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诗词问长生》 第一章 东方未名山门开 玄商王朝,国都玄雍城。 都城大门敞开,一队充满肃杀气息的铁骑呼啸而出。 铁骑盔甲的锻造颇为复杂,所以整个天下的铁骑盔甲一般以“银色”为主,但是这一队铁骑所着的盔甲竟然全是鲜血般的红色。 放眼当今天下,只有一只军队的盔甲是这般颜色——玄商王朝的血流铁骑! “十万血流九州动,百万血流天下哭!” 即便“玄商一统之战”已经过去三年,血流铁骑的赫赫凶名仍然如同梦魇般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中。 直到最后一骑驶出城门,退得远远的玄商百姓才敢走上前来议论一番。 “血流铁骑动了,难道要和北越王朝开战了?” “不会,统一南方诸国才几年,怎么着也应该先稳定稳定!” “我听说北越也有一只血流铁骑,不过是风雪的雪,也不知道玄商的血流厉害,还是北越的雪流厉害!”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最终也没搞清楚沉默三年的血流铁骑今日为何再度出城。 这时一名消息灵通的老者开了口:“不要乱猜了,这次血流铁骑再次出现与北越王朝无关!” “那是因为什么,若非与北越王朝启战,这天下还有何事值得出动血流铁骑?” 老者看着逐渐远去的红色,眼神深邃:“未名山,山门开了!” 众人皆是愕然,被老者的话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云下第五子,要出山了?” 与此同时,北越王朝都城,雪弥城的城门前,笼罩在白色盔甲中的铁骑在一名俊美得有些妖异的男子带领下,飞速出城,向着东方而去。 而北越百姓的震惊丝毫不比玄商百姓的震惊少上一丝一毫。 “则之太子竟然亲自率领雪流铁骑出城,难道那玄商有了一半天下还不够,还要向我北越进军?” “非也,此事与玄商王朝无关!” “当今越皇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在此神器更迭之际,还有何事值得则之太子率雪流铁骑亲行?” 有人说道:“云下第五子,要出山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皆是惊叹一句“难怪难怪!” 天下之东,有一座高山名为未名山,处于玄商王朝与北越王朝的边境之处,独立于王朝之外,却又与王朝紧密相连。 曾有诗言:未名山上仙人顾,降下神子临人间。说的便是未名山前四位弟子出山之事。 大先生北上,为北越挽天倾。 二先生南下,助玄商定九州。 三先生西往,绝魔煞入人间。 四先生东去,退海夷稳千帆。 云下四子,哪个不是人间绝唱,绝顶风流?? 而今未名山门再开,云下第五子将现,定然会惹得天下震动,难怪则之太子宁愿冒着神器他落的风险,也要亲自前往。 三日后,未名山周围山峰之上,林立着三三两两的身影,皆是高声呼喊。 “清水宗白梦涵恭请五先生入宗闲叙~” “在下碧游山林仙儿,奉师尊之名,拜请五先生登山品茶~” “离山剑冢卫月痕,此来未名山赠剑,特请面见五先生~” “烟雨楼烟雨左使秦拜月,携烟雨楼楼主密信前来请见五先生~” “” 峰峦之间,请见声音回转萦绕不绝于耳。 每一个宗门的名字,每一个人的名字,如果放到江湖之上,皆会如星辰入海,掀起滔天巨浪。 而今日在未名山之前,每个人的姿态都放得极低。 此时未名山峰顶,一名俊俏青年躺在一方青石之上,嘴上叼着一根野草。青年平日里并不喜欢这种吵闹的氛围,今日却饶有兴致的听着回响在山间的声音。 青年名叫温酒,但是这个名字跟“五先生”这个名字相比,小了太多。 后者已经世人皆知了,前者除了老师,四位师兄师姐还有身旁的少女小知了,应该没人知道。 “小知了,来多少个了?” 青年摇晃着嘴里的野草,向着身边背着檀木盒子的少女问道。 少女满脸认真的掰着手指数了数。 “如果不算看热闹的,这几天一共有二十七个江湖势力请见了!” 说完之后,少女脸上露出一丝不解,问道:“少爷,他们为什么都让女弟子来?” 温酒转过身,用胳膊枕着头,打趣道:“女弟子不好吗?声音好听还好看!” 小知了思考片刻,极为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好,声音小,我有些听不清,数起来麻烦!” 看到小知了的憨态,温酒笑了起来,起身捏了一下小知了的脸蛋儿,然后说道:“走,不听了,没意思!” 小知了吐了吐舌头,直接把青石旁的行李背到了背上。 “小知了,你拿行李干嘛?” “少爷,是你自己说的走啊!不拿着行李怎么走?” 温酒无奈的揉了揉小知了的头:“我说的走不是下山,是去吃饭!” “哦!”小知了追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云先生说尽量不要走夜路,有鬼!” “老师骗你的,哪有鬼!等会再走,不着急!” “不行!”小知了满脸严肃的说道:“云先生说过,做任何事之前要有规划,我们一定要确定什么时候走,才能去吃饭!” “好好好!”温酒无奈的从怀中拿出两个锦囊,说道:“等一群红色的人和一群白色的人来了,然后把这个红色的锦囊交给红色的人,把这个白色的锦囊交给白色的人,我们就下山,这回行了!”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小知了这才把行李放下,兴高采烈的跟着温酒离开。 “少爷,你不会骗我?”走了几步,小知了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骗你什么?”温酒头也不回的随口问道。 “人都是黄色的,哪有红色的人和白色的人!” “一会儿你就看到了!” 未名山上的饮食一直比较清淡,简单吃了点米饭和青菜后,温酒便重新回到了山顶的青石上晒太阳。 小知了把碗筷洗干净后才回到青石旁,看了看天空上的太阳后,嘟囔道:“少爷,红色的人和白色的人怎么还不来,这都下午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不着急!” 温酒移开挡住眼睛的手,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向西偏移的太阳,说道:“等那些女弟子不出声了,红色的人和白色的人就来了!” “好!” 听完温酒的话,小知了快步跑到了断崖边,一会儿用手拢在耳朵上听声音有没有变小,一会儿像个小猴子似的把手弯在眼睛上,踮起脚尖张望着远方的山路上有没有红白色的身影出现。 第二章 北越玄商敬川来 日头西斜,时间逐渐来到申时。 山谷间最炎热的时辰已经过去,连山风都变得有些慵懒,小知了观望了这么久,已经有些疲惫,靠在青石旁昏昏欲睡。 突然,山下林间的鸟群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到,叽叽喳喳的四处飞散,在山谷间回响了许多天的请见声音终于停止,一瞬间,各个山峰上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未名山山门之前。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温酒随手拍了一下倚靠在石边的少女,慵懒的说道:“小知了,人来了,去看看是红色的人先到的,还是白色的人先到的!” 少女听到温酒的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快步跑到崖边。 与此同时,一队铁骑出现在未名山门前,白衣、白甲、白马在阳光的照射下极度耀眼。 为首那名俊美得有些妖异的青年翻身下马,淡然立于山门之前,轻轻挥手。 北越太子,越则之! 容貌、智谋、修行天赋,皆是当世一流! 被世人加以“天上谪仙,昙花千年”的盛誉。 天下熠熠发光的青年许多,但是能出这位北燕太子左右之人,不出两掌之数。 随着越则之的挥手,背后铁骑整齐划一的排列开来,不多不少的占据了山门前的一半儿空间。 “少爷,是白色的人,你骗我,明明是穿的白,我还以为长得白呢!哼,不理你了!” 瞧见山门处的来人后,小知了收回目光,略微有些失望,脸蛋儿如同一个小包子般气鼓鼓的说道, 温酒没有搭理少女的抱怨,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少女的脾气,乖的时候特别乖,但偶尔也会像现在这般闹些小脾气,不过不用哄,一会儿自己就好了!所以温酒只是挑了挑眉,微微惊讶于山下的情况。 他本以为会是玄商王朝先到,没想到竟然是北越王朝的人先一步入山。 未名山地处北越都城与玄商都城的边境线之东,两者到未名山的距离相差不多,但到未名山的道路状况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玄商王朝的战火虽然刚刚结束三年,但中原之地气候温暖,四季分明,再加上以往各个王朝积累下来的底蕴,所以官道平整方便行军。 而北越王朝于冻原之上立国,乃是苦寒之地,土地皆被风雪覆盖,行军难度可想而知。 但北越竟能先一步入山,这不仅让温酒提起了几分兴趣,从青石之上跃下,向山下看去。 就在此时,一队红色铁骑缓缓出现在山下。 下至马蹄踩踏石板之音,上至所有骑兵的动作,都与北越的雪流铁骑同样整齐划一。 为首之人,乃是一名相貌气质丝毫不输越则之的华服青年。 玄商王朝三殿下,殷聿! 天下曾流传:“若非太子先临世,东宫廊下桃花起!” 虽未明言何为“桃花起”,但天下何人不知玄商三殿下殷聿又名“人间桃花郎”? 尽管此言不乏诛心之意,却也从侧面衬托出了这个三殿下的出类拔萃。 “少爷,红色的人也来了,我们要下去吗?” 果然如温酒所料,见到玄商王朝的骑兵队伍出现,少女便主动贴了上来,丝毫没有刚刚气鼓鼓的模样。 “不急!先看看他们能碰撞出什么火花。” 温酒摇了摇头,饶有兴趣面带微笑的观望着。 一个是被誉为“天上谪仙,昙花千年”的北越太子。 一个是被赞为“人间桃花郎”的玄商三殿下。 有趣有趣! 不知为何,温酒突然想起了前世听到的一句歌词:“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暇!” 虽不完全贴切,却也多少应景儿。 山下,则之太子礼貌性的对着殷聿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深邃的打量着殷聿身后的血流铁骑。 殷聿同样打量着北越的雪流铁骑,眼中露出微不可察的惊讶。 “早就听闻北越雪流铁骑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这白衣白甲白马,素了些,有些像葬礼上的缟素!” 殷聿率先开口,一开口就是含沙射影的话语,挑衅之意展露无遗。 虽说如此有些折了风度,可两国皇子见面,难不成燕语莺歌嘁嘁切切!? 则之太子微微一笑,温和的回道:“三殿下不必出言挑衅,则之虽是北越太子,但却并不善于口舌之争,周围山上都是玄商王朝境内的宗门,三殿下如果有闲情雅致,还是用在他们身上。” 此言温和,却绵中藏针。 这句话,一语双关,言山门之下,也言庙堂江湖。 殷聿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却也没再争辩,而是转身向各峰行礼。 “殷聿见过江湖上的诸位朋友,只是此次迎五先生下山,乃是奉皇命行事,诸位若想一睹五先生风采,尽管留下,可若是诸位怀着请五先生入宗的想法,还请卖殷聿个面子,原路返回,殷聿先谢过诸位了!” 话音落下,殷聿重新立住身形,话很软,态度却是尽显皇家威严。 各处山峰上开始有人陆陆续续下山,但是也不乏无视皇家威严之人。 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三殿下是不是霸道了些,大先生入北越,二先生入玄商,但三殿下也别忘了,三先生和四先生可是入了江湖,如今五先生下山到哪里去,可不是三殿下说了算的!” 殷聿微微一笑,抬首问道:“敢为是哪位前辈出言?” “千牛湖,朱盼!” “原来是朱湖主!”殷聿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扬声道:“从玄商一统九州开始,父皇的意思是要与江湖的朋友们交好,但是殷聿一直不懂父皇是要交好所有宗门,还是只需要交好某一些宗门就可以了,朱湖主深谙江湖之事,还请帮殷聿解惑!” 名义上是请教,但任谁都能听出话语中的威胁之意。 “哼!” 一声冷哼从刚刚的山峰上传来,但却没有了下一句。 “殷聿代表父皇,多谢江湖上的各位朋友成全!!” 见不再有声音传出,殷聿对着各个山峰道了声谢,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转身面向山门,躬身行礼。 “玄商王朝三皇子殷聿,携二先生书信一封,特来请见五先生,二先生说:小师弟入山以来,还未曾相见,实属师兄之过,望小师弟能来玄雍城相见,师兄已备好茶,只等小师弟前来共饮!” 越则之也不甘落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躬身行礼。 “北越王朝太子越则之,携大先生玉佩一枚,特来请见五先生,大先生说:小师弟在山上清苦多年,此次下山,应该先到处转一转,等到玩够了,可以来雪弥城,师兄等着你!另外大先生还说:五先生到处玩容易遇到危险,所以特托则之送来护身玉佩一枚!” 第三章 西风谶语入世去 未名山顶,少女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越则之和殷聿口中的“大先生”和“二先生”吸引,丝毫没有关注这两句请见声音的迥异之处,雀跃的说道: “少爷,是大先生和二先生唉!” 温酒却不以为然,细细品味这两句目的相同,但是给人感官完全不同的话,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没有刻意藏拙,那这位玄商王朝的“桃花郎”比起北越的太子,倒是略微逊色一筹。 温酒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瓜儿,笑呵呵的说道:“小知了,他们骗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话都是编出来的,书信和玉佩也不是真的!” “啊?”少女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呀?” 温酒打趣道:“你见过大师兄和二师兄吗?” 少女嘟了嘟嘴,弱弱的说道:“没有哦~从云先生把我带回山上至今十年了,我只见过少爷和云先生其他四位先生我都没见过” 温酒笑道:“少爷我都上山十五年了,不也一样没有见过?连模样都没见过,怎么分辨书信和玉佩的真假?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把少爷我带回都城就可以了!” 少女听完,怒气重重的剁了剁小脚,轻啐一声:“呸!大骗子!” 温酒从怀中取出那两个锦囊交给少女,说道:“去把这两个锦囊给那两个大骗子,然后和他们说,五先生已经下山了,这是云先生给的锦囊,让他们看完锦囊就原路返回,记住一定要说五先生,千万别叫少爷!” 少女却是不动,重重的摇头说道:“我不去,我不想和大骗子说话!” 温酒反问道:“你不去谁去?这山上还有别人?要不你先去把老师找回来?” 少女认真的说道:“少爷也是骗子,少爷去!” 温酒假装愤怒,揪起少女的小耳朵故意恐吓道:“你还知道我是少爷啊?倒反天罡了是不?”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少女立马败下阵来,满脸不情愿的向着山下走去。 未名山下,一道娇小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山路之中。 霎时间,无数道气息瞬间锁定过来,越则之和殷聿都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 二人乃是王朝贵胄,庙堂上人间帝王,江湖内绝代宗师,什么样的风流人物没见过?但是对于这位未见风采,先闻其名的“云下第五子”仍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可是在看清小知了的面容之后,越则之和殷聿不禁惊讶的对视一眼。 这五先生怎么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心中虽然疑惑,但也顾不得多想,二人立马上前行礼。 “北越太子越则之,见过五先生!” “玄商三皇子殷聿,见过五先生!” 见两人认错了人,小知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不是五先生哦!我是小知了!” 小知了?! 二人更加疑惑,随后殷聿出言说道:“原来是小知了仙子,请问五先生何在?” 听到殷聿叫自己仙子,小知了开心得眼睛都弯成了两弯月牙儿,顿时感觉这个大骗子好像还不错。 “五先生已经下山了,这两个锦囊给你们,红的是你的,白的是他的,这是云先生给你们的哦,云先生说了,你们打开解囊看完内容之后,就原路返回!” 听到五先生已经下山,二人先是眉头一皱,但是在听到是云先生给的锦囊后,立马变成极度的惊讶。 云先生是谁? 世上有仙人,云深不知处! 他们虽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仙人,但是能够教出云下四子的云知先生,又岂能是凡人? 二人的惊讶再度转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惊喜,即便是相比之下较为沉着的越则之,呼吸都不禁重了几分。 五先生已经下山,本以为此行要无功而返,但是却得到云先生的锦囊,实属意外之喜。 二人连忙从小知了的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锦囊,而后道了声谢,目送小知了关上山门回山。 殷聿率先打开锦囊,取出其中书信。 四行大字跃然纸上。 潜龙今在渊,终将过天堑; 雪中虽卧虎,不如桃先绽。 殷聿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开怀大笑,面向未名山之上深深鞠躬。 “殷聿在此拜谢云先生,多谢云先生谶语,殷聿定竭尽所能,以期桃花盛开!” 言罢,殷聿转身向越则之点头致意。 “则之太子,来日漫长,终有相见之时!” 而后殷聿翻身上马,大手一挥,率领血流铁骑畅然离去。 殷聿走后,越则之缓缓打开手中的白色锦囊。 依旧是一首四行短诗为谶。 风雪漫青苍,异族踏天纲; 北地如此寒,何不南风凉? 越则之读完,同样微微一愣,但却没有如同殷聿一般开怀大笑,而是微微皱起眉头,眼神复杂的攥紧了手中书信。 “多谢云先生赠语,只是先生所言之事太过重大,请容则之细细思量!” 越则之俯身行礼,先拜未名山,再拜周围诸峰。 “各位玄商江湖的前辈和朋友,在下北越太子越则之,五先生已经下山,诸位无须再等,北越虽风雪漫天,但是如果诸位日后想入北越游玩,则之定备暖帐温酒以厚待诸位!” 言罢,越则之率雪流铁骑原路返回。 “少爷,那个人说要用你招待客人唉~” 少女听到越则之的话,笑嘻嘻的打趣着温酒。 温酒立于山崖之盼,轻抚衣袖,眼中放出异彩。 这北越太子,果然名不虚传! 三言两语,便将一个温和好客的形象呈现给玄商的江湖宗门。 感概片刻,温酒转身,扬声道:“小知了,准备下山!” 太阳西斜入山峦,待到各峰之上的江湖人士彻底离开后,两道身影自未名山后山而下。 青年叼着一根野草,双手拢在脑后,悠闲的走着。 身后是一名身形娇小玲珑,背着檀木盒子和一个小包裹的少女。 青年虽然走的很慢,少女却还是有些跟不上,只能走一会儿,跑一会儿。 追上了就放缓脚步,落远了就小跑几步。 “少爷,有件事我不懂哎~”少女追上青年的脚步,满脸好奇的问道。 “问!” “他们都来请你,为什么你不跟任何人走啊?你要是去了,他们肯定能给你个官儿当当!” 青年随口把嘴里的野草吐掉,然后从路边又拽了一根新的叼在嘴里,漫不经心的说道: “因为,少爷不敢呀~” 少女更加奇怪,问道:“少爷,为什么不敢呀?难道当官儿比鬼还可怕?可是我记得云先生说过,全天下的人都想当官儿哩!” 第四章 南望靖城旧人哀 温酒无奈的说道:“都说世上没有鬼啦!而且这些年咱俩在山上都干了什么,难道你都忘了?” 少女认真的掰着手指头回忆:“吃饭、睡觉吃饭、睡觉” 少女突然有些惊讶:“呀!少爷,我们俩除了吃饭和睡觉,好像什么都没做唉~” 温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瞥向少女说道:“不是好像,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少爷再问你,他们为什么请我下山?” “当然是请你去做官儿呗,我听云先生说,大先生和二先生就是当官去了,还是可大可大的官儿呢,比西瓜都大!” 说着,少女夸张的用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来描绘她心中的“大官”。 “对呀!”见到少女如此憨态,温酒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宠溺:“可是这些年除了吃饭睡觉,堂上治国和马上拓疆那些学问少爷一点儿也没学,怎么去当官儿?上任第一天就得露馅~” “可是可是大先生和二先生不就去当官了吗?” “那是因为老师教了他们呀!” 听到这句话,少女突然跳到温酒面前,略带询问的看着温酒的眼睛:“少爷,你到底是不是云先生的亲弟子?” 温酒被少女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懵:“废话,少爷我当然是老师的亲弟子,要不那些人能叫我五先生?” 少女还是有些怀疑:“那既然是亲弟子,怎么不把学问教给你嘞!?” “因为少爷抓阄儿抓的不好” 说到抓阄这两个字,温酒哑然失笑。 他七岁入未名山,而今已经十五载,这十五年里,云先生只对他讲了一些基础的修行知识、修行方法以及关于人间王朝的一些琐碎信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教。 云先生甚至都很少待在山上,在温酒的记忆中,云先生在山上停留时间超过七天的情况,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自己入山那年,云先生在山上待了半年,将如何种菜、如何养禽和如何烹饪等生存技能教给了自己后,便离开了。 第二次是温酒十二岁那年,云先生不知从何处带回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同样停留了半年时间,教会自己如何照顾小孩儿后,又再次离去。 其他时候,云先生每年只回来一次,每次只待天,给自己讲一些修行知识和修行方法,还有那些听上去啥用都没有的琐事后,就再次消失。 云先生之所以如此的“不称职”,皆是因为温酒上山那年抓了一个特殊的阄儿。 云先生说,每个徒弟山上都要抓阄儿,抓到什么就代表着适合走什么样的道路。 大先生抓的是“读万卷书”,云先生便教给了大先生一身经天纬地治国安邦的本领。 二先生抓的是“仙人指路”,云先生便把一身合纵连横一统六合的本事教给了二先生。 三先生抓的是“行万里路”,故才有了“先入江湖观山远,后绝魔煞入人间”的燕连城。 四先生抓的是“阅人无数”,虽不知从云先生处学了什么,但自四先生下山开始,海外夷族便从未显于世间。 而到温酒上山之时,抓了一个“靠自己悟”。 可说是抓阄儿,实际上只剩了唯一一个锦囊! 将这番“奇闻异事”和盘托出之后,少女终于不再疑惑温酒“亲弟子”的身份,掩嘴偷笑被发现后,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少爷,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悟?” 温酒望着西南方向,说道:“靖州,靖安城!” 听到这个地名,少女有些疑惑:“靖州不是玄商王朝的地盘嘛,我们都已经拒绝了那个三殿下的邀请,还去玄商王朝干嘛?” 温酒神情变得些许深沉:“讨债!” 少女更加疑惑:“讨债?少爷,什么债能欠这么多年呀?” 温酒的神情再次变化,从深沉变得异常凌厉,回答道:“命债!” 感受到自家少爷身上的气息变化,少女可爱的小脸蛋也变得些许凝重,问道:“要杀人嘛?” 温酒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命债,当然只能用命还!” “那这个债好要嘛?” 温酒想了想,回答道:“有些好要,也有些,不是很好要!” 少女转了转眼睛,沉默片刻后,有些关切的说道:“要不,我们找那个三殿下帮忙要,他应该会帮忙的!” 温酒轻轻摇头,目光坚定的说道:“有些债,只能自己要!” “可”少女仍是有些担忧。 感受到少女的担忧,温酒温和的托起少女的脸颊,认真的盯着少女的眼睛说道:“小知了放心,少爷我又不是傻子,不会明知道打不过还去送死的,少爷会好好活着,少爷还要看着你长大嫁人呢!” 听到温酒的安慰,少女这才褪去脸上的担忧,嘟囔着:“我才不要嫁人呢~” 其实温酒还有半句话没说。 此去升阳府,是讨债,也是还债。 讨债,讨的是他人欠宁原的债。 还债,还的是温酒欠宁原的债。 十五年前,玄商王朝还未统定九州,靖州也不叫做靖州,而叫做靖国。 这笔债,便是起于前靖国国都——靖安城。 天下修行途径共文武两道。 武道途径纳天地元气入自身,以自身驾驭天地元气。 文道途径则是觉醒本命帖,于本命帖之上凝字以沟通天地元气。 经过历代王朝干涉,尚文道之风逐渐盖过尚武道之风。 各个王朝甚至为了兴盛文道之风,开创了统一的文道觉醒仪式,名为“天顾大典”。 人族孩童可于十岁之前参加“天顾大典”,天赋上佳者便可觉醒本命帖,本命帖一旦觉醒,便代表着踏入了文道修行一途,将倍受庙堂青睐,每年都有普通百姓通过天顾大典改变了自身命途。 千百年传承至今,天顾大典已经成了除科举之外,王朝储备人才的另一种固定途径。 而十五年前,靖国的天顾大典出了意外。 一名七岁少年参加天顾大典之时成功觉醒,但却不是本命帖,而是一支本命笔,霎时间九天雷降,异象横生。 靖国司天监将其判为不详,做出了“命笔现世,天道崩塌”的预言。 最终为绝隐患,司天监遣杀手当街刺杀,少年父母均惨死刀下,若非有神秘人出现,那名少年恐怕也已经惨死屠刀之下。 那名七岁少年,叫做宁原,救走宁原的神秘人,便是云先生。 但云先生出现之时,宁原胸口已经中刀,生机将断,最终云先生以“仙人手段”才保住了宁原之命。 但那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再是宁原,而是变成了穿越而来的温酒! 宁原,便是温酒的前身! 所以此行靖州,既是讨债,也是还债。 讨宁原父母血海之仇,还温酒魂魄借身之恩! 第五章 尘宅残恨馆上茶 半个月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终于自未名山入了靖安城。 玄商王朝一统九州虽已过了三年,但是做为最后一个被攻陷的国家都城,靖安城之内仍然依稀残留着些许战火的痕迹。 城墙上的凹痕,城内道路上残留的刀迹,无一不在诉说着当年的战争惨烈。 温酒没有前往最繁华的城市中心,而是凭借着脑海中宁原的记忆,来到了处于靖安城东北角落的一处废弃农宅中。 小院内,杂草已经淹没了道路,甚至连茅草房上都爬满了枯黄的藤蔓。 二人艰难的穿过草丛,来到茅草房之前。 “吱~呀~” 双手轻轻一推,破旧的木门便直接倒下。 走进屋内,满目的蛛网和尘灰。 少女捏着小鼻子问道:“少爷,这是什么地方呀?” 温酒略带怅然的答道“这是少爷曾经的家!” 然后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柜子前,吹去把手上面的灰尘,从中取出了一个孩童玩儿的拨浪鼓。 “咚~咚~咚~” 轻轻摇晃,虽然声音已经有些发闷,但是还能响。 “真好啊,当年那小贩儿说这东西二十年都不会坏,你还不信,今儿我帮你看了,他没有骗你,的确还能响!” 温酒出神的自说自话。 少女虽然有些疑惑自家少爷为什么对一个小孩子的玩具出神,但却并没有发问,只是安静的站在温酒身后。 停留许久,温酒才转身离开,临走之时,把那已经倒下的房门,重新立了起来倚在门框之上。 “今日温酒代你前来,只为再看一看曾经的家,待到仇清恨结之时,温酒再来!” 言罢,温酒带着少女转身离开。 似有在天之灵听到了温酒的话,天上开始下起蒙蒙的细雨。 靖安城的一处茶馆内,灶上的热水蒸腾着热气,却只见老板一人。 按理说这细雨迷蒙之时,正是好友品茶言诗之际。 但靖州地处较北,不似江南三州那般诗情画意,文人雅致差上几分,所以这茶馆内生意冷清,一个茶客都没有。 茶馆的名字颇为风雅,唤做青河茶馆。 平日里若有外乡人来此,都会赞上一句“这茶馆老板定是个风儒雅士”! 可久居靖安城的百姓却是不以为然,他们都知道这茶馆之所以叫做青河茶馆,其实跟风雅没什么关系,只因为茶馆老板叫做莫青河,才有了“青河茶馆”这个名字。 茶馆内,莫青河正坐在堂上等着茶客上门。 但在看到外面越来越绵密的雨丝后,不禁轻声叹气。 “唉~这鬼天气,今儿的进项,又没了!” 叹声间,两道身影走进了茶馆。 一大一小,一位模样俊秀的青年,一个背着木盒和包裹的少女。 莫青河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招呼。 “两位客官,快快请进!” 见到眼前的中年男人,温酒心脏跳动不由自主的加快,虽说已经过去十五年,虽说当年的杀手蒙着面,但见到那双眼睛之时,温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当年的杀手! 温酒极力的平复着内心激荡的情绪,将手中雨伞置于茶馆门口后问道:“老板,可有好茶?” “有!有!” 莫青河见两人衣着不似普通百姓,暗道一声富客登门,心上欢喜,满脸堆笑的将温酒二人请进了茶馆内。 “二位客官,可有常饮之茶?” 温酒缓缓落座,说道:“没有,不知老板这里有何好茶?” 莫青河答道:“市面儿上的茶基本都有,寻常些的像靖州的三月春茶,好些的像江南竹心茶也有,这是茶牌,您看下!” 说着,莫青河端上一个木盘,盘上装着二十几块茶牌,分为上中下三等。 温酒随意扫了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于桌上。 “老板,下等茶和中等茶就不必了,上等茶每样沏上一壶!”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 看了眼银票上的数额,莫青河笑得更加开心。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后,莫青河端着三壶茶放到了茶桌之上,然后取出其中一壶倒了两杯递给温酒二人。 “两位客官,此茶便是江南竹心茶,乃是以江南三州独有的碧竹笋心入茶,味道清香无比,实为人间佳品。” 小知了浅浅喝了一口,有些欣喜的说道:“少爷,好喝!” 温酒端起茶杯,却没有饮下,闻了闻后轻轻摇头:“江南竹心茶讲究清新二字,这碧竹笋心运到靖州,清气逸散太多!” 山上十五载,温酒所学虽少,但是云先生较爱茶道,每年回山都会带回各地名茶,耳濡目染之下,温酒对于茶道已颇为精通,仅凭气味便点出了这江南竹心茶的缺点。 莫青河闻言,赞了一声“客官真是行家!”后,倒了第二壶茶。 “客官,此乃靖州本地所产之茶,名为三火茶,乃是靖州山茶,反复炒制三次,次次炒制手法皆各有玄妙,二位请用!” 小知了仍是一句“好喝!” 温酒浅饮一口,再次摇头:“三次炒制,让这茶火气重了些,有些刻意追求味道浑厚,失去了茶之本味!” 莫青河微微一愣,没再说什么,默默倒了第三壶茶。 “此茶名为离山红袍,乃是离山剑冢的千年古树所产,每年产茶不过千斤,半数送去了宫里,流入市间不过百斤,我定了多年,也只买到半斤,客官请尝尝!” 小知了喝一口,这回没再说“好喝”,而是将目光先投向了温酒。 温酒举杯饮下,瞬时间一股清香沁入肺腑,甚至让人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勾勒出道道剑气飞舞的景象。 温酒放下酒杯,仍是摇了摇头:“离山剑冢之茶,回味的确无穷,但是此茶受离山剑道所染,与其说是茶,倒不如说是辅助修行的药!老板,可还有其他茶?” 莫青河眉头一皱,略带不悦的问道:“客官是来饮茶,还是来捣乱的?” 温酒轻声答道:“莫老板,在下当然是来饮茶的!” 莫青河脑中嗡的一下,他在靖安城开茶馆已经十几年,从未见过这二人,应是外来者。而且刚刚自己并未透露姓氏,眼前之人怎么知道自己姓莫? “那恐怕要让客官失望了,我这青河茶馆内的好茶只有这几样,客官觉得不好,可以去其他茶馆看一看!” 说话间,莫青河便要撤下桌上茶水。 温酒突然按住了茶壶,眼眸微眯,笑道:“莫先生,这茶馆里,还有一种用黑色羽毛烹的茶,何不端上一壶?” 莫青河闻言,如遭雷击,瞬间退出数米,以极快的速度从茶馆的梁柱后取出了一把短刀,森冷的望着温酒。 黑色羽毛烹的茶? 世上哪有黑色羽毛烹的茶? 但是黑羽这两个字,莫青河却是认识。 靖国被玄商覆灭之前,曾经有一个行走在黑暗里的组织,名为黑羽卫,专司刺杀之事。 莫青河便是曾经的黑羽卫成员。 但自玄商王朝的血流铁骑踏碎靖安城城门之日起,黑羽卫便已经几乎全部被铲除,侥幸存活下来的黑羽卫成员,也早已经改头换面隐于世间。 这么多年过去了,莫青河自己甚至已经快要遗忘了曾经的黑羽卫身份。 但今日眼前这位青年,竟然再次提起了这两个字! 莫青河强行平复内心的震惊,故作镇定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 第六章 细雨青河聿下花 看着莫青河如临大敌的模样,温酒轻声道:“莫老板这般恐慌的反应,倒是有些折了黑羽卫的名声,在玄商王朝境内,还能有什么人知道莫老板的过往?” 莫青河不由自主的再次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温酒:“你是玄商朝廷的人?” 温酒眼神一转,点头道:“嗯,对!” 莫青河问道:“你来此所为何事?” “呵~” 温酒扑哧笑了起来,带着些许不屑说道:“难道这天上的雨下到了莫老板的脑子里?竟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来此,自是为了杀你!” 莫青河眉间拧成一个川字,握紧短刀:“靖国已灭,黑羽卫几乎全军覆没,我等侥幸活下来的人隐姓埋名多年,已与玄商百姓无异,你们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与百姓无异?”温酒略带嘲笑,拿起面前茶杯在指尖轻轻转动,而后眼神骤然变得凌厉:“百姓手上可没沾血,你们的罪恶只能用命来还!” 话音落下,温酒手中茶杯猛然激射而出,背后气息涌动,一张虚幻的金色字帖凭空浮现,字帖之上有两个写字格子,却没有任何字迹。 此乃温酒的本命帖,或者说,是温酒的“后天”本命帖! 当年温酒的原身遭遇刺杀,胸口被贯穿,生机消散,云先生以“仙人手段”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这个“仙人手段”,便是为温酒凭空塑造了九张本命帖。 如此,方才重新凝聚了温酒的生机,保下了性命。 而且温酒之所以能够毫无顾忌的自未名山入世间,也是因为云先生当年的“仙人手段”。 本命笔乃是温酒除穿越之外最大的秘密,如果没有云先生塑造的九张本命帖,让温酒看上去与普通文道修行者一般无二,温酒根本不敢轻易进入世间。 即便进入世间,也根本无法出手,当年靖国的司天监能发现他,如今的玄商王朝司天监又怎会发现不了? 但受境界影响,温酒无法操纵全部的本命帖,如今温酒还未入第二境,只能操纵一张本命帖。 但用来杀死莫青河,够了! 莫青河横刀将激射过来的茶杯一分为二,见到温酒背后浮现的金色字帖之后,目光一沉。 “文道命帖,你是修行者!?” 温酒却是没有回答莫青河的问题,低声道:“小知了,关门!” 少女点头,乖巧的走到茶馆门口关上门,而后将背上檀木盒抱到身前,轻声说道:“少爷,好了!” 下一瞬间,温酒抬手,一道金色气息自手中升起,灌注到身后命帖之上,有黑色笔画缓缓浮现。 莫青河虽不是修行者,但身为曾经的黑羽卫杀手,他见过的修行者不在少数,深知一旦眼前青年命帖之上的文字成功凝成,自己便没了生还的可能! 但! 文道修行者凝字于命帖之上需要时间,只要能在其命帖文字彻底显现之前近身,便能中断其凝字,他曾经便用这种方法击杀过一名刚入第一境的文道修行者! 莫青河不再犹豫,身形前冲,握紧短刀瞬间刺向温酒。 短刀上寒光愈来愈近,温酒却并不闪躲,一只手有条不紊的继续凝字,另一只手轻轻前推。 一道无形的天地元气波动自温酒掌心处出现,击中莫青河的胸口。 莫青河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后方梁柱之上。 与此同时,温酒背后本命帖之上第一个字——“细”字凝成,行楷之形,银钩铁画。 莫青河吃力的站稳身形。 一击未中,他已明白自己和眼前青年的实力悬殊,能够一掌将自己击飞,其境界绝对高于曾经死于自己刀下的那个初入第一境的文道修行者! 逃! 莫青河转瞬之间便在脑海中做出选择,顾不得擦去嘴角的鲜血,飞身便要夺窗而逃。 可就在此时,立于茶馆门前的少女轻轻抬手,一道无形的屏障于莫青河身前形成,彻底阻断了莫青河的退路。 莫青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身便要向茶馆之内逃去。 与此同时,温酒背后金色命帖之上的第二个字——“雨”字凝成!如风呼啸,如云深沉! “细雨”二字彻底显现! 一滴雨珠儿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自茶馆之外破窗而入,从莫青河左颈入喉,于右颈处绽放出血花一朵。。 一击,瞬间贯穿莫青河颈部! 这位曾经的黑羽卫松开握紧短刀的双手,立马捂住喷射着鲜血的伤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言语,只能发出一阵阵的呜咽声。 温酒走上前,轻拍莫青河的肩膀,在其耳边说道:“其实,我不是玄商王朝的人,我叫温酒,我还有个名字,叫做宁原!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十五年,你,死的不冤!” 莫青河瞳孔瞬间紧缩,想起了十五年前的一天。 那天,靖安城有雷自九天而降,异象横生! 那天,靖国司天监里传出了一句“命笔现世,天道崩塌”的预言; 那天,他的刺杀对象不再是达官显贵,而是靖安城的三个普通人,男人叫宁宴,女人叫宁孙氏,还有个孩子叫宁原! 尘封许久的回忆一幕幕的出现,莫青河脸上满是骇然和恐惧,顾不得捂住伤口,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的指着温酒,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两个含糊不清的字眼。 “你你” 但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轰然倒地。 温酒俯下身,确认莫青河彻底没了生机后方才起身,走到茶馆门前推开门,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向一旁的少女不温不火的说了声:“小知了,起风了!” “嗯!” 少女把檀木盒子重新背到身后,又把桌子上的银票放回怀里,与温酒并肩而站,轻轻点头。 突然,温酒身体一晃跑出茶馆,靠着茶馆外的柱子呕吐不止。 第一次杀人的滋味,不好受 少女撑起雨伞走到温酒身旁,拍了拍温酒的背,面色关切的问道:“少爷,天要黑了,今晚我们住哪?” 温酒强压下呕吐感,露出一抹有些难看的微笑:“随便在附近找个客栈!” “嗯,好!” 大雨拍打在地面水潭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雨中缓缓消失。 “少爷,你是故意的?” 在附近找了一间客栈入住后,少女一边帮温酒擦拭着鞋子上的泥水,一边向温酒问道。 “什么故意的?” 温酒躺在床上出神,喝了点温水后,第一次杀人带来的呕吐感已经有些缓解,但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虽说此仇乃是血仇,而且温酒也明白自己所处之地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世界,但从小建立起的观念还是让他心乱如麻。 他知道自己没做错,但还是无法立马接受自己杀了人的事实。 少女说道:“三壶茶,六个茶杯,雨滴破窗而入留下的痕迹,还有呕吐的食物,都可以把凶把杀人者指向我们。” 温酒微笑:“谁说我们家小知了特别憨了,这不是很聪明嘛!” 少女吐了吐小舌头,说道:“所以少爷就是故意的了!?” 温酒没有否认,望着屋顶点头说道:“窗上的痕迹是因为清除不掉才留下的,不过其他痕迹的确是故意留给靖安府衙的人看的!” 玄商王朝设九州,州下为府,府下为县。 靖安城实际上归属于靖州靖安府管辖,但因为是前朝国都,所以名声较大,天下许多人甚至只知靖安城而不知靖安府。 少女擦好一只鞋子,放好后又拿起第二只鞋子继续擦拭,问道: “为什么故意留给官府的人看?他们会来抓我们的唉~云先生说过,官府的大牢里又潮又黑,还吃不饱饭~” 第七章 五子谈笑隐露迹 温酒双眼微眯,闪过一阵微光:“因为,少爷在引第三个欠债的人出现!” “第三个人?”少女停下手中动作,问道:“一共几个人?” 温酒思考片刻,答道:“靖安城里有三个!” 少女似是有些想不通,问:“为什么要引第三个人出来,像今天这样,直接找上门儿不就好了??” 温酒苦笑着摇了摇头:“小知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的债不太好要嘛?” 少女点头:“记得!” 温酒继续说道:“靖安城里有三个欠债的人,都是老师告诉我的,但是老师只告诉了我前两个人的信息,并没有告诉我第三个人的信息,说是待我入第二境之后再告诉我。” “少爷的意思是第三个人的修行境界有些高?” 温酒没有否认:“嗯,但不会太高,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藏在靖安城中,不过应该比我高些,老师说待我入了第二境才告诉我,想来那人应该也是第二境的修为。” 少女沉默片刻,说道:“我觉得少爷应该听云先生的!” “我想过,但是来不及!” 温酒轻轻摇头,耐心的解释道:“莫青河之死,可以解释为偶然,不至于让第二人和第三人太过警觉,但如果等到我杀了第二个人之后,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一连死掉两个曾经的黑羽卫成员,第三个人定然就会把这个事情定义为玄商王朝发现了他们后想要赶尽杀绝!一旦这第三个人遁入江湖,便很难再找到了!” 小知了仿佛明白了什么,问道:“所以少爷留下那些痕迹,不仅仅是为了给官府的人看,也是为了让另外两个人把莫青河之死定义为单纯的江湖仇杀?” 温酒目光深邃,手指在衣袖上轻轻摩挲,点头道:“确实有此打算!” 入夜之时,雨停,浓厚的云层散去,半轮明月当空而照。 靖安城重新恢复繁荣,商贩开始出摊儿,百姓们陆陆续续的从家中走上街。 一声女人的惊叫从青河茶馆直冲天际。 女人乃是靖安城的一名普通百姓,住在城郊,白天在城里大户人家做些洗衣扫院的短工补贴家用,平日到了傍晚时分便会回到家,但是今日雨骤风急,就在雇主家待到了晚间,雨停后方才离开。 路过青河茶馆之时,见茶馆大门敞开,馆内隐约有人躺在地上,女人好奇走了进去,便发现了躺在地上已经气绝多时的莫青河。 一声惊呼,茶馆门口顿时围上了许多百姓,纷纷向着茶馆内张望。 “这发生什么事了?” “听前边的人说好像是发生命案了!” “命案?谁死了?” “应该是青河茶馆的莫老板!” “那赶紧去官府报案啊!” 众人议论间,有人向着靖安府衙的方向跑去。 半炷香的时间后,两名身穿官服的府衙捕快赶到了青河茶馆。 身材高大,容貌老成些的叫做刘青,是靖安府衙里资历最老的捕快,另一名瘦弱些的年轻捕快叫做姜成,年纪还不过二十,昨日刚刚成为一名捕快,今儿是他第一次出任务。 “小姜,我先进去,你把门外这些百姓驱散,让他们离远点,别破坏现场!” 刘青嘱咐一声后径直走到了蹲在茶馆门口的女人身前,目光略带些许审视。 “是你最先发现的命案?” 女人脸色惨白,颤抖着点了点头:“是是我”,然后突然摇头:“是我发现的但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见到女人这般反应,刘青打消了心中“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有最大的嫌疑”的怀疑,语气温和少许,说道:“说说经过!” 女人声音颤栗的将发现尸体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你没动茶馆里面的东西?”刘青问道。 女人重重摇头:“没有我什么也没动!” 刘青点了点头,对后边的姜成说道:“小姜,一会儿带这个大姐回去录个口供!” 女人慌张的说道:“大人,人真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 “放心,我知道不是你杀的,只是回去录个口供,然后你就能回家了!” 刘青安慰了女人几句后,转身进入茶馆之内,扫视整个茶馆内的情况后走到莫青河的尸体前仔细查看。 “贯穿伤!” 见到莫青河颈部的两个血洞,刘青顺着伤口的方向向茶馆另一侧走去,想要找到贯穿颈部的凶器。 仔仔细细探查了许久后,却没有找到任何凶器遗留的痕迹。 刘青眉头微皱,又顺着伤口的另一个方向走到窗前,不多时便发现了那个被雨滴贯穿的小洞。 “师傅,外边已经安顿好了!” 这时姜成走进茶馆,见到莫青河的尸体后,猛然向外跑去。 刘青一脸淡然,做捕快多年,从他手底下走过的新捕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第一次见到尸体后呕吐,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所以他没有丝毫惊讶于姜成的反应,继续检查着茶馆。 但姜成这个反应,却遭到了围观百姓的取笑。 “这小捕快,又是个生瓜蛋儿!” “怎么说?” “第一次见到尸体,受不了呗!” “别笑话人家了,第一次见到尸体受不了很正常,我家有个亲戚还是当兵的呢,第一次杀人不也是哇哇大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成听到周围百姓的取笑后,害臊的跑回茶馆内。 而在人群之中,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在听到百姓们的取笑之后眼神一凝,目光落在了姜成呕吐位置的前方,那里也有一处呕吐的痕迹,只不过已经被雨水冲刷了大半。 姜成重新回到茶馆内之后,呕吐感再次出现,但是联想到刚刚百姓们的取笑,他咬着牙向莫青河的尸体走来。 刘青抬手叫住了姜成:“别过来了,你现在回府衙,叫几个人过来把现场封锁了,明日再做侦察!” 姜成不解的问道:“师傅,明日再来岂不是错过了死者的死亡时间?” 刘青摇了摇头:“无妨,这案子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需要秦公子来处理!” 听到“秦公子”三个字,姜成呼吸瞬间加重。 玄商王朝之内,无论州、府、县哪个级别的官府,负责查案的部门都会一分为二,分管寻常百姓所犯之案与非寻常百姓所犯之案,也就是修行者所犯之案! 刘青口中的“秦公子”,便是靖安府衙中负责此类案件之人。 “师傅,您的意思是青河茶馆命案,乃是修行者所为!?” 第八章 墨羽惊惶现藏踪 刘青点了点头。 姜成先是震惊,紧接着略带急促的说道:“师傅,修行者行凶造成的后果可能更严重,等到明天说不定会再次发生命案,我这就去找秦公子!” 说着,姜成转身便要向外跑去。 “站住!” 刘青冷喝一声:“昨天跟你说的都忘了?!” 姜成停下脚步,为难的说道:“师傅说府衙行事,稳重最为重要,姜成自然不敢遗忘,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 刘青继续斥责道:“你以为秦公子是谁?说去叫来就叫来?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秦府的大门早就关了!” 姜成毕竟是年轻人,被刘青训责几句后难免生了些火气,却也不敢当面顶撞,只能嘟囔着说道:“秦公子也是府衙官吏,我们都来得,他有什么来不得的!?” “闭嘴!” 刘青有些愤怒的说道:“我们只是府衙官吏,来此乃是职责所在,但你小子要记住,秦公子的官吏之身与我等天差地别,除了是府衙官吏,他还是秦国公府的大公子,你若真想在这个时候去敲开秦国公府的大门我不拦着你,可若秦国公府怪罪下来丢了饭碗,到时候别说做师傅的没提醒你!” 听到这句话,姜成蔫了下来不再抱怨,思考片刻后面带歉意的说道:“师傅,我这就回去叫人来封锁青河茶馆!” 不多时,姜成便带着一队捕快自府衙而来,封锁了青河茶馆。 除了那名发现莫青河尸体的女人在惊恐中被带去府衙问话,其他百姓皆是有说有笑的四散而去。 仿佛今日不是经历了一场命案,只是在花楼里听了一段儿小曲。 月光西移,到了夜半子时,靖安城内的万家灯火逐渐熄灭,变得一片寂静。 街上打更的老人喊了几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后,眼睛一横,骂了一句“刚下完雨,哪他妈来的天干物燥!”后,干脆把铜锣扔到一旁,找了个干爽儿地方偷懒。 不多时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道身影小心翼翼的出现在青河茶馆外,四顾无人后,敏捷的从窗户外潜进了茶馆之内。 火烛点起,此人面容缓缓出现。 正是今日青河茶馆外人群里的那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如同今日捕快刘青那般,走到莫青河的尸体旁看了看伤口,但并没有反复寻找凶器遗留的痕迹,而是径直走到了窗口的小洞处细细察看。 查看仔细后,中年男子便准备转身离开,但刚刚转身,便想起了今日围观百姓那番关于“第一次杀人后呕吐”的言语,于是走到茶桌前,用手指依次蘸了三个茶壶里的茶水尝了一口。 最后将进入茶馆的痕迹全部清除,翻身出了茶馆,走到今日年轻捕快呕吐位置前方的呕吐物之处,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装上少许后才彻底离开,向着靖安城东北方向而去。 风花苑是靖安城内一处有名的风月场所,这里的“有名”可不是玄商统一九州之后才有的,而是从前朝靖国开始就已经声名在外。 除了玄商铁骑踏破靖安城之时,风花苑关了半载,其他时候,无论风雨,风花苑内灯火皆是通明。 靖州虽不似江南三州那般风流,但也仅仅是风词雅韵差了些,若论到歌妓乐伶,却是丝毫不差。 世间有一榜名为闭月评,取自闭月羞花之意,专司品评天下佳人,每三载一评。 远的不说,单单是近两次闭月评,风花苑里的花魁杨柳依姑娘就都在榜上,两次评得“天下佳人第九”。 莫说靖安城内,即便是整个靖州的青年才俊都朝思暮想的幻想着能和杨柳依姑娘共度一夜良宵。 而此时这位天下第九的佳人,正伏在风花苑的大床上大声的咳嗽着,每次咳嗽,都伴随鲜红的血迹。 “姑娘,我还是去请大夫过来!” 见到杨柳依本应明眸皓齿,此时却面无血色的面容,一旁三十岁左右的女侍者递上一块丝巾,眼中满是担忧。 杨柳依苦笑一声接过丝巾:“不用了佟姨,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请不请大夫都无济于事!” “可是” 佟姨还想继续劝说,却被杨柳依轻声打断。 “佟姨,我没事,都这么晚了,你别守在这了,快回去休息!” 佟姨欲言又止,眼神中充满关切,如同一个贴心的长姐一般,最终只能叹息一声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佟姨拿出一块儿刺绣,迎着微弱的烛光绣了起来。 此时窗户突然打开,一道身影进入房间。 “谁!?” 佟姨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无比,与刚刚“贴心的长姐”形象判若两人,手中银针飞出,周身散发出阵阵气息,与青河茶馆内温酒散发出来的信息极为相似。 文道气息,这位花魁的贴身侍者,竟然是一名文道修行者! 那道身影不躲不闪,伸出两根手指轻飘飘的夹住了激射过来的银针。 这道身影,正是刚刚潜入青河茶馆的中年男人。 佟姨看清中年男人的面容,带着些惊讶说道:“赵筑,怎么是你?” “赵筑?”中年男子扔掉手中银针:“佟秀,你应该叫我组长!” 佟姨眉头皱起,声音中带着一丝敌意说道:“黑羽卫已消失于世间,这世上已经没有佟秀了,你到这里来到底要干嘛!?” 中年男子说道:“莫青河,今天在自己茶馆里被杀了!我看过尸体,是修行者下的手!” “莫青河被修行者杀了?他暴露了?”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玄商朝廷的人做的,杀人者留下了一些痕迹,我检验过了,种种痕迹指向了杀人者是第一次杀人,玄商朝廷不会派这种没经验的人动手!应该是江湖仇杀!” 听到不是玄商朝廷的人,佟姨紧张的神色缓和了少许,问道:“既然是江湖仇杀那就是他咎由自取,与我何干?你走,别再来了!” “黑羽卫如今只剩你我,我此来只是提醒你小心些,莫青河之死虽不是玄商朝廷下的手,但是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惧,这件事或许不是偶然性的江湖仇杀!” 话音落下,中年男子的身影从木窗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望着离去的身影,佟姨微微出神片刻,起身捡起地上的银针,穿好丝线,继续绣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客栈内温酒睡得正酣,突然感觉到一双小手在用力摇晃着自己的手臂。 “少爷,醒醒,快醒醒!” 第九章 晨间蝉声贝齿痕 温酒睁开眼,用力揉了揉额头,试图将脑中昏昏沉沉的痛感驱散。 昨夜小知了睡得很香,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心思简单不愿多思多想的年纪,昨天杀人之事甚至都没在小知了的心里停留很久。 温酒却不一样,莫青河死于眼前的画面久久挥之不去,到了即将天亮之时,那些画面才被困意冲刷干净,几乎整整一夜无眠。 睁开眼,便看见小知了一脸焦急的站在床边。 “少爷我再睡一会儿!” 说完,温酒翻身转过去面向墙壁,想要再补上一觉。 “不行!” 少女并不知道温酒一夜没睡,以为自家少爷又要懒床,起身爬上温酒的床,小小的身体压在温酒身上,双手用力掰过温酒的脑袋,然后拿出一个空空如也的布兜儿在温酒眼前晃了晃。 “少爷,你看!” 布兜内些许食物的残渣掉在脸上,温酒睡意朦胧的问道:“口粮袋儿有什么好看的!?” “哎呀!” 少女捏着温酒的鼻子试图把他拽了起来,失败后用力晃了晃手中的空布袋儿。 “少爷,咱们从山上带出来的食物吃没了,今天早上没有东西吃了!” 无论是武道修炼一途还是文道修炼一途,只要是入了境的修行者,皆有“辟谷”一说,连刚入一境的修炼者也不例外。 但是此“辟谷”却并非传言当中那般完全不食人间谷粮的“辟谷”。 食物本就是天地元气所生,与生灵本源息息相关,对人族来说,兽禽乃天精、五谷为地华,皆是不可或缺之物。 所谓修行者可“辟谷”一说,指的其实是修行者长期与天地元气为伴,对于食物的需求会相对小上许多,五七日不食,也不会像寻常人那般伤及本源,但饥饿感却是不会消失。 故而即便是站在凡人终点的第九境修行者,也是需要吃饭的。 尤其是文道修行者,更是离不开食物! 武道修行者纳天地元气于己身,身体素质普遍比较强大,而文道修行者以命帖沟通天地,体质相对孱弱,虽不至于必须一日三餐,但每日一餐已经是身体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未名山到靖安城山高水远,若是放在以前,沿途上还有县镇给二人补充食物,但靖州乃北境二州之一,紧邻北越,虽无大战却常有小乱,所以自玄商统一九州之后,将邻近边境的大部分百姓南迁,一路上并没有县镇给二人补充食物。 所以下山之时温酒便提早准备了几十张饼,每日一餐,但如今距下山之日已经半月有余,下山前准备的饼昨晚已被二人吃完。 温酒睡眼惺忪的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儿,疲惫的说道:“昨儿在茶馆里你把银票揣了起来,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自己去街上买去,我太困了,再睡一会儿!” “不行!” 少女见温酒还是丝毫不动,低下头重重在温酒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两排小小牙印儿。 “哎呦~” 疼痛感瞬间把脑海中的困意一扫而空,胳膊吃痛的温酒瞬间清醒,一把把少女紧紧箍在怀里,轻声骂道:“你这小东西又咬我!” “嘿嘿~” 少女甜甜一笑,轻轻擦去牙印儿上的口水,然后刻意委屈巴巴的说道:“少爷,小知了不会买东西嘛,你带我去,等我学会了我天天给你买,你起床好不好嘛,求求了求求了,我饿了~” “天天买?有多少钱够挥霍的?老师留的钱再多,也是有数的!”温酒没好气的说道:“我去也行,你让我咬一口还回来!” “我不,我怕疼!” 少女瞬间把手缩到身下,小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连连摇头。 “那我就不去,你把我胳膊咬折了,我需要躺在床上静养!” “那那就咬一口!”少女仿佛做了一个极大的决定一般,颤颤巍巍的把小手伸到了温酒面前,还不忘补充道:“就一口,不许用力哦~” 看着面前白皙的小手,温酒假装张嘴咬上去。 “啊!” 少女立马把小手缩了回去,煞有其事的说道:“好疼呀!” “我还没咬呢!”温酒笑骂着敲了一下少女的头,说道:“你趴我身上我怎么起床?!” 这句话若是换成其他女孩听到,恐怕早已经羞红了脸。 但小知了从小和温酒一起长大,虽已到了略懂男女有别的年龄,可多年朝夕相处沉淀下来的熟络并未让这位少女感到这般亲近有何难为情。 “知道啦!” 少女乖巧的用脸蛋蹭了蹭温酒的胸膛,然后从床上跳了下去,把衣服和鞋子递到温酒面前。 穿好衣服后,温酒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周,记好每一件物品的位置后才带着少女离开客栈。 “讨债”已经开始,便注定了不死不休的结局。 虽说在茶馆内留下的痕迹把莫青河之死引到了江湖仇杀之上,但面对曾经的黑羽卫成员,温酒必须保持绝对的敏锐! 哪怕少上一丝一毫,都有可能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靖安城城东,一座占地极广的府宅巍然矗立。 厚重的漆红木门、两座偌大的威严石狮、高深的院墙和府门上“秦国公府”四个字,无一不在彰显着府宅主人的高贵。 王宅公院脏水甜,红木白玉府门前。 所谓旧时堂前燕,只是误落百姓檐! 年轻捕快一早便跟随着师傅的脚步来到了秦国公府,叩门三次,皆被府上的小门房不耐烦的打发掉,只留下一句“等着,还未到公子衙参之时!”,便满脸嫌弃的关上了府门。 “师傅,我再去叩门!” 又等了片刻,姜成看了眼东方太阳的高度,有些沉不住气。 “等着!” 刘青则是稳重无比,于秦国公府左侧石狮旁闭目而立。 “师傅,这太阳越来越高,气温再攀升,青河茶馆里的尸体就更不利于调查了!” 刘青睁开眼,冷冷的说道:“这般浅显的道理我会不懂?凡事不过三,你已叩门三次,再去叩门,就不是你不耐烦,而是秦国公府不耐烦了!” “可是” 年轻捕快气急败坏的甩了甩手:“我等身负一方治安职责,现有命案摆在眼前,岂能如此耽搁!” 年轻的心总是被正义感所占据,嫉恶如仇正是这个年纪的天性。 昨晚耽搁一夜,今日三次叩门无果,已经将这位年轻捕快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 见到姜成如此焦急,刘青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想第一次叩门就得到回应? 但是想到那位秦国公府的公子,他也只能微微叹气。 秦国公府的大公子聪慧无比,自玄商王朝立靖安府府衙到现在,靖安府内涉及到修行者的案件,只要这位秦公子上手,没有任何一个案子的破案时间超过七天。 只是这位秦公子的性情一言难尽。 但凡在靖安府衙行走超过一年的捕快,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位秦公子的规矩。 上午巳时伊始出国公府入府衙,绝不早上一丝一毫,下午申时结束自府衙而出,绝不晚上一丝一毫。 除此之外,对府衙之事绝不过问一言一语。 三年以来,从无例外! 刘青之所以拦着姜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莫说姜成一个小小捕快,靖安府府尹又如何? 第十章 府前白衣染墨深 两年前靖安府内有修行者行凶,接连杀害一十九人,被杀之人皆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甚至还有皇族子弟,致使此案直达天听。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连玄雍城皇宫都关注的命案,这位秦公子都没有改了自己的规矩。 验尸验到一半,申时结束的钟声响起,这位秦公子立刻就扔下包括靖安府尹和朝廷钦差在内的大小官员十三名,悠哉游哉的回了秦国公府。 靖安府尹追上去想要将这位公子爷劝回,谁料这位公子爷竟然来了一句“皇上的亲戚死了,关本公子什么事儿?本公子我是在靖安府当差,但又不是跟靖安府签了卖身契,况且死的又不是我们家亲戚,皇上着急,他怎么不自己来查?” 这话顿时将靖安府尹气得火冒三丈,强行要把这位秦公子拉回府衙。 可寻常百姓惧怕这位靖安府尹,这位秦公子却是丝毫不在乎,二话不说挥出两拳,在靖安府府尹的眼眶上画了两个乌青色的圆圈后扬长而去。 靖安府尹勃然大怒,当晚就写了千字奏章送入玄雍城,痛斥秦国公府的大公子秦扶苏藐视天威,刻意拖延结案时间,而且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可碍于秦国公的面子,皇宫里最终也只是轻拿轻放,仅仅出了一道“限令五天破案”的命令,而且还是口谕,连圣旨都没有。 但这些事,姜成还不知道。 刘青也不敢把此事告诉给姜成,一旦自己说了,往小了说是非议国公,往大了说,就要扯到皇宫了! 甭管是大是小,都不是他一个小小捕快能承受起的。 所以他只能尽力劝阻姜成。 可越是没理由的劝阻,姜成越是着急。 最终年轻捕快实在忍不住,不顾刘青的劝阻,第四次叩响了秦国公府的大门。 片刻后,漆红木门打开一条缝,国公府的小门房探出头来,见到又是姜成,小门房瞬间大怒,走出大门抓起姜成的衣服就往外拽。 走下石阶之后,小门房指着府门上的金匾恶狠狠的说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看着这几个字念什么?秦、国、公、府!你以为是你家啊?让你等着你就等着!” “哼!你这恶奴!还敢对朝廷官吏动手!” 姜成愤怒的甩开门房的手,当即就要挥拳而上。 刘青见到姜成的动作,瞬间大惊。 这傻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门房就算是恶奴,那也是国公府的恶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这一拳如果打下去,那可就不是丢不丢官职的问题了! “姜成,住手!” 刘青连忙上前拽住姜成的胳膊,将其拉到身后,然后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门房的手里,好言解释道: “这位小哥,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城里出了命案,他也是好心办案,小小心意,当作赔礼!” 本来想要喊人的小门房见到银子,态度缓和了少许,不留痕迹的把银子揣到了怀中,如此熟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收钱。 小门房说道:“你这几句还像点人话,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但是你们府衙出了案子,等我们家大公子到了府衙再说,我们家大公子是在府衙当差,但又不是和府衙签了卖身契,还能没黑没白的管你们那些糟烂事儿?” 听着和那位秦公子一模一样的话,刘青无可奈何的暗道一声“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但也只能继续好言好语的哄着。 人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但是到了这秦国公府,阎王不好见,小鬼也难缠。 刘青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姜成这个小子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要不然自己就真保不住他了。 而姜成“果然”没令刘青失望,上前一步,冲着府内的方向扬声大喊。 “靖安府衙捕快姜成,请秦公子出来一见!” 刘青瞬间大惊失色,飞身捂住姜成的嘴:“闭嘴,你想死啊?” 甚至连一旁的门房都被姜成这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就忘了刚刚姜成还想挥拳打他的事情,连忙上前拉住姜成:“您是祖宗,您别喊了,我们家大公子这会儿正忙着呢,你不要命你别连累我啊!” 姜成此时已经不管不顾,挣脱开二人的手,继续大喊: “靖安府衙捕快姜成,请秦公子出来一见!” “吱~呀~” 姜成声音刚刚落下,秦国公府的漆红大门被彻底打开。 一名形态放浪不羁,约莫二十三四岁的俊朗青年缓缓走出府门。 青年身着一身凌乱的白衣,大半个胸膛露在外面,头发也是披散着的,就如同刚刚起床一般,连鞋子都没有穿。 洁白衣衫之上,不知在哪里沾染了多处墨痕,甚至连俊朗的脸上都有着一道墨汁的污迹。 此人正是秦国公府的大公子——秦扶苏! “大公子,这人疯了,我劝他好几次了,他就是不听,非要大喊大叫嚷着要见您!” 见到秦扶苏出来,门房瞬间跑到秦扶苏的身前跪倒在地,惊慌失措的解释。 秦扶苏没有理会门房的解释,却也没有责怪,而是走到门房的面前,弯腰从门房的怀里把那几块碎银子掏了出来扔还给刘青。 然后抬眼打量了一番姜成,淡然问道:“是你找我?” 听到秦扶苏淡然的语气,姜成刚刚扬声高喊的气势瞬间灭了一半,抱拳行礼道:“卑职姜成,昨夜靖安城内发现命案,似是修炼者所为,特来请秦公子前去查看,以免错过了最佳的办案时间!” “命案,命案,又是命案” 秦扶苏略带不耐烦的眯起眼,有节奏的摇晃着脖子,摇了几下后,回头向着跪在地上的门房问道:“小六,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六头都不敢抬,声音颤抖的回答道:“回公子,还差两刻钟到巳时!” “还差两刻钟才到巳时?” 秦扶苏光着脚走下石阶,越过姜成,径直来到刘青面前,轻声慢语的问道:“老刘啊,这个小捕快跟你是什么关系?” 刘青低下头,额头上浸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与秦扶苏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刚刚眯起眼摇晃脖子的动作,说明这位秦公子已经有些心生不悦。 根据刘青对秦扶苏的了解,心生不悦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姜成于秦国公府前大喊大叫,而是姜成因为府衙之事于秦国公府前大喊大叫。 “秦秦公子,姜成刚进府衙的两天,目前和我一组,我负责带他熟悉府衙的各种办案流程!” “原来是你徒弟啊!”秦扶苏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弯腰,靠近刘青的脸,盯着刘青的眼睛问道: “老刘,身为师傅,你没和他讲过我的规矩吗?” 第十一章 黑羽旧卫心难安 刘青根本不敢直视秦扶苏的双眼,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已经变成豆子般大小,滴落在秦国公府前的石板之上。 紧张的后退了半步,避开秦扶苏的视线后,刘青回道:“禀秦公子,卑职不敢妄自非议国公府!” 秦扶苏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本公子没做的事情你说了,那叫做非议,本公子做的事情你说了,那叫做陈述事实!做师傅的,该教给徒弟的东西就得教!” 言罢,秦扶苏再次拍了拍刘青的肩膀,而后撇下几人,二话不说的转身回了国公府,丝毫没再看上姜成一眼。 结果不言而喻,没到巳时,府外等着! “秦” 姜成还想再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让这位秦公子“回心转意”,可话还未说上半句,就被刘青拉到一旁。 “别再找死了,消停儿等到巳时!” 跪在地上的门房小六给了二人一个白眼,对刚刚收下的银子被掏走的事情却没敢再提上只言片语,连滚带爬的跟着秦扶苏回到府内关上了大门。 在刘青的阻拦下,姜成也只能满脸愤愤不平的站在秦国公府的漆红大门前等待着巳时的到来。 而二人并不知道,不远处的街角后,还有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远远的观望着他们,同样在等待着巳时的到来,等待着秦公子开始着手调查青河茶馆的命案。 此人正是昨晚先潜入青河茶馆,后前往风花苑与花魁近侍佟姨对话的前黑羽卫成员——赵筑。 虽然莫青河之死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江湖仇杀,但是多年刀尖上舔血的黑羽卫生涯所磨炼出来的敏感,让赵筑心中始终有种不安,并没有完全相信青河茶馆命案乃是单纯的江湖仇杀! 莫青河隐姓埋名潜藏多年,怕的就是被玄商王朝的人查出隐藏的身份而丢了性命,这般潜藏,又怎会轻易惹上江湖仇杀? 而且对方还是个修炼者! 但黑羽卫已经覆灭,根本没有强大的情报网络和帮手帮助赵筑调查青河茶馆命案,所以赵筑便把目标锁定在了秦扶苏身上。 自己找不出来,但是这位号称“任何案件七天可破”的秦公子或许可以。 如果真是单纯的江湖仇杀,那自然皆大欢喜。 但如果不是那便需要早些作出应对了! 从客栈出来的温酒二人随便在附近找了间包子铺吃了点早饭,别看店铺不大,包子的种类却是各种各样,各种肉馅、素馅花样繁多,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些温酒从来都没见过的馅料。 但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温酒胃口并不是很好,只是吃了一个包子和半碗小米粥。 小知了这丫头却是胃口极好,把不同馅儿的包子每样都点上了一个,足有十几个之多,全部都塞到了肚子里。 看着少女圆滚滚的小肚子,温酒很是好奇少女是怎么能把那么多包子都装进去! 二人在生活山上多年,虽是什么也不缺,但是温酒的厨艺水准就摆在那里,受限于此,二人的饭菜相对单调了许多。 除了每年云先生回来的时候会给二人做上许多美食改善一番,其他时候,皆以粗茶淡饭为主。 再加上从未名山下山至今半月有余,二人仅是以饼充饥,难免寡了小丫头的味蕾。 所以温酒虽是有些担心少女吃的太多导致积食,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了几句“慢点吃,别噎到”之类的话后,便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女大快朵颐。 “少爷,我吃饱啦,好好吃哦!” 没一会儿,少女把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放下碗筷后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开心的看着温酒,眼神中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温酒看着少女的眼神,有些费解:“这么看着我干嘛!?” “因为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哦!” 温酒问道:“什么事情?” 少女满眼期待的说道:“教我怎么买东西呗!” “额” 温酒有些无奈:“给钱就好了呀,像昨天在茶馆那样!” “啊?”少女有些惊讶:“也要杀了他吗?可我感觉包子铺的老板人挺好的唉,不像是欠少爷债的人啊!” “额”温酒再次无奈,感叹这丫头聪明一会儿笨一会儿的脑回路,于是换了个说法说道:“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是像昨天我们住客栈那样,问问老板一共多少银子,然后把银子给人家就好了!” 少女弱弱的说道:“我没做过嘛!” 温酒白了少女一眼,起身说道:“看好喽!” 然后便向着柜上走去,给少女演示了一遍怎么结账。 从包子铺出来后,温酒收好找零的碎银子,向一旁的少女问道:“学会了!” 少女雀跃的点了点头,说道:“学会啦,谢谢少爷哦!” “啧啧啧,还谢谢?谢谢那是给外人说的,跟我说什么谢谢!”温酒打趣的敲了一下少女的小脑袋瓜儿,继而说道:“走,我们去靖安城里转一转,来到这个世这么多年一直在山上,还没到世间的城市里转过呢!” “少爷不回去睡觉嘛?” “不了!” 温酒摇了摇头,吃早饭的时候他脑海中的困倦之意基本就已经消散。 虽不太喜欢聒噪的环境,但从包子铺出来后,听着街道上的市井繁华声音,不禁让温酒提起了几分兴趣。 这种“古色古香”的市井繁华,前世温酒只在影视剧里见到过。 而今能够置身其中,亲身体验一番,自是要看上一看这真实的市井繁华与从电视上认知的市井繁华是否一样。 秦国公府,衣衫染墨的青年刚刚回到府内,还未等回到自己的书房,便迎面走来了一名身着华贵紫衣的中年人。 说老不老,神采奕奕,龙行虎步; 说年轻却也不年轻,头发和胡须已经是遮掩不住的花白。 观其神态,常年身居高位才能养成的威严气息与军武列阵中形成的铁血气息交织在一起,隐而不发,不怒自威。 观其形体,高大挺拔,虽被绣着巨蟒纹路的紫衣所遮掩,但隐约间仍能感受到身体内虬结的肌肉。 此人正是秦扶苏之父,这座秦国公府的真正主人——秦国公,秦宴! 玄商王朝能在短短十余年之内一统九州之地,得益于三者。 一为当今元初帝睥睨四野君临天下之雄心; 二为未名山二先生合纵连横笑扫六合之谋断; 这第三者,便是玄商五大名将的横刀立马血染沙场之威勇。 玄商五大名将又被称为“皇庭五将”,曾经的沙场之上,哪一个名字不是人间屠刀的代名词? 有诗曾言:“五将定九州,马上破苍穹,古今多少将,不敢称英雄!” 只不过玄商王朝从开启统一九州的战争至今,“皇庭五将”已死二退一,仅剩了两将还行走于庙堂之上。 东浪国之战,碧海将军沈青乾以二十万碧海军东入剑锋原,历时一年半血战方才有了今天玄商王朝的东境剑州。 待到玄雍城得知东浪国已灭之时,碧海将军沈青乾已经以身殉国,二十万碧海军全军覆没。 连大战捷报都是沈青乾将军的孤女呈到的玄雍城。 孤女报捷之后,颓然昏迷,再次睁眼之时,当今皇后亲自温水为其梳妆洗容。 第十二章 红流上将对子言 夜幽国之战,无归将军孔心明以十五万无归军于鬼哭峡正面鏖战鬼幽铁骑,奈何天妒英雄,鬼哭峡天降大雪四十七日,粮道便断了四十七日。 但是那一战,胜了! 没人知道那一战孔心明将军是如何打赢的,人们只知道风雪消融之后,一匹瘦弱的战马身上拴有一杆印着“孔”字的玄商大旗,带着两样东西蹒跚的走出了鬼哭峡。 一个血已凝冰的布袋,里面裹着夜幽国主的头颅。 还有一封信,信上只有八个血书大字:“臣孔心明,未负皇恩!” 元初帝潸然题字“之子无归!”,二先生添语“之子当归”! 此为沙场身死的两位“皇庭五将”! 另外还有一名退出庙堂的“皇庭五将”,便是眼前这位秦国公,秦宴! 这位秦国公虽没有沈孔二位将军那般沙场为国死的悲壮事迹闻于天下,但整个天下,却是一直不可动摇的尊这位秦国公为“皇庭五将”之首!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秦国公受封国公之位前,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红流上将”! 红流,释为鲜血逆流成河! 没错!玄商王朝闻名天下的“血流铁骑”,便是这位秦国公一手缔造! 仅这四个字,便足以让天下名将折首! 也正因此不世之功,这位秦国公虽说退出了庙堂,但却也并非完全隐退,而是放手血流铁骑后引靖州军驻守靖州,辖领一方,与北境二州的另一州——幽州共拒北越。 秦国公自己曾说过:“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掌兵,换了个弱点的军队来统领而已,以玄商王朝第一权臣之位换了个世袭罔替的封疆大吏,不亏!” 所以他不仅仅是秦国公府的真正主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甚至于就是整个靖州的真正主人! 但这位“可令天下名将折首”的秦国公,在见到自己的儿子之后,威严气势瞬间烟消云散,满脸堆笑的迎上去问道:“儿子,靖安府衙的人找你干嘛啊?” 秦扶苏却是没有行礼答话,甚至连看上一眼都没有,径直越过秦国公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入房间后,整个房间凌乱不堪,记载着天下风土人情的各种书籍到处散落,红木地板上还铺着一幅刚画了一半儿的巨幅山水画卷。 秦扶苏在门槛上蹭了蹭脚上的沙砾,走到那幅山水画卷前拿起笔继续恣意挥毫。 秦国公如同一个泼皮无赖一般,一路跟着秦扶苏进了房间,站在秦扶苏身后略带紧张的拍了拍秦扶苏的肩膀,继续追问道: “儿子,爹问你话呢,府衙的人找你干嘛呀!?” 秦扶苏不耐烦的说道:“还能干嘛?死了人让我去看看,秦国公,你有事没事?没事赶紧走,别耽误我画画!” “嘿嘿~”秦国公继续满脸堆笑,弯下腰贴到秦扶苏身旁,带着些许劝说的语气说道:“儿啊,出了命案,你就赶紧去嘛,在家鼓捣这些山山水水还能鼓捣出花来啊?” “不去~还没到衙参的时候,要去你去!”秦扶苏眼睛不抬上一分,在一处山头上填了几笔后补充道:“山山水水鼓捣不出花来,查案子就能鼓捣出花来?” 似是被这话触动了怒火,秦国公突然一把夺过秦扶苏的手中笔,刚想甩手扔掉,就看见了转头怒目而视的秦扶苏,态度立马又转换成刚刚满脸堆笑的模样。 “这笔没墨了,爹给你沾点墨!” 说完,秦国公便一边拿着毛笔在一旁的石砚上舔笔,一边循循善诱:“儿啊,虽说爹还能活几年,但是你也不能天天把心思放在这山山水水上啊!” “我喜欢,你管的着?” “是,你喜欢这山山水水,你想到这天下去看一看,但也不急于一时,你说是不?你在靖安府衙干上几年,多熟悉熟悉这些公事,等爹死了,你也好接爹的班啊!” 秦扶苏撇撇嘴,不屑的说道:“你只有我一个儿子?老二不能接班?接班有什么好的?实在不行你就再续上一房现生一个,反正我没意见,老二要是有意见,我就帮你打断他的腿!” “嘿!你这孩子!说说话就没正形!” 秦国公将手中舔好墨的笔递给秦扶苏,说道:“这国公之位多少人想要还要不来呢,你好好在府衙行事,博个名声混个资历,大好前途就等着你了,等你到了爹这岁数,把位子再传给我孙子,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去世间游历,想去哪玩,都随你!” 被秦国公这一打断,秦扶苏没了作画的兴致,随手拿起一本《江南风土志》,倚在一旁的桌脚上翻了起来,嘴上反问道:“好前途?那你怎么不造反?秦国公,当年你要是带着五十万血流铁骑造反,现在我就是太子了,那前途岂不是更好?” “啥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秦国公怒然扬手,想要教训一番,但最终还是没下去手,留下一句“油盐不进”后,愤愤离开了秦扶苏的房间。 秦扶苏却是不以为然。 自从他及冠以来,秦宴便经常会拿着这番话来给他说,以前还好,一个月也说不上几回,现在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秦宴也逐渐开始唠叨起来,几乎每天都会给他说上一遍。 不过秦扶苏一直都是充耳不闻,左耳进去,右耳再冒出来。 这次也不例外,没有多思,权当没听见,悠哉游哉的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 靖安城的街道上,温酒慢悠悠的跟在少女的身后不远处走着,每路过一个小摊子,温酒都会侧目看上几眼。 从包子铺出来到现在,二人已经走过了好几条街道。 整体而言,靖安城的市井繁华并没有给温酒太大的惊喜,与他预期中的市井气息并不太一样。 一来是商贩们出摊儿的时间,温酒本以为上午的时间正应该是集市最为繁荣的时候,但无论是道路两旁的小摊儿数量还是街道上行人的数量,都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熙熙攘攘。 找了个面善的老妇人问过后才知道,靖安城街道上最为繁华的时候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够见到。 但是因为许多百姓都南迁了的缘故,靖安城虽是府城,人口的数量却也并不是很大,即便到了傍晚时分,市井繁华的气息也仅仅是会比现在好上一些而已。 玄商九州的分布较为有趣,北境二州,中境二州,东西境各一州还有南境三州,也就是莫青河口中的江南三州。 若是想要看到那种摩肩接踵的市井繁华,还需要再往南去,进入中境的玄徐二州,便会好上很多。 尤其是玄商王朝的国都玄雍城,更是极尽人间繁华。 不过温酒短时间内倒是没法去见识一番了,玄雍城肯定要去,但不是现在! 让温酒略感失望的第二个原因,便是各个小摊儿上所贩卖的各种货物了! 第十三章 繁繁市井檀心木 从包子铺一路走来,街道两旁的货物看上去虽琳琅满目,但实际上货物的种类却是较为单一。 原本温酒对于这种“古色古香”的市井集市的认知应该是胭脂水粉、古玩字画等实际使用价值相对较小的货物居多,也就是风雅货儿要多于百姓日常所需的货物。 再不济也应该是对半而分,但靖安城内的小摊儿上所贩卖的货物,却是以食物、草鞋衣衫以及木篮簸箕等货物居多,尤其是卖米面粮油的小摊儿,几乎占据了每条街道的一半儿以上。 胭脂水粉、古玩字画等货物虽然也有,但是极少,走了几条街道所见也不过个小摊儿,而且生意较为冷清,几乎无人问津。 玄商王朝虽是统一了九州,但是若单从眼前场景来看,靖安城内的百姓生活其实并不富裕。 靖安城乃是府城,府城尚且如此,整个靖安府的情况估计还会差上一些。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经济学现象,集市上流通的货物种类是根据民间百姓的日常需求而变化的,小摊儿上的货物,极大反映了民间百姓的生活需求。 用温酒前世的话来解释,其实就是生活必需品居多,百姓的日常开销绝大部分都放在了生活必需品的支出上,只有一小部分用在了提升生活品质之上。 有一个专门的名词用来解释这个现象,叫做恩格尔系数,恩格尔系数越高,代表百姓生活的越艰难,反之则代表百姓生活的还可以。 由此可见,玄商虽然统一九州,书同文车同轨,但战火带来的伤痛,最终还是没法短期内消除。 当然,这个伤痛主要还是百姓来承受,任何时候的达官显贵都不可能需要拿出收入的大部分用在吃饭上。 从原身宁原的残存记忆当中来看,原来靖国之时,百姓日常间的商贸往来都要比现在强上许多,最起码还会有小商贩走街串巷,跑到百姓家门前去贩卖拨浪鼓这种小玩具。 但对此温酒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感概: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小知了却是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事上,兴高采烈的在集市上闲逛,遇到新奇的东西,就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喜欢的就买下来,不喜欢的就看上一看后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然后继续向下一个小摊儿上跑去。 但大部分所见到的货物,少女都喜欢! 甭管用不用得上,只要是颜色鲜艳,看上去有趣的就都买下来,甚至连第一次见到的黄色甜椒都买上了几个。 刚开始还好,买的东西比较少,少女自己能拿过来,温酒便权当是这个年纪少女独有的猎奇天性被激发了出来,所以只是一边自己闲逛,一边保证少女始终在自己的视线里别走丢了就好,并没有制止少女的购物行为。 但几条街道下来,温酒便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猎奇是少女的天性,但是逛街购物却是女人的天性,和年龄大小根本无关! 几条街道下来,少女已经买了一大包东西,自己拿不下了就跑过来交给温酒,然后再去买上一大包,又一次拿不下了,就再次回来交给温酒。 几个反复下来,温酒已经从少爷变成了一个苦力,肩上、背上、怀里全都是各种没什么用的玩意儿。 可少女并没有满足,仍是不知疲惫的继续着自己的“逛街大业”。 “少爷,你快来,快来!” 少女在一处小摊儿前停下脚步,新奇的向后方挂着大包小包的温酒招手。 “唉~” 温酒叹了一口气,加快脚步来到了小摊前:“又看到什么了呀?!” 少女指着小摊儿上的货物:“少爷你看,你看!” 温酒斜眼看去,不禁眼前一亮。 竟然是木雕! 走了许多条街道,这还是独一份! 而且从摆在小摊儿上的成品上,能够看出雕工极为精湛,各种用不同木头雕刻而成的小动物全部栩栩如生,极为传神。 温酒不禁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放到了地上,跟着小知了一起挑挑选选看了起来。 “老人家,这都是您雕的?” 小摊儿的老板是一名花甲之年的老者,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一双手极为粗糙,但眼睛却是囧囧有神。 老者咧着嘴唇淳朴的一笑,应道:“是,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做,就喜欢捡上一些木头雕雕刻刻的,小哥儿,喜欢就多看看!” 温酒发自内心的赞叹:“您这手艺,真是有大家风范了!” 听到眼前青年如此盛赞,老者脸上乐开了花,嘴上却是极为谦虚:“哪有什么大家风范,就是闲着没事找点事情打发打发时间,久而久之手上便熟练了,小哥儿,您喜欢哪个,老头子我给您装起来?” 温酒摸着一旁少女的小脑袋儿问道:“小知了,喜欢哪个?少爷送你一个!” “好耶!” 少女挑挑选选,郑重的从小摊儿上拿起了一只木蝉,捏在手里说道:“我叫小知了,少爷,我喜欢这个小木蝉唉!” 温酒点了点头,然后不怀好意的说道:“好,那少爷把这只木蝉送给你,你就不要再买东西了好不好?少爷实在拿不下了!” 说着,温酒表情夸张的指了指地上那一大堆“战利品”! 少女煞是可爱的撅了撅嘴,认真思考后不太情愿的说道:“那好不过等少爷哪天有空了,还得陪我来街上买东西哦!” “好!” 温酒生怕少女反悔,连忙同意了少女的条件,向老者问道:“老人家,这个木蝉多少钱?” “一两银子!” “好,装起来!” 温酒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了老者。 老者笑呵呵的接过银子,从小摊儿下拿出一个布袋把那只木蝉装了起来,递给小知了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小知了背上的木盒之上。 老者观察片刻后,露出了一种极度震惊的神色,问道:“小哥儿,敢问这位小姑娘背着的盒子可是碧落檀心木制成?” 温酒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是啊,怎么了?” 老者目光一凝,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他虽不是木道大家,但是沉浸木雕一道几十年,对于这世间的名木多少知道一些。 苦水竹,凤凰树,不如碧落檀心木! 苦水竹和凤凰树乃是指四种天下闻名的树木。 分别代指徐州不甜山上的世苦杨、临州瀚海湖畔的小叶分水槐、青州雪顶的湘妃竹和云州神凰岭间的落凤梧。 被并称为天下四大名木,无论是收藏价值还是药用价值,都是世间一等。 爱木之人若能得上任何一种名木,哪怕是只有半截,也足够炫耀上一生了! 此四木,皆是有价无市之物,每次出现,都会拍出万金的价格! 但即便如此,这四大名木也只能并列世间第二,都被碧落檀心木稳稳压了一头。 据传北越王朝的极北之地,有一种蝉,名为九天碧落蝉,此蝉只于一种特殊的树木上栖息,终生都在寻找着这种树木,找到了便停于其上,找不到,宁肯冻厄于风雪之中,也绝不于其他凡木上栖落! 这种树木,便是碧落檀。 碧落檀分为外木和心木,外木可入药,为解毒圣品,天下奇毒在其面前皆如击石之卵,无论何毒,无论中毒多久,只要人还没有彻底死亡,服上些许外木之屑,不出一个时辰便可解毒。 心木更是非凡,虽无药用,却号称“无坚可破”,北越王朝曾有位剑客,以大气运得了一把由碧落檀心木制成的三尺长剑,后以第五境的修为挑战第七境的大修行者,人虽身死道消,但那把剑却连一个缺口都没有! 七境高手都无法斩其丝毫,足可见心木之名并非虚传! 而更为有名的,乃是这心木的生长和找寻难度! 第十四章 暖暖人情细微处 寻常树木一年可生一轮,佳品树木多年可生一轮。 但即便是天下四大名木的世苦杨、小叶分水槐、湘妃竹和落凤梧,也不过一二十年一轮。 可碧落檀却是百年一轮,十轮方才能诞生心木! 而且这碧落檀极为难寻! 世苦杨、小叶分水槐、湘妃竹和落凤梧流入世间的数量虽然也不多,但是并不代表着这四种树不多,恰恰相反,仅世人知道的数量,便起码有上千颗之多! 只不过这些树木要么被玄商王朝所掌控,要么被一流江湖宗门所掌控,很少流入世间。 但碧落檀却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这种树木无法种植,且不会成片生长,只能依靠追寻着九天碧落蝉的踪迹去寻找。 但九天碧落蝉尚且无法保证自己能找到,又岂能被人轻易找到? 无数寻木人甚至终其一生的脚步都无法见上哪怕一株碧落檀! 故而流入世间的碧落檀极少,天下对于碧落檀的拍卖记载只有两次,但却没有具体的金钱数量来衡量,听说最后都是以物易物的结局。 老者之所以认识小知了背上的盒子,还是因为玄商覆灭靖国之时,从靖国皇宫里找出了一把由碧落檀心木制成的折扇。 当年老者散尽家财,才瞧上了仅仅一眼! 可就是那一眼,至今都未曾让他忘怀,能够再见上一次碧落檀心木,是他毕生的愿望,若是能够亲手摸上一下,这辈子也死而无憾了! 老者突然从小摊儿后走了出来,深深的对着温酒鞠了一躬。 温酒愕然,连忙扶起老者:“老人家,您这是干嘛!?” 老者身体纹丝不动,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向温酒乞求道:“小哥,老头子我一生不曾成家,将心血和时间都放在了木雕之上,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亲手抚摸一下碧落檀心木,本以为此生无望,没想到今日遇到了小哥二人,老头子跪求小哥成全了这个夙愿!” 说着,老者屈膝就要下跪。 这可把温酒吓得不轻,一个花甲老人,当街给自己下跪,这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即便没人看到,自己也问心有愧! “老人家,这万万不可!”温酒赶紧拉起老者的身体,然后对着一旁的少女说道:“小知了,把盒子让这位老爷爷摸一下!” 少女有些不太情愿,但是见到小摊儿老板企盼的眼神,心中生了一丝不忍,轻轻向老者这边迈了一步。 老者伸出粗糙的手,三次抬起,三次放下,始终不曾落在盒子上。 最后一次抬手时,温酒轻拍老者的手腕,将老者的手压了下去。 老者全身颤抖的感受着传递到手掌上的触感,瞬间老泪纵横。 不过老者很快便收回了手。 没有贪婪,没有不舍,此生夙愿,一触已了! “小哥,小姑娘,谢谢你们!”老者再次拜谢,然后向温酒提醒道:“小哥,老头子斗胆劝上一言,万望勿怪!” 温酒说道:“老人家但说无妨!” 老者思考片刻,向四外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小声说道:“老头子我虽不知二位是何家子弟,可这位小姑娘既然能背着碧落檀心木出门,想来也不是普通人,但老头子还是要提醒二位一句,切不可对他人明言此木盒乃是何木所制!” 温酒微笑,虽说他对小知了背上的木盒并无所谓,但这位素不相识的老人能够没有丝毫贪婪,甚至还出言提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着实让他心头一暖。 谁言人间无真情,只是未察细微处! “多谢老人家好意,在下自当慎言!” 向老者道了句谢后,温酒便提起地上的大包小包,带着少女离开了木雕小摊儿。 但几人并不知道,不远处的茶楼上,已经有人目睹了整个过程。 街角茶馆的二楼,两名锦衣青年正端着茶杯,倚在茶馆的窗旁看着下方的木雕小摊儿。 为首的青年身着一身贵气逼人紫衣,若非脸上乖张的神色,定会给人以翩翩公子的观感。 此人名为梁知,靖安府尹梁太原的梁! 名字是个好名字,谐音“良知”,但实际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身为靖安府尹家的公子,梁知生下来便锦衣玉食,别人毕生所求的富贵,他天生就有! 但此人不学无术,凭借着自己的父亲是府尹,平日里便在靖安府里作威作福惯了,经常带着一批损友恶奴为非作歹。 纵奴行凶、欺行霸市、胁迫民女等事无一不做。 可以说,在靖安城内,除了不敢触秦国公府的眉头,还没有人是梁知不敢惹的。 靖安城的百姓私下里都骂道“此子应该姓吴,吴良知”,足见其劣迹! 在梁知身侧那名满脸谄媚的青年,则是靖安府内一位商人之子,名为石运,梁知的头号鹰犬,人送新名“梁运”。 梁知每次为非作歹之事,都能见到石运的身影,甚至很多糟蹋人的新玩法,都是这位头号鹰犬出的主意。 “梁公子,可是看上了那方木盒?” 见到梁知目光盯着从木雕小摊儿前离开的青年和少女,石运立马猜到了梁知的想法。 梁知看着窗外,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扬了扬眉,指着木雕小摊儿前的老者说道:“听说那老东西雕了几十年烂木头,对什么木头值钱十分了解,刚刚看那老东西摸那个木盒的反应,好像是在摸女人的肚皮似的,想来那个盒子应该挺值钱!” 石运谄笑道:“梁公子果然洞若观火,这老头儿的确有两下子,上次您二十五岁大寿,小弟进献的花梨木蛐蛐罐儿,就是从这老头家里‘买’来的!” “哦?那个罐儿是从这老东西家里得来的?这老东西干了这么多年,就‘买’来一个罐儿??”梁知斜眼问道。 石运立马解释道:“这老头儿不过是个摆地摊儿的,除了那个花犁木的蛐蛐罐儿,就只剩下些烂木头,如果真有别的,小弟还能私自留下不成?小弟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啊,您说对不?” “谅你也不敢!”梁知不屑的一笑,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回到温酒和小知了的背影上,不怀好意的笑道:“那个盒子,不错,那个小女孩,更不错!” 石运先是一愣,然后立马会意,一脸淫笑的说道:“还是梁公子懂得享受,小弟自愧不如啊!” 梁知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似乎是毫不相干的话:“那群贱民家的娘们除了哭什么也会,不如风花苑懂得配合,只是太过顺从,可惜杨柳依那个贱人除了秦扶苏谁也不见,无趣无趣!” 石运附和道:“唉~这话小弟就不赞同了,贱民有贱民的乐趣,风花苑有风花苑的乐趣,前面那个小女孩也有小女孩的乐趣,您说对不?” “人家管你叫梁运,还真是没叫错!” 听到梁知这句话,石运隐晦的皱了皱眉,阴狠的神情在眼底一闪即逝,继续阿谀道:“那是,我不就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嘛!梁公子,走着?” “那就走着!” 说罢,二人便下了茶馆,连茶水钱没付便扬长而去,向着温酒和小知了的方向追去。 第十五章 清风之下良知误 “少爷,突然发现我买的东西有点多哎~” 街道上,帮温酒“分担”了几个包裹的少女走了一会儿后,感到怀中的“战利品”有些遮挡视线,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 温酒把有些向下滑落的大包小包向上端了一端,白了少女一眼,嘟囔道:“你管这叫有点多?!” 少女吐了吐小舌头,弱弱的说道:“下次不会了嘛~下次我一定不买了!” 温酒撇了撇嘴,显然没有的相信少女的话。 天下有三句话不用想就知道是骗人的,父母说不喜欢吃这个、男人说除了抱着你我什么也不做,最后一个就是女人说下次不买了! “啧啧啧,小孩子说谎话长大后是要变丑的哦!” 其实对于少女买了这么多东西的事情,温酒并没有什么反感,没有因为少女花了不少钱而感到心疼,反正云先生给的钱多,别说买这点东西,就算把街上所有的东西都买下来也绰绰有余。 只要少女开心,温酒自是不会吝啬于钱财。 温酒也并没有因为自己变成了“拎包苦力”而不满,相反,温酒很受用于这个过程。 山上多年,少女虽然也很开心,但那更多是小孩子的无忧无虑,并不是像今日这般因为新奇感得到满足而开心。 温酒之所以表现的有些无奈,其实更多的是因为前世对于“女孩子购物”这几个字的认知而生出的调侃心思。 听到自家少爷的“恐吓”,少女有些惶恐:“那那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下次少买一点,好不好~哎呦~” 话还没等说完,少女突然撞到了什么,差点摔倒。 抬眼看去,原来是撞到了一位紫衣青年。 小知了顾不得散落在地上的包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 温酒快步走上前,先是查看了一番少女的情况,然后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放到地上,向着被少女撞到的那个紫衣青年拱手行礼,态度极好:“这位兄台,实在抱歉,这孩子怀里的东西太多挡住了视线,不是有意冲撞兄台的,实在抱歉!” “呵~不是有意?我失手杀了你,再说上一句不是有意,行不行?” 还未等那名紫衣青年说话,后方另一名锦衣青年便走上前来不依不饶,眼中没有丝毫客气。 来人正是刚刚街角茶馆上的梁知和石运,少女撞到了梁知并非意外,而是这二人从小巷里抄近路跑到二人前边,刻意让少女撞到了自己。 温酒听着石运毫不客气的语气,目光一凝,出言问道:“那您是想如何解决?” 石运走上前,随脚踢开散落在面前的包裹,眼神在少女背上的木盒和少女的身上扫了一眼,看到小知了的脸之后,微微挑眉,暗道一声“好一个美人坯子”! 然后面向温酒问道:“这小姑娘和你什么关系?” 少女有些局促的看向温酒,眼中闪过一丝自责。 温酒投之以安慰的目光,伸手把少女拉回到身后,对着石运说道:“她是我的书侍,二位想如何解决,对我明言就可以了!” 见温酒如此识趣,石运得意的笑了起来:“这小姑娘撞了梁公子,你说该怎么办?” 温酒眉头一皱,碰瓷儿这种事情原以为只有前世有,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也有。 “是我们冲撞二位在先,自是应该二位提个解决办法,赔钱还是再次赔礼,我们都没有怨言!” “呦呵!”石运回头看了梁知一眼,然后神色乖张的说道:“还是个有钱人?不过你再有钱,还能有我们梁公子有钱?” “那二位就是让我们再次赔礼了?”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梁知向前走了一步:“赔礼?冲撞了本公子,赔礼有用?” 见正主儿开口仍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姿态,温酒的耐心也逐渐耗尽,语气冷了几分:“还请明言!” 梁知看了一眼少女背上的盒子,但他并不认识这是何物,于是将目光转到少女的脸上,见到少女的容貌后,邪念上头,眼神垂涎的说道:“其实也简单,这个盒子我看不错,把这个盒子赔给我,然后嘛,再把这个小女孩送到我的府中,让我品尝品尝!这事就算了!” 木雕小摊儿上那位老人的话浮现在脑海中,温酒转瞬之间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刚刚在木雕小摊儿前几人的行为应该是被这两个纨绔见到,猜到了小知了背上的盒子比较值钱,小知了撞到人,也是这二人刻意为之。 原来不是碰瓷,而是借着碰瓷的名义敲诈勒索。 想到这,温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没听清,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妈的!”石运此时大声出言骂道:“梁公子说看上了这个木盒还有这个小姑娘,木盒拿来,再把这个小姑娘送到府上给梁公子品尝一番,你耳朵聋了?” 温酒笑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真他妈有不要命的!” 说着,石运不由分说,挥手便向着温酒的脸上打来。 但还未等巴掌落到温酒的脸上,一只手便紧紧的箍在了他的手腕上,巴掌再也不能前进丝毫。那只手上有淡淡的天地元气流转。 未等石运反应过来,温酒轻轻一拽,石运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向着温酒的方向倒来。 “砰!” 紧接着一脚,将石运瞬间踹飞到数米开外。 “修修行者?你是修行者?” 梁知看着如同皮球一般被踹飞的石运和眼前青年手掌上流转的天地元气,瞬间震惊不已,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他是靖安府尹的儿子,但是并不代表着他谁都惹。 寻常百姓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就根本没有麻烦,即便闹出了人命,花点钱也就解决了,再不济找个替死鬼,也能处理。 但是修行者不一样。 且不说和修行者有关的案件进入靖安府府衙以后便到了那个根本不给任何人面子的秦扶苏那里处理,单单是修行者自身,也不是他梁知能够惹得起的。 梁知敢随意欺压百姓,并不仅仅是因为什么事情自己的父亲都能解决,更重要的是那群贱民根本不具备还手的能力! 他们自己还不了手,更没有庞大的背景给他们撑腰。 可修行者完全是另外一个概念。 大多数修行者的背后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势力,武道修行者多有江湖宗门撑腰,文道修行者多有王朝官儒撑腰,而他根本无从得知修行者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势力。 一旦惹到有大背景的修行者,凭他父亲一个靖安府尹的能量,还真不见得能够处理。 但这还不是最为可怕的! 如果遇到脾气火爆的修行者,完全可能一怒之下出手杀了他! 人死了,就算他父亲能让人家偿命,又有何用? 想到这,梁知立马软了下来,张嘴便要求饶。 可眼前的青年并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率先开口: 第十六章 总有人心不可触 “梁公子是?你的狗被我打了,不给他出头吗?” 梁知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知道您是修行者,木盒不要了,这小姑娘也不要了请您勿怪!” “嗖~” 温酒的身影瞬间便出现在了梁知的身前,左手抓住梁知的脖子将其原地拎起。 “我爹咳咳我爹是靖安府府尹,你若是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见来软的不行,梁知立马搬出自己的靠山,试图用靖安府尹的名字吓退眼前的青年。 没想到眼前的青年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连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目光幽冷的看着他。 “本来,我以为你们是碰瓷儿的,不愿意生事,想着赔点钱就好了,没想到你非要得寸进尺!” “再然后,你说想要木盒,我也觉得没什么,可你竟然还想着要我的小书侍,非要自己找死!” 说罢,温酒右手成拳,天地元气的运转速度骤然加快。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不容被触碰的地方,有人是钱,有人是尊严,有人是其他东西,而温酒的那块不容被触碰的地方,便是身后那个时而聪明时而憨憨的少女。 或许还有云先生,但这世上应该还没有人能够触碰到云先生。 梁知感受到温酒右手上的气息,双眼瞬间被恐惧布满,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竟然离自己如此之近,一股热流自两腿间不受控制的流下。 “别别别” 他想求饶,但是已经说不出来完整的话,只能断断续续的重复着相同的字眼。 温酒并未理会梁知的话,右拳直直探出,向着梁知的腹部击去。 “住手!” 此时一道大喝从前方响起,四五名维护治安的捕快出现在街道上,见到温酒正拎着靖安府尹的公子,连忙跑了过来。 尽管他们已经猜测到这位靖安府尹家的二世祖肯定是先欺负别人在先,只是没想到碰到了修行者,踢到了铁板上。 但他们不得不上前阻止,当街斗殴是小事,但如果那个修行者真的失手打死了靖安府尹家的公子,他们也会跟着遭殃。 “砰!” 自石运倒飞而出后,第二道“砰”声在街道上响起。 显然,几位捕快的喝止声音并未起到作用,梁知倒飞而出,比石运飞出的距离更远,足足飞过了七八个小摊儿才落到地下。 几位捕快连忙上前查看。 所幸温酒收了力道,梁知并未丢掉性命,但也受了不轻的伤,大口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其实温酒本来也没想要杀了梁知,他心中虽然愤怒,但梁知毕竟是靖安府尹之子,如果真的杀了他定然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复仇计划。 所以温酒只是出手惩戒,不重,但也不轻! 而且观梁知和石运刚刚的言语和神色,温酒便知道这二人定然不是第一次为非作歹,刚刚那一拳,绝大部分因为梁知碰了自己心底的那块儿地方,也有一部分原因算是为民除害。 那一拳留了暗劲伤及本源,死不了,也好不了,短期内看不出来,但过上一段时间暗劲由暗转明,个月之内,梁知怕是出不了门了,那个鹰犬石运也是如此。 但那几个捕快却是眼光浅显了些,显然没怎么和修行者打过交道,对于修行一道的知识了解的并不多。 温酒那一拳所凝结的天地元气,只是纯粹的天地元气,和文道修行者用命贴、武道修行者用丹田调动的天地元气并不一样。 这种纯粹的天地元气威力较小,若非特殊条件下,其实很难直接杀死一个成年人。 梁知见府衙的捕快来了,顿时又来了脾气,擦去嘴角的鲜血后叫嚣道:“哈哈哈,有本事你打死我啊!”然后又向几名捕快发号施令:“他当街打人,把他给我押回府衙去!” “把修行者押回府衙?我们?” 几名捕快面面相觑,既不敢拒绝梁知的命令,又不敢真的上前把温酒押走,生怕温酒再给他们也来上一拳。 过了片刻,一名年老的捕快做出决断,先是让两个捕快把梁知和石运请去府衙,然后带着另一名捕快走到温酒身前:“这位修行者阁下,请您和我们到府衙走上一趟!” “哦?”温酒散去手上的天地元气,拍了拍一旁的少女表示已经没事了,然后向着年老的捕快问道:“难道是想把我押到你们的地盘,屈打成招?” “不不不,我们区区普通人,怎敢对修行者阁下动手!” 年老的捕快连忙摆手,贴近温酒小声说道:“但阁下毕竟当街打了人,若是我等不闻不顾,不仅要受那梁公子找后事儿,也开了不好的先河,若传出去,引来其他修行者效仿就麻烦了,希望阁下体谅,况且修行者所犯之案由独立的官员处理,梁公子也就是嘴上逞能,插不上手的,无非是想讹上点钱,我观阁下也不是差银子的人,不如跟我们走上一趟!” 温酒思考片刻,觉得这捕快说的倒也实在,而且旧时的官府他还未曾见过,内心里生了几分想要见识一番的兴趣,便没有拒绝,拎着大包小包,带小知了一起跟着几人前往了府衙。 秦国公府,钟声响起,时间终于来到了巳时。 漆红大门被打开,秦扶苏飒然出现,凌乱的头发、染墨的白衣、赤裸的双脚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衣冠整齐,发齐履挺的俊朗青年模样。 “走!” 秦扶苏从刘青和姜成的身前走过,未曾斜上一眼,昂首挺胸的向着青河茶馆的方向而去。 “属下遵命!” 虽然和秦扶苏并不完全从属于府衙的同一个系统,但刘青仍然是以属下自称,曾经有不少人都取笑过刘青自己的上司还没舔明白,就急着去舔另一个部门的上司。 刘青却不以为然。 有人在玄雍城里舔皇上,就有人在靖安城里舔秦国公,刘青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尽最大可能去查案,但是不能和自己的官途发生冲突。 你可以说他不是一个好官,但你也不能说他是个坏官。 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平步青云,但最起码,刘青安安稳稳的保住了自己的饭碗,而不是像很多其他捕快那样,要么完全堕落最终进了大牢,要么满腔热血最终死在了查案的过程中。 我是个官,但我不是个大官,为天下舍生取义的事情跟我无关。 我只是个小官,而且在我是个小官之前,我还是个丈夫和父亲,我于天下只是萤火,我于小家却是天下。 这就是他的为官之道。 姜成则是稚嫩很多,并未回应秦扶苏,只是默默的跟在秦扶苏身后,一言不发。 走了一会儿,秦扶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姜成问道: “小捕快,是不是觉得我有负皇恩?有愧于靖安城甚至是靖安府的百姓?” 第十七章 梁下离山橄榄枝 “姜成不敢!” 年轻捕快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把愤怒深深的藏起来,说不敢。 “不敢”这两个字很有趣。 理解成不敢说、不敢想都可以。 但不管怎么理解,这两个字表达出的意思都是一样的。 秦扶苏淡淡的看着姜成,片刻后笑了起来:“若是个你师傅这样年岁的人做出这样的反应,我就不说这样的话了,可你还年轻,便与你唠叨上几句!” 姜成轻轻垂首,语气却是没有丝毫变软:“秦公子与我虽差不多的年岁,但您贵为国公府的公子,是天上一般的人物,您说什么,姜成自然应该乖巧的听着!” 话语中讥讽之意展露无遗。 “姜成!” 刘青在一旁呵责了一声,却被秦扶苏打断。 秦扶苏丝毫没有动怒:“有的时候啊,一腔热血不是因为正义感,就是因为看的想的东西少!” “本公子不与你谈论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责任,至于天下兴亡就更谈不上,今儿我心情好,就跟你聊聊智商这两个字,我且问你,如果你师傅预想的没错,此案就是修行者所犯,那么请问为什么修行者要杀一个普普通通的茶馆老板?” 姜成不假思索:“草芥人命,要何缘由?” “呵呵~我说你看的想的东西少,你还不信!” 秦扶苏嗤笑出声,解释道: “天下杀人的缘由,无非就是为情、为仇、为怒、为利益,为天下、为苍生几种” “一个茶馆的老板定然和天下苍生无关,杀人理由便排除了为天下和为苍生。” “至于为了利益,更不可能,普通人能和修行者有什么利益冲突?” “那就剩下情、仇、怒了,情杀呢,基本就是红杏出墙,但如果是情杀,那你们应该发现了两个尸体,而不是一个!” “所以只有为仇和为怒的可能性,一个茶馆老板能把一个修行者得罪到杀人的地步,他大概率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说完,秦扶苏嘴角含笑,静静的看着姜成。 姜成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他心里不愿意认可秦扶苏的话,但仿佛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只能生硬的找了句话问道:“这就是您拖延至此时的原因?” “不是!” 秦扶苏转身,继续向青河茶馆走去,轻轻摇头: “本公子不来,就是因为时间没到。” 到了青河茶馆内之后,秦扶苏只是轻轻扫了一眼莫青河尸体上的伤痕,便没有再多看一眼,而是在房间内到处转了一转,并且在窗户上那个小洞处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坐到了温酒坐过的那个茶桌上。 掀开三个茶壶的盖子,在每个壶口处闻了一闻后,他突然跑到了茶馆的茶柜上到处翻找。 刘青不解的走到了秦扶苏身旁:“秦公子,您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秦扶苏翻了很久,终于在茶柜里翻出了一个用上等丝绸织造而成的茶包儿。 “老刘,去烧壶水!” 刘青十分纳闷:“烧水?” “对啊!”秦扶苏将手中的茶包儿展示给刘青看了看:“离山红袍,我们家里每年也不过才能买到斤,这可是好东西,今儿本公子带你俩尝尝,等到充了公,又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狗官!” 刘青满脸黑线,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秦扶苏一起查案子,虽然早就知道秦公子放浪不羁,没想到竟然到了这般田地。 在死者家里喝死者的茶,真是头一回听说。 不过刘青也知道秦扶苏说的在理儿,青河茶馆这种情况,死者无亲无故,最终肯定是整个茶馆连带着茶馆内的所有东西一起充公。 充公后虽然会进行正规的府衙拍卖环节,但是好东西早就被一条线上的各个官儿私下分了。 所以刘青没说什么,恭敬的跑去烧水。 没一会儿,离山红袍的茶香味便飘满了整个青河茶馆。 秦扶苏倒了三杯,一杯留给自己,两外两杯给了刘青和姜成,姜成却是没喝,连坐都没有坐下。 “还是修行者好啊!” 秦扶苏感受着唇齿间的茶香,由衷的感概。 “秦公子,您怎么突然感概起这个了!?” 刘青知道秦扶苏并不是修行者,外界一直盛传秦国公府的大公子不爱修行一道,突然听到秦扶苏这样的感慨,让刘青有些疑惑。 “这离山红袍啊,沾染了离山剑冢的剑意,若是修行者饮下,可在脑海中感受到无数剑气飞舞,可惜喽,我等也就只能品品其味,不能感受其意喽!” 闭目多次,始终未曾在脑海中感受到剑气飞舞的画面,让秦扶苏露出了一丝惋惜。 外界盛传他不爱修行一道,其实是不准确的。 实际的情况是不知是何缘故导致他根本无法踏入修行一道! 多年来,秦国公府请了无数武道修行者和文道修行者入秦府,无一不是第七境以上的高手,但是都未能成功让秦扶苏踏入修行一途。 文不能醒命贴,武不能纳元气,一直都是秦扶苏的遗憾,只不过此事鲜有人知罢了。 “秦公子,该查案了!” 刚刚三杯离山红袍入腹,姜成便出言提醒秦扶苏该办正事儿了。 “罢罢罢!不解其意,喝了也是白喝!”秦扶苏放下茶杯,却没有起身,而是倚靠在椅子上,向刘青问道:“老刘啊,说说,为什么觉得莫青河是修行者所杀?” 刘青放下茶杯,起身汇报自己的分析:“回秦公子,属下是根据两处痕迹判定此案乃是修行者所犯。” “第一,便是莫青河颈间的伤口,伤口为贯穿伤,而且看伤口的血肉痕迹,凶器是透颈而过,并不是刺进去后再拔出来!而且能够贯穿颈部,力道必然极大,所以属下最开始猜测应该是类似于弩箭类的凶器!” “但从凶器透出的方向找去,整个茶馆内并都没有凶器射击留下的痕迹,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凶器透颈而出后,凭空消失了,这是怀疑此案乃修行者所为的第一个理由。” “第二,属下顺着凶器来源的方向探查后,在窗户上发现了一个小洞,与莫青河的伤口处在同一轨迹上,定然是凶器来源的方向,但那个小洞有问题!” “哦?”秦扶苏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问题?” 刘青答道:“洞口被破坏的痕迹太过平整!若是被弩箭这种兵器击穿,即便力道和速度再快,窗户上的破口处也应该呈现出不规则的裂痕,这是由于钢铁与木头接触时的冲击力发生挤压而形成的,但是青河茶馆的窗户破洞处却没有丝毫裂痕,仿佛就是天然形成的小洞!这便是属下怀疑青河茶馆命案乃是修行者所谓的第二个原因,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秦扶苏点了点头,毫不遮掩眼中的赞赏,说道:“恩,老刘,这个案子结了以后,你便到我手下来行事!” “这” 刘青目光一凝,十分震惊。 秦扶苏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看向刘青:“怎么,不愿意?” 第十八章 桌上冷茶杀人意 “不不不!” 刘青有些犹豫:“能够在秦公子麾下行事,属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属下乃是负责寻常百姓” “你就说你愿意与否!” 秦扶苏看着刘青淡然说道:“你这徒弟有一点想的没错,你太谨小慎微了些,官途虽稳却也很难有个好的上升空间,到我这边,就是有秦国公府给你撑腰,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不想在府衙行事,也可以到秦国公府上谋个差事!” 如果说秦扶苏的上一句话让刘青感到震惊,那这一句话就是让他的震惊达到顶点了! 就连对秦扶苏有些意见的姜成也不禁加重了呼吸。 这句话有多大的份量? 三座大山那么大的份量! 第一句话,很难有个好的上升空间! 这句话什么意思? 潜藏的台词是跟着我你就会有个很好的上升空间! 姜成心中有正义感,对于刘青的“谨小慎微”有些许看不惯,但是任谁也很难说姜成的这种正义感不是一种特殊的“为官之道”! 第二句话,有秦国公府给你撑腰。 若是在玄商王朝其他八州,这句话的份量可能要打上几折,但是在靖州之内,这句话的份量对于他们这种小捕快而言,已经大到了天上! 在靖州之内有秦国公府撑腰,这基本意味着只要不违反王朝重大律法,不想着造反,那就可以平步青云! 这已经不是谁敢不敢惹我的问题了,而是我想不想惹谁的问题了! 第三句话,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不想在府衙行事,也可以到秦国公府上谋个差事! 这句话相比于第二句话,分量小了很多,但也只是听上去感觉小了许多,实际上并不小。 这意味着他只要想,便可以进入到秦国公府行事。 虽无官职,却有实权,仅从今日那门房小六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两个寻常百姓见了要让开道路的官府捕快,见到那国公家的小门房,不也一样要点头哈腰的送上银子? 刘青不再犹豫,一个天大的机缘摆在他的面前,稍有犹豫,这个机缘就可能如江中鲫、泥下鳅,转瞬即逝,再也找寻不见! 扑通一声,刘青跪在地上:“属下多谢秦公子再造之恩!” 说完,刘青拉了拉一旁的姜成:“姜成,还不赶快跪下谢恩!” “我我谢恩?” 姜成一脸懵,心想又没让我去秦国公府,我谢什么恩,而且我刚刚对秦公子鼻子不鼻子,眼睛不眼睛的,这个时候再觍着脸跪下? 秦扶苏嘴角含笑的看着姜成,对刘青说道:“他呀,让他自己想明白,想明白的话可以跟着你一起调过来,想不明白,就算了!” 虽然被姜成噎了几句,但秦扶苏的内心里其实并不反感姜成。二人无论从地位还是官职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国公家的公子若是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岂不是太杀风度? 秦扶苏甚至有点佩服这个年轻捕快,最起码他还能顺着自己的内心,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姜成这才反应过来刘青为什么让自己谢恩,但是碍于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没有拉下脸给秦扶苏跪下,只是垂首行礼:“秦公子,还是继续查案子!” “榆木脑袋!”秦扶苏轻声打趣了一句,然后问道:“刚刚你师傅分析的情况你怎么看!?” “我我” 姜成欲言又止,并非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哪里说。 刚刚刘青那一番分析,没有一件事是他也想到的,联想到自己的行为,姜成不禁生出了几分自责。 他一直以为从昨天到现在刘青拦着自己,只是谨小慎微,不想惹上事儿,没想到自己的师傅其实内心里早已经对于案发现场勘察的差不多,做出了合理的分析。 之所以要等到秦扶苏来,只不过是因为此事不归自己管辖而已。 在此之前他还不理解,但是现在他全想明白了。 这事儿姜成现在才知道,但是秦扶苏其实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动了把刘青纳入麾下的心思。 心思机敏、善于勘察、做事有度,遇到这种人不纳入麾下,还等什么? 看着姜成欲言又止的样子,秦扶苏也不再继续追问,转而问道:“刚上任第一次遇到命案,不知头绪是正常的,跟着老刘多学学就好了,你就说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姜成手心攥紧,不是愤怒,而是羞愧。思考片刻后说道:“看看这茶馆内有没有其他线索痕迹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凶手!” 秦扶苏点了点头:“还算机敏,那你觉得线索在哪里?” 姜成环顾四周,什么也没发现,最终目光收回之时,突然一亮,指着茶桌上说道:“茶,茶壶,茶杯!” 秦扶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恩,没错,说说看,从茶、茶壶、茶杯能够得到什么线索?” “这” 姜成有些迟疑,点出线索在茶桌上是因为除了茶桌,整个茶馆的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异常,但如果继续让他说出些什么推测,他却是说不出来了。 秦扶苏将自己刚泡的离山红袍和三个茶杯推到一旁,指着温酒和小知了留下的茶具说道:“这样,我给你点提示,刚刚我说这个修行者杀人,要么因为仇,要么因为怒,你觉得是哪种?” 姜成思索片刻,秦扶苏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个选择题,“仇”和“怒”摆在一起,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倾向于选择“仇”,他也如此,但他却并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说出“仇”,秦扶苏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也答不出来,与其卖弄小聪明,倒不如坦承承认。 “秦公子,这我不知道!” 秦扶苏有条不紊的将三个茶壶和六个茶杯分成三份,一个茶壶对应两个茶杯。 “这三种茶,分别是江南竹心茶、靖州三火茶和离山红袍,皆是名茶,价值不菲,此为线索之一,莫青河能同时奉上这三种茶,代表着他一定对杀他的人做出了一定的评估,评估他有足够的财力后才有可能同时端上这三种名茶!这说明杀他的人穿着气质一定贵于普通百姓!” 秦扶苏又指着六个茶杯说道: “三种茶,六个茶杯,此为线索之二,说明当日坐在这里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 “副位上的这三个茶杯是空的,看不出什么,但主位这边的三个茶杯,两个杯子几乎没动,只有这离山红袍的杯子空了,这说明这个人较通茶道,此为线索之三,但这条线索无法追查,姑且不算!” “秦公子,较通茶道这是如何分析出来的?” 刘青和姜成同时表示疑惑,前两条线索他俩很容易便理解了,但是这第三条线索着实无法理解。 第十九章 何道衙官同沆瀣 秦扶苏微微一笑,似乎是早就猜出了二人会问这个问题。 其实也难怪二人难以理解,这第三条线索,若非是生于富贵人家的子弟,还真难以发现。 秦扶苏解释道:“这三种茶,虽同为上等茶,但其实是有高低之分的!” “江南竹心茶为三者之中的最下者,主要是因为江南距离靖州太远,新鲜的碧竹笋心运到这里早已经散了味道,这装着江南竹心茶的杯子几乎是满的,那人即便喝了,应该也只是小小抿了一口。” “本州的三火茶也是这般,虽是名茶,但味道过分浓郁!并未上佳的茶品。靖州的人喝的习惯,但靖州以外的人喝的并不习惯!” “但这第三杯茶却是不一样,此茶和我刚刚泡的茶是同一种茶,名为离山红袍,乃是取自离山剑冢的千年古树,十分珍贵,品质极佳!” “前两杯几乎没动,第三杯却是喝了,说明此人分辨出了三种茶的优劣,取上者而饮,所以此人定是较通茶道之人!” 刘青和姜成二人听完,恍然大悟,问道:“秦公子,但这和为仇杀人,还是为怒杀人有什么联系?” “别急!刚刚我分析了关于这个人信息,就是为了引出这个问题,他是仇杀,且不是普通的江湖仇杀,而是蓄谋已久的仇杀!” 秦扶苏娓娓道来:“最后一条线索,便是昨日大雨!靖安城比不得江南那般风雅,没有雨下饮茶的习惯,平日里下雨之时,城中百姓都习惯于在家中休息,所有茶馆的生意都极为冷清,即便真的有风雅茶客外出饮茶,也不会到青河茶馆这种二流茶馆来品茶,那么一个家境殷实,较通茶道的人又怎会来此?所以他只能是故意来此,就是为了杀莫青河而来!而且杀人者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从其他地方来的?”姜成不由自主的出言问道,今日这位“任何案件七天可破”的秦公子给他的震撼已经太多,甚至让他产生了某种“不思考,直接发问”的依赖感! “没错!若是靖安城内的修行者想杀人,不会等到今天的!”秦扶苏起身拍了拍姜成的肩膀:“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是要自己思考!” 姜成眉头微皱,对秦扶苏这个推断感觉到有些牵强,出言问道:“秦公子,难道就不会是杀人者本来不是修行者,觉得杀不了莫青河,刻意隐忍,等到入了境,成为修行者之后才来到青河茶馆杀人?” “不会,窗户上那个洞并无任何裂隙,我虽不是修行者,但我府上有几个刚入境的修行者,他们做不到那个地步的,杀人者能够让那个洞如同天然形成的一般,说明对于天地元气的掌控已经比较成熟,定然不会是刚刚入境的修行者,你的猜测是不成立的!” 说完,秦扶苏对着刘青吩咐道:“老刘,我先回府衙了,你带着姜成去办两件事!” “秦公子请讲!” “第一件,让府衙的人来收尸,莫青河的尸体上已经没什么信息了,继续放在这,会影响周围百姓的!” “第二件,去城门守卫那里,把最近一段时间内进入靖安城的人的信息都找出来,尤其是衣着不似普通百姓,一起进城的两个人!“ “是!” 如果温酒在这,恐怕要非常吃惊于刚刚秦扶苏的这番推论。 他甚至都没有用上茶馆外那摊自己第一次杀人之后呕吐出来的食物,仅仅凭着茶桌上的线索,就能够推测出青河茶馆命案乃是蓄谋已久的仇杀,并且大致描绘出杀人者的“画像”! 虽没有把年龄模样都说出来,但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锁定到他和小知了身上了! 靖安府府衙之内,温酒坐在堂上一言不发,安静的等待着。 小知了本来还有点自责,但是经过温酒的解释,自责的心理早已经消失不见,带着怒气看着坐在对面的梁知和石运。 本来那几名捕快在堂上,梁知二人还敢看向温酒二人,但是从那名年老的捕快去找副总捕头之后,几名捕快也跟着一起走了,二人便不敢继续盯着温酒二人,手脚有些局促的无处安放。 在少女怒气冲冲的目光之下,这堂上的气氛显得非常诡异,若是不知道实情的人来了这里,恐怕真的会以为温酒二人才是仗势欺人者。 “哪位是当街打人者?”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一道如同洪钟大吕般浑厚响亮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一道足有两米高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修行者!还是武道修行者!”见到这个衣服都快要被肌肉撑爆的壮汉,温酒一眼就辨认出了这是一个武道修行者。 武道修行者其实很好辨认,一定的境界之下,只需要从周身是否散发出天地元气的波动便能够分辨。 文道气息较为内敛,一般情况下,只要文道修行者不主动催动内力,看上去与常人并无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梁知直到温酒动用了天地元气才发现他其实是一名修行者。 但武道修行者却不一样。 武道修行者纳天地元气于丹田之内,天地元气进入丹田被转化为武道修行者自己的元气后,还会主动的向全身扩散以温养肉身,会不由自主的在体外散发出天地元气的波动。 只要不是境界很高的武道修行者,都无法控制这些气息,只有达到了一定境界,对于自身元气掌控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之后,元气才会变得内敛,无法被分辨。 温酒据此推测,眼前这个彪形大汉应该是个第三境以下的武道修行者。 “是我打的人!”温酒起身,向彪形大汉行了个礼,然后问道:“在下温酒,敢问阁下是?” “靖安府衙副总捕头,李维,负责处理修炼者所犯之案!” 李维瞥了一眼堂内,见到梁知和石运之后,心里对此事已经有了大致的评判,迈步走到正位上坐好,继续问道:“为何打人?” 温酒刚要开口,话头就被梁知抢了过去,将今日所发生之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 对于自己看上人家的木盒和侍女之事避重就轻,将此事描绘为温酒仗着自己是修行者的身份纵使侍女行凶,还当街打人! “不对,他们撒谎!”小知了走上前,怒气冲冲的说道:“明明是他们看上了我的盒子,故意害我撞到他,还想” 温酒拉回少女,对着李维说道:“今日之事实为这两个人觊觎我的书侍和木盒为先,在下才会动手打人,街上有许多目击者,还请李大人明鉴!” 李维当然清楚梁知是个什么玩意儿,问出这个问题,也不过只是走一走过场。 听完温酒的话,李维便起身带着梁知和石运走了出去,不知道去聊些什么! 少女看着三人出去,有些担忧:“少爷,他们会不会沆瀣一气讹我们?” “你知道沆瀣一气怎么写吗?”温酒打趣了一句,说道:“无妨,也就是让我们赔点钱而已!” 从刚刚李维看着梁知和石运的神情,再加上对于此事根本没怎么细问的反应,温酒便大致猜到了这个副总捕头的性情,助纣为虐肯定是不会,但毕竟和梁知的父亲同府为官,也不会根本不管! 让温酒出点钱平事,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也是最合理的解决办法,前世发生斗殴,官方一般都是这么处理。 第二十章 终有别样英雄气 堂外,李维居高临下的看着梁知和石运二人。 “梁公子,你想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石运抢先说道:“那人打了梁公子,当然是从重处理!” “啪~” 李维直接一个耳光甩在石运的脸上,将其打倒在地:“滚!此处没你说话的份儿!” 梁知眉头一皱:“李大人是打算袒护他们了?” 李维毫不遮掩眼中的厌恶:“是又如何?难道我还真去查你这些糟烂事儿?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梁公子不清楚?” 看着李维如同小山一般的身躯,梁知露出一丝忌惮。 “但是打了我,岂能白打?” 李维有些不耐烦:“那就让他赔点钱!” 梁知思考片刻:“可以,十万两白银!” “呵呵~”李维被梁知的话直接逗笑了:“可以,你想要多少钱都与我无关,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真把梁子结成死的,他不会来找我,但有可能去找你!” “那” 梁知被李维的话说得有些迟疑,但也点醒了他,坐在堂上的人可不再是刻意随便处理的寻常百姓了,而是一个修行者! 十万两白银只是他随口胡诌了一个数字,真把这个数字说了出去,的确有可能把梁子结死。 和一个修行者结了死梁,梁知还真有点发怵。 “500两!我会送到梁府,赶紧走!” 还不等梁知给出一个数字,李维便说了一个数字并撵走了梁知,多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 李维回到堂上后,看着温酒问道:“不是靖安城人?” “没错,刚到靖安城没几天!” “我说你怎么敢打梁知那个兔崽子!” 说罢,李维坐回到椅子上,说道:“这事不管怪不怪你,你得赔点钱,500两!” 尽管温酒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样一个处理结果,但这个数字让温酒有点意外。 少,很少! 500两对于一个普通百姓家庭来说很多,但是对于一个府尹家的公子而言,500两根本不算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讲甚至跟不赔钱没什么两样。 “他们有辱在先,我不过是正常还手,为何还要赔钱?” 尽管对这种处理方式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温酒还是想看看这个副总捕头会说出怎样的理由来。 “阁下何必明知故问?”李维笑了起来,解释道:“这个钱根本就不是赔偿,而是一个理由!” “哦?什么理由?” “无论你是什么人,来到靖安城做什么,阁下总不希望梁知这个地头蛇天天在背后琢磨你?这种事情我根本不想管,不过既然到了我这里,我可以承诺,阁下花500两买个安稳,梁知绝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温酒撇了撇嘴,觉得这个副总捕头还挺有趣,并没有再刻意去问些什么,乖乖的掏出两张500两的银票递给了李维。 赔点钱这个事儿,不仅对梁知是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对温酒也是一样。 李维并没有说错,有个地头蛇天天琢磨着自己,的确很麻烦,花点钱买个安稳,是值得的! “500两,就是500两,我不缺钱!” 李维只收了一张银票,对另一张银票连看都没多看上一眼:“行了,你们也回去,再遇到这种事儿,别当街打人,私下里你就是杀了那个兔崽子都没关系,前提是别被我抓到!” “哈哈受教受教!” 温酒实在没忍住笑意,道了谢便带着小知了离开了府衙。 出了府衙的大门后,小知了有些闷闷不乐,小嘴巴撅得高高的。 “怎么啦!” “那两个人好可恶!” “你是心疼钱了?” “有一点哦500两呢,能买好多东西了!” “切!”如果不是手里捧着她的“战利品”,温酒真想捏一捏少女的脸蛋:“老师给的钱那么多,随便花!走!” “那”少女在心底盘算了一下,买东西花了100两左右,赔钱赔了500两,顿时觉得有些亏,弱弱的问道:“少爷,今儿我们亏了,你会不会不让我再出来买东西了?” 这丫头的脑洞 温酒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放心,只要你不让我帮你拿着,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好耶!那我们赶紧回客栈,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说罢,少女便兴高采烈的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二人没走几步,前方便出现了一名穿着华贵白衣的青年,正是从青河茶馆归来的秦扶苏。 与少女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秦扶苏一眼便认出了少女背上的木盒乃是碧落檀心木制成。 靖国覆灭之时,从皇宫里搜出来的那把同样由碧落檀心木制成的折扇,现在就放在秦国公府的藏宝库里面,他向秦国公要了好多次,秦国公都以“天赐之物,怕秦扶苏弄丢了”为理由拒绝了。所以他定然不会认错。 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竟然能背着这个大一个由碧落檀心木制成的盒子,不禁让秦扶苏啧啧称奇,多看上了几眼。 可就是这几眼,让他差点撞上走在少女后边的温酒。 一个错身,秦扶苏与温酒相互对视一眼,秦扶苏略微点头表示歉意,温酒也礼貌性的点头还礼,然后便各自离去。 但二人都不知道,不出三个时辰,他们还会见上第二面! 回到府衙后,许多小捕快见到秦扶苏的身影都不由自主的避开,秦扶苏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除了他亲自管理的那几个捕快,整个府衙上到府尹,下到给府衙喂马的马夫见到他,都是这般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没有万不得已的事情,绝对不会主动和秦扶苏说话,府尹是怕再挨打,其他人是怕这位国公府的公子万一心情不好,锤上自己一顿。 “呦,老李,从哪捞的偏门啊?” 进入堂内,秦扶苏看到桌子上有一张银票,对一旁早已经恭敬起身的李维打趣道:“500两?这也太少了,你一个马上要第三境的武道修行者,就搞这么点钱?” 听到自己被打趣,李维没有丝毫反应,不安、愤怒、羞涩都没有,而是站得笔直,恭敬的向秦扶苏行了一个军礼。 “唉~老李,这是府衙,你行什么军礼?说多少遍了还记不住?” 李维扯着嗓子喊道:“报告大公子,卑职是血流铁骑出身,就是到了阴曹地府,见到国公爷和您,也得行军礼!” “行了行了,快坐下!”秦扶苏拉过椅子坐下,指着桌面上银票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报告大公子,这不是卑职的钱,是府尹公子的钱!” 秦扶苏佯装不悦:“我现在命令你好好说话!报告什么报告!” “是!” “梁知那个小瘪三给你的钱?” “不是,是别人赔给梁知的钱!” “那个小瘪三现在都敢惹修行者了?” 见到银票上的面额那么小,并且还出现在这里,秦扶苏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维回道:“是,看上了一个修行者的侍女,和人家的木头盒子,然后让人家打了,最后在卑职的调解下,那个修行者赔了500两银子,这事就算是结束了!” 听到“木头盒子”两个字,秦扶苏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个小女孩背上的盒子,问道:“什么盒子?” “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背着的一个木盒,卑职也不知道那个木盒是什么!” 这回秦扶苏彻底确定了李维口中的盒子,就是刚刚自己见到的那个盒子,轻声调侃:“这小瘪三眼光还长进了不少!” 随后秦扶苏起身将桌子上的银票塞进了李维的怀中,说道: “有时间去梁府一趟,告诉梁知,钱让本公子拿走了,再告诉梁太原一声,让他把儿子管好了,再出来胡闹,小心本公子让他梁家绝后!” “这个”李维有些犹豫的说道:“大公子,恐怕不用我去说,梁知那个兔崽子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出不来了!” “哦?怎么说?” “那个修行者打梁知的时候,留了暗劲儿,恐怕几个月之内他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哈哈!”秦扶苏眼眉一挑,脑海中浮现出刚刚自己差点撞上的那个青年,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第二十一章 心上冥冥感命途 日头逐渐行至正空,时间来到正午时分,刘青和姜成二人终于带着两份入城信息从靖安城的城门处回到府衙。 “小知了” 秦扶苏没有在第一时间关注入城信息上的第一个名字,而是兴致盎然的先将“小知了”这个名字和那个背着木盒的少女重合。 回忆片刻后才将目光上移。 “温酒,很好的名字!” 一旁的李维听到秦扶苏说出这个名字,目光一凝。 “大公子,你说的两个字可是温润的温,醇酒的酒?” “哦?”秦扶苏眼眉一挑:“你认识?” 李维恭敬的答道:“不认识,但刚刚见过一面,梁知惹到的那名修行者,也叫做温酒!” 身为靖安府衙的副总捕头,李维每天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对于刚刚那个十分配合自己的处理方案的青年,印象颇深! “有趣!有趣!”秦扶苏眼中闪过光芒。 姜成出言说道:“秦公子,属下这就去把那两个人抓回来!” “抓回来?”秦扶苏笑道:“你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凶手?去请回来!” “是!” 虽已到了午时,温酒二人却并没有外出吃午饭。 回到客栈以后,见到了床,温酒困意再次涌上心头,躺在床上小憩。 少女则是欢脱很多,将今日的“战利品”全部倒了出来,一样一样欣赏着,整个房间内除了温酒的床上,到处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哗啦~” 少女不经意间手滑了一下,碰到了一旁的物件,发出一道不大,但也足够把温酒吵醒的声音。 少女立马伸手捂住,略带心虚的回头望向温酒。 刚一回头,就看到了自家少爷略带责备的眼睛。 “对不起哦少爷!”少女吐了吐小舌头,憨笑一声。 温酒招了招手:“过来!” 少女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一缩,两只小手立马紧张的捂住了小屁股:“不,我不敢~” 未名山上多年,少女很少惹祸,但温酒还真的打过一次少女。 那年她八岁,在山上见到了一只小老虎,然后便跟着小老虎跑丢了,温酒足足找了两天才在一处山涧下找到了少女。 那次温酒踢了少女一脚,虽然后来做了几十个纸鸢给少女道歉,但少女还是把那一脚记在了心里。 少女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少爷跟疯了一般,双眼通红,眼神复杂,那一脚没怎么用力,但还是很疼。 “不打你!”温酒温和的说道。 见到少女这副模样,当时的记忆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那一脚温酒其实蛮后悔的,虽说当时是在情急之下,但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有好奇心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一脚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 温酒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根红色的小绳子,说道:“把你那只小木蝉拿过来!” 少女会意,甜甜的笑了起来,拿出今日在木雕小摊儿前温酒送给自己的那只小木蝉,放在温酒的手上后,乖巧的撩起颈上的头发,背对着温酒坐好。 “少爷要是会雕刻,就给你雕一个!” 用天地元气在木蝉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孔后,温酒耐心的把红绳穿过木蝉,系在少女洁白的小脖子上。 “少爷送的,我都喜欢!” “咚~咚~咚~” 还未等少女的话音落下,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 少女小心翼翼的把木蝉塞到衣服里,跑过去开门。 “敢问二位可是温酒公子和小知了姑娘?”刘青向房间内扫了一眼后问道。 少女点头:“是啊!你们是谁啊?” 刘青回答道:“靖安府衙捕快刘青、姜成,特来请二位前往府衙一趟,协助调查一个案子!” 少女听到捕快两个字,又想起了刚刚赔出去的500两银子,小鼻子微微一皱,回头说道:“少爷,又是他们!” 刘青和姜成并不知道“又是他们”这几个字指的其实是“又是府衙的坏蛋”!所以有些奇怪。 “知道了!” 温酒慢悠悠的起身穿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有些惊讶。 府衙找到他们,是计划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温酒没想到会这么快,在他的估算里,起码需要天的时间才能找到他,没想到才一天就找了过来。 这也就是温酒刚刚没有在青河茶馆,否则如果他发现算上去城门调取信息的往返时间,实际上找到他不过才用了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恐怕会更惊讶。 不过对于刘青二人的到来,温酒并没有丝毫不安的情绪。 他们刚刚说“请二位到府衙一趟”,而不是直接抓捕,其实就是没有证据,只有怀疑而已。 “两位大人,敢问是何事要让我们前去府衙?刚刚梁公子之事,府衙的李维大人已经处理完毕,怎么又让二位来了?” 尽管知道对方来的目的,温酒还是装傻充愣的发问。 如果自己不这么问,而是二话不说直接跟着他们走了,反而显得异常。 太慌乱、太镇定都过犹不及,这般发问才真的符合一个正常人遇到此事的反应。 “到了就知道了,二位请快!” 刘青出示了自己的腰牌,然后便肃然站在门外侯着。 “少爷,我不想去”少女似是并不喜欢和府衙的人打交道,在一旁不太情愿的嘟囔着。 “没事啦!” 温酒整理好衣衫,安慰了少女几句后,便牵着少女的小手向外走去! “等等,木盒还没拿呢!” 少女转身回到房间里把木盒背到背上,这才和温酒一起跟着刘青二人前往府衙。 靖安府衙之内,秦扶苏正在堂上等着温酒和小知了的到来。 不知为何,这位靖安城内连梁知见了都要绕道而走的国公府大公子,竟然有些紧张! 他自己都说不出原因。 或许是因为那个碧落檀心木的木盒,也或许是因为那个有些欢脱的小女孩,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彬彬有礼的青年。 秦扶苏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自己的命途似乎会和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彬彬有礼的青年产生一些微妙的联系。 只是这种感觉犹如雾里看花,云中探踪,似是明白,但真想窥探全貌时又悄然隐去。 “老李,我这衣服上有没有褶子?” 秦扶苏略带紧张的上下观察着自己的华贵白衣,反复观察几次后又向一旁的李维再次确认。 李维有些纳闷,但联想到大公子平日里的放脱性情,也就没有多想,回道:“大公子自是衣容得体!” 不多时,刘青和姜成的身影从堂外出现,温酒和小知了紧随其后。 秦扶苏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迎了上去。 温酒看到秦扶苏,略微一愣。 这不是之前府衙外差点撞到自己的那个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禀秦公子,人已经带来!” 刘青抱拳复命,然后向着温酒介绍到:“温公子,这位是靖安府衙负责处理修炼者所犯之案的总捕头秦扶苏秦公子!” 秦扶苏?秦国公府的大公子? 虽然未曾见过秦扶苏,但是温酒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云先生每年回未名山,给温酒讲过的那些零七八碎的信息当中,就提到过这个名字。 