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这宿主能处，杀男主她真上》 第一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 草叶间沾染了暗红色的血迹，一滴滴延伸向树丛深处，姜妩屏息走去，一个男人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看样子已经流了许久的血。 走近了看，男人俊美的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显然已经失血过多，急需救治。 【亲亲，看看我挑选的快穿时机是多么的巧合，快点救下男主！】系统得意洋洋。 【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姜妩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缓缓走到男人身边，然后伸出脚，在系统期待的目光中，精致的绣花鞋狠狠地踩住匕首的柄，把本就扎得很深的匕首狠狠碾进了他的血肉之中，只剩短短一截柄露在外面。 鲜血淙淙涌出，几乎把他躺着的地方染成了一片红土。 【？？？】系统目瞪口呆，看着姜妩美丽的面孔和微笑的神情，狠狠打了个寒颤。 【宿主！你在干什么？我是让你来救他的，不是让你来杀他的！你是不是……】 哪家男主一出场就被女主刀啊，宿主是不是有病？系统暗自怀疑，不过想起姜妩方才的狠劲，又把“有病”给咽了下去。 【他该死。】姜妩伸手探了探宋凌霄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断气后，施施然拍了拍手。 早在看到原世界剧情的时候，姜妩就想这么做了。天赐良机，恰巧送她回到这个节点，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了。 原主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受尽宠爱，而男主宋凌霄则是宋国的三皇子，翼王。 三皇子的生辰宴上，原主认出了宋凌霄就是自己年幼时救过的人，让父亲去问问宋凌霄的心意，为了获得大将军的支持，宋凌霄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原以为是天定的姻缘，原主满心期待，却没想到宋凌霄虽然娶了她，心里却另有喜欢的人——他的侧妃，贺嫣儿。 大婚当夜，原主提及曾经救过宋凌霄，宋凌霄毫不掩饰地辱骂她冷血无情，只会骗人，又称侧妃贺嫣儿才是他的救命恩人，甚至为了救他而落下了病根。原主心灰意冷，本想和离，但自尊心让她难以忍受，再加上宋凌霄的威胁，她只好隐忍不言，配合宋凌霄装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样子。 后来三皇子宋凌霄登上帝位，忌惮大将军的力量，连消带打剪除了他的势力，以通敌叛国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处决了大将军全族，又废除原主皇后之位。直到女主死后，宋凌霄意外发现了当年的真相，追悔莫及，宠幸着各种各样与原主相似的女子，一辈子活在杀死救命恩人的痛苦中。 系统讪讪一笑，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也不是故意的呀，这不是认错人了嘛。】 【又蠢又坏更该死。】 【可他很深情很专一诶，一辈子都在别人身上寻找原主的影子。】 【深情？不过是打着深情专一的名号，丝毫没耽误他左拥右抱。被当替身的女孩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成了他成全自己名声、缓解内心负罪感的工具人。】姜妩嗤之以鼻。 系统被连着怼了好几次，底气不足，嗫嚅着开口，【但是他追悔莫及，一辈子活在痛苦中，这还不够吗？】 【“她只是死了全家，而我失去的是我的爱情啊！”可拉倒。谁稀罕他的忏悔。】 【……】系统沉默了，陷入深思。 【难道真是我三观有问题？】 【恋爱脑要不得，拜托，跟我一起收拾渣男超酷的好吗！】 正在系统沉思的瞬间，警报声哔哔哔地响了起来。 “由于宿主恶意执行任务，杀害原世界男主，此次任务失败，任务世界即将崩塌，将为宿主重置任务。” “任务替换成功。原任务：挽救女主全家，为女主报仇。现任务：成功获得男主100点好感度。” 姜妩皱着眉，听到100点好感度的时候狠狠无语了。 【杀掉男主一了百了，还能推到男主的对手身上去，不会招惹祸事，既为原主报仇又能挽救原主全家，凭什么判定我任务失败？我不理解。】 【男主是快穿世界灵气所在，受天地法则限制，不能由女主亲手杀害。】系统连忙解释。 姜妩冷笑，【世界灵气就造出来这么一个玩意儿，可见也不是什么正经世界。】 不过，她很快又意识到，天地法则的这个限制，是存在漏洞的。 系统不敢接这个话题，卑微地提出补偿。 【亲亲，补偿您2个抽奖碎片，您看可以吗？】 【抽奖碎片？】 【10个抽奖碎片兑换1个抽奖币，10个抽奖币兑换一次抽奖。】 姜妩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其实你不是快穿系统，而是pdd系统？】 系统嘿嘿一笑,【宿主加油，为了帮助宿主完成任务，本系统友情提供攻略方式。本次攻略路线已生成，请宿主查看。】 任务世界的崩塌带来一阵眩晕感。等姜妩再次睁开眼，自己正坐在婚床上。 一把掀开盖头，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床头燃着的红蜡摇曳着艳丽的光，默默滴落的烛泪都显得格外美好。这是原主心心念念期盼着的婚礼。 姜妩想起系统的最后一句话，查看了一下规划的攻略，不禁抽了抽嘴角。 【用大将军的威势逼迫宋凌霄宠爱自己，借助系统提升美貌值诱惑宋凌霄，婉转承欢，以此刷好感度，并慢慢寻找能够证明自己救过他的证据给他看，以获得他的怜惜。】 【？】姜妩看着逼迫、宠爱、诱惑、承欢这几个词，满脑子问号。 我打开攻略一看，这攻略没有逻辑，歪歪斜斜的满纸都写着“勾引隐忍”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有病”。 姜妩眼神复杂，大概没想到世上竟会有这样的系统、这样的攻略。 【没有十年脑血栓真的写不出这种东西，真的。】姜妩言辞恳切。 系统委屈地瘪了瘪嘴。 门外由远及近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宋凌霄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他对这场婚约并不感兴趣，相比将军的女儿，他还是更喜欢将军的兵权。 因着要娶姜妩为正妃，贺嫣儿很是闹了一阵子的小脾气，也不知现在是否还是独坐窗前以泪洗面。 宋凌霄想着这些，漫不经心地推开了房门，正对上了房中女子亮晶晶的眼眸。 【宋凌霄好感度加2，当前好感度2。】? 第二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2 姜妩无疑是个美人，俗话说灯下看美人，别有风情。烛光摇曳，姜妩的容色更加明艳不可方物，即便宋凌霄心有所属，也不由得愣了一瞬。 宋凌霄挤出的笑容也不由得真切了三分，快走几步到姜妩身边：“等急了，怎么自己掀了盖头。” 姜妩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呆呆地坐在床沿上，满脸惊讶，檀口微张，眼中光彩灼灼，彷佛看见了什么宝物一般。 “你这是……” “我找到你了！”姜妩猛地站起来抱住他。 【宋凌霄好感度加3，当前好感度5。】 美人娇软的躯体隔着大红的喜袍传来微微发热的体温，宋凌霄心跳都不禁快了几分。他扶着姜妩的肩把她推开，温声问：“找到我了是什么意思？我们曾经见过吗？” 然后他就看见美人的眼底缓缓蓄起了泪水，泫然欲泣，好像被辜负了一样。 姜妩微蹙秀眉，“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宋凌霄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了一遍记忆，他确信自己不曾见过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可是看着姜妩那样笃定，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好像被遗弃的小猫儿一样，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妙啊宿主，这一招先发制人把男主都忽悠瘸了。】 姜妩没理会系统的叽叽喳喳，继续她的表演。 “我找你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是你却忘记我了……”她垂下眼睫，声音越来越低。她的泪水就含在眼眶里，欲坠不坠，反倒更加惹人怜惜。 宋凌霄的心好像被轻轻柔柔地攥住，隐隐作痛。 【宋凌霄好感度加5，当前好感度10。】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姜妩赌气似的撅着嘴哼了一声，一双小手作势去推他胸膛。 宋凌霄本来就无意与她圆房，进屋之前还在想怎么才能让她不起疑心地同意，现在倒是正好。他顺势退出去，掩上房门，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她呢？ 看来这件事要好好查一查了。 宋凌霄记挂着这件事，一时也没了去安慰贺嫣儿的心思。 姜妩听他的脚步声渐远，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躺在床上。 【亲亲，您已偏离规划攻略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 【缺德系统正在持续为我导航是吗？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混合型系统。】 系统嘿嘿一笑，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宿主就这么把男主赶走了，不怕他记恨您吗？】 【现在他心里爱着他的白月光侧妃呢，即便是留下又怎么样，更何况，我嫌他恶心。我如今给他心里留下个钩子，叫他时时挂念着，比直白地献媚邀宠好多了。】 【春宵一刻，多好的时机，要是宿主能一举拿下他……】系统遗憾地咂咂嘴。 【闭嘴。】姜妩对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系统很无语。 姜妩闭眼躺在床上，仔细想着今后应该怎么做才能刷满男主的好感度，想着想着竟沉沉睡去。 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她就是原世界的姜妩，她站在新婚夫君面前，含羞带怯地说起曾经救过他的往事，宋凌霄的神情先是错愕，随即转为难以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姜妩听见他的声音，那样清晰，一字一顿道：“原还想着既然娶了你便好好待你，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便是。谁知道竟被嫣儿说中了。” 宋凌霄面上的鄙夷清清楚楚，他微扬起下巴，好似连看她一眼都怕脏了自己的眼。 “嫣儿说你最爱骗人，今日嫁给我，恐怕会冒领救命之恩以换取我的怜惜。” “呵，大将军教出来的女儿，果然粗鄙不堪。” 一字一句，如同刀子一般，狠狠剜着她心头的血肉。 姜妩不可置信地仰头，注视着这个自己一眼就喜欢上的男子，她救过他，又在生辰宴上再次见到他。她以为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该是上天注定的良缘。 她是他的妻，可他不信她，反倒听信侧妃贺嫣儿的话。 姜妩心如刀割，抚着心口泣不成声。 宋凌霄见她哭个不停，愈发厌恶，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你我二人既然已经成婚，将军府与三皇子府便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三日后归宁，你可别说什么不该说的，省的我的好岳父痛心，你说是不是？” 她恍惚想起父亲的劝阻。 “三皇子宋凌霄野心勃勃，恐怕并非良配。” 可那时她做了什么呢？她一意孤行，认定了宋凌霄，哭闹着要嫁给他。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向来宠爱她，拗不过便答应了。 大将军鬓间已经生了白发，坐在她面前重重叹息。“阿妩，我们这样的人家，与皇室结亲并非儿女情爱那样简单。 ” 姜妩当时并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现在听见宋凌霄的威胁，恍然明悟。她是个不肖女，因为自己的一时绮念把全家都卷进了夺嫡的风云里。 “不能再让父亲为我担心了。”她这样想着，心痛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咬着唇点点头。 宋凌霄见状冷哼一声，一甩手将她挥倒在地上，大步走了。 …… 姜妩醒来后，回想着昨晚做的梦，心里仍然存留着几分酸涩，那是来自原主的情绪。 原主的父亲太宠爱这个女儿了，宠得她天真单纯不谙世事，说白了就是蠢，被人卖了还得被迫帮人数钱。 既然她顶替原主而活，就一定会为她报仇。 宋凌霄……非死不可。 系统感受着她的想法，不禁瑟瑟发抖。 【亲亲，冷静啊，你还要刷好感度呢！】 姜妩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假笑，感觉自己像极了忍辱负重的越王勾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瞧！】 “三皇子真是欺人太甚，昨夜新婚，他却歇在了别处，岂有这样的道理！” “碧桃姐姐且消消气，既然小姐中意他，咱们犯不着说这些闲话，平白惹小姐生气。” 两位丫鬟守在门口说着话。 姜妩拉开门，二人同时一惊，立即垂下头行礼。 “小姐。”粉裳丫鬟脸上有些愤愤，正是碧桃。 绿裳丫鬟翠竹扯扯她的袖子，止住了她的话，又巧笑着道：“小姐醒啦，奴婢伺候您更衣，等会儿侧妃还要来给您请安呢。” 贺嫣儿？ 姜妩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倒是应该好好会会她——毕竟是个熟人呢。? 第三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3 贺家家主贺成，原是大将军姜秋林门下的军师，后来经由姜秋林举荐，任了个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官职，却反倒生了异心，渐渐不再与将军府来往。 贺嫣儿与姜妩原是一同长大，只是后来两家生了嫌隙，感情便也淡薄了。 原主救下宋凌霄时才十岁，遇到这样的事既不安又兴奋，便事无巨细地同当时的好姐妹贺嫣儿讲了这件事。 贺嫣儿是庶出女儿，并不受宠，看惯了冷眼，自然颇为精通于人情世故，听见原主的描述，将这事与父亲一讲，当即便推断出被救的人正是当朝三皇子，便来了一招先下手为强。 可以说，原主落到那样的下场，宋凌霄固然过河拆桥又识人不清，但贺嫣儿也是“功不可没”。 【这二人一个蠢一个坏，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姜妩讥诮了一句，便听外头的丫鬟通报了一声。 贺嫣儿来了。 她瘦弱得像一株野草，肤色白皙，身形清瘦，有弱柳扶风之态，格外惹人怜惜。偏生眼下长了颗多情的泪痣，生生将清丽与妩媚融合在一起。 “嫣儿，真是你呀！”姜妩眼睛一亮，喜不自禁地站起来。 “从前在府上，你侍奉我身边，咱们虽然身份有别，却好得如同姐妹一般。没想到竟这么巧，如今我为正妃你为侧妃，倒真能称一声姐妹了。”她的神情一如从前那样天真单纯，仿佛真的在为此事高兴，却偏偏字字句句都踩在贺嫣儿的痛处。 贺嫣儿脸色微微发白，勉强笑道：“是啊，真巧。” 什么身份有别，什么正妃侧妃……三皇子还不是独宠着她一人？ 贺嫣儿攥紧了拳头，想到这儿又不禁有些得意。 听说昨晚大婚之夜，三皇子并没有与姜妩圆房，而是歇在了书房里。三皇子多宠爱自己啊，甚至还愿意为自己守身如玉，想想就令人高兴。至于为什么歇在书房而没去找她，想必是为了保护她。毕竟太招摇也不是好事。 三皇子可真是太贴心了。 贺嫣儿为自己脑补的内容欣然自喜，颇有些飘飘然。 要是姜妩知道她的想法，定然要毫不留情地翻个白眼，斥一句“自作多情”。 贺嫣儿掩着唇轻轻一笑：“但愿姐姐苦求来的姻缘能如姐姐所愿才是呢。”姜妩求大将军与三皇子商讨婚事的风波，她可都听说了。 【宿主，宋凌霄正朝这边走来。】 姜妩心中了然，面色微变，故作镇定地坐下，端起一杯茶来，心绪却显然不在此处。 她垂下眼睫，唇瓣抿了一下，复又凝视着贺嫣儿，低声问：“王爷说你才是救了他的人……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她姿态摆的极低，低落忧愁的模样很是取悦了贺嫣儿。 从前在将军府，姜妩向来是肆意昂扬的，哪里有过这样哀戚的时候。 她骄矜地扬起下巴，唇角情不自禁地翘起来：“我当然是……” “你当然是什么？难道你骗了本王？” 人未到，声先至。宋凌霄大踏步走进来，，面色微沉，声音暗含怒意。 姜妩简直想为他的愚蠢鼓个掌。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你就在外面听墙角不就得了，非要急着当面对质吗！ 贺嫣儿微微一愣，很快便换了一副疑惑的神色：“什么骗了王爷，妾身哪敢呀。只是我的确与王爷提及过此事，自然不能扯谎。” 宋凌霄的神色稍微好看了些，只是心中终究存了三分疑惑。 他颔首，将疑惑按下不表，转头看向姜妩，“你怎么脸色这样苍白？” 【我谢谢你，当然是被你气的啦。】 【宋凌霄好感度加5，当前好感度15。】 【好的，瞬间不气了呢。】 姜妩秀眉微微蹙起，飞快地瞥了一眼贺嫣儿，吞吞吐吐道：“想是昨晚着了凉，不关侧妃妹妹的事。” 【宿主，你好茶哦。】 【你懂什么，这叫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想起方才贺嫣儿那一瞬间没来得及遮掩的得意，宋凌霄心中掠过一丝不满。 “你既然请过安了，便回去。”低沉的声音里隐含怒气。 “是。”贺嫣儿咬着唇，想不明白宋凌霄怎么突然对她不耐烦起来。 由于昨夜的经历，宋凌霄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有心想问个清楚，却不知如何开口。 面前女子正施施然饮茶，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可他实在是好奇得厉害，他究竟与姜妩有什么渊源呢？ 想起贺嫣儿，他心中难免有些犹疑，暗恼自己着急了些，应该等听完再来撞破的。 姜妩很从容地端着茶盏小口啜饮，虽然没能让宋凌霄听见实锤，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离生根发芽也就不远了。 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姜妩适时地放缓声音递了个话题。 “听闻府里桂花开了，王爷可有意与我一同赏桂？” “好。”宋凌霄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宋凌霄好感度加3，当前好感度18。】 【啧，原以为他对贺嫣儿多深情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不是好感度才18嘛。】系统很不服气。 【那要不要打个赌，今天好感度涨到40。彩头嘛，就赌10个抽奖币。】 【60才算得上喜欢，要赌就赌601】 【赌就赌！】姜妩答应得很痛快。 系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彩头是10个抽奖币，而不是10个碎片。 不过系统相信快穿世界选定的男主，虽然笨了点，但一定不会一无是处的！ 翼王府并不大，至少在姜妩看来，比不上将军府。 一个是不受宠的皇子，一个是皇帝依仗的重臣，两者联姻，除了暴露三皇子的昭昭野心，还有什么用呢。 太蠢了。 姜妩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主意。 桂花的香气乘着秋风席卷而来，沁人心脾。 姜妩闭上眼，享受地嗅着桂花香气，眉眼弯弯，颊边的两个酒窝浅浅的。 【宋凌霄好感度加2，当前好感度20。】 她睁开眼看着桂花树，桂花小小的，藏匿在枝叶间。 “王爷就如同这桂花，明珠蒙尘，然而气质高华，他日借风而起，定然香飘数十里。” 【宋凌霄好感度加5，当前好感度25。】 宋凌霄愣在原地，看着姜妩，心神大震。 他素来不受父皇宠爱，是几位皇子中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他从前遇见贺嫣儿，觉得她是庶女，自己则不受宠，倒也算同病相怜。 可是姜妩呢？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如珠如宝地长大，却也能一眼看见他的才华。 他心里很是熨帖，正要自谦几句，便听见姜妩惊喜地“呀”了一声。他顺着姜妩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土里长着并不独特的植物，看起来像是园子里没清理干净的杂草。 姜妩小心翼翼地把它挖了出来，露出形状如同生姜一般的根部。 “这是什么？” “这是三七，有止血之效，当初王爷流血不止……”姜妩惊喜之色渐渐淡去，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流血……”宋凌霄怔怔地念了一句，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一天。 他外出办差，动了二皇子安插的人，回京路上，二皇子派人刺杀，借着手下以命相护，他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只是身中一箭，血流不止，昏迷在野地里。 后来贺嫣儿主动见他一面，问起他的伤势，又提及曾经救过他的事，他感激至极，便将她纳为侧妃，放在掌心里疼宠着。 难道贺嫣儿真的骗了他？ 第四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4 再想起方才贺嫣儿那未竟之语，他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慢慢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乍起，沉声问：“救我的人是你，对吗？” 姜妩别扭地别过头去，“王爷既然忘了，我又何必提起，倒像是上赶着借救命之恩勒索您似的。” 是啊，勒索。 宋凌霄沉浸在被欺骗的愤怒中，却没想明白贺嫣儿的动机。 原来是为了勒索他。 携恩求报，无非就是为了翼王侧妃的位置。 亏他这样真心地对待她，一心想着与她长相厮守，甚至差点为了她冷落了真正的恩人。 【宋凌霄好感度加15，当前好感度40。】 他一口怒气顶到胸口，良久方才从齿缝里逼出一句话：“此事我会查清楚的。”说完便大踏步走了。 姜妩抚了抚花枝，嗅着桂花香气，玩味地笑了笑。 幽兰院，正是侧妃贺嫣儿的住处。 此时她正斜倚在软榻上，懒懒的吃着点心。冷不防看见宋凌霄一身戾气闯进来，心头微微一跳，连忙迎上去。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宋凌霄深吸一口气，想着事情未明，不能妄下判断，于是来的路上招下人拿了株三七过来。 “你瞧瞧，这是什么？” 贺嫣儿有些莫名地看着瘫在他掌心的植物。 瞧他这副神色，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是姜妩那个贱人又跟王爷说起了什么，才惹王爷生了疑心？ 她在心里暗骂，脸上却不动声色：“王爷怎么突然来考妾身药理？” 宋凌霄听见药理两个字，心里倒是稍微安稳了一些，催促道：“你只管说。” 贺嫣儿心下惴惴，试探道：“人参？” “好啊，”宋凌霄怒极反笑，“你果真骗了我！” “妾身没有！”贺嫣儿梗着脖子反驳。 “没有？你不通药理，荒郊野外又是如何救了本王？” “我……我……”贺嫣儿说不出话来。 “即日起搬出翼王府，本王不想再看见你。”宋凌霄背过身去合上眼，声音中有难以掩饰的愤怒和失望。 贺嫣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如坠冰窟，眼眶通红，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呵。” “宋凌霄，你有心吗？我是骗了你没错，可是我们在一起两年，难道你竟没有半分留恋？” “我嫁给你，我图你什么呀？”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侧妃的位置？” “啪——” “你闭嘴！”宋凌霄气急败坏，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贺嫣儿被打得鬓发散乱，脸颊上的掌印很快红肿起来。 “哈哈哈哈哈，”她形如疯癫，只一个劲儿笑，笑得眼泪不住地往下滚。 “你简直不可理喻！”宋凌霄看着她这副样子，浑然不似从前那样乖巧温顺。他不禁想起了姜妩。 姜妩说他“明珠蒙尘，气质高华”，这个疯婆子却一个劲儿踩他的痛脚。 两相比较，高下立显。 他急切地想从姜妩那儿找寻一丝抚慰。 【宋凌霄好感度加10，当前好感度50。】 此时姜妩却并不在府中。 她才懒得去抚慰那个渣男受伤的心灵，赏花时那一番话已经是她忍着恶心说的了，一下子就侮辱了明珠、气质、桂花三样东西，可真是罪过罪过。 街头人潮汹涌，姜妩挤在人群中，兴致盎然地逛着街，两个丫鬟随侍身后，主仆三人颇为快活。 “还以为小姐嫁了人便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自在，没想到竟是没什么变化。”碧桃性情活泼，蹦蹦跳跳跟在姜妩身后，翠竹则是笑着连连点头。 “那是自然！”姜妩咬下一颗糖葫芦，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神色骄矜。 “小姐晚膳想吃什么？”翠竹乖巧地提醒了一句。 姜妩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酒楼。 “好久没去醉香居了，走走走！” 醉香楼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楼，只接待达官显贵、名门望族，是以时人多以在此地饮酒作宴为身份的象征。 此地雕梁画栋，抬头先看见一块硕大的赤金牌匾，龙飞凤舞写着“醉香楼”三个大字，据说是当今皇帝亲笔所题。 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楼边临着回柳湖，若是春天，垂柳依依，登楼饮宴，推开窗便可将湖景尽收眼底。 小二热情地将姜妩三人迎上二楼，楼内设有高台，大约是做舞乐表演之用。 姜妩颇有兴致地点了几样餐品便抬眼看向台上。本以为演出之人会是艺馆的女子，谁知幕帘一掀，却走出一个说书先生。 他身着长衫，面上一簇滑稽的小胡子，看似是个寻常中年人，只是长身玉立，尽管刻意遮掩了通身气质，仍有种说不出的气度。再加上一双黑白分明、眸光湛湛的眼，分明不似普通人。 几个杂役搬了一把雕花红木椅并一张桌子，桌上放着醒木一块，茶壶一只，清茶一盏而已。说书先生身着长衫，手摇折扇，施施然坐下，醒木一拍，便开始讲起了游侠列传之类的稀罕事。 “这人是易容了吗？”姜妩说得虽是问句，却很笃定。 碧桃惊讶地“啊”了一声，目光大胆地看向了台上。 “奴婢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易容术，还没见过活的呢！小姐怎么知道的？” 姜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起来高深莫测，更惹得碧桃崇敬不已。 只是私底下却跟系统疯狂安利。 【这人肯定是个大帅哥！】 【可拉倒，男主不比他帅多了？没想到宿主竟然喜欢大叔啊！】系统啧啧出声。 【小说里易容的可都是帅哥！你一个快穿系统，应该见过世面才对啊。】姜妩有些嫌弃。 【……】呜呜呜又被宿主鄙视了呢。 系统暗暗发誓，一定要潜心苦读小说补充点知识。 这厢宋凌霄正坐在姜妩的房中，咬着手帕默默等妻子回来。 想起姜妩，他无疑是愧疚又窃喜的。听信了贺嫣儿那个贱人的鬼话，他差点就将姜妩视作刁钻恶毒的女人，当初大将军到府上提起婚事，他暗自嫌弃，但为了权势不得不捏着鼻子娶了，如今看来，真是娶对了！ 这下子，容貌秀美的娇妻、知情识趣的解语花、救他一命的恩人、对他颇有助力的强势娘家，竟都融合在姜妩一人身上，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妻子了！ 第五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5 夜凉如水，姜妩踏着月色心满意足地回了王府，一眼就看见宋凌霄，当即脸色就冷淡下来。 “王爷怎么来了？” 宋凌霄等了她许久，心中不快，闻言正要发作，却想起明日归宁，生怕妻子跟岳父说些有的没的，便压下不耐烦，好声好气地牵起她的手。 “我今日去问了贺氏，果真是她欺骗了我！还害我差点就冷落了你，真是个贱人！” “哦？”姜妩似笑非笑地挣开手，“既然如此，王爷又如何处置她呢？” 宋凌霄讪讪：“左不过就是个妾，一封休书打发了便是。” 姜妩默不作声，只闲闲拨弄着指甲。 宋凌霄抿抿唇，示好道：“你若气不顺，我便将那贱人交予你处置，如何？” 又道“阿妩，好在我拆穿了她的真面目，如今既然无事，我们好好相处。” 【可真是好大的脸，张口就是他拆穿了贺嫣儿，啧。】 系统今天一天被疯狂打脸，听完已经不想说话了。 原以为男主深情，却一口一个贱人，将贺嫣儿弃如敝履。 他分明就是个自卑、愚蠢、薄情寡义、贪恋权势的小人。 烛火摇曳，在姜妩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 她低低笑了一声，抬眸直视着面前的男人，眸中水光潋滟。宋凌霄心神一晃，听见她檀口轻启，又一句彩虹屁吹了出来。 “王爷心善，顾念旧情，妾身又何必赶尽杀绝？任凭王爷处置便是了。” “妾身是王爷的人，自然全听王爷的吩咐。” 宋凌霄被这马屁吹捧得心中格外熨贴，真情实感地注视着姜妩：“阿妩，有你真好。” 【宋凌霄好感度加15，当前好感度65。】 姜妩喜不自胜，心里暗笑大傻子真好骗，面上却一副娇羞模样。 “明日归宁，不宜疲累，王爷早些歇息。” 宋凌霄得了那句“全听王爷吩咐”的准话，心里舒畅，当下见她这样说也不疑有他，关切地嘱咐了几句出门劳累早些休息的场面话，便径自走了。 【怎么样呀小系统，愿赌服输！】 【……男主怎么会这么好骗？三两句好话就打发了？】系统不敢置信。只是现实在面前摆着，它只好不情不愿地给姜妩兑换了十个抽奖币。 【这个嘛，人各有不同，宋凌霄自卑又自大，本事没有还心比天高，当然顺着他就好啦。】 【抽奖机会兑换成功，请宿主抽奖。】 姜妩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抽奖转盘，上头写的既有“追踪术”“读心术”等技能，也有“护身符”“倒霉符”等道具。 姜妩心念一动，转盘飞快地转起来眼见着要停在读心术那里，却在最后一刻轻轻一晃，在“倒霉符”处停了下来。 【……】姜妩无语。 【啊哈哈哈恭喜亲亲获得倒霉符一张哦~】系统语调欢快，活像下一刻就能起调唱一首《好日子》。 【恭喜获得道具：倒霉符。适用对象：所有生命体。使用方法：将道具贴在某生命体上即生效。功能：随机触发倒霉事件。时效：一天。】 姜妩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倒也是个好东西呢。】 系统看着她阴恻恻的笑容，狠狠打了个寒颤。 【宿主，你想干嘛？我是非生命体！不受道具约束的！】 姜妩挑挑眉，故作遗憾地“哦”了一声，看见意识海里的毛球瑟瑟发抖，又忍不住笑道：“谁要拿这东西害你啊，跟你比起来，不是还有更活该的人嘛。” 系统不敢吱声，默默为男主点了根蜡。 —— 次日一大早，碧桃与翠竹便服侍着姜妩起床，马车已经等在王府门口，宋凌霄殷勤地凑上来，扶着姜妩上了马车。姜妩温柔笑着，主动将手搭上他手臂，不着痕迹地将符纸贴在了他身上，回眸却是巧笑倩兮：“多谢王爷。” 【宋凌霄好感度加2，当前好感度67。】 系统扶额。 【别傻乐了！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被忽悠瘸了还说谢谢呢！气死我了！】系统在识海里急得打转。 只可惜宋凌霄听不见，他不觉得自己傻，只觉得面前女子温柔小意，再好不过了。 坐在马车上，宋凌霄想着等会儿该如何给大将军留下个好印象，又该如何劝他襄助自己夺取太子之位，面上憧憬着无边权势，至尊之位，不由得浮起几分笑容。 姜妩想着他现在定是在琢磨等会儿该如何表现，一想到他现下如何踌躇满志，待会儿又会如何丢人，她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宋凌霄有些莫名。 “我想起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看着姜妩的表情，他狐疑道。 “我快见到我爹娘了。” 宋凌霄点点头，正色道：“等下见了大将军，还劳烦阿妩为我美言一二。” “噗。” “你又笑什么？” “没有没有，王爷您继续说。” 宋凌霄看她一眼，莫名其妙地收回目光，也没什么说下去的兴致了，遂闭口不言。 将军府门口，大将军焦急又期待地来回打转，活像个全自动陀螺。将军夫人叶氏嗔怪道：“老爷这像什么样子？也不怕被女儿瞧见了笑话！” 姜秋林嘿嘿一笑，一双粗粝的大掌摸了摸脑袋，正要辩驳几句，便看见三皇子的马车出现在路口。 “哎，来了，来了！”他牵着妻子的手飞快地迎了上去。 宋凌霄暗暗点头，对他们的恭敬很是得意。正要客套两句，就见那二人把姜妩簇拥着迎下马车，站在路口便嘘寒问暖个不停。 被忽略的宋凌霄：“……” 他默默下了马车，却没想到脚底一滑，竟就地摔了一跤。宋凌霄飞快地抬眼，见将军夫妻还在围着姜妩说话，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没想到刚一起身，还没来得及拍怕屁股上的尘土，便骤然与六只眼睛对视了。 姜秋林抚着胡子忍不住咧开嘴，被妻子拿手肘一撞才收了笑，关切道：“翼王殿下没事？” 宋凌霄：“……” 谢邀，刚下马车，人已心死。 第六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6 宋凌霄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没回答姜秋林的话，直接问候道：“大将军安好，本王携阿妩归宁，咱们进去说。” 姜秋林面皮抽动，憋着笑点点头将人请进府中。 姜妩看得暗自叹气。这位大将军纵横官场多年，却并没有沾染几分官场习气，凭借着一身调兵遣将的能力和万夫莫开的勇武，向来直言直语，无需虚与委蛇。只是这副直肠子，却得罪了不少人。 今日这般作为，如果换了旁人，自然会明白该如何打圆场才能让翼王心中痛快。 待进了府中，阿妩与姜夫人一道去了后宅，姜秋林则引着宋凌霄进了正厅。 宋凌霄一撩衣袍，毫不犹豫地坐在上首，就着婚事寒暄了几句，便忍不住开口：“我与阿妩此次回门，一是要拜谒岳父，二则是叙叙情谊。” 他一方面想表露自己的威仪，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已经放软了身段。 “大将军也知道，父亲偏爱大哥，我的处境不过尔尔，如今有幸与将军有了翁婿之情，还望您平日里照拂一二。”他表情几分恭敬，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并不让人痛快。 见姜秋林不语，他端起茶盏风度翩翩地小啜一口，想作高深莫测之态，却冷不防呛了一口，咳得面色涨红。 姜秋林皱眉，对他这样急迫地表露来意很是不爽，当下也不吩咐人为他顺气，只冷眼瞧着。 等他咳了好一会儿，姜秋林才缓缓开口：　“喝茶之事急不得，翼王殿下不妨细品。” 既是在嘲笑他的失态，也是在暗讽他的急功近利。 宋凌霄咬牙，心中恼恨。 “更何况……”姜秋林一双眸子利得像剑，紧紧注视着宋凌霄。 “翼王殿下，君臣为大义，私情为小义，你我虽为翁婿，然而君臣之分在前，自然不能因为私情而逾越了。”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 宋凌霄脸上咳嗽导致的涨红还没来得及褪去，便又重新红了一层，好像浑身的血液都逆流到了头上。他一拂袖站起来，又克制地坐下去。缓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岳父想到哪里去了，本王自然明白。” 他的一双手隐在袖中紧紧攥着，状似无意地扯开话题漫谈了几句，姜秋林也不想闹得双方都不愉快，于是忍住烦躁附和着，二人一来一往说着不痛不痒的话，维持着虚假的表面情谊，空气中弥漫的尴尬终于稍稍消散。 那边姜夫人叶氏拉了姜妩的手坐在榻上，气氛却要和谐许多。 姜夫人主动提起那位王府的侧妃：“贺嫣那丫头从前看着就不太安分，如今怕是没少给你使绊子？” “阿娘放心，女儿自然不惧她。女儿从小习武，她才害不了我呢！”姜妩亲昵地拉住姜夫人的衣袖，俏皮地眨眨眼，满脸的明媚娇俏，与从前如出一辙。 姜夫人被她的样子逗得直乐，点点她的脑袋笑骂一句，“你呀，被我娇宠坏了。” 笑完了又忍不住叹气，“你这样很好，可是阿娘有时候真担心。这世上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空有功夫，却无心计，真怕你被人欺负。” “阿娘就放宽心，哪有人能欺负的了我呀？” 姜夫人摇摇头。 “原本想着为你寻个家世普通的人家，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有我和你爹压着，量他也不敢冷落你。” “可你偏偏自己选了一条难走的路。翼王是皇家人，注定不能像寻常男子那样待你，你爹身为将军，却也是人臣，不能不敬，更何况你爹……不知道能护你几时。” 姜妩明白，姜夫人咽下去的那句话是：功高震主，天子有疑。 “时人总以女子宜室宜家为美誉，旁的女子出嫁前，学得是女四书、三从四德，学得是如何留住夫君的心思，如何做个宽和的主母。” “可是阿妩，”她顿了顿，目光温和慈爱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男人的宠爱都是镜花水月，挣不来的。”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阿妩，娘希望你自己立得起来。” 姜夫人亦是武将世家出身，从前上过战场，策马与姜秋林并肩杀敌，更曾疾驰百里于万军中斩过敌首。 姜夫人搭着她的那双手，哪怕这些年保养得宜，仍薄薄地覆着一层茧。这双手挽过强弓，牵过骏马，握过刀。她与这个时代的许多女子不同，她有着自己的底气，不是靠家室、容貌、或者丈夫的宠爱，而是一种对自己的信任。 姜妩心中惊诧不已，对上她满含期盼的目光，犹疑片刻，决定透露几分自己的打算。 她沉默片刻，低声道：“平平淡淡或许很好，却非我所愿。” 她的眼眸很亮，有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在她瞳仁中跳跃。 “阿娘，佛家说众生平等。既然如此，为何女子就不能伸手朝堂，搅弄风云呢？” 声音很轻，却坚定。 姜夫人瞪大眼，嘴唇微张，大吃一惊。 姜妩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审判。 她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就不得不考虑原主父母的感受。倘若他们愿意，凭借将军府的能力，夺位自然不是难事，倘若他们不愿……这事便要容后再议了。姜妩甚至考虑过，为了将军府的名声，她即便夺位也要改名换姓，徐徐图之。 至于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心中有决断，但她还是有些惴惴，却见姜夫人愣了许久，忽然豪爽一笑，素手一拍大腿，简直恨不得仰天大笑。 “好啊，不愧是我的女儿，有志气！”姜夫人拍拍姜妩的肩膀站起来，在姜妩错愕的目光中活动活动筋骨，把手指掰得咔咔响。 “你今日所言，恰如我幼时所立之志。只是阿娘没能做到，纵然戎马倥偬，也只能嫁作人妇，没能某个一官半职。”追忆往昔，颇为遗憾。 她含笑看着姜妩，“当初你执意嫁给翼王，阿娘还当你糊涂了，原来你有自己的想法。” 不，你误会了，原主当初确实是糊涂。 “只是你应该明白，那位能力不足，难堪大用，为什么偏偏选了他呢？” 姜妩抿抿唇，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自古以来，女子所能追求的最顶级的权势，不过是后宫之主。”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房中一片寂静，于是这声音便清清楚楚撞进了姜夫人耳中。 “可是凭什么呢？”姜妩神色平静，淡淡地问。 “凭什么男子可以务农从商，也可以科举为官，可以操纵女人的生死，可以执掌天下大权，而女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努力成为男人的附庸？” 第七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7 姜夫人没料到她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豪言壮语，在屋里踱步细思，沉吟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好！阿妩要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姜妩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有这样开明且爽朗的娘，原主却硬是活成那副憋屈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按理来说，原主从前也是非同寻常的女子，不然也不可能忍着痛苦艰辛练出了一身功夫。 只能说恋爱脑害人不浅。 姜夫人狡黠一笑，冲姜妩伸出拳头，“这是咱们的小秘密，暂时先别告诉你爹，他是个老古板，恐怕一时接受不了。” 姜妩笑着与她击拳，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一半。 说曹操曹操到，姜秋林推开门进来，摸着脑袋问：“好啊，你们又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我才不是老古板！” 姜妩同姜夫人对视一眼，微笑着岔开话题：“爹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翼王呢？” “哼！”姜秋林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下，“提起他我就来气！竖子无礼，敢在我面前摔杯子摆脸色，他老子都不敢这样待我，他算个什么东西！” 姜夫人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他饮了口茶，这才讲起了刚才的事。 他们二人原本你来我往地吹捧，维持着塑料翁婿情，那宋凌霄忽然提议要敬他一杯茶表示尊敬。姜秋林原以为他是为了刚开始那些话致歉，谁知道宋凌霄说是敬茶，端着茶盏走到他面前时却好巧不巧地一个手抖。 “啪——”青花瓷的茶盏在地上摔出好大一声响，茶水溅得老高。 “你们说说，他怎么敢这样啊？”姜秋林颇委屈地蹭蹭夫人的衣袖，指着衣摆出的水渍，可怜巴巴：“好端端的，竟把夫人给我绣的花弄脏了。” 姜妩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见他衣摆处一个不规则锯齿形图案洇湿了一块儿。嗯，勉强看得出是一棵树。 “岂有此理！”姜夫人柳眉一竖，撸起袖子，怒气冲冲。“他人呢？” “早被我赶出去了！”姜秋林嘿嘿一笑，像是邀功请赏似的。 姜妩：“……” 谢谢，有被秀到。 宋凌霄的确是急匆匆地走了，只不过一半是因为今天行止失当惹人笑话，他没脸再待下去，一半是因为府里亲信叫人递话，说是贺嫣儿吵着闹着非要见他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实在是倒霉得厉害。 他紧蹙眉头，大步流星地上马，想起今天遇见的憋屈事，恨恨朝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这下倒好，向来乖顺的马竟撒丫子飞奔起来，宋凌霄死死拽着缰绳也拦不住它大步向前的步伐。 京城之中，唯有皇族和权贵可以在主道上骑马，但这也是有速度规定的。除非有要紧事，否则无人敢如此放肆。在京城跑马，说小了是少年轻狂不知规矩，说大了便是藐视皇权。 宋凌霄急得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武艺骑射还算擅长，很快就勒住了马。 马撅起蹄子一声嘶鸣，把前头的小商贩吓得一个倒仰。这人倒很大胆，看眼前人衣料华美，骑着高头大马，想也是非富即贵之人，眼珠一转，就地躺倒，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宋凌霄目瞪口呆。 青天白日的，居然有人胆敢碰瓷，还碰到了他堂堂翼王面前。 见势不好，他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这位贵人，”小贩咳了几声，虚弱地开口：“小人看您也不是寻常人，怎么撞了人就想跑呢？”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他狠狠地瞪着小贩，好像要记住他的相貌寻衅报复似的。 小贩打了个哆嗦，“贵人莫怪，小人这些天都在京城里活动，若是突然没了只怕别人会怀疑您啊。您撞了我，总该给些看病钱。”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升斗小民不敢围得太近，却远远地看着热闹，指指点点。 “但愿你是真的拿钱看病。”宋凌霄咬牙切齿，捏着鼻子自认倒霉，一字一顿道：“给他钱！” 贺嫣儿在府门口打转，急切又期待地等着宋凌霄回来，一见到他的马，立即便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巴掌掼在地上。 她捂着脸颊，眼中蓄起泪水，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宋凌霄余怒未消，积攒了一天的尴尬、烦躁、怨怼，此时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 “贱妇！本王早说了叫你速速离开，你又在胡闹什么！” 要不是急着回来，他怎么会遇上那样的刁民。 贺嫣儿嘴唇轻颤，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身子颤巍巍的，好像风一吹都能把她掀倒。 宋凌霄从前最爱她这副弱柳扶风的样子，简直舍不得她受一点风吹，瞧见了便要上前搀扶。 可现在，他只觉得贺嫣儿矫情作态，令人生厌。 他懒得再看她一眼，径直进了府中。 贺嫣儿一咬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王爷，妾身有话要说。” “说。” 他的不假辞色让贺嫣儿有些心寒，一时不知应不应该开口。 可是，就要被赶出王府了，她的处境也不会更糟了。 她轻轻合眼，定了定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娇娇柔柔地抬起头，羞怯道：“王爷，妾身有喜了。” 一时无声。 宋凌霄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一时想着该如何同姜家交代，一时想着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贺嫣儿觑着他的神色，有些担忧。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肚子，柔声道：“妾身有罪，王爷责怪妾身也是应该的。可是稚子何辜？这毕竟是王爷的骨肉，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也会是宋国的第一位皇孙啊。” 第一位皇孙……是啊。 宋国仅有三位皇子，太子无心政事亦不恋红尘，成天疯疯癫癫不知忙些什么，二十多岁了连个通房都不肯收。二皇子一心想寻个家族有力的妻子，忙着在世家大族面前刷好感，自然也不能搞出个没有嫡妻，先有庶子的事儿来。 可他不同。 他已经娶了大将军的女儿，且阿妩又对他情根深种，大将军那样疼爱女儿，只要自己说服阿妩，让她容忍此事，那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更何况，常听父皇提起劝他们绵延子嗣的事，想来皇孙出世，父皇也会心生欢喜的。 前朝便有因皇帝喜爱皇孙而将其父立为储君的先例。 宋凌霄深吸一口气，终于起身将贺嫣儿扶了起来。 “离府之事暂缓，你先安心养胎。” 第八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8 听着系统转述了男主的爱恨纠葛，姜妩摇头失笑，没放在心上。 “随他们去。” 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她的壮志并非说说而已。空谈误国，若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还是应当仔细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姜妩并未更换装扮，以女子之身大摇大摆地进了书肆。 宋国人推崇女子无才，庶民中的女子自然无力学习，高官贵族家的女儿也只需熟读女四书即可。前朝曾有才女陈安窃读，借男子身份高中科举，被发现后直接以欺君之罪论处，史书评说，一句“牝鸡司晨，悖逆也”便轻而易举定论了她的一生。 这个世界，对女子的束缚还很深重。 姜妩进了书肆，小二抬头瞧她一眼，一时竟愣在原地。不怪他见识浅薄，实在是极少见女子进入此地，即便有也是夫人们派下人前来，可眼前女子气度非凡衣料华贵，显而易见并非普通人。 小二回过神迎上去，“这位贵人，可是需要些时新的话本传奇？” 姜妩摇头。 “劳烦您取些地理志、人物传记来。” 小二舔舔嘴唇，局促地一哈腰，转身捧了几本书来。 姜妩双手接过，仔细翻看两页，确定是自己所需要的，微微一笑，“多谢。” 小二被她的笑容晃了眼，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 “站住！”一声娇喝，粉裳女子拦在姜妩面前。 女子倨傲地扬着头，满头珠翠，衣饰无一不是上等。站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亮灼眼。 “谁许你买这些书的！不守妇道！”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人是御史家的女儿，楚琪。御史素来与大将军不和，他家的女儿也因此不喜欢原主，有事没事就借机挑衅。 姜妩微微眯眼，故作困惑的“哦”了一声，“敢问这些书是禁书还是三流读物？怎么就与妇道扯上了联系？” 不待回答，她低头念出书封上作者的名讳，“方知儒，史学世家的后人，家中往前数三代都曾在宫中任职史官，怎么，这位先生写的书，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入目？” “何谦，呀，这位先生就更不得了，两朝宰相，一门三大家，门生遍及各地。这可是真正的当世大儒啊，老先生七十岁高龄犹在以文载道，岂能容你这样污蔑？” 姜妩义愤填膺，质问：“你虽是御史家的小姐，但也不能这样诋毁方先生与何老先生！” 人群里当下便有人发出嘘声。 “是啊，这可是方先生。” “我儿有幸入学堂念书，满口都是何老先生如何如何的厉害呢。” “你！”粉裳女子气急。她虽是御史家的女儿，却也担不起藐视大儒的罪名。 “这些书自是好书，可这是男子该读的书，女子岂能读之！”她连忙解释。 姜妩挑眉，“不知是哪条律令规定了女子不能读书？哪本书上写了男子专属？” 楚琪答不上来，脸色涨红，心中暗恨。 “听闻前朝有女陈氏，因擅自读书而悖逆无道，莫非你也有不臣之心？” 男人摇着折扇，徐徐走到楚琪身前，不着痕迹地护住了妹妹。 姜妩将他打量一番，见此人身形颀长，腰坠玉佩，眉眼俊秀，倒是个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样。 姜妩轻轻一笑，笑容明媚如艳阳天。 “公子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在读的什么书？” 楚含一脸莫名，只是作为世家公子的修养让他下意识地回答道：“再几月便至弱冠，上过学，近日正读《齐候传》。” 姜妩点点头，适时露出几分疑惑，“我竟不知书能分辨得出读它的是男是女？公子读书十余年都没能生出反骨，我今日随手翻看两页，便会有不臣之心，这是个什么道理？” 楚含一噎，反驳不了，便硬邦邦道：“女子无需读书，历来如此。” “历来如此，便对吗？” 她的目光扫过楚含、楚琪和凑在边上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而后收回目光注视着面前男子，薄唇轻启，一字一顿。 “你在怕什么？” “你们，在怕什么？”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荡感席卷在场之人的内心。 这里也有女子，她们或许还是闺阁小姐，自小被教导着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如何讨男人欢心。或许已嫁作人妇，终日忙碌于斗倒小妾，留住夫君。 她们之前或许从未深思过，为什么女子不能读书。 姜妩没再多说。积弊之深，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 她抱着书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清瘦却傲然的背影。 “有趣。”穿一身粗布衣衫的茶摊老翁看着书肆前的闹剧，抚着胡子。 “太……爷爷，您什么时候回去啊？”他身旁梳双环髻的丫头不情不愿地提着茶壶。 “什么太爷爷，差辈儿了！”老翁屈指在她脑袋上一敲，夺过茶壶，凶巴巴斥了一句：“去去去，懒丫头，不想干活儿就一边玩儿去。” 丫头瘪了瘪嘴，满头黑线地看着自家主子一瘸一拐地提着茶壶，巴巴地追了上去。 “来来来，姑娘方才说了一番话，想是口干舌燥得厉害，不如去我那茶摊饮上一杯。”老翁殷勤地凑过去。 姜妩正要拒绝，目光对上老翁的眼，忽然顿住，心念一转，点点头：“那就多谢老伯了。” 这个老翁，有古怪。 姜妩跟着老翁左拐右拐进了茶摊，不动声色地坐下来，拿茶盖拨了拨浮沫儿，状似品茶般轻嗅，无毒。她有些摸不清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姑娘，这书有什么好，可否给老汉我瞧瞧？”老翁随意拿肩上搭着的白巾擦了把汗，一屁股坐下。 “自然。”姜妩把书递过去，那老翁倒着翻开，胡乱扫了几页，连连摆手：“看不懂、看不懂。” 他咂咂嘴，感慨：“难怪只富贵人家看的了书，换了咱们，想看也不懂，人这命呐，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姜妩摇头，反驳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世间人本为同源，又何来高下之分？” “可世人眼中，偏见重重。” “那就抹平偏见。” 碧空中有飞鸟掠过。 老翁轻轻地笑。 “姑娘太天真啦。”他的脸像块干巴巴的树皮，嘴唇是皴裂的土地。 “当今不贤，民生多艰，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呢？” “那你呢？”姜妩静静地看着老翁，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你又做了些什么呢？” 老翁一惊。 姜妩不待他反应，便伸手抚过他面颊，触手可及的温度和肌肤触感，令她微微愣住。 老翁退开一步，夸张地哇哇大叫起来，“你个小女娃子，怎么竟非礼我这老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姜妩一把摁住他，另一只手迅猛快速地轻轻一掀，复又坐回去，手中捏着一张人皮面具，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耸耸肩，摊手无奈一笑。 “好，不装了。” 第九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9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佝偻之态便不复存在。 他约莫弱冠之龄，眸如朗月，长眉斜飞入鬓，即便还戴着个不伦不类的花白头发的发套，穿一身粗布烂衫，依旧看得出风采灼灼，芝兰玉树。 “听闻当今太子爱好独特，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姜妩不轻不重地刺了他一下。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宋凌风不在乎她的话，懒洋洋地坐下，随手把发套摘下来团了个团，“难道我这新研制的发套还不够逼真？” 又劈手夺过人皮面具，凑到眼前仔细端详，“还是这假面不够精妙？” “都不是。”姜妩勾起唇，在宋凌风期待的目光中开口，“太子殿下，你崩人设了。” “面具很好，假发套也不错，只是目光灼灼不似老者，再加上张口闭口当今不贤，除了深受陛下宠爱的太子殿下，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胆量口出狂言呢？” 宋凌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就知道我做道具的水平举世无双。” 姜妩有点无语，“昨天说书，今天摆摊，明天不会去墙根底下当乞丐？” 宋凌风眼睛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姜妩：…… 关于《太子是个spy重度爱好者》这件事。 “我做不了什么。” 宋凌风摆弄着人皮面具，突然开口，回答了姜妩之前的问题。 “天下积弊已深，父皇横征暴敛，笃信道教，苦寻长生，当今朝廷奸臣当道，忠良无用武之地，我都知道。” “你同你母亲说的那番话我也知道。”　他忽然狡黠一笑，露出两颗白生生的小虎牙。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即使你是太子？” “是的，即使我是太子。” 姜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世人都说皇帝宠爱太子，就连宋凌霄也这样认为，可太子本人却说，他什么也做不了。 原剧情里倒是提到过这位太子，只说他闲散惫懒，不理政事，后来宋凌霄登基，这位曾经的太子也不知所踪。 “我是个俗人，心忧众生，却救不了众生。我不是圆满的佛陀，我只能冷眼旁观。” 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上穿着的破鞋，鞋面洗得发白，脚趾处打着几个补丁，无关紧要的地方就洞开着迎接风吹。 “这些年我扮过各种各样的人物，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粒轻飘飘的尘埃，随着世事浮沉，性命比草芥还贱。” 姜妩并没有被他的话牵着走，平静地问：“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昨夜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金光大盛，乃是明主出世之兆……”宋凌风一张嘴就开始胡扯。 姜妩也不打断，一副“静静看你表演”的神情。 宋凌风无趣地停了口，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姜妩站起身，冷淡道：“太子殿下可曾为百姓进言？可曾庇护过忠臣？可曾用心学过治国理政？” “什么都做不了，就什么都不做了吗？” “你既然有本事听见我与母亲的密谈，证明你的人手能力不差，你既然肯舍弃锦衣玉食体会寻常百姓的痛苦，说明你心智坚定纯善。” “你一不缺身份，二不缺人手，三不缺决心，为何却说什么都做不了？” 宋凌风缄默不语。一时之间茶摊上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姜妩起身，道了声告辞。待出了茶摊，风携着一句话送进她耳中。 “那位有意对姜家出手，多加小心。” 姜妩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去，宋凌风已经重新戴上了人皮面具，弯下身子，收拾着桌上的残茶，见她望过来，还点头哈腰地鞠躬致意。 角色扮演玩到这份儿上，真叫人敬佩。 虽不知他为何出言提醒，但到底是一番好意。 姜妩颔首：“多谢。” 马车摇摇晃晃，载着她往翼王府而去。姜妩倚着马车壁，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而且是很要紧的事。 【系统，你为什么会和我签订契约？这快穿世界究竟是如何形成？】 【宿主权限不足，暂时还不能知道这些。】 姜妩知道问不出来什么，索性不再言语。 总有一天会知道一切的，而现在，她只需要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就足够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宋凌霄神情不满。 姜妩顺着他的心意哄骗了一句，“王爷早早走了，父亲心中不悦，妾身自然要留下为王爷美言几句。” “如此，倒是本王错怪你了。”宋凌霄感动地牵起姜妩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宋凌霄好感度加3，当前好感度70。】 “阿妩……”宋凌霄轻轻唤了一声。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王爷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他踌躇片刻，终于一狠心，“嫣儿有孕了。” 姜妩惊讶地瞪大眼，随即冷笑一声。 “是吗？那可真是恭喜王爷了。” 她抽出手，退后两步，拉开与宋凌霄的距离。 “嫡妻进门三日，妾室便已身怀有孕。王爷若是对我、对姜家心存不满，直说便是，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于我？” 宋凌霄慌了神，连忙解释：“我没有折辱你的意思，实在是稚子无辜，又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你总不会这么狠心，逼我害死他？” “更何况，这孩子生下来直接养在你的名下，不也是一件美事？”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姜妩对他的厚脸皮甘拜下风。 她忽然想起原剧情里并没有提及这个孩子，略一思量，便明白过来。指定是贺嫣儿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既然这样……姜妩倒不介意陪她玩一玩。 “王爷就是仗着妾身的心意欺负妾身！”她气呼呼地别开脸，“贺嫣儿和孩子留着也行，只是妾身这几日不想再见到王爷了！” “好好好，我这几日不去你面前讨嫌便是。”宋凌霄无奈扶额，到底是松了口气。 好在姜妩性子软，好拿捏。 瞧着她娇俏的样子，倒真有几分惹人爱。 宋凌霄打定主意，待会儿差人去寻些哄女孩子开心的玩意儿来送给她，等她气消了，便能好好温存一番。待他日有了嫡子，岂不是更加稳妥，量大将军再如何高傲，也不得不为这外孙好好筹谋。 第十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0 这一日天上飘着小雨。秋日里的雨，凉得刺骨。 姜妩拢了拢衣裳，站在窗口望。 今日朝会，宋凌霄不在府上，姜妩耐着性子等，果然等来了贺嫣儿。她裹着厚实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沿着回廊走来。 “侧妃身怀有孕，怎么冒雨来我这儿？” “礼法不可废，妾身自然是来向王妃请安的。”贺嫣儿福了福身，等着姜妩扶她起来，却见姜妩没事儿人似的坐着不动。 她心中暗骂一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动，站了会儿，身子便晃了晃，面色苍白起来。 姜妩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你何必呢。”她站起来，走到贺嫣儿身边。 贺嫣儿立即抓住她的手想朝自己肚子上打。没想到竟然没掰动。 她有些错愕。 姜妩微笑着，“你是要这个吗？” “啪”一巴掌，挥在贺嫣儿脸上。贺嫣儿正想借势摔倒，身体却被姜妩的另一只手牢牢箍着，动弹不得。 “贱人！”贺嫣儿恨恨出声。 “怎么，还嫌不够？”姜妩好像很惊讶似的，又一巴掌扇过去。 姜妩仔细端详她的脸颊，点点头，“不错，很是对称。” “想栽赃我呀？你这招也太老套了？”姜妩嫌弃地啧了一声，直把贺嫣儿气得想吐血。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 有实力的人才不会在乎这些乌七八糟的小阴谋呢。 姜妩吩咐碧桃搬了个带软垫的座椅来，把贺嫣儿“舒舒服服”地绑在了软凳上。又吩咐人去请太医，然后好整以暇地坐在她面前，支着下巴打量她。 “按理来说，你既然有了身孕，该是要尽力护着才对，毕竟这是你唯一的依靠了。” “是什么让你铤而走险来陷害我呢？” 姜妩恶劣地凑近贺嫣儿，眼见着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姜妩轻轻一笑。 “让我猜猜——” “你这一胎，是个假胎？” “你！”贺嫣儿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姜妩。 “不会不会，被我猜中啦？” 【宿主，你现在好像一个变态反派啊。】 【是嘛，当反派的感觉还挺有趣。】 “姜妩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了我！是你害我！” 姜妩拨弄了一下指甲，闻言嗤笑。 “都说一孕傻三年，怎么你这假怀孕也会受影响吗？” “你落到这一步是你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要不是你跟王爷说我坏话，要不是你怂恿他赶我出府，我又怎会出此下策！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姜妩神情冷淡，抬手又甩了她两巴掌。 “你要是不清醒，我不介意帮帮你。” 宋凌霄下朝回来，就听说王妃正在殴打贺嫣儿。他匆匆忙忙赶过去，本以为会是一片混乱惨状，然而，并不混乱，甚至堪称井井有条。 丫鬟太医随侍在侧，姜妩气定神闲地吃着糕点。 放眼全场，唯一称得上混乱的只有被绑在软凳上的那个人。 宋凌霄看着那张红肿如猪头的脸，几乎认不出这是谁。 “这，这是怎么了？” 姜妩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残渣，很是委屈地走近几步，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王爷，你瞧瞧，她把我的手都打肿了。” 碧桃：…… 宋凌霄：…… 贺嫣儿：…… 宋凌霄深吸一口气，“分明是你打了她！” 姜妩收回手，一脸无辜：“妾身都是为了王爷呀。” “方才嫣儿妹妹不知发的什么疯，竟一个劲儿的想打自己的肚子。” “这可是王爷的血脉，妾身自然得拼命护着。妾身打她，不过是想让妹妹清醒过来。” 姜妩转头看向贺嫣儿：“是妹妹，你清醒些了吗？” 贺嫣儿已经眼冒金星，闻言一片茫然。 “太医，还不快为她诊治！若是胎儿出了事，你们担得起吗！” 一听见“胎儿”二字，贺嫣儿立即挣扎起来。 “这……”太医犹疑着不敢开口。 宋凌霄察觉出不对，催促道：“张太医直说便是。” “侧妃脉象浮滑，似有滑胎之相，只是，只是侧妃并未有孕，这脉象似乎乃是用药所致。”张太医吞吞吐吐说完，背上已生了一层冷汗。姜妩示意他退下，他连忙小跑着出去，深怕走晚一步就要陷进皇家的阴私事中。 “什么？！” 宋凌霄呆呆立在原地。 他今日正与父皇说起了此事，父皇还笑着同他闲聊了几句，是从前不曾有过的和颜悦色。 父皇子嗣稀薄，有多么期待一个新生儿的到来，宋凌霄是清楚的。 可是，可是这一切居然是贺嫣儿这个贱妇的骗局！ 宋凌霄铁青着一张脸，一脚踹在贺嫣儿腹部。她还没被松绑，此时被踹了一脚，连人带凳子翻倒，额角狠狠磕在地上。 “王爷……”贺嫣儿费力地开口。 她的身下源源不断地渗出鲜血，凄惨至极。 这是她娘的主意。 自打她进了翼王府，连带着她娘这个妾室在贺府的日子都好过起来。 她娘递给她一包药，说是吃了便能显出怀孕的脉象，只是效用只有短短几天，因此她需要拢住王爷的心，把滑胎的事栽赃给姜妩便可。 “一定要留在王府。” 她闭上眼，眼角滚落两行清泪。 宋凌霄掐住贺嫣儿白皙的脖颈，手背上青筋暴起：“本王竟不知你是如此歹毒妇人。” 事情已经很明了，贺嫣儿假孕还想栽赃给姜妩。 看着身侧姜妩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宋凌霄心生怜悯。 倘若贺嫣儿奸计得逞，他与姜妩必定夫妻离心。阿妩这样单纯的女孩儿，哪里能解释得清楚。 【宋凌霄好感度加10，当前好感度80。】 姜妩像是被吓到了，颤着声音去掰开他掐住贺嫣儿的手指：“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宋凌霄颓然松开手，踉跄着坐倒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父皇本就不喜他，现在若知道自己骗了他，该是何等震怒。 这件事说小了是他愚钝无知，被个内宅夫人忽悠的团团转，说大了便是欺君之罪！ 无论如何，他都没机会拉下太子，登上储君之位了。 “王爷？”姜妩扯扯他的衣袖，乖巧地坐在他身侧。 宋凌霄怔怔地转过头，看着面前女子，陡然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第十一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1 “阿妩，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言的狂热，双手握住姜妩的肩膀，手指几乎要嵌进她的血肉之中。 姜妩扬起小脸甜甜地笑：“当然啦，王爷是阿妩的夫君，不帮你帮谁。” 【宋凌霄好感度加15，当前好感度95。】 宋凌霄心中熨帖，缓缓松了手劲儿。他稍感安心，这才想起贺嫣儿。 贺嫣儿在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搁浅的鱼。 宋凌霄对她再没有一丝怜爱，看着她凄惨的样子只觉得满心痛快。 “来人，把她卖到青楼去。对外只说侧妃病逝便是。” “王爷！”贺嫣儿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这个她深爱多年的男子竟然如此歹毒，用这种最肮脏最下贱的方式来折磨她。 连姜妩都觉得过分。 “王爷，这样不好，不如先把她关起来，以后再处置？” 的确。还没到能够明目张胆行事的时候。 “也好，都听你的。” 贺嫣儿含着泪，苦笑着瘫软在地上。 多可笑啊，深爱的男人辱她伤她，一向视为仇人的姜妩却出言救她。 她很快被侍从拖了下去，身下的血水流了一路，却无知无觉，好像已经成了一滩死水。 宋凌霄抹了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姜妩说：“你快些回家请大将军过来。” “不不不，”他按了按太阳穴，又否定了自己的话，“这样未免太过张扬。夜里本王悄悄去便是，你让他们子时等着本王。” “好。” 这一夜宋凌霄与大将军如何密谋，无人知晓。 姜妩安静地坐在府中等待。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先是二皇子被举荐前往南方巡视， 再是老皇帝偶感风寒的消息传来。 宫里的烛火彻夜点着，老皇帝躺在榻上，感到一阵又一阵乏力。他慢慢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夜风无遮无拦地涌进来，刺得他瑟缩了一下。长夜漫漫，寂静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嘈杂。 “陛下！”内侍小步快跑着进来，神色张皇。 “出什么事了？” “翼王殿下率兵逼宫，如今已经快到长春宫门口了！” 过了长春宫，便是他所住的福安殿。 老皇帝剧烈地咳嗽起来。 “大将军何在？”他想起宋凌霄与大将军的姻亲关系，心中一沉。 “不曾见到大将军及其麾下，如今逼宫的是禁军中的一支以及翼王殿下的府兵。” 皇帝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只是一时不知该不该去向姜秋林求援。 若他们是一伙，岂不是引狼入室？ “陛下——”又有内侍飞奔进来。 “大将军到了！” “什么？姜秋林这逆贼，当真胆敢谋反？” “不不不，”那内侍吓得跪倒在地上，“大将军是来救驾的！” 浓稠的夜色携着血腥味儿席卷宫中的每一寸空气。 姜秋林提剑，沉声道：“三皇子，束手就擒。” 有惊鸟扑棱着翅膀飞快地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带起的风声格外萧索。 宋凌霄被一众人包围着。火把照亮了他脸上的神色，不甘、愤恨、悲痛。 他怨啊。 他怎么就活成了这副样子？ 贵为皇子，却不受父皇宠爱，娶的侧妃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正妃呢，联合家人一同出卖了他。 回想这一生，他仰起头放声大笑，笑着笑着泪水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有羽箭破空而来，宋凌霄不闪不避，只觉得此生苦短，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闭上眼，心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爷！”女子的惊呼声惹得他睁开眼。 羽箭破空而出，狠狠扎进女子的后背。 “阿妩！”他目眦欲裂，紧紧搂住扑到他身前的女子。 【宋凌霄好感度加5，当前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任务奖励盲盒1，抽奖碎片2，金币10。】 姜妩虚弱一笑，轻轻阖上了眼。 姜秋林大惊失色，立即派人将她带回去医治，宋凌霄却死活不肯松手。 “阿妩，阿妩……”他怔怔念着，状如疯魔。 很快他就被侍卫们押了下去，等待老皇帝的审判。 姜秋林将姜妩交给手下，吩咐人去请大夫。随后抹了把脸，忍着心痛赶赴福安宫。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姜秋林抱拳，单膝跪地。 殿中烛火摇晃，没关严实的窗户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皇帝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的眼微微眯着，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臣子。 半晌，他俯下身亲自扶起姜秋林，自若笑道：“此番宫变，还要多谢大将军救驾，怎能责罚你呢。” 姜秋林虽然性子直，但并不傻，他立即察觉到了皇帝对自己的防备和怀疑，不禁有些心寒。 自己的女儿生死未卜，他抛下小家来追寻的所谓大义，难道真的值得吗？ 这个想法只在他脑中冒了一个苗头，便被他压制下去。 他勉强笑着答了几句，便道了告退。 次日，圣旨颁下，翼王宋凌霄贬为庶人，与妻室一同圈禁大牢，终身不得出。由于正妃姜妩死于宫变，因此只有侧妃贺嫣儿与他一起被关押。二人身在相邻的两间牢房，如何相互埋怨终日争吵已是后话。 一年后。 北方，安州。 时值秋天，正是丰收的季节，百姓本该一片欢腾欣然，热火朝天地收割小麦，然而此地却愁云惨淡。 有人坐在田垄上哭泣，有人指着苍天大骂，更多的人在争斗，为了抢一袋粮食，打得头破血流。 春夏时雨水少，安州州刺史几次上书朝廷，提及接下来恐怕会有旱灾，请朝廷拨款赈灾。 老皇帝御笔朱批：“杞人忧天。”而后大笔一挥，拿着国库大肆修建宫殿和望仙台，大兴道教，仅仅几个月时间，便有大大小小几千座道观在宋国境内建起。 旱灾果然来了。 安州刺史再度上奏，言及州中状况，不禁热泪盈眶。 “草根树皮，搜食殆尽，流民载道，饿殍盈野，死者枕藉。” 这样的描述，任谁看了都要道一句人间惨案。 皇帝沉吟许久，终于派人拨款，并携赈灾粮食北下。这人是贵妃的弟弟，胸无大志，仗着皇帝对贵妃的宠爱，很是张扬。一路从京城来安州，不像是赈灾，倒像是游山玩水，走了一个多月还在京都边上。 “刺史大人，远水解不了近渴，何不向通州求援？”安州刺史手下的谋士提出建议。 安州刺史李铭苦笑着，“旱灾并不是只降临在咱们这儿，通州……他们同样如此，又如何有余力对我们施以援手？” 忽然有人急匆匆进来禀报：“刺史大人，通州来人了！” “什么？快把人请进来！” “不不不，还是我亲自去！”李铭没来得及整理形容，便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迎接。 来人身材消瘦，个子中等，一头长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很是精干。 他转过身，向安州刺史微微拱手。 此人正是姜妩。 第十二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2 自宋凌霄宫变，姜妩假死离开京都后，便到了北方。 按照姜妩最初的谋划，本应借着宫变，让姜秋林以清君侧的名义入宫，趁机夺下皇位，只是姜秋林深受皇权思想影响，满脑子的忠君爱国，即使姜妩告诉他皇帝有意杀人夺权，也并不听劝。 于是她只好借假死丢掉姜家的名头，换了个身份谋事。 姜妩此时化名江离，一身男子装扮，以通州刺史谋士的身份前来，正是为了来送些粮食。 李铭顾不得寒暄，请她入座后便开门见山问：“江先生，不知此次来所为何事？” 姜妩招招手，手下立即献上一个木质托盘。她掀开盘上盖着的布，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皮色朱红的带着泥土的作物。 “此物名为红薯，”姜妩毫不介意红薯上的泥土，玉白的手指捏起一个捧在手里，递给李铭。 看着这个红薯，姜妩时至今日还是感到有点肉疼。 完成任务后，姜妩得到了一个盲盒，开启了多多买菜功能。想起原剧情中两年后的旱灾，姜妩一咬牙花费10个金币，购买了红薯苗。那段时间姜妩天天对系统大骂奸商，吓得系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冒头。 姜妩暗自腹诽，表面却一派光风霁月，微笑着介绍红薯的特性。 “红薯耐干旱，又产出大，可谓是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 “去年我们寻得此物，便广为栽种，如今历经两年，已完全验证了它的性状，味甘，饱腹感强，最适宜旱年栽种，用以充饥。如今通州百姓一天两顿勉强可以应付过此次灾祸，只是灾荒横行肆虐，各地百姓都不好过，刺史大人特地派我前来，援助安州。” 李铭听了啧啧称奇，感谢一番便急急忙忙问了食用方法与栽种方法，再也坐不住了，一叠声谢过了姜妩与通州刺史，当即便要去烤一个尝尝。 等了十几分钟，一盆冒着热气的红薯端上来，香气诱人，李铭眼睛一亮，立即伸手去拿，虽然被烫得手一哆嗦，但还是稳稳地捏住了红薯，他手忙脚乱地吹吹气，三两下剥开一个，然后才想起来此处还有外人。 李铭对着姜妩不好意思地笑笑：“江公子见笑了。” 姜妩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只觉得这位刺史大人真是个性情中人。 待李铭尝了一口，确定这个东西的确可以食用且味道不错后，终于放下心来。他长出一口气，放下红薯起身，双手平平交叠，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江先生解围，还望江先生也向通州刺史大人转达我的谢意。等熬过此次大灾，我欠通州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姜妩连忙扶他起身，“李大人言重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安州百姓的生死，也并非李大人一人的责任，天灾人祸不断，我等本就应该携手共进退。” 当今天下虽然没到四分五裂的地步，但是国内几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再加上天灾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偶尔也会有活不下去的百姓们揭竿而起。只不过皇帝牢牢把握军权，以一种近乎残忍的铁血手腕将起义军镇压下去，一时之间竟有种暴风雨前平静。 乱世之象显矣。 姜妩沉吟片刻，又道：“旱灾之后往往伴随蝗灾，还望刺史大人早做准备。如今这样的情形，是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的。” 李铭再次拱手谢过，又问：“不知江先生认为，应当如何应付那位赈灾大臣？”言谈之间，已是对姜妩颇为尊崇。 赈灾大臣谢文安，起得一个好名字，实则不学无术又花名在外，仗着有个当贵妃的姐姐，常常借着贵妃的名头欺男霸女，御史几次弹劾，都被皇帝不轻不重地驳了回去，即便是惩罚，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罚俸，反倒让此人更加肆无忌惮。 “贵妃不倒，此人便能遗祸千年。”姜妩垂下眼睫，鸦羽般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是啊。”李铭长叹一声。 皇帝追求长生，笃信道教，而贵妃恰巧是国师大人的师妹，颇有些故弄玄虚的伎俩，哄得老皇帝将她奉为仙子，竟是谁也说不得的。 听闻某次朝会，有个言官怒斥贵妃为红颜祸水，乃妲己褒姒之流，皇帝震怒，“难道在尔等心中朕便是纣王幽王那样的昏聩之君吗！”言官自然连道不敢，却还是被拉下去，去官斩首，五族之内抄家流放。此后再没有人敢说贵妃一句不是。 奸人当道，忠臣避退。这样的朝廷，实在让人心灰意冷。 “那就让贵妃倒台。”姜妩端着茶盏饮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李铭悚然一惊，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看起来身材消瘦，面孔清秀，墨发以玉冠束起，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活脱脱一个文弱书生，可一开口竟是这样堪称狂妄的话。 姜妩温和地笑着，目光却锐利无比，“一月之内，她必死无疑。” “至于谢文安，定州边界的连山山匪横行，若是杀人越货，也只能怪他命不好。” 李铭已经不敢说话了。他听面前之人的意思，似乎连山山匪与她有几分关系，说不好定州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再加上通州刺史对颇为倚她重，甚至下放了部分权力给 她，使她成了通州刺史之下第一人，名副其实的通州二把手。自己又刚刚承诺了要在她需要时给予便利。如此细想，此人手下的权势竟已经大到这种地步。 二人就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蝗灾商讨了一番对策，越谈便越让李铭心惊。看这位谋士年纪不大，没想到对此事竟经验丰富，侃侃而谈，毫无阻塞。他惜才之心顿起，热情地留她用饭，姜妩婉言拒绝，又推说日后有空一定再来安州云云，这才告辞离开。 秋天的风已经很凉，姜妩走出刺史府，立于风中拢了拢衣裳。 “先生，京中已安排妥当。”一位手下附在她身边低声说道。 “很好。”她拍拍那人的肩膀，负手而立，看向无边穹宇。 “天凉了，让贵妃破产。” 第十三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3 姜妩乔装改扮，一路快马加鞭去了趟连山。 连山是一座巨大的山脉，占地几百里，再加上高可接天，足以容纳万余人。但由于此地树丛茂密，终日白雾弥漫，且阵法重重，尽管朝廷心生忌惮，几次派兵前来剿匪，却连上山都做不到。 姜妩在此地布下的阵法足有七重之多，变幻莫测，当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易解开。也正因如此，姜妩几乎是毫无顾忌地在这里不断发展壮大势力，囤粮练兵，如今已经有三万兵力。 此时，山下站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瘸腿老头儿，他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走在蜿蜒山路上。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在白雾中也能正常识路，行走自若，并不受到阵法的干涉。 待他即将爬上山腰时，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响。他行动迟缓地慢慢回头，眯起眼睛，尘土飞扬中渐渐显出一位俊俏青年的身影。来人着素裳长袍，玉冠束发，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神采飞扬。 姜妩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很有礼貌地拱手行了一礼，“老人家，山路难走，您腿脚不便，此时上山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老人轻咳一声，拄着拐杖的手点了点地。 “我孙子去年上了山，就再没了踪影，我老伴儿在家哭闹个不停啊，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不然不许我回家，我这才……唉！”老人煞有介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完，情到浓时，还重重叹了口气。 这两年的确有很多人被姜妩拐上山当兵，扩大山寨势力，只不过，她可是拖家带口一起拐的，大多数还是攻打其他山匪窝时俘虏的，才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家人亲眷。 “哦？”姜妩饶有兴趣地追问：“难道是这山上的土匪把你孙儿抓了去？” “实不相瞒，这位少侠，我也是这样想的啊。”老人面上愤愤，“早就知道这连山山匪猖獗，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是啊！”姜妩满含同情，义愤填膺地附和道：“这天底下竟有如此恶人！真是天杀的强盗啊！朝廷怎么不派人来剿匪？” 姜妩身后的随从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怎么会有人骂自己骂得这么狠，太强了，不愧是大当家的！ 老人苦笑一声，丢了拐杖往地上一坐，哭嚎起来，“山匪横行，朝廷哪管得过来啊。可怜我那年幼的孙儿哟，小小年纪就遇见这样的灾祸。” “行啦。”姜妩捡起拐杖拿在手上晃悠了一下，笑着敲敲老人的屁股，“别装了，起来。” 老人愤愤抬头，一咕噜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盯着姜妩看了一会儿。 “你没死啊？”他翻了个白眼，“真是祸害遗千年。” “说什么呢。”姜妩一把撕了他唇周下巴贴的假胡子，疼得宋凌风龇牙咧嘴。 “好好的太子不当，跑这荒山野岭的干嘛来了？”姜妩拿拐杖抵着他的胸口。 “民生多艰，百姓有难，我这当太子的有责任为了子民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何况闯这区区连山……”宋凌风立即就表演了一通满嘴跑马，然后在姜妩的死亡凝视里讪讪闭了嘴。 他终于收起浑身的漫不经心，把骨头找回来撑直了身子，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来，很是风流潇洒地甩开扇子，又冲她招手，好像跟姜妩很熟似的搭起话来，“你来这儿是干什么来的？” 姜妩虽然觉得这位举止奇怪的太子没什么恶意，但毕竟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于是打了个太极还回去，“太子来干什么的，我也一样。” 她随即皱眉，“莫非是朝廷派你来这儿剿匪？” “哪能呢，”宋凌风折扇一收敲在虎口处，“我这么个挂名太子，犯不上为朝廷出力。” 姜妩跟他这么闲扯了半天，已经有些不耐烦。她上山是有事要办，总不能一直在这儿陪他唠嗑。宋凌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眼珠一转，忽然指着姜妩背后“啊”了一声，而后纵身一跃，蹿进了林子里，很俗套的伎俩，姜妩没上当，紧跟着他腾身而起，手指轻轻一扯，便揪着衣摆将人掀回地上。她慢条斯理地酝酿出一个笑，双手环胸，抬脚便踩住这位太子殿下的胸口。 “女侠饶命！”宋凌风能屈能伸，当即便抱拳告饶。 “你倒是识时务。”姜妩觉得自己之前还是低看了这位，轻功不赖，又有一股子不要脸的江湖气，屈尊当个挂名太子还真是屈才了。要她说，凭这人的无赖劲儿去闯荡江湖，搞不好还能混个武林盟主当当。 她看了眼天色，懒得再废话，直接兜头撒了一把药粉，见人晕了，又谨慎地给他眼睛上蒙了层黑布条，手脚也拿绳子捆了，这才示意随从背上他一起走。 这里耽搁了一会儿，等上山时天已经黑透了。 山上的二当家张二以前是连山的土匪头子，这两年匪气还没全消，见她来，粗声粗气地叫了声“大当家的”，然后又把目光移向宋凌风，目露凶光“这泼皮是什么人？要不要俺做掉他？” 姜妩头也不抬道：“滚。” 张二搓搓手，利索地站一边儿去了。 吩咐人看着宋凌风，姜妩便提步进了议事堂，边走便与谋士方怀瑾问起山上的情况。 “山上一切都好，主子放心。”方怀瑾对着姜妩实在叫不出一声“大当家”。 姜妩点点头，“你的能力我知道，这连山交给你我倒也能安心。” 进屋之前，她回头望一望天空，层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要变天了。”她低声道。 根据她的谋划，随着宋国的灾祸频频发生，也是时候将自己的筹码摆上台面了。 方怀瑾体贴而周全地掩上门，为她斟了杯茶，温声回禀了近些日子山上发生的事，末了，又道：“谢文安再过几日便要到连山附近了。” 姜妩点点头，“来得好，那就叫他有来无回。” 第十四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4 连山脚下有一片林子，尽管入秋以后树木秃了大半，仍显得蓊蓊郁郁，难以想见平日是如何的蔽日遮天。此时一队人马缓缓行进林子里，踏着落叶，发出一阵沙沙声。 前头是探路的，后头是押了赈灾粮的，反倒是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被护在中间，马车上，还招摇的挂着一串铃铛，一路走来叮叮当当，张扬极了。 马车上的人，正是谢文安。虽然取了个文雅好听的名字，其人却是完完全全反着长的，想是这些年纵情声色亏空了身子，眼底青黑，脸上的肉，一捏估计能拧出油来。他怀里搂着个美妾，正颇惬意地眯着眼，就着美人的手指吃糕点。 正在他伸出手指要勾美人下巴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车夫“吁”了一声，马车骤然停下，晃荡间害谢文安不慎咬了舌头。 “怎么回事？”他怒气冲冲掀开车帘，还不及破口大骂，就瞥见了车外的一众人马。 早听说连山山匪横行，没想到竟然连朝廷派来的人也敢劫。谢文安先是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脖子，但看到身前身后这么多的仆从侍卫，胆气又足了几分，挺了挺背叫嚣道：“尔等贱民，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在此处拦路！” 张二嗤了一声，“呸”了一口把嘴里叼着的野草吐了，“他奶奶的，老子在此，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是老皇帝亲自来了也要跪下叫爹！” “你！”他伸手指着这刁蛮的山匪，气得说不出话。 忽然一把飞刀袭来，以一个刁钻的姿势避过他面门，他眼前一花，只感觉到手指一痛，紧接着鲜血四溅，他“啊”的痛呼一声，竟是食指被整齐地削去了半截！ 张二哈哈大笑，对着身后的土匪们一挥手，“兄弟们，削他！” 两方人马迅速战作一团。这两年连山的山匪跟着姜妩，接受的可是正规军训练，实力大增，又没有抹掉山匪的火爆脾性，一时之间竟有以一敌二、以一敌三之势。张二并不参与其中，反倒是猫捉老鼠似的逗弄着谢文安，竟把人折腾成了个血窟窿却还无损他的性命。 这场洗劫只打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迅速结束。张二拎小鸡一样把谢文安提着脖子拽起来，偏偏谢文安肥硕，看起来很不和谐。剩下的山匪则清点了粮草，确认无误后，押送往通州。 议事堂里，姜妩端坐在上首，正在审那位倒霉太子。 宋凌风揉了揉手腕，眼珠子一转，一言不合就切换成娇小姐人设，轻声细语道：“大人怎么这样不识好人心，奴家从前与您还有些旧情呢，大人竟全都忘了吗？” 此时他还顶着头乱糟糟的假发，和一张枯树皮般的老人脸，用这副语调说起话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姜妩三两步走上前，一抬手撕了他的假面皮，拿脚轻轻踢他一下，不耐烦道：“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宋凌风垂着眼坐了一会儿，终于像是下了决定。他张张嘴，又闭紧嘴巴，朝周围看了一眼。姜妩会意，一招手让身边人都退下，然后抬起宋凌风的下巴，痞气地笑笑：“你最好老实点。” 宋凌风一个哆嗦，觉得姜妩这位将军家的小姐，前任翼王妃，扮起土匪来竟是有模有样，在演戏方面堪称是能与他比肩的鬼才。 他于是老老实实地开口，“姜小姐不是好奇我的身份吗？” “其实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 姜妩听他又开始忽悠，正想再踢他一脚，却见他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正色道，“而我，与姜小姐是同一类人。” 明明说得很模糊，但电光火石间，姜妩竟霎时领悟了他的意思。 他也是快穿者。 自从任务完成后就几乎没说过话的系统突然出现：【呦，这该不会是我朋友签的那个宿主？】 “你的任务是拯救天下吗？还是谋权夺位大女主？” 姜妩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来攻略渣男的，她含含糊糊应了两声，敷衍过去。 宋凌风苦笑：“我的使命不像姜小姐这样高大上，我必须要演好原主人设，顺顺当当地走剧情。” “太子是个不问朝政只爱角色扮演的人，于是朝廷的事我便丝毫不能插手。”前不久跟老皇帝提了一句赈灾的事，来自系统的惩罚好悬没把他电死。 难怪之前茶摊上，他说他什么都做不了。 做这种必须当傀儡的任务，还是挺可怜的。姜妩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终于觉得自己的系统还算不错。 系统傲娇地哼了一声：【那是当然！】 听了宋凌风的话，她原本心里还存着几分怀疑，但随即就听系统叹了口气。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我那位朋友的任务都是些枯燥无味或者地狱级别的，也只有心有所求的人愿意接，只是不知道他所求是什么了。】 姜妩倒不好奇这个，毕竟是别人 的私事。既然不是敌人，那便与她无关。 “既然如此，那你跑还这儿来干什么？” 宋凌风瞄了她一眼，见这个小姑娘托腮坐在上首，一条腿随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神情慵懒随意，心道：好彪悍一个丫头。 “我总不能真就什么都不做了。” “听闻此地山贼屯兵万余人，想也知道有不轨之心。我当然要上来探探这土匪头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露出一个笑，对姜妩挑挑眉。 土匪头子姜妩嘴角擎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闻言朝他扬了扬拳头，那人便立即嬉皮笑脸地讨饶。 也不知是哪方水土，养出这么一个怪人。 “行了，你可以走了。”姜妩亲自解了他身上的绳子。 那人却不肯走。他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神神秘秘地凑到姜妩边上，“姜小姐，我看你似乎缺个侍卫，你瞧我怎么样？” 姜妩干脆利落道：“不怎么样。” 宋凌风：“……” 姜妩掀起眼皮瞧他，这人身量很高，虽然平日一副不太着调的样子，但浑身却有种说不出的矜贵风流气。“你要当侍卫也行，不过不包食宿，从工资里扣。” “没问题！”宋凌风显而易见地欢喜起来。 “哦——”姜妩拖长了语调，“不过由于你工资太低，食宿又贵，所以每月需得支付我黄金百两，不过分？” 宋凌风笑得比哭还难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不过分”。 第十五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5 那边张二也提溜着谢文安进来了，他把人往地上一甩，小跑到姜妩跟前，又嫌弃地一肩膀撞开宋凌风，讨赏似的道：“大当家的，人抓来了。” 姜妩略一点头，懒得废话，直接吩咐道：“叫怀瑾写封信，连同谢文安的信物送到京城去，给贵妃看看。半月之内，我要看到一百万两黄金，否则就叫贵妃等着收尸。” 听了这句狮子大开口的“一百万两”，宋凌风奇异地感到一阵安慰。果然不比不知道，一比觉得姜妩对自己还算挺仁慈。完全忘了自己是倒贴钱为大资本家姜妩打工。 京城。 美貌女子在殿内来来回回地踱步，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她眉眼极艳丽，却蕴着浓浓的怒色。 “连山贼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她咬牙切齿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送信的来使一哆嗦，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谢贵妃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锐利的目光看向心腹：“陛下怎么说？” “陛下……”心腹低下头，“陛下说剿匪不易，叫娘娘自行筹措赎金。” 好啊。谢贵妃面上恨意愈盛，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这些日子，长生道忽然广为流传，即使皇帝深信道教，也不免对这个打着“长生”旗号的宗教产生了兴趣，对她再不如从前那样宠爱迁就。 更何况……谢贵妃冷笑一声。这皇帝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恨不得把所有信得过的兵将都调到身边来拱卫皇宫，又怎么会轻易派兵去连山剿匪呢。 毕竟山匪只能为祸一方百姓，又不会有损他的性命和皇位。 她闭了闭眼，终究还是舍不下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凑钱，实在不够，我再去向师兄借点，务必在期限内送到连山。” “是！”心腹领命退下。 几日之后，终于筹够了赎金送往连山。 贵妃倚在榻上，轻轻按着太阳穴。 忽然皇帝大踏步走进殿中，通报的丫鬟还没来得及回禀便被一把挥开。 谢贵妃见他眼睛赤红，怒气冲冲，心中一惊，连忙站起来迎上去。 “陛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皇帝一双浑浊的眼死死盯住她，“你平日里炼的丹究竟是什么东西？” “什么？”她强笑着掩饰自己心中的惊惶。 “哼。”皇帝冷笑一声。 “若非许天师让朕每日将丹药喂给御鼠，朕还不知这丹药竟是毒药！”他想起今早那御鼠的情状，越想越觉得后怕。御鼠服食不到一月，便已致死，他服食几年，身体不知道亏损到了何种地步！难怪近来总觉得疲乏无力，心悸难安。 他怒视面前的美艳女子，正是这个毒妇，联同他人欺他害他，亏他还赐予了他们恩宠荣华，竟是叫一个谋害自己的女子做了贵妃，叫一个欺瞒自己的神棍当了国师。可笑啊！ 贵妃急促地喘息着，摇头道：“不可能！师兄说了此物无毒！” “一定是有人栽赃加害于我！”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她白着脸瘫软在地上，喃喃念着。 皇帝冷笑，“谁能害你？你之前在朕面前耍得把戏，许天师都一一演示过了。可笑朕竟一时不慎，信了你们的江湖骗术！” 说罢，他不再给她辩解的机会，一招手便有侍卫上来，毫不怜惜地扣住她的肩膀。 “谢氏心怀不轨，大胆弑君，废为庶人，凌迟处死。谢氏九族抄家下狱，三日后问斩。” “陛下！”谢贵妃惊呼一声，挣扎着去扯皇帝的衣袍，却连边都没沾上，反倒是挨了狠狠一脚。她泪如雨下，连声大喊冤枉饶命，皇帝却充耳不闻。 从这一点上来看，皇帝与宋凌霄倒真是亲父子。 收到密报，姜妩抚掌大笑，对张二道，“二当家，咱们的军饷就快到了，派人去迎接。” 张二很欢快地应了，当即领命而去。 宋凌风摇着扇子，“有了这百万两黄金，姜小姐便无需为军费发愁了。” 乱世将倾，她手握几大州府，又有连山为据点，再加上这笔钱，总算有了几成把握。 也不知土炮造得如何了。再加上这一大杀器，才真正算得上是稳操胜券。 “冬天快到了。” 她没搭腔，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宋凌风却很快就明白了她在担忧什么。冬日苦寒，只怕那位身在北境的大将军并不好过。自从宋凌霄逼宫造反后，皇帝日益担忧兵权旁落，恨不得把所有兵力都攥在自己手里。而姜秋林这位大将军，自然是首当其冲，身份一升再升，甚至因抵御外寇有功而官拜异姓王，可兵权却是一降再降。 最终皇帝还是觉得不妥，只觉得纵容这样一个将军待在京城他坐卧难安，恰逢年底苦寒，蛮夷之人入境作乱，便派他领了几万兵力前往边境坐镇，如今他已经一年未曾回京了。 “走，随我出去转转。” 宋凌风跟上去，二人下山后各自骑马，一路上去的尽是偏僻村落。 天气已经很冷了，树木凋零，民生也凋敝。尽管姜妩竭力为旱灾做准备，却也只能尽量减少因饥饿而死的人，一时之间，还给不了他们更好的生活。一路走来，见到的村民大都面黄肌瘦，形容凄惨。 姜妩一时悲从中来。 宋凌风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在知道剧情线的情况下做过几次努力，但因为受到人设的限制，效果都很有限，是以也曾心生退意，有时候觉得此地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类似于游戏或书中世界的幻境，又何必努力改变呢。 可当他真真切切看到山河破碎生民受灾时，又很难说服自己什么也不做。 他沉默良久，终于说：“姜小姐长久以来做足了准备却迟迟未曾动手，可是因为大将军？” 想起那日在北境与姜秋林的谈话，姜妩垂下眼睫，低头看着干裂的土地，好半天没说话。 姜秋林深受忠君爱国思想的影响，即便皇帝不仁，也委实做不出弑君夺位的事。不过姜夫人答应她替她吹吹枕边风，或许会有用。 宋凌风说：“不如我……” “不必。”姜妩断然拒绝。 她明白宋凌风的意思。身为太子，他天然占着继承大统的优势，倘若皇帝没了，便能顺理成章地登基。可是姜妩不想这样，一方面她万事俱备，只需要征得父亲的同意，哪怕不同意也无妨，姜妩早做好了脱离姜家的心理准备。 另一方面……听系统说，宋凌风无论如何都不能登上帝位，否则便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接受最严苛的惩罚。 姜妩说：“年底我再去北境一趟，无论如何，你不该冒险。” 宋凌风点头，心里感动。他偏头问道：“待姜小姐登上高位，可会坚守本心？” 姜妩的目光与他相撞，正色道：“我只愿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他日我为帝，必践此诺。” 第十六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6 北境。 姜秋林站在城楼上，负手于背后，望着皑皑白雪。他身后站着一位身量不高的将军，此时正将一封京城送来的急报递上。 接过一看，姜秋林轻叹一声，呼出的气凝出一层白雾，却遮不住他忧虑的神情。 “果然。” 这两年来，他几遭明升暗降，早已意识到皇帝对自己的忌惮。他知道终有一日皇帝会对自己下手，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却北境鞑子三十里，还没来得及自请告老还乡。 如今这封急报里，竟提到有人伪造了一份姜秋林与边境勾结，通敌叛国的罪证，此时已经交给了陛下，恐怕下一次京中来使，便是来赐他死罪之人。 “可笑啊。” 姜秋林看着茫茫雪原，心中一片怅惘，只觉得自己少年从军，戎马倥偬三十余载，竟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将军，时至今日，你心中还存着侥幸吗？”那人上前一步，抬起头，露出一张虽然脸色微黑，五官却格外端正清秀的脸。 “今上昏庸，这几年，宋国境内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不断，邻国虎视眈眈，可他做了什么？” “一心炼丹，追求长生，亲小人，远贤臣。对邻国再三退避，对内却耍得一手好威风，镇压百姓毫不手软。” “将军当真还要效忠这样的君上吗？” 这小将神色平静，口中的话却激昂。 这些年，百姓的惨状，姜秋林是见过的。 可是…… “姜家世代忠良，我不能让祖先的声名毁在我的手上。” “那就由我来做这大逆不道的事！”姜秋林有顾虑，可是她没有。 “你！”姜秋林瞪着眼睛看她。 姜妩却并不害怕，淡声道：“我如今手握连山万余兵力，又得通州定州支持，粮草充足，兵马盈库，火炮炸弹也研制了不少。” “倘若将军不愿，我便替您拔剑。” “我竟没看出你有这样大的心气儿。”姜秋林吹胡子瞪眼地一拂袖，见她丝毫不为所动，也歇了吓唬她的心思。他在城楼上背着双手来回转悠了几圈，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么拔剑不拔剑的，我听不懂。派人送急报去京都，就说我姜秋林已告老还乡，什么勾结啊谋反的我不明白，有什么事下辈子再说。\" 姜妩忍不住笑了一声，拱手应是。 “小兔崽子，滚滚滚！”姜秋林看着她就来气。要不是爱妻再三劝阻，他才不会纵容她呢。 只是他心里清楚，姜妩的想法也许没错，是他老了，老了！ 姜妩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一句告退。刚走出五步远，骤然听见悠悠一叹。 “你既然做了，就必须做好。否则，老子一把年纪照样揍你！” 姜妩回身又行一礼，这次一鞠到底。她神色坚毅，语调诚恳，“请父亲放心。” 一切妥当。 她骑在马上，呼啸的北风擦身而过，心底却前所未有地一片澄明。 是时候了。 大军压境，一路南推，如同野火般顷刻便已燎原。 先前大大小小的起义本就没断过，只不过是被强行镇压下去。如今既然有人敢于站出来，大多数人都抱着观望的心态。其实对于真正的平头老百姓来说，所谓的改朝换代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皇帝姓什么。 这世道啊，光是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什么道义、礼法、三纲五常，名头顶天响，在百姓心里却还不如一粒米重。是以根本没有人指责姜妩谋逆，更何况姜妩以连山大当家江离的身份起义，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过就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无可指摘。 有那些听过她仁义之名的百姓，甚至还盼望着她是贤明君王，早日解救他们离开苦海呢。 手握重兵和热武器，又加上民心所向，姜妩没费什么力气就一路攻入了帝都。 炮弹在城门口炸响后，那种惊人的破坏力让京城的人大为惊惶，皇帝连夜请一大堆朝臣商议对策，最后主和的声音占了上风。 姜妩其实对炮弹的破坏力不是很满意，只不过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做出更精细更有破坏力的东西。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姜妩看着城墙的损毁程度，暗暗心疼。再过不久这里就是她的地盘了，这城墙要真炸没了，还得费力气修缮。 她料想老皇帝一定在商议对策，索性先在城外驻扎下来。 次日一早，她就见到了皇帝派来的使臣和议和书。 那使臣过来之前战战兢兢，一想到要跟土匪头子打交道，心里便慌得厉害。原以为会看到是个络腮胡子的壮硕大汉，没想到竟是个身材瘦弱的女子。他再定睛一看，巧了嘛这不是，前翼王妃姜妩。怎么的，夫妻双双把反造？ 姜妩眼见着他的神色变幻不停，倒也没介意。她故意恢复了原来的样貌，以女子之身示人，自然也不畏惧他人的打量。 使臣很快收回目光，正要开口，一时却不知该叫哪个称呼。前翼王因谋反而被废已久，再叫她翼王妃也不太合适。斟酌了一下，他还是谨慎地行了一礼：“姜姑娘。” 无论是连山山匪江离，还是前翼王妃、大将军独女姜妩，都能称呼一句姜姑娘。 姜妩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身旁的侍卫接过议和书递给她。 “划天下而治？”她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劳驾贵使回去问问，您的陛下是以什么样的智商想出这样的议和方式的？” 自古以来打到国都议和的事本就鲜少发生，她立于此地，皇帝居然觉得一半江山就能将她打发了吗？ 使臣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喏喏应是，又问起姜妩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啊。” “他退位。” 使臣一个趔趄，额上的汗流得更欢快了。他一时不敢接话，踌躇着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正迷茫着，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你吗……”使臣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那个站在姜妩身后的青年，颤着声音问，“太子殿下？” 第十七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7 宋凌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他没想到皇帝竟然派了太傅来当使臣。自己年少时就爱角色扮演，太傅是从小看到大的，几乎炼出了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他的火眼金睛。 他颇不好意思的表情，几乎是毫无遮掩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使臣心里“咯噔”一下，感到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 夭寿啦，宋国究竟有多差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着谋反？ 连太子都投敌了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趁着新帝还没入宫，直接抱个末班大腿它不香吗！ 使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姜妩行了个大礼：“主公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臣下。” 就很离谱。 姜妩一时无语，终于还是摆了摆手让他回去跟皇帝传达自己的意思。 皇宫里，皇帝几乎是如坐针毡地等待着使臣回来。一众大臣跪在下首，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神情，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究竟该如何选择才能保全自己和家族。 一听使臣回来，皇帝立即将人召进殿中，龙袍之下掩着的手忍不住交叠在一起，不安地搓了搓。 “如何？” 使臣在离他好几步远处跪下，一连磕了好几个头，肩膀耸动着，带着哭腔道：“臣有辱使命啊！” 他闭上眼，神色屈辱道：“那贼人说，她说，她说……唉。” “他说什么？”皇帝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 使臣以额触地，声音沉闷，好似压抑着极深的痛苦。 “她说除非陛下退位。” “啪——” 明黄的袖子拂落杯盏。 皇帝怒极而笑，“好啊，如此乱臣贼子，真是好啊。” 丞相跪在下首，没敢吭声，只是心里想：这有什么不敢的，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皇位唾手可得，怎么可能愿意二分天下，退回北方。 “大将军……”皇帝想起那份自己伪造的通敌叛国书，揉了揉眉心，“宣旨的人到哪儿了？此时召大将军来京可来得及？” 丞相暗骂一声老糊涂，甚至都没顾及礼仪，直接道：“陛下，大将军上个月就辞官退隐了。” 皇帝感到一阵晕眩。近来他的确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似乎还有些健忘。 都是贵妃害的！ 他紧攥着拳头，忽然一阵无力。 大局已定了。 次日一早，姜妩顺利入主京城。 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身体陷进去，浑然如同被人抽走了脊梁。这一次殿中没有别人，他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忽然悲怆地笑了笑。 他垂着头，看见一双靴子慢慢踏入殿中，顺着靴子看过去，一位女子穿着方便行动的劲装，长发高高束起，如同侠客般手中提着一把剑。 “你就是江离？”光线有些刺眼，皇帝微微眯着眼，打量着这位据说十分神武的山匪。 待人走近了，他瞳孔猛地一缩。 “是你？” “废话少说。”姜妩提剑横在他颈间，“快写。” “什么？” “罪己诏和退位书啊。” “你的丞相御史禁卫军们没跟你说吗？”姜妩恶劣地笑笑，“哦，差点忘了，他们已经归顺我了。” 皇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片刻功夫，便有人领命而来将圣旨宣读，又将罪己诏贴在了城中，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姜妩坐镇宫中，忙着处理后续的事情。虽然夺位看起来轻而易举，但仍有一部分心存不满的人需要整治。尤其是她以女子之身问鼎帝位，不知有多少老古董看不惯她。不过，他们心里如何想无所谓，但是敢表露出来，那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忙里偷闲，她还去了一趟大牢。 之前宋凌霄谋反，与侧妃贺嫣儿一同囚禁在此地，一别几年，也不知过得如何。 大牢幽暗，一股阴森的气息叫人遍体生寒。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腐臭味儿。 守卫很殷勤地跟在姜妩身后，为她引路。一直走到最里面，她才停下脚步。 相邻的两间牢房里，分别关着一男一女。 贺嫣儿本就清瘦娇弱，但好歹算是个病美人，此时两颊凹陷，嘴唇苍白干裂，头发像一把枯草，乱蓬蓬地披散着，目无焦距地靠坐在墙边，听见了响动也并不抬头看，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宋凌霄却几乎是一瞬间就抬起了头，望向来人，而后面露狂喜，“噌”地起身。 “阿妩！是你吗阿妩？”他踉跄着跑过来，双手紧紧抓住栏杆，微微凸显的眼睛盯着姜妩。 “是我。” “你来救我了对吗？”他激动得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试探着将手从栏杆缝里伸出来，要去扯姜妩的衣袖。 姜妩微微退开一步，避开他的手，没有说话。身后的侍卫倒是立即开口道：“小心你的爪子！这可是我们陛下。” “……陛下？”宋凌霄茫茫然收回手，好像没听过这两个字一样喃喃念道。 “是啊。”姜妩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他，“当初你没做成的事，我做成了。” 【夺笋呐宿主，杀人诛心。】系统啧啧开口。 回忆起原世界的剧情，姜妩觉得相比宋凌霄，自己已经够仁慈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宋凌霄魔障了一样，不停地摇头自语。 姜妩看着他，默默地想：“姜妩，你的仇，我替你报了。” 她转身离开。 这一夜，宋凌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已是尊贵的帝王，黄袍加身，高坐天子之堂，十二毓珠摇摇晃晃，他俯瞰朝堂上乌压压跪着的群臣，心里一派得意。 后宫中掌权的竟然是贺嫣儿，而皇后姜妩却抱病放权，卧于皇后寝宫，连下人都只有从前入府时的那两个，如同身在冷宫一般。 恍恍惚惚间，他看见自己立下了废后的诏书。梦里他的样子那样可怖，对姜妩冷言冷语。大将军九族抄斩，姜妩缠绵病榻，栖身冷宫，没多久就香消玉殒。而贺嫣儿，那个鸠占鹊巢的毒妇，却凭着所谓的救命之恩，独得恩泽，宠冠六宫。 他睁开眼，破败的房顶撞进他眼中，他仍旧身在黑漆漆的牢房，他不过是走马观花地旁观了一场烟云般虚幻的荣华。 可是他总觉得，或许这个梦，并不全是虚妄。 或许正是他辜负了姜妩的前世，才换来这样的今生。 第十八章 搞宅斗不如谋反18 八月，天下初定。 迟来的登基大典终于在此时举行。 曾经也有人怀着一丝侥幸，期望是别人来执掌这天下，尤其是见过太子的人，哪怕明知道希望不大，也不禁暗暗盼着由太子登基。 毕竟姜妩是个女子啊！ 然而登基大典在即，这至尊的人选，已是确定无疑，再容不得他人置喙。 这一天天气明朗，秋天的阳光火热，风却清凉，是个吉日。 洪亮的钟鼓声响了三次，姜妩身着明黄色衮服，头顶十二毓珠，缓缓下轿。 衮服上绣着的九条五爪金龙显得尊贵而威仪，她的步伐均匀稳健，每一步都坚定沉着，十二毓珠轻微撞击，发出的清脆响声。数万人的视线与注目仿佛对她没有一丝影响，气质沉稳而华贵，完全看不出她仅仅是一位不足二十的女子。 姜妩一步一步走到祭坛，按照礼仪祷告天地，随后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上大殿坐定。文武百官依着品阶鱼贯而入，跪拜在地，山呼万岁。 随后，礼官开始宣读即位诏书，同时宣布改国号为乾，年号开元。 乾，阳也。向来认为男主阳，女主阴。姜妩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却以乾为国号，可见其用心。 登基大典结束，又开朝会。姜妩高坐上方，宣布了大开书院的决定，无论男女皆可进入书院读书，书院每半年一次考核，还会对考核成绩优异者做出奖励。 又两年，姜妩宣布实行科举制，与后世的科举不同，这项制度不论男女、年纪、家世，人人皆可报名。 朝会上，一个古板的老臣硬着头皮走到中央跪下，对这位年轻的女帝道：“陛下英明非凡，然而女子中如陛下者终究是少数，陛下此举，岂不是贬阳举阴，天地之道乱矣！” 姜妩神色严肃，闻言道：“不过是给了女子一个晋升的机会，说到底还是要依靠他们的科举成绩，若男子为状元，自然改变不了什么，若女子为头名，爱卿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老臣还要再辩，姜妩抬手止住。 “朕意已决，诸位不必再议。” 开元三年，姜妩亲自主持了第一次科举，头名是一位出身寒门的女子。姜妩许她状元之身，经由培训后成为了朝堂上的第一位女官。又两年，姜妩下令由该女官执掌科考之事。此后，女官已经变得与男子一样稀松平常，朝堂如此，民间亦是如此，一些商户中渐渐有了女子掌家的身影，男女之分逐渐模糊。 春天，又是万物复苏之时。姜妩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难得有工夫闲散地赏花。她身穿常服，眉眼鲜活娇俏，手中捻着一枚糕点。 这几年忙于朝政，穿着天子衮服的她实在威严端庄，叫人不可逼视。只有在这种时候，宋凌风才能从她身上看出昔日的影子。 他的目光看着园子里的花，却分出一丝余光注意着面前的女子。 自姜妩即位后，他也不必再操心如何瞒过系统的监督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一时竟落了个清闲，整日整日东游西荡，也曾去过许多地方。 “你将这天下治理得很好。”他语气诚挚，眼中藏着几分倾慕。 姜妩没有看他，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你倒是自在快活，这些年访名山大川，广交朋友，听说还去武林大会露了头角。”她饮了口茶，“接下来呢，准备去哪儿？” “哪儿也不想去了。”他忍了又忍，迎上她略带吃惊的目光，犹疑着请求道：“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宋凌风期待又忐忑地双手交握，却听女子轻笑一声。 “好。” 谈不上多深厚的爱意，但看他也还算顺眼。留下一个皇嗣还是很有必要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他呢？ 宋凌风在她清澈的目光里读懂了一切，苦涩一笑。 无妨无妨，能伴她身侧已是极好的结局。 开元六年，皇长女降生，姜妩亲自抚养，从小教她读书识字和治国理政之道，俨然是将她当作继承人来培养。而群臣已不敢再提出意见，毕竟他们的爵位也同样允许家中的女子来承袭了。 在姜妩的治理下，乾国成为了有史以来最为繁荣昌盛的朝代。在这一时代，人人皆可读书习字，读书的权利不再被世家大族所垄断。女子也可以与男子一样在外工作，更可以承袭爵位，或是凭借科举获得层级跃升的机会。 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国内一片太平安乐是盛世景象，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乾国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姜妩又率军攻打北境鞑子，南境夷族，乾国的版图一再增加，世人皆知乾国女帝英武非凡，纷纷俯首称臣。 姜妩临终之前，拉着皇太女的手，叮嘱道：“无论如何，此后三代必须由女子继承大统，方能使天下人摈弃对女子的偏见。”见她点头应是，姜妩的目光转向她的皇夫。即便是在后世，相伴一生也并不容易。哪怕她并非情感充沛之人，离世之前，回想往日，也不禁有些不舍。 宋凌风已经头发花白，坐在她身边，却忽而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他慢慢俯下身，凑在姜妩耳边，“阿妩，来生再见。” 姜妩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失去了意识。 沉寂了几十年的系统终于又开始叽叽喳喳。 【亲爱的宿主，准备好迎接下一个世界了吗？】 姜妩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身在教室。她手里捧着一部崭新的手机，此时正停在游戏界面，由于好半天没动，队友已经向她发来了“亲切的问候”。她没理会，按了下锁屏，把手机扔进桌洞里，有些新奇地看着眼前小小的课桌，又顺手翻了翻桌上的书，看见了书上写着的名字。 高二六班，叶枝。 “叶枝！”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讲台上传来。姜妩抬起头，那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长发披肩，穿着也很讲究，此时她拿着教参，眼镜后透过她锐利而严肃的目光。 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姜妩初步推断这是一节数学课。她略有些头疼，闻言站起来。 “你是不是又在玩手机？” 似乎是的。 姜妩没法辩解，索性站着没吭声。 那位女老师好像抓到了她的把柄似的，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某些人可真是人穷志短，以为进了我们明华中学，攀上了有钱人家的高枝，就可以不读书了吗？真是可笑。” 姜妩微微皱眉。 正在此时，下课铃响起。女老师瞪了她一眼，转头走了。 姜妩坐下来，还没来得及跟系统说话，一本书自后排砸了过来。她没有回头，一伸手就将书接在手中，书封上歪歪斜斜写着“陈晨”两个大字。 “呦，不得了啊，小媳妇儿的技术提升了很多嘛。”一个穿着球衣和短裤的男生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手臂夹着球，走到她边上。 这人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即使斜睨着人，也像是含情脉脉的，只是嘴唇偏薄，眉眼疏远，一副刻薄相。 “作业，记得帮我写。”他说完转身就走，自然得彷佛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随后，他捂着头叫了一声。书从他头上滑下来，陈晨捂着头回身去看，女孩子稳稳坐在座位上，神情却好像有点无辜。 “抱歉，手滑了。” 第十九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 “你！” 自从把叶枝追到手，她就乖巧得像个小丫鬟，他说东不敢往西，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嘘寒问暖，大家都嘲笑叶枝是他的童养媳。现在这是怎么了？这个土包子居然敢拿书砸他？ 陈晨冷笑一声，捏紧了拳头挥过去，丝毫没有留情。 可是预想中的拳头砸到肉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也没听到女孩胆怯的求饶和哭声。一只小小的纤瘦的手轻描淡写地抵住他的拳头，这只手白而瘦，手背上的骨头和青筋清晰可见。 陈晨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打不过面前这个小丫头。 他飞快地收回了手，慌张地往四周瞟了瞟，生怕看热闹的人注意到自己的力气竟然没有一个小丫头大。 陈晨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这次就算了，作业记得给我写。” “啊？”姜妩有些疑惑地睁大了眼睛，故意放大了声音：“为什么你的作业要我帮你写啊？” 这是大课间，有着长达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周围同学的目光立即被吸引过来。 高三的学生整天枯燥地学习、做题，其实心里最盼着班里发生点什么事，可以光明正大又不那么耽误时间地吃瓜。 陈晨的脸登时变得通红。 他虽然不爱学习，但有些害怕自己的父亲。成绩不好倒也没什么，但做出让别人代写作业的事，万一老师请家长，他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 “我，我没有让你代写作业。” 他慌慌张张地捡起作业本，抱着球跑了。 姜妩轻嗤一声。 【系统，接收剧情。】 【好的宿主。】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人生。 原主叶枝，本该是宋家的大小姐。 宋夫人与张秀华同一天生产，因为一些意外，宋夫人没能在早就找好的贵族医院生产，而是和张秀华一起入住了a市第一医院。而主治医师，又正好是张秀华的妹妹，张秀萍。 张秀华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妹妹告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眼看是个病怏怏的女孩子，张秀华心疼得厉害。她不过是普通家庭，哪里能负担得起高昂的治疗费。听说隔壁产房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夫人，她立即心思活络起来，联同妹妹一起，将自己的孩子与宋夫人的孩子做了交换。 她心里清楚自己在替别人养孩子，看见叶枝就想起自己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可怜女儿，对叶枝爱不起来。后来她又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就更加不在乎叶枝。在家里，叶枝就如同一个丫鬟，又要挨妈妈的骂，又要尽心尽力地照顾弟弟，要是张秀华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她还要落得一顿毒打。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算了，无非是原生家庭不好，只要她足够努力，就能脱离这个满是泥泞的家。叶枝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很努力地学习，终于凭着中考全市第一的成绩，被a市的名校争抢。 张秀华原本不想让她读书，只是她自己争气，明华中学是市里有名的贵族学校，却苦于常年招不到优质生源，高考成绩总被一中二中压一头。明华的校长很是财大气粗，对张秀华许诺道：“只要叶枝进入明华，学费住宿费伙食费全免，每年还有一万块奖金。” “这好啊！”一想到那个赔钱货不用再白吃白喝她叶家的东西，张秀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叶枝三言两语就被卖了。不过她没抱怨什么，能离开家住在学校，她求之不得。 可惜好景不长。 作为贵族学校，明华中学里多得是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这些人不爱学习，整日游手好闲，以捉弄别人为乐。 陈晨就是其中一个。 在他们贵族公子眼里，叶枝这个努力上进的土包子显得格格不入，也因此，成了他们眼中最好的玩具。 陈晨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打了个赌，要将这个闪闪发光的顶级学霸拖入泥潭。 他做足了准备，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叶枝面前，打着请教问题的旗号接近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叶枝从来没有遇见过关心她的人。哪怕是她的父亲叶涛，也只是偶尔在张秀华打骂她时劝劝架，这就已经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了。理所当然的，她对陈晨动心了。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陈晨深谙pua和画大饼之道，一边疯狂打压她的信心，一边描述美好未来。 “你这么差的家世，也就只有我会爱你了。” “你成绩好有什么用啊，不如跟着我，我会好好对你的，以后你成了陈夫人，谁还敢欺负你？” 叶枝信了。 她深陷其中，为陈晨鞍前马后，上课帮他打游戏刷分，下课帮他写作业，放学了还要出去做兼职给他带饭买礼物。时间有限，即使她很努力地兼顾学习，成绩仍旧一落千丈。 最可恨的是，在高考前一天，陈晨提出开房，叶枝不敢拒绝，再三纠结还是咬着唇答应，可是一夜过后，陈晨却趾高气扬地提出了分手。 他说：“你凭什么以为我陈家大少爷会喜欢一个乡巴佬？” “不过是一个赌约而已。”他笑得很恶劣，“叶枝，我忍你很久了。” 叶枝深受打击，可她同样深知高考的重要性。强撑着身体赶到考场，她含着泪答题，只可惜经历了一系列事情的影响，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闪闪发光的学霸。叶枝最终名落孙山，只考上了一个民办二本。张秀华当然不会同意她花高额学费上学，她只好进厂打工，为了还班主任借给自己的钱，拼命加班做兼职，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她猝死在破破烂烂的出租房里。 讽刺的是，第二天她的亲生父母找了过来，却只见到了她的尸体。 她本该是受到千娇百宠的宋家大小姐，却一生都活在泥泞之中。 姜妩看完之后，久久不能平静。 张秀华，陈晨。 就是这两个人渣，害了叶枝的一辈子。 系统感受到姜妩不平的心绪，瑟瑟发抖。 【宿主，冷静啊！这个世界杀人犯法！】它真怕姜妩像上个世界一样，一言不合就把男主给刀了。 姜妩攥紧拳头，露出一个平和的笑。 【谢谢，我很冷静。说任务。】 第二十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 【本世界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考上a大，不跟陈晨掺和，认回亲生父母。】 姜妩挑眉：【没了？】 【没了。】 【系统任务其实是为了消除原主的遗憾，完成原主未竟的心愿。上个世界之所以要刷原男主好感度，是因为您暴力操作导致任务系统崩溃。】 好。 姜妩决定，为了保险起见，这次一定走正常程序干掉陈晨。 系统：【……】 刚接收完剧情，学委方知淮走到她身旁，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 姜妩抬起头看他。 这是一个浑身书卷气的男孩，眉眼淡淡的，如同水墨画般。他整整齐齐地穿着校服，衣领的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乖巧得不像是这个学校的贵族少爷。 “叶枝，何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他的声音也像他本人一样温和，还藏着一丝淡淡的同情。 姜妩明白他为什么同情自己。 叶枝以全市第一的成绩来到明华中学，为了获得奖学金，学习愈发刻苦，每次的第一都是她，而方知淮则恰巧是那个可怜的万年老二。 但是自从叶枝和陈晨在一起，成绩就不断下滑，如今已经不能再与方知淮相提并论。方知淮同情她，但也有些微妙的恨铁不成钢。他看似温和，但骨子里的骄傲让他难以接受这样“胜之不武”得来的第一。 看着面前瘦弱的女孩子，方知淮踟躇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她一下。 “期末考成绩已经出了，何老师大概会说你几句。” 何老师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明华中学的老师大多对这些富家子弟都抱着几分无所谓的态度，但何老师不一样，在他心里没有身份之别，贫民也好，富家少爷也罢，他都给予了许多期盼和关切，像任何一个普通的老师一样盼望学生能好好学习。 这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叶枝。 何老师此时坐在办公室里，胖胖的手指捏着一张薄薄的成绩单长吁短叹，肉嘟嘟的脸上不再像平常那样挂着喜庆的弥勒佛一样的笑，反倒愁眉不展。 “报告。” 听见女孩子清脆的声音，他扶了扶眼镜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面前的女孩好像比平时多了几分精神。 最开始见她，像一株柔弱又坚韧的野草，后来也不知怎么，蔫了唧的成了霜打的茄子，现在再看，却像是一棵意气风发的小白杨。 何老师很欣慰，放柔了声音：“叶枝啊，进来。” 姜妩走到他跟前，乖巧地笑着打了个招呼：“何老师早上好。” 在原世界，这位何老师帮了叶枝不少忙，后来叶枝因为成绩差被学校断了奖金，也是何老师在暗暗接济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老师一时凶不出口，只把成绩单推过去，“你看看。” 姜妩接过来一看，乐了。 “你还笑得出来！”何老师真觉得自己是皇上不急那什么急，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叶枝，你曾经也是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现在呢？全校五百个人，你考个二百五十名是什么意思嘛。” “等这周补完课，马上就放暑假，再回来你就是高三的人了。你怎么就不着急呢？你看看你这个成绩，你高考怎么办？” “你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叶枝，别跟那些小少爷学，他们学不好大不了回去继承家业，你呢？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啊！” 何老师说得很诚恳，也很现实。姜妩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宽慰道：“老师你放心，开学考我肯定第一。” “哎呦。”何老师无奈地搓了把脸，双手交叉着，忍了半天才把打击人的话咽下去。难得叶枝同学又有了信心，虽然有点不切实际，但他作为一个温和宽厚的老师，总不能泼人冷水。 “好的，叶枝同学，你加油，老师相信你。”他昧着良心说完，又补了一句，“压力不要太大，还有一年，咱们慢慢来，肯定来得及。” 姜妩知道他不相信，不过也没解释什么，只点点头笑着应下。多说无益，还是用实力证明。 “成绩不好，口气倒是挺大。”数学老师林梦路过门口，刚好听见了姜妩的“大放厥词”。她端着杯子走进办公室，“上课就知道玩手机，还说什么第一，你不会是指打游戏的第一？”林梦用手捂着嘴笑，好像说了句俏皮话似的。 “不劳您费心。”姜妩直接顶了回去。 “你什么态度！”林梦一拍桌子站起来。 何老师沉下脸，先对林梦说：“叶同学知道上进是好事。”然后又转向姜妩，“叶枝啊，怎么跟老师说话的。你上课又打游戏了？” 姜妩点点头，乖巧地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好好好，那就好。你先回去。”何老师叹了口气，挥挥手。等姜妩退出办公室，隐约听到何老师和林梦的争论，似乎在劝林梦摆正心态，不要打击学生。 姜妩轻轻关上门，心里一酸。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宿主，你不会还记得以前学的高中知识？】 【不能说是记得，只能说还没全忘。】 系统：【……那你还敢放大话？】 姜妩无所谓地笑笑，没有回答。 忘了又怎样呢？大不了就重新学呗。 她走进教室，坐在位置上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 陈晨的作业本？扔垃圾桶。 写给陈晨的情书？扔垃圾桶。 给陈晨买的被拒收的早饭？嗯，正好饿了。 方知淮一转头看见她风风火火地往垃圾桶扔东西，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被何老师骂得狠了，不想学了。他快走几步到她跟前，劈手夺过她手中的书：“叶枝，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姜妩有些迷茫地看着他，把手里的肉包子往他面前一递，“你要吃吗？” 方知淮愣愣地摇了摇头，一低头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亲爱的陈晨……” 好像一把火点着了他的头发丝，顺着鬓角的发，将他的脖子脸颊都烤得通红。他仓促地把情书还回去，结结巴巴道：“不，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总之，对不起。” “没关系。”姜妩看着面前的男孩，微微一笑。 这个小孩，还挺可爱的。 第二十一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3 【宿主，你不会看上方知淮了？】系统贼兮兮地笑。 【拜托，他还是个孩子。我才不会祸害祖国的花朵。】 姜妩也算是活过许多年了，又怎么会对一个十八岁都不到的小孩动心呢？况且，她其实还不太明白动心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毕竟上一世纯属搭伙过日子，要说爱，似乎还谈不上。 整理完课桌，姜妩开始进入学习状态。 上一次学这些知识，大概要追溯到上上辈子。姜妩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已经有点模糊了，跟原主的记忆整合一下，她勉强可以达到年级前五十的名次。高一和高二上学期原主学得很扎实，基本每个知识点都掌握了，只是自从高二下学期受到陈晨影响后，成绩才开始下滑。 还好，只需要补上高二的知识。她既然理清了头绪，便利索地掏出高二课本，开始研究起来。 这一节课刚好是何老师的语文课，对于语文，姜妩自认没问题，略略纠结了几秒，她还是决定忽略心里的愧疚，继续自学别的科目。 原主学的是理科，姜妩本人对物理化学挺感兴趣，即便隔着两世也记得大部分内容，数学稍差一些，其次就是生物。她率先拿出数学书，摆在桌面上，光明正大地铺平了草稿纸开始演算。 何老师每次都爱提前几分钟进教室。他抱着教参走进来，一眼就看见她皱着眉写题的身影。他眼神复杂地盯了姜妩好一会儿，虽然在语文课上写数学有点不给他面子，但是她的语文成绩的确还算稳定。 何老师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她。随即他又有些欣慰，知道补短板了，这是好事啊。 陈晨打完球回来，顶着一头汗，经过姜妩身边时，顺手从她桌面上抽了几张纸擦汗。 姜妩写题的手没停，“一手交货一手交钱，陈晨，两块钱。” 陈晨跟见了鬼似的看着她，“不是？你吃错药了？”经过连番打击，他觉得叶枝很不对劲。 姜妩费力地划了几条线，又用力甩了甩笔，对原主这支使用许久的劣质水笔感到有些头疼。她好不容易甩出水，这才看向陈晨，“陈晨，你不会连两块钱都付不起？” “笑话，我堂堂陈家大少爷怎么可能付不起钱。”他嗤笑一声，但随即又觉得不对。这是钱的事儿吗？这是他陈晨的尊严！ “叶枝你今天怎么回事？”陈晨皱眉，上下打量她，双手环胸，高傲道：“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就跟你分手！” 这是他平时最常用的一招，也是最管用的一招。在他眼里，叶枝就像个可怜的小狗似的，生怕自己把她扔了，一句分手就能吓得她呜呜咽咽摇尾乞怜。 可今天这招却不好使了。 姜妩微笑，一口答应，“好啊。” “？”陈晨已经做好了听她求饶的准备，得意提前摆出来，却僵在了脸上。 “你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吗？”姜妩一脸疑惑，一字一顿重复道：“我说，分手。” 旁边有人起哄，“哎呀，我们陈晨少爷居然被甩了！” “是啊是啊。” 陈晨看了眼最先出声的胖子，和附和他的瘦高个，没敢吭声。 在座的除了姜妩其他人都非富即贵，陈晨被笑得下不来台，却奈何不了他们，只恶狠狠瞪了姜妩一眼。 他气得转身就走，姜妩伸出手摁住了他的篮球，将他拦住。 “怎么？”陈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现在求饶也没用。” “想什么呢，我是想说，你还没给钱。”姜妩手指暗暗使劲，陈晨咬着牙抱着球微微俯了俯身，以免被人看出自己的力不能及。 “你闹够了没有？” 姜妩惊讶地睁大眼，“陈少爷这半年吃我的，用我的，说好了会还钱，怎么还赖账呢？该不会……” “陈氏破产了？”她猛一使力又立即收回手捂住嘴唇，陈晨猝不及防差点坐倒在地上。 又听到她满是鄙夷地说：“没想到陈少爷居然是个诡计多端的穷男人，啧。” “你别胡说！”陈晨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看见她还要说什么，赶紧把卡拍在她桌上，“里面的钱肯定够！” 【没想到第一次有男的送我卡居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姜妩在心里默默对系统吐槽了一句。 系统捂着嘴笑：【放心啦宿主，下个世界一定给你安排霸道总裁！】 【那你还不如安排我当霸道总裁。】 陈晨见她终于不再多说，自觉颜面尽失，甚至都没敢注意周围人看热闹的神色，丢下一句狠话灰溜溜走了。 “你给我等着！” 姜妩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写题。这时候刚刚起哄的那个小胖子转过来，拿笔戳戳姜妩：“哎，你之前不是特迷恋陈晨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胖长得圆滚滚肉嘟嘟，乍一看简直像是何老师的缩小版。姜妩笑了笑，“以前算我眼瞎。” “有一说一，确实眼瞎。”小胖不喜欢陈晨，之前因为叶枝和陈晨关系好，都很少和这位后桌说话，此时见她倒戈，立即来了兴趣。 他咂咂嘴，摸着层层叠叠的下巴，忽然惊呼一声：“呀，怎么觉得你变漂亮了呢？” 这一声吸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大家纷纷朝姜妩看过来。 叶枝生性胆怯，声如蚊蚋，不敢抬头直视别人，心里又藏着重重忧虑，很少有展颜一笑或者和人交谈的时候，因此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女孩子，居然生了一副好相貌。 “漂亮没用，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姜妩奋笔疾书，抽空回了一句。 “啧，”小胖嫌弃地摇摇头，“你怎么才被老何教训一次就跟被洗脑了一样？”他说着，挺了挺胸脯，“我被老何抓去教育了好几次，都坚守本心，抵死不改！” 好像还很骄傲似的。 上课铃响起，老何用书拍了拍桌子。 “好了好了，上课了啊，同学们。”