌，然后苦笑着点头，眼神中满怀对笙箫的心疼。 “她……” “她回宜城之前，我不知道她跟萧腾之间有那些恩怨纠葛，所以她的一些行为举止，我完全无法理解，可是后来知道了一些事，我才明白，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觉得，朋友可以交，但心不能轻易交，因为她曾经用心交过朋友，可当年这个被她真心以待的朋友，却以一种近乎毁了她半生的方式辜负了她，她辜负了顾笙箫的信任，毁了顾笙箫的天真，也无情地践踏了顾笙箫勉力维持的自尊，让从此失去了一个年轻女孩该有的模样。” 狄蔚然托人打听过曾虹飞，知道这个家境优渥且从小被几家人宠大的年轻女孩有多么骄纵，可人前恣意潇洒又毒舌的她，说起顾笙箫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可见顾笙箫被伤得有多深。 狄蔚然用力握了握拳，很努力地控制着才没有一拳砸在桌子上。 “那人是谁？”狄蔚然喉咙发紧，声音听起来十分艰涩，且充满阴郁狠厉之感。 第646章 重要的是现在 曾虹飞了解顾笙箫的臭德行，哪怕她当年确实被袁立夏透了心，也绝不愿看见袁立夏受伤，那天对找上门来的袁立夏说了狠话之后，她那副后悔又担心的样子，已然说明了一切。 所以她不能告诉狄蔚然，那个人是袁立夏。 万一狄蔚然性子这般嚣张乖戾的人，真的因为生气跑去找袁立夏对峙，让身体脆弱的袁立夏出了什么岔子，烂好心的顾笙箫会怎样？他们自己心里估计也都不会好受。 是以曾虹飞只能勉力收起心中对袁立夏的千百般埋怨和迁怒，冲狄蔚然摇头，并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当年伤了顾笙箫的那个朋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 “你如果一直在暗中关注过顾笙箫，那你大概已经发现了，跟她刚回宜城那段时间相比，她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改变，她从一开始的素面朝天，到现在学着打扮自己，而她为了作出这些改变，花费了你难以想象的挣扎。” “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她就跟别人不一样，在她明明很年轻的生命里，只有工作，没有休闲，她不逛街，不看电影，不跟任何人八卦，无论吃饭还是睡觉，都只是为了维持生命，只看外表，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可只有我这个亲眼目睹了一切的旁观者才知道，她只是一具披着人皮面具的行尸走肉。跟她交朋友这几年，我一直试图走进她的心，想努力地让她开心，我一直以为我做到了，直到前不久才发现，我真的太天真了。” “顾笙箫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这些年一直把我骗得团团转，可是我却不敢跟她生气，或者说，应该是不忍心跟她计较，因为我知道，她这些年活得有多费劲，别人呼吸，或许只需要一分力气，她需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刚回宜城没几天，她就生病住进了医院，她身体不好，我不得不警告她，她必须尽快改变。” “突然有一天，她自己哭着跟我说，她会努力改变，她会努力学着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她每次都跟我说，她不会再这样，可永远都会有下一次，我们小时候都听过狼来了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一个人谎话说错了，突然跟别人说真话，没有人会相信，所以我一开始真的不相信她会改变，可突然有一天，我本来只是习惯性地问一句，问她要不要陪我去逛街，我知道她不会跟我一起去，也没打算她会跟我一起去，可她竟然点头同意了，我当时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幻听了，直到她跟着我一起去了商场，任由我摆布，穿上我给她挑的衣服，任由我在店里给她化妆，我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不用觉得我在夸张，如果换了你是我，亲眼目睹过她经历的一切，你也会跟我一样，你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学着每天准时上下班，学着抽出时间花心思打扮自己，甚至愿意跟我们一起去逛街……她每天都在努力作出改变，可作为旁观者，看着她每天一点点的改变，我说不出究竟该欣慰还是心疼。” “为了确定，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有一天晚上下了班，大家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我悄悄翻出修眉刀，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刺痛的感觉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我掌心不断冒血的时候，顾笙箫正盯着大屏幕，很不以为然地吐槽那个男主角长得真丑，完全比不上曾经大名鼎鼎的天涯四美。” “直到那一天的那一刻，我才终于敢相信，我小心翼翼护着的小女孩，或许真的要长大了，她真的下定决心学着跟自己和解，跟过去的一切不愉快和解，她会一点一点慢慢改变，如同她那天哭着跟我说的一样。” “她还跟我说，一口吃不下一个大胖子，所以我得给她时间，让她慢慢适应，一点点做回曾经的自己。” 所以他家的小五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需要这样费劲地活着？又为什么需要这样费劲地学着跟自己以及过去的一切和解？ 她为什么会变成曾虹飞眼里那具看起来像人其实是披着人皮面具的行尸走肉？ 曾虹飞所说的“过去的一切不愉快”，又到底指的是什么？ …… 狄蔚然心中有太多太多疑问，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然而下一瞬又想起，曾虹飞答应过顾笙箫，不会告诉他关于她和萧腾之前的一切过往。 他沉痛的表情，满眼疑惑和不理解，曾虹飞怎么会看不见，但她真的不能说，她只能委婉地告诉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很在意顾笙箫的年轻男子，在他们分开的这些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顾笙箫真的很艰难。 “笙箫已经学着跟自己和解，努力找回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朝气，学着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她能作出这些改变，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我拜托你，还有你那几个朋友，如果你们真的还在意她，看在学生时代的你们交情还算不错的份上，你们还是放过她，不要一直逼她，不然我真的担心，她像个不断被吹大的气球，等哪天到了承受的极限，会突然砰的一下炸开，从此不复存在。” 来找曾虹飞是意外，根本不在狄蔚然的计划之内，曾虹飞今天这番过于沉重的话语，也全然超出了贸然找来的狄蔚然的预料，他不知道该作出何种反应，到最后只能无奈苦笑：“如果不在意，我怎么会来找你？” “也是。”曾虹飞扯着嘴角笑笑。如果萧腾和狄蔚然都不在意，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她打听消息？顾笙箫那么不留情面的死德性，换了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估计早撂挑子了。 只是他们在意又如何？不论他们多么在意，也改变不了笙箫要跟他们斩断联系的决心。 顾笙箫确实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牵扯！又一次从曾虹飞在这里得到了这个信息，狄蔚然本就苦闷气恼已久的心，又蒙上了一层厚重到令他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以至于呼吸困难的阴影。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济于事，纵使狄蔚然心底有再多不甘愿和无奈，却也只得起身告辞。 第647章 你刚才……是不是去见了狄蔚然？ 起身道别之前，狄蔚然主动结了账。 曾虹飞依旧慵懒随意地坐着，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她默默打量着狄蔚然抬手招来服务员，绅士且主动地结了账，客客气气地跟她道别，然后再离开的背影，漂亮的丹凤眼中又浮上了刚才陡然在超市看见狄蔚然那一刻的复杂。 传说中性情嚣张乖戾阴晴不定的男人，突然出乎意料地找上了她，除了一开始过于耿直而显得毫不客气的言辞，此后始终温和客气，哪有半分对人爱理不理且漠然嚣张的样子？ 可他为何会如此？虽然都是宜城本地人，且自幼家境都不错，可交际圈到底不一样，自幼几乎没什么交集，据说受了刺激后变得性情嚣张且对人爱理不理的狄蔚然，为何会给除了心爱的妻子以及家中亲近女眷之外且毫无交集的她好颜色？ 说到底，还是因为在乎啊。因为他们曾经用心呵护过的那个小姑娘，所以才会爱屋及乌，很难得地向她这个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顾笙箫身边的朋友释放出吝啬给予旁人的善意，给予她尊重，展现绅士风度。 有这样一个嘴硬心软心口不一的哥哥，还有那样一个深情不的男人，多好啊？ 可惜啊……真是造孽…… …… 送走心事重重的狄蔚然，曾虹飞又独自在咖啡厅坐了会儿，应付了几个偶遇的粉丝，然后才回办公室，想起一直不动声色的狄蔚然，今天破天荒地找上门来，言语中饱含无奈和遗憾的样子，人前潇洒恣意的她再一次怅然叹了叹气，随后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底下翻出两罐零脂肪乳酸菌，然后径直去了笙箫办公室。 笙箫被詹丽君搀扶着回了办公室，客客气气地跟小姑娘道了谢，大概被她往日凶残阴沉的样子吓到了，这会儿突然面对她温和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推带搡也没能拒绝笙箫塞给她的几包零食，最后磕磕绊绊的找了个借口逃离，被扶到办公室的笙箫，有些错愕地看着小姑娘仿佛屁股后头有鬼追似的一溜烟逃离的架势，忍不住有点郁闷地撇了撇嘴，心想我貌似也没这么凶残？怎么这小姑娘吓成这样？而且真要是怕她，刚才在卖场的时候干嘛要主动扶她回办公室？偌大的卖场有那么多人在，还缺人扶她回来？ 然而笙箫再不理解也没用，那姑娘早就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开了，笙箫无比惆怅地叹叹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试图坐到办公椅上。 只是刚才那一下，摔得实在太突然也太重，一阵阵剧痛不断从屁股墩儿传到大脑皮层，尤其她挪动脚步的时候牵扯到神经末梢，那剧痛的感觉顿时就更明显了，更别提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纵使笙箫动作再小心翼翼，坐回到办公椅上的时候，还是难免扯动了臀部的神经末梢，疼得眼底冒出一串晶莹水花。 忍受了大半个小时，不时泛着剧痛的屁股，也不见有一丝好转，笙箫一时间别提有多郁闷了。 然而她不知道该抱怨自己倒霉透了，还是该庆幸自己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因为刚才狠狠摔了这么一跤，疼得她时不时龇牙咧嘴，竟然没有心思去想让她无言以对的狄蔚然，更没心情去想被自己无情拒绝的萧腾。 笙箫疼得眼底一直冒水花，连工作都没办法好好干了。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笙箫生无可恋地趴在办公桌上唉声叹气。 听见开门声，转头朝门口一看，看见曾虹飞施施然扭着腰肢走进来，笙箫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里又习惯性地有股不太妙的预感。 “……你怎么过来了？”笙箫眉头皱巴巴望着她。 “还能为什么？”曾虹飞冲她挑了挑眉，随手便把自己拎过来的那几罐乳酸菌往笙箫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放，随后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慵懒且随意地靠坐在办公桌的侧面边缘，以一种十分欠揍的语气打趣皱着眉的笙箫，“自然是过来慰问一下摔了屁股墩儿的某人咯。” 屁股墩儿屁股墩儿屁股墩儿……笙箫耳朵里来回闪了闪这个怎么听都不雅观的名词，有些气恼地瞪了气定神闲的某人一眼，“除了这个，你就不能换个文明一点的说辞？” 神特么的屁股墩儿！ “哦。”曾虹飞出乎笙箫预料地点了点头。 然而笙箫刚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就听见这姑奶奶又气定神闲地抛出一句，“那就换成臀，或者换成腚也成。” “……请问，这几个说法，有区别吗？”笙箫忍无可忍地问。 曾虹飞望了望一脸无语的笙箫，终于不打算憋着了，“咯吱咯吱”开怀大笑起来。 “曾虹飞！”笙箫疼得龇牙咧嘴直冒泪花，一双杏眼圆瞪，气急败坏地低吼出来，控诉眼前这个兀自笑得开怀的姑奶奶，“你还有同情心吗？我刚才狠狠摔了一跤，简直快疼死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开个玩笑也不行，你这个人，真无趣。”曾虹飞很无语地挑着眉横了她一眼。 “我不喜欢别人开我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 笙箫泪蒙蒙的双眼，幽幽地望着她。 “行行，我不跟你开玩笑了，跟你说点正经的。”她随手从桌子上拿了罐乳酸菌，背着她老公，仿佛大力士上身一般，猛地一拉便扯开了盖子上的拉环，而后仰头便往嘴里灌了口乳酸菌。 笙箫也不跟她客气，低着头翻了翻白眼，从面前拿起一罐乳酸菌，然后在曾虹飞充满了鄙视的眼神中，费了老大劲儿才打开盖子。 仰头喝了一口酸甜可口的乳酸菌，她才转头望了望曾虹飞，“……我如果没猜错，你刚才……是不是去见了狄蔚然？” “对，我确实去见了他。” 曾虹飞没否认，老老实实冲笙箫点头。 笙箫见状，忍不住抿了抿嘴角，状似不经意地垂下眉眼，遮掩了眼底迅速翻腾上来的复杂。 对面的曾虹飞看不见她眼底蕴含的情绪，然而笙箫自己无比清楚地知道，那颗始终揪着的心似乎又被人狠狠拉扯了下，有些微刺疼缓缓从心尖向四周蔓延开来。 那天傍晚，在佳佳病房门口，已经成熟了许多但略显憔悴的年轻男人，带着一身凌厉的气息，漂亮到近乎阴郁的眉眼中满怀恨意的样子，这些天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还有那一声声冰冷狠厉的谴责…… 第648章 是我对不起他 笙箫看起来过于沉默，周身也被一股让人怎么都无法忽视的悲伤落寞的气息包围着，曾虹飞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不忍，迟疑了片刻又主动补充道，“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刚才不是我主动去见的他，而是他主动跟上我，过来找我的。” “他……” 笙箫抿唇望着虹飞，神色十分迟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期盼什么，更不知道心底翻涌的那股难过又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实在难以言说。 然而曾虹飞看着她欲言又止黯然落寞的样子，心头又是止不住一阵叹息。 真是造孽啊，明明在意彼此，却偏偏无法安然在一起，连带着彼此的朋友都跟着难受操心。 “放心，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不会食言，他刚才确实问了我，你这几年经历过什么，但我什么都没告诉他。” 笙箫眨了眨眼，心头并没有松口气，因为她眼下真正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她更想知道的其实是，自从那天被狄蔚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之后，此后几乎没在她面前出现的狄蔚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难道是为了……尽管内心万分挣扎不舍，但最终还是咬着牙决定送还戒指，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爱她至深且傻乎乎等待多年的男人，难以置信满眼受伤的模样。 满腔深情，却被她践踏至此。他大概已经彻底死心，从此不会再纠缠于她。 可与他的好兄弟们呢？他们大概不忍心看见他那样悲痛落寞，一个个想着要为他鸣不平？ 后来一直没现身的狄蔚然，今天如此突然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似乎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狄蔚然突然出现，难道真的是为了给萧腾鸣不平？ “虹飞，他刚才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突然来找……” 笙箫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仰头喝乳酸菌的曾虹飞怔了怔，垂眼看了看言语迟疑的笙箫，见她一脸黯然惆怅的样子，又是忍不住怅然地叹息了声，“笙箫，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所以，他真的是为了萧腾来找我？” 看见曾虹飞叹息着点点头，笙箫眼底隐忍的泪花刷的一下冒了出来。 “是我对不起他。”笙箫努力憋了好半天，怎么都憋不住，最终哽咽着说了这么一句。 “可爱情里，哪有什么对错之分？” 已经结婚的曾虹飞是过来人，更是笙箫爱情里的旁观者，看待男女之间这种问题，自然比几乎毫无经验的笙箫更通透，她很努力地试图宽慰眼前这个犹如困兽般红着眼眶内心痛苦煎熬的女孩，“他喜欢你，是他自由，你选择拒绝他，是你的权利，不存在谁对不起谁这一说。除了一直不肯接受他的告白，自始至终，你从来都没做错过任何事。” 可眼下的笙箫，哪里听得进去任何言语？狄蔚然这样骄傲的人，明明那么憎恶她，可为了自己的好兄弟，他竟然肯放下身段，主动来找她，可见那个男人，这次被她伤得有多狠！ “认识这么多年，似乎从第一天开始，一直都是他为我付出，他一直努力照顾我，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我呢？” 笙箫扯了扯嘴角想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反倒是眼泪控制不住地缓缓从泛红的眼角溢出。她带着哭腔哽咽道，“我一直在拒绝他，多年前刚上大一的时候，他一直向我发出善意的邀请，我几乎每一次都找努力借口婉拒，多年之后再重逢，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对他说各种绝情的话，一直到今天上午，我把他多年前就打算送给我的那枚dr戒指，以外卖跑腿订单的形式寄还给他，认识这么多年，除了不断地带给他各种伤害，我似乎什么都没为他做过。” 虹飞不得不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怕笙箫突然崩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之下自爆了此前一直想保守的秘密，是以在进笙箫办公室之前，特地把外面大办公室干活的人都赶走了，不然店里这些好八卦的小伙伴们大概要疯了。 可看着笙箫这样自责的样子，虹飞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劝慰：“笙箫，你不要这样自责，真的，你完全没必要这样责怪自己，萧腾或许为你付出过很多，可你扪心自问，真的没有为他付出过吗？你可别忘了，多年前，为了鼓起勇气去d市找他告白，恐高的你，当时豁出去了，你那天从六十多米高的蹦极台一跃而下……” 可已然钻进了牛角尖里的笙箫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此刻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男人倍感受伤的双眼，他大感失望压抑愤怒的样子，还有他充满了恨意的嘶吼…… 他的脸，不断地在她脑海里盘旋，最终竟幻化成了多年前的他满怀期待最终却被失望与落寞充斥的模样！ 他脸上的笑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勉强？ 他的背影，为什么这么落寞？ 他…… …… 从第一次拒绝他，到又一次咬着牙拒绝他，究竟有多少次，看着这样受伤落寞的他？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他明明什么都没错。而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一直为了别人，枉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一直把那个女孩当朋友，可她却是怎么对你的？ 顾笙箫，你知道吗，你其实是个大傻瓜，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看着夕阳之下，那道挺拔修长且无比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眼神更加汹涌地顺着笙箫的脸颊滑落。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不是吗。 萧腾喜欢谁是萧腾的事，她也有权决定自己喜欢谁。 至于袁立夏，既然她从来都没挑明一切，那她为什么还要一再顾及她的想法？ 而萧腾最终会选择谁，是他的自由，无论是她还是立夏都无权干涉。 立夏确实是她最好的朋友，但立夏有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吗？她打从骨子里瞧不起她，认为她平平无奇，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外貌，没有哪一点比得上她，她甚至那样自负地认为，优秀帅气的萧腾不可能喜欢平平无奇的她。 这样的朋友，她为什么要那样在乎，为什么要在乎到枉顾自己的真实心意？ 所以，顾笙箫，你犹豫什么？快答应他，答应他，跟他约会，答应他的告白，如果他还是没勇气说出口，那就换你主动来，勇敢地告诉这个优秀的难受，你其实也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 傍晚的霞光洒满天空，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洒照在校园里，背着单肩包的男生孤零零地往前走，挺拔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第649章 我才不会反悔呢 女孩站在宿舍楼下的一颗小树旁边，静静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心底止不住泛着一阵阵酸意，眼看着男生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前方十来米远的宿舍楼的拐角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了无限的勇气，拔腿便往前跑了几步，一边跑一边冲前方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大喊：“萧腾！” 她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那样撕心裂肺地冲前方大喊。 眼看着就要转弯的男生蓦然在前方止住了脚步。 但他似乎不相信会听见这样的呼喊，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喊自己，一时愣在原地，迟疑了会儿才缓缓转身。 “你……” 他很诧异地看着突然以百米冲刺的架势一路往自己跟前跑的女孩。 “你刚才不是说，想邀请我跟你一起去图书馆吗，”因为跑得太急而脸色通红，不断喘着粗气的女孩，眉眼弯弯地仰头看着他，“我又仔细想了想，敬老院我上个月已经去过了，就算要跟小伙伴们一起做义工，也不一定非得明天去，后天或者大后天下午，我都可以去，所以我决定了，明天跟你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你……”男生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已经拒绝了自己好几次的女孩，就在几分钟前又一次婉言拒绝了自己，结果没过几分钟。竟然又临时反悔，突然百米冲刺似的跑到自己跟前，说答应自己，明天跟自己一起去图书馆。 女孩似乎能猜到他的迟疑，眨了眨漂亮灵动的杏眼，一脸认真地冲他点头保证，“真的，我不骗你，萧腾，我真的想好了，明天跟你一起去图书馆。” “可你为什么……” 或许还是有些害羞，女孩没敢表明心迹，只能羞恼地嚷嚷：“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干嘛还要磨磨唧唧？你到底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图书馆？” 男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娇小的女孩，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女孩好半天，怎么都没看出丝毫异常的迹象，反倒是看到了一脸期待，终于缓缓展露笑颜，无声地笑着冲女孩点点头。 “好，我明天在楼下等你。”他眉眼温和地笑着说。 “拉钩。”女孩满脸欣喜地仰头望着他，伸出一根葱白的小拇指。 “啊？”男生似乎不太适合此前一直淡漠的女孩突然的转变，更加不适应她这幼稚的一面。 女生又眨了眨漂亮灵动的杏眼，抿着唇看了他几眼，强忍着一直怦怦跳的小心脏，猛然伸出自己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拽到自己手边，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掰开他那根修长的小拇指，跟自己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一脸错愕的男生，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伸出大拇指跟女孩碰了碰。 “好了，我们已经盖过章了，所以你明天不能反悔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孩一脸霸道地说。 男生默默看着突然大变女孩，忍不住小声嘀咕：“难道不应该是我担心你明天反悔吗？” “我才不会反悔呢。”矮了他至少一个头的女孩仰头看着他，鼓着小脸信誓旦旦，等各自都心满意足的他们终于道别分开，终于鼓足了勇气遵从内心真是心意的女孩，一边跟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地往自己宿舍楼下走，一边小声地嘀咕，“傻子才会反悔呢。”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又一次被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唤醒，眯着眼打了几个哈欠，抱着被角在床上伸了伸懒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几条新消息。 萧腾：“早安[微笑]” 萧腾：“笙箫，睡好了吗？起来了没有？” 萧腾：“如果睡醒了，看到消息，记得回一下，早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啊[微笑]” 盯着一大清早六点多收到的这几条最新消息，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笙箫忍不住开心地弯了弯嘴角和眉眼。 “不好意思哦，昨天睡得晚，我刚睡醒，才看到消息，刚准备起来啦，麻烦你再等我一会儿。” 犹犹豫豫删删改改地在编辑框里编辑了这些文字，刚要点击发送，但手刚靠近屏幕，她又及时止住，手指又在键盘上敲打了一会儿，又多打了几行字，“早上想吃素菜包，还要喝利乐包酸奶，麻烦你破费咯。” 男生似乎一直在等她的消息，没一会儿就给她回了消息，就简单干脆的一个字—— 萧腾：“好。” 笙箫盯着屏幕眨了眨眼，刚想着回个表情包什么的，结果屏幕上又蹦出一条新消息。 毫无疑问，最新的这条消息还是他发来的。 萧腾：“我不急，你慢点没关系。” 不得不感慨他的细心与体贴，他似乎已经了然她向来粗枝大叶的坏毛病，知道她走在路上会撞到大树，出教室的时候会撞到门框，所以才这样细心地叮嘱她不要着急。 她运气怎么会这么好，遇见这么贴心又温暖的男生呢？ 一大清早，笙箫盯着qq聊天界面傻笑了好一阵，然后顺从某人满怀关切的叮咛，慢吞吞地踩着铁架上往下爬。 平时上课起床都是像打仗一样，从穿衣服起洗漱都背着包离开宿舍，通常都是十几分钟搞定，周末约好了外出做义工也是紧赶慢赶，但这个充满了欢喜的清晨，笙箫轻手轻脚，做什么都慢条斯理，等她搞定好一切出门，已经半个多小时后。 一路哼着跑调的歌儿下楼，越过宿管阿姨的办公室到架空层，一眼就看见那道身影挺拔且熟悉的男生，正静静地等在她的宿舍楼下，她眉开眼笑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你来了。”他亦是眉眼温和地望着她。 “嗯。”笙箫仰着头冲他傻笑。 他又望着她笑了笑，随即举起右手，“喏，你的早餐。” 笙箫呆了呆，她本来以为，他打算等她下了楼之后再跟她一起去食堂吃的。“你怎么……” “怕你大清早起来会饿，所以提前去食堂买了早餐。”他赧然解释。 “谢谢。”一大清早饿着肚子醒来的笙箫，深吸了口飘荡着素菜包香喷喷味道的空气，毫不客气地伸手把属于自己的这份爱心早餐接过来。 第650章 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美梦？ 周末的清晨，并肩而行的男女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沿着熟悉的道路步行去图书馆。 图书馆距离他们宿舍区有点远，每次去图书馆几乎都要横穿大半个校园，但他们显然都很珍惜陪伴在校园里漫步的幸福时光，便舍弃了明显更方便快捷的校车。 虽然已是深秋，但这个周末的天气难得很好，清晨的阳光温暖明媚，绚丽的霞光静静地洒照下来，洒落在这在一高一矮两道相伴而行的身影上，进而在地面投射下两道相互交缠缓慢移动的暗影…… …… 笙箫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颇有些费劲地撑着沉重酸涩的眼皮，慢悠悠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房间里亮着灯，狠狠哭过一场的双眼，显然难以适应过于刺目晃眼的光，她眯着泛疼的双眼，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突然闯进视线里的刺眼光线，等她的眼睛终于能适应突然射进来的刺眼光线才放下胳膊。 大脑还带着刚醒过来的茫然，她眯着酸涩泛疼肿胀不已的双眼，双眼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等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是自己的房间，顿时愣住。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 “你醒了？” 熟悉的嗓音突然闯入耳。 大脑依然有些迷糊，笙箫漠然怔了怔，随后缓缓转头看向房门口。 一眼看见出现在房门口的身影，笙箫又眨着眼恍惚了下，然后愣愣地看着房门口的那道妖娆的身影，“虹飞？你怎么在会这里？” “你说呢？”套着睡衣的曾虹飞施施然晃过来，然后姿态十分慵懒地靠在笙箫房门的边框上，“我怎么在这里，得问姑奶奶你啊。” “我？”笙箫再一次陷入茫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笙箫皱着眉努力想了想，依稀想起一些画面—— 她下午有点事，临时去了下卖场，没想到不小心在卖场的水产箱旁摔了一跤，而且还当着……她疼得龇牙咧嘴，后来被一个小姑娘扶回办公室…… 之后，听说了消息的曾虹飞跑来办公室找她，她们又拌了会儿嘴，然后聊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超市的狄蔚然。 再后来…… …… “你后来钻进了死胡同里，无论我怎么劝说安慰，你就是听不进去，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萧腾，一直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找了万晶晶，让她把你扛上车，我再开着车带你回来。” 说到这里，曾虹飞没好气地横了笙箫一眼，“顾笙箫，说真的，你可真能睡，两眼一闭，一觉呜呼，直接睡到自然醒，足足睡了二十几个小时。” “二十几个小时？”笙箫呆住了。 “惊呆了？”倚在门框上的曾虹飞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笙箫。 “可是……”笙箫双眼茫然，转头看了看床头柜，看见了手机，赶紧伸手拿过来，按了下侧边的锁屏键，再冲屏幕上的日期看了看，发现果然已经是第二天，而且已经是大晚上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看见笙箫一脸错愕的表情，曾虹飞便出声揶揄道。 笙箫表情十分无辜，抬头望了望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边上的曾虹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这过于冗长的一觉。 “你倒也不必纠结，能睡其实是好事。”曾虹飞说着，突然站直了身体，扭着腰肢晃到笙箫跟前，十分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在笙箫跟前，抱着笙箫一只胳膊，安慰有些不知所措的她，“笙箫，我觉得，你其实应该放宽心，至少你现在不依赖任何药物也能一觉这么久，还睡得这么安心。” “可我……” “喂，顾笙箫，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怎么老是这么纠结？”虹飞有些气恼地蹙着眉，打断她的迟疑，“这种事，真的没什么好纠结的，你之前不是一直睡不安稳吗，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长期依赖安眠药，真的不是什么好事，这些药物，吃多了肯定会对身体造成损伤，能像昨天这样一觉睡到自然醒，还能脱离药物依赖，对你来说是好事。” 道理笙箫自然明白，只是谁也无法保证，这是不是偶然事件，万一这次只是一次偶然事件，那他们大概都要白开心一场了。 她的顾虑，曾虹飞也能理解，这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像昨天这种偶然发生的事，显然不能作为临床诊断的依据。 又想起昨天晚上翻抽屉，无意间翻出来的那个快要空掉的白色药瓶，曾虹飞的心情就无比沉重。 顾笙箫近来的状态，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之前的预想，她的情况比她想象中更严重。 再这么下去，她这虚弱的身体怎么扛得住？ 而更让她难过的是，她昨天晚上无意间发现的真相，并不能开诚布公地跟笙箫聊开，因为她明显一直在努力隐瞒这些糟心的事，不想让她知道她越来越糟糕的状态。 唯一让曾虹飞欣慰的是，虽然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但笙箫始终没放弃开解自己，一直很努力地试图改变目前这糟糕的状态。 “算了，还是不说这些糟心的事了。”曾虹飞甩了甩沉重泛疼的大脑，决定暂时把这些糟心的事抛在脑后，她打量了饱睡一觉后起色好了不少的笙箫，然后神色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在敏感的笙箫预感不妙地习惯性皱了皱眉的神色中，绯色红唇上下一掀，吐出几句充满揶揄的话语，“话又说回来，顾笙箫，你老实说，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美梦？我在旁边看半天，你的嘴角一直翘着，就没见你压下来。” “我……”笙箫蓦然一怔，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些画面。 见她表情微微一变，虹飞便猜到她想起了什么，神色更加戏谑地打量的她，八卦兮兮地问：“看你这表情，应该想起什么了？快给我说说，你到底梦到了啥？” 然而笙箫却始终如河蚌一般紧抿着嘴角，只是静静地看了曾虹飞几眼，然后再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稍稍挪开些许，避开好友因为好奇而过于闪亮的眸光。 “虹飞，我想一个人静静。”她沉默了许久后低声说。 曾虹飞眉头皱了皱，即便卸了妆依然漂亮勾人的眼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失望。但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又尝试着追问：“真的不能说？” 眉眼低垂的笙箫抬起头望向他，跟她满怀期待的视线在空气中触碰了几秒，随即又飞快地挪开，仍旧不肯松口，“我脑子有点乱，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651章 她很喜欢花 笙箫的嗓音嗡嗡的，听着就让人心软，曾虹飞没吭声，默默等了会儿，但笙箫又低垂着眉眼，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曾虹飞不得不打住，心中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语气仍旧充满关切，“好，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也好好休息。” 话已至此，笙箫总算吭声了，“嗯，我知道。” 笙箫冲施施然站起身的曾虹飞点了点头。 “饭菜在电热锅里蒸着，你一会儿记得早点起来吃一点。” “好，我知道。”笙箫又乖乖冲她点头。 “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笙箫继续点头。 “一会儿早点睡。” “……嗯。”一口气睡了那么久，笙箫这会儿哪里睡得着？可她太需要安静，希望一直试图探知她内心真实想法的虹飞尽快离开，但不想在这时候忤逆她，又一次与她起什么争执，于是略犹豫了下，之后便跟个乖宝宝似的冲她点头。 笙箫的状态明显不对，这些年始终像老母鸡护崽似的照顾笙箫的曾虹飞，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 可她之前已经亲口答应过笙箫，会尽量多给她私人空间，不会过多干预她的想法。 眼下，她即便再不放心，也只能无奈起身离开。只是在离开之前，她再一次化身操心唠叨的老妈子，把她能想到的一切细节，都絮絮叨叨地跟她叮嘱一遍，直到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她才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小香风外套，忧心忡忡地蹙着眉，带着满腹愁苦转身离开。 转身出了房门，在笙箫看不见的角度，曾虹飞突然止住脚步。 转身望了望这个空间不小但依旧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人气儿的客厅，她眼底又浮过一丝心疼，其中还夹杂着一股隐约的无力感。 眼前这间客厅，面积不算小，格局也不错，休闲区和用餐区被月牙门隔开，置物柜、电视柜以及沙发和茶几这些物件都不缺，只要稍微花点心思，购置一些盆栽或摆件，大致装饰一下，客厅必然会温馨许多。 可笙箫一直想着攒钱帮胞兄还房贷，拒绝在这种事情上花冤枉钱，是以偌大的客厅除了房子原有的基础装修，再无其他令人舒心的装饰，让整个客厅冷冰冰的毫无人气。 而比之这寒酸空荡的客厅，她此前在某位青年建筑师那里看到的别墅客厅，明显比这儿温馨舒适多了。 且不说别的，就说那入眼可见散发着馥郁芳香的鲜花，从玄关处的置物架到沙发跟前的玻璃茶几，还有悬挂了超大屏液晶电视下面……就连厨房的窗台上都摆了几盆多肉和绿萝，更别提客厅外搭建了玻璃阳光房的超大阳台，直接被他弄成了一个开满鲜花姹紫嫣红的美丽小花园。 天知道，偶然知道萧腾跟自己住一个小区的那天，刻意上门拜访的她，陡然看见那样一个漂亮温馨的客厅，内心究竟有多么惊讶。 彼时，那位备受推崇与喜爱的青年建筑师，面对着她满怀错愕与惊讶的眼神，黯然落寞的目光在精心装饰的客厅里转了圈，随后望着玻璃茶几上热烈绽放的香水百合，整个人被落寞的气息笼罩着。 “她很喜欢花。”沉默许久后，他突然低声说，“每次经过花店，她都会下意识驻足看几眼，偶尔会进去光顾，挑选几朵不太贵的花。” 顾笙箫喜不喜欢花，曾虹飞并不知道，因为在跟笙箫相识相交的这几年里，她一直像个工作机器，每天睁眼后除了吃饭、上厕所这些必要的生理需求，她剩下的时间几乎全部用于工作中的各种琐事，几乎没有任何休闲娱乐，更是从未表露出任何明显的偏好。 但爱花的女孩，一定很热爱生活，也肯定特别爱笑？ 那么，在她过去无缘参与的那些青春时光里，年少的笙箫是何等热烈欢快的模样？ 曾虹飞望着四处热烈绽放的鲜花，忍不住开始在心中想象起当年，未历经任何苦难的笙箫，可能会有的模样。 再抬眼张望，发现眼前这位优秀帅气的青年建筑师，目光依然停留在不远处的茶几上那瓶热烈绽放且散发着浓郁芳香的百合花上。 让曾虹飞诧异的是，他看起来似乎在微笑！ 曾虹飞愣了下，再仔细打量，发现那位英气逼人的年轻男子嘴角确实微扬着。 只是，他那俊朗眉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似乎充满了黯然与怀念。 向来潇洒恣意不怎么把旁人放在心上的曾虹飞，静静地看着身旁这个年轻帅气神情黯然的男子，心里酸酸的泛着疼。 他，一定是在怀念，从前有笙箫的日子。 学生时代，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同样青春年少的他们，大概每天除了睡觉以及上课不得不分开的时间，其余时间几乎都找尽各种理由，心怀忐忑又暗含窃喜地待在一起。 那时候的他们，必然和谐相处，没有任何矛盾与隔阂…… …… “稍微有点规模的花店，花的品种就比较多，各种鲜花姹紫嫣红，她每次都要纠结很久，觉得这种花漂亮，那种花也很漂亮，不知道究竟要选哪一种……” 摆了许多漂亮鲜花的客厅里，空气中满是各种鲜花的芳香。 男子那黯然落寞中又充满了怀念的嗓音飘在空气里。 曾虹飞站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弯着嘴角，低声笑着回忆从前的种种，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样一副鲜活的画面—— 路边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店里，空气中流淌着充满浓郁芬芳的味道，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置身于花的世界里，目光在颜色各异花型不同的各种鲜花上游移，一会儿惊呼“呀，这个花好漂亮”，一会儿又说“这个也漂亮”，再过一会儿又嘟囔“哎呀，到底要买哪一种”、“怎么办，好想都买啊”…… …… “……因为囊中羞涩，她每次挑来选去，很纠结地选了许久，最后通常都会选择价格相对便宜的花，然后恋恋不舍地拿着刚买的花离开。每次离开花店之前，她都会忍不住再回头，多看几眼那些漂亮的花。” “她那时候喜欢发qq动态，每次买了花都要在qq空间炫一把，顺便再调侃一下自己选花的时候那种纠结的心情，我那时就默默在心里想，等以后工作赚了钱，每天都给她买各种花。家里得多买几个花瓶，每天多买点花，不管什么样儿的花，只要是她喜欢的，统统都要买回来。” 第652章 她没有勇气再承受失去 “所以你客厅里摆的这些花，其实都是为顾笙箫买的？”默默听了许久，曾虹飞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问。 他却突然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静静地点点头。 “对，这些花，都是为她买的。”他转头冲一旁的曾虹飞笑了笑，黯然的目光随即又在客厅里几处热烈绽放的鲜花上转了几圈，嗓音也变得无比艰涩，“我几乎每天都会订一些花，不止这边，住在超市隔壁小区的时候也是，我一直都在想，假如哪天她推门而入，看见客厅里这些漂亮的花，心情会不会很愉快……” 他这些话，曾虹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因为她太清楚笙箫心底真实的想法，倔强如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跟萧腾划清界限，她甚至不愿意再听她提起萧腾半个字，更别提哪天来到萧腾家，看他为了让她开心而精心预定的这些漂亮芬芳的鲜花。 近来跟萧腾打了几次交道，曾虹飞已经毫不怀疑他对笙箫深沉的情意。 可惜，现实残酷至此，他这多年如一日的深情，似乎已经注定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客厅里安安静静，独自站立的曾虹飞，满怀复杂的目光四处游移，再想想此前看到的那个漂亮温馨专为某人装修的房子，心头又一次沉甸甸的，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似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揣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一点都不意外地发现来电人是自家老公，她因为笙箫而倍感哀伤沉痛的眼底很快浮上一丝暖意，迅速滑屏接听。孤身在家的男人，又一次在电话里发牢骚，问他一颗心老是拐向别人的老婆，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家，陪陪他这孤家寡人。 确实，自打突然松口的顾笙箫调职宜城，她一颗心就不由自主地飞向了笙箫，她始终把笙箫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几乎二话不说就直奔超市隔壁的小区找笙箫，把青梅竹马多年且一直宠她如孩子的老公丢在脑后，一再放他鸽子。 说不愧疚，那肯定是骗人的，他们毕竟青梅竹马多年，又相爱那么多年。 或许被脆弱的笙箫感染，向来嚣张骄纵的曾虹飞，突然变得脆弱，难得在电话里示弱，她眼睛涩涩的，微微泛着红，好声好气地跟白瀚宇道歉，说自己马上回家。 隔着电话说了几句腻死人的甜言蜜语，曾虹飞才挂了电话，站在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的客厅里深吸了口气，然后施施然挪动脚步离开。 只是在转身之前，她又忍不住转头回望笙箫的房间。 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视线又被阻隔，曾虹飞自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这不妨碍她能想象到此刻的笙箫，定然是一副黯然神伤又落寞的模样。 明明万般舍不得，明明早已心动，为何就是不肯松口，跟自己默默喜爱多年的男人在一起？做人干脆一点不好吗？何必如此矫情？换做笙箫之外的任何人，或者说，倘若不知道笙箫这几年的状态，性子骄纵又毒舌的曾虹飞必然要劈头盖脸骂上几句。 可面对笙箫，她怎么骂得出口？撇开她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不提，她更是一个饱受抑郁症折磨心理脆弱的患者。 何况作为一个高学历女子，她并不无知，她很清楚，现在的网络世界有多可怕，很多键盘侠仗着自己在互联网上身份虚拟，随心所欲地发表各种批判的言论，不少人自以为是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明明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却仿佛开了上帝视角一般，煞有介事地爆料所谓的真相，然后言语刻薄甚至恶毒地对别人指手画脚，近年来频发的网络暴力事件，就是拜这些口无遮拦言辞激烈犀利刻薄甚至言语恶毒的键盘侠们所赐。 而作为一个很受欢迎粉丝近千万的大v美妆博主，曾虹飞比普通人更能体会网络世界的“血雨腥风”。网上有很多喜欢她忠实铁粉，也少不了看她不顺眼的黑粉，这些人就像厕所里滋生出来的膈应人的蛆虫，隔三差五在网上蹦跶几回，发表一些令人看了膈应倍感恶心甚至愤怒的言论，可除了更犀利地怼回去，根本拿这些人无可奈何，除非对方恶意散播的某些谣言确实侵犯了她的声誉，达到了被起诉追究的条件。 性子骄纵且毒舌如曾虹飞，尚且经常被网上那些键盘侠气到吃不下饭，叉着腰在家里骂骂咧咧几个小时，更何况心里脆弱如顾笙箫？ 而除却对现如今一片乱象的网络世界的恐慌，顾笙箫还有折磨了她多年的心魔。 早在网络暴力没严重到如今这种地步，，彼时青春年少的顾笙箫，心理也没脆弱到如今这种地步的时候，就已经亲历过旁人肆意攻讦的糟心事，一声声在那些人看来自认为公正的吐槽，一点一点累积起来，最终悄无声息地击垮了那个本就自卑的女孩。 ——不可能？那么帅的男生，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女孩？她看起来那么普通！ ——不是，她这么丑，根本配不上那个男生好不好！人家那么帅！ ——就她？嘁，怎么可能？她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儿，长那么丑…… …… 别人长得怎么样儿，有一个怎样的男朋友，那都是别人自己的事，关那些人什么事？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自以为了不起，自以为长得很漂亮，肆意对别人的长相发起种种吐槽甚至言语恶毒的攻击。 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根本不知道，她们自以为不过是因为嫉妒而忍不住发牢骚吐槽几句的话语，其实在不知不觉间狠狠伤到了一个无辜的女孩，甚至后来成为了彻底压垮这个女孩的心理防线的导火索之一。以至于多年之后再跟悄悄喜欢的人阔别重逢，哪怕已经无比清楚地知道，对方其实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对她情根深种，并且分别的这些年里始终不曾变心，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傻傻地等着她回来，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应这个男生多年来始终如一日的深情。 那种怕被人嫌弃、怕被键盘侠攻击而承受不住巨大压力，最终不知道会因为心理防线崩溃而做出什么傻事的不安和恐惧始终如影随形。 而现实更令人难过的是，笙箫已经失去了父亲，她仅剩的家人们，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所以哪怕她其实内心蠢蠢欲动，也只能咬紧了牙关，逼自己无视，因为她没有勇气再承受失去。 第653章 不是没想过对他心软 “……我不是没想过对他心软，可是……如果没有家人，如果我孤身一人，哪怕是飞蛾扑火燃烧了自身，并非不可以尝试，即便最后并没有好的结果，最终……受伤的只会是我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哪怕是死亡……如果这就是我摆脱不了的命运，就算最终等待我的是死亡，便纵是痛苦万分，我也只能接受……” “可是，虹飞，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是……我还有家人，我有妈妈，还有哥哥，有嫂子……他们都跟我一样，当年亲眼见证了我爸爸的死，我妈从此没了可以依靠的丈夫，没有老来伴，而我哥，他跟我一样，从此再也没有疼爱自己的爸爸，那种失去挚爱亲人的痛苦，他们有的，我也有，我跟他们一样，我也都经历过，我不想让他们再经历一次……” “……我知道，你一定想说，谈个恋爱而已，哪有生生死死那么严重？” “谈个恋爱而已，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确实没那么严重，可我……虹飞，我这些年是什么情况，你比谁都清楚……我……” 一旦外表看起来平凡普通的顾笙箫，跟年轻帅气才华横溢前途无量且大受欢迎的青年建筑师萧腾在一起，此后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糟糕的情形，这些年作为粉丝近千万的网络红人，一直被各路黑粉攻击的曾虹飞再清楚不过了。 前几天，得知笙箫拿到了那枚刻有“对你一见钟情”六个字的dr戒指，却还是坚定地选择跟萧腾划清界限之后，她故意去找笙箫约饭，借机跟她促膝长谈。 就在那天晚上，面对她那一句“笙箫，你为什么不再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黯然了许久的笙箫终究没忍住，冲她咧咧嘴角苦涩地笑了笑之后，带着哽咽的哭腔跟她说了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她一边苦涩地说着一边掉眼泪。 曾虹飞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笙箫眼含着泪花笑容苦涩的样子。 那种眼底含着热泪，明明安静地咧着嘴角微笑，可眼泪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一部分流进嘴里，一部分滴落在被角上的模样。 那种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而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可怜无辜的怔然。 那种黯然苦涩脆弱到近乎破碎的笑容…… …… 曾虹飞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到不远处的电梯口，及时在电梯门口右侧的命令按钮上按了下行键，但电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动，停在34层迟迟没有下来，心情烦躁的曾虹飞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更加心烦气躁地叹了叹气，索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许是哪一处的窗户没关，初冬深夜凉飕飕的冷风从没关上的窗户灌进来，沿着走廊一路吹到电梯口，吹乱了曾虹飞披散的长发，也吹凉了她烦乱的心。 吹着深夜的凉风，虽然有些彻骨的冷意，但脑子却更加清醒，曾虹飞因为不断吹来的冷风而止不住地哆嗦了下身体，眼睛却一直盯着手机屏幕。 超大屏的土豪折叠手机，此刻屏幕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思虑再三，她伸手修长纤细的手指，如跳舞一般飞快地在屏幕上移动。 当耳边终于响起机械音提醒的“13层到了”的动静时，她已经洋洋洒洒地发了好几大段消息出去。 也许刚巧在忙其他事，亦或者是对方其实看见了她发出去的消息，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复，是以微信聊天界面一直安安静静，除了曾虹飞刚发出去的那几条消息。 不过，即便看不见微信彼端是什么情形，但曾虹飞还是更倾向于后面那种情形。 如果换了是她，看见这样的消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别人。 果断答应，显然舍不得。 但如果不答应，又怎么能大言不惭地对旁人说，自己是真的很在乎对方？ 虹飞知道，自己突然发了这样的消息，无异于给那人出了道难题，在这短短几分钟甚至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大概都无法给出任何答案。 知道短时间内等不到答复，曾虹飞也不急着催促对方，刚巧电梯也已经到了她所等待的楼层，她便索性将手机塞回外套的口袋里，再一脚跨即将自动关门的进电梯里。 电梯门自动关上，电梯很快便开始平稳下降，电梯门右侧的显示屏上，显示楼层的红色数字随着电梯下降不断闪烁变换，没一会儿便提示1楼到了。 出了电梯，曾虹飞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施施然转身往楼外走。 推开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凉飕飕的夜风便扑面而来。 外面的风很大，几乎到了阴风怒号的地步，难怪刚才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刮进来的那股风，经过了漫长走廊的缓冲，竟然还能吹乱她一头特意喷了啫喱膏定型的长发，还能把出门前特意穿了厚外套的她吹得瑟瑟发抖。 被这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一吹，曾虹飞没忍住哆嗦着身体打了个猛烈的喷嚏。 晚上八九点，依然是大家晚上回家的高峰期，不断有人进出一楼大厅，又一次看见曾虹飞这么个漂亮美艳的网络红人，自然免不了要多看她几眼，今晚自然也跟之前一样。 不过今晚还是有点不一样，大家止不住看向曾虹飞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 曾虹飞有片刻的诧异，但她足够聪明，很快反应过来，朝楼下的路边看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处花坛边看见了一辆很熟悉的车。 他不是在家吗？怎么会在这儿？ 被深夜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曾虹飞愣了下，但脚下的动作明显快过被深夜凉风吹得有点浆糊的大脑，她下意识地跳下玻璃门外的几级台阶，然后一路噔噔蹬地超那辆车跑过去。 大概已经看见了她，等在车里的人已经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曾虹飞一靠近，就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穿着居家服，正眼神灼灼地侧着上半身朝自己看过来。 风太大，外面实在太冷了，曾虹飞冷德瑟瑟发抖，根本来不及感动，晚上温度这么低，还刮了这么大风，他大晚上不好好在休息，特意跑到这楼底下等自己，眼神才跟他在空气中对视了几秒，身体就因为一股强劲的凉风而猛然瑟缩了下，随后赶紧麻利地钻到副驾驶座上，再猛然一个用力，“砰”地一下甩上车门。 男人看了直发笑，他弯了弯嘴角，伸手摸了摸曾虹飞额头，掌心里接触到的那股因为冷风吹拂而有些冰凉的触感成功地让他皱起了眉头。“你感觉怎么样？” 第654章 这糟心的事，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有点冷。”可能被笙箫的脆弱感染了，曾虹飞也突然变得矫情起来，委委屈屈地噘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老公。 白瀚宇都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每次只要突然丢下他去见顾笙箫，也不知道俩人到底聊了些什么，自家老婆回来之后再看到他，必然要来个大变身，从嚣张恣意骄纵毒舌的美艳女王化身为脆弱敏感小可怜。 伸手准备把置物筐里的保温壶拿过来，让她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的白瀚宇，不得不暂时搁置一开始的打算，探长了胳膊，伸手一揽便把人搂了过来。 在女人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随后圈着她上半身问：“现在呢？有没有暖一点？” “嗯。”突然矫情的女人仰起头看着他，看起来有些傻乎乎地咧着嘴角，像个小女人似的眉眼弯弯地冲他笑一笑。 “那就好。”他心底一片柔软，搂着她的胳膊又用力了些。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抱在一起，听着彼此鲜活有力的心跳，直到接连几次微信消息提醒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飘荡在空间狭小的车厢里，打破他们之间温情宁静的气氛。 白瀚宇依然不舍得撒手放开自家老婆，只是很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勉强松开拦着曾虹飞的其中一只手，从车前面的架子上把手机拿过来。 打开微信聊天界面看了看消息，然后很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暗自气恼地在心中骂了声“他大爷的”，袖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飞快地发了几条骂人的消息出去，之后就懒得搭理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几个损友，直接把手机扔到车前面的架子上。 “谁啊？”一直靠在他身上没挪开的曾虹飞，显然注意到了他难看的表情。 “老纪和石头他们。” “他们？”曾虹飞往上挑了挑眉，说话的声音也重了好几分。 “除了他们几个，还有谁会像他们这么无聊？”白瀚宇没好气地说。 “他们是不是又找你吐槽？”自家老公这几个交情还不错的兄弟，曾虹飞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因为白瀚宇自年少时起就对她百般迁就，这几个工作后认识的好兄弟无意间知道了这些事以后，可没少吐槽他，有事没事就要找机会调侃他几句。 “可不是嘛。”白瀚宇神色中满怀无奈，望着自家老婆，“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想着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就干脆出了门，直接到顾笙箫楼下等你，刚才下车买了瓶饮料的功夫，就被几个热心网友认出来，然后拍照传到网上。不巧，你最近这几个月，频繁进出超市隔壁这个小区，这些网友们倒是聪明，猜出我来这儿是为了等你，就发到微博上调侃。老纪和石头这几个混蛋，难得最近项目进展顺利，不用加班，晚上下班早早回家，在床上躺着刷微博，刚巧刷到那几个网友在微博上发的动态，二话不说就找我吐槽，说我堂堂一个互联网公司高级合伙人，竟然这么黏老婆！” 难得小女人的曾虹飞，眨了眨漂亮的丹凤眼，“坦白说，我觉得他们没说错，你确实挺黏老婆的。” “这样难道不好？”白瀚宇皱着眉问。 要说不好吗？怎么可能呢？别人希望老公多粘着自己还想不到呢。 想想那些被老公婚内劈腿出轨的可怜女人们，曾虹飞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果断冲他摇头，“怎么会呢，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真的很好。” “那就好。”表明看起来十分淡定，实则内心紧张的白瀚宇，心里彻底松了口气。 这会儿已经挺晚的了，一直待在车里也不是个事儿，白瀚宇便启动车子，一溜烟地驶离了盛世华庭。 看见自家老公，腻腻歪歪地抱了一会儿，又闲扯了几句别的事，曾虹飞的心情本来已经好了不少，可等白瀚宇把车子开到自家小区门口，竟然很巧地撞见了萧腾，她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一次变得糟糕起来。 不知道萧腾从哪里回来，开着他那辆外形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帕萨特，刚巧从他们右前方的主干道那边拐到小区大门口，并且先他们一步开进小区。 白瀚宇开的这辆黑色阿斯顿马丁，刚巧跟在萧腾的那辆帕萨特后面开进小区。 曾虹飞随意往前面一瞟，便隔着车窗认出了萧腾的车牌，进而注意到了坐在前面开车的萧腾。一看见他，曾虹飞便想起了情绪低落的笙箫。 相识多年，早已熟悉彼此的气场，即便没特意往曾虹飞这边看，但白瀚宇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转着方向盘往小区里开的同一时间透过后视镜往副驾驶座上的人脸上看，果真发现她的表情变得无比黯然，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差了许多。 “飞飞，怎么了？”他一边转动方向盘转弯一边问。 曾虹飞转头往他那边望了眼，叹了叹气，说：“我看见萧腾了，他车在咱们前面。” 闻言，白瀚宇愣了下，留心朝前面那辆缓慢行驶的黑色帕萨特看了几眼，果真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穿着洗澡的男子，背影看起来有些眼熟。 突然看见萧腾，约等于他老婆又想起了顾笙箫的糟心事，这一点基本的认知，白瀚宇还是有的，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顾笙箫，他们跟萧腾八竿子打不着。 顾笙箫近来情绪一直很低落，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关心，顾笙箫毕竟他老婆最好的朋友之一，自然也算是他的朋友，但他老婆对顾笙箫关注与在意实在太过，甚至屡次因为顾笙箫而忽视了他，他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而以顾笙箫的现状，这种情形不知道还会延续多久，他光是想想都觉得烦躁，是以有时候事关顾笙箫，只要他老婆不主动提及，或者他没有正面碰上顾笙箫，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提起的，除非他是傻子。 可眼下这种情形，他不得不提几句了。 于是近来因为被自家老婆过度关注的顾笙箫而屡次开始自我怀疑，认为自己的魅力是不是还比不过一个看起来像邻家小女孩的男人，又一次苦逼地在心里叹了叹气，然后主动提起顾笙箫，“你刚从顾笙箫那里出来，她怎么样了？是不是又……”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完，也不忍心继续往下说了，因为他已经透过后视镜无比清晰地看见自家老婆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白瀚宇这下不用问也能猜到，顾笙箫的情绪肯定又变得很糟糕了。 哎，这糟心的事，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自家车库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白瀚宇一边熟练地控制着油门往里开，一边悄无声息地在心里叹了叹气，可俊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无懈可击。 第655章 我每天都像在做梦一样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曾虹飞，一直安安静静的没吭声，白瀚宇把车开进地库里，她也一直没动静，始终没有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意思，他又向来惯着自家老婆，是以也没出声催促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边上陪着。 曾虹飞靠在靠背上安安静静地坐了许久，久到一直默默把玩着她双手的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差一点无聊到睡着，她突然发出一声惆怅无比的叹息。 开始犯困的白瀚宇，抬手按了按有些沉重的眼皮，正打算说点什么，突然听见女人的声音飘在耳边，听起来无比幽怨惆怅，“老公，你说，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这种问题，曾虹飞近来已经问了很多遍，白瀚宇也耐着性子回答了很多遍，他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作出了种种猜测和分析，曾虹飞自己大概也心里有数，所以这次也只是习惯性地问上这么一句，还不等白瀚宇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她又继续语气怅然唉声叹气地说：“顾笙箫和萧腾之间，似乎真的已经成定局了。” 想起笙箫明明万分不舍却不得不咬着牙放弃的模样，曾虹飞的眼眶就不知不觉开始泛红泛酸，她弯着嘴角试图笑一笑，可挤出来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百倍。 白瀚宇看着也觉得心疼，身体往前倾了倾，又一次探长了胳膊，把人抱住。 “飞飞，你其实不用这么难过。”白瀚宇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突然黯然下来的情绪，他耐着性子宽慰，“这世上有很多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且不说顾笙箫怎么样，你跟萧腾打了几次交道，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个性，他能一声不吭就等人六年之久，到现在都不肯放弃，说明他真的很喜欢顾笙箫，他能等人六年，已经如愿把顾笙箫等回来了，为什么不愿意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顾笙箫心软？” “你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可他又能再等多久呢？他已经不年轻了，年近而立，家里人只会催得更紧。” 曾虹飞并没有被白瀚宇这番言辞说服，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人这一生很短，没有多少个六年可以浪费，萧腾以前可以傻乎乎地等人六年，不代表他还能再等，因为从前的他还算年少，正处于人生最青春美好的年纪，而今的他已近而立之年，是他再不找对象结婚父母就难以安心的年纪。 顾笙箫克服不了自己的心魔，更无力改变网上那些无处不在的键盘侠，她始终没办法走出那一步，即便萧腾愿意再咬牙坚持等一等，又能等多久？假如顾笙箫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复，他能等那么久吗？或许有一天，他真的等不了，不是他不愿意等，而是再也没办法安抚着急的父母，不得不遵从年迈双亲的意愿，跟别的女人相亲…… 顾笙箫的情况，比他们之前想象的更加严重，这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是以年近而立的萧腾很可能没办法再陪她耗下去了。 她的顾虑，白瀚宇怎么会不懂？他其实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想让心情一直不太好的曾虹飞更加难过，所以聊起顾笙箫和萧腾的事，他从来不提这一茬，可没想到她还是想到了这些。 哎。想起顾笙箫和萧腾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白瀚宇也忍不住直叹气。 - 笙箫目送着曾虹飞转身离开，等她高挑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房门口，笙箫故作镇定的表情才倏然间垮掉。 虹飞刚才问她，睡觉的时候到底梦到了什么，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 重逢之后，萧腾已经不止一次告诉她，他这几年一直很后悔，当年没有鼓起勇气向她表明心迹。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每一个痛到难以呼吸的深夜，她不止一次做着这样的假设，假如她当年鼓起勇气向萧腾表白，他们之间会不会是其他结局。而这种莫名懊悔的情绪，在多年后骤然得知萧腾真实心意之后，几乎膨胀到一个顶峰。 假如当年年少的他们都能勇敢一点，勇敢地向自己悄悄藏在心尖上的人表明心迹，他们或许早已经结婚生子，她不必苍然逃离，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孤身一人承受那么多，他也不必傻傻等待。 可惜生活不是童话故事，更没有哆啦a梦和时光机，时光也不可能从头来过。 是以，她只能在日复一日地在煎熬和懊悔中，度过充满疼痛的每一天。 尽管她咬紧了牙关同那个男人说再见，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但或许她终究还是心有不甘，才会做那样一个勇敢而美好的梦。 她没办法告诉虹飞，梦里的她，因为现实中的诸多遗憾，一改从前的抗拒与闪躲，看着男生又一次被她婉拒后黯然失落的背影，勇敢喊停他离开的步伐。 有些事，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她一次因为不忍心而喊停了男生，而后就无数次因为不忍心而答应男生的邀约，他们一次次相伴穿行在熟悉美丽的校园里，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一起去学校不同的食堂吃饭…… …… 她不再像刚到学校报到的时候那样，一直找借口婉拒他的邀约。 或许是她的改变鼓舞了他，他也开始尝试着作出改变，从一开始的几天约她一次到后来几乎每天都约她。 梦里的笙箫，像所有恋爱中的少女那样忐忑羞涩。 而梦中的少年萧腾，心情也同样忐忑不安，他大概无法理解笙箫突然的改变是为了哪般，不明白此前屡次拒绝他邀约的女孩，为什么突然说变就变。 每天都如愿跟心爱的女孩一起约会，年少的萧腾内心充满了幸福和快乐。 可在幸福的同一时间，他内心深处也在疑惑甚至恐慌着，他担心这些天的幸福其实只是一场美梦，一场随时可能醒来的美梦。 后来有一天，满怀幸福又心情忐忑的男生，终于忍不住对笑容恬静快乐的笙箫说：“顾笙箫，你知道吗？我觉得最近这些天，我每天都像在做梦一样，总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做梦吗？其实她也觉得像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这么幸福？ 梦里的笙箫眨着无辜杏眼，静静地凝望少年许久，之后突然朝男生伸出一只手，猛然把男生搁在自习室课桌上的其中一只手扯过来。 在少年萧腾呆愣且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迟疑许久的笙箫猛然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第656章 要不我也咬你一口，你试试看疼不疼？ 显然，萧腾很疼，疼得皱起了眉头。 而狠狠咬了他一口的笙箫，很快便松开了他。 一抬头便对上了他充满疑惑的眼神。 “你……”白皙手背突然多了一道狰狞压印的萧腾，一脸不解地望着笙箫，然而突然使坏笙箫却像个做坏事得逞的小孩似的龇着牙冲他无比灿烂地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跟我说，觉得自己最近这些天都像在做梦一样吗，我刚才其实就是想让你确认一下，你这些天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听了她这番话，男生俊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眼神中的不解便化作了无奈和哭笑不得，就算要帮他确认他是不是做梦，也不用咬得这么用力？哪有人像她这样干的？ 可面对他倍感无奈的眼神，年少的笙箫却依然得意洋洋，双手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还一脸认真地望着他。 “疼吗？”她问。 年少的萧腾着实无奈，很郁闷地叹叹气，无奈道：“我疼不疼，你心里没数？” 看着面前的女孩很无辜地眨了眨眼，年少的萧腾更加无奈，叹了叹气，“要不我也咬你一口，你试试看疼不疼？” 笙箫继续眨眼，望了他几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白皙水嫩的手背，然后再抬起头望着他，眼神分外无辜，“我皮肤这么嫩，碰一下就有印子，你舍得下嘴咬吗？” 男生也低头望了望她白皙娇嫩的手背，而后彻底无言以对。 笙箫又分外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男生无奈摇头，眉眼温和且宠溺地望着她，弯起嘴角笑了笑，随后低着头看起自己带过来的参考书。 笙箫见他已经低着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也低头故作认真地复习。 男生并不知道，她看似在认真复习，其实心里一直默默在想，切，我才不要告诉你，比起咬你的手背，我更想咬的，其实是你的嘴巴好嘛？或者咬咬下巴也行啊。 至于她最后为什么没按心中所想的那样付诸于行动。 笙箫不由得默默在心里叹了叹气，她要是真敢咬他嘴巴或者咬他的下巴，还留下十分显眼的咬痕，萧腾以后估计都没脸见人了，而她这个传说中的萧腾的女朋友大概也不用见人了。那些知道她和萧腾交情的人充满揶揄和打趣的眼神，她光想想都觉得要疯，尤其她宿舍那几只特别好八卦且格外喜欢八卦她和萧腾的家伙，她以后恐怕都没办法好好在宿舍里住着了。 但或许是日有所思，然后夜有所梦，此后一连很多天，笙箫晚上的睡觉的时候就一直做那种梦，白天跟萧腾在一起，也总是控制不住要往萧腾那边看，确切说，应该是看他光洁白皙下颌线完美的下巴，或者看他绯色的唇瓣。她每次都赶在萧腾突然有所察觉地看过来之前飞快地挪开过于灼热的目光，然后故作认真地走路或埋头吃饭写作业，偶尔有几次来不及闪躲，刚巧被突然望过来的他逮了个正着，他一脸疑惑地望着她，问她怎么了，或者问她怎么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她也总是故作无辜地眨眨眼装傻，然后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转过头…… …… 梦里，笙箫在将心中所想付诸实际行动之前，萧腾跟女朋友激情接吻，还被女朋友咬破了嘴巴的消息，已经先一步在同学和朋友们中间流传开来。 而事情也果然如笙箫之前猜想的那般，周围的人不断朝她和萧腾投来异样打量的目光，那些知道她和萧腾关系的同学朋友们，还有她宿舍那三个格外喜欢八卦她和萧腾的损友，揶揄打趣啧啧感叹的声音几乎都没停下来过。 对此，笙箫实在无辜极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好不好？她只是起身的时候没站稳，险些栽倒在地上，萧腾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没想到她竟然把他撞翻了，然后她也跟着倒了下去，且不偏不倚地倒在他身上，她额头正好磕在了他嘴巴上，磕破了他娇嫩脆弱的唇角！ 一连好几天，顶着周围不断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还有身边一些同学朋友们充满揶揄的眼神，接近崩溃边缘的笙箫忍无可忍，在传出绯闻的第二天傍晚，下课后回宿舍的路上碰到去食堂吃饭的萧腾，约莫犹豫了三秒钟，然后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地跑到他跟前，问他能不能跟自己去个地方。 他的答案毫无疑问，在室友和另外几个同班同学充满揶揄的眼神中，跟上了她的脚步。 他那几个同学，简直贼得很，她跟萧腾在前面走，他们在后面冲他们吹口哨，指向性十分明显的口哨声，让笙箫本来就红的脸更加发热了，她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不是初冬的冷风吹拂，她可能要被这股燥热烧死。 初冬的凉风冷飕飕地吹，吹走了梦里的笙箫稚嫩脸庞上的那股燥热，也几乎同时她浇灭了她心里突然翻涌沸腾的那股冲动，可目光一触到萧腾嘴角那个新鲜且显眼的小伤痕，她便又想起那些异样的目光，还有同学和朋友们铺天盖地朝她用来的揶揄打趣的言语，体内的某种冲动似乎又在一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笙箫把萧腾带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指了指路边的花坛，强势霸道地冲他下命令：“你，坐下。” 突然被带过来的萧腾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她的指令在花坛边坐下来，然后满眼疑惑地抬起头望着她，他扯了扯嘴角打算说点什么，可下一瞬却因为笙箫突然而大胆的举动，蓦然间睁大了眼睛，身体也变得僵硬。 他似乎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瞳孔在瞬间急剧扩张的他大睁着双眼，滚热的身体在初冬傍晚的凉风中僵直，仍由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孩攀附在身材颀长挺拔的他身上，直到她又意犹未尽在他的唇瓣上舔了几下才放开。 初冬的傍晚很冷，凉风冷飕飕地吹着，但萧腾似乎感受不到一丝寒冷，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这滚烫的温度让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燃烧殆尽。 偏僻的花坛边，空气十分寂静，少年耳尖泛红地坐在花坛边，怔怔地望着居高临下地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孩。 过了许久，他才眨了下眼，咽了咽口水，嗫嚅道：“你……” 第657章 撩了人就跑，顾笙箫，这是谁教你的？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干了坏事后很不自在地转了身，此刻正眉眼低垂地望着地面，盯着自己脚尖的少女打断，“……我昨天明明什么都没干，可他们都说，是我咬破了你嘴巴。”女孩很羞恼，语气颇为郁闷地嘟囔了几句，话音突然顿住，转头看了看一脸呆滞的男生，然后又飞快地挪开藏着心虚的目光，继续小声嘟囔：“我总不能平白担着……反正我不能被人污蔑。” 这是什么歪理？帅气到底男生忍不住皱了皱眉，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你突然把我带到这个角落，招呼不打就直接亲上来，就是为了坐实你跟我接吻，还咬破了我嘴唇的流言？” “……不……不然呢？”头脑一时发热的笙箫心里虚得很，她依然没敢看男生一眼，一直低头盯着自己脚尖，仿佛脚尖上有几百块钱。 男生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笙箫硬着头皮说的话飘在空气里，他却安静下来，静静地看了耷拉着脑袋的笙箫，过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出言讽刺道：“你刚才倒是亲了，但是你没咬。” 没咬？笙箫的眼神狠狠一跳，几乎在下一秒猛然抬头，大眼瞪着他。 “不是你自己承认，说要坐实咬破我嘴唇的流言？”坐在花坛边而矮了一截的男生不得不微仰着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姑娘，“你刚才只是舔了几下嘴唇，并没有咬我嘴唇。” 笙箫：“……” 觉得他嘴唇像果冻一样，舔起来很好玩的笙箫，很是心虚地眨了眨眼。 “你既然打定主意要坐实大家的流言，为什么不做得彻底一点？”他一脸认真地仰头望着笙箫。 还做得彻底一点？他是魔鬼吗？头脑发热的笙箫杏眼圆瞪，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家伙。 “顾笙箫——” 已接近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他扬唇喊了笙箫的名字。 头脑发热过后只剩下后悔的笙箫一脸懊恼，只觉得自己似乎要被一把火烧死，可偏偏有人不想饶过她，原本身体僵直地坐在花坛边的男生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臂一脸悠闲地仰头望着她，两片绯色薄唇轻轻扯动，很快发出一句让笙箫浑身愈发滚烫的邀请：“你要不要再来一次，彻底坐实咬破我嘴唇的流言蜚语？” 神特么的再来一次，彻底坐实咬破他嘴唇的流言蜚语！浑身滚烫似发烧的笙箫心虚地吞了吞口水，看都没好意思再看他一眼，转身就往沁园宿舍的方向跑。 她要开溜！男生眼神陡然一凛，立刻站起身。 仗着大长腿的优势，萧腾三两步便追上了羞恼之下试图开溜的笙箫。 “顾笙箫！！”他想都没想，伸手便拽着笙箫的一只胳膊，嗓音压抑地开口说道，“有些话，我觉得你有必要说清楚！” “可我……” “撩了人就跑，顾笙箫，这是谁教你的？” 无心撩人但确实撩了人的笙箫，一时间心虚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但此刻，面对着目光灼灼，怎么都不肯饶人的男生，她也只硬着头皮，小声嘟囔：“我没……” “你没有？那刚才是谁，把我领到僻静的花坛边，一言不合就扑上来亲我？” 笙箫：“……” 梦里，笙箫为自己的头脑发热懊恼无比，她实在没办法应对萧腾。 心虚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想着到底该怎么摆脱眼前这令人无奈又羞愤的局面。 凉飕飕的空气里，突然飘来一阵食物香喷喷的味道，晚上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的笙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转头朝香气飘来的方向看了眼。恰好那边有路灯，让笙箫得意清晰地看见那边的情形，那是一个穿着粉红色中长款棉袄的女生，用透明马夹袋拎着一个纸盒，纸盒子上面隐约冒出来几根竹签子，一看就知道那是关东煮！ 她饿了。笙箫又一次馋得舔了舔嘴唇，转头便望着拽着自己胳膊的男生。 “我肚子饿。”她望着萧腾，表情可怜兮兮的，“今天这事儿，能不能先放一放？咱先去食堂买点儿吃的，其他事，等回头有空了再说呗。” 萧腾神色迟疑地看着她，想让自己尽量表现得强硬一点。 然而他还是败给了笙箫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是他太没用，一再向她妥协，他只是心疼她那颗脆弱的玻璃胃。 跟顾笙箫一起走向距离他们不远的东苑学生食堂的时候，萧腾默默在心里想。 然而笙箫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呢，急于摆脱刚才那种尴尬窘境的她，这一次故意走在前面，还故意迫使自己吹着不知名的曲调，试图分散自己此刻的注意力，不要一直想着刚才那样尴尬的事。 可男生的存在感太明显了，他从前容的脚步声一直响在在耳边，他的影子透过路灯投射在沿路走过的地上，进而投入到自己眼中。 因为身材挺拔修长，连带着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格外修长…… …… 笙箫像调皮小孩似的踩着始终如影随形的另外一道影子，略显凌乱的脚步，不知不觉变得慢了下来了，直到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东苑食堂大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已经彻底停了下来。 “怎么了？”见贪吃的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男生觉得好奇不已。 笙箫抿着嘴角转过头，望了他一眼，有些忐忑的眼神在空气中跟他交汇几秒，然后迅速飞快地挪开。 “我想吃关东煮。”她低声说。 “没问题。”男生没多想，习惯性点点头，“我一会儿请……”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男生好听的嗓音又一次戛然而止。 因为笙箫后面低声说出来的那句话。 “……你……你刚才说什么？”他悠扬悦耳的嗓音突然变得喑哑起来。 笙箫却又无辜地眨眨眼，转头望了他一眼，再看着前面的路，故作不知他究竟在激动什么，语气平静且若无其事地说：“我说，我想吃关东煮。” “不对，”他摇头，“顾笙箫，是后面那一句。” “后面那一句啊——”笙箫故作沉吟了声。 但内心激动澎湃的男生等了许久，始终没能等到他想最听见的那一句。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终究还是缓缓弯起了好看的眉眼，在早已经一片漆黑暗沉的夜色中，于唇角盛开一朵灿烂耀眼的花。 她的话，他刚才其实都听见了。 我想吃关东煮，男朋友。她刚才这样说。虽然“男朋友”这三个字，她刚才说的很轻很轻，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个令他振奋欣喜的称呼。 而他之所以再问一次，是因为实在难以置信，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他害怕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她这些天，几乎每次都答应自己的邀约，刚才还亲过自己，不是吗？ 所以，他应该可以确信，他刚才确实听见了那一句很突然也很小声的“男朋友”，对？ 第658章 他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 距离已经可以看见大门的食堂还有一段不算远的距离，肚子这会儿真饿了的笙箫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她鲜鲜出炉的男朋友默默跟在一旁，在一排路灯的照耀之下，跟她一起往前走。沿途的路灯散射出昏黄光线，在地面上投射出两人的影子，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相互交缠，随着他们的脚步缓慢向前游移。 他们一路走着走着，两道影子始终跟随着。 一高一矮相互交缠的两道影子，就如同他们自从相识后相互纠缠的命运。 初冬的傍晚，夜风很凉，嗖嗖凉风送来他们充满欢快的呢喃低语…… …… 梦里发生的这一切，笙箫并没有忘记，而且还记得特别清楚，她清楚地记着男生因为她突然反悔，答应了他的邀请时，他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最后满怀欣喜的模样，更记得她屡次应约出现在他面前，他那欣喜又欢快的模样，尤其那天晚上，梦里的她突然御姐上身似的强吻他，后来还主动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他不敢置信的模样…… …… 梦里发生的种种，多么幸福又多么美好！ 但可惜，现实生活中的他们却是如今这般难堪的局面。 而她之所以会梦到这些，大概还是因为心有不甘，不甘心相互喜爱的他们，竟然无法双向奔赴走到一起。 因为千万般不舍，因为心中充满了遗憾，更因为懊悔当年的自卑怯懦，始终没勇气表明心迹，以至于最后到了这般境地，所以才会做那样一场梦，让梦里那个青春年少更加勇敢的女孩替自己圆一场梦，也给那个默默付出温柔体贴的男生一场圆满。 如果那时年轻稚嫩的她，像梦里的女孩那样勇敢，该有多好？ 如果当年足够勇敢，那他们之间的结局，是不是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初冬的深夜，笙箫怎么都睡不着，独自靠坐在床头，回忆着梦中的诸多美好，眼睛不知不觉就变得模糊起来，双眼涩涩的泛着红。 不过因为很久没吃东西，她肚子也饿了，于是她深吸了口冬夜寒冷的气，掀开搭在身上的被子，手脚有些发虚地下了床。 先去房间外面的卫生间洗漱，顺便用温水敷了敷酸涩胀痛的眼睛。 然后再去厨房找东西果腹，等填饱了肚子再收拾碗筷。 打算淋个热水澡，却发现之前晒的衣服没收，她只得先转道去阳台收衣服。 到了阳台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抬头看了看对面那栋楼。 然后，笙箫直接怔住了。 虽然此时是深夜，外面早已经一片漆黑，对面阳台上也没开灯，但笙箫还是敏感地察觉到，对面楼那套房子的阳台上，有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 是他吗？ 他…… …… 隔着一段看起来不算远的距离，但周围一片漆黑，笙箫显然看不清那人的脸，更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可笙箫莫名觉得，如雕像般立在阳台上的他，此刻正在对面看着她，那道灼热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漆黑的夜空，直直地朝她这个方向射过来。 可笙箫实在想不通，他这样究竟有什么意义。 以他的聪明，肯定能理解，她那样不留情面的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他肯定已经猜到，她又一次拒绝了他，以那样毫不留情的方式。 从此以后，他大概会比从前更恨她。 笙箫忽然有点难以承受他的目光，蓦然转身回避对面阳台上投射过来的那道目光。 深深地吸一口气，笙箫顶着背后传来的那道灼热的视线，从阳台角落处的置物架边上拿起一根撑衣杆，把之前挂在阳台上晾晒的秋衣秋裤取下来，把撑衣杆放回原处，再抱着衣服往里走。 才几步远，挺直了脊背的笙箫，仿佛走了一整个世纪。 阳台和客厅相连，中间有一道玻璃推移门，笙箫一脚跨进了玻璃门内，脚步停滞了几秒，转身走向墙壁一侧，拿开拢起窗帘的钩子，哗啦一下把窗帘往中间拉，拉到再也无法继续拉了才转身走向墙的另一侧，再次重复刚才拉窗帘的动作，直到一整面墙大小的窗帘严严实实合到一起，对面再也无法看到这间客厅里的一切。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划清界限，那以后就这样。 就如同被厚重窗帘隔开的那两方天地，早已经正式道过别的他们，其实早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可为什么，心这么痛？她的眼睛，又为何如此的酸涩难受？ 笙箫不得不仰起头，试图逼退眼底闪烁的泪花。 - 不管从前究竟发生了多少不愉快，生活总还是要继续下去，笙箫很努力地让自己振作起来，努力忽视心头的刺痛，每天到点上下班，偶尔抽点时间给自己化化妆，时而为工作中的各种琐事苦恼，时而又因为一些无厘头的事跟同事们一起大笑。 而萧腾，聪明如他，显然领会到了笙箫以那种方式寄还戒指的意图，后来果真如笙箫所愿，一直没再出现在她面前，笙箫因此松了一口气。 可同一时间，笙箫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失落—— 他，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如果曾虹飞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肯定要鄙视她矫情，明明是她自己打定了主意要跟人家划清界限，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人往外推，还有脸怪人家就此放弃吗？ 