不过并没有说的很多,更多的是讲了一些关于秦国公秦宴的事迹。 第二十二章 席间坦坦问君为 云先生很少讲解关于“云下四子”的事情,但是在提到关于二先生的时候,着重提了一下秦国公秦宴和二先生的关系。 世人都知道玄商王朝的血流铁骑乃是秦国公秦宴一手缔造,但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准确,血流铁骑的建立虽然和秦国公秦宴有很大的关系,但也有着二先生的影子。 只不过二人乃是至交好友,帮助秦宴完成了缔造血流铁骑的前期工作后,二先生便深藏功与名,隐到了幕后。 但云先生有一句关于秦扶苏的话让温酒的印象比较深! 云先生评价秦扶苏:“身心不一,若能从心而行,可入大道!” 但这个“身心不一”却不是形容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意思,而是说秦扶苏看上去放浪不羁,实际上心有恐惧,有求心,但没有真正跟随本心去追求的勇气! 可能够被云先生评价“可入大道”,已经是一句极高的评价,即便是一些已经入了境界极高的绝世高手,都没有得到过云先生如此评价。 “你们先退下!” 温酒和小知了走上堂内之后,秦扶苏屏退了李维几人。 “大公子” 李维有些担忧,在场除了他以外,都是普通人,虽然知道温酒是修行者,但是没人知道温酒是什么境界。 可他身为第二境的修行者,却能够看出来温酒的修行境界。 修行一途分为九境,每一境又可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巅峰。 之前见到温酒的第一面他就知道温酒乃是第一境巅峰! 放一个可能是杀人凶手的修行者与未入修行一途的大公子共处一室,李维着实有些担心。 秦扶苏淡然说道:“无妨!” “大公子!”李维还想争取留下。 秦扶苏眸子微冷:“我说让你们下去,还需要我在重复一遍吗? “属下不敢!” 李维这才退出堂去,临走之前刻意把自己的武道修为全部展露出来,用以警告温酒不要轻举妄动。 “在下秦扶苏!今日在府衙外险些撞到阁下,还未曾致歉!望阁下不要怪罪!” 李维几人离开之后,秦扶苏走到温酒,主动打起了招呼。 温酒有些纳闷,这个靖安府衙的总捕头,对自己一个嫌疑犯,怎么会如此客气? 温酒礼貌的还礼:“在下温酒,这是我的书侍小知了!今日之事,是因为我怀中东西太多,没有看路,怪不得秦公子,不知秦公子今日招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我见温公子,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若是温公子不嫌弃,叫我扶苏就好!” 这话秦扶苏倒不是客套,身为秦国公府的大公子,连皇帝的面子他都不需要给,自然不需要阿谀奉承温酒,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之前擦身而过时没太注意,但现在,他真的对温酒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这种感觉温酒其实也有一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云先生对秦扶苏的极高评价,还是因为二师兄和秦扶苏的父亲交好的缘故,温酒对秦扶苏也生出了一种淡淡的亲切感。 但温酒却并没有因为那种亲切感而真的叫秦扶苏为“扶苏”,这个称呼实在太过亲昵,让刚刚和秦扶苏第二次见面,实际上只能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温酒感觉十分不自在。 “秦公子,您招我们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扶苏仍然是没有直接回答,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二位吃过午饭了吗?” 这搞得是哪出? 温酒有些发懵,竟也没来由的回上了一句:“还没有!” 随后气氛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二人都没想到竟然会产生这样一段不伦不类的对话。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没法收回,向来放脱的秦扶苏干脆顺着说了下去:“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吃一口!” 然后便对着守在外边的李维高声吩咐道:“老李,去准备点酒菜,呈到堂上来!” “是!” 心里虽然疑惑,但血流铁骑出身的李维仍是选择服从命令。 堂上的两个青年加一个少女,谁都没有说话,诡异的等着酒菜上桌,但却没有人觉得有丝毫尴尬,就仿佛老友一般自然。 不多时,李维呈上酒菜,极为丰盛。 秦扶苏给温酒倒了一杯酒,洒然说道:“温公子可知道青河茶馆命案?” “我就在青河茶馆附近的客栈落脚,自是听说了!秦公子招我们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恩!”秦扶苏点了点头:“想问问是不是你杀的人!” 温酒没想到秦扶苏竟然会这么直白的把问题问出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秦公子为何会怀疑我?” 秦扶苏夹着菜,如同在说一件毫不重要的妇人闲话之事:“证据指向了两个外来者,最近只有温公子和这位小姑娘进了靖安城,所以请二位来问问!” 温酒有些疑惑,从秦扶苏胸有成竹的神情和话语来看,他很确定秦扶苏已经确定就是他杀的人,但为何会这样轻拿轻放的说话? 难不成认出了自己五先生的身份?想放自己一马? 也只有这样一种解释了! 别的自信没有,但是对于“五先生”这个身份的自信温酒还是有的,有了老师和四位师兄师姐的铺垫,自己这个“五先生”的身份虽不能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杀个茶馆老板,绝对是一件小事。 可是秦扶苏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温酒并不怕“五先生”的身份暴露,但是不喜欢这种一团迷雾的感觉。 未名山之前,无论是两大王朝的人还是江湖上各个宗门的都未曾见过自己,只是见过小知了。 但这并不应该传出去。 首先越则之肯定不会跑到靖安城告诉秦扶苏关于未名山上的事情。 殷聿更不会,当朝皇子和封疆大吏可能会有些往来,但这个人不会是殷聿和秦国公! 因为皇宫里那位绝对不会允许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和曾经缔造了血流铁骑的秦宴有联系,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至于江湖宗门? 更不可能! 且不说玄商王朝与江湖宗门的微妙关系,单单是秦国公这三个字,江湖宗门也绝对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秦扶苏,道理和殷聿不能和秦国公有联系是一样的! 思考片刻后,温酒问道:“秦公子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秦扶苏摇了摇头:“不过温公子的书侍都能背着这么大一方碧落檀心木制成的盒子,想来阁下也不是普通人!” 说罢,秦扶苏停下手中的筷子,目光含笑的盯着温酒问道:“所以,青河茶馆命案,到底是不是温公子所为?” 第二十三章 靖城山水旅人忙 “秦公子说笑了,我们二人来到靖安城,不过是到处游玩一番,怎么会出手杀人?” 这个秦扶苏实在太过怪异。 说是查案,明确已经确定是自己杀的人,却不抓自己,这点可以说是因为没有证据。 但是请自己吃饭太过反常,而且这个秦扶苏甚至丝毫不在意到底是不是自己杀的人。 说不是查案,还问到了案子上,甚至直接就问是不是自己杀的人! 想不明白的温酒,只能否认了青河茶馆命案是自己所为。 其实无论秦扶苏想做什么,他都没有证据抓自己,而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借着府衙来引出那第三个人。 赵筑知道依靠府衙来找到温酒,温酒又何尝不知道这种方法可以引出第三个人? 说到底,秦扶苏只是一个插曲! 承认了虽然也没事,亮出“五先生”的身份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却徒增了事端。 “呵呵~”秦扶苏突然笑道:“其实是不是温公子根本不重要,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能够认识温公子,才是最大的收获!” 秦扶苏不说话还好,越说温酒心里的疑惑越重,最终等着小知了吃饱后,温酒客套几句便离开了靖安府衙! 温酒二人离开后,李维令刘青和姜成离开,然后走进堂内,说道:“大公子,刚刚的对话我听到了,人应该是他杀的!” “重要吗?” 秦扶苏转着酒杯,眼神幽深的看着温酒二人离开的方向:“其实我更好奇,他为什么要杀一个隐姓埋名的黑羽卫” “少爷,府衙的饭好好吃唉!” 从靖安府衙出来之后,少女轻轻打了一个饱嗝,意犹未尽的回味着刚刚的盛宴。 “你觉得那个秦公子怎么样?” 人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虽然小知了离成为一个女人还差几年,但是说不定对于事物的直觉会更准! 对秦扶苏的行为备感好奇的温酒在百般思考无果后,只能将希望寄托这种神乎其神的认知上。 少女不假思索的回道:“我觉得他挺好的呀!”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他还请我们吃饭了呢!” “切~”温酒听到这个只知道美食的回答,嗤之以鼻:“天下哪有的午餐?何况还是这么丰盛的午餐!” 少女瞪大眼睛:“少爷的意思是秦公子有事求我们?” “不知道~” 温酒摇了摇头,他的确有这种猜想,但这种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想着实无法确切的定性。 少女看着温酒脸上的费解,安慰道:“没关系啦,他如果真的有事儿求我们,早晚会说出来,到时候我们不答应不就好了!” 温酒捏了捏少女的小鼻子:“就你聪明!人家没有万全的准备,怎么可能轻易告诉我们?” 少女微微缩了缩头,随口说道:“那实在不行就答应他呗~” 温酒目光深邃,没有说话。 如果真的是有事求自己,恐怕会很麻烦! 能让秦国公府的大公子都要求助于人的事情,怎么可能简单!? 二人继续走了一会儿,在即将拐进客栈的街道时,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捏了捏温酒的手掌。 温酒问道:“怎么啦?” 少女秀眉微蹙:“少爷,有人跟着我们!” 温酒一愣。 鱼上钩了? “在哪里?” 温酒没有回头,若无其事的拉着少女的小手一边继续前行,一边问道。 少女凝重的回答道:“在后边大约500米左右,境界应该不低,但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锁定过来,无法分辨出其他信息!” 温酒再次确认:“会不会是刚刚府衙的那个李维?” “不是!”少女摇了摇头:“那个大块头儿的气息像一块坚硬的石头,而后边那个人的气息不一样,但我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感觉很模糊!他会不会是少爷找的那个人?” 温酒沉默片刻,轻轻点头,但却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走,不用管他,你不是没买够吗,少爷带着你继续去街上转转!” 少女开心的跳了起来:“好耶!” 背后那道气息的出现,让温酒心里有几分喜悦,他留下那么多痕迹,虽说是刻意为止,但其实也是一种赌博。 赌残存的黑羽卫之间还存在着微弱的联系! 在背后那道气息出现之前,温酒并不确定自己留下的那些痕迹是不是无用功。 一旦自己赌错了,残存的黑羽卫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那么就彻底找不到这第三个人了! 但现在敌暗我明,并不适合正面碰上。 最大的鱼,要放在最后,如果现在就挑明了一切,只会造成两种结果。 第一种,自己杀了他,两败俱伤; 第二种,老师的担心出现了,自己和第三个人的境界太过悬殊,不仅报不了仇,甚至可能身死道消。 温酒不怕任何结果,但是时机不对,无论最终是哪一种结果,都会对他的复仇计划产生影响——那就是第二个人。 身死,报不了仇,两败俱伤,同样报不了仇! 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温酒没有进行任何复仇的动作,而是把自己真的扮演成到靖安城游历的世家子弟,每天带着少女到各处游玩。 靖安城内的街上买够了玩够了,就去靖安城外的山山水水上游玩。 可这第三个人的耐心是真的好,足足在暗中跟了五天,气息才消失。 这让温酒不禁暗叹黑羽卫果然不同凡响,这般耐心和谨慎,已经非常人能及! 但是温酒并没有立马再第三个人的气息消失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向第二人复仇的事情,而是又带着少女到处玩了两天,彻底确定第三个人不再在暗中跟随自己了,才放下心来。 他谨慎,温酒比他更谨慎! 猎人和猎物的转变,往往只在瞬息之间,但这个瞬息之间,却是需要耗费无数的耐心和谨小慎微才能等到。 这个道理,温酒很清楚! 回到客栈后,已经到了晚上,温酒卸去一身的疲惫,在少女的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活脱脱一个儒雅贵气的书生模样。 少女见到温酒的行为,不解的问道:“少爷,这都什么时辰了,都快到了睡觉的时候,你换上这身衣服干嘛?” “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客栈内等我” “啊?”少女更加不解的问道:“你要去哪里呀,我要和你一起去!” 温酒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去风花苑!” “什么是风花苑?”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那是给大人去的地方,你在客栈里待着!” “哦~”少女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脸不在乎的说道:“不就是妓院嘛!云先生跟我说过的!” 温酒满头黑线。 老师啊老师,你怎么什么都和这小丫头说。 “额就是妓院,所以你不能去!” “不行!” 少女立马背好木盒,拦在温酒身前,看着温酒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少爷,你要是告诉我你不是去报仇的,我就不去!” “这” 温酒看着少女认真的模样,有些犹豫。 第二十四章 风月七色衔花郎 说句谎话很容易,只需要轻轻动嘴,温酒就可以告诉少女不是去报仇的。 可温酒不想在这件事上撒谎,不想违背自己和少女的约定。 当年少女跑丢,温酒踢了少女一脚,几十个纸鸢只是让少女停止了哭泣,真正的代价其实是和少女约定以后也谁不能独自去做危险的事情。 如果一件事有危险,必须带上对方。 温酒不想带着少女去风花苑,其实倒不是怕遇到危险,只是出于某种大男子主义,单纯的不想让少女去风月场所。 纠结许久,温酒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去欺骗少女,约法三章道:“去可以,不过不许到处乱跑!” 其实温酒想说的是不许到处乱看,但是这句话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万一少女脑子一抽,问自己看什么,就尴尬了! “知道啦!” 少女眼睛放光:“我还没去过妓院呢” 温酒脸上再次挂满黑线。 我也没去过 对于这种前世被明确禁止的娱乐场所,温酒其实是十分好奇的,甚至有那么一些些向往。 不过这种向往与欲望无关,只是一种很隐晦的期待掀开神秘面纱的感觉。 风花苑内,灯火如白昼般璀璨,到处弥漫着酒香和胭脂水粉的味道,嘈杂的声音如同沸水一般回响在耳中。 少女好奇的四处扫视,听到偶尔传来的靡靡之音,俏脸微红,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声音,但却本能的缩在温酒的身后,小手上满是汗水。 略微有些期待的温酒刚一进入风花苑,就意识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自己走错地方了! 通过这几日零七八碎收集到的信息来看,风花苑分为内苑和外苑。 外苑乃是纯粹的一夜风流之地,没有任何含蓄,金钱和欲望的往来直接得如同集市上的小摊儿一般。 现在温酒所在的地方就是风花苑的外苑。 他很清楚那些狭小房间内传出的靡靡之音代表着里面正在进行怎样激烈的战斗。 没来由的感觉到背后汗毛直立。 这并不代表着温酒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正人君子”,用前世的话来说——这并不代表着温酒是个双标的人。 他只是有些含蓄——只要不是老风流客,都会有这种较为隐晦的含蓄。 女人、薄纱轻裙、靡靡之音没有一个男人会感觉到反感,但如果是在一个较为公开的场景之下遇到这些,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和自己的观念发生冲突,感觉到十分不舒服。 有些向往,但只能用略微的反感来掩饰这种向往。 温酒快步穿过外苑,找到了一名侍者模样的少年。 玄商王朝对于风月之事比不得北越那般直接,相对比较含蓄,并不会用“龟公”之类的词语来代指洽接风流客与妓子的人,而是赋予其一个比较文雅的名字,叫做“衔花郎”。 “衔花郎”多以十四五岁的少年居多,毕竟谁也不太喜欢向一个年纪较大的人去诉说自己的心欲,反而是这种十四五岁的少年,会极大的减少人们的“羞耻感”。 这名少年,便是这风花苑的“衔花郎”,叫做小岭,不过温酒并不知道他就是“衔花郎”,只是觉得和一个少年问问路,不至于说不出口。 误打误撞,恰巧找上了小岭。 “小哥,请问内苑怎么过去?” 小岭立马熟练的笑脸相迎,并没有因为温酒带着一位少女来这风月之地感到意外,说道:“客官是第一次来风花苑?” “没错,的确是第一次前来!” 小岭指着身后的雕花木门说道:“这门后就是内苑了,客官想要衔何花而入?” 温酒有些不解:“小哥,什么叫‘衔何花而入’?” 小岭耐心的解释道:“客观有所不知,想要进入风花苑的内苑,都需要小的衔花而入,共分赤橙黄绿蓝靛紫七种花,不同的花代表着不同的身份,进到内苑受到的待遇会有些许差别,不过客官外来是客,无论哪种花,无论价值多少,风花苑都保证您玩的开心,客官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选择就好!” 说罢,小岭指着一旁的花篮说道:“客官想要那种花?” 温酒心里发笑,人都说风月生意对人心的拿捏极为巧妙,如今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所谓衔花,其实不过就是入场券的玩法。 今世的温酒没见过这种风月场所,但是前世的温酒看过类似的形式——直播,衔花这种形式和“某某大哥开着某种豪车来到某某的直播间”是一样的道理,激发风流客的虚荣心而已。 而这个小少年明显也是经过了专业的训练,话语尺度拿捏极为得当,三言两句,便把“有钱有有钱的玩法,没钱有没钱的玩法”的意思说的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这七种花,都是什么价格?有什么不同?” 小岭微笑着答道:“内苑分为七层,对应着七种花,每层的姑娘各有千秋,紫花的价格最低,十两银子,赤花的价格最高,需要一百两银子!” 少年没有介绍中间的五种花,他不是第一天做“衔花郎”,清楚的知道对于温酒中第一次来的人,只需要把最高的价格和最低的价格说出来就可以了,如果把七个都说了,多数人都会选择处于中间的黄绿两种花。 听到这个价格,温酒微微惊讶:“不便宜!” 小岭礼貌的微笑:“的确不便宜,不过公子若是进入了,就会发现物有所值!” 温酒笑道:“听闻风花苑有位闭月评天下第九的花魁,在第几层?” “第七层!” “好!”温酒从怀中取出了一百两银票递给小岭:“赤花!” 小岭却是没收:“客官,这位姑娘若是与您一起入苑,也是需要衔花的!” 温酒挑了挑眉,又拿出了一百两银票,小岭这才接了过去,对着内苑喊道: “赤花两朵,启门~” 随后雕花木门缓缓打开,小岭取出两片赤花衔在口中,带着温酒二人缓步进入。 一进入内苑,整个环境瞬间变了一番模样。 没有浓重的胭脂水粉味道,没有靡靡之音,没有嘈杂喧闹的风流客。 悦耳的管弦声音在淡淡的花香中传来,再配合上隐约传出的伶人歌声,风雅之意立现。 来到第七层楼后,小岭停身说道:“客官,风花苑内苑有些规矩,小的给您讲讲?” “但说无妨!” 小岭讲解道:“风花苑内苑虽然也是风月之地,但与外苑不同,并非纯粹的身体交易,而是多为美人歌舞奏乐,但也并不是完全与风月无关,六层以下,若是苑内的姑娘同意,客官尽可在此留宿,不过这第七层,有些特殊,杨柳依姑娘向来只是卖艺不卖身,还请客官莫要生了误会,失了仪态!” 温酒答道:“这是自然,天下第九的美人理当只可远观,小哥无须担心!” “多谢客官体念” 小岭恭敬的向温酒行了一礼,然后推开了第七层楼的木门,指着房间内说道:“里面有备好美酒的小桌,客官请自便!” 说完,小岭便下了楼。 到了这个环境后,少女紧张的情绪舒缓了很多,探出小脑袋向里面张望着。 温酒拉起少女的小手:“走,见见天下第九美人长什么模样!” 第二十五章 杨柳依依谁人往 进入第七层楼,应目而入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清雅隔断,不过这些隔断都被薄纱遮上,除了立于门侧的一名年轻侍女,并见不到任何人,只能透过薄纱隐约看见些客人的身影。 第七层楼的最深处,是一张巨大的素色薄纱,一道曼妙的女子身影如同月色般朦胧。 幽远的琴音从薄纱后透出,似岁月中美人的哀叹,似光阴里生命的惋惜。 温酒微微讶异。 风月场中怎么奏响如此悲伤的音乐? 年轻侍女引着温酒二人到一处小桌前坐下,桌上已经备好美酒,没有小菜,只有几盘水果和干果。 “客官请自便~若有需求,可轻敲桌面唤我前来!” 待二人入座后,年轻侍女欠身行礼,随后便要拉下薄纱离开。 温酒出言问道:“敢问姑娘,素色薄纱后的人可就是天下第九的杨柳依姑娘?” 年轻侍女垂首:“正是杨柳依姑娘!” 温酒不解:“怎么会抚响如此悲伤的琴音?” 年轻侍女微微发愣,看着温酒的表情有些古怪。 温酒补充道:“在下第一次前来,不太熟悉,只是觉得这般琴音着实与此情此景不太搭配” 听完这句话,年轻侍女竟然有些不悦,声音仍是很小,但已多了些鄙夷:“客官难道以为这风花苑的第七层也是风月场所?来到第七层的客人皆是为杨柳依姑娘的琴音而来,自然是杨柳依姑娘弹奏什么,就听什么!” 温酒略微有些尴尬:“抱歉,在下第一次前来,不懂规矩!” 年轻侍女不再说话,拉下薄纱缓缓退了出去。 年轻侍女走后,温酒掀开薄纱向第七层楼的各处观望了一圈,但并没有见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整个第七层楼内大约有二十几位客人,但却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都在静静的听着那悲伤的琴音。 温酒不通音道,除了能听出琴音中的感伤之意以外,并不能分辨出这抚琴人的水平高低。 但这也是让温酒比较奇怪的地方。 无论琴音如何袅袅,难不成还能盖过天下第九美人的名头? 这群客人怎会如此安静,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见识一番杨柳依的容貌? 一曲毕,轻轻的咳嗽声音从素色薄纱后响起,紧接着,一道极为动听的女子声音传出,竟与那琴音有着相同的味道,让人一听就不由自主的心生感伤。 “各位客人,此曲终了,请容依依休息片刻,再为各位客人抚琴!” 无人说话,敲击桌面声音整齐的从所有隔断内传出,素色薄纱内的曼妙身影轻轻行礼,而后便离开众人的视线。 小知了抬头张望:“少爷,素色薄纱后那个人的声音好好听,不过她好像生病了!” 温酒本来还没有发现,但是听到少女的提醒后,仔细回味,竟然真的如此。 杨柳依的声音太过动听,但若细细品味,声音中的确有着一丝丝的虚弱感,而且这种虚弱感绝不是偶然生病才出现的,而是那种长年累月才会积累下来的虚弱感。 “咚~” 温酒轻轻敲击桌面。 不一会儿,那名年轻侍女便走了过来。 “请问客官有何吩咐?” 温酒问道:“我听杨柳依姑娘的琴音,倍有知音之感,敢问可否与杨柳依姑娘见上一面?” 此话刚落,还未等少女开口,温酒瞬间就感受到无数道目光从其他隔断内投来。 年轻侍女竟然有些惊讶:“客官说笑了,杨柳依姑娘向来不见外人,况且这里是靖安城,已经很久没人提过这样的要求了,客官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以免惹上祸端!” 惹上祸端? 温酒顿时感觉到匪夷所思,见上一面能惹上什么祸端? “在下第一次前来,不知道规矩,只是见上一面,何来祸端之说?” 年轻侍女皱眉,说道:“且不谈杨柳依姑娘向来不见外客,单就是秦公子那关,您也过不去!” 秦公子? “敢问姑娘,您说的秦公子是何人?” 年轻侍女回道:“这靖安城里的秦公子,当然是秦国公府的秦扶苏公子!自玄商王朝建立以来,杨柳依姑娘便只见秦公子一人,这位客官还是消了见面的想法!” 温酒恍然大悟。 难怪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听着琴音,没有任何人说要见上杨柳依一面; 难怪自己刚刚说要见上一面,他们会把目光投过来。 合着是因为秦扶苏。 想到前几日在府衙上摆宴请自己吃饭的人,温酒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世子美人,人间佳话。 只是没想到今日的阻力竟然是秦扶苏! 但是温酒必须要见上杨柳依一面,刚刚纵观整个第七层楼,并未找到杨柳依的贴身侍女佟秀,想来应该是只在近身服侍。 想见到她,就必须先见到她! 温酒继续说道:“我若是非要见呢?” 年轻侍女笑了起来,平静的说道:“客官若是不在乎秦公子,自是可以提出见面的要求,不过杨柳依姑娘也不会见您的,当然,若是您硬闯,在下自然拦不住,只需要客官想好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就可以。” 听到这句威胁的话,温酒对这个风花苑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不卑不亢,温声细语,却又将该说的都说了。 “硬闯自是不会!”温酒略微思索,含笑说道:“烦请姑娘帮我准备纸笔!” “是~” 年轻侍女没再多说什么,恭敬退下,没一会儿,就呈上了纸笔。 温酒展开纸张,挥毫舔墨,潇洒落笔,两行大字跃然纸上。 写好之后,温酒将纸张交给年轻侍女,说道:“烦请姑娘将此诗呈给杨柳依姑娘,告知在下见面之心!” 年轻侍女看着纸张上的字,眼前一亮,道了句“是”后转身向着素色薄纱后的房间走去。 少女好奇的问道:“少爷,你就写几个字能管用吗?” “或许!” 温酒将一颗榛子扔进嘴里,静静等待着结果。 美人分三品。 下品美人爱财,中品美人爱权,上品美人爱英雄和才子。 天下第九美人,自然已经属于上品美人! 这便是温酒想出的办法! 有秦扶苏在,钱权定然已经无法打动这位天下第九美人。 但英雄横剑,才子题诗,或许能够一见。 成功与否,片刻后自知分晓。 素色薄纱后的房间内,杨柳依正伏在床上休息,佟姨安静的站在一旁。 “咚~咚~咚” 年轻侍女敲门的声音响起。 佟姨立马走到门口开门:“二水,还没到下一曲的时间,你怎么来了?” 年轻侍女有些紧张的说道:“外面有位客人想要见姑娘!” 佟姨面露不悦:“你是第一天来嘛?规矩都忘了?” 年轻侍女立马呈上温酒的诗:“佟姨,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但是那位客官仍然托我将此诗呈给姑娘!” 第二十六章 雨雪霏霏我思存 佟姨看都没看,直接说道:“回绝了!” “是!” 身为外侍,二水的身份和佟姨的身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自然不敢反驳,只能听话的退出房间。 “咳咳~等等,拿进来!” 就在二水刚要退出房间时,杨柳依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姑娘!” 佟姨想要劝说什么,杨柳依却是说道:“无妨,多久都没碰到这种情况了,拿过来我看看!” “是!” 佟姨从二水手中取过那首诗,呈到杨柳依面前。 杨柳依接过,灵眸微扫,狭长的睫毛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二水,题诗的人是何年岁?” 二水微微一愣,向来不见外客的姑娘,竟然问那位客官的年岁!难道 “回姑娘,那位客官应该二十岁左右!” 杨柳依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能题出这般诗句的人,竟然才二十岁左右?! “请那位公子进来!” 佟姨和二水皆是震惊不已。 佟姨率先反应过来,对二水嘱咐道:“按姑娘的意思去办!” “是!” “少爷,真有用吗?怎么还不出来!” 等了一会儿,见那位年轻侍女久久不曾出来,少女有些焦急。 温酒却是十分淡然,这么久还不出来,看来有戏! 此时二水的身影从素色薄纱后走出,扬声道:“杨柳依姑娘请甲十七号桌的客官入内,其他客官请改日再来,今日衔花之钱,都算在姑娘头上。” 甲十七号桌,正是温酒所在的桌子!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第七层楼一片哗然,所有隔断的薄纱全部被掀开,所有目光再次集中到温酒这里。 “什么!?杨柳依姑娘请人入闺!?我没听错!?” “此人到底是何人!?” “这万一被秦公子知道” “” 每一句话,每一双眼睛全都布满了震惊,一些常来于此的人甚至甩了甩头,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得太多听错了! 温酒就这般,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牵着小知了的手一步步走入了素色薄纱之内。 前脚温酒刚刚进入素色薄纱,一位坐在角落里的客人便立马起身,飞速离开风花苑,向着秦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到达杨柳依的房门处之后,年轻侍女并没有立马打开房门,而是躬身向温酒行礼,称呼也由“客官”改为了“公子”:“这位公子,我家姑娘说与公子见面,不能怠慢,所以正在更衣,请公子稍等片刻!“ 温酒礼貌的点头:“好!”随后静立于门前。 屋内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仍然可以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更衣声音,不过温酒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幻想某些场景上,而是眼神有些森冷。 听声音房间内有两个人! 一名是那天下第九的风花苑花魁,另一名,自然就是温酒此次前来的真正目标——佟秀! “咚~咚~咚~” 叩门声音在秦国公府的漆红大门上响起。 门房小六探出头来,只不过这次没有了面对刘青二人时的倨傲,看见来人面容后,小六立马打开府门放那人进来。 那人也不客气。径直入府,走到了秦扶苏的房间前,再次叩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秦扶苏正在房间内画着那卷巨幅的山水画,见到来人后眉头微皱:“问题很严重?” 此人名叫柳夜,乃是秦扶苏专门安置在风花苑第七层楼,防止有恶客捣乱的护卫,而且此人还是一名第一境巅峰的武道修行者,寻常有人捣乱,柳夜自己就能处理,但是今日竟然直接来找自己,这让秦扶苏感觉到一丝不妙。 柳夜抱拳:“禀秦公子,有人进了杨姑娘的房间!?” “打不过?” 柳夜摇头:“若是硬闯,属下拼死也会保护杨姑娘的周全,但这次是杨姑娘主动邀请那人入的闺房!” “哦?”秦扶苏眉梢一挑,扔掉手中的画笔,立马起身:“走,去看看!” “吱呀~” 风花苑第七层楼的房门缓缓打开,佟姨走出房门,对着温酒行礼:“让公子久等了,我家姑娘请公子入内。” 看着眼前这名三十岁左右的内侍,温酒双眼微微眯起,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杀意,但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 除了第三个欠债人,莫青河和佟秀的画像云先生都给他看过。 莫青河与画像基本一致,谨小慎微,多年的隐姓埋名生涯磨去了黑羽卫的幽冷,长期的恐惧和躲藏,让莫青河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但眼前的佟秀和画像上的佟秀区别很大! 画像上的佟秀有种杀手独有的凌厉,可眼前这个人,气质沉稳,甚至有那么一些慈眉善目,真的如同一个贴心细致的侍者!看不出丝毫的反常。 “公子?” 佟秀见温酒有些愣神,再次出言。 “哦哦,想到马上要和天下第九的佳人见面,有些失态了!” 温酒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与佟秀一起进入房间。 见到杨柳依后,温酒再次愣神,这次是彻底的愣神。 他有想到天下第九美人会很美,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美! 杨柳依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恰到好处的露出颈间的肌肤,但不会给人以暴露之感,反而是一种朦胧的美感。 一张标志的瓜子脸上排列着精致的五官,蛾眉黛目,琼鼻玉颊,虽只是轻施淡妆,却如同神仙挥笔,几根青丝洒然垂在鬓间,无丝毫的凌乱之感,极为自然。 堪称神来之笔的便是那双眼眸了。 轻轻的忧伤,微微的无奈,淡淡的好奇糅杂在一起,勾勒出历尽千帆后的那种感觉。 但却不是沧桑,而是通透和平淡。 只是面色上隐晦的病恹,稍稍损了美感。 看着温酒发愣的样子,杨柳依掩嘴轻笑,顾盼生姿。 “公子为了见我,题了一首这样的诗,难不成就要这么愣着?” 小知了在身后掐了掐温酒的手心,温酒这才回过神来:“在下温酒,见过杨姑娘!” “温公子请坐!” 杨柳依起身邀温酒落座,嘴角含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菲菲;温公子此诗足可惊世,我一介风尘女子之名,入不得此惊世佳作!” 温酒第一次和这么漂亮的姑娘对席而坐,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只能有些紧张的说道:“杨姑娘名列闭月之评,当然入得拙诗!” 杨柳依虽不是真的落入风尘,但是什么样的男子没有见过?见到温酒这副局促的模样,不禁更加好奇。 她原以为能写出如此诗文的人定会是个久经风月的风雅士子,没想到竟然还是个会局促紧张的人。 “温公子莫要贫嘴了,这诗中的惜别之情,岂是与初次谋面之人能够产生的?依依虽然不是文坛大家,但是对于诗中之意,还是能够体会到的,这首诗应该是公子写给别人的诗?” 第二十七章 花下又见白衣郎 “这” 温酒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这首诗是写给别人的,而是因为这首诗压根就不是温酒写的。 甚至连意思都不完全对。 这首诗出自《诗经·小雅·采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说的是以前出征的时候,杨柳依依随风飞舞,现在往回走的时候,大雪纷纷漫天银装。 后面还有一句,叫做“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真正表述的意思其实是一个战争结束的人所抒发的复杂情感,伤感悲怆哀痛融为一体。 但是如果没有读过《诗经·小雅·采薇》的人看来,的确很容易混淆,别说杨柳依,就是很多前世的人都分不清楚。 单看“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四句话,大多数人都会理解成某种对于感情中的惋惜和对时间流逝的悲叹。 温酒之所以写这句话,不过是为了和杨柳依的名字匹配上,随便胡诌的一首诗,跟情感寄托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杨柳依叫别的名字,温酒也会随便胡诌上一句别的诗,比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温公子,无须尴尬,虽然不是写给我的,但是能够见识到这样的诗句,依依也知足了!” 杨柳依看出了温酒的尴尬,并没有为难温酒,而是主动给了一个温酒的台阶。 温酒想着既然抄了,就抄到底。 “依依姑娘误会了,此诗的确是今日有感而发,以前并未给他人题过!” 小知了适时的上前补了一句:“我能证明,我们家少爷的确是第一次题这首诗,我都是第一次见过呢!” 这时杨柳依才发现温酒背后的少女,眼前一亮,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的美人坯子。 杨柳依伸手摸了摸小知了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知了竟然出奇的没有反抗,乖巧的回答道:“我叫小知了!” 杨柳依如同对待妹妹一般,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少女:“来,姐姐请你吃个桐花糕!” 少女开心的接过糕点后,杨柳依转向温酒:“那依依便谢过温公子,能得此诗为评,就是死了也知足呢!” “依依姑娘说笑了!” 杨柳依突然问道:“敢问温公子今日所为何来?” 温酒违心的说道:“姑娘无须多虑,今日温酒前来,只是为了一睹姑娘芳容!” 其实这话并不能算是完全的违心之语,温酒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在天下第九美人的盛名之前,若说谁不会生出好奇,那绝对是骗人的。 杨柳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让我为温公子抚琴一曲?” 温酒摇了摇头:“在下不通音律,和依依姑娘说说话就好!” 杨柳依微微有些惊讶,能够作出这种诗句的人,竟然不通音律,着实不太常见。 但既然温酒提了要求,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不多时,整个房间内便充满了欢声笑语。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杨柳依刻意控制着谈话节奏的缘故,二人才能够聊的如此畅快。 温酒愿意说的时候,她就听着,温酒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的时候,她就多说几句。 若是一直让温酒控制着谈话节奏,恐怕早就冷场了。 聊了一会儿,温酒也大致了解到了杨柳依的病情,虽未明言是什么疾病,但应该很严重,她似乎已经不抱有能够治好的想法,言语之间有着淡淡的放弃之感。 不过杨柳依也并不是完全陪着温酒闲聊,也会很隐晦的去探听一下温酒的虚实,不过都被温酒挡了回去,只是告诉她自己是个云游天下的富家公子。 二人聊的正酣,年轻侍女二水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姑娘,秦秦公子来了” 温酒顿时尴尬无比,仿佛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 杨柳依则是淡定很多,跟温酒说了声抱歉后,起身去把房间的门彻底打开。 刚一打开,正巧碰到了秦扶苏迎面走来。 “少爷,他不会打你?!”小知了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调侃着温酒。 温酒白了少女一眼,静静地向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见到秦扶苏前来,杨柳依瞬间变了一副模样,刚刚那种绝代名伶的感觉消失不见,如同一个小女人一般,略带嗔怒和调侃的对着秦扶苏说道:“呦,秦大公子,前脚我刚把人领进房中,后脚你就来了,这是吃醋了,还是怕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听到这句话,温酒十分惊讶,但也明白了二人的关系绝不是那种简单的天骄贵子和绝代花魁的关系,反而像结婚多年的夫妻般熟络。 秦扶苏也没了人前那副放浪不羁的形态,哂笑一声:“你啊嘴上不饶人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我是吃醋嘛~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你都要见上一面!” 这句话秦扶苏倒是没有撒谎,他和杨柳依相恋多年,自然不会担心她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若不是杨柳依自己不愿意,他早就把她娶进了秦国公府。 说完,秦扶苏声音变得无比柔和,还带有一丝担忧:“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用你管!”杨柳依白了秦扶苏一眼,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幸福感,轻声说道:“进来!” 进入到房间内后,秦扶苏看着桌旁的温酒二人,猛地一愣。 温酒只能略表歉意的尴尬一笑。 杨柳依先是对温酒道了句歉:“温公子,贸然让他进来,还请勿怪,我给温公子介绍一下” “不用了!” “不用了!” 温酒和秦扶苏异口同声的答道,区别在于秦扶苏说这句话之前,轻轻瞥了一旁的佟秀一眼。 “你们认识?”杨柳依有些惊讶。 温酒苦笑道:“认识,前几天还蹭了秦公子一顿饭!” “原来是这样!” 杨柳依含笑看向秦扶苏:“哼,有温公子这般能够做出惊世之诗的大才子,你竟然不告诉我!” 秦扶苏对着杨柳依问道:“什么惊世之诗?” 杨柳依将温酒那首“抄作业”的诗递给秦扶苏:“多跟着人家温公子学一学!” 秦扶苏看着手上的诗,表情快速变化,一会儿赞叹,一会儿羡慕,最后惊讶的走到温酒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没想到温公子竟然还精通诗道,不,是冠绝诗道!” “秦公子客气了,在下也没想到秦公子和依依姑娘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饶是温酒再木讷,此时也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秦扶苏畅然道:“哈哈哈~喝酒喝酒,那天在府衙没有开怀畅饮,今日定要与温公子一醉方休!” 第二十八章 幽巷青苔问心良 温酒今日为讨债前来,本不欲饮酒,但实在是盛情难却,几次推托都被秦扶苏挡了回来。 最终无奈,只能陪着秦扶苏共饮。 不过温酒并没有多喝,仅以一杯清酒陪着秦扶苏共饮。 秦扶苏酒过三巡,随便找了个理由将杨柳依和佟秀遣出了房间,而后突然抓住温酒的手腕。 “秦公子这是何意?” 秦扶苏眼神复杂的看着温酒:“温公子,他们不知道你为何而来,我却知道,佟秀照顾依依好几年了,能不能请你不要对佟秀下手?” 听到秦扶苏此言,一旁的少女立马将小手放在背后木盒之上,眼神中流露出丝丝的警惕。 温酒眼神一凝:“秦公子这是何意?” 秦扶苏说道:“佟秀也是黑羽卫,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在依依身边做内侍,并不是罪恶之人,在下不知道温公子背负着什么,但依依身体不好,需要有人照顾,已经和佟秀相熟,在下斗胆请温公子停手,我秦国公府必定千百倍报答!” 温酒眉头一皱,看来这秦扶苏知道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多。 他不仅确定自己就是杀害莫青河的凶手,甚至还知道莫青河与佟秀是黑羽卫成员。 但这个要求,温酒却不能答应! 哪怕那个佟秀变成一个圣人,也不能抹除当年的血债。 杨柳依需要一个熟悉的人照顾,那当年的宁原呢?就因为觉醒了一只本命笔,他和他的父母就该被杀吗? “秦公子这句话,我不明白!” 秦扶苏目光一凝,他没想到他都已经搬出了秦国公府,温酒还是丝毫不为所动。 其实这点倒是秦扶苏小瞧了温酒,且不说血海深仇,单单一个秦国公府,还真入不了未名山五先生的眼中! “温公子,在下与你一见如故,如果有可能,真的不想和你为敌!” 这句话,份量已经很重了! “在下真的不明白秦公子的意思!今日酒已酣,在下告辞了!” 温酒行礼,随后带着小知了离开了第七层楼。 出楼之前,向门外的杨柳依告了句别,然后给一旁的佟秀留下了一句:“我在风花苑外等你!” 杨柳依愕然,不懂温酒为何会突然离去,更不懂温酒为何会突然给佟姨留下一句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佟秀的反应却很淡定,甚至还有一丝释然。 早在温酒露出一丝杀机那一刻,她就发现了,听到温酒这句话,佟秀就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姑娘,和我去一趟我的房间内!” 杨柳依虽有些疑惑,但是面对这么多年第一次给自己提要求的内侍,并没有拒绝。 来到佟秀房间后,杨柳依坐在小桌前,略带着一丝焦急,问道:“佟姨,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秀如同一个亲切的长辈一般,从床头拿出那张今日刚刚完成的刺绣递给杨柳依。 “姑娘,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人都说是我照顾你,其实又何尝不是我在你这里找到了心安,这个手绢,今早上才完成,也真是巧了,送给你!” 杨柳依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她即便不知道温酒为何会说出那句话,但是她也能听懂这句如同遗言般的话语。 “佟姨,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秀凄然一笑:“姑娘,你可听说过黑羽卫?” 杨柳依略微回忆,便回想起了那几个字眼,靖国覆灭之时,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已经上过闭月评了,对于黑羽卫的事情,自然是知道一些。 “你你是”杨柳依满眼的不可置信。 佟秀轻轻点头,将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没错,我的确是黑羽卫,这事儿秦公子知道,就是他把我安排在您身边保护您的,但我当年的罪恶太重,如今债主找上了门,躲不开,我也不想躲了!” 杨柳依眼角浸出泪水:“不,我去找温公子,无论什么事情都能解开的!” “不用了!”佟秀摇头,决绝的说道:“姑娘,我已经说了,我当年的罪恶太重,解不开的,而且我也累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陪着姑娘一起走下去。不过我接下来说的话,姑娘一定要记住!” “我如果输了,是死得其所,如果侥幸赢了,我也不会再回来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不能陪在姑娘左右,但姑娘要记得,刚刚那个温公子不是普通人,他或许治不好姑娘的病,但是他应该可以解开姑娘的心结!” “当年我还是黑羽卫的时候,每次刺杀都不会留下活口,能够复仇的人,只有那次命笔现世时候的行动,如果我猜的没错,刚刚那个温公子,就是当年觉醒命笔的那个人,我曾偷听到司天监的谈话,身负命笔者可以改变命途,如果是真的,他就一定能帮助姑娘解开心结,让秦公子得问本心!” 杨柳依顾不得多想,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佟姨” “没事的姑娘,我可是第一境巅峰的修行者,没那么容易死的!” 佟秀给了杨柳依一个安慰的笑容后,起身离去。 杨柳依的房间内,秦扶苏轻轻挥手。 一道身影出现,正是柳夜,同样是第一境巅峰的修行者。 “大公子,可需要在下去唤李维大人过来,有李维大人在,定然万无一失!” 秦扶苏摇了摇头,让一名朝廷命官去保护曾经的黑羽卫成员,干系太大。 秦扶苏可以不在乎玄雍城,甚至骂上几句,但他并不傻,他知道玄雍城的底线在哪里! 封疆大吏、第一军队的缔造者,动用朝廷命官保护前朝余孽,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了! 秦扶苏吩咐道:“不用,你暗中帮助一下佟秀就可以,佟秀不能死,温公子也不能死!” 思来想去,秦扶苏只能选择这种办法。 他曾问过李维温酒的境界,第一境巅峰。 佟秀也是第一境巅峰,加上柳夜,二位同境界的修行者对付一个人,应该万无一失了! 风花苑外的幽深胡同内,温酒带着少女负手而立,静静的等待着。 他并不担心这条路上会有人来。 任何妓院都会有这样一条幽深的小胡同,不轻易对外人开放,叫做幽巷。 原本是给一些不方便亲自外出的风流客运送姑娘入府的通道,而今变成了一个绝佳的杀人场所。 “少爷,她会来嘛,万一跑了怎么办?” 少女站在温酒身旁,有些担忧。 温酒温和且自信的回答:“她会来的!” 这种自信并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来自于对云先生的信任。 “莫青河藏身茶馆苟且度日,可直接上门;” “佟秀侍奉于杨柳依左右,内心生障,欲寻解脱,若动了恻隐之心,可不杀。” 这是云先生给温酒关于莫青河和佟秀的信息,温酒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不多时,佟秀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幽巷之中,于温酒前方三丈左右处停下脚步。 温酒冷然而立:“可有遗言?” 佟秀却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温酒身后的少女:“当年刺杀于你之时,我和她差不多,大也大不了几岁,你是我第一个任务!” 温酒并没有因为佟秀猜出了自己是谁而震惊,既然已经下山,本命笔暴露是早晚的事,何况今日佟秀也走不了! 他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还小,杀人怨不得你?” 第二十九章 添字成三纷纷乱 佟秀摇了摇头:“血债就是血债,我只是感概,另外我有一事相求,能否让我说完再动手?” 温酒眉头一皱,不知道佟秀要搞什么花样:“说!” 佟秀开口道:“你若败了我不会杀你,恩怨就此两清,你若赢了尽管取我性命,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如果有一天依依有事求你,你能答应!” 温酒微微一愣,没想到佟秀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沉默片刻后,温酒开口道: “好!” “多谢!” 佟秀道谢,不再多言,双手前推,衣裙无风而动,背后一张淡金色的命贴缓缓浮现,天地元气骤然凝聚于身前,一半化为纯粹的元气波动向着温酒扑来,另一半则是化为文道气息灌注进背后的命帖之上。 温酒单手横于身前,抵消住了扑面而来的天地元气,却也后退了一步。 仅这一击,温酒便明白了佟秀的修行境界! 第一境,巅峰! 但是佟秀毕竟年岁大了温酒许多,对于天地元气的操控要比自己精妙上一丝。 温酒立住身形,背后金色命贴浮现,两个空白的格子当空而立。 虽然同为虚幻的金色,但是温酒的命帖颜色,却要比佟秀的命帖颜色深上许多。 与此同时,佟秀背后命帖彻底出现,同样当空而立,不过却比温酒多了一个格子! 文道修行者,第一境巅峰,三字命帖! 命帖字数的多少,其实并不能完全决定文道修行者的凝字后的威力,但是普遍意义上,字数越多,威力会更强上一些! 战斗还没彻底开始,温酒已经略逊了一筹! 二人快速催动天地元气转化为文道气息灌注进背后命帖之上。 不到两个呼吸之间,“细雨”二字即青河茶馆之后,再次凝于温酒的命帖之上。 “受死!” 今日虽然无雨,但是随着“细雨”二字凝成,半空之中天地元气迅速波动,凝结为一滴水珠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佟秀飞去。 “胜负未分,何须多言!” 水珠儿离身三尺有余,佟秀命帖前两个字终于凝成:绣、针二字跃然于命帖之上。如芒在背,如针悬眉! 一根银针自佟秀衣袖间飞出,向着空中的那滴水珠儿刺去。 “文道御器者!?” 见到那根锋利的银针,温酒略微有些惊讶。 文道修行者以命帖沟通天地,所凝练出来的文字具有不同的威能,这些威能会有一些区别,衍生出不同的修行道路。 像温酒的“细雨”属于十分纯正的文道修行道路,直接以天地元气凝结杀招,所以即便天空中没有雨,温酒仍然可以凝结水珠儿对敌。 佟秀的修行道路则是另外一种,叫做文道御器者,指的是她无法像温酒一般直接靠命帖沟通天地元气凭空凝结杀招,只能将文字的威能灌注到具体的武器之上,依靠提升武器威能来杀敌。 两者很难说孰优孰劣,只能说各有千秋,在不同的场景内各有长短。 佟秀承载命帖文字威能的武器是针,隐密锋利不易察觉,用于暗杀之上得天独厚。 温酒直接凝结天地元气,不受武器的限制。 “嗡~” 水珠儿与银针碰撞,发出一道嗡鸣声,随后水珠儿消散,银针也被弹回了佟秀的衣袖间。 一击未成,佟秀再次出手,第三个字,浮现于命贴之上。 舞! “舞”字成型,“绣、针、舞”三个字彻底显现,一道浓厚的文道气息自命帖之上直至灌注进佟秀的衣袖之内。 那根银针再次出现,银色光芒大盛,不再像刚刚“绣针”二字凝成时那般直来直去,而是如同一个翩翩起舞的舞者,在半空中飞速的画着某种奇特的符号。 随着银针飞舞,一道道残影出现在半空中,无法分辨真假。 片刻后,八十一道银针残影出现,如同暴雨梨花一般向着温酒飞来。 佟秀轻声道:“若是挡不下,就认输!” “三字命帖而已?谁没有?” 面对佟秀的“绣针舞”,温酒丝毫没有慌乱,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微笑,双手猛然合在一起,做出了一个晦涩的手决。 背后命帖处金光大盛,在第二个格子之下,缓缓出现了第三个格子! 佟秀大惊:“添字!?” 传言天赋极高的文道修行者,可突破命帖文字的字数限制,让命帖短暂的加上一字,组成威能更加强大的招式。 比如二字命帖可短暂突破到三字命帖,四字命帖可短暂突破到五字命帖! 这种短暂的突破,就叫做“添字”! 但是能够“添字”之人,极为罕见,当年人才济济的黑羽卫,能够添字之人,也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佟秀也仅仅是只听说过,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见过! 没想到眼前这名青年,竟然就是一名能够“添字”的文道修行者! 刚刚她以“绣针”二字对眼前青年的“细雨”二字,看上去是平分秋色,实际上她却是占了下风。 水珠儿散了凝聚即可,可她的银针甚至和她短暂的失去了联系,如果不是催动第三个“舞”字组成了威能更大的招式,佟秀根本无法再施展出第二次的“绣针”! 可如今眼前青年竟然能够“添字为三”!这让佟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越来越多的文道气息凝聚,温酒背后命帖上第三个格子彻底形成。 温酒开口:“细雨~” 水珠儿再次凝成,不过这次没有落下来,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乱!” 随着温酒说出最后一个字,一个潇洒写意的“乱”字,在第三个格子上凝成,如烟雨迷离,如朦胧山雾,半空中甚至隐隐有雷声作响。 “乱”字入帖,“细雨乱”三字凝成。 时间如同暂停一般! 半空中那滴水珠儿骤然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还未等那八十一道银针残影行进半丈,整条幽巷的上空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儿。 “叮咚~”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暂停的时间重新流动。 绵密的雨丝无死角的落下,仅仅一瞬间,就冲散了银针的残影,那根真正的银针本体也失去光泽,黯淡的落到了幽巷的石板之上。 “天命难违,因果自食啊” 感受着隐藏在那绵密雨丝间的杀意和被文道气息调动的恐怖天地元气,佟秀不再抵抗,闭上双眼,张开怀抱。 就如同雨下心灰意冷的可怜人,静静的感受着雨滴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感受着穿梭在雨丝间的凉风,以及越来越近的死亡。 第三十章 骤雨疾风心湖现 “糟糕!” 见到佟秀这般动作,隐藏在暗处的柳夜暗道一声不妙,不再隐藏自身,武道气息瞬间自丹田之内涌出,猛然向着佟秀冲去。 到达佟秀身前之时,柳夜的衣衫已经空中绵密的雨丝切割成一条条的碎布。 但所幸他成功来到了佟秀身前。 “砰~” 一声闷响,佟秀被柳夜一掌拍退,退到了没有雨丝落下的地方。 柳夜惊惶的喊道:“温公子,手下留情!” 本来温酒还在纳闷此人的身份,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明白了这是秦扶苏派来的救兵。 “不要多管闲事!” 温酒眉头一皱,继续催动文道气息,空中迷蒙细雨再次向着佟秀的方向飘去。 “温公子既然不停手,在下只能得罪了!” 柳夜见温酒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只能选择出手,武道气息瞬间布满全身,在体表形成了一道光华流转护身元气,将所有的水珠儿都隔绝在外。 随后,柳夜猛然加速,向着温酒冲来。 温酒身旁的少女立马上前一步,却被温酒伸手拦住。 “得罪了!” 温酒双手掐决,一道金色光华猛然爆发,背后那张金色命帖竟然再次变化,第三个格子之下光芒涌动。 第四个格子! 竟然是四个格子! 此时刚刚站稳身形佟秀和还在向着温酒冲来的柳夜都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刚刚温酒“添字成三”已经让二人极度震惊,那么这第四个格子的出现,就让震惊变成惊骇。 “添字成四”他们不是没听说过,但那可是以三字命帖来“添字成四”! 而温酒竟然能以二字命帖来“添字成四”! 莫说闻所未闻,二人就是连想象都不敢如此去想! “心!” 温酒双唇微动,吐出了第四个字。 细、雨、乱、心! 四字凝成,柳夜身前的水珠儿如同人间蒸发般瞬间消失不见。 但柳夜的眼中却出现了深深的恐惧。 眼前的水珠消失了,但是他在自己的心湖间,感受到了无比狂暴的疾风骤雨! 细雨乱,细雨乱心! 一字之差,威能却是截然不同。 “细雨乱”乃是将一滴水珠儿裂变成无数滴水珠,只是一种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但“细雨乱心”则完全是另外一种存在! 隐于世而现于心! “细雨乱”攻不破一名第一境巅峰武道修行者的护身元气,但是“细雨乱心”则是直接入心,完全无视了柳夜的防御! “砰~” 一声闷雷般的声音从柳夜的胸膛中响起,下一秒,随着一口鲜血的喷出,柳夜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一击,只是伤了柳夜,并不致命,因为温酒收了手!他也只能收手! 他能“添字”,与天赋无关,而是本命笔赋予他的能力,但是使用这种能力,损耗极大,一次“细雨”、一次“细雨乱”、一次“细雨乱心”,让温酒耗费了极大的心神,两次“添字”,已经让他虚弱无比! 这一击,若不收手,定会伤及本源! “温公子,我不能让你杀她!” 柳叶擦去嘴角的鲜血,艰难的起身,想要向着温酒再次冲去。 但刚刚起身,他就看见那名“添字成四”的青年在空中捏住了一滴水珠儿,手指轻弹,水珠儿离手而去! “不~” 柳夜就那样看着那滴水珠儿从自己的脸庞处滑了过去,直奔后方的佟秀。 “噗~” 水珠儿透体而过,鲜血自佟绣的胸口处涌出,与地上的雨水流淌在一起,如同朱砂流进了清湖。 “我欠的债还了!还请温公子不要忘了我刚刚的请求!” 佟秀凄声一笑,颓然倒地。 柳夜不再向着温酒冲去,而是折身返回佟秀的尸体旁,感受着已经断绝的气息,他无奈又愤怒的看着温酒。 此时的温酒也不好受,汹涌的虚弱感从脑海中传遍周身,若非一旁的少女搀着,恐怕也已经倒到了地上。 他没有丝毫的喜悦,没有如同杀了莫青河那般的复仇感觉,他不质疑自己杀了佟秀的正确与否,但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如慢火熬心。 一切尘埃落定,身穿华贵白衣的身影出现在幽巷的尽头。 秦扶苏其实在柳夜出手之时,就到了。 看着此时的幽巷,他心绪极度复杂。 有因为爱人侍女被杀愤怒,有见识到温酒“添字成四”一击打败同境武道修行者的惊讶,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最终只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柳夜,去把佟秀的尸体埋了,别被依依看到,也别告诉依依她死了!” 随后秦扶苏向着温酒走来。 温酒身侧的少女如同一只愤怒的小豹子一般,一边搀着温酒,一边挡在温酒身前,愤怒的看着秦扶苏。 “你想干什么!?” 温酒虚弱的拉回少女,给了她一个“没事”的安慰眼神。 秦扶苏眼神复杂的开口:“温” 但是还未等第二个字说出口,异变突起。 一道肉眼难辨的身影突然从温酒身后出现,向着温酒急速袭来,手中短刀寒芒大盛,身上狂暴的武道气息比柳夜甚至都要强上数倍。 少女第一时间发现了背后偷袭的人,立马拽过温酒躲过这致命一击! 偷袭之人从温酒和秦扶苏之间横穿而过,立稳身形后,让秦扶苏大吃一惊。 “赵筑!?” 来人正是温酒要找的第三人,赵筑,第二境上品的武道修行者! 他比秦扶苏来的还要早,甚至比柳夜来的还要早! 前几日其实他并未真的离开,只不过感觉到自己暴露之后,隐藏得更深而已。 等到此时才出手,就是在等待着此刻! 他与莫青河、佟秀不同。 莫青河一介普通人,自是没有还手之力。 佟秀打不过是真,想结束生命给自己一个心安也是真! 但赵筑不同,他要活! 他可以跑,但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有杀了温酒,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秦扶苏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万一秦扶苏插手,就麻烦了,秦国公府,他得罪不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秦国公府觉得几个小虾米翻不出风浪,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而已! “秦公子,此事与你无关,还请莫要插手!况且我杀了他,也算是为杨柳依姑娘的侍女报仇了!” “这” 秦扶苏一时也有些慌了神,他不想让温酒杀佟秀是真,温酒杀了佟秀他很愤怒也是真,但看着赵筑把温酒杀掉? “秦公子,此事与你无关,请退的远些!” 此时温酒也说了差不多的话,然后看向赵筑,身体虽然虚弱,眼中杀意却是凛然:“原来你叫赵筑!” 赵筑森然笑道:“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哈哈哈!”温酒还之以大笑:“区区第二境的修行者,也敢自称大树?今日我必杀你,偿当年之血债!” “呵呵~就凭你一个第一境的文道修行者?” “少废话,受死!” 第三十一章 十年藏锋蝉翼薄 背后金色命贴再现,仍是“添字为四”的四字命帖。 赵筑讥笑着:“你还能施展出那招?不妨告诉你,那招对于刚刚那个没有防备的武道修行者能起作用,对于我,根本没有作用,境界的压制,是弥补不了的!” 温酒却是不管不顾,眼中血红。 “细!” “雨!” “乱!” 第三个字凝成,温酒一口鲜血喷出。 “少爷!” 少女焦急的上前。 “无妨!” 温酒用力的捏了捏少女的小手,艰难的说道:“让我试一次!就一次!” 少女思考片刻,默默退了一步。 温酒全身颤抖,用尽所有力气大声将最后一个字嘶吼出来:“心!” 背后命贴上的文字忽明忽暗,连命贴甚至都有崩散的迹象,但好在“细雨乱心”还是凝了出来。 雨落声音于赵筑心湖间响起! 赵筑双手握拳,交叉于胸前,一道幽冷的真气从丹田上行进入心头。 “咔嚓~” 仿佛有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这一次的“细雨乱心”,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哈哈哈~” 赵筑大笑出声:“我还以为有什么玄妙之处,原来只能对同境界的修行者起作用,废物就是废物,即便有着“添字为四”的底牌,你也是个废物!我说过,境界的压制,是弥补不了的!受死!” 赵筑似是玩够了,武道气息灌注于短刀之上,飞速向着温酒刺来。 这一击,他用了全力! 狮子搏兔的道理他很清楚,面对司天监都给出“命笔现世,天道崩塌”预言的人,他必须全力以赴。 这也是赵筑为什么不跑,而是非要杀了温酒的原因。 觉醒了本命笔的人是一个未知数,他不知道温酒有一天会成长成什么样的存在,但仅仅从今天他能碾压两名同境界的修行者来看,一旦放任温酒发展,后患无穷! 即便他今日找不到自己,早晚也会找到! 届时,自己会不会像佟秀那般被他弹出的一滴雨杀死? 看着赵筑的短刀离温酒越来越近,秦扶苏终于回过心神,他想要阻止,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赵筑狞笑的看着愈来愈清晰的身影,鲜血让他兴奋,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短刀刺破温酒心脏时鲜血喷溅到手上的滚烫温度。 “叮~” 可就在马上要刺进温酒胸膛之时,一声清脆的刺击声音响彻在幽巷之中。 短刀的刀尖并没有刺进温酒的胸膛,而是刺在了一个木盒之上。 赵筑看着自己的寒铁短刀甚至都没有在那个木盒上留下一丝丝的划痕,顿感不妙。 秦扶苏则是松了一口气。 号称“无坚可破”的碧落檀心木,怎么可能被区区一把寒铁短刀刺破! 但秦扶苏也有些惊讶,因为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哈哈~” 哪怕已经站不稳了,温酒的脸上仍然满是嘲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看着赵筑: “谁告诉你,添字成四是我的底牌了?!” 话音落下,碧落檀心木制成的盒子上突然爆发出一道雄浑的金色气息击中赵筑。 与温酒的命贴不同,温酒的命贴是虚幻的金色,而这道金色的气息,是纯粹的金色! 赵筑轰然退出五米,他惊恐的发现,他无法调动丹田内的武道气息:“这是什么?竟然能封印我的武道气息!” 面对这道金色气息既不是文道气息,也不是武道气息,赵筑充满疑问。 但却没有人回答他。 少女灵动的双眸瞬间变为明亮的金色,下一秒,少女打开了怀中那方从来不曾打开过的木盒。 十年刃藏锋,刹那裂苍穹! “嗡~” 在轻微的颤动嗡鸣声音之中,两柄短刀从木盒中缓缓飞出。 这两柄短刀通体金色,约有三指宽窄,三尺长短,最为引人注意的是薄如蝉翼的半透明刀身,甚至能够透过刀身看清后边墙壁上的青苔。 “至宝!” 看到这两柄蝉翼刀之后,秦扶苏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两个字。 他敢肯定,在他见过的所有宝贝当中,这两柄蝉翼刀,绝对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赵筑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感受到的是死亡! 那个少女的身上明明没有文道气息或者武道气息的波动,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般,但却让自己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动我家少爷者,死!” 少女目光森然,用着略显稚嫩的语调说出了赵筑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话。 随着少女的声音落下,那两柄蝉翼刀仿佛有了灵性一般,骤然向着赵筑飞去。 整个空中根本看不见任何蝉翼刀运行的轨迹,只有一阵淡淡的金光浮动,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在空中飞舞! “喀~” 赵筑的身体在空中轰然破碎,连鲜血都没有流出来,就如同被利刃划碎的纸片一般。 赵筑,死!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个第二境上品的修行者,还是以肉体强悍着称的武道修行者,竟然就这样被轻飘飘的斩碎了! 秦扶苏亦是极度震惊,看向少女的眼神都变得骇然。 这还是刚刚那个在第七层楼专心吃饭的小女孩吗? 温酒却是没有丝毫惊讶,仿佛对此种情景早已经预料到,他看着赵筑破碎的身体: “这,才是我的底牌!” 旋即眼前一黑,全身脱力,昏倒在了小知了的身上。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刺眼的光芒如同昨夜的银针一般锋利,照的温酒不由自主的捂上了眼睛。 “少爷,你醒啦!” 守在床前一夜未睡的少女感受到动静,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是哪里?” 入眼的光芒有所缓解后,温酒四周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名贵的红木家具、金丝编织的流苏床帷,桌子上摆放着的青瓷茶具都在告诉温酒这里并不是他们落塌的客栈。 少女立马端上一杯水:“这是秦国公府哦!” “秦国公府?” 温酒迅速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添字成三、佟秀落败、秦扶苏的属下出手、添字成四、秦扶苏出现、赵筑出现、自家书侍开启木盒 “债,都讨回来了?” “嗯!”少女扶起温酒,说道:“都讨回来了,你昏迷后秦公子就把我们带到了秦国公府!” “原来是这样!” 温酒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没来由的感觉对秦扶苏有一丝歉意。 “秦公子在哪里?” “应该还在府上,我去找他?” 温酒眼神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第三十二章 多载半心佳人耗 不多时,秦扶苏推门而入,还是同样的华贵白衣,还是同样的俊朗,只是略微有些疲惫。 少女一夜没睡,秦扶苏同样一夜没睡。 昨夜幽巷上发生的事情,如同被镌刻进脑海中一般无法去除。 秦扶苏眼神复杂的看着倚靠在床上的温酒:“你醒啦?” 温酒轻轻点头:“嗯!” 紧接着就是深深的沉默。 “你不怪我?” “你不怪我?” 片刻后,秦扶苏和温酒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一模一样,含义却不尽相同的话。 温酒说的是“杀了杨柳依的侍女”之事,而秦扶苏说的是“没在赵筑出手时阻止!” 听到对方和自己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之后,二人突然相视一笑。 温酒笑道:“这算扯平了?” “当然~” 整整一夜,秦扶苏都在思考自己对温酒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态度。 愤怒,然后报复? 歉意,然后补偿? 还是震惊于温酒以“添字成四”击败两名同境界的修行者? 还是更加震惊于那个背着木盒的少女如同撕碎一张薄纸一般杀了赵筑?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怒,怒不起来,更多的是对杨柳依的担心。 歉,仿佛也不需要,其实就算想救,也未必救得了。 震惊?倒是有一些,但这并不是让他心绪复杂的原因。 但在此刻,秦扶苏一夜的复杂心情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笑意。 “不过~”秦扶苏突然收敛笑意,脸上有些狡黠:“还是我亏了,你得想办法补偿补偿!” 温酒笑道:“敲竹杠?” 秦扶苏如同一个收摊算账的小媳妇儿一般捏着手指盘算着:“蹭了我的饭,这算欠我的?昨夜见了依依,酒菜没给钱,这也算欠我的,还有你在靖安府杀了人,你说我管不管呢?这次我有证据,我亲眼看见了!” 温酒如同一个老友一般突然锤了秦扶苏一拳,然后指着一旁的少女说道:“府衙蹭你饭那天,我俩就感觉你有事求我!” “不不不!”秦扶苏摇头:“那时候真没有,就是单纯的觉得和你一见如故,昨儿晚上才真正想求你!不过也不能算求,应该算是补偿,你真欠我不少东西!” 温酒略微有些尴尬,没想到当天竟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现在才想明白,没了五先生的身份,自己其实就是个普通人,国公府的大公子怎么可能会有事儿求自己。 想到这,温酒心虚的看了一眼少女,少女只是掩嘴偷笑。 “我得先听听是关于哪方面的事,太难的我可做不了!”温酒狡猾的把主动权重新攥在手里。 秦扶苏直接说道:“关于修行者的事儿!” 温酒微微一瞪眼:“秦国公府有权有势,什么样的修行者找不来?” 秦扶苏假装威胁道:“你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要抓你了!” “找死的事我可干不了!” “那你就是答应了?” “为什么是我?” 秦扶苏笑道:“其实不是你!或者说不完全是你!” 温酒敏锐的捕捉到了秦扶苏瞥向少女的目光:“合着你的意思是我‘主凭书侍贵’?” “切~”秦扶苏面带嘲笑的看着温酒:“这话要是第一次见面我还信,现在你说她只是你的书侍?骗鬼呢?” 温酒撇了撇嘴:“说说看,不过还是那句话,找死的事情我不干!” “这我不敢保证!” 秦扶苏突然正色的说道:“我要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东西,或许会有危险,不过昨儿见识你们俩的手段,想来危险应该不大,如果真的有危险,你尽管跑。” 温酒也收起调侃的神色:“为什么是我是我们?” “那个地方有些特殊,第二境及以上的修行者无法进入,你是第一境巅峰,她连修行者的气息都没有,实力却那么强,如果有你俩在,这事儿成功的几率很大!” 温酒恍然大悟。 难怪他要找上自己,国公府的确势大,但是如果把条件限定到第一境的修行者,这种优势几乎就不存在了。 思考片刻后,温酒说道:“秦公子” “叫我扶苏!” 这次温酒没有拒绝,虽不太习惯,但还是叫出了口:“扶苏,这是为了依依姑娘?” 秦扶苏并未否认:“是!” “可是”温酒突然忧心忡忡的说道:“半心之症,乃先天绝命之症,髓婴能生心之说,只是传言,从未得到过证实!” “你”听到温酒这句话,秦扶苏瞬间变得紧张且震惊:“你怎么知道依依是先天半心!” 温酒答道:“依依姑娘的房间内,甚至是桐花糕内的心津花味道,并不难发现。清凉山那座石洞,也不是什么秘密!” 心津花乃是一种极为名贵的中草药,有生心血的奇效。 这种花只生长于东方,其生长最为繁茂的地方,就是未名山周围的山脉! 昨天进入杨柳依的房间时,温酒就敏锐的捕捉到了心津花的味道,尤其是桐花糕内的心津花味道十分浓郁,这让温酒确定了杨柳依的咳嗽和脸上的病恹神色是因为心血有缺而导致的。 但最开始温酒只是觉得杨柳依是普通的心血有缺,并没有想到竟会如此严重! 当秦扶苏说出“那个地方只能让第二境以下的人进入”之时,温酒才明白杨柳依得的竟然是“天下十大绝症”之一的先天半心之症! 先天半心,顾名思义,从出生之时就只有一半的心脏。 患此病之人,心血有缺,本源不全,从来没有能活过二十岁的先例! 天下入闭月评之美人,皆是十四岁即可入评,杨柳依两度入评,想来已经年到二十,时日无多。 想要救治此病,只有一种办法——生心! 补全半心,是为生心! 世上生心之物只有一种——“髓婴”。 但“以髓婴生心可治先天半心之症”只是传言,真正有没有效果,无人知道! 此处的传言,仅仅是指“髓婴能治半心之症”无从考证,但是“髓婴”却是真实存在的。 “髓婴”虽然名为“婴”,但并不是真的婴儿,而是由石髓千万年的积累沉淀而形成的一种天材地宝,实际上就是石髓的精华,只不过因为外形酷似婴儿,才被起了“髓婴”的名字。 靖州境内有一处地方叫做清凉山,山内有一处石心洞,这座洞内便有着一个“髓婴”! 但此洞较为奇特,天地法则存于其中,非第二境以下的修行者无法进入。 这也是为什么温酒能够从秦扶苏的话语中就判断出杨柳依乃是“先天半心之症”的核心原因。 第三十三章 求问公子可改命 秦扶苏眼神有些颓然:“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传言,但依依的时间不多了,哪怕机会渺茫,我也必须要尝试一次!还请温兄帮扶苏一次,无论成功与否,扶苏定当铭记大恩!” 看着秦扶苏这般神态,温酒只能岔开话题来安慰:“我应该没你大,什么温兄,这个忙我帮了,你也不用太过忧虑,虽无治好的先例,但是想来也不会是完全的空穴来风!或许真的有用!” 听到温酒的安慰,秦扶苏的心情这才好了些:“多谢温温酒!” 温酒问道:“什么时候去?” “再等几天,还有一个人正在赶往靖安城的路上,而且此去清凉山还有些麻烦要处理!” 温酒点头:“好!”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秦扶苏转身退出了房间,但是刚刚走到门口,突然又折返回来,望着温酒笑道:“呀~还有两件事忘了~” “两件事?”温酒没好气的说道:“你有完没完?” “就几句话的事儿~” “说!” “依依要见你!” “为什么?” “我怕她太过伤心,告诉她佟秀和你打了个平手,离开靖安城了,但她非要听你亲口说才肯相信!” “这” 想到昨儿刚拿《诗经》的诗骗了杨柳依,现在又要骗一次,温酒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有拒绝:“行,晚点我去一趟,第二件呢?” 秦扶苏突然走到温酒身前,目光幽幽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温酒,不然呢?” 秦扶苏摇头,认真的问道:“我说的是真正的身份!添字成四、仇杀三名黑羽卫、还带着这么一个强悍的书侍,我一个秦国公府的超级贵公子都做不到,你可别再拿什么云游的世家子弟来诓我!” 温酒嗤之以鼻:“你没见过的多了,这么自信?” “对,就是这么自信,他们说我任何案件七天可破,其实不准,是一天可破,但是这么多天,我都没找到你是谁,你仿佛就是凭空出现似的!” 温酒不再玩笑,认真的说道:“这跟去清凉山没关系?” “没有,就是单纯的好奇!” “那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诉你!” “切,故弄玄虚!” 秦扶苏不再追问,起身离开了温酒的房间。 “少爷,刚你没醒,秦公子让下人送早饭,我没让他们进来,现在要吃点嘛?” 秦扶苏前脚刚走,小知了后脚就凑了上来。 “不吃了!” 温酒摇了摇头,想到昨日少女的“天人之姿”,说道:“以后尽量少出手!” 少女突然沉默下来,眉宇间有种孩子气的不开心:“那不是你没有力气再出手了嘛!” “好~” 想到昨晚自己出手几次后的虚弱感,温酒不禁有些疑惑。 “小知了,你说昨天为什么我会虚弱脱力?” “用力过猛呗~” 温酒摇了摇头:“不不,我问的不是这个,武道修行者用力过度会虚弱,那是因为丹田内的元气透支了,但是文道修行者不纳天地元气于自身,都是靠命帖沟通天地元气,怎么会虚脱呢?” “我没懂唉~” 温酒换了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比如倒水,壶里有水才能倒出去,武道修行者丹田内的元气就是水,水没了,就虚脱了;但是文道修行者体内没有水,怎么会虚脱呢?导致虚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我还是不懂唉~” “唉~算了!”温酒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嘟囔道:“以后还是问问老师!” 想到云先生,温酒也有些无奈,下山这么久了,老师从来没给自己传过音,真不知道以前四位师兄师姐下山的时候,老师是不是也是这般放养的状态~ 虽然才过了一夜,甚至都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一夜。 幽巷已经重新回到了往日的模样,雨痕消散,血迹也看不见丁点的踪影。 这条静谧的小巷子就如同已经见惯了太多罪恶和鲜血的刽子手一样,冷然的旁观发生在它身上的一切。 那场惊心动魄的雨落银针、雨入心湖,以及完全是单方面屠杀的金色蝉翼就仿佛从来都没发生过一般。 连风花苑也是如此,到了晚间,外苑的姑娘依然在搔首弄姿的服侍着找快活的风流客,内苑的素手依然在袅袅琴音间思考着今夜要不要留某个看对眼的公子过夜。 只有第七层楼的素色薄纱后面没有了那道曼妙的身影,但来客们对此也并不意外,只当是如往日一般的休楼。 “咳~咳~”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了佟姨递上手帕的缘故,杨柳依今日的咳嗽的重了许多,间隔也短了很多。 不到半日的时间,红花已经开满了几十方白色手帕。 不过整个房间内并不能看到那些已经使用过的手帕,每张鲜血染红的手帕,都被杨柳依放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今日有客人要来,自是不能被客人见到这些肮脏之物。 想到那个字迹一般但是诗意惊世的青年,杨柳依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烦躁。 “吱~呀~” 房间门被打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现在这充满心津花味道的闺阁之内。 “温公子请坐!” 杨柳依招呼温酒坐下,又将桌上的桐花糕挪到小知了的面前。 “依依姑娘” “温公子!” 温酒刚刚开口,杨柳依便打断了温酒的话。 她微微用力,攥紧手中那方针脚细密,绣纹精美的手帕,轻声说道:“温公子,不必再说了,或许离开,才是她的归宿。” 没人知道这个离开是什么意思,离开靖安城,还是离开这个世间? 连杨柳依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因为说出这个模棱两可的词语,似乎会让自己舒心一些。 温酒轻声附和:“嗯,或许” 杨柳依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温酒的面前,这个距离有些亲昵,她的目光也是带着淡淡的期待:“温公子,你可是当年那个觉醒命笔的人?” “嘶~” 温酒猛地一楞,目光流转片刻,并没有否认:“是!” 杨柳依身体又向前半尺,双手几乎要碰到温酒的手臂,淡淡的期待变成了带着些许急迫的询问:“你真的能改变人的命途?” 温酒有些疑惑:“我自己也不知道,依依姑娘为何此问?” 杨柳依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扶苏应该请你去清凉山了?” “是!” 对于这个答案杨柳依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轻声叹息,带着几分凄然说道:“我有一事相求于温公子,温公子可否应允?” 第三十四章 原来先生已知行 佟秀的话突然浮现在温酒的脑海中,杨柳依竟然真有事情求自己? “依依姑娘请讲,如果能够做到,温酒不会推辞!” 或许是出于某种不应该出现的亏欠感,温酒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 杨柳依说道:“请温公子帮扶苏改命!” 温酒哑然无语。 有喟叹,有不解。 喟叹于这对苦命鸳鸯都在想着对方; 不解于“改命”二字! “依依姑娘,且不说我能不能,单是改命二字我都没听说过,这因何谈起?” 杨柳依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将自己的心结说了出来。 “温公子请勿费解,或许是依依的表述起了歧义,依依所说的改命,是想让温公子帮扶苏踏入修行一道!” 温酒眉头一皱,杨柳依继续说道: “扶苏无法踏入修行一途,这一直是他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 “这些年他一直为府衙行事,但其实他根本不喜欢这种生活,他真正喜欢的生活是像温公子一般,能够踏入修行之道,能够带着我云游天下,但他的牵挂太多,我也没办法陪他云游天下!” “所以我希望温公子能帮他这个忙,帮他改一次命途!” 听完杨柳依这句话,温酒突然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尽是震惊。 他想到了一句话! “身心不一,若能从心而行,可入大道!” 这是当年云先生对于秦扶苏的评价。 如今竟然与杨柳依的请求呼应起来! 何为大道? 自是修行一途! 如何入道? 从心而行! 何为从心而行?秦扶苏想要什么? 云游天下入世问道! 温酒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这是未卜先知吗? 他虽然不知道老师具体想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老师在下一盘极大的棋,云下四子包括他自己,都是这盘棋里的棋子。 但怎么会和秦扶苏联系起来? 当年老师那句话,到底是无意间顺口一说,还是已经知道自己会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情,刻意说给自己听的! 难道秦扶苏也是那盘大旗的棋子? 难道自己真的能帮助秦扶苏进行改命,踏进修行之道? 温酒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惊的久久不能自语,平复了许久后,才从出神中反应过来。 “依依姑娘,我有一事不明,能否踏入修行之道,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但是是否云游天下,这应该是自己能控制的?” 思考片刻后,温酒还是决定检验一下自己的猜想。 如果自己帮助秦扶苏“从心而行”,真的能让他踏入修行之路,那么自己就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了! 当年云先生问过他想要什么。 他说:能修行,当然要试一试那道门能否打开,能否叩问长生! 云先生只是微笑着说:“你的天赋,就看着长生,糟蹋了!” 当时温酒还不明所以,百般追问,云先生却不曾明言,只是说“靠自己悟”! 但是今日他仿佛模糊的抓住了某种东西的一角,看不清,道不明,但存在! “他呀~” 听到这个问题,杨柳依露出一丝无奈:“他说是等着把我的病治好了,再去云游天下,其实根本就不是,归根结底是他心里有恐惧!” “恐惧?” 温酒有些好奇,秦国公府的大公子能有什么恐惧? “没错!”杨柳依又好笑又好气的说道:“别看扶苏明里和秦国公不耐烦,实际上他很尊敬他的父亲的,秦国公也对扶苏给予了很大的希望!” “扶苏不能踏入修行一途,他自己难受,秦国公也不好过,要不然怎会到处找修行者入府?如果扶苏能踏入修行之路,秦国公自然不会逼着他继位,之所以逼着他继位,就是怕扶苏身为普通人,以后命途多舛!” “扶苏也是这般,他不喜欢在府衙行事,但也下不了决心放弃,生怕自己贸然放弃国公府的大位,最终却没能成为修行者,折了秦国公的面子,辜负了秦国公的希望!” “他虽从来不叫秦国公父亲,但心里把秦国公看的比谁都重!” 听到此种隐秘,温酒了然。 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也的确说的通! 踏入修行之道对于普通人来说难度很大,但是对于秦扶苏这种层次的人而言,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与秦国公世袭罔替的大位相比,能否成为修行者几乎如同芝麻般大小。 为了踏入修行一途,而放秦国公大位不管不顾,着实是捡了芝麻丢西瓜! 若是最终连这个芝麻还没捡到,那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 就如同前世一个顶级富二代,放着百亿身家不要,非要去学修自行车,最终还没学成,是一样的道理。 但这还不是最为重要的! 一旦秦扶苏作出这样的选择,就算他最终能进入修行一途,也无法保证什么时间才能成为修行者! 这段时间里,秦国公将会付出多少殷切的希望和担心,可想而知! 想明白这点,温酒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凝重的思绪! 因为,这件事太难了! 若是单单让秦扶苏去追寻本心,入世寻道,这简单的很! 但如果是消除秦扶苏的顾虑或是恐惧,难如登天。 形体易变,心意难违! 慎重思考下,最终温酒还是决定应下这个差事——虽然他心里没有底,但有对云先生的信任。 云先生既然留下了那句话,或许真的是解决此事的办法! 但,怎么才能让秦扶苏追寻本心行事,就需要慢慢的思考了! 靖安城的街上又下起了小雨,浠沥沥,哗啦啦,砸在石板上的声音极为清脆。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虽也是烟雨迷蒙的细雨,但却与温酒无关,没有迷乱的雨入心湖,反而是一种极度的宁静。 来时为杀人而来,雨是缭乱的雨。 此时向客栈而归,风是微甜的风。 但这雨却与靖安城的百姓息息相关。 街上的摊贩骂骂咧咧,指责着老天的变化无常。 府衙里的小吏悠然躲雨,哪管今日谁的脖子又插上了屠刀。 雨是一种雨,人间烟火却是千万种不同。 秦国公府内,身穿华贵白衣的青年,看着阴云,等着太阳。 风花苑的第七层楼上,病恹恹的佳人依窗远眺,看着秦国公府的方向,心里默默虔诚祷告: 看不见方向,不要怕,你会见到。 听不见笑声,不要怕,你会听到。 街上的主仆二人今日没有打伞,似是很喜欢这种潮湿。 “少爷,你好像心情很好?” “有吗?” “有,你后脚跟儿都不着地了呢!” “我这是怕鞋子湿了,湿了还得你擦,你应该谢谢我!” “哦,谢谢你!我就是感觉你心情很好,为什么?” “嗯,因为我要破境了!” “那你怎么不破境?” “等从清凉山回来的!” “如果清凉山有危险,我们真跑嘛?” “你觉得呢?”? 第三十五章 今散黄金三十万 清凉山地处靖安城西北方四百公里左右,由一座主峰,一座副峰组成,其名字则是根据清凉山独有的气候特点而来。 因为地处较北的缘故,从北越雪顶吹过来的寒流与玄商境内吹过来的暖流相聚合,一年四季当中,春夏秋三个季节的气候都十分凉爽,故而得名清凉山。 但是秦扶苏却是知道“清凉山”这个名字的由来其实和这个说法有些出入。 其实不仅仅是三个季节,而是一年四季都比较凉爽。 只不过冬季之时,只有清凉山的主峰较为清凉,副峰及周围地区却是大雪漫天。 这种独特的气候源于清凉山上的一个宗门,叫做清水宗。 清水宗属于武道修行的行列,所修的功法属于道门功法,叫做《清水诀》,走的是以丹田气沟通天地元气当中的水元气的路子。 传言此功法修至大成,可调动江流湖泊之力,举手投足,浪潮汹涌! 不过这也只是传言,并没有真正的例子作验证。 对此,秦扶苏也权当作是故弄玄虚宗门实力而已。 这清水宗上有一件至宝,唤作“白泽骨”,乃是先天的亲水灵宝,此宝不仅对于修行《清水诀》的修行者有极大的增幅作用,更是会自动的调节附近的气候。 清凉山四季凉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根“白泽骨”,只不过知道的人极少,所以靖州百姓普遍认为是冷暖气流对冲的缘故。 因为清水宗的缘故,清凉山在靖州之内属于一块比较特殊的地方,名义上受朝廷管辖,实际上则是独立的。 其实不仅仅靖州之内是如此状况,整个玄商王朝都是如此状况! 江湖宗门独立自治,不受管辖,这虽是玄商王朝十分不愿意见到的情况,但也没有办法。 杀? 不太现实! 虽然有修行者效命,但玄商王朝的核心力量还是以普通人组成的军队为核心。 如果说覆灭一个两个宗门还可以,若是想将所有江湖宗门全部覆灭,极难。 曾有人估算过,如果玄商王朝真的想覆灭江湖宗门,能做到,但是代价极大。 普通人再强,面对操纵天地元气的修行者也基本没有太多还手的能力,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依靠人海战术,采用车轮战的方式,将修行者活生生耗死。 代价是八成的王朝士兵生命! 可这种做法太过激进,即便覆灭了江湖宗门,玄商王朝也会变成一个空壳子,一旦北越南进,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也有人提过招安的办法,不过江湖宗门的修行者普遍自由自在惯了,对于王朝给的那一官半职,并不在乎,这个方案也是无疾而终。 最终玄雍城里出了一个“九交一震”的方案,也就是殷聿在未名山下对千牛湖朱盼说的那番话。 名义上收拢江湖宗门,再砍掉几个刺儿头门派,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 你别反,别找事,和王朝进行一定程度的合作,保持稳定就可以了。 但尽管如此,江湖宗门和地方府衙的关系仍然比较紧张,以清凉山为例,秦扶苏想入石心洞寻找“髓婴”都付出了极大代价,莫说那些清凉山周围府衙的普通官员了! 对此温酒也有些疑问:“扶苏,我一直比较好奇,清凉山有‘髓婴’这样的天材地宝,按理来说应该自己占有,为何还会让外人进入石心洞?” 虽然知道“髓婴”的存在,但是对于清凉山的具体情况,温酒其实并不了解。 听到温酒这个问题,秦扶苏无奈的苦笑:“你有所不知,这事得从清水宗开始说起” 紧接着,秦扶苏便给温酒介绍了一下清凉山和清水宗的关系! “清水宗?” 温酒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感觉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少女趴到温酒耳边,小声提醒道:“我们下山的时候,这个宗门就在!” 温酒这才想了起来,当时自己下山时,这个宗门的确来请过自己,好像还派了一名叫做白梦涵的女弟子。 “她不会发现我们?” 少女摇了摇头:“不知道唉~应该不会,那个叫什么桃花的三皇子去的时候,清水宗好像走了!” 温酒这才放下心来,向秦扶苏问道:“扶苏,你的意思是清水宗同意我们入山?为什么?” 秦扶苏一脸肉疼的说道:“花钱呗,‘髓婴’对于修炼《清水决》的清水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他们便守着宝贝坐地起价,给钱就能去,拿不拿得出来凭本事!” 温酒看着秦扶苏一脸肉疼的表情,暗暗有些惊讶,能让秦国公府的大公子这般肉疼,估计花了不少钱。 温酒好信儿的打听道:“花多少钱,说说!” 秦扶苏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两白银?” 秦扶苏摇了摇头:“再猜!” “三十万两白银?” “黄金!” “这么黑?!一个宗门要那么多钱干嘛?!” 即便是云先生给了那么多钱,温酒对这个数字还是有些震惊。 三十万两黄金,如果温酒估算的没错,这基本相当于一个府一年的税收了! “嗨~”秦扶苏无奈摇头:“没办法,谁让我需要呢,明知道他们坐地起价,也只能挺着!” 温酒打趣道:“如果不是见过你和依依,我肯定以为你是个绝世败家子儿!” 二人谈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一道略微有些颓废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秦公子,前边就是清凉山的地界了,先在附近找个地方落脚,还是直接去清水宗?” 说话之人便是秦扶苏之前说正在赶往靖安城的那个人。 此人名叫钱肆,乃是一名修行剑道的武道修行者,第一境巅峰。 刚见面之时,温酒对于这个不修边幅、沉默寡言、落魄剑士模样的男子很是好奇。 这人虽也是第一境巅峰,但是温酒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虽未见过此人出手,但是温酒隐隐感觉到这人应该比柳夜要强上许多。 虽然境界相同,但是钱肆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一把生锈的剑,但是这柄剑的剑意极度饱满,有着和小知了开启木盒之时相同的气势。 多年藏拙于剑,一朝启剑天下闻。 向秦扶苏询问,秦扶苏也没有完全告诉温酒关于钱肆的虚实,只是说他能出一剑——堪比第二境上品实力修行者的剑! 秦扶苏淡淡回应钱肆:“继续走,直接上山!” 钱肆没有回答,默默的继续驱赶马车,向着清凉山的主峰而去。 第三十六章 才闻清风水榭庭 清凉山主峰之顶,一处雕梁画栋的水榭庭院之内,两道身影恭敬而立。 一道略显老成,身着流水纹路的淡青色长袍,身形挺拔,周身有规律的散发着水元气的波动,自动将空气中的细微灰尘隔绝在外。 尘不沾衣,风不拂发。 正是清水宗当代副宗主白麓,第五境上品的强者。 在其身旁的是一位女子,同样的淡青色长袍,容貌清丽,双眸如水。 白梦涵虽未入闭月之评,但并不代表着她不是一位美人,只是因为闭月评上的佳人都太过耀眼,遮住了白梦涵的光芒。 不入绝品佳人之列,却也绝对是上流美人的姿色。 二人沉默不语,安静的等待着面前那道紧闭的铁门打开。 不多时,门闸机括声音响起,一道头发花白的老者缓步而出,神采奕奕,鹤发童颜。 二人连忙上前行礼。 “白麓恭迎父亲出关!” “梦涵恭迎爷爷出关!” 老者正是当代清水宗宗主,白辞水!第七境的武道修行者。 这个境界的武道修行者若是放在整个玄商王朝的江湖宗门之内,并算不得大修行者。 但是对于清水宗这种与一流宗门尚且有些差距的江湖宗门来说,已经足够强大! 老者淡然而立,先是望向了那名清丽的女子。 “梦涵,从未名山回来多久了?” “回爷爷的话,梦涵已经归宗半月有余。” “嗯!”老者继续问道:“未名山之行可还算顺利?” 白梦涵脸上出现了一丝歉意,躬身行礼道:“梦涵无能,并未请下未名山的五先生,请爷爷责罚!” 老者对此仿佛并不以为然,淡淡开口道:“无妨,未名山第五子自然不是凡人,岂能轻易入我清水宗,而且派你前去,只是想让你看一看天外的天,人外的人,涨涨眼界,请不请的来,都是天意。最近修行可还顺利?” 白梦涵回道:“有了二叔的指点,自是顺利,我已经成功渡过境劫,迈入了第三境!” 白梦涵口中的“二叔”,其实就是一旁的白麓。 清水宗宗主白辞水育有二子,分别是大子白詪,二子白麓。 白詪便是白梦涵的父亲,修行天赋极高,一直被白辞水寄予突破到第九境的厚望,但天公不作美,白詪当年下山参与了玄商王朝一统九州的战争,不幸战死,只留下了天赋稍差的白麓。 不过福祸相依,也正是因为白詪身上的军功,才让清水宗这样一个二流宗门能够享受到一流宗门才能享受的划地自治的特权。 听到白梦涵的话,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转头赞赏的看着白麓:“不错,你大哥走的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是梦涵的父亲,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不过也要抓紧自身的修行!” 白麓俯身:“这是孩儿应该做的!” 白辞水点了点头,转而问道:“秦国公家的大公子上山了吗?” “嗯,山门来报说秦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山脚下,正在等着入山!” 白辞水略微思索:“上次秦扶苏入洞,走到了第几层?” 白麓回道:“第三层!” “嗯!” 白辞水略微垂首:“这次入洞,想来准备的更加充分,如果走到第四层,让宗内的弟子不要出全力!” 白麓有些不解:“父亲,‘髓婴’有‘素芒’隔绝,即便宗内弟子放水,到了第五层,恐怕他也带不走,为何还要如此?” “唉~” 白辞水略微叹息:“你已经是副宗主了,过些年这宗内的事务就要交给你,怎么还能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秦扶苏是谁?秦国公府的大公子,‘素芒’乃天降之物,若是秦扶苏死在‘素芒’之下那是天意,但若是被我宗弟子所伤,岂不是得罪了秦国公府?” 白麓羞臊的垂下头:“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父亲可要见见那秦扶苏?” “不了!直接带他去石心洞就好!” “是!” “去,梦涵你留一下!” 清凉山的山下,几人简单和从山上赶下来的白麓聊了几句,便一起赶往石心洞。 秦扶苏对于白麓倒是比较熟络了。 其他几人倒是多看了白麓几眼,想要看看这个第五境的武道修行者究竟有何不一样。 尤其是温酒,这么多年来除了云先生,他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到修行境界如此之高的修行者。 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想象着万一自己和一个第五境的修行者交手,应该怎么处理! 想了半天,温酒只想出一个可能性——跑~ 自己肯定是打不过,自家侍女也够呛。 小知了的修行方式比较特殊,目前应该也只能打败第二境的修行者。 至于指望着云先生救自己? 更是扯淡。 这么多年,向来都是老师主动联系他,温酒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联系老师! 到达石心洞之后,温酒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石心洞应该是处于山脚下,没想到这座洞竟然处于清凉山副峰的山腰处。 刚一进入到清凉山的副峰山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人工雕琢痕迹十分明显的开阔平台。 温酒暗暗挑眉。 看来这石心洞的“生意”还不错,除了秦扶苏,每年来这里的“冤大头”应该不在少数,要不然清水宗也不可能开辟出这么大一块平台。 半山腰开辟平台,这工程量可不是一般的大,没有庞大的利润跟着,谁也不会傻到连观看台都开凿出来。 继续向里面望去,是一处幽深的洞口。 最令人惊奇的洞口的前方,一方镌刻着“第二境以下修行者入”的石碑巍然而立,浓郁的天地元气从石碑中散发出来,组成了一道五光十色的屏障。 “这就是石心洞了!几位直接进入就好,如果遇到危险,还请立马退出来,千万不可以以身犯险,有这道禁止的存在,我们无法进入洞中搭救!” 引着秦扶苏、温酒、钱肆和小知了四人到达洞口后,白麓简单的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秦扶苏迈步走到几人身前,开头道:“三位是第一次来,对着洞中情况不了解,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以免进去之后乱了阵脚!” “这座石心洞乃是一处垂直向下的天然洞穴,一共有五层,“髓婴”便在最后一层,但是想到第五层,着实非常困难!” 温酒出言问道:“你不是第一次来?” 秦扶苏答道:“没错,两年前我来过一次!” “走到了第几层?” “第三层!” 温酒微微皱眉:“洞里到底有什么!?” 秦扶苏流露出略微回忆的神情:“第一层并没有任何问题,第二层和第三层是比较复杂的迷阵,不过两年前我们已经找到了破解的方法,所以其实这次我们真正开始的层数是第四层!” 温酒继续问道:“第四层和第五层呢?里面有什么你知道吗?” 第三十七章 碑上光华遮天幕 “知道!”秦扶苏说道:“虽然我没到达过第四层和第五层,但是从以前进去过的人那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第四层是一处傀儡阵,乃是清水宗花费大代价请一个傀儡大师打造的,每一尊傀儡都有第一境巅峰武道修行者的实力,由清水宗弟子进行操纵!” 温酒微微皱眉,感觉到一丝不对,问道:“傀儡的数量有问题?” 秦扶苏说“每一尊”,那便代表着不止一尊傀儡。 但不管傀儡有多少,总会有个数儿,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是人海战术。 如果有十尊傀儡,秦扶苏直接找一百个第一境巅峰的修行者就可以了! 如果有一百尊,那就一千个修行者,以秦国公府的能力,这事儿难度并不是很大。 但秦扶苏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只找了他们三个人!! “没错!” 秦扶苏苦笑道:“据以前到过第四层的人回忆,第四层的傀儡是根据进入石心洞的人数而变化的!” “每个修行者对应几个傀儡?” “两个!” “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进入,会有八尊傀儡,而这八尊傀儡,需要我们三个人来对付?” 秦扶苏点了点头,自嘲的说道:“没错,我是个废物,所以只能寻找你们这种可以同境界以一敌多的怪物来帮忙” “你这也太信任我们了!?” 温酒略微有些担忧,小知了或许没问题,但自己恐怕会有些吃力。 一对一他不害怕,但如果对付更多的人,恐怕不太容易。 那天幽巷里,其实温酒并不能完全算是以一敌二,因为柳夜只是为了救人才出的手,并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生死搏斗! “无妨!” 秦扶苏看出了温酒的担忧,解释道:“第四层倒是没有生命危险,那些傀儡毕竟是由清水宗的弟子操纵的,他们并不会真的下杀手!” “那第五层呢?” 有了这个信息,温酒稍稍心安了一些,但是对于陌生的第五层,还是有些疑虑。 并非是他打了退堂鼓,而是需要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有一个准确的评判! 知而后备,备后再行,此为智者应事之道。 秦扶苏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说道:“第五层的确有些危险,里面有一只几近通灵的野兽,第二境巅峰!” 温酒眉头一皱:“这恐怕会有些吃力!” 武道修行者的身体强度会比文道修行者强上很多,但还不是最强的! 肉体最强的生灵,其实是入了境的野兽,而且强悍得不止一星半点,可以说是完全碾压。 一名同境界的修行者,几乎不可能战胜同境界的野兽! 如果第五层里面是一名第二境巅峰的修行者,温酒还有些信心——当然,这个信心是对自家书侍的信心! 秦扶苏思考片刻,道:“那只野兽会主要由钱肆来应对,不过需要你和小知了在一旁协助,他想出那一剑,需要时间!” “三个呼吸!” 沉默寡言的落拓剑客给了一个准确的时间! 温酒思索片刻:“好!” 秦扶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三人鞠躬:“无论此事成功与否,三位的恩情,扶苏都会记在心里!” 简单介绍了一下关于石心洞内的情况之后,一行四人开始穿过那道五光十色的光幕。 秦扶苏和钱肆的通过十分顺利,没有任何意外的进入了石心洞。 但到了温酒之时,他却站在那块石碑前久久没有动作,眼神凝重的看着幽深的洞口。 不知为何,在来到石碑前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洞内等着他,对他发出轻声的呼唤。 甚至冥冥中有种感觉,即便今日不陪着秦扶苏前来,自己也会在某个时间来到这里。 温酒用力甩了甩头,把脑海中那种晦涩而又奇妙的感觉驱散,迈步走进洞口。 五光十色的光幕瞬间流转起来,从温酒的头顶一直弥漫到脚底才恢复正常,同样顺利通过。 “进来!” 温酒回头向着少女招了招手。 少女立马跟上。 但前脚刚刚进入到光幕之中,异变突起,那道光幕之内仿佛排斥少女一般,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少女震的后退一步。 少女倔强的再次上前,还是同样被震退一步。 “少爷?”少女有些疑惑,只能求助的看向温酒。 温酒也不明所以,只能看向秦扶苏。 秦扶苏目光凝重:“怎么会这样!” 这种反应乃是有第二境以上的修行者进入之时才会出现的排斥反应,可是眼前的少女明明没有任何修行气息啊! “她恐怕是进不来了!” 心里虽然疑惑,但秦扶苏还是把客观的情况告诉了温酒。 “这” 温酒有些不知所措,少女也同样如此:“少爷,怎么办?” 思考片刻后,温酒问道:“扶苏,如果没有小知了,第五层那关,能不能过!” “只要能拖延三个呼吸,就可以!” “好!” 温酒很快作出决定,对着少女说道:“乖,在洞外等我,少爷一会儿就出来!” “不行!” 少女焦急的摇头,满是担忧。 “真的没事,不会有危险的!” 少女还是坚持:“不行,就不行!” 秦扶苏见二人僵持不下,走上前说道:“小知了你放心,如果发生危险,我会让钱肆保护你家少爷退出来!” “你闭嘴!” 少女愤怒的打断了秦扶苏的话,看着温酒,用不容回绝的语气说道:“少爷,你出来!” 温酒有些犹豫,但是在见到秦扶苏带着一丝乞求的目光后,还是没有走出那道光幕。 “走!” 温酒头也不回的转身向着洞内走去,并没有再理会少女,直接把少女扔在了石心洞之外。 秦扶苏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少女,也跟着温酒歉然转身。 少女见状,发了疯似的想要闯进那道光幕,但却被一次又一次的震开。 最终只能在光幕之外,带着愤怒和哭腔喊道:“记得跑啊少爷!” 石心洞内,秦扶苏和钱肆追上温酒的脚步。 “把她自己扔在外边,不会有问题?” “麻烦你把‘不’和‘’去掉,肯定会有问题,不过不是他有问题,是我会有问题!” 温酒给了秦扶苏一个苦笑的眼神,留给自己的却是头大。 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从洞里出来以后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了。 当温顺的小猫咪变成一只暴躁的小老虎的时候,绝对是天下最可怕的事情。 秦扶苏面含歉意的笑了笑:“如果真有解决不了的危险,你就跑!” 温酒打趣道:“你还祈祷我们能安然无恙的出来,要不然这清凉山和秦国公府,怕是要遭殃喽~” “哈哈~”秦扶苏笑道:“没事,清凉山我不知道,但秦国公府还是挺有钱的,你家那个小书侍就算把秦国公府拆个十遍,再建一座就好了!” 温酒嘴角含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我真出不来,那可不是建几座秦国公府能解决的问题了” 第三十八章 顶下宏宏弋石塑 石心洞的第一层,前几十米还能借着洞外的光亮看得清道路,但是再往前行进,便有很长一段入目漆黑无比的道路,所幸有着秦扶苏的引路,三人并没有出什么意外,顺利的进入了石心洞的第二层。 刚刚进入第二层,整个洞内的温度便骤然下降,从第一层的清冷变为幽冷。 一种极致的幽冷! 不再是温度的变化,而是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变化! 虽然洞内的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给了三人一些光亮,但三人仍然感觉到背后仿佛有着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一双从幽暗里突然伸出的干枯手掌拽住背上的衣服。 “这里便是第二层,是一处会扰乱人心神的法阵,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但是会在心神间埋藏下恐惧的种子!” 秦扶苏心有余悸的介绍着第二层的环境。 两年前那次,就是在这里,七名第一境巅峰的修行者被这种幽冷恐怖的氛围吓破了胆子,从此止步于第一境,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秦扶苏曾去探望过那几人,每个人的状态都是疯疯癫癫,恐惧的重复着同样一句话:“别抓我别抓我” “扶苏,这一层要怎么解决?” 温酒裹了裹衣衫,因为有着前世关于神鬼志怪那种恐怖故事的洗礼,他的恐惧明显要比钱肆多上一些。 秦扶苏在前方一边走着,一边答道:“这一层说白了就是利用这种环境来影响人的心神,想解决其实并不难,只需要默念道门的口诀就可以!” “口诀?” 温酒不由自主的问道:“可是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秦扶苏惊讶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温酒心上突然一颤,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疑惑和震惊。 这句话,是他刚上山那年,云先生要求他背诵的! 温酒突然停下脚步,呼吸急促的问道:“扶苏,下一层可是机关之道?” 秦扶苏也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你怎么知道?!” 温酒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说出了一串奇怪的口诀:“阴阳顺逆,二至还乡;九宫成阴,四时为阳,纵横十五,一气统三!?” 秦扶苏几乎是喊着把刚刚的话重复了第三次:“温酒啊,你到底没来过?” 温酒被震惊的久久不能自已! 老师啊老师,你难道真的是天下人口中的仙人?! 不仅关于秦扶苏的评价和现在发生的事情有所呼应,难道连这清凉山石心洞的事情您也预料到了!? “温酒?” 秦扶苏见温酒迟迟不说话,再次问道:“你到底来没来过?” “没有!”温酒回过神来,说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关于石心洞的信息,本来还不敢确定,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通过第二层和第三层的方法!” 温酒还是选择隐去了关于云先生的一切,因为这事儿实在太难以理解了,莫说秦扶苏无法理解,自己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什么书啊?” “就一本普通的古书,记不清名字了!” “哦!” 秦扶苏的心思都放在了石心洞内,并没有细细思量温酒的话。 否则凭他的思维,很轻松就会发现温酒话语中的漏洞——如果他真的看过类似的书,又怎么会在入洞之前询问洞内的情况? 有了的道门口诀的帮助,第二层那种幽冷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三人也成功到达了第三层。 石心洞的第三层变得完全明亮起来,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密密麻麻的镶嵌在洞顶的石壁之上,将整个第三层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温酒有些惊讶:“清水宗这么有钱?这般大小的夜明珠随便拿出一颗也能值不少钱,就这么浪费的用作照明?” 秦扶苏解释道:“不是,这些夜明珠是天然形成,并不是清水宗镶嵌的!而且不知为何根本取不下来!” “真的假的?” 温酒有些不相信,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走到一处较为低矮的夜明珠附近用力砸了几下,纹丝不动。 甚至动用了天地元气都没用,石壁之内就仿佛有着某种磁力一般,紧紧的吸附着那些夜明珠。 “行啦,这些夜明珠加起来,都不如你家书侍背上的那个盒子值钱,别整那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温酒敲着石壁的狼狈样子,秦扶苏忍不住出言打趣了几句。 温酒再次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便收起玩儿心,认真打量着石洞的第三层。 整个第三层只有一条道路,由许多正方形的石板组成。 不过令人感觉比较稀奇的是这条道路竟是悬浮着的,道路下方是一处深约几十米的凹陷空间,就如同被人特地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在坑上铺了一条悬浮的道路一般。 道路下方立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属尖刺,仅是看着那些锋利的尖刺,就让人眼睛十分难受,更别提如果掉下去会怎么样了! 很明显,这是一种十分老套的机关,踩着正确的石板就能过去,踩错了,便要跌落下去。 但这种机关却十分有效,下方的累累尸体就是证明。 看着躺在下方已变成骷髅的尸体,秦扶苏对着二人提醒道:“下面那些尖刺被下了禁制,可以无视修行者的防御,一旦跌落下去,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刚刚那句的口诀,就是通过这里的办法,我给你们演示一遍,你们一定要记好我是踩着哪些石板通过的!” 温酒和钱肆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有着秦扶苏的带领,这个机关变得简单了许多。 就如同要踩着前边人的脚印过雪山是一样的道理,三人有惊无险的通过了石心洞的第三层。 但是来到第四层的时候,彻底没了山洞的痕迹,如果不是从外边进来的,几人甚至会以为这是在靖安城的武馆当中。 第四层是一座巨大的演武场,足有近百名身穿清水宗服饰的弟子在练习武道,训练木桩、石墩、刀剑枪斧等演练武道的物件一应俱全,尤其是演武场正后方那座足有二十几米高的巨大石质雕像,可谓是完全把三人的目光吸了过去 连一向沉默寡言,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落拓剑客的眼中都亮起了光芒。 因为这座巨石雕像的身上散发着的武道气息实在太过不一般! 这种武道气息并不强悍,只是第一境巅峰,但是武道气息的浓郁程度却是极高,厚重得仿佛要凝出水来。 甚至都不需要任何复杂的观测方法,仅仅凭借肉眼,就能看见巨石雕像所外放出来的五光十色。 见三人进入到第四层,一位清水宗的弟子走上前,并未过问三人的身份,径直将三人带到了那座石像的脚下。 第三十九章 剑气之畔细雨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刚刚几人立于远处观望,已经觉得这座石像足够庞大,但是来到石像的脚下之后,才真正能感受到这座石像的逼人气势。 几人立于石像之前,竟只比石像的脚高出一些。 巨石雕像两只脚的正前方,有着一方小小的石台,流转着绚烂的光芒。 那名清水宗弟子解释道:“此台便是开启第四层测试的机关,几位依次将双手放到石台之上即可,石像会自动根据触碰到石台的人数分裂成对应的傀儡石像!” 听到这番话,几人相互对视一眼。 小知了被隔绝在外,虽然基数变小,分裂出的石像对应也会变少,但其实难度并没有变小,反而有所增加! 如果小知了进入石洞,那么这座巨石雕像便会分裂出八个傀儡石像,温酒、小知了和钱肆三人如果平均分配,每个人需要对上的傀儡石像甚至不到三个! 但现在这般情况却是三个人对应六个傀儡石像,钱肆和温酒二人则需要每个人应对三个傀儡! 就在三人思考解决办法的时候,一名弟子突然跑到带着三人到石像前的那名弟子耳边窃窃私语。 听完同门的悄悄话之后,那名引路的弟子俯身行礼:“我们宗主说秦公子可不必参与,仅两位同伴挑战傀儡石像即可!” 听到这话,三人有些诧异,却也松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倒是极大的减缓了二人的压力,从每人应对三尊傀儡石像变成了每人应对两个! “现在开始!?” 温酒看向钱肆询问道,钱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抽出点了点头,然后便抽出了腰中长剑。 “嗡~” 在二人将手放置于石像之上的一瞬间,整个演武场的地面轻微的震颤起来,那座巨大雕像的腹部突然如同液体一般融化,在一阵翻涌蠕动之后,重新组成了四尊傀儡石像落于演武场之上。 每个傀儡石像有一人高,并没有人类的相貌,而是和训练用的木人几乎一样,只不过无论是构造躯体的材质还是散发出的武道气息,和那些木人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四尊傀儡石像出现之后,身形微微晃动,而后向着温酒二人走来,行为动作和人类如出一辙! 温酒看着四尊傀儡石像,暗暗惊叹于那名傀儡师的手段。 这般手段,若是能够大批量复制,那绝对是可以改变天下的东西。 一支不知疼痛,能和第一境巅峰修行者比肩的石像军团,想想就让人兴奋。 清水宗那名弟子似乎是看懂了温酒的想法,出言说道:“为了保证每一尊石像傀儡的境界处于第一境巅峰,并不能无限的分裂。” 说完,那名弟子继续介绍通过第四层的条件。 “两位朋友,此次挑战以这座演武场的内圈为限制范围,二位若是能将这四尊傀儡石像击出内圈,则可以前往第五层,反之则只能原路返回了!” 温酒看了眼演武场的内圈,并不大,直径只有不到五米。 在如此逼仄的空间内战斗,钱肆还好,但自己则有些天然的劣势。 单纯依靠天地元气把这几尊石像傀儡轰出去,肯定是不行的,它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是第一境巅峰! 所以只能依靠本命帖,但这么狭小的空间,极有可能在自己还未凝出字的时候,石像傀儡就到了自己的身前。 没有了小知了在身旁,温酒其实并没有很强的近身作战的能力,最起码在本命帖凝出文字之前是这样的! 清水宗弟子问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温酒看了一眼钱肆,钱肆对着他点了点头:“你放心凝字!” 有了这句话温酒终于放下心来,对着清水宗的弟子点了点头: “开始!” 秦扶苏和清水宗的那名弟子退出内圈之后,四具傀儡石像立马动了起来,动作出奇的一致,将温酒和钱肆二人包围在正中央。 但此时温酒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欣赏这四尊傀儡石像,背后金色的二字命帖瞬间浮现,笔画开始一笔笔的凝结成型。 四尊傀儡石像感受到温酒身后的文道气息,瞬间一起出手,向着温酒冲来。 温酒有些惊讶,这四尊石像傀儡的战斗经验竟然如此丰富,竟然知道战斗中要先行击败文道修行者。 这可是久经战斗的人才会明白的道理——文道修行者不一定比武道修行者更强,但一定更加诡异! 武道修行者即便没有出手,也能够提前对其做出一定的评判,比如清水宗的副宗主白麓,无论从其修行的《清水决》,还是周身散发出的以水元气为主的天地元气波动来推测,都能够大致猜出他的战斗方式乃是偏向于调动天地元气中的水元气! 但文道修行者不一样,世间文字八万个,能排列出无数不同威能的招式,不到出手之时,你根本无法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所以在真正的混战之中,有经验的修行者都会选择优先攻击文道修行者。 一旦文道修行者落败,武道修行者便可以徐徐图之! “温公子安心凝字就好!” 钱肆一跃而起,手中长剑画出一道漆黑的剑气,组成一道剑气屏障将四尊石像傀儡隔绝在外。 但在那四尊石像傀儡一致的攻击之下,剑气屏障上转瞬之间就布满了裂纹。 “咔~” 一道轻微破碎声音响起,剑气屏障彻底崩碎,但好在温酒背后“细雨”二字已经凝成。 一滴雨自半空中没入温酒的头顶,而后瞬间化作浓郁的水雾包裹住温酒的全身,与每一寸肌肤相融合,在其体表形成了一道类似于护身元气一般的“雨衣”保护层。 这是“细雨”的另外一种作用——“细雨覆身”,能够赋予温酒一定的防御能力和近身战斗的能力。 不过温酒也是第一次使用“细雨覆身”这种战斗方式,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场战斗没有危险,温酒肯定不敢贸然试验其威能! “一人两个!” 二人瞬间分开,各自与两个石像傀儡战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温酒对于这招有了大致的评判。 “细雨覆身”的坚韧程度倒是不错,硬挨了石像傀儡几拳后,只是感觉到有些气血翻涌,却并未受伤。 但是杀伤力就差的太多了。 温酒连续出了五拳,甚至都没能在石像傀儡的身上留下轻浅的拳印儿。 另一旁钱肆的情况则是好上一些,每次挥剑,那漆黑的剑气都会在石像傀儡的身上留下一道剑痕。 不过石像傀儡乃是坚石为体,不知疼痛,根本不在乎身上的剑痕,反而攻击的更加凶猛。 二人四傀儡,足足对轰了几十个回合,根本分不出胜负。 但是如果这般耗下去,二人肯定会输! 石像傀儡不知疲惫,可他们两个却总有气枯力竭的时候! 第四十章 既无灵智何相护 “钱肆先生,再给我一点时间!” 见战斗久久僵持不下,温酒逐渐失去耐心,心一横,纵身而起。 身后命帖光芒再现,添字成三! 感受到身后骤然蓬勃的文道气息,钱肆略微有些惊讶,添字,他也是第一次见。 但钱肆却没有犹豫,丹田内的武道气息疯狂涌向双手,长剑之上黑光更盛。 “环夜!” 钱肆轻喝出声,一道饱满的剑弧围绕着温酒的形成,将四尊傀儡石像击退半米。 与此同时,添字成三,“细雨乱”再现。 空气瞬间潮湿起来,雨幕自半空中形成,但却没有噼里啪啦的落下,而是都向着温酒的方向而来。 随着一滴滴雨水落进体表,那道极薄的“雨衣”变得越来越厚重,直到所有的雨滴全部落下,雨水在温酒的身体外围形成了一具足有一掌宽的“雨甲”! 温酒冷然出声:“钱肆先生,请退出内圈!” 钱肆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战斗方式! 天地元气形成甲胄,这一般是修行佛门功法的武道修行者才能用出的招式,最为典型的代表——金钟护体! 可一名文道修行者竟然能够用出这样的招式,着实令人惊奇! 但钱肆还是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退出内圈,而是向秦扶苏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退出内圈代表着他放弃了这次试炼,虽然温酒身上的文道气息十分恐怖,但让温酒一人对付四尊傀儡石像,风险太大! 秦扶苏略微犹豫,很快便做出选择,他轻轻点头:“可!” 钱肆立马退出内圈,本来与钱肆对战的那名傀儡石像突然失去了钱肆的气息,微微一顿,但很快便将目标转向温酒。 四尊傀儡石像高高跃起,四双石拳向着温酒轰来。 温酒的身体突然蜷缩起来,双拳于胸前交叉,而后如同蓄力完毕的强弓一般骤然爆发。 “轰~” “水甲”猛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气浪,将四尊傀儡石像齐齐轰飞。 “这招还不错~” 看着已经在空中跌出内圈范围的四尊傀儡石像,温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刚刚“水甲”所爆发出的气浪其实并不是“水甲”本身的威能,而是温酒先将“水甲”内的力量全部压缩到体表,当其到达一个峰值之时再猛然外放,方才形成了这道威力十分惊人的气浪。 但四尊傀儡却并未落入地面! 半空中的四尊傀儡石像的双臂突然变化,各自伸出了一道石链,插入了处于对面的石像体内,而后同时用力,四尊本来向后飞去的傀儡石像突然诡异的改变了方向,向着温酒的位置冲来。 温酒眉头一皱,怎会如此! 刚刚与四尊傀儡石像的战斗当中,它们虽然动作一模一样,但却都是各自为战,现在怎么会如此默契!? 仿佛心神相通一般! “温公子,问题在这尊石像上!” 就在温酒疑惑的一瞬间,钱肆仿佛发现了什么,指着后方的巨石雕像提醒道。 温酒转头看向分裂出四尊傀儡石像的那尊巨石雕像,瞬间明白了钱肆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四尊傀儡石像即便再灵活,力量再大,也只是死物,不可能生出灵智,更不可能默契的同时伸出石链防止自己跌出内圈! 真正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尊巨石傀儡发出了命令! 秦扶苏之前说过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傀儡石像乃是清水宗弟子所操纵!” 只有这般,才能够让四尊死物默契的同时伸出石链! 明白了一切的温酒瞬间后退。 “去!” “雨甲”与温酒脱离开来,但仍然维持着人形,向着四尊傀儡石像而去。 “轰~” 对轰声音再次响起,“水甲”瞬间化作一滩流水,但是四尊傀儡石像却也是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退后了一步,陷入了短暂的僵直状态,不过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便再次向着温酒冲来。 但两个呼吸的时间,足够了! 温酒背后命帖光芒亮起,第四个格子凭空出现。 添字成四! “细雨乱心”,现! 文道气息调动天地元气,瞬间没入后方那尊巨石傀儡的头颅之内。 四尊傀儡石像已经到达温酒身前,一齐出拳! 但四道石拳在距离温酒面门不到三寸之时突然停下,傀儡石像身上的武道气息瞬间消散,身上的光泽也暗淡下来,彻底变成了真正的石像。 “成了!” 温酒暗自心喜,刚刚的“细雨乱心”他其实有很大的成分是在赌——赌操纵傀儡石像的清水宗弟子在那尊巨石雕像的头颅之内! 所幸赌对了! 就在四尊傀儡石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之后,巨石雕像的头颅突然打开了一道石门,一名清水宗弟子缓缓走了出来,形貌有些狼狈,嘴角还有着淡淡的血迹! 那名弟子出来之后,轻轻向着下方招了招手。 之前那名引路弟子走上前来,向几人行礼:“恭喜三位成功通过石心洞第四层的试炼!” 秦扶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嘴上却是说道:“傀儡石像还在圈儿内,这就算赢了?” 撤去命帖的温酒走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怎么着?我还得把那几个石头扛出去?” 这时钱肆也走到了温酒身旁,略带一丝歉意的抱拳行礼:“刚刚温公子让在下退出内圈之时,在下有所犹豫,没想到温公子竟然可以添字成四,我为刚刚的质疑道歉!” “哈哈~”温酒扶起钱肆:“没事儿,刚刚那种方法的确有些冒险,钱肆先生有疑虑是正常的,怎能怪罪!” 这时那位清水宗的引路弟子再次开口:“三位是休息片刻,还是直接前往第五层?” “看你们!”秦扶苏望向二人。 “休息一会!” 虽然这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是一场战斗下来,二人的气息多少也有些凌乱,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毕竟下一层可就不是试炼了,而是真正的生死搏斗。 没有人会给他们缩减难度,更不会有丝毫的留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二人起身。 温酒踟蹰片刻,还是对秦扶苏开口道:“扶苏,你还是别下去了,我怕你拖我俩后腿!” “不行,二位因我而来,如果真有危险,我自然要跟二位一起!而且我有自保的方法!不用担心!” 秦扶苏当然明白温酒的意思,直接拒绝了温酒的提议,然后对着清水宗的引路弟子说道:“请开启第五层!” 第四十一章 道门符箓且化蛟 那名引路弟子闻言,向着巨石雕像顶端招了招手,四尊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傀儡石像重新化为液态融入进巨石雕像的腹部。 而后引路弟子缓缓行至演武场的正中央,《清水决》运转,化为一柄流水长剑。 “启!” 长剑上扬,一声轻喝,第四层内的所有弟子瞬间排列成一座玄妙的阵法,全部催动《清水决》,围住了演武场的正中央,仿佛在抵御着某种东西冲出来! “吱呀~” 在浓郁的清水元气之下,石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在演武场中央露出一个圆形的缺口,下方是如同深渊一般的漆黑,不时还有某种震人心魄的嘶吼声音传出! “三位,请进入第五层,到了第五层将彻底脱离了我清水宗的范围,万望小心!” 温酒三人面色凝重的对视一眼,而后同时点头,一跃而下! 本来温酒还在担心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秦扶苏会不会坠亡。 没想到秦扶苏竟然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发黄的符纸贴在了腿上,符纸之上光华流转,晦涩复杂的符文亮了起来,托着秦扶苏的身体慢悠悠的降落。 道门符箓之术! 此乃一种极为复杂的修行之术,类似于将文道气息附着于兵器之上的文道御器之法!乃是将道门功法封存于符纸之内,拥有者可在适当的时机使用符纸之内的能力。 但掌握道门符箓之术的人却比文道御器者更加难得,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通过道门符箓之术封存进符纸之内的能力乃是永久有效,只要不使用,便可以一直保存下去。 第二,此术可以供普通人使用! 但是符纸的制作极为复杂,寻常修行者根本无法将道门功法封存于符纸之内,往往还未等封存,符纸便被天地元气所毁坏。 所以只能由专门的符箓师亲自制作,每一位符箓师最起码都是第五境的武道修行者! 这也是为什么修行道路出现了这么多年,仍然无法将这种符箓之术应用于民间的原因! 制作难度大,便会导致数量稀缺,数量稀缺便会导致价格高昂,自然不是普通百姓能够买的起的。 刚刚秦扶苏使用的那张符纸,应该只是最基础的《轻身决》,但价格也足足比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都要高! 不过见到道门符箓,温酒也心安了一些,秦扶苏说自己有自保的手段,应该指的就是这个东西了! 刚刚落到第五层的地面,空气瞬间闷了起来,就如同不通风的木箱一般,粘稠的感觉让三人刚刚走出几步,就沁出了一身臭汗。 最为让人不适的便是这第五层的气味,并不是那种尸体腐烂的味道,而是带着血肉的骨头风干之后的味道。 “小心些!” 秦扶苏再次取出一张符纸,撕毁后符纸燃起一团火焰,在三人前方亮了起来。 这时三人也彻底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是一个隧道,但与第一层的石洞不同,这里的隧道明显是被某种蛇类生物开凿出来的,洞壁之下不仅有着被碾碎的骸骨,还散落着很多巴掌大的蛇鳞。 捡起一块蛇鳞打量一番后,温酒回头问道:“刚刚传出去的嘶吼声,应该就是一条巨蛇了!” “不完全是!”秦扶苏摇了摇头,说了一个让温酒更加震惊的消息:“准确的说,是一条已经开始化蛟的巨蛇!” 听到“化蛟”二字,温酒面色一凝。 整个天下都有蛇类可以化龙的传说,其实指的就是“化蛟”! 传闻蛇生三百载,血脉会发生异变,再生三百载,开始化蛟,待到顶生双角之时,便可真正成为蛟龙! “走!都到这里了,就是真的成蛟,也得会上一会了!” 温酒苦笑一声,率先向着隧道的深处走去。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第五层的最深处,这里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完全就是一个天然的溶洞。 “它,怎么被锁起来!?” 温酒向前方投去目光,新奇中带着些许震惊。 只见一条足有百米长的碧色巨蛇正在阴恻恻的盯着他们,巨蛇的眼睛呈现猩红的颜色,鳞片更是诡异,每块碧色的鳞片上都有着一个眼球形状的图案,远远看去,就如同千万只眼睛在看着几人。 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在此,恐怕已经无法行动。 巨蛇头上有着两方“小小”的凸起,果然是化蛟的痕迹! 但这个“小小”的凸起,如果是和温酒三人对比,那则是无比巨大,甚至比三人的身高还要高。 不过这两方凸起,却是被一条从洞顶垂下的巨大铁链穿透! “这我也不知道” 秦扶苏也陷入迷茫,他知道这只巨蛇被铁链锁着,但若是说为何被锁住,他也无从得知! “秦公子,那就是‘髓婴’了!” 就在二人惊叹于这只巨蛇之时,钱肆突然指着巨蛇后方的一方“小水池”说道。 二人立马将目光投了过去。 “小水池”之内注满了白色的液体,正是石髓! 在“小水池”的正中央,是一个呈现婴儿形状的乳白色固状物体。 “对,就是它!” 看着漂浮在石髓液之中的“髓婴”,秦扶苏眼神火热。 辗转几年,今日终于得见了“髓婴”的真实面貌! 但温酒却眉头微皱,指着“髓婴”前方的素色光幕问道:“扶苏,那是什么?” “素芒!” “什么是素芒!?” 秦扶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名字还是清水宗的人告诉我的,从石心洞有记录以来,还没人能够靠近素芒,不过据清水宗的人所说,素芒应该是一道由剑气形成隔绝屏障!” “剑气,素芒?” 温酒喃喃自语,他隐隐有种感觉,他在石心洞外感觉到的异常,就是来自于这道素芒! 但却无法准确说出为什么,只是冥冥之中觉得这道素芒和自己有些关联! “既然是最后一道屏障,应该不会很轻易的被打开!?”看着那道素芒,温酒有些疑虑。 他的确感受到了剑气,但怎会有不消散的剑气? 着实太过古怪! 秦扶苏隐晦的看着钱肆一眼,然后说道:“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这条巨蛇!” 温酒也看向钱肆,问道:“我从来没和这种生灵交过手,钱肆先生可有建议?” 钱肆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只能硬闯!” 第四十二章 蛇尾绿鳞藏毒螯 温酒面色凝重,说道:“恐怕很难!第二境巅峰的巨蛇,稍有不慎就可能葬身于此!” 钱肆开口道:“我有一剑,可达第二境巅峰,但是需要近身三丈左右才能施展!” 温酒问道:“钱肆先生,那一剑后你可还能再出剑?” “能!但很吃力!威能也会有所减少!” “如果那一剑没能杀死这条巨蛇” “我尽力一试!” 温酒摇了摇头:“不行,这种方法风险太大,一旦没有杀死那条巨蛇,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钱肆听到温酒的话,也沉默下来。 他知道自己那一剑会很强,但是他也知道温酒说的话是有道理的,那一剑再强,想要杀死已经几近通灵的巨蛇,失败的可能性会很大!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那条巨蛇因为头上锁链的缘故,自知触碰不到几人,只是继续阴恻恻看着三人。 三人都在脑海中快速的思考着有没有被自己遗漏的可行性方案,但是思索良久,发现除了硬闯,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温公子!” 钱肆突然上前一步,仿佛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开口道:“有一个方法!,虽然还是硬闯,但是成功的几率更大!不过我需要完全贴近那条巨蛇的头顶!” 温酒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问道:“什么方法?” “境劫!” 温酒瞬间就明白了钱肆的意思,但却将目光投向了秦扶苏。 钱肆所说的解决办法,便是用境劫的威能加上自己那一剑,两者相叠加,增大击杀那条巨蛇的成功几率! 天下修行之途分为两种,武道修行和文道修行,且有武道师承和文道觉醒一说。 之所以需要师承和觉醒,便是因为境劫! 修行者想入境,必须要经历天降雷劫,但是境劫却不是第一境圆满之后才会出现。 而是从修行者入境的那一瞬间就会出现。 也就是说一个不是修行者的人,入境的一瞬间就会迎来境劫。 这也是为什么说修行一途需要师承和觉醒! 对于武道修行者而言,如果没有师承相护,在进入第一境的一瞬间便会被境劫所杀! 文道修行者也是如此,天顾大典便相当于武道修行者的师承! 帮助文道修行者觉醒命帖,只是天顾大典的作用之一,真正的作用,乃是帮助进入文道第一境的修行者阻挡第一境劫! 温酒的前身宁原觉醒之时九天雷降,其实就是他的第一境劫! 温酒知道钱肆的这个解决办法的确将击杀巨蛇的几率增大了很多,但是这件事他决定不了! 因为这件事的风险太大! 钱肆想依靠第二境劫来击杀巨蛇,说是解决方案,其实就是在赌博! 赌自己不会被境劫所杀,赌自己能在境劫之下用出那一剑。 面对着钱肆的提议,秦扶苏有些犹豫。 虽不是修行者,但他也明白境劫是何物! “秦公子!” 钱肆再次开口:“想要杀死这条大蛇,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行得通!” “可是你这基本就是在和它同归于尽!” 钱肆突然跪了下来:“秦公子,当年若不是您,钱肆岂能活到现在,而且钱肆并不一定会死在境劫之下,但杨姑娘可等不了了!” 秦扶苏眉头一皱,关于钱肆的往事一幕幕的涌上心头。 两年前靖安城内出了一桩非常重大的案子: 一位外乡来的少女到靖安城游玩,误闯了一场宴席,不幸得罪了宴席上的一位官家小姐,最终被那名官家小姐联合在场十八位同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其中还有一位皇亲国戚,对这个少女百般凌辱,最终少女投湖自尽。 半月后,一位剑客入靖安城,三日之内连杀一十九人! 那名少女叫做钱宛,那名剑客就是钱肆。 那个案子其实秦扶苏根本没有出手,杀人之后钱肆主动投案,但秦扶苏得知前因后果后,刻意拖着,才有了那出当着钦差大臣殴打靖安府尹的戏码。 最终秦扶苏也未曾将钱肆交出去,而是寻了一名死囚交差。 从那以后,钱肆便成了一名落拓剑客,为秦扶苏藏了一式堪比第二境巅峰的剑! “秦公子,您不必担心境劫,钱肆既然想要这么做,自然有些把握,我一直不入第二境,就是等着进入石心洞,但现在,这早应该来到的境劫,该来了!” 秦扶苏沉思片刻,向钱肆行礼:“钱肆先生,今日扶苏只能自私的选择让您引来境劫,但是当年救你,绝非为了今日!” “哈哈!” 钱肆起身,畅然大笑:“若今日钱肆真的死亡,那也不是死于境劫和这条大蛇,而是为知己而死!” “温公子,且助我一臂之力!” 命帖现,添字成三,雨甲覆身! 面对一条第二境巅峰实力的巨蛇,温酒不敢怠慢,直接唤来水甲覆身,与钱肆并肩而行。 二人进入攻击范围后,巨蛇猛然嘶吼起来,巨大的蛇尾瞬间向二人砸来。 “轰~” 一道巨大的凹痕在地面出现,但是并未砸中二人。 温酒猛然前冲,来到巨蛇的正面,吸引着巨蛇的攻击,钱肆则是从侧面而上,奔着巨蛇的头颅而去。 “轰轰轰轰轰~” 巨蛇因为被铁链锁着的缘故,只能依靠甩动着躯体来进行攻击,但都被温酒灵巧的躲过。 见几次攻击无果,巨蛇猛然扬首,一道磅礴的天地元气从巨蛇的头颅瞬间传递到蛇尾之上。 碧绿色的蛇尾鳞片猛然立起,如同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利刃向着温酒激射而来。 “斯拉~” 虽然已经尽力躲闪,但是还是有一枚鳞片穿透“雨甲”,在温酒的右胸上留下了一道足有一指深的伤口,所幸并不致命,但是鲜血却是咕咕涌出,染红了“雨甲”,而且伤口处开始逐渐发青,显然是鳞片上有毒! “鳞片有毒!接着!” 后方的秦扶苏见状,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 温酒顾不得多想,命帖光芒一闪,一滴细雨从符箓上凝成,牵引着符箓瞬间飞到手上。 温酒立马将符箓贴在伤口处,一道清新的草木气息涌入伤口,已经发青的血肉立马重新变成正常颜色。 道门符箓——草木清毒之术! 另一边,钱肆已经高高跃起,来到了巨蛇的头顶,向着温酒比划了三根手指。 “温公子,三个呼吸!” 第四十三章 枯木岂有逢春时 随着话音落下,钱肆双眼突然喷薄出黑色的火焰,左手握住长剑,长剑也瞬间燃起黑色的火焰,且随着武道气息的灌注,剑上火焰愈加旺盛。 钱肆的右手则是双指成剑,自眉心向下滑动,逐渐靠近丹田的位置,用来触发境劫。 那条巨蛇感受到头顶恐怖的天地元气波动,瞳孔瞬间收缩,剧烈的晃动着头颅,但无论怎么晃动,钱肆先生都如一尊坚定的磐石一般纹丝不动。 巨蛇见状,疯狂嘶吼一声,体内缓缓亮起油绿色的光芒,向着头顶快速聚集。 随着油绿色的光芒愈加旺盛,一颗气息狂暴的内丹自巨蛇口中出现。 就是现在! 温酒感受着内丹上的磅礴能量后,瞬间催动命帖。 第一个呼吸! 巨蛇内丹从口中飞出,温酒添字成四,“细雨乱”三字先行凝成。 第二个呼吸! 巨蛇内丹骤然上冲,命帖之上第四个字“心”字成型。 秦扶苏眉头微皱,这一招不是仅能对同境界生效吗?温酒是想干嘛?! 第三个呼吸,巨蛇内丹已经靠近钱肆的身体! “细雨乱心”完全凝成,但是却并未向着巨蛇而去! 一道浓郁的文道气息从锁住巨蛇的铁链处爆发开来! “嗡~” 铁链猛然震颤,奇特的符文从铁链之上亮起,紧接着,铁链之上爆发出一股比巨蛇气息磅礴上数倍的力量,瞬间将巨蛇的内丹向下击退了三寸! 成了! 温酒眼睛亮了起来,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能锁住第二境巅峰修为的巨蛇,怎会是普通的铁链! “细雨乱心”虽然无法伤害高于自己一整个大境界的巨蛇,但是只要触发铁链内的力量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钱肆手上的长剑已经完全变成一团黑色的火焰! “幽夜之剑!” 钱肆一声大喝,那团黑色火焰裹挟着同样是第二境巅峰的武道气息轰上了巨蛇的头颅! 骨骼崩碎的声音在第五层的空间内回响起来,一个石盘大小的伤口在巨蛇头颅之上出现,冰冷的血液四处飞溅! “吼~” 巨蛇发出一阵诡异的嚎叫,瞳孔上的猩红光芒更盛,本来被击落三寸的内丹再次向着钱肆冲去。 气息更盛,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但此时的钱肆眼中战意凛然,另一只手已经从眉心行至丹田之处! “轰~” 这次不再是撞击声音,而是雷声! 整个清凉山副峰的上方瞬间乌云密布,两道紫色的雷光从空中直接没入清凉山的副峰,连续穿透了五层空间,向着钱肆劈来! 第二境劫! 钱肆见状,迅速做出决断,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黑色的火焰! 第一道雷光没入钱肆的火焰躯体中,黑色火焰消散,但那道雷光却透体而出,精准的劈在了巨蛇头顶那块刚刚被幽夜之剑斩伤的伤口处。 巨蛇眼中露出恐惧,一道道雷爆声音从其头颅之内响起。 仅仅一刹那,巨蛇便失去了所有生机! 巨大的身体如同没有了骨头一般,被铁链吊在半空中摇荡! 如果没有钱肆那一剑破坏了巨蛇的头颅,其实一道第二境的雷光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但,没有如果! 