老何说着打开教参，开始了枯燥而漫长的教学。 提前上完课，何老师扶了扶眼镜，从教参里捻出一张成绩单：“知淮，你等会儿把成绩单贴墙上。” 在一片痛苦地哀嚎中，老何宣布：“下学期就是高三了，你们也不能再这么得过且过下去，是不是？开学要考试，大家都紧张起来，学校出于教学进度方面的考虑，决定按照开学考的成绩分班，希望大家暑假都不要松懈。知道了吗？” 底下稀稀拉拉：“知道——” 小胖坐在姜妩前面，有些烦躁地晃荡着腿：“我现在只想快点毕业。”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问姜妩：“你肯定没问题？” “当然。” 庆幸学校不是按照这次的成绩分班。 第二十二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4 见她说得自信满满，一下课小胖就跑去看成绩单，准备瞻仰一下学霸的神迹，结果他的小眼睛从上往下找了半天才看到叶枝的名字。 “诶？这次成绩是倒着排的？” “什么倒着排，”陈晨终于逮着了机会，挖苦道：“分明是学霸身份名不副实！怎么，装不下去了？” “你还有脸说！”小胖本来就看不惯他，闻言立即反驳：“还不是你拖累了叶枝。你看看你那个吊车尾的成绩，真是近墨者黑！” “那是因为我优秀才能吸引她，你还没这个本事呢！”陈晨反唇相讥。 “什么时候一个大男人靠着长相吸引别人也值得吹嘘了，真丢男人的脸！”小胖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气得陈晨双手握拳，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就算是女生只靠长相吸引别人也不行呀。”姜妩托着下巴，冲陈晨挑眉，“还是应该像我这样又美丽又有内涵才好呢，你说是？” 小胖讪笑着回头，斟酌道：“叶枝，你是不是有点太狂了。” “你不懂，”姜妩手指灵巧地把笔在手中转了几圈，“我这叫自信。” 本以为到这里就能结束，姜妩正要继续写题，谁知道宋雅突然插了句话。 “谁说漂亮没用？” 宋雅，正是那位假千金，与原主叶枝交换了命运的女孩。 好巧不巧，她们俩竟然阴差阳错地进入了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 一个是宋家捧在掌心的大小姐，骄傲明艳，学业事业一帆风顺，过着有钱人的无趣生活。一个是叶家的仆人丫鬟鞋底尘，胆怯凄惨，拼命学习也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进工厂打工又丢了性命。 命运何其可笑，偏要将这被交换的二人放在一起做对照组。 只是，按理来说，目中无人的宋大小姐应当不会无缘无故地针对叶枝才对，今天这是怎么了？ 宋雅不怀好意地笑笑，意有所指道：“不就有人凭着这个攀附富家公子吗？” 姜妩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这些小孩都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不好好学习，净说些没用的。 她看这架势也没法安心学习，索性盖上笔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孩，“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你自己？” 宋雅咬牙：“我堂堂宋家大小姐，有什么必要攀附别人！” “是吗？”姜妩意味不明地笑笑。真想知道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露出什么表情。 看着她眼中含着的一丝怜悯，宋雅心中猛地一跳，随即便是一阵气恼。 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有什么资格怜悯她？ “你别装蒜，我说的就是你！” 姜妩懒得跟她废话，敷衍了一句：“啊对对对，那就谢谢你夸我漂亮。” 宋雅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顿觉无趣，哼了一声，终于没再继续找茬。 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几节课，到数学课时，麻烦又找上门。 林梦是个极为嫌贫爱富的女人，对于靠着成绩混进这所贵族学校的叶枝，她向来都是看不起的，并且毫无遮掩地表露出来。以前叶枝成绩好，她挑不出错，倒也不能怎么样。可后来叶枝退步严重，尤其是数学成绩简直堪称大跳水，为林梦提供了不少嘲讽她的素材。 这一节课，当然也不例外。 林梦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拍，双手环胸，嘴角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这次考试，大部分同学发挥都还算稳定，只有一个同学成绩很不理想。” 已经趁课间看过了成绩单，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指的就是叶枝。小胖微微转过头，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宋雅和陈晨则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站在讲台上将大多数同学的表情收入眼中，林梦有些得意，语气严厉：“叶枝。” 姜妩闻声慢吞吞地站起来。 “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你是怎么学的，考成这副鬼样子？” “这不是该问你吗？”姜妩微微睁大了眼睛，“以前我的成绩有多好，大家心里都知道，怎么偏偏自从您转来当数学老师，我的成绩就下滑了呢？” 她毫无畏惧地站在那里，静静地说：“林老师，应该你给我一个解释才对啊。” 林梦的确是转来的新老师。她从高二开始接手六班，已经教了他们一年。 是啊，叶枝的成绩的确是从高二后期才开始退步的。 这么一想，同学们看着林梦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 林梦急了。 在这所贵族学校，尤其是一个校长非常有野心、积极与市一中市二中攀比的学校，没什么实力的老师是待不下去的。 这些富贵人家的少年少女，虽然对学习不太上心，但对老师的要求倒是很多，他们一致认为只有足够优秀的老师才配教导他们。这所学校里的其他老师，哪个不是省市级的特级教师？只有她，靠着一个单薄的“优秀青年教师”的称号和一个在教务处任职的表姐才堪堪混了进来。 她急忙辩驳：“分明是你自己的错，你别的科目不也退步得很厉害，难道这些老师都不够好吗！” 姜妩垂下眼睛，一脸可怜相。她抿抿嘴唇，“那是因为……林老师总是批评我，我，我压力好大呀。” 岂有此理！林梦眼睛都瞪圆了。 虽然有甩锅的成分在，但姜妩觉得林梦对原主做得一切，并不值得原谅。身为老师，不想着好好教书育人，整天因为身份之别而刁难原主，师德如此不正，就该承受后果。 这一年来林梦对叶枝的刁难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叶枝自己都不反抗，别人自然也不会提出质疑。 现在听见她委委屈屈的辩解，有几个心地善良的同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我批评你，我那是为你好。”林梦搬出这一套说辞，姜妩立即反驳，“林老师为我好的结果就是让我成绩下滑吗？” 林梦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片刻，决定采用怀柔政策。她强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静静地望着姜妩，酝酿了一会儿，眼镜浮起一层雾气，她长叹一口气，眼眶有些红，泪水随即滚落。 “哎，叶枝同学……你，你怎么能这样看待老师呢？”她抽噎了一下，将眼镜摘下来，抬手抹了把眼泪，“老师只是想着，严师出高徒，你却……” 言辞之间，就全是叶枝不懂事错怪了她的一片好心。 姜妩静静看着她表演，觉得她来教数学真是屈才了，就该去戏剧学院才对啊。 【辱戏剧学院了宝。】系统凉凉地开口。 班长一看老师哭了，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请班主任。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是吗？ 装可怜谁不会啊。 姜妩眼圈微微泛红，眼眶里倔强地含着一滴泪，欲坠不坠。 第二十三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5 “你说什么？”何老师一听林梦和叶枝起了冲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顾不上多问，急急忙忙往教室赶。 班长到办公室的时候，刚好教务处主任也在，一听情况，主任也匆匆跟在后面。 等二人到了教室门口，就看见林老师抽抽搭搭地哭着，叶枝则站在座位旁边，背脊挺直，即便眼眶通红，但硬是不服输地忍住了眼泪。 何老师的心不由得就偏向了叶枝。 他柔声把姜妩招呼过去，“发生什么了？” 姜妩说：“老师，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老何眼神里透露出些许迷茫。 班长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何老师更困惑了。 这听起来好像，不是很严重……？为什么就哭了呢？ 叶枝是个小姑娘，考差了又被点名骂，像她这样的学霸，为这事儿难过倒也正常。可是林老师，都快三十的人了，居然莫名其妙泪洒当场？ 离谱。 他把目光投向主任。 主任接触到何老师询问的眼神，一张老脸不知道该往哪儿搁。林梦是她招来的人，好端端的哭哭啼啼，如果被投诉个“过于情绪化”“经验不足”，她可保不住林梦的位置。 “你们先自习，林老师和叶枝同学出来一下。”主任率先走出了教室。 林梦一出来，她就忍不住道：“你怎么回事啊？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动不动哭哭啼啼，哭也不知道避着人，你让学生们怎么想？” 原以为表姐会护着自己，没想到却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林梦有些错愕，一手指着姜妩，委屈地嚷道：“都是她污蔑我！” “污蔑？”主任翻了个白眼，“我听说你可是经常给她找茬呢。”她又转向叶枝，“叶枝同学是？”见她乖巧地点点头，主任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 “也不能完全怪林老师对，你这次成绩确实不理想，林老师她也是着急。” 姜妩再次点头表示理解。 “叶枝同学，你可是校长重金挖来的种子选手，一定不能松懈，知道吗？” 这段时间校长都找她谈话了，她去找何老师，也是因为叶枝的事。叶枝毕竟是当初力压第二名的中考全市第一，如果这样一个人才到了明华中学都堕落了，校长恐怕会被一中二中冷嘲热讽至少一年，以后再要招到好的生源，那就更难了。 想起校长对打败一中二中的执念，主任忍不住叹了口气。 校长的怒火，她可承受不了。 “放心主任，之前我确实受到了林老师和陈同学的影响，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没有必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自己的学业和学校的荣誉，以后我会努力，不会让您失望的。”暗戳戳给林梦和陈晨上个眼药。 林梦怒视着姜妩，却被主任回瞪了过去。 仔细叮嘱了姜妩几句，得到她信心满满的保证，主任终于勉强放下心来，揣着一肚子的担忧走了。 经过这一茬，林梦心中暗恨，但也没再继续找茬。 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度过了补课的一周，终于迎来了暑假。 对于这个假期，姜妩期待已久。 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学习了！ 不过事实证明，姜妩还是太天真了。 按照记忆，姜妩走进一个老旧的小区，顺着昏暗的楼梯走了六层楼，终于到了原主的家。 钥匙刚一旋入锁孔，就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半开的门缝传来。 “死丫头，怎么这么早就放假？想吃穷你老娘啊！” 少年大多都期盼着回家，甚至从刚开学就已经期待着放假。 可原主却是讨厌放假的。 在家里，张秀华稍有不顺意便对她拳脚相加，弟弟叶源被宠坏了，整日里活得像个颐指气使的小少爷，在张秀华的影响下，丝毫不把叶枝当姐姐看。 弟弟吃肉，吃水果，吃零食，原主只能吃他挑剩下的残羹冷炙，大多是被 叶源嫌弃的青菜、白菜和一些隔夜的剩饭。因此姐弟两个，一个瘦得像一株豆芽菜，一个却胖成了南瓜。 叶源要看电视，要玩，要学习，要肆无忌惮，原主只能伺候左右，小时候如此，长大了也没什么变化。要是叶源磕着碰着，那叶枝就逃不了一顿打。 她活得就像个封建社会的丫鬟。 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张秀华不疼爱这个女儿，还以为是重男轻女的缘故。可是没人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叶枝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姜妩平静地推开门，昏暗的内室透出一点阳台上的光。姜妩径自走向了阳台。 是的，原主就睡在阳台上。 这套房子很小，从叶源出生后，次卧就自然而然地让了出来，叶枝只好搬到阳台上去睡。 阳台很窄，只能勉强挤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洗衣机，甚至连一个写字桌都没有。姜妩愣了一下，只见阳台上晾着湿答答的衣服，水珠大颗大颗砸在她的床上，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姜妩的手慢慢攥紧了行李箱的扶手。 “张秀华，你什么意思？” 叶枝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张秀华还没见过她这副面无表情语气严厉的样子，错愕地提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看一眼阳台，她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 “谁知道你要今天回来，也不早说。” “我不在，这床就可以随便处置吗？” “那不然呢？”张秀华眉毛一竖，粗声粗气：“叶枝，你还有脸跟老娘耍横，你吃我的用我的，还考那么差，这学期奖学金没了？哼，我告诉你，你的生活费老娘不会掏一分钱！” 张秀华颧骨极高，颊侧有着深深的凹陷，皮肤好像面膜似的在她脸上糊了一层，让她勉强不至于露出骨头。她的脸窄而尖，眉细而吊，嘴唇薄而嘴角下垂，一脸刻薄相。 她一手叉腰，一手举着锅铲，是个仅仅站在那里就能叫菜场大妈不敢与之争锋的狠角色。 姜妩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张秀华心里发毛：“你看什么！别指望老娘心软。” “奖学金，每年三万，你花在我身上的有多少？” 张秀华有些理亏，嗫嚅道：“你这么大的人，为家里分担一下怎么了？” 姜妩笑了。 “两年六万，在你家又打工十来年，就算你有养育之恩，”说到这个词，姜妩眼中浮起讥诮。 “如果那称得上养育之恩的话，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姜妩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们断绝关系。” 说完，她没理会身后女人的破口大骂，拉着行李箱侧身将女人撞开，从她身边路过，“嘭”一声把门甩上，将那个充斥着阴暗和谩骂的家丢在身后。 第二十四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6 夏天的风很燥热，阳光猛烈地烤炙着大地。 女孩子拖着行李箱，慢慢沿着有绿荫的小路走。 【宿主，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啊？】 【住酒店。】 【啊？你哪儿来的钱啊？】 姜妩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正是上周从陈晨那里要来的，姜妩查过数额，里面有六万，足够她住酒店啦。 反正准高三的暑假就只有短短一个月。 姜妩订好了一个月的酒店，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学习。即便遇见过努力的高考生，系统也从没想过还有人能像姜妩一样。 她几乎没有玩的欲望。之前身在古代，没有便利的娱乐设施，她忙着东奔西跑，整顿军队，种植粮食，后来批阅奏折，勤政议事，最大的快乐无非是微服私访探查民间的情况，却还是时不时需要惩处一些怠政渎职的官员。 现在到了现代社会，她却硬是能几乎不碰手机、不看电视，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课本、练习册，全部做完两遍确保没有问题后，甚至还买了一些竞赛题。 系统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连它这样一个系统都会忍不住偷偷看小说。 它想不通姜妩如此努力的原因，琢磨来琢磨去，心想难道是考上a大这个任务让宿主压力过大了？ 系统很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宿主。】 姜妩愣了一下，终于停笔活动了一下手腕，【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其它系统都自带金手指，我的一个同事它就有能力帮助宿主快速学习和记忆知识点，可是我，我好像……没有它们那么厉害。】 姜妩有些无奈地在意识海里轻轻摸了摸系统的头，【这有什么。】 系统纠结再三，终于没忍住：【为了帮助宿主完成任务，本系统友情提供攻略方式。本次攻略路线已生成，请宿主查看。】 姜妩想起上一个世界系统给出的攻略建议，有些好笑地调侃：【缺德系统，请开始你的导航。】 【联系宋家做亲子鉴定，成为宋家大小姐，疯狂打脸张秀华和宋雅，好好学习考上a大，考不上也没关系，可以先去国外留学再以国际生名义进入a大。】 系统生怕姜妩不知道a大国际班的事，立即解释道：【a大国际班，是大多数富家子弟留学之后镀金的地方，任务并没有规定非要凭借高考进入a大，所以这种方式也是可行的。】 姜妩轻轻摇头，【不用。】 【宿主，】系统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斟酌道：【为什么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与宋家相认呢？这明明是条捷径，一旦相认，凭借你的身份立即就能开启爽文打脸的日常。】 【为什么要靠别人？】她好像有些疑惑，缓了缓又道： 【家世、相貌……我不能否认它们的重要性，但我明明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顶端，为什么非要依靠别人呢？】 【而且，你不觉得用自己的手打别人的脸会更爽吗？】姜妩微微一笑，浑身锋芒毕露。 系统愣住了。 自它存在以来，见到了太多依靠着美貌、家世和系统的力量，从而过上开挂人生的宿主，可姜妩跟她们都不一样。 她好像从来没有期盼过系统能为她提供怎样的帮助，也没有想过好的家世能为她带来怎样的力量。 上个世界，她分明是大将军的女儿，却硬是完全没有借助大将军的力量。 她一直都只依靠自己。 系统陷入深思。 日子飞快地过去，转眼就到了高三开学的那天。 七点，校长站在升旗台前，语调激昂地发表了开学致辞，最后，以“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此次开学考试”为结尾，踩着考试前的铃声匆匆结束了讲话。 开学考开始。 姜妩心里一片镇定，拔开笔帽从容答题。 语文考试结束，何老师收完卷子没急着走，他走到姜妩身边，搓着手，有些紧张地问：“语文我不担心你，接下来的数学你准备的怎么样？” “没问题的。”姜妩眼中光彩奕奕。 姜妩的自信并没有让何老师放心，他反而觉得这是姜妩在强撑。上学期期末她只考了83，这比最开始的146差了何止一点半点。这么大的差距，哪里是一个月就能补上来的。 何老师刚要叹气，怕影响姜妩心情，又硬生生忍住了，“听说这次数学卷子很难，你要是遇到不会的也别灰心，尽力就好，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你分到平行班去。” 明华中学的校长颇有几分迷信，六班乃是“六六大顺”，八班则是“八方来贺”。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两个班是公认的优等班。毕竟学生都是家世显赫之人，得罪不起，故而明华没有划分差班，只将除了六班和八班之外的班级称作平行班。 姜妩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她知道再说什么何老师都不会相信，于是一概乖巧地点头应是。何老师看着她，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校长收回成命、放弃用开学考成绩分班的念头，心事重重地抱着卷子走了。 与何老师不同，林梦今天很得意地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进来，眉眼间满是得意。 这次的卷子是她出的。 自从知道这次考试要作为分班依据以后，她就磨着教导主任，请求由自己出卷。主任不放心，安排了另一个人和她一起出，不过那位老师看在主任的份上，几乎不敢反驳她的意思。 作为叶枝的数学老师，林梦很清楚她的弱点在哪里，这次几乎是踩着她的弱点出卷，最后还放了一道竞赛题上去，作为压轴题，占了将近三十分。 那样一个卑贱的乡巴佬，有什么资格进入明华中学，又有什么资格待在优等班里。 林梦想起上次因为她而丢脸的事就气得咬牙，这一次，她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叶枝挤出六班。 想到这里，她颇有几分得意洋洋。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 第二十五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7 姜妩并不知道林梦心里怎么想，她只是很平静地接过卷子，在桌上铺平，随即开始作答。 按照她的习惯，她先是将卷子从头到尾大概浏览了一遍，然后，她意外地发现，这张卷子的前半部分竟然全是她暑假着重复习过的知识点，而后半部分，题目难度很大，倒有点像是竞赛题的水平。 有点意思。 林梦要是知道自己出的题精准地踩在姜妩的复习列表上，恐怕会气得直接吐血。 此时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站在讲台上发了会儿呆，想着很快就可以不用再见到叶枝这个卑贱的家伙，心里很是愉快。过了一会儿，她有些无聊地将目光扫向正在答题的学生们，习惯性地去搜索姜妩的位置。 然后，她有些错愕地发现，这个女孩子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外面的阳光匀匀地洒在她的身上，照出她清秀的轮廓。她眉头微微皱着，正在凝神思考，彷佛答题是一种无比神圣的事情。 林梦心中嗤笑。 别看叶枝现在答得像模像样，肯定是什么都不会。 只是姜妩几乎没停过笔，一直“唰唰”地写着，似乎没有任何困难。 这怎么可能？！ 林梦忍不住走到她身边去，装作巡视考场的样子，仿佛不经意般扫了一眼她的卷子。 竟然都是对的！ 她走完一圈回到讲台上，心里却好像一万只蚂蚁在来来回回地挠。“一定是刚才恰好只看到了她做对的题目。”林梦心痒得厉害，过了没多久又走下去转了一圈儿，这次特意在姜妩身边多停留了片刻。 对的，都是对的。 林梦的手慢慢攥紧，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关系，没关系，压轴题她肯定做不出来，那可是三十分，不管她前面做得多好，三十分肯定得不了多少。” 只是可惜，没办法靠数学成绩将她挤出去了。 哼，算她运气好。 林梦这样安慰着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她见姜妩果然停下笔，不再作答，反而是翻到了前面去检查，心里终于又有了几分快意。 在翻动试卷的瞬间，林梦突然借着透过试卷的光看到了背面的字迹。那道大题，叶枝居然全部填满了。 林梦再也镇定不了，她快步走到姜妩身边，就那么站着，等姜妩把卷子翻过来。 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随便乱写试图踩到得分点，而是真真切切的每一步都清晰明了。 怎么会这样？ 她愣了一会儿，有些暴躁地重新走回讲台。 这时候一个男生不耐烦道：“林老师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的，高跟鞋很吵诶！” “不，不好意思。”林梦的脸唰一下红了。 她顾不上姜妩，捂着脸坐了下来，煎熬地捱过了剩下的半个小时。 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她几乎是逃命一般地收完卷子跑回了办公室。 姜妩冷眼觑着，没多搭理。 她纵然一开始不明白，但林梦往她这里跑了好几趟，一遍一遍扫视她的卷子，即便装得如何天衣无缝，也很难掩饰她的居心。 无非就是希望她被难倒。 但姜妩不在乎，因为她拥有足够的自信。 漂亮，智慧，才华，或是财富，有的人因为这些而自信。姜妩不同，她的自信完全出于对自己努力的认同。她始终相信且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这位林老师再三刁难，也的确该吃点教训了。 她这么想着，随即又投入到剩下几门考试中去。 等到暮色四合，这一天的考试才终于结束。 小胖揉着肩膀，又甩甩手腕，苦着脸抱怨道：“终于结束了，一天考完，真亏学校想得出来。” 见姜妩不搭腔，他索性转过脸来：“叶枝同学，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方知淮坐在姜妩身旁，闻言抬头，似乎同样在等待一个答案。 这次的语文题目难度倒是跟以前差不多，但是数学似乎有些题目超纲了，尤其是最后一道题，题目之复杂，更偏向于竞赛型。虽然方知淮也曾研究过数学竞赛，但是他没有足够的把握完全做出三道小题。那么，姜妩呢？ 姜妩老干部似的捧着一杯热水慢吞吞地喝着，闻言微微一笑：“还行。” 小胖气得一个倒仰。 “最烦你们这些学霸！也不给句准话。” 小胖旁边的瘦高个怪叫一声，捏着嗓子：“谁说单押不是押~” “滚呐。” 在小胖的再三要求和方知淮期待的目光中，姜妩无奈道：“考得都会。” “嚯！”小胖捏着手指吹了个口哨，“学霸牛逼！” 瘦高个比了个大拇指：“就喜欢你这种会说真话的学霸，那些动不动就‘哎呀我没考好’，结果成绩出来比谁都好的最恶心了。” 方知淮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真心实意地赞叹道：“叶枝，你能振作起来就太好了。” 他并不知道叶枝遭遇了怎样的痛苦，但总觉得以前的她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烦恼，整个人就像站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一丁点光都透不进去。可现在，她就站在光里。 不，她就是光。 “嘁，还不知道成绩怎么样呢就开始吹牛了，小人得志。”宋雅冷哼了一声，看着方知淮温柔地和叶枝交谈，气得撅起了嘴。 胖子人虽粗犷耳朵倒是很尖，“人家起码有信心说，你呢？你敢说自己考得都会吗？” “我！”宋雅还没来得及说话，瘦高个抢先补了一句：“她当然不敢。” 他挑起眉毛，很潇洒地翘起腿：“我刚刚还听见她说这次没考好呢。” 说没考好当然是故作谦虚。哪个学习好的不都喜欢考完了谦虚谦虚嘛，谁跟叶枝似的臭显摆。宋雅咬着嘴唇，没吭声。 姜妩倒是看出点门道儿来。 这个宋雅针对自己，不会是因为方知淮？ 她看热闹似的将目光在方知淮和宋雅之间打转。 啧，傲娇嘴臭假千金vs温和知礼真公子，好像还挺好磕？ 系统：【我嗑的cp居然be了？正主亲自嗑对家，这是什么道理！】 第二十六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8 这是高三开学的第一个夜晚，属于高三部的办公楼里，灯依然亮得晃眼，咖啡的苦味儿飘散开来，到处都弥漫着属于加班的疲惫气息。 何老师打了个哈欠，又灌了一口咖啡下肚，仍然止不住地犯困。 为了相互鼓劲儿，全年级各科老师都分别聚在大型会议室里阅卷，每人批阅一个部分，何老师运气不好，批得是现代文阅读，字数又多，又难判断，还不像批作文那样有意思。他揉了下眼睛，努力克服困意，仔细地睁大眼睛阅卷。忽然，另一个语文老师惊呼一声。 “啊呀！” 何老师吓了一跳，有些清醒了。 “怎么了这是？” “这个学生，不得了啊！”那位老师举着卷子，满脸喜悦冲淡了疲倦。她批得是古文部分，这次的古文题大多都中规中矩，只有一道略微创新，要求将现代文改写为古文。 那位老师站起来，大声念了一遍答案，然后啧啧称赞：“妙不妙？妙不妙？简直就像是古人写的，语法用词都很严谨，完全没毛病。而且他前面的翻译、主题理解、断句，全都是正确的！” “这么厉害？”另一位老师来劲了，“你把卷子拿来，我批批他的作文。” “怎么样？”“作文不会是古文写的？” 眼见有热闹可看，几位语文老师纷纷围了上去，就连老何也微微伸长了脖子，将目光探过去。 “有理有据，文采斐然。”他先赞叹了一句，随后展开分析：“虽然用的不是古文，但也精炼隽永。思路开阔，文气连贯，实在是不像这个年纪的学生写出来的。” 批古文的老师凑上去，看完一遍后连连点头附和。 何老师这下心痒得坐不住了，接手批阅现代文阅读。 好半天，他对着参考答案又对着那份试卷，说不出话来。 “只能说，”何老师咽了口口水，“比标准答案还标准。” “天呐！”老师惊叹了一声，匆匆忙忙去翻卷子的客观题部分，也完全没错。 也就是说，她手里的这份卷子，很有可能达到140分的成绩。 明华中学还从未出过这样的神人，即便是从前的叶枝，语文也不过是130分左右。毕竟140的语文，可是神话一样的存在。 何老师盯着那份卷子看了一会儿，心里诡异地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不会是叶枝的卷子？ 他一把夺过卷子，翻来覆去地看。字迹的确很像，但又多出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叶枝的字空有其形，倒也称得上端庄隽秀，可这张卷子上的字，神形兼备，彷佛有了灵魂。 语文组组长见此事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索性大手一挥 ：“拆开看看！” 拆开密封，信息栏赫然写着：“高三六班，叶枝。” “靠。”有人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先前批卷的几位老师酸溜溜地祝贺道：“恭喜何老师，你的得意门生又恢复实力了。” 何老师那张肉嘟嘟的脸一下子就舒展开来，笑容填满了他脸上皱纹间的沟壑，笑嘻嘻地咧开嘴，喜庆极了，活像一张嘴就能噼里啪啦说一大串祝词。 语文组长沉思片刻，还是觉得这张卷子分数太高，需要慎重对待，她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看过来，随即说：“这张卷子，大家重新批阅一下，两位老师一组，对每部分进行共同阅卷，然后取平均分。”她的目光定在何老师身上：“为了避嫌，何老师不参与这次阅卷，这样可以吗？” 何老师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 “没问题，没问题，你们随意。” 最后的结果是143分。这还是为了平衡扣了作文五分阅读两分的结果。 何老师把卷子上的成绩拍了个照作为留念，存进了相册的收藏夹。 真好啊。就凭这个成绩，他绝对有把握能让叶枝留在六班。 另一边，数学组也在惊叹。数学不像语文那样字多且繁琐，对或不对一眼便知，因此已经进入了统分阶段。 林梦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她刚关完电脑，忽然听见另外几个老师小声地惊叹着。 “怎么了？” 由于她是教导主任的表妹，大家还挺给她面子，当即就有人堆了笑凑在她身边，“林老师，恭喜啊！” 林梦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们一眼，那位老师连忙抱着笔记本给林梦看，“你们班的学生，数学考了满分！”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 “叶枝啊！就那位中考第一的学霸！” 同事的喋喋不休她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飘着“为什么”和“凭什么”。 为什么啊？她明明已经踩着叶枝的薄弱点出题了，怎么反倒像是上赶着给她送分一样？ 凭什么啊？叶枝一个村里出来的乡巴佬凭什么能考满分啊？她根本没有补习数学竞赛的能力，凭什么能做得出最后一题啊？ 林梦想不明白。 周围几个老师看她脸上没有喜色，有些不明所以，相视一眼噤了声，其中一位撇了撇嘴，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嗤笑：一个新人，就会仗着教导主任摆架子，真没情商。 几人没再跟林梦多说，自顾自地讨论起叶枝的成绩：“我听说她上次就考了八十几？这次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没办法，底子在那儿摆着呢。人家可是全市第一进咱们明华的。” “哎，我听说她成绩退步是因为……” 几人讲了会儿八卦，又开始惊叹学霸的学习能力。 这一夜的事，几乎发生在每一个批卷会议室里。 第二天清早，教务处就拿到了熬夜整理出的成绩单，看着高居榜首的名字和紧随其后的成绩，教导主任都怀疑是自己早上起来眼睛还模糊着，使劲揉了一下，定睛再看，竟然还是同样的成绩。 语文143，数学150，英语148，理综280。 721。 妥妥的状元分数。 苍天啊！ 她急急忙忙给校长拨了个电话，完全没顾忌此时才七点不到。 “校长，值啊！太值了！” 校长困倦地接起电话，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火气噌地冒了出来：“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枝，开学考，721！” 721三个字惊雷一样在校长脑中炸开，一瞬间校长终于明白了迪士尼的烟花秀为什么那么多人爱看，那确实是好看啊！此时他脑子里燃放的烟花不比迪士尼逊色半分！ 第二十七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9 挂了电话，校长翻来覆去兴奋得睡不着，索性收拾收拾起床，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拿着手机走来走去，想发个朋友圈得瑟一下，又有些纠结。太高调会不会不太好？啧，还是稍微谦虚点，万一只是因为这次考试简单呢。 他喜滋滋地在朋友圈发了个“721！！”然后美美地开着车去学校了。 一定要好好看看这次的卷子！ 收到校长的消息，几位教学组长急急忙忙赶到会议室。 校长捧着茶杯走进来，心情很好地打了个招呼：“各位早上好啊！” 稍稍寒暄了几句，便立即分析起这次试卷的难度。语文组长说：“毕竟是高三开学考，复习还没有开始，所以对比高考难度要低一点。”其他几位老师都附和着点点头。 彷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上，把校长心中名为希望的小火苗浇了个透心凉。 数学组组长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次的数学卷子，有点不太对劲。大家的成绩普遍偏低，前面的题型还比较常规，但后面几道大题难度都非常高，尤其是最后一题，是几年前数学竞赛上一道题的变型。” “你说什么！”校长瞪大了眼睛，“哎，我记得过几个月是不是有个数学竞赛？这不是巧了，就让叶枝去参加。” 万一得了全国性的数竟奖，还能有十分的高考加分，那状元之位不是妥妥的。 数学组长没好意思打击校长。单单是省级的数学竞赛，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拿国奖，那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她仔细看了叶枝的卷子，她的思路的确很清晰，搏一搏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另一边，一中二中的校长刷到了得意里又带着三分低调的朋友圈，“721！！”这几个字符显然带着明华校长的激动，却宛如摩斯密码般令人费解。 “总不能是有人考了721？”一中校长喃喃了一声，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怎么可能呢。明华的实力他太清楚了，虽说之前招进去一个中考第一，但是那个学生很快就走下神坛，成绩一落千丈，他都已经想好等高考结束以后要怎么内涵明华“误人子弟”了。 另一个成绩不错的，似乎是方氏的公子方知淮，但也仅仅是处于明华的前列，跟一中二中的差距还是挺大的，也不可能。 既然想不通，一中校长索性不再琢磨，穿戴齐整，精神奕奕地去高三每个班级巡视。 何老师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斟酌该怎么说服校长让叶枝留在六班，结果到校长办公室却跑了个空。他有点迷茫地摸了摸脑袋，回到办公室，几位老师见到他立即围上来。 “哎，何老师，我听说你们班那个叶枝，考了721！” “啊？”他反应慢半拍地抬起头，忽然脸上的肉一颤，“你说她考了多少？” “721。” “我的娘诶，”何老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的假的？这么高？” 想起那个自信满满的小姑娘，何老师笑着叹了口气，他真是瞎操心，白白担心了一晚上。 等到早读结束，他终于拿到了打印好的成绩单。何老师的笑简直像是焊在了脸上，逢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见了谁都活像是要张口拜年。他抱着书脚步轻快地走进教室，轻轻拍了下讲台，努力压抑了一下面部表情，还是收不住笑容。 “大家新学期好呀，昨天的开学考成绩已经出了，等会儿知淮贴一下哈。” 小胖活见鬼一样瞪大眼：“不会？成绩这么快就出了？我们学校的老师都不睡觉吗？” 瘦高个特意从桌框里捞出眼镜戴上，仔细观察何老师的表情。 他胖胖的身体套着一件黄色t恤，顶着一脑门儿的汗站在讲台上，一脸的憨态可掬，脸上的每根皱纹都仿佛带了情绪，好像装个马达就能像招财猫似的摆手，浑身都洋溢着“喜气洋洋”。 “不得了，”瘦高个啧啧称奇，“我感觉我没考好啊，老何怎么这么开心？” 小胖“呸”了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颗蒜了，就你那破成绩，值得老何笑成这样？” 何老师的目光很快锁定了坐在边上的叶枝，女孩子并没受什么影响，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微皱着眉，似乎在研究什么难题。 胜不骄败不馁，好苗子啊！ “这次考试，我们班有个同学成绩非常好！” 宋雅微微挺了挺胸，目光期待地投向何老师。 “叶枝同学，721分！” “我靠！”小胖激动地彪了句粗话，转过头对叶枝说：“你还真的考得都会啊！” 宋雅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转头看向方知淮，见他眼中满是敬仰，正在温声和姜妩聊天，看在宋雅眼里，简直如同刀子一般戳进她心里。 其他同学也很震惊，小声地互相惊叹，对叶枝的赞美声不断传进宋雅耳中，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她实在想不通，叶枝这个土包子，与明华格格不入的穷酸学生，凭什么可以获得众人的善意和方知淮的青睐。 就仅仅是因为她的成绩吗？ 明明自己才是天之骄女！明明自己才最和方知淮相配！ 宋雅咬牙，一定是方知淮被那个贱人迷惑了，一定是的！ 何老师站在讲台上，很包容地等着大家相互讨论了一会儿，这才敲了敲桌子，继续说：“虽然叶枝同学考得很好，但是你们其他人的成绩还是不够看，这次平均分有叶枝拉着，居然还比八班低了02，好好反省。” “高三已经开始，希望大家努力备战，全身心地投入学习！” 他把卷子发下去，开始讲题。只是班里还是小范围地讨论着这个逆天的成绩，还有人不停地回头去看姜妩，非常好奇这样一位大佬究竟是不是比普通人多了三头六臂。 当然，姜妩并不知道这些，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物理竞赛题的海洋里，完全不想游回来了。 如果有什么有趣的事，那一定是研究竞赛题。 而比研究竞赛题更让人快乐的，是研究物理竞赛题。 方知淮的目光瞥到她摊在桌上的书，半是赞叹半是遗憾地低叹一声。 如果是数学竞赛，他还稍稍研究过一些，但物理竞赛，他真的不行啊！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第28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0 物理老师是个短头发的中年男人，他一进来就问，“哪位是叶枝同学？” 叶枝把头从题海里探出来，默默举手。 物理老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随即就夸奖道：“叶枝同学这次物理考了满分，非常好啊。”而后他又对方知淮招招手，把他叫到身边温和地问：“知淮，这次是不是没发挥好啊？怎么连个女孩子都没考过呢。下次一定要加油，知道吗？” 方知淮听到这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只是受制于一直以来所处的环境，他没能一下子明白物理老师的意思，只轻轻点头，心里却明白自己恐怕很难在物理这一科上超越姜妩了——人家可是痴迷于研究物理竞赛的大佬。 系统“嘁”了一声，把物理老师的话转述给姜妩，姜妩立即读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话看似是在安慰方知淮，却踩着姜妩的性别，彷佛他该难过的原因不在于考差了，而在于没有超过叶枝这个女生。 好像男生生来就该比女生优秀，好像女生生来就不适合学这个不适合学那个。 这世界上所有的赞美都成为了男性的专属，英勇、伟大、坚强、刚毅、有领导力……而世界对女生的期待，则仅仅停留在“完美的身材”、“姣好的容貌”、“温柔的性情”。 这不就是世人普遍的看法吗？ 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千百年来一直压在女性的背上，压得她们只能佝偻着身子，做出卑躬屈膝的姿态。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女生就要被贴上标签，活在男人制定的条条框框里，去符合他们的期待呢？ 姜妩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中的笔。 上一个世界，受着封建社会的禁锢，顶着世俗人的冷眼，她都能做到提高女子地位，没道理在这个更加开放的现代社会反而做不到。 她更加努力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系统有些心疼：【宿主，你这也太拼命了？以你现在的成绩考a大肯定没问题的！】 【可是我想考a大物理系。】她的笔尖微微一顿，语气里透露出几分向往。 物理系堪称a大的王牌，这也是唯一一个不招收国际班学生，只培养中国籍人才的地方。要考入这里，不仅是需要高考成绩优秀那么简单，还需要物理竞赛获奖，每年只从全国招收十几二十人。 这是真正的物理学家的摇篮。 系统有些震惊：【宿主，你不会想当科学家？】 姜妩不置可否。 系统从来没想过自己作为一个翻身打脸型系统居然有朝一日能获得学霸系统的体验，顿时觉得面上有光，似乎一下子就高大上了呢！ 另一边，陈晨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在手机上敲了“滚蛋”两个字，“啪”一声把手机丢进课桌。 他之前和朋友们打了赌，说要凭借自己的魅力征服叶枝，并且成功影响她的成绩，将她拉下神坛。没想到暑假的时候还在接受兄弟们的吹捧，一开学就惨遭打脸。 手机又震了一下，他皱着眉掏出来一看，低声咒骂了一句。 “你这魅力不行啊，怎么叶枝又考得这么好？最近好像也没见她跟以前一样围着你转，你不会是被她甩了？” 看到朋友发来的嘲笑，陈晨气得咬牙。和叶枝分手的事他甚至都没好意思开口说，堂堂明华中学的校草，被一个土包子甩了，这话说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咬牙回复：“等着瞧！”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他恨恨地想：等他再追回叶枝，一定要狠狠折磨那个贱人，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气。 下课铃一响，陈晨就抱着狗腿子买的零食凑到姜妩身边。 “叶枝，你别生气了，原谅我嘛。” 姜妩百忙之中抽空瞟了他一眼，“没想到你陈家大少爷哄人的手段居然这么幼稚？” “你什么意思？” “你是幼稚园吗？用一包零食就想骗到小女孩？难道说，这就是你们陈家的经济实力？” 陈晨把零食往桌上一放，心里暗骂叶枝这个土包子眼皮子浅，既没教养又贪婪，脸上却强作宠溺地笑笑：“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陈晨，现在是你在求我，懂吗？”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物质！”陈晨怒了，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质问，动静之大吸引了周围同学的目光。 “物质？”姜妩好像听了个笑话，乐不可支地笑了好一会儿，笑得陈晨尴尬又不安地制止了她，这才敛起唇角，眸光冷淡又挑剔地上下打量着陈晨，轻轻啧了一声。 “我原以为物质的女生是要豪车要别墅呢，谁知道竟然嫌弃一袋零食廉价也能称得上是物质了。”姜妩眼中的鄙夷刺痛了陈晨，她好像很疑惑似的问小胖：“难道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定义物质的吗？” 小胖配合地嗤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可别把我跟他混为一谈，谁不知道陈家是个暴发户，我们叶家可是鼎鼎有名的富商呢！”说完，他的目光轻蔑地扫了一眼陈晨手中拎着的袋子，“我追女孩子才不会这么寒酸呢。” 陈晨被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奚落了半天，脸色红得想要滴血，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翻脸。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忍辱负重的越王勾践，受胯下之辱的韩信，满脑子都刻着一个忍字。 “好啦叶枝，别闹了好不好，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姜妩挑眉看他，“难不成物质这个词不是你说的？” “还是说，”姜妩续道，“在你陈家，物质其实是个褒义词？” “有道理啊！”小胖默契地接过话茬，“要不是靠着‘物质’和‘抠门’，就凭他们怎么混到今天这一步呢？” 忍无可忍！ 陈晨攥紧了拳头，作为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他所能想到最好的报仇方法当然是打架。 习惯性地挥出了拳头，在被一只手抵住的瞬间，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叶枝手下败将的事。 靠！ 他再想把手收回去，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姜妩变掌为抓，牢牢扣住他的手腕，令他进退两难，只能卡在中间迎接众人鄙视的目光。 “没想到陈晨居然这么弱啊？” “是啊，居然连个女生都不如。” “看他每天打架斗殴的，还以为很厉害呢，没想到是中看不中用。” 陈晨的自尊心很受挫！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无力辩解，只求叶枝快点松手，好叫他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疯狂眨着自己的桃花眼，试图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换得叶枝的同情。 叶枝：“你不会是想非礼我？故意摸我手？臭流氓！” “对啊，你看他还跟叶枝暗送秋波呢！” 秋尼玛波。都他妈的什么眼神。 陈晨气得快吐血了。 姜妩冷冷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别再来影响我学习。” “滚。”话音刚落，她轻轻松开手，使巧劲儿将陈晨往后一弹，猝不及防之下，陈晨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陈晨这次连狠话都没来得及放，拔腿跑了。 教室里一片哄堂大笑，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小胖大叫一声：“叶哥牛逼！” 姜妩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一脸神秘：“不是叶哥，你可以叫我，叶神。” 小胖：“……叶，叶神，你好中二啊。” 第29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1 正是一片欢闹之时，班长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叶枝，你去一趟教务处。” “肯定是老师要为叶神论功行赏了！”小胖的语气里透出几分羡慕。 “是啊，学霸就是不一样，不像你，去办公室准是挨批没跑。”瘦高个见缝插针地补刀，小胖笑骂一句，嬉闹着相互拍打。 姜妩失笑地看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来，感到一种久违的年轻的活力。 真好啊。 似乎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会有这样一对活宝，让枯燥又漫长的校园生活也变得轻快起来。 与姜妩猜测的不同，教务处办公室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而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欢闹。 她心中一跳，敲了敲门。 “进来。”似乎是校长的声音，隔着一扇门，沉闷得像一口枯井里传来的回声。 姜妩微微蹙眉，推门进去，正好撞上林梦得意的眼神。 十有八九是她耍了什么手段。 何老师也在，他脸上残留着刚吵完架后的震怒的红晕，此时坐在椅子上急促地喘息着，看到姜妩，却投来一个惭愧的目光。 办公室一片静默，校长轻咳一声打破平静。 “叶枝同学，你先坐下。” 姜妩等待着他的后文，却见校长那张老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 “我听说，你跟，咳，何老师，关系不太一般？” 姜妩先是一愣，然后在他的神色里明白了这句“关系不一般”的意思。 听说，听谁说呢？当然是林梦。 其实很多时候姜妩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污蔑和伤害，无非就是用私情攻击，动辄df羞辱，对女性最恶毒的惩罚，也莫过于使她失去贞洁。 原世界里不也是这样吗？陈晨最后使用的一招也是最恶毒的一招，就是毁了叶枝的贞洁。 可是女子的贞操，永远不在罗裙之下。 林梦期待中的她气急败坏或者羞愧得无地自容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姜妩很平静地“哦”了一声，静静地问：“有什么证据呢？” 校长舔了舔发干的唇。其实他也不想这样质问一个优等生，万一她心情受到影响，考不好了他该跟谁哭去？但是作为校长，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有义务调查清楚。 “林老师跟何老师同一个办公室，她说有好几次在进办公室前听到你和何老师在里面，发出一些，呃，奇怪的声音。” “没了？”姜妩很疑惑，“这种事情单凭一面之词就可以随意污蔑了是吗？那我要是说好几次走进校长办公室前听到您和林老师发出奇怪的声音，就证明你们俩也有不正当关系？” “叶枝！你怎么说话的！”林梦大叫一声。 “我怎么了？”姜妩支着下巴欣赏她暴跳如雷的样子：“我不过是把林老师对我做的事，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不妥吗？” “还是说，明华中学只许老师放火，不许学生点灯？” 校长额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他竟然觉得被震慑住了，简直如同面对上级领导一样。 “叶枝同学，你先别急，我找你过来就是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嘛。”校长抬手擦了把汗。 林梦好像还嫌事情不够乱似的，挑衅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和何老师是正常的师生关系呢？” “林老师，没学好法律？难道没听过‘谁主张，谁举证’吗？唉，普法之路任重道远呐。” “好了！”林梦还要再说，校长大声喝止了她。 这个数学老师怎么回事，完全没脑子，就知道火上浇油。 “我其实考虑过查办公室的监控，但是怕看到一些不合适的内容，有损你和何老师的名誉，所以……”校长看着姜妩，“你同意查监控吗？” “当然。”她微微一笑，“难道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和指控，就无损我们的名誉吗？” 校长见她说得笃定，终于放下心来，很不好意思地陪笑了两声，又狠狠瞪了林梦一眼，对姜妩承诺道：“如果证实这件事是污蔑，我们校方一定会给你补偿的！” 对校长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林梦却慌了，虽然她曾经充满恶意地揣测过何老师优待叶枝的原因，但毕竟只是揣测，并没有证据。跟校长告状，完全是觉得叶枝一个小女孩，遇到这种事又慌又乱，肯定会不知如何是好，而何老师，他不善言辞，肯定也分辨不清。 这种事，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 只是她没想到，办公室里竟然会有监控。 这个监控位置隐蔽，她还从来没注意过，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只能暗暗期盼叶枝是装腔作势，用强硬掩饰自己的奸\/情。 可她心里清楚，这恐怕需要奇迹发生。 校长打开监控，四个人围在一起，挑下课和放学时间看，花了好半天功夫才看完近段时间的监控。 奸情没看到，倒是看到了林梦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时做出的各种令人尴尬的动作。 林梦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校长，你都看到了？”姜妩似笑非笑。 “真的很对不起啊，叶枝同学，我们校方给你50万的赔偿，你觉得怎么样？”校长爽快地给出了方案。 “那何老师，和林老师呢？” 校长一愣，“何老师……也给同样的补偿，可以吗？至于林梦，”校长现在看着她就来气，打了个电话叫教务主任过来，“你推荐的那个林梦是个什么东西，赶紧过来把她领走，带去办离职！” “什么？”林梦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校长，连刚刚的尴尬都忘记了，满心都是即将被辞退的恐惧。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主任很快匆匆赶来了，听校长说完，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表妹，但也没想到表妹竟然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她有些嫌弃地瞪了林梦一眼，心里连连暗骂晦气，嘴上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这时候保安室打来电话，林梦接起来，就听那边说，“有个自称是叶枝家长的，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第30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2 张秀华和叶涛匆匆赶来，额上冒汗，进了办公室，才终于觉得凉快了些。 叶涛一进去，看着里面似乎四个老师，一时不知道该跟谁说话，于是逮着那位看起来圆滚滚的一脸富态的男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们叶枝给你添麻烦了。” 何老师：“……？” 张秀华冷笑着扯过叶涛的衣领，将他拽回来，“你犯得着跟他们道歉吗？”她说着，眼带精光地望向四位老师，也不管谁是谁，张口就骂：“你们这些禽兽！我们把孩子送到这里念书，你们居然诱拐她做出这么下流的事！你们必须赔偿！” “这位家长你冷静一下……”校长试图拉架。 “还有你！”她鄙夷地皱着眉看向姜妩，“你个下贱胚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说你暑假一个月没回家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傍上老男人了。”张秀华扬起手想也不想地甩了出去。 姜妩接住她的巴掌，顺手回敬了一个。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乱哄哄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张秀华怔在原地，随即撒泼似的坐倒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好啊，看看你们明华是怎么教育学生的，把我好好的女儿教成了个不知羞耻的泼妇！”叶涛有些尴尬地去拉她，被她狠狠甩开，只好搓着手站在原地。 校长和几位老师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一时手足无措，又想赶紧拉她起来，又怕被讹上，白惹一身腥。主任听着她一口一句指责，微微皱眉，“叶枝妈妈，你也别这么说孩子，她什么都没做，这事是我们没弄清楚。” “什么都没做？”她掀起眼皮看着姜妩，冷笑一声，眼里的恶意几乎凝成了实质，“那你说，你暑假去哪里鬼混了？” 校长没想到一个母亲竟然能对女儿做出如此恶毒的猜测，甚至听她话里的意思，叶枝暑假里居然没在家里住，她那时候没在乎过，现在倒跑来指责她鬼混。 “一整个暑假你想到过要找我吗？你和弟弟在家里对我颐指气使的时候，想过我是你的女儿吗？现在看到有机会讹钱就跟闻见臭味儿的苍蝇一样凑上来，真有意思。”姜妩嗤笑一声，“怎么？叶源那小子又缺钱了？” 一语中的，张秀华有些讪讪，但仍旧厚着脸皮骂：“你弟弟马上升高中了这不得花钱吗？更何况麻烦是你惹的，事情是你们学校老师做的，我还说不得？” 主任已经听明白了，叶枝显然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相同的遭遇让她立即产生了共情。“张女士，你作为家长，女儿离家一个月都不闻不问，怎么好意思指责学校？” “我呸，我女儿怎么管教是我的事，轮得着你多管闲事？你们校长在哪儿？我要好好跟他谈谈。” 校长扶了下眼镜，“您好，张女士，我是校长，我们之前见过。” 张秀华一见他立即想起了三年前校长痛快给钱的样子，知道眼前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她更来劲儿了，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撒泼打滚，吵着闹着要个说法，甚至放出了狠话：“我女儿在你们学校出了这种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就去教育局告你们！” “不是，这个事……”校长试图解释。 “那你去告啊。”姜妩直接抢过话头，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疯女人：“张女士，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你管不着我的事。” “你什么意思？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翅膀硬了就想走人？呸！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校长擦了把汗，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是这样的，张女士，这件事是个误会，叶枝和何老师没有什么问题，不是你想的那样。” “误会？” “是的。请问是谁告诉你让你过来的？” “就是那个……啊好像是个数学老师。” 为了更好地惩治叶枝，林梦早就自作聪明地打电话通知了叶枝的家长，原本他们还推脱着不肯来，后来不知怎么又改口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答应？当然是张秀华觉得这件事有利可图。 又是林梦！校长没好气地瞪了主任一眼，主任也没脾气了，这事儿确实是林梦的错。 “林梦，过来。”主任把她拽到张秀华面前，“你好好跟这位家长解释清楚。” 张秀华眼见这事儿讹不到校长头上，却也没歇了心思，她目光一转，见林梦是个衣着打扮颇为光鲜亮丽的年轻女老师，立即决定转换对象。 “林老师是？你也是女老师，应该知道女孩子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看你这么造谣，我女儿以后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你是不是该负责？”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一步，完全脱离了林梦的控制。她垂下头，喏喏道：“家长，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已经决定离职。” “离职？”张秀华好像听见笑话似的，堵在门口，双手叉腰：“做错事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是？你想得美。” 林梦低声下气：“那你想怎么样？” “赔偿损失费，50万。” 这一家子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张口闭口就是50万。她攥紧了拳头，暗戳戳转移火力，“这个钱学校已经答应赔给叶枝了。” “什么？赔给叶枝？我怎么不知道？好啊，叶枝你个小贱人，跟学校联合起来瞒着老娘是？我告诉你，钱是我的，一分都跑不掉！” 校长简直气得想打人。 这个林梦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往学校身上泼脏水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有损名誉的是我，该拿到补偿的也是我，有什么不对？要钱就去找她要。”姜妩指着林梦。 “可你是我女儿！” “你有把我当女儿吗？” “我……”张秀华嗫嚅着。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父母，要不然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得了，省得你为我这个女儿费心，还耽误你回家照顾男宝呢。”姜妩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站着。 第31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3 被戳中心事，张秀华心里咯噔一跳，差点以为当年的事败露了。她有些畏惧地瑟缩了一下，生怕姜妩真去做什么亲子鉴定，但脸上又挂不住，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越发提高了音量，扯着嗓子吼得震天响：“你当然是老娘亲生的，不然老娘凭什么白养你这么多年！” 对此，姜妩回以一声冷笑，把她从门边扯开，一言不发地推门出去了。 校长也已经疲于应付，交代了几句“此事与学校无关”，就把张秀华夫妻联同林梦一起赶到外面去。 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天经地义。 这是林梦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天。 先是计划落空，随即丢了份薪水可观的工作，紧接着还被张秀华狠狠讹了一笔。 她倒是想赖账，可张秀华说：“林老师，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去你以后教书的校门口拉横幅。你看着办。” 真是什么样的父母生出什么样的孩子，张秀华跟叶枝一样难缠，一样可恶！ 拿着辞职书，林梦坐在主任办公司抹着眼泪不肯走。主任恨铁不成钢，嘴上不好明说，心里却已经厌烦透顶。 “谁让你好端端的去陷害一个学生，你这也是自找的。”她想起张秀华那副样子，不免有些心疼叶枝。这个孩子，从前只知道她成绩好，却没想到她竟然过得这么苦。当着外人的面，她妈妈就满口污言秽语地骂她，私下恐怕更加过分。 主任也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当初她争气考上了大学，家里死活不让她去读书，后来是因为公费师范生有补助才松了口。林梦这个表妹则不同，出生晚，又生在了好时候，跟她不一样，自小就被惯坏了。主任一直就不太看得上她，不过是架不住妈妈和小姨的要求才将她放进这个学校教书，谁知道竟然是给自己找了个祸害。 出了会儿神，她有些烦躁：“你赶紧走，等会儿校长亲自过问可就不是‘自请离职’那么简单了。” 惹出这么多事，不给她工作档案里记个过失，校长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眼看着没有希望，林梦只好认栽。然而直到这个时候，她仍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还在埋怨主任对她不够尽心，琢磨着等回家就跟大姨告个状。 看出她的心思，主任有些心寒地合了合眼，语气里充满了疲惫：“你快走。” 等姜妩再回教室，已经过了快两节课的时间。此时刚好是下课，见姜妩进来，小胖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怎么样？校长够意思啊，一个开学考奖励谈了这么久？” 方知淮见她虽然神色淡淡，但垂着眼睫，唇角微微下撇，似乎有几分不悦。觉察到不对，轻轻拍了拍小胖，朝他使了个眼色。 小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退开几步，朝瘦高个打了个手势，两人缩到外头讨论去了。 “吃颗糖吗？”等姜妩在位置上坐定，他掏了颗糖出来，递给姜妩。 一颗大白兔奶糖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姜妩笑着接过，剥开糖衣塞进口中，“谢谢。” 见她神色缓和了一些，方知淮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姜妩满不在乎地把笔掂在手里转了两圈，“我只是觉得，做女孩子好难。” “啊？”方知淮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地走了。 “？”姜妩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耸耸肩翻开了题册。 过了会儿，方知淮捧着一个保温杯和一个明显可爱得过分的热水袋走过来，他迅速将热水袋往姜妩怀中一揣，迎着姜妩疑惑的目光，把保温杯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红糖水。”他别开脸，细若蚊蚋地吐出几个字，红着脸跑出了教室。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姜妩哭笑不得地把热水袋和保温杯放在桌上，准备等他回来再还。 小胖和瘦高个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刚打听来的八卦。 “你是说，林老师污蔑叶枝和何老师有那个，咳，奸情？”小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续道“她爸妈也来学校了？怎么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因为这事儿林老师被辞退了。”瘦高个靠着墙，耸了耸肩。 他数学不好，本就不喜欢林梦，现在听说她走了，高兴都来不及。小胖倒是有些惋惜：“挺好看的一个老师，就这么走了，怪可惜的。” “拜托，你想想她做的事，还觉得可惜吗？” 叶枝一个小姑娘被几个老师关在办公室里质问，想想就觉得很可怜。小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倒也不再多说什么。 方知淮原本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躲了出来，却猝不及防听到了这样一件事。他想起自己的误会，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又有些心疼小姑娘。 作为方家的少爷，方知淮想知道点什么事还是挺简单的。为了确定事情的真相，他特地找人打探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事情的真相远远不像小胖两人三言两语带过的那样简单。 从前他只知道叶枝家里贫穷，现在才更进一步认识到了她的贫穷程度和她所处生活环境的恶劣。蛮不讲理的母亲，懦弱的父亲，或许还有一个骄纵顽劣的弟弟。 重男轻女在他们这样的富贵豪门并不少见，在叶枝那样的家庭则更甚。但他所听说的也不过是女孩子没有继承权或是只能继承少量财产，而不是像叶枝那样，连活着都格外艰难。 方知淮回到教室的时候，姜妩仍然在埋头做题。 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抿了抿唇，他轻声说：“你别难过啦。” 姜妩侧着头看他，顺手把热水袋和保温杯递过去，“谢谢你。” “你一定可以的。”方知淮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你一定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摆脱这个家，去到更好更远的地方，见最亮的光。” 姜妩回过味儿来，“你在鼓励我吗？” 方知淮点点头。 “就不怪我抢走了你的第一吗？”姜妩支着下巴，半开玩笑地说。 方知淮的神色倒是很严肃，“没什么好怪你的，你凭实力胜过我，这不叫抢。我也会凭实力胜过你的。” 姜妩扑哧一笑：“好。” 第32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4 陈晨最近很难过。 作为一个在游戏人间方面从来没输过的花花公子，他竟然在叶枝这个看起来平凡得根本不值一提的穷学生身上栽了跟头。 陈少爷被叶枝甩了的事被当作笑话传得沸沸扬扬，惨遭各位狐朋狗友嘲笑。陈晨嫌丢脸，连着几天都没好意思出去打球，就坐在教室里琢磨怎么才能扳回一城。他正托着下巴发呆，眼角余光却蓦然瞥到方知淮与叶枝相谈甚欢的样子。 “好啊，难怪看不上我，原来是攀上了方家的高枝儿。”陈晨“呸”道：“这个拜高踩低的贱人，老子真是瞎了眼。” 他心想：你看不上我，难道方家就看得上你吗？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自以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方家对方知淮看得严，怎么可能任由他早恋？这个叶枝蓄意勾引方知淮，要是被方夫人知道，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说干就干，陈晨立即找人偷偷跟方夫人透露了一些消息。 方知淮并不住校，每天都需要回家过夜。今天他如往常一样拉开自家车门，没想到坐在驾驶位上的竟然不是司机而是常年忙碌得不见人影的妈妈。 “妈？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他连忙下车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方夫人沉默着把车内的音乐关闭，没有发动车子，而是看着车内的镜子，通过镜子观察方知淮的神情。 “妈妈听说了一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什么事？”方知淮心里有些打鼓。 该不会是因为成绩？叶枝堕落以后，他终于考了几次第一，现在叶枝的状态恢复，他又变成了万年老二，难道是要说这个？ 方夫人细细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似乎有些慌乱，心里微微一沉。 “你在班里有什么关系好的女孩子吗？” “啊？”他挠挠头，有些迷茫，他脑海中闪过叶枝的样子，但又觉得就凭说几句话的交情，似乎谈不上关系好，于是摇头。 方夫人显然不信，“知淮，说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方知淮的神情更加迷惑，“没有啊。” 方夫人也不知信了没有，闻言没再多问，叮嘱了几句，“没有就好。你现在要以学习为重知道吗？” “知道。”叶枝那么艰苦的条件都在学习，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呢？ 眼见方知淮一吃完饭就立即回屋学习，方夫人稍感安慰。 管家交叠着手站在她身后，“夫人放心，少爷是个省心的孩子。” 方夫人冷笑：“知淮是省心，他的同学却未必。我听说他班里有个不太体面的女孩子？” 管家迟疑着点头。 “约出来，我要见见她。” 周六，叶枝老旧的诺基亚突然响起一阵略有些刺耳的铃声。 “喂？” “您好，我是方知淮的妈妈，想约你见一面，方便吗？” 姜妩一顿，不明所以：“您有什么事可以电话里说。” “还是见一面，今天下午可以吗？两点，我在cky咖啡馆等你。”对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虽然这位家长不太有礼貌，不过看在方知淮还算不错的份上，姜妩决定给对方一个面子。 等她到咖啡厅时，方夫人正坐在那里，端着咖啡慢悠悠地喝着。 “您好。” 方夫人抬头，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女孩子，眼中飞快得闪过一丝鄙夷。 女孩穿着宽大的校服短袖，露出两截瘦得干柴一样的手臂，长发随意扎成马尾，一身学生气，看起来倒是不太像会勾引人的角色，不过，有时候表面上清纯的女孩子最会耍手段了，更何况她看起来没什么钱，想高攀方家，倒也很说得通。 方夫人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没表露出来，露出一个商业化的假笑，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坐。” 等姜妩坐定，她寒暄道：“你是叶枝？我听知淮提起过你。你之前成绩是很好的对吗？真是优秀啊。” 姜妩微微颔首，等待她的后文。 “冒昧问问，后来为什么退步了呢？” 确实挺冒昧。 姜妩皱眉：“您想说什么？” 方夫人：“我想说，是不是跟知淮有关？”她注意着姜妩的神色，补充道：“我最近听到一些传言，说我的儿子在跟你谈恋爱。” 合着是把她当成想攀高枝的心机女了呗。 “哦。”姜妩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回敬了一句：“您为什么觉得第一名退步会跟第二名有关？” 咖啡店、富家公子的霸道妈妈，穷人家的女孩儿，古早言情剧三要素全凑齐了，下一步是不是该甩一百万并念出经典台词“拿着钱离开我的儿子”？ 方夫人一噎，扬起下巴，果然按照剧本念出了台词：“你不用狡辩，我告诉你，我们方家不可能让你这样的人进门。”她从昂贵的包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轻轻拍在桌上，“这是一百万，够吗？” “您什么意思？”姜妩吃惊地微微睁大了眼，看在方夫人眼里，却像是嫌少。她嫌恶地再次抽出一张支票，两张压在一起，姜妩的眼微微一亮，方夫人敏锐地注意到她的神情，愈发瞧不起她。 “不明白吗？拿着钱，离开我儿子，不要再做影响他成绩的事。” 姜妩恍然大悟，从善如流地将两张支票接过来叠好装进口袋里：“夫人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让令郎稳定保持第二名。”她甚至站起来鞠了个躬，“感谢夫人赞助的助学金！” 好像还很感恩戴德似的。 方夫人愣了，虽然结果如她所愿，但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她什么意思！内涵方知淮成绩差吗？方夫人怒目而视，姜妩却喜滋滋的冲她笑笑，挥了挥手，“夫人再见！” 不得不说，这方夫人可真是活菩萨啊！联同校长给的补偿，她现在也算是个小有身家的百万富翁了，虽然在这个赚钱速度没有货币贬值速度快的时代，几百万算不了大数目，但姜妩已经心满意足。 毕竟是意外之财。 感谢方夫人的馈赠，感谢打小报告的人搭桥牵线。 人已经走远了，方夫人回过味儿来，有些好笑。 原以为叶枝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没想到见了真人，好像完全跟想象的不一样。 算了，钱也不多，就当买个安心。 第33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5 揣着刚兑换完钱的银行卡，姜妩心情颇好地回了学校。 其实告状的人是谁很容易猜到，除了陈晨还有谁会这么闲的没事儿干。 是时候该给他一点教训了。 她回到寝室，掏出自己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翻飞着，快速盗取了陈晨的qq账号。 这个技能是她上上个世界学习的，用在盗号上多少有点大材小用，姜妩耸耸肩，打开了陈晨的聊天记录，点到高二开学后。 “哎，陈少，你不是说你魅力无穷吗？你们班那个叶枝，有没有兴趣挑战下？” “就那个穷酸的书呆子？嘁，那也太简单了，没意思。” “怎么简单了，人家可是一心学习的学霸呢。要不咱们打个赌，你要是能把她追到手，顺便把她成绩拖垮，就算你赢。” “好，等着瞧！” 姜妩看着这段聊天记录沉默不语。 事实上，明华很多人都以为是叶枝倒贴陈晨。他俩在一起以后，叶枝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和质疑，嘲讽她攀高枝的声音几乎没断过。陈晨这个花花公子的小迷妹也没少给她找麻烦。 可谁知道最初是陈晨先来招惹叶枝的呢？ 一步一步暗中靠近，在周围人都来不及察觉的情况下，迅速凭借俊俏的长相和温暖的关怀俘获了叶枝的心，还要假做困扰地劝叶枝隐瞒这件事，使她成了众人口中吃到了天鹅肉的癞蛤蟆。 姜妩扯了下嘴角，将这些聊天记录都收集起来，随即登录校园论坛。 【震惊！花花公子陈晨追爱原是一场赌注？】 点名道姓的帖子极具吸引力，再搭配标题党专属“震惊”，帖子里迅速聚集了一大群闻风而来的吃瓜群众。 这是一个清楚明了且生长情况良好的大瓜，保熟。帖子里按时间顺序罗列了陈晨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将事情的原委介绍得一清二楚。后面还附上了叶枝在恋爱期间为他购买早饭零食礼物的一应清单以及他拿腔捏调对叶枝的颐指气使的聊天截图。 看到连早饭都要指使叶枝去买，还非要吃什么南乡居的包子千叶斋的粽子，将叶枝耍得城南城北团团转，这些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他还不给钱！ 明华中学的学生，谁不知道叶枝的家庭条件不好？为了把她招进来，校长连伙食费和住宿费都给她免了，没想到她居然栽在陈晨这里。那哗啦啦一长串的兼职工资条列下来，实在是让这群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们吃惊不已。 最多的时候，她甚至一天打三份工！ 难怪成绩会退步呢，就她这个拼命干兼职的劲儿，能保住没排在倒数已经算是奇迹了。 吃瓜群众叹为观止。 【我靠，早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居然这么渣啊！】 【是啊，还好意思自称陈少呢，居然谈个恋爱还心安理得花女人的钱，也太丢脸了。】 【我就说叶枝怎么退步那么大，原来是他拖垮的，这什么心态啊？无语了，自己不学好还要拖累别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段大段的口诛笔伐从帖子发布起就没停过。 陈晨被朋友一通电话叫醒，看到了这个帖子，瞬间傻眼。 这些聊天记录，他早就删除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究竟是谁这么无聊，闲得没事把这些给挂到论坛里去？ 他来不及细想，赶紧联系管理员删帖。 很快，热度低了下去。陈晨稍微松了口气，结果一刷新，整个帖子竟然又挂在了榜首，甚至标题还标红加粗做了个来回飘动的特效，又土又潮，很是引人注目。 陈晨：…… 又给管理员打电话，通过砸钱尝试了几次删帖，没想到这个帖子还挺叛逆，越是删帖，这个帖子就越来劲。在第三次删除后，帖子再次出现，还带着耀眼夺目的金光和一个来回蹦跶的像素风小人，小人脑袋上还顶着几个鲜红的大字：渣男陈晨。 靠。 陈晨服了。既然钞能力没用，他终于试图辩解一下。 【陈晨：这些截图是伪造的，大家不要盲目相信。我不知道发帖的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另一边，他疯狂给叶枝发消息打电话，催促她为自己作证。 接通电话，听陈晨说完了起因经过和诉求，姜妩应声道：“好的，没问题。” 小胖此时也在刷论坛，听见陈晨打得那通电话，不禁撇了撇嘴：“他还好意思来找你。”他觑着姜妩的神色，问：“哎，你不会真要为他说话？” 叶枝以前对陈晨有多殷勤，他作为前桌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叶枝好不容易醒悟过来，一脚踹开了陈晨，小胖还是挺高兴的。尤其是看到帖子里的描述，他才知道叶枝为陈晨付出了那么多，真怕她一时想不开又掉进泥潭里去。 “怎么会？”姜妩不太在意地摆弄了一下手里那部旧手机，“他不是让我为他证明吗？那就如他所愿。” 证明归证明，可没说要证明陈晨说得对啊。 她甚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出了陈晨和叶枝的聊天记录。 不间断的pua，无止境的辱骂和洗脑，针对相貌身材家世的连番攻击……这些截图和最初的甜言蜜语，体贴关怀放在一起，对比格外强烈。 想了一下，姜妩好心地决定为他说几句好话： 【大家不要误会，之前那些钱是陈晨同学向我借的，现在已经还了。】 【哦~借的呀。】 【笑死了，陈晨居然跟一个贫困生借钱，那不是比贫困生还穷？】 画风逐渐跑偏，关于陈晨是一个“诡计多端的穷男人”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猜测陈家快破产了，导致陈氏公司股票小幅度地跌了好几天。 陈晨是如何向他爹解释的，姜妩不得而知，只是看见陈晨忽然一改往日的大手大脚，穿着打扮吃喝玩乐一概从简，简直朝着朴素做人的方向去了，恐怕是被削减了不少零花钱。以至于陈家破产的消息又多传了几天。 忽略陈晨阴沉的脸色和像是要将她生吃活剥的目光，姜妩不动如山，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刷题。 竞赛培训就要开始了。 第34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6 学校里紧急开了个会，把全校物理数学成绩前二十的叫去开会，正式宣布了即将筹办竞赛培训的事。 开会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他仔细讲完竞赛规则和培训时间，就站到一边去，将眼镜取下来擦拭了一下。校长挺着肚子一脸富态地继续补充： “大家也知道，这次物理竞赛和数学竞赛非常有含金量，竞赛分省级初赛和复赛，要是都能过，高考直接就能加十分！如果全国赛上拿个名次那更不得了，保送都妥妥的，大家一定要重视！只不过因为物理竞赛和数学竞赛就相隔两天，如果同时准备，时间上可能会比较紧张，所以叫大家过来，是想让大家填一下意向表，接下来我们就会组织相应的培训。” 姜妩捏着手中薄薄的意向表，不知在想什么。 方知淮偏头看见她的犹豫，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选哪个？不过你数学物理都好，确实容易纠结。”他飞快地在自己的数学那一栏打了个勾，见姜妩看过来，便细细解释道：“其实我建议你选数学。数学竞赛这些年难度还是比较稳定的，我看了你之前做的题，要在省里拿个名次肯定没问题。物理嘛，那题型捉摸不定的，去年连一中那个物理尖子生都折戟了。” 姜妩轻声道谢，稍微一想，还是在两栏里都打了个勾。 “？”方知淮倒吸一口气，“竞赛加分是不累计的。” “我知道。”姜妩莞尔一笑，“但是两个都好奇。” 好奇？行。方知淮把劝告咽回去。想起她每天上课偷偷研究的那些书，方知淮头皮发麻。 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呢。 校长显然不这么想，他看了意向表以后单独把姜妩留下，语重心长：“叶枝啊，培训的时间也不长，而且你马上就要备战高考，老师不希望你有那么大的压力。还是更建议你选一个科目来研究研究，实在不行，咱至少要把高考题研究透了，不能因小失大，是不是？” 天知道校长多么渴望明华能出一个搞竞赛的学生，那多挣面子！但是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叶枝要是竞赛得奖，明华确实长脸，但完全可以说叶枝是凭借自己的底子得的奖，而且对以后的招生也没有太大参考作用。 但叶枝要是考了个高考状元，那就大不一样！想想以后跟一中二中校长坐在一起吹牛的时候，自己可以骄傲地说“明华出过状元”，而且有了这个金字招牌，等明年招生季，明华也不愁花大价钱都挖不到几个好苗子了。 “高考加十分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这个我能理解，所以我也鼓励你参加竞赛，但是参加两个并不能累计加二十分啊，时间和精力浪费了，这个不值得的嘛。”校长试图劝服这个未来的金字招牌。 “您放心，”姜妩无奈地保证道，“高考我肯定不会落下的。” “真的？”校长有点不太相信。 姜妩郑重点头：“而且两个竞赛都能得到名次。” 由于对竞赛并不熟悉，她还不太敢放大话说要包揽国赛第一，不过省赛还是有点信心的。 校长并不觉得她在保守估计，心想学生为了参加竞赛连这种大话都张口就来，他要是再拦着那像话吗？ 话说到这份上，校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不过你要记住，竞赛不要有太大压力，咱们最大的目标还是高考，知道吗？” 见姜妩点头，他这才挥挥手让人出去，又把两位带竞赛培训的老师叫过来叮嘱了几句，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这两位老师是校长好不容易花大价钱抢来的，那可是国家级的特级教师，带竞赛很有经验的！ 这次一定可以压过一中二中！ 教室里乱哄哄的，还在七嘴八舌议论论坛上的事，陈晨没脸待着，早就溜了出去。姜妩倒是并不在乎这些，平静地坐回位置上。 宋雅披散着长发，站在方知淮身边，此刻娇羞地拨弄着耳边的碎发，“知淮，我也报了数学竞赛。” “哦”方知淮温和地点点头，“那你加油。” 他见姜妩回来，眼睛一亮，“哎，叶枝。” 姜妩回头，他顺手从桌框里掏出一颗奶糖递过去，自然而然地问：“校长怎么说？你还是准备报两科吗？” “嗯。” “你可能不太了解这方面，这样，我跟你说说。”他把凳子稍微往姜妩的方向靠了靠，“一中二中各有一个数学尖子，这两位去年就参加过省赛，一个叫齐明，一个叫向南南。至于物理竞赛，咱们市倒是没有特别擅长的人，一中张任然还行，不过去年就止步于复赛了。不过隔壁a市的六中有几个都挺厉害的。” a市。a大正好就在a市。难道是什么学术氛围的熏陶吗？姜妩微微一笑，“谢谢。”拆开糖纸塞进口中，奶香味儿便弥漫开来。 见两个人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丝毫没搭理她，宋雅气得不行，她双手环胸，扬起下巴高傲道：“能不能过初赛都还不一定呢，了解这么多有什么用！” “是啊，连参与资格都没有的人，站在这里听也是白听。”姜妩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宋雅数学名次刚刚好卡位19名，物理却排在50开外，根本没有参与物理竞赛培训的资格。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得意的，居然在这里大呼小叫，没理也要高人三分，的确是像极了她的亲生母亲张秀华。 方知淮好像刚发现她似的，有点惊讶：“宋雅？你还没走啊。你的基础有点薄弱，还是要抓紧时间多做题才行，快点回去。” 宋雅扭捏了一阵，一时摸不清方知淮到底是在关心她还是在内涵她，只得讪讪地走了。 姜妩右手捏着笔，左手放在桌子下，悄悄给方知淮比了个大拇指。 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气人的本事，不错不错。 第35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7 伴随着天气逐渐转凉，竞赛培训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为了方便叶枝这种报了两个科目的，培训特意把时间岔开，中午物理，晚上数学，周六周日交替着来，姜妩一天天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 教物理的老师正是上次开会时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听说是学校花重金请来的。 他和蔼地敲敲黑板，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姓孙，是你们的物理竞赛老师。” 孙老师人长得干瘦矮小，头发却茂密得不像话，一点也不像是物理人该有的发量。他穿着打扮堪称精致，白衬衫黑西装，还系着一条同色领带，腕上戴一只看起来就富贵的名牌表，一笑脸上的褶皱就簇起来，颇有几分少年人的顽皮劲儿，不知为什么，让姜妩联想到了取经归来的大圣。 明华为了减少学生之间的摩擦，向来是单人单座，竞赛班也不例外。宽敞的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桌人，明明白白地彰显了什么叫做小班化精英教育。 孙老师的目光从每位同学脸上扫过，在姜妩脸上停顿了一瞬，又继续扫下去，随后他微微一笑：“不错，我们班总共十六个同学，有三个女生。” 姜妩有点惊讶地挑挑眉。 她想起六班那位物理老师说的话。 “知淮，这次是不是没发挥好啊？怎么连个女孩子都没考过呢。下次一定要加油，知道吗？” 上一次，物理老师是为了安慰方知淮，语气里满是对女孩子学习物理的不屑和轻蔑。 而这一次，明明是用意相反的话，明明是在鼓励女孩子，她还是难以遏制地感到一阵伤感。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平等呢？什么时候女孩子学物理，能不再成为一件稀罕事，学得好与学得不好都不要紧，没有人会单独提起性别的不同呢？ 不过姜妩能够明白孙老师的好意。作为一个竞赛班的老师，他大概也是在由衷地感叹。 孙老师已经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试卷，“同学们，这节课我先测试一下大家的水平，卷子先自己做，有思路的写思路，没思路的看后面的题，不要求全部做完，只需要尽力就好。” 这里的人大多都没怎么接触过物理竞赛，一听到做题就开始慌了。 相比数学竞赛，物理竞赛的存在感弱得多。这次填意向表，但凡数学够得上的都去走数竟了，剩下的人除了极个别几个，大多一看题目就抓瞎。 这些题有的是从以往的竞赛题中改编而来，有的看着像是老师自己出的题。姜妩习惯性把题目都大致浏览了一遍，觉得似乎还可以接受。 她铺开草稿纸唰唰地演算起来。孙老师已经慢悠悠的转了一圈，走到姜妩身边时，她已经飞快地做完了大半页的题目。 孙老师有些惊讶地站在她身旁，看着她一道道往后做，思路一直非常清晰，不由暗暗点头。 这个学生，是个好苗子啊。 眼见着姜妩卡在一道题的难点处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孙老师微微一笑，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手指伸过去在卷子上比划了一下，姜妩瞬间懂了。 自从确定要参加物竞后，她就找来了历年真题琢磨，只是一直靠自己，总会有思路转不过来的时候。而孙老师这么一点拨，她简直如同拨云见日，头脑一下子清明了不少。 果然好的师资是非常有必要的。 她抬头用眼神对孙老师表达了谢意。 孙老师笑得像个顽皮的小猴子，手背在身后，得意地转悠着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孙老师示意同学们停笔。 “大家的基础确实不太行嘛。”他笑眯眯地做出了评价。 底下的学生被卷子折磨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闻言也无力反驳。好在孙老师没有继续打击人，见好就收地开始讲题。 他讲题的风格就像他本人的气质一样令人捉摸不透，说正经，总爱没事儿贫两句嘴，打击打击学生的信心，说不正经，他讲题时候却一板一眼格外细致，就如同他的装扮那样。 抛开这些，姜妩还是收获颇丰的。 日子就在连轴转中飞快地度过，比竞赛来得更早的，是高三一模。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一模，但校长却格外重视，原因无他，这次一模是一中二中和明华的三校联考。 校长憋着这口气已经很久了！一中二中和明华说好听了是兄弟学校，其实根本上是万年竞争对手。作为私立高中，明华本来是无力与一中二中相提并论的。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凭借着雄厚的财力，明华硬是靠砸钱堆出了足够优秀的师资力量，不过生源上到底还是差了很多，以至于这么多年还是被稳稳地压制着。 这已经是姜妩第不知道多少次踏进校长室，她驾轻就熟地推门进去，迎上了那令人无比熟悉的殷切的目光。 \"这次联考，要是能拿前三，我给你两万奖学金。\"校长没别的筹码，开门见山地搬出了姜妩无法拒绝的条件。 “没问题。您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考第一有没有特别奖励。”姜妩答应得很痛快。 校长微微瞪眼，心里感叹年少轻狂，摸着下巴：“考第一名再加一万！” 账上瞬间多了预定的三万，姜妩笑得眉眼弯弯，“谢谢校长！” 虽然她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缺钱，但毕竟谁会嫌钱多呢。 买教材、买书、买物理实验仪器，哪个都需要钱。 “钱还没到你账上呢，别谢那么早！”校长笑骂一句，不过看她这么有自信，心情也被感染得松快了不少。 为了这次三校联考，姜妩着重复习了生物。上次开学考，由于暑假时间紧迫，即使她恨不得把时间掰碎了用，还是来不及做出太大的提升，是以让生物拖了理综的后腿，害得姜妩好长一段时间见了生物老师哀怨的眼神就觉得理亏。 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她把生物错题来来回回重做了一遍，又仔细复习了一下其他科目的高考题型，终于心满意足地合上书。 第36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8 一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了。姜妩裹着棉袄，一手缩在口袋里，一手提着笔袋，走向考场，准备迎接第一次联考。 在考场门口，她看见了方知淮。 男生脸冻得通红，双手插进口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站在走廊上望向远处灰扑扑光秃秃的枯树，一动也不动，唯有呼吸间带出的白雾叫他显得像个活人。 姜妩玩心大起，悄悄绕到后面，自左后方拍了拍他的肩头。 “想什么呢？” 方知淮吓了一跳，打了一个激灵转过身来，见是姜妩，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今早他无意间知道了母亲去找叶枝谈话的事，听她麻溜地拿了钱就走，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一方面觉得，难道在他母亲心里、在叶枝心里，自己只值两百万吗？一方面又觉得，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奇怪——他跟叶枝分明没有什么，叶枝为什么不解释呢？ 会不会她是喜欢他的？ 还是单纯为了钱呢？ 不过根据他对叶枝粗浅的了解，后面这个原因的可能性大得多。 他犹豫了一下，想开口，但又觉得没必要在考试前说这种事。 姜妩看他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再结合时间地点，得出了结论：“我知道了！” “啊？”方知淮心猛一跳，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 “压力别太大，你的水平，联考前十肯定没问题。”姜妩沉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老前辈似的。 “……好。”方知淮默了默，决定不再提起这件事。 他最开始只觉得叶枝可怜，她平时表情总是淡淡的，整天埋头写题，即使偶尔有些稍稍出格的自信或跳脱，但仍然无损他对她的同情。可这件事却让他窥到了她平静外表下的俏皮可爱，使她略显寡淡的性格一下子生动鲜活起来，而同情的对象，则成了他伟大的母亲。 毕竟整件事里，唯一确定的是，他的母亲谢女士，被白白诓骗了两百万。 “哎——”入场铃声响起，姜妩正要进教室，忽然被叫住，她疑惑地看过去，方知淮冲她眨眨眼，“保持第一呀！” 姜妩笑了笑，微微挑眉，比了个“ok”的手势。 灰蒙蒙的天气里，她弯起的眉眼和唇角，竟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起风了。 方知淮抿抿唇掩饰住忍不住上翘的唇角， 抬手掖紧了衣领，跟随着人流大步走进考场。 两天的考试转瞬即过，虽然作为高三生，期末考试之后还需要留校补课，但大多数人的心思已经浮动起来，自动开启寒假模式。但姜妩却无缝衔接竞赛状态，几乎是一头扎进了竞赛的海洋之中，以一种万夫莫当之势划着船奔赴知识的彼岸。方知淮好像也跟她较劲似的，默默延长了学习时间。 两个邻座这样你追我赶地学习，小胖和瘦高个简直叹为观止。 “你俩就不歇歇吗？放寒假了诶！” 方知淮一手翻着参考资料，一手唰唰地演算着什么，百忙之中抬头看他一眼，本着要尽学委本分，提醒道：“还有一个星期才放呢。” 小胖抱头，痛苦地哀嚎一声。 “救命，不需要提醒我，谢谢！” 瘦高个憋着笑，故意重复：“还有一个星期才放寒假呢！一个星期！”被小胖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呼了过去。 他俩笑闹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姜妩始终没参与进来。眼瞅着她终于放下笔，小胖连忙见缝插针地问：“哎哎哎，你怎么学个没完没了的？” 姜妩把笔拆开，换了一支笔芯装进去，一边换一边回答：“数学竞赛，奖金5万，物理竞赛，奖金10万。” 小胖倒吸一口气：“就这么点？” 姜妩：“……”又被有钱人秀到了呢！ “那这个比赛主办方也太小气了。”小胖撇撇嘴，“加起来还不够我一个月零花钱的。” “不不不，”姜妩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个比赛没奖金，15万是校长特别奖。” “你一天到晚学习，就图这十几万的，值得吗？”小胖扁着嘴问。 如果是他，再高几十倍他也懒得学啊！ 空气沉默了一瞬。小胖有些惊慌地环顾四周，挠了挠头，小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瘦高个给了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方知淮则微微偏头，有些担心地望向姜妩。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时间似乎凝滞了一会儿，小胖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叶枝是个贫困生。 他对贫困生其实没什么概念，他接触到的最底层的人，也不过是父亲公司里的员工。他回忆了一下，觉得那些人生活水平虽然比不上他，但也还算不错。 或许是缺钱，但是缺多少呢？零花钱没有十几万，那会有几万吗？家里也许没有大型企业，但会有小公司吗？ 他不知道。 “对不起啊。” “值得。”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 “啊？” 与大家的各有忧虑的神色不同，姜妩显得格外平静。 “可能十几万在你眼中不是大数目，但它或许足够供我几年的花销。”她笑了一下，抬起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吗？” “因为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姜妩没有卖惨的意思，但小胖显然理解错了。 “你父母确实对你不够好，可是你一个女孩子，你愁这些做什么呢？等以后找到男朋友，他会对你好的，你长得又漂亮，不愁找不到高富帅。” 姜妩笑了，“是啊。” 小胖以为得到了认同，一脸喜色，还没来得及接着说，就听她道： “可是我做题、学习，不只是为了这笔奖金。”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声音对女孩子指手画脚，他们说女孩生来就该温顺乖巧，要穿花裙子，好好打扮自己去取悦别人。读书有什么用？迟早要嫁人，再高的学历都比不上嫁一个金龟婿。是吗?” 感受到她话里的指控，小胖没吭声。 “女孩子生来就被期望成为贤惠的妻子、伟大的母亲，却没有被期望过成为她们自己。我说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并不是在指控我父母对我的冷待，而是想说，我的价值不必依托他人，不必依靠我的家庭或者我未来的男朋友、丈夫、儿女。” “我的价值，我要靠自己去实现。” 第37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19 空气凝滞了好半天，小胖的脸慢慢浮现出尴尬的通红。明明叶枝没有指控他什么，却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他的心上。 作为一个富家少爷，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那么多。 穷人是多么的贫穷，艰难的人是何等艰难，他统统不知道。他肥胖、矮小、成绩普通，可他深受宠爱，在家里有管家女佣前呼后拥，在学校也有家世相当的朋友，和略低一个层次的跟班。 他像无数人那样，无知而想当然，也像无数人那样，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意识不到女性本身的价值。 小胖有些脸热。他抿着唇思考了好半天，终于郑重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瘦高个自一开始就沉默，而方知淮则陷入深思，垂下了眼睫。 见此，姜妩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埋头写题。 补课最后一天，小胖从早上就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成绩没出成绩没出成绩没出……”可惜天不遂人愿，没等小胖开坛做法，中午何老师就捏着成绩单进来了。 他几乎是颤颤巍巍飘进来的，勉力维持着平静，朝教室里张望了一圈，点出了叶枝的名字。 “叶枝，联考第一！” “哇！”满教室哗然。 说实话，虽然明华的学生没那么在意成绩，但总被人压一头，任谁都会觉得不爽，现在明华出了个联考第一，大家纷纷回头看向姜妩，感觉这么久以来憋着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 了。 姜妩略微抬头，迎上一大堆人赞叹的目光，只想说一句话：文明观猴。 教室里光线很好，阳光从干净的玻璃窗透进来，照在姜妩身上。她的 校长喜气洋洋地在办公室里放了一首《好运来》，翘着脚美滋滋地听一中校长抱怨。 电话里传来一中校长快要溢出来的酸气：“我说你瞒得可真够好的啊，藏着这么个宝贝学生到联考才露头。” “哎，”校长端起特意泡的茶，轻轻吹了下浮沫，惬意地小啜一口，慢悠悠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着他掩饰不住的得意，一中校长气得直咬牙。 “叶枝嘛，那个学生你也知道，当初是咱俩一起去找她的，这不是你自己没抢到手嘛，现在怎么跑来怪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壕无人性！一中校长暗自腹诽，但还是忍气吞声：“先不扯以前的事，那什么，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她成绩滑坡了大半年，怎么突然就飞速提升了？” “这个嘛——”校长拖了个长音，缓缓吐出两个字：“保密！” 一中校长气了个倒仰，愤愤挂了电话，决定自行调查。 “啧。”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校长耸了耸肩膀，不是他不想说啊，实在是他也不知道原因。 那边一中二中的校长则是以难兄难弟的身份碰了个头，相比起来，二中校长就稳重得多，他一脸平静，不急不躁地坐着，劝道，“你也别着急。” “是，你是不着急，毕竟第二名第三名都在你们学校。”一中校长颇有怨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二中校长对他的暴脾气很无奈，“我是想说，你们学校那么多的竞赛生，那个齐明，去年数竟不是得到加分了吗？还有那个张任然，物竞里也算是咱们市数一数二的。联考是只看卷面成绩没错，可高考成绩是算上加分的啊，你慌什么？” 对啊！ 一中校长一拍脑袋。 齐明数竟可是得了二十分的加分呢，难得的是不偏科，这次联考第四名，也就比叶枝低十几分，一个加分不就拉回来了？至于张任然，去年没得到名次，大不了今年再战，万一捞到加分岂不是赚大了。 “可是叶枝……”他有些迟疑，“我听说今年她也报名了。” “嗨，竞赛在即，她前两年都没有参赛，难道今年还能一下子异军突起不成？” 说得有道理啊！一中校长奇异地从中获取了一丝安慰。 一个女孩子嘛，数学物理本来就不是优势，尤其还是贫困生，上哪儿去找高明的老师辅导？想来竞赛拿名次，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里，他的心终于定了，他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下来，缓缓点头：“还是你稳得住啊。” 两场竞赛赶在年关前出了成绩，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一中二中校长聚在一起喝了一夜的消愁酒，而明华的校长则广邀全体高三老师大办庆功宴。 物竞数竟省赛双第一啊！这谁能不激动？恐怕能够载入明华中学的史册了。再加上方知淮这次成绩也不错，数竟省赛第三，前三名明华直接占了两个，真是祖坟冒青烟！ 方知淮查完成绩立即给姜妩打了个电话报喜，结果是一串忙音。过了好一会儿，姜妩才回拨过来。 “说谢谢都说累了。”方知淮笑着打趣她。 “别提了，要不是看在校长特别奖的份上，我绝对不可能听他长篇大论地发表感言，活像是他拿了奖。”姜妩语气有点疲惫。 虽然她心里没所谓，但校长显然对这件事格外看重，甚至大张旗鼓地登报宣传，还准备叫记者过来做个专题采访。 “你答应了吗？”方知淮听了，好笑地摇摇头。这可真是校长的一贯作风。 “没有。”姜妩仰躺在床上，被天花板上的灯光刺得眼睛疼，索性闭上眼翻了个身，懒懒散散道：“我跟他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他能拒绝得了吗？”毕竟校长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是啊，他答应得很痛快，直到我跟他说，我想要的小报酬是一个亿。”姜妩回想起校长在电话里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忍不住笑了笑。 对面方知淮被逗乐了，隔着电话低笑几声，隔着触碰不到的距离，却奇异地带着近在耳边一般的震颤。姜妩把手机往边上挪了挪，就听见方知淮的声音有点紧张，隐含期待却又故作不经意地问：“叶枝，你想考哪所大学？” “a大。”姜妩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再次重复了一遍，“a大物理系。” 方知淮在那头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好”。 还没等姜妩问他“你呢？”，他就给出了答案。 “我也是。”? 第38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0 高三的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能抽出考试的机会。就在一轮又一轮考试做题中，时间格外漫长却又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十校联考的日子。 十校联考是全省几所鼎鼎有名的学校共同组织的考试，算是高考之前，排名最具有参考性的一次考试，是以姜妩再次接收到了校长的耳提面命。好在她已经习惯了，靠着一套自信之中带着点谦逊，谨慎之中透出点狂妄的话术，成功逃出了校长室，顺带着诱骗校长首肯所谓的特别奖。 陈晨经过论坛事件，大约是家里管得严，手头又紧，好一段时间都没跳出来找麻烦。但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根本瞧不起的女生竟然越混越好，先是考试次次第一，再是竞赛获奖，一来二去，居然还真就成了班里的红人。 至于美人计，他试过几次都收效甚微，或者说直白点，他其实被羞辱得很惨。 还记得上次他精心打扮，做了发型，喷了香水，站在叶枝面前，却连她一个眼神都没换来，反倒是小胖横挑眉毛竖挑眼地对着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边看一边摇头，口中啧啧不停。 然后瘪了瘪嘴，煞有介事地给出了最终评价：“又丑又臭，在叶枝心里估计还比不上一道物理题。” 瘦高个跟他一唱一和，捂着鼻子赞同道：“确实。” 气得陈晨一回家就把那瓶香水给砸了。 往事不堪回首。 但他总会想到办法的！ 一个柔弱的小女孩，难道还治不了她了？ 联考这一天，姜妩的考场不在本校，而是在一中。不过从明华到一中，距离并不是很远。 春天天亮得不算太早，阳光还没怎么破云而出，但空气里自有一股独属于春天的清新。姜妩心情颇好，一早就起来，慢悠悠地背着书包往一中走。 从明华到一中，会途经一片林子，这地方早上人不多，偶尔会有几个打太极的老大爷和在小道上晨跑的人经过。听着大爷外放且扩音的太极音乐，小伙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蹲麻了的腿，换个姿势，将重心调整到另一条腿上，仍然谨慎地隐在树后的草丛里。 这地方不算万全之地，毕竟还是有人。但明华位于市中心，往四周找一圈不是商业区就是休闲区，个顶个的繁华，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已经很不错了。至于那些打太极的老大爷，战力应该不足一提，即便有厉害点的，也不一定就那么古道热肠乐于助人。 小伙子把周围分析了个遍，在第十八次调整发麻的腿时，终于看见少女背着双肩包走来。 “终于来了。”他搓了下手，有点紧张地握了握拳头，用力锤了下腿，随即从草丛中冲出去，自腰间掏出一把水果刀从背后袭向姜妩。 姜妩微微停顿了一下，感受到凌厉的风声擦着耳畔而过，稍稍偏头，回手握住了来人的手腕，侧过身，另一手将他手臂一旋一扭，轻巧地来了个过肩摔，而后一脚踩在他胸口，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在和平社会敢动刀子的勇士。 小伙子躺在地上，迷迷糊糊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怎么回事？还没开始他就倒了？ 怀疑人生。 “你是干什么的？”姜妩身上还背着书包，分明是副学生模样，但这么逼问，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气势。 小伙子干巴巴笑了两声，举起手作投降状。姜妩哼了一声，挪开脚，退到一边。 小伙子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正要爬起来，边上打太极的大爷闻声而来，看了姜妩一眼：“小姑娘，等等。” “？”姜妩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来扶。”大爷往小伙子身边走了两步，又转头跟姜妩说：“万一他讹钱，我就躺下。”眼神里闪着智慧的光。 姜妩：“……” 一时不知该说社会险恶还是人心向善。 趁着这说话的功夫，小伙子眼珠子机灵地一转，眼中精光一闪，麻溜地翻身爬起来撒腿往反方向跑。大爷伸出去要扶他的手落了个空，有些尴尬地悬在那里，他愣了会儿把手收回来，自然而然地掏出手机对准小伙子。 “好啊，果然是为了讹人，看我把他拍下来发网上去！” 姜妩把书包往地上一掼，飞快地跟上去，左脚掌在地上猛力一蹬，身子轻盈一跃，在大爷的目瞪口呆中来了个飞踢，又一个回身将小伙子踹翻在地。 “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大爷咽了咽口水，“真是彪悍呐。” 这一踢一踹用足了劲，小伙子是真爬不起来了。 大爷看得一愣一愣的，拍完视频后，竟然出于守法公民的良好道德，还打了个110。他有些战战兢兢地退了一步，想拽住姜妩却又不敢，“小姑娘，你可得留下等警察同志过来啊。” 姜妩抬手看了下表，好嘛，七点半。 等警察匆匆忙忙赶过来，又要带几人去局里做笔录。由于老大爷作为目击者表示姜妩并无恶意，又查验出地上的水果刀有小伙子的指纹，作为一个正当防卫者，好说歹说，姜妩总算得以离开警局。 到考点门口已经八点十分，卡着五分钟的点进考场，总算没错过考试。 姜妩在位置上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将卷子铺平，沉下心开始答题。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姜妩没往心里去，倒是何老师听说她差点错过语文考试，急得不行，趁着中午吃饭时间一个电话打过来：“听说你早上差点迟到，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姜妩开了个免提，把手机放桌上，一边拆盒饭的包装一边说，“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把联考放在心上？下午记得提前到考场，知不知道？”何老师念叨了几句，确认她题目都做完了，这才挂了电话。 直到一条名为“震惊！中华武术或将后继有人！”的视频爆红网络，何老师才终于知道姜妩所谓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是什么意思。 第39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1 你管这叫没事？ 何老师看着视频里的女孩脚底一蹬将一个成年男子踹翻在地，隔着屏幕都感觉到胸口隐隐作痛。 他点进视频仔细看了半天，确认这是他的宝贝学生叶枝无疑。 发视频的博主甚至还真人出镜——一个老大爷，以面对面的形式讲述了姜妩制服歹徒和进警局做笔录的事。 底下的评论已经9999+，首赞是：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厉害了吗？ 楼中楼回评：小姑娘还背着书包，学生？合理怀疑是天山童姥。 看着的点赞量，何老师揉了把脸，有些迟疑地想：“应该不至于。” 这条视频在网上火了好几天，关于歹徒是何许人也，持刀伤人动机是什么，官方并没有给出解释，整个事件里，出圈的只有姜妩一人。 等两天联考考完，姜妩才注意到网上的消息，面对大家带着点崇敬又有些畏惧的眼神，她全都一笑而过。 “你真的会功夫吗？”小胖仗着关系亲近，凑过来问。 “你想体验一下吗？” “哎哎哎，”他吓一跳，一下子退开两步远，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事实上，姜妩更关注警方的调查结果。 这事儿八成跟陈晨脱不了干系，可惜他家还算有些权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他从这事儿里摘干净了。警方最后啥也没说，也仅仅处置了那个持刀伤人的小伙子。 【不能直接干掉他真是可惜。】姜妩忙里偷闲对系统感慨了一句。 【宿主冷静啊！】系统真怕宿主一言不合就把男主杀了。这可是犯法的！ 姜妩点点头表示明白。在这个需要遵守法律的时代，想报仇实在是限制重重。尤其是对方身在有权有势的人家，而自己却只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学生。 只有等，等自己走上高位。 等她腾出手，必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边，作为报社主编，宋明康也看到了这条视频。 他最初只是想看看这条视频背后有没有可以挖掘的新闻价值，但看到视频上人物的瞬间，他心猛地一跳。 太像了。 视频上的这个女孩儿，实在是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鹅蛋脸柳叶眉，是一个标准的江南美人的长相。由于常年沉浸于实验之中，满身严谨又冷淡的学者气息。而视频中的人也是如此，小小年纪，通身的气质竟然像极了母亲，连眉毛扬起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宋明康正对着视频看得出神，却听外面“嘭”一声巨响，他微微蹙眉，打开房门，只见宋雅随手砸了几个东西，正跺着脚对王妈发脾气，一张还算明艳的脸上尽是怒容，刻薄相毕露，无端显得人也丑陋几分。 宋明康的眼中划过一丝不耐烦，对王妈露出一个歉意的笑，示意她先离开，随即走到宋雅面前，忍着烦躁问：“你又怎么了？” “那个叶枝，真恶心！一个穷酸货，不知道哪学来的本事，把大家都迷惑住了！现在知淮哥哥每天就围着她转，根本看不见我。” 又是叶枝，又是方知淮。 宋明康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道：“你别总是这么想，人家成绩好，又上进，当然招人喜欢。” “哥！”宋雅仰着头，瞪圆了眼睛，大呼小叫，“你是我哥，干嘛帮别人说话！” 说到这个，宋明康更烦了。 在这个家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骄纵任性的妹妹。 事实上，他觉得宋雅一点也不像是宋家的人。 父亲是个温和儒雅的政界要员，平时说话温声细语，机锋暗藏，哪会像她那样咋咋呼呼？至于母亲，母亲是个科研工作者，最是谨慎不过，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总是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盘起来，完全一副学者的模样。 而宋雅呢，成绩要说多差倒不至于，但比起父母，比起自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性子也长得歪，每天脑子里想的不是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就是嫉妒这个嘲讽那个，没完没了。 他扯了下嘴唇，没回话，径自进屋，把门带上，明摆着是不愿意搭理宋雅。宋雅却很没眼色地跟进去，探头探脑地问：“哥，你干嘛呢？” 电脑没关，屏幕上赫然是放大了数倍的视频截图，不太高清的像素，放大了就更加模糊，却还是能一眼认出视频中的人是谁。 “你看叶枝干什么？”宋雅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叶枝？原来这个据说会武功的女孩子，居然就是宋雅整天挂在嘴边的人。听说是个学霸呢，这么一想似乎更像母亲了。 “没什么。”宋明康下意识地合上了电脑，却更显得欲盖弥彰。宋雅瞬间受到了刺激，尖声质问：“你什么意思，你不会看上她了？” “……”宋明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的脑子里整天除了情情爱爱还能想到什么？爸妈一个政界一个学界，你怎么就半点没学到？” 一片安静。 宋雅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宋明康，泪水涟涟，“哥，我是比不上你，比不上爸爸妈妈，可你至于这么说我吗？”她哽咽了一下，委屈地咬着唇，“是，在这个家里我最没用，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们这样的家庭，有必要追求这些吗？” 宋明康原本看她这副样子，还觉得自己语气重了，想安慰两句，谁知道她就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没救了。 他索性不再多说，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了，我还要工作，你回你屋去。” 看着她不情不愿地扭捏着离开，宋明康长长叹了口气。 妹妹怎么就是这副样子呢？ 一点也不像宋家的孩子。 骄纵又任性，关键还没脑子，他实在是疼爱不起来。 打开电脑屏幕，看着视频里那个酷似母亲少年时的女孩子，宋明康心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怀疑。 会不会…… 这个荒谬的念头浮现出来的一瞬间，宋明康简直觉得自己疯了。他心里一阵狂跳。明明没有任何切实的依据，仅仅凭借相似的长相，他的心里却有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或许该称之为，感应。 既然如此，那就瞒着父母查查看。 第40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2 联考成绩出得格外缓慢，在出成绩之前，明华迎来了百日誓师大会。 校长脸上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神色，他站在礼堂的高台上，手中握着话筒，目光从左到右将每位同学一一扫过。 由于学校的严肃要求，今天全体高三终于乖顺地穿上了校服，从上往下望，难得的整齐划一。校长有些欣慰地点点头。 “同学们，今天是高三的百日誓师大会。也就是说，还有一百天，你们就要走进高考考场了！” “有的同学可能觉得100天非常短暂，成绩已定，做不了什么。但你们 或许不知道，100天，康有为和梁启超发起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重要改革‘戊戌变法’，100天，斯大林带领苏联红军抗击德国法西斯，扭转了战局。” “也许以上的事都有些遥远，那我们可以看看离我们更近的事。高三六班的叶枝同学，仅仅用暑假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年级两百多名飞升年级第一，她从未参加过竞赛，只在短短三个月的培训中，就一举摘得物竞和数竟的两枚桂冠。” 姜妩听见小胖嘀咕道：“校长可真看得起我们，我们跟叶神能比吗？” 校长含笑握着话筒，向前迈出一步，继续往下讲：“可能会有很多同学觉得自己与他人有很大的差距，也可能有人根本不在乎所谓的高考。是的，我知道你们之中家世好的大有人在，一次高考不能对你们的人生造成任何影响，但是，生命不断流逝，永远不会重来。高考这样的经历，一辈子也只能体验一次，确定不努力搏一搏吗？” “你们中的很多人，从出生起就被打上了各种身份的烙印。有的是知名导演的女儿，有的是政界要员的儿子，别人提起你，想起的首先是你们的父母。毕竟，你们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呢？” 这番话格外犀利，就连姜妩这样无所依仗的人听了，都觉得一阵脸疼，更别说那些从小泡在蜜罐里风调雨顺长大的小姐少爷了。 “这是你们人生中所需经历的第一个战斗，是第一个完全摆脱家庭地位、父母身份，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参与的战斗，你们难道不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吗？” 大家都是一群未经世事的少年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当即心头一片火热，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即就想冲回教室做题。 但大会的程序还未结束。 姜妩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之后，校长神秘一笑，“每一年的誓师大会，总是我们校长、老师、学生代表说话，今年呢，我想玩点不一样的。” 底下小声地议论起来。 校长抄着手故意卖关子，等待大家讨论了几句，这才调整了一下话筒高度，继续说：“我将把话筒交给大家，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尽管上台来说。无论是说说梦想，发起挑战，还是公开示爱，或者在大家面前剖析一下自己的内心，讲讲心里话……这些都可以。” 大家万万没想到，校长居然会鼓励大家上台公开示爱。几个男孩子面面相觑，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地走到校长身边，颤巍巍地伸过手接了话筒。 “我，”他紧紧攥着话筒，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有些不安地朝校长看了一眼，接触到满含鼓励的眼神，这才定了定心。 “我想考b大中文系。” 他抿了抿发干的唇瓣，声音都在打颤，神情却有种少年人独有的倔强。 “他们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又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的，商科求富贵，理工定天下，可我就是喜欢文科。” 见到底下的同学们个个仰着头认真听自己说话，男生的声音更加坚定。 “一直以来人们总觉得文科生低人一等，觉得文科就是机械地背书，没有技术含量可言。可我觉得，文科不止是记记背背的重复性工作，在我眼里，文科是情怀。” “我的父母希望我学理科读金融，继承家业，但我偏不愿意。我的人生只有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我一定，一定可以考到b大中文系。” 哗—— 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在偌大的礼堂里，宛然如雷鸣。 在场的学生们生来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唯一困扰他们的就是，自由。 有很多人都被迫屈服于家长的淫威之下，不得不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科目，以后或许也将进入不喜欢的专业，为了家族的荣誉和传承而活，从近一点的专业不自由，到后来的就业不自由，再往后，或许婚姻也将不自由。 人生统共就那么几件大事，却桩桩件件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哪里忍得了这个？男生的话一下子就点燃了共鸣。 文理之争已经被抛在脑后，自由，自由才是重中之重啊！ 小胖长叹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沧桑道：“叶枝，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啊。” 羡慕她什么呢？羡慕她虽然只能靠自己，但也同时拥有了最大限度的自由。她的父母只在上次林梦整出的事情中出现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对叶枝不闻不问，叶枝自然也就不用在乎他们的想法。 世上的事总是这样的，你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它们暗中早已标好了价码，不过是一失换一得。 姜妩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可叶枝也羡慕你。” 羡慕他生来无忧愁，家人和睦，财富加身。 羡慕他不必为生计奔波，只需要快乐。 一个和谐的家庭，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这就是原主的求而不得。 大家都在伸直了脖子四处张望，看着别人的饭总比自己的香。 一生困守围城，外面的人出不去，里面的人进不来，隔着透明的围墙，各自羡慕着别人的生活。 男生的这番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另有几个人也壮着胆子走上台，鼓起勇气诉说了自己的内心。还有觑着校长的脸色，故意挑衅，诉说高中这三年在明华过得有多么憋屈。 然而无论是发泄的，还是抒发壮志的，抑或向喜欢的女孩子当众表白，当着校长和老师的面公开早恋的，校长通通含着笑没有打断，任由他们自由发言。 那些捣乱的见此也觉得没趣，越到后面，正经发言的人就越多。 又过了半个钟头，想说的基本已经上过台，现在隔着几分钟才稀稀拉拉上去一两个人。 即将收场时，校长握着话筒，问道：“还有同学有话说吗？” 方知淮动了动嘴唇，飞快地偏头看了姜妩一眼，慢慢走上台。 四周一片哗然。 第41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3 在明华，方知淮可以算得上是个知名人物。他家境好，相貌好，更难得的是性情温和，成绩也不错，是所有人眼中默认的校草。 此时见他也站在台上，大家纷纷猜测他要说什么。 相比最开始那位男生，方知淮堪称沉稳。他多次上台发言，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小场面。此时他娴熟地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而后朝台下习惯性地鞠了一躬，这才开口：“在这之前，好像没有人发起挑战？” 他微妙地甩出一个问句，停顿了片刻。 嘶。 大家又讨论开了，台下一片嘈杂。 “方知淮要发起挑战？” “他可是年级第二，他能挑战谁啊？那不就是叶枝吗？” “天呐，磕到了！万年老二和年级第一的相爱相杀！” “……同学你清醒一点！” 方知淮微微抬了下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挑战的对象是——叶枝同学。”他的眼睛凝视着台下的女孩，微微笑了一下。 姜妩对上他的目光，一怔，想不通他这是在干什么。 身旁有个同班的女孩子轻轻拿肩膀撞了一下姜妩，暧昧地笑：“翻译一下：我挑的对象是——叶枝同学。”周围开始小范围地起哄。 姜妩：……这可不兴嗑啊。 台上方知淮还在继续说：“……她给了我许多的鼓励。让我意识到家世不能衡量一个人，也让我意识到了女孩子的力量与价值。我为有这样一个对手感到高兴。” 姜妩垂着眼，静静听着。 大家跟方知淮关系不错，因此仗着关系近疯狂打趣：“你把人家当对手，人家可不一定把你当对手啊。” “就是就是！” “那就当是我这个万年老二的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 姜妩旁边的那几个女孩子已经快嗑昏了。 而另一边，宋雅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极力忍着，才不至于露出什么太难看的神色。 凭什么？凭什么方知淮会在大家面前公开提起那个贱人！ 她头一次恨自己成绩不够好。 如果她也像叶枝那样常年包揽年级第一，今天方知淮挑战的对象就会是她了对吗？ 如果宋明康听见她的心声，恐怕更要怀疑宋雅是不是宋家亲生女儿了——怎么会有这么恋爱脑的人呐！ 方知淮终于发完了长篇大论的感慨，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仍旧一脸平和，温声道，“所以，我想向叶枝同学发起挑战。下一次考试，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追！”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传下去！第二名说他要追第一名！” 一片混乱。 礼堂里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方知淮有些无奈，但目光仍然紧紧定在姜妩身上。 “作为被挑战的对象，叶枝同学，你愿不愿意应战呢？”校长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特意另外拿了一只话筒下来，递到姜妩唇边。 “好啊。”她目光平静，“我等着。” 这次百日誓师的新花样，被盛传一时。 连方知淮本人都没想到，好好的挑战，传来传去意思就变了味儿，成了他追求叶枝。不过好在谢女士最近忙公司里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暂时还不知道这些，否则肯定少不了一顿训斥。 誓师大会结束后没几天，十校联考的成绩终于要出了。 这是c省高考之前最受重视的一场考试，因为组织联考的学校都是省内各个市里顶尖的学校，就连一中二中和明华这样的死对头此时都一致对外，暗暗盼望能在这场市与市的较量中拔得头筹。 在网传即将出分的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三位校长齐聚一堂，手里捧着手机，面前摆着电脑，不停地看时间。 “哎，”一中校长试图聊聊天缓解此时过于焦虑的氛围，“你们说，今年十校联考会不会还是a市拿第一？” 好家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中校长瞪了他一眼。 意识到在自己的“缓解”下，气氛更加焦灼，一中校长讪讪一笑，挠了挠头，补救道：“其实也不一定，今年咱们市里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 “是啊，叶枝就不错。我觉得她很有希望。”二中校长点点头。 “最起码不至于让a市包揽前三？”明华校长评估了一下叶枝的战斗力，觉得第一不敢说，前三还是有点希望的。 去年的十校联考前三名都来自a市，包括高考也是，a市一中可是出尽了风头，而他们所在的h市，明明是省里的省会城市，教育资源不差的，却偏偏比不过他们。犹记得去年高考之后，他们几个尖子学校的校长排排站挨了多少训斥。 想想都是辛酸泪啊。 只希望今年的学生们能争争气。 正在这儿长吁短叹又满怀期待着，一中校长刷新了一下网页，成绩排名就猝不及防地显示出来。 “靠！” 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怎么了怎么了？”旁边两人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看他的电脑屏幕。 排在首位的赫然是，明华中学高三六班，叶枝，总成绩，726。 明华校长愣了。 他瞪着那行字发了半天的呆，好像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 没错，真的是叶枝。 叶枝十校联考第一！ “厉害啊。”一中校长忍不住酸溜溜地刺了他一句，“你往下看看，前三你们学校居然占了两个。” 什么？ 明华校长感觉自己的脑子耳朵眼睛都分离了，纷纷各长各的，一下子谁都不听使唤。 他木楞愣地把视线往下移，在第三行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明华中学高三六班，方知淮。 见了鬼了！ 明华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居然一下子冒出来两个宝贝尖子生！ 眼见明华校长喜不自胜，一中校长简直酸成了一个柠檬精。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明华给赶上了呢？他们一中一个正经的省重点，居然比不过明华这个私立学校，实在是丢脸啊！ 二中校长跟着叹气，这回他们二中的学生还是没挤进前三的位置。 不过还好，这次h市至少坐稳了省会城市的宝座，没被a市给压下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明华校长已经开始笑眯眯地打电话了。 “哎，对，h市日报对吗？我是明华中学的校长，对，你来给她做个采访。” 看他飘飘然地联系记着，一中校长瘪着嘴，不轻不重地刺了他一句：“一个联考就急着做采访，真是没见过世面。” “是啊，”校长并不生气，乐呵呵地回了一句，“联考都拿不了前三，真是没见过世面。” 一中校长：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第42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4 “你说什么？采访叶枝？”宋明康翻动着摆在桌案上的资料，沉吟片刻，拍板决定：“我去采访。” “啊？”小记者愣了一下。 不就是一个联考状元的采访吗？至于亲自去？难道是这个叶枝还有什么特殊身份不成？ 她看过档案，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啊，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就引起了主编的注意呢？ 宋明康没有多说，把资料整理好收进文件袋里。 经过查证，他发现叶枝与宋雅居然是同一天在同一个医院出生。这难道会是巧合吗？ 更巧的是，宋雅长得与那位张秀华女士有几分相似，至于性情，那就更像了。 他脸上泛起冷色，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虽然还没有做过亲子鉴定，但根据已有的证据，这件事已经可以基本判定了。 宋雅是张秀华的女儿，而叶枝，这个受尽苦难的女孩子，才是他宋家本该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小姑娘，他的亲妹妹。 至于这一切究竟是阴差阳错的误会，还是早有预谋的调换，那就不得而知了。 宋明康眼中神色愈发冷淡。 等他调查清楚，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一定会让某些人付出代价的。 想到叶枝，他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他从记者起步，一路坐上主编的位置，最初也是抱着“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的想法才从事了这一行业。因此倒不至于像小胖那样不知世事。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民生多艰，在一个重男轻女的贫穷家庭长大就更是难上加难。但是知道归知道，只有事情发生在自己人的身上，才能真正感受到切肤之痛。只是看资料就知道，小姑娘长大的过程中，究竟受了多少的苦。而这薄薄的资料上寥寥几行字，把一切折磨都说得风轻云淡。 看客尚且于心不忍，身在其中的当事人该有多痛苦呢？ 一想到这儿，宋明康心里就堵得难受。他亲自去买了一堆他觉得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零食和首饰，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然后才心满意足地驱车开往明华中学。 招生季快开始了，校长这会儿忙着到处拉生源，没顾上接待宋明康，是何老师和教导主任一起在门口等他。人到了，主任正要请他去会议室喝口茶，没想到来人倒很直白，一下车，稍稍礼节性地寒暄了两句，就张口问：“叶枝同学在哪儿呢？” 好敬业。 何老师暗暗赞叹了一句，自愧不如，当即便叫人把叶枝带到会议室去。 叶枝喊了声“报告”，何老师笑眯眯地招手让她过来，对她介绍道：“这位是h市日报的主编，这次过来采访一下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啊。”又转向宋明康，“这个就是叶枝。” 宋明康颔首，颇为礼貌地伸出手，姜妩笑着握了握。 两个人都很礼貌，但何老师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宋明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小姑娘，发现现实里看，她就更像母亲了。原本容貌就有七分相似，再加上气质，活脱脱是母亲年少时的翻版。 随即他又心疼起来。 小姑娘怎么这么瘦啊，人长得瘦瘦高高，活像个衣架子似的，肩膀瘦削，本就宽松的校服更加显得空空荡荡，整个人彷佛一枝抽条的新柳，格外惹人怜惜。 姜妩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 系统已经开始大声播报：【宿主！你的亲哥哥来找你了！你马上就可以成为宋家大小姐了哈哈哈。】 【恐怕还得缓缓。】 【？】系统很疑惑。 姜妩却没再回应系统，而是礼貌又客气地问：“请问什么时候开始采访？” “方便现在就开始吗？” “当然。” 主任立即搬了个凳子过来让姜妩坐下。 宋明康掏出笔记本，取出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身后的助手调试了一下设备，对他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他其实没有做过这么简单的采访，不要说他现在已经是主编，不需要做这些，即便是从前他当记者的时候，采访的人物也大多非同一般。然而叶枝虽是个普通学生，但却极有可能是他的亲妹妹，他的心里难免生出几分紧张。 略略扫了眼提前准备好的问题，即使宋明康早已知道她的成绩，还是觉得心惊。 数学和理综都是满分，英语144，语文132，总分726。 绝了。 这次联考的第二名，被她甩了12分，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差距。 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叶枝的家境。姜妩也懒得替张秀华那两口子隐瞒遮掩什么，索性按事实说，只不过她没有卖惨的大声，所以说起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早就知道叶枝家庭条件不太好的何老师和主任，再听她说一次，还是替她难过。虽然姜妩说得云淡风轻，但受过的苦可都是实打实的。 宋明康觉得，看资料和听当事人口述果然不同。 救命，更心疼了怎么办！ 他感觉自己找回了那遗失十几年的宠妹属性，现在只想把世上的好东西都拱手送到她面前。 不过心疼归心疼，宋明康还分得清私情和工作，他照例问了个有点刁钻的问题：“你怎么看待这次的联考成绩？” 怎么看待？ 姜妩一脸痛心：“字写得丑了点，扣掉几分，可惜了。” 可！惜！了！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意思是还能再高呗？ 这种问题其实不太好回答，毕竟是采访，要登报纸的那种，如果说对成绩不满意、觉得这次没考好、下次还能更好，难免有骄傲自大，贬低他人之嫌。所以大部分人都会牛头不对马嘴地虚晃一枪，先夸夸学校的氛围和老师的教导，再谈谈自己的努力，最后补一句下次再接再厉，就算是完美结束。 