想象着曾虹飞如果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笙箫忍不住扯着嘴角自嘲地鄙视了自己一番，而后努力地平息着翻涌的情绪，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像所有为生活而奋斗的年轻男女们一样，每天努力工作。 那个男人不再出现，她的生活因此平静下来，店里的那些小伙伴们，或许得到了曾虹飞的暗中授意，竟然没再八卦这件事，甚至丝毫不提萧腾半个字。 日子很平静，平静到她的生命里似乎真的没有萧腾的存在。 年近三十岁的生命里，好像不曾有过那样一个人。 可当她每天一如往常那样穿梭在生鲜货区，当她每天进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她前行的脚步总是会不自觉地停下来，目光也常常下意识朝某个方向看过去。 如果是有心人，大概会发现，她突然驻足停留并抬头张望的方向，都是某位帅气的青年建筑师曾出没的地方。 这些小细节，其实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但他们半个字都不曾向笙箫提及，更没有在私底下讨论关于这些事的半点细节，因为他们都被曾虹飞暗中授意过，知道她最近心情其实很不好，并不像她最近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第659章 顾笙箫，顾处长，救命啊！ 有些事，旁人半个字不提，笙箫就真的半点都没察觉吗？ 身为当事人，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近来究竟干了些什么，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的行为而已。每次习惯性地驻足停留，四处张望之后，她总是会幡然醒悟，然后兀自感伤，但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每次大家因为什么有趣的事而开怀大笑的时候，她也努力跟着一起笑，似乎每次只要咧着嘴放声大笑，她就真的很开心。 敏感如笙箫，不是没察觉到曾虹飞，好几次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总是充满复杂，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担忧，但她就是假装什么都没注意到，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日子就这样平静下来，直到周三这天下午。 笙箫已经紧赶慢赶地忙碌了好几天，要处理的琐事完成得七七八八，到周三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事，她于是尝试着像现在的普通小姑娘一样，打算在工作之余摸摸鱼，于是仗着没人敢随便闯自己的办公室，便翻出耳机，插到自己的手机上，打开最近刚下载的一款火爆全网的短视频平台，打算刷几段搞笑视频放松一下，然而随意刷到的一段搞笑视频，刚播放了一小半，来电提醒的铃声便响了。 看了眼来电提醒，电话是连刚结束培训没多久的叶蓁打过来的，笙箫一时也没多想，随手便滑屏按了接听。 然而她没想到，她才刚接通电话，里头就传来叶蓁的哀嚎—— “顾笙箫，顾处长，救命啊！” 救命？什么鬼？一头雾水的笙箫嗤笑了声。 已经三十好几的叶蓁，遭受霸道总裁爱上我、学神校草住我家、霸道校草暗恋我等玛丽苏到极点的各种小说荼毒已久，笙箫也深知她向来夸张甚至浮夸的德性，是以仍然没多想。反倒是十分无语地猛然抽了抽嘴角，随后语气十分鄙视地讥讽：“叶大姐，你能正常点儿吗？” “……我怎么不正常了？” 电话里的叶蓁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下意识反驳。 笙箫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靠背上，知道电话里的叶蓁其实看不见，但她还是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地扯着嘴角呵笑了声，然后继续言语讥诮地嘲讽：“你如果正常，干嘛张口就喊救命？你就直接问我能不能帮……” “可我现在确实需要你救命啊，谁跟你开玩笑了？”笙箫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电话那头的叶蓁便十分无辜地表示，“我最近运气不太好，今儿又摊上大事了。” “那你到时说说，你又摊上什么大事了？”笙箫也懒得同她争辩，翘起两只脚放在办公桌底下的电脑主机箱上，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不以为然地问。 话音刚落定，她便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无比惆怅的叹息。 什么情况？听叶蓁这怅然的叹息，难不成她真的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了？ 笙箫神色莫名地眨了眨眼，刚要问怎么回事，便听见叶蓁无比惆怅道：“还能怎么了，因为新店人员招聘的事情呗。” 新店人员招聘？笙箫比刚才更疑惑了，“新店人员招聘怎么了？新店人事经理，我记得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啊，温店之前跟我说过，确认要调过来的那个董素云，业务能力挺强的，我之前去总部做述职汇报，找爱丽丝求证过……” 董素云的业务能力确实很不错，人家毕竟在全国所有门店人事经理业务能力排名前十的名单上。 可这次，问题恰恰就出在这个业务能力不错的人事经理身上啊。 想起今天这个棘手的事，叶蓁又很惆怅地叹了叹气。 “到底什么情况？”笙箫耐着性子追问。 “董素云，可能暂时到不了岗了。” “这……”笙箫迟疑了下，“她就算来不了，也没什么问题？我刚调来宜城没多久，特意抽空去施工现场看了几眼，新店所在的大楼，才刚盖到第四层呢，大楼没建成竣工，咱们也入驻不了，她暂时到不了岗，应该也没太大影响？只要她能赶在开店前一个月到岗，不就ok了吗？” “如果没什么变数，她什么时候到岗，影响确实不太大，可现在的问题是，总部关于新店人事招聘的计划有变啊。” “什么情况？” 叶蓁又很郁闷地叹了叹气才解释：“我刚收到爱丽丝发过来的邮件，下达了总部高层这几天开会后对于咱们店明年开业时间的通知。” 新店开业时间的通知？笙箫因为这几个字眼愣住了，“叶蓁，是你在开玩笑，还是我听错了？咱们宜城二店开业的时间，不是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吗？” “是定下来了，可它又临时变了呀。”叶蓁继续在电话里唉声叹气。 “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我确定以及肯定，我真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可为什么？这事之前定的好好的，并且已经在全公司通报过，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电话里，叶蓁再一次哀声叹气，“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咱新店所在的购物大楼的设计师和承建商给力呗，据说画设计图的建筑师效率很高，比预期快了一个多月提交了最终图稿，承建商也很给力，不但价格优惠，人员安排上也很给力，从筑基开始就安排了很多工人，等楼层建高了，他们又加派了不少人，在确认人员安全的前提之下，大楼主体建造和内外墙的粉刷装修，几乎同步进行，他们甚至连室内的水电和通风系统都开始铺排了，据说各种消防设施设备也安排到位了，总部负责接洽承建商的项目负责人在例会表示，照他们目前这进度，咱二店不用等明年端午节了，至少可以提前一个月开门营业。” 明年的端午节是6月25号，至少提前一个月，也就是5月25号之前，笙箫默默在心中算了算，留给他们的时间其实也不算短，即便董素云无法及时到岗，他们也能想办法安排，可叶蓁如此慌张，说明重新确定的开业时间，远远早于5月25号这个日期。 真是令人头大！突如其来的变动让笙箫忍不住拍了拍脑门，有些郁闷地叹了叹气，问电话里的叶蓁：“重新定的开业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4月底。”又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叶蓁幽幽地抛出这么几个字。 “4……”4月底？笙箫呆住了，这哪是提前一个月？这分明是提前两个月！ “……叶大姐，你确定，你没说错？”笙箫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第660章 提前将近两个月，真的合适吗？ “确定，以及肯定。”电话里的叶蓁有气无力，“你如果实在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邮件，或者你再等等，要不了多久，你肯定也会收到相关邮件通知，我因为是门店主要负责人，才会先你们一步收到这封邮件。” 她话音刚落，笙箫的手机就突然“叮咚”一声响，她切换了下手机页面，果真看见了叶蓁所说的这封关于宜城二店开业时间变更至4月30号的邮件截图。 改为明年4月30号开业，相当于比原计划提前了将近两个月，这样真的合适吗？ 生鲜不比其他商品处，只要室内装修好了，各种尺寸的不锈钢货架搭起来，卫生好好打扫一下，商品买价跟供应商谈妥了，综合考量卖场的货架摆放商品的容量和安全库存数量，在系统里下个订单，再跟供应商确认好到货日期，事情差不多就安排妥了，只等着商品送到仓库，让员工按照公司的陈列规则把商品摆上货架，再把各商品的标签放在对应位置，一切工作基本上就安排好了。 可换了生鲜，各部门需要关注的细节太多太繁杂了—— 肉类食品摆上货架之前，必须得有动物检疫证和屠宰合格证明。 低温酸奶和冷冻部门不但需要冷风柜陈列，各种商品对温度还有相对较严苛的要求。 而各种低温和冷冻商品上货架之前，存储在各自仓库的温度同样有要求，冷冻鱼肉和汤圆水饺等商品的冻库温度要控制在零下几度，用于存储低温酸奶的冷库温度不能过低，但最高也不能超过7c，否则食品就有冰冻或者发酸变质的风险。 水果蔬菜和海鲜类货区附近，最少要安装一个洗手池，以便挑选海鲜和蔬果时不小心弄脏了手的顾客洗手…… …… 以上提到的几点，其实相对还算好控制，最烦的是奶制品低温商品日期，低温奶制品保质期很短，鲜奶一般只有天，其他酸奶类商品稍微长一点，但最长也不过一个月左右，订单下多了卖不出去，最终不得不因为过期而报损，可订单下少了又可能连卖场的货架都塞不满，还可能面临缺货带来的营业额损失。 等精打细算确认好订货量，还考虑在途时间，商品生产完毕到打包发货，稍微慢一点就得损耗一天，等供应商把货送到仓库，然后再拉到卖场加货，小半天时间又过了…… …… 撇开这些细节，生鲜还得考虑各式各样的食品加工包材和工具—— 削菠萝的刀和切西瓜的刀不一样。 水果部门打包水果的包装盒跟熟食部门打包自制熟食的包装盒也不一样。 散称糕点和南北干货大部分商品包装都是断点式塑料袋。 面包房大大小小造型各异的各种蛋糕，要么是造型各异的纸盒子，要么是外形看起来很可爱的卡通陶瓷杯…… …… 笙箫在生鲜待了六年多，虽然一直没怎么挪过窝，始终是奶制品部门经理，但那时候拼命折磨自己，一闲下来就跑去管其他部门的闲事，因此没少了解其他部门的琐碎工作，后来还临时受命去n市，代替n市曙光店那位宫外孕小产的生鲜处长掌管了几个月生鲜大局，生鲜各部门这些多而繁杂的工作，笙箫其实挺熟悉的，若单独处理其中的几件事，笙箫确信自己能做得很好，但要在短时间内同时关注这么多细节，甚至可能要亲自处理，只怕是十个她才够用。 生鲜各部门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除了以上罗列到的细节，她还得根据卖场给生鲜预留的陈列位置，结合公司总部规定的商品陈列规则，绘制各部门的商品陈列图，还要根据现场尺寸定制适合各部门的专用货架、各部门要用到的各种包材，还有各部门可能用到到其他工具和辅材。 还有仓库货区划分。 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外包物流合同以及local商品供应商…… …… 笙箫头脑风暴般考虑到的这些事，其实完全可以分派给其他人来。 但安排给别人的前提是，这些人都能赶在开店之前到位。 说白了，只要总部给二店预留的开业筹备时间足够，笙箫担忧的这些事就都不是问题。 但现在的问题是，时间很可能不够用，各岗位需要的人也不够。 原本有序进行的工作突然变动，还一下子变得这么糟心，也就不难理解，叶蓁为什么那么火急火燎了。 其实别说叶蓁这个未来的店长了，笙箫也是越想越觉得糟糕透顶。 叶蓁大概实在太着急了，迟迟没挂断求助的电话，笙箫想起自己之前在h市援助开新店的宝贵经历，当即在电话里问叶蓁：“叶店长，总部给咱们二店预留的开业准备时间太短了，按照之前的惯例，开店之前，肯定会派遣大批专业人员来协助，有个很关键的人选——” “你是不是想说，援店统筹人？”叶蓁抢先说。 “对，这个人选很重要，”即便叶蓁看不见，笙箫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如果这个统筹人工作安排到位，既能替咱们争取到更多更专业的人员到店协助，又能把已经来宜城协助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还能统筹安排好这些人的食宿和交通，我们能省很多事。”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当然，我也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一点，你大概是想问，这个统筹人有没有定下来，坦白说，找你之前，我根本没到这些，因为我太着急……” “那你现在可以想一想了。”笙箫说，“时间过得其实很快，到明年4月，看似还有小半年，但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早点想一想，在总部最终确定好这个统筹人之前，咱们多少还可以提一些建议。” “笙箫，听你这意思，你……该不会已经有人选了？”电话里的叶蓁语气若有所思。 “呃，怎么说呢，我之前去h市援助开新店，当时的统筹人是总部行政副总林冬，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我跟她接触过一段时间，感觉人还不错。” “那要不，咱们就选这个林副总？” “我只是提个建议，林冬最终能不能过来，还是个问题，她刚生孩子没多久，虽然已经按时返岗，但她女儿才几个月大，到时候不一定能离得开她。” 第661章 到底想让我干嘛？ 听了笙箫这番话，原本满怀期待的叶蓁只觉得一口老血要从喉咙里涌出来！ “既然她不一定能过来，那你干嘛跟我提她？”她气恼低吼。 笙箫知道她着急，毕竟只有小学文化，艰苦奋斗了这么多年，如此难得被破格提拔，所以格外珍惜作为实习店长开新店的机会，可之前没当过店长，又刚被提拔上来，实在没什么经验，笙箫不跟她一般见识，也没有平时聊天那般随意，很认真地跟她解释：“因为我觉得她这个人比较靠谱，而且除了她之外，我也没接触过其他有援店统筹工作经验的人。虽然我不确定她最终能不能来，但可以一试，我把电话给你，你先私底下联系她探探底，她如果有这个意向，你可以主动向总部提需求。如果她来不了，你可以问问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叶蓁叹叹气道。 “除了这个，另外几个商业处处长，你也要着手联系了，已经确定可以来新店的，尽早跟他们确定行程，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驻扎宜城，他们越早到达各自的岗位，就能越早开展工作，尽早联系各部门负责人，各部门主管以及员工的招聘工作……” “也要尽早作出规划和安排”这句话还没说出口，笙箫便蓦然顿住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叶蓁刚才似乎是为了人员招聘的事找自己，说原本选定的人事处长董素云出了点岔子，开店时间又突然提前，人无法及时到岗。 身为人事处长的董素云既然无法及时到岗，那自然也无法配合叶蓁安排招聘工作了，可她手底下负责薪酬福利、招聘与培训等人员也没到位，更不可能暂时顶替她，确保开展各项人事工作。 一店和二店相距不远，二店人事如果确实不能及时到位，及时完全可以让一店人事暂时兼任，大不了明年新店开起来之后，额外给兼任的一店人事多发点奖金。 可叶蓁突然打电话找她帮忙，还特意提了人员招聘的事，说明这件事很可能另有安排。 但她找自己帮忙，到底想让她做什么？ 笙箫精明的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很快转了话锋，“你刚才让我救命，到底想让我干嘛？” “啊？”一时没跟上笙箫的思路，叶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哎呀，瞧我这破脑子！”叶蓁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语气有些懊恼地嘟囔，“不过跟你解释了几句，居然就被你牵着鼻子走了，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什么事？” “外包招聘的事。”叶蓁的思路总算回归正规，“咱们二店不是要提前到4月底开业吗，比原计划足足提前了将近两个月，很多事根本来不及安排，董素云又因为临时状况无法及时到岗，我只得联系戴总说明这个情况，戴总了解了情况之后，让我等他电话，我等了他大半个小时才等到回信。” “所以戴总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戴总说，如果人员招聘实在来不及，可以优先找一店人事协助，但保险起见，还要准备一套b方案。” “就是你刚说的外包招聘？” “对，戴总说，楚妍那边另外安排了其他工作，无法更改，担心她一个人难以同时兼顾，就让我考虑找第三方中介协助招聘，他那边已经跟公司确认过，等我们找到合适的中介公司，谈好合同，快递给总部法务，确定合同没什么问题，他会亲自签名盖章。” 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有点难受，笙箫挪了挪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听完叶蓁快言快语的解释，她若有所思地问：“那我能帮你做什么？” “跟我去谈判。” “谈判？”笙箫愣了下，“叶大姐，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去跟中介公司谈外包合同？” “恭喜啊顾处长，你又答对了。” “要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个疑问，”笙箫有些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我是生鲜处长，不是人事服务处的处长，你让我跟你去谈人事外包合同，你觉得很合适吗？人事这一块，不是还有苏楚妍吗？你找我干什么？” 她质疑的话音才落下，便听见叶蓁语气相当诧异地问：“苏楚妍请假了，你难道不知道？” “请假？”笙箫又一次愣住了，“她早上不还在吗？她来的时候还塞了我俩煎包。” “她早上确实在，可晌午接了几个电话，然后就突然提出要请假，我如果没猜错，她这会儿估计快到了。” “到哪儿了？”笙箫好奇。 “到咱隔壁的荆市啊。” “她去那儿干嘛？” “据她所说，已经追了她大半年的周净植老家在荆市。” 苏楚妍这时候去周净植老家？笙箫诧异，愣了几秒才若有所思地问：“……你该不会想告诉我，她上午突然请假，是为了去荆市见未来公婆？” “也可以这么说。” 笙箫：“……” 她还真去见未来公婆了？ 可这非时非节的，苏楚妍去见什么未来公婆？ 更要命的是，她什么时候请假不好，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 苏楚妍既然不在店里，叶蓁又开了这个口求自己帮忙，于公于私都不能拒绝，于是笙箫纵使心中再气恼，也只得答应叶蓁的请求，问她什么时候在哪里谈判。 笙箫本来以为，外包招聘虽然是临时决定的，但准备时间总还是有的，可没想到事情这么紧急，叶蓁竟然在电话里跟她说，戴总已经向她介绍了一个口碑不错的第三方中介公司，她给对方打电话约时间，那位负责接洽的业务主管，不知道本性如此还是怎么回事，说起话来特别拽，根本不给她时间作任何准备。 “……叶店长是？我业务多，很忙，没太多时间跟你们磨叽，你确定想跟我们合作，麻烦今天下午过来，否则不用来了，你们以后就算找过来，我也没空搭理你们。” “事情很突然，你们没任何准备？呵，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无论你怎么解释，我还是那一句话，想合作，请下午来公司谈，否则不要再电话骚扰我。” 第662章 但凡之前跟我打声招呼 “抱歉，这事没得商量。” “……对方态度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甲方客户能不能接受，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有诚意合作的客户，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斤斤计较没肚量的人，才会计较这些。” “叶店长，抱歉，我记得刚才说过，我业务很多，很忙，没多时间跟你磨叽，下午到底要不要过来，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做决定，我没空再跟你唠叨。” 急得嘴角快长泡的叶蓁，绘声绘色地在电话里模仿那位简直要拽上天的外包业务主管的腔调。 通过叶蓁得知对方这些毫不客气的言辞，笙箫简直大开眼界。 作为乙方，地位究竟有多卑微，这世上还有谁不知道？乙方即便不是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也不可能嚣张到这种地步？ 可叶蓁嘴里这的位外包业务主管，无论言辞还是态度都嚣张至此，俨然一副她才是甲方爸爸的姿态。 听着电话里的叶蓁满腹牢骚，笙箫忍不住嗤笑了下，不得不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 宜城的人力资源中介显然不止这一家，但叶蓁出于种种考量，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最终到底还是答应了对方有些苛刻的要求，把这次人事外包合作的谈判时间定在了这天下午三点。 新店原定的人事服务处的处长董素云因私事请假，一店人事处长苏楚妍也突然请假去了荆市，店里其他人或许有擅长谈判的，但对人事相关工作以及合同条款等重要内容都不太在行，目前能协助叶蓁谈判的最佳人选，非工商管理学士出身且嘴皮子利索的笙箫莫属。 奈何，很不巧，在接到叶蓁猝不及防的求助电话之前，她已经应了其他人之约，下午要去见一位供应低温商品的供应商，而笙箫按照自己平时的工作习惯和进度，把时间安排在两点半。 等见完低温商品供应商，再跟叶蓁一起去中介公司谈外包合同，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可叶蓁的忙，笙箫不可能不帮，更何况这其实也事关她自己后续的工作，是以她只得在挂了叶蓁的电话之后联系下午要见面的那位供应商，把原定下午两点半的见面改在下午一点半。 因为一点半要见供应商，笙箫没办法跟叶蓁一起去中介公司，只能在提前见了那位还算好说话的低温食品供应商之后，再自行前往中介公司跟叶蓁汇合。 见完供应商出来，已经两点多了，笙箫站在写字楼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抬头看了看四周的路况，想起来时下公交车的站台到此处的距离，担心步行过去等公交车，再加上公交车沿途停车再启动出发的情形，担心时间不够用，只得咬牙在手机上叫了网约车。 急匆匆地打车赶到锐达集团宜城分公司大厅的时候，先到的叶蓁早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一见到笙箫急匆匆赶来的身影，叶蓁立马起身冲她打招呼，“笙箫，这边。” “你总算到了。”叶蓁看着她明显松了口气。 “还说呢，我都快急死了，生怕迟到，路上一直催司机开快一点，我一下车就吐了。”急匆匆赶过来的笙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抱歉抱歉，我的错。”叶蓁很清楚这是自己的问题，只能很心虚地道歉，并且很殷勤地去饮水机那边拿一次性杯子，给笙箫倒了杯温开水端过来，笙箫伸手便把一次性纸杯子接过来，凑到嘴边咚咕咚猛灌几口。 新店开业时间提前将近两个月的通知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原定的人事处长又因为一些私事暂时无法到岗，连最基本的工作交接都没有，新店人事相关的一切规划工作几乎没有半点章程，现在手上仅有的一些人事资料，除了问总部要过来的当初做新店可行性规划的ppt，就是她出门见供应商之前搜肠刮肚临时编辑的一些信息，现在她和叶蓁面对的就是个烂摊子。 笙箫想想都觉得头疼，身为新店店长的叶蓁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办法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总部那边突然要求提前开业，要在短时间内招到足够的人，现在只能求助于中介了。” 笙箫跟着叶蓁到大厅的会客区那边，挨着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见她唉声叹气无精打采，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吐槽她：“你还好意思说呢，你联系对方之前但凡跟我打声招呼，我就能帮忙想想办法，把今天这事给推掉，要么另外换个时间谈，要么再找一家合适的中介，但凡有点时间，都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平日里嘴皮子溜到飞起的叶蓁，看着还挺委屈的，眼神暂时从笙箫带过来的文件上挪开，眼巴巴地瞅了瞅笙箫，郁闷道，“这家叫锐达的中介公司是戴总介绍的，上午跟他通电话，听他话里话外那意思，似乎对这家中介公司很推崇，人家是总部营运副总，我虽说不会上赶着去拍人家的马屁，但该给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真要是驳了人家的面子，那我以后怎么混？还要不要去总部了？我就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虾米，得罪不起总部大佬……” 叶蓁嘟嘟囔囔，笙箫也没办法反驳她什么，她太清楚叶蓁这种患得患失如履薄冰的心情了，作为一个只有小学学历的单身离异女性，在一家世界500强的外资连锁超市工作多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理货员逆袭成实习店长，这条晋升之路对她来说实在太过艰难，她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不靠谱的弟弟，弟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处在她这般艰难的处境，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事业一旦出了任何岔子，以后再想有起色，恐怕只会比从前更加艰辛困难。 而已单身离异多年的叶蓁，身后几乎没有任何依靠。 是以，现实实在容不得她有半点闪失。 其实叶蓁挺坚强的，至少笙箫认识了她这么久，除了对工作过于谨慎小心，平时很少看到她伤春悲秋怨天尤人，她一直表现得大大咧咧的，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大姐。 说起来，这世界真的挺不公平的，那么多善良刻苦又勤奋的人，生活总是无法得到圆满幸福。 叶蓁足够坚强，勤奋刻苦，性子乐观开朗，长得也很漂亮，值得被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优秀的男人倾心喜爱。 就是可惜，她运气貌似一直不怎么好，一直没遇到一个真正爱护她的好男人。 第663章 就你那稀烂的业绩水平，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有能力？ 叶蓁自年少时起便跟随的前夫，据说是个极其不负责的负心渣男。 后来也遇到过不少据说很喜欢她的适龄青年男子，可对方一听说她单身离异且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还有个老母亲要赡养，就纷纷找各种借口打退堂鼓。 离婚后这八九年，她一直孤零零…… …… 笙箫的思绪不知不觉就飘远了，脑子里纷纷杂杂的想了一大堆，越想越觉得难过，就忍不住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视线也因为思绪翻飞而变得恍惚起来。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挡住了眼前的光线，笙箫因为眼前突然的阴影而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伸手就要拍开那只挡住了眼前光线的手，可对方的动作更快一步，捉住了她的手，笙箫转过头，不太高兴地朝她看了眼。原本满脸愁容的漂亮女子，美丽双眸中充斥着些许疑惑，“想什么呢你？刚才喊了你好半天，结果你一直没反应。” 笙箫回过神来，沉默着看了她几眼，随后扯着嘴角冲她摇摇头。 “没什么。”笙箫不动声色，绝口不提心中所想，若无其事地随口瞎掰，“我就是在想，一会儿见了那位拽上天的业务主管，该怎么回敬她几句。” 叶蓁闻言挑了挑眉，眼神瞬间亮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等着你，一会儿好好回敬那位拽得二五八万的业务主管了。” 叶蓁笑嘻嘻地望着笙箫，亮闪闪的漂亮双眸中充满了期待。 笙箫侧身看着她，捕捉到她眼神中的那股幸灾乐祸，眼神中浮上些许无奈，“……叶店长，你幸灾乐祸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咱现在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叶蓁很无辜地眨了眨她那双美丽大眼。 笙箫见状，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随即低头看自己带过来的人事文件。 像这种相对专业的事，就该找专业的人来干，这事本来可以让一店的人事处长苏楚妍负责，她人力资源管控这一块的工作相当到位，这两年没少跟着温店去总部领奖。 可事情有时候偏偏就是这么不凑巧，原定的人事处长无法到岗，作为同城兄弟门店的人事处长苏楚妍竟然也临时请假不在店里。 “这个苏楚妍也真的是……”此前几乎毫无准备的叶蓁，低头看了会儿笙箫匆忙准备的人事相关资料，越看越觉得头大，忍不住低声嘟囔吐槽起来，“你说她哪天请假不好，怎么就非得今天请？” 被临时抓壮丁的笙箫表情麻木地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一声不吭地转过头。 “我决定了，等苏楚妍这家伙回来了，我一定要找机会狠狠宰她一顿。” 叶蓁眼神凶狠咬牙切齿地发誓。 “无论宰她一顿还是两顿，都得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笙箫又转头瞅了她一眼，随即无比惆怅语气幽幽地说。 是啊，无论她想对苏楚妍做点什么，都得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叶蓁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笙箫带过来的文件上，跟笙箫一起在锐达宜城分公司的访客等候厅临时抱佛脚，看总部在策划新店项目时制定的招聘规划和笙箫紧赶慢赶弄出来的人事外包合同条款。 锐达一楼大厅的墙上挂着精美的石英钟，时间一点一点飞快地溜走，指针滴答滴答地响。 - 锐达是国内近几年兴起的一家黑马型人力资源外包公司，据说是几个在校生打着赚点儿零花钱的想法捣鼓出来的，没想到最后居然出乎意料的做大了，如今的主营业务，早就从当初的帮各个小店铺招揽发传单兼职学生转变成了专业人力资源外包，包含人事架构规划改组等咨询工作以及各层级精英人才猎聘等。 锐达的经营模式很特别，只要在职vp个人能力和年累计营收总额达到一定额度，可以向公司申请开设新的分支机构，公司会根据该vp的个人能力、对方申请开设新的分支机构所在城市或地区的市场环境以及公司经营战略等多方面因素，批准或否决对方提出的申请。而新开设的分支机构，在组织架构上属于锐达旗下子公司，但总公司只占股50，剩下的50由分支机构负责人持股，分支机构负责人，在为锐达大boss打工的同时，自己也是该分支机构的老板。 简言之，锐达采取的是合伙人激励制。 在辛辛苦苦为别人打工的同时，自己也是占股50的合伙人，最终为公司赚回来的钱有自己的一半，那作为分支机构的负责人，工作的时候自然就会更有激情，公司的营收和发展势头能不好吗？ 已经成为合伙人的vp，每年都能拿到大笔的分红，这显然会深深激励着其他普通的猎头们，让他们每天更加努力地工作，为成为下一位个人持股50的分支机构负责人而努力奋斗。 高明的激励制度，再加上一群充满激情为前途和事业打拼的同事们，锐达这几年的发展势头一直很迅猛，在短短8年的时间里，锐达从一家小打小闹的公司变成了集团公司，截止目前旗下共有62家分支机构。 宜城分公司是锐达公司的第39家分支机构，入驻宜城至今已经过去五年，分公司规模随着公司业务扩大和本土市场环境的催化，由当初的十来人扩大到了如今的四十多人。 公司大了，业务比之前更多了，与之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岗位，尤其是主管和经理等基础管理岗，工资和奖金随着业务水平和岗位水涨船高，随之而来的各种竞争和勾心斗角也越来越多。 笙箫着实没想到，自己不过来上个厕所而已，居然也能意外听到一出争锋相对的戏码。 “汤麦琪，你别得意，要不是你仗着狐狸精的脸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招聘业务主管这个位置，怎么可能轮得到你来做？公司里比你有能力业务比你好的的人多的是！” “比我有能力的人？你是想说你自己吗” 比之之前那道气急败坏的声音，这道声音显然要优哉游哉多了，漫不经心的语气里还有一丝懒洋洋的味道。 “简妮，你可别忘了，你最近这三个月的绩效数据。”女人的淤青慵懒且漫不经心，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针见血的犀利与毒舌，“就你那稀烂的业绩水平，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有能力？” 第664章 不会这么巧吧？ “……我……我可没说我自己，”前一刻还振振有词的简妮，这会儿话音中显然带着一丝慌乱，以至于说起话来有些结结巴巴，她嗫嚅道，“我就是替艾丽姐鸣不平，她的业务能力明明比你强多了。” “扑哧”一声突然响起，女人不以为然的笑声在狭小的卫生间隔间里飘荡开。 短暂的笑声过后，那个语气慵懒的女人又不以为然道：“艾丽？她自己怎么不来找我对质？为什么要让你跑到我面前来叫嚣？” 简妮顿了好一会儿才在对方嗤嗤的笑声中结巴道：“那还不是因为艾丽姐为人大度，不屑跟你这种不要脸的狐狸精计较。” 女人似乎再没兴致逗弄跳梁小丑，她分外不屑地冷哼了声，然后慢条斯理一个字一个字道：“在你说出这些话之前，我建议你还是先去看看公司内部官网的人事公告，看完了之后再来找我好好理论理论，不过记得要提前预约一下，方便我提前调整时间接待你，毕竟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能会很忙，手头上刚好有一个世界五百强集团外包过来的人事招聘业务，大概没时间随时随地搭理你。” 咦，世界五百强集团外包的人事招聘业务？ 怎么会这么巧？ 顾笙箫忍不住眉心挑了挑，那位汤女士说的会是她们公司吗？ “你……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我肯定能证明你是用不正当手段上位的。” 女人恼怒的声音再次响在卫生间里，说不清究竟是气急败坏还是恼羞成怒。 随后回应那个简妮的，依旧是那种慢条斯理漫不经心的语气：“你觉得开心就好，我无所谓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引火烧身，到时候毁了自己的前程。” 厕所周围的空气蓦地安静下来，随后气急败坏的“哐当”一下剧烈的关门声。 厕所里静了会儿，然后笙箫听到有人状似自言自语的轻声感叹：“这些愚不可及的蠢蛋，永远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自己不成功，一定是因为自己运气不够好，别人取得好成绩，一定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这位汤女士喃喃自语的语气里，很明显带着一股晦暗不明的嘶哑和疲惫。 这大概是世界上所有的职业女强人们的共性？人前看起来光鲜华丽志得意满的背后，总是藏着一股子不为人知的脆弱与疲惫。 蹲在格子间里的笙箫，听了这这种话不由暗自在心底叹气，有些同情外面那位疑似女强人的年轻女子。 身为乙方，每天辛辛苦苦在外面跑业绩见客户，面对客户的各种刁钻要求已经够呛了，回到公司还得面对同事种种小心眼的揣测与闲言碎语，天天这样多累啊！ 无比庆幸她所在的公司文化氛围和竞争环境公平干净，大家每天都嘻嘻哈哈相亲相爱如一家人，基本上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和恶意揣测。 上完厕所的笙箫快速洗手，一边甩着湿哒哒的手，一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没想到叶蓁居然直接在厕所门口等她！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她语气急躁地抱怨：“我的姑奶奶，你总算从厕所里出来了。” 叶蓁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笙箫，一边拉着她快步往前走。 “进去那么久没出来，还以为你掉到茅坑里去了呢，我正想着要不要喊个锐达的人过来踹门，进去把你从马桶里拽出来。” 被强行拖着一路小跑的笙箫听了这话，脑门上顿时冒出一串黑线，“我谢谢你看得起我这壮硕的腰身” “行了，别贫了，负责咱们公司业务的主管到了，就等着咱们一起过去呢。”有些心慌的叶蓁，没好气地白了眼笙箫，“你刚才去厕所没一会儿，她们的前台就来过来跟我说，负责咱们新店招聘业务的汤主管已经回公司了。” 汤主管？ 笙箫听了眼光微微一闪—— 不会真这么巧？ 笙箫跟着叶蓁急匆匆的脚步，一边往洽谈室走一边好奇地问，“对了，你刚才说，负责咱们新门店人员招聘的业务主管姓什么？” “姓汤啊。”叶蓁想都没想就直接回了她一句，“怎么，这位汤主管难道有什么问题？” 笙箫张嘴就要回答她，不过谈判的洽谈室已近在眼前，她略想了想便止住话题，“待会儿再跟你说，咱们先办正事儿。” 提及要办正事，叶蓁心头顿时一凛，赶紧敛去一脸嬉笑的神色，挺直了脊背朝洽谈室那边走。 锐达的人果然正在等她们，没多久就到了洽谈室门口，大概为了等叶蓁和笙箫过来，平时洽谈时必定紧闭的门这会儿是半开的，一眼就看见里面一男一女。 男的西装革履，留着很短的板寸头，看起来一派典型的职场精英形象，看见笙箫和叶蓁走过来，立马就热情地迎了过来。 “你好，叶店长，顾处长。”板寸头男子显然已经提前做过功课，准确知晓了乐嘉派过来谈判的负责人身份。 叶蓁很客套的伸手跟这位板寸头握了握手说：“你好。” 板寸头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看向笙箫，把手递到她面前准备握一下，然而笙箫却直接无视了他，目光有些呆愣地看着此刻坐在洽谈室里的另一个人，那位汤姓女主管。 这位汤主管一头淡棕色长卷发，慵懒随意地散落在肩头，两只硕大的圆环挂在耳垂上，脸色白皙得有些恐怖，唇色像燃烧的火焰又像喷射而出的艳红鲜血，下半身掩藏在谈判桌下，无法判断她是否穿着包臀裙，有一双修长好看的美腿，能看见的上半身穿着露出圆润肩膀和令人艳羡的锁骨的针织衫，如天鹅颈般优美的脖子全然露在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美艳性感，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现在天气冷。 她正在点烟！ 推开打火机的金属帽，发出“砰”的一声响，然后摁着打火机的阀门，跳跃的火焰蹭的一下窜出来，她叼着支细小的女士烟，漫不经心的把火焰递到了烟卷的末端，然后叼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的末端就开始冒着火星。 烟点着之后她又深深吸了口，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从嘴边挪开，红艳似血的唇瓣轻轻一吹，缭绕的烟雾就在她面前散开。 一看这动作就知道，她是个久经战场的老烟枪。 而就在这一阵缭绕缥缈的烟雾之中，笙箫看着那隐约熟悉的脸部轮廓，说不清内心究竟是什么感受。 在厕所里无意听了那么一出，她出于好奇就把目光投向了对方。 却没想到，一眼看见的，竟然是这么一张依稀熟悉的脸。 第665章 遇见美婷 爱美爱打扮爱自拍的洛佳佳，以前在宿舍没事就喜欢ps，以前在宿舍无聊的时候曾把宿舍几个姑娘的照片都拿过去p过，有时候恶搞似的把大家的脸p得巨丑无比，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尽量找大家脸部的优点美化。 那时候的美婷偏黑偏胖，被精心ps的效果出来之后，宿舍里另外几个姑娘简直惊呆了。 “美婷，你努力一点，好好减肥，”看了美婷被p瘦的美图效果之后，几个室友唏嘘震惊之余，都很认真地向她提建议，“你皮肤就算黑一点也没关系，完全可以借助化妆品美白遮掩，但你要是能成功把肥减下来，我的天，妥妥的大美女啊。” 美婷其实不丑，即便皮肤黝黑，而且看起来很胖，但依稀能看出她五官良好的底子，被p瘦了之后特别好看，他们整个班上除了洛佳佳和云霓之外，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生，就是放到整个经管学院，也绝对能算是顶级大美女一个。 而此刻眼前这位汤主管，那张看起来妆容精致无比美艳的脸，主人就是笙箫记忆中那个被p瘦的美婷。 她大学时代曾最要好的朋友之一美婷，上大学那会儿看起来胖乎乎的，皮肤黝黑自卑怯懦，过去穿衣服露出肩膀或者裙子稍微短一点就会觉得非常不自在。 但眼前这个面容依稀熟悉的人胳膊极为纤细，仿佛只要稍微用力一拧就能拧断，抬起胳膊往嘴里塞烟的时候锁骨形成一个小窝。 披在她身上的宽松针织衫，似乎只要轻轻一扯就会走光。 她会抽烟，动作看起来性感而熟练。 笙箫几乎不敢认她。 但她还是认出眼前这位看起来削瘦性感的汤主管，就是她从前那位偏胖偏黑怯懦自卑的室友。 被无视的板寸头略有些尴尬，但注意到笙箫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上司，这位板寸头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 他知道自己的上司很美，脸蛋美艳不说，身材还凹凸有致，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很多男人看见她，目光基本上都会被吸走，以至于得知要给她当助手，其他男同事都对他羡慕嫉妒恨，还有人开玩笑怂恿他，让他借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把她追到手。 可这位顾处长，身为一个女的，竟然也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上司，板寸头心情不能不古怪。 场面看起来有些诡异，板寸头尴尬地收回递出去的手，张了张嘴打算说几句话圆场，却不想眼神古怪的笙箫这时主动开了口。 迟疑了许久，笙箫有些怯怯地喊了声：“美婷？” 虽然公司每个人都用英文名，但自己上司的中文名板寸头还是知道的，陡然听见笙箫这么喊了一声，板寸头登时就有些惊讶，他这位上司中文名确实叫美婷。 “看来是个认识的人啊。”这个想法在板寸头心里转了一圈，他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美婷。却发现美婷手里夹着烟，漫不经心的抬头瞥了笙箫一眼，不过几秒就毫不留恋的挪开了视线，兀自把烟塞进自己嘴里吸了几口，完全没搭理对方的呼喊，仿佛她这个人完全不存在。 板寸头见状，心里顿时更加纳闷不已。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纳闷的其实不仅仅是这位板寸头，在场的叶蓁也把笙箫异常的反应看在眼里，一起被她看乳眼中的还有那位汤主管目中无人的样子。 不过毕竟在客场谈判，本身就处于劣势地位，又因为她们来之前几乎没怎么做过功课，情况更严峻，叶蓁这会儿就是再纳闷，也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问笙箫任何相关的话，她只是有些诧异地冲笙箫看了好几眼，然后努力按捺住心底那股强烈的纳闷儿，表面上看着笑意盈盈的模样，私底下却不动声色地伸手扯了扯笙箫上衣的衣摆，无声地提醒她，让她尽量注意一下场合。 大约见场面太冷，那位板寸头青年为了调动氛围，又一次主动出声，介绍了下自己美艳的上司：“ie是我们宜城分公司的招聘业务一姐，s大工商管理专业毕业的，在我们公司待了五年多，业务能力很强，这一次负责为贵公司的新门店招聘员工。” s大工商管理专业毕业的汤主管，美婷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 笙箫怔怔地看着直接无视了自己的美艳女子，心底不可抑制地泛起一缕无法忽视的抽痛。 所以她是真的恨自己，恨自己当初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就突然离开，那么彻底地从她们的世界里消失，此后多年始终没半点消息。 不然久别重逢，她怎会如此无视自己？ 板寸头一边介绍，一边带着笙箫和叶蓁往前走，很快就到了谈判桌前面，他很殷勤地拉开桌边两张椅子，叶蓁在桌边坐下来，笙箫心底一阵阵抽痛，死死绷着泛白的唇，默然坐在叶蓁旁边另一张椅子上。 从前那个羞涩怯懦偏黑偏胖的美婷，已经完全看不见一丝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抽着女士香烟美艳削瘦的汤主管，她此刻恰巧就坐在笙箫对面的位置。 美婷的改变，不仅仅体现在宛若整容的外表上。 因为提前几乎没做过功课，乐嘉这一次的谈判全然处于劣势地位，虽然也有话语权，但叶蓁并不擅长人事相关的工作流程，而笙箫又愣愣地坐着几乎没开口，叶蓁一个人实在难以泰然应对，是以不到半个小时的谈判过程中，气势逼人逻辑严密的美婷几乎掌控全局，全然不见从前怯懦结巴的样子。 美婷变了好多，见到这样干练的她，如果不认识学生时代的她，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她们是同一个人。 她历经了多少磨炼和煎熬，才会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从前的她多么怯懦，让她跟陌生人说几句话，好像会要了她的命一样，上课回答问题也结巴，看起来跟个天生的结巴似的…… …… 这些年在公司以商业谈判见长，常常牵着供应商鼻子走的笙箫，目光怔怔地看着美婷，心情复杂而又悲痛，虽然不至于语无伦次，但全然不见以往舌灿莲花，在谈笑之间达成最终目的的状态，整场谈判几乎全靠叶蓁一个人勉力强撑着。 幸亏锐达的风格是做事留有三分余地，面对任何客户都谦逊而不强势，美婷虽然气势咄咄逼人，但大概综合考虑了乐嘉集团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并没有一味打压应对吃力的叶蓁，而是针对叶蓁提出的条件作出酌情让步，达成了最终可以双赢的局面。 锐达能做到如今这么大的规模，想来也是有理由的，难怪之前提及锐达这匹人力资源市场的“黑马”，营运副总戴卫平给了那么高的评价。 第666章 是我的错 如果没有碰见故人的插曲，今天这场几乎没做任何功课的的谈判，结果可谓是相当完美。 这要是搁在平时，笙箫一定嚷嚷着要叶蓁破费，请自己去网红餐厅大吃一顿，虽然她其实尝不出任何味道，但大获成功后该有的激动她得表现出来。 只可惜，笙箫浑浑噩噩地看着汤美婷，看着她推开座椅，修长的美腿穿着几近透明的丝袜，蹬着十几公分的恨天高，迈着优雅的步伐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然后擦肩而过，完全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 所以她的确很恨自己，恨自己当初直接一去不回，这些年始终没给她们任何解释。 却没想到，美婷走到洽谈室门口，步伐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呵，顾处长。”她转头看着有些愣的笙箫，短促而嘲讽地轻笑了声，然后语气微刺地说了句，“希望接下来合作愉快。” 三言两语，陌生疏离，这尖锐的态度令笙箫心猛抽了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美婷。”她只是这么唤了一声。 出声试图喊停她，与她叙旧，还是要干什么，笙箫也搞不清楚。 然而美婷修长削瘦的手指抓着门把手，停滞了不过片刻，而后猛地拉开门，踩着恨天高步伐优雅地走远。 她挺直了骄傲的脊背，整个人像傲慢的公主一样，削瘦纤细的身影快速消失在笙箫的瞳孔里。 “笙箫。”随行在侧的叶蓁推了推她胳膊。 被黯然包围的笙箫顿时清醒过来，对上叶蓁奇怪又诧异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叶蓁刚才全程围观了自己的失态，身体顿时就有些僵硬，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故作轻松地说：“我有点饿，咱们找个地方吃饭。” 快速说完随口找的理由，也不等叶蓁有任何回应，就直接沿着走廊往电梯那边走。 回去坐公司给叶蓁配的车，车就停在这栋楼的地下车库，两人很快上了车，不过叶蓁并没有急着开车，她看着过分沉默黯然的笙箫，斟酌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笙箫，刚才跟咱们谈判的那个招聘主管汤美婷，你之前认识？” 笙箫系安全带的动作瞬间滞住。 静默了片刻，她闷声道：“我们以前是学同班同学，住在同一个宿舍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头对着头。” “既是同班同学，又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关系按理说很亲密才对，但是你们俩怎么……” 叶蓁诧异的话语陡然间止住，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坐在旁边的笙箫情绪突然变得异常低落，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是我的错，”想到美婷异常冷漠的态度和尖锐带刺的话，笙箫就有种窒息的难受，努力挤出一抹苦笑，“之前出了点事，我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直接离开了学校，后来也一直没任何音讯，他们大概觉得我是个没心没肺又无情的人，所以才会这样无视我。” 这种事搁在谁身上估计都会很不爽？要是别人这样不负责任的对她，她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再搭理那个人！笙箫自嘲苦闷地笑了笑。 “那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啊？”叶蓁小心翼翼地试问。 当初？笙箫咬着唇，哪怕半个字都不愿提及，猛地吸了吸鼻子，之后转头对叶蓁说：“我肚子饿了，我们赶快去吃饭。” “好。”猜到笙箫不想多提，一直很八卦的叶蓁难得很体贴的没再多问什么，干脆顺着笙箫喊饿的话转移了话题，“今天晚上这顿饭，我请你吃，”叶蓁挑眉笑了笑，很大方地说，“咱们俩天然居走起。” 笙箫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讶然地问，“天然居的人均消费可不低，你平时一直小气啦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不过叶蓁对笙箫的嘲笑不以为意，“就当是庆祝呗，这次谈判的结果比我们预料的好很多，为公司节省了不少成本，明年开业初期的利润就会高一些，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就都可以多拿一些开业奖金。” “想得可真远啊，”笙箫很鄙视地吐槽她，“新店所在的大楼才刚建到一半呢。” “远什么？不过是明年的事而已嘛，又不用等个十年八年的。”叶蓁仍然是那种十分不以为意的语气。 笙箫没再搭理她的话茬儿，摆摆手拒绝她的好意，“咱随便找个地方吃，没必要花这冤枉钱。” 叶蓁单身离异，既要养儿子又要赡养父母，唯一的弟弟也不省心，隔段时间就需要她帮衬，最糟心的是购房的巨额贷款，弟弟叶阳娶回来的老婆斤斤计较不省心，自打叶蓁离婚之后搬回娘家住，她就隔三差五指桑骂槐，跟叶阳闹个没完没了，叶蓁一气之下直接自己想方设法地凑足首付买房，把老母亲接过来跟自己一块儿住。 经济压力过重的她这些年一直很节省，平时能不花的钱基本上坚决不多花，笙箫有个背负巨额欠款的哥哥，十分体谅叶蓁这种情况下的艰难处境，虽然有事没事常常取笑她，说她这人小气又抠门儿，但平时能不让她破费就尽量不让她掏腰包。 “无所谓啦，百来块钱而已嘛，我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去吃顿好的开心开心。”见笙箫仍然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叶蓁语气霸道地拦住了她，“如果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说废话，老老实实跟我去天然居。” 叶蓁就启动了发动机，熟练地从停车位倒车，车没过多久就缓缓从地下车库里滑了出来。 锐达所在的大楼刚好靠近十字路口，见周围没什么车，这会儿又刚好是绿灯，叶蓁猛地踩了下离合器加速，车子便飞速冲上了马路。 笙箫没应过来，身体猛地颠簸下，又被安全带牵扯着拉回了座椅上，本就她晕车的她有些心有余悸，拍了拍自己心口的位置，随后转过头不开心地怒瞪着叶蓁。 “会不会开车啊你？！”笙箫委屈又恼怒地瞪着她。 “会啊。”叶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驾龄已经十三年了啊，第一次拿到的驾照，我还留着当纪念呢，要不要找出来给你看看？” “……叶蓁！”实在忍无可忍的笙箫蓦提高分贝，气得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 然而叶蓁对上她这无辜委屈又愤怒的眼神，却是没心没肺一阵大笑：“刚才是不是感觉很刺激？” “……刺激你妹啊！”笙箫咬牙切齿瞪着她破口大骂。 第667章 孩子不见了 作为宜城最为知名的私房菜馆之一，天然居在网络上的口碑排名很好，尽管各种菜品的价格水平相对较高，但每天到这边来排队吃饭的食客还是很多，门口的等候区一到饭点就坐满了人排队等候。 不过幸运的是，叶蓁车开到天然居门口的时候还不到五点，绝大多数人都还没下班，这会儿在餐馆里吃饭的人并不多，叶蓁和笙箫不用在门口的等候区排队，两人快速点好了想吃的饭菜，之后就一边闲扯一边等着服务生过来上菜，中间偶尔低头看手机回复微信消息。 不过她们才刚聊了几句，叶蓁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电话是叶蓁的妈妈打过来的，叶蓁也没多想就直接滑屏按了接听，还没开口就听亲妈的嗓音传过来，语气带着十分明显的哭腔：“蓁蓁啊，小承在你那边吗？” 叶蓁听了这话，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开始在心底流窜。 “妈，你在学校没接到小承吗？”许是心里实在太过紧张，叶蓁的声音听起来隐隐有些发抖。 “没有啊，”叶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我跟之前一样提在学校门口等小承，可一直等到学校里所有的学生走光，我在门口始终都没看见他人影儿，我想着他是不是去哪个同学家里玩，但是忘记跟我说了，就给小承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家里打电话，但他们都说没看见小承。” 忙于工作的叶蓁基本上没空接儿子放学，她下班的时候叶宇承已经放学回了家。 不过偶尔也会有例外，在外面跑的叶蓁有时候会顺便去学校接他，带他去餐馆大吃一顿，想到这些细节，叶妈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电话来问叶蓁。 但叶蓁这反应，很明显没去学校接孩子放学。 这年头到处都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在校门口没接到外孙，眼下又没半点他的消息，叶老太太生怕宝贝外孙有什么三长两短，一时没忍住直接哭出声来。 “蓁蓁，你说，小承他会不会被人贩子拐跑了啊？”老太太带着哭腔问。 越想越觉得情况可能就是这样，快要绝望的她忍不住越哭越伤心，听得电话这头的叶蓁心都快要揪起来，她自然也想到了人贩子拐小孩这种可怕的情况，一时心惊胆战的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见叶蓁突然露出焦急之色，说话声音听起来也明显不对劲，心生诧异的笙箫有些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小承怎么了？” “小承不见了。” 什么？小承不见了？笙箫脸色陡然大变，打算再问点说什么，但叶蓁明显没心情也没时间跟她多说，“具体情况回头再跟你解释，我得赶紧去找他，这顿饭花了多少钱，你回头再跟我说。” 叶蓁语气匆匆地说了这么几句，也不等笙箫说什么，手速飞快地拿上挂在椅背上的包，然后脚步匆匆地朝餐馆门口飞奔而去。 电话里，老太太还在懊恼，一直带着哭腔絮叨，叶蓁同样焦心不已，快要崩溃了，但她却不得不极力压下心底强烈的担忧与恐慌，一边脚步飞快地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奔跑，一边耐着性子安抚情绪已经崩溃的老妈。 “妈，你别太着急，别总把事往坏处想，说不定事情没这么严重，他可能只是在外面玩忘了跟咱们打招呼，不一定是去同学家玩，也有可能是一个人跑到电玩城去打游戏，他之前有一次就是这样，他那次生闷气偷偷跑到电玩城……” “可是他好好的生什么气啊？”老太太带着哭腔，“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 “……兴许又有人对他说了什么闲话。”叶蓁随便瞎掰了个看似合理的说法。 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的老太太，听了这句意有所指的话，猛地安静下来，冲电话里的叶蓁哼了声，一阵没好气地指责：“都是你的错，你说你那什么眼神儿？当初找什么样的人不好，偏偏找了那么个没担当的玩意儿，连累了我的宝贝乖孙子，小小年纪，一直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无奈引火烧身的叶蓁苦笑：“妈，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咱们得想办法把孩子找到。” “这还用你说吗？”老太太语气比刚才更冲了，言语中充满了恐慌和埋怨。 叶蓁知道，老妈这是恐慌到了极点，自然不可能向平时那样跟她拌嘴，只能一声不吭地拉开车门上去，一边承受着自家老妈的百般抱怨和指责，一边快速启动了车子。 被丢在了餐馆里的笙箫，收回打量叶蓁匆匆离去的背影的视线，也没心情再玩手机，在叶蓁的微信相册里翻找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一张叶宇承的正脸照。 “朋友的小孩不见了，可能是在宜城二小附近丢失的，是个10岁的小男孩，麻烦大家帮忙扩散消息，大家如果有关于小孩的消息，请及时联系孩子家长，电话号码是181xxxx1354，万分感谢大家帮忙！！！” 笙箫迅速编辑好这些文字，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就把消息和叶宇承正脸照一起发到各个群里，并特地艾特群主，让他帮忙艾特群里所有人，发动大家一起扩散消息。 为了保证求助的信息尽可能扩散，她又特地在朋友圈里发了同样的内容。 近几年人贩子越来越嚣张猖獗，从以前的坑蒙拐骗发展到如今直接从家长手里抢，很多家长稍不留神，爱如珠宝的孩子就被丧心病狂的人贩子给骗走抢走，父母们砸锅卖铁天南地北到处找孩子，不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孩子的丢失而变得支离破碎。 大家对人贩子深恶痛绝，对孩子走丢这种事神经都比较敏感，笙箫的消息几乎一发出去，群里就立马有人纷纷响应，笙箫发了消息的几个群很快就被“已在微信朋友圈、qq空间、微博和抖音等社交空间转发了消息，希望能帮忙尽快找到孩子”的消息刷屏。 叶宇承继承了妈妈叶蓁的好样貌，10岁的小男孩脸蛋儿长得着实好看，下班闲着没事干的众人在社交空间发完寻孩子的消息后，纷纷一脸姨妈笑地夸赞他长得精致，这个说要把他偷偷拐回家，那个抱怨自家孩子长得太丑…… 第668章 能不能拼个桌？ 微信几乎被各种询问打听的消息轰炸了，朋友圈评论和私信消息一堆未读消息，群里也被刷了屏，笙箫滑动屏幕，从上往下看了几条消息之后，笙箫轻蔑地摇头嗤笑了几声，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字，发消息提醒这些无知的颜控们—— 【宜城二店生鲜-顾笙箫】：“今儿在学校欺负自己班上的女同学，明儿在家一棍子把客厅的电视机屏幕打碎，你们眼里这个漂亮可爱的小男神，实际上就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你们要是想带就赶快带回去，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叶店长会感谢你们的。” 笙箫这条消息一发出去，宜城一店管理人员工作群里立马就炸了—— 【宜城一店生鲜-水果-万晶晶】：“[惊呆脸]叶店长？顾处您的意思是，这孩子是叶店长的啊？宜城二店生鲜-顾笙箫。” 【宜城一店家电-周至】：“难怪我刚才就觉得，你给的这个电话号码看起来很眼熟，原来真的是叶店长的手机号啊宜城二店生鲜-顾笙箫。” 【宜城一店奶制品-实习生-曲七夕】：“难怪小朋友长得这么好看，原来是继承了美人妈的好皮相！[色眯眯]。” 【宜城一店人事处-苏楚妍】：“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原来真的是叶店长的儿子。” 【宜城一店百货-文具用品-周丹燕】：“哈哈哈，既然是叶店长家的小男神，咱们以后就有眼福啦，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一定要让叶店长把小男神带到办公室来玩！[色眯眯][色眯眯][色眯眯]。” 【宜城一店生鲜-面包房主管-邹娜娜】：“叶店长藏得可真深，在咱们一店待了一年半，我们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她儿子这么好看！” 【宜城一店人事-招聘与培训-许横波】：“一定要让叶店长把小男神带到办公室来玩！+1[色眯眯][色眯眯][色眯眯]+1。” 【宜城一店生鲜-面包房主管-邹娜娜】：“一定要让叶店长把小男神带到办公室来玩！+2[色眯眯][色眯眯][色眯眯]+2。” 【宜城一店人事-薪酬-王媛】：“多亲近亲近小男神，让你家宝宝沾沾福气，说不定你家宝宝以后也能长成一个小男神[坏笑]宜城一店人事招聘-许横波。” 【宜城一店人事-招聘与培训-许横波】：“有道理，以后我就这么干！[憨笑]。” 【宜城一店家电-周至】：“不是我泼你们冷水啊，前提是这孩子能顺利找回来，否则说什么都是白搭！[翻白眼]。” 【宜城一店人事-招聘与培训-许横波】；“我说周处，你怎么能这么扫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愤怒]宜城一店家电-周至。” 【宜城一店人事处-苏楚妍】：“周处说的都是大实话，横波，你也别怪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把孩子找到，这年头的人贩子手段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如果小男神真的被人贩子拐走……” 【宜城一店生鲜-水果-万晶晶】：“呸呸呸，小男神肯定没被人拐走，估计就是贪玩忘记跟家长们打招呼[撇嘴][撇嘴]。” 【宜城一店生鲜-面包房主管-邹娜娜】：“哎，真是愁死人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找到[忧愁]。” 【宜城一店百货-文具用品-周丹燕】：“希望能早点找到孩子！[祈祷][祈祷]” 【宜城一店人事-薪酬-王媛】：“希望能早点找到孩子！[祈祷][祈祷]+” 【宜城一店生鲜-冷冻-应杰】：“希望能早点找到孩子！[祈祷][祈祷][祈祷]” 【宜城一店纺织-服装-程凯】：“希望能早点找到孩子！[祈祷][祈祷][祈祷]” …… 【宜城一店休闲消费-酒水饮料-郑威】：“孩子肯定能找到的！[握拳]” 【宜城一店百货-厨房用品-王磊】：“孩子肯定能找到的！[握拳]” 【宜城一店生鲜-自助熟食-梁月】：“孩子肯定能找到的！[握拳]” …… 一提到找孩子这件事，群里的众人不管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小孩，一个个都怀着同样担忧的心情，群里很快就被祈祷的消息刷屏，尽管大家很清楚这样做其实无济于事，但大家还是想要找一个让自己心安的方式。 正等着服务生上菜的笙箫一直在关注群里的动静，没有错过群里的每一条消息，见大家明知无用却仍然这样加油打气，暗自在心底叹息了一阵，手速飞快地打字，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宜城二店生鲜-顾笙箫】：“放心，孩子肯定能找到的，有了好消息，我一定会及时通知大家。” 发完了这一句之后，笙箫想了想，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游走。 才打了几个字，这时原本还明亮的眼前忽然一暗，笙箫有些纳闷地抬起头一看，刚好对上了年轻帅气的服务生浅淡礼貌的笑脸。 “女士，您点的菜已经好了。”服务生手里端着木质大托盘，语气礼貌地说完这一句，之后便低头把木托盘放在餐桌上，然后把里面的主菜和配菜一一摆在桌上。 动作熟练地做好了这一切，他把空的木质托盘拿在手里，再次礼貌地浅笑着冲笙箫说道，“女士，祝您用餐愉快，如果您在用餐过程中您还有其他的需求，直接招手喊服务生过来即可。” “我知道了，谢谢。”笙箫冲他挤出一抹笑意。 见服务生拿着托盘转身离开了餐桌这边，笙箫赶紧低下头去继续打字，把之前没发完的消息发在群里，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她才拆开塑料包装拿出碗筷，往杯子里倒热水给已经消过毒的碗筷涮了涮。 大名鼎鼎的私房菜馆天然居，里面的大师傅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外观看起来色泽诱人，味道闻起来也特别香。 只是可惜……笙箫低头看着摆在眼前的这几道菜，神色分外苦闷地笑了笑…… 一个人坐在餐桌边，没滋没味地吃着饭菜，只是才刚吃进去几口，眼前忽然又有一道阴影投了下来，笙箫拧了拧眉，只是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见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隐约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响在了自己头顶上，“你好，能不能拼个桌？” 突兀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笙箫听了微微一怔。 抬起头一看，一张依稀熟悉又帅气的脸孔，猝不及防地映入了笙箫震惊的瞳孔里。 第669章 怎么？不欢迎我过来？ 咬着牙再次回到宜城，笙箫完全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勇敢，从前在学校交好的许多朋友们，即便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其实并不是不能找到他们。 就比如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俞俊西，那时候作为一个大三在校生的他就着手创业，只花了短短几年时间就把自己一手创立的游加户外做成了本地知名品牌，有着良好出色的外表，又是宜城市十佳杰出创业青年，网络上到处都是他的消息，不管是他公开认证的微博账号还是他公司的网站，两个人在学生时代关系那么好，她但凡在相关网站留下关于自己的半点信息，就一定有机会见到他。 只要见到了社交不错的俊西，从前交好的那些朋友们，也一定可以恢复联系。 有多少次对着电脑屏幕，看着电脑里的游加户外网站联系人界面，对着微博认证账号为【游加户外创始人俞俊西】的私信聊天界面？ 可过于怯懦的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曾经交好的他们，始终没那个勇气给俊西留下哪怕只言片语。 六年前自己没留下只言片语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之后整整六年里又一直没有任何音讯，这种行为对他们而言无异于背叛。 谁会原谅无缘无故背叛了友谊的人？大家这些年一定都很恨她？ 他就那么恨。 他待人人从来都是温和有礼，即便面对他很不喜欢的人，只要对方没做什么事触及他的底线，他也必定极力保持着表面的温和。 可中秋节那天骤然重逢，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依旧帅气的脸上也不带一丝情绪。 他那天语气含恨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他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没心没肺。 他说她没心没肺。 大概是的，她就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不然怎么会不给朋友们任何解释就直接离开，并且整整六年不给大家任何音讯？ 从前在一个寝室里住了三年多，关系亲密到用一双筷子吃东西的美婷，今天意外在锐达重逢的她态度那样冷漠尖锐，整场谈判下来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 对她一定是恨到了极点，向来和善的美婷才会那样做？！ 还有狄蔚然和老高，这两个哥哥曾经都把她当成亲妹妹来疼爱，久别重逢之后也都对她满含怨气…… …… “朋友？像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是佳佳的朋友？” “顾笙箫，你给我滚，滚出佳佳的病房！” “顾笙箫……” 那天在洛佳佳的病房里，再次与许久未见的狄蔚然狭路相逢，他露出那样阴森可怖的样子…… …… 骤然看见俊西这张熟悉的脸，笙箫一时思绪翻飞，几乎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俊西还沉浸在意外碰到笙箫的惊喜中，自然没注意到她那种隐蔽的小动作，他只是勾着嘴角冲笙箫笑了笑，深邃狭长的眼底含着十分明显的欣喜之色。 “笙箫，好久不见。”他语气分外轻快地说。 没想到他的态度竟然如此欢快，笙箫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喉咙滚了滚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睁大了诧异的双眼，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不欢迎我过来？”笙箫错愕的表情那么明显，站在旁边的俊西自然没错过。 “没有。”笙箫拨浪鼓似的猛摇头，再次顿了片刻才语气讷讷地出声解释，“我本来以为你会怪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态度竟然这么好？”俊西接下笙箫没说完的话。 笙箫苦笑，“毕竟我当初……” 才说了几个字就顿住，实在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有些局促地咬着唇错开了视线，满怀着愧疚和苦闷的眼神似乎怎么都无处安放。 “你当初什么都没说就直接一走了之，没给我们留下任何解释和说法，坦白说，我心里确实有些介怀，我一直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混账这么不负责任……” 笙箫此刻低垂着头，俊西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此刻究竟如何，不过他还算是比较了解她，知道她听了这种话肯定会很难受，不由暗暗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也没开口征询笙箫的意见，兀自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不过我相信，以你的为人，一定不会无缘无故那样做，当初会那样一定事出有因。” 原本以为会听到埋怨的笙箫猛然抬起头来，满含诧异与难以置信的目光，对上的却是俊西满含真诚的脸，而在他眼底，亦是充斥着同样的真诚与善意！ 骤然看见俊西那一刻，突然汹涌席卷而来的忐忑不安，好像就这么在一瞬间消散殆尽了。 “俊西，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从前那样善解人意。” 笙箫松了口气，一改刚才那种苦闷不安的情绪，酸涩的眼底也微微有些湿润。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善解人意的我，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俊西赶紧趁热打铁，语气试探地问她，“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令你走得那么突然，而且什么都不跟我们交代一句，之后整整六年都不联系我们？” “……”笙箫表情猛地滞住，紧攥着筷子赶紧挪开视线，没勇气看俊西那种迫切期待的眼神。 问完了问题后就一直密切着关注笙箫的俊西，见她这样闪躲沉默的样子，只得苦笑着露出一抹带着遗憾的了然：“既然你不想说，你就算了，等你什么时候终于想通了，到时候再告诉我也行。” 笙箫默然冲俊西笑了笑，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极为苦涩，其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浓浓歉意，也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哀伤。 对上俊西眉心微拧一脸沉痛的样子，笙箫迅速出声打断他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我跟朋友一起过来，不过她临时有点急事，撇下我先走了，我们刚才点了两人份的饭菜，我现在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这么多。” 俞俊西垂眸看着眼前还没拆开的另一套碗筷，以及摆在桌上的这些明显不是一个人分量的饭菜，也没多犹豫就直接冲她点了点头。 之后就开始拆开放在面前的碗筷，一边慢条斯理地倒热水烫碗筷，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本来要跟你一起吃饭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女的啊。”不疑有他的笙箫下意识就出声回答。 等说完了之后才回过味来，俊西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对味儿，然而抬头看向对方，他却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问怎么了，她只得暂时压下心底的那种怪异感。 忽然想到了什么，笙箫就有些好奇地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第670章 久别重逢，应该开心一点的 “朋友之前帮了我一个小忙，请他来这边吃饭作为答谢，”俊西一边在汤碗里捞鱼片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没想到会这么巧，竟然在这边看到了你，就赶紧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笙箫讶然看着他问：“你不用回去陪他们一起吃吗？” “不用，”俊西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解释，“我过来找你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过，我待会儿可能不回去。” 见笙箫仍然一脸迟疑不定的样子，俊西于是又笑着补充了句：“你不必在意这些的，还有其他朋友留在包厢里作陪，在来之前怕饭局上会冷场，特意叫了几个会玩的朋友，过来帮忙调节现场气氛，就算没我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笙箫听了这话这才安下心来，低着头往嘴里扒饭菜，偶尔跟俊西聊几句。 俊西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迟疑纠结了好半晌，之后目光定定地看着笙箫语气迟疑地开口：“笙箫，你……” “你”字之后，再没蹦出来半个字。 笙箫有些诧异地抬头，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生诧异：“怎么了？怎么说话支支吾吾？有什么话不方便直接说吗？” “我……”俊西盯着笙箫一脸纳闷无知的脸，纠结了许久后心一横便直接问，“你跟他见过面了吗？” 笙箫的表情猛地滞住，伸出去夹菜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虽然俊西并没有指名道姓说出来，但笙箫却很清楚地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他”到底指谁。 能让他这么纠结犹豫的，一定不会是旁人。 笙箫沉默半晌，苦闷地点了点头。 继续朝着盘子里伸手夹菜，也顾不上夹到的其实是一块几乎酸掉牙的酸菜帮，就直接拿着筷子缩回了手。 “那你们……”只说了几个字，俊西便猛地打住，不知该如何继续问。 几天之前他才在马路边碰到了萧腾，他整个人看起来依然是那般憔悴落寞的模样，完全没有跟终于归来的心上人在一起的迹象，而此刻在自己眼前的笙箫，看着亦是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 怔然缓和片刻，笙箫很快就从失神中冷静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冲对面的俊西笑了笑：“咱们是久别重逢，应该开心一点，还是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说罢，她伸筷子在碗里搅了搅，然后心情不知悲喜地一直往嘴里扒饭。 不开心的事？在学校那会儿她与萧腾关系那么好，与整整六年未见面的他重逢，怎么能说是不开心的事？ 当初除了那件事之外，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而据他所知，她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萧腾那年毕业季特意来宜城找她。 “你跟他，”俊西心情沉重又复杂，他看着笙箫没忍住质问，“你们有没有好好聊过？” “……俞俊西！！”笙箫猛然打断他，“久别重逢，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这些？” 被制止的俊西一脸愕然看着她，看了好半晌之后，语气异常沉痛道：“笙箫，你真的要这么决绝吗？他这些年一直在等你，至今单身一人，你知道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那年5月底，大概因为一直联系不上笙箫，萧腾就固执倔强地等在沁园3号宿舍楼下，没想到最终等来却是笙箫已经离开的噩耗。 一直到多年后的今天，俊西仍然记得那天下午的情形，跟笙箫关系十分亲密的洛佳佳那天情绪崩溃，在人来人往的沁园3号宿舍楼下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悲痛欲绝地控诉着笙箫抛下他们所有人离开的事实。 那种呜呜咽咽的近乎嘶哑的哀嚎声，在那年夏天分外闷热的午后，一遍又一遍地在宿舍楼下的空气里飘荡着。 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一再驻足，他们诧异地看着一个女生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哀嚎，而身姿挺拔英俊不凡的男生面无血色地站在她面前。 蹲在地上的洛佳佳一直呜呜咽咽地痛哭着，而萧腾也一直傻傻地站着，不知道有多少拨人驻足又离去，他最后声音嘶哑颤颤巍巍地出声逼问早已经崩溃了的洛佳佳：“告诉我，这是个玩笑！洛佳佳！你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告诉我她会回来，她会回来！” 憔悴不堪的萧腾，像被掏空了身体似的僵立在那里，他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她还会回来！” 这几年不断有人好奇地问萧腾，身为建筑设计领域的明日之星，为什么不去北上广深一线城市大展拳脚，反而选择窝在宜城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山城，他说喜欢这座曾经生活过四年的城市，而且自己的同学和老师们也都在这边。 “而且是金子就会发光，就像多年前我高考填志愿一样，很多人好奇我为什么不选更好的学校，毕竟以我当时的高考分数，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结果我最后却选择了填报s大，我坚信只要我学习足够努力，其实在哪所学校上学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的言下之意是，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足够有才华，在哪座城市对他说其实都一样，不管是北上广深这些超一线大城市，还是大家眼中发展落后的宜城，他一样可以取得优越的好成绩。 说这些话的萧腾已经完成了数个优秀作品，远科地产的新型环保小区楼盘，亚维在n市新建的环球购物综合体大楼，由事业单位牵头精心打造的c市新金融港，为老人们量身打造的科技智能敬老院…… 许多的区楼盘和大厦逐渐按照他绘画出来的设计图纸诞生，这些足以印证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各界夸赞声纷纷如潮水般朝他涌来。 然而只有一部分知晓萧腾过去的人才知道，在他所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无奈又痛苦的等待。 这个男人坚信，顾笙箫只是暂时离开，总有一天，她还会回来。 所以他很固执地选择等待。 然而谁都没料到，他会等这么久。 从一日又一日，到后来的一个月又一个月，最后变成了一年又一年。 萧腾研究生还没毕业，在业界就已经小有名气，据说他研究生在读期间，已经有北上广深一线知名事务所找上他，但他最后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选择留在宜城发展。 对于他的选择，俊西一开始觉得他可能是出于对职业生涯的考量。 直到后来频繁在路上看见独自漫步的萧腾。 第671章 用最笨的方式，寻找那个骤然离去后始终未归的人？ 设计圈是个名副其实的名利场，很多人在其中追名逐利，谁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黑暗的倾轧，萧腾即便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但毫无背景的他如果真到了北上广深的某个知名事务所，也未必能真的大展拳脚，搞不好最后还会被一些阴险小人玩死，甲方客户多方刁难和内部小人记恨等各种条条框框多方掣肘，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在宜城不一样，宜城有他的好兄弟，还有看好他的大学师长们，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新成立的事务所里，才华出众小有名气的他一过来就是首席，不会有人给他使绊子，也没有过多的限制条件，他可以尽可能地把自己的想象和创意，最终都变成实体建筑。 俊西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直到后来频繁在路上看见萧腾。 除了有顾笙箫这个共同的朋友，以及作为同校毕业的校友之外，俞俊西和萧腾其实没什么交情，从前路上碰见向来直接无视，反倒在笙箫骤然离开了之后，他们竟然渐渐有所交集，在外面偶然碰见彼此会点头致意，如果时间足够会简单聊几句。 第一次看见萧腾在人行道上步行，俞俊西虽然觉得诧异，但当时完全没多想，还以为他的车出了故障正在维修，只是不太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毕竟他完全可以直接叫一辆车送自己。 毕竟是老熟人，有共同的朋友又同为s大校友，俞俊西那时候没多想，直接把车停在了萧腾身边。 降下车窗打了声招呼之后，俞俊西主动提出要载他一程，但萧腾却婉拒他的提议，他先是语气礼貌却很疏离地道了谢，然后摇了摇头婉拒说不需要，他只想一个人随便走走。 俞俊西虽然心生诧异，不过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看见你在路上走，我还以为是你的车出了什么故障。” “并没有，我纯粹只是想走一走而已。”萧腾神色分外疏离地笑了笑，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转身踏入人流之中。 从前同在一所学校念书又刚巧都住在一个学生宿舍区，俞俊西走其实也没少没碰到萧腾，这个长得好看气质出尘的男生，那个时候看起来总是肆意飞扬，尤其当他跟顾笙箫待在一起时，整个人的气场更是轻快愉悦。 萧腾研究生毕业之后来宜城发展，而俞俊西也一直在宜城创业，同在面积不大的宜城又都常常回母校，经常碰见彼此也在所难免。 也不知道究竟从哪天开始，他的笑容越来越少，整个人也变得越发内敛深沉，浑身带着一股子压抑沉闷的气息。 那天在路边看见萧腾时恰是下班了之后，那个点既是一家人亲子欢聚的美好时光，也是朋友和情侣们约会的最佳时间段，即便不是位于不算繁华热闹的中心商圈，那会儿在路上来去的行人也不算少，大多数成群结伴的人肆意地欢笑交谈着。 萧腾飘然离去之后，之前降下的车窗迟迟都没有合上，路人们欢快的交谈与笑声此起彼伏，透过车窗传入默然静坐的俞俊西耳中。 在路上来去行走的人那么多，大多数都成群结伴大声交谈欢笑，独自走的人其实也有，但大多数人看起来都泰然自在，唯独孑然一身的他在人群之中，若隐若现的背影看起来那般孤单萧索。 俞俊西那天一直默然静坐在驾驶座上，默默看着萧腾的背影直至彻底看不见，那一刻他只觉得心情分外沉重难受。 那天在原地看了许久才驱车离开，随后一直深陷于繁重的工作之中，没时间再想那些与己无关的事。 再见萧腾是在一个街角，同样是在下班之后的时间段，那天他的心情着实不怎么好，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也有一种弃了代步车走一走的兴致，便把车留在了停车场里，双手插在兜里信步踏进了人群之中，沿着自己熟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 从冷清的高新园区一路走到一处相对热闹的街角，然后就在这来去的人潮之中，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许久未见越发清减削瘦的萧腾。 周边有不少商铺林立，大多是鞋服类专卖店，还有几家小吃店和家常菜馆，正是寒冬腊月的时节，不时走过的路人大多行色匆匆，有人成群结伴踏入商铺或餐馆吃饭，也有一些着急回家的人直奔附近的公交站台而去，街角看起来十分繁忙。 站在人群之中的萧腾顾目四盼，看起来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他一边看一边来回走动，身形看起来有几分急切，完全没注意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他附近的俞俊西。 俞俊西在一旁看着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只是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他不得不暂时按捺住，先掏出手机接电话。 这通电话是个很重要的朋友打过来的，出了点小麻烦想请他过去帮忙，俞俊西二话不说就同意，电话都还没挂断，他就跑到路边去招了辆出租车，不过在上车离开之前他忍不住朝人群中看了几眼，仍然还在人群之中的萧腾，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探寻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颓然落寞地立在原地。 到处是成群结伴相拥来去的人，而他却是那样怔然落寞的模样。 俞俊西看见这一幕，心忍不住再次狠狠揪在一起。 而当启动的出租车缓缓从街角驶过，刚巧从萧腾身前经过，坐在车内的俞俊西更加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脸，匆匆一瞥看见的表情令他简直终身难忘。 微微泛红的眼眶，苍凉苦闷黯然悲痛的神情。 谁能想到人前稳重沉着又自信的人，私底下竟然会是这样失落难过的一面？ 俞俊西毕业后扎根于宜城，每天穿梭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隔三差五就碰见同在宜城的萧腾，除了母校和各种饭局上，他不止一次在外面看见萧腾，那道削瘦清减的身影穿行在人群中。 如果碰见一次是偶然，两次也只是碰巧，那么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萧腾来宜城之后的一次又一次…… 驱车前行或打开车门正要上车的俞俊西，这些年一次又一次看见在路上漫步行走的萧腾。 有时候是热闹的街角。 有时候是无比熟悉的母校里。 有时候是相对僻静的路边或者某个街巷口…… …… 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萧腾在各处留下了自己探寻的足迹，他总是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目光探寻地张望四周的人群。 俞俊西并不笨，屡屡看到似乎在大街小巷穿梭的萧腾，这样的情形多了之后，他心里怎么可能没什么想法？ 他这样做到底想干什么呢？寻找吗？用这种最笨的方式寻找那个骤然离去后始终未归的人？ 第672章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如果不认识顾笙箫，不知道她跟萧腾之间那些美好暧昧的过往，俞俊西大概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猜想，可他偏偏认识顾笙箫，曾经数次看到过她和萧腾，看见他们在一起相处的画面。 萧腾舍弃北上广深大一线城市的知名事务所，留在巴掌大没什么资源的宜城发展，是为了等待突然消失的顾笙箫。 这个猜测实在有些荒诞，可随着在大街小巷撞见萧腾的次数越来越多，那个荒诞的猜测渐渐像颗种子一样，深深埋在了俞俊西心底。 没特意求证过，但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侧面印证了这个猜想。 一次闲聊，大家忽然提到笙箫，想到她一连几年杳无音讯，心情当时都不太好，大一那年把包括俞俊西和笙箫在内的22个新生招进志愿者服务队当干事的队长，忽然很感慨地说了一句：“我记得那年毕业季，我们这些人一起聚餐，我说你们还有一年就毕业，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干什么，打算去哪座城市发展，笙箫当时就跟我说，她毕业以后想直接在宜城定居，她说自己晕车又路痴，还有脸盲症，不适合生活在那种一出门就得坐几个小时车的大城市，待在宜城这种小城市就挺好的，以后不用一直又晕又吐地坐车，还有不少老师同学在这边，却没想到她后来会直接消失，一直到今天都没任何消息。” 毕业之后在宜城定居，俞俊西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们当时还嘲笑笙箫，说她怎么这么多毛病，又晕车又路痴，还脸盲。 可就是这个说法，间接印证了俊西的猜想。 想到萧腾这几年经历的煎熬，俊西就觉得心里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笙箫，萧腾这几年，过得真的不好，非常不好，你……”俊西蓦地顿住话音，迟疑地看了眼笙箫，“你如果也是单身一个人，为什么不再给他一个机会？还是说——” 想到某种可能性，俊西神色变得复杂起来：“难道说你已经交了男朋友？” 笙箫摇头：“我没交过男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给他……” “俊西！”笙箫再次制止他，声音已经带上了不耐烦，“久别重逢，难得一起吃饭，我真的不想讨论这种不开心的话题，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俊西深深拧着剑眉，望着笙箫明显回避的模样，心头涌上一股无力和沉重感。 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为那个傻傻等待又固执的男人抱不平，“笙箫，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可我并不想知道。” 笙箫紧紧攥着手中的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飞快地挪开，绷着脸异常固执地说。 她的固执，似乎比从前还要更甚几分！ 见她实在不想聊这些事，心情有些抑郁的俊西苦笑叹息了下，不得不就此打住，随后没滋没味地吃着碗里的菜。 心情实在太复杂，大概注定了要消化不良，尽管这家餐厅的饭菜很美味，但笙箫连假装美味都装不出来，这顿晚饭吃得没滋没味，连带着俊西也没吃好。饭后，俊西主动去结了账，两人再一起从天然居餐厅大堂出来，时间还不到晚上七点，而他们已经太久没再见面了，中间隔了整整六年，于是俊西提议在附近逛一逛的时候，笙箫就没拒绝的邀请。 天然居位于解放路步行街，附近集中了全市的酒一条街和娱乐会所，街边摆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和烧烤大排档，还有不少卖鞋服和儿童玩具的地摊，几乎天一黑下来就开始热闹非凡。 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周围一片灯火璀璨阑珊，沿街各种大排档坐满了吃晚饭的人，各种小吃摊前面也围了不少人，街道边到处是来去闲逛的男男女女，熟悉的《最炫民族风》在微凉的夜色中飘荡，应该是在某处空地跳广场舞的大妈放的音乐。 