巨蛇虽死,可无论是温酒、秦扶苏还是钱肆自己,都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是无比凝重的看着半空! 因为,境劫的第二道雷光,劈了下来! 刚刚的幽夜之剑,钱肆已经是透支了丹田内的九成力量。 第一道境劫雷光,乃是依靠着最后一成力量强行凝成黑火之躯,才让其透体而出,但这最后一道境劫雷光,该怎么抵挡!? 钱肆决绝的从怀中取出了一粒丹药。 “不要!” 秦扶苏猛然出声。 但钱肆却并未停止,直接把那粒丹药塞进了口中。 随着丹药入口,钱肆的丹田之内再次爆发出武道气息,但是随着武道气息的越来越强,他的身体却是逐渐干瘪下去。 当武道气息恢复到巅峰之时,钱肆已经如同被吸干血肉一般。 见到钱肆这般状态,温酒也明白了刚刚钱肆吃下去的什么东西。 逢春丹! 名字很有诗意,取自枯木逢春! 但,枯木岂能再次逢春? 此乃道门禁丹,以燃烧精血为代价换取短暂的爆发! 服用此丹之人,虽然会在短期内将潜能激发至最强,但待到精血燃尽,便会油尽灯枯! 不知为何,此时的温酒突然回想起在幽巷中自己变得异常虚弱的场景,武道修行者丹田气耗尽之后能以逢春丹燃烧精血,那本就没有丹田气的文道修行者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换句话说,文道修行者沟通天地元气的方式,是不是就是燃烧自身的精血呢? “轰~” 就在温酒思考之时,第二道境劫雷光的轰鸣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钱肆剑上再次燃起黑色火焰,举剑斩向第二道境劫雷光。 一阵剧烈的爆炸过后,境劫雷光彻底消散,钱肆的身体也应声滑落。 所幸有着巨蛇尸体作为缓冲,不至于直接掉落到地面之上。 秦扶苏和温酒赶紧跑到钱肆的身体之旁。 “钱肆!” 钱肆吐出一口鲜血,但却没有看向二人,而是盯着巨蛇尸体后方的素芒说道:“秦公子,钱肆死得其所,逢春丹的药效快要散尽了,赶快扶我去素芒那里!” 秦扶苏有些犹豫! “快!” 钱肆也顾不得体面,大声喝道! 钱肆知道,秦扶苏请他前来,本来的预想是自己、温酒和那个小女孩一起斩杀巨蛇,然后再由同样修行剑道的自己斩开素芒。 但没想到到了石心洞后,那个小女孩突然无法进入洞内。 那时钱肆就准备好把命留在这里,做出生死搏斗的准备了。 所幸天公作美,真的斩杀了那头巨蛇,但是如果再拖下去,自己便没了斩开那道素芒的能力! 秦扶苏不再犹豫,与温酒一起将钱肆干瘪的身体搀扶到素芒之前。 “幽夜之剑!” 钱肆二话不说,直接催动剩余的全部力量,用出了自己的最强的一击。 藏剑数载,只为报恩! 黑色火焰向着那道素色光芒冲去,几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但,仿佛是上天都不愿意成全这位落拓剑客的以死明志,不愿意成全这位痴情公子翘首期盼。 随着黑色火焰的逐渐逼近,素色光芒只是轻轻一闪,黑色火焰便像风中烛火一般,瞬间熄灭。 “噗~秦公子,我尽力了” 钱肆一口鲜血喷出,给秦扶苏留下最后一句话后便颓然倒地,干瘪的身躯如同流沙般消散,化作无数最原始的天地灵气。 “钱” 还未等秦扶苏喊出他的名字,钱肆的身体已经彻底消失。 秦扶苏颓然坐在地上,倚靠着素芒旁的石壁上怔怔出神。 有对钱肆离去的伤悲,有对“髓婴”近在咫尺却不得的不甘心,有对杨柳依康复无望的绝望 第四十四章 素色剑气月白芒 温酒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坐到秦扶苏的身旁,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是就在他的背靠上素色光芒一旁的石壁之时,那种莫名其妙被呼唤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让他不禁转头打量起隔绝“髓婴”的那道素芒。 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素芒是如同月光般的素雅,但却能很直观的感受到一道磅礴的力量,正是刚刚熄灭了钱肆黑色火焰的那种力量。 可不知为何,温酒只觉得这股力量无比的亲切。 好奇心驱使之下,温酒捡起一块石头尝试着能不能扔进素芒之内,但刚刚触碰到素芒,石块儿就如同钱肆先生一般,瞬间化为天地元气。 石头、衣角、银票温酒不断的尝试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是无一例外,只要触碰到那道素芒,全部都会化为天地元气。 但温酒内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冲动,他想用手指触碰一下素芒,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即便他触碰素芒,他也不会有危险! 三番五次的好奇心之下,温酒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伸出食指点了上去。 “唰~” 刚刚触碰到素芒,温酒的手指之上便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如同被锋利的剑气所割伤! “果然是剑气!” 温酒收回手指,眼中亮了起来。 自己只是被剑气割伤,但并未像刚刚的石块儿等物品一般化作天地元气! 思忖片刻,温酒对着一旁的秦扶苏说道:“扶苏!或许我可以穿过这道素芒!” “算了,修剑的钱肆都没打开,你是文道修行者又能有何办法,你不能再出问题了!” “你看!” 温酒拉过秦扶苏:“这道素芒并没有把我变成天地元气!” 说着,温酒向秦扶苏演示了一下。 秦扶苏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你刚刚把手放上去,就被剑气割伤,怎么可能真的穿过去!?” 温酒看着秦扶苏的状态,知道再询问他的意见也是无用,于是沉默下来,等到自己的状态恢复到最佳,“雨甲”重新附着在身上,迈步直接走向素芒! “温酒!” 秦扶苏大声喝止:“别去了!” 温酒给了秦扶苏一个安慰眼神,说道:“我不只是想要帮你把‘髓婴’拿出来,也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 “嗯!” 温酒点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从在石心洞的洞口之时,我就有一种感觉,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引着我进入素芒之内!” 秦扶苏自嘲的一笑:“你别蒙我了,我又不是傻子!” 温酒不再言语,一把推开秦扶苏,径直走进了素芒之内。 “温酒!” 秦扶苏刚刚惊呼出声,素芒内发生的一切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只见温酒刚刚进入,素芒内便凝成了无数道剑气,向着温酒斩去。 仅一瞬间,“雨甲”便破碎,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在温酒身上开始出现。 “温酒!” 秦扶苏再次出声,想要上前把他拽出来! “不要进来!” 此时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温酒突然制止了秦扶苏。 他此时陷入一种奇特的状态。 身体上极度疼痛,但是脑海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清晰的感觉到那些剑气虽然割裂了自己的身体,但是每一次割裂,都会有细微的剑气从伤口处汇聚进脑海之中。 几个呼吸过后,温酒的脑海之中突然被开辟出一个狭小的空间。 “这是什么?” 此时一道醇厚的中年男子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不要抗拒!” “谁?” 温酒惊讶的发问,这种莫名出现的声音他不是没听到过,云先生偶尔便会这般给他传音,但这个淳厚的中年男子声音,却不是云先生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 可中年男子的声音却不再响起,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越来越多的剑气涌入脑海之中,逐渐在那方空间里形成了一把月白色的小剑,而且随着温酒的身体被剑气击中带来的轻微晃动,那柄月白色的小剑竟然也跟着转动,无论温酒的身体如何变化,它都一直在指向正南方。 随着那柄小剑的形成,隔绝着“髓婴”的素芒终于消散,温酒身上除了被巨蛇鳞片划伤的那道伤口,竟然全部消失不见! 但温酒此时却是极为狼狈且极度虚弱,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看上去极为恐怖。 秦扶苏见素芒消失,连忙上前扶住温酒。 温酒虚弱的倒在了秦扶苏的怀中,咧嘴一笑,说了两句话。 “去把‘髓婴’取回来!” “还有,一会儿离我家书侍远点,有多远,离多远!” 说完,温酒便昏迷过去。 与此同时,整座清凉山的副峰开始剧烈摇晃。 清凉山的主峰之顶,白辞水正在考量着白梦涵的修为,浓郁的天地元气四处散落。 感受到副峰的震动,白辞水眉头一皱。 白梦涵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爷爷,怎么了?” 白辞水说道:“石心洞好像出问题了,你去看看!” “是!” 白梦涵马不停蹄的从主峰迅速赶往副峰,但是在到达副峰的山腰处之后,却并没有立马上前,而是又飞速的跑回了主峰。 “你确定你没有认错!” 听着白梦涵带回来的消息,白辞水极度震惊。 “不会有错的爷爷,当时玄商的三皇子入山,请江湖的人离开,宗内的其他弟子下山了,我却因为想要一睹五先生的风采,所以并没有下山,虽没见到五先生,却见到一个小女孩,我敢肯定就是石心洞前的小女孩!” 白辞水点了点头,一向古井不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快,随我前去!” “爷爷!” 白梦涵倒是极为冷静:“五先生既然单独下山,向来就是不愿意被人知道身份,莫不如等待五先生出来,您再以邀请秦公子的名义单独邀请他们见面?这样既不会暴露五先生的身份,又全了礼数!” “对!爷爷糊涂了!” 白辞水马上又想起了温酒几人的处境,连忙说道:“你赶紧去告诉咱们宗内的弟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必须保证洞内人的安全!” “是!” 白梦涵再次前往石心洞,但是这次到了石心洞的时候,山体已经不再震动,石碑上的光芒消失不见,那名背着木盒的少女也不见了踪影。 看着石心洞,白梦涵秀眉一凝,迈步走了进去。 石心洞的第二层,一道面色深沉如水的金瞳少女身影正在快步前行,两道只有残影的金色光芒在其身边快速飞舞,那种幽冷可怖的感觉不知为何,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石心洞的第三层。 第四十五章 悔忘公子谆谆语 石心洞的第三层。 蝉翼刀飘然现于少女的脚下,托起少女的身体直接飞过了那条满是机关的道路。 石心洞的第四层,少女的脚步径直走向演武场。 语气冰冷,不带有一丝情感的向着清水宗弟子发问:“第五层,入口!” 那名清水宗的引路弟子指着演武场的中央,说道:“在这下方,不过姑娘若是想进入第五层,还请通过巨石雕像的试炼” “轰~” 两柄蝉翼刀现出刀身。 一柄直直斩向着上方斩去,巨石雕像轰然破碎! 另一柄蝉翼刀则是向下划出了一道凌厉的痕迹,演武场中央瞬间坍塌,露出了漆黑的洞口。 还未等清水宗的众位弟子反应过来,少女已经一跃而下。 石心洞的第五层。 巨蛇尸体被一抹金色刀光直接一分为二,分出一条鲜血淋漓的道路。 “小” 秦扶苏走到少女身前,刚想叫出少女的名字,就被一抹金色光华击飞。 少女走到温酒身前,看着纹丝不动的血人,金色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杀意,薄如蝉翼的刀身瞬间向着秦扶苏激射而去。 “离我家书侍远点,有多远离多远!” 秦扶苏终于明白了温酒昏迷之前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连忙开口:“他只是昏迷了!” 蝉翼刀在秦扶苏眉心前停下。 “少爷醒不过来,你陪葬!” 淡漠的语气让秦扶苏浸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真正的死亡! 蝉翼刀收回,少女面目表情的转身背起温酒,向着石心洞外的方向而去。 石心洞外的巨大平台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名少女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率先而出。 紧接着是一名抱着一方如同婴儿般的固形物的白衣青年。 再然后是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在其后方还跟着许多清水宗的普通弟子。 少女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下,将怀中血人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温酒脸上的血迹。 “这位姑娘” 白梦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担心温酒的情况,迈步上前,想要询问一番。 但还未等行至身前,就被一抹无比凌厉的气息阻挡了去路。 金色光影一闪而过,在少女的周围画出了一个圆圈:“入内者,死!” “白姑娘!” 秦扶苏不是第一次和白梦涵见面,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他走上前摇了摇头:“不要过去,她真会杀了你!” 白梦涵眉头一皱,但还是退了回来,虽然感受不到少女身上有着修行的气息,但是半空中的金色光芒,让白梦涵没来由的心神悸动。 “秦公子,五” 话刚刚说出了一半,白梦涵突然意识秦扶苏万一不知道五先生的身份,自己若是这么询问,岂不是暴露了五先生的身份,于是改口道:“秦公子,您的这位朋友没事?” 秦扶苏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昏迷过” “闭嘴!” 金色蝉翼再次来到秦扶苏面前,秦扶苏只能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时间缓缓流逝,温酒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干涸,但却没人敢上前,只能陪着少女一起等待着温酒醒来。 白梦涵见久久僵持不下,只能跑到主峰上去请白辞水。 片刻后,白辞水出现在了石心洞之前,看着被少女抱着的那个血人,询问的向白梦涵看了一眼。 白梦涵会意,轻轻点头。 白辞水面色凝重的走上前。 金色光影一闪而过,白辞水衣袖被斩出一道划痕。 白辞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乃是第七境的修行者,虽然未曾动丹田力量,但仅仅是游离于身体四周的天地元气,就已经是一道极为坚实的防御。 第五境以下的修行者根本不可能破开他的周身元气,但是这个小女孩仅仅是以一道第二境的刀气就做到了,甚至还划破了自己的衣袖! “姑娘,老朽是清水宗的宗主白辞水,上前并无恶意,只是想查看一下这位公子的伤势!” 少女仍是一副冷冷的表情:“不用,与你无关!” “大胆!竟敢对我宗宗主如此不敬!” 一名年轻的清水宗弟子见状,立马不忿的出言教训。 少女冷然转头,金色光芒向着那名弟子激射而去。 白辞水立马闪身格挡,随后衣袖一挥,直接将那名弟子甩出很远:“滚下山去,禁足三个月!” 而后白辞水再次上前,于圆圈之外停下,说道:“姑娘,老朽真的没有恶意,即便不需要老朽查看伤势,但是这般等下去,这位公子身上的血迹会一点点干涸,他会极为不舒服,不如先带着这位公子到清水宗的客房内,换身干净衣服,这位公子也会舒服些!” 听到这句话,少女摸了摸温酒衣襟上的血迹,沉默片刻后,点头道:“好!” 清水宗主峰的客房内,待到白梦涵准备好干净的衣物和清水,少女便让她退了出去,自已一个人轻柔的解下温酒的血衣,仔细的擦掉沾染在身上的血迹。 看到温酒胸前那道一指深的伤口后,少女轻轻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液滴到温酒的伤口上。 血液融入之后,温酒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伤口已经完好如初,连道疤痕都没有留下。 秦扶苏则是守在房间外,本来白辞水邀请他前往堂上一叙,但被他拒绝了,只是说待到温酒醒来之后,再一起去拜访。 傍晚时分,温酒终于缓缓清醒。 醒来之后全身竟没有一点点异样,连胸口上那道蛇麟划出的伤口都消失不见,温酒瞬间就明白了是少女治愈了那道伤口。 但是温酒却没有立马睁开眼睛,而是假装咳嗽几声后才缓缓醒来,想要以卖惨来减少少女的怒火。 “我” 温酒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少女正脸色沉冷的看着自己,本来想好的说辞,竟然全都忘在了脑后。 少女的喘息突然重了起来,脸上的愤怒和责怪骤然转变为深深的委屈,抱着温酒开始大哭起来。 泪水混杂着小拳头落在温酒的胸膛上。 温酒不由自主的眼眶一湿,紧紧的抱住少女,如同哄睡一般轻轻拍着少女的背。 许久过后,少女起身,盯着温酒说道:“就这一次!” “好!”温酒重重点头。 “吱~呀~”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秦扶苏立马起身,但是还未等他说话,温酒率先开了口: “你没事?” 第四十六章 惊现长兄岁岁渡 秦扶苏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温酒背后的少女:“差点被杀,你说有事没事?” 温酒微笑,虽然他昏迷了,但是他也能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取笑道:“让你离远点你不听!” 说完,温酒话锋一转,眼眸有些暗淡:“钱肆先生” 秦扶苏重重吐出一口气:“是我欠他的!” “五温公子,您醒啦?!” 此时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白梦涵走了上来,眼神奇怪的上下打量着温酒,双眸深处,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羞涩。 看着眼前清丽的美人,温酒略微有些诧异:“这位姑娘是?” 白梦涵躬身行礼道:“在下清水宗白梦涵!” 温酒不由自主的看向身后的少女,少女点了点头。 显然,这个人就是未名山前的那个白梦涵。 显然,那个没说完的“五”字,已经证明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温酒同样躬身行礼:“在下温酒!” 白梦涵眸中闪过一丝异彩,她本以为未名山的五先生,多多少少会有些“傲”,不是瞧不起人的倨傲,而是位置太高的孤傲。 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彬彬有礼,这让她因为片刻后将会发生的事情而产生的忐忑有了些许的平复。 “秦公子,温公子还有这位姑娘,我们别在这站着了,爷爷已经备好了酒宴,只等三位前去了!” 清水宗的宴客堂内,秦扶苏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菜品,略微咋舌。 荤菜有夔牛蹄、黑山熊掌、银水鲳鱼等; 素菜有雷竹笋心、龙血萝、韵心瓜等; 没有一样是普通的菜品,皆是以入了境的野兽和足以成为灵药的蔬菜为底材,连摆放在桌上的酒甚至都是极品的女儿红,闻那浓郁的酒香,起码珍藏百年以上。 这是招待自己的吗? 肯定不是! 秦扶苏上次来清水宗,虽然清水宗也设宴招待了自己,但只不过是些称得上还可以的菜肴,连陪同的人都只是副宗主白麓和白梦涵。 但是今日不仅上了这么多极品菜肴,老宗主白辞水更是亲自陪同。 不是招待自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招待温酒! 秦扶苏侧首俯到温酒耳边:“温酒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温酒只是默然微笑,没有回答! 此时白辞水率先举杯:“秦公子,恭喜你成功取得‘髓婴’!真是后生可畏,老朽敬你一杯!” 秦扶苏端起酒杯起身:“老宗主过誉了,扶苏今日取走了‘髓婴’,损了清水宗的开财之路,应该是扶苏先敬您一杯才是,回到靖安城后,扶苏定会遣人来补偿清水宗的损失!” “” 宴席之上,白辞水、白麓和白梦涵三人轮番的给秦扶苏敬酒,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推杯换盏虽然是和秦扶苏,几人的目光却是一直都在温酒身上来回扫视。 酒过三巡,白辞水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温酒身上: “这位温公子虽已经醒来,但是可有感到身体还有哪里不适?” 温酒颔首:“多谢老宗主关心,在下并无不适!” “唉~”白辞水说道:“就怕是留下隐疾,温公子尚且年轻,不能大意,老朽略通医术,可否让老朽为温公子诊上一脉。” 温酒心里有些纳闷,这清水宗的宗主怎么会如此殷勤,即便知道自己是五先生,也没必要这般。 “那就有劳老宗主了!” 温酒伸出手,白辞水将双手搭上温酒的手腕,片刻后,眼神凝重:“温公子体内的确有些寒气郁结于经脉之内,若不及时治疗,恐有后患!” “哦?”温酒笑道:“老宗主可有医治之法?” “有!” 白辞水点了点头:“老朽略通针灸之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温公子现在就随老朽前往医堂,容老朽为温公子驱除体内寒气?” 温酒微微一愣。 这单独见面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还扯什么寒气?莫说那素芒内的剑气根本没有任何寒气,就算有,也早就被小知了的鲜血驱除了! 温酒脱口而出便要拒绝,但是就在刚要开口之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白辞水隐晦的在他的手腕上写了一个字。 二! 温酒面色一凝,若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个“二”字没有任何含义,但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个“二”字就不一样了! 二先生! 想到这,温酒也有些疑惑,难道自己感到的那种呼唤,以及脑海中的月白色小剑,都和二师兄有关!? 思考片刻,温酒决定一探究竟,对白辞水说道:“如此也好,能够得到您这等境界的高手治疗,是温酒的福分!” 说完,温酒便带着少女和白辞水一起前往医堂,白梦涵也跟着一起过来,只留下一脸疑惑的秦扶苏被白麓拉着喝酒。 到达医堂之后,温酒负手而立,问道:“老宗主究竟所为何事要与我单独见面,不妨直言!” 白辞水示意白梦涵关上医堂的门,然后问道:“温公子到达石心洞之时,可感受到了那素芒的呼唤?!” 温酒一惊:“老宗主怎会知道!?” 话音刚落,白辞水竟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白梦涵也一起跟着白辞水跪到了温酒的身前。 “清水宗,白辞水,见过五先生!” 温酒更加惊讶,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这件事不算什么,但是一名第七境的修行者,竟然给自己跪下了! 温酒连忙扶起白辞水二人,同时脑海飞速旋转,思考着怎么出现如此奇特的场景。 “老宗主,石心洞的事情,与我二师兄有关?” 白辞水恭敬的把温酒请到了上座,说道:“没错,这正是二先生留给五先生的机缘!”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样的消息,温酒内心无比的震惊,入未名山十五年,自己并未与四位师兄师姐有过联系,今日怎么会突然扯到二师兄和石心洞。 “五先生莫急,此事请容老朽慢慢道来!” “二先生为何会留下这样一份机缘给您我并不知道,但是老朽可以把整个过程讲给您听!” “很多年前,石心洞本来只是个蛇洞,只有那条巨蛇和那方‘髓婴’,后来二先生突然莅临清凉山,将石心洞一分为五层!” “洞外的禁止、二三层的阵法机关、第四层巨像雕塑都是二先生布下的!” “第五层也是如此,二先生将那条巨蛇锁住,并且用素芒隔绝了‘髓婴’!” “当年二先生说,有一天小师弟会来此取走素芒内的东西,让老朽再此等着就好!” 温酒听完,震惊中带着些许疑惑:“老宗主,我有一事不明,既然石心洞是二师兄留给我的,为什么还要布置禁止?” 白辞水摇了摇头,说道:“二先生当年说过,素芒是留给您的,石心洞内其他的东西,是留给秦公子的!” 第四十七章 赧说小女葵水寒 留给秦扶苏的? 温酒的喘息不由得重了起来,除了自己,未名山出来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怪物!? 如果真的按照白辞水所说,那就意味着很多年前二师兄就预料到了自己会和秦扶苏前来清凉山! 而且老师也知道这件事,要不然怎么会让自己背诵第二层和第三层的破解口诀!? 可是为什么二师兄会有闲心放到秦扶苏身上? 难道秦扶苏真的是老师那盘大旗里面的棋子?! “我二师兄,有没有说过,那些东西为什么要留给秦扶苏!?” 白辞水略微回忆,说道:“二先生好像是说过一句‘人事尽,方可从心’!” “嘶~” 温酒倒吸一口冷气。 他现在已经百分百确认秦扶苏一定和老师的那盘大棋有关! 而且“髓婴”一定救不了杨柳依的半心之症! 这事其实很好理解,云先生说秦扶苏“从心而行,可入大道”! 那么什么叫“从心而行”? 之前和杨柳依对话后,温酒以为秦扶苏只要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就可以入世问道,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或者说并不止如此! “入大道”需要从心,那如何从心呢? 二师兄这句话给出了答案,尽人事方可从心! 秦扶苏的“尽人事”不就是杨柳依的半心之症吗? 之前温酒还想不出如何能让秦扶苏直面自己内心中那抹隐晦的恐惧,他一直以为破局点在秦国公,但没想到竟然是杨柳依! 是啊,恐惧怎么可能被消除,恐惧只能用另一种情绪来替代! 秦扶苏的这种情绪就是——悲伤,或者叫做绝望。 半心之症无法救治,杨柳依之死乃是注定,但如果秦扶苏没有找到“髓婴”,他便极有可能在自责中度过余生! 所以必须让他找到“髓婴”,让他不会产生那种自责! “呼~” 温酒吐出一口浊气,问道:“那二师兄为何会让石心洞对外开放?直接等着我和秦扶苏来岂不是更好吗?” “这” 白辞水脸上涌现出尴尬的神色,说道:“对外开放其实只是二先生给清水宗的一条生财之道” “哦?”温酒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一声,在白辞水看来,却是有些怪罪的味道,这位第七境的大修行者立马躬身:“五先生切勿多思,老朽自是不敢私自用二先生留下的东西生财,这真的是二先生允许的!” 温酒问道:“老宗主的意思是二师兄和清水宗的关系比较好,还给清水宗留了一套条财之道!?” “的确如此!”白辞水说道:“这主要还是因为梦涵的父亲,也就是我那已故的长子白詪!五先生可知为何我清水宗可以享受和一流宗门一样的划地自治之权?” “听说是因为白詪先生在秦国公麾下时积攒的军功?” 白辞水摇了摇头:“这个传言并不太准确,让清水宗这种实力的宗门划地自治,其实已经影响到了玄商仅一流宗门才可划地自治的国策,秦国公虽然名声在外,但却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主要还是因为二先生!” “因为我二师兄?” “没错!”白辞水说道:“当年白詪名义上在秦国公麾下行事,其实更准确的说是为而二先生行事,石心洞对外开放和清水宗能够化清凉山自治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这层关系!” “嗯~原来是这样!” 温酒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说法倒是能够接受,停顿片刻后继续问道:“关于那素芒内的东西,二师兄可还有别的话留给我?” “二先生只是说让您跟着指引而行,至于什么指引我就不知道了!” 温酒抿了抿嘴,指引,指的应该就是脑海中那柄小剑所指的方向了。 “老宗主,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五先生请说!” “二师兄给我留下的机缘我已经找到,其实您大可不必与我单独见面,为何还会执意引我来此?” 白辞水听到这句话,竟然再次下跪。 这让温酒无比尴尬,再次拉起白辞水:“老宗主,你如果有事求我就说,总下跪干嘛!” 白辞水开门见山,说道:“请五先生救救我这孙女!” “救?白姑娘怎么了?” 看着面色如常的白梦涵,温酒有些不解。 白辞水说道:“五先生有所不知,我清水宗所修的《清水决》,到达第七境便无法前进分毫,这主要是因为体质的原因,《清水决》其实是给拥有葵水之体的修行者修炼的,只有这样才能进入第九境,问一问那武道顶点。” “葵水之体万中无一,清水宗建宗以来,只出了两位葵水之体,一个是我那长子白詪,一个就是我这孙女!” “但葵水之体,伴生有极寒之气,不到三十岁便会被葵水之寒耗尽本源,我那长子即便没有战死,也活不过三十岁的!但我不能看着梦涵也还请五先生搭救!” 温酒有些尴尬:“这我也不会啊” 白辞水说道:“无妨,二先生已经留下了治疗的方法,但是二先生说这个方法只有您能完成,当日梦涵上未名山请您,就是为了此事!” “只有我能完成?”温酒有些惊讶:“什么方法?” 温酒问出这句话,白辞水突然垂下了头,白梦涵也是如此,俏脸通红的不敢看向温酒。 温酒仿佛明白了什么,连连摆手:“太过分的事儿可不行!” “五先生误会了!”白辞水老脸一红,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绘制道门符箓所用的黄纸递给温酒。 黄纸之上描绘着某种繁杂且奇特的纹路。 “这是什么?”温酒接过黄纸,看了看后问道。 “这” “爷爷!我先出去!”还未等白辞水说话,白梦涵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白辞水继续说道:“这是二先生给的符文,可以解除梦涵身上的葵水之寒!” 温酒疑惑的问道:“真的假的?那二师兄怎么没给白詪先生使用?” “这”白辞水有些感伤:“这是二先生用我那长子的尸体研制出的符文” “抱歉!”温酒有些谦然,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需要您将这纹路绘制到梦涵的身上,每年绘制一次,九次后梦涵的葵水寒毒就会消散!” 温酒挑了挑眉,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之所以需要自己绘制,应该和自己的本命笔有关系! “这事简单,您把白姑娘叫进来,我现在就给她绘制,剩余八次以后每年她来寻我一次就好了!” 白辞水面露难色:“可是” 第四十八章 清影闺阁画尽羞 “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我可以等着,但是不能太久,我还要与秦扶苏一同回靖安城!” 紧接着,白辞水就说了一句让温酒惊掉下巴的话。 “可是,这个符文需要从膝盖处一直画到颈间” “咳咳咳~” 温酒瞬间被惊得咳嗽起来。 “从膝盖画到颈间,老宗主,是我理解的那样嘛?” 白辞水老脸一红:“是!” “这” 温酒瞬间无语,从膝盖画到颈间、还是每年一次 这是什么虎狼之法 “老宗主,这事我得思考思考” 见到温酒有些犹豫,白辞水立马老泪纵横的恳求道:“五先生,老朽就这么一个孙女,您千万不要拒绝,以后如果有需要老朽之处,我清水宗必当鞍前马后!” “不是我不愿意帮。”温酒无奈道:“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我为白姑娘绘体,这传出去,白姑娘以后可怎么嫁人!?” 白辞水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五先生愿意,我可以做主,让梦涵嫁给你,如果五先生觉得梦涵配不上正室的身份,她可以做妾!” “别别别,这就不用了!” 温酒连忙摆手,而后继续说道:“救人性命本不该如此多思,但白姑娘真的愿意嘛?” “这是自然!” 白辞水说道:“此事我已经与梦涵商讨过了,她并没有意见!” “额” 温酒思索片刻,凝重的点了点头:“那好!在这里?” 白辞水点头说道:“放心,已经遣退了所有医堂的弟子,我现在就去叫梦涵进来!” 片刻后,医堂的门轻轻打开,白辞水已经回到了前厅并没有再进来,只有白梦涵自己一人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鲜红的液体。 清丽的脸上满是红霞,垂首不敢看向温酒。 白梦涵语气中带着无尽的羞赧,说道:“温公子,可以请这位姑娘也出去吗?” 小知了虽到了略通男女之事的年纪,但也只是朦胧的有所感觉,并不知道为白梦涵绘体之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反而是兴趣盎然的看向温酒:“少爷,我不想出去哎,我想看看少爷怎么画画!” “去去去!去吃饭去,等会都被秦扶苏吃了!” 温酒半推半抱的直接把少女送出了门外。 宴客堂上,秦扶苏见到白辞水和小知了前后脚回来,而温酒和白梦涵却不见了踪影,好奇的凑到了少女的身旁:“小知了,你家少爷呢!?” 这一问可把白辞水吓得不清,生怕少女说出什么让众人都尴尬的话语。 所幸小知了还在因为石心洞的事生着秦扶苏的气,并没有说话,只是白了秦扶苏一眼,然后便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大快朵颐。 医堂之内,气氛无比的尴尬。 温酒和白梦涵二人就如同新入洞房的新人一般手足无措。 “那个我现在开始??” 白梦涵低着头,轻声说道:“五先生,还是去我的房间,这里我不太敢” “也好!” 温酒故作镇静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太想在这里开始,总觉得会突然有人进来。 白梦涵的房间内,年轻女子闺房特有的清香气息传进温酒的鼻中,让温酒有些心神荡漾。 这与杨柳依的闺房不同。 杨柳依更像一个朋友,尤其在知道她和秦扶苏的关系后,温酒更不会生出非分之想。 而现在两世为人却也是第一次进入陌生女子闺房的温酒感觉十分不自在。 “那个白姑娘,等下我需要怎么做!?” 白梦涵红着脸指向那碗鲜红的液体:“这是火蛟之血与朱砂炼制而成,五先生需以此为墨,进行绘制!” 温酒在碗边找了找,问道:“那笔呢?” 白梦涵脸色更红:“二先生说需要五先生以指为笔!” “咳咳~” 温酒再次呛到,以指为笔不就是 “那我们开始” “好!”白梦涵轻轻垂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还行五先生先转过去!” 温酒转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神。 背后罗裳轻解的声音漱漱响起,片刻后,白梦涵的声音传进了温酒的耳朵:“五先生,可以了!” 温酒转头。 只见玉体横陈,峰峦叠嶂,曼妙曲线在洁白肌肤的映衬下更显诱人。 所幸白梦涵用衣带遮住了眼睛,才让温酒不至于太过尴尬。 温酒将符纸放于床边,左手食指蘸上那鲜红的液体,轻声道:“白姑娘,我要开始了!” “嗯~” 温酒食指落下,白梦涵娇躯猛然一颤,两只纤纤玉手紧紧抓着被角,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温酒其实比白梦涵还要难受,他几乎是颤抖着完成了所有符文的绘制,膝盖和腹间还好,但其他位置的绘制,对于温酒而言却是极度的煎熬——因为这道符文并非是一个平面,而是一道立体的符文,期间会经历什么,可想而知。 许久过后,指尖在躯体上滑动的触感消失,白梦涵轻声问道:“五先生,好了吗?” 但却没人回答她。 白梦涵掀开遮挡住视线的衣带,发现房间内已经没了温酒的身影。 她穿起衣衫,想要出去,但是犹豫再三,还是重新躺回到床上,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想要去除那些恼人的思绪。 温酒出来之后,简单与白辞水和白麓寒暄了几句,便在二人百般的挽留下离开了的清凉山。 没了钱肆驾车,秦扶苏只能将“髓婴”放到车厢内,然后自己扬起马鞭,笨拙的驾驶着马车往靖安城的方向归去。 “温酒啊,你到底是谁呢?清水宗这种宴请的排场,可不是给我的!” “你猜!” “那你跟我说说刚刚你干嘛去了,白梦涵也不在,你俩不会” “屁话,我俩第一次见面,能干嘛?” 温酒有些局促的掩饰着,少女则是在一旁神秘的笑着,贴近温酒的耳边问道:“少爷,画画好玩嘛?” “不好玩!” “我不信,画完画你呼吸都重了好多,肯定很好玩,到时候你也给我画一个!” “你又没有葵水之寒!” “我不管,我就要!” “额你看这个‘髓婴’,天地元气多浓郁,这可是个好东西!” “你别转移话题!” “我困了,睡一会儿!” “少爷!” “呼~zzzzzz” 清凉山峰顶,白辞水目送着温酒几人离去,一道倩影出现在白辞水的身旁,正是白梦涵。 “我二叔呢?” 一向沉稳的白梦涵突然说了一句只有百姓家才会使用的打招呼话语。 白辞水说道:“喝多了,可有感觉不适?” 白梦涵脸色一红,轻声道:“寒气的确消退了许多!他,去哪里?” 白辞水回道:“龙,自然归于九天!你喜欢他?” 白梦涵摇了摇头:“崇敬,感激!” “真的?” “真的!” “云下第五子入世,必定光芒万丈,会引来无数的女子,你若是仅有感激和崇敬,自然是最好的,会让你免于内心的煎熬!” “明年,我去哪里找他?” “玄雍城!” 说完,白辞水幽幽一叹离开了峰顶,留下白梦涵一人眺望着远方的马车。 星光尽晚,思绪难眠;烛火明夜,清心无安。 第四十九章 佳人香消玉殒时 靖安城内。 一切果然向着温酒预想的方向发展着,尽管钱肆先生以生命为代价,尽管秦扶苏差点死于小知了的蝉翼刀下,上天都不肯给这位天下第九的绝世名伶一丝一毫的希望。 “扶苏,不要哭了,认识你的这些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风花苑的第七层楼,倩影颓颓如灰,面色苍苍似雪。 那位静安城里的第一世子,甚至是整个玄商王朝都能排进前五的贵公子,再也没了往日的陌上人如玉,痴痴的握着杨柳依的手,泪流虽浅,不减伤情。 秦扶苏痴痴的重复着同一句话:“还有别的办法的,还有别的办法的!” 佳人伸出手,抚上秦扶苏的面庞,为他擦去泪水。 “扶苏,你这样一点儿也不好看!” 秦扶苏沙哑的说着:“我要你活着,我不要好看!” “扶苏!” 尽管已经没有了正常说话的力气,杨柳依还是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这种结果不是早有预料了嘛!” 秦扶苏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抓住温酒的一角:“温酒,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一定知道其他方法,对不对,对不对!” 温酒无奈的摇了摇头,半心之症,没有救治的可能。 杨柳依拉过秦扶苏,安慰道:“扶苏,不要为难温公子,再陪我去一次六华山,我想看看六华山的日出!” 听到“六华山”三个字,秦扶苏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她,便是在六华山的日出下,变成了他们。 见秦扶苏沉默不语,杨柳依再次补充道:“于彼时起,于此时终,于山上起,于山上终,再陪我去一次,好吗?” 秦扶苏继续沉默许久,点了点头:“好!” “让温公子也去!”杨柳依静静的看向温酒,仿佛有许多话要说。 “好!”温酒也点了点头。 六华山是靖安城附近的一座小山,并没有什么足以为外人称道的风景,甚至在靖州之内都有很多人没有听说过六华山的名字。 也就是因为有着一座还算灵验的庙,才会被靖安城的人记得,平日里多是些求姻缘的姑娘和些求子嗣的可怜娘子往来。 但是求姻缘和求子这种事,说不得灵验不灵验,一百个人求签,总有那么一两个如愿的,不过庙上的和尚也乐得宣传这些如愿以偿的案例,起码不会让这座小庙断了香火。 当天夜里,秦国公府的人便上了山,给庙里的和尚扔下一大兜黄金后,就封了山,不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入六华山。 六华山并不高耸,但是背着一个人登山,还是十分的吃力,温酒几次出言想要帮助,秦扶苏都只是一言不发的向上爬着。 到达六华山的山顶之时,天色已经从漆黑转为清明,眼看着东方便要吐白。 虽是春夏交替之际,可杨柳依却裹着狐裘,但即便有着雪白狐裘抵御晨间的清冷,杨柳依还是有些发抖。 待秦扶苏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之后,杨柳依幽幽开口:“扶苏,我在庙里的佛像下给你留了一样东西,你去取过来!” 秦扶苏眉间露出疑惑的神色,聪明如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杨柳依是在刻意的支开他,但他又怎能拒绝? 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杨柳依后,秦扶苏还是走下了六华山。 “依依姑娘,为何把他支开?” 秦扶苏刚走,温酒便带着小知了来到了杨柳依的面前。 杨柳依凄然一笑,嘴角闪过一丝自嘲:“天下第九的女子,死亡的时候,应该也很难看!” 温酒微微一愣,说道:“他应该不会在乎你是什么模样!” 杨柳依有些自责:“就当是女子的任性,我不想他看见我死亡时候的狼狈!” 说这句话时,鲜血已经渗出她的唇角,在衣襟上留下暗红一片。 温酒有些感伤,佳人生如水清,长如水秀,死也如水逝。 “温公子,我没有力气说太多话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 温酒微楞:“知道!” “可否帮忙?” 温酒点头:“可!” “能成功!?” “本来有八成把握,但是你让他去庙上取剑,又少了三成把握!” 杨柳依听明白了温酒的话。 没让他最后一刻陪在自己身边,他应该会很难过! “没关系,我相信温公子可以!” 温酒嘴角也闪过一丝自嘲:“命笔改命,也只是传说,若真能,我便为依依姑娘改命了!” 杨柳依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能不能成为修行者我一点都不在乎,他有没有遗憾,才是我关心的!” 温酒沉吟片刻,说道:“或许,你才是他的遗憾!” 杨柳依不再说话,渐渐无神的眼睛看着山下的方向,似乎是要穿透晨间的朦胧山气,看一看心上人的背影。 许久无言,杨柳依仿佛睡去。 “依依姑娘?”温酒轻声出言询问。 杨柳依努力睁开双眼,带着一些回忆:“温公子,你写的诗真好听,再给我写一句,杨柳依依是为了见我,这句算是赔偿你杀了佟姨。” “好!” 温酒轻轻点头。 但却久久想不到应该写出一句什么样的诗句,甚至连抄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抄。 等到温酒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时,杨柳依已经彻底睡去。 背着木盒的少女双眸起雾,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悲伤的情绪是以什么样的立场产生的——或许,是那块桐花糕? 温酒最终也没能给杨柳依念出那句诗。 不多时,秦扶苏从山下回来,见到那个沉沉睡去的美人,这回他没有流泪。 他只是安静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用洁白的衣袖,擦去了她嘴角的鲜血,然后将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指着缓缓升起的朝阳。 “看,日出了!” 在他脚下,是他从庙里带回来的一把剑,剑上刻着一株树苗,不知是杨还是柳。 但,生机勃勃。 又过了许久,秦扶苏回头:“她有留下什么话嘛?” 温酒攥紧了手中的字条,那是他想帮助秦扶苏去除内心恐惧的一句话。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但最终温酒还是没有拿出来,而是轻声道:“她说,只希望你从心而行!” 这句话不是杨柳依说的,但却是杨柳依的希望。 秦扶苏凄然一笑:“嗯!我想单独陪陪她!” 温酒点头:“好!”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下了山,到山脚后,青年转身,扬手虚举,朗声念出了那句她没听到的诗: “这山川如酒,敬旷世温柔!” 第五十章 家父忧心忡忡意 三天后,一道身影从六华山上踉跄而下。 山上多了一方佳人墓,世间多了一位痴情人。 白衣还是那身白衣,只是腰间多了一把杨柳剑,脸上多了几根零碎须。 白衣入城,径直奔着温酒落塌的客栈而去。 看着一袭白衣,温酒略带担忧的问道:“扶苏,你没事!?” 白衣灿烂一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话虽是这么说,但眼眸深处那深沉的悲凉,却是无法遮掩。 “没事就好!”温酒还是有些担忧。 秦扶苏笑着捶了一下温酒的肩膀,说道:“我要入世问道了,我想这么做,依依也想我这么做。” “好!”温酒点头。 秦扶苏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这事儿我处理不来。” “什么事?” “跟我去趟秦国公府!” 秦国公府内,大公子回府的消息传进了秦国公的耳中。 “即日起封锁六华山,不准任何人入山!” 秦宴下完最后一道命令,立马跑出去迎接秦扶苏,依旧是龙行虎步,依旧是精气神十足,可只有贴身服侍的人才知道,当杨柳依身死的消息传来,这位秦国公一夜之间多了几绺白发。 对于这个儿媳妇,秦宴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但这不代表秦宴反对。 相反,秦宴对于这个儿媳妇十分认可,不仅没有嫌弃她风尘女子的身份,甚至背后做了很多努力。 垂涎天下第九美人的修行者何其之多,岂是秦扶苏用一个第一境巅峰的柳夜就能护得住的? 走出国公府后,看着脸上长着零碎胡茬的秦扶苏,秦宴没来由的眼眶一红。 “我这位朋友想要和你聊一聊!” 秦扶苏依旧是往日的那番模样,可连温酒都能感受到秦扶苏的变化,身为亲生父亲的秦宴又怎么能没发现? “好!” 秦宴打量了一眼温酒,并没有拒绝,语气中带着一丝威严说道:“随我去内堂!” “是!”温酒应声,主仆二人随着秦国公离开。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秦扶苏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杨柳依身死,让他彻底决定入世问道,但是自己的父亲这一关,还是要过。 秦扶苏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开口,所以只能把希望放在温酒身上。 他也不知道温酒能不能行,但是他感觉应该可以,毕竟无论是杨柳依对温酒态度,还是清凉山之事,温酒都给他画了一个足够大的谜团。 这个谜团让秦扶苏不由自主的认为他可以完成这件事。 不多时,温酒带着小知了走了出来。 秦扶苏立马迎了上去:“怎么样?他同意了?” 温酒不置可否,轻声道:“秦国公叫你进去!” “到底同意没同意啊?” “进去看看就知道!” 见温酒一直故弄玄虚,秦扶苏一咬牙,走进了内堂。 他不叫秦国公为父亲,见面不打招呼,永远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深处,秦扶苏对于自己的父亲还是尊敬的。 只不过因为很多事,让这份尊敬变了味道。 “儿子啊,非要入世问道?” “嗯!” “出了靖州,爹可就照顾不了你了!” 秦扶苏有些震惊,若是放在以前,秦国公绝对不会说出这两句话,但是今日却说了出来,难道 “我知道!” 秦国公沉默片刻,满脸担忧的看着秦扶苏的眼睛,说道:“答应爹两个条件,爹就放你去入世问道!” 秦扶苏的呼吸骤然加重。 温酒啊温酒,你到底是谁? “可以!” 秦国公说道:“第一个条件,每年都要告诉爹,你在哪里!” “好!第二个呢?” 秦国公面色突然涌现出些许悲伤:“你已经很多年,没叫过父亲了!” 听到这句话,秦扶苏沉默许久。 “这与我入世问道无关!” 秦国公叹息一声:“爹知道你因为那件事怪我,但是爹也有苦衷,血流铁骑、秦国公这种头衔,岂是轻易获得的?” 秦扶苏嗤笑出声:“头衔?很重要吗?” “唉~”秦国公再次叹息:“若仅是爹一人,这种头衔自然是没什么用,但唉~算了!” 秦国公摆了摆手:“去,每年给爹报个平安就好了!” 说出这句话时,秦国公一点也不像当年的红流上将,反而更像一个苍老的农家翁。 秦扶苏有些动容,但还是没把那句“父亲”叫出口,只是磕了个头,便转身离去,独自留下欲言又止的秦国公。 “温酒啊温酒,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扶苏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了温酒的身前,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自己的父亲能够同意自己入世问道,难保说没有杨柳依身死的原因,但秦扶苏清楚的知道,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之前父亲不想让自己入世问道,主要是因为担心,但是这个担心的组成成分极为复杂。 不仅仅有着害怕自己最终无法问道成功的担忧,更是和玄雍城的庙堂倾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他能同意自己入世问道,定然是温酒抹除了他的担忧,既让他相信自己可以问道成功,又让他觉得来自玄雍城的威胁被消除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玄雍城的威胁才是最为重要的,因为这牵扯到皇室。 秦扶苏以前一直以为父亲不让自己入世问道是因为入世问道和继承秦国公大位有冲突,,但是六华山这几天,秦扶苏彻底想明白了! 入世问道和继承秦国公位置根本没有任何冲突,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父亲刻意散播出来的消息! 世袭罔替的国公职位,哪里需要秦扶苏跑去靖安府攒声望? 就算是攒声望,也应该去边军! 查几个案子和处理边患问题带来的功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真正的原因是父亲想保护自己,才不想让自己入世问道! 秦国公的忠诚无庸怀疑,但是对皇宫里面那位来说,这任的秦国公不会造反,下一任呢? 等到秦扶苏手握靖州大军之时,真的还能甘为人下吗? 对秦国公府再靖州尾大不掉已经成了必然会发生的事实,真到了那一天,靠谁来打败靖州军? 虽然靖州军不是最强的军队,并不难啃。 但靖州与幽州共抗北越,有没有勾结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勾结,也不能派幽州军对上靖州军,万一被北越坐收渔翁之利呢? 至于让血流铁骑来? 的确能碾压靖州军,但是人家会不会来?血流铁骑真的会对秦扶苏下手吗? 这些问题宫里那位都不敢轻视,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就是让秦国公家的两位公子内斗! 第五十一章 今朝明言我何人 但是秦国公家的二公子极为惧怕秦扶苏,莫说争权,甚至都不敢和秦扶苏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这个计划自然而然就泡汤了! 所以只剩下一个方法——秦扶苏死! 只要秦扶苏身死,那个软弱的二公子又能成什么事? 但是秦扶苏不能在靖州之内死! 秦国公的大公子在靖州之内被杀,那就闹了天大的笑话,会逼着秦国公造反。 所以秦扶苏只能死在其他州! 秦扶苏现在也明白,只要自己入世问道,就一定会遇到刺杀! 这才是秦国公不同意自己入世问道的真正原因! 当然,秦扶苏的这个猜想其实只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秦国公并没有说——玄雍城。 秦国公知道秦扶苏只要入世问道,一定会先行前去玄雍城,这会带来一个风险——皇宫直接把秦扶苏扣押为质子! 可秦国公不可能把这个疑虑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没用,他阻止不了秦扶苏前往玄雍城。 但目前对秦扶苏而言,这个不重要了! 真正重要的是温酒怎么消除自己的父亲害怕自己遇到刺杀的这件事! 让父亲相信皇室的刺杀不会成功,甚至是干脆就不会发生,这得需要多么大的能量? 温酒笑着说道:“真想知道?” 秦扶苏无奈道:“别卖关子了!” “我只是告诉秦国公我是谁!” 秦扶苏不敢相信的说道:“真的假的?你到底是谁?” 温酒继续说道:“我以为凭你‘七天可破任何案件’的头脑,可以猜到的!” “快说!” “未名山!” 秦扶苏随口而出:“你不是姓温吗?” 但是紧接着秦扶苏就瞪大了眼睛:“你是五先生!?” 温酒挑了挑眉:“怎么,不像?” 秦扶苏立马惊奇的围绕着温酒打量起来:“不像不像” 温酒笑道:“哪里不像?” 秦扶苏立住身形:“我以为五先生最起码应该是” “老头?” “对,你真是五先生?” 温酒笑道:“你觉得呢?如果不是,秦国公怎么会被一个陌生人劝动,当然,也不是我劝动的,更多的还是我二师兄的珠玉在前。” 秦扶苏了然,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难怪清水宗那般盛情款待,难怪自己的父亲能够同意!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会信吗?” “确实,你说了我也不见得相信,关键是你真的太小了!” 温酒无奈笑道:“说别人小,有失于礼,尤其对方还是个男子!” 秦扶苏不再打趣,突然有些黯然:“可惜依依不能知道了,以前她就说想见见未名山的五先生,如果她知道你就是五先生,一定会很开心” 温酒沉默下来,片刻后转移话题说道:“打算什么时候入世问道?” 秦扶苏调整好情绪:“明天总要准备些东西!” 温酒问道:“先去玄雍城?” “你怎么知道?” “秦国公告诉我的,一起去,我正好也要去玄雍城!” 秦扶苏有些惊讶:“你去玄雍城干嘛,额不对” 秦扶苏突然沉默下来,大脑飞速思考着,片刻后问道:“那么多人去山上请你,你却自己下山来到静安城报仇,你要去玄雍城,不会也是” 温酒点了点头:“没错” “我很好奇,五先生能有什么仇?” 温酒思考片刻:“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听到这句话,秦扶苏不再追问:“不说算了,不过能和未名山的五先生一路而行,倒也是一番美谈!” 温酒笑道:“什么美谈,其实就是虚名而已!不过去玄雍城之前,我需要先去一个其他地方,你如果不着急的话,一起去??” 秦扶苏笑道:“我不着急,入世问道这事儿,说白了就是到处闲逛,不过我需要两个月之内到达玄雍城,你要去哪里啊?” 温酒摇了摇头,感受着脑海中那柄月白色小剑所指的方向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地方在靖安城南方偏西的位置,有地图吗?或许我可以找到一些踪迹!” “有,我这就去取来!” 秦扶苏走后,小知了突然上前抓住温酒的衣角。 “少爷,真要去玄雍城吗?” 温酒点了点头:“嗯!” “云先生告诉你了吗?” “告诉什么?” 小知了有些担忧的说道:“欠债的人!” 温酒听明白了小知了的意思,俯身说道:“没有,不过并不难找!” 少爷嘟了嘟嘴:“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很厉害,少爷打不过?” 温酒没有否认:“对!” “不行!”少女坚定的摇了摇头:“那还是不要去了,等少爷能打过了,再去!” “哈哈~” 温酒揉着少女的小脑袋,笑道:“傻样子,少爷我是傻子啊,我不会贸然行事的,而且有二师兄在玄雍城,很安全的!放心!” 少女这才放下心来:“对哦,二先生在玄雍城,那就没事了!” 温酒再次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所以你就放心,等少爷找到那个地方之后,我们就去玄雍城,而且我告诉你哦,玄雍城的街上比靖安城好得太多了,全是没见过的东西!” “好耶!”少女晃了晃脑袋,然后突然问道:“少爷,你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啊,去那里干嘛啊?” 温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二师兄留了一把小剑指着某个方向,让我去。” “什么剑?”少女上上下下的翻找着。 “不是在这里啦!”温酒弹了一下少女的脑门,然后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在这里!” “啊?”少女新奇的看着温酒:“脑袋里面有把剑,少爷不会死?” “额” 温酒满脸无语,所幸这时秦扶苏抱着一大卷地图走了过来,这才把少女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秦扶苏抱着地图来到温酒面前,突然站住:“我现在再叫你温酒,是不是不太好?” 温酒挑了挑眉:“有什么不太好的?” “我是不是该叫你五先生?” “你爱叫啥叫啥,赶紧把地图拿过来!” 地图展开之后,秦扶苏在一旁炫耀的说道:“温酒啊,别的我不敢说,但是这张地图,除了在皇宫里,只有在秦国公府能看到,全天下都没有第三张!” 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温酒暗自咋舌,这张地图的确是太详尽了! 玄商王朝的地图一般只绘制州、府、县、镇四个等级,外加一些名山大川。 但是眼前这张地图,甚至连“镇”之下的“村”都有详尽的描绘,小山小河更是没有遗漏。 看着温酒咋舌的样子,秦扶苏心情仿佛极好:“未名山五先生也有惊奇的事物,哈哈,这是我爹当年的行军地图,血流铁骑之所以那么强,和这张地图其实有很大的关系!而且还有一个消息,你绝对愿意听!” “什么消息?” 秦扶苏笑道:“五先生叫我一声秦兄,我就告诉你!” 温酒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秦扶苏,嘟囔着:“秦兄!” “唉~五先生叫的秦兄,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赶紧说!” 秦扶苏正色道:“听说这张图,是二先生遣人绘制的!” 第五十二章 四州汇聚无名地 “二师兄?” 听到这句话,温酒眉头一挑,心里又开始盘算着这张地图会不会也是二师兄“刻意”留给自己的。 这张行军地图很大,温酒先是找到了未名山的位置,然后才顺着一路而来的路径找到靖安城的位置。 但都没有什么异常。 紧接着温酒又把视线投射到清凉山的方向。 “嗡~” 在手指划过清凉山的位置之时,脑海中的月白色小剑突然震颤了一下。 温酒眼前一亮,果然有用。 随后,温酒便开始根据着脑海中月白色小剑所指的方向向着正南偏东的位置寻找。 柳心川、环峰、普罗城 在手指划过某一个位置之时,月白色小剑猛地震颤起来。 温酒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振颤位置处于靖州的边境,呈现一个小小的枫叶形状,但并不能完全算是靖州的地域,这里有将近四分之三的地域都在靖州之外。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个位置是靖州、幽州、徐州和玄州的交界处。 但是这个位置却没有任何地理标注,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完全是一处空白的地点。 “扶苏,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温酒所指的位置,秦扶苏有些震惊的问道:“温酒,你不会是要到这里去?!” “我感觉我要找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温酒发现了秦扶苏的异常,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没有任何信息呢?” 秦扶苏面露难色,竟然再次问道:“你确定要去这里?” “嗯!应该就是这里!”温酒点了点头,追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秦扶苏内心里似乎是有些忌惮,说道:“这里可是老君山!” “老君山?” 对于这个第一次听到名字的地方,再加上秦扶苏的反应,让温酒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连皇帝都不在乎的秦扶苏,竟然对这个没有名姓的地方产生了忌惮的情绪!? 温酒的第一反应就是在脑海中搜寻着云先生的话,看一看记忆中有没有关于这三个字的信息。 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扶苏,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问题!?” 秦扶苏却是问道:“你能先告诉我你要去那里干嘛吗?” 温酒答道:“应该是找什么,可能是个人,可能是个东西,我现在不能确定!” “那恐怕不行” “为什么?” 秦扶苏想了想说道:“这张地图是行军地图,所以必须要特别详细,因为一旦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影响战场的局势,你就不好奇如此重要的一块地图为什么一点关于老君山的信息都没有吗?或者说,为什么二先生单单放下这块儿没画吗?” 温酒觉察到了一丝异常,思考片刻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二师兄觉得这里根本不会发生任何战争,所以没有把这里纳入地图?” 秦扶苏点了点头:“没错!” 温酒更加不解。 “这世上哪有根本不会发生战争的地方?” 秦扶苏无奈笑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有这个疑问,但我爹只是说玄商王朝只要存在,老君山就不会发生战争!” 温酒摇了摇头,充满疑问:“我没明白,这和我们去老君山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秦扶苏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老君山区域在玄商王朝之内是一块极为特殊的地方,它绝对自治!” “就像江湖宗门,清凉山那种?” 秦扶苏摇了摇头:“不,无论是清凉山,还是真正的一流宗门,都是相对自治,他们不用听从玄商王朝的命令,但是玄商王朝如果真的向他们开口,他们还是要卖些面子的,比如清凉山,他就算不是秦国公府的属下,但是他也要给秦国公府的面子!” “而老君山不是,绝对自治指的是根本不和玄商王朝有任何接触,地图上都没有名字,你甚至可以理解成它就不是玄商王朝的版图!” 听到这话,温酒皱起了眉,问道:“国中国?玄商王朝怎么可能允许它的存在?” “不止允许它的存在!” 秦扶苏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君山甚至有两个规矩!” “第一个,不允许任何男子入内!” “第二个,不允许任何拥有玄商王朝官身的人入内,只要进去,直接格杀!” 温酒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扶苏:“也就是说,老君山有一股由女子组成的势力,而且和玄商王朝属于敌对状态?” 秦扶苏摇了摇头:“不准确,的确是女子宗门,但和玄商王朝也不是敌对,只要玄商王朝的人不进入老君山就没任何问题,她们甚至从来都不出山!” 温酒问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宗门!?” 秦扶苏说道:“不知道,关于老君山的事情,连我爹知道的极为有限,他说完整的信息只有皇帝和二先生知道!” “我爹知道的也仅仅只是她们是个女子宗门!”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老君山上绝对有一位大修行者,足以让玄商王朝不敢轻举妄动的大修行者!” 温酒思忖良久,说道:“如果凭借五先生的身份,更准确的说是我二师兄的身份,有没有可能进去?” 秦扶苏也跟着踟蹰许久,最终只能摇了摇头:“不知道!” 温酒摸索着衣袖,眼中泛出思索的光芒:“看来这件事的确需要好好筹划一下,当今元初帝是位横扫六合的雄主,能让他都放弃纳入王朝的地方,定然不会简单,而且我二师兄乃是元初帝的麾下谋士,很有可能与老君山并没有善缘,只是因为动不了才没动,这次面子恐怕不一定有用!” 秦扶苏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特别着急,我建议还是以后再去,你是未名山的五先生,早晚会成长到二先生的那个地步,等待那时再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这句话,也让温酒眼前一亮。 对啊,二师兄虽然留下了这个指引,但是并没有说必须现在就去,秦扶苏说的方法,的确是可行性最高的办法! 并非是温酒恐惧不敢,只是人家有规矩,自然是不好破坏。 而且对于这种完全未知的事物,贸然前去,的确不是明智之选! “去!” 但是就在温酒犹豫后,刚要选择延后前往老君山的方案之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空幻如九天之上而来的声音。 “老师?” 第五十三章 云上空幻语人间 可是就在温酒想要再次沟通之时,云先生的声音却不再响起。 九天虚幻之中而来,九天虚幻之中而去。 温酒无奈笑了一笑,对着虚空作了个揖。 秦扶苏见到温酒这番模样,打趣道:“温酒,拜神仙可没用,老君山还是不会让你登山的” 温酒却是说道:“这次不管让不让,都必须得去了!” “啊?”秦扶苏有些惊讶:“怎么回事,难道你得到了天上神仙的指引?我还以为神仙什么的都是假的呢!” “不是!”温酒笑道:“是老师,让我去的” 秦扶苏更加惊讶的挑了挑眉,思考片刻后说道:“那就去,云先生和神仙估计也差不多了,他让你去,说不定老君山还真的能让你登山” 温酒眼神光华流转:“或许~” 第二天,一行三人终于出了靖安城的城门。 与前往清凉山不同,今日的秦扶苏竟然有些轻微的紧张。 “秦大公子,你竟然还会紧张?” “你离开未名山的时候,没有一点紧张?” “没有!”温酒摇了摇头:“我可是五先生,怎么可能有紧张这种情绪!?” “切~那第一次杀人呢?” 温酒继续强装镇静:“我的几位师兄师姐,那可都是横断天下大事之人,我怎么可能折了师门传承?杀人如麻这种词用在我身上简直最贴切不过了!”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少女联想到自家少爷在青河茶馆外的狼狈模样,掩嘴偷笑。 秦扶苏也是咂了咂嘴,神秘兮兮的说道:“温酒啊,我有个疑问,那赵筑小心翼翼的躲藏了这么多年,按理说发现莫青河之死,第一时间就应该有所警觉,但是他不但没跑,而且还等到佟秀死的时候出手,我猜应该是某人特地留下了什么痕迹,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赵筑的想法,但是我并不觉得那几杯茶和窗户上的小洞能做到,所以我后来又去青河茶馆看了一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温酒白了秦扶苏一眼,有些心虚的说道:“你就是闲的!” “哈哈~”秦扶苏看见温酒吃瘪,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处乱吐,我以为只有醉鬼能做出来,没想到未名山的五先生也会这么没素质~” “你既然知道黑羽卫在靖安城,为什么放任不管呢?” 揶揄间,温酒随口问出了这个问题,但是刚刚问出了口,就感觉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容易让秦扶苏通过佟秀联想到伤心事,于是略带歉意的看向秦扶苏:“抱歉~” 秦扶苏大方的摆了摆手:“没事,依依虽然离开了,但我想她也不希望看见我只是听到关于她的事情就变的消沉。” 说着,秦扶苏停下了脚步,解释道:“知道他们是黑羽卫就非得揪出来杀掉吗,他们就算是想要报亡国之仇,也得去皇宫里面刺杀元初帝,我没事抓他们干嘛?而且玄商统一九州之后,前朝余孽多的是,杀不过来的,万一我出头了,皇宫里交给我个‘清剿前朝余孽’的任务,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温酒听着这句明显不拿皇宫当回事儿的话,笑道:“你很讨厌皇族?” 秦扶苏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能从老君山出来,到时候我带你去玄雍城做一件大事!” “什么事?” “很大,很爽的事,到了你就知道了,我敢保证,就算你是未名山的五先生,你也绝对没做过这件事!” “好!” 温酒点了点头,说道:“走,别傻站着了,你连个马车都不出,若是还这么慢悠悠的,恐怕要耽搁了去玄雍城的时间!” “不是你说的不着急嘛?”秦扶苏看了看远方,说道:“而且我算过了,此去老君山快则二十天,慢则三十天,来得及的!” 温酒突然问道:“你在等什么?” 刚刚看着秦扶苏的回头远眺,温酒就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但却不知道他具体在等什么。 “哈哈~”秦扶苏笑道:“等着让你见见秦国公府大公子的排场!” 不多时,七八个人从后方缓缓出现,有从官道上出现的,又从路边的草丛里出现的。 虽然能够感觉到对方是修行者,但是温酒却看不出来对方的具体修行境界。 这说明对方的境界比自己高很多。 起码是第三境的修行者! 队伍中为首一人上前行礼:“大公子!” 秦扶苏笑道:“怎么不藏着了?” 那人回道:“被大公子发现了,藏着也没有了意义!” 秦扶苏摆了摆手:“回去,就跟秦国公说我想真正的入世问道,让他无须担心!” 那人想了想,拱手行礼:“是!” 说罢,便转身离去。 温酒看着几人的背影,问道:“这是秦国公派来暗中保护你的?” “是!” “没感觉排场很大啊!” 秦扶苏揶揄道:“我听我爹说过,三先生当年下山的时候,比你大不了几岁,不过修行境界却是高得吓人,可你怎么修为这么低,连别人的境界都看不出来?” “这”温酒有些尴尬,还真被秦扶苏说中了。 听说当年三师兄下山的时候,就已经第九境巅峰,站在了武道的顶点,自己与他相比,的确是微不足道。 “刚刚那几个人具体什么境界?”看不出来的温酒直接发问。 秦扶苏道:“最弱的不会比清水宗的副宗主白麓弱,最强的应该比白辞水差上一些!” 温酒愕然,他猜到了刚刚那几个人的境界不会很低,但还是没想到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修行境界竟然如此之高,难怪秦扶苏炫耀的说让他看一看秦国公府的排场。 这般底蕴,实属不一般,而且这还只是明面上拿出来的! “这你也能发现,你不是还没成为修行者吗,怎么发现的?” 对于秦扶苏能够发现那几位修行者之事,温酒同样有些惊讶,自己境界不高,但比秦扶苏强上太多了,自己都没发现,他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又是那神奇的道门符箓之术? 秦扶苏笑道:“我不用发现,我只需要了解我爹就可以了!” 温酒撇了撇嘴,突然感觉到一些不平等。 自己是未名山的五先生,按理说怎么也比秦扶苏的身份要高上一些,但是入世的待遇差太多了。 人家是安排了许多高境界的修行者来保驾护航,而且不知道还有没有仍然在暗中隐藏的高手。 可自己呢 不过秦扶苏有一件事倒真的说准了——温酒并不着急。 如果没有月白色小剑的事情,温酒的下一站便是玄雍城,不过去玄雍城这件事倒并不急于一时。 虽然云先生没有告诉他玄雍城里谁是欠债的人,但这事儿并不难查。 执行人的债逃了回来,剩下就是施令者,而谁是施令者并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当年的司天监。 司天监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无论哪个朝代掌握神器,哪个王朝雄霸一方,都会设置司天监,曾经的靖国有,现在的玄商王朝也有! 第五十四章 老君山里佛道元 自古以来的皇帝都自称为天子,司天监便是天子与上天之间进行沟通的媒介,专司应天之事。 司天监独立于庙堂体系之外,直接听命于皇帝,而且因为司天监“可与上天沟通”的能力,即便王朝覆灭,后来者居上的新王朝也不会对司天监赶尽杀绝。 就如同儒教一般,天然享受着某种特权,无论朝代怎么更迭,都不受其影响。 正因如此,靖国虽灭,靖国的司天监多半也会并入玄商王朝,至于是并入司天监,还是分散到六部之中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查出来不难,想要复仇不会很简单,“能与上天沟通”的人,修行境界不会很低。 所以温酒的选择只是先去玄雍城。 一为调查曾经靖国的司天监人员,二来嘛见见二师兄,并且问一问老师的那盘大棋到底是什么! 但这两件事,都不急于一时,温酒自然而然的也生了一些游山玩水的想法。 三人便一路上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二十七天才到了靖州与老君山的交界处。 其实如果仅仅是以温酒和秦扶苏的脚力,应该在二十二三天左右就到了,不过谁让他们带着一个少女呢。 每当路过一座城,小知了都会疯狂的买上一圈。 温酒却也乐得见到这样的状况,反正东西不用他背着,钱也不用他花,全部都有秦扶苏代劳。 但效果也是显着的,经过这二十七天的相处,少女心中那股因为石心洞内温酒受伤而产生的怨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心情好时,甚至会和秦扶苏闲侃上几句。 甚至秦扶苏说把她的战利品都通过驿站先行送到玄雍城去,她都没有反对。 进入老君山的地界之后,温酒对于秦扶苏那句“绝对自治”,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和更加浓重的震惊。 准确的说,老君山并非是一座山,或者说不完全是一座山。 从靖州与老君山的交界处看过去,能够远远的见到老君山的山影。 山腰以下是正常山川的颜色,但山腰之上,可以远远的瞧见雪顶。 这让温酒不禁想起了前世的富士山。 根据温酒的估量,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大约距离老君山还有着一百余里的距离,而且据秦扶苏所说,老君山的位置应该是处于“枫叶”的正中央! 也就是说老君山的“绝对自治”范围并不是仅仅老君山一座山峰,而是以老君山为核心,最起码向外延伸一百余里的半径,都是老君山的自治领地! 这么大一块地方,简直不可思议。 几人继续向着老君山的方向行走,但是已经临近老君山,却并未见到任何一个人影! “扶苏,老君山区域既然不允许外人入内,为何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任何人身影?按理来说既然定了这样的规矩,总应该有些自己的卒伍或者是宗门弟子在外围巡查!” 秦扶苏解释道:“老君山周围没有城市,没有景色,并不会有人前来,所以老君山的规矩,也仅仅只是针对老君山一座山峰,并不针对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 温酒轻轻点了点头。 老君山,听名字便是道教的传承,秦扶苏的说法倒也符合道教的教法。 不与俗世,清净无为。 和佛门的教法类似,却又有着些许不同。 佛门也讲究清净无为,但是这种清净无为更多的是不愿进入俗世,以免沾染俗事纷扰,乱了佛心。 而道教的清净无为,更多的是超脱于红尘,求天人合一。 两者虽行事方法类似,但是却有着本源上的区别。 不过有一点倒是比较有趣,放眼整个天下,无论是玄商王朝还是北越王朝,佛门在斩断红尘这一块,还真的不如道教做的洒然自在。 道教传承一部分隐于深山,一部分行于江湖。 佛门倒是差了一些,佛门两分,北越的佛门乃是国教,梵音寺僧人甚至享受着北越王朝的俸禄。 玄商王朝的佛门虽未如此,但在西境青州,佛门也多和庙堂有所牵涉,弥陀寺与青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温酒曾经问过云先生,为何同时修行出世之道的佛道两门,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云先生却只是笑而不语,让温酒以后自行求悟。 来到老君山的山脚下之后,几人并未急着入山,而是站在较远的地方观察起来。 一来是见识一下老君山的高大。 二来是观察一下老君山上那个神秘的宗门。 从山脚下望去,老君山极为高耸,远处能见到的雪顶,在这里根本看不见踪迹。 老君山的山门处,有着几十名弟子在看守,的确如秦扶苏所言,全是女弟子,而且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段,都称得上是标准的秀美女子。 “这山门处的守门弟子,怎么会如此之多!?” 看着前方持剑的一众女弟子,温酒有些惊讶。 清凉山的清水宗与这里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温酒几人上山之时,不过是一两名弟子在看守着。 而这老君山竟然派了足足有几十名弟子。 “或许就是怕有人强行上山!”秦扶苏苦笑一声:“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偷偷爬上去,这么多人,闯是闯不进去的!” 秦扶苏一语中的,温酒还真的有这个想法,不过抬头看了看老君山的峭壁之后,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如果是个第五境的修行者,估计还能爬上去,但是以现在的境界,基本会力竭后掉下来,摔成一张“人饼”。 “还是直接上前询问,希望未名山的面子能有用!” 思考片刻,温酒还是选择上前一试,这种方法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风险也小。 偷偷入山和硬闯将会带来极大的风险,一旦被发现,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当温酒三人的身影出现在老君山山门前的一瞬间,几十位女弟子立马如临大敌的一般放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纷纷拔出长剑组成一道防御阵形,冷然的看着温酒三人。 “站住,来者何人?” 秦扶苏见此形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这群弟子身上流露出的武道气息将其向后震退了一步。 小知了见状,白嫩的小手立马放在背后的木盒之上,随时准备让金色蝉翼再现。 温酒则是凝重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示意少女没有事情。 而后,温酒走上前,躬身行礼:“在下温酒,携好友秦扶苏和书侍小知了请入老君山!” 第五十五章 还请公子背石入 说这句话时,温酒暗暗自嘲,当日未名山下的情形和现在仿佛一模一样,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入山?”为首的一名女弟子眉头微皱,目光直接越过温酒,看向秦扶苏:“你就是那秦国公府的大公子?” 秦扶苏眼眉一挑:“姑娘知道我?” 本来秦扶苏听到这句话,还有点暗自窃喜,以为秦国公府多少还是会有些面子,甚至炫耀的看向温酒,仿佛在说:“看,秦国公世子的身份,也挺好用!” 没承想那名女弟子竟然丝毫没有给秦扶苏面子,直接一盆“冷水”迎头而下: “你的朋友不懂规矩,身为秦国公府的大公子,难道也不懂我清虚宗的规矩?” “额”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扶苏十分尴尬,不过好在让他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自己这个秦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在这里什么用都没有。 第二件事,原来这里叫做清虚宗。 嗯名字不错,很有道教的风格。 那名为首的女弟子看向几人,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小知了的身上,依旧是一副冷冷的语气:“这个小女孩可以进,你们俩,请立马离开!” “我不去!” 听到只让自己进去的消息,小知了立马摇了摇小脑袋。 “那几位就一起离开,莫要让我们动武,你们应该知道,老君山之内,无论你们是何背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给你们报仇的!” 说这句话时,为首的女弟子特地在秦扶苏的身上瞟了几眼。 仿佛是在说:“说的就是你!” 秦扶苏尴尬的冲着温酒挤眉弄眼:“去啊!” 温酒看着秦扶苏被呛的样子,泛起笑意,而后上前开口道:“这位姑娘,按理说不应以身份作为敲门砖,但在下真的需要上一次老君山,在下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呵~”为首弟子轻视的一笑:“敲门砖?你就是皇子,也敲不开老君山的山门,赶紧走!” 见到如此态度,温酒不由得生了一丝烦躁,但还是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说道:“在下未名山温酒,家师云知先生!可否入山?” 听闻此言,为首的女弟子微微一愣:“你是云下第五子?” “正是!” 不承想到那名女弟子语气突然变得更冷:“哼!未名山的人还敢来老君山!” 甚至连其他所有的弟子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愤怒,全部怒气冲冲的看着温酒,那眼神仿佛要把温酒撕了一般! “哈哈哈哈~” 秦扶苏突然在一旁捧腹大笑,腰间的杨柳剑都跟着上下起伏:“这回没用了,哈哈~” “这” 温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反应怎是这样? 即便不是震惊,也没必要这般态度? 温酒作揖,谦逊的问道:“敢问这位姑娘,这句话是何意?” “你还有脸问?” 那名女弟子面色更冷,咬牙切齿道:“在这等着,我去禀报宗主!”然后又向其他女弟子吩咐道:“看好他们三个!” 随后便三步并做二步,匆匆上山。 秦扶苏立马走了上来,意味深长的盯着温酒:“五先生啊,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温酒有些懵:“什么有事瞒着你?” 秦扶苏对着山上的方向努了努嘴:“刚刚那弟子的态度,很不一般啊”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看着秦扶苏不怀好意的眼神,温酒更加的发懵。 “啧啧~”秦扶苏一副极为自豪的样子说道:“虽然我只有依依一个心上人,但我好歹也是秦国公府的大公子,想出我左右的女子数不胜数,就刚刚那女弟子的那番模样,我太熟悉了,根本就是对负心汉的态度,你真是第一次来老君山?” 温酒明白了秦扶苏话语中的弦外之音,转过头不再搭理秦扶苏。 秦扶苏却是不依不饶的跑到小知了面前:“小知了,你家少爷到底来没来过老君山,又或者有没有对哪个女子做过什么狼心狗肺的事情!” 少女极为认真的思考了半天,摇头说道:“没有唉~我们从来没下过山哦!” 秦扶苏说道:“那不应该啊,那个反应我绝对不会认错,不信你们看剩下这些弟子的表情!” 虽然心里知道秦扶苏是在随口乱说,但是温酒还是转头看向剩下的女弟子。 每个女弟子都在冷冷的盯着温酒,愤怒的神色一览无遗。 还别说如果不是这么多年自己都没下过山,温酒还真的要相信了秦扶苏的话,觉得自己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 温酒犹犹豫豫的走到一名女弟子附近,还不等他说话,那些女弟子竟然扬起了手中长剑,直指温酒。 “这位姑娘,我们应该没有见过面?” “见你一面我都觉得够恶心了,呸!” “那你们怎会对我产生敌意还是如此特别的敌意!?” 没承想那位女弟子竟然再次啐了一口:“呸,你这贼子休要多言,退后!” “这” 温酒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悻悻然退到一旁,静静的等待着那名上山的女弟子下来。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那名为首的女弟子终于悠悠走下山来。其背后还跟着两名清虚宗的女弟子,两个弟子共同抱着一块半人高的圆形石盘,即便已经运动丹田气,但这方足有百斤重的石盘,还是让这两位女弟子上气不接下气,俏脸潮红一片。 “砰~” 二人将圆形石盘落到温酒面前,为首的那名女弟子也走上前来,看向温酒,冷然道:“宗主允许三位上山,不过他们两个,先上山!” “不行!” 小知了上前一步,说道:“我要和少爷一起上山!” 那名为首的女弟子突然走到小知了身前,俯首在其耳边窃窃私语。 小知了的眼睛突然瞪大,满是震惊的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那名女弟子。 那名女弟子点了点头。 少女突然掩嘴偷笑,然后看向温酒:“少爷,我和秦扶苏先上山了哦!” 说完,少女就拽着满脸无措的秦扶苏走上了老君山。 温酒一脸问号,这什么情况? 连小知了都不吵着嚷着要和自己一起山上了? 刚刚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二人走后,温酒向着那名女弟子问道:“这位姑娘,请问这是何意!?” “归山!” 那名女弟子先是扬手对着后方的守山弟子说出了归山的命令,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她看向温酒,指着地上的圆形石盘道:“你,背着这块石盘,自己上山,不许动用修行之力,只能依靠肉身上山,另外,别想着偷奸耍滑,我们宗主是第九境的修行者,她会发现的!我在下一关等你!” 说罢,那名女弟子直接转身离去,连问话的机会都没留给温酒。 第五十六章 双龙吐珠京城前 我靠,这什么情况!? 穿越过来十五年,温酒第一次放下骨子里的矜持,爆起了粗口。 他抬起头看着高耸的老君山,又看了看脚下的石盘,并没有立马上山,而是生无可恋的坐在了石盘之上,脑海中飞速的消化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本来不让自己上山知道自己是未名山的弟子后又同意了上山的请求; 一名第九境的修行,让小知了和秦扶苏先行上山,却把自己留下了!? 而且还让自己背着石盘上山,还不许自己动用修行之力 但这还不是温酒最为关心的问题,真正重要的是: 一,为什么小知了会同意自己先上山,那名女弟子究竟说了什么,能让她丢下自己独自上山? 二,这山路也太长了! 连眼睛都看不到顶儿的山峰,自己还要纯以肉身背着一块百斤重的石盘登山? 这可是山路唉~ 而且那名女弟子竟然还说,在下一关等着自己!? 与此同时,玄商王朝,玄雍城。 厚重的玄雍城门缓缓打开,距离上次未名山开启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而今,血流铁骑再次出城,依然是那位被世人盛誉为“人间桃花郎”的玄商王朝三殿下带队。 只不过这次没了议论纷纷的玄商百姓,只有一架金顶龙纹马车等候在城门口。 整个玄商王朝境内只有四个人能够乘坐金顶马车。 而金顶龙纹马车,就只有两个人能够乘坐了,要么是当今玄商的皇帝元初帝,要么就是当今的玄商太子——殷世。 三殿下殷聿极富盛名,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位东宫太子是个无名的庸才! 恰恰相反,这位太子殿下被称为“贤太子”! 曾有人评价,若说开国雄主,三殿下殷聿与当今元初帝极为相似,但若是开创太平盛世的君王,太子殷世绝对会是一代明君。 仅仅这一句话,就足以能够证明这位太子殿下的贤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玄商统一九州是元初帝这位雄主的功绩,但玄商能在短短三年之内,将国家治理到这般模样,绝大部分功劳都要归功于这位定然会是一代明君的太子殿下——虽然现在玄商王朝的很多地方还有些瑕疵,但这是与以往最鼎盛的王朝盛世相比,若是放到一个刚刚结束战乱的国家来看,能够治理到现在这副摸样,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见到身披战甲,飒爽英姿的殷聿出现,殷世走出了马车。 这位太子殿下的容貌并没有殷聿俊朗,但也算不上难看,属于比较普通的美男子,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是亲和力十足,儒雅随和的感觉甚至比北越太子越则之都要强上几分。 殷聿见到太子殿下,并未下马,只是坐在马上抱拳行礼:“皇兄,臣弟有军务在身,不便下马行礼,还请皇兄勿怪!” 殷聿这般动作,其实已经可以被定义为大不敬,但殷世却并没有恼怒,谦和的说道:“无妨,东境剑州的军务重要,这种礼节就免了!” “嗯!”殷聿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感恩的神情,只是淡淡说道:“皇兄如果无事,臣弟就不与皇兄闲聊了!此去东境剑州平叛,耽搁不得!” “皇兄只是有几句话要跟你嘱咐嘱咐。” 殷聿微笑,眼眸中含有一丝不屑:“皇兄乃是仁贤太子,不通军务之事,有这时间还是放在怎么治国上,也好为登基攒上一些名声!” 这句冷嘲热讽的话,连为太子驾车的随从都听得微皱眉头,可这位东宫太子却是不急不恼,反而有些无奈和感伤:“三弟,若是你真的想要这太子之位,拿去便是,皇兄想要的不过是天下太平,只要我们玄商姓殷,我们兄弟谁做大位,都不伤大雅的!” “呵呵~”殷聿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皇兄教训的是,只是臣弟怎敢与皇兄争皇位,自古嫡长即位乃是天命,皇兄这话就折煞臣弟了!” “唉~”太子殷世微微叹息:“你在未名山上到底得到了什么,从山上回来,你仿佛变了许多!” 殷聿眼神一冷,抓紧缰绳,冷笑道:“皇兄若是真的像刚刚那般大度,怎么会知道我在未名山上得到了什么东西?” “皇兄只是不希望节外生枝,未名山的确非凡,但是玄商终究是我们殷家的天下,三弟切不可听信外人之言!” “外人?”殷聿冷笑道:“这玄商九州怎么来得皇兄不清楚吗?你不会真的以为是靠父皇一统天下的雄心?没有二先生这个外人,皇兄恐怕还是那弹丸小国的太子呢!” “三弟” “皇兄,臣弟军务在身,不便多言,请礼告辞!” 说罢,殷聿纵马而去。 “世儿,走!” 马车内突然传出了一道极具成熟韵味的女子声音。 “是,姑姑!” 殷世收回望向殷聿的担忧目光,回到金顶龙纹马车前行礼,问道:“姑姑,殷聿在未名山得到了云知先生的馈赠,真的不需要告诉父皇吗?” 马车内略微沉默,随即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用,没人知道云知先生给聿儿的那张纸条到底写了什么,禀告你父皇也没有意义,反而有可能误事!” “姑姑,可三弟当时说了一句‘殷聿定竭尽所能,以期桃花盛开’!” 女子声音中带着些笑意:“你怕了?” 殷世低头不语。 女子继续说道:“放宽心,很多事情姑姑不能告诉你,但你只需要知道,就算有人对你的太子之位构成威胁,也不会是聿儿的,你父皇绝对不可能让聿儿登上位的!” “多谢姑姑提点!”殷世再次躬身行礼。 “客官,酒尚温,可饮否?” 就在殷世行礼后将要登上马车之时,一道破锣般的嗓音传了过来。一直在重复着刚刚的话: “客官,酒尚温,可饮否?” “客官,酒尚温,可饮否?” “” 女子的声音再次传出:“世儿,怎么回事?” 殷世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衣衫破烂,满身污泥的乞丐躺在路边,似乎是喝醉了,又似乎是在梦中的呼喊,颇为古怪。 “这是怎么回事?”殷世向着驾车的随从问道。 第五十七章 负石难上三千阶 随从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乞丐,行礼说道:“启禀长公主,启禀太子殿下,这人是个精神有些失常的乞丐,已经在这里两三年了,一直在念叨着同样一句话,属下这就去将他赶走,以免形象玄雍城的风貌!” 殷世看着那名潦倒的乞丐,点了点头,轻声道:“不要直接撵走,给他点银两!” “是!” 随从走到乞丐面前,从怀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谁料那位乞丐竟然是没有直接收下,而是闭眼重复着那句:“客官,酒尚温,可饮否?” 随从见状,又试了几次,得到的还是相同的话,于是便顺着乞丐的话说道:“可饮!” 乞丐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背后掏出一个满是油渍而且已经发黑的葫芦,问道:“酒还温着,买不买?” 随从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个黑油油的酒葫芦,说道:“酒就不用了,钱给你!” 乞丐听到他不买酒,随手接过银票塞进怀中,转过头继续睡觉,任凭随从如何唤醒,都纹丝不动。 随从只能回去复命,将刚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报告。 还未等殷世说话,那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世儿,不用管他了,世人多苦,让他在这也是对你的警醒,告诉你这天下还有很多地方等待着皇恩泽润!” “是,世儿定当铭记!” 女子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秦国公家的大公子入世问道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玄雍城,到时候你就不要接待了,让七殿下去接待!” 听到这个消息,殷世微微一愣,眉宇间罕见的浮现出一丝烦躁,说话的声音都重了几分:“是!”然后对着马车外的随从说道: “走,先送姑姑回府!” 女子却出言道:“不了,玉瑶那丫头的生日要到了,你陪我去街上挑些新奇玩意儿给她做礼物!” 老君山下,温酒静坐很久,但却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仍然没有找到丝毫头绪。 而且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自己连放弃的选择都没有,小知了和秦扶苏已经上山,自己也只能上山。 抬头望了望不见尽头的山路,温酒内心一横,不就是背着石盘上山嘛,上! 反正又没有要求时间,大不了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做下决定后,温酒背起石盘,面目表情的开始登山。 三个时辰后,温酒终于见到了那名女弟子的身影,但这个过程用苦不堪言来形容都不足以言尽一路走来的坎坷。 从山下走来的这条山路,共有石阶两千四百九十五阶,温酒每三百阶休息片刻,恢复些体力后才再次登山。。 前几百阶还好,但是从第六百阶之后,温酒便已经特别吃力,登山的速度慢了许多不说,一路上还被累到呕吐了数次,待到见到那名女弟子之时,温酒直接就晕倒在了她的面前。 温酒也不是没想过偷偷使用文道之力。 如果动用文道之力,即便不能施展“雨甲”这种手段,哪怕仅仅是注入些纯粹的天地元气于全身,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但他的确感觉到冥冥中有双眼睛在看着他,一旦他真的偷奸耍滑,定然会被发现。 老君山顶的老君庙之内,秦扶苏和小知了正恭敬的站在一个中年美妇的身后。 这名中年美妇的脸上虽然有些岁月的痕迹,但也只是极为浅淡的细纹,丝毫不影响绝美的面容,甚至平添了几分雍容华贵的韵味。 最为令人惊奇的是她的穿着和仪态。 按理来说召见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虽然秦扶苏和小知了的年龄只是晚辈,但最起码也应该衣着得体的相见。 而这位中年美妇却只是穿着宽松的睡袍,慵懒的躺在竹制躺椅之上看着前方的光幕。 光幕之上是温酒一路走来的情景,极为清晰,连脸上的汗珠掉落在衣襟上的轨迹都看的清清楚楚。 见到温酒一路走上山的狼狈样子,秦扶苏和小知了有些于心不忍,但却都没有开口请求这位中年美妇,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从二人登山后得知了这位中年美妇的身份之后,二人就知道,今日温酒无论遭遇了什么,他们都不能多上一嘴。 哪怕断胳膊断腿儿,他们也只能选择沉默。 少女见到温酒晕倒,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却都选择沉默不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位中年美妇一边吐着葡萄皮儿,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光幕上的画面。 见到温酒晕倒,中年美妇嘴角含笑,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在躺椅上,看向秦扶苏和小知了说道: “这小体格儿,真是弱的很!” 秦扶苏立马躬身,连小知了都笨拙的跟着一起行礼:“前辈说的是!” “啧啧~人都说未名山这样那样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中年美妇揶揄了一句之后,不再看向秦扶苏和小知了,继续吃着葡萄,就如同玄雍城里那些看着皮影戏的贵妇人。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温酒缓缓醒来,剧烈的疼痛从全身的每一块肌肉上传递到脑海之中,差点让温酒再次昏迷过去。 此时的温酒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每一块肌肉不仅撕裂般的剧痛,甚至连每一个关节都不听自己的使唤,骨头就如同被泡软的面饼一般虚浮,仅仅是从地面上站起来,温酒就用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而是还需要依靠着一旁的树木才能站稳。 那名女弟子面目表情的上前,递给温酒一个小小的瓷瓶儿。 “请问这是什么?” 那名女弟子说道:“喝下去!” “喝下去?” 温酒有些不明所以,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喝下去? “此为缓解疼痛之物,喝不喝随你,不过我提醒你一下,若是不喝,下一关你肯定过不了!” 那名女弟子直接把瓷儿塞到了温酒的手中,任由温酒自己选择。 “好!” 温酒打开瓷瓶看了看,一股极为清香的味道传入鼻中,如山野间的雨后清晨。 瓷瓶儿内有着小半瓶淡绿色的液体,清香之味道便是从这个液体之中散发出来的。 温酒略微思索,一饮而下。 说实话,喝下去的那一瞬间,温酒内心是有点忐忑的,因为这瓷瓶里的液体到底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不过喝下去的第一时间,温酒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第五十八章 遮目独行栈道裂 淡绿色的液体一经入口,立马化作一阵浓郁的天地元气向着温酒的全身涌去,因为背着石盘登山而带来的疼痛感迅速的消退着,因为高强度的动作而被撕裂的肌肉也快速修复着! 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所有的疼痛感便一扫而空。 温酒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不过并不是因为这神奇的药液,这般修复的功效在温酒的认知里并算不得太过特别,与小知了血液中蕴含的修复能力差的很远。 真正让他震惊的是为什么清虚宗会给自己这样的药液来恢复状态! 无论背着石盘上山是考验还是刁难,都不应该给自己这个东西啊! 而且,竟然还有下一关! 舒展了一番筋骨后,温酒向着那名女弟子问道:“敢问姑娘,下一关是什么?” 那名女弟子缓步走到一方石台之前,在石台的某个位置轻按,沉闷的齿轮机括声音瞬间响起。 原本通往山顶的山路缓缓收缩进山体之内。 “姑娘,这是何意?” 那名女弟子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道:“第二关,乃是云景天栈,你走过去,就算通过了第二关!” 温酒顺着那名女弟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栈道盘山而上,如同一条蜿蜒的巨蛇盘踞在老君山的峭壁之上。 可是这条栈道却只有三寸左右的宽度,而且整个栈道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跌下老君山的峭壁,如此高度若是掉下去,只有粉身碎骨一种可能! 温酒走上前,观测一下云景天栈的险峻程度,上下跨度约一百余米,整个栈道的长度约一千五百余米。 接着,温酒又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向和风速。 幸好风不是很大,只要静下心来,通过的难度应该不大! 温酒转头问道:“这位姑娘,敢问这一处,可允许在下动用修行之力?” 那名女弟子淡淡回道:“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温酒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这般,倒并不能算十分困难,现在就开始!” 说着,温酒便迈步向着云景天栈走去。 “等等!” 就在这时,那名女弟子突然叫住了温酒。 “这位姑娘,可还有其他规则?” 那名女弟子从怀中拿出一条长长的黑色布带儿,扔给了温酒:“前一百米蒙住眼睛!” “啊?” 温酒接住被扔过来的布带儿,疑惑且震惊。 “姑娘,您的意思是我需要蒙着眼睛通过这云景天栈的前一百米路程??” 那名女弟子略微有些不耐烦:“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不用不用!” 温酒连忙摆手,立马转身行至云景天栈之前,生怕那名女弟子再说出什么其他条件——比如,只能用一只脚跳过去 见温酒走到云景天栈之前,那名女弟子再次按下石台,一道升降梯出现在原本的山路之上,女弟子直接离开。 “我在下一关等你!自求多福!” 温酒苦笑一声,看着手中的黑色布带儿,又上前一步,看了看山下。 原本十几米高的树木在这个角度看过去,变成了一个小点儿,用深不见底这四个字来形容这个高度虽然有些夸张,但却是十分应景儿。 温酒的内心十分紧张,如此高度,如此狭窄的栈道,最重要的还是要蒙着眼睛行进一百米,这难度直接提升了数倍。 思考片刻后,温酒不再犹豫,蒙上双眼后直接现出命帖,添字成三,文道气息沟通天地元气,绵密的细雨在温酒体外凝成“雨甲”。 感受着附着在周身的“雨甲”,温酒内心有了一丝宽慰。 有“雨甲”护身,即便掉下去,也不至于摔死! 温酒迈出第一步,踩在云景天栈的狭窄栈道上,更准确的来说,是踩在一根小木条儿上。 刚刚踩上去,悬空感立马传入温酒的脑海中。 温酒没有恐高症,所以无论是未名山上,还是清凉山上,他都不会因为身处极高的位置而产生晕眩感。 但是今日不同! 今日是正儿八经站在几乎等于没有的木条儿之上,温酒根本不敢去感受自己所处的高度,因为每走一步,双腿都在的颤抖。 这时温酒才明白为何刚刚那名女弟子说:“如果你不饮下瓷瓶里的药液,第二关你根本过不去!” 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双腿已经不由自主的颤抖,如果没有饮下瓷瓶里的药液,在浑身剧痛的情况之下,自己绝对无法保持平衡! 就现在这般,温酒还是将脚下的“雨甲”附着在那狭窄的栈道之上,形成了类似于“安全扣”之类的装置,才能够勉强保持身体的平稳。 待到温酒凭借着感知,一步步的走过了一百米之时,背后已经泛起嗖嗖的凉意。 “咔嚓~” 可是就在温酒取下布带儿将要迈出下一步之时,前方栈道突然传来崩碎的声音,出现了一个足足有两米左右的断口。 温酒已经顾不得思考为何栈道会突然崩碎,他只知道想要过去,只能选择跳过去。 两米的距离不算远,若是放在平地之上,很多小孩甚至都能跳过去,但是温酒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高悬于半空的栈道之上。 跳过去容易,可是跳过去之后呢? 身体惯性会让身体失去平衡! 这个平衡该如何掌握? 跳跃时的力度、落脚点的选择,哪怕差上一丝一毫,都有可能跌落峭壁之下! 温酒停下脚步,快速的思考着解决办法,片刻后温酒眼前一亮,先是向着老君山上的方向点头致歉:“毁坏老君山的山体,晚辈先行道歉了!” 随后温酒背后流转起命帖的光芒,他伸出左手朝向栈道缺口上方的山体。 这便是温酒想出的办法——破坏山体,让山体裂出一小块石板,将栈道的缺口堵上! “去!” 随着温酒的声音响起,附着在左手手臂上的“雨甲”分裂成许多细小的水珠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老君山的山体激射而去。 “小聪明~” 老君山山顶的老君庙内,中年美妇见到温酒的动作,放下刚刚拈起的葡萄,轻轻挥手,有清风凭空而起,裹挟着老君山雪顶的凉意吹下,直接吹散了温酒身上的“雨甲”和激射而出的水珠儿。 “这” 感受到“雨甲”消散,温酒有些诧异,想着再次凝聚“雨甲”,却发现自己根本动用不了命帖的力量,甚至连最为原始的天地元气也无法调动。 没有了“雨甲”的辅助,莫说裂开山体,连维持最起码的平衡都成了问题,温酒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不至于让自己在云景天栈上左摇右晃。 但如此这般,也仅仅只是能勉强维持平衡,想要跳过去,温酒心里完全没底。 他现在只能一边维持着平衡,一边重新思考通过的方法。 但百般思索之下,温酒突然发现——自己再怎么思索都没有用!只能赌自己能不能安全落到对面的栈道上,其实有没有“雨甲”,自己都只有这一种方法! “呼~”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温酒不再犹豫,调整好呼吸后一跃而起,但就在温酒跳过去的一瞬间,异变突起。 第五十九章 五母殿内缠绵意 “咔嚓!” 温酒双脚刚刚落到另一侧的栈道之上,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就响了起来。 脚下的栈道直接断裂,带着温酒一起向山下落去。 骤然跌落的温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是i露出丝丝笑意,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老君山山顶庙宇内,小知了通过光幕看见温酒脸上的神情,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前辈,我说我家少爷勇敢又镇静,他不仅跳了过去,还没有丝毫慌乱唉!” 中年美妇撇了撇嘴,略带着嘲笑说道:“屁,这小王八蛋敢跳过去,是因为他只有跳过去这一种选择,没看见他还想破坏我的老君山吗?至于没有慌乱,那是因为这小王八蛋吃准了我不会杀他!” “啊?”小知了有些不解:“少爷都没有见过您,他怎么知道您不会杀他啊?” 中年美妇拿起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水,说道:“你能放下这小王八蛋独自上山,不就是我不会杀他的理由嘛!” 小知了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嘛?” “如果不是确定绝对安全,你能扔下这小王八蛋独自上山嘛?” 小知了嘟了嘟嘴:“不能哦~” “那不就得了!?”中年美妇放下手帕,带着些许得意的神色说道:“不会杀你,可不代表你会很舒服的上山!” 说着,中年美妇挥了挥手,撤去了投射温酒所处场景的那道光幕。 小知了问道:“它怎么消失了呀?” 中年美妇意味深长的笑道:“第三关,就不适合你这样的小不点儿看喽!” 正在急速下坠的温酒眼前突然亮起一片光芒,下一秒,他已经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那名女弟子的面前。 那名女弟子走上前,没有再讲解任何规则,甚至连第三关的内容都没告诉温酒,只是淡淡的说道:“从这里一直走,就能到山顶了!” 说完,那名女弟子便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出现在温酒的视线中。 温酒心安了许多,那名女弟子虽然没有告诉温酒第三关的内容,但却也没有再附加背石盘和蒙眼行走一百米这类的苛刻条件! 但是在温酒继续前行了一段路程之后,他发现自己简直太单纯了! 没有附加条件可能并不意味着过关的难度减少了,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一关本身就足够困难! 根据刚刚的山路石碑,温酒得知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叫做十里画廊。 一眼望去,确有一道十里左右长的山路,山路两旁整齐的摆放着一块块的石碑,石碑之上皆镌刻着极为逼真的画作,观其画笔行锋,行云流水,如同真实存在的场景。 但如此诗情画意的一个名字和如此传神的画作,画得却是一幅幅的《春·宫·图》。 每道石碑上所画的女子都不尽相同,阴阳合和的姿势更是多种多样。 但这还不是最为让温酒感到艰难之处。 真正的考验其实是石碑之上传递出的天地元气能够直接进入温酒的脑海心神之中! 也就是说,温酒所见的根本不是一幅幅画作,而是如同身临其境一般“现场旁观”着石碑上的旖旎过程。 前三块石碑,温酒还能保持完全的清醒,告诉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 第四块石碑开始,温酒的心神开始发生轻微的动摇。 第十七块石碑开始,温酒已经面色潮红。 第二十九块石碑开始,温酒的呼吸已经开始加重。 第四十一块石碑,体温上升。 第五十三块石碑,双眼变红。 第九十六块石碑,温酒已经开始神志模糊,脑、胸、腹间仿佛在被炽热的火焰炙烤着。 但目前所行的路程,不过这十里画廊的十分之一! 第二里,温酒开始催动天地元气压抑着自己的欲火。 第四里,命帖现世。 第八里,脑海中的小剑开始剧烈震颤起来,给温酒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清明之意。 但这道清明之意,也仅仅只是维持了一里。 第九里过后,不再有任何方法能够帮助他。 最后一里路,没人知道温酒是怎么走过的,只是从十里画廊出来之时,衣襟已经被口鼻处流出的鲜血染红。 温酒躺在冰凉的石板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躁动。 过了许久,老君山雪顶上的丝丝寒意吹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冷战之后,温酒终于恢复了清明,但这个清明也不是彻底的清明,只是不用再忍受那蚀骨般的幻境,但沸腾的热血却久久难以消除。 平复良久之后,温酒终于起身,看向了自己的下一关。 一座恢弘的宫殿出现在面前,红顶琉璃瓦,金丝嵌作纹。 “五母殿”三个大字于殿匾上庄重而立。 走进五母殿,五尊高大雕像巍然挺立,以五行之势分布于大殿之内。 温酒略微了解一些道教的知识,不仅是云先生讲了一些,前世的时候他也稍有涉猎。 五母殿所供奉的五尊雕像,乃是道教传说中比较着名的五位神明,分别为瑶池金母、无极圣母、无生老母、地母至尊、无极老母,各自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 温酒略作停顿,对着每个雕像鞠了一躬。 平日里温酒其实并不信奉神鬼志怪之说,只是刚刚从十里画廊走出,心中非非之意盎然,莫名觉得亵渎了女性,方才对着几尊雕像拜上一番,以期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但是在温酒礼拜后走进内殿,他才知道自己刚刚的做法有多愚蠢。 这五母殿根本就不是第四关,而是第三关的后半程! 前半程以绵绵的春光幻境来侵蚀自己的意志,这后半程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可即便温酒知道这是杀手锏,他还是不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 因为这内殿之中,着实让人难以生出抗拒的心思。 刚能进入内殿之中,便是一片氤氲的水雾入目,似是有人在此沐浴,而空气中暧昧的女子体香加上动人心魄的女子娇声,印证了是有女子在此沐浴。 而且还不是一位,而是五位! 每一位的容颜都不弱于清凉山上的白梦涵! 五位曼妙女子衣衫轻薄,但却并不暴露,纱衣隐晦的将火热的躯体呈现给温酒。 这种朦胧的旖旎更加挑动人的心弦,含蓄却又不失妩媚,娇羞却又不失撩人。 原本已经渐渐消退的欲望再次直冲入脑海。 温酒顿足之间,五位曼妙的佳人已经走上前来,无论是眼神还是肢体,都在刻意的与温酒发生亲密的接触。 第六十章 玉皇顶上人间雪 温音入耳,滑舌沾唇; 香手抚身,玉体绕魂。 若说哪个男子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能不动心,那绝对是旷古奇闻。 可最后一丝的清醒告诉温酒,这是在哪,你是谁! “细雨!” 温酒大喝一声,金色命帖浮于脑后,一滴带着氤香氲热气息的水珠儿在水汽中形成,径直贯穿了温酒的左肩,体内的所有欲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伴随着鲜血从伤口处喷薄而出。 温酒终于恢复清明,几位佳人也不再缠绵,转身之间便已经换好了规整衣物,淡然对着老君山顶的方向喊道:“已出五母殿!” 然后一名佳人看向衣襟前与左袖上满是鲜血的温酒,开口道:“去,过了玉皇顶,就到了老君庙,宗主在那等着你呢!” “多谢几位姑娘放在下一马!” 温酒略带虚弱的道了声谢,脚步虚浮的走出了五母殿。 老君庙里,中年美妇感受着五母殿内发生的一切,突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气。 “哼,这心口不一的本事,还真是像!” 说罢,中年美妇拂袖而去。 秦扶苏立马出言问道:“前辈,我们俩在这等着,还是?” “等着!” 略带一丝烦躁的声音响起后,中年美妇彻底不见了身影。 自温酒从五母殿出来之后,老君山上的景色开始变为一片素白,天空上也多了些飘雪。 其实在很多年前,老君山还没变成这种彻底封闭的时候,这座山还是很出名的一处景色。 尤其是玉皇顶上的雪,素有“人间白头”的美称。 别看玉皇顶的名字很霸气,实际上玉皇顶连供奉的大殿都没有,它只是一座简单的观景台,但是这玉皇顶上的雪景,却是一绝。 飘飘白雪自九天之上洒下,与山上的流风眷恋成双,清冷的雪寒也变得轻灵。 人间虽有梅妃落,却也有寒松在朦胧中挺立。 但是即便今日玉皇顶的雪再美,与崖畔的那位绝代佳人相比,也稍稍逊了几分姿色。 她一身不染尘埃的洁白长裙仿佛与天上的流风回雪相呼应,三千青丝,就像撕下了黑夜的一角般垂在腰间,素手蛮腰,盈盈一握。 她轻轻抬着头,看着老君山上漫天的白雪,天地间都寂静下来,除了雪轻轻飘下,一切都静止不动,仿佛都在欣赏着这一幅只能出现在梦里的旷世风景。 雪是风景,人是风景,雪中的人,更是风景。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仅仅只是背影,便已经是人间绝色! “她,应该就是玉皇顶的考验了!” 温酒站在玉皇顶上立了许久,几次迈步上前,几次收回脚步。 上前,是想要见一见她的容貌。 不上前,是不忍破坏这旷世之景。 人都说越则之是天上谪仙,温酒一直都不相信,但是今日他相信了,世上如果没有谪仙,那眼前的女子又是谁? 温酒两世为人,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仅仅因为一道背影就无法挪开视线。 注目许久,温酒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向着崖边的那位绝代佳人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 她缓缓转头,清冷、出尘、像雪。 温酒呆呆的出神,他不知道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她。 但是在那一刻。 他读懂了李白。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下瑶台月相逢。 他知道,李白没在写杨贵妃,李白写的是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就如同现在温酒眼前这个女子。 他读懂了曹植。 翩若惊鸿,宛如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忽兮若流风之回雪。 肩若削成,腰如约束。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那不是甄宓,那就是她! 温酒甚至忘记了呼吸,脑海中只剩下她。 她的白衣,比漫天的雪花还洁白。 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明月还清冷。 她的眉、她的睫毛、她的鬓角如同天上降下一道剑气,深深的印刻在温酒的脑海之中。 她看向眼前这名满身血迹的青年,秀眉微蹙。 “这位公子,有何事吗?” 温酒回过神来,行礼问道:“敢问姑娘,这一关,怎么才能过去?” “过关?” 她带着些许疑问,是那样动人。 温酒不敢再看向她,即便自己是未名山的五先生,即便自己的老师是云知先生,即便自己的四位师兄师姐是天下最有能力的人,即便自己身负天下唯一一支命笔,他还是觉得自惭形秽。 “是的,我要去山顶,请问怎么才能过去!” 她轻轻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老君庙在那里,走过去就好!” 随后,她便转过头,重新做回那雪中远眺的清冷谪仙。 “多谢姑娘!” 温酒极为不舍的收回目光,向着老君庙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在玉皇顶的拐角处。 但温酒的身影很快又折返回玉皇顶的崖畔。他想问一问她的名字。 可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崖畔。。 看着向山下方向走去的脚印,温酒怅然若失,心不在焉的向着老君庙走去。 老君庙并不大,与刚刚的五母殿相比甚至有些简陋。 温酒刚刚走到老君庙的门前,小知了和秦扶苏已经早早的等着他了。 见到二人,温酒思绪才从刚刚玉皇顶的雪中抽离出来,想起了今日来这里的正经事。 “少爷,你没事?第二关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看到温酒过来,小知了立马跑上前。 温酒有些疑惑:“你俩怎么会知道第一关和第二关?” 小知了随口答道:“你闯关的时候,我和秦扶苏都在前辈的光幕上看到了!” “前辈?”温酒问道:“可是清虚宗的宗主?” 小知了点头:“对呀!” 温酒轻声问道:“少爷正想问你呢,山下的时候清虚宗的宗主和你说什么呀!?” “这这” 少女有些犹豫,弱弱的说道:“前辈不让我们告诉你她是谁!” “不让你们告诉我她是谁!?”温酒有些讶异,看向秦扶苏:“这么说你俩都知道?” “你别问我!”秦扶苏立马转过头去:“你家书侍都不敢说,我更不敢说!” 温酒越听越疑惑,连哄带吓的对着小知了说道:“我还是不是少爷?你还敢瞒着我?快告诉我,你如果告诉我,到了玄雍城,我就让你随便买东西,要不然,你就哪也不能去!” 谁料到少女突然智商在线,转移话题到:“少爷,第二关之后,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这” 想到十里画廊和五母殿内的旖旎,温酒没来由的老脸一红,也跟着转移话题道:“清虚宗的前辈呢?” 少女狡黠的一笑:“在里边等着少爷呢!” “等着我?”温酒看了看老君庙紧闭的大门,说道:“那先进去!?” “不不不!” 少女和秦扶苏同时摇了摇头:“你自己去,我俩在这等着!” 这让温酒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前去敲门。 “前辈,晚辈温酒,可否进来?” 中年美妇的声音冷淡的响起:“进来!” 第六十一章 云下五子葡萄盅 温酒推开房门,缓步进入。 “嗡~” 就在一只脚刚刚迈入房门内之时,脑海中的月白色小剑猛然震颤起来,发出了一阵略显欢快的嗡鸣声音,随后又在温酒脑海内的那方空间中横冲直撞,仿佛要冲出那方空间的壁垒。 房间内优先映入温酒眼帘的是一方古旧的木桌,木桌上方悬空立着一把三尺长剑,与那柄月白色的小剑几乎一模一样! 长剑之上爆发出刺眼的月白色光芒,并且随着温酒脑海中那柄月白色小剑的震颤,那柄长剑也以相同的震颤频率回应着。 石桌之前是一位穿着宽松睡袍的中年美妇,她慵懒的躺在躺椅之上,一只手拄着头,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温酒。 审视、好奇、甚至还有淡淡的愤怒和回忆 温酒走上前去弯腰行礼,恭敬的说道:“晚辈温酒见过前辈!” 中年美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故作冰冷的问道:“你就是未名山的五先生?” “晚辈不敢在前辈面前称为先生,前辈叫晚辈温酒就好!” “呵~”中年美妇扑哧笑出声来,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道:“未名山的人,教养还真是好呢~” “多谢前辈夸赞!” 中年美妇轻描淡写的问道:“未名山的大人物,来我们这种穷山僻壤干嘛?我们这庙小,可装不下未名山的大佛!” 温酒眉头微蹙,对这种不知根源的话里有话有些不适,微微直起身说道:“前辈说笑了,其实这个问题应该是晚辈来向前辈提问,为何晚辈会来到这老君山!?” 中年美妇毫不在意的用眼神瞟了瞟古旧木桌上的三尺长剑:“你连来寻剑都不知道,就敢上山?” 听到这话,温酒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果然,那把三尺长剑便是此行真正的目的! 但温酒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取那柄长剑,而是问道:“敢问前辈,晚辈的二师兄为何会将此剑留在您的老君山上!?” 中年美妇拈起一粒葡萄放到嘴边,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温酒眼神一凝,改口问道:“那请问前辈,晚辈如何才能取走这把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中年美妇再次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后,将葡萄放进口中,吐出葡萄皮儿后四处寻找着盛放葡萄皮儿的器皿,但是好像并未找到,于是干脆拿着葡萄皮儿看向温酒。 “过来,葡萄皮儿没地方吐了!” 温酒愕然无语,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让晚辈接葡萄皮儿?” “不然呢?” 温酒并没有立马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眼光深邃的看着中年美妇。 中年美妇挑了挑眉,戏谑的说道:“不接?这算是未名山的骨气?” 温酒按照内心的想法如实回复:“非也,只是晚辈不知道前辈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接就算了~”中年美妇略微侧身,说道:“下山的路,原路返回就好!”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中年美妇却是没有放下手中的葡萄皮儿,仿佛确定温酒一定会上前接过一般! 温酒微微皱了皱眉,向那柄三尺长剑投去一分目光,感受到剑身的震颤后,温酒还是迈出了脚步,向着中年美妇走去。 躺椅较为低矮,温酒想接住中年美妇手里的葡萄皮儿,便只能以半跪的姿势跪在躺椅的前方。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那柄长剑不再震颤,二人也都没有说话。 温酒静静的半跪在躺椅前,双手并拢,任由那中年美妇将吃剩下的葡萄皮儿丢到自己的手中。 但是不知为何,温酒丝毫不觉得脏,不仅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有种静淡之感。 中年美妇脸上也不再出现那种或戏谑或愠怒的神色,只是一边直直的盯着温酒,一边一颗接着一颗的吃着葡萄。 虽被这种目光盯得有些不适,但是温酒却很安静,内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说话,安安静静的感受就好。 很快,一小盆儿的葡萄就见了底儿,最后一颗葡萄中年美妇并没有吃,而是递给了温酒。 “尝尝!” 温酒略微有些迟疑后,接过葡萄放入嘴中。 甘甜、冷冽,像冷藏过一般。 中年女子微笑:“好吃吗?” 温酒不由自主的点头:“嗯,好吃!” 中年女子继续笑道:“寻常葡萄啊,没有这个味道,也不能在雪中生长,不过这个葡萄不一样,不仅甘甜,更是有种冰雪的冷冽,玉皇顶后边,种的很多呢!” 这突如其来的品评,让温酒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便继续安静的等着下一句。 中年美妇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中有些感伤,声音都轻了几分:“都是你二师兄种的,很大一片,一年四季都能结果儿!” “前辈,您认识我二师兄?” 听到这句话,温酒有些讶异,在他的认知里,二师兄是合纵连横平诸国,运筹帷幄胜千里之人,竟然会给一位女子种葡萄!? “扑哧~”中年美妇笑出声来:“说废话的本事跟你二师兄一样一样的,我如果不认识他,他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这嘛?” 温酒看向那柄三尺长剑:“前辈,您是说这柄剑,很重要?” 中年美妇撇了撇嘴:“一般重要,对我而言就是一块破铁,对你应该挺重要的!” 温酒再次垂下头:“晚辈再次斗胆,请问晚辈怎么才能带走这把剑?” 中年美妇目光流转,问道:“真要带走?” 温酒点头:“既然是二师兄所赠之物,晚辈自是想要带走,只是不知前辈会不会让晚辈带走?” 中年美妇轻轻挥手,那柄三尺长剑瞬间飞到温酒的面前,随着长剑的靠近,脑海中那柄月白色小剑震颤的更加剧烈。 “这把剑叫做滚烫,真不知道你二师兄怎么会起这么个难听的名字,你想带走也可以,只要通过了最后一关,我就让你带走!” 温酒应声道:“请前辈出题!” “呵呵~”中年美妇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不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前辈请讲!” 中年美妇笑道:“五母殿里,怎么什么都不做?” 温酒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问题,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面露赧色道:“这晚辈自是不能与陌生女子” “吞吞吐吐的样子!”中年美妇揶揄一句后问道:“你就说是否动心了!” 第六十二章 清虚宗内青徐宗 温酒沉声道:“晚辈不敢欺瞒前辈,确有动心!” “啧啧~这般虚伪君子的模样,还真是一样一样的!”中年美妇笑道:“不妨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这把剑就直接给你了!” 说完,中年美妇喃喃自语:“人啊,活得随性些,想做什么就做,别说什么有违本心,说白了就是虚伪!” 这句话,似是自我感概,又似是在与温酒说教。 “晚辈受教~” 中年美妇不屑的挑了挑眉:“受教什么受教,算了,第二个问题,给你选的媳妇儿可还满意?” “啊?” 温酒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明白中年美妇在说什么,于是出言问道:“敢问前辈,什么叫做给我选的媳妇儿?” 中年美妇微笑,带着几分打趣说道:“玉皇顶上看人家的眼睛都直了,还折返回去想问人家的名字?” 温酒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玉皇顶上的旷世佳人,无比震惊。 她,是给我选的媳妇!? 中年美妇伸出手敲了一下温酒的脑门:“满意还是不满意?” “前辈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满意吗?” “满满意”温酒并没有否认,但却还是有着些疑问:“敢问前辈,这也是二师兄给我选的媳妇儿?” “不是~”中年美妇摇了摇头:“这是你师父给你选的!” 温酒震惊之余,眼神突然有些暗淡:“可是我连那位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 中年美妇神秘的一笑:“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不过”中年美妇的目光突然飘向房门之外,神秘兮兮的说道:“不过这最终的结果,可不一定怎么回事” 听到中年美妇的话,温酒打消了想要继续问一问那位姑娘的想法,问道:“前辈可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了” 中年美妇坐起身,目光在温酒的脸上流转,说道:“让我看看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对不对得起未名山五先生的名气,你猜一猜我和这满山的弟子是谁,猜对了,你就可以把这把剑带走,猜错了,留下来打理山上的葡萄林,一年后下山,下山时,我会把这柄剑给你!” “好!”温酒点头,说道:“前辈可否让晚辈思考片刻!” “随你~” 老君庙之外,小知了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 秦扶苏打趣道:“小知了,你都快把我转晕了,你干嘛呀!?” 小知了满脸担忧,说道:“你说我家少爷会不会遇到麻烦!?” “麻烦!?” 秦扶苏笑道:“那是肯定会遇到的!” 小知了嘟囔道:“那怎么办啊?” 秦扶苏幸灾乐祸的说道:“要不你进去看一看?” “不不不,我不敢!”少女狡黠的一笑,说道:“秦扶苏,你去看一看呗,你去的话,我以后绝对不打你了!” “那你还是打我,我可不敢进去打扰那位前辈和你们家少爷!” 说完,秦扶苏连忙离房门远了一些。 少女想了想,也跟上秦扶苏的脚步,嘴上还念念有词道:“少爷,对不起哦,小知了也不敢!” “前辈,晚辈有一个问题!” 将有关老君山的所有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温酒终于开口。 那名中年美妇眨了眨眼,轻声道:“问!” “如果晚辈猜错了,会怎么样?” 中年美妇笑道:“刚不是说了吗,猜错了你就带不走这柄‘滚烫’,留在老君山给我打理葡萄林!” 温酒轻轻点头,而后起身开口。 “前辈的的清虚宗依托老君山而立,乃是道教宗派,不过晚辈猜测,这清虚宗的名字,应该是后改的!” “哦?”中年美妇提起了一丝兴趣,问道:“为何这么说?” 温酒继续说道:“玄商王朝统一天下九州用了十年,但据晚辈对于这段历史的了解,其实更准确的应该分为两个五年!” “第二个五年,玄商王朝统一了原东境剑州、西境青州等地的国家。军士死伤数十万,极为惨烈。” “但这还不是最为惨烈的,真正惨烈的是第一个五年,玄商王朝开启一统九州的战争之前,九州之上最为强大的国家应该是原位于徐州之上的国家,青徐国!玄商王朝用了整整五年才将青徐国覆灭!” “若晚辈猜测的没错,前辈的清虚宗,真正的名字应该是青徐宗!这老君山上的弟子应该都是原青徐国的女眷,而您,应该就是原青徐国的皇室成员!” “晚辈的猜测可正确!?” 中年美妇沉默片刻,眼中露出一丝赞赏,说道:“不错,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 得到确切的反馈,温酒不免有些窃喜。 “回前辈的话,晚辈能够作此猜测,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是老君山的特殊之处,之前在二师兄的地图上见到老君山没有名字,晚辈便向秦扶苏进行询问,他说老君山是绝对独立,且不论老君山为何绝对独立,仅是反向推理,便可以探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个统一九州的王朝,基本不太可能允许老君山这种国中国的存在,而玄商王朝竟然允许了,这说明要么老君山有着一个极为强大的背景,要么老君山上有着一位足以超脱于世间的大修行者,根据晚辈的观察,应该是前者!” 中年美妇问道:“为何不是后者?” 温酒解释道:“接下来晚辈之言,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基于客观事实的言辞,若有冒犯,还请前辈勿怪!” “说!” “前辈的宗门弟子说前辈是第九境的大修行者,但晚辈认为,第九境的修行者不足以让玄商王朝同意老君山的存在!” “继续说!” 温酒偷偷看了中年美妇一眼,确认她没有发怒的迹象,便继续开口。 “但仅凭刚刚的猜测并不足以推断出清虚宗是前朝女眷组成!所以要联系第二个信息——老君山的态度!” “老君山乃是一个宗门,玄商王朝内庙堂和江湖的微妙关系世人皆知,江湖宗门之所以能够不被庙堂倾轧,是因为许多有着大修行者的宗门联合起来共同抵御玄商王朝的冲击,而这些宗门的大修行者,多为男子,但前辈却立下了不允许男子入老君山的规矩,这相当于自我断绝了与江湖宗门的联合!” “晚辈猜测,这条规矩,就是前辈特意立下的,一来保护山上的女眷,二来也是给玄商王朝的人看!告诉他们老君山只想超然于世外,并不会对玄商王朝的统治稳固造成影响!” 中年美妇眼中的赞赏神色更浓:“继续说,这些还不足以推断出青徐国!” “是!”温酒继续道:“第三个疑点,便是前辈不允许拥有玄商王朝官身的人进入老君山,而无论大官小官,基本都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老君山来,这个规矩怎么看,都是一条不会有实际作用的规矩!所以晚辈推测,这条规矩更多的是因为前辈对玄商王朝的仇恨!” 第六十三章 飘摇风雪送君去 “世间仇恨千万种,晚辈也背负着某种仇恨,但不管是什么人,他的仇恨对象一般都是另外一个独立的人,最强也不过是对某一个势力组织产生仇恨,很少会对一个王朝产生仇恨!” “因为仇恨的产生一定有一个潜在条件——地位对等、实力对等,或者不会相差太多!” “而前辈竟然直接立下了不允许任何拥有玄商王朝官身的人进入,这种仇恨已经上升到对王朝的仇恨,所以前辈的立场,只能是另一个王朝!” “会对玄商王朝产生仇恨的,要么是有敌对关系的北越王朝,要么就是被玄商王朝覆灭的前代王朝!” “有了这个理论作为基础,再加上清虚宗的‘清虚’二字,联想到已经灭亡的青徐国,并不是一件难事!” “当然,晚辈能够作此推测,也有云景天栈上那道黑色布带儿的关系,编制那条布带儿所使用的丝,乃是青曈蚕丝,与前辈现在所穿衣物乃是同一种丝,而以青曈蚕丝编制衣物,只有前朝青徐国才有此习俗,晚辈曾听老师说过,这种青曈蚕,乃是前朝皇室饲养,其所吐之丝,专门用作功臣女眷的赏赐,所以晚辈才推测这老君山上都是前朝女眷和前辈可能是皇族之人!” “不错不错!” 中年美妇轻轻拍手,不过片刻后却是说道:“有一点不太准确,我对玄商王朝并没有什么仇恨,最多也就是不喜!” 说完,中年美妇轻轻挥手,三尺滚烫贴近温酒身前! “让你打理葡萄林的想法落空了,把剑拿走!” 温酒却是没有立马接过滚烫,而是问道:“前辈,晚辈还有两事不明!” 中年美妇眼中多了一丝好奇,说道:“问!” “第一件事,您和我二师兄到底是什么关系!?” 中年美妇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温酒说道:“小知了如果不是知道我绝对安全,是不会独自上山的,而能让她感受到绝对安全的,除了老师,就是晚辈的四位师兄师姐了,况且,二师兄能够把这柄滚烫留在这里,想必也是极为信任前辈!” “另外,刚刚晚辈的所有推测,有一件事始终解释不通——那就是玄商王朝为什么会允许老君山存在,前辈的第九境修为很高,但绝对不是不能打败,思来想去,我只能想到是因为二师兄,他保下了前朝女眷,还专门将老君山化作前辈的领地,而他帮助玄商王朝一统九州,为何会帮助有着前朝身份的前辈?这更加验证了前辈与我二师兄的关系不一般!” “呵呵~”中年美妇笑了起来,似乎是极为得意:“这老君山能绝对自治,和你二师兄有关系也没有关系,另外我与你二师兄的确有关系,但你就不要乱猜测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说第二件事!” “好,那晚辈就不继续追问您和我二师兄的关系了!” 温酒紧接着说出了第二个疑问。 “晚辈一路上山而来,能够感觉到前辈是在考验我,十里画廊与五母殿应该是在考验晚辈的定力,云景天栈的前一百米是在考验晚辈对于文道之力和天地元气的掌控,断裂的栈道是在考验晚辈是否勇敢,但第一关的背石登山,是为何!?” “扑哧~”中年美妇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些许解气! “你们未名山的人啊,这多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何时说过是在考验什么勇气什么定力了!?” “这”温酒有些无语:“那前辈为何定下这般考验!?” “就是为了看你吃吃苦头,解气,不行吗!?” “这”温酒更加无语。 中年美妇突然正色道:“下山之后要去哪?” 温酒并没有因为中年美妇的话而感到不满,反而是更加确定眼前之人不会对自己产生恶意,也便没有隐瞒。 “回前辈的话,下山之后晚辈将会前往玄雍城,一来有些私仇要报,二来老师在下一盘大棋,需要晚辈以身入局,晚辈想着前往玄雍城见一见二师兄,问问老师究竟在下一盘怎样的大棋!” “棋局”中年美妇突然有些沉默,目光幽幽的看向温酒:“做棋子还这么积极?” 温酒温和的笑道:“为老师分忧,自是晚辈身为学生应该做的!” 中年美妇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叹息,说道:“去就去,不过你要记住,天下怎么样,与你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很多事,你不做,其他人也会做!带着剑下山!” “是,多谢前辈指教,只是” “还有事?” “晚辈再次请求前辈,告知晚辈您与二师兄的关系,这样等晚辈到了玄雍城,也好与二师兄交代。” 听到这句话,中年美妇不知为何,眉宇间突然出现了愠怒的神色。 “滚!” 中年美妇轻轻挥手,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温酒连带着那三尺长剑‘滚烫’一齐轰飞出去,连房门都被砸开! 对于那突然出现的愠怒,温酒有些匪夷所思,起身后便想上前赔礼道歉,但是一阵风雪骤起,将整个老君庙都包裹起来,根本无法前进分毫。 温酒只能立于风雪之外,俯身行礼告别。 待到温酒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不远处的树后探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在远远的看着自己,秦扶苏的眼中满是幸灾乐祸,小知了的眼里却是有些谦然,弱弱的不敢上前。 “过来!” 温酒露出假到离谱的笑容,对着少女招了招手。 少女立马摇了摇头,将小脑袋向树后又缩了一些。 温酒只能提起三尺滚烫自己走上前。 来到二人面前的第一件事,温酒立马就捏住了少女的小脸蛋儿。 “刚才问你那位前辈是谁你不告诉我,这回我被打出来了,你现在告诉少爷,那位前辈到底是谁!?” “不不不~”少女突然有了骨气:“我都答应那位前辈了,不告诉你她是谁,你还是掐我少爷!” 听到这话,温酒也没了脾气,松开少女的小脸蛋儿,将目标转为秦扶苏,面色凝重的说道:“扶苏,你告诉我,这件事非常重要,跟你入世问道有关系!” “啧啧~”谁料秦扶苏根本不上当,直接说道:“别蒙我了,那位前辈都没告诉你,我肯定也不能告诉你!” 温酒气急败坏:“损友,赔钱丫头!” 少女只是嘿嘿一笑,但是紧接着,少女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温酒: “少爷,你不一样了!!” 第六十四章 为何先生远境劫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温酒看了看自己,除了手上比来的时候多了一把三尺滚烫,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少女盯着温酒,说道:“少爷,你好像第二境了!” “嗯?” 温酒略微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竟然真的比之前强上了不少。 他凝神闭目,调整好呼吸后再次睁开眼睛。 虚幻的金色命帖于身后浮现,第一张,第二张! 竟然真的进入第二境了! 这时温酒才回想起来,刚刚自己被那位前辈打飞,心里想的都是为何会这样,丝毫没有注意在半空中时‘滚烫’便已经入手。 那一瞬间,一大一小,一虚一实两柄长剑瞬间合为一体,产生了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而就在那道极为玄妙的感觉之中,自己突破了第一境的瓶颈,到达了第二境! 看着温酒背后的两张金色命帖,秦扶苏有些疑惑。 他虽不是修行者,但是修行者需要经历境劫才能破镜他还是知道的,当时石心洞之内,钱肆与第二境劫合力击杀那头巨蛇的画面,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可刚刚老君山顶根本没有任何异常,没有空中的阴云密集,更没有自天而降的境劫雷光! 那温酒怎么会迈入到第二境? 携带着种种不解,秦扶苏开口问道:“温酒,你破境之时,怎么没有境劫雷光?难不成未名山连让天道不降下境劫的方法都有!?” “这” 温酒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的确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二境的境劫雷光,但是即便他把真实原因说出来,也很难让秦扶苏理解,因为秦扶苏不知道很多隐秘。 比如,他不知道自己就是当年那个觉醒了本命笔的人 比如,他不知道自己的本命帖其实是云先生以“仙人手段”后天凝成 温酒的前身宁原觉醒本命笔之时,靖国司天监预言“命笔现世,天道崩塌”,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预言温酒自然是不会相信,他更愿意将其理解为是自己的本命笔从来未曾现世的原因。 靖国司天监做出那样的预言,不过是想要抹除未知的事物,因为人总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 还有一点,那便是温酒知道自己的本命笔应该是一种极为特殊并且潜力极高的修炼方式,否则也不会产生声势那般浩大的境劫。 寻常文道修行者的境劫,基本就是第一境对应一道境劫雷光,第二境对应两道境劫雷光依此类推,境界雷光的数量,是根据境界而提升。 但当年温酒前身的第一境劫,却是无数道九天雷降,靖国司天监做下这种预言,应该也和这种异象有着很大的关系。 但有一点温酒是可以确定的,自己九境之前的确不需要再应对境劫了! 当年第一境劫九天雷降之时,温酒的前身一定是安然度过了那道境劫,但这就出现了一问题——刺杀发生在觉醒之后,也就是说温酒的前身宁原安然无恙的渡过了第一境劫! 可他是怎么渡过的? 云先生出手? 不会,因为云先生是在刺杀之后才出现的! 天顾大典? 虽说天顾大典能够帮助文道修行者抵抗第一境劫,但既然司天监都做出了“命笔现世,天道崩塌”的预言,天顾大典怎么可能帮助自己度过第一境劫!? 而且温酒向云先生问过此事,云先生直接否定了这种可能,说是天顾大典仅能抵御普通的第一境劫,根本抵挡不住那道九天雷降,应该是本命笔帮助温酒渡过了那一道境劫! 这件事温酒也从前身宁原的记忆片段中找到了些蛛丝马迹,那天的九天雷将之下,的确有一道笔形的光芒直冲天际。 后来前身被刺杀,生机消散,云先生又为其凝聚命帖。 此为两个用意,一来重塑前身的生机,二来,就是封印那只本命笔。 至于境劫云先生告诉过温酒,那第一次的境劫根本就不是第一境劫,而是所有境劫一起落下,抵挡不过去,身死道消,抵挡过去,以后便再也没有境劫! 而且温酒的命帖根本就不是先天而生,只能算作修行者的手段,自然不会引来境劫! 可这些事,温酒还不想告诉秦扶苏,知道了自己是身负命笔者,不仅对秦扶苏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有可能引来祸端。 这也是杨柳依为何知道温酒是身负命笔者,却没有向秦扶苏说过的原因! 温酒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说道:“这算是未名山的特权!