宋明康愣了一下，带了点笑意，扶了扶眼镜，停下笔，问：“是觉得发挥还不够好吗？” “算是。”姜妩点头。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拿个省状元不过分。” 何老师眼前开始冒金星，主任也微微皱眉。 咱们可以自信，但是不能太过头啊。这报纸要是传到隔壁a市去，谁看了不说他一句年少轻狂？ 万一高考没这次考得好，那岂不是自己打脸？ 呸呸呸，不可能考不好！但是，万一呢…… 不过顾着礼貌问题，主任倒是没有当场打断，直到采访结束，她才起身对宋明康道谢，递了个小巧的礼物过去，小声道：“学生年纪小，不太会说话，还要劳烦您帮忙润色润色。” “没问题。”宋明康一口应下，随即飞快地看了眼姜妩，道：“关于家庭背景，我们这儿还想跟叶枝同学仔细聊聊，可不可以……” 主任立马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好的，您尽管聊。”说完带着何老师走出会议室。 那位小助理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支开了，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剩下宋明康和叶枝两人。 第43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5 会议室里沉默了片刻。 姜妩坐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等着对方率先开口。 哪怕在心里已经排练过许多遍，宋明康还是紧张得厉害。他抿了抿唇，觉得太直白不好，太官方太严肃也不好，索性采纳了小助理的建议，以一句网络流行语作为开场白，显得生动活泼平易近人：“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亲生父母不是张秀华？” 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什么奇怪的台词啊！ 姜妩的神色有点古怪。 如果宋明康猜的没错，她的心里应该在说另一句网络流行语。 你没事？没事吃点溜溜梅？ 谢谢小助理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尴尬和社死。 他轻咳一声，微微闭了了下眼，决定当一切都没发生，重新开始。 这时候姜妩开口了：“我知道。” “？”宋明康猛地抬头，“你知道？” 虽然很不应该，但他作为官二代，天然的政治敏感性让他立即警觉起来。 如果叶枝早就知道她的亲生父母不是张秀华，那她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她为什么没来找宋家说清楚，为什么又以上新闻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引起自己的怀疑？这会不会是早有预谋呢？ 不过宋明康很快又回过神，失笑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能从谋划中得到什么？无非就是宋家大小姐的位置。可这本该是属于她的，根本不必耍手段。 “你知道，为什么不……” 姜妩挑眉，“因为我不需要。” 她采访时说了半天话，已经有点渴，伸手倒了杯茶，递给宋明康一杯，将自己的那杯慢慢饮了几口，这才继续说：“无论我是谁家的孩子，都改变不了我是我，所以无所谓。” 宋明康被她这番话震住了。 该怎么说呢，欣赏之外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这才是他宋家人该有的志气。 “好，既然这样，那话也方便直说了。”宋明康最终决定用回自己惯常使用的说话语气，一下子就稍显冷淡，姜妩倒是适应良好，微微颔首：“请讲。” “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的证据，我需要你配合做一下亲子鉴定。” “可以。”姜妩答应得很爽快，还没等宋明康松口气，又补充道：“不过最好高考之后再告诉他们。” “啊对，”宋明康有些愧疚，“是我没考虑周全，应该高考后再跟你说这件事的。”不过他转念又想，叶枝这成绩都快顶天了，难道还怕认祖归宗会影响高考不成？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几句，姜妩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从头上薅下来几根头发递给宋明康，正准备走，小助理带着一大包东西敲门进来，朝姜妩挤眉弄眼地示意了一下，又放下东西飞快地跑了。 “？”姜妩疑惑地看向宋明康。 “啊，”宋明康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给你带的见面礼。” “……谢谢。” 正有些尴尬，小胖忽然把门推开一条缝，探了个脑袋进来，眼珠子机灵地转了一圈，朝宋明康那儿望了一眼，“叶神，还没采访完啊？”身后跟着瘦高个和方知淮。 姜妩有些好笑地又有些无奈：“结束了。”她转头向宋明康道别，而后去提那一大包东西，方知淮便自然而然地替她接了过去。 有情况啊。 宋明康看着少男少女说说笑笑着离开，摸了摸下巴。看来叶枝在这个学校里过得还不错。他原本还担心叶枝身份与大家不同，很难融入进去，现在看来，她在这个学校过得还不错嘛。似乎还有人已经开始觊觎她了？ 俨然已经把叶枝当亲妹妹一样看护了。 宋明康望着方知淮头上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呆毛，心里一阵烦躁。 他想：但愿不是那个像方知淮一样的臭小子。 哦不，但愿叶枝不是宋雅那样的恋爱脑。 几人一进教室，就感受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氛。事实上，自从姜妩十校联考的成绩出了以后，大家看到她的神情就不太对劲。 隔着几排的一个女生格外的热情和自来熟，见到姜妩就喊：“叶神，你是我的神！” 姜妩：我谢谢你。 仔细一看，姜妩认出来了。这正是那天誓师大会疯狂起哄带头嗑cp的女孩子。 难怪最近总有事没事来她和方知淮座位附近晃悠，原来是在搜集物料，失敬失敬。 这会儿看到叶枝和方知淮一起回来——是的，小胖和瘦高个已经被她自动屏蔽——她的眼睛里又开始绽放出熟悉的光彩，她的嘴角，又扬起让姜妩头皮发麻的弧度。 “你们去哪儿啦？” “有个采访。”姜妩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一句，稍显冷淡地坐回位置上，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女孩子知难而上，再接再厉：“你们俩的双人采访吗？！” 声音都兴奋得发颤了。 “什么双人采访，你以为明星炒作啊！”小胖从袋子里抽出一包零食，大大咧咧撕开包装，分明是拿了姜妩的东西，却还反客为主地递到姜妩面前：“来点吗？” “……不了。” 女孩子撅了撅嘴，又将目光转向看起来温和好说话的方知淮：“哎，学委，你以前的成绩跟叶神差距还挺大的呢，这次怎么进步这么多？是不是在以她为目标而努力啊？” 姜妩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当初一时中二说出了“叶神”这么个称呼，现在听到别人左一句“叶神”，右一句“叶神”，她真的非常想逃。 想逃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怨念过深，连那个沉浸在嗑cp中的女孩子都感受到了，她弱弱地问了一句：“我这么问学委， 是不是不太好？” “……”姜妩沉默了一下，拧开水杯盖，往嘴里灌了一口。 “我干了，你们随意。” 于是女孩子就立即随意起来，大有在这里开场发布会的架势，硬生生把小可怜方知淮逼得像个做错了事在开记者招待会的卑微小明星，一个接一个的答记者问。 “是的，她是我的偶像。” “对，我会努力向她看齐。” 姜妩：烦了，毁灭。 第44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6 第二天，h市日报关于叶枝的采访新鲜出炉。 老大爷打完太极买了份报纸捎回家，戴上了老花镜，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豆浆啃着包子，一边摊平了报纸，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啊呀！”他突然惊呼一声，包子也不啃了，直接丢回盘子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陈旧的放大镜，对着报纸上的某一处仔仔细细地看。 “这不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吗？” 他熟练地掏出手机，对报纸上的内容拍了张照片，随即点开某平台，先是颇为自得地看了一遍上次发布的那个获得了十二万点赞的视频，而后带着话题又发了一个新视频。 《震惊！武术奇才竟是联考状元》 与此同时，有更多人发现了这件事。 -我靠，小妹妹好强！又会武术又成绩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小孩吗？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所以，她徒手擒住歹徒而考试迟到结果还拿了联考第一？ -一开始看到采访里那句“字写得丑了点，扣掉几分，可惜了。”还觉得她狂妄，现在：打扰了，她有这个资本。 托大爷的福，姜妩又在某平台上小范围地火了一把。 这次赶巧了，由于h市日报是由宋明康主编的报纸，因此宋家常年订阅。这天早晨，宋烨照旧翻阅着报纸，却突然顿住了手。 他先是低下头，又反应过来。将报纸举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半天，他拍了下大腿，朝妻子招手。 “你快过来，快过来看看这条新闻。” “怎么了？”林兰应了一声，没急着过去，先是把最后几个步骤写完，随即拿书签夹在对应的页码，这才把书合上，走到宋烨身边。 宋烨难得有这么不稳重的时候，他把报纸递到妻子手里，指着女孩子的照片，“你看，这个女孩子，长得可真像你年轻时候。” “说什么呢。”林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低头去看。“诶，还真有几分像我。” “是啊，还刚好是明康给她做得采访呢，也是赶巧了。” 林兰细细读了一遍采访内容，心里对这孩子便生出几分喜爱之情。 “巧的是她想读a大物理系，跟我也算是有缘，成绩好，有志向，又不失少年人的锐气，不错。”林兰赞不绝口。 这个时代虽然比她当年所处的环境好了很多，但女孩子们大多还是更愿意学“符合她们特性”的文科，愿意学理的少之又少，学得好的就更是凤毛麟角。自己的儿子选择了报纸主编这条路，女儿没什么大志向，更无心搞研究，虽然她开明，不打算介入其中干扰孩子们的人生选择，但偶尔还是有种不足为人道的孤寂感。 倒是这个与她相貌相似的女孩子，颇合她的眼缘。 如果她真能考到a大，走上科研的路，林兰还挺愿意见见这个女孩子。 见妻子如此有兴致，宋烨哼笑一声，“你要是感兴趣，等今晚明康回来，让他给你讲讲。” “好啊。”林兰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等宋明康回来，就对上了父母两人期待的眼神。 “你昨天采访的那个小姑娘，”林兰顿了顿，“你能给我仔细说说吗？” 听她提起叶枝，宋明康的心一下子悬起来。 他二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宋明康昨天一拿到叶枝的头发就立即带着早就收集好的来自父母的头发去了趟医院，催促着做了加急检查，等他下班以后，结果正好出了，就顺路去拿来了，现在一张薄薄的检查报告正静静躺在他的公文包里，隔着厚厚的皮革，宋明康竟然奇异地觉得有些烫手。 “所属个体符合亲生关系。” 就这么短短十个字，宋明康盯了足有一分钟 那么长。 所以叶枝真的是宋家的孩子，真的是他的亲妹妹。 可是这件事太大了，宋明康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告诉父母。他眨了下眼，先把公文包放下来，故作随意地问：“妈，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哎，你还不知道你妈妈？她呀，最惜才！今天早上看了那篇报道，觉得那女孩是个不错的苗子，就想着多了解一下，看以后能不能拉一把。”宋烨笑着插了句嘴。 林兰也不否认：“是啊，那孩子跟我像，听她的意思似乎未来的发展方向也跟我差不多，要是以后真能上a大，兴许我还有机会教她。” 林兰虽然主要搞科研，但也是a大的教授，以一周一节课的频率，仍旧吸引了不少人去听。 宋明康松了口气，笑道：“那真是巧了。”遂挑了几个无伤大雅的事说给父母听。 听到叶枝的家庭背景，林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以后的发展。” 宋明康心道：怎么会？以后把她接回来，您还能亲自教她呢。 宋烨揽过妻子的肩膀：“难怪看这孩子有种寻常人没有的锐气，原来是逆境里打拼出来的。” 几人正感叹着，宋雅放学回来了。她心情似乎不太好，一进门就把书包往地上一甩，王妈有些不安地跑去捡起来，跟在她身后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宋明康把她当妹妹看待的时候都不大喜欢她，现在知道她是个假的，就更加不待见她，哼笑一声，道：“看别人上新闻，酸了呗。” 王妈不敢说话，索性躲进厨房里去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宋烨往宋明康肩上招呼了一巴掌，对女儿却和颜悦色得宛如变脸：“雅雅，怎么了？” 宋雅瞪了宋明康一眼，撅着嘴不说话。 事实上还真被宋明康猜中了，她就是气，气叶枝能上报纸，还是自己亲哥给她做采访，真是美得她。 瞧她那副得意的小人嘴脸，看了就来气。 但当着父母的面，她却不敢将妒忌表现得太过明显。 犹豫了一会儿，她说：“妈妈，我也想上a大。” 林兰愣了一下，脸上浮出几分喜悦：“那很好啊！你终于有这样的志向了，接下来几个月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家教？或者你想让你哥给你辅导功课吗？” “我……”宋雅咬了下唇，眼神中有几分纠结。 这个“上”字就很微妙。不是考，而是上。 宋明康抱着胳膊站在边上，插了一句：“你不会是想让妈妈帮你走后门？” 第45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7 “是这样吗？”林兰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好像不相信自己居然听见了“走后门”这三个字。 对上妈妈惊愕的眼神，宋雅慌了一下。 “哥！你别胡说。 ”宋雅气愤地一跺脚，“a大不是有国际班吗？我进国际班。” 原本宋雅是想等高中毕业后出国的，但眼见着叶枝要考a大，方知淮居然也有同样的打算，她立即慌了。 要是让他俩大学还在一起，那她岂不是没希望了？ a大国际班，虽然带着个顶级学府的名头，但其实听起来不如留学生那么响亮。这个也就只能唬唬普通人，像他们这样的层级，大家都清楚所谓的国际班是花钱买来的名额。 所以，宋雅一开始其实是想让妈妈帮忙，让自己以正常程序“考进”a大的。但林兰眼中的失望太明显，刺得她那些话说不出口，只好咽了下去，一时情急找了个国际班来救场。 林兰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做出这个选择，是为了你自己，还是因为方知淮？” “我，我当然是为了自己。”她慌乱了一瞬。 “是吗？”林兰的语气压迫感十足，锐利的目光停驻在她脸上。 宋雅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也没敢说话。宋烨见妻子和女儿之间的气氛僵住了，连忙打圆场：“既然你想去国际班那就去，没事儿啊。哎，孩子自己有主见也是好事。” 宋烨是官场上混的，对成绩倒是没有妻子那么看重。说完以后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哎，你说是不是？” 林兰低低叹了一口气，对宋雅正色道：“既然是为了你自己，那好。你的人生由你自己做主，我们只是给你铺路的人，没理由要求你非要走这条路，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说完，她把眼镜戴上，回屋了。 空气有些凝滞。 宋雅觉得很委屈。 尤其是她并不甘愿仅仅在国际班里混学历。 宋明康本来就不太喜欢她，现在没了血缘上的联系，更加不会去哄她，径自提着公文包上楼回屋。有那闲工夫哄她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父母说叶枝的事。反正高考也没多久了，这件事还是应该早做决断。 宋雅咬牙。 为什么总是这样？ 她的朋友跟班们，哪个不是家里千娇百宠着长大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别说只是a大国际班，就算真的需要进行什么暗箱操作，她们的家人也愿意想办法。 可是她呢？仅仅提了句国际班，就要被妈妈甩脸色。 说起来大家都羡慕她家世显赫，可是实际上，她的母亲严厉又忙碌，一天到晚搞学术研究，偶尔提起她的学习，总是失望地低叹。父亲虽然会帮她说话，但更多的还是听从母亲的想法。哥哥呢？以前倒还好，近来却对她越发冷淡。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全家都看不起她。 难道就因为她学习一般？太滑稽了！ 大家都散了，就剩宋雅扁着嘴站在原地。 宋烨下楼时看她还站在那儿，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他把女儿叫到身边来，温声哄道：“你也知道你妈妈那个人，最爱上进的人。你成绩不好，爸妈什么时候怪过你？可是你总该有点拿得出手的，至少发展一下自己的爱好。咱们这样的人家，不需要你去联姻稳固地位，你年纪还小，别整天想着情啊爱的，对不对？你妈妈是气你不把人生大事放在心上，轻率地做决定，你明白吗？” 宋雅显然没明白。不过她听出了父亲对自己的维护和宠爱，于是蹬鼻子上脸地扯着爸爸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我知道啦。我是真的想去a大，爸爸可不可以帮帮我嘛？” 宋烨有些无奈地应允了：“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宋雅终于重新露了个笑脸，甜甜说道：“谢谢爸爸！”这才脚步轻快地回屋了。 高考前，学校放了半个月的假，让大家自行回家复习。宋雅没顾上复习，她跑外地追星去了。提起这事林兰就发愁，“你说雅雅这样子，是笃定了我们会帮她吗？” 宋烨宽慰道：“既然已经答应她，就别想了。反正咱们家不差那些虚名，她不喜欢学习就算了。” 林兰叹气：“倒不是怪她，只是觉得可惜。” 宋明康道：“有什么可惜的？她自己选的路，只能她自己去走。” 他一边说一边提着公文包往外走，林兰道：“哎，今天不是工作日啊？” “有点私事。”宋明康挥挥手，出门了。 徒留两夫妻在原地面面相觑。 宋烨蹙眉：“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明康跟雅雅的关系更差了？” 以前他俩关系差，是那种偶尔玩闹偶尔吵架的状态，可现在却像是陌生人似的。明康似乎不太愿意搭理宋雅了。 林兰点点头：“等高考完我跟他们聊聊。” 天气燥热，宋明康一上车就立即打开了车上的空调，略微扯松了领带，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随即驱车往一座居民楼驶去。 居民楼整体还算干净整洁，又离明华很近，已经算是个很不错的地界了。不过在宋明康看来，简直简陋得像个贫民窟。他乘电梯上楼，敲开门，里面的人刚一露面，他就自然而然露出一个笑容。 “妹妹，我来看看你。” 姜妩打开门让他进屋，自己重新坐回书桌前。 宋明康自来熟地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饮料，将一瓶拧开了放到桌上，自己又开了一瓶。喝了口饮料，他终于觉得活过来了。 “你干嘛非要住在这里呀？这哪有咱们家的环境好。”他小声抱怨了一句，又提议道：“我名下还有套别墅，现在闲置着，你要不要去那儿住？” “不用。”姜妩对他的热情感到无所适从。 自从宋明康确定姜妩的身份后，有事没事就跑来看她，好像要把缺失了十几年的兄长之爱补偿回来一样。 看他脸上还是一副不赞同的表情，姜妩不得不补充了一句解释：“我这儿也挺方便的，更何况离高考没多久了，搬来搬去多麻烦。” “好。”宋明康勉强答应。 见姜妩还在做题，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不去打扰她。只是心里面暗想：“要不怎么说基因强大呢？我宋明康的亲妹妹果然长得漂亮又乖巧懂事还热爱学习，不像那个宋雅，跟她妈张秀华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出一辙的无理取闹和贪婪懒惰。 第46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8 高考当天，宋明康亲自把姜妩送到校门口。至于宋雅？被蒙在鼓里的宋烨请假送她参加考试，不过心里没抱多大期望就是了。 毕竟宋雅得到承诺以后是如何摆烂的，大家有目共睹。 宋明康心里嗤笑不已。 等真假千金这事儿说清楚了，宋雅铁定要完。 目送姜妩进了校门，宋明康重新坐回车上，思考着该怎么告诉父母。两天后，就该让这事水落石出了。 由于上午考语文，高三年级的语文老师都在，一堆人都顶着一脑门的汗站在校门口迎接考生，时不时就掏出纸巾擦一擦，见了考生，勉励几句， 再附送一个拥抱。女生抱抱女老师，男生抱抱男老师，据说校长称之为拥抱传递知识和力量。 何老师见到一个学生，就说一遍“不要紧张，好好加油。”轮到姜妩，终于放松地笑了一下：“你应该不紧张？” “不，我紧张。”姜妩笑了笑：“万一考不到状元，大把的钱就飞了。” 何老师瞪她一眼：“都要考试了还跟我贫。” 瘦高个凑过来要跟姜妩握手：“学霸，传我点灵气！” “滚滚滚。”小胖凭借体型优势一屁股把他挤开，把手伸到姜妩面前：“来来来，先传我！” 姜妩哭笑不得，正要把手搭上去，方知淮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 “我语文好，我传你们灵气。”方知淮说得一本正经。 小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立即扑上去抱住他：“都是男的我就不顾忌了，你多传我点。” 瘦高个眼神复杂地摇摇头，一副看透一切的高深模样。 “大家一定要用心答题，千万不要慌，不要乱，我在外面等大家凯旋！”何老师大声鼓气，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两天考试匆匆而过，学生们成群结队地从考场涌出来。 “终于结束了，”小胖伸了个懒腰，搭上方知淮的肩膀，学霸，感觉如何？” “还行。”方知淮扶了扶眼镜，给了个平平无奇的答案。 “怎么不问我？”姜妩难得有心情调侃了一句。 “你还用问？”小胖嘁了一声，“前三所肯定稳了。” “nonono,”姜妩伸出手指摇了摇。 小胖错愕地瞪大眼：“难道没发挥好？” “a大稳了。”姜妩笑了一下，然后被愤怒的小胖追着打。 几个人打打闹闹走到校门口，说了声过几天再聚，就分道扬镳。 姜妩一眼看见宋明康那辆低调中透着点奢华的宾利，她朝几个小伙伴挥挥手，利落地开门上车。 宋明康没问高考的事，直截了当地抛出一个话题：“去见爸妈吗？” “好。”姜妩应了一声，突然觉得这个说法怪怪的。 宋明康发动车子，顺手给宋雅拨了个电话：“今晚别出去玩，回家，有事要说。” 对面传来宋雅不情不愿的声音：“凭什么啊？我刚考完试，还不许我放松放松？” 宋明康心道：过了今晚恐怕你就没心情放松了。 “你回来就是了。”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姜妩听完，笑着打趣道：“当了十八年的兄妹，居然这么冷淡？血缘比相处的时间还重要吗？” 宋明康愣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茫然。他想了会儿，回答：“可能是因为原本我就不够喜欢她。之前只靠血缘维持，现在血缘联系断了，也就没什么好相处的。” “啧，”姜妩挑眉，“这么冷淡啊。” 她拨弄了一下头发，又问：“你准备怎么说？” 宋明康从一边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姜妩，“当年的真相，我都查清楚了，到时候直接给爸妈看，这种事，根本就没有所谓温和的说法。” 姜妩不置可否，接过文件信手翻了翻，发现确实挺详细的。 系统直到宿主忙着高考，不敢打扰，神隐许久，直到今天才冒头。 【宿主，我当时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高考后再处理真假千金的事呢？总不至于真是怕影响高考？】 【是的。】姜妩轻轻合上眼，闭目养神。两天的考试还是让她感到有些疲惫。 她补充道：【只不过不是怕影响我，而是怕影响宋雅。】 【？】系统更疑惑了。 【毕竟是高考，难得的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她能抓的住也挺好，原世界里她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原主的事，平白无故去影响她多不好。】 将命运交换以后，除了成绩，所有的财富、身世，都将不再属于宋雅，如果她能考到一个不错的大学，相信宋家肯定是愿意供她毕业的，那样即便失去富裕的家世，她也有能力靠着自己从头再来。 【更何况——】姜妩想起原剧情里那个悲情可怜的女孩子。 【原主一直都很珍惜高考，哪怕遇到了那样的事，】姜妩想到原剧情发生的事，停顿了一下，【哪怕那样，她还是去参加高考了。如果有机会重来，她一定很希望能心无旁骛地去参加考试，以叶枝的身份，干干净净，骄傲明亮地去考试。】 系统好半天没说话。 过了会儿，终于感慨道：【宿主，你有没有觉得你进步了？】 【？】 【你变得会共情原主了！之前你可是只会骂原主恋爱脑的！】 【……哦。】姜妩补充道：【不过恋爱脑确实要不得。】 …… 宋明康开车的技术很不错，又快又稳，一路上几乎没怎么颠簸就到了宋家。 宋家是坐落在市中心的一座别墅，旁边有片湖，虽然处在市中心，却很安静闲适，有闹中取静之美。 宋明康替姜妩开了车门，生怕她在这里觉得不自在，还准备安抚几句，谁知道姜妩神色平淡，仿佛这地方和寻常居民楼没什么区别。 好。宋明康摸了下鼻头，暗叹自己的妹妹心理素质还挺不错。 一进大厅，王妈听见动静立马就迎过来，一见少爷身后跟了位年轻女孩，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少爷，带女朋友回来啊？” “不是。”宋明康没想到一回家就闹了个大乌龙，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王妈说清楚，索性转移话题：“爸妈在楼上吗？” “在呢，”王妈笑眯眯地点头，“小姐晚上留下来吃饭吗？想吃点什么？” 王妈在宋家当了十年的保姆，早已经混熟了，一点也不见外。在宋明康心里，也把她看得像婶娘一样亲，“王妈你别……” 姜妩倒很自在地报了两个菜名，眼看着王妈的神色更加柔和，她转头对宋明康道：“也没说错，我确实要留下吃饭，你说是吗？明康哥哥。” 宋明康：…… 看惯了她神色平淡或者偶尔年少骄狂的样子，冷不丁撒个娇，还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第47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29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正碰上宋烨刚从房间出来，他没仔细看，还以为是宋明康去接了宋雅回来，顺口问道：“感觉考得怎么样呀？” “还不错。”姜妩答。 声音不太对啊！ 宋烨重新看过去，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穿着宽松的校服，朝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把宋烨都笑愣了。 他缓了一会儿，指着姜妩问宋明康：“这是？” “说来话长。”宋明康郑重道，“咱们一起去书房聊聊。” 林兰闻声出来，她倒是一眼就看见了这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小姑娘。 “哎，……叶枝？” 姜妩礼貌地颔首应是。 夫妻二人有点迷茫地在书房坐下，姜妩和宋明康坐在另一端。 宋明康简单将他发现端倪的事讲了一遍，又把亲子鉴定书拿出来，放在他们面前的书桌上。两人听见这番话，眼中满是惊诧，立即手忙脚乱去翻那份鉴定书。 “所属个体符合亲生关系。” 面前的女孩子，竟然真的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那宋雅呢？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突然变成了非亲生？林兰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宋明康觑着母亲的神色，立即便明白过来。他又把文件袋递过去，简单讲了一下当初张秀华是如何联合张秀萍一起偷偷调换了孩子。 看到那句因为张秀华的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决定调换孩子，林兰虽然不敢置信，但是心里已经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了。 她和宋烨都没有心脏病，生下来的孩子却有，当时她还觉得有点奇怪呢，但是因为治得好，她也就没往心里去。当时她没多想，现在想来，才觉得恍然。难怪呢，原来宋雅并不是她的亲女儿。 她的女儿，是面前这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 她看向姜妩，眼中满含泪水。 之前她了解过叶枝的生活和家庭，所以很清楚她这些年过得有多苦。 叶枝，这个本该在她身边无忧无虑长大的女孩子，却因为张秀华恶毒的心思，在泥泞里挣扎了这么久。 “是我对不起你。”她快走几步握住姜妩的手，“我，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姜妩把另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背，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不是你的错。”姜妩轻声道。 “对！都怪那个张秀华！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宋明康握紧了拳头。 “她真是狠心啊，她倒是懂得爱护她女儿，把她女儿换过来治病，享受，却叫我女儿在她家受苦。”林兰恨得咬牙切齿。她极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可见心里真是恨极了。 宋烨倒表现得内敛许多，他揽住妻子的肩膀，“放心，我来收拾她。” 林兰流了会儿泪，忽然又有些犹疑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姜妩：“那，雅雅怎么办？” “妈！”宋明康提高了声音道：“你不会要继续养着她？她是张秀华的孩子，雀占鸠巢地在咱们家享了这么多年福，难道还不够吗？” 林兰蹙紧了眉，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可是我毕竟养她这么多年，看着她长大……难道我要把她赶出去吗？” 正说着，宋雅回来了。 她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往大家脸上一扫，看见林兰在抹泪，立即冲上去问：“妈，你怎么哭了？”随即她惊愕地瞪大眼，指着姜妩道：“叶枝？你怎么会在我家？” 宋明康道：“以后这里就不是你家了。” “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明康嗤笑一声，把亲子鉴定书和调查结果都甩给她，“自己看。” 她皱着眉扫了一眼，看到亲子鉴定书几个字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咯噔一下。等她一目十行地扫完了全部内容，脸色已经煞白。 “不！这不可能！”宋雅尖叫着连连摇头，声音发颤，身在空调房内，额上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转头看向林兰，抓住她的胳膊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攥紧：“妈，这都是假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女儿？” 她怎么可能不是宋家的女儿？ 高高在上地活了十八年，突然告诉她，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她的母亲是个不择手段的小偷，是个利益熏心的自私女人，她本该过着叶枝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而她一直瞧不起的叶枝，才是那个理所应当的宋家大小姐。 想到这里，宋雅如坠冰窟，彻骨的寒冷从五脏六腑向外蔓延，她打了个颤，更加用力的抿紧了唇瓣，眼睛却还希翼地盯着林兰。 林兰默然垂首，不敢与她对视，眼睛紧紧盯着地面。 她不敢抬头看任何一个人，她愧对她的亲生女儿，可要说对养育了十八年的宋雅没有任何感情，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要怎么做呢？她无措地交叠双手，死命地攥紧。如果让宋雅留下来，那叶枝会怎么想？这么多年的被他人替代的委屈，直到真相大白，仍然要和雀占鸠巢的人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至于宋雅，林兰太了解她了。她从小就骄纵任性，突然从云间掉到泥里，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呢？ 更何况，让她把宋雅赶出去，她也不忍心。 一片混乱之中，姜妩笑了一下。 “无所谓。”她说，神色是在场人中唯一的明媚，“我不是非要回宋家不可。” 宋明康打断她：“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宋烨也紧跟着说：“就是，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怎么能还让你在外面受罪？” 林兰强自撑起一口气，走过去拍拍姜妩的肩膀：“我们亏欠你太多了，往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你一定要回来，回到爸爸妈妈身边来，好吗？” 姜妩看着她脆弱疲惫的样子，不忍心地轻叹一声：“好。” “那我呢？你们不要我了吗？爸？妈？哥哥？”宋雅微微翕动的嘴唇显得苍白，大概是抿得过于用力而毫无血色，神情绝望无助。 林兰闭了闭眼，转过身背对着宋雅：“雅雅，我们会和你父母联系，至于以后如何处理，我们慢慢商量好吗？” 宋雅愣了一下，脊背忍不住弯了一些，好像是力气被抽干了一样，再也无法维持住她富家小姐的仪态。她飞快地眨了眨眼，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随着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她冷笑了一下，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还商量什么？不就是不要我了么？”说完，她飞快地跑出门。 “雅雅！”林兰着急地大喊了一声，宋雅充耳不闻，决然离开。 “去把她找回来！”宋烨对宋明康吩咐道。 虽然不待见这个妹妹，但宋明康也不希望看见她出什么事，还没等宋烨说完就快步追了出去。 第48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30 林兰强笑道：“叶……小枝，挺晚了，你先休息。二楼还有间屋子，我等会儿让王妈收拾出来，你以后就住那里好不好？” 姜妩点头，乖巧地听从了她的安排。 王妈听了这么一出，震惊也不比林兰宋烨他们少半分。原本以为姜妩是宋明康的女朋友，没想到竟然是宋家真正的大小姐。 她先把姜妩带到客房坐着，等收拾完那间屋子才来叫她过去。 “……小姐，就是这儿。”王妈脸上的神情有点古怪。 这间屋子，正好临近宋雅的屋子。 宋雅一出生就带着先天性心脏病，林兰怜惜她，给她选了三楼最好的一间房，三楼总共就两间房，以往这间一直闲置着，眼下叶枝来了，自然就让她们两个女孩子同住一层楼。 可是夫人这样安排，难道是希望叶枝和宋雅能和睦相处吗？她就不怕叶枝心里难受吗？王妈心里直犯嘀咕。 相比骄纵的大小姐，她还是更喜欢眼前这位安安静静的乖巧的女孩子。 姜妩轻声道谢，随即走进房中，掩上了门。 王妈叹了口气。主家的事情她一个佣人哪里管得着？还是先去给新小姐做些吃的来。 姜妩坐在房间里，随意打量了几眼。虽然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但也比她租的那间出租屋好太多了。她用手抚摸着那几个摆在床上的毛绒玩具，崭新的，却有些过时的玩具。 看起来像是因不讨宋雅喜欢而被遗弃的娃娃。 如果是原主在这里，她会失望吗？她会难过吗？ 她的养母待她并不好，亲生母亲也是客气有余，热络不足，对她不如寻常母亲那样照顾有加。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对于林兰而言，她只是一个今天才出现的陌生人，而宋雅，却完完全全是由她养育了十八年的女孩子。 姜妩又叹了口气。 可是原主那样没尝过甜的孩子，或许只要一颗糖就能满足了。 卧室里，宋烨陪妻子枯坐着发呆。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林兰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为什么这么说？”宋烨问。 “我今天对小枝太冷淡了。”林兰反省道：“小枝是个好孩子，成绩好，性格也乖巧，不知是吃了多少苦才磨练成这样，这样的性格，有委屈也不会开口说，而今天只顾着自己纠结，却忽视她的感受了。” 她长叹一口气，下床穿上鞋。 “哎，干嘛去？” “我去看看她。”林兰感觉自己必须承担些什么。 走到姜妩的房门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分配有多大的失误。 要是等会儿宋雅回来，以她的性格岂不是要闹上天去。 林兰心里五味杂陈，抬手敲了敲门。姜妩打开门看见她，微微一愣，侧身让她进来。 “……林老师，有什么事吗？”姜妩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贸然叫妈会显得很奇怪，索性挑了个老师的称呼，既不会像林夫人那样生疏，又不至于失礼。 林兰一腔慈母心被“林老师”这个称呼梗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有些无措地坐下来。姜妩主动道：“宋雅找到了吗？” “嗯，明康找到她了，说她要去外面住几天冷静一下。” 她回答完以后，空气又开始凝滞。 静默地坐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小枝，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你。” “是吗？”姜妩配合地应了一句。 “就是你联考第一的那次。你真是个优秀的孩子，看到你说你喜欢物理，我当时就想，你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做研究，写报告。”她终于找到一个不那么尴尬的话题，看了眼姜妩的神色，觉得她并不抵触，便继续说道：“后来我又想，你以后要是能考上a大物理系，我还能当你的导师。” 姜妩微微笑了一下。 林兰：“可是没想到，当你真的叫我林老师的时候，我并不高兴。” 她鼓足了勇气侧过头，注视着姜妩的眼睛：“小枝，我缺席了十八年，是我的不对，没有早点发现你的身世。可以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 “那宋雅呢？”姜妩神色平静地反问道。 “雅雅……她当年也是个婴儿，又有什么错呢？错的是张秀华不是她，对不对？”林兰的神情很诚恳。 姜妩不置可否。 在林兰乞求一般的目光中，她终于微微颔首。 “好。” 另一边，宋雅坐在酒店里发呆。 她甚至不敢打电话给任何人诉说心中的痛苦、惊惧和绝望。 没有了宋家的身份，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她成为了她一直看不起的叶枝那样的身世。 想到方知淮，宋雅心里更难过了。 他们没可能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震颤起来。 宋雅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她点了下挂断，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对面再次打过来。她有些烦躁地接起电话问：“你谁啊？” “我是陈晨。” 陈晨？ “有病？”宋雅在脑子里搜索一圈，想起了这个花花公子二世祖，没好气地准备挂电话。 “你都不是宋家小姐了，你拽什么？” 宋雅的心被刺痛，她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蹦起来，尖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明明才过去一天。 难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吗？ 对面听她气愤，反倒气定神闲地笑了一下，得意洋洋道：“我派人盯着叶枝呢，她昨天跟着宋明康回宋家，我就觉得不对，没想到果然被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派人盯她？”宋雅蹙眉，想起叶枝曾经跟陈晨谈过一段，后来好像闹掰了，嗤笑道：“怎么？被甩了不甘心？” “放屁！”陈晨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 跟叶枝分了之后他惨遭兄弟们嘲笑也就算了，几番斗法还都被叶枝躲了过去，反倒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家里教训了好几次，上次那个小伙被送进警察局，几句话的功夫就全招了，还是他爸亲自去局里打了招呼，这才抹平了后续的事。 几次折戟，这叫他怎么甘心？ 一听说叶枝身世，他立即就又动了歪心思。 叶枝什么都好，长相成绩都没得挑，关键是当初还对他也百依百顺，无非就是家世差一些，现在好了，她成了真正的宋家大小姐，那就没什么配不上自己的地方了。 陈晨颇有些高兴地想，要是能把叶枝拿下，那岂不是更有面子？ 知道宋雅一定恨叶枝恨得不行，他立即拨了电话过来。 “我知道你喜欢方知淮，本来他俩就有点不清不楚的，以后身份换回来，方家没有反对的道理，你就更没机会了，对不对？” 宋雅被戳中心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想怎么做？” 第49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31 隔了两天，宋雅终于回家。她神色憔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忽然意识到旁边的屋子里也住了人，而那个人，正是叶枝。 “你怎么在这儿？”她大声质问。 “你还没清醒？这里是我家。”姜妩淡淡回道。 宋雅气得一跺脚进屋了。 林兰夫妻俩商量完决定先去见见张秀华。 黑暗又逼仄的楼道里，林兰一家五个人站在这里，显得格外拥挤。 林兰还没有告诉宋雅决定不将她赶走的事，只说先来跟张秀华夫妻聊聊看。因此宋雅正在这里，简直如同一只脚踏进了地狱。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感到根本无处落脚。一想到这就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宋雅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烨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宋明康率先上去，找了一下发现没有门铃，于是直接敲门。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看到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立即又把门关上了。 宋明康：“……” 姜妩：不用想，开门的就是那位怯懦的父亲，叶涛。 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道：“是我，叶枝。” 叶涛透过猫眼看了一眼，见果然是叶枝，稍稍松了口气。 隔着门，姜妩听见张秀华的谩骂。 “你个怂鬼怕什么呢？叶枝那个小崽子能掀出什么风浪来？开门！” 叶涛被兜头骂了一顿，不情不愿地打开门。 张秀华撸起袖子走到门口，正要好好教训这个一走就不见踪影，几乎大半年不着家的野丫头，就被门外的一群人给震住了。 “你们是？” 宋烨开门见山：“张女士，你还记得当年调换孩子的事吗？” 张秀华嘴唇颤了一下，下意识地也想把门关上，这次宋明康有了准备，伸手抵住门，“诶，你是想私底下好好聊还是法院见？” 张秀华垂下手，眼里没什么神气地推开半步。 家里比楼道更加逼仄，由于背阳处光线不好，白天也需要开着灯。一走进去，宋雅就敏锐地闻到了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对于宋雅而言，那种味道名为贫穷。 林兰有些心惊地看了一眼这间屋子，着急地问道：“小枝住哪里？” 张秀华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位就是叶枝的亲生母亲，她有些胆怯地垂下头没敢应声，姜妩笑了一下，指着阳台：“那里。” 林兰不顾及礼貌问题，冲到阳台上。 一张窄窄的单人床摆在那里，由于叶枝许久不回来住，床上连被褥也没有，上面堆满了杂物。 即便是那张单人床，看起来也像是个二手货，上面的木板有些松动，大约放在阳台上受了潮气，也或许曾有晾衣服的水滴落下来，床板有些发霉的黑斑。 林兰怔在原地好半天没动也没说话。 听别人描述和亲眼见到果然是不同的。 她一直都知道叶枝过得多可怜，可是没有看见过就不会有太深切的体会。这还只是她看见的叶枝从前生活的一个碎片，可在这之外，又有多少的难以言说的痛苦呢？ 张秀华原本打算把这张床卖了，可惜出价高没人买，出价低了她自己觉得肉疼，索性先堆在这里放杂物，没想到今天却被外人给看见了。她强作镇定，解释道：“叶枝常年住在学校里，寒暑假也不知道跑哪去住了，大半年见不到人，所以我就没给她收拾住处。” “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林兰转头，目光紧紧盯住张秀华，一簇簇怒火有如实质，在她的瞳仁中跳跃。 “什么？” “你换了我的孩子，让她们交换人生，你为你自己的孩子谋了个好前程、好人生，可我的孩子呢？你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她的眼中慢慢溢出痛苦之色。 “雅雅在我家，无忧无虑，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她享受了那么多优待，可你却连最基本的都不愿意给我的孩子吗？你真是太恶毒了 ！”林兰大声控诉道。 张秀华嗫嚅着，没接茬，但目光却不由得去看那个怯生生站在宋烨身后的女孩子。她长得可真好看，通身的气度那样高贵，完完全全一副小姐模样。 那是她的女儿。是她冒着风险换了出去，一天也没养过的女儿。可是她还活着，那就值得。 叶涛却愣住了。这伙人从进来以后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懂。 他迟疑着问：“这是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换孩子？” 原来叶涛不知道这件事啊。 难怪他是这个家里唯一愿意对她施舍一点善意的人。在叶涛心里，还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的吗？可还是任由张秀华作践她，一言不发。 真好。姜妩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宋明康道：“怎么，你老婆把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家孩子调换的事情没跟你说？” “什么？”叶涛愣了一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张秀华。 张秀华艰难地点了下头，随即咽了下口水，强撑起一口气，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还不是你命里就带病，当时生下孩子，妹妹跟我说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我们家治得起吗？你就想着要男孩，你会倾家荡产地去给她治病吗？你怕是巴不得她赶快死掉！”她噼里啪啦地骂完，又对叶枝道：“是，我是对不起你，那又怎么样？至少我女儿活下来了，我没什么遗憾的。反正我不后悔，你们想怎么样都随便。” 叶涛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头一次爆发怒火，他扑过去狠狠甩了张秀华一巴掌。 “你他妈什么意思？让老子帮别人养女儿？你贱不贱呐？” 张秀华捂着脸，强势了这么久，她那张刻薄且永远充满怒火的脸终于像一根立在风中的蜡烛似的，摇摇晃晃地熄灭。 叶涛根本不是什么怕老婆的男人，他只是怂，他只是懒得出头。 有张秀华在前头顶着，他压根不需要出什么力，没有发火的必要。张秀华对叶枝不好，他和稀泥一样随口劝两句了事，就已经被叶枝当作了慈父。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在意过女儿的死活。 现在呢？他觉得他的利益被张秀华侵犯，立即就暴怒起来，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粗暴嘴脸。 姜妩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林兰却觉得浑身都像泡在寒潭里，一阵阵发凉。 这个家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一片泥潭。 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烂透了。 第50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32 张秀华被暴怒的叶涛扇了几巴掌，宋明康看不下去，走过去拉开叶涛。 “呸！臭娘们，你自己惹的祸你自己想办法，不要牵连我和小源。”他再次看了眼宋家的人，很没骨气地转身，“嘭”一声将门甩上，离开了。 张秀华毫无顾忌，她慢慢站起来，见宋雅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眼中重新燃起微弱的光。 “你叫雅雅是吗？”她往宋雅身边走了两步，“雅雅，我是你妈妈。” 她期冀地看着宋雅，大约是太过期待听到一句“妈妈”，她甚至微微张开了嘴。 宋雅心里原本还存着一些侥幸，可是亲眼见到了，由不得她否认。她的眼泪倏然落下，哭着摇头。 “你不是！你不是我妈妈！” “雅雅……”张秀华有些受伤地佝偻着背。 “不要这么叫我！”宋雅绝望地捂住耳朵。“我不认识你！我没有你这么低贱的妈妈！” “低贱？” 她哑着嗓子，将这两个字在喉头滚了一遍，怆然一笑，好像被伤透了似的，她随即抬眼，上挑的长眼凶光毕露。 “要不是老娘，你早就死了！是我给了你生命，也是我换了你的人生让你金尊玉贵地活到现在，你以为你是谁？你他妈现在嘴一张就说我低贱，可你是我这个低贱又卑微的人生的！你是大贱人生的小贱人，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 宋雅从来没听过这么粗鄙的话，而且这其中的恶意还是冲着她来的，当即愣在原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不断地往外流。 “够了！”宋烨一声断喝。 从进屋起就一直闹哄哄的叶家客厅终于安静了一瞬。 “张女士，”他开口，“既然你是恶意调换孩子，我们容不下你。无法调解，法庭见。” 张秀华漠然垂下眼，没什么表情，几乎是一副认命的模样。 活成她这样，还有什么不认命的必要吗？人到中年，丈夫带着儿子离开，养女成仇，亲女不认，到头来，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从张秀华家离开，几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林兰很久都没说话，宋雅心里慌得不行。 她好怕林兰将张秀华的错怪罪到她的头上，如果让她去那个家里生活，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等回到家，宋雅依旧没能等到来自宋烨和林兰的审判。 她抿了抿唇，下定决心，给陈晨回了个电话。 “我答应你。” 次日下午，姜妩收到宋雅的邀约，约她到一家名为“遇见”的咖啡馆见面。 姜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是想作妖。不过她还是准备去看看她有什么打算。 咖啡馆的装潢非常高档，只是不知为什么，分明该是营业情况最好的时候，里面却没有别的客人，只有宋雅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等她。 姜妩在门口驻足片刻，推门进去。 宋雅坐在视角颇好的位置上，一眼就看见了刚进门的姜妩。 自从姜妩到了宋家，穿的衣服全换成了当季名牌，剪裁得体的连衣裙勾勒出她窈窕的曲线，一下子就与高中时那副土里土气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她看着姜妩缓缓走近，那高贵的气质，已经很有大小姐的样子。 宋雅交叠着放在双腿上的手暗暗攥紧，心里恨恨地想：“过了今天，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见姜妩落座，宋雅废了好大劲儿才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对姜妩道：“叶枝妹妹。” “谁是你妹妹？”姜妩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你要是想当姐姐，该去叶家找叶源才对啊。” 怒火“噌”地升了起来。 一提到叶家宋雅就生气，更不要说叶源那个粗俗又顽劣的小胖子。她宋雅才不会认那样的弟弟。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怒火对姜妩道：“叶枝，你还记得陈晨吗？” “哦，有事吗？”姜妩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四周，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她不由得捏紧了桌上放着的咖啡，指关节由于过分用力而泛白。 “他说他对你旧情难忘，希望你能见他一面。” 姜妩笑了，抬眼注视着宋雅，脸上浮出几分讥诮：“怎么？当不了宋家大小姐，竟然就甘做陈晨的传声筒了？” 宋雅隐忍着怒火，问：“你见还是不见？” “不见。”姜妩晃了晃杯子，干脆利落地拒绝。 宋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那可由不得你。”她拍了拍手，轻声道。 随着她话音落地，店内的咖啡师相视一眼，快步离开。而陈晨则慢慢从后厨走了出来。 “我的小女朋友，好久不见。” 陈晨走到姜妩身边上下打量，眼神充满了让人恶心欲呕的垂涎：“真不错，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还真挺诱人。” 姜妩反唇相讥：“是啊，像你这种打扮了也称不上衣冠禽兽的人多半连禽兽都不如？” 陈晨噎了一下，又道：“之前你家境差了点，现在倒是与我般配，考虑复合吗？” 脸真大啊，姜妩自愧弗如。 “对不起，现在你家境差了点，不考虑。”她果断拒绝。 陈晨早就想到她不会就范，说这些无非是希望给她一个机会，见她再三拒绝，立即翻脸：“敬酒不吃吃罚酒是？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成为本少爷的人。” 姜妩叹了口气。 果然。 果然还是这些阴诡伎俩。 【不是说这个世界有规矩吗？规矩在哪里？他们还不是肆意妄为又无所畏惧？】 系统讪讪：【他们没脑子，宿主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真想干脆点灭了他们。】 【冷静啊——】 姜妩有些厌倦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会功夫？” 武力威胁。 宋雅和陈晨相视一眼，见宋雅朝他点点头，陈晨悬着的心立即放了下来。 他哈哈大笑：“会功夫？你小说看多了！那你知不知道有的是能把你药倒的办法？” 咖啡她并没有喝，看来是在宋家时背地里动的手脚。 姜妩感到有点头晕。 她咬着嘴唇勉力保持清醒，忽然觉得挺有趣。 原剧情里，不也有这么一段吗？ 真恶心啊。为什么他们的脑子里就只能想到这些呢？ “收拾你们俩绰绰有余。”姜妩脚一蹬地，看似轻飘飘地踹在陈晨胸口，实则谁被踢谁知道。陈晨捂着胸口，大叫道：“你们干嘛呢，把她制住。” 随着他话音落下，三个人高马大肌肉紧实的保镖冲了出来。 姜妩笑了一下，拿出手机，对那面的人说：“您都听清楚了吗？” 第51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33 “什么！”陈晨大呼一声，又被姜妩用力踩了一脚，“吵什么？让你说话了？” 宋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咽了下口水，艰难地从喉头挤出几个字：“是爸妈他们吗？” 姜妩点头。 保镖冲上来，看着眼前的情形，感觉有点不对劲，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陈晨被踹得咳嗽了几声：“你们愣着干嘛！救我啊！” 姜妩冷笑一声，直接退开半步，侧身避过保镖袭来的拳头，有些晕眩地闭了闭眼。 陈晨被保安扶起来，保镖正要继续跟姜妩缠斗，却被宋雅拦住。 “你疯了？我爸妈已经知道了，你不想着跑，还打？” 陈晨“呸”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生米煮成熟饭，谅他们看在叶枝的名节的份上，也不敢说什么。” “你疯了？”宋雅大声质问道，“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姜妩单手扶住桌角，为了蓄力而没有出声。 “我管你呢。”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让开。” 姜妩被他的愚蠢气笑了：“陈晨，你没长脑子？”她有些气喘，微微顿了一下，继续道：“犯罪未遂和已遂还是有区别的，你以为这次你爹还能救得了你吗？” 他终于回过味来，是啊，上次警局的事，是因为叶枝不过是一个小老百姓，有他爹镇压着，这事儿还能推在别人身上草草结束。可这次呢？叶枝已经认祖归宗，宋烨一个政界要员，哪是他爹能比得了的？ 他终于冷静了，清醒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几个保镖还没上场就被挥退，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站回陈晨身后。 陈晨：“叶枝。” 姜妩费力地掀起眼皮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弯了腰，恳求道：“看在我们曾有过一段的份上，帮我说点好话。” “……”姜妩被他这求人也颐指气使的样子震了震，敷衍道：“好的。” 一计又败，陈晨气得不行，却也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姜妩扬长而去。 避过陈晨和宋雅快速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姜妩立即掏出手机，给宋明康打了个电话，告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就晕了过去。 等再睁眼，姜妩发现自己身在病房。她有些吃力地坐起身。 “哎，你别乱动。” 偏头去看，竟然是方知淮。 “你怎么在这儿？” “还好我刚巧看见了，不然你怎么办？”他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手里还在削着一个苹果，他削苹果的动作细致而认真，把皮削得完完整整。 他的手骨肉匀称，十指修长，轻轻捏着苹果，宛如捧着什么宝贝。 姜妩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我给宋明康打过电话了。” “我知道，刚刚他打给你，我跟他说了情况。”方知淮说着，把苹果递过来。 “医生说你身上的药性已经解了，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为什么中了迷药，他没问。 宋明康很快就走进病房，急急忙忙地飞奔进来：“小枝，出什么事了？” 方知淮知道他们要说私事，礼貌地退了出去。 姜妩三言两语把事情讲清楚。 宋明康愕然道：“你说什么？宋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陈晨又是怎么敢这么对你的？” 宋雅，这么多年来虽然算不上乖巧，但顶多是有几分骄纵任性，怎么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还是联合其他人给叶枝下药，这也太大胆了！ 至于陈晨，一个暴发户的儿子，哪来的胆量敢欺负到他们宋家头上？ 见他不相信，姜妩懒得多说，直接打开录音放给他听。 事实上，在咖啡店里那句“您都听清楚了吗？”是诓他们的。 宋烨和林兰那样的大忙人，她怎么可能保证他们时刻与她保持通话状态呢？她只是录音保存了证据而已。 证据在眼前，宋明康再吃惊也不得不信。他随即就要叫医生进来。 “医生——” “哎，我没事，药性已经清了。”姜妩拦住他。 “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怎么敢单独去赴约？”宋明康担忧道。 “你不是也没想到宋雅会做出这样的事吗？”姜妩神色平静。 的确。 宋明康沉默了。 他从前虽然不喜欢宋雅，但毕竟是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纵然是骄纵任性了一些，可是她怎么敢做出这样恶毒的事呢？ 明明她也是女孩子，应该最明白这件事对女孩子来说有多大伤害，可她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宋明康很失望。 他对着面前这个冷淡又疏离的女孩子，愧疚得说不出话。 他和他的父母，欠了她太多。 “……这件事我会跟爸妈说清楚，宋雅以后绝对不能再在宋家待下去了。我保证。”他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孩子，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样，蔓延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 姜妩不置可否。 宋明康神色黯淡了几分，他垂下头道：“对不起。” “没事，”姜妩笑笑，“毕竟你也料不到她会这样。” 他抿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先休息，我去医生那里问问情况，顺便给爸妈打个电话。” “好。” 姜妩有点疲惫，靠在床头慢慢地啃着手中的苹果。 方知淮提着大包小包，估计是趁着刚刚出去的功夫买的，他把东西放在地上，往病房的床头柜上放了一束花，又俯身从大包小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时间紧，来不及做现成的，这是我从周边餐厅大包来的，味道不知道好不好，你将就着吃。” “谢谢。”姜妩展颜一笑，接过饭盒打趣道，“你可比我哥更像亲哥。” 方知淮的手抖了一下。 他睫毛颤了颤，故作随意地笑着问道：“你这是把我当哥哥了吗？” “你要是想当弟弟我也没意见。”姜妩打开饭盒，闻了一下：“哇，还挺香！谢谢啦！” 方知淮温和地笑笑，没再多说什么，把自己的心思掩藏起来，温声道：“快吃。” 第52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34 等宋烨夫妻知道了这事，又发了好大一通火。 别的事宋烨可以不在乎，成绩不好，性情骄纵，这都没什么，可是宋雅做出这样恶毒的事，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这么多年的教育，竟然没能抵得过基因里带着的自私和阴狠，宋烨感到很受挫，同时又觉得后怕。 这样一个女孩子，是他们一手教导了十八年的女儿，又差点毁了他们的亲生女儿。 这怎么能让人不心寒？ 宋烨决绝道：“她必须离开宋家。” 林兰也没料到宋雅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种事，她纵然不舍，却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于是点头应道：“立即送她走，带她去叶家。另外，叶家的庭审也快开了。” 她看着姜妩，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酸涩。 “小枝，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妩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事实上，林兰和宋烨已经做得很好了，十八年的感情，谁能说舍弃就舍弃呢。 宋烨气怒之下，着重查了陈家和陈晨，又牵扯出了他曾经买凶欲杀叶枝的事，陈家的公司也存在偷税漏税、财务造假等严重问题，罚款只是小事，陈家这次再也包庇不了他们的宝贝儿子，陈晨锒铛入狱，甚至都没来得及等到高考成绩出来。 至于宋雅，宋烨还是没有太狠心，只是冻结了她的银行卡，让她回叶家去。只是张秀华和张秀萍已经因为偷偷调换孩子的事被判处了六年有期徒刑，现在的叶家，只剩一个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叶涛和叶源父子俩。 宋雅提着行李箱，再一次站在狭小的屋子里。叶涛倒也没有做得太过分，虽然宋雅对他来说如同陌生人，但也毕竟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家里现在没有女人，谁来照顾叶源呢？所以他还是板着脸把叶枝之前睡的地方收拾出来。 “行了，你就睡这儿。”叶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宋雅瞪大眼睛，小床破旧，上面的床单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已经发白，皱得像个风干的老咸菜，脸上面的图案都看不清了，枕头则发黑发黄，似乎黏腻着一层油污。 她伸手指着这个叫猪窝都算是抬举的地方：“你有没有搞错？” “爱睡不睡。”叶涛“呸”了一声，“老子的老婆都被你这个扫把星害了，你还好意思要求这要求那的，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 宋雅咬紧了唇瓣，还是无法劝说自己在这样的地方躺下来。 她索性把行李箱放平，在行李箱上坐了一夜。 次日一早，叶涛惺忪着揉揉睡眼，问道：“饭呢？” “什么饭？”宋雅几乎一夜没睡，直到凌晨才眯了一会儿，闻言有些茫然。 “早饭，你不给老子做早饭老子吃什么？”叶涛从冰箱里拿出几样食材丢进宋雅怀里，“快点。”他催促道。 宋雅身上还穿着那件从宋家带来的白色长裙，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可是就在刚刚，她被一包烂菜叶砸了个满怀，裙子也沾上了脏污。她愣愣地看着胸前的污渍，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哭个屁！一大早的哭什么丧！” 宋雅含着泪瞪了他一眼，把怀里的食材往地上狠狠一摔，还发泄似的踩了两脚，提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凭什么她要看这样一个粗鄙男人的脸色？ 她就不信了，凭她自己难道活不下去吗？ 在宋家磨合了一段时间，姜妩与林兰终于修复起了几分母女情分。 林兰和宋烨这几天甚至没去工作，他们筹备着要办一场宴会，一场郑重而盛大的宴会，在宴会上，亲自向大家介绍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们忙得晕头转向，希望能在这场宴会上好好补偿姜妩，却忘了出高考成绩的时间。 宴会上，宋烨正乐呵呵地对众人笑道：“我失散十八年的女儿找回来了，她和我的妻子一样，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叶枝顺从地露出一个自信中又不失羞怯的笑容。 今天方家也在受邀之列，方知淮看着站在前面的女孩，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了，柔顺的长发做了个温婉的半编发造型，修长白皙的脖颈宛如白天鹅一样骄傲地立着，戴一串闪着不俗光泽的珍珠项链，配上典雅的白色礼服，高贵得如同公主一般。 方夫人一见那个女孩，愣了愣，对方知淮道：“哎，这不是……”那个咖啡馆里喜滋滋接了她两百万的贫困女孩吗？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宋家失散十八年的女儿? 宋烨还在进行冗长的致辞，方夫人不着痕迹地抬腕看了眼时间，忽然道：“哎，是不是今天出高考成绩？” 事实上，成绩已经出了。 诸多媒体都试图采访那位新鲜出炉的高考状元，结果纷纷是打不通的状态。 姜妩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调成了关机，打不通她的电话的人又纷纷去打叶家父母的电话，可惜叶涛根本懒得理会他们，张秀华锒铛入狱，又联系不上，一时间媒体竟成了无头苍蝇，纷纷将电话拨给了明华校长和何老师。 校长：“何老师，叶枝多少分啊？省状元已经出了，暂时还不知道是谁。” 何老师：“……我也联系不到她啊。” 不但联系不到叶枝，甚至也联系不到方知淮。他作为班主任，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考了多少分呢。 又等了好久，还是没联系上叶枝，但校长接到了来自媒体的电话。 “是状元啊！叶枝，状元！729！” “什么！”校长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居然，真的，是，状元？！ 天呐！明华有救了！ 校长已经想好今年招生季该怎么向学生家长推销明华了，有这样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明华还有什么好怕的？ 叶枝啊，要竞赛成绩有竞赛成绩，要高考成绩有高考成绩，绝了！ 他立即打电话给何老师：“还没联系到吗？叶枝是状元！你快点去他家里一趟，媒体估计马上赶到，我也随后就到。”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不是校长不懂礼貌，实在是电话太多，媒体一个接一个，他生怕错过。 何老师还没来得及再多问一句就被挂了电话，颇有点如在梦中的感觉，他揉了把脸，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这才有了点真实感。 他简直高兴得快哭出来了。 他教出状元了！ 何老师一下子站起来，不敢置信地在地上来回踱步，又尝试着给叶枝打了个电话，仍旧是打不通的状态。 “这个小兔崽子。”他笑骂了一声，感觉整个人都飘在空中。 他教出状元了啊！虽然这完全是叶枝自己的努力，但他的事业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有几个老师的教师生涯中能出个状元呢？这简直够他吹一辈子！ 另一边，宋烨的介绍终于到了结语部分。 “我的女儿叶枝，自今日起认祖归宗，改名为宋枝。”他骄傲地宣布完，却见下方他请来的记者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他还以为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眼神中带了几分疑惑。 底下的记者互相讨论着，已经小范围地炸开了锅。 “叶枝？她就是叶枝？” “看起来还真的挺像明华中学那个叶枝的。” “哎，我记得她上过报纸，你把她照片调出来我看看。” “我靠，真是她！” 宋烨迷茫了，他宣布大家可以开始宴会就餐后，走到那几位记者身边，问：“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记者们相视一眼，其中一个乐呵呵道：“宋先生，您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了啊。” “您的女儿，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第53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35 什么？！ 宋烨吃惊地瞪大了眼，虽然他知道宋枝成绩很好，但是没想到居然好到了这种地步，他以为宋明康已经考得很不错了，从前对宋雅没什么成绩上的要求，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感受到儿女为自己带来的荣耀。 “哈哈哈，”他开怀大笑，举着酒杯重新站回刚刚发表致辞的地方，乐呵呵道：“诸位，请允许我再次向大家介绍我的女儿，她就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看着底下的宾客露出艳羡的表情，他的心情无比舒畅。 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地位，什么名啊利的都已经看淡了，儿女带来的骄傲才更加叫人羡慕不来。 方夫人羡慕得不行，连忙问方知淮，“怎么样？你多少分？” 方知淮亮了下手机屏，刚刚成绩就已经发到了他手机上。 721，全省第二，这么看来，他还是万年老二了。 他抬头望着那个如同公主一般的女孩子，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溢出了一点甜。 真好啊，他的名字还是能够紧跟着她出现，这样就已经很好。 “啊！”方夫人一看成绩小小的惊呼出声，再看省排名，更加惊愕。她的儿子她清楚，成绩在明华的确是名列前茅，但在整个市来看，跟尖子生的差距还是挺大的，更何况高考的排名可是省排名！ 她确实听说方知淮这段时间非常努力，甚至还请了许多老师来家里上课，可是这个努力的结果还是太让人惊讶了！ 全省第二！ 周围的人被惊呼声吸引着看过来，方夫人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一下子都不那么酸宋烨了，她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笑道：“好巧啊，我们家知淮是全省第二。” ！！！ 周围人都惊了，没想到今天这个好端端一个宴席竟然发展成了高考状元和省第二的秀场。 麻了。 周围人：谢谢邀请，下次不来了。 姜妩听了这个消息，转头朝方知淮眨眨眼，做了个恭喜的嘴型。方知淮看着她，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连知道成绩的那一瞬间都没有如此雀跃。 等宴席散场，姜妩跟宋烨说了一声，和方知淮一起出去溜达。 高考结束，两个人成绩都这么好，再加上叶枝摇身一变成了宋家的小姐，方夫人也没有再阻拦他们的道理，还巴不得他们好好发展呢，方知淮一问，她立即就同意了。 夏天的风还是很燥热，两人并肩走到江边，站在桥上向远处望。 “你不错嘛。”姜妩笑道，“进步还挺大。” 方知淮道：“怎么比得上你呢？叶神，你可是状元。”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有些不对，改口道：“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宋神？” “什么宋神啊，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好听。”姜妩望着江中倒映的灯光出神。 “那我叫你什么？小状元？还是，小枝？” “要不然直接叫我枝枝？我枝枝你知知，咱 俩就是吱吱组合！”姜妩笑着打趣。 “好啊。”方知淮心思浮动，感觉自己也像是江心浮动着泛起涟漪的水，明明看见月亮的身影就在自己的怀里，可是荡啊荡，风一吹，月亮就碎了。 方知淮侧头看着她被风拂起的发丝，有点想为她拢一拢，可是他没有身份这么做。 他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你头发乱了哦。” 村上春树有句话：如果我爱你，而你恰好也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笑地替你拨一拨，然而手还留恋的在你头上多待几秒，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的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 大家都是语文130+选手，谁还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呢？ 姜妩一下子就意会到了他的潜台词。 她转过脸，目光与方知淮撞在一起。两个人离得有点近，方知淮能清楚地闻见她发丝上的馨香，也能看见她瞳仁清澈，映着他的身影。 他紧张地几乎忘了呼吸，焦急地等待着姜妩的回应。 姜妩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往后退了半步，自己拢了拢发丝，道：“今天的风好大。” 起风了。 扰乱的是谁的心思呢？ 从她退开的半步里，方知淮已经明白了她的答案。 他别开目光，附和着笑了一下。 “对啊。” 为什么非要求得一个结局呢？能遇见已经是上上签。 姜妩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开机，立即把手机打开，一下子就震动个不停，qq消息、微信消息，甚至还有无数条短信同时涌了进来。谁能想到，一部最新款的手机，就因为这个而卡住了呢？ 校长不断地给叶枝打电话无果，又来催促何老师：“你快点联系到她啊，媒体等着采访呢！” “好好好。” 何老师尝试了好久，终于把电话拨进来，立即焦急道：“叶枝啊，你的成绩你知道了吗？省状元！” “我知道了何老师。”姜妩无奈道。 “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都不高兴一点，”何老师为她的平静感到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在沉稳方面居然比不上一个孩子，有点羞愧。 他旋即问：“你现在人在哪儿呢？记者马上就到你家了。” “我家？”姜妩的神情有点古怪，“我哪个家？” 此时狭小的楼道里挤满了长枪大炮，打不通电话的记者们索性决定主动出击，根据姜妩填写的家庭地址蜂拥而至，一起堵在了小小的居民楼里。 叶涛一开门，愣了，感觉又回到了被宋家人支配的恐惧之中。他还没来得及关门，就听记者问道：“请问您是叶枝的父亲吗？” 他习惯性地应了声是，等反应过来要改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无数话筒递到他嘴边。 “能不能谈一谈平时是怎么教育叶枝的呢？” “请问您女儿现在在哪里？我们想给她做个采访。” 叶涛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 直到有个记者问：“作为叶枝的父亲，您对您女儿成为高考状元的事有什么看法？” 叶枝，高考状元？ 叶涛麻木道：“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又不是她亲爹。” 记者们中一片哗然。 正要让他展开说说，其中一个记者忽然惊呼一声：“我看到去参加宋家宴会的记者说，叶枝是宋家的女儿！” “宋家？哪个宋家？” “就是你想的那个！” “！！！”记者们惊了，没顾得上再跟叶涛说话，又一窝蜂地跑了，生怕赶不上去宋家获得第一手新闻。 叶涛：……你们礼貌吗？ 第54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36 第二天，大大小小的报纸都以各自的风格对这件事进行了报道，并且附上了宋家宴会上姜妩身着礼服的照片——是没来得及采访到姜妩的人从参加宴会的那批记者手里抢来的。 《高考状元勇夺729分创高考成绩新记录！》——正经风。 《震惊！深夜一群人造访某居民楼，原来是为了……》——uc风 《豪门争端？道德沦丧？真假千金一事究竟为哪般？》——狗血风 《劲爆！豪门状元曾与歹徒当街搏斗》…… 姜妩：烦了，毁灭。 总之，高考状元和真假千金的双重buff，使姜妩迅速火出圈，甚至还上了热搜。 不止是本地人热议，连其他地方的人都听说了这届h市有个高考状元，长得又美，成绩又好，还是豪门小姐。 姜妩荣获网友口头亲封“最美高考状元”称号。 接连好几天，到处都在热议。 “人家这命，求不来啊。又有钱又有才华还长得美，天生的人生赢家。” “听说她爸是当官的，不会暗箱操作了？” “你脑子瓦特了？暗箱操作一个高分也就算了，能凭空造一个状元出来？” 不过这些都影响不到什么。 姜妩按部就班地按照校长的约定向媒体宣传明华，为明华的曝光度和知名度的提升做出了极大贡献，又同意等新生开学后回来发表讲话，鼓励学弟学妹们向自己看齐。这么两个活儿一接，她又能大赚一笔。 虽然已经荣升豪门千金，姜妩仍然喜滋滋地在校长肉疼的表情中支走了一大笔钱。 有钱不赚大傻蛋！ 过了几天叶涛再在新闻上看到姜妩的时候，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不是他的亲女儿，但却是他养大的，现在发达了，倒被宋家捡了个现成功劳，这是什么道理？他有心想去宋家讨点抚养费和补偿，但随即想到姜妩这些年在自己家的生活，到底是没好意思。 周围的邻居也看了新闻，已经知道叶涛家里的事，心里鄙夷他妻子的恶毒行径，又看不起他们两夫妻重男轻女欺负别人家的闺女，早就不爽很久了，因此一有机会就逮着他问：“哎，你女儿飞黄腾达了！这可是你们老叶家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啊！” 叶涛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副怂包样，对此敢怒不敢言，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她不是我女儿。” 那位婶子就捂住嘴惊讶道：“怎么会这样？那你不是替别人养孩子了？” 然后又问：“那你亲女儿呢？考的怎么样？” 最后给以致命一击：“对啦，好像好久没看见你老婆了，她去哪儿了？” 连环暴击。 叶涛捂着心口，木着脸说不出话，后来好长一段时间看到邻居都远远避开走。 宋雅一直借住在朋友家，对外说自己跟家里吵了架，父母一气之下停了她的银行卡。 结果宋家大张旗鼓地办宴会，为叶枝正了身份，而她则成了一个被公开处刑的小偷。 朋友听说以后，已经暗地里去打听了事情的原委，知道她是个被故意调换的孩子，根本不是宋家的女儿，再跟她相处时，神色里便有些不耐烦。 原本以为她只是跟家里吵了架，等宋家夫妻气消了，她自然还会回去，继续做宋家的大小姐，没想到她的身份居然是假的，这么多年颐指气使，到处摆她大小姐的谱，到头来竟然是个小偷，多可笑！ 更何况，朋友家的身份虽然比不上宋家，但把一件事打听仔细的能力还是有的，他们注意到一开始宋家并没有把宋雅赶走，大有继续养着她的意思，某一天却突然将她狠心赶走，更是连一分钱都没给。 这中间必定发生了什么，才让宋烨下了狠心。 顺藤摸瓜这么一查，真相令大家都大吃一惊。 宋雅不但是个小偷，竟然还差点做了强奸犯的帮凶。 知道了这件事，朋友再看见她时，神色就有几分古怪。本来还念着旧情让她住着，可突然知道宋雅漂亮的皮囊下居然包裹着这么一颗恶毒的心，谁还敢继续留她？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免得什么时候就被她下了毒手。 宋雅被朋友客气地送了出去。 她再次提着行李箱站在大街上，忽然觉得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处可去。 她掏出手机点开短信盯着屏幕看，宋雅，523分。 跟叶枝相差了两百多分。 跟方知淮也相差了两百多分。 夏天的阳光扎在屏幕上，反光强烈得让人目眩。宋雅盯了一会儿，视线逐渐开始模糊，她强忍着泪不让它掉下来，可水渍却落在手机上。 好大一滴。 今天，本该是填报志愿的日子。她依稀还记得她央求着宋烨帮自己买a大国际班名额的情形，可现在却成了一场黄粱美梦。 就以她的分数，只能堪堪上一个民办本科。 一万多的学费，她哪付得起啊？ 她慢慢蹲下身，将头埋在腿上。 她的确是不喜欢学习，可是她也接受不了她最终只有一个高中学历。她有点后悔，明明她曾经有那么好的资源、那么多的机会可以用来学习，可她偏偏荒废了。 明明她低下头求一求父母，也许他们就会让她留在宋家，可她却一时鬼迷心窍，决定和陈晨那个猪脑子一起报复叶枝，现在什么都完了。 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想了许久许久，最后，这位曾经的娇小姐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川流不息的人群车海，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去打工赚学费。 听系统转述了这件事，姜妩微微一愣。 她还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顺着这个趋势发展，上辈子和这辈子，叶枝和宋雅，居然奇迹般地走上了同一条路。 姜妩摇摇头轻叹一声，觉得有些可惜，但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她给过宋雅机会了。 看了眼时间，她打开电脑，在志愿填报的界面上毫不犹豫地勾选了a大物理系。 与此同时，方知淮也默默地勾选了a大金融。 开学见。 还有四年的时间，他还有机会的，对吗？ 方知淮合上电脑，走到窗户边朝外望。 在这里能看到那片江水，它仍旧是波光粼粼的，有阳光时粼粼，有月光时粼粼，每当有风拂过，就忍不住心生波澜。 第55章 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37 录取结果出来的当天，沉寂许久的系统终于出现。姜妩猝不及防被系统在脑内放的烟花爆竹吓了一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任务奖励盲盒2，抽奖碎片4，金币20。】 姜妩疑惑道：【怎么这次的任务奖励比上个世界多一倍？】 系统喜滋滋解释：【任务奖励是会按照任务完成质量结算的哦！上个世界宿主仅仅把男主好感度刷到100，并没有超额完成任务，这个世界您考到了省状元！远远超出任务要求，所以奖励会更加丰厚！希望宿主继续加油！】 姜妩摸了摸下巴，得出了结论：【果然，男人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从a大毕业后，凭借着sci一区发表的8篇影响因子逼近于10的论文和几乎满绩的绩点，成功获得了国外h大的留学机会，这是姜妩的研究方向上最好的也是最具影响力的大学。 此时姜妩正在写一封长邮件。 “……所以很抱歉，我放弃此次留学机会。” 方知淮看着她面色沉静的侧脸，忍不住道：“……真的要这样吗？毕竟h大是物理方面最好的大学，如果你能去那里进修，一定可以有很大的收获。” 姜妩面色不改，敲完最后一个字，就点击发送。 为什么放弃h大呢？ 原本姜妩也对这所大学心生向往，然而仔细了解后，她发现校内有一个学生俱乐部，虽然名为俱乐部，但颇受校方扶持，这个俱乐部有个很奇葩的规定，虽然俱乐部由男女学生共同募得的经费修建，但建成后，女学生却不可以由正门进入，必须从侧门出入。 这所大学坐落在号称“平等自由”的国，却对显而易见的歧视女性的行为放任不管，甚至还纵容俱乐部如此行径，姜妩感到很失望。惊愕之余，随即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个名额。 方知淮经过这四年的相处，早就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执着的女性主义者，于是摇头叹了口气，不再劝她。姜妩紧接着又申请了一所世界排名第二的大学，很快她就收到了该校导师的回复，表示非常愿意接受她。方知淮二话没说，也跟着报了这所学校。 这些年，几乎是姜妩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未来大概也是一样。 毕业典礼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小枝，我有话想和你说。” 姜妩心里一突，终于还是来了。 高考出成绩的那个晚上，算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试探和她委婉的拒绝，忍了四年，原本以为自己对他的意思表现得很明显了，可没想到他还是不近不远地跟随着她，恪守着朋友的距离，让她无从拒绝。 终于要直说了吗？ 姜妩停下脚步，目光直视着他。 方知淮温润的脸上漫起不自然的红，他深吸一口气，道：“宋枝，我喜欢你四年了，你……你愿意和我试试看吗？” “对不起。”姜妩看着他的眼睛，诚恳道。 方知淮大概是早有预料，无所谓地一笑，正准备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姜妩却继续补充道： “我或许是喜欢你的，但我更想挖掘我的社会价值而不是家庭价值。妈妈告诉我，尽管她遇见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优渥的生活也不需要她为家庭耗费太多心力，但结婚生子仍然对她的科学研究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得不被迫休息、终止研究。生产之后，她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素质、脑力、智力都不如从前。” “知淮，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相比谈恋爱、结婚、生子，我更想为物理献出我的一生。” 她的目光诚恳而真挚，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本来该遗憾的对吗？可方知淮居然抑制不住地感到一阵由衷的喜悦。 至少她是有点喜欢我的，这样就够了。 他笑了一下：“我明白，我支持你。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嘛。”他顿了顿，还是把下一句咽了回去。 “那我就陪你一起勇攀人生高峰。” 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自讨没趣了，既困扰了别人，又显得自己纠缠不休。 这句话，适合放在心里。 他温和地看着姜妩，觉得能够陪伴已经算得上是一种幸福了。 姜妩一生未婚，致力于物理学研究，获得了无数研究成果，而方知淮顶着家里的压力，始终陪在她身边。 几十年过去，姜妩已经垂垂老矣，鬓发斑白，但仍然精神抖擞，行动之间与当年那个倔强而执着的女孩子一模一样。 这一天，她受邀参加采访。 问了几个专业相关的问题之后，终于有一个记者抢到机会，问道：“请问您为什么一生未婚？” 姜妩笑了一下，神色很温和，语气淡得不像话。 她说：“你看，又是这样的问题。” 记者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脸“唰”一下红了。 姜妩站在大礼堂的中心讲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每一个扬起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 她调试了一下话筒，开口： “大家今天聚在这里，本该问一些严肃的、有意义的问题，不过我也早就想到你们会对我的私事更感兴趣。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有很多人这样问我。他们有的是我的亲人，有的是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导师，和半生不熟的邻居。你们看，大家都对一个女性的私事如此关注，尤其是婚姻方面的问题。 自古以来，女性总被劝导回归家庭，大家发现了吗？有很多赞美女性的词，比如贤惠、贤内助、贤良淑德，一般指的都是女性在家庭生活当中的美好品质，每个词都在强调和灌输一种女性的家庭身份，或者我们可以称为附庸身份。 在我高中时，女性理科思维弱、女性更感性、女性不该学习理工科……这样的声音频频出现，可是并没有一种科学的论断证明这些。相反，女性从小到大都表现得相对更出色，从统计数据来看，女性的本科率远高于男性，而研究生率却陡然下降——是因为女性没有搞研究的能力吗？不是。 是因为本科毕业后，女性到了所谓的适婚年龄，人们都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劝她，让她们不得不离开学校，淡出工作。 我不得不说，女性角色的缺失，是科学研究一大损失。” “……最后，我想送给所有女孩子一段话： 祝你们的脚步踏遍人类智识的所有角落，在结构性限制与压迫彻底消除之前，不要轻易相信天赋的倒果为因。祝你们在男性霸占的领域夺回自己应有的成就。 祝你们无论在大众文化中，还是亲密关系里，不被物化、矮化、附庸化、宠物化，能够得到真正平等的爱与尊重。当然，如果你们不需要的话，也祝你们可以摆脱爱情的桎梏，得到更广阔的自由。” 第56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 【任务世界已开启，请宿主查收。】 姜妩睁开眼，她身处一个陈设颇为不俗的地方，内殿极大，装饰多以夜明珠等物为主，无金无银，一应装饰都是古玩字画和稀有玉石，她手一摸，发现床头还躺着一把剑。 【系统，接收剧情。】 【好的宿主。】 一段记忆涌入姜妩脑海之中。 这又是一个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纯纯恋爱脑女主的故事。 原主姜妩，是乾灵山乾灵宗的内门弟子，一入门就测出了极佳的资质，天赋在这一辈弟子里堪称卓绝，甚至被掌门一眼相中，差点收她做了弟子，可是她却拒绝了。 原主家境不好，被送上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原本没有名字，是姜妩这个名字是她自己挑的，按照几位长老赐的字，避开“英”“盈”“闻澜”，一眼就看中了“妩”字。 形容女子、花木等姿态美好可爱。 原主觉得，这就是为她而造的字。她从小就知道，她什么都没有，仰仗的只有一张自小就显出非凡美貌的脸。 虽然出身贫穷，但偏偏她又是个好逸恶劳的性子，懒得练功，不想吃苦，成天哭哭啼啼只为了躲过每一次训练。好在她相貌绝艳，懒惰也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小缺陷，反倒更加吸引师兄弟们喜欢，人人都愿意多帮衬她一点，而帮衬她的结局就是，她在山上从十二岁待到二十岁，愣是只学了个皮毛，堪堪过了炼气期。 原主此人，不爱练功倒也罢了，却还爱看话本，整天都幻想甜甜的恋爱降临在自己身上，又对话本里所讲的魔教满腔正义而正道虚伪无情深信不疑，是以偶然遇到了魔尊，不但不怕，还腆着脸凑上去献殷勤，最后甚至不顾师兄们劝阻，自废功力叛出师门。 可惜，魔尊并不是什么浪子回头的好人，对她过了一时的新鲜劲儿便始乱终弃。原主后悔不已，重新回到宗门，下定决心好好修炼，可惜还没等她有所成就，便为了救宗门弟子而死在了正魔大战之中。 姜妩沉默了。 这可真是令人惋惜的一生。 只不过这次渣男魔尊倒算不上罪大恶极，毕竟自废功力、叛出师门，这些都是原主心甘情愿的。 【本世界的任务是：好好练功，在正魔大战中保住乾灵宗。】 挺好的，又是一个苦海回身，早悟兰因的失足少女。 姜妩欣然点头，想起系统以往的尿性，起了几分兴致，虚心讨教道：【这次你规划的导航线路是什么？】 【大师兄一心爱慕原主，又实力高超，是个可靠的夫婿人选，您一定要好好把握啊！至于保住宗门，我到时候告诉您战胜方，你直接抱大腿就行。】 姜妩：…… 【不是我说，系统你的设定是离了男人就真的活不了吗？】姜妩有些费解道：【不应该啊，你应该属于人工智能范畴？怎么还没有超脱俗世情爱？】 系统气鼓鼓地宣布：【发布额外任务：达成“遇一人白首”成就，可获得金币100。】 姜妩合理怀疑系统在报复自己。不过这个报复更像是在给她送礼物。 她诚挚地表示了感激：【谢谢，我正愁金币不够用。】 气得系统再不跟她说话了。 逗了会儿系统，姜妩听见外面有人催促道： “师妹，该去练功啦！” “好。” 她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面前男子相貌周正，浓眉大眼，身形颀长，穿着黑色劲装，颇有渊渟岳峙之气，一身正气凛然，果然，看着就像个好人，这正是那位被系统认证了“最佳夫婿人选”的大师兄，谢璋。 他自然而然地走到姜妩身边为她撑伞，又道：“难得你今天没磨蹭，是不是知道错了？” 这个错，说得是姜妩前一天嫌太阳太大，不肯练功，怕晒伤了，于是称病躲避，结果被掌刑长老抓了个正着，要罚她去后山扫一个月的墓。 姜妩点点头，“以后我会准时的。” 谢璋把伞完全倾斜到她这边，闻言宠溺一笑：“扫墓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人帮你的。” “不用了。”姜妩直接拒绝。 掌刑长老是乾灵宗最为严厉的长老，以前原主被他罚了无数次，几乎每次耍什么偷奸耍滑的小聪明，都会被他抓住。 但他也是一个顶好的人。 原主从魔宗逃出来以后，是掌刑长老一力承担众人的非议，为她求得了一个重新回到宗门的机会。 这样一个既刚正不阿又心怀柔软的人，姜妩不想对他阳奉阴违。 谢璋听她拒绝，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姜妩瞥了眼天色，这是早上，日头并不算烈，于是又道：“师兄，不必撑伞了。” 接连遭到两次拒绝，谢璋有些不安：“阿妩，这是怎么了？是师兄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吗？” 姜妩还没遇见过这么直接的献殷勤，一时有点哭笑不得。“不是，只不过我决心改过了，在山上荒废了五年光阴，想起来就觉得可惜。” 谢璋听懂了，师妹不是在怪罪自己，而是有了新的兴趣。他没往心里去，毕竟这位小师妹出了名的三分钟热度，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奋发图强的练功，也不知能不能坚持三分钟呢。 不过他还是没打击她的自信心，见阳光并不烈，便顺从地收了伞，鼓励道：“难得师妹如此上进，以后修炼上若是有什么困惑，只管来问我。” “……好，那就多谢师兄了。”实在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如果说原主是乾灵宗的反面教材，是最不上进的那一个，那么谢璋就与她形成鲜明对比。他是乾灵宗最努力的那一个，是资质仅次于姜妩的第二英才，却比姜妩努力一万倍。 可以这么说，谢璋的生命中只有两件事，那就是练功和陪姜妩。 因此谢璋仅仅25岁便已结金丹，在乾灵宗同龄一辈中，堪称难逢敌手。 姜妩想不通，为什么呢？明明都是恋爱脑，原主和谢璋却冲着两个极端走。 很快就到了演武场，场上已经站了许多人。 乾灵宗信奉既炼体又炼气，即功夫和招式要学，法术修为也要学。年轻弟子们每日早上固定要一起练功，下午则回自己的屋里去参心法。 “哎，师妹，这里这里！”凤眼的红衣男子朝她招手，薄薄的唇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另一个眼睛狭长的白衣男子“啪”地甩开折扇，眉眼锋利，神色冷淡：“小师妹，过来。” 哦豁，完蛋。 好像一不小心穿成了万人迷？ 第57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 夜里，姜妩好不容易拒绝了几位师兄的好意，终于得以独自前往后山扫墓。 夜里的后山静悄悄，这是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只依稀亮着几颗星星，不足以照亮什么。姜妩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慢慢往宗门的墓地旁走。 大晚上让一个娇气的小姑娘去山上扫墓，这位掌刑长老还真会罚。姜妩不是原主，她的心里倒不怎么害怕，脚步不疾不徐地踏在草地上，听着周围的虫鸣，奇异地感觉到几分安宁。 有种想在这里打坐修炼的感觉…… 逛个后山都能有所参悟，原主这天赋也是绝了。可惜没用在正途上。 姜妩轻叹一声，索性原地盘腿坐下，借着这一瞬间的参悟打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一股暖流环绕周身。 差点忘了，原主此时还没到炼气期，姜妩这么一参悟，竟然直接就迈过了门槛，比原剧情提前了五年进入练气期。虽然这是每个修士的入门级别，但有所进步总是好的。 她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心情颇好地继续往墓园走。 墓园里坟包倒是不少，姜妩提了把扫帚和铲子，一边清扫周围的杂草和落叶，一边仔细读石碑上的刻字。躺在这里的，有百年前身死道消的长老，也有粉身碎骨，只剩一个衣冠冢葬在这里的正魔大战中的勇士。 她心怀敬意地细细清扫着，忽然发现一个无字碑。 姜妩在碑前驻足。 石碑古朴，石青色，无字，也没有繁复的花纹。如果不是摆在这座墓园里，大概会被当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大石头。可是这里是乾灵宗后山墓园，非有重大贡献者何以会葬在此地？ 她疑惑地靠近了几步，见石碑底下散乱地刻着一些神秘的符号。她心中浮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拿起铲子，跟着感觉的指引划了几笔，只见法阵闪烁着一层淡淡的莹白色光芒。 姜妩一惊。 这里果然有秘密啊。 光芒照射之下，似乎石碑下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她大着胆子靠近几步，思索了一下，对着无字碑道了声“抱歉”，便一铲子挥了下去。 这一挖，她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底下有东西。 姜妩毫不迟疑地继续挖，过了会儿，从土里刨出来一个小盒子。这可是修仙世界，从宗门后山挖出来的东西，想必不简单。 难道是什么天材地宝？ 她把盒子上的土拍干净，凑到灯笼底下仔细看。 这盒子四四方方，严丝合缝宛然一体，实在是不像个盒子，倒像木头块儿。整体风格更是与这座无字碑如出一辙，毫无雕饰，古朴得让人新生怀疑。 姜妩对着这个小盒子琢磨了一会儿，尝试了掀、拧、劈、踩等多种方式，仍然无果。最终系统试探着说：【我看的修仙文里都是要滴血认主的，要不然宿主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姜妩立即在指尖划了一条小口子，将鲜血滴在盒子上，然后屏息等待。 什么都没发生。 姜妩：…… 她暂时找不到办法，只好先搁置，把木盒放在地上，继续清扫。 忽然，她感到浑身一阵湿冷。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漫散开了乳白色的雾霭，大约在白日里看会显得如入仙境，但在夜里却有点渗人。姜妩这副身体修炼不到家，在这湿冷的寒气中打了个哆嗦。 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那个木盒。 木盒上竟然开始浮现一些奇异的血色花纹，如同一个诡异的封印。 盒子上方出现一个圆形空洞，姜妩大着胆子上前看，凭着不错的眼力，透过洞一眼瞧见里面的粉末状东西。 她心里冒出一个诡异而大胆的猜测：这不会是别人的骨灰盒？ 白雾正是从这盒子之中漫散开来。无边夜色里，白雾逐渐厚重起来，慢慢凝成一个人形。 这人浑身笼着雾气，一概形容全都看不真切，只是看身形高大，依稀像是男子。 默然等待了片刻，这人形白雾终于开口：“是你解救了我？” 姜妩点头。 白雾又道：“既然你救了我，那么我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你说。” 姜妩挑起眉。 确定这是修仙世界吗？怎么感觉像是串台到阿拉丁神灯里去了？ 她思索片刻，摇头。“我没有愿望。” 白雾惊讶道：“人没有愿望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姜妩：“我的愿望我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实现，无需你的帮助。” 白雾嗤笑一声，“你？你一个小小的炼气期，才刚刚半只脚跨进修仙界的大门，怎么敢放如此大话，也不怕蹦了牙？” 姜妩：“那又如何？我自有我的道。” 白雾：“我再问一次，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需要我帮你实现的愿望？” 姜妩语气坚定：“没有。”她拱手朝白雾一拜，正准备离开，继续打扫墓园，却听白雾低骂了一句，出离愤怒，连雾气的边缘都带着猩红的颜色，而后慢慢凝成了实质，化成了一位身着白袍，衣上以金线绲边的男子。 姜妩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便是无字碑的主人，因为这件衣裳的风格，也是如出一辙的朴素。 他的眉眼极锐利，一身白衣如同霜雪色，而他的神色却比霜雪还要冷三分。他双手抱胸，狭长的眸子挑剔地打量着姜妩，见她容貌还算看着顺眼，好歹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你既然没有愿望，”他怏怏道：“那五百年之内，我便脱不了你的身。” 说罢，他斜睨着姜妩，狭长的眸子闪着冰冷寒光：“到底是哪个教你随便往物件上滴血？” 系统瑟缩了一下。 姜妩道：“滴血认主，修真界不是历来如此？” 白衣男子低叹一声，“的确如此。只不过，自即日起，我便不得离开你百步远了。” 姜妩悚然一惊，一想到这么个大活人以后要时时刻刻跟着自己，后知后觉地补救道：“那我现在许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男子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 自知理亏，姜妩摸摸鼻头，问：“我该怎么补偿你？” “补偿？”他收了力，终于落定在地面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木盒捏在掌心，眼睛没看姜妩，话却是对她说的： “我看你根骨还凑合，收你做个徒弟好了。” 姜妩：？ 她打量着面前这位仙风道骨的男人，问道：“敢问阁下是何身份？” “不才，乾灵宗老祖，黎川。” 打扰了。 一不小心挖了宗门老祖的坟？ 第58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 黎川领着姜妩去见乾灵宗掌门。他这人似乎极为怠惰，一张脸上挂着好像没睡醒一样的神色，时不时掩唇打个呵欠，眼见掌门那座山头的弟子要盘问二人身份来历，干脆结了个掌印直接落在掌门房中。 不是院中，是房中。 掌门被突然降落的二人吓了一跳，他先是看见姜妩，忍不住斥道：“你大晚上的，这是做什么？” 之前他欲收姜妩为徒，被她拒绝了，心里还残存着几分怨气，再见到她，语气就有些不善。 姜妩很是知礼地对他拱手作揖，而后道：“掌门，师祖有事找您。” “什么事不能明天……等等。”他把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注意到了那个站在姜妩身后的白衣男人。这男人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明明容貌绝顶，身形高大，偏偏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并不惹人注意。此时他抱臂站着，慢慢抬起了头。 掌门看清他的相貌，忍不住惊呼一声。 而后跪地就拜：“师祖，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师祖莫怪。” 姜妩侧身一避，头一次生出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来。她偏头看向黎川，见他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掌门抬起头，目光却还是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只是声音中更多了几分敬畏和尊崇。 黎川，是天启大陆第一个走修仙之道的人，也是第一个开山建派，创立了乾灵宗的人。他十六岁便凭借自己的探索开启修仙之路，十八岁筑基，十九岁结丹，二十岁元婴，二十五岁便登化神之境。别人一辈子走不完的路，他只花了短短九年。 三十岁以后，他困在大乘期不知道多久，只是世上没有比他更高一个等级的人，是以没人知道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他隐居乾灵宗中几百年，这几百年都未曾在世人眼前露面，有人猜测他已身死道消，也有人说他在闭关冲击渡劫期。 但乾灵宗掌门从上一任掌门那里得知，黎川的确是死了。渡劫期满，他招来九九八十一重劫雷，可惜死于飞升成仙前的最后一道雷。 当时的掌门遵从他渡劫前留下的嘱咐，将他的骨灰收进盒中，埋在后山墓园，立无字碑。 一晃眼又这么多年过去了，掌门心生感慨：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到开山立宗的师祖，也算是此生无憾。 掌门这么想着，又行了个大礼，脸伏在地上，恭敬地问道：“敢问师祖再临，是否有何指示？” “也没什么要紧的，”他的目光落在姜妩身上，“我打算收她为徒。” 掌门吃惊地瞪大眼，不由得转头去看旁边那个美貌女子。 的确美貌，根骨也的确不错，但不至于吸引祖师爷再临，收她为徒？ 他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依旧应道：“弟子明白，明日便为您二人举办拜师宴。” “不必。”黎川抬手拒绝。 想到这位师祖的性情，掌门没有再劝。 黎川说完这句，然后张了张嘴，一副想问又懒得问的表情，最后他还是克服了懒病：“你是闫明？怎么老成这样？” 他隐约记得当年闫明还是个八九岁的幼童呢，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个中年人？ 掌门被点了名，兴奋地抬起头，一张老脸上布满喜色：“没想到师祖还记得我！”随即又有些讪讪：“师祖，一晃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弟子学艺不精，八十余岁才至化神期。” 修仙之人，容貌通常比寻常人显得年轻些，只是这年轻也有限度，金丹期后，每到一个层级，容貌便能维持个几十年，而后若是没到下一个层级，便会慢慢衰老，唯有到达化神期才能永久维持容貌。 当年黎川修炼速度之惊人，使他登上化神期时，仍然维持了十九岁的容貌，而今看来，仍是少年。可世人大多碌碌，像掌门这样，八十余岁就能登上化神境界的已经是极少数，不然也不会胜过宗门众人，坐上掌门之位。 是以，在天启大陆，修仙之人的辈分很是好认，天山童姥并不常见，相貌年轻的基本都是小辈，毕竟年纪轻轻就化神的，几百年也只出了一个黎川。 “哦。”黎川应了一声。 姜妩没错过黎川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难怪他刚刚对自己语出嘲讽，一个练气期，在他面前恐怕如同蝼蚁一般。 那么他现在又是什么境界？渡劫期？还是比渡劫更高一层的——神仙？ 话说完了，黎川连个招呼都没打，一挥袖子又带着姜妩落进另一个院子。 称为院子似乎有些不妥，毕竟这里实在是大得过分。院落建在山顶，这大概是乾灵山最高的一座峰，直插云霄，宛然如入九重天。峰上缭绕着云霭，如同仙境一般。 “好好修炼，不要离开此地。”黎川丢下这么一句话，消失了。 不过姜妩知道他仍然在这附近，毕竟他有个不得离开自己百步的桎梏。 天启大陆灵气稀薄，在黎川探索修仙之路前，世人都是碌碌俗世的凡人，在黎川登上渡劫期后，灵气愈发稀薄，大家都说是他把天地灵气给占尽了。 天地十分灵气，黎川君独占九分。 然而这里却不同。 姜妩明显感受到此处灵气浓郁，简直如同雾气一般有形。她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走进院中寻了个湖中心的小亭子坐下，就地盘腿打坐。 修仙界嘛，还是实力最重要。 管他什么魔尊祖师的，不都需要有实力才能与之匹敌吗？ 她安然打坐，看不见黎川就坐在她身旁不远处，眼中情绪复杂，恍惚在透过她怀念什么。 打坐的时光过得飞快，姜妩不同于原主，她心性坚定，又不惧风吹日晒，在这里盘腿一坐就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偶尔打坐久了，她就去藏书楼里看看武学秘籍，一年时光过得飞快。这一年里，她也顺利地跨过筑基，成功结丹，总算是正式迈入了修仙之门。 姜妩缓缓睁眼，觉得自己还算挺有天赋。 理论掌握得还算扎实，基础打好了，也该实践一下了。 她站起来，朝院中主屋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黎川忽然出现。姜妩吓了一跳，拱手道：“师父。” 黎川脸上没什么表情：“什么事？” 姜妩：“弟子已至金丹期，想去与师兄弟们比试比试。” 他听完垂下眼，扫了一眼姜妩，露出一个有点古怪的笑。 “师兄弟们？” 第59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 乾灵宗不拘师门之别，但凡是一同拜入宗门的都按照年龄区分师兄弟，姜妩年纪最小，被称一声小师妹，只是现在却不同了。 她已经拜了祖师爷为师，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胡乱排辈分，若要细细论起来，从前那些师兄一概要尊称她一声小师祖。 难怪听她说起师兄，黎川的表情那么古怪。 由于咒术的限制，黎川只能跟她同行。他掐了个决到了演练场，此时正是练武的时间，演武场人山人海。原本在这么多人中，姜妩应该并不显眼，但他们的突然出现，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掐诀瞬移，这可是元婴期才有的术法。 有人吃惊地望过来，本来是想瞧瞧是哪位长老降临或是哪位年少有为的师兄弟修炼到了元婴境界，却一眼看到了姜妩。 “这不是小师妹吗？”几个弟子指指点点地相互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飞奔着去找人，一边跑一边喊道：“去告诉谢师兄，找到小师妹了！” 姜妩：“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留下的那名弟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姜妩：“小师妹，你去哪儿了？谢师兄他们找你都快找疯了。” 是哦。 姜妩摸摸鼻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闭关修炼，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谢璋闻讯而来，身后紧跟着上次见到的那两位原主的爱慕者。 谢璋率先问：“小师妹，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姜妩重复了一遍，宽慰道：“我没事，师兄不必担心。” 贺燃注意到了跟在姜妩身后的黎川，红唇轻启，神情落寞道：“想是阿妩有了别人，咱们几个啊，哪有新人重要？” 蓝袍青年顾宁岚冷哼一声。 姜妩头一次陷在这样的困境里，一个头两个大。她回头瞧了一眼黎川的神色，见他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似乎没有动怒，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被贺燃一提醒，谢璋也将目光转向那位站在姜妩身后的青年。 这青年穿着式样简单的白袍，广袖翻飞，如同谪仙一般，气质不俗。不似来练武，倒像是要赏花吟诗的文人。 谢璋微微一笑，温和问道：“这位师弟是什么时候入山的，我竟未曾见过？” 黎川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说反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谢璋听愣了，姜妩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黎川的意思。 黎川是开创宗门之人，自乾灵宗创建之初就待在此地，于他而言，谢璋的话可不就是反了么。 贺燃一身红衣，妖娆地翘了个兰花指，问姜妩：“阿妩，他哪有我容颜殊绝，你怎么瞧上他的？” 姜妩：……闭嘴，我谢谢你。 “你？”黎川忽然冷哼一声，眼光在贺燃身上转了一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未如女子柔婉，故作造作姿态，又失刚健之气，实则不伦不类。身高八尺，脖子连头便占五尺，当是哪里来了个长颈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真是好大的口气。” 姜妩：？？？是不是哪里不对？ 这是她第一次听黎川说这么长一串话，说来叫人不敢置信，这么一长串话居然一不是指点她修行，二不是与掌门议事，反倒是为了一时的容貌之争，口舌之辩。 姜妩属实没想到，原来这位看起来既冷淡又不太好接近的师父居然是个自恋狂。 贺燃气得几欲吐血，指着黎川说不出话。 顾宁岚神色愈发冰冷，以一种敌视的目光盯着黎川。 周围的人见此处气氛剑拔弩张，纷纷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他们，倒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哎，大家有话好说，何必失了和气？”谢璋连忙出来打圆场。 掌门途经此地，原本是一时兴起准备顺带着看看弟子们练武练得怎么样，结果远远就瞧见大家聚在一起，不知在凑什么热闹。 “都干什么呢？”掌门使了些术法，声音如洪钟般响彻了整个演武场。 众弟子瞬间作鸟兽散，一时就只剩下几人立在原地。 掌门往这边一看，惊得差点又就地跪下，却被黎川使了个术法稳住。他匆匆忙忙跑过来，在黎川三步远处站定，笼着袖子行了个大礼：“师祖，您怎么出现在这里？” 黎川又恢复那种平淡的有些疲倦的神情，“问她。” 掌门看向姜妩，拱手行礼：“小师祖。” 对上掌门询问的目光，姜妩回道“我已至金丹期，想与大家切磋一二。” 周围的弟子已经看呆了。 什么师祖啊小师祖的，掌门怎么会给这个年轻男人和姜妩行礼呢？ 另有一些稍稍年长的知道内情，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简直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师祖？黎川仙君？ 江湖传言不是说他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姜妩一个普普通通的入门几年的弟子，怎么就被祖师爷给看中了呢？ 众人的神情透着些说不出的怪。 姜妩一下子就猜透了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男性视角下，女性只能作为依附于男性的角色，但凡有出挑的女性，便会被认为是付出了某种令人不齿的代价。 什么代价呢？ 姜妩那么废物，除了一副美艳的皮囊还能有什么啊，当然是付出了身体啊。 大家理所当然地这样想。 不过姜妩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在她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解释只能越描越黑。 如果不能站在同样的高度或者更高的地位，解释是最苍白无力的。 掌门应了一声，利索地开始张罗比试的事。 虽然他有点看不上姜妩，但是既然师祖收她为徒，必然有他的用意。 他对师祖无条件信任。 掌门一眼看出姜妩如今大约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于是三言两语就安排了一场年轻弟子之间的切磋，指派了几个筑基后期，金丹期和元婴期的弟子与姜妩比试。 有女弟子小声抱怨：“抱上了大腿就是不一样，想折腾什么就折腾什么。我今日的训练还没完成呢，谁有空陪她玩。” 另一人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她不要胡说。姜妩耳力极好，已经听见了这番话。 她想了想，对这位女弟子道：“你如今筑基后期，我是金丹中期，就不用比了，你自去训练。” 女弟子却觉得遭受了侮辱，第一个跳上演武台，挑衅道：“怎么，瞧不起我？我实打实练出来的功夫怎么也比你丹药堆出来的金丹期强。” 第60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 谁不知道这位师妹最是娇弱，日常训练都是能推则推，打坐也更是嫌苦闷无聊，入门几年连练气期都没进，就这样的性子，能练出什么来？肯定是抱上了祖师爷的大腿，央求着讨了什么绝顶丹药吃，这才短短一年就进入了金丹期。 天可怜见，姜妩是发自真心的，绝不是什么嘲讽。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应战。 女弟子率先出手，手指飞快地结了个印，一道光球便如同陨落的太阳一般，带着滚烫的温度迅速向姜妩砸去。 姜妩不避不闪，抬手迎面对上了那道光球，连个结印的手势都没做。 女弟子见她不动，还以为她被吓傻了，正要出言嘲讽，却见姜妩抬手轻轻推出一掌，分明平平无奇，那道光球却陡然加了十倍百倍的力道，以难以退避之势飞速朝反方向袭来。 眼看着女弟子就要躲避不及，姜妩袖中飞出一道白绫，看起来轻飘飘的，却如箭一般飞速射出，将光球阻隔下来。 女弟子还在生死一瞬的恐惧中回不过神，姜妩已经翩然收回了白绫，拱手道：“承让。” 她见姜妩目光清亮，既无战胜她的欣喜，也没有小人得志的得意，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擅自揣测感到羞愧：”抱歉啊姜师妹。“ 原本心里还藏着鄙夷的人一时怔愣，竟有些不可置信之感。 这位女弟子虽比不上谢璋、贺燃之流，但已是这一辈中出类拔萃之人，竟然在姜妩手里过不了两招？ 另有几位不服气的人依次上台，同样被两三招送了下去。 这些人中，有筑基后期的，也有金丹期的，竟没有一个人打得过姜妩。 围观的人沉默了。 这时有个弟子叫嚣道：“谢璋师兄，你去试试！” 谢璋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台上那名女子，只是姜妩的动作太少了，他还没琢磨出姜妩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只不过炼体再强，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还是不值一提的，他已是元婴初期，大半个等级的压制，想来不会输。 因此，谢璋闻言微微颔首，一跃跳上演武台，对姜妩温声细语道：“师妹，切磋之事我不会放水，你小心些。” “你只管发挥你的实力，不必放水。”姜妩站定，朝他作揖，神色说不出的从容平静。 谢璋忽然觉得面前人好像脱胎换骨，已经与从前大有不同了。他忍不住点点头，从心底里对她多了几分尊重。 他修剑法，手中提一把通体雪白的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剑柄处有“承影”二字，他缓缓拔剑，温和道：“师妹先请。” 姜妩起了兴致，随手从演武场上捡了把剑，抬手拔剑，竟是锈迹斑斑拔不出来，她“嚯”了一声，一用力，结果竟把剑给拔断了。 难怪在演武场上随意丢着，原来是把废剑。 “阿妩接剑！”贺燃看不下去，一抬手拔了旁边顾宁岚的剑抛给姜妩——没办法，他不使剑，用的是鞭子。 顾宁岚怒目而视，但想到是借给姜妩用，到底是没做声。 姜妩这次顺利拔出剑，对他二人微微一笑：“多谢！” 而后转向谢璋，“那我就不客气啦。”说罢提剑一跃，蓦地拔地而起，身形飞快地与谢璋对上，二人默契地都没用术法，单单凭着招式对打，眨眼之间已经过了几十招。 底下的年轻弟子们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位娇滴滴的小师妹突然实力大增。 贺燃站得歪歪斜斜，恨不得靠在顾宁岚身上，他看着场上的情况，不停地实时直播：“啊呀，阿妩怎么这么厉害了——嚯，好险——啊呀，谢璋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哎，冰块，你觉得谁赢？” 顾宁岚木着一张脸，眼珠子却像是在放光，紧紧盯着场上，根本顾不上理会贺燃。 一年时间毕竟有限，姜妩在招式上到底比不过谢璋，不过是凭着几分机灵劲儿四两拨千斤，只不过姜妩能明显感觉到，在打斗中，那些招式用得越来越熟练，她顺手一刺，随即脚下迈着灵巧的步法，身形诡谲地往后一移。 打了这么久还没分出胜负来，堪堪算是平手。姜妩与谢璋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双方各自退开一段距离。 姜妩清叱一声，衣袖翻飞，翠色的光芒自双手手掌之间冲出，闪电一般打向谢璋，谢璋抬剑一挡，剑身发出一阵嗡鸣。 他稍微侧身避了避锋芒，右手持剑，左手掐了个决，以剑指按在手腕上，长剑光芒大盛，陡然暴涨好几寸。他斜斜一劈，微旋身子，剑上仿若有了魂灵，白光陡然向姜妩冲去。 姜妩将剑横在胸前，轻而易举地挡过去，左手飞快地掐诀，剑上赫然传出一阵清亮的龙吟，紧接着便有碧龙之影自剑中浮现。 底下围观的人惊了：“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游龙惊影？” “这么牛的招式，姜妩居然使得出来？” “我听说此招式最看重习武之人的资质，灵气和心性缺一不可，没想到……” 顾宁岚凝望着台上的清秀少女，她今日为图比武方便，没穿往日最爱的层层叠叠的广袖裙，而是穿了一件干净利落的翠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一个马尾，摈弃了步摇珠翠，叮叮当当的钗环配饰，只在马尾上系了一根与衣服同色的系带，此时迎着风起舞。 不知怎么，好像比从前广袖翩然、环佩叮当时还要更美、更飘逸几分。 贺燃拍了下他的肩膀：“哎，我记得你也使不出这样的剑法？” 顾宁岚默然半晌，点头道：“是。” “啧，你这个冰块脸居然是个废物，自己的剑使得还不如小阿妩。”贺燃嫌弃地咂咂嘴，继续将视线移向台上，看了半晌，忽然作双手捧心状：“啊，好像更喜欢阿妩了呢。” 姜妩与谢璋缠斗半个多时辰，愣是打得不相上下，最终还是因为差了大半个境界，姜妩术法略逊一筹，谢璋才勉强赢她。 “多谢师兄指教。”姜妩输了也不恼，收剑入鞘，笑盈盈地拱手。 谢璋苦笑：“今日只是险胜，只怕假以时日，师妹必定超过我。” 年轻弟子一辈中最负盛名的谢师兄居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台下哗然，不敢置信地望向台上那个光彩灼灼的少女。 不过谢璋倒是能想得通。 姜妩的资质比他好太多了，好到一入门就有不少长老意图收她为徒，连掌门都忍不住想收她，要不是姜妩以前过于惫懒，她怕是能成为像师祖那样的修仙界第一人也说不准。 而且这回师祖亲自收徒，她得了师祖的教诲，有再大的进步也不为过。 谢璋由衷地为她高兴。 纵然他愿意护着她一生一世，但是在强者为尊的修仙界，她还是应该有自保能力才好。 比试结束，姜妩回到黎川身边站定，掌门一边肉疼一边夸赞姜妩。 多好的苗子啊！这本来该是他的关门弟子！ 不过看着姜妩身姿笔挺，意气风发，他又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还得是掌门啊，这么一个顽劣不堪的人都被管得服服帖帖的。” 黎川面无表情地听着掌门的奉承，直到掌门说：“您这般神仙风姿，风华绝艳，又收了如此钟灵毓秀的徒儿，实在是叫人羡慕得紧。”他终于弯了弯唇，道：“她还差了些。” 姜妩总觉得他的话外之意是：她还差了些，别夸她，夸我。 所以自恋狂魔石锤了呗？ 第61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 不没想到这么一个老祖宗一样的人物居然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姜妩觉得很有趣。 “师妹你没事？”方才比试中，两人那样一番缠斗和斗法，难免有不慎伤到她的时候，谢璋心疼得不行。 “无妨。”姜妩从储物戒指里拿了颗丹药服下，还递给谢璋一粒。 谢璋看她脸色还不错，终于放下心，接过来道了个谢，什么都没问就服下了。 比武结束，谢璋几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送走了掌门，便立即找了个人少清静、环境优美的湖，带着姜妩往湖边走。 只是没想到，黎川居然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谢璋苦着脸，半是艳羡半是无奈地小声道：“师妹，你这位师父可真是宠爱你啊，竟然寸步不离的跟着。” “就是，”贺燃抚了抚鬓角的发，颇有怨气，“他还嫌我比例差！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妩：“……什么宠爱啊，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长话短说，你是怎么拜师祖为师的？” “实不相瞒，”姜妩不知道事情是否关乎黎川隐私，索性谨慎地隐去了重点部分，“可能是……” 几人伸长了耳朵等着听，连顾宁岚冰块一样的脸上都显出几分求知欲，却见姜妩微微一笑，续道：“可能是看我天赋异禀。” 几人失笑，谢璋道：“之前你提起好好修炼，我还当你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一年之内便有如此境界，只怕假以时日，我都要比不上你了。” 姜妩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登临修仙之顶。” 贺燃咦了一声：“我说阿妩，你这是怎么了？”他说着把手掌贴到姜妩额头上，试了一下，疑惑道，“也不烫啊，怎么净说胡话？”他驻足抱臂，一双妩媚的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姜妩。 姜妩坦然地接受他审视的目光。 开玩笑，这可是原主的身体，他们能看出什么来？ 谢璋也有些怀疑，师妹是怎样的人，他们几个再清楚不过，从入门起便一起玩闹，她向来娇滴滴的，又吃不了苦，虽说天赋不错，但她志向并不在修仙上，成日里想方设法逃训练，怎么会突然主动修炼，甚至还要求参加比试呢？ 她明明最怕疼了。 可是方才比试上，偶尔有被招式伤到，却硬是一言不发。 谢璋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要修仙了？” 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另外两人也屏息等着她的回答。 姜妩脑子飞快地转着，找到了一个符合原主人设的说辞：“我想芳龄永驻。” “什么？”谢璋听愣了。 修仙之人哪个没有点大志向，匡扶道义，拯救众生，或是探索天道，以求长生，姜妩竟然只是为了容貌？ 贺燃倒是一下子理解。 这种不靠谱的理由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确实会有点匪夷所思，但是说这话的是姜妩，瞬间就合理了呢。 毕竟姜妩最看重美貌。她从前只是个练气期都算不上的小弟子，她已经十六岁，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若不赶紧修炼，等不了多久就要老去了。 现在她已是金丹期，保持这副少女容貌几十年便不成问题。 好像……还真挺合理。 顾宁岚嘴角一抽，觉得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还真够大的。他一心修炼，如今也才是金丹后期，拿着自己的剑使的剑法还不如姜妩那样得心应手。 难道有的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吗？ 他目光中艳羡一闪而过，随之又坚定下来。 姜妩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的神色，见他们果然信了。 谢璋轻叹口气，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从前可以依仗的实力上的优势，他朝黎川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敬畏道：“师祖功力深不可测，你一定要好好修习。” 想了想这位师父的作风，姜妩寻思着，他功力再高好像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毕竟从来都不会予以指导。 她回头瞧了一眼那个懒懒散散的家伙，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叼着一片叶子，似乎百无聊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好像在神游天外，只勉强保持着一个可以活命的距离。 明明是举世无双的修真界天才，乾灵宗的宗门老祖，看起来却像个稚气的小少年，似乎神魂不全一样，偶尔呆愣愣的。 还挺可爱。 姜妩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摸着下巴想：这是今天第二次夸他可爱了。 黎川从信马由缰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姜妩的目光。 “好看吗？” “……好看。” 姜妩无语了。 “你要回去了吗？”谢璋又有些发愁，语气都低落了几分：“如今你去师祖那儿修行，恐怕见面都难。” “确实。”姜妩赞同了一句。毕竟她总不能每次都让黎川陪自己一起来找谢璋他们！ 如果真的那样，她有理由相信黎川这么懒的人，一定会把她敲晕的。 贺燃很委屈：“阿妩，你要丢下我们了吗？” 顾宁岚也难得地开口：“可以去找你吗？” “放心啦！”姜妩笑笑，“都在乾灵宗呢，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大家，不至于啊真不至于。” 贺燃扁着嘴：“你会来看我们的对不对？” “当然会！”姜妩立即答应，心里默念：前提是想办法把那个该死的百步限制给解了。 余光看到黎川抬手打了个呵欠，姜妩意识到他的忍耐快要到限度，立即冲几人挥挥手：“行了，我要走啦。” 道别之后，姜妩迎着黎川有些困倦的眼神跑到他身边，黎川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掐了个决回了院子。 徒留几人在原地，连姜妩的背影都没来得及多看几眼。 “总觉得阿妩要离我们远去了呢。”贺燃蹙着眉，低低叹了口气。 谢璋缓缓握紧了拳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他和姜妩之间多了些说不出的生疏和隔阂，而姜妩和那位师祖，明明两个人话都没讲几句，却好像熟稔许多。 仅仅一年。 难道仅仅一年就能抵得过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吗？ 他不甘心。 第62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 “此处你可随意行走，好好修炼。”黎川甩下这句话，照旧消失不见。 姜妩觉得自己的拜师毫无意义。但也没办法，她在脑子里捋了一遍，如果不是她拒绝了许愿，他俩也不会强行牵扯到一起，可是，如果不是她挖了老祖的坟，黎川也不会醒来。 说到底，恩怨勉强算是扯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黎川很不对劲。 【恭喜宿主解锁隐藏任务。】系统忽然冒出来，电子音透着几分欣喜。 为了给宿主凑出一条感情线，它真的太努力了。 姜妩挑眉。 【隐藏任务：找出黎川身份之谜，任务奖励：10个抽奖币。】 身份之谜？看来他果然有古怪啊。 不过说到任务奖励，姜妩忽然想起来—— “我现在有多少奖励？前几个世界的盲盒似乎都没拆，全拆了看看。” 系统麻溜地回答道：【宿主目前有盲盒3个，抽奖碎片6个，抽奖币0个，金币20个。】 随即，脑海里开始弹出盲盒拆开的画面。 【恭喜宿主获得一见倾心技能（测试版）1，空谷幽兰气质属性1，绝世剑谱1。】 姜妩听了前几个，一头黑线，总感觉系统充满了不靠谱，听到绝世剑谱才稍感安慰。 【技能名称：一见倾心。 技能介绍：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拥有本技能，帅哥对你一见倾心不再是梦。 触发条件：未知。 时效：未知。 注：本技能仍处于测试期，请使用者多多包涵。】 姜妩：…… 【气质属性名称：空谷幽兰。 属性介绍：真正的绝世美人往往不需要显露容貌，只需安静站着，就能让人心生向往。空谷幽兰，让你拥有高雅气质，从此不再畏惧世俗的挑剔目光，抬头挺胸，勇敢美丽。 触发条件：即刻。 时效：终生。】 姜妩：……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宿主，你听我解释！】系统见她面色不善，连忙解释，【这个盲盒其实是根据您所处的世界和您的身份来定的，您可以理解为半盲盒。而且，这都是为了能让您更好地完成任务啊！】 姜妩：【所以如果上个世界开盲盒是不是会开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系统：【宿主说笑了，也有可能是《黄冈小状元》呢。】 姜妩：…… 本来就有个莫名其妙的万人迷体质，又多了一个未知的炸弹一样随时有可能引爆的一见钟情技能，她真的无力吐槽。 事实上，她有点不知该如何跟谢璋他们相处。前几个世界，无论是方知淮还是宋凌风，喜欢的都是她而不是原主，她只需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 可是面对谢璋、贺燃、顾宁岚几人，他们都是真真切切喜欢着原主的，姜妩实在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自己是个顶替了别人身份的小偷。 系统觉察到她的情绪，安抚道：【宿主不必担心，这都是虚拟世界啦。】 姜妩轻叹一声，甩开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翻开了这次开盲盒唯一有用的东西，剑谱。 此剑法名为归元剑谱，归元，谓超出生灭界，还归于真寂、本元。 这部剑法不但涉及剑法招式，还有修炼之术，可谓非常全面。只是有一点与这个世界不同，天启大陆的修炼，非常依赖体内的灵气，哪怕是剑修，如果空有招式而无修为，也没法将剑法的力量发挥出来。因此，修仙者们非常看重修为等级，有的修士甚至会靠服用丹药强行提升等级。 乾灵宗已经算是少有的内外兼修的宗门，但仍然摆脱不了对等级的看重。 而这本剑法自带的修炼体系，则是完全不同。她粗粗翻阅了一下，发现它依靠的并不是修士的修为等级，而是修士的心境，譬如心境到达炼气期，则可以修习第一重，心境到达筑基期，则可以修习第二重。 修习此剑法，即使体内灵力不足，也可以借用天地间的灵气蓄力。 姜妩读到此处，心中一喜。 如果按这剑谱上所说，跨境界获胜便大有可能，不会出现今天比试时因境界不足，灵力枯竭而被谢璋压制的情况了。 难得系统这儿能开出个好东西，姜妩向系统道了个谢，原谅了它前面开出来的一堆没用的东西。 她盘腿打坐，按照剑谱中的心法打坐，灵气运行一周天，她感到说不出的畅快。 练了几日心法，打了个基础，将心境提升到炼气期，姜妩径自去库房寻找趁手的武器。 原主娇弱，又偏爱花哨的事物，是以练的是白绫。姜妩却更偏爱刀剑，如今既然得了剑谱，自然要找一把好剑来。 黎川所在的修炼之处，是乾灵山主峰，从谢璋那儿得来的消息是，这座主峰名唤清黎山，这个大的过分的院落，则名为清黎小筑。 走过主屋，穿过一片湖，终于找到了库房。这座库房从外面看平平无奇，进去才知道内有乾坤。各式各样的兵器陈列在兵器架上，泛着幽森的寒光。这里大约常年无人打扫，室内有一股浓重的寒气和烟尘气，但兵器上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她的视线从一把把寒光凛冽的长枪上扫过，又看了眼小巧精致的匕首，最后落在摆着剑的架子。 “这些剑，你用不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姜妩一惊，转头见黎川缓缓走过来，抬起右手执起其中一把剑，爱惜地抚摸着。 难得从他脸上看到困倦以外的神色，似乎是追忆？姜妩想起那个隐藏任务，忍不住盯着他的动作，试图看出点什么。 黎川把剑放下：“上古凶器，主战，嗜杀，不适合你。” 他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把长剑递给姜妩，此剑通身雪白，如冰如雪，看起来不似凡品。 “见面礼。” 言简意赅。 姜妩伸手接过，拿在手中，见剑身毫无纹饰，剑鞘也是干净素雅的颜色，没有历来人们推崇的那种繁复纹样，只在靠近剑柄处刻了个类似符箓的东西，符箓上方，是“长清”二字。 “长清剑？”这把剑看起来似乎像是他的风格。姜妩偷眼打量他，总觉得他应该没耐心为自己铸剑。 黎川微微颔首。 似乎看透她所想，黎川语调轻淡，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长清……是故人之剑。” 第63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8 故人的剑，为什么竟然舍得送给她？ 姜妩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或许与这位故人有什么说不清的联系。 她没来得及问，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又要离开，匆忙扯住了他的袖子，“哎，师父。” 黎川的目光凝在她接触到他衣袖的手上。 不会有洁癖？姜妩这么一想，立即松开手，有些讪讪。 “师父，为什么送这把剑给我？” “合适。” 姜妩错愕了一瞬，终于忍不住问：“师父为什么这么不耐烦说话？” 明明那天刚从骨灰盒里爬出来的时候，还稍微能说几句话，甚至开玩笑打趣她几句，后来怎么好像越来越冷淡。 黎川忽然笑了一下，难得说了一句还算长的话：“说话好累。我刚出来那会儿还有点新鲜劲，现在耗完了。” 果然是懒病。 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修成天下第一修士的？ 果然高手都是有点怪癖的，姜妩点点头，没再多问。 拿着长剑，她兴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地盘去练剑，练累了就盘腿一坐，打坐调息，山中无日月，练功的日子一晃，等闭关结束，姜妩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她已经明白这位师父神通广大，虽然看不见踪影，但似乎时时刻刻分了一缕神思在她身上，她轻声唤道：“师父？” 白袍少年便立即出现在她面前，眉眼低垂，眼神中还带着一种似乎刚睡醒的困倦和朦胧。 “师父，我已至化神期，想去山下历练一番。” 虽然修为到了化神期，但由于未经世事，也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她的归元剑法始终停留在第四曾，再难寸进。 黎川挑眉看她，对她这化神中期的修为不太看得上。 见黎川似乎并不愿意，姜妩决定，顺毛撸。 “师父，您这般龙章凤姿之人，清贵至此，如同谪仙降世，日日待在这清黎山上，都没几人能见到你的绝世姿容，这岂不是太可惜了？不如您就陪弟子去山下走走，好叫世人知晓，这世上竟真有神仙般的人物。” 黎川眼中的嫌弃慢慢散去，唇角微勾，露出淡淡笑意。 见他意动，姜妩再接再厉：“师父这般姿容，定是善良温和，举世罕见，弟子只有这点小小心愿，还请师父满足弟子。” “哼，当初怎的不知许愿。”黎川轻哼一声，眉目却愈发舒展，连困倦的眼神都被清亮取而代之。 这就是传说中的，“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吗？ 姜妩顺从地就往日的年少轻狂致歉。 