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气运天书》 第一章 穿越加重生,我全遇上了? 昏沉中,一段记忆在周柏的脑海中循环往复,似是刚刚从深处挖出。 “下雨了,久旱逢甘霖啊,不,不对,这雨不对!” “血,都是血,天降血雨,预示有大难降临!” “我看错了吗?月亮怎么好像要裂开了?” “天空中那多出的是太阳?!天有二日……” ……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凛冽的晨风肆意扫过,平苍县城内的大部分居民都还缩在被窝里面,而城外乡野,已经有一方聚落掀起了喧嚣。 简朴干净的小院外,很多周家族人匆匆走过,他们看到仍然紧闭的院门,不由眼中闪过讶异,却也没有停下脚步提醒院中主人。 只有一个穿着春衫,鼻子冻得通红的胖子,对着大门叫喊了几句。 “周柏,周柏,老头还不快叫醒你家少爷,今天可是祭祖的大日子!”喊门者正是周瑞,少有和周柏来往的族内同龄人。 很快,院门打开,脸上满是愁容的老仆走了出来,他拱了拱手道:“多谢瑞少爷提醒,我家少爷病重,至今昏睡,还请您多担待。” “啊?今天的春祭可是要请先祖分配族运,周柏要是去不了,可就要再等三年。” “算了算了,我去族长那帮周柏请假,唉。”周瑞看出了老仆的不知所措,不再为难他,只是掏出一颗银豆子,让其请个郎中来。 伴随着周瑞的离去,有些朽败的木门发出吱吱的合门声。 躺在床上的周柏适时睁开双眼,过往种种涌入脑海,一声长叹道出无尽的复杂情绪。 前世的不甘,金手指耗尽本源的无奈,以及对重生的庆幸和野心。 第一世他还是蓝星的周柏,普普通通的社畜,最后为了生活加班猝死。 还好死后外挂启动,祖传玉佩变成金手指,保住他穿越到这个仙神显圣的超凡世界。 第二世的周柏为乡族周家七房嫡系,靠着金手指,拼尽全力,最后得以考上举人。 可还没等他利用举人名位去起势,结果又突然遭受劫难再次死亡。 为此他的金手指消耗掉最后的本源之力,助周柏重生,一次穿越一次重生,只能说金手指尽力了。 周柏没有马上起床,而是精神凝聚,心念一动,灵台中的一卷光芒晦暗的图录翻开第一页,随后显现一段文字。 【气运:本命缺失,外运衰败】 【状态:风寒入体,气血不畅】 再一看文字旁边,映照出周柏的人影,活灵活现,就像是蕴涵了周柏的魂。 四面一缕缕灰白之气萦绕,淡白之气居多,灰气悬浮不定似乎蠢蠢欲动。 还好有一丝红白之气悠悠流转,定住了大局,不然灰气可能会越来越多。 但一种冥冥之中的压迫感,一直浮现在周柏心头,仿佛有什么事不快点去做,就要大祸临头一般。 周柏稳了稳心神,强忍着头晕和肠胃泛起的恶心感,又将意念集中在了气运这个词条上。 一股模糊的感悟顿时浮现,没有本命在身,世界会本能排斥…… 重生一次的代价果然不小,不仅把气运天书最珍贵的本源接近耗光,还弄丢了自己的本命,现在首先就是避免被此界天道当成异类诛灭。 “呕~”周柏干呕一声,起床平复身体的不适。 身体虚弱,精神不济,就连使用气运天书的基本功能,都有些承受不住。 周柏微微叹息,起码身体养好之前,不能再随意翻阅气运天书了。 天书正是助他一次穿越,一次重生的金手指,其中有种种妙用,十分神秘。 气运天书是他自己取的名字,源自第一页的主要功能。 不过前世从十五岁觉醒记忆开始,一直到而立之年考中举人,足足二十年的时光,他也没摸索出多少功能。 首先周柏刚刚翻阅的第一页,上面的类似系统面板的词条,能显示他现在的气运、状态等等。 凝视词条,就能获得相应的详细信息,如本命缺失,周柏就知道需要马上弥补,否则会有大难。 只是气运天书缺少某种能量,许多其它词条没有显示,具体有哪些,因为重生的代价,周柏已然知之甚少。 第二就是气运天书上显化的人影了,周柏借此可观自身气运,白色代表普通人应有的气运,灰色则代表不详、灾劫、霉运等等。 从气运波动,周柏能清理疏漏,应对未来一段时间的行事。 气运功能正是他在前世安身立命,考上举人,并将家族带到县豪之位的依仗。 这个世界可是天庭高高在上,仙神显圣人前的超凡世界,就说周柏所处的凡人王朝,也和天庭联系紧密。 所谓的周期王朝定律,无论怎么更迭,新朝皇帝必然要祭天,承认自己的臣子身份。 读书科举,不仅能光宗耀祖,掌控权财,更能修道学法,成为超凡力量的掌控者。 举人名位即可学道,进士及第便能名录天籍,有长生之望。 这样的世界,那可登天梯的科举之路,不就是千军万马都要去挤的独木桥么。 想起前世二十年的辛苦,最后方才得一举人,周柏脸上泛起苦笑。 举人,在大旭王朝已经算是人上人,庇护一族不在话下,就算死后也有成为祖灵的资格。 但就算是能踏入道途的举人,在大劫面前,也只是微不可及的蝼蚁,连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倾盆而下的血雨、裂开的月亮、多出来的大日…… 接踵而至的天变,一切都不是虚妄,而是周柏脑海中真实存在的记忆。 大旭祥兴四十六年,十五岁刚刚觉醒记忆的时间段,父母离世多年,自己因体魄虚弱受风寒入体,多日未曾康复。 今年参加童生试,族里会以族运庇佑加持,中试概率大增,所以祭祖的赐福名额竞争十分激烈。 醒来许久,现在的处境,周柏终于弄清。 前世他也参加了这次族祭,并借助族规获得周家的气运加持,最后虽然考中童生,但止步郡试,未能考中秀才。 除了文道积累不足,还有得罪了族中利益相关者,后续影响颇大。 就是因为这些腌臜事耽误时间,导致真正的劫难降临时,毫无反抗之力。 老路走不通,接下来每一步都要抓紧时间,这一世可不会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先看看族中的春祭情况,去争乡族的三分气运?周柏微微摇头走向屋外。 第二章 赐福名额,报仇不隔夜 昏睡多日的周柏醒来,福伯很是高兴,并没有阻拦周柏前往祠堂。 三年前听从族内安排,周柏没有参加春祭,如果这次再错过,下次就又得等三年。 再说了,名额一定是自家少爷的? 此间种种,主仆俩都明白,福伯默默把从厨房拿出的煮鸡蛋塞进周柏怀中,随后又佝偻着回头继续清扫院中的落叶。 一老一少多年的默契已然不用多说,周柏摸了摸两颗尚且温热的鸡蛋,紧紧身上鹤氅,冒着清晨的寒风大步踏出。 祠堂位居周族聚落地的核心区域,周边都是家族实权人物的宅院,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圈子,代表了家族各房的地位。 就是如此,周柏的破落小院居然离祠堂不算远,这么晚出发也没迟到。 在某些善于钻营的族人心中,这个院子的位置只有家族上层才配住,周柏这种连身上鹤氅都显出旧色的“少爷”,最多只能分到偏远庄园去看园子。 周族祠堂修得十分气派,雕花斗拱,青砖石墙,刷满红漆的梁柱营造出几分肃穆。 各支族人已经按照嫡脉支脉,诸房排序以及辈分大小站好了位置。 大门完全敞开,豪奴武师伫立守卫,门槛里面是嫡系族人和地位颇高的旁系,门槛外面则是大部分旁系以及支脉。 此时应该是人还没有到齐,内外颇有些喧嚣,大家都在彼此闲聊,交换一些“私密信息”。 其中多是谈论这次祭祖的赐福对象,也有人提到周柏,但也只限于提到。 偶尔多说几句,还是对于周柏身份的嫉妒,作为嫡脉出身,在适龄时必能得到一次祖宗赐福。 仙神存世,科举通天,就连普通凡人对于超凡力量也有或多或少的了解。 在周族,三年一次的赐福祭祖,就是最直观的超凡展现。 得到赐福的族人考上童生和秀才的概率,大大高于没有受赐的。 最近几十年,能不依靠族运而考上童生者,寥寥无几,至于秀才,那更是一个没有。 周柏走到祠堂门槛前,一名身穿锦袍大衣的管事正带着两名豪奴梭巡,时而观望一下里面的情形,时而将站成两排的武师打手训诫几句。 “今天可是三年才有一次的大祭,都给我站直,别丢了本家的威严。” 周大田,族内管事,负责部分钱粮事务,位卑权重,但他其实只是投靠三房的周家远亲,能勉强靠上支脉的边。 一行记忆中的信息,浮现在周柏的心头,就是这家伙喜欢针对他。 明明只是周家远亲,却对旁系支脉十分看不起,常有羞辱之举。 可能又正是自己的出身不行,对周柏这种无依无靠的嫡脉很是嫉妒,发放的福利待遇都是最低一档,甚至有所克扣。 在下人面前的显摆没完,紧接着看见周柏过来,周大田顿时觉得斥责下人的快乐不香了,眼神一亮走上前去。 “呦,这不是七房的柏少爷吗?我还以为你胆子这么大,连祭祖都敢不参加了呢。”半是嘲讽半是挑衅的话语,随着吐沫星子溅射在周柏的鹤氅上。 周柏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不善地道:“今天祖宗赐福当有我一席之地,怎敢不来。还有,我这鹤氅可是先父留下来的,大田管事可得注意点。” 周大田顿时有些诧异,这小子怎么生了场大病,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不再懦弱低调,反而敢挑衅起我来。 不过这诧异只在心底持续刹那,被周柏顶撞的羞恼就已涌上心头,刻薄的脸上显出红润。 “你小子迟到还话多,别进去了,万一把病气传给各位族老怎么办?”周大田平时颐气指使惯了,二话不说居然要拦周柏的路。 后面两个狗腿子适时挡在周柏面前,两边的武师倒是没动,但也齐刷刷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 周柏一声冷笑,面对豪奴拦路不仅不怕,反而上去就是两个耳光。 “啪,啪!”左右开弓的响声,将后面没关注这边的族人们也吸引了过来。 “你!你敢!”局势随着周柏的这两巴掌仿佛突然失去了掌控,周大田心里嘎蹬一声,面色狰狞,想大声呵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豪奴也是懵的,一时间忘了还手,或者说他们还记得周柏才是周家的主子。 周柏对周大田的色厉内荏不屑一顾,只是径直转向旁边,对于一名家丁队长说道:“周远,依我周家族规,奴仆以下犯上,欺凌主家者,该当何罪?!” 周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在心里进行了多少思想斗争,为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破落嫡脉,死磕周大田,得罪手握实权的三房合适吗? 无论从哪方面看,此时和稀泥混过去才好,这也是大多数聪明看客的想法。 可当周远看到这位柏少爷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姿态后,他决定赌一把,旁系出身,不赌怎能出人头地。 “回柏少爷,恶奴欺主者,以棍鞭伺候,打死毋论。” 浑厚响亮的声音足够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周柏眼神中闪过几分冷色,缓缓走到周远面前轻声道:“那执行族规,他们没动手就别打死了,五十棍就行。” 五十棍?不死也残,很多看戏的族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几步。 平时身体不健,性子怯弱的七房少爷,居然这么狠。 周远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周柏的命令,当即带着手下把挡路的两个豪奴拖走。 在隐隐传来的一声声惨叫中,周柏继续前行,好似无事发生,奴仆们打了个寒颤,周大田也惊呆了。 周柏本来因病表现出来的面色苍白,如今在周大田眼中却成了狠辣的象征。 素来欺软怕硬,居然忘记要教训针对周柏,任凭他大踏步跨进祠堂门槛。 兴许是下面围观族人的眼神过于炙热,周大田羞恼万分,在背后阴毒低语道:“小崽子等着,我们有得斗。” 周柏听到这种“场面话”未曾顿步,像是没把周大田看在眼里,这可把他气得够呛,指不定在构思什么伎俩。 跨进祠堂大门,里面是拜堂,这气氛就不同了,外面的喧嚣仿佛全然透不进这里。 没人说话,神台上的灵位被香气萦绕,肃穆而庄重。 最上面是立族先祖的神主牌,紧接着是两位举人先祖的神主牌,最下面则是历代秀才或者有卓越贡献的先祖。 至于其他童生和普通族人,死后只能进两旁的偏殿供奉,由此可见童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地位。 拜堂正殿聚集了族老、管事、嫡脉十房的男丁,另外就是三支旁系的主事,他们齐齐注视着周柏。 按道理说,拜堂内就是最少十二位秀才,奈何周柏的便宜父亲死得早,又没有血亲扛起七房,所以殿内只有十一位秀才。 这些秀才都是大旭朝廷承认的士子,拥有官方士籍,是可以享受特权的阶层。 什么见官不跪、佩剑行走这些暂且不提,每位秀才可以免除三百亩田地赋税的特权,才是一个家族兴旺崛起的基础。 周家每年有三千三百亩良田不用缴纳赋税,这些富余全都可以用来供养家族子弟,如此怎会养不出人才。 在一群周家高层面前,周柏泰然自若,这种排场他见多了。 投来的目光大都是平淡,少有善恶区分,前排的几位,更是似有怜悯。 只有三房房主周常,脸上有几分不满,刚才外面的事落了他的颜面。 周柏走到前排,向长辈们一一行礼,从容不迫间显出几分气度,让高层们有些惊讶。 礼数周全后,周柏率先开口道:“几位叔伯,为大局着想,小侄愿退出这次祖宗赐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有些错愕,有的微微点头,有的颇为叹息。 先前提醒周柏参加族祭的周瑞,现在更是急切不已,在角落给周柏使起眼色。 “可知祖宗当面,不得妄言?!”突然,一句沉重凛然的喝问从侧面传来。 “先父祖宗皆在其上,柏,何敢?族长严重了。”周柏回头揖礼,不卑不亢地道。 来者正是周家族长周明轩,秀才功名,年轻时在平苍县县衙当过二十年的司吏,人脉广泛,四十五即接掌家族至今,在族内权威极盛。 “嗯,你是自愿即可,若有什么要求可以现在提出来。”周明轩走到周柏身前,神色颇为复杂,但不难看出一丝欣赏之意。 周柏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族长这是在给他争取好处啊。 “启禀族长、各位叔伯,小侄不敢有过分乞求,只希望族内恢复我作为嫡脉该有的待遇。” 众人微微颔首,这是应有之意,即使是三房的周常也是如此,不满之色尽数消失,因为他儿子刚好需要这个名额。 “第一,我需要族内提供资源治好我的风寒;第二,祖宗阴福我可以不要,但我依然要参加二月县试。” 两点说完,没人有异议,即使他们认为第二点是浪费时间。 周柏顿了顿,语气森然接着道:“第三,请常叔严惩周大田,最好不要再让我在本家看到他。” 他报仇,不喜欢隔夜。 第三章 随机世界 翌日,春祭赐福后发生的事已经传遍族内。 周柏让出赐福名额,得到族长赞赏,以后一应待遇按照最高供给,就连县内的坐堂名医都请来为他治病。 权势“滔天”的管事周大田,被三房房主周常亲自责罚,罢免一切职务,发去最偏远的庄园当一个农夫。 家丁队长周远被下放,作为周柏的宅院家丁,这也是周常的命令。 …… 半月后,二月初十,距离平苍县县试还有三天,周柏在各种昂贵药物的治疗下总算恢复了“健康”。 刚过黄昏,他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上床歇息。 周柏心念一动,灵台中的气运天书缓缓打开。 第一页依然只有两个词条,气运和状态。 【气运:本命缺失,乡族嫡脉】 【状态:气虚体弱】 风寒已经治好,总算勉强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然连童生试可能都难以参加。 外运还好说,只要待在族内,有族运镇压,总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 但本命缺失才是最大的问题,冥冥之中那股排斥感越来越重,最多再有一个月,就将被世界当成异类诛杀。 科举,只有科举取得名位才能救他。 秀才功名即名录朝廷士籍,就算不能补全本命,也不至于被此界天道立时诛灭。 等到他考取进士,名录天籍,得天庭承认,就完完全全是自己人。 至于没有气运加身,如何考取秀才,就得看气运天书了。 周柏凝聚神念,书页翻飞,直到整部天书完全翻转,最后一页上,若隐若现的青铜门户映照而出。 【目标世界:随机】 【穿越方式:魂穿(不可更改)】 【时间流速:一比一百】 他长长吁一口气,前世好不容易续命,哪敢继续乱穿。 而这次周柏不得不拼,科举大道筛选的不仅是文才,气运同样是重中之重。 二十载苦读之积累,文道之上的功行已然接近进士,要是如今他的气运是正常状态,没有祖宗阴福也能强行考取秀才,奈何内外衰败。 这次想要直上青云,弥补重生缺失的本命,就必须在异世界夺取足够的气运。 寒门难出贵子,无论是人间朝廷还是九霄天庭,更愿意收大气运之人。 补益和补贴,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是否穿越随机世界?】 【是】 在蓝星激活气运天书时,这个金手指吸收了周柏的大部分灵魂记忆,此后便以周柏最能理解的方式,进行交互。 只是可惜这等至宝,因为能量流逝太严重,器灵早已陨落。 各种念头没在脑海停留多久,下一刹周柏就感到全身的脱离感,一个俯瞰视角出现。 守在院门前的周远,在厨房收拾的福伯,干瘦还没有显出生机的桃树。 最后周柏眼前彻底黑暗,意识沉沦。 …… “呜呜~飕飕~” 风雨呼啸声中夹杂着嘶吼的狼嚎,再次醒来周柏已然在一个陌生的躯体,残余的记忆充斥脑海,还有难以抑制的酸痛感迎面扑来。 周柏费力坐直身子,背靠硬物,睁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几根烂木头搭建的火堆,绽放着渺小的火光。 庙宇,顶梁歪斜,屋脊沉陷,杂草长在裂缝之间,雨水不断渗透流在各处木柱的沟壑上。 自己背靠的硬物,则是神像坐立的神台,蜘蛛网遍布其上,苍凉破败,看不清山神面容。 “嗷呜……” 漏风的木门外,一双双绿油油的狼眼散发着慑人之意,但并没有一只狼踏足神庙之内。 显然,它们不是被一点火光吓退。 进山捕猎,被狼群盯上,最后逃进这被人遗忘的山神庙方才苟活。 冬日降生,所以“自己”叫何冬? 父母离世,而立之年,孑然孤僻,打猎为生,村落,山神庙…… 好半天,周柏才消化这具精干身体残留的记忆,当然大部分记忆都只能搁置一边。 既然山神可以震慑狼群,常年食肉的强壮身躯,哪会淋一场雨就丢掉性命,那自家猎狗又因何而死? 【气运:晦暗低迷】 【状态:鬼气残留,气血空虚】 【技能:弓术小成】 【本源点:零】 周柏脑海中翻开气运天书,果然第一页已经替换成当前身体的状态,他赶紧将意念移到两个词条上。 晦暗低迷,代表如今身处险境。 有鬼气残留,气血空虚,代表杀死猎狗的不是狼,极有可能是鬼物! 这上来就是狼,鬼,如何破局? 周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首先要恢复身体状态,再才能解决外面的狼群。 身边只有一把弓,十支箭,如果全盛状态还能杀死几头,可被鬼物害过的他,显然无法保持弓术小成的水准。 周柏拿起简陋的猎弓,常年狩猎的本能贯穿全身,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可他根本没瞄准多久,手臂就在不停颤抖,这是力竭了。 这种状态别说射杀狡猾的野狼,就算是野兔都难命中。 除非外面的野狼站着不动,才能以唯一掌握的弓术技能破局?周柏面含苦涩,继续冥思苦想解决之道。 突然,一颗溅出的火星飞到神像脚下,吸引住周柏的目光。 福至心灵,周柏跪坐在神台之下,仰望山神像的“巍峨”。 野狼畏惧山神,也就是说这个山神真有神力。 “咕噜~” 恰逢其时,周柏肚子发出不满的声音,气血空虚啊。 “尊神,对不住了,借贵宝地一用!” 第四章 山神显灵,柳暗花明 歇息片刻,周柏站起身子,对灰尘蒙面的神像鞠躬三拜,以示自己接下来的行事没有不敬之意。 可惜的是,用来代替香炉的泥陶钵中只剩冰冷的香灰,旁边并没有可以奉上的香烛。 冷冽的寒风呼啸不停,破庙外的狼群虎视眈眈,自己气血空虚,力气将竭,一切看起来都和气运词条的批示相同。 重生前不敢随意穿越,也是担心陷入此等险恶境地。 周柏现在就是要借力破局,山神若有神威余留,那暂可自救,否则万事皆休。 他手拿猎弓,将箭矢搭在弦上,一步一步靠近吹得嘎吱作响的木门。 一头野狼察觉了动静,腰身高高拱起,獠牙外露,流淌着涎水的狼嘴发出低沉的吼声。 顿时,周边野狼群集而来,游荡在木门之外,似乎准备随时发起袭击。 风雨如晦,夜色低沉。 周柏最大限度依凭猎人的能力,将牛筋弓弦费力拉至满月,箭头对准木门方向等待时机。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霍亮的光明闪耀刹那。 破庙被照得通透,外面的野狼群也是清晰可见,周柏抓住时机,扣紧箭矢的手指顿时松开。 咻~ 箭矢从木门窗栅迅疾射出,一头高大的野狼被射穿头颅,呜咽倒下。 暗红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混杂在雨水之中,血腥气和水汽交融,四处逸散。 群狼被刺激的嗷呜直叫,躁动不已,纷纷冲上前,龇牙咧嘴。 但这明明破败不堪的神庙就好像什么禁地,即使同伴死在面前,它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种表现,更印证了周柏的猜想,此间神灵尚未陨落啊。 “嘎吱~”他深吸一口气,主动打开了已经朽坏的木制大门。 一双双绿油油的狼目中,映照出它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场景,被围堵至奄奄一息的猎物,居然在主动挑衅。 周柏时而从门槛跃出,时而又跳进庙内,激起野狼发起攻击。 可来来回回没有一头野狼的扑杀得逞,反而使群狼的嗜血本能愈发暴躁。 到这时还有无动于衷,仍想继续观望的狡猾野狼,周柏咬牙耗空劲力,弯弓搭箭,直接射杀。 特别是那头明显更为强壮的头狼,它一直颇为冷静,所以被接连三箭直接钉死。 到这时没有头狼的约束,群狼彻底失去理智,一涌而上。 周柏的箭矢耗尽,所剩不多的力气也在射杀头狼的三箭中用完,现在他只能后退。 他大步退到神像之前,静静看着冲过来的群狼,苍白的脸上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是一种奇怪的期待之色。 神灵?即使二世为人,他也没有真的见过。 终于,第一头毛躁的野狼踏入了神庙,那道头狼告诫的禁地之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跨过,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紧接着其它野狼也冲了进来,它们要撕碎这只放肆的猎物,狼王太过谨慎,不然怎么会死于猎物的反击。 率先冲来的野狼已经高高跃起,直指周柏的脆弱脖颈。 周柏无力的靠在神台边上,他没管野狼,只是用意念死死地盯住气运天书。 腥臭的大嘴,锐利的狼爪,恶心的涎水几乎要滴落在他的头发上。 “轰!”电光火石之间,一股超然磅礴的威压横扫整座神庙。 与此同时,气运天书上的词条发生了变化,蝌蚪状的文字扭动间,气运不再是晦暗低迷。 【气运:柳暗花明】 【本源点:一】 隐约间,周柏似乎嗅到了一缕香火气,他能感觉到这威压不是针对他。 本来被野狼扑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因为这破庙的山神显灵了。 嗷呜…… 一阵哀嚎后,所有的野狼都夹着尾巴逃出神庙,似乎是遭遇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有的野狼慌不择路,撞晕在砖墙或者柱子上,也立刻被同伴叼着拖走,仿佛怕惊扰了庙中主人。 周柏回过头,只见漆衣脱落,破旧衰败的神像焕然一新,一尊神灵居于其内,散发着微微毫光。 “见过山神,还未多谢救命之恩。”周柏赶紧作揖,又是诚敬三拜。 山神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到周柏背后冒出冷汗,方才出声。 “你很聪明,居然能猜到吾未陨落。”声音不咸不淡,但能听出其中的不满。 周柏没敢抬头,继续弯腰拜着,换做是他,也会因为被利用不高兴。 好在没过多久,山神似乎想起什么,又接着道:“此为酬谢尔多年上奉之功,无需多礼。” 这时祂的声音虽然威严整肃,但已不失温和。 “微末之举,不敢自持。”周柏稍稍松了口气,直起身子拱手道。 他慢慢清理出了一些碎片记忆,原来这具身体从小就和此神结下了缘分。 少年时一次打猎借庙避雨,而后只要追逐猎物过晚,就会在此过夜。 何冬是知恩图报的人,每次过完夜第二天都会补上一炷线香,那泥钵中积累的香灰就是多年积累。 还有朝廷不许祭拜未得正封之神,一般的香火只能用来祭拜文武庙,所以香烛卖得很贵。 几乎一半的猎物收获都用来上供香火,并且是担着朝廷缉拿的风险,如此看来,“自己”确实和山神结下了不小的因果。 “唉,以后你就不用再来了,这山上也少来,危险。”山神长叹一声,颇有些唏嘘和沧桑地说道。 “尊神何意?是我不够虔诚,还是香火不足。”周柏急了,好不容易抱住大腿,哪能轻易放弃。 “我于千年前得山民供奉成神,私下就位小青山山神,奈何人道过于强硬……” 也许是太久没和人交流,山神的话很多,让周柏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此世人道之力镇压天下,少有神灵得道,到如今的大真王朝,更是对天下神灵严苛到了极点。 能载于官方文书上的正封神灵,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是开国功勋。 那如小青山山神这等偏远之地的“野神”,更不可能得到敕封。 成神那几百年还好,人道朝廷虽然同样看不起野神,但起码不会赶尽杀绝。 直到最近两朝,对野神淫祠一体禁绝,敢有信奉野神之民,族、村连坐。 第五章 缔约 如此一来,小青山周围的山民、乡民当然都不敢再供奉香火,渐渐地神庙破败,山神本尊也只能陷入沉睡。 不过庙小有庙小的好处,没有太大名气,朝廷上层不会特意盯着。 山神信徒不敢继续上供,却也不敢主动告发神庙的存在。 在大多野神被伐山破庙时,小青山山神庙以破败失修,香火断绝的代价存留下来。 十五年前,为了生存,上山打猎的何冬偶入神庙,接续上极其微薄的香火。 多年坚持下来,量虽少,却也让山神没有彻底陨落。 只是祂太过虚弱,这次显圣驱狼,消耗了最后的神力,即使周柏多上几炷香,也于事无补。 交流到尾声,大雨初歇,庙外已然有些蒙蒙亮,再过不久就是拂晓。 “想不到神陨之前还有最后一个信徒,记住离开就别再回来,最后几天我会再争取镇压几只恶鬼。” “还有,你被鬼气入体,时间长了,难免体魄虚弱,将炉内香灰带回去泡水冲服可消除此难。”山神正告知周柏祂最后的安排。 神像上的微光渐渐灰暗,蛛网密布,漆衣脱落的破旧神像又将恢复原形。 闻此,周柏赶紧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烤狼肉,出声阻止山神的想法。 “尊神不可自弃,我能助您获取足够的香火,恢复小青山之安宁!”周柏神色郑重,说话铿锵有力。 这惹得山神又多看了周柏几眼,旋即摇摇头道:“大真朝廷法度森严,哪会给你机会传播吾之信仰。” “您沉眠于此,不知外界白云苍狗,两百多年的大真现已摇摇欲坠,贵族无道,流贼四起……” 没错,根据何冬留下的部分记忆看,周柏断论大真王朝将要覆灭。 对山神的劝说之言中,或有夸大,却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周柏此前将意念投射在本源点词条上,才发现穿越诸天能获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本源点可以具现异界所得之物,最关键是周柏没发现有什么限制,也就说,本源点足够他可以为所欲为。 气运天书本源点的获取规则尚且不清楚,但以山神为突破口定然没错。 周柏可没忘记气运天书积存的本源点,是因为山神显灵方才从零变成一,这便提供了获取本源点的一个方向。 “难怪近日山中鬼气丛生,原来是人道力量正在衰弱,吾若不出手镇压,必有鬼物于近期下山掠夺血食。” “沾过血的鬼物凶残而无人性,或有屠村之举,如果血食获取足够,鬼物中诞生厉鬼乃至鬼王……” 山神好不容易证得神位长生,也不愿轻易去死,所以最后还是答应给周柏一个机会。 并且也告知周柏,传播信仰一定要赶在山鬼下山之前。 一个月,一个月山神看不到恢复力量的希望,就会展现最后神威,力保小青山一段时间的安宁。 “啾啾~” 山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嗈嗈鸟鸣,神像上代表山神的微光消失不见。 然晨光射入大殿,依旧光明。 …… 周柏站在神庙外,望着蜿蜒的下山小路,长长吐了一口白气。 他不仅活过降临第一晚,还和一位神灵结缘。 情绪起伏波动间,独自背负着狼皮和最精华的狼肉,手上端着用破布包裹的香灰泥钵,一步一步下山而去。 山为小青山,山下的村子自然就叫青山村。 山下地势平坦,有良田可耕,加上小青山可供樵采、打猎、寻药,是以村落不大,却也聚着上百户,近五百人。 本来青山村的日子很好过,吃口饱饭,安稳度日不成问题。 可自从大真朝国势日衰,天灾频频,流民遍地,起义造反的野心家层出不穷。 这种情况下,朝廷只能增加赋税,调兵平叛,如此反而陷入恶性循环。 青山村也是县里的课税重点,使得他们从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变成如今饥一顿饱一顿。 田里粮食都要交税,村人还能靠山吃山,但适时又有山中“猛兽”害人。 接连几个青壮一去不回后,就只有孤身一人,以打猎为生的何冬还非得上山。 这次上山,何冬一夜未归,村里人都认为已经死于猛兽腹中。 有好心的村中老人,甚至准备去收拾他家中的衣物,然后立个衣冠冢。 谁料被周柏占据身躯的何冬,居然又大摇大摆出现在村头,还带回几头狼尸。 这可是大新闻,狼都是成群出动,一个人想活下来都难于登天,何况反杀。 甚至他们都认为吃人猛兽,就是愈发泛滥的野狼群。 很多人不相信如此强人就在身边,但随着周柏挨家挨户分发狼肉,村民们不得不信,并且在感激中逐渐带了许多敬畏。 都在饿肚子的今日,还能吃上一顿肉,这可是莫大的恩情。 村中央,老村长家中。 “冬子,你怎么活下来的?除了狼,莫非没见到其他东西?”老村长带着万分惊讶的眼神,围着周柏检查全身。 结果周柏除了有些棘草尖石擦碰的痕迹,全身居然没大的伤势,甚至因为灵魂换了人,而带有一些奇特气质。 “您知道些什么?消失在小青山的猎人,恐怕不是因为猛兽。”周柏一边在灶台上寻找搁置狼腿的物事,一边语气古怪地问道。 何冬的记忆中,整个村子老村长对他最好,不仅帮着收敛死后的父母,还在平时多有吃穿上的照拂。 “和老头子我卖关子?你忘了十年前,你那茅草屋被大风掀翻,是谁帮忙?还有那次你小子高烧,是谁……”老村长吹鼻子蹬脸,看起来气得不清。 “停停停,您老慢点,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来了嘛?”周柏难以招架,赶紧安抚老人。 “是鬼吗?”老人也不啰嗦,直入正题。 “是,山中阴气淤积,吸引了那些东西,幸得山神显灵相救。” “是山神庙中的那位?老头子太爷爷那辈就没人再祭拜,没想到还有威能。” “山神说野鬼可能要下山害人,叫我等好自为之。”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要想保全青山村,有些风险,还得您出面……” 第六章 非要见血才能证明? 老村长是明理之人,他虽不知山神神力将要耗尽,但也没问山神为何不庇护青山村。 因为是他们先抛弃山神,何德何能敢奢求神灵为他们挡住恶鬼。 随后几天,村长带着周柏接连邀见了村中宿老,都是些名望的人,他们同意了,村民们也不会有其它意见。 大真官府虽然接连动荡,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衰弱,可明面上,朝廷依然是无可撼动的霸主。 对于明发天下,严禁私祭的法令,青山村要冒着风险去违背,很多人难免有所忌惮。 在周柏的计划中,首先要让村民知道鬼物的危害,屠村灭族不是说说而已,再就是打点地方上官府势力。 州郡暂且不提,青山村也没那个能力,可县内的关系却是一定要打通。 七天后,周柏在狼肉补养,还有香灰水的帮助下,完全恢复了身体状态。 展现在气运天书上,便是如下。 【气运:芸芸众生,山神青睐】 【状态:精强力壮,气血充盈】 【技能:弓术小成】 【本源点:一】 词条含义周柏都能很直白的看懂,特别是气运,还有气运天书第一页的映照人影加以解释。 人影周围都是淡白之气,在第一页的边缘处,大量灰黑之气蠢蠢欲动,似将有大祸临头。 不过几缕纯白和淡红的气却是牢牢守护在人影四周,短时间遏住了劫难。 周柏重生前对于气运天书的功能开发不多,而对映照人影的解读绝对是熟悉。 芸芸众生,代表周柏现在的气运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气运淡白。 少量的纯白和淡红之运,就是山神青睐了。 至于远处攻击性很强的灰黑之气,周柏猜测和他接下来的行动有关,或源于山中鬼物,或是大真官府。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小青山山神确实已经油尽灯枯,青睐之运中居然还有纯白色。 在人间,红色代表一县之内都有影响力,白色气运最多只能当个九品官,再向上就是德不配位,必遭横祸。 当然,人的气运有本命和外运之分,其间奥妙周柏也不敢自称摸透。 …… 经过周柏和老村长的努力,村中宿老争取了大半,但还有几个将信将疑,他们要证明鬼物和山神的存在。 小青山山脚,一片密林前,青山村村长、村老还有一众青壮后辈聚集于此。 “何冬,鬼长什么样?” “何叔,你说这个护身符真管用吗?” “山中可能有大虫,要不还是别去了。” 大真朝廷镇压天下两百五十年,法度严密,少有鬼祟邪魅害人之事。 朝廷威严深入人心,众人自然有所顾虑,如果没有鬼物,那他们明着对抗朝廷政令,岂不是自讨苦吃。 只是前有失踪于山中的数人,后有周柏亲口诉说鬼神之事,再胆大的人也有些害怕。 奈何长辈们在下决心私祭山神前,一定要查明真相。 就这样,七八名青壮走在前面,周柏远远吊在后面,一步一步深入山林。 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系了一块护身符,里面包着香灰,具体有多大用周柏也不敢保证。 所以他十分谨慎,想见鬼那就你们去,我肯定不会担这个风险。 周柏挑选的时间是正午前后,阳盛阴衰,不然他连山林都不会进一步。 然而越往山上走,古树越多,丛林越密,透射进来的阳光越少。 鸟鸣虫叫,还有各种野兽的嘶吼时有传来,这不得不让青壮们抓紧了手中的武器。 山中鬼物还未曾验证,而猛兽之害却是自古有之。 一个多时辰后,野兽没有出现,反而渐渐销声匿迹,偶有几声嚎叫也是来自更远的地方。 此时已上山腰,深秋天色暗得早,阴冷之感迎面扑来。 周柏抬头向上看去,前方的密林幽暗深沉,已经布满浓雾。 就像是一张大网撑开,在等着猎物踏入迷雾密林之中。 寂静无声,周柏的皮肤开始泛起鸡皮疙瘩,这氛围明显不对劲,他果断吹响口哨示警。 残碎的记忆中,前面是一个山洞,何冬就是追逐野兔至此,随后遭难奔逃。 青壮们回头看向周柏,发现他就站在后面一动不动,旋即对视了几眼。 上山前有过约定,周柏如觉得危险可以不再前进,是否探查全在于几名青壮。 最终,一番商量后,他们还是战战兢兢踏入了浓雾之中。 没办法,山下的村老掌握了大部分田产,而他们只是普通的佃户,不去查清就没田可种。 周柏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向后跑,他可没有对付鬼物的有效手段,该怂就怂。 而事实证明,他选择很正确。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消失在浓雾中的青壮们面露惊恐冲了出来,手上的砍材刀、猎弓早已被抛弃。 呜~ 阴风呼啸,身后的大雾翻滚涌动,团团黑气追赶不休。 鸟兽无踪,那黑气中一道道阴寒刺骨的目光,俨然不是活物。 周柏二话不说,依靠着猎人体魄快速逃离,至于身后的同伴,他也出于良心提醒了。 “将护身符中的香灰撒出去!” 这一跑,哪怕上气不接下气,周柏也没停息过,一直到前路看见阳光,跑出山林为止。 老村长还有村老们一直没离开,看见周柏气喘吁吁地冲下山,连忙迎上。 “何冬,虎子他们呢?” “真出事了?!”老村长眉头紧皱,面色难看。 大真一朝,并不是一直鼎盛,如今动荡混乱的局面,在甲子之前也出现过。 那时,老村长也只是一垂髫小儿,但他是真的见过鬼,村中活畜几乎死尽。 周柏面对追问,没有理会,只是向后方山林指了指。 过了许久,才有第一个青壮跑出,他神情惊恐,脸色苍白,被人扶着还是浑身颤抖。 “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一个村老上前安慰道。 然而这话并不能安慰谁,最后八个青壮只跑出来五个,三条活生生的人命被他们送出。 周柏也很无奈,非要见血才能证明? 而且那三人也是不听周柏之言,只顾奔逃,没用护身符香灰挡住鬼物。 第七章 祭神,天书完善 见了血,再丢三条人命,一众村老总算相信周柏之言。 活下来的五名青壮被鬼气侵袭,惊吓过度,难以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最终还是得依靠祭神之法。 周柏凭借剩下的大半钵香灰,拿到了接下来的话语权,想要护身符就听他的安排。 修缮山神庙,聚拢银财打点官府,挨家挨户说明情况…… 有老村长支持,周柏又展现能力,有条不紊安排各项事宜后,诸位村老也认可了他。 鬼神之事其实非常好糊弄底层百姓,更何况村中宿老皆是支持,是以都相信了只有山神才能救他们。 青山村男女老少齐齐上阵,抓住午时和未时两个时辰抢修神庙,开辟道路。 大半个月后,不仅山神庙焕然一新,就连县衙中的关系也被打通。 无论收税还是缉捕盗贼,县中衙役兵丁都会远离青山村,如有刁民告状,“他们”也能保证县太爷收不到状子。 至于耗费的银两甚多,村老们也觉得值,青山村五百人,加上游商,难免会有说漏的。 其实根据周柏特意收拢的外界消息,他认为青山村的这点事根本不会引来任何关注,因为第一支攻陷府城的义军出现了。 并且离青山村所在县府相隔不远,上面的大人物都慌成一团,哪有空惩治私祭山神的刁民。 天气愈寒,一场初雪覆盖了小青山,山中野兽近乎绝迹。 鬼物失去血食来源躁动不安,近来村中时有家犬于夜间狂叫。 没等到山神给的一月期限,周柏已是带着所有村民于山神庙祭祀。 只是能动的,几乎所有人都被叫来上香。 周柏可是记得山神叮嘱,香火之力越多,祂能恢复的越快。 这时的山神庙虽然不算么豪华,却也是青砖黛瓦,耗费整个青山村的人力物力营建修缮而成。 就连神像重新漆刷了一遍,远近看去,威严不凡。 神庙前坪站满村民,而何冬则是客串了一把庙祝,领头祷诵祭文。 “……弟子何冬以香烛茶酒之仪,领青山村五百众虞祭山神……位居灵方,善则锡福,恶则降殃,无祝不应,有感必通。 言念弟子,世居此山,年年康泰,岁嵗平安。 今岁以来,殊觉不样,鬼物觊觎,心切悚惶,具备菲仪,祝告神旁。 伏望小青山山神垂怜,大施恩光,俾瘟疫速退,逐鬼氛潜藏,黎民沾恩,永世不忘。 ……伏惟尚飨!” 最后一句伏惟尚飨全村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洪亮悠长,似乎整座小青山都在回荡信徒们的祷告之声。 以周柏为先,依次按顺序上供香火,一炷炷线香很快将全新的大香炉塞满。 白色的香火烟雾透出屋顶,四周均是氤氲之气,神圣肃穆。 外人看周柏有些紧张,盯着神像,其实周柏一直在看气运天书。 降临差不多一个月,精力全用来干这事了,本源点怎么还不增多。 嗡嗡~ 倏然,一阵强烈的嗡鸣声在神像周边响起,纯净微光闪烁,这是山神显灵回应信徒。 “山神老爷显灵了!” “拜见山神老爷,求您保佑我等平平安安……” 这一下,哪怕原有些疑虑的村民,此时也变成了山神的虔信,这是真神啊! 场面顿时有些失控,求神拜神磕头祈祷者应有尽有,而周柏却趁机躲到一边,和山神的约定完成,气运天书果然发生了变化。 【气运:芸芸众生,山神青睐】(虽一介白衣,却有山神相护,于小青山附近,你将逢凶化吉,无往而不利。) 【状态:精强力壮,气血充盈】(普通猎人该有的体魄。) 【技能:弓术小成】(百二十步,十发而中四。) 【本源点:十一】(你于一村获取话语权,襄助小青山山神复苏,窥见世界超凡之力,本源点增加。) 本源点加十,并且各项词条还出现了相应解读,似乎是气运天书的功能正在恢复完善。 首先就是气运解读,这代表山神彻底认可了他,只要在祂的地盘,都会受到庇佑。 状态没什么好说的,再就是技能弓术隐现加号,这代表可以使用本源点提升技能等级。 周柏意念轻动,消耗三点才能提升弓术小成到大成,太浪费,他自然不去提升。 不过这也给了周柏一个大大的惊喜,以后只要获得足够本源点,他就能直观地提升实力。 还有本源点一栏,增加的十点本源,不仅是来自山神,于一村获取话语权也占有相应比重。 本源点的获取,不一定来自超凡力量,普通的凡人世界中也有渠道。 不过最关键的是,当本源点的数量突破十,降临大真世界后,一直不能翻转的气运天书也能再次翻转,最后一页的青铜大门悠然出现。 即使还是完全的虚影,但周柏只稍稍试探,就知道送他灵魂回去不成问题。 这就可以松口气了,因为他可记得这个世界相对主世界的时间流速。 一比一百,最多只能再在大真待上一个月,不然不说本尊肉身能不能长时间脱离灵魂,就说万一身体异样被外人察觉也不好解释。 周柏估摸着,起码也得本尊踏入道途,有修为傍身,才能在异世界呆更久。 这便是主世界根基不足,连穿越还要顾虑那边。 山神显灵并没有持续多久,然山神庙的热闹却是久久未息。 直到太阳渐渐西斜,没办法周柏只能赶人下山,他可不知道山神驱鬼之事进行地怎么样了。 “诸位乡亲父老,山神将涤荡小青山,未避免误伤,还请白日再来。” 对于鬼物的恐惧,以及对神灵的敬畏,很快山神庙又再度恢复了宁静。 只是香火熏陶后,再看这庙宇,居然多出了几分肃穆和神秘。 周柏踏入空荡荡的神庙,山神应约而来,祂第一次展现了真容。 面容端正,双目隐含神光,一身不知哪朝的官袍,这是普通而又平凡的中年县官? “怎么,很惊讶?说实话,我对你也很惊讶。短短半月就能聚拢五百人,使他们成为吾之信徒,并且没有招致朝廷清缴,很不错!”山神站在神台上,背负双手,俯视周柏。 周柏一喜,刚想说什么,谁料山神的脸说变就变。 只见祂轻抬右手,宽敞的衣袖拂动,庞大的神灵威压立即将他完全笼罩,几乎不能呼吸。 “汝为何不惧吾之神威,五百村民都能信奉于吾,你却宛若逢场作戏?!” “我只信自己!” 第八章 神迹,传信 其实周柏没敢说清楚,伟力只能归于自身。 只是一介凡人在神灵面前说这话,有违常理,他也不想太刺激山神。 气氛冷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估计山神也没想到一个乡野猎人敢忤逆祂,内心或有些不满。 不过很快祂就大笑起来,看向周柏的眼光充满了赞赏,欣然。 “俯仰无愧天地,行止无愧己心,有些读书种子的味道。要不是你祖辈都是青山村人,我都以为你是哪个大儒的弟子。” “尊神谬赞。”倏然间,神压散尽,周柏凝聚在青铜大门上的意念总算松了点,他没看错神。 这位山神应该是某朝的官员,有自己的操守,死后受封,可后代王朝并未承认,这才差点陨落。 “你既不信我,又这般助我,当是何求?”山神微微颔首,正色道。 祂没提驱狼救命之恩,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何冬多年上供所得缘分,现在是祂欠下一个人情。 周柏尽可能想和山神达成合作协议,于是直接说道:“我只想向尊神求一样东西,如果应允,一个月内,我当传山神之名于百里。” “善。” …… 此后数日,小青山山中时常响起震动低吼,偶有神光和黑气碰撞,被山下村民所见。 周柏趁此机会大肆宣扬山神威能,说这是山神在涤荡妖鬼,清理毒瘴。 这消息被见过神迹的青山村信众传播很远,附近几个村子,特别是其它方向依附于小青山的村子,都派出人手查探。 只存在于村中老人口中的山神,居然又可以庇护信众了? 很多人不信,甚至有不怀好意的地痞试图举报,只要那猎人何冬有一句假话。 而自认山神凡间代行的周柏,并没有被打脸。 随着第一批信众的持续敬奉,山神逐渐恢复了对小青山的权柄掌控,即便神力积蓄不多,也不是一些未成气候的妖鬼可以颠覆。 大量恶鬼被山神一体镇压,少数没有害人的鬼和小妖被收为巡山使、护山令,山中清气开始压过浊气。 堵塞的地气畅然流转,枯竭的泉眼喷出山泉,外围的动物纷纷聚集山中。 纵然寒冬飘雪,依然有古树发出新芽,黄叶白雪中出现蔼蔼青意,生机盎然。 这不是神迹是什么,只要到小青山甚至在山下远远遥望一眼,就知道山神苏醒之言绝非虚妄。 值此乱世,王朝法度渐失威严,往日泯于尘世的诡异之事层出不穷。 加上官府横征暴敛,无助之人实在太多,谁不想求个寄托。 于是小青山山神的信徒,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一千,两千,三千…… 截止周柏将要离开前的五天,已有超过三千人信奉山神,大量木制、陶制神像被请回家中。 为此周柏征得山神同意后,选出十五名庙祝管理山神庙,他们各司其职,不仅加快了香客信徒的转换速度,更是将神像开光做成一门生意。 周边五个村子都已选好分庙地址,一切开销由神庙公账划拨。 五千信众,使周柏的本源点变成了二十一点,这让他有些失望。 【本源点:二十一】(你是外人眼中的神灵代行,于乡野之间具有威信,本源点加五;你费心传播山神信仰,得山神庇佑,好感度增加,本源点加五。) 可惜时间太短,何冬及山神之名仅限于乡野之间传播,即使范围超过百里,但来自县城的信徒并没有太多。 如果再给我一个月,或许我就能拿下县城“市场”,那里才是人口最多的地方啊。 可惜不回不行了,不说昏睡不醒会引起变故,就说主世界两天后的县试也不可能错过。 再想有所突破,时间不够,周柏就打算好好享受一下异世界生活,可谁料大变突生。 原本距离还挺远的叛军,趁着大雪发动突袭,半月之间连破五座县城,一座府城。 此时叛军已然到达本府边境,朝廷震怒,纠集周边各县、府的驻军准备死守,禁军出动还要不少时间。 战争的烟云已经掀起,无论贼还是兵,都是普通百姓不愿意面对的存在。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大量前线和叛军地盘的人口逃散,而可以通往后方府县的小青山就是很好选择。 青山村村头,大量外来人聚集于此,周柏领着一众庙祝争取留下他们。 “留在青山村,我们会帮忙建房,如果钱财丢失或者不够的,可向山神庙申请担保!” “山神?拜神可得庇佑?” “听他们说,这里没有妖鬼更没有土匪乱兵,要不就留下来。” “可如果触怒山神,你想死都难。” “我们老两口反正走不动了,老实拜神,怕什么……” 就这样,周柏放弃了异界度假,转而在最后几天发光发热。 小青山有山神显圣,是能养活人的世外福地,去那里可得庇佑。 在外力的推动下,山神之名开始在流民中流传,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们为了一个缥缈的希望,纷纷聚向小青山。 即使因为这个时代的信息、交通等限制,山神信徒的增长并没有短时间爆发,几天时间也就新增几百人。 但周柏争取留下流民,扩散山神影响力的这一举动,却是让他又获得十点本源。 前面辛苦忙碌近两个月只有二十一点,而借助王朝动荡,叛军攻伐这一时代事件,却能轻松获取十点本源。 不知不觉,周柏对于本源点的获取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扩大影响力可以,参与当前世界的主要事件似乎也可以? 因为所谓神使何冬在这,前来青山村寻求帮助的人越来越多,可一直没有值得周柏注意的流民出现。 直到最后一天,一群拿刀负箭的精悍男子试图进入小青山。 “冬子,要小心,这些人见过血,也不知是兵是匪。”老村长十分慎重地对周柏劝说道。 周柏也知道这群人不简单,行事干练,眼神充满杀气。 为首的一人甚至穿着皮甲,天庭饱满,鼻直江阔,浓眉大眼,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周柏坦荡无畏,上前径直攀谈,身处小青山他怕什么。 然而到了近处,这一个从未谋面的普通人却给了他莫名的压力,不用言语,也让周柏意念点在了青铜门户的书页上。 “这几位壮士,敢问来小青山有何贵干?” “李来,米县驿卒,带兄弟们前来小青山落草为寇!” 第九章 回归 一介驿卒能有如此气魄,身边能有这般手下效命? 周柏心中微惊,打量这十来人,分明都是军中不可多得的猛士。 李来对于周柏的气度也有些惊讶,空手孤身,面对他们这一群刚从乱兵中杀出的强人,神色不改,坦荡无畏。 也因此,李来愿意和周柏说话,几番交谈方才说清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来自被叛军攻陷的地方,多是出自当地的皂役、县兵,甚至李来就是一个小小的驿站马卒。 朝廷的经制之军面对叛军突袭,没有准备,毫无抵抗之力,顷刻间就被攻破城池。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投降,而李来不愿。 他凭借自己过往的义气豪勇之名,聚拢兄弟,几番突杀之下方才进入朝廷控制区域。 本想重新归附,奈何朝廷早已将他们除名,甚至将他们当做奸细追杀。 没办法,为了活下来,李来又带着众人杀出一条血路,至此只剩兄弟十八人。 这不,叛军那边得罪了,朝廷这边也不能容他们,只能另寻他路。 听着听着,周柏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莫不是未来乱世的王侯模板? 若我雪中送炭,趁尚未崛起之前投资一番,是不是也算参与了王朝变革。 念及于此,周柏立马对李来说道:“小青山乃山神住所,按理说不能让尔等擅起刀兵,不过我与你有缘,就替你向神灵争取一番,说不定还能得到山神的垂青。” 李来和左右互相对视一番,抱拳道:“受累。” 山中主庙,周柏马不停蹄踏入主殿,随后令庙祝将香客暂时请走,他要和山神沟通。 香客们听说山神可能降临,也纷纷照做,退出大殿外等待。 果不其然,外面的人只见殿中神光闪烁,周边香气聚于屋顶,凝而不散。 “你的意思是让我支持李来,扶持他在乱世做一番事业?”显化官袍本尊的山神凝重问道。 祂如今实力尚未全复,又耗费力气梳理地气,清扫妖鬼,所以最近一直躲在自己神域中修养。 “以我之见,大真王朝如今积重难返,中兴之望接近于无,未来天下必将是纷乱不堪,诸侯争霸的局面。” “没有严谨的王朝法度限制,您作为神灵大可振兴神道,试想如果新朝鼎立,神灵又将何去何从。” “一如前面几代王朝,为稳固人道气运,压制神灵,您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沉睡等待时机。”周柏娓娓道来,向山神谏言。 山神有些心动,但仍是顾虑道:“如果山下那小子不成,争霸失败,吾被新朝针对又该如何?” “所以这就要看您敢不敢赌了,李来不需要成为最后的真龙,就算只是一方诸侯,也能为您传播信仰,提供有利保障。”周柏回道。 “如果运气好,成就王业,割据百年,那吾就可得官方封正,恢复以往的红敕位格不再话下。 如果运气更好一点,开辟新朝,有三百年天下,那吾甚至可一探金敕之位!” “至于……失败,那自然是庙毁神亡。”周柏不用继续说,山神平静的心湖已掀起波澜,自己说出后面的话。 祂一双神目炯炯发光,看下山下,周柏心知这是在观察李来,故没有出声静静等待。 然没过多久,山神就收回探查神通,眼中颇有讶异之色。 “此子气运深厚,倒也值得投资一把,你告诉李来,命他今夜宿于庙中。”山神的声音不再平静,仿佛下了什么决定。 周柏颔首,随即又深深拜道:“遵神谕,小子还有一事相求,请您履行约定,赠我三分气运。” “你现在求运有何用?莫非也想掺和这天下乱世?”山神有些疑惑道。 然周柏只是摇摇头,静静看着山神,一幅希望履行承诺的样子。 “罢了,区区三分气运算什么。”山神微恼道,接着手掌朝着虚空一握,三支线香顿时显化在周柏身前。 周柏大喜,但先是毕恭毕敬行礼,之后才拿好这凝成实物的线香。 因为他明明看到了山神脸上的肉痛之色,只怕这气运并不好得。 “一根线香等于一股红运,点燃即可加持于自身,去。”山神也许真有些心疼,只是简单说明,就挥手将周柏“送”出大殿。 外面一众跪拜的信徒,见周柏飘然飞出,又是惊骇不已,祈祷之声更虔诚了几分。 “咳咳,山神十分认可尔等,望再接再厉。”周柏险些没有站稳,被人群围在中间,自然要留下场面话。 于是在一片恭送神使的奉迎声中,周柏欣然下山。 之后的事没耗费他多少力气,几乎走投无路的李来别无选择。 即使“夜宿山神庙,神灵梦中来”的说法太过荒诞,他依旧选择同意。 毕竟只要住一晚,小青山就能接纳他们暂时安顿。 …… 最后一天悄然而过,周柏看在三支线香的份上,不仅和各位庙祝交接好后续发展事宜,更是私下和李来交流一些“屠龙术”。 当然,也正是他这敬业之举,成了撬动未来大势的因果。 黎明破晓之际,周柏在何冬的茅屋悄然消失,留下破碎在虚空的青铜门虚影,也只是惊鸿一瞥。 回到主世界的瞬间,周柏还颇为不适应,本体的略感疏离,灵魂深处的眩晕等等。 但他来不及多想,立马第一时间看向气运天书。 翻转后的最后一页,青铜大门无影无踪,目标世界无法选择,随机都不行。 只有一行词条空缺,他可以使用意念更改名字。 【世界:大真(坐标已记录)】 看起来暂时不能连续穿越,不过后续应该可以再回大真,不用每次都面对随机的不确定性。 周柏又赶紧翻到气运天书第一页,上面的信息才是忙碌两个月的收获。 