踏上街道，沿街大部分商铺是烧烤店，烤鱼烤串等各种香喷喷的味道都飘散在空气里，其中还混杂着浓郁刺鼻的酒精味。 沿着人潮拥挤的街道往前，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处十字路口，这里是不同的休闲方式交汇的点，东西南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分别对应着酒一条街、鞋服小摊街、ktv等娱乐场所以及小吃街。 不知道是不是骤然遇见美婷和俊西后心有所感，还是因为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那么熟悉，与多年之前所见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笙箫这置身于热闹拥挤的人潮里，远远看着一群人从一家ktv里走出来，没过多久就没入这拥挤无比的行人之中，不知不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热闹欢快的旧梦里。 路上的行人们来来去去，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走进不同的店里，也有很多人从不同的店里走出来。 多年以前的笙箫，也曾是这些欢快的人当中的一员。 s大到解放路步行街距离相对较远，百货大楼和各种鞋服店又不如cbd多，大家平时更喜欢去cbd逛街，没事基本上不往这边跑，不过有天晚上洛佳佳忽然心血来潮，提议大家跟她一起去那边玩。 “你晚上不打游戏了？”正在刷六级测试题的笙箫纳闷不解地问。 “不打了，”对着镜子的洛佳佳一边补妆一边说，“一天到晚光打游戏有什么意思啊？咱们得出去找点儿不一样的乐子。” 笙箫听了没好气地嗤笑了声，语气分外鄙视地冲着她吐槽，“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每天没课就待在宿舍里打游戏，连自己买东西的快递到了都不愿意去领。” “我又不是光打游戏，我还在宿舍里看了电视剧呢，你不也跟着一起看吗？”洛佳佳厚着脸皮为自己辩解。 不知道洛佳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天居然真的喊了一大帮人，除了住斜对面宿舍的团支书老姚，以及住在六楼的同班女生淑媛和她的长发美女室友云霓等人，一天到晚泡在图书馆或自习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室友季晓慧，就连每天没课就忙着做兼职的美婷，当时都被她劝动跟着出去玩。 一行七八个女生坐公交车过来，站台在步行街附近，大家不得不沿途往最热闹的地方走，不过刚到步行街时天还没黑，各种小摊和大排档都还没来得及出摊，四周全然没有夜晚的热闹，大家便先找了家ktv唱歌。 同班同学都熟悉得很，无所谓唱得好不好听，有人认认真真地唱着歌，也有人故意鬼哭狼嚎似的一阵嘶吼。 第673章 记忆犹新，人却不再 不太会唱歌的笙箫，很不喜欢ktv这种地方，但大家都想去，她只能随大流，跟着大家去，但总是默默窝在角落里，在大家风格迥异或跑掉十万八千里或媲美原唱的歌声中，时而逛qq空间，刷其他朋友的动态，时而又在qq上跟人聊天，偶尔喝点果汁可乐什么的。 这天晚上，顺从大家意见的笙箫，还是跟往常一样，她跟随众人进ktv，一进包厢就找了个看起来很舒服但不大起眼的角落，愉快地靠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跟人料天。 目光无意瞥见旁边的洛佳佳正举着手机似乎在找合适的角度，笙箫立马凑过去跟她抢镜头。 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玩，不拍点照简直天理难容，大家都抛开一切烦恼，撒开了玩，或一两个人合照，或五六七八个人挤作一团抢镜头，嘟嘴，翘腿或者勾勾手指，再要不就摆出拍照经典动作剪刀手，摆各种或可爱或嚣张或搞怪的表情和pos玩自拍。 原本正捧着话筒扯着嗓子吼的姑娘，看见其他人都在那边对着手机玩自拍，赶紧丢了手里的话筒挤过来。 一群姑娘在ktv包厢里嬉嬉闹闹了将近两个小时，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刚好包厢预订的时间也快到了，大家便拎上各自的包出来找其他的乐子。 出来都没吃饭，大家肚子都有些饿，闻着味儿窜进小吃一条街，双眼发光的姑娘们沿街一路走一路吃，最后一个个都吃到撑肚皮。 大家都不过是一群穷学生，唱完歌再沿街吃了不少烧烤，兜里这个月的伙食费基本上就没剩多少，这个月还剩下十多天，不想饿肚子的她们只得强忍住诱惑，看见了再喜欢的衣服鞋子，也只能上去摸几下或者直接转开目光。 实在不想再被那些漂亮的鞋服首饰摧残心志，大家很有默契地转身往儿童休闲区域走，那边到处是动物卡通造型，还有浪漫的旋转木马和摩天轮，这些场合都很适合摆拍。 “快来快来，这个地方拍照比较好看。”吵闹中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一听这声音大家都行动起来，好几个人都呼呼啦啦地跑过去，站在喷水池中间的一条狭窄小道上，背对着喷水的美人鱼，对着手机拍照的镜头傻兮兮地笑。 大家轮流找搭档拍合照，又找路人帮忙给所有人拍集体照，嬉嬉闹闹地拍了好一会儿才停止，然后继续往前边走边看，之后陆续瞅见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和栩栩如生的孔雀造型，还有经典动漫形象蓝胖子等，大家都凑上前去找各种角度摆拍。 那天晚上，七八个姑娘玩到很晚才回学校，一群人嘻嘻哈哈玩得特别开心，就连向来怯懦的美婷都暂时忘了烦恼，每天拿着计算器算生活费，常因囊中羞涩而忧心烦恼的她，跟大家一起笑得肆意欢快。 深夜的光芒璀璨，到处是闪烁的霓虹，灯火阑珊之处，看不出肤色高高胖胖的女孩，笑容前所未有的明媚。 “咔嚓”一声在黑暗中响起，无意窥见的笙箫，留下了美婷最开心畅快的一幕。 被惊动的美婷蓦地一怔，对上笙箫充斥着善意和笑容的眼睛，却有些羞赧慌乱地转开了视线。后来收到笙箫为她洗的照片，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欢快的自己，偏黑的脸上表情一时分外复杂，既有对好友诚挚的的感谢，也有对贫穷的原生家庭的无奈和苦闷。 生在贫困的家庭里，身为长女的美婷原本该和村里其他的女孩们一样，早早辍学打工，帮父母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可是她却凭着一股子倔劲儿，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考上了s大。 父亲中风瘫痪，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妇，弟弟家乐才十几岁，一家人靠着低保和卖农作物的钱过活，要不是有生源地贷款，美婷根本就没办法凑齐自己的学费，她倔强地表示四年生活费自理，才争取到继续上学的机会。 二十岁出头正是姑娘们爱美爱玩的年纪，美婷又何尝不喜欢漂亮的衣服鞋子？谁不想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她连自己的肚子都险些填不饱，她拼命做各种兼职赚着微薄的薪资，然后用辛辛苦苦挣来的这些钱给自己当伙食费。 美婷当时虽然一直怯懦自卑，可是性格却格外的隐忍坚强，一直努力地扛着来自生活的压力。 然而不管她多么隐忍，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终究还是有疲倦的一天。 有天晚上，笙箫做完家教兼职后回到宿舍，到了门口正准备掏出钥匙，忽然察觉到宿舍里隐约有呜呜咽咽的声音，纳闷不已的她找出钥匙打开宿舍的门进去，结果之前听到的那种压抑的哭声却没了，只看见美婷躺在自己的被窝里。 在门口分明听见了哭声的笙箫，语气试探地喊了声美婷，不过好半天都没等到回复，她只得暂时按捺住自己心底的好奇，给在外面溜冰的洛佳佳发了消息，等她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两人一起逼问美婷才知道，原来白天她急匆匆去做兼职的路上，为了赶时间被一辆呼啸而过的摩托车撞倒在地上，腿上有好几处乌青她却顾不上处理，爬起来揉了揉就直奔做兼职的地方。 洛佳佳的家境在四个姑娘之中是最好的，不然她也不能一直买买买，无法切身体会美婷的窘境，她叉着腰数落美婷要钱不要命。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被数落的美婷当时就炸了，她委屈又无奈地哭着吼，“我难道不喜欢漂亮的衣服鞋子吗？我难道不想每天出去吃喝玩乐吗？我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生在那样贫困窘迫的家庭里，我根本就没有肆意玩乐的资格。” 每天拿着计算器算自己的生活费，然后拿着空瘪瘪的旧钱包唉声叹气，几乎是美婷生活日常一部分，也是410宿舍里最常见的一幕。 都说相由心生，美婷每天都那样抑郁忧愁，再加上肤色天生偏黑，又是喝水都容易胖的体质，在人群中越发不起眼，后来她渐渐变得越来越怯懦，除了特别熟悉亲近的人，她面对谁都怯怯不安，有时候紧张起来说话结结巴巴。 然而在那个机会难得的晚上，美婷暂时忘了生活的种种烦恼，那样肆意欢快地笑着。 处在阑珊灯火中的她，看起来那么快乐那么美。 多年之后重来故地，在这个深夜里，眼中闪耀着同样璀璨耀眼的霓虹灯火，然而在灯火阑珊中来来去去的人，再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那些熟悉的人。 那一张张肆意欢快的笑脸。 自离别后，这些年里，只能在笙箫难以忘怀的记忆里流转。 第674章 可我却辜负了大家对我的在意 “笙箫。”隐约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 笙箫转身往自己旁边看了看，发现俊西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以前上学那会儿，我和美婷她们来这儿玩过。”笙箫笑容苦闷地解释了句。 “我知道，”俊西点点头说，“你们当时拍了不少照片，都上传到qq空间的相册里，我那时候看到过你们拍的照片，还给你传的照片点过赞呢。” 俊西有没有点过赞，笙箫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其他人当天深夜点的赞，笙箫直到今天还记得清清楚楚。 萧腾那时候也看过那些照片，上传照片时是深夜十一点多，宿舍那会儿已经熄了灯，难得跟朋友在外面玩得那么开心，笙箫一洗完澡就爬上床，用手机传照片，手机比较卡，网速有些慢，捧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才上传了几张照片，空间很快就提示萧腾给她点了赞。 笙箫看着他点赞的记录，一颗心像在蜜罐里泡过似的，忍不住在qq上找他：“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你不也一样？” 他的回复，似乎永远都来得这样快，刚发完消息没几秒钟的笙箫，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 “熬夜对身体不好，你体质本来就比较虚，更要注意一点，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糟糕，她怎么忘了这一点？这个爱运动爱养生尤其爱监督她运动健身的人，平日里可是一直盯着她的作息习惯的。 笙箫那时候很心虚，连发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卖萌装可爱，“呃，傍晚跟同学出去玩，在解放路玩得很开心，到现在还觉得兴奋，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那天晚上，大家是真的很开心，包括每天都在为生活费发愁的美婷。 笙箫苦闷的脸上充满怀念，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苦涩，“美婷那天晚上也很开心，认识她那么久以来，我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开心，我们宿舍的四个女生当时都在，还有班上另外几个女生……” 说着说着，笙箫忽然有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那时候尚且稚嫩的她们，是真的很快乐，尤其那天晚上，大家一起玩乐，几乎没有任何烦恼。 可惜，逝去的时光再也无法倒流，从前那些快乐的时光再也回不来。 笙箫跟在俊西身边，一路木然地往前走，走着走着，竟然看见了熟悉的石雕造型，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一群女孩那天晚上突然跑过来玩，曾经以这个黑白大熊猫石雕为背景摆拍了不少照片，有集体列队形拍的，有三三两两群拍的，而笙箫，曾经和美婷就曾在这里拍过合照。 这么多年，历经风吹日晒，大熊猫早就该被腐蚀，然而眼前这个大熊猫依旧崭新，看起来很精神的模样，但还是在同样的位置，笙箫坚信这只大熊猫石雕，依然是从前那一只，只是市政单位派人定期维护，隔段时间重新粉刷一次。 许是触景伤情，笙箫实在没忍住，眼前十分突然地一片模糊。 “今天下午，我在锐达洽谈，碰到了美婷。”她忽然说。 美婷？ 俊西脸色倏地一变，从容前行的脚步也猛然顿住。 他偏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笙箫，将她黯然落寞的模样纳入眼底，好看的眉宇间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笙箫完全没注意他的反应，兀自解释自己碰见美婷的经过：“我们即将开新店，要招大批实习生和普通员工，公司跟锐达签了外包合同，委托锐达代为招聘合适的人员，我跟新店的店长下午一起去锐达谈合同条款，但去锐达之前，我完全没想到，负责我们店这个项目的主管，居然会是美婷。” “她……”六年前，美婷对笙箫做过什么，俊西基本上都知道，却不知再见到多年不见的笙箫，美婷会怎么做。 不过看笙箫这样落寞的样子就知道，她下午骤然看见分别多年的笙箫，大概没什么好态度。 六点之后大部分人下了班，正是夜晚狂街的高峰期，不断有人从自己旁边来来去去，他们基本上都是成群结队，可能是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也可能是热恋中的情侣或者挚爱的亲人。 笙箫静静地站着，看着这些言笑晏晏的人们，心情一时越发落寞难过。 “我其实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样，毕竟我当初走得那么干脆，这对你们来说无异于一场背叛，你们怎么可能会原谅我，这也是我回到宜城已经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找你们的原因，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 有薄薄的雾气，越发汹涌地在笙箫酸涩的眼底漫上来，浓烈的哀伤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尽管我其实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真到了面对的这一刻……” 想到今天下午美婷面对自己那样冷漠疏离的态度，凝聚在心尖的那种尖锐的痛意，就骤然变得越发强烈。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笙箫说着说着就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黯然神伤地止住了话音，逼迫自己把视线从大熊猫石雕上挪开，脚步匆匆地一路往前走，似乎有鬼在后面追她似的。 “大家会埋怨，是因为太过在意。”跟在她身后的俊西干巴巴地宽慰她。 “是啊，因为在意。”笙箫脸上的表情一时微怔，然而这恍惚的神情只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很快就有一股强烈的自嘲甚至自我厌弃的神色爬满了她的脸，她语气嘲弄地讽刺道，“可我却辜负了大家对我的在意。” 落后一步的俊西看见笙箫的表情，可是却从她的语气里窥见了她的难过与苦闷，一时只觉得心酸不已。 “你那么做事出有因，只要你跟大家解释清楚，我想大家一定会谅解你。” 笙箫却是分外嘲弄地笑了笑：“就算我当初确实有苦衷，可后来呢？在后来的那六年里，我有无数次机会向你们解释……” 可是后来这几年，她自始至终都没联系过大家。 即便当时在江城不小心被偷走了手机，意外失去了所有朋友的联系方式，可是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想要找一个人轻而易举，再不济直接买张火车票回宜城，只要想办法找到了朋友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就可以联系上其他的朋友们。 但笙箫始终都没那样做，她直接且决绝地斩断了与过去的所有联系。 第675章 俞俊西，我差点就被炸死了 她说着偏过头，看了眼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俊西，给了他一个分外嘲弄的笑：“你不用替我辩解什么，我那时候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联系你们，故意躲着你们，你们的责怪和埋怨，我全都接受，因为现在这一切，确实是我自作自受。” “笙箫。”俊西声音压抑地喊了声。 然而笙箫却没再搭理他，脚步飞快地继续往前走，似乎想要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留在后面的俊西，有些无力地叹了叹气，正打算跟上她凌乱的步伐，只是他放在兜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特意为某人设置的专属铃声，俊西听了便心底一软。 抬头看了眼前面的笙箫，略迟疑了小半晌，之后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接听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了一阵哭腔—— “俊西，俞俊西，你在哪里？你来陪我好不好？你快过来陪我……” 俊西刚想问她怎么了，结果就听见一声异常响亮的“呕”，熟悉的声音令他心底猛地一紧，眉心深深蹙起：“你喝酒了？” “喝酒？”电话彼端的女人似乎有点懵，似乎不明白喝酒是什么意思，她茫然重复了遍俊西的话，过了会儿才重重地“嗯”了声，语气懵懂声音沙哑地说：“对啊，我喝酒啦，我喝了好多，喝了——俊西，你先等会儿，我数数看，数数我喝了……呕……” 又是一阵剧烈呕吐的声音。 俊西眉心越蹙越深，“你人在哪儿？你在家，还是在酒？” “我在……”那头的人很茫然，“家是什么东西？酒又是什么？” 俊西很头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拔腿就往前走，要去追上走在前面的笙箫，打算跟她说一声，自己暂时有事，得先走一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听电话里的动静，那头又传来她呕吐的声音。 呕吐声没过多久就止住，再然后传来数数的动静：“一，二，三，四，五……” 人都已经都醉得稀里糊涂了，连家和酒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居然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坚持要数自己喝了多少瓶酒，俊西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她数着数着，“六”字才刚落音，俊西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砸落在地上。 再然后，电话彼端就陷入沉默，那个已经醉得神志不清的姑娘，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坏了，突然一声不吭了。 不过这姑娘也没沉默多久，没过一会儿她就哭了，像个被吓坏的小女孩似的：“呜呜呜，俞俊西你在哪儿？你来陪我好不好？我这儿爆炸了，真的，好可怕，就突然一下，俞俊西，我差点就被炸死了，真的，你快来陪我，我好怕……” 她还被炸死了？俊西此时的心情，已经完全不能用哭笑不得形容，他简直脑壳疼，这姑娘真的是……他是不是该庆幸，这姑娘醉得稀里糊涂，还记得给自己打电话？还记得自己这么个人？ 而想起她喝醉酒的原因，俊西心底生出一缕尖锐的疼意。 跟喝醉酒的人是没法儿讲道理的，这道理谁都知道，俊西不可能不知道，他只能顺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发誓，自己马上就来找她，让她乖乖待着先别动。 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终于安抚住这个醉鬼，俊西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去跟走在前面的笙箫提出告辞。 “实在抱歉，我提出一起逛一逛，没想到又临时……” “没事，”笙箫摇摇头，“你如果有急事，先去处理，我一个人逛也无所谓。” “那我就先走了，回头有空再联系，你一会儿回去，记得注意安全……” “走走，不是说担心朋友嘛，干嘛要这样婆婆妈妈的？”笙箫有点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匆匆离开的俊西走得很快，脚步看着有些凌乱，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人海，没过一会儿就彻底看不见他的影子。 他说的那位朋友，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笙箫，实在抱歉，我得先离开了，有个朋友喝多了酒，醉得稀里糊涂，刚给我打电话，说话颠三倒四，她可能一个人在家，我担心她会出事，得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他刚接了电话，之后就匆匆过来找自己提出告辞。 会是她吗？传说中那个俊西的红颜知己。 前面的人群中早没了俊西的身影，笙箫收回了若有所思的视线，又站在原地想了一阵，没想出个所以然，周围一片热闹非凡，是个闲逛打发时间的好地方，但笙箫情绪实在有些低落，完全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心情，就掏出手机找公交站台，坐公交车回住所。 站台还在之前的老地方，笙箫在手机上查了地图，又找路人问了问方向，她以前在那里等过车，但只等过唯一的一次，也就是那天晚上跟大家一起玩，一群人在那里等的车，她对这附近实在不熟悉，一路找过去很不顺畅。 到了站台边，要坐的23路公交车还没过来，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在站台边等车的人很多，等候的椅子早被人占据，笙箫只能站着等。 想到突然消失不见的叶宇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笙箫就给叶蓁打电话。 没想到电话一打通，叶蓁就焦急地问：“笙箫，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一听她这焦急迫切的语气就知道，这熊孩子到现在还没消息。而且距离叶蓁得知自己儿子不见，到现在才短短一个多小时，她嗓子听起来已经十分沙哑，应当是段时间内打了无数个电话，再加上情绪焦灼不安所致。 笙箫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但不得不实话实说：“抱歉，我这边也没什么消息。” “好。”叶蓁声音明显沮丧了许多，再不复刚才那种焦急中带着一丝希冀的昂扬，“你如果有什么消息，记得要及时通知我。” “这是自然的，如果有什么消息，我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多谢，如果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我得抓紧时间，赶快接着找孩子，我以前听人家跟我说过，孩子失踪了之后，24小时是搜救的黄金时间，越早找到越好。” 她声音太沙哑难听了，已经隐约带上了哽咽哭腔，笙箫听得一颗心似乎被人狠狠揪住。 第676章 从前也曾这样靠近过 一个多小时之前，她还跟自己开玩笑了呢，声音听起来张扬肆意又嚣张，可现在…… “叶蓁，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就是孩子自己调皮，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结果自己一不小心睡着了，忘记跟家里打招呼，我很早以前就见过这样的事，我们村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自己从屋里溜出去玩，家里人发现她不见了，吓得魂飞魄散，我们村口有个很深的大池塘，以前曾经淹死过不少人，其中还有大人，如果小孩子掉进去，旁边又没有大人在，基本上必死无疑，他们都以为小孩被淹死了，可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全家会游泳的大人都下水捞，捞了半天什么都没捞着，村里的青壮年们也跟着下水帮忙捞，后来才发现，那小女孩没跑远，也没如大家所担忧的掉进池塘里，她只是钻进村里一户人家柴草垛的洞里，不小心在里面睡着了。” 如果是平时，看多了小说的叶蓁，只怕会大开脑洞，联想出一系列狗血的剧情，然而此刻她只是苦笑，“希望如此。” 跟叶蓁打电话的功夫，一辆23路公交车远远驶过来，只可惜她正在打电话，旁边等候的人又都虎视眈眈，远远发现有车过来，立马就蹿到路边探头探脑，一发现是自己要等的23路，立马做好了挤上车的准备，她没能成功挤上去。 十分钟一班车，笙箫站在解放路这个站台边，又等了二十分钟，最后才成功挤上第四辆过来的车。 路上很堵，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速度简直比11路还要慢。 要命的是车上人很多，笙箫快被挤成了夹心饼干。 透过玻璃车窗，她看见了路上行走的人，顿时有些后悔且郁闷地想，还不如走路回去呢，从解放路到市中心其实没多远，总共也就四五站路而已，顶多路痴找错了方向，在路上多绕一会儿，或者多找几个路人问问路嘛。 想起路痴这坑爹的毛病，笙箫又忍不住有点郁闷，她这奇葩的体质简直绝了，各种毛病一大堆，一母同胎的顾崇光什么事都没有，长得比自己出挑许多倍，完全继承了父母外貌比较美好的那些优势。 郁闷地叹了叹气，笙箫抽回了视线，没再看车窗外的景象，不想看见那些路人气闷。 不过在她艰难转身的过程中，她的目光又被一对年轻男女攫取，然后她整个人就更加郁闷，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难受。 那是一对很年轻的男女，看侧脸都有些稚嫩，很可能还是在校大学生，男生个子很高，单手紧紧抓着上方的吊环，以自己的手臂和胸膛作为遮挡，为女孩撑起一片小小的空间，女孩就窝在他怀里，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正仰头跟难受说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笙箫几乎毫不费劲就想起了从前，几次与眼前这一幕类似的情形，只不过那一幕幕的主角之一是自己。 从大一到大三的每次寒暑假，他们一起坐火车回老家，从学校前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很拥挤，因为学生们扎堆坐车回老家。还有几次法定节假日出去玩，除了学生还有宜城本地市民，前往周边景点或火车站的公交车，几乎每一次都挤得一塌糊涂，而笙箫也几乎每次都跟萧腾一起出行，在拥挤不堪几乎窒息的车厢内，永远都是他帮忙挡住其他人。 那么多次一起坐车，一直被他用身体牢牢护着。 不过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大概莫过于大一那年下学期清明节出行。 那次清明节，她和萧腾一起去江城玩，江城有不少景点，春天的风景格外好看，最有名的莫过于江大似雪的樱花盛景，再就是东湖植物园，而江城作为一座省会城市，又是历史文化名城，大小高校八十多所，全国有不少学生在这里上大学，很多同学选择春天去江城玩，观赏名满天下的江大樱花，顺便找自己同学玩，不过比较遗憾的是，清明节一共只有三天假期，而为了节省时间，大家都选择在晚上乘坐火车去江城，白天多在江城待一天，于是所有人扎堆出门，集中在一个时间段坐车，前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几乎每一辆都被出行的学生塞满，笙箫跟着萧腾一起，很艰难地挤上一辆车，车上的人实在太多，她被挤得快喘不过气来，萧腾就一点一点占空间，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天然的屏障，为她撑起一个不算大但可轻松活动的空间，当时所有的推搡全冲着他，而她紧紧挨着他的胸膛。 那一年，正上大一的笙箫才19岁。 那时候公交没现在发达，前往火车站没有直达公汽，必须在市中心附近转车，一般从23路公交车再转1路，全程一个半小时，在这一个半小时的行程中，笙箫几乎一直靠在他怀里，那是她人生总第一次跟父兄以外的男生靠这么近，也是第一次那么靠近他，而那时整个靠近的过程，竟然长达一个半小时，笙箫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一面觉得羞怯一面觉得煎熬，还要分神跟他说话，总觉得疯狂跳动的心脏似乎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 …… 被人直勾勾地盯着，那对年轻男女似乎终于察觉到什么，两人倏地转过头，朝笙箫这边看了眼，眼神恰好对视，笙箫有些尴尬，很勉强的冲他们笑了笑，然后心情落寞地转开打量他们的视线。 一路走走停停，速度简直像蜗牛爬行一样，十来分钟的路程，开了快半个小时，车在盛世华庭小区对面的站台停靠，这一站最靠近市中心繁华商圈，大部分人是来逛街的，到站的车才刚停稳，几乎塞满了车厢的人一窝蜂地涌下来。 终于下了车，在过于拥挤的车厢内几近窒息的笙箫，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总算活了过来，深深吸了口气，她四处张望了眼，没想到又注意到了刚才在车厢里打量了许久的那对亲密男女。 女生亲昵地抱着男生一只胳膊，而男生则是亲密地揽着女孩的腰。 笙箫充满羡慕的目光，不知不觉又停留在这对男女身上。 两人举止亲昵，一起往商场那边走，终于活过来的笙箫默默打量着这甜蜜的一幕，胸口不禁又有些微窒息感，这股窒息感中，带着对他们更加强烈的羡慕。 即便曾经的她和萧腾也曾经那么亲密地靠近过，但这种亲近，仅限于太过拥挤的公交车上，他们每次一下车就会很自觉地分开，保持着一对非男女朋友的男女该有的分寸和距离。 第677章 大路这么宽，我为什么不能站这儿？ 而在这小区附近来去的人群当中，亲密相拥的男女朋友不少，失落感异常汹涌地席卷而来，胸口那股窒息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笙箫不得不再次深深吸气再呼气，以保持自己正常的呼吸。 深深呼吸了好几轮，笙箫强迫自己收回打量的视线，不再打量那些相拥的男女。 然而没过多久，她相当郁闷地发现，老天爷今天仿佛专门来克她的，一再让她看见能触发她回忆的画面。 她左右张望路上来去的车辆，见路上没什么车来去，就赶紧踩着斑马线过马路，亲眼撞见过有人被车撞死的她，一口气安全到达马路对面，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在马路边歇了口气，抬腿就要往小区正门口那边走，结果一抬眼，就看见熟悉的一幕，一辆私家车呼啸而过，一对男女刚好在路边，飞驰而过的车辆让地上的尘土飞扬，然后那个男生就往前面一挡，看样子试图为女孩挡住那阵飞扬的灰尘。 笙箫抿唇，心想，他也曾这样为她挡过灰的。 而且他不但为她挡过灰尘，还用身体为她挡过夏天的大太阳呢。以前夏天顶着大太阳走在路上，打了太阳伞也无济于事，他每次都站在向阳的那边，下意识地用身体给她挡毒辣的太阳。本来一开始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还是后来洛佳佳意外发现，挤眉弄眼地跟她调侃，她后来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次，才发现他竟然真的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太阳。 那对男女并没有在原地待多久，呼啸而过的车来得很急，男生突然用身体挡尘土，女生似乎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灿烂地笑了笑，男生低声跟她说了句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就更甜蜜灿烂，羞怯地在难受脸上啄了一口，然后跟男生一起往cbd商业区那边走。 笙箫怔然立在原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挪步，但随后一直心不在焉，直到猛地撞到一堵“墙”。 硬邦邦的，笙箫的第一反应是痛，第二反应是很痛，她皱着小脸，委屈巴巴的，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又揉了揉被撞疼的挺翘的鼻子，但怎么揉都很痛，她更加委屈，有点恼，恼自己心不在焉，也恼这堵……映入笙箫眼睛里的，是一片洁白无瑕的纯棉衬衣布料。 这并不是一堵真的“墙”，而是一个人的身体。 目光缓缓往上移，她看见了一个略微有些削瘦的下巴，下颌骨很优美，下巴看起来似乎……倏地往上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名字叫萧腾。 “你……”笙箫心情实在不好，分外幽怨地看着他，很不高兴地质问，“大路这么宽，你站在哪儿不行？为什么非得站在这儿？” 他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语气微讽地反问：“大路这么宽，我为什么不能站这儿？这路你家修的？” “……”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笙箫眉心深蹙，眼神依旧很幽怨，抿着唇瞅了他好半晌，猛地想到了什么，抬手指了指对面那栋楼的方向，“你住在那栋楼里，不应该走那边吗？为什么要走这边，占用这边的道路资源？” 萧腾顺着笙箫指的方向看了眼，很快又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语气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我是住那栋楼没错，但又有谁规定，我不能来这栋楼串串门？又是谁规定住在对面那栋楼，就不能沿着这栋楼的水泥路走？你耍无赖能不能有个度？” “……谁耍无赖了？”笙箫很不满地抗议。 萧腾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笙箫，这让笙箫觉得他的眉眼甚至连他的头发丝儿，都明明白白流露出“顾笙箫你耍无赖”的意思。 理亏的笙箫不想再跟他说，皱巴巴的白嫩小脸仿佛新鲜出炉的包子，郁闷地瞅了他几眼，身体往旁边挪了几步，准备绕过他走进自己住的这栋楼一楼大厅。 但，她最终没能走成，手腕儿又猛地被人紧紧握住了。 有些灼热的触感让笙箫心尖猛地一颤。 试着用力挣扎了几下，可惜没能挣开他紧握的手，有些气闷地转过头，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确保她不会跑，萧腾才放开被他紧握的手：“只是想问问你，你刚才走路的时候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当然是在想他啊，想他曾经为她挡灰尘挡太阳的样子，想到他用身体在拥挤的公交车里为她隔绝出一个安逸的角落，还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傻，当所有人都坚信他喜欢她的时候，不能厚着脸皮勇敢一点。笙箫看着他，强忍着没说心里话。 “你到底在想什么？”见笙箫一直没吱声，他再次质问。 “我在想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笙箫倔强地瞪了他一眼，别开视线不想看他。 “你在想什么，跟我确实没关系，但是顾笙箫——”萧腾深深拧着的眉心，几乎能夹死几只苍蝇，他沉着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走路很危险？万一有车没刹住，不小心碰到你，你这条小命估计就……” …… “顾笙箫，你在干什么？” “这儿车来车往的，你跑什么跑？你怎么连路都不看？大路上跑那么急干什么？不要命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心不在焉的走路很危险？万一刚巧有车开过来，没及时刹住车，不小心撞到你怎么办？”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心不在焉？这可是在大马路上……” …… 笙箫又很没骨气地想起了从前，好几次跟他一起走路，她偷偷看着他走神，差点被迎面而来的车撞到，还曾经跟路人撞在一起，还有一次在街角看见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他跑过去，结果险些被车撞到，每一次的结果都毫无疑问，她被他喋喋不休地训斥。 从前！从前！她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从前！ 而且这个人是真的很讨厌，明知道她现在很不待见他，可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关心她。 耳边，这个讨厌的男人嗓音仍在继续：“顾笙箫，你能不能稍微长点儿心？你有没有想过，你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你的家人和朋们友该怎么办？尤其是你的家人，你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 “你才不小心出意外呢！”笙箫不开心地瞪着他，至于后面那几句，她几乎眼神含恨地瞪着他大声吼出来，“我家人是什么感受，当然考虑过！” 第678章 你完全不给我搞清楚的机会，我怎么能搞清楚？ 她怎么会不考虑自己的家人？ 六年前，突然倒下的她，不幸得了厌食症，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去，吃什么吐什么，连药片都吞不进去，每天都依赖营养液才能度日，就因为想到挚爱的家人，她后来才会每天像填鸭子似的，拼命给自己塞各种食物，味同嚼蜡一样拼命地往下咽，如果不幸吐了出来，她又拼命努力地给自己塞食物。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她当初有多辛苦，凭什么说她不为自己家人考虑？ “你什么都没搞清楚，也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笙箫继续冲他大吼。 萧腾有些气闷，更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她哪来的这股气，更让他气恼的是那句“你什么都没搞清楚，也什么都不知道”。 “顾笙箫，我拜托你，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萧腾一脸冷峻地瞪着她，语气之中满含着对她的抱怨，“你完全不给我搞清楚的机会，我怎么能搞清楚？” “……既然我这么不讲道理，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不放？” 笙箫不想再搭理他，说完往后退几步，又往旁边挪几步，准备直接绕过他回去，走进自己住的那栋楼一楼大厅。 跨上台阶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便止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刚才两人停留对峙的地方。 不过萧腾这时已经转了身，同样正往自己住的那栋楼里走。 “萧腾，你先等等。”笙箫冲他背影大喊。 脚步蓦地一顿，暂时不太想理她，至少今晚不想，打算继续往前走。 但，他到底还是转了身。 “什么事？”他声音异常冰冷默然地问。 笙箫一路小跑过去，在他跟前大约半米的位置停住脚步。 犹豫几秒钟，为了至今没任何消息的叶宇承，笙箫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他能不能帮自己一个忙。 “帮你？”萧腾猛地笑出声来，急促而短暂的笑声之后，他语气不可思议，“顾笙箫，我没听错？你居然求我帮忙，你是不是得了失忆症？你才狠狠怼了我一顿，现在又来求我帮你？” 笙箫仰头瞅着他，眼神要多无辜就多无辜：“如果能有更好的办法，你以为我想求你啊？我有个朋友儿子不见了，失联到现在已经超过三小时，他还是个小学四年级学生，孩子外婆去接他放学，可在校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一直没接到他，联系了所有老师和同学，包括同班同学的家长，都说没见过他，他常去的地方也找过，到现在都没任何消息。” “你想让我帮你扩散消息，让我朋友圈里的人帮忙注意一下，如果恰好看到那个孩子，及时通知孩子家长？” “嗯。”笙箫点点头，“你以前跟那么多人合作过，人脉关系肯定比我更广。” “想让我帮这个忙，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牵扯到这小孩子失联，我很乐意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打算怎么把那孩子信息给我？” 笙箫想都不想就直接说：“你这不是废……” 然而一句话没说完，她就戛然而止—— 现在不管发送图片还是文档，用qq和微信都很方便，或者电子邮箱也可以。但除了之前联系过几次手机号，她没有萧腾其他任何联系方式，不管微信还是qq，电子邮箱地址同样没有。 笙箫紧紧绷着嘴角，默默从兜里掏手机，按ho键解手机屏保，再伸手戳开微信图标，翻出自己微信的二维码名片，然后把扫码加好友的页面怼到他面前。 萧腾瞥了眼怼到面前的二维码，又垂眸看了眼目光飘向其他方向的某人，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然后戳开微信扫码加好友。 像萧腾这样的帅哥，又被称为建筑设计领域的颜值担当，还因为男女关系和性取向上过几次热搜，不可能不引人注意，更何况对女生向来淡漠的他，眼下居然跟个娇小的女子纠缠在一起，其他路人更是忍不住在一旁围观，注意到周围有打量的视线，他一边扫二维码一边对笙箫说：“那孩子具体什么情况，咱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见他已成功地完成了扫码，而自己手机又传出新消息提醒的声音，笙箫就把高高举起的手机缩回来，听见他突然提出的建议，转头看了看一旁站的几个人，抿着嘴角收回打量的视线，冲他点点头，然后跟着他的脚步，走到所住的那栋大楼侧面的小径上。 两人站在安静无人的僻静之处，像多年前那样倚墙而立，周围再无探寻的视线打扰，笙箫点击通过新的好友申请。 新好友通过之后，通常都会自动跳到聊天界面，笙箫瞥了眼手机屏幕，看他微信相关的一些信息。 看微信昵称，直接是他的名字，看起来简单干明了干脆。 再微信头像，一眼看过去，隐约能辨认出图片中是个女子，就是这图片有些小，而且图片中的人还是个侧影，无法看清是谁，而当着萧腾的面，笙箫又没勇气点击大图浏览模式，只能强压下心中强烈的好奇。 之前往各个群里转发过寻找叶宇承的消息，笙箫随便点开其中一个群，往上滑屏找到那条记录，连带叶宇承的照片一起转发给萧腾。 发完消息，笙箫抬头看着萧腾：“孩子的消息都发给你了，麻烦你帮忙扩散下消息，让大家帮忙注意一下。” 萧腾给笙箫的回复，是直接当着她的面转发消息。 看着他快速点击保存叶宇承的照片，又再复制文字内容粘贴到朋友圈，笙箫就主动跟他道谢，只是刚才因为心情不好迁怒于他，把他狠狠怼了一顿，她有点不好意思，道歉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笙箫编辑的找孩子的文案，萧腾不能直接引用，他复制到朋友圈动态编辑页面之后，在上面添加删改了几个字才发送，发送完成后再群发到众多微信群里，所有好友也转发了，让大家帮忙在各自的朋友圈、微博以及抖音等社交平台扩散消息，帮忙找找这个消失的孩子。 在微信上转发了寻孩子启事之后，他又登陆了微博app，继续在上面发动态，呼吁身在宜城以及周边城镇的网友们帮忙找找孩子。 然后是抖音平台，他从不玩这种小视频app，但听说这个平台流量很高，现场下载自己之前一直没接触的抖音app，在上面发动态，以便于更大程度的向大众求助。 为了吸引更多粉丝围观，快速扩散消息，他甚至当场申请验证建筑领域的行业名人大v。 第679章 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突然在几个流量相对较高的社交软件上发布寻找孩子的消息，萧腾毫无疑问被大家追着问这动态是怎么回事，不管微信还是微博，几乎在他发出动态的下一秒，立马就有人点赞评论，还有不少人发私信消息找他，问他这是什么情况，他都没在第一时间回复，因为他得抓紧时间下载抖音app，再申请验证大v，然后在平台继续发布寻孩子启事，这波操作结束之后，他才在各个app上解释，说朋友的朋友的孩子今天下午放学后就不见人影儿，让大家帮忙找找孩子，其他内容一个字都没多说。 微信好友、微博和抖音粉丝以及普通网友们，都纷纷按照他在文案里的请求，及时转发扩散了消息，他没办法一一回复，就置顶统一回复了所有好心帮忙并祈祷能早点找到孩子的朋友粉丝和网友们。 萧腾忙着转发扩散训孩子启示，一直没空搭理待在一旁的笙箫，笙箫很小声地跟他道了谢，他也一直没反应，直接离开不合适，笙箫只得默默在一旁等着。 等待的过程中，手机忽然“叮咚叮咚”响个不停，笙箫不看手机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她认识的这些乐嘉同事们，大概不少人关注了萧腾微博账号，刚好又都知道叶蓁丢了孩子，下班没什么事刷微博打发时间，刚巧刷到了萧腾刚发的动态，于是就一个个找笙箫调侃。 曾虹飞这姑奶奶更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找笙箫打听情况！！ 一听见手机铃声响，她低下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发现来电人是曾虹飞，她就下意识地有点头疼。 想都不想，她直接就一个动作——掐电话！ 挂断这通明显不好好意的电话之后，她悄咪咪地抬头瞥了眼正很认真地盯着手机，在各种平台扩散寻孩子启事的男人。 却没料到，他刚好掀起眼皮，视线直直对上了笙箫瞥向他的眼神。 “……”笙箫有些心虚，二话不说就直接垂下头。 想到难缠的姑奶奶，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叹气，打算在微信上给那位姑奶奶发条消息解释一下，结果一解开屏保，一眼就看见微信图标上鲜红显眼的未读消息99+的提醒！ 这些人真是……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无聊？就喜欢盯着她八卦？ 笙箫实在有些气恼，都没意识到萧腾在自己身边，很郁闷地吁了口气，鼓着她那张白嫩光滑的娃娃脸，戳开未读消息无数的微信。 她动静挺大，至少吁气声音就挺大的，萧腾刚好就在她旁边站着，不可能听不见，有些好奇，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过笙箫完全没注意到他这无声的动作，伸出身材很瘦但却肥嘟嘟的肉爪子，从上往下滑了滑手机屏幕，未读消息99+的信息列表，不是朋友同事们的私信消息，就是大家在各个群里聊八卦的消息。 这些人可真的是……笙箫又忍不住有些头疼地叹了声气，不过她没第一时间回复任何人，优先先点开跟曾虹飞聊天的界面，手速飞快地在编辑框里打字给她发消息：“姑奶奶，咱先等等行不？我一会儿再给你解释，现在真的不太方便。” 曾虹飞大概就等着她的消息呢，几乎秒回了消息，她发来一条文字消息：“所以他这会儿就在你身边啊？” 这个懒洋洋的姑奶奶，发消息向来喜欢语音，现在却给她打字，她是不是该感谢这家伙善解人意，觉得她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听语音消息？ 笙箫嗤笑了声，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回去再跟你说。” 发完消息就不再搭理她了，退出跟她聊天的界面，一眼就看见越累越多的未读消息，实在不想看见这些消息给自己添堵，她索性不再看微信消息列表，直接按ho键退出微信，还把手机消息提醒调成了静音模式。 萧腾低着头，看见发出去的求助信息迅速在几个流量很高的平台扩散开来，这才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笙箫。 笙箫很小声的道谢，萧腾其实是听见了的，只不过……他目光淡淡地瞥着笙箫，语气微微讽刺地说：“这位顾处长，你感谢人的方式这么寒碜？我在各大社交软件扩散消息，其中微博粉丝高达近千万，曾经有专业人士评估过我微博账号的商业价值，如果给人打广告，每个月流量分成起码得几十百来万，我用这种平台给你扩散消息，还不包括刚刚验证申请大v，粉丝正在蹭蹭往上涨的抖音app，也不包括我号召了朋友圈内其他知名人士帮忙扩散消息的效应，你刚才还狠狠怼了我一顿呢，就这样跟我说声谢谢了事吗？” 怎么办？她也觉得好像有点寒碜！！笙箫有点心虚地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眼，耷拉着脑袋，杏眼无辜地盯着自己脚尖，很小声很小声地嘟囔了句：“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她耷拉着脑袋，低头盯着地面或自己的脚尖，像极了多年前不小心犯了错，无辜心虚又郁闷的可爱小模样！ 萧腾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心中无比怀念过去的快乐的时光，心中又忍不住隐隐升起一丝丝希冀—— 她看起来虽然已经改变了很多，但骨子里很多东西，其实还跟以前一样。 那么将来的他们，是否还有希望能在一起？ 然而他下一瞬又猛然想起，他已经在顾笙箫一再冷漠的拒绝之后，狠下心来决定放手。 可笑他再一次面对她，看着她又露出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模样，竟然又如此不争气，又一次开始奢求有她相伴的未来。 多年前，曾经那么骄傲的他，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面对这个狠心的女孩，他竟然会卑微到这种地步。 萧腾，醒醒，你和她之间不会有未来，何必再这样傻乎乎，卑微到如此地步。 萧腾不动声色地在内心告诫自己。 然而脱口而出的话语，还是不知不觉变得轻柔了许多，内心不知不觉变得柔软了许多，他甚至微微扬起嘴角淡笑！ 他声音轻柔，淡笑着对她说：“不如你请我吃顿饭。” 他语气忽然变得如此柔和，而且语气中甚至含着一丝隐约的笑意，像极了他多年前与她说话时温和的态度，这也是自打她调回宜城，与他重逢这么久以来，他对她说话语气最温和柔软的一次！ 他怎么会突然……笙箫倏地一下抬起头看向他，不想刚好对上了他果真含着一丝柔和的眼神。 她怔了怔，刚好听见他轻柔的嗓音：“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第680章 不然去你家？ “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他的语气，出乎笙箫意料的温和，已经怔住的她再一次怔住。 他继续在耳边说：“你以前就曾经答应过我，要亲手给我做一大桌好吃的饭菜，结果——” 说这句话时，他原本温和柔软的嗓音，忽然带上了一抹浓浓的委屈和郁闷。 笙箫怔怔地看着他柔和中带着失落和郁闷的俊脸，忽然无法对他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而她从前的确承诺过他，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单独给他做满满一大桌好吃的饭菜。 她很清楚地记着，大四那年中秋节晚上，忽然赶来宜城的他，组织了一些朋友在翠鸣谷露营野餐，众人围着熊熊篝火，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到安排好的帐篷里休息，睡前他特地发短信夸她，说她做的菜果然都很好吃，她当时很得意，又满怀着窃喜，发短信回复他：“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单独给你做满满一大桌，保证每道菜都很好吃。” 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她带着满腹忧伤和对父亲的担忧，仓促离开学校，此后多年始终没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天各一方那么多年，哪有机会为他做一大桌美味的饭菜？ 曾许过的诺言，这些年始终没机会兑现。 而这一次，或许是个很好的机会。 “好。”她垂着脑袋点点头，然后很小声地对他说，“你看看你哪天有时间，我到时候……”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突兀的声音打断—— “明天。”他斩钉截铁不容置喙地说，“我明天晚上就有时间。” 其实很想说今天晚上的，可惜今天晚上已经很晚了，而他们都已经早早吃过了晚饭，这时候再吃完饭不合适。 “我明天没什么事，晚上可以准时下班回家。” 事实并非如此，他明天要见甲方客户，一个已经合作了好几次的甲方，这位甲方负责人比较欣赏萧腾，指名要萧腾出面会谈，也希望他届时能亲自画图，是以萧腾明天最好能在现场。 然而萧腾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更重要。 一个甲方客户而已，客户没了重新再找，但爱人不可以，这辈子除了顾笙箫，他谁也不要。能跟顾笙箫独自相处，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来之不易。 而眼下，他也急需一个跟她独处的机会，他必须尽快跟她聊一聊，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笙箫怎么都没料到，他会这么着急，简直有些迫不及待，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他。 早做晚做，终归逃不掉这顿饭，还不如早点了事，也能免了日后的清净。 “那就明天晚上。”笙箫轻轻点着头应道，“你想吃什么菜，想好了一起发给我，我明天下班的时候买菜。” “好。”他点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又冲她摇了摇头，“菜就不用你买了，我自己会安排好食材，你明天下班了说一声，直接来我家就可以了。” 去他家？笙箫表情微变了下，白净清秀的娃娃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迟疑—— 孤男寡女公出一室，尤其对象还是充满了诱惑的他…… …… “不然去你家？”见笙箫面露迟疑之色，萧腾的眼神微动，略一思忖便想到了什么，猜到她内心的抗拒，心情顿时又抑郁了，俊脸上的表情沉了许多，低沉的嗓音脱口而出，话语中透着一股丝毫不加掩饰的讽刺，“我自然不会介意，倒是你--” “不行。”萧腾几句话还没说完，笙箫就脱口而出，下意识抗拒这种安排。 她跟曲七夕一起合租呢，真要是在自己住的地方给他做一大桌菜，根本瞒不住曲七夕，这家头不是什么大嘴巴，但架不住她面对曾虹飞，永远都是个怂包，曾虹飞只要凶她几眼，她就直接扛不住对方的压力，不说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招，最起码也能让曾虹飞知道她想知道的。 令人头疼的是，有些事一旦被曾虹飞知道了，她往后就没安生日子了，这位姑奶奶最喜欢调侃她了，简直跟当年的洛佳佳有一拼，都是逮着机会就喜欢开玩笑，各种揶揄打趣她，她甚至都能想象到曾虹飞知道她给萧腾做一大桌子菜之后的反应。 “顾笙箫，还真是可不出来啊，你居然带男人回家了！还亲手给人做了那么一大桌子菜！” “可我怎么记得，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跟人家划清界限吗？顾笙箫，你就是这样跟人家划清界限的？” “呵，果然，女人都是这样，嘴里一直说着不要不要，可实际上……” “哎，顾笙箫，说真的，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不打算跟这个优秀帅气的男人……” “……” 一想到曾虹飞那充满了充满了揶揄的表情，还有她那双犀利漂亮的丹凤眼里流露出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笙箫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她不想再跟他有太多的牵扯，也不想再被大家各种打趣揶揄。 “……我那儿不方便。”笙箫嗓音尖锐地提出抗议，随即又小声嘟囔，萧腾当即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语气依然带着些微讽刺之意，“不去你家做，就只能去我那儿。” 笙箫紧绷着脸，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挪眼回避他的眼神，闷闷不乐地应了声。 萧腾垂眼，瞥见她耷拉着脑袋，满脸都是郁闷和不情愿，知道她还是在抗拒自己，确实不愿意跟自己有过多的牵扯，心里不禁隐隐抽痛了一下，沉寂的眼底滑过一丝黯然。 因而有那么一瞬间，萧腾真的很想直接跟她翻脸，说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这么勉强自己？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缺那点钱请个私厨做饭！ 可惜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丝毫机会，试图挖出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他太想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到底该怎么撬开她的心防。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笙箫也没什么好再跟他说的，就借口说自己还有点事，得赶快回去处理一下，说完，她便径直转了身，借着不远处的路灯传过来的光线，沿着墙边的小径往前走。 才往前走了几步，一眼就望见两栋楼之间那条宽阔平坦的水泥主干道上，有几对亲密相拥的情侣缓缓走过，几个年轻男女有说有笑，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幸福的味道萦绕在他们四周。 笙箫怔了下，脚步也停了下来，看了他们几眼，心底又开始习惯性地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第681章 你跟萧腾……是那种认识吗？ 依然站在楼侧墙边的萧腾，在笙箫转身的下一刻，也跟着转了身，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注意到她的身体突然停顿了，目光朝前面的主干道看了看，一眼便看见那几对年轻小情侣。 那几对情侣很年轻，一对手牵着手，一对搂着腰，另一对情侣中的女生把自己的手插在男生上衣的口袋里，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过主干道。 看着这几个被浓浓的幸福感包围的年轻男女，他黯然的眼底顿时浮上一丝羡慕。 她呢？突然停下脚步的她是什么想法？她会像他一样心生羡慕吗？ 可惜笙箫完全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笙箫脸上此刻的表情。 “你……” 快步朝她走过来，一边沉着嗓子开了口。 然而他满含着复杂的话还没落音，笙箫已然平息了突然起伏的情绪，转身看向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淡淡望了他一眼，她再出声解释，“刚才忘了跟你说，你如果坚持自己去买菜，想好明天晚上要吃什么菜，记得给我发菜单，我抽空看一下，告诉你怎么买食材和调味料，食材和调料的搭配很重要，哪怕只缺一样，也会影响口感。” 萧腾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但是很可惜，笙箫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淡然，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而她刚才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步，似乎跟那几对看起来很亲密的年轻情侣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喉结耸了耸，沉寂黯然的深眸静静地望着笙箫，微微扯了下嘴角，却没有出声，抬脚便往主干道边走，经过笙箫时也没转头，没看她一眼，径直越过笙箫。 “放心，等想好了菜单，我会尽快发给你。” 语气淡淡地说完，他便转身往左走，沿着种植了一排腊梅花树的大理石花坛，再越过几根立在路边上的路灯，他愈发削瘦挺拔的身影很快就到了进入一楼门厅的大门口的大理石台阶那边。 笙箫转身看着那道挺拔清瘦的背影快速行至大门口，他站在台阶前，似乎停顿了几秒，然后才踏上台阶，缓缓朝门厅里面走。 时间再那一刻好像被无限拉长，几米的距离，他似乎走了很久，似乎在等待什么，似乎只要她出声，喊一声他的名字，他立马就会停下，会转身看着她，甚至飞速奔向她。 在他一脚跨入门厅，彻底在她的瞳孔里消失的那一瞬间，笙箫的胸口忽然微微有些滞闷。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不管不顾地喊住他，就像之前在学校跟他冷战那段时间，她每一次亲眼看着他黯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总是萦绕着一股强烈的想要喊住他的冲动。 那是他们学生时代唯一的一次冷战，他似乎终于被她一次次闪躲回避的行径伤透了心，后来再看见她，每次态度都很冷淡，他一次次淡漠地转身，不知道她望着他萧索的背影，多么努力才能控制住喊停他的脚步甚至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 然而她终究没有喊停他。 那时候如此。 现在也是。 那时候是因为自卑，没勇气解释自己回避他的真实原因。 而现在，自卑的情绪依然笼罩着她，如心魔一般折磨了她十来年的自卑。 其实她根本用不着自卑，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喜欢她的这些年里，他已经用自己的固执和实际行动证明，他完全不在意旁人看重的这些，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身材好不好不重要，至于家境不好，那也没关系，他有足够的才华，会赚到足够的钱…… 然而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明明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可他们在意的目光和言辞却很可能会摧毁她的精神和意志。 当然，事情也许没有这么严重，大家都会祝福他们，他们最终会幸福到白头。 但这种可能性有多大？按照现在那些吃瓜群众和键盘侠们的行为方式，笙箫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要面临什么—— 吐槽，嫌弃，谩骂，甚至诅咒……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吃瓜群众和刁钻刻薄的键盘侠，还有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柠檬和杠精们，他们会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脑海里仿佛涌现出那一幕，笙箫胸口突然一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光洁白净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晶亮的薄汗，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了许多。 笙箫不得不大口喘气以缓解胸口的瘀滞，深吸几口夜晚的凉气，等气息终于缓和下来，她扯了几下嘴角，白净清秀的娃娃脸上顿时扯过一缕苦笑和黯然。 深夜的凉风缓缓吹过，刚出了不少汗的笙箫浑身一哆嗦，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站在一片惨淡的夜色之中，来回深呼吸了几下，随即抬脚往前走，纤细娇小的身影很快就到了对面的门厅。 一进入门厅里，笙箫就被几双好奇的眼睛包围了，不过笙箫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到几个年轻男女越来越放肆直接的打量。 在几个同伴的一阵推搡之下，扎着丸子头的闵柔被迫站了出来。 “笙箫姐--”凑到笙箫身边的闵柔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看见笙箫茫然转头看向自己，立马眉眼弯弯地冲她笑了几声，然后在几个小伙伴们充满了期许的目光之中八卦道，“那个，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和领域事务所那个萧腾在说话……你们认识啊？” “啊？”正茫然的笙箫怔了下再点头，“我跟他确实认识……” “……是那种认识吗？”闵柔乘胜追击似的继续问。 “哪种认识？”笙箫没反应过来，黯淡无光的双眸继续被一股茫然填充着。 “就是……”这会儿正好是晚上下班或放学后回家的高峰期，周围有不少人在等电梯，闵柔注意到四周并不隐蔽的环境，怕给笙箫带来什么不好的困扰，没直接问出口，就遮遮掩掩地用手指比划。 闵柔两个大拇指对碰在一起，还不断地冲自己挤眉弄眼，笙箫总算明白，她究竟想问什么了。 笙箫紧抿着嘴角，心中十分不自在。 突然想起刚才的情形，她和萧腾争锋相对，后来又加了彼此微信，那会儿似乎有不少刚巧路过的人，朝他们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所以刚才究竟有多少人看见他们？ 第682章 所以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笙箫神游了几秒，转头看向身旁的其他人，她突然转头，几个年轻女孩都猝不及防，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毫无掩饰地闯进笙箫眼中。 笙箫：“……” 好奇打量的姑娘们：“……” 几双眼睛猝不及防地在空气中交汇，周围一瞬间安静下来。 “那个，笙箫姐——”闵柔扯了扯笙箫的衣袖。 笙箫回过神，转头看向她，这姑娘正笑呵呵地看着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乎正无声地催促着她，赶紧告诉她答案。 笙箫眼神闪了闪，故作云淡风轻地说：“也没什么，我们就一个学校的老同学，以前上大学的时候都在一个学校，之前一起吃过几次饭，现在又恰巧住一个小区。” “就这样？”没听见想听见的答案，闵柔明显有些失望。 笙箫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心里越发无奈，表面上继续云淡风轻，脸不红心不跳，无比诚恳地睁着眼说瞎话，“对，就是这样。”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跟他关系就这样！” 笙箫打断看起来似乎不太甘心的闵柔，语气不容置喙，似乎怕她不信，又立刻意补充道：“我真不骗你，我跟他关系如果真有那么好，不可能连人家微信好友都没有，你们刚才在旁边不都看见了吗，我们才加了彼此的微信好友，还是因为我有事，想找他帮忙。你们如果还不信，一会儿可以上网搜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在社交平台发了寻人启事，我有个朋友，小孩今年10岁，今天晚上放学一直没回家，家人和老师找遍了他平时可能会去的地方，也联系了所有能想到的人，但一直没消息，我知道萧腾粉丝众多，网络知名度不低，所以找他帮忙扩散消息……” 笙箫刚才突然喊住萧腾，找他帮忙，那些话，闵柔其实都听见了，包括她旁边那几个同伴，她们就是觉得，自己认识的邻居，竟然跟萧腾有牵扯，而且听萧腾那语气，他们关系似乎不简单，从而怀着一种玛丽苏的心情八卦几句。 可笙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闵柔等人即便再不信也信了三分。 至于剩下的那七分……几个姑娘看着笙箫一脚跨进电梯里，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跟着笙箫一起走进电梯之前，彼此先对视了几眼……笙箫刚才进小区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大概没注意到，原本走在另一侧的萧腾，在突然看见她之后，蓦地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随即转身绕过去，故意挡住她前面的路。 故意挡人路，若说是开玩笑，可萧腾这人出了名的稳重，若非事出有因，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更何况，他刚才那仿佛黏在人身上的眼神…… …… 笙箫明显不想多说什么，几个姑娘也不好意思一直厚着脸皮追问，免得讨人嫌，在电梯平稳上升的过程中，她们一直安安静静，可时而瞄向笙箫又时而彼此对视的眼神却不断闪烁，与她们的思绪一起疯狂起伏波动。 所以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浓浓的好奇盘踞在她们心头，打量笙箫的目光不知不觉就变得放肆起来。 被这样热切的目光打量着，本就生性敏感的笙箫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可此刻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几道过于热切的目光，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电梯门一侧显示屏上，显示楼层的红色数字不停变换，乘电梯的人住在不同楼层，伴随着电梯内不断响起的机械音提示，电梯门不断开合。 一直被几道热切放肆的目光打量着，时间仿佛过得分外漫长，终于听见熟悉的“13楼到了”，一直故作镇定的笙箫总算松了口气。 其他楼层以下了不少人，电梯里空了不少，不像之前那么挤了，用不着等外面的人先出去，电梯的门一打开，笙箫便迫不及待地从住在同一楼层的闵柔和另一个姑娘身边往外跑，不小心撞到闵柔的胳膊，她也顾不上管。 胳膊被笙箫撞了下，闵柔有点懵，眨了眨眼再跟同伴一起出去。 同伴住在走廊尽头的房子里，闵柔租住房子刚好在中间，她先到家门口，两人就在这里开，各回各家。 合租的方晓早早回家，正在客厅里吃烧烤，闵柔一推开入户门，烧烤浓郁香辣的味道便十分霸道地扑鼻而来！ 闵柔好奇地朝客厅中间看了眼，刚巧对上了方晓看过来的目光。 “你回来啦。”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烧烤的方晓，许是听见了门口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便转头看向入户门那边，果真看见背着单肩包的闵柔站在门口，便笑眯眯地打招呼。 “嗯。”闵柔点点头，走进门内，随手关上门。 “你要不要来点？”方晓嘴里嚼着一小块刚咬进去的烤面筋，从面前摆满了打包盒的茶几上的拿出一串没咬过的烤面筋，含糊不清地冲她发出邀请。 烤面筋的香辣虾很嚣张地蹿进鼻孔，闵柔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角，一边冲方发出邀请的方晓点头一边往那边走。 闵柔挨着方晓坐下来，从她手里接过烤面筋。 烤面筋上撒了不少炒熟的白芝麻，又刷了甜辣酱的辣椒面，一口咬进嘴里，香辣十足的味道刺激着味蕾，那滋味儿别提有多爽了，闵柔忍不住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她吃完一串香辣烤面筋，心情倍儿爽，方晓又拿了一串骨肉相连，很热情地递给她。 “这……” 闵柔有些犹豫，老占人便宜不太好。 “没事的，你拿着吃好了！”方晓把骨肉相连的竹签子塞进她手里，“我今天涨了点工资，心情爽歪歪，你就当陪我开心庆祝一下涨工资好了。” 闵柔一听她这话，面前这串一直在向她发射出巨大诱惑的骨肉相连瞬间变得不香了！ 她能说，她也想涨工资吗？ 可想想自己公司那位势利眼的人事经理，分分钟想辞职的闵柔忍不住发出一声无比惆怅的叹息。 在现在这个公司干，想涨工资，还不如想想怎么花式回避那位势利眼的人事经理变相讨要红包和各种好处还不用被人家恶意穿小鞋来得更实际。 第683章 听明白了吗？ 方晓跟她合租快一年多了，知道她的烦恼，忍不住安慰她，“没关系，你不是说了吗，等拿到年终奖，你立马就炒那个老巫婆鱿鱼，到时候去笙箫姐他们公司试试，乐嘉毕竟是世界五百强，公司福利差不了，笙箫姐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她们店有各种下午茶和岗位津贴……你要真去了他们公司，有笙箫姐罩着你……” 闵柔继续叹气，神色十分苦闷，“我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 “没事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到年底了，也要不了多久。” “算了，不开心的事，还是别想了。”闵柔甩甩头，努力赶跑已经在心头积攒了的那股郁闷。 “那就不想了，咱还是吃。”方晓又拿了一串鸡柳给她，“你多吃点儿。” “谢谢，还是你对我好。”决定化悲愤为食欲的闵柔，眼巴巴看着她，一副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 闵柔回来之前其实已经吃过晚饭了，没吃几串烧烤就撑了，可面前的茶几上还摆了很多烂面筋、烂青椒以及烤鱿鱼丝等烧烤，这大晚上，又是两个姑娘，铁定吃不完！ 闵柔对着茶几上那一堆吃的，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笙箫，眼前猛地一亮，“不如，我们请笙箫姐过来一起吃好了。” “好主意。”方晓亦是认可地眼前一亮，转头就去拿自己刚才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等等！”眼看方晓就要拨电话，心里打着小算盘的闵柔赶紧出声阻止。 “怎么了？”方晓好奇。 闵柔嘿嘿笑了笑，随即凑到方晓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方晓清亮的的双眼，随着她的解释越来越亮。 “听明白了吗？”闵柔说完，又跟方晓确认。 “放心。”方晓冲她比了个ok的姿势，“我一会儿就按照你说的做。” 隔壁屋里，努力平息了情绪的笙箫在卫生间上了个厕所，刚回到房间门口，就听见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 笙箫在门口眨眨眼，从门背上拿了条干毛巾擦了擦湿哒哒的手，再去床头柜那边看手机，见来电人是住在隔壁的另一个姑娘方晓，有些诧异。 方晓怎么会突然这时候给她打电话？ 笙箫眼神中闪过一道狐疑，但还是拿着手机坐到床头边，按了接听。 方晓那明媚清越的嗓音立马从电话里传过来—— “笙箫姐。” 笙箫应了声，然后问她：“这个点，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有啊。”被勾起了八卦欲的方晓笑呵呵的。 “……什么事？” 方晓又“嘿嘿嘿”地笑了笑，“也没啥，就是想请你一起吃点烧烤。” 笙箫愣了下，“你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这些？” “因为我今天涨工资，心里头高兴就……” 她话还没说完，笙箫就眼神一亮，然后打断她的解释，“是嘛，那可真要恭喜你。” “哈哈，谢谢笙箫姐。” “你别这么客气。” “也没有啦，”开朗大方的方晓仍然笑呵呵的，“笙箫姐，要不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点儿呗。” 方晓又一次向笙箫发出热情的邀请，但他看了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发现已经9点多了，她要尽快洗漱，然后抓紧时间上床睡觉，便出言婉拒了方晓。 但方晓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有一副不邀请到她就不罢休的架势，不停地在电话里跟她撒娇卖萌，无论如何都要让她跟她们一起吃烧烤！ 方晓今天到底什么情况？ 狐疑的情绪又在笙箫清亮的眼神中闪过，她努力想了想方晓刚才跟自己的对话，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回家的时候碰到的闵柔，表情滞了下，脑海里猛然想到了什么！ 方晓今天这么奇怪，难道跟刚才目睹了一切的闵柔有关？ 笙箫生性敏感，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于是更坚定地拒绝方晓，一再跟她强调，说自己前不久去看了中医，老大夫说她身体状况很糟糕，必须好好调养，不然以她现在的情况，身体估计迟早要垮掉，所以她必须遵从老大夫的嘱托，每天除了按时吃老大夫帮她炮制的中药，还要早睡早起…… 笙箫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方晓纵使再想把笙箫喊过来八卦几句，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了，只得遂了笙箫的愿，在电话里关切了几句，然后就挂电话了。 电话一挂断，方晓便耸耸肩，很失望地冲闵柔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方晓跟笙箫通话的时候特意开了免提，笙箫在电话里说的她，她基本上都听见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成，但就是有些不甘心，于是问方晓：“笙箫姐刚说的那些话，你信吗？她刚才是不是故意那样说，因为她可能猜到我们找她想干嘛……” “应该不至于。”方晓认真思考了下，然后摇摇头说，“我之前要组装网上买的小书柜，去隔壁找她借工具，刚巧看见她在吃中药，这说明她没撒谎。” “可她……”没听见想知道的八卦，闵柔很不甘心，清雅的脸蛋上爬满了郁闷。 方晓只得叹着气安慰她：“哎呀，你别可是了，快吃东西，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至于你想知道的那些真相，我想，等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咱总会知道的，毕竟纸包不住火……” 隔壁屋里，笙箫挂了电话便靠坐在床头，想起刚才被人好奇打量的情形，忍不住又一次萌生了跟某人划清界限的念头。 似乎只要跟他站在一起，多说几句话，就会引起旁人过度热情的打量，然后她就会习惯性地陷入到紧绷的情绪里，这对她来说太难熬了，她大概真的不应该跟他再有任何牵扯！ “等欠他的那顿饭结束之后，还是不要再跟他联系了。” 这句话缓缓在心头滑过，笙箫有些苍白的脸上，随后浮起一道苦涩黯然又勉强的笑…… 今夜似乎注定是个辗转难眠的夜。 困扰着笙箫的除了心头的挣扎与不舍，还有脑海里时不时闪现的萧腾那张俊脸上充满失落与黯然的样子，一颗心又被叶蓁至今没消息的儿子深深揪着，她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时不时就心烦气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拿着手机等消息她就直接靠着床头睡着了，结果忘了给手机充电，电量所剩不多的手机没能撑到第二天早上，大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动关机了，以至于大清早提醒她起床的闹钟没响，要不是已经起床的曲七夕过来敲门，她上班估计都要迟到了。 第684章 你昨晚怎么回事？ 曲七夕每天过得没心没肺，叶蓁的儿子一直都没消息，说不定在外边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被丧尽天良的人贩子拐了，她其实也跟着一起担心，但还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就直接爬上床睡觉了，直到第二天清早被闹钟吵醒。 醒了之后，曲七夕连眼睛都没睁开，先打了个充满困意的哈欠，又抱着被角在床上滚几圈，再缓缓睁开双眼，双眼无神地发了会儿呆，等闹钟再一次响起了才苦大仇深地掀开被子，恋恋不舍地从温暖舒适的床上爬起来。 随便披上外套，趿着可爱的毛绒拖鞋，一边张嘴打着哈欠，一边拉开自个儿的房门。 准备照常去卫生间洗漱，但习惯性地朝自己对面的房门瞟了眼，发现房门这个点竟然还关着，顿时有些奇怪，就转头就卫生间看了眼，发现卫生间的门开着也没听见洗漱的动静，顿时更加奇怪了。 她师傅怎么回事？往常这个点，她通常都是在卫生间洗漱啊，可是她今天…… 曲七夕赶快跑进卫生间。 卫生间是空的，里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所以她师傅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曲七夕又赶紧从卫生间里出来，三两步蹿到笙箫的房间门口。 “师傅？你起了吗？” “咚咚咚”地在门板上敲了几下之后，曲七夕一边出声问，一边让耳朵紧贴门板，听里面的动静。 但她连接这样重复了好几遍，笙箫房间里始终没传出任何动静，曲七夕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尝试着用力拧了一下门把手，然后门就开了。 曲七夕站在门口，探头往里面看了眼，曲七夕当即就愣住了—— 笙箫穿着外套，这会儿正靠在床头，看着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还没睡醒！ 什么情况？她师傅这是昨天晚上直接靠着床头睡着的还是早上醒得太早又靠着床头睡着了？ 曲七夕满目狐疑地眨了眨眼。 想不通怎么回事，曲七夕也懒得再想了，这会儿都快七点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于是站门口的她又尝试着喊了笙箫一声。 话音落下后，她在门口等了会儿，但还是没等到任何动静，她这才彻底确认，笙箫确实没睡醒。 曲七夕知道笙箫的秘密，很害怕她出事，一直密切关注她的动静，她一动不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挺吓人，曲七夕怕她出什么状况，赶紧跟猴子似的三两步蹿到笙箫跟前，把手伸到笙箫鼻子下方探她的鼻息，清楚感知到了她呼出的热气，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回到嗓子眼里。 她师傅没事就好！曲七夕呼了口气，伸手推了推笙箫的胳膊，一边推她一边喊道：“师傅，你快醒醒！已经快七点了，不然上班要迟到啦！” 睡得迷迷糊糊的笙箫被摇醒，很费劲地撑开仿佛黏在了一起的眼皮。 晚上没睡好，熬了很久，笙箫头疼得厉害，眼睛也很难受，难以适应突然进入到自己眼睛里的刺目光线，只得半眯着干涩难受的双眼。 曲七夕凑在跟前，离笙箫的眼睛很近，太近的距离让她明明很小巧的一张脸瞬间放大了许多倍。 笙箫望着曲七夕放大了许多的脸，眼神中还带着一股刚睡醒的茫然。 “你怎么在我房间？”她有点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 “喊你起床啊！”曲七夕解释，“我早上起来，准备去卫生间，发现你门关着，卫生间也没人，来敲你房门，半天没动静，只好进来喊你了。” “几点了？”有点起床气的笙箫皱着眉。 “已经快七点了。” “七点？”意味着要迟到的时间点，成功地让笙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赶紧伸手摸自己的手机，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她眉头紧紧皱着，正努力思索怎么回事，然后就听见一旁的曲七夕很奇怪地问：“师傅，你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啊？怎么连外套都没脱就直接靠在床头睡着了？” 总算适应了射入眼睛里的光线，笙箫睁开疲惫发涩的双眼，看了眼曲七夕，“在担心叶蓁儿子的安危，拿着手机等消息，怎么都睡不着，结果就直接靠床头睡着了，手机连电都没充。你看——” 笙箫把手机翻了个面，举起来给曲七夕看，曲七夕低头看了眼，总算恍然大悟，“难怪师傅你早上没起来！” 笙箫早上起不来，闹钟一定就是n道，这事儿曲七夕知道，因为她也是这样干的，她早上起床的时候跟笙箫一样喜欢赖床。 “懒虫起床——” “懒虫起床——” 曲七夕定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睡衣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顿时急得嘟囔起来，“完了完了，再不洗漱，我就要迟到了。” 她抬头看了眼笙箫，“师傅，要去洗漱了，你也赶快起来。” 还不等笙箫应声，她转身就往门口跑。 已经掀开被角坐起身的笙箫，看着曲七夕火急火燎的样子，嗤笑着摇摇头，再低头看向地面，找到躺在床边地面的拖鞋，两脚十分麻利地塞进去。 七点才起床，匆匆换好上班要穿的衣服，再去卫生间洗漱，搞定一切拎包出门，已经是七点二十几了，就算途中路过早餐店，也来不及进去买，只能饿着肚子去店里打卡。 万幸，办公室抽屉里有不少吃的。 曾虹飞这几年似乎习惯了时不时投喂她，没少往她这里塞各种吃的，动不动就塞满她办公桌下面那几只抽屉。 匆匆赶到店里打了卡，笙箫喘了口气，在闸机口缓了会儿，这才匆匆去往办公室。 先开台式电脑，再从抽屉里翻吃的，一边吃着麦香面包，一边熟练地操作电脑，重复着之前每天清早来办公室后的操作——先点开经营后台，大概刷下各部门昨天截止闭店的营业额、当天的综合营业毛利、重要商品分类的营业额与毛利等，然后再点进邮箱里查收昨天的利润报表、报损明细等相关经营类的报表。 一大清早，一切按部就班，看整个生鲜处以及各部门的关键经营数据，做简单的笔记，再去卖场生鲜主通道开例会，跟大家简单通报大家昨天的各项经营kpi…… …… 8点钟，超市正式开门接待顾客，生鲜早市促销活动照常进行，主通道一如往常那样摆了长长的一条临时特价货摊，各部门都派了人在货摊旁卖力地揽客叫卖，过日子精打细算的大爷大妈们纷纷如潮水般涌过来，平时看着十分宽敞的主通道，这会儿看起来显得分外拥挤。 第685章 你们要找的孩子有消息了 或许因为经营奶制品部门六年多，笙箫对奶制品有着非常特殊的情感，她又一次站在了靠近奶制品货架的主通道旁，看着大家卖力地揽客叫卖。 乐嘉的生鲜早市，促销价格向来吸引人，特价货摊旁人潮涌动，笙箫看着十分欣慰，偶尔为有需要的顾客提供一些简单的帮助，顺便协助推着购物车艰难来往的顾客通行。 又在涌动的人群中看到他，笙箫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奇怪了，神色只是短暂地恍惚了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身影挺拔颀长，穿一身剪裁看起来十分合身的铁灰色西装，整个人气质十分出尘，再配上那张充满了温润气息的帅气脸庞，让人几乎一眼就能人群中察觉到他的存在。 跟以往不同，他这次没推购物车，颀长的身影立在人群中，右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不像是来买东西，倒像是在漫步闲逛。 注意到笙箫投过来的眼神，他便加快了脚步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来，最终在笙箫跟前站定。 昨天晚上起了争执，又闹得有些不愉快，他再站到自己跟前，笙箫有点不自在，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好，倒是他主动开口：“你们要找的那个孩子，已经有消息了。” “你说什么？”这个惊喜，来得实在突然，笙箫怔了下，显然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惊住了。 “你昨天让我帮忙扩散消息找孩子，那个不见的孩子已经有消息了。” 笙箫眼神倏然一亮，“真的？” “对，”他肯定地点点头，“他确实有消息了。” “那孩子现在在哪里？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一直没消息？他……” 一听说不见了的叶宇承有消息了，笙箫简直迫不及待，跟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 好友的孩子不见了，她这颗心一直揪着，来办公室充上电之后，她就抽空看了漏接电话提醒和微信新消息，但从昨晚一直到现在，叶蓁既没给她打电话也没给她发任何消息，这说明孩子到现在都没找到，不然叶蓁明知道她在担心孩子，找到孩子之后不可能不及时告诉她。 萧腾显然很能理解笙箫这份急切的心情，只是旁边就是生鲜特价促销货区，附近满是一窝蜂挤过来抢购米面蔬菜等特价商品的大爷大妈，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过于吵闹喧嚣的环境，再转头冲笙箫说：“换个安静的地方，这儿太吵了，说话不方便。” 周围确实太吵了，各种叫卖、招揽顾客以及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闹哄哄的像菜市场一样，两人说话确实听不大清楚，笙箫再着急也只能冲他点了点头，再跟他一起走到不远处没什么人的僻静角落。 在没什么人光顾的僻静货架旁站定，笙箫又急不可耐地追问：“孩子然人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被什么人欺负……” “孩子在城西郊区一个山脚下的农庄里，据说跟个出租车司机在一起，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他一个孩子，怎么会去哪里？”笙箫着急又纳闷地追问，“还有那个出租车司机，他又是怎么回事？” “根据网友提供的信息，这孩子似乎刚巧撞见了一起人贩子拐孩子的事，事故就发生在他们校门口，他随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大叔去追那辆抱着孩子就跑的面包车。” “人贩子？”笙箫的眉毛几乎攒成了一团。 对人贩子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笙箫实在没什么好印象，多少家庭因为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被人贩子拐卖而支离破碎？又有多少人因为他们而无辜受到牵连和伤害？远的不说，就说她现在租住的这套房子的房东，这家的老太太精神时常错乱，动不动就把她当成她去世的小儿媳洛晓静，而洛晓静当初就是为了救一个被人贩子迷晕了想抱走的孩子而惨死的！ “是啊，据说是人贩子！”提起这群为了赚钱丧尽天良的畜生们，萧腾的语气也不太好，“是网友说的，对方大清早给我发的消息，自称是出租车司机的女儿，说她父亲昨天到凌晨还没回来，一家人都很担心他，因为往常这个时间点，她父亲早就手工回家了，但昨天晚上一直到半夜都没回来，担心他出事，就给他打电话，可她父亲一直没接听，一家人都没心情睡觉，给家里的亲朋好友挨个打电话打听情况，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下半夜，她父亲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十有八九撞见人贩子拐小孩了，就一路沿途尾随对方的面包车，车开到城郊的一个偏僻小村子附近，不敢明目张胆地跟上那伙人，就等天黑了之后再徒步进村，在靠近山脚下的一处民房院门口，他们找到了跟了一路的那辆面包车——” “可……”萧腾这些话，笙箫听得稀里糊涂，一个热心肠的出租车司机，开车在外面接送客的时候，刚巧撞见了一伙人贩子拐孩子，热血沸腾之下，选择了尾随那伙形迹可疑的畜生，她表示十分理解，可这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小承才十来岁，他还是个孩子，出租车司机发现人贩子，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伙人贩子，就是他发现的！” “他？？”笙箫一脸懵逼，“他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一旁挨着货架的萧腾却突然嗤笑了声，“十来岁的孩子怎么了？我之前五岁的时候就知道给妹妹喂牛奶，七岁的时候就会独自带发热的妹妹去村里的卫生所看病打针——” 被打断的笙箫，“……” 看笙箫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愣是半个字都没吐出来，萧腾心情莫名有些愉悦，又继续说自己幼年的经历怼她，“九岁的时候，我就独自带着小玥去我姨妈家，”说到这儿，他突然顿了下，片刻后才接着补充道，“我姨妈家在县城里，在晋华中学附近，距离我家很远。” 晋华中学？熟悉的字眼，突然传入耳中，笙箫猛然间愣了下，有些意外，多看了他好几眼，如果她没记错，以前貌似从没听他提起过，他姨妈的家刚巧在晋华中学附近。 第686章 小承到底怎么回事？ 萧腾距离笙箫很近，没错过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其实以前不是没想过告诉她，他有位姨妈，家刚巧在晋华中学附近。 但那时候，他始终没勇气，他怕自己一说起姨妈家在学校附近就绷不住告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与她相处的那几年，他是真的很想告诉她，他喜欢她，很喜欢。 总有那么一瞬间，想亲口告诉她。 那年暑假，他一直住在位于县城的姨妈家，十分罕见地在姨妈家住了一个多月。他的家人和朋友们，当时都觉得很奇怪，包括住对门的立夏，大家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但直到多年后，始终没人知道关于这件事的正确答案。 如果他不主动说明一切，此刻站在他身旁的这个女孩，恐怕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那样一个男生，为了在高中母校门口偶遇之前曾偶然见过一面的女孩，直接在位于学校附近的姨妈家住了一个多月，每周六下午不惜顶着夏日里最毒辣的太阳，在校门口附近徘徊。 那天晚上，他亲眼看着她走进晋华的校门，便认定了她一定是就读于这所学校的学生之一！ 她个子十分娇小，看起来真的很小，所以她很可能是高一新生。萧腾那时候抱着这样一丝侥幸心理，默默这样在心里想着。 