不过不是让境劫不来,而是用某种宝物给规避掉了!” “宝物!?”秦扶苏来了兴致:“什么宝物?等我以后问道成功了,借我用一用,境劫不临,那不就意味着修行境界一路开绿灯吗?人都说皇帝是天子,我看未名山才真的是关系户!” “哈哈~”见蒙过了秦扶苏,温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哈哈一笑搪塞过去。 秦扶苏却是突然面色严肃起来:“温酒!” 温酒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知道你来老君山做什么了!” 温酒撇撇嘴,把手中三尺‘滚烫’甩了甩:“剑都找到了,还用你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那个‘任何案件七天可破’的秦扶苏!” “这不是出来了嘛!怎么开心怎么来!”秦扶苏简单应了一句,然后把话题带了回来:“我爹带兵打仗之前,都会先给士兵发武器,然后再让他们上战场!” 温酒不解道:“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关联吗?” “这还不懂!?”秦扶苏揶揄一句后,说道:“你来未名山,和那些士兵去军械库;你寻剑去玄雍城,和他们领武器去打架,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嘛!我现在怀疑你不仅仅是去玄雍城报仇的,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且这一路走来,我感觉这个事情有可能是云先生和二先生有意引导着你去做的!” 听到这句话,温酒沉默下来,犹豫片刻后说道:“扶苏,我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有的是因为牵涉太大,有的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但这件事我不想瞒着你!” 秦扶苏挑了挑眉:“什么事?神秘兮兮的!” “我去玄雍城是为了报仇,但也的确如你所说,还有别的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师在下一盘大棋,我是棋局里的一部分,而且,你应该也在这个棋局里!” 秦扶苏听到这句话,有些迟疑,问道:“为何这么说?” 第六十五章 天下何人不为棋 “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温酒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和盘托出,那么可能让秦扶苏误会杨柳依之死也是这个棋局的一部分,于是改口说到:“老师曾经对我提过你入世问道之事。” 秦扶苏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即便他是秦国公的世子,但是听到云先生曾经提到过自己,心脏还是忍不住的砰砰直跳。 若真是按辈分论起来,自己的父亲和二先生勉强可以算作是同一辈分,而云先生是二先生的老师,真算下来,自己和云先生差了可是整整两个辈分! 再加上云先生的传说 秦扶苏忍不住问道:“云知先生,可具体说过需要我做何事?” “没有!” 温酒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连我自己需要做什么事情的都不知道,之所以跟你说这件事,是不想有一天你发现你在老师的棋局之中,心中生了反感!” “你的意思就是棋子呗!”秦扶苏不仅没有丝毫反感,反而是落落大方的说道:“你还真是小看我秦扶苏了!” “棋子这件事,分怎么看,若真是以受不受人摆布来看,天下谁不是棋子?君臣、父子、甚至那如胶似漆的眷侣,不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棋子嘛!” “人们评判是不是棋子的标准,不也就是谁获得的更多,谁获得的更少吗?!” “获得的多,就是棋子,获得的少,反而是某种期盼,我秦扶苏自问云知先生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从我身上获取的,而且退一万步讲,我秦扶苏不愿意做那玄商王朝的棋子,未必就不愿意做云知先生的棋子!像我爹那样,能成为二先生的‘棋子’,已经是极尽人间之事,我若是成为云知先生的棋子,那或许是一种荣幸!” “这”温酒顿然无语。 他没想到秦扶苏竟然会突然发表一番这样的高谈阔论,但这一番话却是多多少少影响到了温酒的心态。 本来在老君庙内,那位前辈说自己是棋子这件事,温酒心里还是起了一些波澜的! 但是秦扶苏的这番话,让温酒彻底清醒。 是啊,老师能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从自己身上获取的呢? 这人间有的东西,只要老师愿意,甚至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四位师兄师姐就会恭恭敬敬的呈送到老师的面前。 所谓棋子之事,不正是秦扶苏所言的某种期盼嘛? 温酒突然生出一股歉意,对着空中行礼,没有说话,却是在因自己内心的波澜向老师道歉。 一阵清风划过温酒的面颊,好似云先生在说:“无妨!” 小知了这时走上前,盯着温酒手中的长剑轻声问道:“少爷,好奇怪哦,你是文道修行者,为什么会得到一把剑呢!?” 温酒收回内心的思绪,也看向自己手中的‘滚烫’,目光中流露出一些疑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二师兄为何会给我留下这柄‘滚烫’,我根本就没有学过任何与剑有关的东西。” 少女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一下滚烫,说道:“少爷,要不你试着用命帖操纵一下这把剑,像雨甲那样!?” 这句话给了温酒一丝灵感。 对啊! 文道御器者不就是以命帖操纵武器嘛! 自己能够操纵细雨化为雨甲附着在身上,同样的道理,细雨也可以附着在这柄‘滚烫’之上! 如果这样真的可行,那自己岂不是就可以通过控制细雨来御剑! 想到这,温酒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脚踏长剑于山川之上掠行的潇洒画面。 命帖现,细雨凝! 一滴水珠儿落于‘滚烫’之上,迅速向着剑身蔓延而去。 但,就在薄薄的细雨覆盖住剑身的最后一块之时,剑身突然散出一道清冷的月白色剑气将细雨完全冻结成冰,旋即化作冰块儿散落于地下。 这让温酒既失落又讶异。 失落于自己御剑飞行的想法落空了。 讶异于这柄剑所散发出的剑气,怎么会将细雨冻结!? 剑名滚烫,顾名思义,应该是倾向于烈火之意。 即便无法与细雨相容,也应该是蒸发,而不是冻结啊!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温酒的的文道气息似乎是开启了‘滚烫’的枷锁,三尺剑身之上,月白色光芒大盛开,长剑自动向空中飞去,而后调转剑身,向着温酒的头顶百汇直冲而下。 “糟糕!” 温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此高度落下,若那柄剑真的击中自己,很有可能给自己来个透心凉儿不,是透体凉! 可不知为何,似乎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禁锢住了温酒,他根本无法移动上一丝一毫! “少爷,快躲开啊!” 温酒凝重道:“我动不了了!” 少女见此万般紧急的情况,不再犹豫,背上木盒瞬间开启,两柄金色蝉翼盘旋而上,向着半空中那柄‘滚烫’飞去,企图阻挡住‘滚烫’落下! 但就在两柄金色蝉翼即将触碰到‘滚烫’之时,三尺剑身光芒更盛,竟在空中勾勒出一轮淡淡的圆月虚影,直接将两柄金色蝉翼击落。 小知了再次出手,但是两柄金色蝉翼却仿佛有所恐惧一般,只是飞回了木盒,并未再向着‘滚烫’飞去。 “少爷!” 小知了惊呼出声,但却已经来不及了,三尺‘滚烫’直接刺入温酒的头顶百汇,瞬间在老君山山顶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暴,山顶的雪如同巨石落水的水花一般四散开来。 但,温酒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风雪平稳之后,他依然笔直的站在那里。 “少爷,你没事!” “没事!”温酒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头顶,然后又看了看四周。 剑呢!? 怎么消失了!? “嗡~” 就在温酒疑惑之际,脑海中传来一阵嗡鸣之声。 温酒凝神内观,原来‘滚烫’已经出现在脑海之中的那方空间之内,变成了与之前那柄月白色小剑一模一样的小剑,只不过质地更加真实。 “现!” 温酒尝试着与其产生沟通,但‘滚烫’只是轻微震颤表示回应,却并未出现在温酒的手上。 温酒又继续尝试着旋转身体,企图看一看它还会不会提供一些方向上的指引,但无论温酒如何改变方向,缩小版的“滚烫”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温酒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明明有着一个可以先知先觉的身份,但是所接触的一切,都是后知后觉的事情。 秦扶苏掸了惮身上的雪,问道:“温酒,这动静也太大了,那柄剑,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我也不知道” “你的剑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它算老几?赶紧下山!” 第六十六章 少女终有成人时 玉皇顶上,小知了好像十分高兴,蹦蹦跳跳的踩在雪上,走了几步又变成脚不离地的拖着,在雪地上拖出两排脚印,但是走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家少爷不见了! “秦扶苏!我家少爷不见了!” 秦扶苏头也不回,优哉游哉道:“他还能丢了啊!?” 小知了有些焦急,抓住秦扶苏的衣角:“你看,真没了!” 秦扶苏回头,果然没看见温酒的身影。 “不会是刚刚那把名字怪怪的剑插进脑袋,现在发挥作用了?” “呸,乌鸦嘴!”小知了啐了一句后,连忙向后跑去。 不多时二人就找到了温酒,他正站在玉皇顶的崖畔静立,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少爷,你怎么在这?!” 少女走到温酒的身边,小手牵住温酒的大手。 温酒喃喃自语说道:“少爷上山的时候,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姑娘” “姑娘?”少爷歪着小脑袋,说道:“姑娘有什么好稀奇的,老君山上不都是姑娘吗?” 温酒摇了摇头:“她不一样~” “哦~”小知了对这种事情显然并不在意,转过头学着温酒的样子远眺。 “呦~”秦扶苏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五先生思春了?” 对于秦扶苏的取笑,温酒直接回了一个“滚”字。 秦扶苏却是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我可提醒你一下哦,你要是真喜欢谁,这小丫头可是个问题!” 温酒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瓜儿,喃喃道:“除了吃、睡、买,她能有什么问题!” 秦扶苏意味深长的笑道:“她现在是没问题,但是长大以后嘛可说不准!” 温酒撇了撇嘴,继续驻足一会儿后才下了山。 下山的道路很顺利,五母殿里没有了那五位衣着朦胧的女子,十里画廊石碑上也没有了令人心生非非的画作,三人很顺利的便下了山,向着玄雍城的方向而去。 三人离开后,老君山庙外围的风雪消失不见,那名中年美妇的身影凭空出现在玉皇顶上。 不多时,一名清虚宗弟子出现在中年美妇的身旁。 “启禀宗主,他们已经下山!” “嗯!”中年美妇轻轻点头,深远的眼神带着一丝感伤,问道:“二先生安排的人,还在城门处等着?” “是!还在等着五先生!” 中年美妇继续说道:“好,等五先生拿到那个葫芦,就让他离开玄雍城,去北越过几年安稳日子!另外告诉烟雨楼那丫头一声,说五先生已经从老君山前往玄雍城了,让她早做准备。” “是!” 那名弟子退下后,中年美妇幽幽一叹,身影消失不见。 三日后,玄雍城的一座偌大府邸之内。 一名神色轻佻,身材有些微胖的锦衣青年正坐在一方石桌之前,一边搂着一位美女,一边神色紧张的看着石桌之上。 石桌周围同样围绕着几名锦衣青年,全部围绕着石桌大声呼喊。 “咬它,咬它,咬它!” 石桌中心被开凿出了一方凹槽,凹槽之内两只蝈蝈正在激烈的战斗着。 不多时,一只淡蓝色的蝈蝈就败下阵来,趴在石槽内一动不动。 那名身材微胖的锦衣青年似乎是极为扫兴,愤愤的拍着脑门。 “他妈的,一万两白银买的,又输了!” 周围的几个青年哈哈大笑,纷纷伸出手:“愿赌服输,拿钱拿钱!” 微胖青年一脸肉疼的从怀中取出几张面额巨大的银票,扔给几人后,不服气的说道:“等着,等那只‘海牛郎’从剑州回来,本殿下非要把钱都赢回来!” 谈笑间,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青衫儒士走进了房内,看着正在说笑的几人,眉头微皱。 赢了钱的那几人见中年儒士进来,纷纷露出扫兴的表情,悻悻离开了房间之内。 自称殿下的那位微胖青年却是没什么异常,依旧搂着怀中美人,笑问道:“您怎么这么有空,今儿国子监没课了?” 那位中年儒士躬身行礼道:“七殿下,臣听说长公主派人来请您去迎接秦国公的世子,您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哦,你说这事儿啊!”微胖青年拍了拍那名美人的腰肢,那名美人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微胖青年继续说道:“秦扶苏那家伙不是还有很多天才来吗,着什么急!” 中年儒士眉头微皱,说道:“七殿下,秦扶苏虽然入世问道,但是不管最后成功与否,他是一定会继承秦国公之位的,此番长公主派您去迎接,这是一个交好秦扶苏的好机会,七殿下切莫错过啊!” 微胖青年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一个只知道玩女人和蝈蝈的皇子,交好秦扶苏干嘛?姑姑让我去迎接,无非是想帮着太子殿下考验一下我是否有争取大位的心思,没必要太认真,而且秦扶苏不是还没来呢吗!?” 中年儒士微微沉默,而后开口说道:“臣已经得到消息,秦扶苏昨日已经进了升阳府的地界,想必很快就会到玄雍城,七殿下即便不想表露出太多,也要早做准备啊!” “行了行了!” 微胖青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去还不行嘛!国子监的课程那么多,您老还是早些回去!” 中年儒士敏锐的捕捉到了微胖青年话语中的不满,立马跪倒在地:“七殿下,臣绝非有意施令于殿下,只是大位之争如薄冰上行走,不能有丝毫大意,臣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您着想啊!” 微胖青年立马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神情,上前扶起中年儒士,轻声道:“殷敕自是知道您的心思,并无责怪一说,只是殷敕在玄雍城臣民心中的形象已经固定,对秦扶苏太过热情反而是不妥当,过犹不及!对了,今日您是以什么理由来到我府上的,不会令他人生疑?” 中年儒士道:“殿下放心,今日前来乃是奉陛下之命,给您送些圣贤书籍品读,并不会暴露国子监与您的关系!” 微胖青年点了点头:“那就好,您快回去,待我向大祭酒问好,告诉大祭酒无须担心,殷敕心中有数!” “是!” 中年儒士离开之后,微胖青年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为阴冷神色,略带着些许不屑,喃喃自语: “为我着想?!呵呵~” 第六十七章 无巧不书剑州乱 升阳府乃是玄州四府之一,但升阳府原本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叫做洛阳府。 但因为当今元初帝名讳中带有一个“阳”字的缘故,“洛阳”又谐音“落阳”,有太阳西落的意味,所以为了避讳皇帝名讳,便改为了升阳府。 升阳府地处中州,四季分明极为明显,一进入升阳府的地界之内,气温便升了许多,温酒几人的衣物已经有些令人不适。 索性几人便在升阳府的一座城市之内停留一日,一来休息休息风尘仆仆的脚步,二来购置上一些更为凉爽的衣物。 秦扶苏还是习惯性的选择白衣,而且白衣也极好买。 对于秦扶苏这种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而言,所穿衣物首重贵气二字,而白色衣物想要显出贵气,一般不在造型上下手,而是依靠衣物上的配饰、材质和纹路。 所以去最好的店里,花最贵的价钱,就能买到最好的白衣。 小知了的衣服则是更好买,十家店里得有八家摆放着适合这个年龄段少女穿的衣物,而且每一件都极为精美。 但是小知了对这些精美的衣服似乎并不感兴趣,秦扶苏挑了许多精美绝伦的衣服,少女连试都没有试。 温酒笑道:“给她选件普通些的,她平时要涮碗洗菜什么的,穿了容易脏!” 秦扶苏一脸惊奇:“哪有女孩不喜欢漂亮衣服的!?” 少女则是依附在温酒的背后,嘟囔道:“听少爷的!” 温酒自然是知道少女为何只穿普通的素色衣服。 少女小的时候,云先生曾经带回来一件花花绿绿的公主裙,但是少女穿上之后,被未名山上的蜜蜂在额头上蛰了一个大大的包,温酒当时还取笑少女应该叫做小包子。 从那次之后,少女可能是有了心理阴影,便再也没有穿过那件衣服,甚至对所有颜色鲜艳的衣服都有些排斥。 秦扶苏嘟囔了一句“真是奇怪!”,倒也没有继续坚持,而是任由小知了自己挑了一件朴素的单衣。 不过在少女粉雕玉琢的小脸衬托之下,即便衣物朴素了些,也不妨碍她是个美人坯子。 等到了温酒购买衣物之时,则犯起了老大难。 因为秦扶苏不仅要照顾温酒的眼光,还要照顾少女的眼光。 本来秦扶苏按照自己的喜好给温酒挑选了几身白衣,但都被温酒以“自己是个读书人”的名义拒绝了,理由是白色太过扎眼。 而后秦扶苏又给温酒选了几件其他衣服,又被小知了摇头说不好看。 最终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任由温酒自己挑选。 谁料到这主仆二人的意见也不同意,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共同对一件淡青色衣衫达成了一致。 秦扶苏接过那个衣衫,眼神一跳,略微有些赞赏的看向二人:“你俩虽然墨迹了点,但是眼光不错啊,竟然挑了一件海清丝。” 温酒并不知道什么是海青丝。 秦扶苏出言解释道:“这寻常衣服都是由蚕丝或者棉丝编织而成,但这海清丝却是不然,海清丝乃是一种特殊的海上植物织成,这种植物叫做海清,有点像莲藕,掰开之后就有产生这种丝,不过产量比较少,一般只在东境剑州的沿海城市才有出售。” 说完,秦扶苏转头向着那位店老板问道:“就这件,拿去让这位公子换上,多少钱?” “好嘞!”那位老板面露喜色,伸出了五根手指:“公子,这件衣服只要五百两白银!” “五百两!?” 秦扶苏有些吃惊,他很有钱,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这般海清丝织成的衣物,即便拿到距离剑州更远的靖州,也不过三百两白银。 “你这店家,看我们是外来的人就要宰上一番!?” 那名店家连忙摆手:“不不不,公子您可真误会我了,这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怎么可能做出宰客的事情,其实我们也不想卖这个价格,但是东境剑州那边打仗,导致这海清丝的进价就提高了一倍,所以我也只能跟着提价,您如果不信,可以到这街上打听打听!” 秦扶苏有些疑惑的问道:“东境剑州打仗了?” “是啊!您没听说吗?” 秦扶苏摇了摇头:“我等也是刚刚听说!” 老板见秦扶苏不在纠缠于价格,也就放宽了心,说道:“剑州那边啊,说是有什么军队叛乱,而且邪门的很,听说那些叛乱的人,不是武道修行者,也不是文道修行者,但却能在水里作战,不是坐船,是真的在水里,不怕憋死,游得还快,剑州的守军根本打不过,这不前些天,把三殿下和血流铁骑都派过去支援了嘛!” 听到这个消息的温酒眼前一亮,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奇怪的军队叛乱这句话,玄商统一九州的世间毕竟太短,有些叛乱也是难免,至于所谓可以在水里作战,无非也就是某种特殊的修行手段而已。 但他注意到了是三殿下带兵前去评判! 玄商三殿下,除了那个“人间桃花郎”,还能是谁? 这个消息让温酒内心有些窃喜。 殷聿见过小知了,本来他还担心进了玄雍城之后,被殷聿发现自己的身份,但没想到无巧不成书,殷聿竟然离开了玄雍城。 而且温酒知道,殷聿短期之内一定不会回来! 能不能平叛这件事,温酒根本不担心,剑州上某一支军队叛乱,不可能打赢有着整个玄商王朝做后盾的平叛军队。 殷聿平叛成功,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打赢之后呢? 消消停停凯旋喝庆功酒? 殷聿如果不是个傻子,他就会利用这个机会拉拢一些剑州当地的势力为己用,再不济,也要收拢一波民心。 而殷聿显然不是个傻子,否则怎么能和当今太子平分秋色? 想到这,温酒的心情极好,顿时感觉升阳府的风都没有那么热了——当然,这也有那身海清丝的功劳!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过早饭后便再次启程。 路上,温酒问了秦扶苏为什么非要在两个月之内到达玄雍城,秦扶苏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到了玄雍城,温酒自然就会知道。 温酒又问了秦扶苏之前说到了玄雍城后会带着自己做一件又大又爽的事情是什么,秦扶苏也只是说了“打架”,便没再透露其他消息。 出了昨日停脚的那座城市之后,便是一处名为猛虎岩的山地。 温酒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倒不是因为这里有着猛虎经常出没的传言,而是因为这猛虎岩十分荒凉,即便有着些许绿树,但也都被灰尘遮住了本来的颜色。 俗话说云从龙,风从虎,这块山地的风很大,吹得人嗡嗡耳鸣,而且风中还夹杂着些十分难闻的腥臭味。 似是动物的粪便,又似是尸体的腐烂味道。 “少爷,这里真的有老虎吗?” 第六十八章 青花白蕊遇烟雨 少女和温酒不同,不仅没有反感这里的环境,反而是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四周。 “应该有,出城的时候守门士兵就说有,想来应该不是骗我们的!” 少女有些雀跃的说道:“小知了还没见过老虎长什么样子呢!” 秦扶苏打趣道:“就和你昨天在城里见到的那只猫差不多,只不过大了些!” “真的呀!?” 小知了想起昨天在城里见到的那只可爱的小猫,声音都高了几分:“那我们快点去找找!” 温酒看着秦扶苏满脸得意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别总忽悠我们家小知了!” 然后转向小知了说道:“你别听秦扶苏瞎说,老虎跟昨天那只小猫根本不一样,老虎特别凶,还有可能吃人呢!!” “哼!” 意识到自己被骗的少女,气愤的就要取下背上的木盒,好好教训教训秦扶苏。 秦扶苏见状连忙求饶:“别别别,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 “不行!”少女依然取着木盒。 秦扶苏连忙跑远了几步:“你不是喜欢猫吗,等到玄雍城,我给你买一只,比昨天那只猫还好看!” “这还差不多!” 少女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带着威胁说道:“记住你的话哦,再骗我我就杀了你!” “不骗你,真的,我发誓!”秦扶苏无奈的看向温酒:“你家这小书侍,脾气也太大了!” 温酒不以为然,撇撇嘴:“你自己惹她的,活该!” 但往往就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几人还没走出几步,前方就突然响起了虎啸之声,震得道路旁的树叶都簌簌作响。 几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几人或许会稍作等待,待到虎啸声音消失再继续前行。 倒也不是惧怕山林猛虎,有着温酒和小知了两位修行者在,只要猛虎的数量不是极为庞大,并不会对几人造成威胁。 只是几人并不愿意徒生事端而已。 但是此时的情况却是不允许几人驻足等待,因为风中传来的声音,不仅有着虎啸山林之音,还隐约传来了人类的声音! 三人越过了一处小山丘,这才看到了前方的异常。 只见一只巨大的吊睛白额虎匍匐于前方山地之上,血盆大口处还在向下滴着鲜血,显然是刚刚撕咬过人类的血肉。 在这只吊睛白额虎的面前,有着两道身穿黑色劲装的身影,观其身形应是女子,但是并不能看清相貌,而且她们身上也没有武道气息或者文道气息,显然只是普通人。 其中一名女子已经受伤倒在地上,肩部和腿部都已经被咬伤,正在汩汩的涌出鲜血。 另一名黑衣女子的状况相对要好上一些,虽有少许抓伤,但并不妨碍正常行动,此时正握着一把匕首与那吊睛白额虎对峙。 不过这两名女子应该不是普通百姓,观其气息起伏和脚步动作,显然也是经过专业的战斗训练之人。 “吼~” 吊睛白额虎猛地嘶吼一声,向着那位女子冲去,血红的大口和锋利的虎爪显得极为瘆人。 那位黑衣女子应对的还算从容,但是因为体型和力量都过分悬殊的原因,也只能依靠手中匕首来格挡,并没有什么反击的机会。 十几个回合之间,那位黑衣女子明显已经有些脱力,逐渐处于下风。 不远处的温酒见状,立马就要出手相救。 秦扶苏却是拦住了温酒,说道:“确定要出手?那两名女子的穿着并不像普通百姓,白日里身穿这般衣物行事,未必是善类!” “无妨!” 温酒很快做出决定,他们是善类与否与自己并没有关系,今日若是那两名女子和其他人厮杀,温酒定然不会出手,但是野兽伤人若见死不救,实难心安! 温酒立马上前一步,唤出命帖凝于背后,两张命帖依次排列开来。 但那熟悉的第一命帖却并未亮起,而是第二张命帖开始缓缓凝字。 第一个字——“青”! 第二个字——“花”! “青花”二字凝于命贴之上,如江南烟雨里盛开,如空谷幽兰般素雅。 随着温酒的第二命帖凝字成功,浓郁的文道气息与天地元气纠缠在一起,一朵绮丽的青色花朵从那只吊睛白额虎的脚下逐渐绽放开来。 霎时间,猛虎岩风中夹杂的腥臭气味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阵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味道充斥在空气之中。 秦扶苏看着前方即将绽放的青花,眼中大放异彩,感叹道:“厉不厉害不知道,但是真的骚气!” 温酒微微一笑,单手轻轻抬起。 那朵青花彻底绽放开来,几片素白色的花瓣缓缓出现。 随着花瓣完全舒展,那只吊睛白额虎的身影猛地在空中一滞。 一片花瓣飞起,轻飘飘的划过那只吊睛白额虎的喉咙。 鲜血激射而出,落在下方的青花之上。 鲜红与青花白蕊,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随着那只吊睛白额虎的身体落下,青花散尽,花瓣于空中飞舞,悠悠的重新化作天地元气。 那名黑衣女子见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异状,惊疑的看向温酒的方向,对着温酒微微点头,而后转身查看身后那名同伴的情况。 可惜,生机已绝! 温酒三人上前,看清了这名黑衣女的相貌,并不算美丽,只能说中规中矩,不过气息倒是较为幽冷。 黑衣女子再次起身:“多谢修行者阁下救命之恩!” 温酒微笑道:“无妨,既然遇到了,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黑衣女子抱拳行礼:“敢问阁下姓名?” “在下温酒!” 温酒将目光投向那名倒地的黑衣女子身上,一眼便发现了她已经断绝生机:“你的这位同伴” 黑衣女子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眉头微皱:“可否请阁下帮忙将她埋葬!?” 温酒有些惊讶。 按照常理来说,见到同伴身死,真实的反应应该是悲伤,可眼前这位黑衣女子非但没有悲伤神色,甚至还请求自己帮忙掩埋? 这怎么说也应该是亲力亲为之事! “这位姑娘” 那名黑衣女子直接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和一块牌子塞给温酒。 “温公子,我记住您的救命之恩了,日后必将回报,但是我有万分紧急的任务在身,这些银两和这块牌子权当作您帮我埋葬同伴的回报,日后您只需要持着这块牌子上门,必有厚报!” 黑衣女子留下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之后,甚至都没管身上的伤,略带谦然的看了一眼同伴的尸体后,迅速离开。 温酒看着手中的银票和牌子,又看了看黑衣女子离开的背影,顿感一阵莫名其妙。 “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秦扶苏也有些莫名其妙的走上前来,拿起温酒手中的牌子看了看,有些惊讶的说道:“竟然是烟雨楼的人!” “烟雨楼?什么烟雨楼?” 秦扶苏更加惊讶:“你没听说过烟雨楼?” 温酒摇了摇头:“没有~” “我听过!” 这时一旁的少女突然开了口。 温酒瞥了一眼少女:“别吹牛,咱俩天天能在一起,我都没听过,你能听过?” “我真听过!”少女略微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们下山的时候,烟雨楼就来请你了呀!” 此话一出,温酒略微有些回想起这个名字,好像真的听过,但是并不清晰,完全没有具体的印象,于是嘟囔道:“我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随后温酒看向秦扶苏:“扶苏,这烟雨楼到底是什么?” 第六十九章 旧年一桩屠龙事 秦扶苏说道:“烟雨楼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组织!专司贩卖情报和暗杀之事!” “烟雨楼有句传言,叫做九境之下,皆可出价!” “指的就是只要你出得起钱,只要目标不是第九境的修行者,你想知道什么情报,你想杀谁,烟雨楼都会接下,不过,价格很贵!” 听到这句传闻,温酒更加疑惑的看向手里的牌子:“她给我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秦扶苏思考片刻,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块牌子应该可以让烟雨楼接你的生意!” “入场券?”温酒问道:“不是给钱就可以嘛?” 秦扶苏摇了摇头:“不,烟雨楼这种组织本就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自然不可能开门做生意!” “明白了!”温酒点了点头。 原来就和前世的私密会所是一样的道理,必须得藏在暗处经营。 黑暗中的东西之所以在黑暗中,是因为它只能在黑暗中生长,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会彻底失去生机。 听到秦扶苏的话,温酒也大致明白了这块牌子的价值,自己前往玄雍城,难免会遇到一些需要打探情报之事,有了这个东西,多少也会方便一些。 将那块牌子收好之后,温酒和秦扶苏一起埋葬了那名黑衣女子的尸体,毕竟收了人家的东西,就要说到做到。 而且让一个姑娘曝尸荒野这种事情,也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这件事,对温酒而言其实也就是一个小插曲,他并不知道,没过多久他真的就用到了这块牌子。 经过很多天的跋涉,一行三人终于到了玄雍城前。 作为玄商王朝的国都所在,玄雍城自是恢弘无比,但是三人也仅仅只是瞥了几眼便沉默下来,没有震惊,甚至连终于到达目的地的喜悦都没有。 每个人的脸上反而都流露出较为凝重的神色。 秦扶苏不知为何有些局促,看着玄雍城的高大城墙怔怔出神。 温酒则是有些迷茫,从老君山下来之后,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占据内心大半部分的复仇意愿减轻了很多,反而被一种莫名的压力所取代。 他知道他的仇人在这座城里,他也知道老师的棋局在这座城里,但是他也只是知道,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完全没有头绪。 他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紧张 小知了的情绪则是简单很多,她就是单纯的怕温酒打不过仇人,所以只是有些忧虑的看着温酒。 感受着诡异的安静气氛,温酒率先开口:“我们是不是应该高兴点?” 秦扶苏颔首:“好像是要不我们欢呼一下?” “算了,太傻了!”温酒摇头拒绝了秦扶苏的提议,说道:“还是聊聊入城之后要做什么!” 秦扶苏点头道:“好,我正想问你要去哪里呢!” 温酒略带着一丝期盼的说道:“我当然是想先去雪庐,到了玄雍城,如果不先到二师兄那,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况且我也没地方可去,你呢?” “哈哈~”秦扶苏突然锤了温酒一拳:“你这话说的像生离死别似的呢,我都行,我需要做的事情需要带着你俩。” “带着我俩?” “对啊!”秦扶苏神秘兮兮的说道:“先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那你就和我先去雪卢,见见我二师兄,然后再去做你的事儿!” 温酒没有追问,快速制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其实所谓“行动方案”就是扯淡,一行三个人,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需要做啥。 秦扶苏或许知道,但那件事对他而言,需要准备很多才能去做,比如心态,比如很多其他东西。 “也好!”听到温酒的“简单方案”秦扶苏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没见过二先生呢!” 对于温酒的这个二师兄,秦扶苏还是十分好奇的。 从小到大,秦扶苏从来没在秦国公的脸上见到过那种尊敬,即便是对皇帝陛下,也没有!这让他十分想去见一见那位传说当中的二先生! 这时小知了突然从温酒背后探出小脑袋:“少爷,我们进了城里之后,不是应该先去找睡觉的地方和吃饭的地方吗!?” 对于少女这种“幼稚”的问题,温酒只能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 “不用找,有人会准备好的,前两次秦扶苏蹭了我们未名山的面子,这次也让我们俩蹭一蹭秦国公府大公子的面子!” “哈哈~“秦扶苏笑道:“你猜会是谁来迎接我们?” 温酒思考片刻:“应该是太子!” 从进入升阳府之后,温酒其实就发现了经常有探子出现在他们附近,不用想就知道是为秦扶苏而来。 其实更准确的说,从秦扶苏离开靖安城开始,秦国公府大公子入世问道的消息应该就递到了玄雍城。 事关秦国公府,玄商王朝自然不会不派人迎接。 但秦扶苏还未继承秦国公之位,自然不会让朝廷官员前来迎接,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就是派个同一辈分的皇子来。 这样既给了秦国公府面子,又没破坏朝廷礼节。 而温酒之所以会猜测乃是太子前来迎接秦扶苏,是因为他只知道太子和那位“人间桃花郎”。 但殷聿跑到剑州去了,所以只能是太子了! 可没想到温酒琢磨了半天给出的猜测却被秦扶苏给否定了! 秦扶苏嘴角挂着笑意,说道:“殷世?不可能,我本来以为会是殷聿,不过殷聿去剑州了,今天来的人一定是殷敕!” “殷敕?”对这个名字,温酒十分陌生。 秦扶苏解释道:“殷敕就是皇帝的第七个儿子!” 第七个儿子 温酒揶揄道:“当皇上是好啊!” “哈哈~”秦扶苏笑道:“不仅是七个,本来元初帝有八个儿子,不过现在就剩四个了,分别是太子殷世,三皇子殷聿,七皇子殷敕,还有个痴痴傻傻的十皇子!” “就剩四个?其他四位皇子呢?” “死了!”秦扶苏神色平淡的说道:“玄商王朝彻底统一九州那年,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夜之间接连暴毙,不过这桩隐秘对外说的都是生病了,还有些人说是当今元初帝杀业太重,夺了子孙气运,但真实情况是某位大修行者出的手!” “一夜之间连杀四位皇子?” 温酒十分惊讶,问道:“什么人出的手啊!?” “不知道!”秦扶苏摇了摇头,补充道:“反正很强,听我爹说整个皇城的高手都没拦住,最终动用了一件大杀器,但那人还是安然无恙的离开了,是离开,不是逃跑!” “嘶~” 温酒倒吸一口凉气,虽没见过那场战斗,但是仅仅听到这个故事,就已经能够想象到那人的强大了! “走,进城,有趣的事情多着呢,有空给你慢慢说!” 第七十章 城前乞丐酒送言 靖州,靖州军大营。 除却重要位置的边军守卫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其他所有能够被调动的靖州军全部集中在了一起。 十数万靖州军铺天盖地的在荒原上排列开来,整齐划一的呐喊声冲破天际。 靖州军中军大帐内,一身蟒袍的秦国公正在闭幕仔细的听着营外的军士呐喊声音。 一名副官模样的男子恭敬的站在秦宴身前。 “将军,靖州军的士气可还满意?” 虽然秦宴已经不是领军血流铁骑的红流上将,但之前血流铁骑出身的军士们还是习惯性的称秦宴为将军,而不是秦国公! 秦宴微微点头,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人都说血流铁骑是天下第一,其实哪里有天下第一的军队!” 副官垂首道:“靖州军的确勇猛,只是将军之前统领血流铁骑的名头一直都压在他们的心上,让靖州军士难免有些惶乱!” 秦宴微微一笑:“无妨,知耻而后勇!玄雍城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报~” 这边秦宴的声音刚刚落下,帐外就传来了驿报的声音。 副官走到门口,接过驿卒呈上的驿报,展开阅读后,回到秦宴身前。 “启禀将军,大公子已经达到玄雍城!” “好!” 秦宴起身,光芒从双眼中炸开,消失已久的红流上将之威重新出现。大声道:“开始演武,让我看看靖州军的风采!” 与此同时,玄雍城城门之前。 温酒三人迈步便要进入城门,一道破锣般的嗓音突然传入温酒的耳中,听到那嗓音所喊叫的内容之后,温酒瞬间停下了脚步。 “客官,酒尚温,可饮否? “客官,酒尚温,可饮否? 温酒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乃是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污迹的乞丐,正躺在路边,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客官,酒尚温,可饮否? “客官,酒尚温,可饮否? 秦扶苏走到温酒身旁:“怎么了?” 温酒没有说话,向着那位乞丐缓步走了过去。 温酒,酒尚温? 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谁家乞丐卖酒?谁家卖酒以“酒尚温”作为噱头? 温酒走到那名乞丐身旁,轻声开口道:“您好!” 那名乞丐见温酒过来,用满是污泥的指甲抓了抓痒,说道:“客官,酒尚温,可饮否?” 温酒眉头一皱,越想越不对劲,这乞丐连续念叨着和自己的名字极为接近的话,究竟为何? 思考片刻后,温酒说道:“可饮!” 那名乞丐仍是一副破落模样,伸出肮脏的手在温酒面前摊开:“先给钱!” 温酒问道:“请问酒在哪里?” 乞丐道:“酒温着呢!” 温酒继续问道:“请问是什么酒!” “温着的酒自然是温酒!你买不买?怎么那么多问题?” 温酒目光流转,难道眼前之人真的和自己有关!? “请问多少钱!” 乞丐道:“随便!” 温酒狐疑的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到乞丐的手上。 乞丐将银票塞进怀中,而后坐起身,从身后拿出一个黑油油的酒葫芦,说道:“我这酒啊,比较特殊,你买了必须现在喝,还要对嘴喝!” 温酒看着满是油渍的酒葫芦,眉头微皱,联想到对着这个黑油油的葫芦嘴儿喝酒,就感到一阵反胃。 温酒对着乞丐问道:“我能先看看你这个酒葫芦嘛?” “没问题!”乞丐随手就把酒葫芦递了过来。 温酒下了很大决心才接过那个脏兮兮的酒葫芦,打量了一番后问道:“你这酒有什么特殊的!?” 乞丐道:“酒没什么特殊的,但是我这酒葫芦可是个宝贝,装进去热酒喝不了,装进去凉酒也喝不了,只有温酒才能喝,你到底喝不喝,不喝赶紧走!” 听到“只有温酒才能喝”这句话,温酒心里一沉,看来这人还真的和自己有关系。 一个乞丐在路旁喊叫着“客官,酒尚温,可饮否?”,定然是不会有什么人搭理他。 至于花钱买然后再对着脏兮兮的酒葫芦喝下去,更是不会有人这么做。 除非温酒这两个字足够有吸引力! 难道这是老师或者是二师兄刻意让自己遇到的? “好,我喝!” 温酒不再犹豫,拔开酒葫芦的酒塞就要饮下其中的酒。 那名乞丐见到温酒的动作,眼前骤然一亮,突然飞身上前,一把夺过温酒手中的酒葫芦,并且不留痕迹向温酒怀中塞了什么东西。 “无人处再打开!”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乞丐起身,形态疯癫的跑走了。 秦扶苏和小知了走上前来:“少爷,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温酒一脸狐疑看着乞丐跑走的方向,而后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东西,应该是一封信。 但温酒却没有打开,他虽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想来也应该和二师兄或者老师有关系,既然说了让自己到无人处再打开,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进城!” 玄雍城的城门很高,比温酒见过的任何一道门都高。 玄雍城的规模很大,仅仅通过城门前木板上的地图,温酒就知道玄雍城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座城都大——不仅是从未名山一路走来所经过的所有城池,连上辈子见过的城都要算上。 天下两大王朝之一,都城自然要有都城的样子。 几人刚一进入玄雍城,便见到了一名微胖青年。 殷敕特地在此处搭了一方凉台——当然,也没忘了带上一个美女,而且这位七殿下竟是丝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大庭广众之下就对着那位娇艳的美女上下其手,惹得那位美女阵阵娇喘。 见到秦扶苏的身影,殷敕才放开了手中美女,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秦扶苏略微带着一丝得意,冲着温酒笑道:“你看,我说是殷敕!” 温酒第一次见到殷敕,说实话,和他印象里的皇子差的太多。 他见过两位皇子,但不论是北越太子越则之,还是玄商三殿下殷聿,要么儒雅,要么沉静,可以说是极有皇家子弟的气度。 但如此轻佻,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白日宣淫的皇子,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秦扶苏在一旁笑道:“你别看这家伙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可不简单,这副模样,多少有些故意为之!” 温酒笑道:“看来皇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温酒虽不是皇家子弟,但是对于皇家争斗,前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才学、背景、支持者少一样儿,都配不上励精图治这四个字! 两人私语间,殷敕已经走进身前,这并不是他和秦扶苏第一次见面,当年秦国公随着元初帝征战南北,小一辈儿的孩子自然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殷敕不冷不热的说道:“秦大公子可算来了,本殿下已经等了很久,赶紧进城!” 秦扶苏则是更没有规矩,上前戳了戳殷敕的肚子,嘲讽道: 第七十一章 轻声切问可留质 “我在靖安城就听说七殿下夜夜无女不欢,怎么不但没被掏空了身体,反而越来越肥?” “大胆,竟敢对七殿下无礼!” 听到秦扶苏这般大不敬的话,殷敕的随从立马上前训斥秦扶苏。 “啪~” 谁料到殷敕不仅不怒,反而回头抽了那名随从一个耳光,而后转向秦扶苏,略带着一些不耐烦的说道:“秦大公子既然来了,就赶紧进城,客栈已经准备好了,你早点住进去,我也好早点交差!” “怎么?”秦扶苏眼眉一挑:“迎接我这秦国公府大公子,你还觉得委屈了?” 殷敕神色倨傲的说道:“少废话了,有这时间我放在女人身上多好,谁愿意来接你!?” 秦扶苏突然笑道:“殷敕啊,你天天装出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非就是不想让殷世知道你觊觎太子之位,天天装,不累吗?” 殷敕眼神突然闪过一丝阴冷,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本殿下的随从会带着你们去客栈,本殿下就不奉陪了!” 殷敕前脚刚走,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就被呈到了太子府上。 太子殷世看着手中的邸报,眉头微皱。 此时屏风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敕儿如何行事?” 殷世回道:“七弟并没有交好秦国公府的意思,而且闹得挺不愉快的,他与秦扶苏没说上几句话,就随便安排了一个随从引着秦扶苏去客栈了!” “唉~”女子幽幽一叹,说道:“敕儿肯定是以为我又在考验他有没有争取大位的想法了,他怎么就不明白,我们连聿儿都能容下,又怎么会容不下他呢!” 殷世轻声说道:“姑姑,当年七弟的母亲死于庙堂之争,他定是会有些阴影的!” 听到这句话,女子沉默片刻,转言说道:“与秦扶苏一起来的那两个人的底细,查到了吗?” 殷世摇了摇头:“派去靖安城的人没找到任何信息,似乎有股隐藏在暗中的力量刻意不让我们找到关于那两人的信息,应该是秦国公!” “没查到就算了,聿儿不在京城之内,你要好好表现!” “姑姑,其实我真的不在乎这个太子之位的,三弟真想做,让给他也无妨!” 那位女子说道:“世儿,姑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若是乱世,姑姑一定支持聿儿,但玄商已经一统九州,不能再启战火了!” “是,世儿知错了!” 殷世眼睛反复在邸报内“秦扶苏”三个字上徘徊,许久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姑,最近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把秦扶苏扣在玄雍城做质子!” “不用!也不能!” 一张驿报从帘子后面递了出来,女子说道:“秦扶苏进入玄雍城之前,秦国公便调动了靖州军准备演武,一共十四万,现在估计已经开始了!” 殷世眉头微皱:“这是要挟?” 女子否定道:“是提醒,你不了解秦国公,她留在玄雍城,已经是秦国公的底线,若是再把秦扶苏留下,那秦国公不反也得反了,而秦国公一旦造反,会很麻烦!” 殷世却不太认同这个观点,反问道:“姑姑,靖州军的战斗力并算不得一流!” “唉~”女子再次叹息:“军伍之事你真的要向聿儿好好学一学,你真的以为秦国公如果造反,主力军会是靖州军吗?” 客栈之内,秦扶苏四处看了看,显然对这个客栈不太满意——哪怕这个客栈已经非常豪华,可是骨子里对于殷氏皇族的排斥还是让秦扶苏努力的挑着毛病。 温酒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来他对住在什么地方,并没有太高的要求,二来他的心思也并不在此。 他从怀中取出城门口乞丐给自己的那封信。 入目便是五个大字:小师弟亲启。 温酒目光一滞,果然是二师兄。 展信,几行飘逸的行楷跃然纸上: 小师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给你留信。 多余的话以后再说,你要记住二师兄接下来的话。 你先在玄雍城生活一段时间,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公开五先生的身份,但是先不要到雪庐来找我! 切记! 读完信,温酒有些喜悦,毕竟终于和自己的二师兄建立了联系。 但是喜悦之后更多的是不解。 二师兄为何不让自己去雪庐找他? 此时的温酒就仿佛被罩住了一张大网,冥冥中他感觉到二师兄在刻意的隐瞒着什么事情! 而且二师兄只是说不要去找他,根本没有说接下来自己需要做什么,只是让自己在玄雍城生活一段时间。 这看上去像是个指引,实际上除了“不要去雪庐”这一条信息有用,其他所有信息都没什么用。 此时秦扶苏上前开口说道:“温酒,都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去雪庐?” 温酒并没有隐瞒秦扶苏信上的内容,将信递给秦扶苏后,无奈的说道:“去不了了,二师兄不让我去!” 秦扶苏接过信看了一看,有些失落:“那好!”然后将信纸还给了温酒。 温酒收下信纸后说道:“要不先去做你的事?” 秦扶苏看了看窗外,说道:“不急,明天的,今儿咱们先逛一逛玄雍城,晚上回来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儿,明儿再去!” 温酒笑道:“也好!” 一旁的少女一听到要逛玄雍城,立马也来了劲儿,但是刚欢呼了几句,少女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秦扶苏问道: “秦扶苏,我买的那些东西呢,你不是说先邮到玄雍城吗?现在我们都到玄雍城了,东西呢?” 秦扶苏无奈的看了一眼少女,说道:“你就惦记你那点破烂,放心,丢不了!都在我的朋友家里呢,等安顿下来了,我带你去拿!” “不行,现在去,那天你还说老虎跟猫一样,现在你在我这里没有信誉了!” 说到这,少女突然又想起了猫的事情:“对呀,你还答应给我买一只小猫呢!” 秦扶苏指着客栈的房间,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个客栈能放下你那些破烂儿嘛!” “好像是哦~” 少女看了看房间,意识到秦扶苏说道是对的,也便不再纠缠行礼的问题:“那小猫呢?” “现在就去,现在就去,行了!” 半刻钟之后,两大一小三道身影出现在玄雍城的街道上。 不得不说,玄雍城的街道是真的繁华,能够想到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找到,不过即便有着如此琳琅满目的商品,却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看上一会儿。 今儿的少女对任何稀奇的东西不感兴趣,心心念念都是买一只小猫。 但是很可惜,因为三人都不认识路的缘故,根本没有找到卖小猫的地方。 问了几个路人,也都说不知道。 几人便漫无目的的寻找,一直逛到夜里,才返回客栈。 可是因为没有买到小猫的缘故,少女一直闷闷不乐,连晚饭都吃的很少。 秦扶苏求助的看向温酒。 温酒撇了撇嘴:“你答应的,我可没答应,你自己哄!” 第七十二章 公子双双夜无眠 秦扶苏见温酒选择在一旁看热闹,只能满脸赔笑的走到少女身旁:“小知了呀,我不也没来过玄雍城吗,等我熟悉熟悉,我一定给你买!” “你就会骗人!” 说着,少女跑到温酒身旁挽起他的胳膊,委屈得眼泪都在眼圈打转。 秦扶苏见到少女这副模样,知道少女是真的不开心了,但苦于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再次把目光投向温酒。 温酒见自家书侍委屈巴巴的样子,也便不再袖手旁观,捧起少女的小脸蛋说道:“小知了呀,少爷问你,你想养一只小猫,是想玩一会儿,还是好好照顾它啊?” “我我当然是想好好照顾它!” “那你知道怎么照顾吗?” 少女摇了摇头:“不知道唉~” 温酒用温和的语气解释道:“少爷告诉你,如果你想养一只小猫,你要给它一个小窝,还要喂它吃饭,还要陪它玩!” 少女突然收住了眼泪,瞪大眼睛看向温酒:“我明白了,就像我小时候,少爷养我那样对不对?” “额”温酒满头黑线,咬着牙点了点头:“对!不过你看,我们现在还住在客栈里,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就算买回来,它也吃不好睡不好,对不对!?” “好像是哦!” “所以啊,等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家,再买一只小猫,好不好!” 少女重重点头:“好!” 一旁的秦扶苏听着温酒教科书一般的哄人过程,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夜里,小知了已经沉沉睡去,似乎是梦到了与小猫玩耍,一边睡觉一边傻笑。 温酒蹑手蹑脚的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月明星稀,清风拂面,秦扶苏倚在栏杆上失神望着某个方向。 见到温酒出来,秦扶苏收回思绪,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温酒在秦扶苏不远处找了地方坐下,道:“我是个修行者,这点动静我还是能听到的!你在这里干嘛?” “对着月亮惆怅呗!” “啧啧~”温酒撇了撇嘴:“秦大公子还有什么惆怅的!” 秦扶苏突然正色道:“温酒,你说什么是家?” “一间房子,几个人,一日三餐!” 秦扶苏看了温酒一眼,眼神有所触动,问道:“从没听你说过你的家人。” 温酒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这个问题,思考片刻后他说道:“我以前有两个家,但是现在我只有小知了和老师他们。” 说完,两个人皆沉默不语,思绪纷飞。 月是同一轮月,风是同一阵风,心里的柔软却是不尽相同。 第二日一大早,温酒刚刚出门,就碰到了早已等在门口的秦扶苏。 今儿的秦扶苏很不一样。 白衣上没有一丝褶皱,头发梳理得没有一根碎发,加上明显精心打理过的面庞,让本就俊朗的秦扶苏更添了几分英俊。 “呦~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着秦扶苏的样子,温酒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秦扶苏笑道:“走,去太子府!” 温酒有些疑惑:“大早上去太子府干嘛?” 秦扶苏露出一丝坏笑说道:“带你俩体验一把只有皇上才能做的事情!” 听到这话,温酒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问道:“那不应该去皇宫嘛?” “啧啧~”秦扶苏顿时明白了温酒的意思,揶揄道:“我就知道你这人就是假正经,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女人多些,但凡是个富商都能做到,算不得只有皇上才能做的事情,今儿我要带你俩去做的,才真正是只有皇上才能做的!” “到底什么事?” “哎呀,你别墨迹了,快点快点,晚点说不定就碰不到了!” 温酒虽是疑惑,但还是叫上小知了,跟着秦扶苏一起向着太子府而去,看看秦扶苏到底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太子府前,朱木红墙,两座白玉狮子巍然伫立于府前,无论从体型大小还是雕工的细致程度来看,都比秦国公府门前的两尊狮子高上一个档次。 “去叩门?” 在太子府前停下之后,温酒看着紧闭的包金朱红大门问道。 “不用,敲门多丢身份!看我的!” 秦扶苏潇洒上前两步,昂首呐喊: “殷世,出来!” 温酒并不知道当日姜成也是这般在秦国公府门前高声呐喊,否则定会取笑秦扶苏几句。 但温酒着实有些惊讶——这秦扶苏的胆子还真是大! 平日里的接触中,温酒能感觉到秦扶苏对殷氏皇族有些排斥,但没想到他竟然敢如此放肆。 在太子府门前直呼太子大名? 虽然明知道秦扶苏有着秦国公府大公子的身份,即便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但亲眼见到秦扶苏这样做,温酒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但总的来说,温酒这般反应其实还是很平静的,可是太子府的门房听到这句“殷世,出来!”后,反应就极为强烈了。 朱红大门缓缓推开,太子府的门房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怒道:“什么人敢在太子府门前撒野,还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不要命了!?” 秦扶苏自是不会和一个小小门房一般见识,冷然道:“秦国公世子,秦扶苏!” “国公世子怎么了,国公世子就敢你你是秦国公世子?” 本来怒气冲冲的向着秦扶苏走过来的门房,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味后,又惶恐的向后退了几步。 秦扶苏指了指太子府内:“去叫殷世出来!” “是是小人这就去!” 说完,门房一溜烟的跑回了太子府。 秦扶苏回头对着温酒二人挑了挑眉,说道:“擦亮眼睛哦!” 不多时,太子府的朱红大门再次打开,一位身穿华贵蟒袍的青年走了出来。 玄商王朝的服饰颇有讲究。 天子所穿为五爪金龙袍,意为九五至尊之意。 龙袍之下便是蟒袍,蟒袍分为不同等级,会根据身份高低或者功勋大小进行不同爪数蟒袍的分配。 当然,如果不是皇族子弟,也就只有功勋卓着的功臣才配穿蟒袍。 不过就算大名鼎鼎的秦国公,所穿蟒袍也不过是三爪蟒袍,而眼前青年身上蟒袍竟然是四爪! 玄商王朝境内有资格穿着四爪蟒袍之人,那便只有当今太子——殷世! 看着殷世走出来,温酒不由自主的拿着殷世和自己见过的几位皇子对比起来。 七皇子殷敕就不用说了,和眼前之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殷聿也是稍微差了一些,殷聿虽然沉稳,但相比眼前之人,却是少了一丝从容。 不过这殷世倒是和越则之给温酒的感觉差不多,无论是仪态、神情和气场都相差无几。 只不过越则之给人的感受是儒雅的翩翩君子,但是眼前这个玄商太子给人的感觉是极致的温和,让人不由自主的会在脑海中浮现出“贤良”二字! 殷世目光在三人身上轻轻扫视了一遍,给人感觉很舒服,并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视之感。 随后殷世温和的走到秦扶苏身前,眼神亲切,从容道:“扶苏,三年未见,别来无恙。” 第七十三章 府前太子双颊烫 “别来无恙?” 秦扶苏的嘴角先是勾起一抹冷笑,而后突然转变为极致的愤怒。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太子府门前响起。 “你” 感受到脸上的火辣,一向温和如水的玄商太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他怎么敢!? 与此同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太子近卫从太子府内蜂拥而出,森冷长枪直指秦扶苏。 短暂的震惊过后,殷世回过神来。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他知道秦扶苏既然进了这玄雍城,自然不会像只小猫一样温顺,两人碰上,也只是早晚都事情,但他没想到秦扶苏竟然敢到太子府门前打当朝太子的耳光! 但这位太子并没有发怒,只是神色淡然的挥了挥手。 “退下!” 那队近卫面面相觑,但既然太子殿下下了令,他们也不能违抗命令,只能恭敬地退回府内,可却并没有走远,而是立于太子府的大门旁紧紧的盯着秦扶苏,以免他再做出什么过格之举。 温酒也有些惊讶。 “到了玄雍城,我带你去做一件大事,又大又爽!” “去太子府,做一件只有皇帝才能做的事!” 秦扶苏之前的话回响在温酒的脑海中,此时温酒才彻底明白秦扶苏说的事情是什么! 打当朝太子的耳光这件事,的确只有皇帝才能做,而且——的确又大又爽! 不过这也让温酒对秦扶苏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虽不知道为什么秦扶苏会做出如此失格之举,但秦扶苏对于此事的尺度拿捏,倒是非常得当。 如果今日秦扶苏不是在太子府之前打殷世的耳光,而是选择当街打,这件事的性质就大了! 太子府门前打太子的耳光,虽然说也有损于皇家脸面,但毕竟只有太子府的人知道,可若是被外人看到,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殷世垂下放在脸上的手,仪态得体的问道:“扶苏,那件事的确是殷世对不起你,但殷世是太子,那件事不得不做!” 秦扶苏眼神冰冷的说道:“你的确应该庆幸你是太子,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皇子,今日都不是一个耳光那么简单了!” 殷世仍然是保持着微笑,道:“扶苏,我知道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但你我毕竟同为玄商子民,秦叔叔与父皇曾经共同浴血” “行了!”秦扶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不耐烦的打断了殷世的话,转身带着温酒二人离去。 殷世看着秦扶苏几人离开的背影,幽幽一叹。 “扶苏,你和殷世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恩怨?” 从太子府离开之后,温酒忍不住开口。 秦扶苏一改刚才的冷然神色:“怎么样,没骗你,这件事是不是又大又爽,是不是只有皇上才能做!” 温酒哑然失笑:“的确,不过这玄商王朝内,除了你,好像也没人敢这么做了!” 听到温酒的话,秦扶苏眼眸突然有些暗淡,道:“其实我并不希望这样做!” 感受到秦扶苏的情绪反常,温酒没有再开口,静静的在一旁走着。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秦扶苏突然开口道:“你知道为何我从来不管我爹叫父亲,为何不管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那般宠溺嘛!?” 温酒沉默片刻,开口道:“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娘。” 秦扶苏不再隐瞒,眼神复杂,说道:“许多人都以为我娘病死了,其实没有,她就在这座玄雍城里。” 说完,秦扶苏嘴角露出些许嘲弄,补充道:“你可以理解为,质子!” 听到这个消息,温酒略微有些诧异,但并不意外。 以秦国公的威望和影响力,只要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君主,就不能完全放心。 不过温酒倒是有一点想不太明白,若真的需要有人留在玄雍城作为质子,也应该是秦扶苏,不应该是她的母亲啊! 但这个问题温酒却并没有问出来,只是说道:“或许,秦国公也有苦衷。” 秦扶苏惨然一笑:“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父亲不想把母亲送到玄雍城,但他还是那么做了,我不理解,有什么东西能比家人更重要!他为什么不彻底的辞去所有的官职!” 温酒轻轻摇了摇头,心里暗叹。 在家的前面,果然每个人都是孩子,都会耍孩子脾气。 即便是秦扶苏,也不例外。 秦国公辞不辞去官职,都不可能打消玄商王朝的忌惮,而一旦手里没了兵权,就彻底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或许连现在的家都支撑不住。 但温酒不能在这个时候和秦扶苏讲这些道理,或许说,温酒更愿意相信秦扶苏其实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不过他说服不了自己。 “扶苏,秦国公或许是想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太平?”秦扶苏不屑的笑道:“所谓百姓需要太平,不过也是一种驭人之道而已,太平世界的百姓和乱世之中的百姓有什么区别嘛,无非是被谁奴役而已,如果说真的要有一种太平,那一定是没有王朝的太平,只要这天下还是一家一姓,百姓就永远都是奴隶。” “唉~” 温酒微微一叹,没有继续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三言两语根本无法缓解秦扶苏的心情。 至于秦扶苏所说的“盛世百姓”和“乱世百姓”的道理,他更是没理由反驳。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比温酒更明白什么叫做“家天下”和什么叫做“国天下”了。 见温酒有些为难,秦扶苏恢复到刚刚那副模样,笑道:“不说这些了,走!” “去哪?” “长公主府,去见我娘!” 七殿下府内,殷敕看着手下送上来的邸报,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秦扶苏还真是大胆,竟然敢堵上太子府的门儿打了太子一耳光!” 那名手下上前问道:“七殿下,请问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 殷敕转了转脖子,意味深长的道:“太子殿下被打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得帮兄长把面子找回来!” 这个“找”字,殷敕咬得很重。 那名手下瞬间会意,但是随之脸上又现出一抹忧虑:“七殿下,若真的对秦扶苏下手,恐怕秦国公那边” 殷敕玩味的说道:“谁说要对秦扶苏下手了?” 第七十四章 靖州世子泪满裳 长公主府与太子府实际距离并不算远,但是路线极为复杂,前十几个转角之时,温酒还逞能的在脑海中记着路线,但是十几个转角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无聊的想法。 “秦扶苏,你昨天是不是骗我们家小知了呢?” “什么骗她?” “你昨天说第一次来玄雍城,但我怎么感觉你对这条路极为熟悉呢!” 秦扶苏神色严肃的看着长公主府门上的金匾,道:“我的确是第一次来,但是其他地方我可以找不到,这个地方我却是蒙着眼都能找到!” 听到这句话,温酒便不再打趣,问道:“你娘,为什么会在长公主府?按理来说玄商王朝应该单独建立一座秦国公府给她住啊!” 秦扶苏感伤的说道:“再豪华的府邸不也是牢笼嘛?住在长公主府最起码还能有个朋友陪着我娘说说话。” 说完,秦扶苏又补充了一句:“你可知道长公主?” 温酒摇了摇头。 关于这个长公主的消息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脑海中也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那你肯定听说过关于长公主的另一件事!” “不可能!”温酒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长公主这三个字,怎么可能知道!” 秦扶苏神秘一笑,说道:“长公主,还叫,殷云裳!” “殷云裳?”温酒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立马瞪大了眼睛:“闭月评首!?” 秦扶苏挑了挑眉,轻轻点头:“没错!” 这回轮到温酒震惊了,原来长公主竟然就是殷云裳! 温酒何止听过这个名字,整个玄商王朝境内,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殷云裳这个名字。 殷云裳,闭月评之首,天下第一美人! 闭月评之上的美人,且不论姿色如何惊人,单就年龄一项,就基本都是十四岁到二十四岁居多! 入评之人,最大也不过二十五岁! 但位于闭月评之首的殷云裳,却是以三十五岁的年纪夺魁! 对于这位评首,闭月评并没有描写其美貌如何惊人,仅是给了一句“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的评语! 至今已蝉联闭月评首十余载! 错愕之后,温酒问道:“她真的很美?” “嗯!”秦扶苏不假思索的点头道:“我见过一面,但是毫不夸张的说,闭月评首的位置,的确当之无愧,那句‘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也没有任何言过其实的地方!” “到底长什么样子?” 秦扶苏思考许久,道:“我形容不出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闭月评之所以给了那样的评语,也是因为形容不出来这位长公主的美貌!” 这番回答,让温酒更加好奇,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不过温酒并没有往下继续追问,再问下去,难免要遭到秦扶苏的一番嘲笑,而且那长公主即便再美丽,应该也没有玉皇顶上的那个女子美!? 想到这,温酒突然问道:“扶苏,你说这天下这么大,闭月评真的能找到每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或许会有些遗漏,不过基本准确!” “吱呀~” 二人正在闲聊之间,长公主府的府门缓缓打开,一名容貌清丽的侍女缓步而出,来到秦扶苏身前后躬身行礼: “敢问可是秦扶苏公子?” “正是!” 侍女行礼做出了请的手势:“秦公子,长公主今早离开之前,已经吩咐奴婢候着您了,请随我来!” 听到这话,温酒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看来今日是见不到那位岁月评首了! 三人随着那位侍女进入长公主府之后,侍女有条不紊的为温酒和小知了奉上了茶,而后再次对着秦扶苏行礼:“秦公子,请随我一同前去止露轩!!” 秦扶苏突然变得十分紧张,呼吸急促的看向温酒:“温酒,你看我头发乱没乱!?” 温酒微笑:“没有!” “衣服呢,有没有褶子!?” “没有!” “脸上呢,有没有灰尘!?” “没有!”温酒目光带着一些鼓励,道:“你现在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快去,!” “呼~” 秦扶苏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迈着微微凌乱的步伐随着那名侍女离开。 秦扶苏走后,小知了走到温酒身前,目光幽幽的看着秦扶苏的背影。 “少爷,突然感觉秦扶苏好可怜!” 温酒看向少女,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呀!” 少女道:“依依姐姐走了,他娘也不能回家” 温酒摸着少女的头发:“那你以后就不要欺负他了好不好!” 少女重重点头:“好,那我再也不说杀他的事情了,不过如果他不给我买小猫,我还是会不开心的!” “哈哈~”温酒掐了掐少女的小脸蛋儿,笑道:“放心,他会给你买的!” 长公主府深处,素雅的止露轩之前,站着一名二十左右岁的侍女,此刻正有些焦急的向外张望着。 她叫小桃,秦夫人的贴身侍女。 秦扶苏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止露轩前。 小桃见到秦扶苏,双眼瞬间噙满了泪水,直接跪倒在地:“大公子,您终于来了!” 见到母亲的贴身侍女,秦扶苏连忙上前扶起小桃:“小桃不哭,我娘呢?!” 小桃擦去眼角的泪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着止露轩内小声说道:“夫人在里面绣荷包呢,她不知道你来玄雍城了,长公主怕她着急,不让我告诉她你来玄雍城的消息,你快进去!” 秦扶苏将目光投到止露轩之内,隐约可以透过窗子见到一道身影。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道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身影,但他并没有推开门,而是红着眼眶,直直的跪在止露轩的门口。 不多时,一道温柔如水,却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响起。 “小桃。” 小桃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但声音却是忍不住的颤抖:“夫夫人,我在!” 房间内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侍女的异常,温言道:“你怎么了小桃?” “没小桃没事!” “你这丫头!” 一声仿佛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声音响起,房间内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房门打开,露出了秦夫人略显憔悴的端庄面庞。 “小桃,你到底” 秦夫人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到了跪在地上的青年。 手中荷包垂然滑落,秦夫人捂住了嘴巴,热泪瞬间夺眶而出,她一句话都没说,却已全身颤抖。 “娘!” 秦扶苏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思念、自责、悔恨全部化作这声三年没有叫出口的,娘! 他双膝跪地扑到她的身前,却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只能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她,哭得像个孩子。 秦夫人伸出手,几次抬起,几次放下。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似乎是怕落下去,梦就醒了 秦扶苏抓住秦夫人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 “娘,我是扶苏,我是扶苏!” 第七十五章 玄雍处处谜语盲 感受着手心的热泪,秦夫人颤抖的更加剧烈。 她抱住他,就像儿时哄睡时的那样,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娘在,苏苏不哭,苏苏不哭!”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她不要哭,可自己的泪却已经打湿了衣襟。 许久过后,秦扶苏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在那个魂牵梦绕的怀抱中,他喃喃自语:“娘,我困了!” “好!” 秦夫人扶起秦扶苏:“娘哄你睡。” 止露轩内,秦扶苏躺在床上,紧紧的抓着母亲的手,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她,甚至都不想眨眼,他像个孩子一样,轻声说道:“娘,你拍我睡!” 秦夫人慈爱的微笑,没有说话,轻轻的拍着她。 “娘,我要听你唱歌,小时候那首!” 秦夫人声音中带着一些宠溺,说道:“好。” 小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这一日,止露轩外的蝉声似乎都小了很多,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一道声音。 “睡睡~我亲爱的宝贝~” “娘亲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篮摇~你快快睡~” “醒来就能见到爹爹归~” “” 那天,秦扶苏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带着杨柳依来到一处简朴的小房子前,小房子上飘着淡淡的炊烟。 他进到屋子里,父亲正在训斥惹祸了的弟弟。 桌子上摆放着许多丰盛的食物,可母亲还在灶上忙活着。 杨柳依见到母亲,有些娇羞的躲到了秦扶苏身后。 母亲热情的说道:“快进屋,我再拌个凉菜,咱们就开饭!!” 秦扶苏再次醒来之时,已经过了午时。 他走出房间,只见满满的一桌子菜,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玉盘珍馐,只是一桌子简简单单的家常菜。 但一眼能够看出来,每一盘菜制作得都极为用心,黄瓜丝切的很细,肉片的薄厚一致。 秦夫人如同一个农家妇人一般,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 这对三年不曾见过一面的母子,没有任何的多余话语,秦夫人只是宠溺的看着秦扶苏,轻声道: “娘很久没下过厨了,快来尝尝娘的厨艺下降没有!” “娘的厨艺自然是天下第一等好!” 秦扶苏毫无世子形象的坐到桌子上,随手拿起一双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别噎到!” 秦夫人嘴角含笑,她并没有动筷,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给秦扶苏夹着菜。 刚刚吃了几口,秦扶苏立马一拍脑门。 糟了,温酒和小知了还在前堂! “娘,我得去前堂一趟,我的朋友还在前堂等我!” 温酒其实并不想前往止露轩和秦扶苏母子一起吃饭,二人三年未见,这般团聚,实在不忍破坏。 可无奈秦扶苏的生拉硬拽,他最终也只能跟着秦扶苏一起前往止露轩。 “温酒,不要和我娘说依依的事情,我不想她知道!” 止露轩门前,秦扶苏嘱咐了温酒一句之后,轻轻推开房门。 “娘,这是我的朋友温酒,这是他的书侍小知了!” 刚一进入房间,秦扶苏便向秦夫人介绍起两人。 秦夫人温和的将目光投向二人,在划过温酒之时,眼前微微一亮。 而后秦夫人热情的走上前来,邀请二人入座:“快坐下吃饭,等会菜凉了,坐下慢慢说!” 温酒彬彬有礼的点头:“多谢前辈,贸然打扰您和扶苏团聚,实在抱歉。” 秦夫人微笑着引二人入座:“什么打扰不打扰,扶苏这孩子的性子我知道,他能带你来这里,就已经说明你俩的关系自然是极好,你就叫我露姨,前辈前辈的叫着,太过生疏了!” 或许是因为秦夫人自身的温和,也或许是因为秦扶苏的缘故,温酒对她感觉到格外的亲切,也便不再矜持,轻声叫了一声露姨之后,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小知了在自家少爷的引导下,也跟着弱弱的叫了一声露姨。 这下可彻底把秦夫人的目光引了过去,她满眼宠溺的和小知了聊了几句,然后张开了怀抱。 令人惊奇的是,小丫头不仅没有拒绝,反而是温顺的走了过去,任由秦夫人抱着她。 秦扶苏有些嫉妒:“娘,我才是您儿子,您给我夹点菜呀!” “你自己夹!” 秦夫人丝毫不管这个三年没见的亲儿子,自顾自的给小知了夹着菜。 小知了似乎也极喜欢秦夫人做的菜肴,大口大口的吃着,空闲之余还不忘了冲着秦扶苏示威似的吐了吐舌头,但是在想到已经答应少爷不再欺负秦扶苏之后,又收回了小舌头,吃了几口后,便重新跑回到温酒身边坐着。 秦夫人兹当是少女欢脱,也就没有再把少女抱回去,而是看向了秦扶苏:“扶苏啊,你和温公子怎么认识的啊?” 温酒恭敬的说道:“露姨,您叫我小酒就好!” 秦扶苏听到温酒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称呼,忍不住的打趣道:“娘,我和这位小酒公子是在查案子的时候认识的!” 秦夫人微微有些疑惑,看向温酒,说道:“温姓可不多见,你不是靖安城的人?” 秦扶苏微微一愣,略带征求的看向温酒。 温酒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露姨,我是从未名山去靖安城的!” 见温酒坦诚相告了自己的身份,秦扶苏有些感动,而后略带着炫耀的对着秦夫人说道:“娘,坐在您面前的,就是天下人心心念念的未名山五先生,没想到藏在儿子的身边!” 秦夫人对于温酒的身份仿佛并不意外,脸上甚至有种推测被证实的神情,沉默片刻后,看向温酒说道:“去雪庐见过二先生了?” 温酒有些奇怪于秦夫人的反应。 太平淡了些 虽然温酒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未名山的五先生,就觉得所有人见到自己都应该惊讶,但是当日在秦国公府内,秦国公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都略微有些震惊。 可是秦夫人怎会如此平淡? 最为重要的是秦夫人为何会突然问自己去没去过雪庐! 按照常理而言,当秦扶苏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秦夫人即便没有震惊,也应该多问上几句关于两人到底是如何相识,又为何一起来玄雍城的事情。 可她为什么会问自己去没去雪庐见过二先生!? 百般思考无果后,温酒答道:“还没去过呢!” 秦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刚刚扶苏说你‘藏’在他身边?” 温酒苦笑着回答道:“是的露姨,此次前来玄雍城,并没有展露身份,您也知道,未名山五先生这几个字,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样也好,不管做什么都能少些人打扰!” 秦夫人应了一句后,转而看向秦扶苏:“你在玄雍城这几天,稳重些,别暴露了小酒的身份,到时候你拍拍屁股入世问道去了,给小酒留下一堆烂摊子!” “知道了啦娘,米饭在哪呢,我再来一碗!” “在厨房呢,小桃出去帮我买东西去了,你自己去盛!” “好嘞!” “露姨,你怎么” 秦扶苏离开房间之后,温酒眼神惊疑的看着秦夫人。 她太不寻常了!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不会和秦扶苏一起入世问道,而是会留在玄雍城!? 第七十六章 愁煞教习怒还乡 秦夫人并没有让温酒继续说下去,轻声打断了温酒的话。 “小酒,什么也不要问,你只需要知道,你来玄雍城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做了很多准备,但是现在露姨不能告诉你。” 温酒眼眸眯起,用一种较为冷然的眼神看着秦夫人。 这些年他接触的人很少,但并不代表着他会轻易相信某一个人。 杨柳依、秦扶苏、秦国公等等,他之所以能和他们平静的聊天,甚至成为朋友,都有一个前提——他们或是与老师的大棋无关,或是有关,但知道的比自己少。 可眼前这个温柔如水,怎么看也看不出来问题的女人不一样,她知道的明显比自己多。 “露姨,我能完全信任你嘛?” 秦夫人目光微凝,露出一丝赞赏。 时刻保持怀疑,很不错。 秦夫人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温酒身旁少女背上的盒子:“小酒,我知道这个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温酒眼皮一跳,直直的看着秦夫人:“露姨,但凡爱木之人,都知道碧落檀心木来自北越!” 秦夫人微笑:“那如果我还知道这块碧落檀心木是怎么来的,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小家伙身边呢?” 温酒沉默不语,片刻后起身行礼:“露姨,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您!” 温酒有许多秘密。 未名山五先生的身份,目前算是个小秘密。 老师的那盘棋局,他不知道是什么,算不得秘密。 命笔之事,是个大秘密。 穿越之事也是个大秘密。 但是温酒还有个“中”秘密——那便是自家书侍的身份。 温酒很确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五个人。 老师、大师兄、二师兄、自己和小知了本身。 老师和大师兄没有进入过玄商王朝,所以秦夫人能够知道这个秘密只能是从二师兄那里得知。 而二师兄,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他不信任的人,能够得知这个秘密的人,一定是二师兄极为信任之人。 同样的,二师兄把这个秘密的告诉了秦夫人,也就意味自己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她。 “快坐下吃饭!” 秦夫人给温酒夹了一块肉,转而问道:“依依那丫头,走的时候不痛苦?” “露姨,您都知道?” 秦夫人幽幽一叹:“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依依那丫头还活着,扶苏不可能入世问道。但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临近傍晚,在秦夫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下,秦扶苏磕过头后,眼角噙着泪水离开了长公主府。 “不再多待一会儿?” 看着恼人的离别场景,温酒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秦扶苏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秦夫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三个荷包。 两个金色,分别绣着“苏”和“白”两个字。一个粉色,绣着一个“瑶”字 “不了,待的时间越久,我娘越舍不得。” 话虽是这么说,他的眼睛却是死死的望着长公主府。 温酒与秦扶苏并肩而立:“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温酒拉着一旁少女的手,并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似笑非笑的打趣道:“我家书侍的小猫还没买!” 少女上前一步,认真点头附和道:“对,还有,我买的东西还在你朋友家呢!” “哈哈~”秦扶苏笑道:“五先生这是携自家侍女挽留我?” 温酒撇了撇嘴,摇头道:“不是,只是你答应的,就要做到!” “对!”少女再次附和。 秦扶苏冲着一个方向歪了歪头:“都安排好了,走,给你介绍一个朋友,明儿我走了,你在玄雍城里总要有个熟悉的人帮你张罗张罗。” “去哪?” “国子监!” 玄商王朝选拔人才的途径的有很多种,最为典型也最被认可的便是天顾大典和科举。 不过相比于科举而言,天顾大典对人才的选拔相对较弱。 毕竟通过天顾大典觉醒的人年纪太小,无论天赋多高,也只能判定其有个还不错的未来,但是并不能直接参与到治理国家当中来。 即便有人在天顾大典上被庙堂选中,也需要很长时间来成长,可王朝的治理不能等,总要有人来做。 所以科举仍然是最为正统的人才选拔方式,也是大部门读书人博取功名的最佳途径。 每年参加科举的考生大致可分为三类:国子监生源、民间生源、江南书院生源。 民间生源无须多言,多为寒门学子或者布衣学子。 以前温酒一直以为这两者是同一个意思,每当看到寒门学子逆袭的故事,都会跟着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后来在云先生的指正下,他才知道,寒门其实指的是家族没落的读书人,布衣才是真正普通百姓家的孩子。 国子监生源和江南书院生源,其实可以归结为一类,那就是正统的儒家子弟。 区别在于,国子监只招收玄雍城之内达官显贵家的子弟,而江南书院面向整个天下。 但不管从哪里来的生源,最终都要统一参加科举。 看上去公平无比,实际上却是差异极大。 江南书院温酒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关于国子监的知识温酒还是有所涉猎的。 学问、资源、人脉等等,皆是一流。 用前世的理念来说,就是贵族学校,而且是有各种录取特权的贵族学校。 这使得国子监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 你说它有权力,其实它只是一个学院,虽然能在科举当中享受一些特权,但程度也较为有限,并不能直接决定科举结果。 但你说它没有权力,每年科举中选的大部分考生,还真都是从国子监出去的! 不过却也并不意味着国子监的学子都是人中龙凤,每年也都有因为年考不通过而无法参加科举,只能选择续学的学生。 这其中最为出名的代表,要数孔绝峦了! 孔绝峦十五岁进入国子监,那是玄商王朝还只是一个蕞尔小国,但是如今七年过去,玄商国已经成了一统九州的玄商王朝,孔绝峦却还在国子监求学。 按理来说,玄商王朝建立那年,孔绝峦就应该参加科举了,可无奈每年年考都不通过,所以只能按照国子监的规矩续学。 国子监曾立下过最多续学一载的规矩,但苦于孔绝峦的背景,也不好强制辞退,只能任由他继续续学。 ——至今已有三载,不知愁煞了多少个国子监教习,更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习,大骂孔绝峦为“孔烂泥”,意味烂泥扶不上墙之意。 可是这位“孔烂泥”不仅不听教诲,甚至撸起袖子亮出结实的肌肉,直接对那名德高望重的老教习说道: “我就不读书怎么了,再废话小心我干你!” 气得那位老教习直接辞去国子监职务,回家养老去了! 第七十七章 人间粗暴孔绝峦 国子监之外,虽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朗朗的读书声音仍然清晰可闻。 温酒有些惊讶:“扶苏,这国子监的学子竟然如此刻苦!?” “屁~”秦扶苏显然十分不屑,解释道:“真正刻苦的学子,不可能读的这么大声,这不临近科举了嘛。你听到的要么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假装读读书,要么就是平时不读书临时抱佛脚之人。” 温酒苦笑,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秦扶苏仿佛根本不是对殷氏皇族看不顺眼,甚至对和殷氏皇族有关的任何东西都看不上眼,笑道: “你那位朋友也在这里读书?” “他!?”秦扶苏笑了起来,仿佛在嘲笑温酒的无知,道:“他的确在这,不过肯定不是读书,我猜他现在要么是在里面打人,要么就是在打人的路上!” 听闻这话,温酒不禁提起了几分兴趣——坏学生,从来都有种别样的魅力去吸引别人。 “听你的语气,仿佛关系极好!” “那是自然!”秦扶苏有些得意的说道:“小时候我没少欺负他,不过现在嘛~想欺负也欺负不了了!” “到底是什么人?” “无归将军之子,孔绝峦。” 秦扶苏说的并没错,这位无归将军之子不是在打人,就在打人的路上。 国子监里大部分的学子,只要惹到孔绝峦,基本不会有好果子吃。 也有一部分学子不忿于孔绝峦的行径,借助家里的关系状告到圣前。 但无奈当年鬼哭峡一战,无归将军孔心明以身殉国积攒下的战功太过卓着,在此余荫之下,当今皇上仅是朱批一句“知道了”,便再也没了下文。 惹得众学子打又打不过,告又告不赢,也只能在私下里骂上一句“孔蛮子”“孔烂泥”。 国子监之内,一方学堂上正在诵读着圣贤书,而就在这方圣贤气息满满的房间边上的另外一间房内。 两名身穿学子服的学子,正被悬空吊在房梁上大声咒骂着。 “孔蛮子,你把我放下来,国子监堂堂圣贤之地,岂容你行此野蛮行径!” “孔烂泥,你今日要是敢打我,我必定告诉教习。” “” 在两位只能用谩骂来掩盖恐惧的学子面前,正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 这青年足足有两米左右的身高,一身虬结的肌肉几乎快要冲破了衣服。 可令人稀奇的是,就这样一个小山一般壮实的青年,竟然有着一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啪~” 孔绝峦用壮实的大手抻了一下手中的鞭子,极为浑厚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欠登儿,到底是谁把我逃学的消息告诉沈教习的!?” 两名学子听到鞭子爆出的“啪啪”响声,额头都吓出了汗,但嘴上还是叫嚣道:“孔蛮子,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二人告的状!?” “还不承认?” 孔绝峦咧嘴一笑,看上去极为淳朴,随后挥手向着半空抽中一鞭子,吓得两位学子臀部一紧,声音都弱了几分:“孔绝峦,我们真不知道,你快放我们下来!” “好!不说是!” 孔绝峦撸起袖子,目露凶光,威胁道:“昨儿就你俩见了沈教习,害我今天抄了一天的书,不干你们俩一顿,我岂不是白抄了!” 啪啪两道声音响起,而后房间内瞬间响起了两位学子的惨叫声音。 “孔蛮子,你还真敢打,我爹可是户部侍郎!” “你爹就是户部尚书也不好使!” 啪啪~又两道鞭子声音响起。 “承认不承认!?” “不承认,不是我俩!” 见两人还嘴硬,孔绝峦邪恶的一笑,如同一个人形猛兽一般走到两位学子身前。 其中一名学子惊恐的说道:“孔蛮子你你要干嘛!?” “嘿嘿,我突然想明白了,穿着衣服打容易被人看出来,所以扒光了再打!” 下一秒,两位学子的衣服就被粗暴的扯了下来。 这下一个学子终于不在嘴硬,用力的伸出被麻绳捆住的手指指向另外一个学子: “孔蛮孔同窗,都是他,都是他出的主意,是他拉着我去向沈教习告状的!” 见有人服了软,孔绝峦将“主动坦白”的那个学子放了下来,然后扬起手中的鞭子,重重的抽在还在半空中的学子身上。 那名学子本来还想骂上几句“叛变”的同窗,但无奈体格单薄,吃了几鞭子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孔孔同窗,能放我走了~”被放下来的学子双腿发软,嘴唇颤抖的说道。 “走?” 孔绝峦一把把他薅了过来,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在半空,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你俩要是再敢到沈教习那告我的状,小心我干死你俩!” 随后,“砰”的一声巨响,那名学子连带着木门,一齐飞了出去。 孔绝峦又解开了另一名学子,伸出大手“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脸:“死了没?” “没,没,没” “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你打” “嗯?” “我自己骑马摔得,骑马摔得!”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 孔绝峦拍了拍手,整理了一番衣衫之后,神清气爽的走出了这方“圣贤之地”。 “你俩把国子监的门撞坏了,明早上主动去赔钱!” “出来了!” 看着国子监门口几个唯恐避之不及的学子身影,秦扶苏便知道是他出来了。 “老秦!” “孔蛮子!” 两道身影哈哈大笑着拥抱在一起。 温酒看着这幅画面,忍俊不禁。 秦扶苏虽不是满身肌肉,但也并不是身材瘦小之人,再加上超过一米八的身高,放在寻常人之中,已经算是比较出众的了。 但是与眼前这位野兽一般壮实的青年相比,却是显得那么娇小玲珑! 分开之后,孔绝峦豪迈说道:“老秦,从今早上你派人告诉我你来了,我就一直等着你呢,这肚子都饿瘪了,走走走,喝酒去!” 秦扶苏笑道:“等等,给你介绍一个人!”随后看向温酒和小知了说道:“我兄弟,温酒,他的小书侍,小知了。” 温酒礼貌的上前伸出手:“你好,温酒!” 孔绝峦这才注意到秦扶苏身后的温酒,竟然有些紧张的擦了擦手,然后握住温酒的手:“孔绝峦,孔什么有力的孔,绝对能打的绝,峦就那个峦!” 听着这番极具个人风格的自我介绍,温酒再次忍俊不禁,但出于礼貌,强忍住了笑意。 但是这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就更具有戏剧色彩了。 因为在孔绝峦如同熊掌一般的大手下,根本就看不见温酒的“小手”。惹得一旁的少女一阵掩嘴偷笑。 温酒本来还想客套几句,但是孔绝峦率先开口:“老秦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温酒兄弟,你放心,以后在这玄雍城里,谁要是敢欺负你,我保准上门干他一顿!” 第七十八章 大锅煮肉大酒碗 温酒顿时满头黑线本来秦负苏说孔绝峦不是在打人,就是在打人的路上,温酒还有些不信,但是就这一个“干”字,彻底让温酒相信了。 见温酒有些吃不消孔绝峦的热情,秦扶苏上前解围道:“你消停点,信里交代的事情你都给我办了?!” “放心!”孔绝峦拍了拍结实的胸脯,向温酒道:“温酒兄弟,我就这熊样,你别见怪,老秦都跟我说了,兄弟你放心,啥我都准备好了,今儿咱兄弟先去我家喝酒,明儿全给你安排上!” 温酒并不知道“全安排上”是什么意思,只能应着孔绝峦的前半句话说道:“当然不会见怪!” “哈哈哈~我老孔就是喜欢豪爽的人,走,上我们家喝酒去!” 说完,还没等温酒反应过来,孔绝峦便已经一把搂住温酒和秦扶苏的肩膀向着自己的家中走去。 临走前还不忘了回头对小知了说道:“男女什么什么玩意不亲,我老孔就不搂你了,等会到我家随便吃,别客气!” 孔绝峦的家很特别如果这还能称做家的话 孔府的确很大,但房子很少,内堂、外堂什么都没——但温酒并不意外,一个连府门的都没有的府邸,要那么多房子干嘛? 整个孔府,说白了就是一块平地,用院墙围起来,然后在里面盖一个供人居住的小房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花园、假山、小湖、甚至连仆人都没有。 整个孔府内四处摆放着石墩、石凳等锻炼肉身所用之物。 进入孔府之后,孔绝峦亲自下场,在房外一处平坦之地上直接架起了一口大锅,两只整羊一股脑的扔进锅里,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整整一大坛酒——足有温酒半身高的大坛子! 看着锅里的肉和眼前的酒。温酒愕然无语,吃惊的看着秦扶苏。 秦扶苏上前踢了孔绝峦的屁股一脚:“孔蛮子,你拿这东西招待我们?” 孔绝峦嘿嘿一笑,用一副地道的土匪做派说道:“咱都自己兄弟,吃就得这么吃,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去外边那小馆子上菜又慢,还吃不饱,自己家多好,实惠又自在!” 说完,孔绝峦还不忘看向温酒:“温酒兄弟,你说对不?” 温酒苦笑:“对对对!” 尽管对这般豪迈的待客方式有些吃惊,但不可否认,孔绝峦绝对给温酒留下了一个极佳的印象。 豪放、热情、简单、直接粗暴——不过并不是贬义,而是褒义。 仅仅只是这么短暂的接触,温酒便知道孔绝峦绝对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玄商王朝之内的菜系繁多,且不论分散在各州之内的小众菜系,单是每一州的核心菜系,便有九大系。 靖州菜口味较重、玄州菜讲究精美、剑州菜以海味为主、青州菜以山珍入味 但不管菜系如何随着历史文化进行演变,归根结底,其实只有两大系别。 要么激发食物的本味,要么以多种调料的组合挑逗味蕾。 孔绝峦这种烹饪的方式,当然是前者无疑,虽然少了些精妙的味蕾变化,但纯粹的肉香也不失为一种美味。 随着大锅开始沸腾,浓厚的肉香混合着仅有的盐味飘散开来,馋的几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几人一边极为原始的啃着骨头,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聊着聊着,感情便就熟络了起来。 小知了似乎是还不太习惯这种吃饭的方式,而且她不喝酒,所以吃的并不多,在得知秦扶苏的那个朋友就是孔绝峦以后,留下一句“少爷少喝点”之后,便在孔绝峦的指引下,兴高采烈地去清点自己一路买来的“战利品”。 温酒也明白了孔绝峦为什么能长出这么一副庞大的身体——他和秦扶苏刚刚啃完几根羊排,孔绝峦就已经吃完了一整只羊腿,拿起另一只羊腿啃了起来。 这般食量,若是长不成这般体型,那才是不正常。 “温兄弟,千万别客气,吃吃吃!” 能够感觉到,孔绝峦和秦扶苏的关系是真的好,也真的把温酒当作了自己兄弟,还不等二人吃完手中的肉,下一大块就已经送到了面前。 在孔绝峦强硬的“拿不拿我当兄弟”之下,温酒对他的称呼,也逐渐从“孔兄”变为“绝峦”再变为“孔蛮子” 酒过三巡,温酒没了初次见面的矜持,一边啃着羊肉,一边用油腻腻的手指着孔府的空门:“孔蛮子,你家怎么连个府门都没有,不怕入了贼!?” 秦扶苏醉醺醺的打趣道:“你看看他家,有什么值得偷的?这所有东西加起来,估计都不如你们家书侍的那一大堆没用的战利品值钱。” “嘿!”孔绝峦顿时来了脾气,笑骂道:“老秦,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但你也不能这么寒谗别人,我家还是有点值钱东西的,不过谁敢来我家偷东西?我干死他!” 秦扶苏继续打趣道:“国子监怎么就招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你这团没素质的烂泥都气走了多少个教习了?” 孔绝峦猛灌了一口酒,反过来嚷嚷道:“就你秦大公子好,打殷世嘴巴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啥素质!?” 秦扶苏并不恼火,一根骨头扔到孔绝峦的身上:“你没打过皇子是怎么的?殷敕那半口假牙怎么来的?” 说到这,秦扶苏醉醺醺的眼睛恢复了一丝清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打了殷世一耳光?” “殷敕那小子想下个绊子呗,不过消息传出来没多久,就被宫里面压下去了!” 秦扶苏目光流转:“你当年还是打轻了,应该把他满嘴牙都打掉!” “哈哈哈~喝酒喝酒!” 一碗烈酒下肚,秦孔二人默契的把目光同时投向温酒,满眼的不怀好意。 温酒有些不解:“你俩这么看着我干嘛?” 秦扶苏坏笑道:“十皇子傻不拉几的,就算了,殷聿就留给你了!” 温酒更加不解:“什么殷聿就留给我了?” 二人笑道:“我们哥俩都揍过皇子,你不能拖后腿!” 温酒哑然失笑:“我怎么感觉你俩说的不是皇子,是路边的白菜呢!” 孔绝峦大声道:“没事,兄弟,你干就完了,有事儿我给你顶着!” 温酒略微沉默,不过想了想后发现这件事好像还真挺有趣。 “好,殷聿给我留着!” 第七十九章 夜半书帖墨入砚 就在三人酒酣之际,没有大门的孔府门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看其穿着,像是国子监的学子。 孔绝峦见到来人,酒意瞬间退了几分,大声道:“张乾,你怎么来了!?” 那名学子缓步上前,先是对着秦扶苏和温酒二人行礼,而后看向孔绝峦,极为斯文的说道:“孔同窗,请问今日你是否又打了同窗?” 孔绝峦毫不避讳:“嗯,打了,咋地?那两个长舌头的欠登儿找你来报仇来了?” 张乾微微一笑:“孔同窗说笑了,在下身体孱弱,又未入修行之道,怎会是孔同窗的对手!” “那你来干什么?” “请孔同窗随在下前往国子监,向那两位同窗道歉!!” “道歉!”孔绝峦来了脾气,双目一横,道:“我打人什么时候需要道歉了?不去!” 张乾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孔绝峦会有这般反应,不气不恼的拱手道: “孔同窗不去也无妨,我会如实禀报给沈教习的!” 说完,张乾转身便离开的孔府。 可孔绝峦听到“沈教习”三个字,立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连忙追上张乾,表情极为滑稽,如同一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一般。 “别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说完,孔绝峦转身来到温酒二人身前,扭捏的摸了摸脑袋,道:“老秦,老温,那个你俩先吃,我等会儿就回来!” 温酒有些不解:“孔蛮子,这是什么意思?” 秦扶苏则是在一旁哈哈大笑,打趣道:“肯定又是打了人,被发现了呗!” 孔绝峦尴尬的打起了哈哈:“一会儿就回来,一会儿就回来,你俩慢慢吃!”随后,十分着急的离开了孔府。 孔绝峦走后,秦扶苏端起了酒碗说道:“咱俩吃咱俩的!” 温酒看着府外的方向:“还是等等他!” “不用!”秦扶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今晚回不来了,道完歉肯定又得抄书去!” 温酒哑然失笑,问道:“扶苏,这个沈教习到底是什么人,我感觉孔蛮子好像很怕她?” “哈哈哈~” 秦扶苏笑得更加开心,神秘兮兮的说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玄雍城里若说谁能管住孔蛮子,那也就只有那位沈教习了!” 但秦扶苏刻意卖了一个关子,并没有把那位沈教习是谁告诉温酒,只说是个妙人,让温酒自己慢慢发现。温酒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不过事情真的和秦扶苏所料差不多,孔绝峦的确没有回来。 二人也便不再多想,自顾自的喝着酒。 许久过后,秦扶苏不知何时从怀中取出了秦夫人亲手绣的那三个荷包,看了一会儿后,竟然暗暗抹起泪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何况今日几人已经饮酒如此之多。 “温酒,你可知为何我非要两个月之内赶到玄雍城!?” “温酒,你可知为何我娘绣了三个荷包!?” “温酒,你可知为何玄雍城要质子,来的不是我,而是我娘!?” 秦扶苏一连三问,似乎是要引出什么话题,又似乎是在倾诉心中的不满。 看着秦扶苏的悲伤状态,温酒给秦扶苏舀了一碗酒,问道:“我的确有此疑问,只是怕揭起你的伤心事,便没有问过。” 秦扶苏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看着手中的三个荷包,默然道:“除了弟弟,其实我还有个妹妹!” “这三个荷包,‘苏’代表我,‘白’代表我弟弟小白,‘瑶’便是我妹妹玉瑶,也就是当今的九公主,从出生起便过继给了当今皇后。” 温酒再次给秦扶苏舀满酒,轻声道:“还真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秦扶苏继续道:“我娘来玄雍城做质子,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怕我照顾不了玉瑶。我要在两个月之内赶到玄雍城,也是因为玉瑶的生日快到了。” 温酒略微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问道:“那你还要一早就走?” 秦扶苏嗤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我本来的打算是玉瑶的生日之后再走的,不过我娘不让我见她。” “为什么?” “她怕我和玉瑶相认。” 温酒迅速捕捉到了秦扶苏话语中的含义,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你妹妹不知道你是他哥哥,那岂不就是意味着她甚至都不知道露姨是她娘!?” 秦扶苏眸子暗淡,低下头:“没错!” 温酒愤愤不平道:“殷氏皇族此举,也太过分了!” 不承想秦扶苏却是摇了摇头:“这与殷氏皇族无关,是我娘的主意,她不想让玉瑶夹在皇族和秦国公府之间,这些年她一直都刻意回避和玉瑶相见,思念到了极致,也最多让长公主把玉瑶请到府上,远远的看上几眼。” 温酒微微一叹。 可怜天下父母心,母女逢面不相识。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温酒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秦扶苏摸索着手中绣着“瑶”字的粉色荷包,递给温酒。 “等玉瑶生日的时候,你帮我娘把这个荷包送给玉瑶!” 温酒将手上的油渍擦得干干净净,接过荷包后问道:“好,不过我怎么去九公主府上?” 即便展露自己“五先生”的身份,温酒也不见得能够参加这般私人的生日宴席。 秦扶苏却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道:“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跟着孔绝峦一起去就可以了。” 温酒重重点头:“好,我一定亲手送到!” 国子监之内,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一处房间内仍然是灯火通明。 如小山一般伏在书案前的孔绝峦火急火燎的写完最后一个字,紧忙把那张弯弯扭扭的书帖甩给一旁监督的张乾,愤愤说道: “歉我也道了,让那两个王八蛋抽回来是他俩自己不敢,这破书我也抄了一遍了,现在我能走了!” 张乾接过书帖,轻轻摇头。 孔绝峦一拍桌子,差点把硬杨木的书案拍成两段。 “张乾,你这个小瘪三别给脸不要脸,我兄弟来了,我心情好,要不然我肯定干你一顿,你信不信?” 可如同一记猛拳打在了棉花上,张乾仍然是一副淡然温和的表情,平静说道:“孔同窗想打谁,连陛下都管不了,在下自然也管不了,孔同窗想走,在下自然也拦不住。沈教习说抄书十遍,在下只不过是转答而已。” “你他妈的,小白脸,狗腿子!” 孔绝峦气得握紧了拳头,但也只能砸在自己的腿上,而后乖乖继续抄书。 第八十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翌日清晨,在一片鱼肚白之中,太阳缓缓升起。 并不是暖日,而是晨间的清冷,更多的则是离别之际的寂寥。 秦扶苏立于玄雍城门之前,久久凝视后转头。 温酒在一旁道:“转头太早,或许就看不到了!” 秦扶苏温温一笑:“我娘不会来的,而且我也不想让她来!” 温酒则是轻轻摇头:“想不想让她来,和希望与不希望她来,是两码事儿!” 谈话间,一位人形猛兽从玄雍城大步跑来,路上行人虽然距离很远,但还是惊悸的让出路来。 “抄完书了?”秦扶苏看着这个让国子监学子闻风丧胆的孔蛮子,轻声打趣。 孔蛮子没有说话,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人畜无害。 秦扶苏再次满怀希望的看了一眼玄雍城内,却还是没有看到那道身影。 随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开始做最后的道别。 先是面向小知了,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儿。 “我可没骗你哦,等会回到城里,你就会发现答应你的东西,扶苏哥哥都做到了!” 少女没有暴走——尽管自己的小脑袋儿一直是自家少爷才可以摸的。 少女攥紧小拳头,假装凶巴巴的在秦扶苏面前晃了晃。 “少爷说江湖水深王八多,你别被王八咬死了!记住只有我能杀你哦!” 秦扶苏哈哈一笑,对着温酒打趣了一句:“你看看你都把这孩子教成什么样了,张嘴王八,闭嘴杀人的!” 温酒笑笑不说话。 秦扶苏再次转向孔绝峦,上前锤了一下孔绝峦的胸口。 “孔蛮子,你干点正经事!” 孔绝峦嘿嘿一笑:“瞎说,我每天都干正经事的!” 秦扶苏撇了撇嘴:“我说的不是国子监和背地里那些事儿,我说的是什么时候赶紧把沈教习娶回家,也就不用到国子监抄书了,你就可以在家直接抄书了!” 孔绝峦老脸一红,扭扭捏捏的说道:“我不敢一见面我腿肚子就哆嗦!” “你这么大体格子是干啥吃的?” 秦扶苏打趣一句后,转向温酒。 还没等秦扶苏说话,温酒抢先开口:“别整的像交代后事儿似的,有啥话下次见面再说!” 秦扶苏微微一笑:“有几个人谁敢惹秦国公的大公子?我就是有点怕最终入世问道不能成功!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温酒沉默片刻,道:“依依和我说过,她不在乎最终结果,他只在乎你有没有遗憾,我想你父亲、露姨也是这般想的!” 秦扶苏深吸一口气,豁达一笑,后退一步,向着三人深深鞠躬。 而后起身,狡黠的笑了起来:“要走了,一人送我一句祝福,先说好,他俩说什么我不挑,温酒你要是蹦不出好听的话,我可不高兴,我想要那种惊为天人,一听就牛到不行的那种!” 三人含笑点头。 孔绝峦率先开口:“早点回来,喝酒,还有谁欺负你,你就干谁,打不过就写信回来,我去干他!” 秦扶苏笑着微微点头。 小知了继而开口:“别死了!” “没了?”秦扶苏看向少女,带着些期待。 “没了!” 少女仿佛也觉得有点少,但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的话了,转头看向温酒:“少爷你再帮我说一句!” 温酒微笑着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儿,而后看了看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又看了看秦扶苏,朗声道: “送你一句话!”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听到温酒的话,秦扶苏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放声大笑,连道三个好! “不愧是你,这句话,够装,够牛,我喜欢!” 随后,白衣青年握紧手中杨柳,潇洒转身,背对着几人挥了挥手。 “走了,江湖再见!” 秦扶苏的离开对整个天下而言,只是一抹小小的水花。 但就是这抹小小的水花,让温酒的心湖久久不能平静,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秦扶苏迈出了属于他的方向,而属于自己的方向呢? 与秦扶苏相比,自己是幸运的——最起码温酒是幸运的。 秦扶苏的爱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与父亲之间有着难以去除的隔阂,母亲囚于玄雍城,弟弟远赴江南书院,妹妹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几位家人。 而温酒呢? 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存在。 四位师兄师姐是这方天下名声最响亮的人。 还有着最可爱的小书侍甚至连自己随口抄袭的一两句诗文,都足以让人惊叹不已。 唯一的痛苦,还让前身宁原承受了。 自己,则只需要背负着这微不足道的仇恨。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温酒也是不幸的。 秦扶苏无论遭遇了都少苦难,最起码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并且他真的踏上了这个方向。 而温酒呢? 除了前身宁原的仇恨,除了随口胡扯的一句能不能长生,其他一切都是未知的。 老师的大棋是什么 本命笔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会有“命笔现世,天道崩塌”的预言 二师兄为何不让自己去雪庐 露姨究竟知道什么 玄雍城里,或者说这个天下,又究竟有什么东西等待着自己 这一切温酒都没有答案,此刻的他就仿佛在深海里独泳的人,除了知道自己应该游泳,其他任何事情他都不知道 玄雍城城门内的拐角处,有着一处隐蔽的房间。 若是从外看去,根本发现不了这处房间,但如果从房间内向外看去,则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外边的街道。 房间内,一名黑衣女子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如果温酒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这名黑衣女子所穿的衣服,和当日在猛虎岩上救下的那名烟雨楼女子所穿的黑衣一模一样。 在这名黑衣女子身前,是一位神情平淡的女子,很美,很冷。 极为精致的五官巧夺天工,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在腰间,一袭黑色长裙,若有若无的露出白皙的长腿,整个人在有些厌世气息的眼眸点缀之下,惟妙惟肖的展现出四个字: 生人勿近! 此时这位冷艳女子正站在窗前向外看着,鲜艳的红唇略微有些颤抖。 窗外,正是温酒三人。 孔绝峦在前方带路,温酒牵着少女的小手,若有所思的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 跪在地上的那名黑衣女子开口:“楼主,秦扶苏公子已经离开,接下来您有何指示??” 冷艳的黑裙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一旁的木桌之上,很慢,但节奏一致。 木桌上有一幅画像,画着一个俊朗青年和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这幅画像,从老君山而来。 被称为“楼主”的黑裙女子仿佛用了极大的努力才平复住自己的内心,冷然道:“派人暗中保护,我还没准备好见他!” “是!” 跪在地上的女子行礼,而后消失在房间之内。 黑衣女子走后,那袭冷艳的长裙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浑身颤抖的靠着墙壁,极力的控制着泪水。 可即便她已经把手心攥得发白,两行清泪还是从脸上滑落。 玄雍城的街道上,在孔绝峦的带领下,几人拐了许多个拐角之后,终于在一处茶楼前停下。 茶楼门窗紧闭,并没有任何茶客,甚至连茶楼的牌匾都十分特殊,仅有“茶楼”二字,并没有具体的名字。 困意涌上心头的温酒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茶楼,有些不解。 “绝峦,你说的惊喜就是这?要不我们晚点再喝茶,一夜没睡,我有些困了!” 温酒并没有再叫“孔蛮子”,秦扶苏在的时候没感觉什么尴尬,但是秦扶苏一离开,温酒便有些叫不出口。 孔绝峦立马就不乐意了:“老温,就叫孔蛮子,还是不是我兄弟了!” 温酒无奈一笑,再次问道:“好,孔蛮子,来这干嘛啊?” 第八十一章 且说今日菜难咽 孔绝峦一把推开茶馆的大门,歪了歪头,道:“进去看看!” 温酒带着一丝好奇,迈步走了进去。 茶馆说大不大,一共有两层。 进入第一层,先是大堂,十几张茶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椅子都倒扣在茶桌之上。 而后是收钱的柜台,烧水的茶房,和存放着茶叶的茶柜,而且每个格子里都存放着满满的茶叶。 按照极品茶叶、上品茶叶、中品茶叶、下品茶叶共四个等级分好,格子里还存放着不同的纸张,纸上记载包括茶叶的名字、来历、泡制手法、泡制时间等等,甚至连建议卖多少银子都有。 再往里走,是一方小小的厨房,各种厨具也应有尽有。 如果说看到茶楼的第一层,温酒还有些疑惑,那么等孔绝峦带着他们俩走上二楼之时,他就彻底明白了孔绝峦为何会带着自己来这个地方! 二楼明显是供人居住的地方,一方书房,一方卧房。 卧房里面之中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张床,地上全是小知了昨天晚上清点的“战利品”,一样不差,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 当然,那张小床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笼子。 走进前去,一声奶气十足的“喵”声响起,自是秦扶苏答应小知了的那只小猫——还真的是一只小猫,只比温酒的巴掌大了一小块儿。 纯白色的毛发如云朵一般,两只滴溜溜的眼睛怯懦的看着温酒。 “呀,小猫,扶苏哥哥果然没骗我!” 小丫头一高兴,也不再叫秦扶苏,直接叫起了“扶苏哥哥”。 随后小丫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小奶猫抱了出来。 小家伙似乎十分喜欢这个和它同样可爱的小丫头,不再有怯生生的眼神,而是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舔舐着少女的小手。 孔绝峦从怀中掏出一沓纸交给温酒,最上面是一张地契,最下面是一封信,没写”温酒亲启“,某人只是用略带着炫耀的字迹写了一句“最帅的秦扶苏留”。 温酒暖然一笑,拆开了信封。 【尊敬的五先生,亲爱的温酒: 我承认,这声“亲爱的”有点亲昵,但我秦扶苏绝对不是那种有着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人,我只喜欢依依,这辈子只喜欢依依! 本帅哥知道你有钱,不过到了玄雍城呢,总不能天天住在客栈,所以就买了这个小茶馆送给你,让你平时打发打发时间,感受一次做老板的感觉。 茶什么的随便卖,每个月会有人来给你送货。 小知了看见那只小猫了吗? 肯定很感动! 可惜,我暂时是听不到那句“扶苏哥哥”了! 还有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没到玄雍城之前,这只小猫我就托人买好了,好好养,别养死了,这只小猫可比宫里雍贵妃那只鸾耳猫都名贵!】 看着写满碎碎念的第一页信纸,温酒哑然失笑,笑骂了一句“什么东西!”后翻开了第二页: 【你现在肯定觉得刚刚那页碎碎念很肉麻,说不好还在骂我是什么东西! 那我就说点正经事。 平日里帮我去看望看望我母亲。 我妹妹那里你看着办。 孔蛮子是个好人,不过就是太熊了些,如果可以的话,帮他和沈教习撮合撮合,他俩一个不敢,一个端着,就这么下去,指不定啥时候能结婚。 关于你自己嘛仇能报就报,报不了就喊人。 秦国公府虽然没有云先生他们厉害,但是搞个万八千兵马到玄雍城帮你杀几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你别死了就行,我也尽量别死了。 这算约定。】 读完信,温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笑,也湿了眼眶。 少女一边抱着小奶猫,一边歪着脑袋,问道:“少爷,怎么啦?” 温酒把信递给少女:“你看看,我说他像个娘们,没说错!?” 少女接过信,读完后认真的说道:“嗯,真像个娘们!” 给温酒嘱托了几句话后,孔绝峦便离开了,只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过几天再来。 说是嘱托,其实内容都差不多。 无非就是谁来收保护费你告诉我老孔,我干死他;谁来惹事你也告诉我老孔,我干死他。 总之,说了一大堆,最终总结下来就是——这茶馆我罩着了,哪个小瘪三不长眼,我干死他 孔绝峦走后,两人开始收拾茶馆的二楼。 可说是二人收拾,小知了的心思却都在那只小奶猫身上,最开始还能拆拆包裹,到最后干脆趴在地上逗猫,让自家少爷一个人去收拾。 若是放在往日,温酒肯定已经开始把少女的小脸蛋儿捏成各种形状,但见到少女趴在地上憨憨傻笑,温酒也就没有打扰她。 好在除了小知了那一堆“战利品”以外,整个房间并没有什么值得打扫的地方。 那堆“战利品”摆放的也十分整齐,只需要拆开归类放起来就好。 这般整齐,让温酒很是怀疑到底是谁摆放的——五大三粗的孔蛮子?着实不像。 收拾好房间之后,温酒便补了一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温酒揉了揉肚子,带着小知了前往集市上买菜——当然,那只小猫绝对是不可能扔在家里的。 夕阳下,是一幕极为温馨的风景。 一个高高的人牵着另一个小小的人儿。 小人儿一手拉着自家少爷的手,一手拎着一个小小的菜篮,还有一只纯白的小猫,趴在小人儿背上的木盒顶端呼呼大睡。 人间最得意,不过如此。 普遍情况下,家里的饭,多比饭馆里的饭吃起来更顺口——但少女却不这样认为。 因为“乔迁新居”的缘故,温酒特地炒了四个菜:辣椒炒肉、苦瓜鸡蛋、酸辣土豆丝和一盘蒸南瓜。 “少爷,你的厨艺退步了” 仅仅只是吃了几口,少女便兴致泛泛的放下了碗筷。 看着“挑食”的少女,温酒伸出筷子打了一下少女的手背,阴阳怪气的说道:“什么我的厨艺退步了,就是下山了,见的多了吃的多了,开始嫌弃我了呗!?” 少女嘟了嘟嘴,推开面前的饭碗:“就是咸了嘛” 温酒强硬的把饭碗推了回去,假装面色阴沉的教训道:“你都多大了,赶紧学做饭,你看谁家是少爷做饭给侍女吃,然后还挑三拣四的!?不许挑食,全都吃了!” 第八十二章 门前书生落魄颜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般,偶尔叛逆会浅浅的露出头来,一旦不管,它就会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许是被自家少爷的严厉神色吓到,少女不再挑食,抓过眼前的饭碗就开始吃了起来。 扒拉了几口后,少女还不忘心虚的朝温酒笑了笑。 “好像是有点咸了。” 吃了几口后,温酒喃喃自语。 少女立马重新来了劲儿,连连点头:“对呀对呀,我就说咸了嘛!” “嗯?” “没有,没有,少爷做的最好吃了!” “这还差不多!”温酒或许也觉得自己把菜做成这样着实有点说不过去,轻声道:“这顿就这样,下顿我们出去吃!” 不承想少女竟然话里有话的拒绝了:“不,我就喜欢吃少爷做的饭,少爷做什么东西都好吃!” “反了你了!” 温酒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小丫头的弦外之音,敲了少女一个板栗后说道:“少爷限令你一个月之内,把做饭学会!” 这一日,没有名字的茶馆门前来了一位书生。 满脸的胡茬,衣服已经退了颜色,但却守住了读书人最后一点尊严——衣可简却不可脏。 书生仿佛极为虚弱,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敲响了门。 温酒正在房间内教自己的书侍炒菜,听到敲门声便走了出来。 出来之时,这名书生的全身已经满是虚汗,晃晃悠悠的倒在了温酒面前。 可即便昏倒,书生还是不忘将明显是装着书籍的行囊拽到身前,以免渎了圣贤。 将这名书生搀进茶馆后,温酒喂他喝了些水,书生才缓缓醒来。 温酒看着眼前这名落魄书生,开口问道:“这位公子,你是何人,为何叩门?” 书生艰难的起身行礼,道:“在下宋林,乃是临州布衣学子,此行前来玄雍城参加科举。” 所谓布衣学子,便是没有任何背景和师承的普通百姓家的孩子。 而且临州虽然与玄州相邻,但路程也极为遥远,这书生既然出身布衣,自然是徒步而来,这般执着,不禁让温酒生了几分钦佩。 “宋公子,科举考试还有月余才开始,为何来的这么早?” 宋林有气无力的说道:“老板有所不知,我等布衣学子想要参加科举与正统学子不同,需要先行参加初试,通过了才有资格参加科举,所以来得早了些!” 温酒点了点头,对于科举的初试之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科举考试名义上是选拔人才,可实际上却是一场极为激烈的竞争,但它并不是人与人的竞争,而是阶层与阶层的竞争。 虽不至于完全内定,但是每年的科举官职,几乎都被或宗室、或儒家、或士族、或军方的人所占据,能够留给布衣学子的名额,极为有限。 所谓初试,名为筛选人才,实际上只不过是控制布衣学子参考的数量而已。 温酒再次给宋林倒了一杯酒,语气柔和了许多,问道:“那宋公子为何叩响我这茶馆的门?” 宋林面露难色,似是有些放不下读书人的脸面,但是苦于腹中空空,只能请求道:“老板,实不相瞒,在下从临州一路赶来,身上盘缠已经耗尽,可否请老板施上一餐,算是在下借的,来日无论能否考取功名,在下必定涌泉相报!” 温酒面色微凝,心中暗叹布衣学子的处境。 “宋公子客气了,你我皆为读书人,何来施与借之说,宋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厨房炒几个菜!” “不用!”宋林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说道:“不怕老板笑话,在下之所以来叩响您的门,正是因为闻到了茶馆内的饭菜味道,能吃些老板剩下的饭菜果腹,已经是感恩戴德,怎敢再劳烦老板重新下厨!” “这” 这下轮到温酒犯了难。 宋林所说的饭菜味道,哪里是剩饭而是自家书侍练习做菜所鼓捣出来的食物如果那还能算食物的话。 之所以味道能传出去,也是因为少女手一哆嗦,将半坛子油倒进了锅里。 只是那些“色香味”只占了一个“色”,而且还是不管什么食材,都是黑色的“色”,能吃吗? 莫说拿出来招待宋林,即便是倒掉,温酒都不好意思直接倒掉,必须得用破布包上才行。 温酒这一犹豫,宋林以为是温酒突然改了心思,不想与他施饭,行礼便要离开。 温酒连忙拉住这个落魄书生,解释道:“宋公子莫要多思,我并无他意,只是你所闻到的饭菜味道,乃是我们家书侍练习厨艺,根本无法入口啊!” “无妨!”宋林毫不在意的说道:“在下一路走来风餐露宿,能吃顿饱饭已经心满意足,岂会在乎味道好坏!” “那好~” 见宋林实在是饿坏了,温酒也便不再坚持,回到后厨将那盆煮的还算能吃的米饭和那几盘黑乎乎分不清食材的菜端了上来。 满脸都是锅灰的少女一听到自己第一次做菜,就有人要品尝,立马兴高采烈的跟着温酒跑了出来,满眼期待的看着那名落魄书生。 前世的温酒生活在一个相对富饶的时代,对于老一辈人说的“千里平原,草根树皮皆空”的故事一直有股子轻微的怀疑。 草根能吃也就算了,毕竟还不算太过坚硬,但是树皮也能吃? 且不论味道如何苦涩,单就是坚硬程度,也不是能咬动的啊! 但是今日见到了宋林吃饭,温酒彻底相信了“千里平原,草根树皮皆空”的故事绝对不是杜撰出来的,而且没有任何夸张! 只见这位落魄书生三口并作一口,那几盘看上去就难以下咽的菜,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如果被不明所以之人看到,定然会以为宋林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温酒不禁错愕的咽了咽口水,声音中满是担忧的给落魄书生到了一杯水:“宋公子,慢点吃,别吐别噎到!” 宋林没有说话,一口饮下后,继续对着满座的“黑菜”风卷残云。 但这一幕落到小知了的眼里,那可就不得了了,暗暗夸了自己一句“我可真是做饭的小天才”后,炫耀的看向温酒: “少爷,怎么样,虽然我第一次做菜,但是我有天赋啊!” 说话间,小丫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跑到二楼把“小九”抱了下来——小九,是那只小奶猫的名字 本来小丫头想要叫做“小酒”,不过在温酒狠狠的板栗之下,最终退而求其次的改成了谐音的“小九”。 小丫头见宋林吃的那么香,便真的以为自己做的东西很好吃,非要给自己的小猫也吃一口。 “这位公子,我就夹一点点哦,我们家小九吃的很少的!” 征求了宋林的同意之后,小丫头夹了一小块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送到小九的嘴边。 “喵~” 小九刺耳的叫了起来,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立马从桌子上跳了下去,跑回二楼吃自己的小鱼干去了。 “哈哈哈~” 见到这一幕,温酒实在忍不住笑意,轻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个笑声直接惹毛了小丫头,自尊心受损之后,小丫头一跺脚,气冲冲的跑回了楼上。 只留下一声“我再也不做饭了!”在空中回响。 第八十三章 皇城一角温知茶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落魄书生终于恢复了一些气力,百般道谢。 但温酒不仅没有帮助别人的快意,甚至因为今日饭菜的缘故,还产生了一些歉意。 他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递到宋林面前: “宋公子,布衣学子的不易我多少有些听闻,你能千里迢迢来到玄雍城,令我极为敬佩,只是距离科举开考还有月余,这点钱你先拿着,做个应急用,我知道你不会要,所以这个钱算是借你的,等到高中之后,你再还给我可好!?” 宋林看着桌上足有几百两的银票,连忙摆手拒绝:“老板,这万万不可,我已经吃了您的饭,岂能再要您的钱!” 虽然才和宋林第一次见面,但从刚刚宋林细微处的动作,温酒便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于是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讲出: “宋公子,你先不要拒绝!听我几句话,你再行决定是否收下这些钱。” “你千里迢迢来到玄雍城,为的乃是参加科举,但是如果你今日不收下这些钱,你根本不可能熬到科举开考的那天,难不成你要去玄雍城里要饭?我温酒不是什么大读书人,但是也愿意为布衣学子做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宋林开始有些动摇,但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再接受温酒的好意。 温酒继续说道: “宋公子,天下布衣学子良多,但能步入玄雍城的又有几何?你只是你自己,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也是天下布衣学子的一个缩影,你若真能高中,那也是为天下布衣学子做了一个榜样,让他们知道吾辈读书人可以穷困,可以潦倒,但不堕青云之志!” “这些钱也不光是给你吃饭的,也是为了给你一个好的温习环境。只有这般你才能保持最好的状态,去试一试能不能为天下布衣叩开那道龙门!” 话音落下,宋林看向温酒的眼神都变了,沉默片刻后,宋林伸出手拿起温酒所赠。 但他没有收下所有的银票,而是只拿了十两银子,而后向温酒鞠躬行礼: “温老板能有此言,足为宋林之先生,温先生,请受宋林一拜,这一拜不仅为方才施饭,更代表天下布衣学子为您刚刚的这番高论而拜!” 而后,宋林坚持向温酒求了笔墨,写下一张欠条后才转身离去。 欠条之上极为详尽,姓名、字号、籍贯无一遗漏。 迈出茶馆大门之后,宋林回首,眼眶微红,再次鞠躬: “温先生,您是个好人,像娟娘一样的好人!” 温酒只是微笑,向这个不易的落魄书生回礼,并未在意那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名字。 殊不知,不久后的某一天,她竟因自己的小聪明而香消玉殒。 起名字是一件极为费人心神的事情,也就是少女那般心思单纯,才会轻描淡写的给那只小奶猫起了个谐音名字。 但是到了给茶馆起名字的时候,却是废煞了主仆二人的心神。 一个想起个诗情画意,符合茶道雅致的风流名字,而另一个则是不同意,非要起个要么是小动物,要么是小吃,要么就是和“温酒”二字有所牵涉的名字。 比如什么公子茶馆、少爷茶馆、温温茶馆、大九茶馆云云。 若是秦扶苏还在玄雍城,估计又要开始放声嘲笑“未名山的五先生也不过如此,连个名字都想不出来”! 想到这,温酒情不自禁嘟囔了一句:“也不知秦扶苏死了没有!” 孔绝峦这几日也来了茶馆,但并没有久留,每次都是小坐一会儿又急匆匆的离开。 不过孔绝峦倒是发挥了一下自己的“头脑”,帮着温酒物色了几个在他看来相当不错的名字。 但全被温酒第一时间就否决了,毕竟一家怎么看都应该和清雅别致相关的茶馆,叫干死茶馆、石墩茶馆、好兄弟茶馆之类的名字太过不伦不类。 主仆二人僵持了整整一天,将知道的文字全部排列组合了一遍,最终每个人决定各自退一步,各取名字里面的一个组成茶馆的名字。 最终,在隔天的正午,一家叫做“温知”的茶馆悄然开业。 没有开业的声声爆竹,温酒也拒绝了孔绝峦把玄雍城里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都“请”来捧场的提议,三人只是买了些肉小聚一下,算是开业典礼。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神秘的沈教习请孔绝峦送来了一封信。 仅凭那工整得如同印刷一般的字迹,温酒就知道写信的人一定是个极为认真且饱读诗书的女先生。 沈教习信上并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对那日夜里破坏几人的团聚深表歉意,说改日一定亲自上门拜访。 茶馆的分工倒是十分明确——烧水、沏茶、收钱都是小知了一个人做了。 温酒也就是会在小丫头沏茶沏错了的时候指正几句,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温酒,因为秦扶苏留下的纸条上已经极为详尽的写明了每一种茶应该如何沏泡。 不过到了茶应该卖多少钱的时候,二人的意见再次相左。 小知了觉得应该卖的更贵一些,多赚的钱可以给小九买更多的小鱼干儿。 温酒则是不以为然,那日宋林登门给他的触动颇大,所以并不想卖的太贵。 秦扶苏留下的参考价格并不是随口胡诌的,而是与玄雍城的大部分茶馆卖价相同,不过最终温酒还是在此基础上砍掉了一半儿的价格。 小丫头极为不情愿,但也拗不过自家少爷,在温酒答应了所有的茶水钱都给小九买小鱼干儿吃之后,也就没再反对。 但温酒定好价格,刚刚挂出茶牌之后,还未等茶客上门,附近其他茶楼的老板便率先登了温知茶馆的门。 起先温酒还以为玄雍城的市场风气不错,这才刚刚开业,同行的老板就来祝贺。 但等到几位衣着富贵的中年老板开口之后,温酒便知道自己忽略了“同行就是冤家”这句话,更何况自己这个冤家还把茶水的价格卖的还是如此之低! 几位茶馆老板最开始的几句还算客套,极为熟练的说了几句“开业大吉”这类的话,但没说上几句,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小老板,你卖这个价格,破坏了规矩”之意。 温酒也知道自己的确是破坏了规矩,自己定下这个一半儿的价格,难免会影响到其他茶楼的生意,不过最终温酒也没有同意几位茶馆老板统一价格的说法,只是说自己的温知茶馆主要对普通的百姓和落魄的学子开放,而且并不会售卖上好的茶叶,所以并不会耽误他们的生意。 几位茶馆老板见温酒不肯配合,皮笑肉不笑的离开了温知茶馆。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几位茶馆老板可谓是让温酒彻底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从第二天开始,陆陆续续的有玄雍城的小混混上门,仅要一壶碎茶,而后占着茶桌一天不肯走,虽然也给茶钱,但是一坐就是一天,其他茶客根本无法登门。 但温酒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也便没有搭理那些小混混,权当作是普通的茶客登门饮茶。 但问题是,温酒能忍,孔绝峦能忍嘛? 第八十四章 泼皮跪倒小馆前 这群混混的头儿姓纪,是一名身材较为臃肿的青年。不知具体姓名,只知道玄雍城里的混混都叫他纪二,当然,也有一些刚刚进入玄雍道上混日子的小喽啰称其一声纪二爷。 纪二能在天子脚下成为一名混混头子,自然不是傻子,他清楚的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他喜欢钱,平日里帮着一些富商小官儿做些拿不上台面的买卖赚钱点,但他也清楚,有命花的钱,才叫做钱。 多年泼皮混混儿的生涯,让他在接下温知茶馆的单子之后,并没有穷凶极恶的上门打砸。 毕竟能在玄雍城这种地方开上一家茶馆,说一点背景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最起码在彻底摸清那对主仆二人的身份之前,他不会直接来硬的。 这一日早上,纪二再次带着一帮小混混来到温酒的茶馆,仍是像前几天一样,每人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碎茶,而后各自占据了一张茶桌。 温酒看着这个还算聪明的小泼皮,笑道:“纪二爷,今儿不喝点好茶?” 纪二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个一点信息都查不到的青年,也不再隐藏目的,开门见山的说道:“小老板,我们兄弟几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你也清楚,实话实说,我们兄弟几个没查到关于你的任何信息,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人,并不想惹上你。” 对于这种市井里面磨出来的人物,温酒也知道纪二就是拿钱办事儿的人,所以并没有为难他,轻笑道:“纪二爷说笑了,我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小百姓,几位愿意来喝茶,我们开门做生意,不冲突!” 纪二有些无奈,道:“你这小老板怎么就这么轴呢,那几家又不是让你关门,只是想让你把茶水钱往上提一提,你何苦跟钱过不去?” 温酒很清楚纪二这番看上去满满善意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善意,无非就是想着赶紧把这单生意做了,好把那几家茶馆老板的“佣金”揣进兜里。 “纪二爷,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开门做生意,想卖多少钱是我的自由!” “砰!” 纪二见温酒油盐不进,面色一冷,但也没有发飙,只是重重把茶杯摔倒桌子上,说道:“小老板,你要再这样油盐不进,可就不是跟那几个老板过不去了,而是跟我纪二过不去了!” 温酒微微一笑,不再搭理纪二,自顾自的翻着手中的闲书,轻声道:“小知了,给这位纪二爷续点热水!” 随着太阳的高升,茶馆外的街道上逐渐人多了起来,吆喝声、闲聊声音络绎不绝。 不多时,一位极为高大壮实的青年推门进来。 温酒抬眼看了看孔绝峦,笑道:“今儿又逃学了?” “没有,今儿布衣学子初试,国子监的教习都去监考去了,休学!” 孔绝峦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看着满屋喝茶的背影,咧嘴一笑:“这生意不错啊!” 温酒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满屋子的“茶客”,道:“还行,今儿来干嘛?” 孔绝峦面色一赧,挠了挠头道:“我把你那天给老秦念叨那句什么出门去哪的诗,给沈教习说了,她让我今天来这跟你学诗!” 温酒一脸嫌弃:“我可教不你,你再把我这茶馆拆了!” “不用教!”孔绝峦像个小孩子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沓宣纸,说道:“沈教习说了,让我把你那句诗抄满这些纸就行,你给我找点墨去!” 温酒悠闲的晃了晃脑袋:“楼上书房你找不着啊,自己去!” 孔绝峦面露为难的神色:“老温,那你也得给我写一版出来啊,好让我对着抄!” 看着神经大条的孔绝峦,温酒忍俊不禁:“你还真以为沈教习让你来学诗啊,她就是今天有事儿,怕你出去惹祸,你上去随便找本书抄就行!” 孔绝峦一拍脑门,仿佛明白了什么:“对呀,我说她早不找我晚不找我呢,原来是这样,那我上去了!” 说罢,孔绝峦便转身向二楼的书房走去。 可好巧不巧,孔绝峦刚要转身,纪二就敲了敲桌子:“小老板,续水!” 温酒微微一叹,果然应了那句话,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孔绝峦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脚步一停,向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一看竟是老熟人,走了上去,扯着大嗓门道:“小纪子,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还好上喝茶这口了?” 纪二闻声一回头,一见是孔绝峦,然后又看了看温酒,立马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抬腿就要跑。 孔绝峦本来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到纪二撒腿就要跑,又看了看了整个茶馆内的所有客人,竟然全是街边泼皮混混的模样,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把扯过纪二,抬手就是一记余音绕梁的大嘴巴。 “好啊你个小瘪三,现在都他娘的敢上我兄弟的茶馆找事了!” 纪二立马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的道:“孔祖宗,我真不知道这茶馆是您罩着,要不然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来啊!” 其余小混混仿佛也极为害怕孔绝峦,纷纷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正巧此时小知了端着一壶热水走上前来,幸灾乐祸的又给纪二下了一剂猛药:“纪二爷,还需要续水吗?” 这一声“纪二爷”把孔绝峦的火气彻底点燃。 “你他娘的还敢让我妹子管你叫纪二爷!” 小丫头再次补刀:“他还让我们家少爷叫他纪二爷呢!” 孔绝峦直接被气笑了,恶狠狠的也跟着小知了的样子叫了一声“纪二爷”。 随后就是一阵不间断的大嘴巴,打得纪二屁滚尿流,牙齿都不知道飞了几颗。 温酒见再打就给人打坏了,上前拉住了孔绝峦,笑道:“行了孔蛮子,你再打下去,就把人打死了,让沈教习知道,你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纪二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连忙爬到温酒身前,用已经漏风的嘴巴求饶道:“小老板不不不,祖宗,我真不知道你和孔祖宗是兄弟啊,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放了!” 温酒看着纪二的狼狈样儿,对着孔绝峦笑道:“行了,放他们走!” “不行!” 孔绝峦的脾气怎么可能惯着这种事情,只见他跑到茶馆后的院子里,将温酒存水的那个足有一人高的水缸搬进了茶馆内,轰的一声落到纪二身前,怒目道: “我兄弟好说话,我老孔可不好说话,你们不是愿意喝茶嘛,来,这缸水什么时候喝完,什么时候滚蛋!” 