【气运:本命缺失,乡族嫡脉】(你身无本命,如无根浮萍,为世界所不容;出身周家七房,有部分乡族气运加持。) 【状态:气虚体弱,山神青睐】(寒窗十年,未得正果,极易受风邪侵袭;你身上留有小青山山神的青睐标记,可能会影响其他神灵对你的观感。) 【技能:无】 【本源点:一百三十一】(你窥见“大真”世界超凡力量,助力山神复苏,得其青睐,本源点小幅增加;你发掘尚处蛰伏的潜龙,雪中送炭,引导其走上争霸之路,本源点大幅增加。) 【可具现:气运线香,望气术,弓术】 第十章 具现兑换 一行行词条周柏只是一扫而过,最值得注意的是本源点,居然来到了一百三十一。 他万万没想到最后一天的收获,超过了前两月的三倍,只能说,本源点的获取还是要看有没有找对方向。 并且周柏认为这一百三十一点应该只是小头,大头已被气运天书汲取,用于至宝本身的恢复、强化。 回顾第一个世界,周柏自认为十分顺利,除了破局有些难,后面都十分顺利。 这可能就和气运天书的本源不足有关,周柏自惭形秽,无论穿越还是重生,都是大耗本源的伟力。 魂穿大真,本源点一栏方才显化,余额为零。 从这个方面,周柏也能推断出大真世界的能级不高,不然气运天书哪能带他穿过去。 降临地点为山神庙,再排除周柏的糟糕外运,那只能是开了后门。 小青山山神,或许已经是大真世界数一数二的大佬。 种种推断在周柏脑海一闪而过,不过他没有过多思考,因为最下面一行词条在闪烁,需要他快点做决定。 【可具现:气运线香,望气术,弓术】 周柏意念触碰过去,每一样东西均有对应耗费的本源点。 气运线香:点燃可加持三分红运于己身。(具现需耗费本源六十点,一根二十点,共三根。) 望气术:凡世间万物皆与炁合,无所不可观之。(具现需耗费本源五十点。) 弓术:继承自何冬的小成弓术,百二十步,十发而中四。(具现需耗费本源十点。) 这么贵,一看具现价格,周柏肉痛不已。 气运线香不用说,肯定要具现,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就是为了增强自身薄弱的气运。 望气术,一看描述就是顶级辅助神通,应该来自山神,没想到被气运天书所录下。 这个也要具现,在步入主世界的正规道途前,无论哪种超常规手段都能增加底蕴。 最后的弓术,说实话,有些鸡肋。 他未来肯定是要登科学道,些许凡人小术可能太浪费。 但周柏又看到自己的状态,气虚体弱,即使治好了风寒,也依然是个文弱书生。 于是为了印证某种猜想,周柏决定还是全部具现,最后三位数的本源点,就只剩十一点。 周柏意念闪动,完成具现交互。 三根平平无奇的古朴线香出现在周柏手心,不仅如此,随即全身都在发生变化。 原本白皙稚嫩的手掌长出老茧,腰腹突然涌现热流,掀开衣服一看,松垮的皮肉变得紧实,宛若锻炼多年。 周柏握紧双拳,手臂上的肌肉居然清晰可见,似随时能爆发大力。 虽然依旧是“小白脸”形象,但内里却是从事打猎多年的健壮猎户,张弓搭箭的本能自然浮现。 果然没错,感受着真正健康的身体,周柏看向气运天书。 【状态:身轻体健,山神青睐】(寒窗苦读并没有耽误健康,平日喜好打猎的你拥有一具矫健的身躯;你身上留有小青山山神的青睐标记,可能会影响其他神灵对你的观感。) 【技能:弓术小成、望气术入门】 弓术小成:百二十步,十发而中二。 望气术入门:你仅仅能比风水大师看到更多。 技能这一栏,弓术小成有些模糊,显然周柏并不是真的像何冬一般小有所成,十发只能中两箭。 后续如果继续加强弓术训练,应该可以达到十发中四的水准。 不过周柏看中的不是弓术,而是对身体的强化。 还有就是望气术直接入门了,其中或许有气运天书灌输记忆的原因,但周柏认为更多的是他本身就对气运钻研颇深。 重生前他决定稳扎稳打,并未穿越诸天开启气运天书其它功能,所以十分依靠气运天书第一页。 上面的词条不用说,投射人影显化的气运,也被他琢磨的差不多。 如今和源自山神的望气术记忆一对比,很多知识都是共通,如白气是世间万物最常见的气,普通人一辈子就是淡白气运;又如灰气、黑气,象征不详,多是代表霉运灾劫。 周柏将意念投射在望气术和弓术的词条上,发现可以凭借本源点继续提升。 只是望气术入门到小成,需要五十本源点,弓术小成到大成,则需要二十本源点。 他现在只剩十一点,无论提升哪个技能都不够,只能暂时罢休。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周柏穿好衣物,起身出门,这已经比平常多睡了一个时辰。 推开房门一看,福伯正在院中一角生火煮药,浓郁的药汤味迎面扑来。 不是别的,正是周柏很熟悉的荆芥清香,前段时间生病,福伯一直都是以这味药来为他压制风寒。 “哎,我的小少爷,你总算是醒了,是不是病还没好,来再喝碗荆芥汤。”老仆听到开门声,急切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福伯,只是偶尔贪睡一下,风寒早好了。”周柏连忙解释道。 “老爷要不是去得早,你身子也不会这么虚,还好老天保佑,县试要不就……”福伯却是有些不信,仍然一边倒出药汤,一边絮絮叨叨着。 老仆这辈子没有读过书,但最相信书中的道理。 科举大道是通天之梯,读书人也普遍受人尊重,周柏的父亲死前考上了秀才,是取得士籍的士人,他的后代当然不会差。 “呼~”周柏有些无奈,只能吹了吹药汤的热气,将其一饮而尽。 滚烫的热汤在肠胃激荡着,一股暖意直冲脑门,顿时令周柏略显混沌的神思清醒了几分。 “福伯你别担心,这次县试我一定要参加。” “可少爷你都没有祖宗赐福,万一平白折损了才气该如何是好,不如再等三年?”老仆可是知道最近真正的嫡系待遇,是周柏用赐福名额换来的,因此有些不解。 没有族运加持,还要去考县试,这不是和大多数的平民学子站在同一起跑线。 而周柏却是微微摇头,眼神充满了坚毅,准备这么多,就是为了提前三年登科入道! 只能说他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考中秀才,取得朝廷士籍,能不能再生本命。 等进士登科,天庭录名,却是早已化为劫灰。 第十一章 望气初观 二月将要过半,寒风不再冻入骨髓,春意渐浓。 这不连院中枯干的桃树也焕发生机,点点绿芽迎风而起。 周柏拿了几个白水鸡蛋揣在怀中当早餐,这是他记忆中对长身体的执念,族中对于承诺过的事还是都能做到,日常所需充足供给。 “柏少爷!”周远本来在院门外站得笔直,见周柏出来,连忙作揖问好。 周柏深深看了周远几眼,轻声道:“后悔了吗?” 原本是族内武师的小头目,现在却被分到一个没有实权的少爷手下,看家护院。 要说没有落差肯定不可能,周柏能从周远的眉宇之间看到几分黯然,就他所知,因为三房的缘故,这段时间周远以前的手下都不再和他来往。 “没有。”周远下意识地回答道。 或许是觉得这样不够真诚,他又肯定道:“我相信柏少爷。” 在周远回答时,周柏悄悄使用了望气术,一股清凉在眸中划过,世界轰然变样。 远处不说,就说近处,先是院中的福伯。 一根淡白色本命在头顶出现,很细,如同一根衰老的藤蔓。 周边聚拢着稀疏的白气,多是淡白,没有红色,但也有几缕纯白。 周柏望气术等级还不高,无法判断这些外运的来源,只是本能察觉到几缕纯白指向家族,乃至于他。 虽是仆人,却祖辈依附于家族,得几分外运庇佑也是应当。 如果换做乡、里中的普通村人,大概率就是只有淡白,这种气运,生活遇到些许波折,可能都难以承受。 周柏想着,自己未来当了大官,或者道途上有所进益,能不能引起福伯的本命改变?再不济也能以外运庇佑? 不过他没有思考太久,驭使望气术又看向周远。 一根傲然挺拔的本命气在周远头顶扶摇直上,观其颜色居然是纯红中隐现淡黄,这可是出县的州郡命格。 如果只看本命,周远当官可以一直做到六品而没有任何压力,就算是五品也能勉强为之,不会德不配位。 但此时周远四周只有缕缕白气,就算比福伯多,却也没超出一个量级。 这等外运,如何能支持周远崛起。 此之谓“为材未离群,有玉犹在璞”。 记忆中周远的表现刚好符合他的本命,能力匪浅。 “哈哈哈,很好,你现在就去找族里领取银钱、吃食,我去县里要用。”周柏赞赏大笑,拍在周远肩膀交代道。 “是。”周远躬身领命,并不多问。 他望着周柏离开的身影,眼中泛起异彩,没想到少爷没有阴福支持,依然要参加县试。 这是不甘,亦或是胸有成竹? 周远对周柏的做法有很多思虑,周柏更是想起招揽周远的初衷,当时他可没望气术。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风高浪急,更见砥柱中流。 前世大劫来临,周家虽只是新晋县豪家族,依然有不少人才脱颖而出。 周远就是族兵首领,奋起抵抗大敌,护族一月之久,可惜最后援兵来迟,力战而死。 善后的州中援军主将,亲口赞赏周远可为虎将,统帅万人大军。 这等人才早早抓住,能为他掌控家族省下很多力气。 几个鸡蛋刚刚吃完,周柏已然来到族中的一片富丽连院,这里是周家中枢,群事堂。 刚得望气术,他忍不住又查看了一番家族气运,各类房屋结成的建筑群在周柏眼中逐渐灰暗,化作虚影。 接着一缕缕气运从建筑虚影上冒出,淡白、纯白、淡红,甚至有不少灰气掺杂其中,最后结成一张似是而非的破碎大网覆盖祖宅。 再放点看,这张显得破烂的大网延伸至所有家族控制区域,网的整体显现纯白,偶现丝丝淡红。 只有核心处的祖宅,才能看到淡红色结丝成缕,但依然是纯白居多,淡红只有小半。 刚刚将家族气运看完,周柏的脑海一阵刺痛,如坠深渊,望气术难以为继。 毕竟没有踏入道途,全凭异于常人的灵魂强行操控,然凡人的精神力毕竟有限。 周柏呆站在群事堂大门前,身体晃了晃,在外人眼中有些怪异可笑。 可他并没在意,只是有些感慨,这就是乡族巅峰的族群气运? 所谓的红宅之家,起码也是祖宅气运全部显红。 那破碎大网又是何物,望气术传承中提到的制度法网? 周柏获取的信息太多,一时难以理清索性搁置,转身踏入群事堂大门。 执事、族老都会常驻于此,如果有些大事不能决定,族长就会召集各房主事商议讨论。 自群事堂设置以来,家族少有出错的决策,也因此一直处于上升势头。 这样的决策机构,周柏不认为有错,但要是他主事,必然会进行改革。 力量分散,推进缓慢,大事难成,都是弊端。 当然,这也就是周家一直没出个强势人物,能带动家族,而不是家族带他。 几番曲折回绕,通过几条长廊后,周柏就来到了族长周明轩的办公地点。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候在外面,都是前来拜见族长的,只是这几天都是考生优先。 族长在这,处理事务的核心机构就在这,很多执事、文书、仆役在此穿梭来往。 周柏放弃祖宗赐福名额,依然要参与本次县试的行为,族内很多人都不理解。 还有杖罚恶仆,使得族内开革执事周大田,都是于族内“扬名”之事。 这不无论是往来的执事,还是等候的县试考生,看向周柏的眼光就很复杂,但他们也不会主动和麻烦人物搭腔。 只有刚刚从屋内出来的周瑞,看见周柏就眼中一亮,旋即故意沉声道:“周柏,快来,族长唤你。” 有几个考生也看出周瑞的小伎俩,不过他们还能为这等小事去问族长?只能怒目而视。 周柏心中了然,微微一笑径直上前,两人擦肩而过时,周瑞还锤了一下周柏胸口,使了一下眼色。 潜台词不用说,大意就是你欠我一顿饭。 望气之下,面前堂口就是各处气运的交汇点,其间有不少逸散,但大都有条不紊的在吞吐反哺。 每时每刻,周族气运都在群事堂的运转下一点一滴增加。 周柏微不可及的摇头,这样,太慢了。 第十二章 保单,族运红圈 一方书桌,一堆文书,基本上就是周明轩日常相伴的东西。 没办法,族长“日理万机”,闲不下来。 可在周柏看来,这就是周明轩年轻时当司吏磨出来的习惯,身为一族之主,如果还分心小事,又如何掌握大舵。 当然,如今没有话语权的周柏不会多说,只是矗立一旁静静等待。 过了盏茶功夫,周明轩方才停下笔,他轻轻拉起桌旁的一根绳子,马上就有执事进来将批示完的东西拿出去办理。 周柏现在视力不错,瞥见了几行字,方才批示的,是某个庄园具体事项的安排文书? “你很耐心,族学夫子也夸赞过你的四书五经学习,没想到七房还磨出你这么一个苗子,比这批族中考生都强。”没等周柏在心里吐槽什么,周明轩已然出声道。 “族长过誉了。”周柏作揖行礼道。 周明轩站起身,摆摆手道:“我还没说完,你有一样急,急在功名利禄之心太重,十五岁何必急着下场,再沉淀三年自可一举冲击秀才功名。” 急?他确实急,急自己本命缺失,性命难保。 更别说几年后的大劫,急需他获取名位,积存力量。 可周柏又不能直说,只能表现自己的自信,于是他不卑不亢拱手道:“圣人十五有志于学,柏虽不敢自比前贤,却也已束发,自当有所追求。” 抬出圣人,周明轩还能说什么,只是明显冷淡了不少,大抵觉得周柏执拗,不听长辈劝导。 “那好,这是你的互结和具结保单,县衙会以此为凭证给你发放考牌。”周明轩拿出一叠文契,从最底下抽出两张递给周柏。 甚至周明轩没有避嫌,而是将这些文契摊开在桌上,任周柏浏览。 互结保单就是安排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 具结保单则是要请本县廪生具保,称之认保。 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本身亦未犯案。 原本在科举刚兴起时,还有一条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才能报考,后来一位出身不好的大儒飞升天庭为官,遂废此条文。 要不然周明轩那司吏敢不敢当还两说,毕竟司吏不入品,严格意义上也是皂吏。 周柏不避讳,当着周明轩检查互结和具结保单,上面的各项信息都没问题,就连请的认保廪生都一样。 信息没差别,可周柏的两张保单,和其他人的保单比少了一样东西。 其他人的保单页头有红圈,只有周柏空空无也,其中三房周和运更是有两个红圈。 周明轩本来还以为周柏会疑惑质问,谁料周柏只是鞠躬道谢,旋即拿着保单告辞离去。 前世周柏自己就有两个红圈,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 保单页头画红圈,最早源自科举考官批阅考卷。 如果答得好,这位考官就会画上红圈,再传至下一位考官批阅,结束阅卷以红圈多寡对考生名次排序。 后来凡间朝廷加入气运甄别取士,各级家族就学着使用红圈表示上供气运。 一般来说,只有县豪以上的家族才有资格这么做,最近一些年,如周家这种接近县豪家格的也在模仿。 然而周家的红圈作用极小,只用作表意象征。 红圈由族长亲笔勾画,每个红圈都会附上家族气运,只是真正的县豪族长画了便能分出族运,而周明轩画了却不作数。 只有三年一次的祖灵赐福,才能真正将族运加持在考生之上,以供朝廷甄别取用。 县豪家族每年都能由族长分割族运加持族人,周家则是三年一轮回,周明轩的红圈真的就只是一个圈,族运掌控权全由祖灵把持。 县豪家族年年都有可能出秀才举人,而乡族则是三年、五年才有可能,此消彼长,这也是为什么家族阶级之间差距这么大的原因。 周柏知道,乡族在整个大旭来说并不入流,只有掌握部分族运操控权的县豪,方才真正踏入士绅门槛。 可县豪多难啊,周家历代先祖皆如周明轩一般勤勉,可最终还是只能借“红圈”,来展示一下周家接近县豪的实力。 殊不知这般做法,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徒然被平苍县的县豪耻笑。 周柏大步走出房门,刚好听到周瑞和其他人争论。 看模样都是这次县试的考生,两个嫡脉和几个支脉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人,身披彩毡鹤氅,系着云纹锦带,但眉间有些放浪,举止颇为轻佻。 这正是周常的儿子周和运,年轻一辈最有希望考取功名的嫡系。 如果周柏精力够或许还会望气一番,然而他连周明轩都没看,又哪里会看周和运。 “周和运,你以为你一定能考中了?凭什么在这嚣张。” “你知道什么,运少是这次祖灵赐福最多之人,哪怕秀才也不在话下。” “哼,科举可不是光看气运,世家尚且有落第考生,农家也能出举人老爷!” “这般的人有几个?是你周瑞吗?” “你,你……!”周瑞终究难以舌辩群儒,被气得满面通红。 周柏轻轻摇头,走上前去道:“尚未取得功名就这般轻浮,族长怕是不喜。”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一寒,纷纷闭嘴收敛,就算考中童生,如果没有族长支持,后续也难以为继。 只有周和运感觉被落了面子,从周柏身旁走过时,轻声挑衅道:“没有族运还想考中,下辈子,还有周大田的事我记住了。” 原来周大田攀附的三房关系,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少爷。 周柏却对周和运的话置若寡闻,拉着周瑞离去,连头都没偏一下。 周和运更气了,面色阴冷,不知道是不是在默声大骂。 走出群事堂,周瑞颇为担心地说道:“那小子平时学问不差,加上这次受的赐福最重,考中童生不成问题,就算是秀才也三成希望。” “怎么,都是周家族人,考中秀才又如何?就算是家主,也最多将我发配庄园,田园之乐亦是大儒所求。”周柏的话自然而又充满开阔之感。 周瑞仔细看了看周柏,总觉得这位幼时玩伴变化很大,一时间居然不再反驳。 “走,早点去县城报名,衙门的那套流程可不简单。” 第十三章 进城 平苍县得名于此县附近最有名的大山,苍山。 虽不是丹崖千丈,青壁万寻,却也是奇木蓊郁,蔚若邓林。 通往平苍县城的官道上,一架马车平稳而迅速的行使着,一看驾车的就是老把式。 车上周瑞半躺着,嘴里喋喋不休,而周柏则是掀开窗口布帘,一览周边风景和地势,思绪翩飞。 连绵不断的苍山将整个平苍县半包围,想要横跨苍山,除了少数猎、采之辈,就只有官府耗费大价钱开辟的苦口隘可以通行。 周柏曾经去看过苦口隘,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隘口设有关城,两侧立有军寨,守御森严。 之所以这般防备,就是因为平苍县是北境最远的“熟”县,再向北,就都是最近甲子方才设立的“新”县,草原之敌袭扰不休。 其实平苍县设立也未出百年,是大旭国力巅峰时所开辟,只是有苍山倚作屏障,发展不逊于一般内地县城。 当初苍山群盗勾结草原和北境敌对势力,自成一体,明抗朝廷统治,使得开辟边州的大策受阻。 又由于军资物力消耗过大,于是朝廷下发诏令,以各种优惠政策招揽内地流民和小家族迁移开边。 各大家族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来到平苍县,他们纠集豪侠流民,与苍山群盗浴血拼杀,争夺以供族人栖息的土地。 最后贡献最多的几个家族成为县豪,进驻县城,而如周家等众多小家族则散落乡野,成为最低等的乡族。 周家运气还算好,凭借功勋贡献,为下代挣出了千亩良田,还有一个同举人功名。 正是这个同举人功名,让第二代先祖带领家族得以立足平苍县,甚至死后化为祖灵,真正稳固根基。 同举人虽是朝廷特拔,为举人阶层之末,但该有的特权一项没少,撑起一个乡族框架不足为奇。 此后数十年,周家秀才没有断层,并且出了一个真正的举人,家族贡献意义上的第三代先祖,他将周家推至真正的老牌乡族。 可惜的是后面举人名位就没有了接续之人,第三代先祖挣得的很多利益没有保住,县豪家格始终遥不可及。 当然,也还好是位于平苍县,众多小家族即使不能冲上县豪,也能维持乡族家格,不至于坠入不入流的无名小族。 这个世界人道朝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大旭王朝依然延续,那就是朝廷要尽量开边,后世对于前朝的评价,其开拓疆土的多少占据很重的分量。 说来一般的人道王朝不过三百年,可此世人道王朝却多有超出三百年者,大旭开国已有三百二十五年,就是明证。 这里面,开疆拓土减少社会矛盾,未尝不是影响王朝寿命的关键因素。 大旭为了开疆,给予开拓者很多奖励,周家二代先祖的同举人只是很小的一方面,真正的优待法令是整体。 像是科举,秀才功名需要经历县试(童生)、郡试、院试三关,但新辟之地,县试后考中郡试即可获得秀才功名。 加上边地文脉衰微,政策加持下,即使考中功名依然很难,但比内地州郡的难度不知道小了多少。 众多乡族都如周家一般,始终保持多位秀才维持家格,传承一代又一代。 新辟之地的时间限制是百年以内,平苍县设立已有九十五年,也就是说周家若不能出个举人,最多只有两次享受优待法令的机会。 郡试取中名额是院试的数倍,在院试考取功名的难度可想而知,不怪族内对于赐福名额这般看重,甚至破坏排序规则,也要争取在这两届内多出几个秀才。 但某种意义上,平苍县诸族的这种内卷,反而为大劫到来积蓄了一定力量,和一些世家大族的步伐倒是一致,周柏心中泛起几分古怪。 “周柏我说话你没听见?亏我还让你坐我爹的马车,好心当作驴肝肺。”这时周瑞有些生气的声音传来。 周柏对周瑞微微一笑道:“听着,听着的,周大田的侄女是周和运的房内人,所以周和运乃至三房肯定会针对我?” 周瑞胖乎乎的脸上泛起几分焦急,道:“对啊,我倒是不怕,反正我爹安排我出去行商。你就不该让出名额,你都不知道族内对于这次县试的扶持有多重,你真想被发配庄园?” 县城越来越近,周柏又伸出头打量地势环境,随后安慰周瑞道:“哈哈,你自己说科举一道不光看气运,怎么到我就不行了?” “你……唉,当我一路白说!看能不能中个童生,到时也好分个好点的庄园。” …… 大旭王朝幅员辽阔,东起大洋,西达死漠,南抵十万大山,北至无边草原,面积何止亿万之遥。 合有四十八州,数百郡城,成千上万的县城、集镇。 而就算放在整个大旭来比较,身为北境边城的平苍,也是面积靠前的存在。 县城充满“新辟”之地的粗犷,城墙高耸,箭楼、敌台、角台皆是林立,可就是很少见到与之匹配的甲胄军士。 苍山遮蔽,平苍县承平数十年,不仅从面积上可以称作大县,就连聚居的人口也渐渐追上内地中下水平。 县城聚有十万余众,散落乡、里的人口起码也是两三倍,再加上隐匿奴仆,各大家族手里实力着实不算弱。 这不熙熙攘攘的城门口,刻有周家标记的马车都没有守卒查验,驾驶马车的老把式熟练的抛下几个铜钱,便疾驰向城内。 县衙附近,周瑞指着远去的马车道:“这老把式可不简单,我爹常用的老马夫,不是我要县试,根本不会派来送我。” “嗯,放在族内当是十人敌,收拾几个蟊贼不在话下。”周柏淡淡地回道。 这便是家族底蕴,哪怕只是一房嫡脉也能养出这般好手,除了他们七房势力单薄。 周瑞大吃一惊,有些怀疑道:“这你也能看出?那我还当做下人使唤。” “走,没什么事比县试重要,去找客栈入住而已,没有不尊重。” 虽然明天还有时间报名,但县衙前已经有很多书生排队,都是来自十里八乡。 不过周家嫡脉可不用排队,只是一声通报,马上就有两个差役前来引路。 第十四章 报名,道官 县衙门前有两头威武石狮坐镇,表面上看只是一普通石头雕像,实则石狮得官气蕴养,自有灵异。 当妖物鬼魅胆敢冒犯县衙,石狮之魂就会醒转,化作镇衙神兽搏杀外邪。 前世考中举人,他曾受县令邀请于衙内相会,从县令口中才知道,各级衙门机构都有官方神灵巡视。 生前为官,死后为神,这便又是科举称之为通天大道的又一铁证。 无法成为两榜进士,录名天籍,那忠心为国,立下大功,死后也能得朝廷敕封成为神灵。 这里周柏又想起异界的大真王朝,那边朝廷一直压制神灵,少有正封,应该就是为了防止气运分割流逝。 不像主世界的人道王朝,气运浩如渊海,封敕神灵的损耗,也就是多授几个官职。 没有修为傍身,周柏哪怕精神已经恢复,现在也不敢窥探一县气运。 他现在是不敢再肆意妄为,探查自己出身的周宅都已经心有余悸,观察一方势力切不可乱来。 至于观人,入门望气术,看一看普通人或者独行的小官小吏倒也罢了,如县令这般人物哪怕远观都会受到反噬。 他习得望气术后,对于气运敏感很多,此时在县衙之中前行,只觉陷入流沙。 随便一个差役吏员都有朝廷气运相顾,冒犯者立受压制。 森严、压迫、威压……种种感受迎面扑来,周柏知道很大程度都是气运压迫所致,可其他人却只觉朝廷不可轻辱,心中自此留下正统印象。 原本活跃嘴多的周瑞也是一言不发,谨慎小心地跟在差役后缓缓前行。 大堂居中,两侧是衙门六房所在,走过百米大堂前甬道,周柏一直跟着向东侧走,这才到了县丞衙的礼房,至于西侧则是主簿衙。 如外面慢慢叫名的排队长龙一样,礼房前同样有十来人,差役只待房内一人刚出来,马上就领着周柏两人插队进去。 县豪家族的嫡子报名都在明天,今天周家的分量自然够重,这是周家的名声,也是周瑞私下塞的一角碎银子所致。 走入礼房,一排书吏还有两个道人坐于公案之后,齐齐注视着两人。 周柏不敢怠慢,连忙和周瑞上前递交保单,回答亲供信息。 县试报名查验三份资料,除了互结和具结保单外,还要亲自答录个人信息,称之为亲供。 为首一吏员接过保单,马上分给其他人,随后又朝两侧的道士拱手道:“请道官大人准备查验。” “周瑞录亲供,年十五……周柏录亲供,年十五,籍贯北安郡平苍县红泥乡,出身乡族周家七房……” 原本一脸严肃的吏员,听到两人出身周家嫡脉,脸色顿时温和了许多。 “亲供无误,就请周公子按下手印。” 周柏检查了吏员录下的亲供信息,随即签名按印。 最后吏员拿着保单文书找到旁侧的道官,带着几分尊重道:“道官如查验无误,请盖道官印。” 这时互结、具结保单已经由各吏员查阅完毕,一位道官接过周柏的三份保单,单手掐出法决,嘴里默念着什么。 科举乃国朝最重之事,就算是最基础的县试,从检查考生信息开始,就有朝廷衙门、道官、神灵联合把关。 科举级别越高,筛选的人才越重要,把关力量越雄厚。 到了会试、殿试一级,更是有天官亲自降临关注,表现优异者立入天庭也未尝不可。 周柏有过前世记忆,知道这道官是在沟通神灵,他自己的道法未能察觉差错,但还需坐镇神灵确认。 神灵的效率还是很高,很快道官就朗声道:“城隍验视,周瑞、周柏无有欺骗妄言之举,许钤道印。” 没有什么神异的法术,只是简简单单地从腰间解下一块小巧的铜印,随后钤盖在三页保单上。 周瑞第一次见到道官,簪发戴冠,青色道袍,看起来就离尘脱俗。 一般人自然十分敬畏,刚才其神神叨叨沟通神灵的表现更是骇然。 然而一套流程下来,任何法术都没见到,周瑞的眼神不由得就有些怪异了。 不是应该随手一指,官印就会悬空钤盖吗?道官似乎和他们这些凡人没什么两样啊? 这盖印道官看起来很年轻,就算学道驻颜有术,但实际也没超过三十岁,平时多在深山吐纳修法,人情世故更不怎么圆融。 对于呆呆盯着他的这个胖子,他哪有什么好脸色,道袖一拂就是“送客”之举。 这些凡人真是无礼,乡族出身就是乡族出身,如果是县豪嫡脉,肯定知道他们这些道官的苦衷。 官衙重地,朝廷法网枢纽所在,哪能随意施法。 要不是朝廷征召下山,受了道官印,他连县衙大门都不会跨进一步。 周柏知道年轻道官羞恼的原因,马上拉着周瑞道歉:“族弟眼光浅薄,学业不精,尚未习读道经,哪知先道后法和先法后道都是世间正大之道,还请道官大人饶恕他的无礼。” 这话一出,就仿佛说到了道官的心坎,不仅年轻道官脸色温和了许多,就连另一侧的老成道官也对周柏微微一笑。 气氛稍加缓和,年轻道官也不再赶人,吏员们都是人精,赶紧就要走完流程。 无论是道官还是周家,都不是他们小小文吏能得罪的。 一个吏员将两人保单放进红木托盘,向后堂走去,一个吏员拿着两块木制号牌上前。 “两位周公子的保单马上就会送到县丞那盖印,这是你们的入场号牌,请于后日准时参考,县试日衙门会准备午食。”吏员说得很仔细,两人也是连连点头。 周柏拱了拱手道:“多谢,我们不耽误大人们继续办差,先告辞一步。” 当然走之前,周柏还是拉着周瑞再向道官告罪一番,揖礼拜别。 两位道官对周柏的好感度刷刷上升,其中年轻道官几次开口欲言,但似乎迫于场合、身份,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难得有“同道”中人,恨不得相约长谈一番。 第十五章 先道后法,红运之贵 周柏对于道官的表现了然于心,这是把他当知音了。 科举之道即是先道后法,是堂皇正道,为天庭所重。 而世间道门则是先法后道,乃是被时代渐渐抛弃的“小道”,即使道门自己不认,衰败之势却是无法避免。 眼下周柏将两者并列,道人们当然有所好感,要不是要事在身,拉着他对酌一番也不是不可能。 前世他虽然是举人,但于整个世界来说,层级依然一介蝼蚁。 所以他对于很多大隐密,只是一知半解。 天庭乃是五位天帝共治,但对于天帝们分别管辖什么却无从得知,只隐约知道最上面,还有一位不问世事的昊天上帝总理此界。 根据种种野史记载,道门在远古时期曾是世界顶层,凡人想要超凡长生,除非拜山学道,被高道收入门墙。 道人的地位一度凌驾于王侯之上,就算是道门式微的今天,修为层级稍高的道人也会被凡人误认为是真仙,常冠以仙人之称。 至于为什么如今道门受到种种约束,被科举正道视作旁门小道,周柏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只知天庭更青睐科举出身的士子,两榜进士尚未踏入道途,即被录入天籍,作为嫡系培养。 而道门之辈,想要长生不死,大道有成,就非得一步步前行,死于劫难者十之八九。 走到最后,渡劫飞升,在天庭也是不被重用的居多,毕竟他们逍遥自在惯了。 周柏根据气运之说来推断,那就是能从科举之路杀出来的两榜进士,多是天赋和气运兼顾之辈。 学道是天才,名录天籍还能给天庭上供气运,这不当嫡系,把什么当嫡系。 道门出身,不说各方面已经定型,就说修为大成浑然一体,想上供几分气运都难,纳入天庭几可视为累赘。 前世同年举人,对隐居山中的道士多冠以“道贼”之称,道士又对享受优厚待遇的士子不屑一顾,视作陷入泥潭中“俗人”。 两者互相看不对眼,自己跑上去亲近可能有后患,以后要注意,周柏一边走出县衙,一边思绪发散。 连士子都算不上的草民,哪里顾虑这般多,想太多。 周柏摇头发笑,但周瑞却没看出其中的自嘲,只觉好友心大,气度宽宏。 他幼时多和周柏一起玩耍,可自从开蒙后,天资愚钝的他被家里向经商之道培养,两人就联系少了许多。 前些天因为要族祭,还有县试在即,这才回到红泥乡的族中住所,他爹可不会让出赐福名额。 然而最近的接触,周瑞真感觉周柏不像十五岁的同龄人。 “周柏你变了很多,如果你上个士籍,将来一定比我有出息。”周瑞望着有些看不透的好友说道。 在衙内不觉得,出来他才一身冷汗,无论道官有没有超凡力量,那也是朝廷入品级的官,不是他能冒犯的。 周柏站在台阶上,目光搜寻着什么,对周瑞调侃道:“怎么你就放弃了,那还不如老老实实学经商,挣点家业培养下一代。” “我只是希望考个童生,免得死了刻碑连个称谓都没,至于秀才,哈哈。”周瑞摇摇头,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童生虽不算功名,但在文运不强的“蛮荒”之地,如平苍县,很多童生是够资格当个开蒙老师的。 诸多家庭供出个童生都不容易,死后也当做荣耀刻名于墓碑,下去见祖宗不丢脸。 两人无视掉一些嫉妒的视线,都是来自于排队的考生,他们中多是小家族甚至是平民出身。 “走,你家马夫来接我们去客栈了,你的学业还真得临时抱佛脚,不然童生也难。” “不逛逛?这两天城里很热闹。” …… 周柏对于童生试成竹于胸,不说前世考题都知道,那一世学业磨砺可不是骗人的。 但毕竟是重生以来第一次,居然正经窝在客栈看了两天四书五经,这是他在调整自己的水平,诗赋策论别写得太老道娴熟。 当然,周瑞也没跑掉,周柏私下给他进行了突击培训,抽背时掺杂了几个大分考题在里面。 大旭祥兴四十六年,二月十三日,平苍县县试第一场开始。 天刚微亮,悦来客栈外就开始喧闹不已,人车往来,多是赶去考场的。 周柏也已早早醒来,他做好个人清洁,没有立马出门,而是将天书中的气运线香取出。 他发现气运天书又多了一个储物功能,只是目前好像只能存放具现之物,除了三根气运线香,其余皆不能放。 童生试,需求气运不会太多,一根应该够了,周柏心念微动做好安排。 他随即拿出火石十分熟练的将其点燃,无色无气,以极快的速度燃烧完毕。 线香没有留下灰烬,就连手上拿着木棍载体也化作虚无,起码肉眼看到是如此。 周柏为防万一,唤出气运天书,查看第一页。 书页闪动间,周柏本身的人影浮现其上,照样是空无一物的灵台本命。 越来越紧迫的焦虑感浮现心头,周围似有空气墙在逼迫,看来要不了多久天道就会发现他这个异类。 本命暂时无从改易,但四周外运有了很大变化。 一缕淡红之气在人影周身有规律的缓缓绕行,一缕缕白气紧紧追随红气,形成稳固的外运格局。 不说外围试探的灰色气运不敢上前,就连淡白之气也因红气的存在,正向纯白转化。 红色气运,是一县之才才能拥有的气运,一县最高官员的气运格局也就是红运。 这不区区一缕就统摄了周柏如今稀薄的外运,要不是他本命缺失,红运无法久持,早日点燃气运线香,便可多增加一些白色外运。 周家不是红宅,祖灵能为族人加持一丝红运都了不起,所以周柏现在的气运应该是远远大于普通乡族嫡脉,就算是一般的县豪后代也不见得有一缕红运镇压。 气运显红,放在一县来说,就是贵人。 县试候考,大家都排得整齐有序,周柏拉着还没睡醒的周瑞老实排队,县豪公子也在其中,正式开考可没什么特权。 近千名学子参考,不知几人身负红命,将来可以一窥百里侯之尊位。 第十六章 县试,镇运 普通科考棚,大小均座北朝南,最南有东西辕门,圈以木栅,有一大院。 院北为正门,叫龙门,龙门后为一大院,供考生立院等候喊名。 平苍县文运不算鼎盛,但考场却是必备,相比较周边各县,修得还算大气宽敞。 考生便是在宽敞的大院中,按照各自号牌顺序排列,龙门前的吏员叫一个进去一个。 过门检搜的差役都是精干之辈,进人速度极快,是以周柏也没等多久。 轮到周瑞,周柏时,刚好搜身差役认得周瑞,连搜也就是装个样子,让两位周公子免了“难堪”。 两旁肃立的守卫县兵对此视而不见,他们被县尉调过来,只是为了证明朝廷的重视,镇压任何不安分因素。 真有胆敢夹带小抄的那只能是自己找死,当然,每年总有几个不知好歹的人,妄图瞒天过海。 殊不知道官坐镇,神灵巡察,普通凡人哪能搞些歪门邪道。 真正步入考场大堂,所有的喧嚣全部消失,周围一片寂静。 没有考生敢作出任何多余的举动,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来麻烦。 周柏和周瑞分开,寻到各自考号代表的方位,随后安静坐下等待。 其他考生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不敢张望,而周柏却是胸有成竹,坦然打量四周。 堂上各位考官已然落座,中间是县令,左右分列县丞、教谕充当监考官,在稍后不远的角落处则是周柏见过的两位道官。 一如前世,到了最近几年,朝廷对于科举的重视犹甚,县试由县令亲自主持。 不然以往的常例都是县丞代为主持,县令偶尔来巡察一下就够了。 纪鸿哲,外郡来此任职已有一年,平时颇为低调,常倚靠县内大族施政安民。 很快,各种信息就从脑海深处浮出,咋一看这县太爷很好对付? 实则不然,根据后面几年的做法,这位可不是个安分人物,一年的蛰伏只是为了站稳脚跟。 招揽流民,颁布开荒令;支援物资,修补苦口隘城墙;征召豪强家丁,清扫苍山盗贼…… 虽然各项政令多有失策,但能看出是个实干家,得想办法拉拢借力,周柏暗自琢磨。 至于县丞和教谕,都是北安郡家族出身,根基深厚,也不需要和他周家合作。 啪啪啪~ 就在周柏思索间,三声清脆的鞭响从外面传来,这是入场时间结束,关龙门了。 考生皆已就位,两个文吏从后堂抱出两叠厚重试卷放在案桌上,试卷没有拆封,都是由画着符文的黄油纸包裹,封口还有北安郡府的火漆印。 没错,就算是县试也由上级郡府统一出卷,避免各郡选拔的童生水平有不足。 纪鸿哲站起身,朝着两侧角落的道官微微颔首,两位道官也是明白,当即走到桌前。 “县尊,请您出示大印。” 七品县令官印,代表大旭朝廷在平苍县一地的统治权威,是气运枢纽。 纪鸿哲将这简朴厚重的大印举起,对着堂下左右几百名考生虚印了一下。 没什么奇异之事发生,周柏也不敢施展他那入门级望气术,只是恍然间感受到一阵压迫感笼罩全身,让他不由得正襟危坐。 以国运镇压考生之气运,令所有人可以在同一水平挥洒文才,不至于被气运深厚者取得多大优势。 这便是每一届科举之路上,总有寒门乃至农家士子脱颖而出的原因,即使很少,但还是有。 当你的文才、天赋足够惊艳,哪怕天下最大的吞运大户,朝廷,也愿意贴补气运来培养你。 试问那些在于官印镇压下,依然能写出金青之文的人,如何会放于四野。 七品大印随后被置于案桌正中,这也是整个县试考棚的中轴线上。 官印一出,即是提醒监察神灵就位,道官也可放心拆封试卷。 只见他们一人拿出一把巴掌大的桃木小剑,随后划破火漆,将封卷的符文黄纸都收好。 两位道官法力不弱,封印道法没有逸出威能,几道隐晦的波动都被桃木小剑尽数削去。 启封试卷在文吏手中一一发下,这个时间,考生们或是研墨,或是在空白宣纸上试笔。 最后当县令下令作答,周柏等一众考生方才动笔。 从天庭黜落道门尊位,奉科举为唯一大道开始,事关科举的各种流程已经极其完善。 童生考试科目,首考圣人经典的默写,不局限于四书五经,只要是明文记载飞升天庭的大儒,其文章节选都有可能出现。 这样一来,即使第一科纯考记忆,也会筛掉很多基础不牢之辈。 识字造句,开蒙就够了,童生不能让你当。 当然经典默写,只要下苦功夫都能写出大半,这不全场都在埋头答题。 周柏也不例外,不过他不需向其他考生一般停顿琢磨,笔底生花,一张卷子很快就默写完毕。 他不仅写得快,两世打磨之文字,也是字迹苍劲有力,一眼看去即有恢弘大气之感。 第二科就是试帖诗,以春为题,自由发挥。 周柏没打算全力以赴,抄一抄记忆中的诗文,而是临场随手而为。 ……也解已觉云不卷,白衫春艳到人间。 同样很快写完,然而即便是这般随意,一首试帖诗写完,依然有淡淡红意渗出。 这便是文气,不用望气术,普通人都能看到。 不过只有像这种科举考场般的场所,文人聚集,文气氤氲,可以凭空显形。 周柏没有为自己写出红文窃喜,而是继续作答,写第三科的策论文章。 然这里红气浮出纸面,却引起了堂上监考官的讨论。 “这是谁家小子,就写完第二科,还有红气浮现。”教谕对考生明显更关注,第一时间便小声问道。 “应该是周家,我记得他父亲是祥兴二十六年的廪生,不错不错,官印压制下还能写出红气之诗。”县丞马上应道,他自从当上平苍县丞,已经二十年没动过,对县内家族极为熟悉。 至于纪鸿哲,毕竟是三甲进士出身,淡定地说道:“试帖诗显红不算什么,关键看文章。” 随后只见他把官印轻轻一抬,周柏的答卷再度如常,什么显出红气,都像没发生过。 第十七章 金文出世!(求追读)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午时,题目虽然都会写,但题量摆在这,周柏上午交卷的想法还是无法做到。 沉闷清脆的钟声响起,副考官县丞宣布发放午餐,令众考生暂且休息。 科举考场,处于朝廷官印及气运镇压之下,凡是在这里考试的人,无论外运还是本命都是被压制的。 但这种压制有限,平均水平也是相对而言。 有家族传承的考生就会注意很多方面,防止被压得太过,不会去做一些消磨自身气运的犯忌之事。 如不管不顾,持续消耗精力、气运长时间作答,就是最简单可以警醒的小方面。 考场的饭菜不算丰盛,无非就是馒头、脆饼之类的干粮,若有需要,请差役短端上一碗细末茶也是正当请求。 这种餐食,按理说是贫寒考生吃得很香,但周柏环顾考场,和他一般大口吃饼放松休息的,却是县豪等家族公子。 小家族、农家考生可舍不得这点休息时间,仍在全心作答,气运和身体状态都得不到恢复。 唉,周柏心中叹息感慨,这就是知识层面上的封锁。 哪怕科举参考书籍都是明文公布,但此类气运方面的“小道”知识,却只在各家族内部流传。 周家也是二代先祖考中举人后,方才知道考场上要注重休息,不仅是缓解疲乏,更是让被一直压制的气运得到放松。 这个消息也是被当做秘辛传承,于周家嫡脉口耳相传,不得以文字记载。 就在周柏还在惋惜那些作答的考生时,后面一角又出现变故。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考生,正被全副武装的甲士拖出考场,堂中监察的道官也站在旁边。 “不,大人,考官大人饶我一次,参考四十年不中童生,我不甘心啊!”老考生歇斯底里向堂上的考官求助。 然纪鸿哲只是摇摇头,眼中痛恨、同情等复杂情绪夹杂,考了一辈子啊这是。 “速速押出,不得扰乱考场。再次向诸生强调,科举乃国家大事,有神灵巡察,歪门邪道纯属自取其辱!” “我县城隍乃是开疆功臣,高宗皇帝亲封,他老人家的神威,哼,尔等好自为之!” 堂上三位考官脸色颇为难堪,纷纷出言训诫,教谕更是有些气急败坏。 望着被拖出去的老考生,众人心中凛然,却也不像县令那样有所同情。 年年都有这种心怀侥幸之人,如果真让作弊录取,那他们这些老实人如何自处? 至于周柏没有过多情绪,老人最后一搏付出该有的代价罢了,他抬头看了看上面,想起本地有名神灵。 这个世界地府不显,凡人死后若想有所依托,能走的路很少,如藏于家族祠堂灵域,亦或是托庇于当地神灵就是“正道”。 否则不想残害生灵,就只能存留七日,之后必须入得冥土。 然冥土之中规则不明,地府无法主持公道,常有祭祖而不得回应者,这便是彻底魂飞魄散了。 以后想应对大劫,神灵那边也必须考虑到。 …… 下午,春日暖阳已然西斜,周柏马上投入第三科的答题中。 笔走龙蛇见,但他眉头却微微皱起,是吃力? 不,是周柏对自己的气运太过敏感,前两科未曾削去多少气运,可没想到第三科气运的流失速度远超前面。 随着文章的逐步完成,一丝丝白气乃至红气外运,从周柏身上抽离,加持在答卷之上。 这些抽离的外运,将会在答卷上形成气运印记,以供阅卷时筛选排名。 其实总量并不算太多,如果这些外运本来就是周柏自己的资源所化,那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 可周柏毕竟以气运线香所化,临时借来之运,他估摸着几天之内,一根气运线香加持的外运就会马上散尽。 县试的策论不难,但这只是对周柏来说,一边写,卷面上就开始升起文气。 初时无色,再渐渐倔强显红,最后当文章一蹴而就后,红意愈发浓郁,甚至有几分淡金之气扛着官印的镇压显现刹那。 文气和人的气运等级大体相同,只是颜色有些差异。 无色之文就是大部分人所写的文章,文气不多,小范围能够互相传阅。 放在县试中,很正常,考官评阅一般也不以文气多寡定成绩。 有时你气运排序靠前,再加上词句通顺,也就点了你的童生。 红文就是一片文章中有部分出彩的地方,可以名传一县,气运不太差,考个秀才功名不成问题。 再向上就很少了,分别是金文和青文,金文出郡,青文出州。 甚至只要流传够久,名气够大,这些文章是可以作为一代王朝的印记,又称传世之文。 周柏在朝廷气运镇压下,依然写出深红文气的文章,足以震惊全场。 其他考生陷入题海没有察觉,可纪鸿哲等人却是大惊,不过这个惊是惊喜。 能出多少秀才举人,可是考核他们这些县官最重要的指标之一。 “我没看错,刚刚那红气里面有一抹金色闪过?!”教谕张大嘴巴,有些怀疑人生地问道。 “应该是,官印镇压下能显深红,必然是金文出世!”县丞果断回答道。 而纪鸿哲则是已经无声无息的走到周柏身边,拿起文章浏览。 周柏见县令过来,也是走出考位躬身问好。 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料到死一回,重生后于学业上居然大有进益。 这已经刻意出了一些疏漏的文章,还是达到了金文水平。 纪鸿哲没有细细品读,但粗略看了一遍就觉文采斐然,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遮掩,他赞赏道:“周柏?柏树斗霜傲雪,如今看来果然坚毅挺拔,高尚不屈啊。” “束发少年,不敢当大人称赞。”周柏揖礼谦虚道。 “好好好,可是要交卷?”纪鸿哲对于周柏越看越喜欢。 “如大人允许,草民已可交卷。” 如此稳重,功名当是稳了,再磨练几年,举人进士也是有望。 即使只是县试考题写出的金文,那也代表周柏潜力无穷,此时不妨卖个好。 纪鸿哲当即唤来文吏给周柏的试卷糊名封卷,不过纪鸿哲都看过了周柏的字迹,也就是做做程序上的公正,童生录取不是功名,尚用不到誊录。 这么早交卷,还有县令赞赏,周柏踏出考场时,不知引来多少嫉妒的目光。 第十八章 不遭人妒是庸才 天色渐渐昏沉,县试考场外已是人山人海,小摊小贩、候考仆从、接考亲朋,当然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即使一行行兵丁衙役在龙门前隔出几米远的空地,也挡不住很多人朝里眺望的目光。 此世任何地方都讲究身份地位,接考也不例外,这不,靠近龙门的位置都被各大小家族之人占据了。 “这一次您族中有十余位参试的少爷,可真是文运昌盛啊!” “可惜去年县试,我何家只出了三位童生,连带着生意都差了些。” “唉,我族自举人先祖开族,再也没出一个举人,只希望这几年能出一个秀才。”几个衣着鲜亮的富人开口感慨道。 “我们几家有什么好讨论的,区区小族不上台面,考再好也就那样,还得看县豪家族能不能出几个好苗子。” “周家、武家等几家豪强也可以谈谈,他们这些年动静可不小。” “不出举人进士,建几个庄园,开几间铺子也算动静大?还不是一介乡族。”说着,说着几个家族的人居然因为谁家强盛,谁家不行而争执了起来。 好在话题很快就转移了,因为后方的人群中赫然让开三条道路,来者分别是赵、钱、陈三家接考的家族管事。 “还不快让让位置,这三家可都是我们平苍的县豪,别给家族惹麻烦。”有眼力的人还是不少,马上提醒前面的同伴让开地方。 三家县豪家族的管事各个跟着一批豪奴,但他们并没有眼高于顶,而是笑呵呵地和其他小族管事打起招呼,交谈起来。 没办法,家格每提升一级都很困难,而在县豪一级想要压过其他县豪,就得争取本地更多小家族的支持。 “我听说陈云少爷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古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想必这次应试一定能直取功名。” “钱少爷推迟几年参加县试,今岁积蓄定然丰沛,或许秀才都是不是目标。” “赵管事,良骥少爷天资聪颖,肯定是第一个出考场。” 县豪家族的管事给面子,其他小家族之人当然顺坡上提,对于各大县豪的嫡脉信息简直如数家珍。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吹捧,本族和其拥趸,言谈之中也有针锋相对之意。 县试对于他们这等家族出身的少爷来说,实在没有难度,考中童生已成定局。 无非是谁家少爷先出考场,就是先压一头,这在往年可是有说法的。 “开盘开盘,赌谁家少爷先出考场,赌各家这次能中多少童生。”某个角落,消息灵通的贩子已经开出了盘口。 慢慢地,时间流逝,众人的目光已经齐齐看向前方。 周柏不知道外面因此起了争论,而是大步流星,施施然走出侧门。 考场的午餐虽然管饱,但不顶饿,都是没有油水的东西。 他发现自从身体受到弓术小成的改造后,健康归健康,消化能力真是以往不能比。 腹中饥饿,当寻一些零嘴解解馋。 “出来了,第一位考生出来了!” “咦?这位是哪家公子,我自认百晓生,怎么没有此人的记录。”开了盘口的消息贩子最为惊讶。 周瑞家的老把式瞪大了眼睛,旋即激动地喊道:“柏少爷,这里。” 周柏见所有人似乎都在议论他,稍稍有些错愕,但也没有畏惧,而是坦然自若走出人群。 “乡族周家的?” “居然不是赵钱陈三家的公子先出,这在县尊那可是失分,榜首不一定喽。” “这个周柏谁知道是不是瞎蒙的,先出考场不代表能中,遑论榜首?!” “就是,他周家气运够吗?” 挑战权威的人总被上位者所不喜,可对于周柏却没有任何影响,直到他和老把式离开拥挤的人群,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柏少爷,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不遭人妒是庸才。”老把式没有问周柏考得如何,而是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开导。 谁料周柏只是对这位老把式的才干有所赞赏,对于外人的讽嘲完全没放在心上,他淡定地道:“龙门还要过大半个时辰才会开,你继续等周瑞,我先去找点吃食。”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第一个出考场的“天才”,居然跑到街边买了一包炒栗子吃了起来。 这种表现被送他出来的差役看在眼里,马上回禀纪鸿哲。 “他才十五岁,内心就能不受外界言语影响,难能可贵,传令给予更多关注。”听了心腹差役的汇报,纪鸿哲对周柏愈发满意,交代道。 至于其他家族,对于周柏的关注依然有限,科举排名可不是全看文才,更要凭借气运取序。 一切还要看放榜之后。 …… 是夜,考场大堂,考生皆已散去,这里依然灯火通明。 因为诸位阅卷官需要连夜阅卷,从几百位考生中,选拔出可以中试的童生。 几位资深文吏,主簿、教谕、县丞、县令皆是肃穆落座,手持朱笔。 一篇篇文章在他们手中判出等级,文吏主要负责经义默写的阅卷,加上主簿,总共是四位有品级的县官,他们将精力放在试帖诗、策论两科。 一晃,到了后半夜,所有试卷都由四位阅卷官看过。 有的答卷上面画一个红圈,有的则是两个三个,但能让四位县官均是看好的却是少之又少,只有五份。 从桌上排列可以看出,这些试卷基本上分为四类。 第一类自然是五份四圈答卷,第二类则是稍次一等的三圈两圈答卷,有一百多份,第三类其实基本上等于放弃,只有一位县官看好。 不过还未看过卷中所附气运,不能断定第三类文出局,这一部分答卷最多,约有三百份。 只有第四类,差不多两百份答卷不用看气运,定要被黜落。 文才太差,气运再强也无法入选,这是朝廷取士的底线。 无才之人为官,将地方弄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也会减少朝廷对当地气运的汲取。 一切准备就绪,主簿起身走到一处角落,拱手道:“县尊将要收印解开对答卷气运的压制,请道官布阵遮掩异象。” 第十九章 榜首! 纪鸿哲接过文吏送上来的红木印盒,随后将镇压全场气运的县令大印用黄布包好,收入印盒之中。 大印刚刚从案桌中央收走,原本没有任何异常的答卷开始躁动了。 噼里啪啦的翻页声响起,一道道清灿的文华光芒浮现,特别是第一类答卷,几抹红色和淡金文气直射而出,耀眼无比。 金色的不用说,就是周柏之文,失去官印压制,它终于可以完全显露自己的淡金文气,其余文章怎可与之并肩! 两个道官没有耽搁,只要完成这次科举任务,他们就可回山修行,后面的郡试、州试自然有同道替换。 想到红尘俗世对自己的耽搁,年长道官连连掐诀,腰间的一方小巧铜印微微发亮,倏然飞出悬于半空,镇压答卷异象。 那个年轻道官也是紧随其后,法诀念完,隐晦的波动遍布大殿,一股劲风狠狠拍在前两类文卷上。 古之大儒可一言退万军,不代表区区蒙童能以文斗法。 这下任凭几百份答卷文气再盛,也无法造次,终究只是文章之间的“攀比”,并没有多少超凡力量。 在场的考官、文吏也是点头,静静观看答卷们的文气表现。 淡金色一道,红色四道,红白相间者二十余道,剩下无非就是白气浓淡的区别。 “放开所有压制。”等文气浮动没有变故后,纪鸿哲开口道。 道官虽是独立的体系,但他们对于地方官员也比较尊重,不然山门必将受到一些掣肘,起码平苍县的弟子别想收了。 年长道官听纪鸿哲开口,也是立即施法,空中悬浮的小巧铜印顿时飞腾更高,直抵房梁。 如此一来,既可遮掩异象,也能让所有答卷的气运展现。 顷刻,道道文气仿佛得到了冥冥中的补充,衍变成气运之柱继续上涨。 一页页答卷无风自动,自己根据气运多少排序,二类文晋升为一类文,三类文晋升为二类文,但更多的是二类、三类文章被压到四类。 原本独占鳌头,无可撼动的金文,也因气运变化渐渐失去了领先优势,变到最后甚至被原本的四份红文超越。 “县尊,我掌管礼房,周柏的保单上似乎没有族运红圈。”县丞忍不住开口道。 教谕闻此大惊道:“什么?没有族运加持也敢参加科举?这周家高层在干什么!” 这就解答了在场之人的疑问,没有族运,光凭自身气运如何与其他家族嫡系争。 不过还好是金文,哪怕气运不够,他们也能点周柏为童生,只是想取得靠前排位就难了。 金文出世时,谁都没想过还有其他人可以争夺榜首之位。 “一类三十六篇,金文排第二十七位,难以想象。”一直低调的主簿也忍不住道。 “金文内里红色很浓,只能勉强算作金文,但运也确实太薄了。” 纪鸿哲看了看各类文的气运不再浮动,不由叹息一声道:“唉,结束了,定排名。这次童生名额三十,他二十七也算入围了,只是可惜。” 就在文吏上前,准备撕下糊名纸时,被压于一类文底下的金文陡然往前挪位。 一丝丝红运升起,引来大量白气充斥其间,周柏点燃的气运线香还是发挥了作用,大量外运加持金文之上。 最终眼睁睁地看着金文挪到了一类文的最上层,第一名! 文为第一,气运也为第一! 在场之人无不愕然,这小子哪来的外运,难怪胆敢不借族运参加县试。 “拆糊名。” 很快周柏、赵良骥、陈云等三十人的名字出现,第一的金文没出意外是周柏。 “名副其实的第一,既如此,点周柏位榜首,其余按序排名,诸位可有异义?”纪鸿哲环顾其余三名阅卷官,询问道。 “县尊英明,我等均无异议。”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拱手齐声道。 这哪是询问,分明就是要他们同意,只不过合理合规,也无从反驳。 他们心中隐隐明白,这位纪县尊或许看好周柏,这不由得让他们也留了神。 十五岁即可写出金红之文,未来至少举人跑不掉,得看看能不能拉拢。 考官都因一场小小的县试而各有心思,何况那些真正下场的考生。 月色似水,这一夜不知几人安眠,几人展卷。 …… 翌日,隅中之时,整个县城处于人气最旺盛的状态。 县衙前车水马龙,行人商贩络绎不绝,但路过这里往往都会停歇下来,因为即将放榜。 童生录取不是功名,放在整个科举之路上也只是基础,按理说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可一个县城,一年又能几回热闹事,遑论县试今年就这一次。 谁家孩子考中童生,哪个家族出的童生多点,这可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柏和周瑞自然也在等候的人群中,只是一个冷静不语,一个躁动不安。 “我说周柏,你就一点不急?