见她态度良好，道歉诚恳，再加上话也说得漂亮，黎川想了想，终于勉强答应。 姜妩：拿捏了。 姜妩早有准备，给自己换上了一套轻便的凡间衣裳，又往储物戒指里塞了一堆货币灵石，黎川见此，到稍稍有了些兴趣，也换了件类似的衣裳。 “走。” 按照姜妩的要求，黎川带着她瞬移到了一个还算繁华的小镇子上。 上个世界还是现代世界，突然重回古代，姜妩竟然有种久违的新奇。 凡间与纯粹的古代世界没有太大不同，两边街道房屋低矮，一个一个挨得并不近，宅院之间的空隙处有孩童打闹玩耍，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难得的人间烟火气。 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路，沿路走了一段，便正好赶上了晚市，茶楼酒楼纷纷掌灯，茶饭飘香。 暮色四合，炊烟袅袅，鲜活又温暖。 姜妩手里揣着个荷包，银子装得鼓鼓囊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一下子就满满当当地拿了满怀的东西。她好容易抽出手来，将一串糖葫芦伸到黎川面前。 “师父，尝尝这个？” 黎川微微蹙眉，看着她眼中的期待，到底是接了过来，优雅地吃了一小口。 “怎么样？”姜妩问道。 “……”黎川道：“你忘了我曾经是凡人？” 搞得好像他没吃过糖葫芦一样！ 姜妩一怔，随即弯了弯眉眼：“你都八百年没吃这些了，肯定早忘记糖葫芦是什么味儿了。” 黎川不语。姜妩才不管这些，她难得下一次山，当然要好好体会一下凡间的快乐。 “哎，那边有桂花糕！”她欢喜地跑了过去，黎川无奈地慢悠悠跟在她身后，又不得不接过了她手中刚出炉的被油纸包着的糕点。 他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挑开油纸上缠绕的细线，剥开外衣，露出里面极为精巧的一小块糕点，手指忽然一颤。 “啪——” 糕点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姜妩正从卖糕点的大娘手中接过第二块，闻声回头，见黎川眼中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哀愁。 好像一片失落了记忆的落叶，不知道该飘到哪里去才是归途。 姜妩心里忽然酸得厉害。 她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付了钱，她飞快地走到黎川身边，此时他已收敛了眼中的情绪，又恢复往日的倦怠。 姜妩仰头看他。 他的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活像熬了二十年的夜。为什么呢？他明明是半步真仙，怎么会困倦成这副样子？ 黎川极轻微地扯了扯嘴角，连声音都低了许多：“掉了。” “没事，”姜妩扬起笑脸，扯着他的衣袖继续走，“我们买别的。” 黎川轻轻“嗯”了一声，顺从地跟着她往前走。 等到天色终于黑透了，两人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夜里，姜妩躺在床上，翘着脚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头绪。正准备起来打坐，忽然灵识听到一丝响动，她敏锐地弹起来，掐了个决敛去气息，轻盈一跃，身形隐在黑暗处，缓缓贴近了隔壁的墙。 这是黎川住的房间。 他似乎没什么保护意识，甚至都没屋子罩上一个结界，姜妩使了个决，轻而易举地便透过墙看到了里面的画面。 他整个人泡在浴桶里，眉心紧紧蹙着，痛苦地闭着眼，浴桶外露出的皮肤苍白如雪，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蜷缩在浴桶里，就像是一张被用力划满了废弃的符号的揉皱的纸。 姜妩一惊，顾不上那么多，推开门闯进去。 黎川微微睁开眼，勉强分出一缕心神，以从未有过的严厉辞色斥道：“出去！” 第64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9 目睹了这种情景，姜妩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她拿脚一踢，合上了房门，顺手掐了个决，为这屋子罩上一层结界，以免被外界窥探，这才飞快地走到黎川身边。 这么一小会儿，他的情况却已经更加恶化，浑身经脉暴起，皮肤已经开始往外渗血。黎川紧紧皱着眉，一时间好像陷入了昏迷。 姜妩想起剑谱中的东西，试探着将双手贴在他背上，引导着灵力向他体内输送，这一深入，才感觉到黎川体内宛如在经历一场风暴，肆虐的灵力暴虐地如同狂风，在体内毫无章法地横行。 这种过量的灵力风暴，哪怕是姜妩这样的化神境界都难以抗衡，她紧闭双眼，强行引导梳理着黎川体内的灵力，感到漩涡般的灵力风暴甚至顺着相贴的皮肤蔓延到了自己的肺腑之中，她猛地吐了一口血，却还是忍耐着继续。 忽然，腰间的长清剑发出一阵嗡鸣，竟忽然漂浮在空中。好像受到了牵引一般，放在黎川身边的剑也一同漂浮起来。 两把剑光芒大盛，悬在屋中，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姜妩分出心神，微微眯着眼看向两把剑，一把是长清，一把是……长黎。 这竟然是一对鸳鸯剑！ 两剑在空中盘旋，似有灵性一般，吸引着暴虐的灵力。姜妩紧紧抿着唇，五脏六腑彷佛被车轮碾压，痛得彻骨。仅仅作为一个引导灵力的人，她都如此痛苦，黎川又该如何绝望呢？他是不是每天都在遭受这样的折磨？ 难怪成日一副困倦的样子。 好在有两把剑的帮助，熬了不知多久，黎川体内的灵力终于有了平息的迹象。姜妩力竭，无力地倚在浴桶壁上，微微喘息，额上的汗涔涔流下，宛如在浴桶中泡澡的人是她。 黎川终于睁开眼，他先是注意到了姜妩，随即错愕地发现两把剑于头顶盘旋，不时发出嗡鸣。 怎么会？ 难道？ 他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定定看了许久。 “师父，你醒了？”姜妩感受到灼灼目光，勉强睁开眼支起身体。 这么一看，就难以避免地对上了黎川裸露在浴桶之外的肌肤。 姜妩瞳孔微微一缩。 在黎川的胸口，有一朵极为艳丽的曼珠沙华，血一样的颜色盛开在他苍白的微微渗着血肌肤上，十分夺人眼球。 刚刚太过着急，姜妩现在才注意到。 宋凌风的身上，也有这么一朵花。 黎川一挥手清理干净了身上的血迹，换上衣裳，出了浴桶，见姜妩仍然无力，俯下身想去把她抱起来。 “哎，我自己来。”姜妩麻溜地爬起来。 黎川看起来仍然很虚弱，唇色发白，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翘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你怎么这样大胆？大晚上擅闯我的闺房？” 姜妩见了鬼一样看着黎川，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有力气打趣她了。 “师父，我又救你一次，你该谢我才是。” “你想我怎么谢你？”黎川眉眼柔和，话也说得轻柔，“为师以身相许可好？” “！！！”姜妩连连摆手，说了句不用谢了就落荒而逃。 救命，师父不会被夺舍了！ 黎川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 “阿清，你终于回来了。” 这么一折腾，天已经快亮了。姜妩索性盘腿坐在床上调息打坐，丰沛的灵气绕着肺腑不断修复方才的细微伤口，运行几个周天后，姜妩终于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她侧头望着窗外熹微晨光，想起黎川身上那朵妖冶的曼珠沙华印记，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是巧合吗？肯定不是。 姜妩一下子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唯一的可能是，宋凌风和黎川是同一个人。 她忽然又想到，会不会方知淮身上也有这么个印记呢？ 会不会……在每个世界里都会遇到这么一个人，他们有着不同的容貌和性格，但却都是同一个人的化身？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木门被叩了两声，姜妩听见黎川的声音：“阿妩，出来吃饭。” “……好。”她走过去拉开门，黎川的眼睛亮晶晶的，哪怕眼下仍然泛黑，也不似往日的疲态。 他甚至换了身与众不同的新衣袍，新在哪儿呢？白袍上绣了几株翠绿的竹，行走之间，宛如风过竹林，枝叶摇动，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黎川跟在她身侧，一同去楼下。早饭似乎是提前点好的，她落座于窗前，看着桌上的美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全是不爱吃的。 但她又不好拂了黎川的好意，只好在黎川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一枚金黄油亮的糕点，浅尝了一口。 “如何？” 实在是不想一大早就吃油炸制品，油炸糕点也不行！ 姜妩艰难点头，“还不错。”勉强咽了，又去拿另一块微微泛红，色泽非常漂亮的糕点，“这是什么？” “胡萝卜蒸糕。” “……”姜妩又把手收回来了。 不吃胡萝卜，谁懂！ 她索性放弃糕点，端起一碗粥，拿勺子盛起来送入口中。 ……咸粥。 黎川也不是傻子，见姜妩几样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不动了，自然明白过来。 “你不喜欢吗？”他受伤地看着姜妩。 想到如果不说清楚，黎川说不定中午还要来这么一出，姜妩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 她召来小二点了个自己喜欢的，而后对黎川说：“师父，我不明白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在透过我怀念谁吗？” 黎川身形一晃，本就苍白的脸愈发白了几分。 “阿，阿妩……” 见他如此反应，姜妩就明白自己没有猜错。 黎川抿了抿唇，抬手设了个隔音的术法，对姜妩道：“不是透过你怀念，而是，你就是她。” 他望着姜妩，眼神痴痴的，好像遥想起了故人。 “自后山初见，我便发现你容貌像极了她，但我心里清楚，她已经不会回来了。” 黎川垂下头，自嘲一笑。 “我原以为你们只是容貌相似，可是长清剑分明能与你心意相通，那是阿清的剑，只认阿清一人为主。所以你就是阿清，对不对？” 第65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0 姜妩难得听他说这么一长串话，摸了摸下巴，问：“有没有一种可能，长清剑并不是认我为主，而是与长黎剑共震？” “不可能！”黎川断然否定。 姜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这时候小二正好端着新点的饭送过来，姜妩拈了一块水晶龙凤糕送进口中，满足地微微眯了眯眼。 席间一片安静。黎川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姜妩吃完，见他还坐在那儿发呆，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即便我是她的转世又怎么样呢？师父是修道之人，难道还不明白吗？一旦转世 ，便与前世毫无关联，又有什么可纠结的。” 黎川不语，拈起金乳酥尝了一口，又试了下姜妩剩下的一块儿水晶糕。 的确是不同的。 他起身离席，默不作声地进了房间。 姜妩明白他大约是心绪起伏，需要安静，于是也没去打扰他，自顾自地在屋内练剑。 晚上，黎川又来敲门。 他木着一张脸，神色无波无澜，好像又回到了往日的样子，见门开了，他把手中的盒子递给姜妩。 “我准备回盒子里闭关休息，你记得带上我。” 姜妩点头答应。 黎川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又化成了一片白雾，遁入那个古朴的骨灰盒中。 姜妩：…… 没见过人在骨灰盒里来去自如的，这位师父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她意念一动，将盒子收入储物戒指中，想了想，又为储物戒指多加了几层禁制。 坏消息是：师父再次消失。 好消息是：她终于可以一个人快快乐乐地闯荡江湖了！ 男人嘛，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系统感受到她的想法，几欲吐血。 姜妩才不管它。前两个世界，忙着谋权篡位拯救世界，忙着积累知识学习强国，唯有此时她才能如此轻松地在街上溜达，带着一身化神中期的修为，应付大多数修士足够了。 至于这个世界的任务，开玩笑，老祖宗都出来了，还轮得到她瞎操什么心。 是以，姜妩收拾出一个小包袱，脚步轻快地上路。 【您不是有储物戒指吗？还背包袱？】 【你懂什么？这个叫情趣。】她喜滋滋地买了些衣裳首饰，又把各式各样的小吃糕点揣了个满怀，这才心满意足。 她又买了一根糖葫芦，这东西酸酸甜甜倒是甚合她口味，姜妩眉眼弯弯地咬下一个，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一阵喧闹。 她朝那个方向一看，借着修炼之后愈发惊人的良好视力，清晰地看见一个瘦小的少年蜷缩在角落，而另有几个黑而壮的汉子正对他拳打脚踢，为首那个甚至用手掐着少年纤细的脖颈。 姜妩抬手一掷，还剩了一个糖葫芦的木签子箭一样射了出去，将那人头顶挽着的发髻扎了个对穿，甚至带着他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 “谁！”那人捂着脑袋站起来，脸上的横肉随着说话而打颤。 “啧，”姜妩缓步上前，看着穿在他头上的糖葫芦，有些心疼：“还有一个没吃完，可惜了。” “你是何人！”那胖子一身华服，长得像头留着过年宰了作年夜饭的猪，脸上一层油腻腻的光，叫人看了就倒胃口。 周围几个仆从忠心耿耿地堵在他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姜妩。 姜妩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一挥手，仆从便倒飞出去好几米，一下子让胖子陷入真空地带。 “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呦，没想到修真世界也流行这一套拼爹大法啊，姜妩好笑地顺着他的话问：“你爹是谁？” “哼，我爹可是这四方城的城主。” “哦。”姜妩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袖中飞出一根绳索，搭在树上，隔空把胖子倒吊起来。 “啊啊啊——”胖子晃晃悠悠地惊叫。 姜妩没再看他，走到少年面前，蹲下问道：“你没事？” 少年摇摇头，他灰头土脸，眼睛却亮得惊人：“您是仙长吗？”他捂着伤口挣扎着要站起来，姜妩抬手使了个术法，将他身上脸上的污渍清理干净，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呐，一日一次，大约两日就能好。” 少年小心地接过，揣进怀里。抿了抿干裂的唇，怯生生地抬起头：“仙长，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跟着我？”姜妩微微错愕。 少年略微思考了一瞬，神情更坚定了几分：“没错。我听说仙门会招收弟子，仙长能否收我为徒？如果，如果我那个什么……根骨？还是资质？这个不太好的话，我跟在您身边做个仆从也可以。” 他的头发乱蓬蓬，衣服虽然被姜妩施的术法清理干净，但仍然由于破损而残破不堪，站在那里，分明很高的个子，却像个惹人爱怜的小狗。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直勾勾盯着姜妩，眼中满含期待。 “……好。”姜妩不忍拒绝。她伸出两指搭在少年手腕处探了探，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把手放在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温柔道：“你的资质很好。” 少年的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泽，他眉眼一弯，“那您愿意收我为徒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收徒弟可以，等会儿，再收。”被吊在半空中的胖子艰难地开口。 “聒噪。”姜妩一抬手，封了他的穴位，胖子脸本来就因为倒吊着而涨得通红，此时憋了一肚子的问候人的话却说不出来，脸直接涨成了猪肝色，气得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哇！仙长！你好厉害！”少年发出一声赞叹的惊呼。 面对这个小小少年，姜妩却放缓了声色。 “好，那我就收你为徒。” 虽然不知道黎川听了会作何感想……应该不会怪她？毕竟他什么都没教过，几乎就是个挂名的师父。 “好！”少年闻言一喜，立即跪下来，不由分说地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姜妩连忙把他拉起来，摸摸他的脑袋，忽然找到了一丝奇异的乐趣。 或许在现代，这个乐趣的代名词是养成？ “师父，以后我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当然。”姜妩牵着他的衣袖，带他往成衣店走，边走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野，师父，我叫小野。” 第66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1 带着小野在城里溜达了一圈儿，师徒两人又买了几身衣裳和一大堆点心零嘴，才说说笑笑地回到借宿的客栈。 没成想，一见她进来，客栈里头立即出来一大堆人，二话不说将她团团围住，个个横眉挑目，凶神恶煞地持着兵刃。 “就是她！”胖子躲在一个大汉身后，脸都气得扭曲，声音尖利。 客栈里原还有些客人，见此情形，饭都吃不下去了，站起来想逃，却被城主府的人堵住了门，索性躲到了二楼去，占据了一个良好且安全的观战点。 姜妩听见他们议论道：“这姑娘居然得罪了城主的独子，估计要完蛋咯。” “是啊，谁不知道城主老来得子，对少城主溺爱非凡。” “哎，希望别殃及我们才好……” 小野怯生生地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挡在了姜妩身前。姜妩哭笑不得地把他扯到身边，“这点人，师父不怕。” 换来少年亮晶晶的崇拜眼神。 见这里剑拔弩张，掌柜连忙出来打圆场。他是个圆脸的中年男人，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每根褶子里都藏着过往的辛酸。 “几位，”他先朝那些看起来就明显不好惹的大汉们拱拱手，而后顺便也朝姜妩笑笑，“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滚开！”那大汉不由分说地把他掀到一边儿去，姜妩伸手扶了一把。掌柜站稳脚步，苦着脸又道：“实在有什么恩怨，劳驾几位去外头打，咱这儿是小本生意……” 那几位大汉还要再说废话，姜妩一抬手，几位直接倒飞出去，联同胖子一起，在客栈门口躺成了整齐一排，活像是在晒腊肉。 掌柜：……目瞪口呆。 一边看热闹的人也呆了。 这可不像是普通人能使出来的能力啊！ 众人纷纷跪地下拜：口呼：“拜见仙长！” 掌柜倒是稍微有些见识，没表现得那么夸张，他咽了口口水，连连冲姜妩鞠躬：“您是仙长吗？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莫怪。” 姜妩摆摆手，示意没什么，跟掌柜又定了一间房，这才带着小野上楼。 “师父，您好厉害！”小野乖巧笑着，一笑，颊边两个小酒窝便显露出来。 姜妩从脑子里搜罗了一圈，挑出一本基础的修真讲解，“你先练这个，把基础打好，等过了炼气期，我再教你别的。”而后又问：“你喜欢什么兵器？” “我……”小野看着姜妩那把通体雪白的剑，脸上浮现出一丝向往。 “我想像师父一样学剑，可以吗？” 这孩子，可真是乖巧的让人心疼。姜妩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可以啊。” 正好还能把系统赠送的那本归元剑谱二次利用。 回屋之后，姜妩便照着识海中的内容，将剑谱的第一重誊抄了下来。修士这点非常方便，要写什么根本用不着动手，一个术法便足够了。她将剑谱拿在手中，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又下了一重禁制，只有小野看得见，其他人就算拿到了，也如无字天书一般。 没等多久，又有一拨人找上门来，这次来的人倒是客气了许多，为首的是一个白发老人，看着约莫五十来岁，但实际年龄肯定不止。 这人是个金丹修士。 凡间的金丹修士就已经十分罕见了，因此老人接到城主的派遣时还有些不耐烦，想着什么人能轮得到他亲自出手。没想到，他见面前女子一身浅蓝色衣裳，容貌似乎只有十五六岁，修为却看不透。 看不透修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女孩不是仙门中人，二是，这女孩修为在他之上。 听了少城主的描述，他自然不会觉得面前女孩毫无实力。 他眸色一暗，朝姜妩行了个大礼，“先前府中下人失礼，还望前辈莫怪。” 眼见自己第二次搬来的救兵居然对一个小丫头口称前辈，胖子不敢置信地惊呼一声：“何长老，你这是怎么了？打她啊！” 打个锤子，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何长老暗暗骂了一句这个没长脑子的蠢货，见姜妩没有反应，再次鞠了一躬，一鞠到底。 姜妩不置可否地虚虚将他扶起来。 让这么一个老头儿一而再地下拜，看起来总觉得怪异。 胖子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愤怒道：“何长老，你奉了我爹的命令出来帮我找场子，你就是这么办事的？等回去我非让我爹收拾你不可！” 姜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百折不挠的复仇精神，忍不住给了胖子一个鼓励的眼神，当然，被胖子自然而然地当成了挑衅。 “何长老你看，她还挑衅我！” 何长老气笑了。 他虽说听从四方城城主的命令，但是他堂堂一个金丹修士，连城主本人都要敬他几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蠢货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了？ 他置若罔闻，又对姜妩恭敬道：“不知前辈来此有何贵干，若有需要敬请前辈任意趋势，我定当为前辈鞍前马后。” 开玩笑，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实力却在金丹之上，要么就是修炼多年的老妖怪用了什么秘药，要么就是这女孩出身高级宗门，资质也一定非同凡响。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不是他一个小小散修能惹得起的，还不如趁早抱大腿，万一就捞到好处了呢？ 姜妩摇头，“不必。” 何长老想了想，又问： “前辈可有意去城主府做客？” 胖子不可置信地盯着何长老，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完成了自我说服：一定是为了那个什么来着，啊，请君入瓮。对。一定是为了把这个丫头引进城主府里再收拾她！ 何长老有些紧张地等着姜妩的回答。 少城主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他们一堆人浩浩荡荡地跑来找场子，见她不好惹，又邀请人家去府里，谁听了不说一句不安好心。即便他没有坏心思，也不由得心虚了一下。 “好啊。” 姜妩答应得很痛快。 小野扯了扯她的衣袖，有些慌乱。姜妩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第67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2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姜妩寻思了一下，觉得除非魔尊亲临，不然不至于困住她，一个四方城，能有个金丹修士看护着已经算很不错了。 无所畏惧。 她牵着小野，老神在在地上了少城主来时坐的那辆马车。 至于少城主坐哪儿？ 哦，要么走回去，要么就坐这儿等下一班车呗。 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少城主委屈地攥紧了衣袖，恶狠狠地决定回家一定要跟老爹告一状，非要让何长老付出代价不可！ 不过，他的心愿还是落空了。等他乘坐着下一辆马车回府的时候，只见自己向来严肃、颇有威仪的老爹跟在姜妩身后，亦步亦趋，恨不得给她摇扇子，好像生怕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一样，来来回回地吩咐下人上茶、上点心，甚至还叫人去请歌姬们来献艺。 少城主：爹你清醒一点！她是女的啊！美色诱惑没用的！ 几人坐在宴客厅里，姜妩居然还毫不客气地坐在上首，旁边并列坐着那个下贱的孩子小野，而城主和何长老却分坐下首两侧，时不时知趣地抛出一个话题，使聊天能够融洽进行，看起来一副宾主尽欢之态。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城主进屋，破天荒地朝城主行了个礼：“爹，我回来了。” “哦，是你啊，我还以为歌姬到了呢。”他爹表情平淡，甚至好像还有几分嫌弃，“你快下去，别碍着我跟姜前辈聊天。” “？”胖子的胖脸上写满了疑惑，“爹，爹你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城主眨眨眼。 胖子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哭嚎道：“爹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被绑架了。” 城主铁青着脸把他扯开，对上首的姜妩笑笑，见她并不介意，这才扯着儿子的耳朵把他揪到身边：“你干嘛呢？看不到我在接待贵客吗？” 少城主瘪着嘴看了一眼上首那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她是什么贵客。” 姜妩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记打的人，凌空一抬手，这胖子便悬浮在空中。似乎是想起了被倒吊半个时辰才被解救下来的悲惨经历，胖子一阵吱哇乱叫：“快放我下来！” 城主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仙尊，小儿心智不全，行事多有得罪，还望您能饶他一命。” “呵，”姜妩冷哼一声，问身边的小野：“你 想怎么处置他？” 小野有了师父撑腰，终于不再如初见时那样胆怯。他看了眼那个悬在空中的人，“就让他受和我一样的苦。” “好。”姜妩撤手松了力道，胖子“嘭”一声掉在地上，好悬没把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还没等他爬起来骂人，姜妩又抬起了手，家丁侍卫们手中的武器忽然全都漂浮起来，冲着胖子飞了过去。 一阵混合乱打。 凄惨得令人牙酸的哭叫声传来，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明显。 城主听得心痛不已，但又觉得自己这儿子的确是被惯坏了，也该好好教训教训。好歹不会伤及性命，已经算是这位仙尊的法外开恩了。 他又看向跟仙长坐在一起的少年，忍不住道：“秋明，你……” 秋明？ 姜妩递给小野一个问询的眼神。 “大家都叫我小野……”少年声音低落，“因为我是个，野孩子。” 城主叹了口气。 这事儿其实是他的错。 贺喜——就是那个胖子，是城主46岁才得的宝贝儿子，有多宝贝呢？看名字就知道了。 至于贺秋明，那就纯粹是个意外。他的生母是个丫鬟，城主夫人凶悍好妒，丫鬟常年受其压迫，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发现自己有孕后，第一想法就是逃走。 而等他发现还有这么个孩子的时候，城主夫人已经生下了贺喜，他原本暗地里养着贺秋明，却被城主夫人顺藤摸瓜查了出来，直接将人接到了府里，当着贺城主的面挤兑贺秋明，贺喜也跟着有样学样。 至于贺城主，他心里觉得这事儿的确怪他，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也抹不开面子阻止，只好默许了牺牲那个毫无感情的孩子。 他有些踌躇地问：“秋明，你还愿意继续待在这里吗？” 小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道：“不，我要跟着师父！” 看一眼他身旁站着的姜妩，贺城主极轻微地一叹，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儿。 秋明的确是他的孩子，可 是妻子那里他又实在没法交代。若秋明继续留在这里，他恐怕也没法时时看顾着他，总归会让他受委屈的。好在这孩子时来运转，遇到了姜仙尊，也算是遇到了贵人。 此后结了仙缘，或许能平顺几分，把从前受的苦都补偿回来。 “好。”城主点点头，对着姜妩行了个大礼。 “秋明这孩子，就有劳仙尊照料了。” 姜妩：“……好。” 听了这么一段往事，姜妩有点心梗。 别人的家事他不好评说，但是要她说，这城主当得也实在是窝囊。 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也就算了，还管不好自己的孩子，为了甩开自己的罪责，只好把孩子推出去挡灾，真行。 不过，他做城主做得倒还不错。清官难断家务事，姜妩也不好因为这个就把贺城主吊起来打。 她想了一下，又祭出长剑，隔空狠狠抽了几下贺喜的屁股。 那就父债子偿，反正这小胖子一直以来也没少欺负小野。 听着贺喜的哀嚎，贺城主眉头狠狠一颤，心惊肉跳地捂住胸口，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等会儿夫人逛街回来该怎么和她解释。 好不容易执行完毕，见姜妩不再发话，城主连忙叫人把他抬下去，又吩咐下人快去请大夫，由于忧心贺喜的伤势，一时都有些坐不住了。 “仙尊，我……”城主欲言又止。 “城主去忙，劳何长老陪我在这城中走走便是。” 谁还没有那么一两根软肋呢？姜妩温和地让他离开，自己随着何长老出门。 闲逛和巡视还是有所不同的，有人带领，便正好看看这四方城的情况。 第68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3 四方城诚如其名，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市，占地并不是很大，但胜在布局规整，秩序井然，人人各司其职。 主干道两旁屋舍俨然，街市热闹，来往的人很难经受住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小贩热情推荐的双重诱惑，总会忍不住心动。 惠风和畅，天暖气清，姜妩含笑看着，置身于这人间烟火之中，心情很是舒畅。 忽然有个人扑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姜妩面前。 “什么人！” 何长老厉声斥道，拔出剑来，微微上前一步，想到自己的实力和姜妩的对比，又讪讪退回来。 这人身穿素净的绸缎衣裳，但看起来并不像是极为贫苦之人，他飞快地磕了几个头，带着额上渗血的伤口抬起头来。 姜妩微微一惊。 这人两颊凹陷，眼睛浑浊得不似这个年纪的人。他眉眼间凝着郁结之气，眼底一片 青黑，似乎遭遇了什么不好的经历。 “仙师，您是仙师对不对！求您救救我！” “这是怎么了，起来说。”姜妩抬手将他扶起来。 何长老心想，有事儿也不能就站在大街上说，于是上前领路，引着几人去了城中一家极有名的酒楼。 凭着城主府客卿的身份，他很自如地带着几人一起上了三楼，此处环境优雅，是一个一个密闭性极好的小雅间，倒也不怕别人看见听见什么。 叫了一壶茶，几人坐下来。那男人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开口。 他家境还算殷实，这些年做生意积攒了不少钱，只是近来不知为何，屡屡遇见破财之事，家中之财散出去大半。这倒也罢了，毕竟生意场上输赢看命，这也是常有的。 可是近来，还发现了另一件怪事。 他的妻子前些天去了一趟康城，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白天倒是还好，每到夜里，都睡不安稳，常常大半夜翻身坐起来，眼中无神，嘴里喃喃，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似乎失了神智，实在是吓人得厉害。 问她，她就说听见屋里总有指甲抓挠的刺耳声音，夜间更是噩梦不止。可这些，男人都并没有感觉到，只当是妻子生了幻觉。 他倒是想了法子，请大夫给她医治，可是大夫查完却说无事，只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嘱咐她喝，可这哪是喝药就能治好的啊？ 眼见着妻子疯病一日重过一日，男人着急得不行，病急乱投医，请了个大师来家里作法，没想到隔了几天，大师找上门来，说他也犯了同样的病症。 这一来就把男人吓得不轻。 合着这病还能传染呢？ 何长老“唰”一下站起身，退开几步，有些害怕。 实际上，修士比凡人还要惜命，苦练修为几百年，混了个高不成低不就，就这么死了，谁又能甘心呢。 姜妩倒是很平静，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 被她的情绪感染，男人也平静下来，他看着这位年轻的面容姣好的仙师，试探着问：“仙师……您有法子吗？” “放心，”姜妩安抚了一句，随即道，“带我去你家看看。” 跟着男人七拐八绕地进了一条小巷子，终于看见一座宅院。 “还挺节俭，这地方偏僻，价格低许多。”何长老感叹一声。 “这是我早年还未发迹时买的，我妻子喜静，特意买了此处，劳驾仙师走这么远的路。”男人道。 姜妩站在宅院前，凝神看了一会儿。 男人注意到这点，有些慌乱：“仙师，可是我这宅子有什么不对？” 这座宅院按理来说是没问题的，甚至可以说风水不错。看来是有什么邪祟在此作乱。 男人有些畏惧地站在门口。 姜妩道：“你们若是害怕，可以在这里等我。” 何长老想了一下，觉得孤身一人显然危险更大，立即上前一步缀在姜妩身后，面上还毫不露怯，拍了拍胸脯道：“何某愿为前辈鞍前马后。” 小野没说话，但紧紧牵着姜妩宽大的衣袖不松手。 既然几人都要进去，男人也不敢一个人待在外面，便随之跟了进去。 为了缓解心中的恐惧，男人边走边说，“……自从发现我妻子的症状会传染，我便让她住在了最边上的那间客房里。” 姜妩隔空推开了门，里面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怒吼。 男人瑟缩了一下，声音打着颤，“好像……更严重了。”听着里头的声响，他站在院中，说什么都不肯进屋。 姜妩毫不畏惧地迈步进去，见房中坐着一个红衣裳的女人，头发披散着，听到脚步声，慢慢地回过头来，龇牙咧嘴地露出一个笑容。 姜妩……姜妩把小野叫进来，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张符纸，信手在符上划了几笔，对他说，“你看，就这种小邪祟，画一张这样的符就可以了。” 小野眼睛亮得发光，连连点头。 女人见两人居然忽视自己搞了个现场教学，恶狠狠地眦着牙扑上来，何长老正好探头看进来，一下子见到这场面吓了一跳。 他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但从前一直待在山上，修到金丹期觉得自己还挺不错，便到山下游历，也是运气好，一来就被城主看重，聘为客卿。实际上，他长这么大岁数什么危险事儿都没经历过。 姜妩顾着讲解，头也不抬，弹了个响指，那女人便僵立在原地。 看得出她试图极力挣开控制，眼睛瞪得老大，有血从眼眶里流出来，顺着惨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好好一个美人，干什么想不开要当喜剧人呢？怪滑稽的。”姜妩抽空看了她一眼，“啧啧”一声，抬手使了个法诀。 那女人兜头就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不但脸上涂抹的白粉和眼角的血泪被冲刷干净，连眼神都清明了几分。 她又掏出来一张符纸和一瓶朱砂递给小野，“呐，你画一个试试。” 小野乖巧地应了一声，接过符纸认认真真开始画符。 真·现场教学。 何长老都看呆了。 有姜妩坐镇，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走进屋里，小心翼翼地绕着女人转了一圈，问道：“是不是有一个邪祟附在了她身上？” 第69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4 “不止。”姜妩抬起眼，为了更好地讲解，画了张符纸用指尖火点燃，几人便同时获得了见鬼祟的天眼。 其实就这种开天眼的事儿，姜妩抬手往他们眼皮上划一下就行，用不着画符，不过为了多教几句，还是舍近求远画了几张出来。 她朝屋外看了一眼，男人还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外哆嗦。 “你要来看一眼你妻子身上的鬼吗？” “不不不，不了。”男人连连摆手，谢绝了姜妩的好意。 令人震惊的是，这女子体内的黑气竟然不止一团！ 一团聚在脑海中，另一团已经移动到了接近肺腑之处。 “啊呀，这黑气若是侵入肺腑，是不是就救不了了？” 姜妩摇摇头：“何长老，别这样，我真的会怀疑你这个金丹修士是怎么修出来的。” 何长老讪讪一笑，“若是捉妖我还会一些，捉鬼就有点为难我了。” 术道器符阵武，一般来说，修真者只会择其中一二，而且大部分人更倾向于术，一味追求修炼等级，若是没了灵力，便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像姜妩这样修为高深还精通画符的，毕竟是极少数。 何长老艳羡地看着姜妩：多好的天赋啊！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姜妩想了一下，道：“你要是想学，跟着一起学便是了。” 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何长老眼睛一亮，拱手就要拜：“师父！” “别别别！”姜妩抬手止住他的话，“没必要，别拜师。” 她真的不想要这么大年纪的徒弟！ 这时候小野画的符已经画好了，姜妩接过来看了一眼，赞叹道：“不错，果然挺有天赋。” 她朝两人解释了几句，随即指引他们将符贴到女人头上。 符刚一贴，女子就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惊呼起来。 姜妩双指并拢，灵气聚在指尖，引着它顺女子体内流去。 那团黑气忽然动了，灵气和符纸的双重压迫使它几乎逃命一样地离开了女子体内，一团黑气飞快地窜出来，冲着门外而去。 姜妩抬了下手，便有红光在门口一闪，那两团黑雾猝不及防地撞了个正着，一时烫的滋滋作响，活像烤肉似的。 小野“哇”地惊叹一声，“师父，这个我可以学吗？” “可以。”姜妩指尖划出一道细线，将那两只鬼捆了起来，揪着两团黑雾甩到地上。 “小野，我再教你一个符，可以让鬼现出生前的样子。” “好！”小野高兴地拍了下手，认认真真地凑上去看姜妩画符。 黑雾：能不能给鬼一点应有的尊重。 何长老：……总感觉这个氛围不太对劲呢。 思量片刻，他明白了——一定是因为缺了他！ 见姜妩抬手就画，何长老立即也凑过去。 ——真香。 贴了这张符，那鬼终于显露出一点人样。 居然是两位还挺俊俏的公子哥，一位黑衣一位白衣，看衣着还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想不通怎么就附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公子哥很委屈：“我们也不想的，可是转了一大圈就找到这么一个适宜暂居的躯体。” 等两只鬼显出原形后，男人倒是终于敢进来了，闻言出离愤怒：“你们还有理了？” 公子哥瑟缩一下，弱弱地辩驳道：“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据他们说，生前是被一位相貌艳丽的红衣女子拐走，那什么了一段时间以后，便被厌弃了，女子腻了以后似乎准备放走他们，但是被人拦下，后来的事，他们就没什么印象了。 只记得再睁开眼，就成了这副尊容，没像传说里那样去往生投胎，见了阳光倒确实怕得厉害，只能趁夜里找合适的身体寄宿。 说到这里，白衣公子有些愤愤道：“之前那位说好了跟我们一起的，谁想到见了那江湖骗子便立即上了他的身，自顾自跑了。” 姜妩：“……” 事情已经弄清楚，好在这并不是什么传染性的病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不知何人如此大胆，一个强抢民男，一个留体抽魂。 恐怕是个邪魔外道。 结合原世界的剧情，魔尊似乎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与原主相逢的。这事儿八成就是他们干的。 姜妩持诵往生之咒，送两人入了轮回，又向男人问了问那江湖骗子的住址。 这时候女子终于醒了过来，听说了这么一件事，吓得差点再次昏过去，还是姜妩为她传了一丝灵气，才使她维持住了清醒。 “你如今身体虚弱，需要好好养着。”姜妩把她扶起来。那两只鬼在女子身体内寄居了好几日，使女子魂魄有损，姜妩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几粒基础丹药，又随便捏了块玉牌，渡了些灵气进去，递给女子。 “你本就是极阴之体，又遭受此番劫难，这些丹药你每隔一月服下一粒，便能无恙。至于玉牌，一定要时时佩戴，它能保你平安，再不受邪祟入侵之害。” 女子已经听丈夫解释了来龙去脉，闻言连连道谢，不顾姜妩的阻拦，跪下来给她磕了几个头：“多谢仙师！” 男人咬着牙掏出几张地契：“仙师，我家中现银不多，这几张地契给您，就当是谢您救命之恩。” “不必。”姜妩不缺钱，她弯了弯唇角，“你是做饭庄生意的？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劳驾给我送点来。” 说着递出去一个平平无奇的饭盆，迎上众人疑惑的目光，姜妩淡定解释道：“吃的放这儿，便能送到我手中。” 这是在山上修炼时，谢璋等人为了给她送各种零食点心，特意从炼器堂买来的。 何长老默默记住了修炼要点：善良、做好事分文不取、贪吃。 事情已然办妥，姜妩便向男人告辞，牵着小野照着男人说的地址，前往江湖骗子家中去。 到了人家家门口，姜妩看着这间颇为不俗的竹屋，赞叹了一声：“不错嘛，看着不像是个江湖骗子。” 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银白色道袍的男子走出来：“哪个说我是江湖骗子？” 第70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5 来人是个颇为英俊潇洒的男人，长发以一根翠色欲滴的竹簪束起，广袖长袍飘然若仙，还真有些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衬着一大片幽静竹林和雅致的竹屋，这人衣袂翩翩，真如隐世高人一般。 他见了姜妩，眸中闪过几分惊艳。 “仙子此时来我住处，可是垂涎我美貌？” 一开口，滤镜便瞬间破碎，还是同一个人，仙气却毁得彻底。 姜妩被“仙子”这个称呼雷得外焦里嫩，想了想拱手道：“听闻道友身染重疾，我们特来看望一下。” “哦——”白袍男人拖长音调，手中的折扇“啪”一下甩开，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迷之笑容，“仙子是担心我吗？” 姜妩：“……” 姜妩默了片刻，诚恳发问：“您是有病吗？” 那男人脸上的笑僵了僵，扇子一收，终于勉强正常了一点。 “我叫周然。” “姜妩，这是我徒儿小野。” “何无涯。” 几人互相报了名字，周然便邀请他们进小院子一坐。 “此事说来话长。” 周然一唱三叹地开了口。 原来姜妩猜的没错，的确是魔尊与其下属在这附近作乱。 魔尊手下有一护法，容貌艳丽，性情暴虐，最爱掳掠年轻俊俏的公子，而魔尊则将护法玩腻了的公子留下，以作他用。这事儿，周然也遇到过，好在他略通易容之术，趁魔教妖女没发现，先给自己换了张平平无奇的脸，这才躲过了一劫。 只可惜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前些天去收妖，遇上了那位商人的求助，一时不慎竟被黑雾上了身。他当然能驱逐这只鬼，甚至还把他揪出来拷问了半天。这只鬼知道的东西比那两位公子稍稍多一些，他说，似乎看见了魔尊用他们的身体在炼制什么。 周然虽是金丹大圆满修为，但是此事扯上了魔尊，周然完全没有把握应对，只能寻求帮助。 他掐指一算，商人有贵人相助，便告诉他自己也染上了怪病，并留了地址，等着高人来找他，共同商量此事。 姜妩喝了口茶，问道：“你就不怕高人见死不救？” 周然嬉皮笑脸：“仙子这不是来了嘛。” 随后倒飞出去，撞到旁边的竹林里，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半天才爬起来。 “再说这样的话，撞的就不是竹子了。”姜妩语含威胁。 “是是是，姜道友莫怪。”周然连忙拱手作揖，躬身讨饶。 小野哼了一声，站在姜妩面前，很努力地挡了挡，看着周然的目光也流露出几分不善，很警惕地盯着他。 几人重新坐好，继续商议。 “……这么说来，魔尊似乎是在炼制什么东西。” 留躯体而去魂魄，难道是在炼制类似僵尸的东西？ 姜妩思量片刻，道：“明日出发去康城。” 之前听商人夫妻提起是从康城回来才惹上了麻烦，恐怕康城此时不太安稳。 几人约定好了时间，便回去向四方城城主辞行。 一进城主府，姜妩便听见女人的怒吼：“王八蛋，你怎么不知道护着小喜呢？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你算什么东西。” 随后姜妩就看见城主从内厅跑了出来，一个剽悍的女人手中拎一条长鞭，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想必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城主夫人了。 城主只是普通武者，他的夫人却是一位炼气中期的修士，城主自然毫无还手之力，被追得满院子乱窜，终于还是被揪住了耳朵。 “疼疼疼啊夫人。”城主龇牙咧嘴。 姜妩几人站在外头，正好看了个全过程，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该进去还是退出来。 注意到府中来了外人，城主夫人甩开城主，提着鞭子走过来，狭长的眸子，凌厉的光几乎凝成一线，满怀敌意地打量她片刻：“你就是那个打伤我儿子的人？” “是。”姜妩颔首，毫不犹豫地承认。 城主夫人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突然发难，长鞭一甩便直冲姜妩面门而来。 姜妩不闪不避，甚至脚下连动都没动，抬起手平平淡淡地捏住带着凌厉风声袭来的鞭子，而后看似轻飘飘的，像是挥舞彩带似的抬手把鞭子往边上一甩，城主夫人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被她连人带鞭子甩飞了。 城主见状，也顾不上尴尬，匆匆忙忙跑过来，把妻子扶起。 “贱内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还望前辈海涵。”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要为妻子孩子擦屁股善后，可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偏偏让小野当牺牲品。 姜妩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不过她懒得对别人的家事置喙，闻言也没说什么。 小野紧紧跟在她身后，攥着她宽大的袖子不撒手。 同城主大略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姜妩无心停留，嘱咐了几句，让他们注意魔教来袭，便提了告辞。 听闻魔教之事，城主大惊失色，又听闻姜妩即将离开，立即慌了，恨不得当场给姜妩跪下。 “仙尊，恰逢魔教作乱，您若是离开，四方城该如何是好啊？” “康城恐怕更加危在旦夕，我不得不离开此地。”姜妩想了想，“我会在城中设下禁制，勉强能护你们一时。只是不知魔尊究竟何等修为，恐怕也并不是我能应付的。待我查出眉目，便会禀明宗门，叫他们来援助一二人，你们不必担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城主也不好再留。他把乞求的目光移到何长老身上。 “何长老，你会留下来拱卫四方城的对不对？” “这……”何长老其实还是更想跟着姜妩，毕竟在她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 “何长老，您还是留下。”姜妩率先开口，“我此行或有危险，恐怕难以顾及你。” 明摆着嫌弃他实力低微呗。 一听这话，小野急了：“师父，那我呢？” 少年十五六岁，瘦削得厉害，浑然像是骨头架子上糊了一层皮肉，叫人见了就心生垂怜。 姜妩把手放在他头上，摸了摸：“我不会丢下你的。” 第71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6 次日一早，与周然会面之后，三人便轻车简行地上路了。 康城距离四方城不远不近，中间只相隔着一座城池。 掐诀瞬移，姜妩倒是能做到，只是她还没办法像师父那样自如地带着人瞬移，为了迁就小野和周然，几人只好在御剑和使用飞行类法器中来回切换。由于小野只是普通人，还未进入练气期，因此时不时还需要睡觉吃饭，进度便慢了不少。 几人花了三天功夫才进入业城境内，此处与康城相邻，再过去只需两日。 “先休息一天。”看到小野脸色不太好，姜妩提议道。 “好。”周然没什么意见。他只是一个区区金丹期修士，虽然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但作为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散修，对这种高强度的赶路还是感到疲惫。 找了家客栈住下，姜妩先是通过法器向宗门发出了消息，随即照例去街上溜达。小野心里觉得自己拖累了进度，没跟着她出门，而是留在客栈里修炼。 这几日操纵法器几乎是姜妩一人来做，因此小野很努力地坐在飞舟上修炼，这一次估计能顺利升到练气期。 姜妩给他的房间设了三重禁制，又下了结界，这才出门。 比起四方城，业城便要混乱几分。大街上并没有进行统一规划，卖什么的都有。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修士比四方城多一些。 四方城人来人往，都是普通百姓，偶尔有那么几个炼气期已经很不错了，而这里，甚至还有一部分筑基修士。 习惯性的找了家茶楼坐下，点了一杯茶，姜妩慢慢品茶，漫不经心地听着周围人说八卦。 “你这身家怎么就点杯最次的茶……” “哎我听说老张家的生意……” ……都没什么用。 忽然，她听见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听没听说，最近有好几家小倌馆惨遭洗劫。” “哟，是不是翠浪阁花魁怀江公子那事儿？”有个女人插话进来。 “是啊，听说好端端就消失了……” 小倌馆？ 倒是挺符合她对那位魔女的推测。 她又听了几句，只听几人唏嘘几声换了话题，再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便换了身装束，前往他们提起的一家小倌馆。 翠浪阁。 这三个烫金大字写得绰约，三分风骨七分韵味，浪字那一笔真叫一个勾魂摄魄。 时值傍晚，还没到营业高峰期，此处人并不多，龟奴守在门口，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忽然见一貌美女人款款而来，在楼前驻足。 定睛去看，来人穿一身镂金挑线白蝶穿花云缎裙，长裙层层叠叠，摇曳垂地。腰间佩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头上盘一个飞天髻，钗环叮当。 龟奴愣在原地，暗自感叹：如此富贵又美貌，怕是宫里的娘娘们也不过如此了。 下意识地擦了下唇角，好歹没口水。 这女子如此姿容，看着便不是普通人。 一位龟奴立即迎上去，另一位则飞奔上楼去请老鸨过来。 “这位贵客，这边请。”龟奴训练有素地将她请进雅间，礼貌而周到地上了酒。 刚一落座，老鸨便来了。他是位相貌不俗的中年男人，受了世俗摧折，大约是常年赔笑，眼角已经生了细纹，但眉眼五官都精致好看，依稀看得出年轻时是何等俊俏。 “贵客，有失远迎，劳您久等，奴给您赔个礼。”他眼波流转，自然而然地斟了一杯酒，满饮之后又为姜妩倒上一杯。 “贵客瞧着面生，是不是第一次来我这翠浪阁？” 姜妩点头。 老鸨抬袖掩唇一笑：“那贵客需不需要奴为您推荐几位小倌？我们这儿的可都是绝色。” “我可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姜妩抬手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勾唇笑道：“怀江公子可在？叫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这……” 老鸨微微一愣，脸色变了变，犹豫着开口，“姑娘有所不知，怀江他……已不在此地。” “哦？”姜妩将酒杯放下，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压迫感十足，“那他去了何处？” 老鸨为难地垂下头，眼睛飘忽地在地面扫了一圈儿，还没等编出什么谎来，便听贵客冷笑一声，厉声道： “难道您这是瞧不起我？” “不不不！”老鸨连连摆手，长叹一口气，苦着脸坐下来。 “唉，前些日子，我们翠浪阁惨遭洗劫，实在是……不止是怀江，还有另外几位相貌不错的公子，都被掳走了。” 老鸨掩面叹息，语气中说不出的悲痛。这可都是花重金培养出来的人啊！一天不接客便是莫大的损失，更别说连着消失了好几个，如同断了翠浪阁的财源。 而且怀江公子深受城中贵妇喜爱，这几天不断有人来问起此事，老鸨只能陪笑着解释，心里却在滴血。 都是钱啊！损失简直可以以万计！ 姜妩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会呢？看见贼人长什么样了吗？可曾报官？” “只知道贼人是个女子，报过官了，可是没用，这世道谁会管一群小倌的死活啊。” 天启大陆虽有国家之分，但是主要划城而治，城主享有至高无上的管辖权，在一城范围内跟皇帝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每个城内的情况，就与城主的治理能力有着莫大的关联，而业城城主显然比不上四方城城主，属于抓大放小的政策，不那么在乎底层城民的死活。 姜妩沉吟片刻，遗憾地叹了口气：“那真是可惜了，原本还想见见怀江公子是如何天人之姿神仙风骨呢，他住哪间屋子啊？” 老鸨陪着笑脸，指了个方位，又问：“那您看您要不要去看看别的公子。” “不了，”姜妩微微一笑，“那贼人不要的我也不要。你家的酒倒是不错，我自个儿喝几壶就行。” 老鸨气得不行，忍着心痛走了。 姜妩见她走远，隐匿了气息，往老鸨指的房间去了。她朝四面一望，见四处无人，几位龟奴功夫粗浅，发现不了她的行踪，便安心地掀开窗子，钻了进去。 只是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人。 第72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7 时近夜里，天色渐暗，屋内却没有点燃烛火。房内帷幕被风掀起，背后隐隐约约透出一个人影。 姜妩屏住呼吸。她看不透这人的深浅，方才用灵识探查时也并未发现此人，要么就是这人有什么隐匿气息的法宝，要么就是这人实力远在她之上。 她贴着窗户凝神几刻，意念谨慎地与长清剑沟通，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然而那人却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姜妩：……莫名其妙。 她怕点燃烛火会引来别人探查，索性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一颗夜明珠，这颗珠子光泽温润，既能夜间照物，也不至于太过显眼。 拿着夜明珠在屋里仔细转了一圈，倒是没发现什么。距离怀江公子被拐走已经过去好几天，就算当时留下了什么痕迹，现在也已经消失了。 姜妩倒也不急着走，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儿，倒是有了些别的发现。在一个雕刻着花纹的木匣子里，躺着一道卷轴。姜妩展开来看，画上是一位男子，面前石头上放着一张琴，作抚琴之态，一拢翠色衣袍，像是把一整片湖水都倾倒在身上，他长发未束玉冠，只用一根同色的系带松松挽着，说不出的俊逸。 姜妩把画拿在手上看了看，忽然发现这画上还有微微逸散的魔修之气。 这幅画，是魔道中人画的。 姜妩摸了摸下巴，将画收进储物戒指之中，又隐匿身形，用同样的方法去其余几位被拐走的公子房中查探，无一例外，都在他们房中找到了这么一副卷轴。 如此说来，那位魔教妖女倒真是个风流人物，把人掳走之前，竟然还要先画上一幅画。 她在储物戒指中翻找片刻，找到一盏灯形灵器。此物名为引魂灯，有指引之用，将那人的气息输入进去，便能指引出她的位置。 不过这东西功能的确逆天，限制也不小，需要隔着五十里以内的距离才能进行感应。 姜妩试着把卷轴中的气息提取出来，输送进引魂灯中，引魂灯亮了一下，又重归黯淡。这便是找不到的意思。 姜妩也不气馁，收起引魂灯和卷轴，掐了个决回到客栈之中。 回去之后，在小野身边坐了一夜，第二日清早，他便随着日光一起睁开眼，脸上说不出的雀跃。 “师父！我成功到炼气期了！” “嗯，很好。”姜妩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 “你如今已经算是入了修仙之门，这本剑法给你，一定要勤加练习。” 这本小册子正是她誊抄出来的归元剑法第一重。 见徒弟懵懵懂懂地接了过去，姜妩又道：“此剑法重在提升心境，你虽有变强的心愿，但不可操之过急，不可急于追求境界的提升，否则反而对修行不利。” “是，弟子记住了。”小野郑重地点点头。 “好。我们也该出发了。”姜妩叫上周然，三人继续往康城行去。 进入康城地界，环境又大有不同。这是一座很独特的石头城，周围的墙都是用石头堆起来的，看起来就非同一般的坚固。 到达时天色已暗下来，暮色四合，街上却冷冷清清的，别说是做饭时的袅袅炊烟或是热闹的夜市，街上连灯都没有，一片昏暗，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这里的建筑也都是石头建筑，沿街的人家紧闭着门户，放眼望去，便如同死城一般。 周然打了个寒颤，把他那折扇收起来，有些慌张地朝姜妩身边靠了靠。 “哎，你说这破地方怎么怪怪的？” 小野攥紧了姜妩的袖子，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先找客栈。”姜妩率先迈步进城。 城中简直没有丝毫人气儿，阴森森的，瘆得慌。 周然掐诀点燃一盏灵灯，光亮起来，总算不那么吓人了。他拿灵灯左晃右晃，打量着沿街的建筑，而后又兴致索然地收回目光——全是石头房子，没什么好看的。 为了缓解这种令人害怕的氛围，周然开口没话找话：“姜道友，你说石头房子住起来是什么滋味？” 姜妩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开口：“哎，姜道友，你说他们把房子都修成这样，会不会找不到自己家啊？” 姜妩有点无奈，终于搭理他一句：“看到了吗？” 她手中燃起一道灵焰，指向石头墙上的一处小牌子：“不会找不到，有门牌号。” “哦！原来如此啊，还是姜道友观察得细致入微，佩服佩服。”周然夸张地大呼小叫。 姜妩：“……” 早知道不带他一起了。 一路行去，发现几乎没有开着门的屋子，更别说什么客栈酒楼。 站在昏暗的主干道上，往四周望了一圈儿，天地之间的亮光，仅有周然手中那一盏灵灯发出的光芒。 天上的月亮是一个细小的弯钩，乌云衬在月亮旁边，显得阴森恐怖。 周然还在到处乱转，姜妩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瞧，像不像是一柄镰刀？” 周然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弹了起来，顾不上抬头看月亮，半是慌乱半是埋怨地责怪：“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 “嘘——”姜妩竖起一根手指点在唇前，示意他别说话，另一只手牵紧了小野的手。 “红了。”姜妩压低声音。 “什么？”周然用气音问了一句，顺着她的目光抬起头，天上那一弯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血红色，看起来倒是更像镰刀了——一柄沾染了鲜血的镰刀。 周然辅修算卦之术，见此情形心中一惊，从锦囊里摸出五枚铜钱，飞快地摆开，准备算上一卦。 “别算了，快走！”姜妩拽了他一把，另一只手牵着小野，掐了个决飞快地向另一处逃去。 周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当然无条件相信高阶修士的第六感，二话没说就把铜钱收起来跟着跑。 只可惜他逃遁之术不够高强，还是跑得慢了一些。一道艳红的光幕在他身前铺开，他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又被“嘭”地弹开。 这光幕不仅仅是阻挡之物，还暗含攻击术，他捂着胸口，好半天爬不起来。 由远及近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飘飘渺渺，而后，一道妩媚的女声响起： “哟，姿色不错嘛。” 第73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8 姿色不错？什么东西啊！ 周然愤愤抬起头，却呆住了。 面前是一位女子。 她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张秀气的瓜子脸上嵌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笑起来时微微眯着眼，狭长的眸子弯成一道月牙，琼鼻朱唇，眼角一颗极其妩媚的泪痣。清纯中又带着几分妩媚，格外勾人。 女子的长发半披着，头顶上一串银色璎珞抹额，颈间戴一串银色项圈，手腕足腕各有一串铃铛，难怪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她身穿一身正红色薄纱裙，裙上绣着一簇簇艳丽的玫瑰，长裙堪堪垂至脚面，一双玉足却裸露在外，无鞋无袜，赤足站在地上，只是大约使了什么术法，并不沾染地上的尘泥，宛然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勾魂摄魄的妖姬。 “怎么了小道士，看呆了？”女子在周然面前半蹲下来，伸出纤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长长的指甲上涂着艳红的蔻丹，连手指都美得惊心。 如果说姜妩是通身充满仙气的叫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丽仙子，这位女子便是艳如玫瑰，叫人忍不住靠近的人间尤物。 周然回过神，忽然意识到，这恐怕就是那位魔教妖女。 他轻咳一声，问：“这位……妹妹，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女子蹲在那里，撑着下巴想了会儿：“我带你回去做侍君如何？” 周然咽了下口水，好悬没点头应是。在这样的美色诱惑加魅术加成的双重勾引下，实在是太为难他。他一咬舌尖，定了定心，大声喊道： “姜道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谁？”女子闻言站起身，朝四周望了望。 姜妩也不知是隐匿在何处，听了喊话才从夜色中现出身形，轻轻一跃落在地面上，白绫“唰”一下，将周然扯到自己身边。 “我还当你见色起意，真愿意去给人家当侍君呢。若是坏了你的好事，我岂不是有罪？” “我的姑奶奶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打趣我？”周然飞快地从锦囊里掏出几张符纸，又往自己身上布置了几道防御术，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说实话，他刚刚的确是对这位妖女动了心的，但是一想起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些俊俏公子，他就什么心思都歇了。 人生那么美好，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呢，可不想这么快就牡丹花下死。人要是死了，再风流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这么乱想了一通，那边姜妩已经隐隐和红衣女子成对峙之势。 “你是什么人？”红衣女子蹙眉问道。 “鄙姓姜。”姜妩很礼貌地回了一句。 “我叫陈也。”红衣女子微微抬起下巴，大大方方回了一句，随即又问： “你要跟我抢男人？” 姜妩一头黑线：“抢男人？”她伸手一指旁边那个风流怂货：“他？” 陈也微微眯了眯眼，“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胜在姿色不错，堪堪能入我眼。” 这个嘛…… 姜妩嫌弃地扫了一眼周然，在后者乞求的眼神中，回了个让他安心的口型。 “人你不能带走。”她将剑横在胸前。 陈也有些不解，偏着头问：“你还是要跟我抢男人？” 姜妩：“……” 她总觉得这姑娘单纯得过了头。 见她年纪还小，姜妩决定跟她讲讲道理。 “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要保护他。既然他不愿意跟你走，那我就会帮他阻止你。” “朋友？”陈也似懂非懂，但不妨碍她听出了姜妩的意思。她从腰间抽出长鞭，挥舞了一下，对姜妩摆开架势： “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拔剑。” 见这一战难以避免，姜妩裹着灵气把周然往远处一推，顺便甩给他一层保护罩，这才拔剑出鞘。 夜里无光，然而两人斗法时的光却无比耀眼。 姜妩惦记着小野，不愿意再拖延，率先提剑，纵身一跃，竖劈一剑，这一剑携带着化神期的剑意，有劈山分海之力，剑气如虹，直直冲着陈也而去。 陈也见了，倒也不急不缓，笑嘻嘻地提起鞭子劈空一甩，将剑气挡了过去，还不忘称赞一句：“姐姐，你功夫不错呀。” 连着几剑都落了空，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偏偏分不出胜负。 陈也打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手腕，眉心簇起来，眼中却开始泛起红。 姜妩有些不明所以，趁着这个时机袖中白绫窜了出去，如剑一般飞往陈也胸口，陈也侧身闪避不及，被伤到了左肩处。她的眼睛越发红，几乎冒出红光。 陈也的手飞速结了个印，缓缓推出一掌，这一掌袭来，携着无尽的热意，热浪滚滚，隔着百米距离都能感受到这股灼烫，姜妩立即抬剑去挡，左手捏了个寒冰决，将这招式中的威力散去大半，又引到一边去。 饶是如此，这火球落在地上、石头上，仍然威力无穷，几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掀起一股熊熊烈火。 这位魔女恐怕有化神中后期修为。 这一瞬间，姜妩忽然明白了这座城中为什么要用石头做建筑主材料——要是用木头，可不够这么折腾的。 陈也一击不中，又伸出手臂。她腕上有一串铃铛手链，她左手掐诀，右手轻轻摇晃，铃铛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如同招魂之声。 姜妩心中猛地一跳，她立即打出十几道剑气，成扇形将陈也围困在内，逼迫她无暇掐诀。 然而已经晚了。 一群群蛇成群结队地爬了过来。 不到几息时间，便在 地面上铺了满满一层，蛇的鳞片上寒光凛凛，看得让人胆寒。 “姜道友，救救我！我怕蛇！” 姜妩无奈，使了个托举之术将他浮在半空，随即抽出长清剑，左手掐诀在剑身上镀了一层火灵气，而后一跃而起，悬在空中往下劈。 所过之处，便有呲啦呲啦的蛇被烧焦的声音。 姜妩没有火系灵根，只能少量地使用火系术法，不然弹出去几个火球还能稍微轻松一些。 她一挥剑又有十余条蛇断裂成两截。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猝不及防地提剑朝陈也挥去。 陈也正笑吟吟抱臂观战，看她焦头烂额的样子，冷不防被她一剑劈来，下意识地发出几个火球，姜妩运起灵力一引，将火球引到了蛇群之中。 妥了。 第74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19 火球所至之处，一片呲啦呲啦的响声，姜妩甚至隐约闻见了一股烤肉味。 陈也气恼地一跺脚，而后腾空而起，手一晃，便有一支通体暗红的笛子出现在她手上。 按照她之前的举动分析，这很可能是一支御兽笛。 绝不能让她御兽。 姜妩心念一动，白绫再次挥出，同时左手飞快地掐了个决，一道冰凌悍然而去，携着风声如同箭一般射向陈也的手臂。 陈也纵身轻盈一跃，铃铛声清脆，避过一击，趁机将魔笛横在唇畔，断断续续吹出几个音调 。 暴雨一般的剑气接连不断地朝她而去，想要打断她的动作，陈也的身前却忽然红光大亮，魔气逸散在身周，为她挡下了剑气。 姜妩原本就比她低一个小境界，灵气已见匮乏。她咬牙将浑身灵气灌注在双掌上向前一推，冰蓝色的光便与红光撞击在一起，碰撞出一团巨大的光球，随即四散开来。 陈也被光球弹开一段距离，倒飞了几十米，抬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朱唇一启，吹响了魔笛。 笛声并不像正常的笛声那样悠扬清脆，反倒有一种阴毒诡异之感，仿佛蛇吐出了信子，让人心生凉意。 御兽曲已成调，姜妩无力阻止，只好勉力应战。她飞快地画了一个阵法，用于抵挡妖兽，为了加强阵法效果，她丝毫没有犹豫地从心口剜了一滴血，滴在阵眼处。 她体内灵力已经接近枯竭，唯有剑招还能撑个几息。陈也再一次挥鞭而至，姜妩躲避不及，被鞭子的末梢扫了一下，手臂上的衣裳便碎裂开来，登时皮开肉绽。 又一鞭袭来，这一鞭裹挟着魔修的灵力，若是躲不过…… 姜妩抬剑一挡，仍然不可抑制地倒飞出去。 又吐了口血，姜妩咬了下唇，电光火石间却猛地参透了归元剑法第五重。 这些日子她常常在脑海之中参悟归元剑法，但无论如何都卡在第四层，姜妩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心境还不够。 剑修就是如此，与术修完全不同。术修通常只需要闭关参悟将天地灵气引入自己体内运转，心境的提升更多是在于参悟天地法则，而剑修则只有临战才能激发感触，领悟出更多东西。 因此诸如何长老那样的术修，即便到了金丹期，也很有可能几乎完全没有实战经验，而剑修的每一次晋级、每一次成长，都依靠自身的战斗。 剑修，唯有临生死方可参悟最凌厉的剑法。 姜妩轻轻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中光华灼灼。她缓缓抬剑，无数灵气涌入她的剑中，一剑挥出，带着无尽光华，磅礴剑势携着劈山分海之势而去。 陈也暗道不好，长鞭挥出，却难以抵挡厚重磅礴的剑意，剑气斜斜劈上她的肩膀，她的红色衣衫立时便染上暗红的血色。 一战不成，她便立即要逃，姜妩无力去追，索性任她离开。强撑着身体收拾了因笛声而来的兽群，她终于没了力气，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你没事？”周然见妖女离开，终于壮着胆子离开结界，跑到姜妩身边。 姜妩嘴唇已毫无血色，脸也白得吓人，伤口仍在不断流血。 周然慌乱起来，哆嗦着手掏出锦囊，找了几颗止血疗伤的丹药塞进姜妩口中，然而他作为散修，资源并不好，丹药只能算是中品，服用以后收效甚微。他又找了些药粉撒在她的伤口处，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勉强止住血。 在地上躺了会儿， 姜妩的意识开始回笼。她先是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而后才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的神识探入储物戒指中，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黎川这个做师父的，虽然没教过她什么东西，但好歹送了不少宝贝给她。 极品的回春丹有整整几十瓶，姜妩服下两颗，终于感到稍稍有了些力气。又将极品生骨粉撒在手臂上，一番处理之后，这才开口。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 正准备去找小野，面前却出现一位带着面具的男人。 “离开？” 男人笑了一下，隔着面具，声音有些沉闷。 姜妩费力地撑起身体，抬眼望去。 这是一个穿着黑金色铠甲的男人。若不是有金色的纹样，他站在这里简直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的脸上还覆着一个面具，只露出半边侧脸和两瓣薄薄的唇。 敌我不明，姜妩沉默着没开口，手却暗中握紧了长剑，随时准备应战。 几人都没有说话，僵持之际，熟悉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地再次响起。 姜妩心中一跳，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谁都休想离开！” 一道女声响起，红衣女子飘然而来，站在男人身后，抱着手臂得意地扬起下巴。 “师父，就是他们！” 姜妩：……这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告状这一套！ 她抿了抿唇，倚着剑站起来。 周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一咬牙挡在她面前。 面具男人冷笑了一声，好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周然主修占卜之术，战斗力算不上多高。他一伸手，手中便出现一个招魂幡一样的东西，上书\"引魂\"二字。他一手掐诀，一手飞快地晃动着招魂幡，只见天上乌云密布，似有亡魂的哭嚎之声从天边传来。 招魂术是他难得的攻击术，类似于方才那个魔教妖女的招数，可以召唤亡灵。实力强悍到底占卜师可以召来一国之魂为自己战斗，然而周然实力低微，只召来四个亡魂。 那亡魂往他身前一挡，还没来得及迎战，面具男人轻轻一弹手，便瞬间灰飞烟灭。 周然大惊，索性飞身上前，结了个印，一枚铜钱状攻击技能便飞速向男人袭去。 “无聊。” 面具男人微微撇了撇嘴，平平淡淡地一挥手，周然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猛地吐了口血。 趁着周然迎战的功夫，姜妩努力打坐调息，牵引灵气入体内，希望能稍稍恢复一些灵力。 眼见着周然不敌，男人的攻击已经近在眼前，姜妩猛然起身，提剑对上他暗红色的光球。 第75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0 她虽然灵力接近枯竭，但好在刚刚领悟了归元剑法第四重，还勉强可以应付。 姜妩手微微发颤，几乎要握不住剑，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清叱一声，再次提剑而上，凌厉的剑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斜斜下劈，力破千钧。 面具男人对着这一剑，终于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尚可。” 然而姜妩并没有放松警惕，身形飞快地刺向男人，男人却比她还要快上几分，动若闪电，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她的剑刃，将无匹的剑意消弭于无形，彷佛这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凡俗之剑，彷佛这剑招只是武林中人的剑招。 剑上裹挟的凌厉剑气竟是对他没有造成半点影响。 姜妩微微错愕。 男人却好像起了玩心，明明可以像弹开周然那样轻而易举地将她掀翻在地，偏偏却像逗弄她似的，饶了她一命，轻轻移开手指，松了剑。 姜妩狠狠体内原本就灵力枯竭，此时再使一招已经用尽了全力，方才粗略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她狠狠咬着嘴唇保持清醒。 【宿主！情况危机，您可以购买商场里的回灵丹。】 【好。】 姜妩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随即一颗丹药便落在掌心，她一口吞下，男人的攻势也已经近在眼前， 男人使的是一把威风凛凛的大刀，刀为百兵之胆，最是英勇无匹。姜妩横剑去挡，一下子就被推开数十米。 姜妩趁机飞快地调息，稳住身形，抬手抹去唇角鲜血，目光愈发坚定。 怕什么，无非就是再来。 她再次提剑旋身。 这位面具男人恐怕就是魔尊火绒，据说有合体期的实力，比姜妩整整高了一个大境界。 修士越到高阶差别就越大，低阶修士，诸如炼气期、筑基期，大家虽然分了境界的不同，但实则没太大差别，基本都还在入门阶段。 炼气中后期若是经验丰富或者法宝众多，要打败一个筑基期并不算很稀奇。 然而越到后面，越阶战斗便越难胜利。 一个大境界足以压死一切。 普通人一生都停滞在筑基期，稍好一些的也不过是个金丹期。要想在寿元将近前升到元婴、化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从化神到合体期，有的人更是耗费千年才能成功。 据说这位魔尊也算是魔界的英才，都是修炼了几千年才达到这个境界。 姜妩心中苦笑。她一个修仙不足百年的人，哪有什么资格与他抗衡呢？ 姜妩心里苦涩，然而却不曾生退却之意。 无论如何，都不能后退，否则怯意一生，便再没有力量迎敌了。 见她再次袭来，男人略勾唇角，抚掌赞叹道：“心性不错。” 姜妩不管不顾，又是一剑，随即附送六个冰蓝色冰刺。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灵气稍稍恢复了一些，大约还能再撑上一会儿。 面具男人逗弄宠物似的戏弄了她一会儿，终于玩腻了。两指一并，指尖暗红的光芒如同利剑般飞速射出，姜妩却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忽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男人身后，长剑从他脖颈后贯穿。 “师父！”陈也惊呼一声，长鞭一甩就要冲上去跟姜妩拼命。 面具男人被长剑贯穿的脖颈破了个碗口大的血洞，淙淙冒着鲜血，看起来格外骇人。 姜妩拔出剑，稍稍松了口气，却见男人的头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向，脖子上还渗着血，一个空空的洞甚至似乎有风穿进，而他那颗诡异地转过来的头却露出一个笑。 在姜妩惊骇的目光中，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揭下面具，露出一张刀雕斧凿般的英俊脸庞。 他的鼻子挺而翘，眼眸深邃，瞳孔呈一种非同寻常的暗红色，薄薄的唇微微翘起。 然而姜妩无心去欣赏他的容貌，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被长剑捅了个对穿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姜妩就飞快地向后撤身，然而还是晚了。 血红的钩子从他手心浮现，他好像是很随意地抬了抬手，钩子就避无可避地刺入她血肉之中。 男人好像玩弄一条狗似的，扯着铁索将她一点点拉近，近到身前，呼吸相撞，简直堪称是个有些暧昧的姿势。 但是需要忽略那条叫人毫无尊严的铁链。 此物名为缚灵锁，身中此物，浑身灵力便宛如化为虚无。 一分灵力都使不出来，但姜妩至少还有剑。 “哦，差点忘了。”男人好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残忍地笑着，废了姜妩的右臂。 切肤之痛不过如此。 废了剑修的右臂，又废了她的灵力，这么多年的修炼便就此付诸一炬。 姜妩忽然愣了。 她紧抿着唇，脑子里千头万绪理不清。 经过了好几个世界，她一直以来都胜利得轻轻松松，哪怕是付出了一些努力，但至少都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她想，她的确是轻忽了、放纵了，太高估了自己，而没把原世界的人放在眼里。 的确。 前几个世界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努力、奋斗，争权夺利，哪怕站在最顶端也时长怀疑自己做得不够好 。可是这个世界呢？做任务硬生生被她当成了度假。 她以为能够修炼到化神境界便已经足够。 可是远远不够。 原来人是不能停下来的。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姜妩忽然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 她顿悟了。 然而由于灵力被封，而且她也无法闭关静思，实力上并没有办法获得提升，但是心境却一跃而成为了合体期的境界。 她可以修习第六重归元剑法了。 魔尊见她如此情形居然还能顿悟，兴致更高，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姜妩与自己对视。 这一看之下，魔尊却愣住了。 方才忙着打斗和欣赏她的狼狈姿态，都没注意到，她居然是个如此姿容绝艳的美人。更难得的是，尽管她浑身血污，发丝凌乱，衣衫破烂，却仍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宛如空谷幽兰般高洁。 这就是仙门弟子吗？ 魔尊笑了笑，心中的恶劣愈发旺盛。 越是纯洁出尘的人，越是想看她跌入泥潭，苦苦挣扎呢。 第76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1 【滴——目标锁定，“一见倾心”技能成功激发。】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恭喜宿主激活“一见倾心”功能，作用对象：魔尊火绒，生效时间：即刻。】 姜妩：…… 【系统你出来。】 系统嘿嘿一笑：【宿主，你不觉得激活的恰是时候吗？这样生死危机一下子就化解了诶！】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宿主，这真的不能怪我！其实这个功能的激活也是有条件的呀，刚刚魔尊看到你肯定是起了什么心思，所以才触发的。】 姜妩在脑子里飞快地跟系统对话几句，实则只是过了短暂几秒钟。 魔尊挑起她的下巴，动作忽然放轻了一些，用大拇指抹了抹她唇角的血，以一种情人之间的呢喃在姜妩身边低语道：“疼吗？” 姜妩抿着唇不说话。 魔尊摸出一瓶丹药，倒在掌心里，喂到姜妩唇边，姜妩紧闭着嘴唇别开脸。 虽然激发了“一见倾心”，但爱也有不同的爱。既有无私奉献甘愿付出的成全之爱，也有充满阴暗与痛苦的占有欲之爱。 鬼知道这位魔尊大人拿的是个什么剧本？ 这丹药还说不准是什么东西呢。 见姜妩不肯吃，魔尊掐着她下巴的手便更加用力几分，硬生生撬开了她的唇，将几枚丹药喂了进去。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丹药入口即化，连吐掉的机会都没有。 姜妩身上的伤痛得厉害，尤其是肩胛骨那里被缚灵锁锁住的地方，更是痛得厉害，偏偏魔尊好像玩锁链上瘾似的，时不时就晃动一下锁链，将她扯近又甩远。 每晃动一下，便多痛几分。 失去了灵力，她如同肉体凡胎，伤口不断往外渗血。姜妩穿的是一身白衣，如今已经被鲜血浸透了，由于时间太久，已经凝固成一片暗红。 魔尊低低地笑：“你的衣裳，倒是跟我很般配。” 有病。 姜妩无力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周然刚刚被摔得狠了，在地上躺了会儿，现在才慢慢清醒过来。一睁眼就见到这么一副场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带上战利品，我们走。”魔尊站起身，像牵着狗似的晃悠着锁链，身形一移。 等姜妩再睁开眼时，不知过去了多久。 这里似乎是魔宫，不同于世人想象中的那样黑暗阴森，反倒是金碧辉煌，很是气派。不过看得出魔尊很喜欢暗红色，魔宫中一应陈设都以暗红色为主。 姜妩稍稍动了动手指，疼得倒抽一口气。 她身上还是那件满是鲜血的破烂衣裳，肩胛骨仍然有一个贯穿的钩子，将她整个人的灵气封锁起来。她似乎是被随意地丢在床上，锁链缠绕在床边的巨型柱子上。 姜妩挣扎着仰起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魔宫的主殿，殿内的墙上每隔几步距离就挂着一个人形骷髅，天花板垂下来的帘子黑白交错，仔细一看竟然是人的头发，大约有少女柔顺的发，也有男人干枯的发，有年轻人黑亮的发，也有老人花白的发。 大殿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血池，此时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上面还有腾腾热气。房间里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 有一个宽肩的男人此时正泡在池子里沐浴，从姜妩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裸露的后背，背上斑驳的交错着一些或新或旧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似乎刚受伤不久，皮肉还往外翻，狰狞可怖。 “醒了？” 浴池里的男人慢慢回过身，正是魔尊。 姜妩没有应答。 男人倒是不恼，从容地从浴池里站起来，就如凡人那般，没有用术法，而是自己慢慢取了衣裳换上。换完衣服，他使了个烘干之术将发丝弄干，而后赤裸着足一步一步朝姜妩走来。 姜妩一睁眼便飞速运转自己体内的灵气，却偏偏什么都感应不到，她心急如焚，看着魔尊的靠近，竟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已经离得很近了，却好像有些不耐烦，伸手扯住锁链将姜妩往身边拽了拽，姜妩被这么一拽，被迫从床上滚落，冲击力再一次撞击到了她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姜妩闷哼一声，忍住没叫痛。 “真是鲜美啊。”魔尊凑在她身边闻了闻她身上的血腥味儿。 “师父。” 殿外传来陈也的声音。 “进来。”魔尊有些扫兴地直起身子。 红衣女子走进来，躬身回禀道：“师父，乾灵宗派人前往康城搜寻，似乎是在找她。” “哦？”魔尊看向姜妩，“原来她是乾灵宗的弟子？” 陈也答道：“据弟子调查，她似乎是乾灵宗老祖黎川新收的徒弟，名叫姜妩。” “黎川？”魔尊嗤笑一声。 “没想到他这么多年退步不小嘛，竟然收了个这样的弟子。啧，区区化神期。” 他抚掌而笑，掐着姜妩的脖子迫使她站起来，“你是黎川的徒弟？” 姜妩不语。 “不说是，那就是默认了。本尊最恨黎川，你不许学他的功法，听到了吗？” 说完，魔尊有些暴躁地伸手朝她丹田处探去，一道劲力沿着经脉钻进她肺腑，轰然将她的元婴击碎。 “我叫你阿妩好不好？以后随我一起修魔道。” 姜妩在剧痛之下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唇开开合合，满脑子都是四个字来回循坏： 元婴废了。 如果只是缚灵锁倒也罢了 ，万一以后得救，取出缚灵锁，无非就是修为受损，修养的好，兴许只掉一个小境界，断了的右臂也无所谓，接过去就是了。 可是元婴废了，丹田处被捣毁得一片狼藉。 这么多年的修炼，全成了一场空。 姜妩微微瞪大眼，低头内视，可是一丝灵气都用不上，一丝灵气都感受不到。 她终于真正意识到，她废了。 “喂，”魔尊强行抬起她的头迫使她看向自己，眼眸阴沉沉的，唇角却微微勾着。 “阿妩，和我一起修魔道。” “我保证比黎川教得好。” 第77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2 姜妩脑中一片混乱，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连眼皮都撑不起来，沉沉昏睡过去。 她不记得魔尊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他似乎往自己体内注入了一道魔气。 无尽的暗夜，永远穿不透的迷雾，滴血的剑，一道急切的呼唤，为她挡下一剑而死去的人…… 姜妩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暗无天日，她实在是太痛了，太痛了，却始终无法睁开眼醒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在地上。 有声音斥责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活着！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你该死！你该死！” “啊！” 她惊叫一声醒来，终于摆脱了梦里的场景。 睁开眼，却是另一场噩梦。她仍然抱有侥幸地探了探自己丹田处，却一丝灵力波动都感受不到。 问：从化神修士成为凡人是种怎样的感受？ 姜妩心如死灰。 她身上的伤没有涂药，又反反复复遭受磕碰和撞击，已经发炎溃烂。右臂松松地垂着，使不上力气，想来也几乎等于废了。 她用左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有些空洞的眼睛直直望向前方。 这么多年的修炼，终究化为一场虚妄的大梦。 系统有点紧张：【宿主，您没事？】 【没事。】 姜妩按照剑谱里的心法一遍又一遍运行，好不容易感受到体内的一丝波动，她一怔，随即才发现不是灵力而是魔气。 她想起来了，在她昏迷之前，魔尊似乎将一道魔气打入了她体内。 姜妩紧紧抿着唇，试图驱散那一丝魔气。 实际上她对修仙还是修魔没有那么大的偏见，毕竟魔修中如魔尊这样的人是有，但也有兢兢业业练功，不使用禁术的。但是魔尊逼迫她改行修魔，她偏就接受不了。 这股子逆反劲儿上来，一下子就让她心里燃起了火焰。 凭什么？凭什么他说废就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功力？凭什么他要自己修魔就不顾意愿的将魔气打入自己体内？ 凭什么呢？ 说到底，无非是自己太差了。 如果足够强，那就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待她，这样罔顾她的意愿，像是对待宠物一样圈禁起来，拿锁链拴在屋里。 她更努力地试图凝聚灵气，逼迫魔气散开。 元婴破碎又如何，大不了就重头再来。 她定了定心，脑中回忆着归元剑法。 好消息是这套剑法不需要使用自身的灵气，她已经领悟第六重，如果领悟透了，或许可以爆发出极大的力量。 坏消息是她的右臂已经废了，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如果治不好……对于一个剑修来说，失去了右臂，无疑就是断了剑修之路。 大不了就用左臂！ 她紧闭着双眼，脑海中不断演练着剑招，冥想之中，脑海中的小人试图用左臂使剑，剑一次次掉落、颤抖、被剑气震飞，又一次次被捡起来重来。 “阿妩，醒了吗？” 男人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身血腥气出现在姜妩身边。 为了不暴露自己还在继续修炼的事，姜妩睁开眼，终于看了他一眼，说了来这里以后的第一句话：“周然呢？” “你不乖哦。”魔尊将手掌放在她的头上，用力揉了揉，“别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我会不高兴的。” “……我饿了。”姜妩索性换了个话题。 “啊，差点就忘了，你现在是个凡人，是该吃饭。”他笑了笑，对着门外叫道，“去准备些吃的来。” 魔尊将手搭在她脉上，过了会儿，有些忧愁：“阿妩要快些修炼啊，活久一点，陪我，好不好？”他将姜妩的手牵起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很亲昵地蹭了蹭。 姜妩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想了会儿，她初步判定魔尊是个病娇。 她决定顺着魔尊的话来说。 “好。” “真的吗？阿妩，你答应了我，可不能反悔哦。”魔尊脸上溢出喜色。 姜妩点点头，又道：“可是我受了伤，好痛啊，我怕是活不久了。” 见她一反常态地说了这么多话，魔尊先是有些警惕地扫了她一眼，但大约是觉得她这副样子已经没办法整出什么幺蛾子了，索性很大方地拿出几瓶丹药，又给她身上使了个咒术，大约是回春术之类的，姜妩一下子就感到好了许多。 “可以解开缚灵锁吗？” 魔尊凝眉。 “反正我已经逃不了了，解了缚灵锁，我也能更方便修炼……您给的功法，对不对？” 魔尊听到后半句，脸色缓和了一些，想了想，道：“好。” 而后解开缚灵锁。 姜妩松了口气。 过了会儿，婢女将饭菜端了上来，放在窗边的小桌子上，菜色甚至称得上丰盛。 姜妩正要伸手去拿筷子，魔尊眼疾手快地将筷子抽走。 “乖，我喂你。”魔尊宠溺地笑着，一手夹菜，一手放在底下接着，喂到姜妩嘴边。 “……” 姜妩只好张口接了菜。 好不容易咽下去，姜妩忙道：“我自己来。” “阿妩又不乖了吗？” 眼见着魔尊眼底冒出些危险的血色，姜妩不敢再说，生怕他又来折磨她，索性张嘴等着吃，任由他喂得欢快。 终于熬过漫长的喂饭时间，魔尊满意地放下筷子，召人进来端走了碗筷。 姜妩吃了些饭，又经过治疗，终于感到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 “阿妩吃饱了吗？” 见姜妩点头，魔尊笑了笑，“那就该好好练功了。” 说着，他出手如电，将一道传承打入姜妩体内。 这是一套魔修的修炼功法，里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包括禁术在内的各种术法。 魔尊伸出手掌放在姜妩面前，闭上眼探查了片刻，紧蹙着眉道：“阿妩，是我昨天给你的魔气太弱了吗？” 好不容易驱散了一些魔气的姜妩立刻提起心，生怕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既然这样，”他抬手，两指并拢飞快地在她几处大穴点了点，每点一处，便有魔气输入进来，姜妩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魔气越来越多。 点了大约八九个穴位，魔尊这才收手。 “魔气和功法我都给你了，若我明日来发现魔气没有增多，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魔尊恶劣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大殿。 第78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3 【宿主，接下来怎么办？您……您真的要修魔道吗？】 姜妩在床上怔怔坐了会儿，这才勉强撑起一个笑。 她没有回答系统的话，兀自盘腿坐下，轻轻合上双眼。缚灵锁一去，久违的灵气终于在体内运转起来。然而此处毕竟是魔界，灵气极其微弱，更何况灵力与魔气天生不能相容，在进入体内的片刻，微弱的灵气便被强盛的魔气吸收了个干净。 她这一修炼，便是一整天，饥饿感将她从打坐中唤醒，此时她已不是什么化神期的修士，自然也没了辟谷的本事。此时天色已暗淡下来，殿中的灯次第亮起。 哪怕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运转灵气，却还是效果寥寥，那么一丝微弱的灵气，甚至都没有办法在她体内运行一个周天。 她又试图去驱散体内的魔气，然而魔尊已经到了合体期，他打入姜妩体内的魔气，哪怕是微弱的一缕，都足以压迫许多灵气，更何况为了防止她驱散，更是狠心打入了那么多道，每一道都盘旋在她的重要经脉、关键穴位处。 她发了狠地一提气，试图再次冲击魔气，却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 随即下巴再次被人捏住，姜妩睁开眼，对上魔尊火绒阴骘的眸子。 “阿妩不乖呢。” 身前低沉的声音忽然阴恻恻地响起。 他的手指冰凉凉的，如同蛇一样紧紧附在姜妩下巴处，说话时语调虽带着三分宠溺，却叫人不寒而栗。 姜妩忍不住打了个颤。 “别怕。”好像是被她这个轻微的颤抖取悦了，魔尊低低笑了笑。 “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不会伤害你啦。” 他的脸上分明带着笑，眼睛却危险地眯起。他今天没穿那身黑金色铠甲，换了一剑暗红色长袍，头发拿一根同色发带松松挽着。暗红色的衣衫将他肤色衬得更白，几乎毫无血色，他身形极瘦，长袍松松垮垮，整个人便像是一截骨头在衣服底下晃荡。 他近乎痴迷地盯着姜妩看了片刻，而后一个弹指，手中召出一簇小小的火焰，这火焰同样呈暗红色，外头笼着一层诡异的紫光。 火焰在他的指尖跳跃着，他左手近乎爱怜地抚摸着姜妩的脸颊，姜妩不明白他又想发什么疯，但明显地感觉到危险将至。她试图别开脸，脱离他的触摸，却一下子激怒了这位阴晴不定的魔君。 左手下移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力到了极致，火绒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姜妩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她现在没了灵气，又接连受伤，体质几乎连个强健的凡人都不如，被这么掐了一会儿，便觉得呼吸困难，眼珠几乎要凸出来。 魔尊稍稍松了些力气，维持着能让她痛苦又不至于立即死去的力道，另一只手却轻巧地弹出了那一簇魔焰。 眼见着那簇火焰离自己越来越近，姜妩忍不住闭了闭眼，然而火焰就在即将烫到她脸颊时停住了。 堪堪有个一毫米的距离，姜妩甚至能感觉到火焰的灼烫。 “怕什么？我不想伤害你的。是你自己不听话。”火绒轻轻叹了口气，他已经挨得极近，呼吸就这么撞在姜妩的肩颈处。姜妩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火绒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情一样，手中的劲儿稍稍松了一些，却把头探过来，几乎贴着姜妩的耳朵，朝她的脖颈吹了口气。 “……” 眼见姜妩的耳朵唰得一下变得通红，他脸上笑意更盛。 “好阿妩，你是心悦我的对不对。” 姜妩被他卡着脖子，根本说不出话。 魔尊也没指望得到她的回答，自顾自地玩了一会儿，指尖的火焰却猝不及防地烙在姜妩颈上的皮肤。 “呲啦”一声，姜妩疑心自己听到了肉被烤焦的声音。 但很快她就没有办法分神去想这些，那火焰称为诛心焰，轻轻烙上一下，便有万箭穿心之感从外到内，又从内至外。灼烫的感觉先是在皮肤上烧，而后又在心口肆虐。 而火绒还没玩够，强行攥着她纤细的脖颈迫使她靠近自己，指尖魔焰未熄，被牵引着在她颈上画了个火字。 连续的不间断的痛苦深入骨髓，姜妩感到心脏被架在烈火上烤，却无力挣脱，她太痛了，痛得神智都几乎涣散，只隐约听见火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妩，你是我的。” 他的手紧紧攥住姜妩，魔气不断涌入姜妩体内。 魔气被他牵扯着，不由自主地绕着经脉循环运行。火绒还不愿意放开手，直到运转了一个又一个周天，境界咔擦一声，有了突破的迹象。 火绒的面上喜色更盛，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面颊。 “好阿妩，现在你同我一样是魔修了。” 姜妩在他的引领下，成为了一名练气期魔修。 感受到这一点，姜妩的心像是浸在了数九寒冬的湖里，在一片冰冷中逐渐下沉。 见她怔怔呆坐着，火绒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好好修炼，我过几天再来检查。要是被我发现你懈怠了，”他阴恻恻地用冰冷的眸子凝视姜妩，冰凉的指尖划过姜妩脖颈上烫出的烙痕。 因为伤口还未处理，外皮焦黑一片，里面的嫩肉外翻，看起来十分可怖。 火绒终于走了。 大殿一片寂静，姜妩抱膝坐着，不知坐了多久，终于意识到，她不但元婴已碎，功力尽失，还被迫成为了一名魔修。 她把头埋在膝上，肩膀颤抖起来，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无声哭泣。 去你妈的。 去你妈的世界。 这么久以来挤压的痛苦终于潮水一样涌上她的眼眶，大雨来得太猛烈，她只来得及埋下头去，不被看见泪眼。 先是在战斗中落败，随后惨遭元婴破碎功力尽丧之痛，而后断了右臂，恐怕无法使出归元剑法。 现在更是被强迫着灌输了魔力，成为一名炼气期的魔修。 被那样一个人捏在掌心里，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和捏死一只蚂蚁也没有什么不同。 第79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4 难道她就真的这么脆弱不堪吗？难道这些年的无往不胜都是假象吗？还是说，她真的太轻忽了，对所谓的化神期实力过于自信，竟然一时间忘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是啊，上一个世界，她几次模考成绩都很稳定，多次竞赛夺魁，早就得到了降分录取、高考加分、甚至直接保送的机会，可她还是在不间断地学习，哪怕考了省状元也并未懈怠半分。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这样呢？ 说到底，无非是太顺畅了。 这一路走来，她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打击，几乎堪称命运眷顾心想事成，想做的无一例外都成功了，于是便生出了轻慢之心。 化神期有什么可骄傲的呢？她既没有足够的实战经验，无法跨阶杀敌，又没有足以碾压一切、一力降十会的实力。 她凭什么责怪天道呢？ 说到底，这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系统见她哭了，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宿主，您，您别哭啊，哎，其实修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咱们又不是修真界的人，管这套世俗之见做什么？】 姜妩抬起头，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她不能这么消沉下去。师父不知身上有什么禁制，一到夜里就痛得厉害，如今已经化成了骨灰栖居在一方小盒子里。 周然被魔女陈也抓走，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一面，生死未卜。 小野倒是被她藏在一个地方，他已然辟谷，不用担忧饮食，可以在那里继续修炼。然而小野毕竟年幼，她虽然是设下了几重禁制结界和阵法，但也不一定能护住他多久。 这么多人的担子压在她肩上，她有什么资格颓废？ 无非是几百年修为，没了就没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她永远，永远都有再站起来的勇气。 她哭的时候系统着急，此时她不哭了，系统更是心里发慌。 【宿主……您怎么样了？要是实在不好受那就继续哭，没事的。】 姜妩轻轻阖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目光清亮。刚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如同阳光下倒映着金光的泉水，清凌凌的泛着光，再不复这两天的死气沉沉。 系统大惊。 【宿主，你……】 【我没事了。】 不就是修为吗？没了就没了，大不了重新修炼。她来到这个世界几百年就能修到化神境界，已经是她师父黎川之下的第二天才了。 【不就是几百年从头再来嘛。】 几百年从头再来，这话说起来轻松，可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只能修到筑基期、金丹期，像姜妩这样的天之骄子，一鼓作气修到了化神境界，已经是站在了修真界的顶端，抛开魔尊各门派掌门，几乎可以横着走。 就是这样强大的实力，偏偏阴差阳错正好撞到了魔尊手中。 魔尊又偏偏因为触发了“一见倾心”，将她抓到了此处百般折磨。 在原剧情里可并不是这样的，原主偶然遇见了魔尊，惊叹于他俊美无匹的面容和高深莫测的实力，以及亦正亦邪的性格，硬生生凑到他身边去，说什么都要跟他谈一场跨越道魔立场的旷世绝恋。 魔尊本人大约也很少见到这么热烈疯狂的女子，再加上原主姿容绝艳，他也并不介意多这么一个追随者，更何况眼见着她为了自己，竟然与宗门决裂，想起正道人士的气急败坏，那段时间他对原主还是给了几分好脸色的。 可惜也仅限于此了。 然而天命就是这么奇怪，原主求而不得的爱应在了姜妩身上。 姜妩听系统分析完这么一大通，轻轻咳嗽两声。 【真想问问原主，这福气给她她要不要啊。】 见宿主已经有精神说些玩笑话，系统总算松了口气，倒也顺着她的话，道： 【这福气恐怕还轮不着原主，毕竟吸引魔尊的是您的坚韧高洁，而不是原主那样的单纯热烈。】 跟系统闲聊了几句，姜妩终于觉得心情好了些。 她已是炼气期，总算可以内视灵台。原本如同缩小版姜妩一样盘腿坐在灵台处的小人儿已经碎裂，碎片却还散落在灵台上，然而此时灵台却被一缕暗红的魔气占据着。 她尝试着去感应沟通破碎的元婴碎片，然而好半天也毫无变化。 想了想，她又再次尝试吸纳天地灵气，却还是如白天一样的情况。 徒劳无功。 姜妩并不气馁。 既然此路不通，那必然会有别的出路。 她琢磨了半天，突然冒出一个堪称异想天开的念头来。 这么个想法一冒出来，姜妩立即盘腿打坐，她先是继续修炼魔气，将刚刚炼气的境界稳固了一下，而后凝聚神识，试图在灵台上分隔出一个小空间。 看到她的动作，系统吃了一惊。 【宿主，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姜妩点头，肯定了它的想法。 【就是你想的那样。】 既然这魔气靠她已有的实力难以驱逐出去，那就索性任它发展好了。 她原本就对修道还是修魔没有多大的成见，与其说是厌恶成为魔修，不如说是厌恶被逼迫的感觉。 她想了想，继续闭关打坐。 反正已经是炼气期了，可以辟谷，不会被饥饿影响到修炼。 这么一想，火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沉浸其中，浑然不知时间的飞逝。再睁开眼，已经顺利进入筑基期。 一睁开眼，姜妩丝毫没有意外地看到了那位讨人嫌的火绒魔尊。 她脸上倒是没表现出厌恶的神色，平平静静地站起身来直视他。 火绒走到姜妩身边，很惊喜地道：“阿妩，你终于想通了。” “这样就对啦。”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法宝递给姜妩，“你是冰属性灵根，这是我为你寻来的凝冰剑，比那个劳什子的破剑可好多了。” 听他张口就诋毁黎川送的长清剑，姜妩忍住没开口，顺从地接过了凝冰剑，拿在手中细看。 这把剑同样通体雪白，但与长清剑不同，这把剑上乱七八糟地刻着不少繁复的花纹，活像是花纹里长出一把剑来。 感慨了一下两人截然不同的作风，姜妩到底还是接过了剑。 她目前既然修魔，那么用一把魔剑也没什么，倒也趁手。 第80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5 魔尊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只是时不时来殿中看看她的修炼情况。 自姜妩成功筑基以后，魔尊倒是放下了戒心，不再来频繁监视她的修炼情况。 正是一个好机会。 姜妩努力趁他不在的日子运转灵气。 在她的不懈探索之下，终于在灵台中单独开辟了一个小空间，用以存放灵气。只是因为道魔双修，两者互相干扰，进步并不算很快，再加上魔界灵气稀薄，她的道修水平只堪堪修到了炼气中期，魔修水平倒是一鼓作气提升到了筑基后期。 系统听了她的感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道魔双修本就是逆天之举，往前推几千年都没人能做出这样的壮举，宿主能想出这种逆天的方法，实在是有够脑洞大开的。更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还真的做到了。 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举世震惊。 道魔双修虽然麻烦了点，进阶慢了一点，但也是有显而易见的好处的。 修士们往往极度依靠灵气，然而每个等级境界的修士体内所能运转的灵气也就那么多，战斗时间久了容易耗尽，那就只能借用天地灵气，而且这样的借用也是有限制的，要是连这个也到了限制，就真的毫无灵气，剑修还能拼拼剑招，术修则只能束手就擒了。 而魔修，大体上来说是与道修相似的，只不过他们要引入体内的不是天地灵气，而是魔气。这在魔界倒是无所谓，但他们一旦离开了魔界的范围，到了修真界或是人界，弊端就显露出来——对战之时，他们能借用的魔气太少了，根本就斗不过道修。 这也是这么多年魔修常常待在魔界不出门，只偶尔出来烧杀抢掠的原因。 然而姜妩成了道魔双修，这种不利反而成了优势。 到了魔界就利用魔气，到了修真界就利用灵气，反正走在哪儿都不会少了依仗。 【宿主，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冲击金丹？】 姜妩摇摇头。 【我不能在这里冲击金丹。】 结丹是一件要紧的事，她没法放任自己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在火绒魔尊眼皮子底下结丹。 更何况，她不想修魔的实力高于修道的实力，否则难免道心不稳。魔气天然就有着吞噬一切的本能，一旦壮大起来，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万一两者差距过大，她的道修修为便危险了。 一定要先让道修修为提升到金丹才行。 进入筑基后期以后，魔尊对她防备心降低了不少，姜妩再次提起周然，火绒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让他们见一面的请求。 这一日中午，姜妩结束了调息打坐，外面有侍女通传道：“夫人，周然公子到了。” “请他进来。” 姜妩起身倒了杯灵茶，一抬头就愣了。 周然穿着一身艳丽的广袖红裙，裙上以金银二色灵线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他打扮得花枝招展，长发束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头上叮叮当当佩戴着一大堆钗环。耳上竟有环痕，仔细一看还不止两个，两只耳朵上统共足有六个耳洞。此时耳垂处正坠着一串长流苏耳环。 完全不似初见时那般高雅出尘。 见到姜妩，周然又羞又恼，竟然抬起广袖遮住面容，这个动作一做完，别说姜妩，连他自己都愣了，尴尬地垂下手，任由姜妩打量，满脸都写着四个字： “生无可恋” 姜妩忍俊不禁，挥手让侍女退下，又随手布了一个隔音阵法。这才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周然长叹一口气，掬了一把辛酸泪，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已经十几年没睡觉了。” 那日姜妩与魔尊之间一场混战，战败以后，魔尊和魔女陈也一人抱着一个“战利品”，将他们俩带回魔界。 不同于魔尊的阴森狠毒，陈也完全就是个小女孩心性，酷爱给自己看得上的“娃娃”打扮，不由分说地给他打了几个耳洞，压着他几天都不让他睡觉，非让他把一整个屋子的耳环都试着戴了一遍，如此还嫌不够，接下来的几天又试衣服、试鞋袜、试发型、试各种乱七八糟的配饰，活像个布娃娃似的任由陈也折腾。 姜妩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然忍无可忍地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不许笑！” 姜妩从善如流地收了笑容，正色道：“那你准备如何？” “我能如何，打又打不过，索性没有性命之忧，忍着呗。” 他仰头饮了口茶，有些憋屈地叹了口气，正准备问问姜妩的情况，忽然注意到她居然成了筑基修为。 “你，你这是怎么了？” 之前看她与陈也和火绒的那一场对战，说什么也该有个化神期的修为，怎么一下子竟然跌到了这种境地？ 姜妩倒是神情平静，无波无澜地道：“哦，我元婴被击碎了。” 周然脑中“嗡”的一声，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他是金丹修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姜妩说的不是假话。 从化神修为跌落到筑基期，这该有多痛苦啊？ 不……根本没听说谁碎了元婴还能保留修为的，只怕，这仅剩的筑基修为是她近日来重新修炼上去的。 如此心境，如此性情。 周然忽然说不出话。 面对姜妩，他所受的那些折磨哪里称得上是折磨呢？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玩笑。 刚刚陷在故人重逢被故人看见自己窘况的尴尬里，周然还没注意到，现在冷静下来，他一下子就发现了更多不寻常之处。 看着她软软垂着的右臂，和颈间黑红的烙痕，他瞳孔一缩。 “你的手……” “废了。” 周然闻言一惊，眼泪都快滚落下来了，姜妩却还有闲心调笑了两句：“怎么了，穿上裙子还真成了个小姑娘？动不动就掉眼泪呀？” “你！” 你知不知道对剑修来说右手废了代表什么？ 可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一个术修都知道的事，姜妩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右手已废，剑术恐怕再难施展，也知道元婴破碎，即使再次修炼恐怕境界进展也会比从前慢上许多。 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这么平静地笑着，甚至有工夫听听他的遭遇，安慰几句。 周然心里酸涩得不行，哽咽了一会儿，他抽噎着问： “那你该怎么办？” 第81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6 “怎么办？”姜妩重复了一句，勾起一个笑容。 “元婴破碎我就重塑元婴，右手被废我就左手练剑，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倒是说得轻松，可是周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儿会有多难。他咬了咬唇，忍不住抱着一点期待问：“你的右手……真的没办法恢复了吗？” 姜妩垂眸，盯着软软垂下的右臂看了好半天，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救治及时，是有机会的。 魔尊的全力一击，治起来本就不太容易，但若是有机会回乾灵宗，乾灵宗医峰颇负盛名，应当是治得好的。可是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耽误这么久，早就来不及啦。更何况魔尊火绒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见她手臂稍微好一些，堪堪能拿得起轻便的东西，便又轻轻一折，不用多废什么力气，甚至都不需要运用术法，只是轻轻一折，便叫她的手臂再次伤上加伤。 好了又断，断了又好，反反复复。 几十年不治，拖到现在，恐怕是没有机会愈合了。 哪怕以后重回乾灵宗，大约也只能让她恢复到正常水平，要想使剑，便是痴人说梦了。 周然用手捂住脸，颤着声音道：“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我没叫你救我……” 他们本来也没有多亲厚的关系，谈不上生死之交，姜妩根本不必折返回来救他的。 姜妩无所谓地笑笑：“你这话说的，难道要我见死不救吗？你要这么说，那如果不是我带着你们来这里，你就不会遇见这样的事。” “可是是我设了计引你发现此事的……”周然的声音更低。 “哎哎哎，打住。来劲了是？”见他仍然愧疚地垂着头，姜妩轻叹一声，安抚道：“有句古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是天命所归。” 周然被她逗笑了，心里却更加愧疚。他正色行了个大礼： “我会记得你的恩情，以后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姜妩把人扶起来：“行啦，先想着怎么出去。” 送走了周然，姜妩提着凝冰剑去磨剑峰练剑。她左手持剑，转为右手掐诀。右臂虽然伤得厉害，掐个诀倒是勉强可以。 修炼之人通常把住处修在山上，这是为了方便练习。毕竟动不动一个招式就能毁了一座房屋，若是真住在普通的屋子里，恐怕不够霍霍的。 磨剑峰是魔宫后园的一座副峰，据说是魔尊当年与前任魔尊大战时一剑劈出来的，后来便供魔尊手下的弟子作练习之处。 山大约是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因此格外陡峭，纵横交错的剑气深深刻在峰峦的断口处，即便已经过去百余年，也依旧剑意锋利，甚至多看几眼还能从中领会不少。 姜妩静静站在崖边，感受着魔尊留下的剑气，似有所悟。良久，她提剑朝前横空一劈。 剑气只在半空中就散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姜妩并不气馁。她现在仅仅筑基修为，又只能用左手持剑，难免比不过以前。 她的左手持剑经过这么久的练习，已经比最开始好了很多。 想起第一次练习时，长剑险些脱手而出的窘况，姜妩不禁扶额。 这没什么。 有进步就够了，不是吗？ 她抿了抿唇，在脑海中回忆着归元剑法从第一重到第六重的全部剑招，直到完整过了一遍，这才足尖轻轻点地，旋身跃起，将全身的灵气都凝聚在剑身上，剑光暴涨，仿佛平地上炸开一个银色光球，她并不停顿，在空中一个翻身，长剑再次刺出，剑身挺直如长枪，气势磅礴。 磨剑峰上有风呼啸而过，姜妩长发被风卷起，一剑劈出，却像是把风都斩成了两截。 她的剑法有种说不出的凌厉厚重，然而人却纤细轻盈，两剑接连劈出，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在魔尊留下的那一道沟壑极深的剑痕旁，终于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痕迹。 姜妩唇畔溢出一个笑。 “不错呀。” 背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嗓音，哪怕这山崖之上暖阳高照，也无可抑制地泛起寒意。 姜妩微微一顿，面色坦然地收剑入鞘，又将剑收回储物戒指之中，而后转身对火绒道：“还要多谢魔尊赠剑。” “叫我什么？” “……阿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火绒满意地点点头，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擅作主张地为姜妩换了套暗红色长裙。 “我说过不喜欢白色的，阿妩，想让我怎么惩罚你呢？” 姜妩：……这师徒俩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变态。 不过相处这么久，她已经基本把住这位魔尊奇怪的命门了，闻言歪头一笑：“可是很好看啊，阿绒说喜欢我，难道只喜欢穿红衣的我吗？” 火绒立即反驳：“当然不是！” 说罢，他不甘不愿地又为姜妩换回了原先那套衣裙。 姜妩快走几步到他跟前，火绒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牵住她往殿中走。 姜妩有些抗击，但是忍住了。 “阿妩，你怎么还在练剑。”魔尊牵着的恰好是她方才持剑的左手。 姜妩心中一颤，察觉到他牵着自己的力道加重了一些，生怕他又发疯毁了她的左手，立即道：“阿绒送我的剑，我当然要好好练习啦。” 火绒稍微松了些力道，阴郁的眸子盯了姜妩一会儿，似乎在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不过姜妩经过几个世界的磨练，演技还算不错。 大约是没看出姜妩有什么不对，火绒轻轻哼了一声，倒是没再提起这个。 进入殿中，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姜妩：“你将凝冰剑收在了何处？” 姜妩生怕他对自己灵台中的状况有所察觉，立即点了点手指，将隐了形储物戒指显现出来：“在这里。” “储物戒指？”火绒伸手摩挲着，忽然露出一个邪气的笑。 “阿妩，给我看看你藏了什么宝物好不好？” 口中问着好不好，他手上倒是丝毫没客气，探手便要拿走。 “不行！” 姜妩断然拒绝。 师父是骨灰盒还在里面，也不知被魔尊发现了会出什么事，她答应了黎川，一定要看好盒子。 第82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7 见她劈手就要来抢夺，火绒面色一寒，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放出了强大的合体期的威压，姜妩便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火绒哼笑一声，施施然取走她的储物戒指，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便将神识探入其中。 见此，姜妩心中一惊，不顾威压，挣扎着要去抢回戒指，火绒见她这么大的反应，面色更加阴沉。 戒指上带着姜妩下的好几重禁制，且这种认了主的东西，通常与主人神识相通，若主人已不在世，倒还容易抹去标记，但主人还好端端地活着，要将戒指打开便不太容易。 当然，也仅仅是不太容易。 事实上对于火绒这样的合体期大佬来说，想要抹掉一个化神期修士下的禁制，还是可以做到的。他抬起眼眸凉凉地扫了姜妩一眼。 抹掉禁制不难，但是对姜妩的神识还是会有所损伤的。 他想了想，还是一意孤行地强行破开了禁制。 姜妩脸色一白，神识受损的感觉并不好受，脑海之中如同有一万根银针扎向她，细细密密的疼。 火绒朝她施展了一个治愈之术，随即便自顾自打开了戒指，将里头的东西一个一个倒出来看。 一大堆灵药符纸掉了出来。 随后，一个木盒出现在火绒掌心。 火绒托着盒子，眼睛却紧紧盯着姜妩的表情，姜妩强作镇定，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这是何物？” “这是……这是一个骨灰盒。”姜妩抬起头，一脸悲戚之色。 “这是亡父的骨灰盒。我入乾灵宗后，几十年才下山探亲，等我找到我原先的住处时，才发现我父亲已经死了，我思念亡父，便将他的骨灰收入盒中，随身携带，以慰思念之情。” 姜妩心思一转，编了个半真半假的谎话。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掺合着来，这前半截都是真的，进入道门之后，虽说不至于了断红尘，但也的确无事不得下山，更何况原主实力低微。但是乾灵宗还算是个比较人性化的宗门，家人临死之前会通知弟子们回家一趟，见最后一面。 至于思念之情，这就是纯粹的瞎编了。 “哦？是吗？” 火绒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盒子，不知道信了几分。他低垂着眼睛，专注地盯着盒子看，叫姜妩摸不透他的心思。 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是的。” 火绒点点头，但或许是一个字都没信，他手指用力，试图将这个小木盒打开 ，却偏偏木盒纹丝未动。 “古有神木，硬如玄铁，唤作金刚木，没想到阿妩如此孝顺，竟用这等神木装骨灰？” 火绒似笑非笑，手中更加使劲。 姜妩眼皮一跳，心里暗骂黎川高调奢侈，面上却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什么！我竟然不知晓此木，还是阿绒你见多识广。” 要是平日里，姜妩这样说些夸赞的话顺毛撸，兴许火绒的怒气能消减不少，但现在他显然是跟那一方小小的木盒较上劲了，他把木盒放在地上，抽出腰间天煞剑，凝聚出暗红色的剑气。 姜妩一惊。 这火绒魔尊的剑气有多蛮横，她这些天在磨剑峰已经领悟得很彻底了，也不知这金刚木有多结实，够不够挨这么一下。她连忙挡在木盒面前，把它捧在怀里。 “阿绒冷静！这是我爹的遗物，你又何苦非要破坏？” 火绒不管不顾地把她扯到一边去，将盒子夺回来，又怕姜妩以身挡剑，便对她使了个定身术。 随即，长剑暴涨几寸，暗红色的光芒大盛，携着移山填海之势向小小一个木盒袭去。 姜妩目眦欲裂。 黎川。 不会有事的对吗？ 剑气消散，姜妩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木盒，盒子完好无损，连一条裂纹都没有。 姜妩松了口气。 ……这金刚木可真是个好东西，有机会弄点儿来做法器，一定很不错。 火绒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长剑，又看看那个平平无奇的木盒。 正在此时，盒子中冒出一股熟悉的白色雾气。 姜妩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些微弱的雾气，心狂跳了起来。 白雾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姜妩的眼眶瞬间红了。 “师父！” 黎川的相貌显现出来，他飘然一落站在姜妩跟前，漂亮的眼眸看着姜妩，玩味地笑道：“思念亡父？” 姜妩有些窘，没吭声。 火绒则瞬间警惕起来，将长剑紧紧握在手中，“你是什么人？” “啧。”黎川懒洋洋地扫了火绒一眼，“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怎配知道本尊的名号？” 火绒怒极，提剑便朝他挥来。 “师父小心！” 姜妩有点担忧。火绒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黎川又似乎身患什么旧疾，难免叫人担心。 黎川甚至都没有拔剑，他面不改色地朝火绒挥了挥衣袖，几乎像是扇虫子一样，随后便见火绒的剑气完完全全被弹回他自己身上，甚至似乎慑于什么威压，他甚至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生生受下了他自己的全力一击。 “噗——”他吐出一大口鲜血。 黎川看也没看他，对姜妩道：“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我……是弟子学艺不精。” 黎川叹了口气，把手掌放在姜妩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是我不好。” 姜妩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黎川怜惜的目光。 “阿妩，我来晚了。” 黎川掌上附着了一层温暖的灵气，从她的头顶渡进体内，一点点温养她这些年被百般摧残留下的暗伤，姜妩感到浑身都暖洋洋的，舒服了许多。 “功力被废，恐怕没有别的法子了。但是你放心，阿妩，以后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姜妩抿了抿唇，眼中有了泪意。自从被火绒掳走后，她便再无宁日。元婴被废，功力尽散，右手断了又断。这么多的苦，她都咬着牙扛起，努力忽视内心的软弱痛苦，不断告诉自己要变得强大、更强大。 自从那天她决定站起来开始，就再也没有掉过眼泪。 直到现在，有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温和地说： “以后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第83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8 姜妩心中升腾起一阵暖意，她点点头。 见他俩忙着说话，火绒一咬牙，正要偷偷溜走，却被黎川以一个阵法困住。 他惊慌失措，疯了一样地朝阵法砸出各种光球然而阵法纹丝不动，反而像是触发了什么惩罚装置，只见火绒面色更加惨白，竟痛的半跪在地上。 黎川揉了揉姜妩的脑袋：“放心，我会替你报仇。” 一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姜妩经受了何等的折磨，他便想以百倍千倍还回魔尊身上。 不过黎川暂时没顾得上理睬魔尊，反正困在这个阵法里，便是大罗金仙也要脱层皮，火绒一个小小的合体期肯定是跑不了的。 当务之急是要先治好阿妩身上的伤。 他用灵力滋养了她一会儿，已经探出她身上大大小小数百处伤痕，有些已经好了，有些还是没来得及结痂的新伤。 看着这些伤痕，黎川心里漫上一层又一层的苦涩。他哽咽了一下，勉强撑起一个笑。 “此处魔界之内，疗伤多有不便。我先把你几处新添的伤医好，剩下的我们回去再慢慢治，可好？” 见姜妩点头，黎川立即开始。他先是喂姜妩服下一颗九转丹，而后叫她盘腿坐下，掌中运转着灵气，贴近她的后背。 姜妩感到一阵暖流流经四肢百骸，从每一个凝滞处经过，带着令人无比舒适的感觉，将那些伤痛都抚平了。 她盘腿坐着，脑子里却乱七八糟地想着别的事儿。 这次师父出现，总觉得大有变化呢，话多了不说，还温柔和蔼许多，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等疗伤结束，姜妩问道：“师父，你的……情况好些了吗？” 她还记得那天夜里有多惊险。 黎川弯了弯唇：“好多了。” 姜妩点点头，突然想起来周然还在魔女陈也手中，于是扯了扯黎川的袖子：“师父，我朋友也被抓了，可以帮我救他出来吗？” “当然。”黎川没有犹豫，按照她的描述带着她朝陈也的寝宫而去。 魔族这座宫殿修得着实华丽气派，比所谓的皇宫还要豪华许多，殿与殿之间相连，大约几百上千座，姜妩也是听周然说起过陈也的住处，但却并不好找，一路上七拐八绕，总算到了。 门是石头门，上面大约布置了阵法，暗芒闪烁，姜妩尝试了一下，推不开。 “站我身后。”黎川抬起手，掐了个诀。 姜妩乖顺地退回他身后，然后便见到这位神仙般清贵高雅的师父引了个雷，直白地劈在门上。这道雷的威力极大，一下子就将门劈成了粉末状，至于什么阵法，早就化成灰了。 姜妩：……好暴力。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力降十会的威力。 黎川掐了个避尘诀，将这一堆烂石头的粉末清理干净，转头对姜妩道：“进去。” 一进殿中，姜妩便看到了被锁链拴着手和脚的周然。他苦哈哈地坐在地上，身上乱七八糟的穿着一套四不像的衣裳。 头上戴着一朵大而艳俗的绢花，一头的麻花辫全缠在脖子上，穿得是一身清秀佳人的浅蓝长裙，脚上却胡乱蹬了一双男人的皂靴。 姜妩哭笑不得地走到他旁边，把他脖子上缠着的辫子取下来，取笑了一句：“发量还挺多嘛。” 随后又问：“你这是怎么了？” “可别提了，陈也听说有人抓了她师父，还没来得及给我换衣服就跑了。” “跑了？”姜妩沉思片刻，总觉得陈也不像是这种薄情寡义的人。 大约是想法子要营救火绒呢。 “无妨，阿妩要是想报仇，我便替你抓她回来。” 周然一眼就看见了跟在姜妩身后的白袍男子，他面上淡淡，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便有些冷淡，一身修为高深莫测，尽管没有刻意外露，但强者的威压也叫周然有些心惊胆战，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 此时见他对姜妩说话时语气温和，稍稍带了笑意，便壮着胆子问好： “前辈好啊，您就是抓了火绒的那位高人吗？” 黎川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不悦，略微颔首。 周然打了个哆嗦，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黎川：早知道是个男的，我就自己来救了，才不让阿妩跟他见面。唉，没想到睡了几十年的功夫，阿妩都有男性朋友了。 姜妩摇摇头。 其实她对陈也的印象还不错，是个天真骄纵的小姑娘，虽是魔教尊主的徒弟，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无非就是爱打扮娃娃。 提起这个，姜妩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看着周然，语气严肃：“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来康城是为了调查一件事？” 周然神色迷茫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他们是为了调查美少年失踪案来的。 美少年被抓的故事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估计都是陈也为了满足自己的装扮癖给绑来的。 那么为什么会剥去他们的神魂呢？ 姜妩对黎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师父，我怀疑火绒恐怕是想炼制傀儡。” 周然附和道：“我也觉得。” “好，既然你想查那我们就查查。”黎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傀儡炼制不易，这魔宫应当是有地道的，我们找找看。” “不必，太慢。”黎川抬起手，放出一个飞舟，三人登上飞舟后，他便一掌轰向了地面，富丽堂皇的魔宫霎时就成了一片废墟。 他还赶时间要为阿妩疗伤呢，哪有空探索地道。 姜妩：“……” 周然：“……” 想到他大约是懒得找，姜妩终于在黎川身上看到点过去的影子。她松了口气，还好，还是黎川，没被掉包。 周然往后退了两步，悄悄跟姜妩咬耳朵：“你师父恐怖如斯啊！他一直都这样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吗？” 姜妩回忆了一下他从前懒得说话的样子，摇摇头：“他已经大有改进了。”至少会说话了。 “……”周然哆嗦了一下，对这位强者的敬畏再上一层楼。 昔日辉煌的魔宫已被夷为平地，无数魔修从废墟中爬出来四处逃散，黎川抬手画了个阵法，便将他们都困在其中。 倒塌的建筑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地道。黎川微微皱眉，又施法移开了这些碍事的东西，通通都扔进了磨剑峰的悬崖底下，几乎又堆出一座山来。 一条地道终于显露出来。 第84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9 密道灯火幽微，隐隐绰绰的红光从黑漆漆的洞口透出来，活像是什么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正等着将敢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吞入腹中。 姜妩觉得魔尊真是个鬼才，究竟是有多喜欢暗红色，连密道里都要装这种颜色的光源。 黎川走在前面，率先进入密道之中。 一路蜿蜒曲折，顺着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行的羊肠小道逐渐深入，走了大约一刻钟，才终于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座地下牢狱，说是牢狱也并不是非常恰当。这座牢狱由人的四肢打造，两条长腿黏合在一起，成为一根栅栏，无数的腿将天地勾连起来，围成了一座人肉囚笼，又以牙齿造成锁链，拴在仅剩的完好的躯体上。 这里的灯盏，也是以人的心脏为燃料点燃的。 姜妩不寒而栗。周然更是吓得直往她身后躲，被黎川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瑟缩了一下，到底是松开了紧紧扯着姜妩衣袖的那只手。 走到近前，才发觉被锁链拴着关在囚笼中的人也已经没了气息，身体发硬发冷，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但是尸体并没有腐烂。 他们脚下的土地已经全然被血浸透，胳膊上统一破开一个大洞，却没有血渗出来。 “这里似乎有个阵法。”姜妩盯着地面，忽然出声。 她退开半步，仔细看着阵法想了半晌。 “是聚阴阵。”黎川与她同时开口。 聚阴阵乃是修仙界阵法一脉的禁术，此阵有聚极阴之气的作用，但由于阵法需以九九八十一人之鲜血为引，太过阴邪，而被列入禁术之中。 “看来火绒的确是在炼制傀儡。”姜妩若有所思。 炼制傀儡，需要以阴日阴时死的死者为炼尸之用，停于极阴之地，又以聚阴阵为辅助，保尸体七七四十九天内不腐烂，方为可用之尸。 而后需选一四阴之地，即破败之局、死伤之势的刑伤煞重的阴气旺盛之地，在八门里属死地，烧动土符、念咒，挖一三尺深的坑，然后将尸体放入，取一公鸡，杀之，将血洒在尸体上，然后在尸体的心口放一阴八卦，以助吸取阴气。取土掩埋，掩盖的土面，不能超出地面。 如此满九九之期后，以术法通灵，傀儡即成。 现在看来，魔尊只堪堪做到第二步。 这几十年来魔尊常常不在魔宫之中，恐怕就是去挑选合适的尸体了。要想炼成上等的傀儡要求极高，这座人肉囚笼恐怕就是魔尊将不堪为用的尸体斩去了四肢来泄愤的。 姜妩打了个寒颤。 她素来知晓火绒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也属实没想到他能疯成这样。 人肉囚笼中已有七十余具符合要求的尸体，再看聚阴阵所需的鲜血，被斩作囚笼的四肢…… 这些年来，他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 姜妩心里忽然漫起一阵悲戚，这股感情来得急而迅猛，如同一个浪头奔涌而来，一下子就把她淹没其中。 就因为她的懈怠，这些年荒废的时光里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因魔尊而死。 可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有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姜妩抬起头，黎川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黎川伸手将阵法抹去，把那些尸体全都放平在地上。 周然问：“这些该怎么处理？” “已经浸染魔气的，驱散魔气早入轮回，于躯体无损的，便葬了。” 几人将尸体处理好，已经过去许久。 黎川驾着灵舟朝康城飞去，解决此事之后，周然便向他们告别。 “不去乾灵山坐坐吗？”姜妩试图挽留。 “不了，我还是四处云游去。”周然潇洒一笑，终于换回了一套浅青色长衫，青衫落拓，眉目俊秀。 姜妩道：“那你自己小心，别遇上陈也。” 想到陈也这些年的花式折磨，周然打了个哆嗦。 周然：“……要不然我还是跟你去乾灵宗坐坐。” 帅不过三秒。 黎川蹙了蹙眉，他不大喜欢总有人跟着姜妩，乾灵宗就已经有三个虎视眈眈的人了，再加上这个未免太过招人讨厌。 “这是魂影石，可以变换相貌。”他拿出一枚黑色的石头放在周然掌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满脸都写着三个字：赶紧走。 瞟了眼这位白衣飘然的仙尊，周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掂了掂手中的小石头。总觉得此物平平无奇，跟个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 他冲姜妩挤眉弄眼，在她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轻咳两声，“那就多谢仙尊了，我走啦。”他冲姜妩一挑眉，“江湖再见！” “保重。” 姜妩站在原地，看着他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轻叹一口气。 她转头对黎川道：“师父，我下山时收了个徒弟，可否容弟子去将他寻来？” 黎川：“一起去。” 小野已经在山洞里藏匿几十年了。 他还记得那天夜里，师父将自己送来此处，神情凝重地对他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出来，知道了吗？” “知道。” 于是几十年，他只做了两件事，修炼，和等待姜妩。 这一天他照常盘腿坐在洞中，打坐调息。此处是姜妩特意寻到的地方，山洞足够隐蔽，林间灵气也并不稀薄，她考虑过如果自己战败被抓的情况，所以为山洞下了八十年的禁制。 八十年，外界无论如何都该安全了。 到时候小野再出去，也不必担心什么。 姜妩一路寻来，心里一直在想小野是否还在此处。山洞的禁制并不好破，但也不是破不了，譬如火绒、黎川这样的人，恐怕要破开花不了什么功夫。不知道小野是否安全。如果安全，又是否还藏匿在洞中。 她在魔界其实并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究竟过去了多久，八十年满了没有，这些她都不清楚。 乾灵宗弟子按理来说是该点魂灯，佩魂牌的，这样若是出了事魂灯便会熄灭。若是找不到人了，还能借魂牌定位追踪。然而她出来时没想到自己会收徒，所以还没来得及给小野这两样东西。 第85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0 姜妩心中焦急，决心等回去以后一定要立即为小野配魂灯魂牌。 黎川心里其实也一片混乱。 他没想到姜妩这么快就收了个徒弟，而且似乎又是个少年。 他只恨过去，师徒之间分明可以单独相处，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现在好了，阿妩又有新徒弟了。 想象中的二人世界宣告泡汤。 他沉着脸跟在姜妩身后一路飞到山洞。 此时小野刚刚结束打坐，站在洞口处向外张望。他身上还穿着姜妩为他买的那身衣裳，他有些爱惜地抚平了衣服上的细小褶皱。 这是师父送给他的衣裳，他其实都舍不得穿，恨不得供奉起来，日日熏香珍藏，偏偏恰巧被困在了这山洞之中，他身边没带别的衣服，别说珍藏，连换洗都做不到，只能日复一日拿避尘诀和清洁术保持衣裳的清爽整洁。 好不容易抚平褶皱，他望着外头，微微叹了口气。 也不知师父怎么样了，一晃都已经过去了七十余年，他担心得厉害，偏偏又无可奈何，哪怕他已经到了筑基期，也没办法破开师父留下的禁制。 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小野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句。 正准备转身回去继续努力修炼，然而就在此时，有一蓝衣女修落在了洞口。 小野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惊喜地瞪大了眼。 “师父！” 姜妩见到他也很欢喜，刚一抬手解开禁制，小野便奔跑着冲到她面前，激动地抱住了她。 “师父你终于来了！小野好想你！” 黎川黑着脸，走上去拎着小野的衣领把他提到一边儿去。 小野怯生生地看着这位白衣仙尊，只觉得他浑身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这是你师祖。”姜妩含笑介绍了一句，又对黎川道：“这就是我新收的徒弟，怎么样？资质不错？” 她刚刚就看出来这孩子已经筑基初期，算起来在资源匮乏的山洞里，能有这样的修炼速度已经很不寻常了。 她仰着小脸一副等着夸奖的表情，黎川心里堵得厉害，但还是勉强附和了一句：“不错。” 小野牵着姜妩的衣袖，扬起笑脸对黎川问好：“弟子小野见过师祖。” 三人一同回到乾灵宗。 听说姜妩回来，谢璋几人立即便用传音石发了消息过来，说是想见她一面。 姜妩原本准备办完小野的拜师礼后便闭关，想着这次闭关大概需要很久，于是同意了谢璋几人的提议。想着不劳烦黎川陪自己出去，便将人请来了清黎山。 当然是经过了黎川同意的——不过黎川的脸色确实是不太好看就是了。 谢璋进了清黎小筑，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这边的景色 ，便先从姜妩身上看出一丝不对。 “你受伤了？” 贺燃一听，急了，拨开谢璋凑到姜妩身边去，脸色一变：“你怎么……” 怎么仅剩了筑基修为？ 其他两人也有此疑问。 “没事，元婴碎了。” “你管这叫没事？”谢璋难得疾言厉色，“师妹，你这趟出去到底经历了什么？究竟是谁伤了你？” 姜妩无奈，三言两语将事情概括了一遍。 “什么！火绒哪儿，我们去替你报仇。”贺燃顾着腮帮子叫嚣。 谢璋心疼地看着她，他的小师妹明明那么怕疼怕累，却受了这么多苦。 顾宁岚没说话，但是默默握紧了手中长剑。 “不必。” 声音淡淡。 四人同时转头去看，只见黎川飘然而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走到姜妩身边，还顺便隔开了贺燃。 “我会为阿妩报仇。” 他已经将火绒从阵法里拉了出来，现在正进行到废掉修为斩断右手那一步。 那些对姜妩的伤害，他都会一一报复回去，百倍千倍还之。 谢璋三人朝黎川行了个大礼，而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祖师爷是个什么意思。 姜妩也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们几个朋友在这儿聊天，黎川凑上来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有压力嘛。 贺燃隔着黎川的阻挡冲姜妩挤眉弄眼。 