尽管那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一个人既然作出了选择，就要为自己作出的选择承担后果，既然那天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没有主动上前去找她搭讪，那他就要承担与她有缘无分的后果，然而他那时终究还是不甘心，不想带着这样的遗憾，不想与这个不经意间闯入了自己心底的女孩错过。 对她的喜欢，全然超乎了自己的意料。 当他第一次顶着大太阳走到遇见她的那根电线杆旁，怅然若失地看着不远处那一截空无一人的围墙，不知道顶着太阳在那里站了多久，因为第二次从他身旁经过的路人讶然提醒，他才如梦方醒般从怔然中抽神，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进而意识到已然超出了自己预料的浓烈喜爱—— 为了一个不知姓名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女孩，他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大概就没有终结，那种傻事干了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从前的种种，又开始不断地在萧腾的心头盘旋萦绕，那种熟悉的想把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又再一次强烈地涌上了心头，萧腾的喉结滚了几下，转头看向笙箫…… 然而笙箫却在这时偏过头，避开了他突然投过来的满含复杂的目光，并在他出声之前，快速转移了话题，“你能不能告诉我，小承和那个出租车司机，到底怎么回事？” 萧腾神色一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移开黯然的目光，望着对面陈列着各式商品的货架，声音没什么波澜地开口解释：“据说这孩子趁着自由活动课溜到校门口的小卖铺买零食，往回走的时候不经意朝校门口的大路瞟了几眼，结果就看见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突然从路边抱起一个穿着对面幼儿园校服的小男孩，这孩子敏锐警觉，觉得那个中年男人形迹可疑，就冲到路边拦了辆车——” 刘志康就是个普通出租车司机，自打二十来岁跟着老司机学徒开始干起，做这一行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些年在外面接送客，到处摸爬打滚，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但怎么都没想到，会碰到昨天那情况——一个十岁所有的孩子突然跑到马路边拦车，要跟上前面那辆面包车，还说那车上的人可能是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大叔，真的，我没骗你！”小男孩信誓旦旦，一脸焦灼与诚恳，“我刚才亲眼看见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在路边抱走了一个小朋友，我见那个小朋友，是对面幼儿园的，身上还穿着校服呢，可那个中年男人，我天天来学校上学，可是以前从来没在对面的幼儿园门口见过这人，而且他鬼鬼祟祟的，形迹看起来十分可疑！ 小孩子独自在路边拦车，刘志康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这种事，他照例都会多关心几句，然后劝孩子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可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这穿着实验一小校服的孩子，上来就说他可能撞见了人贩子！ 人贩子啊，那可是丧尽天良的畜生啊，不论被拐的孩子还是丢了孩子的家长，往后过得多么痛苦煎熬？ 古道热肠的刘志康脑子一热，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见拦车的孩子上了车，已经快速关好了车门，赶紧吩咐他系好安全带，随即一踩油门，一溜烟地跟上去了。 白色陈旧的出租车，跟着前面那辆看起来也普普通通的面包车，在城区转来转去兜圈子，这样跟了一段路，不单车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觉得有问题，刘志康这个成年人也觉得那辆车有古怪，于是愈发小心地开车，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那辆兜圈子的面包车。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一路，约莫大半个小时后，面包车上的人大概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从城区一处通往郊区的岔路口改道，载着个陌生小男孩地刘志康小心翼翼地跟在后边。 路越开越偏僻，刘志康愈发觉得问题有些严重，前面的面包车肯定有猫腻儿，就比之前更加谨慎小心了。 那辆看起来很普通的面包车，最终停在了偏僻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 悄悄尾随两个多小时，等他们摸到村口附近已经是傍晚了，那伙人开着车子一路进了村，刘志康就不敢再贸然跟上去了，怕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有问题，他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要紧，可他身边这个据说才十来岁的孩子，如果不小心出了意外，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他行事只能小心再小心。 两个生人，开着陌生的车子进村，这样太招摇了，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距离等车离小村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刘志康就不敢再往前开了，他们把车停在附近的一处小树林里，等天黑了之后再下车找人。 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作为天然遮挡，一大一小摸黑进村，在陌生的村子里转来转去，费了大半个小时才在靠近山脚的一处农宅门口找到他们跟了一路的那辆面包车。 第687章 叶宇承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竟然跑去追人贩子？ 农宅有个很大的院子，院门是一道很坚固的铁栅栏做的，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就小心翼翼地靠近院门，透过栅栏宽大的缝隙，能看见院子里有五个人，三男两女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就着啤酒吃烧鸡，这五个人边吃边喝的同时还不忘吹各种牛皮显摆自己，一大一小悄悄在院门口听他们说，烧鸡香喷喷的味道不断钻进鼻孔里，半天没吃饭的他们只觉得更饿了，也只能努力忍着不发出任何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自己干坏事，这座农宅是距离其他宅子有些距离，独门独户没有邻居，刚巧方便了他们趁着夜色悄悄躲在院门口偷看偷听。就是可惜，他们没听多久，就看见一条肥壮的大黑狗，摇摇晃晃的从一个亮着灯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都说狗的嗅觉是出了名的灵敏，这要是察觉到两个陌生人在院门口……一想到这种可能，突然看见那条大黑狗，一大一小简直吓坏了，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两人吓得双腿发软，趁着院内弥漫着过于浓烈的香辣味，那条大黑狗暂时没察觉到他们，赶紧小心翼翼地转身逃离。 不过天太黑了，他们也没能逃多远，只是一路手牵着手，摸着黑在附近探路，竟然很幸运地找到了一处距离这座农宅不远但可以看清院内情形的小山包，于是他们就趁着夜色紧挨着趴在这个满是灌木丛的小山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里的一切。 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人大半夜给自己打了很多电话，还是为了拿出手机看时间，两人趴在山头观察了很久，刘志康突然想看看到几点钟了，结果发现了一堆未接来电，还有很多未读消息，这才意识到自己贸然带着一个陌生小男孩尾随一伙疑似人贩子的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忘了给家里人打招呼。 错过这么多电话和消息，倒也不是刘志康故意的，只是傍晚在小树林下车的时候，身边这个人小鬼大聪明机灵的小男孩提醒他，要摸黑进村去找人贩子团伙，不能制造出任何声响，万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很可能会惊动那些嫌疑人，到时候搞不好会出大事，他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就把手机给调成静音模式了。 发现这么多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刘志康赶紧给家里人报平安，当然了，在这陌生的小山头，他也不敢确保这个地方百分百是安全的，怕说太多话惊动村里人坏了事，他选择了发短信，把事情大致跟家里人解释了一遍，顺便让家里人代为报警，让警察赶紧过来瞧个究竟。 人贩子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院子里那些人真的是人贩子呢？万一他们是一群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但因为他们及时察觉并报警，被接警的警察第一时间端了，那得解救多少人？以后得有多少人可以幸免于分崩离析的苦难？ 这世上只要骨子里还有点血性，就没有谁不痛恨人贩子的，虽然110报警电话不能随便打，但抱着万一那伙人是人贩子的想法，刘志康的家人果断听从了他的吩咐，及时打110报了警，跟警察转述了他短信里描述的情况，再把刘志康微信发过来的定位告诉警察，然后等着警察深夜出警探查究竟。 给萧腾发消息的网友是个上一休一的电商客服，昨天连上12个小时班的姑娘，第二天可以休息一整天，晚上因为担心亲爸的安全睡不好，凌晨四点多才因为过度疲惫昏睡过去，大清早被她妈揪起来吃早餐，本想着蹲个大号再接着回房间睡觉，结果蹲厕所的时候顺便捧着手机刷微博，刷到了萧腾转发的寻人启事，当时愣了下，想着事情怎么这么巧呢，想到她爸昨天大半夜跟她说的事，赶紧在微博上给萧腾发私信，说她爸是开出租车的，昨天在实验一小门口接了个叫叶宇承的小男孩，跟他一起尾随面包车追踪人贩子的事，还说了自己的工作性质以及刷到他转发寻人启事这条微博的过程。 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不是为了搭讪而故意信口胡诌，这个女客服给萧腾发了好几张截图，都是她爸跟她解释昨晚的事的聊天记录，还有她打110报警的通话记录以及公安出警短信通知截图！ 萧腾大概向笙箫解释了他知道的事情经过，一边从上衣兜里摸出手机，再点开微博私信，给笙箫看那个女网友大清早给自己发私信说明情况的聊天记录。 笙箫早已经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了，显然被这个出人意料的事态发展惊到了。 叶蓁忧心忡忡，快急哭了，生怕孩子被人贩子拐跑了，可谁能想到，叶宇承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竟然胆大包天地跑去追踪人贩子了？ 事情实在太出人意料，笙箫简直难以置信，刚听说这事的时候，她本来觉得萧腾可能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的！ 可现在，看着萧腾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尤其那几张截图，笙箫不得不相信他解释的说辞。 聊天记录上那些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文字也就罢了，关键是报警通话记录和公安出警的短信提醒，报警和公安出警提醒这种事能随便作假开玩笑吗？ 看笙箫不敢置信又愣住的样子，萧腾笑了笑，赶紧在一旁出言安抚她，“放心，有警察在，你朋友的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 萧腾刚给她看了截图，上面显示的报警时间是昨天大半夜，可这会儿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八点多了，报警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叶宇承怎么还没人被带回来？ “可能事出有因，”萧腾思忖了片刻，再出言安抚，“人贩子向来是公安重点打击的对象，既然有市民大半夜报警提供线索，他们不可能不重视，更何况，人贩子拐小孩可能确有其事，这个女网友打电话报警的时候，警察正在加班，试图通过幼儿园附近路段的监控录像找到相关破案线索，报案人在电话中提到，陌生中年男子在幼儿园门口的马路边抱走小孩子，刚巧跟警察正在查的案子线索吻合，警察更要重点关注，大半个晚上没消息，未必就是孩子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是这伙人贩子比较棘手，警察需要蛰伏蹲守，等待合适的机会扑上去，将整个人贩子团伙一网打尽，而不是逮一两个背锅的小虾米。” 以往不是没看过探案剧集，他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笙箫稍稍松了口气，心情没那么紧绷了，但到现在没看见孩子，笙箫一颗心还是悬在嗓子里。 第688章 小家伙好的很，他还给自己认了个师傅！ 以往不是没看过探案剧集，他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笙箫稍稍松了口气，心情没那么紧绷了，但到现在没看见孩子，笙箫一颗心还是悬在嗓子里。 “希望如此，事情就跟你说的这样，而不是那孩子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笙箫叹息着说了这么几句，白净的脸上扯过一道十分勉强的笑意。脑海里蓦然闪过昨天在天然居，看见叶蓁陡然听说孩子不见了，脸色几乎在一瞬之间变得苍白难看，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笙箫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叶蓁很快就接了电话，笙箫知道她这个当妈的一直很担心，昨天为了找孩子，挨个给亲朋好友和孩子同学的妈妈打电话，说得嗓子几乎快哑掉了，是以有了孩子的消息，她简直迫不及待，电话一接通，不等叶蓁说话，她张口就跟她汇报好消息，“叶蓁，小承有消息了！小承他……” “我知道。”电话彼端的叶蓁阴沉着脸，快速打断过于激动的笙箫连珠炮似的话语，又抬眸瞥了眼对面正抱着一位年轻男人胳膊不肯撒手的臭小子，压着满肚子的怒火沉声道。 “哦。”笙箫下意识应了声，下一瞬又十分奇怪，“你怎么……” “我人就在派出所呢。” “派出所？”笙箫欣喜之余惊呼了声，语气随即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所以你已经见到小承了？” “嗯，可不就是见到了嘛，这臭小子这会儿就在我对面坐着呢。” “那他……”笙箫迟疑了下，“他没什么事？” “他能有什么事？”叶蓁狠狠剜了眼对面好胳膊好腿儿的小混蛋，在电话冷笑了声，“人现在可好着呢，聪明机警，冷静果敢，乐于助人，热心肠……一大堆夸奖他的词儿，就跟不要钱似的从处理这起案件的警察和丢小孩的家属嘴里冒出来，他主意可大得很，贸然在路边拦车，跟陌生人去追踪人贩子也就罢了，他还给自己认了个师傅！” 如果目光真的能杀死人，叶宇承觉得自己大概死了千百次，他妈妈瞪他的目光真的太犀利太凶狠了，一点都不像旁边那个丢了孩子又失而复得后热泪盈眶的妈妈。 都是当妈的，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看起来这么和蔼可亲，他家老妈就这么吓人呢？叶宇承表示十分郁闷，像个老气横秋的小老头似的忧伤地叹了叹气，惹得他旁边这个刚被他认作师傅的男人把目光从他妈身上收回，垂眼看着他，“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叶宇承抬头巴巴地忘了他一眼，又老气横秋地悠然长叹了一声，“师傅，你是不知道啊，我心里苦，真的，特别苦，跟被人灌了一大碗苦央央的的黄连水……” “你还心里苦？”刚挂了电话到底叶蓁冷笑了声，又抬起头狠狠瞪了眼这小兔崽子，依旧板着脸，沉着嗓子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我才心里苦呢，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混小子？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儿打破客厅里的电视机屏幕，明儿砸烂邻居家的花盆和阳光房玻璃，还在学校欺负女同学！类似这些事，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干了多少？” “我……”确实都是自己之前干过的好事，即便当时都是意外，但实质性的后果已经造成了，叶宇承就算想抵赖都不成，眼下怎么都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叶蓁又一声冷笑，继续沉着嗓子怒斥，“可之前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跟您昨儿的那壮举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叶宇承你真是能耐了啊，你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该学习的时候不好好在学校学习，你跑去凑什么热闹？居然跟个陌生人去追踪人贩子！” 说起昨天这事儿，叶宇承顿时有底气为自个儿辩解了，一听他妈又嚷嚷这事儿，他立马仰着脖子辩解，“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他鼓着秀气的小脸，标签十分委屈，“我就是觉得有点饿了，可又没到放学时间，就想去小卖铺买点吃的填肚子，结果看见一个没见过的中年男的，在我们学校对面的幼儿园门口，抱起一个小朋友就往车上钻，我觉得不正常，这才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跟上……” 见自家老妈眼神看起来愈发凶狠，脸色也始终像雷阵雨前阴暗的云，叶宇承似乎有些怕了，纤细的小身板蓦地瑟缩了下，往身旁的男人怀里钻，他一边钻一边委委屈屈地为自己辩解：“幸亏我当时跟上去了，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伙人贩子的藏孩子的窝点在哪里？” “就是啊，小承妈妈——” 险些丢了小儿子的年轻妈妈刚抱着孩子哭了一通。 懵懵懂懂的孩子，被迷晕了就睡过去了，到了藏人的窝点也是呼呼大睡，等他终于一觉睡醒了，人就在这个派出所了，看见就平时总是宠自己笑眯眯的妈妈突然哭得一脸鼻涕泪水，懵懂稚子一脸茫然，一边用肉乎乎的小手给妈妈抹眼泪一边喊着妈妈别哭，结果他妈妈反而哭得更汹涌了，直接从刚才的无声落泪变成一阵嚎啕大哭了，整得小男孩更蒙了，许是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孩子感受到母亲的难受与后怕的心情，撇撇嘴也跟着一起哭。 险些就要天各一方母子俩，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儿搂在一起哭，一个嚎啕大哭，一个呜呜咽咽。 哭了好一阵，大悲大喜的情绪终于缓过去了，听见为了救自己儿子而贸然出手的小男孩被自己妈妈训了，她当即有些过意不去地出声帮腔，“小承妈妈，要不是您儿子当时跟了上去，发现了窝藏孩子的地点，我们家可乐估计就找不回来了，还有被关在地窖里的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对啊，小承妈妈，可乐妈妈说的没错，要不是小承机警，发现了异常，及时跟上去，及时给我们传递了有效的信息，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人贩子窝点。”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小警员端着水杯推门而入，跟在可乐妈妈后面帮腔说道。 “是啊是啊，如果没有小承……”似乎不忍心看着勇敢机警聪明伶俐的小朋友被自己妈妈严厉训斥，公共接待室里的几个警员都跟着说情。 可他们说的这些实情，叶蓁又怎么会不理解？她真正生气的点在于，这个孩子发现了险情，为什么没有及时报告给大人或者警察，而是贸然自己追上去？ 第689章 你为什么非要亲自跟上去？ 叶蓁一转眼就看见自家小兔崽子，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不时眨巴着那双遗传自他父亲的那双漂亮双眸，大而有神的漂亮双眼中隐约透露出一丝得意，又仿佛透露出了一股“看看，大家都说我这样是对的呢”的傲娇小神情，如阴霾一般攒在叶蓁心头的那丝火气又顿时蹿了出来，叶蓁拼命深呼吸了几次才压制住！ 深呼吸，再深呼吸……来回几次，叶蓁才狠狠瞪着自家小兔崽子，努力冲他挤出一抹看起来和蔼可亲实则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叶宇承，我也没说你乐于助人有什么错，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非要亲自跟上去……” 一听老妈这话，叶宇承顿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干了多年刑警的男人最是敏感细腻，显然察觉到了靠在他怀里的孩子这小小的变化，英挺的剑眉顿时讶然挑了挑。 叶宇承即便再聪明也是个孩子，自然做不到耳听思路眼观八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火力全开的他妈身上，他的表情依然很委屈，一脸不满地嘟囔，“要不是我当时亲自跟上去查看，怎么能找到人贩子窝藏小朋友的地点？” 到底是自己生养的孩子，他只要撅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能不知道他什么德性？ “你可拉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当我真不知道？”叶蓁冷眼瞧着他，“臭小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记不住拿车牌号。除了亲自跟上去，你还可以记下车牌号，然后打电话告诉大人，大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而不是让你一个丁点大的孩子冒险跟上去！” “可那不是情况紧急嘛！”心慌的叶宇承死死抓着男人不肯撒手，缩着脖子不死心地辩解，“情急之下，我也没想那么多，当时脑子一热，就想着千万不能让人把小朋友拐跑，二话不说就冲到校门口的马路边拦车跟……” 然而叶蓁清楚自己儿子的尿性，完全理会他看似合理的解释，眼神依然凌厉，面色阴沉，“得了你，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嫌一天到晚在教室里上课没什么意思，总想着寻点儿刺激，这可不就让你赶上了？你突然看见这情形，二话不说就凑上去……” “我没有！我不是！妈妈，我不是这样想……” 心虚的叶宇承缩着脖子否认三连，可对着自家老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辩解的话便停了下来。 叶蓁沉着一张俏脸，上下嘴皮子迅速翻动，训斥责的话跟连珠炮似的飞速往外蹦，叶宇承弱小可怜又无助，倔强地抿紧了嘴，被他死死抱着不撒手的男人看得直皱眉！ 被孩子死死抱着的男人紧紧皱着眉，“咳咳咳”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打断正在发飙的叶蓁，“这位叶女士……” “你闭嘴！”叶蓁脸色沉沉，蓦然转过头，目光极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想帮叶宇承说几句好话，结果反被孩子妈凶了一顿的男人，眉头不由得皱得更厉害了！ 卧槽，这女人真虎！不但这么凶狠地瞪他们头儿，还这样大声吼他！ 几个协助接待的小民警在一旁都看呆了，一个个都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吃瓜的眼。 他们头儿到底有多可怕，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女人知道吗？ 旁边那位差点失去了儿子年轻妈妈却是一脸理解，她身为母亲，很能够理解叶蓁此刻后怕又恼怒的心情，孩子万一中途不幸发生了什么意外，这让她们这些当妈的往后余生怎么办？ 但理解归理解，孩子毕竟也是出于好心，紧紧搂着自家宝贝疙瘩的刘文琪，对胆大心细的叶宇承充满了感激，是以好声好气地出言安抚，希望叶蓁能消消气。 昨天之前还开开心心的刘文琪，刚经历了儿子失而复得的凶险，还这么耐着性子劝自己，叶蓁哪里好意思再跟孩子置气？她不得不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不断在胸腔里盘旋的怒火和那股至今难以消散的后怕，客客气气的问负责接待的警察，她要带走孩子，还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见自家老妈终于泄了火，心惊胆战了好半天的叶宇承，也跟着松了口气。 一直抱着他没撒手的青年警察留着板寸头，整个人看起来硬朗帅气，剑眉星目，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令人胆寒的气势，可不知道为什么，叶宇承就是不怕他，他眨巴着自己那双据说遗传自他那吃干抹净不负责的渣男老爸的漂亮双眼，转头冲一直搂着自己没撒手的这位警察蜀黍傻呵呵地笑了笑。 不苟言笑的男人，对上小家伙突然投过来充满孺慕的眼神，有点猝不及防，怔了下，微微咧着嘴角冲他笑笑，再抬手在他黑漆漆的脑袋上揉了几下。 换了旁人，大概是再平常不过的小动作，可换了他，这随手一个动作，惊得接待室里另外几个小警察再次瞪圆了震惊的双眼。 他们老大到底什么情况？平日里动不动就板着脸，看起来那么不好说话的他，被个暴脾气的女人凶了，半点儿不生气，搂着人家儿子不撒手，还跟人亲爸似的揉他脑袋瓜子！ 干了多年刑警的人，天生就比寻常人机警，那几道热切打量的视线，很快就引起了他的警觉，他目光一凛，转头便朝几人冷冷扫过去，充满了危险的目光，让那几个家伙吓得小心脏直抖，跟做贼似的飞快地挪开目光。男人见状，从鼻孔里冷哼了声，可目光不经意往旁边一扫，瞥见孩子妈那充满疑惑的眼神，他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自在，又故作不经意地转开视线。 他转开目光，瞥了瞥几个下属，一个在翻阅文件资料，一个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另一个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在靠墙的置物架那边翻来翻去。换了旁人，只怕真以为他们在忙，可到了他这儿，他无声冷笑，冲这几个家伙低喝道：“行了，装什么装？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故作忙碌的几个小警察，动作整齐划一地僵住，下一刻又故作镇定，一边继续刚才的动作，一边抬头看看自家队长，表情看起来都很无辜。 “头儿，我们没装，是真的在忙。”翻资料的小女警辩解，“嫌疑人不是刚抓回来嘛，这些是咱们之前搜集的资料，还有一部分是从犯罪窝点带回来的，刘局让我抓紧时间核对一下，看看这些资料有没有遗漏。” “我在录资料。”敲键盘的那个小警察举手汇报。 第690章 当着人亲妈的面把人给带走了 “大头家里有点事，不是请假了嘛，他知道负责盯的抢劫案暂时告一段落，但他临时请假，走得太急了，结案报告没来得及写，就让我帮忙把档案整理一下，咱盯的拐卖小孩案不是破了嘛，审犯人这事暂时也轮不上我，我就趁这会儿有空给大头帮帮忙，把那案子的结案报告规整一下。” 敲键盘的小警察其实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电脑上敲了些啥，但顶着老大那不怒自威的表情，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说瞎话。 在墙边的置物架那儿翻东西的家伙落后了一步，等坐在电脑跟前的小伙伴说完，也赶紧跟着举手汇报：“头儿，我也是真的有事在忙，我在找之前没破的一桩悬案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几个小警察叨叨哔哔解释了一通，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故作忙碌，想留在这儿近距离地吃吃瓜。 被称作“头儿”的男人，锐利如鹰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来来回回审视了一番，但他也懒得辨别这几个人到底真忙假忙，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站起身。 共事了这么几年，他还不了解这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家伙吗?浪费口水解释那么一大通，说白了就是想留下来，看他和这位虎妈的热闹！他们既然舍不得走，那就把地盘留给他们，他走。 不苟言笑的男人在心底冷笑。 他撒手放开孩子再起身，赏了几个下属一记大白眼，然后再转身冲孩子说：“跟上。” 几乎一夜没睡，孩子这会儿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跟小绵羊似的乖乖跟在他身后，出了出警接待室。 被留在接待室的几个小警察，一头雾水地望着那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 谁特么能告诉他们，他们头儿这唱的是哪一出？人孩子妈就搁这儿坐着呢，他怎么当着人家孩子妈的面大摇大摆地把人带走了？ 几个小警察脑子一片零乱，彼此对视了眼，再看看一旁的孩子妈。 一看叶蓁那表情，他们更加迷糊了，这孩子妈一脸茫然，很显然不明白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咳咳。”先前在敲键盘的女警察清了清嗓子，刚准备问叶蓁这到底什么情况，她是不是认识他们这位行事作风冷硬刚强还总板着脸的顶头上司，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就看见这位虎虎生风的美丽女子，拔腿就往他们头儿离开的方向冲。 几位看热闹的小警察：“……” “这什么情况？”女警察问。 “谁知道呢？”倚着置物架的小警察耸肩。 “哎。”翻资料的女警察叹了叹气，望着男人刚才带着孩子离开的那扇门，出言感慨，“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咱们头儿，好日子貌似要到头了。” 叶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剑眉星目不怒自威的男人带着自己儿子走了，她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跟脚底生风似的拔腿就追上去。 她在接待室外的走廊上，追上了并排走在一起且背影看起来很和谐的一大一小。 快速追上两人，叶蓁顾不上这是公共场合，攥着这位据说是刑警大队长的冷硬男子的衣袖，厉声质问：“你要带我儿子去哪儿？” 男人被她拽住了衣袖，无法继续前进，只得暂停脚步，转身看向满脸怒容的漂亮女子。 叶宇承似乎后知后觉地想起，当着自家老妈的面跟别的男人走不合适，但又实在害怕自家老妈，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躲在男人宽厚的身后，只探出一颗黑漆漆的脑袋，眼神分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家似乎已经生气的老妈。 觉察到他的小眼神，叶蓁又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他有点心虚，往后缩了缩脖子。 男人见状，又皱起了才舒展没一会儿的眉头。 “没打招呼就带孩子走，是我思虑不周，可你吓孩子干什么？” 他语气有点不善，听着像是生气了，这让心情跌宕起伏的叶蓁更加不可思议，这男人这态度太奇怪了，俨然自家孩子被欺负了，他找欺负孩子的人算账的架势。 叶蓁诧异于男人奇怪的态度，一时间忽略了其他，没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也暂时没想起计较，她含辛茹苦养育多年的孩子，平时在她面前一直调皮捣蛋，却乖乖跟着一个只见了一面的男人走这事。 意识到自己当着人孩子妈的面带走孩子不对，黎景深看了看满脸怒容和质问的叶蓁，很不自在地咳了咳，打算请人吃顿饭，就当是赔礼道歉，可谁知道，叶蓁很奇怪地看了他几眼，然后目光就转到她儿子身上，语气听着似乎很平静，实在暗含威胁，“叶宇承，你是跟我走还是怎么着？” 叶宇承其实挺不想跟他老妈走的，他太了解他妈的个性了，语气听着平静，其实她的气还没消散，真要是丢下他新认的师傅跟她走，待会儿等待他的指不定是一顿胖揍。 可若不跟她走，叶宇承无比清晰又悲伤地知道，到时候等待他的大概还不止一顿胖揍。 于是他只能慢吞吞地从他师傅身后挪出来，又慢吞吞地走到他妈身旁。 “算你识相。”叶蓁哼了声，又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自知刚才做错了事的叶宇承又很怂地缩缩脖子。 - 萧腾离开之后，笙箫待在原地，深吸了口气才转身离开，回到平时的岗位上，但周围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令生性敏感的她倍感困扰和无奈，尤其当她确认这些目光来自店里的同事们，她更是无奈得忍不住咬牙切齿。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笙箫目光沉沉地扫视了几个部门经理一圈，咬牙切齿地训斥，“人家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孩子的消息，顺便跟我解释了一下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一个个，是嫌自己部门的经营kpi不够难看还是怎么着？上班的时候都不好好上班，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又被训了一通，几个姑娘都不太自在，在笙箫阴沉的目光中，讪讪地地收回充满好奇的目光，各自继续忙碌各自部门的琐事。 笙箫没好气地冷哼了声，又拿着文件夹在自己管辖的生鲜货区转了圈，然后才回办公室。 第691章 我在家等你 生鲜事务繁杂，笙箫一忙就是一整天。 临近晚上六点下班时候，小伙伴们又习惯性地开始约饭，万晶晶提议去城西那家比较有名的叫火辣辣的火锅店搓一顿，没有什么晚餐比一起搓火锅更热闹的了，大家几乎一拍即合，无比愉快地接受了万晶晶的这个提议。 去火辣辣吃火锅，结束了再去ktv唱歌，人多一点比较热闹，大家又试图约笙箫，但笙箫的晚餐已早有安排，怎么可能跟大家一起去？ 笙箫摇头婉拒，万晶晶不太甘心，还试图再劝她几句，结果衣袖被人扯了下，她下意识转头，看见应杰站在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顿时纳闷儿，“你干嘛扯我衣服？” 应杰突然回办公室，原本是打算查收一份邮件的，结果看见万晶晶一直在劝说顾笙箫，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便随手拿了份不着急签字的订单走过来，假装来找笙箫签字，顺便制止万晶晶劝说的行径，见万晶晶一头雾水地回头瞪着自己，他便在心中暗自叹了叹气。 笙箫不想跟大家一起去外面吃火锅，应杰是知道原因的，他早上遇到点棘手的事，想找大件家电部门经理帮忙，结果刚走到摆放了几台冰箱的货区那边，就听见两道熟悉的嗓音，一个说：“今天的晚餐，你千万别忘了，我在家等你。”另一个说：“这事儿我没忘，你不用特地提醒。” 刚巧从旁边路过的应杰，听见嗓音熟悉的男女说出这几句话，当场就愣住了—— 经过这段时间，说话的这对男女，他早已经熟悉，说我在家等你的年轻男子，分明是最近来他们超市格外勤快的那位年轻帅气的建筑师，至于那位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的女子，可不就是他们顾处嘛。 可这些话，他能当着顾笙箫的面直接挑明吗？ 大家平时有意无意调侃她几句的时候，她那过激的反应明显昭示着她对这种事的反感，一看就知道不想多说半个字，她既然不想多说，他却当人家的面挑明，这样合适？ 虽然他其实也挺好奇，他们刚调过来没几个月的这位顶头上司，和刚巧住在他们超市隔壁小区的这位大名鼎鼎的青年建筑师之间究竟有什么猫腻儿。 可他向来稳重，平时鲜少主动提及任何八卦，大家聚在一起调侃笙箫和萧腾的时候，他也就是为了合群似是而非地随意附和几句，所以他不可能主动挑明顾笙箫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的那些私密信息。 而一个合格的猎人往往熬得起时间，也经得起漫长等待，想知道答案，默默等着就是了，这对别扭的男女，一个屡次纠缠不休，一个看起来漠然，实则怎么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内心，而且他刚才在卖场可亲眼看见了，萧腾连自家入户门的钥匙都给他们顾处了！身为旁观者的应杰敢打包票，这俩人肯定会在一起，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只要最终的结果够美好，两人拉锯战的过程如何，何必一直追问？给人留点私人空间不好吗？ 不过瞬间，应杰心里已经翻涌起种种想法，但这些话显然不能在笙箫面前挑明，是以他面对万晶晶充满疑惑的眼神，只能若无其事地说：“顾处不是说了吗，她晚上有点事，不能跟大家一起去，你就别勉强她了，真想一起吃火锅，等顾处哪天有空了，再约了一起吃呗。” “可是……”万晶晶很迟疑，苏处难得请大家吃哎，她男朋友掏腰包，这么便宜的大好事，确定不请顾处跟大家一起去吗？ “下次有机会再说嘛。”应杰不能挑明一切，只能在笙箫看不见的角度以眼神暗示。 神经向来粗线条的万晶晶跟心里干着急的应杰眼神对视了会儿，竟然很神奇地t到了他未竟的言语想表达的意思，仍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在应杰忍不住想在心里口吐芬芳的时候，出乎他意料地点了点头，“行，那就等下次。” 听见这话，应杰总算松了口气。 万晶晶又转过头，趴着门框看向办公室里的笙箫，语气万分遗憾地说：“顾处，既然你今天晚上确实有事，实在没办法跟大家一起去吃火锅，那就等下次再去。” 看她终于放弃劝说自己，笙箫也松了口气，飞快地点点头说：“行，你们几个先去吃，等我哪天有空，再一起吃。” “也只能这样了。”万晶晶又叹了叹气，然后才转身离开。 笙箫转头看向办公室门口的应杰，“你这边有事？” “呃，是有点事找你。”内心藏了个小秘密的应杰又若无其事地冲笙箫点点头，拿着那份其事不着急签字的订单，三两步走到笙箫办公桌旁边，把随手拿的订单递过去。 笙箫伸手接订单，低着头自上而下看了几眼订单上的内容，发现订单收货日期是几天后，眼底顿时浮上一丝疑惑—— 这份订单收货日期是好几天之后，冷冻部门每天有那么多琐事要处理，应杰一直很忙，他完全没必要现在跑过来找自己签字，完全可以等其他空闲时间再…… 嗯？等等，他该不会是借着找自己签字的机会，顺便过来阻止万晶晶劝说自己？ 这个念头忽然在笙箫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已经确定订单内容没什么问题，笙箫随手拿了支黑色签字笔，快速熟练地在订单上签了字，然后再把订单递给等在一旁的应杰，与此同时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了眼应杰，但她一眼瞧见的是应杰神色无比坦然的样子，一如既往那般稳重靠谱，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笙箫微微抿了下嘴角，默默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察觉，既然应杰什么都没表示，她也懒得多嘴挑明任何不确定的事。 应杰拿到笙箫签好字的订单，没多逗留，转身便离开笙箫办公室了。 笙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有个有个这么稳重靠谱的下属，感觉真棒。她颇为感慨挑了下眉，转头便盯着电脑屏幕，打算查看各部门截止当前的实时营业额和毛利。 可她刚点进显示奶制品部门大分类营业额和毛利查看页面，就听见一阵高跟鞋的金属鞋跟砸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哒”的声响由远及近地传入耳！ 密集的脚步声惊扰了笙箫的思路，她皱着眉，心想到底谁走路这么着急忙慌的，很快就听见苏楚妍质问的声音响在耳边，“顾笙箫你怎么回事？老周难得有时间，主动掏腰包请大家去吃火锅，你怎么又没时间去？” 第692章 你要见哪个老同学？ 风风火火的声音传入耳，笙箫有点猝不及防，有些茫然地愣了下，转头看向办公室门口，一眼看见穿着高跟鞋的苏楚妍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这会儿刚巧走到外间的公共办公室门口。 见笙箫转过头，神色无辜地看着自己，苏楚妍便放慢了脚步，身姿妖娆地往里晃，一边走一边继续吐槽笙箫，“顾笙箫，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有这么忙吗？别人花钱请你吃饭，你竟然不去，能省钱又能在外面饱餐一顿，这么好的事，你竟然无动于衷，你是不是傻？哪有人像你这样的？老周从事互联网行业，你知道他有多忙吗？难得有时间请客，你居然不去！” 苏楚妍涂着车厘子红的两片厚唇飞速翻动着，哔哔哔地冲笙箫吐槽了一番，大长腿的她也很快就走到了笙箫的办公室门口，她也不进办公室，就双手抱臂，斜倚着靠在笙箫办公室的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笙箫，眼神中满含着谴责。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今天晚上，确实有点事要处理，”笙箫一双杏眼要多无辜就多无辜，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这事儿昨天晚上就预定好了。” 苏楚妍神色迟疑，狐疑的眼神自上向下瞥着笙箫，一脸怀疑地望了她好半天，然后郁闷道：“到底多重要的事，你非得今天晚上处理？你就不能稍微往后推一推？老周这次真的难得有时间。” “没办法推。”笙箫苦笑，神色为难，“已经答应过别人的事，我确实不能言而无信。” 已经答应过别人的事？盯着笙箫的苏楚妍恍然大悟，猜到她晚上要赴别人的约。 想着周净植之前已经跟她提过好几次，说想请她店里的同事们一起吃顿饭，可惜身为互联网公司项目负责人的他一直很忙，今天终于能腾出时间请大家吃饭，她觉得顾笙箫之前帮过她好几次，才想着一定得带上她，让周净植认识下她这位为人很不错的新朋友，谁知道竟然这么不巧，顾笙箫什么时间有约不行偏偏在今天晚上？苏楚妍不甘心，于是再次游说：“老实说，你要赴谁的约？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找那人商量商量解释，让人改天再约你！” 还能这样？笙箫愣了下，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脸强势的苏楚妍，莫名从她身上看到了曾虹飞那姑奶奶的影子！ “看什么看呢你？”苏楚妍睁眼瞪着笙箫，“你赶紧的，把那家伙的联系方式给我。” 这蛮横霸道的样子愈发像曾虹飞了，笙箫无奈极了，又在心中叹了叹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人家也很忙，也是难得抽出时间呢？” “这……”见笙箫一直没动静，打算先把笙箫的手机抢过来，等一会儿逼问处对方是谁，就直接联系对方改期再约的苏楚妍，陡然听见笙箫这话，直接愣住了，因为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儿！ 见哔哔了半天的苏楚妍终于被她怼回去的话堵地闭了嘴，笙箫又无奈地叹了叹气，一脸抱歉地看着眉头紧蹙的苏楚妍，“楚妍，我不是敷衍你，我今晚真的没时间，还是等下次再去，下次如果再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不推辞，绝对二话不说就跟你们一起去。” “也只能这样了。”气势汹汹而来，结果劝说失败，苏楚妍这会儿有些挫败，说话有气无力，她很惆怅地叹叹气，然后再站直身体。 转身要离开笙箫的办公室之前，她又忍不住冲笙箫追问，抢先她一步约走了她的人究竟是谁。 知道苏楚妍跟其他人一样，几乎一逮着机会就调侃自己几句，所以笙箫怎么可能告诉她，她今天晚上要赴的其实是萧腾的约？ 笙箫若无其事地笑一笑，云淡风轻地说：“也没什么，就是以前的一个老同学。” “老同学？”苏楚妍眼里冒着精光，八卦的本性又开始在身体里骚动起来，想都没想就跑到笙箫跟前打听八卦，“你要见哪个老同学？是我知道的那个长得很帅的老同学吗？” 笙箫调回宜城不过才几个月，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工作上的各种琐事，哪些同学毕业之后留在宜城发展，她几乎没什么概念，除了主动找上来的柯子凡，以及那位同校不同专业的帅气建筑师，她完全没见过其他同学，曾虹飞曾经吐槽过她几次，苏楚妍有次刚好在场，多少知道些情况，再加上她后面加重了语音强调的那句“长得很帅的老同学”，她想八卦什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看似随口这么一问，指向意味很明显—— 她已经很确信，笙箫跟柯子凡全然没有男女之间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那么她刻意加重了语音强调的那句“她知道的那个长得很帅的老同学”，只能是萧腾了。 生性敏感的笙箫很快就理清她的思路，然后心跳控制不住地乱了一下。但在精明过人的苏楚妍冒着精光的眼神中，她不得不努力掩饰自己紧绷的情绪，故意表现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又一次若无其事地解释：“应该不是，我今天要见的同学，是我另一个同班同学，前些天出去见供应商，供应商请我在附近的餐厅吃饭，我那个同学当时刚巧请客户吃饭，赶巧选了同一家餐厅，我们吃完饭后在前台结账的时候碰上，可惜我们当时都有事，他很忙，一直没办法腾出时间，最近刚闲下来，就约了今晚一起吃饭……” 笙箫以前上学的时候偏科严重，文笔一直很不错，编故事这种事最拿手了，明明是随口瞎掰，可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苏楚妍就是再不信，这会儿也信了七八分，她一脸郁闷地瞪着笙箫，足足瞪了半分钟，最终气腾腾地转身走了。 见苏楚妍终于离开，笙箫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去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忙碌各种日常琐事。 椅子摩擦地板的刺耳声突然响起，还有大家相互催促“快点快点，吃饭别磨蹭”、“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七夕和玥玥坐我的车”、“梁哥梁哥，我要坐你的车去”这些充满了欢快的动静，一直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投放在工作上的笙箫，有些茫然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离开。 这动静……已经下班了吗？ 目光缓缓挪到电脑显示屏的右下角，发现果然已经到6点了。 第693章 不放鸽子就好 晚上得去他家做饭，这个想法缓缓在笙箫的脑海里飘过，她又习惯性地咬紧了下唇。 视线的余光瞥见电脑屏幕下方的工具栏，微信图标正在闪烁不停，提醒着新消息的到来，她移动光标点中正在闪烁的微信图标，微信消息列表和刚才发消息的群聊界面立马弹了出来，左侧的消息列表中豁然有个熟悉的名字，未读消息条。 笙箫盯着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抿了抿唇才点进聊天界面，一眼就看见最新消息—— 萧腾：“已经到点了，你应该下班了？[微笑]” 经过这段时间，笙箫似乎已经可以猜中他的心思，虽然她看不见在微信彼端发消息的人，但仿佛能看见他时不时盯着手表看时间，然后掐着点发消息提醒她的样子。 笙箫莫名觉得事实就是自己猜的这样，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深吸了口气，握着鼠标移动光标，向上查看他给她发过来的其他消息。 16：08 萧腾：“再过一会儿就要下班了，你昨天晚上答应我的事，千万别忘了！[撇嘴]” 14：32 萧腾：“在吗？[微笑]” 萧腾：“你昨晚答应我的事，应该没忘？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晚上有事来不了！！[皱眉]” …… 10:13 萧腾：“在吗？[微笑]” 萧腾：“你昨晚刚答应我的事，你应该还记得？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你昨天晚上亲口答应我的，说晚上要来我家，给我做一大桌子菜。” …… 10:19 萧腾：“你不用买菜，家里的冰箱快塞不下了，再不吃会烂掉。” …… 10:35 萧腾：“下了班，我在家等你。” ……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每次给她发消息，总跟话痨似的一发一箩筐，可能因为她之前有几次，临时有事推不开，不得已放了他鸽子，他似乎有阴影了，所以本就有点话痨的他，从此变得比之前更话痨了，每次约好第二天或哪天一起去干什么，他总觉得她随时都可能反悔，头天晚上会喋喋不休地叮嘱她千万不要忘了他们的约定，当天大清早起来再唠叨一遍，如果约定下午或者晚上一起去干什么，只要她没出现在他眼前，他可能要重复叨念好几遍，从大清早念到她履行约定…… 谁能想到，在外人眼里稳重且话不多的萧腾，私底下会有这样一面？ 答应他一起去干什么又临时反悔，笙箫其实也很过意不去，一直不停地跟他道歉，他每次都好脾气地说没关系，然后下一次更加频繁且唠叨地提醒她，这次千万别忘了，那时候不明白他的心意，所以怎么都看不透他喋喋不休的叮嘱中隐藏了什么，直到他彻底袒露心迹的多年后。 不论多年前还是现在，他总像个话痨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千万别忘了他们的约定，说到底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安全感，他担心她随时会因为别的事丢下他，让他的期待如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种期待她到来又害怕她不来的忐忑…… …… 电脑突然又发出“叮咚”声响，惊扰了笙箫的思绪，她眨了眨酸涩的双眼，再盯着手机屏幕，发现聊天界面提示有新消息，她握着鼠标下拉消息。 大概一直没等到她回消息，微信彼端的萧腾又发了条询问的消息—— 萧腾：“怎么不回消息？你还在忙？” 笙箫抿了抿唇角，深吸了口气，双手搭在键盘上，想着该怎么向他解释，还没想好怎么说，他又发了条消息过来：“顾笙箫，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又想放我鸽子？” 一看就充满质问的语气，其中隐藏着笙箫已然能看透的愤怒和慌乱。 透过这几句话，仿佛能看见他落寞又愤怒的样子，笙箫原本就酸涩不已的双眼，又很不争气地多了些许湿润。 笙箫努力地眨了眨酸涩湿润的双眼，搭在键盘上的双手飞快地敲击，很快给他发了消息过去—— “没有，刚巧有人过来找我，想找我咨询点事，事情有点复杂，耽误了点时间，所以刚才没能及时回你，抱歉。” 盯着电脑等消息的萧腾，终于看见“没有”这两个字，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几乎紧绷了一整天的心情也总算缓解了些许，又盯着聊天记录里那几句分不清是托词还是事实的解释看了几眼，然后抬手在屏幕上打字，“不放鸽子就好。” 消息发出去，萧腾又盯着聊天界面想了会儿，继续在编辑框里打字—— “我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家，大门钥匙，我早上已经给你了，你可以直接进去，不用等我回来。” “你可能用到食材和各种调味料，基本上都放在厨房，如果冰箱里找不到，就在燃气灶水池上面的壁橱里，要用什么，你自己拿……” “冰箱里有酸奶，还有椰汁、橙汁和苹果汁，想喝什么你随意。” 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移动，一口气给笙箫发了很多条消息，但笙箫这会儿不知道在走路还是干什么，半个字都没回，他英气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会儿，他又神色迟疑地打了几句话，在敲门声响起的下一秒点击了发送。 来人是大学时期的一位专业课老师，临近六点的时候突然给萧腾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老家的一位亲戚报团来宜城旅游，给他带了些特产过来，他想着萧腾前不久于百忙之中帮他代了几节课，就给他留了一些，晚上跟几个朋友聚会，刚巧从他们事务所附近经过，就特意绕路过来找他，把之前特意给他留的家乡特产送过来，顺便再让他帮忙指导自己带的几位研究生的论文。 老师是长辈，本该萧腾花心思孝敬对方的，可对方却反其道而行之，萧腾怎么可能拒绝老师的拳拳心意？即便这位老师别有心思，想撮合萧腾和他的一位外甥女，萧腾也难以婉拒这位自大学起就待他很不错的老师这番好意，只能被迫歇了提前回家的念头，在办公室等这位老师过来。 本来按照老师的意思，直接在领域事务所楼下碰头就行，但萧腾做事向来妥帖周到，觉得在楼下见老师有些仓促，老师难得抽空过来看他，怎么也得请老师喝几口他收藏的好茶，双方你来我往地客气了几句，老师终究还是遂了他的意，表示再上他这顶配的办公室坐坐。 第694章 还是你妥当 老师很快到来，在朱莉的亲自带领之下上了三楼，敲响萧腾办公室的门，萧腾赶在老师进门之前发出一条消息，然后起身迎接顺道拜访的老师。 年逾五十的中年男人，大概平时很注重保养，面相又儒雅清隽，兼有一身儒雅书生气，看起来像个三十出头的帅大叔，他拎着一个看起来很喜庆的大红色礼品盒，客客气气地冲亲自下楼迎接的朱莉道了声谢，随后笑容爽朗地踏进自己近年来带过的最为得意的学生之一的萧腾的办公室。 许是最近碰到了什么大喜事，清隽儒雅的男人满面红光，看着一脸喜庆的样子，一见着迎面走来的萧腾就冲他笑呵呵的。 诧异于老师明显异于往常的欣喜之态，萧腾愣了下才笑意融融地迎上去。 “老师。”素来稳重妥帖的人，见了始终待自己不薄的老师，态度自然更加恭敬谦和。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你别老是这么客气，你这么恭敬干什么？”郑和清佯装生气地皱着又浓又黑的眉，冲萧腾摆了摆空闲的那只手，“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咱随意点儿。” “好。”萧腾一如从前那般，淡笑着承诺，“老师放心，我下次一定随意点，不跟你客气。” 师生多少年了，郑和清岂能不了解他？又佯装生气地冲他哼了声，随后把拎过来的大红色礼盒往萧腾手里一塞，“诺，给你留的特产。” 萧腾顺手把礼盒拿在手里，语气愈发真诚地道谢，“谢老师。” “都说了别客气！”郑和清又瞪了他一眼。 萧腾笑容浅淡地挑着眉笑了笑，没再辩解什么，神色依然恭敬地领着他往会客沙发那边走。 “你这手，感觉怎么样？”萧腾受伤的左臂依然绑着石膏，郑和清一眼就注意到了，照理要再关心几句。 “还行。”毕竟是被高空坠落的砖块砸中导致的骨折，怎么可能好那么快？尽管已经修养了将近两个月，但左臂撕裂性骨折的部位依然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剧痛，面对着老师关切的话语，萧腾低头瞥了瞥绑着石膏的手臂，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丝隐约的疼意，却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神，若无其事地领着郑和清往前走，一边云淡风轻地解释，“大夫说，我这手臂恢复得不错，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去医院拆石膏了。” “那就好。”郑和清对这个稳重的学生向来放心，也不疑有他，颇为放心地点点头，不过还是说教般殷切叮嘱了几句，“但你还是不能大意，平日里要细心点，要听医生的话，那些辛辣刺激的东西就不要吃了，酒也尽量不要沾，还有啊……” 类似这般殷切的叮嘱，萧腾最近没少听，但来自长者的殷切叮嘱是好意，他自然要好好听，是以并未出言打断，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着。 有些天没见面的师生俩随意寒暄着，没一会儿就到了会客沙发跟前。 承诺要请郑和清喝的茶，早在他上楼之前就泡上了，办公室一角的会客沙发那边，缕缕茶香正从摆放在茶几上的紫砂壶的壶嘴处飘溢出来。 郑和清贯来是个爱喝茶的人，那灵敏的嗅觉快赶上狗鼻子了，一闻就知道萧腾泡的什么茶，他凝神闻了片刻，然后甚是满意地冲得自己这位意门生点点头，“这味道不错。” “当然。”萧腾表情甚是得意，笑意更浓，“特意给您泡的上好大红袍，味道当然不错了。” “不错不错，还是你妥当。”眼神发亮的郑和清连连点头，神色愈发满意。 萧腾淡淡地笑了笑，指着沙发比划了个请坐的姿势，仍然客气恭敬地发出邀请，“老师，请坐。” 早已经熟稔的郑和清也不客气，当即便坐在萧腾指的位置，萧腾也坐了下来，但见他尚未痊愈的左臂依然绑着石膏，唯恐他一只手不方便，倒茶的时候可能烫到，便很自觉地动手给自己倒了杯飘着清香的茶，甚至反客为主地给萧腾也倒了一杯。 郑和清小嘬了几口茶，更加心满意足，又很感慨了几句“好茶”，萧腾见状淡然笑了笑，说这是一个家里开茶园的朋友给自己预留的，“老师若喜欢这茶，我可以跟朋友打声招呼，让他下次采茶的时候给我多预留一些。” “那感情好！”爱茶的人最喜欢听萧腾这话，神色无比满意地接连点了几下头。 萧腾又淡然笑了笑，想起郑和清进来的时候红光满面的样子，遂不动声色地打听：“老师，刚才您进来，您似乎挺高兴的样子，最近是不是碰上什么大喜事了？” 听他提起这茬，郑和清眼神一亮，如刚才那般喜庆的神态又回到了他脸上，他冲萧腾点点头，又哈哈笑了几声，“是啊，依琳那丫头订婚了。” 依琳？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老师似乎有位表侄女，刚巧就叫这个名字。而就在前不久，郑和清还想着撮合自己跟他那位表侄女来着。 这才过了多久？这姑娘难道是开火箭的？怎么这么快就订婚了？ 郑和清没错过萧腾过于错愕的表情，原本喜庆愉悦的表情顿时收了不少。 “快是快了点，可这赖谁？”好脾气的郑和清还是没绷住，瞪了他一眼，“你但凡给点面子，哪怕跟依琳试着处处看，我和你师母也不这么急着给依琳介绍对象，时间过得这么快，小姑娘不比你，她熬不起，再耽搁下去，她要熬成老姑娘了。” 这话萧腾没法儿接，只能低着头喝茶，回避之前一直试图做媒的郑和清谴责的眼神。 郑和清又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发出几不可察的一声哼，萧腾只当没听见，低头看着杯子，吹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茶…… …… 萧腾快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比他之前预计的晚了很多，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是一片漆黑，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沉，让本就心情不佳的人，又莫名生出更多抑郁。 车缓缓开进小区地库，稳稳当当地停在他租用了两年多的车位上，但他一直默然静坐在驾驶座上，完全没有拉开车门下去的迹象。 她给他发过消息，所以他知道，她此刻就在他居所的厨房里，为他烹饪晚餐。若换了从前，他早该迫不及待地下车，他会怀揣着满腹惊喜的期待，以百米冲刺飞的架势飞奔回有她的住所。 可是，郑和清满怀感慨与唏嘘的话语…… 第695章 老萧，你爸爸我脱单啦！ 郑和清满怀感慨与唏嘘的话语，仿佛到现在还在他耳边回荡着，他突然变得茫然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心冷至此的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逃离这一切。 不上楼，不去见顾笙箫。 不面对她的确不喜欢他这令人窒息的事实…… …… 熟悉的歌声突然飘在车厢内安静到令人几近窒息的空气里，惊扰了萧腾的思绪，让又一次深陷于压抑情绪里的他蓦然回神。 电话是老同学打过来的，之前隔壁宿舍的室长老邓，萧腾刚接通电话，就听见他迫不及待且兴高采烈地声音—— “哈哈哈，老萧，你爸爸我脱单啦！” 老邓脱单了？太过突然的事，萧腾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老邓迫不及待的声音继续如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射出豌豆一样突突突地传入耳—— “哎，老萧，你看看你哪天有空呗，咱抽时间聚聚，爸爸到时候请你吃大餐，不管你想吃啥，只要你说的出名字，爸爸都请，我发誓……” 已经认识这么多年，萧腾自认为还算了解自己这位老同学，老邓虽然说不上抠门，但也绝不是什么大方之人，即便没有大家耍心眼威逼利诱，他也能如此主动且大气地请客，还能说出不管他想吃什么都请这种话，说明他今天是真的高兴。 单身多年的老同学终于脱单，按理说，他应该给面子，哪怕心里再羡慕嫉妒，也要去给人庆祝一番的。 但此时此刻，他心情着实不怎么好，孤零零多年始终无法如愿，面对着刚交了女朋友而兴高采烈的至交好友，他的情绪只怕会更糟糕。 既然无心去凑这个热闹，萧腾便果断拒绝了老邓。 电话彼端，被拒绝的老邓有点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可能幻听了。 单身多年的他好不容易才在奔三之际找到合适的女朋友，身为相交多年的同学兼铁哥们儿，萧腾难道不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吗？以前常被取笑抠门的他，都打算掏钱请同学和朋友们吃饭庆祝了，可他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绝赴约？？ 这萧腾到底什么情况？ 老邓一头雾水，打算找萧腾问问怎么回事。 可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萧腾那毫无感情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他耳朵里：“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先挂了。” 老邓简直目瞪口呆，向来彬彬有礼的萧腾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不客气？ 老邓难以理解萧腾难得失态的言行，直到被挂断的手机屏幕暗下来，他都还没能从这股惊诧的情绪中回神。 地下车库里，萧腾看了看关机后彻底暗下来的屏幕，随手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抬手按了按疲惫泛疼的眉心，又在车里坐了会儿，努力调整好抑郁的情绪，然后才伸手拉开车门，面无表情地从车里走出来。 租用的车位就在住的这栋楼下，从车位到防火门，再到负一楼电梯口，距离其实并没有多遥远，在今天之前，这段熟悉的路，萧腾已经走过无数回，他一如往常那样，沿着这条十分熟悉的路往电梯口那边走，可心境却截然不同，从前每次下班或应酬到深夜后回家，一直都是黑灯瞎火，可这次却不一样，家里已经有人在家里等了，尽管她只是为了表达感谢，在他的半强迫之下到来，为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终于到了家门口，他却迟迟没有掏钥匙开门。 回来之前，他已经跟顾笙箫联系过，通过她发过来的照片可以确认，这会儿她已经到了他家，此刻就在厨房忙碌。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菜，也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萧腾站在大门口，内心剧烈地翻腾着，心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下班后回家，心爱的女子正在为他洗手作羹汤，这样温馨的画面，是已经孤身等待了多年的他，盼了多少年的情形？ 这些年，他像傻子似的等着，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 可惜…… 萧腾深深地吸一口冬日的凉气，努力平息了心头百转千回的思绪，转身冲路过的熟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若无其事地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 邻居从萧腾身后经过，萧腾捏着钥匙柄没动，又深吸了口气，然后才转动钥匙。 屋内，笙箫站在厨房的燃气灶旁边忙碌。 面前的灶台上，一只深咖色的砂锅正在炖番茄牛腩，另一个灶眼上的平底锅在炒香菠咕咾肉，香喷喷的味道透过锅盖的缝隙钻出来，顺着空气蹿进鼻孔里，清晰地预示着这两道经典菜肴快要做好了。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笙箫就伸手拧了下燃气灶控制火候的阀门，改小火慢炖，想让精心烹调的美味汤汁更好地融入到食材里。 两道菜都已经到了收汁阶段，不需要再动手翻炒，她便沉默着站在灶前，听着两个锅不断发出的“咕嘟咕嘟”和“滋滋滋”的声响，整个人又陷入到莫名的情绪之中。 萧腾什么时候开了门从外面进来，正走神的笙箫半点都没察觉。 进了门，转头往右前方看，一眼就能看见笙箫的背影，她正站在灶台边，似乎在看着灶台上的锅，两个灶都在燃烧着，一个灶上放着他平时炖汤用的砂锅，另一个灶上放着炒菜用的平底炒锅。两道菜似乎都快要做好了，隐约熟悉香气诱人的味道从锅盖的缝隙传出，透过空气飘进鼻孔里。 灶台旁边的流理台上，摆放了好几个盘子，放了已经切好的不同种类的食材，再往前是一个三层不锈钢电蒸锅，蒸锅上加热的指示灯亮着，他如果没猜错，那里面已经有好几道菜，大概怕已经做好的菜放在外面会冷掉，所以特意放在电蒸锅里加热保温。 渴求了那么多年的画面，原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有机会看见，可此刻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这样出乎意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萧腾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幽深而深沉的双眸，凝望着地看着厨房里那道削瘦娇小的身影。 不愿意去想，此刻的美好其实很短暂，等过了今晚，一切美好都不复存在。 也不忍心出声打断此刻的美好，很想施法让这一刻变成永恒。 可惜，这世上哪有魔法？又何来永恒一说？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而后在片刻的迟疑后默默掏出了手机，悄悄开了机，又第一时间按下静音模式，然后偷拍下厨房里那道安静的侧影。 如果不出意外，刚拍的照片里那一幕，大概会成为他这一辈子都放不下的奢求。 第696章 想多了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到如此境地？ 萧腾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努力平息了下满腔难以纾解的抑郁。 再睁眼看向厨房，那个狠心冷清的女人依然在发呆，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灶台上，两只锅煮菜的都在咕嘟咕嘟冒着泡，他又静默着看了几眼，担心那只砂锅再照这个节奏烧下去要炸裂，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脚朝厨房走去。 他在笙箫身侧停下来。 正在走神的笙箫依稀听见了脚步声，愣了愣才转过头。 一眼便看见他，正朝她走过来，神色又怔了怔。怔然的视线恰好对上他那双漆黑幽深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深眸，她眼睫毛入蝉翼般轻轻颤了颤，而后迅速挪开视线，回避他毫无情绪的眼神。 “你……”她神色怔怔地开了口，可一句话都没说完，便被他那不带丝毫情感的嗓音打断，“抱歉，临时有点事，我回来晚了。” 客客气气地说着道歉的话，可他说话的声音，哪里有半点歉意可言？ 所以又发生了什么？他昨天要求她为她做饭的时候还那么温和，怎么才过一天，他又突然转了性子，又这么一副冰冷漠然让人窒息的样子？ 笙箫满腹狐疑，抿了抿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也只能顺着他的思路，跟他客套道，“没关系，我才过来，也没等多久。” 才来没多久，能干这么多杂活儿？萧腾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瞥了瞥摆在一旁的流理台上那几盘颜色各异的食材，再看看插着电保温的电蒸锅，但半个字都没说。 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朝笙箫靠近了许多，笙箫神色倏然怔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脚，张了张嘴打算说点什么，可他却冲她这边伸出手，笙箫顿时紧张起来，她的身后已经无路可退，不得不只能靠着灶台边缘向后倾倒。 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一片混乱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小情侣在厨房里的暧昧画面，笙箫眼神猛然闪了闪，还很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萧腾没多想，只是诧异于她突兀的行为，忍不住皱着眉多看了她几眼。 可笙箫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慌乱地转开视线看向别处。 她紧张兮兮地往后倾倒，可咬着唇角等了好一会儿，脑海里突然闪过的暧昧情节并未出现，反倒是“砰”的一声突然响起。 这又是什么情况？后腰抵靠在灶台边缘的笙箫，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听见一道没什么感情的男低音夹杂着些许讥诮，清晰而突兀地响在她头顶—— “再照这个节奏烧下去，锅只怕要烧干了。” 锅？笙箫又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脑子里回荡着他那句“锅只怕要烧干了”，然后整个人突然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灶台上的两口锅！ 完了完了，灶台上那两口锅，貌似已经烧了好半天，再继续烧下去…… …… 笙箫正懊恼的功夫，萧腾伸出去的那只手，又稍稍往旁边挪了挪，把另一口灶眼燃烧的火焰关掉。 关好两个不知道燃烧了多久的灶台，他才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后腰抵着灶台边缘的笙箫，身体也已经僵了好一会儿，见萧腾已经站直身体，她没忍住又咽了咽口水，这才跟着缓缓站直了身体。 笙箫心里尴尬极了，脸色也控制不住涨得通红，人家身体突然往前倾，根本就没想对她做什么，只是弯腰关掉燃气灶而已，是她自己脑洞太大想太多。 萧腾没说话，笙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小的厨房里，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好在萧腾神色淡淡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又淡淡地开了口：“接下来要做什么菜？” 他开口缓解了诡异的气氛，笙箫也跟着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流理台上提前切好的那些食材，随后低声道：“宫保虾球。” “好。”他点点头，转身拿了个盘子过来，兀自开始盛菜锅里的菜。 笙箫看了看他，连忙出声阻止：“说好了我给你做，你不用……” 不等她说完，刚盛了一勺子菜的萧腾就语气淡淡地打断她，“你想多了，我可没想着帮你做，我顶多就帮忙打打下手，递个盘子什么的。” 他这字眼抠得十分精准，盛菜和做菜完全是两码事，学生时代语文成绩最好的笙箫忍不住想为他鼓鼓掌。 如他所说，他真就打算帮忙递递盘子，还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厨房里不肯走，除非笙箫要用到的东西在厨房里找不到，他才肯勉强挪脚去客厅的储物柜翻找。 哪怕他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但笙箫还是被他强大气场的干扰到，根本就没办法全神贯注地像平常那样做菜，连做了几道菜之后，笙箫就忍无可忍地让他干点别的去，他说他没什么要干的，笙箫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心一横，硬着头皮跟他说：“那你先去洗洗澡行吗？等你淋个热水澡，再把头好好洗一洗，然后再洗衣粉，等你做完这些，你想吃的菜差不多能炒完了。” 可他竟然不乐意，说什么洗完澡再吃饭，到时候得沾一身油烟味，他吃完饭了还得再洗个澡，这样来回折腾太麻烦。 笙箫很无奈，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给他两个选择，要么他按她说的先去洗澡洗头，等一会儿直接过来吃饭，要么她不做了，直接回去睡大觉。 一听说她不给他做菜，他脸色立马大变，随后转身就出了厨房，乖乖去找衣服洗澡洗头。 没他在一旁杵着，笙箫心里轻松多了，手脚麻利地继续炒菜。 如他所愿，也如笙箫多年前曾向他承诺的那般，笙箫今晚真的亲自动手，为他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前后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等洗完澡出来的萧腾帮忙把所有菜摆到厨房旁边餐桌上，已经到晚上八点多了。 笙箫看着这一大桌子色泽诱人的菜，迟疑着要不要离开，让他一个人在家吃，可他却透过她犹豫的神色猜中她心中所想，在她提出离开之前发出邀请，让她留下一起吃。 他好言相劝，又搬出他们从前多年的交情，她哪好再拒绝？ 想着不过是一顿晚饭罢了，今晚过后，他们大概就彻底两清了，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于是笙箫便硬着头皮坐下吃这顿不情愿的晚餐。 只是，对面坐着气场难以忽视的他，且这私密的空间里又只有他们，这顿饭便注定了要消化不良。 第697章 秦霜要来宜城 熟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餐桌上过于沉闷的气氛，笙箫怔了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 低头看屏幕，熟悉的字眼映入眼中，笙箫一时没想那么多，不明白平时几乎不怎么联系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又怔了下。 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再低头看着屏幕，伸出手指按了接听。 刚“喂”了一声，那如深夜情感电台女主播般治愈的嗓音便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柔与欢悦—— “阿笙，晚上好～～” “晚上好(_)”被这道温柔好听的声音感染，笙箫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 “我这个点打电话给你，没打扰你？” “怎么会呢，”笙箫淡笑着说，“我下班了基本上也没什么事，通常都是一个人，做做手工什么的。” “那就好。”电话彼端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 怕笙箫接电话不方便，萧腾在看见她按了接听后就开始保持安静，一边吃久违的饭菜，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听见她自己一个人，眼神便微微闪了闪。 尽管能想明白，她可能只是希望对方放松，不因为打扰到她和别人用餐而内疚，才会说自己下班了之后通常都是一个人待着，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电话里那个人是谁，想知道她为了谁而掩盖他的存在。 目光灼灼地抬头打量了好几次，笙箫很快就察觉到他一再探视的目光，也好奇地抬头看了他几眼。 不过在跟人打电话，她也不方便问对面的人，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只能暂时先压下心头疑惑，专注于正在进行中的这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笙箫挪开打量萧腾的好奇目光，然后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电话里的人：“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点事。”电话里的人朗声说。 “什么事？”笙箫又好奇追问。 可电话彼端的人却突然陷入沉默。 笙箫心中更好奇了。 这什么情况？说有事找她，怎么又半天不说话？ 电话彼端，高层电梯房宽敞的房间里，身穿着高领宽松毛衣和缎面半身裙的女人，坐在弧形落地窗旁边的飘窗上，一手拿着手机凑到耳边听电话，眼睛却眺望着窗外景致充满诗意的远山与海湾。 笙箫纳闷的声音传过来，她却因为之前了解到的一些关于笙箫的信息，有些迟疑自己的决定，因而突然陷入了沉默。 她端起随意放在飘窗窗台上的高脚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红酒，在口中品了品再咽下。 笙箫又追问了句找她有什么事，她才有些迟疑地在电话里解释原委：“我今天突然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你说，我手头的事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刚好有空，打算买后天的机票，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大概后天上午十点多，我就能到宜城了。” 什么？秦霜要来宜城？？ 笙箫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本就充满狐疑的眼底浮上了更深的疑惑。 她工作不是一直挺忙的嘛，怎么突然要来宜城？ 狐疑刚在心里落定，那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又一次传过来：“你前些天不是说想跟我聊聊嘛，我这几天难得能空出一些时间，怕你后天没空，所以买票之前跟你打声招呼，怕到时候白去了。” 秦霜的话，缓缓在笙箫耳边落定，她怔住了，这才突然想起，前些天中午，她找秦霜求助的事。 那天从幼儿园回来之后，她一下公交车就开始一阵剧烈的呕吐，回家后又蹲在垃圾桶旁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止不住地干呕，没滋没味地吃了午饭后，她浑身无力地靠在床头，想到越来越严重的生理性呕吐以及跟吃饭似的每天必吃的安眠药，她终于还是把手机拿过来，给平时几乎不怎么联系的秦霜打电话。 她那天中午给秦霜打电话可能太突然了，对方还狠狠惊讶了一把，她说她需要她的帮助，秦霜问她怎么回事，为什么之前无论怎么努力，她都不肯老老实实向她不肯吐露她的心声，现在又突然找上她，但笙箫当时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就问她能不能等她们见面的时候再说清楚。 她当时还说，曾虹飞很担心她，一直盯着她，可她实在不想让曾虹飞担心自己，不能让她知道她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主动约见心理咨询师地地步，是以她不能离开曾虹飞的视线太久，所以她没办法亲自去东港见她，问她方不方便来宜城跟她见上一面，两人到时候面对面聊一聊。 当了几年心理咨询师的人，大概没少见那些心理不太正常的患者，利用催眠等手段跟人聊天，了解过那些患抑郁症或有其他心理障碍患者的事，所以很能理解倍受心理障碍困扰的痛苦，因此特别能谅解这些有心理障碍的患者，秦霜当时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只不过，身为双学位博士的秦霜很聪明，是全球大名鼎鼎的高智商俱乐部门萨的会员，这几年在心理咨询这一块特别受欢迎，找她做心理咨询的预约电话快打爆了，有些人慕名打电话给她约见面，结果见面的时间却被安排到了几个月之后。 秦霜每天几乎忙得跟陀螺一样，有时候忙得甚至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她那天跟笙箫说，她暂时没空外出，得先把手头的事处理好，等哪天忙完能抽出空闲时间再给笙箫打电话。 那天挂了电话后，她跟秦霜就一直没怎么联系。 却没想到，秦霜今天会突然给她打电话，说手头上的事已经忙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有空，打算买后天的机票来宜城见她。 想到马上要跟秦霜见面，她的脸色瞬间大变，拿手机的那只手也不知不觉的加大了力气。 她既然决定向秦霜袒露自己的心事，就没了再隐瞒遮掩的可能，因为她不会再像之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曾虹飞去见心理咨询师那样，每次被催眠的时候都在身上藏一根缝衣针，以针尖扎在身上的刺痛迫使自己保持清醒，那么作为一个拥有哈佛计算机和心理学双博士学位的高智商心理咨询师，秦霜很容易就能彻底催眠她，从而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努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霜要来宜城见自己，意味着她就要脱光了衣服站在秦霜面前似的彻底在她面前袒露自己的一切。 她……笙箫很用力地攥着手机，这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座位对面，萧腾虽然一直在安静吃饭，但吃几口就不动声色地打量笙箫几眼，见她脸色突然大变，忍不住关切地问：“怎么了？” 第698章 如果家人催你找对象，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男人的声音陡然响在耳边，笙箫怔了怔，随后突然想到什么，身体霎时间便紧绷了许多。 神情紧绷了几秒，笙箫才抬起头，看了他几眼。 冲他摇摇头，“没什么”几个字还没说出口，电话里便传出了秦霜惊讶愕然的声音：“阿笙，你旁边是不是有其他人在？如果没听错，我刚才好像听见男人的声音了。” 笙箫表情又滞住了。 电话里，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秦霜，还跟个话唠似的在那儿叨叨个不停：“你既然在跟男生约会，为毛不直说啊？女生跟男生约会不是挺正常的嘛，这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干嘛不直说？还跟我说什么你下班了之后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你这人真是……” 秦霜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地抱怨了一通，笙箫越听越觉得脑壳疼，赶紧出声，否认连连，“没有，我旁边确实有人，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笙箫努力解释，可秦霜根本不听，只愿意相信她自己的猜测，还特地跟笙箫道歉：“阿笙，今天实在对不住啦，我本来以为你单身，就一个人在家待着，没想到你在跟人约会。” 见秦霜竟然一厢情愿，认定了她在跟人约会，她怎么解释都没用，她实在无可奈何，于是懒得再跟她费什么口舌。“算了，我有事，懒得再跟你扯，我找你的事，等你后天到了宜城，见面再聊。” 说完，笙箫不给秦霜再说话的忌机会，毫不犹豫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直接摁了挂断。 手机亮屏时间有限，两人已经絮叨了那么久，屏幕早已经暗了下来，电话一挂断，怕再有什么不合时的电话打过来，她当着萧腾的面难以应对，索性直接按了静音，再把手机塞进上衣口袋里，暂时拒绝再接听任何人打过来的电话。 可她一抬头，就发现对面的男人，正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 笙箫：“……” 对上他略显复杂的眼神，笙箫眼神闪了闪，片刻后若无其事地解释：“就是一个外地朋友，我前些天有事找她帮忙，她跟我说这几天有空。” 萧腾不置可否，没给什么反应，笙箫又低着头补充了几句：“她这人很爱八卦，刚才讲电话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你说话的声音，就反应就挺激动，自动脑补各种玛丽苏剧情，非说我跟你在……” 此刻当着萧腾的面，“约会”这两个字，笙箫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就干脆点到即止了。 可她虽然没直截了当地说清楚，萧腾还是意会到了那个点，因为他们之前上学那会儿关系很亲近，早已经超越了那些普通朋友们之间该有的样子，所以他们那时没少被误认为成男女朋友。 听她支支吾吾说了几句，他立马就猜到她嘴里那个朋友误会了什么，因而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还真是没想到，她这位朋友脑回路如此清奇，竟然仅凭电话里隐约听见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就误认为他和顾笙箫这会儿在约会！ 他挑着眉，向上扬了扬嘴角，淡声感慨道：“你这位朋友，想象力有点丰富。” 她刚才话没说完，他竟然还是猜到了！ 笙箫抿了抿唇，抬头看了他几眼，又一声不吭地低下头，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吃着刚夹的那些菜。 桌上的气氛又变得沉闷起来。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各自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 可面对着他，笙箫实在没什么胃口，秦霜突然打来的电话，更像是导火索一般，勾起了她一直竭力隐藏在心底的种种不愉快，她实在没心情再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吃什么菜，犹豫着该怎么跟他提回去的事。 萧腾同样没什么胃口，尽管笙箫做的这些菜，味道其实特别好。 他才吃了几口，动作就慢了下来，低头看着面前这一大桌菜，又不时抬起头看几眼对面的姑娘。 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张了张嘴，语气特别迟疑，问对面的笙箫：“顾笙箫，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笙箫夹菜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看了他几眼，约莫迟疑了几秒钟，一声不吭地冲他点了点头。 笙箫点头了，可他却又开始迟疑起来，沉默了好半天没吭声，直到笙箫实在没忍住，问他究竟想问她什么，他才语气迟疑道：“如果你家人一直催你，尽早找个合适的对象，你实在没办法再继续拖，也暂时没找到合适的，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没想到，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他竟然还是不肯死心！他后面那句话刚落音，笙箫便怔住了。 她之前一再拒绝的言行，还有她后来亲眼看见了他让她班主任瞳姐代为转交的那枚特意定制的在内壁上刻着“对你一见钟情”dr戒指，却以同城快递的形式寄还给他的行为，难道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 一再被拒绝，一片深情和身为男人的尊严，都可谓是被她扔在地上肆意践踏。 可他为什么还是要…… …… 笙箫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强忍着心底和眼眶中不断蔓延上来的酸意，抬起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那张帅气熟悉的脸。 眼前的男人，那英气逼人的俊脸上，充满了虔诚与忐忑，而且那与笙箫在空气中交汇的眼神之中，甚至还隐隐夹杂着些许令人难以置信的祈求！ 笙箫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她险些没忍住冲他点头了。 面对着这个深情到近乎无视自尊的他，她其实真的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可她……她不能…… …… 笙箫蓦然挪开与他对视的双眼。 低头看着面前的碗筷，她又沉默许久，在萧腾嗫嚅着绯色薄唇，打算再说点什么争取一下的时候，她终于声音艰涩地开了口：“只要我愿意，叶蓁和曾虹飞大概分分钟就能给我介绍一卡车。” 言下之意是，她不会找不到适合结婚的人，所以不会考虑他。 果然，她又一次拒绝了他。 尽管他其实已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但心底还是控制不住地泛起一丝隐痛。 仍然不甘心，想做最后的挣扎，于是他很努力地平息心头正剧烈起伏的情绪，头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自我推销，“若非不得已，我基本上不喝酒，平日也不爱抽烟，无不良嗜好，长相还算凑合，工作稳定，收入和年终分红足够买几套房，前途一片光明。为人处事妥帖周到，性格稳重，父母思想开明，待人和蔼平易近人，将来不会有婆媳纷争，妹妹听话懂事，将来也不会有姑嫂矛盾，而且你对我知根知底……” 第699章 究竟什么什么样的男人才适合你？ 笙箫怎么都没想到，萧腾竟然会说这些话，一时呆得说不出话。 她足足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伴随着他最后面那几句“我其实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相亲对象，你既然免不了跟别人相亲，为什么要拐着弯儿找其他不知根知底的，而不优先考虑一下我”落音，笙箫手劲大得险些把手里那双筷子掰断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相亲对象？生性纯善，个性温和，洁身自好，做事稳重，外表英气逼人，才华横溢，无不良嗜好……如此优秀的他，简直可以用“完美”二字来形容！ 而除却他自身这些优越的条件，他的家人也都十分和善，父母都是为人师表的老师，妹妹也听话懂事，将来若真嫁过去，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家庭矛盾。 如此，他又怎能不算是一个很好的相亲对象？ 可她不是不想考虑他，而是不能！ 笙箫一声不吭，一直低着头，回避他满含诚恳甚至祈求的眼神。久久没等到笙箫任何回应，萧腾本就隐痛的心，彻底坠入了痛苦的深渊里。 萧腾心想，他该彻底死心了，过了今晚，这个女人大概不乐意再搭理他。 可他仍旧不甘心，垂眼黯然了数秒，又抬起黯然沉痛的眉眼，眼神直直地望着她，如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野兽般做着最后的挣扎，“顾笙箫，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照着改，改成你喜欢……”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带着一股令人揪心的黯然与压抑，笙箫听了只觉得心里狠狠揪着，一阵一阵地泛着难以忽略的刺痛。 他一定是爱到了极点，才会如此卑微。否则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何必如此罔顾自尊？ 可事已至此，他又何必再如此固执，作徒劳的挣扎？ 笙箫已然没勇气抬起头看他，怕双眼在不经意间泄露真实的情绪，只能低垂着眉眼看眼前的饭碗，借着低头的那一瞬间，努力敛去迅速在泛着酸意与涩然的双眸中氤氲开来的那一抹沉痛与黯然。 再抬起头看向他，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波澜不惊，几乎看不出任何悲喜。 “你不用改。”她如佛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着发自内心的实话，“你已经很好了，没必要作任何改变。” “可我若是足够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不错眼地望着对面的她，微扬嘴角苦笑了下，好看的眉眼中带着无尽酸楚和令人心酸的自嘲。 笙箫抿唇，又低眉回避他的眼神。 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实在没办法也没勇气，面对那些几乎可以预知到的潜在风险和威胁。 面对键盘侠们肆意的攻击与吐槽嫌弃，普通人都可能会受不了，更何况她这样一个重度抑郁，每天晚上吃着安眠药才能陷入沉睡，每天吃抗抑郁药才能勉强保持平静，不得不求助心理咨询师的抑郁症患者？ 对于一个重度抑郁患者来说，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让他们情绪崩溃，进而做出谁也无法预料的傻事。 对笙箫来说，能勉强保持心态平和的最佳方式，除了找心理咨询师袒露自己的心声，让对方设法开解自己，就是极力避开可能会让她受到严重刺激的源头。 于是她哪怕心中其实一直蠢蠢欲动，也只能咬着牙忍痛拒绝这个她已经悄悄喜爱多年从不曾改变且对方也一直深深喜爱着她的男人。 