纪二看着眼前的水缸,面露难色:“孔祖宗,这” “我他娘还是打你打的轻!”孔绝峦扬起大手,就要再次对着纪二那已经肿成猪头的脸打过去。 “别别别,我喝我喝!” 纪二连忙求饶,随后便带着一众泼皮混混儿大口大口的牛饮。 见几人实在是喝不下去了,温酒上前开口道: 第八十五章 且听街上诃门碎 见几人实在是喝不下去了,温酒上前开口道: “孔蛮子,让他们赶紧走,吐到我这茶馆里,还怎么做生意!” 孔绝峦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一脚踢在纪二的屁股上:“听见没,滚!再让我看见你来这里,腿给你干断!”。 几位泼皮混混儿如释重负,一溜烟儿的跑了。 温酒饶有趣味的看了孔绝峦一眼,揶揄道:“孔蛮子,你在国子监横冲直撞也就算了,这玄雍城的泼皮混混儿怎么也如此怕你,见面就喊祖宗?” “喊祖宗?我还是干他们干的轻!” 孔绝峦略微有些得意的说道:“咱老孔别的能耐没有,要说到打架,这玄雍城里莫说这几个泼皮混混儿,就算是道上那几个老东西,见了咱老孔也得叫声爷,等会我就放出风去,告诉告诉他们,这茶馆是我兄弟的产业,看谁还敢来捣乱!” 温酒笑道:“听你这意思,也是道上的人?” 孔绝峦憨憨一笑:“哈哈,一点点,一点点!” 说完,孔绝峦又琢磨琢磨今天的事儿,意识到一些不对,问道:“老温,今儿到底咋回事,纪二那群王八蛋怎么会跑到这来?” 温酒本来不想告诉孔绝峦实情,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没想到小知了跑上前补了一句:“都是附近那几个茶馆的老板,说我们茶馆茶水钱太便宜,影响了他们的生意,我家少爷都答应他们不卖上等茶叶了,他们还不依不饶!” “他娘的!真他娘的欠干!” 孔绝峦一拍桌子,怒然起身,直接走出温知茶馆,向着附近的茶馆走去。 温酒略带责怪的看了小知了一眼,起身跟了出去,以免这尊人形猛兽再惹出什么乱子。 小知了也跟着起身,想要一起去,不过被温酒拦了下来。 让这小丫头再去,指不定如何添油加醋呢! 小丫头本来还不同意让温酒独自前往,不过在温酒说明只是去看一看,不会有什么危险和茶馆与小九需要人看管之后,也就极不情愿的同意了下来。 本来温酒所提出的条件,其实已经足够解决附近几家茶馆的担忧。 玄雍城虽然是一朝都城所在,但是玄商王朝毕竟刚刚统一没几年,战争所损伤的元气才刚刚抹平,百姓的富庶程度其实并不高。 所以真正能外出到茶馆喝茶的人其实并不多。 温知茶馆如果不去售卖一些上等茶叶,其实已经放弃了绝大部分的茶客,而这部分的茶客才是其他茶馆的主要客人。 但几位茶馆老板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小小的一任性,就给自己惹来这般大的麻烦。 不过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谁也想不到一家看上去就不怎么懂得经营的茶馆,背后竟然有着孔绝峦这尊大佛。 或者说他们更想不到,一个叱咤玄雍城地下产业的人,怎么会是一间小小茶馆的靠山——当然,温酒也差不多,他到目前为止,还真的以为孔绝峦只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国子监学生,根本不知道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壮汉,其实还涉足玄雍城那些只能在暗处进行的生意,比如私盐、暗漕 孔绝峦的解决办法很简单: 踹开茶馆的门——把老板揪出来——问他想不想干了——想的话,搬去别的街道——不想的话,可以离开玄雍城 最后一个问题,谁是主导者在孔绝峦的“友好协商”下,几位茶馆老板异口同声的将目标指向了清风茶馆的魏老板 “孔蛮子,差不多行了!” 见到那几个鼻青脸肿的茶馆老板,温酒有些于心不忍。 孔绝峦却是摆了摆手,轻车熟路的说道:“老温,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儿,对付他们这种老油子,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绝了,但凡留一点口子,他们便会见缝插针的在背后搞动作,这事儿交给我,你别管了!” 嗯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就那么一瞬间,温酒突然觉得这孔蛮子看上去五大三粗一尊人形野兽,实际上倒也没那么严重——心思还是比较玲珑的,而且做事看上去粗暴,实际上颇为有度——不论是纪二还是刚刚的几家茶馆老板,他都并没有将矛盾太过激化,始终保持在一个“合理”的度之内。 当然,这个“合理”并不是纪二和几位茶馆老板的合理,而是一个敢抽七皇子耳光的人的合理。 清风茶馆算是这条街道上最大的一家茶馆,总共三层楼,但并不是像温酒的温知茶馆那般商住两用,从一楼到三楼全部都是茶桌,只不过按照一二三层的不同,将茶馆分为上中下三个级别。 一二楼是常规的品茶之地,到了三楼,则是饮茶,不过需要缴纳一定的“通茶费”,也就是入场价,交了之后,三层内的茶饮随便喝。 孔绝峦并未像其他茶馆那般破门直入,而是带着温酒在一楼随便找了一张茶桌坐了下来。 魏老板并不在一楼,但清风茶馆的小伙计应是认得孔绝峦,一口一个孔爷叫得极为亲切。 “呸,这他娘的什么茶!” “换!” “再换!” “再换!” “” 在孔绝峦连续吐了十几种茶,并且摔了七八个茶杯之后,小伙计终于明白这位爷今儿根本不是来喝茶,而是找事儿来的,连忙跑到茶馆三楼请下了魏老板。 魏老板是位身材略瘦的中年男子,左脚有些跛,之前在温知茶馆内的话并不多,也就是就见了面,温酒才知道原来这位才是始作俑者。 魏老板见到孔绝峦先是一愣,但是在见到坐在孔绝峦一旁的温酒之后,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上前恭敬的打起了招呼: “孔爷,温小老板,二位怎么来了!?” “啪~” 孔绝峦一拍桌子,怒目而视:“魏瘸子,抽你嘴巴的事情等会再说,我老孔开门见山,你先把事儿给老子说清楚!” 魏老板满脸堆笑,说道:“孔爷,这都是误会,我不知道温小老板和您还有这层关系,要不然打死我也不敢去啊!” 温酒看着眼前的魏老板,顿时感觉到有些奇怪。 无论是纪二,还是其他几位老板,见到孔绝峦的时候都极为惶恐,而且那种惶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但是这个魏老板反而是神态自若,不仅没有丝毫惶恐,甚至还有些有恃无恐的味道 第八十六章 我家公子杀意锐 孔绝峦伸出大手,一把拽过魏老板的衣领,而后猛地用力,直接把魏老板的脸撞在茶桌上。 茶杯破碎,划开皮肤,顿时鲜血飞溅,吓得一楼的茶客全都惊叫着作鸟兽散。 跛脚老板不急不恼,仍是不说话,任由孔绝峦一下又一下的把他的头撞在茶桌上。 温酒想要出言阻止,却被孔绝峦打断: “老温,你不要管,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温酒目光一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停下动作,作壁上观。 孔绝峦拽起跛脚老板已经血肉模糊的脸,一改平时粗暴蛮横的神色,沉声冷冷的道:“魏瘸子,我跟你讲最后一次,老温不是我小弟,而是我兄弟,你如果不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听到这句话,跛脚老板神色一紧,终于意识孔绝峦是动了真怒,自己再不开口,此事恐怕很难善了,于是语气弱了几分,道:“孔爷,您心里有答案,何必再问我,这话若是从我最里面说出去,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哼!” 孔绝峦冷哼一声,一把将跛脚老板甩飞,而后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喃喃自语道: “又是这个上官威!” 温酒略感疑惑,问道:“孔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绝峦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开口道:“他们上温知茶馆闹事,是上官威指使的!” “上官威是谁?” “户部漕运司辅司!” 温酒则是更加不解,一个素未谋面,甚至都没有过任何接触的人,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孔蛮子,我怎么越听越迷糊,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而且那个什么漕运司的辅司为什么要这么做!?” 孔绝峦解释道:“本来我也以为这事儿只是因为生意冲突,不过在其他几个茶馆的老板供出魏瘸子之后,我就感觉这件事儿不简单,这个魏瘸子看上去是个茶馆老板,实际上是上官威的白手套,上官威是漕运司辅司,平日里从各处贩来的私茶都会送到这里流入市面,这事儿的利润极高,按理来说谁觉得咱那茶馆抢了生意都说得通,但是就是这魏瘸子说不通!” 温酒明白了孔绝峦的意思,轻轻点头。 茶、盐、烟、铁、粮、布这六门生意,那是与民生息息相关的生意,在任何一个王朝和国家之中,管控得都极为严格,流通方式、入市价格、税率那都是有着明文白律的! 但规则在建立的同时,往往给破坏规则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利润。 漕运司掌管货物流通,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随便夹带点私茶,那都是极高的利润。 但是这种茶定然是不会明目张胆的拿到市面上贩卖的,只能在背地里进行买卖。 所谓白手套,也就是魏瘸子负责私茶的贩卖,所得利润绝大部分都要送还给上官威! 说白了,清风茶馆做的生意和温知茶馆做的生意完全就不是同一种生意,所以孔绝峦才会说谁都可以觉得温知茶馆抢了生意,唯独这魏瘸子不可以! 孔绝峦继续解释道:“至于上官威这个王八蛋为什么会找人到你那闹事儿,我猜多半和老秦有关系!” “和扶苏有关系?”温酒越听越懵,这事怎么会和一个已经不在玄雍城的人扯上关系? 孔绝峦却是点了点头,道:“对,这个上官威是殷世的狗腿子,也是殷世的堂弟,上官威的姑姑就是当今皇后,也就是殷世他妈!” 温酒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这事儿和太子还有关系!?” 孔绝峦道:“不会,殷世那个玩意儿猴精猴精的,不可能给秦国公府找麻烦的,应该就是上官威那小子知道老秦给殷世一个大嘴巴,不敢报复老秦,就自作主张的对你下手!” 温酒哑然失笑,,无奈于那可恶的皇家脸面,更吃惊于孔绝峦竟然能够做出这番分析——就如同一个原本痴痴傻傻的人,突然开了慧根一般。 这倒是玩笑话,温酒自是清楚,无归将军孔心明当年全家战死于鬼哭峡,孔绝峦在玄雍城并没有什么根基,若他真的只是像表面那般莽撞,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能够在国子监肆意妄为!? 见到温酒的表情,孔绝峦又恢复到了那股子憨憨的状态,挠了挠脑袋,道:“老温,你放心,这个仇我肯定给你报,不过得等一等!” 温酒打趣道:“怎么,还有你孔蛮子害怕的人!?” 这句话倒没有埋怨孔绝峦不给自己报仇的意思,对于那个上官威的做法,温酒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并没什么愤恨,之所以说这句话,完全就是好奇孔绝峦竟然会说“等一等”,而不是直接打上门去。 孔绝峦眼睛一瞪,道:“我怕他?笑话!那小崽子以前不知道被我打了多少次,后来学精了,雇了个好几境的修行者当保镖等明天沈教习有空了,我叫上她一起去给你报仇,她干那个修行者,我干上官威那个小崽子!” “哈哈哈~”温酒拍了拍孔绝峦道:“不用,人家毕竟是太子的表弟,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走孔蛮子,再不回去我家那小丫头要发飙了!” 在孔绝峦霹雳巴拉的把清风茶馆的一楼砸得一片狼藉之后,温酒强行把这尊人形野兽拉了出去。 再晚一会儿,估计整个清风茶馆就只剩下承重梁了! 回温知茶馆的路上,正巧遇到卖糖葫芦的,想着小丫头上次在靖安城的意犹未尽,温酒便按照小丫头的喜好,买了一根裹糖山楂的糖葫芦和一根黑枣干儿的糖葫芦带回去。 可是刚刚走到温知茶馆的门前,温酒面色一凝。 只见温知茶馆的大门已经破碎,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茶馆的窗户上,也有着几道巨大的裂痕。 但是断口处并不整齐,显然不是小丫头的蝉翼刀所造成的! 空气中还有着尚未消散的武道气息! 温酒立马快步跑进茶馆内,刚刚迈入茶馆,温酒的面色猛然阴沉下来,一道冲天的杀气瞬间弥漫在整个茶馆之中! 茶馆一楼的茶桌茶凳全部破碎,小九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讶,趴在柜台上瑟瑟发抖。 小知了则是一脸心疼的安抚着小九。 但! 少女的左臂上似乎是受了伤,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袖! 温酒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少女的身前,一把揽过少女,轻柔的拉过少女的藕臂,面色却极度冰冷,杀意凝实得如同深秋晨叶上的寒霜! “这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七章 我家侍女谁敢危 掀开少女的衣袖,伤口已经愈合,但并没有像温酒上次在清凉山一般伤口完全消失不见,仍有一道一指长的疤痕。 还不等少女说话,温酒紧接着又关怀的问道:“疼不疼?” “少爷,不疼!” 少女乖巧的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小奶猫嘟了嘟嘴,道:“可是小九受了惊吓哎~” 温酒轻轻摩挲着藕臂上的疤痕,冷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谁干的!” 少女将瑟瑟发抖的小奶猫抱在怀里,幽幽开口。 就在温酒回到温知茶馆之前——更准确的说是温酒和孔绝峦进入清风茶馆之时。 一名麻衣刀客出现在温知茶馆之外,少女正在茶馆内用半条小鱼干儿逗着小九。 麻衣刀客冷然立于茶馆之前,武道气息凝于环刀之上,武道第三境,下品——刚好压制温酒的第二境,即便温酒在旁边,麻衣刀客依然可以击杀那名没有任何修行气息的少女,而后从容身退。 环刀裹挟着凌厉刀气,斩碎茶馆那不堪一击的木门,向着那位同样是不堪一击的少女飞去。 但令麻衣刀客没想到的是,那名除了好看些便与普通人无异的少女,如此难杀! 刀气逼近,两片更加锋利的金色蝉翼凭空出现。 很快、很薄、很强,不过并不是第三境武道修行者的对手。 麻衣刀客飞身上前,握刀环斩,连出三刀。 第一道刀气,茶馆内的桌椅轰然破碎,但却被两片金色蝉翼挡在少女身前一丈,环刀出现裂口。 第二道刀气,破开金色蝉翼,但也仅仅是划伤了少女的左臂,而且伤口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 第三刀,麻衣刀客丹田气疯狂运转,集全部力量与环刀之上,用珍贵陨铁锻造的圆环嗡嗡作响。 刀气现,有奔雷之声隐隐作响。 可就在刀气即将斩断少女白嫩的脖颈之时,一道森冷匕首激射而出,紧接着一袭黑衣出现,同样的武道气息,同样的第三境下品! 两位皆可以称为“不速之客”的修行者,于温知茶馆之内,过招一百零七,麻衣刀客惜败一招,森冷匕首入腹二寸,伤而未死。 麻衣刀客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个差点死于自己刀下的玲珑少女,而后闪身退走。 持着匕首的黑衣女子本欲追赶,但回头见少女袖上鲜血,便停下脚步,所后身形消失。 少女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悉数还原之后,看着面色阴沉如水的自家少爷,伸出小手拉住那双略微有些颤抖的大手:“少爷,不疼的!” 温酒凝神片刻,幽幽开口,问道:“那个黑衣人有何特征!?” 少女轻声道:“蒙着面哩,没看清脸,不过她穿的衣服和我们在猛虎岩上见到的那两个姐姐是一样的!” 说罢,少女微微闭目,试图感应一下那名黑衣人是否还在附近。 但毫无发现! 不知为何,在靖安城之时,自己可以轻易发现跟在五百米之外的赵筑,但是到了玄雍城之后,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了自己的感知。 “烟雨楼!” 想起猛虎岩上那个黑衣女子给自己的牌子,温酒转向孔绝峦:“绝峦,烟雨楼在玄雍城内的位置,你可知道?” 孔绝峦从没见过这样的温酒,在今日之前,他一直以为温酒是个温和的翩翩公子,而在今日,这个翩翩公子冰冷神色中传出的杀意,甚至比那些活跃在玄雍城黑夜里的亡命之徒都要浓上十倍,不,是百倍! 玄雍城某处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看见外面的房间之内,冷艳的绝色女子伏桌而坐。 同样的一袭黑色长裙,同样若隐若现的修长美腿,同样带着一丝厌世的美眸,同样的鲜艳红唇,同样的一幅画像。 女子放下手中的情报,上面记载着今日温知茶馆发生的一切,包括纪二、包括魏瘸子、也包括麻衣刀客。 一名黑衣女子出现,行礼道:“楼主,五先生已经来了,是否要全告诉他?” 冷艳女子重新将目光转向画像,纤长玉指在那名俊朗青年的脸上轻轻摩挲: “他问什么,就答什么,按照规矩办!” “是,那七皇子那边” 冷艳女子嘴角闪过一些不屑,冷声道:“本来我还觉得殷敕有点脑子,现在看来,就是个蠢货,不过他既然把主意打到温知茶馆来了,自然不能让他过的太舒服,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送到秦国公府上。” “是!” 烟雨楼的位置的确十分隐秘,它不是那种弯弯绕绕拐几条街的隐秘,也不是远离市井的隐秘,而是它就处于闹市之中,但是如果没有熟人带领,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家珠宝店的上方藏着一处只在黑暗中行走的影子组织。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 有了孔绝峦的“面子”和黑衣女子所赠的那块令牌,一行三人很顺利的进入了烟雨楼。 烟雨楼内部的陈设很简单,就如同前世西方教会的忏悔室一般,一张木板将房间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温酒这种上门做生意的“客人”所在,另一部分看不见人影,“客人”只需要将自己的需求说出来,等待对方报价,交了钱以后便结束了整个交易的约定过程。 如果所买的是情报,烟雨楼会把当下就能告诉你的直接告诉你,若是当下不能告诉你,则会约定好时间,时间一到自然会有人把情报送上门。 若是杀人的买卖则会久一些,需要先缴纳一部分订金,而后烟雨楼会对要刺杀的目标人物做出判断,根据刺杀的难易程度进行调整价格,不过这个价格,只会向高调整,并不会向低调整。 若是遇到无法完成的生意,烟雨楼则会当场说明。 呈上那块木牌之后,温酒将自己所要探听的情报讲了出来。 隔壁的灰暗房间沉默许久,而后给了温酒一个答案:“太子幕僚,雷闯!” 听到这个答案,温酒目光一凝,又是太子! 前脚是太子的狗腿子上官威推波助澜让人上门闹事,后脚就是太子的幕僚登门刺杀,而且目标直至自家书侍! 温酒继续问道:“此事是太子所为?” 房间那头的人影用一种毫无情绪的声音道:“温公子,一枚烟雨令,仅能换一个情报,若是温公子想要其他情报,则需要按照烟雨楼的规矩来办了!” 温酒不假思索的道:“可以,请您报价!” “一万两白银!” “好!” 温酒从怀中直接取出了五万两银票递了过去。 第八十八章 双鸾婉转皇子颓 烟雨楼却是给了一个否定的答案:“此事与太子无关,那日秦公子带着温公子和这位小姑娘登门太子府,令太子折损了颜面,但太子并不会如此愚蠢!” 温酒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太子府前那一日,虽然仅仅与殷世见了一面,不过殷世给人的感觉温和如水,并不像是会作此背后刺杀之事的人! 沉默片刻后温酒问出了第二个“付费”问题:“这件事到底是谁指使的!” 那人回答道:“雷闯实际上是七皇子殷敕安插进太子府的幕僚!” “殷敕?”温酒眉头一皱,继续问到:“七皇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公子,这个问题值两万两白银!” “没问题!” 房间那头说道:“若秦扶苏的朋友死于太子之手,秦国公府将彻底不会和太子站到同一阵营,温公子,你还有一万两!” 又是皇权斗争! 温酒脸色无比阴沉,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进入玄雍城才短短几日,就卷入到了这场除了北越和玄商的斗争以外的天下第二大的斗争当中。 “下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对我家书侍下手!” 房间那头微微沉默后,说道:“靖安城之内,温公子因为靖安府尹之子的一句调戏便大打出手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杀了这个小姑娘,秦扶苏不一定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侍女和太子彻底闹掰,但温公子绝对会疯狂,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温公子杀上太子府,七殿下暗中牵制住太子府的修行者,再由雷闯把您引到太子面前,您怒杀没有修为的太子,无论杀成与否,您都是砍头的罪过,然后再把这个消息送给秦扶苏,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您应该清楚!” 温酒当然清楚! 秦扶苏知道小知了身死,自己即将被砍头,定会回到玄雍城。 而且以秦扶苏的脾气,不把玄雍城闹上一个底朝天,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最终的结果就是秦扶苏彻底与太子府闹僵,最好再闯出个天大的祸来,好给皇宫里那位正主儿取消秦国公府世袭罔替的大位! 如此一来,既给太子府找了一个强敌,又替皇宫里那位正主儿解决了秦国公府尾大不掉的担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好一个狠辣的一石二鸟之计,好一个只知享乐的七殿下! 不过烟雨楼的这番话,也给温酒提了个醒儿! 若果没有这番话,温酒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当然,他不会找上和这件事儿根本没什么关系的殷世,但他一定会找上七皇子殷敕! 可烟雨楼的话让温酒冷静下来,杀太子秦扶苏会回来,杀七殿下不也是死罪?秦扶苏不仍然要回来嘛?! 沉默片刻后,温酒略带歉意的看着小知了:“少爷暂时不能把真正的主使揪出来,这会让你扶苏哥哥停下入世问道的脚步!” 少女乖巧的点了点头,将衣袖卷起,露出藕臂在温酒面前晃了晃,憨憨笑道:“没关系啦少爷,小知了不疼的,你看,疤痕都没有了哦!我们快点回家,小九还在家里呢!” “少爷只是说暂时不会,但是这笔帐早晚要算!” 温酒宠溺的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儿,转头继续问道:“请问烟雨楼能否赊账?” “赊账?” 温酒解释道:“在下出来的匆忙,并未带足银两,还有一个问题相问,晚些时候定会把银票送过来!” 房间那头没有拒绝,道:“说说看!” “烟雨楼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温知茶馆,或者说,烟雨楼的人为什么在暗中保护我们?” 房间那头沉默下来,比之前的沉默的时间更久,许久后才开口说道: “这个问题算作赠送,温公子在猛虎岩上救了我烟雨楼成员一命,又帮忙埋葬了一名成员,这算是烟雨楼的报答!” “报答?算是?” 温酒疑惑的带着孔绝峦和小知了的离开了房间,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个烟雨楼到处透露着古怪! 且不说“算是报答”这个理由极为牵强,单单就是分析麻衣刀客为何会对小知了下手那几句话,就处处都是古怪! 按理来说点明结果就好,为何要做一番长篇大论的分析? 就仿佛根本不是为了分析目的,而单纯是为了引出自己如果对太子下手,可能对秦扶苏产生什么影响一般! 换句话说,让温酒知道了秦扶苏可能产生的行为和后果之后,温酒便会止住对太子或者七皇子下杀手的行为一般! 可问题是,烟雨楼与自己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酒几人离开之后,一袭黑色长裙出现在温酒刚刚所在的房间之内,她伸出手放在温酒刚刚坐过的地方上,静静感受着尚有余温的椅子,美眸颤动,神情感伤。 坐在另一侧的烟雨楼成员走了过来,道:“楼主,接下来是否还要派人暗中保护!?” 黑裙女子仿佛没听见一般,怔怔出神,喃喃自语道:“那个丫头,真是让人羡慕!” 烟雨楼成员有些惊讶,自从接任烟雨楼楼主以来,楼主何曾有过这样的失态! “楼主!?” 在烟雨楼成员第二次开口后,黑裙女子这才回过神来,恢复到之前的冷艳模样,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属下问接下来是否还要派人继续暗中保护五先生?” 黑裙女子目光流转,点了点头,道:“继续,今儿估计他就会去太子府,暗中保护,必要时候再出手!” “是!” 说着,那名烟雨楼的成员便要退下。 “等等!” 黑裙女子突然叫住了她,问道:“拜月目前在哪?” “回禀楼主,童林雪即将破入文道第六境,秦左使此刻应该在江南书院等待观劫!” “嗯~” 黑裙女子轻轻颔首,道:“送信过去,让她观劫后立马返回玄雍城!” “是!” 七皇子府内,殷敕正在红木大床上翻云覆雨,阵阵靡音回响。 江南三州当中,诗文风雅要数苏州,云漫天帷当数云州,但若是轮到这床榻美人房中玩物,临州绝对是独一无二! 临州地处特殊,西接文风蔚然的苏州,南接风景诡谲的云州,北边又与极尽人间富贵的玄州接壤! 如此特殊的人文地理环境,造就了临州盛产美人的风气。 曾有风流士子酒后醺言:“读书品茶苏州妙,风景绝色云州好,二州虽尽诗与景,不如临州处子腰!” 临州最为特殊也最为世人称道的,便是这从小调教出来的美人了,不仅精通床帷之道,更是常有双生鸾鸟。 这不,临州刚刚进献了一对儿如碧的双胞胎美人,同貌不同音,于床帷之间婉转承欢,好不快活! 这双生鸾鸟入玄雍城已经三日有余,这三日内,七殿下未曾离开过房间一步,莫说是夜夜笙歌,就算是说日夜笙歌也毫不为过。 不过不知为何,这一代的皇子皆不入修行之道,再加上殷敕平日里便花天酒地惯了,短短三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第八十九章 悠悠过往奔雷响 但不论在何朝代,男子总是不喜欢将“虚”、“亏”这等字眼放在自己的身上。 即便是在其他世界,也是这般,人们总对“一夜-七次-郎”、“梅开多度”这种词语有着别样的特殊感情。 虽然明知道“年少不知”和“老来空流泪”的谶语,但总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关。 可就在殷敕即将依靠灵妙药物整装再战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邸报的报告声音。 殷敕仅是披了件华贵绸缎,端着杯热茶便走了出去。 “成功了?” 那名手下跪倒在地,神色严峻,道:“启禀七殿下,雷闯失手了!” “砰~” 微胖皇子手中的茶杯破碎,殷敕大怒:“废物,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都解决不了,雷闯是吃干饭的嘛,就是一条狗也会咬人!?” 那名手下恭声道:“七殿下,属下了解了一下整个过程,雷闯虽然办事不力,但并不能完全怪罪雷闯,那名小女孩并不是普通人,据雷闯所说,那名小女孩有着两柄薄如蝉翼的金刀,爆发出了第二境巅峰的实力!而且” 微胖皇子眉头一皱:“而且什么?” “而且,烟雨楼的人出手了,似是一直在暗中保护那主仆二人!” “嘶~” 微胖皇子眼中光华流转,露出一丝危险的目光,愤愤自语道:“烟雨楼,一个小小的江湖势力也敢插手皇子行事,真不知道姑姑的春风亭都在干什么!” 但紧接着,殷敕嘴角便饶有兴趣的勾起一抹弧度:“一个突然出现在靖安城的人,能牵扯到秦国公府就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竟然还把烟雨楼也扯进来了,有趣有趣,小老板,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名手下待到殷敕自语结束,说道:“七殿下,那主仆二人与孔绝峦一起前往了烟雨楼,烟雨楼会不会” “会!” 殷敕微笑道:“烟雨楼既然能派人暗中保护他们,自然也会将雷闯其实是我的人告诉他们,不过那又能怎样,小小的第二境修行者而已!” 那名手下继续问道:“那是否继续找机会下手?” “不用了!” 殷敕摇了摇头,道:“有烟雨楼的人在,不用白费力气了!” 从烟雨楼离开之后,温酒一言不发的在街上走着,只不过方向并不是温知茶馆,而是太子府! 背着木盒的少女似乎是不太想让温酒去太子府,小手拉住大手说道:“少爷,我们回家,小九还在家里呢!” 温酒柔声道:“一会儿再回家,先去太子府!” “可是”少女嘟了嘟嘴,有些担忧:“可是那个人是第三境的修行者唉~” 温酒继续行走,目光深邃的道:“力所不能及之事,需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若不是绝对做不成,或者暂时不能做,多等一刻钟都是晚的,所以这些事必须要像江湖那般快意恩仇!” 孔绝峦在一旁愤愤不平的附和道:“多,先干那个姓雷的,等老秦问道成功了,再干那个姓殷的胖猪!” 少女没有继续出言阻止,只是那只握住温酒的小手,握得更紧。 太子府内,腹部被匕首刺伤的雷闯回到属于幕僚的房间之内,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身为第三境下品的修行者,这般的伤势其实并没有大碍,仅需要静养就会痊愈,但烟雨楼的匕首之上含有可以令血液无法凝固的剧毒,这使得寻常的包扎手段并不能止住鲜血,他也只能暂时用丹田气操控天地元气堵住被切断的血管。 这种方法并不是治疗之法,但是最起码能让他在今晚保存第三境的实力。 至于明天?且能活到明天再说! 作为一个“暗子”式的幕僚,雷闯算是比较幸运的。 他本是一个没落小宗门的弟子,刚入武道第一境之后,宗门便被仇家肃清,他侥幸逃出,本来应该过上四处逃亡的生活。 所幸遇到了七皇子。 七皇子将他带到玄雍城,替他解决仇家的追杀,给他提供各种各样的修炼资源即便雷闯知道那一切不过是七皇子的驾驭之道,但他仍然感恩戴德。 这份感恩戴德,让他无怨无悔的以幕僚的身份潜入太子府,只为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报答那份恩德——即便雷闯知道,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子殿下似乎并不像七皇子所说的那般虚伪。 他温和、谦恭,即便是面对他们这种与下人其实没什么不同的幕僚,也永远是一副如沐春风的亲和姿态。 而且太子殿下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玩弄人心。 他入府的第一天,太子殿下便亲自端了一壶酒与他共饮,第一句话就是:“雷先生,我知道你是七弟的暗子!” 他很震惊,惶恐的起身。 太子殿下却是温和的让他坐下,说道:“七弟是个孩子,我不会与他一般见识,至于雷先生您,也无须心生惶恐,七弟让你打探什么,让你做什么,你照办就好。我不会让你替我行事,您就把这太子府当作客栈,安然度日就好!” 他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这些话是发自真心,还是另外一种特殊的驾驭之道,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是那种七殿下府内没有感受过的尊敬。 雷闯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几年来,他便一直处于这种畸形的处境之中。 七皇子是他的主人,太子殿下,好像也是! 温知茶馆刺杀失败,让他的心绪十分复杂。 与七皇子那边而言,雷闯并没有因为任务失败有任何的紧张,反而感到无比轻松。 与太子殿下这边,他却十分愧疚——尽管他不知道七皇子为什么要让他对一名小女孩下手,但他知道那个小女孩不是真正的目标,最终的矛头指向一定是太子殿下。 等待茶馆的老板上门,将其引到太子身前,而后卖个破绽让茶馆老板杀死自己。 这是七皇子的安排,也是自己命运的归宿,但自己死了之后呢? 那名因为一句话就对靖安府尹之子出手的小老板,真的能对着太子殿下行礼,而后拍拍屁股走人吗? 处理好伤口之后,雷闯静静的将陪伴自己多年的那把环刀擦拭干净,而后提着当年未曾与太子殿下喝完的那半壶酒向着太子的书房走去。 管家拦住了他,告诉他太子不在府内。 雷闯神色复杂,于太子书房之前三拜,起身,向着太子府外走去。 太子府外青石旁,面色微白的麻衣刀客神色淡然的将那柄环刀放在身前,拿起那半壶没喝完的酒,自斟自饮。 似乎是在对饮,又似乎是在等待着某人。 不多时,三道身影出现在太子府门前的街道上。 一个俊朗青年牵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眉宇间的杀意如同皎洁的月,很冷,很动人。 雷闯见过他——在画像上。 青年身旁还有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同样的杀意凛然,一双硕大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雷闯也见过他。 孔绝峦,无归将军之子,名义上是国子监的学生,实际上是为某位大人物管理玄雍城暗处生意之人。 当然,雷闯还知道一桩更为隐晦的机密。 不醒文道,不入武道,却先天蛮力,仅以肉身,可硬撼第二境巅峰的武道修行者。 第九十章 双帖添字麻衣惊 “是他吗?” 温酒看着自斟自饮的麻衣刀客,柔声向着自己书侍问道。 少女取下背上的碧落檀心木,轻轻点头:“嗯!” 麻衣刀客饮下壶中最后一口酒,携刀起身,指抵刀柄行礼,道:“在下雷闯,等候多时了!” “等?”俊朗青衣上前,杀机浮动。 雷闯轻轻点头。道:“烟雨楼既然能派人保护二位,自然也会将谁做的告诉你,我等在这只是想要告诉你们,对一名小女孩下手,实在玷污武道,但今日之事与太子殿下无关” “少他娘的废话,要杀我妹子,就得偿命!” 还不等温酒说话,孔绝峦已经一跃而起。 “孔蛮子!” 温酒连忙出言阻止。 对方是一名第三境下品的武道修行者,虽然已经被烟雨楼的人刺伤,但孔绝峦只是一个普通人! 孔绝峦并未停下身形。 只见孔绝峦巨大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雷闯冲去,一双巨拳猛然轰出。 雷闯似乎并不想对孔绝峦出手,仅是以天地元气凝于身前,但这道天地元气极为浓郁,与温酒在青河茶馆之内击飞莫青河的那道纯粹的天地元气有着明显的区别。 温酒眉头一皱,孔绝峦虽然身躯庞大,但也只是普通人,雷闯至于调动丹田内的武道气息来进行防御嘛! “轰~” 孔绝峦一拳轰在麻衣刀客身前的屏障之上,巨大声响爆出,孔绝峦纹丝不动。 但! 麻衣刀客却是退了三步,武道气息与天地元气交织成的屏障轰然破碎,一道淡淡血迹从嘴角处浮现。 麻衣刀客站稳身形,擦去嘴角鲜血,面色凝重:“先天蛮力,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今日乃是我与这位小老板的恩怨,孔公子莫要插手了,您虽然是先天蛮力,但还未入武道,不是我的对手的!” “少废话!动我妹子,就是不行!” 说,孔绝峦再次握紧铁拳欺身而上。 “绝峦!” 虽是有些震惊于孔绝峦刚刚那一拳爆发出的威力,但此时温酒来不及多想,只能叫住孔绝峦。 若是雷闯真的还手,孔绝峦绝对会重伤。 “老温!”孔绝峦停拳回首。 “停手!”温酒看着孔绝峦,说道:“你并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孔绝峦有些担忧。 温酒向着孔绝峦投去一个无妨的眼神,而后看向麻衣刀客,道:“为何不逃?” “逃?” 麻衣刀客笑道:“一个第二境下品,即便再加上这个古怪的小女孩,你们也杀不了我,留在这,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与太子无关!我并不想杀你,能够看出来无论是那日与你一起登门的秦公子,还是孔公子与你的关系都极好,杀了你只会给太子殿下惹上麻烦。” 温酒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继续盯着他。 麻衣刀客继续道:“二位只要不再交缠,我愿自断一臂当作赔罪!” “自断一臂?”温酒冷笑道:“若是我家侍女真的是个普通人,若是烟雨楼的人没有出手,又当如何?一个修行者既自相矛盾的事二主,又能如此恬不知耻的提出这样的条件,真是死不足惜!” 自相矛盾! 麻衣刀客听到这个词语,眼神动容。 是啊,自相矛盾。 明知道此事冲着太子殿下而来,自己还是出手了,失败后还想着帮助太子殿下免除后患。 实在可笑。 麻衣刀客自嘲的笑了起来:“小老板是非要动手了?” “从你进入温知茶馆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话音落下,文道气息自太子府门前涌现,两张二字金色命帖当空而立。 麻衣刀客面色凝重。 区区第二境下品的文道修行者,怎么引出如此恐怖的文道气息! 环刀直立,麻衣刀客的身影迅速向着温酒冲来。 温酒背后第二命帖,有“青花”二字,缓缓起字。 为了此刻,温酒刚刚到来之际便特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麻衣刀客入温酒身前两米,“青花”二字凝成,文道气息引动天地元气,于麻衣刀客脚下生花一朵。 青花白蕊,幽若深谷,青花似早春滴翠,白蕊似皎月洁光。 麻衣刀客面色凝重,身形不由自主的停滞。 温酒的第一命贴此时亮起,“细雨”二字凝成。 一滴水珠儿当空而下,但却并为未着麻衣刀客而去,而是融入了温酒的身体,在其身体表面形成了一道薄薄的水膜。 但命贴的凝字还未结束,第一命帖下方,金光浮动,第三个格子出现,随之,第三字逐渐出现。 “细雨乱”三字成型。 无数水珠儿于半空中出现,在太子府门前下了一场大雨,但却并未打湿青石地面,而是全部向着温酒的身上覆盖而去。 与此同时,那道禁锢着麻衣刀客的玄妙力量有所消退,一道洁白花瓣裹挟着与之前那两片金色蝉翼相差无几的锋利气息自下而上斩来。 麻衣刀客横刀格挡。 “叮~” 如金铁相击之音响起,刀上陨铁圆环碎裂三枚。 麻衣刀客再次挥刀,雷鸣之音更重。 另一边漫天的大雨消散,“雨甲”于温酒身上凝成。 面对麻衣刀客的这一记雷鸣,温酒不躲不闪,一拳迎上。 “轰~” 两道身影皆是应声而退。 温酒退了九步,雨甲薄了三分。 麻衣刀客退了五步,刀身震颤。 “添字成三!?” 麻衣刀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面色更加凝重,道:“小老板,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天赋!还是停手,再打下去,就要生死相见了!” 麻衣刀客本不欲生死相见,但眼前的青年竟然能够添字成三,再打下去,他就只能全力应对了! 温酒却是冷笑:“一臣侍奉二主,是为道心之乱,过分依赖外物,修行之力不稳,这般的第三境,也不过如此!” 说罢,温酒眼光流转,再道:“有两件事你错了!” “第一,我说过,在你踏入温知茶馆那一刻,就已经生死相见了!” “第二,你杀不了我,但我,可以杀了你!” 话音落下,温酒背后第二命帖光芒再次浮现,“青花”之下再添一格。 “双帖皆可添字成三!” 看着温酒背后最新出现的那个格子,麻衣刀客无比震惊。 寻常文道修行者能够“添字”,已经是天赋极佳,但也不过是“单帖添字”! 而眼前青年竟然可以“多帖添字”! 文道修行者之所以诡异,其原因主要是不同文字的组合可以生成不同威能的招式。 但命贴之上的字迹,乃是先天固定,一旦文道修行者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命帖文字,也就失去了奇招制胜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可以“添字”的文道修行者更加危险。 填上一字,便可以使招式发生极大的变化。 可“多帖添字”,那就意味着每突破一个境界,命贴便多出了一种变幻! 麻衣刀客眼神复杂,看向太子府门上的金匾,歉然道:“太子殿下,雷闯有负大恩,今日只能用尽全力了,杀此子所惹的祸端雷闯赔不起,但今日之后,雷闯将死心塌地为您行走!” 第九十一章 青花纷繁白蕊香 武道气息自麻衣刀客丹田之处疯狂运转,直冲天际。 一道雷光自空中猛然下落,落入麻衣刀客的环刀之中,刀上剩余陨铁圆环尽皆破碎,狂暴的雷光涌动于刀身之上。 “奔雷碎!” 麻衣刀客大喝一声,握紧布满雷光的环刀,高高跃起,向着温酒劈来。 霎时间,空气之中出现无数道细小的雷光,令太子府的围墙寸寸龟裂。 “老温,小心!” 孔绝峦握拳上前。 但是就在刚刚立于温酒的前方之时,两片金色蝉翼从背后激射而出,掀起的巨大气浪直接将孔绝峦的身体推飞。 霎时间金光大盛,不禁太子府前,周围几条街道都被这道金光照亮得如同白昼。 两片金色蝉翼呈十字形状迎上那道狂暴的雷光。 麻衣刀客眼神惊骇。 怎么可能! 这个小女孩怎么可能爆发出第三境的威能! “轰~” 又一道巨响传出,一道极为恐怖的元气波动自奔雷与蝉翼的交锋之处爆裂开来。 布满雷光的环刀轰然破碎,麻衣刀客应声而飞。 那两片金色蝉翼光芒也有所暗淡。 但是这道暴乱的元气波动还没有立马结束,以太子府为核心,方圆五里之内的大地全部跟着一颤。 就连皇宫的宫墙都产生了震颤。 “大胆,何人敢在太子府前引动乱象!” “大胆,何人敢在皇宫附近引动乱象!” 两声怒喝响起,一道出自太子府深处,一道来自皇宫的方向。 孔绝峦脸色大变:“老温,不好,咱妹子那一刀惊动御林军了,快走!” 温酒却是丝毫不动,引动命贴继续凝字。 “青花”之下第三字,“繁”字凝成! 青花繁! 无数朵青花白蕊于温酒四周绽放,片片白色花瓣上浮于空中。 麻衣刀客内心生出一抹恐惧的情绪,这道气息,比刚刚那金色十字蝉翼散发出的气息同样恐怖,已经达到了第三境下品的威能,而且似乎还在逐渐向上攀升。 麻衣刀客顾不得多想,握拳直击丹田,一道恐怖的武道气息再次勾动天雷。 天雷入体,在麻衣刀客体表形成了浓密的雷光。 这一次,麻衣刀客已经放弃了进攻的想法,只要这道雷障能够挡住那些白色花瓣,太子府深处的人和御林军的人便会到达! 但,真的能挡住吗!? “我有一件绝对不能被触碰的所在,那就是她!” 随着洁白花瓣越来越多,俊朗青年的身体逐渐飘浮上升,离地五尺处停下。 “细雨乱,青花繁!” 俊朗青年冷然启声,一手扬起。 滴滴细雨与片片白瓣如暴雨倾盆般激射而出。 雨水裹挟着白色花瓣,如江南三月梅落,风景极美,意境极绝,杀意极浓。 雷障破碎,麻衣刀客颓然倒地。 凉雨绝生机,繁花怒碎魂。 雨散花落,俊朗青年虚弱的坐在青石板之上,牵着少女的手。 “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欺负你!” 少女轻轻点头,但并没有像上次石心洞之内那般背起自家少爷,更没有合上那方碧落檀心木,而是冷然转身,看着半空,两片金色蝉翼浮于左右,抵挡着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进入自家少爷的身前。 太子府深处掠出的身影终于出现,两道,武道第五境,文道第五境。 太子府供奉,常羽,刘之遥。 刘之遥见到雷闯的尸体,眉头一皱,怒然看向温酒。 “大胆狂徒,竟敢于太子府前杀人!” 孔绝峦立马走到温酒身前,挡住少女和温酒,道:“刘之遥,今日之事乃是雷闯下杀手在前,我们只是报仇而已。” 之所以用“我们”,是因为孔绝峦已经打定了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刘之遥为太子行事多年,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接封断了孔绝峦的话:“孔公子,此事与你无关,速速退去!” “不可能!”孔绝峦冷然看着两位第五境的强者,没有丝毫退缩! “此二人于太子府前杀人,罪不可恕!孔公子不要逞能了” 刘之遥不再与孔绝峦多费口舌,衣袖一挥直接将孔绝峦击飞,并且以天地元气将其封锁,暂时不得动弹。 “你们要做什么!?” 少女面色冷冷的上前一步,两片金色蝉翼对准二人。 看着两片金色蝉翼,刘之遥眼前一亮,赞了一声“好刀!” “太子府前行凶杀人,自是要废去修为,交由太子处理!” “不行!” 少女再开口,金色蝉翼亮起光芒——尽管这在刘之遥看来十分可笑。 “唰~唰~唰~唰~唰~” 可就在刘之遥失去耐心,将要出手擒拿二人之时,五道身影从天而降,在温酒和少女身前站成一个半圆。 黑衣遮面、一位第五境,四位第四境。 “烟雨楼!?” 刘之遥眉头一皱,开口道:“烟雨楼的几位朋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 “太子府。” 烟雨楼的那位第五境修行者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但略带有一丝女子的柔美,道:“但这两个人我们要带走!” 刘之遥不再客气,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烟雨楼这是要插手太子府的私事?” “是!”烟雨楼的人直接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刘之遥似乎是没有想到烟雨楼竟然会如此回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此时,一道恐怖的气息从半空中传来。 一名身穿铠甲,剑眉星目的英武男子神色严肃的落在太子府前,面目表情的扫视了一眼太子府前的情景,冷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之遥见到来者,眼睛亮了起来。 朝元,御林军副统领,第七境武道修行者。 刘之遥指着温酒和少女道:“朝副统领,这二人刚刚于太子府前刺杀太子幕僚雷闯,我和常羽正要将其擒拿,烟雨楼的人便来阻止。” 朝元眉头微皱,单手放在腰间剑柄之上,走到少女的身前,瞟了一眼空中的金色蝉翼后,看向坐在地上的温酒问道:“刚刚的大地震动是你们引发的?” 温酒没有否认,道:“是!” “人是你们杀的?” “是!” 朝元转向孔绝峦,语气柔和了几分,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杀人!” “你也有份?” “有!” 此时温酒插嘴道:“与他无关!” 朝元冷冷的看了温酒一眼,留下一句“没问你”后再次转向孔绝峦,问道:“为什么杀人?” 孔绝峦道:“那王八蛋先到茶馆刺杀我妹子,我们当然得来报仇!” 朝元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转向烟雨楼的众人:“此事跟烟雨楼有什么关系?” 烟雨楼的那名第五境成员道:“杀人与烟雨楼没有关系,但是温公子和这位姑娘,不能有事!” 朝元问道:“死的人,为什么要刺杀一个小姑娘!” 烟雨楼的成员道:“这算情报,一万两!” 朝元沉默片刻,从盔甲内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剩下的九千两,明日去我府上取。” 烟雨楼的第五境修行者接过银票,道:“温公子是秦扶苏的朋友,此事与秦国公府有关。” 第九十二章 烟雨入楼心微凉 这个回答,让这位玄商王朝最年轻的副统领再次沉默。 思考许久之后,朝元看着烟雨楼和太子府的人说道:“这两个人我需要先带到天牢,让太子殿下、宁楼主和秦国公商讨个结果后,再去我那领人。” “不行!” “不行!” “不行!” 孔绝峦、烟雨楼、太子府的供奉同时发声。 朝元神色肃然,看向几人,道:“我这是在保护他,也是在保护太子殿下!” 这句话一出,孔绝峦和太子府的两位供奉不再说话。 烟雨楼的第五境修行者思忖片刻道:“朝副统领,我需要问一下楼主的意见。” 朝元轻轻点头,英武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可以!” “多谢朝副统领!”烟雨楼的第五境修行者道了句谢,而后看向另一位烟雨楼成员:“去问问楼主的意见!” 那名成员离开之后,孔绝峦走到温酒身前,道:“老温,没事,朝元也是我兄弟,他说是在保护你,就没事的,等会儿你委屈委屈,明儿我就给你捞出来!” 温酒虚弱的笑了一下,拉回身前的少女,并没有反对。 太子府门前杀人虽然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这事儿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说是杀人,其实杀人这件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府前杀人,而有秦国公府的存在,太子也不会为难于自己。 退一万步讲,就算为难自己又能怎么样? 但是杀人后发生的这一切着实让温酒感到古怪。 太子府供奉、这个年轻的御林军副统领出现在这里是合理的,但烟雨楼的人怎么会出现? 自己只不过随手救了一个烟雨楼成员,就值得派出一名第五境,四名第四境的人保护自己? 这也太过知恩图报了! 最为古怪的还要数那个神秘的楼主了! 御林军副统领按照正规程序带走自己,还要经过那名楼主的同意? 那名楼主为什么会过问自己的事情? 不多时,前去询问的烟雨楼成员返了回来,在那名第五境的烟雨楼成员耳边窃窃私语后,那名第五境的烟雨楼成员走上前,对着朝元道:“楼主说可以,但是不能入天牢,楼主说朝副统领若是想插手此事,可以将温公子和这位姑娘带去府上安置!” 朝元眉头微皱,但最终并没有拒绝。 “两位,跟我走!” 少女有些不情愿,嘟着嘴看向温酒:“少爷,小九还在家里呢!” 温酒只能无奈的看向孔绝峦。 孔绝峦嘿嘿一笑:“行,我现在就去温知茶馆,把小九给你们送朝府去。” 小知了连忙点头,滔滔不绝的叮嘱道:“你轻点哦,要慢慢把小九放进笼子里,不要弄疼它了,还有还有,小鱼干在厨房里,我床头也有” 温酒拉住滔滔不绝的少女,打趣道:“我们是坐牢的,不是去游玩的!” 少女还是不太放心,继续叮嘱了一番后,走到朝元的面前:“那个谁” “朝元!” “哦,我们家少爷现在没力气了,你能找个马车带我们去嘛!”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满头黑线。 那位英武的御林军副统领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冷冷的道:“你们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说完,朝元转向在场众人:“把这里处理一下,你们就散了!” 太子府的两位供奉对视一眼,返回太子府内。 孔绝峦一路小跑着去温知茶馆取猫。 烟雨楼的几人也都默然离开。 几人离开之后,朝元走到温酒身前:“温” 温酒礼貌的点头道:“温酒!” “走,先去我府上!” “等等!” 小知了走到朝元身前:“我感觉你人挺好的哦!” 朝元冷冷回复:“多谢,不过我不会放你们走!” “我才没说让你放我们走呢!”少女狡黠的笑了起来:“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能不能给我们准备个马车?” 温酒踉跄的扶着墙起身,轻声责怪道:“让你别跟秦扶苏学,你非不听,朝副统领,我能走,你别管这丫头,都让秦扶苏给教贫了。” 小丫头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我才没和他学呢!” 三人刚刚走出太子府的那条街道,烟雨楼的人再次出现。 朝元略微有些不满的道:“我说过了,温公子和这位姑娘先不能走,烟雨楼别太过分了!” 烟雨楼的人轻笑道:“朝副统领误会了,温公子有些虚弱,若是走回您府上,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为了避免耽误您守卫皇宫,我家楼主特地遣我送来一辆马车。” 说完,烟雨楼的人招了招手,一架马车从街角的另一处缓缓出现。 朝元自是不会相信怕耽误自己守卫皇宫的鬼话,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温酒。 这位温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竟然能让她如此上心! 不仅暗中派人保护,甚至连走路这种小事儿都想得如此周全!? 想到这,朝元内心不禁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烦躁。 在今日之前,温酒并未听过朝元的名号,但通过短暂的接触,温酒发现,这个人很冷,像一块冰。 但这种冷不是纯正的冷,应该是职业使然,让朝元习惯性的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朝府距离太子府的距离并不近,马车行驶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朝府。 到达朝府之时,温酒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玄商王朝御林军大统领,朝宗! 同是朝姓,一个大统领,一个副统领,让温酒浮想翩翩。 孔绝峦不愧是生了一副野兽般的体魄,竟然先三人到了朝府。 “呀~小九!” 少女刚把自家少爷扶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奶猫,连忙跑过去接了过来。 孔绝峦咧嘴一笑:“看看,是不是完好无损!” “嗯!绝峦哥哥最好了!” 孔绝峦立马笑得更加开心。 将温酒二人安顿在朝府的一处别院后,朝元简单了嘱咐了几句,无非就是先不要外出、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府上的侍女之类的话语。 “我还要回到皇宫当值,告辞!三位随意就好!” 温酒拱手告别朝元。 但没想到,朝元刚出去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又折返回来,直接无视孔绝峦来到温酒面前。 “温公子”朝元有些欲言又止。 “朝副统领,怎么了?” 朝元踟蹰片刻,还是遵循本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温酒有些疑惑:“她?谁?” “烟雨楼楼主,宁红夜!!” 第九十三章 双瞳入梦言贪狼 听到这个问题,温酒沉默下来。 朝元见温酒这般反应,以为是这个问题有所冒犯,但是实在忍不住心中思绪,再次开口问道:“温公子,朝元请您告知此事,这件事对朝元很重要,算是朝元欠您一个人情!” 温酒轻轻摇了摇头,道:“朝副统领,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而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实不相瞒,宁红夜这个名字,在下甚至是第一次听说。” 朝元微微一愣,心上略有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但随着而来的则是更加浓厚的疑惑。 连名字都不知道,那她怎么会对温酒百般照顾? 不过朝元没有继续追问,再问下去问不出结果不说,反而有可能失了礼数,于是抱拳行礼道:“多谢温公子告知,在下告辞!” “宁红夜” 朝元离开之后,温酒陷入沉思之中。 宁红夜这个名字,他绝对是第一次听到,无论是未名山上还是入世以来,这三个字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 但不知为何,温酒没来由对这三个字感到熟悉。 “小知了,老师之前提到过这个名字吗?” 百般思考无果后,温酒担心是自己遗漏了什么,转头看向背着木盒抱着小奶猫的少女。 少女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少爷,我也没听过,从我记事以后,云先生一定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温酒再次转向孔绝峦:“孔蛮子,你呢?” 孔绝峦同样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我也是刚刚听到朝元说,才知道烟雨楼的楼主原来叫宁红夜,以前从未没见过,也没听过!” 孔绝峦突然有些疑惑,道:“不过朝元怎么会知道烟雨楼楼主的名字?对于烟雨楼这种行走在黑夜里的组织,关于楼主的信息保密级别应该是最高的,即便有人知道烟雨楼的楼主叫宁红夜,也不应该是朝元一个御林军的副统领啊!” “孔蛮子,我问你问题,你怎么还反过来给我一个问题?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温酒打趣了一句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孔绝峦。 这种眼神让孔绝峦惴惴不安,道:“老温,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温酒笑道:“孔蛮子,你不实在!” 孔绝峦有些不明所以,挠了挠头说道:“啥,你说啥呢?” 温酒锤了孔绝峦一拳,道:“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体格壮实一些,但没想到你竟然能以肉身一拳打碎雷闯的元气屏障,而且还能把他打伤!” “嗨~你说这啊!”孔绝峦扬了扬手,反过来像模像样的模仿着温酒的语气道:“老温,你也不实在!” 这回轮到温酒不明所以了,问道:“我怎么不实在了!” “你能添字成三,还能多帖添字成三!” 温酒哑然失笑,道:“哈哈,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能添字成四呢!” “什么!?添字成四?多贴添字成四?” 温酒嘴角含笑点了点头,道:“是,不过现在我比较虚弱,没法给你展示了!” 孔绝峦一拍大腿:“老温,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一旁的小丫头模仿着孔绝峦的语气:“少爷,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温酒直接一个板栗敲到小丫头的脑门上,怒道:“你欠打了是不!” 小丫头紧忙藏到孔绝峦身后,然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俏皮的向温酒吐了吐舌头。 温酒将目光转向孔绝峦,问道:“孔蛮子,你打雷闯那一拳到底是怎么回事?” 非修行者一拳打退第三境修行者,这事儿要不是亲眼看见,温酒绝对不会相信! 孔绝峦则是有些茫然的说道:“老温,这事儿,真不是我想瞒着你,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从小壮实,别人都说我是先天蛮力,我爹战死鬼哭峡那年,一个四只眼的老头给我托梦,说什么我是贪狼之体,天生力大无穷,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贪狼之体,不过总之很厉害就是了!” “那个四只眼的老头说我不用修行武道,只需要每天混日子,等某一天贪狼之体自己觉醒什么的,就能直接进入武道第七境!” “不过那个老头还真不错,知道我不愿意读书,还给我变出来一本都是图儿的书,说让我觉醒之后,对着书比划,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第九境修行者!” “不过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这么多年了,那个什么贪狼之体,还是没动静!” 温酒略有些好奇,贪狼之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四只眼的人? 小丫头同样比较好奇,轻声问道:“绝峦哥哥,怎么可能有四个眼睛的人,你骗人!” “真的!” 孔绝峦一脸认真的说道:“真是四个眼睛,不过不是长了四个眼睛,而是一个眼睛里面有两个眼睛,不是,是两个瞳孔,一个眼睛里面有两个瞳孔,不就是四个眼睛嘛!” 此话一出,小丫头和温酒同时沉默下来,表情古怪的相互对视,。 温酒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问道:“孔蛮子,那位老者的耳垂上,是不是有着一颗痣!?” 孔绝峦思忖片刻,略带着些惊奇:“好像是,老温,你怎么知道!?” 小知了瞪大了眼睛,道:“少爷,真的是云先生唉!” 温酒只感觉大脑瞬间短路,喃喃自语:“竟然是老师!” 紧接着,温酒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孔绝峦。 老师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人托梦,更不会轻易和世间的人沟通! 难道孔绝峦也是那盘大棋的一员!? 这让温酒思考起两个词,偶然和必然! 自己从未名山下山,先是遇到秦扶苏,而后进入玄雍城,与孔绝峦相识 这是偶然吗? 不! 这是必然! 从自己下山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仿佛都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动! 进入靖安城就会杀人,杀人就会碰到秦扶苏,杨柳依身死,秦扶苏入世问道,前往老君山,遇到一个所谓给自己选的媳妇,然后进入玄雍城,秦扶苏将自己“托付”给孔绝峦 一切看上去无比自然,但如果站在“必然发生”的这个角度来回想所有事,就会发现,温酒其实只是在某一个“关键节点”出现,而围绕这个“关键节点”以外的所有人、事、物,仿佛都在为温酒而服务! 温酒再次在内心中叩问了那个已经问过很多次的问题:“老师啊老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见温酒和小知了的反应,孔绝峦懵懵然的问道:“什么云先生,什么老师?” 第九十四章 太子府内姑侄忙 温酒面色严肃的看了孔绝峦一眼,道:“给你托梦的人,是我的老师,云先生!” “你的老师云先生?谁是云先生?” 温酒道:“这天下还有几个云先生!?” “那当然是只一个,就是未名山上的云知先” 话还没等说完,孔绝峦立马反应了过来,瞳孔瞬间放大,无比惊讶的说道:“云知先生是你的老师,那你不就是殷聿之前没请来的五先生!?” 温酒含笑点头,对于这个面对第三境修行者都敢替自己出头的人形野兽,温酒并没有打算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 “好啊你个秦扶苏,竟然连这事儿都瞒着我,真不是个玩意儿!” 孔绝峦愤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而后又看向温酒:“老温,你也不地道,这事儿都不告诉我!” 温酒有些谦然,道:“五先生的身份太过特殊,而且我到玄雍城所行之事还不知福祸,抱歉!” “哈哈哈~”孔绝峦豪迈的大笑,并未真的动怒,道:“没事,我不也没告诉你我是贪狼之体嘛,扯平了扯平了,我们还是好兄弟,话说老温啊,我听说殷聿他们去请你你都没来,怎么自己又跑到玄雍城了!?” 温酒苦笑道:“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老师需要我来,至于需要我做什么,我并不知道!” “那简单!”孔绝峦大声道:“现在咱俩去雪庐,问问二先生就好了!” 温酒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是在朝府坐牢,不宜走动,而且我和扶苏进城的时候,二师兄遣人告诉我不让我去雪庐,你见过我二师兄?” “见过!” 孔绝峦点了点头,道:“不过只见过一面,我爹战死之后没多久,二先生便找上了我,把我逮到国子监去读书,然后就没见过了!” “原来如此!” 温酒本来还想继续问一问二师兄的情况,但是听到孔绝峦这么说,明白孔绝峦其实也不了解二师兄,也便没有继续追问。 孔绝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温酒一番之后,突然问道:“老温啊,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把你是五先生这事儿,跟沈教习说了,会不会对你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温酒笑道:“不会,不过除了沈教习,就不要告诉其他人了,你也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我可不想我那茶馆的门槛被人踏破” “好好好!” 孔绝峦听到温酒说可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道:“老温,沈教习之前就跟我念叨过想见一见五先生,我现在就告诉她去,你俩在这呆着就好,就当自己家!” 温酒无奈摇了摇头,任由孔绝峦像个找到稀奇物品的孩子一般离开。 几乎没人想到,温酒于太子府府前杀人的事情会传出去——而且这场本应被压下来的风波,竟然如巨石投湖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玄雍城内扩散着。 就连街头巷角的普通百姓,都知道玄雍城里多了一位可以“多帖添字成三”的文道修行者在太子府前跨境杀了太子幕僚,而且据说更之前,这位文道修行者还与秦国公府的大公子秦扶苏一起打了太子一耳光。 这件事很反常。 太子府前杀人之事,关乎到皇家颜面,本不应传出去。 太子日前被打耳光的事情,更不应该被传出,这件事甚至比太子府前杀人还要严重! 对比起当年孔绝峦打了七皇子的耳光之事,处理办法简直大相径庭。 一个被直接压了下去,另一个则是在某些人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之下愈演愈烈。 更反常的则是那杀人者。 “多帖添字成三”之事被传了出来,但等到众人探查此人的身份之时,却什么也查不到。 偶有些消息灵通之人将目光逐渐锁定到一家新开的茶馆之上,但继续探查之时,又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一些信息,洗清了温知茶馆的嫌疑。 不过这件事在百姓之间,无非也就是茶头饭尾的谈资,并不能掀起太大的波澜,真正波涛汹涌的地方,都在暗处。 据某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统计,这件事最起码影响到了太子府、七皇子府、国子监、江南书院、司天监、秦国公府六尊“大佛”,其牵扯到的隶属于各方的小势力,更是数不胜数。 国子监和江南书院的反应最为直接,直接遣人进入玄雍城探查。 文道修行虽不能严格的归属为儒家体系,但是无数代的儒家传承,天然便和文道联系在一起。 一名可以“多帖添字成三”的文道修行者,国子监和江南书院定然不会不管不顾,都等着探明身份后,将这位天赋奇佳的文道修行者纳入儒家体系。 司天监的反应主要产生于掌管天顾大典的天顾司,不过天顾司的反应相对隐晦一些,并未在玄雍城内大肆调查,但却派出人员前往各州,调查目前保存完整的天顾大典觉醒记录。 可以“多贴添字成三”的文道修行者,竟然没有任何记录——即便玄商统一九州之时,许多前朝的天顾大典觉醒纪录已经焚毁于战火之中。 但是此般惊艳天下的文道修行者,让天顾司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至于具体是什么,除了掌管司天监的大司天和天顾司主司元几道以外,没人知道!就连天顾司之内调查此事的人员,甚至都不知道哪怕一星半点的信息,他们只是收到了“将各州存于世间的天顾大典觉醒记录毫无遗漏的探查,一经发现异常,立马上报!”的命令。 但无论国子监、江南书院和司天监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还都只是针对一个惊才艳艳的文道修行者所展开的调查。 但另外一部分关心这件事与庙堂有何联系的人,却是做出了另外一番反应。 静! 很安静! 无论是太子府、七皇子府还是秦国公府,都安静的有些诡异。 这件事甚至被那位“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的长公主殿下直接送达天听,不过皇帝对此事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反应,只是夸奖了御林军副统领朝元处事得体,而后不痛不痒的说了一个字: “等!” 等什么? 当然是秦国公府的消息! 太子府内。 温和的太子殿下先是差人安葬了雷闯,而后对着太子府的管家说道:“秦国公府的消息传回来之前,太子府先闭府!” 管家有些迟疑的问道:“殿下,可是朝上的政务” “无妨,按照我说的去做!” “是!” 管家行礼退下之后,殷世转身对着一处纱帐行礼。 “姑姑,国子监、江南书院和天顾司那边都有所动作了,各方势力也都在打探,不过烟雨楼的人一直在暗中帮着温酒公子隐藏。” 纱帐那头的女子声音传出,喃喃自语:“这个茶馆老板真是奇怪,除了在靖安城能查到一点不痛不痒的消息,其他什么信息都查不到,现在又和烟雨楼扯上关系,奇怪,奇怪!” 殷世询问道:“姑姑,可需要我们把温酒公子的消息透露出去?” 第九十五章 我以刀兵还刀兵 纱帐那头沉默片刻,道:“不用,国子监、江南书院、司天监无非是想把那茶馆老板收于麾下,这件事情上,你多配合烟雨楼,此般人才,不能他落!” “可是”殷世有些犹豫,道:“姑姑,从目前我们掌管的信息来看,温酒公子和秦国公府关系匪浅,恐怕很难!” 女子语重心长的道:“世儿,你是皇族,你要知道,玄商境内任何人都不是你的敌人,你要做的是帮助你父皇制衡他们,而不是与他们对立!只有这般才能保我殷氏一直都是皇族!而且,姑姑再和你讲最后一次,只要我府上那位在玄雍城,秦国公就不会反!不要再把秦国公府当作假想敌了!” 殷世垂首:“姑姑教训的是,不过烟雨楼那边,这次的确是有些过了,竟然敢插手太子府的行事!” “的确!”女子的声音有些冷,道:“但他们的过分并不是出手救了那主仆二人!你还真应该感谢烟雨楼,如果那日张之遥和常羽二人真的把那主仆二人废去修为,你的麻烦就大了,秦扶苏若真闹起来,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变数!” 殷世沉吟片刻,道:“姑姑,能否把您的春风亭借我一用?” 女子问道:“想好得罪朝宗和朝元了?” 殷世面色微凝,道:“姑姑,朝宗统领和朝元即便再得父皇信任,他们终究也只是我殷家的臣子!” 女子浅笑声音响起,道:“这才是我朝太子的气魄,不过老君山呢?” 听闻“老君山”三字,这位一向温和如水的太子殿下终于出现了动容。 一丝阴狠和戾气从眼眸之中浮现,不过很快就变为深深的忌惮,殷世双唇有些颤抖,道:“烟雨楼和老君山还有牵涉?” 女子轻声道:“应该是有,我曾见过一次宁红夜出手,有几分她的味道!但是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牵涉!” 殷世沉默不语,衣袖下的双手逐渐握紧。 纱帐那头幽幽一叹,声音中带着些许悲凉,道:“世儿,等到秦国公府的消息传来以后,去敲打敲打敕儿,这件事他做得太过分,这是要把你往绝路上逼,不过你掌握些分寸,皇兄能把你们几个从老君山那个女人手里保下来极为不易,不能再有皇子死亡了!” “是!” 殷世点头回应,问道:“姑姑,世儿有一事不明,既然父皇已经决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何还要等着秦国公府的消息?” 女子回道:“这不仅是你父皇的主意,也是我的主意,我和你父皇都想看看秦国公府究竟能为那个茶馆老板做到什么程度!” 七皇子府内。 今日殷敕并未像往日一般莺莺燕燕,而是静静的喝着茶,嘴角含笑,手指轻轻的敲打在花梨木桌之上。 国子监的那名儒衫中年人站在殷敕面前,面色有些难看。 “七殿下,大祭酒认为此事您做得有些过火了!” 殷敕无所谓的微微一笑:“只是没成功而已,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皇兄那边大发雷霆,没关系的!” 儒衫中年人道:“大祭酒并不希望您下次再发生这般自作主张的行为!” 殷敕面色一冷:“搞清楚你在和谁说话!” 儒衫中年人沉默片刻,赔礼道:“请七殿下勿怪,在下也是担心大业,并非有意顶撞殿下!” 殷敕摆了摆手:“无妨,以后注意些就好了,这次虽然失败了,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发现了一个可以‘多帖添字成三’的天才,能不能把他纳入儒家,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儒衫中年人行礼道:“殿下放心,无论是国子监还是江南书院,定会竭尽全力把他收到您的麾下!” “不不不!”殷敕摆手道:“烟雨楼定然会把我才是幕后之人告诉他,他不会替我行事的,我需要的只是他不要成为其他人的麾下就可以了!” 说完,殷敕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说起来也是有趣,我总感觉那个小老板的身份不一般,杨柳依或许会是秦扶苏入世问道的理由,但是秦国公那关,秦扶苏到底是怎么过的呢?” 儒衫中年人有所明悟,道:“您的意思秦国公同意秦扶苏入世问道,有可能是因为那个茶馆老板!?” 殷敕挑挑眉,道:“不清楚,但如果真的和那个茶馆老板有关系,我可是要重新审视一下他了,能让秦国公改志的人,那得是多恐怖的人” 在各方势力的暗流涌动之下,太子府门前杀人一案的所有压力和目光都给到了远在靖安城的秦国公府。 朝元的信函和烟雨楼的信函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了秦国公府。 秦国公此刻正慵懒的在府内湖边钓着鱼。 秦府管家将两封信函呈上。 “老爷,先读哪封?” 秦国公撒了一把鱼食进入湖中,目不斜视道:“咱们那位陛下对我还是不放心啊,竟然让朝元那毛孩子给我递信,那就先看看朝廷的信件!” 管家展开朝元的信函,沉声读了起来。 秦国公听完,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是杀了个人,至于风声鹤唳?读烟雨楼的那封!” 管家展开烟雨楼的信,再次读了起来。 信函读罢,秦国公起身,目光微冷。 “扶苏去入世问道,我好不容易才做下的决定,这个七皇子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来了!你说该怎么办?” 管家俯身行礼:“老爷,看来还是有不少人觉得您老了,事关大公子,老奴不敢妄言,不过老奴知道一点,我秦国公府的规矩,自然是别人待我以滴水,则以涌泉报之,若是别人待我以三尺寒冰自然是要还他一座冰山” 秦国公笑的很灿烂,摇着手指揶揄道:“你啊你,当年扶苏他娘就说你这人睚眦必报,果然没错!” 管家含笑:“老奴多谢夫人夸奖!” 秦国公再次展颜,坐回到钓位之上,神色变得肃穆。 “那就还七皇子一座冰山,让扶苏营的崽子们去活动活动!” “是!” 管家拱手行礼退下。 当天晚上,一队足有两千人的黑衣人自靖州南下各州,不知是何势力,但却骑着靖州特有的苍蹄军马。 国子监有一座藏书楼,共九层,听说是藏尽天下典籍,每逢国子监的藏书楼晒书之时,半个玄雍城都能闻到墨香。 但如此多的书,即便是再认学的学子也读不完,再加上进入国子监的学子本就锦衣玉食,多半怀揣着来混个国子监生源身份的想法,如此一来,便可以在科举上获得一定的特权,所以便更没有人愿意整日泡在藏书楼之中读书了。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沈从心! 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如果换个名字,就不一样了。 碧海将军沈青乾独女、闭月评上位列第七的佳人、当今皇后的义女! 任何一个名号拿出来都光芒万丈。 但无论是玄雍城的百姓还是国子监的学子,更喜欢亲切的称呼她为“沈教习”。 不为别的,只因为只有这三个字,才能够震慑住那位身高两米,整日嚷嚷着“小心我干死你”的孔绝峦。 沈教习有一个爱好——抄书。 自从当年“孤女报捷”之后,沈教习便整日待在国子监的藏书楼第七层,没有必要的事情从不外出。 每日与书墨相伴,日复一日的抄书,据说这满楼的藏书,已经誊抄过半。 第九十六章 藏书有七清冷影 那日从朝府离开之后孔绝峦便来到了藏书楼,想要将温酒就是五先生的消息告诉沈教习。 可惜听其他教习说沈教习去了皇宫,今日才回来。 “咚咚咚~” 孔绝峦有些忐忑的敲了敲藏书楼第七层楼的门。 “进~” 一道恬淡的女子声音响起,声音之中还带着某种教习特有的严肃。 孔绝峦捏手捏脚的推开门,生怕弄出什么响声。 第七层楼的楼心书桌前,端坐着一位身穿教习长袍的女子,手持一直鼠尾青毫,舔墨饱满,多一滴则溢,少一滴则涩。 女子二十二三岁的芳华,神色平淡如水,虽然只是略施淡妆,但也丝毫不妨碍绝色的容颜。 蛾眉黛首,洗尽铅华,如出水清荷,远观恬淡,近前则渎。 一头青丝并未向寻常女子那般盘成宫发,只是用一只简朴的木钗整齐的绾在脑后,全身上下唯一称得上装饰的物品,也就只是腰间佩戴的一方玉章了。 淡青颜色,很是方正,可印章下刻的“沈”字却是歪歪扭扭,如虫爬蝇晃。 天底下除了孔绝峦,好像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在这般清雅的玉章上刻下这么丑的字迹。 孔绝峦并未全身而入,先是探出了脑袋看向里面,憨态可掬,眼神中有些许害怕。 “沈教习,张乾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没在?” 恬淡女子轻轻瞟了一眼孔绝峦,继续低下头抄书。 “他是学子,自是在书堂读书,怎会在这里?你来偷东西?” 孔绝峦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有事儿找你!” “那就大大方方的进来!” “好好好!” 孔绝峦慢悠悠的走上前,像一个没完成作业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手放在腿上?——不行,太傻。 放在腰后?——不行,太高调。 恬淡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用清冷且严肃的语调说道:“没地方放,就别带进来!” 孔绝峦立马将双手笔挺的垂在大腿两侧,更加拘谨。 恬淡女子一边抄书,一边问道:“什么事?” “那个老温” 恬淡女子轻声道:“我听说了,你别去给温公子添乱就好!” “不是”孔绝峦紧张的汗水都沁了出来,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你不是一直念叨那谁嘛” 说着,孔绝峦警惕的东张西望起来。 恬淡女子抬起清荷般的脸庞,道:“这里没人,支支吾吾的成何体统,平日里让你学的君子举止都学到哪里去了!?” 孔绝峦这才放下心来,极力控制自己流畅的说话,道:“老温就是五先生!” 鼠尾青毫骤然悬在半空,一滴墨落在那洁白的宣纸之上。 恬淡女子抬头,目光庄肃,问道:“当真?” 孔绝峦挠了挠脑袋:“我我哪里敢骗你,那天我不是帮老温动手了嘛,老温就问我,你不是修行者,你怎么能把雷闯打退啊,我说,我是贪狼之体。” “老温说,什么是贪狼之体?我说我也不知道,一个四眼老头托梦告诉我的。” “老温家的妹子就说我骗人,说这世上没有四个眼睛的人。我说不是四个眼睛,是一个眼睛里面有两个瞳孔。” “老温就问我那老头是不是耳垂上有个痣,我说是!” “老温就说那是他老师,云先生。我说那你不就是五先生嘛,他说是!” “我说我能不能把他是五先生的事情告诉你,他说行,我就来了!” “没了!” 说完这一连串儿的话,孔绝峦直感觉喘不上来气。 恬淡女子见孔绝峦这副紧张憨傻的姿态,忍俊不禁,虽只是微笑,却也无比动人。 “知道了!” 听到女子的话,孔绝峦伸出手指了指外边。 恬淡女子问道:“还有事?” “沈教习,走啊,你不是想见他嘛,现在他就在朝元那,我带你去!” 恬淡女子却是不动,换了一张宣纸后,从第一个字重新抄起。 “不用了,温公子虽未在天牢,但也是囚禁,等秦国公府的消息传回来再去!” “那好!” 孔绝峦点了点头,但并未离开第七层楼。 恬淡女子也没将他撵走,自顾自的写着工整小楷,直到砚中墨尽,才缓缓抬头。 “要么就下去读书,要么就过来研墨!” 秦国公府的书信比预期到达玄雍城的时间晚了三天。 一共三封书信。 第一封送入了御林军副统领朝元的手中,信很短,只有四个字: 杀就杀了。 第二封信送入了皇宫,言辞极为恳切,字里行间皆是镇守边境不易,将秦扶苏养大不易,这辈子没什么愿望,只想着两个儿子能够平平安安。 活活一个没有斗志的富家翁形象。 第三封信同样是送入了皇宫,不过不是以信件的名义,而是奏折。 奏折之上大肆弹劾当今七皇子殷敕的数宗罪。 第一罪,鱼肉百姓,妄加赋税,兼并土地,强取豪夺。 第二罪,官商勾结,私贩盐、茶、铁、粮等。 第三罪,豢养江湖势力,暗杀地方朝廷命官。 第四罪,不顾皇家颜面,私自开设妓馆,逼迫百姓子女为娼。 奏章的最后,秦国公还不忘为皇族颜面着想。 言自己已经替陛下将能够证明七皇子恶行的证据全部销毁,请陛下勿要动怒。 奏折入宫半日之后,一道口谕送到了那位最年轻的御林军副统领面前,只有一个字: “放!” 但没人知道,口谕传出之前,当今陛下于御书房内暴跳如雷,砸碎汝窑梅花碗四只,撕坏百年前书画大家的传世作品一幅。 只是不知道陛下的怒火,是因为秦国公把七皇子的证据都“销毁”了,还是真的因为皇子无德 最终圣笔亲批,下了一明一暗两道命令。 太子管教不严,府内幕僚因琐事与人起争斗,太子罚俸一年。 七皇子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削去两颗王珠,贬为两珠皇子。 秦国公镇守边疆劳苦功高,靖州军屡次阻杀北越探子,奖秦国公金匾一块,靖州军军饷提高两成。 秦国公府大公子才华出众,为国家分忧,御赐金牌一块,九州之内关卡,皆可无通关文牒而过。 秦国公府二公子秦小白刻苦认学,御赐金笔玉砚,着半年之内不必在江南书院读书,可返回靖州探亲。 此为明令。 撤回所有直属于皇室的杀手,不再刺杀秦扶苏。 此为暗令。 至于江湖势力会不会对秦扶苏展开刺杀,那就不是朝廷能够管得了的了! 至此,一场表面云淡风轻,内里暗潮汹涌的太子府前杀人一案,就这么落下帷幕。 而这个案子的核心——那个茶馆的小老板,此刻正优哉游哉的陪着一个小女孩和一只小奶猫玩耍。 第九十七章 天顾公子且徐行 “小知了,你慢点追,别摔了!” 朝府的别院内,少女兴高采烈的追着小奶猫。 小奶猫似乎也玩的起劲,上蹿下跳的到处跑着,少女追不上时,它就放缓脚步回头轻轻的“喵”上一声,等到少女加快脚步时,它就钻到草丛里,用圆溜溜的大眼睛挑衅的望着少女。 今早温酒便知道了皇宫那边的处理结果。 一个“放”字,甚至让温酒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当今陛下的无奈。 从朝元那里,温酒了解到了这件事的整个发酵过程。 其实是否惩罚温酒,根本不重要,一个小小的幕僚死亡,也不重要。 即便秦国公府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皇宫和太子府多半也会照顾秦国公府的面子,将此事静默处理,或者不处理。 但秦国公那第三封书信,则将此事的性质完全改变了。 弹劾七皇子多少罪行根本无关痛痒,但凡是皇家子弟,哪个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所谓兼并土地、官商勾结、私贩盐铁云云,都是小事。 莫说七皇子,那贩卖私茶的户部漕运司辅司上官威,不也是太子的白手套嘛? 但秦国公所谓“为了保护皇室颜面,已经替陛下将七皇子的罪证全部销毁”,那意义就不同了。 七皇子的私下产业遍布九州,秦国公身居靖安城,竟然可以将这些“罪证”铲除,其中所涉及的各方配合,简直难以想象! 这是示威! 秦国公府向皇宫的示威。 如果往严重的层次去说,如果不是碍于秦国公开国上将的卓着功勋,这种行为完全可以当作谋反来处理! 今日你秦国公派军队南下,各州竟然畅通无阻,那明日你秦国公如若带兵前往玄雍城“清君侧”,是不是也会畅通无阻,甚至一呼百应呢? 这种示威让“放温酒”这件事情从皇宫的天恩大开,变成了不得不放。 不过皇宫那边也定然不会吃这样一个哑巴亏,若温酒所料不错,皇宫那边很快就会下发对自己的处置——而且多半会是以赏赐的名义下发某个命令,但明奖暗限。 果不其然,早朝时间刚过,太子殿下便到了朝府。 朝元将温酒和小知了引到府上会客厅之后,便识趣的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温公子,请” 殷世依旧是如沐春风的温和姿态,亲自给温酒斟了一杯茶,而后将目光投向温酒身后那名撸猫的少女身上,关切的问道: “这位就是小知了姑娘,雷闯之错,也是我对府内供奉疏于管教,殷世在这里赔罪了!” 温酒没有接过太子亲自斟的茶,神色淡然的说道:“雷闯已死,恩怨已了,太子殿下还是开门见山,直抒来意!” 殷世微微一愣,没想到温酒竟然如此直接,转念释然一笑,道:“温公子既然如此直接,殷世也就不再赘述,此次前来,是有三件事要与温公子商讨。” “太子殿下请讲。” 殷世道:“想必烟雨楼已经告知温公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殷世的第一件事,便是替我那七弟给您赔罪,他这些年纨绔惯了,行事难免有些过激,还望温公子勿怪,父皇已经惩处七弟,日后殷世也定将严加管教。” 温酒不置可否,道:“太子殿下直接说第二件事!” 殷世表情有些尴尬,却也没有继续就第一件事说下去,开口道: “温公子‘多帖添字成三’惊才艳艳,日后必青云直上” 温酒打断道:“太子殿下这是想纳温某入府为幕僚?” 殷世轻轻摇头,脸上现出一抹可惜之色,道:“温公子说笑了,您与扶苏乃是好友,当年露姨入玄雍城之事乃是殷世谋划,有这层隔阂在,温公子定然是不会入太子府的,我只是希望温公子无论对殷世有何意见,还请不要上升到玄商王朝。” 温酒轻笑一声:“太子殿下多虑了,温某不过是一介普通人,岂敢擅思王朝庙堂?” “有温公子这句话殷世便放心了!” 殷世起身,恭敬的从衣袖之内取出一道圣令,道:“这第三件事,便是替父皇传下一道口谕。” 说完,殷世静默的看着温酒。 温酒起身,立而行礼,道:“温某身体不适,无法跪地接旨,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殷世眉头微皱,皇帝喻令,跪身而接,此乃规矩。 莫说温酒一介布衣,就是他这个太子殿下都需要跪地接旨! 这般对皇室尊严的不敬之举,让殷世略有不爽,不过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只是声音冷了几分,沉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知茶馆馆主温酒天赋极佳,如此天赋不应浪费,理当许国报民,为我朝文道修行一脉添星燃火,着温酒为司天监天顾司执事,限令七日之内前往天顾司入官籍!” 司天监? 天顾司? 尽管温酒预料到皇宫里面会给自己一个官职,但这道圣令还是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这是一种分而化之的简单政治手段。 你不是与秦国公府相交甚厚嘛? 那就直接釜底抽薪,给你一个官身,让你不得不为朝廷行事。 只要入了朝廷的体系,便有大把的时间同化你的意志。 即便最终没有同化成功也无妨,有了朝廷的官身,就必然会在行事上有所顾忌! 但怎么会是天顾司? 如果这件事让温酒来处理,那么一定会把自己安排到掌握具体权力的六部之中,如此一来,只需要安排一些与秦国公府有利益冲突的朝事,就必然会起到离间的作用! 可司天监的天顾司只是一个掌管天顾大典的组织,甚至都算不得完全意义上的朝廷机构! 于庙堂而言,天顾司基本就是一个虚职,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权力。 不过紧接着,温酒便明白了其中缘故。 多帖添字成三! 一定是因为“多帖添字成三”。 自从文道修行体系被开创以来,史料上还不曾出现过“多帖添字成三”的先例! 固定的命帖字数、固定的命帖文字给王朝青睐的文道修行体系带来了极大的限制。 第一条限制,文道修行者普遍不是同境武道修行者的对手。 第二条限制,文道修行者诡谲的命帖文字威能一旦暴露,便更加失去了先机! 这也是为什么玄商王朝始终无法处理江湖宗门不受管制的原因之一! 以军队硬抗则动摇国本,以文道修行者对抗又有些打不过! 但是如果玄商王朝能够掌握温酒为什么可以“多帖添字成三”的能力,甚至是将这种能力复制到其他文道修行者的命帖之上,那么将会极大幅度的提升大多隶属于王朝的文道修行者的实力! 如此以来,便有了以文道修行者对抗武道修行者的能力! 最终即便两败俱伤,玄商王朝的军队也完好无损! 温酒哑然失笑。 合着是把自己当成了试验小白鼠 不过这也引出了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温酒的本命笔! “多帖添字成三”乃是本命笔赋予温酒的能力,一旦天顾司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本命笔的秘密,将会带来无法估量的后果! 不管? 不太可能,当年靖国司天监的预言虽然没头没尾,但想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一旦本命笔暴露,多半会让自己陷入极其危险的处境! 可是自己能拒绝这道圣令嘛? 第九十八章 司天老者略疑停 显然不能! 且不说圣令之上并没有给自己选择的余地。 单从刚刚的分析来看,“多帖添字成三”的影响涉及到庙堂与江湖之争,这件事的高度明显大于皇宫与秦国公府的斗争! 一旦自己拒绝,这就等同于动摇了国本! 所以根本没有拒绝的选项! “老师啊老师,希望这件事您也有所准备!” 倍感无力的温酒只能将希望放在自己的老师身上! 不过这件事也并非完全是负面的,温酒还有一个必须要同意这份差事的理由——前身的仇恨! 前靖国司天监并入了玄商王朝的司天监,自己想要探查那些隐秘的仇人,进入司天监调查是最快的途径! 理清各种利弊之后,温酒俯身行礼:“臣多谢陛下隆恩,日后必当兢兢业业!” 见温酒如此识趣,殷世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与温酒寒暄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便转身离去。 事情有了结果,温酒也便不继续在朝府逗留,向朝元道谢之后,安静的带着一个书侍和一只猫返回温知茶馆。 温酒应下天顾司执事之事,没有第一时间送去皇宫,而是第一时间送到了司天监。 司天监虽是玄商王朝最神秘最特殊的机构,但其内部组织的划分却极为简单。 一监之下设有二司,分别是掌管九州天顾大典的天顾司和行星相之事的星相司,共由司天监管辖。 而且司天监并没有奢华恢弘的府衙,仅有一座天顾楼,一座星相楼,两楼顶部相连接,以天外陨石雷公墨打造成了一座直入云霄的阁楼,唤做接天岩,为司天监大司天的修行之地。 平日里鲜有人至,但今日的接天岩上,却同时有着三道人影。 接天岩的最高处,一白袍老者闭目端坐其上,白须白发,如天上仙人。 老者呼吸极慢,但一呼一吸之间仿佛与天地同。 正是司天剑的掌管者——大司天,陈应物! 一名白衣中年男子和一名黑衣中年男子分立左右,姿态极为恭敬。 但这两位的身份却一点也不普通。 白衣中年男子叫做元几道,乃是司天监天顾司主司,九州之内文道觉醒之事,皆由其负责。 黑衣中年男子叫做房松贻,左脸处有着一道极为恐怖的伤疤,乃是司天监星相司主司,专司为皇帝占卜星相,趋福避祸。 “老师,太子传过来消息,那位可以‘多帖添字成三’的茶馆老板已经接下圣令,七日之内便会到师兄的天顾司报到。” 白袍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如有天地藏于其内,淡然开口道:“徒儿,命笔现世事关重大,需要借助龙池之力才可探查,你确定嘛?” 黑衣中年男子有所迟疑,道:“老师,徒儿并不能完全确认,但‘多帖添字’的天赋从来没有出现过,徒儿只能猜测此事与当年靖国的命笔现世有关系!” 白袍老者再次开口:“也罢,命笔之事关乎天道,自当慎重,为师便去龙池走上一遭。但你们二人定要慎重,若真是命笔,当场格杀,若不是命笔,切不可错杀!” 黑衣中年男子眉头微皱,道:“老师,徒儿的意思是无论是与不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唉~” 白袍老者微微叹息,道:“徒儿,你已经入玄商司天监,当为王朝分忧,过往种种,已经与你无关!” 说罢,白袍老者转向白衣中年男子。 白衣中年男子行礼:“老师!” 白袍老者道:“我朝庙堂与江湖的纷争太久了,若那青年不是身负命笔之人,定要仔细观察,将多贴添字的原因找出来!” “是!” 回到温知茶馆,温酒有些惊奇。 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不是孔绝峦,而是那日饿倒在茶馆门前的落魄布衣学子。 如果温酒没有记错,这名学子应该叫做宋林。 “宋公子?你怎么在这?” 落魄学子见温酒二人出现,面露喜色,连忙上前行礼,道:“温先生,在下日前便来了,见您没再,便私自将茶馆破碎的门窗修好,而后特地再此等您!” 温酒看了看茶馆的门窗,的确已经完好无损,心生感激道:“快请进,进屋再说!” 二人进屋之后,温酒吩咐少女沏壶茶水,而后向宋林问道:“日前听说布衣学子的初试已经考完,宋公子考得如何?” 宋林神情喜悦,道:“温先生唤在下宋林就好,托先生的福,在下侥幸通过了初试,只等科举正试开始了!” “可喜可贺!” 温酒拱手行礼,内心对于宋林今日来此也有了大致的判断,令少女取了些银票递给宋林,道:“正试还有些天才能开始,玄雍城的花销还大,这些钱你先拿着!” 宋林连忙起身,惊惶的摆手:“不不,温先生,在下此次前来并非此意,先生所赠银钱,还有许多,若是宋林再接受您的馈赠,实在有负圣贤!” “哦?”温酒看着宋林道:“那请问宋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宋林道:“温先生,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不用客气!” 宋林道:“再科举正试之前,我想留在您的茶馆!” “哦?” 温酒挑了挑眉,对这个提议有些惊奇。 宋林再次解释道:“温先生,松林这个提议并非是想赖在您这里,这几日我看了看,你这茶馆刚刚开业,难免需要个跑堂的小二!” “这不太好。” 用一个读圣贤书的学子做小二,温酒内心还是有些过不去的。 宋林倒是落落大方的道:“温先生此言差异,宋林心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也知道自己与乞丐无异,能够有一袭容身之地已经足矣,况且仅凭温先生那日不堕青云之志的言论,便足为宋林学习的榜样,能够在温先生的茶馆里帮忙,是宋林的荣幸!” “可是我这里没有住的地方啊” 宋林摆摆手道:“没关系的,我修房门的时候看见后面仓房有地方,我就在那住就好!” “这” 温酒和小知了对视一眼,小知了说道:“可是那里很不舒服的唉~” 宋林仍是坚持:“没关系,我就住到科举正试开始,很快的,考试之后我就离开!” 温酒犹豫片刻,道:“那好~反正我这茶馆也没什么人来,平日你就在这温习,我这茶馆叫温知茶馆,有学子在此温习,温故而知新,也算应景!” 宋林高兴的再次鞠躬。 茶馆内并没什么客人,所以宋林名义上为“小二”,实际上什么其实都不需要做。 但值得一提的是,宋林的厨艺极佳,简单炒了几个菜,就让温酒和小知了赞不绝口。 “宋公子” “温先生,您叫我宋林就好!” 温酒轻轻一笑,道:“宋林,没想到你的厨艺竟然这么好!现在你不是小二了,你是厨师了!” 宋林羞赧的笑了起来,道:“温先生说笑了,我这厨艺也就是能炒几个家常小菜,娟娘的手艺才是真的好,我都是跟她学的!” “娟娘?” 再次听到这么名字,温酒才回想起来上次宋林离开的时候也提到过这个名字。 见到宋林羞赧的神色,温酒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宋林,娟娘是你的心上人!?” 第九十九章 国子教习唤从心 宋林重重的点头道:“嗯!” “她在临州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玄雍城?” 宋林突然有些失落,道:“温先生有所不知,娟娘她她是风尘女子,不过她是个好人,人美心善,我来赶考的盘缠就是她给的,我不在乎的她是做什么,等我高中之后,我就去娶她,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温酒听到这话有些沉默。 女子有情,无关出身,女子无情,不论王侯。 小知了问道:“她同意嘛,我听人说男婚女嫁都要两厢情愿哦!” 宋林笑了起来,很是幸福。 “同意,我从临州出来的时候我们就约定好了,等我高中就去给她赎身,而且以后不管我做多大的官儿,我也不纳妾,我就要娟娘一个人!” 温酒提起茶杯,祝福道:“那我这个掌柜,以茶待酒祝你高中,等你们大婚的时候一定得请我去,算是还我那十两银子!” 宋林端起茶杯,摇了摇头:“不行,等我和娟娘大婚的时候,温先生一定要包个大红包!” 温酒畅然一笑:“好!没问题!不过你可不能学那书上的负心人,金榜题名后就忘了糟糠之妻,要是那般,我便问你要那十两银子的利息!” 宋林微笑:“娟娘可不是糟糠之妻,娟娘是天上的仙子!” “老温,你看谁来了!” 三人刚刚吃过饭,宋林抢过盘子便去后厨刷洗,小知了则是跑到二楼上逗猫,刚刚坐下的温酒就听见一声浑厚的嗓音便从茶馆外传了进来。 不用想就知道是孔绝峦。 还不等温酒起身,孔绝峦便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以为面容恬淡的绝色女子。 温酒微微一愣,他预想过能够写出那般工整字迹的女子应该相貌不凡,但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一位美人。 雨过静荷闲,素手青毫短; 浓墨浅氤砚,书香轻拂面。 温酒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在下温酒,从认识绝峦那日开始就听闻沈教习的名字,今日方得相见,果如清风拂面。另外沈教习之前帮忙整理茶馆二楼之事,还未曾当面致谢!” 孔绝峦嘿嘿一笑:“老温,你怎么知道是沈教习帮忙整理的!” “你能整理得那么整齐?” 温酒揶揄一句后,看向沈从心道:“沈教习,快进来!” 沈从心从进入茶馆之后便静静的看着温酒,瞳孔微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温酒的话,恬淡一笑,轻轻行礼道:“温公子不必客气,那日从心打扰您、扶苏公子和孔绝峦相聚还未来得及说声抱歉。” 三人进入茶馆后,孔绝峦没向往常一般大大咧咧的坐下,而是拉起一张凳子,用衣袖擦拭干净放到沈从心身后才坐下。 整个人极为拘束,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直偷偷的向温酒挤眉弄眼。 温酒向着二楼叫了一声“小知了”后,想起秦扶苏当时交代自己的话,打趣道:“孔蛮子,你挤眉弄眼干嘛?” 孔绝峦立马蔫了下来,偷偷看了一眼沈从心之后,心虚的摆弄起面前的茶杯。 “少爷,怎么啦?” 小丫头从二楼扶手处探出一颗小脑袋儿,见到孔绝峦以后立马跑了下来,在看到沈从心之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 “呀,好漂亮的姐姐,我以为天下第九的依依姐姐就够漂亮了,没想到这位姐姐比依依姐姐还漂亮!” 即便再恬淡的女子,听到这般夸奖也会心动。 沈从心也不例外,听到小丫头的话,嫣然浅笑。 温酒拉过少女,向沈从心介绍道:“这是我家丫头,小知了。” 而后又向小知了介绍道:“这位姐姐就是沈从心沈教习!” “沈教习?” 小丫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孔绝峦,又看了看了沈从心,道:“他就是扶苏哥哥说的沈教习?那岂不就是绝峦哥哥的媳妇儿?!” “咳~” 孔绝峦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沈从心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俏脸微红,冷冷的看了孔绝峦一眼后,摸了摸小知了的小脑袋儿。 温酒轻轻捏了一下少女的脸蛋儿,说道:“少跟秦扶苏瞎学!” 沈从心轻轻抿了一口茶,看向温酒,道:“五” 但是第一个字刚刚出口,沈从心就看到了从厨房走出来的宋林,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林见到沈从心后,微微一愣,而后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学生宋林,见过沈教习!” 温酒听着宋林的话,有些茫然,道:“宋林,你和沈教习认识?” 一旁的宋林上前道:“温先生,在下初试的考官便是沈教习,若非沈教习主考,在下恐怕已经回临州了!” 沈从心礼貌的对着宋林笑了一笑,轻声道:“还是你自己的学识渊博,我只不过是做职责之内的事情而已。” 孔绝峦一听有陌生男子和沈教习认识,立马变身称问题宝宝:“那个宋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宋林道:“在下初试那日,副考官觉得在下穿着过于简陋,有碍玄商盛世的体面,便要作废在下的策论,多亏沈教习解围,才能顺利通过初试!” “那” 孔绝峦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沈从心冷冷的眼神制止。 沈从心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林道:“沈教习有所不知,当日学生到玄雍城时身无分文,多亏温先生馈赠才能填饱肚子,现如今距离正试还有许多天,学生便在温先生的茶馆一边帮忙一边温习功课!” 沈从心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问。 宋林见几人似乎是有事要谈,识趣的退下。 “五” “老温” 宋林前脚刚走,沈从心和孔绝峦二人便同一时间开口。 沈从心淡淡的看了孔绝峦一眼,而后沉默下来。 孔绝峦讪笑着挠了挠头,道:“沈教习,你先你先!” 沈从心没有继续谦让,看向温酒,起身行礼:“从心见过五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温酒微微一愣。 沈从心知道他是五先生这件事他知道,但他不知道为何突然叫自己五先生? 如果仅是朋友间的相见,应该称呼自己为“温公子”或者直接是“温酒”。 而叫了五先生,谈话的性质就发生了一些改变,定然是和“五先生”有关的事情,才会用这样的称呼。 温酒看向沈从心道:“沈教习快坐下,我和孔蛮子是兄弟,和你自然是朋友,不用如此客套!” 第一百章 儒家主次玄雍城 沈从心却并没有坐下,恭敬的说道:“五先生,从心此次前来是有事相告!” “和我二师兄有关?” “嗯!” 沈从心轻轻颔首,道:“二先生在国子监藏书楼的第九层给您留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沈从心眼神茫然的说道:“从心也不知道,二先生当年只是说等从心什么时候见到五先生,什么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即可!” 当年? 又是当年! 温酒对于二师兄给自己留了什么其实并不是最好奇的。 他真正好奇的是二师兄的雪庐明明就在玄雍城,为什么不亲自把这些东西给自己? 而且从时间线来看,这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清水宗的素芒、老君山的三尺滚烫、秦扶苏的母亲、现在的沈从心,都把二师兄做这些事的时间指向几年以前。 更准确的说是三年以前——城门口的那个乞丐温酒问过孔绝峦,他也是玄商统一九州那年才突然出现的。 难道二师兄之所以几年前就留下这些线索和“任务”,是因为玄商统一九州之后他不方便露面? 不方便?还是不能? 迷雾般的疑惑充斥在温酒的内心当中。 “沈教习,国子监第九层楼,不是很轻易就能进入的?” 沈从心灵眸闪烁,道:“没错,国子监的藏书楼七层以下随便进入,第七层楼和第八层楼需要教习身份,至于第九层楼,不仅需要教习身份,还需要江南书院的同意” 温酒有些疑惑,问道:“国子监不是隶属于朝廷的学府吗?按理说即便需要同意也应该是朝廷的同意,怎么也轮不到江南书院?” 沈从心解释道:“五先生,这事关儒家体系,您可能没有接触过!” “国子监名义上的确是隶属于朝廷,但是国子监内的上至大祭酒,下到我这种普通教习,其实都是出身儒家体系,所以真正能够主导国子监的还是江南书院!” 温酒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也就是我可以把江南书院想象成一个大的宗门,国子监只是这个宗门驻扎在玄商王朝的一处分支!对!?” 沈从心点了点头:“没错,不过江南书院只有国子监这一个分支!” 温酒再次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进入藏书楼第九层,需要先成为教习,然后还要取得江南书院的许可,我才能拿到二师兄留给我的东西?” “没错!” 温酒苦笑道:“这可着实有点难为我了,且不说江南书院的许可,单单就是国子监教习的这个身份,就很难搞到啊!” 此时此刻,温酒想到如果皇宫里面给自己安排到国子监该有多好! 沈从心轻点臻首,道:“五先生,教习这个身份从心可以帮忙申请,你是文道修行者,还有着秦国公府的背景,再加上您当日赠给秦扶苏的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作为学问证明,成为教习应该不难!” 温酒轻轻点头:“那江南书院的同意该如何获得,沈教习知道吗?” 沈从心摇了摇头,道:“这个从新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五先生能够成为教习,可以问一问大祭酒,他一定知道!” “好!” 温酒思考片刻,作出了决断,道:“那就有劳沈教习帮忙先提交申请了!” “嗯,好!这几日我便进行此事!” 说,沈从心转向孔绝峦,道:“你说!” 孔绝峦尴尬的挠了挠头,看向温酒,道:“其实我也没啥事,就是老秦交代那件事!” 温酒问道:“什么事?” “九公主的生日宴,明天晚上举行!” “这么快!?” 温酒有些诧异,不过暗自算了算时间,的确也快到了。 从靖安城出发之时,秦扶苏便说两个月内要赶到玄雍城,到现在算一算的确已经五十多天了! “明日什么时候?” 孔绝峦道:“九公主的生日宴在羡玉宫举行,因为有我们这样外来宾客的缘故,所以需要在宫门落锁前结束,明日我们过了午时便要去宫里!” 温酒盘算了一下时间,道:“那这样,明日上午我去街上买点礼物,毕竟是给扶苏的妹妹过生日,除了露姨的荷包,空着手去也不太好!” 孔绝峦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我午时左右来温知茶馆接你!” “行!” 敲定时间具体时间后,温酒又犯起了老大难。 买礼物这件事本就复杂,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孩子,更要精挑细选。 不过这事儿孔绝峦肯定是给不了什么建议,温酒便把目光转向了沈从心。 “沈教习,九公主今天多大?” “十五岁,比小知了大一些!” “十五岁” 这个年纪的少女不比小知了,已经开始对美有了概念,这让温酒更加痛疼,问道:“沈教习,这位九公主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吗?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东西作为礼物” 沈从心的表情一僵,面色有点复杂,道:“这个你就按照十五六的少年喜欢什么东西去买” 温酒听的一愣,懵懵然的问道:“十五六岁的少年?” 沈从心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道:“没错,九公主虽是公主,但是并不是太喜欢胭脂水粉,反而喜欢刀剑鞍辔、奇工异物这般少年郎喜欢的东西” “好~” 温酒苦笑一声,不愧是秦扶苏的妹妹,果然异于常人! 沈从心并不是喜欢小聚热闹之人,将所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之后,便行礼离开。 孔绝峦显然没有坐够,并不是太想离开,但是在沈从心说出“今天的书抄完了吗?”之后,也只能消消停停的跟着沈从心离开。 小知了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掩嘴偷笑。 “少爷,扶苏哥哥不是说让你撮合撮合他们俩吗,你怎么什么也不做?” “你懂个屁的撮合!” 温酒轻轻敲了小丫头一个板栗之后,同样嘴角含笑的看着远去的二人。 这用撮合嘛? 这根本不用好不好! 如果一点感情都没有,沈从心怎么可能在小知了打趣“媳妇儿”这个词的时候俏脸微红?又怎么会佩戴着那枚丑到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刻出来的玉章? 温酒倒是觉得这两人的这种关系挺好,根本不用撮合,时间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第一百零一章 墨背乌骓少年郎 有了刚入玄雍城时的“买猫”经历,温酒对玄雍城内的街道还算是轻车熟路。 哪里有卖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多少有一些印象。 第二日一大早,宋林正在茶馆的后院儿里早读,温酒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自家书侍出了茶馆。 淮安街又名工匠街,隶属于六部之中的工部,整条街道上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如完全是榫卯结构的木工小件、将道门符箓之术与铁器融合在一起的古怪小球等等 虽说温酒有些讶异于好好的一位公主怎么会喜欢少年郎的东西,不过有了沈从心的指引,礼物买的倒是很顺利。 九公主身为皇后独女,太子之妹,什么珍贵的东西没见过? 所以本着一个“奇”字为出发点,温酒购买礼物的过程还算顺利。 不多时,便在一个工匠气息十足的店铺内挑选到了合适的礼物。 一方小小的木盒,但并不普通。 木盒之内放着一口一指深的木碗,木碗内部镂空,以道门符箓之术绘制了某种道法,将清水置入其中,可自由的在液态、固态和汽态之间转换。 不算昂贵,却占了几分稀奇。 小知了念着茶馆里的小九,今日倒也十分安静,并没有拉着温酒发挥女孩子购物的天性。 温酒也乐得清闲,拉着小知了就往温知茶馆走去。 可刚刚走过了两条街,便听到一阵嘈杂声音,许多百姓纷纷惊慌失措的向着路旁退去,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 一阵天地元气的波动从百姓后方传来。 温酒挑了挑眉。 这天地元气的波动怎么如此古怪?完全不像是修行者,反而和清凉山石心洞内那条大蛇的气息十分相似。 但并不是冷血动物的阴寒冰凉,而是野兽的狂乱和暴躁。 还未等温酒远眺,一阵马蹄声便传了过来,频率很快且杂乱无章。 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应声出现在街道之上。 “接近通灵的墨背乌骓!?” 看清那道身影后,温酒眉头微皱。 天地万物虽同为生灵,但是能够接近通灵的野兽少之又少,而且多以山林间的野兽为主,牛、马、鸡、鸭这种家禽私畜很难通灵。 即便机缘巧合之下能够通灵,也十分温顺,但是眼前这匹墨背乌骓怎么如此狂乱。 但温酒来不及多想,立马调动天地元气飞身上前。 因为,这匹墨背乌骓的背上还坐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马受惊,少年郎同样受惊,整个身体伏在马背上,双手死死的箍住墨背乌骓的脖子,嘴里还惊慌失措的大喊着: “快闪开,快闪开!” 温酒上前,天地元气浮现,伸手便要勒住脱落的缰绳。 可受惊了的墨背乌骓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高高一跃便从温酒的头顶上跳了过去,眼看就要撞到前方来不及躲闪的行人。 温酒瞳孔收缩,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抱歉了!” 而后天地元气灌注于双腿之上,同样高高跃起,落在了马背之上。 可问题是,那名少年郎整个人趴在马背之上,温酒这一落下,只能如同跨坐在马鞍上一般跨坐在少年郎的腰间。 少年郎感受到有人坐在自己的身上,突然一愣,连呼喊声音都停了下来。 温酒没有发现少年郎的异常,俯身便去拉起脱落的缰绳,如此一来,温酒整个人便都趴在了少年郎的背上。 若不是事出紧急,温酒一定会发现就在自己完全趴在少年郎的背上之时,有一道淡淡的清香钻进了口鼻。 “yu~” 扯住缰绳后,温酒大力一拽,受惊的墨背乌骓终于停了下来。 温酒翻身下马,那名少年郎却是纹丝不动,温酒以为他还处在惊吓之中,伸手穿过少年郎的胸前,将其抱了下来。 温酒这才看清了少年郎的面容,这名少年郎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十分秀美,竟然有几分女孩子的面相,配合着受惊吓后的潮红面色,则是更像一位女孩。 温酒暗自诧异。 这若是个女孩子,绝对是个美女。 “这个小公子,你没事?” 少年郎还处在呆滞之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前,又摸了摸自己的腰。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温酒脸上响了起来,而后少年郎转身跑走,转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等到小知了跑过来的时候,温酒还没从那记耳光之中反应过来。 这什么情况? 救人还被打了一耳光? 马都不要就跑了? 小知了看着温酒脸上的掌印,有些不满:“少爷,你又多管闲事,脸都受伤了!” 但是就在小知了上前想着帮温酒揉一揉的时候,发现了异常,道:“少爷,这是马踢的吗?我怎么感觉这是人打的呢?” “额”温酒有些尴尬,道:“这就是人打的” 小知了瞬间俏脸冰寒,小手放于背间木盒之上,警惕的看着四周。 “好啦,人都走啦,他也不是故意的!” 温酒苦笑着安抚了小丫头几句,便要离开。 “少爷,这个马怎么办呀?” “先牵回茶馆,省的它再发狂,明天拜托孔蛮子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马,能够养这种马,想来不会是普通人家,应该不难找!” 回到温知茶馆之后,温酒本来是想把这匹墨背乌骓放到后院,但转念一想,宋林在后院温习功课,如果送过去难免打扰,便拴在了茶馆门前的柱子上。 皇宫一直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说,尤其是民间对这个说法更加笃定。 但大多数百姓并不知道皇宫的具体宫院是怎么一回事儿。 所谓三宫六院,其实只是个代指,并不真的只是三宫六院,皇宫之内也并非完全是妃子居住。 玄商王朝的皇家规矩是公主十八岁之前都是住在皇宫之内的,十八岁之后才会在皇宫之外为公主落府。 比如八公主,今年刚好十八岁,便在玄雍城里建府了,而当今九公主才年方十五岁,便住在这羡玉宫之中。 如果严格按照皇家辈分来算,其实沈从心也算是一位公主——当年“孤女报捷”之后,沈从心变成了当今皇后的义女。 不过沈从心性情淡泊,对于公主名分和建府之说并不在意,便一直住在沈府的老宅之中,与宫里来往并不密切。 不过这位沈教习和九公主的关系倒是极好。 这不,还未等羡玉宫的宫宴开始,就早早的到了,但九公主此时并未在宫内,沈从心便坐在宫畔凉亭内一边读书,一边等着九公主归来。 不多时,一位容貌秀美的十五六岁少年郎便出现在了凉亭之前——正是温酒刚刚救下的那名少年郎。 如果温酒此时在这里,定然会明白为何自己明明救了人,却挨了一耳光。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郎,而是一位少女,而且还是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少女——当今九公主,秦扶苏的亲妹妹,殷玉瑶。 跨坐少女玉背,揽胸将少女抱下马。 他不被打,谁被打? 第一百零二章 少女双眸闪金芒 “玉瑶,又出去乱跑了!” 见到殷玉瑶的身影,沈从心放下手中青册,略带着一丝宠溺,显然对殷玉瑶女扮男装出去乱跑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殷玉瑶噘了噘嘴,有些低落的叫了声“沈姐姐”。 沈从心见到这一幕,略带着些疑惑和惊奇,一向欢脱甚至有些刁蛮的九公主今日怎么会如此反常? 走上前后,沈从心发现了少女有些凌乱的衣服,问道:“玉瑶,这是怎么了?” 殷玉瑶俏脸一红,有了慌乱的道:“马马惊了,衣服就乱了,对,是马惊了!” “你看看你,今天都十五岁了,还学男孩子出去骑马!” 沈从心佯装责怪,牵着殷玉瑶的手便向着羡玉宫走去。 临近午时,孔绝峦终于出现在了温知茶馆的门外。 “老温,这匹墨背乌骓怎么跑你这来?” 孔绝峦在门口栓马处看了几眼,大步迈进茶馆之内,见到温酒之后,瞪大了眼睛: “老温,你这是让谁给打了耳光?” 温酒有些尴尬,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孔蛮子,你认识那匹马?” 孔绝峦点了点头:“啊,认识啊,殷聿那小子从剑州运过来的!” 温酒问道:“你是说这是殷聿的马?” “不是!”孔绝峦继而摇头道:“这是殷聿给九公主的生日礼物,但听说今早上才送进玄雍城,怎么会在你这里!” “九公主?”温酒预感到一丝不详的征兆:“孔蛮子,那个九公主有没有可能偶尔扮成少年郎的模样到玄雍城上玩耍?” 孔绝峦道:“不会的!” “那就好”温酒长长的喘出一口长气。 但是紧接着孔绝峦就给了温酒当头一棒。 “九公主不会偶尔扮成少年郎模样,而是每天!只要出宫玩耍,就会男扮女装!” “咳咳~” 温酒立马咳嗽起来。 “那个孔蛮子啊,今儿我能不能那个不去羡玉宫了,你自己去” “那怎么行,老秦让你帮忙,我把你的名字都报上去了!沈教习还在等着咱俩呢!” 刚说完,孔绝峦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问道:“老温,到底咋回事,怎么突然就说不去了?” 温酒犹豫片刻,组织好语言后将今日街上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孔绝峦听完,瞪着眼睛惊讶的喊道:“什么?你把老秦的妹子骑了?还摸了人家的胸?” 二楼立马弹出了两个小脑袋,一个是少女,一个是那只猫。 “少爷,你把谁骑了,摸了什么?” “喵?” 温酒满脸通红,冲着二楼摆了摆手:“去去去,没你俩的事!” 而后转向孔绝峦,一脸责怪:“你小点声!” 孔绝峦一脸坏笑:“那你可麻烦了,那丫头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刁蛮的很!” 温酒无奈道:“所以我说我能不能不去” 孔绝峦却没有回答,看着茶馆的屋顶念叨着:“你对老秦的妹子又摸又骑,这要是被老秦知道了,估计会和你拼命!” 温酒气急败坏的道:“孔蛮子,我说我不去行不行!” 孔绝峦直接把温酒的方案堵死:“那肯定不行,今儿的宫宴皇后娘娘也要参加,而且我把名字报上去之后,皇后娘娘指名说要见你!” “这” 温酒已经彻底生无可恋。 另一边的羡玉宫内,殷玉瑶换好了今日宫宴所需的公主裙,出奇的没有像往日一般嚷嚷着难看。只是站在铜镜前怔怔出神。 沈从心把最后一根簪子帮殷玉瑶插好,浅笑道:“瑶瑶,今儿有心事?” “没没,沈姐姐,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好不好!?” 沈从心略有疑惑,却是没有拒绝,静静的退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沈从心立马唤来九公主的贴身女官,问道:“瑶瑶最近有什么反常吗?” 女官摇了摇头,道:“没有,今早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沈从心忖道:“最近瑶瑶可和哪位大臣家的公子有所往来?” “这个奴婢不知,九公主每日出去之时,都不让奴婢跟着” 房间之内,殷玉瑶看着铜镜内的自己,俏脸微红。 今日街上的一幕幕不由自主的出现在脑海之中,殷玉瑶烦躁的摇了摇头,脸上恢复一丝刁蛮: “淫贼,别让我再见到你!” 说完,殷玉瑶伸出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带着哭腔道: “果然摸不出来是女孩子,呜呜~” 温知茶馆内,在孔绝峦百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催促下,温酒极不情愿的带着小知了走出了茶馆的大门。 “老温,这只马也牵过去!” “不不不!” 温酒连忙摇头。 不带着这匹墨背乌骓去,他还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但如果牵去了,岂不是证明自己知道殷玉瑶就是那少年郎,到时候想装傻充愣都行不通。 那匹接近通灵的墨背乌骓仿佛知道几人要去羡玉宫一般,有些躁动不安,大声的喷着鼻息。 温酒有些刻意发泄怒火般的敲了敲马头:“你消停在这等着!” 墨背乌骓鼻息喷得更重。 温酒无奈的看了一眼小知了,道:“你上,让它消停点!等会别又跑走了,宋林可拽不住他!” 小知了得意一笑走上前,眼中闪过微微的金色光芒,拍着马头道:“你害我们家少爷挨了一巴掌,如果再敢不老实,小心我揍你!” 墨背乌骓仿佛听懂了一般,眼中露出一丝隐晦的恐惧,跺了跺马蹄,而后乖巧的趴到地上打盹。 这一幕看的孔绝峦一愣一愣的:“老温,咱妹子还能和马说话?” 温酒笑了笑没有解释。 和马说话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只要能让小丫头的手接触到,一般的通灵野兽都会这般温顺。 有着孔绝峦带路,一行三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羡玉宫之前。 温酒突然停下脚步。 孔绝峦以为温酒担心九公主,道:“老温,这可不像你啊,都到这了,还有什么不敢进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听到这个比喻,温酒暗道了一声损友,而后问道:“不是,而是我突然想到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见我!” 孔绝峦道:“我听沈教习说,应该是和你‘多帖添字”有关,想着见见大人才呗!“ 温酒轻轻点头,继续问道:“皇后既然都来参加,陛下是不是也会来?” 虽然因为秦扶苏和露姨的存在,温酒先入为主的有些排斥皇帝,但对于只在前世电视上见过的人间帝王,还是难免产生些好奇。 孔绝峦摇了摇头道:“不会,除了太子诞辰,陛下从来没有参与过其他皇子公主的诞辰,都是由皇后代劳,今日应该就是皇后、几位皇子再加上几个朝廷重臣的子女!” 听到这话,小知了上前拉住温酒的手轻轻捏了一捏。 温酒目光一冷,感受到少女的小手后回头微笑道:“放心,少爷暂时不会跟那七皇子起冲突的!” 少女这才放下心来:“嗯,少爷最聪明了!” 第一百零三章 璀璨凤冠典雍容 羡玉宫的宫宴并没有温酒想象的那般阔气。 在原本的设想当中,公主的生日宴应该是流程极为复杂,到了之后发现其实很简单。 于羡玉宫之外将所备的礼品呈上,而后进入羡玉宫落座就好。 温酒三人落座之时,宫内已经坐着了几位衣容华贵的公子小姐,应是某些朝廷大员的子女。 孔绝峦并未给温酒逐一介绍,想来应该是关系不太融洽,所以温酒也便没有多余的动作,找到一处隐蔽不易被发现的角落落座。 但是几位公子小姐倒是对温酒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显然对于能和孔蛮子交好的人“另眼相看”! 沈从心并未出现,听孔蛮子说是在内宫陪着九公主,等到来宾到齐之后才会出场。 这让温酒心宽了不少,就连拿取面前桌上水果的动作都大了一些。 不多时,羡玉宫的大门彻底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温酒的视线之中。 当朝太子,殷世。 上次朝府之内,温酒并没有给这位太子殿下面子,但这位太子殿下倒是并未记恨。 进入羡玉宫之后,先是对着温酒点头行礼,而后才和其他几位公子小姐寒暄起来。 这般举动倒是让温酒有种隐藏起来的舒适感。 第二个入场的是一位胖乎乎的少年,看年纪和小知了差不多大。 不过这个少年似乎有些痴傻,刚一进入羡玉宫内就奔着太子而去,一头钻进太子的怀中,让太子的华贵蟒袍蹭上了不少口水。 温酒并没见过此人,向孔绝峦打听了一番后,才知道这名少年原来是十皇子,刚出生时大病一场,有点烧坏了脑子。 不过并不是完全的痴傻,只是心智像七八岁的孩子。 玄商四位皇子,殷聿远在懂境剑州,现如今已经到了两位,那么下一个便应该是殷敕了! 温酒放下手中的瓜果,面色微冷,沉心凝息,静静的等待着。 “七皇子殿下,到~” 随着一声刺耳的宣到声音响起,微胖的七皇子在四位随从的抬辇下停在了羡玉宫的正中央。 好大的排场! 太子殿下尚且是步行入内,这七皇子竟然敢放肆的在太子面前乘辇而入! 不过一向温和如水的太子殿下并未动怒,只是微微叹息。 殷敕从辇车上走下来,散漫的对着太子点了点头,而后扫视整个宫殿之内,见到温酒后放声大笑。 “在太子殿下府前杀人,‘多帖添字成三’的温公子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偏僻的角落?” 此言一出,在场的公子小姐皆是哗然,纷纷将目光再次投向温酒。 有人在太子府前杀人这事儿不算秘密,但是“多帖添字成三”的文道修行者究竟是谁,还仅仅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 没想到竟然就是他! 太子脸色开始有点难看,温酒“多帖添字成三”的事情他其实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温酒茶馆的麻烦就越多。 温知茶馆的麻烦越多,温酒对于殷氏皇族的反感就越多。 虽然太子并不认为温酒有掀起滔天巨浪的本事,但那也只是现在没有,未来某一天会怎么样,真说不准! 而且温酒还和秦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七弟!” 殷敕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如街边泼皮似的走到温酒的桌子前坐下,随手拈起一粒葡萄扔进嘴里,然后指着小知了说道: “这就是温公子的小侍女,长得还真是好看,幸亏太子府的幕僚没有成功,要不然真是白瞎了这般漂亮的小姑娘!” 温酒目光森冷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坐在一旁的孔绝峦有些看不下去,起身走到殷敕面前。 “殷敕,你要是没屁,就别在这扯嗓子!” 殷敕没有搭理孔绝峦,歪头继续看向温酒:“温公子,要不然你把你这小侍女卖给我!” 殷敕并不是个傻子,他之所以这般,就是为了特意激怒温酒动手。 至于目的,当然是天顾司! 那日皇宫里下了让温酒成为天顾司执事的命令之后,殷敕当天就得到了消息。 他虽然不知道皇宫让温酒入天顾司的真实原因,但天顾司是什么地方? 那是支持太子的势力! 只要温酒今日敢在羡玉宫大打出手,他便有办法让温酒无法成为天顾司的执事! 温酒很神秘,殷敕到现在都没完全弄清楚他的底细,但是这样的人,即便不入自己的府上,也不能进入太子的那头! 听到殷敕的话,温酒怒上心头,若不是太子及时上前,险些绷不住。 “七弟,温公子乃是父皇亲命的天顾司执事,不可出言顶撞!” 殷敕不管不顾,仍然继续刺激着温酒:“温公子,你考虑考虑,这小姑娘若是到了我的府上,我一定好好疼爱,日日疼爱夜夜疼爱!” 温酒深吸一口气,但就在众人以为温酒忍住了的时候,温酒瞬间出手,天地元气浮现于左拳,重重的向着殷敕的面门打去。 殷敕的眼睛亮了起来。 “好了,都别闹了!” 就在温酒的拳头即将砸在殷敕脸上的时候,一道高贵典雅的声音从羡玉宫外传了进来。 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道无比凝实的天地元气,轻飘飘的落在温酒的手上,让温酒的拳头无法再前进一丝一毫。 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到羡玉宫的宫门处。 一道身着金色凤袍,头戴凤冠的雍容身影出现。 凤袍凤冠,自是当今皇后。 除了温酒和小知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孔绝峦在内全部起身跪倒,齐声道:“恭迎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缓步行到殷敕身前,道:“回去落座!” 殷敕有些不甘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拳头,起身退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坐好。 太子行礼道了声“母后”之后,也返回自己的座位。 皇后娘娘将目光投向温酒,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道:“你就是那‘多帖添字’的温公子?” 温酒起身行礼,道:“回皇后娘娘,在下温酒。” 皇后娘娘轻轻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温酒身后的少女:“那你就是小知了?” 小知了没有起身,抬头看着皇后娘娘,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温和的笑了起来:“赏!” 一队女官随之出现,将装着许多金银珠宝的盘子放到了小知了的面前。 小知了看了眼温酒,然后摇头道:“不要,不好看!” 一名女官立马呵斥道:“大胆,皇后娘娘的赏赐安敢拒绝!” “无妨~”皇后挥手屏退那名女官,看着小知了微笑道: “那你想要什么啊!” 小丫头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七皇子:“我不喜欢他,让他消失可以嘛?” 皇后娘娘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把背上的木盒给我看一看,我就把他撵走!” 小知了微微一愣,看向温酒。 温酒同样也有些发懵,皇后娘娘要看这个木盒做什么? 皇后娘娘将目光转向温酒:“温公子不要多想,本宫就是平日里喜爱名木,见到这么大一块碧落檀心木心喜而已,并无他意。” 温酒道:“七殿下为九公主贺生而来,岂能撵走,皇后娘娘既然喜欢,看一看自然无妨!” 说罢,温酒对着小知了点了点头。 小知了取下背上木盒递了过去。 皇后娘娘伸出一只手放在木盒之上,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面色微顿,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知了一眼,而后将木盒递了回去。 “这么大一块碧落檀心木,真是难得!” 温酒拱手行礼:“皇后娘娘过誉了,不过是一方木盒而已。” 皇后娘娘依旧是母仪天下的微笑,转身吩咐道:“去请九公主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露水冤家闻声认 不多时,两道倩影从羡玉宫的内宫走了出来。 一位恬淡如清荷,脸上虽然没有波澜,但仅是那淡泊空灵的双眼,就足以称为人间绝色。 另一位娇小些的身影则是一身公主长裙,流苏摇摆,霓裳轻拂,虽不如身前清荷美丽,却也是人间绝色。 若非陛下不许殷玉瑶不入闭月评,想来定然也会榜上提名。 一位天下第七,一位玲珑公主,瞬间就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当然,并不包括温酒。 看清九公主的面容后,温酒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的火焰也被浇灭,马上少年郎和眼前公主的身影逐渐重合。 那种发自内心的尴尬感让温酒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企图把脑袋埋进衣领,仿佛这般便能隐藏起来不被发现。 “母后!” “母后!” 两道悦耳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凤首轻点,沈从心缓步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沈从心的座位只比太子殿下短了一张桌子,却比七皇子长了一张桌子的距离,足见其颇受皇后娘娘的宠爱。 殷玉瑶没有退下,一改往日的刁蛮脾气,略带撒娇的的扑进了皇后娘娘的怀中。 那一刻,温酒突然联想到长公主府止露轩的露姨,不胜唏嘘。 想到这,温酒扫视了一眼羡玉宫的所有座位,而后低头小声问道:“孔蛮子,那个长公主怎么没来?” 孔蛮子小声道:“长公主朝事颇多,从来不参与这种私人宴会!” 温酒轻轻点头。 那日与秦扶苏在孔府畅饮之时,秦扶苏便细致的提到过那位长公主,说是掌握着某个比烟雨楼还要强大的情报机构。 但是温酒当日酒醉,并未记得太清楚,只是记住了秦扶苏反复提及的“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 宫宴正式的流程也较为简单,先是由皇后娘娘开口,奠定下今日宫宴的基调,而后便任由众人自由发挥。 可令温酒无奈的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上前送上一些没有任何营养的场面话。 但一发不可收拾,其余几位公子小姐也纷纷上前祝贺。 太子和七皇子也不例外,起身上前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太子的话还有几分对妹妹的宠溺,七皇子就不一定了,很难界定几分是真心,几分又是客套。 转眼之间就到了温酒。温酒也不好破坏规矩,只能强行顶着发麻的头皮走上前,头埋的极低。 “在下祝九公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随口编了一句没有任何水准的祝福语之后,温酒连忙退了下去。 所幸殷玉瑶距离温酒较远,再加上对这种每年基本都一样的祝福话语并不是十分上心,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发现温酒。 但是就在温酒即将走到自己的桌前之时,这位九公主终于发现了刚刚的声音十分熟悉! “你,站住!” 说罢,殷玉瑶就迈着小碎步朝着温酒走了过来。 “诶呦卧槽,忘记改变声音了!” 温酒穿越后第二次爆起了国粹,但也只能立住身形,快速思考着解决办法。 对九公主又骑又摸,估计秦国公府也保不住自己了! 更重要的问题是秦国公府还能保护自己吗? 秦扶苏那个脾气,恐怕不狠揍自己一顿都难消心头之恨! 亮出五先生的身份? 更不行! 若是被天下人知道自己堂堂未名山的五先生,竟然...... 莫说天下人是否耻笑,估计老师都得给自己从未名山上丢下去! 前几个徒弟横断天下,这个的徒弟竟然...... 殷玉瑶走到温酒身前,扬声道:“你,给本公主抬起头来!” 温酒向着孔绝峦挤眉弄眼的寻求帮助,谁料到孔绝峦直接低下头,坏笑着吃起水果来。 温酒只能抬头。 “那个.......” “啊!你还敢来羡玉宫!” 殷玉瑶看清温酒的面容之后,惊叫出声,紧接着一顿劈里啪啦的小粉拳。 一旁的小知了见状,立马就要出手护住自家少爷,但被孔绝峦一把拉住,还给了小知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仿佛在说: “这是你家少爷该着的!” 温酒也向小知了摇了摇头,小知了这才安静下来。 但是殷玉瑶突如其来的反应,可把在场众人吓得不清。 皇后娘娘、太子、七皇子和沈从心连忙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拉住殷玉瑶的小粉拳,问道:“瑶瑶,你这是干嘛?” 沈从心倒是更加敏锐,见到孔绝峦的异常便明白了孔绝峦一定知道原因,走过去询问之后,吃惊的看着温酒。 温酒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沈从心掩嘴偷笑。。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殷玉瑶挣脱开皇后娘娘的手,继续对着温酒狂风暴雨。 皇后娘娘以为殷玉瑶又犯了刁蛮的脾气,再次伸手拉过殷玉瑶,问道:“瑶瑶,你到底在做什么!” 殷玉瑶俏脸一红,怒气冲冲的看着温酒,气得嘴唇都颤抖起来:“母后你问他!” 皇后娘娘疑问的看向温酒:“温公子,你和瑶瑶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这样......” 温酒:“我......额......这个......” 温酒也老脸一红,这话真没法说出口啊! 说我骑了她,还摸了她?! 幸好沈从心慧质兰心,上前一步道:“母后,这事儿我知道!” “哦?” 皇后看向沈从心,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沈从心道:“三殿下为了给瑶瑶过生日,特地从东境剑州送过来一匹墨背乌骓,今早瑶瑶骑马出去,那匹墨背乌骓突然受了惊,多亏温公子出手才救下瑶瑶......” 殷玉瑶气冲冲的道:“才不是!” 皇后娘娘也有些奇怪,若是被救,九公主怎么可能伸手打人。 殷玉瑶恼火的说道:“他是救了我不假,但他.....他......” 沈从心立马给了殷玉瑶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公主女扮男装被人又骑又摸,传出去实在难听。 但是殷玉瑶话已经说了一半,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就此不再询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瑶瑶,你说清楚!” 殷玉瑶俏脸通红,气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他还抢了我的马,他抢了我的马!” 听到这话,沈从心浅笑,温酒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皇后娘娘闻言,也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一匹马而已,抵不过温公子救了你的情分,快去给温公子道谢!” 第一百零五章 桃花轻点剑锋原 “什么,本公主还要感谢他!?” 殷玉瑶的气愤和委屈简直到了极致。 温酒面色尴尬的开口:“皇后娘娘,道谢就不必了,九公主已经把那匹墨背乌骓给了我” “不行!” 皇后娘娘似乎是有些动怒,斩钉截铁的拒绝,而后看向殷玉瑶:“瑶瑶,你都十五岁了,怎么还能这般刁蛮!?” 殷玉瑶平日里虽然刁蛮,但对于自己的母后还是十分敬重的,见皇后娘娘有些动怒,便收起刁蛮的脾气,恶狠狠的看向温酒,咬牙切齿道: “本、公、主、谢、谢、你!” 温酒看着殷玉瑶的这副模样,突然脑子一抽,从嘴里蹦出了一句: “不客气!” “你” 殷玉瑶再次气极,重重踩了温酒一脚后愤然离去,任由皇后娘娘怎么叫都没停下脚步。 皇后娘娘略带歉意的看向温酒:“温公子,玉瑶这丫头从小被我和他父皇宠坏了,性子刁蛮了些,你不要见怪” 温酒清了清嗓子,在孔绝峦和沈从心的偷笑下,不要脸的回了句:“没没关系,九公主这个脾气还是挺可爱的!” 正主儿都离了席,宫宴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众人闲聊几句后便各自退去。 有皇后娘娘在前,殷敕也没敢继续造次,直接离开了羡玉宫。 皇后娘娘和太子简单和众人告别之后便进羡玉宫找九公主去了。 羡玉宫外,小知了一直追问个不停,温酒都是一句: “大人的事儿,小孩别打听!” 小知了见温酒不肯告诉自己,只能将目光转向孔绝峦和沈从心二人,在孔绝峦耐心的“还原”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后,小丫头不屑的撇了撇嘴: “切,不就是骑了一下,摸了一下嘛,有什么的!我还经常钻到少爷的被窝让少爷搂着我睡觉呢!” 温酒:“额” 彻底离开羡玉宫之后,沈从心与孔绝峦向温酒告别。 能看出来,孔绝峦还是很想和温酒一起去温知茶馆的,可无奈于沈教习的看管,只能乖乖回去抄书。 沈从心上前道:“五先生” 温酒打断道:“沈教习还是叫我温酒!” 沈从心浅笑:“温公子,你入国子监之事从心打算明日便提交给何主教习,温公子可还有嘱咐?” 温酒默默盘算了一下时间后,说道:“沈教习可否再等几天,宫里下了圣令,封我为天顾司执事,近日我可能需要先去天顾司报到!” 沈从心轻轻点头:“也好,天顾司虽然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但是既然陛下下了圣令,自然应该先去!” 羡玉宫内,殷玉瑶并没有理会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将脑袋埋在被子里生着闷气。 皇后娘娘和太子见状,宠溺的拍了拍殷玉瑶之后便离去了。 “淫贼,不要脸,坏蛋!” “淫贼,不要脸,坏蛋!” “” 被子无辜的被殷玉瑶的小脚一下又一下的踹着,发泄了许久,殷玉瑶有些累了,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已经黑了,殷玉瑶这才想起来今天收到的礼物还没见到,胡乱整理了身上满是褶皱的公主裙后,便来到了存放礼物的房间。 因为这位公主殿下的古怪性子,每年生日之时,众人都会倾向于送一些殷玉瑶喜欢的物件。 但物奇有终时。 这么多年殷玉瑶对于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基本玩遍了,再见到这些,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般感到稀奇。 有意无意之下,殷玉瑶一件件的翻着满屋子的礼物,想要看一看那个“大淫贼”究竟会送自己什么东西。 翻到了温酒自己送的那方可以让水自由在液态、固态和汽态之间转换的木盒之后,殷玉瑶只是随手摆弄了一下,便扔到了一边。 “切,没新意,本公主十岁的时候就不玩这东西了!” 继续翻找一会儿,一个粉红色的物件出现在殷玉瑶的眼中。 定睛看去,是一个粉红色的荷包,上面还绣着一个“瑶”字。 审美疲劳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殷玉瑶一向喜欢少年郎的物件,但是毕竟已经到了十五岁的年纪,少女的天性逐渐开始萌芽,不禁拿在手上多多把玩了一会儿。 挂在腰间之后,殷玉瑶找了一块铜镜,轻轻转动身体,露出一抹微笑: “呀,还挺好看!” 随后,殷玉瑶将自己的贴身女官唤了进来: “这个荷包是谁送给我的啊?” 女官思考片刻道:“应该是与孔绝峦公子一起来的那位温公子!” “什么!?” 殷玉瑶一把扯下荷包,扔出好远:“不好看,不好看,丑死了!” 女官也不敢得罪这位公主殿下,只能悄悄退了出去。 殷玉瑶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气鼓鼓的看着地上的荷包,街上的一幕幕突然再次出现在脑海之中。 殷玉瑶俏脸微红,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捡起荷包,神色古怪的转了转荷包: “那个大淫贼送我荷包干嘛,而且还绣上了我的名字!” “呸,肯定是想给我道歉,本公主才不会原谅你呢!” “那怎么不当面道歉!?还不要脸的说不客气?” “算了算了,明天去问问他!” “不行,本公主才不想见到那个大淫贼!” “我是去报仇的,对,我是去报仇的!” 与此同时,东境剑州,剑锋原。 当年碧海将军沈青乾的捐躯之地,如今绿树已经郁郁葱葱。 高大的碧海将军墓前,一面容俊朗,身披战甲的青年对着墓碑连续三拜,但却并未跪下。 身为玄商王朝的三皇子,哪怕沈将军的功勋再过卓着,殷聿也不需要跪而行礼。 东境剑州叛乱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有着血流铁骑的存在,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多日之前,所有叛军便已经投降,不过殷聿并未立即班师回朝,甚至连捷报都压了下来。 这般领兵在外收复剑州势力和百姓民心的机会,殷聿怎么可能放过。 一名副官走上前,恭敬道:“启禀三殿下,剑州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是否即日班师回朝?” 殷聿不慌不忙的说道:“不急,玄雍城那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副官取出一沓密函递上。 “秦扶苏还真是不一般,竟然敢直接甩了太子一耳光!” “殷敕还是那么蠢,犯得着对一个普通的茶馆老板动手?” “烟雨楼竟然也卷进来了!” “” 殷聿一边翻看着玄雍城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边做出简短的点评。 “这个茶馆老板倒也是可怜,秦扶苏离开玄雍城,这些明枪暗箭都奔着他去了,可怜了一个小小的第二境修行者啊!” 那名副官道:“殿下,那位茶馆老板可不是普通人,请您往后看!” 殷聿随后翻到最后一页,有些惊讶。 第一百零六章 海角天涯先生现 “多帖添字成三”的文道修行者!?” 副官却是摇了摇头,面色凝重道:“殿下,请您再往后看!” 殷聿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副官,难不成还有比“多贴添字”更重要的信息? 