接收到他的眼神，姜妩硬着头皮问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黎川顿了顿，“为师来认识认识你的朋友们。”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谢璋、贺燃、顾宁岚，而后摇摇头。 贺燃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壮着胆子问道：“敢问师祖有什么指教？” “修为虚浮，境界不稳。”黎川率先对他作出了评价。 贺燃脸色一白。 他在筑基期停留太久，不得已服食了进阶丹，由于是靠丹药提升到了金丹期，境界的确不稳。 被这么直接地点明，贺燃有点尴尬。 “丹药有损道心，不宜过分依赖。” “是，多谢师祖指点。” 黎川又看向谢璋：“资质尚可，修为稍差。” 谢璋是门派中的大师兄，若是在现任掌门坐化之前能够达到化神期，将来有很大可能要接任掌门之位，因此长老们有意提前磨练他，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他去周全。 对于一派掌门来说，实力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还是如何掌管门派，打理人脉，引领宗门走向辉煌。 被这么一堆琐事拌着脚步，从上次比武到现在，谢璋还是金丹中期修为。 谢璋躬身答道：“近来忙于门中杂事，的确有所疏忽。” 见两位好友都得到了师祖的指点，且评价恰如其分，顾宁岚忍不住期待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黎川，简直恨不得张口就问。 黎川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由于顾宁岚话少，跟姜妩也没过分亲近，黎川对他还算满意：“不错，继续努力。” 顾宁岚脸色一红，嘴角疯狂上扬，“多谢师祖指点！”语气中说不出的兴奋。 把几人都指点了个遍，黎川终于顺理成章地说出了那句憋了许久的话：“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便须勤勉修炼，不可在此处荒废光阴。” 谢璋一愣，袖子下的手缓缓攥紧。顾宁岚难得不摆那张冰块脸，声音洪亮地应了声“是”，扯着谢璋的袖子就要走。 结果没扯动。 “怎么了？” 谢璋松了力道，深深看了黎川一眼，行了一礼道：“弟子自当勉力为之。弟子告退。” 黎川微微眯了眯眼。 这个叫谢璋的，似乎在跟自己宣战啊。 第86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1 眼见着几人就这么走了，姜妩有点摸不着头脑。 总觉得黎川不太对劲呢。 自从他这次从盒子里钻出来，就怪怪的。 莫名就很像小学生。 难道是打开的方式不太对？ 姜妩摸着下巴思索着，要不要找个时机让他重新进出一次。 黎川总算把那几个碍事的家伙送走，他转向姜妩，忽然有种微妙的尴尬。 “阿妩……去灵泉，我先为你疗伤。” “好。” 灵泉是一眼天然生成的泉水，水呈乳白色，常年温热，对于经脉有极好的温养效果。 姜妩坐进灵泉之中，黎川便在她身后，浓郁的灵气环绕在她的周身，一遍又一遍洗刷着体内滞涩的经脉和久病的沉珂。 黎川看着她脖颈上留下的一个又一个烫伤的痕迹，心疼不已，在心里又给火绒记了一笔。等疗完伤回去，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火绒。 他耐心地将灵气凝聚在指尖，隔空而动，将姜妩身上的伤一点一点抚平，直到她白净的肌肤上再没有留下一丝红痕。 由于伤势多且重，黎川又十分细致，这一次疗伤持续了十余日才完成。 结束以后，黎川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元婴受损实在无法逆转。” 姜妩心里清楚，她已经决定重新修炼，闻言也没觉得失落，只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的右手？” 黎川沉默片刻，对她说：“为师会想办法。” 显而易见这件事是有困难的。 姜妩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不必了师父，我用左手练剑也没什么 。” 黎川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你放心。” 他指尖点在姜妩眉心：“这些是修炼的功法秘籍和剑法招式，也有一些阵法，你可以先自己研究一二。我需要出趟远门，你好好修炼，等我回来。” 姜妩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师父，你不是不能离开我百步远吗？” 黎川含含糊糊地敷衍道：“此事已解决了。” 至于怎么解决的，他没细说，但姜妩总觉得不对劲。只是黎川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交代完这些便离开了。 姜妩抿了抿唇，心想黎川那样的半步真仙，大约也不需要自己替他操心，索性不想这些。她把小野叫来，对他说：“我要闭关，大约需要很久，现在将前三重剑法和修炼之道传给你，有什么不懂的，等我出关后再来问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便捏碎这个玉玦，我会提前出关。” 小野点点头：“师父放心，我会好好修炼的！” 姜妩叹了口气。 之前还觉得黎川这个师父不够尽职，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 只不过她的魔气灵气相互交织，魔气腐蚀性极强，已经到了会影响自身的地步，必须尽快将道修提升到金丹期才行。 她安顿完这些，便进入洞府之中闭关。 这是黎川临走之前为她布置好的洞府，灵气十分充裕，对修炼大有好处。 黎川还没离开乾灵宗，他去了一趟医峰，此地的峰主也是他从前看着长大的后辈，虽然在修炼上资质略差，但医术极好。 此时两人站在山上，望着远处缭绕的云雾，神色沉郁。 “师祖，您当真决定好了吗？” “嗯。” “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人从虚无境中活着出来，足可见其凶险，您又何必以身犯险？更何况这几株药草在不在那虚无境中还不好说，毕竟是古籍中的记载，谁知道是真是假？”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试。” “您这是何苦呢？” 黎川道：“是我没护好她，我便该如此。” 医峰峰主不过是个小小后辈，哪里劝得住他，闻言只是叹气。 “好了，把药草的性状告诉我。我不在时，帮我照顾好她。” “是。”她只有从命的份儿。 只盼师祖能平安无恙，否则他日到了地下，自己都无颜面对师父。 洞府之中，白色的雾气与黑色的雾气交织在一起，灵气与魔气相互缠斗，一时竟分不出胜负。 好在这处洞府足够僻静，不会有人看到，否则恐怕要以为姜妩走火入魔。 她浑身笼着一层煞气，眉毛紧紧蹙在一起。内层的魔气与从外界引来的灵气相互抗衡，交界处是一片混沌的灰色。 姜妩没想到来自火绒的魔气竟然如此霸道，即便是在灵气充裕之处也几乎压制不住。她飞快地点了周身几处穴位，逼迫自己将全副心神凝聚起来，去对抗那一层浓郁的魔气。 魔气终于消散了些许。 丹田之中，已经有一颗半成型的金丹，只是比起从前那颗金丹，似乎颜色浅了一些，呈淡淡的乳黄色，光芒并不耀眼。 姜妩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眼看着金丹将成，到底是松了口气。 只可惜，她这口气松的早了点。 魔气如有灵智，一见对抗不了外层的灵气，便立即向内反扑，竟凝成一线，飞速冲着姜妩的半成型的金丹而去。 冲击之下，原本就还未稳定的金丹有了一丝裂痕。 姜妩一惊，神识立即探入其中，试图驱逐那道魔气。 她虽然被迫重新修炼，但精神力强度却还是化神期的强度，因此魔气一触即退。姜妩尝试着修复金丹，魔气则避退到一边，似乎要伺机而动。 金丹一成，降下金丹期天雷。 按理来说，金丹期的天雷应当是很寻常的，然而这一次的天雷却远比她当年晋升金丹时强得多。 姜妩皱眉望向天空。 层云密布，深紫色的雷电携着万钧之力劈了下来，姜妩左手持剑，狠狠撞了上去，勉强挡住前八道雷。 云层厚重极了，狂风大作，雷电潜藏在云层背后，如同一条蛰伏待出的龙。 最后一道来得很慢，甚至不如前几道那样迅猛，然而姜妩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令人难以生出反抗之心的威压。她被威压压制得单膝跪地，紧抿的唇瓣渗出鲜血。 她提剑，再次挥向滚滚天雷。 左手已经力竭，手臂一麻，长剑几乎脱手而出，就在这样的混乱时刻，伺机而动的那团魔气机敏地潜入她灵台。 第87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2 姜妩拼尽全力，僵硬的右手强行握住了左臂，挡下了雷劫的最后一击。 片刻之后，黑云尽散，来自渡劫圆满的金光洒下，灵气漫溢开来，洗涤着她浑身的伤痕。 她在金光之中静坐片刻，感受着天道降下的祝福。 忽然，她浑身一阵颤栗。 最炽热的疼痛感来自于丹田处，她心中一惊，立即内视，这才发现，丹田中竟然分裂出两个金丹，一黑一白，各安其分。 想来是魔修的那部分也晋升金丹期了。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使了个清洁术，又换了一身衣裳，姜妩才终于离开洞府。 外面的世界还是别无二致，她给小野发了个传音符，将他叫到自己的住处。 小野身量又高了不少，如同柳树抽条一样，站起来比姜妩高出一个头。 如果刚见面时还是个八九岁的孩童模样，现在便已经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少年了。 看了一眼小野的修为，姜妩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已经到筑基大圆满了。” 自己这个做师傅的，居然只比徒弟高一个小境界，实在是叫人羞愧。姜妩摇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问：“阵法和剑法学得如何？” \"剑法已练完第二重，阵法……除了几个基础的，别的没怎么看懂。\" “无妨，阵法本就困难，我既然已经出关，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便是。” 小野脸色一红，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多谢师父！” 他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做了标注的阵法拿了出来。 姜妩传授给他时，为了方便，传得是神识之中的内容，即所有内容都是虚拟的，跟网课和网络资料差不多，小野却把这些东西全都抄录了下来，甚至还一一做了笔记。 有这样的勤奋，又何愁做事不成呢？ 姜妩感到很欣慰，同时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几分。 小野是个好苗子，她必须好好教导他。 而且，她的修为太低微了，堂堂开山祖师的徒弟，居然只有金丹期，这根本说不出口。 将这些都思量了一遍，姜妩想了想道：“往后你上午来问我问题，下午我要修炼，另外，你已经筑基大圆满，结丹近在眼前，需要掌握好时机，努力提升心境。” 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瓶丹药递过去：“这是百结丹，可以帮助你晋升金丹，但是我希望你最好还是不要过分依赖丹药，毕竟是药三分毒，丹毒难清不说，靠丹药堆积起来的修为，也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小野道：“既然如此，师父为什么要给我此药？就不怕我耐不住诱惑吗？” 姜妩笑了：“修行一途，都是看自己的选择。有的人追求长生，于是寄希望于提升修为延年益寿，有的人期望变得强大，于是在无数次历练中打磨自己的实力……这些都没有对错之分。” “小野，你的修炼之道要由你自己去选择，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听从自己的心。丹药是一种修炼资源，没有给你资源，便是师父的失职，给了你，你选择服下，这便是你自己的选择。无论日后难以进阶还是丹毒难清，都怨不了别人。” 小野神色一肃，躬身拜了一拜：“弟子明白了。” 姜妩点点头，拿着他整理好的那本阵法教材 ，对他的困惑一一讲解。 直到深夜才让他离去。 夜里的清黎小筑非常安静，连虫鸣都几乎听不见。姜妩没有用什么术法，而是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上封顶，站在悬崖上朝远处望。 修仙者的目力极好，站在这里，目光穿透薄薄的云层，便能看见远处的乾灵宗主峰。 与清黎峰不同，主峰要热闹许多，即便是夜里也灯火通明。 她负手望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自己：“我的修炼之道又是什么呢？” 刚刚对小野讲解时讲得头头是道，但其实若是问她，她心里也一片茫然。 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有经过完整的修仙体系培养，属于是半路出家的，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对修仙一知半解，对道也一知半解。 人行于路即为道，那么每个人都有道。 她的道是什么呢？ 姜妩闭上眼睛，任由山风从脸颊上抚过，带着夜里独有的微凉。 前几个世界的记忆缓缓浮现，她想起她“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第一世，想起了“博闻增智，为国家发展献力，为女性地位提高而斗争”的第二世，和这个“迷茫且不知所谓”的第三世。 姜妩感到一片混乱，所有的记忆都像是割裂开来的画面，她甚至想不起当时经历时的心情，就像是看别人的人生那样理智而冷淡。 所谓的快穿、所谓的系统到底是什么呢？ 一次又一次地完成任务，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她在沉思中举起自己微微发僵的右手，凝望着，发呆着。 “阿妩。” 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姜妩回过头去，看见白衣广袖的男人正缓缓走来，山风猎猎，将他的衣袖吹得鼓起来，衣袂翻飞，宛如神仙降世。 他微微露出一个笑：“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忽然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漫上姜妩心头。 但转瞬即逝，毫无头绪。 她从怔愣中回过神，对黎川道：“师父你回来了。” “嗯。”黎川没有多说话，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懒得开口的状态。他从一个瓷瓶中倒出一枚药丸放在姜妩掌心。 “这是？” “右手。” 极为简短的两个字，姜妩却一下子瞪大了眼。 这是治疗她右手的药？ 黎川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剑客怎么能失去右手呢？” 姜妩猛然抬起头，仔仔细细盯着黎川看了半晌。 他的脸色似乎比从前更加苍白，嘴唇微微干裂，毫无血色。宽大的长袍遮不住他形销骨立的身子，整个人支在那里，像是下一秒就要驾鹤而去的仙人。 姜妩试探性地伸出手，见黎川明显有些慌乱。她定定看着黎川的眼睛，手却小心翼翼揭开了他的袖子，露出一截瘦削的手臂，和皮肉外翻，几乎露出骨头的伤痕。 第88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3 亲眼见到这样深可见骨的伤痕，姜妩心中一酸，几乎要掉出眼泪来。 “师父……您的伤……” 她迟疑着开口，一时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他这是去了哪里，又是经历了多少折磨才拿到药材炼制出这么一枚丹药？ 可她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黎川轻轻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浅淡：“无妨，皮肉伤看着吓人罢了。你快些服下。” “……好。”她抿了抿唇，将丹药握在手心。 连谢谢都说不出来。 “谢”字太轻浮了，应付不来这样深重的情谊。 姜妩见他脸色很不好看，长袍却穿得比往日都要板正，猜测他大约是不想让自己难过，特地如此打扮收拾了一番。她定定看了黎川一会儿，躬身一拜。 黎川抬手把她搀扶起来，脸上仍挂着浅淡的笑意。 “那，弟子先告退了。” 黎川身上的伤都没完全处理好，恐怕是在等自己离开后才处理。姜妩叹了口气，离开了。 直到姜妩拿着丹药离开，黎川才收起笑容，恢复面无表情的常态。 他将衣袖掀开看着自己深可见骨的伤口，抿了抿唇，随即去了医峰。 医峰峰主正焦急地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师祖一回来就带着满身的鲜血，素来爱穿的白衣已经被血浸透了，他似乎灵力衰竭，甚至连清洁术都没来得及使，就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请求她帮忙炼制丹药。 为了他新收的那位弟子，师祖还真是拼尽了全力。 这么乱糟糟地想了一会儿，就看见黎川在殿中显出身形。 “师祖！” 黎川轻轻颔首。 方才急着去送药，他甚至只是大概遮掩了一下伤口，还没来得及先疗伤。 “师祖您这又是何必。小师祖的伤已经是旧伤了，不怕耽误这一时半刻的，您的伤才急需治疗啊。” “无妨，都是皮肉伤。” 阿妩的伤，拖不得了。若是再拖下去，怕是就没机会恢复如初了。 医峰峰主叹了口气，却也不好说什么。能做的也只有忙着调药为他治疗。 一番治疗之后，医峰峰主嘱咐道：“您前些日子强行破除了封印，又去了虚无境受了这么重的伤，最近就别四处折腾了，免得伤上加伤。最好也暂时不要动用灵力，先闭关。” 黎川沉吟片刻，点头道：“多谢。” “当不起。只希望您重视些自己的身体。” 黎川原本打算闭关，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姜妩疗伤完毕后再闭关才安心。 他索性抱着剑在姜妩的洞府外面坐了十几天。 姜妩闭关结束，再次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黎川。 “师父？您怎么来了？” “你的伤，治好了吗？”黎川问。 姜妩抬起右手，灵活地活动了一下，笑道：“应当是治好了，弟子正要去练练剑试试。” 随即又问：“师父，您的伤势如何了？” “皮肉伤，不碍事。我正要闭关，你若有要紧事，便传音给我。” “好。” 姜妩此时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黎川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道：“你体内的道魔两颗金丹，打算如何 处理？” 自古道魔不能相容，黎川倒是没有这些偏见，但是丹田之内放着这么两颗相克的金丹，叫人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他这次恐怕要闭关许久，再出关时，兴许姜妩已经突破元婴境界，他担心这两颗金丹会在进阶元婴时出什么乱子。 “弟子暂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师父可有什么法子？” 这东西实在不好处理，倘若不管不顾地打破代表魔修的那颗金丹，指不定会对姜妩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万一再次造成丹田损毁、金丹破碎，岂不是叫人绝望？ 这毕竟是从未有过的经历，黎川也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先例。他沉默片刻，掏出一枚玉玦，双指并拢往玉玦中打入一道灵力。 “若你渡劫元婴期，记得戴上这枚玉玦，危急时刻，能够为你阻挡一次劫难。” 这枚玉玦呈通透的淡青色，玉玦底下还坠着流苏装饰。 姜妩点头道：“多谢师父。” 虽然一开始叫他师父纯粹是为了方便解释百步远的禁制，但现在禁制解开了，姜妩却觉得这位师父比从前要更加尽心了许多。 她还记得系统让自己探查黎川的秘密，一种直觉让她猜测，这个秘密或许和自己有关。 想起之前在酒楼黎川的突然失态，姜妩想，大约是因为自己很像他的一位故人。 黎川见她一副思索的表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阿妩，照顾好自己。” 姜妩：“好。” 第二天早上，听闻姜妩出关，小野便立即来找她虚心求教。 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小野有点纠结地开口： “师父，弟子已至筑基圆满许久，但仍未突破，似乎是心境有所不足，所以想下山游历一番，请师父允准。” 姜妩倒是挺认可他的想法，只是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筑基期实力恐怕还是稍微低了一些，孤身一人出行，我怕你会遇到危险。”姜妩说完，见少年脸上浮现出几分失望，失笑道：“不是不让你出去的意思。” 小孩子爱玩些也是正常。只是她运气实在不好，当年以化神期实力外出游历都没落得什么好，筑基这样的实力，实在是没办法让人放心。 姜妩想了想道：“这样，我听说此界众人有秘境探宝的习俗，我去问问掌门，最近是否有这样的秘境现世，可以组织一批境界相似的人一同进入秘境之中。” 小野立即雀跃地欢呼起来：“好！谢谢师父！” “你啊。”姜妩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近日来好好练习，平日里有空可以去乾灵主峰与诸位同门们切磋一二，否则空有修为而无实战能力，出门历练怕是要受苦头的。” 小野笑嘻嘻一一应了：“师父放心，弟子明白！弟子这几日一定好好在剑峰练剑。” “行了，去。”姜妩无奈一笑。她这是第一次收徒，倒觉得挺新奇。 第89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4 既然答应了小野，姜妩便去了一趟主峰。 掌门此时正在喝茶。他倒是挺悠闲，随意自在地坐在竹编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到了他这个岁数，实际上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了。寿元还有百余年，再想进阶也费劲，所幸他也不是什么乞求长生的人，因此并不为将要走到尽头的寿元而焦虑忧心，反倒是多了几分从容淡定。 姜妩到了殿外，发现这偌大的主殿，居然连个守卫的仆从都没有，一时也有些惊讶。 她总不能不加通报就直接进去。 正犹豫间，里头传来了掌门的声音。 “进来。” 他虽然实力就那样，但毕竟是一派掌门，自然是在殿中布了神识的，一有人进入，便能感应得到。 掌门直起身子，一见姜妩进来，道：“是你啊。你……” 他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师祖新收的徒弟交谈。 按辈分来讲，他还需要称她一声小师祖，但是他毕竟年纪一大把了，姜妩之前化神期倒也罢了，称一个金丹期为小师祖，总觉得有点奇怪。 姜妩其实也有同样的疑惑。但她想，既然掌门是前辈，还是应该尊敬些的。 于是她向掌门行了个标准的门派弟子的礼，道：“师父称我阿妩，您若是不嫌弃，也可以这样称呼我。” 见她如此上道，掌门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即从善如流：“阿妩，来找我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啊，不是。我座下弟子近日来提起想外出游历，听闻西陵秘境即将开启，不知门派中可有意派弟子前往？” 西陵秘境是每五年开启一次的秘境，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法宝倒是谈不上，只是整个秘境限制只有筑基期及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是最适合修士们磨练心境的地方，再加上小野已经筑基期大圆满，达到了进入此秘境的上限，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并不大，相对安全些。 一般来说，宗门中自然会安排弟子在合适的时间进入秘境，但小野是姜妩这位师祖的徒弟的徒弟，基本上有很大的自由空间，不需要根据宗门的日常安排修炼，是以进入秘境这种事，也并不会通知他们。 掌门见她来此，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一听这个，便笑道：“阿妩与我想到一处去了。现在的修真界啊，心思浮躁得厉害，大家都一味地着力于提升修为，却忘了提升实战经验和磨练心境的重要性。” “你来的也巧，不如就由你带队领他们去秘境，再把贺燃也叫上，这孩子心性欠缺了些，好高骛远，正该好好磨练一番。” “好，多谢掌门。” 又过了十余日，一组由元婴弟子组成的队伍集合完毕，乘上飞舟往西陵秘境而去。 西陵秘境是实际上是一座陵墓，相传是多年前西陵王的葬身之处。 据说西陵王也曾以帝王之身追求修仙之道，招揽名人方士无数，收集了许多举世罕见的珍宝药材，后来甚至自愿退位，隐居山林，一心修炼，追寻长生之道，只可惜最终是否有了成就，没人知晓。 有一个版本的流言传得最为广泛，大家都说他是当年登上帝位时造了太多杀孽，故而没能度过雷劫，陨落了。 西陵王不是此界中第一个追求修仙之术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不算成功，也谈不上失败。 姜妩想着，有些唏嘘。 修仙这条路，从来都不是通天大道，它不宽阔，一路上充斥着诱惑、恐惧、选择、死亡…… 像西陵王这般的人，穷尽一生追寻大道，临了能够流传于世的，也不过是一个充满天材地宝的秘境和无数纷杂的流言。 乾灵宗出发不算太晚，赶在了秘境开放的前一天，然而此时秘境附近已经站满了人。 姜妩是第一次带着儿宗门弟子出来活动，贺燃却不是第一次了，他很是娴熟地动手结出一个印记，这大概类似于古代时，皇帝出行，侍从开路。只见他金印所囊括之处，该位置的人便立马避退，四散开来，硬生生开辟出了一片落脚的空地。 飞舟在秘境前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等人都走下飞舟，贺燃便将它收回储物戒指中。 “阿妩，瞧见了吗？就这么开路。” 见她面露不解，贺燃解释道：“乾灵宗是当今修真界的第一大宗门，是众宗门中当之无愧的榜首。” 总的来说，还是沾了祖师爷黎川的光。要说这片大陆上真正的修炼奇才，几乎毫无阻碍可言。对他来说，进阶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而又容易。 实在是让其他修士羡慕得吐血。 毕竟别人闭关的功夫就够这位祖师爷修炼到满级了。 想到这儿，就连贺燃都有点羡慕嫉妒恨了。他已经卡筑基期卡了很久，为了进阶服食金丹，还被这位老祖当面数落了一通。他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要是能自然进阶，谁又愿意服食丹药呢？毕竟一颗丹药已经被炒到了天价，要不是他是长老的弟子，恐怕根本连服食丹药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又忍不住看了姜妩一眼。 单单是困在筑基期几十年，他就受不住了。阿妩……她当年可是化神期。坦白说他的确羡慕过姜妩的修炼天赋，但是知道她就那么随随便便晋升化神后，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很快他又得知了她元婴破碎、修为尽毁的遭遇。 易地而处，贺燃觉得自己恐怕做不到她那样淡然。 更何况，她居然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又重新练回了金丹期。 贺燃自嘲地笑笑。 以姜妩现在的努力和资质，只怕是等她再次晋升化神期时，他还在元婴期打转呢。 “怎么了？”姜妩敏锐地感受到他的神情不太对劲。 “没什么，走啦，去跟别的门派打个招呼。”贺燃扯起嘴角满不在乎地笑笑。 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就好啦，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姜妩正要追问，那边就有位白胡子的道长迎了上来。 她只得暂时咽回了疑问。 第90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5 “两位可是乾灵宗的道友？” 白胡子道长笑眯眯地冲他们拱了拱手。 贺燃自如笑道：“正是，我姓贺，这位是我师妹，姓姜。敢问阁下是？” “啊，贺道友，崔道友。”他再次拱手，而后道：“在下是文星阁弟子，姓崔。” 男人脸上堆着笑，客气地打了招呼，却也没有深交的意思，寒暄两句便离开了。 “这是？” 姜妩上次下山历练，直接跑到凡人的地界去了，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些同属修真界的门派。贺燃则不同，作为谢璋的朋友，门内长老的弟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便不得不烂熟于心。 光是带领门内弟子进入秘境探险，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贺燃解释道：“乾灵宗是修真界第一宗门，往下数还有梵音宗、万剑门、丹心阁三大门派。这门派中，梵音宗不问世事，只一心修炼 ，丹心阁以炼丹术起家，实力谈不上最强，而万剑门则野心勃勃，妄图将我们拉下来取而代之。剑修本就实力强大，又生来好斗，只是暂且斗不过我们，才不得不暂时蛰伏。” “至于文星阁，区区三流门派罢了，没必要记着。这位崔道友上来打招呼，多半也是想混个脸熟，等会儿若我们顺手的话，可以稍稍看顾一二。” 姜妩点点头。不过听贺燃和姓崔的修士，一口一个道友，总觉得奇怪。这位道友看起来年纪一大把了，却还要陪着笑脸仰人鼻息，实在是叫人叹息。 修真界实力为尊的信条，尤其明显。 紧接着又有几人来向姜妩二人打招呼，只是都不是一流门派，贺燃倒是一叠声地应着，没管那些门派高低，一律热情而周全。见他交际花一样周旋在一众门派中，姜妩不由得心生敬意。 社交也是一种本事啊！ “贺燃！”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姜妩下意识地望了过去，一位身着桃红色短衫，柳绿色下裙的少女手持长剑，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贺燃脸色一变，当即便转过身去想溜。 “哎！别跑啊。”少女掐了个诀，飞速到了贺燃身边：“你跑什么？” “我没……” “闭嘴！我都看见你想偷溜了，还狡辩！” 贺燃身子一缩，没说话。 姜妩往边上躲了躲，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少女拽住了贺燃的衣袖，这才偏头看向姜妩：“你是谁？” “我……我是贺燃的师妹。” “师妹？”少女轻嗤一声，“我最明白你们这种师妹都藏着些什么肮脏心思，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姜妩：“？？？” 什么肮脏心思？她自己都不知道。 见她怔愣，没有立即回答，少女还以为她是不愿意，当即长剑出鞘，动如闪电地朝姜妩刺了过去。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决斗！” 姜妩冷不防见她一剑刺来，立即侧身避开，闻言失笑。什么决斗啊，她明白过来，瞪了一眼贺燃：瞧瞧你惹的风流债！ 贺燃朝她做了个鬼脸。 见他们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 秋波暗送，少女气得不行，手中的长剑攻势更快，剑气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将姜妩的退路全都封堵住，使她避无可避。 然而即便是这样，姜妩也没有拔剑出鞘，只平平推出一掌，看似毫不花哨的掌法中却蕴含着一股厚重的气势，硬生生将剑气阻隔在外。随即她微微收回手变掌为指，在虚空中斜斜劈出，便有一道无形的剑气打了出去，将少女的招式冲散，而后飞快地欺身上前，指尖点在少女脖颈。 “你！” 少女不甘心地撅起嘴，对姜妩怒目而视。 姜妩淡淡扫了她一眼，收回手。 “贺燃，你自己处理。”她直接点了贺燃的名字， 贺燃便没法再继续做旁观者，只好硬着头皮过来。 说起来实在是一个俗套的风流故事，无非就是某次历练时，少女险些遇难，贺燃因缘巧合救下了她，便引得少女芳心暗许，说什么都要跟着他。 这少女是万剑门长老的女儿楚明微，自小被娇宠着长大，身份摆在那儿，实在是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是以贺燃一见她就头疼得厉害，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贺燃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看着乾灵宗的人欺负我？”少女嘟起嘴，满脸委屈。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乾灵宗的？”贺燃有点无奈。乾灵宗和万剑门本就关系尴尬，楚明微这么折腾根本毫无意义，她家的长辈不会同意的，搞不好还要怪他引诱无知少女 。更何况，贺燃抬眼飞快地看了下姜妩。 更何况他已经心有所属，根本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这话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免得伤了小女孩子的自尊。 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贺燃想了想，道：“楚姑娘，你随我过来，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好！谈就谈！”楚明微骄纵地扬起下巴，跟着他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姜妩。 哼，刚刚贺燃看她了，一定是被她勾引的！ 姜妩：“……” 好在该来打招呼的宗门已经基本都来过了，一时倒也没别的事情，否则姜妩还怕自己不通宗门事物，会应付不来。 天色慢慢昏暗下来，姜妩看了眼众人，结了个阵法将乾灵宗弟子护在其中，而后抱着剑等着贺燃回来。明天就是秘境开启的日子了，小野见她忙活了半天终于清闲下来，终于找到机会凑上去。 “师父。” “小野？坐。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强大起来。” 姜妩伸手揉揉他的头：“你还小呢。” “我不小了！”小野突然提高了音量。 姜妩一愣，小野神情中浮现出几分不自然，细若蚊蚋的声音怯怯道：“对不起。” 这是怎么了？到叛逆期了？ 姜妩没收过徒弟，也没带过小孩，只是依稀记得，第一个世界所生的那位公主并没有情绪反复无常的时候。 “没事，你心里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师父。” 小野咬着嘴唇，分明就是有事，却摇摇头，“弟子无事，打扰师父了。弟子告退。” 姜妩轻叹一声。 正在此时，一队人提剑而来，面带怒容，大步流星，快要冲到姜妩身边时，却被阵法挡了回去。 “什么人？” 第91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6 姜妩警惕地看了过去。来人皆穿着黑底白边绣青竹纹样的短衣，手中持剑，似乎是万剑门的人。 “你是乾灵宗的什么人？叫你们带队的出来！”领头的那人叫嚣道。 “这是怎么了？”周围传来别的门派的窃窃私语。 姜妩环顾一周，见贺燃还没回来，心中猛然一跳。 “我便是带队之人，不知贵派有何要事，深夜登门？” 那人面有怒色，声音抬高了几分，质问道：“敢问贵派贺燃何在？他杀害了我万剑门弟子楚明微，难道还想一走了之？” “什么？” “天呐？杀人？” “说起来，午后的确见他们起了争执，似乎最后是贺燃约楚姑娘去别处谈谈，难道竟是把她骗出去杀了？” 听闻这劲爆的消息，周围的门派都悬起心，伸长了耳朵等着听八卦。 这可是乾灵宗和万剑门！虽然提不上势同水火，但关系也确实紧张，平时死死压制着，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恐怕就成了两派大战的导\/火\/索了。 一想到这其中的关键，姜妩忍不住蹙眉。人肯定不是贺燃杀的，但是巧就巧在，是贺燃把楚明微约了出去，两个人却都没能回来。 “道友，还请稍微冷静一下。你说楚道友陨落，可找着了她的尸体？” “哼，杀人又怎会留下破绽，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但族中长老传来消息，说是楚师妹的魂灯灭了。” 按照修真界的说法，魂灯灭了，人自然是死了。 可是姜妩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道：“若是贺燃杀人，又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将楚道友叫走？这岂不是自掘坟墓，生怕自己的做法不够显眼吗？” 旁边人议论道：“有道理啊，若我要杀人，自然是悄悄地动手，又怎么会宣扬得人尽皆知呢？” 那名万剑门弟子身体绷直，怒道：“谁知道会不会是他故意逆着寻常人的思维，做下此等腌臜事，以便狡辩！” “说话要讲证据，道友，你可有证据证明是贺燃害死了楚道友？” “我……大家亲眼见着是他把人叫走了，一下午都没见着楚师妹，等夜里便听说了楚师妹魂灯灭了的事，不是贺燃还能是谁？” 姜妩想了想，心里浮现一个念头。她的眼睛直直定在那位万剑门领头人身上，“楚道友身陨，却不见你们召集人手去搜寻她的遗体，反倒是大张旗鼓来我乾灵宗找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这位道友看来，楚道友的遗体竟是无关紧要之事吗？” “我，我那是怕你们窝藏杀人凶手！” “哦？是吗？”姜妩露出一个笑容，“不会是楚师妹根本没死，贵派只是借机来闹事？” “血口喷人！”领头人急道：“别再拖延时间了，快些把贺燃交出来！” “他还没回来，实在是抱歉。不过我可以帮忙找找他的位置。”姜妩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领头人心中一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妩已经不由分说地将灵力注入追魂牌中，输入了贺燃的名字。 乾灵宗弟子配有魂牌，如果追踪者的灵力级别够高，便可以将灵力注入追魂牌中，便可以直接显示魂牌所在位置。 而现在，魂牌指向的位置，正是万剑门所在地。 “呀，这么不巧，贺燃怎么逃到了你们的地界去？”姜妩挑起眉，故作惊讶地问道。 “这……”领头人眼皮一跳。 他实在是没想到乾灵宗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一同去追拿他！”姜妩满脸的正义都快要溢出来。 “等等！” “怎么了？”姜妩脚步一顿，问道：“道友方才不是急着找我要人吗？现如今已经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怎么却不愿意去看看了？” 围观的人也察觉到几分不对劲，窃窃私语的声音都低了下去，转而用传音秘术，生怕说话声音大了被注意到，招来灾祸。 领头人神色一滞，迟疑着还想辩解。 姜妩却冷哼一声，懒得再听他废话，飞速点住他的穴道，把他轻轻松松提在手中，又将他身后带着的弟子困在阵法中。 然后她面朝其他宗门所在地，对他们一拱手：“还请诸位同我一起去探探究竟！” 几个友派自然无有不应，二流三流的宗派虽说想凑热闹，但也怕惹祸上身，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跟了上去。 一众人浩浩荡荡赶往万剑门驻地。 这毕竟是秘境周围，位置有限，只是几大宗门各占一大片空地安置飞舟罢了，并不像是山上那样有着严格的宗门禁制。 原本几大宗门应当安置在一起，但万剑门与乾灵宗剑拔弩张，索性眼不见为净地隔了老远。 跟着魂牌的指示，一众人落在万剑门驻地前。 姜妩把领头人的穴道解开往地上一甩，他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姜妩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叫阵：“敢问贵派领队可在？把我乾灵宗弟子贺燃交出来！” 万剑门的长老此时焦躁地来回踱步。 谁都没想到乾灵宗的魂牌居然还有追踪的作用。早知如此，便该将贺燃押到别的地方去。 只是现在贺燃就像个烫手山芋，杀又杀不得——那么多人亲眼看见贺燃在他们万剑门驻地，如果杀了他，这不是明摆着说“我是凶手”嘛。可若是就这么放了…… 长老叹了口气。 除了放了，也没别的办法，难道还能耍赖不成？万剑门可丢不起那么大的脸。 长老把贺燃身上的穴道解开，嘱咐道：“小友应当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秘境开启在即，若是此时爆出万剑门抓走乾灵宗弟子的事情，定然会引起乱子。 贺燃嗤笑一声，没说话。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听姜妩在外催促，不得不把他带上，迎了出去。 “这位是姜小友，哎呦，正是少年英才啊。”长老一脸和气地领着贺燃出来，脸上堆着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哪里哪里，比不上长老您老当益壮。”两人互相客套了一句，姜妩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哦，一定是知竹这孩子弄错了。明微的魂灯好好的，并未熄灭，想是他误信了谣言，给贵派添麻烦了。至于贺小友，他是受邀来我门中做客，你说是？” 贺燃哼笑一声。长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胡子。 第92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7 “是吗？”姜妩笑道：“魂灯一物非同小可，非要一派长老才可以通知此事，难道您是想说，贵派长老传谣？” “……”长老默了默，勉强笑了笑：“自然不是，都是知竹莽撞。” 他虽如此辩解，在场的都是人精，当然并不相信。 大家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至于目的，恐怕是野心膨胀起来，开始寻找夺位的由头了。 但是都知道秘境即将开启，于是都默契地没作声，只是心里却不由地想：“到底是剑宗，行事颇有些不太讲究。” 难免招人反感。 姜妩原本就没想着借此事搅个天翻地覆，起到让大家反感万剑门的效果就已经算是达成了目的，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总不能轻轻揭过，免得叫别人以为乾灵宗好欺负， “长老三言两语就想把这事儿揭过去，恐怕不太合适？” 长老冷汗涔涔：“那小友觉得该当如何？” “其一，贵派弟子污蔑我乾灵宗，依罪当从门派除名，杖责五十。” 领头那位名叫知竹的弟子仓皇抬起头，眼含期冀地看向长老。 “……好。” 周围的人自然明白万剑门这是弃车保帅了，这么做当然也正常，只是因计策未成而舍弃门中弟子，未免有些凉薄，令人不齿。 “其二，我派声名受损，贵派需赔偿声名损失费，一万上品灵石。” 屁的声名损失费，长老气得要命，偏偏理亏在前，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好。” “其三，明日便是秘境开启之时，我派弟子本应充分休息，却无缘无故被贵派牵扯进来，精力必然不足，贵派秘境中所得的十分之一应赔偿给我派。” “？”长老听愣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长老皮笑肉不笑：“姜小友可不能欺人太甚。” 姜妩却笑得情真意切：“那不如长老再解释解释这件事？” 长老：“……好，我答应你。”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倒了邪霉了，率先出手，打草惊蛇不说，还被迫赔款大出血，实在是耻辱！ 一番折腾之后，姜妩心满意足地领着人回了乾灵宗的驻地。 贺燃跟在她身后，不方便说话，只好拿神识传音：“阿妩，我和楚姑娘解释了几句，就被那位长老带去了万剑门那边，他们这是想趁机找个名头好攻击我们吗？” 这件事已经是明摆着的了，姜妩倒也不怵，万剑门虽是剑宗实力高强，但多少脑子上差了点儿，这不就把自己玩进去了吗？只不过明天西陵秘境开启，只有门内弟子会进入秘境之内，她们这些带队的没法干涉。 姜妩：“回去通知大家，明天进入秘境以后警醒着点，尤其是遇见万剑门的人，警惕他们狗急跳墙。” 贺燃应了声，沉默地继续往回走。 其实他还想问点别的。 今天楚明微的事他当面跟人挑明了，小姑娘当场就红了眼眶，问他：“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贺燃点头，那姑娘便也不说话，堵着气转头就走。 原本他还没想那么多，但今天闹了一通，他忽然有点好奇。 姜妩是怎么想的呢？ 他放慢了步伐跟在姜妩身后，而后光明正大地抬起头注视着女子纤细的背影。 其实从前他喜欢姜妩，无非是看她美貌，说话又娇滴滴的，一颦一笑都我见犹怜，叫人一见她充满了保护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忽然从一朵娇花长成了树，硬生生顶着风雨站了起来。 原本她只有姿容绝艳这么一个优点，贺燃倒还有几分把握，现在呢？她实力那么好，资质甩他十条街，他凭什么获得她的喜欢呢？ 这么一想，贺燃心里头那些热切的念头便被冷水浇了个彻底，他攥紧了拳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努努力了。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齐聚在秘境开口处。姜妩听贺燃对弟子们叮嘱了几句，便按门派一队一队进了秘境。 秘境之内自有传送阵法，虽然他们能一起进去，但进去了以后却是随机传送的。 来的人挺多，不但有门派的弟子，也有各路散修。相比门派弟子，散修其实更加看重这种秘境寻宝的机会，毕竟他们没有雄厚的宗门实力，想要什么资源也就只能全靠自己。 等最后一个人进入秘境，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秘境的门便缓缓关上。 姜妩盯着开口处看了会儿，在想这秘境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大约也是什么阵法？ 她想了想，盘腿坐下，开始在脑海中搜寻阵法相关的内容。 黎川给她传输的资料挺多，散落在脑海里，还没来得及整理，这秘境一个月才会重新开启，倒不如趁机理一理。 贺燃眼神复杂地看了姜妩一眼。 资质是真好，努力也是真努力。 难怪人家一会儿功夫已经从炼气到化神又从功力尽散到元婴期了。 旁边丹心阁的领队跟贺燃关系不错，凑上来道：“哎，贺燃，你这师妹是哪家长老的弟子？实力真不错啊，是不是已经元婴期了？” 贺燃喉头一苦，笑道：“是啊。” 倒是没回答前一个问题。黎川这种祖师爷出山收徒的事，属于宗门隐秘，留着当大招用的，还不能这么早就暴露了。 他想了会儿，索性也坐下开始运功修炼。 万剑门在秘境打开前挑了次事儿，后面一个月却安静如鸡，大约也是被姜妩的狮子大开口吓着了。 姜妩趁着这功夫修到了元婴后期，搁在这群人里已经是堪比那位长老的实力了。 要知道，一般来说门派的长老也就是化神期的修为。不过姜妩倒是没觉得自己修炼速度有多惊人，毕竟之前是到过化神期的，心境摆在这儿了，再重新来也就没那么难。 一回生二回熟嘛。 稍微闭目调息片刻，她睁开眼，起来溜达了两步。 贺燃明显感觉到她的实力又有所增强。他心中还没来得及升起赞叹的念头，便听姜妩问道： “他们还没出来？” 第93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8 她修炼用的时间可不止一个月呢。 贺燃顿了顿，“秘境延迟打开也是常有的事，不用担心。” 姜妩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是第一次来秘境，对这些情况不太了解，但心里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像是要应证她的猜测，过了会儿，贺燃收到了来自门派的传音纸鹤。 “进入秘境的弟子，有十来个魂灯灭了。” “可曾看见什么？” 魂灯灭时，是可以看见临死前的画面的。 贺燃摇头：“信上没说。” 丹心阁和乾灵宗关系还不错，过了会儿那位领队跟贺燃对了下消息，发现他们门派也是突然灭了十几盏魂灯。 按理来说，进入秘境的确是有生命危险的，但没道理这么巧，一灭就灭几十盏呐。 贺燃有点急躁地来回走了两步，转头问姜妩：“阿妩，这怎么办？我们是否先传信回门派，找长老出面处理此事？” 姜妩摇头：“来不及了。” 贺燃：“那怎么办？” 姜妩：“我进去看看。” “不行！”贺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听说了姜妩之前的经历，后怕得厉害，说什么也不敢让她再单独行动。 见姜妩不语，他便搬了另一套说辞来劝：“秘境关闭便打不开了，你又有什么办法进去？”说着他掏出了传音纸鹤，准备给宗门发消息。 “我能进。”姜妩回过头看着他，“借助阵法，五个元婴期就能打开秘境的大门。” 这还是她刚从黎川给她的资料里学到的。 贺燃还要再劝，姜妩已经转身找人去了。 “……行。”他恨自己不是个元婴。不过有五个人跟她一块儿进去，倒也不会太危险。 姜妩没一会儿功夫就凑齐了五个元婴——一般来说，来秘境带队的必定要有个实力高强的元婴期，大家这会儿都在为门派内的人操心，听说了这个法子自然也要尝试一下。 那位万剑门的长老尝试着推辞了一下，没能推辞掉，硬是被姜妩扯住，走不脱身。 姜妩一句话就把他架在了那儿，叫他没办法袖手旁观。 “长老难道不担心自己门派的弟子吗？” 原本因为上次搞事不成还反被大讹一笔，门派内就对他多有不满。弟子们眼见着他二话不说就把那位领队推出去受罚，心里也多少有点发冷。这时候再传出他不在乎门派弟子的死活，他这长老估计就做到头了。 “怎么会！”长老冷汗都快下来了，他也没敢抬袖子擦，在这位年轻的后辈面前，他竟然生出了一种被压制被震慑的荒谬感觉。 “只是秘境之内形势莫测，我们贸然进去，只怕不好，还是先向宗门回禀，一起讨论个营救的章程出来……” 姜妩不耐烦听这些，闻言蹙起了眉毛，看了一眼面前的长老，本着尊老爱幼的良好美德，把那句“讨论完黄花菜都凉了”给咽下去。 “不是我们，是我。” “？？？”长老摸了下耳朵，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 见姜妩点头，他不可置信地大声道：“就凭你一个人进去能救得了谁？” “时间紧迫，快点。” 姜妩愈发不耐烦。 时间就是生命不懂吗？多耽误一分钟说不定就多死一个人，这谁忍得了？ 其他门派的元婴修士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现在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倒是松了口气。不就是配合她打开秘境吗？又用不着跟进去出力，人救出来了，他们参与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讨个好，人没救出来，那也是姜妩年轻莽撞，与他们无关。 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儿。 这下子万剑门长老也没了反对的理由，甚至他还稍稍考虑了一下姜妩是把人救出来比较好还是死在里面比较好。 不过筑基期的弟子虽然不金贵，但也不是说死一大批还不心疼的那种，万剑门这次来了一百多人，都是年轻弟子，也不乏有天赋的英才，若是折损在里头……长老打了个寒颤。 还是希望姜妩能成功把人带出来。 既然意见一致，五个人便齐聚在一起，看着姜妩画了个阵法，将一滴血滴在阵眼处，又往阵法之中摆了几颗极品灵石，随即抬起头环顾周围这一圈人。 “劳驾诸位，将灵力打入此处。”姜妩抬手指了指那被诸多灵石包围的中心位置。 别的门派的散修一见，眼睛都红了。 这乾灵宗的弟子是真有钱啊，随随便便就能抓出一大把极品灵石。 姜妩没顾得上理会这些，率先将灵力打入阵法之中，其余几人也紧接着注入灵力。 五彩的灵力慢慢融合在灵石之中，而后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姜妩提起剑将浑身灵力凝聚在剑身，神识专注地一点点靠近白光，在众人惊叹的眼神中，提剑劈开了这一处空间，劈出了一道仅仅可供她一人通行的缝隙。她欠身钻了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哪怕以姜妩的夜视能力也几乎看不清什么，但是她没敢贸然点灯，只是收敛起全身的气息，小心翼翼地用神识去探看四周。 忽然一阵危险的气息令姜妩立即警觉起来，凭借直觉躲过一道袭击，黑暗中一道绿光闪过，随即又没了踪影。 姜妩闭了闭眼，感受到身边忽然有细微的风声，她出手如电，一下子就提剑劈了过去，而后利落地往侧面一闪，避过了喷出的血液。 似乎是什么异兽。 姜妩想了一下，觉得它很像是古书里描写的飞云兽，此兽生于黑暗，眼有绿光，行动迅疾，特点是不能见光，不能见血——不是弱点，是指见了光见了血便会聚集起来，疯狂攻击敌人。 姜妩：…… 好在身上没沾血，她飞快地掐了个诀将地上的鲜血冰封起来，继续往前走。 一边急匆匆地用神识搜寻活着的弟子，一边暗暗思忖：这古书里提到的飞云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西陵秘境已开放几十年，修真界探险寻宝不止一次，所以才能安心放弟子们进来磨练。 按理来说，这种明显远远超出筑基期应付实力的怪物，早该被清除了才对啊。 捕捉到几百米外有一道微弱的气息，姜妩立即悬起心往前赶。 躺在地上的竟是那位名叫楚明微的万剑门弟子。 第94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9 她身侧围着一群绿油油的怪物，眼中的光幽微骇人，楚明微大约是火灵根，抬手放出一个又一个火球，偏偏奈何不了这群怪物，反倒是每次术法燃起的光不断吸引越来越多的怪物赶了过来。 眼见她已体力不支，衣裙破烂，头发竟好像被火舌燎焦了几缕，样子狼狈极了。 楚明微撑着身体，用尽全身灵力再次放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这个火球的破坏性还是挺强的，一下子就烧着了好几头怪兽，然而却有越来越多的怪兽涌了过来。 要死了吗？ 她灵力已经用尽，眼见事态无可逆转，连反抗的念头都没了，见一头猛兽朝她扑过来，竟不闪不避，轻轻合上了双眼。 然而想象中被啃噬撕裂的痛苦并没有传来，似乎有人挡在了她的身前，耳边传来长剑挥舞带起的风声。 “起来，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她怔愣着睁开眼。 蓝衣女子看也不看她，长剑飞快地挑飞了几头怪兽，话却是对她说的。 是姜妩。 楚明微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 她是万剑门长老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受伤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伤得这么重、这么狼狈却是平生仅见，还偏偏被最不想见到的情敌看到。她吃力地撑着地勉强维持坐姿，看着姜妩以庇护的姿态挡在她身前。 面前女子夹在一群群怪物的缝隙间却好像游刃有余，衣衫上连半点血迹都没沾染，从容地不像是在生死搏斗，倒像是在舞剑。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 衣衫破烂，血迹斑斑。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那位姜什么的对吗？” “姜妩。” 她在一片混乱中乱七八糟地想起了和贺燃的对话。 忽然一件干净的长衫兜头罩了下来。 “换上。” 女子头也没回，楚明微却意外地从这短短两个字里听出点温柔的意味。 随着衣服一起被丢过来的还有几瓶丹药，楚明微打开一看，竟然是上品九转丹和回灵丹。她支撑这么久，灵力早已枯竭，那怪物几爪子落在她身上，留下的伤都是深可见骨的，可她把药服下，却很快就有了好转，体内灵气也稍稍恢复了些。 楚明微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但还是立即使了个法诀把衣裳换好。那边姜妩已经把周围的怪物杀得差不多了，抬手就是一个冰封术，将这一片儿的血迹全都给冻了起来。 “这是？” “此物名为飞云兽，见血即来，很难缠。”姜妩算是解释了一句，甚至很好地给她留了面子，告诉她是这怪物难缠，而不是她实力低微。 楚明微这才明了为什么一路上杀过来，那怪物简直无穷无尽。她抿了抿唇，垂下头，声若蚊蚋地低低道：“多谢。” 姜妩略一点头，没跟她多说，继续往前探寻。 在黑暗中走着，似乎望不见尽头。为了避免引出什么怪物，两人都没有照明。楚明微有点害怕地紧跟着姜妩。 忽然有飞行的怪物擦着楚明微的衣袖飞过，翅膀刺啦啦扇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慌慌张张地扯住了姜妩的衣袖。姜妩抬手安抚地按住她手背，另一只手飞快地射出一根冰针，将那飞鸟射落在地，为了保险起见，冰针中还藏了术法，在刺透飞鸟躯体的瞬间就将 冰封之力贯穿它的伤口，那飞鸟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黑暗中只听见它落地的闷响声。 楚明微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姜妩的衣摆，那一处都已经有了褶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还好四下一片黑暗，看不见她脸上尴尬的红晕。 前头似乎传来一阵喧闹。 姜妩隐匿起身形，贴着一侧的墙壁去听。 “真要把他们全杀了？” “这是上头的意思，咱们照着做就是了，别问那么多。” “不是我说，把那些上古凶兽召唤出来，只怕咱们也落不下什么好。” “所以放低阶凶兽就是了，高阶的咱们也召不出来啊。” “……也是。” 两人讨论着走远了。 姜妩脑中飞速分析着他们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难怪这处西陵秘境中处处透着古怪，出现的净是些没见过的、或者古书上提到的怪物，原来是他们召出来的。 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图呢？ 姜妩几步上前，抬手几根冰针刺入两人眉心。 两人软软倒在地上。 楚明微惊讶：“不问问他们幕后凶手是谁吗？” “没死，救人要紧。”她一手提起一个，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个盒子，将两人收了进去。 楚明微看呆了。 储物空间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一般来说只能存放死物，没想到姜妩这个小盒子竟然能把活人装进去。 这是黎川送的，具体是个什么材质不太清楚，将人收进去，其实靠的是盒子里的阵法。姜妩着急救人，也顾不上现在盘问，只好先将人放盒子里去。 小野还在这个秘境里。 虽然他已经是筑基大圆满的境界，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进入秘境。连楚明微这样进过好几次秘境的人都左支右绌，伤得不轻，小野经验不足，只怕会更加危险。 想到这里，姜妩心里愈发焦急。好在小野的魂灯还亮着。在秘境之中，魂牌的追踪功能便失效了，姜妩没办法，也只好一处一处地搜寻，没多大功夫，身后已经跟了一大群刚救出来的人。 活像是要去打群架，一伙人浩浩荡荡走在逼仄昏暗的秘境之中，说不出的违和。 姜妩转头一看，自己也有点发愣。 只是她一个人实在没能力再次劈开秘境将人送出去，只能等外面的人通知各门派的长老们一同来救。 她抿了抿唇，暂时停下来，将这群人分了几个队伍，挑其中实力最强的人一前一后护持着，统共分出来六队。 于是变成了她带着六路纵队继续往前。 姜妩：“……” 总觉得自己像是幼儿园领队老师。 甩开杂念，她凝聚心神，将神识的搜索面放得更大。这样极耗心神，好在姜妩有着化神期的精神力强度，勉强还能撑得住。 第95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0 小野此时困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那怪物体型巨大，而他恰巧找了个死角避进去，那怪物一时竟然奈何不了他，气得连连拿尾巴扫过来。 这条尾巴很不寻常，上头长满了倒刺，小勾子似的，被轻轻一扫就刺啦啦带走一片的皮肉。 小野在这条尾巴底下遭了不少罪。他被尾巴带过来的风一扫，伤口便刺骨的疼，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筑基圆满，但是在这头实力远超他一大截的怪物身边便显得不够看了，左支右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藏身之处，这才有了歇口气的功夫。 他一边调息，一边分了点注意力关注着外面。虽说按照常理来讲，这怪物不至于突然多出一个什么缩骨功来，从这个狭小的空间钻进来，但这里危机四伏，谁都说不好会出现什么。 小野低低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风里突然多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小野警惕地屏住呼吸，探出神识在周围搜寻。 一团暗绿色的雾气悄然浮现。 那怪物好像被烫到了似的，皮肉上呲啦呲啦响了几声。它又气呼呼地朝小野藏身的地方甩了几下尾巴，而后便离开了。 是什么东西让它甘愿就这么走了？ 小野可不会觉得这家伙是耐心用尽了。毕竟它们已经僵持了一整天，这怪物就像个不会累的傀儡一样，只是不停地甩尾巴，又怎么会突然就这么走了呢？ 只能是有更厉害的家伙来了。 小野抓紧时间调息，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内的灵气。身上的伤乱七八糟地洒了些药粉，现在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痛意，不碍事了。他将长剑提在手中，慢慢站起身。 “吼——” 野兽的低吼声由远及近。 小野握紧了拳头。 听声音似乎又是个大家伙，他一时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该离开这个藏身之处。 他壮着胆子探出神识，没想到却像是撞上了一堵墙，非但没探出什么线索，反倒被弹了回来。 似乎不太好对付。 他脑中飞速过了一圈利弊，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这个狭小的死角。 小野飞快地侧身一闪从夹缝中掠过，飞身躲进了树上。这会儿视力便不再受限制，他极目远眺，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匆匆一闪，他方才所在的死角处便呲啦冒烟，绿色的烟雾冲天而起，简直像一场诡异的大火。 还好刚刚跑得快。 小野心有余悸地继续观望，发现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速度极快，移动之间根本看不清楚身形，至今只知道它个头不大，浑身漆黑，似乎会喷吐出一种绿色烟雾，其余的便不知道了。 有点棘手。 凡间讲所谓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事实上修真界也是如此，谁的动作快自然就占尽先机。小野连这怪物的动作都看不真切，更别说该如何对它出手。再加上受了些伤，行动也多有不便。 只好祈祷它不会发现自己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那怪物终于定住身形没有继续飞速移动，然而它的目光却落在了小野藏身的树上。 小野这时候才看清这个怪物的真容。 怪物个头不大，像头野猪似的，獠牙却老长，都快顶到眼睛上去。它的眼睛绿豆大小，散发着一种幽微的光，嘴巴微微张着，似乎就是从那里喷出的绿雾。 这雾气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作用。小野摸了摸下巴，正分析着，便见那怪物的小眼睛盯住了自己。 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他飞快地从树上跳下去，便见那棵树被绿雾腐蚀得成了棵烧焦的树。 没想到这雾气竟然如此厉害！ 小野心中大骇，刚一落地便立即闪身躲避，绿雾便堪堪从身边过去。 感受到一丝气息，他想也不想一个火球丢过去，然而火球连那怪物的毫毛都没碰上。 他又再次连连丢出几个火球，一边丢一边躲避着怪物口中喷出的绿雾。 一时之间一人一怪竟陷入了僵局，谁也碰不着谁。然而小野心里却清楚现在的情况是自己落了下风。这怪物体力极好，它喷出的绿雾显然更像是普通攻击，而不需要什么灵力的积蓄，他则不同。就这么连躲避带丢火球，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灵力枯竭。 到时候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他一边躲避，一边想着办法。那怪物久攻不下，似乎也有几分烦躁，它嘴张得老大，绿雾比前几次更加浓郁、范围也更加广，小野一个躲避不及，沾上了一点雾气，衣袖便立即燎焦了一大片，衣袖下的皮肤也被腐蚀了一大片，看趋势似乎有继续蔓延的架势，小野果断地提剑剜去了胳膊上一小块肉。 还好伤是在左臂上。 他叹了口气。 这家伙的绿雾看起来似乎比他的火球术还厉害。 他上蹿下跳地躲避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回身劈出一道剑光，这是归元剑法第二重，气势磅礴，带着横扫千军之势冲那小小的野猪大小的怪物劈了过去。 原本以为能伤到它几分，却没想到它嘴一张，绿雾一喷，剑气便被吞噬了个干净。 小野：……口气还挺大，进可攻退可守啊。 他有点无奈地继续躲避。 观察到这怪物行动似乎稍稍迟缓了一些，小野眼中光芒一闪，又一道剑气甩了出去 ，趁着它喷出雾气的时刻，他捏碎一张符纸传送到了怪物背后，抬手放出一个火球术。 这次总算没被它躲过去，然而火球术对它的伤害却并不大，只把它熏得似乎更黑了几分。 好在这招声东击西还是管用的。他定了定心，上蹿下跳地躲避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这怪物攻击的规律——它每喷出五次雾气，就会有一个短暂的停顿。 这可是个大发现。他顿时提起了精神，数着等五次喷雾过去，便朝它丢出一个火球术，再次捏碎一张符纸移动到它背后，提剑向它刺去。 剑尖直指它的腹部，没料到它竟是如此皮糙肉厚，一剑没能穿透它腹部，反倒是给了它反应的机会，回身朝他喷出一口绿雾。 眼见着就要躲避不及，忽然一道冰幕挡在小野面前，阻隔住了雾气。 第96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1 小野微微一愣，转头去看，便见蓝衣女子提剑而来，清叱一声：“退后！” “师父！”小野喜出望外。 姜妩没来得及回应他，她已经迅速和怪物缠斗在一起。 小野听话地退后几步，找了个地方藏着，满含担忧地望向了姜妩。 姜妩不像他那样无力，她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冰刺的攻击力和速度都远胜小野，虽说拿绿雾没办法，但靠着不断散出的冰刺，一会儿功夫就把这怪物插成了刺猬。 小野看着她，心中满是艳羡。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这么厉害啊。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小野心中一惊，警惕地抬头去看。竟是一群不知是哪门哪派的修士，似乎哪个门派的都有。他不知这些人是敌是友，不顾伤势站了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剑。 这么多人，纵是实力再不济，只怕师父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 那边姜妩已经结束了战斗，她把那怪物一绑，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把匕首来，三两下挖出了怪物的魔核收进储物袋中，然后便走到小野身边来。 “师父……” 见他警惕地盯着那群走过来的修士，姜妩随意道：“哦，别紧张，那是我救下的人。” 最前面的那名女修士已经快要走到跟前，小野定睛一看，竟是前几日在秘境外面见到的那个。 他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 “师父你救了这么多人？” 好家伙浩浩荡荡一大群，这得是打了多少场啊。 他有些心疼地看向姜妩，“您没受伤？” “没事。” 姜妩掏出一瓶丹药来递给小野：“倒是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方才为了探出怪物的弱点啊，他没少挨那绿雾的侵蚀，现在看来浑身没几块儿完整的皮肉，一副可怜相。他刚才关注着姜妩和怪物的战斗，还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又将丹药服下。 此时那群人终于走到了近前，小野粗略一数，竟然有百余人之多，他不由得暗自咂舌。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姜妩。 进入这个秘境前，已经提前接到过预警，一进秘境，生死便全靠自己，因为通常来说，没有哪位带队人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入秘境之中。 “师父，你为什么会来？” “我来接你回家呀。”姜妩抬起手想摸摸小野的脑袋，只是小野不再是从前那样的小少年，身量颇高，居然已经摸不到了。 小野见到她抬在半空的手，乖巧地半蹲下来，主动将姜妩的手掌顶在自己的头顶。 少年以这样的姿势半蹲下来，他能感受到姜妩有些错愕的目光，忍不住脸一红。 一名万剑门弟子眼见这一幕，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 姜妩没觉得怎么样，在小野头上揉了一把，这才慢慢收回手。 她站在人群前方，身形算不上高，甚至堪称瘦小，然而却有种身在高位的威严。姜妩环顾一周：“各门各派的人，都互相核对一下，是否还有遗漏的、未获救的人员。” 等这群人喧闹地核对了几刻钟，终于由每个门派剩余人员中比较有话语权的那个人站了出来，禀报情况。除去那些已经在秘境中死去的人，其他人大多都已经被救出来聚集在了这里。 姜妩听完，微微点头。现在就只需要等着各门派调派长老们过来合力打开秘境了。 这秘境之中并非完全安全，尤其是人数众多，若是真的再来个什么怪物，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方便逃脱。想了一下，她布了个阵法将众人划定在阵法范围之内。 这阵法是个极为强力的防御阵法，等同于元婴期级别的怪物应当是攻不进来的。 众人自从进了秘境以后便辗转奔波，此时终于安下心来，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片刻。 楚明微有点不好意思地凑过来，说什么都要跟姜妩挨着坐。姜妩有点好笑地同意了，女孩子便欢欢喜喜在她身侧坐下，右手支着下巴打量姜妩。 “怎么了？” “没……只是觉得您真的很好很好。” 姜妩：“……？” 这就用上您了？ 楚明微垂下眼睫，卷翘的睫毛在眼皮下投出一片鸦黑色的影子。 她低声道：“就在进入秘境的前一刻，我还在心里埋怨您。我喜欢贺燃师兄很久了，可是他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您。” 姜妩的手指颤了一下。难怪贺燃当时表情有点奇怪，不会是在犹豫要不要跟她表白？姜妩心里乱糟糟的。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 楚明微倒是没注意她的表情，自顾自说着：“我其实没想到您会出现在秘境里。” 向来进入秘境的弟子便是生死有命，要说进来救她的是她爹还有点可能，再不济也该是万剑门的长老，可是是她。 楚明微身为长老的女儿，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自然也知道几分，再加上进来之前，领队长老抓了贺燃栽赃乾灵宗的事她也听说了。两派莫说是友派，其实堪称敌对，结结实实有过过节的。 她抬眼看了下坐在阵法中的人，有二十来个都是万剑门的人。 这又是何必呢？ 楚明微想不通。 “我不是掌门，管不着那些。”姜妩微微一笑，“我只想救出我的徒弟，顺便尽绵薄之力。无论你们是哪个门派的人，你们首先是一个人，那我就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吗？” 楚明微愣了一下，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羞愧。 她还耽于小情小爱，胡思乱想地揣测着一个男人的心思，姜妩却根本没把这些事情放在眼中，她的肩膀扛起的是道义、是苍生，甚至超出了修真界现有的门第之见，直奔人道主义精神而去了。 难怪贺燃喜欢她。 楚明微心想，连贺燃都配不上姜妩呀。 “师父，我有个阵法不太会。”小野凑过来问了一句，随即转过身，故作讶异地道：“楚道友也在这里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楚明微：“……没有，聊完了。”她恍恍惚惚地转身离开，心里隐隐约约地冒出一个念头： 姜妩这位徒弟似乎有点茶啊。 第97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2 众人在阵法中枯坐了两天，终于等到了门派长老们的身影。 其实接到诏令时，各派掌门基本都没抱什么希望。秘境出事是百年难遇的，但一旦遇上，秘境里的人谁也跑不了。 听贺燃说姜妩闯入秘境救人，乾灵宗掌门急了：“这不是胡闹吗！” 师祖现如今正在闭关，若是等他出关，见唯一的弟子丢了性命，只怕是要出大乱子。 是以他急急忙忙派了几位长老前去协助打开秘境。 只不过……秘境固然凶险，姜妩元婴期的实力也还算不错，应当是能逢凶化吉的。 掌门长叹一口气。 等几大门派的长老都到齐了，立即合力打开了秘境。 众人在暗夜中忍耐多时，此时见秘境中透出一缕光线，激动不已地凑上去。 那守在外面的长老们大约也是没想到能一下子撞见这么多人，不禁呆了呆，从一大群人中认出了自己门派的弟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人接出来。 众人很乖顺地排成一列队伍，从狭小的夹缝中走出来。姜妩提着剑站在队伍的最后，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这两天什么怪物都没遇见，平静得可怕。姜妩总觉得这样的风平浪静，更像是蕴藏着无尽的危机。 眼见着最后一个弟子走出秘境，姜妩背后忽然一阵发凉，凭着直觉往左侧一闪，提剑挡过去，却挡了个空。 贺燃站在外面冲姜妩喊道：“阿妩，快出来！” “师父！”小野也喊着。 来不及了。 秘境那道裂缝倏然关闭，姜妩眼前再次回到黑暗之中。 贺燃扒在那道裂缝合起来的地方，死活不敢相信她居然就这么错过了秘境打开的时间。 到底是谁！ 他愤愤转头去看那几位运转阵法的长老，只见那位万剑门的领队长老盘坐在地上，对上他愤怒的目光，露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 “不好意思啊小友，我实力不济，一不小心就松了灵力。” 一不小心？谁会看不出来他是为了报复姜妩！ 这位长老想得也很简单，那番承诺是对着姜妩许下的，若是她死在秘境里，谁还能把那些捡回来重新说事儿？他原本也担忧过姜妩是不是有什么不一般的身份，只是听门内长老传来的消息，似乎就是个资质不错但不怎么努力的小丫头，甚至都没有拜师。 既然这样，自然是任由他捏扁搓圆了。 他为了这个时机的巧妙把控感到沾沾自喜。 谁让姜妩站在最后面又动作慢吞吞呢？他灵力枯竭导致秘境的裂缝关闭，这也怪不得他啊。 长老美滋滋地给贺燃递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贺燃气得直想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但到底是忍住了。小野却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我师父还在里面！” 长老慢条斯理地拍了怕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是啊，可惜老夫灵力已经衰竭。” 贺燃接过话茬：“既然如此，还请前辈休息片刻再开秘境。” 长老笑了：“你这小娃娃，你当秘境是什么地方？想开就开？这秘境只能人为开启两次，你那同门怕是悬了。” 大概是话语中的嘲讽和得意太过明显，在场众人都皱了皱眉。 楚明微攥紧手中的剑，质问道：“是姜妩救了我们，你怎么可以这样恩将仇报？” 长老神色一厉，沉声道：“你还记得你是哪个门派的吗？谁允许你这么跟长老说话？” 楚明微的爹也来了，此时一把将楚明微拉到身后，淡声道歉：“是我管教无方。” 楚明微还要再说，却被一个法诀封住了嘴，气得她一跺脚走了。 其他被姜妩救出来的弟子，都亲眼目睹过进入秘境前，这位长老和姜妩起的矛盾，有人起头喊道：“您是不是针对乾灵宗呢？” “胡说！你是哪家小辈胆敢如此信口雌黄！”长老吹胡子瞪眼，见开口的是位散修少年，便毫无顾忌，出手如电，法诀打在少年身上，登时将他弹出去好几米远。 见此，众人心中虽然不忿，但到底碍于威慑，没再多说什么。不言不语地跟着门派一同离开了此地。 看着离去的人们和一副得意嘴脸的长老，小野恨恨地咬住牙，拳头死死攥着。 “师父，这就是你救下来的人。” 他心里恶狠狠又有些悲戚地想着。 乾灵宗也来了两位长老，此时急得团团转。他们两个得了掌门的嘱咐，当然知道姜妩的真实身份，此时见她又困在了秘境之中，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甚至都没顾得上跟万剑门长老较劲，两人神识传音，连神情都染上几分焦急。 “怎么办？这秘境我们恐怕是打不开了。” “也不知掌门有没有什么秘法？” “我已经传书掌门了，不过我觉得挺悬。” “……她之前能从秘境里救下那么多人，想来秘境对她危害不大，兴许没事儿？等师祖闭关出来，师祖是肯定有办法打开的。” “……有点道理。” 两位长老这么一商议，居然就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摆烂。 贺燃原本注意到他们在神识传音，还当他们在交流有什么救出姜妩的法子，结果两人交流完之后，竟然就跑去安顿刚接出来的乾灵宗弟子了。 贺燃：“……”他对阵法一窍不通，自然也没有办法，只好传了封传音纸鹤给谢璋他们，叫他们也帮忙想想办法。 姜妩此时心已经提起。这种危险的感觉她只在魔尊火绒身上感受到过，寒意如同毒蛇缓缓攀上她的脊背，她浑身紧绷，小心翼翼地探看着周围。 忽然一道阴冷的气息在她耳边发出了毒蛇吐信一般的声响。 她再次提剑斩去，却还是斩了个空。 这东西似乎不是实物。 姜妩察觉到这一点，心中一紧。 通常来说，神魂可比实体难对付多了。 正警惕间，一道黑光打了过来，姜妩侧身避开，长发微扬被削去一截。她顺手掐了个诀将长发高高束成一个发髻，又敏锐地避过一次攻击。 而后挺直了脊背，冷声道：“前辈何必藏头露尾，有话不如当面直言。” 第98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3 那人并没有立即现身，但是秘境之中却开辟出一条路来，似乎是在引着她过去。姜妩顺着这条路的指引往前走，见路的尽头是一口巨大侧放着的棺材。 这似乎是个造型别致的洞府，姜妩眼角微微一抽，走到洞府门口，这口大棺材修得倒是很豪华，通体以金丝灵木制作，上头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这些花纹看起来如同壁画一般，连起来似乎是个故事。 那位将她引来的人还没现身，姜妩索性自己在洞府外转了转，正好把这些壁画都看了一遍。 最初的那副壁画里，画中的人物目眦欲裂，胸口破了个黑魆魆的大洞，他茫然地坐倒在地上，长剑丢开，头发散乱。 第二幅壁画中，人物盘腿而坐，周身包裹着黑色白色两层雾气。 第三副壁画，人物提剑而起，劈出黑色的剑气。 最后一幅上，人物被一剑穿胸而过，周围围观者众多，穿着与此人相似的衣裳，似乎是同门派的师兄弟们。 姜妩心中一紧，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这座洞府的主人，似乎有着与她相似的经历。元婴破碎，修为被废，魔气入体，重新修炼。 只是…… 他最终却没能抵挡住魔气的侵蚀，入了魔道。 姜妩看着这壁画中人的一生，不禁有些感慨。 同样的经历，同样的选择，可惜了。 “怎么？看到你的下场了吗？” 一道阴冷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姜妩转过身去。 此人是个干瘪瘦弱的青年，穿一身惨绿长衫，站在那儿活像个亟待腌制的长酸菜。他的眼眸有些暗淡，像是个没有眼神光的盲人，此时注视着姜妩，目光却好像是虚无的毫无焦距的。 姜妩淡声回道：“倒是看到了您的下场。” “你！”这青年被姜妩一怼气得不行，连眼神都有了点微弱的光彩，他冷哼一声，“还敢嘴硬。你走了与本尊相同的路，难道不知道你会重蹈覆辙吗？” “重蹈覆辙？”她把这四个字咀嚼一遍，露出一个笑来。还不等这青年生气，她便敛了笑意，恭敬地问： “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我看你道魔双修，这样岂不是修行不畅？你这身子修魔更佳，倘若叫我住进去，你修你的魔，我替你修道，一举两得，再好不过。” “你这具身体倒还不错，倘若叫我住进去，我替你修道，你只管岂不是一举两得？” “哦，前辈原来是馋我身子啊。” “噗——” 青年闻言差点被口水呛到，一下子变了脸色道：“你胡说什么呢！” 不过这话也没说错，姜妩道魔双修，对他来说最是合宜。 姜妩避而不答，在壁画前面溜达了几步，气定神闲道：“前辈是流云宗弟子？让我想想，是叫宋儒言吗？” 青年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姜妩点点头，粲然一笑：“猜的。” 黎川将她从魔界救出来回到宗门之后，她当然不甘心就这么废了灵力，虽然已经决定重新修炼，但还是尽力去查了一些相关的例子。 据说如她这样惨遭元婴破碎的人倒是不少，但是其中只有两个人留下了姓名。 一个是梵音宗的寂明禅师，此人在一场大战中惨遭敌手，元婴破碎，听说沉寂百余年后重新修炼，这才赶着寿命的极限进阶，只是此后他便不复从前那样积极修行，而是呈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躺平了玩乐，每次都卡在寿数将尽的线上服用丹药进阶，后来据说是因为玩乐太过，有违梵音宗清名，所以被逐出门派了。 一个是流云宗的宋儒言，此人少年时便天资卓绝，颇负盛名，只是天妒英才，元婴破碎惨失修为。流云宗并不是什么顶级门派，对弟子的关怀度不够，向来信奉实力为尊，因此失去了全部修为的宋儒言，在门派之内，只能勉强有个生存之处，实际上活得极为凄惨可怜。 后来大约是有了什么奇遇，元婴稍稍修复了一些，但却因此魔气入体，他极力压制，却终究失败入魔，被师父亲手杀死，以为门派除害的名义。 这些经历正好与宋儒言相符合。 她当初还仔细研究了宋儒言这个人，因为此人经历与她太过符合，非常具有参考意义。只是不知道他当初究竟为什么走上了修魔的路。现在人就在面前，姜妩当然本着求知精神，开口问道： “不知宋前辈当初为何转修魔道？” 那宋儒言也挺有意思，按理来说是没必要跟姜妩废话的，没想到却是有问必答，大约是在这秘境之中关了太久，孤独得厉害。 他也没继续站在门口，引着姜妩朝他的洞府中走去。这口巨大的棺材，就是他的师尊为他亲手制作的。意在让他善始善终。 这棺材看着听离谱，没想到走进去以后，看陈设却还挺正常，字画兵器，软榻小几，应有尽有。 青年低叹一声：“宗门不仁，同门不义，偌大一个门派，居然容不下我这么个废人。”他枯瘦的手指抚摸着棺材，脸上流露出几分追忆来。 “只有我师父，他对我还算过得去。” 那时候他功力全失，几百年修炼毁于一旦，每日只枯坐在狭小的房间一角，从早到晚地发呆。是师父鼓励他重新修炼，也是师父向师门求情，将他留在了师门之内。只是弟子间的议论却是少不了的，尽管他整日整日待在房中，也会偶尔听到几句闲言碎语。 后来师父温柔地对他说：“小言，我找到办法了。” 办法是什么呢？ 师父耗了一年的功夫温养他的体内经脉，将一团灵气渡进他的体内，缓缓修复他破损的元婴，又几年过去，终于修复完成。师父对他浅笑着说。 “小言，你可以继续修炼了。” 而后师父闭关，似乎是治他的过程中受了什么暗伤。 宋儒言心中担忧，感念师父的救治之情，愈发努力地修炼，然而隔了一段时间，等他重新修炼到金丹大圆满时，忽然发现了体内的不对劲。 第99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4 灵台之内，灵气浓郁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起，凝聚起了一团黑色的雾气。 宋儒言尝试着用灵气驱散这缕黑雾，却始终无能为力。 原本打算等到师父出关后再问问师父的意思，没想到之前的死对头忽然找上门来，出言嘲讽还不算，又跟他大打出手。 宋儒言原本就资质不错，这么一打，感悟顿生，竟然临阵突破。然而他体内的危机还没有解决，这么一来，突破便危机四伏。他的死对头一见这种情况，生怕他突破后回到从前的状态，会寻衅报复，便想着趁着他突破将他了结，也正是在此时，宋儒言魔心一生，魔气便立即占据上风，修出了一颗魔丹来。 甚至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以元婴期魔修的实力将死对头打伤。死对头的师父闻讯而来，将他关押起来，等候发落。 姜妩听到此处，默了默。 这人还真是命途多舛。 后来宋儒言的师父出关，闻听此事，自然是激怒攻心，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大义灭亲。 这也就是壁画上的最后一幕。 “我不怪我师父，我只是恨自己无能。”当初师父被夹在自己和宗门之间，有多么纠结难熬，他心里都清楚，是他自己堕入魔道，怪不了师父。 姜妩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从来没怀疑过你身上那股魔气是哪里来的吗？” 宋儒言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你在宗门修炼，流云宗是修仙的门派，又哪里来的魔修，你整日闭门不出，又接触过什么人？这魔气自然不可能凭空出现，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宋儒言身形一顿，一手按在桌上，勉强撑住身子。 “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您现在想做的事，跟当初您师父对您做的又有什么不同？” “不！”宋儒言厉声打断她，“不是我师父！不是！” 他这么多年来，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就是师父待他的温和，如果连这都是假的、是带有目的的，那他这么多年的苟延残喘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一直都盼着能将一身魔气去除，重修正道，不为别的，只是想重新回到师父身边，告诉他自己不是那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当年只是鬼迷心窍。 可是忽然有个人站出来说：你当年入魔，就是你师父干的！ 他一时间心神大乱，方寸全无。 宋儒言口中喃喃念着不可能，心里却忍不住去回想从前发生的一切。 师父渡给他的，究竟是灵气还是魔气?抑或是各占一半？他的元婴破碎与魔道中人无关，自然不是那会儿沾染的魔气，可是师父当时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与魔界的战斗。后来师父为自己疗伤后，立即遁入洞府中，究竟是因为治疗过程中损耗太过急需修养，还是魔气逼出后要稳固体内的灵气？ 那个死对头为什么早年间一直没有出现，偏偏师父闭关后，他就找上门来？ 甚至再往前推一推，他明明整日待在屋子里，却还是会听到嘲讽他的闲言碎语，这是不是师父授意的呢？ 宋儒言心神巨震，一时竟觉得喉头一股血腥味儿直直冲上来，把那些怀疑顶到了最上面，再也忽视不了。 姜妩露出一个有些怜悯的神色，但什么话都没再说。 宋儒言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被姜妩眼中的怜悯刺痛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姜妩：“你少可怜我！你以为你会有好结局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道魔双修？你就不怕被发现了，被所谓的正道人士追杀吗？” 姜妩摇摇头：“我绝不会这样。” “为什么？你就这么相信那些正道人士？你的同门、你的师长、那些庸俗无聊的修士，刚刚他们可是丢下你了呢，你救了他们，他们就这样对你，你难道不恼恨吗？你不想报仇吗？你不想把那些背信弃义之徒都杀个干净吗？” 姜妩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我终于知道前辈为何如此轻易地走火入魔。您太偏执了。” 偏执？ 宋儒言错愕地在脑中把这两个字来回地琢磨。 “元婴被废，您沉浸在悲痛之中惶惶不可终日，无非就是对虚名还存着妄念，放不下昔日的作为门派天才的光辉过往。” “随后是重新修炼，逼自己太紧，又杀意大盛，以至于魔气难以抑制，走火入魔一念之间而已，无非是不想受人嘲笑，执意求个另眼相看。” “死后灵魂不散，居于此地，无非是心有怨念，执意求个清白。” 宋儒言听完前面还想反驳，姜妩接连几句却叫他闭上了嘴。 良久，他自嘲一笑。 “是我执念太重又如何。”宋儒言垂下头，喉中逼出一声低笑。 “我就是这样的性情！从前念着师父的恩情便要拼着一口气回去找他报恩，今日知道当年的事大有文章便更要回去一探究竟还我清白。” 随即他又抬起头来，出手如电，扬手间黑气凝成一线，急而迅猛地朝姜妩袭来。 姜妩见他神色不对劲，早就提防着他出手，当即提剑迎了上去。 两人缠斗几个回合，姜妩心中暗叹。此人生前有元婴之境，在这秘境中不知道呆了多久，竟然修出了接近化神期的实力。 他身为魂体，原本该是有几分脆弱的，但是不知练了什么邪功秘术，竟然实力分毫不减，甚至魂体还让他多了些无所畏惧。再加上他执念颇深，打起来是一套不要命的招式，姜妩以元婴实力勉力支撑，真有些应付不来。 姜妩在这百忙之中不敢分神，宋儒言却还说个不停。 “放弃挣扎，你不如告诉我你还有什么遗愿，我到时候会借你的身体去替你完成的。” 姜妩抿紧了唇瓣没有回答，全副心思都用在与他周旋上。 这是第二次面对跨越大境界的战斗。 上一次是和魔尊。 那一次输了，元婴破碎、功力尽失，下场过于惨烈。 这一次若是输了，结局只会更加凄凉。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再重蹈覆辙。 第100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5 她决意勉力一战，宋儒言也是一样。 他们二人缠斗在一起，几乎难舍难分。 姜妩体内的魔气受到牵引，充满了一涌而出的劲头，姜妩竭力压制着，才不至于在这种危急关头走火入魔。她清叱一声，长剑如有魂灵般朝宋儒言刺去，宋儒言魂体状态本就无所畏惧，行动起来也更加轻盈方便，姜妩所能依靠的速度，便不如平时那样管用。 长剑刺出的瞬间，眼见着就被宋儒言轻飘飘的躲了过去，甚至还叫他捡了个机会，找到了姜妩的漏洞。 他唇角勾起一个笑，长剑斜挑而上，冲着姜妩露出的破绽，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 姜妩她右手持剑，被宋儒言阻住，没能伤到他，却并没有躲开，好像是愣住了一样，没有动弹。就在宋儒言得意之时，一柄长剑从他背后袭来，将他刺了个对穿。 “你！”他错愕地看着穿胸而过的一点剑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抱歉啊，我学的是双剑。” 姜妩施施然落在地上，将剑收回剑鞘之中。 自从右臂的伤恢复以后，她就有意习练了双剑，由于之前练左手剑练得够久也够用心，左手虽不能完全比得上右手那样剑指如臂，但也比寻常人要厉害得多。 更何况是在别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出这一剑。 姜妩抬手捂住伤口，这是方才为了引诱他攻击而露出的破绽，拼着受伤才得以成功。 宋儒言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眼眶发红，眼中满是血丝，格外可怖。 他眼睛一闪，正要缩成一颗元婴逃走，便被姜妩抬手一个金刚罩罩在里头。姜妩看了他一眼，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将他随手放进了空间之内。 宋儒言也是个可怜人，还是等回去以后问问师父有没有办法。 她这会儿静下心来，在宋儒言的洞府中逛了几圈，倒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不乏道魔双修的指导手册。这东西倒是罕见，也不知道宋儒言是从哪儿搜罗来的。 修真界一向不赞成道魔双修，是以这么多年来，也很少有人修成，与此相关的书籍那就更少了，姜妩完全是依靠着自己的感觉在尝试，现在可好，总算有个可以参考的教材了。 她将书收起来，又继续打量四周。宋儒言大约已经在这里住了许久许久，洞府内外随处可见他的题字，甚至洞府外面的壁画，姜妩也合理怀疑是他自己闲着无聊画的。 把那些隐藏着无数苦闷心思的文字看完，姜妩长叹一口气。她又走到洞府外望了望，四周一片漆黑，好像一个漫长的没有尽头的永夜。 显然靠她自己是肯定出不去的。她索性设了个阵法，待在里面继续修炼，修炼烦了就出去找几只怪物练练剑，生活倒也有滋有味。只可惜这里面有天地法则的限制，没办法进阶，否则她大约可以重新进入化神期了。 就这么过了一段枯燥乏味的日子，终于等到了秘境再次打开。 姜妩一出秘境，便见谢璋等人都在洞口等着，小野似乎又蹿高了一截。见姜妩出来，小野立即飞奔上去抱住她：“师父，你终于出来了，你没事。” “没事。” “哎哎哎，干嘛呢。”贺燃两步上前，揪着小野的衣服把他扯到一边去。 “这秘境是怎么打开的？” 按理来说，秘境关闭之后，百年才会再开，她好像并没有待那么久。 “谢师兄求了宗门长老们来打开的。”贺燃道。 姜妩的目光这才投向谢璋。 西陵秘境关闭之后，想开启就没那么容易了。倘若第一次打开时需要几十个元婴期修士和几个化神期长老，第二次再想打开，就需要两倍之数。 便是乾灵宗家大业大，也没有这么强的实力，一下子找出这么多的元婴和化神来。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姜妩打量了他们几眼，这才发现面前的谢璋几人均已经是元婴期修为，小野也顺利结丹。 “师妹在秘境中救下的人，不乏各门派中的精英弟子或是长老、掌门的爱子高徒。谢师兄就联系了他们，叫他们各自出力，请求门派派人来此地救援。” 这听起来就是个大工程。 姜妩不好意思地笑笑：“麻烦谢师兄了。” “客气什么。”谢璋注视着她，问道：“秘境危险，一晃几十年过去，你可有受什么伤？” “没有。” 甚至还有点轻松。姜妩挠了挠头，这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就说姜前辈不会有事的！她可是在秘境中救了百余人呢，哪里就像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了？” 女孩子俏皮的声音传来，姜妩转头去看，才发现楚明微居然也在。 她很自来熟地贴上来挽住姜妩手臂，还带着一脸邀宠的笑意：“是不是啊姜前辈？” 几人谁都没有回答。 楚明微不知道、也没有经历过，可谢璋他们都知道姜妩曾经受过怎样的伤害。这其中尤其是小野最为担忧。当初他亲眼看着姜妩将他藏在洞中便决然离开，隔了许多年才回来，回来时带了一身的伤。这一次又是为了救他闯入秘境，还当着他的面被隔绝在秘境之中。 这叫他们如何能不担忧啊。 “这次的事，多谢各位了。”姜妩郑重地道了个谢。 几人相携笑闹了一会儿，这才各自辞别，回了自己的宗门。 一路上，小野沉默不语。姜妩奇道：“小野，你这是怎么了？” 小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情绪。 “没事，师父。” “我只是觉得，我好没用。您几次遇险，我竟然都毫无办法。而且要不是为了救我，您也不必只身犯险，去这秘境里走一遭。” “你呀。”姜妩拍拍他的肩膀，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俊俏的模样，看不出当初那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孩童的影子。姜妩笑了笑：“我为师父，自然应当保护你。哪有徒弟保护师父的道理呢？你的路还很长，慢慢来，不要心急。” 小野郑重点头：“好。” 第101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6 一回到宗门，姜妩先去向掌门回禀了秘境中的古怪之处。 “你是说，有上古的妖物潜藏在秘境之中？” “是，而且数量不少。我在秘境中待了数十年，到处查验过，不曾发现异常，也不知这些妖物是从哪里来的，是否别的秘境中也有类似的情况，兹事体大，还需您早做准备。” “嗯，我知道了。”掌门抚了抚胡子，“过些日子我会联同其他几大门派一同探查其余的秘境，到时候你也与我一起去。” “好。”姜妩回禀完，便要退下。 “哎，”掌门叫住了她，眼神有点复杂，把胡子摸了又摸，才在姜妩疑惑的眼神中勉为其难地开口：“你对谢璋、贺燃、顾宁岚他们三人有什么看法？” 姜妩没明白掌门怎么突然打听这个，想了想，如实答道：“谢璋师兄处事圆滑，修炼勤勉，堪为众弟子之表率，贺燃师兄生性不羁向往自由，心性稍有欠缺，好在资质不错，顾师兄醉心剑术，追求实力，虽是好事，但容易走上极端，还需从旁引导。” 掌门：“……我不是问这个。算了，你说这个说得也挺好。” 姜妩每句都说在了点子上，正符合掌门对这三人的期待。 这三人是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翘楚，以后门派的兴亡重担便挑在了他们肩上。谢璋为人稳重，堪为掌门，贺燃那性子，做个长老领个闲职也就罢了，至于顾宁岚，那是个武痴，就给他个地方叫他好好练剑修行，以便拱卫宗门也挺好。 被这么一打岔，掌门险些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但他还是及时回过神来，继续问道：“我是想问……你对他们三个有没有别的什么看法？” 别的看法？ 姜妩觑着掌门的神情，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男女之事，我暂且不想考虑。” “这……”掌门顿了顿，笑道：“他们三个可都是人中龙凤，你一个也瞧不上吗？” 姜妩摇头道：“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掌门一噎，笑着叹了口气。 “也罢也罢，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去。只是我瞧着你困在秘境这段日子，他们三个都情绪不对，有功夫了，你不妨去疏导疏导。” 姜妩点点头。这些事情，的确应该说清楚。 掌门摆摆手：“去，师祖闭关也应该结束了，你正好去见见他。” 姜妩领命退下，直奔清黎小筑而去。 黎川果然已经出关，此时正躺在椅子上，活像没骨头似的歪歪斜斜躺着，懒懒散散像只在晒太阳的橘猫。 “师父。” “回来啦。”黎川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你呀，怎么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这次都是小伤。”姜妩讪讪道。 黎川坐起身来，把她拉到跟前，探出灵力在周身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秘境的事我都听说了，日后不可如此冲动。” “可是……” “遇事便来寻我。”黎川手中一晃便多了个坠子，他示意姜妩低下头，随即将坠子挂在她的脖颈上。 “这是什么？”姜妩伸手将坠子捏在指尖。这坠子是深沉的冰蓝色，如同将海水冻成了冰，雕刻成一个水滴形。 “闲来无事做着玩的，坠子上加了个传送阵法，若你有难，便将灵力注入坠子中，我会立即赶去救你。” 姜妩一惊，伸手便要去解开坠子。 “这我不能收。” 这东西太贵重了，黎川说得平平常常，但只是听听就知道有多麻烦。更何况随时救援…… 随时这个词，怎么听起来比“救”还要让人心安。 “有什么不能收的。”黎川一根手指点在姜妩手背上，成功制止了她的行为。接触到的皮肤温润如暖玉，黎川手指轻轻颤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做都做了 ，你不要也是浪费。” “可是师父，这……” “哎，我是你师父嘛，应该的。”他说完便转过身进屋了，徒留姜妩一人留在原地愣神。 所以，现在做师父都这么卷了？ 她拿着坠子琢磨了一会儿，是不是她也应该给小野做一个类似的护身法器？ 不过她丹阵术剑都学了，唯独炼器不太会，要专门做个法器似乎有点困难。想了一会儿她就有了眉目：偷个懒，直接在现成的法器上刻传送阵法就好啦。 这么想着，她便快步走进自己的洞府，从储物戒指里倒出一大堆的东西来，挨个儿翻找起来。 这个不行，这是黎川给的。那个不行，那个是谢璋给的。 这个倒是自己找来的，就是花哨了点儿，不太适合小野那样的青年。 找来找去，竟然一时还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东西。 现成的东西没有，那就只有自己制作了。 姜妩对着桌子上堆着的一大堆东西发愁。 哎。 她眼睛一亮，拿起一根木头来。 这是血灵藤，火属性的灵木，跟小野倒是契合。这木材比那些铁啊钢的好制作一些，不用冶炼，不会炼器之术也无所谓。这还是她之前在秘境里斩杀妖物时得来的宝贝，拿这血灵藤编一个戒指和手环倒是恰恰好，木质的首饰偏向于中性风，也不至于太显得秀气。 嗯，送小野正好。 姜妩兴致勃勃地开始制作戒指和手环。 另一边，自姜妩回来便开着灵识关注着她的黎川看见她的动作，心中不禁泛起些喜意。 真乖，还知道给他制作回礼。 这坠子可没白做。 黎川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他平素最怕麻烦，虽然会炼器之术，但是却鲜少使用，算起来，这枚坠子还是他漫长一生里第二次制作的灵器呢。 他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灵识却依旧开在那里，难得很有耐心地看着姜妩一点点制作东西。 看起来像是个戒指。 黎川有些嫌弃地撇撇嘴，还怪丑的，风格倒是挺朴素，毫无装饰，跟他的喜好如出一辙。 果然是送给他的啊。 他心里涌起几分雀跃，不无得意地带着笑意继续看。 然后看见姜妩做完了戒指和手环，开始在上面绘制阵法。 “？阵法？” 黎川寻思他应该用不着这个阵法？毕竟他也用不着姜妩来救他啊？ 接着看，事情越发不对劲。姜妩竟然发了只传音纸鹤给小野，叫他过来一趟。 岂有此理！这东西居然不是送给他的？ 第102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7 黎川出离愤怒了，恨恨地关闭了灵识的窥探，一个瞬移到了姜妩面前。 此时姜妩正在一堆东西里挑选一个合适的礼品盒子，见他突然出现，还有些惊讶。 “师父？你怎么来了？” 黎川抿着唇，有点烦躁地捏了捏手指，对着那个还没来得及装起来的戒指问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这……”黎川不管不顾地将戒指套到手指上，很显然，尺寸并不合适，黎川的手指过于枯瘦，根本套不住，手稍稍一垂，戒指便滑落下来。 姜妩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奇怪的动作，突然明悟：“您也想要吗？” 黎川把这不合适的戒指摘下来，重新放回去，语气不善：“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很显然的闹脾气了。 姜妩忍不住笑笑，忽然觉得这位谪仙般的师父，居然跟个孩子一样，还为这礼物闹别扭，怪可爱的。 “放心，你当然有专属礼物。” 黎川想摆出满不在乎的神色儿来狠狠拒绝她，但是嘴唇颤了颤，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礼物？” 姜妩递出一个式样精致的小盒子。 “看着不是我的风格，别是随便拿了个东西来糊弄我？” 黎川半是嫌弃半是期待地打开了盒子，忽然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尊做工极其精细的雕像，雕的当然正是他没错。他立于飞舟之上，长剑持在手中，衣袂飘飘，那种飘逸的感觉，居然在这尊雕像中体现了出来。 如此精细，每个几年功夫只怕是刻不成的。 “……你怎么想起送我这个？”黎川哽了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妩倒是答得轻松随意。 “这是我在秘境中寻到的两块虚无玉制成的，一块通体纯白，一块带些冰蓝色，瞧着很适合师父。我在秘境之中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干，于是便想着给师父做个礼物。” 事实上是受了宋儒言那一块又一块壁画的影响，那些壁画似乎激发出了她的一点天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从他洞府中搜刮来的那本道魔双修的秘籍里写着，在勾画篆刻之中融入全副心神，可以提高精神控制度，对提高道心极有好处。 姜妩甚至怀疑宋儒言是看了这本秘籍才把平生的事迹一一刻在了洞府外的墙壁上。 黎川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尊雕像没有说话。 “师父，是不喜欢吗？如果不喜欢我下次……” “不，我很喜欢。”黎川将盒子合上，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收进锦囊中，甚至还不忘加了个禁制。 “等等，如果不喜欢如何？” “如果不喜欢我就再做一个给您。这个是第一次做雕刻品，或许不大成功……” 黎川听完，立马改口：“哦，确实不太喜欢。你还是再做几个给我。” 姜妩：“……好。” 压榨完姜妩，黎川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自觉姜妩还是对他的礼物更上心，他便不再去理会那个藤编的戒指。 对于姜妩收的徒弟，他其实并没有很了解，不过他本来就性子疏懒，也没多过问，拿了礼物就施施然走了。 恰巧避开了小野。 那边小野走到姜妩跟前，“师父，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姜妩把小盒子递过去：“打开看看。” 小野不敢置信地将戒指和手环捧在掌心，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姜妩：“这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啦。” 小野神色一瞬间雀跃起来，欢欢喜喜地将戒指套在手上，举在面前看个不停。随即又将手环也套在腕上，脸上喜色更盛。 “这上面我加了阵法，若是你在外遇难，便可以将灵力注入其中，我会接收到你的位置，立即赶去救你。”姜妩补充了一句，又不无可惜地感叹道：“我实力不足，没办法直接在这上面刻传送阵法，否则还会更快一些赶到。不过我加了一道抵御术和攻击术，化神级别的术法也够你拖延一时了，若是遇到什么应付不来的事，切记不要冲动，等我去救你就是了。” “好，谢谢师父！”小野另一只手抚摸着戒指和手环，颇有些爱不释手。 正好人在这儿，姜妩顺便指点了几句阵法和修炼上的事，这才叫他回去。 也该闭关冲击化神期了。 姜妩提前筹备了抵御雷劫的阵法。 虽然已经有过一次进阶化神的经历，但这一次毕竟与上一次大有不同。据说天道偏爱修士，降下的雷劫会温和几分，而魔族的修行则相对不易。但是更被天道所针对的则是道魔双修之人，据说道魔双修要渡的雷劫比普通修士凶险几十倍。 姜妩不得不早做打算。 她先是在洞府之中布置了抵御雷劫的阵法，又加固了长清剑，随后还将几枚丹药放在身侧以备不时之需。 丹药这东西，吃多了不是好事，但还是应该放几颗备用，万一天道真就对她毫不留情，那相比什么丹毒什么心境来说，还是保命要紧。 万事俱备，姜妩给洞府外加了个禁制免得他人进来干扰，随后在正中央的位置盘腿而坐。 灵气一遍又一遍在体内运行，她微合双眼，感悟着周围的灵气充斥全身，在各处经脉游走，越聚越多。 来了。 她感到境界一阵松动，像一个装满了水的瓶子，几乎快要涨开。浑身的灵气从丹田处逸散开来。 天空中已经聚集起了层层黑云，云层深处隐约藏匿着几道金光。 终于，一道雷自九天劈落，姜妩提剑去挡，却被这雷震得虎口一麻，长剑几乎脱手而落。她一咬牙攥紧手中的剑，此时第二道雷也飞快地劈下来，姜妩手腕一悬，再次迎了上去。 天雷原本应该一道与下一道之间有着一定的时间间隔，偏偏姜妩的劫雷却是一道接着一道，叫人来不及调息来不及招架，只能一道接一道硬生生扛过去。 姜妩发丝散乱，有几缕被雷燎得焦了，冰蓝色的衣服泛着焦黑，破败褴褛，形容狼狈 。 她紧紧咬着唇瓣，长剑横挡在面前，眼中是一往无前的坚决。 第103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8 最后一道雷已经在酝酿之中。这一次倒不如前几道雷那样时间间隔短，反倒隔了许久许久，似乎想憋个大招。 姜妩飞快地吞下一颗回春丹，运转起全身的灵气，还不忘警惕体内安分了一段时间的魔气 ，生怕它如同上次元婴渡劫时一样，在最后关头跑出来捣乱。 姜妩准备好了，雷劫也准备好了。这一道雷来得慢悠悠的，完全不像前几道雷那样急而迅猛，似乎毫无威力般，平平无奇地落了下来。但姜妩丝毫不敢放松，全副心思都凝聚起来，双眼直直盯着那道缓慢落下的劫雷。 此时她已经有些力竭，但仍然撑直了身体，笔挺地站着，洞府之中竟然也能感觉到狂风呼啸，掀起她的发丝和衣袖。 劫雷中蕴含的力量厚重而磅礴，如同大海那样，不掀巨浪也能叫人感觉 到那种滔天的压迫。 “轰隆——” 空中响起沉闷的轰鸣，伴随着这声轰鸣，劫雷终于落下。姜妩的长剑只堪堪抵挡了一个刹那便脱手坠落，她感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碾成了碎屑，每一寸都痛得厉害。 鲜血止不住地流淌出来，她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剧烈的而漫长的痛苦。 痛得神智近乎昏迷，偏偏又不敢晕过去。紧紧咬着嘴唇，已经咬出了血丝，可这点痛根本不足以让她保持清醒。姜妩趁着还有几分神智，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柄匕首，狠狠扎入自己的大腿，这种来自身体的刺激性的痛苦终于让她清醒了一些。 不可以晕过去。 否则在这样极度的虚弱之下，很难控制身体的主动权，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那团魔气钻了空子。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劫雷的折磨，渡劫之后的福音降落，甘霖洒在姜妩身上，一切伤口都开始愈合。 姜妩在地上躺了好半天，这才抬抬手换了件干净的衣袍。浑身的疼痛恍惚得像是一场梦，这道劫雷的伤害无疑比之前修炼时的要厉害得多。 化神期就这样了，也不知合体期会有多难熬。 她把长清剑捡起来，抚了抚，虽然刚才的渡劫十分凶险，但好在剑身坚固，也不知黎川是拿什么材料做的，竟然没有丝毫损毁的痕迹。 收剑入鞘，解开洞府的禁制，姜妩正准备去外面溜达溜达透透气，却猝不及防撞见了黎川。 “师父？” 此时外面已经入夜，明月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他那双眼好像盛了无数的月色，皎洁又璀璨。他就那么站在那儿，便比明月还胜三分。 黎川淡淡应了一声，分明揣了一肚子的担忧却偏偏顾左右而言他，“渡完劫了？” “嗯。” “本门规矩，化神期便可单独一峰，设为长老。你可愿意？” “长老？”姜妩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的居然就要套上这么个称号，一时有些意外。 “之前你急着下山历练，便没告诉你。现在你年纪资历也够，面前当得起了。”黎川解释了几句。 姜妩想了想，道：“单独一峰还是不必了，师父若不嫌弃我，我便继续在这儿待着。” 黎川微微勾了勾唇角，“好。” “对了，秘境的事掌门可有什么吩咐？”她这一闭关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秘境的事情没解决，她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 “嗯，你明天去一趟主峰，的确是有个任务。” 次日一早，姜妩赶到主峰 ，没想到掌门和各峰长老居然都在。大家齐聚一堂，议事堂气氛低迷，长老们见到姜妩才勉强露出一个笑模样。 “恭喜阿妩进阶化神期。”剑峰峰主笑了笑。 其余几位峰主和长老也附和着道了喜。姜妩一一谢过，等人聚齐这才开始商议正事。 掌门摸了摸胡子，将一封文书的内容投在空中。众人便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经探查，各处秘境均有不同等级的上古妖兽、魔兽存在，目前来历未知，仍在调查中。” 剑峰峰主率先开口：“我这就率弟子们去清缴这些魔物！” “哎，别冲动。”药峰峰主温和道，“如今情形尚且不明，还需要再查探一二才是。” “这……”阵峰峰主犹疑着开口，“难道是哪里的阵法碎了，导致魔物进入秘境？” “只是怎么会这么多呢？各大秘境同时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怕不是小事。”术峰峰主长吁短叹。 这么多年来，秘境一直安稳妥贴，经过清理之后，划分出适当的境界，给弟子们做历练之用，这么一个地方，怎么就被上古妖物给盯上了呢？ “此事还有待查探，其他门派会一同参与行动，派出年轻一辈的弟子进入秘境查探此事。”掌门端起茶盏，在唇边举了半天，却没喝，叹了口气又放下。 “阿妩，此事就交予你去办如何？” 姜妩是这一辈年轻弟子之中修炼资质最出众的一个，年纪轻轻就到了化神期，处事方面也还算稳妥，最合适不过。 姜妩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这事儿她的确也放在心上，由她去查倒是正好。 “好。” 约定的日子是五日之后，趁着这功夫，姜妩寻思着应该把感情的事儿解决一下，她大约是跟黎川呆惯了，竟也学了几分疏懒气，为了图方便，一下子把谢璋、贺燃、顾宁岚三人都约了出来。 系统已经好久没露面，今天却猛地出现，一出现就看见姜妩给这三个人发传音纸鹤。 【我的天，宿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三个麻烦，一次解决，不好吗？】 【……宿主您可真有个性。】解决什么麻烦啊这是，这不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姜妩约的地方是个风景颇好的水榭，今日天气晴朗，风也温柔。姜妩抱着剑在水榭等着，望着面前一大片湖水发了个呆。 在这个世界已经待得太久太久了，比以往的几个世界加起来还要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她其实不太理解众人修炼以追求长生的心思。 她觉得长生没什么好的，除了修炼就是历练，每天为了长生而修大道，却坠入日复一日的重复和轮回之中去。 这难道不是一件极为无趣的事情吗？ 这样求来的长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104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9 姜妩正乱七八糟的想着，便见谢璋缓缓走来，紧接着顾宁岚御剑的身影在空中出现。 “还没恭喜你重新进阶化神期呢。”谢璋笑道。 顾宁岚落在姜妩面前，把长剑横在胸口，对姜妩道：“来比试。” 贺燃倒是怠惰，坐着飞舟来的，他收了飞舟，抬手一扇子拨开顾宁岚手中的剑，“干什么呢？阿妩刚进阶，你就不能让人家休息休息？” 顾宁岚顿了顿，面无表情地退开一步，继续抱着剑站着。 谢璋走近了两步，见她身穿春日薄衫，不由得微微皱眉：“天气还凉，山上风又大，怎么穿得这样少？” 姜妩随意拢了拢衣襟，“修道之人寒暑不侵！” 谢璋默了默，没有再说。 “阿妩，你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贺燃率先开口。 这话其实真不太好说，姜妩还没想清楚。 她转头看向天色。 乾灵山的风景秀丽非常，加上现在是春天，三分颜色都能绿成七分的美，更别提此处本就绝美。 从这处水榭往外望，近处是春花夹岸，春水泛波澜，远处是层峦叠翠，烟波雾霭。 阳光明媚，风也温和，是个顶好的天气。 姜妩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掌门前些日子同我提起道侣一事。” 她停顿了一下，果然见几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她身上。 谢璋感到喉头一阵发苦，他张了张唇，却没说话，只听到了贺燃聒噪的声音：“掌门怎么平白无故说这个？” 这件事其实是他跟掌门提起的，只是姜妩此时将三个人一同找来说这件事，显然不是为了当场选妃，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把心底的苦涩压抑下去，面上不露丝毫。 谢璋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师妹进入化神期，也该封出去做一峰长老了，提起这事儿也没什么稀奇。” 贺燃于是也不说话了，气氛闷闷的。 “那你……” “我拒绝了。”姜妩平静地开口，“我没有寻找道侣的心思。你们过去对我的照顾我心里都明白，但是我不打算考虑这件事。” 这就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掌门来找我时，跟我提起了你们，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怕你们耽于此事，影响了修行，所以我应当把话说清楚的。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但也仅此而已了。” 贺燃难得收敛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垂下眼睫盯着地面看了会儿，复又抬起头笑：“好啊，你以后若是修成大道，别忘了我们几个就行。” 顾宁岚跟个木头似的抱剑站着，被贺燃拿胳膊肘一撞，才闷闷地应了声“嗯”。 “师妹醉心修炼，也是好事。”谢璋温和笑着，掩去眸中失落。 见他们三个如此，姜妩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只是她毕竟不是原主，这份对于原主的感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受之有愧再加上马上就要去秘境探险，谢璋作为元婴期弟子，也要与她同去，这事儿还是提早说清楚的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这样直接点把话说开了，也是好事。 谢璋深深凝望着她，显然有话要说，却许久没有开口。 贺燃看出不对劲，便主动拉着顾宁岚离开，把空间留给了谢璋和姜妩。 水榭里的风有些凉，姜妩看着夹岸的垂柳被风拂动，平静的水面也荡起涟漪，远处有鸟飞快地从水面掠过，扑棱着翅膀消失无踪。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细微的风声。 姜妩在看风景，谢璋却定定看着她。 “你不是阿妩，对吗？” 姜妩一惊，随后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自己根本没想着扮演原主的性格，言行举止处处都是不同，谢璋能看出来也没什么稀奇。 姜妩点点头，“是，她已经不在此界。” “那她……” 按照系统的说法，这个所谓的快穿世界不过是一个类似于游戏世界或者小说世界的异次元，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至于原主，当然也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组可以随时删去的数据。 良久沉默后，姜妩觉得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原着大概也约等于是死了。 “她不在了。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替她完成未竟的心愿。” 谢璋的手握成一个拳，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拳背处。 还好他没有追问原主因何而死，否则姜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编。 谢璋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那她的心愿里……有没有我呢？” “当然！”姜妩答得干脆，将目光移向谢璋，语气温柔，“你身上背负众多，她希望你快乐。” 谢璋的睫毛颤了颤，良久道：“好。” 此间事了，姜妩这才向黎川辞行，踏上了去云河秘境的路。 云河秘境和西陵秘境比起来，要高上好几层。这处秘境相传是上古合体期修士的陵墓，经过几千年的岁月的洗礼，才显示出它的真容，但也并不像是西陵秘境那样为筑基期修士开放。这里唯有元婴期修士才可以进入，姜妩刚巧进阶，超出了那条进去的限制，好在乾灵宗也有压制修为的法子。姜妩把等级压制在了元婴后期。 这一次各大门派派出的年轻弟子实力大多都是元婴中期和元婴后期，姜妩混迹其中，倒也不算很显眼。 离秘境打开还有一天，各门派弟子已经齐聚齐明山下。 姜妩到时，几个友派的弟子便友好地上前来打招呼。 这两人都是元婴后期修为，大约是进入元婴期不久，气息还不怎么稳。见了姜妩，两人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拱手道：“这位便是乾灵宗的道友？我是丹心阁的文若言，这位是我师妹文若宁。” 姜妩一听丹心阁就立即明白了他们气息虚浮的原因，恐怕是为了来这秘境之中，特意服用了帮助进阶的丹药。也难怪他们见了姜妩这样高兴，作为友派，有姜妩这样的真正的元婴后期在，他们也能稍微轻松一些。 谢璋第二天才赶到这里，倒是没像往日那样靠过来闲谈，只淡淡点了个头。 第105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0 云河秘境倒是与西陵秘境不同，此处云雾缭绕，如同仙境，不似西陵秘境那样昏暗无光。 好在这处秘境并没有将人分开传送，进去后也还是在一起。 秘境之中道路千千万万条，错综复杂，几个门派的弟子相视一眼，各自分好了组选了不同的路，姜妩和谢璋、文若言、文若宁四人一组，一同选了一条路走进去。 此地道路宽阔，足可以容纳四个人并肩而行。几人沉默的走着，脚步声在周围空阔地回荡，一下又一下，格外显着。文若宁大约是有些害怕，跟文若言换了个位置，站到了姜妩身边来。 为了分散注意力和消减未知的恐惧，文若宁开口道：“姜师姐，你说这里面会有什么怪物啊？” “还不清楚，但恐怕等级不低。” 姜妩分了一分心思来陪她聊天，其余的九分全都放在专注探路上。 文若宁看着身侧这个冰蓝色衣裳的女修士，被她这略显敷衍的回答梗了梗，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谢璋好像意识到她有点害怕，便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我们四个人都是元婴后期的修为，相较而言已经算是不错的队伍。” 这话倒是没错。 文若宁和文若言是丹修和术修，谢璋是术修，姜妩则是多项同修，非要论起来，大约算是个剑修，也就是说他们这一组的战力分配还是毕竟全面的。 姜妩看了谢璋一眼，配合地点点头，“对，别怕。” 意识到姜妩并非不愿意搭理她，文若宁又雀跃起来，“谢谢你们！我和师兄带了许多丹药，若有需要，尽管跟我们说。” 姜妩正要答话，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小心！” 她伸手飞快地将文若宁拽到身边， 是一道不知是什么制成的钩子，飞速从前面探了过来，没能勾到目标，又飞速地收了回去。 又一击袭来，这一次是冲着文若言去的。他差点闪避不及，胸襟处被钩子勾掉了一大片布料，好在有了姜妩的示警，躲得还算及时，没有伤到皮肉。 “这是什么东西？”文若言大骇，为了保险起见，移到了谢璋身边去。 此物动作极快，也不知是由什么操纵的，来回之间几乎快成一个残影。姜妩不避不闪，反倒是继续朝前走去，钩子再一次探了出来，姜妩出手迅疾如电，长清剑出鞘，将这锁链劈成了两半。 “接下来恐怕就要进入危险的地带了，大家小心些。” 文若宁吓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刚刚那道钩子擦着她身子从耳畔掠过时，带起的风声依稀还在耳边震颤，她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又往姜妩身边凑了凑。 姜妩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默不作声地提剑走在了前面。 一路往前，钩子断了一路，那个操纵钩子的家伙却不知道躲在哪里。姜妩有点不耐烦地又劈断了一条，对谢璋道：“要不然我先去前面探探？” “会不会有点危险？” 姜妩想了一下，“还行，我也不会走太远。” 说完便大步向前。 云遮雾罩的秘境深处，一切都隐藏在白茫茫之中，看不真切。 姜妩提剑屏息，将神识散出去探查周围，大约是为了不暴露位置，此时连钩子都不再出现。姜妩将脚步放得轻又缓， 终于那怪物大概是沉不住气了，又试探着放出一个钩子，姜妩这次没有将钩子斩断，长绫一甩，将钩子末端的锁链缠住，随即飞身向前。那钩子见势不对，立即便要退开，却没想到姜妩的长绫材质特殊，一时竟然挣不开。 姜妩已经顺着长绫飞速移到了那怪物身前。 这怪物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螃蟹，说是螃蟹却也不尽然，此物通体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它那躯壳上是极具科技感的银灰色，借着秘境之内折射出一点锋芒。几个蟹钳红而亮，此时微微张开着，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闪烁着几点细小的银光。 那里大概就是藏着钩子的地方。 这只大螃蟹放起暗器来十分灵活，然而行动却十分笨拙，难怪藏头露尾不敢出面。 姜妩提剑劈了上去。只是不知道这壳是个什么材质，长清剑并非凡品，一剑狠狠劈上去，竟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凝眉细思片刻，左手掐了个法诀，将术法附着在剑上，再次劈了过去，然而仍是收效甚微。 那只螃蟹终于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一步三晃地慢慢走过来，姜妩也不急，就那么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观察它。 它大约是被这么盯着看有些不耐烦，十几枚钩子接连甩了出来。姜妩一一闪避过去，将靠的近的那几枚劈作两半，然而眼睛却仍死死盯着这只螃蟹。 它似乎每次攻击之后，都会下意识地护住腹部。 那么这里就是它的弱点？ 姜妩想到这里，手中白绫飞速甩了出去，那螃蟹想躲开，却由于移动缓慢，没有躲避成功。不过它大概也仗着躯壳坚硬，根本没在怕的，简直就是意思意思那样敷衍地挪了一下步子，所以当然没能躲过去。 然而出乎它意料的是，这长绫携带着凌厉风声，力度却没有落在它身上，反而是从它身下绕了过去。 正疑惑间，姜妩飞身而起，一跃到了螃蟹上方，伸手将那穿过它身下的白绫另一端捏在手中，手一翻，便硬生生将这螃蟹摔了个肚皮朝天。 这螃蟹惊恐地拿它那蟹钳去护住腹部，可惜已经晚了。姜妩身形没有丝毫停顿，直接从上飞下，为了保险起见，长剑上附带了术法，剑气凛然，直接刺破了腹部薄薄的外壳，将它捅了个对穿。 此时谢璋几人终于找到了这里，眼见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愣住了。 “这似乎……也不像是古书中记载的上古妖兽。” “是啊，怎么形状如此奇特？” 姜妩：难道这个世界没有螃蟹？ 她想了想，又去查看螃蟹的外壳。这壳坚硬无比，比金钢铁还要牢固几分。姜妩摸了摸，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东西，干脆利落地拿着长剑把螃蟹的肉剔了下来，把壳清洁干净，收进储物袋中。 若是什么时候遇上麻烦，拿出来还能挡上一阵子。这东西巨大无比，足可以做个护身盔甲，剩下的边角料还可以做个护盾，挺好。 不过姜妩看着这材料，总觉得不像是修真界的东西，倒像是……以前看的星际世界的高科技产品。 第106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1 几人见了这螃蟹，也觉得诧异非常。 姜妩隐隐约约觉得这世界恐怕出了什么大问题。 谢璋也面沉如水，与她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担忧。 只是他们默契地没做声，几人继续往前走。 “哎，这是蛇骨兰！”文若宁惊喜地叫了一声，指着路边的一丛野花。 此花花瓣如同蛇皮，阴森可怖，光秃秃的没有叶子，突兀地长在地上。 “蛇骨兰可以制作高阶丹药呢。”她说着，就要去采摘。 文若言一把拽住她，冲她摇了摇头。 这可是在秘境里，处处危机四伏，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摘药，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文若宁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身在秘境之中。 姜妩瞧她似乎很想要那株花，倒也没说什么，先是放出一个小术法试探了一下，便见一条蛇从土里探出一个脑袋来。 这蛇长得也很是奇特，体型虽不像方才的螃蟹那样放大了几十倍，但也比寻常的蛇要大了许多。 而且它和螃蟹有个共同点——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金属质感的壳，折射着阴森幽冷的光。 姜妩一抬手，冰刃从指尖射出，直直冲着蛇的七寸而去。 然而这蛇却是滑不溜手，见势不对便一下子扎进了土里，简直让人怀疑它究竟是蛇还是泥鳅。 文若宁是木属性修士，木能克土，她一伸手，藤蔓自土中破出，那条蛇也被挑了出来，它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姜妩一剑穿透了七寸。 姜妩收剑入鞘，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文若宁脸色微红，喜滋滋地去将那株蛇骨兰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 就在此时，姜妩隐约听见一阵喧闹声，似乎是刚才那些修士的呼救。她神色一凛。 谢璋大约也听见了，神情严肃起来。见他们二人都严阵以待，文若言轻轻拍了拍文若宁的肩膀，示意她快点把药草收好，几人都屏息凝神，跟随姜妩，向事发地赶去。 众人都在仓皇奔逃，只有姜妩四人逆着人群而前行，所过之处，所见之人，有的只是破衣烂衫、头发散乱，形容狼狈，有的则是鲜血淋漓，拖着残肢断臂，一路奔逃一路哀嚎。 姜妩见此，面色一凝。 “此处恐怕危险异常，你们不必跟上来，先躲起来。”姜妩对文若宁师兄妹道。 文若宁咬了咬唇瓣：“可是……” 文若言连忙制止了她的话，扯了下她的胳膊，对姜妩抱拳拱手一谢，带着文若宁飞快地走了。 这么多修士都不能敌，他们两个丹修还是不要瞎凑热闹了。 “哎哎哎，”文若宁从师兄的桎梏中脱身，掏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姜妩，“谢谢你救了我们两次，这是我炼制的最为有效的疗伤丹药，送给你们。” “千万保重！”女孩子被拽走之前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 姜妩点点头，把储物袋收起来，和谢璋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赶。 野兽的嘶吼声越来越明显，靠的近了，似乎还能感受到它嘶吼时地面的震颤。 这野兽巨大无比，趴伏在地便如同一座山，一个脚趾头都像个小土包，似乎抬抬脚就能把人碾死。更加要命的是，这怪物身侧还有两个仆从。 看眼前的情形，它似乎都没动过手，只是懒洋洋地伏在地上，然而却有那么多的修士负伤离开，可见它的仆从也实力超凡。 姜妩躲在暗处，试图观察一下这两位仆从的招数。 其中一个是个雪人的形态，不断地朝外发散着冰刃，所在之处五里之内大雪纷飞，雪花落在还在负隅顽抗之人身上，杀伤力不比冰刃差。偏偏这漫天飞雪避无可避，一沾上就是一个伤口，一融化就是鲜血不住地往外淌。 另一个仆从则恰恰相反，它能喷火，火舌一烧就能烧出一大片。 姜妩暗道还好让文若宁和文若言退避了，不然这火一烧，他们的木属性被压制得死死的。 这么片刻功夫还没看出这怪物有什么弱点，姜妩正要继续观察，然而那雪人却再一次发出了冰雪笼罩的攻击，而那个修士浑身是伤，大约是灵气已经用尽，根本使不出防御罩，若是再被那片冰雪锁定，只怕便要如同万箭穿心而死。 眼见着那名修士就要在冰雪之中丧生，他大约也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已经闭上了眼睛 ，躺在地上，放弃抵抗。 姜妩没来得及犹豫，飞身上前，谢璋想拉住她，拉了个空，只好也一起冲了上去。 铺天盖地的雪如同刀子一般温柔而残忍地落下来，姜妩飞快地撑起一个防护罩，将那名修士纳在罩中。 预想中的疼痛和死亡并没有到来，那名修士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便见一名冰蓝色衣裳的修士提剑而起，将射来的冰刃尽数劈开。 “去边上休息。” 姜妩一把将他推出去好远，顺带着扔给他一瓶丹药，这修士呆愣愣地接住药，被迫退出了攻击范围，这才反应过来是得救了。 他抿了抿唇，吞下丹药，找了个隐蔽处躲起来，等勉强恢复一些灵力之后便立即撑起了防护罩。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妩。 姜妩也是冰属性灵根，无数的冰刃从她指尖射出，有的与雪人射出的冰刃相碰撞，但是她的力道更甚，通常能击碎雪人的冰刃，剩下的冰刃便能无阻碍地射向雪人。但是大约是受限于同种属性，冰刃对雪人造成的伤害不值一提。 谢璋是雷属性修士，见她多受掣肘，立即引了一道雷劈在雪人身上，雷电带起的焦灼伤了它的身体，雪人身体变得焦黑，行动也迟缓了几分。趁着这个机会，姜妩长剑一挑，剑尖只指它的圆滚滚的胸口处。 顶着漫天风雪 ，姜妩的长剑将雪人贯穿。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一道热浪便向她袭来，灼热的温度将雪人原本就即将消失的身体彻底融化。 姜妩退开几步，便见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是热浪滚滚。 第107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2 姜妩和谢璋与这火人缠斗在一起。谢璋的雷击之术虽然杀伤力巨大，但是难以瞬发，每个术法之间有一定的间隔时间，可这火人却是十分难缠，只要一张嘴就能喷出一大口火来。姜妩一个冰属性，实在是拿他没法子。那些冰刃还来不及刺入它的身体，只是隔着一点距离被那呲呲冒出的火舌一烫，就化成了一滩水。 她咬了下牙，只好暂时不去使用术法，将灵力用以给她和谢璋撑着保护罩，一方面也能节省谢璋的灵气，让他能够更加自如地发出攻击。 姜妩长剑一抖，挽了个剑花，凌厉的剑气直直冲着火人刺去。火人丝毫不躲不避，被这长剑一刺也没受多大伤害，反倒是一张口喷出一大团火，一个闪避不及，就有可能被燎着了发丝。 姜妩一击不成，只好飞快地后撤，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她退开几步落回地上，没有急着再次进攻，而是一边为谢璋撑着防护罩，一边思考解决之策。 谢璋其实也有些丧气，这火人虽然称之为火人，但其实不过是一团火有了人的形态，实则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怪物，目前来看，甚至看不出它是否会有疲惫和疼痛——大概是没有的。 这样的东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攻击到它。 而人力却是有限的。人会累、会受伤，灵力也有枯竭之时，这么缠斗下去不是办法。 姜妩心想，要是能引来一场大雨就好了，直接兜头盖脸地浇上去，大约是会有一些用的。 这么一想，她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虽然她是冰属性灵根，但是冰遇火则融化成水。刚才射出去的几根冰刃全都还没碰着火人就先融化成了水，再加上冰刃大小就那么点，融化成的水更是微不足道，也就是说，要想使它受到影响，就必须有足够多的水。 她心思一转。 如果把冰刃足够多，再借用一下火人的火，将冰刃融化并收集起来，或许会有用呢？ 只是这火人体型庞大，要想把它浇灭，恐怕需要的水也需要很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姜妩凝眉细思，另一边，谢璋也在思考办法。这样耗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内灵力在不断地消耗，每一次引雷都需要极大的消耗，虽然能对火人造成伤害，但是还是要想个办法速战速决。 两人一同沉默下来。 火人却好像无知无觉，仍旧毫不停歇地按照规律喷火，简直像是个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 连每一次喷火的间隔都丝毫不差。 如果喷出的火焰可以量化，大约量也是一样的。 姜妩脑子里转过了这一句，无奈轻叹一声。 这一路上遇到的妖物在脑海之中浮现出来，她忽然觉得，这与西陵秘境大有不同，不单单是指妖物的等级和攻击力，还有他们的特点。 西陵秘境的妖物大多是古书上记载过的低级妖物，而这里的妖物，总觉得像是机器人，比起修真界，它似乎更有可能出现在无限发展后的人类未来世界。 她心上飞快地浮现出一些东西，但快得来不及抓住。千丝万缕，如同乱麻一样。 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姜妩扯回纷乱的思绪，尝试着再次发出冰刃，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将冰刃射向火人，而是任由它堆积在地上。冰刃稍稍大了一些，但仍然不够。她再次尝试，也只是稍稍大了一些。 谢璋忙里抽闲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行性还是挺高的。 姜妩却不这么觉得。 这么做太没有效率了，与其这么费劲地自己造水，还不如直接就地取材。 她眼珠子一转，忽然俯下身来，去听地下的声音。 隐隐约约似乎能听得见水声。 姜妩大喜过望，对谢璋道：“劈这里！” 她一剑下去，将这块地挖了个大坑。 谢璋闻言，倒是没有多问，先撤回来几步，一道雷劈在了姜妩划出的位置。 他原本没有多在乎这个，谁知道一道雷下去，竟然真把这地轰出了一个大坑。 姜妩定睛一看，见底下果然有地下水。她眼睛一弯，抬手将这水都冻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凌，随即手一抬，冰凌冲着火人而去。而且由于火人喷火的时间固定，这也被姜妩利用起来，冰凌出手的瞬间刚好火人喷火，那团火被姜妩牵引住，直到冰凌到了火人头顶，才松了手，于是火焰瞬间将冰凌化成了一大摊水，直接兜头盖脸地浇落下来。 那火人一下子就被浇了个透心凉，趁着它已经在水中茫然无措，姜妩毫不犹豫地将方才废弃的冰凌全数射了出去，谢璋也在一旁补了几道雷，这才彻底将它剿灭。 那边那座小山一样趴伏着的怪物一动不动，好像丝毫不在乎它两个仆人的死活。这倒是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姜妩和谢璋退回那名修士栖身的地方，坐下来调息。 “多谢两位道友，我是万剑门沈长风。你们可是乾灵宗的弟子吗？” 谢璋道：“是，我叫谢璋，这位是我师妹，姜妩。” 姜妩心说这怎么还跟万剑门这么有缘分呢，一连救了几次人，竟然都是万剑门的人。 沈长风见她没有开口，就问了一句：“这位姑娘修为倒是颇高，不知是哪位长老门下？” 姜妩微微皱眉，心中对他问东问西有点厌烦。 “剑峰。” 她随意答了两个字。 谢璋也就帮着她打圆场：“我这位师妹性子冷淡，不太爱跟人谈话，还请道友见谅。” 沈长风看了姜妩一眼，笑了笑道：“无妨。” 姜妩想不通这种境地他们怎么还有功夫闲聊，她一双眼紧紧盯着那个趴伏在地的小山一样的怪物，总觉得此怪实力深不可测，恐怕不好应付。 姜妩正烦着呢，沈长风却丝毫不会看人眼色，又凑上来问道：“姜妩姑娘方才救了我，我不知该如何报答，姜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第108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3 姜妩：“……我想要你——” 沈长风闻言脸上浮出喜意，然而紧接着姜妩就补了一句：“闭嘴。” 沈长风面如菜色。 谢璋轻咳一声，佯装生气地瞪了姜妩一眼，对沈长风赔礼道：“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长风被这么一梗，也没兴趣接着热脸贴冷屁股，闻言摆了摆手，却不再多言。 他的确是看中姜妩实力强大又容貌姣好，但是万剑门的人心里傲气，当然不会一再贴上去自讨没趣。 正在此时，那头蛰伏的巨兽忽然动了。 它慢慢地动了一下脚趾头，一脚踏在地面上，就是四个浅浅的坑。随即又动了一下身躯，刹那间地动山摇，整个秘境都似乎处于震颤之中。 姜妩秀眉微蹙，死死地盯着它的动作。 只见这怪物慢慢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冲着他们藏身的位置走了过来。 沈长风心中大骇，方才两个仆从就叫他疲于应付，如今对上这个怪物，哪里还有命在？这么一想，他就萌生了退意。但是对于剑修来说，退意是最不应该的，但凡有了怯意，往后的剑法只怕再难有无可匹敌的气势了。 正犹豫间，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姜妩和谢璋。这二人倒是非常谨慎又仔细地盯着那怪物，似乎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这两人看起来都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但是沈长风觉得他们恐怕不止如此，而且乾灵宗作为正道魁首，肯定有不少的宗门秘宝，兴许这两人还真能有本事降服这怪物也说不准。再加上这怪物看起来移动速度极慢，到时候情况不对，想跑也来得及。 这么一想，沈长风便稍稍定了定心，决定先看看形式再说。 谢璋道：“他过来了。” 姜妩没有出声。 这怪物看起来巨大无比，一时也看不出弱点会藏在哪里。 再怎么观察也没用，姜妩决定先去试探一二。 她先小打小闹地放出几枚冰凌。那冰凌甚至都没有飞到它跟前，就落了地，宛如被什么隔绝在外一样。 姜妩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它这是使了什么结界还是有什么天然自带的屏障。 若是结界倒还好，总有能破除的办法，可是若是天然屏障，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这样的情况姜妩还是第一次见。 见此，谢璋也呆了呆，抬手引了一道雷，直直朝怪物劈去。 依旧是这样的情形。 雷悍然落下，却在离他几米处停了下来。然后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弭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既然是这样，远攻就失去了意义。 那个怪物仍然在朝着他们的方向缓步行来，每走一步，就是地震般的地动山摇。 姜妩一咬唇，提剑上去，决定试试近战。 长剑携着无比凌厉的剑气劈了上去，然而就如同刚才一样，还没落到怪物身上，就已经被消弭于无形。 姜妩见此，立即退了回来。 好在这怪物移动速度并不快，离他们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实在打不过，想跑应该也来得及。 但是姜妩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怪物大概与解开谜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奉命来此，就是为了调查秘境的异状，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前面的功夫都白费了？ “这该怎么办？”谢璋皱眉。 “实在不行我们就离开此地，你们乾灵宗人才辈出，还怕找不出足够厉害的人才来调查秘境一事吗？” 沈长风嗤笑一声。 在门派之内，他可算不上什么顶尖弟子。来秘境探险这种事，万剑门原本不想掺和，只是众门派都参与，他们也没脸说不，所以随便指派了一个元婴中期的弟子来撑门面。 他在宗门中实力不算太好，又不受长老和掌门器重，自然是理所当然地被派来这里送死。 他才不想死呢。 姜妩皱了皱眉，懒得搭理沈长风。她总觉得这个人说话带刺，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听着就叫人头疼。 在她看来，沈长风很显然缺乏剑修的那种豪情，一股子小家子气。 她不喜欢。 她对谢璋道：“我曾在书中看到过这种怪物，人称虚无兽，似乎是生在虚无之境的怪物，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书中可有提起应对之法？” 姜妩摇摇头。 “虚无之境少有人前往，是以书中对此兽的记载也并不多。只是从他的名字来看，虚无恐怕就是它的技能之一。” “你的意思是？” “对。” 两个人这么一番话说完，便都闭口不言。 沈长风听了这么一段哑谜，心里有点不痛快。想问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忍着怒气和好奇心，暗自腹诽：“乾灵宗的人还是这么讨厌，故弄玄虚、故作高深。” 姜妩才不在乎他想了些什么，刚才她和谢璋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既然虚无不过是种技能，那自然不可能源源不断地使用，一定会有停歇的时候。 但是这怪物暂时还没有显露出攻击之术，也不知道它的攻击技能是什么样的。 姜妩想，必须要看看它的攻击，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能不能实现。 这么想着，她再一次一剑劈了上去。毫无疑问，这一剑再次落空，姜妩却没有收手，又一剑劈了上去。 接连几剑，她出剑极快，长剑几乎只能看得见残影。 终于，第五剑挥出的瞬间，剑气没有消弭，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虚无兽身上。 这一剑浅浅刮破了虚无兽的皮，连血迹都没能渗出来。 紧紧是这样的突破，姜妩也感到心满意足，她还要趁势再出一剑，然而磅礴的力量向她席卷而来，无数道剑气，还有谢璋的雷电，她最初扔出的冰凌，一些乱七八糟的火球，大约是上一个攻击者留下的招式，全都一股脑的朝姜妩席卷而来。 姜妩瞳孔微缩，好在关键时刻想起了储物空间中那个螃蟹壳，连忙拿了出来挡在身前。 无数道攻击撞在螃蟹壳上，产生的力道将她弹出去一大段距离。即使隔着螃蟹壳，也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她感到心神一震，肺腑都恍惚如同移了位。 “阿妩！”谢璋飞身而起将姜妩接住，抬手一掌，将那些还未被阻隔的冰凌打偏，抱着姜妩后退了几十米。 几人再次蹲回了方才藏身的地方。 “你没事？”谢璋颤抖着手去倒瓶子里的丹药。 “没事。”姜妩声音有点虚弱，眼睛却亮得惊人。 第109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4 “终于套出它的攻击了，师兄，可行！” 五剑，只需要五次攻击，就能找到它停顿的瞬间，至于吞噬技能又放出，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也没有人说前四道攻击一定要多么凌厉无匹才行。 既然如此，破绽不就出现了吗？前四次攻击要声势浩大，骗得这虚无兽打开防护和吞噬技能，但要雷声大、雨点小，只需要有气势即可，威力却要近乎没有，如此一来，等它放出所吞噬的技能时，杀伤力也就约等于没有，无形中消除了它的攻击力。 沈长风在一侧听着他们打哑谜，心里烦闷不已。但眼下他对这二人有所依赖，一时竟然不能拉下脸去质问，只好等着他们行动，通过他们的行动来判断他们的计策。 只是要让他失望了。 姜妩和谢璋打完哑谜，就径自冲了上去，一套让人眼花缭乱的技能不要钱一样的丢了上去。 沈长风：……还以为他们想出了什么好点子，这不还是这样吗？ 这一通技能把虚无兽也给唬住了，果然是开启了防护技能，将每一道攻击都消弭于无形。它颇有些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尾巴。 姜妩和谢璋对视一眼。 是时候了。 姜妩提起长剑，这一剑朴素平实，厚重的剑意都压抑起来，毫不外泄。剑光凝于一处，平平无奇地刺了出去，与此同时，谢璋也掐了个法诀，引天雷落下。这道雷声音沉闷，天上没有层云密布，雷的气势也并不磅礴，好像灵力耗尽前的最后一击。 沈长风看得直皱眉，心道：这两人就这么点本事吗？看着不像啊。 虚无兽的防御技能已经到了冷却时间，再加上这两个招式太过平平无奇，它更是没放在心上，是以毫不犹豫地放出了攻击技能。 刚刚谢璋和姜妩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技能，若是全都放出来，只怕他们自己都吃不消自己的技能。 虚无兽还没来得及高兴 ，忽然感觉长剑携着无匹的剑风刺入自己皮肉，随即是冰凌的刺痛，将它浑身都扎了个遍。紧接着雷电将它的皮肉都烧得焦黑，长剑已拔出，血液却有如被冰封，凝滞着，让它一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似乎是发现了这一点，两人暴风骤雨般的砸下一大堆技能和攻击，直到发现有一个技能被它吞噬，这才敏锐地收回手，继续之前那样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击。 虚无兽大惊：为什么那些刚刚吸纳的攻击吐出去却没办法伤到他们分毫了？他们稍微避一避就能避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它的技能失效了？ 可是明明那些攻击放出去了啊。 虚无兽还来不及想明白，就被两人又这么折腾了第二轮。 饶是他皮糙肉厚，也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而且它还有个弱点，一旦受了伤，防御罩便暂时使不出来，哪怕只有短短几秒钟，也足够挨上好几下攻击，这么两轮下来，它已然被姜妩的冰刃扎成了刺猬，浑身焦黑，到处是血窟窿，再狼狈不过了。 姜妩摸准了它的弱点，此时的进攻规律极了，简直堪称悠闲。她随便装模作样地放些技能，等四次防御消失后再放大招，把这虚无兽逼得寸步难进，反倒落了一身的伤，而她则衣摆翩然，连发丝都没乱几分。 甚至这样的攻击方法，也不太消耗灵力，毕竟前四次放出的都是普攻，只最后一下才消耗灵力。 这样难缠的怪物，姜妩竟是硬生生造了个稳赢的局面。 沈长风看得目瞪口呆。 等到第三轮攻击，虚无兽终于反应过来它被耍了，只是它却没什么办法。它尝试着把攻击和防御调开，间歇着来。姜妩仅仅是试探了一下，就明白了儿它的意思。既然要轮着来，那就都轮着来呗。姜妩根本没在怕的，在这么一场什么时候强攻什么时候佯攻的赌博里，以虚无兽彻底败北为终结。 再第一千零一次受伤后，它的血条终于支撑不住地清了零。巨大的怪物轰然倒地，溅起尘土飞扬。秘境中一阵地动山摇。 姜妩灵力稍有枯竭，不过总体来说还算精神尚好，无非是跟它耗得久了点，有点疲惫。 只是他们还来不及高兴，便听见身后响起鼓掌的声音。 姜妩匆忙间转头回看，这才看见一位白袍老者站在那里。背后是黄土飞沙，他却衣着整齐干净，白胡子以飘，格外的仙风道骨。 “敢问前辈是？” 姜妩见此人仙风道骨，不像是恶人，当下语气也放得谦卑。 老者一挥袍袖，自若道：“烟霞观，空明。” “竟是空明道长！” 这位空明道长，也算是修真界神话一般的人物。他与黎川不同。黎川少年时半路出家走上修仙之路，一路修到了大乘期。而空明则是从小生于道观，那道观一直以来研究长生之道修仙之术，但是也一直未能有所成就，直到黎川修仙走出了第一步，烟霞观便受到了启发，走出了第二步。 可以说，如果将黎川称为修仙界第一人，那么空明道长就是修仙界的第二人。而且好就好在黎川修炼到大乘期后便隐世不出，世界上谈论他的声音便少了，直到现在，大约也只剩一小部分人会提起这位开天辟地的祖师爷。 但空明道长则不同，虽然他是第二人，按理来说知名度不如黎川那样响亮，但是好就好在他这人不像是寻常道士那样喜爱隐居生活，反倒是极爱入世。每到一个境界，就去凡尘俗世游历一段时间，打着拯救世人的名头，留下了不少好名声。后来听说他也进阶了大乘期，自此以后便不常在人间走动，世人都传他善事做的多，已经飞升成仙了。 直到现在，人们都还记得白衣圣者——空明道长。 看着面前这位老者，衣着打扮和浑身流露出来的气质倒是都对的上。 姜妩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前看过的天启大陆的资料，然后一个疑问浮上心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第110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5 老者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微微一笑。 “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同你讲。” “我？”姜妩指了指自己，见老者点点头，心里有些狐疑地看了谢璋一眼。 沈长风听说这位是空明道长以后，就激动得不行。 开玩笑，这说不定是整个修真界唯一的大乘期大能了！要是能得他点拨一句，自然是感悟无穷。而且这种上古大能，手中多得是好宝贝，随便从指缝里漏一点给他，那也是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东西！若是能够得他青眼，收为弟子，传个衣钵，那就更不得了啦，以后说出去他沈长风就是上古大能、大乘期修士的弟子了，那些万剑门的杂碎，哪个还敢欺负他？ 他这么美滋滋地想了一大通，正准备凑上去混个脸熟，没想到就听见他对姜妩说：“你跟我来。” 有一个瞬间他甚至幻想空明道长点的人是他，手指都忍不住伸出来，差点指了指自己，还没来得及，就见姜妩跟着道长离开了。 沈长风：…… 谢璋倒是有点担心地看了姜妩一样，暗自传音道：“若有危险记得叫我。” 他们这点传音的小伎俩，在大乘期修士面前根本不够看。空明道长抚着胡子哈哈一笑：“怎么？还担忧老朽要加害她不成？” “不敢。” 谢璋拱手一拜，目送姜妩跟着空明道长朝远处走去。 此时秘境一片空荡荡，那怪物死去的庞大尸体还伏在地上，如同一座轰然倒塌的巍峨高山，原本那么庞大，死去时也不过是惊落一些尘埃，换个飞沙走砾、潦草收场的结局罢了。 迷雾不知何时已然散开，秘境中放眼望去，竟然只有他们几人。地上散落的血迹一片殷红，渗入土地之中，几寸之深的土壤一概被染上了诡异而妖冶的血色。 谢璋看着，不由得轻叹一声。 秘境探险，原本就不是一条顺畅的路，而秘境异变之后，就更是危险中的危险。修士的一生，不就是在跟上天争那一线的生机吗？长生难求。求长生的路上，历来鲜血淋漓。 他攥紧了手掌，对着地上的残肢断臂和淋漓鲜血默哀，心里一片苦涩。 姜妩随着空明道长走了一小段路。空明道长一挥袖子，眼前便豁然开朗。秘境仿佛豁开了一个口子，前路一片光明，亮得刺眼。姜妩随着空明的脚步，一步迈进去，世界便变了一副模样。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桃花林，此时开得正好，艳丽夺目，风一吹，便有桃花簌簌落下。斜阳草树，阡陌交错，鸡鸣犬吠，好一派桃花源的悠然。 据说大乘期修士，有能力生生造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姜妩惊讶地看着这个小世界，甚至伸手去接飘落下来的花瓣，却发现这花瓣也如同真的一样，触感与现实世界别无二致，再真实也不过了。 好美。 这是第一反应。 我也想要这样的小世界。 这是第二反应。 她刚从现代来，知道现代的房价有多么的寸土寸金，要打造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然而在修真界，大乘期修士挥挥袖子，就能轻而易举地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小世界出来，这可真是叫人羡慕啊。 对姜妩来说，如果能有这样的能力，比能够长生还要值得期待。 见她颇为意动，空明道长笑了笑：“怎么，你也向往大乘期了？” 姜妩点点头，没有掩饰自己的渴望。 空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这一片瑰丽的桃林，“只怕是难了。” “晚辈自知天资愚钝，但是若有千年万年，难道也修不到大乘期吗？” 空明摇摇头，眼中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哀伤。他收回目光，看向姜妩：“这么多年了，也不过我与你师父两个大乘期罢了。” “您怎么知道我师父？” “你手中那把剑，”他的目光凝在剑身上，“长清剑……他没告诉你这把剑的来历吗？” 姜妩迟疑着摇摇头，忽然想起了系统交代的那个支线任务，似乎是调查黎川的秘密。难得遇到黎川那一辈儿的老熟人，姜妩觉得从空明道长这里套话似乎有戏。 她立即来了兴致，好奇道：“前辈，这长清剑有什么来历呀？” 空明道长脸上显出几分追忆的神色，他在回忆里怔怔然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长清剑……是故人之剑。” 空明缓缓道。 姜妩心道：这话黎川也也说过，只是究竟是哪个故人，却并没有仔细说。 空明笑了一下，“长清剑的主人，叫做宛清。” 宛清是什么来历，连空明也不知道。他甚至怀疑宛清是天生人地造的仙姝。宛清性子清冷，这世上除了黎川和空明，便几乎再没有什么人见到过她，是以世人都只知道他和黎川这两个修仙界的祖师爷和第二人。实际上，宛清的实力完全不比空明差。若是她现世，大约空明就该被挤出老二的位置，腾出空间来成就黎川与宛清一对儿神仙眷侣的名头。 他只见过宛清一面，是个钟灵毓秀的美人，事实上，说是美人都显得唐突了。一转眼几千年过去，他却还记得宛清的眉眼，真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清隽动人，天生一副仙人的模样。 她更是难得的修炼奇才，年纪轻轻，修为跟他和黎川比起来也分毫不差，一把长清剑挥使如臂，已经是到了传说中的人剑合一的境界。 那时候空明以为她和黎川青梅竹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再加上 二人都天资卓绝，要想一同仙寿永昌也不是难事，说不定还能一同飞升成仙，成就一段修真界的佳话。谁知道没过多久，宛清就仙逝了。自那以后，黎川也一同退隐避世，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到这里，空明叹了口气。 “可惜了。那么好的天赋。” 姜妩听得若有所思。 原来宛清是师父的心上人。既然如此，宛清留下的遗物，长清剑，师父又为什么会送给她呢？不是更应该好好珍藏吗？ 空明看着她，眼中浮现几分了然。 “你的确有些肖似宛清当年。容貌像，资质也像。”他负手于身后，目光穿过姜妩，似乎在怀念着谁。 “你方才说你天资愚钝，这话说错了。”他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该是已经化神期了？” 姜妩点点头。 “小小年纪就到了化神期，前途不可限量啊。” 第111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6 还没等姜妩自谦一句，他便道，“只是可惜了，你或许没有机会进入渡劫期了。” 方才便听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此次再重述，听意思，似乎并不是受修炼的资质所限，那是为什么呢？ 姜妩问：“前辈何出此言？” 空明哼笑一声，往前方的桃花林走了两步，指尖捻住一瓣置于鼻间轻嗅，而后笑道：“这个世界，根本就成不了仙。” “黎川常年隐世，待在乾灵宗后山，那里灵气充裕，他或许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然而我却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上的灵气越来越少了。” “事实上，当年我们进入渡劫期后，便感觉到灵气格外稀薄，不足以支撑我们再一次进阶，于是这么多年来世人猜测纷纷，都以为我们度雷劫陨落了，或是飞升成仙了，其实都不是。” “我们被困在这个境界，终身难以寸进了。” “而你，你们，”他的目光显露出几分怜悯，“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只怕要想到大乘期都费劲，若是有进阶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否则再熬个千百年，怕是连进阶合体期的机会都没了。” 姜妩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空明道长说得好像是对的。近百年来，修士们的修炼速度的确下降严重，千百年前，以黎川、空明为首的渡劫期修士之下，还有几位大乘期修士，可惜年岁已到，已经坐化，合体期化神期少数也有上千，元婴金丹更是多如牛毛，可现在呢？放眼修真界，合体期似乎就之前那位魔尊和一些顶级门派的掌门，而且那位魔尊落到黎川手里，现在大概已经不在此列了。化神期已经是极少数，就连乾灵宗也就十来位，算上其他门派，不会超过三百之多。 人才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断代，问题自然是出在外界因素上。 可见这个世界的灵气已经凋敝到了怎样的地步。 姜妩默了默，一时无言。其实她对修仙倒是没有那么强烈的执念，也不是非要到渡劫期或者大乘期不可。 想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下，忽然想起一桩正事。 “前辈，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秘境之中呢？是这样的，修真界各大秘境近来都有异动，师门派我等来查探一二，却发现那些怪物……” “那些怪物并非此界所有，对？” “正是。” 提到这个，空明又忍不住叹气。 “我来此正是为了调查此事，只可惜还没能查出什么。也不知是谁操纵了此事，似乎有人将天启大陆和其他世界相互连接起来，引入了这些异界魔物。” 姜妩心里咯噔一下。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猜中了。 如果她想的没错，那之前的西陵秘境里，那些上古妖兽便是从上古世界放出来的，而这个秘境里的这些奇怪的、神似机器人的物种，则是来自于未来世界。 姜妩皱了皱眉，觉得此事似乎有些棘手。 “前辈以为，此事该如何解决？” 空明道：“这恐怕不是你们这些小辈能解决的事情，回去告诉你们门派的长辈，叫他们联合各大门派一同清缴魔兽。目前来看，魔兽蛰伏于秘境之中，对世界的影响倒是不算太大，但背后之人不知所谋为何，这么大的阵仗，恐怕图谋的不是小事，一定要小心应对。” “也好。” 姜妩心想自己也不过是个刚刚进入化神期的人，这些拯救世界的重担，哪里轮得到她来挑啊，还是告诉黎川和掌门，让他们头疼去。 “对啦，我算起来也是你的长辈，你叫我一声师伯都使得。也该送你些见面礼的。” “前辈客气了，不必如此费心。” “哎，不客气不客气，这是应该的。”空明道长伸手掏出一个八卦状的东西，“此乃道家法宝，空空镜。从这里可以看到过去未来，也称不上是什么礼物，你们此去，或许用得上这个东西，就收下。” 道门讲究卜算之道，最是擅长这些术法，姜妩其实并不是很信这些东西。在她看来，修道之人修得就是那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的那个一。如果这也要依靠算卦，未免失去了修仙的意义。 不过空明既然这么说，姜妩也就只好收下了。 “我另外还有个东西是专门送给你的，这是一本聚灵秘籍，其中包括如何聚集灵气、如何吸纳灵气。这可是好东西，重要就重要在足够应景，正适合你现在面临的困境。说起来，你师父后山上那个聚灵阵法，也是我画的呢。” 空明这么一回想，大约是想起了从前，又有些神思恍惚了一瞬。 “总之，你收下，这对你有用。” 他说得没错，就修真界现在这个情况，的确是很需要聚灵阵法。姜妩也就却之不恭了。她双手接过，诚恳谢道： “那就多谢前辈了。” 两人这么谈了一通，竟然也耗费了好半天功夫。谢璋已经等急了，从他的视角来看，两人便是一同走到一个拐角处，就瞬间消失了，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他生怕这个所谓的空明道长是个假冒的，将姜妩拐去杀害了就出大问题。 就在他决定不顾一切地去寻找他们的时候，两人又从拐角处显出身形。 “阿妩，你没事？”谢璋急走几步，快步走到姜妩身边，情不自禁地去握住姜妩的双肩。 “没事。”姜妩微笑着摇摇头，挣开了他的手，谢璋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空明道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这两个孩子有情况啊，也不知黎川怎么回事，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姜妩正准备向空明道长道别，一回头却见他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无语。这道长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老顽童似的，连小辈的瓜都要吃？ 她朝空明拱手道：“前辈，不知您何时离开此处？可要与晚辈一同出去？” “不了，我在此地怕是还要待上一段时间。你们先回去，早些把此地的情况禀报给宗门，这事儿啊，还是趁早解决的好，不然呐，只怕是越拖延越难解决。” 姜妩明白他的意思，越拖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灵气的衰竭，修真界的能人异士就会越来越少，到时候要想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整体实力只怕是会比现在弱上一大截。 “好，晚辈明白。晚辈这就回去，告辞。” “去去。” 空明道长朝他们摆摆手，甚至还掐了个法诀，直接送他们离开了秘境。 第112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7 那些从秘境逃出去的人，伤得重的已然 被送去治疗，伤得轻的人听说乾灵宗和万剑门还有三人在秘境之中，便服了丹药，耐下心在秘境外面等着。 “哎哎哎，他们出来了！” “真的是他们吗？怎么看着像是没受伤似的？” 可不是嘛，浑身干干净净，连头发丝都整整齐齐服服帖帖，一点儿也看不出从秘境中狼狈逃窜出来的可怜劲儿。 比起他们这些灰溜溜逃出来的人，简直不像是来秘境探险，倒像是来这里郊游散心的。 怎一个羡慕了得。 “怕是找了什么地方躲着，浑水摸鱼去了？” 其中一个酸溜溜地说道。 丹心阁那两位弟子一听，很是不忿。文若宁立时反驳道： “姜道友是有真本事的！” “哟，还护上了。谁不知道你们丹心阁跟乾灵宗关系亲密，有什么可回护的呢，且看她能探出什么情况来呗。” 正说着，姜妩一眼便瞥见了文若宁，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方才那位酸溜溜的弟子立即噤声，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姜道友，你没事？”文若宁大步上前，扯住姜妩的衣袖，担忧地问道。 姜妩对这个单纯的小丫头印象还不错，闻言安抚：“我没事，你别一口一个姜道友啦，叫我阿妩就好。” “好！阿妩！”小姑娘很兴奋地应了一声。 “那你们后面怎么样？都遇到什么事了呀？已经过去好久了。” 姜妩看了看天色，此时暮色四合，残霞落日，长天一片温和的橘子色。 进入秘境恐怕有半个月之久了。时间不容耽搁，姜妩道：“的确遇到了不少事，我现在要回宗门禀报此事，就不久待了，你若是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我路上慢慢讲给你听。” “好耶！不过这样可以吗？”小姑娘转头望向文若言。 文若言无奈地摇摇头，宠溺一笑，“当然可以。” 丹心阁离乾灵宗距离并不算远，乘坐乾灵宗的灵舟回去也是可以的。 “哎，那我呢？”沈长风见他们三言两语就敲定下来，放出了飞舟准备离开，有点着急地问了一句。 谢璋奇道：“沈道友是万剑门弟子，万剑门与我乾灵宗可不顺路，难道也要同行不成？” “这……”沈长风顿了顿，“这也未尝不可。” 万剑门就来了他一个送死的，对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宗门，他没什么可以留恋，还不如就当自己死在了秘境里，放任自己到四海之中去遨游呢。 谢璋这样八面玲珑的圆滑人物都被沈长风的厚脸皮给唬住了，一时竟然也不好拒绝，只好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邀请他登上飞舟。 难怪这人跟宗门的关系不好，确实是不太会做人。 上了飞舟，文若宁叽叽喳喳地开始跟姜妩搭话。 一开始她还有点害怕姜妩，接触下来却觉得她面冷心热，再加上实力高强，简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朋友人选。 “阿妩，你们乾灵宗就是不一样啊，连飞舟都比我们丹心阁的要好许多。” “怎么会？近年来修真界修行心性浮躁，丹药之风盛行，疗伤回灵的丹药倒也罢了，那些辅助进阶的丹药可是有价无市，你们丹心阁难道还会缺钱不成？”沈长风嘴里叼了根草，吊儿郎当地在地上斜躺着。 文若宁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突然插话感到不满，“你也说了是有价无市，我们的丹药的确不愁卖，可也要炼得出来啊。” “什么意思？”姜妩警觉地问，“难道现在炼制不出了？” “是啊。” 连文若言都忍不住凑上来，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炼制丹药越来越难，成丹率低也就罢了，丹药的品质也有所下降。倘若难得炼制出几枚助元丹或是化神丹，根本不舍得拿到市面上去卖。你也知道，我们宗门的人醉心炼丹，实力低微，靠自己苦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到元婴期，要想保住宗门的实力，这辅助修炼的丹药便必不可少，是以能拿到市面上卖的也就不多。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丹心阁想生存下去实在是越来越难了。” 文若言说完，才觉得自己跟人这么大发牢骚不太合适，正要开口道歉，便听姜妩道：“丹心阁内难道没有分出剑峰、丹峰之类不同职能的地方吗？如果单靠炼丹的确是有点困难。” 姜妩听了好大一通抱怨，倒也没觉得不耐烦。 相反，文若言所说的情况，她很感兴趣。她原以为天地灵气的衰弱只对修士的修炼产生影响，没想到竟然还会降低成丹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修真界恐怕难以避免地要进入末法时代了。 其实想来也正常，灵气又不是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而且更难以周而复始地循环，隔个几千几万年需要重新修复，重新孕育天地灵气，倒也说得通。 黎川当年想修仙，自然也不是凭空想出来的，大约是找到了万年前留下的什么传承，或是秘籍、或是一段记忆……说不准，万万年前，也有一个如今天这般的修真界，曾经辉煌过，后来随着灵气的枯竭而逐渐衰落，至到灵气彻底消失，再也没有人能够修炼。等到那些上古的修士通通坐化之后，修仙就成了后诗人心中一个天方夜谭的传说。 而现在，也不过是历史的重演罢了。姜妩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转过了一大堆想法，其实只不过是一瞬，此时她回过神来，正听见文若言回答她的提问：“丹心阁倒是有分类的门派，剑峰、丹峰、阵峰，这是每个大门派都有的。只是与其他门派不同。比如你们乾灵宗，无论是哪一峰的弟子，都受主峰管辖，而丹心阁的各峰弟子则由各峰单独管教。剑峰，说是说丹心阁弟子，其实不过是与丹心阁各取所需罢了。” 剑峰提供保护，培养丹心阁战斗力，相应的，丹心阁的丹峰也必须按时按量交付一定的丹药。相比请外人援助，无非是名头好听点，且知根知底。虽然各峰几乎独立，但到底是同一个宗门，也不至于像外人那么不可信。 第113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8 姜妩这么一听，觉得管理门派这事儿果然并不简单。 “快到了。” 谢璋忽然开口。 文若宁朝底下看了一眼，笑道：“正是，前面就是丹心阁了。诸位要不要同我们回宗门叙叙话？” “不了，秘境之事事关重大，我还需要即刻回去禀报，耽误不得。下次有机会再叙。”姜妩朝他们拱手道别。 文若宁泪眼汪汪：“阿妩，那我先走啦，你可要记着你的话，下次来找我玩！” “好。” 文若宁二人离开后，姜妩转向那位躺在地上一躺不起的家伙，“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沈长风自若一笑，“怎么，你们乾灵宗难道容不下我吗？” 若是谢璋，自然会打个圆场，姜妩则不同，她直截了当：“当然。” “当然什么？”沈长风不敢置信，“当然容不下？” “对啊。”姜妩不懂这有什么可反复确认的，难道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沈长风：“……” 他是实在没想到，一个乾灵宗的高阶弟子，居然这么不在乎门派的声名，张口就是你赶紧走，比他还不会做人呢——他至少会说，“送客”，人嘛，得风雅点。顶级门派最讲究面子，也不知怎么就教出姜妩这么个怪胎来。 谢璋旁观这一切，暗戳戳觉得有点爽。从他显露出他领先于同辈人的天赋和端庄稳重的性情时，门派里便将他当作未来的掌门来培养，宗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理了个遍，受到教他庶务的长老的影响，他也不喜欢万剑门。只是苦于要维持宗门之间表面的和平，他不好撕破脸，只能客客气气地说话，到底是不如姜妩这样痛快。 沈长风脸皮厚，姜妩就比他更加不客气。这大概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沈长风死皮赖脸不肯走，姜妩也不能真把他倒提起来从飞舟上丢下去，索性就听之任之，由着他继续在飞舟上赖着。 姜妩是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非要呆在这儿干嘛呢？乾灵宗是不错，可是万剑门也不差啊。怎么就让他那么嫌弃，连回去都不愿意？ 不过她不大喜欢沈长风，所以也懒得开口细问，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飞舟在乾灵宗落下，此时弟子们还在习练比试，从飞舟落下的地方去往主峰议事堂，恰巧途经比武台。 台上已经有两名弟子在缠斗，一位使得是长剑，另一位使得是把刀，刀光剑影交织，在午后阳光下格外炫目。 沈长风一见弟子们在那儿比试，登时来劲儿了。他是剑修，骨子里带着好斗的血，这次在秘境里没战斗尽兴，见了这样的场面便忍不住手痒。 “哎，我也上去跟他们过两招如何？”沈长风提着剑，拇指摩挲了一下剑鞘，眼中兴味盎然。 “不如何。”姜妩冷淡地回了一句。 正好此时比武台上的一场比试结束了，沈长风才不在乎她 的拒绝，一个跟头翻上去，提剑拱手对台下众人抱了抱拳，自来熟地问道：“敢问哪位师兄弟愿意上来与我比试比试？” 他一个元婴期的修士，挤在这群年轻弟子之间，也不嫌臊得慌。 姜妩心里暗骂一句，对谢璋道，“我先去找掌门回禀，能不能劳烦师兄你看着点他？” “自然。”谢璋点点头。 按理来说这事儿该由谢璋去回禀，奈何那位空明道长最后显然跟姜妩单独说了一些很重要的话，相比起来，他去不去便无足轻重了。若要留下一个人来看着沈长风，那自然得是他。 谢璋看着那站在比武台上笑眯眯的家伙，心里一阵烦闷，早知道就该想个办法在路上甩掉他才对。 姜妩一路疾步行至议事堂，她早在路上就已经提前发了传音纸鹤，因此一感应到姜妩回到宗门，掌门便在议事堂等着了。 此时几峰峰主也已经到了，姜妩一进门，先跟一圈儿的峰主打了个招呼。好在她虽然资历低但是辈分高，不需要向这些峰主行礼，否则这么一大圈人行完礼还真够费劲的。 掌门道：“阿妩一路走来辛苦了，先坐下歇歇。” 姜妩顺从地坐下来，喝了口茶，而后将秘境中的事大略讲了一遍，最后又提及那位空明道长所说的话。 “这么说，这灵气枯竭乃是正常现象？”掌门抚了抚胡须。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没错。相对来说，可能还是秘境的问题更加严重。虽然不知道这背后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些奇异妖兽引入秘境，但他们既然能做到把妖兽放入秘境，大约也能很轻易地打开秘境，将妖兽放出来。” “是啊，届时妖兽降世，修真界只怕便要生灵涂炭了！” “我们一定要设法找出幕后主使才对。” “不，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进入秘境清理妖兽。” “这事儿哪有你说得那么轻巧？不是每个秘境都能轻而易举地打开，要进去哪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还要清理妖兽。你可知此次进入秘境，各宗门损失了多少精英弟子？” 几位峰主争论起来，一时争持不下，谁也不让谁。 掌门揉了揉头，问道：“阿璋怎么不在？” “万剑门沈长风来宗门拜访，路上一时兴起跟弟子比试去了，谢师兄留在那里看顾。” 掌门点点头，将这事儿揭过去，也没顾得上责怪沈长风不懂礼节。 就他们跟万剑门的关系，没什么特殊典礼邀请各派参加的情况下，能来就是一件稀罕事儿 了。 那边几位峰主仍在讨论，掌门有点头疼。 “这事儿，只怕还要双管齐下才行。阿妩，这两个任务我分配给你和阿璋去办，清缴妖兽和调查幕后主使者，你想做哪个？” “掌门，我认为这两件事并不矛盾，可以同时进行。” “哦？” 姜妩道：“幕后之人将妖兽藏于秘境，定然有他的目的，若是我们不断清缴妖兽，自然会引起他的注意。更何况，幕后主使在暗，我们在明，根本无从查起，相反，在秘境中反倒是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这一次的信息，就是在秘境中探得的。” 第114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9 掌门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得极有道理，既然如此，便照你说的办。不过灵气枯竭之事，切莫传扬出去。” 灵气枯竭这事儿不能说出去，理由姜妩心里其实也清楚。她本人不在乎修仙的事，别人却并非如此。有的人一生都在追寻长生、追求大道，现在猛然告诉他们灵气即将枯竭，谁也升不了境界了，这只会导致混乱的局面出现。 争抢丹药追求进阶的、杀人越货不用担心产生心魔或者渡不过天劫的…… 这些情况现在虽然也有，但还算得上收敛。若是没了那层最后的来自天道的约束和限制，不知道该有多少梦想幻灭的人走火入魔。 “是，弟子遵命。”姜妩行了个礼告退。 她记挂着比武场的事情，便直接掐了个法诀落在那附近。 见那里似乎没出什么乱子，姜妩稍稍定了定心，快步走到比武台前。 沈长风那家伙好像比武上瘾似的，待在台上说什么都不下来，活像个守擂的，在一群弟子之中打遍天下无敌手。 姜妩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能打赢这些普通弟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双手抱臂，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 此时沈长风正一剑将一个弟子挑飞出去，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潇洒地收剑入鞘，对那位被打下台的弟子笑笑：“这位道友，承让承让啦。” 那弟子不服气地抹了把嘴角的血迹，长剑撑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狠狠瞪着他没有说话。 “哟，还挺不服气，要不要再来比一次？” “比就比！”那弟子挣扎着就想再次上台，被他身旁的师兄弟给按住了。 “哎，你都这样了还比什么比，给我好好养着。” 那位师兄硬是把他按住。 谢璋瞧见姜妩来了，便朝她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句话，就听比武台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开口了： “姜妩姜道友，要不要上来跟我切磋切磋？” 姜妩人在台下站，锅从天上来。 她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沈长风一眼，不明白这人突然发什么神经。 “你想挨揍？” 沈长风面色一僵，神情有些阴郁，盯着姜妩看了一会儿，还是笑着道： “还望姜道友不吝赐教。” “没兴趣。” 姜妩面色淡淡，冷淡地回了他一句，转身便要离开。然而就在转过身的瞬间，一道剑气从背后袭来，姜妩原本想避开，但比武台下弟子众多，都聚集在一起，若是她躲开了，这剑气便免不了会伤到别人。于是她只好抬剑一挡，面色不善地回头看向台上那个笑得一脸张扬的家伙。 “非要挨打是吗？”姜妩只是懒得跟他打，却不是怕了他，如今他既然逼迫至此，再不应战，倒显得是她怕了似的。她想了一下，近来时长跟妖兽搏斗，跟人倒是的确没打过几场，索性便决定应战。 “阿妩，怎么你也跟着他胡闹？”谢璋皱了皱眉。他原本还想问问秘境的事儿商量的怎么样了，没想到姜妩居然愿意应战。 “谢师兄，没事，我速战速决。” 她甚至没有炫技，缓步登上比武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一笑。 “感谢姜道友赏脸。”沈长风嬉皮笑脸地朝她拱了拱手，抬手便是一剑先发制人地劈了过去。 姜妩长剑甚至没有出鞘，抬起剑鞘挡了挡，凌厉的剑气在这一挡这下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姜妩看了他一眼，就着剑鞘使了个剑招，剑意反复无常，叫人眼花缭乱，不知她这一剑攻击的位置究竟是在何处。 沈长风愣了一下，凭着直觉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在秘境时他便不断观察姜妩的身法招式，对她小有了解。此刻非要逼迫她上台比试，也不过是想仗着这些了解打败她，好显着自己的厉害。他看得出姜妩在这门派之中身份超然，便猜测着她是哪位峰主或者长老的弟子，若是能在乾灵宗当着众人的面打败这样一个实力超群的人，他可是大大的长脸呢。 可谁知道，姜妩的身法和招式，比起在秘境中时似乎又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怎么可能呢？这才过去多久啊？更何况每天都待在飞舟上，也没见着她有什么机会修炼呢。如果这样都能进步，只能说明此人资质绝艳，绝非等闲之辈。 想到这里，沈长风攻击更加猛烈。 反观姜妩，却挡的轻轻松松，在如雨一般密集的剑招和术法中来回穿梭，显得游刃有余。 姜妩好像应付得有点厌倦了，她挑挑眉道：“就这点本事吗？那不陪你玩啦。” 沈长风还没来得及觉得耻辱，就见姜妩身上的威压一阵暴涨，一下子就比他强了许多。单单是靠为雅安就有如此震慑力，姜妩目前的修为，只怕远远超过他了。 “你是，你是化神期？” 姜妩没回答，衣袖一挥，便将沈长风连人带剑掀翻在地。 沈长风有点狼狈地爬起来，根本顾不上找补，就见姜妩已经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飘然而去了。 “天呐，姜师姐好厉害！” “姜师姐居然已经到化神期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这个实力都可以另辟一峰做长老了？” “笑死了，那个叫沈长风的可真是自取其辱，没事儿跟姜师姐较什么劲儿啊，瞧瞧，丢人了！” “说起来，这也是因果轮回。他刚刚仗着比我们高一个等级就来欺负我们，现如今又被姜师姐压一个境界，真是报应不爽啊！” 沈长风听着这些议论，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 该死。 这个姜妩居然还隐藏了实力。 可真是好心机、好计谋、好手段啊。 另一边，姜妩和谢璋走到了一座亭子里。 “掌门的意思，是这件事依旧由我们两个去办。那些现在开放的秘境，我们一个一个去清缴，至于幕后主使，也顺便打探。” “好。”谢璋答应下来。 他想了想，又道，“看来我该好好修炼了，免得到时候拖了师妹的后腿。” 第115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0 这一路上他对姜妩都显得冷淡，几乎没怎么主动说过话，现在却主动打趣，想来是有意缓和关系。姜妩明白他的意思，心中稍感安慰。毕竟接下来还要经常相处，一同完成任务，关系还是缓和些的好。 “师兄谦虚了。我看秘境之后，师兄似有顿悟之意，想必此次闭关结束，便可以进入化神期了？” “但愿如此。” 二人交谈几句，便各自打道回府。 姜妩又去见了小野和黎川，这才回到洞府之中修炼。 短暂地闭关以后，她便与谢璋再次领命前往另一个秘境。 之前的秘境之中，有低阶上古妖兽，也有类似科幻世界之中的机器兽。想到这儿，姜妩忍不住猜测起这个秘境中又会有什么样的怪物。 各个宗门在前两次秘境中折损了不少弟子，这次索性就不掺合了。是以偌大一个秘境，竟然只有姜妩和谢璋二人进去。 姜妩看着空荡荡的秘境入口处，又回想起第一次秘境探险，带队前往西陵秘境时的场景。那时候秘境外面多么热闹，大大小小百余个门派，联同散修一起，浩浩荡荡，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才过了短短一段时间，秘境就冷落至此。 世事无常，还真是叫人唏嘘。 时辰一到，秘境打开。姜妩走了进去。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这个秘境又与前两个世界完全不同。穿过黑漆漆的密道入口，入眼便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姜妩有些警惕地握住长剑，却忽然发现体内的灵气彷佛消失了一般。她的心猛地一跳。 “谢师兄。” 她轻轻唤了一声，没听到回应。 这个秘境倒是和西陵秘境有些相似，竟然也会将人随机传送。 她攥紧了剑，慢慢沿着乡间的小路走了过去。 几个小孩正在乡野间追逐打闹，孩子看起来很是寻常，就如同普通小孩那样，神情飞扬跳脱，脸上还沾着一些脏兮兮的泥土痕迹，看起来倒是不太像妖兽化成的。话又说回来，若是这小孩是妖兽化成，只怕姜妩今日还真要命丧于此了。 据传，只有达到相当于人类修士合体期的妖兽才能化为人形，若真有这么多个合体期，姜妩哪里斗得过他们？更何况受到秘境内的限制，姜妩现在体内灵力全无。 她在一棵大树底下站了一会儿，那几个孩子便注意到了她。 “哇！漂亮姐姐！” 其中一个小女孩欢欢喜喜地跑到姜妩身边，扬起小脸，扑闪着大眼睛，充满好奇地问：“姐姐，你是仙女吗？” 姜妩笑了一下：“我不是。” “可是阿娘说，仙女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姐姐这么漂亮，已经是念念见过的人里最漂亮的姐姐了，姐姐一定是仙女对不对。” 姜妩失笑。 还没来得及反驳，小女孩便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对姜妩小声道：“我知道的姐姐，仙女是不能暴露身份的。” 她做了个竖起手指在嘴边的动作：“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哦。” “念念，跟谁说话呢？” 一个妇人模样的女子边走边喊。 “姐姐，我娘来啦！”小女孩朝姜妩笑了一下，又飞奔着跑向那名农妇。 农妇微笑着把小女孩搂进怀里，抬起头来看着姜妩。 面前这位女子穿一身冰蓝色广袖长裙，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剑鞘看着倒是平平无奇，但莫名有种厚重典雅的气息。女子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和流畅姣好的面容。 农妇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浑身气质说不出的雅致，让她想起后山上那几株兰花。 “姑娘是哪里来的人呀？带我们小枝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姜妩冲她点头致意，略一思索编了个瞎话：“我与兄长失散，一路寻找他的踪迹才来到此处。” 妇人道：“只怕姑娘你要去别处寻啦，你兄长定然不在我们这儿。” “哦？这是为何？” “哎，姑娘您是从哪里来的，竟然不知道这个规矩吗？我们小枝村是只容女子居住和停留的。”妇人说到这里，热心地问了一句，“不知姑娘可有住处？天色已暗，姑娘不如随我回去歇上一晚，明日再商议如何寻找你的兄长。” 姜妩听了颇为惊讶，没想到这个小枝村竟然还是一个女儿村。此地与别处不同，看来还该停留几日，多多查探些消息才行。姜妩脸上带了笑，诚恳地对妇人道：“那就多谢您了。” 妇人名叫柳枝，是这个村落的村长。她牵着女儿柳念的手，一边走一边对姜妩介绍小枝村的情况。 小枝村是女儿村，只允许女子和年幼的男童居住。男童一旦过了三岁，就会被要求送到父亲身边养育。 姜妩有点惊讶地问：“那夫妻成婚后就要分居了吗？” 柳枝没想到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说话居然这么直白露骨，她捂着嘴笑了笑，“我们这里没有结婚的说法，若是看上哪名男子，只管一度春宵便是。若是舍不得分开，也可以共同移居到别处去住。我们这儿啊，是真正的女儿村，绝对不允许有男性来影响我们的和谐安宁。” 一路走来，见到的有和柳枝一样的农妇，挑着水的、种田的、躺在田垄上晒太阳的……小路上奔来跑去嬉笑打闹的也多半是女孩儿，只有极少数个懵懵懂懂的男童。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 姜妩愣了一下，想到现代社会那些家暴、强奸、猥亵的情况，忽然觉得小枝村对于女子来说，实在堪称是一片净土。 既然有女儿村，那会不会也有男儿村呢？ 姜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柳枝说：“当然。从我们村离开向男走25里，有一个男儿村，叫做小叶村。”说到这里，她轻轻嗤笑了一声，“枝不离叶，是他们离不开我们。” “不过，”她侧头看向姜妩，“你哥哥若是去了小叶村倒也无妨，只是你千万别贸然闯入，那里简直是一群饥饿的豺狼的聚集地。你要是想寻找他，可以去小林村碰碰运气。那里男女混居，你哥哥若是想找你，应该也会去那里。” 姜妩连忙对柳枝道谢。 第116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1 在女儿村歇息了一夜，次日一早姜妩便辞别柳枝，赶往她口中所说的小林村。 小林村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姜妩灵力尚存，大约几息之间便能赶到。只是此刻灵力全无，便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她抵押了一根玉簪，换了一头不怎么乖顺的驴子，朝小林村行去，也只比步行快一点点。等赶到时，已是当天夜里。 村子里的夜晚寂静无声，不像城镇那样繁华。四处的灯已经熄了，只能从低矮的围墙看到一点零星的烛光。 太安静了，姜妩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声。靠近村落时，有个男人拦住了她。 男人咽了下口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艳。 “姑娘，是来此地寻找情郎的吗？” 姜妩神色自若道：“没错。” 出发前柳枝就已经告诉了她，小林村的规矩就是，只允许夫妻或情人进入，若是说找哥哥，只怕并不会放她进去，反倒是徒惹麻烦。 那男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你情郎叫什么名字？” “谢璋。” “没听过啊。姑娘，你别是被那个家伙骗了？” 姜妩愣了一下，猜测大约是谢璋还没找到这儿来，于是开始飙演技： 她眼睫一颤，眼眶红了红，滚出一滴泪来，“大哥，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你叫我进去寻一寻他。” “死鬼，干什么呢？”一个高壮的女人从角落里拐出来，抬手揪住了男人的耳朵。她转头看见姜妩，惊讶道：“妹子，你这样的相貌竟然也会被骗了感情吗？” 姜妩抬手拭泪，低泣不语。 高壮女人叹了口气，用力扯住男人的耳朵，“瞧瞧，你们这些男人果然骨子里带着坏，我就不该离开小枝村远嫁到这里，受你的闲气！” 男人一阵心虚，支支吾吾半天，没吭声。 女人松了手劲儿，对姜妩道：“行了，小妹妹，你进去找。若是那人真是个负心汉，姐姐替你收拾他！” 姜妩哭笑不得地道了谢，终于进了村里。 这个村子倒是没什么不一样的，男女皆有，成双成对，好不甜蜜。 此时已经是月出时分，家家户户点了油灯或者红烛，外面却是黑漆漆一片。姜妩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那位大姐又好心地提醒道：“你若是要找人，可以去登记处试试，每个新人进入此地都要在那里记录姓名。只是夜里不开门，你先找个地方歇一晚，明天再去。” 姜妩谢过大姐。小林村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夫妻情人，大晚上的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只好找了个村里的庙。这庙虽然极小，却并不破败，甚至堪称整洁。大约平日里香火也还算旺盛，里头燃着香烛，桌案上供着一些时令瓜果和一盘花生。姜妩抬头一看，庙里供的是一尊神像，具体是个什么神，姜妩没看出来。神像微合着眼，神情悲悯，有种说不出的哀戚意味。 她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这一路的经历。 为什么进入秘境以后会被传送到这个地方呢？虽然在这里她没有灵力防身，但此处看起来并不像是可以修仙的地方，大家都没有灵力，相对并不危险。而且有归元剑法作为依仗，在一群凡人之中，她算得上没有敌手的存在，如果只是这样，所谓的秘境探险显然就没有了探险的意味。 真是奇怪。 外面好像起风了，小庙里没有门，风直直地撞进来，把烛火吹得一阵摇晃。 忽然，小庙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姜妩猛然睁开眼，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缓缓起身，在小庙里转悠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那尊被供奉的神像上。 神像还是那尊神像，只是不知是不是姜妩的错觉，总觉得好像神像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一些。 哭声停了，风也停了，让人疑心方才的事情不过是狂风大作带来的幻听。 姜妩却不这么想，她走到神像边上，用手抚了抚神像，却发现她的脚上有一滴湿润的水泽。 姜妩这才注意到，神像的身体是微微前倾的，好似急于离开。由于她垂着头，若是掉出眼泪，恰好会落在脚面上。 刚刚的哭声，是神像发出来的。 姜妩越发吃惊。一尊被供奉的神，而且被供奉得如此尽心，却在深夜落下泪水，到底会有怎样的隐情呢？ 她预感到这恐怕就是这个秘境产生的原因。 次日一早，她到登记处去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又翻阅了一遍登记薄，发现这上面果然没有谢璋的名字。 谢璋的剑法虽然比不上自己，但是应付凡人应当足够了，其实没什么非要会合的理由。 姜妩昨天原本想着，要是没看见他，就离开此处，但又怕刚好与谢璋错过，再加上晚上遇见了神像哭泣的事情，索性就决定再停留几天，一边等谢璋，一边好好探查一下。 去登记处看完情况，她就到处溜达着跟村里的人闲聊。 路上恰好遇见昨天那位大姐。 “哎，小妹妹，找到你男人了吗？” “……还没有。兴许是他路上耽搁了，我准备在这里等他几天。” 大姐叹了口气，看姜妩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显然已经认定她是个被欺骗了的小可怜。 “也好。那你这些天打算住在哪里呢？” 姜妩正等着她问这句话，她顺势提起了小庙。 “姐姐，村里那个小庙供的是哪一路神仙啊？我昨夜就歇在那里。” 大姐笑了笑，“那倒是不错，那是送子娘娘的庙，你在那儿歇着可不要轻慢了她。恭敬一些，说不好她能保佑你呢！” 大姐的神色并无异常，看起来好像真心实意地这样想。 “送子娘娘？” “是啊。听说送子娘娘可灵啦，你以后要是想有孩子，也可以多去拜拜。” 大姐说了几句，着急去耕田，就先走了。姜妩看她似乎并不太清楚这位“送子娘娘”的具体情况，也就没问下去。 她又往河边走去。 听说这个小小的村子里还有个宗祠，宗祠之内的老人家或许会了解内情。 宗祠外面有个人看守着，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牙齿都快掉光了，一张口就看见一个豁开的黑洞。 他自在地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蒲扇。 第117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2 “老伯。” 姜妩轻轻唤了一声。 老大爷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是哪里来的女娃娃，我好像没见过。” “我来寻我的相公，只是他还没到这里，我先在村子里待着，” 姜妩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一番话。 大爷“哦”了一声，“那你不去找你相公，跑到这儿来干嘛？” “老伯，我这些日子无处可去，想到村子的那个庙里过夜，只是那庙庄严，我怕犯了忌讳，特地来打听打听。” “庙里？” 老大爷一听，直起身子来，把蒲扇放到大腿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睁开，目光落在姜妩身上。 他对着姜妩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她看起来挺无害，缓缓开口： “那个庙啊，能不去还是不去。” “啊？这是为什么？我看那庙里香火还不错啊！” 老大爷嗤笑了一声，摇摇头，又躺回了椅子上，再问什么都不说话了。 见此，姜妩也就不再多问。她对老大爷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说是离开，当然是不可能的。 从宗祠正门晃了一圈，避开门口看守的大爷，姜妩身轻如燕地从侧墙翻了进去。 这不过是个小村庄的宗祠，看守并不算森严。 姜妩进了宗祠以后，特意放轻了呼吸声和脚步声，结果发现里面还挺安全，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先去了宗祠的祠堂。 这里供着小林村的祖宗牌位，姜妩无意冒犯先人，只大略看了看牌位上篆刻的名字，倒也没什么异常之处。 她又去了偏殿，这里存放着小林村的文书记载，六七个架子上摆满了书卷，对宗谱、宗族事务、何年何月在祠堂商议过什么要事，均有记载。 姜妩先是翻了翻宗谱。宗谱数量众多，这个秘境世界的设定很是不同，普通的世界里，宗谱大多只记载同宗的人。而小林村则不同，它把每一个加入小林村的人都登记在册，又收录进宗谱之中。 “原来村口那个登记处是为了这个。”姜妩了然，把手中那一卷翻开。 宗谱记载的很详尽也很无趣，某人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来到此地，原因为何。 这里浩浩荡荡摆了几百卷，想看完大约不太容易。 而且她并不知那位送子娘娘究竟姓甚名谁，查也无从查起。 她又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册书卷，这一本讲的是宗祠事物。姜妩想，那位大姐并不知情，而老伯显然知道点什么，那么事情大约发生在近百年间。 为了查询这件事，姜妩把这百年间的记录全都翻了一遍。这也是一个大工程，好在她虽无灵力 ，但经历过雷劫锻体，体质还算不错，就这么连着看了一整天，也不觉得疲倦。 日暮时分，姜妩终于发现了一点怪事。 大约是90年前，宗祠里审判了一件大事。 一个村里的女人忽然发疯，杀掉了家中包括丈夫和孩子在内的九口人。 这件事在当时的小林村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大家把那个女人绑了起来，送到宗祠里，由村里九位德高望重的人进行评判，最后女人被判沉塘，这件事的记载到这里就结束了。 杀人的事几百年来难免会有几例，这不奇怪。怪就怪在记载的方式，透着一股与其它叙述截然相反的简洁。 连一个人口如何进入小林村都能耗费三四行的笔墨去记录，却对这么一件轰动性的大事寥寥几笔带过，显然是有意掩饰什么。 姜妩想，或许这个女人的死，有什么古怪呢？ 她继续往后翻，终于看到了对这座庙的记载。 这座庙建成的日子也并不久远，就在女人死后的第九年。 记载中写的是，村长遇见仙人云游至此，得知世上有一神通广大的仙人，唤作送子娘娘。这位送子娘娘还是凡人时，曾经生育出八个孩子，且每一个都平安健康的长大，更奇怪的是，她想生出什么性别，就能生出什么性别，据说为了平衡送子娘娘村里男女数量的差异，送子娘娘一连生了六个男孩。 小林村的人大多都是从小枝村和小叶村跑出来的，他们憧憬婚姻，憧憬拥有孩子的幸福，对送子娘娘自然格外信上三分。是以当村长提出要在村里修建送子娘娘庙时，几乎没人反驳。 后来村里又流传起拜送子娘娘很是灵验的话来，于是庙里的香火和供奉也就越来越多。 姜妩看完这一篇记载，一种近乎直觉的想法告诉她，送子娘娘的原型恐怕就是那位被沉塘的女子。女子杀了连带丈夫在内的九口人，这位送子娘娘也是生了八个孩子，这点对的上。 她又翻回去看了看，女子被称作林杨氏。 这次有了确定的名姓和大概的时间，姜妩终于从人口登记册中找到了她的身份。 林杨氏，承平32年进入小林村，嫁给丈夫林东，承平56年卒。 没有详细介绍她的生平。 姜妩又去查找这位名叫林东的男人，却发现他是这小林村的土着，其父母均为移居小林村之人，更多信息就查不到了。 眼见着这些书里再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姜妩将书册整理好，重新放回去。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她趁着夜色翻出祠堂，重新回到了送子娘娘庙里。 姜妩径自走到庙内，在蒲团上坐了下来，目光凝在神像上。 是什么让一个女人接连生下了八个孩子，又是什么让她狠下心将丈夫和孩子全部杀害？她究竟在这里遭遇了怎样可怕的事情才会决绝到这种地步？ 姜妩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忽然被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惊醒。黑云遮天蔽日，雷声就在厚厚的云层中忽高忽低地吼着。间或落下一道电光闪过，将庙里的一角照得雪亮，烛火猛烈地摇晃起来，像是即将断气的人在垂死挣扎。 隔了一会儿，便有大雨倾盆而下，雨点大得吓人，砸得地面噼啪作响。一片叫人焦躁忧虑的氛围。 姜妩倒是不怕这个，她雷劫都渡了好几回了，没道理去惧怕这么一场凡间的雷。只是在风雨雷电的交加下，她再次听到了极其低弱、极其幽微的哭声。 第118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3 姜妩将目光移向神像，一字一顿道：“杨姑娘。” 此言一出，哭声随之停下。 姜妩越发确定了心中的判断。 她对着神像，轻声的、缓慢而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杨姑娘。” 这一次姜妩看得真真切切，神像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微垂的眼睛好像稍稍睁开了一些。 姜妩继续问：“承平56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神像的眼睛完全睁开，石头雕成的像没有神采，但全然睁开了眼睛时，却像是真的在和姜妩对视。 一缕幽微的魂魄自神像中飘了出来，立在地面上和姜妩面对面站着。 这道魂魄四周冒着黑气，显然即将成为一个厉鬼。虽然只剩下一缕隐隐约约的魂魄，姜妩却能看得出她容貌极为清秀，生前大约是个貌美的女子。 “你就是那位送子娘娘？”姜妩看着面前的魂魄，大约是久受供奉的缘故，她的容貌并不像是寻常鬼魂那样停留在死去的时刻，而是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她秀眉杏眼，脸色是一片惨淡的白，撇开那一层罩在她周身的黑气，她显得瘦弱且娇小。 “什么送子娘娘？”魂魄嗤笑了一声，“搬出这些名头来，无非是为了将我镇压在此处。” 姜妩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缕魂魄还有着比较清醒的意识。 大概是难得见到一个外来的人，还同样是一个貌美女子，魂魄对她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是被拐来的吗？” “拐来？”姜妩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 魂魄凄然一笑，“是啊，他们将我拐了过来，24年，整整24年的折磨，连我死了也并不放过。” 庙外风雨如晦，庙内烛影摇晃。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絮絮说起当年的旧事。 她叫杨梅，是小枝村的女人和小林村的男人结合后生下的孩子，父母无意成亲，于是杨梅就随母亲一起住在小枝村。直到有一天，她去小叶村探望父亲，却因为姣好的容貌被那里的人盯上，后来被丢进山里藏了几年，再辗转卖到了小林村。 买她的人，就是当时村里土生土长的男人，林东。 林东其貌不扬，还瘸了一条腿，一直找不到妻子。听说有这种交易后，当即便答应下来，一眼看中了杨梅这个美貌的、还带着一种温婉气质的女子。 杨梅是在昏迷中被做了登记的。等她醒来时，她已经身在一个破烂低矮的小房子里。 杨梅只是看起来温婉秀气，实则却性子执拗，她不断地试图逃跑，偏偏林东作为本地人，家中还有父母亲人，几口人成天轮流盯着她，叫她找不到逃跑的时机。大约也是看她不太乖顺，林东没了耐心，直接一根铁链子将她拴起来了事。 反正林东需要的又不是一个真正的妻子。他只是需要一个泄\/欲的工具，一个传宗接代的容器。 杨梅就这样被拴在家里，和猪做了邻居，睁着眼睛被迫承受男人毫不怜惜的折磨。 后来她怀孕了，林东却也没有把她放出来的意思。 直到她生下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林家人喜笑颜开，这才允许她离开猪圈走动走动。杨梅虽然生产后身体虚弱，但眼见着看守放松了，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里，只可惜，她再一次被抓住了。 此后锁链、绳索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 她生下了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接连两个都是女儿，她眼睁睁看着女儿出生，又被残忍地扔在地上摔死，林东的神情如此狰狞。 他们只允许男孩的存在。于是她后来只能生得出男孩。 她被关得太久了，又饱受摧残，浑浑噩噩中失去了神智。村里的乡亲们向林家人问起她时，她听到林东假惺惺地哀叹一声：“那婆娘疯啦，我怕她一个人出来容易出事儿，整天都把她供在家里伺候衣食呢。” 邻居听了，不明就里，还赞叹道：“啊，你可真是个好男人，杨梅真是有福气啊，可惜命薄了点，承不住福。” 那时她正虚弱地躺在地上，病骨支离。 神智也谈不上清醒。 直到某一个夜晚，狂风骤雨比今天还要猛烈。她躺在泥地里被雨浇透，忽然就恍恍惚惚地醒来。 二十四年真如一梦。 天可怜见，锁链年久失修又不避风雨，常年的风吹日晒竟然叫它恰恰好在这一天夜里轰然断裂。杨梅扯开脚上的锁链，从生下孩子逃走以后，又一次从猪圈离开。疾风骤雨，仍然没有叫醒睡梦中的林东父子们。 杨梅从柴房里拎一把锋利的斧头，照准林东那个畜生的头劈了下去。闪电苍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从睡梦中痛醒，只来得及露出一个痛苦和惊恐的表情。 杨梅太恨了。她不止是恨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还恨那些从她的身体中降临人世，却只能提醒她这悲苦一生的罪恶的种子。 这一夜，暴雨都洗刷不干净林东家淙淙流出的鲜血。 次日一早，路过的村民发现了流到门口的鲜血，大惊之下叫来十余个帮手，一同闯进去，看到了林东血肉模糊的脸、八个孩子倒在血泊中，和杨梅紧紧握着斧头，疯疯癫癫地蹲在地上嘀嘀咕咕的场景。 小林村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要求严厉裁决此事。祠堂立即开启，选出九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审问杨梅。 可是杨梅已经有些疯癫，偶尔说几句清醒的话，也被认为是胡话，当不得真。那些声嘶力竭的痛苦陈诉，一概被当成了疯言疯语。 最后，她被判处沉塘。 故事讲到这里，面前的鬼魂忽然笑了笑，惨白的脸有种被水浸泡后的肿胀感，她一笑，才发现牙齿已经碎了大半。姜妩问起这个，她默然半晌，“那个畜生想欺负我的时候，我硬生生咬下他的一块肉，所以就被敲掉了牙齿。” 姜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往太沉重了，这样的恶意如同一座山，压在她瘦弱的脊背上，生生逼迫着她走上了绝路。 她忽然想起刚到小枝村时，柳枝对她的劝告： “你哥哥若是去了小叶村倒也无妨，只是你千万别贸然闯入，那里简直是一群饥饿的豺狼的聚集地。” 原来是有先例在前。 第119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4 至于后来，村里的人为什么又将她供奉为送子娘娘，提起这个，杨梅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我死前多有不甘，沉塘后怨气日增，九年里，我用尽一切办法搅得村子里的人不得安生。可惜啊，后来来了个臭道士，教了他们这么个法子。” “他们把我的魂魄封在这个石头雕像里，日日夜夜供奉着我，妄图洗去我身上的恨意。” “什么送子娘娘啊，真是太可笑了。他们要是知道了我是如何生下那些孩子，又是为什么接连生的都是男孩，只怕再也不敢来我面前跪拜祈求。” 接连生下男孩，不过是因为生下来的女孩儿都被摔死了。 想起那些当着她的面被摔死的孩子，她轻轻闭了闭眼睛。 姜妩心里堵得厉害，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杨梅道：“小姑娘，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 “帮我打碎这尊神像。” “你要做什么？” 杨梅眼中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该死。” 姜妩抬起眼看向她：“你要杀了所有的人吗？已经过去几十年了，现在村里的人与当初完全不同，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错就错在他们待在这个村子里！”她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姜妩，名为愤怒的火焰在她红肿的眼睛里跳跃，嘶吼的声音比雷声还要暴烈。 “这个所谓的小林村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男女就该势如水火，若是，若是我好好地待在小枝村里……”她的目光移向庙外的狂风骤雨，极其幽微地叹了口气，“后面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所以，我要这个村消失！” 姜妩明白这是她的执念，她轻叹一声，劝道：“你在此地常年受到供奉，身上背负的人命债也快还清了。若是再待个几年，我将你超度，送你入轮回，下辈子你应该会有个很好的命格。” “下辈子？” 她好像听见了个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这辈子这样凄惨，连报仇都做不到，我要什么下辈子？”杨梅跳到供桌上坐下，翘着脚，慢条斯理地倒了杯供奉的米酒，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神态。 “下辈子无论命运是好是坏，和我杨梅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得太有道理，姜妩一时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良久，姜妩轻声道：“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杨梅没想到她居然选择了拒绝。 杨梅听到她叫出“杨姑娘”时，就知道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已经对她的事有所了解，后来又很有耐心地听她讲完了凄惨的过往，分明已经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为什么她不同意呢？ 又不需要她来杀人，沾染罪孽的是自己，她不过是需要打破神像而已。 一个这么简单的要求。 “你的同情，原来也不过如此。”杨梅冷笑一声。 姜妩摇摇头。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造杀孽，当初你亲手杀了林东和孩子们，你的仇分明已经报了。更何况，村里现在活着的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么一段往事，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他们可一点也不无辜。” 此时天光将亮，下了一夜的雨，终于放晴，东方露出熹微阳光。 杨梅瞥了眼天色，漠然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罢，她魂魄一闪，又回到了神像之中。 鬼魂无法在白天出现，再加上杨梅受制于这尊神像和这个庙的限制，一时也没有办法离开。 姜妩定定看了会儿面前的神像，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的确同情杨梅，可是村民们没错就是没错。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该报的仇都报了、该杀的人都杀了，也该放手才对。 这件事既然已经调查清楚，姜妩便不愿再多管。在小林村已经耽搁了两天，她决定再去登记处等等谢璋，顺便想一想该怎么离开这个秘境。 这个秘境的破解之道究竟是什么呢？目前来看似乎还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危险的情况。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村口与农妇闲聊，试图收集点消息。 这个秘境世界太小了，似乎就只有这么三个村子。要想找到出去的办法，大约还是要从这几个村子入手。 姜妩又等了一天，决定若是再等不到谢璋，便去小叶村转转。 等到薄暮时分，姜妩缓步在乡野之间走着，等到夜里，又要和杨梅相处。想起这个可怜的女子，姜妩微微一叹，一时有点出神。 她随意乱转，倒是没怎么在乎方向，反正无论如何能找得到回到庙里的路，倒也没放在心上。路过一个农户时，姜妩忽然听到一些极细微的声音，彷佛是低低的抽泣和锁链的晃动。 姜妩几乎以为自己因为听了杨梅讲述的故事而产生了幻觉，然而仔细再听，仍是如此。 她心头一凛，不知怎么的，脑中就浮现出杨梅讥诮的神色，和那句淡漠的： “无辜？他们可一点也不无辜。” 姜妩一个纵身翻上了墙，好在这户人家墙边树木繁茂，可以略作遮掩。隐藏在枝叶之间，她定睛看向院中。 一个女孩子手和脚都被锁链拴在牛棚里，她旁边是悠哉悠哉吃着草的老牛，她面前是一个狞笑着正在撕扯她的衣服的男人。 姜妩一惊，一跃跳到院中，长剑出鞘，锋利的剑直指那个男人。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剑吓了一大跳，敞开的衣衫下露出油腻腻的肥肉，此时正随着惊恐到了极点的身躯颤动着。 姜妩瞥了一眼，便厌恶地移开眼睛，刀背一别将男人打昏了过去。 “你没事？”姜妩蹲下身，轻声问面前的女孩儿。院里晾着的衣衫中有属于女性的衣裳，姜妩拿了一套下来，递给她。 女孩儿木楞愣的接过衣裳，却没有穿，一双红肿的眼睛不住地往外淌着泪水，目光却是涣散的，似乎失去了神魂，只剩下一副躯壳。 姜妩抬起手，帮她披上了外衣，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什么人？” 上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第120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5 她最先看见站在院子里的陌生女子，还没来得及质问更多，就看见自己的儿子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而这个陌生女子手中恰好持着一把长剑。 妇人飞快地跑到儿子身边，伏在他身上哀哀哭泣。 “儿子啊，儿子，你怎么啦？” “别哭了，没死。”姜妩冷淡地说了一句。 “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跑到我家里来撒野？”妇人冲她大吼，原本还想扑上去跟她撕扯一番，但看到她手中的剑，终究还是没那个胆量。 “撒野？你们在干什么？这个人想强迫一个女孩子你看不见吗？” 甚至可以说，不是想，而是已经有过很多次了。 这个女孩子脸上呈现出的那种麻木和呆滞，简直像是久经折磨。姜妩不禁想起了杨梅。 听别人说故事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天知道她是怎么忍住不一剑杀了那个畜生的。 妇人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默默流着眼泪的女孩儿，漠然道：“这丫头是我们家买回来的人，当然就归我们了，你管得着吗？” 姜妩简直要气笑了，“什么时候买卖人口也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吗？” 妇人奇道：“你从哪里来的？我们村里的事儿用不着你一个外人管。”她伸手去探儿子的鼻息，发现他果真只是晕了，终于放下心来，站起身昂着下巴对姜妩说：“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去叫村长过来了。到时候开了宗祠审问你，谅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姜妩大感荒谬，忽然发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低头去看，是那个瘦弱的女孩子。她好像终于从一场噩梦里回过神来，含泪的眼祈求的看着姜妩，低低哀求道：“姐姐，救我。” 姜妩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行啊，那你去叫村长过来。” 姜妩之前还不相信杨梅的话，此时才发觉，这个村子里似乎真的有着不少隐情，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安宁美好。 妇人有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仍然昏睡不醒的儿子，姜妩冷哼一声：“死不了。” “你等着！”妇人狠狠瞪了姜妩一眼，愤愤跑出门了。 那个女孩子现在终于缓过来了一些，慢慢地将衣服穿好，低声对姜妩道了个谢。趁着人还没来，姜妩听这女孩子大略讲了讲她的经历。 她与杨梅很像，也是进入小叶村后被拐到这里来的。只是她知道的更多一些。 “小叶村有一伙人，专门做这样的勾当，这是我在被送过来的路上亲耳听到的。” 姜妩攥紧了拳头。 等这边的事情一了结，她一定要去一趟小叶村才行。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妇人回来了，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群人。 她一马当先地大踏步走进来，手中还提着一把防身用的柴刀。 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男人，头发已经花白，皮肤上满是麻子和褶皱。 后面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个个手中都抓着棍子啊铁锹啊之类的武器。 “村长，就是她打晕了我儿子！” 被称作村长的男人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姜妩，见她手中持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宝剑，稍稍恭敬了几分。 “这位女侠，不知道您到我这小林村有何贵干？” “我等人。” “哦，等人。”村长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既然是等人，不在村口守着，跑到别人家里来做什么？有个词叫做擅闯民宅，不知道女侠您听没听过？” “有个词叫见义勇为您听没听过？”姜妩回敬了一句。 她把方才的事情简要讲了一遍，随即便看向村长，等待着他的评判。 村长道：“什么见义勇为，女侠真是说笑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我这个当村长的都管不着，你有什么可管的？” 姜妩：“难道将别的村的女孩子绑过来售卖是被允许的吗？难道他的做法没错吗？” 村长老神在在：“什么售卖不售卖的，姑娘，你有证据吗？” 瞥了一眼那个仍然缩在姜妩身后的怯生生的女孩儿，村长笑道：“这个叫小花的女人早就疯了，你不会就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就来找我们要说法？” 疯了？ 姜妩回过头去看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她脸上泪痕未干，整个脸苍白瘦削，但是很明显，神智是清醒的。 更何况刚刚交流时，她除了一直害怕得发抖，说话却极有条理，哪里有半点疯了的迹象？ 一言不合，就被指控为疯子。 原来是这样的。 姜妩忽然明白了。 或许当年也有一个如自己一般的人救过杨梅，可是她只会被指认为疯子，一句疯了，就能将她所说的一切话语都抹杀，而那个罪恶的男人，倒成了个有情有义的、愿意养着疯了的妻子的好心人。 多可笑啊。 姜妩想，当年杨梅跪在宗祠里诉说冤屈，最终被一句“疯了”敷衍过去，判处沉塘之刑时，该有多绝望啊。 难怪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报仇。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没错？”姜妩垂下眼睛看着那个仍然躺在地上的男人。 村长看不懂她的神色，点点头道：“对。” 随即便见长剑出鞘，一点剑光闪过，男人的脖颈上豁出一个洞来，不住地往外渗血，而姜妩已经漠然地将剑一甩，把剑尖沾染的鲜血甩去，施施然收回了剑。 原本只将他打晕，是为了等待更符合这个村庄的规定的审判。既然他们不愿，那就只好亲自动手了。 “你！”村长气急。 那个妇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快步跑到男人身边，大声哭嚎起来。 其他几个小伙子见了，有点怯怯。 “你们快上去，把她抓起来！开宗祠！去请大家过来！”村长气得胡子都跟着颤巍巍的，连连发了好几道命令。 要真打起来，姜妩完全可以把这些人全都掀飞，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忽然想去亲自体会一下杨梅当初的感受，也想亲眼去看看这个所谓的宗祠审判，会有多么离谱。 第121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6 几个小伙子刚刚目睹了她杀人的干脆果决，一时之间谁也不敢靠她太近。 姜妩倒是很坦然，“宗祠怎么走，带路啊。” 几人摸了摸鼻头，大约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瞟了姜妩一眼。 一行人走到宗祠时，里面该请的人已经都到了。 宗祠外的院子里聚了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甚至还包括那个好心的大姐。正屋旁边的议事堂里，挂着“忠孝仁义”四个大字，正下方放了一排雕刻精细的椅子，数量刚刚好是九个。村长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下，其余人在他身边依次序落座。 姜妩一眼就看到了上次那位守着宗祠，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大爷。 “你这是犯什么事儿了？”老大爷大约地位不低，就坐在村长下首处。 姜妩道：“替天行道，杀了个不仁不义之辈。”她的目光凝视着那块木质的匾额。 老大爷一噎，索性暂时不开口。 等所有人都到齐，那几个年轻小伙子提着武器到议事堂门口守着，将那些看热闹的村民隔在外面。 搞得煞有介事，真像是衙门升堂似的。 村长没有惊堂木，拿手掌一拍桌子，叫道：“犯事之人，还不跪下听训！” 姜妩笔直地站在原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村长以眼神示意那几个小伙子，几人纠结了一下，走到姜妩身边，“快跪下。” 姜妩笑了一下，对着村长一字一顿道：“你配吗？” “你！”村长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小伙子见此，冲上去想逼姜妩就范。 他们的招数很简单，无非是一棍子打在别人的膝弯处。 姜妩都不用闪避，抬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棍子，一攥一拧，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把他连人带棍掀了个四脚朝天。 村长见此闭口不言，没再提起叫她跪下的事情。 “宣读罪状。”他直接快进到这一步。 另有一个人站出来，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册子，念道：“擅闯民宅，其罪一。无故杀人，其罪二。” 姜妩嗤笑一声。 “怎么不说说实情呢？” 她张口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一边讲，一边注意着周围人的表情。 姜妩仍然抱有一丝期待。 坐在议事堂里的几个人神情都没什么变化，大概是请他们过来时已经有人传过消息了。 围观的人倒是露出了一点吃惊的表情，但是还是不像姜妩所想象的那样。 那个热心的大姐唏嘘感叹了一声，又道：“妹子，这事儿确实是林关的不对，可这毕竟是人家夫妻俩的私事儿，你管这个干什么？更何况，你居然直接就把人杀了，这也太……” “是啊，这个女人也太狠毒了，一言不合就敢杀人啊！” “看着漂漂亮亮的一姑娘，怎么这么恶毒？” 姜妩轻轻合了合眼。 “你都听见了？”村长坐在上面，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姜妩，面上带着几分嘲讽。 “她是不是疯了啊？” “哎，有可能啊。不然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呢。” “天呐，这是个疯子啊，我居然还跟她说过话，还好她没在我这里犯疯病！”大姐忽然惊呼一声，拍了拍胸脯，带着几分死里逃生的庆幸。 疯子。 原来在这里，只要意见不合的人就一概都是疯子。 乱糟糟的喧哗声忽然避退，姜妩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头脑一片晕眩。 似乎一闪身出现在了一个隧道之中。 “这是离开秘境了？还是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姜妩满腹疑惑地沿着隧道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终于看见一点光亮。 一个少女被锁在猪圈旁，虚弱地微微喘息着，浑身一片狼藉，头发散乱，衣不蔽体，地上鲜血淋漓。姜妩一惊，连忙跑过去，提剑想要斩断拴在她身上的铁链，可是怎么都劈不开。 一个男人走过来，毫不怜惜地将一盆冷水浇了上去。 “别装死，该伺候老子了。” 随后是粗暴的折辱。 姜妩恨不得一剑将男人刺穿，然而长剑却穿过了男人的身体，扑了个空。 姜妩反应过来，这大概是杨梅的过去。 她闭上眼，不忍再看下去。 继续往前走，还是这个男人，他手中高高举起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这婴儿身上还没来得及裹上布，浑身赤条条的，男人从高处将婴儿狠狠一抛，摔得血肉模糊。随后是女子凄厉的嘶吼和哭嚎。 穿过一片又一片黑暗，旁听了一场又一场哭嚎，姜妩紧紧咬着下唇，直到终于走到了杨梅生命的终结处。 此时她伏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痛陈自己受到的冤屈和折磨，力图说明自己的行为是被逼无奈。 当时的村长也是那样高高在上地坐在上首，神情默然地俯瞰她。 “哦，什么折磨，什么拐卖？当初登记册上记录的清清楚楚，你是自己来到这里的，现在却说是被卖到这儿的。怎么？当初是别人替你填的登记不成？” 杨梅摇头哭泣，拼命地解释着，村长冷淡地哼了一声，下了个结论： “我看你是疯了。” “疯妇杀人，也该当同罪，你要为他们偿命。”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欢呼起来： “村长英明！” “村长大公无私！” “疯女人就该被沉塘！” 绝望，漫无边际的绝望，如同那一亩方塘，将人溺在其中。 所有的哭嚎和解释都被淹没，只来得及吐出虚幻的泡沫。 姜妩的一颗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那些痛苦彷佛切身体会，姜妩在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就是杨梅。 天色忽然阴沉下来，层云密布，雷声闷闷地响了起来。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们是害死你的凶手！他们欺负你折磨你！杀了他们！” “他们说你是疯子，那就疯给他们看啊！” 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彷佛惊雷一般在脑海中一遍遍回荡。 姜妩攥紧了手中的长剑。 此时那些人都围了上来，在她身旁绕城一个圆圈，一口一句疯子。 而那些被人凌辱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来回播放。 “啊——” 她头痛欲裂。 两个男人走上来扣住她的肩膀：“该沉塘了！” “杀了他们 ！” “杀了他们！” 姜妩在不断的引诱下，忍无可忍地长剑出鞘，将那两个人刺了个对穿。 “啊！她杀人了！她又杀人了！” “救命啊！疯了！彻底疯了！” 四面一片喧哗。 姜妩睁开眼，发现一滴滴的鲜血从长剑的剑尖滴落。 刚刚那两个年轻小伙子已经软软倒在地上，赫然死不瞑目。 “我杀人了？”姜妩对着剑，有些恍惚。 第122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7 四面都是吵闹的声音。姜妩攥紧了手中长剑环顾，外面看热闹的人不需要阻拦就已经退出了好远的距离，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惊恐”二字。 “抓住她！”村长大声吼道。 剑尖还在滴血，健壮的男人在她周围围了一圈，然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姜妩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深深看了村长一眼，缓步离去。 “拦住她！” “她杀人了！不能就这么让她逃走！” “抓住她！” 纷杂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却像是远远隔在另一个世界。 她面色冷淡肃杀，即使有那么多声音叫嚣着要抓住她，但一时竟然无人敢拦，甚至她所过之处，人们还害怕地自发避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姜妩一路走到了庙里。 她盯着神像看了好半天，忽然嘲讽一笑。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我感受你的绝望，再以杀人拖我下水？” 此时已近日暮，黄昏勾勒出神像金色的边，悲悯地微微垂着头，好似在聆听世人的苦难和祈祷。 等到日头落下西天，最后一抹残霞也从天空中剥离，神像微微睁开了眼睛，石头雕刻成的女神像上浮现出一层黑蒙蒙的魂魄。 不知道是不是姜妩的错觉，她瞧着这魂魄的颜色似乎深了几分。 杨梅显出了身形，坐在供桌上，笑嘻嘻地望着姜妩。 “怎么啦？杀了个恶人而已，心疼了？” 姜妩摇摇头。 杀了那个男人，她没有半分迟疑。可是那两个年轻健壮的小伙子，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杨梅定定看了她一会儿。 “你的道德感怎么就这么强呢？你看看那些男人，他们可会为自己的一点点失误或者过错不断反省？不会！他们只会觉得一切都是女人的错。” “被拐卖是女人太蠢，被欺负是女人不懂得保护自己，明明是男人管不住自己还要赖女人蓄意勾引。” “你今天救了个女孩？我告诉你，这种事太多了，你救不过来的。除非把他们都毁灭。” 杨梅的目光飘向远处说着这样毁灭性十足的话，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憧憬，好像看见了一片桃花源。 姜妩明白，她的确是看见了。对杨梅来说，毁灭小林村和小叶村以后，仅剩的小枝村就是她眼中的桃花源。 “没有那么简单。”姜妩道。 “可能。”杨梅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可是我不在乎啊。我认为这样可行，那就试试呗。” 姜妩叹了口气。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吗？” 姜妩点头。 “好，但愿你能守得住你的本心。”杨梅不再多说，又飘回了神像之中。 离开神庙，她一时竟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 沿着村里的小路，挨着家家户户走过，她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声音，随时注意有没有异动。 等到一圈转完，她又抓到两个如林东一样的人。这一次她没有等待来自村民和宗祠的审判，而是亲手将他们一剑了结。 这是今天死在她剑下的第五人。 嘤嘤哭泣的女孩子泪眼朦胧，月光下衣衫单薄双眼红肿，望向姜妩的目光带着怯意。 姜妩深吸一口气，安抚了她几句，便要转身离去。 还没等走出院门，就听砰的一声。 她转过去，目眦欲裂—— 女孩已经撞墙而亡，眼睛圆睁着，是死不瞑目。 姜妩紧紧攥着拳头，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这世界上的黑暗太深重，阴翳无处不在，而她又做得了什么呢？ 她能救的人，终究是有限的。 将女孩的尸身收敛埋葬在一片小树林里，姜妩坐在小土包前发呆。 “你想离开这里吗？” “我告诉你，我已经以神魂为引，诅咒了整个村子。如果你愿意替我杀了村里的所有男人，这个村里其他的女性就有可能活命。如果你不愿意也无所谓，再过两天，他们都会死。” “你到底想做什么？” “再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这是杨梅和姜妩最后的对话。 姜妩当然不愿意滥杀无辜，她只能尽力去寻找受害的女孩，将她们解救出来，又杀了恶人为他们报仇。村里的人对她敢怒不敢言，但零零碎碎的骂声她已经听了一箩筐。 可是不够，不够。 杨梅对此并不满意。眼见着马上就要到杨梅提起的期限，姜妩越发着急。 她所说的诅咒，到底是什么？ 没想到次日一早，她就知道了。 一夜过去，姜妩见村医门前聚了一堆人，连忙上前询问情况。村医畏惧她的恶名，便连忙如实将情况告诉她。 这些人的病情都很相似，发病急剧，病情起于今日凌晨。 “初起可见憎寒壮热，旋即但热不寒，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 一听这个描述，姜妩就知道，八成是瘟疫没错了。 “这是瘟疫，大家赶快疏散开，不要聚集在一起！”姜妩急切地看着排队等待医治的人群。 现在感染的人还不多，赶紧隔离，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亡。 “你说是瘟疫就是瘟疫？我凭什么相信你啊？” “就是，你在我们村杀了那么多人，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搞不好我们是中毒了，这毒肯定是你下的！” 姜妩深吸了一口气，“我若是想杀你们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干嘛兜这么大圈子？我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说的话，现在，立刻，找个地方隔离。” 说完，她长剑出鞘，剑刃朝前，在熹微阳光下闪烁着冰蓝色的寒光。 那个叫喊得最凶的人立即不敢吭声了，但脸上仍然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姜妩才不管他服不服，当务之急是将这些人迅速隔绝开，才能尽量缩小感染范围。她找了一个闲置无人的宅子，将人全都半威胁地押了进去。 那个村医也一并被送了进去。 姜妩道：“抱歉，你已经和他们有过接触，若真是瘟疫，你或许也已经感染。所以我不得不将你一并隔离在里面，希望你能理解。” 村医能说什么呢？他又打不过姜妩，只好憋屈地点点头。 “你在里面安心为他们治病，需要什么东西就写在纸上扔出来，我会尽力帮你们寻找。” 交代完这些，姜妩又去焚烧了方才那些人触碰过的东西，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想起这些人发病之前大概也与妻子家人有过接触，姜妩又立即对照着刚刚记录下来的名单一家家走访，解释了瘟疫的情况和需要隔离的事情，若是愿意听的就主动关闭门户暂时不出房门，若是不愿意听的就只好强行把人锁在家中。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要午后。好在小林村人数有限，否则这么跑一趟怕是要废了半条命。 姜妩重新回到隔离处守着，生怕没有她的看守，会出什么意外。 好在她经历过几次雷劫锻体，百病不侵，这种瘟疫对她无效，不会被感染到。至于这些人该如何医治，她毕竟不是医修，对这些知之甚少。 这里封印灵力也就算了，连储物戒指也无法打开，不然那些丹药喂他们服下，大约也是会有用处的。 第123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8 就在姜妩以为事情可以就此终结时，有几名患者的家人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想办法逃了出来，还跑到村长那里告状。 看到村长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隔离用的宅子门前时，姜妩的心宛如浸在冷水之中，一片冰凉。 明明该做的解释都解释过了，他们为什么不相信呢？为什么要执意跑出来添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愤怒和无奈全都强行压了下去。 “姑娘，你撒野也该有个限度，现在把我们村里的人囚禁起来是什么意思？仗着武力，欺负我们打不过你吗？”村长拐杖重重点地，其他人在他身后附和着开口： “就是啊，你没完没了了是？” “杀了我们村那么多人，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杀人的事，姜妩无法辩解。她避开那些谩骂，试图对村长解释清楚瘟疫的事。 “他们感染了瘟疫，必须立即隔离，否则大家都会感染的！请你们相信我。” “相信你？我拿什么相信你？” “就是啊！你身上还背着几条人命呢，叫我们怎么相信！” 姜妩闭了闭眼，把心底的烦躁压下去，面沉如水，一双眼淡淡扫过面前的人。 “既然你们不信，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她另外找了一座宅子，将他们关了进去。 整个小林村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姜妩有些疲惫地倚着墙。 要是灵力没有受到限制就好了，若是能用灵力下禁制，这些人哪里能轻易地离开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虽然不能使用灵力，但是可以布置阵法。 她一想起这一茬，立即飞快地给隔离处和村长那群人的宅子都布置上了阵法。 至于那些感染者的家属，人数众多，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反正村长已经被关起来了，想必他们也没办法翻出什么风浪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即使大家都被管控起来，情况仍然日益严重起来。 姜妩把整个村子巡视了一遍，发现还是有很多人感染了瘟疫。或者不能称作感染，而是莫名其妙地得了病。 姜妩终于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天灾，当然不能用正常的方法去对待。 这是人祸，是杨梅发起的报复，也是对她的逼迫，逼迫她做出选择。 是死一部分人，还是全死。 是选择自己杀死一部分人，还是放任瘟疫持续发散，直至全村的人都死去。 姜妩紧紧抿着唇瓣，心中一团乱麻。 这就像是那个经典的问题： “一个火车司机，刹车突然失灵。他前面的铁轨上有五个人。而另一边分叉的铁轨上有一个人。如果你是火车司机请问你会选择哪边？（假设走哪边，那边的人都必死无疑）” 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一天不得不做出选择。 姜妩想：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还有机会的。 她到村医的家中翻阅医书，试图找出解决的办法。然而这个世界不但地形狭小，资源匮乏，而且知识也比较落后。姜妩找不到对瘟疫的治疗方法，甚至抽空去山里跑了一趟，都没找到几株有用的药草。 还没等到第二天早上，姜妩就听见了一个更坏的消息——有三个人因为瘟疫而死去了。 被隔离的人原本还不相信姜妩的话，现在却一下子就慌了，重重地拍打着宅院的大门，吵着闹着要出来。 和带了疫病的人关在一起，那岂不是和死了也就只差个时间了吗？ 他们才不要等死！ “放我出去！” 里面的人大声怒吼着，伴随着身体撞在门上的闷响。 姜妩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做的决定，本来也就与杀人无疑。 她舍弃了那部分已经感染疫病的人。 这样难道就是对的吗？ 无非就是比亲自杀人罪恶感轻一点。 她内心激烈地挣扎着，听着墙内传来的怒吼和谩骂，混杂着纷乱的哭声，心情复杂。 她这样做，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么？ 等到疫情出现的第三天，已经死了六七个人。还有更多更多的人被感染，村里人人紧闭门户，生怕惹上祸端。 小林村宛然如同一座死城。 姜妩再一次来到神庙。 女神像眼睛不再微微悲悯的敛着，嘴角却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姜妩一眼就发现杨梅身上笼着的黑气更加深重，那些诅咒对她的反噬如此严重，她已经没有办法依靠着这么些年的供奉，得到转世投胎的机会了。 她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必？” “事情已经做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不必再劝我。你这次来，是想好了吗？” 姜妩抿了抿唇，点头。 “我会动手的，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 “当然。” 就在姜妩答应的瞬间，杨梅收起了散出的瘟疫，因感染瘟疫而死的人当然不会再次复活，但是剩下的人却能够得以保全。 姜妩见此，稍稍定了定心。 “那就让我来承担一切罪孽。”她心里默念了这么一句，提剑冲了出去。 冰冷的月色洒在她的身上，她一身冰蓝色衣袍，裙摆飘起的弧度如同锋利的刀刃。 她的神情比月光还要冷酷。 按照杨梅的要求，她要杀掉小林村的所有男人。 姜妩提起剑，不知杀了多少人，在无止境的屠杀中，她感到一阵惶恐。心中的杀意已经快要抑制不住。 她的体内原本就被魔尊火绒注入了一道魔气，自从姜妩进入化神期，它已经沉寂了许久，久到姜妩快要忘记了它的存在。然而最近接二连三地动了杀心，杀了许多不该杀的无辜之人，见了太多间接因她而死的死亡，她的道心已经产生了动摇。 在不断地自我怀疑中，于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魔气便逐渐占了上风。 被魔气牵引着，姜妩双眼通红，已经接近走火入魔。 她甚至忘记了避开鲜血，剑上、衣袍上、面颊上，都沾染了血迹。 “道长，就是她！” “快帮我们收了她！” 姜妩隐隐约约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 一道熟悉的气息点在她眉心，姜妩从半入魔的状态下勉强重拾了几分清醒神智，却见眼前站着的，赫然便是她等了好几日的师兄，谢璋。 谢璋肩头已经带了伤，看样子似乎是长清剑划下的痕迹。他的肩膀不断地往外渗血，却并没有急着包扎，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姜妩，面容十分严肃。 “……师兄。” 姜妩轻轻唤了一声。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反应过来。 “师妹，你到底怎么了？你坦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入得魔？” “笑死人了哈哈哈，堂堂乾灵宗，竟然放任弟子修习魔道，说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丢了我们修真界的脸！” 姜妩看着眼前的情景，才发现秘境已经破除，此时他们站在秘境的出口处，再也看不见那个小山村的样子。而这个出言嘲讽的家伙，竟然是万剑门，沈长风。 第124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69 “闭嘴！”谢璋回过头冲沈长风怒喝一声。 姜妩还从来没见过谢璋暴怒的样子，他向来沉稳儒雅，温润如玉，是乾灵宗最担得起端方君子这个词的人，现在却不顾形象地发怒，连沈长风都被震在原地。 良久，沈长风撇了撇嘴，低声念叨：“难道我说错了吗？” 谢璋微微垂下头，露出一个看起来有点脆弱的神态，“沈兄，之前的秘境里我们曾经救过你，就当是还了当初的救命之恩，你别说出去，可以吗？” “携恩求报可不好啊，谢兄。” “那你要如何？”谢璋低声下气道。 “一颗化神丹如何？” “不可以！”没等谢璋说话，姜妩断然拒绝，“谢师兄，那颗化神丹……”是留着叫你进阶时用的。 “成交。”谢璋没理会姜妩的拒绝，直接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沈长风将瓷瓶捻在手中，确认了一下是他要的东西没错，这才挑眉一笑，“谢兄对师妹倒是关怀备至。也好，那我便下个禁言术，谢兄可满意？” 禁言术分好几种，沈长风提到的这一种，可以限制说出的事情，也即是，立下这样的禁言术后，便无法再跟人提起这件事，最适合保密使用。 谢璋点点头，给他施了禁言术，沈长风便离开了。 秘境附近，便只剩了姜妩和谢璋二人。 “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实在是说来话长，姜妩太疲惫了，她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看出她的虚弱，谢璋实在不忍苛责，只好先将她带回了门派。 昏昏沉沉睡了几日，她才稍微有了些精力。 这次入魔的事情，谢璋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姜妩的师父黎川，只等着她醒来，两个人共同商议。 姜妩把事情的经过从魔尊火绒那儿开始说起，又说到小林村，不禁轻叹一声。 “也不知杨梅和小林村的人怎么样了。”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空操心这个！”谢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现在的情况，其实主要在于你的心境受损了，这个需要你自己去调整。好在当时的场景只有我和沈长风看见，否则便说不清楚了。” 姜妩点点头。她曾经看到过前车之鉴，就是那位流云宗的宋儒言。当时她还信誓旦旦对他说：“我决不会这样。” 可是才没过多久，就打脸了。 世事啊，真是无常。 “师妹，到时候我会去回禀掌门，说你在秘境中受了伤需要修养，这些日子，你就好好清修，不必再出去了。” 姜妩点点头：“好，谢谢师兄。” 姜妩在清黎小筑的洞府中修炼了几日，感到魔气稍微淡了几分。 她略微松了口气，还好当时入魔并不严重，也幸亏谢璋来得及时。 只可惜那些被杀死的人，永远不会复活了。 听了她的这个想法，谢璋劝道：“想开些，那些秘境里的或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 姜妩摇摇头，对于这一点并不认同。 若是这么说，她是一个快穿者，每个世界都是一个幻境，所有人都不过是一条数据。可是她没有办法这样看待在自己身边朝夕相伴的人。 世上有三千小世界，秘境中的也只是其中一个，她能感觉到那是真实存在的人。 更何况，无论是真是假，她过不了的是心里那关。 她也不多说，只是再三向谢璋道谢。 “总之，给师兄添麻烦了。” “你呀，说什么傻话。”谢璋无奈一笑，把眼中的担忧掩藏起来。这种事是心里的劫，旁人是说不通的，只能靠自己想通。 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师妹一定能缓过来。 然而时间却并不像谢璋想象的那么充足。 没过几天，就有别的门派的人找上门来，声称乾灵宗窝藏魔修，需要严惩，还修真界各门派一个公道。 消息传来时，姜妩正在院子里浇花。 这些日子黎川和小野恰巧都在闭关，不用强撑着见他们，姜妩倒是落了个清净。 直到收到掌门的传信，叫她去一趟主峰议事堂。 随即又收到了谢璋的传信，意思截然相反，是叫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去，安心待在清黎小筑的。 姜妩见了这两封传信，心慢慢沉了下去。 恐怕是她入魔的事情，被传播出去了。 她飞快地御剑到了主峰议事堂，此时那里围了一大群人，几大门派都派了人来讨说法。 万剑门派来的长老神情倨傲，面带嘲讽，喊话最是大声：“没想到你们乾灵宗正道魁首，竟然也会窝藏这样的弟子。” “是啊，真是可笑！”另一个门派的长老也附和了一句。 “事情还未有定论，几位不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掌门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你还要什么定论？留影石上的画面你还想再看一遍吗？” “就是！少说这些没用的托词，快把那个姜妩交出来！你若是下不了手，便由我来为你清理门户！” 大厅之内一片喧哗吵闹。 “我就在这儿。” 姜妩一落地，那些人的目光就被吸引过来。 “阿妩！”谢璋快步走上来扯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不是说让你不要过来吗！” 姜妩冲他轻轻摇摇头，转头看向那些要说法的人。 “请大家听我说。” 众人一静，纷纷看向这个瘦弱憔悴的女子。她面色惨白如纸，宽大的衣袍套在她身上空空荡荡，宛如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然而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谢璋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却说不出话，只默默注视着她。 他原本想要扛下这一切，替她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可惜那些留影石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而且传播速度极快，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姜妩想，这事儿果然是躲不掉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面对。 本来就是她做错了，又怎么能龟缩在清黎峰上，等着别人来替她收拾烂摊子呢？ 她缓缓开口： “百年前，我曾经和魔尊火绒有过一战。” 她从这件事起头，说了这些年的经历，又将秘境中面临的选择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沉默地深思着。 第125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0 姜妩所遇到的事，换成他们，只怕也没办法做出周全的决定。 舍弃一部分人，还是舍弃全部人？ 当然是舍弃一部分人啦！ 可是若舍弃这一部分人，所犯下的罪孽，需要由自己去承担呢？ 说回那个火车脱轨的事，若是放任火车按着原来的路线向前行驶，哪怕撞死了许多人，也怪不到司机头上，只不过是失察之责。若是他改换路线，救了这大部分人，而撞向了另一个人，那便是蓄意杀害，要承担所有人的谩骂和指责。 姜妩当然可以放任不理，任由小林村的人都慢慢死在瘟疫中，那这件事所有的责任便都落在杨梅身上，一切罪孽都要由杨梅去承担，质问起来，姜妩错也就只错在无能为力。 可姜妩偏偏没有这么选。 她选择了一条英雄之路，就注定要承担非议。 其余的门派大都不作声了，只有万剑门的人还叫嚣个不停，一味地要求乾灵宗给姜妩一个惩罚。 “贵派弟子遭遇了这样的事，我们听了也很难过，但是修习魔道就是不应该的，更何况她又滥杀无辜，险些入魔，放任这样的弟子混迹于正道之中，我可放心不下。” 万剑门长老抚着胡子，高高昂起头颅，倨傲地大声说，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看不出半分难过。 丹心阁的长老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扶华长老，你是不是太过咄咄逼人了些？明眼人都看得出姜小友是受害者，你等不想着如何整顿修真界秩序、惩戒魔道、清理秘境，却在这儿对一个小辈死咬着不放，这就是你们万剑门的气度吗？” 扶华长老笼着衣袖，嘿嘿笑了两声：“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如丹宁长老所言，外面危机四伏，自然应当先将内部收拾稳妥了才对。”他说完，转过头看向乾灵宗掌门，“明丰兄，您说是不是？” 要明丰掌门来看，这事儿姜妩没什么错，错就错在她体内染上了魔气，一旦道心稍有不稳，就容易走火入魔，又恰好赶上了秘境里杀害无辜村民这个没有选择的选择，才导致了眼下的情况。 姜妩是师祖的徒弟，要罚也轮不着他来罚，更何况他本意也不打算罚她，便想着和稀泥，先把这事儿拖一阵子，等师祖闭关出来再一同商议。谁知道万剑门这位长老就跟疯狗似的，死咬着不放。 明丰掌门有点头疼，他劝道：“这也并非阿妩本意，不若就罚她去思过崖思过百年如何？” 扶华长老冷笑一声，不依不饶：“明丰兄也太护着自家的弟子了，思过崖思过也算得上什么惩罚吗？更何况在你乾灵宗的地界，她到底是在思过崖思过还是在洞府中闭关修炼，又有谁能知道？无非就是百年不能出现在人前罢了。若是任由她继续修炼，兴许百年之后魔功大成，届时你又该如何向修真界众生赔罪？” “扶华！”明丰掌门沉下脸，“还请慎言。我又何必放纵弟子修行魔道？这于我乾灵宗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了。”扶华长老笑了一下，“原本还不打算这么快捅破，不过话赶话说到这儿了，那明丰兄就别怪我不给您留面子。” 众人一愣，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扶华长老转向众人，“近年来秘境屡屡出事，你们可知原因为何？” “是什么？” “难道扶华长老已经探出了消息？” 众人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引了过来。 扶华将目光移到明丰掌门身上，言辞锋利如刀：“一切都是乾灵宗的阴谋！” “什么！” 一片哗然。 “实际上，那秘境之中的妖兽都是乾灵宗的人放出来的！” 明丰皱眉：“你如此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吗？” “你们乾灵宗的人，可真能装啊。那秘境主要由你正道魁首乾灵宗负责，出了问题，难道与你们无关吗？” “是，秘境出了问题我们的确有责任，这些天来也一直在派出弟子查探此事，只是扶华长老说我们乾灵宗策划了这场阴谋，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扶华冷笑，“放眼修真界，有能力集齐长老打开秘境的也就你们乾灵宗了，若不是你们，那么些妖兽突然出现在秘境里，难道还是土生土长的不成吗？” 他这话一出，其余人便不由得议论起来。 “这话说得有道理啊，也就乾灵宗有这个实力。” “可是他们图什么呢？” “还能图什么，权呗。” “可是他们已经是正道魁首了啊。” “正道魁首又怎么样呢？你看这些年来其他宗门，哪个不是发展势头正猛，谁不想争一争那魁首之位？乾灵宗兴许是怕被超过也说不准呢，秘境的事儿一出，万剑门损失可不小啊。倒是他们，几次三番都没有太大的伤亡，的确是叫人怀疑。” 这边窃窃私语的人分析得头头是道。 有个一直没开口的人突然道：“可是姜妩救过我们。” 众人沉默了。 西陵秘境之中 ，是姜妩不顾一切地开启秘境冲进去救了所有人，否则他们全都必死无疑。 刚刚长篇大论分析的那个人哽了哽，有些心虚。因为他也是被救援的人之一。过了好半天，有个人低声嘀咕道：“说不定就是做戏，就是为了获得大家的信赖。若这些妖兽真是乾灵宗放进去的，他们自然会有办法解决，既然不会死，能捞到一大波声望的事谁不愿意干啊。” 现在细想，她能从那么多妖兽手中将他们救下来，原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照他们来看，根本不会有人这么傻，冒着可能死在秘境里的风险去救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但如果她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出事，所以才愿意闯入秘境解救他们，这事儿一下子就合理了许多。 一部分人听完这句话，似乎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开口，面上却带了几分迷茫和挣扎。 扶华长老和明丰掌门还在争执。 姜妩打断他们，直截了当地问道：“扶华长老 ，话可不能乱说。秘境之事是不是与乾灵宗有关，还请您别仅凭着猜测就来大放厥词。等拿到证据再开口。至于我，我认罪，你们打算如何罚我，我一力承担便是，不必为难乾灵宗。” “阿妩！” “师妹！” 掌门和谢璋疾呼一声，却见她神色坚定。 “我意已决，此事的确是我之过，我认罚。” 第126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1 姜妩抬眼，直直望向扶华长老。 “您有什么决断，不妨直言。” 扶华哈哈大笑，还不忘刺一句明丰长老，“瞧瞧，这做弟子的都比你这掌门痛快。行啊，我也不愿意重重罚你，伤了我们与乾灵宗的情谊。你以剑术滥杀无辜在前，又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在后，为 了各派的安宁和修真界的平静，不如就废了全身修为，并发天罚誓，说你此生再不使剑，如何？” “扶华你欺人太甚！”明丰掌门怒喝一声。 “哎，别急嘛，先听听姜小友的意见啊。” 姜妩轻轻闭上双眼，那些血液溅在脸上的触感仍然鲜明如同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她从神庙开始，一路走一路杀，见到一个男人便如同切菜一样干脆利落地了解他的性命。 她一路杀一路杀，不知杀了多少的人，甚至还误伤了谢璋师兄。 是她的不对。 她睁开眼，眼底一片晦暗，连最后的光彩都失去了。 或许道魔双修本就是不对的，这般逆天而行，必然会遭到天谴。 反正道心已经动摇，这仙不修也罢。 姜妩道：“好。” 说罢，她便抬起手放在胸口，意欲将元婴毁去。 说来也是可笑 ，每次到了化神期，总会遇到这样的事，不得不废去修为从头再来。可是这一次，还有再来的必要吗？ 她有些茫然。 “不要！”谢璋抬剑挡住她的手，“师妹，你不能这样！” 谢璋眼睛发红，声音嘶哑得厉害。 姜妩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了。若是再来一次，只怕是任谁都无法接受。 从炼丹期到化神期，原本就不容易。旁人要走上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走到的路，她已经于此道挣扎过两次，这太苦了，便是他这个旁观者都没有办法接受，更何况她亲自经历？ 谢璋没有办法想象。 “没事的，谢师兄。这是我应得的。” “师妹，你冷静一点，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谢璋说不出别的安慰的话，只能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希望能够稍稍缓解她的自我厌弃。 可惜没用。 姜妩伸手一拨，推开格在她胸前的剑鞘。 扶华长老笑道：“别这么磨磨蹭蹭的了，我们已经很给你乾灵宗面子啦。上一个道魔双修的人，可是被他师父亲手杀了呢。” 姜妩知道他说的是谁。流云宗宋儒言，原本她还自以为是地说她绝不会陷入那种境地，现在看来真是年少轻狂啊。 明丰长老沉下脸，“闭嘴，这是我乾灵宗内务，与你等无关。” 他转头看向姜妩，试图劝些什么。 “阿妩，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会护住你的。此事有我在，即便要惩罚你，也该等你师父闭关结束后再议。” 提到黎川，姜妩恍惚了一下。 啊，好久没见到师父了。 可是自己这样的不肖徒弟，有什么资格再三拖累宗门、拖累师父呢？ 原本的拜师本来就只是一场意外。 她不想修仙了。 姜妩想：就到这里结束。 她没有说话，出手迅疾如电，一下子将元婴毁去。 刹那间修为尽散，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去。 “阿妩！”掌门没来得及阻拦，急切地大喊一声。 然而已经晚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阻拦变得毫无意义。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姜妩发下了天罚誓。 “此生不再用剑。” 最后几个字落下，天上降下一道血色的光，意味着誓言订立成功。 天罚誓，顾名思义就是违反誓言后会降下天罚。天罚极重，虽然同样是以天雷的形式落下，但不像是雷劫那样，若是能撑过去便能获得洗筋伐髓的好处，天罚造成的是不可逆的伤害。 姜妩有点遗憾。 黎川不知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将她的伤医好，她的右手，才恢复没多久，却再次失去了练剑的资格。 大概是此生就与合体期、与剑道无缘。 “阁下现在满意了吗？” 扶华长老笑了笑，“姜小友如此果决有魄力，相信日后定能痛改前非，我便不再叨扰了。” 他目的达成，道了声告辞，便带着门下弟子和附属门派一起离开了。 丹宁长老快步走上来，“姜小友，我来为你诊诊脉，陡然废了修为，只怕你身体受不住。” “多谢。”姜妩轻声道了谢。 掌门痛心道：“阿妩，你这又是何必？” “掌门，此事是我的不对，我罪该如此，怨不得别人，不必再提了。” “哎！”掌门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只盼着师祖出关以后，千万别因为此事迁怒他才好啊。 再次废了灵力以后，姜妩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变差了许多。她这一次也不愿再重新修炼了，就整日整日在清黎峰上闲游，坐在山顶上就能发呆一整天。 谢璋见了以后，十分心疼，却又无计可施。姜妩退出以后，掌门又派了贺燃和顾宁岚随他一起到秘境中打探消息，一进秘境就是几个月，三人谁都根本没有机会去陪着姜妩。 “没关系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姜妩闻言只是这样无所谓地回答，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神色淡得如同一尊佛像。 眼见着她迅速消瘦下去，谢璋却毫无办法。他从前不太喜欢姜妩的师父，他们的师祖，黎川。但现在他巴不得黎川立即出关。 黎川活了那么多年，一定会有办法的？ 然而，还没等到黎川出关，秘境又出事了。 议事堂。 气氛紧张，掌门几乎坐不住。他的手端着茶杯，却一时忘了喝。 谢璋垂首回禀道：“西南方的三个秘境，妖兽闯出来了。” “情况如何？” “万幸西南方人烟稀少，暂未有重大伤亡，但是北方秘境也有异动，那里修真界人士倒是不多，普通百姓却是占了大半，一旦妖兽闯出，便是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 掌门急切道：“还没有线索吗？” “线索……似乎指向了域外之人。” “什么？” 谢璋道：“这条线索还是许久之前姜妩师妹提出的，她说此界灵气日益衰竭，或许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小世界，别的世界也有修真者遇上了类似的情况，索性将妖兽邪魔通通流放到了此处。” 第127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2 域外之人，这么些年来，掌门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眉心凝出一个刀雕斧凿般深刻的“川”字。 这无疑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又听谢璋提到姜妩，掌门一时有些唏嘘。 “阿妩现在如何了？” 谢璋轻叹一声：“形销骨立，如孤魂野鬼一般。”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境地呢？ 他前些天抽空去看了姜妩一眼，她躺在清黎小筑的草地上，乍一看似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晒着太阳，然而眼里却没有一丝光亮，再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 叫人看了，实在心疼得厉害。 掌门有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你先退下，有空去看看阿妩，秘境的事，我会跟诸门派一同商议。” 好不容易从秘境的事情中抽身，得了空闲，谢璋立即去清黎山探望姜妩。 此时已是冬天，清黎山海拔极高，山上已经白雪皑皑。 姜妩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坐在崖边发呆。 “外头冷，怎么不进屋里去？”谢璋一见，立即结了个法罩，将姜妩罩在其中，为她造了个恒温的环境。 姜妩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是谢师兄啊，恭喜进入化神期。” 谢璋心口仿佛被扎了一圈的小刺，密密麻麻、隐隐约约的疼。他快走两步，到姜妩身边坐下。 山顶的风呼啸着，冷得刺骨。谢璋看她面色冻得惨白，忍不住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渡了些灵力过去，好给她暖暖身子。 目之所及是白茫茫的一片。 此时鸟雀都看不见了，连苍翠的山和树木都被遮盖了个完全。坐在这里，忽然觉得天地宇宙之间，寂静虚无，世间唯他们二人而已。 谢璋把想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旧事重提显然是一种伤害，问近况显然也是个无聊的问题。他正在犹豫着，姜妩却率先开口了。 “师兄，我从前读过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姜妩把诗念了一遍，而后笑道：“我在钓雪。” 谢璋有点不太理解她分享这首诗的用意，却能品得出这首诗中的悲凉孤寂。 姜妩继续道：“凡人过冬时，常常燃起篝火，喝烈酒，吃烤肉。现在想来，倒有几分怀念。” “这好办啊。”谢璋难得见她对什么事情展露出一些兴趣，连忙道，“我去找些干柴来点上，若要烤肉也能寻来。师妹，你等我一会儿。” 说办就办，谢璋掐了个诀，便没了身影。 过了片刻，谢璋抱着一堆柴，拎着一只兔子，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两坛酒，放在雪地上，随后使了个法术试图点燃柴火。 然而火球落在柴上，竟然没点起来，只徒劳地冒出几丝微弱的烟。 姜妩道：“雪后的湿柴，心火已灭，只能看见烟。” “师妹别说这样的丧气话，这湿柴如何不能重拾青春，再回到原样呢？”说着，他 用灵力将湿柴烘干，这一次柴禾很轻易地就点燃了。 “你看，它还能重新点燃。” 姜妩盯着篝火看了一会儿，没做声。 谢璋便先架起来一个架子，简单将兔子收拾清洗了一番，放到架子上去烤，顺手开了一坛酒，递给姜妩。 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姜妩被辣得咳嗽两声，谢璋连忙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么一呛，她脸上倒是红润了一些，总算有了几分人气。 “凡人喝的酒也会这么辣吗？”姜妩晃了晃酒坛子，把它放回了地上。 谢璋一笑，“凡间的酒啊，比这个还烈。” 姜妩点点头，“我都快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师妹是想家了吗？” “想家？”姜妩歪了一下头，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家。” “抱歉。”谢璋记得姜妩是被她的父母送到山上来的，一晃百年过去了，只怕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了。 姜妩笑了一下。 谢璋大概以为她在想念原主的家，可是不是的。 这么多年的漂泊，她如同无根之木，在不同的世界打转，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归属。 她比游魂都不如，飘荡人世已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太久太久了。她都快要忘记从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 修仙者的生命太过漫长，寿数未尽，使她不得不继续待在这里。其实修为被废也没什么，她想。 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谢璋见她似乎神游天外，还以为她想念凡间的生活，便开口道：“师妹，你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秘境的事，解决了吗？” “还没呢，不过掌门说他会请其他门派一同前来商议，暂时用不着我。” 姜妩点点头，“看来事情还挺严重。是不是域外之人？” “师妹，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目前看来线索都是指向这一条的，就看后续如何解决了。” 谢璋同掌门报备了一声，立即带着姜妩出门。 姜妩现在没有任何功力傍身，若是单独放她出去，掌门还挺不放心，好在有谢璋陪着。谢璋如今也到化神期了，这个实力，堪堪还算不错。掌门想，现在修真界动荡不安，或许叫他们出去走走也是好事，便允准了。 平宁城。 这是一座靠近东方的小城，气候宜人，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堪称四季如春。即便如今已是冬天，也不用裹得严严实实。这是谢璋精心挑选出来的地方，最是适合姜妩。 此处的城门就已经很具有城市特色，紫色的紫藤萝花从墙上垂下来，守城的人坐在城楼上，正在悠哉悠哉地编着一个花环。 见城外来了人，守城的人也不着急，慢悠悠编完最后一步，这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城中有什么事？” “赏花。”姜妩道。 “哦，进去。”守城人听了这么一句，就把人放了进去。 “哎，这位姑娘，”他忽然叫住姜妩。 “怎么了？”姜妩狐疑地看向他。 “这个花环倒是很衬姑娘，就送给你啦。”说着，便将花环递了过来。 “谢谢。”姜妩有点惊喜地接过。 这里的人都如同这位守城人一样热情开朗，姜妩行走城中，终于觉得连日来的阴翳为之一散。 第128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3 有个小姑娘手中攥着一根糖葫芦，在街上蹦蹦跳跳地跑着，一边跑一边回头笑，她的母亲跟在她身后，急急忙忙地想要追上她，小姑娘却当是在和母亲游戏，咯咯笑个不停，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姜妩腿上，又栽倒在地上，一只手还高高把糖葫芦举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屁股。 姜妩一把将她拉起来，看小女孩扁着嘴，眼泪汪汪，有点害怕她就这么哭出来——哄小孩这件事，她可没什么经验。 没想到小女孩见了她，却把眼泪一收，甜甜道：“谢谢姐姐！” 姜妩见她那副样子着实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女孩头发柔软，毛茸茸的，摸起来手感很好。 “姐姐，你好漂亮！我以后也可以像你一样漂亮吗？” 小女孩眼巴巴望着姜妩。 “当然啦，”姜妩失笑，蹲下身来和小女孩的目光齐平。 女孩子眼睛里还闪着泪光，笑容却甜得像是沁了蜜糖，整个人白白净净，如同一个沾了白糖的糯米团子。 “你以后会比我还要漂亮！” “好耶！”小女孩雀跃地欢呼一声，把一直宝贝似的攥在手心里的糖葫芦递到姜妩唇边，“呐，姐姐，请你吃糖！” “好。”姜妩轻轻咬下一颗，心里终于漫开来一点点甜。 谢璋站在旁边，稍微安心了一些。看来带她来这里散心是个不错的决定。 小女孩的母亲这时候终于追上来，走到姜妩身边把孩子搂过去，对姜妩歉意地笑笑：“抱歉啊 姑娘，我没看好孩子。” “没事儿，她很可爱。”姜妩看着小姑娘，连日来心中的阴霾都散去了大半。 “是啊，我们家囡囡的确讨人喜欢，就是皮了点。” 女人与有荣焉地笑笑。 “阿娘！”小女孩不依地扯着女人的衣袖晃了晃，撅着嘴撒娇，似乎是对“皮了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 几人就此道别，谢璋又带着姜妩去了一家酒楼。 酒楼老板是个矮矮胖胖圆滚滚的中年男人，满脸写着“喜气”，一张口就像是报喜的司仪，拖长了声调道一声“迎客”，似乎下一秒就能唱一句“新人送入洞府”。 “呦，两位客官里面请。”掌柜的迎上来，笑容满面，每根褶子上都写着“欢迎光临”四个大字。 看见二人虽然衣着素简，但面料却十分独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显然非同一般。掌柜的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张罗着把人迎到了二楼。 “客官，您二位吃点什么？” 姜妩兴致盎然地摊开了菜单，一眼望过去全是甜品点心。 “鲜奶米布，豆面汤圆，鲜花饼。”姜妩挑着报了几个，又把菜单推给谢璋，“你看看？” “再加个乳扇，玫瑰黑糖豆花，再来一份炙鸡，一份菱白鲜。”见姜妩如此爱吃甜食，谢璋也就跟着补了几道。 掌柜的一叠声道：“好嘞好嘞，您稍候！马上就到！” “点这么多呀？”姜妩支着下巴，看掌柜小跑着离开的背影。 “既然来了，当然要好好尝尝当地的特色菜。这儿鲜花常有，糕点倒也品类齐全。阿妩若是喜欢，我们便在这里多待些时日。” “好呀。”姜妩的确挺爱吃甜食，甜丝丝的感觉足以驱散所有的苦痛。这地方不像别处那样冰天雪地，而是春暖花开，总觉得有无限生机在此处焕发。 有点像是从前的世界里的春城，倒是叫人怀念。 “菜来喽！”掌柜的亲自端了两碟子点心上来。 是鲜花饼和鲜奶米布。 姜妩捻了枚鲜花饼送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便觉唇齿生香，各种鲜花的味道都在口中弥漫开来。酥皮松而不散，软而不粘，花馅似乎是调和而成，既有玫瑰的香气，也有桃花的清甜，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如何？”谢璋见她吃得投入，不由得失笑，也拈起一枚，凑在鼻间闻了闻。 “香气倒是浓郁。” “是啊，味道不错，师兄尝尝看。”姜妩吃完了一块儿饼，又去看那份鲜奶米布。 掌柜守在一边，见她起了好奇心，便解释道：“这个呀，是用隔夜浸泡的米，加了鲜奶，捣碎而成，这打好的米浆啊，还要过一遍筛，然后再上火煮，一边煮一边搅拌，才能如此粘稠，这道甜品最是健康不过了，姑娘快尝尝看。” 姜妩闻言，欣然舀了一勺，口感细腻，奶香浓郁，果然不错。 姜妩赞不绝口：“的确很好。” 谢璋见她露了笑脸，心里悬着的担忧终于稍稍散去了一些，他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对掌柜道，“多谢。” 掌柜收了钱，更是喜不自胜，麻溜地跑到后厨去催促其他几道菜。 用过饭后，两人又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别说姜妩了，就连谢璋的心情都难得的放松了下来。 这段日子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秘境的事始终调查不出一个头绪，还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真好啊，这么一想凡人的日子也还不错。 两人在城中悠闲地逛了几天，吃各种特色美食，赏各种各样的花，倒真的称得上是神仙日子。 这一日 两人正坐在茶馆里喝茶，茶楼里还搭了座台子说书。说书先生是个瘦高的老人，说书人的长袍在他身上松松地挂着，一簇胡子仙风道骨地垂下来，整个人活像一位老神仙。 茶楼里气氛颇好，大人小孩都有，却并不喧哗，各自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品着茶，听着故事。 一阵异动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 姜妩虽然灵力全无，但是耳力却还是灵敏。她警觉起来，偏头对谢璋道：“你可听见了什么声音？” 谢璋神色凝重，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听起来像是脚步声。 声音密集，并不整齐，混乱地交错在一起，像是，兽群。 他心头猛地一跳，一个惊人的想法冒了出来，他脱口而出：“不会是——” 一会儿工夫，兽群已经成群结队地涌上了街头。 第129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4 姜妩从他的神色窥出几分端倪，问道：“不会是秘境妖兽？” 谢璋艰难地点点头，但仍然道：“但愿不是。” 两人顾不上再听说书，立即赶了出去。 远远的，就看见各种奇形怪状的妖兽们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姜妩条件反射地想拔剑冲上去，却忽然想起来，自从当初发了天罚誓以后，她就把长清剑收进了储物戒指之中。 灵力全无，剑术也不能再用。 她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哪怕这个念头被刻意忽略了许久许久，但是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立即将引线点燃，噼里啪啦把整颗心脏都炸成碎片。 谢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然而时局所迫，他来不及安抚。 “阿妩，此处危险，你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说着，他抬手给姜妩施了几重防护罩，便转身冲入了洪流般的妖兽群中。 西天残霞似血，血淋淋地铺开了一大片，将纯白的层云浸透。 鲜红色浓郁得快要滴落。 姜妩困在防护罩中，这一方透明的世界将她和鲜血、危险隔绝开来，却比刀斧撕咬落在身上还要痛得多。 她从未这么无力过。 妖兽众多，谢璋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抗衡，越来越多的妖兽越过他，浩浩荡荡地冲向前方，所过之处，行人避退不及，便免不了落得个被撕咬得鲜血淋漓、尸骨无存的下场。 姜妩眼睁睁看着，血色弥漫双眼，她赤红着眼眶，乞求道：“师兄！让我出去！” 情况如此危险，谢璋凭着化神期修为尚且应付得艰难，又怎么可能将她放出来受死？他一声不吭，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快了几分。 这些妖兽，单独来个只，自然不是谢璋的对手，然而一来就来了一群，队伍庞大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有杀不尽的妖兽和流不干的鲜血。 “阿娘！” 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姜妩抬眼看去，竟然是前些天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她满脸血污，浑身脏兮兮的，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见到姜妩，她一下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姐姐，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好不好！”女孩涕泪俱下，眼泪和血液混在一起，几乎要看不出她本来的面貌。 姜妩说不出话。 她的娘亲就在前面，或许她们正如往日那样，玩着有点无聊的你追我赶的小游戏，女人还会一脸自豪地向路人介绍自家的女儿，夸她可爱，又捎带一句带着宠溺的指责。 可是现在，女人说不了话了。她的喉咙破了个大洞，慈爱的脸上满是撕咬留下的伤痕，她就倒在那里，目光还追随着女孩的方向 ，好像正要斥责一句“跑慢点”。 姜妩救不了她。 她对小女孩说：“你快跑！” “可是我阿娘还在这里，姐姐，你救救她呀，我前些天送了你糖葫芦的，姐姐，求求你了！” 姜妩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几只妖兽，这些妖兽大约是灵智未开，还保持着原始的本能，见了人就想撕咬。眼见着它们冲小女孩扑了过来。 “快跑！” 来不及了。 姜妩目眦欲裂。 小女孩就在她的面前，被一只妖兽撕咬下了一块肉，脸上也有了伤痕。 “姐姐，好疼。” 她说。 “姐姐，我不漂亮了。” 她说。 “姐姐，救救我阿娘。” 这是最后一句。 “不！不要！”姜妩眼中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 她眼里酝酿了一场暴雨，身体中也笼起了层层黑云。 姜妩慢慢站起身，拳头紧紧握着，力度大的几乎要将指甲折断。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封存已久的长清剑，缓慢而果决地拔剑出鞘。 她提剑，狠狠劈在了防护罩上。 谢璋大约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疯，设下的这种防护罩，从外面进攻坚不可摧，从里面却是一剑便能打破。 好在归元剑法已经练到了第七重，前六重或许还要借助灵力才能施展出强大的威力，第七重却已经超脱此界的约束，摆脱了灵力的限制。 她的怒意如同浩浩之江，一剑如同挽了山河，气势磅礴，以排山倒海之势而去，一下子就清扫了一大片的妖兽。 谢璋只觉得压力骤然一轻，他转头望去，愣了一下，疾呼：“阿妩！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不能什么也不做。” 姜妩静静地回了一句，手中长剑不停，又一式袭去，她攻速极快，手中的剑连残影都快要看不见。 “可是你——”你发了天罚誓。 天罚誓，虽不至于一下子就将人杀死，但是听说痛入骨髓，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姜妩道：“我已经错了一次了，师兄。” “我手中之剑，是杀人之剑，也是救人之剑。”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想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苦心修炼、练剑的意义。 为了多一个选择，也为了守护一些人。 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但是多一分能力，总能多一个选择。 当初在秘境之中，不是她做错了选择，而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她足够强大，就不至于走到那一步。而如果她毫无能力，更是一个选择都没有，就像刚才一样，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美好在眼前破碎、消亡。 她不愿意这样。 天罚誓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姜妩只好更加快速地出剑，尽量多杀一些妖兽，为谢璋减轻一些负担。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又好像短得如同一个瞬息。天上层云密布，黑云压顶，沉沉的坠在天上，总觉得天也不怎么高，云层就压在头顶。 天罚誓终于落下，姜妩挥剑劈出最后一剑，便被当头劈了一个粗如柱子的雷。 她浑身颤抖，拄着剑跪倒在地上，全身的力量都倚靠在长清剑上，几乎要倒下去。 “阿妩你没事？”谢璋急匆匆地想往她这边赶，却偏偏被几只妖兽缠住，动弹不得 。 姜妩没吭声，默默将呻\/吟咽了下去，血红的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妖兽们。 大约是被她杀怕了，这些妖兽围着她打转，却一时不敢上前。 第130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5 但很快，就有妖兽察觉到她已经是强弩之末，绕着她打转了片刻，见她仍旧撑着剑单膝跪在地上，便壮着胆子朝她扑了过去。 “阿妩！” 谢璋又是一剑劈开了身边围绕的妖兽，见她情势危急，几乎不管不顾地想要冲上去，一个晃神，就被伤到了手臂。他急切地想冲出重重包围，却无力周全，眼睁睁地看着一头体型巨大的妖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她扑去。 姜妩站起身来，提剑咬牙，决意进行最后一击。然而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白衣胜雪，在这个遍布着鲜血和残肢断臂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风猛烈地灌入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束发的白色丝带与墨一样的长发一同飞扬，宛如即将御风而去的仙人。 是黎川。 他轻飘飘地拂了拂衣袖，那些仿若永远杀不尽的妖兽便轻而易举在他身前臣服。 