再一次低垂眉眼的瞬间，她又迅速平息了眼中剧烈起伏的情绪，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望着他，“我一再拒绝你，跟你优不优秀，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有些人，可能确实很优秀，但却不一定适合我。” 他眼眶泛红，声音无比压抑，“那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适合你？” “……我也说不清楚。”笙箫默默摇头。 “既然说不清楚，那你为什么……” 他迫不及待地提出质疑，可满怀着无力与失落的话音还没落定，笙箫便突然打断他的质问，几乎不留任何情面地说：“我虽然确实说不清，到底什么样的人比较适合我，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你绝对不合适。” 他绝对不合适？ 仔细品味着她这几句毫不留情的话，萧腾心底翻涌着剧烈的沉痛，唇角一时间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一切垂死挣扎都是徒劳无功，他也实在没必要再做任何挣扎。 否则跟他把自己的自尊心掏出来任她践踏有何区别？ 可他如何舍得就此放手？尽管就在前几天，他才万分不舍地发过誓，也疲惫无力却斩钉截铁地跟前来质问的狄蔚然说，他跟顾笙箫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他不会再因为她酗酒，也不会再为她犯傻。 可心是真的很痛，他望着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遥远到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触碰的那张熟悉却满是漠然的脸，胸口一瞬间闷痛到几乎快要窒息。 熟悉的心绞痛分外汹涌地席卷而来，他痛到控制不住地皱起了眉头，脸色也跟着开始微微泛白，可他努力隐忍着，不像从前那般伸手按压胸口，而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夹着盘子里的菜，如同嚼蜡般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压根不知道夹了些什么的菜，任由心绞痛带来的那股刺痛在身体里肆意游走。 他不再出声说话，笙箫也变得万分沉默。 又不知滋味地吃了几口菜，笙箫便默默放下筷子，抬头望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我吃好了”?，然后同他道别。 事已至此，再挽留已是徒劳无功，萧腾也已经心如死灰，半个挽留的字眼都不曾提出，只是依旧保留着身子男子绅士的一面，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可她就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对面楼栋里，来去顶多也就几分钟路程，又何必麻烦他来送？笙箫不出意料地拒绝了，萧腾也没再纠缠，只是扯着嘴角苦笑了下，说一会儿到家了发个消息，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笙箫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她挺直了脊背，很艰难地走完从餐桌到入户门这短短一段路，背对着萧腾深吸了口气，从玄关处的置物架上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包，然后用劲拉开门，又停顿了几秒后一脚踏出这道如同隔绝两个世界的门。 多年前亲口向他承诺过的事，多年后的今晚终于了结。 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彻底两清了，再相逢，已是陌路旁人，再无任何干系。 明明她一直希望如此，可心为什么又这般痛？ 第700章 我怎么听说，你在跟人约会？ 一股难以忽略的刺痛迅速在心底泛滥，然后如泄了闸的洪流般汹涌流窜，这股迅速蔓延开来的剧痛让笙箫难以呼吸，她反手拉上身后这道薄薄的门，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不得不无力地靠在身侧的门框上。 有人刚巧从幽长的走廊路过，似乎知道她身后这套房子里住着谁，突然看见她靠在门框上，有些好奇，朝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笙箫生性敏感，敏感到早上起来能准确预测外面天晴还是下雨，更何况别人突然投过来的那道赤裸裸打量的目光？她下意识抬头望过去，一眼就跟那人惊诧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大概没料到会被逮个正着，那人神色有点尴尬，讪讪地冲笙箫笑了笑，然后赶紧转头往前走，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打量靠在萧腾门口的她。 笙箫抿着唇没吱声，只是默默望着那人，一丝苦笑浮上嘴角。 她只是随意靠在他家门口的门框上，别人就目光如此诧异地打量着她。 那她如果跟他有更紧密的牵扯，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吃瓜群众们，又该以多么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待她？ 曾经年少的时光里，那些肆无忌惮地吐槽她长得丑、配不上萧腾那么优秀帅气的男生的话，仿佛又一声一声地响在她耳边，还有那一道道充满鄙夷和不屑一顾的目光，也似乎一一在她眼前浮现，于是满腹凄楚又在这一刻浮上心头。 夜深人静时，在萧腾家门口那条光线暗淡且幽长的走廊上，无力倚靠在他家门框上的笙箫扯着嘴角微笑，眼中却噙满凄楚和自嘲。 依稀听见一阵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笙箫实在不想看见那满怀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努力站直了身体，然后径直朝不远处的电梯口走去。 晚上外出的人不多，她很快就乘着电梯到了一楼大厅，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刮起了风，将矗立在楼下道路两旁的几排行道树的树枝吹得狂乱摇摆，从枝头被刮落的那些枯黄的树叶也被刮得在地面漂移或在空中凌乱飞舞。笙箫一拉开出入大厅的玻璃门，一阵凉飕飕的风便迅速灌进来！ 深夜呼号的凉风扑面而来，笙箫即便穿着外套，还是被陡然灌进来的一阵凉风吹得身体直哆嗦，她赶紧拢了拢外套，拔腿就往对面大楼跑，一溜烟地钻进对面一楼大厅里。 到家门口已经九点多，笙箫掏出钥匙开门。 刚淋了个热水澡的曲七夕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粉色连体居家睡衣，怀里抱着一堆刚换下的脏衣服，不知道在乐什么，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乐呵呵地从卫生间里出来。 卫生间的门正对着入户大门，两人的目光直直对上，曲七夕看见笙箫，立马咧着嘴冲她笑了笑，“师傅，你回来啦。” 笙箫心情实在不太好，眼神淡淡地看了她几眼，随口“嗯”了声，然后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曲七夕没料到笙箫的态度会如此冷淡，一时间愣在那里，眼神有些茫然，视线跟随着笙箫的身影转移，眼睁睁看着她无视自己，兀自拉开门进了屋，再用力甩上房间的门，发出一道剧烈的“砰”的声响。 “这什么情况？她怎么不理我？” 怀里抱着一堆脏衣服的曲七夕瞪圆了眼睛，呆立在卫生间门口，望着那道被笙箫无情甩上的房门，有点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 笙箫已经进屋了，显然没人回答曲七夕，她自言自语了几句，只得带着满脑子疑惑，去客厅前面的阳台那边，把秋衣和外穿的毛衣、裤子等衣物一股脑地塞进滚筒洗衣机里。 房间里，笙箫浑无力地靠在门板上，一个人寂静无声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才站直了身体往床头柜那边走。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跟往常那样插上数据线给手机充电，顺便解开锁屏看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看见消息列表上鲜红的数字提示，她眼底浮上诧异，随后更是被曾虹飞接连十几条消息惊住了，心想这姑奶奶又是什么情况，怎么大晚上给她发这么多消息。点进去查看，一眼便瞧见一大排后面带着红点点的语音消息！ 笙箫伸手按着屏幕往上滑动，一直滑到最上面第一条带着红点显示消息未读的语音消息，伸手点击播放，曾虹飞那熟悉的满怀戏谑和诧异的嗓音，便立即飘在这安安静静的房间里—— “哎，顾笙箫，你今天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说，你在跟人约会？” 什么鬼？她在跟人约会？她能跟谁约会？笙箫没想太多，一听清曾虹飞这满怀戏谑与八卦的声音，下意识翻白眼，无语地嗤了声。 下一瞬才猛然想起，刚才在萧腾家跟秦霜通电话，萧腾中途说了句话，被电话里的秦霜听见，然后坚持认为自己在约会。 可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不成？ 想起曾虹飞也认识秦霜，并且跟外表看着温温柔柔毫无攻击力实则怼起人来如炮筒一般火力全开秦霜相见恨晚，笙箫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下。 她跟曾虹飞关系好，秦霜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万一她刚才在萧腾家挂了秦霜的电话之后，秦霜转身就去找曾虹飞八卦，打听她是不是在跟人谈恋爱呢？ 而当曾虹飞问秦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时，秦霜会提起她给笙箫打电话，意外在电话里听见男人的声音。曾虹飞在揶揄打趣了几句后，又好奇地问，她每天都那么忙，怎么会突然想到给笙箫打电话，秦霜又会怎么回答她？ 虽然秦霜已经答应过她，她之前突然主动打电话向她求助，以及她抽空来宜城跟她聊一聊这些事，她都会帮忙瞒着曾虹飞。 可曾虹飞那么聪明，又岂是好糊弄的？ 更何况，秦霜其实一直都清楚，曾虹飞很在意她，秦霜知道她已经严重到不得不主动向她求助的地步，很可能会背着她向曾虹飞说明她的心理状态…… …… 这一连串的猜想，让笙箫的心情起伏不定，她甚至有点心惊肉跳，担心事情真的如她所想。 笙箫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再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聊天界面还有一连串带着红点点的未读消息，她只得努力平息情绪，先把语音消息听完再说。 她从曾虹飞张口便满怀揶揄地打听八卦的那条消息接着往下听。 一条一条往下听，笙箫越听越心惊肉跳，因为曾虹飞的语音消息显示，事情可能真的如她刚才所猜想的那般！ 第701章 姑奶奶，你总算接电话了！ “你背着我跟男人约会这事儿，知道我听谁说的吗？” 笙箫一直没回复，她就自问自答：“秦霜刚才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说有点事要找你，就给你打了个电话过去，谁知道她竟然在电话里听见了男人说话的声音。” 曾虹飞：“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又被萧腾拐去了？” 笙箫还是没反应，曾虹飞只好一个人自言自语，逼逼叨叨吐槽了好半天，然后突然转移话题，问秦霜怎么会突然找她，“……我在电话里问秦霜，她倒是跟我解释了，说有点事找你帮忙，说什么咨询经营管理方面的问题，这理由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可我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秦霜跟你，并没多少交情，而且朋友那么多，不乏商业大佬和职业经理人，真要打听，找她那些朋友不就行了？怎么会找你这个没什么交情的人？所以顾笙箫，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秦霜到底为什么突然找上你？” 她若有所思地分析了许久，又语重心长地问出心中的疑惑，可问完之后又等了好一会儿，笙箫这边仍旧安安静静没任何回复，于是她又发出几条语音消息。 接下来这几条消息，彻底让笙箫心惊肉跳了，因为曾虹飞竟然问她，是不是背着她找过秦霜，秦霜再打电话找她，其实是为了心理咨询。 曾虹飞：“顾笙箫，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秦霜刚才突然找你，是因为你背着我找她，跟她聊过心理咨询的事。” 曾虹飞：“我最近的状态很不好，我其实都看在眼里，你也跟我说过，你会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这难道就是你调整的方式？通过心理咨询？” 曾虹飞：“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让我太担心，也想有更多的私人空间，所以有很多事，你一直死死瞒着不让我知道。但顾笙箫你知道吗，有些事，你瞒着不跟我说，我其实更担心，因为我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比如你背着我找秦霜，我会控制不住担心，你的心理状态已经糟糕到不得不求助于专业心理师。” 曾虹飞：“笙箫，你是我这些年交过的最好的朋友之一，身为朋友，我是真的希望你每天都能过得开心快乐。我无意探听你的隐私，也不想过度打扰你，但真的很担心你近来的状态，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秦霜突然打电话给你，到底怎么回事？” 消息到这里又停顿了几分钟。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在等笙箫的回复。 等了几分钟，笙箫仍然没给任何答复，曾虹飞只好继续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无奈和忧心：“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么久，你一直没任何回复，看来这会儿真的不方便，那我先撤了，一会儿有空，记得回消息。” 听完曾虹飞发来的所有消息，笙箫心情极其复杂地苦笑了下，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聪明如曾虹飞，果真猜到了真相，而她的忧心，更是让笙箫揪心，她不想让曾虹飞担心，可曾虹飞却…… …… 心里的想法还没落定，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急促的手机铃声。 突兀的铃声，在深夜过分安静的空气里显得分外清晰，很轻易就干扰了笙箫翻飞的思绪，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一眼就看见了曾虹飞这个名字。 笙箫看着铃声不断响着的手机，有点犹豫，可相识这么多年，她太了解曾虹飞不依不饶的个性，如果她一直不接电话，这姑奶奶很可能直接杀上门找她。 曾虹飞太过精明，一双眼睛也毒辣无比，若真要跟她面对面坦白，什么都瞒不过她，而她黯然苦闷的样子，大概又会让她百般心疼。 是以比起跟曾虹飞面对面聊，还不如直接在电话里跟她说。 想通了这些，笙箫便深吸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姑奶奶，你总算接电话了！” 电话接通的下一秒，曾虹飞那风风火火的声音便立即透过电话传过来，笙箫甚至很清晰地听见了她松了一口气的细微动静。 笙箫只能苦笑，随便找了个听起来没什么破绽的借口：“抱歉，手机刚才放在一边充电，一直没看手机。” 曾虹飞大概也不想浪费时间跟她纠结这种事，直接翻篇了，转而问她：“我给你发了那么多语音，你都听了吗？” “……刚听完。”笙箫顿了片刻才说。 “哦，那你……” “虹飞！”笙箫打断她，“秦霜刚才突然打电话找我，是因为我前几天背着你找过她。” 人似乎总是这样，每次碰到什么不好的事，都会下意识选择隐瞒，还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样做是为了对方好，却没考虑过，被隐瞒的人，不知内情，却又隐约察觉到一丝丝异常，就忍不住胡思乱想，更加担忧。 曾虹飞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她又何必再隐瞒？让她知道怎么回事，知道她在努力尝试着变得更好，不是挺好的吗？ 不过曾虹飞大概没想到，向来死鸭子嘴硬的她，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还不等她百般追问，她竟然就主动招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地说了声“你……”就打住了。 笙箫安静了几秒，又扯了扯嘴角，“……你说的其实没错，我只是想着不能让你担心，却没想过一直瞒着你，你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你这么聪明的人，我费尽心机也不一定能瞒住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告诉你。” 今天的话题着实有些沉重，曾虹飞难得没了往日拼命调侃笙箫的心情，只是怔怔地听着笙箫说。 曾虹飞一直没吭声，兀自说了好半天的笙箫又顿了顿才说：“我之前既然已经答应过你，我会努力调整心态，会尝试着跟自己和解，我就会努力做到。你估计能猜到，我其实也很怀念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些糟糕透顶的事从未发生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我就永远是那个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女孩。我怀念从前的自己，才会这样努力地想着改变。” 电话彼端，靠坐在床头的曾虹飞一直很安静。 笙箫又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承认，我最近状态确实很糟糕，所以前些天才会主动联系秦霜，我希望得到专业心理咨询师的开解，希望自己能尽快从漩涡里挣脱出来。不过虹飞，你能不能答应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干涉我和秦霜，让我没有负担地跟秦霜沟通？彻底打开自己，让秦霜知道我的心结，秦霜才能更好地帮我。” 第702章 老邓一听这话，简直激动得不行 除了说好，虹飞还能说什么呢？这些年始终跟个闷葫芦似的，把什么都死死憋在心里的顾笙箫，终于肯向心理咨询师敞开自己的心扉，她怎么可能不支持。 已经安静了许久的曾虹飞，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声：“……好。” 又寒暄几句才挂电话，手机屏幕早已经暗下去，她却始终低垂着头，靠躺在一旁的白瀚宇，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慢吞吞地转头看向他。 她耷拉着脸，漂亮的眼睛里又泛着红，大眼骨碌地望着他，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白瀚宇看了心疼不已，伸手便把人扯进怀里。 顾笙箫回到宜城这几个月，向来强悍的曾虹飞，三两天就要脆弱一回，白瀚宇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又一次把人揽在怀里，耐着性子柔声宽慰道：“宝贝，你不用这么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情抑郁的曾虹飞，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仰头望了他一眼，没再像之前那样百般纠结，而是十分顺从地“嗯”了声。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默默祈求，一切都会好起来。 - 一顿不太愉快的晚餐，就这样仓促收尾，笙箫说完就转身离开，萧腾却兀自低垂着眉眼，强忍着不去看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 入户门开关的声音终于传入耳中，他才缓缓抬头看向入户门的方向，映入眼中的只有一道安静的门板，可他视线却一直凝望着那个方向，好似目光能穿透那道门板看向外面，看见那道其实也不舍的身影。 不知静静地看了多久，他抬手按了按疲惫的眉心，又按了按两边的眼角，再站直了身体回房间，把刚才回房间找衣服洗澡的时候放下的手机拿起来。 想着这可能是他跟顾笙箫之间最后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他不想被任何人和事打扰，他刚才回房间找衣服的时候，在房间里犹豫了下，然后把手机调了静音，随手放在衣柜旁边的床头柜上，再拿着睡衣去卫生间洗头洗澡，再到餐桌边吃饭的时候也没带手机。 调了静音的手机，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无法知道有没有人打电话或发消息过来。他弯身拿起手机，解开屏保，落眼往屏幕上一看，发现屏幕上竟然有十几条未接来电提醒，以及导航栏上方的微信图标右上角显示的鲜红的99+的未读消息提醒，他惊得忍不住微微张了张嘴。 他才半个多小时没看手机，怎么会有这么多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先查看未接电话记录，电话是狄蔚然打过来的，他心生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火急火燎地给自己连打这么多通电话。 再查看未读消息，那99+的未读消息，其中竟然有十来条来自狄蔚然的贡献。 萧腾点进跟狄蔚然聊天的界面，一眼就看见最新一条未读消息—— “萧大情圣，一会儿忙完了记得回个电话啊！[旺柴]” 这没好气的字眼让萧腾看得直皱眉。 萧大情圣是什么鬼？ 好好的，狄蔚然怎么突然叫他“萧大情圣”？ 想到刚分开没多久的女人，萧腾微蹙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了，滑了滑屏幕看狄蔚然发过来的吐槽。 几分钟后，萧腾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也就不难解释刚才看消息列表的时候看见才给他打过电话的老邓，一口气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的记录了。 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不过才半个多小时没看手机，可微信上的未读消息就多达99+！ 因为狄蔚然十来条毫不客气的吐槽分别是—— “老萧，你什么情况？老邓那个明明坐拥几套拆迁安置房、每个月坐收好几万租金的拆二代，却偏偏抠抠索索得让人恨不得按在墙上揍几顿的小气鬼，这次好不容易决定大方一回，自掏腰包请大家大吃大喝，庆祝他成功脱单，你不搭理人家也就罢了，怎么连个解释都不给人家？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是不是特好奇，我怎么这道这些？那还得问刚脱单的老邓啊，你刚才毫不客气地挂了他兴冲冲打给你的电话，之后完全不搭理他，不接他连拨几通试图找你质问的电话，也不回他消息，他实在无可奈何，只能跑来找我抱怨。” “老邓说，他快要被你气死了！他做了快三十年单身狗，这么多年，被周围秀恩爱的小情侣喂足了狗粮，现在好不容易脱了单，他挺高兴的，于是咬咬牙决定请大家吃饭庆祝一下，谁知道你这个老同学这么不给面子！” “咳咳，那啥，老萧啊，一会儿如果有很多人找你打听八卦，你悠着点，别生气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老邓挺生气的，想给你说几句好话，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的托词，就随口跟他说，他脱单是好事，但也得体谅一下你这个单身狗不是？万一你也在约会，不能放人姑娘鸽子呢？老邓一听这话，简直激动得不行，立马跟我打听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还问我那姑娘是谁，压根没有的事，我自然回答不了，可并这不影响老邓激动坏了，他立马挂了我的电话，又是给你打电话，又是给你发微信，可你一直没回，他心里一激动，就在咱班群里说了这事，说你终于出息了，铁树开花，跟人谈恋爱了，还说晚上聚会你来不了，是因为你在约会……” …… 狄蔚然断断续续发过来的十来条消息，文字和语音消息交杂穿插，等他弄清楚这十来条消息内容，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过程中，泛疼的眉心和太阳穴都忍不住狠狠跳了几下。 狄蔚然说的班群是他们大学同班同学所在的群，自从上大一那年开始，到多年后的今天，大家成为同学这么些年，这些人可没少八卦他的事！ 难怪他微信未读消息这么多！ 他皮相不错，气质绝佳，能力也很出众，心生爱慕者如过江之鲤，可他却孤孤单单一个人这么多年。 可突然有一天，当年跟他住同一个宿舍且这些年来关系一直很亲密的铁杆兄弟突然爆料，说他最近谈恋爱了，晚上连隔壁宿舍那个抠抠索索出了名的室长终于大方一回请大家吃饭，以庆祝自己脱单了，结果他丝毫不给老同学面子，就为了跟人娘约会，大家能不激动万分，叽叽喳喳地在群里讨论这事？能不拼命给他发消息，找他本人求证此事，顺便调侃一下他？？ 第703章 某人生气跟小学鸡似的 当年还在学校上学的时候，班上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同学们，不止一次看见他和一娇小玲珑的娃娃脸小学妹在一起，那会儿可激动坏了，当时没少在班级q群或者直接当着他的面花式调侃他。 多年后，单身了这么多年且一度被传性取向为男的他，竟然被最亲密的好兄弟爆料说他在跟一姑娘约会，萧腾隔着手机屏幕，都可以想象到屏幕背后的这群人究竟有多么激动！ 呵，狄蔚然这混蛋，信口胡说，瞎爆料，还好意思让他悠着点别生气？ 萧腾一条一条翻看群消息，再查看大家发私信找他求证的信息，萧腾只恨不得把这混蛋摁在地上，左右开弓给他暴揍一顿！ 还让他别生气，呵，窗都没有，更别说门了！！ 萧腾接连看了许多消息，压根没心情回复任何人，他眼眸深邃漆黑，嘴角噙着一抹幽冷的笑，又熟练地把手机页面切换到跟狄蔚然聊天的界面。 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阵飞快地跳动，约莫几十秒之后，一条毫不客气的消息出现在狄蔚然的消息列表中。 刚哄睡调皮小魔王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给儿子掖好被角，将儿童房里的照明灯调成暗淡的睡眠模式，再蹑手蹑脚地猫着步子出去。 回到隔壁的主卧室，给调了静音的手机插上线充电，顺便看几眼消息。 几乎一眼就看见某人那熟悉的名字出现在未读新消息列表中，狄蔚然的眉心高高地挑了挑，眼神中带着讥诮，微微扯了扯嘴角，但嗤笑声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出声，嘴角就因为某人名字下面那毫不客气的字眼而猛然僵住！ 滚蛋！！！ 这是迟迟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的萧某人，于晚上21:27分给他的回复！ 表情蓦然僵滞的狄蔚然，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字，足足盯了几分钟后爆发出一声嗤笑，然后有些无奈道：“这家伙！” 自知理亏，狄蔚然也不好意思计较他让自己滚蛋，顾不上回复那几个一看就知道是找自己打听八卦的家伙，干脆利落地点进跟萧腾聊天的界面，手速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了几行字，打算挽救一下他们这岌岌可危的友情！ 可就在这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屏幕上便显示“萧腾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以及一个蓝色的“发送朋友验证”的链接！ 狄蔚然：“……” 狄蔚然呆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狄蔚然满脸惊悚犹如便秘似的表情，耳边嗡嗡地回响着形形色色的人夸赞萧腾为人处事稳重妥帖的声音。 萧腾为人处事稳重妥帖？ 狄蔚然不敢置信的目光依旧紧盯着手机屏幕，又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冷笑！ 他稳重妥帖个屁！他要是真的稳重妥帖，能干出拉黑他这种事？ 虽然他刚才跟老邓信口胡说，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可他又不是故意胡说八道的，那会儿还不是想着为他辩解几句，让老邓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更何况，他不是第一时间跟他发消息道歉了嘛？ 可他毫不客气地让他滚蛋也就算了，竟然还跟个小学鸡似的拉黑他！！ 一言不合就拉黑好友的人，也能称得上为人处事稳重妥帖？ 亏他觉得过意不去，想着抽空请他大吃几顿，还打算托朋友帮忙带几箱阳澄湖大闸蟹，到时候全给他送过去当赔礼！ 他让他滚蛋，还拉黑他微信，说不定连电话和短信也一起拉黑了！ 他还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狄蔚然心中冷哼，心想本打算请的几顿饭没了，打算送的几箱大闸蟹也没了。 光是心里这样想想还觉得不够，又盯着聊天界面上那无比刺眼的“滚蛋”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指关节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保存好刚截的图片，转头就点开微博，把刚截的那张图片作为配图，在微博上发了条吐槽某人的动态。 狄蔚然这条动态一发，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平日里一直很关注他和萧腾的粉丝以及cp粉们简直像过年一样！ 因为他公然吐槽：“某人生气跟小学鸡似的，一言不合就拉黑！建筑师萧腾［挖鼻孔］” 这文案，再配上显示他被萧腾拉黑的那张微信截图，大家能不激动乐呵吗？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该放学的都放学了，该下班的也基本上都下班了，大多是六七点吃晚饭，九点多爬上床，躺着看电视或玩手机。 总而言之，绝大多数人晚上九点多这个点都挺闲。 一部分闲人刚巧在刷微博，刚巧刷到狄蔚然在微博上吐槽萧腾那动态，激动万分之余截图转发，或发到朋友圈等平台感慨一番，顿时引来更多吃瓜群众围观。 简直跟过年似的粉丝们看了这条充满牢骚的抱怨，纷纷哭笑不得。 人家一言不合拉黑你，虽然确实略显幼稚，但你一言不合就发微博，公然在微博上吐槽人家，难道这行为就不幼稚？ 还有人调侃：“现在的小孩老成熟了，小学鸡表示不背这锅［笑哭］” 而大家在倍感哭笑不得之余，都忍不住跟破案似的开始猜测狄蔚然到底干了些什么，以至于人尽皆知的向来好脾气的萧腾直接被气得让他滚蛋，还很幼稚地拉黑了他微信！ 隔着屏幕的诸多吃瓜网友们自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能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自己能想到的各种可能性。 尽管不知道真相究竟怎么回事，但大家哈哈哈地讨论这事讨论得还挺乐呵。 一众吃瓜群众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有个昵称叫『等等等等等』的网友在狄蔚然那条评论：“哈哈哈，我貌似知道怎么回事。” 众人一看，顿时激动了，就算这个人可能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大家还是纷纷艾特他求爆料，然后这个昵称叫『等等等等等』的网友，还真爆料了一些外人不知的细节—— “如果我没猜错，这位萧大设计师，应该是屁狄蔚然，未经他允许，私自在班群里爆料他在跟女孩子约会，引起了同班同学们强烈的好奇心，然后同学们都跑去找萧腾打听情况，萧腾大概被烦得不行了，就开始责怪给狄蔚然，怪他给他带来这些麻烦。” 第704章 你是不是觉得脱单了很了不起？ 什、什么？萧腾在跟女孩子约会？？ 萧腾在跟女孩子约会？ 萧腾？约会？？ 这位『等等等等等』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位昵称叫『等等等等等』但真实姓名不祥的热心网友，一番答疑解惑的爆料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上的讨论越发激烈，粉丝们跟过大年似的，cp粉们直接心碎了，还有一大波听说了消息赶来凑热闹的路人粉。 关于这个『等等等等等』爆料的信息，也不是没人反驳，可质疑热心网友『等等等等等』胡数八道的骂声才出现，后脚就有人在网上晒出萧腾所在的那个大学班群聊天记录截图，那几个实名认证且已经在建筑行业小有名气或读研读博继续深造的s大08级土建一班的同学，直接用认证了黄v的微博大号艾特那个率先爆料的『等等等等等』，表示坐等萧腾一会儿发现他的爆料后对他公开处刑！ 被他们艾特的那位热心网友『等等等等等』简直哭笑不得。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们也跟着一起哈哈哈。 果不其然，他们嘻嘻哈哈地讨论了会儿，没过多久就刷到了萧腾艾特那位公开爆料班群聊天记录的热心网友『等等等等等』的评论—— “你是不是觉得脱单了很了不起？信不信我分分钟就能让你那位新鲜出炉的女朋友冷落你十天半个月？等等等等等” 这条评论一出来，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都惊呆了！ 坐在包厢里看手机的某人也惊呆了，没想到萧腾竟然如此大言不惭，说什么分分钟让他那位新鲜出炉的女朋友冷落他十天半个月！ 他怎么不干脆设法搅黄了他跟他这位新鲜出炉的女朋友？ 某人一时没想太多，对着这条评论嗤之以鼻。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心里话敲在屏幕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就先他一步艾特萧腾回复道：“萧哥，冷落十天半个月有什么意思啊？不如干脆搅黄了他跟他女朋友！［挖鼻孔］” 市中心某家餐厅二楼一间包厢里，十来个年轻男女围坐成一大桌，一边热热闹闹地吃着色香味十足的菜，一边盯着手机刷微博，时不时跟其他人聊几句。 难得大方一回，组了今天晚上这聚餐的老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他那位新鲜出炉的女朋友坐在他旁边，看他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不由有些好奇地往他身边凑近了些，漂亮而有神的大眼中充满好奇：“老邓，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神色复杂古怪的老邓，抬起头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半天没出声，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宜城周边发展且尽晚都抽空赶过来捧场的几位老同学们，敏锐地察觉到老邓这明显异于平常的表情与反应，心中都有些奇怪。 一大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又转头看看表情诡异的老邓，再低头看看自己刷微博正刷得很愉快的手机，以及屏幕上『等等等等等』这个看起来奇怪又路人甲的昵称，然后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大概几分钟之后，被怼得实在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比较好，只能分别给萧腾和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萧腾干脆搅黄了他和他女朋友的网友几个笑哭的表情包的老邓，发现热心讨论的吃瓜群众们当中多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郑兴杰：“我说呢，『等等等等等』这个id，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原来这人还真的是你啊等等等等等” 紧随其后的是女同胞陆晓佳：“就是啊，我刚才也觉得奇怪，就是一时没往你身上想等等等等等” 紧跟着是男同学常凯：“话又说话来，我是真好奇，老萧你到底是怎么从万千人当中把这么个不起眼的路人甲id给找出来的？萧腾” 再然后是刘思琦：“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把这家伙找出来的萧腾” 覃磊直接毫不客气地表示：“老萧既然知道你就是你，那以我对他这么多年来的了解，我觉得你这次十有八九要玩完！哈哈。。等等等等等” …… 老邓挨个看了这几个大冤种发的消息，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几下，抬起头朝包厢里的众人扫视了一圈，结果刚巧都在场的这几个人，冲他挥爪的挥爪，挑眉的挑眉，还有人直接望着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的！ 老邓觉得有些糟心，他难得大方主动掏腰包请大家吃饭，结果大家吃饭的时候拼命调侃刚脱单的他和他刚交的女朋友，还公然在微博上花式调侃他，现在又当着他的面冲他挤眉弄眼做鬼脸！ 掏了钱还被同学们调侃的老邓心有些累，不想再搭理这几个滚蛋，于是又低头看微博上的动态。 哪知道他刚在屏幕上点了刷新，就看见了萧腾最新的评论—— 萧腾：“不巧，我具备最基本的逻辑推理和判断能力，比如根据某人昵称的拼音和读音联想某人的姓氏，再比如某人积极行走在八卦爆料第一线，第一个不经证实就在班群里爆料我跟人姑娘在约会，又第一个跑到微博上爆料大家在班群里讨论的八卦常凯等等等等等” 包厢里几个看热闹的同学，都第一时间看见萧腾这条评论了，他们把“等”和“邓”放在一起比较，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再加上有萧腾后面刻意加的那句“某人积极行走在八卦爆料第一线”，大家又仔细想了想，发现果真如此。 但在包厢之外，网上那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可就猜不到这些了，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微博昵称叫『等等等等等』的热心网友姓邓。 于是这些吃瓜群众们，只能隔着屏幕看萧腾这几个老同学，在狄蔚然公然吐槽他的那条微博下面打哑迷似的聊开。 不过老邓紧紧捂了多年的马甲这次没捂住，因为神通广大的吃瓜群众们没多久就把他扒了个底朝天。 自此，几乎全世界都知道，在微博上爆料萧腾的那个大冤种『等等等等等』是s大08级土建一班一个叫邓闻声的男的，大学跟萧腾住隔壁宿舍，此人硕博连读毕业了后留在母校任教，且一边教书一边继续深造，在母校攻读博士后学位。 除了邓闻声本人，他刚交没几天的那位女朋友梁靖瑶，也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扒了出来，同样是扒了个底朝天。 第705章 儿砸，我听说，你谈恋爱了？ 梁靖瑶是宜城市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 于是网友们纷纷调侃，说真巧，邓老师的女朋友在婚姻登记处工作，他们以后结婚就方便多了，领证登记之前跟同事打声招呼，时间安排好了就带着各自的户口本等证件去登记处填资料领证就行了，省得还要排队预约，这多麻烦啊。 但又有一些明事理的网友，表示这样不太合适，说大家登记结婚，都需要提前排队预约，不能因为亲朋好友在婚姻登记处工作就走后门。 这些网友们明事理且正能量的评论，第二天就被婚姻登记处、宜城晚报、宜城电视台、宜城法制在线等权威机构官微先后点赞了。 但叫众吃瓜群众们倍感哭笑不得的是宜城市婚姻登记处的官方微博！ 婚姻登记处的官博君在点赞了几条正能量的评论之后，顺手艾特了那位接连几次爆料老同学萧腾的大冤种『等等等等等』，说婚姻登记处的小梁同志生性温和纯善，为人谦逊有礼……巴拉巴拉地罗列了梁靖瑶一大堆优点，让s大土木建筑系的邓老师对他们小梁同志好一点！！ 众人目瞪口呆，还没从这条微博带给他们的震惊中反应过来，s大官博君反手就转发了婚姻登记处那条微博，并且艾特梁靖瑶，说土木建筑系的邓闻声老师勤俭恭让，生性敦厚纯善，工作稳定，收入尚可，颜值在线，洁身自好……也是巴拉巴拉罗列了一堆邓闻声的优点，并表示做了快三十年单身狗的邓老师一定会珍惜好不容易交到的女朋友，不想再做单身狗，所以一定会对她好！ 一个是部分理工科专业赶超清北复交的省属重点高校，一个是宜城市民政局直管的婚姻登记处，两大重点事业单位的官微，竟然为了各自单位的工作人员的终生幸福，如此破天荒地亲密互动，众人怎能不震惊到瞠目结舌？ 更叫人错愕的是两个官博君互动的内容，这互动几乎让全网都炸开了！ 众人纷纷说：“我就闲得无聊，刷刷微博消磨时间，不成想，竟被官博君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大把狗粮！” 还有人说：“我就是想看看萧腾和狄蔚然这对cp相爱相杀的八卦，没想到被邓老师和小梁同志强行塞了一大把狗粮，还是官博君强塞的！” 也有人感慨：“邓老师和小梁同志以后如果不结婚，貌似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为了单位工作人员的幸福，s大和市婚姻登记处的两位官博君亲自下场，如此你来我往地互动，由于诸位网友越来越激烈的讨论，当天毫不意外地登上了热搜排行榜第一，连两对明星离婚的消息，都被这条热搜新闻压下去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大半夜，靠坐在床头的萧腾接连怼了老邓几句，又留意看了吃瓜网友们后续的评论，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退出狄蔚然幼稚吐槽他的微博界面。 想起大家轮番电话轰炸以及私信消息，或直截了当或顾左右而言他，有意无意打探他今晚是否真的在跟人约会，他皱着眉犹豫了几分钟，最终点了右上角的加号键发了条澄清的长微博。 萧腾：“谢谢关注，但没谈恋爱，也没约会，只是晚上有点私事，实在腾不出时间，才没去参加同学聚会，大学班群里的聊天记录，都是同学们瞎揣测。如果哪天有好消息，会第一时间跟大家分享。 至于拉黑狄蔚然，那也是他活该！因为今天晚上这八卦，源头就是他，他随口跟等等等等等说几句玩笑话，等等等等等再到班群里爆料几句，然后我的电话就差点被打爆，各种打探八卦的消息也多到手机险些卡死，狄蔚然觉得他只是随口说说，可带给我的却是无尽骚扰和麻烦，严重影响了我的个人生活。拉黑他只是为了小惩大诫，就算是朋友之间，开玩笑也得有个度。 大晚上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深表歉意，希望大家好好休息。至于网上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希望大家不要再相信，免得以讹传讹，造成不好的后果。” 可能是他之前几次面对绯闻的公然澄清，网友们都已经习惯了他面对这些绯闻直截了当的处理方式，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八卦消息一出，大家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炸了锅似的在网上各种讨论，但有理智的人还是在等他本人回应，没想到竟然真的等来了他澄清的微博，一个个都涌进来围观探讨，一时间好不热闹。 吃瓜群众的评论，萧腾没心思管，也没时间管，因为他手机又突然响了。 垂眼看屏幕，看清来电提醒，他眉头一皱，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萧腾真的很不想接电话，但不能不接，因为他太了解自家老妈在劝他找对象这件事情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难得看见他大学同学爆料他在谈恋爱，她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好消息？ 想到宋老师不屈不挠地一通接一通地给自己拨电话的情形，萧腾心中十分无奈地苦笑了下，不得不伸手在屏幕上按了接听。 果不其然，电话才刚接通，宋老师那满怀激动和兴奋的声音立马就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儿砸，我听说，你谈恋爱了？” 宋慧玲过于兴奋的声音让萧腾更头疼了，他抬手按了按疲惫的眉心，嗓音里充满无可奈何：“妈，我没有……” “怎么就没有呢？那网上不都说你为了约会推掉同学聚会吗。” 这几年，盼儿媳妇几乎盼青了眼的宋慧玲急眼了，立马搬出她因为办公室其他老师指引而看到的微博，坚持己见道：“……爆料消息的又不是别人，那可是你大学同学，你们关系不是挺好嘛，我跟你爸上回去宜城探望你，你带我们去餐厅吃饭，刚好碰上那小伙子，还叫他一起吃了顿饭呢。” 萧腾无奈之下只得叹着气道：“妈，我没说我跟他关系不好，我……” “那不就结了？”可宋慧玲打断他无可奈何的辩解，“你既然跟他关系好，那你这个好兄弟有没有谈恋爱，他能不知道？” 因为他跟老邓私交甚笃，所以老邓就一定知道他有没有谈恋爱？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萧腾满头黑线，深感无力地继续反驳道：“妈，且不说我谈恋爱的事我好兄弟知不知道，我就想反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谈恋爱，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第706章 妈，你还记得那个会烙葱油饼的姑娘吗？ “这……” 是啊，他有没有谈恋爱，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他如果有对象，明知道她和他爸一直盼他娶妻生子，又何必瞒着不说？ 她又不是影视剧里那些刁蛮任性又拎不清的老太婆，就算儿子找了个她可能不太喜欢的未来儿媳，她也不会蛮不讲理百般挑剔，大不了婆媳分开住，面子情过得去就行。 想通了这些，原本兴冲冲找儿子求证的宋慧玲，顿时跟个被针戳破了的气球似的泄了气，一时哑口无言。 都说男人三十而立，可他事业虽然小有所成，婚姻大事却迟迟没着落，萧腾自知对不起越来越年迈的父母，这几年心里其实一直不大好受，猜到电话彼端的宋老师是什么反应，心头更是沉甸甸的。 宋慧玲大概仍然有些不甘心，沉默了会儿又忍不住小声问：“儿子，你真没谈恋爱啊？” 尽管内心其实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靠坐在床头的萧腾神色落寞黯然，笑得苦涩，声音也十分艰涩，“真的没谈。” 肯定的答复让宋慧玲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电话两头因此都陷入沉默。 宋慧玲安静了好半晌，突然想起萧腾之前说过的话，心中忍不住又升腾起一丝丝希望，“可是儿子，你前些天才让我给你时间，顺最早今年过年，如果今年不成，那就等明年过年的时候，你争取把儿媳妇给我带回家……” 是啊，就在不久前的中秋节那天晚上，突然跟分别长达六年的顾笙箫重逢的那次，他确实跟宋老师说过这些话。 可那天晚上，他怎么会知道，顾笙箫竟然刚烈决绝至此？ 想想自打那天突然在超市重逢以来这些日子里，顾笙箫几乎每次面对他都毫不留情的漠然绝情的样子，萧腾沉痛的眼眸中又快速拂过一丝黯然与失意。 “妈。”萧腾扬起嘴角，努力想笑一笑。 可在这个深夜里，没人知道他在人前冷静自持的那副面孔里，究竟掩藏了多少悲伤与沉痛。 他努力不让宋老师听出自己声音里一星半点的异常，“是，我承认，我那天晚上确实跟你说过这话，可是……” 或许所有不幸受伤的孩子，都会情不自禁地向自己的母亲寻求安慰，在人前向来稳重冷静如萧腾，此刻竟然也没能免俗，他努力想压抑，可终究还是红着眼眶对宋老师说：“妈，她不要我。无论我怎么努力，她都不肯要我……” 宋慧玲：“……” 手把手拉扯大的孩子，说话做事向来妥帖稳重，这么多年，宋慧玲从未面对过如此脆弱的萧腾，那一瞬间愣住了。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萧腾说了什么，她又觉得耳边突然发出“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又一次呆住了。 什么叫做“她不要我”？ 萧腾刚才那意思，是不是说，在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个姑娘，他很喜欢那姑娘，但对方不爱他，并且拒绝了他？ “……儿子，妈有点听不明白，什么叫她不要你？”宋慧玲讷讷地问。 垄上中学教职工宿舍里，宋慧玲等了很久才等来萧腾的回复，他向来自信清越的嗓音充满压抑，透过电话缓缓飘进她耳里：“意思是，我很喜欢她，想把她娶回家，想跟她携手共度往后余生，可她并不喜欢我，她不想跟我在一起。” “所以儿子，你……确实有喜欢的姑娘？”已彻底呆住的宋慧玲，那一瞬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对啊。”萧腾笑得无比惨淡，“已经喜欢很久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被我儿子喜欢那么久的，是哪个姑娘吗？” 电话彼端又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宋慧玲也不知为何，竟然猜到了萧腾心中的顾虑，蓦然灵机一动，隔着电话向自家儿子保证，“萧腾啊，你放心，我不会对那姑娘怎么样，因为我相信，能被我儿子喜欢的姑娘，一定是个好姑娘。” 电话里又是久久的沉默，久到宋慧玲觉得自己今晚可能没办法从萧腾这里听到任何答案的时候，她才突然听见萧腾反问：“妈，你还记得几年前，你在立夏家家见到的那个会烙葱油饼的姑娘吗？” 烙葱油饼的姑娘？ 或许是对那个笑容乖巧恬静的小姑娘印象太深刻的缘故，几乎在萧腾话音刚落的下一瞬，宋慧玲的眼前就浮现了一张不算熟悉但安静乖巧且稚嫩的娃娃脸。 那天晌午在立夏家厨房见到那小姑娘的情形，紧跟着也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时恰逢五一劳动节放假，她跟萧腾他爸又能见上面了，心里高兴，两口子一如往常那般，一边唠嗑儿一边收拾家里，在对门住了多年的养殖大户杨春芳突然找上门，说她老娘突然发生意外，被送到医院救治，她本打算拖家带口去医院瞧瞧，可这次五一放假，她闺女带了个同学回来，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会儿又刚巧临近高考，她老娘不幸住进医院，她带那姑娘去医院不吉利，就干脆让立夏也别去，留在家里招呼同学。杨春芳两口子都不在家，家里就两个孩子，她怕孩子们中午没饭吃，又不想让她们只吃零食，只能来找邻居帮忙。 宋慧玲当了多年老师，一直很喜欢孩子，杨春芳又是住对门的邻居，她上门求助，宋慧玲没多犹豫就同意了，让杨春芳放心去探望老娘，杨春芳得到了对门邻居肯定的答复，千恩万谢地带着老公和儿子外出了，把闺女和她带过来的同学留在家里，宋慧玲则继续在家大扫除，让本来一起大扫除的萧老师去买菜。 临近中午，宋慧玲按约定多做了几人份的饭菜，然后去对门找人，连喊了几声没人应，依稀听见厨房有动静，就径直去了位于后院的厨房。 厨房里果然有人，却不是宋慧玲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立夏，而是另一个看着矮小的小姑娘。宋慧玲对着那娇小的背影愣了下，不过很快就猜到这孩子是谁，她语气试探地问了句，得到的答案，果然如她心中所想。 宋慧玲突然找过来的时候，小姑娘正在灶台边忙碌，听见她的声音，她便关了燃气灶的火，然后才转过身冲她点了点头。 这姑娘一转身，宋慧玲便看清了她的正脸，十几岁的小姑娘，长了张白皙水嫩的娃娃脸，一双杏眼清澈透亮，滴溜溜地眨眼望着她，模样十分乖巧可人，宋慧玲一瞧就觉得心里欢喜，眉眼中不自觉就带上了一抹温婉和气的笑。 第707章 我又不是钱，怎么可能人人喜欢？ 白嫩嫩的小姑娘问她是谁，是不是来找立夏的，宋慧玲笑眯眯地望着她，三言两语说明来意。 但不知为何，这小姑娘似乎有些诧异，宋慧玲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想不通她怔然的表情究竟是为了哪般。本想问这小姑娘几句，奈何注意力被不断飘进鼻孔的香味儿吸引了去。 她看了眼灶台上的平底锅，可惜平底锅上盖了锅盖，她什么也瞧不见，只得吸着鼻子嗅了几下，似乎闻到了面点的香甜，还有一股浓郁的葱香，一个很熟悉的面点名称自然而然地滑到了嘴边，但看看站在灶台边的这小姑娘的年纪，她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问：“好香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吃的？” 这小姑娘，闻言便咧着嘴笑了笑，笑得眉眼弯弯，“我刚才在烙葱油饼！” 竟然真的是葱油饼！宋慧玲看她的神色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小小年纪，竟然会烙葱油饼？” “葱油饼其实不难做。”小姑娘依然笑眯眯的，露出一副“这有什么？小case好嘛”的表情，“我从小就学着自己做饭，会做很多家常菜，葱油饼只是其中一种。” 本就对这小姑娘有莫名的好感，更别提她还如此手巧能干，宋慧玲心中对她的欢喜就更甚了。 小姑娘眉眼弯弯地望着她，问她要不要尝尝她的手艺，她挑着眉笑了笑，这姑娘转身就开了燃气灶的火，动作麻利且熟练地忙活，没过一会儿就烙好了一张香喷喷的葱油饼。宋慧玲从她手中接过筷子，从已经烙好的那一整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葱油饼上戳了一小块，匆匆吹了几口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酥脆喷香的味道，迅速刺激着宋慧玲的味蕾，她眼神猛然一亮，一边嚼着美味的葱油饼，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赞叹。 等彻底咽下嘴里那块葱油饼，心中欢喜的宋慧玲把这头次见面就心生喜爱的小姑娘狠狠夸了一顿。 想起当初，宋慧玲心中不禁生出无限后悔与懊恼。 如果那时能预料到，她儿子竟然会这样喜欢她那天初夏在立夏家厨房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她一定不会在那小姑娘面前吐槽自家儿子。 她应该拼命夸他，说他打小就聪明，懂事听话，善解人意，成绩优秀，会做家务，总想着帮父母减轻生活压力…… 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发生过的事都已经成为定局，谁也无力再更改。 那年初夏的晌午，在对门邻居家后院的厨房里，面对着初次见面就莫名心生欢喜的小姑娘，宋慧玲一边赞叹她真厉害，一边吐槽自家儿女：“我家闺女才十多岁出头，就是个小刺头，皮得很，老大是个男孩子，听话倒是挺听话的，家常菜也会做那么几道，可是那味道，唉～” 宋老师低头瞧瞧摆在灶台边的那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葱油饼，那时止不住摇着头叹气道：“我儿子做的饭菜，跟你这绝对不是一个档次，如果说你这是美味佳肴，他那就是一盆猪食！” 小姑娘似乎很意外，她会提及自家儿子，而且还如此贬低自家儿子，眼神中充满了诧异，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 那时遗憾没能生出她这么个乖巧甜美小姑娘的宋老师，其实很能理解那小姑娘诧异狐疑的心情，但她当时半个字都懒得解释，只顾着遗憾叹息地说：“说起来，你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但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时间一晃就过了许多年，萧腾越来越年长，眼看着要奔三了，可他的婚姻大事却始终没着落。 从前往事，再一次悠悠浮上心头，宋慧玲满腔懊悔，其实她也很清楚，当年看着那般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如此看不自家儿子，未必是因为她当年在她面前那番充满纳闷的吐槽，可萧腾迟迟不找对象，她心里着急啊。 于是在这个大半夜，宋慧玲终于还是忍不住隔着电话问：“儿子，那姑娘不肯嫁给你，应该跟你的厨艺没关系？” 厨艺？ 电话彼端，满心苦涩的萧腾，突然听见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思忖半天，但始终一头雾水，只能问宋老师：“妈，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宋慧玲耷拉着脸，在心中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只得老老实实跟他说了自己当初在那姑娘吐槽他做饭水平很烂的事。 这些事，萧腾几乎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宋老师当年在立夏家见到那个叫顾笙箫的小姑娘之后，突然给他打电话，兴致勃勃地问他有没有谈恋爱，听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很想撮合他跟她只见过一面就很喜欢的姑娘，直到彼时还不知道这个叫顾笙箫的姑娘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的他，很无语地说人家说不定已经有喜欢的男生了，让她不要乱点鸳鸯谱，她才闷闷不乐地作罢。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陡然听见宋老师提起这一茬，他才知道，原来宋老师当年第一次见到在立夏家留宿的顾笙箫那次，还发生了这些事。 向来只会在人前夸他的宋老师，竟然在初次见面的小姑娘面前吐槽他，这让萧腾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奈。 听着盼儿媳妇几乎盼青了眼的宋老师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语气，萧腾心中又倍感愧疚，求而不得的苦涩和愧对父母的情绪交织，他一度难过得几近窒息，却不得不极力劝慰小心翼翼的老母亲：“妈，你千万别多想，她不喜欢我，跟我厨艺好不好没关系，她只是单纯不喜欢我这个人而已。” “可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宋慧玲无法理解，她儿子长得帅，性格好，做事稳重妥帖，前途一片光明，条件这么优越，那姑娘怎么就是不喜欢呢？ “我又不是钱，怎么可能人人喜欢？” “你虽然确实不是金钱本身，可你才华横溢有本事，会赚很多很多钱啊。” “我会赚，别人也会。”尽管很不想承认，可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无尽的苦楚自心头向全身蔓延，他只能尽力忍受，努力劝慰宋老师，“在这个世界上，长得帅又有才华的男人不止我一个，会赚钱的男人，也不止我一个……” 第708章 你快乐，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夜已经很深了，网上依旧很热闹，无数夜猫子在刷微博，围绕着狄蔚然和萧腾等人的八卦谈论得热火朝天，可萧腾没空搭理，他安安静静地讲着电话，竭尽所能地劝慰自家老妈，说顾笙箫不喜欢他，跟她当年拼命在她面前吐槽他没关系。 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说着，他不知道固执的宋老师有没有被他说服，但他似乎已经把自己说服了。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生得一副好皮相，才华横溢，好脾气，且很会赚钱的男人，不止他一个，真的喜欢顾笙箫，也能保证她生活安然无忧的好男人，大概也不止他一个。 时至今日，他始终不知道，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对他的千万般不喜爱。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 所以，他或许真的该就此放手，彻彻底底放手，还她一片自由安宁的世界。 突然有些恍惚，可耳边又突然传来宋老师语重心长的请求：“萧腾，你能不能把那姑娘的联系方式给我？妈想……找她聊几句……” 事已至此，她还能再跟顾笙箫聊什么？求顾笙箫可怜可怜她这个长情又死心眼的儿子？还是想让她干点什么？萧腾泛红的眼眶中闪过一丝嘲讽，丝毫不肯心软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妈，还是算了，我已经答应她，还她自由安静，以后不会再打扰她，所以你也没必要再去找她聊什么。” “可是……”宋慧玲不太甘心。尽管萧腾已经很努力地掩饰伤心，可血脉相连的母子之间有心灵感应，她这个当妈的人，又怎么感受不到？他分明舍不得，为什么不再争取？ “妈，没关系，我没事，”萧腾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洒脱，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伤心欲绝，“我不就是失恋了嘛，这种事不是挺常见的嘛，没什么大不了。” “……可你……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他还有以后吗？他能想到的未来里，明知道她就在那里，可他却无法以他梦寐以求的那个身份走到她身边，他大概会成为一具表面若无其事却在阴暗处滋生出无限嫉妒的骷髅架子。 萧腾闭了闭眼，仿佛用尽全部的力气，劝说电话彼端那个含辛茹苦生养了他又为他忧心忡忡多年的女人，“……妈，你放心，我没事，无论离了谁，地球都会照常转动，我离了她，也会努力过好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如果再遇到合适的女人，我会努力跟对方试着相处，我会让你得偿所愿，你想要儿媳妇，我就努力给你找一个，你想要孙子，我也会让人给你生……” “可是儿子，我们催你结婚，不是为了自己得偿所愿，也不仅仅是为了孙子。” 随着他仿佛发誓般的话语一字一句落下，六百多公里之外，布置简洁的独居教职工宿舍里，宋慧玲潸然泪下。 都说母子连心，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自己的儿子，一直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苦闷与失意？宋慧玲胡乱抹了把眼泪，嗓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哽咽与颤抖，万分揪心地说：“儿子，这些年，我跟你爸一直催着你找对象结婚，就是想让你早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你，我们都希望你快乐，不希望你孤单寂寞，总是孤零零一个人，我跟你爸，我们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还得你自己，你如果不快乐，我跟你爸怎么可能会高兴？对我们来说，你快乐，才是最最重要的事，你知道吗？” 一个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都浸透在这番令人揪心难受的话语中，使得一滴眼泪自孤身坐于床头的萧腾眼角缓缓滑落，他唇瓣嗫嚅着，可过了好半天都没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终于能咬着牙对母亲说，他以后会听话，会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 他这人向来重诺，几乎言出必从，亲口作出的承诺，一定会履行。 可一直盼着他结婚生子的宋老师却哭着告诉他，他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他如果不发自内心快乐，一切都无济于事，他不必为了结婚生子而结婚。 于是他这一刻终于知道，原来在父母心中，儿女的快乐更重要。 如果他真的不快乐，他们不会强迫他，不会让他为了他们违背自己的心意。 对父母的亏欠，好像又更多了，多到他永远都不可能还清。 电话里，心里仿佛被谁狠狠揪了一把的宋慧玲，已经转移了话题，她像每个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母亲那般，絮絮叨叨地叮嘱着生活中的种种，双眼酸涩泛红的萧腾静静地听着，一颗心也像被谁伸进去狠狠绞了一把。 于是无论宋老师再叮嘱什么，他都从善如流地说好。 宋老师让他注意休息，别老是熬夜加班，他比从前更顺从千百倍地说好。 宋老师说天凉了，让他注意保暖，外出要多穿点衣服，他也说好。 宋老师说钱没了可以再赚，没必要对自己太抠，该吃好就多吃，该喝的时候也应该放开了喝，他也想都不想就说好…… …… 宋老师如往常那样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他统统都说好。 说到最后，她还说，找对象这事不能急，要随缘，得遵从他的内心，他如果不快乐，就别勉强，她不会怪他，他爸跟她一样，也不会怪他。 萧腾气息滞住，顿了好几秒才说：“……好。” 挂了这通讲了将近大半个小时的电话，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手把手机扔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不去管一通接一通的未接电话，也不管微信和微博图标上那鲜红的99+，兀自靠坐在床头，睁着眼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去收拾几乎摆满了一整张餐桌但其实没动几口的美味菜肴。晚上温度太低，暴露在空气中一个多小时的菜早已经凉透了，萧腾静静地望着顾笙箫亲手做的那一盘盘菜，忍不住又坐到了餐桌边。 这些菜虽然已经凉透，但味道仍然很不错，萧腾一口接一口吃着，带给肚子里一片冰凉的同时，也带进去满肚子苦涩。 几乎吃到撑了，萧腾才被迫放下筷子。 一米二乘两米的大餐桌上，足足摆了将近二十盘菜，萧腾一个人再怎么吃也吃不了多少，他望着那一大桌子不见少的菜盘，怎么都舍不得直接倒掉，只能从厨房找了一摞打包盒，一盘一盘打包好，再尽力塞进冰箱里，留着后面慢慢吃。 一个人默默忙活，过了许久才去卫生间洗漱。 第709章 但凡再长得普通些，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关注你 回到房间里，已经快十一点了，刚才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这会儿竟然还在“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他心里烦躁抑郁，眉心紧蹙，大步走过去，想直接关机，又怕关机了错过什么致命的消息，只得放弃心中闪过的念头，转而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勿扰模式。 闭眼在床上躺了很久，但始终睡不着，他倏然睁开眼，翻身坐起来，从衣柜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塑料瓶，倒出几颗药片，无比熟练地仰头扔进嘴里。 再回到床上，又辗转反侧许久，才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昏睡。 一个人如果真的不开心，连梦里都无法安宁，已经昏睡的萧腾眉心紧蹙，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又到了全新的一天。 一大清早，萧腾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如往常那样起床洗漱换衣，习惯性地揣着大门钥匙和手机出门，在小区隔壁的早餐店买早餐。 又在早餐店看见买早餐的笙箫，萧腾有一瞬间的怔然。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又不约而同地转开双眼，各自望着眼前不断冒着热气的蒸笼和放在锅里隔水加热的各种牛奶饮料。 笙箫七点半准时到公司打卡，每天大概七点十分左右来买早餐，萧腾早已经摸清了她的习惯。 可到如今，他已经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刻意还是无意。 明明已经说好了要彻底跟她说拜拜。 可他大清早下楼买早餐，竟然还是在这个点。 年少的他们一直很珍惜一起相处的时光，所以总嫌时间过得太快，明明已经一起待了一整天，可他那时总觉得不够，他们分明没待多久。 多年后，在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清晨，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早餐店里，他突然觉得时间分外难熬，在这儿排队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他却觉得时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笙箫比他先到早餐店，所以先轮到她挑选早餐，她干脆利落，很快就挑好了自己想要的餐点，扫码付了钱便倏然转身。 她不曾回头，控制不住目光的萧腾，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萧腾，她既然能绝情至此，你又何必自讨苦吃？你真的该死心了。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在心中暗示自己。 早餐店很热闹，挤满了上班族，大多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还有一些在附近上班的打工人，来不及在家吃，就花点钱在外面买早餐，顺便来偶遇大帅哥。 拜一些热心网友所赐，关注萧腾的人几乎都知道，他就住在乐嘉大厦隔壁的盛世华庭小区。他近来常光顾这家早餐店，也早被偶遇的路人爆料了，于是不少年轻女孩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大清早绕道也要来这儿买早餐。 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能看见萧腾，几个年轻女孩推推搡搡，不知多费劲才憋住险些要发出的土拨鼠叫。 昨晚突然有人在网上爆料，说萧腾重色轻友，为了跟一姑娘约会，推了相识多年的好兄弟的聚餐，爆料人貌似还是萧腾的大学同班同学，所以这个八卦消息的可信度挺高的，大家因此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不已。 可谁知道，那个疑似萧腾大学同班同学的热心网友『等等等等等』爆料的消息才出来，吃瓜群众们还没过足瘾呢，萧腾本尊就突然下场澄清了，说自己没跟人约会，也没跟人谈恋爱。 如果事情到这儿也就算完了，可偏偏事情的发展总有反转。 萧腾上微博澄清的那条动态发出来不到半小时，就有个微博昵称叫『爱你所爱』的女网友回帖爆料，说他既然没约会，那为啥有个女的大晚上从他家出来。 什么？有个女的，大晚上从萧腾家出来？？ 一众吃瓜群众们因此又炸锅了！大家纷纷艾特萧腾，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可萧腾发了条微博就玩消失，无论大家怎么艾特他，他始终没反应！ 于是被那条质问勾起了好奇心的一众吃瓜网友，只能抱着“萧腾貌似真的谈恋爱了但不想承认”的揣测展开激烈讨论。 大家围绕着“那个女的究竟是谁”、“萧腾谈恋爱了为什么不肯承认”、“那女的真的是萧腾女朋友吗”以及“谁说大半夜从萧腾家出来，那女的就是他女朋友”等观点展开激烈探讨，微博和贴上都热闹极了！ 萧腾一直没正面回应，艾特领域事务所其他人追问，他们也都很懵逼，眼下突然看见了处于话题中心的萧腾本尊，这几个女孩岂能不激动？ 更让人激动的是，她们如果没看错，萧腾刚才貌似一直盯着一姑娘！ 那姑娘……她们都没看清正脸，只看见一道矮小的背影，但只是背影也足够这几个姑娘兴奋激动了，因为热心吃瓜网友『爱你所爱』在微博上回复大家，说没看清那姑娘的脸，只是看见她的背影，说那姑娘身材偏矮小。 而萧腾刚才看的那姑娘，可不就是个娇小玲珑的矮个子嘛，完全能对上哎。 就是有些奇怪，那姑娘貌似完全不搭理萧腾！ 几个求偶遇的姑娘内心剧烈翻涌，你推我搡地想要去找萧腾搭讪，又怕人家不搭理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闹个没脸。 萧腾心不在焉，失了敏锐，全然没察觉到周围打探的目光。终于轮到他，他随意买个几个包子和牛奶，拿出手机扫码付了钱，转身就往回小区走。 眼看着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隔壁小区门口，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年轻姑娘终于忍不住跑上前搭讪。突然被拦住去路，萧腾下意识皱起眉心，目光冷冷地扫了挡路的女孩几眼，连生气都没有，抬脚就往边上挪。 扎着丸子头的姑娘：“……” 眼看着这个毫不客气的男人就要越过自己到小区正门口，丸子头望着他的侧影大声喊道：“我不是来找你搭讪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谈恋爱……” 萧腾脚步一顿，神色变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转头看了看那大眼无辜的姑娘，“除了八卦这些，你们难道就没事可干了？” 那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嘿嘿嘿地笑了笑，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她望了望近在眼前的那张帅脸，还是硬着头皮嘟囔道：“你这张脸，但凡再长得普通些，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关注你啊。” 第710章 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还是去干嘛了？ 合着他长得帅，还成了他的错吗？萧腾满头黑线，神色不悦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昨天晚上貌似已经亲自发微博澄清……” 丸子头小姑娘瞅了他几眼，嘟囔着打断他，“你是不是发了微博就撤了？” “怎么？还有后续？”萧腾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这姑娘几眼。 “呃。”她点头，“你昨晚发了那条澄清的微博之后，不到半小时，后面就有人跑来爆料，说从你家门口过，看见一姑娘，大晚上从你家出来，所以这人就质问你，如果没谈恋爱，为什么大晚上会有个女的从你家出来。” 这话成功地让萧腾深深皱起了眉头头。 昨天晚上从他家出来的，必然是亲手给他做了一大桌菜的笙箫。 可他已经答应过她，以后会还给她安静平淡的生活，说什么都不能再将她牵扯到他的生活里，让她从此无所遁形再无安宁。 否认这一切，显然是他唯一的选择，于是他像往常被人泼了脏水那样，神色阴冷不悦，很不客气地哼了声，嗓音凌厉漠然道：“那人喝多了，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家看图纸，压根没招待过任何人。” “所以那人在胡说八道啊？” “不然呢？” “可她……” 萧腾又一次打断她，“我从不信口开河，我既然说了没谈恋爱没约会，就真的没在谈恋爱，遮遮掩掩再被人戳穿，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他漠然说完，毫不客气地转身离去，留下丸子头眨巴眨巴着双眼，望着他冷漠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门口。 一转身就对上几个损友锃锃发亮莫名复杂的眼神。 丸子头：“……” “他……”一个短发姑娘率先出声，下一瞬就被丸子头打断，“别告诉我，你们刚才没悄悄在一旁偷听。所以萧大设计师刚才说了什么，你们肯定都听见了。” 丸子头顿了下，又说：“以我对你们的了解，你们刚才肯定还拍照了。” 被打断的短发姑娘瞬间噤了声，默默转头瞅了小伙伴几眼。 然后，几个姑娘十分有默契地各自掏出手机…… …… 笙箫不爱刷微博，所以微博上有多热闹，她半点儿不知情，晚上没睡好，她早上险些起不来，强撑着洗漱再出门，又跟往常那样过来排队买早餐。 又在小区隔壁大楼下唯一的那家早餐店碰到萧腾，笙箫倒也不奇怪，只是因为昨天晚上紧绷的气氛，身体有些僵硬，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匆匆对视几秒便仓促转开视线，度秒如年般熬过排队等候那区区几分钟。 终于轮到她挑选早餐了，她脑子一片混乱，竟不知挑什么好，亏得那卖早餐的大叔记性好，竟然记得她之前在他家店里买过哪些早点，张口就报了素菜包和甜豆浆，问她是不是要买这几种，她点头说是，那大叔就赶紧麻利打包了，无比熟练地说了早餐价钱。 笙箫拿着早餐，掏出手机扫码付钱，然后目不斜视地转身，连个眼角都没留给立于身旁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比起从前的幽怨与愤慨，答应还她自由的男人，气息已然平和了许多，但笙箫还是跟之前似的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僵着身体往前挪动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背后被钉视的感觉才消失，她也总算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往前小跑。 尽管一直遵医嘱吃温补的药丸，但她身体还是有些虚，她一路扶着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爬上三楼。 长长的走廊上没什么人，笙箫靠着墙歇了口气才往办公室那边走。 许是她近来盯得紧，大家脑子里都绷紧了弦，不想让自己管辖的部门出任何低级错误，一大清早都早早来办公室，为8点钟准时开门营业作最后的准备，所以笙箫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便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笙箫拎着包子和豆浆站在办公室门口，淡淡地朝里面扫视了一圈，然后就打算跟往常一样穿过大办公室，去自己位于里间的独立办公室。 然而那短短五六米的距离，笙箫往里走了不到一半，就敏锐地察觉到大家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太对。 这些人又怎么了？笙箫停住了脚步，视线又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曲七夕身上。 看见曲七夕那一双堪比国宝大熊猫的黑眼圈，笙箫愣住了。“曲七夕，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还是去干嘛了？黑眼圈为什么这么重？” 偷偷打量笙箫不幸被抓包的曲七夕，异常生无可恋地在心中哀叹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差，怎么又被当场抓包了，脸上却很努力地摆出一抹讪笑：“我就是有些天没见到我舅他们，昨天晚上跟他们聊了很久。” “你前几天去碗碗香吃饭，才见了你舅舅和舅妈。”笙箫无情戳穿她，“你还拍照发了朋友圈，炫耀身为餐厅老板外甥女，你究竟有多幸福。” “我……”被戳穿的曲七夕哑口无言，因为这的确是她随口瞎掰的理由，她昨天晚上确实跟人聊了很久，但可不是跟她舅舅舅妈和外婆。 昨天晚上，嘴馋的曲七夕又跑去她舅舅家蹭吃蹭喝，顺便跟她的大冤种表姐唠唠嗑儿。她已经不怎么爱玩手机了，但架不住她表姐突然刷到了狄蔚然直接微博上吐槽萧腾幼稚的微博，进而又刷到了萧腾的瓜，异常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跟她分享网上的种种，她听了心里头直痒痒，就也跟着熬夜刷微博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看见她师傅，就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量她。 她毕竟跟笙箫关系亲密，又认识笙箫最好的朋友曾虹飞，所以萧腾跟笙箫之间那些暧昧纠葛，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而不像网上那个吃瓜群众们，对一切几乎毫不知情。因为知道一些内情，所以她有理由相信，如果那个微博昵称叫『糖糖爱吃糖』的网友没撒谎，那么昨天晚上跟萧腾待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她的亲亲师傅顾笙箫。 奈何她运气不大好，偏偏选了昨天去她舅舅家，还直接他家留宿一晚，压根不知道笙箫晚上有没有外出见对楼的邻居，因此没有实锤证据。 曲七夕一边懊恼自己选错了蹭饭时间，一边悄咪咪打量笙箫！ 谁知她又被笙箫逮了个正着！ 第711章 热搜说萧腾谈恋爱了？ 请问她现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来得及吗？曲七夕有些生无可恋地想。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笙箫一眼就看见她那双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张口便问她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她怎么每次都这么倒霉啊啊啊……悄咪咪打量又被抓包的曲七夕，无比悲愤地在心中哀嚎着，表面上却只能咧着嘴冲笙箫呵呵干笑几声，然后胡乱为自己找了个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的借口，结果又被她师傅戳穿！ 呜呜呜……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倒霉蛋体质吗？ 曲七夕又无比惆怅地在心中哀嚎了一阵，然后无奈讪笑了下，硬着头皮向笙箫解释：“那个，我……我昨天晚上跟我表姐睡一个屋，她拉着我聊八卦……没想到聊得太起劲儿，一不小心聊了大半个晚上……” 所以她究竟聊什么八卦这么起劲，才会不知不觉一聊就是大半个晚上？ 笙箫心思转了转，默默打量了顶着熊猫眼的曲七夕几眼，然后以不容置喙地语气命令道：“跟我来办公室。” 自知心虚的曲七夕乖乖“哦”了声，然后又乖乖起身跟在笙箫身后。 进了办公室，笙箫一屁股坐到办公桌边的椅子上，让跟进来的曲七夕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冷眼打量了曲七夕几秒钟，冷脸质问：“说，你们昨天又看到了什么跟我有关的八卦？” 一听见笙箫这样问，曲七夕想都没多想，下意识惊讶道：“师傅，微博上的八卦，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刷微博了？”笙箫毫不客气地横了她一眼。 “……”曲七夕哑口无言。 笙箫又看了她几眼，默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当着曲七夕的面临时下载了微博，用之前注册用的手机号登录，再点进微博发现页面。 几乎一眼就看见热搜榜单上显示的“萧和尚终于谈恋爱了”！ 笙箫庆幸自己这会儿没喝水！ 不然看见这些八卦消息，她一定一口喷在手机屏幕上。 “萧和尚”这个称呼实在太有冲击力了，以至于她每看见一次都会忍不住心生古怪。 她这段时间虽然一心忙于工作，几乎从不浪费时间刷微博，但刚回宜城没多久，突然知道萧腾和立夏其实并没有结婚的时候，她还是下载微博浏览过的。 她那天下午查了很多关于萧腾的信息。 所以她很清楚，微博热搜榜上那个“萧和尚”，指的就是萧腾！ 换句话说，这个热搜说萧腾谈恋爱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大家刚才看见她的时候眼神那么奇怪了。 曲七夕和夏千寻几乎聊了大半个晚上的原因也找到了。 可是，萧腾怎么可能谈恋爱？ 他分明还是单身。 昨天晚上，他还罔顾自尊，试图争取跟她在一起的机会。 笙箫心头思绪万千，抬头看了看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的曲七夕，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无比云淡风轻地吩咐：“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别的。” 曲七夕眨眨眼，又乖乖“哦”了声，转身出了笙箫的办公室。 办公室外，耳朵几乎贴在门板上的两个姑娘，很清晰地听见了独立办公室里面的动静，听见曲七夕要出来，立马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办公室门口，脚步飞快又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盯着电脑查看昨天的营业额和毛利等信息。 曲七夕离开了办公室，笙箫一个人静静地待在里面，她盯着微博热搜上那条关于萧腾的话题，默默看了好一会儿才点进去。 话题为萧和尚终于谈恋爱了广场页面上，带有“热搜榜第7位”、“文娱榜第23位”的标签，今日阅读量62995万，今日讨论67万，4家媒体发布。 笙箫诧异于这个话题的热度。 不过仔细想想个中缘由，其实也不难理解，这位毕竟是被官方点赞过的所谓建筑行业颜值天花板，跟阮氏集团掌权人阮向东是至交好友，与其夫人袁立夏还是青梅竹马，他更是无数次被所谓的“知情人士”爆料，说他与袁立夏关系暧昧，这种有着玛丽苏偶像剧男主角般地位的帅气优秀的青年建筑师，此前据说母胎lo近三十年，还屡次被人爆料性取向为男，跟好兄弟之一的狄蔚然关系不一般，可有一天，他的大学同班同学突然爆料，说他已经谈恋爱了，为了跟女生约会，他十分无情地推掉了一向抠门的好兄弟难得自掏腰包请客的聚会！这个话题，如何能不引人注目？ 一大清早，刚到办公室没多久的笙箫，完全顾不上在路边早餐店买的素菜包和豆浆，直接饿着肚子刷微博评论，连生鲜处每天早上的例会都顾不上管。 可等她费了不少时间弄明白这个突如其来的热搜事件始末，更加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萧腾会气急败坏到拉黑狄蔚然，而狄蔚然竟然幼稚到公然到微博上吐槽萧腾，说他跟个小学鸡似的一言不合就拉黑他，还因为这幼稚的举动成功把彼此送上热搜？ 他那群同学也都闲得蛋疼，竟然也跟着瞎起哄！ 还有那个不经意间爆料了许多所谓真相的微博昵称叫『等等等等等』的热心网友。 这个『等等等等等』，到底是谁来着？ 看萧腾和他那群同班同学们的反应，这个热衷于八卦的『等等等等等』，貌似也是他们同班同学。 “等等等等等……” 笙箫接连默念了几遍这个昵称，一张隐约有些熟悉的大方脸，顶着浓眉大眼，皮肤白净秀气，见着谁都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不知怎的突然在笙箫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个『等等等等等』，难道是他？”脑海里突然浮现的那张面孔，让笙箫恍然大悟。 她没记错的话，萧腾有个同学，刚巧就姓邓，名字叫邓闻声，以前上学那会儿，她跟萧腾几乎每天一起进出，碰到过这个皮肤白净的高个子男生，萧腾和狄蔚然等人都直接叫他老邓，据说他们班其他同学也都喜欢这么叫他。 “邓”和“等”谐音相近，而且那个老邓貌似也挺喜欢八卦，每次看见她和萧腾在一块儿，都要贼兮兮地冲他们挤眉弄眼，再调侃几句。 突然想到这个老邓，笙箫心里也陡然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如果这个『等等等等等』真的是邓闻声，那这个男生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样热衷于八卦！ 时间过了这么久，有很多东西都在刻意或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但也还是有那么一些人，不论时光过去多久，对待一些事情的态度，始终不曾发生改变。 老邓好八卦的性子几乎没变过。 萧腾似乎也一直没变过，爱她的那颗心…… 第712章 你这人真无趣 萧腾今天到岗有些迟，临近上午10点才现身，到了这个点，众人早已经忙开了，除了少数几个相对清闲的在群里聊八卦，其他人都忙得火热朝天，敲键盘打字或画图的嘈杂声和联系客户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互交织在一起，将偌大的办公室衬得充满生机。 等大家八卦了好半天的主人公一现身，原本窸窣嘈杂的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大家的目光都无比火热，蹭的一下射向他。 已经在一起共事了许久，萧腾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家好八卦的德性？ 一如往常被众人调侃八卦的时候那样，他眉头紧锁，目光阴冷，脸色冷峻沉郁，眼神几乎没什么温度地朝众人扫视了几眼，在对方受到惊吓般快速收回八卦的眼神后，他再缓缓挪开暗含着危险气息的眼神，继续扫向另一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 等众人都乖乖收回打探的目光，他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下，这才脚步从容慢条斯理地朝着自己办公室走去。 进了办公室，开了电脑，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格外好八卦的储成俊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找他了，一边往里走一边啧啧感叹：“老萧，不是我说你啊，你这班上得真舒坦，快十点了才跑过来上班，往办公室一坐，泡一壶茶，看看官网信息，收发一下邮件，再帮手底下带的实习生看看他们画的图纸，到点了跟大家一起吃饭，中午睡个把小时，下午照旧，时间到点了就下班走人，这一天就对付过去了，哪像我们这样苦哈哈的，接了一堆项目，每天忙得跟狗一样。” “你要是觉得烦，也可以像我一样，跟集团那边提交申请，暂时不接新案子，重点维护几个大客户，盯以前接的旧项目。”萧腾压根不为所动，三言两语反击，“没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接这么多项目，做出选择的是你自己。” “倒也是。”储成俊笑了笑，走到萧腾办公桌跟前，一屁股坐在萧腾对面的椅子上。 “如果找我聊工作的事，我可以奉陪到底，如果想找我聊八卦，那不好意思，”萧腾抬手指了指办公室的门，“门口在那边，你该去哪儿去哪儿，恕我无暇奉陪。” 说完，他看都不看储成俊一眼，直接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打字，依次打开平时工作会用到的各种网站和软件后台。 储成俊本想找他八卦几句，却被他极有先见之明的几句话堵死，一时无言以对。 “你这人真无趣。”储成俊瞪了他好半天才憋出这一句。 “既然觉得我这人无趣，那你可以起身走人，去找个让你觉得有趣的人，让人陪你闲扯。” 储成俊又被他三言两语噎得说不出话，萧腾依次登录好公开的邮箱和所有工作可能用到的软件账号，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 刚巧对上储成俊无比幽怨的表情，他又挑了挑眉，颇有些无语道：“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貌似不欠你？也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来面对我这无趣的人。” “……我好意关心你，你却半点儿不领情。” “那我是不是还得好好感谢一下你，费尽心机打听我的八卦？” “嗯。”储成俊深以为然，“不过倒也不用太过麻烦，你如果真的有心谢我，以后跟那位顾处长举行婚宴的时候，记得给我安排个好座位。” 储成俊嘴里说的“那位顾处长”，不用问也知道，指的到底是谁。 跟那位顾处长举行婚宴，大概是萧腾这辈子最梦寐以求的事。 可他跟顾笙箫举行婚礼的可能性有多大？ 萧腾自嘲一笑，看在储成俊说出了他心声的面子上，他不再计较对方屁颠屁颠跑过来找自己八卦一事，反而起身去给他泡了杯茶。 他办公室里有一套顶级紫砂茶具，每天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插电烧水，储成俊一边调侃他一边往里走的时候，紫砂壶的壶嘴已经开始在冒热气了，两人你来我往地闲扯互怼了几句的功夫，烧水的紫砂壶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儿。 茶具边上就是红木茶柜，里面摆满了各式茶叶，无论闻名遐迩的金骏眉、大红袍以及铁观音和西湖龙井，还有碧螺春和君山银针，还是不那么出名的金甘露和黄金桂等品种，几乎应有尽有，之前有位好茶的客户，来他办公室找他谈合作，看见这满满一茶柜的茶，馋得恨不得把他整个茶柜搬空了。 想起储成俊确实一直在替自己操心，萧腾咬咬牙选了存货已经不多的明前龙井。 上好的明前龙井，经他从山上灌回来的山泉水泡开，芽叶舒展开，鲜绿漂亮，味道清甜可口，入口便有一股柔和清香之感，是诸多茶叶之中难得的珍品。 储成俊看着老大三粗的性子，倒也不笨，他深知萧腾的个性，知道他泡茶招待自己，绝对不会随意糊弄，等那色泽青绿透亮泛着阵阵清香的茶水摆到了自己面前，他闭着眼深嗅了一口茶香，再缓缓睁开眼，冲萧腾笑道：“我虽然不大懂茶，但多少能闻出来，你给我泡的这杯茶似乎很不一般。” “明前龙井，当然不一般了。”萧腾没好气地说。 储成俊眼珠子一瞪：“……这是明前龙井？” “不然呢？”萧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轻嗅着自己面前这杯品相相对普通的雨前茶，再掀起眼皮看向对面不可思议的储成俊，“若不是明前好茶，哪来这样清香的好味道？” “你刚才还想着赶我走呢，怎么一转眼就下这么大血本，给我泡这明前龙井？” 储成俊十分不解，但萧腾喝着味道和品相不知道差了几个档次的雨前茶，拒绝回答这令人糟心的问题。 不过储成俊也不是什么笨蛋，他一边嗅着清新茶香一边细细琢磨起来，没一会儿就想到个中缘由，知道自己刚才有句话不偏不倚地说到了这人心坎上。 想通了缘由，储成俊又忍不住轻笑摇头，这人的心思简直跟土家寨的山路似的，过了一道弯不够，还得再绕几道弯。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拐着弯儿跟他道谢的行为，不也恰好证明了他对姑娘的在意么？ 