哦哦,对,谁叫你是第一个出考场的天才呢。”周瑞就看不惯周柏的淡定,于是阴阳怪气道。 “你也能中,放心。”周柏言简意赅。 他在对着各类人群望气,虽无法力在身,但多练习总会提升熟练度。 这不,他昨晚就发现多次耗尽精力催动望气术,现在提升所需的本源点少了整整一点。 “真的?其实我也有预感,毕竟考前复习我付出很大!要是取中童生,我一定让我爹好好感谢你。” “阿弥陀佛,保佑,呸,祖宗保佑祖宗保佑,保佑我取中童生。” 就在周瑞的念叨声中,一队衙役在两个令吏的带领下走出县衙,他们敲着铜锣,捧着卷好的名单。 “咚咚咚,让让,放榜咯!” “奉县尊之命,特公布本次县试录取童生,共计三十位。” 说是录取榜单,其实也就是一张大红纸,不过红纸除了喜庆,还让一个个名字鲜明易认。 “第一名,榜首周柏!” “第二名赵良骥,第三名陈云,第四名钱奉……第二十名周启……第二十九名周和运,第三十名周瑞。” “我中了?我中了榜尾!我靠,周柏你是榜首,我们都中了!”周瑞呆滞了片刻,旋即欣喜地喊道。 榜单前轰动了,周家这一届居然出了四位童生,虽然有两位末名,但他们中出了一名榜首。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周家今年必定多一个秀才,多一位朝廷士人! 第二十章 本命变动 朝廷默认潜规则,凡是各县县令钦点的童生榜首,郡试只要达到平均水准,都能取中秀才。 这是郡府给治下父母官的面子,不过你县令大人要是点个庸才,那也是丢自己脸。 当然,换做其它内地州郡,郡试后还要院试,县试榜首还不够格,得郡试榜首方能让院试主考破格相待。 抢在前面看榜单的各家奴仆不敢相信,他们急匆匆冲出人群,向自家主子去报信。 这怎么可能?真让那小子拿了榜首,周家哪来的这般气运供给! 然而不管他们信与不信,周家周柏已然成为一时热点,跻身为平苍县的年轻新秀。 不远处的酒楼中,周和运和周家其他参加县试的族人聚在一起,他做东包下了最大的雅间。 纵然这雅间内二十余人,能考中者没有几个,但周和运并不吝啬这点钱。 建立自己的人脉网络,还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间吗? 只待报喜的仆从一到,他就可趁势将关系拉得更近,哪怕是同族,谁又不想攀附更有前途的。 “这里得到祖宗赐福的也就周才、周启等人,他们我都了解,周启平时学业扎实应该能中,其余人……唉。”周和运搂着侍女,心里暗中盘算。 但算着算着,恍然间觉得有些乏味,这么一看其实只有周启一人能成为他的臂助? 酒桌上众人觥筹交错,只是除了少数毫无希望之辈,大都心不在焉,美味的菜肴也是味同嚼蜡。 万一呢?万一取中童生呢?!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远远的一声报,让所有人都看向门外。 “报,报~” “周家共有四人得中童生,位列乡族第一!” “哪四人?”有人急切地问道。 本来脸上充满喜色的报信仆从顿时脸色一僵,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周和运后方才道:“全县共取童生三十名,运少爷高中第二十九名,启少爷高中第二十名。” 听到周启比自己高,周和运顿时感觉自己的算盘泡汤了,即使三房势力比周启一脉强太多,可他爹终究不是他。 接着周和运见仆从脸色不对,心里又一沉,闷声问道:“快说另外两个是谁?不会是周柏!” “回少爷的话,柏少爷高中第一名榜首,另外瑞少爷也中了,刚好第三十名。” 顿时,整个房间内陷入寂静,这个消息委实让人震惊。 不过没人怀疑报信的仆从弄错,因为此时酒楼上下也得到了消息,轰动声传入雅间,各种议论的中心正是周柏。 最近数十年,每年的县试榜首基本上都是县豪家族出身,无非就是哪家拿得多点而已,没想到今年出了周柏这个特例。 这也为周家冲击县豪的势头更添了一把火,似乎真的不是自吹自擂? 不甘,羞恼,愤恨,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周和运考中童生居然毫无喜悦之感。 周柏算什么?周瑞又算什么! “运少爷,您吩咐的庆祝活动……” “还庆祝个屁!我一个二十九名庆祝了,他周柏会如何笑我,回去!” 外人眼中的黑马周柏,此时却浑然没有成为焦点中心的觉悟,反正整个县城也没几个人认识他。 他带着周瑞和老把式四处闲逛,充作放松的闲暇时光。 卖零嘴小吃最多的一条繁华街道上,周瑞此时的心绪还是没平复。 而周柏则是嘴没停过,周瑞一边跟在后面付账,一边追上周柏念叨道:“我说周柏,榜首你就一点不开心?或者说你的庆祝方式就是吃?” “嗯,你想换什么庆祝方式?不如我带你去烟花巷逛一圈。”周柏吞下口中的蜜饯,回头认真地说道。 “真的?我们可还没加冠。” “真的,只要你出钱,你考中童生五叔肯定高兴,要个二十两足够我们待几天几夜了。” “你不怕?我娘说男人进了烟花巷就出不来。” “哈哈哈,你问问你爹愿不愿意陷在里面。” 可惜说再多,充分履行使命的老把式还是拦住了两个半大小子,钱他是不会借的。 如果他看着两位刚中童生的公子去烟花巷,那可能明天就要被周家扫地出门。 最终周瑞想去又不敢去的烟花巷,终究只是路过,仅仅让老把式驾车在巷口停了片刻。 “可惜童生榜首不能白嫖,要是你是案首就好了……” 红泥乡联结县城的官道处,两列周家武师在周瑞父亲的带领下迎接两人,当然主要还是接周柏。 “爹。” “一边去。” 周瑞之父叫周向文,主掌五房,而五房除了早先出了个秀才,后面文运一直不振,全靠商业撑起嫡脉地位。 父子俩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脸圆显胖,一副富态。 但对于商人来说,周向文这样更好,起码周柏完全适应这位五叔的亲和力,说起话来笑呵呵的。 “柏哥儿,好样的,为你父母争了一口气。” “见过五叔,非是取中功名,还劳您亲自来接。”周柏面带善意的微笑,揖礼道。 周家嫡脉中,对于七房这般破落,大都持中立态度,落井下石的少,可愿意交好的也少。 因为周瑞的缘故,周向文行商回来休息时,对于周柏都颇为照顾。 “榜首和功名有何区别,郡府怎么也会给你一个秀才。”周向文摇摇头道。 他虽连童生都不是,却深知功名之重,加上走南闯北,科举上的门路也多是清楚。 “这是你们的童生文书,没什么特权,但去参加郡试要用。” 周柏接过文书,这才似笑非笑道:“那可不一定,气运匮乏,太守大人恐怕难以抉择。” 潜规则终究不是明文,周向文哑然,深深看了周柏一眼,心里不知道把族内的高层骂了多少次。 这样一个人才,你们怎么就没给个祖宗赐福的名额。 “咳咳,族里唉,这不族长也是让我来接,后面肯定会有补偿,柏哥儿你放心……” 周向文急着解释,而周柏却已神游天外,准确地说是沉浸在气运天书之内。 【本源点:十四】(参加大旭四十六年县试,取中平苍县童生榜首,本源点加三。) 主世界第一次获取本源点,这已让周柏欣喜,然气运天书更大的变化是本命变动。 映照人影上,一根白气的苗头出现在人影的头顶。 第二十一章 初试招揽 它是那般脆弱,但却告诉周柏,本命缺失可以通过科举之道弥补。 只要有衍化的迹象就好说,不然一月之期就等于周柏的死亡倒计时,甚至时间一到,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或是天雷轰顶,又或是被无形力量碾成粉末,这些都是可以预想的。 不过考中童生榜首,预定秀才功名,方才有一个苗头,那他考中普通的秀才是不是无法衍化完整本命? 想到这里,周柏本来有些喜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来半月后的郡试他得慎重对待。 考中秀才还不够,须得取得靠前名次,最好是案首。 一直盯着周柏的周向文,见他这侄儿悲喜不定,还以为是对族内有所怨怼,连忙私下给随从交代了几句。 当周柏回到自家小院,里面已是堆满了礼物,有其他各房送来的祝贺之礼,但更多的是族长吩咐下来的奖励。 各类补药不计,白银五十两,专属马车一架,专职马夫一人,侍女两人,武师两人…… 周远招呼着放礼物的仆从,福伯则是拿着名册一样样登记,见着周柏回来,也是眼神示意询问。 周柏微微颔首,让福伯继续登记,都收着。 临了,周向文从远处赶来的仆从手中接过一叠发黄的旧纸,又转交给周柏。 “柏哥儿,这是族长要我代为转交的三百亩田契。” 周柏愣了愣,这奖励也太重了?一时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这三百亩地曾经是你爹名下的,后来七房没有秀才可以托庇免税,又收归族田。”周向文又继续解释道。 可不管怎样,这都是三百亩地,周柏神色复杂,缓缓接过田契。 “族长说,就算你这次因为气运不够没有考中秀才,三百亩地依旧是你的,随意处置。只是你名下继承的七房田亩依旧要等你加冠再给你,这是族规。” “谢过五叔,谢过族长。”终究是拿人手短,周柏开口道谢。 周向文见周柏态度终于转圜,松了口气,告辞道:“舟车劳顿,既如此你就先歇息,周瑞他娘还等着见他,这小子考个童生只怕耗光了他祖辈的阴福。” “五叔,小侄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老把式借我一段日子。”周柏指着一直跟在周瑞身后的老把式道。 周向文有些错愕,周瑞则是指着周柏骂咧咧道:“好你个周柏,成天就想着挖墙脚,不过反正小爷我也不去郡试,就算了。” 周瑞看似骂周柏,其实是向周向文说明原因,去郡城路途遥远,难免要个值得信任的马夫。 “哈哈哈,好,老把式你就先暂时跟着柏少爷,一如待我一般。”周向文看了看两兄弟,大笑吩咐道。 “是,老爷。”老把式很利索,马上走到周柏身后。 其实周向文之所以这么干脆,也有保护周柏的想法,这段时日苍山里面又钻进了不少亡命之徒,他们有些不讲规矩。 小院的热闹维持了很久,春风拂过,让周边窥视的恶意目光一一压下。 周和运压根就不敢出现在周柏面前,生怕被羞辱,但周瑞却没打算放过他。 从回来开始,就天天拿着童生文书在三房住宅外面转悠,遇上了就阴阳怪气一番。 什么占据最多族运,却考个二十九名,怎么还要他这个商贾之子来垫底。 周瑞有自知之明,知道郡试根本无望,所以玩得不亦乐乎,居然将周和运这等浪荡公子逼在家里狠狠读了几天书。 而周柏除了翻阅族内的藏书外,就是在为今后执掌家族做安排。 他派周远和两个武师跑遍了红泥乡及周边,不是别人拜访他,而是他以书信招揽。 虽然信中内容没那么直白,但其中拉拢之意不难而喻。 周远回来时,携书信十余封,可信中内容大都顾左言他,没有答应归附效力。 周柏自然明白,你一个童生,哪怕是榜首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搭建班底。 但他招揽的都是记忆中的贫寒人才,眼下一个准秀才招揽,倒也有几个意动的。 这位周柏少爷,将来就算不能中举为官,也能往县衙六房当个掌房司吏,那他名下的庄园、田亩等资产是不是需要人管? 可能想明白这点,接受未成事少年招揽的人终是少数。 最后只有两个出身农家的童生,钟伟和颜列,在回信中明确应邀,称只要周柏需要,随时可来归附。 周柏默默记住两人名字,命周远又各送去五两银子,以示安抚。 将来他还会再次招揽附近乡党,但其他人必定要落后钟伟和颜列一步,这便是投资回报。 周家族人亦然,此时明确示好乃至投靠的,他虽不说,印记却有了。 他若想成事,于此间世界来说,周家族人始终是他的基本盘,乡党则是他的坚定拥趸。 既然族长愿意补偿,并且知道自己的错漏,他也愿意认可。 前世跟随朝廷步伐,结果家破人亡,再活一世,他当然不会再当“忠臣”。 族内还没产业需要他派人去管,三百亩田地,也用不着钟伟和颜列过来。 当然关键是暂时养不起,让人归附投靠,你总得发俸禄养着。 祖宅周边都是周家最肥沃的土地,但有三千亩归属群事堂直管,所以如周柏一般分掌庄园田地的都在外围。 周柏的三百亩,位于溪流交汇地带,只要开出两条沟渠,就是上等水田。 可因为距离核心偏远,由群事堂代管后一直没有多加开发,只是雇了几个佃农当做中田打理。 二月二十日,前往郡城前,周柏路过视察田亩。 田埂上,周柏远眺苍茫。 由于处于被交割阶段,田里还没播下春苗,一片黄土本没多少风景,可在周柏眼里却是一丝丝白气向他汇聚。 归属于自身的资粮便能化作气运,多是外运,但久了也能蕴养本命,这等根基外运是最牢固的一种。 片刻后,周柏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一直候在旁边的老头:“您老叫王良田?好名字,难怪是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 “少爷叫我老王头就行,别的咱不敢说,可种田却是主家都称赞的手艺。”王良田一幅老农形象,搓了搓手,有些紧张道。 周柏摆了摆手道:“别紧张,你是福伯推荐的,我信你,叫你来就是有田托付给你,三百亩都交给你种。” “老福?”王良田记忆中,那老头不是跟了个破落少爷,怎么回事。 周柏却不管王良田的疑惑,抛出一个钱袋道:“这二十两给你,开渠买牛都在里面了,我得了族长的允许,那溪流中的洲滩你也可以开出来,每开百亩给你十亩私田。” “蒙少爷信任,老王头一定在夏收给您一个惊喜。”王良田难抑兴奋,他家那几个后生正愁活计。 第二十二章 郡城扬名 在王良田恭敬喜悦的送别中,周柏坐着马车离开连片的田地,踏上前往北安郡的路途。 “柏少爷,二十两是不是多了,我们平苍属于北境且出产牲畜,马、牛的价格可都不高,买头牛再开两条沟渠,那老农起码能挣五两。”驶出不久,驾车的老把式还是开口了。 周柏掀开车前的帘布,坐了出来道:“就是让他赚,等我后面有更多田亩了,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给我种田?” 老把式愣了愣,深深看了周柏一眼道:“还没问柏少爷怎么看上我这个马夫的。” “那自然是你从过军,经验丰富。”周柏依旧在观望沿途地势风貌,似很随意地道。 草原之敌被扫出大旭北境不久,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苍山藏匿了太多不安分因素。 就连挂着周字旗的商队居然也有匪徒窥视。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老爷都没看出来,您不怕惹来麻烦?” “不怕,不,应该还是有点怕的,毕竟我连你名字都没问。” …… 大旭地域极其广袤,边地州郡犹甚,周柏二月二十日出发,二月二十一日晚才入住郡城客栈。 周家虽只是一介乡族,但多有在县城、郡城做生意的,大事帮不上,这不让帮忙预定个客房还是可以的。 悦来客栈,地字号房间内,窗明几净,周柏环顾一周十分满意。 “柏少爷,还请见谅,天字号房提前一月就已被订光了。”一个年轻干练的伙计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 “这就很好了,替我谢谢五叔。”周柏微微笑道,又在伙计手里塞了一块碎银。 “那您先歇着?我带他去下面的客房。”年轻伙计很高兴,做事越发有劲,马上就要带着老把式入住另外的单独房间。 二月二十七日方才郡试,报名,适应都是有充裕时间。 在郡城,周家不算地头蛇,也没有特权,但周柏两世记忆在身,一些流程也不会出错。 照例是亲供、互保、具保,三张保单文书没变,不过具保需要再加一位廪生担保。 早先周柏中得榜首,就有一位县学中的廪生主动上门,这点也已完善。 最后凭借童生文书,周柏领到了考号牌,并且被告知有几个地点,会发放外地考生的餐食,如有困难还可申请临时住宿。 拿着童生文书放在一般的地方也就是多点尊重,或者说应聘启蒙老师能得到信任,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然而在举行郡试的这段时间,参加考试的童生就是特权加身,郡府及以下各级官府均不得为难童生,如有困难需要协助。 所以像一般话本小说中,乡下读书人到大城市参加考试被为难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平常街面上的泼皮或者跋扈少爷都没了踪迹。 周柏去看过文吏提到的帮助,餐食都是馒头稀饭,住宿的地方也是平房通铺,条件万分粗陋。 这种助考举措对于大部分童生都没什么用,毕竟能读书科举家里就不会太穷,但周柏也不得不承认,就是此等小恩小惠,让底层读书人看到了一线希望。 寒门可出进士,农家能出举人,有上升通道,激化的矛盾就能缓解。 考试前的几天,周柏没有闭门读书,而是主动参加同期考生组织的文会、诗会。 在凭借不凡的谈吐和几首短诗后,周柏声名鹊起,于郡城有了一定名气。 这几首短诗流传到郡城中的举人进士耳中,一口断定都是红诗,并且有家族拿出特殊器物检验文气,最后有首诗测出一线峥嵘金气。 虽还是红气诗词,但已有了金诗气象,如果给多些时间去作诗,说不定真有金诗出世。 更多人听闻平苍县童生榜首的才气,纷纷邀约,就连几个青楼也传出某某名妓想共度良宵的传闻。 周柏当然知道这名妓不过是求诗博名,自是没去,安身立命他可都还没做到。 考前最后一场诗会在北安城郊三十里的沧澜亭,此亭历史悠久,造型别致古朴,高高耸立,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座楼。 就连沧澜亭坐立的山也因此得名亭山,不过说起来也算是互相成就,这亭山背倚潺潺溪流,山峰秀美挺拔,来游玩之人无不赞叹。 周柏拾级而上,望着不远处的高大亭楼,心里默默盘算。 前面几天的扬名铺垫,就是为了让举办亭山诗会的人邀请他,这里事关一桩记忆中的机缘。 望气术不能观自身气,周柏便以气运天书第一页的人影时常自观,从县试后,他的外运就一直在减少。 就算有童生榜首带来的气运加身,他如今的外运中也已没有一丝红气,第一根气运线香的功效消耗殆尽。 周柏可是打听过,北安郡的几家郡望都会有嫡脉参加郡试,再加上其他各县的县豪嫡脉,他的气运只能位居底层。 县气为红,郡气为黄,那几个郡城天才哪个不是气运之子。 一根气运线香能让他勉强拿个县试榜首,却不代表两根就能冲刺郡试案首,没有青文榜前十都难。 青文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给你题目都难写,周柏两世积累也不能保证一蹴而就。 何况读书人的才气有限,写出一篇青文往往需要积蓄很长一段时日,他还想靠青文冲击举人进士,哪能随意透支才气。 童生、秀才还不会涉及道经,可乡试考取举人就增加了道经解读,再到进士更是通篇考道经。 这便是先道后法,先学大道再学具体法门,进士一旦开始学法,往往会在数年之内修为大增,超过道门学了几十年的道士。 沾染了道经内容的青文,能帮助他修行,周柏不想涸泽而渔。 沧澜亭里面人影绰绰,琴声袅袅,俨然聚会正热闹。 周柏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停在一块石碑前,看起了这沧澜亭的记录。 大旭元光十五年,兴武伯立亭于此,告祭亭山山神,护佑桑梓,兴盛武风于北安…… 兴武伯,开边功臣,崇尚武道,立亭拜神是想在北安郡兴武? 周柏哑然,结果现在这沧澜亭却成了文人雅士聚会之所,兴武变成了兴文。 “哎,我们的周大诗人来了,来来,给你们介绍下……” 第二十三章 把酒祝东风 周柏身体强化后,换上了一袭单薄的白色春衫,再配上清隽的面容原本很容易招人轻视。 但仔细观之发现周柏眉眼坚韧,目光炯炯,有种奇特的气质,引人注目。 成熟?冷静?亦或是自信?总之不会让人当做刚刚束发的少年对待。 这时便是举办这次亭山诗会的祁华注意到了他,连忙上前拉人入亭。 周柏对祁华的热情不可置否,前面几次小聚他就体会过了,也是带着微微笑意和众人见面。 “见过祁兄,多谢祁兄提供如此写意的场地,见过诸位,接下来周某若有不当文之语,还请包容见谅。”周柏坦然自若,一一拱手示意。 有的人神色如常,只是将周柏当做正常参会者;有的人充满善意,这是听闻过周柏的诗词,又或是想要交好拉拢;但也有的人面色不虞,好像根本不欢迎他。 其他人周柏没有过多关注,倒是那几个不欢迎他的,周柏印象很深。 平苍县的县豪公子,赵良骥,还有郡城小有名气的几位天才少年,他们不服周柏。 至于平苍县的其他人,想必是没入祁华的眼,这位别看对周柏多热情,其实眼光不低。 无论在座之人对周柏是何感官,当着祁华的面都不会造次,一一见礼问好。 “好,既然人已到齐,那就继续交流,如诗写得好我这是有彩头的。” 祁华出身郡望祁家,乃是嫡脉中的嫡脉,因为他是兴武伯祁武的直系后代,是其爵位继承者。 只是祁武虽然是伯爵,为开拓北境立下大功,但终究生不逢时,不是开国功臣。 爵位前未加开国者,一律不能世袭,哪怕开边之功得到的爵位也只能减等世袭。 流传了几代下来,伯子男三等正经爵位都已经被祁华先祖继承过,轮到他时已经到第四代,只能挂个骁骑尉的勋官之爵。 骁骑尉有六品官职的待遇,后面还有三等,一直到武骑尉,兴武伯的福泽才会被耗光。 这样一看,朝廷其实也对得起兴武伯,毕竟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祁家一直作为勋贵之家传承,主要阵地都在军队中,后来祁华的祖父意识到这样迟早门楣衰落,于是分出力量读书科举。 只能说科举之路不仅要天赋,也要资源。 在“伯爵”府的倾力堆积下,祁父中了进士,并且卸下爵位给祁华,入朝当到了五品光禄寺少卿。 也幸好祁华之父给力,不然祁家衰败就在眼前,骁骑尉的六品待遇是撑不起一个郡望大族的。 武夫的子孙终是读书学道了吗? 周柏望气术自然打开,一蓬蓬气运升腾而起,整座沧澜亭蔚然云集,如沐烟雨。 由于是一次看一群人,入门望气术勉强撑开几个刹那,周柏只来得及粗粗一瞥。 祁华最贵,本命藏于深处不曾显露,但身负红黄气,周边的厚实白气几如白雪,源源不断,其外运高过在场诸人不知几何。 至于其他人,大都是几缕红气流动,迁转着白色外运聚集不散。 只有赵良骥旁边一人,外运中居然红气弥漫,几率淡黄之气分外明显。 这人可是名人,周柏也认识,孙玉成,北安郡郡望孙家庶子,天资聪颖,声名在外。 记忆中,这位孙公子可不简单,以庶夺嫡,成为孙家不可撼动的继承人。 后面大劫更是趁势而起,席卷周边郡县,成为一州霸主的有力竞争者。 既然不对付,周柏就想探清底细,奈何修行不到位,入门望气术刚才看了太多人,再观人本命已经力不从心。 这不强自望气,马上就引动孙玉成的气运警觉,一团迷雾浮现,直接遮蔽了探视。 诗会诗会,主体当然是论诗,就在周柏观气浮想时,亭中作诗已经转了一圈。 “雪猿竹翠月侵窗,珠袖谁摘月重光……” “赵兄,你这诗归好诗但是不应景啊。” “唉,惭愧惭愧,小生擅长经义,不如让我们平苍真正的榜首来,他的诗最近可名传郡城,无人可撄其锋芒。”说话间,赵良骥转头就将矛头指向了周柏。 并且言语中多有捧杀,文人相轻,再有耳闻,眼下很多人的脸色就不好了。 特别是孙玉成,或是因和赵良骥交好,又或是气运排斥,两人相性不合,对周柏颇是不喜。 便是开口道:“红袖,换首曲子,给周公子助助兴;添香,把澄心堂的纸拿出来准备记录,等诗会结束了带回郡城传诵。” 马上两个姿色上佳的侍女便是应诺,柔和的古筝曲调陡然加快,激昂中似乎能打乱人的思绪,素白整洁的名贵澄心纸也是铺好,只待落笔。 “周柏?你来的迟,要不构思下,等下一轮。”祁华见有人针对,不由得对周柏好意道。 周柏大笑一声,摇摇头道:“既然赵兄和孙兄如此美意,我又有何不敢献丑的,古有七步成诗,吾当从之。” “好,豪气干云,我当为周兄斟酒,以全雅兴!”祁华眼中一亮,从温好的酒壶中倒出一杯热酒,递给周柏。 其实亭中很多人都没加冠,也没有喝酒的习惯,但古往今来,即兴诗词哪能没有美酒相伴! 周柏知道祁华的意思,起身接过酒杯,低头一嗅,酒香扑鼻,再轻酌一口,自是上好的玉酿。 他一只手端杯,一只手背负身后,向东方跨出第一步。 只见一条婉转的溪流绕着亭山,娟娟作响的水流动声隐隐传来。 黛青山色,叮咚流水,风雅如此景怎不叹惋。 在这一刻“嘈杂”的琴声无法压过溪水潺潺,更无法盖过高山吹过的东风。 “高山流水,天生一对,当以词来和!” 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清朗的声音中已经带出词句。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北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第四步走完,上阙已出,众人脸色微微凝重,起码也是红词。 当然很多人疑惑,这小子不过十五哪来的知己携手,又是从何而来的岁月沧桑之感。 周柏没理会他们的疑惑、惊叹,甚至不忿,有人觉得不是他的词。 第五步,第六步……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第七步,酒刚好喝尽,“知与谁同”道尽千般感慨。 不知何时,受命弹奏的红袖止住了琴声,执笔记词的添香也忘记勾上句点。 整座沧澜亭一片寂静,只剩山风和溪水辗转缠绵。 第二十四章 诗献亭山 过了许久,还是祁华从词中先回过神,他红着眼眶赞叹道:“绝,太绝了,我仿佛看到了我二十年的遗憾之事,岁月无情,伊人不在。” “敢问公子,这词叫何名?是新的词牌吗?”刚刚画下句号,还没写题目的红袖欣然问道。 周柏望着挺拔的亭山,怅然道:“山下的水浪日复一日淘洗着山上滚落的沙石,词牌就叫浪淘沙,浪淘沙·把酒祝东风。” 刚刚念这首词的时候,周柏一直在回想亭山和溪流的故事,那溪流曾经可是一条大河。 “世上真有天生的诗人,不,你现在应该叫诗词双绝,只待乐师谱曲,各大青楼都会争相传唱。”祁华一遍又一遍轻诵,看向周柏的目光充满炙热。 周柏后颈一冷,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道:“献丑,只是对这里的山水有所感慨罢了。” 同时环顾沧澜亭中,其他人比祁华也好不到哪去,都是赞叹热切,甚至有些敬意。 古有七步成诗,今有七步成词,如果浪淘沙能流传下去,他们参与诗会的人也是佳话的促成者。 “噢?没想到周兄郡城山水也有所了解。”这时一位郡城本地人颇为疑惑地问道。 周柏面色如常,做回忆状:“嗯,偶从书摊上的野史杂书上看到过这里的传说。听闻这条溪流原名沧澜河,直通本州大河宁江,她陪伴亭山走过数千年岁月,没想到现在已经成这般模样……” 他不知道亭山的山神是不是在看着他,只能尽力在语言中不出纰漏。 文思的交流碰撞仍在继续。 夕阳西下,亭中两侧已经挂满诗词,一页页文墨随着微风飘荡,似乎在向山中铺洒着文气。 本来珠玉在前,后面的诗会应该会更加热闹才对,可谁叫这颗珠玉太过闪耀,后面无论作出什么诗词,大家都觉得索然无味。 孙玉成勉力写出一首上佳七律,如有文气显化绝对是红气弥漫,可却没在沧澜亭中掀起多少波澜。 当然祁华是公正的,凭借对自身的诗祠鉴赏能力,硬是将孙玉成的七律诗挂在浪淘沙的后面,排序第二。 虽然祁华考中童生后,一直拖着没下场考取功名,但祁华的家学素养毋庸置疑。 祁父的教导,还有家族重金聘请的老师都是名士。 山中归林的鸟群溅起一阵响动,温煦落日将沧澜亭投射出一道长长的斜影。 祁华端起酒杯站在中央,亭中众人也预料到了什么,纷纷起身。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亭山诗会将要告一段落,这是送给各位小礼品,多谢大家来捧祁某这个场子。” 一排侍女捧着一个个精致的木盒送到众人面前,也没有谁推脱,而是非常有默契的收下。 当众人纷纷准备告辞离开时,祁华又对着内圈的一群人提醒道:“如果第一排的墨宝主人愿意给亭山献诗,可暂留一步。” 外圈人没有停留纷纷离开,内圈的几人摇摇头,似乎早就知道内情,也取下自己挂着的诗祠离去。 “走,这原稿还是自己留着,听说可以蕴存文气。” “是啊,要是献给文庙或者朝廷正神就算了,亭山山神我可没听说过。” “祁公子抱歉,我还是不能接受将自己的墨宝烧掉……” 各种议论,伴随着离去而渐渐消散,沧澜亭上挂着的墨宝却没剩几张。 周柏知道这才是重头戏,但脸上却是充满疑惑,看了看周围下山而去的人群,也是跟着要走。 谁料祁华连忙跑在周柏前面,面色急切道:“周兄稍候,这浪淘沙请务必留下,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亭山诗会前两年就开始了,祁华最后总是要将诗会所得烧给亭山,但他从没要求谁一定要烧,这会拦住周柏倒是开了先例。 “祁兄既然有求,我当然应允,那我本人是不是可以走了?”周柏微微一笑,大方道。 祁华望了望亭山上的昏暗之色,摇摇头道:“周兄最好等一等,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此时亭中没走之人,也就是周柏、祁华,以及孙玉成一众人。 孙玉成不用祁华开口,自己先取下墨宝交给他道:“祁兄以文祭神,这等热闹事我当然不能错过。” 按照常理来说,孙玉成也该离开,齐家后代的红诗初稿可是能奉给祖祠的。 但他前段时日遇到过一位老道士,指点他前往亭山寻找机缘。 孙玉成回想起那老道神神叨叨的模样,还以为是想攀附齐家的风水师,谁料现在的情况似乎有异,留一留? 而且再有祁华邀请周柏,他就更不会走了。 祁华对孙玉成笑笑道:“齐公子这首七律笔饱墨酣,当然可以留,不过这几位的诗,想必山神不会喜欢。” 赵良骥几人一愣,脸立马就黑了,顿时羞怒难当。 不过无论是骁骑尉祁华,还是背后的郡望祁家,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只能默默看向孙玉成。 孙玉成哪里会为他们做主,上前小声说了几句,似是安慰和许诺。 最后,亭中只剩他们三人,就连一众仆从也退到山下路口把守。 要不是祁母有过叮嘱,说不得要被祁华直接赶回家。 祭拜用具很简单,一方木桌,上面摆着檀香熏炉,还有一个火盆。 周柏嗅了嗅缭绕的檀香之气,醇厚清馨。 不知道这是何意,为何不上线香祭拜?倒是像熏给他们一样。 祁华将三页诗词放入火盆中,握着火折子的手明显有些紧绷,火光冒起,只是片刻就将三页宣纸烧完。 灰烬随着冷冽的夜风吹入亭山,祁华很紧张,祖上的记载不会是假的,这都连续几年了。 “不对,祁华你这檀香有问题?!”周柏突然感觉到脑中昏沉,似是中了迷药一般,十分想睡。 然而当他醒悟时一切都晚了,沉睡前的最后画面,是孙玉成倒在出亭的台阶上。 周柏想起了小青山山神,除非牵绊实在过深,不然祂们大都采取梦中见面的方式。 托梦? 第二十五章 梦中机缘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隐于山北,鸟鸣无踪,虫兽低吼,随风摇晃的林木张牙舞爪。 沧澜亭中沉沉睡去三人,神灵终是入梦而来。 周围一片白雾,看不清任何东西,周柏惊讶的发现他们三人一起出现,这居然被联结在一个梦中。 也不知以谁为主,周柏下意识地操控梦境,他知道自己在做梦,那便是清醒梦。 散! 这是周柏想要白雾散去,下一秒,浓厚的白雾居然真的散开一部分。 梦境主人,可以做到梦中想做的事。 他们还是在沧澜亭中,不过亭外就不像是周柏认知所在了。 就在这时远方一缕金光飘来。 周柏有所明悟,拱手揖礼相候:“平苍周柏,见过尊驾。” 金光化出一道虚幻的人影,但并无显出容貌,或者说周柏不能看透。 “吾乃亭山山神,小家伙你很有意思,居然让我有亲切之感。” “小生向来敬神,热衷于山水之乐。”周柏不卑不亢道。 金光山神深深看了周柏一眼,转头走动了起来,于亭中诵读刚刚烧给祂的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好词,确实是好词,不然也不会将我唤醒。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年纪不大,何来的这般离愁别绪。” 周柏抬头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旋即又恢复清明,轻声解释道:“这首浪淘沙乃是有感而作,立于沧澜亭,我就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离愁和不甘。” “怎么?如果我没看错,你还未踏入道途,居然能察觉到神灵的情绪波动。”山神有些讶异,但在周柏这个凡人面前却又十分坦然,没有忌讳自己被人洞察情绪。 周柏怔了怔,颇有恍然大悟的架势,高叹道:“山水之间有共情,亭山和沧澜河的故事难道是真的?!” “近百年时光,除开祁武,你是让我露面的第二个凡人。” “我不管你从何道书上见到吾与沧澜的故事,但你这首浪淘沙确实道尽了我的心绪,不知是几千年前,又或是几万年前,我和她同时生出神智,相依为伴。” “祂为水神,吾便为山神……” 渐渐地,面上笼罩着金光的亭山山神成了诉说者,而周柏成了耐心的倾听者。 他们相对而坐,一神和一凡人宛若一对老友。 山神自是不觉什么,周柏却是心底发凉,压力太大了,他分出一丝心神掀开气运天书,那山神青睐的状态栏正微微发亮。 也不知道在这梦境中度过了多久,结合前世记忆,周柏终于从亭山山神的诉说中弄清原委由来。 前世大劫来临,北安郡周边县城接连丢失,一度被敌人攻杀至郡城附近。 亭山当然也遭了灾,这位山神为保护逃入山中的生灵,挺身而出,力战外神数场。 最后虽然神陨于此,但也算是为北安郡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整备防御。 也因此亭山山神被朝廷下旨正封,希冀以人道香火唤魂而归,其故事为后人挖出,广为传颂。 谁都没想到这位力挽狂澜的神灵,居然还是个痴情之神。 祂和沧澜水神都是先天神灵,一座高山一条大河,力量强横无人打搅,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可再强大的力量,也抵不过岁月变迁,高山还是那座高山,沧澜河却因世界水汽的流转,逐渐萎缩。 要知道宁江是定州的穿州大江,而原本的沧澜河就是宁江的主要支系,能养活无数生灵。 当遥远岁月的某一天,沧澜河与宁江断流后,水流一直减少的现在,祂已经变成一条溪流。 并且这条溪流都有可能维持不了,现在全靠亭山山神保护,但这只是强行续命。 或许十几年,又或许一年两年,这条“沧澜溪”就将消失于地表,沉眠的一丝沧澜神魂也将彻底陨落。 对于山神来说,沧澜水神既是伴侣又是知己,如今将要面临生离死别,自然万分悲切,积压了无尽愁绪。 周柏凭借“先知”信息,于诗会写出了浪淘沙,正好纾解了山神之寄情。 就在这时,沧谰亭外围的迷雾突然出现一阵晃动,山神眉头一皱,挥手抚平动荡。 不过显然祂的谈性已尽,又对周柏道:“许久没和外人说话,劳烦你听些碎语。好了,时间不早,我该给你们应得的好处。” “好处?”周柏故作不解道。 “嗯,我和这小子的先祖有约定,只要献上对我胃口的诗文,本神就会现身施恩。”山神指向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祁华道。 “我看看,你需要什么,咦?……” 一双金光灿灿的神目往周柏身上来回扫视,周柏只觉浑身被看透了一般,但涉及灵魂以及脑海中的隐秘时,又像是被遮蔽护住了。 “怪哉,凡人你身上有秘密啊,哈哈,罢了,我可不是城中的那些贪痴后辈。” “你面相刻薄,短命之像已出,究其根本应是气运衰败,我虽看不出衰败缘由,但也有法子救你一救。” 说罢,山神摊平的手掌上出现一滴水珠,初看真只是一滴平平无奇的水。 然而当周柏被示意凑前看时,周柏见到了水珠中的异物,似乎是一条金红色的鲤鱼在里面游动。 “尊神,这是?”周柏疑惑地问道。 前世记忆中,他知道这里有增长气运的资源,却不知到底是什么。 “沧澜截留的水脉龙气,也可称为龙魂精魄,俗世凡人得之,便能改命。”山神看着水珠,仿佛想起了往事,怅然道。 周柏大惊道:“如道门流传的寻龙点穴,可以点出潜龙?不过那是地龙。” 山神颔首应道:“没错,受了我这水脉龙魂,便能化凡命为潜龙之命,可窥九五大位,争龙的过程中,气运自然也会改易。” “只怕是十死无生。”周柏自然不会只看到好处,而是极度冷静地道。 “以你现在的根基,差不多,但不说这些,一线生机,你要或是不要。” “当然要!” “有条件,你若真成一方基业,需以人主之力号召万民开河,重新激活沧澜水脉。” 第二十六章 龙鲤入命 于周柏而言,这个机缘简直再合适不过,因为他早就明白,想度过大劫,就必须占据高位。 潜龙,诸侯,人主,就是最合适的选择,必争无疑! 山神的一线生机是认为周柏命薄,容易招来横祸,早早枉死,所以需要水脉龙魂改易原本平凡的命格。 但其实周柏只是本命缺失,所以导致面相刻薄,一副无福之态。 当然,祂没全错,大劫下的周柏确实只有一线生机,争什么不是争,争龙又有何惧! 这一次,周柏居然清楚地看到了山神眼中的赞赏之意,这是对他逆天改命勇气的赞赏。 “那你就接好这份来自沧澜的赠礼……” 伴随山神的施法,装着龙魂精魄的水滴从周柏头顶跃入体内。 无法映照自己头顶的场景,但周柏可以从气运天书观察,只见一条拇指大小的鲤鱼虚影,正快速在一点本命苗头那转圈。 它很着急,因为它万万没想到将要融入的宿主没有本命,只能无脑晃悠。 还好周柏的那点本命苗头突然发力了,一点白气探出,仿佛伸出的鱼钩,死死拉住游动不停的小鲤鱼。 无法承载,就只能暂时约束。 不过周柏看这情况也不是长久之计,鱼线崩得太紧,最后可能会被拉断,一点本命苗头实在太过脆弱。 无妨,只要考中功名,得朝廷体制相助,应该能生成本命。 周柏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原本还有大半个月的期限,因为命格改易,现在冥冥之中的驱逐日期又衰减近半。 【命格:龙鲤入命】(你的命格正在发生转变,鲤鱼也可跃过龙门,此为人主之命。) 【气运:本命缺失,天降浮运】(你身无本命,为世界所不容,即将遭遇驱逐;你获得神灵赠予,未来一段时间你外运大涨。) 【状态:身轻体健,山神青睐】(寒窗苦读并没有耽误健康,平日喜好打猎的你拥有一具矫健的身躯;你身上留有小青山、亭山两位山神的印记,可能会影响其他神灵对你的观感,山岳诸神对你作出善意举动的概率增加。) 【本源点:四十四】(你与先天神灵发生因果交集,本源点加三十。) 气运天书的人影周边,突然多出一缕缕红运,并且一直在增加。 它们如同浮动的白云,虽然不能凝聚,但确实围绕着周柏。 “多谢尊神,如有一天掌控定州,我必将信守承偌,凿引宁江之水以充沧澜。”周柏抱拳拱手,义气十足。 不过他这话在内心而言,也半分不虚,北境多为干燥缺水之地,北安郡更是受制于水源,不能全力发展。 如果将来他掌控定州,引宁江水北上,也是造福乡梓,开发后方的固本大策。 “嗯,接下来将他们唤醒。”山神微微颔首,以示满意。 周柏应声转向仍然酣睡的两人,喊道:“两位,山神到了。” 也正是清醒梦的神奇,周柏倒也体验了一把神通在握的感觉,一言一行皆能成真。 祁华醒来就看到金光神人,心中大惊,不过好在他知晓内情,上前立马磕头三拜,宛如面见自家祖宗。 孙玉成弄不清情况,也想跟着跪地而拜,谁料被一阵无形力量挡住,跪都不许跪。 “祁家先祖与吾有缘,受这一礼无妨,至于你就算了。” 山神在他们面前可不随便,原本如同凡人的温声之语,也变成了瓮声瓮气的浩渺之音。 适时祁华解释部分前因后果,孙玉成只觉有些羞恼,脸也是挂不住。 “祁华,你等既然做到了约定之事,吾自然有赏赐,各自接了机缘,去……”山神看向三人,抛出三团光球投入他们怀抱,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当他们还想谢恩时,紧接着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密布的浓雾轰然散开,梦境破碎。 再度醒转时,外面已然天色大亮,晨时日光照在脸上,令他们悠悠醒转。 虫鸣鸟叫不绝于耳,清新的山间空气扑面而来,恍如隔世。 刚才是在做梦?转瞬就成了白天。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山神赠予的东西是什么?应该不一样。 好在很快一声声呼唤传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祁少爷,您在哪,孙兄……”祁华和孙玉成的人一步步找了过来。 “咳咳,我们下山去,他们应该急了。”孙玉成咳嗽两声,率先开口道。 祁华点点头提醒道:“两位,为了不打扰山神的清净,还请务必对昨晚之梦保密。” “这是自然,昨晚我们相见如故,以诗酒相和,居然忘记了时间。”周柏微微一笑,不露痕迹地说出原因。 “哈哈~”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总归是得了好处,三人相视一笑向山下走去。 然而刚出沧澜亭,一道残影向着他们极速奔来,只是几个呼吸便到了他们跟前。 冷冽的劲风,扑打着他们的面部,压得三人几乎无法呼吸。 再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华丽道袍的中年道人。 这是超凡力量,踏上道途的存在! 几乎同时,周柏和孙玉成心中都浮现这个念头,他们身体紧绷,像是要应对什么。 “古供奉,您怎么来了。”祁华带着些微疑惑,迎上前道。 “两位,这是我家的供奉道士,古易道长不是旁人。” 有着祁华的解释,周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同时心里也有了一股紧迫感。 眼下他还真没什么应对超凡的手段,唯一可以逃跑的青铜门,现在还一直处于关闭状态。 “古供奉。”两人跟着见礼,入道超凡,他们必须敬着。 这位古供奉非常矜持,除了对祁华和颜悦色,对于周柏和孙玉成连头没偏一下。 “昨晚深夜你们都未下山,山上又起了大雾,就有仆从小厮就要找你们请示,结果去几个就有几个失去踪迹,最后你母亲得到消息只能请我来寻你了。” “大雾?” 到底似梦非梦了。 “我初时以为你们遇到了鬼打墙,没想到以我之能也无法堪破迷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古易也很好奇,询问道。 他修为虽然只是一境凝法,但在北安郡已经不弱了,没想到有“阵法”能活生生困他一晚。 “我等把酒和诗,后面好像睡了过去。”祁华演技上线,一幅迷惑之态。 周柏和孙玉成同样,脸上的不解表情就是告诉你,别问我,我喝醉了。 第二十七章 修道境界 没办法,几番盘问,古易也没问出所以然,只能罢休。 当然,对于学道之辈而言,不明白的事太多,没人可以全部弄清。 昨晚的事,古易一个一境都能想到几种合理的解释。 如亭山地气变动,结合天地时序变化形成了某种临时迷瘴;又或是某个路过的大能,觉得几个书生把酒夜话很有意思,于是驻足…… 总之无论怎样,事情没变糟,古易对于祁家有个交代,他就不会管太多。 对于有志向的修士,自身修行始终是最重要的,上月刚托祁家搜寻的资源有了着落,他急着回去闭关精进修为呢。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见祁华无事,古易便要离去。 祁华自不会阻拦,因为这点小事情请其出面,已经是古易好说话了。 于是三人躬身拜别,周柏用眼角余光想要看看大家族供奉的水准,当初的道官可没展现什么神通。 而古易却也没什么花哨的动作,只见他拿出一张符箓掐诀默念了几句,随后往自己的腿部一拍,那黄纸符箓顿时发出微光。 “速速回城,尔等明日可要郡试。” “咻~” 三人只听见一阵极速的声浪,再抬头,那古易道长已化作残影出现在百米开外。 “走,别看了,神行甲马符而已,低境修士最常用的手段。”孙玉成大步上前,路过周柏身边时,还不由得说了几句。 “孙兄倒也没说错,此等手段并不算高明,只是我等有志于科举,不得被外法分心。”祁华也适时提醒道。 周柏点了点头,跟在后面思索着。 此界超凡临世,哪怕是凡俗世界也偶有入道修士出没,因为低境修士所需要的资源还远远没有那么珍惜难寻。 是以很多散修都会投献于大族门下,当然,有的修士为了修行资源,有的修士则是为了荣华富贵。 长生可贵,大道难寻,不是所有修士的向道之心都很坚定。 第一次见到家族的供奉道士,周柏颇有些眼馋,不过养道士的资源确实不是周家可以承担,上一世他们周家到崩灭,也没供养起。 就算是县豪家族,一般也不会供奉外来道士,最多是本族出身的道士回归家族,他们会竭尽全力供养,因为能保证资源不浪费。 县豪可以供养一两位,到了郡望才养得起多位,他们能结成联合阵法,威力大增。 当然因为耗费过大,还有朝廷的监察,郡望也不会真的供奉太多,有三四名道士坐镇家族,完全可保周全。 至于世家,底蕴太过深厚,甚至背后就是某家宗门,根本无从探知实情。 不过本朝有过记载,一百五十年前,一支叛军和反贼勾连,攻打白家祖宅。 万余大军围攻一座小城,眼看摇摇欲坠,危在旦夕,结果白家请出供奉道士三十三位,其中不乏二境。 道士们结成阵法,自中军突杀,顷刻之间斩将夺帅,危难遂解。 这么厉害的白家,却只是最近几百年的新兴世家,世居江南之地,以科举立族。 一时间,白家声名大噪,天江南北皆有前往投靠白家的门客。 当然,掌控如此多超凡力量,朝廷自然顾忌,几番打压下来,白家再没有出头。 听说当时的皇帝,下了秘旨给各大世家,严禁越线。 作为保证,朝廷在各大州府设立完整的道士团,郡府也有低配版的道士团,用来镇压一切不安分因素。 世家层级以下的豪强家族引以为戒,多不会把供奉道士摆在明面,以免引起朝廷忌惮,无情镇压。 也正是如此,家家都有超凡底蕴,鱼死网破之事少之又少,谁也不想被对方的供奉暗杀。 思及家族底蕴,周柏想把握超凡力量的心愈发躁动,现在请不起,我可以自己培养! 前世他以举人入道,虽然止步二境,但也大抵知道主流境界。 一境凝法,二境蜕凡,三境阴神,四境阳神…… 其中凝法修为就能在体内生出法力,绘制符箓,御使一些小法术都不成问题。 这一境又称入道,也就是大部分县豪乃至郡望供奉的层次,起码对于周家是够用了。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真不难,正经举人进士先道后法,道业通熟,入道凝法易如反掌。 但未走科举的凡人想入道,就得看先天资质,不然蹉跎半生也未能见识真法。 周柏思前想后,终于想起族内是有一位道种的,并且他还“熟悉”。 下山的路途非常喧嚣,吓坏的仆人们争先恐后地向两位少爷问安,就连赵良骥几人也是一脸煞白。 别看孙玉成是庶子,可他上面也没有嫡母,未尝不能和老大争一争,所以孙玉成周围也有不少孙家人支持。 如果他和赵良骥一起上山,结果赵良骥安然无恙,孙玉成却出了事,想想孙家也不会放过他们。 说不定连累家族,一遭分崩离析,就连祖先都会受到牵连,福荫不再。 这不赵良骥见到三人下山,如释重负,就连周柏他都觉没那么讨厌了。 下到山脚,一向沉厚寡言,以稳重示人的老把式此时也喜笑颜开,连忙放开缰绳迎上前。 “柏少爷,您安然无恙就好。” “辛苦你守了一夜。”周柏见老把式遵守他的意思,没有轻举妄动,也表示认可道。 即使周柏提前有过交代,可能上山会耽搁,但一整晚老把式都难以安眠,那么多人上去都陷于迷雾了。 “走,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郡试得养好精神。” 腹中空空,一点干粮不解馋虫,在周柏的催促下,三十里之遥很快走过。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刚入城,周柏就听到路边有人在朗诵诗词,是他新鲜出炉的浪淘沙。 昨天亭山诗会结束,可是在城里掀起不小的风浪,新的词牌,还是如此好词,几乎一夜传遍北安城。 参加亭山诗会的书生们,大肆宣扬他们见到的场景,古有七步成诗,今有七步成词,这可是一段佳话。 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就为周柏扬名,他们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 谁说我们是为了钱去的亭山?那是他们知道有周柏这位大才参与。 第二十八章 郡试,朱批 昨天可不止一场有名文会,很多名士为了提携后辈开了诗会,也有很多家族派出秀才乃至举人讲课,冲着这些文会去的,目的都很纯粹。 而如祁华这般举行的亭山诗会,就很难约到才学之士,可奈何祁大公子有钱阔气啊。 反正去一场名士诗会,又不一定能在郡试上用到,还不如去挣点外快,也好结交祁华这位郡望公子。 本来这些参加亭山诗会的人,还以为要遭到一些冷讥热嘲,谁料周柏这位大佬横空出世。 据说郡府中都传出对浪淘沙的赞赏,众多跟风词牌的文人层出不穷。 将来祥兴四十六年的亭山诗会,不说名垂青史,起码北安郡的郡志要记上一笔,他们与有荣焉啊! 初时只是诗会中的冷眼旁观者,现在却成了周柏的有力拥趸,他们熟背周柏近来所做诗词,在城内疯狂怼人。 谁说周柏的诗词不行,那你给我原创一首。 “周柏回城了!”刚刚回城,有心之辈就认出了马车,没办法这是家族出产的马车,车上的标记很明显。 顿时大街上无数目光聚集了过来,很多喜欢周柏诗词的人一拥而上。 力气大的更是挤到车前,对着车帘喊道:“周兄,还有新作吗?!” 男的还只是求诗,最多也就是追问灵感从何而来。 可一些待嫁千金,却是继承北境某些粗犷的风格,上来就直奔主题。 “周柏你要是中了秀才,我就答应嫁给你!”这是商人家庭出身的。 “周公子可是县榜首,秀才必中,铜臭之辈离远点。”这是小士人家庭出身的。 更有某些豪强家族的小姐,托仆役递送书信,无非就是待你中举,愿相伴左右…… 她们很现实,但也算胆子很大了。 疯狂的追星族,这是周柏的感叹,无论哪个世界,看来都有这样一批人。 本来周柏面对这种场景会很开心,因为名气上来了,就代表能聚拢部分外运。 这也是他当初的筹划,以名携运,虽不多,却也能弥补他的底蕴不足。 但现在他开心不起来,没吃饭哪来的笑脸。 最后周柏只能低声让老把式直奔客栈,钻进房内闭门不出。 顾及巡城兵丁,“追星族”也不敢聚众冲击客栈,只是在外游荡,试图和周柏搭话。 整整一天,周柏都没外出,只是吃了些客栈厨子做的粗茶淡饭。 期间也有别有用心之辈过来挑衅,一位老秀才在客栈门口给周柏递交书信,信中要求周柏出来和他比试经义。 经义是科举常考科目,就是要求应试者作文阐明经典文段的义理。 这和县试中的默写圣人经典可完全不同,是从郡试才开始加入的科目。 客栈老板告诉周柏,这老秀才年少成名,后来久考不中,因此心怀愤懑。 再到最近几年,他年老体衰,积怨之情更深,常常以打压天才为乐。 这次可能这老秀才就是听闻周柏名声,故意上门挑衅比试,还不比周柏“擅长”的诗词。 不说周柏学业早已纯熟,换做前世他也不会理会这等腌臜人物,当即让老把式拖着老秀才去郡府衙门,告他破坏郡试公平。 怀疑是不是背后有人,专门让他针对周柏。 老把式虽已久不动武,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当然不成问题。 于是一条街都能听到“有辱斯文”的哭喊,郡府前也引来很多人围观。 他最初随便找个理由告官,谁料老秀才以为周柏知道内情,居然在郡丞的质问下没扛住。 毕竟抗拒从严,交代从宽。 真是有人拾掇,据他交代,一个小厮找上门给了他二十两,事成再奉送三十两。 这一下老秀才是真把自己弄进了大牢,说不得郡教谕还要审核他的功名,违反朝廷法律,人品还极差。 有老秀才做榜样,客栈终于安静半天,无人打扰。 …… 第二日,出发前往考场前,周柏还是决定将两根气运线香都点了。 哪怕他如今天降浮运,有丝丝缕缕的红运包裹着他,但这些外运的品级不高,都只是县运。 而通过打听,这次郡试,北安郡的郡望家族均有嫡庶后代下场。 他们可有不少黄堂之运护身,哪怕学业和他有差距,气运也足够碾压了。 周柏凭借散乱的浮运中个榜前十都不难,但案首估计就差点,为了保险,气运线香得用。 本命缺失的词条,可是一直在提醒,世界意志就快找到他这个外来者了。 接下来就一切如常,排队候考,默写,诗词,经义,策论四科一一继续。 给周柏的感受,无非就是郡试考场大点,监考更为严格,气运压制更为深重。 比起县试三科一天,郡试则是四科两天,晚上就在考棚睡觉。 县试是七品县令大印压运,郡试则是郡守的五品官印压运,考生想要写出文气溢出的异象难度就更大了。 周柏县试那种金红文章就不够格,当然,金文怎么样也够了。 诗词和策论,周柏两次都写出金色档次的文章,金色文气溢出纸面,引起郡府监考重点关注。 为了不让异象干扰到其它人,除开五品大印,郡守居然请出了天子朱批案牍,也就是当今皇帝回复给北安郡的官方文书。 那一张薄薄的案牍,置于大印旁边,就宛若千斤之重,将全场浮动的气运镇压地水波不惊。 包括周柏的金文,也未能掀起半分异象。 只是经此一役,周柏确实让几位郡府高官记住了,他们治下有一位进士之才。 每一届的三甲进士,无不是出类拔萃之人,他们在科举之路上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那就是最低红文,金文常有,贵不可言的青文也偶有一两篇。 两天考试很快过去,但成绩要等三天才能公布。 一是参考童生多,一郡七县,这可不止今年一届的童生参考,阅卷量就比县试大多了。 第二便是核发秀才功名需要走程序,每一位秀才都是朝廷承认的士人,需要州衙批准通过士籍,再报备给神京吏部。 为了朝廷的预备士人,这其实已经是动用了超凡手段,不然三天连赶路都不够。 第二十九章 拜访求贤 几天下来,周柏的热度稍稍降低,他毕竟没有当着大众露脸,是以也敢带着老把式悠然闲逛。 大街小巷中,各类人群都是谈论的郡试。 “红榜是何时出啊?明天吗?” “我听郡府里做工的表舅说,其实现在排名都出来了,只是在等州衙录下秀才们的士籍。” “啧啧,那可是士籍,以后都不需要纳田税服徭役了。” “你们知道哪些府上的公子能中吗?我跟你们说……” 老把式走在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时对路人们的高谈阔论有些不满。 “柏少爷,这郡试两日还都是讨论您诗词的,怎么转眼都去谈论这届秀才去了。” 周柏嘴里嚼着茯苓饼,口齿不清地答道:“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那几首诗词的热度能和国家大事比吗?