翻过“多帖添字成三”的记录,是两张画像。 殷聿看了看第一张俊朗青年的画像,并没有多做停留,伸手翻开了第二张。 一位背着木盒的少女肖像跃然纸上。 殷聿的呼吸瞬间加重,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名副官: “这是未名山上的那位小女孩?” 副官点头:“启禀殿下,正是!属下如果没有记错,她应该叫做小知了!” 殷聿立马翻回到前一张画像,仔细端详后,惊讶的喃喃自语: “五先生竟然独自进玄雍城了!” 副官俯身行礼:“殿下,我们是否要立马拔营返回玄雍城?” 多年的朝堂斗争的经验让殷聿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后,问道:“五先生的身份可曾暴露?” 副官摇头:“据传回来的信息,太子和七皇子应该还不知道,否则也不会生出那么多事了!” “好!” 殷聿攥紧手中画像,目光幽深,沉声道:“拔营,去海角天涯!” 副官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道:“殿下,四先生可是向来不见人的!” 殷聿微笑:“无妨,这次四先生会见的!” 第二日一大早,温知茶馆才刚刚开门,便有许多茶客蜂拥而至。 名义上是来饮茶,其实都是为了见一见这位可以“多帖添字”的茶馆老板。 温酒被众多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便上了二楼书房翻看着闲书。 不多时,一位容貌秀美,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脚踹开温知茶馆的门,看着茶馆内的茶客道: “你们,现在离开!” 有些眼尖的茶客认出了殷玉瑶的装扮,默然离开,但也有些不认得当朝九公主的人,不屑的叫嚣起来: “我们在这喝茶,碍你什么事了?” “啪!” 一块纯金打造,雕刻着五爪金龙的令牌被丢到茶桌之上。 众位不愿意走的茶客定睛一看。 乖乖,御令! 众人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能乖乖离开。 听见窸窸窣窣的离去声音,小知了立马从茶房内走了出来,想要看一看为什么人突然都走了。 刚一出来,就看见了殷玉瑶,小知了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正是昨天宫宴上的九公主。 想到她昨天打自家少爷的情景,小知了态度冷冷的道:“你来干嘛?” 殷玉瑶同样冷冷的回道:“那个大淫贼呢!?” “不知道,没在家,你赶紧走~马在门前拴着,自己牵走就行了!” 看着小知了这般敷衍,殷玉瑶气不打一处来,叉起小腰便大声喊道:“大淫贼,温酒,你出来!” “你喊什么呀!” 小知了就手便将殷玉瑶往外推,殷玉瑶见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小丫头竟然敢推自己,针锋相对的和小知了顶在一起。 待到温酒下来的时候,两个仅仅相差三岁的小女孩已经快要扭打在了一起。 “小知了!” 温酒喊了一声,小知了立马跑回来告状:“少爷,她把我们的茶客都吓跑了!” 温酒无奈一笑,将小知了拉回到身后,而后向着殷玉瑶鞠了一躬,道:“在下参见九公主,当日事出紧急,真不是有意冒犯!” “你你还敢提!你闭嘴!”殷玉瑶气冲冲的羞红了脸。 温酒尴尬的笑了笑,道:“好,我不提了,九公主今日来这里是取马的?” “呸!你这个大淫贼骑过的马,本公主才不要了呢!” 殷玉瑶啐了一口,但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马被这个大淫贼骑过了,自己不也 腾得一下,殷玉瑶耳垂都红了起来。 温酒道:“那九公主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一枚粉红色的荷包被放到温酒的面前。 “大淫贼,你说,送我这个荷包是什么意思,绣上我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温酒脱口而出:“这不是我送你的” “别编了!”殷玉瑶直直盯着温酒,道:“我都问过了,这个荷包就是你送的,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那天那天在马上是不是故意的!?” “你别痴心妄想了,我可是当朝公主!你一个大淫贼还敢对我有非分之想?” 说完,殷玉瑶傲娇的别过头去。 “” 温酒愕然无语,脑海一片空白。 这都哪跟哪啊,这丫头什么脑回路。 自己喜欢她?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温酒也大致明白了殷玉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个陌生男子送给自己一个粉红色的荷包,还一针一线的绣了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的确很容易让人浮想翩翩。 想到这,温酒更加无奈,这九公主是个傻子吗?看不出来那么细密的针脚不可能是一个男人绣出来的吗? 其实这个误会很好解释,温酒只需要告诉她这个荷包是露姨送的就好了。 可问题是,他能说吗? 说完殷玉瑶再追问露姨为什么送给她荷包?怎么解释? 温酒思考片刻,只能用小知了做挡箭牌: “这不是我送给你的,这是我家小知了送给你的!” “呸!”刚刚差点和殷玉瑶打起来的小知了,连忙啐了一声:“我才不会给这个烦人精送礼物呢!” 温酒:“” 家有蠢侍,三生有“幸”! “你才是烦人精!” 殷玉瑶回骂了一句后,再次看向温酒,依依不饶的追问:“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温酒满头黑线:“我” 没承想小知了这个时候再次跳了出来:“呸,我家少爷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个烦人精!假小子!太平公主!” 这一声“太平公主”直接把殷玉瑶说的愣住了:“什么太平公主?” 温酒暗道一声不好,伸手就要去捂住小知了的嘴,没想到小知了骂的兴起,直接躲开了温酒。 “扶苏哥哥说到了十五岁的女孩子,胸小的话就是太平公主,我家少爷把你从马上抱下来,都没摸出来你是女孩子,你说,你不是太平公主你是什么!?” 殷玉瑶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小知了在说什么,但是就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立马变得抓狂,随手抓住一个茶杯向着小知了扔了过来。 但却被温酒在半空中拦了下来。 殷玉瑶的俏脸被气的青一块紫一块,眼泪都在眼圈打转,气急败坏的大喊了一句:“我要让父皇杀了你们!”,而后愤然跑出茶馆。 小知了再次补刀:“太平公主,你的令牌不要啦?” 殷玉瑶跑走之后,温酒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扶苏啊秦扶苏,这可不是我欺负你-妹妹! 让你不要乱教我们家小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非不听! 这也算自作孽不可活了! 玄商王朝,东境剑州。 第一百零七章 圣旨温言云州去 玄商王朝,东境剑州。 剑州被天下熟知的事情有三桩:剑锋原、四先生、天涯海角。 前两者自然不用说,这“天涯海角”指的便是剑州的地形。 剑州整体的版图形状类似于文字中的“甲”字,有一条狭长的山脉从剑州腹地直接插入大海。 天涯海角便是“甲”字一竖的最末端,也是整个玄商王朝的最远处,所以称作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更被世人所熟知的,便是四先生的居住之地了! 作为“云下四子”中唯一一名女弟子,这位四先生自从当年“退海夷稳千帆”之后,便一直居住在海角天涯,终日以养鱼为乐,从不曾离开这里一步。 殷聿一骑当先,到达海角天涯之时,身后血流铁骑尚见不到踪影。 这不是殷聿第一次来海角天涯,当日到达剑州的第一时间他就来过,不过当日未能叩开海角天涯的山门。 但殷聿并不气馁。 他与其他几位皇子不同。 太子有父皇、宗室、司天监支持,自然不需要再去寻找帮手。 七皇子有儒家在背后支持,所想不过是借助江南书院和国子监的力量登上皇位。 但殷聿不同,他和曾今的陛下太像,都是梦想着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雄主。 但是自从玄商统一九州之后,当今陛下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从雄主变成了贤君。 不再有一统天下,马踏北越的理想,只想着安稳的守住现在的基业。 这使得当今陛下不由自主的会去削弱殷聿的势力,以免殷聿登上大位后改变国策。 殷聿明白,从儒家和宗室的角度他绝对竞争不过太子和七皇子,但他并不会坐以待毙。 他看上的是血流铁骑和未名山! 于血流铁骑,殷聿从小便苦读兵法,苦修兵道,他知道父皇绝对不可能把血流铁骑一直放在其他人手中,秦国公也好,现在的血流统帅林琊也罢,始终只是个过客! 这支军队,未来一定是要交在皇子手中! 最终他做到了,他以完全超越太子的军事谋略成功赢得了血流铁骑统帅林琊的信任,当今陛下即便再不愿,也必须且只能让殷聿逐步接手血流铁骑,因为其他任何一个皇子,都无法镇压住这支王朝第一的军队! 不过当今陛下自然不会放任殷聿成长到影响国策的地步! 血流铁骑再强,没有宗室和儒家的支持,也会逐渐饿死! 但这位“人间桃花郎”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孤掌难鸣的道理! 宗室和儒家不支持我,无妨! 这世间还有一股力量叫做未名山! 从一开始,殷聿便给自己制定了完整的方案:逐步掌握血流铁骑,然后取得未名山的支持! 只要有了未名山的支持,宗室和儒家又能如何? 过往千年,哪座庙堂没有宗室?哪座朝廷没有儒家? 最终不还是被未名山把天地翻覆了吗? 海角天涯之前,殷聿带着激动的心情,再次高喊:“玄商王朝殷聿,请见四先生!” 海角天涯之上并没有声音传来。 殷聿再次高喊:“殷聿此次前来,有五先生的消息要与四先生告知,还请四先生启门!” 片刻无声后,隔绝海角天涯与人间的那道大门缓缓打开。 殷聿面露喜色,快步进入。 海角天涯的最深处,是一方巨大的岩石,向外壤无穷碧海,向上接郁郁白云。 一位中年女子正坐在一方水池之前,神色悠然的撒着鱼食。 女子衣着朴素,不似盛世华贵,也无世外仙人般的出尘之意,只是一件普通的褐色单衣,卷起袖管,就如农家妇人一般。 殷聿静步上前,躬身极低:“晚辈殷聿,见过四先生!” 那农家妇人目不斜视,自顾自的看着水池里仅有的一条小鱼,道:“小五何事?” 殷聿道:“晚辈刚刚得到消息,五先生已经进入玄雍城,不过却是隐姓埋名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殷聿猜想五先生可能是有事要在玄雍城内做,所以在返回玄雍城之前,特来请问四先生,可有需要晚辈配合五先生行事之处?” 农家妇人有些惊奇:“小五这么快就进入玄雍城了?” 殷聿道:“据下面的人来报,五先生已经入城许久,应是殷聿上次来海角天涯之时进的玄雍城!” “你在这等一等!” 农家妇人放下鱼食小罐,起身闭目,一道淡蓝色光华直冲天际,不多时似有天上仙人回应,同样降下一道光华,于农家妇人手中形成一封书信。 农家妇人观信后沉思片刻,转身看向殷聿,道: “你想要什么?” 殷聿俯身:“回四先生的话,晚辈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帮到五先生,并没有其他想法!” 农家妇人似是已经看穿一切,道:“未名山从来不讲废话,你若不说,这辈子都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我再问一次,你想要什么?” 殷聿微微一愣,旋即面露喜色:“晚辈不敢在前辈面前藏拙,更不敢劳动前辈,晚辈所想,不过是请五先生帮助晚辈登上大位!!” “这是老师给你的信,以后别再来了!” 农家妇人没有回答殷聿的问题,单手一挥,殷聿面前光芒变幻,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海角天涯之外。 殷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手中的信,只有两句话: 藏书九楼碎,方归玄雍; 北越使团离,请入江湖。 看着简短的两句话,殷聿愣神片刻,旋即难掩心中狂喜! 这是代表着未名山已经同意五先生帮助自己了吗? 对,一定是的! 要不然云先生怎么会给自己这样一封信!? 再联想到当日未名山下得到的锦囊,殷聿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 潜龙今在渊,终将过天堑; 雪中虽卧虎,不如桃先绽! 原来未名山早就选定了自己! 殷聿目露感激,对着虚空中行了一记大礼: “殷聿,遥拜云知先生!” 当日,一封战报自东境剑州前往玄雍城,言剑州叛军凶猛,与当地山匪水寇勾结,血流铁骑多为骑兵,不善山林水域之战,尚需些时日才能凯旋而返。 又言儿臣指挥不力,请父皇降下责罚! 玄雍城内,在温知茶馆受了委屈的公主殿下,一溜烟的跑进了国子监,但是今日藏书楼晒书,沈从心并未在藏书楼内抄书。 殷玉瑶便又跑到了沈府,见到沈从心之后,梨花带雨的扑进了沈从心的怀中。 沈从心十分稀奇,一向刁蛮好玩的公主殿下这两日怎么如此反常,难不成还是因为五先生? 等到殷玉瑶哭的差不多了,沈从心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道:“瑶瑶,今儿又怎么啦?” 殷玉瑶气愤的道:“都怪那个烦人精?” “谁啊?” “就是那个大淫贼的小侍女!” “小知了?” 沈从心更加稀奇,那个和殷玉瑶比起来简直乖上天的小姑娘,怎么会惹到殷玉瑶? “瑶瑶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又去温知茶馆找人家麻烦了?” “我才没有!” 殷玉瑶拿出那个粉红色的荷包解释道:“那个大淫贼送了我一个荷包,沈姐姐,你说哪有男子送女孩子这种东西的!?所以我就去问他是不是喜欢我,然后那个烦人精就骂我是假小子,是太平公主!” 沈从心听到这话,心里发笑,她是知道这个荷包的来历的,但却也不能说出来,只能选择性的问道: “什么太平公主?” 殷玉瑶有些急,皱着眉道: 第一百零八章 公子初见接天岩 殷玉瑶有些急,皱着眉道: “就是说我胸-小,太平了,太平公主!” 说完,殷玉瑶又自己伸出小手放在胸前按了按,立马满是哭腔的道: “真的是太平公主” “咳咳~” 沈从心被这句话逗得咳嗽起来。 “沈姐姐,你也取笑我!” 沈从心连忙正色安慰道:“沈姐姐才没取笑你,你才十五岁,才刚刚开始长身体呢!不着急的!” “不行!” 殷玉瑶一脸不服输的道:“我要改变!省的那个烦人精再骂我,沈姐姐你读的书多,请问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的吗?” 沈从心无奈道:“听说云州有一种水果,名为云木果,对女子有腴体的功效” “好!我现在就去御书房,让父皇把云州的云木果都给本公主弄来!” 还没等沈从心说完,殷玉瑶便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沈从心无奈一笑,暗道了一声“五先生的日子不会安生了”之后,低头继续抄书。 当天晚上,殷玉瑶便跑到了御书房之中,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硬是磨得当今陛下亲下圣旨,令云州八百里加急将某种水果运进玄雍城。 从那天被小知了骂“太平公主”之后,殷玉瑶这几日便再也没有来过。 温酒虽然内心里对秦扶苏的妹妹有点歉意——毕竟误会太多了 但没有刁蛮公主的打扰,日子过的也算清净。 不过最近宋林的工作倒是直线增加,不光每日要接待那些前来“观赏温酒”的茶客,那匹墨背乌骓照顾起来也十分麻烦。 吃、喝、拉、撒、睡、洗都得做,后来温酒索性就直接把温知茶馆的门关上几天,不再对外营业,安安静静的思考起目前自己的处境。 虽然来玄雍城的时候很懵,但经过这一段时间,温酒最起码找到了一点头绪。 天顾司是个问题,如果温酒所料不错,等到明日自己前往天顾司报道,一定会对自己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不过温酒对于这件事倒并不是十分担忧。 一来嘛,小白鼠要有小白鼠的觉悟,有秦国公府的面子在,天顾司总不至于把自己切碎了研究。 二来嘛,温酒这几天也想明白了,查不查出来本命笔,算不得什么大事。 先不说二师兄和老师给没给自己留下后手,就算没有又怎样? 暴露了无非就是被追杀嘛~ 老师当年能救自己一次,现在估计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未名山这一脉,算上小知了也才五个半徒弟。 不过还有两件事温酒搞不明白——烟雨楼、皇后娘娘! 自己进入玄雍城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说的通。 孔蛮子、露姨、沈从心,这都是秦扶苏这条线上的,属于私人情感。 乞丐、露姨、沈从心又和二师兄有点关系。 太子和七皇子的行为无非就是在“是否把秦国公拉进夺嫡斗争里面来”这个问题。 但烟雨楼和皇后娘娘就很奇怪了。 烟雨楼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好!但如果非要解释为和二师兄有关也说的通。 可皇后娘娘就不一样了! 当朝皇后总不会是二师兄的暗子? 如果是,那也太恐怖了! 可是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对小知了的盒子感兴趣? 单纯喜欢碧落檀心木? 那为什么探查之后,要意味深长的看向小知了? 温酒隐隐有种感觉,皇后娘娘和他们主仆二人之间很有可能发生些什么事情,但是那种感觉太过虚幻,暂时也无法探究! 想不明白的温酒也就不再瞎猜,转而梳理起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明天先去天顾司,这是确定的了。 天顾司之后就是国子监,温酒还特地向沈从心打听了关于国子监藏书楼第九层到底有什么。 听说是放着些儒家历代圣贤的真迹,所以不会轻易让人进入。 关于如何进入第九层楼的事情,温酒也只能等着问一问那个大祭酒 唉~难啊! 无头苍蝇的时候难受,有头苍蝇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饭后,温酒便带着小知了一起前往司天监。 司天监的位置并不难找,只要随便在玄雍城找一处视线开阔的地方,便可以见到司天监的接天岩。 但是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真走起来却是很远,温酒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骑着那匹墨背乌骓来。 等到二人到达司天监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一位司天监的侍者正等在门口。 司天监一监两司,衣着款式相同,唯一能区分的便是衣服颜色了。 天顾司以白衣为主,星相司则是以黑衣为主。 看那侍者所着白衣,应是天顾司的人员。 “温执事,请进,元主司已经在天顾楼上等着您了!” 温酒有些奇怪:“我们应该没见过,你怎么第一眼就认出我?” 那名侍者笑道:“在下的确不曾与温执事见过,但是近日温执事在玄雍城内的名声如日中天,在下自然是认得!” 温酒微微一笑,随着侍者登上了天顾楼。 天顾楼共计十八层,登楼之前温酒还有些恐惧——那日老君山上的狼狈瞬间历历在目。 所幸天顾楼配备着升降梯,让温酒不用再体验一次攀登高楼的痛苦。 天顾楼的第十八层,一位白衣中年人负手而立,气质绝佳,丰神如玉! 白衣中年人见温酒出现,上前一步道:“温执事快快请进!” 温酒颔首:“在下温酒,见过元主司!” 元几道温和的笑了笑,道:“温执事不必客气,陛下日前已经知会过了,我们直接开始!” “开始?” 温酒挑了挑眉,问道:“元主司,天顾司乃是神秘之地,在下从未曾接触过,不知您所谓的开始指的是什么?” 元几道说道:“自然是为温执事入官籍!不过天顾司不同于其他朝廷机构,乃是承运天道之处,所谓入官藉与寻常衙门的录入籍贯、姓名有所不同!” 这就要开始试验了? 这天顾司还真是沉不住气。 温酒微笑道:“还请元主司为在下解惑,这天顾司的入官藉究竟有何不同?” 第一百零九章 司天星盘无相生 元几道脸上涌现出一抹自豪的神色,并非身份尊贵的那种自豪,而是为天道行事,有这大信仰的那种自豪,道: “天顾司掌握天下文道修行者的觉醒,文道体系又为天道所眷顾,你即为天顾司执事,自然要被天道认可,所谓入官藉,指的便是需要通过醒龙台的试炼,通过了方可入籍!” “原来如此,不愧是承运天道之所!” 温酒轻声附和着,心里却是一阵发笑。 被天道认可? 这是什么拙劣的理由? 温酒虽然不是这个修行世界的原住民,但再次为人历经两世,岂会被这么浅显的谎言所迷惑? 天道是否存在? 温酒认为是存在的!但被天道认可这种事情就多少有些可笑了。 对于天道二字,温酒的认知乃是某种规则。 于前世而言,天道二字,无非就是四季更迭等自然规律和伦理纲常等社会法则,到了这个修行世界又能有多大的改变? 不过也就是改变了人加强自身的能力罢了! 前世之中,人若想加强自身,无外乎知识、财富、体魄和科技四种手段。 到了这个世界,前三者相同,只是科技改变为修行而已。 天道不过是某种高高在上的,岂会像人一般产生“认可”的概念? 此言何其荒谬! 至于醒龙台这个说法,温酒倒是相信的,温酒猜测醒龙台应该是某种观测自己为什么可以“多贴添字”的玄妙之物。 温酒问道:“敢问元主司,何为醒龙台,醒龙台的试炼又指什么?” “温执事且随我来!” 元几道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带着温酒来到了一处极大的房间之内。 房间之内有着一块巨大的石台,雕刻有四条金龙,气势极其磅礴。 四条金龙于石台东南北四个方位盘旋而上,四方龙首在石台顶部汇聚在一起,共同环绕着一颗金色的龙珠。 龙珠散发出阵阵金色光芒,如水般凝实。 “少爷” 就在温酒的注意力都在那颗龙珠之上时,小知了突然从一旁拉住了温酒的手,声音中略带着一丝惶恐,背上的碧落檀心木盒也轻轻的震颤着。 温酒面色一紧,操控天地元气缓缓向着小知了的手上灌注。 在外人看不见的衣袖之内,天地元气形成一道道水流般的痕迹流向小知了的背部,木盒这才安静下来。 “元主司,这就是醒龙台?” 元几道微笑着说道:“没错,这便是醒龙台,稍后温公子只需要走进去,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以了,若是能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便证明温执事得到了天道认可,若是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我自会向陛下禀报,请陛下收回委任你为天顾司执事的成命!” “好!那现在就开始!” 说着,温酒没有任何犹豫的迈步走进了醒龙台之中,小知了不知为何,很乖巧的很没有要求与温酒一起进入。 点燃一根香之后,元几道的身影也消失在房间之内,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进入了一处可以观测到醒龙台的暗室之内。 暗室内,身着黑衣的星相司主司房松贻正站在一处星盘之前思索着什么。 星盘之上,有光亮缓缓转动,如夜空繁星之运转周天。 房松贻见元几道进来,开口问道:“师兄,可有什么异常?” 元几道摇了摇头,道:“没有,他没有任何犹豫便进入了醒龙台,倒是那名小姑娘” “她有问题?” 元几道眼神疑惑的道:“刚刚进入房间之内,龙气流露,那名小姑娘似乎是有些惶恐,而且那方木盒竟然轻轻震颤!着实可疑!” 房松贻思考片刻后,道:“龙气乃王朝气运所凝,天然便带有一丝天道之力,令一名小姑娘感到恐惧倒也不奇怪,那方木盒估计也是此理!不过这主仆二人却是有其他的可疑之处!!” 元几道问道:“星象占卜有疑?” 房松贻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师兄请看!” 随后,房松贻眼中光芒闪烁,星盘加快了运转的速度,随着速度越来越快,一道漆黑的空白处缓缓出现。 元几道并不通星相之术,问道:“师弟,这是何意?” 房松贻道:“天道运转,任何人都会有相对应的星相轨迹,只不过有的可以被监测到,有的则无法被监测到,这块星盘乃是老师亲手打造,可探查所有第五境以下修行者的星相运行轨迹,但刚刚我在观察这主仆二人的星相之时,却什么也没探测到!” 元几道再问:“这代表什么?” 房松贻面色更加凝重的说道:“这代表着即便他不是命笔持有者,他的背后也会站着一个极为恐怖的强者,不是你我这般的修行者,而是真正可以比肩老师的强者!” “什么!?”元几道震惊无比。 他的老师是谁? 那可是玄商王朝的大司天,天下最强的几人之一,那名第二境的修行者的背后竟然能有一名老师那般的强者! 说实话,元几道对于这句话是不太相信的。 一来他不通星相之术,二来他并不认为房松贻能够分辨出老师那般的强者。 他们虽然师出同门,感情极好,但是他这位师弟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 “师弟,你确定吗?” 房松贻似乎看穿了了元几道的担忧,解释道: “师兄,这不是我能不能确定的事,这是天道规律!” “凡是修行者,无论武道修行还是文道修行,其实都是与天地元气沟通,只不过沟通的方式不太一样,这天地元气便是天道的产物,既然使用天道产物,便需要受天道监测!” “不过随着修行者的境界越来越高,与天地融合的程度就会愈来愈深,天道想要监测这些修行者便需要更多的力量,可天道终有穷时,并不能监测每一个人,所以修行者到了第五境之后,天道监测便会弱上很多,可第五境之前,天道会完全监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元几道仍是摇了摇头:“师弟你还是直白的讲,这般晦涩,师兄实在难以理解!” 房松贻换了一种方式道:“第五境之后,这个星盘观察不到是因为天道监测变弱,但是第五境之前的修行者如果观察不到,只能说明有人替他屏蔽了天道!!能够屏蔽天道的人,除了老师那样的大修行者,还会有谁!?” 元几道终于听懂了,沉默片刻后道:“这么说,即便他是命笔持有者,我们也很难动手了!?” 房松贻面色阴沉道:“若他真是命笔持有者,那么老师一定会出手的,但是如果他不是,事情就麻烦了!!” 司天监的计划分为两步。 第一步,通过醒龙台监测温酒是不是命笔持有者,如果是,直接杀死! 如果不是,那就进入了第二步的计划——研究“多帖添字”的秘密! 司天监做了很多计划,其中不乏一些手段比较残酷的方式,可现在这种情况,这个计划已经泡汤了! 背后站着一位能够屏蔽天道的大能,如果他们敢用那些手段,后果不堪设想! 两位司天监主司同时将目光透过暗室投向温酒,喃喃自语道: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一十章 梦中斩龙以滚烫 醒龙台之上,温酒缓步而入。 就在两脚刚刚站稳之时,四方龙首会聚之处,龙珠金光大盛。 昏睡感如潮水般涌进温酒的脑海之中,仅仅一个呼吸之间,温酒便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间,温酒睁开眼睛。 四下皆是云海,温酒凌空悬浮于其上。 “这是梦?” 温酒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不疼! 果然是梦! 这醒龙台,怎么还让自己进入梦境了? 试炼到底是什么? 温酒尝试向前行走,想要看一看会不会发现云海之外的事物,但是任凭温酒如何游荡,仍然看不见除茫茫云海以外的任何东西。 突然,风云骤变。 有龙吟之声从云海之外传来。 转眼间,上方云层散去。 一条千丈金龙从空中呼啸而下,一双威严龙目紧紧盯着温酒。 “吼~” 龙吟声再次响起,可怖龙口大张,一道翻腾龙息向着温酒喷来。 但却并未伤到温酒,而是从温酒的身周透了过去,只击下方云海。 下方云海逐渐退去,露出一方七彩斑斓的蛋形空间。 七张空白字帖盘旋于蛋形空间之上,光华流转! “糟糕!” 温酒瞬间紧张起来。 云先生当年以九张命帖重塑生机,且封印温酒的本命笔。 如今温酒已经迈入第二境,觉醒命帖二张,九去其二,自然为七! 这七张空白字帖便是剩余的七张命帖。 蛋形空间之内,便是温酒的本命笔! 下方云海散去,龙息并未停止,继续向着那七张命帖而去。 原来这不是梦,而是识海空间! 龙息若是碎开命贴,封印破碎,那么自己身怀命笔的秘密必将暴露。 温酒想要出手,但根本无法调动任何天地元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息向着命贴汹涌而去。 可就在龙息即将命中命贴之时,异变突起。 “大胆!区区小龙,安敢放肆!” 一声怒喝从虚幻之中传来,紧接着,一把月白色的千丈长剑当空而下。 温酒瞳孔瞬间放大。 月白色,三尺滚烫! 老师,二师兄,原来你们真的留下了后手! 难怪这把“滚烫”从获得之后,便再也无法调动,原来是为了此刻! 但那道声音,是谁? 温酒可以肯定,那绝不是老师的声音,难道是二师兄的声音? 半空中,千丈滚烫裹挟着可以斩碎天地的气势,对着那条金龙直冲而去。 巨大的龙目没有了刚刚的威严,反而是布满了惊恐神色,千丈龙躯扭动,向着远处便要逃窜。 “轰~” 一声巨响,滚烫挥下,龙血瞬间染红了这方空间,小山般的龙头在温酒面前滑落,无尽云海再次笼罩于天地之间。 三尺滚烫也不见了踪迹,等到温酒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时,视线已经重新回到了天顾楼之内,凝神内观,月白色小剑依旧在脑海中的那方空间之内静静悬浮。 暗室之内,星盘破碎。 房松贻和元几道二人同时喷出一大口鲜血,倒飞而出。 但二人却根本没有擦去鲜血,而是满目震惊,不敢置信的对视起来。 房松贻大口喘着粗气,道:“师兄,那道气息,可是??” 元几道同样是无比惊讶:“竟然是他!” 随后元几道立马起身,焦急道:“师弟,你去稳住此子,我现在上接天岩禀告老师!” 醒龙台上,温酒缓缓睁开双眼。 小知了见温酒睁开双眼,立马跑上前,道: “少爷,你醒啦!” 温酒看了看少女的状态,又摸了一下少女背上的木盒,问道: “你没事了?” 少女轻轻摇头:“没事了,刚刚那颗珠子上的光芒灭了,那道威压也消失不见了!” 灭了? 温酒回头望向醒龙台,那颗龙珠的确已经失去了光泽,四条金龙身上的金色纹路也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普通的石头颜色。 醒龙台前方,一株香已经燃尽。 “温执事,恭喜撑过一炷香的时间,我替师兄欢迎你加入天顾司!” 就在温酒思考刚刚“滚烫斩龙”之事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温酒转头看向来者。 一袭黑衣,面色略有些阴翳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 观其服饰,并不像是司天监的普通执事,而且又说出了“替师兄欢迎你加入天顾司”的话,想来地位应该不低。 温酒点头致意道:“在下温酒,敢问您是?” 黑衣中年男子道:“星相司主司,房贻琦!天顾司主司元几道是我的师兄!” 温酒行礼道:“原来是房主司,久仰大名,请问元主司去哪了?” 房贻琦仔细打量着温酒,道:“温执事请稍等,大司天或许会见你!” “大司天要见我?” 温酒对于大司天这个名字还是听说过的——司天监的真正掌权者,接天岩主人,玄商王朝与天道的中间人,听说是第九境的大修行者! 可大司天为什么要见自己? 难道是因为刚刚的“滚烫斩龙”? 接天岩之上,白袍老者正面对着云海弈子。 元几道的身影仓皇失措的出现在接天岩之上。 老者见到元几道这番模样,手上白子悬而不落,面色微微有些凝重,问道: “这般惊惶,难道真的是命笔现世?” 元几道行礼道:“启禀老师,醒龙台并没有监测到命笔的痕迹!” “那为何这般惊慌失措?” 听到不是命笔现世,白袍老者神态恢复平和,缓缓落子。 元几道带着几分急切说道:“老师,虽然温酒并不是命笔持有者,但金龙入梦之时,有一道月白色剑气将金龙斩落,徒儿观那气息,好像是太白剑仙的剑意!” “喀~” 白袍老者手上白子瞬间被捏碎,显然“太白剑仙”这四个字,让这位大司天也是极度震惊! “你确定没有认错?”老者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元几道。 元几道立马回道:“三年前,老君山那位入玄雍城,被老师和皇室阻挡,太白剑仙于万里之外出手,虽无剑,但是那道剑气徒儿肯定不会记错!方才温酒梦中斩龙,散发出的气息和太白剑仙一模一样!” 老者再次拈起一枚白字,久久悬而不落,许久后轻声道: “带他上接天岩!” “是!” 天顾楼顶层,温酒二人与房贻琦相顾无言。 房贻琦倒是一直在打量着温酒,,想要看一看这名青年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能够与太白剑仙有所联系。 温酒倒是没有看向房贻琦。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的对眼前这个黑衣中年人有些反感。 第一百一十一章 借问太白剑仙相 元几道的身影很快出现,对着房贻琦轻轻点头后看向温酒: “温执事,恭喜通过醒龙台的试炼,跟我上接天岩,大司天想要见你!” “大司天想要见我一个小小执事?” 元几道点了点头,道: “没错,大司天想见见可以‘多帖添字’之人的风采!跟我来!!” “那好!” 温酒迈步便要和元几道一起前往接天岩,小知了立马跟上。 元几道回头道:“这位姑娘就不要上去了,大司天只说了见温执事一人!” “不行!” 小知了果断拒绝。 元几道笑道:“这位姑娘不必担心,大司天只是想见一见温执事,说上几句话就下来!” 温酒也转头看向小知了:“没事的,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下来!” 说完,温酒还暗暗捏了一下小知了的手。 小知了会意,嘟着嘴道:“那好,那少爷要快点下来哦,这里离温知茶馆太远了,回去还要好久,小九该想我了!” 温酒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瓜儿,转身与元几道和房松贻一起前往接天岩。 对温酒而言,大司天只见自己一人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刚刚醒龙台的气息外溢,若不是自己帮忙压制,小知了的身份差点就要暴露。 如果登上接天岩,温酒完全没有把握能在大司天的面前再帮小知了隐藏住身份。 登上接天岩之后,温酒向四周看去,玄雍城的全貌瞬间全部纳入眼底。 接天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即便在皇宫的最高处,应该也无法见到玄雍城的全貌。 到了最高处之时,元几道和房松贻二人便自觉的退到一旁。 温酒独自上前,于白袍老者身前一丈处停下,躬身行礼。 “天顾司执事温酒,见过大司天!” 白袍老者转身看向温酒,双目如炬,仿佛可以透过身体看见温酒的灵魂一般。 “温执事,你可知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温酒道:“听元主司说,大司天是想见一见‘多帖添字’!” 白袍老者轻轻点头,道:“确有此意,‘多帖添字’事关玄商王朝的未来,还请温执事现出命贴!” 温酒并没有藏拙,直接现出两张命帖。 他虽然不知道大司天的具体实力,但是能够成为玄商王朝的大司天,定然已经臻至化道,即便真如坊间传言大司天乃是第九境修行者,应该也是第九境修行者中的佼佼者。 以温酒现在的境界,对于这般强者完全没有耍心机的必要。 白袍老者道:“凝字,不必成招,以免像太子府前那般脱力!” 温酒颔首,细雨、青花二字浮现于命帖之上。 接着,“雨”“花”二字之下,再现一格。 细雨乱,青花繁,再次现世,迷蒙细雨覆于接天岩半空之中,朵朵青花白蕊绽放于接天岩的地面之上。 不过刚刚成型,温酒便散了气息。 其实温酒并不是每次“添字”之后都会脱力。 第一次在靖安城的幽巷之中脱力,是因为强行两次“添字成四”,用出“细雨乱心”。 上一次在太子府前脱力,其实也并不是完全的脱力,对比于靖安城幽巷之内直接昏迷,已经好了太多。 但既然大司天说了不需要成招,温酒自然也不会向一个本来就想把自己作为“小白鼠”的人展示太多。 感受着刚刚绵密的迷蒙细雨和遍地的青花白蕊,白袍老者眼前微微一亮,赞了一句: “不错,竟然能够凝聚出跨越一个大境界的威能,很好!” 温酒微笑:“多谢大司天夸奖!” 白袍老者并没有就“多帖添字”之事继续说下去,而是抬眼看了温酒许久,问道: “你是他的徒弟?”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温酒大脑猛地一滞。 大司天发现自己的身份了? 不应该啊,从进入司天监到现在,自己完全没有露出丝毫和未名山有关的痕迹,他怎么会发现? 短暂空白后,温酒装傻充楞道:“在下没明白大司天的意思!” 白袍老者微笑:“温执事,不用多疑,我这般问只是想核实一下你和太白剑仙的关系,并没有恶意!” 太白剑仙? 谁是太白剑仙? 温酒有些疑惑,不过也明白大司天应该是认错了人,心里舒了一口气。 “大司天,我还是没明白您的意思,谁是太白剑仙?” “嗯?” 白袍老者也有些疑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太白剑仙是谁? 带着些许疑惑,白袍老者伸出一只手,悬空而立,仿佛在抚摸着温酒的额头。 “嗡~” 温酒脑海当中的月白色小剑猛地一颤,白袍老者的手腕处瞬间出现一道剑痕,不过还不等鲜血涌出,便重新愈合。 温酒有些疑惑:“大司天,您这是” 但温酒更加惊讶于“滚烫”的威能,竟然可以在司天监大司天的手上划出一道伤痕!? 白袍老者看着自己的手腕,面色略微有些凝重: “果然是太白剑仙的那把剑!” 太白剑仙的剑? “滚烫”不是二师兄留给自己的剑吗?怎么会扯到太白剑仙身上? 温酒疑惑的问道:“敢问大司天,您所说的太白剑仙到底是何人?“ 白袍老者略作思考,大致有了猜想。 以那位太白剑仙的性子,收个徒弟却不告诉他自己是谁这种事,还是很有可能的! 白袍老者道:“温执事,兴许是我认错了,好了,回去!” 温酒本来是以为大司天认错了人,但是这句话真的从大司天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温酒反而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司天监的大司天,有可能认错人吗? 回想着刚刚古怪的对话,温酒愈发的怀疑“滚烫”或许真的和那个叫做太白剑仙的人有关系。 但大司天明显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温酒也便不再追问,在元几道的带领下,离开了司天监。 路上温酒还问了一些关于天顾司需要自己这个执事做什么的问题,没想到元几道竟然说自己这个执事是陛下钦点的,算是虚职,并没有具体的工作,只需要每月领取司天监的俸禄就好,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温酒做的,到时候会有人上门告知。 这个回答简直让温酒哭笑不得。 小白鼠做完了,没有利用价值了,随便给点银子赋闲去呗。 不过这也让温酒意识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前边还说“多帖添字”与王朝未来有关系,后面就把自己踢走了? 回去的路上,温酒向小知了问道:“小知了,你听没听过太白剑仙这个名字?” “没有,怎么啦?” “那个大司天说我在老君山得到的那把滚烫是太白剑仙的!” “啊?那不是二先生的吗?” “是啊,我也闹不明白~” “没事啦少爷,到时候去问问沈教习,或者去那个什么楼花钱买消息呗,快点回家,小九该想我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国子监内祭酒旁 温酒走后,接天岩之上,白袍老者仍然是淡然的对云而弈。 两位司天监的主司却是神色各异。 元几道上前问道:“老师,这事实在超出徒儿的想象!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白袍老者落下一枚棋子,轻声问道:“贻琦,你怎么看?” 房贻琦上前一步,略作思忖,道: “启禀老师,徒儿觉得这件事有好有坏!” “说说看!” 房贻琦道:“好的一面,自然是温酒并不是命笔持有者!” “至于坏的一面嘛,虽然温酒并未承认他是太白剑仙的传人,可是那道剑气绝对错不了!,但如此一来,我们恐怕就不能在他身上研究‘多帖添字’的秘密了!一旦动用特殊手段,很容易惹怒太白剑仙!” 白袍老者幽幽一叹,道: “你们二人现在入宫一趟,将今日之事禀告陛下,另外告诉陛下,请长公主的春风亭对他多加观察,尽快探查出太白剑仙的传人为什么入玄雍城,是随性为之,还是另有隐情!” “是!” 二人俯首行礼,而后退去。 二人走后,白袍老者看着茫茫云海,自叹: “风云涌动,浪潮将起啊!” 温酒和小知了回到温知茶馆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傍晚。 宋林做好了饭,但是并没有吃,而是一边读书一边等着二人。 见到宋林这副模样,温酒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太心安,上前道: “宋林,你不必这般拘谨的,进了温知茶馆,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是我们的朋友,以后我俩如果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先吃!” 宋林一本正经的道:“温先生此言差异,您与沈教习乃是朋友,宋林自然不敢与您以朋友论交!” “嗨~没啥的,若是论年纪,我们也没差多少,都是朋友!” 宋林再次说道:“非也,温先生可以以朋友与宋林相处,但是宋林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敬,若是宋林与温先生与朋友论交,岂不是有违圣贤之道?” “圣贤也有朋友啊,秦桧还有,算了算了,吃饭!” 见宋林这般执拗,温酒也不再坚持,只能招呼宋林开饭。 “砰~” 可没想到,三人刚刚坐下,温知茶馆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一身公主裙打扮的殷玉瑶叉起小腰出现在茶馆之中。 小知了见到殷玉瑶,立马放下碗筷走了过去,同样叉起小腰道: “假小子,太平公主,你来干嘛?” 殷玉瑶恨得牙根痒痒,高声道:“烦人精!你才是假小子,看看你穿的,哪有女孩子的模样!” “哼!” 小知了冷哼一声,回怼道:“穿上公主裙你也太平公主,蜜蜂蛰你!” 某个吃了许多天云木果仍然不见腴体效果,只能决定不和比自己小的人计较的公主气急败坏的一跺脚,戳了戳小知了的胸前,怒道: “你不也是太平公主嘛?” “我才不是公主呢!”小知了眼睛一转,道:“而且我才十二岁,没到十五岁!” 说完还给殷玉瑶做了一个鬼脸。 殷玉瑶自然是怼不过秦扶苏那个混蛋指导出来的小知了,只能决定不再搭理小知了,转而走到温酒身前。 温酒看着两人的互怼,心里暗暗发笑,已经在心里预测出有一天殷玉瑶知道了秦扶苏是自己的亲哥哥之后,该怎么报复秦扶苏的场景。 殷玉瑶叉着腰道:“大淫贼,你这几天怎么不去羡玉宫找我!?” “啊?” 温酒实在无法和这个年纪的少女思维同频,一头雾水的放下碗筷,问道: “九公主,我去找你干嘛啊?” “找我干嘛!?” 殷玉瑶怒道:“你得罪了本公主,不应该道歉嘛?” 温酒满脸黑线,道:“九公主,我记得我好像给你道过歉了!” “那荷包的事情呢,上次你就没说清楚!” “荷包怎么了?” 殷玉瑶俏脸一红,指着温酒的鼻子道:“你你明知故问!” 小知了撞开殷玉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碗筷,道: “我不都说过了吗,我家少爷才不会喜欢你这个太平公主呢!赶紧走,别打扰我吃饭!” 殷玉瑶不依不饶看着温酒,再次问道:“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温酒无奈的伸出三根手指。 “九公主殿下,我发誓,那个荷包真不是我送你的!” “那你说谁送的!” “这” “说不出来了!你就是喜欢我!” 温酒百般无奈,转移话题道:“九公主,你吃饭了吗!?” “没有!” 温酒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那你在这吃一口?吃完就回羡玉宫去好不好?” “我不吃,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温酒生无可恋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说是就是!” 殷玉瑶的脸更红了,沉默片刻后,脸上闪现出的得意的神色。 “呸,我不喜欢你,我拒绝!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完,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小知了,挑衅之意展露无疑,那眼神仿佛再说:“怎么样,我赢了!” 找回“场子”之后,殷玉瑶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温知茶馆。 剩下三人茫然的对视,小知了一脸嫌弃的嘟囔道: “少爷,这公主怕不是个傻子,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 国子监的人员组成较为简单,去除掉藏经楼的扫楼人和晒书人,其实只有祭酒和教习之分。 祭酒只有一名,便是国子监大祭酒孟浩然,听说也是第九境的文道强者。 教习的等级区分会详细一些,祭酒之下设主教习四名,主教习之下又有普通教习。 沈从心便是一名普通教习。 国子监有两处禁地,一处是藏书楼的第九层,其内圣贤真迹无数,向来处于封闭状态。 另一处则是国子监大祭酒的文苑了。 文苑如其名,乃是一处较为清雅的院子,奇石晒帖,小湖洗笔,朝朝书生气,字字圣贤语。 寻常时候,这文苑仅有四名主教习才能入内,普通教习并没有进入文苑的资格。 想要面见大祭酒,需先上报主教习,主教习再行上报,而后大祭酒会根据主教习提交上来的事务重要程度,再行决定是否见面。 文苑之内,一名约花甲之年的老者正在悠然自得的晒着书帖。 老者头发花白,身形较为瘦削,但是眼神中却是闪烁着熠熠光彩,举手投足之间,极有文人风骨。 若是不知道他国子监大祭酒的身份,定会以为这是一位学识极其渊博的大学士——当然,身为国子监大祭酒,执玄雍城万千学子牛耳之人,大祭酒的学识自是不容置疑,只是大祭酒的声名太盛,与庙堂的联系太过紧密,让这位老者无法成为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大学士! 不过也无可厚非,天下学子兢兢业业,无非就是为了金榜题名,功名入怀。 若是没有这样一位国子监大祭酒在玄雍城内教诲学子,这天下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在大祭酒的身后,是一位儒衣中年男子,正是近期两次前往七皇子府的那位儒衫中年男子。 国子监四大主教习之一,何安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文道且以气血耗 身为国子监的四大主教习之一,何安之是相对较为特殊的存在。 其他三位主教习每个人都会亲自走上三尺讲台给国子监的学子传授圣贤学问,唯有何安之不是。 作为儒家两大标志之一的国子监,自然要秉承儒家意志。 自古王朝皇子,皆以太子为尊,此处的“尊”并非仅仅指的是皇子之间的地位,所有朝臣都需要以太子为尊。 儒家虽然势大,但作为王朝附属,也必须遵循这个规矩。 所以儒家选择支持七皇子,只能在暗处支持——虽然深居庙堂的大政客可能知道这件事,但知道归知道,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就有待商榷了。 暗地里支持七皇子,此为人心,无法追究。 但如果明面上站队七皇子,那么就有分裂王朝的嫌疑了。 所以国子监必须要有一个人在暗处为国子监和七皇子牵线,这个人就是何安之! “大祭酒,这是沈教习提交上来的新教习推荐!” 何安之将一封书信呈给大祭酒之后,恭敬的站到一旁。 大祭酒摆弄着书帖道:“这些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 何安之道:“大祭酒,沈教习推荐的人是温酒!” “那个可以‘多帖添字’的青年?”大祭酒放下手中书帖,狐疑的拿起沈从心的书信读了起来。 在看到沈从心附在信内的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时,大祭酒眼前一亮: “好诗句!仅凭这一句诗,便有资格做我国子监的教习!” 何安之已经看过书信,自然知道那句诗,道:“大祭酒,这句诗的确才气逼人,只是前几日陛下已经下了命令,让温酒前往天顾司行事,若国子监再接收此人,恐怕” 话未尽,意已明。 陛下下了这样的命令,就是怀了让温酒加入太子一派的心思,若是国子监把温酒纳为教习,岂不就是违背圣意? 大祭酒抬起眼睛看向何安之,问道:“你有何想法!?” 何安之俯首道:“一个可以‘多帖添字’的人,入我儒家一脉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一来此举恐怕有违圣意,二来因为雷闯刺杀一事,七皇子和和温酒的矛盾恐怕已经无法调和!” 大祭酒略微思考,笑了起来。 “无妨,我们知道七皇子和温酒的矛盾不可调和,宫里也一定知道,而且纳温酒入国子监,可不是为七皇子,而是为了我儒家!” 何安之点头:“学生明白了,我这就去回复沈教习!” “不急!”大祭酒问道:“江南那边怎么样了?” 何安之突然面露凝重的神色,道:“童林雪第七境劫失败了不过亚圣护住了她,并未伤到根基!” 大祭酒眉头微皱:“她不是已经去老君山了嘛?” 何安之道:“信上说,老君山并未赐药!” 大祭酒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带着些许无奈,道:“如此说来,更需要把温酒纳入国子监了,只是他现在的境界太低了!” 今日是科举考试的录藉之日。 所谓录藉,值得的便是参加今年科举的学子要前往掌管科举的礼部上报自己的姓名、籍贯、师从、出身等信息。 录藉开始,便意味着科举开考的时间不远了。 宋林一大早便前往了礼部,温酒和小知了二人则是没有出门,一起在家撸猫。 从进入玄雍城到现在,温酒都或主动或被动的卷入了一些事情当中,但是现在所有的事情终于告了一段落。 虽然还有些事情温酒想不明白,不过就目前而言倒是无关痛痒。 天顾司一行安然无恙的藏住了命笔的秘密,接下里只需要等着沈从心就可以了。 不过从天顾司下来之后,温知茶馆附近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温酒倒也没有多去思考,难得清闲。 空闲的时间除了撸猫和逗一逗小知了,就是安然的研究着自己的命帖。 关于使用命帖之后为什么会有所虚弱之事,温酒在给自己放了一次血发现两种虚弱感一模一样之后,大致有了猜测。 气血! 文道修行者消耗的是气血。 而且并不是过度使用命帖才会消耗气血,而是只要使用命帖凝字,就会消耗气血! 武道修行者体系的原理是:吸纳天地元气进入丹田,元气转化为武道气息,就如同在丹田内存了许多水一般! 在武道修行者凝招的时候,会优先消耗丹田内的武道气息,当武道气息耗尽之后,就开始燃烧气血。 而文道修行者不纳天地元气于自身,而是将自身气血直接转换为文道气息,再进行沟通天地元气。 换句话说,命帖凝字和正常书写文字是一样的,都需要笔墨纸砚。 命帖凝字,便是以文道修行者的意念为笔,气血为墨,命帖为纸,身躯为砚!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温酒不禁惊叹那个开创文道修行体系的人! 如果不考虑威能,仅考虑修炼的难易程度,文道修行绝对更加简单! 因为对比于武道修行体系,文道修行体系直接省去了纳天地元气入体的步骤! 这般“优化修行体系”的方法,着实令人咋舌。 能开创文道修行体系的那个人,绝对是天之骄子,温酒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的老师或许都没有这般“开天辟地”的能力。 太阳西沉,宋林还没有回来。 早上走的时候温酒就告诉过宋林,他这般布衣出身的学子录藉一定是放到最后,让他晚点去。 可宋林那个榆木疙瘩非说什么“世间多有不平,我只求本心无愧于儒家先贤”,非要去等着。 温酒对于这话并不是十分认同。 早去晚去,和儒家先贤有什么关系? 而且对于这个世界的儒家,温酒内心其实是有些不喜的。 两世为人,让温酒知道儒家的发展特征——一恒两段。 所谓一恒,指的便是儒家体系的恒久性。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前世,千年历史更迭了无数朝代,但不管这些朝代如何更迭,不管多少次百家争鸣,最终儒家都能贯穿在历史长河之中。 王朝建立、毁灭,都不耽误儒家的传承! “两段”指的是儒家的发展阶段。也就是旧儒家阶段和新儒家阶段。 但是这个世界的人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两个概念,温酒能够知道,那是因为他曾经生活在一个没有封建王朝的崭新时代。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白剑仙最得意 所谓“旧儒家”阶段,指的便是儒家培养学子的标准都是以王朝治理需要的人才作为模板,换句话说,儒家其实就是封建王朝驾驭百姓的统治工具。 现在这个世界的儒家,便是这种! 无论是国子监还是江南书院,所教授的知识都是如何为官,如何驾驭百姓。 但凡事皆有两面,儒家虽然为王朝的统治工具,却又不仅仅依附于某个王朝,否则也就不会出现不管王朝怎么变,儒家还是儒家的现象了。 所以曾经有个特别有意思的辩论——究竟儒家和王朝谁才是统治工具? 你说儒家是统治工具,千万年来王朝灭亡了无数,儒家却是岿然不动。 你说王朝是统治工具,儒家还以臣子自居。 这个“佐龙”还是“养龙”的话题也只能见仁见智,没有标准答案。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封建王朝和旧儒家是共生关系! 而“新儒家”阶段,指的其实就是这个共生关系被打破了,也就是封建王朝不复存在,家天下变成了国天下。 旧儒家没有了生存空间,只能逐渐向着“新儒家”转变。 具体表现为从培养“统治工具”变成了倡导人们如何成为一名谦谦君子。 也就是从王朝层面走向了社会层面,从政-治层面走向了文化层面。 温酒的内心里绝对是更加喜欢“新儒家”阶段,更倾向于教导人们如何成为一名君子的! 但这些理念和想法,温酒绝对不可能对任何一个人说的。 至于要不要掀起一场儒家文化的变革,那更是天方夜谭,大人物都不一定操心的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在天色逐渐黑了下去的的时候,沈从心来了。 “沈教习,你可算来了!” 见到沈从心,温酒乐了起来,困扰自己的“太白剑仙”终于能有个着落了。 如果沈从心再不来,温酒真的就要去烟雨楼花钱买消息了! 沈从心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因为温酒等着国子监的消息等得有点着急,有些愧疚的说道: “五先生,在你从天顾司回来时从心就把你入国子监的事情告知主教习了,但因为科举录藉的缘故,一直没抽出时间过来!抱歉!” “嗨~我不是说这个,你快坐下,我有其他事要问你!” 招呼沈从心坐下之后,温酒开口问道:“沈教习,你可曾听过太白剑仙这个名字?” 沈从心眼前一亮,点头道:“当然听过,五先生难道不知道太白剑仙是何许人也?” 温酒有些尴尬,道:“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人到底是谁啊?” 沈从心眼中带着崇拜和尊敬,道:“太白剑仙,人间最得意,剑道最风流!” 听到沈从心的这句评价,温酒暗暗诧异。 沈从心虽不是修行者,但是饱读天下之书,诗、史、经、略唯一不晓,而这个太白剑仙竟然能够得到沈从心这样的评价! “沈教习,你认识此人?” 沈从心摇了摇头,道:“从心对太白剑仙神往已久,但却无缘相识,只是有幸曾远远的见过一次剑仙风采!” 温酒道:“究竟是何人能够担的上沈教习如此评价!?” 沈从心道:“五先生有所不知,从心刚刚的评价并不高,甚至有污太白剑仙的风采!” “在天下的所有典籍之中,只有三次太白剑仙现世的记录!” “第一次是三十年前,那时尚是九国割据之时,前朝青徐国之内突然出现了一名中年男子,无人知其籍贯出身,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中年男子于青徐皇宫之顶畅饮,酒酣后携三尺月白色长剑起剑舞,青徐国强者以为有人刺杀选择出手,那男子见众人调动天地元气,道了一声‘有趣’,而后迈出两步!” “第一步迈出,九天云海下垂,男子已入武道极点。” “第二步迈出,三尺月白色长剑横斩,一剑斩落青徐国五名第九境强者,而后大笑着离去,只留下‘太白’二字” “可以说玄商王朝能够踏平青徐国,和那一剑有很大的关联,若是那五名第九境的强者没死,玄商王朝能否胜利还不一定!” 一剑斩落五名第九境强者? 月白色长剑!? 温酒猛地一愣,“滚烫”也是月白色,难道真的有关联? “沈教习,剩余两次呢?” 沈从心继续道:“第二次是十五年前,太白剑仙于云州现身,此次现身,太白剑仙已经文道武道双极,于云州十万大山之前再出一剑,削千丈山峰十八座而成湖,又淡然挥手,三千朵青莲瞬间绽放!” “湖名盛唐,那三千朵青莲至今还在盛开!” “太白剑仙这次出手,见到的人极少,不过据传太白剑仙还是十五年前的潇洒模样,不曾老上一分!” “削山成湖种莲之后,太白剑仙再次消失,剑伴江湖,酒随云动!” 温酒不知不觉间已经瞪大了眼睛,道:“那第三次就是你见过太白剑仙那次?” 沈从心轻轻摇头:“从心只是见过太白剑仙的风采,但却并未见到太白剑仙的仙貌!” “太白剑仙最后一次出现的记录是在三年前,也就是玄商王朝彻底一统九州那年!” “那年玄雍城里爆发了一场大战,玄雍城一众强者联手诛杀一位神秘的高手,听说大司天都出了手,不过就在玄雍城高手刚刚占据一丝上风之时,一道剑气于万里之外落入玄雍城,拦住了玄雍城的一众高手,那位神秘人随后潇洒离去!” “那道剑气,便是太白剑仙的剑气!我虽不是修行者,但是我仍然可以在那道剑气中感到可以裂开天地的力量!” “这便是关于太白剑仙的全部记录,除了这三次,便再也没人见过太白剑仙的踪迹!” 说完,沈从心看向温酒,道:“五先生,你为何会突然问到关于太白剑仙的事情?” 温酒却并没有听见沈从心的问题,他现在完全处于错愕的呆滞之中。 第一次现身,一步登顶武道极点,一剑斩杀五位第九境修行者——那可是第九境修行者! 第二次现身,文道武道双极?削去十八座千丈山峰就为了挖个湖种莲花? 第三次现身,剑气万里之外落入玄雍城!?这得多么恐怖的实力能够保证剑气万里不散? 从大司天口中听到太白剑仙这个名字的时候,温酒就猜测此人可能十分强悍,但是这也太强悍了? 震惊之余,温酒的思绪回到自己身上。 他现在已经逐渐相信“滚烫”真的是太白剑仙的剑了。 可问题是,这么强悍的一个人,他的佩剑怎么可能出现在老君山? 他和二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沈从心见温酒一直沉默,再次问道:““五先生,你为何会突然问到关于太白剑仙的事情?” 温酒回过神来,道:“我有一把剑,但是我拿不出来,它在我的脑海中,前几日去司天监时,大司天告诉我说那把剑是太白剑仙的剑,本来我还觉得大司天认错了,但是听你讲完之后,我逐渐相信那把剑是太白剑仙的剑了,可是我并没见过这个人,甚至在你告诉我他是谁之前,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沈从心美眸中露出震惊:“太白剑仙的剑在你脑海中?难道你不仅仅是未名山的五先生?你还是太白剑仙的传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道听途说状元郎 温酒摇了摇头,同样是满脸疑惑:“不可能,那柄剑是二师兄留给我的” 话说到一半,温酒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沈教习,你说太白剑仙会不会和我二师兄有关系?” 沈从心轻轻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我在国子监藏书楼读到的关于二先生的事迹,并没有提到过太白剑仙!” “唉~” 温酒轻声叹了一口气:“那就只能等到与二师兄见面的时候再问问清楚了,对了沈教习,国子监那边怎么样了?” 沈从心将思绪从“太白剑仙”四个字中抽离出来,道: “大祭酒已经同意你成为国子监的教习了,不过暂时只能作为名誉教习,还不能参与国子监的事务!” 温酒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那没事,本来我也没想参与,就是为了进入藏书楼第九层而已,那个什么大祭酒说什么时候可以见他了吗?!” 沈从心浅笑着点头,道:“明日上午,五先生你直接去国子监就可以,我会带着你去文苑见大祭酒!” 就在二人说话间,宋林送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有些失落。 “温先生,沈教习!”宋林向二人打招呼。 “你怎了么?”看着宋林反常的神情,温酒出言问道。 宋林的眼神有些躲闪:“没没什么” 沈从心也发现了宋林的异常,出言道:“今日录藉时,礼部的人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 对于这话沈从心定然是不会相信的,玄商王朝的科举制度有何弊端,礼部的人对布衣出身的学子又是什么德行,她当然清楚。 不过既然宋林不愿意说,沈从心也没有继续追问。 但温酒却是不一样,宋林在他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他还是十分了解这个布衣出身的书生。 宋林虽然执拗,但绝不是被欺侮几句就会这般失落的人! 温酒皱眉道:“宋林,圣贤之道言,与师与友诚,你有什么事还用瞒着我们?不拿沈教习当作老师了?不拿我当作朋友了?”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效果。 宋林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开口说道:“沈教习,温先生,你们可知八公主?” “八公主?” 温酒看向沈从心,他并没有听说过关于八公主的事情,他只知道那个有点蠢又有点傲娇的九公主。 沈从心道:“殷婉?” 宋林点了点头。 沈从心对温酒解释道:“宋林说的八公主叫做殷婉,比瑶瑶大了三岁,乃是七皇子的胞妹。” 而后沈从心又看向宋林,问道:“这和殷婉有什么关系?” 宋林支支吾吾的说道:“今日学生前去礼部录藉,听其他学子说,今年陛下打算为八公主选一名驸马,待到科举考试的金榜出来,状元郎便会是八公主的驸马!” 听到这话,沈从心眉头一皱。 温酒也皱起了眉,明白了宋林为何如此低落。 多年布衣苦读,无非就是为了金榜题名,虽不知道能不能高中状元,但任谁也会幻想着自己能够高中。 可因为娟娘的存在这基本就相当于直接浇灭了宋林心中那团希望之火。 温酒本来想要以“你不一定能中状元”这句话来安慰宋林,但转念一想,这句话对于一个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来说,太过残忍。 于是温酒看向沈从心,问道:“沈教习,你可曾听说过此事?” 沈从心摇了摇头:“没有,皇宫里我一般只和瑶瑶和皇后娘娘来往,对于其他事情并没有接触!” 温酒思考片刻后,转向宋林道:“有可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你别太往心里去,眼看着就要科举正试了,别乱了心思!” 宋林仍然有些低落,行礼后便回了后院。 宋林走后,温酒看向沈从心,问道:“沈教习,你觉得宋林所说的这件事是真是假?” 沈从心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有可能是真的,八公主的确到了婚嫁的年纪,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温酒再次问道:“沈教习,平心而论,你觉得宋林的才学怎么样?” 沈从心直截了当的答到:“当日布衣初试,我看过宋林的试卷,才学、眼界、思辨都是一流,有中状元的可能性!” “嘶~” 温酒面色凝重的深吸了一口气。 沈从心有些疑惑,道:“五先生,你和宋林怎会如此奇怪?中状元后迎娶公主,不是无数学子的理想吗?” 温酒却是摇了摇头,将宋林和娟娘的故事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沈从心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温酒道:“若是宋林真的中了状元,那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温酒没有明说,但沈从心却是明白了温酒的意思。 宋林如果中了状元,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宋林同意成为驸马,那他就要抛弃那个卖身供他读书的女子! 第二种可能,宋林不同意成为驸马——那这个结局都不需多言! 当朝公主选择驸马,选好了之后,驸马竟然不同意! 这对皇室而言,乃是奇耻大辱,多半会强行要求宋林完婚,而后将其囚禁起来,至于那个远在临州的风尘女子,想必也会死于疾病或者意外。 这两种结果,都是悲剧! 温酒并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面色愈来愈凝重。 沈从心沉思片刻后,道:“此事也并不绝对,宋林的确有进入前三甲的才学,但是最终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是要陛下殿试钦点的,以宋林布衣出身的身份,应该不太可能被选作状元!” “但愿是这样!” 温酒轻声附和了一句,但是心里仍然有些不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从心离开之后,温酒只身来到后院。 往日里这个时候,宋林一定是在读书,而今日的宋林却是略显烦躁,坐在石墩上看着那匹墨背乌骓发呆。 “温先生。” 见温酒过来,宋林起身行礼。 温酒找了一处石墩坐下,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对宋林明言。 “宋林,我想了许久要不要告诉你,但我不想骗你,你听到的传言多半是真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拿了状元,你会怎么做?” 若是往日里宋林听到这番话,定然已经无比喜悦,但是今日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宋林面色沉重的道:“温先生,我绝对不会负了娟娘的,我想放弃考试!” 温酒安慰道:“我知道这话挺残忍的,但你不一定能拿到状元啊,参加考试应该也无妨的!” 宋林却是认真的说道:“在下知道温先生是在安慰我,可是对宋林而言,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考上状元,也是对娟娘的辜负!” 温酒听到这句话,有些沉默,道:“你甘心吗?寒窗苦读多年,却要在今朝放弃!” 宋林也沉默下来,目光带着些许不甘,许久后宋林用尽全部勇气做了一个决定道:“甘心,我想要功名,但我更想要娟娘!” 温酒再次问道:“那娟娘呢,她付出了那么多,你却放弃了” “我”宋林欲言又止。 温酒起身,拍了拍宋林的肩膀,道:“我刚刚问过沈教习,她说你有进入前三甲的能力,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考虑这件事” 听到“前三甲”三个字,宋林眼中的不甘更加浓重几分,但还是说道:“温先生,我考虑好” 温酒伸出手,打断了宋林的话。 “宋林,你不要急着回答,这个答案你只需要问问自己的内心,问问自己的理想,也问问娟娘!” 说罢,温酒转身离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入文苑大祭酒 第二日一大早,温酒便带着小知了准备前往国子监。 刚刚从二楼下来,就看见了宋林,状态好了很多。 “温先生!” 温酒笑道:“考虑好了?” “嗯!” 宋林重重点头,道:“考虑好了,我决定去参加科举!” 温酒拍了拍宋林的肩膀,没有说话。 宋林道:“温先生,其实我本来是准备明年再来参加科举的,不过听了您的话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无论是为了娟娘、为了我的理想,还是为了温先生和沈教习的评价,我都应该去参加科举考试,拿状元很难,不拿状元却是很简单!” 温酒笑了起来,暗道一声这个榆木疙瘩儿终于开窍了。 既然前三名是殿试钦点,那么一定是综合各项内容进行排名的。 才学、出身、相貌缺一不可。 宋林的相貌只能算作中等,再加上长期穷苦日子“洗礼”出的穷苦气质,自然拼不过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 出身自然不必多言,布衣出身! 才学这一块嘛,进入到前三甲,虽然很难评估谁高谁低,但是综合以上两点,宋林胜出的几率已经很小! 若是再在试卷之上动些手脚得到很不容易,得不到,还不简单吗? “你明白就好,早饭自己吃,我和小知了要去国子监一趟!” 国子监之前,沈从心已经早早的站在门口等着温酒。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沈从心便引着二人前往文苑。 路上,温酒开口问道: “沈教习,国子监的大祭酒和礼部尚书,谁的权力更大?” 沈从心浅笑:“温公子为什么这样问?” 沈从心在这里并没有叫五先生,只有私下相处确定隔墙无耳之时,她才会叫上一声五先生。 温酒道:“昨日谈论到科举之时,我便有些好奇,礼部掌管科举,国子监负责培养生源,这不就是一条线嘛?” 沈从心道:“没错,礼部和国子监实为同源,礼部尚书和国子监的大祭酒都出自江南书院!” 温酒问道:“我一直比较纳闷,科举关乎王朝根本,按理来说应该是把控在皇室手中,为何会交由以江南书院为首的儒家手中!?” 沈从心解释道:“温公子在山上多年,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学问,无论是玄商王朝,还是史书上的历代王朝,儒家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不仅仅掌握着学问,更掌握着诸多士族,对于王朝而言,不得不将一些特权划给儒家,用来交换儒家的支持” 温酒却是不太认同这个观点,道:“这点我自然是明白,只是将礼部交给儒家,越来越多的官员都出自儒家,久而久之,岂不是会对王朝有所冲击?” 沈从心笑道:“不会的,皇室宗族自然有制衡的手段!” 温酒思考片刻,问道:“沈教习指的是吏部?”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礼部掌管科举,这只是选拔人才的第一道,名为开源!但是当通过科举之人进入朝堂工作之后,他们的晋升便归吏部管辖,皇室只要将吏部抓在手中,便不会出现温公子说的情况!” 简单就着“王朝人才选拔”这个话题聊了几句后,温酒便大致明白了这里面的制衡与取舍,便不再追问,毕竟在国子监里讨论儒家和皇室的利益纠葛着实太过敏感。 来到文苑之后,浓厚的墨香从院墙内传了出来。 沈从心并未进入,只是推开了门,而后让温酒和小知了二人进入。 进入文苑之后,温酒有些讶异。 文苑内的假山奇石上,到处晒着字帖,帖上温酒笔走龙蛇,极具意境。 中心的小湖并不能见到鲤鱼水草的踪迹,都被墨色晕染。 这和他预想中富丽堂皇的“大官”的宫殿,完全不一样。 “这湖经常洗笔,久而久之,就变黑了!” 就在温酒讶异之际,一道浑厚的声音传进温酒的耳中。 转头看去,是一位老者,衣着随意,赤足坐在湖对面洗笔。 温酒走上前,行礼道:“在下温酒,见过大祭酒!” 大祭酒盯着温酒看了看,然后指着一旁的一块石头道:“坐下聊!” 温酒也没客气,走过去坐了下来。 “心性不错!” 仅仅这一个动作,大祭酒便有了评价,莫说温酒一个普通人,就是在国子监从事几年的教习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大祭酒一边洗笔,一边问道:“跟七皇子有仇?” 温酒点头:“有仇!” “那怎么不去报仇?” 温酒有些惊讶,这大祭酒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温酒道:“有仇是有仇,但七皇子乃是天朝贵胄,在下不敢放肆!” “哈哈哈~”大祭酒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几根皱纹,道:“秦扶苏,你,孔绝峦那孩子,一个打太子耳光,一个太子府前杀人,一个打七皇子耳光,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三个不敢干的?” 温酒没有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大祭酒也不在意温酒的沉默,从身边拿出一张誊写的字帖,上面十四个大字。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你这句诗,写的极好,我这几日一直在模仿这两句诗去写诗,都不尽如人意,这首诗的另外两句呢?或者有没有其他诗?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温酒道:“回大祭酒,这两句诗是与秦扶苏离别那日有感而发,并没有其他的诗句了!” “可惜可惜~” 大祭酒惋惜的摇了摇头道:“可惜这么好的诗,只有两句!” 温酒仍是沉默。 “算了~妙句偶得之,这般好诗岂能日日有天天有!”大祭酒放下手中誊帖,看向温酒,问道: “秦国公府、烟雨楼都帮着你,还成了司天监的执事,为什么还要成为国子监的教习?”? 温酒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想进入国子监藏书楼的第九层读书!” “哦?”大祭酒有些诧异,道:“以烟雨楼和秦国公府的能力,想要弄到第九层的藏书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什么想要亲自进入?” 温酒道:“在下听沈教习说过,藏书楼的第九层乃是圣贤真迹,书文易得,真迹难寻,身为读书人自然是想见一见圣贤真迹!” 大祭酒沉默下来,甩了甩洗笔后残存的水迹,道:“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诗道文会待夺魁 温酒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坦诚的说到:“在下想进入藏书楼的第九层!” “哦?为什么?” 温酒道:“听闻国子监藏书楼的第九层乃是圣贤真迹,在下想拜读一番!” 大祭酒沉默下来,眼眸闪烁,最终,大祭酒开口:“可以,不过我需要和你谈两个条件,你同意,我便同意!” 条件? 国子监的大祭酒能有什么条件需要和自己谈? 带着些疑问,温酒道:“大祭酒请讲!” 大祭酒看着温酒道:“第一个条件,是你加入国子监的条件,我需要你去江南书院救个人!” “救人?” 温酒道:“大祭酒是否太过高估在下了,书院都就救不了的人,在下岂有能力?” 大祭酒正色道:“你有,因为她和你一样,都是可以‘多贴添字’之人!” 温酒眉头一紧。 还有一个可以“多帖添字”的人? 自己的‘多帖添字’乃是本命笔赋予的能力,那书院那个人,是怎么获得这个能力的? “大祭酒,我怎么救?” 大祭酒道:“其实也不完全算是救人此事过于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待到你去江南书院之时,自会有人告诉你前因后果!” 温酒有些犹豫,道:“连江南书院都救不了的人,恐怕代价很大,我需要知道如果我救人,会付出什么代价!” 大祭酒微笑道:“这不是代价的问题,而是只有你能救,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件事对你而言很简单,并不会付出什么代价!!” 这 温酒内心一颤,不会又是清水宗上那种绘体? “既然这样的话,在下自然是不会拒绝,大祭酒需要我什么时候前去江南书院?” 听到温酒同意这个条件,大祭酒道:“不急,你的文道境界还太低,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温酒点了点头,问道:“那第二个条件呢?” 大祭酒重新将那张誊抄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字帖拿了起来,饶有兴致的道: “第二个条件,就是你进入藏书楼第九层的条件!” “第九层存放着圣贤真迹,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你若想进去,自然是要拿出配得上圣贤真迹的能力!” 说着,大祭酒对着温酒扬了扬手中的字帖,而后说道: “科举之后会有一场文会,你若能夺魁,我便特许你进入第九层!” 文会? 温酒苦笑道:“大祭酒,这个条件恐怕有些困难,在下虽自诩为读书人,但对儒家先贤的学问并不精通” “无妨!” 大祭酒的目光在那张字帖上来回扫动,神秘兮兮的道:“你可以的!” “这”温酒犹豫片刻,道:“那好,在下愿意一试!” 大祭酒点了点头,道:“好了,我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去问沈从心沈教习!” 温酒起身行礼:“那在下就告退了!!” 温酒和小知了离开之后,何安之的身影出现在大祭酒的身旁。 “大祭酒,他真的能帮童林雪成功破入第七境?” 大祭酒面色有些凝重,略带迟疑道:“我也不知,但也只有这种办法了,你给书院写封信,告诉亚圣一定要稳住童林雪的道心,切不可因为无法破境而心生魔障,等待温酒的文道境界在高上一些,我便让温酒前往江南!” “是!”何安之行礼,继续问道:“大祭酒,第九层楼为何不对他直接开放,反而让他去参加文会,学生不明其中深意,还请大祭酒解惑!” 大祭酒笑道:“哪有什么深意,我就是想看一看他还能不能写出‘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般的诗句而已!” “这” 何安之哑然失笑。 大祭酒再次开口,道:“你去七皇子府一趟,告诉七皇子尽量不要和温酒接触,以免惹出是非,温酒背后站着秦国公府和烟雨楼,早晚会卷入到夺嫡之争中,他和七皇子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能缓和,但也不要再变坏了!” “是!”何安之再次行礼。 大祭酒又问道:“十皇子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那般痴傻!” 大祭酒点了点头,道:“让我们的人一定要谨慎行事,切不可暴露!北越那位呢?” 何安之面露凝重的神色道:“派过去的人出手了几次,但都无功而返,除了北越在护着他,陛下似乎也派了一些高手在暗中保护!” 大祭酒似是有些焦虑,按了按眉心道: “让书院那边再派些人潜入北越,一定不能让他回到玄商!” “是!” 文苑之外,沈从心见到温酒二人的身影,静步上前。 “温公子,可还顺利?” 温酒道:“教习和进入藏书楼第九层之事已经落安,不过大祭酒提了两个条件” “条件?”沈从心有些疑惑。 温酒苦笑道:“没错,第一个条件让我救个人,不过对于救谁我根本不知道,第二个条件就是让我文会夺魁,我也是一头雾水,正想着问问关于文会的事情。” 沈从心却是问道:“玄商王朝文道蔚然,时有学子聚在一起举行文会,大祭酒说的是哪个文会?” 温酒道:“说是科举之后的文会” 听到温酒的回答,沈从心有些惊讶:“竟然是诗道大会!” 温酒问道:“什么是诗道大会?” 沈从心解释道:“诗道大会乃是我朝文道盛事!我朝科举考试考察的乃是策论,更倾向于朝廷治理需要的人才,但是天下读书人读的却不仅仅是策论,更有风雅诗道!但诗道与王朝治理并无关联,所以便没有把诗道纳入科举之中!” “天下读书人自是不甘与多年诗道白学,所以王朝便在科举考试之后设立诗道大会,以彰显王朝对于读书人的重视!” “诗道大会其实就是读书人的斗诗之会,由皇室和国子监出题,众位读书人依题赋诗,再由皇室和国子监之人品评诗句,排出名次高低!” “诗道大会虽然与功名无关,但历年夺魁之人,皆一夜之间名动天下!所以极受天下读书人追捧,比起科举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温酒面露难色。 和天下读书人比写诗?这难度也太大了了! 如果不是“命题考试”,自己还能背几首唐诗宋词装上一装,可这是“命题考试”啊,一旦题材陌生,背都没法背。 沈从心见到温酒面目难色,浅笑道:“温公子不必担忧,就凭你送给扶苏公子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迈诗句,夺魁应该并不困难!” 温酒苦笑:“但愿!这几天怎么没见到孔蛮子?” 温酒突然的话锋转变让沈从心微微一愣,随后俏脸微红道: “今年的科举,我让他也参加了,这几日在国子监抄书呢,我把他叫过来?” 小知了在一旁突然道:“科举还考打架吗?” 本来温酒就强忍着笑意,听到小知了这句话,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但是沈从心在一旁,温酒也没好意思笑得太过放肆,转移话题道: “沈教习,你和孔蛮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烟雨楼内拜月归 不过温酒的话刚刚说了一半,沈从心就抬手打断了温酒。 聪慧如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温酒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感情之事,太过复杂,其实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温公子,从心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从心和孔绝峦之间的关系目前也只能这么维持着,凡事都要有个过程,对!” 温酒尴尬的笑道:“对对对,水到渠成,船到桥头自然直!是我多言了!” 沈从心笑道:“从心并没有责怪温公子的意思,温公子不必多思!” 烟雨楼的暗室之内,冷艳黑裙女子静坐其内。 正是烟雨楼楼主宁红夜。 在她面前是另外一位女子,容貌姣好,虽不及宁红夜那般冷艳美丽,却也算得上美女。 这名女子正是刚刚从江南书院返回玄雍城的烟雨楼左使,秦拜月。 宁红夜开口道:“拜月,此次观劫可有心得?” 秦拜月恭敬的回答道:“启禀楼主,童林雪第七境劫,失败了!” 宁红夜有些诧异,道:“江南书院好容易培养出一名可以“多帖添字”的人,定会派人于境劫之时护道,怎么失败?“ 秦拜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有余悸的道:“楼主,书院派人护道了,而且还是亚圣亲自护道,但童林雪的境界太过恐怖,寻常第七境劫应该只有七道境劫雷光,而童林雪却有足足八十一道!” 宁红夜有些疑惑,道:“那也不应该啊,即便是八十一道境劫雷光,但也只是第七境劫,亚圣怎么会处理不了?” 秦拜月摇了摇头,道:“拜月也不知道原因,不过童林雪的境劫雷光的确威能过大,比拜月见过的第七境劫都要恐怖!” 宁红夜垂首沉思,幽幽一叹,道:“应该是书院强行令童林雪‘多帖添字’有违天道规则,不过倒是可惜了童林雪那个丫头!” 秦拜月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宁红夜叹息过后,看向秦拜月道:“童林雪的境劫,让你的心乱了?” 秦拜月没有否认,道:“回楼主,拜月的确心生恐惧,目前还不敢度第七境劫!” 宁红夜宽慰道:“你虽然也不是普通的文道修行者,但是你的能力乃是先天而生,与童林雪不同,即便第七境界会特殊些,应该也不会太过猛烈!不过既然你的道心有乱,就还是先暂缓突破到文道第七境!最近也不要出去执行任务了,就在玄雍城里好好休养!” “是!”轻声回应之后,秦拜月问道:“楼主,拜月回来之前,其他成员说您可能有任务给我安排!拜月无须修养的!” 宁红夜轻轻摇头,道:“本来是想让你去保护他的但你还是先稳固道心!” 多日无事。 科举开考的日子转眼便到,街上百姓的议论开始从家长里短,逐渐变成今年谁会是前三甲的人选。 这几日温酒听到了许多陌生的名字,不是徐州的某位才子,就是云州的某位书生。 但从话语之中,温酒倒是没有觉得那些被谈论的书生学子有何过人之处,听到比较多的反而是风流韵事。 一大早,宋林便起床了,不过今日并没有读书,而是一直在深呼吸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激动。 温酒拎着一件衣服来到后院,打趣道: “宋林,这般紧张可不太好!” 宋林有些尴尬,道:“在下不敢欺瞒温先生,却是有些紧张!” “不用紧张,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不就是可就考试的魅力嘛!” 宋林眼前一亮,由衷赞道:“好诗句,温先生随口吟诵便是可以传世的名句,若是温先生参加科举,一定可以登顶状元郎!” “哈哈~我可不想娶公主,而且科举考的是策论,我也就会几句无病呻-吟!” 宋林认真摇头道:“温先生此言差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般诗句若是无病呻-吟,那天下读书人恐怕要羞愧到投河自尽了!” “行了行了,别怕马屁了!” 温酒笑着把手中的衣服递了上去。 “温先生,这是何意?” “打开看看!” 宋林轻轻打开衣服,金丝做线,丝绸裁体,且不论手感,仅看上去,就能看出这衣服价值不菲。 温酒笑道:“穿上!” “温先生,这万万不可,如此贵重的衣物,宋林绝不能接受!” 温酒笑道:“穿上,我听沈教习说过了,布衣学子多受欺负,今儿是科举正试,你若还穿着你这身布衣去,指不定会受到什么不公平待遇呢!” 宋林有些动容,思考许久,还是拒绝了温酒的馈赠,道:“在下多谢温先生好意,但是在下还是不能接受温先生的馈赠,宋林并不觉得布衣出身有何不好,我就是要穿着这身布衣,堂堂正正的走进考场,让天下读书人都知道温先生那句‘我虽寒苦,不堕青云之志’”! 温酒无奈道:“那好,随你,那我就等着你金榜提名了!” “宋林定不负温先生厚望!” 说完,宋林理了理衣衫,迈步离开了温知茶馆! 宋林走后,小知了来到温酒身旁,和温酒一起看着宋林远去的背影。 “少爷,你说宋林真能考上嘛?” “沈教习的眼光你还不相信?他说宋林有望夺取前三甲,自然不会是虚言!” 与此同时,临州的一处花楼之内。 一名妆容艳丽,眼神却十分干净的风尘女子正倚窗而立。 风尘女子吃的是青春饭,莫说到了人老珠黄,即便是超过二十五岁,便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若非容貌身段十分出彩,光顾的客人就会少上很多,也就是一些嗜好成熟女子的风流客才会点二十五岁以上的风尘女子。 花楼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花楼会在风尘女子二十五岁之前,尽可能多的安排客人。 但今日娟娘却并未接客。 她虽不是这花楼里的头牌,但闭门一日,也会让花楼少赚上不少银子。 花楼老鸨自是不喜这种情况,站在娟娘后边刁钻的骂道: “你这贱婢子,今儿怎么又闭门?” 娟娘似是已经见怪不怪这种辱骂,轻声道:“姨,今儿是宋林的科举之日,我想为他祈福!” 花楼老鸨不屑的白了一眼,声音尖锐的道:“呵~那个靠女人卖肚皮养着的废物也能高中?” 娟娘微微皱眉,但并没有顶撞,只是轻声回应:“他可以的!” 花楼老鸨更加不屑,道:“行,就算他能中,但是他能回来吗?我做了这么多年老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帮读书人嘴上海誓山盟,一旦得了权势,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这种贱婢子一脚踹开!” 娟娘不再回应,眼神虔诚且坚信的看着远方。 第一百一十九章 士族布衣泾渭明 玄雍城内,所有待考学子摩肩擦踵地站在礼部考场之前。 人群虽然很密集,不过通过衣物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衣着最为华贵,甚至有书童在一旁服侍的自然就是达官显贵家的子弟,多出自江南书院、国子监和名贵的私塾。 再往后一些,则是衣着相对朴素,但也并不是粗糙的普通衣服的学子,这便是寒门学子。 人群最后,则是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位身着粗糙布衣的学子,宋林便站在其中。 达官显贵、寒门学子、布衣学子,三者泾渭分明。 这般站位并不是随意为之,而是刻意为之! 参加科考的学子众多,礼部为了避免有人替考,所以在核查学子身份这一关非常谨慎。 姓名、籍贯、师从、外地学子的路引、画像等等,都要仔细彻查。 但这么多的学子,彻查下来最起码需要一上午的时间,甚至更久! 这就造成了一个时间差! 最先进入科举考场的学子,有充分的时间去调整状态,但是最后一批进入到考场的学子则是不然。 读书人大多体弱,站立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十分耗费体力,更何况到了午时左右,太阳毒辣,即便不中暑,也会昏昏沉沉的进入考场,自然会对科考结果有所影响。 布衣学子们虽然无奈,但也只能默默忍受,即便挤到前边,要么就会被达官显贵家的恶奴打出来,要么就是被发现布衣出身后被礼部官员赶到后面来。 过往之时,甚至有布衣学子当场被打断腿的事情发生! 太阳越来越高,礼部科举考场外终于只剩下宋林几位布衣学子。 礼部的官员极度不耐烦,随便找了个礼部小官招呼后,自己就进考场纳凉去了。 至于需不需要担心这群布衣学子找人代考? 那肯定是否定的! 连衣服都买不起的穷酸书生,能花得起请人代考的钱? 宋林一行人很快,但并不顺利的进入考场。 走进考场之内的时候,布衣学子的考堂甚至都是单独的,只是一处仓房随便改作了考堂。 对于这般不公平的待遇,宋林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在拿到试题之后,宋林眉头一紧! 今年的策论竟然是“论科举制度”! 这对宋林这种布衣学子而言,可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科举制度关乎王朝的人才选拔,虽说公平,却也不公平! 王朝虽然给了所有人同样的试卷,但是无论从最终的选拔结果还是从科举这个命题本身出发,都是倾向于大家士族子弟的! 从最终选拔的结果而言,王朝需要的是能够治理国事之人。 但国事治理岂能仅靠一腔热血和所谓的才学? 国事治理说到底,其实无外乎两个词语,资源分配和民心权衡! 但这两条,布衣出身的学子都没有任何优势,资源分配是由谁掌握资源而决定的,民心权衡更是要洞察万民之心。 而所谓万民之心,便囊括了士农工商各个领域,这些都不是宋林这种布衣学子能够接触到的! 至于从科举本身这个命题的角度出发,则更加敏感。 谈论科举,无外乎利弊二字。 但这两个字,有天然的阶层划分。 若是言“利”,那自然无妨。 但若是言“弊”,则需要极度谨慎。 科举之弊端其实很明显,那就是没有完全的下沉到民间,但是这话宋林不能说! 因为他是布衣学子! 一个大家士族出身的学子,自然可以对这个话题随意点评,即便他将所有弊端都说了出来,别人也会赞赏一句“次子身居高位,竟能心系百姓!” 但如果是宋林这种布衣学子说出弊端,不可避免的就有了立场,会给人以“你是在谈论弊端,还是接着谈论弊端抨击朝廷?” 经上种种,其实宋林就只剩下一个选项——他只能去谈论科举制度的好处! 但到了这里,立场的问题就再次出现了! 这就如同一个穷人和一个富人谈论国家大事是一样的道理。 富人谈论国家大事,那是眼界和格局。 但如果一个穷人去谈论国家大事,只要稍有措辞不慎,那就是假大空! 这让宋林沉默下来,半个时辰过去他都没有动笔。 并非是他写不出策论,而是在思考究竟要以一个什么样的点去完成这篇策论。 时间一点点过去,同场的布衣学子已经有两人离开了考场。 第一人应是写的过于假大空,自觉科举无望,主动退了出去。 而另一人则是写了科举考试对于布衣学子的不公平,被巡考的礼部大员发现,直接清退了出去。 那名大员在走到宋林案前之时,见试卷空空,脸上闪过一些不屑,道: “不会写就抓紧交卷,别浪费时间,早点回家种田去,当个田舍郎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这位礼部大员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句嘲笑讥讽的话语,突然点燃了宋林的灵感! 田舍郎,田舍郎!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不就是最好的点嘛! 有了这句点睛之笔,宋林便可以随意发挥。 如此这般,无论他言科举的利弊,最终都是扣将到“科举乃是陛下为万民开龙门”的主题! 宋林的呼吸急促起来,闭目凝神后向窗外点头行礼,暗道:“温先生真乃神人!” 而后宋林翩然起笔,过往多年的寒窗所修的才学,在这一刻,都陡然爆发。 半个时辰后,宋林停笔,心神激荡。 这边策论,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写过最好的一篇文章! 全文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为核心,宋林又以三维度大谈特谈,此三个维度分别为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 何为科举考试?科举考试的意义在哪里?该如何加强利处又该如何改变弊处!! 停笔再读,更敢温先生天人之才学! 古今圣贤大儒,也莫过如此了! 心神激荡之后,宋林起身交卷,离开礼部之后,快步返回温知酒馆。 羡玉宫之内,某位前几日找回场子的公主殿下,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看着粉红色荷包上的“瑶”字出神。 虽说找回了场子,但是她的快乐仿佛就只有一瞬间。 从温知茶馆回来的第二天,那种快乐就全部消失了,反而是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殷玉瑶出神了一会,站起身将女官喊了进来。 女官俯身行礼:“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殷玉瑶傲娇的问道:“那个谁,这两天来羡玉宫找我没?” 女官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位公主殿下。 殷玉瑶道:“就是那个谁,抢我马的那个人!” 第一百二十章 田舍朝暮天子堂 女官会意,摇了摇头道:“温公子这几日并没有来羡玉宫!” “那他们家那个烦人精呢?” “也没有!” “哦,你下去,如果他们来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打出宫去,本公主不想见到他们!” 女官走后,殷玉瑶瞬间从傲娇变得抓狂,气愤的踢了椅子一脚。 “大淫贼,果然不是好东西!” “哼,本公主说不答应,你就放弃了?” “呸,你就是不放弃,本公主也不能答应你!” “啊啊啊!癞蛤蟆癞蛤蟆癞蛤蟆!” 宣泄之后,殷玉瑶气冲冲的拿起那个荷包,钻到被子里继续生闷气。 温知茶馆内,宋林推开房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温酒行了大礼。 并不是跪拜大礼,而是读书人的大礼,弯腰成九十度,拢手置于i膝盖之前。 温酒连忙扶起宋林:“快起来,你这是干嘛,考的怎么样?” 宋林心中激荡的情绪还没有消散,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道:“回温师的话,宋林今日科举所作之策论,乃宋林读书以来写过最好的一篇策论!” 温师? 这个名字让温酒有些意外。 儒家学子重师承,对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有着天然的敬重,一般情况之下并不会随意叫这个称呼。 只有面对授业恩师之时,才会用如此尊称。 “宋林,你这是干嘛,这般称呼我可担不起!” 宋林认真的道:“温师,您绝对担得起这个称呼!宋林布衣出身,并无师承,但今日科举之时,宋林引用了先生那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您以后就是宋林的老师!” 温酒有些诧异,道:“怎么还能用上那句诗?” 宋林道:“今日所考策论乃是关乎于科举的命题,宋林最终便引用了您日前的那句话!” 说完,宋林再次大拜。 温酒有些无奈:“宋林,你就别拜了!不至于!” 宋林却是郑重的摇头道:“温师,您务必收下宋林这一拜,这一拜乃是因宋林抄袭温师的诗句!宋林实在是超越不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般高度,才会盗用温师的诗句,还请温师谅解” 温酒沉默下来。 骨子里他是个拥有现代思维的青年,对于这种大的礼节天然有种特殊的情绪,说不上很反感,但是很不自在! 不过听完宋林的话,温酒却是将这一拜收了下来。 读书人向来讲究气节,尤其是宋林这种榆木疙瘩,对抄袭这件事情肯定是说服不了自己,温酒知道,如果他不收下这一拜,抄袭他人诗句这个阴影就会一直存在宋林的心中。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般无所顾忌的去抄袭! “宋林,起来,我同意收你做弟子了,用老师的诗句,这根本不能算作抄袭盗用,只能算是引经据典,所以你不用有心理压力。以后你一定也能写出这样的诗句的!” 宋林大喜,恭敬奉上一杯茶:“温师,学生贫苦,只能暂时以您的茶而奉,日后待宋林境遇扭转之日,必定重新行拜师大礼!” 温酒笑着接过茶杯。 嗯这种当老师的感觉还不错。 “宋林,正试的结果什么时候会出来?” 对于科举排名,温酒还是十分好奇的,最主要的是,他想看看自己那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到底能不能帮助宋林拿个好名次! 宋林道:“温师,正试结果明日就会出来!” 批阅学子试卷在普通百姓看来,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才学、谈吐、字迹皆要考量。 但实际上,礼部官员批阅学子试卷却是极为简单。 礼部官员虽然对不同出身的学子有尊卑贵贱之分,但是毕竟出身儒家正统,自小便饱读诗书,能够参与阅卷之人更是博学广闻,对于学子的水平,其实扫上几眼,便能阅个大概。 每张试卷,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会作出评判。 从下午考试完毕,礼部众位官员便如火如荼的批阅着试卷,而且彻夜无眠,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届时,将会根据当年王朝的基层职位空缺,甄选出对应数量的学子。 前三名进入殿试,由陛下钦点状元,第三名之后,则是会流入到吏部手中,由吏部进行具体的职位分配。 科举第二日清晨,在众位礼部大员的点灯熬油之下,一沓厚厚的学子试卷终于被送到了礼部尚书的桌案之上,交由礼部尚书孟语堂亲自批阅,选出前三甲。 年老的礼部科举司主司恭敬的说道:“尚书大人,这是本次科举之中较为出彩的试卷,共十一篇策论,请您批阅!” 书案之前,是一名头发花白,容貌与那国子监大祭酒有七八分相似的老者。 礼部尚书,孟语堂,国子监大祭酒孟浩然之弟。 孟语堂轻轻点头,接过试卷之后一张张的看了起来。 时而眼前一亮,便是对某张学子试卷比较满意; 时而轻轻摇头,便是对某张学子试卷不太满意。 遇到不太满意的,孟语堂会直接拿到一旁,遇到满意的,便会青毫点赤,打上一个对号。 在批阅到最后一张试卷之时,只有两位学子的试卷被点赤。 国子监学子林磷,江南书院学子白充瓯,皆是儒家子弟。 得此结果,其实并非是孟语堂有意偏袒儒家,而真的许多策论太过不堪。 比如那徐州的某位学子,竟然建议改科举制为举荐制; 再比如那幽州的某位学子,竟然建议在九州之内每州设置一座国子监。 显然都是些徒有才学,却不知政治暗潮的傻子。 科举制改为举荐制,且不说这是不是历史的倒退,仅是“谁来举荐”这一件事情,便会在王朝之内掀起轩然大波! 至于在九州之内每州设置一座国子监,听上去是为了天下学子更好的学习圣贤之道,实际上却是蠢到极致。 国子监乃是儒家势力,王朝能允许建立一座国子监已经做了极大的让步,若是整个玄商王朝每州都设立一座国子监,岂不是平白壮大儒家势力? 孟语堂心里其实倒希望是这样,但是这张试卷一旦呈到圣前,极有可能被陛下误认为是儒家在背后操作,借着学子的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看着仅有两份点赤的试卷,科举司的老主司提醒道:“尚书大人,若是只点赤两份,陛下哪里怎么交代?” 孟语堂微微叹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其他几张试卷,太过幼稚,才学尚可,眼界太差!” 说话间,孟语堂将目光落到最后一张试卷之上。 最后一张试卷很不一样。 其他十张试卷全部都是名贵的江南竹宣纸,而这最后一张纸卷,只是普普通通的木宣! 布衣学子? 孟语堂眼前一亮,道:“怎会有布衣学子的试卷?” 老主司眼神闪烁,道:“启禀尚书大人,这张试卷原本不在这里,但我在批阅之时,发现这张试卷才学非凡,所以特拿来给您批阅,看看能否进入前三甲的考究之中!” 孟语堂轻轻点了点头:“前三甲已有两名是我儒家学子,若是这布衣学子的才学眼界真的足够,纳入前三甲倒也无妨,也免得天下总说我儒家堵住了布衣学子的上升通道!” 说罢,孟语堂拿起宋林的试卷,品读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初榜名单狗眼低 宋林的试卷入手,这位礼部尚书的眼前先是一亮。 好字! 玄商王朝科举试卷的标准字体乃是正楷。 这么多年孟语堂见过不少布衣学子的字迹,布衣学子之字一般长于行楷,而弱于正楷。 这主要是因为布衣学子的境遇较为贫寒,无优质的文房四宝,平日里练字一般都是采用以水为墨,以石为纸,对于正楷字体的联系天然便有劣势。 但此子字迹工整,横平竖直,显然下过一番苦功夫,仅凭这些字迹,便能断定写字之人的心性极佳。 展开试卷继续看去,孟语堂的眉毛逐渐皱了起来。 仅仅看了一半试卷,孟语堂便放了下去。 “差强人意!” 一句简短的点评脱口而出,之所以产生这样的点评,其实还真的不是宋林的前半张试卷写的不行。 还是因为出身! 这前半张试卷大谈了一番布衣学子的艰难处境! 若是放在国子监或者江南书院出身的学子试卷之上,其实足以进入前三甲,但是由于宋林乃是布衣学子,孟语堂不由自主的觉得此番言论乃是指桑骂槐! 一旁的科举司老主司自是明白孟语堂放下试卷的原因,缓步上前重新拿起试卷,指向其中一句话。 “尚书大人,请勿着急,我刚见到见班长试卷之时也是觉得此子思想过于偏激,但是督导后半部分,却是别用洞天!” “哦?”孟语堂问道:“何出此言!” “尚书大人请看!” 老主司指向其中一句话,道:“此句乃点睛之笔,有了这句话的存在,将整篇策论的立意拔得极高!” 孟语堂顺着老主司手指的方向看了去,眼前再次一亮!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好诗句! 这让孟语堂提起了再次看下去的兴趣,拿起宋林的试卷继续品读起来。 “好,好,好!” 通篇读完,孟语堂连道三个好字,而后青毫点赤,在宋林的试卷之上打了一个对号,有将那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单独圈了起来。而后吩咐道: “就这三张,先誊录初榜,然后将这三张试卷送到宫里呈交陛下!” 吃过午饭过后,温酒三人就早早的来到了礼部之前,等待着初榜成绩出来。 所谓初榜,便是科举正试的结果,将会公布出所有中选的学子,但榜单之上并不包括前三甲。 温酒三人等待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礼部的官员走了出来,将一张红纸大榜贴到了墙上。 霎时间,所有学子蜂拥而上,那场面像极了温酒前世见过的菜市场。 宋林有些跃跃欲试。 温酒拉住宋林,道:“不着急,等一会,现在根本挤不上去,早去晚去结果都一样!” 有了温酒发言,宋林听话的按耐住激动,不过虽然停下了脚步,眼睛却一直看向榜上。 无奈距离太远,看的并不清晰。 大榜之前,情绪各异。 没见到自己名字的学子大多失落的摇了摇头,即便有一旁学子安慰可能是进了前三甲,大部分学子还是黯然退后。 考试这种东西其实很有趣,大部分人对自己的实力其实是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的! 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进入到前三甲,榜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另外一些榜上有名之人,则是兴奋无比! “我中啦!我中啦!” “有我的名字!” “在那,那是我!” 榜上有名之人的反应很有趣,一部分是兴奋,另一部分则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有着这种淡淡的失落之人,一定是寒门学子。 对于这种家族没落的学子,都有一种特殊的追求——光耀门楣! 但仅仅是入选,并不能获得他们想要的! 总之,学子们各有各的想法。 不一会儿,人群便四散开来,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找到阴凉处静静等待。 因为,稍后将会公布前三甲的名单,虽还未分出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但仍然是收到万千目光的关注。 聚集在一起的人好了之后,温酒三人才上前。 虽然有着沈从心的预测,但宋林对自己的实力其实还是有些怀疑,所以开始从大榜最后一点点向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小知了也是从下向上的找着,不过她纯粹是因为个子矮。 温酒倒是不然,他只是看了最上方的几个名字,就收回了目光。 他当然是相信沈从心的,她说宋林有进前三甲的实力,即便没进,也不会相差太多。 看了最上方的几个名字没有宋林,温酒心里也就大致有了猜测,自然无须再看。 小知了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宋林的名字后,抬头看向宋林问道: “宋林,这怎么没有你啊?” 宋林也看完了整个榜单,有些失落的道:“应该是没有入选!” 而后宋林向温酒俯身行礼,满脸歉然: “宋林才学配不上温师的名句,还请温师勿怪!” 温酒笑着拍了拍宋林的肩膀,道:“急什么,前三甲的排名不还没出来呢吗!?我猜你绝对在前三甲之中!” 温酒话音刚刚落下,还没等宋林说话,一道刺耳的嘲笑声音就响了起来: “呦,我以为什么人说这样的大话呢,原来是个穷苦布衣!” 温酒眉头一皱,向后看去,是一名深恶尖酸的干瘦书生,不过衣着倒是十分华贵。 温酒挑了挑眉道:“布衣怎么了?” 那干瘦书生大笑起来:“哈哈,合着还是有人出头的布衣,我说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儿撑的?帮着一个破布衣说什么话!?” 温酒面色冷了几分。 宋林虽然叫他温师,但他是一直都拿着宋林当作朋友的。 别人这般侮辱自己的朋友,温酒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温师,算了!” 就在温酒将要再次开口之时,宋林拽住了温酒。 温酒有些无奈,道:“宋林,你是要成为前三甲的人,而且以后有我罩着你,不必再这般唯唯诺诺!” “哈哈哈~” 那名干瘦书生再次大笑起来,道:“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何苦为了一个破布衣这般?得罪了这在场的大家子弟,值得嘛?” 温酒眼神向那干瘦书生的后面看了看,然后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道: “他是我朋友,你现在过来道歉,这事儿就算了!” “道歉?” 干瘦书生开始有些不高兴了,道:“让我给一个破布衣道歉?你怕是脑袋灌水了?还什么朋友,一个破布衣的能有什么朋友?无非也就是你这种人模狗样的朋友,我现在都怀疑你这身海清丝的衣服是不是拿出来撑场面的!” 这是宋林和小知了也看到那干瘦书生后面的人影,纷纷投去一抹同情的目光。 温酒将视线抬了抬,对着干瘦书生后方道:“听见没,他说宋林的朋友都是人模狗样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甲已尽两甲事 此话落下,在场其他学子的目光也都顺着温酒的目光向后看去,见到干瘦书生身后那人之时,全都露出一抹恐惧。 有几位与干瘦书生较好的书生,连忙向干瘦书生挤眉弄眼。 “你们看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干瘦书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砰~” 一直硕大无比的拳头从背后轰出,直接将干瘦书生打到了温酒身前。 而后出拳之人走到温酒和宋林身旁,一只手搭在宋林的肩膀上,大声道: “你他娘的说宋林的朋友都是人模狗样的?” 干瘦书生抬头便要骂人,但是刚一抬头,立马就缩了回去:“孔蛮子!?” “嗯?”孔绝峦眼睛瞪了起来。 那干瘦书生立马改口:“孔同窗,我错了,我不知道您是这破这布衣学子的朋友,冒犯之处,还请勿怪!” 孔绝峦不再说话,看向温酒。 温酒则是看向宋林,道:“去,扇他两个耳光!” “啊?” 宋林听到这句话,十分惊讶。 温酒则是坚持道:“去,扇他两个耳光!” 宋林还是有些不敢,别管以前怎么说,多年布衣学子的尴尬处境,宋林的内心里还是对这些大家士族子弟有一种恐惧的:“这不好?” 温酒道:“宋林,让你打你就打,还拿不拿我当老师了?” 宋林犹豫许久,上前打了那干瘦书生的一个耳光,但并没怎么用力。 “你敢打我!?” 干瘦书生愤怒的火焰仿佛都要从双眼中喷了出来,在场其他大家士族子弟也纷纷露出一抹怒意。 孔绝峦打人,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但宋林不同! 他区区一个布衣学子,这一巴掌,打得根本就不是干瘦书生,而是所有大家士族子弟的脸。 孔绝峦适时的走上前,大声道:“打你怎么了?”而后看向在场的所有人,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这宋林不是什么破布衣,乃是老子的朋友,你们谁如果是想着以后报仇,小心老子干死你们!” 众学子立马蔫了下去。 温酒走到宋林身前,道:“宋林,你叫我一声老师,这是我给你的一堂课,你要知道,无论布衣与否,天下读书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高贵,受了欺负,就要打回去,不过也要因势利导,没有我和孔蛮子在,今天你必须忍,但不是彻底忍下去,而是以后再报仇!但是有我们在,就没必要忍!懂了吗?” 宋林心神久久不能平复。 他有恐惧吗? 有,他怕那干瘦书生以后报复! 他激动吗? 激动!那一耳光打的不是他宋林被欺辱,更是替天下布衣打了一耳光! 沉默许久后,宋林行礼:“学生懂了!” “好!” 温酒点了点头,走到那名干瘦书生的身前。 “这个道理我同样也要告诉你,天下人乃是平等的,没有谁该被谁欺负辱骂!你现在是大家士族子弟,那也跟你无关,那是祖辈的积累,而且,你的祖辈就不是布衣嘛?” 干瘦书生哑口无言,不敢反驳,也没什么能够反驳的! 就在此时,礼部大门再次打开,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前三甲,终于要公布了! 温酒转过身,拍了拍宋林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有心理压力。 礼部一名大员立于礼部大门之前,扬声道: “安静!” 而后展开手中前三甲的名单。 “现在公布本次科举前三甲的名单!不分名次!” “第一位入选前三甲的学子,国子监学子,林磷!”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一个方向投了过去,温酒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林磷,一名身材高大,神情坚毅,甚至有些军伍气息的学子。 不过他对于自己入选前三甲仿佛并不惊讶,只是微笑着对这种人点了点头,而后还特地向温酒的方向投来了目光。 “孔蛮子,这人是谁,感觉不想学子,而像是个军人?” 孔绝峦先是向着林磷的方向点了点头——林磷刚才的目光自然不是看向温酒的,而是看向孔绝峦的! 而后孔绝峦解释道:“他的确不能完全算是学子,此人乃是林琊之子,从小便在军队长大,入国子监也没有几年,不过才学倒是很厉害!” 温酒打趣道:“你还知道谁才学厉害?” 孔绝峦有些尴尬,道:“是沈教习说的!” 温酒点了点头,再次问道:“林琊是谁?” “血流铁骑的现任统帅,林琊!” 温酒有些压抑,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个林磷,心上生了几分好感。 血流铁骑统帅之子,其实完全没必要来参加科举。 “孔蛮子,血流铁骑统帅的儿子,来参加科举干什么?得了状元又能怎样,这不是舍本逐末嘛?” 孔绝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沈教习说,他们父子的关系好像一般。” 就在二人讨论之际,礼部大员再次开口。 “第二位入选前三甲的学子,江南书院学子,白充瓯!” 哗~ 就在这个名字刚刚出来之后,在场瞬间嘈杂了起来,议论纷纷。 “白充殴,他怎么也来参加科举了?” “江南书院的直系弟子不是向来不参加科举的嘛?” “看来今年的状元人选,就是他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温酒有些好奇,抬眼向四周望去,但却并没有见到人群的目光聚集在某处。 “难道走了!?” “没有!” 一道恬静的声音传进温酒的耳朵里,正是沈从心! 孔绝峦见到沈从心突然出现,想到自己刚刚打人的行为,连忙缩到了温酒身后。可巨大的身体根本藏不住,显得极为滑稽。 沈从心却是开了天恩,根本没有搭理孔绝鸾,而是走到温酒身前道: “白充瓯不是走了,而是根本没来!” “没来?”温酒有些奇怪,放榜之日不来?这是什么情况?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没错,白充瓯不需要来看榜,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入前三甲!” “这么自负?”温酒略微有些不屑。 其实如果宋林没有借用温酒的那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温酒肯定不会出现这种不屑的情绪。 但宋林借用了,那就意味着温酒也参与了进来,难免有些胜负心,对这种行为多少不喜。 沈从心难得的反驳温酒,正色道:“温公子,此言差矣,白充瓯不是自负,而是真正绝对的实力!” 见到沈从心这般正色,温酒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态和那可恶的胜负欲,问道: “沈教习,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能担得你这般评价?”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终得魂牵伴梦萦 沈从心眼神严肃的说出了此人的身份。 “江南书院,亚圣最小的亲传弟子!” 听到这句话,温酒眼前一亮:“天下第一的读书人?” 沈从心轻轻点头,眼底丝毫不掩饰崇拜之情。 书院亚圣,天下第一的读书人,当世学问最高者,执儒家牛耳者! 温酒震惊之余,问道:“沈教习,我听说江南书院亚圣姓孟,和大祭酒有什么关系吗?应该不是巧合?” 沈从心点了点头的,道:“有,书院孟亚圣,国子监大祭酒孟浩然,礼部尚书孟语堂,这三位便是儒家当世的代表,并且他们乃是兄弟三人!其中以书院亚圣修行境界最高!第九境巅峰,大祭酒稍差一些,不过也是第九境,礼部孟尚书则是没有听说过有修行境界!” 嘶~ 第九境巅峰!? 天下第九境修行者虽然不多,但也不在少数,可大多都是第九境下品到上品之间,温酒曾听云先生说过,第九境巅峰已经不能算作第九境了,而完全是另外一个境界! 温酒目前暗自盘算了一下他见到过的第九境修行者。 老师肯定是,而且温酒估计老师应该就是第九境巅峰。 老君山上那位和二师兄有关的前辈也是第九境,不过温酒猜测应该是第九境上品,未必能够达到第九境巅峰。 司天监大司天比较神秘,可能也是第九境巅峰。 对了,还有那个神秘莫测,人间最得意,剑道最风流的太白剑仙! “沈教习,刚刚这些学子议论,说是江南书院直系弟子不参加科举考试是怎么一回事?” 沈从心道:“的确是有这个说法,所谓江南书院的直系弟子,便是亚圣的亲传弟子,能拜江南书院亚圣为师,自然就不需要再参加科举了!他们若想做官,便可以直接进入礼部,不过亚圣弟子一般都是追求文道极点,对于世俗权力并不在意!” 温酒有些疑惑,道:“那这白充瓯,为何还来参加科举?” 沈从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除非,他不想进入礼部!” “怪人!” 温酒撇了撇嘴,嘟囔一句后,收起好奇心。 前三甲的名单还有最后一位没有播报,在场的学子讨论一会儿后便也安静下来,静静的等待着最后一个人是谁。 宋林状态起伏比较大。 他很希望最后一个人是他,但是心里却没有底。 尤其在听到前两人的身份之后,更没有底。 一个血流铁骑统帅之子,一个书院亚圣的亲传弟子,已经超越了大家士族子弟的范畴,自己一介布衣,能行吗? 温酒看到宋林的异常,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不是还有一个呢嘛!” 礼部那位大员清了清嗓子,看向众人,扬声道: “第三位进入前三甲的学子是,布衣学子,宋林!” 此言一出,在场瞬间人声鼎沸,甚至比刚刚白充瓯入选之时还要吵闹。 “什么,一介布衣也能入选?” “不会是错了?” “布衣凭什么入选?” “” 议论纷纷中,皆是质疑。 人就是这样有趣,永远看得比自己强的人更好,但却永远看不得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更好。 林磷与白充瓯的名字出来之时,他们是羡慕和惊讶,而到了宋林这个布衣学子入选前三甲,则是嫉妒与质疑。 “安静!” 那名礼部大员再次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第三位进入前三甲的学子是,布衣学子,宋林!” 这也有一些思维敏锐的学子反应了过来,宋林,不就是刚刚被那干瘦书生侮辱的学子吗? 所有目光瞬间想着宋林的方向投了过去。 宋林则是呆滞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温师,沈教习,我真的进入前三甲了嘛?” 温酒微微点头,“我早说过,沈教习说你行,你就行!” 小知了也比较兴奋,高兴的跳了起来,“好耶,我们茶馆出前三甲了!” 孔绝峦大手一拍宋林的肩膀,“真的!” 沈从心仍是那副恬静的神情,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温酒本来还想再次出言教训一番那个干瘦书生,不过一回头的光景,那人已经羞愧的离开了。 礼部大员再次扬声道:“请以上三位学子,明日午时在礼部汇合,共同前往金銮殿参加殿试,由陛下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名次!” 有了礼部大员的这句话,科举初试便宣布正式落幕。 宋林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俯身便要向着温酒行礼。 温酒连忙拉住。 “宋林,以后别这样了,有话直接说就好,别总动不动那个行礼,我不喜欢这样!” 宋林惊喜之余有些尴尬:“好,学生知道了!” 这时孔绝峦伸出大手搂住了宋林和温酒,看着几人道:“走!” 温酒看了孔绝峦一眼:“去哪?” “喝酒啊,这么大的好事,怎么能不喝一顿?” 温酒打趣道:“你今儿不用抄书了?” “额这”孔绝峦将目光投向沈从心。 沈从心微笑道:“今儿不用抄书了,明天再抄!” 孔绝峦瞬间如释重负:“哈哈~好嘞,还是沈教习好!!” 皇宫,御书房内,一位身穿五爪金龙袍的中年男子正在书案前批阅奏折。 玄商王朝皇帝,元初帝。 元初帝与秦国公的年纪其实相仿。即便差也只差个两三岁。 但是远在静安城的秦国公已经出现老态,虽然身形挺拔,但已经有了白发。 而元初帝则是完全没有任何老态。 整个人身形挺立,没有一丝白发,连皮肤都显得极有光泽,若是换下这身龙袍,定会感觉这是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 不多时,御书房的房门打开。 “老臣参见陛下!” 是礼部科举司主司! 因为儒家与皇族宗室的特殊关系,元初帝对于礼部的官员一向较为冷淡,但是眼前这老者不一样! 姜远修!礼部科举司主司!更是元初帝的称帝之前的老师之一! “老师,快快请起!” 元初帝放下手中奏折,招呼老主司姜远修起身。 老主司起身上前,将礼部尚书孟语堂点赤的三份试卷呈了上来。 “陛下,这是前三甲的名单,请您过目!” 元初帝有些疑惑。 礼部前三甲的名单,一般都是明日殿试之时才会呈送到圣前,怎么会提前送来? 而且元初帝向来对科举前三甲之事不是十分关注,毕竟都是儒家选出来的学子,最终交给吏部处理就好了,而且一个区区科举前三甲,真不值得一朝皇帝太过关注。 以前的关注,大部分也就是装装样子而已。 老主司姜远修道:“陛下,本次科举有些特殊,一来陛下要为八公主选择驸马,二来今年的前三甲牵涉较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帝心豫思御书房 元初帝听完这番话,面色露出些许不解,伸手拿过三张试卷。 “林衙统帅之子林磷,还有江南书院亚圣的亲传弟子?竟然还有一位布衣学子?你们礼部这在做什么?” 看完这份名单,本来就有些不解的元初帝更加不解。 这三个人的身份太特殊! 血流铁骑统帅之子在名单之中他能理解,这林磷和其父林琊的关系十分不好,与其父意志反其道而行之,选择成为读书人,尚有情可原。 但是另外两个,就不一样了。 江南书院亚圣的亲传弟子,向来不参加科举,但是今年却来了。 元初帝深谙庙堂之道,这让他不得不细心琢磨。 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参加科举,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想进入礼部以外的某一部为官。 第二种,为了驸马而来! 思考片刻后,元初帝立马否定了第一种可能性,以江南书院亲传弟子的身份,若是想进入某一部,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参加科举。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种了——驸马! 可问题是,亚圣亲传弟子,要驸马做什么? 想到这,元初帝轻轻挥手,一道年老太监的身影出现在御书房之内,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陛下!” 元初帝端起一杯茶,开口道:“江南书院那边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年老太监思忖片刻,道:“童林雪,第七境劫失败” “砰~” 听到这句话,元初帝手中的茶杯,瞬间破碎,一道怒意浮现在这位帝王的脸上! “竟敢把主意打到朕的女儿身上来了!” 不过很快,元初帝就冷静下来,再次问道:“江南书院知道白充瓯来参加科举吗?” 年老太监道:“此事还需探查!” 元初帝点了点头,道:“速速探查,明天钦点状元之前,朕要得到消息!” “是!” 话音落去,年老太监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御书房之内。 元初帝似是有些忧虑,按了按眉心,继续对老主司问道:“这布衣学子是怎么一回事?” 老主司回道:“启禀陛下,这布衣学子是真才实学拿到的前三甲!” “真才实学?” 元初帝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礼部是什么德行他会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将科举前三甲的人选把控在大家士族子弟的手中,岂能有所谓真才实学的布衣学子入选? 老主司道:“陛下,此子真的是真才实学,您请过目他的试卷就知道了!” 元初帝盯着老主司看了片刻,目光有些迟疑。 他很尊敬眼前这个人,也很感激他。 这位陛下的功绩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登上皇位之后,未名山二先生祝他一统九州。另一个阶段则是如何登上的皇位——儒家势力! 当年若非儒家支持,他绝对登不上皇位,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儒家的力量太大! 不是皇帝之前他可以借助儒家的力量,但是登上皇位之后,儒家则成了他的心头之患。 而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师之一,但也是儒家出身! 所以他说的话,元初帝自然是要细细品味。 看其神色,不像是说谎。 元初帝这才拿起了宋林的试卷。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好诗句! 元初帝细细看完整篇策论之后,与礼部尚书出现了相同的反应,连道了三个好字! 不过内在原因却是不尽相同。 孟语堂的三个好,纯粹是夸赞整篇策论。 元初帝看得却是更为深远。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句话,虽然不能将所有的科举意义都道尽,但它占据了一个两个制高点——朝暮、天子堂! 朝暮代表的是时间极短,这是科举的意义。 而天子堂则给了科举更加符合王朝需求的意义——无论你是谁,你都是天子的臣子! 仅仅这一句话,便隐晦的削弱了儒家的影响,而拔高了天子的权威! 元初帝起提笔,在宋林的试卷上重新把那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圈了起来,而后对着老主司说道: “好了,朕知道这三人了,老师,您先回去!” “是!” 老主司了下去。 老主司离开之后,元初帝拿着宋林的试卷从书案前离开,走到了一处薄纱之前,然后将宋林的试卷递了进去。 “云裳,你看看这张试卷!” 一双芊芊玉手伸了出来,将试卷取进去。 片刻后,长公主的声音传了出来: “皇兄,通篇策论其实只能算作上等,但有了这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便如点睛之笔!云裳觉得这句话完全可以公布于天下!” 元初帝点头,“没错,朕正有此意,有了这一句,让天下学子看一看,这科举究竟是儒家的科举,还是朕的科举!” 说完之后,元初帝目光微变,道:“云裳,孟语堂虽是礼部尚书,但更是儒家之人,他应该不可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皇兄,礼部孟尚书和书院亚圣、国子监大祭酒虽兄弟,更是同为执儒家牛耳之人,不过他们到底还是有些区别的,而且让布衣学子入选前三甲,一来此子才学的确非凡,二来也可以化解布衣学子和儒家的矛盾,我朝一统已经三年,如果再没有布衣学子入选,恐怕儒家与布衣学子就彻底脱节了!” 元初帝轻轻点头,认可了这番话。 “云裳,白充瓯进入玄雍城参加科举之时你怎么看。” 薄纱后的女子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复杂和微冷:“这应该问皇兄想怎么做,打不打算放弃婉儿!” 元初帝感受到女子的情绪变化,没有直接回答,声音柔软了几分,问道:“云裳,你再怪皇兄?” 女子再次沉默,道:“皇兄多虑了,我乃是玄商的长公主,入北越换得两朝和平,乃是责任!” 元初帝轻轻叹息,不再就这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说回了刚才的话题,道: “童林雪第七境劫失败,遭遇天道反噬,这白充瓯参加科举一定是为了将婉儿带回江南书院,以皇族公主的龙气帮助那童林雪治疗天道反噬!” 长公主声音不悲不喜的传了出来:“皇兄到底作何打算?” 元初帝道:“等江南书院的消息传过来!” “若是白充瓯私自进入玄雍城参加科举,那朕自然不会给让他成为状元郎,可若是江南书院允许他进入玄雍城参加科举” 长公主道:“皇兄,龙气被吸,婉儿会死的!” 元初帝眼神变得冷峻起来:“皇族子女,有其天命,现在还不能和江南书院撕破脸,就等明日的消息!” 长公主不再说话。 许久后,元初帝问道:“找到知了世儿他们的方法了吗?” “没有,不过北越已经传来消息,我入北越,他们便会把人放回来!” 国子监文苑之内,两位儒家的执牛耳者相对而立,棋盘上黑白叠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双儒对语黑白盘 国子监大祭酒,孟浩然! 礼部尚书,孟语堂。 若不算江南书院的那位亚圣,这两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已然撑起了儒家! 虽然两者在经营儒家的理念上有所差别,但在为了儒家鞠躬尽瘁这件事情上,却是十分一致。 儒家体系的三座大山,分工十分明确。 江南书院的核心,乃是培养文道修行者,虽然也会培养一些治国之才,但是数量并不多,真正的核心资源都倾斜向文道修行者。 但这些资源从哪里来?或者说儒家千年的传承怎么保证?为什么可以在王朝更迭中留下来? 引领文道修行者体系,是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儒家牢牢把控着“官吏”。 此处的“官吏”并不是指任命某人,而是儒家有一套完善的“培养体系”,王朝无论怎么更迭,天下都不能让皇帝一个人治理,所以他就需要各种各样的官员! 而儒家这套“培养体系”,可以轻松培养出符合王朝需求的官员。 这就是另外一个原因! 这也是礼部尚书和国子监大祭酒的职责! 国子监负责帮助王朝培养学子,礼部负责初选,不过这两人在培养学子的概念上,有一些轻微的冲突。 国子监大祭酒道:“今年怎么会有布衣学子?” 话语之间,稍有些不悦。 孟语堂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兄长会有这样的反应,神色淡然的反问道:“为何不可以有布衣学子进入前三甲??” 大祭酒孟浩然看了孟语堂一眼,道:“语堂,国子监不只是儒家为了帮王朝培养官员的学府,它更是链接大家士族和我儒家的学府!我并没有说布衣学子不能中选,只是这前三甲,还是应该放给掌握资源的大家士族子弟!” 孟语堂却是摇了摇头,道:“二哥,儒家不是大家士族的儒家,更是天下读书人的儒家,若是一直倾向大家士族,儒家早晚会出问题的!” 大祭酒沉默不语。 他明白的孟语堂的意思,而且他也知道孟语堂说的是对的! 大家士族达官显贵出身的学子,普遍对于学问不求甚解,再加上国子监与礼部同出儒家,这些国子监的学子,更加有恃无恐,将时间更多放在吃喝享乐之上。 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可以,但是如果长期下去,国子监学子的才学只会越来越差! 而布衣出身的学子则是不然,他们虽然没有优秀的求学条件,但是非常刻苦! 久而久之,就会出现大家士族学子的能力越来越弱,而布衣学子的能力则是逐渐提升。 而在庙堂为官,会不由自主的牵扯到党派之争,什么是党派之争?——不同出身的人,不同的意识形态! 大家士族的子弟,会不由自主的聚在一起排斥布衣子弟,而且这种矛盾很难平衡。 因为,跨越阶层的鄙视,不可调和。 在布衣学子没有成长到大树的时候,无所谓。 但是当有一天布衣学子成长为了一棵大树,皇族就可以轻松的用这种矛盾来对抗儒家。 大祭酒知道孟语堂说的是对的,但是他又能怎么办? 世家大族掌握着财富和资源,他们要特权,能不给吗? 不能! 如果他们真的提倡给布衣学子公平,那么就会将许多世家大族得罪! 沉默许久,大祭酒叹了口气,道: “语堂,你自己决定,不过不能每年布衣学子都进入前三甲,更不能超过一位!” 孟语堂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近两年国子监学子的才学越来越差了,给他们提提醒也好!” 大祭酒落了一字,道:“你不应该让充瓯那孩子进入前三甲的,如此一来,很有可能得罪陛下!” 孟语堂眼神幽深,道:“无妨,充瓯前来参加科举,乃是自作主张,这事陛下很轻易就能查到,但毕竟是大哥的弟子,他有爱慕童林雪多年,我们身为长辈,能帮一手,自然要帮一手,如果不让他进入前三甲,可能会心生怨恨,即便让他进入了,待到陛下查明他是私自参加科举之后,也不会让他成为驸马的!” 大祭酒话锋一转:“你觉得陛下今年会让谁成为状元?” 孟语堂思考片刻道:“状元是谁不重要,驸马是谁才重要,驸马的人员,代表着陛下的矛头。若是林琊统帅的儿子成为状元,则说明陛下的矛头指向了林琊将军,若是那布衣学子为状元,则是说明陛下将矛头,指向了我们儒家!” 大祭酒轻轻点头,“静待结果,不过矛头二字倒是重了些,最多也就是警醒一番!” 孟语堂再次问道:“那个‘多帖添字’的青年,怎么样?” 大祭酒将目光瞥向某张书帖,道:“精才绝艳,无法为七皇子所用,也无法为大皇子所用,不过或许可以为我儒家所用!” 孟语堂眼神停顿,悬子半空:“二哥的意思是让他取代童林雪?” 大祭酒摇了摇头:“难!他们虽然二人都是可以‘多帖添字’的人,但是童林雪乃是我们自小培养,可温酒不是,况且温酒既然也能‘多帖添字’,若是天生自是无妨,若是后天变化出的‘多帖添字’,则说明他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所以我的打算只是借助他的力量,帮助童林雪!” “他同意了吗?”孟语堂问道。 “同意了!”大祭酒道! 孟语堂有些犹豫,道:“那充瓯那孩子那边” 大祭酒眸子微冷:“随他,我们真正要考虑的是童林雪同不同意那种治疗方法,而不是充瓯的想法!” 玄雍城的某处客栈之内。 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依窗而立。 男子相貌极其俊美,乍看上去,与北约那位“昙花千年”的太子殿下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同样的儒雅翩翩,同样的眸内星光。 区别是,白充瓯的神情略显冷淡,眉宇间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忧愁,显然是心事颇重。 在白充瓯的身后,还站着一位书童。 书童见白充瓯久久不语,上前道,“公子,您已经进入前三甲,就代表着尚书大人默许了您参加科举,以您的才学,定然会被点为状元的!八公主不日就会和您一起返回书院的!” 白充瓯没有回头,依然看着远方,轻声道: “这点我心中自然有数,只是可惜了那位八公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公主质问酒楼前 那书童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回复。 说可惜,不行,说不可惜,更不行。 停顿片刻后,那书童开口道:“公子,听说玄雍城里来了一位也可以‘多帖添字’的文道修行者!据何主教习说,大祭酒想要让他救治童林雪!” 砰~ 白充瓯搭在窗上的手猛然一紧,将木窗直接抓碎了一块。 书童连声道:“公子息怒!” 白充瓯甩去手上的木屑,道:“大祭酒到底还是不是我书院的人?!那名文道修行者,才第二境而已,等到他成为第五境,她可能已经” 书童地上一块干净的手绢,道:“公子,可是我听说,童小姐受到天道反噬,即便是吸收了皇族公主的龙气,可能也只是维持住现在的境界,无法踏入第七境” “那又怎样?”白充瓯挑了挑眉,道:“我只要她活着!” 羡玉宫内,某位生了许久闷气的公主,推开了房门,将女官唤了进来。 “科举不都完事了吗,那个姓温的,还没来?” 姓温的,是殷玉瑶最新给温酒起的称呼。 叫温酒,太亲昵,傲娇的公主殿下肯定是不会的! 叫大淫贼?好像有失皇家体统,而且每次一叫这个名字,殷玉瑶始终都会联想到那日马背上的事情。 女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随声应着。 “回九公主,温公子没来!” “哼!” 殷玉瑶冷哼一声,气的一跺脚。 不过没过多久,殷玉瑶就纠结起来。 “我那天说我不喜欢他,他是不是伤心了?” “哼,本公主这么有魅力,怎么可能喜欢你!” “我骂他是癞蛤蟆,他是不是生气了!” “哼,本公主怎么不骂别人?笨死了!” “” 嘟囔了一会儿,殷玉瑶起身,准备去找温酒。 玄永城的一处老字号酒楼内,温酒一行人正在欢畅的聊着天。 酒楼不大,更算不上高档,但是非常安静,唯一有些嘈杂的就是温酒几人了。 但别看酒楼不大,味道却是十分地道,而且菜码很大,完美的解决了几人聚餐的最大难题——孔绝峦! 不过今日的孔绝峦很不一样,虽然饭量还是很大,但是吃相优雅了许多! 咽下一大口肉之后,孔绝峦看向宋林,说道:“宋林,今儿我们先小吃一顿,等明天你高中状元了,我再请你大吃一顿!” 宋林的脸色顿时有些变化。 沈从心连忙白了孔绝峦一眼,示意让他闭嘴。 孔绝峦不知道娟娘的事情,所以根本意识自己哪里说错了,但迫于沈从心的白眼,也只能低下头继续吃饭。 温酒适时的缓和气氛,道:“孔蛮子,你不是也参加科举了吗,考咋样?” 孔绝峦立马心虚的看了一眼沈从心,然后对着温酒挤眉弄眼。 “我知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知了连忙咽下去口中的食物,说道: “刚来的路上我问沈姐姐了,沈姐姐说绝峦哥哥把名字写错了,然后就被礼部的考官撵了出来!” 额 在场的气氛瞬间冷静了下来,一种叫做尴尬的情绪瞬间弥漫在酒楼之中,甚至比饭菜的香味更加浓厚。 “那个我再去要几个菜” 孔绝峦连忙逃跑。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从心身上。 沈从心无奈的抿起嘴角,转移话题道: “温公子,从心听宋林管你叫做温师,是有何寓意吗?” 温酒没有直接回答,看向宋林。 宋林起身。 温酒又把宋林拉了下去,说道:“行了,你别起来了!还是我说!” 然后看向沈从心,“宋林科举的时候借用了我的一句话,所以管我叫温师!” 宋林腾的起身,道:“非也!” 而后也看向了沈从心,道: “沈教习,学生之所以称呼温师,乃是因为温师的确教了我不少学问,从最开始帮助我,到教诲学生不堕青云之志,再到科举考试的那句诗文,如此桩桩件件,实为吾师!” 沈从心微笑道:“宋林,你不必这般拘束的,你已经中选,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不过我很好奇,温公子教你的那句诗到底是什么?” 宋林挺立身形,将自己所做策论何温酒的那句话,一字不落的背了出来。 其他人听不出这篇策论的关键所在,沈从心却是一清二楚。 “好句,点睛之笔!” 沈从心知道,如果抛除温酒的这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宋林的这篇策论也是极妙,但加上这一句,完全将整篇策论拔高了许多! 沈从心看向温酒,笑道:“从心以为温公子精于洒脱豪放之时,没想到还精于朝论之诗!” “这算什么!”小知了牛哄哄的歪着头,道:“我家少爷,还会写美人呢!” “哦?”沈从心灵眸微微一亮,道:“温公子写美人之诗,可否让从心拜读?” 温酒捏了一下小知了的脸蛋,道:“这就不必了!” 沈从心今日心情似乎也是很好,竟然打趣了温酒一句,“温公子难道是不让从心知道,怕从心学了去?” 温酒笑着摆了摆手,而后带着些许失落道:“那首诗,是给杨柳依姑娘的!” 沈从心凝目,带着些许歉意,“抱歉,佳人已逝,从心实在不应该妄问诗句!” 温酒笑了笑,“没” “姓温的!” 还未等温酒的第二个字说出来,一道带着些许刁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正是殷玉瑶。 宋林起身行礼,其余几人却是未动。 温酒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问道:“天鹅,你怎么来了?” “哼!” 殷玉瑶走到温酒面前,指着温酒的鼻子道:“你那破茶馆,门关着干嘛?来这里吃饭怎么不告诉本公主,你知道本公主找了你多久吗?” “关你什么事,太平公主!”还未等温酒说话,小知了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针尖对麦芒的看着殷玉瑶。 “你说谁是太平公主!?”殷玉瑶挺了挺胸。 还别说,有点鼓! 小知了伸手就要戳上去,殷玉瑶立马后退。 这时沈从心开口道,“瑶瑶,你怎么来了?” 小知了撇了撇嘴,“她,黏上我们家少爷了呗!还说我家少爷是不是喜欢他,我看就是她喜欢我家” “烦人精,闭嘴!”殷玉瑶连忙打断小知了的话,对着沈从心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是怕三皇兄送我的墨背乌骓饿到,才找过来的!姓温的,你为什么不喂马?” “我喂了,真的!”温酒含笑看着殷玉瑶,说道“不信你问宋林!” 宋林行礼道,“九公主,在下可以作证,今早出去的时候,足足放了一天的草料!” 殷玉瑶语塞,“那” “那什么那?”小知了满脸敌意的说道:“问也问完了,赶紧走,太平公主!” 殷玉瑶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小知了,而后走到沈从心边上径直坐了下来,“我就不走,本公主饿了,本公主也要吃饭!”而后,拿起一副干净的筷子便夹起菜来。 “你”小知了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温酒拦了下来。 “少爷,你去那边坐着,不许挨着这个太平公主坐!” 将温酒赶走之后,小知了坐在了温酒的座位上,刻意和殷玉瑶抢着菜。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公主愠怒此为真 “烦人精,你自己不会夹菜嘛?” 反复夹了几次,都被小知了扒拉下来的公主殿下充满了愤怒。 小知了歪着头。“怎么着,你自己夹不起来还怪我啊?” 殷玉瑶愤怒的看了一眼温酒,本来想让姓温的管管自己家的书侍,但没想到温酒眼皮都不抬,自顾自的夹着菜。 “姓温的,你”万般无奈的殷玉瑶只能求助的看向沈从心,“沈姐姐,你看这个烦人精!” 小知了美滋滋将那块从殷玉瑶筷子里抢过来的肉粒塞进嘴里,纠正道:“我叫小知了!” 沈从心无语浅笑,看了看温酒。 温酒会意,拍了拍小知了的肩膀说道:“安静吃饭!” “哦!”小知了神秘兮兮的看着殷玉瑶。 殷玉瑶这才能安安静静的吃口饭,但是没吃上几口,突然惊叫出声。 “啊!烦人精你干什么!?” 这声尖叫,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小知了缩回戳向殷玉瑶胸前的手指,一脸嘲笑。 “呵,我说怎么突然就不一样了,原来是垫了东西,真不要脸!” “你!” 殷玉瑶先是一愣,然后委屈巴巴的红了眼眶。 温酒见势头不妙,连忙把小知了报到另外一边。 啪~ 殷玉瑶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气愤的看着温酒。 “你是王八蛋,还有你家这个烦人精,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殷玉瑶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而后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出了酒楼。 “额”温酒有些无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时孔绝峦走了回来,看着刚刚擦身而过的背影,挠了挠脑袋:“刚刚那是九公主嘛?” 没有人回答空气一片寂静。 温酒转过头,就看见沈从心一脸意味深长的浅笑。 “沈教习,这可不赖我啊,你都看见了!” 沈从心笑道:“温公子不是真的喜欢瑶瑶” “啊?”温酒一头雾水,道:“怎么可能,且不说她的身份特殊,就这个年纪也太小了” 沈从心抿嘴掩笑,道:“瑶瑶是小了些,不过也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哦!” 温酒一愣,旋即瞪大眼睛,道:“你是说,她喜欢我?” 沈从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一个男子送给一个女孩子绣着名字的荷包,的确容易让人多想哦!” “这”温酒无奈道:“可是那个荷包根本就不是我送的,而是” 还未等温酒的话说出来,沈从心便对着温酒摇了摇头,然后目光扫了宋林一眼。 温酒会意。 宋林并不知道殷玉瑶的真实身份,此事又过于机密,的确不能说出来。 “沈教习,要不你帮我跟她说” “不行!”沈从心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温酒的提议,道:“瑶瑶不能知道露姨的身份,温公子真正应该担心的是露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 温酒顿时沉默下来。 且不说秦扶苏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样,露姨哪里就是个麻烦。 这怎么解释? 