储成俊兀自感慨了一番，低头轻啜了口令唇齿留香的好茶，再抬眼望着萧腾，一脸郑重地打听八卦：“老萧，你就给我个准话，昨晚干嘛去了？” 第713章 你确定昨天不是约会？ “没约会。”萧腾声音淡淡地说，“之前给人帮了个忙，人家请我吃顿便饭。” 他三言两语说得轻描淡写，但作为听众的储成俊仍旧一脸怀疑。 萧腾给人帮忙这事，储成俊倒是知道一些，毕竟他挺有名气，前天晚上突然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发布寻找失踪儿童的信息，甚至临时开通某音账号，并且第一时间认证了建筑设计领域名人账号，这冷不丁一下，当时动静闹得还挺大。 只不过，为了感谢他热心帮忙，对方热心请他吃顿饭，什么时候不能请，非得赶在昨天这个时间不凑巧的节骨眼上？ 应那位顾处长之邀吃饭，以及受邀参加素有“铁公鸡”之称的老同学兼多年好兄弟主动掏腰包请吃饭，庆祝自己顺利脱单的聚会，萧腾在这两者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不就是因为对方是他的白月光？ 在那位白月光眼里，她或许只是为了感谢萧腾热心帮忙找孩子。 可在对顾笙箫别有居心的萧腾眼里，昨天晚上那顿饭，真的只是一场答谢晚餐么？ “你确定，昨天不是约会？”储成俊一脸怀疑，“而且昨天晚上那顿饭，只是普普通通一顿感谢你帮忙的晚餐，那你什么时候吃不行，非得昨天晚上去？” “因为在邓闻声发出聚餐邀请的消息前，人家先约了我。” “恐怕不是因为人家先约了你，而是因为先约你的那个人是你心心念念的顾笙箫？” “是又如何？” 他表现得如此诚实，一直调侃得得储成俊反而有些不适应了，不过这句反问这明显带了刺，他也懒得接话，兀自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几片嫩绿的茶叶在水中来回浮沉，萧腾低头看着眼前的杯子，觉得自己的心就跟杯子里那几片茶叶一般四处飘零，再也找不到安定回落之处。 “如果我没猜错，我妈应该又背着我找过你？”萧腾沉寂了许久后突然问。 “确实。”储成俊如实点头，“昨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大半夜突然找我，电话一通接一通地拔过来，给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怎么着了。” 萧腾握杯子的手紧了紧。 那场本不该存在的婚礼突然取消之后，他在老家背负了不少难听的骂名，这几年又一直没找对象，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昨天晚上突然松了口，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并且喜欢了很久，但自己跟对方没戏，他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他肯定会担心自己，但没想到她会担心到这种地步，不惜大半夜骚扰储成俊。 “……我这几年一直很忙，孩子都是你嫂子照顾的，可她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我晚上下班了要伺候你嫂子，还得盯着两个小孩写作业，好不容易折腾完这些事，自己也累得快睁不开眼了，要不是你家宋老师打电话过来，我都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 “还有那狄蔚然，你说说你们俩啊，一个两个都跟小学鸡似的，幼稚！” 提起自己一言不合就拉黑了狄蔚然的幼稚行径，新突破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还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储成俊把他这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十分鄙视地嗤笑了声，继续调侃他：“关键你们自己幼稚也就罢了，还不以为耻地把这事儿闹到了网上，结果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吃瓜群众和你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们，一个个都无比激动地跑到网上闲扯，彻底把这原本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儿给闹大了！最后惊动了一直密切关注你的宋老师，这不就理所当然了吗。” 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不是什么万众瞩目的顶流大明星，可自己的私人生活却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安宁，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被曝光在吃瓜群众们的眼皮子底下，萧腾别提有多苦恼了。 看着萧腾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储成俊又乐不可支，扑哧扑哧地笑了笑。 “储成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幸灾乐祸？”萧腾皱着眉抗议。 “谁让你老是上热搜？”储成俊挑着眉，笑得更加乐不可支。 “隔三差五被人拉出来讨论一番，难不成是我的错？” “那不然呢？”储成俊依旧笑得幸灾乐祸，“总不能是我的错？” “……”这下轮到萧腾说不出话了。 萧腾脑壳疼地叹了叹气，想起自家老妈急不可耐地在大半夜打电话给储成俊，找他打听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不得不向储成俊打听，宋老师到底说了啥，他又是怎么回答宋老师的。 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储成俊又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她倒也没说什么，就是问我，网上那些帖子，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跟那顾处长，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至于我——”储成俊语气停顿了下，看见萧腾皱起了眉头，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解释，“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照顾老婆孩子，网上发生了什么，我压根儿不知道，你说，我能怎么跟她说？我也没办法，只能跟她实话实说，说我一晚上都在忙别的事，没怎么关注网上的新闻。” “你一会儿是不是还得给她回电话？” “那可不。”储成俊说，“你妈当时似乎不太相信，还是你嫂子在旁边搭腔，帮忙解释了几句，你妈才勉强相信了我那番说辞，我看宋老师似乎挺着急的样子，当时就安慰她，说等我找你打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到时候再给她回个电话。” “我妈这电话该怎么回，你应该知道？”萧腾挑眉望着他。 “放心，我呢，也算是个大好人，不会给你添堵的。”看在他这段时间确实心力交瘁可怜兮兮的份上，储成俊也不忍心再给他添麻烦。 得到了储成俊肯定的答复，萧腾也就安心了，举起茶杯跟储成俊碰了碰，“那就多谢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心想感谢我，到时候跟人家举行婚礼，记得给我这个劳心劳力两头应付的大功臣安排个好座位。” 天知道，这婚礼还能不能安排上呢。萧腾心中自嘲一笑，不过还是冲他点头，“一定。” “我那边还有些事要忙，就不跟你多唠叨了。” “嗯，你先忙，”萧腾点点头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提，能帮上忙的，我尽量帮。” 第714章 萧哥，你真的没跟她在一起吗？ “放心，需要用到你的时候，我绝不手软。”储成俊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唇齿留香的明前好茶，再慢悠悠地站起来，“你该知道，但凡能给自己省点事儿，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萧腾挑着眉笑了笑，目送他起身离开，然后开始应付没完没了的消息和电话，解释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昨天晚上突然接到了亲妈的电话之后，毫无睡意的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编辑的，无论谁找他打听情况，他都直接按照提前编辑好的内容回复。 刚在电脑上回复了几条消息，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他眉心挑了挑，冲办公室门口的方向说了声“进”，果然看见朱莉推门而入。 站在门口的朱莉，手里抱着几份文件，深吸了口气再推门而入，看见萧腾没跟往常那样坐在办公桌前，她便径直朝着飘起缕缕茶香的会客区那边走。 一到跟前，她便按自己提前想好的托词汇报情况：“萧哥，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萧腾伸手把文件夹拿过来，翻开看了几眼，文件确实需要他签字，心中有些诧异，不过他刚跟储成俊在这儿喝茶，没拿笔过来，自己口袋里又没像平时出门那样带着笔，于是便抬头看向朱莉，问她：“带笔了吗？” “带了。”朱莉点头，赶紧从口袋里拿了支笔递给他。 快速签好了字，再把文件递还给朱莉，但朱莉杵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萧腾就知道自己刚才没猜错，她这次又跟之前的许多次那样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腾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语气颇有些无奈：“朱莉，你是不是也想问我，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朱莉眼神猛地一闪，微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忙不迭一阵点头。 “我就知道。”萧腾冷笑了声，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今天早上应该已经在网上解释过了，我昨天没跟人约会，就是受一个朋友之邀，跟人吃了顿饭，因为帮了对方一个大忙，所以人家请我吃饭。” “你说的那朋友是女的？” 萧腾沉着脸没吭声，但朱莉现在一点都不怕，又大着胆子继续追问，“你那朋友，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就是那位顾处长。” 萧腾很无奈，心中又很惆怅地叹息了声，不答反问：“是她又怎么样？不是又能如何？” “可萧哥，你真的没跟她在一起吗？” “有没有跟人家在一起，我这个当事人难道还不知道吗？” “好。”根本不是自己迫切想知道的那个答案，朱莉很失望地绷紧了嘴角，心情无比惆怅地转身离开了萧腾的办公室。 “怎么样怎么样，萧哥怎么说的？”一看见朱莉出了萧腾办公室，邻近的孟小凡便双眼发亮地凑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听昨天晚上曝光的惊天大瓜。 朱莉的心情实在有些低落，她有气无力地坐回到自己座位上，连文件都没放下，就慢吞吞地转头看了看孟小凡，对上了她那八百挖电灯泡似的充满了八卦精光的双眼。 “哎呀，莉姐，萧哥到底是怎么跟你解释的，劳烦你快给我说说呗。” 见朱莉眼神看不出波澜地望着自己，却好半天都不吭声，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打听八卦的孟小凡便有些急了，于是用力摇了摇朱莉的一只胳膊。 朱莉这才有气无力地说：“今天一大清早，萧哥不是已经亲自在网上澄清了吗，他说自己没跟任何人约会，就是应一个朋友之邀，跟人一起吃了顿晚饭……” “话虽如此，可那不是为了应付广大吃瓜网友的一面之词吗？”孟小凡不死心地说，“明面上应付吃瓜网友的说辞，我才不信呢，”孟小凡又十分不以为然地冷笑了声，“咱萧哥对那位顾处长怎么样，咱们之前不是都亲眼瞧见了吗，他还偷听人家说话呢，他当时那表情有多么温柔，你当时又不是没瞧见……” “可我刚才去问他，他就是那么说的呀，说只是一个朋友，因为帮了人家一大忙，人家就请他吃了顿饭。”朱莉仍然有气无力，“你爱信不信。” 说完，朱莉不再搭理邻座上这个过于八卦的同事，把一直抱在手里的那几份刚签过字的文件摊开在桌面上，看了下自己特意在文件夹侧面备注的文件内容分类，再通过电脑上的微信聊天软件给接收文件的人发出通知，让他们过来拿资料。 孟小凡见她兀自忙碌起来，不再搭理自己，只得悻悻地掂了掂地面，将座椅挪回到自己工位那边，盯着电脑屏幕，给几个等着自己回复的朋友回了消息，再继续忙活工作上的事。 - 另一边的机场里，一个戴着棕色墨镜的女人，跟随着其他旅客一起下了飞机，她一只手推着时尚简约的浅果绿色商务拉杆箱，另一只手插在深咖色呢绒大衣兜里，穿着十来公分的粗跟高跟鞋，跟模特走秀似的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 虽然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但露出来的下巴尖瘦且下颌线完美，巴掌大的小脸也格外精致小巧，皮肤在航站楼强烈的照明灯下显得尤为白皙透亮。 这无疑是一个容颜姣好漂亮且时尚的女人。 再加上她那堪比超模的高挑身材，使得过往的行人频频朝她投来惊艳打量的目光。 当然，在来往的那些男人们充满惊艳的眼神当中，自然也少不了心里的酸溜溜的眼神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然而堪比超模走秀的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周围各种惊叹艳羡的目光，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径直往前走。有流露出惊艳目光的男人试图上前搭讪，他还摆出自认为帅气的笑容，却在对方视而不见地越过之后僵滞在原地。有刚巧目睹了这一切的路人，忍不住“扑哧”一下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惹来被无视的男人气恼的瞪视。 女人或许知道自己的无视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她显然觉得，拒绝一个陌生人搭讪，导致这个陌生人被人讥笑，与她无关，她仍旧昂首挺胸地穿行于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径直走向航站楼的出口。 第715章 秦霜来电 初冬的晌午，阳光虽然明媚，但空气中时不时有一阵阵寒风吹拂而过，刚从开着空调的航站楼出来，迎面就遇上了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她一时不适应，被冻得猛然哆嗦了下。 航站楼前宽阔的广场上，有不少排着队等候载客的出租车，女人随手招来一辆车，把拉杆箱塞进后备箱里，再从后排的车门上去。 “姑娘，您要去哪里？”几乎在女人上车的下一瞬，司机大叔便操着一口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塑料普通话问。 “宏筠酒店。” 秦霜一边回应司机一边取下棕色墨镜，露出了自己完整姣好的面容。 司机大叔无比熟练地说了句“好嘞，您坐稳，咱马上出发”，一边踩着油门启动车子。 查看路况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瞥了眼后视镜，陡然看见镜子里那张漂亮的脸，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艳。 “姑娘，您这脸长得可真漂亮。”司机大叔忍不住赞叹。 顶了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女人大概早已经习惯了各种惊艳和赞叹，她望了坐在前排的司机大叔一眼，谦虚道：“还行，爹妈生得好。” 说完，她又浅浅地笑了笑便低下头。 已从业多年的司机大叔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大概看出她不想多谈论这种事，便歇了继续唠嗑儿的心思，认认真真看着路况开车。 车子在宽阔评弹的大路上行驶。低着头的女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指甲修剪圆润的纤细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很快就从消息列表中找到某位好友，毫不犹豫地拨了个语音电话出去。 - 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笙箫正在看叶蓁转发过来的邮件。 那天被临时抓壮丁，跟叶蓁去锐达谈合作，合同的最终版本已经确定下来了，双方法务部门都确定了合同条款相关内容无误，相关业务负责人都签了名，并加盖了公司的公章。总部人事扫描了签字盖章的合同，以pdf格式邮件转发给叶蓁，叶蓁收到这封邮件，第一时间转发给了笙箫。 收到邮件，笙箫打开pdf文件，本意是查看人事外包合同相关条款，但目光最终却停留在合同末尾的乙方签名栏。 乙方加盖的鲜红公章底下，豁然有个手写的签名，那是笙箫无比熟悉的三个字。 只是那签名的字体……笙箫怔怔地望着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沉寂暗淡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愕然。 一晃六年，没想到美婷的改变这么大。她改变不仅仅是宛若整容般美艳的外表和犀利漠然中夹杂着一丝尖锐的个性，伴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的，还有她的字迹。 美婷从前写字很认真，每次写字都工整干净，一笔一划落在平铺的纸面上，留下一个个宛若打印的楷体字。 而现在，她的字竟然变得十分潦草，而在那力透纸背的字迹中，更是隐隐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气息，就像她如今的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又尖锐，再不复从前的绵软怯懦。 笙箫神色怔怔，说不出悲喜地看着那潦草凌厉的签名，仿佛又看见了那天下午的情形。 神色漠然到仿佛根本不认识她的女子，兀自坐在会议桌的一角，旁若无人地拿着金属打火机给自己点烟，见到她和叶蓁，淡漠且敷衍地冲着叶蓁的方向说了句“你好”，但自始至终几乎连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到后来即将离开洽谈室的时候。 “呵，顾处长。希望接下来合作愉快。” 走到洽谈室门口的美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无视已久的她，眼神冰冷且嘲讽地冷笑了下，随后落下这么疏离漠然的一句。 久别多年，再重逢，没有充满惊喜温馨的叙旧，只有令人心尖疼到发颤的尖锐与冰冷。 那样尖锐的态度，那么疏离冰冷的神色……那天见到的一切，看起来都无比陌生。 美婷……真的变了好多…… 笙箫其实很清楚，伴随着年龄增长，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改变，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美婷的变化竟然会这么大，完全超乎了她这些年来的种种猜想，以至于从那天下午突然见到美婷到现在，她仍然没能从这巨大的落差中缓过来。 笙箫怔怔地看着乙方签名栏那龙飞凤舞凌厉异常的笔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曾经最好的朋友过去与现在的模样，尤其美婷那尖锐漠然到明显对她满含怨恨的态度，让她心头又一次难以自制地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与疼痛。 办公室里只有笙箫一人，周围的环境十分安静，秦霜告知自己到来的电话，就是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打过来的。 笙箫全然沉浸在怅然抑郁的情绪中，陡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扰，这才从失神的情绪中中清醒过来，她深吸了口气，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手机，习惯性地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看清来电提醒备注名的下一瞬，她的眼神猛然闪了闪，准备滑屏按接听的手顿住。 来电人是秦霜。 秦霜怎么会突然给她……满怀诧异和不解的念头还没在笙箫心里落定，她便突然想起几天之前，秦霜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她这几天有空，已经订了来宜城的机票。 秦霜要来宜城，意味着她要彻底放开自己，在一个外人面前袒露心声，告知自己这些年来的种种委屈和鲜为人知的苦痛。 但她真的可以做到彻底敞开自己吗？ 笙箫又一次陷入到恍然之中，便没能第一时间接通电话，手机铃声顽强地响了大概十几秒钟便停了，不过对方显然很迫切地想联系上她，在铃声彻底歇菜的下一瞬，又一次给她拨过来，笙箫熟悉的手机铃声便再次响起。 急促的来电铃声在这一片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十分突兀，笙箫心慌的情绪被扰乱，盯着来电提醒的界面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手机铃声第5次顽强响起的时候按了接听。 “hello，阿笙~~” 秦霜温和的嗓音很快透过电话传过来。 她打招呼的言语中，带着令人舒心的熟稔与温暖，笙箫原本有些慌乱甚至控制不住想临阵脱逃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平静下来，在听见对方用撒娇的语气问她刚才是不是在忙别的事，不方便接她的电话，她是不是打扰到她的工作了，而不是满含抱怨地质问她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的时候，不安的心情更是放松了不少。 第716章 她这是什么鬼逻辑？ 笙箫握着手机的爪子也松了不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了异常的情绪，以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语气，稍稍压低了嗓音冲电话里解释：“怎么会呢，我没在工作，仗着自己有独立办公室，一个人悄悄在办公室看视频呢。” 她如此说着，又假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代入其中，想让自己的气息听起来是真的办公室里摸鱼，她压低了嗓音哈哈笑了几下，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继续解释：“刚才刷视频太入迷，耳朵上又戴了耳机，没注意到兜里的手机响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电话彼端的秦霜，很是无所谓地哈哈笑道。 笙箫听着她的语气，心里头暗自松了口气，然而她并不知道，语气十分无所谓地说着没事的秦霜，眼底却蓦然闪过一道异色。 据秦霜所知，顾笙箫是个工作狂，这些年跟个机器似的一头扎在工作上，每天从早到晚只想着工作，休息日也经常跑到公司加班加点地干活，除了偶尔外出，沿海岸线奔跑，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可言。试问，一个连假期都拿来工作的工作狂，上班时间怎么可能会一个人悄悄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摸鱼刷视频？ 事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顾笙箫在撒谎，她只是不想让她因为打扰到正在积极工作的她而感到内疚，要么她是真的在摸鱼！ 曾一度被人调侃是工作机器的顾笙箫上班时间摸鱼看视频？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难道说，事情果真如顾笙箫所言，她是真的想改变了，想学着当个普通人，像许多这个年纪的女孩们一样，该逛街的时候好好去逛逛街，该看电影的时候找个人好好看场电影，能摸鱼的时候也抓紧时间摸摸鱼？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就意味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闪过许多想法，但秦霜却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异常，她反而顺着笙箫的话往下说，问她到底什么视频，竟然好看到让她顾不上工作，上班时间躲在办公室刷视频！ 笙箫哪里知道什么视频？她不过是随口瞎掰了几句而已，不过话既然都说出去了，必然要把话圆回来，她努力想了想之前跟大家一起吃饭，大家闲聊时提到的搞笑视频，挑了个确实挺有意思的视频内容跟秦霜说了几句，秦霜似乎对这个事情信以为真，“扑哧扑哧”地笑着说确实挺有趣的，她回头有时间，也搜出这个视频看一看。 两人瞎掰了几句，秦霜随后才提起正题，她那头话音才刚落下，轻松的气氛就瞬间变得僵滞了不少。笙箫沉默了好一会儿，努力弯了弯嘴角，心情有点不知悲喜地说：“好，我知道了，你一会儿到了酒店，记得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我一会儿到酒店办了入住，再给你打个电话。” “好，我等你消息。” 秦霜到的很快，快到挂了电话的笙箫还没来得及调整好面对她的情绪，她就已经身处于乐嘉楼下。笙箫突然接到她又一次打过来的电话，被吓了一跳，她提前半个小时翘班，借口说自己要外出见供应商，迅速来到楼下，钻进秦霜跟她描述的那辆骚包的卡宴里。 一上车，笙箫就忍不住瞪向她，郁闷道：“不是跟你说好了吗，我跟你见面的事，不能让曾虹飞那家伙知道，所以等你到了宜城，千万不要来乐嘉，直接去酒店下榻，我下班了之后去酒店找你，你怎么还往这儿跑？” “瞧你紧张的！”秦霜漂亮的狐狸眼猛然翻了翻，十分不以为然地嗤道，“我开车来乐嘉找你之前，已经找曾虹飞探过底了，她今天要去银行办理业务，这会儿正在银行大厅排队等着呢，没个小半天儿功夫，她肯定是回不来的。” 笙箫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过了好半天才憋出几句，“就算她暂时不在店里，那你也不能随便往这儿跑啊，万一银行柜员今天效率高，她提前办好公司业务，提前回到店里了呢？”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但秦霜眨了眨眼，没吭声，从兜里拿出手机，翻出几分钟前跟曾虹飞聊天的界面，再把手机怼向笙箫。“喏，你看看，这是我几分钟前跟她聊天的记录。” 秦霜毕竟是做心理咨询师的，细心是必不可少的专业素养，因而打电话让笙箫到楼下来找她之前，她已经特地发消息找曾虹飞确认过了，曾虹飞还在银行大厅排队等着呢，她前面还有等着办理公司大宗转账业务的财务人员，等她办好了业务再开车回来，又刚巧赶上了大家吃午饭的高峰期，沿途会一直堵车，她打算在外面吃个午餐，等她开着她那辆酷炫的奥迪r8回到乐嘉，估计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笙箫看了她跟曾虹飞的聊天记录，再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只得悻悻地闭了嘴，抬头望了隔壁驾驶座上那个干练的女人，对方冲她挑了挑眉，眼神中无比清晰地透露着“看，我就说不会出岔子”的神色。 笙箫撇撇嘴，没吭声，默默低头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不过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后怕，于是又忍不住小声嘟囔着问：“反正都能见上面，你为什么非得来我们公司楼下？” 秦霜已经很熟练地启动了车子，闻言挑了下眉，先“扑哧”笑了笑，然后才在笙箫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揶揄道：“让也你体验一把下班了被豪车接送的快感啊。” 她揶揄的话音才刚落定，笙箫就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她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 什么叫做“体验一下被豪车接送的快感”？ 她这是什么鬼逻辑？ 笙箫咳嗽不止，刚巧在路口碰上了红灯，秦霜赶紧急刹车停在路口，转头看向原本白皙的脸蛋因为剧烈咳嗽而涨得通红的笙箫，一脸关切地问：“阿笙，你感觉怎么样？还好？” “没……”笙箫眼睛里咳出了泪花，但还是冲她猛摇头，“你放心，我没什么事。” 秦霜迟疑地打量了她几眼，见她咳嗽已经平缓了许多，这才放心，“那就好。” 想起笙箫的郁闷，她又迟疑了片刻，一改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一脸认真地向笙箫道歉：“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但是，阿笙，我其实不是故意的，之前答应你的事，我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只是刚才——” 第717章 可怜的娃 有些事，终归不想说出口，秦霜说了几句便顿住了，面对着笙箫那双充满了诧异与好奇的双眼，她苦笑了下，有些苦涩地解释：“我贸然出现在你们公司楼下，有我的苦衷，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原谅我不能说，我……” “没关系。”笙箫很善解人意地冲她摇头。 她心思天生纤细敏感，生来就比较擅长捕捉那一丝异常的情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莫名地从此刻十分郑重其事的秦霜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隐约熟悉的气息，这种熟悉的苦涩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谅解。 “没关系就好。”秦霜松了口气，“已经快到饭点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嗯，我们去湘里人家。”笙箫点点头说。 湘里人家位于城西亚维商业广场三楼，开车过去至少要四十多分钟，秦霜很熟练地在导航页面输入笙箫说的餐厅名称，看着页面上提示的预计行车时长，眼神悄然中闪过一丝凝重。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曾虹飞之前好像跟她吐槽过顾笙箫，说这姑娘臭毛病一堆，脸盲晕车路痴恐高这些全让她一个人赶上了。曾虹飞当时跟她吐槽顾笙箫的时候，把她这些奇葩的症状挨个吐槽了一遍，特地讲了她十次坐车九次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孕的惨烈情形。 晕车的人大多尽可能避免坐车，实在万不得已才勉强自己坐车，尤其像顾笙箫晕车症状这么严重，更应该避免坐车，可她这次却舍近求远，不选超市附近各式各样的餐馆，反而要坐这么长时间的车，去位于城西的私房菜馆。 而她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背着曾虹飞见她，不想让曾虹飞知道她最近的心理状态已经糟糕到不得不主动求助于心理咨询师，不想曾虹飞为她的心理健康担忧。 看来她的情况确实很严重，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 转瞬之间，秦霜脑海中便闪过许多念头，但漂亮的脸蛋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异常，她不动声色地冲笙箫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然后无比熟练地启动在酒店下榻后从老朋友那里抢来的这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卡宴，一溜烟地驶向通往亚维商业广场的主干道。 秦霜眼神中那抹凝重的气息，伴随着她那一抹浅淡的笑意而消散殆尽，笙箫全然没察觉到那一丝异常，几乎在车子一启动的下一瞬就开始胸闷气短头晕目眩的感觉来临时，窝在副驾驶座上的她在心中哀嚎，接下来等待她的近一个小时的煎熬。 为了避开曾虹飞，她完全顾不上自己一坐车就晕，选餐厅的时候特意挑了距离相对较远的城西商圈的那家叫湘里人家的私房菜馆，开车过去至少要四十多分钟。 话说，曾虹飞这个讨人厌的姑奶奶，脑袋瓜子为什么要那么聪明呢？她脑袋瓜子转得但凡再慢那么一星半点儿，她就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啊！ 严重晕车的笙箫在心底哀嚎。 车子的行驶速度很慢，才开到一半便到了12点，正是中午外出吃饭的高峰期，商业广场附近的大小道路都堵得一塌糊涂，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变成一个多小时，几乎一上车就开始胸闷气短头晕目眩的笙箫毫不意外地晕了一路，她一路死死憋着，憋得泪花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才勉强憋住了没在这辆内部配置看起来比外形更奢华的豪车卡宴里吐出来。 坐在驾驶座上的秦霜，原本还打算一边开车一边跟笙箫闲扯几句，可笙箫的脸色看起来着实不大好，便只得歇了打趣她的心思，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 笙箫脸色苍白，可怜兮兮地望了她一眼，摇摇头说：“没事，我还好，就是晕车，待会儿下了车，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就好。” 到亚维广场已经十二点半了，正好是中午吃饭高峰期，在商场逛街或工作的以及附近写字楼上班的人，几乎都在这家商场三楼的餐厅吃饭，商场三楼的餐厅一时间人满为患，商场地下车库的停车位也几乎都被占满了。秦霜开着车子在车库绕了很久，最后才在一个角落处找到一个不太好倒车的停车位，她一个开了十来年车的老手，也是费了老大劲儿才停好车。 笙箫晕车太严重，秦霜刚把车开到亚维广场楼下，她便提前下车，一个人吹着初冬的蹲在马路边等秦霜。 初冬的风很冷，冰凉的温度拂面而来，让她整个人清醒不少，但弥漫在胸腔里的那股子恶心让她完全无暇顾及其他，也就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男人，更不知道那人拍了照，默不作声地发给了她特意绕远路想避开的那个过分精明的女人。 秦霜不想让笙箫一个人久等，在商场负二层停好车便匆匆来路边找笙箫。 中午吃饭的高峰期，在亚维广场来往的人很多，他们都裹着厚重保暖的外套，从凛冽彻骨的寒风中穿过，匆匆的身影很快便涌向繁忙的街角或商场入口。涌动的人潮或三两成群或独自前行，一个个行动都很敏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蹲在马路边似呕吐状的那道穿着焦糖色羽绒服的娇小身影，脚底生风似的匆匆赶来的秦霜，隔着熙来攘往的人潮，远远看着这么一幕，心中好笑又替笙箫感到可怜。 可怜的娃，坐一次车晕一次，还晕得这么严重，可真是辛苦她了！ 秦霜暗自叹息了几声，再一次加快了脚步朝笙箫走过来。 “阿笙。”快走近笙箫的时候，她冲笙箫大喊了声。 笙箫的喉咙里泛着恶心，闻声便仰起头，隔着厚厚的镜片和周围拥挤的人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几眼，果真看见秦霜那高挑漂亮的身影快速朝自己移动。 “你还好？”快速走近的秦霜又一次声音关切地问。 “还好。”脸色发白的笙箫冲她点头，苦笑着说，“我没事，已经习惯了，就是晕车，吹吹冷风，再吐出来就好了。” 然而秦霜看着她难看的脸色，眼神中依旧带着一抹明显的担忧。 笙箫无视她的担忧，颇有些费劲地拖着疲软的身体站起来，无所谓地冲她笑了笑，然后故作轻松地说：“我肚子有些饿了，我们快走。” 秦霜默然点头，脚步却顿了顿，像是不经意地走过去搀着笙箫一只胳膊，然后暗中发力搀着笙箫，跟她一起走进商场。 第718章 要不……一起拼个桌？ 不远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于拥挤的人海之中，远远地望着一高一矮两个女人逐渐消失在商场入口的身影，好看的眉头紧锁着，冷峻的脸庞上充斥着一抹复杂难言的神色。 “萧腾？”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年轻男子，刚跟一个路过的熟人聊了几句，转身便发行同行的好友神色异常，不禁有些好奇，“在看什么呢？” 年轻男子一边好奇发问一边转头，顺着好友目光所及之处望过去，然而他目光探寻地看了好半天，除了匆匆来去的行人和不断涌进商场入口的顾客，什么特殊之处都没看到。 男人心中顿时更加纳闷，然而不等他再多问什么，身旁的男人已经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低声道：“没什么，走。” 他说完便直接转身，朝商场的入口走去。 男子无奈，暗自摇头嗤笑了声，随即跟上他匆匆前行的步伐。 - 湘里人家位于商场三楼，但中午来商场吃饭的人太多，两人在电梯门口等了很久，足足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成功挤进了电梯里。到了三楼，刚随着人潮走出电梯，远远便能看见各家餐厅门口坐满了等候用餐的食客。 笙箫不得不庆幸自己提前在官网订了餐，不然待会儿她和秦霜也会成为眼巴巴地坐在餐厅门口等候的食客中的一份子。 笙箫晕车严重，又不爱出门，远在城西的亚维广场更是没来过几次，对商场里的布局实在不熟悉，最后还是靠着初次来宜城的秦霜才顺利找到餐厅大门。 知道笙箫竟然路痴到这种地步的秦霜十分不可思议，为此又狠狠笑话了笙箫一顿。 对此，笙箫十分无奈，心中忍不住哀叹连连。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到餐厅大门口。 餐厅入口处有个值班向前台，笙箫向服务员出示了在网上订餐的二维码，得到了餐厅预留的餐桌号以及路线，然后跟秦霜一起往餐厅里面走。 两人照旧边走边聊，秦霜不愧是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很擅长捕捉合适的切入点，跟笙箫一起愉快闲聊，两人的闲聊因此很愉悦。 然而愉悦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笙箫的心情便因为那人而陷入麻木。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缘分？ 她这么不爱出门，也几乎不怎么外出吃饭，宜城虽然是一座不大的小山城，但其实也不算小，总面积两万多平方公里，位于主城区的繁华商圈3处，大型购物综合体大楼5座，星罗棋布的步行街也不少，大大小小的餐厅和风格迥异的私房菜馆更是不计其数，可她难得外出吃一次午餐，随便挑了其中一家餐厅吃饭，怎么又偏偏遇上他？ 几乎宾客满座喧嚣吵闹的餐厅大堂里，笙箫原本跟秦霜穿行在不算宽敞的过道上，朝自己提前预订好的餐桌走去，不料两人才往前走出几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来人是个嗓门很大的年轻男子，远远望见了熟悉的人，眼前顿时一亮！ “秦霜！”年轻男子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随即穿越一排排餐桌，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熟悉的那道高挑的身影走过来。 笙箫神色怔了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认识秦霜的人，有些诧异地转头朝她看了眼。 姿态悠闲的秦霜敛去了轻快的笑容，静静地望着快速朝自己走近的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似乎没察觉到她的脸色骤然冷下来，目光近乎痴迷地望着那张仍然熟悉的面孔，兀自欣喜地说：“秦霜，我真开心，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你！” 秦霜没吭声，笙箫就默默在一旁望着她，暗自猜想着她和这个年轻男子的关系。 虽然没有刻意盯着一直看对方的脸，但笙箫也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突然拦在她们面前的这个男子年轻帅气的容颜。 男女之间，最引人遐想的，无非是情情爱爱那点儿事。 帅哥和美女之间的情爱更是容易引人遐想。 笙箫眨了眨眼，充满了想象力的脑袋瓜子里顷刻间便涌现了一出痴男怨女从缠绵相恋到因故分离再异地他乡邂逅重逢的爱恨情仇。 迫不及待想找秦霜八卦几句。 但眼下显然不合适，毕竟她想八卦的男主人公就在她们面前杵着呢。 笙箫只得一声不吭地努力憋住不断在内心翻涌的八卦欲，好奇的目光不时在秦霜和神色中明显流露出惊喜的男子之间来回。 不同于秦霜始终神情冷淡漠然的态度，年轻男子对她们的态度明显热切了许多。或者应该这么说，他对秦霜充满热情！他无视秦霜的冷脸，主动发出邀请：“久别重逢，难得在这里碰到，不如一起吃顿便饭？” 笙箫眨眨眼，一声不吭地望着身旁的秦霜，秦霜冷着脸，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然后语气无比抱歉但神色半点都不抱歉地嫌弃道：“真是抱歉，我要跟朋友一起吃，我们提前好几天约了今天的饭局。” “……那要不……一起拼个桌？”男子似乎被女人的冷漠打击到，欣喜的神色中流露出片刻的失望与落寞，但内心似乎比较强大的他瞬间又打起精神，神色试探地厚着脸皮问。 笙箫抿着嘴，依旧没吭声，再次眨了眨无辜的杏眼。 但秦霜显然被他厚脸皮的话无语到，毫不客气地翻着白眼嗤笑了声，见男人一副“你不给个答复，我就不罢休”的架势，秦霜于是冷言冷语道：“你既然不觉得尴尬，我自然也无所谓，今天掏腰包请吃饭的是我朋友，你想拼桌，得问问我朋友的意见，我朋友不介意，那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旁边的笙箫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心想，卧槽，你们这对痴男怨女在这儿神仙打架，扯上我干嘛？你们要是真想叙旧情，甚至想撇开我单独共进午餐也行，大不了我委屈委屈自己孤零零地吃顿午饭也成…… …… 笙箫心里郁闷，正暗自腹诽呢，结果就听见对面的男人打了鸡血似的声音，无比清晰地飘进她耳朵里：“顾处，劳烦您给个面子！！” 顾处？？ 他怎么知道她姓顾？ 纳闷的想法刚在笙箫心底滑过，又听见对面的男人说：“看在萧腾的面子上……” 萧……萧腾？？这事儿跟他又有什么关系？？笙箫不解地皱着眉，有些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第719章 你在我们事务所挺有名的 可那个双目炯炯有神且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年轻男子继续拜托道：“您跟萧腾不是多年的老朋友吗，我跟他也是好哥们儿，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今儿您就看在萧腾这个老朋友的面子上，给我这个面子呗。” 所以，眼前这个男的，认识萧腾？？ 因为认识萧腾，所以间接知道了她这个生鲜处长的存在？？ 笙箫的眼神中充满狐疑，定定得望着眼前这个目光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年轻男子。 旁边的秦霜也一样，在听见男人说出“看在萧腾的面子上”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中就闪过一道诧异，意识到她跟顾笙箫之间的联系可能还不止一个曾虹飞。 笙箫默默盯着对方那张脸看了许久，隐约想起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但却记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又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她撇了撇嘴，神色十分不好意思地小声试探：“请问你是？” “啊？”男人愣了下，停止了絮叨。 秦霜听说过笙箫脸盲的毛病，见男人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在那儿叨叨半天，结果笙箫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毫不客气地在一旁幸灾乐祸扑哧直笑。 笙箫转头望了她一眼，她神色无辜地眨眨眼，丝毫没收敛笑意。 “看我，在这儿跟你说了半天，忘了跟您做个自我介绍。”男人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没跟笙箫正式介绍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向笙箫伸出一只手，“你好，顾处，我是席子洲，领域事务所的造价工程……” 席子洲这个大名一出，笙箫赧然的表情便一滞。 席子洲，领域事务所首席造价工程师，萧腾事业上的好搭档之一，之前在领域事务所官网搜索萧腾和相关信息的时候，她在官网上看到过这个人的信息，可能因为自家哥哥顾崇光也是造价工程师，她因此对这个人格外多关注了一些。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对席子洲这张脸的轮廓有些模糊的印象。 只是，笙箫有些费解，她跟席子洲几乎毫无交集，席子洲怎么会知道她的存在？ 仿佛猜中了笙箫心里在想什么，大名鼎鼎的造价预算大神席子洲，分外和善地冲满目狐疑的笙箫笑了笑，主动解惑：“你在我们事务所挺有名的。” 笙箫闻言，神色又是一怔。 她一个学企业管理的，在大型超市管生鲜处，跟建筑事务所八竿子打不着，能跟领域事务所有牵扯的，无非是那几位旧相识。 而她能在领域事务所小有名气，又是拜哪一位旧相识所赐？ 狄蔚然，老高，甚至阮向东……明明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有好几位，可几乎在瞬间涌入笙箫的脑海的旧相识还是他…… 可是，内敛如他，在屡次被她无情拒绝之后，又怎么会轻易在旁人面前提起她？ 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 一堆疑问在笙箫的心底翻涌，但三言两语大概是解释不清的，眼下的场景似乎也不太适合解释什么，引起了笙箫心头诸多疑惑的席子洲，说了那么一句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眉眼含笑地冲她了句“关于这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聊”，笙箫再好奇也没办法。 至于席子洲所求，笙箫亦是没办法答应，她实在不想再跟萧腾有任何牵扯，所以主动凑上来套交情的席子洲这种“朋友的朋友”，她自然也不想搭理。 但做事不能只考虑自己，她还得顾虑秦霜，于是转头看了看秦霜。 冷着脸不吭声的秦霜却冲她嚷嚷道：“你看我干什么？介意不介意，你自己决定。你如果不介意，我也无所谓。” “你真无所谓？”笙箫还是不太肯定地问。 “嗯。”秦霜无比肯定地冲她点头，“我确定以及肯定。” 笙箫放心地“哦”了声，再转头看向席子洲，一脸抱歉的神色冲他道：“抱歉啊，秦霜无所谓，但我介意。” “为什么？”被拒绝的席子洲不敢置信，几乎下意识追问。 “我难得有机会很秦霜一起吃饭，两人说说悄悄话，不想被第三个人打扰。” “可是我……”席子洲很郁闷，心累道，“你就算不看在秦霜的面子上，好歹也得给萧腾这个老朋友……” 席子洲一边说一边转头，准备伸手指一指萧腾，结果很惊讶地发现之前一直同行的人竟然没跟上来！他左看右看愣是没看见人，心里顿时一阵纳闷，探长了脖子一阵探寻，这才发现人站在距离自己几米外的过道上，就这么不远不近地望着这个方向。 席子洲：“……” 席子洲内心一千只草泥马在翻腾。 他发现他有些糊涂，搞不懂这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虽然有些事他不太清楚，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这人貌似挺稀罕顾笙箫的！ 既然稀罕人家，又难得碰巧在外面碰上，怎么不过来跟人打声招呼，反而站的远远的？ 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席子洲后面的话没说完整，但不影响笙箫猜出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可她跟萧腾都已经说好了要当陌路人，又算是哪门子的朋友？笙箫心中自嘲苦笑，然而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席子洲探寻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着人群在空气中交汇。 原来他一直都在，只是远远地看着，不肯再多靠近一步。 笙箫说不清该开心还是愁苦，绷着嘴角望了几秒，很快便挪开了目光，冲满头黑线的席子洲说道：“抱歉，席工，我这边还有点事，要私下跟秦霜聊一聊，我们先走一步了。” 歉然说完，也不等席子洲再多说什么，更顾不上对秦霜说什么，直接越过席子洲往前走。 秦霜见笙箫转身就走了，自然也不会再停留，她分外无辜地看向席子洲，神色看起来无辜且抱歉，语气听起来更无辜地说：“抱歉啊，席工，我朋友说了，她介意跟你拼桌，咱们今天是没办法一起吃饭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看见席子洲接连吃瘪，秦霜难得心情不错，特意赏了他一个异常灿烂明艳的笑容，然后施施然越过他往前走。 接连吃了几次瘪的席子洲：“……” 席子洲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许久不见的秦霜脚步无比轻快地从自己眼前消失。 而此前一直在几米开外望着他们的萧腾，这会儿也终于缓缓走近，席子洲转头便冲着他一通抱怨：“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第720章 谁也没必要嘲笑谁 冷着脸的萧腾却始终一声不吭，席子洲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又实在拿他没办法，跟他一起往餐桌那边走的时候，毫不留情地鄙视他：“呵，你这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你……” 他话音刚落，萧腾便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秦霜不也没搭理你？” 被无情讥讽的席子洲：“……” “半斤对八两，谁也没必要嘲笑谁！” 萧腾又冷着脸怼了他几句，随后拒绝再讨论这个令人郁闷且心烦气躁的话题。偏偏席子洲一直叨叨个不停，烦得萧腾额角突突突地跳个不停，他低声怒喝：“席子洲，你特么到底还想不想跟秦霜同归于好了？” “你这不废……”被秦霜单方面宣告分手的席子洲想都没想就应声，但一句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一边跟着萧腾往预订的座位那边走一边转头瞅了瞅萧腾，不过只望了几眼，然后便十分不以为然地小声嘟囔道：“切，你能有什么办法？我认识秦霜的时间比你长，显然比你更了解她这个人。” “最起码我能堂堂正正当个人，不在秦霜面前胡说八道，关键时不给你拖后腿。”萧腾老神在在地往前走，在席子洲满目怀疑地看过来时，又特意补充了一句，“而且将来在必要的时候，我还能在秦霜面前帮某人说几句好话。” 前提是，某人要识相一点，不要惹他不痛快，不要让他不开心。 席子洲准确地从萧腾扫过来的眼神中捕捉到这层深意，瞬间闭上了叨叨个不停的嘴。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烦躁的萧腾也总算松了口气，安安静静地往自己提前在网上预订的餐桌那边走。 然而想到某人那漠然的眼神，还有那迫不及待撇清一切关系的言行举止，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缕尖锐的疼。 这或许就是他又毫不犹豫地加点了眼前这碗甜汤的初衷。 因为心里装了太多的苦，所以需要多吃一点甜食，仿佛这样心里就能稍微好受一点。 可谁能告诉他，他已经喝了这么多甜汤，心里为什么还是这么苦？ 已经坐到了餐桌边的萧腾眉眼低垂，望着面前这碗已经见底的红枣银耳甜羹，微微扬起的嘴角荡漾开一抹很自嘲的苦笑。 努力调整好好情绪再抬起头，目光却是不自觉地飘向了餐厅某个僻静的角落。 笙箫个子不高，在宾客满座的餐厅大堂内，不探长了脖子仔细查看，几乎没办法看见笙箫坐在哪一处。可他分明只是随意一瞟，还是很轻易就捕捉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形。 餐厅给笙箫预留的餐桌在一个以中国风镂空木制屏风与一道矮墙形成夹角的角落处，她与秦霜面对面坐着，她在靠近镂空屏幕的那一侧，秦霜在她对面，角落处光线偏暗，不得不打开照明灯，暖光的灯光静静洒照下来，在她身上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光影。 笙箫提前在网上订的餐，但她提前半个多小时出发，即便餐厅优先给她备菜，也没办法提前半小时给她上菜，她跟秦霜只能一边喝着免赠的茶水一边随意闲扯。 秦霜心思细腻，又是个心理咨询师，显然察觉到笙箫情绪不太对，看出笙箫没兴致多聊这个话题，很贴心地没问她这事，笙箫兀自低头喝着茶，安安静静地自我调节情绪，等服务员终于端着她点的菜过来，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一边吃着据说是这家餐厅招牌菜但压根尝不出任何味道的菜，一边劝秦霜多吃几口。 烦闷的心情调整好了，饿瘪的肚子也得到了缓解，笙箫突然有心情八卦几句了，想起席子洲和秦霜之间那股明显古怪的气氛，看秦霜的眼神也变得暧昧了许多。 “哎，秦霜，你跟那个席子洲……” “行了，不用问了，我跟席子洲呢，就是你能想到的那种关系。” 笙箫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还用问吗？”秦霜冲她翻了个白眼，直接怼她，“你刚才看我跟席子洲的眼神简直不要太明显，就差在你脑门上写着‘哇塞，这俩人，以前该不会谈过恋爱’！” 笙箫汗颜，“……有这么明显吗？” “有。”秦霜很认真地点头。 笙箫有点不好意思，呵呵呵地干笑了几声，低头吃了几口菜，又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秦霜八卦道：“那你们……怎么会分手？” “我提的。”秦霜沉默片刻后低声说，说完后顿了顿，神色看起来有些失落。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 “放不下是肯定的。”秦霜神色黯然地笑了笑，“他这人其实挺好的，人长得很帅，还很聪明，能力自然就不必多说了，关键他那几年对我也挺好的，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他待人虽然温和可亲，但有着很多好脾性的男人没有的边界感，他从不因为脾气好而引起身边其他人的误会。” 大概列数了这个男人的诸多优点之后，秦霜又笑了笑，“总之，他真的挺好的。” “既然他这么好，那你为什么要跟他提分手呢？” 是啊，既然觉得那个男人那么好，为什么要主动跟那个男人提分手呢？ 单方面宣告分手后这几年，秦霜其实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她无数遍告诉自己，因为这个男人事业心太重，他总是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像从前那样耐心细致地呵护她照顾她……可纵使说一千道一万，她仍然没办法骗过自己，因为她很清楚，真相并非如此。 “……我跟他没那么简单，”秦霜苦笑，“寻常男女闹分手，要么是迫于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现实问题，要么就是到底爱不爱彼此这些俗套的剧情，可我跟席子洲，既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压力，更不是爱不爱彼此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笙箫不理解。 “如果一定要追究为什么，大概跟我的职业生涯和未来密切相关。”意外被笙箫撞破了心事的秦霜又苦笑了下，“不过阿笙，你得原谅我，因为我的个人职业道德和素养，我不能再跟你解释更多，作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咨询师，有很多事，我不能轻易泄露。” 第721章 你以前真没谈过恋爱啊？ 作为心理咨询师，不能泄露任何受访者的个人隐私，这点基本常识笙箫还是有的。 但秦霜跟席子洲能不能继续在一起，跟她的职业生涯和未来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深深困扰了笙箫，但秦霜已经明确告知，她不能再多说，所以笙箫纵使再好奇也无济于事，只能任由这个问题压在心里，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跟秦霜聊其他事。 两人各怀心思，表面上云淡风轻，心底都很不是滋味儿地吃了一顿不识滋味的午饭。笙箫饭后急着回去处理几封邮件，秦霜也想独自待着调整下苦闷的心情，因此都没有借机在商场逛一逛的心情，在前台结了帐便直奔商场电梯口。 不得不说，有些缘分真是该死的巧妙，前往电梯口的路上，在一处卫生间门口，她们竟然又碰到了萧腾和席子洲！ 分开还不到半小时，又在商场过道上碰见心上人，刚在卫生间洗手池边洗了把手的席子洲眼前一亮，想都没想就要往人跟前凑，秦霜冷着脸翻了个白眼，拽着笙箫就往前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涌动的人潮之中。 席子洲不死心，还准备追上去，可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哪里还有秦霜的踪迹？ 早已经透过洗手池边的镜子看清一切的萧腾，慢条斯理地在水池边洗了手，再漫不经心地用烘干机烘了手，然后不急不缓地走到跟斗败的大公鸡似的席子洲身边。 席子洲无比惆怅地叹了叹气，转头看了看表情莫名的萧腾。 末了，他忍不住语气幽幽地问：“老萧，你说，女人怎么都这么绝情呢？” “你问我，我问谁？”已经被女人无情拒绝了无数次的男人反问。 满腹愁苦的席子洲还想再叨念，但萧腾已经忍无可忍了，神色分外冷峻地抗议：“我又没谈过恋爱，女人绝情不绝情，我怎么知道？” 席子洲却是眼前一亮，一时间仿佛忘记了伤心事，饶有兴致地八卦道：“……你以前真没谈过恋爱啊？” 以前真没谈过恋爱的萧腾额角突突直跳！ 这家伙怎么也这么八卦？萧腾拒绝跟他讨论这个很多人不可思议但他每次一想起就觉得伤心郁闷的问题，无情地丢下满眼都是八卦欲的男人，兀自朝拥挤的电梯口走去。 - 跟秦霜分别后，急着处理几封邮件的笙箫没回家，而是径直回了办公室，处理好那几封紧急邮件，她一时半会儿没睡着，想起刚才又在商场碰到萧腾一事，忍不住感叹缘分的奇妙。 然而等她晚上拎着刚给小朋友买的生活用品从乐嘉大楼出来，再一次跟萧腾面对面碰上的时候，她不得不再次感叹缘分还真是该死的奇妙—— 在短短一天之内，她竟然又碰到萧腾三次！ 不过，与前那两次都不同的是，她身边这一次多了个五岁多的小豆丁。 她带在身边的这个小豆丁，是个特别漂亮的小男孩，她下午上班的时候在超市里捡到的。 下午四点多，她有点事找曲七夕，跟她在奶制品货架旁边聊了几句，便打算去其他部门看看，没想到刚往前走一步，便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揪住了，她扭过头往斜后方一看，一眼便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上半身穿着一件满是铆钉的牛仔派克棉服，模样看起来又酷又萌，小嘴巴紧紧地抿着，一双漂亮大眼睛似乎会说话，黑亮的眼珠像黑曜石，目不转睛地瞅着自己。 笙箫被小男孩看得心里一软，忍不住冲他柔柔地笑了笑，转身在他面前蹲下，目光与他平齐对视，然后跟他说话。 通过寥寥数语便得知，这孩子的妈妈不见了，他很想自己的妈妈，可他爸爸却一直不肯让他见妈妈，这孩子就很生爸爸的气，今天早上又气急败坏地跟爸爸大吵了一架，吃了早饭后被送到幼儿园上课，但他趁着幼儿园的老师们不注意，一个人悄悄从幼儿园里溜了出来。 这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瞎溜达，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在马路边看见以前跟妈妈一起来买过东西的超市，他就跟随着人流走进了超市，兜里有奶奶和姑姑给的零花钱，他就想给自己买点以前妈妈给自己买过的零食，但是逛到奶制品货架的时候看见一个很像妈妈的阿姨，他二话不说就快速跑过来，一把拽住这个阿姨的衣摆。 笙箫听孩子说到这里，有些苦笑不得，听他说到他想妈妈，但是妈妈不见了，她还以为这孩子跟妈妈走散了，结果他不是跟妈妈一起出门的，也没跟爸爸在一起，而是一个人胆大包天地背着老师和家长离园出走了！ 笙箫有些无奈，又忍不住庆幸，幸亏这孩子丢在他们超市，他们可以通过超市广播帮忙找家长，还可以帮孩子报警。这年头到处都有人贩子，这孩子万一丢在了外面，又不幸被哪个丧尽天良的人贩子拐到大山里卖了……笙箫简直不敢想这种可怕的结果，看着孩子天真懵懂的样子，忍不住又叹了叹气，出言训斥这孩子几句。 可看着这孩子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噙着泪花，满脸委屈地说着想妈妈，但爸爸很坏，怎么都不肯带他去见妈妈的委屈模样，她就忍不住心底一软，替他擦了擦闪烁的泪花，不忍心再训斥他半个字。 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待着也不合适，笙箫便想着赶紧帮他找家长，可这孩子看着一副机灵古怪的模样，记性却貌似不大好，笙箫接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几乎都没能答上来，是以除了知道这孩子今年五岁多，关于家长的一切信息，笙箫半个字都没问到，这孩子不知道家长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更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 发现自家孩子不见了，那家长心里该多着急？ 还有幼儿园的园长和那些老师们，发现幼儿园突然丢了个孩子，又该多么自责着急？ 笙箫拽着自己衣摆不肯撒手大眼咕噜地望着自己的孩子，想象着孩子家长和老师们着急上火伤心绝望的样子，决定尽快想办法找到孩子家长。 想要尽快找到孩子家长，又不知道对方的任何信息，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报警了，可是接电话的民警却说，暂时没接到周边地区关于孩子丢失的任何报案记录！ 也就是说，孩子家长和幼儿园的老师们，可能还不知道这孩子离园出走了！ 第722章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带着孩子回到办公室的笙箫，看着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的孩子，听着民警在电话里跟自己保证，说如果有家长或老师报案说孩子丢了，一定第一时间联系她核实信息，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叹气，请民警先来一趟超市，因为她毕竟在上班，不方便带孩子，让民警把孩子带到派出所，万一孩子老师和家长找过来，也能第一时间见到孩子。 挂了报警电话后，笙箫又无语地摇了摇头，刚准备感叹“这是什么破事”，就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她低头看了看，她刚捡到的小豆丁，闪着漂亮大眼睛，满眼委屈和期待地望着她，见她目光投向他，赶紧小心翼翼祈求道：“阿姨，你可不可以不要送我走？我不想跟警察蜀黍去派出所。” 看着孩子无辜又可怜的小模样，笙箫差点就答应他了，可今天是正常工作日，她还得上班干活呢，带着孩子不方便。 笙箫也为难，只得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安慰他：“小朋友，不是阿姨不想帮你哦，阿姨还得干活呢，不干活就没钱吃饭啦，我要干活，就没办法好好照顾你，只能先让派出所的民警叔叔和阿姨帮忙照顾你。等警察蜀黍和阿姨找到了你的家人，你就可以回家啦。” “可我不想回家！”小家伙委屈道，“我一点都不想回家，我爸爸是个大坏蛋，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笙箫不忍心，但她也没办法，“可阿姨已经报警了呀，而且我真的没时间……” “阿姨，你不要送我走，我会乖乖听话。真的，我会很听话的。” 似乎真的很害怕自己会被送走，小家伙看起来伤心极了，蓄在眼底的泪花控制不住地一直往下掉，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顺着他白皙光滑又稚嫩的脸颊滚落，整个人模样看起来可怜无辜又惨兮兮。 他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祈求：“……我不要你照顾，我会乖乖地自己待着，阿姨，你可以工作干活，我自己待着。你不要送我去派出所，求求你了！” 笙箫天生性子软，孩子又可怜巴巴的，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忍心再拒绝他？等接电话的民警安排片警来了超市，跟笙箫核实了下信息，就把这孩子留下了。知道民警心里大概还有些顾虑，笙箫特意给她看了自己的工作证，以及自己这几年坚持从事慈善事业的相关资料，努力向民警证明自己是个安分守法且乐于助人的合法好公民。 小家伙虽然是个小男孩，但面相生得极好，五官精致漂亮，小脸蛋儿白净光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亮闪闪的跟黑宝石似的，眼巴巴地望着人，怎么看都招人喜爱，来超市的民警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更加无法抗拒对这个漂亮小男孩的喜爱，按执法流程核实好信息并如实做了登记之后，特意关了随身携带的执勤记录仪，陪这古灵精怪且口齿伶俐的孩子玩了会儿才离开。 已经确定了自己不会被两个出勤的民警阿姨带走，小男孩放松了不少，奶声奶气地陪两个看起来很喜欢自己的民警阿姨聊天儿，直到两个民警不得不离开。 小孩子说话本来就奶声奶气的，两个姑娘刻意模仿他的腔调，故意说着孩子气的话，画面看起来格外温馨有趣。 笙箫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小狄伽，洛佳佳陷入了昏睡，已经在医院躺了一年多，对外界刺激几乎没有任何回应，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陪伴心爱的儿子成长，无法给他讲睡前故事，无法陪他玩游戏，也无法抱着他一起入睡，也不知道那小家伙该有多难过。 想到狄伽小可怜，笙箫便对眼前这可怜巴巴的孩子多了些耐心，她从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些曾虹飞之前投喂的水果零食出来，又后面的置物柜里翻了几罐果汁味的酸奶，一股脑地全塞给这孩子，还特意跑到隔壁办公室找了玩具部门的经理，让她帮自己去卖场拿一套带小板凳和小桌子的儿童玩具。 她在卖场里捡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这消息早传开了，大家都想跑过来看孩子，只是碍于她平日里积攒的威严，实在不敢在她面前造次，这才生生憋住没来凑热闹。 玩具部门的经理叫许开颜，是个大学毕业还不到半年的年轻小姑娘，对笙箫在超市捡到的漂亮小男孩毫无抵抗力，陡然听笙箫说要给那孩子买玩具，心里激动得跟要过年似的，马不停蹄地跑到自己负责的那几排货架跟前转了转，恨不得把所有摆了儿童玩具的货架都搬到笙箫的办公室里去。想到卖场货架上摆出来的那些儿童玩具都得付钱，而她又想给那个见不到妈妈的可怜小男孩一点见面礼，于是又跑到放玩具的仓库里，扒拉出一些从供应商那里拿到的一堆赠品玩具，找了个大纸箱搬到笙箫这边。 其他人有样学样，梁玥送了几袋儿童装的火腿肉，万晶晶装了一筐孩子爱吃的各种酸酸甜甜的水果，曲七夕拿了儿童酸奶和奶酪…… 曾虹飞脑回路跟普通人不一样，她拎着一大包进口零食过来还觉得不够，还很豪气地跑到隔壁商场买了一辆大人小孩都可以坐进去开着跑的敞篷玩具车！ 看到那辆限量版劳斯莱斯幻影玩具车的时候，笙箫简直惊呆了！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盯着那辆玩具车愣了好半天的笙箫咽着口水问。 结果这姑奶奶大红唇一翻，十分不以为然地说：“切，不就是一辆玩具车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贵是贵了点，可这小家伙生得好，我觉得很合我的眼缘，我也不差这点儿钱，知道小孩子都挺喜欢这种酷炫的玩具车，就给人买了一辆呗。” “对，小家伙？”不差钱的大富婆，啦啦地说了一通，又十分傲娇地冲笙箫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转头冲收获颇丰的小家伙挑了挑眉。 收了一堆水果零食和玩具的小家伙眨巴着他那双黑宝石似的漂亮大眼睛，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位大方的漂亮阿姨，最终傻呵呵地露出一抹傻白甜的笑容。 第723章 小朋友长得真好看 笙箫在一旁看着，心里酸溜溜的，小声嘟囔，“某人老是说，我挺合她眼缘的，也没见她这么大方，一见面就送我一辆劳斯莱斯呢。”惹得依靠在门板上的曾虹飞又赏了她一记大白眼，外加一句毫不客气的吐槽：“认识某人这几年来，我送某人的礼物还少吗？”越说越觉得气愤的女人继续吐槽，“简直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好意思跟个孩子攀比！” 笙箫怎么可能会跟曾虹飞计较这种事？她不过是开玩笑调侃几句罢了，要知道，认识大富婆曾虹飞这几年，她主动或被迫收了某人一大堆礼物，有些礼物的价值高到笙箫实在不好意思收下，最后是被曾虹飞威胁了一番才收的。 笙箫就此闭麦了，见小家伙心情激动地抚摸着刚收到的豪车，童言稚语地跟蹲到自己面前的女人说话，就安心地转头盯着电脑屏幕，一如往常那样开始处理日常工作。 被各种零食和玩具包围的小家伙格外开心，带着各种零食和玩具来看他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之后，他一个人也玩得十分开心，他一边心情愉快地哼着动画片的儿歌插曲，一边点兵点将地挑选着该先吃哪种零食，直到笙箫下班带他离开。 孩子下午吃了一堆水果零食，等到了晚上该吃饭的点，肚子一点儿也不饿，笙箫便替他婉拒了办公室那群同事们热情邀请他吃完饭的提议，只是找了几个人帮忙，把大家送给小朋友的那一堆水果零食和玩具送回她的住所，她自己则是带着小朋友去卖场挑选小孩子日常必备的儿童牙刷、牙膏以及睡衣和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另外还挑了一些适合小孩子吃的蔬果食材。 结完账从超市里出来，她便直接带着小朋友回住所，两人一边聊着很幼稚的话题，一边往隔壁的小区走。 谁知刚走到小区门口，便碰到了从小区里面往外走的男人。 笙箫一手拎着刚买来的儿童用品，一手牵着捡来的孩子肉乎乎的小手，不时跟奶乎乎的小家伙聊几句，大晚上从小区往外走的男人突然看到她和她手里牵着的那个小男孩，目光直直地朝他们看过来的时候，笙箫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还是手里牵着的小家伙，突然用力摇了摇她的手，说那边有个叔叔在看她，她诧异之下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已经入冬了，天黑的早，每天晚上才五点多，天色就一片漆黑，各处的路灯也都早早就开始照明，小区门口和各楼栋下的路灯也都按时亮了起来，只是光线稍稍有些暗，不如白天自然的光线那么清晰。男人穿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静静地站在一根灯柱边，冷淡昏黄的光线洒下来，将他颀长挺拔的身躯笼罩在其中。 路灯的光线很暗，但不妨碍笙箫看清他那熟悉的眉眼。 时间一晃，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他的眉眼，依然精致好看如昔，还是一样的令人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心生向往。 看清他身形的下一秒，笙箫前进的脚步就不自觉地顿住了，她静静地看着立于一片光影之中的身影，看着那依然熟悉无比的身形，脑海中忍不住又浮现了从前的许多画面。 忘不掉的从前，他曾有多少次，一如今晚这般，立于校园里的某一根灯柱之下，静静地站立在那一片好看的光影中，等着他想等到的女孩满怀雀跃地向他走去？ 而那时候，突然发现他立于灯柱之下，眉眼温和地望着她，她总是满怀欣喜毫不犹豫地奔向他，然后跟他一起回沁园宿舍。 而今，又一次看着立于一片昏暗光影之中的他，笙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如果他的目光中再少一些复杂难懂的神色，多一抹从前那般细碎温柔的星光，如果他的嘴角再向上扬起一些，如果她的手中没有牵着一只肉乎乎的小手。 笙箫觉得，她大概又会思绪混乱，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处，不知道此情此景究竟是曾经关系亲密和谐心怀窃喜的从前，还是彼此心怀怨怼且已然划清了界限不再往来的多年后…… …… “阿姨？” 奶声奶气的呼唤和被轻轻摇动的手臂，将笙箫从茫然复杂的情绪中抽离，她心头一片荒芜地收回与男人对视的目光，转头看了看摇着手喊了她一声的小家伙。 “不管别人了，我们快回去。”顶着那人灼热的目光，她冲小家伙扬了扬嘴角说。 “啊？”天真单纯的小家伙似乎料想到她会这样说，神色猛然呆了呆，又抬头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的那个脸色有些难看的男人，然后被动地跟着笙箫走进了小区大门，再转身走进靠近小区正门右侧的那栋楼。 在一楼大厅等电梯的时候，不少下了班回家的业主和租客，看见住在这栋楼的笙箫突然带了个漂亮的跟玩具店橱窗里的洋娃娃似的小朋友，都忍不住出声惊叹道：“呀，这小朋友长得真好看。” 听见有人夸自己，小家伙可得意了，挺了挺小身板，笙箫有些好笑，忍不住想rua一把他那肉乎乎的跟奶豆腐似的小脸蛋，可惜她这会儿实在腾不出手，只能扬起唇角笑一笑。 “小顾，这么漂亮的小男孩，你从哪儿来弄来的？”住一栋楼的邻居们凑过来跟她闲扯。 “超市里捡来的。”笙箫朝众人笑了笑说。 “捡来的？”大家都很不可思议。 “对啊，就是捡来的。”笙箫神色无辜地看了眼围在身边的邻居们，眼神无比真诚地点点头再冲大家解释，“我下午在卖场巡视，这孩子突然跑过来，拽着我的衣摆不撒手，说我很像他妈妈……” 笙箫解释了几句，刚巧电梯到一楼了，里面的人快速走出来，笙箫紧紧牵着孩子，跟着大家起进电梯，然后继续跟大家解释这件事的原委。 笙箫简明扼要地说完了自己突然捡到一个孩子的事，大家的神色更加古怪了。 不过电梯上楼很快，邻居们到了各自的楼层，就各自出了电梯回家，有恰巧跟笙箫住在一个楼层的邻居，但房子就在电梯斜对面，不可能跟着笙箫跑，也就没办法继续向笙箫追问更多的细节，只是在不得不分开的时候，两只眼睛里冒着渴望的精光，跟个狼外婆似的，问小家伙要不要去自己家玩会儿。 第724章 小家伙说话真不客气！ 小家伙怎么可能舍得撒开“很像妈妈”的阿姨的手？他神色无比坚定，跟拨浪鼓似的毫不犹豫地冲人摇头，生怕说慢了一秒就要跟笙箫分开似的大声喊道：“不要。” 女邻居撇撇嘴，一脸失望地转身，朝自家入户门的方向走去。 小家伙又眨了眨他那双黑宝石似的漂亮大眼睛，跟低下头看他的笙箫对视了眼，有些羞涩地冲她嘿嘿傻笑了几声。 笙箫一颗心几乎快被这小家伙给萌化了。 “快走，我们回家。” “呃。”小家伙跟鸡啄米似的，接连猛点了好几下头。 笙箫领着小家伙往前走，拿出包里的钥匙开了门，再领着孩子往里走。 入户门的右手边就是一排多宝架式的置物柜，她把刚买来的各种生活用品放在柜子上。 笙箫没注意到，小家伙眼底闪着精光，一进门就开始打量客厅，快速看了一圈，眼底顿时闪过一丝诧异于不可思议。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又四处打量了比自家奢华客厅寒酸了几百倍的情形，然后伸手扯了扯笙箫的衣摆，奶声奶气地小声喊道：“阿姨——” 刚准备换鞋的笙箫低头看着他：“怎么了？” 小家伙无语地望着她，“你们家客厅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这小家伙，说起话来真是毫不客气！ 笙箫有些尴尬地讪笑了几声，转头看了看自己住了几个月的这套房子的客厅。 面积不大的客厅里，除去她让人搬回家的那些给小朋友的零食和玩具，剩下的就只有靠近曲七夕住的次卧的那组旧沙发、沙发跟前的旧茶几，以及沙发正对面的墙上悬挂的那块左下角有小裂纹的液晶电视，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为数不多几样装饰可她的物品，还是笙箫从超市买的几盆绿萝和富贵竹之类的绿植。 比起别人家那些摆满了家具和各种装饰摆件的客厅，这客厅确实过于寒酸了，可她又能怎么办呢？这只是租住的房子，随时都可能搬走，没必要花太多心思装修，更何况当初给爸爸治病欠下不少钱，后来哥哥嫂子结婚买房，又背上了不少贷款，老母亲身子骨不大好，前几年动手术加上后期的疗养恢复……家里欠的钱太多了，她没有浪费钱的资本。 笙箫的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心酸无比，她自嘲地笑了笑，快速敛去眼神中无奈和心酸的情绪，伸手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瓜子，“因为这不是阿姨自己的家啊。” 见他大眼骨碌地望着自己，笙箫笑着解释：“这里只是租的房子，阿姨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就要搬到其他地方住，没必要浪费钱装修，这年头赚钱不容易，所以不能浪费好容易赚到的钱。” 笙箫又笑了笑，捏了捏小家伙肉乎乎的跟奶豆腐似的脸颊，“好啦，不说这些了，阿姨先换鞋子，一会儿带你去阿姨房间里玩。” 笙箫说完，弯腰给自己换了狗头造型的毛绒家居鞋，然后拎着刚放在置物柜上的那一大袋子给小家伙准备的生活用品，再牵着小家伙的手去自己住的那间主卧。 小家伙简直乖得出奇，无论笙箫说什么，他几乎都是乖乖照做，还任由她摆布。 进了房间，笙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自己平时一直舍不得开的空调，然后就是给孩子换自己刚买的毛茸茸的虎头鞋和皮卡丘造型的连体家居服。 这孩子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换上那件嫩黄色的皮卡丘连体服，再戴上皮卡丘脑袋造型的毛茸茸的连体帽，那小模样儿简直不要太可爱，笙箫一颗老阿姨的心直接给萌化了！ 更要命的是，这孩子特别古灵精怪，换上可可爱爱的皮卡丘连体家居服之后，他还刻意鼓起脸颊，睁着他那双漂亮大眼睛，眼巴巴望着笙箫，时而甜蜜呵笑，时而又蹦跳摇摆，还时不时冲她比心飞吻，用奶声奶气的小腔调唱着“爱你爱你爱你，宝宝最最爱你”。 笙箫让他亲自己一口，他二话不说就凑过来，用他那双肉乎乎的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唧”一口亲在她脸颊上，而让笙箫内心倍感柔软的是，这孩子似乎觉得亲一口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她的喜爱，又连接在笙箫脸色唧了几口。 亲完以后，他似乎还觉得这样不够，又捧着笙箫的脸，满眼舐犊之情地说：“阿姨，我好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天呐，这究竟是什么神仙宝贝？这孩子的妈妈未免也太幸福了！ 笙箫这颗老阿姨的心，彻底化成了一团无比柔软的棉花，她捧着他的小脑袋，跟他鼻尖贴鼻尖，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软绵，“是吗，阿姨也好喜欢你啊。” “真的吗？”小家伙眼神亮闪闪的，像极了浩瀚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嗯。”笙箫神色无比肯定地冲他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小家伙，眼神顿时变得更加闪亮夺目了，露出一抹小傻子似的的憨笑。 笙箫陪他玩了会儿，就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晚饭，不知道为什么，此前表现得一直很积极的孩子突然变得迟疑起来，笙箫还以为他害羞，不好意思说，可他迟疑了会儿，又冲笙箫摇了摇头，说他不饿，但是想吃她做的饭。 笙箫听了，一脸不解—— 他肚子既然不饿，又为什么想吃她做的饭？ 小家伙被笙箫一脸狐疑来回打量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把脸埋在笙箫肩头，声音嗡嗡地解释：“我就是觉得，阿姨你人这么好，这么漂亮，做饭一定很好吃。” 又是一波直接又奥利给的彩虹屁！ 虽然阿绪很清楚，自己长得其实并不漂亮，但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也顾不上想这孩子到底什么神逻辑，顺着孩子的思路问：“那你想吃什么菜呀？” 一说起吃的，怀里这孩子立马扭了扭肉乎乎的小身板，扭头看向揽着自己身体眉眼温和含笑的女人，红艳艳的小嘴皮子上下一翻，跟说单口相声似的报出一串菜名：“红烧肉，水煮牛肉，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香菠咕咾肉，小鸡炖蘑菇，樱桃肉……” 笙箫震惊于这孩子惊人的好口才。与此同时，内心也忍不住感慨万千，心想，怪不得这孩子长得肉乎乎的，年纪不大，可抱在手里却感觉沉甸甸的，显然平日里没少吃各种肉。 第725章 阿姨在跟你开玩笑 看他这无比熟悉的报出各种肉菜的架势就知道，他平时肯定没少跟家里人报菜名。 可是每天光吃肉怎么行？时间长了，这孩子肯定要营养不良的！必须搭配点富含膳食纤维和维生素的时蔬才行。 不过这孩子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吃肉，一口气报了十来道主食材为各种肉的菜，但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笙箫有些咋舌，刚准备提醒他，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要多吃点蔬菜，可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说话，熟悉的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起来，她往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看了眼，发现来电人又是曾虹飞那精明且难缠的姑奶奶。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总算打断了小家伙报菜名的“单口相声”，他眨了眨自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没拿手机的笙箫，好意提醒说“阿姨，你手机一直在响哎”，笙箫这才不情不愿地拔了手机充电线，再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下接听命令。 曾虹飞发出的是视频聊天邀请，笙箫一按接听，曾虹飞那张过分美丽妖娆的面孔，就立马出现在屏幕上。 “飞飞阿姨，是飞飞阿姨！” 笙箫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靠在自己肩头的小家伙满怀兴奋地喊道。 笙箫：“……” 前一秒还冲自己百般示爱的小家伙，转身就开始冲别人眉开眼笑，声音里明显充满了兴奋不说，还露出比春天怒放的花儿一般灿烂的笑容，笙箫心里头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小家伙很高兴地凑到屏幕跟前，冲曾虹飞打招呼：“飞飞阿姨，晚上好呀。” “你好呀，小宝贝！”对着这么个五官精致又古灵精怪的漂亮小男孩，向来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曾虹飞在视频另一端露出难得露出温和的眉眼，还冲这孩子么么哒了一个。 被漂亮美艳的飞飞阿姨小朋友么么哒了，小男孩儿一点都不害羞，反而大胆热烈地给了对方几个么么哒作为回应。 笙箫看着两人如此亲密的互动，心里头更不是滋味儿了，抛给兴高采烈地将小嘴巴凑到屏幕前，跟他的漂亮阿姨亲密么么哒的小家伙一个犹如控诉渣男劈腿负心的幽怨眼神。 奈何，这狗腿的小家伙，眼里现在只有他的飞飞阿姨，跟人么么哒了好几次，然后又无比热心地问漂亮阿姨，下班了有没有及时回自己家，有没有吃晚饭，啰啰嗦嗦问了一堆，根本顾不上她这个“糟糠前任”，笙箫的白眼儿几乎快飞上天了也无济于事。 面对着漂亮又美艳的土豪阿姨曾虹飞，小家伙瞬间化身小话痨，啦啦地跟聊着他跟着笙箫回来之后的种种—— “晚饭呀？还没吃哎，我下午吃了好多好多零食，小肚子已经吃得很饱啦，现在吃不下别的东西。” “没关系哒，我一会儿饿了再吃饭，就能吃上阿姨做的爱心晚餐啦。” “跟阿姨在超市买东西呀，买了很多东西呢。买了什么呀？牙膏，牙刷，毛巾，还有很可爱的睡衣。” “是皮卡丘啦，我很喜欢的皮卡丘哎，阿姨已经给我换了很可爱的皮卡丘睡衣哎。” 听说小家伙穿着皮卡丘睡衣，视频里的曾虹飞眼前顿时一亮，冒出一串犹如狼外婆似的无比饥渴的精光，提出要看看他穿着皮卡丘睡衣的模样，很喜欢曾虹飞的小家伙，立马软糯糯地说了句“好的呀”，然后就转头看向笙箫，想都没想就直接问她：“阿姨，你能不能帮忙拿一下手机呀？” 笙箫佯装很生气的样子，绷着脸轻哼了声，冲他翻白眼儿：“不需要的时候就把我丢在一旁不管，需要我的时候就想起找我了？” 小家伙呆了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笙箫突然的气恼，神色怯怯地望着笙箫，没拿手机的那只手带着些许讨好意味地摇了摇笙箫的衣摆，笙箫简直被他小心翼翼又无辜的小模样给心疼坏了，连忙敛去了紧绷的面容，温声细语地安抚貌似被吓到的小家伙：“好啦，没关系的，阿姨在跟你开玩笑呢。” 见小家伙将信将疑的样子，笙箫立马跟他保证：“真的，阿姨不骗你。” 小家伙眨了眨眼，还没出声说点什么，视频里就传来曾虹飞毫不客气的吐槽：“顾笙箫你可真够无聊的，吓唬人小孩子！” 笙箫哼了声，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没发出视频邀请之前，我跟小家伙玩得挺好的，你突然找我，把小朋友勾引过去，人家都不搭理我了，要不是你这个第三者，我们现在玩得开心着呢。” “那只能说明你这人……” 曾虹飞嗤了声，想都没想就直接回怼，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才说了几个字就突然止住了一如往常那般吐槽她的话音。 可惜笙箫足够聪明又天生敏感，一下就猜到了她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曾虹飞想说的其实是，那只能说明你这人魅力不够呗。 可就在前不久，笙箫刚跟她讲过自己隐藏的心事，也一再跟她提及自己这些年始终无法释怀的心结。 那是足以摧毁一个女孩所有自信的打击！ 可偏偏笙箫又天性敏感纤细，很容易就被相关的言辞刺激到。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之一，且深知她因为这个心结而受到的种种煎熬与伤害，曾虹飞怎么忍心再打击她一次？ 是以当曾虹飞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后，便第一时间止住了吐槽的话语。 一时间，笙箫心情复杂极了，不知道该感谢好友的体谅与这般小心翼翼的呵护，还是该为自己生来就如此平凡普通而感到伤心难过。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持，连小朋友都觉察到了异常，他更加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笙箫刚换上没多久的毛茸茸的粉色居家服的下摆，明显带着一抹讨好地喊了声阿姨。 笙箫转头看了紧挨着自己的小朋友，极力掩去了心中异常的情绪，把手机拿过来，将手机举到半空中，顺手摸了摸他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发丝，“快去，好好儿给你的飞飞阿姨展示一下，阿姨刚给你换上的皮卡丘连体睡衣。” 小朋友连忙点头，又迟疑地看了笙箫几眼，然后在她的鼓励之下站到床中央，对着手机屏幕转了几圈，转头问屏幕里的曾虹飞，他穿着皮卡丘连体衣是不是很可爱，视频另一端的曾虹飞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第726章 阿姨，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叔叔很帅？ 五官精致又漂亮的小家伙，套着皮卡丘连体睡衣的样子本来就很萌，转圈圈的时候小身板一晃一晃的，带动着屁股墩儿上的小尾巴也跟着摇晃，那样子看起来就跟动画片里那活泼可爱的皮卡丘活过来了似的。 曾虹飞这颗强大无比的心也快被这孩子穿嫩黄色皮卡丘连体睡衣的样子萌化了，勾人的丹凤眼里闪耀着狼外婆似的精光，感叹连连，“小朋友好可爱，真的太可爱了！” 被漂亮的飞飞阿姨狂赞的小家伙脸蛋儿红红，也不知道他是被空调热着了还是不好意思。 先一步见识过他可爱之处的笙箫，在一旁给小朋友出主意：“小佳佳，快给你飞飞阿姨比个小心心。” 小朋友重重地“呃”了声，立马举起肉乎乎的小手，冲着屏幕里曾虹飞比心。 无敌可爱小萌娃连连发射爱的小心心，连内心强大的曾虹飞也难以抵抗，垂涎三尺地对着屏幕大呼：“天呐，我受不了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这就受不了了？”笙箫很鄙视地嗤笑了声，然后又大手一挥，冲着脸蛋儿泛红小朋友指挥道，“宝贝儿，你再接再厉一下，再给你心爱的飞飞阿姨来几个爱的飞吻！” 越玩越开心的小朋友立即照做，伴随着他奶乎乎的一句“飞飞阿姨，爱你哦”落下，一个可可爱爱的飞吻射向屏幕，曾虹飞彻底被俘获了！ “我的妈哎，这小朋友真是太可爱了！我越看越想生一个！” 说起生一个同款小可爱，笙箫也忍不住跟着感慨，“别说你了，连我都想生一个呢。” “你？”曾虹飞猛然惊呼了声，随即毫不客气地嗤笑起来，“顾笙箫，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作为一只万年单身狗，你是雌雄同体，自行授粉呢，还是能做到无丝分裂？你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人，你生什么孩子？” 笙箫被噎得险些说不出话，气呼呼地瞪了曾虹飞几眼，这才气急败坏道：“……我就感慨一下不行吗？身为一个没对象的单身狗，我难道连感慨的权利都没有？” 曾虹飞挑了挑眉，还没想到怎么回击比较合适，就看检屏幕里小萌娃大眼骨碌地望着一脸郁闷的笙箫，一脸惊诧地问：“阿姨，你还没有男朋友吗？” 笙箫没多想，很郁闷地叹了叹气，刚想说“是啊”，就听见曾虹飞那个讨人厌的女人嗤笑着鄙视道：“顾笙箫，看见没，人家五岁多的小朋友都鄙视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对象呢。” 笙箫额角突突直跳，气呼呼地瞪着屏幕，“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鄙视我了？” “这两只。”曾虹飞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自己的两只眼睛。 “可是我没有鄙视阿姨啊。”小朋友眨了眨眼说，“我只是比较奇怪，阿姨这么好，温柔善良又漂亮，我以为她早就找男朋友了呢。” 背地里被小朋友夸，笙箫尚且能厚着脸皮，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可当着曾虹飞的面被这孩子一波彩虹屁，笙箫简直羞愧得不行，然而以调侃笙箫为乐的曾虹飞却是一脸惊奇，忍不住啧啧感叹：“这孩子的小嘴儿，怕不是蜜罐里长的，说话真是太甜了！” 说起这一茬，笙箫也十分认同，这小家伙确实了不得，一张口便是各种漂亮话，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家的小姑娘。 笙箫侧头看了眼小家伙五官精致的小脸蛋，忍不住想自己生个小姑娘，把这乖巧懂事又可爱的孩子骗回家。 可惜她一个单身狗，连男朋友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呢，孤身一个人，哪里生得出孩子？她总不能真的像曾虹飞刚才调侃的那样，自行授粉或者无丝分裂？ 一个人没办法生孩子的笙箫无比惆怅，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她抑郁惆怅的情绪，转过身来抱住她，在她脸上唧一口，然后奶声奶气地安慰：“阿姨，没关系的，你这么好又这么善良，肯定能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到时候就可以生一个跟我一样可爱的小朋友了。” “希望如此。”看着小家伙那双像极了她某个朋友的闪亮大眼睛，笙箫完全不忍心让这小家伙失望，于是顺从他的安慰点点头。 小家伙见她终于露出了笑容，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视频并没有挂断，曾虹飞一直在里面看着，见小家伙竟然这么体贴懂事，越发眼馋地生一个小朋友了，接连叨念了好几遍，笙箫于是笑呵呵地调侃她：“这么想要小朋友，那你还在这儿跟我磨叽什么呢？怎么不赶紧去找你老公造小人？” 曾虹飞听了这带颜色的调侃，堪比城墙厚的老脸丝毫没改变颜色，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可可爱爱的小家伙道了别，再挑着眉冲视频里的笙箫冷哼了声，随后就直接挂断了视频。 笙箫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兀自嗤笑了声，又把手机放到床头柜那边充电，再转身跟黏在他身上的小朋友闲扯，两人聊着聊天，小家伙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先摇了摇笙箫的手，然后语气贼兮兮地问笙箫：“阿姨，你有没有觉得，刚才在小区门口看你的那个的叔叔，长得很帅？” 