再说了,一时的热度不算什么,我要的是长久的名望,这样才能养气。” 老把式愣了愣,有些听不懂,只觉得他这位柏少爷有些贪吃。 考完两天,居然就一直在郡城里逛,还都是往那些老街去,就因为零嘴和小食多。 他哪知道周柏前世忙于安身立命,就连停下来品味美食的时间都没,重活一世,周柏当然要补偿自己。 无论今后怎样,起码沿途风景和美食都要尝过、看过。 “走,吃饱喝足,干正事。”抹了抹嘴角的残渣,周柏大步流星直奔目的地而去。 一路左拐右拐,穿街过巷。 “柏少爷没来过郡城,哪这么熟门熟路?”老把式满心疑惑。 某处逼仄、阴暗的小巷中,潮湿的空气令人难以忍受,周柏撩起长袍跨过积水坑,来到一个破败的院落前。 这破败院落可和周柏家的那种破败不同,眼前的院落才叫底层人的住所。 墙根、墙头、甬道的石缝中间杂草蓬生,两侧木屋的屋顶光秃秃的,因为上面连一片碎瓦片都没,也不知是用来填补其它屋子,还是被大风吹落。 只有中间的正房,勉强保持了几分体面,锈蚀的门环被摩擦的光滑透亮,镂空的雕花木窗依旧贴着廉价的窗纸。 透过散发着霉气的门缝,看见院中有一个老妪,虽是满头花白,却没停歇,用力捶打着盆中的换洗衣物。 再里面,也有吱吱呀呀的混合声,原是一年轻妇人在敞开的堂屋中踏着机杼。 “咚咚~请问陈乐师在家吗?”周柏想了想还是敲了院门,向里面喊道。 随后便是一阵挪动声传来,周柏在门外耐心等待,片刻后才出现一个中年男子过来开门。 周柏余光轻轻朝里瞥了一眼,发现院中的老妪和洗着的衣物不见了,里面的堂屋也关上了正门。 男人穿着一身泛白长袍,底色已经难以看清,散乱的头发遮住宽阔的额头,气质不显。 他用一双泛着疲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周柏,问道:“您是哪位?” 初看第一眼,都会认为男人是标准的落魄中年,但周柏却看到了他直挺的背脊,还有眼眸深处的不甘、野望。 当然,关键还是望气之术,这才是他看人的底牌。 “小生叫周柏,这一届郡试的应考童生,此来是为了拜访您,陈忠邦先生。”周柏拱手揖礼,上门拜访别人的姿态很是端正。 短短一句话,让陈忠邦几番错愕,郡试考生出现在这种穷人巷,还是来拜访他? 但他也不会拒人于门外,点点头彻底打开院门道:“不管何事,先进来。” 陈忠邦走在前面,周柏和老把式跟在后面,几个刹那,其人之气运就被周柏看透了。 周身都只是散乱无章的淡白气运,更远处是十分牢固的几条灰气锁链,捆住了他的外运。 甚至灰气锁链中,还偶有一丝灰气冲进外运中肆虐,虽然最后还会被消磨,但明显本就不多的淡白气运剩得更少了。 兴许是灰气锁链的原因,周柏的入门望气术并不能看清陈忠邦的本命,只隐约看见是普通的白命。 来错了?周柏心中稍稍有几分不解。 前世这位可是定州州督的顶级谋士,于内政上才能突出。 在定州数郡独立的情况下,襄助州督硬生生维持了州衙财政不崩,保留了大旭朝廷的一丝颜面,乃至最后凑出组建新军的钱粮。 可惜他现在只有四十四点本源,距离提升望气术到小成还差一些,不然他就可看得更透彻。 望气之间,三人已经走进了院中。 陈忠邦大步上前,停在堂屋前,伸手想开门,却犹豫了刹那。 周柏见此转身走向院落一角,那里有几个石凳,同时喊道:“陈先生,我等就不进屋了,免得叨扰家眷。” 陈忠邦愣了愣,想说什么,却又看到周柏脸上坦然的微笑,不由得点头道:“那我给你们倒茶,稍候。” “少爷这是?”老把式这一路根本看不懂的周柏的行事,但眼下他还是忍不住问。 不是客人来了,请进屋内才符合礼仪吗? 周柏只是摇摇头,并不好多解释。 他是在给陈忠邦留几分尊严,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情况,显然陈家很是穷困。 如果进屋,是不是又要麻烦他家人收拾一顿,说不得看见家徒四壁,还让客人见笑。 本是身具大才之辈,结果受缚于户籍,接近不惑之年,家中还是一贫如洗。 没错,陈忠邦是一个乐师,他家就是朝廷划定的乐户,属于曾经的贱籍之一。 虽然如今的科举不歧视贱籍,但陈家是祖上犯过律法的罪犯,因此不脱户籍不得下场科举。 有才之辈俱有傲气,陈忠邦何等骄傲的一个人,他厌恶维持生计的乐师身份,所以他在家里从来不弹奏乐器。 刚才周柏过来,院中什么声音都有,就是没有丝竹之声。 过了好一会儿,陈忠邦方才从屋内回转,手上端了两杯热茶。 “近来家中窘乏,也没什么好茶,两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是我突然来此显得冒昧了。”周柏笑笑接过茶杯,果然是市面上最劣的粗末,连浮在水面的完整茶叶都难看到两片。 然而周柏并无任何嫌弃之色,如平常喝茶一般细细品茗。 老把式则接过热茶就是一大口,大呼解渴,哪有在意茶的品质。 “周生此来何意,不妨直言。”陈忠邦脸色好看了许多,但还是径直问道。 如此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求先生大才,求您胸中谋划为我所用!” 第三十章 卜元子,龙气 陈忠邦愕然不已,双方谁也没再说话,直到他看清周柏诚恳的神色,方才明白,对面这个少年是认真的。 当周柏杯中的热茶快喝完,陈忠邦终于开口问道:“周公子目前没功名?或者你继承了祖辈的爵位?” 他连“周生”这个称呼都没用,因为只有秀才才算进学,之前不过是客气,现在却是想让其认清现实。 “没有功名,没有爵位。”周柏缓缓摇头回答道。 陈忠邦倒也没有嘲讽,而是晒然一笑道:“那以何为凭?公子啊,招家臣可没这么简单。” 言下之意很简单,你现在有何资本招收家臣呢? 哪怕是他这般的“破落户”怕是也不行。 “明天就有了,祥兴四十六年北安郡郡试案首够不够,如果还不够,那定州秋闱解元又够不够?!”周柏盯着陈忠邦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时的周柏面色自若,神情淡然,但细细观察却又发现他眉宇间无比自信的神采。 “这,你……” 少年的锐气一时居然慑住了陈忠邦,他一时分不出周柏是说笑的狂徒,还是事情的发展本就如其所说。 “这是十两银子,您自可用于补贴家用,先生蹉跎近四十年,或许该冒一次险了,不为自己也要想想家人。”周柏拿出一锭官银,放在石凳上,又若有若无的将视线投向那几间破屋。 陈忠邦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方暗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明天再来,先生自可知道我的诚意。” 周柏带着老把式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他知道自己这般举动,谁也难以信任。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陈忠邦说话了:“周公子从何知道我的才能,你这么信我?” 周柏朝后摆摆手,没给他答复。 当周柏的人影快消失在拐角处时,陈忠邦略显急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可知我乃乐户!” 周柏这才顿了顿,拉长声音回应道:“这些都不重要。” 袅袅回音在逼仄小巷跌宕,陈忠邦一时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周柏又陆续去了几个地方,都是前世鼎鼎有名的能人,但没一个顺利招揽的。 甚至没一个像陈忠邦这样“温和”,都满不在意,多有讥讽。 因为他们的条件比陈忠邦好许多,新晋举人都不一定能招募他们。 可周柏并不气馁,因为陈忠邦一个,抵他们所有人。 当然,北安郡城中,还有一位“名臣”叫蔺仁,他也是可以招揽的,并且才能不弱。 不过周柏认为蔺仁不是个好臣子,人品有污点。 在前世,孙玉成应劫起兵,发掘蔺仁于市井之间,信任简拔。 一年之内就成了孙玉成的首席谋士,地位尊崇待遇优厚,可以说孙玉成既是他的伯乐,又是他的明主。 如此厚待,你不说效死,也该尽心竭力和主君站到最后。 然而当孙玉成与其他诸侯争锋,遭遇大败,丧师失地的时刻,蔺仁这位首席谋士却是勾连叛乱,导致孙玉成兵败身死。 如果未来的劫难只是王朝末世争霸天下,那周柏还有信心驾驭住蔺仁,让他根本没机会叛变。 可记忆中的那场大劫,并不只是简单的改朝换代,而是波及整个世界的大变。 汹涌的浪潮一波接一波,任凭他再有先见和能力,也难免遇到风大浪急之时。 周柏需要的是一条船上的船员都团结一心,团结在他这个船长身边,都有抗击风浪失败的勇气和忠诚。 蔺仁,这等大才周柏不需要,收了就等于在身边按个定时炸弹。 不过周柏不要,自然有人求贤若渴。 …… 城东孙家大宅,高墙红瓦,连绵的院落几乎占据了一整条街道,老牌郡望的底蕴可见一般。 孙玉成的住所就在连绵院落的核心区域,仅次于家主和他大哥等人。 作为继承人备选,他在孙家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甚至可以调动孙家的资源去做私事。 秀才功名稳拿,几个月后就是秋闱,眼看就要到他参与家中事务的关口了,孙玉成把组建班底也就提上了日程。 郡试前的亭山诗会,他得到了山神赐予的一味灵药,对照家族珍藏的灵药记载来看,居然是十分珍惜的蜕凡丹主材。 上供给天子,肯定会得到嘉奖,无论是帮助家族支持的大臣更进一步,还是他自己求取一个五等爵以下的尉官爵都是可以。 又或是他想培养忠于他的道士,拿去和宗门交易,也能换得蜕凡丹、入道宝药等灵物。 孙玉成没忘记获得灵药的根由在哪,那个提点他亭山机缘的老道士。 于是他派出大量手下去城内各个角落搜索,老道士可能是知道孙玉成找他,没等孙家仆从找到,自己就主动上门拜谒。 两人开门见山,孙玉成想招揽其为私人供奉,老道士则是提出相应的酬金。 他的目标就是孙玉成刚刚得到的灵药,蜕凡丹主材,无数凝法修士趋之若鹜的蜕凡丹便是由此炼成。 这一味灵药,起码也能招揽四五位凝法修士为其所用,更别说朝廷下旨封爵的诱惑。 然而孙玉成也不愧是以庶夺嫡,能起兵开府的豪杰之辈,听到老道士的这个条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没有老道,灵药机缘本就没他的份,眼下不过是无本买卖。 老道士叫卜元子,现在是一介散修,但他是有传承的,他仍记得幼时还有师傅教导,传道受业。 后来师傅寿元耗尽而死,只留下了阴阳卜算的传承和一则隐秘,他们这一脉的祖师,曾探寻过北境龙气。 虽然最终没有确定龙脉,却捕捉到了几道龙气潜藏,其中一道寻到了踪迹,应在北安郡孙家。 卜元子年轻时从没想过扶龙之类的事,在他看来,那是自寻死路。 可随着他跌跌撞撞度过修道岁月,发现散修好像真的没有出路,修道长生只是水中泡影。 于是他转头钻研卜算之道,到如今他已然可称一句精通。 寿元将要耗尽的他决心下场,扶不扶龙全看天意。 是以算出亭山机缘,又告知孙玉成,只待这位“潜龙”的决定。 给他蜕凡之望,他便扶,不给,他寻个徒弟了此残生。 那龙气到底有多少,这些年,卜元子可一直没探出来。 第三十一章 卜算,案首(求追读!!) 一栋富丽堂皇的楼阁中,静谧安全,周边百米皆是孙家的家养武师严防死守。 孙玉成见卜元子收下灵药,便知道两方的约定已成,于是便急不可耐的求教。 “在下最近想求一大才辅佐,道长可有教某?” 卜元子感受到灵药中充沛的灵气,赶紧将其藏于特制的玉盒中,心中长吁一口气。 再是堪破红尘,知晓生死有命的道理,当寿元将要耗尽时,卜元子也难以直面死亡的大恐怖。 他可没有修成阴神,能暂时离了枯槁的肉身。 “我既然破境有望,以后就多的是时间帮你,但你心绪不定,我就先给你点一个大才。” 卜元子短时间无有寿元之忧,心境阔达,于是也不吝啬损耗,当场替孙玉成卜上一卦。 只见卜元子双手衍化易数,十指交错翻转,一排龟甲翻落,呈现孙玉成看不懂的卦象。 “如何,道长可是有数?” 卜元子惊疑不定,倒不是没有算出,而是这和他之前判断的多出了一些变化。 “南街集市,有一蔺的闲人,三十岁左右,脖颈有颗黑痣。” “多谢道长,如此详尽够了,我这就派人去请。”孙玉成十分兴奋地说道。 卜元子点点头,对孙玉成去寻人无可置否,但还是提醒道:“不瞒公子,此人身上有些问题,似是多了官司在身,因果牵扯……” 一个时辰后,孙玉成得到了“大才”的所有消息,并且被安排进府内暂住。 “蔺仁,年轻时曾中过童生,后因家运衰微,郡试屡次不中。现在南街集市代写书信,为人游手好闲,喜去赌场、青楼……” “近日集市街巷常有其人传言,风评不佳……” “欠下百两赌资,还有夜探寡妇家中,被砍伤?就连曾经偷过邻居钱财的事也被挖了出来,现在苦主已经报案,这是得罪了谁?”孙玉成看过汇总消息,不禁有些头疼。 这位“大才”名声太差,不好收啊,罢了,先见一见。 孙玉成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人品不是问题,关键是不是有能力,能否为他所用。 “来人,唤蔺先生前来一叙。” 就在这一对主臣将要见面沟通时,周柏也正好从南街集市拂袖离去。 …… “少爷,这蔺仁和你有仇?”老把式有些郁闷道。 适才,他刚寻了几个泼皮在集市中为蔺仁“造名”,将其恶迹尽数抖出。 只是这些都要花钱的啊,为何要如此针对。 “是啊,有仇,现在没仇,将来也有。”周柏目光悠远,看向孙府方向。 他和孙玉成同处一郡,将来必定要对上。 蔺仁虽然最后叛了孙玉成,但前中期为他确实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一手操持了孙氏势力的大策方向。 如果能以这么点小伎俩,断掉蔺仁这只臂膀,说不定孙玉成都难以顺利崛起。 当然,周柏也不认为孙玉成因为这点名声就弃用,但对用蔺仁肯定会有很多影响。 比如其内部就会排斥蔺仁这种人,又或者孙玉成开创基业时,蔺仁根本不能走上明面。 在后面两军对垒,僵持不下时,蔺仁就会是漏洞和可以把握的机会。 某种意义上,周柏和孙玉成的争斗,已经由周柏悄悄拉开序幕。 孙家暂时势大,那就削其气运,以待来时。 三月初三,郡府公布郡试红榜,名列榜单者皆为秀才,郡府吏员奔赴各县报喜,以示朝廷对士人的尊重。 就算北安郡处于北境边地,文道不昌,但全郡依旧有近千名历届童生参考。 一千取五十,比县试多取二十名,难度却是不知大了多少倍。 榜前不远处,一众平苍县的应考童生挤在一起,脸上满是兴奋,但那难掩的忧色也能清晰可见。 由于挤在榜前的人太多,郡府还派出大嗓门的差役高声喊榜,以求所有人都听见,别一直挤在这里干扰府内大人办公。 “安静,安静,下面报诵各位秀才老爷的名讳。” “第五十名,平苍县钱奉,恭喜……”也是巧,上来第一位就是平苍县的童生。 马上后方属于平苍县的童生人群掀起轰动,纷纷道喜:“钱公子,恭喜中试,以后您就是朝廷士人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最后一名,且看诸位在我前面。”钱奉嘴上谦虚,喜色却是展露无遗,哪怕是县豪公子也难稳中啊。 没见到这批考生中,还有那么多以前的历届童生,里面不乏大族出身。 然而接下来就很久没听到平苍县的报名了,一众童生脸上都暗沉,有的心急,拼尽力气要挤到人群前面去看榜。 “三十七名,西同县……三十三名,广昌县……” “周公子你可是我们县榜首,不会不中。”名单过半,多数平苍童生都知道无望了,于是担心起周柏来。 如果一县榜首不中,那他们身为平苍童生也无颜面。 “哼,周大公子诗词双绝,区区秀才而已,你说是,周柏周公子?”赵良骥好整以暇,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反而讥讽起周柏来。 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周和运,本来因为预感落榜就有些难受,现在也是想跟着讽刺一番。 但他又哪里不知道,他们都是一族,周柏不中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于是心绪脸色都是十分复杂,沉默不语。 周柏波澜不惊,只是拱手朝周边的老乡道:“平苍颜面系于一身,柏怎敢不中?!” 赵良骥冷冷一笑,并不多说,反而是旁边的陈云有些紧张起来,不会他不中。 “二十七名,平苍县赵良骥……二十一名,平苍县何青……” “赵公子恭喜恭喜。” “何公子非县豪出身,排名靠前,属实为我们平苍县增添光彩啊。” 赵良骥和何青欣然接受平苍童生们的祝贺,只有陈云面色苍白,他知道自己难了。 果然也如他预料,直到前十都没有出现他的名字,他的学业也不支持他到榜前十。 “唉,陈云公子居然没中,周柏是不是也难了?” “难了,只有最后几个名次了。” “乡族气运难以支撑这等靠前序位。” 一阵阵愈发热烈的轰动在整条街道上响起,榜前十的名讳更是一一传出。 “第五名,垣民县吕朋兴;第四名阳原县裘凉;第三名北安郡城祁华;第二名北安郡城孙玉成。” 最后报送差役们顿了顿,高声道:“第一名案首,平苍县周柏!” 第三十二章 新生的本命 “哈哈哈,我们平苍这次可出风头了,案首居然不是郡城家族占据。” “先是榜首再是案首,下一步不会是解元!” “恭喜周案首!” 数十名平苍童生炸开了锅,纷纷挤到周柏面前贺彩,或许还想沾点案首的气运? 谁知道这位乡族出身怎么冲上去的,莫不是气运之子。 “赵兄,嗯?”周柏一边回礼,一边走向了赵良骥,似笑非笑道。 赵良骥脸色难看,但此等情形,他也只能无奈拱手祝贺。 小人得志!赵良骥暗骂不已,一时中试的喜悦都淡了几分,匆匆离开。 “周兄,恭喜了。”这时一个令他意外的人上前也恭喜他。 正是落榜的陈家少爷陈云,他比周柏还大一岁,现在两人的境遇却天差地别。 “陈兄不必气馁,须知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再沉淀一年下场,必定能中。”周柏对于善意者,向来也不吝啬自己的善意。 陈云愣了愣,只觉周柏的劝导之言如同一剂良药,是啊,他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气馁,大不了明年再来。 “周兄有古君子之风,恩怨分明,这句话,陈某必将铭记在心。”陈云躬身,对周柏居然是执的半师礼。 有围观者马上低语讨论起来。 “这,半师礼?是不是过了?” “不,没过,你没听见周案首送陈公子的那句话?微言大义,发人深省。” “妙啊,太妙了,我等当厉兵秣马,以待来年再战!” 事后周柏以微言大义,劝谏陈云的场面也在郡城传开,那句“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被很多落榜者奉为圭臬。 也正因如此,周柏这位案首也是历届少有惹来羡嫉的案首,以前那些案首多飘啊。 一朝成名,鼻子都顶到天上去了,而周案首却仍然示童生为同辈,有来请教经验的落榜者,他也会答上几句。 好几个举人盛赞周柏,认为其人之品格可为秀才表率。 就连北安郡的教谕也私下和亲近人说,这次的案首有向道之心,将来必能成就大功业。 周柏也没想到自己的名气越来越大,居然超过了浪淘沙刚出来的时候,案首光环妙不可言。 以前还能说他只会作诗写词,现在这些嫉妒之语都是加分项,一个擅长作诗写词的案首,在未来的科举之路上又将留下多少精美诗篇。 各种资料已经摆上北安郡各大势力的桌面,谁先拉拢,就有可能在未来收获极大的回报。 但周柏没管外面的风起云涌,而是赶去郡府领自己考中秀才的一应赏赐,近日他感觉有点头皮发麻,就仿佛头顶有一朵雷云盯着他。 大限将至?! 赶紧看看东西,首先是士籍文书,代表大旭朝廷已经承认周柏为士人,从此享有诸多优待。 这是最重要的,因为周柏本命生成与否就看它了。 带着忐忑的心情,周柏意念探入气运天书,只见人影上一根细微的白线摇摇晃晃,细如绣花针,并且还不稳固。 如果对比普通人,差不多还有其本命的十分之一,但不管如何,这就是真正的本命。 再仔细一看,一条若隐若现的鲤鱼在细微的白线周边攀游,显得十分吃力。 不管如何,这就是独属于周柏的本命,原本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轰然消散,他这两天睡觉都担心被雷劈醒。 说起来到底是不是新生本命,周柏也不太明了,毕竟他这重生都有点没弄明白。 这个世界可是有天庭存在,上有天帝及诸仙神,下有亿万人族及无数生灵。 气运天书真能改变这等大世界的时间线? 周柏摇摇头,不再多想,总之一路走下去,把握再来一次的机会才好。 【气运:本命孱弱,天降浮运】(你的本命孱弱不堪,如果和初生婴儿的本命相比,那你可能胜出;你获得神灵赠予,未来一段时间外运大涨,不过浮运终散。) 看过词条,周柏彻底放下心来,不用担心马上被碾成粉末。 即使那后面的说明很羞辱人,可周柏相信一切只是暂时。 浮运还能维持几日,再有案首名位带来的气运,足够蕴养新生本命。 但周柏没能有几秒庆幸,脸上很快浮现苦意,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本命只是白色。 “唉,龙鲤命格,白色本命,这是什么搭配。” 叹息完,周柏又看向其它东西。 一把上好的十锻佩剑,装饰精致华美,显然不是真的要你用此剑杀敌。 这只是身份的象征,秀才即可佩士子剑,行走州郡,沿途关卡不得阻拦,堪称游学必备。 当然,以此剑斩杀匪徒贼寇,朝廷都是认得,记功不会少。 另外就是一百亩良田的地契,榜前十北安郡赐一百亩,其余赐五十亩,这地契下面诸县均会承认,可自主挑选。 最后就是案首特有的奖励,由郡府赞助,白银五十两,上品文房四宝一套,外加郡府聘书一份。 只要周柏愿意,随时可以入郡府为吏,曹衙任选。 这可是郡府大吏,如果周柏接受聘请,在郡府干上几任,回周家接任族长之位简直顺利成章。 毕竟周明轩也仅仅是县衙的一个司吏,他便是凭借多年为吏的人脉资源,让周家最近几年有了不小声势。 当然,周柏是肯定不会去做一个郡吏,或者说任何一个案首,都不会这么轻易“入仕”。 只要不成举人进士,不成入品官员,永远都不可能将祖宅化为红宅,周柏的父母也永远无法入主祠堂灵域。 郡城酒楼,望月楼,专门接待高档客户,甚至有某王府退下的大厨掌勺,是以来这里吃饭的无不是非富即贵。 周柏事业未成,本也不会如此奢侈,但有人请客便另当别论。 三楼雅间,他一身青衿,腰间陪着刚发的士子剑,背脊挺拔昂立。 外表虽是清秀白皙,但眉眼扫动间,却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冷静。 做东的祁大公子祁华,看着气质突出的周柏,不由的眼中闪过异色,乡族也能养出如此少年。 他心中隐隐有种明悟,交好此人可能是他最明智的决定。 第三十三章 王府,生意 这雅间幽静精致,而且隔音效果上佳,算是望月楼最贵最好的房间,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定到。 不过对于祁家来说就不算什么了,更别说是祁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骁骑尉祁华要亲自请客吃饭。 楼下后厨,望月楼掌柜亲自盯着将要送上去的菜肴,显然非常郑重。 心腹小厮,也是掌柜的侄子,他就不解了,明明他们后台更硬,甚至堪称尊贵。 为何他叔叔要如此大张旗鼓对待祁华? “叔,我记得祁家也只是北安郡的郡望,这祁华身上的骁骑尉也只是六品待遇,怎么就让您这般慎重行事了?”小厮低声不解地问道。 “你懂个屁,他祁公子可是十四岁就中得童生榜首的角色,名士教导积蓄多年,这次下场便是郡试第三,我看他要一路通关,最差也是同进士。” 小厮点了点头道:“如果是同进士,起步就能外放八品县丞,祁家运作下七品县令也是有的,如此骁骑尉的爵就不算什么了。” 谁知掌柜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四方无人,接着教导他这家中最出色的侄子道:“关键不是祁华,而是他父亲。” “那位光禄寺少卿?” “嗯,听上面人说,这祁少卿马上要动一动了,极有可能下放我们定州。” 小厮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祁父回到定州任职,那北安郡的政治生态又要变。 他虽没正经读书科举,但跟着办王府差事,耳濡目染也有几分见识。 “红烧鲈鱼好勒~” 这时后厨传出了喊声,浓郁的香气迎面而来。 掌柜连忙走进油烟密布之地,亲自将鲈鱼端了出来,对小厮道:“你送上去,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知道。”小厮连连点头。 敲门走进雅间,只见两个丰神如玉的少年正在举杯对酌,桌上的菜肴琳琅满目,都是望月楼最好的菜品。 “祁公子,周公子,这是刚从宁江收来的鲈鱼,我们掌柜说给两位贵客尝尝鲜。” “噢?宁江鲈鱼,听说沾了蛟龙血,鼎鼎大名啊,只是我没点这道菜?”祁华用筷子拨动了几下盘中的细嫩鱼肉,似笑非笑地看向小厮道。 “这是本楼附送,为两位郡试道喜,还请尝尝。”小厮连忙上前斟酒,轻声解释道。 “那好,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正好让周兄尝尝王府大厨的手艺。”祁华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可以退下。 小厮这才松了口气,满脸笑容地离开雅间,虽是一文赏钱都没,但祁华愿意接受望月楼的善意,这才是最重要的。 “尝尝?” 周柏也不客气,直接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起来。 “嗯,嫩滑细腻,味道鲜美,不错。” 听到周柏的评价,祁华这才说道:“那当然,这可是宁江鲈鱼,难捕得很,每次都要耗费大力气才能捞上几条,常作为贡品。” “那我倒是有口福了,可惜不是秋末冬初的鲈鱼,不然味道更好。” “祁兄面子大啊,连望月楼都这般巴结你,听说这酒楼上面的人是某家王府?”周柏一边吃,一边调侃道。 “嗯,世镇梁州的西原郡王,王府就在我们定州边上。”祁华淡淡地答道。 周柏的筷子停顿了下,西原郡王,前世的梁王?这位可是割据梁州,最早自王的诸侯之一。 祁华以为周柏担心和王府势力打交道会有问题,于是满不在乎道:“怎么你听说过这位王爷?不用担心,朝廷对这些王侯看得紧,说是世镇梁州,其实号令不出王府,梁州的大权都在州督手上。” “原来如此,祁兄有数就好。” “哈哈,不过是个帮西原王府赚钱的酒楼,鱼吃了也就吃了。” 祁华接着又说到:“话说回来,周兄何不留在郡府,磨砺几年再下场秋闱?” “我要参加今年的乡试,就不入郡府为吏了。”周柏摇摇头答道。 “什么?你这可有把握?榜首、案首,下一步不会真要……!”祁华对周柏不算太过了解,但也知道其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周柏一本正经地说道:“祁兄不如选择明岁乡试,不然解元是没你的份了。” “好你个周柏,敢调侃本骁骑尉,这杯酒你得喝!” 酒不是什么高度酒,只是祁华从家中带的梅子清酒,但觥筹交错间,两人的关系显然熟络了。 周柏看重祁华的家世人脉,祁华看重周柏未来的潜力,两人都愿意结交,那便就是朋友。 酒过三巡,周柏谈起了正事,他答应祁华赴约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祁兄可缺零花钱?” 祁华脸上笑呵呵,心中却是一动,这可是拉拢周柏的好时机。 于是爽快地说道:“莫非周兄有什么好生意带着哥哥?” “哪有什么好生意,我今岁秋闱准备接着下场,就想挣个路费钱。” “刊印我的个人诗集,二八分成如何?印刷、售卖、宣传都归你负责,拿八成。”周柏从怀中掏出一叠扎好的纸张,这些都是他从县试开始做的诗词。 祁华摊开一看,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准确的说是惊喜居多,因为有好几首都是郡城尚未流传的。 “好字!你不会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字。” “都是红诗以上的文气品相,光说这首浪淘沙就值得外郡的读书人购买了。” “这个生意我做了,即使分成我也可以接受,但我有个条件。”祁华盘算片刻,觉得这生意祁家肯定不会亏,刚好趁着十五岁案首的热度没过炒作一番。 “祁兄请说。” 周柏知道一般的书坊接稿,都是买断制,他这种分成制,提点别的要求很正常。 “要求很简单,以后你别的诗,也得由我祁家售卖。” “当然,分成可以改为三七,你只提供诗稿,其它都不用管,坐在家里就能拿三成红利。”祁华认真地看着周柏说道。 他在赌,赌周柏未来的灵感不会断绝,赌他未来的名气会远超现在。 “可以,成交,但我周家也要有售卖权,不然族人买诗集还要去你祁家铺子买,太过分。”周柏点点头,说出最后一点条件。 祁华自然同意,一个小小的乡族能占多少份额? 第三十四章 岁寒 两人口头约定达成,祁华的效率也非常高,祁府马上就派来了专业人士。 负责拟定合作契约的账房书办,负责家族商业的管事,负责对周柏诗集排版印刷的书坊负责人等等。 一顿饭吃饱喝足,周柏诗集印刷售卖的事就完全弄好了。 最后由周柏本人取了诗集名,叫岁寒集。 引用自圣人经典: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每年天气最冷的时候,就知道其它植物多都凋零,只有松柏挺拔、不落。 这句话就表明了周柏的人生理念,也是寄语给他的读者。 科举求道之路尤为漫长,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都要保持坚韧不拔的意志,才能取得金榜题名的辉煌。 祁华听完周柏的解释,越品越对位,不由得赞道:“岁寒集,好名字,对了,你还没取字,不如就叫岁寒?” “你是说秀才功名的特权?”周柏反问道。 他在白纸上亲笔写下岁寒集三个字,随后交给祁家的人,整部岁寒集的字都将按照他的原迹来印刻雕版。 “嗯,我朝虽有规定男子二十加冠方能取字,但未加冠即取得功名的士人可以提前取字。”祁华点点头道。 大旭各项礼法都是遵循上古夏族所传,二十加冠,男子方算成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可超凡显圣的世界哪能如此延后,这不取得功名的士子便可提前取字,以示其能。 毕竟下一步举人功名,便可申请功法和资源,踏入道途,追逐长生路。 每一个秀才都是入道预备役,甚至有些小道门为了传承下去,愿意付出代价引你入道,只要你放弃科举。 “岁寒,以后等我有所成就倒是可以唤我岁寒居士之类的,至于字,我已有定论,暂时就不说了。”周柏目送一众祁家人离开雅间,对着祁华说道。 祁华一拍头仿佛想到了什么,道:“哎,是我大意了,你这字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取,冒昧冒昧。” 周柏知道祁华什么意思,只是含笑不语。 长辈给晚辈取名字,这可是最容易拉近关系的时刻,等于说被取字的晚辈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在现有的普世观下,就是同一派系,很难发生背叛。 祁华想着周柏可以凭借取字这个小事,来投入某个欣赏他的大儒高官门下。 周柏却暂时没管那么多,而是又对祁华问道:“祁大公子可否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祁华愣了愣,笑骂道:“明明你也从亭山诗会得到了好处,居然还惦记着我这个人情呢?” “说,其它地方的不敢保证,北安郡城这一亩三分分地,应该还是可以说上话的。” 别看祁华为了结交周柏很平易近人,但他毕竟出身伯府,还有爵位在身。 此时应下周柏的人情索求,也是表现出郡望嫡子的傲然以及自信。 “那好,还请祁兄帮我为一乐户更换民籍。”周柏提笔在纸上唰唰几下,将陈忠邦的家庭住址递给祁华。 “就这?我的人情这么廉价?周兄还是换个。”祁华一看也不是什么名人,顿时有些恼怒,这是看不起人啊。 周柏晒然一笑,又道:“那行,最近我听说道路不靖,有匪徒出没,不如你派几个家兵送我一程?” 祁华皱了皱眉,有些不信:“你可是新晋案首,哪家贼寇这么不长眼,不怕官府出兵围剿?!” 事实也正如祁华所说,凡是行走、游学的年轻士人,很少出现过被拦路打劫的情况。 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但凡尝试过的,都成了乱葬岗的枯骨,成了大旭朝廷重视士人的证明。 “就这个两个条件,换你欠我的人情,同意否?”周柏直截了当道。 “可以,当然可以,只是将来你想要我再欠人情可就难了。” …… 再次来到“穷人巷”,周柏已然和前几天完全不同,身份地位的不同。 民籍改换为士籍,名列北安郡郡试案首,写的诗词传遍大街小巷,俨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没人会否认,这位出自乡族的寒门之子,将来会成为一名举人。 甚至郡府中传言,当初阅卷之夜,郡守大人赞赏其人为三甲之才。 也就是说如果有足够的气运,周柏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考中进士,哪怕是最低的第三甲同进士,那也代表了不可预测的未来! “咚咚咚~”照例是礼貌的敲门。 这次没让周柏等太久,仅仅是片刻,院中立马响起脚步声。 院门打开,正是陈忠邦,可以看到他脸上复杂焦虑的神色还没褪去。 “先生,我应约而来。”周柏鞠躬一礼,先问候道。 “如果你问我要回十两银子,那就请回,钱已经花光了。”陈忠邦见来人是周柏,眉宇忽然舒展,有些幽默地说道。 周柏跟着走进院内,笑着回道:“那是预付的安家费,您当然可以随意花。如果您愿意,从这个月开始,每月付您十两薪酬。” 不是只有周柏在改变,陈忠邦的家也是。 墙根墙头的杂草被连根拔起,两侧木屋不再死空无一物,而是铺满了瓦片,沉陷的屋脊修补一新,中间的正房就连蛛网都看不到。 这院子依然满是旧色,但就仿佛从哪里生出了一丝活力,能带领他们改变。 “坐,我去倒茶。” “不用,不用,陈先生坐下来聊聊,您的家人呢?”周柏唤住想要进屋倒茶的陈忠邦,疑惑道。 陈家小院的改变,不仅是外表,还有那为了生计而忙碌的机杼声、浣洗声都已消失不见。 “托你那十两银子的福,老母和内子得以去见一见儿孙。” “我有一子,只是一直寄住在他舅舅家。”陈忠邦提到儿子,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那您到底……?”周柏心中一动,有戏,这完全和他想得不同啊。 陈忠邦长叹一声道:“唉,其实你走后的那天晚上,我思索了一夜。” “你出现的刚刚好,我确实不甘,我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妻儿老母需要养活……”一时间,陈忠邦陷入了倾诉。 他有些不安,这一赌到底对不对。 许久,周柏才轻声道:“先生大才,户籍的事,我已托郡望祁家帮忙,您的儿子将来也能如我一般科举。” 陈忠邦看了一眼周柏腰间的那把士子剑,深吸一口气,突然跪下伏地拜道:“陈忠邦,见过主公!” 第三十五章 望气术小成 如果说周柏这次来,依然是一个普通的童生,那陈忠邦可能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出任周柏手下的一个普通文书。 但当初锐气十足的少年,再出现却已然换了身份,他说的话正一步步成真。 从来没有哪个“上位者”愿意踏足穷人巷,愿意以礼相待这些最底层的人。 再没见识的乡民,也知道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是两码事,陈忠邦不会不明白。 何况改换户籍乃是他陈家祖辈三代之愿,大恩难谢。 所以面临抉择时,陈忠邦毅然决然以主臣之礼拜见,以后就为其家臣,尽一生才华相报。 “先生快快请起,以后您一定会知道这次豪赌选对了,哈哈。”周柏也难掩喜悦,连忙上前扶起陈忠邦。 也不知是祁华的动作快,还是因为周柏接纳了陈忠邦的效忠。 在望气之下,陈忠邦身上的灰气锁链正一块块崩裂,四散而飞。 一股粗壮的白气从周柏身上抽离,注入陈忠邦的稀薄外运中,这便是主臣之间的扶持。 眼下周柏还未建立基业,那手下的气运就是从他本身这支出,雷霆雨露皆出于上。 得了气运支持,那灰气锁链的崩碎进程更快了,几个呼吸间便化为一团灰气云团。 但那团灰气带有一丝霸道,最后硬是裹挟走一部分外运,这才消散在冥冥之中。 周柏对灰气锁链的来源有所猜测,应该是乐户户籍的限制,还有当初陈家祖上的罪气残余所形成。 现在周柏出手改换陈忠邦的户籍,那灰气锁链自然失去气运来源,当然,消散之前也是让罪气再削掉一部分气运。 陈忠邦恍然间只感到浑身一轻,仿佛听到了枷锁的破碎声,一股从未有过的自在轻松涌上心头。 这是为何?莫非老天也在庆祝我得遇明主?陈忠邦怔了怔,望向周柏。 “恭喜先生,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周柏微微一笑道。 “樊笼,樊笼……” 是啊,长久的乐户时光将我拘束在这小院,是该看看外面的天地了。 不过陈忠邦毕竟是意志坚定之人,很快回过神来就代入角色,他朝周柏揖礼询问道:“主公可否稍候,我收拾一下就能跟您走。” “不用这么急,你大可等几天,带着家人一起,何必两地分离?”周柏劝解道。 “寸功未立,何敢求主公再为我家眷分心,请主公稍待片刻。”陈忠邦摇摇头,旋即进屋收拾行李。 他虽不知周柏在家族是何地位,但想想这么年轻,肯定是基业草创期。 不能让家人成拖累,主公发的俸禄,现在就足够全家过上以往不敢想的优渥生活。 等他立下功劳,再来接家眷,才是立足的正道,何况他心里也有一丝野望。 如果等哪天他有了富贵和地位,那些看不起他的亲邻又该是什么表现。 不久,陈忠邦在家中留好书信,带好衣物,跟着周柏走出穷人巷。 此时巷外的喧嚣和巷内的凄冷判若两地,恰巧一缕阳光照入后方的阴暗。 久违了。 在周柏的眼中,陈忠邦笼罩在尘埃中的本命终于露出缝隙,一丝丝极淡的金青之气从朦胧的本命中探出。 这让他又喜又叹,喜的是其人本命果然是大才之像,并不是空有其才而无其器。 才器具备,可为宰辅也。 他叹的则是,陈忠邦祖辈都受大旭朝廷的气运压制,现在还未受其它体制气运的冲洗,本命蒙尘难显,并不能激发所有潜能。 然而就是如此,一缕金青之气也突然出现在周柏的本命近侧,这是臣子的气运反哺。 从相性上来说,这便是是君臣相得,君支出气运,臣也有反哺。 周柏全力运转望气术,只见冥冥虚空中,一道牢固的气运羁绊连接在两人之间。 确立主臣关系,以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本源点:四十八】(你获得辅星命格的效忠,双方结为主臣关系,本源点加四。) 周柏翻开气运天书,得了臣子气运反哺,原本细如秀针的白色本命,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茁壮成长。 以上种种,本该让他欣喜,但周围一股时不时躁动的黑气,却抚平了喜悦。 前几日,周柏观气时就有所察觉,一股黑气在外围窥探,而且黑气上隐现血色。 虽细细观察这场灾劫的主要目标不是他,但准备不周也是有被顺带冲击的可能,生死难料。 于是出于谨慎,他让祁华安排人护送一程。 刚出巷没走多远,老把式赶着马车寻了过来:“少爷,祁公子安排了一支商队和我们同行,现在就在城外等着。” 商队?周柏眉头微皱旋即舒展,只要护卫够倒也合适。 他瞅了一眼气运天书,黑气依然在周侧,并没有靠近,也没有示警。 “嗯,也可,刚好让家里和这支商队牵个头,看看有什么生意能做。”周柏点了点头,和陈忠邦一起上了马车。 老把式看了一眼车内的陈忠邦,见周柏颔首认同,这才小声道:“少爷你放心,别看我现在是个马夫,但也不惧几个蟊贼。” 随后他指了指马车夹层,这几天周柏就和他提过,道路不靖,也因此做了些准备。 “有弓吗?”周柏笑了笑道。 “自然有,您会射箭?”老把式满是腹诽,不怎么信。 “且看。” …… 城外汇合祁家商队后,周柏的马车就混在中间,一路向平苍县赶去。 北境定州是最北方的一个州,而北安郡则是定州第二靠北的郡,在苍山以北,还有一个军州苍北郡。 不过苍北郡毕竟是军州,毗邻草原,直面外敌。 对于定州大部分人而言,北安郡平苍县就是最北端的地方,那是苦寒之地,最好别去。 对于这支祁家商队来说,平苍县却是商机多多的“富饶之地”,苍北郡乃至草原的牛羊货物想到定州腹地,只能走平苍县。 周柏凭借祁华好友的关系,在商队中如鱼得水,很快和商队管事混熟,并且敲定了几项合作意向。 路上的其它时间,周柏则在全力练习望气术。 之前在因为使用纯熟,望气术升级的本源点消耗已经减少一点,只需四十九点便能将其提升到小成。 现在四十八点本源,突破瓶颈就差一步。 持续感悟练习整整一天后,最终望气术提升的本源再次减少一点。 周柏看了看愈发暗沉的天色,果断选择提升。 望气术小成:气运变幻莫测,但你依然能借此窥见一丝气运变化的轨迹。 第三十六章 深夜危机 三月六日,周柏随从商队已经离开郡城一天一夜,距离平苍县的距离也只剩一半路程。 温和多姿的仲春晴日在这漫长的路途中悄然转换,夜色降临,风啸格外尖锐,云翳重重。 这个时节天气渐渐暖和,草原上的部落竭尽全力才熬过去岁的寒冬,牛羊膘肥尽去,牧民们帐中的盐巴耗尽,加上积累了一整个冬天的毛皮,这时就急需和大旭互市。 苍北郡的豪强和边军将领赚得盆满钵满,但他们的物资根本满足不了草原的庞大市场,只能让出部分利益给苍山以南。 平苍县便是作为重要的物资中转站,就连临近其它州郡的商队也朝此而来,大量的互市榷场设立在苍山脚下的平坦地带。 眼看同行在榷场倾销货物,商队也想尽快赶到平苍县,于是和周柏商量连夜赶路。 祁家少主的朋友,这个身份足以让周柏拥有部分话语权,毕竟商队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护送他。 连夜赶路倒也未尝不可,因为这本就是行商过程中常有的事,但顾及那股黑色劫气的存在,周柏强硬要求只能沿着官道前行。 北安郡属于北境边地,军事交通十分重要,所以沿途官道的驿站极为密集,而每一个驿站都有少量驿兵驻守。 再加上商队本身自带的护卫,即使有成规模的匪寇劫道,他们也能暂时应付。 只是走着走着,周柏看着前面漆黑的夜色就觉得不对劲了,一股危机感莫名浮上心头,他下意识使用小成望气术。 周柏可没忘记这么急切提升望气术等级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提前探知劫气的动向。 幽静的黑眸望向无人荒野,只见一股掺杂着血色的黑气出现在十几里外,这可不是夜间的黑云,而是气运牵动下,周柏窥见的劫气。 是对着他来的,还是为了商队?亦或是被牵连。 周柏翻开气运天书,他一直提防的那股黑气,现在居然悄无声息地突进到外运中。 而来自沧澜水脉的浮运正在消散,多数外运还要护持正在成长的本命,是以这股黑色劫气居然能将周柏的外运冲得零散起来。 要知道他刚中案首不久,身上有朝廷关注,居然还能被不明劫气冲散外运,这劫难恐怕不是来自普通的土匪。 周柏当机立断,马上唤来商队管事。 这商队总管事叫祁洪,是祁家的家生子,在祁家郡城当了十余年的副掌柜,此次也是由郡城下放到平苍县任一县商铺的负责人。 祁洪有些发懵,被叫到周柏面前,听他一脸郑重的问话。 “洪掌柜,现在你告诉我祁华是不是让你稳重起见,是不是我的安全最重要?” “是,这是当然,您的安全才是此行最重要的。”祁洪不明所以,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 周柏伸手指向一片漆黑的宽敞官道,厉声说道:“那好,我不管你信或者不信,眼下前方有大队不明敌人,目标正是我们,你现在必须马上命令全商队做好防备!” “这,这,不明敌人?” “那我马上命令商队停下驻扎。”祁洪满腹疑问,只是本着负责的态度下令驻扎休息。 周柏摇摇头道:“不够,现在听我的,一切损失你都可以报到你们少主那里知道了吗?!” 祁洪咬了咬牙,心里稍稍比较,就得出了答案。 耽搁时间的这点损失,哪能让他得罪少主好友,再说到平苍县做生意,还得他们周家支持。 “来人,接下来听周公子吩咐,所有命令立刻执行!”祁洪下定决心,马上唤来商队的领队、护卫队长。 “第一,马上派快马回返,向沿途驿站、巡检所示警,请出兵支援。” “第二,马上集中商队护卫,分派兵甲,以大车居外,结成防御车阵;其余不能战斗者,摸黑沿着官道向后撤离到三里之外,一个时辰后点燃火把装作援军。” “最后。”说完前两点,周柏环顾四周顿了顿。 “派人直奔郡城,如果我们明天早上还未报平安,就请祁华为我们收尸报仇。” 见周柏说得吓人,哪怕几个领队不觉得有哪支匪寇胆子这么大,敢在官道上袭击祁家商队,但也都执行了命令。 “定不拖累主公!”陈忠邦一脸肃穆伴随着非战人员撤离。 周柏不放心,交代危机时刻保命为先,硬是分了两个护卫过去。 “动起来,快快快,有盗匪来袭,大车推到外面去,围成一个圈!” “一队、二队持刀盾守在车后,三队、四队过来领取弓箭居于内围,五队保护好周公子和最重要的盐车!” 伴随着急促的喊话声,一个个商队护卫都动了起来,他们也不愧出自祁家,突遭变故行动起来也有条不紊。 周柏一边带着老把式检查各处的防御漏洞,一边心里也是有些感慨,只能说兴武伯的遗风并尚存。 哪怕为了光耀门楣,祁家自上一代改行从文,但军队的关系并没有全部丢掉。 周柏前世为了活下去,也是学过兵法,带过族兵的。 以他的眼光当然可以看出,这些护卫里面有不少老兵,可能是伤退的边军,又或者干脆是祁家挖过来的精锐。 一炷香不到,近百人护卫就将辎重大车围成一个圆圈,那上面有不少铁器布匹,刚好用来加强防御。 到了这时,拥有足够经验的商队护卫也察觉到不对劲,他们趴在地面上听到了震动的马蹄声。 “周公子,掌柜的,有骑兵过来了,起码三十骑以上。”这让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周柏身上多了不少神秘色彩。 但仅仅三十骑,虽然能对商队造成麻烦,可也不至于结车阵相抗。 是周柏对他们的实力不了解? 罢了,能少死几个护卫最好不过,他这可都是祁家养着的老家丁,死一个少一个,祁洪这般想着倒也不觉得周柏大惊小怪。 又过了片刻,马蹄声带来的震动越发大了,护卫队长气喘吁吁又来禀报。 “不止三十骑,后面应该还有两百余骑,一前一后。” 消息传出,顿时哗然,哪怕是这些老家丁也变得紧张兮兮起来,骑兵的人数加成可不是步卒那般。 他们纷纷看向车阵中央的小圈子,既然有预料,想必能挽救这场危局? 第三十七章 迎劫而上 “传令,所有人熄灭火把,不得喧哗,违令者斩!” 官道上,萧杀的冷风吹来,带来几分血腥味。 周柏手持长弓,与前排的护卫站在一起,直面那看不清的恐怖夜色。 忽而,抬头看向天际,无星无月,一片黑云沉沉欲坠。 “啪。” 这深夜的第一滴雨,落在了周柏额头。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兵器也握的更紧了些。 甚至就连那些骑兵的喊话声也能听到,只是那几句喊话声明显口音有异。 “驾,呼延合,你跑不掉了,速速下马,还能保你一条命。”后面追击的一个粗大嗓门喊道。 “我呸,你们敢截杀给大旭天子上供的使者,必将死无全尸!” “王子你快走,我带人殿后,之前这边明明有大片火把,必定有人在附近。” “杀……!” “擒杀呼延合者,赏百金,封千户!” 紧接着战马的嘶鸣声,还有叫骂喊杀,刀兵碰撞声混杂响起,这是前面骑兵的马力不足被追上了。 商队的车阵立在官道一旁,离着交战地不远,但因为处于无光子夜,一时半会儿居然没被发现。 “王子?我们北安郡没有王府。”有领队疑惑道。 “周公子,这口音不是我大旭所有。”祁洪不愧是经商多年的老掌柜,一下就听出了不对劲。 “嗯,草原金国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过的苦口隘,居然有这么多骑兵。”周柏神情凝重,也有些疑惑不解。 要知道平苍县可不止有苍山、苦口隘这个天然屏障,在苍山以北还有苍北郡作为前线缓冲,这里莫不是金国草原? 只能说这里面的水很深。 祁洪老成持重,装作没听到周柏的低语,而是默默盘算抵挡骑兵冲击活下来的概率。 第一滴雨落下后,低沉的雨云再也兜不住,冰冷刺骨的连绵雨滴洒落在枯干的泥地上,宣示着这场厮杀进入高潮。 好在商队既然决定连夜赶路,当然观察到了夜间可能下雨,一身身蓑衣早就披在了众人身上。 但对于追击的双方骑兵来说,这场雨自然平添了不少变数,呼延合可能趁着雨势逃掉,也可能因为泥地湿润,速度降低而被抓住。 咔嚓~ 一道如手腕粗的闪电划破天际,那一瞬间,通明的电光照亮了大地,也让很多骑兵看到了静默在不远处的车阵。 周柏叹息一声,只能望着劫气倏忽而来。 没办法,总归是一百多号人,和一个圆形车阵摆在这里,不可能所有骑兵都碰不到。 奔驰在最前面的几骑发现车阵,立马狂奔而来,正是急于求生的呼延合。 周柏一个示意,跟在祁洪旁边的护卫队长立刻上前怒喝:“来人止步,冲击车阵者杀无赦!” “吁~”四五匹战马被背上的强人勒住缰绳,在车阵前数米匆匆停下。 隔这么近,即使不能如白日清明,但依旧能隐隐看到来人的狼狈。 居中领头的“贵人”,其兜鍪不见踪影,披头散发,只有披在坐骑上的华贵马铠,还有那腰间的夜玉配刀能说明他的身份不凡。 “贵人”身侧的亲卫,也同样有些狼狈,不过满身的血迹和杀气,反而更令人敬佩,忠勇始终是高贵的品格。 其中一名亲将驭马上前一步,对着车阵内大声喊话。 “我们是金国前往神京的上供使团,正使为我国王子呼延合,还请让我等入车阵暂避,事后定有重谢!” 周柏没让其他人应答,而是亲自回话:“夜深雨急,难以辨认诸位身份,还请你们绕离车阵,后方十里就有驿站可以求援。” 身后留下的阻拦卫士越来越少,周柏还婉拒让他们,“贵人”呼延合也沉不住气了。 他翻身下马,顶着商队护卫们的林立刀剑一步步上前,直到所有的弓箭手都瞄准他,方才止步。 “我乃大金国王之子,第三顺位继承人,奉命出使大旭,可途中遭遇国内叛军截杀,现在只有你们能救我。”呼延合边说边向车阵内抛出一个物件。 周柏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块金色印章,上面刻着阴山侯三个篆体大字。 这下身份真板上钉钉了,阴山侯你要说大旭内地不知道还好说,可北境边郡谁不知道,往往只有金国最受宠的王子能封此爵位。 草原少山,阴山的规模却不亚于大旭的雄峰峻岭,能占据此地者,往往都能建立一个庞大的草原王国。 金国虽然因为多代开拓,建了新城新都,但阴山在金人心中的地位毋庸置疑。 呼延合见身份已证,于是继续说道:“如果本侯死在这里,想必你们也无法逃避天子的责难,如果你放我进去,就等于救我一命,救命之恩都不报我何以立足!” “周公子?”见周柏眉头紧皱不说话,祁洪不由得提醒道。 阴山侯的地位在金国够高了,居然还有“叛军”敢截杀,那其背后又是什么人? 救了一方肯定会得罪另一方,而且…… 周柏转身在祁洪耳边低声道:“洪掌柜,这挡不挡得住两百骑暂且不说,关键是后续阴山侯带来的利益,值不值你们牺牲这么多家兵。” 祁洪愣了愣,也非常犹豫,救或不救的后果可能都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您决定,少爷有过交代,紧急情况听您的。”祁洪难以决定,一咬牙将他们商队的身家性命交到了周柏手上。 周柏深深看了一眼祁洪,下令道:“天子的上供使团遇袭,我等必须出手相救,打开一个缺口放他们进来。” 没办法,刚才试了一下,无论他准备作出哪个选择,最后那股劫气都未曾离开,而是早已拉着周柏的气运陷入劫难。 两害取其轻,得罪叛军背后的金国贵人,总比得罪天子好。 这么多人,除非全部灭口,不然第二天,他们面对上供使团见死不救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杀啊,追上去,为了封妻荫子!” 缺口刚刚打开,被阻拦片刻的追兵终于冲杀而至。 “咻咻咻……”一片片箭雨朝着呼延合刚刚离开的地方倾泻。 数名商队护卫防备不及,被当场射杀,血腥气瞬间弥漫在车阵之间。 福祸相依,劫难可化解,但却不能逃避。 周柏盯着那股爆发开的黑色劫气,蓦然想起这次迎劫而上的决定,希望没有做错。 第三十八章 箭无虚发 前世大劫降临,劫难一波接着一波,周柏凭借气运天书观己身气运,避开诸多劫难。 但凡是稍有危险的劫气出现,他想着的不是应劫,而是如何躲避。 前面几次还好,劫难避开了也就无事发生,还让周柏借机掌控周族,哪怕是在平苍县也有了不小话语权。 大劫下生灵涂炭,不少家族都阖族而灭,只有周家为首的平苍家族联盟,损失最小。 有一手避劫之法,加上举人身份,后面本该就是他周柏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可谁料劫气的出现愈发频繁,而且难以琢磨,周柏不得以花费大量精力避劫,试图保全自身及更多人。 在疲于奔命的过程中终于有所明悟,劫难不能一味躲避,否则冥冥中引来的劫气就会越来越强。 最后一波连绵劫气让他躲无可躲,平苍陷落,家族俱灭,他也被气运天书护住重生。 重新再来,周柏面对久违的劫气,自然想要改变应对方式。 是以他没有逃避,而是看到了劫气袭来,依然选择这几天上路回乡。 这是重生后的第一波劫气,也是龙鲤入命后的第一劫,潜龙蛰伏也难以安宁,周柏尽量多做些准备。 劫气带着兵戈血色,他就提前模拟各种情况,盗匪、流贼、苍山群盗,亦或是草原大军入侵。 是以他不再孤身上路,而是让祁华派人护送,周围这一百多精锐护卫就是他的依仗。 “御敌!放箭!”伴随着护卫们的尖锐叫喊声,骑兵群的冲击开始了。 以周柏的视角看去,这些金国“叛军”显然有些气急败坏,明明马上要完成任务回去领赏,结果却一群“商人”救了下来? 两百余骑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游弋在外围朝车阵内抛射箭矢,这是草原骑兵的看家本事。 只能说好在视野不清,并不能做到精准点杀。 