人家把女儿和妹妹交给你照顾,让你照顾到 温酒眼神闪烁道:“神教席,我没有去长公主府的资格,这事还是请你告诉露姨一声,如果不提前告诉她,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沈从心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我就去!” 得到沈从心的应允,温酒总算心安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吃饭的兴趣了,没过多久,几人便离开了酒楼。 沈从心和孔绝峦并未与温酒同路而行,而是径直前往了公主府。 沈从心并不是第一次来公主府,所以也就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很顺利的进入了公主府。 不过长公主并没有在府内,那位“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的长公主殿下,平日里很少回府,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皇宫、太子府或者春风亭处理事务。 止露轩前,秦夫人笑着拉起沈从心的手。 “你这丫头,多少日没来了!” 沈从心行以晚辈礼,道:“还请露姨勿怪,最近恰逢科举,事务颇多,以后从心定然会经常来了!” 露姨拍了拍沈从心的手,然后目光深深的看向孔绝峦:“最近怎么样了?” 这句话,在问孔绝峦最近过得如何,也在问他和沈从心的关系进展怎么样了。 孔绝峦憨厚的咧嘴一下,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看向沈从心。 露姨见这个反应,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看向沈从心笑道:“你啊,平日少欺负绝峦这孩子!” 沈从心俏脸一红,“露姨,我哪敢欺负他,倒是他,天天在国子监作威作福的,国子监的学子,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露姨展颜一笑,并没有责怪和教导孔绝峦,而是问道:“今天来是有事情?” 沈从心没有藏着掖着,道:“没错,今天的确是个事情要告诉露姨,是关于瑶瑶的事情!” 露姨神色一愣,道:“瑶瑶又闯祸了?” 这些年来,露姨虽然没和殷玉瑶面对面的见过,但是除了偶尔远远的看上几眼,还会向长公主和沈从心来打听殷玉瑶的消息。 平日里殷玉瑶惹了什么祸,她都一清二楚。 “不是!”沈从心思忖片刻后,有些支支吾吾的道:“露姨让温公子送的那个荷包,让瑶瑶误会了,瑶瑶她” 露姨眼前一亮,道:“瑶瑶喜欢上那孩子了?” 沈从心点头,“嗯,温公子特地请我来把这件事告诉您,以免您多想!” “这有什么多想不多想的!” 露姨对这件事仿佛并不意外,反而是有些欣慰,“瑶瑶毕竟是公主,以后很有可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现在这样的也挺好,若是他俩真能走到一起,我倒是高兴呢!” “啊?” 孔绝峦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露姨知道这个消息会有些不开心,没想到不但没有,反而同意! 沈从心就不是这个反应,到底是女子更懂女子,道:“从心也觉得温公子和瑶瑶挺般配的!” 露姨浅笑,道:“瑶瑶那个性子,只怕是温酒那孩子还不太能接受!” 沈从心笑道:“温公子倒是没什么,就是他家的书侍,不太喜欢瑶瑶!” “哈哈~” 露姨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种笑容许久都没有出现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羡玉宫内悲伤起 “小知了那小丫头,对温酒可宝贝的很,不过无非就是怕被抢去了宠爱,慢慢就好了!” 说完,露姨看向沈从心,道,“从心,如果可能,你可以帮着露姨撮合撮合他们俩!” “这”沈从心眼神闪烁,道,“露姨,小知了还小,但她总会长大的,我虽然和温公子接触的不多,不过还是比较了解温公子的,他对小知了的宠爱,绝对不必小知了对他少,等到小知了再过几年长大了,只要她不同意,瑶瑶恐怕” “我知道,那孩子因为小知了受伤,在太子府前杀人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过这也无妨,瑶瑶和她都是孩子,很容易就玩到一起去了!” 孔绝峦在一旁越听越纳闷。 虽说这天下多有三妻四妾,但是殷玉瑶毕竟是公主,露姨意思是同意温酒以后一起把小知了和殷玉瑶都娶了? 沈从心浅笑道:“既然露姨同意,那从心便帮着瑶瑶些就是了!” 露姨轻轻点头:“你这孩子啊,也不要光考虑别人的事情,也该考虑考虑自己,既然早晚都要走到一起,就别端着了!” 沈从心再次脸红,不留痕迹的看了孔绝峦一眼,道:“从心知道了!” 回到温知茶馆后,小知了兴高采烈的跑到楼上去找小九玩耍。 自从有了那只小奶猫,温酒的待遇直线下降。 就连平时洗衣服,小知了都会先洗那只小奶猫的小衣服,然后才会洗温酒的衣服。 有一天晾衣服的时候,温酒的衣服被风吹掉,温酒就把小九的衣服取下来放到一旁,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晾了上去。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温酒就发现自己的衣服跑到了书上,而小九的衣服又重新回到了绳子上。 宋林则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后院。 不多时,换好没有食物味道衣服的温酒,来到了后院。 在这本该皆大欢喜的日子里,宋林却是有些感伤,站在那匹墨背乌骓之前出神的梳理着鬃毛。 温酒其实预料到了宋林的这种反应。 酒宴繁华落尽,终是枯寂难安。 “在想什么?” 温酒倚着门框,明知故问。 宋林回首行礼。“温师,我在想娟娘,也在想明日!我还是有些怕!” 温酒微笑着走上前,结果宋林手中木制梳子,轻轻的梳理着马背。 “宋林,我还是那句话,想成为状元不太容易,但不想成为状元很简单!” 宋林垂下头:“温师,我内心里是想成为状元的,虽然不是为了成为驸马,但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娟娘!” 温酒没有说话。 状元和娟娘,都是宋林的理想。即便宋林叫他“温师”,他还是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给出任何建议。 因为面对着两个终将带来某种遗憾的选择,没有人可以指出方向。 “你想怎么做?”沉默许久,温酒最后一次询问了这个问题。 “我肯定是要娟娘的,只是意难平!” 温酒轻轻叹气,然后转身离开。 意难平,意难平,人间最难明! 温酒现在能做的,就是留给宋林一片安静,让他自己去安慰自己。 人生最大的可悲不是没有结果,而是有两个结果,你要做出选择! 羡玉宫,今天很安静。 一向欢脱的公主殿下自从回来,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门内。 宫外是手足无措的女官,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殷玉瑶这般失落,这般安静。 宫内,填充在胸前的棉团被扔到地上,床上是一位低声啜泣的少女。 她很美,他很高贵,但是今天她很委屈。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欺负自己,为什么她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短,而他,为什么又要置身事外。 难道他真的不喜欢自己? 殷玉瑶反复的在内心里问着这个问题。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瘌蛤蟆不配喜欢天鹅!”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感觉好难过,好难过!” 不多时,羡玉宫的门被推开。 殷玉瑶没有回头,擦了擦眼泪,有气无力的说了声,“出去!” 那道脚步声没有退出去,反而是越来越近的走向殷玉瑶。 脚步很轻,很温柔。 一只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搭在了殷玉瑶的背上。 “瑶瑶~” 殷玉瑶听见熟悉的声音,轻轻回头,一头扎进沈从心的怀中,哭得更加剧烈。 “沈姐姐,他们怎么可以那么对我,我可是公主殿下啊!” “沈姐姐,我好难过!” “沈姐姐,他为什么不帮着我?” “沈姐姐,我不想见到他!” “” 哭了许久,殷玉瑶有些累了。 沈从心拍着这位公主的粉背,轻声说道:“瑶瑶,你喜欢温酒?” “我没有,我才不,我没有!”殷玉瑶用力的摇着头。 沈从心伸手抬起殷玉瑶的梨花带雨的笑脸,问道:“瑶瑶,你实话告诉沈姐姐,也实话告诉你自己,你是不是喜欢温酒?” 殷玉瑶不再说话,沉默许久,羞红了脸,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沈姐姐,我就是我就是从来都没觉得别人对我那样过,又很亲密的接触,有送我那个荷包!反正我也说不出来,我就是又想见到他,又不想见到他” 沈从心擦去公主的泪水,轻声道:“姐姐不想骗你,但温酒不喜欢你,至少现在他还不喜欢你!” “那那他为什么送我这个好看的荷包!” 说话间,殷玉瑶从怀中拿出了那个荷包,其实从收到那天开始,除了那这个荷包撒气,她都一直把这个荷包带在身上。 有时摸到荷包上的“瑶”字,还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沈从心犹豫片刻,道:“因为温酒对你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但还不是爱,更像对小知了那样的像妹妹一样的感觉!” “不许提那个烦人精!”殷玉瑶歪了歪头,道:“不过那个烦人精好凶,每次都是欺负我!” “因为她怕你抢走温酒啊!” “啊?”殷玉瑶有些懵,道:“她只是一个小书侍唉,怕我抢走温酒姓温的干嘛?” 沈从心温柔的解释道:“她可不是一个小书侍,她从小就长在温酒的身边的,已经很多年了!” 殷玉瑶嘟了嘟嘴。 沈从心继续说道:“你希望温酒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当然是好人!” “那如果温酒因为遇到了高贵的公主,就放弃了陪伴自己长大的人,你会开心嘛?” 殷玉瑶想了想,“那我肯定不会开心,忘恩负义的人最讨厌了!” “对呀!”沈从心道:“所以说嘛,温酒肯定会偏向小知了的,如果他不偏向以恶搞陪伴自己多年的人,岂不就是坏人喽!” “对哦,不过姓温的还是很讨厌,竟然假装听不见!” “他不是把小知了抱到另外一边了嘛!” “好像也是!”说完,殷玉瑶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坐起来道: “沈姐姐,你说我怎么才能把小知了那个烦人精撵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学子初入金銮殿 “啊?” 突然起来的问题,让一向恬淡的国子监教习有些无措。 “瑶瑶,你说什么呢?” 殷玉瑶嘟了嘟嘴,模样煞是可爱,认真的说道:“我说怎么才能把小知了那个烦人精撵走,那样我就可以” “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找温酒了,对不对?” 殷玉瑶小脸再次红了起来,但并没有否认,轻轻点头道:“嗯!” 沈从心浅笑道:“这恐怕是不行的!” “为什么呀?”殷玉瑶有些想不通。 沈从心问道:“你知道温酒在太子府前杀人嘛?” “听说了耶!”殷玉瑶看向沈从心,问道:“但这有什么关系吗?” 沈从心解释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敢在太子府前杀人嘛?” 殷玉瑶摇了摇头,他对这种事情想来不怎么关注,如果不是和温酒有关系,她甚至一点都不会打听。 沈从心继续解释道:“因为太子的门客刺杀了小知了,而且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那就是在静安城里面,因为别人说话不好听,温酒就大打出手了,也是因为小知了!” 殷玉瑶紧了紧鼻子,有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从内心中生长。 “沈姐姐,也就是说我肯定撵不走那个烦人精了呗!?”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对呀,所以你如果想每天见到温酒,你就必须要和小知了好好相处哦,你俩成了朋友,你不就能随便去温知茶馆了嘛?” “好像是哦!”殷玉瑶嘟囔了一句,但还是有些犯难。 “沈姐姐,我可是公主,难不成还要去巴结那个烦人精?” 沈从心揉了揉殷玉瑶的小脑袋,道:“你如果这么想,那你俩的关系就不会好起来哦!” 沈从心没有明说“你俩”是谁,既有“你和小知了”的意思,也有“你和温酒”的意思。 但是这句话到了殷玉瑶的耳中,自然而然就成了“你和温酒”! “沈姐姐,你说我一个公主,要是倒贴去温知茶馆找姓温的,是不是有些丢人!”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你是公主,谁敢嘲笑你?”沈从心捏了一下殷玉瑶的小鼻子,然后起身准备离去。 “沈姐姐走了哦!” 殷玉瑶伸出小手拽住沈从心:“沈姐姐,你今天在这住呗,陪陪我嘛!” 沈从心思考片刻,没有拒绝。 两个人一夜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殷玉瑶在问。 虽然这位一向傲娇的公主殿下没有明说,但其实字里行间都在打听关于温酒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宋林早早的出了门。 出门之前,他在茶馆门口等了很久。 今天是圣前殿试的日子,他想见见温酒,即便没有鼓励,见见或许也会心安。 可温酒并没有出现。 他是刻意躲着宋林。 也因为今天是殿试的日子,他很怕自己说出什么影响宋林心态的话,所以并没有出现。 待到宋林离开之后,温酒才从楼上下来。 小知了抱着猫,站在温酒的身旁,轻声道:“少爷,你说万一宋林中选了怎么办?” 温酒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前三甲的另外两人都不是普通学子,尤其是那江南书院亚圣的亲传弟子白充瓯,他的身份就足以成为状元郎了,皇室与儒家和亲,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温酒并不知道龙气之事,所以他并不知道一旦江南书院的消息传回来,白充瓯就成不了状元。 金銮殿之前,礼部大员站在最前方,白充瓯、林磷、宋林并排站在后边。 宋林有些局促,手心后背已经都是汗水。 白充瓯则是神色淡然,面无表情的站立着,双眼直直的看着金銮殿之内。 林磷的反应比较正常,虽然也算淡然,但眼神偶尔飘向二人。 书院亲传弟子,是羡慕。对于那么布衣学子,则是有些惊讶。 金銮殿之内,除了记录今日殿试的人,只有四个重量级的人。 元初帝端坐于龙椅之上,五爪金龙袍熠熠生辉。 礼部尚书孟语堂和太子殷世恭敬的站在殿下。 龙椅侧方稍下一点的位置,有着一处被薄纱笼罩起来的隔断,里面音乐勾勒出一袭红衣的曼妙身姿,自是天下第一美人,玄商王朝长公主,殷云裳。 随着元初帝轻轻点头,内官尖锐的声音回响在金銮殿内外: “宣,本次科举前三甲学子,白充瓯、林磷、宋林觐见!” 三道身影进入金銮殿之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同声,却只有两人跪下,林磷,宋林! 白充瓯却只是行了一个常规的礼节,而后淡然站立。 亚圣亲传弟子,不需要给皇帝下跪,这是风骨,也是实力! 元初帝眉头微皱,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皱眉,乃是不爽于江南书院的超然,跟白充瓯无关。 身为一朝皇帝,他自是不会和一个小小的晚辈计较。 书院亲传弟子在怎么样,也还只是个小人物。 瞟了几眼白充瓯之后,元初帝将目光转到林磷身上,但是并未多做停留,继而将目光转向宋林。 他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谁是布衣学子,但还是拿起龙案上的试卷,问道:“哪位是宋林学子?” 宋林跪着向前一步,应声道:“启禀陛下,草民就是宋林!” “嗯!”元初帝轻轻点头,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句话极好,当为天下传颂,来人!” 内官上前。 元初帝将宋林的试卷递给内官,道:“将这句传送九州,让天下学子都看一看我朝科举之利!” “喏~”内官接下旨意,悄然退下。 “陛下!”宋林突然开口。 “哦?宋林学子有话要说?” 宋林跪得更深,道:“草民请陛下恕草民欺君之罪!” “嗯?”元初帝有些疑惑,他第一次见到宋林,何来欺君之说? “宋林学子,你在说什么?” 宋林道:“启禀陛下,这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其实并非宋林所写,而是家师之言,宋林只不过是借用家师之言而已!” 元初帝看了一眼礼部尚书孟语堂,然后问道:“宋林学子,朕听礼部孟尚书说你是布衣学子,何来师承之说?” 第一百三十章 欢喜冤家笑言好 元初帝对于宋林所谓的欺君根本就不在乎,且不说这算不算欺君,就算是算欺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借用家师之话,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什么。 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师,却是让元初帝不得不多想。 布衣学子穷困潦倒,何来师承一说? 之前礼部科举司主司告诉他有一名布衣学子入选前三甲之时,他就怀疑是礼部尚书隐瞒了此人的身份! 现在宋林竟然直接说了出来,元初帝自然会多问上一问。 礼部尚书孟语堂也是有些奇怪,他也从未听说过宋林有什么师承之说。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宋林的身上,就连白充瓯都转过了头。 虽然他是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虽然他很高傲,但是他自问自己一定是写不出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般诗句的! 宋林抬起头,带着些许自豪的神色,道:“启禀陛下,草民的确是布衣学子,但是草民也真的有师父!” “哦?”元初帝眼睛亮了起来,道:“尊师何人,竟然能写出这般高度的句子?” 宋林挺起上半身,骄傲的说道:“家师温酒!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正是出于家师之口!” “温酒?” 这个名字一出来,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他们其实都知道温酒这个名字,但是宋林说“家师”,却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一个才学渊博,白发苍苍的老者,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温酒就是前几天把整个元雍城都搅动一番的那个青年。 但是薄纱后的长公主率先反应了过来,轻声道:“宋林学子,你说的温酒,可是温知茶馆的老板?那位可以‘多帖添字’的青年?” 宋林点头,“正是!”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鸦雀无声,反应各异。 礼部尚书有些差异,他看过那帖“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没想过到这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竟然也是那个青年写的! 太子也是同样的反应。 皇帝则是略微有些欣慰,欣慰过后是震惊。 如果那个青年是宋林的师父,则说明礼部没有和他玩任何心思,哦那桂林根本不是儒家的人。 太白剑仙一脉的人,会在意儒家? 当年太白剑仙一剑斩去五名第九境的高手,别人不知道死的人是谁,他可是知道! 两名皇族,三位儒家亲传弟子! 但这也同样是让元初帝震惊的地方,儒家搞些手段其实没什么,但是太白剑仙一脉的人指不定搞出什么事情。 “宋林学子,朕问你,你可听过太白二字?” 宋林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启禀陛下,草民没有听过!” 元初帝凝目注视这宋林,见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心安了一些,起身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应该进行殿试了,不过在殿试之前,朕有一则好消息要告诉几位,朕有意为八公主选择驸马郎,今日的状元,便是八公主的驸马!” 话音落下,白充瓯眼前一亮,林磷也是有些期盼的看着元初帝,只有宋林的眼神略微有些暗淡。 “好了,殿试开始!” 随着元初帝的声音落下,隆重的礼乐声音响起,这场最终的较量正式开始。 礼部尚书孟语堂走上金銮殿的正中央,扬声道: “落座!” 白充瓯、林磷、宋林三人应声坐下。 孟语堂再言:“今日殿试考题,为‘太平’二字,不限制策论,作答时间一个时辰,起笔!” 声音落下,三位学子纷纷提笔。 与此同时,温知茶馆外,四五辆满载着货物的马车停到了门口。 不多时,一位身穿公主裙的玲珑少女走了下来。 这次殷玉瑶没有踹开门大喊“姓温的”!竟然礼貌的敲了敲门。 脚步声音响起,小知了推开了房门。 一看到殷玉瑶,立马就要关上门。 殷玉瑶连忙上前,态度极好,笑嘻嘻的说道:“你家少爷没教你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跟你有关系吗?”小知了也十分傲娇。 “烦人” “精”字还未等出来,殷玉瑶就想起了沈从心叮嘱自己要和小知了处好关系,于是改变口风道:“小知了,你让我进去呗?” 殷玉瑶突如其来的好态度让小知了警惕起来。 少爷的确教过她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少爷更教过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家少爷修行呢,没空搭理你!” 殷玉瑶笑道:“嘿嘿!我不找他!” “那你找谁?我们家小九也忙着吃小鱼干呢!” 殷玉瑶直接说道:“我找你!” “找我?” 小知了更加奇怪,这个太平公主找自己干嘛? “对呀!”殷玉瑶连忙点头,然后指着后面的马车道:“你看那是什么?” 小知了瞟了殷玉瑶一眼,然后走到马车边上翻了起来。 小鱼干、逗猫棒、小衣服竟然全是养猫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小知了回头看向殷玉瑶。 “送你的!” “送我?我可不敢要!” “哎呀~”殷玉瑶上前拉住小知了的手,亲切的说道:“以前咱俩总吵架,但是你看啊,沈姐姐是我姐姐,也是你姐姐,孔绝峦是我哥哥,也是你哥哥,这么算起来,我们也要好好的,对不对?” 小知了抽回小手沉默下来,警惕的盯着殷玉瑶。 殷玉瑶见小知了不吃这一套,然后改变策略说道:“这些马车上的东西,那可都是最好的东西,是我从贵妃宫里偷出来给你的,你平时养猫,都能用到的,不信你把小九抱出来,看它喜欢不喜欢!” “那你等着!” 小知了带着怀疑的眼神回去将小九抱了出来,然后放到一辆马车上。 小奶猫瞬间就像着了迷一样,再马车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不时还喵喵叫上几声。 殷玉瑶有些得意,道:“你看,我说的,小九喜欢这些东西!” 小知了上前抱住了小九,回头道:“我不要,我家少爷有钱,我们自己能买!” “你。。。。。。!” 殷玉瑶有些无语。我容易吗,我堂堂一个公主,为了追汉,低三下四成这样 “小知了,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啊?”殷玉瑶再次打起了感情牌,委屈巴巴的。 这招有点用——小知了有些动容,支支吾吾的犹豫起来。 殷玉瑶见这招有用,再次拉起小知了的手,道:“这些东西可都是皇宫定制的,有钱都买不到,你就答应和我做朋友好不好,你答应的话,我每个月都去宫里偷东西出来送给你!” 就在这时,小奶猫也“喵”了一声。 小知了这次没有抽回小手,想了好久,然后说道:“那好,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好!”殷玉瑶喜出望外,道:“那你以后不许叫我太平公主,假小子也不行,你可以叫我瑶瑶!” “好,那你也不能叫我烦人精!” “好!” 说完,两个“幼稚”的少女竟然手拉着手一起进了茶馆,甚至还一起逗猫。 温酒下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已经有些傻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两个小冤家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状元大位终得归 两个在一起逗猫斗得其乐无穷的少女,加到温酒下来。瞬间安静。 “姓”殷玉瑶脱口就要叫“姓温的”,但是一想到刚刚和小知了变成朋友,就这么叫人家少爷外号,多少有些不太好。便想着换一个称号。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开口。不是没想出来,而是说不出口。 像沈从心那样叫“温公子?” 嘶~太肉麻! 沉默片刻,殷玉瑶才叫了一声“温酒”。 这一声,让温酒更加奇怪。抬头便向外边张望。 两位少女异口同声的道:“少爷(温酒)你看什么呢?” 温酒指了指天上,道:“我看看今天太阳从哪里出来的!” “你”殷玉瑶有些无语。倒是小知了贴了上来,道:“少爷,从今天开始我和太平不是我和瑶瑶就成为朋友了,我们再也不吵架了!” “啊?”温酒的疑惑已经变成了震惊。 这俩欢喜冤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殷玉瑶到底做了什么?这让温酒不禁多打量起殷玉瑶。 不过眼神一飘,就看到了外边的马车。 “外边的马车是什么呀?” 小知了笑着说道:“那是瑶瑶给小九送的礼物,都是从宫里拿出来的,外边拿不到!” 温酒看向殷玉瑶,眼神上下移动。 这个傲娇的小公主今天这是怎么了,还学会给小知了送礼了? 这算巴结吗? 问题是为什么要巴结小知了? “那个九公主啊,您这是干什么??”想不明白的温酒只能问正主儿。 谁料到殷玉瑶根本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温酒走到身前,然后扯回小知了的手,就把小知了拉走了。 温酒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后院去喂马。 金銮殿内,三位学子的考试已经临近尾声。 今天的考题乃是“太平”,这个话题对于宋林很不利。 因为他是布衣学子,他没有站到过高位,他所看到的“太平”自然和白充瓯与林磷看到的太平不在一个层次。 如果说白充瓯和林磷的试卷是“纵观全局”,那么宋林的试卷则有些一叶障目——他只能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去看待太平这个话题。 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前三甲已经锁定,他又不想拿状元,自然不必忌讳太多。 可即便是这样,宋林还是刻意在卷尾写了一个错别字,而是还以墨汁污了试卷! 随着撞钟声音响起,礼部尚书亲自将三位学子的试卷呈到了圣前。 元初帝对着太子点了点头,而后带着三份试卷去往了金銮殿之后。 礼部尚书孟语堂并未进入,钦点前三甲的名次乃是皇权的一角,他什么儒家之人,并不会和帝王一起探讨名次,多年来皆是如此。 薄纱后的长公主也并未前往,她不忍心在这件事情上做出决断! 金銮殿之后,元初帝坐在椅子上,太子恭敬的站在元初帝面前, “世儿,你怎么看?” 元初帝根本就没有看那三张试卷,直接将其放到了一旁。 对他而言,试卷上写了什么根本不重要,对于王朝而言也是如此,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将会引发什么样的变动,才是最为重要的! 太子殷世思考片刻,问道:“敢问父皇,江南书院的消息传回来了吗?” 元初帝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继续说道:“儿臣认为应该等待江南书院的消息传过来,如果白充瓯参加科举乃是亚圣之意,恐怕” 话没说透,但意思已经明了。 太子殷世是知道白充瓯参加科举只是为了将八公主接到江南书院吸取龙气,但他与元初帝做了一样的选择——如果真是书院授意,那么就只能牺牲八公主了! 王朝太子,皆懂得取舍! 元初帝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同时沉默下来,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道年老宦官的身影凭空出现,将一封书信送到了元初帝的面前。 元初帝有些急切的打开了书信,读完之后,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舒缓。 “父皇,结果如何?” 元初帝将书信交给太子殷世,道:“白充瓯进入玄永城参加科举,乃是私自离开书院!” 殷世眉头一皱,“可是礼部孟尚书为何还会让他进入前三甲?” 这时殷世的疑惑,如果那白充瓯真的是私自离开书院,同为儒家代表的孟尚书应该就不会允许他进入前三甲啊! “哼!” 元初帝冷哼一声,道:“无非是不想寒了江南书院亲传弟子的心!” 殷世会意。 如果孟尚书不允许白充瓯进入前三甲,那么白充瓯就有可能将这笔账记恨在书院的头上,可如果是陛下不将其点为状元,就与儒家和书院无关了! “父皇,既然这样,白充瓯自然是不可能再成为状元,那这状元的人选,应该如何取舍?” 知道不是江南书院的授意,元初帝紧绷的心弦也放了一些,便生出了考究太子的心思,道:“世儿,你说说看,剩余二人应该如何选择?” 殷世思量片刻,道:“林磷和林琊将军父子关系素来不睦,如果选择林磷为状元,那么多少会让人觉得父皇在制衡林琊将军,此不可取。儿臣认为应该选择那名布衣学子为状元,如此一来,既可以给国子监敲响警钟,又可以向天下布衣学子彰显皇恩浩荡,站在长期利弊的角度来讲,用不了几年,布衣学子便可以成为皇族制衡儒家的工具!” 元初帝没有说话,但却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太子殿下继续道:“不过如果选择那名布衣学子,也可能会有些麻烦!” 元初帝道:“说说看!” 殷世道:“启禀父皇,那名布衣学子宋林毕竟和温酒有些关系,而且温酒此人儿臣尚不能断定他到底对我皇族的态度如何!” 元初帝道:“无妨,那温酒的背后虽然有很多隐秘,但朕观宋林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更多的事情,就选择他的为状元,白充瓯为榜眼,林磷为探花!” “父皇圣明!” 做出决断之后,元初帝并没有立即宣旨,而是静静的看着殷世,慈祥中略带着些惋惜。 许久之后,元初帝叹息。 “唉~若是没有当年那件事,该多好,你一定会是个贤明的帝王!” 殷世眼神中有些痛苦,没有说话。 “去宣纸!” 元初帝似乎是有些疲累,摆摆手让殷世代为宣旨。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悲喜惊变一瞬息 太子殷世离开之后,元初帝看向那名年老的宦官。 “吴一物!” “老奴在!” 元初帝问道:“北越那边怎么样了?” 年老宦官道:“针对二皇子的刺杀很多,不过都被挡下了,但” 年老宦官没有说下去,适时的停顿。 元初帝揉了揉额头,道:“说!” 年老宦官道:“但春风亭在最近几次刺杀当中犯了很多错误,虽然每个错误逗说的通,但老奴隐隐感觉到长公主似乎不想让二皇子回到我朝境内!” 元初帝皱了皱眉,轻轻叹气。 “看来云裳还是希望世儿继承皇位啊,只可惜算了,下去,把你的人派去北越几个,无比保证二皇子能够与北越的和亲使团一起进入玄雍城!” “是!” 金銮殿之内,太子的身影缓缓出现。 三位学子瞬间紧张起来。 太子行到龙椅正前方,高声道:“我朝今年科举前三甲名次已出,接旨!” 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本次科举考试,第三名探花郎,国子监学子,林磷!” 此言一出,三道目光瞬间抬起。 第一道自然就是林磷,他很震惊。 对于本次的名次他其实有个预估,他绝对竞争不过白充瓯,但怎么也应该是第二名榜眼的位置! 怎么可能是探花郎? 难道那个布衣学子的才学已经突破了出身的限制? 第二道目光乃是宋林。 他有些兴奋。 他原以为自己是第三名探花郎,没想到不是,那么绝对就是第二名了! 第三道目光,则是来自礼部尚书孟语堂。 这位尚书的脸上带着浓厚的怀疑——陛下对于儒家的惊悸已经到了这么地步吗? 他和林磷宋林不一样,他是知道白充瓯绝对不会是第一名状元郎的。 他本来的预期是林磷! 血流铁骑虽然归属于陛下统辖,但是一来林琊统帅乃是秦国公的旧部,二来血流铁骑是战斗力第一的军队,三来血流铁骑和三皇子走得很近。 陛下和太子商讨结果,给林磷状元郎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怎么回事宋林!? 孟语堂想过要提升布衣学子的地位,以免布衣学子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儒家的对手。 但他绝对不想让布衣学子成为状元郎! 殷世不留痕迹的看了礼部尚书孟语堂一眼,而后同时宣布了榜眼和状元的人选! “榜眼,白充瓯,状元郎,宋林!” “不可能!” “不可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第一道声音来自白充瓯,这位一向淡然的书院亲传弟子终于绷不住内心,怒意布满了脸上,文道修行者的气息不由自主的释放出来。 第七境!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传出了一道无比恐怖的气息。 “何人大胆,竟敢在金銮殿上动武?”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浅淡的金色光芒闪过,白充瓯身上的文道气息和体外激荡的天地元气瞬间灰飞烟灭。 但白充瓯却并未展露任何臣服的意思,冷哼一声,转身直接离去。 这一举动,已经是大不敬! 皇宫两侧的守卫看向太子殿下,太子轻轻摇头,放走了白充瓯。 太子看向宋林,他十分好奇,宋林为什么会说不可能!? 而此时的宋林已经如遭雷击,颓然坐在地上,重复的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状元郎!你该谢恩了!”太子提醒道。 宋林却如同根本没有听见一般,急火入心,一口鲜血喷洒在金銮大殿之上,而后昏迷不醒。 这般反应让太子有些手足无措。 过往几年中,被钦点为状元郎的人虽然也有过激行为发生,但却从来没有人如同遭遇莫大变故一般! 无措的太子看向薄纱之后。 按照玄商王朝的礼制,接下来宋林应该面见圣上,而且他还是驸马爷,更是有着一系列的烦琐礼制,可是现在 薄纱之后沉默一会儿,才发出了声音: “简礼,先把宋林送回温知酒馆,你亲自送过去,等到他醒来的时候,问清楚原因,再来禀报!” “是!” 太子一脸疑惑,但仍是照办,让林磷退下之后,便叫人搀扶起宋林,亲自送往温知酒馆。 礼部尚书孟语堂也要退去,却被长公主叫住。 “孟尚书,稍等!” 孟语堂走到薄纱之前,行礼道:“长公主有何吩咐?” 薄纱后传出了一道略带着怒意的声音: “为了儒家的童林雪,就要牺牲我皇族公主,江南书院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孟语堂却是没有丝毫软弱,甚至连道歉都没有,而是挺直身体说道: “长公主说笑了,白充瓯乃是私自来到玄雍城,并非是我大哥的意思!” 薄纱后的声音变成些许不屑:“那你呢?你敢说你让白充瓯进入前三甲,没有丝毫的歪心思?” 孟语堂沉默片刻,道:“请长公主见谅,为了把童林雪打造成可以‘多帖添字’的文道修行者,书院付出了太多,老臣也有些无奈,况且我儒家和皇族宗室互为唇齿,若是儒家能够参透‘多帖添字’的秘密,岂不就能帮助我朝解决江湖之患?” 长公主沉默下来。 孟语堂再次问道:“敢问长公主,温酒已经暴露‘多帖添字’的天赋,司天监可曾探明缘由?” 薄纱后没有回答,却是问道:“大祭酒请温酒帮助童林雪了?” 孟语堂也没有藏拙,说道:“没错,只不过温酒境界还太低,不足以帮助童林雪!” 长公主道:“孟尚书,我奉劝你一句,让温酒帮忙可以,但是不要有损于温酒,我皇族和你们儒家虽然虽不能做到一体同心,但我们也的确需要儒家,所以我们并不希望看到儒家出现什么问题!” 孟语堂微微一愣,长公主怎么会如此说话? 这句话听上去是威胁,但实际上如果仔细琢磨,便不是威胁,而是忠告! 通过这句话,孟语堂可以确定,温酒不是皇族一脉的人,要不然长公主不会说出不希望看到儒家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说? “长公主,老臣有些不解!” 薄纱后的声音说道:“童林雪的‘多帖添字’乃是后天而生,但温酒呢?他的‘多帖添字’无论是先天而生还是后天而生,可都不一般!” “长公主难道知道温酒的‘多帖添字’是怎么出现的?” 长公主直截了当的说道,“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和太白剑仙有关系,所以你们儒家还是不要动把他收为己用的想法了!” “什么!?”孟语堂震惊无比,他有料想到温酒背后可能有着某个强悍的存在,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太白剑仙! “老臣告退!” 还不等长公主说完话,孟语堂就急冲冲的行礼告退,向着国子监赶去。 孟语堂走后,元初帝出现在金銮殿之上,道:“云裳,为何要把太白剑仙的事告诉孟尚书?” 长公主声音冷了几分,道:“儒家想要依靠温酒救治童林雪,只有两种办法,要么让童林雪和温酒不过童林雪那丫头绝对不会同意的,那儒家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杀温酒,强行让童林雪吸收温酒的命帖!那么太白剑仙” 元初帝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太白剑仙甚至有斩杀儒门亚圣的实力?” “应该不能,但绝对可以让儒家元气大伤,届时失去儒家的辅佐,我朝将举步维艰!所以皇妹选择将此事告诉孟尚书!” 元初帝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云裳,你不想二皇子回朝?” 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家烟雨竞速时 薄纱后沉默片刻,轻声回到:“是!” 元初帝似乎是没想到殷云裳会如此坦诚,眉毛微皱,问道:“为什么?” 长公主的声音有些沉重的传了出来: “皇兄,一个质子,不能成为我玄商王朝的皇帝!” 元初帝不再说话,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几分。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质子称帝,不仅有伤国体,甚至还很有可能动摇国本! “云裳,朕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世儿、聿儿、敕儿还有小十他们怎么能成为帝王,老二称帝只是有可能动摇国本,但若是世儿他们任何一个人称帝,我玄商王朝就彻底没有了未来!” 长公主道:“皇兄,世儿他们的身体就算治不好,我们也完全可以从宗室当中过继一个皇子过来,况且世儿他们并不是没有治好的可能性!” 元初帝叹息一声,道:“皇妹,三年了,朕也一直在寻找九天碧落蝉的踪迹,以期治好朕皇子们,但这三年来可曾听说到任何一点九天碧落蝉的消息?” “皇兄,只是现在还没找到,并不代表着没有!” 元初帝用力的拂了拂衣袖,正色道:“那就等老二回来之后再看看,朕虽然也觉得世儿更适合做皇帝,但是朕不能让未来玄商王朝的皇帝是一个没有子嗣的人!如果能找到九天碧落蝉,朕便立世儿为帝,若是不能,那么就只能让老二称帝了!” 温知茶馆之前,太子殿下的金顶马车缓缓停下,随从将昏迷的宋林背了下来。 “瑶瑶府上的马车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温知茶馆门口停放着的其他马车,殷世有些奇怪。 之前瑶瑶生日的时候,瑶瑶不是和温酒的关系很僵吗?怎么会停放这么多马车在温知茶馆门口? 带着些许疑惑,殷世敲响了温知茶馆的门。 “谁呀?”小知了的声音响起。 “殷世” “吱呀~”房门推开。 是殷玉瑶、 “太子哥哥,你怎么会来?”殷玉瑶看着殷世也觉得有些奇怪。 “瑶瑶,我正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喏~”殷玉瑶指着茶馆内说道:“我来找小知了玩!太子哥哥,你来做什么呀?” 殷世道:“今日殿试,宋林突然昏迷了,我把他送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小知了也马上走了出来,见到昏迷不醒的宋林,立马向着茶馆内喊道:“少爷,宋林他昏迷了,你快过来!” 不多时,温酒出现在茶馆门口,简单看了眼殷世后便走向了宋林。 看着胸口处有血渍的宋林,温酒有些疑惑:“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道:“今日殿试,本来无恙,但是父皇刚刚钦点为宋林为状元郎之后,宋林便喃喃这不可能,而后吐出一口鲜血,便昏迷不醒了!” “什么?宋林别钦点为状元郎了?”温酒十分震惊,一股浓重的忧虑从内心中升起。 “小知了,把宋林送回后院!”温酒招了招手,示意小知了引路。 将宋林安顿好之后,温酒立马问道: “太子殿下,前三甲的另外两名乃是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和血流铁骑统帅之子,陛下怎么可能钦点宋林为状元?” 殷世微微一愣。 这话怎么感觉温酒也不希望宋林成为状元? “温公子,状元的具体裁定涉及到国事,殷世不便多说,我只能告诉你,今年的状元郎只能是宋林!” 温酒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愤怒。 国事、权衡就要葬送一个人的生活吗? 殷世继续问道:“温公子,方才听您之言,似乎是并不想让宋林成为状元郎?” 温酒如实说道:“非也,不是不想让宋林成为状元郎,而是不想让宋林成为驸马爷!” “哦?”殷世更加疑惑。 状元郎和驸马爷的分量能一样吗? 天下学子都想成为状元郎,但是天下人却都想成为驸马爷。 登堂入室,入皇家籍贯! 这种事情,竟然会有人不在意? “温公子,兹事体大,敢问这是为何?” 温酒虽然不太喜欢殷世,但是这件事的确十分重要,不能藏着掖着,所以将娟娘之事如实相告! “这”太子眼神闪烁。 温酒突然问道:“太子殿下,敢问这驸马爷的人选,能不能变?” “不能!” 太子殷世直截了当的否定了温酒,道:“父皇已经将话说了出来,断不可能收回!无论宋林与那名叫做娟娘的女子如何情深意重,都必须成为驸马!” 温酒愤怒中带着些自责。 如果不是那天自己的劝说,宋林或许已经回去临州了。 可是 太子突然道:“温公子,那为叫做娟娘的女子不过是一位风尘女子” “闭嘴!”温酒眼神极冷,怒意毫不遮掩的出现在脸上。 小知了安慰的拉住温酒的手。 殷玉瑶则是第一次见到温酒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害怕的向着小知了的方向靠了一靠。 太子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行礼道歉:“抱歉,是殷世失言了。不过请温公子明白,宋林必须娶八公主,否则父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宋林敢拒绝,便是侮辱皇家颜面,皆是他们肯定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出去!” 温酒冷冷的说道。 殷世没有动怒,轻轻退了出去,他需要将这个消息立马呈到圣前! “温酒!”太子走了之后,殷玉瑶走到前边,一改往日的神色,十分正经的叫了一声温酒的名字。 “怎么了?”温酒有些头大的按了按脑袋。 “你不应该告诉太子哥哥这件事,为了保全皇家尊严,那个叫做娟娘的姐姐,一定会死,如果本公主猜的不错,今天姑姑的春风亭就会派出杀手!” “哼!”温酒情绪有些失控,怒道:“你们凭什么?” 殷玉瑶没有退缩,道:“我只是告诉你实际情况,你现在应该立马寻求帮助,让人去临州保护娟娘,最好把她送去靖州,然后偷偷把宋林送出玄雍城,让他也去靖州,请秦国公送他们去北越!” 温酒沉默下来,“对不起,瑶瑶!刚刚不该吼你。” 突如其来的道歉和温柔语气,让殷玉瑶俏脸一红,想说一句没关系,但还没等开口,温酒就跑了出去。 “少爷,你去哪里?”小知了连忙追上。 “烟雨楼,小知了,你在家照顾一下宋林!” 说完,温酒就快速跑出了茶馆。 “瑶瑶,你看一下宋林,我和少爷一起去!”小知了却没有留下,连忙跑到二楼背上木盒,去追温酒。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布衣颓然茶馆隅 皇宫,金銮殿之内,殷世将所有事情如数禀告给元初帝。 “砰~” 一尊名贵的茶杯瞬间被摔碎。 元初帝十分愤怒。 皇家驸马,竟然还有这种事?! “来人!” 一位年轻的御林军统领出现,正是朝元。 元初帝道:“立马派人去城门,绝不许宋林出城!” “是!”朝元快速离去。 随后元初帝看向薄纱处,道:“云裳,立马派春风亭的人去临州,让那个风尘女子消失!” 薄纱后声音传出:“是!” “云裳,朕要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要动恻隐之心!” 薄纱后沉默片刻,,道:“是!” 烟雨楼。 温酒带着小知了快步进入,道:“发布任务!” 小房间另一处的声音响起,道:“温公子请讲!” “去临州,保护一个叫做娟娘的人!” “具体信息!” 温酒突然愣住,他不知道! “我不知道,但她是个风尘女子,有一位交好的布衣学子,叫做宋林!请烟雨楼以最快的速度查出来这个人在哪,然后保护起来!” “可以,不过得加钱!” “没问题!” 烟雨楼的人再次问道:“杀人者是谁?” “应该是皇室的人!” 房间那头陷入了沉默:“温公子,涉及到与皇室作对,我需要先去征求楼主的意见!” 温酒点了点头,“好,尽快!” 烟雨楼顶部的房间之内,宁红夜正在摩挲着温酒的画像,秦拜月站在一旁。 烟雨楼成员进入,将温酒到来的消息告知。 秦拜月眼眸一挑,露出些许兴致。 宁红夜手上的动作一顿,问道:“他要做什么?” “启禀楼主,温公子请我们前去临州,寻找一个叫做娟娘的风尘女子,并且把她保护起来,很急!但是杀人者是皇室的人,所以属下特来询问,是不是要接!” “接!”宁红夜没有任何犹豫,道:“但凡是他的事,无论是什么,都接!” “是!” 说完,烟雨楼的人便退了出去。 秦拜月有些蠢蠢欲动,“楼主,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 “看看楼主朝思暮想的人!” “可以,看过之后,你立马赶往临州,亲自去保护!” “是!” 烟雨楼之下,烟雨楼的成员报了五万两白银的价格,温酒没有犹豫,直接将钱递了过去。 “烟雨楼不会失手?” “不会!烟雨楼要么不接,接下来,就不会失败!” “好!” 温酒点了点头,快步返回茶馆,准备安排宋林出城。 刚一出来,就碰到了一个面容姣好的黑衣女子。 温酒没有多想,闪身离开。 “五先生!”微弱的声音传进温酒的耳朵。 温酒立马停住身形,小知了的手也放到了背上的木盒。 秦拜月上前,道:“您不必意外,之前我在未名山,见过这位小姑娘,我也没有恶意!” “你有什么事?”温酒狐疑的看着秦拜月。 “楼主派我亲自前往临州,所以需要问问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酒犹豫片刻,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秦拜月听完目光一紧,点了点头:“温公子放心,万无一失!” “那就有劳烟雨楼,有劳秦姑娘了!” 说完,温酒快速离去。 保护娟娘同样重要,但是送宋林离开也同样重要! 温酒走后,宁红夜出现在秦拜月身旁,“怎么样?” “有情有义!”秦拜月简短的给了评价,而后问道:“楼主,为何不相认?” “我还没准备好”宁红叶冷艳中带着些许厌世的眸子中有些触动,而后道:“快去,不能失败!” “是!” 温知茶馆门后,温酒刚刚回来,就看见一位高大英武的男子站在茶馆门后。 温酒暗道一声不妙。 朝元! 御林军副统领! 他这个时候出现,就说明事情真的按照殷玉瑶的想法发生了! 但,太快了! 朝元走上前看着温酒,淡然道:“温公子,宋林不能出城,陛下已经下令,我来提醒你一声,不要做徒劳的挣扎了!” 说完,朝元便离开了。 温酒有些无力的依靠在茶馆门口的柱子上,他不敢进去,他不敢面对宋林。 “少爷~”小知了感受到温酒的情绪变化,走到温酒身旁,轻轻摩挲着的他的胸膛。 不多时,殷玉瑶走了出来,“温酒,宋林醒了,你进去吗?” 温酒艰难的站起身,目光沉重的思考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温室,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要做驸马,我要回临州!”宋林脸色惨败,形状疯狂。 温酒坐到宋林身前,沉默许久之后才开了口,道:“对不起!” “温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对不对!” 温酒道:“我本来打算送你出城,但是御林军已经到城门处驻守了,你出不去了!” 温酒并没有把娟娘将会受到刺杀的事情告诉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再火上浇油,宋林很有可能彻底崩溃。 “温师,我该怎么办?” 温酒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殷玉瑶先开了口:“宋林,你想听实话嘛?” “瑶瑶!”温酒叫住殷玉瑶。 “温酒,他必须知道!”殷玉瑶小脸上也有些凝重。 温酒无奈的点了点头。 殷玉瑶走上前,看着宋林说道:“宋林,这很残忍,但是你需要知道,我是皇族公主,我知道皇族的规矩,你只能娶婉儿姐姐,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不同意,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宋林疯狂的嘶吼着。 殷玉瑶正色道:“宋林,你可以死,但是娟娘呢,你如果自杀了,娟娘也活不了,有些话很可笑,但这就是皇室的尊严” “好了!瑶瑶,你先出去!”温酒打断了殷玉瑶,让殷玉瑶和小知了都离开了房间。 “对不起!,我不该劝你的!”温酒看着宋林,满脸歉意。 宋林没有说话,他的内心有对于温酒的责怪吗? 有! 绝对有! 尽管他知道那不对! 温酒叹了一口气:“但瑶瑶说的是真的,事已至此,我只能保护娟娘无事,我实在没想到陛下会钦点你为状元!” 宋林没有说话,靠在墙角,瑟瑟发抖。 温酒又说了几句话,但是宋林都没有说话。所以温酒也只能沉默的离开房间。 出来之后,温酒走到殷玉瑶,刚要开口,沈从心和孔绝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温知茶馆之内。 还未等温酒说话,沈从心率先道:“温公子,我都知道了,我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终是难明帝王心 温知茶馆内,几位年轻一代中都比较有地位和分量的人坐在一起。 每个人都有些愁容。 孔绝峦率先开口,大声道:“要我说就直接跑出玄雍城,送去靖州,让秦国公将他们送去北越,不就得了!?” 这话听着很傻,但的确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只不过已经泡汤了! “孔蛮子,刚刚我从烟雨楼回来的时候遇到朝元了,他告诉我陛下已经封锁了出城的可能性!” “这”孔绝峦不再说话,刚刚的解局办法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了! 沈从心眉头微蹙,道:“温公子,如果不能出城的话,宋林就只能娶八公主了,这件事定然是更改不了的!” 温酒没有回答沈从心的问题,而是说道:“我去叫宋林出来,他需要听到这些!” “温师!” 就在温酒刚要转身之际,宋林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弯腰呈九十度。 “温师,对不起,学生不该将这个事情怪罪到您身上!” 温酒没有说话。 宋林转向沈从心,行礼道:“沈教习,学生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沈从心有些讶异。 他以为宋林会是一副极其颓废的状态,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你说!”沈从心没有客气。 宋林问道:“沈教习,我想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选择我为状元郎,我的试卷可以做了污,不太可能成为状元郎的!” 沈从心眼神凝重,道:“权衡!前三甲的另外两个人陛下有必要的理由不让他们成为状元。这也是我刚刚从皇后娘娘那里听来的!” “先说林磷,此人乃是血流铁骑统帅林琊的儿子,但是林磷与林琊统帅的关系并不好,如果陛下选择林磷为状元郎,将林磷纳为驸马,看上去是和血流铁骑亲上加亲,实际上会有可以扶持林磷来分化林琊统帅的嫌疑!” “血流铁骑乃是王朝的根基之一,不能动摇!” 宋林听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白充瓯呢,如果让白充瓯成为状元郎,岂不是能更好的稳住儒家?” 沈从心轻轻叹息,道:“白充瓯可以成为状元郎,但他不能成为驸马爷!” “为什么?” 沈从心道:“因为童林雪?” “谁是童林雪?” “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中唯一一名女弟子,她和温公子一样,都可以多帖添字!” 此言一出,温酒陷入沉默。 之前大祭酒让自己救人,应该就是此人了! “沈教习,这事情和那个叫童林雪的姑娘有什么关系?” 沈从心看向温酒,道:“这涉及到一桩隐秘,童林雪的‘多帖添字’能力乃是书院以夺天地造化的能力后天赋予,但是此法有违天道,每次境劫都需要遭受天道反噬,前一段时间童林雪第七境劫失败,身受重伤!” “那又与白充瓯有何关系?” 沈从心继续道:“白充瓯爱慕童林雪多年,他进入玄雍城参加科举,就是为了成为驸马爷,然后将八公主带去江南书院,吸取龙气帮助童林雪疗伤!” “吸取龙气?”听到这个词温酒有些费解。 沈从心同样也是有些迷茫,道:“温公子,我也不知道龙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某种皇族特有的东西!只是这龙气一丢,八公主必死无疑,所以陛下不会让白充瓯成为驸马爷!” “哈哈哈~”宋林放声大笑,声音中都是悲凉。 “天命难违啊,天命难违啊!” 感慨完毕,宋林再次看向沈从心,“沈教习,我是不是必须娶那个八公主!” “是!” 简短的一个字,是事实,也是沈从心目前能做的唯一的善意。 宋林继续问道:“娟娘会怎么样?” 沈从心道:“皇室要的是皇家颜面,你若不娶,皇室会逼着你去,而且娟娘一定会死!你如果娶了,皇室也不会善罢甘休,除非你能和娟娘彻底了断!这件事我不能隐瞒了,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娶了八公主后娟娘能否活着!?” 宋林嗤笑一声,“皇家颜面,只怕现在已经有杀手前去临州了!” 说完,宋林向温酒跪下! “温师,请您帮学生一次!” 温酒扶起宋林,道:“我已经请烟雨楼的人去临州,保护娟娘了!” 宋林眼神闪烁,道:“温师,学生请您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 宋林道:“沈教习既然说我必须娶八公主,那好,我娶,但是我不想让娟娘出问题,温师,您能不能请皇室放弃刺杀娟娘,烟雨楼护得了一时,绝对护不了一世的!” 温酒思忖片刻,有些无奈。 这个事情,超出了他的能力,他只能看向沈从心。 沈从心眉头紧缩,道:“我可以传达,不过想要解决这件事,第一,娟娘必须对宋林死心,不能再出现在宋林的生活里,第二,宋林配合完婚!” 此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林。 宋林绝望的看了一眼临州的方向,大喊道:“娟娘,没想到临州一别,竟是永恒,早知道如此,宋林绝对不会进入玄雍城,是宋林有负于你!” 说完,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温酒连忙上前扶住宋林,宋林却对这温酒点了点头,“请温师帮忙!只要娟娘能够平安,我做什么都可以!” 温酒郑重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沈从心,急切地道:“沈教习,我要入宫面圣!” “好!我来安排!” 说完,沈从心、温酒、小知了、殷玉瑶四人快速离开,只留下孔绝峦来照顾宋林。 说是照顾,实际上也是怕宋林做什么傻事儿! 临走之前,沈从心还特地嘱咐孔绝峦一定要照看好宋林! 一行四人来到皇宫之前,却被朝元拦住了去路。 “抱歉,陛下有旨,几位不能入宫!” “什么?”温酒急切道:“朝副统领,请您再次通报,我有要紧的事情!” “抱歉,陛下有旨,几位不能入宫!” 朝元仍然是相同的话。 温酒看向沈从心,沈从心思考片刻,眉头一紧,有些紧张的看向温酒。 “沈教习,到底怎么了?陛下为什么不见我们?” 沈从心凝重道:“娟娘!陛下在等着临州的消息!” 听完,温酒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中的鄙夷神色十足。 真是一位好陛下。 刚刚他们在温知茶馆内讨论的一切,还是太过自我。 这位陛下要的最好的结果,一定是临州刺杀成功!到时候只要封锁住消息,不让宋林知道就可以了。 换句话说,就算知道又怎么样? 沈从心上前一步道:“我们先回去嘛?临州消息不来,陛下不可能见我们的!” “等!” 温酒快速作出决断。 皇宫里并不知道他请了烟雨楼的人,所以这次刺杀多半会失败,只要消息一传回来,他们就立马进宫,请求陛下将宋林这件事交给自己处理,,并承诺一定会处理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月影帷幕断花楼 时间一点点过去,过了一夜,元初帝始终未曾见几人。 中间元初帝倒是派人将殷玉瑶接回皇宫,不过这位公主殿下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和温酒他们一起呆在皇宫门口等着。 元初帝无奈,怕把这位小公主饿坏了,只能差人在皇宫之前搭了一个棚子,并且送上些食物。 温酒几人倒也不着急,因为现在急也没有用。 所幸玄商王朝没有每日早晚朝的习惯,否则几人在皇宫前定然会引起一片哗然。 姜潮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的刺杀对象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并且还是一名风尘女子。 有着春风亭的情报网络,找到娟娘并不难。 但是出手? 他可是第六境上品的修行者!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所以他的想法是等到晚上。 玄商王朝境内一共有两大情报组织。 一个是烟雨楼,乃是江湖势力。 另一个就是春风亭,乃是王朝的情报网络,直接隶属于长公主殷云裳管辖。 春风亭的职责只有三个:监察百官、潜入江湖势力、必要时刺杀某个人。 玄商王朝近些年和江湖宗门的势力相对平缓,只是偶尔会有些隐藏在暗地里的冲突,但基本都不需要上升到杀人的地步。 至于百官之内,那也无非就是各方的利益纠葛,不过玄商王朝的官员修行者较少,平日里即便有着刺杀任务,也不会让姜潮一个第六境上品的修行者出手。 来到临州之后,姜潮一直隐藏在暗处观察着娟娘。 从他到这个小花楼到现在,娟娘一共接待了三个客人。 不过每次接待客人之后,娟娘都会干干净净的把自己洗干净。 而且这个女子的眼神十分清澈,根本就不似风尘女子的世俗。 每次空闲的时间,她都会倚着窗看向街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有些恐惧那种东西。 不多时,本次科举殿试的结果传到了临州的这座小城之内。 那个从未被这座小城记起的名字,终于在今日放出了光芒。 宋林,状元郎! 宋林,驸马郎!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娟娘十分平淡。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花楼的老鸨再也没了往日的张狂和刻薄——虽然她知道,宋林不可能再回到这个小城接走这个风车女子。 但她还是不敢再次造次。 以前骂出口的贱婢,今天已经变成“姑娘”。 他不会回来,但是他的愤怒可能会回来。 对于这种情况,老鸨的估计就是那个状元郎送回来一笔银子,让娟娘安度余生,从此两不相认。 她不知道对面楼上正有一名第六境上品的修行者这个在准备杀了这个女子。 她的眼界就在那里,能看到的东西只有客人、妓女和银子,看不见王朝的暗潮汹涌。 “姑娘,从今日起,你就不用接客人了,安静等着赎身就好!” 娟娘笑了笑,送老鸨离开。 不多时,另外一位平日里和娟娘交好的风尘女子走了进来,她叫小柔。 小柔走到娟娘的身后,道:“姐姐,你没事!” 娟娘笑了笑,“小柔,我能有什么事情?” “他说回来娶你,可是” 娟娘看了看远方,轻声道:“是啊,我也幻想过许多次他能回来娶我,但其实我知道我们走不到一起。” “姐姐”小柔眼神怜惜。 娟娘温柔的笑了一笑,没有半点失落,道:“从他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就算他不是驸马,他回来娶我,我也不会答应,我是一个堕落于风尘的人,配不上她的!” 小柔不再说话,沉默许久,道:“姐姐,他会给你来赎身吗?” 娟娘点了点头:“会,但我不希望他来,驸马爷唉,与我有半点瓜葛,都是玷污。” “可” 小柔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娟娘打断:“小柔,我想静一静!” “好!”小柔退出了房间。 小柔走后,娟娘依旧转过头看向远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破旧的毛笔。 毫毛吊的稀疏——那是当年他的第一支笔,也是娟娘接到第一个客人之后,最先买的东西。 她清楚的记得,他用这支笔,写了十万一千九百四十五个字。 第一个字是娟,娟娘的娟,最后一个字是你,等我回来娶你的你。 他考上了状元,她很开心。 他成了驸马爷,她很开心。 但不知为何,泪水就是止不住。 她不美,她不干净,但她是个顶好的女子。 窗檐泪不干,微风送思弦。 临州花不艳,却愿君香安。 花楼还是那座花楼,灯光照常亮起。 夜晚还是那些夜晚,客人流连忘返。 娟娘的房间内,烛火微明,她没点起大灯,就如当年陪他偷光学诗一般。 一道寒光出现,从花楼对面的第六境修行者手中出现,向着一个顶好的女子而来。 娟娘不是修行者,但她发现了那道寒光。 一把剑,看上去很凉,但是再凉,也凉不过她的心。 就在寒光将要刺中娟娘之际,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 “月影帷幕断!”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浓厚的文道气息,天上月色一闪,那道寒光跌落。 剑身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姜潮眉头微皱,对方很强,第六境巅峰,一步就可进入第七境,他不是对手。 随后,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娟娘的花楼上方。 在月色之下,虽是穿着黑衣,但有些动人。 秦拜月! 在秦拜月身后,浮现着一张命帖,写着刚刚的“月影帷幕断”! 她是第六境的文道修行者,她有六张命帖,但不需要都亮出来,对方只是一名第六境上品的修行者而已——虽然是武道修行者。 “阁下何人?”虽然已经见到了烟雨楼的服饰,姜潮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对方的境界太高! 一名第六境巅峰的文道修行者来保护一个风尘女子,说明这个风尘女子很重要,如果对方拿不出足以让他回去复命的身份,他就需要殊死一搏。 但如果对方可以,他就会彻底离去,因为在来之前,长公主告诉他,如果有阻力,可以酌情放弃! “烟雨楼,烟雨左使,秦拜月,阁下请回,这个人,我烟雨楼保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尘低语碎碎念 “秦拜月!?” 竟然是烟雨楼的烟雨左使! 姜潮看了一眼花楼里面的娟娘,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能够劳动烟雨楼的烟雨左使亲自保护。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他能回去复命了。 从内心而言,姜潮绝对不愿意做这种事情,杀一个普通人,还是有悖于姜潮的理念——尽管他也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告辞!” 姜潮看了秦拜月一眼,转身离去。 姜潮走后,秦拜月翻身而下。 “娟娘姑娘!” 见到突如其来的黑衣美人,娟娘眼神复杂。 “您是?” “烟雨楼,秦拜月,宋林的朋友请我来的!” 听到宋林二字,娟娘眼前一亮。 “宋林,他怎么样了?” 秦拜月神色淡然,“我不认识他,我只负责保护你,把想要杀你的人阻挡在外,其他事情我并不清楚!” “保护我?”娟娘有些疑惑,联想到刚刚的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我?” 秦拜月沉默片刻道:“和宋林要成为驸马爷有关系,不过绝对不是他派人杀你!” 娟娘凄然一笑,“我自然是知道的!” 秦拜月不再说话,走到桌子前坐下,轻声道:“从今天开始,我陪你同吃同睡,什么时候玄雍城的消息传过来,我在离开,你不用害怕,有烟雨楼在,你不会有生命危险。” 娟娘有些沉默,看向秦拜月道:“娟娘多谢秦姑娘,只是这里乃是风尘之地,实在有损姑娘清白,娟娘在城外有一处老房子,不如与姑娘一同前去!” 秦拜月略作思忖,点了点头:“好!” 做出这般决定,秦拜月其实是因为此处花楼人多眼杂,很容易混入刺客,如果前去城外僻静之地,对于保护娟娘的安全更加有利! 不过她倒是不会把这些话和娟娘去说,有时候,有些话,解释出来,反而不太好。 按理来说,花楼的风尘女子定然是不能离开花楼的,未赎身之前,放风尘女子离开,很有可能一去不返,平日里基本也就是每个月才有一次外出的机会,还必须在花楼打手的跟随下才可以! 不过今日花楼的老鸨倒是并未阻拦,她认得烟雨楼的服饰。她也知道娟娘身旁的那位黑衣女子是一名修行者。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蒙面。 烟雨楼做的生意乃是暗地里的生意,一般情况下不会露出面容,但是这个女子竟然没有蒙面,这说明她在烟雨楼的地位一定不低! 经营风月场所多年,且不论老鸨的人品好坏,见识还是有的! 这个人,她得罪不起! 从花楼离开之后,娟娘走在前方,秦拜月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不过并不远,始终保持这一个合适的距离和最恰当的出手时机,用以保证可以第一时间阻断来自暗处的刺杀。 其实秦拜月并不需要这样,因为暗处还有些许多烟雨楼的成员。 但是多年烟雨楼生涯,让她已经习惯在任务当中保持亲力亲为。 否则,她也不会成为烟雨楼的烟雨左使! 跟随着娟娘的脚步,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城外的一处小院内。 小院十分简陋,但并不荒凉,反而是很有农家和谐的气息。 院子内很干净,柴火、水缸整齐的摆放着,四处还依稀可见一些文字的痕迹——那是宋林的字,没有用笔,只是用树枝写在地上。 这是宋林的家,又或者说,这是他们的家! 院子中央有着一方水井,娟娘指着水井边上极少的墨迹,说道:“这是他写的字,只有每个月我来的时候,他才会像这样用墨汁写字。” 说着,娟娘四处介绍起来。 “这个是鸡笼,有一年他很瘦,我想着养几只鸡,到时候可以让他吃点鸡蛋,不过他笨的很,都给养死了,最终也没有吃鸡肉,只说是我送的,不舍得吃,呆的很” “这个是木隼,他亲自雕刻的,说是以后有孩子了,给他玩!” “这个是铁锅,偶尔我会教他炒菜,他最开始不愿意学,说什么读书人不能做这种事,后来我说,我喜欢看别人炒菜和做饭,很有生活的气息,他才开始同意,其实我只是为了我不在的时候,让他可以给自己做些饭吃!” “最开始的时候,我说他做的难吃,是真难吃,后来我说他做的难吃,就是假话,其实就是想让他做的更好些,别亏待了自己!” 娟娘熟练的走到一处柜子前,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包,里面有二十两银子。 “我就知道这里有钱,他走的时候,我给了他五十两,他就带走了三十两。” “” 娟娘碎碎念了许久,仿佛不知疲惫,又仿佛感受不到脸上的泪水滑落。 秦拜月没有说话,只是在院子里站着,眼神有些动容,不过精神高度集中,一直在审视着四周的环境。 好在没有第二次刺杀,一夜无事。 当姜潮刺杀失败的消息传到玄雍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元初帝似乎也怕尴尬,这两日免了所有的上朝。 金銮殿内。 皇帝,太子,薄纱后的女子。 长公主好听的声音传出,道:“陛下,临州刺杀,失败了!” 元初帝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眉毛微微皱起,“云裳,你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没有!”长公主道,“此事关乎皇族颜面,云裳自然不敢怠慢,所以特地派了一名第六境上品的武道修行者前往,不过遇到了烟雨楼的人,烟雨楼烟雨左使,秦拜月!” 元初帝手上一顿,将茶杯重重落在龙案之上,眼光闪烁。 “烟雨楼,那也就只能是温酒请的人了?” “应该是!” 元初帝龙目微微一凝,道:“烟雨楼有老君山为背景,又与温酒交好,这个温酒,会不会与老君山有关系?” 薄纱后道:“自是有的!温酒身负太白剑仙的传承,当年那个女人进玄雍城,太白剑仙可是出了手的,不过温酒应该并不知道他和烟雨楼的渊源,否则也就不会付钱了!” 元初帝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唤来内官,道:“宣他们进宫!” 皇宫之外,还未等皇帝的内官出来,一道凤辇率先出现。 皇后娘娘! 几人行礼,皇后娘娘从凤辇上下来,端庄得体的走到殷玉瑶身前,略带着责怪的说道:“瑶瑶,又跟在着胡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半点朱唇万人尝 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后娘娘的眼神却是在温酒和小知了的身上。 殷玉瑶吐了吐舌头,轻轻缩到温酒身后。 皇后娘娘走上前,拉住殷玉瑶,责备道:“你是皇朝公主,怎么能参与这种事!赶紧给我回宫去!” “我不!我要在这里陪温酒家的小知了!” 皇宫娘娘看向温酒。 温酒眼神一顿,片刻后竟然拍了拍殷玉瑶的脑袋。 殷玉瑶立马脸红了起来。 “瑶瑶,和皇后娘娘回去,你乃是皇族公主,的确不太适合参与这样的事情!” 而后温酒看向沈从心,道:“沈教习,你也回去,你不仅是国子监的教习,你还是皇后娘娘的义女,严格来说你也是皇室成员!” 沈从心看了一眼温酒,刚刚她看到了皇后娘娘往温酒的手里装了一张小纸条! 点了点头后,沈从心拉起殷玉瑶:“瑶瑶,我们走,在这的确会给温公子添乱的!” 殷玉瑶还在刚刚的脸红和害羞中,低着头轻轻点了一下,根本不敢看向温酒的离开了! 沈从心和殷玉瑶走后,皇后娘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温酒后,也坐上凤辇离开了。 “少爷,皇后娘娘给你什么了?” 温酒隐晦的打开手里的纸条,只有三句话。 “小知了勿入金銮殿,龙气现真身,参考醒龙台!” 温酒看完脸色大惊! 这句话,代表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关乎于小知了的身世。 温酒绝对不想让这个秘密暴露出来,即便他的本名笔暴露,她也不想让小知了的身份暴露! “小知了,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呀?” 温酒将那张纸条递给小知了,小知了看完之后,立马震惊的看向温酒,眼神十分严肃。 “少爷,我不进去,但是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温酒摇了摇头,道:“皇后娘娘是个大修行者,应该看出来了,不过我真正好奇的是,她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如果今天我们俩贸然进入皇宫,后果不堪设想,她乃是玄商皇后,怎么会帮助我们!” 小知了也有些疑惑,道:“等回去的时候去问问沈姐姐!” 温酒眼神迟疑,道:“小知了,你说皇后娘娘有没有可能和你是一样的!?” “啊?可是我没在她身上感受到特殊的气息啊!” “有可能是你境界还太低!” 温酒眼神十分沉重,小知了的秘密不是最大的秘密,但对温酒而言,绝对最重要,一旦小知了的身世暴露,很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本以为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知道,看来的确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个皇后娘娘了! 不多时,皇帝的内官走了出来,将温酒接了进去。 温酒环顾着四周,金銮殿,和他预想中一样,金碧辉煌,大气磅礴。 太子殷世他见过。 元初帝还是第一次见,当然,这也是元初帝第一次见温酒。 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好奇。 温酒好奇于这个人间帝王,元初帝则是好奇于一个能够得到太白剑仙传承的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还有一道目光投向温酒,薄纱之后。 温酒也向薄纱之后投去目光,他隐约猜到了那是谁! 当朝长公主,闭月评第一,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的绝世女子! 元初帝率先开口,“殿下何人?” “温酒!” 温酒没有加上草民的修饰,不知为何,他对殷氏皇族的人,并不是十分喜欢。 殷玉瑶、沈从心当然不算,她们就不是皇族。 “为何不跪?”元初帝声音中多了一些威严。 “太白剑仙一脉,连天地都不跪,更不会跪帝王!” 此言一出,金銮殿的气氛瞬间凝固。 温酒有些心虚,这还是他第一次亮出这个身份,而且这个身份对他而言,无异于扯虎皮拉大旗,狐假虎威。 但是没办法,今天为了和皇帝谈判,不拿出点东西,是不行的! 元初帝、太子、长公主则是因为听到温酒亲口说出了这句话。 他们虽然知道,但是知道和亲耳听到,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许久后,元初帝回过神来,道:“朕听司天监的人说,你并不知道太白剑仙!” 温酒淡然而立,道:“不知道,但我就是!” 元初帝挥了挥手。 一道无比强大的神念从皇宫深处探出,隐隐有龙吟之声,投向温酒。 按时就在离温酒三丈之时,温酒脑海中的月白色小剑猛地一颤。 一道如同月光般的气息浮现,龙吟声直接消失。 “是!”皇宫深处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 天下权柄最盛的几人,再次沉默。 听别人说,不如自己听到,自己不如亲眼看到。 其实已经无须皇宫深处的拿到声音,元初帝就已经认出来,三年前,他见过那道来自万里之外的剑气。 元初帝不再客套,帝王的威严都收了几分,语气竟然有些柔软。 “赐座!” 这回轮到温酒惊讶了。 以前他只在沈从心那里听说太白剑仙的人间最得意,今日倒是亲自体会了一把! 没想到这么牛! 仅凭一个名字,一道剑气,就能让帝王赐座? 你到底是谁? 心里虽然惊讶,但是温酒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淡然的坐下,仿佛理所应当一般。 其实温酒不知道当日殿试之时,元初帝面对同样不肯下跪的白充瓯的反感,如果知道,他绝对更加震惊。 太白剑仙,竟然比书院亚圣还好用! 其实这也难怪,儒家体系再怎么强大,也在规则之内,换句话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儒家还是皇族的臣子。 但太白剑仙不同,这样一个超脱世间的大强者,不是臣子,必须尊敬! 元初帝开门见山,道:“温公子此来,何意?” 温酒微笑,道:“陛下何必明知故问?我今日前来,自然是为了宋林成为驸马一事!” 元初帝眉头微皱,道:“朕已经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他必须成为驸马,即便你是太白剑仙的传人,也不能更改,这是王朝规矩和皇家颜面!” 温酒继续微笑,道:“这我自然是知道,我想要的不是破坏皇家规矩,而是妥善的解决此事!” “哦?” 元初帝提起了几分兴趣,道:“温公子打算如何妥善的解决此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怎配我这状元郎 温酒微微沉默。 这个问题十分重要,他的回答方式将会直接决定皇室的处理态度。 温酒想要的结果是皇室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全权处理,哪怕措辞上稍有差池,都不行! 元初帝有一句话绝对没有骗他! 宋林成为驸马的事情关乎于王朝规矩和皇室尊严,即便是太白剑仙的传人,分量也不够! 思忖片刻后,温酒道:“陛下,宋林可以成为驸马,而且他自己也知道,他必须成为驸马!” 元初帝点了点头,“还算识大体,继续!” 温酒继续说道:“陛下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皇室要的结果我会给,同时我也希望皇室给我一个结果!” “说说看,朕要什么结果,你又要什么结果!?” 温酒斩钉截铁说道:“娟娘!” “陛下,我开门见山的说,宋林无论反对与否,他都必须也只能成为驸马,但是真正的问题不是宋林,而是娟娘!” “陛下应该派人刺杀了,但其实我知道,陛下要的不是娟娘死,而是娟娘不在和驸马也产生任何关系!” “所以陛下真正要的,其实是娟娘对宋林死心!” 元初帝点了点头,“没错,那你呢?” 温酒起身道,“我要娟娘不死!” 元初帝问道,“不死就不会死心!” 温酒微笑道,“陛下,或许可以听听我的解决办法,我可以让卷娘对宋林死心,也可以让这桩婚事没有后顾之忧,宋林那个脾气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娟娘身死的消息被他知道,他绝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元初帝沉默下来,眸子闪动,道,“说说你的解决办法!” 温酒一挥衣袖,道:“纸来,笔来!” 此言一出,无论是太子还是内官,都有些惊讶。 这人是在发号施令? 这可是金銮殿! 只有天子才可以发号施令的地方,他竟然直接发号施令? 元初帝却是没有在意,他也十分好奇,太白剑仙的传人,究竟能想出什么样的方法? 元初帝点了点头。 不多时,两名内官就呈上了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温酒挽起袖口,闭目凝神,起笔,十四个大字飒然纸上。 笔落,温酒笔直而立。 “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元初帝有些意外。 这算什么东西? 几个字就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温酒道:“陛下,有很多时候,其实应该亲眼见过了,再下定论!” 在场更是一片哗然,刚刚发号施令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敢教训当朝天子? 元初帝挥挥手,神色淡然。 内官将温酒所写的字呈送到龙岸之前。 元初帝目光落下,瞬间愣住,而后招手示意太子上前。 殷世恭敬上前,将目光投向那张纸,看完之后瞳孔瞬间扩大,吃惊的看向温酒。 温酒却没有说话,覆手而立。 殷世又将那张纸送进了薄纱之内。 薄纱之内的人沉默许久,一开口便是盛世华音:“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 温酒对着薄纱之后点头,道:“区区小术,不足挂耳!” “温公子,这个解决办法很好,只是对于那风尘女子,太恶毒了些!这句话送过去,那女子一生的心念恐怕都不复存在了!” 听到薄纱后传出的这句话,温酒略微有些差异。 听闻长公主殷云裳乃是春风亭的弄风人,掌管着一个王朝最重要的情报机构,竟然会有善良和换位思考的能力? 这让温酒打心眼里对这位长公主的评价高了几分。 不过温酒并没有具体去解释什么。 这个办法的确如长公主所说,太过恶毒,不过温酒有解决办法! 但是这个解决办法,不能被皇室的人知道。 温酒道:“皇族需要的不就是这句话吗?长公主是觉得这种方法不可行,还是动了同为女子的恻隐之心?” 这话一出,元初帝的眼神立马望向薄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春风亭刺杀失败,元初帝一直都觉得是长公主动了恻隐之心,只不过碍于情面,没有说出来。 但是听到温酒说出来,则完全不同。 薄纱之后沉默片刻,调侃着带着一丝微微的不满说道:“我只听说过太白剑仙双道极点,还从来没听说太白剑仙长于油嘴滑舌!” 说完,薄纱之后就不再说话。 温酒有些尴尬,这算和天下第一美人斗嘴了吗? 元初帝很快做出决断,“可以,就按照这个方法去做,不过,我不希望温公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可明白?” “自然明白!”温酒点了点头,“那温酒便告退了!” “下去!”元初帝轻轻点头。 温酒转身,但刚要离开之时,又回过头来,道:“长公主,在下有一事相求!” “说!” 淡淡一个字传了出来。 温酒道:“扶苏入世问道,曾交代我要多去看望露姨,只是您的公主府在下不便走动,希望长公主可以允许在下多去看望看望露姨。” “每月一次!去!” “谢长公主!” 说完,温酒转身离开,别看他表现的很淡定,实际上内心也是有些发虚的,如果再聊下去,他准备的对话就要用尽了。 温酒离开之后,元初帝看着金銮殿之外,问道:“觉得他怎么样?” 这句话,是在问太子,也是在问长公主。 太子作为辈分最小的人,自然是要最先开口,道:“确有太白剑仙的风采!” 刚刚那一句“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彻底震住了太子。 这句话看上去简单,实际上涉及的极为复杂。 这里面需要平衡的各方关系,非常多! 皇室的脸面、王朝的规矩、娟娘的死心、八公主的安心、宋林自己的死心 殷世认为这件事请是极难处理的,杀个人简单,但是想要最好的结果,几乎不可能! 但温酒竟然只用了十四个字,就包装了一个负心人的形象! 完美解决了各方的需求。 这位贤明的太子殿下自问自己绝对解决不出来这样的方法! 元初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薄纱。 太子的回答他满意,但并不完全满意! 太白剑仙的传人,他要知道他的优点,但是他更要知道他的缺点! 长公主的眼光明显要比太子毒辣,而且纵观全局的能力也极好,一阵见血的给出了评价: “他,太重感情!” 第一百四十章 十里红妆九族亡 元初帝轻轻点头,道:“没错,靖州静安城、玄雍城太子府刺杀案,朕一直以为他只是对自己的小丫头有感情,但其实秦扶苏、孔绝峦、沈从心、宋林等等,都是他珍视的人,不过这样,很好!” 元初帝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不过并不难猜。 每个人都有弱点,只不过弱点展现的方式不一样。 比如温酒,他境界太低! 但这不能算作缺点! 有太白剑仙撑腰,他就是个普通人,也不需担心很多事情。 但他有情感,情感就是弱点! 这种人最难驾驭,但也最好驾驭! 金銮殿上,薄纱后的人突然说道:“世儿,你先退下!” “是,姑姑!” 殷世虽然是太子,但是关于王朝的一些秘密他并非全都知道,每次涉及到核心机密之事,他都会向现在这样被撵走。 不过殷世也不挑,只当是还没到自己知道的时候,到了时候,自然该知道都会知道。 殷世走后,元初帝有些疑惑,道:“云裳,怎么了?何事还需屏退世儿?” 长公主继续出言,屏退了所有人,连隐藏在暗处保护皇帝的人都屏退了! 所有人离开之后,整个金銮殿内就只剩下元初帝的和长公主两个人。 不过长公主还是没有显露真容,“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的风采始终还是影藏在薄纱之后。 “皇兄,我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元初帝知道这位长公主的性子,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这样的! “皇兄,你有没有感觉温酒像一个人!?” “谁?” 薄纱后停顿片刻道:“温酒此人没有任何能查到过往信息,他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但是从他出现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不可思议的,都是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 “于秦扶苏交好,成为挚友,一起进入玄雍城!” “进入玄雍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当朝太子!” “多帖添字!” “太子府毫无顾忌的杀人!” “江湖大势力烟雨楼为其后盾,秦国公府为其撑腰!” “太白剑仙传人!” “随口吟诵便是千古名句!便能打造出一个状元郎!” “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他,太过惊艳,和他太像!” 话说到这里,元初帝眼神凝重,他知道她说得对是谁了! 未名山,二先生! 同样是突然出世,同样是用极短的时间做出来了惊天动地的事情,太像! “云裳,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云下第五子!?” 薄纱后的声音道:“时间对的上,不过我不敢肯定,如果没有太白剑仙的传承,我绝对会认为他就是云下第五子,但是太白剑仙和未名山并无瓜葛啊,而且太白剑仙可能和别人一起收徒嘛?即便那个人是云知先生!?” 元初帝沉默下来,眼神幽深,手指轻轻摩梭着袖口,许久后,他起身,道:“他去过雪庐吗?” “没有!雪庐的眼线来报,没有任何人进入过雪庐!” 元初帝有些奇怪,道:“你说这么重感情的一个人,如果真的是云下第五子,可能不去雪庐吗?” “他有没有可能,知道那件事?” 元初帝摇了摇头,道:“不会,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任何仇恨,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他是云下第五子!” 薄纱后的声音道:“是与不是,等聿儿回来就知道了!他去过未名山,应该认得!” 元初帝笑了起来,“皇妹,你还是不太了解聿儿,他和当年的朕太像,即便温酒真是云下第五子,他也不会告诉我们的,聿儿想得一定是效仿我和先生一般,将第五子纳入麾下!” 薄纱后沉默下来。 许久后,元初帝开口道:“云裳,你去,诗道大会之后,你便亲自前去温知,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云下第五子!” 温知茶馆内,温酒刚一推开门,所有人就站了起来。 宋林,孔绝峦,沈从心,殷玉瑶齐齐看向温酒。 温酒对着众人点了点头,道:“坐下,陛下已经同意将这件事讲给我全权负责了!” 众人落座。 宋林急切的问道,“温师,这事怎么处理?” 温酒面色沉重的道:“你只能和八公主完婚,但是陛下已经答应不再对娟娘出手,前提是娟娘要对你死心,或者说,你要让娟娘对你死心!” 宋林沉默下来。 他心乱如麻,平复许久后,宋林道:“温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您有办法吗?” 温酒点了点头,吩咐小知了去取纸笔。 然后将“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重新写下,而后对宋林说道: “宋林,在看这句话之前,我要告诉你,我没有任何侮辱娟娘的意思,等下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多想!” 宋林点了点头。 温酒将纸递了过去。 宋林看完之后,绝望大笑: “哈哈哈,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怎配我这状元郎!” 他的眼神无比凄然,他的声音无比悲凉。 温酒道:“抱歉,你必须是一个负心人的形象,只有这般,才能让娟娘对你死心!” 宋林颓然坐在地上,喃喃道:“可是娟娘怎么办?” 温酒在此起笔。,写下一句话之后,再次递给宋林。 “刚刚那句,是必须明面上给娟娘的,但是这句,是我帮你给娟娘做的解释。娟娘看到第一句,估计会很绝望,但是看到这两句,应该会好受一点!” 宋林看了过去。 十里红妆九族亡,莫恨我这负心郎! 宋林没有说话,没有认同,也没有拒绝。其实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 殷玉瑶不太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问道:“沈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沈从心没有解释前两句,而是解释了后两句,道:“温公子的意思是用前两句话,将宋林包装成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好让娟娘对他死心,后两句则是怕娟娘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沈从心也没有把话说完全,因为他知道,温酒后边这句“十里红妆九族亡,莫恨我这负心郎!”不仅仅是在安抚娟娘,更是在给宋林一个心理安慰。 我如果十里红妆的娶你,反而会害了你! 这就是温酒给宋林的解脱! 第一百四十一章 莫恨我这负心郎 温酒看向宋林,道:“宋林,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今日在金銮殿上,我尝试过用其他方法,可是还没等我说出来,就被陛下封闭了所有的可能性。” 温酒指的,当然是用太白剑仙传人的身份来劝说陛下,可惜还没等说出来,陛下就拒绝了。 温酒不是没有想过亮明未名山的身份。 但是思来想去,他放弃了。 从进入玄雍城至今,除了在城门乞丐、沈从心和露姨那里,温酒并没有听说过关于二先生的事迹。 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是不正常的! 作为一个玄商王朝一统九州最重要的人物,却没有任何消息,尤其是皇族那边的消息,一丁点都没有。 目前温酒获取到关于二师兄的信息,只有城门乞丐、沈从心和露姨,这三个人和皇室的关系都不大。 严格来说,他们不属于皇室一脉! 城门乞丐不必多言,露姨属于秦国公府一脉,与皇室算不上敌对,但也绝对算不上同一阵营。 沈从心虽然是皇室义女,但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温酒也并没有发现她和皇室的关系有多么好! 更为奇怪的是温酒私下里向殷玉瑶打听过关于二师兄的消息。 她不知道! 更准确的说,是从玄商王朝一统九州之后,她不知道! 这极度反常,虽然殷玉瑶只是个公主,不参与朝事,但是对于朝内的重臣还是多少有所接触的,可是她竟然不知道三年以来关于二师兄的任何消息。 这三年,二师兄就仿佛人间蒸发,再也不掺和任何朝事一般! 这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二师兄功成身退,隐退世间。 第二,玄商王朝功成名就,让二师兄退出了朝堂! 这两种可能性温酒无法确定,现在更无法寻根问源!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未名山的身份如果暴露出来,不一定是好事,甚至有可能影响老师的那盘大棋。 温酒对于宋林有亏欠感,也拿宋林当朋友,但他不能为宋林做任何事情。 宋林听到温酒的话,略作思考后,还是有些迟疑。 温酒继续道:“你放心,我会请人为娟娘赎身,送他去靖安城,在秦国公府的庇佑下,她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而且她会安稳的度过余生!” 宋林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点了点头。 温酒做出最终的确认,道:“如果你同意,那我们就这么进行了,前两句话通过正常方式送到临州,后两句话则会私下里送到娟娘身前。” 宋林点头,道:“好!” 玄雍城的一处客栈内,江南书院亲传弟子白充瓯端坐于茶桌之前,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烦躁。 书童站在他的身后,恭敬的奉茶。 “公子无须多思,一个小小的状元郎而已,对于我江南书院而言,就如同田间鸡狗一般!” 白充瓯端起茶杯,眸子间带着淡淡的冷意,道:“状元郎自然不重要,只是这样一来,她的伤” 书童埋怨的道:“玄商王朝的陛下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敢与我儒家意愿违背。!” 一个小小书童都敢如此说话,足以见儒家的地位。 这句话若是放在往日,白充瓯定会责备一番,但是今日他却没有责备,因为他的内心里也有些愤怒。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身为江南书院亚圣的亲传弟子,学识、眼界、性情,都是上上之选。 白充瓯说道:“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玄商的皇帝” 书童听到这句话后大惊,连忙看看周围有没有人,道:“公子,可千万不能对亚圣产生不满!” 白充瓯点了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意难平,老师虽然不赞同我来,但也没有明确阻止,而且三师叔还让我进了前三甲,足以见到书院其实内心是帮着我的,只是不能明面上帮助,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皇帝的手里!” 书童道:“公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充瓯目光流转,夹杂着些许烦躁,道:“老师希望依靠那个叫做温酒的人去帮助她,在我看来是行不通的!” “那难道就放弃吗?” 白充瓯目光坚定的说道:“那自然是不会!玄商王朝,不是有两个公主吗?” 书童大惊,道:“公子,您的意思是?” 白充瓯嘴角闪过一丝残忍,道:“她需要的只是皇族嫡亲女子身上的龙气而已,八公主还是九公主,根本不重要!” 书童有些迟疑,道:“公子,可是我们并没有正当的名义将九公主带回江南书院!” 白充瓯旋转着手中茶杯,目光深邃,道:“需要正当名义吗?” 温知茶馆内,皇宫来人,正是最年轻的御林军副统领,朝元。 朝元走到温酒身前,道:“温公子,陛下有旨,需要将宋林公子接入皇宫!” 温酒眉头一皱,略有疑惑。 不是已经答应将此事交给自己全权处理了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旨意? 对于皇宫礼制不太熟悉的温酒只能看向沈从心。 沈从心轻轻点头,解释道:“温公子,这的确是正规的礼制,从殿试钦点状元的那一刻,宋林就已经成了驸马爷,按照皇宫礼制,的确是需要进入皇宫生活一段时间,学习皇家礼仪,见一见皇族长辈以及和八公主熟悉一番!” 温酒点了点头。 原来和普通人家嫁女儿差不多。 驸马爷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最高级的入赘而已,地位上自然也不是平等,而是要将男尊女卑反过来。 不过听说那位八公主性情倒是不错,人如其名较为温婉。 虽然不是宋林心中所爱,但也不至于让宋林太过屈辱。 历史上曾有许多驸马入赘的反面案例,比如前朝某个国家,某位公主性情暴躁,相貌极其丑陋,不仅喜欢打人,更是豢养许多面首,但是对于这种事情,那位驸马根本无法反驳,甚至都不能说上一句多余的话。 宋林倒也识趣,事已至此,他根本无法拒绝,如今的他就像是一根提线木偶。 皇室要他怎么做,他就只能怎么做。 唯一的愿望,也就是那个女子能好过一些。 “温师,娟娘就交给您了,学生别无所求,学生只愿娟娘能够安稳的生活,如果,如果她能遇到对他好的人,就最好不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临州小院低低语 说完,还不等温酒答应,宋林就随着朝元一起离开了。 他甚至都没有拜托温酒送去一封书信——但其实他写了很多,他说了很多的话,可是他不敢送过去。 他无颜面对她! 宋林离开之后,温酒怅然若失。 沈从心上前,道:“其实对于他们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相忘,各自开始的新的生活!” 温酒轻声感概,“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而我在这其中其实也起到了不光彩的角色!” 听着这句带着自责的话,沈从心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宋林离去的方向,道: “什么时候把这两句话送过去?” 温酒想了想:“明天,今天我的思绪很乱,需要整理一下头绪,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对了沈教习,按照正规的王朝礼制,宋林什么时候会和八公主完婚?” 沈从心道:“正常情况之下,应该是明年年初,祭拜过太庙之后,进行完婚,这半年时间留给宋林和八公主培养一下感情,但是今年可能会提前!” 温酒有些疑惑,问道:“为什么?” 沈从心道:“因为今年还有一件大事,长公主的婚事!” “长公主的婚事?” 温酒十分讶异,问道:“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沈从心道:“其实也不只是长公主的婚事,更是玄商与北越的国事!” “和亲?” 想了半天,温酒只想到这样一个可能性。 一位权柄乃是皇朝长公主的人,一位美貌“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的女子,到了三十五岁竟然还没结婚,而今突然与北越扯上婚事,只有这样一个可能性。 “没错!”沈从心点了点头。 温酒继续问道:“与何人和亲?即便是北越,能够配上这位长公主名气的人,也绝对寥寥无几,难道是越则之?” 说出这句话之后,温酒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现实。 北越太子越则之虽然是当世奇才,有着“昙花千年”的美誉,但是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都不太像是能和长公主和亲的人。 从年纪来讲,越则之二十几岁,与长公主相差许多。 从身份来讲,越则之定然是下一任北越皇帝,一国皇帝娶帝国长公主,这听上去就很扯! 沈从心道:“自然不是那位太子,而是北越的椋亲王!” “椋亲王?”温酒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沈从心解释道:“北越老皇帝最小的弟弟,和长公主年纪相仿,不过不问政事,所以名声并不响亮!” 温酒微微点头,道:“这位椋亲王倒也是有福气,什么事情也不做,就能够抱得天下第一美人!” 简单评价一句后,温酒将话题拉回到正规,道:“你的意思是八公主的婚事和长公主的婚事有冲突?”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没错,玄商王朝礼制乃是一时不行二婚,八公主的婚事还是小了些,所以应该会提前,甚至有可能会提前到诗道大会之前,再加上宋林的特殊情况,我预计可能会在一个月之内就会完婚!甚至可能更早!” 温酒点了点头,道:“那好,,先解决娟娘这边的问题!” 临州小院内,娟娘如同对待一个马上就要失去的东西一般,细致的将这件小院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又亲自下厨,为秦拜月做了好几个菜。 “秦姑娘,尝一尝!” 秦拜月冷淡的点了点头,不过内心倒是对这个女子的评价高了一些。 原本她虽然同情娟娘的遭遇,但是也不可避免的对风尘女子有些偏见,只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当然,这种偏见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温酒。 身为烟雨楼的烟雨左使,秦拜月虽然不是宁红夜养大,但是也有一只拿宁红夜当作自己的亲姐姐。 宁红夜珍视的人,她自然也会不由自主的在乎,鉴于宁红夜和温酒的特殊关系,秦拜月并不像温酒和风尘女子扯上关系,哪怕不是直接的关系。 但是在和娟娘的接触时间长了点之后,她发现她错了。 这个女人善良、温柔、乐观和风尘女子的世俗完全不一样,经历如此重大的变故,还不忘记给她烧饭! 甚至还怕秦拜月嫌她脏,特地将饭菜分为一大一小两份,大的那份放到秦拜月的面前,小的那份则是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秦拜月不善言辞,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起身将小桌子上的饭菜拿到自己的大桌子上。然后对着娟娘点了点头。 “你们走不到一起了!” 吃了几口饭之后,秦拜月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卷娘一楞,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将一盘自己没动的菜推到了秦拜月面前:“秦姑娘,尝尝这个菜!” 秦拜月夹起吃了一口,然后说道:“好吃!” 娟娘突然问道:“我还能见到他吗?” 秦拜月摇了摇头,道:“不能,最坏的情况你已经经历过了,刺杀!最好的情况是温公子在玄雍城里帮助你们斡旋成功,但也只能保证没有人在刺杀你!” 卷娘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温公子到底是谁?您一定是温公子请来的!” 秦拜月道:“宋林的朋友!” 就在这时,一道黑衣身影出现,恭敬的给秦拜月递上了一封信。 秦拜月打开信,看了看。 信里有一张纸,和另外一个信封。 纸是给秦拜月的,信封是给娟娘的。 秦拜月将那个信封交给娟娘,道:“这封信你自己看,看完之后,我们会帮你赎身,送你前去靖州,安稳度日,不过你和宋林绝对走不到一起了!” 娟娘没有回复,独自拆开了那封信。 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 娟娘看完,将纸放在桌子上,泪流满面。 秦拜月的余光瞥见那张纸上的字,眉头蹙起。 “负心人!” 一句简短的评价,道出了秦拜月心中的怒火。 娟娘却是流着泪笑了起来,道:“秦姑娘,你不要错怪他,他能写出这样的话,已经说明了他的无奈!我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只不过是为了劝我死心!” 说完,娟娘喃喃自语:“傻宋林啊,傻宋林啊,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 娟娘将那封信团成团,扔到小篓里,擦了擦眼泪,坚强的笑道:“秦姑娘,你知道吗,如果没有这封信,我绝对不会离开临州的,但是既然有了这封信,我答应去靖州,就当作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 鲜血心流朱唇凉 秦拜月欲言又止。 不多时,玄雍城的第二封信传到了临州的小院之内。 这封秦拜月没有看。 因为信上说,这是给娟娘的! “你自己看!” 有了刚刚的书信,秦拜月不愿意再多看下去。 她是个杀手,是个暗探,不应该有感情,但是人怎么可能毫无感情?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情爱之事,但是作为女人最起码的同理心她还是有的。 这封信的内容她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最好的结果。 秦拜月走后,娟娘打开了那封信。 十里红妆九族亡,莫恨我这负心郎。 她哭了,颤抖着。 心底最后一丝期盼也没有了。 反而是自责。 为什么自己要出现? 为什么自己要成为阻力? 她蜷缩在桌角之下,时哭时笑。 许久后,娟娘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中央,秦拜月的身旁。 “秦姑娘,你说什么是爱?” 秦拜月摇了摇头,“不知道!” “如果让你猜猜呢?” 秦拜月略作思忖,道:“陪伴,牵挂!” 娟娘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有很多时候,不打扰和望眼欲穿是爱,但是更多时候,不耽误才是爱!” 秦拜月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思念中带着一丝绝望? “信上写了什么?”秦拜月问道。 她其实不好奇信上的内容,她更好奇为什么娟娘会有这样的反应。 娟娘凄然笑了笑,回首看向屋子内,道:“秦姑娘,信的后半部分是给你的,你去看看?” “给我的?”秦拜月更加疑惑,刚刚信送过来的时候就说是给娟娘的,怎么可能突然又扯到自己? 娟娘点了点头,道:“嗯,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 秦拜月轻轻点头,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噗通~” 秦拜月刚刚进入房间之内,就听到一声落水的声音。 她立马意识到了不对,飞身而出,幽深的深井望不见底。 糟糕! 秦拜月并不会水! 此刻她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娟娘为什么要投井,她立马吹起一道奇特的哨音,守在外围的烟雨楼成员立马出现。 “下去救人!” 烟雨楼的那名成员没有任何迟疑,一跃而下。 可是许久都没有身影。 秦拜月眼神严肃。 不多时,井下传来声音,烟雨楼的成员逐渐出现,一同而来的还有已经奄奄一息的娟娘。 “秦左使,抱歉,她抱着石头投井!” 秦拜月却是没有说话,她立马接过娟娘。 娟娘脸色惨白,毫无反应。 但这还不是最为严重的,真正严重的是一股重重的血腥味弥漫了出来,仔细检查过后,秦拜月眼神一凉。 匕首! 一把匕首插在了娟娘的胸口之上。 但并不是有人出手刺杀,这柄匕首只是普通的家用匕首,之前秦拜月在这个小院子的厨房里面见过! 顾不得多思,秦拜月立马展开命帖,将气息灌注到娟娘体内。 但并不能起到太大的效果,溺水不是致命伤,但是胸口那把匕首却是致命伤,深入心脏! 秦拜月的气息,只不过能吊住娟娘的半口气。 “咳咳~” 在秦拜月脸色逐渐苍白之后,娟娘终于恢复了气息。 “为什么?”秦拜月冷冷的问道。 她这句话,有一小部分是因为任务失败的愤怒,更大的一部分则是因为同为女子的同情变成了愤怒。 娟娘气息微弱,生机快速流失:“秦姑娘,我会死吗?” “会!”秦拜月没有耽误时间,直接问道:“为什么?” 娟娘一笑,既是灿然,也是惨然。 “第二封信,太多的无奈,我如果活着,他会痛苦一辈子!” 秦拜月低下头,道:“这也一样!” 一样会痛苦。 娟娘道:“时间会治疗一切!” “你不自杀,时间也会治疗一切!” 娟娘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了解他!” 说完,娟娘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血液混杂着冰冷的井水,悲、伤,却也诉说着一个风尘女子同样至纯的爱! 秦拜月眉头一皱,她已经感觉到娟娘马上就会生机彻底断绝! “娟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心口染血,或者说已经没有心的风尘女子断断续续道:“告诉他,活下去,这是我的愿望” 花寸断,夜无眠。 谁说风尘女子世俗? 她们的心只是不曾托付! 谁说泥潭没有纯善? 只是你还未曾见到荷开! 秦拜月安葬了娟娘。 没有埋到荒郊野外,也没有埋到富贵坟茔。 只是在这处院子里将其埋葬。 这或许还不是她的家,但这是无数次期盼的地方。 这里没有她的未来,但满是她的过去。 那种过去,或许也是一种未来。 “秦左使,接下来该怎么办?” 并不是烟雨楼的每个人都会流露出情感——虽然她们都是女子。 对于其他成员而言,这只是一次任务,这次任务失败了,他们需要想好处理办法! 秦拜月摇了摇头,道:“正常将消息传递回去就好!” “您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秦拜月沉默许久,道:“我先不回去了,你告诉楼主,任务失败的责罚,拜月不会躲避,不过我现在心很乱,我需要给自己一段时间!” 烟雨楼的成员点头,而后消失。 第二日,秦拜月换下了烟雨楼的制服,换上一袭普通的女子装扮。 他先找到一户农家,给了他们许多银子,让他们帮助照看那个小院。 她又去了花楼,给平日里和娟娘交好的那个女子赎身。 而后,她便消失在了临州,入江湖,也不入江湖! 娟娘身死的消息传到玄雍城,已经是第二天。 不过并没有立马到温知茶馆,而是先进了那位冷艳女子的烟雨楼。 宁红夜看着烟雨楼成员递上来的情报,眉头微蹙。 本来有些厌世的眸子里多了些许凝重。 “楼主,请问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哪件事?拜月的事,还是任务失败的事?”宁红夜有些许烦躁。 烟雨楼的成员道,“启禀楼主,这两件事貌似都需要处理!” 宁红叶冷静下来,道: “拜月就不用管它了,这次任务并不算失败,我们已经挡住了刺杀,这个结果是那个女子自己的选择,拜月的话,就先让她去江湖里转一转,反正这一步,总是要迈出去的!” “至于娟娘身死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温酒!” 烟雨楼成员行礼,道:“是!” 说完之后,烟雨楼的成员却并没有离开,宁红夜揉了揉眉心,问道:“还有什么事?” “楼主,自从温酒公子太子府杀人之后,朝副统领来的次数多了许多,一直说要见您,请问见还是不见?” 宁红叶心底的烦躁之意更加浓重,道:“不见了,你去告诉他,我最近没空搭理他,让他不要再来了!” “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公子画蛇添足望 温知茶馆内,这两天一直都处于比较压抑的状态。 温酒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知了除了偶尔逗逗猫,也就是安静的坐在温酒身旁。 殷玉瑶虽然也想坐到温酒身旁,但她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不太适合把自己的情感去展露出来。 沈从心倒是淡然很多,不是说她不关心这件事情,只是这位闭月评天下第七的佳人,已经习惯了这般恬静。 孔绝峦倒是没有在这,听沈从心说,孔绝峦帮着宫里的某位大人物处理一些暗地里的事情,平日里除了在国子监上学,其他的时间都在处理这些事情。 听说是和私运有很大关系的暴力行业。 “少爷,给你!” 见温酒一直闷闷不乐,小知了识趣的把小九抱给温酒,企图用可爱的小动物来让温酒开心一些。 她就是这样,其实别人怎么样他根本不在乎,她想要的只是自家少爷开心就好。 温酒抱过小猫,大手慢慢的抚摸着小九的背,眼神却是经常出神。 小知了把凳子搬到温酒身旁,倚在温酒的胳膊上。 看得殷玉瑶一愣一愣的。 等待总是漫长和恼人。 在烟雨楼的成员进入温知茶馆的一瞬间,几人的目光瞬间传了过来。 温酒起身上前,“怎么样了?” 烟雨楼的成员将一封书信递给温酒,而后转身离开。 温酒急忙打开书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万两的银票。温酒心里一惊,连忙打开银票之下的书信。 看着书信上的内容,温酒的眼神逐渐凝重,到最后脸色惨白,五内郁结,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少爷!” “温酒!” “温公子!” 在场的三位女子皆是大惊,就连小九都似乎有些担心温酒,轻轻的“喵”了一声! 温酒满脸自嘲的颓然坐倒在地上,书信落在手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酒温酒,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高估了自己,小瞧了感情啊!” “” 听着温酒的自言自语和反常状态,小知了和殷玉瑶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住温酒。 沈从心冷静很多,轻轻移动莲花步,走到温酒身前,俯身捡起那张纸读了起来。 读罢,脸色苍白,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 “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不是第二封信,她是绝对不会自戕的!” 温酒懊悔的挣脱开两个少女的胳膊,抱着头,极度自责。 书信上详细描绘的临州发生的所有事情。 到现在,温酒才明白,他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和思维,却低估了爱情。 如果只是“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这一句话送过去,那只不过是包装了一个负心的形象而已,娟娘根本就不会自戕! 但是第二句“十里红妆九族亡,莫恨我这负心郎!”却不一样。 温酒本来想的是给宋林一个理由,也给娟娘一个解释。 但他忽略了娟娘的感受。 一个深爱着对方的人,在这种大事之上,想的不会是占有,而是成全! 成全,成全! “哈哈哈哈,温酒啊温酒,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大画家?能够画龙点睛?到头来你只不过是个小丑,只会画蛇添足而已!” 温酒状若疯狂。 小知了被温酒的样子吓哭了,在一旁一声一声的叫着少爷,最终她站起身,将温酒的头抱入怀里,就如同他以前哄着小时候的她一样,轻轻抚摸着温酒的头。 “少爷不哭,少爷没事!” 温酒自责的颤抖着:“都怪我,都怪我!” 沈从心看了一眼殷玉瑶,没有说话,眨眨眼示意给温酒和小知了单独的空间。 殷玉瑶会意,与沈从心一起退到了后院。 许久之后,温酒面色惨白的来到后院,他如同虚脱一般,就连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沈教习”! 温酒轻轻叫了一声沈从心的名字,沈从心缓步上前。 “温公子,是事情,其实怨不得你!” 温酒没有回答,沉默许久后有气无力的说道:“沈教习,这个事情要告诉宋林吗?” 事已至此,温酒已经不敢轻易做出任何决定。 他生怕自己再一次酿成不好的后果。 沈从心眼神凝重,思考许久,然后说道:“我的建议是先不要告诉他,如果告诉他,他恐怕” 沈从心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如果现在告诉松林,很有可能造成这对苦命鸳鸯共赴黄泉的结果。 “可是”温酒有些犹豫。 沈从心见温酒这幅状态,也明白了此事对于温酒的触动极大,他已经不敢再做出决断。 “温公子,让宋林好好的生活下去,这不也是娟娘的希望吗,如果现在告诉宋林,我敢肯定他绝对会为情自杀,最好的处理结果是以后一点点的告诉他!” 温酒想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金銮殿之内,娟娘身死的消息元初帝也知道了。 薄纱后的长公主看不清神色,但是今日的言语却少了很多。 除了一些简单的话,根本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元初帝和太子的神色倒是比较凝重。 太子率先问道:“父皇,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宋林?” 元初帝沉默下来,转头看向薄纱之后,问道:“云裳,你怎么看!” 薄纱后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是说到:“陛下圣断就好!” 这句话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但是元初帝知道,长公主也在怪罪自己。 娟娘自戕的直接原因,的确是温酒的小聪明。 但是核心原因,还是在他这! 他在意吗?不在意! 这就是他要的最好结果,只不过前几日温酒进入金銮殿展露太白剑意,碍于太白剑仙的面子,他不好拒绝罢了。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元初帝内心里甚至有些高兴。 之所以会出现凝重的神色,也只不过是因为如果宋林知道这件事,极有可能为情自杀而已。 一介风尘女子的爱恨生死于帝王而言,就如同尘灰杂土一般廉价,真正重要的事情,乃是在这件事会不会对接下来的事情做出影响。 元初帝的纠结在于告诉宋林和不告诉宋林会产生的结果。 不告诉宋林,自然是好的,宋林与八公主完婚,皇室的颜面、王朝的规矩都保住了。 告诉宋林,则是有另外的打算。 温酒是一个极其重感情的人,如果在告诉宋林的时候,将娟娘为什么自戕添油加醋的表述一番,则可以分化太白剑仙一脉,让宋林成为制衡温酒的人。 但这也有一个问题,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就相当于彻底把太白剑仙一脉推到了对立面。 权衡许久,元初帝作出了决断,不告诉! 虽然太白剑仙当年帮助老君山那个女人出手一次,但是他对玄商王朝并没有什么仇恨。 但如果自己做了,就得罪了太白剑仙,为了一个不太可能成功的驾驭之道,得罪一位当世强者,划不来! “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宋林了,另外,大婚之前,不要让宋林出宫,更不能见任何人!” 太子点头:“是!” 第一百四十五章 温婉女子驸马郎 皇宫的一处别院内,宋林安静的坐在一处石桌前读着书。 在这里的待遇很好,衣物、食物、侍者一应俱全,皇宫里甚至给他准备了许多古书。 王朝规矩、皇族历史、还有很多他未曾见过的圣贤拓本。 若是放在以前,宋林对于眼下这种情况绝对欣喜若狂。 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完全提不起任何雀跃的心情。 看书读书翻书也都无精打采,心里始终空落落的,时常浮现出临州那个女子的身影,读书也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思念。 但是用一件事情来掩盖另一件事情,真的能成功吗? 答案是否定的! 现在的宋林就如同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他无比怀念临州,虽然穷困潦倒,但却生机盎然。 他无比怀念温知茶馆里的日子,虽然常常为了前途而发愁,但是那位老师,那个小女孩,那只猫,很温馨。 他曾想过许多次,等有一天把娟娘也带到温知茶馆看一看。 到时候他读书,娟娘做饭,温师指点自己,小知了逗猫,时常还有沈教习和孔绝峦来做客,当然,那个有些傲娇的九公主,偶尔也会来捣乱。 可惜,时过境迁,美好不再。 短暂,总是短暂。 皇宫里的一切都是庄重肃穆的,在这种庄重肃穆的环境下,每个人的小心翼翼的,比如,他的院子里来了一个人,他都没有听到脚步声音。 “你就是宋林?” 一道温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宋林回头看过去,是一个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容貌漂亮,裙摆轻轻随风摆动,正在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 宋林有些压抑,此乃皇宫重地,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位女子,而且看穿着并不像宫里的人。 宋林起身行礼:“在下正是宋林,敢问姑娘是?” 那女子温婉的俯身行礼,轻声道:“我是殷婉!” “八公主?” 听到这个名字,宋林有些紧张,神色复杂的投以目光。 殷婉走到宋林身前的石椅上坐下,然后冲着宋林点了点头,示意宋林也坐下。 宋林没有多余的礼制,径直坐下。 往日里他对皇族的敬畏之心很浓,甚至可以说成是恐惧,但是最近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让他内心当中那种以为身份悬殊而产生的自卑感全部消失不见。 “八公主来这里是做什么?” 殷婉没有什么表情,看着宋林淡淡的说道:“你要成为我的驸马了,我当然要来看看我的驸马长什么样子,身高几何,性情如何” 听到这句话,宋林没来由的心里一紧。 在刚刚得知一年前这位女子就是八公主殷婉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是有一些反感的,且不论谁是造成自己只能与娟娘不能在一起的罪魁祸首,但所有的事情,都因眼前这位女子而其。 但是在听到殷婉的这句话,宋林竟然没来由的有些同情这位女子。 皇族公主又如何?不一样和自己处境相同,要和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人结婚? 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埋怨这位女子? 他和她,有什么区别吗? “原来贵为皇族公主,也要和不认识、不相知、不爱的人完婚?” 殷婉听到这句话,嘴角淡淡一笑,有些许嘲笑,不知是在嘲笑宋林还是在嘲笑自己,不过殷婉倒是没说任何抒发不满的话。 她知道这就是皇族女儿的使命,不是嫁到北越,就是与某位大臣和亲。 其实她殷婉还算幸运的,最起码可以找一名没有任何背景的布衣学子,无论未来怎样,她都不需要夹在某个大家贵族和皇族的利益纠葛之间。 “你心里有喜欢的女子?”殷婉问道。 宋林轻轻点头。 “能和我说说嘛?”殷婉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看向宋林。 宋林摇了摇头。 他不想说,也不能说,和一个马上就要与自己完婚的人去谈论自己心中的挚爱,这种事情宋林绝对做不出来。 殷婉再次问道:“我总要知道我的驸马的过往?” 宋林再次摇了摇头,道:“我的过往并不难查,您完全可以去问问陛下、太子,他们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你,但是这些话我不能说,这是一种亵渎!” 殷婉沉默下来,许久后才开口,道:“好,我今天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来是想告诉你,事已至此,无论你我愿意与否,都无法改变,我不求你爱上我,但是身为驸马,我也并不希望你做的太过分!” 宋林自嘲道:“过分?我还能做什么?” 殷婉不再说话,坐在宋林面前坐了许久,才起身离去。 “过几天我会再来!” 距离娟娘自戕已经过了三天,温知茶馆紧紧闭门三日。 这期间沈从心、孔绝峦,和殷玉瑶都来过,可是敲响门后,都只看见小知了有些无神的对着他们轻轻摇头。几人也就不再坚持,向里面看了几眼之后,起身离开。 这一日,沈从心再次来到温知茶馆。 还是老样子,沈从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去。 “沈教习!” 就在沈从心刚刚转身的时候,温酒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茶馆内传了出来。 沈从心连忙停下脚步,进入了茶馆。 短短三日,温酒已经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的精神十分糟糕,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五先生!”沈从心看向温酒,眼神关怀。 温酒在小知了的搀扶下走到一处茶桌前坐下,然后对着沈从心扬了扬手,示意沈从心也坐下。 “沈教习,我就开门见山了!” 沈从心眉头一紧,温酒这般语气说话,定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道:“五先生,您请将!” 温酒道:“我想知道皇后娘娘是谁?” 沈从心眼睛眨了眨,道:“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啊!” 温酒轻轻摇了摇头,道:“沈教习,是这样的,小知了有个隐秘的身份,这个身份非常重要,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天底下除了未名山一脉的人,绝对不会有别人知道,但是皇后娘娘知道了!” 沈从心眉头一皱::“五先生,你指的是皇宫前,皇后娘娘塞进你手里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书院弟子相见妄 沈从心并没有询问小知了的身份,温酒能告诉她,自然会告诉她。 但她敏锐的将那日皇宫前的事情和今日温酒的话联系了起来。 温酒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道:“是,也不全是,我能感觉到,皇后娘娘对我和小知了似乎没有恶意,反而是有些善意,但这才是问题所在,她知道了小知了的身份,按理说绝对不可能产生善意的!所以我想问问你关于这位皇后娘娘的过往历史!” 沈从心思考片刻后说道:“皇后娘娘虽然是从心的义母,但这多是因为我父亲当年功绩,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国子监,所以对皇后娘娘也不了解!” “大致的过往的呢?” 沈从心想了想,道:“五先生,你说到这里我还真想到有一个奇怪的点,皇后娘娘乃是经历过玄商王朝一统九州的大战的,按理来说年岁也不小了,但是从我小时候见到皇后娘娘,她就一直都是那副模样,这么多年也不曾苍老一丝一毫!” 温酒暗自忖了一会儿,问道:“沈教习,皇后娘娘是第几境的修行者?” “第九境!” “什么时候进入的第九境?” 沈从心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温酒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思考。 容颜永驻,还能知道小知了的身份,而且还没有恶意,这件事情很古怪! 但温酒一时间也想不通,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皇后娘娘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对了!”沈从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 “什么事?” 沈从心陷入回忆,道:“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经听父亲说过,皇宫里没有皇后的子嗣!” “什么?” 温酒有些诧异,道:“太子不是嘛?” 殷玉瑶不是皇后娘娘的女儿这他早就知道,但是太子竟然也不是?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没错,当今陛下潜邸之时,有一名正王妃,才是太子的亲生母亲,不过陛下刚刚登基,正王妃就去世了,当今皇后娘娘才登上正宫大位,而且我还听说,陛下从未到皇后娘娘的寝宫过夜” 温酒眉心皱的更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太子的生母也就算了,陛下甚至都从来不到皇后娘娘的寝宫过夜? “这些事情太子知道嘛?”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知道,这件事并算不得什么隐秘,皇室的嫡亲一脉,很多人都知道的,只不过这位皇后娘娘向来深居简出,并不参与任何朝事,所以名声小了些。” 温酒道:“也就是说,皇后娘娘除了有个皇后之名,住在皇宫之中,除此之外跟皇后甚至都没有什么关系?” 沈从心再次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温酒的手指轻轻在衣袖上摩梭,他的眼睛却是看向小知了。 从未名山下山之后,他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力。 宋林和娟娘因他的小聪明天人相隔,这个消息甚至都不能告诉宋林。 现在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皇后娘娘躲在暗处,而她洞悉了小知了的身份! 这让温酒惴惴不安! 就在温酒和沈从心正在聊天的时候,温知茶馆的门响了起来。 “应该是瑶瑶哦,这几天她天天都来!” 小知了立马跑了出去,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她的殷玉瑶的关系直线加温,基本已到了快不分彼此的地步了。 但是一打开门,小知了则是有些失落! “你是谁?” 看着来人,小知了立马警觉的问了起来。 一道儒雅谦和的声音响起:“请问这里是温酒温公子的茶馆吗?” 茶馆内的沈从心听见这道声音,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温酒。 温酒有些不明所以。 沈从心道:“江南书院,亲传弟子,白充瓯!” 温酒眉头一皱,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两个人并没有交集啊! “小知了,请白公子进来!”温酒对着小知了喊了一声。 “哦!”小知了点了点头,对着门外的人说道:“进去!” 白充瓯彬彬有礼的进入茶馆之内,先是看到了沈从心,眼前一亮,上前道:“没想到沈教习也在这里!” 沈从心轻轻点头回礼:“进入特来看望温公子,白公子怎么会到这里来?” 白充瓯这才看向温酒,点头行礼,却不改高傲:“想必这位就是温公子?” 温酒看着此人,略微有些虚弱的道:“正是,你是江南书院白充瓯?” “正是!” 温酒没有过多的客套,打心底里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宋林的事情让他心力交瘁,实在提不起太多客套的兴趣。 “白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白充瓯也不客气,道:“在下此来,是有事想要询问温公子!” “我并没有回答的兴趣!”温酒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白充瓯微微一愣,没想到温酒竟然如此不客气。 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温酒会对他产生这种反感的情绪,于是问道:“敢问温公子,白眸可是有何事得罪过公子?” 温酒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我最近心绪繁杂,实在不愿会客,白公子若是无事,还请改日再来!” 温酒竟然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文质彬彬的白充瓯脸上闪过一丝冷意,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到哪里不是人上人的待遇?今日这一个小小的茶馆老板竟然敢如此对自己说话! 白充瓯逐渐失去了耐心,直接道:“如果这件事关乎于温公子的性命呢?” 此言一出,在场气愤瞬间凝固。 沈从心眉头微皱,看着白充瓯,道:“白公子,江南书院的教养,应该不是这样?” 小知了则更是直接,杀意直接从眼睛里投了出来,小手放在背后的木盒子上。 小知了的杀意甚至让白充瓯都为之一惊,转头看去,发现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修行气息的人,但是那方木盒倒是极好,似乎蕴藏着十分锋利的力量。 温酒则是轻轻抬起手,示意两人没事。 自己和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都没有什么交集,自然不会仇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九天碧落有蝉踪 白充瓯说出这番话,那也就只和一件事有关了——那位叫做童林雪的女子! 温酒问道:“白公子请讲!” 白充瓯脸上冷意散去,问道:“温公子可是‘多帖添字’之人?” 温酒微笑:“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如果只是这种问题,白公子其实都欸必要问我!” 白充瓯继续问道:“温公子的这个天赋可是先天而生?” “是!” “大祭酒可是请温公子去救童林雪?” 温酒点了点头,道:“大祭酒没有明言是谁,但经过后来一系列的事情,我猜测应该是那个叫做童林雪的姑娘无疑!” 白充瓯继续问道:“这么说温公子可是答应了大祭酒的请求?” “对,救人本就是应该,而且我还有求于大祭酒!” 白充瓯眉头微皱,道:“白谋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温公子,不要前往江南书院救童林雪,你如果去,一定会死在江南书院!” 温酒看向白充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每看上一眼,他眼中的疑惑就会浓重几分,看了许久后,温酒出声问道: “白公子,温某听闻白公子爱慕那位叫做童林雪的姑娘多年,眼下既然温某可以救那位姑娘,白公子应该欣喜才对,怎么会来此出言阻止我去救那位姑娘?难不成传言有虚?” 白充瓯淡然道:“传言无须,白某的确爱慕她多年,朝朝暮暮,所思所想,除了修道,就是她!” 温酒更加疑惑,道:“我需要白公子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白充瓯看向温酒,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暗暗的羡慕,道:“温公子可知如何才能救治童林雪?” 温酒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大祭酒说过,救那位童姑娘,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听到举手之劳这几个字,白充瓯眼里闪现过一丝愤怒,道:“举手之劳?呵呵~” 温酒以相同的口吻再次问道:“难不成大祭酒所言有虚?” 白充瓯摇了摇头,有些讥讽,道:“没有,对于书院而言,童林雪不过是一件武器,或者说实验品,任何手段都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温酒道:“愿闻其详!” 白充瓯道:“救治童林雪有两种办法,一难一易!” “易着为同是可以‘多帖添字’的温公子,以元阳度入童林雪体内,如此便可补全后天多帖添字的天道之缺!” 温酒心里一惊,果然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 一个男子对一名女子的举手之劳,果真是这样。 从心底里,温酒肯定是不愿意做这件事的,这与清凉山上为白梦涵绘体不同。 绘体虽然有失风化,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而且白梦涵之事,也算是二师兄所托,但是童林雪之事,太过突然。 元阳入体,说的比较文雅,实际上不就是阴阳交汇嘛? “这”温酒有些犹豫,道:“第二个呢?” 白充瓯道:“难者,便是取温公子的心血注入童林雪的心血之中,两者交汇,也可补全天道残缺!” 温酒听完,目光狐疑。 说不通!、 说不通! 如果说元阳入体之事,白充瓯不愿意自己喜欢的女子被这种方式治疗,还说的通! 但是第二种心血入心,说实话,白充瓯不仅不应该有反对的想法,反而应该认可! 同样的道理,如果是小知了受伤,需要杀人才能治疗,温酒绝对毫不犹豫的杀上门去,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熟悉的人! 但白充瓯却找上门来! 难道是不希望童林雪被治好? 不,绝对不可能,白充瓯不远万里来到玄雍城,就是为了童林雪的伤,绝对不会可以破坏书院的计划! 温酒道:“这说不通!” 白充瓯似乎意识到了温酒会有这样的想法,道:“温公子是在想,我应该配合书院若让你前去江南,到时候将你斩杀与书院,取心血为药,对?” 温酒点了点头:“没错,是这样!” 白充瓯目光深沉的道:“我与童林雪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性子!” “首先,元阳入体之事,她绝对不会答应,而且心血入心之事,她也不会答应,她自小便善良,连蝼蚁都不舍得杀死,如果是以这种方式被治好,才会真正毁了她!” 温酒道:“书院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种结果?” 白充瓯冷笑道:“书院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多帖添字’这种天赋可以批量复制的结果,童林雪最终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并不在乎!” 温酒沉默下来,道:“去不去书院,我不能答应你!不过多谢你今天的提醒!” 虽然温酒不知道老师的那盘大棋是什么,但是江南书院,很有可能是那盘大旗的一部分,去或者不去,根本不会因为白充瓯几句话而更改。 白充瓯站起身,道:“去不去是温公子自己的意愿,能不能到书院,则要问过白某的命帖!” “你要打架?”听到这话,小知了立马站到了温酒的身前。 白充瓯按着小小的小知了,摇了摇头,道:“不打架,温公子和烟雨楼的关系白某多少还知道一些,在这里动手,无疑于自寻死路!” 温酒摆摆手,示意小知了退后,而后看向白充瓯,道:“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白公子!” 白充瓯抬手,道:“请讲!” “皇族龙气能救那位姑娘?” “不能,只能维持!” “那白公子为什么要进入玄雍城,维持,也会死亡,难不成白公子还有另外救治的方法?” 白充瓯看向温酒,眼神深邃,道:“有,但我不能告诉你!” 温酒微笑道:“白公子不必紧张,我虽不认识那位姑娘,但已经和那位姑娘牵涉上了,温某去不去江南,还不知道,但多半有可能会去,不过温某并不想死在江南,如果白公子有方法,不如告诉温某一声,为了不死在书院之手,温某或许可以帮上忙!” 白充瓯冷静的看着温酒思考许久之后,道:“的确有,九天碧落蝉!” 此言一出,温酒眼眸深处瞬间闪现过一丝杀意。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九天碧落蝉仙踪渺茫,只怕”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九天碧落有蝉踪 白充瓯说出这番话,那也就只和一件事有关了——那位叫做童林雪的女子! 温酒问道:“白公子请讲!” 白充瓯脸上冷意散去,问道:“温公子可是‘多帖添字’之人?” 温酒微笑:“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如果只是这种问题,白公子其实都欸必要问我!” 白充瓯继续问道:“温公子的这个天赋可是先天而生?” “是!” “大祭酒可是请温公子去救童林雪?” 温酒点了点头,道:“大祭酒没有明言是谁,但经过后来一系列的事情,我猜测应该是那个叫做童林雪的姑娘无疑!” 白充瓯继续问道:“这么说温公子可是答应了大祭酒的请求?” “对,救人本就是应该,而且我还有求于大祭酒!” 白充瓯眉头微皱,道:“白谋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温公子,不要前往江南书院救童林雪,你如果去,一定会死在江南书院!” 温酒看向白充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每看上一眼,他眼中的疑惑就会浓重几分,看了许久后,温酒出声问道: “白公子,温某听闻白公子爱慕那位叫做童林雪的姑娘多年,眼下既然温某可以救那位姑娘,白公子应该欣喜才对,怎么会来此出言阻止我去救那位姑娘?难不成传言有虚?” 白充瓯淡然道:“传言无须,白某的确爱慕她多年,朝朝暮暮,所思所想,除了修道,就是她!” 温酒更加疑惑,道:“我需要白公子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白充瓯看向温酒,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暗暗的羡慕,道:“温公子可知如何才能救治童林雪?” 温酒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大祭酒说过,救那位童姑娘,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听到举手之劳这几个字,白充瓯眼里闪现过一丝愤怒,道:“举手之劳?呵呵~” 温酒以相同的口吻再次问道:“难不成大祭酒所言有虚?” 白充瓯摇了摇头,有些讥讽,道:“没有,对于书院而言,童林雪不过是一件武器,或者说实验品,任何手段都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温酒道:“愿闻其详!” 白充瓯道:“救治童林雪有两种办法,一难一易!” “易着为同是可以‘多帖添字’的温公子,以元阳度入童林雪体内,如此便可补全后天多帖添字的天道之缺!” 温酒心里一惊,果然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 一个男子对一名女子的举手之劳,果真是这样。 从心底里,温酒肯定是不愿意做这件事的,这与清凉山上为白梦涵绘体不同。 绘体虽然有失风化,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而且白梦涵之事,也算是二师兄所托,但是童林雪之事,太过突然。 元阳入体,说的比较文雅,实际上不就是阴阳交汇嘛? “这”温酒有些犹豫,道:“第二个呢?” 白充瓯道:“难者,便是取温公子的心血注入童林雪的心血之中,两者交汇,也可补全天道残缺!” 温酒听完,目光狐疑。 说不通!、 说不通! 如果说元阳入体之事,白充瓯不愿意自己喜欢的女子被这种方式治疗,还说的通! 但是第二种心血入心,说实话,白充瓯不仅不应该有反对的想法,反而应该认可! 同样的道理,如果是小知了受伤,需要杀人才能治疗,温酒绝对毫不犹豫的杀上门去,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熟悉的人! 但白充瓯却找上门来! 难道是不希望童林雪被治好? 不,绝对不可能,白充瓯不远万里来到玄雍城,就是为了童林雪的伤,绝对不会可以破坏书院的计划! 温酒道:“这说不通!” 白充瓯似乎意识到了温酒会有这样的想法,道:“温公子是在想,我应该配合书院若让你前去江南,到时候将你斩杀与书院,取心血为药,对?” 温酒点了点头:“没错,是这样!” 白充瓯目光深沉的道:“我与童林雪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性子!” “首先,元阳入体之事,她绝对不会答应,而且心血入心之事,她也不会答应,她自小便善良,连蝼蚁都不舍得杀死,如果是以这种方式被治好,才会真正毁了她!” 温酒道:“书院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种结果?” 白充瓯冷笑道:“书院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多帖添字’这种天赋可以批量复制的结果,童林雪最终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并不在乎!” 