谢璋终于从漫长的挣扎中脱身，他快步走过来，没顾得上向黎川行礼，先对姜妩关切道：“你怎么样？”一边伸出手，意图将她扶起来。 然而却有人抢先一步。 黎川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一个闪身便没了踪影，剩下的妖兽似乎全被定在了原地，谢璋原本想跟着他们一起赶回宗门，但是眼见这些妖兽还在，总不能就这么放任它们待在此处，便只好先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等他给宗门传了消息，并与派遣而来的 弟子将妖兽处理完毕，又安抚了该城的百姓，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天罚誓的惩罚威力巨大，看似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天雷，却痛入肺腑，连骨头缝里都是难以形容的痛。再加上她浑身没有一丝灵力，全靠着对归元剑法是领悟勉力支撑，以纯粹的剑招对付妖兽，身上难免带了伤痕。 姜妩原本已然意志涣散，见到黎川的瞬间，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幻觉。 “……师父？” “才多久没见，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黎川简直恨铁不成钢，有心想骂她两句，可一低头，见她躺在自己怀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个濒临破碎的娃娃，便什么重责都说不出口了。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不是告诉你，若有危险，便以玉玦叫我吗？” 要不是天雷中蕴含的一丝灵力恰好击中了她佩戴的玉玦，姜妩只怕是要在这场妖兽攻城中殒身。 “我没有灵力了。”姜妩低低道。 连唤醒玉玦都做不到。 “怎么回事？”黎川感受到玉玦中的召唤，便立即出关赶了过去，还没来得及了解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是姜妩心中的隐痛，她不愿开口，便抿了抿唇 ，没有说话。见此，黎川也并不逼问。 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回到了清黎小筑。黎川将她放置于灵池旁的暖玉上，“好好擦洗一下，待会儿我为你疗伤。” 姜妩点点头，见黎川离开，才慢慢躺进了灵池之中。 温暖的灵泉将她亲密地抱住，那些表面上的伤口慢慢消失，连受到天罚之后持续性的痛苦都缓解了不少。 黎川趁着姜妩在灵池之中调养的功夫，去查了查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她自废修为，又发天罚誓决意此后不再用剑？” 掌门汗津津地在他面前听训。 “那些人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我的徒儿？” “实在是，留影石传得太广，我想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是我办事不周，还请师祖责罚。” “留影石是如何泄露的？” “据谢璋所言，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和万剑门的沈长风，只是沈长风已经发了禁言术，如何会将这件事传出去呢？” “呵，”黎川冷笑一声。 禁言术只能禁言，若他早早就将影像录入了留影石之中，那将留影石泄露出去，根本就不算是违背禁言术。 他这是钻了个空子。 黎川心里怒意如同野火疯长。 姜妩太苦了，这么多的起起落落，她怎么能承受得住呢？ 他有点不满意谢璋的无能，但这么久以来，却是他一直陪伴着姜妩。他根本没有立场指责谢璋什么，只得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了沈长风身上。还有那些当初逼迫过姜妩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黎川二话没说，便去万剑门搅了个天翻地覆，一掌便劈裂了万剑门的主峰，长剑抵在掌门的脖子上问他沈长风在哪儿。沈长风毫无疑问地被供了出来。 “前辈饶命，此人便是沈长风，若有什么仇什么怨，尽管向他去寻便是，我万剑门是无辜的啊！” “无辜？”黎川笑了一下，出手废了他一半的修为，掌门惊恐地瞪大双眼，才发现自己竟然从合体期成了一个小小的金丹期。 “只毁你元婴，不废金丹，就当是我积德了，滚。”说罢，他不耐烦地一拂衣袖，便将掌门从空中扫落。掌门还沉浸在几百年修为毁于一旦的震惊和痛苦之中，被扔下去差点没反应过来，直到快要着地时才堪堪稳住了身形，避免了摔个狗吃屎的狼狈下场。 然而，对于一派掌门而言，修为被废，已经足够悲惨。 甩开跑来搀扶他的弟子们，掌门踉踉跄跄地往宗门中走去。 沈长风被人擒住，送了过来。他原本还没觉得害怕，可是见一向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掌门落得个如此下场，竟然一时都顾不上冒出大仇得报的兴奋，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沼泽一般吸纳了他脸上全部的血色。 他惨白着脸，看向这位看起来俊美如仙人的男子，警惕地问：“你是什么人？我们似乎并未见过。” “的确没见过。” “既然如此，我们自然也无冤仇，前辈这是何意？” 黎川勾勾手指，沈长风便不受控制地飘到了他面前。 盯着黎川漆黑的瞳仁，他禁不住开始发颤。 “我们的冤仇，可不小呢。”黎川说着，一剑削掉了沈长风的右臂。 沈长风痛呼出声，但更加心痛的是那只断臂。他拜师于万剑门中，一生醉心剑术，若是不能继续练剑，对他来说比死了还要痛苦。 他抬眼恨恨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恨他一言不发就斩碎了他所骄傲和依仗的东西。 第131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6 然而这还不够。 黎川道：“留影石是你传出去的吗？” 沈长风一惊。 他千想万想，没料到这人居然是来给姜妩报仇的。看实力，莫非是姜妩的师父吗？既然如此，他自然不敢泄露分毫。 他了解这些大门派的人，最是道貌岸然，办事喜欢讲求证据，若是他抵死不认，他根本找不到证据，为了免招口舌，兴许就这么放过他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稍稍定了定心，梗着脖子装傻：“不是我！” 为了显得更有说服力，他补充道：“姜道友曾经在秘境中救我一命，我有怎会如此陷害她？” “是吗？”黎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当然！”他义正辞严，“姜道友出事，我心中替她感伤，不知姜道友现在如何了？前辈可是她的师父吗？能否代我宽慰一二？” 沈长风编得自己都快信了。 黎川：“你可听说过搜魂之术？” 沈长风面色一阵发白。 搜魂术乃是禁术，可以搜出一个人的脑中记忆，只是被搜魂的人神识会受到极大的损害，并且或许一生都无法再复原，也因此，搜魂之术被列为禁术。 “前辈，这可是禁术！” “是又如何？”他懒得再废话，一手放在沈长风面前，强大的灵力便立即如电流一般蹿进了沈长风脑中。密密麻麻的刺痛在识海中游荡，将每一处神经都刺激得不断发颤。 黎川这一搜，搜的当然不只是放出留影石的记忆，还有之前他被姜妩谢璋二人从秘境中救出的记忆，和对着谢璋发誓的记忆。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黎川将这些记忆刻录进留影石中，预备着找人翻刻个上万份，最好能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这个卑劣小人的行径才好。 以牙还牙嘛，是他用惯了的方式。 等留影石刻录完成，沈长风这才从昏迷中醒转。他看着黎川的动作，便知他准备做什么。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早就不在乎那些虚名了，别人如何看待他、议论他，都无所谓。 他只是可惜那只断了的右手和受损的神识。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沈长风也懒得再装傻。 “既然前辈都知情了，仇也报完了，晚辈便先告辞。” “谁跟你说仇报完了？” 黎川伸出手，直截了当地废了他的修为，这样尚且还嫌不够，又将他的灵台击碎，以玄冰封锁。 他此生再也没有修炼的机会了。 “你！” 沈长风在巨怒和痛苦中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仅剩的左臂持着剑扑上去，像是要不管不顾地朝黎川报仇。只是他从未练过左手持剑，又接连失了元气，别说刺中，连稳稳地持住剑都费劲。 黎川懒得再看他，同样一挥衣袖将他拂落。从天上摔下去，他不像掌门那样还留着一点微末的灵力可以操控身形，只能任由自己“嘭”地摔落在地上，虽然经过炼体，身体强健，不至于摔死，但一时浑身经脉俱断，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会有人去扶他吗？ 他趴在地上，心中存着一丝微末的念想。 然而现在万剑门的众人得知掌门只剩下金丹实力，都齐聚议事堂，商议着更换掌门之事，根本就没人去顾及他。 黎川依着这样的做法，惩处了扶华长老和其余几位那天的附和者，这才返回清黎山。 姜妩在灵池边坐着等了他一会儿，这才见他回来。 “师父。”她上前两步，却被黎川拦住。 “天罚损伤经脉，你先不要走动。”黎川说着，递给她一个瓷瓶。 “先服药，我为你疗伤。” 姜妩顺从地吃了丹药，背对着黎川盘腿坐下。 黎川轻叹一声：“以后有事不要硬抗，有我在呢。” “好。”姜妩点点头，感受到他温和的灵力从后背渗入体内，轻轻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心里却忍不住发着呆。 这次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想通了，她的剑 既是救人之剑也是杀人之剑，一切全在于她的选择。 有选择总比没得选要好太多。 见她点头，黎川毫不留情地拆穿：“你是不是又在琢磨着怎么增长实力？” “……是。” 眼下时局动荡，秘境的威胁还未解除，她必须努力强大起来，才能去应付未知的风险。 她没有依靠别人的习惯，所以黎川的话对她来说，只能让她感动，却不会选择相信。 黎川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等到疗伤结束，黎川道：“秘境的事我会解决，你不必如此折腾自己。” “可是……” “阿妩，我会心疼你。” 姜妩抬眼看他，他漆黑的瞳仁里清清楚楚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神色如此诚恳认真。 “师父，是弟子不成器。当初的拜师无非是一个意外，我不配为师父的弟子，现在限制已经解除，若是您想，完全可以……” “不可以。”黎川直接打断她，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 “阿妩，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提。”他神色沉下来，到底是没说什么重话。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黎川道：“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姜妩每日琢磨着练习新的武器，又试图重新修炼，日子倒是过得飞快。 这一天小野终于出关，此次他闭关了许久许久，进益也非常答案，如今已经到了元婴期，在同辈中堪称惊才绝艳。 一出关，他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风言风语。 有个同门甚至跑到他面前来议论：“哎，小野，你这次闭关的久，错过了一桩大事。” “什么大事？” “你啊，还是快点换个师父。你师父前些日子走火入魔，被诸门派追到咱们宗门来要说法呢！现在似乎是修为全无、废人一个了。” “住嘴！”小野暴怒，吼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朝姜妩的住处奔去。 他急得差点忘了自己还可以御剑飞行，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跃上剑匆匆而去。 他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居然有这么长。 她怎么样了呢？ 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了。修为尽废，寻常人遇到一次都经不起这样的痛苦，她却短短百年硬生生承受了两次。 她该多难过啊。 第132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7 “师父！”小野头一次不顾及礼法，就这么大喊着冲了进去。 “小野？”姜妩放下手中的刀，转头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高出她一个头的少年。 “你出关啦？如何，现在是什么境界了？”她微笑着问。 没看出她的忧郁，小野微微有些错愕，但随即又升起几分佩服。 也只有她，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拥有这么强大的内心，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折磨都能咬牙承受下来。 小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回师父，刚刚晋入元婴期。” “真好。你的资质很不错，想必日后定然能成大器。”姜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父……”小野难以想象她心中的痛苦。 “小野，你听说我的事情了吗？我已经没有修为了，而且又转修刀法，以后大约也教不了你什么，你不如……” “师父！你这是不要我了吗？”小野瞪大眼睛，上前一步攥住她的衣袖，“自从师父将我救起，我便再也没有想过离开。师父有修为也好无修为也罢，我只认您一个师父！从前师父保护我，以后我也可以保护您。师父，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看着他乞求的神色，姜妩感到喉中一片苦涩，如同一根刺扎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只卡在那里直愣愣的痛。 “……好。是我对不住你。”她垂下头，有些自责。 小野这样的资质，原本该是人中龙凤才是，跟着她这样一个师父，到底是埋没了。 下一秒，小野忽然扑上来抱住了她。 “师父，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姜妩浑身一僵，试着挣了挣，然而小野手劲儿大得惊人，一时竟然推不开。她没敢想太多，只以为是小野太过依赖自己，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我不说了。” 这一年的冬天漫长得如同一个犹豫，姜妩已经很久没见到黎川，听说他去商议秘境之事了。 由于她实力低微，黎川不许她参与秘境之事，这方面的消息她一概不知。 不过她明白自己几斤几两，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送死。 直到这一年夏天，她才收到消息。 域外之人的实力，远比此界的人高得多。 连黎川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去看看你师父。” 姜妩收到掌门传来的消息。 她心中猛地一跳，立即朝黎川的住处跑去。 此时掌门刚好从房中退出来，见到姜妩，忍不住轻叹一声：“进去。” 姜妩见他神色不虞，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快步走到了床前。 随即她就看见了黎川，他躺在床上，衣服倒是整洁，大约是已经换过了，可是唇色却白得吓人，宛如薄纸一般，紧紧抿着。 她站在床边，忽然就有些害怕。 “师父。” 她轻轻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光彩不复从前，眼中满是疲惫的血丝。 “阿妩，你来了。” 姜妩手足无措地站着，“师父，你怎么……” 黎川的强大啊她向来都知道，按照推测应当有大乘或者渡劫期的修为，这样的人，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呢？ “我没事，阿妩，你别哭。” 姜妩茫然地抹了一下眼角，才发现眼中不知何时流出了泪水。 “阿妩，”他轻轻喘了一下，好像说话都是一件极为费力的事情。 “师父，你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黎川轻微地摇了摇头，仍然继续道：“我大约时日无多，没法护你多久了。” 姜妩道：“怎么会这样？师父，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你过来。” 姜妩顺从地坐在床边。 黎川轻咳几声，将她的手牵住，随即，姜妩感到一阵磅礴的灵力透过两掌相合的地方传了过来，她的体内修为不可抑制地开始暴涨。 筑基期、筑基后期、金丹期、金丹后期、元婴期……一直升到大乘期才停下。 姜妩再去看黎川，见他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 “可惜了，只能……大乘。不过自保大约……也足够。”黎川面色惨白，传功之后，脸色迅速衰败下去，墨色的长发从发顶开始延伸， 冬天好像在他的身上下了一场大雪，没过多久，他就须发皆白，俨然成了一个老人。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姜妩又急又怒。连忙重新握紧了黎川松松垂下的手，试图将功力传回去，却只是徒劳。 黎川看着她，温和地笑着：“阿妩，保护好自己。” “好。”姜妩默默地流着眼泪。 “过来，阿妩。”他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几乎只能 听见轻微的声响，看见他微微翕动的嘴唇。 姜妩顾不上擦掉眼泪，连忙将耳朵凑过去，试图听清他说的话。 等了好一会儿 ，姜妩终于听到他轻声说： “阿妩，抱抱我。” 姜妩难以自已地哭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黎川，这才发现他已经消瘦到了这种地步，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 乾灵宗鸣钟九九八十一声。 师祖黎川，身陨。 黎川没有留下尸骨，他死后，姜妩便将那个小木盒连同他的衣冠一起葬于后山。 这一处早就建好的陵地，终于派上了用场。 姜妩默默在那个无字的石碑前枯坐了一天一夜，回想着初见时的情形，忽然有些后悔。若是她当初没有将黎川唤醒，他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第二天清晨，她沉默地对着无字碑深深一拜，而后转头离开。 “现如今，秘境的情形如何了？” “师祖杀了大部分的妖兽和一些域外之人，只是域外之人实力之高，世间罕见，师祖也是好不容易才镇压住了一个，现在已被缚仙索捆住，关在乾天牢中。” “带我去看看。” 她要看看这个师父耗费一切才抓住了的家伙究竟厉害在什么地方。 地牢里灯火通明，空空荡荡的，连脚步声都能带起一层层回音。 偌大的地牢里就关着一个人，姜妩走到门口，隔着重重禁制望向他。 那人长得跟寻常修仙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他的眼睛阴沉沉地望过来，死水一样，毫无波澜。 “域外之人？” 那人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浑身的锁链发出一阵响声，似乎牵动了伤口，他隐忍地轻蹙眉心。 “域外是仙界。”姜妩平静地开口。 男人眼睛一闪，还是没有说话。 姜妩却从这细微的表情中得到了验证。 “你们仙界就是这般做派吗？承担不了的灾祸便东引至别处？” “住嘴。不可侮辱仙界。”男人嘶吼一声，嗓音嘶哑如同一个老旧的破风箱，他一说话，便不免有些晃动，一晃动，锁链也随之轻晃。 这条锁链非同凡响，似乎是黎川留下的极品法器，一旦被束缚，无论是什么等级都难以挣脱，而且不能有丝毫动作，否则便能感受到万箭穿心之苦。 倒是个好东西，正适合用来折磨他。 姜妩淡淡地注视着他。 “侮辱？难道你们做得，我却说不得吗？所谓仙者，受凡人供奉跪拜，不能如人所愿也就罢了，还妄图转嫁灾殃，你们配得上这个仙字吗？” 大约是痛极了，男人这次不敢再有什么剧烈的动作，他的面部微微抽动了一下，轻声道：“我们视凡人如同你等视蝼蚁，你们难道会为了保全蝼蚁的性命而罔顾同类的生死吗？” 言辞中多有鄙夷。 “修真界的存亡我等自会极力守护，但绝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害了别人。你自诩为仙，高高在上，却根本没了仙者的慈悲心，又如何敢大言不惭、言辞凿凿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姜妩不再与他闲谈。从他口中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便已经是一个极大的的收获了。 第133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8 域外之人原来是仙人，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显然，他们的灵气远比天启大陆浓郁，仙人的修为几乎每一个都等同于渡劫期，少说也是大乘期。 而修真界，全加一块儿大概也凑不出五个大乘期，更不要说渡劫期了，那恐怕只有秘境中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空明道长了。只是秘境一别，便再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也不知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既然联系不到，也就不必将他考虑进去。 姜妩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 实力悬殊，就如地牢中那人所言，他们两界之间的差距，就如同人和蝼蚁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她又去藏书阁中翻书，试图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好在黎川的全力抗衡为天启大陆拖延了一线生机，将域外之人短暂地避退，又清理了大部分的妖兽，这才叫她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眠不休地在藏书阁里待了半个月，终于找出一点勉强算得上是办法的办法。 “师父，你该休息一下了。”小野端着灵茶送了过来，轻声劝道。 “不了，速速召集各门派集合，我有要事相商。” 自从黎川一剑劈开万剑门主峰，接连废了好几个人的修为以后，万剑门的实力便大不如前，树倒猢狲散，已经人才凋敝，掉出了顶级门派的行列。 此时余下的参与商议的门派，大多是乾灵宗的友派，或是依附于乾灵宗的小门派，再不济也是中立方，要把大家聚集起来，总算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等了半个时辰，众人已经在议事堂里坐定。 姜妩高居上首，环顾一周，对众人道：“我这些日子找到一个实在不算办法的办法，，劳驾诸位来与我共同商议此事。” 丹心阁掌门率先问：“不知姜道友有什么法子？” “书中记载了一个秘法，我想尝试一下。” “什么秘法？” “献祭。”她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 “不行！” “不可以！” “我不同意！” 谢璋、小野、贺燃三人都立即反对。 “你们听我说，他们是仙界的人，但是仙界与天道仍然存在差异。这本书中记载的献祭之法，便是唯一可以沟通天道的办法。” “我们修真界与仙界实力悬殊，几乎难以跨越，也唯有用这个方法，借助天道来驱逐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姜妩向来不喜欢寄希望于他人，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有所期待，但愿能够如她所愿。 “好，既然要献祭，那就由我来。”谢璋坦然开口。 “不，师父当初救我一命，我也理应将这条命还回去，还是我来。”小野急急忙忙道。 “我说你们怎么连死都抢着死？不如我来？”贺燃笑眯眯的。 姜妩缓缓摇头：“不，你们都不行。沟通天道并非易事，至少也要大乘期修为。” 小野：“……” 贺燃：“怎么着，天道还歧视我们不成？我天不渡大乘以下？” 谢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姜妩：“目前来看是没有了。时间紧迫，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吗？没有的话就开始筹备。” 明丰掌门长叹一口气：“阿妩，不可。我答应你师父要好好照顾你的，我绝不能放任你如此涉险。” “是啊。”丹心阁掌门附和道。 姜妩垂下眼，良久，轻声道：“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当初黎川以一己之力逼退域外之人，又设下阵法，这才拖延出了几个月的时间。 修真界只有她一个大乘期和几个合体期，几十个化神期，而仙界，随便派出几个人来，他们都没有办法抗衡。 “修真界万万人的性命，天下苍生的性命，都悬于一线，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得不去尝试。” “阿妩！” “如果只是担忧我的个人安危，此事就不必再议了。更何况，献祭并非真正的死亡，我以灵魂沟通天道，若是事成，凭借大乘期修士的修为，若想复活肉身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真的吗？”谢璋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姜妩没有完全的把握，她也并不隐瞒，坦白道：“只有七成把握。” 这一身的功力，毕竟是黎川传给她的，而非她亲自修炼出来，其中那些关窍，她还没有完全领悟。好在她曾经有过化神期修为，否则这一身磅礴灵气传入体内，只怕便要爆体而亡。但是修炼并非一朝一夕，这短短的时间里，根本不足以将这些都领悟透彻。 “七成……”谢璋沉吟片刻。 “不行！” “好。” 小野和谢璋同时开口。 “七成的把握还算不错，你要遵守承诺。”谢璋道。 小野立即反驳：“不行！必须万无一失。” 姜妩失笑，揉了一把他的发顶，“你啊，你还小。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所需的东西终于全部筹集完毕，姜妩按照书中的描述，设定了阵法，而自己站在阵法中央，其余人绕城一圈，向其中不断地输送灵力。各种各样的灵石和法宝摆满了，闪烁着各异的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彩虹色的光。 姜妩盘腿坐下，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诸人的脸。她握了握掌，发现手心一片潮湿，汗津津的。 她试着调息几次，试图让自己不再那么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去赌，若是赌输了……不，不可能输。 姜妩缓缓平静下来，安静地等待着上天的指引。 各色灵力借助阵法的力量环绕在她身体周围，她感受到体内的血液蒸腾起来，血雾弥漫，从体内溢出。随着血液逸散，她感到一阵无力，但仍然强撑着身体，勉强保持住清醒的神智。 姜妩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紧紧闭上双眼，眼帘透进来的光在橙红色、梅子色和冰蓝色中来回切换。等到鲜血几乎流尽时，她双手勉力掐了个法诀，随即便是一阵恍惚。 迷迷蒙蒙中，她看见千万朵镶着金边的云，从远处慢慢飘到了她身前。她的神识纵身一跃，便跳到了云层上，被轻柔地托着向西天而去。 一路上升了不知道多少距离，她此时觉得天空近得不可思议，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她的神识于是就伸出了手，触了触天空。 柔柔软软的，像是一样，然而触手却是一片冰凉。轻轻一碰，天空就像是水面一样，微微泛起了波澜。 “你是何人？” 天外有声音传来，飘忽渺远，宛若仙乐。 “天道在上，弟子在此处恳请天道救助天启大陆百姓！” “哦？” “仙界之人为了解除他们的灾祸，将妖兽肆意引入天启大陆，如今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他们甚至还意欲屠戮凡人和修真者，借此获取更多的灵力。如今天启大陆危在旦夕，恳请您救救他们！” 隔了好一会儿，云层之后传来一道声音：“所以呢？这和天道有什么关系？” 姜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直视着面前那一片湛蓝的天。 原来天道，就像是那触感一样冰冷。 “可是，可是他们是您的子民，也是您的信徒……”她难以相信天道竟然如此无情。 “仙人也是我的子民。这世上万事万物皆是我的子民，修真者难道有什么独特之处，值得我费心吗？” “对天道来说，你们所有的人和物于我而言，都如蝼蚁之于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会为蝼蚁的生死存亡担忧吗？” 天道说完这句话，便再也不发一言。 姜妩怔在原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原来就是这样的。 第134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79 姜妩心中一片茫然，瘫坐在地，呆呆地望着那片冰冷的天。 原本找到了这个秘法时，她以为抓住了希望，前路近在眼前。然而靠近了看，才发现这条路通向的不是光明，而是黑暗和虚妄。 她已经献祭了自己的肉身，却只换来了这么一个无情的答案。 现在该怎么办？ 云层带着她往下飞去，她隔着千米距离，遥遥看见天启大陆。 交界处出现一道裂缝，闪烁着璀璨的金光。 那片裂缝嵌在云层里，就像镶了金边，铺开来如同一道残霞。 姜妩凝神望去，当然不会觉得那只是一道霞光。 云层又飞了一段，便停了下来。姜妩此时只剩下一抹神魂，灵力也微弱得几乎等同于没有，若是离开了这朵云，只怕立即就会从空中坠落。她只好先依附在这里，过了片刻，只见有黑色的小点从裂缝中涌了出来，她一惊，极目望去。 原来那些小黑点，全都是来自异域的妖兽！ 又过了片刻，修真界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巨变。 乾灵宗，众人齐聚。 “已经一个月过去，也不知阿妩怎么样了。”乾灵宗掌门坐在上首，眉毛头发都花白。作为合体期修士，他已经活了几千年，如今寿元将近，脸上已经慢慢显出了老态。 谢璋垂着眼，满心的担忧如同烧滚的水，已经沸反盈天，却偏偏被盖子压着，一丝一毫都不能显露出来。 “唉，只怕是……”丹心阁掌门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下去。 一别这么久，所谓的沟通天道，修真界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姜妩也没了踪影。 只怕是凶多吉少。 “我们还是该早做打算才是，时间紧迫，若是再找不到办法，恐怕修真界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报！西南方裂缝重开，大量妖兽入境！” “什么！”乾灵宗掌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裂缝处。 此处已经聚集了众多妖兽，放眼看去，一眼看不见尽头。 这些妖兽实力倒是平平，可架不住数量多。几人连手剿杀了好几天，才勉勉强强全杀干净。 谢璋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珠，唇线紧抿，眼睛望向前方。 对于仙界的人来说，修真界就如同一个垃圾场，妖兽占用了灵气，就把他们全都一股脑儿的丢到修真界来。 天边慢慢浮现出几道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那些域外之人。他们白衣翩翩，昂首立于云端，墨发飞扬， 看着人模狗样，心却是脏的。 还没来得及把剑收起，就不得不再次提剑冲了上去。 这一场战斗打得昏天暗地。 域外之人派出的不过是几个小喽啰，可是对修真界来说，大乘期的实力已经堪称无敌。 又一波妖兽袭来，乾灵宗掌门看着这样的情形，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辈子能有机会和大乘期交手，也是难得！妖兽\/交给你们了，我去会会这域外之人！”说罢，他飞身而起，朝着那几个白衣仙人飞去。 那仙人见他如此自不量力，冷笑一声，轻轻甩了一下袖子，强大的罡风便将掌门打退，掌门倒飞出去，好不容易堪堪稳住身形，又咬紧牙关冲了上去。 那仙人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一般，倒是真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他们只把掌门当作一个喂招式的工具，各种招式一个接一个朝他身上丢去，只不过收了几分法力，不至于一下子就将人害死。 “掌门！”谢璋自妖兽群中挣扎着抬起头，却看见掌门已经浑身是血，连白发上都沾染了鲜血。 “我来助你！”丹心阁掌门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刚好我玩腻了这家伙。”仙人无趣地嗤了一声，一掌将明丰打落。 谢璋双目赤红，拼着被妖兽袭击的危险，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试图将明丰接住，脸上、肩膀上，一下子又多了几道划痕。 “掌门，掌门你怎么样？”谢璋的手颤抖着去掏瓷瓶，抖得太厉害了，几乎打不开。 “我呀，反正也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也就死了。”掌门呼吸微弱，抓着他的手，低低道：“守护好……修真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终于停滞了。 “掌门！” 那双手却还抓着他的手腕。 谢璋一咬牙，提剑站了起来，又冲向了洪流般的妖兽之中。 姜妩无力的坐在云层上，试图站起身来，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再一次跌坐下去，眼含泪水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一个冲了上去，又一个一个死亡。 姜妩心痛如刀割。 她向来不喜欢寄希望于他人，此生惟一一次有所期待，终究还是落空了。 天道无情，天道无情。 姜妩眼睁睁地看着贺燃倒了下去，小野的长剑脱了手，谢璋被域外之人放出的术法围困，死于万法穿心。 一个一个，都死了。 那些她爱的人、爱她的人，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死在她的眼前。 “啊——”她痛苦地捂着头。 都是她的错，是她寄希望于虚无，是她没能留下来与他们一同战斗。 黎川把这一身功力传给她，到头来，她终究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姜妩硬撑着身体站起来，拼尽全力调动周身的灵力。即便只是神魂状态，她照样可以找到办法！ 忽然，她感觉到一丝力量注入她的体内。这些灵气太熟悉了，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她的体内，自如地运转起来。 姜妩一愣，随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谢璋他们留下的残念。 这些残念成为漫天灵力，通通涌入姜妩体内。 原来爱超越死亡，比死亡更加伟大。 长清剑忽然浮现，姜妩惊讶地将它持在手中，磅礴的力量在掌心中流动。 她攥紧了手中剑，心中生出无限勇气。 她一剑挥出，直斩苍天。 一劈之下，天空竟然露出一个豁口。 天道无非就是受人供奉，才得以拥有强大的力量。然而修真界这些年来动荡不安，对天道的信任早就面临崩塌，而姜妩在一瞬间得到了众多魂念的牵挂，一下子就获得了极为强大的力量。 她借着这股力量 ，终于成功拯救了苍生，将那些域外之人全都避退。 然而，由于这一场大战，修真界的灵气以能够感知到的速度迅速流逝，直至全部消失。 又过了百年光阴，修真界已经没办法再称为修真界了。灵气彻底消耗殆尽，无数的修士因为寿元已近而坐化，一个接一个离开。 整个天启大陆，就只剩姜妩一个修真者。 她头一次觉得，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缓慢，慢到根本就等不到死亡的那一天。 天启大陆早已物是人非，她孤独地坐在乾灵山的山顶，望着渺远的茫茫雪原，有时一动不动地端坐着看雪，有时也到从前走过的城池中去寻找回忆。平宁城已经重建，姜妩手中捻一枚鲜花饼，放入口中一尝，好像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孤独地等待了一千年，她终于等到了死亡的来临。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任务奖励盲盒2，抽奖碎片4，金币20。】 【新的任务世界已开启，请宿主查收。】 姜妩睁开眼，终于从上个世界的孤寂中挣扎着醒来。 眼前是一间豪华的大房，整个房间呈现黑灰色的暗色调，看起来就叫人觉得压抑，床倒是极为宽敞，只是并不柔软，不是姜妩偏爱的那种可以把整个人都陷进去的那种。 不过难得又能感受到现代的快乐，那种绝望和孤寂终于稍有缓解。 第135章 星光璀璨1 【是否接受剧情？】 姜妩倒头躺回床上：“接受。” 【剧情传送中——】 脑海中一下子涌进了一大堆属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也叫姜妩，是一个演艺圈小明星，被星探选中，是因为一张与大女明星酷似的脸。 她顶着“小安然”的名号出道时，正值安然出国，借着这个名号，原主一举成为了当红女明星。 安然是原男主的初恋，却在两人感情正好时突然一言不发的选择离开。 自安然离开后，原男主厉铭宇难以忘怀，又恰好见到了关于姜妩的新闻，一个恍惚，把姜妩当作了安然的替身，接近姜妩，使她爱上了自己。 厉铭宇对安然又爱又恨，便把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姜妩身上，对她冷嘲热讽，动辄打骂。 尽管如此，原主还是爱上了厉铭宇。 在一起没多久厉铭宇就提出要跟她结婚，把原主高兴坏了。厉氏集团总裁即将与女明星姜妩举办盛世婚礼的消息传遍全网，网友们纷纷羡慕她嫁入豪门。 可谁知道，婚礼的前一天，一个相貌与原主八分相似的女孩子狼狈地出现在厉宅。 原主浑身珠光宝气，长发打理得精致，每根发丝都有着近乎完美的弧度，却在那个女人面前一败涂地。 安然气质高雅，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裙摆上沾着几颗泥点子，可是沾在她身上并不显得邋遢难看，反倒像是晕染开的水墨画。 她长发被雨淋湿，散乱着，平添了几分柔弱美。一见到厉铭宇，便柔柔地笑着，“宇哥哥，我回来了……” 原来安然与厉铭宇家里是世交，都是a市着名的家族，他们从小就订了娃娃亲。只不过后来厉铭宇家破产，安家便不再提起这门亲事。为了断绝他们的联系，也为了不让安然继续待在娱乐圈，安家将她送到国外深造，一去便是七年。 厉铭宇其实一直深爱着安然，但安家的落井下石成为了他心头的一根刺。后来他白手起家，建立了着名的娱乐公司，忽然发现与安然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谢昭昭，于是把她养在身边自欺欺人。 从头到尾，原主不过是个替身。 安然一句轻飘飘的“我回来了”，让厉铭宇心软不已，立即把原主抛在脑后。那场所谓的盛世婚礼更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后来，厉铭宇更是煽动舆论引导网友攻击姜妩，为安然回归娱乐圈造势。女主身心俱疲，在铺天盖地的网暴中不堪忍受，黯然选择了退圈。 更别提安然嫉妒她曾经得到厉铭宇的宠爱，暗地里煽风点火，原主一下子成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丧家之犬，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 厉铭宇和安然结婚那一日，原主窝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看着电视上的婚礼直播。俊男美女相视一笑，何其相配。厉铭宇隔着纯白色的婚纱轻轻吻上安然的唇，浪漫得如同偶像剧一般。 而这，原本是属于她的盛世婚礼。 原主抑郁已久，此时在这样的刺激下，终于忍不住吞下了几大瓶安眠药，蜷缩在小小的屋子里，安静闭上眼，结束了她的一生。 姜妩理了理思绪，从床上坐起来。 【本世界的任务是：拒绝男主，好好混日子，保二线争一线，不掺和男主和安然的爱恨情仇。】 姜妩欣然点点头，夸赞道：【不错啊，你变了！头一次劝我不依靠男人呢。】 系统：【……统也要成长。】 它已经看透了，指望姜妩这棵铁树开花，下辈子。 姜妩挑了下眉：【可惜了，我偏要掺和！】 【？宿主你是不是有点叛逆啊。】 姜妩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根据记忆，这里是厉铭宇的别墅。 “经济不独立，人格又如何独立。依附他人而活就不能怪别人把她当成无足轻重的附属品。” 姜妩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镜中女孩有一张极其秀美的脸，眉眼弯弯，琼鼻朱唇，不施粉黛也很好看，像原主那样精心打扮反倒落了俗套。她索性就只化了个淡妆。 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姜妩回头去看，见厉铭宇走了进来。她没搭理，继续化妆。 跟厉铭宇搬到一起住以后，原主便处于半隐退状态，已经很久没接新戏了。她刚刚联系了经纪人，问了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可以挑选的剧本，现在正要去公司里自己过过眼。 厉铭宇拧了拧眉。 平日里，只要他回来，姜妩就会早早在楼下等着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他都已经进屋了，居然还视而不见？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冷酷的弧线，一身黑色的西装衬托出他高大挺拔的身躯。 姜妩最涂了个颜色淡雅的口红，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她转过头，看了厉铭宇一眼，对他这句总裁经典恶俗台词有点无语，避开了他的问题：“我有个工作，回见！” 说完，拎着包就这么走了。 厉铭宇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周身的气压更低。 她这是搞什么？欲擒故纵吗？ 他抬手按了下眉心，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去查查姜妩最近的工作安排。” 姜妩进了公司，经纪人张天立马迎了过来。 “哎，阿妩，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工作了？我还以为你跟了厉总，准备息影了呢。”张天替她拉开办公室的门，顺手把手中的咖啡递过去：“喝，刚刚特意去给你买的。” “谢谢张姐。”姜妩把咖啡捧在手中，“剧本呢？拿来我看看。” “哎，好。难得你有上进心，我肯定得为你好好张罗啊。”张天说着，递了几份文件过来，喝了口水，开始给姜妩介绍。 “有一个偶像剧的本子，搭档的是当红小生肖澜，这个嘛，老套了点，胜在角色还算讨喜。” “这个是古装剧，正剧，到时候要上星的，接了对你好处挺大，也能顺势提提咖，就是这个许导，他这人特古板，你要是去了他的剧组，恐怕免不了会挨几顿骂。” “这个是仙侠的，虽然是个仙侠剧，但是小制作，你也知道，小制作能拍出什么好剧来？尤其是仙侠这种特效上投入大的。哎，片酬也就还凑合，但跟那个偶像剧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哦对，听说男主已经定了，是个没什么知名度的新人，摆明了想让你打知名度。” 姜妩顺着她的话挨个翻了翻手中的剧本，最后把偶像剧和古装剧递了过去。 张天愣了一下接过来，“哎，你两个都接啊？其实也行，档期差不多也能错开……” “不，我接这个。”姜妩晃了晃手中仙侠剧的剧本，认真地摊开看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当演员，要接触一个全新的领域，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挑战。为了先感受一下做演员的要求，她决定还是从熟悉的身份开始演。 仙侠世界，刚刚经历过，还记忆犹新。 等到翻完了手中的剧本，姜妩更加坚定了要参演这部剧的决心。 无他，这个故事，像极了她经历的上一个世界。 同样的修真门派，挖了老祖的坟被收为徒弟的奇怪经历，修为尽失的痛苦……都很像。 唯一不像的是，剧本中的女主要比她强大许多，这是一本偏向于爽文的剧本，女主自从修为尽失后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在低落几天后便迅速振作起来，最终带领着门派和整个修真界走向了辉煌。 这是姜妩奢望过却没有做到的事，如果能在这场戏里做到，也算是圆了一个梦。 第136章 星光璀璨2 “行。”张天勉强答应了，“你没接过这个类型，拓宽一下戏路也行。” 说完她又道：“你这是有意复出了？那些广告和杂志的安排要不要出联系起来？我跟你说，你淡圈这段时间，真的错过了好几个合作。” 姜妩轻轻抿了口咖啡，看着张天开开合合的嘴，打了个哈欠。 “杂志可以先拍一两个，广告暂时不接。” 她淡圈一年，资源什么的都大不如前了，这时候急着接广告，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 “行，那我先去联系宋导。” 宋导这些年来郁郁不得志。他是顶尖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当初的毕业作品就一炮而红，成为了天才导演的代表人物，然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硬是没能拍出一部好作品。 这会儿他正跟人打电话拉投资呢。 “哎，王总，我真的很看好我这部片子，您要不要再考虑考……” 对面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明“嘿”了一声，有心想把手机摔了，又没舍得。他爱惜地摸了摸手机屏幕上的几道划痕，锁屏又开屏，在联系人里从上到下扒拉了一圈，愣是找不到一个能联系的人。 他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再次点了锁屏。 这时候，这平时跟坏了一样不会响铃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边震动边欢快地喊着：“来投资啦！来投资啦！” 这可是他花钱定制的专属铃声。 他立即点了接听键，就听对面率先开口：“喂，宋导是？我是姜妩的经纪人，那部剧《斩天》，她愿意参演。” “真的吗？”宋明喜出望外，音量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大截。 “当然，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详谈。” “好好好，我现在就有空！”宋明一叠声地应了下来，生怕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然后他听到对面的女人笑了一下，有点无奈地说：“已经晚上了，可能不太方便。明天中午怎么样？” 宋明拍了下脑袋，暗自嘲笑自己痴傻，高兴过了头，白白惹人笑话。 “好好好，没问题，那我明天在悦来等你们。” 确定了这件事以后，宋明有点兴奋，还有点飘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这可是姜妩，一线花旦，居然愿意参演他这部剧？说实话，当初他向姜妩的公司投剧本的时候，其实抱着侥幸心理，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心态，没想到居然被挑中了，就好像突然中了彩票一样。 姜妩他有所了解，听说性子还不错，演技虽然谈不上绝佳，但胜在相貌有优势，又有知名度。 最重要的是，姜妩的颜值实在是太符合剧中的设定了，虽然她近期的打扮偏向清冷温婉，但他看得出她天生媚态，极为美艳，简直是活生生的一个女主角。 宋明心想，这一步是不得不迈出去的。 找姜妩参演，还是他的老朋友给他出的主意，他一直以来执着于找有演技的演员，但是新人普遍欠缺点感觉，名气也不大，在现在这种粉丝经济的情况下根本就招不来收视率。又有演技又有名气的又看不上来他这儿。 宋明最后决定，启用一个有演技的新人演员，让他和一个有名气的演技也不算太拉垮的明星搭档。 存了这么份多多少少带着点利用意味的心思，宋明有点羞愧，第二天早早就赶到了悦来，老老实实候着姜妩，摆足了姿态。 这饭店环境偏向于奢华贵气风，到处都是昂贵的琉璃灯和名贵的摆设。由旋转厅门进入，大堂地面用乳白色大理石铺成，顶端古铜镂花吊灯，闪烁着令人迷醉的暖光。 姜妩跟着张天一路进去。由于此处是个高级饭店，她倒没想着过分遮掩，就只戴了口罩，没戴墨镜，宋明一直以为明星都是全副武装的，见了她竟然一时没认出来。 等姜妩都快走到跟前，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离座迎了过去。 “姜小姐好。” 姜妩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几人便一同落座。 “姜小姐，合作的事……” 张天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宋导，合作肯定没问题，我们吃完饭再聊。” 她算是知道这位导演为什么拉不着投资了，这些年来也混得平平，大约是真的不太通人情世故。 姜妩倒是不怎么介意，她已经看了宋明的资料，知道他这么多年来不容易，也能理解他急躁的心情。见宋明投了个示意她先点菜的眼神，便坦荡的先点了几个，然后把菜单递了过去。 等几人点完菜，姜妩问道：“宋导，我们可以先聊一聊这个故事。” “好！”宋明踌躇不安，正等着这句呢。一提起这个，他立即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这个故事呢，说是仙侠，但跟市面上那些打着仙侠旗号却只顾男女主谈恋爱的不一样，”他起了个头，正要露出一点得意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姜妩，见她微笑着点点头，这才继续讲下去。 没办法，这年头，大家好像就爱看帅哥美女谈恋爱，所有的电视剧都这样。这个剧本他也给其他几位明星发过，一听说没什么恋爱戏份，就毫不犹豫地推了。 “女主是一个资质很好但是好高骛远的人，她轻轻松松就可以修炼到别人修炼不到的境界，在门派中颇有美名，追求者甚多，不过一直单恋师尊。后来出了个差错，她浑身修为尽数消失。这一次磨砺使她成长，此后她便一心一意地苦练剑术，提高修为，惩恶扬善，成为了真正的修仙者。” “后来修真界出了大事，面临即将损毁的危险，女主一力将这件事扛了起来，在朋友和师长的帮助下，解除了这次困境，成功拯救了天下苍生，并带领门派走向了辉煌。” 姜妩点点头，沉吟片刻道：“听起来似乎只是个普通的爽文。它的优势在哪里呢？”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宋明呆了呆，好半天没说话。 这时候菜端了上来，服务员贴心地一一摆好，道了句：“您慢用。” 宋明这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看着满桌子的菜，他喉中一阵发苦。 “您可以慢慢想，不必急于回答，先吃饭。” 宋明“哎”了一声，举起筷子，食不甘味地吃了起来。 姜妩倒是吃得挺香。一顿饭吃完，她抽出纸巾优雅地擦擦嘴，对宋明道：“怎么样？” “这么跟你说，姜小姐。我一开始的设想并不是这样的。” 这件事儿，说起来还是跟他那位朋友有关。他俩一个学校出来的，当时堪称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双杰，只是人家现在已经快要混到名导的位置上了，他却还在为拉不到投资发愁。 宋明这么些年来，一直试图拍一些有新意的东西，说好听了是小众，说难听了就是没市场。他朋友就劝他：“你不能总是认死理啊？观众喜欢看什么，你就拍什么呗。你最近想拍的那部，又没个缠绵悱恻的感情线，又没个好结局，谁爱看这个啊？你去那些小说网站上看一圈儿，那些火爆文的主角哪个跟你这个似的这么憋屈？到最后还来了个拯救世界失败。拜托，你疯了吗？” 他想了半天该怎么跟姜妩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其实这部片子，一开始不是这个结局。女主天资虽好但是日日贪玩，功力没多好，无非是仗着一张脸被大家喜欢。” 姜妩寻思这怎么跟上一世的原主一样呢？ 第137章 星光璀璨3 宋明喝了口水，继续说：“后来宗门出了一次乱子，她眼睁睁看着平日里最疼爱她的师兄死了，这才痛恨自己的不学无术，转而勤奋修炼。一场越级大战中，她被废去了全部修为。从顶端跌落，然后咬牙决定从头开始，这是她的第二次成长。 “随即修真界出事，她站出来试图扛起这件事，却发现原来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就能有结果。后来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将所有的力量都传给了她，叮嘱她一定要守护好整个修真界。最终，修真界的百姓和修士们得以保全，而她则只能在孤独中慢慢等待死亡。” 姜妩的目光垂了下来，陷在上个世界的回忆里，久久回不过神。 那些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的感觉，实在是一回想起来，就叫人如同把心泡在冰水里，咕嘟咕嘟地冒起一个又一个窒息而绝望的泡。 “姜小姐？”宋明硬着头皮把故事全都讲了出来，见姜妩不发一言，心里更加慌得厉害，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姜妩回过神来，安抚似的笑笑：“宋导不必紧张，我个人觉得您这个故事就非常好。大家都在讲伟岸光明的英雄人物，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更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但是您所说的女主却更像是一个平凡的人，她有不俗的长相和资质，但是贪玩、懒惰、不上进。后面每一次的转折和成长也很合理，我挺喜欢的。” “真的吗？”宋明的眼睛一下亮起来，隔着厚厚的镜片都能看见他惊喜的神色。 要不是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张天都觉得他要扑过来跟姜妩握手了。 “当然。”姜妩笑了一下，“不如您把原来的剧本给我看看。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没问题，您尽管提！”宋明颇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现在看姜妩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十个，他也愿意答应。 姜妩失笑地摇摇头，对他这副性格倒是多了些欣赏。 这个人极有艺术坚持，无非是缺一个时机，只待时机一到，便能一飞冲天。 姜妩说：“不知道能不能为这部剧单独拍个番外？” “番外？” “对，我还是比较希望，番外里能给大家一个好结局。”她从前没做到的，如今想在这部剧里自欺欺人的求得一个圆满。 宋明立即应下：“没问题啊姜小姐，直接把你说的拍成结局都行。” 本来他就纠结是该拍大团圆结局还是拍悲剧，这位姜妩小姐，真不愧是他的知音啊！ “不用，就放番外就好。”姜妩轻轻摇头。 结局无法改变，那些只存在于美好的幻想之中。 宋明琢磨了一会儿，回过味儿来：“怎么感觉这样好像更刀了？” 姜妩回以一笑，没有说话。 宋明解决了一件头等大事，心情颇好地准备结账，才发现这位姜小姐已经结过了。他摸了摸脑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恐怕是看出了他囊中羞涩。 宋明轻叹一声，望着姜妩远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一种直觉：姜妩一定能火，能爆火！ 有了姜妩这个金字招牌，宋明拉投资终于顺畅了一些。 姜妩一出饭店，就接到了电话，上面显示的只有一个字：“他”。 他？ 姜妩对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备注看了一会儿，点了个拒接。没想到刚挂断，那边就又打了过来。 她接起来，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在哪？” “你是？” “很好，姜妩，长本事了？” 这次对面说的话长了点，姜妩终于听出了这人的身份：厉铭宇。 合着原主备注个“他”是在搞什么疼痛文学啊。 姜妩避开这句带着怒意的话，“有事？” “你在哪？” 对面厉铭宇又重复了一遍，这遍语气更沉闷，隐隐像是一座即将喷发却死命压抑着的火山。 “悦来。”姜妩简单甩了两个字给他。 她又不喜欢厉铭宇，犯不着迁就他。 “很好。”厉铭宇狠狠挂了电话。 姜妩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对张天道：“这人有毛病吗？” 张天哪敢接茬。 夜里风大，她为姜妩披了件外套，顺口八卦了一句：“您这是跟厉总吵架了？” 姜妩还没来及说话呢，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噌一下停在她面前，正疑惑间 ，车窗慢慢摇了下来，后座上显出一张熟悉的脸。 “上车。”他看也没看他，薄唇轻启，周身的气息比夜风还冷。 张天打了个哆嗦，识趣地上去为姜妩打开车门，随即比了个“祝你好运”的口形，便自己离开了。 姜妩眼见着这经纪人说溜就溜，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车门已经打开，她索性大大方方地坐了上去。 “怎么？一个情人也敢跟别人约会？” 姜妩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您约会还带着经纪人一起？” 厉铭宇一梗，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姜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凑在她面前，低声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诶。你不会是……” 厉铭宇皱眉，双手有点焦躁地攥在一起：“什么？” “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她吐气如兰，在狭小而漆黑的车内，她清甜的声音开始回荡，好像敲得车窗都开始作响。 厉铭宇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对司机吩咐道：“开车窗。” 等外面的风吹进来，那种似有若无的令人窒息的感觉才总算散了一些。姜妩一看他这样子，倒是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 她打开手机，调出一个视频，特意外放。 于是一道声音骤然响起来： “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司机没忍住笑了一下，被厉铭宇隔着后视镜瞪了回去，这才憋住笑。 “在别人的车上外放视频，姜小姐真是不懂规矩。” “别人？”姜妩惊讶得瞪大了眼，“您也算是别人吗？” “怎么，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姜妩笑了一下，“您是我的金主啊。” 她说得轻松，却把厉铭宇气得够呛。 从前姜妩最避讳谈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看得出来，她想要个名分。但是他心有所属，当然给不了她什么。 现在她张口闭口提什么金主，从前那句“情人”完全没法再激怒她，反倒是害他自己忍不住气怒跳脚。 厉铭宇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厉铭宇坐了一会儿，等着姜妩过来给他开车门——从前都是这样。 结果姜妩打开车门，毫不留恋地拎着包包转身就走 。厉铭宇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只看见她一道夜色中摇曳生姿的背影。 “……” 司机感受到空气再次凝结，很有眼色地立即下车，小跑着去给厉铭宇拉开了车门，而后望着总裁在夜色中，跟着姜妩走进了屋中。 姜妩把包往衣帽间一挂，便开始卸妆。 厉铭宇这还是第一次见她不化妆的样子。从前的姜妩自卑到了极点，心里不希望厉铭宇把她当作安然的替身，却又担心自己长得不够像安然，会被他厌弃，因此穿衣打扮无不比照着安然的风格来，从来不愿意让厉铭宇见到她的素颜。 其实她跟安然像归像，但还是有几分差别的，安然更偏向于小白花类的清纯，而她则长得更加妩媚美艳几分。 姜妩卸了妆，上挑的眼尾没了眼妆的压制，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种不加修饰的妩媚来。 厉铭宇没见过她卸妆，因此饶有兴致地坐在一边看着，等她卸完妆，便不由分说地掰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脸正对着自己，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艳。 这是一张与安然相似，却比安然还要美几分的脸。 第138章 星光闪耀4 屋里的灯光是偏向柔和的暖白色，灯光在姜妩羊脂白玉般细腻的皮肤上薄薄地覆了一层，显得她皮肤如同发着淡淡的微光，如同神祗。 偏偏她的眼尾是微微上挑的，再配上她弯弯的柳叶眉，从几分圣洁中，又透露出几分风情来，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汇集在同一张脸上，却显得异常和谐，既有风情万种的魅惑，又不至于妖媚，既有温柔纯洁的秀雅，又不至于寡淡，正正好。 从前原主总想着模仿安然，为求形似，不惜掩盖住自己的特点，比如画温柔的平眉、无辜清纯 的小鹿眼，甚至还把上挑的眼尾用眼线笔生生画成了朝下的样子。 厉铭宇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样子，一时看得呆了呆，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看呆了？”见他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姜妩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不如安然。”厉铭宇冷着脸别开视线。 姜妩：“是嘛？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怕被丑到。” 姜妩：……这总裁属鸭子的？嘴还挺硬。 她轻哼一声，绕开这个话题，对厉铭宇道：“我要搬走。” “？”厉铭宇立即回过头，眉心微微蹙着，眼神冰凉凉的落在姜妩脸上。 姜妩闲闲地撩了下发丝，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美貌：“我突然发现我跟安然小姐长得不像，恐怕胜任不了替身这份工作。不如您另请高明？”说着，她无所畏惧地和厉铭宇对视，然后在厉铭宇猛然一怔的目光中继续开口：“哦对，我跟启铭的合作刚好也快到期了，就不用续了。” 厉铭宇猝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女人，从她的神色中看出她并不是在开玩笑。他闭了闭眼，轻轻翕动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 “认真的？” “当然。” “姜妩，”厉铭宇双手抱臂环在胸前，轻轻嗤笑一声，神色中多了几分不屑，“欲擒故纵对我没用。” 姜妩短暂地惊讶了一下，随即扬起眉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如果这样想能保住你可怜的自尊心，那么，请便。” 说罢，她提起精致的手包，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离开了房间，大波浪卷随着走动在身后晃出好看的弧度，偶尔露出纤瘦的腰身，极尽风情，厉铭宇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随即又冷哼一声。 不可能。这个女人分明就爱他爱到了极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一定是在耍什么小手段。 姜妩已经让张天提前找好了房子，这会儿从别墅出来，便给张天打了个电话，叫她过来接人。 张天见她这样，忍不住问：“你跟厉总这是怎么了？真闹掰了？” “我总不能一辈子给人家当替身。”姜妩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对了张姐，我的人设以后换个方向来，不要再跟安然捆绑了。” “哎，好。你想通了就好，我早就说了你比安然漂亮，戏路也比她广，没必要一直卡在她的模子里，反倒是束手束脚的。” 姜妩“嗯”了一声，开始思考以后的路线。 很快就到了找好的房子，这是一个新小区，也算是豪宅区，装修高档，安保措施完全，很适合姜妩。进了屋里一看，姜妩还挺满意。虽然比不得厉铭宇那座别墅，但至少住得安心。 她看见厉铭宇那个渣男就犯恶心，更别说要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了。 张天帮着她一起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这才离开。 姜妩挺安心地睡了一夜， 对她来说简直等于是几百年没睡觉了，因此睡得格外安稳舒坦，一直睡到天光大亮。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看了眼备注，宋明。 “喂？”姜妩接了起来，便听见对面活力满满地开口，“姜小姐，剧本我改完了！” “？”姜妩看了眼时间，时间是早上七点。 “哦，熬夜改的剧本？” “是啊！……姜小姐，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宋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姜妩有被卷到。 不过宋明这精神她还挺欣赏。 她倒是没有被打扰了的愤怒感，闻言道：“没事，您把剧本发过来，我等会儿就看看。” “好嘞！”宋明一夜没睡，还精神抖擞的，声如洪钟，猛地来一声，还怪吓人。 姜妩很快就收到了宋明发过来的新剧本。 果然，相比于原剧本的纯爽文，这本的情感刻画显得更加细腻，情绪的起伏也有迹可循，很符合情理。最后，关于姜妩提起的番外，宋明也写了，附在剧本的最后。 姜妩仔细看了一遍，还挺满意的，直接给宋明回了个消息：“挺好，准备是什么时候开拍？” 宋明大约是一直守在手机跟前等姜妩的回复，秒回道：“一切都到位了，明天就能开拍。” 明天开拍当然是玩笑话。 张天带着人跟他签了合同，又过了几天，剧组才正式开机。 《斩天》这部剧的开机没能掀起太大的波浪，大家都挺低调，意思意思似的办了个开机仪式就算结束，也没请什么媒体来宣传。 照宋明导演的话来说，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姜妩闻言，摇头轻叹一声。 大人，时代变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可以靠口碑和质量赢得一席之地的时代了。铺天盖地的网络营销，把每一部剧都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从剧情阵容到服化道都能扯一通天花乱坠，哪怕有些观众不吃这套，但是在雪花般纷纷扬扬的信息冲击下 ，如果没有营销，可能他们就根本不会看到这部剧的消息，更别说去看了。 不过这既然是宋明的想法，姜妩也没有反驳的意思。现在营销还是早了点，以 后或许会有合适的时机。更何况，这部剧能不能爆火，姜妩并不是很在乎。对她来说，只是想将那些经历重新演绎一遍。 开机仪式这一天，姜妩终于见到了男主角，时渺。 第一感觉就是干净，干净而温和。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清清爽爽的浅色牛仔裤，对上姜妩的目光，便回以一个微笑。然而仔细看，却发现他眼尾微微上挑，双眼皮从眼皮的后半段延伸出去，是一双典型的瑞凤眼，原本这样的五官该是有点女相魅惑的，但是他一笑便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使他多了几分少年气，冲淡了那种媚，反倒多了一点阳光明朗的感觉。 助理周周跟在她身后，见到他的瞬间，不由得“哇”了一下。 时渺注意到她的惊叹，对她笑了笑，随即走到姜妩面前，对她伸出手，温和道：“您就是姜前辈，以后还请您多多指点。” “指点谈不上，”姜妩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歪歪头道：“希望合作愉快。” 时渺笑了一下，“好，希望合作愉快。” 在剧里，时渺演的正是姜妩的师父。姜妩原本还担心他的气质不太合适，又是新人，恐怕会演不好，没想到换上戏服，往那儿一站，他浑身的气质便立即变了。 剧中师父的人设是个外冷内热的世外高人，对徒弟看起来并不上心，却每每都救她于危难之中，甚至为了治疗她的伤而闯入极为危险的秘境寻找解药。 姜妩看到这一段儿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前世的一个场景。 那时候她被魔尊火绒废了右手，黎川外出了一段时间，回来便给了她一瓶疗伤药，可是他却受了重伤。 会不会……就像剧本里写得那样，黎川也为了她闯过险境？ 想到这儿，姜妩心脏忽的一颤。 第139章 星光闪耀5 “前辈，你怎么了？” 姜妩从回忆中脱身，对上时渺瑞凤眼中浓浓的担忧。 “我没事。”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叫前辈，叫我姜妩就好。” “好的前辈。”时渺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身后周周疯狂扯姜妩的衣服，少女心已经泛滥了，姜妩回头给了她一个“你真没出息”的眼神，但还是拗不过她的意思，对时渺道：“可以拍个合照吗？我助理挺喜欢你。” 时渺讶异地睁大眼睛，随即点点头，“当然可以。” 姜妩这才发现他居然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助理也没有经纪人。 拍完照片，往酒店房间走的时候，刚好跟他顺路，姜妩就顺口问了一句，时渺无所谓地笑笑。 “我还是个新人嘛。”眼中一片坦荡，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看着倒是挺纯净。 姜妩笑了一下，还挺喜欢这个年轻人，于是逗趣了一句，“那我可得好好提携你。” “多谢前辈！能跟您搭戏，真是我的幸运。” 这倒是真的。 姜妩之前在圈内算得上是一线，现在淡圈一段时间，但也说不上真的就销声匿迹了，毕竟电视剧和广告的播放是需要时间的，前几个月刚刚播完一部剧，因此名气和咖位还在那儿摆着。 像时渺这样的十八线小艺人，还真是很难遇见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 两人在酒店房间门口道了个别，便各自进屋。姜妩洗漱完毕，翻了翻手中的剧本。 明天要拍的这场戏情绪还挺平的，大约是为了先易后难，无非是一些师门日常，并没有太大的挑战性。姜妩重新回顾了一遍台词，便早早休息了。 她这儿倒是睡得香，厉铭宇却有些睡不着觉。 平日里她时时待在家里，厉铭宇还没觉得怎么样，有时想起她那些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小心思时，还会有点烦躁，懒得见她。 然而家里没了她，却陡然显得静悄悄空荡荡的。 厉铭宇无聊地坐了一会儿，对着房中那面化妆镜看了看，一眼就看见自己黑沉沉的脸色，冷厉的目光透过镜子反射出来，几乎刺得他眼睛疼。 他从前不经常照镜子，如今猛地一照，还有些别扭。 想到姜妩在这儿坐着，对着镜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厉铭宇摇摇头，想不通有什么好照的。 “臭美。”厉铭宇漠然说了这么一句，由于对着镜子，他清晰地看见了自己说话时的表情。 怎么说呢，好像有点傲娇？ 反正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高贵冷酷。 “……”他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重复道：“臭美。” 还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他烦闷地踹了一脚桌子，化妆镜晃了晃，而后依旧傲然挺立。他索性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丢在镜子上，将它盖了个严严实实。 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这时候赵秘书打来电话，厉铭宇不耐烦地接起来。就听对面说： “姜小姐最近的行程我查清楚了，这就发到您邮箱。” “谁让你查……”突然想起这件事是自己吩咐的，厉铭宇话音一转，“……这么慢的？效率这么低，这个月奖金没了。” 赵秘书：“……？” 把怒火发泄到可怜的赵秘书身上以后，厉铭宇终于心情舒畅了一些，他打开电脑，下载了那份邮件。文件随即弹了出来，上面详细记载着姜妩近来的行程。 “《斩天》？”厉铭宇看着这个剧名，又去看底下附着的相关资料，看到演员阵容和投资数目时，眉心便轻轻拧了起来。 鬼使神差的，他给姜妩拨了个电话。 姜妩又一次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中，想都没想就点了拒接。 厉铭宇：…… 很好，怒气值又增加了呢。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姜妩挂电话了，厉铭宇什么时候遭到过这样的对待？他不死心地又拨了一个过去，电话里嘟嘟嘟了半天，姜妩终于接了，声音带着还未睡醒的困倦，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柔软乖巧。 “听说你接了《斩天》？” 姜妩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见是那个备注为“他”的人 ，火气便蹭蹭冒了起来。 “跟你有关系吗？” “呵，别逞强了。离开我，你已经沦落到接这种剧了吗？” “……你想说什么？” “跟我道个歉，我就不计前嫌原谅你。”厉铭宇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戒指，心情颇好。在他看来，姜妩不可能拒绝这样诱人的条件。 然而，回应他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厉铭宇怔了怔，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 一定是睡蒙了误触的。 厉铭宇再一次为她找补：等她明天睡醒了，就会意识到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届时她一定会哭着来向自己求饶，他也绝不能轻易原谅她。 一定要给她吃些苦头，让她明白自己的位置才行。 第二天会议上，厉铭宇忍不住频频开屏，好像在等什么消息似的。 赵秘书注意到，贴心地问了一句：“厉总，您这是怎么了？” 厉铭宇挑起眉毛，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很闲？” “不不不。”赵秘书连连摆手，被他的眼刀一瞟，立即噤若寒蝉。 姜妩此时正在拍第一场。 他们现在身在影视城，所以需要尽快把关于各种小城镇里发生的剧情拍完。这一场拍得是姜妩上山前的场景，仙门收徒。 按照修仙界的规矩，宗门每隔几年就会下山测试孩童的灵根，遇见合格的便带回去修炼。 在这个崇尚修仙的世界里，父母往往以此为荣，一旦测出自己家的孩子有灵根，便会欢天喜地地把孩子送上山去。 姜妩就恰好住在在青云峰山脚下的一座小镇上，测试灵根的这一天，姜妩娇生惯养的，压根就不愿意起个大早去排队，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姜父姜母硬拖着拽了起来，送到了灵根测试处。 测试灵根的弟子测了一上午，本来已经倦了，一见姜妩，却被她的美貌惊艳了一下，随即姜妩撅着嘴漫不经心地把手放上测试石，却见石头上顿时闪出浓郁的冰蓝色光芒。 “是冰灵根！” 测试的弟子呆了呆，本来已经不抱期待了，没想到临到结束时，居然出现一个单灵根的奇才，而且看这颜色的浓郁程度，似乎资质算是上佳。 他瞬间又被姜妩的资质惊艳了。 姜妩根本不愿意去吃苦修仙，还是姜父姜母和青云宗弟子们一起，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 听到一声“咔”，姜妩立即收起脸上的不耐烦，笑了笑，对宋明道：“怎么样？” “太完美了！”宋明惊讶地一再回放刚刚拍摄的画面，深觉自己选对了人。 别的不说，就姜妩的脸往这儿一摆，就很有说服力。 不像某些剧，前面烘托了半天绝世美人的氛围，什么慢镜头、别人的惊叹，全都用上了，结果女主角一路脸，观众脑子里只能浮现出一句：就这？ 更别说，姜妩这演技还是挺不错的，瞧着似乎比她上一部剧还精进了一些。 真是捡到宝了啊！ 姜妩刚刚拍摄的时候其实还挺紧张，毕竟是头一次，但是这么多个世界走过来，她也算是经历过不同的人生了，要模仿着表演出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不算什么难事。 城里的剧情不多，把妖兽袭城一拍，就算是结束。 姜妩松了口气，好在没有类似杨梅那座送子娘娘庙里发生的事情的剧情。 那样的事，太残忍、太恐怖了。她实在是不愿意再次经历。 第140章 星光闪耀6 影视城的戏份不多，拍了两天，就差不多结束了。剧组忙着收拾东西，准备赶赴下一个拍摄地。 姜妩托着下巴坐在边上，望着忙忙碌碌的人群发呆。 “马上要去明月村了，你紧张吗？” 时渺坐在她边上，开口问道。 接下来的戏份大多都是发生在乾灵宗，需要拍摄很多山上的景色。其实这种仙侠剧，有很多导演会倾向于靠绿幕，这样一来节约经费，二来也免受奔波之苦。不过宋明自有他的坚持，说什么都不愿意用绿幕。 “仙侠本来就是玄而又玄的东西了，如果还做不到实景拍摄，那就像是架在空中的楼阁，一片虚无，根本没有代入感。更何况世界上有那么多风景秀丽的地方，我还真希望有机会都能拍一遍。” 姜妩还曾打趣过他一句：“照这么说，您应该去当风光 第141章 星光闪耀7 近处阡陌交错，正是春种时间，地里种着各种各样的庄稼，夹道的是粉嫩嫩的桃花杏花，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剧组的人一路往前走。 宋明已经提前派人跟村子里的村长谈好了，此时他们人一到，沿着小路走了片刻，便见桃李芳菲中掩映着一座小村庄，站在村头望，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几户人家。折腾到现在，已经到了日暮时分，烟囱上升腾起阵阵炊烟，还能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白墙灰瓦，就如同真正的仙境一般。 “怎么样，我跳的地方不错？”宋明得意地自夸了一句。 村庄门口站着几个人，大概就是村里来迎接他们的人。 剧组一行人浩浩荡荡，村里也没办法一下子腾出这么多的空房间，只好安排他们分开来，寄居到村里人的家中去。 姜妩分到的这家 第142章 星光闪耀8 来明月村的第一天，大家按照村长的安排各自到村民家里寄居，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聚在一块儿。 姜妩到集合点的时候，这里已经聚了一堆人，大家团团坐着，抱团吐槽。 “哎，别提了，那床挤得跟什么似的，我也就大学睡过那么窄的床，还没护栏，我差点就掉下去。” “是啊，我那家孩子多，我得跟孩子挤一块儿睡，太尴尬了。” 时渺就坐在边上微笑地听着，却没见他抱怨什么。 “哎，时渺，你那儿情况怎么样啊？” “啊，还好。”时渺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格外乖巧。 “哎呦。”演男二的名叫秦焕，他咂了咂嘴，长腿漫不经心地翘起来，“我们都像是上山下乡似的，就时渺真跟神仙一样自在。”话落，见姜妩姗姗而来，他又补了一句，“还有阿妩， 第143章 星光闪耀9 等拍戏结束以后，已经快到晚上。这段时间剧组还处于新环境适应期，宋明很大方地批准大家早睡早起，不用赶着拍夜戏。姜妩戏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刚下戏摸出手机，就看到一个电话，没备注，不认识。她扫了一眼，点了挂断。等换完衣服，才慢吞吞地跟时渺一起往寄居的家里走。 忽然一辆车从黄土小路上开了过来，一路激起沙尘飞扬。路上不但有泥沙黄土，还混杂着零零碎碎的小石子，这辆车开得颤颤巍巍，一摇三晃。 姜妩好奇地望过去，见这车居然还是一辆宾利，有点惊讶地对时渺道：“哪个人傻钱多的开车跑这儿来了？” 人傻钱多·厉铭宇缓缓把车开到了姜妩面前，摇下车窗，露出一双满是寒光的眼睛。他先是看了一眼姜妩，随即立即注意到了跟在她身边的 第144章 星光闪耀10 厉铭宇来都来了，当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离开。 这几天闲得没事儿就在剧组里瞎逛，美其名曰：“视察一千万的用途。” 这一日他坐在宋明倾力制作的豪华加坐垫款大板凳上，双腿交叠，身子笔挺，派头十足地看着拍摄现场，神情专注地宛如在参加一场国际会议。 姜妩下戏以后，看见他这副姿态，忍不住笑了一下：“您这是干什么呢？” 厉铭宇神情严肃，眉宇间藏着深重的戾气，眼神像是刀子一样锋利地从时渺身上扫过，再转移到姜妩身上。 “这部剧，没吻戏？” 姜妩愣了一下，有心想气气他。 “有，怎么了？” “怎么了？”厉铭宇重复了一遍，不怒反笑，“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没忘啊。” “算你……”识相。 “我是个演员嘛，接吻戏不 第145章 星光闪耀11 【我姐是要复出了吗！】 【好像没听说她接了新戏啊。】 【哎，这人我好像之前在s市见到过，原来是明星啊。】 【怎么感觉她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整容了？】 【对啊，一年没出现，是不是整容去了？】 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一部分人在讨论时渺。 【天！姜妩边上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啊？好帅！】 【我靠，真的绝！】 【不会是姜妩男朋友？】 【这是恋情被发现了？某些人即将塌房，看好戏jpg】 姜妩揉了揉眉心，有点无奈地刷新了一下，刷出来一条以她名义发出来的微博。 “师尊，凡间可好？”演员-时渺 配图是剧照中她和时渺两个人的同框照。 哦，原来张天是打算借此机会宣传新剧啊。 她点开评论看了一下，被顶到上面的大多都是 第146章 星光闪耀12 餐厅里的灯光是颇有情调的暖黄色，头顶悬着精致的吊灯，桌上摆着丰盛的美食，他们两人分坐两侧，面面而对。 姜妩的脸被光晕出了一层莹莹光泽，宛如上好的暖玉。她唇畔噙着笑，由于身体微微前倾，长发又调皮地散落在了胸口处，显得风情万种，上挑的眼睛彷佛藏着无数缱绻情意。 厉铭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掩饰一样地饮了一口，低着头没看姜妩。 “我有没有雪藏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的确是没有雪藏。甚至因为这个替身的身份，厉铭宇还为她提供了不少便利，好的资源尽等着她一一挑选。 姜妩低低叹了口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作声。 厉铭宇等了会儿，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回启铭吗？” 姜妩敏锐地注意到，从“回启铭 第147章 星光闪耀13 宋明简直把姜妩当成财神爷，就差立个牌位供着了，当然对她的消息很关注，看了这些网友的议论，心里暗笑：无知的人类啊，还没见识过姜妩使剑的炫酷样子呢。 …… 不管外界怎么议论 ，姜妩还是准时参加了节目。 《明星运动会》已经办过两期，口碑还算不错，一向以无剧本闻名，与其他的综艺不同，是先现场直播然后再出剪辑版，因此并没有运作的空间，相对来说更加真实。 节目地点定在b市体育馆，姜妩来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已经到了。 这次节目邀请的恰好是两男两女，随着姜妩到来，嘉宾到齐。 直播间里已经有将近100万人在线观看。 男主持人一身运动装，热情洋溢：“大家做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认识！” “你们好，我是秦风。我参加这 第148章 星光闪耀14 【救命，什么辣鸡剧组，求求不要乱嗑cp好不好！】 【话说他俩的颜值确实有点好嗑诶。】 【我宣布，由我扛起耀眼cp的大旗！】 主持人举起话筒，目光望向姜妩和秦放，“姜老师和秦老师有什么办法吗？” 秦放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有点尴尬地看着姜妩：“我，要不然我也把你举起来试试？” 他脸色涨得通红，满是尴尬和窘迫，姜妩摇摇头：“我来。” 她走到气球下面，目测了一下高度，随即动了。 姜妩侧身踢墙借了个力，而后旋身而起，在现场观众的惊呼声中完成了一个空中转体，并顺利地踢出一脚，按理来说，气球是很难踢破的，大多数时候只会被踢歪，要想弄破气球，只有扎破这么一种最为有效的方式。 然而，姜妩将力度控制得极好，把所有的力道都聚集在脚尖处，力量足够集中，竟然还真的就这么踢破了气球。 “啪”的一声，挂在上空的气球传出破碎的响声。 主持人目瞪口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耳返里传来节目导演的催促这才回过神来，险些酿成节目事故。他反应过来，借着刚才失神的真实表现，连连鼓掌：“天呐，太精妙了！没想到姜老师居然是个练家子啊。” 现场的观众随即也反应过来，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场地。 有一个观众大概是姜妩的粉丝，直接高声大喊起来：“阿妩！你是我的神！” 其他人倒是没怪罪她的失礼，都善意地笑了笑。 别说是姜妩的粉丝了，就连他们这样的路人，看了这样精妙绝伦的身法都忍不住想高呼“你是我的神！” 沈心瑶也站在一边鼓掌，和顾言一起往姜妩身边走了几步，一脸崇拜地对她道：“姜老师，你好厉害啊！” 见此，主持人笑道：“恭喜无情组获得对手的称赞1，无情组加一分！现在两组的分数已经持平，下一个能够得到分数的会是哪一组呢？” 沈心瑶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有点无奈地冲顾言摇了摇头。 刚刚那样都已经是努力之后的结果了，他们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别的方法。 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气球挂得太高了。 姜妩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两人都没有动作，便又挑了个气球，从发间取下一个一字夹，在手里捏着看了一会儿。摄像师大哥见此，连忙跑过来补了个特写。 等摄像大哥拍完，姜妩便毫不费力地轻轻抬手一掷，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便先听见了又一声“啪”的气球破裂声。再抬头时，只见一枚小小的黑色一字夹从空中落了下来，姜妩轻而易举地接在掌心里，顺手又别回了头上。 沉默。 沉默之后，众人又开始疯狂鼓掌。 主持人已经学会平静了，他微笑着称赞了一句，道：“看来现在是我们无情组险胜一分了！” 大概是受到了姜妩的启发，沈心瑶纠结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脱下高跟鞋，对准一个气球扔了过去，结果没扔准也就算了，还差点飞到主持人那里去给他来个高跟鞋爆头。 主持人没想到主持个节目居然还能有生命危险，愣愣地看着飞向自己的高跟鞋，想要躲开，却在紧张中一动也动不了。 他瞳孔放大，几乎已经能看见自己被细细的鞋跟砸得鲜血直流的场景，千钧一发之际，姜妩一个跳跃转身，接住了这双鞋。 主持人松了口气，感觉到腿都有点发软，甚至一时忘了跟姜妩道谢。 姜妩把鞋捏在手中看了一眼，走向沈心瑶。 沈心瑶光着一只脚，站在原地，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大概是既苍白又涨红了的。她双手攥住衣角，咬了咬下唇，怯怯道：“对不起，我……” 姜妩走到她的面前，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蹲下身，温柔地握住她的脚腕，为她套上了鞋。 【！！！！！】 【我靠！这什么场面！这是我配看的吗？！】 【家人们，让耀眼cp先黯淡一会儿 ，现在我只想嗑生姜！】 【救命，好像很好嗑的样子！】 【我靠我靠我靠，一时不知道该羡慕阿妩还是瑶瑶了。要是阿妩这么温柔地给我穿鞋，我命都给她！】 沈心瑶也惊呆了，她愣愣地看着姜妩，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姜，姜老师……”她有点磕磕巴巴地。 姜妩慢慢站起身，对她说，“你刚刚准头不对，没瞄准。” 沈心瑶羞愧地低下头，“是我太自大了。”她转头对主持人鞠了个躬，“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主持人有点心梗地摇摇头，示意他们继续。 “用这个试试。”姜妩重新把发夹取下来递给她，“这个不会伤到人，不过有点轻，大概不太好控制。” 她轻轻握住沈心瑶的手，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帮她调整了一下方向和角度。 “好，你试试看。” 闻言，沈心瑶按照她教得那样，将发夹掷了出去。 “哎，中了！” 发夹碰到了气球，把它撞得左右摇晃了一下，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并没有破裂的迹象。但仅仅是这样，沈心瑶也已经很开心了。 “你很聪明。”姜妩微笑着夸奖她。 “谢谢你啊姜老师！”她笑眼弯弯地看着姜妩，真诚地道了个谢，亲自去把落在地上的发夹捡起来，然而却没有把它还给姜妩，而是装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掉在地上弄脏了，我把我的给姜老师！”沈心瑶取下一个漂亮的珍珠发夹，双手捧着，送到姜妩面前。 “好。”姜妩想她大约是为了感谢自己为她解围，便没有推辞。 【靠！已经快进到互相送定情信物了吗！】 【嗑晕了嗑晕了！】 【天呐，我突然感觉到姜妩人真的好好哦，又会功夫，又温柔，还这么耐心地教竞争对手。】 【安利一下人间天使阿妩，入股不亏！】 【假的？是不是吊威亚了？】 【现在女的也开始营销cp了吗？什么破风气。】 【前面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其实我们真的该感谢姜老师的，如果不是她解围，这次节目恐怕会出事故了，到时候瑶瑶肯定要担责任。】 【+1，真的很感谢，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姜老师的粉丝了！】 【+1！】 【+！】 节目还在继续，从这次意外之后，沈心瑶便有点不太敢上去了，顾言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是爱豆，不是武术演员，他会跳舞，不会习武，要想像姜妩那样一蹦三尺高，顺便来个空中翻身，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主持人的目光又落回姜妩身上——准确来说，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妩身上。 她旋身而起，这次没用脚踢，伸手扯住了气球封口处的绳子，看似轻巧地一拽，绳子便松开了，于是气球迅速瘪了下来。 “哇！太厉害了！无情组已经三分了哦！”主持人用力地鼓了鼓掌，对着台下的观众道，“姜老师的功夫也太厉害了，大家想不想再看一次！” “想！” “想想想！” 主持人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对姜妩道：“姜老师，你看，大家还没看够呢，您要不要再给我们展示一下？” 第149章 星光闪耀15 姜妩无奈地笑笑，再一次纵身而起，伸出手将气球一扯，硬生生把捆着气球的线给扯断了，带着一个完整的气球落了下来。 想了想，她已经有三分了，是稳赢的局面，而沈心瑶那组才一分。 她想没必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索性将气球递给了沈心瑶，在她茫然的眼神中，姜妩笑道：“气球在你手上了，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沈心瑶吃惊地捂了捂嘴，没想到姜妩居然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姜妩的意思，无非是不想让双方分数悬殊太大。沈心瑶感动地接过气球，再次道谢：“谢谢姜老师。” 姜妩微微一笑，她对这个看起来天真可爱的女孩子印象还不错，所以也愿意一次一次帮助她。闻言，她道：“叫我阿妩就好。” “好！阿妩！”沈心瑶粲然一笑，最后和顾言一起商量了一个足够解气的办法——直接将气球踩爆。 这一脚是由顾言来的。 毕竟得要让他有点参与感嘛。 “ok，精彩的这一场的比赛到这里就结束了，让我们恭喜比分最高的队伍：姜妩，秦放！” 主持人宣布完结果，心里也有点感慨。原本节目组安排这么个项目，就是有意为难，结果根本没有为难到他们，还差点把自己为难出人命。好在姜妩展现出的话题度是够的，节目效果拉满，这次的节目收视率恐怕不会低了。 秦放感慨地叹了口气，对姜妩说：“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年轻人说得那个，躺赢啊？” 姜妩笑眼弯弯，“是啊，滋味不错。” “什么叫不错啊，那简直是，棒呆了！”他冲姜妩比了个大拇指，逗得场上的人纷纷笑了笑。 “好的，刚刚呢，是第一场比赛，下面我们进入第二场。” “第二场比赛啊，也很特别，可以称作运动类飞行棋。” “下面我介绍一下规则，每组轮流掷骰子，掷出的点数是多少，就可以往前跳几步，这点跟飞行棋还是挺像的对不对？但是有点不一样，飞行棋呢，每一步走的距离都是固定的，但是咱们这个比赛啊，只要你遵守你掷出的点数，能跳多远都可以。也就是说，你掷出两个点，就可以跳两次，尽你所能去跳，队伍中的两个人交替进行，最终先到达终点的队伍即为获胜。” 秦放舒了口气，“还好是两人交替进行，终于能有点参与感了哈哈哈。” 姜妩很给面子地捧场道：“那我这一场可就全靠您啦。” “没问题！”秦放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 别的不说，他弹跳力还是挺强的，赢这么个比赛不是小意思嘛。 废话不多说，比赛正式开始。 舞台的地面已经呈现出飞行棋的背景，看得出节目组还是挺用心的。 为了照顾上一轮的输家，这一次是从沈心瑶和顾言那里先开始。顾言率先站出来，接过差不多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的骰子往空中一抛。骰子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了下来，竟然是一个6。 开门红！ “哇哦！”主持人惊呼了一声，“看来顾言运气不错啊，耀眼组是不是要翻身了呢？” 顾言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了一眼沈心瑶，见她也笑着望向自己，脸上的笑容便愈发明亮了几分。 他站在起跳线上，深吸一口气，用足了力气，拼命往前一跳。 好在，跳得还挺远。他身高腿长，身子又瘦又轻，简直像一片羽毛似的轻轻落在地上，一下子就飘出去好远。 “好棒！”沈心瑶忍不住为他鼓了鼓掌。 顾言这次没有回头，却微微抿了抿唇，将唇畔快要溢出的笑掩饰了下去。 他再一次纵身一跃，这一次比刚刚跳得还要远。 “哇！顾言你好厉害！”他俩算是同一时期出道的，是以沈心瑶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接连跳了六次，前面五次都有个两米多远，最后一次大约是有点力竭，他跳完滑了一下，手撑在地上，似乎摔到了。 沈心瑶连忙跑到他面前，蹲在他身边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是伤到了吗？” “我没事。”顾言摇了摇头，脸色通红地站了起来，揉了揉手，对主持人道：“我跳完了。” 【对不起，我有罪。我是墙头草，我来回嗑。】 【放开我家崽崽！】 【恶心！不许碰我哥！】 【前面的有病，嘴巴放干净点！队友之间互相担心怎么了？】 【话说顾言跳远真的好强啊！】 【运气也好！】 主持人调侃道：“还好我们的场地足够大，否则你这么一个六连跳，恐怕秦老师和姜老师都没有发挥实力的机会了。” 姜妩看了眼顾言站着的位置，好家伙，还真是够远的，秦放注意到她的目光，安抚道，“放心，我跳远很牛的！” “好，那您加油！”姜妩笑眯眯地去把骰子捡了回来，递到秦放手中。 秦放信心十足地将骰子往空中一抛，落下来一看，却是个1。 “？”自信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是啊，他跳远是挺强的，可是没想到他手气会这么差啊！ 秦放垂头丧气地站在骰子前面，颇有些无精打采的。姜妩安慰道，“没事的秦老师，玩得开心最重要。” “好。” 秦放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没有一个小姑娘活得通透自在。他在心里反省了几句，深吸一口气，站在了起跳线前。 大约是姜妩的安抚起了点作用，在放松的心态下，他竟然还真的超越了自己，跳得比从前的每一次练习都要远。 不过，就算他跳得再远，也没办法赶上顾言跳了六次的距离。 骰子重新回到了沈心瑶那一方。 见她捧着骰子的手有点发颤，顾言道：“心瑶，别紧张，我们已经领先了。” “是啊，再差也不会比我差了对不对？”秦放老神在在地往地上一坐，已然是一副摆烂的姿态。 “好。”沈心瑶点点头，索性闭上眼，把骰子抛了出去。 骰子落在地上，是2。 秦放叹了口气：“我说什么来着，再差也不会比我差了，还真被我给说准了。” 沈心瑶被他逗得一笑。她不太擅长跳远，但是也不算太差，从顾言所站的位置起跳，接连跳了两次，加起来大约也有个三米多远。 眼见着差距越拉越大，秦放安心摆烂，将崛起的重任交给了姜妩。 “阿妩，这次又要靠你了。” 姜妩一向不太擅长这种需要靠天意的事情。不过对她来说，这并不是纯粹靠天意。她曾经有一个世界可是数学极好，物理也研究到了极点的科学家，想要计算出角度并不是难事。 众人只见她捧着骰子，闭上眼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动不动。 “小姜，你这是在祈祷吗？” 姜妩没说话，抬手抛出了骰子。 一个红艳艳的6静静躺在地上。 “我靠！”秦放惊呆了，“祈祷真有用？” 姜妩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什么，二话不说便开始跳。她原本就身轻如燕，又练过各种功法，学过各种招式，跳个远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她纵身一跃，便是三米多远。 接连跳了六次，每次都是三米多。 最后一次落地时，已经超过了沈心瑶和顾言的位置。 众人惊呆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实力与运气兼具的天选之子吗？ 顾言压力颇大地再投了一次，这次是5，也是一个挺大的数字。 姜妩组再次被超。 秦放的心起起伏伏，现在已经麻了，说不清楚该摆烂还是奋发向上。 他把骰子紧紧攥在手中，学着姜妩的样子闭上了眼，在心中暗暗祈祷了几句，而后充满希望地一抛。 嚯，又是个1。 秦放：我真的拴q。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我也祈祷了！”他抱头大喊，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姜妩递给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第150章 星光闪耀16 秦放默默地盯着骰子上的数字看了一会儿，终于接受了现实。他在摆烂和垂死挣扎这两个选项中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选择尽力而为。 他纵身而起，这一次比上一次跳得还要远，但是抬起头看了眼顾言的位置，秦放还是大受打击。 “这该怎么办啊小姜？”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姜妩。姜妩抿了抿唇，示意他稍安勿躁。 骰子再次回到沈心瑶手中，这次她的运气倒是稍微好了点，投出的是个4。 等她跳完以后，秦放简直觉得自己和他们的距离如同天堑了。姜妩走到他身边，这次她没有继续闭眼做祈祷状，毕竟该算的数据刚刚都已经算过了，只需要重复刚刚的角度和力道就可以。 她看似漫不经心般的一投，结果又是6 秦放惊得张大了嘴：“怎么回事啊到底？我运气 第151章 星光闪耀17 “作为一个观众，我真的很痛心。《明星运动会》是我的初恋综艺，我一直很欣赏这个节目的真实，在所有人都说，嗨呀，综艺都是有剧本的时候，我一再跟他们安利，《明星运动会》不是这样的。 我说，我相信《明运》，相信它可以不忘初心，秉承着这样真实的态度去做综艺，成为综艺界的一股清流。可是我没想到，打脸居然来得这么快。仅仅过去了两期，《明运》就向资本低头了，公然成为了资本捧人的工具，成了某些人追名逐利的跳板。坦白来说，我很失望。 另外，我想说的是，某些人真的不必这么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往往适得其反。希望你，也希望《明星运动会》都能好自为之。” 这段博文里，左一个某人，又一个某人 ，虽然没有点名说出这个某人是谁， 第152章 星光闪耀18 把该证明的事情一一都证明完，姜妩就结束了直播。 此时网络上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她在直播中展露的实力，联同明星运动会中的录屏一同被疯传，一夜之间，再次登上热搜。 达成，一天五个不同热搜称号。 直接霸榜。 有2g网友点进热搜列表，一眼看到这么多个关于姜妩的热搜，忍不住评论了一句： 【这个叫姜妩的是谁啊？这么能营销？微博亲女儿？】 评论刚发出去，一刷新，底下立即多了几十条回复。 【楼主快去看看视频！你看了你也震惊！】 【虽然五个热搜是有点离谱，但是我相信这是真的。】 呦呵，这个叫姜妩的，还请了这么多水军帮她说话呢？ 她抱着嘲讽的态度，点开了视频。 两分钟后： 【我靠！真的这么牛吗？确定不是武术演员吗 第153章 星光闪耀19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位朋友不同寻常，但是这么直接她也着实没想到。 朱琪琪轻笑了一声，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喜欢就喜欢了呗。” “也是。”姜妩问，“你们见面了？” “没呢，我刚刚关注你的热搜，顺便点进他微博，一下子就被戳到了。” 好嘛，合着她还成了红娘了。 “阿妩，好阿妩，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撮合撮合？” “好好好，没问题。过几天我约他吃饭，到时候我叫上你。” “好嘞，爱你宝贝！”朱琪琪隔空投送了一个香吻，“那就不打扰你睡觉啦，晚安~” 姜妩有点无奈地挂了电话，这位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情风风火火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第二天起来，姜妩斟酌了一下，给时渺发了条消息。 她倒是没直接提起 第154章 星光闪耀20 这一顿饭倒是约得挺值，时渺和朱琪琪都决定要参演，由于未来要演对手戏，还特地互相交换了微信，用朱琪琪的话来说，“有空可以一起探讨一下人设和剧情，或许能有些新收获，也好为试镜做准备。” 眼见时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深以为然地加了她的微信，姜妩对朱琪琪心服口服。 吃完饭以后，姜妩一看手机，是朱琪琪给她发的消息，点开一看，“宝贝你先走，给我们俩留个二人空间。” 姜妩有点无奈地拿出自己的演技，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急事一样，面露急色。 “哎，我差点忘了我还有点事儿，你们继续吃，我先走一步。”姜妩一边说一边提起精致的手包，急急忙忙准备离开。 “什么事啊？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时渺有点紧张。 “没什么，我能解 第155章 星光闪耀21 车窗仍然开着，但气氛却有些凝滞。 姜妩很耐得住性子地掏出手机点开开心消消乐，心态轻松地玩了起来，游戏的音效在车内响起。 厉铭宇没说开还是不开，吓得司机不敢动弹，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把着方向盘，大气都不敢出。 等一局游戏通关，厉铭宇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从姜妩脸上看见这样的神色，厉铭宇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连坐在前排的司机都感到车内温度急剧下降，更是默默缩了缩身子，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姜妩想了会儿，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厉铭宇跟她提起的事。 “哦，续约啊？” 厉铭宇唇角扯开的弧度，笑得毫无温度，冷得令人发颤。 他声音低沉，“你最近确实热度挺高，可这些不过是过眼烟云，没办法给你带来长久的利益。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留在启铭对你有好处？” 姜妩实在是不能理解厉铭宇这迟来的执着，自己最近的确混得还行，但也不至于让他这么一位顶级娱乐公司的总裁三催四请地挽留。 只不过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也懒得跟他周旋，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开车门的把手上，“我早就考虑好了啊。” 厉铭宇微微皱眉，便见女人巧笑嫣然，“我拒绝。”说完，干脆利落地打开车门 ，扬长而去。 司机已经快要没办法喘气了。 这位姜小姐可真是个人才啊，居然对着这么一座冰山都丝毫不害怕，甚至还能出言挑衅。他悄悄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厉铭宇，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壮着胆子问：“厉总，我们现在去哪儿？” 厉铭宇有点头疼。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人。 其实就凭姜妩的咖位，走了就走了，对启铭来说，并不算是太大的损失。但是这女人一再挑衅，屡次拒绝，倒是把他的火气给勾起来了。 “回公司。” 他倒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她乖乖听话了。 姜妩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又接到了张天的电话。她已经很熟练了，一边接电话一边点开了微博，张口就问：“我是又上热搜了吗？” “……是。”张天被她这么一堵，一下子差点忘了要说什么。 “视频里那个人是厉总？” “是。”姜妩已经点开了她口中的视频，刚刚的过肩摔果然被拍了。 标题是当红女星姜妩街边斗殴。 姜妩：…… 一个过肩摔到底是怎么被判定为斗殴的？ 她点进去看了一眼，这视频的清晰度不是很高，只能凭借身形认出她，脸却不太看得清，至于厉铭宇，就更加认不出来了。 因为厉铭宇只露了个背影一，倒是还没人认出他。主要是也没人会把站在街边挨打的男人往厉总的身份上去靠。 张天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启铭多年的老下属，再加上上次姜妩就是跟厉铭宇一起上了热搜，因此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这事儿我会处理，不是什么大问题。”张天等姜妩看完了视频，就补了一句。 视频里的男人去拽姜妩的手，被姜妩过肩摔也说得过去。比较难解释的是姜妩为什么后来又被他拽到了车上，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现在好多网友都在猜测这人是不是姜妩的男朋友，事情的大概过程都被他们脑补好了：姜妩成名之后意欲甩掉自己的糟糠之夫，男朋友不同意，追上来挽留，被姜妩毫不犹豫地揍了，后来大约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才跟着他上了车。 姜妩把这猜测看了一遍，发现这网友猜得其实还挺对。 只不过她跟厉铭宇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而是前下属和前上司或者前替身和前金主。 张天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你真打算跟启铭解约吗？” 张天算是启铭的经纪人，现在是合约还剩最后一点时间，但是等时间到了再不续约，那肯定就没法继续带她了。张天算是看着姜妩成长起来的，一时还挺舍不得。 “嗯，是这么决定的。” “好，那我最近多挑挑好资源，争取多给你搞几个代言剧本什么的。”张天不无遗憾地轻叹一声，“是跟厉总有关？也挺好的。在这个圈子里，跟他们这种人纠缠在一起，总归就像是埋了颗地雷，不定什么时候爆炸呢。” “你现在名气也起来了，自己开个工作室单干，倒是更自由。” 姜妩摇摇头：“我不打算开工作室。” “那你是准备签别的公司吗？有什么备选的说出来我帮你也参考参考。” “也没有。”姜妩笑了一下，“就是纯粹的单干。” “啊？”张天惊呼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不觉得会很麻烦吗？” 姜妩其实没有多在意明星这个身份，也不知道会在娱乐圈待多久。就目前来看，她并不喜欢这种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的生活。她的想法是早日混到一线，把该走的剧情线走了，等任务过关，就选择离开娱乐圈。 “我还没找到我待在这里的意义，等我找到了，在考虑留下来还是退圈。” 张姐一惊，随即又有点理解她的心情。这些年娱乐圈是不好混，外人看着光鲜亮丽花团锦簇的，内里却净是肮脏事儿。也就是姜妩一出道就有厉总捧着，这些年才顺风顺水，没遇见什么不得已的事儿。 “行，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就不勉强你了。无论如何，当然还是开心最重要。反正你这些年挣得钱也足够下半辈子用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呗。” 两人聊了半天，这才挂了电话。 然而张天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事态就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因无他，是有一位网友认出了厉铭宇的身份。 姜妩当街打人的热度好不容易才压下去一点，结果转头就曝出了更大的料，姜妩打的人，竟然是启铭集团的总裁，厉铭宇。 这可是她的老板啊！连老板都敢打，这位姜妩胆子可真够大的。 第156章 星光闪耀22 【之前不是说启铭雪藏她吗？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打的？】 【我看不像，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个视频，像不像是潜规则未遂？】 【我靠，这么一看还真挺像！】 潜规则未遂·被打·厉铭宇一脸黑线地看着这条热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这些网友是不是有病？” 助理默默低下了头，没敢应声。 瞧厉总那脸色，就跟死了八百年一样冰冷，这会儿一说话，搞不好就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想来想去，厉铭宇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下了命令：“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都清理干净。” “是！” 助理领命退下了。 厉铭宇狠狠锤了一下桌子，想不通自己干嘛要受这闲气。 网上的热度被稍微压制了一下，启铭传媒随即发布声明，指出和姜妩合约到期，系和平结 第157章 星光闪耀23 姜妩虽然现在没继续修仙，但是上辈子毕竟是修到了大乘，这辈子竟然隐隐约约看得见鬼。那只娃娃上，赫然附着一个鬼魂，只不过它大约实力低微，只能附在娃娃上冲着姜妩做奇怪的表情。 姜妩面不改色地抬起脚，一脚踩在了娃娃的脸上，又狠狠碾了一下，大约是把娃娃上的装置踩碎了，那诡异的音乐终于停了下来。 见此，沈心瑶终于松了口气，有点心有戚戚然地抚着胸口：“天呐，节目组居然这就开始了吗？” 姜妩转头往门口望了一眼。 这个节目组玩得倒是挺大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到，这里是真的有鬼。 姜妩站在门口，往屋内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带着沈心瑶进去坐下。 想来节目组也知道要见好就收，只敢来个下马威，不敢设连环吓人的招 第158章 星光闪耀24 姜妩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总觉得让他们几个去探路还是有点危险，索性对几人道：“要不你们在这里搜索线索，我去其他几间屋子转转。” 程希可不明白姜妩的好心，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姜妩这是为了抢功劳。 “这样不太好？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要不然我们俩一起？” 姜妩皱了皱眉，不明白程希为什么非要上赶着送死。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拦着。 “行啊，走。” 两人一同前往另一间屋子。 姜妩推开门，便见门上倒挂着垂下来一只鬼，还冲她翻了翻白眼。 “哎，我怎么有种奇怪的触感？” 废话，这鬼的头发都快垂在你脸上了。姜妩神色平静地拽住鬼的头发，在它的哀嚎中对程希道：“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被照着头发这么一薅，这鬼的神 第159章 星光闪耀25 “……用这个。”姜妩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噌”地一下，点亮了一根蜡烛，把它放进烛台里，又将点燃的干柴堆成一个堆放在院子里。 这地方阴气重，指不定晚上会有什么呢，还是小心些好。 节目组本来还准备了一道题给他们，结果他们已经解决了照明问题，一时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哎，姜姐，你怎么还随身带火柴啊？” 姜妩：“不是随身带的，是从屋里搜出来的。” 节目组：……就说为什么那包火柴看起来这么眼熟。 可是他们不是给那玩意儿上了锁吗？ 原本是准备等答题成功再告诉他们解锁密码的，怎么就到姜妩手里去了？ 姜妩之前就想到恐怕晚上要留下来过夜，因此见到床底下那个隐蔽的小盒子时 ，便不动声色地拿了出来。她从前可 第160章 星光闪耀26 终于想出一个法诀，姜妩手中掐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虽然没有修为，但好在驱鬼的术法大多要求并不高，配上口诀便能发挥出一部分力量。 女鬼魂魄一震，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是道士？”女鬼眉头一蹙，厉声问道。 姜妩没回答，问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鬼冷笑一声，“这还真是一言难尽。” 她絮絮讲了一遍自己的遭遇。 她叫双双。 双双最初只是来这家酒楼吃饭。她所在的朝代没有宵禁，夜里也能正常出门，虽是古时候，但是商业还算发达，城市也十分繁荣。 她一个人独自用膳，一边吃一边听着酒楼上提供的表演。谁知道过了会儿，忽然有个男人凑了过来，满嘴的酒气，淫笑着冲她调笑，伸手就要去握她的手腕。 第161章 星光闪耀27 次日一早，沈心瑶最先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惊了一惊，轻手轻脚地下床，坐在了姜妩身边。 天光大亮，烛火燃了一夜，此时只剩了小半截。沈心瑶支着下巴坐着，有点无聊地看着屋外。 门开着，一眼就能看见外面。她忽然一愣，发现院子的门好像被打开过。 有心想走过去看看，但是她胆子小，没敢。 又过了一会儿，程希和贺燃陆续醒来。 程希：“她怎么还没醒啊？我们该继续查探了。” 沈心瑶瞪她一眼，轻声道：“小声点。” 程希差点忘了还在拍摄中，也不知这一段会不会被剪进去，她急忙补救：“姜老师太累了，不如我们先去查探？” 贺燃正要点头，就见姜妩睁开了眼睛。 “大家都醒了啊。”姜妩抬起头，有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自从来 第162章 星光闪耀28 可惜斯人已经不在，到底是晚了一步。 “恭喜玩家，解救成功！” 随着这句话落下，节目组播放了一段颇为喜庆的音乐。 沈心瑶有点疑惑：“这就结束了？” “好像也不是很吓人嘛。”贺燃笑嘻嘻的，大声道，“看见没，我可不是胆小鬼！” 姜妩：……如果他们知道曾经跟真正的鬼擦肩而过，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这次节目录制完以后，姜妩还是没有喘息的机会，马不停蹄地又去了《明星运动会》录制下期。 几人重新回到录制现场。 经过了上一期的热度和宣传，这一期的直播整整多了好几倍的观众。 还没等直播开始，就已经聚在了直播间里，无聊地刷着弹幕。 沈心瑶刚跟姜妩分开，又在这里重聚，心情可好了，直接扑上来抱住姜妩。 “阿妩！又见 第163章 星光闪耀29 计时开始，沈心瑶立即起身 ，随即又撞回垫子上，一时就只听得到她撞击垫子的声音。 【天，好心疼瑶瑶。】 【呜呜呜我的宝别太拼啊！】 【加油加油！】 【70真的很难，来自一个刚刚体测完的大二狗。】 一分钟转瞬即逝，计时很快就结束了。 “时间到！” 主持人：“59个，很遗憾，耀眼组没能完成挑战。” 沈心瑶瘫在垫子上起不来。实在是太久没做仰卧起坐了，能比体育中考多一个都已经是她拼了命的结果。 姜妩温柔地把她扶起来，“很棒，你已经做得很好啦。” 【阿妩真的好温柔！】 【感觉她们私交应该也很好！】 【谢谢，又嗑到了！】 “由于耀眼组没有完成挑战，这一分归无情组所有。现在的比分情况是，0比10！” 秦放见 第164章 星光闪耀30 【能不能好好看节目啊？顾言有你们这样的粉丝真的是倒霉了，无语】 【节目组的安排有意见？有本事自己投资自己请他拍，不要指手画脚ok?】 弹幕上刷顾言的粉丝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顾言自从参加这个节目，脸上的红晕几乎就没有退下去过。此时对上秦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就更加羞涩。 不过虽然羞涩，他还是走到沈心瑶面前，微微蹲下身。 沈心瑶的脸色比顾言还要红，她紧紧抿了下唇，才缓缓趴到顾言的背上，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 节目组为了烘托气氛，甚至还放了一首甜甜的恋爱歌曲，一时间整个运动场上都似乎冒起了粉红泡泡。 顾言已经能想象到节目的剪辑版会怎么做后期了，他其实有点担心。 他是爱豆出身，他的粉丝自然比演员的粉丝更苛刻一些，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难免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 他有点担心沈心瑶会受到伤害。 很快就走完了一圈，两人重新站到场地中央，主持人再次宣布了比分情况。 “14比19，差距正在缩小！无情组要保持警惕啦！” 关于射箭这件事本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环数的大小跟是否能够得分根本就没有必然关系，不过本着让差距不要继续拉大的想法，顾言这次射了个五环。 “这一环的挑战是，一段剑术演示。” 姜妩从容点点头，接过工作人员送上来的道具剑。 几人都已经看过姜妩在《斩天》剧组的花絮，是知道她会剑法的，但是现场看到又是另一种感觉。 姜妩手中持剑，浑身的气质便立即一凛，与平时截然不同。 她站在台上，就如同一把开了刃的名剑，不必见血，就已经锋芒毕露。 姜妩拔剑出鞘，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随即便施展起剑法来。 原以为归元剑法已经被淡忘，然而一握剑，前世练剑的那种感觉便立即浮现在心头。她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想什么招式，只需要随心而动，便能将剑使得如臂一般。 【姜妩是什么绝世剑术天才，这剑法真的绝了哎！】 【天呐，金庸古龙的小说是照着她写的？】 【姜妩粉能不能别吹了，一天天尬吹剑术有意思吗？清纯小白花人设不吃香，现在准备立武痴人设了？】 【？说尬吹的可以去看看武术协会会长的评价，怎么，难道他也是阿妩的粉丝吗？】 【只要不瞎的都看得出她是真的有实力？】 鉴于姜妩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惊人，粉丝们各个底气十足，问就是去看武术协会的评价，根本不带怕的。 姜妩一剑舞罢，干脆利落地将剑收入剑鞘，连道具剑都击出了一声清脆的剑鸣。 台上的众人都惊呆了，沈心瑶很聪明地主动提起《斩天》，有意为她宣传新剧。 “天呐阿妩，你的剑法也太厉害了！你之前参演的《斩天》里好像也有这么一段，真的太期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啊？” “应该快了。”姜妩理了理有点凌乱的发丝，将剑递回工作人员手中。 前几天宋明在工作群里发消息，说是已经快走完流程了。 估计宋明现在特别着急，恨不得立刻把它放出来，毕竟姜妩现在热度正高，自带关注度，一旦《斩天》播出，肯定有不少网友慕名去看。 “哎，《斩天》是个什么类型的剧啊？听着倒是挺酷的，我也想去看看了。”秦放被姜妩的剑法帅到了，不得不说，从今天开始，姜妩就是他的神！ 姜妩微微一笑：“绝世甜剧，入股不亏。” “真的吗！那肯定是个超级酷炫的爽文？我追定了！” 蹲在电脑前面看直播的宋明微微一愣。 绝世甜剧？超级酷炫的……爽文？ 啧，真没看出来，这丫头，蔫坏的。 不过在这里又宣传了一波，宋明表示美滋滋。 宣传费又省一笔，太省心了啊！想到这儿，他给好朋友打了个电话。 “哎，我给你推荐个演员，对，是她，演技好，武功好，不矫情，还自带宣传费 ，特好使！” …… 主持人站在一边听几人讨论了一下，也忍不住道：“听起来好像挺不错，我也有点心动了。不过几位老师，咱们这个比赛还没结束呢，先别急着享乐啊。” 话题重新转回赛场。 比分已经到了14比24,，悬殊之大，顾言忍不住摇头笑道：“姜老师太强了，完全斗不过啊。” 秦放这会儿倒是很神气：“哎，小姜确实不错，多亏了我把我的运气全都分给她。” “对啊，还得感谢秦老师。”姜妩忍着笑跟他商业互吹，“秦老师实在是武曲下凡、锦鲤转世，现在就轮到秦老师发挥了。” “没问题，瞧好了！” 秦放俨然忘记了射箭给他带来的伤害，信心满满地再次举起了弓箭。 大约是夸奖起到了作用，秦放这次居然还真射中了七环。 【姜妩：不装了摊牌了，我确实是预言家】 【关于秦老师每次进步三环这件事……】 秦放本人都惊呆了，他兴奋地把弓箭举到头顶，惊呼了一声，“看看，看看，我的实力终于慢慢显露出来了！” 姜妩很给面子地为他鼓掌：“秦老师就是最棒的！” “是的！”秦放毫不谦虚，“我就是永远的神！” 【秦放：永远单身】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哎，看这个综艺真的好欢乐啊，而且也不像别的竞技类综艺那样有很大的压力，感觉他们的状态都挺放松的。】 【不放松也不行啊，姜妩实在是太强了，可能这就叫打不过就加入？】 【难道只有我觉得姜妩很爱装逼吗？】 【+1，节目都快成她的个人秀了。】 【不爱看别看好，实力摆在这里难道还要掩藏吗？】 【就是，要是她没这么强，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说她废物花瓶。】 【前面的，根本不需要设想，之前阿妩不就一直被这样说吗？因为美貌忽略演技和实力真的大可不必】 【行了，能不能好好看，好烦你们这些明星粉丝，就知道影响别人看剧体验】 第165章 星光闪耀31 十轮射箭很快就过去了，由于运气一向不好，等到结束时，比分是36比34。 耀眼组险胜。 姜妩倒是不觉得失落，她很坦然地对顾言和沈心瑶笑笑：“恭喜你们啊，真的很棒。” 尤其是沈心瑶，进步堪称神速，最后一次甚至射中了9环。 秦放心情也挺好，虽然没赢，但是他感觉自己的射箭技术有所增加，也算是学了一个新技能了。 小组比赛结束以后，节目组统计分数，最后综合分数仍然是耀眼组胜。 “之前说比分高的队伍可以获得节目组准备的神秘礼物一份，不知道大家期不期待呢？” “期待！”沈心瑶很开心。 在这儿待了两期，她差不多混熟了，也稍微能放得开了一些，闻言非常给主持人面子，立即捧场。 “这份神秘礼物就是，毫不神秘的，非常直白的，一百万！” “哇！”沈心瑶惊叹一声。 没想到节目组居然这么大的手笔，实在是让人惊讶。 “是的，没错，这一百万呢，在比赛结束以后就会发到获胜者的账户中，用在哪里都完全可以。” “哇哦，有点羡慕。”秦放眼睛里都开始冒柠檬了。 在某节目只给获胜队伍一万奖金，导致观众声讨的背景下，《明星运动会》这个节目就显得格外实诚。 【想到了隔壁某舞，一万奖金十几个人分，一个人就只能分到几百块，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传说中连起征点都不到的奖金】 【不得不说 ，这个节目真的大气。】 【团队赛都这么大手笔了，个人赛第一又有什么奖励呢？突然有点期待了】 【期待+1】 紧接着就是个人赛，由于每个选手的情况各有不同，所以个人赛选择的是最常规的项目，传统的跑步、跳高和跳远，另外每个选手可以选择一个自己擅长的项目由网友综合打分，可以算是附加题。 由于参赛选手仅有四人，比赛流程就很简单，也并不区分男女，直接开始。 四人在跑道前站定，进行一个简单的热身之后，就由裁判吹响了哨子。 秦放不愧是常年在健身房里泡着的人，一双腿矫健有力，哨音一响便猛地冲了出去，比他射得箭跑得还快。 顾言紧跟在他身后，姜妩则和沈心瑶并列。 这场比赛并不复杂，但是要跑的不是短跑而是1500米长跑，因此不必急于一时。 姜妩很轻松地跟在顾言身后，跑得不疾不徐，沈心瑶也缀在她身边，看得出来她也还没尽全力。 跑到一半时，顾言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 姜妩见状，便提速超过了他。只可惜原主的身体体力有限，再加上秦放也的确没白锻炼，最后秦放第一，姜妩第二，顾言第三，沈心瑶第四。 “哈哈哈，我终于找回了我的雄风！”秦放放声大笑，只觉得运气不好的阴霾在这一场跑步中尽数随着汗水消散。 随后几场比赛，跳远和跳高则都是一样的排名：姜妩第一，秦放第二，沈心瑶第三。 “真不错！我是你之下的第一人！” 姜妩应和了两句，忽然注意到沈心瑶神色不太好看，她走到沈心瑶身边，低声问：“你怎么了？” 沈心瑶抿抿唇 ，有点失落。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好差劲啊。”她声音压得很低，很明显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沮丧。 这两期节目里，她每一次都表现平平，小组赛里没有机会为小组争光添彩，个人赛里也落得个最后一名，想想真的觉得好丢脸。 姜妩看着她，忍不住笑道：“为什么要跟别人比呢？” “啊？” “只要是比赛，总会有人成为最后一名，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姜妩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柔道，“这只是综艺，你来到这里，最开始应该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名次？” 沈心瑶点点头。 她来这里纯粹是受到了经纪人的忽悠。 “是啊，瑶瑶，你不是为了比赛来的，更何况这里也不是一个专门的比赛。这里的参赛者只有我们四个人，而且比赛还不分男女。” “你想啊，这里除了我，你的对手是顾言和秦老师，他俩一个常年健身，一个是体力要求很大的唱跳爱豆出身，身体素质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呢，又恰好练过一些功夫，这对你来说本来就很不公平，所以真的没必要介意名次。” “想想你在这里获得了什么，是不是会开心一些呢？” 沈心瑶扬起笑脸，“阿妩，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呢！” 姜妩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什么啊，说得好像我很高冷一样。” “真的！我一开始真的觉得你有点高冷。” 沈心瑶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其实刚看见你的时候，我想到了小说里写的冷酷女杀手，是那种外冷内热，冷酷又强大的存在。” “那现在呢？” “好像有点温柔耶。” 【呜呜呜瑶瑶小可爱，不要丧！快点给我支棱起来！】 【天，别说瑶瑶了，我也是第一次听姜妩说这么长一段话，居然是为了安慰瑶瑶呜呜，有点感动】 【谢谢，又嗑到了！】 【这节目简直是cp脑的天堂！我已经嗑晕了！】 【生姜真的很好嗑！入股不亏！】 【姜妩到底是什么小天使！我真的会狠狠爱她！实力又强人又温柔！】 个人赛结束以后，主持人宣布了比赛结果。 个人赛最终由姜妩获得第一名。 这个万众期待的第一名究竟会有什么奖励呢？ 主持人微微一笑：“个人赛第一名的嘉宾，奖励就是要为小组赛提供奖金。” 姜妩：“？？？” 众人都一脸迷惑。 【！刚夸完节目组就要出迷惑操作了吗？合着姜妩比划半天是我奖励我自己赞助节目组一百万？】 【不至于？那节目组不是找骂吗？】 在众人迷惑的眼神中，主持人微微一笑：“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秦放：“……这可不兴开玩笑啊！” 第166章 星光闪耀32 直播结束以后，《明星运动会》果然再次登上了热搜。 姜妩会飞 明星运动会 壕 顾言 沈心瑶 cp感 三条热搜一下子就冲上了热搜榜前列。 【雾草，这视频真的不是合成吗？】 【看到会飞我立马点进来，还以为是在玩梗，没想到是真的？】 【麻了，牛顿的棺材板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这什么绝世高手，这真的是合理存在的吗？】 【我靠，出手就是一百万，明星运动会牛逼啊！】 【一百万！是谁酸了我不说】 【话说，这个cp感的热搜到底是谁买的？】 【还用想吗，肯定是沈心瑶那个糊咖想蹭我们家哥哥的热度！】 【？脑子不好就去治，眼睛不好就配副眼镜，拿你那近视八百度的眼睛好好看是谁热度更高】 【怎么看都是我哥数据更好 第166章 星光闪耀32 好在这段出现在半夜，被删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且那个女鬼说的经历这么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算她不是鬼，这段估计也播不了。 导演刚刚想了半天，脑子里转悠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他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儿，有点玄乎。原本他是一个无神论者，倒是没往这些方面想，但现在竟然亲眼看到了这么一幕，自然就联想到一起去。 他找秘书要来了姜妩的电话，给姜妩拨了过去。 “喂，您好，是姜小姐吗？” “是我。您是？”姜妩看着这个陌生号码。 “我是《姽婳》节目组的导演，陈安。” “哦，陈导，您打电话来是节目录制出了什么问题吗？” “……的确是出了点问题，姜小姐，不如我们约个时间详细聊聊？” 约好了时间地点，陈安这才松了口 第167章 星光闪耀33 姜妩沉吟片刻，“您这儿有什么上好的玉吗？” “有有有！您跟我来。”陈安领着她走到房内，翻找了一会儿，从匣子里取出几块上好的暖玉递到姜妩手中，“您看这些行吗？” 这玉的确是好玉，油脂光泽，透明度极强，温润细腻，如脂如膏。 姜妩从中挑了一块儿，拿出朱砂在玉上勾画了一个阵法，随即递回陈安手上。 “这块儿玉已经布好了阵法，可做驱邪之用，你随身携带便能保鬼魂避退。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我再画几道符纸埋在院子里，护住这座宅子。” 陈安原以为她要玉是为了当作报酬，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绘制阵法。 “太感谢了姜大师，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感谢就不必了，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我就先回去啦。”姜妩画完符，收了工具， 第168章 星光闪耀34 有说姜妩脚踏两条船，一边勾搭陈安导演，试图拉到新资源，一边又吊着厉铭宇，不愿意放弃这棵摇钱树，结果一着不慎，被狗仔拍到了和陈安的亲密照，养鱼翻车被厉铭宇拽住质问。 也有说姜妩深陷两个神情男人的大胆追爱，徘徊不定的。甚至这条的评论区里还替她选上了。 【要我说还得是厉总，就那个霸气冷酷的范儿，太戳我了！】 【对啊对啊，而且厉总还有钱，妥妥的霸道总裁，从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啊！】 【陈导不帅吗！陈导不有钱吗！那可是别墅诶！】 【就是！而且陈导还有才华！】 【主要是陈导真的很温柔很绅士啊，你看看他的笑，真的满满都是宠溺！我替姜妩做主了，我选陈导！】 姜妩：…… 就那么一张糊得连脸都看不清楚的照片，你到底 第169章 星光闪耀35 厉铭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尽整这些没用的，他倒是说得轻巧随意，殊不知辟谣跑断腿。 由于厉铭宇亲自下场，这事儿显然不能像先前考虑的那样冷处理，张姐着急的不行。 “这该怎么处理？厉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姜妩轻叹一口气，安抚张天：“张姐你先别急，我问问他。” 她把厉铭宇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拨了个电话过去。 “姜妩？”厉铭宇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 “是我，”姜妩听着他那有点得意的语气，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事？” 还好意思问，在这儿装什么呢？事情不都是他挑出来的吗？ 姜妩没好气道：“你在微博的回复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吗？” 厉铭宇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小羽毛似的从姜妩 第170章 星光闪耀36 只好提着奶茶跟了进去。 很快放映厅内一片漆黑，只剩下屏幕上的微光。 姜妩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 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需要躲躲闪闪的日子。 此时屏幕上还在放广告，姜妩看了眼厉铭宇，“你这是在追我吗？” “是。”厉铭宇这一次倒是答得爽快。 他侧过头，黑暗中只能借着屏幕上的光看见他的神色。 有点冷淡，又有点温柔。 他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摩挲了一下，终于郑重其事地说： “阿妩，我喜欢你。” 姜妩没料到他会突然表白，有点意外。 她移开目光：“抱歉，我没有兴趣。” 她前面几辈子能谈恋爱都几乎没谈，现在作为一个明星，就更不会谈了。 姜妩试图用这几辈子积攒的劝人放弃的经验来劝退厉铭宇。 “我是明星，不能谈恋爱。 第171章 星光闪耀37 最后，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一个月。 不过这个猜测显然不对。 姜妩在《少年游》剧组待到所有戏份都拍完，仍然没有接受厉铭宇的追求。 她进组的这段时间，《斩天》的审核流程已经走完了，宋明的意思是开播前的这段时间男女主演要找个机会宣传一下，姜妩刚刚好拍完新剧，倒也乐得清闲，推了些不太要紧的工作，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宋明通知。 “哎，阿妩姐，你那两个综艺也都播了。”周周把后面的行程表递过来，顺口提了一句。 在剧组一待就是几个月，姜妩都差点忘记了综艺的事情，出于对工作成果的关心，她打开微博搜索了一下大家对《明星运动会》和《姽婳》的评价，明星运动会还是一如既往，嗑cp的和夸她武术牛的，什么都有，耀眼cp的热度更是掀 第172章 星光闪耀38 周周急得不行，刚刚已经报警，只是也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才会来。 她知道姜妩会功夫，但是对上这么几个壮汉，那些功夫也未必够看。 姜妩刚刚着急打架，没把手机带在身上，此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周周注意到，连忙把手机拿起来。 上次把厉铭宇从黑名单拉出来的时候，姜妩已经给他改了备注。 周周看到“厉铭宇”三个字，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立即接起来，都没来得及等对面说话，就急急忙忙道：“厉总，阿妩姐在这边跟混混打架！你快来救她！” 厉铭宇原本是想拨个日常问候的电话，顺便问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约个饭，结果却听到这么个消息。 他没等细问，人就已经往车库跑，边跑边问，“你们在哪儿？” 周周把地址跟厉铭宇说完，眼睛一 第173章 星光闪耀39 自从在烧烤店听到有人大声喊出她的名字时，姜妩就知道恐怕要上一次热搜，为此还提前跟张天说过这事儿。万万没料到，上热搜的方式居然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姜妩 被抓 姜妩 丑 姜妩看着这两个热搜话题，陷入了深思。 被抓的话题，大概是因为拍到了她在警察局门口的照片，这个丑是什么意思？ 令人费解。 姜妩点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照片上的自己。 好，是有点丑。 都怪她化妆技术太牛，引起了网友的误会。这条话题底下已经争论开了，纷纷讨论她颜值下跌是什么原因。 【我靠，没想到女神的素颜居然判若两人？】 【笑死，姜妩还有事没事儿就营销颜值，今天艳压这个，明天艳压那个的，有本事用素颜比啊？】 【话说姜妩不是打着小安 第174章 星光闪耀40 评论区很快就吵得天翻地覆。 冯莹莹看到一些熟悉的账号，他们依旧在辩解、在指责她这个受害人。 【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了，这可是冬天，天本来就黑的早。十一点都是该睡觉的时候了，谁让你大晚上出去的，一猜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就是，好女孩谁那么晚出去？】 【要我说那男的是不对，但这个女的难道没问题吗？大晚上在这里喝酒也就算了，抡起酒瓶子砸人的姿势也太娴熟了？一看就是惯犯。说不好是这两个人本来就有点什么。】 冯莹莹已经从震惊转为无力。 她几乎使劲浑身解数试图辩解些什么，然而他们根本不会理会。 他们已经认定了真相，那就是两方都有过错，各打五十大板也就算完。 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冯莹莹眼中滚出几颗 第175章 星光闪耀41 别看现在的明星一个个 发声明的时候，张口闭口就是“很抱歉占用了社会资源”，但谁都知道这是场面话，事实上这些明星哪个会嫌上热搜不好呢？更何况是洗白这种大事。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一有什么黑料出来，明星们巴不得趁着关注度还在赶紧解释清楚，否则要是多等几天，谁还能有心思关注她的声明？ 到时候网民们只会记得他们的黑料，才不会去求证他们是否曾经自证清白。 张天想劝她，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现在这样像姜妩这样的正义单纯的人越来越少了，不应该由她去污染。 好在姜妩这黑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她再次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行。那我们过几天再筹备这事儿。” 张天想了 第176章 星光闪耀42 【卧槽绝了，还真是。】 【话说如果不是姜妩亮出了成名绝技，可能大家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对啊，我当初看到警察局门口那张照片的时候真的有点不太相信那是姜妩】 【一个字，绝】 【烦死了，姜妩这是又想立新人设了？吃货人设早过时了！】 姜妩化妆的功夫，弹幕上又刷过了一大片弹幕。 姜妩不用看都知道他们能说些什么。 在其位，谋其职。她虽然不太喜欢娱乐圈的生活，但是既然来了，也会努力做好。 网友争执的功夫，她已经化出了基本的妆面。 “这个就是我上次出去化的妆，重点呢，一个是肤色，这个不难解决，选择合适的粉底就行，至于五官，要想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动是有点难，但是靠化妆微调还是能做到的。” 