另一部分骑兵则是在各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寻找车阵空隙,伺机冲垮车阵。 特别是刚刚为了让呼延合进来,车阵打开的那个小缺口没来得及合上,十多名骑兵宛如野兽一般疯狂冲来。 砰砰~ 战马不再是怜惜和保护的对象,它们在悍不畏死的主人驾驭下,闷头撞上。 一时间人仰马翻,为首的几骑被商队护卫射成刺猬,不过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剩余的骑兵找到了突破时机。 眼看车阵就要这样轻易被破,周柏大怒,一把扯过身边护着盐车的护卫队长, “盐护住了,车阵被破还有什么用,马上给我上去堵住缺口!” 周柏之前的预测成真,加上他祁华好友的身份,一时真让他有了一定威信。 情况危及,这些护卫也顾不上外人指挥他们,纷纷提刀冲向破袭缺口的骑兵。 祁洪头上直冒冷汗,知晓眼下不是顾及什么货物的时候了,大声喝到:“都听周公子的指挥,今晚守住,人人都有厚赏,哪怕战死也有祁家养着你们的亲人!” 有主心骨的指挥,还有赏赐激励,这些祁家家兵激发出了血勇之气,面向马蹄不闪不避。 哪怕被踢死,也要斩下一条马腿,甚至拉下马背上的骑兵。 大雨越下越大,战况愈发激烈,在老把式的惊诧表情中,周柏要过长弓。 羽箭搭上,弓弦拉至满月,周柏经过望气术强化的眼睛流溢着异彩。 咻,极速的破空声划出,一箭封喉! 那第一个冲进车阵内围的骑兵,脸上的兴奋和嗜血还未褪去,就被射落马下。 “公子威武!”这一箭极大振奋了人心,前面奋力堵截的护卫纷纷叫好。 也正是这深夜中突如其来的神箭,让后续骑兵们的冲刺微微一滞,反而被商队护卫抓住机会开始合拢车阵。 冲击缺口的骑兵小头目急了,口中各种金国方言怒骂而出,大声呵斥手下冲进去。 最后眼看时间紧迫,他自己跃马就要冲进车阵。 “大金的勇士们,伟大的长生天在看着你们,不过是一些懦弱的夏人,杀进去……” 话音还未落下,又是一声熟悉的破空,咻。 砰,失去控制的战马重重地撞在了其它骑兵身上,再一看那小头目已不在马背上。 前一箭可以说是运气,这一箭就只能说周柏确实是个神箭手。 一个能在雨夜精准点射的箭手坐镇后方,商队护卫们士气大震,纷纷上前拼杀。 而冲阵骑兵则是气势一颓,冲刺乏力,此消彼长下,最终缺口还是被堵住了。 双方进入了对射的僵持阶段,而这正合周柏之意,一箭一具尸体,真正的箭无虚发。 呼延合几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觉这一身青衿的秀才不似凡人,除了超凡手段,哪有箭手可以做到雨夜如此神射。 不过呼延合也没猜错,周柏的这一手弓术在望气术的加持下,已然有了一丝超凡力量。 车阵外接连倒下二十多具尸体后,敢于冲击车阵的骑兵再也看不到了,他们只敢远远吊射,争取避开周柏的弓箭范围。 在周围护卫狂热的目光中,周柏却在心中长吁一口气,因为这种状态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弓术小成:百二十步,十发而中四】 乍一看,这弓术也才恢复到何冬身体的水平,并不能箭无虚发,而且还是深夜。 但仔细一看,气运天书这一行技能的后面还有注释。 (你开发身体的弓术潜能,在望气术维持时间内,双眼可堪破迷惘,箭无虚发。) 之前他从弓术强化身体后,就明白气运天书兑换的技能不会如此简单,望气术也不单单望气,都能望气了你还不能夜视? 这便是周柏刚测试出来的“结合技”,用之于实战倒也却是如此。 不过他发现在开发弓术潜能的情况下,望气术消耗极大,无法维持平常望气的时间。 也许是知道双方不可能谈判,金国叛军受阻后,并没有派人交涉。 没有战机,他们便远远游弋抛射,这样对于商队护卫的威胁反而更大了。 毕竟是护卫而不是私兵,就算有少量盾牌防具也只是杯水车薪。 现在就看谁能坚持更久,天亮后,叛军要么已经破阵诛灭他们,要么就只能无奈退走。 第三十九章 萨满,超凡的绝对碾压! 对射的弓箭手受限于环境,根本不能和没有固定目标的游骑对射。 一时间伤亡渐渐大了起来,或许是看到这样有效,叛军首领居然真就选择先僵持消耗。 这边知道安排的周柏他们也不急,或者没法急,离开车阵更是死路一条。 一个时辰后,祁洪焦急地眺望后方,希望他们安排的疑兵如约出现。 呼延合得知他们事先安排疑兵之计,摇摇头,觉得难成。 “如果没有这场大雨,以车阵的顽固防御,可能还真能惊走他们。” “但雨势如此之大,加上你们留出的疑兵全是非战之辈,哪能营造出足够的声势。”呼延合的话如同大锤敲打在祁洪等人心中。 这金国王子说的难听,但道理很直白,风大雨大,如何点燃火把惊走敌人。 风声呼啸,在北境,这场春雨依然冰冷刺骨。 许久后,很多期盼“援兵”的人都已放弃,结果一蓬蓬火光忽然出现在遥远的后方官道。 “都给喊话,就说援兵到了,喊得开心点!”周柏当机立断,立马吩咐众人对着外面叫喊。 “看,是援兵,援兵到了,这群叛军死期至矣!”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呼延合,以他金国王子的身份,如此喜形于色更令外面的骑兵相信。 “援兵到了,准备反击!” “有援兵,郡府的援兵到了,我们有救了!” 可能有些护卫的演技不是很好,但这种雨夜,外面游弋的金国骑兵也看不清,只能听到车阵里的人在欢呼庆祝。 负责这次追捕呼延合的乃是金国千户乌突,他这种身份自然不用参与进攻,而是伫立一旁观察车阵弱点,指挥人手密集抛射。 几名穿着狼皮袄子的精锐骑兵簇拥着乌突,他们是金国最精锐的狼卫,此时充作千户乌突的亲骑。 “千户大人,官道正南方四五里的位置有大量火光,看情况应该是他们的援兵。”其中一名狼卫指着远方禀报。 “这条官道只联结平苍和北安郡城,郡兵怎么可能支援这么快。”另一名狼卫出言反驳道。 在乌突身边,除了狼卫亲骑,还有一名被围在中间的尊贵人物。 这人一身黑袍,脸上满是斑纹,但看周围人态度,明显不低。 “可能这商队提前有预警,去了沿途驿站求援,看他们摆的车阵就知道。” 狼卫的话乌突可以慢慢思考,不去回应,可这人的话却必须理会。 因为他是上面大人物派来协助他的萨满,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 “萨满大人说的对,应该来的只是巡检所、驿站的兵马,不足为惧。”乌突严肃的脸上拼命几分笑容道。 “不如先调头灭了他们的援兵?” “不可,我看那些火光足有数百道,即使我们能驱散这些援兵,再想攻破车阵也难了。” 乌突听着狼卫们的争论,有些感慨,不愧是跟着上面那位的侍卫,见识不凡。 风雨愈发大了起来,一般情况下,十个人的火把也不一定能有一个燃着,这还得是浇了特殊油料。 据乌突和大旭多年的交战经验,这种冒雨而燃的油料只有边军和郡州直属军队才会配备,一般的驿兵和巡检兵哪有这种高级物资。 所以那些火光必定是郡兵支援到了,只是他弄不明白为何这么快。 突然,乌突灵光一闪,厉声喝到:“把向导给我带上来。” 潜伏进北安郡两百余骑,没有当地势力帮忙遮掩怎么可能办到,而这次帮乌突的正是平苍县豪。 狼卫得令,立马把缩在后面的向导给提了出来,这向导开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看到南方那点点火光后,立马惊骇莫名。 钲~ 乌突拔刀架在向导的脖子上,冷声道;“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如果不是有人泄密,这些援军从何而来?!” 从乌突暴怒的情绪中,向导哪里不明白这是真想杀了他,连忙屁股尿流地跪伏在地上哭喊道:“主家还想和您做生意,达成更多的合作,怎么可能告密啊千户大人,我实在不知道那些援兵从何而来……” 一番盘问后,见这向导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乌突就割了他一只耳朵来泄愤。 他们自己不可能出问题,只能是平苍县的当地人。 不过他此时依然还很镇静,一切只因为他旁边的萨满。 “眼下想要跃过援兵和车阵擒杀呼延合,普通手段是做不到了,还得请您出手。”乌突一手压在胸前,对着萨满弯身一礼道。 “我此行本来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遮蔽你们的行踪,免得被路过神灵察觉留下痕迹。” “如果我出手施法,必会引来神灵探查,大旭朝廷也会知道我们派兵潜入苍山以南,到时后果会怎样可就不得而知了。”萨满从袖中伸出枯干的手掌,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乌突自然知道超凡力量会暴露他们,可想起上面那位的交代…… 他咬牙道:“最多我背上一个擅启边衅的罪名,大人您出手,这呼延合决不能活着到达大旭国都。” 黑袍萨满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随即嘴中开始念诵难懂的咒语,顿时他那一双枯干的手掌上开始荡漾起无色的气旋。 “***” 咒语念完,萨满双手朝着百米外的车阵一推,一股无匹巨力凭空涌去。 周柏的灵魂异于常人,突然一股颤动涌上心头,就仿佛有天敌盯上了他。 恢复一点精神的他再度开启望气术夜视,循着危险来源,看到了一位黑袍老者立于骑兵前方。 那是萨满?! “萨满出手,快跑!”呼延合也有隐蔽的防身手段,提前预警,第一时间趴了下来。 “快躲开!”周柏想要呼唤正面的护卫避让,可惜一切都晚了。 轰!砰砰~ 一阵无可阻挡的气浪将半个车阵破开,木车、货物被击成碎块,四散而飞。 但最关键的还是挡在正面的护卫,鲜血、断裂的刀剑,以及难以分辨的碎尸。 一百多名护卫这一下就死了大半,剩下的也陷入呆滞,不知道该做什么。 “快跑,祁洪快带人分头撤,他们骑兵要上来了!”周柏只来得及提醒一句祁洪,随后转头就带着老把式上马离开。 哒哒哒,冲刺的马蹄声响起,一声声护卫的惨叫令人心酸。 “啊……” 奔驰在雨夜荒原上,周柏头也不回,只是如有人凑过去,当能听到他嘴里咬牙切齿的念叨。 “超凡,超凡……!” 第四十章 追杀 什么计划,什么筹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白费。 那一击后,残余的人开始分散逃跑,抵抗萨满?祁洪想也不敢想,那可不是凡人的力量。 吓破胆的护卫同样不敢正面对阵骑兵,能跑一个是一个,主要目标不是他们,金人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去斩尽杀绝。 有马的自然跑得更快,但也容易被骑兵盯上。 周柏和老把式后面也跟了十几名骑兵,因为他们是第一个窜走,目标明显。 但他一直没有弯弓回射,甚至不允许老把式反击。 周柏知道这些金人最终的目标一定是呼延合,他们只是顺带。 可他之前箭无虚发说不定已经被萨满看在眼里,如果再过于突出,说不定人家就要先顺手除掉他。 就算周柏能活,老把式也绝对死了,并且还要冒着失去肉身的风险。 没错,周柏此次迎劫而上,还有一个兜底,那就是气运天书可以再次穿越了。 但依旧只能魂穿,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做此选择。 魂穿异界,如果留在主世界的肉身遭到破坏,那他以后可就是孤魂野鬼。 而鬼仙一道有成者少之又少,并且一生无望最后的大道巅峰。 一路策马狂奔,周柏自己的骑术不用说,出生北境,加上前世的生死磨砺让他可以游刃有余。 至于老把式就让他真有些讶异了,牢牢地跟在身后护卫,时不时还能在马背上来个辗转腾挪,躲避流矢,展现了相当精湛的骑术。 “少爷,这些蛮子太嚣张了。” “跑远点,再跑远点。”周柏大声回应,接连不断的雨水落入嘴中,湿冷的寒意让他更加冷静。 他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老把式的本命,没有任何出彩,甚至看不到一丝红色。 其挺立的本命上,有的只是深厚浓郁的白色,这种本命比一般的普通人要好,但不是上将之资。 四十多岁,还想在战场上厮杀改易本命就太难了。 周柏抛开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如此骑术,可以当骑兵教习,而不是留在身边当马夫。 “老把式你名字叫什么,以后有什么想法吗?” 老把式狂奔的劲头突然一愣,柏少爷怎么突然想了解他了,不过他也明白,该来的始终要来。 “少爷非要正式点,就叫我老黄,至于名字早就随我一家埋入了地下……” 在这危在旦夕的风雨逃命夜,老把式终于向周柏道出了他的来历。 原来他姓黄,来自苍北郡,是一个边军,家就在苍山脚下。 本来老黄在前面守边,家人待在后面十分安全,可谁料在一次金国进犯的过程中,阖家俱灭。 金人是直接凶手,但因酗酒而疏于防守,没有尽到责任撤离百姓的当地巡检,也是凶手。 老黄为了复仇单骑杀入草原,提了三个金兵的人头祭奠家人,又把巡检灌醉脱光吊在城墙上活生生冻死。 后面的事周柏也就不用问了,被苍北郡通缉,他只能隐姓埋名卖身于豪强为奴。 并且他还艺高人胆大,把自己卖到了最近的平苍县。 “老黄你不怕我把你拉去邀功?” “柏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今天咱们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呢,您就让我拉几个蛮子垫背。” “再等等……”周柏估摸了一下距离和时间,劝阻道。 可当他们不惜马力一直狂奔数十里后,跟在后面的骑兵依然没有甩掉,这就让周柏郁闷了。 明明目标不是他们,莫非? 周柏心里咯噔一声,强忍着头痛,又撑起望气术回头看向四周。 灾劫果然不会这么容易结束,那呼延合居然和他选择的逃跑方向大差不差,只是一个正西一个西南。 并且呼延合还向他们这边靠拢,似乎想祸水东引。 聪明人不是只有周柏一个,他们都没有选择南方,不能把逃生的希望寄托于没有战斗力的“援兵”。 万一没吓退,这些骑兵可就肆无忌惮了。 呼延合身后跟了起码五十多骑,而且周柏看到了那黑袍萨满也在中间。 “老黄,朝北,我们去苍山,不能让呼延合拿我们当靶子。”周柏怒声道。 不过他心里同时又稍微有了一丝安心,起码陈忠邦那边应该是没事。 北面不远就是苍山,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大胆的选择,因为这就代表他们放弃了能快速移动的方式,最后只能借助苍山深林躲避。 咔擦~ 适时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璀璨光芒将荒原上的所有人都照得一清二楚。 呼延合此时身边只有最后两骑,但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单兵素质臻至巅峰。 其中一人察觉到“友军”的动静,连忙提醒道:“王子,他们似乎想入苍山躲避!” 呼延合脸色难看,有些纠结道:“这两人不知道超凡隐秘,山林虽能躲避骑兵追捕,又哪里能遮蔽黑袍萨满的感知。” “可是王子,如果我们不去苍山,看这情况也是迟早被追上。” “嗯,别无选择,大不了进了苍山,我把最后的底牌用了。”呼延合看了看身后的骑兵,一咬牙道。 他痛恨自己直领的万户军没在身边,不然这区区黑袍萨满哪能嚣张,胆敢冲击,光凭万人大军的军气就能镇压他。 呼延合又想起他那位大哥,居然算到了他会隐蔽前往大旭神京求助,事关王位,算计与被算计谁又说得准呢。 一个时辰后,苍山近在咫尺,黑压压连绵一片,不可窥测内形。 “老黄你别上山,直接沿山脚而行,我引开他们,记住别交战。” “柏少爷,这……” 老黄很不情愿,但他知道这种时刻最忌讳犹豫不决,他妥协了,自己留下来只是拖累,分头走才是上策。 跟在后面的追兵一愣,分出几骑去追老黄,另一半也没跟着周柏上山,而是守在山口包抄呼延合。 其实周柏明白,如果老黄上山,他沿山奔逃,最终只要牺牲老黄,他活下来的概率就会很大。 但他还是选择了自己上山,刚刚和他交底交心的老黄,他无法做到这般冷血。 他还有后手,这苍山也是周柏熟悉的,前世大劫苍山藏匿了多少走投无路的人,包括他。 又是半晌,乌突领着大队赶到,呼延合两名亲卫断后,他自己最终冲入了山林。 “萨满大人,还是要请您出手,这些人以为山中就能瞒过萨满的眼睛,简直可笑。”乌突冷哼,再次对着黑袍萨满一礼道。 黑袍萨满从马背纵跃而下,枯干的手掌如同鹰爪插入马腹,如此痛楚,战马却宛若未觉,任凭那只手在脏腑搅动。 仅仅片刻,一匹完整的马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干尸,血肉全无。 因为长时间追击而有些暴躁的萨满,顿时舒坦不少。 他望向幽暗而不见生灵踪迹的苍山深处,狰狞一笑,想跑?! 第四十一章 第二次随机世界 别看这萨满还无法飞天遁地,但之前一力破阵的手段早就震住了所有人,现在这种血腥的手段,更是让一众金兵瑟瑟发抖。 “选择倒也没错,如果时间久了还真有些难找,可惜跑得太慢。”黑袍萨满微微颔首,显得有些自傲。 他脸上浮现异样的血色,充沛的气力回到身体中,一匹马的血肉足够施法了。 只见他拿出一个遍布诡异花纹的小罐,随后扒开盖子将手放进去。 顿时,一阵呜咽低沉的声音从罐中响起,恐惧,狂乱,欣喜…… 萨满的身体不停颤动,表情扭曲,显然十分痛苦。 片刻过后,才突然将手快速抽出,藏于袖套之内,眼尖的乌突只看到那双枯手上多了许多狰狞的血沟,隐见白骨。 很快他就不敢再看,因为那瘆人的声音从罐中飘了出来,是几道浮动的黑烟,里面隐现恐怖的鬼脸。 黑袍萨满连连挥动长袖,指挥它们冲向苍山密林。 “只要他们还活着,就逃不掉我这几个宝贝的追踪,桀桀……” 这时逃入苍山中的周柏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他拼着精神透支的剧痛,强行开启望气术来夜视寻路。 看起来是哪里草木密集往哪里钻,实则他是按照一个方位在跑。 当那几团黑气的呼啸响彻山林时,周柏心中一紧,本就很快的脚步跨得更大了。 呜呜~ 一盏茶功夫不到,黑气就追了上来,好在这时他也到了记忆中的隐蔽山洞。 山雾林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刚好堵在山洞口,上面的藤蔓四处蔓延,如果不是知道确切地方,怎么也无法找到这里。 周柏最后望了一眼马上要发现他的黑气,一咬牙掀开藤蔓钻进了山洞。 天书! 【目标世界:随机、大真世界】 (指定已记录世界需要消耗本源点,指定大真世界需一百本源点。) 【穿越方式:魂穿(不可更改)】 【时间流速:一比一百】 【是否穿越随机世界?】 【是】 周柏来不及多想,非常果断就选择了穿越随机世界,灵魂被瞬间抽离,卷入青铜门户当中。 而肉身则是缓缓瘫软在石壁边,整个人陷入枯寂状态。 最后的视角中,那团黑气在山洞上空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窜,始终没发现山洞中的肉身。 呼,没事,之后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有过二境巅峰修为的他,自然和草原萨满交过手,那些黑气团无非就是养的小鬼,需以主人鲜血喂养,在各个方面都能作为帮手。 根据斗法经验,灵魂离体,作为凡人的他肉身活力大幅度降低,小鬼是找不到本体的。 当然,他也没算错,从选择穿越异界开始,外运里嵌入的劫气就开始脱离,乃至被慢慢消磨转化。 主世界的劫算是过了,可这第二次随机世界又能平安吗? …… 伴随着针扎般的头痛,周柏明白自己到了异界。 凭借灵魂强行透支精神力的后果出现了,眼下几乎什么也不能做。 此时的大脑只够让他处理简单信息,很多平常都能察觉的异样,现在都被掩盖在虚弱之下。 虽然他如今没有法力,但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瞎猫去碰死耗子,居然在默念起了安神咒。 “般若为神咒。能除五蕴疑。烦恼皆断尽。清净自分离。四智波无尽。八识有神威。心灯明法界。即此是菩提。” 主世界佛道式微,虽然仍有佛门,却只能与旁门左道并列。 天庭中少有能叫出名气的佛陀,如此更别说在凡俗传播佛法了,在整个定州都看不到几个佛寺,起码北安郡周柏是没见到。 但即便被道门修士瞧不起的佛门,也有擅长之处,这佛法中的安神效用就十分明显。 前世大劫降临,天庭公布了诸多修行功法、秘籍,安神咒只是非常不起眼的一个。 周柏记忆力好,无意中学会后,也当做了一个小手段傍身。 现在急切之下用来居然有奇效,一丝丝清凉涌入脑海,剧痛慢慢平息,他渐渐能处理外界的信息了。 双眼费力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幽森凄冷的石墙,暗红色的斑点四处都是,仿佛在点缀上面交错纵横的划痕。 周柏不知道这些痕迹从而何来,但能觉察到那里面蕴含的东西,是怨毒、愤恨、贪婪种种负面情绪。 再一转头,石墙,石墙,还有一扇低矮的石门,他这是在一间石头屋里? 可这屋子里面除了身下的石床,别说家具了,就连任何石头以外的东西都没。 周围扭曲的划痕仿佛在诉说着痛苦,那些暗红色莫不是血迹? 古怪,不是善地,这里以前住着的绝对不是正常人。 为了弄清现在的情况,周柏就想从矮门中钻出去看看外面,谁料一阵阵令人分外难受的声音响起。 嘶……吱…… 刺耳、难听,周柏忍不住想捂上耳朵,这是有人在划墙,一如石屋内密布的划痕。 周柏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石门外,应该是晚上,煞白的月光十分亮堂。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听着外面的划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要一直划到他所在的石屋。 终于一道身影出现在矮门外,似乎是一个小孩的两条腿,可怎么! 怎么这小孩没有在月光下映照出影子?! 周柏意识到坏了,为了躲鬼他穿越到这里,可穿越过来外面还是鬼,这该怎么办! 唯一的超凡力量是望气术,这可不能对付鬼啊。 本来脑子就还不是很清醒,现在突然又灌满焦虑和恐惧,周柏一时居然没稳住身形,动了一下。 极其微小的声音,好像就被外面的东西察觉到了。 “我找到你了,嘻嘻,叔叔,我找到你了,到我肚子里来玩……” 阴惨惨的小孩嬉笑声响起,周柏顿时头皮发麻,死死地盯着矮门。 我说门怎么这么矮,原来石屋是这小鬼住的。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突然,一个鬼头就从矮门中探到屋内。 头发系成丸子,脸上除了两点红斑,都是惨白色,黑幽的眼睛中血泪流个不停,嘴角挂着渗人的微笑。 第四十二章 鬼王?吉凶未卜 怎么看都是标准的小鬼,而且比萨满的那几只更恐怖。 周柏精神高度凝聚,在小鬼身上扫视了几眼,自己还没跑路,那小鬼却愣住了,仿佛看了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呜呜~ 一声小孩的凄厉尖叫响起:“鬼王!” 下一刹,那所谓的吃人小鬼就化作黑烟不见踪迹,这竟是见了他就跑? 鬼王?哪里有鬼王? 主世界的鬼王可是难得一见,往往还没出世就被朝廷或者道门镇压了,他不会这么倒霉,鬼王就在这。 恢复了这么久,周柏神思渐渐清明,他用力深吸几口气,突然反应过来。 屋内就他一个,没有其他人或者鬼。 也就是说,鬼王就是他,他就是小鬼口中的鬼王?! 耗尽精神力强行穿越的后遗症就是这样,头疼欲裂到现在,周柏混沌的五感才察觉到自身的不对劲。 脑海中并没有多出其他记忆,这次穿越没有宿主? 而肉身又留在了主世界,自己现在是魂体状态,周柏伸出手往自己浑身上下摸了摸,一股与肉身截然不同的感受涌上心头。 轻盈自在,双脚几可离体,随意一动就能跨出几米…… 与此同时,周柏恢复的那一点精神力,终于能唤动灵台中的气运天书。 最后一页,完全隐没的青铜大门上,一行行记载信息出现在他的眼前。 【本源不足,本世界降临出现偏差……气运之锚自动标定,降临……】 【合适宿主身体寻找失败,降临后以魂体形式滞留。】 【相关信息碎片搜集中:鬼蜮……魂晶,维持魂体的重要资源……】 貌似这第二次穿越随机世界出现了一些偏差,不仅没有把他弄到合适的地域,反而根据气运之锚的牵引,到达了这所谓的鬼蜮。 遍地都是鬼的地方,哪来的身体给他寄托存身,如此自然也就没身体的残留记忆可以让他了解这个世界。 不过这气运天书好像又完善了一点,没有身体记忆,它还能收集周围空间的残留信息,以供周柏了解个最基本的情况。 魂体就魂体,鬼蜮就鬼蜮,总之气运之锚标定这里,那这里一定是气运天书认为合适他的地方。 对于气运天书,他可是没有任何怀疑。 接着周柏又操控意念,将气运天书翻到第一页,上面显示的依然是他本体的状态,而不是第一个随机世界寄住身体的状态。 【命格:龙鲤入命】(你渡过劫难,龙鲤入命进程大幅加快,即将转换为龙鲤命格。) 【气运:芸芸众生,吉凶未卜】(你拥有人群中分布最广泛的本命,可这也代表你平平无奇,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你处于一方鬼蜮,诡异陌生的环境让你无所适从,但危机中也可能有你期待的机缘。) 【状态:魂体,山神青睐】(因为处于鬼蜮,你的灵魂可以暂时滞留,没有肉身的束缚你多出了很多奇异之力;你身上留有小青山、亭山两位山神的印记,可能会影响其他神灵对你的观感,山岳诸神对你作出善意举动的概率增加。) 【本源点:一】(一个无名小鬼将你错认为鬼王,你的名声在附近传播,本源点加一。) 【技能:弓术小成、望气术小成】 (弓术小成:百二十步,十发而中四。) (望气术小成:气运变幻莫测,但你依然能借此窥见一丝气运变化的轨迹。) 主世界第一波劫难,其实周柏也有躲避,比如事不可为的逃走乃至最后穿越异界。 但大部分劫气都是他主动应劫化解,在投射人影周围,那些劫气消散大半,并且化作一部分吉运涌入本命中,这些吉运大大加速了周柏本命的成长速度。 原本孱弱不堪的本命,现在已经是一根挺拔茁壮的淡白色本命,即使只是芸芸众生,他也很满意了。 其他说词条说明周柏都好理解,只有这一点本源让他莫名其妙,为什么他会被当做鬼王? 他一边闭目念诵安神咒,一边感受着灵魂体和肉身的不同。 要知道就算是入道的修士,也只有在三境以上才能主动灵魂出窍。 而三境阴神,无论在哪个宗门、世家都会得到尊重,这种人物又被尊称为阴神真人。 莫不是我拥有的鬼王的某种特征? 慢慢地,周柏还没想明白,就陷入了深层次的冥想,魂体得到修养,精神力极大恢复。 石屋内是一个暂时安全的环境,状态不满他可不会随意出去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柏再度醒转,此时已然浑身清爽,这就是精神力恢复如初。 外面是什么情况,也该出去看看了。 念头刚刚生出,石墙外的画面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周柏大惊,再度试验几次。 这面墙能穿,那面墙的外面他也能看见,周柏发现自己的念头能够延伸出去,约莫是整个石屋的范围。 很短,只有周身几米,但这却是相当神异的能力。 莫不是神识?! 周柏前世可是以举人之身入道的,二境蜕凡巅峰修为,那时他距离生出神识也还差一步,最多凭借模糊的感应体察周边的动静。 范围比他现在几米要大很多,但远远没有现在的念头视物清晰。 三境阴神可出窍,并且借助阴神之力对战的原因就是生出了神识,其鬼神莫测之力,让一境二境的修士只能仰望,尊其为真人。 经过和记忆中的修道经验仔细比对,周柏认定了自己确实在凡人时就拥有了神识。 哪怕只有几米范围,却是阴神真人的一个重要特征。 鬼王他不清楚,但也应该拥有神识,周柏好像明白了,小鬼为何把他当做鬼王。 先前小鬼进来要吞掉他时,他精神高度凝聚看了几眼,莫不是让小鬼感受到神识的力量。 神识可不只有探查视物的能力,其针对灵魂更是威力巨大,阴神真人碾压下阶修士的凭仗就是神识。 周柏想了想,跨时空穿越、胎中之迷、无法弄清的重生,还有那穿越随机世界两次抽离灵魂,想必这些都是让他灵魂特殊的来源。 第四十三章 神识 其实周柏灵魂的特殊早就有所表现,没有入道的普通人,哪能运用望气术。 只有他这般,魂体状态这可显出神识,受限于肉身依旧有强大的精神力,才能以凡人之眼观众生气运。 随后整整三天时间,周柏依然没有出门,而是待在石屋内苦练神识操控。 可惜的是他脑海中虽然有相当数量的主修功法,但并没有任何一门专修神识,因为周柏前世止步二境,尚未接触到阴神真人这一层级。 还好一些功法中有神识的简单操控技巧,三天下来,倒也让周柏对神识的不至于陌生了。 他现在一直开启神识,维持在周身三米范围,可以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并且最关键的是,他磨练出一个极为粗糙的神识攻击手段,凭借强大的灵魂,他能将如今薄弱的神识凝成一股。 咳咳,确实只是一股,堪比一个棒槌。 周柏本来当然是想凝成一根针,再不济一个刺神锥也行不是,这样攻击起来帅气又利落。 可谁让他没有神识法门,勉强从主修功法中翻阅的一些技巧,又没有法力支撑,形成如今的棒槌已经算不错了。 身怀“利器”,信心倍增,周柏昂首挺胸走出石屋。 这三天时间里,完全没有任何鬼魂来打扰,而且本源点又增加了一点。 看来这座石屋的小鬼主人,在这方区域地位不低,居然让他名声鹊起。 走出石屋,惨白的月光将这片鬼蜮点出微微光亮。 四面都是荒郊野岭,石屋立足的地方则是一片坟头,看起来是乱葬岗。 周柏才知道,这哪里是石屋,分明就是个豪华点的坟墓。 乱葬岗范围还好,只有些许雾气,诸多呆滞的野鬼绕过石屋飘来飘去,没有任何行动规律。 而出了这片乱葬岗,就真能看到周柏想象中的群鬼乱舞。 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将外面的世界彻底笼罩,时不时可以见到凶残的恶鬼在雾中互相搏杀,阴森惨烈的嚎声此起彼伏。 那些鬼物不敢进这乱葬岗? 周柏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抓住一个呆滞的游荡鬼魂,可这鬼魂正如他们的行动一样,呆呆傻傻,什么也问不出。 任凭周柏斥责怒骂,还是拳打脚踢,抓住的鬼魂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当他祭出神识棒槌,要捶死他们时,才能看到疯狂挣扎的本能反应。 检查多个呆滞游魂后,周柏终于放弃了,转头在乱葬岗的荒坟中搜索起来。 既然那小鬼能让他的名声小范围传播,并且还能得到本源点,那就说明这乱葬岗中必定有正常鬼物。 于是这凡俗十分忌讳的乱葬岗中,出现了一个身穿青衿,四处扰鬼清净的秀才。 谁让周柏自己就是鬼呢,还是普通鬼物都畏惧的“鬼王”,他怕什么乱葬岗,怕什么荒坟。 一连十来座荒坟,都没有找到在家的鬼物,可他却发现了一个异常的地方。 那就是有些荒坟前会有破败残留的香烛,这些香烛依旧散发出了几分香火气,每当有身体接近透明的野鬼靠近香烛时,野鬼魂体就会充实稳固一点。 除了魂晶、同类相食,还有香火也能维持鬼魂的存留,周柏适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于是周柏改变思路,开始找香烛更多更完整的坟墓,他不信这种危机四伏的鬼蜮,有鬼放着安全的家不呆。 不到半晌功夫,周柏就找到了一座崭新的坟墓,香烛尚未燃去一半,丝丝香火绕着坟墓,驱散渐渐浓郁的雾气。 “里面的那位可否出来一见。”周柏语气平和。 但很快他知道自己的喊人方式错了,新坟中并没有半点反应。 “快点出来,想让我把你挖出来?”周柏踢了两脚坟墓上的泥土,随后用神识镇住藏匿于坟中的鬼魂。 好话不听,有威胁的歹话还是要听的。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鬼这就出来。”一个脏兮兮的老头鬼魂喊着饶命,从坟中钻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物尚且和身前一样,完好无损,可脸上、手脚上却满是泥土。 在周柏的问话中,老头从头到尾交代了个遍,包括他的死。 原来他生前是个孤寡老人,在城里帮大户人家打零工,那天被一户人家喊去清理家中莲池的淤泥,结果不小心陷在泥中淹死。 主家出于“仁义”还是给他收了尸,在乱葬岗立了坟头,上了一炷香烛。 在老头口中,乱葬岗是一片特殊的区域,外面的鬼物不会进来。 至于如他一般住在乱葬岗的鬼,能出去也不会出去,只有少部分鬼在最后时日会出去拼一把。 绝大多数,就成了那些在坟头四处游荡的野鬼,他们先是失去神智,再在一段游荡岁月中,等待魂体自然消散。 另一个坟头前,周柏又逮出了一个神智清醒的鬼物。 “外面有这么恐怖吗?不是还有魂晶可以救你们?”周柏问道。 “这里的鬼还有香火,不会自相残杀,外面的鬼可没善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生存吞噬其它鬼物屡见不鲜。” “还有您说的魂晶,哪能轮到我们用,出产之地早就被强大鬼物占据了。” 半天后,周柏跑遍了大半个乱葬岗,没有找到石屋的小鬼,但也找到了几十个保持神智的鬼物查探情况。 据他们所说,外面也有人间,这里则是冥土。 他们生前也不知道死后不能轮回,而是来这死人的世界苟延残喘。 这乱葬岗是少有的安宁之地,那个想吃周柏的小鬼则是“另类”,是从乱葬岗外闯进来的。 外面的鬼想正常活下来,只有吞食魂晶和吸食香火,可根据流传的消息,好像乱葬岗以外的区域,极少有鬼物能得到香火。 没有魂晶香火,还有一种不能正常活着的路,那就是同类相残,吞噬其它鬼物维持魂体。 这种吞噬过同类的鬼,最后往往会疯掉,非常危险。 那小孩鬼物估计是半疯,布满石屋的抓痕就是失去理智时在发泄。 第四十四章 鬼卒,阴阳通道 鬼物魂体的等阶从低到高依次为小鬼、凶鬼、恶鬼。 更上面好像还有厉鬼、鬼王之类的上位大鬼。 只是他们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区别,那小孩鬼魂从乱葬岗外面误闯进来,倒是见识多点。 可周柏并没有找到他,听说乱葬岗的鬼说,那天小孩鬼魂见到周柏后,就惊骇莫名,嘴里喊着鬼王跑进了外面的雾气中。 那我是要出去,还是先苟着增强实力再说,周柏看向外面浓浓鬼雾,一时难以决定。 鬼物魂体进阶共有三种方式,吞噬其他鬼魂不考虑,他可不想疯疯癫癫,最后死在群鬼口中。 那就只有另外两种方式增强实力,魂晶,这乱葬岗不出产,香火可行吗? 周柏又分析了一下这里香火的来源,不是烧给自己的香火不能取用。 而不分对象的公祭香火也有,可那也太少了,还要等到清明、中元、寒衣三大鬼节。 这里的时节,清明刚过不久,等到中元等不起。 想到一比一百的时间流速,还有主世界没人照看的肉身,周柏这第二个随机世界,也不可能比上个世界的停留时间还长。 两个月,主世界时间刚好到白天,这是他给自己的期限。 不然官府找不到人怀疑不说,苍山中万一有什么野兽钻到山洞怎么办,搜查的萨满一走,那些野兽可又敢出来了。 最终周柏决定暂时留在乱葬岗一段时间,首先是研究乱葬岗为什么在此方冥土中这么特殊,可以隔绝外面鬼蜮,而且人间香火明显出现更频繁。 再就是青铜门尚未显化,不能及时将他传回主世界,他贸然去外面鬼蜮可能遇到不可测的危险。 气运天书可是批示了,他现在吉凶未卜,薄弱神识的力量并不足以抵御所有危险。 第一次随机到大真世界,一共获得十点本源,青铜门方才能重新显化,这一次最低也要先获得十点。 周柏估计这个过程,就是气运天书在解析世界,当获得一定本源后,气运天书就能记录世界坐标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周柏除了寻找乱葬岗的异常,就是霍霍其他有理智的正常鬼物。 里里外外,无论藏得多好都瞒不过神识的搜查,把他们弄出来不为别的,就是立威。 建立自己在这片乱葬岗的绝对权威,不服从者就是一棒槌,然后一共一百二十一名正常鬼物尊奉周柏为王。 反正之前在这最强的小鬼都认为他是鬼王了,周柏也不介意当一回。 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得到本源点。 【本源点:八】(你的声望在乱葬岗区域达到巅峰,一共有一百二十一名不情愿的鬼魂愿意听从你的命令,本源点加六。) 情不情愿周柏都不在乎,关键是他这些“手下”都有点弱。 俗话说,小鬼难缠,可乱葬岗这一百二十一个鬼都只是普通鬼魂,没一个达到小鬼等阶,暂时也不能带着出去找魂晶。 魂体衰弱的排除,老幼妇女鬼魂也先暂时排除,生前都难成一个兵,死后也不好练。 最后周柏选中了有些基础的十余名青壮鬼魂,整合成一个鬼卒小队。 接下来一段时间,周柏的本源点停留在八点没有再涨,乱葬岗的异常他也没有发现。 于是降临鬼蜮的第十八天,他准备带着鬼卒出去见见市面。 寻常鬼物为什么出了乱葬岗回不来,因为那围着的浓雾能蒙蔽感知,可蒙蔽五感蒙蔽不了神识。 周柏这半个月,神识锻炼又有了长进,保持一个范围内的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那神识范围只有三米。 但他现在如果只用探查距离,看个大概情况,这个极限距离是十米。 万一在浓雾中能抓几只小鬼,说不定就能将外面的信息给弄清楚些,魂晶的方位,有没有阴阳通道等等。 再不济,让这些浓雾中的鬼物替他传播名声,加深他在这个鬼蜮世界的痕迹,如此也许能增加一笔本源点。 这天,周柏站立于石屋坟墓上,“庞然”的神识牢牢锁定住下面的鬼卒小队,其他鬼物则是躲得老远听着这位鬼王的训话。 “你们只要获得一块魂晶,就能延续一月寿命,难道你们想和那些游魂一样浑浑噩噩直到魂飞魄散吗?” “如果敢不听令,前几天被我锤杀的挑战者你们也看到了,本王对听令的鬼卒才好说话!” “本王自冲锋在前,跟着我出去博一搏……” 好不容易大棒夹萝卜将鬼卒训好,准备带着他们走出乱葬岗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了过来。 “大王,有新人来了,有新人!”最开始的老头鬼魂十分激动地朝着周柏跑来,嘴里还一边大喊道。 周柏神色一喜,心里又觉得倒霉,凭什么他降临之后这里就不来新人了,害得他足足等了大半个月。 根据一些土著鬼魂所言,此地乱葬岗的地形地貌和他们人间的乱葬岗相同,也就是这个鬼蜮世界极有可能类似于世界阴面。 周柏就想着只要找到“新人”出生的确切地点,说不定就能窥探一下另外一个世界的情况,可没想到这么久没有其他鬼魂过来。 不像周柏突兀出现在其他鬼魂的坟墓中,所有乱葬岗的鬼魂其实都有坟头伴生而出。 “做的不错,快带我过去,以后有魂晶你是第一个领。” 周柏的话让老头鬼魂兴奋不已,连忙上前带路,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生前走路都难。 不能成为鬼卒的,也不能闲着,周柏让他们盯住乱葬岗各处,但凡有如新坟生成的异常动静,第一时间禀报。 当然,周柏画的有大饼,谁立功,以后就有可能得到魂晶。 一小片隐秘的槐树林中,新坟正在生成,一个小包坟头,居然还有一块墓碑,几炷上好的香火。 趁着墓主未到,周柏连忙钻入坟中,果然不同于其它老坟,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瑰丽神奇的光幕。 在光幕中间,还有一个黑色的漩涡,仿佛是一个通道。 阴阳通道? 第四十五章 老祖宗答应我了!(求追读!!) 漩涡中的黑色可以说是周柏见过最深沉的黑色,甚至说脱离了色彩的范畴,一眼望去魂体不自觉生出忌惮畏惧之意。 如果是阴阳通道,漩涡对面可能就是阳间,很多猜测浮现在周柏心头,但想再多不如实践。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力强不强,周柏小心翼翼探出一缕神识靠近漩涡,强大的吸力瞬间涌上。 好在他的灵魂稳固,得以稳住身形,向后退了几步。 等感觉到漩涡的吸力没那么大了,周柏这才放松一点神识的控制权。 倏地一下,一缕神识就卷入了漩涡当中,另一个世界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 乱葬岗,槐树林,一座新坟,要不是飞过的夜枭,周柏都以为还在鬼蜮。 “呜,老太爷,是后人不孝,死后都不能让您入祖坟安息,只能在这乱葬岗草草安葬。”一个年轻妇人在墓碑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痛哭不止。 旁边则是另一个面容悲戚的男子搀着妇人,看起来是夫妻关系,。 “老太爷,你在那边好好地,早点投到一个好人家。”男子点燃香烛,嘴里还在埋怨自己的无能。 “走,天快黑了,我们别给老太爷惹麻烦。” “好,不能惹麻烦,我再给其他孤魂野鬼烧一叠。” 不久后,槐树林重归凄清,只有一堆火光照亮着这座孤坟。 一个满面苍老,神情无奈落寞的鬼魂从坟头出现,静静地望着夫妻两抱着他的灵位牌离开。 还不等苍老鬼魂想着死后如何如何时,漆黑漩涡突然出现在他的脚下,强大陡然吸力让他根本无法反抗。 伴随着升腾的香火气,苍老鬼魂紧闭双眼,仿佛在一种全然无知的状态下,踏入黑色漩涡。 画面蓦然消失,周柏脑海一阵刺痛,那一缕神识失去联系,能传回画面已经是这个世界阴阳通道不完善所致。 来了,关键时刻已到,鬼蜮新坟有鬼魂上来的一刹,就意味着阴阳两界会临时打通。 从之前的种种信息推断,这个世界的冥土或者说阴间并不完善,没有地府亦没有轮回。 也是,周柏自己所在的主世界中,冥土阴间好像都有些问题,何况这里。 这个鬼蜮的乱葬岗,应该是位于本世界的阴阳交汇处,阴阳界限模糊很多。 如果不是周柏闯入倒也还好,平常那些弱小的鬼魂怎么也不敢想着联通阴阳,回到人间。 不过周柏刚有个跳入漩涡,传过去的想法,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就浮上心头。 等魂体慢慢靠近,心悸之感越发明显,望气之下,头顶居然有劫气成云,这是犯了世界规则的忌讳。 周柏只能尽量完成最开始的目标,他要尝试在阳世伸出自己的触角,方便获取本源点。 鬼蜮新坟完全生成,漆黑的漩涡开始产生波动,老太爷还未睁开眼睛,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又推回漩涡。 正是周柏出手了,他的一缕神识都能到达阳世,那这个世界的能级肯定不会太高。 周柏朝着漆黑漩涡中倾尽他大半神识,老太爷被挤到一边,他哪知道自己成了工具人。 只要他不完全通过阴阳通道,那漩涡就会一直存在,周柏就得以一探阳世风景。 这次神识投入比刚才的一缕要大得多,但穿越通道的损耗也大得多,周柏头痛难忍,只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在坚持。 终于,阳世的景象再度出现,乱葬岗,隐蔽的槐树林,燃着香火的孤坟。 孤坟有碑,碑文很简陋,让周柏知道了老太爷的名字,太祖父杨成林之墓。 周柏没去管周围影影绰绰,藏在阴暗中的其他鬼物,原来不是所有鬼物都能前往所谓的冥土鬼蜮。 至于留在阳世好,还是下到冥土好,哪个鬼魂又敢断言。 他神识没有留在乱葬岗,而裹挟着之前截留的老太爷灵魂气息形成印记,这时还在鬼蜮的周柏已经无法控制神识的行为。 他不知道这种尝试能不能成,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前世也没机会运用神识。 许久之后,周柏再也无力阻止杨成林老太爷来到鬼蜮,他神识大损气息虚弱不少,但却十分高兴。 因为计划成了,神识印记根据老太爷的气息追上了离开的年轻夫妇。 他们不知道手中的灵位牌,已经被一个陌生人占据,更不知道会给今后的生活带来多大改变。 当着众鬼的面,周柏举起杨成林的手,宣布老太爷在乱葬岗的特殊地位。 黑色漩涡消失,临时打开的阴阳通道不复存在,再想看到奇景,只能等到下一次新人到来。 那对于时间宝贵的周柏来说,可就太难等了,但他的神识损耗是有意义的,眼下他已然能够感应到阳世印记。 不需要阴阳通道,在乱葬岗这个规则薄弱区,他就能“沟通”阴阳。 接下来整整半月,周柏都躲在石屋中修养,直到印记传来感应。 …… 离乱葬岗三十多里外,有一座远近闻名的村庄杨家村,因为村里不久前出了一个反王杨震。 如今这反王割据三郡已然成势,在正式称王后,回杨家村祭祖。 本来是富贵还乡,光宗耀祖的好事,就因为杨族老太爷不同意杨震将他那一脉改为主宗而起了冲突。 杨震白手起家,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苦难。 如今好不容称王建制,还没作威作福呢,就有人不服他,这不是打他反王的脸吗? 于是强大的武力威慑下,杨成林这一脉被开革出杨族族谱,虽还能住在杨家村,可杨震庇佑下的一切好处都享受不到。 杨成林作为活到九十岁的人瑞,也被气得一病不起,几天就死在了床上,并且死后还不能埋在族里祖坟。 杨家村如今得了杨震的好处,都在翻新甚至兴建宅院,只有村尾一片没有任何改变,那便是杨成林一脉现在的住处。 村尾一间稍微宽敞的砖瓦房,被作为他们的临时祠堂,杨成林的灵位便是供奉在这。 说来杨成林生前确实积了不少德,死后这一脉的族人少有埋怨他的,每日香火不断。 之前那对年轻夫妇中的男子,这天又带着儿子前来祭拜杨成林。 “万儿,快来给太爷磕头。” “老祖宗,小万给您磕头了,希望您保佑我将来出人头地。”孩子双眼灵动,跪在地上,十分虔诚地看着灵牌道。 话音刚落,一阵嗡嗡声响起,只见灵牌居然震动了起来。 “爹,老祖宗答应我了!” 第四十六章 化身祖灵,香火 听到自家儿子的欢呼,杨青愣了愣,他知道刚才并没有看错,老太爷的灵牌真的晃动了。 “儿子,你再求求老祖宗。”杨青摸了摸儿子杨万的头,有些颤抖地道。 杨万非常懂事,马上又磕了三个响头,乖巧地道:“老祖宗,我叫杨万,求您保佑我爹娘不要生病。” 马上,灵牌又晃动了几下,香案上供奉的香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减少。 这次可假不了了,杨青跪在旁边激动地泪流满面,老太爷还是不放心宗族后人啊,死后也化为祖灵保佑他们。 杨青考过科举,虽然只是举人,也未能被铨选任官,但经历和见识却是增涨不少。 “老太爷,不,老祖宗,您化为祖灵了吗?” “我可是只听说皇族可以在太庙供奉先祖,使后人得阴福庇佑,从未听过其他家族祠堂中有显灵之事发生。” “不对,那几个公侯世家好像也有传闻……” 杨青有些过于激动,他太明白老太爷化身祖灵的意义了,一时有太多话说不完。 周柏没有觉得杨青吵闹,因为在杨成林的口中,这杨青是他直系后人,平日最为孝顺亲近。 而且杨青说出了不少有用信息,都是杨成林所不知道的。 这个世界的能级较低,不仅阴阳漏洞被他试出,就连成为祖灵都已经如此之难吗? 【本源点:三十八】(你发现这个世界的规则漏洞,并且借此沟通阴阳,本源点加三十。) 气运天书上,新增的本源点让周柏有些郁闷,沟通阴阳这么大的事,也只有三十本源点,什么破世界。 不过这香火的味道却是舒坦,通过阳世印记,还有杨成林本人的“同意”,周柏已然将他取而代之。 一缕缕香火之力传导过来,周柏只感到魂体受到了滋补,魂力有些许增强。 但周柏担心香火之毒,回归时灵魂和肉身不合,难以走科举正道。 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取用香火,而是将其留存,准备封赏给鬼卒、手下。 至于如何提升灵魂实力,气运天书已经给出了选项,这段时日天书页面有变化的不仅是本源点。 青铜大门显化虚影,世界坐标记录,他从现在开始就能选择回归主世界。 还有词条变动,可具现一栏提前出现物品。 【可具现:神魂大衍法,香火罐,祖灵阴福】 这三样东西,每一样都是周柏目前所需要的东西,看起来他猜得不错,气运天书是有针对性的。 上个世界,他都没接触望气术的学习,仅仅是山神使用了几次,气运天书就将其放到了可具现选项中。 神魂大衍法:形有尽而神无尽,聚亦吾体,散亦吾体。 自天书执掌者记忆生成,修炼该功法可显著增加灵魂力量,神识强度远超同阶。(具现需耗费本源一点。) 周柏愣住了,还有这么一出,他不就是天书执掌者。 自己确实记得不少天庭公开的顶级功法,可他万万没想到天书能量身定制。 这一个月苦练那么粗糙的神识技巧,都没有白费啊。 白菜价只要一点本源,当然具现。 香火罐:生前不知香烛何用,死后方知香火之贵。 可收集储存人间红尘香火,取用一心,不论供奉对象,限本世界使用。(具现需耗费本源二十点。) 这个香火罐刚好解了他燃眉之急,不然他就只能将香火还原成线香蜡烛的形态,让手下马上吸收,这中间还会白白浪费许多。 祖灵阴福:祖宗积德,可攒阴福。 后人对你虔诚祭拜,上供香火于你自当有所反馈,祖灵阴福可加持阳世之人。(具现需耗费本源一至十点。) 祖灵阴福是外运的一种,最小换一点本源,最大换十点本源,也就是说能加持给活人的外运多寡不一样。 盘坐在石床上的周柏当即决定试试,要想获得更多香火,就得让杨家人知道给他上供是真有福报的。 对着神识印记传过来的画面一指,两点本源化作两束红光射出,跪在杨成林灵位前的两父子只感到浑身一暖。 杨万还小不懂,可杨青却明白这不是体温上升所致,老太爷好像来过。 “家有祖灵庇护,必有阴德福泽后人。”杨青再次磕了三个响头,喃喃道。 “万儿,快谢谢老祖宗。” “谢谢老祖宗保佑,我一定要给您修个大屋子,呃,爹爹你就让叔叔伯伯教我嘛。”杨万清脆的童声响起,仿佛点醒了杨青。 对啊,得让其他杨家人知道我们头上有个真正的老祖宗。 “老祖宗,我这就唤后人前来上香拜祭。” 随后杨青就兴冲冲地带着杨万离开祠堂,显然是急着去找他这一脉的其他人。 开始很多人还不信,认为杨青是不是被野外的小鬼迷了,可很快周柏为他们加持的外运起了效果。 杨青自己多年未完成的小记收尾想到了灵感,杨万则是在杂物堆中找到丢失的家传玉佩。 如果说平时这些现象,都还能正常解释,但如果刚刚出现祖灵,他们就如此,那肯定不是巧合。 大量本脉杨姓前往临时祠堂上香供奉,祈求老祖宗保佑,刚刚被开革出族谱,人心惶惶之际最需要寄托。 周柏也不会随意浪费本源点,根据提供的香火多寡,随机选中几个困境最明显的赐予祖灵阴福。 这样一来,香火有了,因为显灵产生的轰动效应也愈发大了。 杨家村其它杨姓本来不敢和杨成林一脉亲近,可他现在成为祖灵,那就不一样了,祖宗就是整个杨家村的祖宗。 大量杨姓村民前往临时祠堂偷偷上香,求祖灵保佑,这还不算大张旗鼓。 两天后,杨震这个反王遭受朝廷大军征伐的消息传来,杨家村真的慌了,再也顾不上族谱不族谱。 就连杨震自己一脉留下守着老家的族人,也纷纷倒戈,抛弃村中大祠堂,而去村尾小祠堂上香祭拜。 保佑两军交战,不要牵扯到他们,杨震如果兵败,那他们杨家村会不会被定性为附逆? 第四十七章 灵魂境界 降临第四十天,周柏感应到杨家族人的祈祷,杨家村有一群顽童黄昏还在捉迷藏,结果跑得太远,现在找不到人。 这时反王杨震正和朝廷先锋大军交战,战火牵连三郡,战死者成千上万,遭受兵灾而死的百姓则更多。 到处都有惨绝人寰之事发生,怨气在这片大地上开始积蓄,如此环境下,自然催生了鬼物妖孽成长的土壤。 纵使这个世界能级不高,但小鬼精怪在最近也是层出不穷。 善良的小鬼不可怕最多做些搞怪捉弄之事,可如果顽童们遇上了惨死之人化作的怨鬼,那可就危险了。 村民们找不到人,担心是被鬼祟迷惑,连忙求到周柏这里。 如今兵荒马乱,杨家村是三郡腹地,被杨震交代过不准骚扰,可架不住游荡的鬼物可不听你凡人大王的话。 于是在一场比以往更盛大的祭拜后,村民们捧着香炉灰离开了村子,他们要在外面去找孩子。 周柏没有神灵的力量,只能在香炉灰中打下他的神识标记,用以震慑鬼祟。 第二天,村里的小孩全部被找回,杨家祖灵的名声开始向县乡传播。 连尚属安全的腹地都有这种怪事,何况其它正在交战的地方,听闻杨家祖灵威能不凡,很多大户或是亲往祭拜,或是派人求取护身符。 一时间杨家村人来人往,随便做个什么小生意都能发财,更别说祠堂的公财还会给每个人分红。 杨氏族人的民心彻底倒向被开革的“主脉”,因为现在杨震为族人争取的物质利益也比不上杨青这个举人族长。 【本源点:四十】(你扮作杨家祖灵,并且履行了作为祖灵的使命,本源点加三十。) 周柏有些莫名感慨,在大真世界山神身上实践过的传信之法,现在他自己用得果然纯熟。 扣除具现神魂大衍法,香火罐的本源消耗,周柏又数次兑换祖灵阴福为杨青、杨万等看好的人加持气运。 现在一共剩下四十本源点,周柏也不准备留,而是将其用来提升神魂大衍法。 【神魂大衍法:零层】(提高至第一层需耗费十本源点。) 周柏之前具现神魂大衍法后,照着修炼但收效甚微,连一层也难以成功修成。 提升,词条从零层变成一层,周柏只感觉一股无形力量涌入体内。 原本一天都难以锻炼一次的神魂大衍法,现在却一次一次的自动运转,就好像有一个铁锤在锤炼他的灵魂。 周柏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痛苦与快乐并存,痛归痛,可神识强度的增长却是让他内心愉悦。 【神魂大衍法:一层】(神识覆盖周身五米,提高至第二层需耗费三十本源点。) 提升,周柏哪怕在第一次提升有些适应了,可这第二层的强度却仍然让他欲仙欲死。 不知过了多久,度日如年的第二层提升结束。 这度日如年有两个含义,既是修炼过程痛苦的表达,又是周柏对气运天书神奇的感慨。 灵魂境界的提升本就比法力修炼更难,没想到现在居然能被气运天书以莫测之能辅助提升。 如果将来入道,那法力境界的提升不是更快? 怀着对未来的畅想,周柏愈发觉得本源点的重要。 在主世界,一般的修士很少偏重灵魂,最多根据当前修为需要偶尔提升一下。 如三境阴神,就必须接触灵魂修炼,否则难以破境。 大家都不重视,那灵魂境界就不重要了吗? 不,其实很重要,只是在前期浪费时间去修炼灵魂,往往会落下法力修为。 这样寿元大限一至,肉身化为一堆黄土,灵魂再强也只能沦为旁门鬼修,此后于孤寂中魂飞魄散。 