笙箫没料到，小家伙竟然会突然提起这个，神色怔了怔。 她低头看了眼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心中有些好笑：“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因为阿姨刚才说过，你还没有男盆友啊。” 笙箫又是一愣，又听见这小家伙说：“我觉得那个叔叔长得挺帅的，如果他刚巧也没有女朋友的话，那不就挺好的吗，阿姨你可以去找他要联系方式，到时候跟叔叔谈恋爱。” “那万一人家有了女朋友呢？”看着小家伙一本正经，人小鬼大地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的可爱小模样，笙箫一时起了逗他玩的心思，于是开玩笑似的跟他说，“万一那个帅叔叔有女朋友，我总不能跑去跟人抢？” “不会的。”小家伙似乎有些焦急地摆了摆手，“那个帅叔叔没有女朋友。” “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你怎么知道？”笙箫神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因为他是……”神色中带有一丝焦急的小家伙下意识回答，但话没说完就绷着嘴角止住了话音，看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可笙箫却看着他纠结又郁闷的小模样，隐藏在心中的某种的猜测渐渐开始生根发芽。 第727章 我可聪明着呢！ 她一开始原本没想那么多，可是随着巧合越来越多，她不得不开始怀疑无意间捡到的这个小男孩的真实身份—— 五岁多的小男孩，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妈妈，爸爸也一直不让他见自己的妈妈，他还有一双像极了洛佳佳的漂亮大眼睛，而且他的小名儿刚巧也叫佳佳。 这一切，不正巧都跟小狄伽对上了吗？ 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这孩子一头乖顺的锅盖发型了。她有印象中的小狄伽，分明留着一头跟羊羔毛似的可爱小卷发。 不过这并不能减轻笙箫的怀疑，毕竟发型很容易作出改变，更何况曾虹飞那姑奶奶，那样大手笔赠送见面礼的行为，实在太可疑了，这个挥土如金的大富婆，给她捡到的这个初次见面的小男孩送的见面礼，竟然是价值好几万的仿真玩具车！ 她了解曾虹飞，知道这个从小几乎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人并不缺钱。 但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孩送礼物，一出手就是好几万，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曾虹飞看着嚣张骄纵又任性，但骨子里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定然不介意给一个穷困可怜的小孩捐点儿钱，或者送上一份昂贵的礼物，但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没吃过什么苦，毕竟人家长得肉嘟嘟的，身上穿的这套衣服，虽然并没有那些奢侈大牌的商标，但布料的质感摸起来却很好，而且他报菜名的时候一张嘴报的就是各种肉类菜肴。 鬼精鬼精的曾虹飞，怎么可能看不穿这些门道？尽管她说得天花乱坠，但笙箫仍然觉得她的动机有问题！能让曾虹飞舍得如此大手笔地送出一份儿童玩具，必然是因为她已经认出了这孩子，知道他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这突然黏上她的小男孩，就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洛佳佳跟昔日干哥哥狄蔚然的孩子，那事情就更能说的通了。 自打知道了萧腾的存在，曾虹飞一直希望她能跟萧腾能终成眷属。 那么面对着与她和萧腾都关系密切的小朋友，她一个大富婆花点钱给孩子买礼物，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曾虹飞给这孩子买那么贵的玩具车，说白了就是看在她和萧腾的面子上。 这孩子看起来确实挺聪明的，但到底只是五岁多的孩子。 从笙箫下午无意间在超市里捡到他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这孩子单独跟她相处了这么久，虽然一直极力掩饰，但多少还是露出了一些小破绽。 比如，她下午刚捡到他的时候，他说不知道自己全名叫什么，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也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到底叫什么名字，更不记得任何一个家长的联系方式，可跟她聊天的时候却一直古灵精怪。 现在的小朋友都很早熟，除了少数个别天生智力有问题的，大多数孩子在三四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了防止孩子不幸走失，孩子家长更是从小就训练孩子，让孩子记住父母叫什么，尤其注意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家庭住址和家人的联系方式。 眼前这孩子，既然已经五岁多了，说话古灵精怪，怎么可能不知道家人的信息？ 他一直坚持说不知道，要么是跟家里赌气，暂时不想被送回家，要么就是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信息。 但这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故意隐瞒，笙箫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佳佳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直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如果张口闭口都离不开妈妈的小狄伽知道妈妈除了意外，看见她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该有多难受？ 身为孩子父亲的狄蔚然，不希望唯一的儿子难过，刻意隐瞒佳佳了出意外的事，骗他说妈妈去了别的地方，暂时不能回来看望他，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就是可怜了孩子，天天念叨着想妈妈却一直见不到妈妈，因此天天跟爸爸闹脾气，说爸爸是个大坏蛋，隔三差五就跟爸爸吵上一架，忍无可忍了就选择离家出走。 因为赌气离家出走的可能性挺大的。 但这孩子离家出走，怎么就这么准确地盯上了她，还拽着她不肯撒手呢？ 关于这一点，笙箫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可疑，总觉得是某人故意的，怂恿这孩子借着跟爸爸赌气离家出走的契机找上她。 可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这样吗？ 笙箫实在拿不定主意，只能如这孩子所愿地把他领回了家。 不过也挺好的，毕竟跟这孩子单独相处的机会难得。 想起这些，笙箫心中不免又开心了许多。 再低头看着孩子因为险些露馅而懊恼又纠结的可爱小模样，笙箫调皮地眨了眨眼，继续逗这孩子：“小家伙，你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了！”垂头丧气的小家伙仰头望着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虽然我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但是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是嘛，你这么厉害呀。”笙箫笑了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女朋友就是……”小家伙停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再继续组织语言，“就是男生给自己找的结婚对象，等男生跟喜欢的女生结婚了，就会生小宝宝。” “那什么是结婚对象呢？” “就是，要一起结婚的那个人呀。” “那结婚又是什么意思呢？” “结婚的意思是——”小家伙的语气又停顿了，他挠了挠自己机灵的脑袋瓜子，然后又奶声奶气地解释，“就是男生跟女生谈恋爱，等见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以后，再去领一个叫结婚证的东西，然后永远住在一起的意思。” 看，就说这小家伙很聪明得很，连结婚证这玩意儿都知道呢。 这么聪明的小孩子，怎么会记不住家长的名字和电话？ 笙箫挑了挑眉，看着此刻正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明显在等夸奖的样子，于是很配合地摸了摸他小脸，一脸欣慰地夸赞这小屁孩儿：“小佳佳真厉害，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那当然了！我可聪明着呢！”小家伙很骄傲地扬着头，“我妈妈说……” 提起自己最喜欢的妈妈，原本骄傲又开心的小朋友，情绪又瞬间变得低落了许多，他眨了眨那双像极了洛佳佳的漂亮大眼睛，很委屈地撅起了几乎可以挂油壶的小嘴。 安静了好半天，小家伙才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说：“阿姨，我好想妈妈，真的很想。” 第728章 说不定过几天就能看见你妈妈了 看着小朋友耷拉着脑袋委屈又可怜的小模样，笙箫一颗心疼得一抽一抽的，眼泪都快忍不住要流出来了。 笙箫很无奈地叹了叹气，把耷拉着身子的小男孩揽在怀里，亲了亲他光洁的额头，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安慰：“没事的，小佳佳，你相信我，你再耐心等一等，说不定过几天就能看见你妈妈了。” “真的吗？”听说可以见到自己的妈妈，小朋友嗖的一下仰起头望着她。 望着自己的这双漂亮大眼睛，真的像极了自己那位好朋友，里面此刻充满了忧伤，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渴望，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笙箫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实在不忍心让这委屈的孩子失望，笙箫于是很认真地点点头，一脸郑重地说：“会的。” 可她虽然这样说了，洛佳佳就真的会醒过来吗？ 未来的事，笙箫自然是无法准确预测的，但她得顾及眼前这个满脸都是委屈的孩子。 从她这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耷拉着小身板的孩子也总算高兴起来，又跟笙箫叽里咕噜地闲扯了一大箩筐，然后跟着笙箫去卫生间洗脸洗脚。 到底还是个孩子，晚上又蹦蹦跳跳了那么长时间，洗漱完之后回到房间里，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想到他下午吃了不少零食，晚上在超市买生活用品和食材，又被生鲜的那些大哥大姐们投喂了不少试吃品，笙箫也不担心他大半夜会饿肚子，就让他赶紧躺下睡觉。 小家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冲她点头，等她抖开了那花纹小清新的棉被，他就一边揉眼睛一边打着哈欠躺下，还让她一起睡，笙箫不忍心拒绝他任何请求，就在他身边躺下来，他冲躺下来的笙箫傻呵呵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攥住了笙箫的衣服。 察觉到他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笙箫的表情怔了怔。 这孩子，难道是担心自己会像他的妈妈那般，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所以才会在睡觉的时候攥着她的衣服不撒手？还是说，他担心自己会趁着他晚上睡着的时候把他送走？ 不论答案是哪一种，笙箫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小肉爪，心里又控制不住地泛起了一缕缕疼意。 这小家伙是真的太招人心疼了！ 可能因为猜到了他的身份，向来烦恼自己晚上睡不好的笙箫这次不担心了，当一丝丝似有若无的困意袭扰而来，她甚至舍不得合上眼，就一直侧躺着，眼神充满怜爱与心疼地看着这个陷入了酣睡而打着小呼噜的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迷迷糊糊睡了没多久的笙箫，在几道闹钟的吵闹声响中醒过来，她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发现还是清早六点多，心里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笙箫原本想等孩子睡着了，再去把淘好的米放在电压力锅中，设置好定时熬粥的功能，等到了早上五六点钟，电压力锅就会自动开始熬粥。谁知道这孩子昨天晚上睡觉前突然攥着她的衣摆，等后来睡着了也不肯撒手，她尝试着把这孩子的手掰开，结果把孩子闹醒了也没用，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她天亮了吗，她无可奈何，只得任由这孩子一直攥着自己衣摆，跟这孩子一起躺着睡。 但早上得起来准备早餐啊，她只得悄悄把闹钟时间提前了，等早上起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套在贴身秋衣外面的半身法兰绒睡衣脱了，再去厨房准备一些吃的。 其实也可以不起来，等这孩子睡醒了以后，两人去楼下的早餐店买吃的。但想到昨天大半夜接到的电话，这孩子又几次提及想吃她亲手做的饭菜，笙箫便打消了早上去外面买早餐的念头，宁愿自己少睡一会儿，也要自己亲自给这孩子准备一顿早餐。 她实在太瘦了，即便买了最小码的睡衣，穿在身上依旧空荡荡的，她平日里脱下这套睡衣容易得很，但怕弄醒了熟睡的孩子，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蠕动着自己的身体，颇费了不少功夫才成功地把套头睡衣脱下来。 套头睡衣是成功脱下来了，她也跟剧烈运动了一番似的，整得满头大汗。 万幸的是，小肉爪子一直紧紧攥着睡衣的孩子，并没有被她吵醒，依然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兀自睡得香甜无比，红艳艳的小嘴唇还不停砸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满头汗的笙箫看着她萌哒哒的小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客厅里虽然有柜式空调，只要打开通往厨房的玻璃门，厨房里也能用上空调，但笙箫舍不得浪费钱交空调费，起身的时候穿上厚毛衣，再给自己套上平日里做饭或打扫卫生穿的那件黑色旧棉袄，再去外面的厨房里做早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昨天晚上突然接到电话，那个自称是小朋友姑姑的女人姓程，而不是狄蔚然的狄，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把这孩子当成好友的亲儿子。她之前从萧腾那里知道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小狄伽的喜好，又一直坚持给他做午餐，算是摸准了对方的饮食偏好，于是早起做早餐的时候，面对冰箱里的一堆食材，她完全按照给小狄伽做饭的方式，动作麻利地开始熬粥，然后再做了几道下饭的菜。 就如同萧腾之前带着笑意调侃的，这小家伙是真的很能睡，睡起觉来简直跟吃饱的跟小猪仔似的，笙箫做好丰盛的早餐，再回到房间查看情况，他依然缩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不忍心吵醒他，笙箫便自己随意吃了点粥，再去把之前堆积的衣服洗了。 要上班的曲七夕打着哈欠起来洗漱，闻见了香喷喷的味道，馋得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二话不说直奔厨房！ 看见灶台上炖的八宝粥，还有摆在蒸锅里的那两大盘色泽十分诱人香味十足的肉末豆角和糖醋里脊，转身就跑去找笙箫，一边大步流星地跑着一边大喊：“师傅师傅——” 听见着熟悉的呼喊，笙箫眼神猛地一跳，狠狠剜了眼快速跑过来的熊孩子，然后咬牙切齿地冲她凶道：“这一大清早的，你搁这儿嚷嚷什么呢？能不能小声点？那孩子还在睡觉呢。” “哦。”面对着笙箫凶巴巴的目光，曲七夕很怂地缩了缩脖子。 第729章 小朋友的亲姑姑，难道不应该姓狄吗？ 曲七夕顾不上刷牙洗脸，急吼吼地冲进厨房，再跑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哪般，笙箫岂能不知道？她没好气地冲这家伙翻了翻白眼，不等怂包徒弟期期艾艾地出声，便直接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你不就是想问，那早餐有没有你的份吗。” “那师傅，我——” “行啦，早餐多着呢，不缺你那一口。” 一听见笙箫这话，贪吃的曲七夕，眼神蹭一下就亮了。 看着她这一副没出息的样儿，笙箫更没眼看了，又刻意压低了嗓音，没好气地冲这贪吃鬼一顿数落：“行了行了，快别流口水了，赶紧去洗漱你，再不抓紧时间刷牙洗脸，你一会儿上班又得迟到了！” 上班？一听见这个，曲七夕浑身一个激灵，拔腿就要往两间卧室中间的卫生间走。 然而她才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件事，瞬间又觉得自己有些悲伤了！ 她洗漱完了要赶紧出门上班，那一看就很美味的早餐，大概是来不及吃了！ 想起这个，曲七夕就忍不住惆怅地叹了叹气。 结果等她收拾好了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师傅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跑这么急干什么？” 曲七夕脚步猛然一顿，很惆怅地叹了叹气，眼神无比幽怨地看了笙箫一眼，“师傅，我要是再不出门，一会儿就真的要迟到了。” 笙箫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几眼，“那早餐不吃了？” 曲七夕哭丧着脸，“我倒是想坐下来吃几口，可我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说完就要走，但又一次被笙箫喊住了，“早就猜到你会这样，已经给你打包好了。” 曲七夕眼神又猛地一亮，“真哒？” “我骗你干什么？”笙箫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变魔术似的拿从被自己身体遮挡的另一个椅子上拿出自己刚打包好的早餐。 “谢谢师傅！”曲七夕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你如果每天工作的时候多长点儿心，那大概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曲七夕又嘿嘿嘿地笑了笑，把笙箫递过来的爱心早餐接过来。 但发现有两个大饭盒，曲七夕脑子里便有些迷糊，眼神很奇怪地看向笙箫。 “另外一份，是给你飞姐准备的。” “哦。”曲七夕点点头。 “还是快走你，再磨叽就真要迟到了。” 曲七夕又忙不迭地嗯了好几声，然后再快速奔到大门口，飞快地拉开那扇红棕色大门，再一溜烟地消失在笙箫的视野中。 送走了曲七夕，笙箫又回到房间去看了看孩子，这小家伙依然在床上打着呼噜，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又摇着头轻声笑了笑，再出门去收拾客厅和厨房。 刚把客厅的地面拖了一半儿，入户门那边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正弯着腰在移动拖把的笙箫一时也没多想，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去开门。 来人是个中年女子，穿着一身焦糖色呢子大衣，看见笙箫便冲她和气地笑了笑。 笙箫愣了下，对方的笑容看起来虽然和气，但她的脸孔却有些陌生。 一脸和气的女人快速打量了几眼，然后再客客气气道：“你好，顾小姐，我是程楠，小佳佳的姑姑，昨天晚上联系过您。” 程楠？小佳佳的姑姑？ 笙箫神色怔了下，随即眼神猛地一闪，已然在一瞬间想起，这位中年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昨天大半夜，一个叫程楠的女子，突然给自己打了电话过来，她当时迷迷糊糊地就快要睡着了，结果手机铃声突然响了，突兀的铃声在安静沉寂的半夜里显得分外清晰，把将睡未睡意识迷糊的笙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是电话响了，笙箫便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气急败坏地在心中暗骂了句“到底谁这么缺德，竟然大半夜给人打电话”。 笙箫一开始本来没想那么多，没想到这通电话是小朋友的家人打来的。 大半夜被人吓了一跳，笙箫本来很不想接这通电话，但又担心谁碰上了什么紧急的事，万一因为她没及时接电话，导致了什么很严重的后果，那她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是以笙箫虽然生气大半夜被人家吓了一跳，但还是耐着性子接了这通突兀的电话。 接电话之前，她特地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心中暗恼的笙箫满怀狐疑的按了接听，刚准备问“你谁”，对方的声音就先她一步传了过来。 那是一道软糯和气的女中音，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歉然，一张口便主动冲她道歉，说真是不好意思，大半夜打扰您休息。 人家态度这么好，电话一接通就主动道歉，笙箫又哪里好意思再责怪别人？只是心中纳闷，对方为什么突然在大半夜打电话找自己。 只是，笙箫还没来得及出声打听，对方又一次先发制人地自报家门，说自己叫程楠，是笙箫今天在超市捡到的那个跟家长闹了脾气后离园出走的小朋友的亲姑姑。 笙箫没料到会听见这些话，当时直接愣住了，下一瞬反应过来，然后又很诧异—— 小朋友的亲姑姑，难道不应该姓狄吗？ 或许因为这孩子身上有太多跟小狄伽相似的地方，笙箫便一直以为他就是自己的好朋友洛佳佳的孩子。 如果这孩子就是她以为的小狄伽，那他的亲姑姑就应该姓狄才对呀。 狄蔚然有四个亲姐姐，笙箫很多年前就知道，而且这四个姐姐全都随父姓，也就是跟狄蔚然一样姓狄。 可这个自称是小朋友亲姑姑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姓程？ 笙箫转头，看了看正闭着眼睛躺在自己身旁，睡得十分香甜的小家伙，迟疑的话语脱口而出：“您……真的是小佳佳的亲姑姑吗？” 对方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种话，愣了会儿钟才笑着回答了她：“当然是的呀，我当初可是亲眼看着这孩子出生的。”似乎怕笙箫不相信她的说辞，女人想了会儿，又继续在电话了补充了几句，“不信你看看孩子左边的肩膀，正好就在肩膀正上方，那儿有个小胎记，红褐色的，椭圆形的一小块。” 笙箫沉默了下，小心翼翼地扒开孩子的睡衣，看了看他左边的肩膀，那圆润白皙而鹅蛋似的肩头，果然有个椭圆形的小胎记！ 可是，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这孩子的眉眼明明跟洛佳佳那么像，而且他身上还有那么多跟小狄伽相似的点，她怎么看都觉得像她之前在幼儿园的教室外面看过几眼的那个孩子，他怎么可能是别人家的孩子？ 笙箫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可对方沉稳的嗓音却又响在她耳朵里：“……顾小姐，你如果实在不相信我，可以跟警察确认一下，她们就在我身边。” 第730章 你朋友的孩子，你难道不应该一眼就认出来吗？ 警察确实在程楠身边，因为找不到孩子的程楠报了警。 程楠受自家工作过于繁忙的弟弟所托，下午三点多去幼儿园接孩子回家，她本来已经准备开车去幼儿园了，没想到几个很重要的供应商突然上门拜访，她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便让自己十九岁的女儿去接小表弟，带他出去吃点好吃的，看个电影什么的再回家，但这姑娘早上就跟同学约好了下午下了课一起去看逛街，又不能拒绝自家老妈的命令，只得跟同学一起幼儿园接了小表弟，再去商场看逛街。 哪知她家这小表弟胆大包天，跟着表姐在商场溜达的时候，悄悄甩开了表姐，自己一个人跑掉了。 偏偏这孩子的表姐心大，玩心也特别重，一直跟同学试穿各种漂亮的衣服鞋子，还在商场看了场刚上映的电影，等她想起自己今天其实是带着小表弟一起来商场玩，但才五岁多的小表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这件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孩子表姐吓坏了，赶紧哭着给自家老妈打电话，程楠一听孩子不见了，也吓坏了，甚至顾不上骂自家闺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挂了电话后赶紧报警找孩子。 可派出所的民警晚上基本上都下班了，只按正常情况安排了两个民警值班，两人刚巧都接了电话外出执勤，只能申请附近其他派出所协助处理，经历了好一番周折才成功找到笙箫。 程楠联系上笙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知道笙箫心存疑虑，程楠便提出让民警跟笙箫说明情况，但笙箫却说：“口说无凭，我无法通过电话确认对方是不是真民警，这年头骗子多，假装民警行骗的案子屡见不鲜。” 程楠表示非常理解且赞赏笙箫的谨慎小心，并提出加微信好友，通过视频跟笙箫确认那两个值班民警的身份。 可视频镜头就能确保对方是真民警吗？ 这年头，假装民警的骗子，手段越来越高明且出人意料，假民警通常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弄到手的假警服，但近几年有人为了装得逼真一点，直接租了个门面，按派出所接警大厅的样子装修，让人以为是真派出所。 遇事谨慎是好事，可有时候谨慎过头也听让人头疼的，不但程楠觉得头疼，负责接警找孩子的那位值班民警也十分无奈，可他们也无法反驳笙箫谨慎的作为，只能按笙箫所说的在警务系统里调接警信息，然后大半夜联系那位下午接警后去乐嘉超市见过笙箫并且加了笙箫微信的女民警，让她给自己打个视频电话，以确认他们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民警。 笙箫心想，我只提供那位女民警所在派出所的区域以及对方的姓氏，你们要是真能联系上对方，还能让对方给我打电话确认，那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 结果那位女民警还真给笙箫发出了视频邀请！ 大半夜睡得正香，冷不丁被吵醒，换了谁估计都觉得不爽，那位女民警也一样，笙箫接通了视频邀请，女民警顶着一张睡意朦胧充满幽怨的脸，看得笙箫十分心虚，连连道歉。好在对方能理解笙箫谨慎小心的心理，心情虽然不爽，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跟她确认了那两个值班民警的身份，说她下午在超市捡到的那个小朋友的家长确实找打电话报了警。 这下子，笙箫也不用再质疑打电话找上自己的程楠以及她身边的民警了，主动翻到通话记录页面复制手机号，添加了程楠的微信。 程楠那边刚同意她发出的微信好友申请，笙箫便从记事簿里复制了自己的住址信息，刚准备发给程楠，结果程对方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发了视频聊天邀请，笙箫先给她发了已经复制的地址，再同意了视频聊天邀请。 深更半夜打扰笙箫，程楠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好意思，视频聊天一接通，她又不停地跟笙箫道歉，搞得笙箫也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她刚才也没少刁难对方，于是随口扯谎，说她并没有打扰到自己，因为她刚才一直在忙工作的事，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更逼真，她连临近年关要做很多汇总表和ppt这种话都扯出来了，对方这才打消了疑虑。 不过想到这孩子差点儿就被弄丢了，笙箫心里还是有些后怕，于是又生气道：“你们以后能不能多上点心？这孩子幸运，今天得亏遇上了我，这要是遇见人贩子，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了，万一真弄丢了孩子，以后你们可怎么办？” 程楠自知理亏，说不出话，只能无奈苦笑，承受着笙箫充满了怨气的斥责与抱怨，并连连保证，说回头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自家那个不省心的闺女。 笙箫冲程楠发泄了几句，心里才稍微了好过了一丢丢，想到程楠在担心孩子，她于是转了转手机的方向，把视频聊天镜头对准了自己身侧，正躺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的小家伙。 小家伙双目紧闭，浓密又弯长的睫毛乖顺地翘起来，因为开着空调，又盖了被子，肉乎乎的奶馒头似的小脸蛋泛着潮红，小模样一看就知道他睡得很沉。 不过笙箫看着他那隐约熟悉的眉眼，忍不住又看向手机屏幕，有些不甘心地问屏幕里那个眉眼和善的中年女人：“大姐，您真的姓程吗？” 视频另一头的程楠，大概没料到笙箫会这样问，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笙箫却突然沉默了起来，过了会儿才笑容有些苦涩地解释：“不瞒您说，这孩子的眉眼看起来很熟悉，我一看见他就会想起我朋友，她有个儿子，也是五岁多，看起来跟这孩子差不多大，但那孩子不姓程，孩子的姑姑，也不姓程。” “你该不会觉得，这孩子你是朋友的孩子？” 视频中传来程楠不可思议的反问。 笙箫看了下她的脸色，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对方诧异不解的神色，对方语气停顿了几秒后不可思议地笑了笑，“这孩子是不是你朋友的孩子，你难道不应该一眼就认出来吗？你怎么会觉得很像，但又不能百分百确定呢？难道你……” “我没正面看过朋友的孩子。”笙箫苦笑着打断她，“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我离开了好几年，我曾经最好的一个朋友，在我们分开的这几年里结了婚，后来生了孩子，可我们分开之后失了联系，我一直不知道她结婚生孩子的事，前不久刚回来。” 第730章 你朋友的孩子，你难道不应该一眼就认出来吗？ 警察确实在程楠身边，因为找不到孩子的程楠报了警。 程楠受自家工作过于繁忙的弟弟所托，下午三点多去幼儿园接孩子回家，她本来已经准备开车去幼儿园了，没想到几个很重要的供应商突然上门拜访，她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便让自己十九岁的女儿去接小表弟，带他出去吃点好吃的，看个电影什么的再回家，但这姑娘早上就跟同学约好了下午下了课一起去看逛街，又不能拒绝自家老妈的命令，只得跟同学一起幼儿园接了小表弟，再去商场看逛街。 哪知她家这小表弟胆大包天，跟着表姐在商场溜达的时候，悄悄甩开了表姐，自己一个人跑掉了。 偏偏这孩子的表姐心大，玩心也特别重，一直跟同学试穿各种漂亮的衣服鞋子，还在商场看了场刚上映的电影，等她想起自己今天其实是带着小表弟一起来商场玩，但才五岁多的小表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这件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孩子表姐吓坏了，赶紧哭着给自家老妈打电话，程楠一听孩子不见了，也吓坏了，甚至顾不上骂自家闺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挂了电话后赶紧报警找孩子。 可派出所的民警晚上基本上都下班了，只按正常情况安排了两个民警值班，两人刚巧都接了电话外出执勤，只能申请附近其他派出所协助处理，经历了好一番周折才成功找到笙箫。 程楠联系上笙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知道笙箫心存疑虑，程楠便提出让民警跟笙箫说明情况，但笙箫却说：“口说无凭，我无法通过电话确认对方是不是真民警，这年头骗子多，假装民警行骗的案子屡见不鲜。” 程楠表示非常理解且赞赏笙箫的谨慎小心，并提出加微信好友，通过视频跟笙箫确认那两个值班民警的身份。 可视频镜头就能确保对方是真民警吗？ 这年头，假装民警的骗子，手段越来越高明且出人意料，假民警通常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弄到手的假警服，但近几年有人为了装得逼真一点，直接租了个门面，按派出所接警大厅的样子装修，让人以为是真派出所。 遇事谨慎是好事，可有时候谨慎过头也听让人头疼的，不但程楠觉得头疼，负责接警找孩子的那位值班民警也十分无奈，可他们也无法反驳笙箫谨慎的作为，只能按笙箫所说的在警务系统里调接警信息，然后大半夜联系那位下午接警后去乐嘉超市见过笙箫并且加了笙箫微信的女民警，让她给自己打个视频电话，以确认他们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民警。 笙箫心想，我只提供那位女民警所在派出所的区域以及对方的姓氏，你们要是真能联系上对方，还能让对方给我打电话确认，那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 结果那位女民警还真给笙箫发出了视频邀请！ 大半夜睡得正香，冷不丁被吵醒，换了谁估计都觉得不爽，那位女民警也一样，笙箫接通了视频邀请，女民警顶着一张睡意朦胧充满幽怨的脸，看得笙箫十分心虚，连连道歉。好在对方能理解笙箫谨慎小心的心理，心情虽然不爽，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跟她确认了那两个值班民警的身份，说她下午在超市捡到的那个小朋友的家长确实找打电话报了警。 这下子，笙箫也不用再质疑打电话找上自己的程楠以及她身边的民警了，主动翻到通话记录页面复制手机号，添加了程楠的微信。 程楠那边刚同意她发出的微信好友申请，笙箫便从记事簿里复制了自己的住址信息，刚准备发给程楠，结果程对方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发了视频聊天邀请，笙箫先给她发了已经复制的地址，再同意了视频聊天邀请。 深更半夜打扰笙箫，程楠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好意思，视频聊天一接通，她又不停地跟笙箫道歉，搞得笙箫也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她刚才也没少刁难对方，于是随口扯谎，说她并没有打扰到自己，因为她刚才一直在忙工作的事，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更逼真，她连临近年关要做很多汇总表和ppt这种话都扯出来了，对方这才打消了疑虑。 不过想到这孩子差点儿就被弄丢了，笙箫心里还是有些后怕，于是又生气道：“你们以后能不能多上点心？这孩子幸运，今天得亏遇上了我，这要是遇见人贩子，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了，万一真弄丢了孩子，以后你们可怎么办？” 程楠自知理亏，说不出话，只能无奈苦笑，承受着笙箫充满了怨气的斥责与抱怨，并连连保证，说回头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自家那个不省心的闺女。 笙箫冲程楠发泄了几句，心里才稍微了好过了一丢丢，想到程楠在担心孩子，她于是转了转手机的方向，把视频聊天镜头对准了自己身侧，正躺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的小家伙。 小家伙双目紧闭，浓密又弯长的睫毛乖顺地翘起来，因为开着空调，又盖了被子，肉乎乎的奶馒头似的小脸蛋泛着潮红，小模样一看就知道他睡得很沉。 不过笙箫看着他那隐约熟悉的眉眼，忍不住又看向手机屏幕，有些不甘心地问屏幕里那个眉眼和善的中年女人：“大姐，您真的姓程吗？” 视频另一头的程楠，大概没料到笙箫会这样问，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笙箫却突然沉默了起来，过了会儿才笑容有些苦涩地解释：“不瞒您说，这孩子的眉眼看起来很熟悉，我一看见他就会想起我朋友，她有个儿子，也是五岁多，看起来跟这孩子差不多大，但那孩子不姓程，孩子的姑姑，也不姓程。” “你该不会觉得，这孩子你是朋友的孩子？” 视频中传来程楠不可思议的反问。 笙箫看了下她的脸色，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对方诧异不解的神色，对方语气停顿了几秒后不可思议地笑了笑，“这孩子是不是你朋友的孩子，你难道不应该一眼就认出来吗？你怎么会觉得很像，但又不能百分百确定呢？难道你……” “我没正面看过朋友的孩子。”笙箫苦笑着打断她，“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我离开了好几年，我曾经最好的一个朋友，在我们分开的这几年里结了婚，后来生了孩子，可我们分开之后失了联系，我一直不知道她结婚生孩子的事，前不久刚回来。” 第731章 我之前一个老相识，多年单身狗 “回来之后，我去见了朋友，但当时没见到朋友的孩子，后来悄悄去幼儿园看了小朋友，听说这孩子对我颇有怨言，我也不想让这孩子不开心，就没直接出现在他眼前，只是在教室外面偷偷看了几眼，再加上我有脸盲症，所以我没办法确认孩子的长相，只能透过隐约熟悉的眉眼，猜测今天碰巧捡到的孩子，可能是我那位朋友的孩子。” 程楠显然已经了然笙箫贸然质疑她姓氏的心情，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说实话，在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毫无血缘关系却长得很像，还有人长得跟双胞胎似的，娱乐圈里有几个明星，不也是这种情况嘛，比如董璇跟佟丽娅，还有《家有儿女》里边的刘星跟影帝夏雨，这两对大明星，可都是大家公认的长得像。” “可这孩子不单长得像我朋友，还有一些细节值得我怀疑，他跟我说，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妈妈了，他爸爸也一直不让他见自己妈妈，我之前朋友因为意外陷入了昏迷，直到现在都没醒，孩子爸爸大概不想孩子难过，就一直没告诉孩子他妈妈的事，也一直不让孩子去医院看望昏迷不醒的妈妈。” “最引人怀疑的，是我另一位朋友的态度——” 一想起曾虹飞那姑奶奶土豪的行径，笙箫还是觉得十分无语，察觉到沉睡中的小家伙突然扭了扭小身板，她身体猛然一僵，话音也突然止住了。 她跟程楠已经聊开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停不下来，她于是翻了翻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蓝牙耳机，小心翼翼地给砸了几下小嘴后继续沉睡的小家伙戴上，确定他没被吵醒，再继续跟视频里的程楠闲扯。 她先叹了叹气，然后再跟程楠解释：“您是不知道，我这个土豪朋友，今天下午看见这孩子，出手就是一辆限量版劳斯莱斯仿真玩具车，我悄悄拍照查了下，价格好几万呢，虽然我很清楚，我这朋友是大富婆，几万块钱对她来说跟毛毛雨似的，但也不至于夸张到给一陌生孩子这么昂贵的礼物？她为什么这样做，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种可能，她肯定认识这孩子，知道这孩子是我曾经关系最亲密的朋友的孩子，她之前没给这孩子没任何见面礼，是因为她之前不知道我跟这孩子的父母是朋友，还有这孩子的干爸，说起来，跟我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说起这孩子竟然收到一辆价值好几万的限量版仿真劳斯莱斯玩具车，程楠也直接惊得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讷讷道：“说不定，你这位土豪朋友，觉得这孩子生得好看又可爱，很合她眼缘，刚巧也不缺这点钱，想买就给人买了这么一昂贵的礼物。” 笙箫“呵呵”笑了几声，面无表情道：“那大富婆，就是这么跟我解释的。” “那不就结了吗？”程楠一副“事实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纠结”的表情，望着视频里那张满脸都是无语的娃娃脸说。 “可事实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啊。”笙箫叹息道，“我那个朋友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个干爸，就我之前一个老相识，妥妥一青年才俊，人长得帅，有才华，跟人合开事务所，大小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最关键的是，这人多年单身狗——” “你也单身啊？”程楠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笙箫话语之中的某个重点。 “……”笙箫盯着视频里那双明显闪耀着八卦精光的眼睛，半点儿都不想回答这个令人揪心的问题。但不回答也无法改变她是单身狗的事实，她无比惆怅又沮丧地冲视频里的人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嘛，就因为我是一单身狗，没少被我那土豪朋友吐槽，这姑奶奶一天不吐槽我个回，她就浑身不舒坦似的。自打知道我竟然认识那么一优质青年才俊，她是想尽了办法，试图撮合我跟那老相识。” “这不是挺正常的嘛。”程楠“扑哧扑哧”笑了笑，“这要是换了我，我也会跟你那位朋友一样，想尽办法撮合你跟你那老相识，毕竟是那么好的优质对象，错过了可惜啊。” “可问题是，我跟那老相识之间有些问题，我实在难以释怀，根本没办法在一起。” “你们……该不会是前情侣？”程楠望着笙箫那张带着自嘲和愁苦的脸，忍不住像很多好八卦的女生一样猜测起来。 她倒希望他们曾经是呢。 但可惜了，她跟萧腾之间从来都没开始过，哪来的前情侣一说？ 笙箫心中开始又难以抑制地泛起一缕无法忽视的钝痛。 但当着别人的面，笙箫不想表现出难过的样子，于是故作轻松地冲程楠笑了笑，“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类似铁哥们儿好兄弟那种，没半点儿暧昧关系。” 程楠脸上露出一抹“真可惜”的表情，笙箫也不知道她在可惜什么，也不想深究她到底在可惜什么，又故作轻松地笑了几下，然后直接转移话题，“算了，不说这些了，大半夜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可程楠却说：“别啊，我觉得这挺有意思的。” 这些话，完全出乎笙箫的意料，笙箫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程楠这张脸，虽然看起来保养得不错，但眼角的鱼尾纹，还是隐隐透露了她的年纪，这位大姐最起码三十好几，甚至有可能已经四十多了，看模样也像是个稳重之人，怎么会跟小姑娘似的好八卦？ 笙箫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就直接回避了程楠这些话，又一次问她：“大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姓什么呢。” 第731章 我之前一个老相识，多年单身狗 “回来之后，我去见了朋友，但当时没见到朋友的孩子，后来悄悄去幼儿园看了小朋友，听说这孩子对我颇有怨言，我也不想让这孩子不开心，就没直接出现在他眼前，只是在教室外面偷偷看了几眼，再加上我有脸盲症，所以我没办法确认孩子的长相，只能透过隐约熟悉的眉眼，猜测今天碰巧捡到的孩子，可能是我那位朋友的孩子。” 程楠显然已经了然笙箫贸然质疑她姓氏的心情，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说实话，在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毫无血缘关系却长得很像，还有人长得跟双胞胎似的，娱乐圈里有几个明星，不也是这种情况嘛，比如董璇跟佟丽娅，还有《家有儿女》里边的刘星跟影帝夏雨，这两对大明星，可都是大家公认的长得像。” “可这孩子不单长得像我朋友，还有一些细节值得我怀疑，他跟我说，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妈妈了，他爸爸也一直不让他见自己妈妈，我之前朋友因为意外陷入了昏迷，直到现在都没醒，孩子爸爸大概不想孩子难过，就一直没告诉孩子他妈妈的事，也一直不让孩子去医院看望昏迷不醒的妈妈。” “最引人怀疑的，是我另一位朋友的态度——” 一想起曾虹飞那姑奶奶土豪的行径，笙箫还是觉得十分无语，察觉到沉睡中的小家伙突然扭了扭小身板，她身体猛然一僵，话音也突然止住了。 她跟程楠已经聊开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停不下来，她于是翻了翻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蓝牙耳机，小心翼翼地给砸了几下小嘴后继续沉睡的小家伙戴上，确定他没被吵醒，再继续跟视频里的程楠闲扯。 她先叹了叹气，然后再跟程楠解释：“您是不知道，我这个土豪朋友，今天下午看见这孩子，出手就是一辆限量版劳斯莱斯仿真玩具车，我悄悄拍照查了下，价格好几万呢，虽然我很清楚，我这朋友是大富婆，几万块钱对她来说跟毛毛雨似的，但也不至于夸张到给一陌生孩子这么昂贵的礼物？她为什么这样做，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种可能，她肯定认识这孩子，知道这孩子是我曾经关系最亲密的朋友的孩子，她之前没给这孩子没任何见面礼，是因为她之前不知道我跟这孩子的父母是朋友，还有这孩子的干爸，说起来，跟我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说起这孩子竟然收到一辆价值好几万的限量版仿真劳斯莱斯玩具车，程楠也直接惊得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讷讷道：“说不定，你这位土豪朋友，觉得这孩子生得好看又可爱，很合她眼缘，刚巧也不缺这点钱，想买就给人买了这么一昂贵的礼物。” 笙箫“呵呵”笑了几声，面无表情道：“那大富婆，就是这么跟我解释的。” “那不就结了吗？”程楠一副“事实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纠结”的表情，望着视频里那张满脸都是无语的娃娃脸说。 “可事实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啊。”笙箫叹息道，“我那个朋友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个干爸，就我之前一个老相识，妥妥一青年才俊，人长得帅，有才华，跟人合开事务所，大小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最关键的是，这人多年单身狗——” “你也单身啊？”程楠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笙箫话语之中的某个重点。 “……”笙箫盯着视频里那双明显闪耀着八卦精光的眼睛，半点儿都不想回答这个令人揪心的问题。但不回答也无法改变她是单身狗的事实，她无比惆怅又沮丧地冲视频里的人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嘛，就因为我是一单身狗，没少被我那土豪朋友吐槽，这姑奶奶一天不吐槽我个回，她就浑身不舒坦似的。自打知道我竟然认识那么一优质青年才俊，她是想尽了办法，试图撮合我跟那老相识。” “这不是挺正常的嘛。”程楠“扑哧扑哧”笑了笑，“这要是换了我，我也会跟你那位朋友一样，想尽办法撮合你跟你那老相识，毕竟是那么好的优质对象，错过了可惜啊。” “可问题是，我跟那老相识之间有些问题，我实在难以释怀，根本没办法在一起。” “你们……该不会是前情侣？”程楠望着笙箫那张带着自嘲和愁苦的脸，忍不住像很多好八卦的女生一样猜测起来。 她倒希望他们曾经是呢。 但可惜了，她跟萧腾之间从来都没开始过，哪来的前情侣一说？ 笙箫心中开始又难以抑制地泛起一缕无法忽视的钝痛。 但当着别人的面，笙箫不想表现出难过的样子，于是故作轻松地冲程楠笑了笑，“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类似铁哥们儿好兄弟那种，没半点儿暧昧关系。” 程楠脸上露出一抹“真可惜”的表情，笙箫也不知道她在可惜什么，也不想深究她到底在可惜什么，又故作轻松地笑了几下，然后直接转移话题，“算了，不说这些了，大半夜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可程楠却说：“别啊，我觉得这挺有意思的。” 这些话，完全出乎笙箫的意料，笙箫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程楠这张脸，虽然看起来保养得不错，但眼角的鱼尾纹，还是隐隐透露了她的年纪，这位大姐最起码三十好几，甚至有可能已经四十多了，看模样也像是个稳重之人，怎么会跟小姑娘似的好八卦？ 笙箫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就直接回避了程楠这些话，又一次问她：“大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姓什么呢。” 第732章 动不动就收拾小包裹离家出走 “我姓程啊，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吗？”笙箫不想再跟自己聊八卦，程楠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只能暂且按捺住好奇心，见她还是在质疑自己的姓氏，索性在包里抹了抹，找出刚才报警的时候用的身份证，然后怼到镜头前给笙箫看，“你要不信，你自己看。” 闻言，笙箫的目光赶紧盯着镜头，查看身份证上显示的信息。 身份证上的名字那一栏，显示的是“程楠”这两个字。 右上角的证件照，看起来也确实跟镜头里的这名自称是孩子姑姑的中年女子一样。 人物信息几乎百分百吻合，笙箫就是再想质疑，现在也无济于事了。 笙箫就此沉默了下来，兀自神伤了片刻，脑海里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于是又赶紧向程楠求证：“大姐，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您真的是这孩子的亲姑姑，而不是表姑之类的亲属关系吗？” 程楠现在已经能理解她的心情了，只是仍然难以理解，她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希望这个孩子是她朋友的孩子。 “大概是因为心疼。”笙箫黯然苦笑着解释，“我听说，那孩子很黏他妈妈，在他妈妈出意外昏迷之前，除了上学不得不去幼儿园，他几乎跟个腿部挂件儿似的一直黏在我朋友身边，我朋友到哪儿他都想跟着，无论跟小伙伴还是跟家里的哪个亲戚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张口闭口就提起妈妈。可自从我朋友一年前因为意外昏迷不醒，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己妈妈了，无论他怎么苦苦哀求自己的爸爸，求他带自己去见一见日思夜想的妈妈，可他爸爸始终无动于衷，所以他认定了自己的爸爸是个超级大坏蛋，这一年多，几乎每天都要跟他爸吵上一架，还动不动就收拾小包裹离家出走。” “我听朋友说，这孩子以前虽然也有些调皮，但大多数时候很乖巧，除了偶尔因为争抢妈妈，跟自己的爸爸闹一闹小脾气，跟他爸爸关系也很融洽，可自从他妈妈出事以后，事情就彻底变了样，家里的长辈们因为心疼他见不到妈妈，从不计较他耍小脾气。” “我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跟以前的朋友们失了联系，直到最近才回来，听说了朋友出意外之后的一些事，也很心疼这个孩子。” “这几年我一直不在，我那个性子刚烈火爆的朋友，对我心怀不满，却还是认定了我是孩子的干妈，前两年孩子上幼儿园，她也没忘了跟学校申请我这个干妈的探视卡，也是因为她特地申请的那张探视卡，我才有机会去幼儿园看孩子。” “看着小小年纪的孩子那么难过，我就想着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些，所以每天都会特意抽时间给孩子做午餐，让他干爸帮忙送到学校给孩子。” “突然在超市看见孩子，我一开始没多想，只是后来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眼熟，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极了我那位好朋友，这孩子又说自己见不到妈妈，还说自己爸爸是个超级大坏蛋，为了不被我送回去，还假装不知道自己大名叫什么，也不记得家长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还一直拽着我不肯撒手，我就开始怀疑他的身份，我那个土豪朋友又那么大手笔，一送就是好几万的见面礼，我就更怀疑他的身份了。” “本来就心疼孩子，又怀疑自己在超市捡到的孩子就是他，所以我就想着要尽可能对这个孩子好一点。” 笙箫越说越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眼眶不知不觉就红得跟小兔子似的。 视频另一头，程楠听了这些话，心里似乎也挺不是滋味儿的，笙箫抬眼看了看镜头，发现她突然抬手按了按眼角，再抬头看向镜头的时候，眼睛里还有没擦净的水光。 “顾小姐，坦白说，听了你说的这些事，我其实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程楠有些迟疑，停顿了下，但最终还是说，“但真的不好意思，我确实是这个孩子的亲姑姑，你今天在超市捡到的这个孩子，也的确跟我是一个姓，这孩子大名叫程嘉鑫，程咬金的程，嘉年华的嘉，三个金叠起来的鑫。”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对方还是如此坚持，说自己是孩子的亲姑姑，笙箫再质疑就太没意思了，尽管她心里真的很希望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孩子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洛佳佳跟曾经的干哥哥狄蔚然的孩子，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跟程楠质疑什么了。 不过，可能因为小狄伽见不到自己的妈妈而一直很伤心的缘故，笙箫也很心疼这个见不到自己妈妈的小家伙，难免要关心几句，于是她问：“大姐，这孩子的妈妈是怎么回事？” 见笙箫提起这孩子的妈妈，程楠忍不住忧愁地叹息了起来。 笙箫一看这情形，顿时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妙，“怎么，他妈妈也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那倒不是。”程楠连忙摇着头解释，“这孩子的妈妈好着呢，整日活蹦乱跳的。” “那这孩子怎么见不着她？” 一听见这个问题，屏幕上的程楠突然沉默了起来，苦笑着叹息了几声，有些头疼道：“跟孩子他爸闹离婚闹的呗。” 离婚？ 一听到这个明显很不美好的字眼，笙箫那秀气的眉头就控制不住地皱了起来。 这年头，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不得不走上离婚这条道路，可夫妻离婚一时爽，却苦了年幼的孩子心灵遭受创伤。 一想到这乖巧伶俐的孩子，因为父母闹离婚而变成了小可怜，笙箫就觉得自己心里头仿佛有股气怎出不来。“他们自己闹离婚，就没想过孩子吗？孩子还这么小……” “怎么不为孩子想？”程楠又叹息道，“说起来，要怪就怪孩子他爸，人姑娘大老远地嫁到咱们宜城，父母兄弟都不在身边，他就应该好好照顾人姑娘，可他一心想着工作，一天到晚加班，顾不上老婆就算了，连孩子过生日都没放在心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可类似的事积攒多了，孩子妈这心里的怨气，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了，指不定哪天就要闹开了。这不，几个月前过生日，我这糟心的弟弟，又是忙得昏天暗地，忘记老婆要过生日了，我们家这弟妹彻底忍不住，直接当场爆发了，当天晚上就没憋住，跟孩子他爸提了离婚这事儿。” 第732章 动不动就收拾小包裹离家出走 “我姓程啊，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吗？”笙箫不想再跟自己聊八卦，程楠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只能暂且按捺住好奇心，见她还是在质疑自己的姓氏，索性在包里抹了抹，找出刚才报警的时候用的身份证，然后怼到镜头前给笙箫看，“你要不信，你自己看。” 闻言，笙箫的目光赶紧盯着镜头，查看身份证上显示的信息。 身份证上的名字那一栏，显示的是“程楠”这两个字。 右上角的证件照，看起来也确实跟镜头里的这名自称是孩子姑姑的中年女子一样。 人物信息几乎百分百吻合，笙箫就是再想质疑，现在也无济于事了。 笙箫就此沉默了下来，兀自神伤了片刻，脑海里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于是又赶紧向程楠求证：“大姐，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您真的是这孩子的亲姑姑，而不是表姑之类的亲属关系吗？” 程楠现在已经能理解她的心情了，只是仍然难以理解，她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希望这个孩子是她朋友的孩子。 “大概是因为心疼。”笙箫黯然苦笑着解释，“我听说，那孩子很黏他妈妈，在他妈妈出意外昏迷之前，除了上学不得不去幼儿园，他几乎跟个腿部挂件儿似的一直黏在我朋友身边，我朋友到哪儿他都想跟着，无论跟小伙伴还是跟家里的哪个亲戚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张口闭口就提起妈妈。可自从我朋友一年前因为意外昏迷不醒，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己妈妈了，无论他怎么苦苦哀求自己的爸爸，求他带自己去见一见日思夜想的妈妈，可他爸爸始终无动于衷，所以他认定了自己的爸爸是个超级大坏蛋，这一年多，几乎每天都要跟他爸吵上一架，还动不动就收拾小包裹离家出走。” “我听朋友说，这孩子以前虽然也有些调皮，但大多数时候很乖巧，除了偶尔因为争抢妈妈，跟自己的爸爸闹一闹小脾气，跟他爸爸关系也很融洽，可自从他妈妈出事以后，事情就彻底变了样，家里的长辈们因为心疼他见不到妈妈，从不计较他耍小脾气。” “我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跟以前的朋友们失了联系，直到最近才回来，听说了朋友出意外之后的一些事，也很心疼这个孩子。” “这几年我一直不在，我那个性子刚烈火爆的朋友，对我心怀不满，却还是认定了我是孩子的干妈，前两年孩子上幼儿园，她也没忘了跟学校申请我这个干妈的探视卡，也是因为她特地申请的那张探视卡，我才有机会去幼儿园看孩子。” “看着小小年纪的孩子那么难过，我就想着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些，所以每天都会特意抽时间给孩子做午餐，让他干爸帮忙送到学校给孩子。” “突然在超市看见孩子，我一开始没多想，只是后来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眼熟，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极了我那位好朋友，这孩子又说自己见不到妈妈，还说自己爸爸是个超级大坏蛋，为了不被我送回去，还假装不知道自己大名叫什么，也不记得家长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还一直拽着我不肯撒手，我就开始怀疑他的身份，我那个土豪朋友又那么大手笔，一送就是好几万的见面礼，我就更怀疑他的身份了。” “本来就心疼孩子，又怀疑自己在超市捡到的孩子就是他，所以我就想着要尽可能对这个孩子好一点。” 笙箫越说越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眼眶不知不觉就红得跟小兔子似的。 视频另一头，程楠听了这些话，心里似乎也挺不是滋味儿的，笙箫抬眼看了看镜头，发现她突然抬手按了按眼角，再抬头看向镜头的时候，眼睛里还有没擦净的水光。 “顾小姐，坦白说，听了你说的这些事，我其实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程楠有些迟疑，停顿了下，但最终还是说，“但真的不好意思，我确实是这个孩子的亲姑姑，你今天在超市捡到的这个孩子，也的确跟我是一个姓，这孩子大名叫程嘉鑫，程咬金的程，嘉年华的嘉，三个金叠起来的鑫。”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对方还是如此坚持，说自己是孩子的亲姑姑，笙箫再质疑就太没意思了，尽管她心里真的很希望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孩子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洛佳佳跟曾经的干哥哥狄蔚然的孩子，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跟程楠质疑什么了。 不过，可能因为小狄伽见不到自己的妈妈而一直很伤心的缘故，笙箫也很心疼这个见不到自己妈妈的小家伙，难免要关心几句，于是她问：“大姐，这孩子的妈妈是怎么回事？” 见笙箫提起这孩子的妈妈，程楠忍不住忧愁地叹息了起来。 笙箫一看这情形，顿时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妙，“怎么，他妈妈也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那倒不是。”程楠连忙摇着头解释，“这孩子的妈妈好着呢，整日活蹦乱跳的。” “那这孩子怎么见不着她？” 一听见这个问题，屏幕上的程楠突然沉默了起来，苦笑着叹息了几声，有些头疼道：“跟孩子他爸闹离婚闹的呗。” 离婚？ 一听到这个明显很不美好的字眼，笙箫那秀气的眉头就控制不住地皱了起来。 这年头，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不得不走上离婚这条道路，可夫妻离婚一时爽，却苦了年幼的孩子心灵遭受创伤。 一想到这乖巧伶俐的孩子，因为父母闹离婚而变成了小可怜，笙箫就觉得自己心里头仿佛有股气怎出不来。“他们自己闹离婚，就没想过孩子吗？孩子还这么小……” “怎么不为孩子想？”程楠又叹息道，“说起来，要怪就怪孩子他爸，人姑娘大老远地嫁到咱们宜城，父母兄弟都不在身边，他就应该好好照顾人姑娘，可他一心想着工作，一天到晚加班，顾不上老婆就算了，连孩子过生日都没放在心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可类似的事积攒多了，孩子妈这心里的怨气，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了，指不定哪天就要闹开了。这不，几个月前过生日，我这糟心的弟弟，又是忙得昏天暗地，忘记老婆要过生日了，我们家这弟妹彻底忍不住，直接当场爆发了，当天晚上就没憋住，跟孩子他爸提了离婚这事儿。” 第733章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要说只为了老公忘记自己过生日这种事，就上纲上线地闹离婚，倒是有些说不过去，关键是，我弟弟这人实在太糟心了，典型的工作狂，事业心太重，因为工作上的事，让他老婆受了很多委屈，连我这个亲姐姐都看不过眼。” “男人有事业心，这本来是好事，可他这事业心太重了，完全顾不上老婆孩子，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更何况，他老婆还是外地人，娘家不在跟前，遇上点什么事，娘家人就算想照顾，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家里人怕闹出什么岔子，都私底下劝过他，让他尽量权衡一下工作和家庭，可他倒好，当着我们的面，特别爽快，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转身他就忘了，等下次再碰到这种事，他还是优先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妥当了，再抽身来处理家里的事。” “就他这么个死德性，你说，这时间一长，它能不出事儿吗？” 那是毫无疑问了，夫妻不和是迟早的事，毕竟女人大多是渴望被关爱的。 谁能受得了自己老公一直因为工作上的事忽略自己？偶尔一次两次倒也罢了，稍微理智一点的女人，大概都会理解自己老公为了养家糊口而努力工作，可长久如此，让人怎么接受？ 笙箫心里正觉得无语，又听见程楠唉声叹气，“我弟妹这次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了，就跟她老公提离婚，结果我弟弟一听这话就炸了，他是坚决不肯跟他老婆离婚，还行动十分迅速地联系律师朋友帮忙做了财产公证，以力证孩子跟着他才能过得好，如果孩子妈坚持离婚，不可能争取到抚养权，而且他还放狠话，说她要是坚持跟他离婚，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自己儿子，我这弟妹，也是个刚烈的性子，跟孩子爸据理力争了很久，但始终没争过我弟弟这个阴险狡诈冷心冷肺的小人，一气之下，就干脆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了，不想看见她那糟心老公，索性连孩子也不见了。” 笙箫：“……” 以前只在影视剧或小说里看过类似的情节，没想到生活中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而且这男的也是，平时顾不上老婆，老婆受不了要跟他离婚了，他才知道开始着急，这不是贱吗？ 还有那孩子妈，笙箫也是整个一大无语，本来以为错都在男方，可这女方貌似也有点不靠谱，就算再生不靠谱的老公的气，那也不能把孩子丢在一边不管？可她倒好，都不担心孩子伤心，就为了让自己心里痛快那么一星半点儿，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夫妻俩神仙打架，可怜孩子无辜，小小年纪就得吃这种苦！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笙箫简直越听越觉得生气，忍不住冷笑着翻了大白眼。 时间过得很快，从程楠一开始打电话过来，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浓浓的困意也席卷而来，笙箫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程楠见了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于是很不好意思地跟笙箫道了歉，笙箫连连摆手说没关系，程楠才勉强安下心来，跟笙箫约了第二天早上来看孩子。 挂了这通闲扯了很久的视频电话，困意浓浓的笙箫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才带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清早被闹钟吵醒。 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个晚上，笙箫本来已经忘了小家伙不是洛佳佳儿子这件事。 此刻一看见程楠，被暂时遗忘的记忆就迅速涌向了她的脑海，她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程楠，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笙箫又心情莫名地打量了程楠几眼，然后才慢半拍地冲对方笑了笑，跟她打了招呼，再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屋。 程楠跟在笙箫身后进了屋，却是借着笙箫看不见自己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客厅里的布局…… 把人领到客厅里，笙箫的脚步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程楠，客客气气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我熬了一大锅八宝粥，还做了几道下饭的菜。” “不用不用，我来之前吃过早饭。”程楠笑呵呵地说了句，随即举起两只手，把自己特意拎过来的几个礼盒往笙箫手里塞，“这是特意给你带的礼物。” 笙箫哪好意思收？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昨天就是举手之劳，哪里用得着你这么客气？” 不过程楠却极力劝说，坚持要让她收下礼物，“你还是快收下，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毕竟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一个忙，要不是你帮忙照顾这孩子，他指不定被哪个杀千刀的人贩子拐跑了，我还迟疑自己带的礼物会不会不够贵重呢，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可是……”笙箫仍然不好意思，“孩子事大，任何一个人，看见孩子找不着家人，都会这么做，你实在用不着这么破费……” 程楠挑了下眉，笑了笑，“这你大可以放心，我还真没有破费。这金丝血燕窝和这小背包，可都不是我自个儿掏腰包给你买的，这本来是供应商为了讨好大客户，特意给孩子他奶奶准备的，可是我们家老太太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东西到手还没捂热呢，转手就给送出去了，我们自个儿工作也不错，平日里也不缺这些，老太太送过来的东西，我们也用不上，一直堆在小仓库里落灰呢。” “这……” “收收，别犹豫了。”看笙箫还在犹豫，程楠又赶紧劝她，“这东西我们真用不上。” 笙箫又迟疑了下，这才勉强收下了礼物。 “这才对嘛。”看她终于收了礼物，程楠终于放心地露出笑容，看着笙箫把几个礼盒塞进置物柜，再对她说，“快带我去看看孩子。” “好。”笙箫冲她点头，然后带着程楠往自己房间那边走，一边走一边笑着感慨，“这孩子挺能睡的，都快8点了还没醒呢。” 程楠深以为然，一边点一边头说，“这孩子确实挺能睡的，每天早上想叫他起床，都得费点儿心思，周末或节假日还好一点，他要是想睡就由着他睡，可平时要去学校上课，必须想办法把他叫醒，好不容易把他叫醒了，他又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第733章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要说只为了老公忘记自己过生日这种事，就上纲上线地闹离婚，倒是有些说不过去，关键是，我弟弟这人实在太糟心了，典型的工作狂，事业心太重，因为工作上的事，让他老婆受了很多委屈，连我这个亲姐姐都看不过眼。” “男人有事业心，这本来是好事，可他这事业心太重了，完全顾不上老婆孩子，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更何况，他老婆还是外地人，娘家不在跟前，遇上点什么事，娘家人就算想照顾，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家里人怕闹出什么岔子，都私底下劝过他，让他尽量权衡一下工作和家庭，可他倒好，当着我们的面，特别爽快，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转身他就忘了，等下次再碰到这种事，他还是优先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妥当了，再抽身来处理家里的事。” “就他这么个死德性，你说，这时间一长，它能不出事儿吗？” 那是毫无疑问了，夫妻不和是迟早的事，毕竟女人大多是渴望被关爱的。 谁能受得了自己老公一直因为工作上的事忽略自己？偶尔一次两次倒也罢了，稍微理智一点的女人，大概都会理解自己老公为了养家糊口而努力工作，可长久如此，让人怎么接受？ 笙箫心里正觉得无语，又听见程楠唉声叹气，“我弟妹这次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了，就跟她老公提离婚，结果我弟弟一听这话就炸了，他是坚决不肯跟他老婆离婚，还行动十分迅速地联系律师朋友帮忙做了财产公证，以力证孩子跟着他才能过得好，如果孩子妈坚持离婚，不可能争取到抚养权，而且他还放狠话，说她要是坚持跟他离婚，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自己儿子，我这弟妹，也是个刚烈的性子，跟孩子爸据理力争了很久，但始终没争过我弟弟这个阴险狡诈冷心冷肺的小人，一气之下，就干脆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了，不想看见她那糟心老公，索性连孩子也不见了。” 笙箫：“……” 以前只在影视剧或小说里看过类似的情节，没想到生活中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而且这男的也是，平时顾不上老婆，老婆受不了要跟他离婚了，他才知道开始着急，这不是贱吗？ 还有那孩子妈，笙箫也是整个一大无语，本来以为错都在男方，可这女方貌似也有点不靠谱，就算再生不靠谱的老公的气，那也不能把孩子丢在一边不管？可她倒好，都不担心孩子伤心，就为了让自己心里痛快那么一星半点儿，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夫妻俩神仙打架，可怜孩子无辜，小小年纪就得吃这种苦！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笙箫简直越听越觉得生气，忍不住冷笑着翻了大白眼。 时间过得很快，从程楠一开始打电话过来，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浓浓的困意也席卷而来，笙箫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程楠见了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于是很不好意思地跟笙箫道了歉，笙箫连连摆手说没关系，程楠才勉强安下心来，跟笙箫约了第二天早上来看孩子。 挂了这通闲扯了很久的视频电话，困意浓浓的笙箫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才带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清早被闹钟吵醒。 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个晚上，笙箫本来已经忘了小家伙不是洛佳佳儿子这件事。 此刻一看见程楠，被暂时遗忘的记忆就迅速涌向了她的脑海，她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程楠，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笙箫又心情莫名地打量了程楠几眼，然后才慢半拍地冲对方笑了笑，跟她打了招呼，再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屋。 程楠跟在笙箫身后进了屋，却是借着笙箫看不见自己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客厅里的布局…… 把人领到客厅里，笙箫的脚步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程楠，客客气气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我熬了一大锅八宝粥，还做了几道下饭的菜。” “不用不用，我来之前吃过早饭。”程楠笑呵呵地说了句，随即举起两只手，把自己特意拎过来的几个礼盒往笙箫手里塞，“这是特意给你带的礼物。” 笙箫哪好意思收？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昨天就是举手之劳，哪里用得着你这么客气？” 不过程楠却极力劝说，坚持要让她收下礼物，“你还是快收下，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毕竟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一个忙，要不是你帮忙照顾这孩子，他指不定被哪个杀千刀的人贩子拐跑了，我还迟疑自己带的礼物会不会不够贵重呢，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可是……”笙箫仍然不好意思，“孩子事大，任何一个人，看见孩子找不着家人，都会这么做，你实在用不着这么破费……” 程楠挑了下眉，笑了笑，“这你大可以放心，我还真没有破费。这金丝血燕窝和这小背包，可都不是我自个儿掏腰包给你买的，这本来是供应商为了讨好大客户，特意给孩子他奶奶准备的，可是我们家老太太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东西到手还没捂热呢，转手就给送出去了，我们自个儿工作也不错，平日里也不缺这些，老太太送过来的东西，我们也用不上，一直堆在小仓库里落灰呢。” “这……” “收收，别犹豫了。”看笙箫还在犹豫，程楠又赶紧劝她，“这东西我们真用不上。” 笙箫又迟疑了下，这才勉强收下了礼物。 “这才对嘛。”看她终于收了礼物，程楠终于放心地露出笑容，看着笙箫把几个礼盒塞进置物柜，再对她说，“快带我去看看孩子。” “好。”笙箫冲她点头，然后带着程楠往自己房间那边走，一边走一边笑着感慨，“这孩子挺能睡的，都快8点了还没醒呢。” 程楠深以为然，一边点一边头说，“这孩子确实挺能睡的，每天早上想叫他起床，都得费点儿心思，周末或节假日还好一点，他要是想睡就由着他睡，可平时要去学校上课，必须想办法把他叫醒，好不容易把他叫醒了，他又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第734章 怂包小可爱 同样爱赖床的人，听着程楠满脸无奈的吐槽，笑容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知道孩子这会儿有没有醒，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怕吵到万一还在睡觉的孩子，所以动作十分小心，小心翼翼地开门，再猫着步子往里走，一整套动作看起来跟做贼似的。 程楠在一旁看了直挑眉，差点就笑出声来。 笙箫转头看了眼，发现她好笑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怕吵到孩子。” “这有什么？”程楠挑了挑眉，不过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嗓音，“都已经8点多了，吵醒了也没事，反正他已经睡了一整个晚上。” 笙箫又客气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把目光投向拱起一团的床上。 这孩子确实很能睡，到现在还没醒呢，就是睡着的时候有点太老实，笙箫刚才出去之前，特意掖了下两边的被角，都压在他肩膀下边，结果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几乎都被他踢开了，露出了他姿势很嚣张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几乎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的样子，笙箫看了直接满头黑线，暗自在心里庆幸，幸亏平日里舍不得多花电费的她特意开了空调，不然这孩子铁定得感冒。 程楠知道身边这姑娘不会亏待孩子，是以并没有在孩子身上投入太多注意力，匆匆看了孩子几眼就直接转头望着笙箫，自然把她无语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见笙箫嘴角直抽抽，她忍不住也笑了笑，“这孩子每次都这样，睡觉的时候很不老实。” 笙箫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又往前走几步，更近距离地打量沉睡中的孩子，程楠也跟着一起往前挪了几步，近距离地看孩子。 孩子的双眼依然紧闭着，不时砸着小嘴，似乎在梦里梦到了什么好吃的，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泛着一片潮红，整个人很嚣张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中央，花纹小清新的羽绒被几乎都被他踢开，只有其中一个角还缠在他肉乎乎的腰间。 程楠很了解孩子，透过他这小模样，能看出他在这儿睡得很舒服，也因此更放心了，又转头望了望身边这个看起来像小女孩的姑娘，“我们出去聊。” “也好。”笙箫又冲她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猫着步子跟她一起出去了。 - 虽然程楠已经明确告知，小朋友不是好友洛佳佳的孩子，但有了之前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再加上这孩子也确实招人喜欢，笙箫格外喜欢这小家伙，因此拉着程楠问了一堆关于孩子的事。 两人聊得太起劲，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独自在房间里酣睡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跟程楠唠嗑的笙箫不经意往房门口那边看了眼，就发现孩子正扒拉在房门口的门框边，一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客厅里两个正在闲聊的长辈。 见笙箫望着自己，他那小身板就猛地缩了回去，过了会儿又冒出肉嘟嘟的脸，笙箫看了直发笑。 挨着笙箫坐的程楠见笙箫一直往身后看，也跟着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瞧见自己那古灵精怪的小表侄子，大半个身子藏在门背后，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见两个大人都不错眼地望着自己，小家伙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过来。 “睡饱了？”程楠双手抱臂，斜眼望着独自一人离家出走的小朋友。 离家出走的小家伙大概也知道离家出走不对，有些心虚，抿着粉嫩水润的小嘴巴，完全不搭理程楠的问话，还努力回避对方犀利的眼神，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然后嗖的一下蹿到笙箫身边，一双小胖手抱着笙箫的胳膊，将自己胖嘟嘟的小身板藏在身板依旧很瘦弱的笙箫身后，跟刚才藏在笙箫房间的门板后边那样，只露出一颗胖嘟嘟的脑袋。 这又怂又可爱的小模样，笙箫简直越看越觉得可爱，老阿姨的一颗心快化掉了。 可程楠看他这样却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笙箫眼里只有小朋友，完全不在乎程楠有什么反应，侧身望着小朋友，无比贴心地问：“宝贝，你肚子饿不饿？早上想吃什么？八宝粥要不要吃？或者吃几个包子？肉包子还是……” 笙箫跟话痨似的一口气报了一连串的早点，旁边有个面色不善的表姑妈在那儿盯着，小家伙也不敢太矫情，就乖巧又听话地说：“吃包子，还要吃茶叶蛋。” “再喝点牛奶？”笙箫耐心补充道。 讨厌纯牛奶那种腥膻味的小家伙其实很想拒绝笙箫这个关切的提议，可是旁边一道犀利的视线始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拒绝，我就敢弄死你”，他内心就是再抗拒，也只能被迫乖乖点头说好。 小家伙已经五岁多了，早已经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漱口洗脸，自己喂饱自己也不在话下，快速洗漱之后就坐在餐桌边，开始吃笙箫准备的早餐。 小家伙一直唧唧地吃吃喝喝，看起来吃的特别香，看得已经吃过早餐的笙箫都有些饿了，也忍不住跟着再喝了碗八宝粥，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餐的程楠也在笙箫的极力邀请下，就着笙箫精心准备的几道下饭菜，喝了一大碗精心熬制的八宝粥。 三人饱餐了一顿之后，程楠不顾笙箫的阻止，硬是帮着一起洗刷了碗筷。 整个过程中，小家伙跟个小尾巴似的，一直黏在笙箫身边，吃饭的时候靠笙箫坐，笙箫收拾没吃完的菜盘和脏碗筷的时候，他屁颠屁颠地跟在笙箫身后，笙箫在厨房水池边洗碗的时候，他就攥着笙箫的衣摆待在水池边，程楠在一旁看了直呼惊奇，笙箫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收拾好餐后的一片狼藉，两个大人又寒暄了几句，程楠说自己还有事，要尽快带着孩子回家。 但这孩子又跟那天下午在超市里似的，抱着笙箫死活不肯撒手，程楠头疼不已，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什么重话，他自个儿就哭了，豆大的泪珠一直往下掉，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拿一双朦胧泪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两个大人。 第734章 怂包小可爱 同样爱赖床的人，听着程楠满脸无奈的吐槽，笑容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知道孩子这会儿有没有醒，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怕吵到万一还在睡觉的孩子，所以动作十分小心，小心翼翼地开门，再猫着步子往里走，一整套动作看起来跟做贼似的。 程楠在一旁看了直挑眉，差点就笑出声来。 笙箫转头看了眼，发现她好笑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怕吵到孩子。” “这有什么？”程楠挑了挑眉，不过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嗓音，“都已经8点多了，吵醒了也没事，反正他已经睡了一整个晚上。” 笙箫又客气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把目光投向拱起一团的床上。 这孩子确实很能睡，到现在还没醒呢，就是睡着的时候有点太老实，笙箫刚才出去之前，特意掖了下两边的被角，都压在他肩膀下边，结果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几乎都被他踢开了，露出了他姿势很嚣张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几乎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的样子，笙箫看了直接满头黑线，暗自在心里庆幸，幸亏平日里舍不得多花电费的她特意开了空调，不然这孩子铁定得感冒。 程楠知道身边这姑娘不会亏待孩子，是以并没有在孩子身上投入太多注意力，匆匆看了孩子几眼就直接转头望着笙箫，自然把她无语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见笙箫嘴角直抽抽，她忍不住也笑了笑，“这孩子每次都这样，睡觉的时候很不老实。” 笙箫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又往前走几步，更近距离地打量沉睡中的孩子，程楠也跟着一起往前挪了几步，近距离地看孩子。 孩子的双眼依然紧闭着，不时砸着小嘴，似乎在梦里梦到了什么好吃的，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泛着一片潮红，整个人很嚣张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中央，花纹小清新的羽绒被几乎都被他踢开，只有其中一个角还缠在他肉乎乎的腰间。 程楠很了解孩子，透过他这小模样，能看出他在这儿睡得很舒服，也因此更放心了，又转头望了望身边这个看起来像小女孩的姑娘，“我们出去聊。” “也好。”笙箫又冲她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猫着步子跟她一起出去了。 - 虽然程楠已经明确告知，小朋友不是好友洛佳佳的孩子，但有了之前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再加上这孩子也确实招人喜欢，笙箫格外喜欢这小家伙，因此拉着程楠问了一堆关于孩子的事。 两人聊得太起劲，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独自在房间里酣睡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跟程楠唠嗑的笙箫不经意往房门口那边看了眼，就发现孩子正扒拉在房门口的门框边，一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客厅里两个正在闲聊的长辈。 见笙箫望着自己，他那小身板就猛地缩了回去，过了会儿又冒出肉嘟嘟的脸，笙箫看了直发笑。 挨着笙箫坐的程楠见笙箫一直往身后看，也跟着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瞧见自己那古灵精怪的小表侄子，大半个身子藏在门背后，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见两个大人都不错眼地望着自己，小家伙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过来。 “睡饱了？”程楠双手抱臂，斜眼望着独自一人离家出走的小朋友。 离家出走的小家伙大概也知道离家出走不对，有些心虚，抿着粉嫩水润的小嘴巴，完全不搭理程楠的问话，还努力回避对方犀利的眼神，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然后嗖的一下蹿到笙箫身边，一双小胖手抱着笙箫的胳膊，将自己胖嘟嘟的小身板藏在身板依旧很瘦弱的笙箫身后，跟刚才藏在笙箫房间的门板后边那样，只露出一颗胖嘟嘟的脑袋。 这又怂又可爱的小模样，笙箫简直越看越觉得可爱，老阿姨的一颗心快化掉了。 可程楠看他这样却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笙箫眼里只有小朋友，完全不在乎程楠有什么反应，侧身望着小朋友，无比贴心地问：“宝贝，你肚子饿不饿？早上想吃什么？八宝粥要不要吃？或者吃几个包子？肉包子还是……” 笙箫跟话痨似的一口气报了一连串的早点，旁边有个面色不善的表姑妈在那儿盯着，小家伙也不敢太矫情，就乖巧又听话地说：“吃包子，还要吃茶叶蛋。” “再喝点牛奶？”笙箫耐心补充道。 讨厌纯牛奶那种腥膻味的小家伙其实很想拒绝笙箫这个关切的提议，可是旁边一道犀利的视线始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拒绝，我就敢弄死你”，他内心就是再抗拒，也只能被迫乖乖点头说好。 小家伙已经五岁多了，早已经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漱口洗脸，自己喂饱自己也不在话下，快速洗漱之后就坐在餐桌边，开始吃笙箫准备的早餐。 小家伙一直唧唧地吃吃喝喝，看起来吃的特别香，看得已经吃过早餐的笙箫都有些饿了，也忍不住跟着再喝了碗八宝粥，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餐的程楠也在笙箫的极力邀请下，就着笙箫精心准备的几道下饭菜，喝了一大碗精心熬制的八宝粥。 三人饱餐了一顿之后，程楠不顾笙箫的阻止，硬是帮着一起洗刷了碗筷。 整个过程中，小家伙跟个小尾巴似的，一直黏在笙箫身边，吃饭的时候靠笙箫坐，笙箫收拾没吃完的菜盘和脏碗筷的时候，他屁颠屁颠地跟在笙箫身后，笙箫在厨房水池边洗碗的时候，他就攥着笙箫的衣摆待在水池边，程楠在一旁看了直呼惊奇，笙箫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收拾好餐后的一片狼藉，两个大人又寒暄了几句，程楠说自己还有事，要尽快带着孩子回家。 但这孩子又跟那天下午在超市里似的，抱着笙箫死活不肯撒手，程楠头疼不已，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什么重话，他自个儿就哭了，豆大的泪珠一直往下掉，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拿一双朦胧泪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两个大人。 第735章 只能说一句天意弄人 眉眼精致漂亮的小男孩，这样无声地掉着眼泪，还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大人，两个大人哪里忍心让他难过？可现实残酷，笙箫还得回去上班，她既要赚钱养活自己和老母亲，更要帮家里还债，不可能一直请假待在家。 程楠自然也知道，不能一直麻烦笙箫，于是费劲口舌跟小朋友解释，说阿姨得上班赚钱，一直请假待在家里，就没办法赚钱填饱肚子，饿肚子会生病…… 好说歹说，解释了一大箩筐，但小家伙就是油盐不进，始终抱着笙箫不肯撒手，一边小声抽泣，一边用他那双还挂着晶莹泪珠的漂亮大眼睛，可怜兮兮又委屈地望着两个大人。 