姜妩演示了一次。 第177章 星光闪耀43 姜妩见直播间反响不错，心情颇好地道：“行啊，以后有空我分享一下妆教。” 【！！！】 【幸福来敲门！】 【所以准备教什么类型啊？还是都教？】 【浅浅蹲一下！】 【阿妩阿妩阿妩打算在哪里播妆教啊？直播间会不会不太方便，学生党真的很容易错过[流泪]】 姜妩此时已经重新坐回原位，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字幕，一条一条回复： “类型的话，我可以在微博发个投票，到时候大家记得去投，然后我会按照票数决定类型的先后顺序。” “至于形式，直播可能偶尔还会做，毕竟这样有什么不懂的也方便你们提问。平台嘛，最近有个新出的app，叫小粉书，目前侧重的就是美妆这一块儿，所以我有想法入驻，到时候出妆教视频也方便点。” 【散了散了 第178章 星光闪耀44 既然宋明开了这么个头，姜妩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回答记者的问题。 记者：“请问剧中男女主的情感戏是什么样的，可以形容一下吗？” 姜妩张口就来：“从一开始就坚定地认定了彼此，没有狗血的误会，属于是双向奔赴了。” 一开始就认定了师徒关系，师徒能有什么狗血误会？双向奔赴嘛，共同愿望都是拯救苍生这算吗？ 时渺看了眼姜妩，有点无力。 到底是怎么做到睁眼说瞎话还毫无违和感的？ 他抿了下唇，努力配合：“嗯……是女主成长向，最后双强，没有过分依赖，男女主虽然有共同的理想，但是都比较独立。” 是双强没错，只不过也双亡了。 确实也没啥好依赖的，除了指点武功。 太独立了，以至于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继承遗志。 时渺虽然面上 第179章 星光闪耀45 由于姜妩自带热度，《斩天》刚一开播就引发热议。 这部剧虽然成本低，但是主要在人力上省了钱，半点没压缩特效方面的经费，所以场景极美，整个仙侠世界格外恢弘大气，充满了仙境的美感。 再加上这部剧拍得不像时下流行剧那样动辄六七十集甚至出个上下部，而是只有短短三十六集，因此每一集的内容都非常紧凑。 首播直接放出了六集，剧情却已经进行到女主经历宗门大变，受到极大挫败，发愤图强练功。 【天，我好久没看过这么连贯流畅的剧了，一点都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拖沓剧情！】 【虽然早就知道姜妩漂亮，但是没想到她穿仙侠剧的衣服居然这么绝！真的好像神仙啊！】 【啊啊啊阿妩宝贝不要哭哭，好期待更新啊！希望快点更！想看阿妩宝贝翻身 第180章 星光闪耀46 【咱就是说，我以为宗门大变师兄们死了，阿妩无能为力，已经够虐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更虐】 【做个人宋导，被废修为真的合理吗？好，我承认你的设定是有那么一点点合理，但是真的真的太虐了！】 【为什么啊啊啊我心都要碎了！】 宋导看着这些评论，虽然有点心虚，但是毫不愧疚。 嗨，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后面还有更虐的呢。 果不其然。 等到剧情播到女主第二次被废，男主为救苍生而亡，宋明已经被骂得不敢打开微博了。 他这个人，看到评论就想回复，偏偏今时不同往日，动辄几千上万的评论，他实在是回不过来。更何况，评论一半是骂他的，一半是问什么时候开始让女主大杀四方的。 这两个，都不太好回答。 剧播了一半时，观众们还对宋 第181章 星光闪耀47 等《斩天》播完以后，《少年游》又紧接着宣布定档。 姜妩趁着这两部剧接档播出，倒是休息了好一阵子。 张天有心催促她多接点广告，姜妩却不愿意。 反正片酬挺多，现在和公司的约也解了，自由自在，倒是无事一身轻。 自从解约以后，张天就不再是她的经纪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来管着她。 大约是厉铭宇的意思。 张天：“你不愿意拍广告也就算了，电视剧综艺什么的，总得接点？阿妩，你怎么事业心这么淡呢。” 姜妩心道这要搁谁活了几千年，估计都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了。 而且不是刚拍完两部剧嘛。 姜妩顿了顿，最终还是回了条消息：“行，那您把剧本发我，我看看。” 《斩天》获得的成就远超它投入的成本，宋明一下子就成了炙手可热的 第182章 星光闪耀48 【姜妩真的yyds！颜值和演技都没得挑，选剧本的能力也一直在线】 【她的打戏真的好流畅好自然啊！我宣布这是我近年来看过的最好的武侠片！】 【有底子的人演武侠剧就是不一样，她应该算是娱乐圈最后一个刀马旦？】 【嘁，有什么好厉害的，开始走侠女人设了吗？最近接的剧都是这种，真是没新意】 【就是啊，不是我说，姜妩也该尝试一下新领域，不要总呆在舒适区】 【黑子又开始干活了？真辛苦啊】 【姜妩不也就演了两次武侠剧吗？至于这么说？她以前演的剧你们都没看过？】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听说安然也接了部新戏，好像要挑战自我，像安然那样的才算是真演员】 【就是，某个营销咖的粉丝就别跳脚了，赝品就是赝品，假 第183章 星光闪耀49 可惜了，可惜是电视剧。 张天暂时不打算给她接剧，这段时间就安排她又去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 这是一档偏向于家庭感的综艺，需要由嘉宾去带孩子，每人都会分配到一个。 “你现在在年轻人那边的路人缘倒是挺好的，让你接这个综艺，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扩充一下中老年那边的路人缘，对你以后接正剧什么的还挺有好处的。” 姜妩想到自己遇到过的几个小孩，无论是修真世界的那个送她糖葫芦的女孩子，还是拍《斩天》的时候，在村里遇见的女孩子，都挺乖巧可爱。 应该……不难？ 她点点头答应下来。 让别人一直把关注点放在自己的武力值上总觉得不太好，或许还是应该探索一下舒适区以外的地方。 节目很快就开始录制，这个节目依旧是以直播的 第184章 星光闪耀50 【女孩子的友谊真的很美好！】 【那些说安然看不起姜妩、姜妩看不惯安然的，可以歇歇了】 【突然有点感谢节目组的神操作了，要不是节目组悄咪咪邀请她同台，咱们肯定没机会看到两个美女姐姐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另外两个嘉宾终于到了。 这两个都是男生，一个是选秀出道的小伙子，名叫宋静然，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他头发乖顺地垂着，似乎是刚染成黑色，显得乌黑发亮。 另一个名叫孙铭，是个演员，以前和原主合作过一部校园剧，两人倒是有几分交情。 几位嘉宾终于到齐，几人一一做了自我介绍。 由于姜妩和安然到的早，她俩已经把小屋的布局探索清楚了。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琴房、书房 第185章 星光闪耀51 姜妩其实是学过做饭的。 她在还没进入快穿系统前，是一个美食博主。所以她讲解起做菜来非常娴熟流畅。当博主嘛，一通百通，也连带着她之前讲解化妆步骤、出化妆教程都很轻松。 姜妩一边讲解一边做饭，很快就完成了几道菜。 她做得倒不是很复杂的菜色，都是家常菜，只不过一溜儿摆上来，颜色鲜亮，衬在白瓷盘上，虽是平常的菜，但也叫人很有胃口。 孙铭夸张得大叫了一声：“哇！看起来好棒！” 宋静然也微笑着道“这看起来可比我做得好多了，大家不会今天吃完明天再吃我做得就吃不下了？” “哪里就那么夸张了？”姜妩正在收拾战场，把菜刀残渣之类的都归置好，闻言笑着抬起头。 安然把最后一盘菜摆到桌上，去洗手池洗了个手，顺便帮姜妩 第186章 星光闪耀52 第二天，姜妩起了个大早。 其他三人都还没起，姜妩在客厅待了会儿，看了些童话故事，又去厨房做了些简单的早饭。 【姜妩好暖啊】 【学生党表示，姜妩起得好早，我要不是得去上学，现在应该还呼呼大睡】 【听说习武之人都会起得很早，这应该是她之前练功养成的习惯？】 【……本嗜睡星人表示，突然不想学武了】 姜妩做好早饭，一一摆在餐桌上，是每人一个煎蛋、一个三明治，一杯牛奶。 看时间差不多了，陆陆续续有人起来。 “哎，阿妩姐，你起得好早啊！” 酒里灯光幽暗迷离，清甜空灵又暗含风情的嗓音传过来。 男人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坐在台上的女孩。 台上那人，正是今天早上刚刚跟他提了分手的前女友。 谢昭昭穿着一条酒红色紧 第187章 星光闪耀53 在焦虑的等待之中，小朋友们终于到达小屋。 四个小朋友由一个带队老师领着，送到了小屋。 带队老师是个中年女人，穿着打扮很是干练。她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极具亲和力，但是嗓门却响亮，张口一嗓子“安静”，就能轻轻松松把孩子们镇住。 姜妩几人从早上吃完饭以后，就在一楼客厅里坐着，等待几个小朋友，见到他们来了，一时有点紧张。 安然显然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虽然表面上端庄从容，手却紧紧揪着衣角。 “小朋友们，这就是接下来要跟你们一起生活的哥哥姐姐们哦，快跟他们打个招呼。” 两个小女孩很乖巧地叫道：“哥哥姐姐好。” 另外两个是小男孩，其中一个贼头贼脑地左右看了看，吐了吐舌头道“哥哥姐姐好。” 最后一个是个小 第188章 星光闪耀54 小屋算得上是一栋极大的别墅了，每个房间都很宽敞，屋里一应设施俱全，饮水机什么的也都有。 姜妩倒了杯温水，递到小天面前，又单手抚着小天坐起来喝水。 小天接过水，看了一眼，有点为难地没喝。 “怎么了？” “我不喜欢喝温水。”小天苦着脸，瘪着嘴道。 随即他又满眼期待地看着姜妩：“姐姐，要不然你帮我倒点饮料在杯子里？” 姜妩正准备去给他倒点牛奶，闻言拿着杯子的手一顿。 “不行。”她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啊？” 小天一下子就垮下脸，“姐姐，可是我真的很想喝。” “不行就是不行，对身体不好。温水、果汁、牛奶，你三选一。” 这项规定是今天早上小朋友们来这里之前，节目组通知的。节目要求，小朋友们在小屋里 第188章 星光闪耀54 小屋算得上是一栋极大的别墅了，每个房间都很宽敞，屋里一应设施俱全，饮水机什么的也都有。 姜妩倒了杯温水，递到小天面前，又单手抚着小天坐起来喝水。 小天接过水，看了一眼，有点为难地没喝。 “怎么了？” “我不喜欢喝温水。”小天苦着脸，瘪着嘴道。 随即他又满眼期待地看着姜妩：“姐姐，要不然你帮我倒点饮料在杯子里？” 姜妩正准备去给他倒点牛奶，闻言拿着杯子的手一顿。 “不行。”她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啊？” 小天一下子就垮下脸，“姐姐，可是我真的很想喝。” “不行就是不行，对身体不好。温水、果汁、牛奶，你三选一。” 这项规定是今天早上小朋友们来这里之前，节目组通知的。节目要求，小朋友们在小屋里 第189章 星光闪耀55 姜妩刚上楼，就看见安然。 姜妩：“静然说饭做好了，叫我们下去吃饭。” 安然点点头，小声对姜妩道：“为了哄甜甜睡觉，我弹了五六首曲子，结果她不但没睡着，还闹着要跟我学钢琴。” 【哈哈哈哈哈有点好笑】 【安然和甜甜确实很像啊，都是那种艺术家气质的女孩子。】 【话说安然弹琴真的弹得很棒哎，感觉她不入娱乐圈也可以混得很好，钢琴家yyds！】 【娱乐圈女明星都那么爱蹭吗？别往脸上贴金了，会钢琴就敢吹钢琴家？】 【麻烦了解一下，安然的钢琴的确是很厉害的】 安然有点疲惫地轻叹一声，转身进屋叫甜甜出来。 姜妩也去把小天叫了出来。 几人按照昨天的位置坐了下来，唯一不同的是旁边多了几个小朋友。孙铭做饭不在行，就只能在边上打打下手，此时正忙着盛饭。 由于今天来了一群小朋友，用餐的人一下子翻了个倍，宋静然忙活几个小时，足足做了七个菜。 荤素搭配，非常营养。由于他不知道每个人的口味，于是就把甜口咸口辣口的菜各样做了几道。 【天呐，太体贴了！静然哥哥简直就是小天使！】 【呜呜我真的会被这种细节打动！】 然而小天却闹着不肯吃。 “怎么了？”姜妩问。 “我不想吃。”小天不肯碰筷子，坐在那儿扁着嘴，看着一桌子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为什么？” “我要吃零食！” 姜妩：…… “你吃呗。” 可是零食全都被没收了！小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看着姜妩，似乎在控诉他的罪行。 姜妩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饭比零食好吃，你尝尝？” 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递到小天唇边，男孩子却紧闭着嘴不肯张开，只一个劲儿摇头。 “你真不吃？” “不吃不吃不吃！”小天伸手就要推开她的手腕。 “好，那就算了。”姜妩平静地移开筷子，把肉放进了自己的碗里，把小天的筷子重新搁回碗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点也没理会旁边小天不敢置信的神情。 【？？？】 【姜妩这是什么态度？】 【跟孩子耍什么大牌啊，无语】 【这就真不管了？姜妩就是这么带小孩的啊？】 见她这样，其他几个人有点不知所措。安然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来，姜妩轻轻摇头，示意没什么事。 其他几个孩子倒是吃得挺香，就小天在旁边坐着，撅着嘴一言不发。 吃饭的时候，大家对宋静然的厨艺一致好评。 孙铭是一个天然的吃货，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很会评价，吃一口就夸一句，把宋静然夸得脸色通红。 安然忍不住打趣地问：“那你说说，是阿妩做的好吃还是静然做的好吃？” “咳咳咳，”孙铭捂着嘴咳了几声，“都好吃，都好吃。” 姜妩感受到身边的人目光中的渴望。 菜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小天鼻子里钻。眼见周围人都吃得正欢，一个一个跟大扫荡一样，三两下就能扫空一盘子菜。 小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是小男孩重面子，他拼着一口气，就是不愿意拉下脸去吃。 姜妩看出他心态上的变化，说道：“哎呀，这么多菜，也不知道这些吃不吃得完。” 孙铭愣了愣，乍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啊，当然能吃完。” 安然淡笑不语，宋静然则眼睛一转，便意识到了她的意思，故作疑惑道：“哎，我这菜是照八人份做的，少一个人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完。” 小天吞了吞口水，梗着脖子没说话。 姜妩道：“少一个人？”她朝周围一看，恍然道，“小天，你怎么还不吃？再不吃就要吃剩饭啦。” 小天的肚子已经叫了好半天，只是苦于好面子，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自然而然地吃饭。 现在见她主动给了个台阶，便立即就坡下驴。 “好。”他勉为其难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红烧肉放进口中。 姜妩忍着笑，没去看他，依旧和其他人自顾自地吃饭。 小天吃了块儿红烧肉，有点尴尬地朝周围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一时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不过既然这样，他吃起饭来就没什么压力，索性敞开了肚子吃。 【原来阿妩这么做是为了杀杀他的锐气】 【这个小孩确实有点傲，跟小胖子不一样，他的傲不是浮在表面，而是藏在心里的，这种小孩可难收服了，我表妹也这样，看起来一脸聪明相，人也确实精，所以谁的话都不听，想劝她干点什么比登天还难。原来需要晾一晾才能好好沟通。】 【也不完全是，姜妩这样做，其实是有考虑到小孩的自尊心的，不是简单的晾着，而是自然而然给了个台阶，能让小天觉得自己的面子保住了，也不会让他觉得大家都在围着他转，潜意识里就不会那么傲气】 【学到了！】 【哇，突然觉得阿妩还挺懂的】 【小天：有被拿捏到】 【这么一看，安然和宋静然都懂了，就孙铭一个憨憨在那儿只顾着吃哈哈哈】 【笑死，孙铭：当然能吃完！谁都别跟我抢饭吃】 等吃完饭，节目组的安排是要嘉宾们带着小朋友们学习。 “要我说，这个设计是不是不太合理啊？”孙铭挠挠头。 “别说小朋友们了，刚吃完午饭，我都有点犯困，还要带着他们学习，饶了我！我都八百年没学习了。” 宋静然倒不太发愁，在家里的时候他经常带着弟弟一起学习，已经有经验了。 果然，节目组一宣布任务，小朋友们便齐声哀嚎。 宁宁摇着宋静然的胳膊，小脸皱成一团：“哥哥，我不想学习。” 宋静然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啦，我们学一会儿就睡觉，好不好？” 宁宁苦着脸，打了个哈欠，小嘴巴撅得老高：“好。” 【妹妹太可爱了哈哈哈好想揉揉脸！】 【你们带入的都是宋静然视角吗？难道只有我带入的是宁宁视角？四舍五入我已经被静然哥哥摸过头了！好幸福！】 【前面的醒醒，天还没黑】 第189章 星光闪耀55 姜妩刚上楼，就看见安然。 姜妩：“静然说饭做好了，叫我们下去吃饭。” 安然点点头，小声对姜妩道：“为了哄甜甜睡觉，我弹了五六首曲子，结果她不但没睡着，还闹着要跟我学钢琴。” 【哈哈哈哈哈有点好笑】 【安然和甜甜确实很像啊，都是那种艺术家气质的女孩子。】 【话说安然弹琴真的弹得很棒哎，感觉她不入娱乐圈也可以混得很好，钢琴家yyds！】 【娱乐圈女明星都那么爱蹭吗？别往脸上贴金了，会钢琴就敢吹钢琴家？】 【麻烦了解一下，安然的钢琴的确是很厉害的】 安然有点疲惫地轻叹一声，转身进屋叫甜甜出来。 姜妩也去把小天叫了出来。 几人按照昨天的位置坐了下来，唯一不同的是旁边多了几个小朋友。孙铭做饭不在行，就只能在边上打打下手，此时正忙着盛饭。 由于今天来了一群小朋友，用餐的人一下子翻了个倍，宋静然忙活几个小时，足足做了七个菜。 荤素搭配，非常营养。由于他不知道每个人的口味，于是就把甜口咸口辣口的菜各样做了几道。 【天呐，太体贴了！静然哥哥简直就是小天使！】 【呜呜我真的会被这种细节打动！】 然而小天却闹着不肯吃。 “怎么了？”姜妩问。 “我不想吃。”小天不肯碰筷子，坐在那儿扁着嘴，看着一桌子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为什么？” “我要吃零食！” 姜妩：…… “你吃呗。” 可是零食全都被没收了！小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看着姜妩，似乎在控诉他的罪行。 姜妩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饭比零食好吃，你尝尝？” 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递到小天唇边，男孩子却紧闭着嘴不肯张开，只一个劲儿摇头。 “你真不吃？” “不吃不吃不吃！”小天伸手就要推开她的手腕。 “好，那就算了。”姜妩平静地移开筷子，把肉放进了自己的碗里，把小天的筷子重新搁回碗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点也没理会旁边小天不敢置信的神情。 【？？？】 【姜妩这是什么态度？】 【跟孩子耍什么大牌啊，无语】 【这就真不管了？姜妩就是这么带小孩的啊？】 见她这样，其他几个人有点不知所措。安然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来，姜妩轻轻摇头，示意没什么事。 其他几个孩子倒是吃得挺香，就小天在旁边坐着，撅着嘴一言不发。 吃饭的时候，大家对宋静然的厨艺一致好评。 孙铭是一个天然的吃货，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很会评价，吃一口就夸一句，把宋静然夸得脸色通红。 安然忍不住打趣地问：“那你说说，是阿妩做的好吃还是静然做的好吃？” “咳咳咳，”孙铭捂着嘴咳了几声，“都好吃，都好吃。” 姜妩感受到身边的人目光中的渴望。 菜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小天鼻子里钻。眼见周围人都吃得正欢，一个一个跟大扫荡一样，三两下就能扫空一盘子菜。 小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是小男孩重面子，他拼着一口气，就是不愿意拉下脸去吃。 姜妩看出他心态上的变化，说道：“哎呀，这么多菜，也不知道这些吃不吃得完。” 孙铭愣了愣，乍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啊，当然能吃完。” 安然淡笑不语，宋静然则眼睛一转，便意识到了她的意思，故作疑惑道：“哎，我这菜是照八人份做的，少一个人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完。” 小天吞了吞口水，梗着脖子没说话。 姜妩道：“少一个人？”她朝周围一看，恍然道，“小天，你怎么还不吃？再不吃就要吃剩饭啦。” 小天的肚子已经叫了好半天，只是苦于好面子，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自然而然地吃饭。 现在见她主动给了个台阶，便立即就坡下驴。 “好。”他勉为其难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红烧肉放进口中。 姜妩忍着笑，没去看他，依旧和其他人自顾自地吃饭。 小天吃了块儿红烧肉，有点尴尬地朝周围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一时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不过既然这样，他吃起饭来就没什么压力，索性敞开了肚子吃。 【原来阿妩这么做是为了杀杀他的锐气】 【这个小孩确实有点傲，跟小胖子不一样，他的傲不是浮在表面，而是藏在心里的，这种小孩可难收服了，我表妹也这样，看起来一脸聪明相，人也确实精，所以谁的话都不听，想劝她干点什么比登天还难。原来需要晾一晾才能好好沟通。】 【也不完全是，姜妩这样做，其实是有考虑到小孩的自尊心的，不是简单的晾着，而是自然而然给了个台阶，能让小天觉得自己的面子保住了，也不会让他觉得大家都在围着他转，潜意识里就不会那么傲气】 【学到了！】 【哇，突然觉得阿妩还挺懂的】 【小天：有被拿捏到】 【这么一看，安然和宋静然都懂了，就孙铭一个憨憨在那儿只顾着吃哈哈哈】 【笑死，孙铭：当然能吃完！谁都别跟我抢饭吃】 等吃完饭，节目组的安排是要嘉宾们带着小朋友们学习。 “要我说，这个设计是不是不太合理啊？”孙铭挠挠头。 “别说小朋友们了，刚吃完午饭，我都有点犯困，还要带着他们学习，饶了我！我都八百年没学习了。” 宋静然倒不太发愁，在家里的时候他经常带着弟弟一起学习，已经有经验了。 果然，节目组一宣布任务，小朋友们便齐声哀嚎。 宁宁摇着宋静然的胳膊，小脸皱成一团：“哥哥，我不想学习。” 宋静然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啦，我们学一会儿就睡觉，好不好？” 宁宁苦着脸，打了个哈欠，小嘴巴撅得老高：“好。” 【妹妹太可爱了哈哈哈好想揉揉脸！】 【你们带入的都是宋静然视角吗？难道只有我带入的是宁宁视角？四舍五入我已经被静然哥哥摸过头了！好幸福！】 【前面的醒醒，天还没黑】 第190章 星光闪耀56 “我不想学！”小胖子则双臂环胸，一副小大人模样，高高扬起下巴，两层双下巴赫然可见。 “我是来这里录节目的，不是来学习的！”小天的思路依旧清晰。 节目组并不理会小朋友们的抗议，很快就宣读了详细的任务。 “请嘉宾们带领小朋友们熟读一首唐诗，并背诵下来，唐诗选题采取抽签形式。先背完的小朋友，就可以先去睡觉。” 姜妩闻言，微微挑眉，弯下腰对小天道：“你困吗？” 小天：“困。” 姜妩点点头：“你听见规则了吗？先背完就可以先睡，你这么聪明的小朋友，应该不会拖到最后一个才背完？” 小天原本还想敷衍一下，给姜妩添个乱，闻言就立即歇了这个心思。 添乱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拿自己的智商开玩笑。 更何况吃完饭的确是犯困，还是早点背完回去睡觉。 抽签是由小朋友们来抽，小天祈祷了一下，希望能抽到自己本来就会的诗歌，结果展开纸条一看，是《游子吟》。 他把纸条拿给姜妩看：“这首我没背过。” 姜妩瞟了一眼，觉得也挺正常，毕竟小天今年才四岁，比起《静夜思》什么的，《游子吟》确实长了点儿。 几人抽签完毕，甜甜抽到的最简单，是《静夜思》，宁宁抽到的是《相思》，浩浩抽到的诗是《咏鹅》。 小天从朋友那儿问了一圈，发现就自己的诗最长，不禁有点生气。 他把纸条展开，对着上面的字看了一圈儿，看着整整六行字，忍不住苦着脸把纸条往桌上一拍，趴在桌上，一副摆烂的态度。 姜妩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旁边坐下：“怎么啦？” 甜甜和宁宁已经开始背了，摇头晃脑的，把几句话反复念。浩浩原本还想偷懒，被孙铭一巴掌拍在脑门儿上，立马乖顺了不少。虽然不见得多用心，但也开始假模假样地背诵。 小天抬起头，对姜妩道：“这不公平！” “为什么不公平？抽签是你们自己抽的，这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可是！”小天张嘴就要反驳，“可是他们明明不如我背的好又快，却能抽到短诗，这难道不算是不公平吗？” 姜妩笑了笑：“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你没能抽到短诗吗？你敢说你刚才抽签的时候，没有想过抽到短一点的诗吗？如果你如愿抽到了背过的诗，还会怪自己运气不好吗？” 小天顺着她的话想了一遍，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 姜妩带小孩的策略一向是既理性又感性，把道理讲完，她又柔声劝解道：“小天，你这么聪明的小朋友，就算比他们多背两句，也可以很快就背完的对不对？” 小天被她说动了。想起自己抽签时许下的愿望，他脸上开始发烫。 他其实也是祈祷过不公平的，不是吗？又怎么能怨别人不公平呢？ “好。”他拿起诗开始背，完全不需要姜妩再说一遍。 【原来所谓的不公平，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 【我突然感觉，姜妩完全没有把小天当成是小孩子在对待哎，她总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而不是像大多数家长那样，认为跟小孩子没有道理可讲，只一味的迁就他们宠溺他们。】 【是啊，很明显小天听得懂姜妩在说什么。】 【话说她真的是很给小朋友留面子，刚刚吃饭的事情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根本不是靠哄骗，而是让小孩子们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这么一想，真绝了】 【咱就是说，姜妩真的没带过小孩吗？怎么感觉她这么懂啊】 【哎，其实说白了，跟小孩相处和跟大人相处也没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需要多一点耐心，要把他们摆在平等的地位对话。只可惜说起来容易，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很快，小天就背完了古诗，成为了第一个进屋休息的小朋友。 甜甜其实是这四个小朋友中对自己要求最高的孩子，她似乎是被当成小公主一样培养和教导的，因此非常自律，一言一行都带着独特的贵族气质。 宁宁呢，虽然活泼爱撒娇，但是背起书来也挺用功，两人先后背完，最后大厅里就只剩下浩浩和孙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不是，你怎么还没背完呢？” 孙铭有点苦恼地揪了揪头发。他实在是想不通啊，《咏鹅》这么短的一首诗，居然需要背这么久还背不下来吗？ “我太困了。”浩浩一脸郁闷，脸色比孙铭还难看呢。 “你背完就可以睡了啊。” “我不背也能睡啊，只是不能回房间睡而已，没关系。”说着，浩浩就地往沙发上一躺，抱了个抱枕垫在脑袋下面，惬意地闭上眼。 这突然摆烂让孙铭有点挫败。 眼见着其他人都已经上楼休息，孙铭也已经困得要死了，却还得陪着这个熊孩子在这儿磨时间。 他有点无语，试图劝劝他：“浩浩，你快点背完就可以上床睡了，这不比睡沙发上舒服多了吗？” “还行哎。”浩浩的眼睛稍微撑开一条缝儿，回答完就立马继续闭上。 “不是，总共就十八个字，鹅鹅鹅就占掉三个字，这到底有什么背不出来的？人家小天比你多背几十个字呢，一早就背完了啊。” “哦，那又怎么样。” 在和“别人家孩子”对比这一方面，浩浩经验颇丰，根本不在乎孙铭拉踩了什么，一律以“哦”应付了过去，甚至过了一会儿连应付都懒的应付，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孙铭挠挠头，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在“叫醒他继续背”和“放任不管”之间稍微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好，那就一起躺平好了。” 他索性也往沙发上一躺，不管不顾地开始睡觉。 【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孙铭和浩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这就开始一起摆烂了？】 【不如就叫他们摆烂二人组！[滑稽]】 【也不知道任务完不成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很快，孙铭就身体力行地帮观众回答了这个问题。 第190章 星光闪耀56 “我不想学！”小胖子则双臂环胸，一副小大人模样，高高扬起下巴，两层双下巴赫然可见。 “我是来这里录节目的，不是来学习的！”小天的思路依旧清晰。 节目组并不理会小朋友们的抗议，很快就宣读了详细的任务。 “请嘉宾们带领小朋友们熟读一首唐诗，并背诵下来，唐诗选题采取抽签形式。先背完的小朋友，就可以先去睡觉。” 姜妩闻言，微微挑眉，弯下腰对小天道：“你困吗？” 小天：“困。” 姜妩点点头：“你听见规则了吗？先背完就可以先睡，你这么聪明的小朋友，应该不会拖到最后一个才背完？” 小天原本还想敷衍一下，给姜妩添个乱，闻言就立即歇了这个心思。 添乱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拿自己的智商开玩笑。 更何况吃完饭的确是犯困，还是早点背完回去睡觉。 抽签是由小朋友们来抽，小天祈祷了一下，希望能抽到自己本来就会的诗歌，结果展开纸条一看，是《游子吟》。 他把纸条拿给姜妩看：“这首我没背过。” 姜妩瞟了一眼，觉得也挺正常，毕竟小天今年才四岁，比起《静夜思》什么的，《游子吟》确实长了点儿。 几人抽签完毕，甜甜抽到的最简单，是《静夜思》，宁宁抽到的是《相思》，浩浩抽到的诗是《咏鹅》。 小天从朋友那儿问了一圈，发现就自己的诗最长，不禁有点生气。 他把纸条展开，对着上面的字看了一圈儿，看着整整六行字，忍不住苦着脸把纸条往桌上一拍，趴在桌上，一副摆烂的态度。 姜妩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旁边坐下：“怎么啦？” 甜甜和宁宁已经开始背了，摇头晃脑的，把几句话反复念。浩浩原本还想偷懒，被孙铭一巴掌拍在脑门儿上，立马乖顺了不少。虽然不见得多用心，但也开始假模假样地背诵。 小天抬起头，对姜妩道：“这不公平！” “为什么不公平？抽签是你们自己抽的，这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可是！”小天张嘴就要反驳，“可是他们明明不如我背的好又快，却能抽到短诗，这难道不算是不公平吗？” 姜妩笑了笑：“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因为你没能抽到短诗吗？你敢说你刚才抽签的时候，没有想过抽到短一点的诗吗？如果你如愿抽到了背过的诗，还会怪自己运气不好吗？” 小天顺着她的话想了一遍，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 姜妩带小孩的策略一向是既理性又感性，把道理讲完，她又柔声劝解道：“小天，你这么聪明的小朋友，就算比他们多背两句，也可以很快就背完的对不对？” 小天被她说动了。想起自己抽签时许下的愿望，他脸上开始发烫。 他其实也是祈祷过不公平的，不是吗？又怎么能怨别人不公平呢？ “好。”他拿起诗开始背，完全不需要姜妩再说一遍。 【原来所谓的不公平，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 【我突然感觉，姜妩完全没有把小天当成是小孩子在对待哎，她总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而不是像大多数家长那样，认为跟小孩子没有道理可讲，只一味的迁就他们宠溺他们。】 【是啊，很明显小天听得懂姜妩在说什么。】 【话说她真的是很给小朋友留面子，刚刚吃饭的事情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根本不是靠哄骗，而是让小孩子们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这么一想，真绝了】 【咱就是说，姜妩真的没带过小孩吗？怎么感觉她这么懂啊】 【哎，其实说白了，跟小孩相处和跟大人相处也没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需要多一点耐心，要把他们摆在平等的地位对话。只可惜说起来容易，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很快，小天就背完了古诗，成为了第一个进屋休息的小朋友。 甜甜其实是这四个小朋友中对自己要求最高的孩子，她似乎是被当成小公主一样培养和教导的，因此非常自律，一言一行都带着独特的贵族气质。 宁宁呢，虽然活泼爱撒娇，但是背起书来也挺用功，两人先后背完，最后大厅里就只剩下浩浩和孙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不是，你怎么还没背完呢？” 孙铭有点苦恼地揪了揪头发。他实在是想不通啊，《咏鹅》这么短的一首诗，居然需要背这么久还背不下来吗？ “我太困了。”浩浩一脸郁闷，脸色比孙铭还难看呢。 “你背完就可以睡了啊。” “我不背也能睡啊，只是不能回房间睡而已，没关系。”说着，浩浩就地往沙发上一躺，抱了个抱枕垫在脑袋下面，惬意地闭上眼。 这突然摆烂让孙铭有点挫败。 眼见着其他人都已经上楼休息，孙铭也已经困得要死了，却还得陪着这个熊孩子在这儿磨时间。 他有点无语，试图劝劝他：“浩浩，你快点背完就可以上床睡了，这不比睡沙发上舒服多了吗？” “还行哎。”浩浩的眼睛稍微撑开一条缝儿，回答完就立马继续闭上。 “不是，总共就十八个字，鹅鹅鹅就占掉三个字，这到底有什么背不出来的？人家小天比你多背几十个字呢，一早就背完了啊。” “哦，那又怎么样。” 在和“别人家孩子”对比这一方面，浩浩经验颇丰，根本不在乎孙铭拉踩了什么，一律以“哦”应付了过去，甚至过了一会儿连应付都懒的应付，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孙铭挠挠头，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在“叫醒他继续背”和“放任不管”之间稍微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好，那就一起躺平好了。” 他索性也往沙发上一躺，不管不顾地开始睡觉。 【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孙铭和浩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这就开始一起摆烂了？】 【不如就叫他们摆烂二人组！[滑稽]】 【也不知道任务完不成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很快，孙铭就身体力行地帮观众回答了这个问题。 第191章 星光闪耀57 谢昭昭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一颗色心蠢蠢欲动。 导演见谢昭昭同意，以为没问题，却没想到影帝厉清澜犹豫了一下，“我不在状态，可以稍微缓缓吗？” 他想起抱着谢昭昭的感觉，温香软玉在怀，谁又能不心动呢。更何况，是她。 厉清澜心头燥热，脸上却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仅仅是抱着，他都心跳加速，想到等会儿的吻戏……偏偏因为要以唇舌喂毒酒，还不能借位拍。 导演一愣，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挥挥手让他先去休息。 厉清澜想不通今天谢昭昭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思来想去，怀疑这与厉铭宇有关。 他走远几步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却听佣人回答：“别的我也不清楚，但听说谢小姐很快就要搬出去了。” 原来是被厉铭宇甩了，难怪不装了。 【厉清澜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 他忽略心中的那点儿微妙的感情，看着谢昭昭的笑脸，觉得她有点可怜。 可怜，但又可恨。 【厉清澜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3。】 【这人好像有那什么大病。难道他暗恋原主不成？】谢昭昭暗戳戳地猜测。 【抱歉哦宿主，我也不知道，暂时没有访问权限呢。】小爱颇有些不好意思。 【废物。】谢昭昭毫不留情。 【呜呜呜】小爱委屈地对手指，哭唧唧。 大概是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太久，那女人察觉到了，抬眸冲他一笑，随即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毫不避讳地在他身边坐下，一双长腿并拢微微倾斜着，宛如白玉雕成。 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谢昭昭兀自从包里摸出一支口红，做作地半翘着兰花指，只拿拇指和食指捏住口红，对着镜子补涂。厉清澜的目光不由得追随着她纤长的手指，描摹她的唇形。 “为什么不继续拍呢？”她漫不经心地开口。 她转过来，仰着脸看厉清澜。刚涂过口红的嘴唇艳丽非常，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自己画了个上挑的眼线，整个人像一株盛开的桃花， “该不会是……害羞了？”她的脸凑得极近，厉清澜看见她眼下那颗痣，配上泛红的眼尾，媚到了极点。 见他不答，她又追问：“怎么不说话呀，澜澜？” 上扬的尾音，像一把小勾子勾住了他的心。 她坐在那里，如同魅惑众生的妖精。 一股火噌地从小腹冒出来。 脑中旖念久久不散，在听见“澜澜”两个字时，更加把控不住。 他们距离很近，近到他微微低头就噙住了她的唇。 厉清澜并不恋战，一触即分。面上一片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内心。 【厉清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3。】 【啧。看不出来这个弟弟是个色胚啊。】 “这会儿怎么敢亲我了？”谢昭昭吐气如兰 。 “难道不是姐姐勾引我的吗？”他眼眸幽深一片。 真是一副好皮囊。虽说长相相似，但这位厉影帝看起来比他哥哥可顺眼多了。 他的戏服没换，依旧是月白的长衫，如同一轮皎皎明月。 这家伙看似温和乖巧，实则暗藏心机。 倒很符合他演的角色。 要不是时机不对，谢昭昭还真想…… 谢昭昭挑眉看他，“我可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厉清澜默然无语。站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厉清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 小爱在空间里急的团团转。 【宿主你这是干什么呀？好不容易有点增长，又掉回去了！】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呀。这厉清澜绝对暗恋我，一听我提厉铭宇脸都黑了。你瞧瞧，连那副温和儒雅的样子都没顾得上装。】 谢昭昭眼珠子一转，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宿主，你在想什么呀？看起来好变态哦。】 【我在想……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那么多！】 小爱哭唧唧。 【宿主要完成更多任务我才能长大。】 这时助理张姐小跑着过来：“昭昭，你上热搜了。” 谢昭昭想也知道，恐怕是刚刚接吻被偷拍了。她掏出手机点开微博。 厉清澜 谢昭昭 激吻 这个词条已经被刷到了热搜第三。 点进去一看，骂什么话的都有。 哦，不过挨骂的对象只有她一个。 厉清澜作为影帝，早被他的粉丝捧上天了，传出绯闻，她们理所当然觉得是谢昭昭不要脸蹭热度。 啧，要是让她们知道厉影帝主动吻她，恐怕得气成河豚。 谢昭昭没搭理这个热搜，问就是在对戏，粉丝还能吃了她不成。 她点开微信给厉铭宇发了条消息。 “铭宇，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过了一会儿，厉铭宇的回复到了。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紧跟着是那条热搜的截图。 【厉铭宇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不理会嗷嗷乱叫的小爱，谢昭昭接着发消息。 “你是在吃醋嘛？” “我跟厉影帝只是在对戏哦。铭宇，你花了那么多心血提高我的演技，我当然也要好好努力啦！你放心。” “感觉自己又离你近了一步呢~” 【好肉麻啊宿主，你确定厉铭宇会吃这套吗？】 【厉铭宇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5。】 好感度的提升说明了一切。 【我不理解。】小爱表示无语。 “感觉自己又离你近了一步呢~” 厉铭宇看着那条消息，想起昨晚她眨巴着眼睛乖乖巧巧抱着他说：“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一颗心彷佛被柔软温热的手抚摸着，很是熨帖。 坐在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他第一次觉得这里有些冷清。厉铭宇抬起手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于是万年工作狂厉铭宇，第一次准时下班。 厉氏集团的员工集体石化，吃惊地看着总裁离开。 “你说总裁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是啊，真奇怪。” 厉铭宇一只脚已经迈出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招了招手，秘书立马几步走到他身侧。 “把厉清澜和谢昭昭的热搜撤了。”看着就碍眼。 “是。”秘书惊讶地看他一眼，连忙应声。 厉铭宇虽然素来捧着谢昭昭，有什么资源都给她送过去，却从来没干涉过她炒cp，甚至还专门花钱让她凭绯闻上热搜，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191章 星光闪耀57 谢昭昭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一颗色心蠢蠢欲动。 导演见谢昭昭同意，以为没问题，却没想到影帝厉清澜犹豫了一下，“我不在状态，可以稍微缓缓吗？” 他想起抱着谢昭昭的感觉，温香软玉在怀，谁又能不心动呢。更何况，是她。 厉清澜心头燥热，脸上却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仅仅是抱着，他都心跳加速，想到等会儿的吻戏……偏偏因为要以唇舌喂毒酒，还不能借位拍。 导演一愣，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挥挥手让他先去休息。 厉清澜想不通今天谢昭昭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思来想去，怀疑这与厉铭宇有关。 他走远几步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却听佣人回答：“别的我也不清楚，但听说谢小姐很快就要搬出去了。” 原来是被厉铭宇甩了，难怪不装了。 【厉清澜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 他忽略心中的那点儿微妙的感情，看着谢昭昭的笑脸，觉得她有点可怜。 可怜，但又可恨。 【厉清澜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3。】 【这人好像有那什么大病。难道他暗恋原主不成？】谢昭昭暗戳戳地猜测。 【抱歉哦宿主，我也不知道，暂时没有访问权限呢。】小爱颇有些不好意思。 【废物。】谢昭昭毫不留情。 【呜呜呜】小爱委屈地对手指，哭唧唧。 大概是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太久，那女人察觉到了，抬眸冲他一笑，随即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毫不避讳地在他身边坐下，一双长腿并拢微微倾斜着，宛如白玉雕成。 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谢昭昭兀自从包里摸出一支口红，做作地半翘着兰花指，只拿拇指和食指捏住口红，对着镜子补涂。厉清澜的目光不由得追随着她纤长的手指，描摹她的唇形。 “为什么不继续拍呢？”她漫不经心地开口。 她转过来，仰着脸看厉清澜。刚涂过口红的嘴唇艳丽非常，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自己画了个上挑的眼线，整个人像一株盛开的桃花， “该不会是……害羞了？”她的脸凑得极近，厉清澜看见她眼下那颗痣，配上泛红的眼尾，媚到了极点。 见他不答，她又追问：“怎么不说话呀，澜澜？” 上扬的尾音，像一把小勾子勾住了他的心。 她坐在那里，如同魅惑众生的妖精。 一股火噌地从小腹冒出来。 脑中旖念久久不散，在听见“澜澜”两个字时，更加把控不住。 他们距离很近，近到他微微低头就噙住了她的唇。 厉清澜并不恋战，一触即分。面上一片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内心。 【厉清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3。】 【啧。看不出来这个弟弟是个色胚啊。】 “这会儿怎么敢亲我了？”谢昭昭吐气如兰 。 “难道不是姐姐勾引我的吗？”他眼眸幽深一片。 真是一副好皮囊。虽说长相相似，但这位厉影帝看起来比他哥哥可顺眼多了。 他的戏服没换，依旧是月白的长衫，如同一轮皎皎明月。 这家伙看似温和乖巧，实则暗藏心机。 倒很符合他演的角色。 要不是时机不对，谢昭昭还真想…… 谢昭昭挑眉看他，“我可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厉清澜默然无语。站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厉清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 小爱在空间里急的团团转。 【宿主你这是干什么呀？好不容易有点增长，又掉回去了！】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呀。这厉清澜绝对暗恋我，一听我提厉铭宇脸都黑了。你瞧瞧，连那副温和儒雅的样子都没顾得上装。】 谢昭昭眼珠子一转，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宿主，你在想什么呀？看起来好变态哦。】 【我在想……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那么多！】 小爱哭唧唧。 【宿主要完成更多任务我才能长大。】 这时助理张姐小跑着过来：“昭昭，你上热搜了。” 谢昭昭想也知道，恐怕是刚刚接吻被偷拍了。她掏出手机点开微博。 厉清澜 谢昭昭 激吻 这个词条已经被刷到了热搜第三。 点进去一看，骂什么话的都有。 哦，不过挨骂的对象只有她一个。 厉清澜作为影帝，早被他的粉丝捧上天了，传出绯闻，她们理所当然觉得是谢昭昭不要脸蹭热度。 啧，要是让她们知道厉影帝主动吻她，恐怕得气成河豚。 谢昭昭没搭理这个热搜，问就是在对戏，粉丝还能吃了她不成。 她点开微信给厉铭宇发了条消息。 “铭宇，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过了一会儿，厉铭宇的回复到了。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紧跟着是那条热搜的截图。 【厉铭宇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不理会嗷嗷乱叫的小爱，谢昭昭接着发消息。 “你是在吃醋嘛？” “我跟厉影帝只是在对戏哦。铭宇，你花了那么多心血提高我的演技，我当然也要好好努力啦！你放心。” “感觉自己又离你近了一步呢~” 【好肉麻啊宿主，你确定厉铭宇会吃这套吗？】 【厉铭宇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85。】 好感度的提升说明了一切。 【我不理解。】小爱表示无语。 “感觉自己又离你近了一步呢~” 厉铭宇看着那条消息，想起昨晚她眨巴着眼睛乖乖巧巧抱着他说：“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一颗心彷佛被柔软温热的手抚摸着，很是熨帖。 坐在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他第一次觉得这里有些冷清。厉铭宇抬起手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于是万年工作狂厉铭宇，第一次准时下班。 厉氏集团的员工集体石化，吃惊地看着总裁离开。 “你说总裁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是啊，真奇怪。” 厉铭宇一只脚已经迈出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招了招手，秘书立马几步走到他身侧。 “把厉清澜和谢昭昭的热搜撤了。”看着就碍眼。 “是。”秘书惊讶地看他一眼，连忙应声。 厉铭宇虽然素来捧着谢昭昭，有什么资源都给她送过去，却从来没干涉过她炒cp，甚至还专门花钱让她凭绯闻上热搜，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192章 星光闪耀58 这边厉清澜休息了一会儿，拍摄继续。 美人赤着脚，脚腕上挂一串银色铃铛，她长袖飘飘，正在为君王跳一支舞。 厉清澜看痴了。 “夫君。”谢昭昭一曲舞罢，坐在他膝上轻声唤他，清甜的嗓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一时之间别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他的世界里只听得见这一声夫君。 厉清澜的目光愈发热切。 红色广袖翩然，谢昭昭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端过酒杯。 樱红的唇被酒水沾湿，饱满湿润。厉清澜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她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厉清澜，“夫君，我来喂你喝酒。”说着饮下一杯含在口中，笑着贴上男人微凉的唇，慢慢将酒渡给他。 君王已被美人迷了眼，丝毫没想到，那张小巧的舌，送来的是穿肠毒药。 谢昭昭闭着眼，与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睫毛却湿润了。一滴泪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厉清澜的手背上。 【厉清澜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0。】 “阿渡，你怎么哭了？”厉清澜哑着嗓子睁开眼，眸中仍有一丝未褪去的情欲。 “祁斯年，我都记得。”谢昭昭挣开他的怀抱，眼里的恨意如有实质。 厉清澜的面色瞬间灰败，维持着那个抱住她的姿势，嘴唇颤了颤，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欺骗她、背叛她、灭了她的国，桩桩件件都是真的，无可辩驳。 谢昭昭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该做的她已经做了。 她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祁斯年，我们一起下地狱。”她说着说着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喷出一大口血。 厉清澜慌慌张张地搂紧她，大喊太医。可是来不及了。 谢昭昭费力地抬眼看向他，眼中那些郁积已久的仇恨与绝望通通散去。她的眼睛这样干净、清澈。 “以后……不骗我了……好不好？” 她就这样脆弱、苍白地躺在他怀里，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厉清澜用力握住女子的手腕，心里一阵惊惶。他不要，不要这样。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 怀中人已经气绝，他有些茫茫然，彷佛天大地大不知该何去何从。只紧紧搂着谢昭昭，搂得太用力了，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厉清澜缓缓将头埋在她发丝间，就好像找到了归宿一般。 画面停在这一幕。 “太棒了太好了！卡！”导演美滋滋地去看拍下来的片段。 【厉清澜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25】 【厉铭宇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谢昭昭感到额上一片湿润，愣了愣。导演已经喊完卡了，厉清澜却仍然一动不动地搂着她。 【这影帝入戏也太深了。】 “我在呢，我没死。”谢昭昭轻轻回握他的手。 “厉影帝，我是谢昭昭，不是阿渡。” 厉清澜逐渐回神，怀里的女子唇角的鲜血犹在，但眼眸灵动，不复方才那样衰弱。 “昭昭。”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谢昭昭听到。虽然讶异，但她仍然轻声回应：“我在呢。” 【厉清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5。】 【恭喜宿主获得记忆碎片一张。是否现在读取？】 厉清澜的小助理已经凑了过来。 “你家影帝还没出戏，先带他去边上缓缓。” 小助理连连点头，回以一个感激的微笑。 谢昭昭坐在化妆间擦了嘴角的血迹，正准备换衣服，就见厉铭宇沉着脸走进门来。 春末夏初，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可他却浑身冒着寒气。 【嚯，总裁牌制冷器，你值得拥有。】 谢昭昭一见他立马笑眼弯弯，噌一下站起来，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了梳妆台前的桌子。她顾不得疼，一下子扑进厉铭宇怀里。 “你来看我啦！”她惊喜地睁大眼睛。 看见她这副模样，厉铭宇有火也发不出来。 他心里知道谢昭昭拍戏，免不了跟别人亲密些，从前也没在乎过。只是，他此时竟然有些吃醋了。 在他心里他和谢昭昭的关系无非就是各取所需。他提供资源，而谢昭昭则留在他身边，让他自欺欺人当作是宋妍的陪伴。 从前谢昭昭安分守己得像个木头，的的确确就像个宋妍手办。可昨晚他忽然意识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厉铭宇心里乱成一团。 “怎么啦铭宇？对啦，我跟你说哦，今天导演夸我了，他说我演技超级好！还说我演技好长得又漂亮，以后肯定能成为影后！”谢昭昭小嘴叭叭个不停，眼眸中神采奕奕，一张小脸因为激动微微泛着红。 厉铭宇把人揽进怀中，闻着她发间馨香，霸道地说：“以后不许再演戏了！” “啊？”女孩子兴奋的神情凝住了。 “你希望我退圈吗？”她苦着脸。 “可是我不想高攀你，我要努力靠近你啊。”她垂着头语气像是马上就能哭出来。 厉铭宇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眶里含着一汪泪，她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让泪水流下来。 厉铭宇忍不住亲吻她那双湿漉漉的眼。 他放缓了声色。 “好，都依你。” 好不容易把他哄走，谢昭昭懒洋洋地摊在化妆间里。 【读取记忆。】 这段记忆是属于厉清澜的。 小小的人蜷缩在墙角，面前一男一女骂骂咧咧甚至互相推搡。 “老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不守妇道的女人！” “还生下这么一个贱种。”男人恶狠狠地瞪着角落里的小孩儿。 女人挨了几巴掌，脸上红肿一片，却并不怯懦，朝着男人呸了几声，扑上去又抓又咬，再次招致一番毒打。 小男孩冲出屋子，拍拍隔壁邻居的门，粉雕玉砌的女孩子把门开了小小一条缝，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你爸爸又打人啦？”女孩子赶紧把父母叫出来去隔壁劝架。 男孩脸上也有伤，女孩子凑过去轻轻吹了吹：“吹一吹，痛痛飞走啦！” 直到有一天，男孩的母亲被失手打死，父亲也进了监狱。他原本要被送到孤儿院去，厉氏集团的总裁忽然找到他，把他接回厉家。 只是，一个没了母亲的私生子，在厉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直到他稍稍长大，进了娱乐圈，混出一片天地，又摆明了对厉家财产没有任何觊觎之心，厉铭宇才渐渐对他放下戒备。 …… 谢昭昭若有所思。 【所以那个小女孩是原主小时候？】 【是的哦宿主。】 【那不是应该好感度很高才对吗？】她还记得初见时那个-5。 【厉清澜不知内情，以为你是为了钱和资源自愿爬上厉铭宇的床，所以他是厌恶你的。】 原来如此。 原主和厉清澜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啧。拯救落魄可怜的少年男主这种俗套剧情啊。 第192章 星光闪耀58 这边厉清澜休息了一会儿，拍摄继续。 美人赤着脚，脚腕上挂一串银色铃铛，她长袖飘飘，正在为君王跳一支舞。 厉清澜看痴了。 “夫君。”谢昭昭一曲舞罢，坐在他膝上轻声唤他，清甜的嗓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一时之间别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他的世界里只听得见这一声夫君。 厉清澜的目光愈发热切。 红色广袖翩然，谢昭昭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端过酒杯。 樱红的唇被酒水沾湿，饱满湿润。厉清澜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她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厉清澜，“夫君，我来喂你喝酒。”说着饮下一杯含在口中，笑着贴上男人微凉的唇，慢慢将酒渡给他。 君王已被美人迷了眼，丝毫没想到，那张小巧的舌，送来的是穿肠毒药。 谢昭昭闭着眼，与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睫毛却湿润了。一滴泪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厉清澜的手背上。 【厉清澜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0。】 “阿渡，你怎么哭了？”厉清澜哑着嗓子睁开眼，眸中仍有一丝未褪去的情欲。 “祁斯年，我都记得。”谢昭昭挣开他的怀抱，眼里的恨意如有实质。 厉清澜的面色瞬间灰败，维持着那个抱住她的姿势，嘴唇颤了颤，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欺骗她、背叛她、灭了她的国，桩桩件件都是真的，无可辩驳。 谢昭昭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该做的她已经做了。 她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祁斯年，我们一起下地狱。”她说着说着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喷出一大口血。 厉清澜慌慌张张地搂紧她，大喊太医。可是来不及了。 谢昭昭费力地抬眼看向他，眼中那些郁积已久的仇恨与绝望通通散去。她的眼睛这样干净、清澈。 “以后……不骗我了……好不好？” 她就这样脆弱、苍白地躺在他怀里，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厉清澜用力握住女子的手腕，心里一阵惊惶。他不要，不要这样。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 怀中人已经气绝，他有些茫茫然，彷佛天大地大不知该何去何从。只紧紧搂着谢昭昭，搂得太用力了，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厉清澜缓缓将头埋在她发丝间，就好像找到了归宿一般。 画面停在这一幕。 “太棒了太好了！卡！”导演美滋滋地去看拍下来的片段。 【厉清澜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25】 【厉铭宇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谢昭昭感到额上一片湿润，愣了愣。导演已经喊完卡了，厉清澜却仍然一动不动地搂着她。 【这影帝入戏也太深了。】 “我在呢，我没死。”谢昭昭轻轻回握他的手。 “厉影帝，我是谢昭昭，不是阿渡。” 厉清澜逐渐回神，怀里的女子唇角的鲜血犹在，但眼眸灵动，不复方才那样衰弱。 “昭昭。”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谢昭昭听到。虽然讶异，但她仍然轻声回应：“我在呢。” 【厉清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5。】 【恭喜宿主获得记忆碎片一张。是否现在读取？】 厉清澜的小助理已经凑了过来。 “你家影帝还没出戏，先带他去边上缓缓。” 小助理连连点头，回以一个感激的微笑。 谢昭昭坐在化妆间擦了嘴角的血迹，正准备换衣服，就见厉铭宇沉着脸走进门来。 春末夏初，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可他却浑身冒着寒气。 【嚯，总裁牌制冷器，你值得拥有。】 谢昭昭一见他立马笑眼弯弯，噌一下站起来，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了梳妆台前的桌子。她顾不得疼，一下子扑进厉铭宇怀里。 “你来看我啦！”她惊喜地睁大眼睛。 看见她这副模样，厉铭宇有火也发不出来。 他心里知道谢昭昭拍戏，免不了跟别人亲密些，从前也没在乎过。只是，他此时竟然有些吃醋了。 在他心里他和谢昭昭的关系无非就是各取所需。他提供资源，而谢昭昭则留在他身边，让他自欺欺人当作是宋妍的陪伴。 从前谢昭昭安分守己得像个木头，的的确确就像个宋妍手办。可昨晚他忽然意识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厉铭宇心里乱成一团。 “怎么啦铭宇？对啦，我跟你说哦，今天导演夸我了，他说我演技超级好！还说我演技好长得又漂亮，以后肯定能成为影后！”谢昭昭小嘴叭叭个不停，眼眸中神采奕奕，一张小脸因为激动微微泛着红。 厉铭宇把人揽进怀中，闻着她发间馨香，霸道地说：“以后不许再演戏了！” “啊？”女孩子兴奋的神情凝住了。 “你希望我退圈吗？”她苦着脸。 “可是我不想高攀你，我要努力靠近你啊。”她垂着头语气像是马上就能哭出来。 厉铭宇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眶里含着一汪泪，她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让泪水流下来。 厉铭宇忍不住亲吻她那双湿漉漉的眼。 他放缓了声色。 “好，都依你。” 好不容易把他哄走，谢昭昭懒洋洋地摊在化妆间里。 【读取记忆。】 这段记忆是属于厉清澜的。 小小的人蜷缩在墙角，面前一男一女骂骂咧咧甚至互相推搡。 “老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不守妇道的女人！” “还生下这么一个贱种。”男人恶狠狠地瞪着角落里的小孩儿。 女人挨了几巴掌，脸上红肿一片，却并不怯懦，朝着男人呸了几声，扑上去又抓又咬，再次招致一番毒打。 小男孩冲出屋子，拍拍隔壁邻居的门，粉雕玉砌的女孩子把门开了小小一条缝，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你爸爸又打人啦？”女孩子赶紧把父母叫出来去隔壁劝架。 男孩脸上也有伤，女孩子凑过去轻轻吹了吹：“吹一吹，痛痛飞走啦！” 直到有一天，男孩的母亲被失手打死，父亲也进了监狱。他原本要被送到孤儿院去，厉氏集团的总裁忽然找到他，把他接回厉家。 只是，一个没了母亲的私生子，在厉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直到他稍稍长大，进了娱乐圈，混出一片天地，又摆明了对厉家财产没有任何觊觎之心，厉铭宇才渐渐对他放下戒备。 …… 谢昭昭若有所思。 【所以那个小女孩是原主小时候？】 【是的哦宿主。】 【那不是应该好感度很高才对吗？】她还记得初见时那个-5。 【厉清澜不知内情，以为你是为了钱和资源自愿爬上厉铭宇的床，所以他是厌恶你的。】 原来如此。 原主和厉清澜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啧。拯救落魄可怜的少年男主这种俗套剧情啊。 第193章 星光闪耀59 等姜妩几人午休完下楼，就见浩浩和孙铭两个人在书桌那里坐着，苦哈哈地在抄什么东西。 小天玩心大起，轻手轻脚跑到孙铭和浩浩身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把一大一小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孙铭吓了一跳，身上的肉哆嗦了一下，好悬没蹦出一句脏话。 “你干嘛啊！”浩浩大声道。 “我还没问你呢，你干嘛呢？”小天哼了一声，把头凑过去看，见两人不同的笔迹，却是在抄同一个内容。 满篇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小天简直震惊到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好学了？趁着午休时间背诗？” 浩浩用力把笔往桌上一拍，没好气道：“谁他妈好学啊！我快困飞了好吗？还不是节目组的狗屁惩罚，害我要在这儿抄书。” “说什么呢。”孙铭屈指朝他额头一弹。 孙铭听着他这一大串脏话，虽然心里深以为然，但是在节目上哪能由得他放肆？搞不好一个阻止不及时，就又要受惩罚。天知道他已经多少年没抄过书了！居然要在一个综艺节目里被罚抄书。 浩浩看着那张抄了几个大字的纸，不耐烦地把它揉成一团，随即吵着闹着要回家。 “我来这里不是来上学的！妈妈说好了让我过来玩的，你们凭什么罚我抄写？”他嗓门儿大，一吼起来气势格外惊人。 孙铭有点头疼。 谁不是呢？他也不是来上学的呀。 他试图用相同的痛苦哄一哄浩浩： “乖啊，我不也在这儿陪你抄诗呢嘛？别气别气，就差十遍了。” 浩浩眼睛瞪的老大：“你说的轻松，十遍！那可是十遍！” 孙铭摸了摸鼻头，不觉得十遍有什么可惊讶的。 毕竟一遍也才十八个字。 姜妩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接到孙铭投来的求助的眼神，姜妩示意他放心，随即走到浩浩身边坐下。 “你是要退出吗？”姜妩柔声问道。 “对！我要退出！这个破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多待！” 姜妩点点头，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玩游戏吗？” “……？”浩浩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玩。” “王者荣耀？” 浩浩点点头。 姜妩顿了顿。 行，王者荣耀还真是风靡流行于各个年龄段啊。 姜妩继续说：“你在游戏里组队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那种中途掉线的人？有没有遇到过那种挂机的人？” “当然有！”一提起这个，小胖子可就不困了，小手攥成一个拳头，愤愤地挥舞着，好像想把那些影响他游戏体验的人都打一顿。 姜妩微微一笑：“那你现在的做法，不就和你讨厌的人一样了吗？” “啊？”浩浩目光呆滞。 “你看啊，你来参加这个节目，就相当于是开了场游戏，你为什么被罚抄诗，是因为没好好背诗？这就相当于是挂机。现在你不愿意接受游戏做出的正当惩罚，又吵着闹着要退出节目，这就相当于是中途掉线。” “你的行为要是没影响别人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孙哥哥是你队友？你害他陪你一起罚抄也就算了，现在还要退出游戏害他直接输掉吗？” 浩浩脸色涨得通红，梗着脖子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浩浩说不出来话，纠结了好半天，瘪着嘴道：“好。那我留下。” 眼见浩浩被劝住，孙铭松了口气，好言劝了一会儿，总算是哄着浩浩把剩下的十遍抄完。 【我靠，姜妩牛逼啊。】 【我真有点佩服她了，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这些小孩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绝了！】 《你好小朋友》的录制很快就结束了，五天时间一晃而过，在小屋门前，大家拎着行李各自道别。 虽然这五天里，小天总是嫌弃姜妩管着自己，但是真要分开了，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阿妩姐姐，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对啊，安然姐姐，我有点舍不得你。” 姜妩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人管着也要少吃点零食，别胖成浩浩那样。” 小胖子正在跟孙铭道别呢，忽然被cue，闻言颇为不服气：“阿妩姐你怎么拉踩我！我肯定会瘦的！” 这五天几个人混在一起，小胖子从几位嘉宾那里学到了不少新词，像拉踩就是其中之一。 甜甜最初看起来话少高冷，虽然年纪小但是看起来颇具 高贵女神范儿，但是相处久了就发现她跟普通的小女孩一样，也会撒娇，也会粘人。 安然摸了摸她的头：“当然可以啦，以后钢琴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孩子们由带队老师接走，一个个眼泪汪汪的，一步三回头。 观众们纷纷把泪目打在公屏上。 这期节目结束以后，姜妩凭本事又上了一次热搜。 教育学大师 姜妩 【不怪粉丝吹，姜妩的确是有点东西的。】 【对啊，我感觉我每次看她的节目都能学到好多，她是真的很擅长带小朋友，或者说，她可能懂一点心理学】 【还有咱们阿妩不会的东西吗？真的好牛啊，演戏、武术、做饭、带小孩……简直全能了！还长得漂亮，咱就是说女娲造人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公平一点，把阿妩的技能也分我一点】 【真的感觉阿妩像是拿了大女主剧本一样！】 【笑死，而且还是那种cp多多但洁身自好、一心搞事业的大女主，洗漱一下，入圈以后传了多少cp了？结果没有一个是真的。】 【突然感觉做姜妩粉丝好幸福，什么都不用担心，甚至不需要大规模反黑，反正正主会用实力打脸的】 【楼上，确实很幸福哈哈哈哈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粉阿妩！】 很快，姜妩提名白玉兰最佳女主角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消息一出，瞬间又登上热搜。 这次倒不是热搜榜前几，姜妩的粉丝还是比较低调的，不敢拿这事儿大肆宣扬，毕竟姜妩只是提名，不是真的得了奖。 第193章 星光闪耀59 等姜妩几人午休完下楼，就见浩浩和孙铭两个人在书桌那里坐着，苦哈哈地在抄什么东西。 小天玩心大起，轻手轻脚跑到孙铭和浩浩身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把一大一小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孙铭吓了一跳，身上的肉哆嗦了一下，好悬没蹦出一句脏话。 “你干嘛啊！”浩浩大声道。 “我还没问你呢，你干嘛呢？”小天哼了一声，把头凑过去看，见两人不同的笔迹，却是在抄同一个内容。 满篇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小天简直震惊到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好学了？趁着午休时间背诗？” 浩浩用力把笔往桌上一拍，没好气道：“谁他妈好学啊！我快困飞了好吗？还不是节目组的狗屁惩罚，害我要在这儿抄书。” “说什么呢。”孙铭屈指朝他额头一弹。 孙铭听着他这一大串脏话，虽然心里深以为然，但是在节目上哪能由得他放肆？搞不好一个阻止不及时，就又要受惩罚。天知道他已经多少年没抄过书了！居然要在一个综艺节目里被罚抄书。 浩浩看着那张抄了几个大字的纸，不耐烦地把它揉成一团，随即吵着闹着要回家。 “我来这里不是来上学的！妈妈说好了让我过来玩的，你们凭什么罚我抄写？”他嗓门儿大，一吼起来气势格外惊人。 孙铭有点头疼。 谁不是呢？他也不是来上学的呀。 他试图用相同的痛苦哄一哄浩浩： “乖啊，我不也在这儿陪你抄诗呢嘛？别气别气，就差十遍了。” 浩浩眼睛瞪的老大：“你说的轻松，十遍！那可是十遍！” 孙铭摸了摸鼻头，不觉得十遍有什么可惊讶的。 毕竟一遍也才十八个字。 姜妩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接到孙铭投来的求助的眼神，姜妩示意他放心，随即走到浩浩身边坐下。 “你是要退出吗？”姜妩柔声问道。 “对！我要退出！这个破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多待！” 姜妩点点头，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玩游戏吗？” “……？”浩浩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玩。” “王者荣耀？” 浩浩点点头。 姜妩顿了顿。 行，王者荣耀还真是风靡流行于各个年龄段啊。 姜妩继续说：“你在游戏里组队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那种中途掉线的人？有没有遇到过那种挂机的人？” “当然有！”一提起这个，小胖子可就不困了，小手攥成一个拳头，愤愤地挥舞着，好像想把那些影响他游戏体验的人都打一顿。 姜妩微微一笑：“那你现在的做法，不就和你讨厌的人一样了吗？” “啊？”浩浩目光呆滞。 “你看啊，你来参加这个节目，就相当于是开了场游戏，你为什么被罚抄诗，是因为没好好背诗？这就相当于是挂机。现在你不愿意接受游戏做出的正当惩罚，又吵着闹着要退出节目，这就相当于是中途掉线。” “你的行为要是没影响别人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孙哥哥是你队友？你害他陪你一起罚抄也就算了，现在还要退出游戏害他直接输掉吗？” 浩浩脸色涨得通红，梗着脖子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浩浩说不出来话，纠结了好半天，瘪着嘴道：“好。那我留下。” 眼见浩浩被劝住，孙铭松了口气，好言劝了一会儿，总算是哄着浩浩把剩下的十遍抄完。 【我靠，姜妩牛逼啊。】 【我真有点佩服她了，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这些小孩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绝了！】 《你好小朋友》的录制很快就结束了，五天时间一晃而过，在小屋门前，大家拎着行李各自道别。 虽然这五天里，小天总是嫌弃姜妩管着自己，但是真要分开了，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阿妩姐姐，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对啊，安然姐姐，我有点舍不得你。” 姜妩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人管着也要少吃点零食，别胖成浩浩那样。” 小胖子正在跟孙铭道别呢，忽然被cue，闻言颇为不服气：“阿妩姐你怎么拉踩我！我肯定会瘦的！” 这五天几个人混在一起，小胖子从几位嘉宾那里学到了不少新词，像拉踩就是其中之一。 甜甜最初看起来话少高冷，虽然年纪小但是看起来颇具 高贵女神范儿，但是相处久了就发现她跟普通的小女孩一样，也会撒娇，也会粘人。 安然摸了摸她的头：“当然可以啦，以后钢琴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孩子们由带队老师接走，一个个眼泪汪汪的，一步三回头。 观众们纷纷把泪目打在公屏上。 这期节目结束以后，姜妩凭本事又上了一次热搜。 教育学大师 姜妩 【不怪粉丝吹，姜妩的确是有点东西的。】 【对啊，我感觉我每次看她的节目都能学到好多，她是真的很擅长带小朋友，或者说，她可能懂一点心理学】 【还有咱们阿妩不会的东西吗？真的好牛啊，演戏、武术、做饭、带小孩……简直全能了！还长得漂亮，咱就是说女娲造人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公平一点，把阿妩的技能也分我一点】 【真的感觉阿妩像是拿了大女主剧本一样！】 【笑死，而且还是那种cp多多但洁身自好、一心搞事业的大女主，洗漱一下，入圈以后传了多少cp了？结果没有一个是真的。】 【突然感觉做姜妩粉丝好幸福，什么都不用担心，甚至不需要大规模反黑，反正正主会用实力打脸的】 【楼上，确实很幸福哈哈哈哈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粉阿妩！】 很快，姜妩提名白玉兰最佳女主角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消息一出，瞬间又登上热搜。 这次倒不是热搜榜前几，姜妩的粉丝还是比较低调的，不敢拿这事儿大肆宣扬，毕竟姜妩只是提名，不是真的得了奖。 第194章 星光闪耀60 颁奖典礼那天，厉铭宇派了一个团队来为姜妩做妆造。 他时不时的献殷勤，姜妩已经拒绝了许多次，但是他非要这么做，姜妩也没法拦着，只好任由他去。 姜妩看着厉铭宇送来的几套礼服，身后化妆师正在一一分析哪一套应该配什么样的妆容。 仔细分析完以后，化妆师最后给姜妩画了个清丽之中带了几分疏离冷意的妆容，算是与剧中的角色相呼应。 化完妆以后，化妆师站在姜妩面前，对着她的脸啧啧称赞：“姜小姐实在是太美了，无论化什么妆都好看。” 姜妩道了声谢，便由周周开车，带着她去了颁奖典礼现场。 红毯旁边已经围满了人，姜妩一下车，就感受到“卡擦卡擦”的快门声不间断地响起。 只见一条白皙的腿伸出车外，银色的高跟鞋闪烁着光泽，缓缓落在地上，随即整个人优雅地下车。她伸手捋了捋在车上蹭得有些散乱的裙摆，踩着高跟鞋，气势十足地顺着红毯走向会场。 她身着宝石蓝长裙，长长的裙摆水银一样在地上铺开，宛如月光在安静的池塘中躺着，随着步子轻轻荡漾开来，恰似一圈圈水波纹。 腰线收得极细，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前短后长的礼服裙非常独特，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腿，修长挺拔，既优雅端庄，又清新俏皮，和她发型中端庄里带着几分俏皮感的小碎发相互呼应。 这么一身打扮，将姜妩浑身复杂的情绪全都融为一体，使她在混合中呈现出一种特殊的气质，与现场的所有人都不同，很明显地就可以区别开来。她的容貌冷冷清清，像是一位误入凡尘的仙子，穿着则端庄优雅又不失俏皮，宛如一个溜出宫玩的小公主，而她的气质却在清冷之中又带着几分尊贵霸气，倒像个巡检领土的国王。 不像是其他女星那样，站在红毯上摆pose摆个不停，姜妩只是步调优雅从容地从红毯上走过，周围蹲守的记者们只来得及拍了几张照片，就见她已经快走进会场了。 向晚是娱乐周刊的新记者，这是第一次抢到来这里给明星拍照的机会，来的时候，顶头上司耳提面命，再三叮嘱她要多拍几张姜妩。 然而她先是被姜妩的美貌惊艳了一下，而后才开始拍照，还没拍几张，姜妩人已经快进会场了。 “姜妩！走慢点！” 会场内外一片嘈杂，到处都是人声，向晚喊出这一声，完全是出于可能要完不成任务的恐惧，喊完之后，感受到自己声音的微弱渺小，她垂下头，不抱希望。 然而姜妩耳力非常，从人群中搜寻到了向晚的身影，果真停下步伐：“是你在叫我吗？” 向晚一愣，对上姜妩的眼睛，一下子连耳朵根子都烧了起来。 被这样的美女盯着，向晚有点不好意思。她点点头，“阿妩，走慢点，我想多拍几张照片。” “好。”姜妩微微弯了弯唇角。 随即她提起裙摆，稍微整了一下仪容，便再一次从容平静地走了一次。 向晚有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感动。她连声道谢，并迅速拍照，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尽量试图找最好看的角度记录姜妩的美貌。 关于这一段，网上很快就有人放出了这段视频，并带话题： 姜妩 红毯咖 点进去，是姜妩在红毯上走了两遍的视频。 画面中姜妩穿着宝石蓝长裙，长长的裙摆水银一样在地上铺开，宛如月光在安静的池塘中躺着，随着步子轻轻荡漾开来，恰似一圈圈水波纹。 腰线收得极细，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前短后长的礼服裙非常独特，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腿，修长挺拔，既优雅端庄，又清新俏皮，和她发型中端庄里带着几分俏皮感的小碎发相互呼应。 她神色淡淡，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缓缓走来。 配文： 某明星真的很不要脸啊，得到一个提名就嘚瑟得不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拽的，走个红毯都要走两遍，就为了出出风头，真是没见过世面。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黑子在断章取义？】 【有没有在现场的人出来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们看前半段，阿妩走得很坦然，根本没有要在红毯上秀的意思。后半段也只不过是稍微放慢了走路的速度，大家应该是看过走红毯的，想要作秀的人根本就不是阿妩这样的。】 【我当时在现场！阿妩第一次走得飞快，现场有好多记者都蒙了，还没怎么拍，就见她已经快要走进会场了。然后我隐约听见一个女记者喊让姜妩走慢点，阿妩可能是听见了，所以折回来重走了一遍。】 【对，没错，确实是这样的。我在现场也看到了！】 这几条现身说法很快就被顶到上面，底下的其他评论则逐渐 歪楼。 【我突然发现姜妩仪态好好啊，你们看她的肩颈线条，真的好绝，就像是小天鹅一样！】 【确实！身材和颜值，仪态和气质方面，姜妩真的没得挑。】 【感觉她真的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典范 了，真就什么造型都驾驭得住。】 【姜妩这张脸也太有辨识度了，说实话，虽然姜妩是打着小安然的旗号出道的，但是仔细看她俩其实差别还挺大的。感觉要是按照他们的五官来对比，那还是姜妩更好看一点。安然的长相比较清纯乖巧，可能戏路会受到限制，而姜妩则不同，她随便化个妆，都可以吊打一大批人，根本不需要在乎那么多。】 【前面的，劝删哈，不要引战不要比较，两位美女都很棒。】 姜妩并不知道走个红毯居然也能被骂，此时她和宋明、时渺一起坐在会场中，等待着颁奖典礼的开始。 整个《斩天》剧组都坐在一起，姜妩一去就看见时渺和宋明已经到了。 他们俩咖位算不上大，所以被安排在刚开场时入场，此时已经在这儿坐了好一阵子了。 “哎，阿妩来啦。”宋明笑眯眯地朝姜妩招招手，“来这边坐。” 时渺和姜妩打了个招呼，道：“恭喜阿妩姐，提名最佳女主角。” 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姜妩宽慰道：“你才刚出道不久，还有的是机会。我看《少年游》你就有很大的希望拿奖。” 时渺微笑着点点头：“那就借阿妩姐吉言了。” 颁奖典礼很快就开始了。 台上主持人宣布了基本流程，就开始一项一项进行。 第194章 星光闪耀60 颁奖典礼那天，厉铭宇派了一个团队来为姜妩做妆造。 他时不时的献殷勤，姜妩已经拒绝了许多次，但是他非要这么做，姜妩也没法拦着，只好任由他去。 姜妩看着厉铭宇送来的几套礼服，身后化妆师正在一一分析哪一套应该配什么样的妆容。 仔细分析完以后，化妆师最后给姜妩画了个清丽之中带了几分疏离冷意的妆容，算是与剧中的角色相呼应。 化完妆以后，化妆师站在姜妩面前，对着她的脸啧啧称赞：“姜小姐实在是太美了，无论化什么妆都好看。” 姜妩道了声谢，便由周周开车，带着她去了颁奖典礼现场。 红毯旁边已经围满了人，姜妩一下车，就感受到“卡擦卡擦”的快门声不间断地响起。 只见一条白皙的腿伸出车外，银色的高跟鞋闪烁着光泽，缓缓落在地上，随即整个人优雅地下车。她伸手捋了捋在车上蹭得有些散乱的裙摆，踩着高跟鞋，气势十足地顺着红毯走向会场。 她身着宝石蓝长裙，长长的裙摆水银一样在地上铺开，宛如月光在安静的池塘中躺着，随着步子轻轻荡漾开来，恰似一圈圈水波纹。 腰线收得极细，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前短后长的礼服裙非常独特，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腿，修长挺拔，既优雅端庄，又清新俏皮，和她发型中端庄里带着几分俏皮感的小碎发相互呼应。 这么一身打扮，将姜妩浑身复杂的情绪全都融为一体，使她在混合中呈现出一种特殊的气质，与现场的所有人都不同，很明显地就可以区别开来。她的容貌冷冷清清，像是一位误入凡尘的仙子，穿着则端庄优雅又不失俏皮，宛如一个溜出宫玩的小公主，而她的气质却在清冷之中又带着几分尊贵霸气，倒像个巡检领土的国王。 不像是其他女星那样，站在红毯上摆pose摆个不停，姜妩只是步调优雅从容地从红毯上走过，周围蹲守的记者们只来得及拍了几张照片，就见她已经快走进会场了。 向晚是娱乐周刊的新记者，这是第一次抢到来这里给明星拍照的机会，来的时候，顶头上司耳提面命，再三叮嘱她要多拍几张姜妩。 然而她先是被姜妩的美貌惊艳了一下，而后才开始拍照，还没拍几张，姜妩人已经快进会场了。 “姜妩！走慢点！” 会场内外一片嘈杂，到处都是人声，向晚喊出这一声，完全是出于可能要完不成任务的恐惧，喊完之后，感受到自己声音的微弱渺小，她垂下头，不抱希望。 然而姜妩耳力非常，从人群中搜寻到了向晚的身影，果真停下步伐：“是你在叫我吗？” 向晚一愣，对上姜妩的眼睛，一下子连耳朵根子都烧了起来。 被这样的美女盯着，向晚有点不好意思。她点点头，“阿妩，走慢点，我想多拍几张照片。” “好。”姜妩微微弯了弯唇角。 随即她提起裙摆，稍微整了一下仪容，便再一次从容平静地走了一次。 向晚有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感动。她连声道谢，并迅速拍照，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尽量试图找最好看的角度记录姜妩的美貌。 关于这一段，网上很快就有人放出了这段视频，并带话题： 姜妩 红毯咖 点进去，是姜妩在红毯上走了两遍的视频。 画面中姜妩穿着宝石蓝长裙，长长的裙摆水银一样在地上铺开，宛如月光在安静的池塘中躺着，随着步子轻轻荡漾开来，恰似一圈圈水波纹。 腰线收得极细，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前短后长的礼服裙非常独特，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腿，修长挺拔，既优雅端庄，又清新俏皮，和她发型中端庄里带着几分俏皮感的小碎发相互呼应。 她神色淡淡，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缓缓走来。 配文： 某明星真的很不要脸啊，得到一个提名就嘚瑟得不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拽的，走个红毯都要走两遍，就为了出出风头，真是没见过世面。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黑子在断章取义？】 【有没有在现场的人出来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们看前半段，阿妩走得很坦然，根本没有要在红毯上秀的意思。后半段也只不过是稍微放慢了走路的速度，大家应该是看过走红毯的，想要作秀的人根本就不是阿妩这样的。】 【我当时在现场！阿妩第一次走得飞快，现场有好多记者都蒙了，还没怎么拍，就见她已经快要走进会场了。然后我隐约听见一个女记者喊让姜妩走慢点，阿妩可能是听见了，所以折回来重走了一遍。】 【对，没错，确实是这样的。我在现场也看到了！】 这几条现身说法很快就被顶到上面，底下的其他评论则逐渐 歪楼。 【我突然发现姜妩仪态好好啊，你们看她的肩颈线条，真的好绝，就像是小天鹅一样！】 【确实！身材和颜值，仪态和气质方面，姜妩真的没得挑。】 【感觉她真的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典范 了，真就什么造型都驾驭得住。】 【姜妩这张脸也太有辨识度了，说实话，虽然姜妩是打着小安然的旗号出道的，但是仔细看她俩其实差别还挺大的。感觉要是按照他们的五官来对比，那还是姜妩更好看一点。安然的长相比较清纯乖巧，可能戏路会受到限制，而姜妩则不同，她随便化个妆，都可以吊打一大批人，根本不需要在乎那么多。】 【前面的，劝删哈，不要引战不要比较，两位美女都很棒。】 姜妩并不知道走个红毯居然也能被骂，此时她和宋明、时渺一起坐在会场中，等待着颁奖典礼的开始。 整个《斩天》剧组都坐在一起，姜妩一去就看见时渺和宋明已经到了。 他们俩咖位算不上大，所以被安排在刚开场时入场，此时已经在这儿坐了好一阵子了。 “哎，阿妩来啦。”宋明笑眯眯地朝姜妩招招手，“来这边坐。” 时渺和姜妩打了个招呼，道：“恭喜阿妩姐，提名最佳女主角。” 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姜妩宽慰道：“你才刚出道不久，还有的是机会。我看《少年游》你就有很大的希望拿奖。” 时渺微笑着点点头：“那就借阿妩姐吉言了。” 颁奖典礼很快就开始了。 台上主持人宣布了基本流程，就开始一项一项进行。 第195章 星光闪耀61 姜妩没觉得自己能凭借这部剧获奖，连获奖感言都没有背，神情姿态格外放松，坐在那里，像是来一线吃瓜的。倒是宋明有些紧张。 如果能得到最佳导演奖，那他的导演之途，就会比从前顺利太多了！ 宋明紧张得手心冒汗，一转头就见姜妩没事儿人一样悠闲地坐着，忍不住道：“你怎么不紧张？” 姜妩：“我觉得我得不了奖。” 周周闻言，连连呸了好几声：“说什么呢阿妩姐，你肯定可以！” 宋明被她这纯纯摆烂的样子一噎，心里的紧张竟然奇异地消退了几分。 得奖很好，不得也没事。 这么一想，他的心态瞬间平和了不少。 主持人的声音抑扬顿挫：“获得最佳导演奖的是——” 他们点人胃口似的顿了顿，宋明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斩天》，宋明。让我们恭喜宋导！” 宋明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朝周围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向他投来或是艳羡或是赞许的目光，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台上，接过沉甸甸的奖杯，望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前一天晚上背诵的获奖感 言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他想了一下，干脆直接当场编。 从这些年来屡屡碰壁，说到遇见姜妩后从她那里得到的支持，说到最后，喉头一阵哽咽，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姜妩没有猜错，这一次的提名的确只是陪跑，最终没有获奖。得到奖项的只有宋明的最佳导演奖。 宋明原本还想安慰她两句，见她毫不悲伤、一脸平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关于姜妩与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的事，在网络上掀起了热议。 粉丝都觉得姜妩能这么快就获得白玉兰的提名，就已经非常优秀了。 生怕姜妩不开心，一些粉丝还在微博的私信和拼老命 并告诉姜，他很值得。姜妩暖心之余，又觉得很是感动。 不喜欢姜妩的人难得找到一个黑点，自然是拼命往死里黑，然而没过多久，就再次被姜妩打脸。 《逍遥游》也获得最佳女主提名了。同时被提名的，还有时渺。 颁奖典礼结束以后，网上疯狂宣传，姜妩竟然一举摘得 最佳女主角的桂冠。 这部作品虽然是电视剧，但是影响度极广。大约是因为宣传了中国武术，连外国导演都看到了这部剧，甚至有人有意邀请姜妩饰演国外电影中有功夫的华裔女性。 这部电影拍完以后，姜妩的身价更是翻了一番。 这之后，姜妩又接了几个纪录片。 原本姜妩就因烧烤事件中小露头角，引起了官方的好奇。后面的一再提名和获奖，则让官方彻底认识了这儿有真功夫的女孩子，因此，姜妩还饰演了几部又红又专的剧，好在效果都不错。 几年之后，姜妩成功成为了娱乐圈当之无愧的第一，并走出国门，在国外拍了不少电视剧。最初来找她拍剧的还大多是找她演侠女，后来则是看中了她的演技。 第195章 星光闪耀61 姜妩没觉得自己能凭借这部剧获奖，连获奖感言都没有背，神情姿态格外放松，坐在那里，像是来一线吃瓜的。倒是宋明有些紧张。 如果能得到最佳导演奖，那他的导演之途，就会比从前顺利太多了！ 宋明紧张得手心冒汗，一转头就见姜妩没事儿人一样悠闲地坐着，忍不住道：“你怎么不紧张？” 姜妩：“我觉得我得不了奖。” 周周闻言，连连呸了好几声：“说什么呢阿妩姐，你肯定可以！” 宋明被她这纯纯摆烂的样子一噎，心里的紧张竟然奇异地消退了几分。 得奖很好，不得也没事。 这么一想，他的心态瞬间平和了不少。 主持人的声音抑扬顿挫：“获得最佳导演奖的是——” 他们点人胃口似的顿了顿，宋明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斩天》，宋明。让我们恭喜宋导！” 宋明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朝周围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向他投来或是艳羡或是赞许的目光，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台上，接过沉甸甸的奖杯，望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前一天晚上背诵的获奖感 言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他想了一下，干脆直接当场编。 从这些年来屡屡碰壁，说到遇见姜妩后从她那里得到的支持，说到最后，喉头一阵哽咽，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姜妩没有猜错，这一次的提名的确只是陪跑，最终没有获奖。得到奖项的只有宋明的最佳导演奖。 宋明原本还想安慰她两句，见她毫不悲伤、一脸平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关于姜妩与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的事，在网络上掀起了热议。 粉丝都觉得姜妩能这么快就获得白玉兰的提名，就已经非常优秀了。 生怕姜妩不开心，一些粉丝还在微博的私信和拼老命 并告诉姜，他很值得。姜妩暖心之余，又觉得很是感动。 不喜欢姜妩的人难得找到一个黑点，自然是拼命往死里黑，然而没过多久，就再次被姜妩打脸。 《逍遥游》也获得最佳女主提名了。同时被提名的，还有时渺。 颁奖典礼结束以后，网上疯狂宣传，姜妩竟然一举摘得 最佳女主角的桂冠。 这部作品虽然是电视剧，但是影响度极广。大约是因为宣传了中国武术，连外国导演都看到了这部剧，甚至有人有意邀请姜妩饰演国外电影中有功夫的华裔女性。 这部电影拍完以后，姜妩的身价更是翻了一番。 这之后，姜妩又接了几个纪录片。 原本姜妩就因烧烤事件中小露头角，引起了官方的好奇。后面的一再提名和获奖，则让官方彻底认识了这儿有真功夫的女孩子，因此，姜妩还饰演了几部又红又专的剧，好在效果都不错。 几年之后，姜妩成功成为了娱乐圈当之无愧的第一，并走出国门，在国外拍了不少电视剧。最初来找她拍剧的还大多是找她演侠女，后来则是看中了她的演技。 第196章 星光闪耀62 凭借着不断大卖的票房和影后大满贯的奖项，姜妩逐渐坐稳了内娱第一的宝座。 自从《你好小朋友》这个综艺录制完以后，安然对姜妩的敌意几乎全部消减，后来甚至成了朋友。她已经完全放下了厉铭宇，全心全意地打拼事业。 安然一开始对姜妩容貌与自己酷似，又打着自己的名头出道颇有介怀，后来却释然了。 虽然容貌相似，但姜妩跟她并不是同一个类型，无论是接剧或者电影，还是接代言拍广告，都几乎不会撞型。也因此，她们实际上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相反，姜妩先一步进入国际电影圈，因此对安然还多有提携。 《双姝》这部电影由知名导演徐子陵执导，多名国内外着名艺人共同参与拍摄，姜妩由于出色的武功底子被邀请饰演女主角。 该电影是双女主电影，其中，两位女主角实际上是姐妹关系，一个温柔而坚韧，一个坚定而勇敢。姜妩看到剧本的瞬间立即想到了安然。 她向导演推荐了安然，促成了和安然的合作。 电影演职员表一官宣，立即引起了网友们的热议。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姜妩和安然的双女主剧！】 【颜值盛宴！颜狗天堂！】 【我早就说了姜妩和安然关系不错？也就你们这些黑子一天天闲的没事干，非要拉踩这个拉踩那个的。我听说这部电影还是姜妩向导演推荐了安然呢。】 【我看了简介，似乎非常带感，一把子期待住了家人们】 这部电影的拍摄周期非常长，足足拍了一年。 这一年里，姜妩几乎没在众人视线中出现过，一心待在拍摄地研读剧本。 好在她现在名气足够，消失个一年半载的，也不至于被大家遗忘。 一年后，电影上映。 这部电影耗时长，耗资也巨大，导演徐子陵注入了大量心血，剧组的每一个人都抱有很大的期望。 好在辛苦没有白费，电影刚一上映，仅仅三天就获得了四个亿的票房。 朱琪琪听说了这部电影，非要拉着姜妩一起去看。好在电影院满座，人够多，光线也暗，倒是没被认出来。 电影看完，朱琪琪一个劲儿地夸姜妩。 “阿妩，你也太厉害了，这部电影真的好好哭，我妆都要哭花了！” 姜妩有点无奈。 “你新上映的那部电影也很好啊。” “嗐，那跟你的《双姝》比不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拿到大满贯。” 朱琪琪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心情似乎低落下去。 姜妩拍了拍她的肩膀，“快了。” “好啊，等到大满贯那天，我就再跟时渺表白一次。”朱琪琪勾唇一笑，眼中写满了势在必得。 “你还喜欢他啊？”姜妩微微睁大眼睛，“你还挺长情。” “那当然。他一开始不是跟我说35岁之前不谈恋爱嘛，前段时间又改口了，说等到我们俩事业有成就在一起。” “那还挺好。”姜妩点点头，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低头一看，又是厉铭宇打来的电话。 朱琪琪调笑道：“这位不也挺长情嘛？你真不打算考虑考虑？” 姜妩有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接起电话。 “喂？” “在哪儿？一起吃个饭？” 姜妩抿了抿唇，刚想拒绝，就听对面道： “有个事儿想跟你聊聊。” 好。 姜妩妥协了，报了自己的地址。 厉铭宇来得很快，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姜妩面前。 “那你们聊，我先走啦！”朱琪琪冲姜妩挑了挑眉毛，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便转身离开。 月光下，男人的眉眼深邃，眼底碎着几点星光。 他一如既往地先下车为姜妩打开车门，随即才坐回去。 高大的身体从车内钻出来，一身西装笔挺，浑身贵气如有实质。 姜妩在他身旁坐下，问道：“说，什么事？” “这么急吗？”厉铭宇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侧方隐隐绰绰的树木。 这里并不是繁华闹市，此时一片静谧，打开车窗，也只听得见安静的风声和草木摩挲的声音，充满了寂静的温柔。 厉铭宇忽然弯了弯眉眼，薄薄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 “恭喜啊，阿妩，新电影看起来票房也很不错。” “多谢。”姜妩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厉铭宇有些无奈。 这个女人，从前怎么看不出来，她居然这么油盐不进呢？ 这些日子，他各种追人的手段都用尽了，偏偏她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厉铭宇双手交叠，轻轻摩挲了片刻，道：“阿妩，据我所知，你现在还没签任何公司？” “嗯，没错。”姜妩点点头。 从启铭娱乐离开已经快三年了，这三年谈什么合作，几乎都是她自己去，倒是乐得自由自在。张天虽然时不时地还会拿一些剧本来给就姜妩挑但多数时候都被姜妩拒绝了。 既然已经不是启铭娱乐的艺人，继续接受他们的好意，总归是拿人手短。反正她现在咖位摆在那儿，不愁接不到剧本。 一年接个一两部剧，拍完了就到处旅游，可快乐了。 姜妩也不那么介意被粉丝拍到什么的，如果在外面旅游被粉丝认出来，她也并不急于掩饰，反倒是会热情地和他们合影留念。 也因此，姜妩终于感受到了当明星的快乐，更是歪打正着地加深了粉丝对她的感情。 “那么，有兴趣重新和启铭娱乐签约吗？”厉铭宇再一次向她发起邀请。 姜妩直截了当地回绝道：“不了。” 厉铭宇眼神一暗，神情有些失落。 但是很快，他就强撑起笑脸。 “好，我们去吃饭。” 吃完饭以后，厉铭宇又开车把她送回了家。目送她的背影，厉铭宇感到心脏一阵阵抽痛。 都怪他，都怪他当初没有珍惜，原以为她那么喜欢自己，只要自己回头，她就一定会还在原地等着，可惜并不是这样。 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黯然一叹。 姜妩回到家，拿出手机随意刷了刷，点进微博一看，忽然发现有点卡。 怎么回事？ 微博崩了？ 等了一会儿再点进去，才看见热搜炸了。 顾言沈心瑶官宣 顾言 余生请多指教 沈心瑶 谣言是真！ 姜妩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 当初在《明星运动会》上就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感情，没想到还真官宣了。 想了想，她点进去看了看评论区。 虽然也有人气急败坏地怒骂，但总体来说，还是祝福更多。 这样也好，朱琪琪和时渺看了，应该也能稍微放心一点？ 第196章 星光闪耀62 凭借着不断大卖的票房和影后大满贯的奖项，姜妩逐渐坐稳了内娱第一的宝座。 自从《你好小朋友》这个综艺录制完以后，安然对姜妩的敌意几乎全部消减，后来甚至成了朋友。她已经完全放下了厉铭宇，全心全意地打拼事业。 安然一开始对姜妩容貌与自己酷似，又打着自己的名头出道颇有介怀，后来却释然了。 虽然容貌相似，但姜妩跟她并不是同一个类型，无论是接剧或者电影，还是接代言拍广告，都几乎不会撞型。也因此，她们实际上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相反，姜妩先一步进入国际电影圈，因此对安然还多有提携。 《双姝》这部电影由知名导演徐子陵执导，多名国内外着名艺人共同参与拍摄，姜妩由于出色的武功底子被邀请饰演女主角。 该电影是双女主电影，其中，两位女主角实际上是姐妹关系，一个温柔而坚韧，一个坚定而勇敢。姜妩看到剧本的瞬间立即想到了安然。 她向导演推荐了安然，促成了和安然的合作。 电影演职员表一官宣，立即引起了网友们的热议。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姜妩和安然的双女主剧！】 【颜值盛宴！颜狗天堂！】 【我早就说了姜妩和安然关系不错？也就你们这些黑子一天天闲的没事干，非要拉踩这个拉踩那个的。我听说这部电影还是姜妩向导演推荐了安然呢。】 【我看了简介，似乎非常带感，一把子期待住了家人们】 这部电影的拍摄周期非常长，足足拍了一年。 这一年里，姜妩几乎没在众人视线中出现过，一心待在拍摄地研读剧本。 好在她现在名气足够，消失个一年半载的，也不至于被大家遗忘。 一年后，电影上映。 这部电影耗时长，耗资也巨大，导演徐子陵注入了大量心血，剧组的每一个人都抱有很大的期望。 好在辛苦没有白费，电影刚一上映，仅仅三天就获得了四个亿的票房。 朱琪琪听说了这部电影，非要拉着姜妩一起去看。好在电影院满座，人够多，光线也暗，倒是没被认出来。 电影看完，朱琪琪一个劲儿地夸姜妩。 “阿妩，你也太厉害了，这部电影真的好好哭，我妆都要哭花了！” 姜妩有点无奈。 “你新上映的那部电影也很好啊。” “嗐，那跟你的《双姝》比不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拿到大满贯。” 朱琪琪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心情似乎低落下去。 姜妩拍了拍她的肩膀，“快了。” “好啊，等到大满贯那天，我就再跟时渺表白一次。”朱琪琪勾唇一笑，眼中写满了势在必得。 “你还喜欢他啊？”姜妩微微睁大眼睛，“你还挺长情。” “那当然。他一开始不是跟我说35岁之前不谈恋爱嘛，前段时间又改口了，说等到我们俩事业有成就在一起。” “那还挺好。”姜妩点点头，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低头一看，又是厉铭宇打来的电话。 朱琪琪调笑道：“这位不也挺长情嘛？你真不打算考虑考虑？” 姜妩有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接起电话。 “喂？” “在哪儿？一起吃个饭？” 姜妩抿了抿唇，刚想拒绝，就听对面道： “有个事儿想跟你聊聊。” 好。 姜妩妥协了，报了自己的地址。 厉铭宇来得很快，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姜妩面前。 “那你们聊，我先走啦！”朱琪琪冲姜妩挑了挑眉毛，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便转身离开。 月光下，男人的眉眼深邃，眼底碎着几点星光。 他一如既往地先下车为姜妩打开车门，随即才坐回去。 高大的身体从车内钻出来，一身西装笔挺，浑身贵气如有实质。 姜妩在他身旁坐下，问道：“说，什么事？” “这么急吗？”厉铭宇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侧方隐隐绰绰的树木。 这里并不是繁华闹市，此时一片静谧，打开车窗，也只听得见安静的风声和草木摩挲的声音，充满了寂静的温柔。 厉铭宇忽然弯了弯眉眼，薄薄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 “恭喜啊，阿妩，新电影看起来票房也很不错。” “多谢。”姜妩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厉铭宇有些无奈。 这个女人，从前怎么看不出来，她居然这么油盐不进呢？ 这些日子，他各种追人的手段都用尽了，偏偏她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厉铭宇双手交叠，轻轻摩挲了片刻，道：“阿妩，据我所知，你现在还没签任何公司？” “嗯，没错。”姜妩点点头。 从启铭娱乐离开已经快三年了，这三年谈什么合作，几乎都是她自己去，倒是乐得自由自在。张天虽然时不时地还会拿一些剧本来给就姜妩挑但多数时候都被姜妩拒绝了。 既然已经不是启铭娱乐的艺人，继续接受他们的好意，总归是拿人手短。反正她现在咖位摆在那儿，不愁接不到剧本。 一年接个一两部剧，拍完了就到处旅游，可快乐了。 姜妩也不那么介意被粉丝拍到什么的，如果在外面旅游被粉丝认出来，她也并不急于掩饰，反倒是会热情地和他们合影留念。 也因此，姜妩终于感受到了当明星的快乐，更是歪打正着地加深了粉丝对她的感情。 “那么，有兴趣重新和启铭娱乐签约吗？”厉铭宇再一次向她发起邀请。 姜妩直截了当地回绝道：“不了。” 厉铭宇眼神一暗，神情有些失落。 但是很快，他就强撑起笑脸。 “好，我们去吃饭。” 吃完饭以后，厉铭宇又开车把她送回了家。目送她的背影，厉铭宇感到心脏一阵阵抽痛。 都怪他，都怪他当初没有珍惜，原以为她那么喜欢自己，只要自己回头，她就一定会还在原地等着，可惜并不是这样。 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黯然一叹。 姜妩回到家，拿出手机随意刷了刷，点进微博一看，忽然发现有点卡。 怎么回事？ 微博崩了？ 等了一会儿再点进去，才看见热搜炸了。 顾言沈心瑶官宣 顾言 余生请多指教 沈心瑶 谣言是真！ 姜妩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 当初在《明星运动会》上就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感情，没想到还真官宣了。 想了想，她点进去看了看评论区。 虽然也有人气急败坏地怒骂，但总体来说，还是祝福更多。 这样也好，朱琪琪和时渺看了，应该也能稍微放心一点？ 第197章 星光闪耀63 过了会儿，姜妩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竟然是顾言和沈心瑶发来的。 “谢谢阿妩姐当初的分组之恩，不然我们俩也成不了。”来自顾言。 “阿妩姐，你当初对我说，当我有实力以后，才会拥有做选择的权利。现在三年过去了，我终于可以坦然地公布恋情了，谢谢你！”来自沈心瑶。 姜妩笑了笑，一一回了几句祝福。 《双姝》这部电影，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甚至在国外都闯出了一片天地。 国娱乐报刊专门开了一个版面介绍这部电影，称之为华国近五十年来最优秀的武侠片。片中的武打镜头非常精彩，几乎重现了多年前《卧虎藏龙》的风采，满足了国外对华国功夫的想象和神往。 这部电影，一举斩获了多个奖项，从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等等，几乎包揽了所有奖项。 由于这部剧是双女主，举办方在如何颁发最佳女主角奖这件事上还争论了许久。网络上对于这件事也议论纷纷，有一部分网友预测，姜妩和安然，或有可能因这个奖项而反目成仇。 【如果这个奖颁给姜妩，安然肯定不服气啊，说好的双女主电影，结果颁奖只颁给姜妩，这让安然怎么想？但是这个将要是颁给安然，那情况恐怕更糟，毕竟安然是经过姜妩介绍才参演的，结果截胡了姜妩的奖项，想也知道姜妩心里会有多不痛快。】 【楼上别瞎猜了，人家关系好着呢，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闹掰】 【那可真不一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之前她俩关系是还行，那是因为她俩走得是不同路线，不会撞型，没有利益上的碰撞。你们就等着看，等真涉及自身利益了，肯定翻脸】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举办方会发两个最佳女主奖？】 【楼上你做什么梦呢？颁两个最佳女主角，那还能叫最佳吗？】 奖项具体如何设置，安然心里也没数。因此她有点不安地给姜妩发消息： “阿妩，你会因为这件事心生芥蒂吗？” 姜妩：“当然不会。” 她其实没把这些事看得很重，得奖也罢，不得也罢，都不影响她的心态。 “真的吗？”安然疑心她说得是场面话，但又听她语气诚恳，一时有些不确定。 “真的，我并不在乎这个。” 安然松了口气。 这几年相处下来，她还是挺喜欢姜妩的性子的，如果真因为得奖的事儿闹了别扭，那真是太遗憾了。 就在众网友翘首以盼，等着看热闹的时候，举办方却做出了一个叫众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经过一番讨论，实在是难以决断《双姝》中，姜妩和安然究竟谁的演技更好，因此最终决定，将颁发两个最佳女主角奖，也暗合了电影名《双姝》的含义。 这一百年难遇的事情，引发了网友热议。 【牛啊，居然还能颁发两个最佳女主奖，之前真是我多有得罪】 【太好了！为两位美女高兴！祝两位美女友谊长存！】 【突然发现，姜妩这几年也太厉害了，已经得了国内大满贯了，现在又拿到了国外的奖，而且还凭借演技让人家改了规则，破例颁出两个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爽文一般开挂的一生】 《双姝》不仅在国外斩获了一堆奖项，在国内也同样声名鹊起，姜妩简直拿奖拿到手发软。 最后一次领奖，是在白玉兰的颁奖典礼上。 姜妩站在领奖台上，一时感慨万千。 当初第一次得奖，就是在这里，现在得到的最后一个奖也是在这里。 挺好，有始有终。 这一次给她颁奖的人，居然是厉铭宇。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里面是雪白的衬衫。衣服的每一处的细节都堪称完美，料子质地一看就价值不菲，流畅得体的剪裁勾勒出他高贵清冷的气质，钻石袖扣散发着迷人的耀眼光泽，却不及他的眼睛清亮。 他的眸子中噙着一丝淡笑，薄薄的唇微勾，目光投过来，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赞许。 姜妩接触到他的目光，被他看似清冷实则带着几分灼热的眼光烫了一下，自然而然地移开视线，看向台下的人，一一微笑着致谢。 随着主持人发话，厉铭宇捧着奖杯走到姜妩面前。 安然就站在姜妩身边，见厉铭宇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妩看，心中微微一叹。 那些青春年少的好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她看厉铭宇对姜妩倒是有几分真心，也不知道他们俩能不能成。 她微微偏着头，半是戏谑地看着那两人。 白玉兰奖的颁奖典礼是有现场直播的，此时一大堆网友守着直播，就等着看姜妩三年两次摘得白玉兰奖最佳女主角的场景，却见厉铭宇捧着奖杯，迟迟不动。 【啧，厉总是真的不行啊，追这么多年了，还没追到呢】 【笑死，我记得当初我还猜了厉总会追阿妩半年来着，没想到一晃都快三年了，居然还在追】 【笑死了，你们看安然的表情，简直就是吃瓜的我本人】 厉铭宇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心中抑制不住的欢喜。哪怕她并不属于自己，也不妨碍他依旧为她而心动。 面前的女孩穿着一身浅蓝色礼服长裙，闪亮亮的碎钻铺了一身，宛如天上坠落的星光，亮晶晶的，看起来却并不庸俗，反而如同一个遗落人间的仙子一般。 厉铭宇微笑着，将奖杯递给姜妩，倾身的瞬间，低低道了句：“恭喜。” “多谢。” 姜妩接过奖杯，抱在怀里。 接下来是获奖感言。 姜妩照例感谢了一大通，最终环顾四周，忽然开口道： “还记得第一次拿奖，就是在白玉兰的舞台上，没想到最后一次拿奖，也是在这里。” 台下人大惊，纷纷议论着，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姜妩顿了顿道： “我决定息影，退出娱乐圈。” 现场有不少记者，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快门声不断，拍摄时的闪光灯打在她的脸颊上，一片片光斑中，她眉眼不动，神情淡淡，显出几分清冷的神态。 宣布完这个消息以后，姜妩并没有解释什么。 厉铭宇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娱乐圈？难道是因为他吗？ 难道是因为他逼她太狠了？ 他心脏一阵抽痛。 第197章 星光闪耀63 过了会儿，姜妩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竟然是顾言和沈心瑶发来的。 “谢谢阿妩姐当初的分组之恩，不然我们俩也成不了。”来自顾言。 “阿妩姐，你当初对我说，当我有实力以后，才会拥有做选择的权利。现在三年过去了，我终于可以坦然地公布恋情了，谢谢你！”来自沈心瑶。 姜妩笑了笑，一一回了几句祝福。 《双姝》这部电影，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甚至在国外都闯出了一片天地。 国娱乐报刊专门开了一个版面介绍这部电影，称之为华国近五十年来最优秀的武侠片。片中的武打镜头非常精彩，几乎重现了多年前《卧虎藏龙》的风采，满足了国外对华国功夫的想象和神往。 这部电影，一举斩获了多个奖项，从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等等，几乎包揽了所有奖项。 由于这部剧是双女主，举办方在如何颁发最佳女主角奖这件事上还争论了许久。网络上对于这件事也议论纷纷，有一部分网友预测，姜妩和安然，或有可能因这个奖项而反目成仇。 【如果这个奖颁给姜妩，安然肯定不服气啊，说好的双女主电影，结果颁奖只颁给姜妩，这让安然怎么想？但是这个将要是颁给安然，那情况恐怕更糟，毕竟安然是经过姜妩介绍才参演的，结果截胡了姜妩的奖项，想也知道姜妩心里会有多不痛快。】 【楼上别瞎猜了，人家关系好着呢，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闹掰】 【那可真不一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之前她俩关系是还行，那是因为她俩走得是不同路线，不会撞型，没有利益上的碰撞。你们就等着看，等真涉及自身利益了，肯定翻脸】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举办方会发两个最佳女主奖？】 【楼上你做什么梦呢？颁两个最佳女主角，那还能叫最佳吗？】 奖项具体如何设置，安然心里也没数。因此她有点不安地给姜妩发消息： “阿妩，你会因为这件事心生芥蒂吗？” 姜妩：“当然不会。” 她其实没把这些事看得很重，得奖也罢，不得也罢，都不影响她的心态。 “真的吗？”安然疑心她说得是场面话，但又听她语气诚恳，一时有些不确定。 “真的，我并不在乎这个。” 安然松了口气。 这几年相处下来，她还是挺喜欢姜妩的性子的，如果真因为得奖的事儿闹了别扭，那真是太遗憾了。 就在众网友翘首以盼，等着看热闹的时候，举办方却做出了一个叫众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经过一番讨论，实在是难以决断《双姝》中，姜妩和安然究竟谁的演技更好，因此最终决定，将颁发两个最佳女主角奖，也暗合了电影名《双姝》的含义。 这一百年难遇的事情，引发了网友热议。 【牛啊，居然还能颁发两个最佳女主奖，之前真是我多有得罪】 【太好了！为两位美女高兴！祝两位美女友谊长存！】 【突然发现，姜妩这几年也太厉害了，已经得了国内大满贯了，现在又拿到了国外的奖，而且还凭借演技让人家改了规则，破例颁出两个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爽文一般开挂的一生】 《双姝》不仅在国外斩获了一堆奖项，在国内也同样声名鹊起，姜妩简直拿奖拿到手发软。 最后一次领奖，是在白玉兰的颁奖典礼上。 姜妩站在领奖台上，一时感慨万千。 当初第一次得奖，就是在这里，现在得到的最后一个奖也是在这里。 挺好，有始有终。 这一次给她颁奖的人，居然是厉铭宇。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里面是雪白的衬衫。衣服的每一处的细节都堪称完美，料子质地一看就价值不菲，流畅得体的剪裁勾勒出他高贵清冷的气质，钻石袖扣散发着迷人的耀眼光泽，却不及他的眼睛清亮。 他的眸子中噙着一丝淡笑，薄薄的唇微勾，目光投过来，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赞许。 姜妩接触到他的目光，被他看似清冷实则带着几分灼热的眼光烫了一下，自然而然地移开视线，看向台下的人，一一微笑着致谢。 随着主持人发话，厉铭宇捧着奖杯走到姜妩面前。 安然就站在姜妩身边，见厉铭宇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妩看，心中微微一叹。 那些青春年少的好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她看厉铭宇对姜妩倒是有几分真心，也不知道他们俩能不能成。 她微微偏着头，半是戏谑地看着那两人。 白玉兰奖的颁奖典礼是有现场直播的，此时一大堆网友守着直播，就等着看姜妩三年两次摘得白玉兰奖最佳女主角的场景，却见厉铭宇捧着奖杯，迟迟不动。 【啧，厉总是真的不行啊，追这么多年了，还没追到呢】 【笑死，我记得当初我还猜了厉总会追阿妩半年来着，没想到一晃都快三年了，居然还在追】 【笑死了，你们看安然的表情，简直就是吃瓜的我本人】 厉铭宇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心中抑制不住的欢喜。哪怕她并不属于自己，也不妨碍他依旧为她而心动。 面前的女孩穿着一身浅蓝色礼服长裙，闪亮亮的碎钻铺了一身，宛如天上坠落的星光，亮晶晶的，看起来却并不庸俗，反而如同一个遗落人间的仙子一般。 厉铭宇微笑着，将奖杯递给姜妩，倾身的瞬间，低低道了句：“恭喜。” “多谢。” 姜妩接过奖杯，抱在怀里。 接下来是获奖感言。 姜妩照例感谢了一大通，最终环顾四周，忽然开口道： “还记得第一次拿奖，就是在白玉兰的舞台上，没想到最后一次拿奖，也是在这里。” 台下人大惊，纷纷议论着，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姜妩顿了顿道： “我决定息影，退出娱乐圈。” 现场有不少记者，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快门声不断，拍摄时的闪光灯打在她的脸颊上，一片片光斑中，她眉眼不动，神情淡淡，显出几分清冷的神态。 宣布完这个消息以后，姜妩并没有解释什么。 厉铭宇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娱乐圈？难道是因为他吗？ 难道是因为他逼她太狠了？ 他心脏一阵抽痛。 第198章 星光闪耀64 原本厉铭宇准备在这场颁奖典礼上向姜妩郑重地表白，可是突然听见这么一番话，他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姜妩的发言只是一个小插曲，颁奖典礼仍在继续。 姜妩平静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安然看着身旁的人从容地理了理裙摆，优雅坐下，神情淡淡，仿佛周围的喧闹探讨和打量的视线全都与她无关。 “你决定了吗？” 姜妩点点头。 安然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的事业登到了顶峰，只要别做违法乱纪的事，肯定还能红红火火好多年，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要在这时候退圈呢？ 不过作为一个关系普通的朋友，安然到底是没细问，祝福道：“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希望你快乐、幸福。” “谢谢，也祝你万事顺遂，得偿所愿。”姜妩微微一笑。 颁奖现场发生的事很快就在网上掀起热议。姜妩宣布退圈的词条很快就登上热搜第一，随之而来的，微博崩了。 在无数网友一边骂一边等待的过程中，程序员终于挠着秃头修复了微博的问题。 于是一大堆等候已久的网友们立即蜂拥而至，在这个话题下大发议论。 【理性讨论，姜妩到底为什么突然退圈？】 【按理说，她事业正在上升期呢，一切都发展得很好，没道理这时候息影啊】 【难道是要退圈嫁富豪了？】 【什么富豪啊，厉总追她那么久，她都没答应呢。而且不是我说，姜妩现在身价也不低？毕竟她几乎演一部爆一部，光片酬和分成就赚了不少呢】 【其实对她来说，娱乐圈已经没有什么挑战性了？毕竟她国内早就拿了影后大满贯，国外的奖也拿了不少，说不定她是厌烦了这种平平无奇的影后生活呢】 【……我竟然无法反驳】 颁奖典礼结束以后，厉铭宇叫住了姜妩。 两人一同走到天台上，夜风凉凉的，拂过姜妩长长的裙摆。她长长的波浪卷被风撩起，更增添了几分俏皮和妩媚。 厉铭宇久久凝视着她。 “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说个理由的话，大概是，比起名利，我更爱自由。” 接连过了好几世被安排的生活，现在她更想摆脱系统的初始设定，不做大将军的女儿姜妩，不做穷学生叶枝，不做乾灵宗弟子姜妩，不做娱乐圈明星姜妩。 只做自己。 厉铭宇点点头，比起他猜测的原因，姜妩所说的显然让他松了口气。 不是被他逼的，那就好。 他垂下眼睫，视线中看见自己的皮鞋，干干净净，在灯光下泛着皮革质感的光泽。 其实那些表白已经说了太多次了，他现在已经畏惧于提起。 想了想，厉铭宇终于还是把那句憋了很久的告白咽了下去，抬起头看向姜妩：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姜妩歪了歪脑袋。 她的眼睛很亮，面向远方，看着天台外的风景。 远处有一座立交桥，霓虹灯绚烂夺目，桥上车辆来来往往，车灯如同流光一般飞快地出现又消失。风携着自由的气息拂面而来，姜妩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笑着对厉铭宇道： “我想走很多路，看很多风景，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吗？” 姜妩抬眼看他，厉铭宇的神情很专注，平素冷厉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抹难得一见的紧张。 姜妩勾唇一笑：“随你啊。” 厉铭宇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怔愣片刻，随即脑子里才终于理顺了她的意思。 “好。” 厉铭宇立即答应下来，生怕她反悔似的。 等姜妩回家洗漱完毕，终于打开微博时，关于她要退圈的话题热度已经高得离谱，阅读量已经将近两亿。 “ 有一句话叫做，走惯了红地毯，会梦见青石板。大言不惭地说一句，红地毯我几乎走到了尽头，是时候去看一看梦里的青石板了。” 她的发言倒是很简短，不像别的艺人那样动辄一篇小作文，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世界那么大，她要去看看了。 【想想还挺舍不得的，姜妩的剧是真的很棒】 【对啊，她退圈了，以后都没有检验电影的第一道门槛了】 【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她了！她真的好潇洒啊，这样的名利，她说放弃就放弃，根本毫不留恋，也太酷了！】 留下这么一篇博文以后，姜妩就潇洒地退出登录，转头注册了个小号，专门发旅游中的生活或所见所闻。 旅游途中，偶尔也会遇见粉丝，只是她并不在意，也不摆明星架子，遇见了就只当是普通朋友，一起合个影，甚至一起吃个饭都是寻常事。倒是有幸遇见她的粉丝激动非常，分别以后立即忍不住分享自己的感受，引起了许多人的艳羡。 大多数时候都是姜妩一个人旅行，厉铭宇毕竟是公司总裁，不能像她这样无事一身轻，一走就走几个月，因此只能偶尔来陪陪她。 两人也曾一起被粉丝遇见过，粉丝知道姜妩脾气温和好说话，直截了当地当着她的面八卦：“阿妩，你们俩这是在一起了吗？” 姜妩淡笑不语，厉铭宇则挑挑眉，无奈道：“还在追。” 这一追，就又是三年。 这场婚礼邀请了许多圈内的朋友，厉铭宇耗费几亿，为她打造了一场盛世婚礼，比原主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一场婚礼还要盛大。 此时朱琪琪和时渺也早就公开在一起了，两人手挽着手来参加姜妩的婚礼。 朱琪琪笑着打趣道：“当初你还不乐意，你看，兜兜转转，还不是被追到了？” 姜妩抿着唇笑笑。 这场婚礼虽然并没有对外宣布，但是这样大的阵仗，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最终，小道消息传出了姜妩和厉铭宇大婚的消息。 姜妩退圈已久，那些黑粉早就散尽了，剩下的都是死忠粉，所以结婚的消息传出来，一溜儿的全是祝福。 第198章 星光闪耀64 原本厉铭宇准备在这场颁奖典礼上向姜妩郑重地表白，可是突然听见这么一番话，他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姜妩的发言只是一个小插曲，颁奖典礼仍在继续。 姜妩平静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安然看着身旁的人从容地理了理裙摆，优雅坐下，神情淡淡，仿佛周围的喧闹探讨和打量的视线全都与她无关。 “你决定了吗？” 姜妩点点头。 安然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的事业登到了顶峰，只要别做违法乱纪的事，肯定还能红红火火好多年，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要在这时候退圈呢？ 不过作为一个关系普通的朋友，安然到底是没细问，祝福道：“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希望你快乐、幸福。” “谢谢，也祝你万事顺遂，得偿所愿。”姜妩微微一笑。 颁奖现场发生的事很快就在网上掀起热议。姜妩宣布退圈的词条很快就登上热搜第一，随之而来的，微博崩了。 在无数网友一边骂一边等待的过程中，程序员终于挠着秃头修复了微博的问题。 于是一大堆等候已久的网友们立即蜂拥而至，在这个话题下大发议论。 【理性讨论，姜妩到底为什么突然退圈？】 【按理说，她事业正在上升期呢，一切都发展得很好，没道理这时候息影啊】 【难道是要退圈嫁富豪了？】 【什么富豪啊，厉总追她那么久，她都没答应呢。而且不是我说，姜妩现在身价也不低？毕竟她几乎演一部爆一部，光片酬和分成就赚了不少呢】 【其实对她来说，娱乐圈已经没有什么挑战性了？毕竟她国内早就拿了影后大满贯，国外的奖也拿了不少，说不定她是厌烦了这种平平无奇的影后生活呢】 【……我竟然无法反驳】 颁奖典礼结束以后，厉铭宇叫住了姜妩。 两人一同走到天台上，夜风凉凉的，拂过姜妩长长的裙摆。她长长的波浪卷被风撩起，更增添了几分俏皮和妩媚。 厉铭宇久久凝视着她。 “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说个理由的话，大概是，比起名利，我更爱自由。” 接连过了好几世被安排的生活，现在她更想摆脱系统的初始设定，不做大将军的女儿姜妩，不做穷学生叶枝，不做乾灵宗弟子姜妩，不做娱乐圈明星姜妩。 只做自己。 厉铭宇点点头，比起他猜测的原因，姜妩所说的显然让他松了口气。 不是被他逼的，那就好。 他垂下眼睫，视线中看见自己的皮鞋，干干净净，在灯光下泛着皮革质感的光泽。 其实那些表白已经说了太多次了，他现在已经畏惧于提起。 想了想，厉铭宇终于还是把那句憋了很久的告白咽了下去，抬起头看向姜妩：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姜妩歪了歪脑袋。 她的眼睛很亮，面向远方，看着天台外的风景。 远处有一座立交桥，霓虹灯绚烂夺目，桥上车辆来来往往，车灯如同流光一般飞快地出现又消失。风携着自由的气息拂面而来，姜妩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笑着对厉铭宇道： “我想走很多路，看很多风景，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吗？” 姜妩抬眼看他，厉铭宇的神情很专注，平素冷厉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抹难得一见的紧张。 姜妩勾唇一笑：“随你啊。” 厉铭宇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怔愣片刻，随即脑子里才终于理顺了她的意思。 “好。” 厉铭宇立即答应下来，生怕她反悔似的。 等姜妩回家洗漱完毕，终于打开微博时，关于她要退圈的话题热度已经高得离谱，阅读量已经将近两亿。 “ 有一句话叫做，走惯了红地毯，会梦见青石板。大言不惭地说一句，红地毯我几乎走到了尽头，是时候去看一看梦里的青石板了。” 她的发言倒是很简短，不像别的艺人那样动辄一篇小作文，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世界那么大，她要去看看了。 【想想还挺舍不得的，姜妩的剧是真的很棒】 【对啊，她退圈了，以后都没有检验电影的第一道门槛了】 【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她了！她真的好潇洒啊，这样的名利，她说放弃就放弃，根本毫不留恋，也太酷了！】 留下这么一篇博文以后，姜妩就潇洒地退出登录，转头注册了个小号，专门发旅游中的生活或所见所闻。 旅游途中，偶尔也会遇见粉丝，只是她并不在意，也不摆明星架子，遇见了就只当是普通朋友，一起合个影，甚至一起吃个饭都是寻常事。倒是有幸遇见她的粉丝激动非常，分别以后立即忍不住分享自己的感受，引起了许多人的艳羡。 大多数时候都是姜妩一个人旅行，厉铭宇毕竟是公司总裁，不能像她这样无事一身轻，一走就走几个月，因此只能偶尔来陪陪她。 两人也曾一起被粉丝遇见过，粉丝知道姜妩脾气温和好说话，直截了当地当着她的面八卦：“阿妩，你们俩这是在一起了吗？” 姜妩淡笑不语，厉铭宇则挑挑眉，无奈道：“还在追。” 这一追，就又是三年。 这场婚礼邀请了许多圈内的朋友，厉铭宇耗费几亿，为她打造了一场盛世婚礼，比原主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一场婚礼还要盛大。 此时朱琪琪和时渺也早就公开在一起了，两人手挽着手来参加姜妩的婚礼。 朱琪琪笑着打趣道：“当初你还不乐意，你看，兜兜转转，还不是被追到了？” 姜妩抿着唇笑笑。 这场婚礼虽然并没有对外宣布，但是这样大的阵仗，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最终，小道消息传出了姜妩和厉铭宇大婚的消息。 姜妩退圈已久，那些黑粉早就散尽了，剩下的都是死忠粉，所以结婚的消息传出来，一溜儿的全是祝福。 第199章 星光闪耀65（完） 一晃眼就是三十几年，厉铭宇和姜妩并肩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满院的蔷薇开得正好，香气淡淡，盈于鼻间。 厉铭宇已经头发花白，安静地躺着，浑身的凌厉气势全都被岁月打磨得温润，长满皱纹的脸。每一条沟壑上都嵌着温和的笑容。 姜妩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正闭着眼等待系统将自己送入下一个世界，忽然听到老人轻轻道： “阿妩，我记得你。” 姜妩睁开眼看向他，恍惚想起了第一世的情形。 临死之前，宋凌风凑在她耳边，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阿妩，来生再见。” 她心中猛地一跳，死死盯着厉铭宇。 他微微笑着：“我一直都在。” 还没来得及追问更多，白光一闪 ，姜妩感到一阵晕眩。 再次睁开眼时，她所处的却是一个仙气飘飘的地方。四处都是缭绕的云雾，远远的有仙鹤在云层间穿梭起舞。 这是哪里？ 难道又穿到了修仙界吗？ 姜妩环顾四周，久久没听到系统的声音。她尝试着呼唤了几声，仍旧没有听见系统的回应。 姜妩只好自己四处转悠转悠，来确定所在的地方。 这里如同仙境一般，小路由圆润的小石头铺成，踩上去的触感却与石头大为不同，温温的，宛如暖玉。 她蹲下细看了片刻，拿起一块石头在手心里掂量了片刻，立即便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 姜妩毕竟在修真界待过，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这石头绝非凡品，其中蕴含的灵力，比起修真界所谓的珍宝灵石可要强得多。 难道，这里是仙界吗？ 她心中转过这么个念头，心中大惊。定了定心感受自己体内的力量，发现体内果然灵力磅礴，即便是大乘期时，也远不如现在。 所以她现在的身份是神仙？ “谁？”姜妩虽然在思考问题，但是体内强大的力量使她五感极为敏锐，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立即感受到。 “主神大人，是我。”男人自花木扶疏中显出身形。 他穿一身靛青色长袍，袖扣绣着银丝鹤纹的绲边，腰间束着一条淡青色祥云锦带，腰坠一枚雪白的月牙形玉佩，乌黑长发以一顶精巧的镶玉银冠束起。 男人缓步行来，浑身气度超然，好似云层里长出来的人物。 面如精雕，无有瑕疵，貌若珠玉，光华灼灼。 他平湖一样的眸子晕开些笑意，朝姜妩躬身行了一礼。 “吾主，川已候您久矣。” 万年前，神魔大战。姜妩作为主神，承担了最致命的一击，虽然挽救了整个神界，但是神魂几乎破碎，谈川为了保全她的性命，便自作主张，将她送入万千小世界之中，借各个世界完成原女主心愿的天道之力修复神魂。 “如今，您终于回来了。” 姜妩终于明白了自己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的原因。 那些细节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宋凌风意有所指的“来生再见”、黎川身上的彼岸花印记、厉铭宇莫名其妙的“我记得你”……忽然都有了解答。 “所以……宋凌风是你，方知淮是你，黎川是你，厉铭宇也是你？” 谈川微微颔首：“是我。” “主神，我一直在您身边。” 姜妩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怔怔地看着面前男人。 见此，谈川挑挑眉，一改之前的仙气正经，单手扯开衣襟，在姜妩惊讶的眼神中，将胸口的彼岸花显露出来。 “阿妩，这是你留下的印记，不记得了吗？”俊美男子附在她耳边低语。 “三千世界，我只为你而来。” “我的……主神大人。” （全文完） 第199章 星光闪耀65（完） 一晃眼就是三十几年，厉铭宇和姜妩并肩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满院的蔷薇开得正好，香气淡淡，盈于鼻间。 厉铭宇已经头发花白，安静地躺着，浑身的凌厉气势全都被岁月打磨得温润，长满皱纹的脸。每一条沟壑上都嵌着温和的笑容。 姜妩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正闭着眼等待系统将自己送入下一个世界，忽然听到老人轻轻道： “阿妩，我记得你。” 姜妩睁开眼看向他，恍惚想起了第一世的情形。 临死之前，宋凌风凑在她耳边，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阿妩，来生再见。” 她心中猛地一跳，死死盯着厉铭宇。 他微微笑着：“我一直都在。” 还没来得及追问更多，白光一闪 ，姜妩感到一阵晕眩。 再次睁开眼时，她所处的却是一个仙气飘飘的地方。四处都是缭绕的云雾，远远的有仙鹤在云层间穿梭起舞。 这是哪里？ 难道又穿到了修仙界吗？ 姜妩环顾四周，久久没听到系统的声音。她尝试着呼唤了几声，仍旧没有听见系统的回应。 姜妩只好自己四处转悠转悠，来确定所在的地方。 这里如同仙境一般，小路由圆润的小石头铺成，踩上去的触感却与石头大为不同，温温的，宛如暖玉。 她蹲下细看了片刻，拿起一块石头在手心里掂量了片刻，立即便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 姜妩毕竟在修真界待过，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这石头绝非凡品，其中蕴含的灵力，比起修真界所谓的珍宝灵石可要强得多。 难道，这里是仙界吗？ 她心中转过这么个念头，心中大惊。定了定心感受自己体内的力量，发现体内果然灵力磅礴，即便是大乘期时，也远不如现在。 所以她现在的身份是神仙？ “谁？”姜妩虽然在思考问题，但是体内强大的力量使她五感极为敏锐，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立即感受到。 “主神大人，是我。”男人自花木扶疏中显出身形。 他穿一身靛青色长袍，袖扣绣着银丝鹤纹的绲边，腰间束着一条淡青色祥云锦带，腰坠一枚雪白的月牙形玉佩，乌黑长发以一顶精巧的镶玉银冠束起。 男人缓步行来，浑身气度超然，好似云层里长出来的人物。 面如精雕，无有瑕疵，貌若珠玉，光华灼灼。 他平湖一样的眸子晕开些笑意，朝姜妩躬身行了一礼。 “吾主，川已候您久矣。” 万年前，神魔大战。姜妩作为主神，承担了最致命的一击，虽然挽救了整个神界，但是神魂几乎破碎，谈川为了保全她的性命，便自作主张，将她送入万千小世界之中，借各个世界完成原女主心愿的天道之力修复神魂。 “如今，您终于回来了。” 姜妩终于明白了自己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的原因。 那些细节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宋凌风意有所指的“来生再见”、黎川身上的彼岸花印记、厉铭宇莫名其妙的“我记得你”……忽然都有了解答。 “所以……宋凌风是你，方知淮是你，黎川是你，厉铭宇也是你？” 谈川微微颔首：“是我。” “主神，我一直在您身边。” 姜妩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怔怔地看着面前男人。 见此，谈川挑挑眉，一改之前的仙气正经，单手扯开衣襟，在姜妩惊讶的眼神中，将胸口的彼岸花显露出来。 “阿妩，这是你留下的印记，不记得了吗？”俊美男子附在她耳边低语。 “三千世界，我只为你而来。” “我的……主神大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