是以哪怕如今本源点紧张,周柏也不准备放弃提升灵魂境界,因为这对他未来对抗大劫有极大的帮助。 【神魂大衍法:二层】(神识覆盖周身十米,提高至第三层需耗费五十本源点。) 周柏现在可以内视,只见一轮圆镜在灵魂深处静静悬浮,魂体任何异变都能在圆镜上面映照。 “魂印圆镜,凡所鉴照,尽皆清明。”周柏欣然出声。 这是灵魂清明的境界,现在他虽还是一介凡人,但灵魂境界已经轻松超过前世。 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哪怕入道,对灵魂也是懵懂无知的,对于灵魂力量的运用操控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灵魂第一境,便名懵懂,灵魂本身懵懂,对灵魂的了解同样懵懂。 第二镜便是感知,这一境的修士,虽然还没有神识,但灵魂到了感知境,就能对外界环境有一种模糊直觉,这便叫感知境。 感知境是阴神修士的基本门槛,蜕凡修士,能将灵魂练到感知境便是天赋异禀。 前世的周柏便是如此,正是凭借感知境的灵魂,在蜕凡境超出同阶一筹。 清明境,就是现在周柏的境界,阴神大成者往往也有很多不能达到灵魂清明。 阴神者必然生出神识,但想要灵魂深处生出圆镜映照自身,那就不是日积月累可以达成,必须有灵魂类宝物或者辅修灵魂功法才行。 等于说我现在就是阴神真人的出窍状态?还没有阴神的种种神通,却有碾压魑魅魍魉的神识强度了。 于是,之前搁置的出征,在周柏的强力推动下再次成行。 …… 降临第四十五天,周柏将香火罐收集的香火尽皆分给乱葬岗众鬼,当然主要是他的十五名鬼卒,其余鬼只能稍稍享用。 众鬼臣服,这位鬼王将自己香火,分润给他们的行为简直打破认知。 不是鬼王多么大方感动了他们,而是为什么他能有这么多无主香火。 周柏自然不会给他们解释,进了香火罐的香火,就是无主香火。 十五名鬼卒排列有序,散发的鬼气几乎将他们化成一团黑云,恐怖威赫。 他们现在有十四名小鬼,还有一名凶鬼队长,并且由于香火补充,魂力足够,甚至还在身上衍化了甲胄。 “出征,占领鬼城,夺取魂晶!” 望着跟随周柏一往无前的鬼卒们,乱葬岗的众鬼羡慕不已,没选上的年轻鬼魂暗暗下定决心要锻炼技击之术。 第四十八章 声名鹊起 魂晶是他一定要去获取的,既是为了挖掘世界信息获取本源点,又是为了保全他这一身灵魂修为。 他尝试过穿过青铜门,但气运天书给了他提示,不止是从异世界获得物品需要本源点具现,就连“修为”也不能全部带走。 【是否返回主世界?】 【天书本源不足】 【当前世界能量层级过低,天书执掌者灵魂境界引起世界规则预警,返回主世界会被本世界截留部分力量】 【否】 这种情况下,周柏只能尽量将自己的灵魂力量提到更高层次,如此就算回主世界削弱,依然足够自保。 他倒也没有后悔提前使用本源点提升神魂大衍法,因为只有在这种适合灵魂体的鬼蜮提升,效果才会这么好。 阳世鬼魂如果什么都不做,七日就会陷入魂飞魄散的绝境,而在鬼蜮往往都可以存留一年半载。 周柏如今魂魄内外通明,时时刻刻处于清明状态,敏感地就察觉到鬼蜮中涌动的特殊力量,他姑且称之为阴力或者阴气。 回到主世界提升,受限于肉身修为,灵魂不能出窍,又没有鬼蜮环境,四十点本源可能远不够提升清明境所需。 周柏刚刚离开乱葬岗,踏入外面的迷雾当中,就感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好像有一层无形屏障在隔绝。 这里的迷雾能让你弄不清方向,暴躁的气息四处弥漫,恶鬼出没,疯鬼厮斗。 一幅群鬼乱舞,混乱无序的地狱画面。 还没走两百米,周柏率领的鬼卒小队已经遭遇四五波疯鬼的偷袭,他们可认不清实力差距,只知道厮杀吞噬,然后活下去。 为了让鬼卒得到更好锻炼,他特意没出手,而是将阳世的排兵布阵之法现场演练。 虽然人数不多,只能结成简单阵法,但也让周柏更熟悉基层军伍的战力、结构,现在不练难不成回去练。 没多久,疯鬼与有组织的鬼卒,很快展现了其间的差距。 如果杨家父子能看到鬼卒结阵绞杀的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不是老祖宗托梦教授他们的东西吗? 就这样鬼卒小队稳步推进,不到半天,已经杀入鬼蜮深处。 身后的乱葬岗不见踪影,而想要得到的魂晶却仍没有下落,有几个鬼卒已经有些焦躁担忧了。 “放心,就算找不到魂晶,我也能带你们回去。”周柏镇定自若,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很笃定那边就是乱葬岗。 如此这才让鬼卒们放下心来,他们这位王,治军虽严,但确实说话算话,并且有莫测之能。 周柏可没骗他们,为了不在雾中迷失方向,在离开前就留下了神识印记。 只是如今出来这么远,神识印记的感应愈发模糊,除非确定目标,否则再走一段时间就必须回返了。 现在跟着周柏最近的不是甲兵俱全的鬼卒,而是两个魂体衰弱,显得有些狼狈不堪的正常鬼物。 “你们两个走出过这鬼雾吗?不是听说有鬼城?”周柏边走边问道。 周身十米范围的立体扫描,哪怕在这危机四伏的鬼蜮,他也能闲庭信步。 见了这等风采,两个鬼物更不敢怠慢。 其中一鬼连忙应道:“我一直东躲XZ,确实碰到过被鬼城赶出来的,但不知道如何前往。” “听说也有地方没有迷雾,不过那些地方都建造了鬼城。”另外一鬼也说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周柏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可以继续跟着。 两鬼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位大佬挺和善的,那被抓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马上,他们才看到什么叫“和善”。 一个鬼气滔滔达到凶鬼阶的恐怖疯鬼,突然从尾部迷雾杀出,后面的鬼卒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将要被重伤魂体。 结果那疯鬼却如同被一双大手按住一般,死活不能再前进半步。 两个不明所以的衰弱鬼物转头看向周柏,只见他伸手虚握,然后五指轻轻合拢。 一声闷哼从疯鬼口中传出,再暴躁,再无理智,此时也露出痛苦惊骇的神情。 下一刹,“嘭”,疯鬼如同瓜果一般,被活生生捏爆。 鬼气四散,灵魂碎片化为虚无。 和善,和善,两鬼浑身一颤,低下头不敢再看那惨烈的景象。 周柏没管他们,带人继续向前,就这样一直又走了几百米。 当神识标记的感应到达极限时,转机终于出现,他又顺手救下了一个小鬼。 额,就是之前被他吓出乱葬岗的小孩鬼物,见到他时正被一群疯鬼围杀。 救命之恩,加碾压性的力量,让半疯小鬼强行理智,他要是不理智可就有人帮他理智了。 “回答问题,找到鬼城和魂晶,自然会有你的好处。”周柏尽量温和地摸了摸小鬼的头,许下自己的承诺。 小鬼吓得浑身紧绷,回想起刚刚那群疯鬼的死法,丝毫不敢反抗。 “小的必知无不言,鬼城其实就建在魂晶矿脉之上,只要找到鬼城就有魂晶。” “只是鬼城都有大鬼纠集部众控制,没有开放鬼城,我们这附近就只有一座恶鬼控制的小型鬼城。” 周柏有些不耐道:“恶鬼?有多强?” “那恶鬼城主吃了太多魂晶,您这队鬼兵不是对手,可能您得亲自上阵方有几分胜算。”小鬼战战兢兢道。 “既然不如我,你废话什么,抢的就是他的魂晶,前面带路!” “小的……杀了你,杀,杀……”小鬼刚想回应,结果突然浑身抽搐了起来,一幅疯狂之色。 周柏皱了皱眉头,掏出香火罐,以一股香火替他制住了疯意,半疯之鬼还能挽救。 小鬼挣扎中露出感激之色,突然觉得这位还真有可能拿下鬼城。 这种种手段,那些凶鬼恶鬼如何能比。 …… “毋庸多言,你是说魂晶天然吸引阴魂鬼物,那我们就专找游魂密集的方向走,如此便能到达鬼城?” “您明鉴,这是我苟延残喘数年的经验。”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中,周柏都不知道撕碎了多少疯鬼,等于是活生生闯出迷雾。 只是后面顾及魂力,这才稍有收敛。 【本源点:二十】(你被认为是凶残的上位大鬼,声名鹊起,藏匿于迷雾中的鬼魂对你产生敬畏,本源点加二十。) 第四十九章 占领鬼城,魂晶丰收 支虎鬼城,通体由魂晶伴生石矿砌筑,灰黑之色夹杂,阴森恐怖。 然而说是城,其实就是低矮的围墙圈着一片区域,放在阳世连个土堡都算不上。 但在方圆数十里范围,这里却是所有正常鬼物梦寐以求的圣地,因为城内有魂晶。 恶鬼支虎,生前和老虎搏斗,重伤流血不止而死。 因此他死后给自己取名叫支虎,意喻可以支配凶物老虎的生死,他收揽纠集了一大帮青壮、兵鬼,开辟并占据了鬼城。 第一时间没被觊觎者攻破,后面就更不可能了,在魂晶的滋养下,支虎达到恶鬼巅峰,一帮手下也多是小鬼、凶鬼。 想进鬼城,获得一个安全住所,得到魂晶,就必须为支虎卖命。 可得以幸运入城的鬼魂,大都难以坚持,里面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工作,当矿工挖魂晶。 但挖魂晶却不是个好差事,很多矿工因为魂晶矿中的阴气暴动,而死伤惨重。 跟着周柏的小孩鬼魂便是死里逃生,后面不愿下矿而被赶出鬼城,游荡在迷雾中苟延残喘。 支虎凭借自身实力和一帮爪牙,行事专横霸道,凶威赫赫,根本没人敢捋其虎须。 然而就是这等放眼整个鬼蜮都有地位的恶鬼支虎,一座鬼城的城主,现在却是被周柏踩在脚下。 鬼城城头,一队鬼卒将上城通道直接堵死,下面则是拿着各式刀剑的鬼城守军。 他们惊魂未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妄动。 因为城头上,城主大人正被一个大鬼踩在脚下训话,冲动杀上去可能会害了城主。 对,这是他们给自己的安慰,不是怕了那大鬼之前的凶威,而是为保护老大。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辱我,焉知吾刀不利耶?!”支虎怒火冲天,哪怕被踩在脚下也是不肯嘴软。 也是,变故来得太快,支虎根本来不及转换心理。 一刻钟前还开开心心,正在城头欣赏他这没有迷雾的领地,一刻钟后就成了俘虏,这谁能接受。 包括小孩鬼魂在内,三个中途加入的鬼物,现在一脸懵逼和佩服。 方才他们还在想怎么破城,结果周柏直接就带人正面冲杀,如同莽夫横冲直撞,一路莫有能挡者。 周柏没有回答支虎的问题,反而继续问道:“从现在开始,我是这座鬼城的城主,你服或是不服。” 这话很平淡,但支虎能感受到很浓的杀意,要不先服个软? 可当支虎瞟了一眼城下看着他的手下,还有那些矿工、游魂的怪异眼神时,他羞怒难抑,居然鬼使神差地硬声道:“不服!” 其实刚说出,支虎就有些后悔了,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位大佬再杀伐果断也需要安抚人心,需要有人做事? 然而周柏只是笑了笑道:“你的刀利,我的刀就砍不动鬼了?!” 他其实猜到了支虎心中所想,只是一个临时过客需要安抚谁啊,就算将来还要来这个世界,他的实力也已成长到足以横推此界。 下一刹,支虎只感觉脖子一凉,随后看到自己消散地魂体,意识彻底湮灭。 支虎一死,满城上下立马陷入了轰动,有趁火打劫魂晶矿的,也有死忠派想复仇的。 “敢有擅动者,杀无赦!”周柏半点不慌,一股庞大的神识威压,随着他的步伐横扫这座小城。 当周柏带着一队鬼卒转过一圈后,所有狂热兴奋的鬼物都被浇了一盆冷水。 鬼王,货真价实的鬼王,反抗鬼王他们是在找死吗? 于是当所有鬼物都冷静后,周柏召集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意思,鬼城以后由他说了算,大家按照他的规则那就是皆大欢喜。 讲话精神很简单,一是募兵,服从性好,善于团体作战者优先,以魂晶香火充作俸禄;二是招募矿工,下去挖矿者皆有分成,上缴十块自己可以留下一块,而不是像之前仅仅有个居住权;第三就是信息奖赏,凡是上报其他鬼城、魂晶矿脉消息的皆有重赏。 当一切尘埃落定,整座鬼城运转踏上正轨,已经是三天后。 【本源点:六十】(你成为一座鬼城的城主,并且慑服群鬼,声名远扬,本源点加三十;你发现并拥有大量重要世界资源,魂晶,本源点加十。) 鬼城城主府,地下密室,周柏盘坐在其中,内心颇为愉悦。 如词条说明,令他高兴的不仅是本源点增长,更在于大量魂晶。 周柏拿起一块魂晶,静静观摩,深邃的黑色晶体中涌动着令灵魂渴望的力量。 经过查探检验,魂晶的力量十分纯净,可以直接吞噬。 一块魂晶约莫相当于神魂大衍法锤炼灵魂一次,平常这需要他花费整整一天一夜。 而现在这地下密室中一共一千多块,都是支虎的私藏,现在周柏要是将其全部炼化,直接就能节省三年苦修。 吩咐被他提为亲卫的鬼卒小队后,在闪耀着瑰丽黑光的魂晶中间,周柏开始吞噬炼化之旅。 …… 阳世杨家村,杨成林的灵牌重归主宗行列,也重新入主族祠,成为全族公认的老祖宗。 这一切都因为反王杨震前线兵败了,根本顾不上这边。 至于反败为胜,最后清算,他们更是已经有充足准备。 在周柏的指示下,杨族以金钱开路,勾搭上一位朝廷文官大臣,让其作为朝中援助。 同时在地方上,杨青潜入朝廷控制区域,以杨家族长的身份拜见讨逆大元帅,献上平贼策。 围其城池,断其粮道,分派使节往三郡传书授官,号召地方豪强抵抗杨震的统治。 如此人心动摇,平定反贼指日可待,朝廷大军的元气也能保全,并且他杨青愿意为朝廷说服各大家族。 大元帅哪能不动心,杨族可是反王杨震出身的宗族,现在连他们都起义反正了,其他家族还看不清形势? 反正只是一些空白告身,如果能起奇效,那平叛日期将大为缩减。 掀起烽烟的可不止这杨震,只是他冒头称王建制,朝廷这才举大军前来。 如果平叛不利索,甚至只要稍稍僵持,这天下将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第五十章 布局,回归 想到皇帝的催促密信,大元帅立授杨青为三郡招讨使,并给了杨青相当大的支持力度。 谍报探子、精锐亲兵、就连懂军略的行军司马都给他派了一个,随同杨青一起潜入三郡腹地。 前线城池,杨震还在为抵御朝廷大军而尽心竭力,殊不知他的腹地老巢马上就要出事了。 为了配合杨青的行动,大元帅每天定时对杨震发动攻势,力求叛军无力整顿后方。 五天后。 杨青这阵子非常疲惫,一边派人联系三郡家族起兵,一边又时刻担心杨震派大军来报复杨家村,是以这天又来族祠讨个安心。 香气氤氲中,杨青在大堂侧房昏睡过去,这是他的经验。 如果想要请教老祖宗,那就距离灵牌近点睡,老祖宗有空自然会入梦相见。 相隔阴阳,周柏每一次入梦都会消耗极大,除了方针大事,他也没给杨青杨万托几次梦。 这天杨青还以为会无奈醒来,谁料这次周柏有空见他了。 面对着模糊不清的人脸,杨青低头恭敬地道:“老祖宗,杨震已知道我们杨家村背叛,如果一怒之下起大兵前来报复该如何是好。” “交代你组建的团练如何了?”周柏并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道。 “以我杨家族人为基层骨干,朝廷军将为训导,现募集乡兵、团练兵共一千三百人,可新兵不足对抗杨震大军啊。”杨青回答道。 “无妨,我观北方有兵戈进发,后天黄昏之前,你将杨家村所有人撤走,等第二天再回来。” “同时你带领团练兵,前往东南三十里处设伏,那里会有运粮队经过……” “最后,你记得按我说的,待杨震退让一线后,第一时间挖其祖坟,然后迁我的坟入主其中。” 后面基本上就是周柏在那一直交代,杨青则是满头大汗连连点头,都是关乎家族生死的大事啊。 第二天醒来,杨青浑身湿透,但还好一回想,老祖宗的寄语他都记住了。 “老祖宗,我一定牢记您的嘱托,杨家后辈必将光宗耀祖,为您增三分阴寿!”杨青再度毕恭毕敬地上好香烛,缓缓退出这杨家人现在的圣地。 走在村头团练大营的路上,杨青又回想老祖宗对他杨家命脉的解释。 “我杨家一脉有后代应了潜龙,是杨震没错,但现在天时不对,龙气勃发必将夭折。朝廷天命最少还有半个甲子,所以你要带着杨家切断和杨震的联系,顺应天命投靠朝廷。” “杨震一退,你就挖他一脉的祖坟,泄其龙气,这样自然能取悦真龙,放过我们杨家。” “而迁我入主龙穴,依然能保留不少潜龙气,半甲子后,你儿子杨万就能应了潜龙天命,未尝不能一窥神器。 …… 鬼蜮支虎鬼城,周柏自然已经出关,不然他也没空指点杨青。 如今他灵魂内部宛若存了一轮月亮,荧华满溢,清明境巅峰便是如此。 再向上就是灵虚境界,此种灵魂多是阳神大修才能修成,甚至很多修士默认阳神魂体就能够感灵化虚。 阴神阳神说起都是法力修为上的境界,但和灵魂境界无法割裂,不能感灵化虚,那就无法脱离肉身长久存世,如此又谈何阳神。 周柏尝试了下,发现就算神魂大衍法第三层也无法助力他冲破瓶颈,于是他便暂时放弃消耗本源点提升。 肉身还是一介凡躯,他现在又想尽量提升灵魂境界,免得脱离本世界被削弱太多。 可如果太强,比如灵虚境的魂体,那凡躯肉身还能承载吗? 还好这时已经是降临第五十五天,回归到了最后时刻,周柏也不再多想,而是开始对鬼蜮世界收尾安排。 阳世不用担心,该有的布局他都已经做了,能不能留下痕迹,夺取本源点就看运气如何了。 只有鬼蜮,各项事宜还得好好梳理一遍,魂晶针对灵魂的效果如此明显,哪怕在主世界也是珍惜宝物。 在后来的一波大劫,魂晶更是可以提升到战略资源的地步。 周柏必然还会来一次,不为别的,那一百本源点的门票,完全比不上庞大的魂晶资源。 当然,他要保证再来时,能带走足够的魂晶,否则门票钱是小,浪费一次穿越机会可就太拖发展了。 走出地下室,亲卫鬼卒无不心惊胆战,他们这位老大又有突破,如此恐怖的气息,鬼王真有这么厉害? “鬼一,召集他们,我有事宣布。” 半刻钟不到,哪怕是在地下矿脉做监工的红小鬼,也赶到了城主府。 周柏那小孩鬼物有缘,便接受了他的投靠,并且因其脸上红斑,取名红小鬼。 城主府大堂,有资格被周柏召见的一共十八个鬼物。 鬼卒小队,鬼一到鬼十五,分别掌管鬼城卫兵、开拓队;红小鬼,任魂晶矿脉总监工;之前路上被抓壮丁的两个幸运儿,任城主府文书。 “见过城主大人,恭喜大人鬼威大涨。”在整齐的恭贺声中,周柏开始了他的讲话。 额,其实就是每个鬼都上来被他烙下神识印记,顺带交代以后他们各自的职权责任。 神魂大衍法里面,周柏除了一个凝神为兵,最精通的便是神识印记,将来他要回来,谁怠工了就找谁算账。 “卫队要逐渐扩大鬼城控制范围……开拓队积攒了足够的兵力,就要试着寻找别的鬼城,获得更多魂晶……你们的魂晶俸禄我都有定数……” 一番交代后,周柏就飘然离去,留下众鬼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老大真要游历鬼蜮?也是,无敌太过寂寞。 周柏在鬼城中最后转了一圈,展露了他浩瀚的灵魂威压,所过之处,再凶的鬼物也得跪下臣服。 他不知道能管多久,但只要能给他积攒一笔魂晶收割就行。 鬼蜮乱葬岗,周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带了上百块魂晶分给当初的老头,还有杨成林。 因为这里处于阴阳交界的薄弱地带,事关阴阳有序,为了不让此世界排斥,他并没有带任何鬼物回来。 第五十八天,虚空掀起波纹,周柏在最初降临的石屋中消失不见。 第五十一章 收获 这一次跨越青铜门,周柏由于灵魂境界提升的缘故,没有完全昏迷。 但也正是这样,他更加难受,在脱离“鬼蜮”世界时,周柏能清楚地感受到一波波浪潮在他身上冲刷洗礼。 每一波冲刷,周柏的力量就要留下一点,当最后完全离开时,清明巅峰的灵魂境界已经被削成初入清明。 那宛如圆月的明镜,现在就如同摊贩出售的普通铜镜,只差一步就镜碎成空。 回到久违的肉身,周柏感受到了久违的沉重、拘束,但他知道这才是他该有状态。 没有道行作为根基,光凭灵魂难以成就大道伟业。 检查内外没有伤势异样后,周柏连忙翻开气运天书察看。 最后一页,青铜大门上又多了一个选项,那是一个还没命名的世界坐标。 【世界:大真(坐标已记录),鬼蜮(坐标已记录)】 完成命名后,青铜门再次虚化,最后完全隐没在书页之内,也不知积蓄多久才能重启下一次穿越。 书页翻转不停,转眼又来到第一页。 【命格:龙鲤入命】(鲤鱼也有化龙之心,虽是潜龙命格中的最低一等,但这意味着以后你有了下场争龙的资格。) 【气运:芸芸众生,遇难成祥】(你拥有最普通的本命,只是潜龙命格不会允许你一直平凡;你成功渡过劫难,有吉气云集,短时间内难遇灾劫。) 【状态:灵魂清明,山神青睐】(凡人之身却魂蕴圆镜,古之大儒也不过如此,迷惘混沌将离你而去;山岳诸神对你作出善意举动的概率增加。) 【功法:神魂大衍法第三层】(形有尽而神无尽,聚亦吾体,散亦吾体。) 【技能:弓术小成、望气术小成】 (弓术小成:百二十步,十发而中四。) (望气术小成:气运变幻莫测,但你依然能借此窥见一丝气运变化的轨迹。) 【本源点:一百二十】(鬼王的威名足以惮赫千里,本源点加二十;天命迁移,你的布局很可能改变了鬼蜮阳世的王朝更迭,本源点加四十。) 【可具现:《经武要略》,魂晶,无主阴福】 随着本源点的获取,气运天书的功能愈发完善,这是周柏乐于见到的事。 当然,他的终极目标,还是把气运天书这个金手指,恢复到能让他有一次重新再来的能力。 就算不是真正推翻时间线的重生,也能让他有一次最大的容错,只是这个目标遥遥无期罢了。 看了一眼在闪动提醒他的可具现词条,周柏赶紧用神识再检查一遍周围情况,确认安全后,这才琢磨起该如何选择。 《经武要略》:人道千百个王朝的兵法精华,潜龙真主皆奉为至宝。(具现需消耗本源六十点。) 这个不用说,只要未来想建立体制,那就少不了征伐兵戈。 无论操演军卒,还是行军扎营,亦或是战场上排兵布阵,临场选择,都需要众多知兵将帅来为他效力。 然而兵法向来是朝廷军将才懂,就连一些世家能有一部兵书作为传承,都算是底蕴深厚,起码渡过了一次王朝更迭。 周柏经过前世的锻炼,也懂些零散的兵法以及治军之道,加上蓝星的文化熏陶,他自认足以练兵治军。 可这些知识终究不成体系,未必适合这个时代,打到后面基础出现问题,再想改进就难了。 所以《经武要略》的意义是重大的,拥有了顶级兵书,那他就不担心军队建设没有指导思想和规程,将来也能自己培养将帅。 如周远自身乃是红黄本命,统带一郡军事完全没有问题,但关键是他出身周家这个小池塘,没有军事大略方面的培养。 将来他若想成为名将,除了自己的天赋,那就是一场场血战让他磨砺出来。 兵书的理论学习,能大大缩短周远等将帅的成长时间。 思虑至此,六十点本源肯定要花,《经武要略》兑换! 气运天书开始翻动,第一页气运人影,各项词条;第二页是神魂大衍法,只要念头沉入进去,就能看到整本功法的详细解读。 现在这一兑换,空白的第三页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一部兵书也能被气运天书收容,周柏愈发重视。 “无法势,虽贤人不能以为治;无甲兵,虽兵圣不能以制敌。” “用兵之道,先定其谋,然后乃施其事。用兵之道,敌强则用智,敌弱则用势。” “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见秋原如掌,枪刀突出,星驰铁骑,阵势纵横……” 粗粗一读,周柏就觉内容精辟,蕴含有兵家的大学问,非一时半刻可以学会。 他现在还有事要做,只能暂且搁置。 魂晶:鬼蜮世界出产,炼化可提升灵魂力量。(具现需消耗本源五十点,一颗五点,共十颗。) 黑,太黑了! 看到魂晶的兑换价格,周柏回忆了下自己在支虎鬼城炼化的魂晶,那得是多少本源点? 先看看无主阴福,再决定兑换几颗魂晶,周柏的意念继续向后扫去。 无主阴福:没有任何印记的纯粹福运,可稳根基,依附性强,非耗运之事不会随意消散。(具现需消耗本源五十点。) 本源点真不禁用啊,周柏仰头长叹。 最后为了秋闱乡试,他只兑换了两颗魂晶,接着用剩下的五十点兑换无主阴福。 一股小臂粗壮的深红气运从气运天书中飞出,宛若归林之鸟直奔周柏,没有任何排斥,仅仅片刻就和周柏的外运融为一体。 如果现在有人可以看到他的外运,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出身乡族。 徐徐运转的吉气,浓郁厚重的红白外运,其中那一股像是扎实基业才能生成的红运,更是格外显眼。 起码也是老牌县豪家族重点培养的嫡子,才能有如此气运,但这消散极慢的吉气却非一般嫡子能有。 气运、兵书,还有终于可以足够自保的超凡力量,灵魂清明境。 周柏细细体察了自身灵魂,神识洞穿山洞内外,他知道如今哪怕有肉身束缚,一般的入道修士也无法再强杀他。 第五十二章 出乎意料的呼延合 不过周柏并没有觉得气运就够用了,因为在那卧虎藏龙的州城,谁都知道几分红运算不上什么。 更别说他现在本源点重新归零,望气术提升至大成的希望落空。 就这样带着几分不爽利,周柏揣着两颗黝黑冰冷的魂晶,大步走出山洞。 刚才神识扫描察觉到外面有些异常,太安静了。 他现在神识范围依然是周身三丈十米,如果全力扫描一个方向,则是可以达到十丈。 十丈对于修士不算什么,但对于具有强大灵魂力量的周柏来说,就意味着他的神识攻击范围可以到达十丈。 一境二境的修士,除非出身大派或者朝廷重点培养,否则哪会这么早涉及到灵魂修行。 这也是他作为凡人,已然不惧普通一境超凡的底气。 滴答,滴答~ 外面阴雨连绵,即使早已过了黎明,这苍山中的景象依然暗沉朦胧。 周柏爬上大榕树的枝干,发现鸟兽全无,这不是全部躲雨去了,而是昨晚令他们畏惧的气息还没离开。 呜~ 尖厉的鬼哭狼嚎声突兀地从上空掠过,周柏抬头一看,一团黑烟鬼脸正焦急地搜索山林。 胆子这么大,还不走,关系再硬,苦口隘也不敢在白日放他们过去。 周柏有些疑惑,这些金人真不怕死? 灵魂归来,僵硬的肉身恢复活性,加上周柏就光明正大站在这里,那搜寻小鬼当然能发现他。 又是一声呼啸,恐怖的鬼脸黑气俯冲而下,看来是想直接杀了他。 哼,这么耐心等他,是在等死吗?! 这次不再是棒槌,神魂大衍法第二层,周柏已然可以将神识凝成一道锥形。 神识尖锥直冲黑气,原本恐怖嗜血的鬼脸顿时大变,仿佛看到了极为畏惧的东西,掉头就想逃离。 然而神识攻击的速度何其之快,刺啦一声,鬼脸就被无形力量直接当空割裂,不过刹那间便化为烟气消散。 普通凡人极为畏惧的鬼物,已经对周柏造不成丝毫威胁,在鬼蜮横行霸道的鬼王,还能怕鬼不成。 萨满,你是只留了小鬼灭口,还是等着我呢? 周柏眼中冷意浮现,瞅准小路向山下奔去。 弓术小成带来的身轻体健,并没有消失在状态栏,只是隐没在下层,他意念凝聚还是能够看到。 仅仅一个晚上,上山和下山的心态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一切只因为周柏在异界度过了整整两个月。 现在不是萨满找他,而是他想要找到萨满过过招。 然而山林踏遍,周柏也没找到萨满,就连望气也寻不到任何迹象,只能将另外一只倒霉小鬼给碾碎泄愤。 没办法,周柏只能先离开,苍山外还不知道什么样子了。 然而路过一处乱石堆时,一个令他诧异的人出现了,不仅是因为他还活着,更是因为他旁边躺着的尸体。 金国阴山侯呼延合?那踩着的枯尸一身黑袍,这是追杀他们的萨满? 周柏确实有些震惊,不等他开口询问,呼延合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道:“咳咳,周公子可否搭把手?” “三王子这是自己杀了萨满?”周柏见呼延合一幅难以支撑的模样,也是放下心底的不满,上前扶着他半边身体。 “多谢。” “唉,最后一张底牌也没了,这该死的黑袍如何够格!”呼延合显然有些遗憾,愤愤和周柏吐槽。 “那些追杀你的金人走了?”周柏继续问道。 “嗯,他们可能不怕死,但是担不起擅起边衅的责任,现在可不是秋高马肥,弓矢劲利的时节。” …… 就这样周柏扶着呼延合慢慢走出苍山,他也弄清了到底发生什么。 呼延合并没有瞒着他这个“救命恩人”,说出了金国内部现在的隐秘。 原来老国王,也就是呼延合父亲病重不醒,而且没有立下遗诏,储君之位空悬。 作为王位有力竞争者的呼延合,遭到了众多兄弟的夹击,特别是大王子,手段阴狠,将很多支持他的大臣都威胁策反了。 没办法,为了王位,也为了最后不被清算,呼延合决定前往大旭求援。 没有金王诏书,他们一行并不是正式使节,无法说动大旭边军派兵护送,只能扮作商队想先到苍南以南再说。 为了不被大王子发现拦截,呼延合想尽了各种办法,可谁料收了重金的苦口隘守将,只是装作没认出他们的假商队身份,转头就把消息卖给了平苍县赵家。 只是赵家早就和金国大王子有过联系合作,两相勾结之下,呼延合只能亡命奔逃。 不仅货物辎重全都抛弃,就连跟在身边多年的亲卫也是死得一干二净。 再后面就是遇到周柏,车阵被破逃到苍山。 因为呼延合用了秘宝,在山中跑得太快,黑袍萨满只能自己出手,结果又被反杀。 但一个凡人强杀超凡,当然不会太容易,代价就是差点和萨满同归于尽。 而且就算侥幸活下来,萨满也给放出去的小鬼留下最后的命令,一定要杀掉这个范围的活人。 可以说如果不是周柏出手,呼延合还不知道躲到什么时候,活活饿死山中也说不定。 两个人现在对彼此都有些佩服,都认为对方不简单。 呼延合佩服周柏从遭遇夜袭后的很多表现,临危不乱,果敢勇决等等。 另外一介凡人能让两只鬼物无声无息消失,不论是逼退,还是杀掉,绝对和他一样有什么秘宝。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呼延合心里如是想着。 可他也有些不安,灾劫全因他而起,并且中间还试图祸水东引,难保周柏不记恨。 周柏同样佩服和赞赏呼延合,他提前预知灾劫,靠着气运天书才化开劫难,而呼延合能这么硬闯出一线生机,当是手段不凡。 即使出身尊贵,也有匹配其身份的才能,眼看王位难得,直接掀棋盘找大旭天子做主,这种决断非一般人敢做。 “周公子对我有大恩,我必然会向天子奏秉,以酬功劳。”为了进一步缓和关系,呼延合主动开口为周柏要好处。 “阴山侯,还是叫你三王子,放心,现在不把你安全交到官府手上,我也难脱干系。” “至于功劳,您还是送给祁华,死那么多家丁,总得有个交代。” 第五十三章 银蛟军,国士 “周兄何必见外,叫我名字或者直接叫我呼延就好。” “周兄出自平苍?凭依苍山,连同草原,好地方啊,如果以此为基业,当能成就大事。” “我如果能回到金国,或许我们两家可以互通有无?”呼延合见周柏拒绝好意,也不气馁,继续絮絮叨叨。 见呼延合越说越变味,周柏连忙道:“呼延兄可以打住了,合作之事暂且不提,前面可就有人。” 呼延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死忠的儒生,以后想要插手苍山以南还真有机会。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前面难道真有人?隔着一个山包,凡人肉眼哪能看到那边。 此时已到了正午时分,连绵的阴雨终于暂时停歇,密布的乌云敞开空隙,阳光斜照在苍山脚下的荒原大地上。 “都给找仔细点,事关金国王子的下落,如果上面责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那边是何人,我等奉郡府之命救援祁家商队……” 呼延合不是第一次来到苍山以南,但这时他第一次忘记了嫉妒痛恨大旭官府,明明人口不够多,就宁愿空置如此广袤的荒地,也不愿意他们这些属国占领。 因为此时的大旭官府,是他的救星,身边的护卫全部死绝,没有地方官府出力,他绝对不可能活着到达神京。 “吾乃金国阴山侯,请备快马,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太守!”呼延合经历一整晚的生死危机,现在也不由得放松神经,显露出一些焦急不安的姿态。 当周柏和呼延合出现在喊话人员的视野中时,远方一批骑兵立马快速冲来,银色的风浪翻滚,即使不知兵的人也知道这是一支精骑。 蹄声隆隆,当精骑横亘于两人之前时,溅起的泥土草屑无可避免的泼洒在他们身上。 所有的战马都十分高大,马蹄较比普通马蹄宽了不少,尤其是马腿筋肉暴起,内蕴的力量简直清晰可见。 并且它们连同马背上的骑士,都是通体护躯银铠,人人手拉缰绳,腰跨马刀,其中一排骑士更是手持骑枪,直指呼延合。 气氛刹时凝固,呼延合面色变换不定,显然有些恼怒,但他好似知道这支骑兵的身份并没有先说什么。 周柏眼神微凝,想起了什么,如此战马,如此骑士,莫不是北安郡府直属的蛟马精骑? 精骑赶来,其他搜寻的人也不敢出声了,只等他们做主。 为首持银枪的骑将驾马缓缓上前几步,眼神锐利,居高临下对呼延合道:“我乃银蛟军队将,奉太守之命前来,你说你是金国阴山侯?可有证明?” 呼延合深吸一口气,忍住被小瞧的怒意,从怀中拿出昨晚出示过的那块侯爵金印。 那银蛟队将仔细检查金印后,让旁边的骑士下马送回,自己则是持银枪抱拳一礼,以示尊重。 “阴山侯请上马,我们立即护送您到郡府,太守大人在等您的消息。” 也不等呼延合和周柏多说什么,两边就有骑士靠了上来,一个靠着马头说着什么,一个则是搀扶着呼延合上马。 别看这些骑士表面上尊敬,其实根本没给呼延合拒绝的机会,就连他精力不济,有伤势在身也考虑到了。 当呼延合吃下他们准备的丹药后,一众精骑又化作一条银线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从始至终,这支银蛟军就没有人问过周柏,宛若他不存在。 然而周柏却没有和呼延合一样羞怒,没谁一定要认识他,再说他的名气可还没传到军中。 那可是朝廷直辖精锐,眼高于顶很正常,没看他们连异国王子都不放在眼里。 银蛟军属于大旭禁军中的蛟马骑军,朝廷为了给予地方官府足够的威慑性力量,将蛟马骑军分派到州郡直辖,定州蛟马骑军喜穿银甲就叫银蛟军。 每一匹蛟马都价值千金,每一个蛟马骑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整个北安郡也就一队五十骑。 然而就是区区五十骑,就能将北安郡不安分的盗匪给镇住,从来没有哪只盗匪敢入北安郡腹地劫掠。 此次金国那些骑兵也是犯了忌讳,驿马传信,银蛟军当即出动,从郡城至苍山脚下,连夜奔袭数百里。 他们不理会周柏,但有的是人愿意理会。 除开银蛟军外,郡府其它军队也赶不过来,所以现在这一行救援人员的成分十分复杂。 巡检兵、驿兵、还有苍山附近三县的县兵,包括平昌县县兵也在这里。 不过首先迎面而来的是满身泥泞,显得有些落寞狼狈的祁洪。 “周公子,您没事就太好了!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我家少爷交代。” “有幸没死,是我没料到他们会有萨满,不知商队情况如何了?”周柏握住祁洪的手,示意他安心,又询问道。 祁洪眼神稍稍黯淡了几分,又强打精神道:“出来跟车护送,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还剩二十几个无伤的好手,现在已经护送剩下的货物去平苍了,生意还得继续做。” “嗯,我知道你们祁家肯定会料理好,但是你还是把伤亡名单给我一份,以后有能力了,我会尽自己一份心意。”周柏点点头道。 毕竟是护送他,即使是商队要求赶夜路,但后面总归和他的决定脱不了干系,周柏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难怪您的手下幕僚都如此忠勇仁义,因为您的品格便是如此!”祁洪敬佩不已,边说边拉了两个县兵军官过来。 原来昨天晚上倾盆大雨,火把根本点不燃,加上喊杀声此起彼伏,一行充作疑兵的非战人员就想先撤走。 结果陈忠邦站了出来,他领头脱下身上的蓑衣斗笠,为另外一个人挡住风雨,让火把在蓑衣下燃了起来。 之后又是他竭力领着众人当好疑兵,讲明撤退的利弊,使得一条火龙在风雨夜屹立不倒。 当最后车阵被破的消息传来,又是陈忠邦单骑直奔平苍县,说服深夜被吵醒的县令县尉,出兵“救援”。 慢是慢了,没能及时帮到周柏,可一身忠肝义胆却是让外人无不敬重。 周柏沉静的脸庞亦为之动容,他知道以陈忠邦的能力做到这些不难,关键是他愿意为刚认下的这个主公冒险去做。 对于周柏来说,什么是国士,这就是国士。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第五十四章 站队,新政 苍山都到了那平苍县又怎会太远,只不过他们这次不是继续向北走,而是掉头向东南而去。 莽莽山林难以穿行,山下却是一片绿意渐深的开阔地,不过没人清荒打理,所以被视作荒原。 在这种地带上赶路,哪怕错过官道,也是极快。 阴雨后的天穹明净透彻,北境特有的泥土腥味儿伴随五十多里,当青翠欲滴的草色消退时,一行终于赶在黄昏前进入平苍县地界。 在路上,周柏又遇上了另外一批搜救人员,是姗姗来迟的郡城巡兵,还是由焦急的老黄当向导。 这个时间,该走的金人早就撤离了大旭国境,郡城兵也不过是收尾,写个详尽的调查报告向上有个交代。 汇合老黄后,周柏在平苍县兵的护送下,直入县城,县尊纪鸿哲要见他。 无法拒绝,虽然是陈忠邦的报信求援,但无论纪鸿哲出于什么考虑派兵,周柏都要承这个情。 几番检查,又绕过几座回廊,周柏在县衙的后堂见到了纪鸿哲,这里是每一任县令的住所。 尊长当面,自然是周柏先开口问好。 “小生周柏,见过县尊。” “贤侄安然无恙就好,我这心里可是记挂了一天,生怕我们平苍陨落一位大才。”纪鸿哲笑容满面,显然对于周柏的到来非常高兴。 周柏有些叹息,同时接着道道:“时运不济,招致无妄之灾,但大人的援助之恩,小侄必定铭记在心。” 纪鸿哲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他称呼贤侄是想拉拢,周柏既说记恩,又改自称,那这就是愿意向他靠拢了。 “你可是北安郡案首,哪能说时运不济,我翻阅县志未有如你这般年龄的案首。” “贤侄接下来是准备参加今岁乡试,还是在再磨两年?”纪鸿哲安抚完,又问起了正事。 “回县尊,自是当勇猛精进,今年秋闱我不想错过。”周柏拱手回道。 不过他知道纪鸿哲想听不止这些,于是继续道:“既然我中秀才,还是郡案首,那在家族中说话肯定是有用的。您放心,红坭乡一定紧紧拥护县衙政令,但有差使,我周家必有响应。” 纪鸿哲微微颔首,笑了笑道:“接下来县里是有新政要出,需得各大家族支持,有你身为乡族第一的周家支持,外面就好办多了。” “不过这样,会不会耽误你闭门读书?贤侄可不能耽误学业。” 周柏摇摇头道:“道无涯,学业亦无涯,不过举人应当不是问题,只是不知大人可否透露有些新政需要配合,我也好让族里做好准备。” 纪鸿哲皱了皱眉,心中略有不喜,就算你再天才,也不可能现在就把话说这么满? 要知道民间还有个“金举人、银进士”的说法,不就是举人更能体现社会阶层的跨越,更因为举人考进士,要比秀才考举人的难度大多了。 举人之前的科举只是读书人的科举,内容都未超出常理,没有脱离凡俗。 可乡试考举人开始就增加了道经解读,拥有举人名位就意味着入道资格,从此可求长生。 除了世家子弟平时会耳濡目染,有些许道业基础,一般郡望县豪的嫡系,在考取秀才之前,也不会涉及到道经解读这一科。 狂妄自大,亦或是真让他遇到了这等天才。 抱着怀疑的心理,纪鸿哲又考较了周柏的学业,然而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包括经义、策论,乃至道经解读,周柏都能应答自如。 定州解元、亚元他不敢保证,但只要气运够,周柏绝对是举人预选。 接着纪鸿哲一改稍有轻视的心态,放下矜持开始和周柏探讨新政,这一说,就是半夜。 当晚,周柏留宿县衙的消息也传遍了县城。 许多大家族私底下痛斥纪鸿哲不讲武德,如县豪陈家,在陈云的劝说下,正准备花大价钱拉拢,结果现在人家县尊都没给他们见面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在县衙吃过县尊夫人做的早餐,纪鸿哲又是亲自送周柏走出县衙正门,可以说其他家族的家主来都不一定有这么重视,现在这已经说的上是自己人的亲厚了。 “少爷,有好几家昨天找到我希望您去赴宴,是不是多留几天?”新购置的马车上,老黄探头询问道。 “不去,家里等急了,他们能理解。” 周柏看了一眼后面目送他们离开的纪鸿哲,又淡淡说了句;“县尊大人虽是流官,却也是同进士出身,容不得我一毛头小子欺辱。” 昨晚周柏看似拗不过纪鸿哲的热情,才留宿,其实这已经表明他的立场,以后周家就是明牌支持。 太快了,不符合地方豪强生存的逻辑和利益,是以很多家族难以理解,甚至觉得周柏太过毛躁。 但他们哪里知道,再有几年大劫洗牌,哪还有什么潜规则、利益,忙着和县令较劲,不如想想怎么自保。 又是一路回赶,周柏在车上回想一晚长谈的内容,大差不差,还是前世纪鸿哲准备发布的政令。 招揽流民,颁布开荒令;县兵参与苦口隘协防,顺带出资修补关口城墙;征召豪强家丁,清扫苍山盗贼…… 都是极为敏感的政令,只看第一条最简单的流民开荒,就涉及到各方利益。 这平苍县的无主之地,可都是各大家族早就看上的,虽没有大刀阔斧地开荒种田,但也在潜移默化地吞食兼并。 无论是县豪家族,还是如周家一般的乡族,不是不想有更多的田,只是家族位格不够,超出亩数就违背了朝廷法令,所以让地荒着空着。 未来如有家格突破,哪个族人有了出息,周边的荒地都是发展空间,根本没有顾虑。 前世纪鸿哲就是没安抚好各方,导致新政虎头蛇尾,最后灰溜溜离开平苍县。 而现在有了他的帮助,或许能有点不一样,起码开荒是周柏本来就要做的事,他要更多的地种粮。 一转眼,红坭乡的牌坊就在前方清晰可见,这次是族长周明轩亲自带队迎接。 红绸带,看戏欢迎的乡民,还有热闹的锣鼓。 “少爷,好大的阵仗,高层全齐了!” “看来他们明白,十五岁的案首意味着什么。” 第五十五章 交权 “案首回来了!” “恭喜柏少爷,高中郡试第一,扬我周家之名!” “儿子快靠上去,沾沾文气……” 刚下马车,周柏就陷入一片喜庆,都是恭维贺喜。 饶是再世为人,他不由得有些感叹。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只是秀才?可对于乡族来说,秀才已经有了到郡府、县衙为吏的资格。 一位如周明轩一般的县衙六房司吏,便可打通县内大小关系,使得这些年周家的商路畅通,田亩持续增长。 就算周柏现在只是昙花一现,以后止步秀才,他也将是不折不扣的家族决策层一员。 周明轩更是因为周柏连中县试榜首,郡试案首,使得他将其视作下任族长。 “哈哈哈,吾家麒麟儿回来了,来见一见各房房主、族老、执事。”周明轩非常开心,拉着周柏为他介绍家族高层。 周柏半点不怯场,坦然自若,你将我当继任者介绍,那我也不会推迟。 一番交流逢迎下来,高层们也都是非常和睦,只是三房房主周常有些尴尬,拉不下脸。 拿了人家赐福名额,之前以为周柏强行考试只是内心不平,结果人家根本不需要家族的帮助。 本来周和运中了童生,算是族内一时俊杰,未来还有希望中秀才。 可现在对比周柏,就如萤虫之于皓月,越想周常就越气。 “柏哥儿听说路上遭到强人劫道,能平安回来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那是,刚中案首,朝廷气运加身,区区小劫不值一提。”周常说话夹棒带刺,周柏也不惯着。 周常愣了愣,又接着道:“说来柏哥儿刚刚取得功名,招募门客是不是太急了,别什么人都收。那谁陈忠邦出身乐户,这算什么,叫他来为你奏乐庆祝都不愿意,哼。” 周柏不想当着族人的面,挑起家族不和,也懒得再搭理周常。 而是对周明轩拱手道:“族长,我招募之人不需家族供养,是不是也就不需听从家族之命?” “嗯,这是当然。”周明轩使劲瞪了周常一眼,笑了笑道。 周柏得到答案,又拱手对着周边高层道:“那各位叔伯,柏在此就有一言,我将设内府处理事务,他们独立于家族,还请大家切勿指手画脚,免得我给长辈们丢了颜面。” 周明轩心中一惊,赶紧道:“都散了,散了,周柏舟车劳顿,先不和大家热闹了。” “各位乡邻,族宴已经备好,只要是来贺喜的,都能吃饱喝好!” 在众人热闹沸腾,流水宴席上丰富菜品一道接一道时,周柏却和周明轩来到群事堂交心。 堂中内外一片寂静,今天特例所有人都可以休假。 “柏哥儿不想接手家族了?我知道家族没给你多少气运支持,可你毕竟是生于周家,长于周家,再说家族也没有强迫你。”周明轩开门见山,脸上有几分急切。 见周明轩还想说什么,周柏摇摇头打断道;“停,族长,我并没有哪个意思,下一任族长必然只能是我,其他人无法带领家族跃入县豪一级。” “那你这是?”周明轩有些不解道。 “我还有其它事要做,公私分开罢了,不过我有个要求。”周柏也很直接道。 周明轩稍稍松了口气,大方道:“这就好,这就好,你这次取中功名,家族奖励白银三百两,另外出资修建一座庄园,地方你选。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家族能做到。” “既然要我接任族长,那我就要你的全力支持,族长可以放心,这次秋闱我定能中举。” “真的?!周柏你就这次下场,积蓄会不会差了点,还有气运够吗?”周明轩猛地站了起来,实在这消息太过惊人。 然而当他看到周柏的镇定和自信后,周明轩意识到这是他周家真正的麒麟儿,考中童生、考中秀才他们也曾不相信。 想明白后,周明轩又点头道:“只要不耽误学业,只要不损害家族利益,你现在就可以尝试掌舵。” “我要家族支持县令的新政,还有我答应了和郡城祁家的商业合作,家族需要拓宽渠道……” 最终周柏还是说服了周明轩,他答应在不损害家族利益的前提下,任周柏施为,如果明显不行再出手纠正。 同时也因周明轩的配合,周柏十分顺从的跟着他去了祠堂,后人出了案首,是在他周明轩执掌的时期内,这是族长的功绩,可以告知祖先。 走出群事堂,周柏来到高处再次观气,和之前刚学望气术不同,这次他能维持很久看得更加清晰。 群事堂、祠堂等核心区域在周柏眼中淡化,化作虚影,一片升腾气运的宅院巍然林立。 依旧是那张似是而非的破碎大网覆盖祖宅,纯白中红色夹杂,因为周柏取得功名,很明显红色区域更多了。 红色白色对半分,像是停在了一个临界点,只待周柏中举,即可让红色超过白色,那时便能称作红宅。 等红色全部覆盖,则是老牌县豪的气运,核心生出黄色,垂绦黄气绕宅护佑,那便是郡望才有的黄宅。 周明轩答应周柏管理家族事务,又带他禀告祖先,这就是交权。 反应在气运上,就是族运一丝一缕向他汇聚,多是白气,对于乡族珍贵的红气也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家族气运的支持,可惜只能锦上添花,并不能作为他考乡试的依凭。 整体而言,内部虽有一些消磨气运的败笔之事,但总体而言家族气运是蒸蒸日上,说一句乡族巅峰不为过。 只要提升家格,很多困顿不前的人才有气运补充,马上就能成为周柏的助力。 心中对家族有数后,周柏大踏步回到熟悉的小院,院门口周远一行肃立守卫,不过明显比之前又多了几个。 周远刚要问好,就被周柏笑着制止了。 他轻快地踏入院中,几棵桃树对着春风肆意而笑,蓬勃的绿色枝叶往院墙外探出一抹粉红。 “福伯,我回来了。” 三江求追读!星期一的新章节求追读! 之前不知道三江是看星期一的追读,这次得编辑提醒,开单章向各位书友求个追读!   第五十六章 内府 “哎呦,我的少爷唉,听陈先生说你们路上遇到强人,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该怎么向你爹娘交代啊!”福伯放下手中劈柴刀,连忙迎上前。 劳碌惯了,哪怕如今院中人手多了很多,但他依然坚持自己动手。 老人在周柏身上左摸摸,右看看,显得很是激动。 从二月二十出发前往郡城,到今天三月初八,离家整整半个多月,这让一直把周柏带在身边的福伯如何不担心。 “福伯,看到了吗,我身体健康的不得了。还有我现在是朝廷士人,气运加身,没那么容易出事。”周柏十分配合一边转身让老人察看,一边安抚道。 对于那晚的事,大家都很有默契,无论是周柏陈忠邦等人,还是郡府县衙,大家都没有向外说是金国内斗。 纪鸿哲怕周柏年轻不懂事,还点了一下。 你金国内斗居然跑到大旭的地盘上来,不说你如何过来的,就说伤及大旭无辜子民这件事,如果被外界得知,那就不好收场了。 是以各级官府,在上面诏令未下之前,都要求知情人员保持统一口径,是流匪强盗劫掠商队,什么阴山侯提都不准提。 仔细检查周柏无恙后,福伯小声提醒道:“我说少爷,陈先生是个好的,但他这两天可能受了点委屈。” “周远,你过来,陈先生认识吗?他现在在哪?”周柏点了点头,唤来门口的周远。 “柏少爷,认识认识,陈忠邦先生昨天刚到这里就忙里忙外,现在应该是在您的田地里。”周远回答道。 “要我去叫他吗?” “不用,我亲自去。” …… 北境不禁私人养马,只要你不练大群骑兵,向周柏一样的家族养些代步之马很正常。 养马再精细麻烦,周柏如今的地位也是有马可乘,不出片刻他便出了家族核心区域,来到自己的田地旁。 和二月来时一片枯干无色不同,现在的田地里已经绿绿葱葱,茁壮成长的秧苗将三百亩地全部覆盖。 远远眺望,丝丝白气从地里渐渐生出,显然这片田亩将来必有丰收。 在三百亩外,一左一右两条新开的水渠十分宽敞,那边还有几个农夫在溪水交错的州滩上劳作,陈忠邦也在其中。 周柏靠过去,原来陈忠邦正和老汉王良田交谈,地里忙着开坑种苗的应该就是他提过的家里后生。 “主公,东家。”周柏没有避着人,陈忠邦和王良田一看到就跨过水渠迎了上来。 “先生。” “老王头做的不错,我没信错人。”周柏示意陈忠邦稍候,先和王良田交流起来。 “还没恭贺柏少爷高中案首,老头子能给您种田,是我的福分。” “照您的吩咐,挖了两条水渠,现在覆盖千亩不成问题。” “还有州滩上开出三十亩地,怕耽误春时,所以先让家里那几个后生补种秧苗,等后面闲了再继续开田。”王良田指着水渠和新田,显得颇为自豪,东家交代的事可都没纰漏。 见他眼巴巴瞅着自己,周柏欣然一笑道:“你的功劳我记下了,这样,三十亩新田就先作为你的私田,后面你记得开三百亩公田还我。” “还有,族里准备给我出资修建一座庄园,我决定就放在这周围,你选几个好地方报给陈先生。” 王良田欣喜若狂道:“多谢东家,多谢东家,我一定再接再厉,不忘您的恩德,庄园选址这几天我就和陈先生商量定好。” 这可是三十亩水田,而且受周家庇佑,官府也不敢随意加税,养活一家子后还能有富余。 关键是庄园,修在这里,庄园管事还能是谁?只要后面尽心做事,东家一定会选他。 感谢完,王良田还十分有眼力见地走到一边去,没看周柏和陈忠邦有话要说。 “先生受委屈了。”待人走远,周柏有些惭愧地对陈忠邦说道。 来之前周远已经和他说了,家族里这两天想攀附周柏的人不少,他们认为陈忠邦一个乐户没资格当秀才少爷的客卿,为此有很多私下中伤诋毁之言。 周常也是因为听到流言,半是调侃半是试探,想让陈忠邦去奏乐欢迎周柏。 “忠邦不敢,也未放在心上,寸功未立,跻身于公子幕僚,族中有所议论并无不妥。”陈忠邦神色如常,好像真没放在心上。 “如何无功,那一晚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请先生受我一拜。”周柏摇摇头道,随即弯腰一拜。 陈忠邦之前对于再多讥讽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对于主公的尊重却是无比动容,连忙弯腰对礼。 周柏紧紧握住陈忠邦的手道:“是我请你出山,岂能让你受到不公。以后族内的命令你都可以不听,我决定在群事堂设立内府,你便是内府首席客卿,掌内府大小事宜。” “无需推迟,难道先生想让我无人可用?” 陈忠邦嘴唇蠕动了几下,无言以对,拱手接受任命,这信任他该如何报答。 “主公接下来对内府架构可有示下?”陈忠邦脸色一正,很快进入角色。 周柏思索片刻,答道:“嗯,内府架构就先分营田厅和演武厅,营田厅管辖一切民政事务,你为掌事,享一等客卿的俸禄。演武厅负责军务方面,掌事暂由我亲自兼任。” “如此也可,避讳了官衙之名,待时机成熟再细分。” “不过敢问主公,内府眼下可否开始充排人手了?”陈忠邦非常赞同周柏的决定,也提出自己的疑问。 “后续人手你可以慢慢物色,但钟伟和颜列是我考中秀才之前就接受招揽的,你可以当作副手重用,明天我就叫周远派人唤他们过来。” “还有,内府成立的物资欠缺,前期你都可以向族长申请,这是他允许的。”周柏一一交代道。 陈忠邦点点头,雷厉风行告辞道:“那主公我这就去安排准备,您的院子住不下太多人,我先去寻几间合适的房屋。” 望着离去的陈忠邦,周柏对于未来的安排有了更多思考,内府架构将要搭起来,战力也要跟上。 军队建设,还有超凡种子的培养。 第五十七章 处事,圣旨(跪求追读!) 翌日,周柏便正式入驻群事堂,內府办公地点则设立在正堂旁边的偏殿。 族长周明轩专属房间内也多了一方书桌,周柏和他间隔一条通道,相对而坐,各自处理族内事务。 当然,如今周柏在群事堂的头衔只是协办族事,每件事务批文处理后,还要周明轩附名才能生效。 很多常驻群事堂的族老、管事,准备看周柏笑话,在私底下还打赌他会被族长骂几次。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柏除了开始几件事务还有些生疏,批文会被周明轩添上几笔,后面就愈发纯熟,仿佛早就在这些杂事庶务中浸润十数年。 整整三天下来,族长没有对周柏发过一次火,甚至没有一次觉得有哪些地方处理的不好。 有些族老不信邪,特意查阅传发下去的批阅文书,想要挑刺,结果愣是没有一个纰漏。 “……西谷支脉困窘,申请族内支援。” “着周齐管事查阅该支脉档案,对其资源、生活用度情况摸底;着周山族老前往该支脉慰问,实地查看困难情况,一应需求按规支取。” “河沙咀庄园管事告老还乡,请族内派人接管。” “着族库下播养老银,抚慰物资不得短缺;周有财执事连续三年考评为上,可为庄园管事;另派人询问老管事,是否有信任之人推荐,如有可酌情提拔。” …… 处置手段老道无暇,比他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更加练达老成。 硬要形容,就是通达权变中不失年轻人的利索果断,除了外面那些案首、诗文的名声,周柏第一次向族人们展现他的“经世之才”。 但即使如此,周柏的很多大政方针仍让他们觉得有些冒进,不肯坚决拥护支持。 如此又过了半月,三月将要结束,春种的农忙告一段落。 族内事务减少许多,周柏得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內府中来。 