吃软不吃硬的笙箫，看着他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又不忍心对他放狠话，只好委婉跟他卖惨，三言两语跟他解释了自家欠了一屁股债的惨状，说自己真的真的很缺钱，得好好上班赚钱，争取早日还那一堆清债务，不能一直请假待在家里。 突然跟小朋友说这些不太好的事，本意是想劝小朋友听话，早点跟长辈回到自己家，不要一直待在她这里，可小家伙似乎被她卖惨的话惊到了，一脸震惊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然后讷讷地问：“阿姨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顶着一旁的程楠投过来的充满惊讶的目光，笙箫硬着头皮冲孩子点头：“嗯，都是真的，大概就像算命先生说的，我命不太好，打从刚出生就要开始吃苦，要吃尽苦头，才能迎来好日子。” 小家伙沉默下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又眼巴巴瞅了笙箫好半天，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她在开玩笑哄他的痕迹。 可现在的他实在太过年幼，全然看不懂笙箫脸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样一种苦涩与无奈。 他只知道，看过笙箫脸上那复杂的表情之后，心里酸溜溜的特别难受。小家伙眨巴着挂着泪珠的大眼睛，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程楠，然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十分孩子气地说：“那就……让我爸爸给你钱好了，他钱多，多得都没地方花了。” 这话让笙箫直接愣住了。 程楠更是无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吐槽：“阿姨愿意照顾你，是因为她比较喜欢你，你让你爸爸给她钱，是打算把她当什么？家里照顾你的保姆阿姨吗？你觉得这样合适？” 本以为是个很好很好的主意呢，没想到被表姑鄙视了，小家伙心情沮丧极了，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着反驳，“才不是呢，我就是想帮助阿姨。” “就算要帮人家，那也不是这么帮啊。”程楠苦口婆心地教他，“是个人都有自尊心，而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愿意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这种帮助，除非已经山穷水尽无路可走，否则人家更愿意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赚钱养自己。” “嗯，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无条件的馈赠。”搂着小家伙的笙箫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耐心教导这个年幼天真思想简单的孩子，“我有个朋友，据说很喜欢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画设计图很赚钱，帮人画一副图纸，到手的提成，每次少则几万块，多则十几万，有时候甚至能拿几十百来万，除了基本工资和提成，他还有事务所的股份，每年年终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分红，对他来说，一年赚个几百万很容易，我朋友老是劝我，说我现在既然这么困难，而这个男人又这么喜欢我，十余年不变初心，为什么不干脆答应人家，只要我松口，嫁给这个条件优渥才华横溢的好男人，我就不用这么累，我可以躺在家里数钱，一辈子吃喝不愁……” 难得主动跟人提及那个让她心痛又无力的男人，笙箫神色有些恍惚，根本没注意到身旁的一大一小神色古怪，尤其年长一大截的程楠。 虽然不知道笙箫说的那个优秀据说很喜欢她的设计师是谁，但她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模模糊糊地闪过那么一张脸，莫名觉得她说的这个男人，跟她认识的某个青年设计师形象重合，尤其当她想到某个不省心的家伙突然找自己帮忙的时候，吊儿郎当的那么几句话，她越发觉得笙箫嘴里提到的那各才华横溢的设计师很可能就是那位。 但那位向来摆着一张看似温和实则禁欲的脸，平日里跟其他异性有工作以外的接触，一度让人怀疑性取向为男，没少跟她那个不省心的表弟传各种乱七八糟的绯闻。 那家伙……喜欢眼前这姑娘？ 程楠越想越觉得心惊，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种种猜测一变再变。 然而笙箫此刻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察觉到程楠古怪异常的眼神。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不过已然听明白她想表达什么的程楠，直接在一旁插嘴问：“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人家呢？” 笙箫沉默了片刻，随即苦笑着总结：“可能，我们没那个缘分。” “怎么会？”程楠很好奇，“难不成对方已经有对象了？” “没有。”笙箫摇头。 “那就是你已经……” “我也没有。” “那我就不理解了，既然他没有对象，你也没有对象，这男未婚女未嫁，各自又都是单身，怎么就没那个缘分？”虽然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萧腾，但程楠还是有心帮忙打听个究竟，于是一头雾水地问，“难道还有其他缘由？” 笙箫苦笑：“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一句天意弄人，我……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都是些不开心的事，何必再多提？”笙箫望着程楠苦笑了下，再低头看着眼睛眨个不停一脸疑惑的漂亮小男孩，继续苦口婆心地教导，“总之，因为一些事，我坚守做人的原则，坚守本心，不因为对方有钱，可以解决我的困境，而勉强自己跟对方交往，这就是做人的骨气，你懂吗？” 小朋友两眼懵懵地望着笙箫，丝毫不带犹豫地冲她摇了摇头，然后大声说：“不懂。” 笙箫：“……” 笙箫表情龟裂了，一脸无奈地拍了拍自己额头。 程楠直接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扑哧大笑。 第735章 只能说一句天意弄人 眉眼精致漂亮的小男孩，这样无声地掉着眼泪，还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大人，两个大人哪里忍心让他难过？可现实残酷，笙箫还得回去上班，她既要赚钱养活自己和老母亲，更要帮家里还债，不可能一直请假待在家。 程楠自然也知道，不能一直麻烦笙箫，于是费劲口舌跟小朋友解释，说阿姨得上班赚钱，一直请假待在家里，就没办法赚钱填饱肚子，饿肚子会生病…… 好说歹说，解释了一大箩筐，但小家伙就是油盐不进，始终抱着笙箫不肯撒手，一边小声抽泣，一边用他那双还挂着晶莹泪珠的漂亮大眼睛，可怜兮兮又委屈地望着两个大人。 吃软不吃硬的笙箫，看着他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又不忍心对他放狠话，只好委婉跟他卖惨，三言两语跟他解释了自家欠了一屁股债的惨状，说自己真的真的很缺钱，得好好上班赚钱，争取早日还那一堆清债务，不能一直请假待在家里。 突然跟小朋友说这些不太好的事，本意是想劝小朋友听话，早点跟长辈回到自己家，不要一直待在她这里，可小家伙似乎被她卖惨的话惊到了，一脸震惊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然后讷讷地问：“阿姨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顶着一旁的程楠投过来的充满惊讶的目光，笙箫硬着头皮冲孩子点头：“嗯，都是真的，大概就像算命先生说的，我命不太好，打从刚出生就要开始吃苦，要吃尽苦头，才能迎来好日子。” 小家伙沉默下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又眼巴巴瞅了笙箫好半天，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她在开玩笑哄他的痕迹。 可现在的他实在太过年幼，全然看不懂笙箫脸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样一种苦涩与无奈。 他只知道，看过笙箫脸上那复杂的表情之后，心里酸溜溜的特别难受。小家伙眨巴着挂着泪珠的大眼睛，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程楠，然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十分孩子气地说：“那就……让我爸爸给你钱好了，他钱多，多得都没地方花了。” 这话让笙箫直接愣住了。 程楠更是无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吐槽：“阿姨愿意照顾你，是因为她比较喜欢你，你让你爸爸给她钱，是打算把她当什么？家里照顾你的保姆阿姨吗？你觉得这样合适？” 本以为是个很好很好的主意呢，没想到被表姑鄙视了，小家伙心情沮丧极了，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着反驳，“才不是呢，我就是想帮助阿姨。” “就算要帮人家，那也不是这么帮啊。”程楠苦口婆心地教他，“是个人都有自尊心，而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愿意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这种帮助，除非已经山穷水尽无路可走，否则人家更愿意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赚钱养自己。” “嗯，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无条件的馈赠。”搂着小家伙的笙箫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耐心教导这个年幼天真思想简单的孩子，“我有个朋友，据说很喜欢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画设计图很赚钱，帮人画一副图纸，到手的提成，每次少则几万块，多则十几万，有时候甚至能拿几十百来万，除了基本工资和提成，他还有事务所的股份，每年年终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分红，对他来说，一年赚个几百万很容易，我朋友老是劝我，说我现在既然这么困难，而这个男人又这么喜欢我，十余年不变初心，为什么不干脆答应人家，只要我松口，嫁给这个条件优渥才华横溢的好男人，我就不用这么累，我可以躺在家里数钱，一辈子吃喝不愁……” 难得主动跟人提及那个让她心痛又无力的男人，笙箫神色有些恍惚，根本没注意到身旁的一大一小神色古怪，尤其年长一大截的程楠。 虽然不知道笙箫说的那个优秀据说很喜欢她的设计师是谁，但她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模模糊糊地闪过那么一张脸，莫名觉得她说的这个男人，跟她认识的某个青年设计师形象重合，尤其当她想到某个不省心的家伙突然找自己帮忙的时候，吊儿郎当的那么几句话，她越发觉得笙箫嘴里提到的那各才华横溢的设计师很可能就是那位。 但那位向来摆着一张看似温和实则禁欲的脸，平日里跟其他异性有工作以外的接触，一度让人怀疑性取向为男，没少跟她那个不省心的表弟传各种乱七八糟的绯闻。 那家伙……喜欢眼前这姑娘？ 程楠越想越觉得心惊，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种种猜测一变再变。 然而笙箫此刻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察觉到程楠古怪异常的眼神。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不过已然听明白她想表达什么的程楠，直接在一旁插嘴问：“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人家呢？” 笙箫沉默了片刻，随即苦笑着总结：“可能，我们没那个缘分。” “怎么会？”程楠很好奇，“难不成对方已经有对象了？” “没有。”笙箫摇头。 “那就是你已经……” “我也没有。” “那我就不理解了，既然他没有对象，你也没有对象，这男未婚女未嫁，各自又都是单身，怎么就没那个缘分？”虽然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萧腾，但程楠还是有心帮忙打听个究竟，于是一头雾水地问，“难道还有其他缘由？” 笙箫苦笑：“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一句天意弄人，我……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都是些不开心的事，何必再多提？”笙箫望着程楠苦笑了下，再低头看着眼睛眨个不停一脸疑惑的漂亮小男孩，继续苦口婆心地教导，“总之，因为一些事，我坚守做人的原则，坚守本心，不因为对方有钱，可以解决我的困境，而勉强自己跟对方交往，这就是做人的骨气，你懂吗？” 小朋友两眼懵懵地望着笙箫，丝毫不带犹豫地冲她摇了摇头，然后大声说：“不懂。” 笙箫：“……” 笙箫表情龟裂了，一脸无奈地拍了拍自己额头。 程楠直接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扑哧大笑。 第736章 阿姨，我想妈妈 又被人笑话了，笙箫眼神无比幽怨，但程楠丝毫不加收敛，反而笑得更大声。 待在一旁的小家伙似乎没听懂两个大人在纠结什么，看程楠在一旁大笑，索性也咧着小嘴，跟个傻白甜似的在一旁嘿嘿傻笑。 笙箫彻底无奈，只得叹息道：“算了，你现在还小，这些事，对你来说太复杂了，得等你再长大一点才能懂，确实不应该这时候跟你说。” 其实什么都懂的小家伙，根本无法直视笙箫此刻惆怅又无奈的眼神，很心虚地耸了耸小肩膀。 好在提起伤心过往，笙箫已经心软，主动跟程楠提及，自己还有不少年薪假攒着没休，如果她放心把孩子放在这儿，她就跟公司那边打个电话解释下，暂时在家休个一两天，这话让莫名很黏她的小家伙眼前一亮，满脸期待地望着做决定的程楠。 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让人家专门浪费请假照顾自家小孩？虽然这孩子那不靠谱的爹，拜托她过来跟这位据说是孩子干妈的姑娘接触的时候，看似不耐烦的话语已经透露了不少信息，让她猜出这姑娘跟孩子爸关系匪浅，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让人家牺牲带薪假帮忙看孩子啊。 可是这孩子已经太久没见到自己妈妈了，又难得这样喜欢一个跟自己妈妈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 程楠望着孩子那一脸期待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不住向他妥协了：“行，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位顾阿姨，那我就厚着脸皮，请你这位顾阿姨多照顾照顾你了。” “没关系，这孩子机灵又乖巧，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的。”笙箫摇摇头笑着说。 机灵乖巧么？她表弟媳妇不幸发生意外之前，这孩子确实挺乖巧的，也从就小聪明机灵，可自打他妈妈出事，一直见不到自己妈妈之后，这孩子时不时就要闹一闹，再不复从前的乖巧，也就是跟在他干爸身边的时候还能安静会儿。 眼下看着乖乖黏在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姑娘身边的孩子，程楠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真怀念这孩子古灵精怪又安静乖巧的样子啊！ 程楠急着回去处理工作上的事，只能匆匆跟笙箫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望着表姑匆匆离去的背影，彻底在玄关处的入户门那里消失，小家伙一颗悬着的心彻底回落，再跟笙箫叽里咕噜嬉戏玩耍的时候，又恢复了突然见到程楠之前那种生动活泼古灵精怪的样子。 笙箫见状，也跟着松了口气。 送走回去忙工作的程楠，时间已经不早了，笙箫在几乎塞满的冰箱里翻了会儿，给孩子精心准备了几道菜，小朋友吃得一脸满足，开心得大大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垂在凳子边的两条腿也甩来甩去，小模样看起来好不开心。 夸赞笙箫的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一句接一句地往笙箫耳朵里钻，笙箫也听得眉开眼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再也想不起任何令她伤心难过的事。 两人跟吃年夜饭似的吃了这顿午饭，就开开心心地回房间睡午觉了。 暖洋洋的午后，饱睡一觉的两人，懒洋洋地伸了会儿懒腰，才依依不舍地从暖和舒适的被窝里爬起来。 笙箫看外面的天气不错，就征求了下开开心心哼着不知名小曲儿的小朋友的意见，然后果断带着他去住所附近的商场溜达了一圈，然后再去附近的儿童公园闲逛。 儿童公园面积很大，除了各种应季的花草，还有个规模不算小的动物园，以及旋转木马、过山车、云霄飞车等常见的娱乐设施，不过笙箫恐高很严重，像云霄飞车、大摆锤、过山车以及跳楼机这种比较刺激且涉及高空的游乐设施没玩，其他能玩的比如卡丁车、地下迷宫以及3d全息魔幻电影等都陪小朋友玩了个遍，喂养鸽子等小动物的亲子游戏也都没落下。 一大一小在儿童公园里闲逛玩闹了小半天，已经很久没见到妈妈的小朋友简直开心坏了。 如果撒开了玩乐的小朋友不因为看见别人一家三口而一再流露出羡慕又难过的眼神，那这小半天的儿童公园游乐之旅堪称完美。 虽然今天是工作日，大部分年轻人都需要为了生计而奔波于职场，但仍然有少部分能在正常工作日腾出时间的年轻父母，带着自家的孩子来儿童公园玩乐，可笙箫单身狗一枚，无法满足小朋友一家三口出来玩的愿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再对路过的很可能是一家几口，露出羡慕又难过的表情。 小朋友虽然小，但其实挺懂事的，即便心里很难过，但一直努力憋着没发作出来，直到他们路过玩卡丁车的场馆前面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再次看见一对年轻男女牵着一个小女孩，有说有笑的从一旁走过来，去售票员那里交了进场费，然后笑呵呵地进去玩卡丁车的时候。 那对年纪不大的小夫妻，穿着一看就是情侣装的休闲套装，牵着看起来才两三岁的小朋友，一家人和看起来乐融融。 笙箫刚准备去买票，带着小朋友进去玩，结果冷不丁就看见这么一家三口，已经努力憋了许久的小朋友，这次是真的憋不住了，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猛地转身抱住了笙箫纤细的腰，把头埋在笙箫的腰间，声音嗡嗡一听就知道哭了。 “阿姨，我想妈妈。”小家伙哭着说。 看着小朋友好几次一脸羡慕地看着别人一家几口，笙箫心里挺不好受的，冷不丁看见小朋友哭了，抱着自己说想妈妈，笙箫也绷不住了，眼眶渐渐开始泛红，根本憋不住迅速蔓延到眼眶里的湿润。 为这孩子感到心酸难受的同时，她也为自己难过，小朋友想自己的妈妈，她又何尝不想自己的爸爸？ 自从爸爸不幸离开了以后，他们一家人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团聚在一起了。 不过小朋友比她幸运，他见不到妈妈，只是因为父母最近因为一些事吵架闹别扭而已，等他们两口子想通并且和解，到时候又可以开开心心在一起了。 可在小朋友面前，笙箫不想再流露出任何悲伤脆弱的情绪。 小朋友因为一直见不到妈妈，已经这么伤心了，没必要再让他因为自己的不幸而感到难过。 所以笙箫仰起头，努力逼退不知不觉就蓄满了眼眶的泪花，再极力平息了翻涌的情绪，然后缓缓蹲下身来，抱着小朋友软绵绵肉嘟嘟的身子，耐着性子安慰他。 第736章 阿姨，我想妈妈 又被人笑话了，笙箫眼神无比幽怨，但程楠丝毫不加收敛，反而笑得更大声。 待在一旁的小家伙似乎没听懂两个大人在纠结什么，看程楠在一旁大笑，索性也咧着小嘴，跟个傻白甜似的在一旁嘿嘿傻笑。 笙箫彻底无奈，只得叹息道：“算了，你现在还小，这些事，对你来说太复杂了，得等你再长大一点才能懂，确实不应该这时候跟你说。” 其实什么都懂的小家伙，根本无法直视笙箫此刻惆怅又无奈的眼神，很心虚地耸了耸小肩膀。 好在提起伤心过往，笙箫已经心软，主动跟程楠提及，自己还有不少年薪假攒着没休，如果她放心把孩子放在这儿，她就跟公司那边打个电话解释下，暂时在家休个一两天，这话让莫名很黏她的小家伙眼前一亮，满脸期待地望着做决定的程楠。 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让人家专门浪费请假照顾自家小孩？虽然这孩子那不靠谱的爹，拜托她过来跟这位据说是孩子干妈的姑娘接触的时候，看似不耐烦的话语已经透露了不少信息，让她猜出这姑娘跟孩子爸关系匪浅，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让人家牺牲带薪假帮忙看孩子啊。 可是这孩子已经太久没见到自己妈妈了，又难得这样喜欢一个跟自己妈妈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 程楠望着孩子那一脸期待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不住向他妥协了：“行，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位顾阿姨，那我就厚着脸皮，请你这位顾阿姨多照顾照顾你了。” “没关系，这孩子机灵又乖巧，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的。”笙箫摇摇头笑着说。 机灵乖巧么？她表弟媳妇不幸发生意外之前，这孩子确实挺乖巧的，也从就小聪明机灵，可自打他妈妈出事，一直见不到自己妈妈之后，这孩子时不时就要闹一闹，再不复从前的乖巧，也就是跟在他干爸身边的时候还能安静会儿。 眼下看着乖乖黏在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姑娘身边的孩子，程楠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真怀念这孩子古灵精怪又安静乖巧的样子啊！ 程楠急着回去处理工作上的事，只能匆匆跟笙箫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望着表姑匆匆离去的背影，彻底在玄关处的入户门那里消失，小家伙一颗悬着的心彻底回落，再跟笙箫叽里咕噜嬉戏玩耍的时候，又恢复了突然见到程楠之前那种生动活泼古灵精怪的样子。 笙箫见状，也跟着松了口气。 送走回去忙工作的程楠，时间已经不早了，笙箫在几乎塞满的冰箱里翻了会儿，给孩子精心准备了几道菜，小朋友吃得一脸满足，开心得大大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垂在凳子边的两条腿也甩来甩去，小模样看起来好不开心。 夸赞笙箫的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一句接一句地往笙箫耳朵里钻，笙箫也听得眉开眼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再也想不起任何令她伤心难过的事。 两人跟吃年夜饭似的吃了这顿午饭，就开开心心地回房间睡午觉了。 暖洋洋的午后，饱睡一觉的两人，懒洋洋地伸了会儿懒腰，才依依不舍地从暖和舒适的被窝里爬起来。 笙箫看外面的天气不错，就征求了下开开心心哼着不知名小曲儿的小朋友的意见，然后果断带着他去住所附近的商场溜达了一圈，然后再去附近的儿童公园闲逛。 儿童公园面积很大，除了各种应季的花草，还有个规模不算小的动物园，以及旋转木马、过山车、云霄飞车等常见的娱乐设施，不过笙箫恐高很严重，像云霄飞车、大摆锤、过山车以及跳楼机这种比较刺激且涉及高空的游乐设施没玩，其他能玩的比如卡丁车、地下迷宫以及3d全息魔幻电影等都陪小朋友玩了个遍，喂养鸽子等小动物的亲子游戏也都没落下。 一大一小在儿童公园里闲逛玩闹了小半天，已经很久没见到妈妈的小朋友简直开心坏了。 如果撒开了玩乐的小朋友不因为看见别人一家三口而一再流露出羡慕又难过的眼神，那这小半天的儿童公园游乐之旅堪称完美。 虽然今天是工作日，大部分年轻人都需要为了生计而奔波于职场，但仍然有少部分能在正常工作日腾出时间的年轻父母，带着自家的孩子来儿童公园玩乐，可笙箫单身狗一枚，无法满足小朋友一家三口出来玩的愿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再对路过的很可能是一家几口，露出羡慕又难过的表情。 小朋友虽然小，但其实挺懂事的，即便心里很难过，但一直努力憋着没发作出来，直到他们路过玩卡丁车的场馆前面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再次看见一对年轻男女牵着一个小女孩，有说有笑的从一旁走过来，去售票员那里交了进场费，然后笑呵呵地进去玩卡丁车的时候。 那对年纪不大的小夫妻，穿着一看就是情侣装的休闲套装，牵着看起来才两三岁的小朋友，一家人和看起来乐融融。 笙箫刚准备去买票，带着小朋友进去玩，结果冷不丁就看见这么一家三口，已经努力憋了许久的小朋友，这次是真的憋不住了，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猛地转身抱住了笙箫纤细的腰，把头埋在笙箫的腰间，声音嗡嗡一听就知道哭了。 “阿姨，我想妈妈。”小家伙哭着说。 看着小朋友好几次一脸羡慕地看着别人一家几口，笙箫心里挺不好受的，冷不丁看见小朋友哭了，抱着自己说想妈妈，笙箫也绷不住了，眼眶渐渐开始泛红，根本憋不住迅速蔓延到眼眶里的湿润。 为这孩子感到心酸难受的同时，她也为自己难过，小朋友想自己的妈妈，她又何尝不想自己的爸爸？ 自从爸爸不幸离开了以后，他们一家人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团聚在一起了。 不过小朋友比她幸运，他见不到妈妈，只是因为父母最近因为一些事吵架闹别扭而已，等他们两口子想通并且和解，到时候又可以开开心心在一起了。 可在小朋友面前，笙箫不想再流露出任何悲伤脆弱的情绪。 小朋友因为一直见不到妈妈，已经这么伤心了，没必要再让他因为自己的不幸而感到难过。 所以笙箫仰起头，努力逼退不知不觉就蓄满了眼眶的泪花，再极力平息了翻涌的情绪，然后缓缓蹲下身来，抱着小朋友软绵绵肉嘟嘟的身子，耐着性子安慰他。 第737章 确实挺招人喜欢 “没关系，你爸爸妈妈只是吵架了而已，等你爸爸妈妈和好了，你到时候就可以见到妈妈，如果想让爸爸妈妈陪你出来玩，就让他们一起陪你来。” 小朋友在这一刻脆弱到极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着笙箫，蓄满了水光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温：“我真的还能再见到妈妈吗？” “真的。”笙箫红着眼，无比郑重地冲他点头，发誓般说道。 毕竟是几岁的小朋友，情绪来的很快，去的也比较快，笙箫努力哄好了他，就带着他去玩，虽然没有大摆锤和云霄飞车那么刺激，但卡丁车你来我往的相互碰撞也还是让孩子眉开眼笑。 儿童公园面积大，可供小朋友选择的游乐设施也多，笙箫带着他在里面转了好几圈，排队把能玩的都玩了，累了就在附近找个没人的椅子休息会儿，喝着特意从家里带出来的热饮，顺便在朋友圈里晒晒玩乐的照片。 带着孩子在外面闲逛了几个小时，笙箫拍了不少小朋友的照片，也请路人帮忙拍了不少好看的合照，趁着两人在路边休息喝水的时候，笙箫精心挑了几张照片传到朋友圈。 眉眼精致漂亮又萌哒哒的小男孩格外招人喜欢，不少好友在照片底下追问，说这么漂亮的孩子，她到底打哪儿拐来的，她简单干脆统一回复所有人，说昨天上班的时候在超市捡的，大部分不知内情的好友对此嗤之以鼻，让她发发善心帮大家个忙，也帮他们再捡个这么好看的小朋友。 笙箫直接无语，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说这孩子真是昨天在超市捡来的，昨天下午还因为这事儿报了警，店里知道内情的同事们也都帮着解释，其他人这才面前相信了她的说辞。 只是，她既然已经报了警，这孩子按理该交给警察，或者已经被丢了孩子的家长带回去，怎么还在她这儿？ 朋友们对此都很好奇，追问的人太多了，于是笙箫只好再次统一回复：“哈哈，因为我招人喜欢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自打昨天在超市见到我，就拽着死活不肯撒手，昨天接警的女民警来超市处理这事儿，孩子死活不肯跟人家警察走，好说歹说都没用，人警察只好跟我说，暂时把孩子放在我这边，等他们设法找着了孩子家属，回头再让孩子家长把孩子带走。谁知道今天一大清早，孩子姑姑找上门来，说要把孩子带回去，这孩子还是拽着我死活不肯撒手，我跟孩子姑姑好说歹说劝了半天，还是无济于事，孩子姑姑有事急着回去，只好把孩子放我这儿。” 这个解释让大家都很无语，觉得她肯定在瞎咧咧，有人嗤之以鼻，吐槽她胡说八道，也有人嘲笑她不要脸，自恋到如此地步。 看着一连串吐槽自己胡说八道不要脸的评论，笙箫表示自己实在很难过，她分明遵从事实实话实说，怎么就不要脸了？明明就是这孩子莫名其妙黏着她，一直拉着她不肯撒手的嘛。 笙箫忿忿不平，一边嗤之以鼻，一边飞快地打字跟大家“争论”。 直到她看见一个备注很熟悉且顶着一张她研究n多次却始终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头像的微信好友，在一众吐槽她不要脸的评论中回复了“确实挺招人喜欢”这几个字。 盯着“确实挺招人喜欢”那几个格外显眼的字，笙箫时而嗤之以鼻时而嬉皮笑脸地跟大家闲扯的表情猛然僵住。 他什么情况？她在这儿跟人家开玩笑，他怎么突然冒出来？还说这种扰乱人心的话？如果没看错，这会儿还是上班时间，他难道不用工作嘛？ 笙箫天生的口才好，又思维敏捷，跟大家扯了半天，一堆人追着在评论底下或嘲讽或吐槽她，但她这会儿完全顾不上回复大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某人突然在底下评论的那句“确实挺招人喜欢”。 手臂突然被人抓着晃了几下，笙箫低头往旁边看，一眼对上小朋友滴溜溜的大眼睛，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笙箫有些好奇地问。 “阿姨，你怎么不打字了？”一直在默默关注笙箫动静的小家伙也很好奇。 笙箫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看对她来说分外显眼的那句评论。 还没想好怎么给他解释自己不太正常的行为，就听见自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 前不久为了帮叶蓁找回不见踪迹的孩子，不得不加了某人的微信好友，而曾虹飞出于某种私心，之前背着她加了某人微信好友。 换句话说，她和某人以及曾虹飞，都是彼此的共同好友。 而按照微信朋友圈的属性，只要没有特地设置权限，共同好友是可以看见对方在朋友圈各种评论和动态的。 再加上曾虹飞动不动就爱调侃她的死德性……笙箫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紧紧绷着脸，默默退出朋友圈，然后再点进好友消息列表。 果不其然，在消息栏最上方，她看见了曾虹飞的名字。 笙箫有些气恼地点进跟曾虹飞聊天的界面，一眼就看见那张朋友圈截图，中间带着十分显眼的红方框不偏不倚地框住了某人那句“确实挺招人喜欢”，跟这张截图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坏笑表情包！ 笙箫：“……” 透过这个龇着牙坏笑的表情包，笙箫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见这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姑奶奶又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满脸揶揄的样子。 擦，早知道会这样，她刚才就不应该那么臭不要脸地带上一句“因为我招人喜欢呗”！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啊，此刻笙箫不得不庆幸，她微信好友列表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跟萧腾没什么交集，因而看不见他在那一片吐槽的评论中附和的那句“确实挺招人喜欢”！ 要是让人知道，迟迟不肯找对象结婚生孩子的大帅哥说她确实招人喜欢，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人追着八卦甚至被网友围攻的恐怖结果，笙箫就止不住一阵后怕。 曾虹飞别有用心地发来这张截图，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包。 然而这一个小小的表情包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笙箫简直越看越觉得烦躁！！ 第737章 确实挺招人喜欢 “没关系，你爸爸妈妈只是吵架了而已，等你爸爸妈妈和好了，你到时候就可以见到妈妈，如果想让爸爸妈妈陪你出来玩，就让他们一起陪你来。” 小朋友在这一刻脆弱到极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着笙箫，蓄满了水光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温：“我真的还能再见到妈妈吗？” “真的。”笙箫红着眼，无比郑重地冲他点头，发誓般说道。 毕竟是几岁的小朋友，情绪来的很快，去的也比较快，笙箫努力哄好了他，就带着他去玩，虽然没有大摆锤和云霄飞车那么刺激，但卡丁车你来我往的相互碰撞也还是让孩子眉开眼笑。 儿童公园面积大，可供小朋友选择的游乐设施也多，笙箫带着他在里面转了好几圈，排队把能玩的都玩了，累了就在附近找个没人的椅子休息会儿，喝着特意从家里带出来的热饮，顺便在朋友圈里晒晒玩乐的照片。 带着孩子在外面闲逛了几个小时，笙箫拍了不少小朋友的照片，也请路人帮忙拍了不少好看的合照，趁着两人在路边休息喝水的时候，笙箫精心挑了几张照片传到朋友圈。 眉眼精致漂亮又萌哒哒的小男孩格外招人喜欢，不少好友在照片底下追问，说这么漂亮的孩子，她到底打哪儿拐来的，她简单干脆统一回复所有人，说昨天上班的时候在超市捡的，大部分不知内情的好友对此嗤之以鼻，让她发发善心帮大家个忙，也帮他们再捡个这么好看的小朋友。 笙箫直接无语，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说这孩子真是昨天在超市捡来的，昨天下午还因为这事儿报了警，店里知道内情的同事们也都帮着解释，其他人这才面前相信了她的说辞。 只是，她既然已经报了警，这孩子按理该交给警察，或者已经被丢了孩子的家长带回去，怎么还在她这儿？ 朋友们对此都很好奇，追问的人太多了，于是笙箫只好再次统一回复：“哈哈，因为我招人喜欢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自打昨天在超市见到我，就拽着死活不肯撒手，昨天接警的女民警来超市处理这事儿，孩子死活不肯跟人家警察走，好说歹说都没用，人警察只好跟我说，暂时把孩子放在我这边，等他们设法找着了孩子家属，回头再让孩子家长把孩子带走。谁知道今天一大清早，孩子姑姑找上门来，说要把孩子带回去，这孩子还是拽着我死活不肯撒手，我跟孩子姑姑好说歹说劝了半天，还是无济于事，孩子姑姑有事急着回去，只好把孩子放我这儿。” 这个解释让大家都很无语，觉得她肯定在瞎咧咧，有人嗤之以鼻，吐槽她胡说八道，也有人嘲笑她不要脸，自恋到如此地步。 看着一连串吐槽自己胡说八道不要脸的评论，笙箫表示自己实在很难过，她分明遵从事实实话实说，怎么就不要脸了？明明就是这孩子莫名其妙黏着她，一直拉着她不肯撒手的嘛。 笙箫忿忿不平，一边嗤之以鼻，一边飞快地打字跟大家“争论”。 直到她看见一个备注很熟悉且顶着一张她研究n多次却始终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头像的微信好友，在一众吐槽她不要脸的评论中回复了“确实挺招人喜欢”这几个字。 盯着“确实挺招人喜欢”那几个格外显眼的字，笙箫时而嗤之以鼻时而嬉皮笑脸地跟大家闲扯的表情猛然僵住。 他什么情况？她在这儿跟人家开玩笑，他怎么突然冒出来？还说这种扰乱人心的话？如果没看错，这会儿还是上班时间，他难道不用工作嘛？ 笙箫天生的口才好，又思维敏捷，跟大家扯了半天，一堆人追着在评论底下或嘲讽或吐槽她，但她这会儿完全顾不上回复大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某人突然在底下评论的那句“确实挺招人喜欢”。 手臂突然被人抓着晃了几下，笙箫低头往旁边看，一眼对上小朋友滴溜溜的大眼睛，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笙箫有些好奇地问。 “阿姨，你怎么不打字了？”一直在默默关注笙箫动静的小家伙也很好奇。 笙箫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看对她来说分外显眼的那句评论。 还没想好怎么给他解释自己不太正常的行为，就听见自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 前不久为了帮叶蓁找回不见踪迹的孩子，不得不加了某人的微信好友，而曾虹飞出于某种私心，之前背着她加了某人微信好友。 换句话说，她和某人以及曾虹飞，都是彼此的共同好友。 而按照微信朋友圈的属性，只要没有特地设置权限，共同好友是可以看见对方在朋友圈各种评论和动态的。 再加上曾虹飞动不动就爱调侃她的死德性……笙箫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紧紧绷着脸，默默退出朋友圈，然后再点进好友消息列表。 果不其然，在消息栏最上方，她看见了曾虹飞的名字。 笙箫有些气恼地点进跟曾虹飞聊天的界面，一眼就看见那张朋友圈截图，中间带着十分显眼的红方框不偏不倚地框住了某人那句“确实挺招人喜欢”，跟这张截图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坏笑表情包！ 笙箫：“……” 透过这个龇着牙坏笑的表情包，笙箫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见这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姑奶奶又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满脸揶揄的样子。 擦，早知道会这样，她刚才就不应该那么臭不要脸地带上一句“因为我招人喜欢呗”！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啊，此刻笙箫不得不庆幸，她微信好友列表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跟萧腾没什么交集，因而看不见他在那一片吐槽的评论中附和的那句“确实挺招人喜欢”！ 要是让人知道，迟迟不肯找对象结婚生孩子的大帅哥说她确实招人喜欢，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人追着八卦甚至被网友围攻的恐怖结果，笙箫就止不住一阵后怕。 曾虹飞别有用心地发来这张截图，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包。 然而这一个小小的表情包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笙箫简直越看越觉得烦躁！！ 第738章 你刚才不是跟我说，那个喜欢你的朋友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子吗 笙箫咬牙切齿地瞪着聊天界面看了会儿，然后跟放鞭炮似的语速飞快地发了几条语音过去—— “曾虹飞，你很闲啊？现在貌似是上班时间？你难道不用好好工作吗？”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无聊呢？一天到晚不好好干正事，就知道逮着我各种调侃！你说你烦不烦？” “姑奶奶，我认真的，我真的快要被你烦死了！” “你上班就好好干点正事行不行？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盯着我？？” 笙箫咬牙切齿地发出这些充满怨气的抗议，一旁的小朋友全都听在耳里，他脑瓜子聪明得很，还记得那个送了自己一辆豪华玩具车的漂亮阿姨，于是又揪着笙箫的衣摆拽了拽，然后奶声奶气地问：“阿姨，飞飞阿姨干嘛了？她是不是惹你生气啦？” “呃。”笙箫这会儿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直接抱怨，“她都这么大个人了，上班不好好干活，一天到晚就逮着机会知道笑话我。” “她笑话你什么了？”小家伙眨着眼睛好奇地问。 笑话她什么？笙箫努力想了想自己近来被曾虹飞各种调侃的血泪史，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无比惆怅的叹息，然后无奈又惆怅地跟小朋友解释：“我一朋友，据说喜欢我，就刚才在家跟你提到的那朋友，这事儿后来被你飞飞阿姨知道了，之后我跟那个朋友之间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就逮着机会就取笑我，都跟她说了我跟人家没关系，可她那耳朵就跟漏斗似的，我已经跟她说了无数遍，她怎么都记不住……” 笙箫越说越觉得苦恼，又忍不住一阵叹息。 没想到，听她诉了半天苦的孩子，冷不丁在旁边来了句：“可是阿姨，你刚才不是跟我说，那个喜欢你的朋友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子吗？” 笙箫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啦啦地在这儿跟孩子解释老半天，他怎么来了句完全不搭噶的话？ 笙箫正觉得无语，又听小家伙奶声奶气道：“飞飞阿姨肯定是在跟你开玩笑，她那么好那么善良，肯定不忍心让你跟一个老头子在一起的呀。” 笙箫：“……” 莫名觉得这话似乎很有道理怎么回事？ 但天老爷，她说的那个朋友，真的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啊。 刚才在商场闲逛的时候，她之所以昧着良心跟这孩子说，那个据说很喜欢她的朋友是个老头，是因为这人小鬼大的小朋友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直问她为什么不答应对方的追求，毕竟对方才华横溢还有钱，关键还那么喜欢她。 笙箫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小朋友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她被问烦了，上下嘴皮子一翻，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小朋友:“人条件确实不错，可我不能因为人家条件好，就无视人家年龄啊，他再大个几岁就能当我爹……我一个年龄不到三十的年轻姑娘，跟一个年龄快能当我爸的人在一起，这合适吗？” 笙箫纯粹瞎胡扯，一边胡扯一边翻白眼，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压根没注意抓着自己一根手指的小朋友听见这些话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这人小鬼大的小朋友大约也觉得这么大的年龄差不太合适，总算没再缠着她一直追问，她这才跟逃过一劫似的松了口气。 可谁承想，这小家伙在这儿等着她？ 笙箫内心p了无数遍，表面上却不露出丝毫异常情绪，故作无奈地发出一声悠长叹息:“……你那漂亮美丽的飞飞阿姨，自然舍不得她的好朋友跟个糟老头子在一起，可架不住她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一天到晚就喜欢开我玩笑寻开心啊，她才不管对方年纪有多大呢，只顾着调侃我！” 忽悠小朋友的话显然都是瞎掰，可曾虹飞有事没事就爱调侃她几句却是真的，一想到曾虹飞每次有意无意提及萧腾的时候那似笑非笑满眼揶揄的贱样，笙箫就有一肚子怨念，忽悠小朋友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带上了一股连几岁小孩都能察觉到的气恼！ 察觉到笙箫郁闷苦恼的心情，人小鬼大的小朋友骨碌碌地眨了眨眼，抱着笙箫一只胳膊安慰：“阿姨你别烦啦，飞飞阿姨估计也没什么恶意，可能就是想逗你玩……” “可我不喜欢人家开我这种玩笑啊！”笙箫痛苦无比，“我本来就不喜欢人家开完玩笑，更别提她老是开我这种玩笑，我已经跟她强调过很多很多遍，让她不要再开我这种玩笑，可她呢，当着我的面都不答应，转身又跑去调侃我，别提有多欢快……” “要不，我帮你跟飞飞阿姨说说，让她别再开你这种玩笑了？” 小家伙看着笙箫欲哭无泪且苦恼万分的愁苦模样，歪着小脑袋瓜子想了会儿，然后大眼无辜天真无邪地望着笙箫提议。 她近来抗议了千百遍，但丁点儿效果都没有，难道这小家伙去劝说几句，就能改变她一而再再而三被曾虹飞那姑奶百般调侃揶揄的艰难处境？ 对此，笙箫几乎不抱一丝希望。 但看着小朋友那天真无邪又认真的小模样，她又忍不住点点头，“要不你去找她试试？” “好，我找她说说看。”觉得能帮到自己很喜欢的阿姨的小朋友内心雀跃无比，小脑袋点的跟在地上啄米的小鸡仔似的。 “那就拜托你啦！”笙箫满眼慈爱地看着招人疼的小朋友。 小家伙又跟个傻白甜似的嘿嘿嘿地笑，笙箫见状，对他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一大一小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儿，瞟见不远处有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妈妈一只手牵着孩子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后腰，正一步一步缓慢地朝这个方向走过来，身高还不到妈妈腰部的小女孩，一边走一边奶声奶气地嘟囔着说“我好累呀妈妈，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好不好”，笙箫便转头看了看身旁吃蛋糕吃的满嘴都是奶油的小朋友，“小佳，休息够了没？我们给小妹妹让让座位好不好？” 人小鬼大地小家伙自然没什么意见，一边舔着手指上的奶油沫沫一边点头，笙箫见状便从兜里掏出一团纸巾，给孩子擦了擦嘴巴周围一圈白色的奶油，然后拎着东西跟小朋友一起给人腾座位。 第738章 你刚才不是跟我说，那个喜欢你的朋友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子吗 笙箫咬牙切齿地瞪着聊天界面看了会儿，然后跟放鞭炮似的语速飞快地发了几条语音过去—— “曾虹飞，你很闲啊？现在貌似是上班时间？你难道不用好好工作吗？”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无聊呢？一天到晚不好好干正事，就知道逮着我各种调侃！你说你烦不烦？” “姑奶奶，我认真的，我真的快要被你烦死了！” “你上班就好好干点正事行不行？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盯着我？？” 笙箫咬牙切齿地发出这些充满怨气的抗议，一旁的小朋友全都听在耳里，他脑瓜子聪明得很，还记得那个送了自己一辆豪华玩具车的漂亮阿姨，于是又揪着笙箫的衣摆拽了拽，然后奶声奶气地问：“阿姨，飞飞阿姨干嘛了？她是不是惹你生气啦？” “呃。”笙箫这会儿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直接抱怨，“她都这么大个人了，上班不好好干活，一天到晚就逮着机会知道笑话我。” “她笑话你什么了？”小家伙眨着眼睛好奇地问。 笑话她什么？笙箫努力想了想自己近来被曾虹飞各种调侃的血泪史，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无比惆怅的叹息，然后无奈又惆怅地跟小朋友解释：“我一朋友，据说喜欢我，就刚才在家跟你提到的那朋友，这事儿后来被你飞飞阿姨知道了，之后我跟那个朋友之间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就逮着机会就取笑我，都跟她说了我跟人家没关系，可她那耳朵就跟漏斗似的，我已经跟她说了无数遍，她怎么都记不住……” 笙箫越说越觉得苦恼，又忍不住一阵叹息。 没想到，听她诉了半天苦的孩子，冷不丁在旁边来了句：“可是阿姨，你刚才不是跟我说，那个喜欢你的朋友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子吗？” 笙箫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啦啦地在这儿跟孩子解释老半天，他怎么来了句完全不搭噶的话？ 笙箫正觉得无语，又听小家伙奶声奶气道：“飞飞阿姨肯定是在跟你开玩笑，她那么好那么善良，肯定不忍心让你跟一个老头子在一起的呀。” 笙箫：“……” 莫名觉得这话似乎很有道理怎么回事？ 但天老爷，她说的那个朋友，真的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啊。 刚才在商场闲逛的时候，她之所以昧着良心跟这孩子说，那个据说很喜欢她的朋友是个老头，是因为这人小鬼大的小朋友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直问她为什么不答应对方的追求，毕竟对方才华横溢还有钱，关键还那么喜欢她。 笙箫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小朋友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她被问烦了，上下嘴皮子一翻，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小朋友:“人条件确实不错，可我不能因为人家条件好，就无视人家年龄啊，他再大个几岁就能当我爹……我一个年龄不到三十的年轻姑娘，跟一个年龄快能当我爸的人在一起，这合适吗？” 笙箫纯粹瞎胡扯，一边胡扯一边翻白眼，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压根没注意抓着自己一根手指的小朋友听见这些话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这人小鬼大的小朋友大约也觉得这么大的年龄差不太合适，总算没再缠着她一直追问，她这才跟逃过一劫似的松了口气。 可谁承想，这小家伙在这儿等着她？ 笙箫内心p了无数遍，表面上却不露出丝毫异常情绪，故作无奈地发出一声悠长叹息:“……你那漂亮美丽的飞飞阿姨，自然舍不得她的好朋友跟个糟老头子在一起，可架不住她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一天到晚就喜欢开我玩笑寻开心啊，她才不管对方年纪有多大呢，只顾着调侃我！” 忽悠小朋友的话显然都是瞎掰，可曾虹飞有事没事就爱调侃她几句却是真的，一想到曾虹飞每次有意无意提及萧腾的时候那似笑非笑满眼揶揄的贱样，笙箫就有一肚子怨念，忽悠小朋友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带上了一股连几岁小孩都能察觉到的气恼！ 察觉到笙箫郁闷苦恼的心情，人小鬼大的小朋友骨碌碌地眨了眨眼，抱着笙箫一只胳膊安慰：“阿姨你别烦啦，飞飞阿姨估计也没什么恶意，可能就是想逗你玩……” “可我不喜欢人家开我这种玩笑啊！”笙箫痛苦无比，“我本来就不喜欢人家开完玩笑，更别提她老是开我这种玩笑，我已经跟她强调过很多很多遍，让她不要再开我这种玩笑，可她呢，当着我的面都不答应，转身又跑去调侃我，别提有多欢快……” “要不，我帮你跟飞飞阿姨说说，让她别再开你这种玩笑了？” 小家伙看着笙箫欲哭无泪且苦恼万分的愁苦模样，歪着小脑袋瓜子想了会儿，然后大眼无辜天真无邪地望着笙箫提议。 她近来抗议了千百遍，但丁点儿效果都没有，难道这小家伙去劝说几句，就能改变她一而再再而三被曾虹飞那姑奶百般调侃揶揄的艰难处境？ 对此，笙箫几乎不抱一丝希望。 但看着小朋友那天真无邪又认真的小模样，她又忍不住点点头，“要不你去找她试试？” “好，我找她说说看。”觉得能帮到自己很喜欢的阿姨的小朋友内心雀跃无比，小脑袋点的跟在地上啄米的小鸡仔似的。 “那就拜托你啦！”笙箫满眼慈爱地看着招人疼的小朋友。 小家伙又跟个傻白甜似的嘿嘿嘿地笑，笙箫见状，对他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一大一小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儿，瞟见不远处有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妈妈一只手牵着孩子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后腰，正一步一步缓慢地朝这个方向走过来，身高还不到妈妈腰部的小女孩，一边走一边奶声奶气地嘟囔着说“我好累呀妈妈，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好不好”，笙箫便转头看了看身旁吃蛋糕吃的满嘴都是奶油的小朋友，“小佳，休息够了没？我们给小妹妹让让座位好不好？” 人小鬼大地小家伙自然没什么意见，一边舔着手指上的奶油沫沫一边点头，笙箫见状便从兜里掏出一团纸巾，给孩子擦了擦嘴巴周围一圈白色的奶油，然后拎着东西跟小朋友一起给人腾座位。 第739章 是不是很难以置信？ 时间已经不早了，小朋友跟着她在外面逛了这么久，活动量还挺大的，中午吃的东西，这会儿估计早消耗光了，笙箫怕孩子饿着了，就决定带他去找地方吃饭。 然而小家伙却十分给面子，坚持要求跟她回家做饭吃，说外边餐馆做的菜不好吃，比不上她做的菜，还说她做的菜是他吃过的世界上最好吃的菜，这波彩虹屁让笙箫心花怒放，二话不说就领着孩子回了距离儿童公园不远的住所，在厨房的冰箱里翻来找去，然后哐当哐当哐当地开始忙活。 不知不觉又做了一大桌子菜，笙箫敞开了做的时候没觉得有问题，等把菜都摆到餐桌上，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做了这么多菜，就她和小朋友，再加上下班回家的曲七夕，他们三个就是再能吃，也不可能吃得完这么多菜！ 本想着喊其他人过来，可想着孩子明天就要回去了，他又这么喜欢自己做的菜，于是就跟曲七夕说：“你去帮忙找几个打包盒。” 曲七夕有些纳闷：“不叫其他人过来吃吗？” “不了。”笙箫摇摇头解释，“还是多留点菜打包，小佳明天就要回去了，他这么喜欢吃我做的菜，应杰他们如果想吃我做的菜，随时都有机会过来找我，但小佳却不一定有机会，他毕竟有自己的父母家人。” 笙箫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基本上都是自己喜欢的，听笙箫说要多留点菜给自己打包带回去，小朋友其实还挺高兴的，但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回到自己家，以后不能天天看到笙箫，他又有些伤心，坐在他旁边的笙箫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不开心的小情绪，于是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慰：“没关系，我告诉你手机号，你把它背下来，等你回到自己家之后，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如果刚巧能腾出时间，就陪你玩，你家长如果很愿意，你可以来找我。” “真的吗？”小家伙满脸都是跃跃欲试，还没回到自己家就想着来找笙箫。 笙箫无比郑重地向他点头：“真的，我跟你发誓。” 小朋友这才开心起来。 见曲七夕已经拿了一沓塑料打包盒过来，他便起来站在椅子上，让曲七夕帮忙打包之前，跟笙箫确认了下，确定他可以打包任何一道他喜欢的菜，于是伸出胖嘟嘟的手指，对着一大桌子菜指指点点，不一会儿就打包了好几盒他平时爱吃的各种菜。 他是真爱吃，满满一大桌子菜，几乎每一盘都被他点了，曲七夕也听从他的指挥，但凡他点过的菜，二话不说就伸筷子，狠狠夹上几筷子，结结实实地往盒子里压，以至于原本被装满的每个盘里都缺了一小半。 小朋友明天一大早才离开，提前打包好的几个塑料盒都被塞进了冰箱里，三个人才开始吃晚饭。 可能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面，小朋友变比之前更加黏糊了，哪怕跟笙箫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晚上换躺在一个被窝里，他也觉得不够，肉乎乎的小手一直攥着笙箫，晚上打着哈欠睡着之前，还特别黏人地撒着娇跟笙箫说：“阿姨，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这么机灵乖巧又黏人的小可爱，如何不叫人喜欢？单身狗一枚的笙箫，这颗老阿姨的心简直快要被他融化了。 程楠本来跟笙箫约好，明天下午来接孩子，但笙箫临时接了通知，明天上午要连线总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事涉未来三年的冷链管理，这么重要的视频会议，笙箫实在不好缺席，今天下午带着孩子在儿童公园玩的时候，不得不给程楠打电话解释缘由，说她明天必须上班，让程楠尽量赶在她上班之前过来接孩子。 有这么个古灵精怪又可爱的孩子陪着，笙箫心情着实不错，晚上睡觉甚至不用借助安眠药，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大清早，她在第一道早起的闹铃声中清醒过来，也顺利接到了程楠打过来的电话。 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的笙箫，打着哈欠爬出被窝，套上厚重的保暖外套，去给等在门口的程楠开门。 程楠怕耽误笙箫上班，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连早饭都没吃就出了门，拎着家里阿姨做好的营养丰富的养生粥，早早赶到笙箫住所门口，然后掐着点给笙箫打电话，让笙箫过来给她开门。 跟着笙箫进了屋，她就举起保温桶，径直塞到笙箫手里：“喏，家里阿姨熬得养生粥，特地给你带过来的。” “这……”笙箫下意识想婉拒。 “千万别跟我客气，我们家这孩子不懂事，一个人偷偷跑到外面来，拉着你不肯撒手，还赖在你这儿不肯走，你们这非亲非故的，还这么费心地照顾孩子，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们。” 笙箫笑着说：“其实也没多麻烦，我做一个人的饭是做，做两个三个人的也是做，再说了，我是真的挺喜欢这孩子的，这两天有他在身边，我心情也好了不少。” 笙箫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不瞒你说，自从调回宜城，见到了几个分别多年的朋友，想起很多不开心的事，我心情一直挺糟糕的，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缓解心情。朋友以前给我约了心理咨询师，我一直很抗拒，每次去见那个心理师，我身上都悄悄藏了几根针，每当心理师试图催眠我，查探我深深埋藏在心里的秘密，我就用那些针扎自己，心理师通过催眠知道的事，都是我想让她知道的，我这么抗拒心理咨询师，前不久却主动联系了对方，告诉了她我所有痛苦的根源，因为我真的很难过，也真的很想得到解脱……” “你……”程楠似乎很震惊，年近四十的她，已然有了不少人生阅历，笙箫这番话，无疑在告诉她，她正在跟困扰了很多人的抑郁对抗。 但这怎么可能呢？那是让很多人自虐自残甚至轻生的抑郁症啊！她看起来明明这么开朗，她的笑容如此恬静。 “是不是很难以置信？” 笙箫显然知道，仿佛石化的程楠此刻在想什么。 第739章 是不是很难以置信？ 时间已经不早了，小朋友跟着她在外面逛了这么久，活动量还挺大的，中午吃的东西，这会儿估计早消耗光了，笙箫怕孩子饿着了，就决定带他去找地方吃饭。 然而小家伙却十分给面子，坚持要求跟她回家做饭吃，说外边餐馆做的菜不好吃，比不上她做的菜，还说她做的菜是他吃过的世界上最好吃的菜，这波彩虹屁让笙箫心花怒放，二话不说就领着孩子回了距离儿童公园不远的住所，在厨房的冰箱里翻来找去，然后哐当哐当哐当地开始忙活。 不知不觉又做了一大桌子菜，笙箫敞开了做的时候没觉得有问题，等把菜都摆到餐桌上，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做了这么多菜，就她和小朋友，再加上下班回家的曲七夕，他们三个就是再能吃，也不可能吃得完这么多菜！ 本想着喊其他人过来，可想着孩子明天就要回去了，他又这么喜欢自己做的菜，于是就跟曲七夕说：“你去帮忙找几个打包盒。” 曲七夕有些纳闷：“不叫其他人过来吃吗？” “不了。”笙箫摇摇头解释，“还是多留点菜打包，小佳明天就要回去了，他这么喜欢吃我做的菜，应杰他们如果想吃我做的菜，随时都有机会过来找我，但小佳却不一定有机会，他毕竟有自己的父母家人。” 笙箫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基本上都是自己喜欢的，听笙箫说要多留点菜给自己打包带回去，小朋友其实还挺高兴的，但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回到自己家，以后不能天天看到笙箫，他又有些伤心，坐在他旁边的笙箫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不开心的小情绪，于是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慰：“没关系，我告诉你手机号，你把它背下来，等你回到自己家之后，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如果刚巧能腾出时间，就陪你玩，你家长如果很愿意，你可以来找我。” “真的吗？”小家伙满脸都是跃跃欲试，还没回到自己家就想着来找笙箫。 笙箫无比郑重地向他点头：“真的，我跟你发誓。” 小朋友这才开心起来。 见曲七夕已经拿了一沓塑料打包盒过来，他便起来站在椅子上，让曲七夕帮忙打包之前，跟笙箫确认了下，确定他可以打包任何一道他喜欢的菜，于是伸出胖嘟嘟的手指，对着一大桌子菜指指点点，不一会儿就打包了好几盒他平时爱吃的各种菜。 他是真爱吃，满满一大桌子菜，几乎每一盘都被他点了，曲七夕也听从他的指挥，但凡他点过的菜，二话不说就伸筷子，狠狠夹上几筷子，结结实实地往盒子里压，以至于原本被装满的每个盘里都缺了一小半。 小朋友明天一大早才离开，提前打包好的几个塑料盒都被塞进了冰箱里，三个人才开始吃晚饭。 可能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面，小朋友变比之前更加黏糊了，哪怕跟笙箫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晚上换躺在一个被窝里，他也觉得不够，肉乎乎的小手一直攥着笙箫，晚上打着哈欠睡着之前，还特别黏人地撒着娇跟笙箫说：“阿姨，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这么机灵乖巧又黏人的小可爱，如何不叫人喜欢？单身狗一枚的笙箫，这颗老阿姨的心简直快要被他融化了。 程楠本来跟笙箫约好，明天下午来接孩子，但笙箫临时接了通知，明天上午要连线总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事涉未来三年的冷链管理，这么重要的视频会议，笙箫实在不好缺席，今天下午带着孩子在儿童公园玩的时候，不得不给程楠打电话解释缘由，说她明天必须上班，让程楠尽量赶在她上班之前过来接孩子。 有这么个古灵精怪又可爱的孩子陪着，笙箫心情着实不错，晚上睡觉甚至不用借助安眠药，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大清早，她在第一道早起的闹铃声中清醒过来，也顺利接到了程楠打过来的电话。 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的笙箫，打着哈欠爬出被窝，套上厚重的保暖外套，去给等在门口的程楠开门。 程楠怕耽误笙箫上班，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连早饭都没吃就出了门，拎着家里阿姨做好的营养丰富的养生粥，早早赶到笙箫住所门口，然后掐着点给笙箫打电话，让笙箫过来给她开门。 跟着笙箫进了屋，她就举起保温桶，径直塞到笙箫手里：“喏，家里阿姨熬得养生粥，特地给你带过来的。” “这……”笙箫下意识想婉拒。 “千万别跟我客气，我们家这孩子不懂事，一个人偷偷跑到外面来，拉着你不肯撒手，还赖在你这儿不肯走，你们这非亲非故的，还这么费心地照顾孩子，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们。” 笙箫笑着说：“其实也没多麻烦，我做一个人的饭是做，做两个三个人的也是做，再说了，我是真的挺喜欢这孩子的，这两天有他在身边，我心情也好了不少。” 笙箫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不瞒你说，自从调回宜城，见到了几个分别多年的朋友，想起很多不开心的事，我心情一直挺糟糕的，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缓解心情。朋友以前给我约了心理咨询师，我一直很抗拒，每次去见那个心理师，我身上都悄悄藏了几根针，每当心理师试图催眠我，查探我深深埋藏在心里的秘密，我就用那些针扎自己，心理师通过催眠知道的事，都是我想让她知道的，我这么抗拒心理咨询师，前不久却主动联系了对方，告诉了她我所有痛苦的根源，因为我真的很难过，也真的很想得到解脱……” “你……”程楠似乎很震惊，年近四十的她，已然有了不少人生阅历，笙箫这番话，无疑在告诉她，她正在跟困扰了很多人的抑郁对抗。 但这怎么可能呢？那是让很多人自虐自残甚至轻生的抑郁症啊！她看起来明明这么开朗，她的笑容如此恬静。 “是不是很难以置信？” 笙箫显然知道，仿佛石化的程楠此刻在想什么。 第740章 只要你开心就好 “除了个别亲密的朋友，我身边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很严重的抑郁症患者，而且还是顽固型的，我很清楚自己有抑郁症，也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灵魂仿佛跟肉体脱离，飘在半空中，无比清醒又冷漠地看着自己折磨自己。第一个发现我开始自虐的是当时还不是我朋友的同事，她后来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她一直试图帮我，我也知道她一直很担心我，我更是清楚地知道，在失去了我父亲以后，我仅剩的家人，再也承受不了失去我，所以我也一直很努力，我一边在钻进死胡同里的时候折磨自己，一边努力地试图找到彻底解脱的办法，可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无法介怀的事，难以接受的失去，还有这些年遭受的种种鲜为人知的折磨与苦痛，让笙箫始终都无法学会释怀，所以她这几年真的很难彻底开心，展露在人前的开朗笑容，不过是努力假装出来的。 “在别人面前假装开心，是我从小被迫学会的技能。”多年来被迫学着自我开解的笙箫，也被迫学会了假装云淡风轻，她无所谓地笑笑，“其实只要学着别人裂开嘴微笑就行了。” 但一个人开心或不开心，想发现，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至少，阅人无数的程楠很轻易就发现了，眼前这看起来笑得云淡风轻的姑娘，笑意其实根本就没有到达眼底。 惊愕于突然得知的隐情，程楠一时间仿佛得了失语症一般，好半天都无言以对，笙箫显然也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此刻难以言喻的心情，于是又给予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楠姐，你放心，我没事，虽然情况是挺严重的，但我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我知道自己应该努力克服它，每次也都顺利地走了出来，否则你今天也不可能再看到我。”笙箫又笑，“不过我这几天是真的开心，因为小佳真的很可爱，也很招人喜欢，有他陪着，我不用想任何不开心的事，所以心情一直很不错，所以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与其说我悉心照顾这孩子，不如说是他在陪伴我治愈我。” 程楠神色复杂，沉默无言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格外稚嫩的女孩，心里一瞬间涌上某种冲动—— 既然她这个小外甥能让这姑娘开心，孩子也喜欢这姑娘，不如索性让孩子留在她身边，毕竟孩子回到自己家，也注定了不会开心。 可她毕竟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自然无法取代孩子爸爸替他做任何决定。 残存的这一丝理智让程楠勉强压制住了心中所想。 正想着跟笙箫说点什么，就见原本浅笑着说话的笙箫突然一脸郑重的望着自己，程楠心头顿时闪了一下，猜到这姑娘可能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见这姑娘问：“楠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程楠不错眼地盯着眼前这神色突然郑重起来的姑娘。 “我刚才跟你说的每一句，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我。”笙箫扯着嘴角苦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是所有人都善解人意，能够理解那些深陷于泥淖中抑郁症患者，在很多不明就里的人眼里，那些说自己得了抑郁症的人就是侨情，一天到晚想七想八斤斤计较，都是事儿精。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承认，但这就是现实，深受抑郁症困扰的人已经很不幸了，每天被各种悲观抑郁和试图自残轻生的情绪包围的时候，还要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和种种非议，我不想让自己也深陷于这种艰难且不幸的境地，每天若无其事，假装自己很快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周围的正常人一样，对我来说就每天吃饭和睡觉一样，唯熟练尔，我已经习惯了这样，除了为数不多的一两个朋友，根本没人知道我得了抑郁症。”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个社会确实很残酷，也很可悲，但是笙箫，你如果一直这样，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告诉身边任何人，时间长了，会憋坏的。” 突然得知了这心惊的内情，程楠有些忧心忡忡，一脸凝重地看着笙箫。 “我没有一直憋着，我告诉别人了，除了一开始就知道的朋友，我还告诉前不久被我约见后特地飞到宜城来看我的心理咨询师了，”笙箫一脸无所谓地冲她笑了笑，“除了这两个亲近的人之外，我还告诉一个网友了，她是网上写小说的，都把我的故事写进她小说里了，我看了她写的故事，可开心了。”似乎怕程楠不相信，笙箫还煞有介事地冲她点了点头，“真的，你要不信，等你哪天有空了，我把那网友写的小说链接发给你……” 程楠直接无语，打断笙箫试图说服她的话，“算了，还是不要再说这些了，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没什么好劝的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笙箫听了，眼前顿时一亮，“所以你答应我不告诉其他人了？” “嗯，答应你了。”程楠十分郑重地冲她点了下头。 “那就好。”笙箫彻底放下心来。 “但这一大桶养生粥，你到底还要不要喝？” “喝，必须喝。”笙箫笑呵呵地把程楠手里那个巨大的保温桶接过来，“我一会儿就喝。” 向来信守承诺的笙箫说到做到，她跟打仗似的快速洗漱完毕后，果真拿了碗筷过来，还特意从碗橱里挑了最大号的陶瓷碗，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香喷喷的养生粥。 毕竟是品牌保温桶，保温效果杠杠的，程楠从家里打包好，一路开车赶过来，里面的粥还是滚烫滚烫的，笙箫倒出来的时候，那碗粥还在冒热气，她一边吹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嘴里塞，急着出门的程楠没吃早餐，干脆也跟着笙箫一起，喝了碗热气腾腾的粥。 第740章 只要你开心就好 “除了个别亲密的朋友，我身边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很严重的抑郁症患者，而且还是顽固型的，我很清楚自己有抑郁症，也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灵魂仿佛跟肉体脱离，飘在半空中，无比清醒又冷漠地看着自己折磨自己。第一个发现我开始自虐的是当时还不是我朋友的同事，她后来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她一直试图帮我，我也知道她一直很担心我，我更是清楚地知道，在失去了我父亲以后，我仅剩的家人，再也承受不了失去我，所以我也一直很努力，我一边在钻进死胡同里的时候折磨自己，一边努力地试图找到彻底解脱的办法，可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无法介怀的事，难以接受的失去，还有这些年遭受的种种鲜为人知的折磨与苦痛，让笙箫始终都无法学会释怀，所以她这几年真的很难彻底开心，展露在人前的开朗笑容，不过是努力假装出来的。 “在别人面前假装开心，是我从小被迫学会的技能。”多年来被迫学着自我开解的笙箫，也被迫学会了假装云淡风轻，她无所谓地笑笑，“其实只要学着别人裂开嘴微笑就行了。” 但一个人开心或不开心，想发现，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至少，阅人无数的程楠很轻易就发现了，眼前这看起来笑得云淡风轻的姑娘，笑意其实根本就没有到达眼底。 惊愕于突然得知的隐情，程楠一时间仿佛得了失语症一般，好半天都无言以对，笙箫显然也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此刻难以言喻的心情，于是又给予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楠姐，你放心，我没事，虽然情况是挺严重的，但我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我知道自己应该努力克服它，每次也都顺利地走了出来，否则你今天也不可能再看到我。”笙箫又笑，“不过我这几天是真的开心，因为小佳真的很可爱，也很招人喜欢，有他陪着，我不用想任何不开心的事，所以心情一直很不错，所以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与其说我悉心照顾这孩子，不如说是他在陪伴我治愈我。” 程楠神色复杂，沉默无言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格外稚嫩的女孩，心里一瞬间涌上某种冲动—— 既然她这个小外甥能让这姑娘开心，孩子也喜欢这姑娘，不如索性让孩子留在她身边，毕竟孩子回到自己家，也注定了不会开心。 可她毕竟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自然无法取代孩子爸爸替他做任何决定。 残存的这一丝理智让程楠勉强压制住了心中所想。 正想着跟笙箫说点什么，就见原本浅笑着说话的笙箫突然一脸郑重的望着自己，程楠心头顿时闪了一下，猜到这姑娘可能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见这姑娘问：“楠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程楠不错眼地盯着眼前这神色突然郑重起来的姑娘。 “我刚才跟你说的每一句，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我。”笙箫扯着嘴角苦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是所有人都善解人意，能够理解那些深陷于泥淖中抑郁症患者，在很多不明就里的人眼里，那些说自己得了抑郁症的人就是侨情，一天到晚想七想八斤斤计较，都是事儿精。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承认，但这就是现实，深受抑郁症困扰的人已经很不幸了，每天被各种悲观抑郁和试图自残轻生的情绪包围的时候，还要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和种种非议，我不想让自己也深陷于这种艰难且不幸的境地，每天若无其事，假装自己很快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周围的正常人一样，对我来说就每天吃饭和睡觉一样，唯熟练尔，我已经习惯了这样，除了为数不多的一两个朋友，根本没人知道我得了抑郁症。”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个社会确实很残酷，也很可悲，但是笙箫，你如果一直这样，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告诉身边任何人，时间长了，会憋坏的。” 突然得知了这心惊的内情，程楠有些忧心忡忡，一脸凝重地看着笙箫。 “我没有一直憋着，我告诉别人了，除了一开始就知道的朋友，我还告诉前不久被我约见后特地飞到宜城来看我的心理咨询师了，”笙箫一脸无所谓地冲她笑了笑，“除了这两个亲近的人之外，我还告诉一个网友了，她是网上写小说的，都把我的故事写进她小说里了，我看了她写的故事，可开心了。”似乎怕程楠不相信，笙箫还煞有介事地冲她点了点头，“真的，你要不信，等你哪天有空了，我把那网友写的小说链接发给你……” 程楠直接无语，打断笙箫试图说服她的话，“算了，还是不要再说这些了，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没什么好劝的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笙箫听了，眼前顿时一亮，“所以你答应我不告诉其他人了？” “嗯，答应你了。”程楠十分郑重地冲她点了下头。 “那就好。”笙箫彻底放下心来。 “但这一大桶养生粥，你到底还要不要喝？” “喝，必须喝。”笙箫笑呵呵地把程楠手里那个巨大的保温桶接过来，“我一会儿就喝。” 向来信守承诺的笙箫说到做到，她跟打仗似的快速洗漱完毕后，果真拿了碗筷过来，还特意从碗橱里挑了最大号的陶瓷碗，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香喷喷的养生粥。 毕竟是品牌保温桶，保温效果杠杠的，程楠从家里打包好，一路开车赶过来，里面的粥还是滚烫滚烫的，笙箫倒出来的时候，那碗粥还在冒热气，她一边吹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嘴里塞，急着出门的程楠没吃早餐，干脆也跟着笙箫一起，喝了碗热气腾腾的粥。 第741章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大清早喝完粥，笙箫还要出门上班，程楠就跟她一起进屋，帮还在熟睡的小朋友穿好保暖裤和外套，然后再抱着这沉甸甸的孩子下楼去坐车。 至于笙箫跟曾虹飞这两天给孩子添置的各种衣物和玩具，笙箫这会儿实在来不及收拾，就让她晚上再抽空过来一趟，等她打包好了再一起拿给她。 程楠知道她要赶时间，自然没什么意见，还心想着晚上过来的时候，再把孩子带过来，也算是给这姑娘一个惊喜。 笙箫拿好出门上班要带的东西，再拎着给这孩子买东西的时候另外准备的那一份，跟颇有些吃力地抱着孩子的程楠一起乘电梯下楼。 说好了晚上再过来拿东西，结果又看笙箫拿了那么一大包东西，程楠有些好奇，就忍不住多问了句，笙箫叹着气解释道：“给一个朋友的孩子买的。” 程楠一时没多想，以为笙箫说的是其他朋友，于是就没再多问，直到在小区门口看见那一幕。 程楠的车就停在楼下的临时停车位，距离小区门口没多远，笙箫用她提前给的车钥匙开了锁，并顺手帮忙开了后座车门，然后就拎着东西走了。程楠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径直把孩子往车后座上塞，孩子年岁毕竟还小，躺平了在后座上睡觉绰绰有余，把孩子放进车后座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摆弄好孩子，然后才站直了身体，站在车门边甩了甩酸疼的胳膊。 目光不经意往旁边一看，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就发现他目光正直勾勾地望着某个方向，于是她也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然后程楠就发现这姑娘径直走走向了门口的岗亭。 程楠停车的位置距离岗亭其实不算远，所以程楠很清楚地看见了坐在岗亭里的保安大叔，一脸无语地看着拎着大包过来笙箫，冲她吐槽：“顾小姐，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我逛过超市，知道你就在隔壁超市上班，这一大清早，就算要赶时间，也不在乎这几分钟？萧先生就住在我这岗亭旁边，跟你住的房子面对面，你乘电梯上去敲门给他送东西，也要不了几分钟，干嘛非得把东西往我这儿放，再让我转交给萧先生？” 拎着东西下楼的笙箫，像往常一样走到小区门口的岗亭，刚要把东西拜托保安大叔转交给某人的东西塞进岗亭，就听见早已经熟络起来的保安大叔黄叔一阵疯狂吐槽，笙箫塞东西的动作猛然一顿。 许是不远处那道目光实在太过热切，笙箫便下意识抬头往那边看了看，见那人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便知道他该听见的都听见了，脸顿时一红，有点恼羞成怒，不开心地瞪着他，小声低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萧腾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用于装饰的零度平光镜，再顶着不远处的程楠以及坐在岗亭里的黄叔等人投射过来的古怪的眼神，慢悠悠地收回了刚才一直打量笙箫的眼神，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径直朝小区门口走去。 笙箫吼了个寂寞，心里更加憋屈了，只觉得自己一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却又无可奈何。 岗亭里值班的黄叔看着私交明明很不错的年轻男女非得装不认识，只觉得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现在这些小年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得摇头晃脑一阵叹息。 笙箫根本无暇顾及黄叔在想什么，站在岗亭边气闷了一阵，就转头看了看程楠刚才停车的位置，见她这会儿还站在那边没走，于是就朝她走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得赶时间去上班了，晚上下班了再见。 程楠这才意识到笙箫刚才说给另外一个朋友的孩子买的东西其实就是买给小狄伽的，又撞见笙箫和萧腾看似剑拔弩张实则莫名的气氛，整个人彻底愣住了。笙箫来跟她打招呼，她愣愣地点了头，然后愣愣地看着笙箫离开，等笙箫瘦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才拉开车门上去。 启动车子之前，程楠给狄蔚然发了几条语音，打听萧腾和这位顾小姐到底什么关系。 不用操心孩子的狄蔚然正闲得慌，也不用急着大清早去上班，就坐在阳台上看洛佳佳的视频，陡然听见手机“叮咚叮咚叮咚”地响了好几声，就把顺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眼。 看见程楠发过来的消息，他忍不住扯着嘴角一阵冷笑。 萧腾和这个顾笙箫到底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形容这俩令人闹心的祖宗？ 还没想好怎么形容比较合适，程楠又接连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过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一大早过来接小孩的时候在盛世华庭小区门口看到的画面。 不高兴的瞪着萧腾，气呼呼地冲他一阵吼，质问他看什么看，还没好气地冲人翻白眼？ 狄蔚然几乎能想象到那姑娘有一脸气急败坏地瞪着某人，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阵低吼的小模样。 脑海里情不自禁地闪过从前一些类似的画面，狄蔚然不知怎的突然摇头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狄蔚然突然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至少，她还是不经意间会在某人面前流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 知道对方不会生气而肆意使性子发脾气。 这分明还是从前那个顾笙箫嘛。 狄蔚然忍不住发笑。 心想，他没再天天盯着的这段时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怎么事情突然就变得……该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好像跟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了。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距离这俩祖宗在一起的那天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里，狄蔚然眉眼中流露出来的笑容，又浓了许多。 只是程楠有心找他打听萧腾的八卦，可迟迟等不到自家大表弟的回复，于是催促追问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狄蔚然的手机因此叮叮叮地响个不停，扰乱了他一大清早若有所思的心绪，他低头看了看程楠发过来的消息，右手无意识地敲着竹制藤椅把手，思索了会儿，然后语气轻快地发了几条语音，再在手机相册里找了几张相片…… 第741章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大清早喝完粥，笙箫还要出门上班，程楠就跟她一起进屋，帮还在熟睡的小朋友穿好保暖裤和外套，然后再抱着这沉甸甸的孩子下楼去坐车。 至于笙箫跟曾虹飞这两天给孩子添置的各种衣物和玩具，笙箫这会儿实在来不及收拾，就让她晚上再抽空过来一趟，等她打包好了再一起拿给她。 程楠知道她要赶时间，自然没什么意见，还心想着晚上过来的时候，再把孩子带过来，也算是给这姑娘一个惊喜。 笙箫拿好出门上班要带的东西，再拎着给这孩子买东西的时候另外准备的那一份，跟颇有些吃力地抱着孩子的程楠一起乘电梯下楼。 说好了晚上再过来拿东西，结果又看笙箫拿了那么一大包东西，程楠有些好奇，就忍不住多问了句，笙箫叹着气解释道：“给一个朋友的孩子买的。” 程楠一时没多想，以为笙箫说的是其他朋友，于是就没再多问，直到在小区门口看见那一幕。 程楠的车就停在楼下的临时停车位，距离小区门口没多远，笙箫用她提前给的车钥匙开了锁，并顺手帮忙开了后座车门，然后就拎着东西走了。程楠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径直把孩子往车后座上塞，孩子年岁毕竟还小，躺平了在后座上睡觉绰绰有余，把孩子放进车后座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摆弄好孩子，然后才站直了身体，站在车门边甩了甩酸疼的胳膊。 目光不经意往旁边一看，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就发现他目光正直勾勾地望着某个方向，于是她也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然后程楠就发现这姑娘径直走走向了门口的岗亭。 程楠停车的位置距离岗亭其实不算远，所以程楠很清楚地看见了坐在岗亭里的保安大叔，一脸无语地看着拎着大包过来笙箫，冲她吐槽：“顾小姐，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我逛过超市，知道你就在隔壁超市上班，这一大清早，就算要赶时间，也不在乎这几分钟？萧先生就住在我这岗亭旁边，跟你住的房子面对面，你乘电梯上去敲门给他送东西，也要不了几分钟，干嘛非得把东西往我这儿放，再让我转交给萧先生？” 拎着东西下楼的笙箫，像往常一样走到小区门口的岗亭，刚要把东西拜托保安大叔转交给某人的东西塞进岗亭，就听见早已经熟络起来的保安大叔黄叔一阵疯狂吐槽，笙箫塞东西的动作猛然一顿。 许是不远处那道目光实在太过热切，笙箫便下意识抬头往那边看了看，见那人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便知道他该听见的都听见了，脸顿时一红，有点恼羞成怒，不开心地瞪着他，小声低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萧腾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用于装饰的零度平光镜，再顶着不远处的程楠以及坐在岗亭里的黄叔等人投射过来的古怪的眼神，慢悠悠地收回了刚才一直打量笙箫的眼神，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径直朝小区门口走去。 笙箫吼了个寂寞，心里更加憋屈了，只觉得自己一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却又无可奈何。 岗亭里值班的黄叔看着私交明明很不错的年轻男女非得装不认识，只觉得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现在这些小年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得摇头晃脑一阵叹息。 笙箫根本无暇顾及黄叔在想什么，站在岗亭边气闷了一阵，就转头看了看程楠刚才停车的位置，见她这会儿还站在那边没走，于是就朝她走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得赶时间去上班了，晚上下班了再见。 程楠这才意识到笙箫刚才说给另外一个朋友的孩子买的东西其实就是买给小狄伽的，又撞见笙箫和萧腾看似剑拔弩张实则莫名的气氛，整个人彻底愣住了。笙箫来跟她打招呼，她愣愣地点了头，然后愣愣地看着笙箫离开，等笙箫瘦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才拉开车门上去。 启动车子之前，程楠给狄蔚然发了几条语音，打听萧腾和这位顾小姐到底什么关系。 不用操心孩子的狄蔚然正闲得慌，也不用急着大清早去上班，就坐在阳台上看洛佳佳的视频，陡然听见手机“叮咚叮咚叮咚”地响了好几声，就把顺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眼。 看见程楠发过来的消息，他忍不住扯着嘴角一阵冷笑。 萧腾和这个顾笙箫到底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形容这俩令人闹心的祖宗？ 还没想好怎么形容比较合适，程楠又接连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过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一大早过来接小孩的时候在盛世华庭小区门口看到的画面。 不高兴的瞪着萧腾，气呼呼地冲他一阵吼，质问他看什么看，还没好气地冲人翻白眼？ 狄蔚然几乎能想象到那姑娘有一脸气急败坏地瞪着某人，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阵低吼的小模样。 脑海里情不自禁地闪过从前一些类似的画面，狄蔚然不知怎的突然摇头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狄蔚然突然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至少，她还是不经意间会在某人面前流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 知道对方不会生气而肆意使性子发脾气。 这分明还是从前那个顾笙箫嘛。 狄蔚然忍不住发笑。 心想，他没再天天盯着的这段时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怎么事情突然就变得……该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好像跟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了。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距离这俩祖宗在一起的那天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里，狄蔚然眉眼中流露出来的笑容，又浓了许多。 只是程楠有心找他打听萧腾的八卦，可迟迟等不到自家大表弟的回复，于是催促追问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狄蔚然的手机因此叮叮叮地响个不停，扰乱了他一大清早若有所思的心绪，他低头看了看程楠发过来的消息，右手无意识地敲着竹制藤椅把手，思索了会儿，然后语气轻快地发了几条语音，再在手机相册里找了几张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