温酒沉默下来,道:“去不去书院,我不能答应你!不过多谢你今天的提醒!” 虽然温酒不知道老师的那盘大棋是什么,但是江南书院,很有可能是那盘大旗的一部分,去或者不去,根本不会因为白充瓯几句话而更改。 白充瓯站起身,道:“去不去是温公子自己的意愿,能不能到书院,则要问过白某的命帖!” “你要打架?”听到这话,小知了立马站到了温酒的身前。 白充瓯按着小小的小知了,摇了摇头,道:“不打架,温公子和烟雨楼的关系白某多少还知道一些,在这里动手,无疑于自寻死路!” 温酒摆摆手,示意小知了退后,而后看向白充瓯,道:“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白公子!” 白充瓯抬手,道:“请讲!” “皇族龙气能救那位姑娘?” “不能,只能维持!” “那白公子为什么要进入玄雍城,维持,也会死亡,难不成白公子还有另外救治的方法?” 白充瓯看向温酒,眼神深邃,道:“有,但我不能告诉你!” 温酒微笑道:“白公子不必紧张,我虽不认识那位姑娘,但已经和那位姑娘牵涉上了,温某去不去江南,还不知道,但多半有可能会去,不过温某并不想死在江南,如果白公子有方法,不如告诉温某一声,为了不死在书院之手,温某或许可以帮上忙!” 白充瓯冷静的看着温酒思考许久之后,道:“的确有,九天碧落蝉!” 此言一出,温酒眼眸深处瞬间闪现过一丝杀意。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九天碧落蝉仙踪渺茫,只怕”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止露轩前长幼茗 白充瓯道:“这个不用温公子管,白某自会找到,如果温公子必须要去江南,白某希望你可以在白某找到九天碧落蝉之后,再去,否则,白某绝对不会让你进入江南书院一步!” 说完,白充瓯淡然离去。 白充瓯走后,沈从心看了看小知了,又看了看温酒,轻声道:“温公子,小知了她是” 她感受到了温酒刚刚的那道杀意。 温酒一道浓厚的杀意覆盖到沈从心的身上,吓得这位一向恬静的天下第七美人倒退了一步! 不过最后温酒还是没有出手,而是行礼道:“沈教习,此事乃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事情,还请保密!” 沈从心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该怎么办?”沈从心问道。 温酒目光深邃,好一个大祭酒,竟然是这样的“举手之劳”! 不过温酒并没有就这件事思考下去,因为他明白。他现在还不能和儒家的大人物碰上。 他还没有资格,更没有实力! 而且有着太白剑仙和未名山双重传人的身份,儒家不一定敢动他! “宋林那里就只能等待了,我要先去一趟露姨那里,上次离开之后,还没去过呢!” 沈从心道:“那你和小知了去,我就先不去了,国子监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说罢,沈从心离开了温知茶馆,温酒也没多做停留,关上门后,带着小知了一起前往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内,温酒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进入了止露轩——当然,这是因为上次在金銮殿上温酒的请求。 不过这也是让温酒意外的点。 长公主竟然真的把自己的一句话放在了心上! 这里面的事情其实很微妙,真正彰显出来的是长公主拿没拿自己当作敌人。 温酒从进入玄雍城至今,先后展露出秦国公府一脉的背景、而后是烟雨楼、再然后是太白剑仙的传承。 这任何一个背景虽然都不能说是和玄商皇族成敌对状态,但或多或少都会是威胁皇权统治的因素之一。 秦国公府自然不必多言,尾大不掉。 烟雨楼是情报组织,某些事情上甚至比皇族的春风亭知道的都多。 太白剑仙则是超脱于人间的顶级修行者。 但身为皇族代表人物之一的长公主竟然对自己没有敌意。 那日在金銮殿上的话语,其实长公主有两种处理办法。 第一种处理办法是不告诉府内的侍者,等到温酒上门之后再行通报,长公主应允温酒入内,既卖了温酒一个人情,又给了温酒一个下马威,让两者处于地位不平等的对话情景。 但长公主竟然选择了第二种——提前告诉自家府内的侍者! 这让温酒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对那位“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的皇朝长公主不禁多了几丝好感。 见到秦夫人后,温酒还是有些局促的,一来自己答应秦扶苏经常来看望秦夫人,却到了现在才来。 二来嘛当然是殷玉瑶虽说自己没对殷玉瑶产生什么旖旎的想法,但这种事情还是让人有些尴尬。 “露姨,最近事情太多了,所以才来,您不要怪罪!”温酒俯身行了一个晚辈礼。 秦夫人拉起温酒,然后把小知了搂在怀里,慈祥的看着温酒。 那眼神和看向秦扶苏一模一样。 “快进来!” 进到屋内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排满了小吃,只不过有些凌乱,显然准备的比较仓促。 “小温,听说你来了才准备的小吃,乱了些,不过味道还是好的很,有很多都是我亲自做的!” 说着,秦夫人给温酒和小知了一人递了一块糕点。 吃下后,温酒道:“露姨做的东西,自然是好吃的!” 说完,温酒再次表示了歉意。 秦夫人却只是温和的笑着,道:“无妨,你到了这玄雍城里,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身份可曾暴露?” 温酒摇了摇头,道:“未曾暴露,不过我确实有两个问题要问问露姨!” “你这孩子!”秦夫人嗔怒一声道:“有什么话,直接问就好了!” 温酒道:“露姨,你可知道太白剑仙这个人?” 秦夫人点了点头,道:“知道,怎么了?” 温酒将自己脑海中那柄月白色小剑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道:“露姨,其实这件事我也很疑惑,我根本没有见过太白剑仙这个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若非询问与沈教习,我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秦夫人笑道:“这个你就不必问了,既然太白剑仙的剑在你的脑海中,那么太白剑仙迟早会找到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温酒点了点头,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露姨,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皇后娘娘!” 听到这四个字,秦夫人眼睛一亮,道:“你和她接触过了?” “嗯!”温酒点了点头,道:“在玉瑶的生日宴上见过一次,前几日在皇宫前,见过一次!不过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她知道小知了的身份,但是竟然没有对我们产生敌意,甚至还有些善意!” 秦夫人手上一紧,看向怀中的小知了,十分惊讶,道:“小知了是” 秦夫人没有将后面的半句话说出来,而是用手指了指北方。 温酒大惊,“露姨,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秦夫人笑道:“当然是因为皇后娘娘,我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份背景,她有那种反应,就足够说明小知了的身份背景了!” 温酒瞪大了眼睛,道:“露姨,您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也是?” 秦夫人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极少,即便是皇宫内知道的人也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 温酒皱了皱眉头,道:“露姨,这怎么可能?皇族甚至是这个天下怎么可能容忍当朝皇后是” 秦夫人道:“这涉及到一桩交易,不过交易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我并不知道,只有皇族核心的人和皇后娘娘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知道,皇后娘娘之所以成为皇后娘娘,乃是为了龙气!” “龙气?”温酒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问道:“露姨,到底什么是龙气?近一段时间我听到了许多次这个词语,但一直都不太理解这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止露轩前长幼茗 白充瓯道:“这个不用温公子管,白某自会找到,如果温公子必须要去江南,白某希望你可以在白某找到九天碧落蝉之后,再去,否则,白某绝对不会让你进入江南书院一步!” 说完,白充瓯淡然离去。 白充瓯走后,沈从心看了看小知了,又看了看温酒,轻声道:“温公子,小知了她是” 她感受到了温酒刚刚的那道杀意。 温酒一道浓厚的杀意覆盖到沈从心的身上,吓得这位一向恬静的天下第七美人倒退了一步! 不过最后温酒还是没有出手,而是行礼道:“沈教习,此事乃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事情,还请保密!” 沈从心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该怎么办?”沈从心问道。 温酒目光深邃,好一个大祭酒,竟然是这样的“举手之劳”! 不过温酒并没有就这件事思考下去,因为他明白。他现在还不能和儒家的大人物碰上。 他还没有资格,更没有实力! 而且有着太白剑仙和未名山双重传人的身份,儒家不一定敢动他! “宋林那里就只能等待了,我要先去一趟露姨那里,上次离开之后,还没去过呢!” 沈从心道:“那你和小知了去,我就先不去了,国子监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说罢,沈从心离开了温知茶馆,温酒也没多做停留,关上门后,带着小知了一起前往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内,温酒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进入了止露轩——当然,这是因为上次在金銮殿上温酒的请求。 不过这也是让温酒意外的点。 长公主竟然真的把自己的一句话放在了心上! 这里面的事情其实很微妙,真正彰显出来的是长公主拿没拿自己当作敌人。 温酒从进入玄雍城至今,先后展露出秦国公府一脉的背景、而后是烟雨楼、再然后是太白剑仙的传承。 这任何一个背景虽然都不能说是和玄商皇族成敌对状态,但或多或少都会是威胁皇权统治的因素之一。 秦国公府自然不必多言,尾大不掉。 烟雨楼是情报组织,某些事情上甚至比皇族的春风亭知道的都多。 太白剑仙则是超脱于人间的顶级修行者。 但身为皇族代表人物之一的长公主竟然对自己没有敌意。 那日在金銮殿上的话语,其实长公主有两种处理办法。 第一种处理办法是不告诉府内的侍者,等到温酒上门之后再行通报,长公主应允温酒入内,既卖了温酒一个人情,又给了温酒一个下马威,让两者处于地位不平等的对话情景。 但长公主竟然选择了第二种——提前告诉自家府内的侍者! 这让温酒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对那位“可欺天下佳人二十载”的皇朝长公主不禁多了几丝好感。 见到秦夫人后,温酒还是有些局促的,一来自己答应秦扶苏经常来看望秦夫人,却到了现在才来。 二来嘛当然是殷玉瑶虽说自己没对殷玉瑶产生什么旖旎的想法,但这种事情还是让人有些尴尬。 “露姨,最近事情太多了,所以才来,您不要怪罪!”温酒俯身行了一个晚辈礼。 秦夫人拉起温酒,然后把小知了搂在怀里,慈祥的看着温酒。 那眼神和看向秦扶苏一模一样。 “快进来!” 进到屋内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排满了小吃,只不过有些凌乱,显然准备的比较仓促。 “小温,听说你来了才准备的小吃,乱了些,不过味道还是好的很,有很多都是我亲自做的!” 说着,秦夫人给温酒和小知了一人递了一块糕点。 吃下后,温酒道:“露姨做的东西,自然是好吃的!” 说完,温酒再次表示了歉意。 秦夫人却只是温和的笑着,道:“无妨,你到了这玄雍城里,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身份可曾暴露?” 温酒摇了摇头,道:“未曾暴露,不过我确实有两个问题要问问露姨!” “你这孩子!”秦夫人嗔怒一声道:“有什么话,直接问就好了!” 温酒道:“露姨,你可知道太白剑仙这个人?” 秦夫人点了点头,道:“知道,怎么了?” 温酒将自己脑海中那柄月白色小剑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道:“露姨,其实这件事我也很疑惑,我根本没有见过太白剑仙这个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若非询问与沈教习,我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秦夫人笑道:“这个你就不必问了,既然太白剑仙的剑在你的脑海中,那么太白剑仙迟早会找到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温酒点了点头,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露姨,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皇后娘娘!” 听到这四个字,秦夫人眼睛一亮,道:“你和她接触过了?” “嗯!”温酒点了点头,道:“在玉瑶的生日宴上见过一次,前几日在皇宫前,见过一次!不过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她知道小知了的身份,但是竟然没有对我们产生敌意,甚至还有些善意!” 秦夫人手上一紧,看向怀中的小知了,十分惊讶,道:“小知了是” 秦夫人没有将后面的半句话说出来,而是用手指了指北方。 温酒大惊,“露姨,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秦夫人笑道:“当然是因为皇后娘娘,我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份背景,她有那种反应,就足够说明小知了的身份背景了!” 温酒瞪大了眼睛,道:“露姨,您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也是?” 秦夫人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极少,即便是皇宫内知道的人也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 温酒皱了皱眉头,道:“露姨,这怎么可能?皇族甚至是这个天下怎么可能容忍当朝皇后是” 秦夫人道:“这涉及到一桩交易,不过交易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我并不知道,只有皇族核心的人和皇后娘娘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知道,皇后娘娘之所以成为皇后娘娘,乃是为了龙气!” “龙气?”温酒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问道:“露姨,到底什么是龙气?近一段时间我听到了许多次这个词语,但一直都不太理解这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惊觉公主不见踪 秦夫人看着温酒道:“小温,露姨不是修行者,对于龙气的理解也不是十分透彻,你知道这件事是出于好奇,还是真的对你很重要?” 秦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温酒只是出于好奇,那她可以将自己对于龙气的理解告诉温酒,但如果是这件事情对于温酒很重要,她则是不会回答,以免认知上的偏差影响温酒。 温酒道:“晚辈只是出于好奇,露姨但说无妨!” 秦夫人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可知玄觞王朝为何会同意其他国家?” 温酒道:“自然是铁蹄所至!” 秦夫人摇了摇头的,道:“对,也不全对!” “小温,铁蹄所至只是覆灭了某个国家的表面,并没有覆灭这个国家的真正内核,就是因为王朝气运,想要彻底覆灭一个国家,只有完全摧毁其王朝气运,才能成功!” 王朝气运? 对于这个词温酒也是第一次听说,问道:“露姨,什么是王朝气运?” 秦夫人道:“王朝气运由两部分组成,上承天道,下接民心!” “任何一个王朝的诞生,都必须得到天道认可,届时,天道就会降下天道之力,与此同时,王朝统治万民,万民的民心便组成民心之力,两者交融,便组成了王朝气运!” “所谓龙气,就是指皇族子女从出生起体内就拥有王朝气运的一部分,可以说龙气就是王朝气运,但是王朝气运却不仅仅是龙气,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某种专属于皇族子女的天道之力!” 温酒点了点头,他听明白了,但是随之而来还有一个新的疑问。 “露姨,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天道想要民心之力,于是在人间安排了一个代言人,这个代言人就是皇族!?” 秦夫人轻轻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我曾经听闻二先生说过一次,和你刚刚的论调差不多!” 温酒沉默片刻,彻底消化了这番话,他并没有多做思考,因为这件事对他而言,其实无关紧要。 至于小知了那块,只要规避进入金銮殿和暴露在超级大能的面前就可以了。 “露姨,我还有个疑问!二师兄” 秦夫人听到这句话,伸手打断了温酒,道:“小温,关于二先生的事情你就不要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还没到时候,你只需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早早的就等着你了,你追寻本心行事就好!” “那好!” 既然秦夫人已经这样说了,温酒自然不会在多问下去。 秦夫人沉默了一会,眼神玩味的看向温酒,问道:“小温,瑶瑶那边你怎么打算的?” 温酒脸色一红,没想到秦夫人竟然会如此直白的把这个话题说出来。 “露姨,我” 秦夫人微笑的看着温酒,眼神流转,道:“你对瑶瑶有没有感觉?” 温酒立马摇头:“露姨,瑶瑶是扶苏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会有非分之想的,露姨千万不要多想!” “呵呵~”秦夫人掩嘴笑了起来,嗔怪的说道:“你这孩子,我又没有反对,你紧张什么?” “那就好,那就什么?” 温酒瞪大了眼睛。 露姨说她没有反对,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同意? “露姨,您的意思是” 秦夫人含笑点头,道:“没错,瑶瑶虽然是我的女儿,但名义上毕竟还是皇族的公主,她的感情问题一般情况下不能自已做主,不过若是能和你在一起,这也算是好的,我倒也不用担心她遇人不淑!” “这”温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实话实说,道:“露姨,我真的只是把瑶瑶当作妹妹!” 秦夫人笑道:“没关系,瑶瑶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额温酒已经彻底无语。 秦扶苏啊秦扶苏,我真是没有非分之想啊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秦夫人也就岔开了话题,和温酒天南海北的闲聊着。 不多时,长公主府的侍女上门。 “温公子!” 温酒问道,“怎么了?” 那名侍女说道:“沈教习在府外,说是找您有急事!” “嗯?” 温酒眉头一皱,自己才和沈从心离开没多久,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而且以沈从心的性子,既然说是急事,一定是十万火急才会找上门来。 “露姨,我先走了!” 秦夫人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温酒快步走出长公主府,一出大门,就看到了眼神有些焦急的沈从心。 “沈教习,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从心看了看四周,快步上前,附到温酒的耳边说道:“瑶瑶,失踪了!” “什么?” 温酒一脸震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从心道:“我刚刚返回国子监,刚到国子监的门口的,就见到了羡玉宫的女官,她告诉我瑶瑶之前来找你了,但是迟迟不见回去!” 温酒道:“会不会是去哪里玩了,或者在温知茶馆呢?”“ “不会!” 沈从心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去温知茶馆看过了,没有发现瑶瑶,但是我找到了这个!” 说着,沈从心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粉色的物件。 一个绣着“瑶”字的荷包。 看到这个东西,温酒内心深处立马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没有这个东西,还可以解释为殷玉瑶跑去别的地方玩耍了,但是这个东西出现在温知茶馆,绝对有问题。 殷玉瑶对于这个荷包的宝贝程度他还是知道,绝对不会离开身边! “瑶瑶应该是被人绑架了!?” “啊??” 俗话说关心则乱,听到这个消息,一向恬静的沈从心也有些乱了方寸,甚至都忘记了在长公主府前遮挡温酒的身份。 “五先生,你现在去烟雨楼,我现在去春风亭,一定能找到瑶瑶的踪迹的!” “不用了!”温酒拉住沈从心,道:“此地距离烟雨楼太远,而且没必要去,我们去皇宫!” “去皇宫?”沈从心有些疑问。 温酒解释道:“对,去找朝副统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惊觉公主不见踪 秦夫人看着温酒道:“小温,露姨不是修行者,对于龙气的理解也不是十分透彻,你知道这件事是出于好奇,还是真的对你很重要?” 秦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温酒只是出于好奇,那她可以将自己对于龙气的理解告诉温酒,但如果是这件事情对于温酒很重要,她则是不会回答,以免认知上的偏差影响温酒。 温酒道:“晚辈只是出于好奇,露姨但说无妨!” 秦夫人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可知玄觞王朝为何会同意其他国家?” 温酒道:“自然是铁蹄所至!” 秦夫人摇了摇头的,道:“对,也不全对!” “小温,铁蹄所至只是覆灭了某个国家的表面,并没有覆灭这个国家的真正内核,就是因为王朝气运,想要彻底覆灭一个国家,只有完全摧毁其王朝气运,才能成功!” 王朝气运? 对于这个词温酒也是第一次听说,问道:“露姨,什么是王朝气运?” 秦夫人道:“王朝气运由两部分组成,上承天道,下接民心!” “任何一个王朝的诞生,都必须得到天道认可,届时,天道就会降下天道之力,与此同时,王朝统治万民,万民的民心便组成民心之力,两者交融,便组成了王朝气运!” “所谓龙气,就是指皇族子女从出生起体内就拥有王朝气运的一部分,可以说龙气就是王朝气运,但是王朝气运却不仅仅是龙气,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某种专属于皇族子女的天道之力!” 温酒点了点头,他听明白了,但是随之而来还有一个新的疑问。 “露姨,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天道想要民心之力,于是在人间安排了一个代言人,这个代言人就是皇族!?” 秦夫人轻轻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我曾经听闻二先生说过一次,和你刚刚的论调差不多!” 温酒沉默片刻,彻底消化了这番话,他并没有多做思考,因为这件事对他而言,其实无关紧要。 至于小知了那块,只要规避进入金銮殿和暴露在超级大能的面前就可以了。 “露姨,我还有个疑问!二师兄” 秦夫人听到这句话,伸手打断了温酒,道:“小温,关于二先生的事情你就不要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还没到时候,你只需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早早的就等着你了,你追寻本心行事就好!” “那好!” 既然秦夫人已经这样说了,温酒自然不会在多问下去。 秦夫人沉默了一会,眼神玩味的看向温酒,问道:“小温,瑶瑶那边你怎么打算的?” 温酒脸色一红,没想到秦夫人竟然会如此直白的把这个话题说出来。 “露姨,我” 秦夫人微笑的看着温酒,眼神流转,道:“你对瑶瑶有没有感觉?” 温酒立马摇头:“露姨,瑶瑶是扶苏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会有非分之想的,露姨千万不要多想!” “呵呵~”秦夫人掩嘴笑了起来,嗔怪的说道:“你这孩子,我又没有反对,你紧张什么?” “那就好,那就什么?” 温酒瞪大了眼睛。 露姨说她没有反对,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同意? “露姨,您的意思是” 秦夫人含笑点头,道:“没错,瑶瑶虽然是我的女儿,但名义上毕竟还是皇族的公主,她的感情问题一般情况下不能自已做主,不过若是能和你在一起,这也算是好的,我倒也不用担心她遇人不淑!” “这”温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实话实说,道:“露姨,我真的只是把瑶瑶当作妹妹!” 秦夫人笑道:“没关系,瑶瑶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额温酒已经彻底无语。 秦扶苏啊秦扶苏,我真是没有非分之想啊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秦夫人也就岔开了话题,和温酒天南海北的闲聊着。 不多时,长公主府的侍女上门。 “温公子!” 温酒问道,“怎么了?” 那名侍女说道:“沈教习在府外,说是找您有急事!” “嗯?” 温酒眉头一皱,自己才和沈从心离开没多久,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而且以沈从心的性子,既然说是急事,一定是十万火急才会找上门来。 “露姨,我先走了!” 秦夫人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温酒快步走出长公主府,一出大门,就看到了眼神有些焦急的沈从心。 “沈教习,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从心看了看四周,快步上前,附到温酒的耳边说道:“瑶瑶,失踪了!” “什么?” 温酒一脸震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从心道:“我刚刚返回国子监,刚到国子监的门口的,就见到了羡玉宫的女官,她告诉我瑶瑶之前来找你了,但是迟迟不见回去!” 温酒道:“会不会是去哪里玩了,或者在温知茶馆呢?”“ “不会!” 沈从心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去温知茶馆看过了,没有发现瑶瑶,但是我找到了这个!” 说着,沈从心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粉色的物件。 一个绣着“瑶”字的荷包。 看到这个东西,温酒内心深处立马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没有这个东西,还可以解释为殷玉瑶跑去别的地方玩耍了,但是这个东西出现在温知茶馆,绝对有问题。 殷玉瑶对于这个荷包的宝贝程度他还是知道,绝对不会离开身边! “瑶瑶应该是被人绑架了!?” “啊??” 俗话说关心则乱,听到这个消息,一向恬静的沈从心也有些乱了方寸,甚至都忘记了在长公主府前遮挡温酒的身份。 “五先生,你现在去烟雨楼,我现在去春风亭,一定能找到瑶瑶的踪迹的!” “不用了!”温酒拉住沈从心,道:“此地距离烟雨楼太远,而且没必要去,我们去皇宫!” “去皇宫?”沈从心有些疑问。 温酒解释道:“对,去找朝副统领!” 第一百五十章 暗流帝心起汹涌 “找朝副统领?” 沈从心越听越疑惑,问道:“为什么?” 温酒回头道:“这玄雍城里,还有第二个人有绑走瑶瑶的理由吗?” 沈从心一愣,旋即就明白了温酒的意思! 这玄雍城里谁有绑走殷玉瑶的理由? 除了那位科举失败的江南书院亲传弟子,还能有谁? 不过这白充瓯倒也真的是绞尽脑汁,前脚迎娶八公主不成,后脚就把目标瞄准了殷玉瑶。 虽然她不知道殷玉瑶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殷玉瑶其实没有龙气的存在,但是这也说的通。 对白充瓯而言,要的只是一位身怀龙气的皇家嫡亲女子,至于这个人是八公主还是九公主,根本不重要。 不过白充瓯这个人倒也是自相矛盾。 前面刚在温知茶馆说那为童姑娘绝对不会把别人扯进自己的治疗当中,后脚就把目光转向了殷玉瑶。 温酒、小知了和沈从心三人快速来到皇宫之前,高大英武的朝元拦住了三人。 “温公子,沈教习,此乃皇宫重地,二位为何如此匆忙?” 温酒顾不得客套,直接问到:“朝副统领,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白充瓯住在哪里?” “白充瓯?”朝元道:“这我不能告诉你!” 温酒急切的说道:“朝副统领,没有时间了!白充瓯掳走了瑶瑶!” “什么?!”白充瓯大惊,但也并没有立马把白充瓯的落脚客栈告诉温酒,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沈从心。 他的确知道白充瓯的落脚点,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进入玄雍城,非同小可,这种信息他必须要知道。 但是能不能告诉温酒却是两说。 虽然温酒和宁红夜关系匪浅,但是那也只是私情,对于公事,朝元向来一丝不苟。 看向沈从心,就是为了从这位也是皇族公主并且和殷玉瑶关系匪浅的教习身上确认一遍。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十万火急,还请朝副统领相告!” 朝元眉头皱起,到:“乐云客栈,二位先去,我交接一下宫防,立马赶去!” “好!” 温酒带着二人快速离去。 在出了皇宫范围之后,小知了突然拉住温酒的,道:“少爷,那个白充瓯什么境界?” 温酒突然一愣,竟然把这茬忘了。 “沈教习,你可知道白充瓯的境界?” 沈从心点了点头,凝重道:“文道修行者,第七境,应该是中品!” 温酒眉头一皱,糟糕,打不过! 但必须得去! 温酒看向沈从心,道:“沈教习,你立马去请皇不,你立马去国子监,将这件事告诉大祭酒,请大祭酒出手!” 温酒本来想着让沈从心去请皇族的人出手,但是转念一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殷玉瑶乃是皇族嫡亲血脉,皇室一定会全力出手。 但殷玉瑶不是! 如果皇室选择袖手旁观,挑起秦国公府的争斗就麻烦了! 皇室象征性出手,但是会失败,白充瓯掠走殷玉瑶,最好是将殷玉瑶杀死,到时候秦国公府必定和江南书院不死不休。 而玄商皇族,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温酒突然有些怀疑,陛下不让白充瓯成为驸马,会不会就是怀了这样的想法!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当事人! 大祭酒身为儒家三位大佬之一,绝对不愿意看到白充瓯因为自己的意愿导致江南书院和秦国公府彻底敌对! 沈从心也明白了温酒的意思,但是她有些不敢相信:“瑶瑶她毕竟是在皇宫里长大,陛下怎么可能这么残忍?” 温酒皱眉道:“这不是残忍,而是一个帝王正常的心术,换做是我,我一定也会这么选择,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朝副统领多半不会出现了,你快去国子监!” “好!” 沈从心不再犹豫,快速向着国子监跑去。 温酒则是带着小知了向着白充瓯落脚的乐云客栈跑去。 “少爷,我们打不过”小知了有些担忧。 温酒没有停下,着急的说道:“我们只需要拖到大祭酒来就好!” 皇宫内,朝元递上了请命的请求,但是殿门紧闭,并没有召见的命令。 金銮殿内,只有太子和元初帝。 太子有些于心不忍,道:“父皇,瑶瑶她毕竟在您身前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叫了您这么多年的父皇啊!” 元初帝龙目一瞪,道:“帝王家何来亲情?装作不知道就好,静静等着江南书院和秦国公府的斗争开始!” 殷世沉默许久,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皇家利益,道:“父皇,沈从心一定会去找大祭酒的,我们需不需要派人阻拦?” “不用了!” 元初帝眸子深邃,道:“我们殷氏皇族在这件事情上,只能假装不知道,却不能做任何的干预,明白吗?” 殷世思考片刻,明白了其中缘故,轻轻点头。 这件事说到底乃是白充瓯的个人行为,他们假装不知道,则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如果干预一丝一毫,都不行! 就如同顺水之舟,自己漂流是一码事,他们哪怕推上一把,都不行! 国子监,文苑。 沈从心火急火燎的跑到文苑,一路上不知出现了多少道讶异的目光。 一向沉稳恬静,连走路的距离都一样的沈教习,今日竟然会如此着急? 沈从心叩响了文苑的门。 一名主教习走了出来,道:“是沈教习啊,有什么事吗?” 沈从心急切的说道:“梁主教习,从心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面见大祭酒!” 那名梁姓主教习摇了摇头,道:“大祭酒已经休息,明日再来!” “不行!”沈从西道。 主教习眉头一皱,道:“从心,平日里你一向稳重,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从心无奈道:“梁主教习,此事重大,关乎书院未来,我一定要见到大祭酒!” 那名主教习面色微微愤怒,显然还是不愿。 沈从心顾不得体面,直接高声喊道:“国子监教习沈从心,有大事求见大祭酒!” “国子监教习沈从心,有大事求见大祭酒!” “国子监教习沈从心,有大事求见大祭酒!” 那名主教习冷哼一声,伸手就要封住沈从心的声音,此时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道:“进来!” 说完,文苑的门瞬间打开。 沈从心快步入内,径直穿过奇石小湖,来到大祭酒的屋前。那名主教习也跟了过来。 大祭酒有些慵懒的走了出来,问道:“从心啊,这可不像你,什么事情火急火燎的?” 第一百五十章 暗流帝心起汹涌 “找朝副统领?” 沈从心越听越疑惑,问道:“为什么?” 温酒回头道:“这玄雍城里,还有第二个人有绑走瑶瑶的理由吗?” 沈从心一愣,旋即就明白了温酒的意思! 这玄雍城里谁有绑走殷玉瑶的理由? 除了那位科举失败的江南书院亲传弟子,还能有谁? 不过这白充瓯倒也真的是绞尽脑汁,前脚迎娶八公主不成,后脚就把目标瞄准了殷玉瑶。 虽然她不知道殷玉瑶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殷玉瑶其实没有龙气的存在,但是这也说的通。 对白充瓯而言,要的只是一位身怀龙气的皇家嫡亲女子,至于这个人是八公主还是九公主,根本不重要。 不过白充瓯这个人倒也是自相矛盾。 前面刚在温知茶馆说那为童姑娘绝对不会把别人扯进自己的治疗当中,后脚就把目光转向了殷玉瑶。 温酒、小知了和沈从心三人快速来到皇宫之前,高大英武的朝元拦住了三人。 “温公子,沈教习,此乃皇宫重地,二位为何如此匆忙?” 温酒顾不得客套,直接问到:“朝副统领,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白充瓯住在哪里?” “白充瓯?”朝元道:“这我不能告诉你!” 温酒急切的说道:“朝副统领,没有时间了!白充瓯掳走了瑶瑶!” “什么?!”白充瓯大惊,但也并没有立马把白充瓯的落脚客栈告诉温酒,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沈从心。 他的确知道白充瓯的落脚点,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进入玄雍城,非同小可,这种信息他必须要知道。 但是能不能告诉温酒却是两说。 虽然温酒和宁红夜关系匪浅,但是那也只是私情,对于公事,朝元向来一丝不苟。 看向沈从心,就是为了从这位也是皇族公主并且和殷玉瑶关系匪浅的教习身上确认一遍。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十万火急,还请朝副统领相告!” 朝元眉头皱起,到:“乐云客栈,二位先去,我交接一下宫防,立马赶去!” “好!” 温酒带着二人快速离去。 在出了皇宫范围之后,小知了突然拉住温酒的,道:“少爷,那个白充瓯什么境界?” 温酒突然一愣,竟然把这茬忘了。 “沈教习,你可知道白充瓯的境界?” 沈从心点了点头,凝重道:“文道修行者,第七境,应该是中品!” 温酒眉头一皱,糟糕,打不过! 但必须得去! 温酒看向沈从心,道:“沈教习,你立马去请皇不,你立马去国子监,将这件事告诉大祭酒,请大祭酒出手!” 温酒本来想着让沈从心去请皇族的人出手,但是转念一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殷玉瑶乃是皇族嫡亲血脉,皇室一定会全力出手。 但殷玉瑶不是! 如果皇室选择袖手旁观,挑起秦国公府的争斗就麻烦了! 皇室象征性出手,但是会失败,白充瓯掠走殷玉瑶,最好是将殷玉瑶杀死,到时候秦国公府必定和江南书院不死不休。 而玄商皇族,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温酒突然有些怀疑,陛下不让白充瓯成为驸马,会不会就是怀了这样的想法!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当事人! 大祭酒身为儒家三位大佬之一,绝对不愿意看到白充瓯因为自己的意愿导致江南书院和秦国公府彻底敌对! 沈从心也明白了温酒的意思,但是她有些不敢相信:“瑶瑶她毕竟是在皇宫里长大,陛下怎么可能这么残忍?” 温酒皱眉道:“这不是残忍,而是一个帝王正常的心术,换做是我,我一定也会这么选择,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朝副统领多半不会出现了,你快去国子监!” “好!” 沈从心不再犹豫,快速向着国子监跑去。 温酒则是带着小知了向着白充瓯落脚的乐云客栈跑去。 “少爷,我们打不过”小知了有些担忧。 温酒没有停下,着急的说道:“我们只需要拖到大祭酒来就好!” 皇宫内,朝元递上了请命的请求,但是殿门紧闭,并没有召见的命令。 金銮殿内,只有太子和元初帝。 太子有些于心不忍,道:“父皇,瑶瑶她毕竟在您身前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叫了您这么多年的父皇啊!” 元初帝龙目一瞪,道:“帝王家何来亲情?装作不知道就好,静静等着江南书院和秦国公府的斗争开始!” 殷世沉默许久,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皇家利益,道:“父皇,沈从心一定会去找大祭酒的,我们需不需要派人阻拦?” “不用了!” 元初帝眸子深邃,道:“我们殷氏皇族在这件事情上,只能假装不知道,却不能做任何的干预,明白吗?” 殷世思考片刻,明白了其中缘故,轻轻点头。 这件事说到底乃是白充瓯的个人行为,他们假装不知道,则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如果干预一丝一毫,都不行! 就如同顺水之舟,自己漂流是一码事,他们哪怕推上一把,都不行! 国子监,文苑。 沈从心火急火燎的跑到文苑,一路上不知出现了多少道讶异的目光。 一向沉稳恬静,连走路的距离都一样的沈教习,今日竟然会如此着急? 沈从心叩响了文苑的门。 一名主教习走了出来,道:“是沈教习啊,有什么事吗?” 沈从心急切的说道:“梁主教习,从心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面见大祭酒!” 那名梁姓主教习摇了摇头,道:“大祭酒已经休息,明日再来!” “不行!”沈从西道。 主教习眉头一皱,道:“从心,平日里你一向稳重,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从心无奈道:“梁主教习,此事重大,关乎书院未来,我一定要见到大祭酒!” 那名主教习面色微微愤怒,显然还是不愿。 沈从心顾不得体面,直接高声喊道:“国子监教习沈从心,有大事求见大祭酒!” “国子监教习沈从心,有大事求见大祭酒!” “国子监教习沈从心,有大事求见大祭酒!” 那名主教习冷哼一声,伸手就要封住沈从心的声音,此时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道:“进来!” 说完,文苑的门瞬间打开。 沈从心快步入内,径直穿过奇石小湖,来到大祭酒的屋前。那名主教习也跟了过来。 大祭酒有些慵懒的走了出来,问道:“从心啊,这可不像你,什么事情火急火燎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藏公主镖局内 沈从心上前行礼,道:“大祭酒,九公主失踪了!” 大祭酒微微一顿,但是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而是问道:“这应该告诉长公主或者陛下,为何要来到这里?” 沈从心道:“掠走九公主的人,应该是白充瓯!” 大祭酒彻底愣住,旋即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怒的神色。 “此子竟敢如此不顾我儒家的利益!” 一旁的梁主教习道:“大祭酒息怒,此事关系重大,还需要细细询问!” 大祭酒冷静下来,看向沈从心道:“你是如何认定此事乃是白充瓯所为?” 沈从心道:“科举失败,八公主入江南的计划落空,整个玄雍城里便没有人再有掳走九公主的理由!” 大祭酒轻轻点了点头,认可了沈从心的说法。 这种事,以白充瓯的性子,的确有可能做出来! 但是大祭酒却没有立马做出决断,这件事干系太过重大,他必须妥善应对。 “从心,谁让你来的?” “温酒!” 大祭酒眉头一皱,道:“为什么让你来?” 沈从心道:“温酒想要的是瑶瑶安然无恙,如果告诉皇室,怕皇室为了激起秦国公府和江南书院矛盾选择放弃瑶瑶,所以让我前来?” 那名主教习有些疑惑,问道:“秦国公府?这和秦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她并不知道殷玉瑶的真实身份,所以会做出这样的疑问。 但大祭酒却是知道这其中隐藏的锋刃,面色凝重道:“梁主教习,你立马和从心前往乐云客栈,务必拦住白充瓯,千万不能让白充瓯将九公主带出玄雍城,否则将会激起滔天巨变!” 大祭酒并没有亲自出手,白充瓯毕竟是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一旦他出手,将会代表儒家的立场,届时白充瓯不可避免的会对江南书院乃至于儒家生出反感之心。 大祭酒绝对不怕白充瓯生出什么样的反感之心,但这不是立教之道! “好!”梁姓主教习轻轻点头,然后看向沈从心,道:“沈教习,你不是修行者,行路较慢,我认得乐云客栈,我先行前往!”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梁主教习,温酒已经先行前往乐云客栈,万望您快速前往,如果,我是说如果,非要在瑶瑶和温酒之间作出抉择,要选择温酒,否则儒家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梁姓主教习眉头一皱,他并不认同沈从心的话,可以“多帖添字”的温酒固然重要,但是还能有皇族公主重要? 但他并没有提出异议,而是立刻前往乐云茶馆。 梁姓主教习离开之后,沈从心向着大祭酒行礼的,道:“大祭酒,从心告退了!” “等等!” 大祭酒面色有些凝重的叫住了沈从心,道:“从心,刚才你那番话什么意思?” 刚刚沈从心竟然说出如果非要作出抉择,请选择温酒,否则儒家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这句话站在大祭酒的角度来看,沈从心并不像是无中生有! 因为,没必要! 且不说沈从心与殷玉瑶的姐妹关系,就算是和温酒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多半是因为孔绝峦的存在,沈从心才会和温酒相识。 但她竟然说温酒可能会让儒家遭受灭顶之灾。 沈从心有些犹豫,刚刚这一句话其实她不应该说,因为这样大祭酒一定会追问。 但她不得不说。 她喜欢殷玉瑶,但是温酒绝对不能出问题。 “从心,无论怎么算,你都是国子监的教习,也就是儒家的一份子,这种事情就不要隐瞒了!” 沈从心银牙一咬,道:“大祭酒,还请恕罪,从心不能告诉您个中缘由,从心只能说如果温酒身死,儒家一定会遭受灭顶之灾,温酒背后有着一尊大人物,比您更大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比亚圣更大的人物!” 话已至此,大祭酒自然不会再追问,沈从心虽然没有是谁,但是这个范围已经缩的很小了! 比自己更大的人物有很多,但是比亚圣大的人物,全天下也超不过一掌之数,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任何一个人,都足以让儒家遭受灭顶之灾了! “从心,你就不要去了,这件事我要亲自去!” 说完,大祭酒的身形消失在文苑之内。 玄雍城,乐云客栈。 这个名字,其实配不上这个客栈的高档。 作为玄雍城数一数二的客栈,乐云客栈不属于那种高调辉煌的存在,而是极端的低调奢华。 茶馆之内,就连盛放饭菜的托盘,采用的都是极为高档的花梨木。 每个客房内的被褥,采用的都是北越通商过来的雪熊绒毛,每三只雪熊才能产出一床被子,而且每个被子只用一次! 所备食物更是应有尽有,只要是这个天下有的东西,除了九天碧落蝉这种神物以外,只要你能付得起钱,乐云客栈就都能搞到! 温酒到达乐云客栈之时,受到了一些阻拦,但在温酒甩上五万两银票之后,才得以进入。 但是乐云客栈却并没有告诉温酒白充瓯所在的位置。 能够入住乐云客栈的客人,无疑不是达官显贵,乐云客栈并非得罪不起,而是没有必要。 温酒只能一间间的搜寻,但是在搜寻了一番之后,温酒并没有任何发现。 “少爷,左边!” 就在温酒四顾无望的时候,小知了突然指向了左边一处房间。 “在这里?” 小知了摇了摇头,道:“不再,但是我感受到了瑶瑶的味道!” 温酒立马跑进那间房间,果然在那间房间的床下发现了一个木箱,伸手摸上去,木箱内还有些余温,而且还有一根钗子。 殷玉瑶的钗子! 那根钗子指向西北方向。 西北方! 温酒眼神迟疑,旋即恍然大悟。 乐云茶馆的西北方,乃是一处镖局——玄通镖局。 玄商境内,皆可通达! 传言是皇族某位大人物的产业。 是啊,带着皇族公主,正常途径下,白充瓯绝对走不出去。 但是玄通镖局可以! 玄雍城内每天都在进行着许多拿不上台面上的运输,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只有两个,漕运司、玄通镖局! 漕运司乃是官方衙门,虽然也做着走私的买卖,但是每件走私货物,一定会开箱验货! 届时一定会发现殷玉瑶。 但是玄通镖局不同! 玄通镖局,向来都是给钱就能办事,不会过问运输货物具体是什么! “走!”找到方向之后,温酒快速带着小知了向着玄通镖局赶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藏公主镖局内 沈从心上前行礼,道:“大祭酒,九公主失踪了!” 大祭酒微微一顿,但是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而是问道:“这应该告诉长公主或者陛下,为何要来到这里?” 沈从心道:“掠走九公主的人,应该是白充瓯!” 大祭酒彻底愣住,旋即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怒的神色。 “此子竟敢如此不顾我儒家的利益!” 一旁的梁主教习道:“大祭酒息怒,此事关系重大,还需要细细询问!” 大祭酒冷静下来,看向沈从心道:“你是如何认定此事乃是白充瓯所为?” 沈从心道:“科举失败,八公主入江南的计划落空,整个玄雍城里便没有人再有掳走九公主的理由!” 大祭酒轻轻点了点头,认可了沈从心的说法。 这种事,以白充瓯的性子,的确有可能做出来! 但是大祭酒却没有立马做出决断,这件事干系太过重大,他必须妥善应对。 “从心,谁让你来的?” “温酒!” 大祭酒眉头一皱,道:“为什么让你来?” 沈从心道:“温酒想要的是瑶瑶安然无恙,如果告诉皇室,怕皇室为了激起秦国公府和江南书院矛盾选择放弃瑶瑶,所以让我前来?” 那名主教习有些疑惑,问道:“秦国公府?这和秦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她并不知道殷玉瑶的真实身份,所以会做出这样的疑问。 但大祭酒却是知道这其中隐藏的锋刃,面色凝重道:“梁主教习,你立马和从心前往乐云客栈,务必拦住白充瓯,千万不能让白充瓯将九公主带出玄雍城,否则将会激起滔天巨变!” 大祭酒并没有亲自出手,白充瓯毕竟是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一旦他出手,将会代表儒家的立场,届时白充瓯不可避免的会对江南书院乃至于儒家生出反感之心。 大祭酒绝对不怕白充瓯生出什么样的反感之心,但这不是立教之道! “好!”梁姓主教习轻轻点头,然后看向沈从心,道:“沈教习,你不是修行者,行路较慢,我认得乐云客栈,我先行前往!” 沈从心点了点头,道:“梁主教习,温酒已经先行前往乐云客栈,万望您快速前往,如果,我是说如果,非要在瑶瑶和温酒之间作出抉择,要选择温酒,否则儒家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梁姓主教习眉头一皱,他并不认同沈从心的话,可以“多帖添字”的温酒固然重要,但是还能有皇族公主重要? 但他并没有提出异议,而是立刻前往乐云茶馆。 梁姓主教习离开之后,沈从心向着大祭酒行礼的,道:“大祭酒,从心告退了!” “等等!” 大祭酒面色有些凝重的叫住了沈从心,道:“从心,刚才你那番话什么意思?” 刚刚沈从心竟然说出如果非要作出抉择,请选择温酒,否则儒家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这句话站在大祭酒的角度来看,沈从心并不像是无中生有! 因为,没必要! 且不说沈从心与殷玉瑶的姐妹关系,就算是和温酒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多半是因为孔绝峦的存在,沈从心才会和温酒相识。 但她竟然说温酒可能会让儒家遭受灭顶之灾。 沈从心有些犹豫,刚刚这一句话其实她不应该说,因为这样大祭酒一定会追问。 但她不得不说。 她喜欢殷玉瑶,但是温酒绝对不能出问题。 “从心,无论怎么算,你都是国子监的教习,也就是儒家的一份子,这种事情就不要隐瞒了!” 沈从心银牙一咬,道:“大祭酒,还请恕罪,从心不能告诉您个中缘由,从心只能说如果温酒身死,儒家一定会遭受灭顶之灾,温酒背后有着一尊大人物,比您更大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比亚圣更大的人物!” 话已至此,大祭酒自然不会再追问,沈从心虽然没有是谁,但是这个范围已经缩的很小了! 比自己更大的人物有很多,但是比亚圣大的人物,全天下也超不过一掌之数,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任何一个人,都足以让儒家遭受灭顶之灾了! “从心,你就不要去了,这件事我要亲自去!” 说完,大祭酒的身形消失在文苑之内。 玄雍城,乐云客栈。 这个名字,其实配不上这个客栈的高档。 作为玄雍城数一数二的客栈,乐云客栈不属于那种高调辉煌的存在,而是极端的低调奢华。 茶馆之内,就连盛放饭菜的托盘,采用的都是极为高档的花梨木。 每个客房内的被褥,采用的都是北越通商过来的雪熊绒毛,每三只雪熊才能产出一床被子,而且每个被子只用一次! 所备食物更是应有尽有,只要是这个天下有的东西,除了九天碧落蝉这种神物以外,只要你能付得起钱,乐云客栈就都能搞到! 温酒到达乐云客栈之时,受到了一些阻拦,但在温酒甩上五万两银票之后,才得以进入。 但是乐云客栈却并没有告诉温酒白充瓯所在的位置。 能够入住乐云客栈的客人,无疑不是达官显贵,乐云客栈并非得罪不起,而是没有必要。 温酒只能一间间的搜寻,但是在搜寻了一番之后,温酒并没有任何发现。 “少爷,左边!” 就在温酒四顾无望的时候,小知了突然指向了左边一处房间。 “在这里?” 小知了摇了摇头,道:“不再,但是我感受到了瑶瑶的味道!” 温酒立马跑进那间房间,果然在那间房间的床下发现了一个木箱,伸手摸上去,木箱内还有些余温,而且还有一根钗子。 殷玉瑶的钗子! 那根钗子指向西北方向。 西北方! 温酒眼神迟疑,旋即恍然大悟。 乐云茶馆的西北方,乃是一处镖局——玄通镖局。 玄商境内,皆可通达! 传言是皇族某位大人物的产业。 是啊,带着皇族公主,正常途径下,白充瓯绝对走不出去。 但是玄通镖局可以! 玄雍城内每天都在进行着许多拿不上台面上的运输,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只有两个,漕运司、玄通镖局! 漕运司乃是官方衙门,虽然也做着走私的买卖,但是每件走私货物,一定会开箱验货! 届时一定会发现殷玉瑶。 但是玄通镖局不同! 玄通镖局,向来都是给钱就能办事,不会过问运输货物具体是什么! “走!”找到方向之后,温酒快速带着小知了向着玄通镖局赶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君子如风刃如锋 二人离开乐云客栈之时,并没有忘记留下自己要去哪的消息! “少爷,五万两银票,这么大一会儿就出来了,有点贵哦!” “没关系,瑶瑶有钱,到时候让瑶瑶还我们!” “好!” “对了,等下你不要出手!” 小知了立马摇了摇头,“不行,他可是第七境的修行者唉!” 温酒立马面色凝重道:“听我的,大祭酒可能会来,让他见到你出手,会很麻烦!” 小知了听到这句话,不再反驳,轻轻点了点头。 玄通镖局是一座特别大的建筑,而且外围有着许多守卫者,温酒二人直接走上前去,找到一个守卫问道:“白充瓯在哪?” 那名守卫并没有打理温酒,不耐烦的说道:“没有这个人,押运东西往里进,不押运东西就原路返回!” 温酒再次施展“钞能力”大法,不过这次他怀中只剩下两万两银票。 递上去之后,那名守卫瞬间喜笑颜开,道:“进去,我不知道你说的人在哪里,但是只要还没离开,就都在里面。 温酒没有犹豫,立马走进了玄通镖局。 玄通镖局很大,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个广场。 广场之内停放着许多的马车,有的马车之上装载着货物,正准备出发,或者正在等待出发。 还有一些马车上没有货物,在等待着客人。 一名侍者走上前,道:”这位客官,可是要押运货物?“ 温酒没有搭理他,天地元气瞬间灌注在双腿之上,快速移动,搜寻着白充瓯的踪迹。 不多时,终于在一处并不算是隐晦的位置见到了那位儒雅的江南书院亲传弟子。 “白公子,绑架当朝公主,竟然丝毫不做隐藏?”温酒立马上前,目光幽深。 白充瓯见到温酒,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恢复正常,道:“温公子来做什么?” 温酒不假思索的说道:“带回瑶瑶!” “不可能!”白充瓯同样不假思索,道:“只要温公子不入江南,我们就不是敌人,我并不想对你出手!” “不可能!”温酒还以同样的口吻。 白充瓯笑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些许对弱者的嘲笑,道:“温公子,你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我有必须的理由带走她,你应该明白原因,没人能够阻挡我!” “不好意思,我也有类似的理由,绝对不能让你带走瑶瑶!” 说罢,温酒上前,向着白充瓯背后马车上的箱子前走去。 “砰~” 白充瓯调动天地元气,大手一挥,将温酒轰出三四米远。 小知了立马就要出手,却被温酒用眼神制止。 这时,一队玄通镖局服饰的修行者上前,看着白充瓯道:“这位客人,玄通镖局内不允许动手,还请遵守规矩!” 白充瓯冷笑一声,看着众人扬声道:“江南书院,亚圣亲传弟子,白充瓯,还请诸位不要多管闲事!” “抱歉,书院弟子,也不行!” 说罢,为首那名玄通镖局的修行者,瞬间出手。 武道,第六境,巅峰! “哼!”白充瓯冷哼一声,背后七张命帖浮现,第五命帖亮起。 一道浓郁的天地元气笼罩在白充瓯身前,竟然让那位第六经巅峰的武道修行者如同被某种大力阻挡一般,不能前进丝毫。 亚圣弟子,果然恐怖。 仅凭天地元气,就能让一名第六境巅峰的武道修行者停住。 其他玄通镖局的人见状,立马出手。 但! 境界太低,天赋太差,速度太慢! 还未等众人的攻击落到身前,白充瓯的第五命帖已经凝字成功。 君子如风! 四个大字当空而立。 一道恐怖且浓郁的文道气息沟通天地元气,瞬间形成一道巨大的风刃向着玄通镖局的众人飞来。 轰~ 仅仅一击,众人倒飞而出,但却并没有伤及根源。 身为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白充瓯这点指挥还是有的,不让玄通镖局出手和与玄通镖局形成敌对趋势,完全不同! “玄通镖局的朋友,请勿查收,白某不愿意杀人!” 这一击,玄通镖局的人心生恐惧,这一句话,更是让他们不敢上前。 杀人,对于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而言,也就是受些责罚,并不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对他们而言不一样。 谁也不想死! 众人纷纷退后几步,白充瓯看向温酒,道:“温公子,境界的差距无法弥补,你不是我的对手,还请不要管了,她跟你并没有什么渊源,别让我动手杀你!” “呵呵~”温酒冷笑起来,道:“谁说她和我没有渊源?今天,你带不走她!” 说罢,温酒背后金色光芒浮现。略显寒酸的两张命帖亮了起来。 “温公子,你确定要对我出手?”白充瓯仍然是有些不敢相信温酒敢对自己出手。 即便他是天赋异禀的‘多帖添字’者,但是他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第二境修行者。 对比自己的第七境修为而言,温酒就是一只蚂蚁,只不过是一只奇特些的蚂蚁而已,但也只是蚂蚁! 温酒没有回答,直接“添字成三”。 细雨乱! 雨甲附身!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炼,温酒的雨甲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雨甲覆盖在身体之上时没有了那么厚重的感觉,而是轻薄灵巧了很多,但是坚韧程度却是有所加强! 见到温酒的这一张命帖散发出的气息,白充瓯眼前一亮。 “多帖添字者,果然名不虚传,仅凭这般巧妙的运用,你足以同境无敌!但” 还未等白充瓯说出“但”字后边的话语,温酒已经飞身而至。 白充瓯随手挥出一拳,直接将温酒击飞,鲜血瞬间从温酒的口中喷出。 “少爷!” 小知了焦急的上前一步。 “退后!”温酒大喝一声,喝退了小知了想要出手的想法。 白充瓯收回拳头,说出了刚刚没有说完的半句话,道:“但,你境界太低,还是太弱!” 温酒擦去嘴角的鲜血,大喝一声:“今天,你带不走瑶瑶!” 说完,温酒再次飞身上前,白充瓯又是一拳挥出。 但是这次,白充瓯有些失去了耐心,道:“温公子,再出手,白某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君子如风刃如锋 二人离开乐云客栈之时,并没有忘记留下自己要去哪的消息! “少爷,五万两银票,这么大一会儿就出来了,有点贵哦!” “没关系,瑶瑶有钱,到时候让瑶瑶还我们!” “好!” “对了,等下你不要出手!” 小知了立马摇了摇头,“不行,他可是第七境的修行者唉!” 温酒立马面色凝重道:“听我的,大祭酒可能会来,让他见到你出手,会很麻烦!” 小知了听到这句话,不再反驳,轻轻点了点头。 玄通镖局是一座特别大的建筑,而且外围有着许多守卫者,温酒二人直接走上前去,找到一个守卫问道:“白充瓯在哪?” 那名守卫并没有打理温酒,不耐烦的说道:“没有这个人,押运东西往里进,不押运东西就原路返回!” 温酒再次施展“钞能力”大法,不过这次他怀中只剩下两万两银票。 递上去之后,那名守卫瞬间喜笑颜开,道:“进去,我不知道你说的人在哪里,但是只要还没离开,就都在里面。 温酒没有犹豫,立马走进了玄通镖局。 玄通镖局很大,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个广场。 广场之内停放着许多的马车,有的马车之上装载着货物,正准备出发,或者正在等待出发。 还有一些马车上没有货物,在等待着客人。 一名侍者走上前,道:”这位客官,可是要押运货物?“ 温酒没有搭理他,天地元气瞬间灌注在双腿之上,快速移动,搜寻着白充瓯的踪迹。 不多时,终于在一处并不算是隐晦的位置见到了那位儒雅的江南书院亲传弟子。 “白公子,绑架当朝公主,竟然丝毫不做隐藏?”温酒立马上前,目光幽深。 白充瓯见到温酒,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恢复正常,道:“温公子来做什么?” 温酒不假思索的说道:“带回瑶瑶!” “不可能!”白充瓯同样不假思索,道:“只要温公子不入江南,我们就不是敌人,我并不想对你出手!” “不可能!”温酒还以同样的口吻。 白充瓯笑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些许对弱者的嘲笑,道:“温公子,你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我有必须的理由带走她,你应该明白原因,没人能够阻挡我!” “不好意思,我也有类似的理由,绝对不能让你带走瑶瑶!” 说罢,温酒上前,向着白充瓯背后马车上的箱子前走去。 “砰~” 白充瓯调动天地元气,大手一挥,将温酒轰出三四米远。 小知了立马就要出手,却被温酒用眼神制止。 这时,一队玄通镖局服饰的修行者上前,看着白充瓯道:“这位客人,玄通镖局内不允许动手,还请遵守规矩!” 白充瓯冷笑一声,看着众人扬声道:“江南书院,亚圣亲传弟子,白充瓯,还请诸位不要多管闲事!” “抱歉,书院弟子,也不行!” 说罢,为首那名玄通镖局的修行者,瞬间出手。 武道,第六境,巅峰! “哼!”白充瓯冷哼一声,背后七张命帖浮现,第五命帖亮起。 一道浓郁的天地元气笼罩在白充瓯身前,竟然让那位第六经巅峰的武道修行者如同被某种大力阻挡一般,不能前进丝毫。 亚圣弟子,果然恐怖。 仅凭天地元气,就能让一名第六境巅峰的武道修行者停住。 其他玄通镖局的人见状,立马出手。 但! 境界太低,天赋太差,速度太慢! 还未等众人的攻击落到身前,白充瓯的第五命帖已经凝字成功。 君子如风! 四个大字当空而立。 一道恐怖且浓郁的文道气息沟通天地元气,瞬间形成一道巨大的风刃向着玄通镖局的众人飞来。 轰~ 仅仅一击,众人倒飞而出,但却并没有伤及根源。 身为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白充瓯这点指挥还是有的,不让玄通镖局出手和与玄通镖局形成敌对趋势,完全不同! “玄通镖局的朋友,请勿查收,白某不愿意杀人!” 这一击,玄通镖局的人心生恐惧,这一句话,更是让他们不敢上前。 杀人,对于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而言,也就是受些责罚,并不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对他们而言不一样。 谁也不想死! 众人纷纷退后几步,白充瓯看向温酒,道:“温公子,境界的差距无法弥补,你不是我的对手,还请不要管了,她跟你并没有什么渊源,别让我动手杀你!” “呵呵~”温酒冷笑起来,道:“谁说她和我没有渊源?今天,你带不走她!” 说罢,温酒背后金色光芒浮现。略显寒酸的两张命帖亮了起来。 “温公子,你确定要对我出手?”白充瓯仍然是有些不敢相信温酒敢对自己出手。 即便他是天赋异禀的‘多帖添字’者,但是他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第二境修行者。 对比自己的第七境修为而言,温酒就是一只蚂蚁,只不过是一只奇特些的蚂蚁而已,但也只是蚂蚁! 温酒没有回答,直接“添字成三”。 细雨乱! 雨甲附身!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炼,温酒的雨甲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雨甲覆盖在身体之上时没有了那么厚重的感觉,而是轻薄灵巧了很多,但是坚韧程度却是有所加强! 见到温酒的这一张命帖散发出的气息,白充瓯眼前一亮。 “多帖添字者,果然名不虚传,仅凭这般巧妙的运用,你足以同境无敌!但” 还未等白充瓯说出“但”字后边的话语,温酒已经飞身而至。 白充瓯随手挥出一拳,直接将温酒击飞,鲜血瞬间从温酒的口中喷出。 “少爷!” 小知了焦急的上前一步。 “退后!”温酒大喝一声,喝退了小知了想要出手的想法。 白充瓯收回拳头,说出了刚刚没有说完的半句话,道:“但,你境界太低,还是太弱!” 温酒擦去嘴角的鲜血,大喝一声:“今天,你带不走瑶瑶!” 说完,温酒再次飞身上前,白充瓯又是一拳挥出。 但是这次,白充瓯有些失去了耐心,道:“温公子,再出手,白某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独自鏖战第七境 温酒没有回答,也没有退缩。 对他而言,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他绝对不允许白充瓯带走殷玉瑶,斗则他根本无颜面见露姨和秦扶苏。 金色光芒浮现,温酒的第二命帖缓缓凝字。 “青花”二字成型。 白充瓯见温酒此举,眉心皱起。 温酒的勇气和执着,再次震惊了他。 他真的敢再对自己出手? “既然这样,这别怪白某了!” 说罢,白充瓯长袍无风自动,第六命帖缓缓凝字,但是速度却是逼问就快了许多。 “君子观”三个字转瞬之间便已经形成。 “白充瓯,今日你若动我家少爷,江南书院必定不存于世!”小知了没有出手,但却在一旁焦急的大喝。 那种严肃认真的模样,甚至让白充瓯略作停顿。 他竟然有些相信这句话。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白充瓯第六命帖的第四个字,凝成! “君子观雷!” 玄通镖局外,天地骤然变化,乌云厚重,一声惊天响雷从乌云中形成,向着温酒击去。 温酒却丝毫没有被这种惊天的威势吓退,心无旁骛的继续凝字。 “青花”二字之下,再添一个格子。 青花繁,再次现世! 但凝字没有停止! “青花繁”之下,再添一个格子! “添字成四!” 白充瓯大惊。 竟然是添字成四! 不过还没等这股震惊完全散出,白充瓯的眼神就已经变成了惋惜。 添字成四的天才,今天,要陨落了。 君子观雷,第七境修行者的第六命帖凝字威能,莫说是温酒一个小小的第二境文道修行者,就算是一位第六境的武道修行者,也绝对会重伤。 只要那道雷光落下,温酒定会粉身碎骨! 但温酒仍然是不躲不闪。 神! 第四个字——“神”字凝成。 青花繁神! 温酒这个选择,很稳妥,也很冒险,甚至就是在赌命! 稳妥在于,他直接选择了目前自己能够挥发出的最大威能。 冒险在于三点。 第一点,赌白云瓯的骄傲,赌他对于自己一个第二境修行者是轻蔑的,是不会再有防备的。 第二点,赌添字成四的出奇不易。 第三点,赌大祭酒,能及时赶到。 小知了刚才的话,白充瓯能够可以不信,但大祭酒绝对会信! 这前两点,赌的是能不能伤到白充瓯,这第三点,赌的是自己会不会死。 大祭酒到来,自己就会完好无损,但如果大祭酒没有及时赶到,就只能生死由天了! 雷光还在落下。 温酒单手扬起,身上雨甲重新幻化成细密的水珠,向着白充瓯激射而去。 但是在太子府前的青花绽放却是没有出现在玄通镖局之内。 青花繁神,自有无穷变化。 青花,乃是单片的锋利花朵。 青花繁,乃是无数青花激射而出。 青花繁神,则是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重点在“繁神”二字! “青花繁神”与“细雨乱心”类似,都不是实质化的攻击,而是精神化的攻击! 细雨乱心湖,青花繁神识。 一朵朵青花在白充瓯的神识空间之中绽放,优美无比,却又暗藏杀机。 青花白蕊仿佛划破上等宣纸一般,在白充瓯的神识空间之内留下了一道道划痕。 白充瓯瞬间脸色惨败,鲜血从眼角、口鼻、双耳之中流出。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伤。 “青花繁神”与“细雨乱心”有一处决然不同的点,“细雨乱心”受境界限制,只能对同境修行者生效。 但! “青花繁神”则是无视境界! 无视,而不是不受限制! 也就是说,今天不管站在温酒面前的是何人,哪怕是一位第九境的修行者,只要不是提前防备,就都会被击中。 只不过伤势大小而已! 神识乃是所有修行者最为薄弱的所在,除了一些特殊的神识锻炼之法,几乎无法强大自己的神识! 白充瓯受伤,主要受在一个“奇”字之上。 前者“细雨乱”凝成雨甲,会让白充瓯理所当然的认为温酒的攻击乃是实质化的攻击。 再加上之前在太子府前的“青花”绽放,两者叠加,白充瓯绝对想不到这一击乃是直接进入神识的一击。 所以,他才会受伤! 但! 温酒来不及得意于自己击伤了一位第七境的修行者,因为,那道雷,落下了。 雷光瞬间落下,温酒体表残存的雨甲仅仅只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温酒的形貌极其骇人,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所幸,在雷光入体的一瞬间,脑海内那柄月白色小剑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威势,将所有雷光全部驱除。 随后,以温酒为核心,一圈月白色的光芒爆发开来,将整个玄通镖局在内的所有人,连同小知了在内,一起轰退。 只有两个人没有后退。 一个是那位梁姓主教习,因为他站在一个老者身后。 另外一个没有后退的人,则是一名老者。 国子监大祭酒! 在雷光进入温酒体内的一瞬间,大祭酒就到了,他本来想出手救下温酒,但是一来有些来不及了,二来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如果温酒真的是那几位大人物当中之一的传承者,不可能没有护身的宝物! 他要看一看,那个人究竟是谁! 当那道月白色光芒出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温酒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太白剑仙! 竟然是太白剑仙! 大祭酒满目震撼,且心有余悸! 沈从心说的果然不错,今日如果温酒死在白充瓯的手中,江南书院面临着倾覆的危险! 太白剑仙啊! 天下很多人都说太白剑仙是和亚圣同一级别的高手。 其实不太准确,如果是切磋,亚圣能和太白剑仙打个平手,但如果是生死之战,绝对是亚圣身死! 但这个消息,也让大祭酒心沉了不少。 如果温酒是太白剑仙的传人,那么救治童林雪,就不能用心血入心的那个办法了,只剩下元阳入体这一个解决办法! 但,白充瓯不认得太白剑仙的剑意! 站起身后,白充瓯愤怒到了极致。 第一百五十三章 独自鏖战第七境 温酒没有回答,也没有退缩。 对他而言,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他绝对不允许白充瓯带走殷玉瑶,斗则他根本无颜面见露姨和秦扶苏。 金色光芒浮现,温酒的第二命帖缓缓凝字。 “青花”二字成型。 白充瓯见温酒此举,眉心皱起。 温酒的勇气和执着,再次震惊了他。 他真的敢再对自己出手? “既然这样,这别怪白某了!” 说罢,白充瓯长袍无风自动,第六命帖缓缓凝字,但是速度却是逼问就快了许多。 “君子观”三个字转瞬之间便已经形成。 “白充瓯,今日你若动我家少爷,江南书院必定不存于世!”小知了没有出手,但却在一旁焦急的大喝。 那种严肃认真的模样,甚至让白充瓯略作停顿。 他竟然有些相信这句话。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白充瓯第六命帖的第四个字,凝成! “君子观雷!” 玄通镖局外,天地骤然变化,乌云厚重,一声惊天响雷从乌云中形成,向着温酒击去。 温酒却丝毫没有被这种惊天的威势吓退,心无旁骛的继续凝字。 “青花”二字之下,再添一个格子。 青花繁,再次现世! 但凝字没有停止! “青花繁”之下,再添一个格子! “添字成四!” 白充瓯大惊。 竟然是添字成四! 不过还没等这股震惊完全散出,白充瓯的眼神就已经变成了惋惜。 添字成四的天才,今天,要陨落了。 君子观雷,第七境修行者的第六命帖凝字威能,莫说是温酒一个小小的第二境文道修行者,就算是一位第六境的武道修行者,也绝对会重伤。 只要那道雷光落下,温酒定会粉身碎骨! 但温酒仍然是不躲不闪。 神! 第四个字——“神”字凝成。 青花繁神! 温酒这个选择,很稳妥,也很冒险,甚至就是在赌命! 稳妥在于,他直接选择了目前自己能够挥发出的最大威能。 冒险在于三点。 第一点,赌白云瓯的骄傲,赌他对于自己一个第二境修行者是轻蔑的,是不会再有防备的。 第二点,赌添字成四的出奇不易。 第三点,赌大祭酒,能及时赶到。 小知了刚才的话,白充瓯能够可以不信,但大祭酒绝对会信! 这前两点,赌的是能不能伤到白充瓯,这第三点,赌的是自己会不会死。 大祭酒到来,自己就会完好无损,但如果大祭酒没有及时赶到,就只能生死由天了! 雷光还在落下。 温酒单手扬起,身上雨甲重新幻化成细密的水珠,向着白充瓯激射而去。 但是在太子府前的青花绽放却是没有出现在玄通镖局之内。 青花繁神,自有无穷变化。 青花,乃是单片的锋利花朵。 青花繁,乃是无数青花激射而出。 青花繁神,则是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重点在“繁神”二字! “青花繁神”与“细雨乱心”类似,都不是实质化的攻击,而是精神化的攻击! 细雨乱心湖,青花繁神识。 一朵朵青花在白充瓯的神识空间之中绽放,优美无比,却又暗藏杀机。 青花白蕊仿佛划破上等宣纸一般,在白充瓯的神识空间之内留下了一道道划痕。 白充瓯瞬间脸色惨败,鲜血从眼角、口鼻、双耳之中流出。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伤。 “青花繁神”与“细雨乱心”有一处决然不同的点,“细雨乱心”受境界限制,只能对同境修行者生效。 但! “青花繁神”则是无视境界! 无视,而不是不受限制! 也就是说,今天不管站在温酒面前的是何人,哪怕是一位第九境的修行者,只要不是提前防备,就都会被击中。 只不过伤势大小而已! 神识乃是所有修行者最为薄弱的所在,除了一些特殊的神识锻炼之法,几乎无法强大自己的神识! 白充瓯受伤,主要受在一个“奇”字之上。 前者“细雨乱”凝成雨甲,会让白充瓯理所当然的认为温酒的攻击乃是实质化的攻击。 再加上之前在太子府前的“青花”绽放,两者叠加,白充瓯绝对想不到这一击乃是直接进入神识的一击。 所以,他才会受伤! 但! 温酒来不及得意于自己击伤了一位第七境的修行者,因为,那道雷,落下了。 雷光瞬间落下,温酒体表残存的雨甲仅仅只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温酒的形貌极其骇人,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所幸,在雷光入体的一瞬间,脑海内那柄月白色小剑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威势,将所有雷光全部驱除。 随后,以温酒为核心,一圈月白色的光芒爆发开来,将整个玄通镖局在内的所有人,连同小知了在内,一起轰退。 只有两个人没有后退。 一个是那位梁姓主教习,因为他站在一个老者身后。 另外一个没有后退的人,则是一名老者。 国子监大祭酒! 在雷光进入温酒体内的一瞬间,大祭酒就到了,他本来想出手救下温酒,但是一来有些来不及了,二来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如果温酒真的是那几位大人物当中之一的传承者,不可能没有护身的宝物! 他要看一看,那个人究竟是谁! 当那道月白色光芒出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温酒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太白剑仙! 竟然是太白剑仙! 大祭酒满目震撼,且心有余悸! 沈从心说的果然不错,今日如果温酒死在白充瓯的手中,江南书院面临着倾覆的危险! 太白剑仙啊! 天下很多人都说太白剑仙是和亚圣同一级别的高手。 其实不太准确,如果是切磋,亚圣能和太白剑仙打个平手,但如果是生死之战,绝对是亚圣身死! 但这个消息,也让大祭酒心沉了不少。 如果温酒是太白剑仙的传人,那么救治童林雪,就不能用心血入心的那个办法了,只剩下元阳入体这一个解决办法! 但,白充瓯不认得太白剑仙的剑意! 站起身后,白充瓯愤怒到了极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最高统领御林军 其中有温酒将自己打伤的原因,身为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击伤! 身为第七境的文道修行者,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第二境修行者打伤! 也有温酒阻拦自己的原因。 总之,很多种原因聚合在一起,让白充瓯懂了杀意! 第七命帖,凝字。 君子好求! 一道美人的身影缓缓在白充瓯的身后浮现,看不清容貌,但是那股出尘得宛如谪仙的气质,却是展露无遗。 温酒看到那道虚幻的身影,痴了! 玉皇顶,是玉皇顶上的那位女子。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温酒一眼就认出了是她! 无数雪花从玄通镖局之内形成,优美、出尘、锋利! 雪花裹挟着无尽的杀意和凌厉的气势向着温酒激射而去。 “少爷!” 小知了没有让金色蝉翼出现,而是站到了温酒身前,张开怀抱,企图帮着温酒挡住这一击。 少爷不让她出手,但是没说不让她死在她之前。 “让来!” 温酒大喝一声,用满是鲜血的手推开了小知了。 与此同时,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温酒身前,轻轻一挥衣袖,漫天雪花瞬间消散。 白充瓯看清了来人的面貌,眼神复杂,不甘中带着一丝愤怒。 “大祭酒,我可是书院的弟子,您怎么能帮着外人?一个小小的公主,还能比童林雪重要?” 他的言语中满是不满,但他没有出手,面对温酒他高高在上,他是强大的第七境,但是面对大祭酒,他只是第七境。 大祭酒回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温酒,而后再次回首,带着白充瓯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玄通镖局之内。 白充瓯掠走公主,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已经失败,皇室就没有了袖手旁观的理由。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缉拿白充瓯的消息,就会布满玄雍城。 大祭酒阻止了白充瓯,但他毕竟是儒家之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充瓯落入皇室手中。 所以他只能带着他出城! 大祭酒、白充瓯和那位梁姓主教洗消时之后,小知了顾不得温酒身上的血液,飞身扑入温酒怀中。 “少爷,我一定会杀了他,一定!” 温酒笑着给小知了擦去泪水,而后走到那个箱子之前。 打开箱子,殷玉瑶正被捆绑在箱子之内,小脸上满是泪水,嘴巴却被堵住,一边直直的盯着温酒,一边呜呜的说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话。 温酒吃力的把殷玉瑶抱了出来,取下堵住嘴巴的布团。 “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救我,你死了该怎么?” 殷雨瑶也扑进了温酒的怀中,泪水流的更多,刚刚她虽然在箱子里,但是所有话,她都听到了。 温酒虚弱道:“没人可以欺负小知了,也没人可以欺负你!我答应......我说过保护你的!” 说完,温酒轰然倒地,昏迷过去。 两个少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一左一右,颤颤巍巍的搀扶着温酒向着温知茶馆的方向走了过去。 皇宫之内。 元初帝正在悠闲的品着茶,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殿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在元初帝的身旁,站着一位全副武装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十分魁梧,面容坚毅无比,身上的铁血气息,也就只有远在靖安城的秦国公和当代血流铁骑的统帅林琊才能比拟。 男子眉宇之间,与朝元有些相似,更准确的说,是朝元和这位男子十分相似。 御林军统领,朝宗! 朝元的亲生父亲,掌管着守卫皇宫安危的重任,其本人更是一名第九境的武道修行者。 不过到底是第九境当中的哪一品,还不得而知。 因为,还没有人见过朝宗统领全力出手! 不多时,那位英武的年轻副统领来到元初帝身前,跪下道:“启禀皇上,玄通客栈传来消息,温酒公子全力阻挡白充瓯,而且让白充瓯受伤,然后大祭酒出现,白充瓯失败,九公主已经和温酒公子返回茶馆!” 元初帝流露出些许惋惜的神色,而后看向朝宗,道:“朝统领,你怎么看?” 朝宗面无表情的说道:“敢问陛下所问乃是朝事,还是温酒阻挡白充瓯之事!” 元初帝道:“都有,都说说!”。 朝宗抱拳行礼,道:“陛下,若是朝事,臣无法回答,臣的职责是守卫陛下的安全,朝事与臣无关!” 元初帝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朝宗担任御林军统领至今,他十分满意,因为朝宗从来不对朝事说上一句话。 这就是元初帝想要的御林军统领——毕竟,谁也不希望离自己最近的军队,总关心天下大事! “那就说说温酒的事情!” 朝宗道:“此子已经有风云化龙之相,仅凭第二境的实力竟然能阻拦住第七境的白充瓯! ,未来不可限量。” 说完,朝宗就闭上了嘴。 他向来只做客观点评,从来都不会多说上一句多余的话! 元初帝点了点头,目光幽深,道:“这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太白剑仙的传人,就是杀了白充瓯朕都觉得是正常的!” “太白剑仙?” 听到这句话,朝宗终于有些动容。 元初帝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吩咐道:“朝统领,你将宫防职责将给朝元,然后亲自去缉拿白充瓯,记住,不能抓到,但是必须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亲自前往抓捕白充瓯!” 朝宗点了点头:“臣明白!” 说完,朝宗一脚踏出,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玄雍城的上空,凝气后大声呼喊,声若洪钟大吕,全城清晰可闻。 “我乃御林军统领朝宗,江南书院逆徒白充瓯,妄图绑架当朝公主,散落在各处的御林军守卫,立马全城搜捕,一经发现,立马缉拿!” “我乃御林军统领朝宗,江南书院逆徒白充瓯,妄图绑架当朝公主,散落在各处的御林军守卫,立马全城搜捕,一经发现,立马缉拿!” “我乃御林军统领朝宗,江南书院逆徒白充瓯,妄图绑架当朝公主,散落在各处的御林军守卫,立马全城搜捕,一经发现,立马缉拿!” 一连三声,全城可闻,而后朝宗再次踏出一脚,向着玄雍城外的方向而去。 朝元行礼后也退下。 太子出现在殿上,“父皇,此事该如何处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最高统领御林军 其中有温酒将自己打伤的原因,身为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击伤! 身为第七境的文道修行者,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第二境修行者打伤! 也有温酒阻拦自己的原因。 总之,很多种原因聚合在一起,让白充瓯懂了杀意! 第七命帖,凝字。 君子好求! 一道美人的身影缓缓在白充瓯的身后浮现,看不清容貌,但是那股出尘得宛如谪仙的气质,却是展露无遗。 温酒看到那道虚幻的身影,痴了! 玉皇顶,是玉皇顶上的那位女子。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温酒一眼就认出了是她! 无数雪花从玄通镖局之内形成,优美、出尘、锋利! 雪花裹挟着无尽的杀意和凌厉的气势向着温酒激射而去。 “少爷!” 小知了没有让金色蝉翼出现,而是站到了温酒身前,张开怀抱,企图帮着温酒挡住这一击。 少爷不让她出手,但是没说不让她死在她之前。 “让来!” 温酒大喝一声,用满是鲜血的手推开了小知了。 与此同时,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温酒身前,轻轻一挥衣袖,漫天雪花瞬间消散。 白充瓯看清了来人的面貌,眼神复杂,不甘中带着一丝愤怒。 “大祭酒,我可是书院的弟子,您怎么能帮着外人?一个小小的公主,还能比童林雪重要?” 他的言语中满是不满,但他没有出手,面对温酒他高高在上,他是强大的第七境,但是面对大祭酒,他只是第七境。 大祭酒回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温酒,而后再次回首,带着白充瓯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玄通镖局之内。 白充瓯掠走公主,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已经失败,皇室就没有了袖手旁观的理由。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缉拿白充瓯的消息,就会布满玄雍城。 大祭酒阻止了白充瓯,但他毕竟是儒家之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充瓯落入皇室手中。 所以他只能带着他出城! 大祭酒、白充瓯和那位梁姓主教洗消时之后,小知了顾不得温酒身上的血液,飞身扑入温酒怀中。 “少爷,我一定会杀了他,一定!” 温酒笑着给小知了擦去泪水,而后走到那个箱子之前。 打开箱子,殷玉瑶正被捆绑在箱子之内,小脸上满是泪水,嘴巴却被堵住,一边直直的盯着温酒,一边呜呜的说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话。 温酒吃力的把殷玉瑶抱了出来,取下堵住嘴巴的布团。 “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救我,你死了该怎么?” 殷雨瑶也扑进了温酒的怀中,泪水流的更多,刚刚她虽然在箱子里,但是所有话,她都听到了。 温酒虚弱道:“没人可以欺负小知了,也没人可以欺负你!我答应......我说过保护你的!” 说完,温酒轰然倒地,昏迷过去。 两个少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一左一右,颤颤巍巍的搀扶着温酒向着温知茶馆的方向走了过去。 皇宫之内。 元初帝正在悠闲的品着茶,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殿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在元初帝的身旁,站着一位全副武装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十分魁梧,面容坚毅无比,身上的铁血气息,也就只有远在靖安城的秦国公和当代血流铁骑的统帅林琊才能比拟。 男子眉宇之间,与朝元有些相似,更准确的说,是朝元和这位男子十分相似。 御林军统领,朝宗! 朝元的亲生父亲,掌管着守卫皇宫安危的重任,其本人更是一名第九境的武道修行者。 不过到底是第九境当中的哪一品,还不得而知。 因为,还没有人见过朝宗统领全力出手! 不多时,那位英武的年轻副统领来到元初帝身前,跪下道:“启禀皇上,玄通客栈传来消息,温酒公子全力阻挡白充瓯,而且让白充瓯受伤,然后大祭酒出现,白充瓯失败,九公主已经和温酒公子返回茶馆!” 元初帝流露出些许惋惜的神色,而后看向朝宗,道:“朝统领,你怎么看?” 朝宗面无表情的说道:“敢问陛下所问乃是朝事,还是温酒阻挡白充瓯之事!” 元初帝道:“都有,都说说!”。 朝宗抱拳行礼,道:“陛下,若是朝事,臣无法回答,臣的职责是守卫陛下的安全,朝事与臣无关!” 元初帝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朝宗担任御林军统领至今,他十分满意,因为朝宗从来不对朝事说上一句话。 这就是元初帝想要的御林军统领——毕竟,谁也不希望离自己最近的军队,总关心天下大事! “那就说说温酒的事情!” 朝宗道:“此子已经有风云化龙之相,仅凭第二境的实力竟然能阻拦住第七境的白充瓯! ,未来不可限量。” 说完,朝宗就闭上了嘴。 他向来只做客观点评,从来都不会多说上一句多余的话! 元初帝点了点头,目光幽深,道:“这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太白剑仙的传人,就是杀了白充瓯朕都觉得是正常的!” “太白剑仙?” 听到这句话,朝宗终于有些动容。 元初帝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吩咐道:“朝统领,你将宫防职责将给朝元,然后亲自去缉拿白充瓯,记住,不能抓到,但是必须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亲自前往抓捕白充瓯!” 朝宗点了点头:“臣明白!” 说完,朝宗一脚踏出,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玄雍城的上空,凝气后大声呼喊,声若洪钟大吕,全城清晰可闻。 “我乃御林军统领朝宗,江南书院逆徒白充瓯,妄图绑架当朝公主,散落在各处的御林军守卫,立马全城搜捕,一经发现,立马缉拿!” “我乃御林军统领朝宗,江南书院逆徒白充瓯,妄图绑架当朝公主,散落在各处的御林军守卫,立马全城搜捕,一经发现,立马缉拿!” “我乃御林军统领朝宗,江南书院逆徒白充瓯,妄图绑架当朝公主,散落在各处的御林军守卫,立马全城搜捕,一经发现,立马缉拿!” 一连三声,全城可闻,而后朝宗再次踏出一脚,向着玄雍城外的方向而去。 朝元行礼后也退下。 太子出现在殿上,“父皇,此事该如何处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双九切磋皇城前 元初帝轻轻敲打着面前的华贵桌面,微笑道:“不用处理!” “什么?”太子殷世有些惊讶。 绑架当朝公主,这种事放在没有背景的普通人身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白充瓯虽然是将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不是普通人,但是这种事情也不可能轻拿轻放! 父皇竟然会说不用处理? “父皇,即便不用此事打压江南书院,也不能轻易放过白充瓯那贼子啊!” 元初帝微笑道:“世儿,朕说得不用处理,不是说不处理,而是不用我们自己去处理!” “不用我们自己处理?”殷世有些意外。 元初帝胸有成竹的道:“没错,我们乃是天下的主人,我们不能凭借喜好行事,而是要在处理事情的同时,要考虑到皇族的利益最大化!!” 太子殷俯首行礼,道:“世儿愿听父皇教诲!” 元初帝道:“既然之事,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殷氏皇族大赚,只要我们不出手,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白充瓯将瑶瑶绑走,那么秦国公府必定和江南书院不死不休!” “但是如果白充瓯没有成功,我们也不会吃亏,因为从白充瓯绑走瑶瑶的那一瞬间,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但是我们不能出手,世儿,去把这个消息送到秦国公府,然后静静等待就好了!” 殷世恍然大悟,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父皇圣明!” 玄雍城外,大祭酒覆手而立,神色淡然的看着玄雍城的方向。 白充瓯有些沮丧、有些失落的站在大祭酒身后。 他说了几句话,都在质问大祭酒为何要帮助外人。 可大祭酒却是没有回答,一直看着玄雍城的方向。 不多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当空而立。 御林军统领,朝宗。 大祭酒微微点头,道:“朝宗统领,别来无恙!” 朝宗也对这大祭酒微微点头,二人显然认识。 朝宗冷然道:“他可以走,但是不能就这么走了!” 大祭酒对这个结果已经有所预料,道:“陛下如何才肯放白充瓯走?” 朝宗道:“留下一条手臂!” 大祭酒眉头一皱,思忖片刻,道:“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哦?”朝宗眼神一挑,道:“大祭酒这是何意?” 大祭酒微微一叹,道:“陛下想要的不过就是个交代,他的一条手臂,比不上儒家大祭酒全力出手!” 朝宗眉头一皱。 大祭酒乃是第九境的高手,是儒家三巨头之一,但是没人知道这三位巨头的真实实力! 第九境高手,差别可是大的很。 同样是第九境,有的人可以称为仙人,比如太白剑仙。 也有些人,如同蝼蚁一般,比如当年被太白剑仙一剑斩杀的五位第九境修行者。 皇宫里那位,一直都想探测一下儒家三巨头的实力。 但是一直没有任何理由来挑起战斗。 大祭酒虽然不是儒家三巨头当中最强的,但是根据大祭酒的实力,多多少少也可以评判出一些儒家三巨头的真实实力! 预估对手的能力,这是战争当中最重要的一环! 但! 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皇族知道,江南书院不可能不知道。 大祭酒竟然愿意为了白充瓯的一条手臂,送出这个代价?! 朝宗眉头微皱,正色道:“我需要先去禀报陛下!” 大祭酒微微点头,道:“可以!” 朝宗的身影瞬间消失,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又再次出现,看向大祭酒道:“陛下说可以,但是白充瓯,此生不能再进入玄雍城!” 大祭酒再次点头,道:“好!” 而后大祭酒大手一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光团。 须弥空间! 看到这个光团,朝宗微微一愣。 须弥空间可不是普通第九境修行者能够使用的能力,甚至许多第九境上品的修行者都不可能会这种能力。 看来,自己以往对于大祭酒的实力预估,有所偏差。 这位大祭酒虽然掌管国子监,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并没有过多的露面,出手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整个天下的人都默认这位大祭酒乃是一名普通的第九境修行者。 但是今日所展现的能力,太强! “区区小技,不足挂齿,你我二人切磋,定会引动天地波动,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伤到百姓,朝统领,入内一战!” 朝宗眼中战意凛然,他很渴望战斗。 但是身为玄商王朝御林军统领,他并没有什么出手的机会! 毕竟哪有那么多不要命的刺客? 就算偶尔有些小刺客,也根本不需要朝宗出手! “请!”朝宗微微扬手,身体化作一阵流光,消失在那片须弥空间之前。 大祭酒的身体也随之消失,只留下白充瓯自己尴尬的等在一旁。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这时的白充瓯也逐渐冷静下来,他没有去思考这件事可能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但是他对温酒十分好奇。 他和童林雪切磋过。 虽然同是可以‘多帖添字’的文道修行者,但是温酒和童林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他们的差异主要在两者。 第一,添字的数量,童林雪可以“添字成五”,但也仅仅只是添加了一个字! 可温酒不一样,原来的情报,他可以“添字成三”,但是今日,他竟然能够“添字成四”! 第二,则是命帖文字的诡异程度。 身为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白充瓯饱读天下书籍,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奇闻异事,他都有所耳闻!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可以直接攻击别人神识的文道修行者,但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区区第二境的文道修行者可以攻击别人的神识。 严格来说,攻击神识,并不能算是文道天赋,而是修行理解! 有一些第九境的修行者对于神识的理解十分强大,才能够领悟出攻击神识的方法。可温酒区区第二境,怎么可能理解神识之道? 只能说天赋太过恐怖! 长公主府内,秦夫人神色交集的走出了止露轩。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双九切磋皇城前 元初帝轻轻敲打着面前的华贵桌面,微笑道:“不用处理!” “什么?”太子殷世有些惊讶。 绑架当朝公主,这种事放在没有背景的普通人身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白充瓯虽然是将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不是普通人,但是这种事情也不可能轻拿轻放! 父皇竟然会说不用处理? “父皇,即便不用此事打压江南书院,也不能轻易放过白充瓯那贼子啊!” 元初帝微笑道:“世儿,朕说得不用处理,不是说不处理,而是不用我们自己去处理!” “不用我们自己处理?”殷世有些意外。 元初帝胸有成竹的道:“没错,我们乃是天下的主人,我们不能凭借喜好行事,而是要在处理事情的同时,要考虑到皇族的利益最大化!!” 太子殷俯首行礼,道:“世儿愿听父皇教诲!” 元初帝道:“既然之事,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殷氏皇族大赚,只要我们不出手,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白充瓯将瑶瑶绑走,那么秦国公府必定和江南书院不死不休!” “但是如果白充瓯没有成功,我们也不会吃亏,因为从白充瓯绑走瑶瑶的那一瞬间,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但是我们不能出手,世儿,去把这个消息送到秦国公府,然后静静等待就好了!” 殷世恍然大悟,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父皇圣明!” 玄雍城外,大祭酒覆手而立,神色淡然的看着玄雍城的方向。 白充瓯有些沮丧、有些失落的站在大祭酒身后。 他说了几句话,都在质问大祭酒为何要帮助外人。 可大祭酒却是没有回答,一直看着玄雍城的方向。 不多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当空而立。 御林军统领,朝宗。 大祭酒微微点头,道:“朝宗统领,别来无恙!” 朝宗也对这大祭酒微微点头,二人显然认识。 朝宗冷然道:“他可以走,但是不能就这么走了!” 大祭酒对这个结果已经有所预料,道:“陛下如何才肯放白充瓯走?” 朝宗道:“留下一条手臂!” 大祭酒眉头一皱,思忖片刻,道:“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哦?”朝宗眼神一挑,道:“大祭酒这是何意?” 大祭酒微微一叹,道:“陛下想要的不过就是个交代,他的一条手臂,比不上儒家大祭酒全力出手!” 朝宗眉头一皱。 大祭酒乃是第九境的高手,是儒家三巨头之一,但是没人知道这三位巨头的真实实力! 第九境高手,差别可是大的很。 同样是第九境,有的人可以称为仙人,比如太白剑仙。 也有些人,如同蝼蚁一般,比如当年被太白剑仙一剑斩杀的五位第九境修行者。 皇宫里那位,一直都想探测一下儒家三巨头的实力。 但是一直没有任何理由来挑起战斗。 大祭酒虽然不是儒家三巨头当中最强的,但是根据大祭酒的实力,多多少少也可以评判出一些儒家三巨头的真实实力! 预估对手的能力,这是战争当中最重要的一环! 但! 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皇族知道,江南书院不可能不知道。 大祭酒竟然愿意为了白充瓯的一条手臂,送出这个代价?! 朝宗眉头微皱,正色道:“我需要先去禀报陛下!” 大祭酒微微点头,道:“可以!” 朝宗的身影瞬间消失,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又再次出现,看向大祭酒道:“陛下说可以,但是白充瓯,此生不能再进入玄雍城!” 大祭酒再次点头,道:“好!” 而后大祭酒大手一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光团。 须弥空间! 看到这个光团,朝宗微微一愣。 须弥空间可不是普通第九境修行者能够使用的能力,甚至许多第九境上品的修行者都不可能会这种能力。 看来,自己以往对于大祭酒的实力预估,有所偏差。 这位大祭酒虽然掌管国子监,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并没有过多的露面,出手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整个天下的人都默认这位大祭酒乃是一名普通的第九境修行者。 但是今日所展现的能力,太强! “区区小技,不足挂齿,你我二人切磋,定会引动天地波动,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伤到百姓,朝统领,入内一战!” 朝宗眼中战意凛然,他很渴望战斗。 但是身为玄商王朝御林军统领,他并没有什么出手的机会! 毕竟哪有那么多不要命的刺客? 就算偶尔有些小刺客,也根本不需要朝宗出手! “请!”朝宗微微扬手,身体化作一阵流光,消失在那片须弥空间之前。 大祭酒的身体也随之消失,只留下白充瓯自己尴尬的等在一旁。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这时的白充瓯也逐渐冷静下来,他没有去思考这件事可能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但是他对温酒十分好奇。 他和童林雪切磋过。 虽然同是可以‘多帖添字’的文道修行者,但是温酒和童林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他们的差异主要在两者。 第一,添字的数量,童林雪可以“添字成五”,但也仅仅只是添加了一个字! 可温酒不一样,原来的情报,他可以“添字成三”,但是今日,他竟然能够“添字成四”! 第二,则是命帖文字的诡异程度。 身为江南书院的亲传弟子,白充瓯饱读天下书籍,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奇闻异事,他都有所耳闻!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可以直接攻击别人神识的文道修行者,但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区区第二境的文道修行者可以攻击别人的神识。 严格来说,攻击神识,并不能算是文道天赋,而是修行理解! 有一些第九境的修行者对于神识的理解十分强大,才能够领悟出攻击神识的方法。可温酒区区第二境,怎么可能理解神识之道? 只能说天赋太过恐怖! 长公主府内,秦夫人神色交集的走出了止露轩。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弟子也得太白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分析出发生了什么。 刚刚朝宗那一声传遍玄雍城的话语,她听到了! 绑架当朝公主,朝宗没有明说是那位公主被绑架。 但是八公主已经选了驸马,自然是在皇宫之中,白充瓯即便再强,也不可能进入皇宫绑架公主!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殷玉瑶! 那可是自己的女儿啊! 秦夫人关心则乱,全然忘记了自己并不是自由之身。 但,长公主府的人知道。 就在秦夫人跑到长公主府的主堂之前时,长公主府的仆人挡住了秦夫人的去路。 “秦夫人,您不能出去!” “让开!” 焦急的秦夫人直接让那名仆人让开。 仆人却是丝毫不动,笔挺的站在秦夫人面前。 秦夫人皱起眉,看向主堂之内,道:“长公主,让我去!” 主堂内传来一道听上去就倾国倾城的声音,道:“我得到消息,玉瑶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而已,现在已经安然回到温知茶馆了!” 秦夫人仍是不放心,再次坚持到:“我只是去看看!” 主堂内沉默片刻,道:“可以,不过尽快回来,不可相认!” “好!” 秦夫人点了点头,快步走出长公主府,向着温知茶馆的方向而去。 。。。。。。 。。。。。。 玄雍城之外,浮现在半空中的光团散去,两道身影出现。 只不过没有了进入光团之前的从容淡定,两个人的面色全都有些苍白。 大祭酒的袖袍出现了几道划痕。 朝宗统领的手上那个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杆寒铁大戟,但戟刃之上,已经出现了几道断口。 种种痕迹,无一不在彰显这方才战斗的惨烈。 朝宗看了一眼白充瓯,道:“以后,不要再进入玄雍城,否则江南书院也保不住你!” 而后,朝宗再看向大祭酒,道:“大祭酒不愧为儒家的执牛耳者,朝宗输了!” 大祭酒含笑点了点头,道:朝宗统领客气了,请回,我和白充瓯还有几句话要说!“ 朝宗统领收回大戟,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飞向皇宫。 “大祭酒,您赢了?” 见到朝宗离开,白充瓯立马上前发问。 “噗~” 大祭酒一口鲜血喷出,叹道:“非人间之力啊!” 白充瓯见状,有些疑惑,问道:“大祭酒,听朝宗统领的意思,您赢了啊!?” 大祭酒摇了摇头,道:“我输了,只不过是在我的须弥空间之内,我才侥幸赢了一招,但这是胜之不武,毕竟在真正的战斗中,谁会主动进入须弥空间呢!若是在外面交手,我必输无疑,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位御林军的统领,他已经足以有资格站在武道最高峰之一了!” 说完,大祭酒神色一冷,看向白充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愠怒之意:“白充瓯,你可知罪!?” 白充瓯不卑不亢,道:“学生不过是为了拯救童林雪,虽然有私心在内,但也是为了我江南书院的未来,何罪之有?” “哼!”大祭酒冷哼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险些让我江南书院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怎么可能!?”白充瓯不认同大祭酒的话,反驳道:“殷玉瑶不过是一个区区公主,皇族难道还敢为了一个小姑娘和我儒家翻脸不成,换句话说,就算皇族翻脸又能如何?我儒家传承千年,一个小小的玄商王朝,才多少年的历史?就算他想翻脸。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唉~” 大祭酒轻轻一叹,道:“你啊,还是眼界太低,见不到这个世界的本质,我说的不是殷玉瑶和皇族!而是温酒!” “温酒?”白充瓯更加不敢相信,道:“一个小小的第二境问道修行者,连水花都翻不起来,还能对我儒家有何影响?” 大祭酒道:“可是一个小小的第二境修行者,让你受伤了,而且你还没有杀死他!” “这。。。。。。”白充瓯顿时语塞。 大祭酒继续道:“温酒掀起的水花还小嘛?莫说其他,仅仅添字成四这一件事,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知道!”白充瓯点头,道:“但,成长起来的天才才叫天才,夭折的天才只能叫做弱者!” “哼!”大祭酒再次冷哼,道:“执迷不悟,你能杀得了他吗?那道月白色剑气,若非我在暗中阻挡,你的修为恐怕已经废了!” 白充瓯沉默下来,刚刚那道月白色剑气,的确太过恐怖。 “大祭酒,那道剑气,绝非温酒的剑气,他只不过是借用靠山的力量而已!” “你还知道他有靠山?” 大祭酒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没想到亚圣一向评价颇高的白充瓯最近怎么会如此愚蠢。 “如果你今天杀了温酒,江南书院绝对会万劫不复!你可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白充瓯道:“还请大祭酒解惑!” “那道月白色剑气,来自太白剑仙!” “什么!” 听到这句话,白充瓯真个个人都楞住了。 他没见过太白剑仙的剑气,他不认得。 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太白剑仙这个人! 但是白充瓯仍然不太敢相信:“大祭酒,就算他是太白剑仙的传人,又能怎样?太白剑仙还能是老师的对手不成?” “唉~”大祭酒不再回答,轻轻挥了一挥衣袖,道:“回江南去!” 说罢,大祭酒的身形消失在玄雍城之外。 白充瓯站了许久,不知道思考着什么,许久后才转身向着江南的方向而去。 。。。。。。 。。。。。。 皇宫之内,朝宗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禀告了元初帝。 元初帝眸子闪动,有些惊讶,喃喃自语道:“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位大祭酒,不过也说得通,儒家执牛耳者,若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第九境修行者,才是怪事!” 说罢,元初帝抬头看向朝宗,道:“你觉得亚圣和大祭酒的实力,会差多少?” 朝宗如实回答:“应该很多,如果是生死之战,臣有把握杀死大祭酒,但是没把握伤到亚圣!” 元初帝轻轻点头,道:“朝爱卿多想了,你的任务只是保护朕,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事情!” “是,臣知错了!” 元初帝挥挥手,道:“退下!” “是!” 朝宗大步走出金銮殿,但是再即将除了皇宫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朝宗身前。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弟子也得太白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分析出发生了什么。 刚刚朝宗那一声传遍玄雍城的话语,她听到了! 绑架当朝公主,朝宗没有明说是那位公主被绑架。 但是八公主已经选了驸马,自然是在皇宫之中,白充瓯即便再强,也不可能进入皇宫绑架公主!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殷玉瑶! 那可是自己的女儿啊! 秦夫人关心则乱,全然忘记了自己并不是自由之身。 但,长公主府的人知道。 就在秦夫人跑到长公主府的主堂之前时,长公主府的仆人挡住了秦夫人的去路。 “秦夫人,您不能出去!” “让开!” 焦急的秦夫人直接让那名仆人让开。 仆人却是丝毫不动,笔挺的站在秦夫人面前。 秦夫人皱起眉,看向主堂之内,道:“长公主,让我去!” 主堂内传来一道听上去就倾国倾城的声音,道:“我得到消息,玉瑶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而已,现在已经安然回到温知茶馆了!” 秦夫人仍是不放心,再次坚持到:“我只是去看看!” 主堂内沉默片刻,道:“可以,不过尽快回来,不可相认!” “好!” 秦夫人点了点头,快步走出长公主府,向着温知茶馆的方向而去。 。。。。。。 。。。。。。 玄雍城之外,浮现在半空中的光团散去,两道身影出现。 只不过没有了进入光团之前的从容淡定,两个人的面色全都有些苍白。 大祭酒的袖袍出现了几道划痕。 朝宗统领的手上那个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杆寒铁大戟,但戟刃之上,已经出现了几道断口。 种种痕迹,无一不在彰显这方才战斗的惨烈。 朝宗看了一眼白充瓯,道:“以后,不要再进入玄雍城,否则江南书院也保不住你!” 而后,朝宗再看向大祭酒,道:“大祭酒不愧为儒家的执牛耳者,朝宗输了!” 大祭酒含笑点了点头,道:朝宗统领客气了,请回,我和白充瓯还有几句话要说!“ 朝宗统领收回大戟,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飞向皇宫。 “大祭酒,您赢了?” 见到朝宗离开,白充瓯立马上前发问。 “噗~” 大祭酒一口鲜血喷出,叹道:“非人间之力啊!” 白充瓯见状,有些疑惑,问道:“大祭酒,听朝宗统领的意思,您赢了啊!?” 大祭酒摇了摇头,道:“我输了,只不过是在我的须弥空间之内,我才侥幸赢了一招,但这是胜之不武,毕竟在真正的战斗中,谁会主动进入须弥空间呢!若是在外面交手,我必输无疑,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位御林军的统领,他已经足以有资格站在武道最高峰之一了!” 说完,大祭酒神色一冷,看向白充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愠怒之意:“白充瓯,你可知罪!?” 白充瓯不卑不亢,道:“学生不过是为了拯救童林雪,虽然有私心在内,但也是为了我江南书院的未来,何罪之有?” “哼!”大祭酒冷哼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险些让我江南书院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怎么可能!?”白充瓯不认同大祭酒的话,反驳道:“殷玉瑶不过是一个区区公主,皇族难道还敢为了一个小姑娘和我儒家翻脸不成,换句话说,就算皇族翻脸又能如何?我儒家传承千年,一个小小的玄商王朝,才多少年的历史?就算他想翻脸。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唉~” 大祭酒轻轻一叹,道:“你啊,还是眼界太低,见不到这个世界的本质,我说的不是殷玉瑶和皇族!而是温酒!” “温酒?”白充瓯更加不敢相信,道:“一个小小的第二境问道修行者,连水花都翻不起来,还能对我儒家有何影响?” 大祭酒道:“可是一个小小的第二境修行者,让你受伤了,而且你还没有杀死他!” “这。。。。。。”白充瓯顿时语塞。 大祭酒继续道:“温酒掀起的水花还小嘛?莫说其他,仅仅添字成四这一件事,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知道!”白充瓯点头,道:“但,成长起来的天才才叫天才,夭折的天才只能叫做弱者!” “哼!”大祭酒再次冷哼,道:“执迷不悟,你能杀得了他吗?那道月白色剑气,若非我在暗中阻挡,你的修为恐怕已经废了!” 白充瓯沉默下来,刚刚那道月白色剑气,的确太过恐怖。 “大祭酒,那道剑气,绝非温酒的剑气,他只不过是借用靠山的力量而已!” “你还知道他有靠山?” 大祭酒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没想到亚圣一向评价颇高的白充瓯最近怎么会如此愚蠢。 “如果你今天杀了温酒,江南书院绝对会万劫不复!你可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白充瓯道:“还请大祭酒解惑!” “那道月白色剑气,来自太白剑仙!” “什么!” 听到这句话,白充瓯真个个人都楞住了。 他没见过太白剑仙的剑气,他不认得。 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太白剑仙这个人! 但是白充瓯仍然不太敢相信:“大祭酒,就算他是太白剑仙的传人,又能怎样?太白剑仙还能是老师的对手不成?” “唉~”大祭酒不再回答,轻轻挥了一挥衣袖,道:“回江南去!” 说罢,大祭酒的身形消失在玄雍城之外。 白充瓯站了许久,不知道思考着什么,许久后才转身向着江南的方向而去。 。。。。。。 。。。。。。 皇宫之内,朝宗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禀告了元初帝。 元初帝眸子闪动,有些惊讶,喃喃自语道:“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位大祭酒,不过也说得通,儒家执牛耳者,若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第九境修行者,才是怪事!” 说罢,元初帝抬头看向朝宗,道:“你觉得亚圣和大祭酒的实力,会差多少?” 朝宗如实回答:“应该很多,如果是生死之战,臣有把握杀死大祭酒,但是没把握伤到亚圣!” 元初帝轻轻点头,道:“朝爱卿多想了,你的任务只是保护朕,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事情!” “是,臣知错了!” 元初帝挥挥手,道:“退下!” “是!” 朝宗大步走出金銮殿,但是再即将除了皇宫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朝宗身前。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是九天碧落蝉 霞披凤冠,流光溢彩,凤辇坐听,一国之母。 皇后娘娘! 朝宗见到来人,立马换了衣服姿态,整个人直接跪到地上,姿态极为谦卑。 “朝宗见过主人!” 皇后娘娘轻轻抬手,道:“起来!” 若是有外人再次,一定会无比惊讶。 当朝御林军统领竟然管皇后娘娘叫主人!? 这是有悖于礼制的。 而且,朝宗见到当朝陛下,也不过是单膝下跪,但是见到皇后娘娘,竟然双膝下跪,就如同一位忠诚的老奴一般!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看着朝宗,轻声问道:“玄通茶馆里面发生什么大事没有?” 朝宗道:“白充瓯掠夺九公主,被温酒拦了下来,除了温酒身受重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道:“温酒的那个小侍女出手了吗?” 朝宗摇了摇头,道:“朝宗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玄通茶馆内的结果虽然会传进宫里,但是谁会关注一个小小的侍女? “主人,那个侍女可有何异常?需不需要朝宗去调查一番?” 皇后娘娘再次问道:“玄通茶馆是不是没有关于那个小侍女的任何信息传来?” “没有!”朝宗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如释重负:“那就好!” 朝宗有些疑惑,身为一国之母,关心一个小侍女做什么? 朝宗再次问道:“主人,那个小侍女有什么异常吗?” 皇后娘娘眼神深邃的看了一眼朝宗,然后伸手指向北方,道:“她,和我们一样!” “什么!”朝宗大惊,道:“她,是。。。。。。?” “九天碧落蝉!”皇后娘娘没有隐瞒。 “这。。。。。。”朝宗如临大敌,道:“那她不能在玄雍城!皇族子女的病,只有九天碧落蝉可以治疗,如果她的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娘娘却是摇了摇头,道:“还能去哪?玄雍城里有危险,玄雍城外就没有了吗?江南书院那个孩子,不也同样需要吗?回到北越?不也是一样吗?这种神物,在哪里都一样,在玄雍城里,最起码我们还能照看一下!” 朝宗沉默下来。 皇后娘娘说的的确有道理,九天碧落蝉,到哪里,都一样,就如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一样的道理! “主人,需不需要把她接进宫里?如果一直让她在外边,可能会有危险!”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道:“不用,皇宫里距离龙池太近,更有可能暴露,而且她在温酒身边,反倒是更安全!” 朝宗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道:“主人,说来也是奇怪,温酒不过是第二境的文道修行者,即便他能多帖添字,也太过弱小,竟然能阻挡住白充瓯,他可是第七境,而且绝对是第七境中的天才!” 皇后娘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太白剑仙的传人,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太白剑仙!?温酒竟然是太白剑仙的传人?!”朝宗彻底震惊了。 这座玄雍城里,如果说谁了解太白剑仙,那他朝宗一定算一个! 因为,他曾面对面和太白剑仙交过手,更准确的说,是面对面的请教。 那是很多年前了,朝宗刚刚进入第九境,曾于太白剑仙交手一次,虽然连一招都没走过,但是的确受益匪浅! 皇后娘娘却是眼神有些犹豫,略带着思考的神色说道:“没错,是长公主和我闲谈之时说起的,但我隐隐有种感觉,温酒似乎不仅仅是太白剑仙的传人那么简单!” “啊?”一向冷静沉稳的朝宗今日听到了太多让他震惊的消息:“主人,太白剑仙的传人,已经够惊世骇俗了,难道还有比这件事还惊世骇俗的事情?” 皇后娘娘道:“我也不清楚,但是那丫头的年纪太小,看上去不过才化形十几年,这个时间段对不上,太白剑仙,十几年之内,绝对没有去过北越!” 朝宗听到这番话,也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主人,竟然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她不是太白剑仙带到玄商王朝的,但这个人也绝对不是温酒,他太弱!”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的,道:“没错,如果我没猜错,温酒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强者,能够将化形的九天碧落蝉找到并且带离北越,这个人,比起太白剑仙,一定只强不弱!” 朝宗点了点头,他知道化形的九天碧落蝉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更加震惊于温酒的背景。 “主人,一个小小的第二境文道修行者,怎么会牵涉到那种高度的人,还是两个?” 皇后娘娘目光幽深的看着远方,叹道:“风云将起啊,只希望不要波及到我们!” 朝宗点了点头,道:“主人,是否需要朝宗暗中探查!?” 皇后娘娘再次摇头,“可以,不过不是探查,只是保护!万万不可让她暴露身份,如果真的暴露,立马送她离开玄雍城!” “可是。。。。。。去哪?” 皇后娘娘思忖片刻道:“如果真的暴露,送她去东境剑州的天涯海角!” “四先生?”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道:“对,我和她有一点交情,必要的时候她会保住她的!” “是,朝宗遵命!” 说罢,朝宗有些关怀的看向皇后娘娘,道:“主人,您的境界应该快化一了?” 皇后娘娘道:“只差一步,不过最近皇帝和龙池里的老东西刻意减少了我的龙气,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化一!” 朝宗道:“主人,可需要朝宗出手?”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道:“不用,龙气乃是天道给皇族的东西,强行掠夺反而失去了我想要的效果!” 温知茶馆内,浑身是血的温酒被殷玉瑶和小知了放在床上。 殷玉瑶直直的盯着温酒,眼神复杂。 从她被抓走的那一瞬间,她是多么渴望温酒可以出现救下他。 但是等到温酒真的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后悔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是九天碧落蝉 霞披凤冠,流光溢彩,凤辇坐听,一国之母。 皇后娘娘! 朝宗见到来人,立马换了衣服姿态,整个人直接跪到地上,姿态极为谦卑。 “朝宗见过主人!” 皇后娘娘轻轻抬手,道:“起来!” 若是有外人再次,一定会无比惊讶。 当朝御林军统领竟然管皇后娘娘叫主人!? 这是有悖于礼制的。 而且,朝宗见到当朝陛下,也不过是单膝下跪,但是见到皇后娘娘,竟然双膝下跪,就如同一位忠诚的老奴一般!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看着朝宗,轻声问道:“玄通茶馆里面发生什么大事没有?” 朝宗道:“白充瓯掠夺九公主,被温酒拦了下来,除了温酒身受重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道:“温酒的那个小侍女出手了吗?” 朝宗摇了摇头,道:“朝宗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玄通茶馆内的结果虽然会传进宫里,但是谁会关注一个小小的侍女? “主人,那个侍女可有何异常?需不需要朝宗去调查一番?” 皇后娘娘再次问道:“玄通茶馆是不是没有关于那个小侍女的任何信息传来?” “没有!”朝宗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如释重负:“那就好!” 朝宗有些疑惑,身为一国之母,关心一个小侍女做什么? 朝宗再次问道:“主人,那个小侍女有什么异常吗?” 皇后娘娘眼神深邃的看了一眼朝宗,然后伸手指向北方,道:“她,和我们一样!” “什么!”朝宗大惊,道:“她,是。。。。。。?” “九天碧落蝉!”皇后娘娘没有隐瞒。 “这。。。。。。”朝宗如临大敌,道:“那她不能在玄雍城!皇族子女的病,只有九天碧落蝉可以治疗,如果她的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娘娘却是摇了摇头,道:“还能去哪?玄雍城里有危险,玄雍城外就没有了吗?江南书院那个孩子,不也同样需要吗?回到北越?不也是一样吗?这种神物,在哪里都一样,在玄雍城里,最起码我们还能照看一下!” 朝宗沉默下来。 皇后娘娘说的的确有道理,九天碧落蝉,到哪里,都一样,就如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一样的道理! “主人,需不需要把她接进宫里?如果一直让她在外边,可能会有危险!”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道:“不用,皇宫里距离龙池太近,更有可能暴露,而且她在温酒身边,反倒是更安全!” 朝宗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道:“主人,说来也是奇怪,温酒不过是第二境的文道修行者,即便他能多帖添字,也太过弱小,竟然能阻挡住白充瓯,他可是第七境,而且绝对是第七境中的天才!” 皇后娘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太白剑仙的传人,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太白剑仙!?温酒竟然是太白剑仙的传人?!”朝宗彻底震惊了。 这座玄雍城里,如果说谁了解太白剑仙,那他朝宗一定算一个! 因为,他曾面对面和太白剑仙交过手,更准确的说,是面对面的请教。 那是很多年前了,朝宗刚刚进入第九境,曾于太白剑仙交手一次,虽然连一招都没走过,但是的确受益匪浅! 皇后娘娘却是眼神有些犹豫,略带着思考的神色说道:“没错,是长公主和我闲谈之时说起的,但我隐隐有种感觉,温酒似乎不仅仅是太白剑仙的传人那么简单!” “啊?”一向冷静沉稳的朝宗今日听到了太多让他震惊的消息:“主人,太白剑仙的传人,已经够惊世骇俗了,难道还有比这件事还惊世骇俗的事情?” 皇后娘娘道:“我也不清楚,但是那丫头的年纪太小,看上去不过才化形十几年,这个时间段对不上,太白剑仙,十几年之内,绝对没有去过北越!” 朝宗听到这番话,也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主人,竟然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她不是太白剑仙带到玄商王朝的,但这个人也绝对不是温酒,他太弱!”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的,道:“没错,如果我没猜错,温酒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强者,能够将化形的九天碧落蝉找到并且带离北越,这个人,比起太白剑仙,一定只强不弱!” 朝宗点了点头,他知道化形的九天碧落蝉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更加震惊于温酒的背景。 “主人,一个小小的第二境文道修行者,怎么会牵涉到那种高度的人,还是两个?” 皇后娘娘目光幽深的看着远方,叹道:“风云将起啊,只希望不要波及到我们!” 朝宗点了点头,道:“主人,是否需要朝宗暗中探查!?” 皇后娘娘再次摇头,“可以,不过不是探查,只是保护!万万不可让她暴露身份,如果真的暴露,立马送她离开玄雍城!” “可是。。。。。。去哪?” 皇后娘娘思忖片刻道:“如果真的暴露,送她去东境剑州的天涯海角!” “四先生?”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道:“对,我和她有一点交情,必要的时候她会保住她的!” “是,朝宗遵命!” 说罢,朝宗有些关怀的看向皇后娘娘,道:“主人,您的境界应该快化一了?” 皇后娘娘道:“只差一步,不过最近皇帝和龙池里的老东西刻意减少了我的龙气,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化一!” 朝宗道:“主人,可需要朝宗出手?”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道:“不用,龙气乃是天道给皇族的东西,强行掠夺反而失去了我想要的效果!” 温知茶馆内,浑身是血的温酒被殷玉瑶和小知了放在床上。 殷玉瑶直直的盯着温酒,眼神复杂。 从她被抓走的那一瞬间,她是多么渴望温酒可以出现救下他。 但是等到温酒真的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后悔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温知茶馆和谐日 她希望温酒没有出现,没有救自己,而是完好无损,可以欺负自己,可以和自己斗嘴! “你先出去!” 将温酒放在床上之后,小知了看向殷玉瑶,示意殷玉瑶出去。 “我不,我要在这等着他醒来!” 小知了道:“少爷的伤势不大,没事的,我现在要给少爷换衣服,你先出去!” 殷玉瑶小脸一红,但她却不想出去,说道:“我帮你一起换!” 小知了摇了摇头,道:“不用,少爷不会希望你帮他换衣服的!” “那那好!” 殷玉瑶极不情愿的退出了房间。 离开房间之后,殷玉瑶独自走到茶馆的茶桌前坐下,手上虽然倒着茶,双眼却是有些失神。 脑海里都是温酒打开箱子救他的样子。 不多时,温知茶馆的门被推开。 是孔绝峦和沈从心! 沈从心率先开口,道:“瑶瑶,你没事?” 殷玉瑶摇了摇头,道:“沈姐姐,我没事,可是温酒他” “他怎么了!?”孔绝峦一脸焦急的询问。 “他受伤了,浑身是血,还昏迷了!” “他在哪呢?” “房间里呢,小知了在给他换衣服!” 孔绝峦立马起身,道:“我去看看!” “别去!”沈从心立马叫住了孔绝峦道:“应该没什么事的,如果伤势很重,就应该在医馆了,我们安静等着他醒来就好!” 就在二人说话间,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温知茶馆的门口。 秦夫人! 见到来者,沈从心和孔绝峦同时起身,眼中有些惊讶。 秦夫人怎么出来了?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就明白了其中缘故。 朝宗统领立于玄雍城上方的喊声,传遍了玄雍城的每一处角落,露姨怎么可能听不到? 而且这件事只要稍作分析,就能猜到被绑架的人乃是九公主。 关心则乱,秦夫人来此,也算正常。 “露姨!” 二人打了一声招呼。 秦夫人对着二人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殷玉瑶,眼中的泪光瞬间浮现。 “瑶九公主,你没事?” 殷玉瑶见到这个陌生的女人,眼神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女人无比亲切。 这就是血脉相连,这就是母女同心,即便殷玉瑶和秦夫人对面不相识,但是血脉中的熟络和亲切,不可能消失。 “没事!多谢关心!”殷玉瑶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看向沈从心,问道:“沈姐姐,这位是?” 沈从心上前道:“这是秦国公的夫人,秦扶苏的母亲,秦扶苏和温酒乃是至交好友,得知温酒受伤,秦夫人自然要来看一看,你叫露姨就好!” “嗯,露。。。。。。露姨!” 有了沈从心的提醒,秦夫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见到殷玉瑶没事,她也就放下心来。 但是沈从心的话,让秦夫人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温酒受伤了!? “小温受伤了?伤的怎么样?” 殷玉瑶有些自责的道:“露姨,都怪我,都是为了救我,他才会受伤的!” 秦夫人焦急的问道,“他在哪?” 殷玉瑶指了指二楼,道:“在二楼的房间里!” 秦夫人看了一眼殷玉瑶,然后快步向着二楼走去。 沈从心没有阻拦。 一来,她是晚辈,她可以阻拦孔绝峦,但是她不能阻拦秦夫人。 二来,秦夫人从长公主出来,定然是不可能每日都出来,今日如果不让她见到温酒,恐怕她连觉都睡不好! 。。。。。。。。。。。。。。。。 “咚咚咚~”秦夫人没有立马推开门,而是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小知了声音有些小。 “小知了,我是露姨!”秦夫人柔声回复。 听到是秦夫人,小知了推开了门:“露姨,您怎么来了?” 秦夫人看了一眼身后的殷玉瑶三人,而后说道:“我听说小温受了重伤,所以赶紧过来看看,他伤的怎么样?” 小知了说道:“没什么事的露姨,少爷刚醒,您请进!” 说完,小知了让开身位,放几人进来。 秦夫人率先进入,殷玉瑶急急忙忙的跟在身后,孔绝峦和沈从心虽然十分关切,但并没有抢在前边。 “露姨~” 见到秦夫人,温酒从床上艰难的想要爬起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整个人的状态还是十分虚弱。 其实众人都不知道,他没受太大的伤。 更准确的说,是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白充瓯的雷光入体,基本都被三尺滚烫的月白色剑气驱散,他之所以昏迷,其实更多的是因为“青花繁神”! 攻击别人的神识,看上去是一件玄妙无比的功法,实际上却是两败俱伤之法。 因为,能够进入神识的东西,只有神识! 温酒施展“青花繁神”之际,其实抽调了自己的大部分神识。 所以才会晕倒。 见到秦夫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和她那关切的眼神,温酒心里一暖:“露姨,您怎么来了?” 秦夫人道:“这都是小事,你的伤势怎么样?” 温酒看了看殷玉瑶,道:“我的伤势无妨,只要瑶瑶没事就可以了!” 这句话其实是温酒对秦夫人说道,意思是我一定会保护瑶瑶的,但是这句话传到了殷玉瑶的耳朵里,就变了一番味道。 殷玉瑶顾不得矜持,飞身扑入温酒的怀中,大哭着:“你好傻,你好傻!” 温酒突然一愣。 这怎么了这是? 秦夫人是过来人,自然清楚刚刚温酒那一番话的作用,含笑起身道:“好啦,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我也要回去了,出来太长时间不太好的!” 温酒推开殷玉瑶,看向秦夫人,道:“露姨,再坐一会,好不容易团聚一次!” 秦夫人看了殷玉瑶一眼,道:“不用了,没有什么区别的,以后有机会的!” 说罢,秦夫人转身便要离开。 温酒下床不便,只能让殷玉瑶和沈从心一起送秦夫人离开。 殷玉瑶本来还有点不太情愿,但是在温酒请求之后,也就没有拒绝,三步一回头的跟着去送秦夫人了! 前脚秦夫人和沈从心、殷玉瑶刚走,孔绝峦立马上前,恶狠狠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温知茶馆和谐日 她希望温酒没有出现,没有救自己,而是完好无损,可以欺负自己,可以和自己斗嘴! “你先出去!” 将温酒放在床上之后,小知了看向殷玉瑶,示意殷玉瑶出去。 “我不,我要在这等着他醒来!” 小知了道:“少爷的伤势不大,没事的,我现在要给少爷换衣服,你先出去!” 殷玉瑶小脸一红,但她却不想出去,说道:“我帮你一起换!” 小知了摇了摇头,道:“不用,少爷不会希望你帮他换衣服的!” “那那好!” 殷玉瑶极不情愿的退出了房间。 离开房间之后,殷玉瑶独自走到茶馆的茶桌前坐下,手上虽然倒着茶,双眼却是有些失神。 脑海里都是温酒打开箱子救他的样子。 不多时,温知茶馆的门被推开。 是孔绝峦和沈从心! 沈从心率先开口,道:“瑶瑶,你没事?” 殷玉瑶摇了摇头,道:“沈姐姐,我没事,可是温酒他” “他怎么了!?”孔绝峦一脸焦急的询问。 “他受伤了,浑身是血,还昏迷了!” “他在哪呢?” “房间里呢,小知了在给他换衣服!” 孔绝峦立马起身,道:“我去看看!” “别去!”沈从心立马叫住了孔绝峦道:“应该没什么事的,如果伤势很重,就应该在医馆了,我们安静等着他醒来就好!” 就在二人说话间,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温知茶馆的门口。 秦夫人! 见到来者,沈从心和孔绝峦同时起身,眼中有些惊讶。 秦夫人怎么出来了?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就明白了其中缘故。 朝宗统领立于玄雍城上方的喊声,传遍了玄雍城的每一处角落,露姨怎么可能听不到? 而且这件事只要稍作分析,就能猜到被绑架的人乃是九公主。 关心则乱,秦夫人来此,也算正常。 “露姨!” 二人打了一声招呼。 秦夫人对着二人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殷玉瑶,眼中的泪光瞬间浮现。 “瑶九公主,你没事?” 殷玉瑶见到这个陌生的女人,眼神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女人无比亲切。 这就是血脉相连,这就是母女同心,即便殷玉瑶和秦夫人对面不相识,但是血脉中的熟络和亲切,不可能消失。 “没事!多谢关心!”殷玉瑶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看向沈从心,问道:“沈姐姐,这位是?” 沈从心上前道:“这是秦国公的夫人,秦扶苏的母亲,秦扶苏和温酒乃是至交好友,得知温酒受伤,秦夫人自然要来看一看,你叫露姨就好!” “嗯,露。。。。。。露姨!” 有了沈从心的提醒,秦夫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见到殷玉瑶没事,她也就放下心来。 但是沈从心的话,让秦夫人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温酒受伤了!? “小温受伤了?伤的怎么样?” 殷玉瑶有些自责的道:“露姨,都怪我,都是为了救我,他才会受伤的!” 秦夫人焦急的问道,“他在哪?” 殷玉瑶指了指二楼,道:“在二楼的房间里!” 秦夫人看了一眼殷玉瑶,然后快步向着二楼走去。 沈从心没有阻拦。 一来,她是晚辈,她可以阻拦孔绝峦,但是她不能阻拦秦夫人。 二来,秦夫人从长公主出来,定然是不可能每日都出来,今日如果不让她见到温酒,恐怕她连觉都睡不好! 。。。。。。。。。。。。。。。。 “咚咚咚~”秦夫人没有立马推开门,而是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小知了声音有些小。 “小知了,我是露姨!”秦夫人柔声回复。 听到是秦夫人,小知了推开了门:“露姨,您怎么来了?” 秦夫人看了一眼身后的殷玉瑶三人,而后说道:“我听说小温受了重伤,所以赶紧过来看看,他伤的怎么样?” 小知了说道:“没什么事的露姨,少爷刚醒,您请进!” 说完,小知了让开身位,放几人进来。 秦夫人率先进入,殷玉瑶急急忙忙的跟在身后,孔绝峦和沈从心虽然十分关切,但并没有抢在前边。 “露姨~” 见到秦夫人,温酒从床上艰难的想要爬起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整个人的状态还是十分虚弱。 其实众人都不知道,他没受太大的伤。 更准确的说,是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白充瓯的雷光入体,基本都被三尺滚烫的月白色剑气驱散,他之所以昏迷,其实更多的是因为“青花繁神”! 攻击别人的神识,看上去是一件玄妙无比的功法,实际上却是两败俱伤之法。 因为,能够进入神识的东西,只有神识! 温酒施展“青花繁神”之际,其实抽调了自己的大部分神识。 所以才会晕倒。 见到秦夫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和她那关切的眼神,温酒心里一暖:“露姨,您怎么来了?” 秦夫人道:“这都是小事,你的伤势怎么样?” 温酒看了看殷玉瑶,道:“我的伤势无妨,只要瑶瑶没事就可以了!” 这句话其实是温酒对秦夫人说道,意思是我一定会保护瑶瑶的,但是这句话传到了殷玉瑶的耳朵里,就变了一番味道。 殷玉瑶顾不得矜持,飞身扑入温酒的怀中,大哭着:“你好傻,你好傻!” 温酒突然一愣。 这怎么了这是? 秦夫人是过来人,自然清楚刚刚温酒那一番话的作用,含笑起身道:“好啦,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我也要回去了,出来太长时间不太好的!” 温酒推开殷玉瑶,看向秦夫人,道:“露姨,再坐一会,好不容易团聚一次!” 秦夫人看了殷玉瑶一眼,道:“不用了,没有什么区别的,以后有机会的!” 说罢,秦夫人转身便要离开。 温酒下床不便,只能让殷玉瑶和沈从心一起送秦夫人离开。 殷玉瑶本来还有点不太情愿,但是在温酒请求之后,也就没有拒绝,三步一回头的跟着去送秦夫人了! 前脚秦夫人和沈从心、殷玉瑶刚走,孔绝峦立马上前,恶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