当然所谓的减少只是相对而言,对于能力不足之辈,依然算是很繁重。 这天,周柏又是仅仅花了一个时辰,便处理完堆满书桌的文书,惹得周明轩心情很是复杂。 具体来说,就是庆幸中还夹杂着几分失落,庆幸如此麒麟儿是他周家的,失落的是麒麟儿太过优秀,衬托得他好像有些多余。 并且这段时间周柏力主推行的族策,惹来了很多人不满及反对,这让他愈发踟蹰。 开始周明轩还会帮着周柏说话,后来周柏驾驭族务游刃有余,在中下级执事乃至众多年轻族人心中地位越来越高,周明轩也变得沉默起来。 他冷眼旁观周柏和一些族老管事的对抗,或许是为了锻炼周柏,又或许他心中那一点不想失权的复杂心态,谁又说得准。 “和祁家商铺合作,也不知道他怎么敢的,不怕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就是,乡族和县豪还能合作下,和郡望合作,那不是沾光,而是不对等。” “太年轻气盛了,还得再磨两年。” 周柏刚从正堂出来,想转道去旁边的內府,结果一些族老管事的碎语就传了过来。 他没声张,而是悄然站在立柱一旁,看这些高层到底想说什么。 “听说这位想开垦苍山,种那劳什子海州传过来番薯,海外番邦的东西能有什么好?” “苍山种粮,白白浪费人力物力……” “还有,还有,你们说那木头县令,也值得我们周家贴上去投靠?” “这来我们平苍都快一年多,什么事没干成,现在推大家都不喜欢的新政,哪个家族会同意。” “我就说族长不该答应站队县令,不怕我们被当枪使啊。” “真的太年轻,我们一定要阻止……” 果然,当一件事看你不惯,那么件件事都不愿意服你。 周柏摇头一笑,大步走了出来,切切私语顿时停下。 走向內府的路上,他似乎看到了那些族老不甘的眼神,其中有很多情绪琢磨不定,和族长其实一样。 再为家族考虑,也难以突然接受头顶上站了一个毛头小子,除非这毛头小子有足够的功绩和威望。 “少爷,您不必放在心上,将来总归是您掌权。”周远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周柏,主臣感情倒是深厚了不少。 “看见那天空和高山了吗?”周柏淡然一笑,指着屋檐之外的北方说道。 周远摸了摸头,不明所以道:“天空就在我们头顶,苍山则是巍峨高耸,当然能看到。” “那既然可以看见苍山的伟大,也能看到外面广袤无垠的天空,那我为何会对他们生气,他们只是拘泥于这方土地太久了。”周柏对周远很看重,有时也会耐心教导他。 周远好像明白,又好像有些听不懂,只能尴尬一笑。 “没事,等你带的兵多了,就会懂。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跟着我,练兵技巧和护庄队训练章程我也都交给你了,那兵书自己私下勤加学习,不懂就来问。”周柏拍了拍周远的肩膀交代道。 闻言,周远脸上一喜道:“是,我一定替少爷练出一支精锐。” 內府偏殿,和正堂那边不同,这里倒是冷清了许多,来来往往只有五六个人。 “主公。”陈忠邦见到周柏进来,连忙起身问候。 “柏少爷。”其他如颜列钟伟几人也跟着起身行礼。 虽然他们和周远一样,大都已经宣誓成为周柏的家臣,但在族内为了避嫌,依旧只有陈忠邦会坚持主公的称谓。 “各项事宜的进度汇报下。”周柏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了坐在了主位上,这里才完全是他的地盘。 “番薯采购很难,前几天花重金从游商那买到一部分,目前交由王良田在您的庄园试种。”颜列率先出声禀报道。 他是出身农家的童生,是以现在负责相关农事。 “您的岁寒集祁家那边已经正式印刷出来,过几天就能在郡城和各大县城销售,初步定价普发版一册三百文,精装版一册六百文,珍藏版一册二两银子。” 接着汇报的是钟伟,周柏观其人比较灵活,因此让他负责商务。 “嗯,先把样本送来我看看。”周柏点点头道。 接着又有几位后续招募的童生文书汇报一些小事,周柏都一一回复安排,并且在心里为这些人记录评价。 “主公,如今內府推进事务受到的族内阻力有些明显了,完全不如开始几天那般顺畅,您看?”最后,自然是陈忠邦汇报目前最重要的情况。 “嗯……资金物资方面等岁寒集售卖就断开族账,其它的,再等等,等我中举一切都能解决。”周柏沉吟片刻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嚣,一个执事满是惊异冲了进来。 “柏少爷,有圣旨,找您的!” 第五十八章 云骑尉 “圣旨?!”周柏同样有些疑惑道。 不过他知道应该大概率是好事,如果是犯了什么忌讳罪过,现在来通知的就不是自家族人,而是甲胄齐全的军卒。 没有怠慢,周柏在侍女的伺候下整理衣着,喷洒香露后便匆匆前往祖宅大门前迎接。 本来按照一般流程,接旨前,需要前一天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堂上摆香案。 第二天再让传旨人从中门入,接旨人站香案侧,传旨人站案前宣旨。 可大旭历经三百二十五年,皇帝都换了十几个,各项制度早就流于表面,连传旨这种仪式都可以弱化。 从宫中出来的传旨太监,想要简单点,他们接旨就可以简单点。 于是在一方临时摆出的香案前,圣旨开始传达,下面周柏及族长一众族人俱都整齐跪好。 从来没有圣旨到过红泥乡,他们心思各异,谁也不知道万里外的皇帝怎么知道一个小小的周族。 甲士林立,煊赫的卫兵扫视各处,将全场压至寂静。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有生员周柏,性行温良,雍和敬甚,嘉名远扬;然平苍道有匪徒劫掠,罪恶滔天,柏无惧戕乱,神射无双,阵斩匪寇十五人,于卫乡土有功;其允文允武,是宜褒奖,以彰其德,现封尔为云骑尉,赐袍服玉带,钦此!” 在太监的尖锐宣诏声中,所有周族人都惊了,他们是听说过周柏回乡遇到过强人,可没想到他这么猛啊。 阵斩十五人?就算是弓箭射杀那也太离谱了。 不过封爵是不是有些太重,诛杀一般的匪寇还不至于让天子降旨封爵,奇怪。 “周柏,领旨谢恩!” 周柏可不管族人们是什么心态,他自是十分高兴地接过圣旨和相应封爵文书,袍服玉带则是钟伟连忙上前捧着。 今天开始,他便是大旭的云骑尉,享受八品官员待遇。 凭借这个身份,哪怕面对县令纪鸿哲,他也有底气对坐而谈。 可惜就是圣旨中没提到世袭罔替,也没提到减等袭爵,这也意味着他的云骑尉只是一个终身爵。 不过惋惜的念头只是稍稍残留一刹,旋即被掐灭,重生前,大旭这个庞然大物可早就四分五裂了。 如此,还要什么世袭罔替,将来他自己封自己,何须他封。 心中念头千万,脸上周柏却是笑容满面,他将圣旨交给纪鸿哲去供着,自己则是拿过陈忠邦递来的布袋,然后邀请传旨太监在外面走一走。 “劳累天使跑这么远给我传旨,这一点车马费还请收下。” “周云骑不得了,十五岁封尉爵,将来说不定真能封一个五等爵……” 旁人不知道周柏一个少年,为何能与宫中的白面太监聊这么久,只看出两人从外面回来后已经宛如相交多年。 “王公公慢走,如果将来还来平苍,请务必让我有个做东的机会。”红泥乡牌坊外,周柏领着众人送别,双方一幅和睦惋惜的姿态。 “周云骑回去,区区乡族也不知道怎么养出你这样的俊杰,可惜了,希望下次还有再给你传旨的机会!”传旨太监这时倒真说出了些心里话,看那些畏畏缩缩的周族高层,和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哪像一族。 没有再说更多,一行威赫凛凛的甲骑便护着太监飞奔离去,连歇息住一晚也不行。 还有别的任务,宫中人出来一趟不容易,跑这么远,可不仅仅只是为一个秀才颁个尉爵。 咚咚咚~ 蛟马的马蹄踏声如雷,但却让周族人好好松了一口气。 他们满面通红,分散回去时,都会忍不住看一眼那位已经无可撼动的周族顶梁。 谁都知道,哪怕将来周柏考不中举人,光凭这个云骑尉的爵,就能牢牢掌控周族大权。 自三代先祖以举人入仕为官,多少年了,他们周族这才出了周柏一个官身。 刚刚转身,周柏就唤来陈忠邦:“那太监叫王休,也是我们定州人,他的信息后面有空注意收集,专门建档存着,这条线要维系好。” “是,主公。关系便是这样经营出来的,以后可能有大用,只是情报搜集您看是不是专门成立个厅衙。”陈忠邦马上应诺,并且说出周柏一直藏着心底的一个想法。 周柏思索片刻道:“还不行,没有合适的人手,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先记在日程上,等待时机。” 两人话没说完,一个执事就从散去的人群中跑了过来:“柏少爷,族长说刚才招待天使及侍从的花费,可以在族内报销。” 原来刚才周柏给王休的三百两,还有陈忠邦等人在后面安顿一行甲士随从的钱粮,都是內府帐上支出。 周明轩此举可能是担心內府钱不够,又或是想向他示好。 周柏听后一笑,摇摇头道:“你去告诉族长,公是公,私是私,內府还能维持运转。” 执事听命后愣了愣,见周柏态度坚决,只能无奈离去。 不过这也倒是提醒了他,內府账上可能真不够了,周柏看向陈忠邦,露出探询的意思。 陈忠邦就在旁边,自然明白周柏问什么,原本为周柏封爵而喜悦的脸色顿时一垮,苦笑道:“经这一遭,內府还真就空了,总共还剩二十三两五十文,下月的俸禄可能都不够了。” “这样,你这两天去县城走一趟,除了拿岁寒集的样稿,就是到县衙把我云骑尉的赏银拿回来。初次赏银百两,外加这个月的俸禄,应该能够撑到祁家那边分红。”周柏这时也有些头痛,勉强说了一个支应法子。 摊子还是起的太快,可不起快点,根基又难以扎实。 他清晰的记得,祥兴五十年大劫就会拉开序幕,到那时可就没有这么宽裕的准备时间。 一个执事被打发走,另一个执事又来,还是族长派的,封爵是大事,请他去族祠告祭先祖。 这个周柏没理由推辞,何况现在他也该和周明轩摊牌了。 这个爵位又能帮他节省小半年时间,不用等考取举人后,才彻底整合家族力量。 以云骑尉之身,领族长之位,谁能争,谁能反对。 第五十九章 阴阳之运 回去的一条近道上,两个出乎意料的人拦住了周柏的去路,正是周常和他的儿子周和运。 周常依旧是一副沉稳严厉的样子,他旁边的周和运则是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背后还挂着几条荆棘。 负荆请罪?周柏脑海中不自觉想到这个典故。 “柏哥儿,我知道你可能没放在心上,可是常叔我还是要为前面的行为向你道歉。”周常作为长辈居然对他躬身致歉。 周柏虽然有些讨厌他,但还是上前扶了一下,长辈嘛,表面功夫得做。 “运儿?!”周常一脸讪笑后,又赶紧厉声催促周和运。 周和运背负荆棘本就很疼,现在被催着动,更是痛出声来。 周柏摇了摇头道:“算了,你们来意我已知晓,都是一族,何来深仇大恨。” 两父子听着话一喜,刚想道谢,结果周柏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担心我看见他烦,就让他去哪座庄园里读,能考中功名再回来。” 小人物的智慧固然值得敬佩,但他并不是只知施恩,而不露威德之人。 留下傻眼呆滞的父子,周柏转到大路上,这里到处都是喜庆的喧嚣,不少族人见到周柏都会恭敬地问候。 不太熟悉的依然唤他柏少爷,熟悉的,则是上来恭喜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关系更好的,呃,其实在族内同龄也就周瑞了。 刚好从县城回来休息,就赶上好兄弟的封爵大事,这可把他高兴坏了,爵爷爵爷调侃似地喊个不停。 周柏严肃地纠正他的叫法,在大旭,默认五等爵中的子爵、男爵才能这么尊称。 下面的尉爵,只能称爵名,如此也是为了体现对大贵族的尊敬。 如果被某些五等爵听闻,可能会对他不满和排挤,甚至惹来礼部的申斥。 毕竟上下尊卑有序,阶级不许随意跨越的潜规则,无处不在。 是以每次王朝更迭,权力洗牌,诸多枭雄豪杰拼了命也要挣一份富贵。 潜龙人主则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否则新朝建立,后代再想有所成就,就得和周柏现在一样,去挤那唯一的通天独木桥,科举。 当然,周柏没有和周瑞解释这么多,而是另外叮嘱了他一些事情。 比如让他尽快熟悉家族商业的大小方面,经营哪些货物,有哪些商队,走哪几条商道。 周瑞呆呆地望着周柏走进祠堂,这是准备让他参与核心管理?难道柏哥儿要真正上位了? 很快,没心没肺的周瑞就反应了过来,喜笑颜开地奔向自家宅院。 他想对他爹说一句:“爹,你准备好做我下属了吗?” 然而他不知道,周柏再怎么想重用他,也不会这么早替换掉知商事,还对人不错的周向文。 祠堂内,一片肃穆静谧,香火氤氲间,周柏隐隐可见日益转化的家族红气。 这一次封爵,为周家转化红宅又增添了充足的气运。 可以说,只要云骑尉的爵位被周柏持有十年,就算没人中举,周家也能顺利跻身县豪。 举人出仕一般也就是九品、八品官,虽有实权,却没有云骑尉这般尊贵。 手掌官印,身着官服时还好说,能反馈给家族不少气运,可一旦致仕,人走茶凉,比小吏的影响力大不到哪去。 周柏这个云骑尉可没这些担忧,即使垂垂老矣,他也有给当地父母官建言献策的资格,每个县官都不敢怠慢。 因为最低的武骑尉开始,就有每年直达天听的一次上奏机会,沿途驿站必须以加急方式送往神京。 走进祠堂祭祖殿,周柏没有先去和跪在前面的周向文打招呼,而是不自觉的开启了望气术。 通幽洞微! 周柏如今魂力大涨,当然没感觉错,真有“人”在看着他。 在充沛的精神力支撑下,一双黑眸中隐现异色,现实世界悄然褪去色彩,一方灰暗清冷的灵域出现在神案之后。 灵域不大,约莫是缩小版的族祠范围,里面三个满是香火气的魂体正微笑着注视他。 这是我周家祖灵所在之地?! 这三个魂体,和挂在旁侧的先祖们有七八分相似,一代开族先祖,带领家族立足平苍的二代同举人先祖,承上启下的三代举人先祖。 周柏前世今生都是周家人,他自然不会对先祖们不敬,也是以带着敬意的眼神回应他们的微笑。 这时供奉在神案上的圣旨陡然发出微光,浓郁的气运升腾而起,恍然间,他感受到阴福和阳运的交汇。 半个月前,他初中案首回族拜祭,那时周柏阳运虽盛,但毕竟无法和坐拥十一位秀才的族运相比。 拜祭上供部分阳运后,被默认为家族继承人的他,反而得到了比阳运多数倍的阴福加持。 如今受封云骑尉,享八品待遇,这一下就实现了周家数十年未有官身的突破。 加上这是圣旨亲封,周柏身上的阳运就得以压过阴福,一股充沛的气运涌入灵域,这便是以阳哺阴。 阴阳气运之道玄妙至此,这也难怪那些大家族可以伫立百年不倒,世家甚至可延续几朝。 彼时,灵台中的气运天书也是出现变化。 【本源点:十点】(你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天子案头,受主世界人道真龙加封云骑尉,本源点加十。) 还有因为刚才的气运感悟,望气术提升所需要的本源点跟着减少十点,现在望气术小成提升到大成只需九十点。 “气运啊!”周柏一时感慨莫名,居然低语出声。 一直闭眼祭拜,想和先祖说说心里话的周明轩,也是听到动静回头。 他神色复杂,不过很明显是喜悦大过纠结,此时的周明轩早已下定决心。 “柏哥儿,过来上香磕头。” 周柏微微点头,上前点燃一炷线香插在香炉中,随后又是恭敬地磕了三下。 再起身时,灵域已经悄然隐没,非是强行将小成望气术运转到极限,难以窥探。 “族长可有决断了?”自家父亲的灵位前,周柏轻声问道。 周明轩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挺直,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直视周柏,严肃问道:“周柏,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真有信心带领家族不断强大?!” “我有信心,现在的一切策略和手段,都是为了将来的家族强大!”周柏也直视着周明轩的眼睛,语气真诚地回答道。 “那我……”周明轩突然有些难以继续。 周柏见此,深吸一口气,上前躬身一礼道:“请老族长退位,一个想要强大的家族不能有第二个声音。” 沉默良久后,周明轩又跌坐在了诸位先祖灵牌前,背着他沉声道:“召集各支族人,三天后举行封爵祭祖,同时宣告你接任族长之位!” 第六十章 家族法网 三月底,距离上次祭祖还没两个月,周族再次召开全族祭祖。 各支脉以及被从外地叫回来的族人没有丝毫不满,因为他们都知道了周柏封爵的消息,祖灵高兴肯定会降下阴福,这次祭祖将是一次增长气运的机会。 并且很多人心中还隐隐有一种预感,以后祭祖可能不再是一年只有一次年关大祭,如今天的这种场景可能还会经常出现。 周柏年仅十五便是云骑尉,年岁大点再立功勋封爵呢?还有,他已经是一郡案首,连中举人进士不是妄想。 同属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抱着这种对周柏未来的期待,以及他们可能会受到的照顾,周柏接任族长顺理成章。 毕竟族长周明轩自己都明确表态,那些德高望重的族老也没有反对。 一封仅仅是最低等的白绫圣旨,便压倒了所有不满,区区八品爵位也是乡族梦寐以求的东西。 周柏手捧圣旨,在全体族人的见证正式就任族长之位,群事堂诸事皆由其做主。 “拜见族长~” 在整齐划一的洪声中,周柏感受到全族各房各支脉的气运向他涌来,权掌一族,便有一族气运加身。 气运天书中,人影上的气运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蓬勃增长,丝丝缕缕的白运淤积不化,最后结成云盖护住周身。 借此机会,周柏重申族规,没有改动太多,而是加入了不少惩罚激励的措施。 如族学将斥重金奖励平时考试排名靠前者,有在规定年龄考中童生、秀才者,在以往的奖励上再翻一倍。 又如推出家族贡献点制度,普通族人积功累计贡献即可升任执事,执事也可升任管事。 还有准许所有族人提出建议,监督提高族事运转;凡有为家族获取利益,作出贡献者,皆有奖励。 总之一条,能者上,庸者下。 新规宣布,全场轰然,除了少数顽固守旧的族老脸色不好看,大部分族人,特别是支脉族人均是兴奋不已。 望气之下,族人们的气运和祖宅上方的破败大网往返不停,可能是封爵祭祖凝聚了人心,又或是新族长的新规激励了他们。 祖宅上空的那破败大网在缓缓修补,缕缕族运宛若针线,在大网缺口上穿梭忙碌。 家族法网?! 周柏脑海浮现这一个答案,家法族规为骨,家运族运为肉,可以代表和体现一个家族的体制力量。 之前在看到这网后,他就有过研究。 国有国法,族有族规,大旭王朝有制度法网,下面的一个个小家族当然也有自己的家族法网。 有了法网,就代表你这个体制是可以正常运转,且保持进取上升的。 当有些许气运冲击之事,法网都能拦下,不至于动摇体制根基。 现在乡族的法网还没有太多灵异,到了县豪一级,红宅支持的法网就能屏御邪祟,普通小鬼根本无法迫害县豪子弟。 郡望世家的家族法网自然更加强大,别的内情不提,光看其家族的成材率就知道。 他们基本上没有后代会无故夭折,而且不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平均水平也是中上之资,想看到一个痴愚之辈更是难上加难。 祭祖结束,周柏坚持自己捧着圣旨回到祠堂。 方才祭祖时他仿佛听到了龙吟声,感受着圣旨上附着的气运,许久后,周柏终于找到了那丝微不可见的紫气。 他当然知道人道气运中,真龙人主之气为最贵,只要真龙开口,一言就可改易普通平民的命格。 在大旭,能算人道真龙的只有大旭天子,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是宝物,可提升个人乃至家族的气运。 圣旨供奉在祠堂,便有稳固族运之用。 然而给周柏的这卷封爵圣旨,只是最低的白绫牛角轴礼制,他还以为不会有太多气运,起码不会孕有天子紫气。 没想到现在还真给他捕捉到了,周柏有些激动,魂魄内的明镜大放光明,望气术运转到极致,头顶的龙鲤被唤醒。 龙鲤听到周柏的呼唤,鱼尾一摆,荡起几分波纹,缓缓从本命柱中探出头来。 它也嗅到那丝紫气的味道,几个连环气泡吐出,显得十分激动。 周柏举起圣旨,高过头顶,圣旨上的气运并没有被吸动,但龙鲤偏偏精准吸出那丝微不可见的紫气。 倏地一下,紫气彻底消失在圣旨中。 周柏连忙唤出气运天书,淤积的云盖上,龙鲤欢快地肆意遨游,一丝紫意在鱼须上若隐若现。 【命格:龙鲤入命】(鲤鱼也有化龙之心,得天子紫气为引,它正式开启进阶之路,龙门不再是虚幻。) …… 周柏接任族长后,正式入主群事堂,开始他的执掌时代。 以往群事堂的族老依然可以在群事堂当值,提出他们的建议,不过他们的地位明显没有之前高了,很多族内大事需要共议时,周柏往往都会直接拍板。 开始他们还有些不好受,最重要的议事权被砍,还待在这里那不就是坐堂吉物。 可过了几天,他们发现,这些需要共议的“大事”没有他们也执行的很好,并且群事堂运转效率大大提高,族老们只能渐渐接受现实。 对于新族长提拔重用年轻一代,他们开始持默认态度,毕竟用的人也是多是他们的后代。 族老尚且只有尊荣,而无实权,其它妄图靠老资历掌权的执事管事,更不用说了。 好不容易召开的一次共议大会上,周柏召集所有高层了解族内情况。 就这么一试,周柏便给不少执事管事头上挂了个检校头衔,如果后面分管的事物再有业务不精者直接降级刷落。 因为他们对族内产业的了解还不如周柏,这如何能管好家族。 “我族现共有水旱田地六千七百三十一亩,免税田三千六百亩,其他各支脉不计,距离边地乡族的上限还差三千多亩。” “为什么不买,不开荒?担心那点田税,还是觉得粮食太多没用?” “说个稍犯忌讳的话,最近几年苍山北边越来越冷了,边墙爆发的冲突有多频繁,你们多少也有听闻。” 第六十一章 五帝总纲 “县里下发的开荒令,我们周家一定要坚决参与。” “开荒之田十年不用缴税,而且我们还可以接纳流民开荒,田开成了就设立庄园收为佃农。” 望着周柏一人在那自问自答,群事堂共议俨然成了一言堂,高层们面面相觑,不敢反对新族长重点推行的农策。 毕竟作为一个家族多开田,积存点粮食总是没错。 第一策通过,剩下对商业产业的布局调整,也没人扛得住周柏的压力。 主要是他真的对家族很了解,一番分析下来,哪怕是族老也只能点头赞成。 当然,也有几个年轻执事壮着胆子发表自己的看法,比如今年刚中童生,出身支脉的周启。 他想磨砺几年再下场考秀才,这中间也不能光闭门读书,于是先任了个执事。 周启以自己到郡城参加郡试的见闻提出想法,他发现郡城很多人家修补房屋,乃至在外面开辟庄园都没有合适的黏土材料,往往需要耗费大价钱购买糯米浆、鸡蛋清调和。 而他们红泥乡最大的特产就是红泥,这种红泥黏性虽然没有糯米浆好,但比普通黏土要优质不少。 所以周启就建议,新增一条到郡城的商路,专门售卖红泥。 周柏对此自是大加赞赏,因为说的东西虽稍显稚嫩,但确实有可取之处。 于是周启当即被奖励白银五两,并且被任命为红泥商路的组织和实施者,售卖效益越高,俸禄就越高。 所有族人都深刻体会到,周柏在践行群事堂定下的规矩,能者上,庸者下。 无论嫡系旁系,只要做出贡献,就能得到族长看重,自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由于周柏的行事作风,一时间,很多族内童生居然想加入內府。 那边俸禄更丰厚,还有更加完善公平的奖惩机制。 只是奈何內府的架子目前只有这么大,周柏不需要也养不起太多人,只能提高门槛,然后让陈忠邦记录合适的人。 一旦后面內府扩张,马上就能有充足的干吏之才。 伴随着这场祭祖告一段落,周柏封爵的消息也为平苍县大小家族所知。 无论关系好坏,都送来了贺爵之礼,就连县豪赵家也有派人维持表面功夫。 其实周柏很好奇,为什么赵家没事,难道呼延合没有告知天子,赵家买通了苦口隘守将吗? 封爵之日的当天,苦口隘守将接着就被王休拿下,槛送京师。 还有苍北郡出现防御漏洞的一批军将,皆有斥责,降级罢官都逃不掉。 然而赵家却没有一点事,其中到底涉及什么利益交换,周柏也不清楚。 只隐约听说王休宣读的圣旨中,只说苦口隘守将勾连金人,并未提及其他家族之名。 赵良骥作为赵家这一代的嫡子,又和他不对付,周柏自然要上点心。 刚好这时周柏收到了县城送来的请帖,原来是最近久未降雨,纪鸿哲准备邀请全县名宿、才子举办祭神求雨的仪式。 不是向天庭告祭,而是祭拜本地的父母神,平苍县城隍。 没办法,平苍县附近没有大河,也就没有龙王可求,只能转求有此司职的神灵。 而城隍神除了守护城池、护国安邦、统辖亡魂,刚好还有调和风雨的神职。 以前道门的宗派势力主导凡俗时,还曾立下规矩:“城隍庙无专祭,而水旱、疾疫必祷之,致敬、宿斋必告之;故立之庙,使神有所凭依也。” 于是县官们就想起了他们的平苍县城隍,这位一向有口皆碑,是全县百姓心目中的有为之神,城隍庙的香火不可谓之不盛。 正好周柏封爵后,需要见一下县衙的大小官吏,同时从纪鸿哲那探听下赵家消息,于是就接了这个请帖。 祭神是件神圣重要的大事,特别是由官府主持操办的正祭,往往都会消耗当地法网的一部分气运。 并且为了保证每次正祭都能成功,不折损朝廷颜面,懂内情的官员往往都会谨慎求祭,不到万不得已不麻烦神灵。 祂们接受祭祀固然有香火可取,但如果去做的事消耗过大,往往就会得不偿失。 因此请贴上定的时间是四月下旬,受邀之人赶在四月二十日前汇合就行。 平苍县的官老爷们,还是想等一等天时,如果这半月下雨,就不用消耗县气去祭神了。 在四月,周柏除了处理族务和內府事务,就是读书练兵。 读书,读五帝道经。 东方青帝,南方赤帝,中央黄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每一位天帝传法后,都有相应的总纲道经。 这五部总纲道经,是天庭明发天下的经文,只是人道朝廷为了防止无知乡民乱学伤身,也怕童生提前看了耽误基础,是以只允许有功名在身的人研读。 举人试便是考的五帝总纲,里面每一句经文都有可能考到,当然大部分没有标准答案,打分只看你的理解程度。 总纲统领天下万法,每一次通读都有新的感悟,周柏虽然早已倒背如流,却也不算是浪费时间。 道经之外,周柏就是读《经武要略》,他要读通了,再传授给护庄队的里面的军官。 特别是周远这小子有些聪慧,常常能举一反三,如果被问到了答不出来,那该多损他作为主公的形象。 如今周柏手里有两支武装,一支族兵,一支护庄兵。 族兵内外都比较松散,属于家丁性质,目前脱产的只有一百多人。 除了看家护院,他们还要承担商队的护送,各处庄园的巡逻。 这样显然人手就不太够,因此当周柏以护庄的名目建立护庄队时,也没有族人反对,其他家族乃至官府也没多少疑虑。 毕竟是內府出钱,还能让族内那些毛躁的半大小子安分点。 护庄队目前驻扎在周柏的庄园,实行军事化管理,开三餐,每日操练不断。 五人一伍,其中包含伍长一名;两伍一什,另设什长一名;五什为一队,另设队正副队正各一名;两队为一都,周远为副都头,周柏自领都头。 当然,这些军制暂时就自己内部称呼,对外就是普通的一队两队。 在掌握道士团的情况下,朝廷虽有充足的信心镇压不臣,却也不会让你太过分。 当军队凝聚军气,是可以与神通之辈做对抗的,现世又有哪个一境二境胆敢冲击蛟马骑军的军阵。 第六十二章 好久不见,于月筠 除开周柏,目前一共一百一十人,这些都是他亲自筛选过的好兵,大半都是族人,其余也都是红坭乡的壮小伙。 不是不想练更多,而是周柏根本养不起。 就这还是因为他那三百亩田前几年出产的粮食,都由族库归还存在了庄园中。 现在他只能是想着先练好这一都骨干,将来有事即可立即暴兵。 他的训练方式肯定没错,前世没有《经武要略》查漏补缺,依然能练出不错的战力。 不过现在没见血的兵,再怎么练也差点精髓,所以周柏准备过段时间带着人去找苍山群盗过过招。 一旦想在苍山附近开荒,不打出点威名,是难以立足的。 周柏每隔三天会去庄园同吃同住一天,亲自操练,用以加强护庄队对他的服从和认同。 这天他走出群事堂,刚准备去例行练兵,结果被赶来的周明轩从背后喊住。 回头一看,原本精神矍铄,老而弥坚的周明轩如今像是换了个人。 不,准确的说,或许这才是一个花甲老人该有的状态。 他腰背佝偻,如枯草般的灰白头发,曾经一双明亮有神的锐眼现在也变得浑浊不清。 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已变得有些蔫儿:“咳咳,小柏啊,准备去庄园?” “哎,您老不是在家里逗鸟吗,这风大小心着凉。”周柏见此连忙上前搀扶着。 对于这位老族长,周柏心中还是几分敬重之心在的,不说维系家族这么多年劳心费力,就说没给他继任族长添更多麻烦,就是很明事理了。 没封爵前,旁观他和群事堂众人的争论,也不过有些念权的表现,并不是什么大过。 现在周明轩这样,估计也就是念权之人失权的状态。 大旭民间有句老话:功名利禄可以使人长生不老。 见周柏挺尊重他,周明轩笑了笑道:“你不是天天念叨着培养周家道种吗?现在筠儿让你写信叫回来了,正陪她娘说话呢。” 说起这,周明轩的声音总算多了些力量。 “筠儿?回来这么快,那我现在和您去见她。”周柏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哪能啊,你先去忙你的,我等她和老婆子说完话,就让她去找你。”周明轩摇摇头,坚决不许,在他看来族长的威严比超凡战力更重要。 挽留不及,周柏只能苦笑着和老人走向相反的方向。 “好久不见,于月筠。” 周柏轻轻念着名字,脑海里回想起于月筠的相关记忆。 她是周明轩夫妻的养女,尚在襁褓中时就被周明轩夫人捡了回来,后来寻不到亲生父母,就跟着她娘姓于。 本来这种都是标准的大佬模板,说不得就是哪个大家族避难的千金。 然而经历过前世的生死相依,周柏确认于月筠就是普普通通的弃婴,只是比大部分幸运,天生就可以学道。 并且其学道资质不算天骄,充其量算中上,比不上走正途科举的三甲进士。 现在以望气术观其气运也能印证,孤傲挺立的红黄本命,周身则是被宛若云彩般的红运环绕,时不时还有来自远方一捧碧涛般的气运支持,那应该是就是其背后的宗门。 碧涛宗位于宁江某处,因顺从朝廷,时常派宗内道士充任道官,而被授予在定州收徒的权利。 当然,定州还有几家道门不比碧涛宗差,只是碧涛宗多是女性,且功法偏向柔和,因此朝廷的容忍度更高。 周柏八岁时,碧涛宗道士路过平苍,挑选了几名女娃带走,于月筠便是其一,那年她也是八岁,和周柏同龄。 光说幼时的记忆,周柏只记得于月筠喜欢借族长女儿身份欺负他,比如玩捉迷藏,只能她躲,从来没有捉。 再往后,在前世记忆中,于月筠就是大劫开始后才回来,家族不稳,必须有道士坐镇。 不过那时她已经一境巅峰,只要有蜕凡丹,立时就能突破二境,现在只怕是刚刚入道。 前世他们之间纠葛很深,一位是执掌家族的朝廷举人,一位是在周柏没入道前,唯一的超凡战力。 很般配,事实也是如此,于月筠很喜欢他。 可周柏却想着好不容易苟到举人可以学道,哪能不追寻长生,不能挂念儿女情长。 再加上大劫突然降临,忙着求生,更谈不上结为道侣了。 后来劫难中双双陨落,周柏后悔说不上,只是很有些愧疚,对不起伊人啊。 这一世,他要尝试着好好看看身边人,长生路上也许不能太过孤独。 …… 周柏以为自己的道心早已不会被外物干扰,谁料在教授军卒射箭技巧时,脑海中老是有两个影子重合。 一个是总角之宴时的稚童戏闹,一个则是前世死在他前面的凄美哀婉。 刚刚耗费三点本源提升的大成弓术,明明是十发而中七,几轮下来居然远失水准。 这逼得他开启望气术,箭无虚发,这才镇住了几个天赋异禀的箭手,他们常常前往苍山打猎,比之周柏这个“猎人”身份更加纯粹。 咻~ 又是一箭射出,可这次周柏却没听到满堂喝彩,而是一句略带调侃的悦耳女声,显然是于月筠到了。 “族长好箭术法,箭无虚发,如若给你足够距离,说不定连我也得退避三舍。” “筠大小姐,七年不见,你还是如此。” 周柏将弓丢给周远,然后一边擦汗一边向外走去,临了还不带感情的下了个命令:“去看看校场外谁值守,随意放人进来,先罚二十军棍,记过一次。” “你,你,我一个入境道士,他们怎么可能防得住我,你要罚就罚我!”于月筠懵了,怎么这人这样不讲理的。 庄园校场外,周柏认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刚好处在他脑海中两个人影之间。 一袭青绿淡雅的女冠道袍,乌黑的秀发扎成凌云髻,白皙的鹅蛋脸微微泛红,宛如秋水的双眸正死死地盯着他。 看着真是一位及笄年华的二八佳人,周柏也没想到于月筠颜值居然还挺高,那为什么自己前世就跟个木头一样。 “喂,你不给个说法?”见周柏看着他出神,于月筠有些害羞,又有些愠怒道。 “给什么说法?那是我定下的军规,和你没有关系,战场上不考虑能不能做到。”周柏对此倒不会有让步。 于月筠暗啐一下,这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强,只能不再强求。 于是又追问道:“那你之前还是如此什么,说完啊。” “如此刁蛮幼稚!” “气死我了,你信不信本仙姑施水法淹死你!” 温凉的和风吹过,夕阳西下,残碎的昏光将两人追逐的背影拉得老长。 嬉笑打闹间,他们仿佛回到了幼时,初见的陌生和隔阂渐渐消弭。 第六十三章 同车入城 两人渐渐熟络之后,周柏和于月筠进行了一次交心。 他描述了家族未来发展的宏伟蓝图,又提到了家族崛起过程可能遇到的危机,并且在不提大劫的情况下,暗示未来大旭可能遭遇巨变。 所以无论怎样,家族都需要超凡战力坐镇,并且在家族有足够能力后,还需要供养一支道士团。 那这么重要的战略力量,肯定需要由自己人掌控,被前后两代族长信任的她,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 听到自己将来可能掌握一支道士团,于月筠非常兴奋。 同时她还有些感动,因为周柏这个“好友”还是一如既往信任她,哪怕这几年在宗门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接下来几天,于月筠连续几天都跟在周柏身边交流学习,比如如何进行道士团搭建,查探族人修道资质等等。 朝夕相处间,于月筠也有些恍惚,为什么这么熟悉自然…… 祥兴四十六年的四月,平苍县的旱情愈发严重,各乡的陂塘存水接近耗光。 如果再不降雨,稻麦灌溉不足,今岁的夏收必然会减产。 县衙早就做好的求雨预案将如期实施,距离请帖上的约定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九日,周柏决定出发前往县城。 老黄听闻这个消息,就想过来充当马夫,周柏不许,堂堂骑兵教官怎么能天天给他驾车。 最后,老黄只能派了他收留的马夫徒弟黄生过来,二十来岁,沉默寡言,驾车平稳。 本来周柏只打算一个人去,谁料于月筠听说要祭城隍求雨非得更来。 理由就是她是出身碧涛宗,主学水法,如果能亲眼目睹神灵呼风唤雨,说不定能有领悟。 于是就这样,马车上叽叽喳喳的碎语声,一直陪伴着本次路途。 “你再给我说说亭山诗会的过程呗,真是一词镇全场?把酒问东风可真好啊。” “怎么这么几年不见,你变化这么大,连中县试榜首和郡试案首,你还是我认识的周柏吗?” “到了县城,你要送我一本《岁寒集》,不然我非得告诉别人你曾经的丑事,就是那……” 周柏突然感觉有些头疼,怎么十五岁的于月筠要比十八岁活泼这么多。 就这样他从认真回答,到慢慢敷衍,不算漫长的县道终于走完。 “到了,黄生直接送我们去县衙。” “月筠,你等会儿可不能再像路上这样了。”周柏掀开车帘一看,马车正在驶入城门洞,于是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分别交代道。 于月筠听到这话,小嘴一撅,顿时一幅泫然欲泣地样子道:“什么意思,柏哥你嫌我话多吗?” “咳咳,我是说不要轻易表露你的入道修为,你对家族现在还算是张底牌。”周柏连忙解释安抚道。 前世在大劫开始后,周柏尚未中举,但周族仍然能坐稳平苍乡族第一,并且暂时自保,就是靠的于月筠。 她出身碧涛宗学的是水法,水法入门就有相关疗伤法术,这样一位超凡战力在战争中的作用,可能比一位擅长进攻的入道超凡更大。 于月筠听此一脸肃穆道:“嗯,我知道,回来之前,师尊就赐给我一道隐匿气息的法门,不会给家族和你带来麻烦的。” 这一个瞬间,周柏才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为家族遮风挡雨,时时护在他身边的清冷女冠形象。 纪鸿哲这次是召集的全县名宿、才子,所以县衙对此非常看重,三班衙役全部出动,弹压街面,不得有任何不长眼的闹事。 当带有周家标记的马车停在县衙大门前时,马上就有文吏找上来。 “周案首,您的住宿安排在闲安居一号院,您看是直接过去休息,还是先去拜访县尊?”文吏毕恭毕敬地请示道,还顺手递来了院子的入住钥匙。 说来如今外面对周柏的称呼有很多,周案首,周云骑,周族长,不同场景不同人皆有不同的叫法。 像眼前这个文吏就是一个秀才,称呼周柏案首,也是读书人之间的尊重。 “黄生,你先带小姐去闲安居,我自己去见县尊就好。”周柏走下马车,转头交代,同时给了于月筠一个眼神示意。 如今他无论是望气术还是清明境的魂魄修为,都能看破于月筠的隐匿法门。 当然这可能是他有些超乎常理,但纪鸿哲为县衙正印官,出身三甲同进士,也难保不能看破于月筠的修为。 这等人物就算不能求得长生,自然老死的情况下也肯定已修成阴神,可存留于龙庭或者家族灵域。 时隔一月不见,周柏比上次成为案首再来更有底气,昂首挺胸走在县衙过道中,现在都是其他官吏主动向他问好。 他虽然没穿云骑尉的华袍,依旧只是一身青衿,可消息灵通的衙门里,谁不知道县里多了一位尉爵。 背景雄厚的举人县丞也是主动招待他:“周云骑,还没恭喜你接任族长之位啊。” 周柏以平级之礼回敬后,也是友好地说道:“您派人送的狼毫笔我很喜欢,有空可要切磋下书法。” 县丞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现在就能切磋,纪县尊还在和史、郁诸老商议明天的祭典之事,可能要稍微等会儿。” 周柏愣了愣,史、郁诸老?这几位,纪鸿哲确实不能怠慢。 所谓名宿,他们就是名宿,都是最近一些年致仕回乡的大臣。 其中史、郁两老官位都做到了六部中主事一级,也就是正六品,向来为平苍的名宿代表。 但他们身后的家族人丁单薄,不然最强的县豪怎么也轮不到赵家。 也正是家族没有出色后生可以扶持,这些名宿往往会参与县中的各项善事,和父母官的关系也处的不错,一切只为了给家族留下些人情和人脉。 笔走龙蛇间,县丞和周柏就写上了好几副字,其中周柏写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最得县丞喜爱,周柏也顺水推舟送出了自己的墨宝。 见周柏如此上路,又是县中最出色的后辈,县丞忍不住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 “主笔祭文。” 第六十四章 内情 周柏非常有默契的没有追问,只是眼睁睁看着县丞将茶水字印抹掉。 县丞名董议,是北安郡北部阳原县之人,由于属于异地任官,又没有出色政绩和后台,居然在平苍县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县丞。 县里的豪强家族都和他关系不错,但又不算太亲近,几任县令和赵、陈、钱等几家发生治政矛盾时,他都能保持中立。 这样一个不倒翁,能给他这种提示,显然是十分看重他,并且对他有好处的事。 要我争取一个写祭文的机会么,周柏回想了下董议的为人处世,决定争取主笔祭文。 又过一盏茶功夫,纪鸿哲终于有空见他了,周柏准备进后堂,而一行名宿正好从侧廊旁走出。 两边互相打了个照面,周柏知道这几个老人就是史、郁诸老,他也是是秉持晚辈礼节,让老前辈先过去。 诸老微笑着点头,眉宇间闪过几分疑惑,这般器宇轩昂的年轻秀才,平苍可不多见。 史、郁两位眼神交错,他们都是同进士,学过道法,显然能看出周柏身上的残留的朝廷关注之运。 如此,身份当是呼之欲出,朝廷刚封了一个云骑尉,是周柏。 不过他们更加好奇的是,这位刚中案首,又得封云骑尉,怎么看起来气运也不算很“厚”。 比出身的乡族强,堪堪能比得上他们中的家族嫡子,但比不上赵家这种最顶级的县豪。 层层叠叠的白运倒是够了,但县运红气只能仅仅限于周身,这样的话考中举人的概率应该也不算大。 或许得在家养运几年? “周小友。”抱着种种想法,史宏茂率先打了个招呼。 “史老,郁老……”明明擦肩而过就好,怎么还打起招呼来了,周柏只能低头再出声问候一遍。 靠近后,看清周柏的面容,史宏茂的态度越发和蔼:“你很好,后面再叙,县尊是要见你。” 没等周柏反应过来,宿老们已经走出堂外,他只能摇摇头向里面走去。 什么情况,这态度很暧昧啊,根本不熟,怎么突然待我似子侄一般。 进入后堂,只见纪鸿哲这位县尊一边断杯品茗,一边又似乎侃然正色地对他憋着笑。 “县尊肯定听到了,史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请赐教。”周柏对纪鸿哲一个揖礼,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 “咳咳,那史老大人家中有一宝贝孙女,正值待嫁之龄,估摸着是看上你小子了。”纪鸿哲放下茶杯,见之前周柏满头雾水的样子,差点没笑出来。 周柏愕然,拱手道:“这,如何敢高攀门楣。” “就是你这样的才合适他史家,你去打听打听,在平苍史家这个县豪家族的名声,还没你周家大。” “你也不用担心,我估摸着老大人还不知道你准备连考乡试,若你无意史家小姐,倒也不用担心得罪史家。”纪鸿哲摆摆手安慰道。 “呼,小侄确实还未想过婚姻之事,事业未成,何急之有。”周柏稍稍松了一口气道。 这个时代想门当户对,结成一对好姻缘不容易,他也确实忽略了,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平苍县的结亲香馍馍。 只是他上无父母,可能外面那些有想法的人不好切入,这才让史宏茂想找他旁敲侧击一下。 如有意,族中自然有长辈为他这个族长操持。 “男儿志在四方,尚未加冠,醉心功名并无不可,何况中了二甲便有望长生,凡人女子就……”纪鸿哲对此倒是很善解人意。 人终将被少年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他曾经也是天才少年,也曾仰望过二甲,也曾想过长生。 堂间顿时陷入一阵寂静,直到周柏再次开口:“县尊可否知道金国那位进京之后的内情,据我所知,我们县内似乎有家族参与了进去。” 纪鸿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认真看了周柏几眼,道:“贤侄难道不明白,知道的越多就会越烦恼,甚至越危险。” “大人,我族正在在执行您的开荒令,一百二十名为苦口隘城墙修补的合适青壮也已挑选完毕。”周柏神色一正,拱手道。 他这就是表态,都和你站一起,还对盟友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 何况周柏自己就是那晚的“受害者”,他需要知道更深层次的消息。 “阴山侯挺仗义的,最少你和祁家的功绩一分没少,现在他应当是寓居神京,谋求天子或者哪个大贵族的支持。” “至于你说的我们县内的那个家族,搭上了一位皇子,阴山侯没有证据不敢随意攀咬。”纪鸿哲也知道周家最近的动静,当下决定说出自己得知的内情。 “赵家还有这等通天手段?那位皇子手还伸得真远,想动边关的奶酪。也是,上面那些皇子王爷,谁没在下面动点手脚。”周柏撇撇嘴道。 纪鸿哲有些无奈,这小子说话肆无忌惮,于是瞪了周柏几眼。 周柏指了指上面,似乎有一层流光一闪而过,那是某种隔音禁制。 接着微微一笑道:“在这里,您要是能让谈话外泄,那我可能真要考虑考虑是不是继续支持您了。” “废话不多说,等会儿我还要宴请那几位县豪族长,如果没其他事,你就准备好参加明天的城隍大祭。”纪鸿哲突然觉得驾驭这小子还真难,因为他真把自己当成盟友,对等相待了。 周柏没有立即退走,而是继续问道:“城隍祭文谁写的?我可否主笔。” “按例是德高望重的名宿来主笔,这是之前史、郁诸老留下的祭文,你的诗才我倒不怀疑,可祭文?”纪鸿哲指了指旁边案桌上的一叠文稿,露出怀疑的神色。 他知道得神灵欢心,可能会有气运加身,这确实是秋闱下场的周柏所需。 如果祭文够好,也不需什么德高望重,能帮就帮,反正是县令亲自主祭。 十五岁能写祭神之文,那也太匪夷所思了,由是之前纪鸿哲根本就没想过,反而是董议这个老油条非要卖这个没有代价的人情。 面对质疑,周柏没有多言,而是径直走到案桌前,飞文染翰,振笔疾书。 “惟祥兴四十六年四月二十日,县人周柏谨以清酌庶羞之奠……” 第六十五章 祈雨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篇洋洋洒洒,文字精炼的祭文就被周柏写成。 纪鸿哲为官多年,还是同进士出身,却也从未见过这种事,简直惊为天人。 “一定是以前就有研究,可他才十五啊,那就是祭文内容有疏漏。”纪鸿哲在心里一边寻找合理的解释,一边拿起周柏刚写好的文稿看了起来。 “贤侄,神灵祭文可没那么好写,没有足够底蕴肯定不伦不类,当初我也尝试过……” 看着看着,纪鸿哲嘴里的训诫劝导之语却停住了,他仿佛陷入到祭文描述的情感当中,脸色不时变动,手也有些不稳。 最后周柏的这篇祭告城隍神祈雨文,成功压下那些名宿的祭文被纪鸿哲选用。 这可不是徇私,而是祭文内容实实在在打动了他,完全可以用于明天的求雨祭典。 …… 第二天,平苍县城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就算是贪睡的孩童也被自家爹娘唤醒,一个个穿着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汇入街道上的人流中。 人流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涌动,那里是城隍庙,位于城中央,离官衙不远。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虔诚肃穆,手上拿着的线香,或是身上换好的新衣,都是这些朴素百姓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 因为平苍县已经整整一个多月没下雨,大地干裂,水田枯竭。 即使从立足这里开始,全县就建成了完善的储水设施,各乡、里挖有众多陂塘,打的水井也是随处可见,但没有雨水,数十万百姓寄望的粮食还是难以长成收获。 所以今天城隍神是否能听到他们祈祷,能否降下甘露,对所有人都至关重要。 平苍县城隍,和此地牵连紧密,甚至平苍的来由都与其有很大关系。 因为他是开疆大将,生前主要功绩所在便是北安郡的开边。 为表彰功绩,在其死后,大旭高宗以王朝气运敕封他为平苍县城隍,护一县生灵,卫国家边境。 这种城隍的地位在平苍县当然极高,官府给他修的城隍庙也在城池正中,占地颇广,日常民众上香完全不会拥挤。 当然今天不同,能够进到神庙广场前排的都是名宿、才子、豪商,总之都是身具气运之辈。 除此之外,就只有少部分来得早的百姓,能够在广场中占据后排位置,大部分人都得在城隍庙外的街道巷弄站着。 广场上,神庙正殿前摆开数十张祭席。 城隍庙庙祝站在最上面的台阶充作司仪,县令纪鸿泽、史郁二老等三人作为主祭者站在祭席下方。 台阶两侧直直站着原本城隍庙中的仆役执事若干,他们将引导祭礼的进行。 县衙的县丞、主簿、教谕,还有几家县豪、诸多乡族的代表作为陪祭者站在广场前列,在最靠近香炉神案的地方。 至于周柏则是位居三位主祭旁边,他不用干别的,只用念诵自己写出来的祭文。 原来纪鸿泽担心自己念不出祭文中的真情实感,使祭祀效果无法发挥最大,干脆让周柏自己来念。 祭席上摆放嘴衔红花的全猪,全羊,迭成塔状的扇糕,五牲酒礼、水果蔬菜、熟食米饭以及元宝、财帛等,祭品极为丰盛,可以说为了这场雨,衙门是花了心思和精力的。 一切准备就绪,司仪看了一眼满是肃穆的人群,开始唱礼,鼓号掌乐声同时响起。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跪!”主祭领头跪叩,从广场,再到外面候着的百姓,乌泱泱虔诚跪倒一片。 接着执事者传香、初上香、再上香,三上香。 献帛、进爵、祭酒酌酒……献五牲、献肴馔。 方圆香炉燃起氤氲香气,忽然一阵清风徐来,浓白色的香气将所有祭席覆盖。 “读祝者就位,宣读祭文!”终于,在司仪的激昂声中,周柏明白到自己了。 “惟祥兴四十六年四月二十日,县人周柏谨以清酌庶羞之奠,斋戒沐浴,而致祭于县城隍之神曰:乌乎!神人者,各有应治之事,应尽之义者也…… 神如有知,上吁于天,为民请命,感天地之仁,通山泽之气,沛然澍泽,盈沟盈浍,慰民之望,亦昭神之灵。灵欤!三日不雨必五日,五日不雨必七日。若其否也,望绝于三日,又绝于五日,又绝于七日,灾将洊酷…… 若神无知,柏祈无益,告亦必无益。柏恶知神之果有知乎否,以雨不雨卜之。敬进忠告,惟神明察。尚飨!” 周柏的声音清脆洪亮,随着风越飘越远,他将祭文中蕴含的情感全数倾泻。 神人共存的道理,我们凡人缺乏雨水的难处,您是深孚众望所在,善恶之举全在您城隍神的一念之间。 当然最关键还是所有人诚心诚意的祈雨,一叩二跪,没有人在这时心是不诚的。 包括周柏自己,他也想下雨,没有雨水,他周家开荒干什么,苞米、番薯等再不缺水也得有啊。 同时他还想起了平苍县发展的难处,动不动就缺水干旱,没有一条真正大河可以作为依靠。 那天他答应亭山山神,引宁江之水激活沧澜水脉,不仅仅是为沧澜水神,更是为了自己的家乡。 祝文念完,又是一系列流程。 开牲醴,再献酒再献馔……三叩首,兴,侑食,化财宝,焚祭文。 这时其实很多人都觉得不对了,特别是县丞董议,马上就附在纪鸿哲耳边低语。 他在平苍县为官二十年,见过多次祭神求雨,然而从来没有到现在天象还没变化的。 坏了,不会失败了,官吏们、豪强代表们,包括一些有数的百姓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无数人双目含泪凝望天空,怎么还是万里无云啊! 很多经历过灾年的老人开始痛苦磕头,哀求着城隍看看他们。 下方混在人群中的于月筠,也是捏紧拳头,不知道是不是在心底骂城隍不干事。 她盯着周柏,有些惋惜和愤懑,明明他做得这么好了,为什么还是不够! “你会有办法的对不对。”不知为何,于月筠突然冒起这样一个念头。 第六十六章 神异经文 祭文在火盆中渐渐化成灰烬,祭神求雨的仪式将要接近尾声,然而这天地之间还是一片风轻云淡。 神庙内外,到处都是百姓们的祈祷哀求之声,周柏此时心里也有些愠怒,说好的这位城隍口碑好,为国为民呢? 没办法,周柏只能开启望气术不断寻找,试图找到神域,或者干脆看看城隍到底在干什么。 他眉眼低垂,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这是周柏为了掩饰自己的望气行为。 在天庭统治之下,观气虽不被禁止,但多作为小道,辅修者往往不会大张旗鼓,以免犯了哪位天庭仙神的忌讳。 并且此界的望气之术均是残缺,可观外运不可观本命,此为天条禁令,没有人胆敢擅自研究。 天庭建立之初,天条尚未颁布,各项秩序不够完善,气运之道也是如此。 人间大地,龙蛇起陆,很多宗派修士凭借望气之术肆意妄为,谁的命格硬,谁的本命尊贵,他们就会提前投资靠拢。 随后当大势明了,这些修士就会立刻割裂因果,卷走大半气运以作修行资粮。 如此宗派昌盛,天庭又哪里能聚拢多少天地气运。 一时间,人道秩序混乱无比,渐渐有一种唯本命的论调兴起。 人自出生就以决定了命运,本命层级如何,就已经决定了你将来的生活,无可更改。 再到后面,宗派势力不满足居于天庭之下,居然试图和天庭分庭抗礼。 这让想慢慢调整的大佬们再也坐不住了,那一战没人知道打了多久,后人只知道天庭是绝对的胜利者。 因为如今科举制的兴起,道门宗派势力的衰微,以及如禁观本命之类的规则戒律,都是那一战后由天庭所主导。 人道王朝自然更迭,天庭只管册封皇帝为天子,长生有望者归于天庭,一心投身人道者,归于王朝。 也就是三甲进士,前两甲由天庭录名天籍,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有望飞升天庭。 第三甲同进士则归于朝廷,视生前功绩和需要,前往龙庭或者还家作为镇族祖灵。 当然,这里面不乏有如平苍县城隍一样,被朝廷敕封,被天庭承认的人道正神。 “可你既然是正神,怎么能不顾属地生民的死活呢。”周柏这下是真急了。 他刚才已经差点当着几位同进士全力运转小成望气术了,即使他相信气运天书出品,不会被轻易发现他的望气与众不同,但总归是有些不安。 然而就是这样,周柏依然没有发现城隍神在哪,隐藏在神庙中的神域也是没有神灵的踪迹,连一个属神都不在? 平苍县城隍,作为七品红敕之神,是有资格征辟属神的。 如日、夜游神,座下判官神将等等,这些平日里维持平苍县阴间秩序的神灵,居然也不见踪影。 这可真是出大事了,比不下雨这事更糟糕。 不下雨最多平苍县今年经历一次减产,县里还有赈济手段,再不行也能申请朝廷援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然而一县最重要的正神集体消失,可真是捅破天的大事,就连天庭也要降下关注。 阴阳秩序失衡,害人的野鬼妖魅无神抓捕驱逐,干旱的平苍大地短时间只能听天由命…… 莫不是大劫提前开始,外神动手了? 想到这里,周柏决定最后试一试,这再无法联系上,那可能真的要做好准备。 于是在微风拂过的祭文灰烬下,一篇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经文被他大声地诵读了出来。 刚念诵几句,那位无比焦急的庙祝就面露惊异之色,这是经文?好像转为城隍神尊量身定制。 “稽首皈衣城隍尊,威灵烜赫镇乾坤。护国安邦扶社稷,降施甘泽救生民……经开演我今诵,愿赐恩光普降临。” 来不及多想,庙祝连忙示意旁边的助手用心背记,然后让纪鸿哲三位主祭跟着领读,随后众多陪祭也加入进来。 周柏诵读一句,他们也跟读一句,台下的民众根本没听过这经文,不知所以。 于月筠反应快,也听得清,于是在人群中大声跟读起来,渐渐地越来越多人跟上。 一时间整座平苍县城,祷声朗朗,在这片经文中,他们真的感应到了城隍神的存在。 周柏这时再望气,只见主祭身上浮现红运,陪祭身上浮现红白之运,下面的百姓则是一片浩如烟海的茫茫白运。 这众多气运被一股股愿力裹挟,在经文的引导下涌入神域,再自神域直穿地下幽冥。 忽然间一阵浓郁醇厚的香火气扑面而来,这味道和香炉里燃烧的不同,也和其他线香的味道不同。 反而像什么,像他在小青山山神身上闻到的味道一般,这是有香火神灵降临此地。 “轰隆!”思绪尚且还在辗转,一道惊雷赫然响彻云霄。 云气流转,飒然狂飙之风呼啸而起,整片天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连片乌云沉沉压下,本该是极其恐怖的场景,但百姓们却是浮现惊喜之色,嘴里的念经声也愈发大了。 “其神天地储精,山川钟秀,威灵显赫,圣道高明……护国保邦,功施社稷,溥降甘泽,普救生民……” 仿佛这众生的声音,要压过雷霆,势要这天降下甘露! 当最后一丝云间的光亮消失,汇聚而来的雨气在平苍大地铺陈开来。 滴答~ 终于,一滴雨水落在了城隍神庙的屋檐,溅起久染的尘埃。 “谢谢城隍老爷惦记着我们平苍子民,我就知道您不会忘了我们!” “下雨了,下雨了!”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他们在雨中高声喧闹,载歌载舞。 淅淅沥沥的雨声与欢呼声交融在一起,周柏却是十分冷静地向纪鸿哲提出要求,让所有差役负责维持秩序,将老人小孩护送到避雨之处。 还未出四月,夏意未浓啊。 “贤侄这经文可是立了大功,平苍百姓也该谢谢你。”纪鸿哲安排好事务,转身对站在雨中的周柏大加赞赏。 百姓不知经文来由,他却知道城隍庙从未有过此等妙经。 “都是城隍伟力,县尊规划,小侄岂敢随意贪功。”周柏笑了笑,对着敞开的正殿拱手道。 那里一尊鎏金神像正俯视着此处。 第六十七章 文才,养运 那些百姓可以在雨中狂欢,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甘露,但本县的那些官吏、豪强哪会如此放浪形骸。 此时早已围着史、郁几位名宿老大人,往一侧的会客偏殿中暂时避雨。 当然他们这时也颇为激动,因为那祭文和经文简直太过精妙,都在夸赞几位宿老。 “这场雨太及时了,史老的功劳不可抹杀!” “我就说如此真情实感的祭文,城隍神怎么会无动于衷,写得太好了。” “是啊,言之有物,条理清晰,我听后都觉得这雨必须下。”几个乡族族长对于名宿们颇为上心,因为就算人家致仕了,比他们的影响力还是大多了。 然而一旁的赵家家主赵淳却是显得有些不屑,这些没见识的,拍马屁都拍不到地方。 于是他忍不住出声道:“不过我倒觉得是那神奇经文的效果,诵之似能感受到城隍神的存在,委实玄妙,不知史老郁老是从哪座州城隍庙中弄来?” 赵淳见识颇广,听出了这经文中的道韵,能感应城隍神灵,他不认为这是史宏茂短时间能写出来的。 郡城隍庙他去过,也不可能有这等经文,那就只有州中或者都城。 而神京才有都城隍,都城隍庙非是一般的小京官可以搭上关系,因此他十分自信地询问是哪个州城隍庙那弄来的。 两老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惑和尴尬。 “不是你写的祭文?” “不是你弄来的经文?” “难道是纪县尊事先就有谋划,知道求雨不会顺利,因此找了上面。” 几句互问下来,会客殿中沉默了,不是诸老,那是谁。 恰巧纪鸿哲笑容满面和一名身材颀长的少年,并肩走进殿中。 “县尊那些可是您安排好的?”史宏茂稍微有些不满,即使他的祭文没有念的那篇好,也该提前知会一声。 不是他和老郁,县中谁还有如此老辣的文笔? 而且即便是他们,也不能一蹴而就,非得准备不少时日才行,他们文笔更老练了,但文思却没有当初年时活跃。 “哎呦我的史老,这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看看我们平苍后继有人啊!”纪鸿哲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更加欣喜热烈。 “后继有人?”史宏茂神色一凝,看向站在史宏茂旁边的温和少年,嘴巴久久不能闭合。 郁南也明白过来了,惊喜地说道:“祭文是周柏写的?难道经文也是出自?” “如何,同进士之才可有问题?”纪鸿哲拍了拍周柏的肩膀道。 周柏向前踏出一步,沉静地向周围人拱手问好:“小子周柏,见过诸位前辈。” “这,怎么可能!他才仅仅是个秀才,如何能写出含有道韵的经文。”赵淳摇摇头,不敢相信地道。 周柏笑了笑道:“赵家主果然好眼色,此经文我并没有念完,只是我幼时偶然从残碑上记下。” 那也就是只有祭文是他写的,不过仅仅这样也很夸张了,毕竟是一挥而就。 如果郡府高官赞赏的进士之才还有些水分,并不能让人信服,那现在这同进士之才却是板上钉钉了。 同进士属于理解范围,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神色各异地夸赞起周柏来,刚才他们夸都不敢夸,道韵经文凡人不可能写出。 赵淳面色惊异,看着周柏如此天资实在难以高兴起来,良骥和他有些不对付,还有那晚的事他也有参与,难道要和他为敌? …… 刚才周柏说自己没念完经文时,他的望气视角中,隔壁城隍正殿有目光投射了过来。 应该是城隍神降临在城隍神像中,祂目光柔和充满善意,或许察觉到周柏看他,还微微点头示意。 只是可能要御使神术,使得这场雨降得更久点,祂并没有与周柏进行接触。 而是挥出一道深厚浓郁的红气,加持在周柏身上。 【本源点:十七】(你获得平苍县城隍神的气运加持,对本世界神道体系进一步接触,本源点加十。) 案首带来的名望,接着获得云骑尉、周族族长的身份,还有现在城隍神又给了他一股助力。 如今他的外运已然是红气满盈,即使没有郡气在身,本命也堪堪只是白命,但考上一个举人是不成问题了。 整个定州那么多秀才,可能气运能超过他的不少,但周柏不认为有几个能超过他的文道。 自这一世读五帝道经总纲以来,两世感悟交融汇总,其道业进境简直一日千里。 不过身上这些气运,现在足够考举人,解元亚元可能就不太够。 定州不算太卷,文道水平比之内州差了不少,但定州也有世家,郡望更是每郡都有。 这些家族嫡子身上必然有黄气,甚至得宠的,青气不见得会少。 想到这,周柏又觉得还是不安稳,名次肯定是越靠前越好,他这白色本命还指望着体制提升。 当然,王朝体制改易本命也有顾忌和限制。 提拔太快,根基不稳,便是德不配位,突遭横祸也是常有。 所以朝廷对于能力强,本命弱的官员,往往都是一级一级提拔。 三年一迁转,就是经历代王朝验证最合适的时间,因为提拔上去的人,需要三年以体制官气慢慢蕴养。 不过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天庭支持的科举,只要你考上,即使连中六元登科授官,也不会有本命不足之忧。 如今周柏能想到,最快最安全提升本命的方法,也就是科举之名分。 他不奢求,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但他希望接下来的乡试、会试、殿试,能把本命提升些,青命不说,黄命得有。 大旭王朝一郡之地,在以前人道王朝更迭混乱的时候,往往可以独成一国。 可以说是一个完善体制最基本的行政单位,哪怕是如今,很多传承悠久的世家在现在也习惯称呼郡府开衙为郡朝,大小官吏如同那些京官参加朝会一样上值,他们便是参加郡朝。 统领这样一个郡朝,黄命是最基础的,不然主君本命过低,就会影响体制运转。 感受着身上足以考上举人的气运,周柏觉得从城隍那榨取的还不够,这只是祭文的分量,那经文你又该用什么来交换呢。 今天晚上看来不能睡个安稳觉了,他心中隐隐有些明悟,这些神灵不最喜欢夜晚相会。 第六十八章 出窍夜游 在一众官吏豪强之间周旋,周柏完全没有吃力,而是知情识趣十分自然。 从外侧看去,居然是这个少年成了核心,他和每个人都能搭上话,一幅谈笑风生的模样。 个人实力可以藏拙,但能力在这县里还要藏拙,不存在的,周柏要的就是自己在这些平苍县的执掌者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将来有事发生,周柏想要上位不至于被人怀疑,这人到底能不能任事。 还有等他考中举人进士,就要开始扩张,打县城占地盘太早,但合纵连横,使一些家族投靠周家却是有可能的。 不是磅礴大雨,淅淅沥沥地将近下了一个时辰,现在足够将干渴已久的稻苗给救回来。 雨势渐小进入收尾阶段,周柏提前告别还在喝茶的众人,走出神庙。 街角一处,于月筠撑着绣花油纸伞正静静地等着他,茕茕孑立,宛若清淡寒梅。 他刚刚走过去,油纸伞就撑了过来。 周柏很自然抢过伞,然后重新撑在两人头顶,笑了笑道:“别踮脚了,走,学会城隍神的呼风唤雨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我才入道一年哎,不过倒确实学了几分聚拢水汽的法子。” “那就好,没白带你来,走,去买你要的东西。” “凡俗的胭脂水粉本仙姑可不用,我要一本珍藏版的岁寒集。” …… 是夜,月光如水,泼洒在闲安居一号院中,周柏和于月筠各居一间厢房。 听着隔壁越发细微的念诗声,周柏翻了个白眼,说好很喜欢要彻夜品读呢。 夜色愈沉,院中陷入一片寂静。 渐渐地时间来到子时,一阵夜风拂过窗纸,无声无息掀开一丝缝隙,似乎有道人影钻入了周柏的房间。 这人影一身玄黑甲胄,手持一轮精致圆镜,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 他面色复杂看着躺在床上的周柏,无声默语道:“没想到吾主这般看重你,非得消耗神力凝聚法镜,就是为了邀你魂灵去做客。” 随即人影举起手中圆镜对准周柏,无形的神力波动荡漾开来,明光骤亮。 眼看镜中光芒将要照到周柏,隔壁的于月筠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一道符箓瞬间射出挡在床前。 “何方鬼祟!”于月筠此时再无平日的俏皮,而是一脸严肃怒斥对方。 人影也是十分惊愕,隔壁的少女居然是个入道修士。 不如逼上几招,强行带走周柏魂魄? 可这秀才又是吾主看重之人,若是打伤少女,必然会两边都不讨好,难办! 人影没办法,只能想着解释:“吾乃……” “他是城隍坐下的夜游神将,没有恶意。”话没说话,周柏却已突然从床上坐起补充道。 于月筠一双明眸眨了眨,显然有些疑惑。 “你这妮子警觉性倒是不差。” 周柏夸奖了一下少女,又看向有些尴尬的夜游神道:“嗯,就是城隍想请我去做客,对。” 夜游神愣住片刻,怎么这两人都没睡着,还都是扮猪吃老虎? “对对,周柏公子是我们城隍神尊的客人,小神哪敢对他不利。” “这法镜是神尊以神力凝聚,可助凡人灵魂出窍,且不惧夜风。” 底子都被看透了,夜游神也就干脆摊牌,去不去全看您的。 周柏突然觉得,这些神灵也不是就没有了烟火气,也挺情绪化嘛。 以他的魂力境界,哪里会被一个夜游神近身而不知,他本意就是顺水推舟跟着走的,结果没想到小妮子这么给力。 想到这,周柏走到于月筠面前,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然后刮了下脸蛋稍显亲昵地说道:“刚才谢谢你了,不过接下来还得麻烦你再帮我守护一下肉身,我去去就来。” “呀,头发更乱了!呃,那你自己多注意,还有回来要告诉我,城隍神域是什么样子。”于月筠有些羞恼,同时又很担心。 当周柏再次躺下,于月筠偷偷塞了一张符箓在周柏手中,随后立于一旁不再干扰夜游神的施法。 见两人都“通情达理”,夜游神也是松了一口气,举起圆镜准备拉出周柏的魂魄。 明光再次亮起,皎洁的月光和镜中明光混合,将周柏的身体完全照了进去。 开始还好,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明镜似乎有些不支,镜面抖动起来。 夜游神急了,怎么回事,凡人的魂魄有这么难拉吗? 好在周柏见情况不对,放弃了测试,本能抵抗一松,倏然魂魄离体,重温当初鬼蜮世界轻盈自在的感觉。 “公子您真是凡人?还需要法镜护着吗?”夜游神看着周柏凝实稳固的魂魄,嘴巴都惊得闭不拢了。 于月筠可不管这些,见夜游神想熄灭镜光,连忙斥责道:“喂,你给我好好照着,他可是北安郡试案首,掉了寒毛,我都要去郡府告发你们。” “明白明白,神尊还等着,先走一步。” 周柏朝着于月筠挥了挥手,便跟着夜游神飘然离去。 月明星稀,半夜的县城安静无比,只是偶尔听到几声犬吠,还有安抚婴儿的低沉妇女声。 他们穿街过巷,也能碰到夜风吹过魂体,不说有夜游神一直拿法镜护着他,就说他自己硬抗应该也不惧。 只是他现在毕竟没有修为,灵魂受伤不好修复,只能暂时不去尝试。 “啧啧,其实按您这灵魂强度,只要不飞到高处,被罡风刮到应该就没事。” “那白日的风呢?”周柏饶有兴趣地问道。 同时他翻过手上的符箓瞅了一眼,暖洋洋的,应该有护魂之效。 “您看这话问的,阴神真人的灵魂出窍,多半也不会选在白日,更别说被白日阳风去吹了,就说我,那肯定是一吹一个洞。”夜游神耐心解释,让周柏不要再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就这么几句话交谈的时间,白天才来过的城隍庙已经出现在眼前,不过此时以灵魂状态去看,其神域比之观气时要逼真许多。 赤红光芒下,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正在夜宴,往来的侍女、仆役端着一蝶碟精美食物穿梭其中。 外面两列煊赫威严的神将,矗立宫殿之前,简直将排场给摆足了。 看来果然没猜错,这城隍感应经,是祂必得之物。 第六十九章 条件 周柏既然来了,那就不会怯场,施施然跟着夜游神跨入赤光中。 顿时,鼓乐齐鸣,八音迭起。 门口的护卫神将让开一条通道,两侧蓦然生出瑶草琪花。 完全没有什么下马威,这是城隍耗费神力为他准备的欢迎之礼。 周柏于是悠闲自在地从通道跨入宫殿,进去也不用担心不知所措,马上就有娇柔轻盈的侍女过来接引入座。 这显然是分餐制的宫宴形式,殿中央的主位为城隍留着,而他坐的是右手第一桌,上面摆着各种凡俗未曾见过的灵果,美酒佳肴也是应有尽有。 再看其它位置,一共十来桌,每桌都已经坐上了客人,他们都笼罩在一片神光中,周柏不动用望气术根本看不清脸。 而这些应该就是城隍的神灵客人,他没有轻易试探,以免引起别人警觉,惹来恶意。 神灵客人们,见一个凡人灵魂居然坐于客位首座,也是有些讶异,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周柏环顾四周,一一点头回应,落落大方,丝毫举止失措。 如果他还是肉体凡胎,那心中没底气,可能会更为尊重低调一些,但他现在可是灵魂状态。 阴神真人灵魂出窍后,在这些神灵眼中是有数的强者,而老牌阴神也就是清明境,最多比现在的周柏多几个神通。 那他现在有神识和强大的清明境魂力护身,四舍五入等于他也是大佬,再不济我和你们平起平坐没关系。 都是坐在下面的客人,你们总不至于比七品红敕的县城隍还要强。 瞧那些神灵熟悉的姿态,这种宴席肯定也不是一次两次,只能说富得流油,具现这些东西可都是要耗费神力香火,周柏桌上的还都是灵食。 就在这时,正主也终于出来,和城隍神庙里的那鎏金神像一般无二,壮烈豪气的大将军形象。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周身围绕着赤红神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魂体。 城隍先是深深看了一眼周柏,随后温和地笑了笑,这才举杯对着殿中诸神灵。 所有客人包括周柏,为以示尊重,俱都举杯站了起来。 “多谢各位来参加夜宴,没有其他事,就是互通有无,请大家喝酒,本神先干为敬!” 一杯酒下去,殿中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神灵们吃吃喝喝,彼此交流近况。 周柏一时间无人打扰,倒也乐得清闲。 狗大户,不吃白不吃,他用神识查探桌上的美酒佳肴,都是灵气充裕的灵食,魂体吃了没有任何问题。 一口下去,周柏只觉口舌生津,宛若肉身还在一般,整个魂身舒畅不已。 待吃完一颗果子,内视静静体察,发现原本黯淡的核心圆镜居然增加了一丝光泽,这些灵食果真可以增进魂力。 当即周柏便不顾那边诸神和城隍,来来往往互相敬酒,而是自顾自大快朵颐起来。 许久之后,桌上的灵食被一扫而空,周柏只觉腹中隐隐有些饱胀,这才满意地擦了擦嘴角的酒水。 魂内那一轮圆镜,此刻隐隐绽放白光,显然是彻底稳固了清明境。 由于干饭太过认真,当他抬起头时,这才发现喧嚣尽皆散去,殿中空荡荡地只余周柏和坐在主位的城隍神。 城隍倒是没对周柏的行为有所不满,一边品酒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书册,周柏定睛一看,那不是他的岁寒集吗? 居然都烧到阴间来了,谁干的,这么奢侈,还烧珍藏版! “灵食吃这么多,当心回到肉身中难以消化,你这几天可能有些难受了。”见周柏终于有空,城隍似笑非笑地提醒道。 周柏略微有些尴尬,起身拱手致谢道:“呃,还没感谢城隍款待,您这实非凡俗食物能比。” “本来我还不相信,那为吾等城隍量身写就的道韵经文是你所为,现在看了这诗集,还有你这与众不同的魂体,却信了几分。”城隍将岁寒集放在桌上拍了拍道。 “经文叫城隍感应经,是我偶然得之,您若将其普及给庙祝及信众,好处可想而知。”周柏也不解释是不是自己写,而是透露给城隍自己可以交易的意思。 “威权实重,显化无边,祷雨则甘霖苏槁,禾稼成熟,祈睛则化阴成阳,应时朗霁。” “写得好,确实对吾有用,除了气运,你还想要什么?”城隍先是重复了一段周柏白日念诵的经文,随后径直了当道。 祂又给周柏解释了,不是不想再给气运,而是非信徒,祂只能照拂到这种程度。 周柏本命弱,就是嫌外运不够,你没有,那还能要什么? 然而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答道:“请您照拂周家,并且帮我们家族清除一些活人难以做到的麻烦事。” “比如?” “我近期准备在苍山及附**原开荒,可苍山这么多年毒瘴怨气淤积,藏匿了不知道多少鬼物妖魅,开荒之策难以为继。”周柏想了想,说出了一件最近需要神道力量的事。 城隍稍稍有些犹豫道:“苍山,位于我辖境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和苍北的草原鬼神交恶,难办。” 周柏心中一动,这透露出一个消息,那就是苍山以北暂时并无大旭敕封的神灵,是难以立足不成。 “神尊,您维持这么大的家业,想必冒险之事没少做,那您看和我结盟,最后获益的概率有多大?”周柏继续延伸谈判内容。 城隍看了一眼周柏身上厚重的灵光,沉吟道:“十五岁的郡试案首、云骑尉,确实值得投资,这样,你日后考中三甲进士,须得上奏朝廷为我提封神品。” 为何科举被视作登天之梯,除了长生这种缥缈的希望,更有朝廷设下简单直接的奖励。 一甲可向朝廷提一个条件,二甲是两个条件,三甲三个条件。 因为三甲同进士必然可为朝廷所用,所以反而是第三甲的奖励更丰厚。 这些条件没有任何限制,但是朝廷会对价值有所估量,只会给出应给的。 “好,我答应,若我将来金榜题名,必会向朝廷上奏为你加封。”周柏没有考虑太久,马上同意了下来。 用一个条件,将起家之地的神灵提前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不亏。 第七十章 冥土隐秘 “好,小友果然爽快,如此可需要签订盟约?”城隍面露喜色,周身赤红神芒掀起波澜,显然他还是很想周柏答应的。 没办法,神灵虽然可以长生,没有凡人的寿命之忧。 但那种情况大部分是指的先天神灵,如祂这种香火神灵,还是王朝敕封的,难免会对未来有些忧虑。 大旭眼看已经过了一般王朝的三百年,就算能再次中兴,最多也就五百年。 如此两百余年后,新朝又还有谁记得他,平苍城隍的神位说不定就要被新朝之神取代。 没有香火,祂们香火神灵算什么,迟早会死在人们的遗忘当中。 只有越往上走,新朝延续敕封安抚旧神的概率才会越大。 押宝在周柏身上,也是城隍不得已而为之,他们这种体制神想升官可太难了。 大旭阳世体制,三年一考评,上等迁转,中等留用或平级调动,下等贬斥。 可阴世体制就没什么三年规定,十年二十年考评一次都是常态,而且升贬之事就连上级神灵也不能做主,还得征求龙庭同意。 龙庭同意后,再知会阳世朝廷,这才会消耗气运给你升品。 一个萝卜一个坑,还有如此复杂的流程,平苍城隍简直有些绝望。 不然祂如今也不会这么奢侈享受,神域囤着那么多香火干什么,神位不提啥都是白费,与其耗损还不如请客。 “盟约就不签了,我相信彼此的信誉,合作愉快。”周柏面带微笑,举杯道。 一整晚夜宴,周柏这还是第二次和城隍敬酒。 他如今没有修为,没有合适的盟约约束,签了双方也不会相信。 将来两者之间必然有一方臣服,这个世界的结盟都是力量说话。 将杯中酒一干而尽,城隍随手一点周柏身前的席桌,上面的残羹剩菜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套文房四宝,纸笔俱全。 周柏颔首示意,一点不耽搁,提笔便写。 “城隍感应经开经偈。稽首皈衣城隍尊,威灵烜赫镇乾坤……真经开演我今诵,愿赐恩光普降临……是时,城隍哀悯世间一切众生,或有年灾月厄,命运赛滞,天罗地网,鳏寡孤独……一切厄难,若诵此经,吾当速遣行瘟使者、收瘟圣众,即除罪簿,永灭恶根。” 不出盏茶功夫,一篇恢弘的城隍感应经便新鲜出炉,城隍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完这篇经文还是激动不已。 祂不知道这篇城隍感应经,在周柏生活过的蓝星上,每座城隍庙都有印刻,只以为还是什么稀世孤本。 如此专职道经,不知道能给传播城隍信仰起到多大作用,只要经祂承认的庙祝传播够广,那就算将来改朝换代,祂也不会过快陨落。 城隍将周柏的原稿盛放在宝盒中,随后欣然道:“如此,那我再送小友一份礼物,跟我来。” 只见祂走到周柏身边,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原本温和平静的气质陡然变成威肃严谨,赤红神芒波澜无惊。 突然之间,周柏眼前换了一个世界,很熟悉的感觉,阴冷静谧,黑暗永远是主旋律。 “这是下界冥土?” “嗯,此地就是平苍县对应的冥土区域,人死后一般就会来这里。”城隍神一边回答,一边察看周围情况,似乎在寻找什么。 人死为鬼,如果没有特殊机遇,那在阳世最多存留七天,如果自己抗拒冥土接引,就只能魂飞魄散。 想什么来什么,周柏还正想着这里没有鬼蜮世界那么多恶鬼,谁料四面顿时涌出无数鬼影,他们潜藏在暗处对此处蠢蠢欲动。 城隍神是司掌一地冥土的地方官,不过现在看起来掌控似乎没有那般严密? 这些鬼物虽然不敢靠近这明亮璀璨的赤红,显得有些畏惧城隍,但光是觊觎是不是也有些胆子太大了。 祂可是管你们的神官,简直冒犯至极。 也许是察觉到周柏神色有异,又或许是刚得了好处,平苍城隍在旁说起了阳世凡人难以知晓的隐秘。 “这冥土之地,深不可测,牵连甚广,吾等神官也只能艰难维持基本秩序啊……” 原来之前祈雨时,平苍城隍神域整个神系都不在,不是故意躲避民愿,而是祂们都被城隍带来了冥土。 之前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暴动,四方鬼物不知为何混战起来,里面甚至有鬼雄试图举旗,建立势力。 平常你们打打闹闹就算了,组建体制挑战冥神威严,这便是作为官方神灵所不能容忍的底线。 所以平苍城隍根本顾不得阳世,而且倾巢而出下冥土平叛。 “冥土这么混乱,天庭不管么?”周柏看了眼暗处,那里有一只哀怨深重的鬼魂正死死盯着他这个新人。 “天庭代表什么?” “天庭代表规则和秩序,但如果一个世界只有规则和秩序那会怎样?不对,应该说整个寰宇都没有这样的世界。” “还有你以为天庭没尝试过吗?曾经冥土可是由天庭设立过地府的啊……” 城隍此时也不管周柏是不是凡人,能不能听懂,也或许是祂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地府试图建立秩序,结果无故崩灭,阎王也得陨落? 这冥土不是一个世界独有,而是遍布寰宇互相联通? 周柏越听越骇人,城隍说是自己的推测,可他觉得这貌似很接近真相。 哪怕鬼蜮世界的能级那么低,也有冥土存在,并且更加混乱无序。 只是由于天庭的强大,主世界冥土有各地方神官镇压,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 许久之后,一团神光从北方倏然飞回,这是刚才城隍使用的某种神术。 “找到了,和你身上一样的气息。” “什么?”周柏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你爹娘!”城隍再度抓起周柏,化作一道神虹疾驰向北。 说是对冥土掌控不周,但现在城隍看起来还是威势赫赫,才平定暴动,没有哪个大鬼不眨眼。 终于,在一方偏僻的冥土村落中,周柏见到了已经衰弱至极的父母。 第七十一章 父母 当然,说是村落,也不过是阴冥草和冥土枯树搭建的简陋房屋,这里一间那里一间,七零八落,勉强算是聚居。 为了不在暗无天日的冥土失去人性,村中鬼魂保留了活着时的一些习惯,这也是小村落能维持下来的原因。 “村民”们没有参与外面的纷争,而是凭借阳世亲人提供的香火苟延残喘,他们还试图种地以打发这枯燥难熬的生活。 只是毕竟不如灵域、神域、龙庭之类的宝地,香火传到这冥土就会只留下少量,过了这么多年,周柏的父母已将近油尽灯枯。 和其他村民一样,每天坐在茅屋门口,望着暗无天日的冥土世界。 好在二老离世时间相差无几,这不还能在此相依为命,哪怕等待魂体枯萎的时间,也不是一点亮光都没。 “爹,娘!”周柏声音有些颤抖,复杂孺慕的情感一时尽皆倾泻于这一声呼唤中。 周父周母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算算时间他们儿子才十五,为何就来了冥土。 周母悲从心来,一时无法接受,呜咽痛哭起来。 而且因为太过虚弱,都站不起来面对周柏的呼唤。 只有周父身为秀才,魂体一直有一点灵光,这才能迎上前来。 “柏儿,是我们对不起你啊。”周父和周母的想法一样,都以为周柏死了。 也是,他们死得太早,没人照料的孩子出现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周柏见二老如此,连忙解释,好一番安慰后才让他们冷静下来。 “可柏儿你明明没有修道资质,为何就能下来冥土?”周父有些见识,出言问道。 周柏笑了笑,朝着身边不远的空地拱了拱手道:“神尊,您还不出来,我们一家再次团圆都得托您之福。” 顿时,那空地忽然出现一浑身笼罩着赤红光芒的神人,这正是平苍城隍。 周父大惊,哪怕躲在这偏僻小村,他也知道冥土除了鬼物,还有那尊贵威严的神灵辖制一切。 他连忙就要拉着周柏下跪,周母也是要挣扎着起身,生怕触怒神灵,就让儿子不能重归阳世。 “二位乡老,切莫多礼,周小友和我乃是忘年交,您要是跪我,那他背后还指不定怎么埋汰我。”城隍轻轻抬手,一道精纯神力拦住周父周母,并且灌入他们身体。 对于枯萎的魂体来说,城隍神力就如甘泉,让二老浑身又涌出力量。 只是他们在冥土待的时间太久,不能马上恢复到刚死之时的魂体状态。 二老神思恍然,什么情况,莫非阳世几年已经天地大变,他们儿子居然可以和城隍神平等交流。 周柏将他们将信将疑,只能示意城隍和他到一边交流:“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身负云骑尉爵位,可以荫佑一人于灵域,难道让我爹娘分开吗?” “科举有制,进士及第即可立牌坊,这便是光耀门楣,到那时你便可荫佑两人于家族灵域。”城隍沉吟片刻道。 周柏自然不同意,摇摇头:“太晚了,二老于冥土受苦,我如何专心科举。” 城隍又接着道:“那先荫佑你娘,举人后,你身后的周家便能升格,到时动用特权再接你爹入主灵域。” “他毕竟有一点秀才灵光可以坚持的久些,加上我能照看一二,不会受太多苦。” 周柏看了一眼背后仅仅靠在一起的父母,依旧摇头道:“他们生死相依这么多年,不会愿意分离片刻的,神尊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做。” “暂住城隍神域,正好也可替二老调养魂体,咳咳,我这可不是想要挟你,不然我早说了。”城隍威严粗狂的脸顿时一脸严肃,显然确实不想让周柏误会。 “嗯,是个好办法,不管怎样待在冥土实在不安全。” 城隍在不了解周柏为人的情况下,如果开始就提接到神域,那他可能还真有些怀疑其用意。 但现在周柏不假思索就同意了,并且告知依然未能平静的父母。 暂住神域,待他儿子明年金榜题名,必然迎他们入主家族灵域,说不得还挣个诰封回来。 片刻后,周父周母和村子中的其他鬼魂道别,然后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中,化作虹光脱离冥土。 众鬼叹息,什么福气,能生出这般优秀的儿子,不仅不需他们的福泽,反而早早拉了他们一把。 …… 神宫后殿,城隍为周父周母腾出了一间清秀偏僻的小院,让他们在此慢慢恢复。 周柏和父母告别完,站在神域出口对城隍深深一礼:“承情了。” 城隍侧开身体,没有接受这一礼:“不用觉得你欠我的,城隍感应经作用太大,它能勾连冥土,日后我哪怕离开阳世,也不会再出现昨天的情况。” “我会吩咐庙祝为两位乡老在偏殿立个灵位。” “马上就要鸡鸣,鬼魂之体最惧白日阳气,回去,有空再来拜祭。” 最后,还是之前的夜游神,祂见城隍如此礼遇,对周柏愈发没了底气,恭敬万分地举着法镜护送周柏离开。 一路返回的过程中,祂时不时看看周柏,这位到底是何来头,怎么一晚上就和城隍老爷“称兄道弟”,连父母都要接来神域供养。 闲安居门口。 夜游神躬着身,对周柏低声提醒道;“城隍爷说了,因为您灵食吃的太多,这几天可能需要好好消化下,没有其他问题。” 恰逢此时,城中第一声鸡鸣响起,周柏只觉外面的环境顿时燥热了许多,手中符箓发出微凉的提醒之意。 夜游神同样也知道时间不早,脸色稍显急切。 周柏点点头道:“嗯,我记住尊驾了,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可于红坭乡周家寻我。” “鸡鸣后,阳气渐起,您快回肉身,小神只具有夜游神职,也要赶回神域点卯了。”夜游神脸上一喜,但还是催促道。 不再耽搁,在法镜明光下,周柏的魂魄轻轻飘过于月筠,她疲惫不已,半睡半醒的靠在床头守护。 外面最后一阵夜风吹过,鬼神不见踪影,天空残月隐没,只剩点点晨星。 “回来了,神域好玩吗?” “嗯,还有灵宴,就是不能带走,你先睡会儿,醒来再和你说。” 从窗缝看向屋内,两人已经换了位置,少女躺在床上,少年靠在床头,轻轻安抚低语着。 第七十二章 人情闲事 父母安顿好后,周柏没有立马回到红坭乡,而是在滞留了县城几天。 他现在灵魂撑得难受,阅读道经难有进益,干脆就把人情往来的闲杂事处理一下。 比如他作为郡试案首考中的秀才功名,那肯定是县里的廪生,按例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入读官学。 周柏自然不会去,县学就一个教谕水平稍高,其他训导都是照本宣科之辈,哪里能教什么东西。 所以他直接去教谕那报备,做好廪生登记,并且选择不入读县官学。 去了教谕那,肯定又得和县里最近几届的秀才交流,吃饭应酬必不可少。 仅仅秀才身份都有这么多人情世故,云骑尉自然只会更多。 县衙的品级官,除开教谕和县令,县丞、主簿、县尉三个坐堂官他也要上门拜访。 意思就是我以后也算体制内的人,享八品待遇,在平苍地界有什么事一定要知会他。 县里的从九品巡检段德厚,周柏没有认为官小而看不起,还特意约着吃了一顿饭,将今年给他的常例提了提。 没错,不是小小巡检给周柏这个云骑尉好处,而是周柏代表周家给段德厚塞银子。 这便是地方豪强的处事之道,不说巡检,哪怕六房小吏每年都有分润些好处。 由是周家的各项产业,这么多年顺顺利利地发展,各种税收也均是按照可征收的最低档次。 段德厚见这个少年新贵一点也不难招呼,愈发上心,还不抱大腿,将来彻底起飞就抱不到了。 于是他马上就拍着胸脯保证,红坭乡开荒这段时间巡检兵会多过去,并且还偷偷给周柏报了几个名字。 都是段德厚在附近乡里的巡检所心腹,只要报他名字,就能使唤一二。 这也是周柏热于见到的情况,县尉管的县兵太扎眼,这些没人看得上的巡检兵,却是可以考虑发展下关系。 打硬仗有打硬仗的用法,可不能打也有不能打的用法。 官面上的事处理完,没等他陪于月筠逛逛街,周柏又被陈、钱、史、郁等县豪家族邀约。 如陈家是想借着陈云的一丝联系,彻底坐实半师的称呼,他们看得开,这等天骄面前,哪有什么县豪乡族的差距。 而史家这种,就是想联姻,为自家孙女找个周柏这样的潜力股,将来哪怕史宏茂死了也不怕家族无人照应。 说实话周柏很动心,因为只要联姻,史家必然会全力支持周家的发展,并且未来能有由头吃下其家族产业。 史家除了史宏茂这位致仕京官,就只有代代相传的锻造技艺值得人另眼相看,他们家打出来的农具乃至兵器都是一流,在苍山附近的郡县名声很好。 哪怕草原金国也曾经试图花费重金,购买史家的锻造秘诀,只是被朝廷发现警告这才罢休。 并且联姻史家,就等于把郁家也给纳入同盟。 因为郁家同样人丁单薄,他们的支柱产业是矿业,在平苍乃至北安郡拥有几座小型铁矿和铜矿。 生意互相依存,他们也和史家一直是世交,常常同进同退。 这也是明明两家作为没有威胁,最弱的县豪家族,依然能在平苍站稳脚跟,不让赵陈钱等家族吞并的最大原因。 只要联姻就有望获得两家县豪支持,这能大大缩短周柏的积蓄时间。 然而可惜的是,史宏茂想联姻,更想让周柏入赘,说是如果以后有孩子了,可以分一个继承周家。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位名宿不仅仅是外面传的大善人这般简单,他还是有想法振兴家族的,只是借赘婿之力罢了。 卡在周柏尚未中举之前,这个条件外人看来肯定够。 诱惑确实不小,然而周柏不可能同意,这个世界何曾听闻赘婿能成事,开辟一方基业的。 如果这样做,恐怕刚刚建立的小班底就会人心尽丧,不再为他效忠。 后面周柏想了想,就算再谈,可能史宏茂也最多让一步,正妻之位是肯定的。 然而他可以接受政治联姻,但不能接受发妻没有感情,特别是对方只是凡人。 所以周柏对于史宏茂的试探还是婉拒了,说自己需要下场连考举人和进士,暂时不分心他处。 将来他若是同进士,甚至是天人,再找史家谈条件就好说了。 一系列人情往来过后,周柏携于月筠再回到红坭乡时,已经到四月底。 旱情缓解,纪鸿哲正式督导新政实施,周柏也令家族力量响应新政。 其实周家之前,不将族田开垦到九千九百九十九亩的乡族最高标准,除了耗费精力在经营各店铺产业外,就是周家族田周边的地都是红坭。 家族祖地离苍山最近二十里,扎根立祠堂时本可继续前移,奈何这边有极其珍贵的水源,两条小溪从地裂之处涌出,是以选择束缚了家族未来的族田扩张。 也不能说开族先祖做错,平苍县有个水源地能定居谁也舍不得走。 并且也正是因为水源充足,家族目前六千多亩地有过半水田,每年收成居于全县前列,完全足够养活整个乡族。 说起来周明轩这几代也是迫于无奈发展商业,族田周围都是红泥土,不能种粮。 如此,周柏任命周启开挖红泥,然后将族田开垦目标放在苍山附近也是顺利成章。 至于水源这个最关键的问题,除了他知道苍山上面,有几个隐秘山泉口可以引水下山。 再就是他如今内府主要的工作方向,试种抗旱作物,耗费大价钱拖祁家购买的番薯、苞米、洋芋等番邦之物,皆已于周柏的庄园试种。 中原人道王朝,周边有众多封国,皆是天子一脉子嗣迁徙分封,这一类和金国一样是藩属之国。 还有如海外也有人族定居,这些小国人族与中原不同种不同文,因此被称为番邦。 目前番邦作物发芽生长情况良好,周柏向族人保证,如果收获时产量有问题,绝对不会大规模种植。 但其实因为前世的实验,这一点周柏完全有信心,收来的番邦粮种在干旱区也能高产。 第七十三章 种田大计 周柏除了人情往来,也不是白白在县城待了这么久时间,他一共带回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岁寒集已在一郡七县同步售卖,目前销售情况良好,所以周柏得以预支了千两银子的分红。 另外周柏还在纪鸿哲那领到了朝廷刚发下的剿匪赏金,那阵斩贼寇十五人得到的可不仅仅是爵位,还有一直以来明文规定的赏格。 有名的绿林巨寇另算,这些充当马贼的金国骑兵,都是顶格的每人三十两。 四百五十两人头赏金,外加救助呼延合这个被劫“豪商”,朝廷持鼓励态度,因此额外还有五十两。 一千五百两银子,无论如何也够内府撑上一段时间,毕竟护庄兵他现在只包吃包住,还没发俸禄。 得到资金支持,内府立即扩充人手,因为周柏对未来的勾画实在太多。 营田厅如今除开童生充任的文吏外,陈忠邦应周柏要求,新设农作局和天工院,招募了相当数量的种田能手和工匠。 种田能手的选拔标准,就是往年的粮食收成最为突出的老农,还有开过蒙能识字,但从小在田地里打滚的青年。 这两者相结合,就能为农作局发展提供中肯建议,番薯、苞米、洋芋的粮种不是很多,需要农作局用心照看。 只要收获一次,明年就有足够的种子在新田普及。 还有杂交水稻,这一世周柏也不会放过。 蓝星的袁圣可是将杂交水稻的原理讲得很通透,因为仰慕还有生物学得好,周柏恰巧记住了怎么去培育初代的杂交水稻。 只不过单单水稻的雄性不孕性这个说法,周柏就硬生生和农作局的老农探讨了三天三夜,才给他们说明白。 老农们很无语,族长也真是说那么复杂,还担心他们不认雄花雌花吗? 光看一眼花的大小,他们就能辨别。 最后农作局总结了一套完整流程,就是在水稻开花的时候,把没成熟的雄花去掉,防止自交。 这时剩下的雌花可以作为母本,并与其他的父本杂交,进而产生杂交种。 为了杂交品种更多,周柏特意交代陈忠邦不要怕花钱,南方诸州的水稻也要买过来,他们北境水稻的只是耐旱,但产量比南方水稻差多了。 北境杂交水稻的目标,就是尽量少灌水的旱田高产水稻。 当然提起怎么使粮食高产,周柏还有法子正在天工院试验,那便是穿越者常备的化肥。 如今天工院因为没有能力过人的大匠,也就没有强求去攀什么火器科技树,暂时止步于收集硝土、硫磺。 现在周柏只让他们研究两个东西,一是化肥,二是酿出高度酒来。 两个方向周柏都能给他们提供思路,氮肥磷肥嘛,那就找有这种东西的去一个个试。 牛粪,黄豆,熟石膏;尿、熟石膏、水……封闭发酵。 反正给了几个组合,一个一个来,最后哪个效果好普及哪个。 至于高度酒,周柏虽然不喝酒也不知道怎么酿,但他知道怎么提纯。 无非就是低度酒复蒸,还有酿酒时注重蒸馏工艺。 北境偏寒,不是没有烈酒,但因为粮食珍贵,往往不会太过浪费去酿酒。 而周柏这里只要组合拳能打好,以后周家就不存在会缺粮食,如此也能酿出高度的粮食酒,狠狠掠夺诸多寒冷北国的金银财宝。 …… 一个多月后。 周柏自家的庄园边,如今又多了不少房屋,还有一些被栅栏砖石围成的院子。 以校场为核心,包括周边的田亩,都成了内府专属基地,护庄队严密巡逻不得放闲杂人等进入。 溪流围绕的州滩上,这里被圈出来一块综合试验田,周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带着一众心腹来到试验田实地查看。 王良田如今意气风发,因为和福伯的关系,加上周柏交代之事做的确实到位,现在成了农作局掌田使。 手下管着一群老农,每月不仅有俸禄,还有绩效奖金。 今天周柏来验收,不仅关乎他自己的奖金,更关乎他能不能为他那帮老兄弟挣来奖金。 营田厅那么多后生天天想上进,逼得他压力很大啊。 不过对于自己的工作,王良田还是很有信心的,遇事不怯,上前非常殷勤大声的为周柏他们介绍起试验田来。 “东家,陈掌事你们看,这十亩稻田是没有施化肥的,这边十亩则是提前施过一代化肥的。” “二代化肥的试验赶不上春种,已经在另外一边的苞米地分开试验,您看,这些番邦粮种完全没有水土不服。” “还有这边,番薯和洋芋也是如此,都照您吩咐办的,就是叫那啥,要有对比!” 放眼望去,原野上一片绿绿葱葱,但化肥田的植株明显高大挺拔半个个头,稻花明显开得更加饱满。 农田根基的气运表现也很直白,如果说十亩普通稻田浮现的是一丝丝淡白浮散的气运,那十亩化肥稻田浮现的气运则更多更凝实。 那丝丝缕缕的白气仿佛察觉了周柏的到来,蜂拥而至,它们聚集在云层下方,宛若厚实的基底拖着上面的高塔。 气运如此表现,就说明他试验成功,而且没有做错。 引起番邦粮种,还有化肥的使用,是他将来实现大业的重要武器,是能夯实气运根基的“重宝”。 陈忠邦分别拽起两片稻田的稻株细细对比,倒吸一口冷气,他敏锐察觉到了其中的价值。 这起码也能增产三成,如果将来研发出三代、四代化肥,五成也是可以预见的。 “主公英明,这等秘物绝对不能外泄,起码按您的规划,最近几年不行。”陈忠邦一边拱手赞颂英明,一边扫视后面跟来的手下。 开始陈忠邦还不理解,为什么周柏要派兵守护农田,这不是浪费人力,现在终于明白了主公何以为主公。 “嗯,记录,保密等级再提一级,配方只能有五人以内知晓,但有泄露者,按家法处置。” “农作局试验田打理良好,记集体三等功一次,天工院研发化肥有功,记集体三等功一次,这个月奖金都足额发放。” 至此,种田大计算是初步成形。 一直默不作声的周远急了,上前抱拳请战:“少爷,我们护庄队也要给个立功机会,县衙刚下剿匪令,您看是不是?” 刚好不远处的校场中,操练之声鼎沸盈天,周柏细细观察,居然隐有军气凝聚之像,只是好像差了点什么。 上架感言(求首订!) 晚上凌晨12点,本书正式上架。 又到了这个时候,感慨良多,但我心中的最大的情绪还是感谢。 谢谢YY编辑收了这篇气运文,差点夭折腹中。 谢谢我新老书友们,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追读支持,无论是打赏、月票、推荐票,我挨个点开时都很高兴。 还记得明明三江追读还差点的时候,是你们给了我最大支持,那一天突然出现了很多陌生id投票打赏,我这才知道我的书友都是看书不说话的,默默流泪…… 关于更新,我的码字速度比上本书有所进步,但还是很慢,以致于常常要写到很晚。 上架的五更,已经是为了答谢书友们和几个大佬,熬夜赶出来的。 为了保证质量,以后每天的更新就是4k到6k,分成两章。 能确定6k的日子应该是周末,平常工作日,如果哪天忙或者有突发事情,那就只能保证4k的基本更新。 至于基本更新之上的加更,呃,说实话有些加不动了。 但盟主加三更,就这样,还有月票如果破千,也加一更。 最后希望这本超过上本的字数,我的目标是两百万以上,就怕没有动力。 说实话气运流喜欢的喜欢,不喜欢的只觉是不知所云,因此很难吸量,同样的推荐就是比流行文收藏加的少。 收藏基数不够,要是收订比再扑街,那可真是没救了。 所以,大家明天来个订阅呗,希望大佬们来打肿我的脸! 第七十四章 苍山无神,山鬼占巢(求首订!) 苍山无神,这是苦口隘南北公认之事,因为自中原王朝的封土触角延伸至这里开始,苍山上就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特别是大旭这朝,百年前将王朝边境开拓至此,迫使占据此地的金国进一步北迁,与其它藩国争夺生存空间。 战争、杀戮、怨恨、罪孽,遍布苍山大小角落,如此之山,哪怕再庞大绵延,也难有先天神灵诞生。 没有先天神灵,正神也不愿意被封到这来,是以苍山被诸多鬼物妖邪占据。 加上附近流散的盗贼潜藏其中,整个苍山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格局。 苍山十三寨数千匪众和山鬼「和谐」共存,苍山群盗上供血食和香火,山鬼便会给他们通风报信。 每次北安郡和苍北郡的官兵想要进山剿匪,多数时间都只会无功而返,久而久之,苍山群盗也摸透了官府的底线。 无论是劫掠商道收取「保护费」,还是自己走私贩卖苍山南北的货物,赚取差价。 只要他们不挑衅朝廷威严,不做得太过分,在王朝吏治渐渐腐败,气运渐衰的今天,地方官府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次银蛟军出动,就是北安郡以为苍山群盗故意挑衅,这才想给他们一个教训,结果不是他们做的,那就自然算了。 剿几个贼匪如果没有取得全胜,不仅拿不到多少赏钱,还得折损自家精锐的气运。 如今不再是王朝初中期,上下一心励志进取的时候,打的有些胜仗不见得上面会愿意看到。 祥兴帝在位四十六年,王朝一直都处于表面上的安定状态,他想粉饰最后几年的太平。 这样死后入龙庭,在历代皇帝的排序上也能靠前些,而在朝廷内部,能领悟这种隐秘心思的官员才能得到欣赏。 如此上级,一般的官员都只会想着中庸无为,争取不犯错。 只有如平苍县令纪鸿哲这般的年轻官员,想出成绩,想为当地百姓做点好事,这才会施行所谓的新政。 周柏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个愿意顶在前面的父母官,自然趁势而为。 苍山脚下,茫茫无际的荒原大地,只有周家圈了最靠近苍山的上万亩来开荒。 从纪鸿哲推行开荒令,周柏吩咐族里领令开荒以来,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招揽数百名流民,居然只开了不到千亩荒地。 其它九千亩,仅仅停留在用野火烧了一遍的程度,遍地黑灰,满是凄凉,没有一丝生机。81z.??br/>唯一可观的是,每隔千亩一座庄园的雏形已经修了起来,房子连顶上的瓦都已铺好,就是没人入住。 每每到黄昏,所有的流民包括周族人都会返回族地过夜,即使浪费时间也要坚持如此。 这一切都因为苍山群盗,还有时常在夜晚游荡下山的山鬼,而无论人、鬼,都对周家的开荒造成了极大困扰。…. 白天还好,夏天到来,阳气愈盛,山鬼不敢走出山中阴地。 群盗则是不想和周家族兵交手,以免无畏的损失,更不想给官府借口。 到了晚上,区区百来名族兵可无法守护所有开荒流民,族兵们自己也没有战心。 从一天早上,宿营地外多了几具干尸后,他们就完全放弃了夜晚留宿的想法。 开荒之事,周柏是交给二房房主周林来负责,周林是长辈,本身也是秀才功名,此时在周柏面前却有些抬不起头。 因为事情确实没办好,耽误了家族大策。 周柏带着护庄队巡察完周边情况,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是安抚起周林来。 「林叔,此事不怪你,前期工作能做到如此程度够了,接下来就让我带人为家族 扫平鬼匪。」 可周林听后没安心,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柏哥儿是他们家族的未来,如何能这么冒险。 「平匪之事官府出面就可,你这贸然上去,连迷魂寨的老巢在哪都不知道啊。」周林的担心之意溢于言表,而且也说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周柏摇摇头,并没有解释太多,他这些自然都有考虑到。 迷魂寨就是苍山群盗啸聚的十三寨之一,势力范围大概就是周家这准备开荒的地带边上。 经过各种消息的综合判断,迷魂寨大概有精壮匪徒数百,其中老贼有一百来人,很是不弱。 周柏今天也带了数百人,其中族兵百人,护庄队正兵一百一十人,经过训练的后备护庄队百人。 总共三百余人,除了没有强弩铁甲,该有的都有了。 虽说盗匪核心就是那一百老贼,但三百私兵去剿也未免太不保险了,何况迷魂寨的名字不是白来啊。 当初官府剿匪,上去千余官兵,还没打,结果在寻找迷魂寨老巢的过程中,就有半余官兵走散。 最后这个迷魂寨的影子都没看到,官兵剿匪就宣告失败。 说是有钱发,有田分,族兵和护庄兵都兴奋不已,想要杀几个贼匪来立功。 可周柏看过去,大部分人还是忐忑不安,有的新兵手都在抖,训练和实战完全不是一个感受。 「报,都头,段巡检带兵过来了,现已在庄外。」就在这时,周柏等候已久的援兵终于来了。 周柏走出去一看,乌泱泱两百多号巡检兵,扛着朴刀和弓箭,迈着散漫的步伐朝这荡来。 回头再看看自家练的护庄兵,肃穆有序,人人都是七尺大汉,甲械俱利,这到底哪边是官兵啊? 隔老远,段德厚便扯着嗓子喊道:「周云骑,我这可是把自己的本部,还有附近三乡巡检兵都给拉来了。」 周柏有些想捂头叹息,可一看巡检兵的到来瞬间激发了众人的士气,又只能换上一副笑脸相待。 说到底,他借的这支援兵,就是来打气的,不然私兵剿匪,这些初上战阵的总是没信心。 再怎样,巡检兵也是朝廷体制中的一员,能带来一部分法度气运,聚拢大义军心。 当周柏给援兵杀猪宰羊犒劳一番后,段德厚也弄清了自己的任务,就跟在后面压阵即可,到时立功了有他一份。 这感情好,于是大批巡检兵打着旌旗,吆喝着剿匪踏入山中,不知情的还真以为平苍巡检带兵有一套。 此时烈阳当空,阴瘴之气散去大半,山鬼也不敢捣乱,最适合直攻迷魂寨。 在一众新兵的眼中,周柏这个都头、族长走在最前面,勇猛无畏,完全符合阵斩十五人,受天子诏得封云骑尉的大将形象。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周柏的眼中,有一位浑身神光沐浴着阳气的日游神正在为他带路。 。. 从南游 第七十五章 剿匪 一路上,周柏还发现,原本随处可见的阴瘴之地,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不仅仅是因为正午的太阳,更因为城隍履行了祂和周柏的约定,其麾下阴兵,在属神的带领下正逐步对苍山进行清理。 如果现在那些流民再夜宿山下的庄子,绝对不会还有什么山鬼害人之事。 此时的山南渐渐成为鬼祟禁地,那平苍城隍神也不知吃了什么药,不仅神通大涨,还非得来剿灭他们。 两个时辰后,剿匪大军渐渐靠近迷魂寨,常年安逸的匪寇们早已失去了警惕之心。 当周柏带着大军,在一片怪石嶙峋的石柱山中绕了几圈后,一座木制的山寨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近山的一面,三米高的木墙如一条长蛇,缘山爬去,上面几个站岗值守的山贼有气无力的打着哈欠。.81z.??br/>当然,还有两个石柱山林中的暗哨,被周柏提前发现,给两箭解决了。 周远十分惊喜地低声道:「少爷,您居然真的知道迷魂寨的方位,您看要如何攻打?」 「先去后面吩咐大家不要暴露,让那些巡检兵别上来了,免得被敌人发觉。」周柏取下背后长弓,眼神锐利估摸着距离。 很快,周柏就将周远的命令吩咐了下去,最后一些细微的动静也完全消失。 此时的族兵和护庄兵,眼神中都充满了对周柏的敬畏。 当初千余官兵都寻不到的迷魂寨,还不是被轻松找到,太神了! 「你觉得该怎么打,强攻?」周柏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对周远问道。 「唔,少爷,我绝对第一战不能损失太大,否则军心难聚,强攻不可取。」 「您教我的兵法,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此战敌明我暗,突袭可占更多优势……」周远有些紧张,但还是把自己能运用的东西说了出来。 周柏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道:「补充两点,一是开始就用全力,务必夺取这唯一的寨门;二是和巡检兵堵住后面那片石林的路口,不可使一个贼子逃脱,否则山下庄园难以安宁。」 「你来指挥,名将还是庸将,全看你自己。」 周远深吸一口气,躬身应诺,随后下去安排。 又是一刻钟后,军卒们总算做足了冲杀准备,刚好这时寨中已经升起炊烟,迷魂寨的防御更加松弛。 天时地利人和,都被周柏强行占据,如此要还是打不下一个小小的山寨,他真会怀疑自己白费了几个月的力气。 在周远的带领下,前锋三十人,慢慢匍匐摸爬至山寨五十米处。 到这里前方再无任何遮挡,只要值守山贼眼睛不瞎必然会被发现。 此时站在后方两百米,领着大部队的周柏一跃而起,在空中弯弓两箭齐发。…. 一箭杀贼,一箭鸣镝下令! 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尖锐的鸣镝声下,一名山贼捂着喉咙,满脸不可置信的倒下寨墙。 见此,周远一边拔刀冲刺,一边朝着身后士卒大喝道:「都头有令,先登者擢升一级,赏银百两,跟我冲!」 「你们可是平时训练最优异者,不然先登哪轮得到你们,想当伍长什长就别让寨门关咯!」 顿时,三十锐士如同刚出笼的猛虎,逆势冲向寨门。 「一战破寨,记集体三等功一次,每人赐田三亩!」主力这里也有队正兴奋地喊着,同时带人冲跑在了前面。 有官兵剿匪?摸不清头脑的山贼守卫们终于反应过来,有的敲响警钟,有的则是喊着关闭寨门。 只有少数山贼,慌张之下射出几支无力的箭矢,这哪挡得住立功心切的护庄队兵丁。 他们吃好喝好,训练不敢有丝毫懈怠,为的不就是这种时候。 论厮杀技巧可能还差点,可论冲刺跑步,时不时越野五公里的他们可半点不虚。 然而哪怕山贼们心急如焚,寨门关闭前还是被三十锐士赶到,并且周远也第一次展现了勇将之风。 他不惧刀剑流矢,带人冲入想要支援的山贼中间,以其以命搏命的架势,硬生生将这一波援兵冲散。 经武要略中可不光光只有带兵打仗,还有精炼无比的炼体杀人之术。 最后机会丢失,周家主力也适时赶到,寨门彻底掌握,这样三米寨墙也根本不足为凭。 整个迷魂寨陷入大乱状态。 而正在后寨饮酒享乐的寨主刘金彪,才刚听到警钟声,得知有人攻寨。 但还没等聚集人手,寨门失守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刘金彪来不及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立足苍山十三寨自然有过人之处。 「马上让老兄弟收拾东西,准备从石林中冲出去,天色已晚,这迷雾一起,我要让他们看看怎么追!」 「是,大哥,可我们迷魂寨可不止靠迷雾迷魂,有官兵破寨,那些山神怎么没通知您?」心腹疑惑道。 「你先去,我自有决断。」刘金彪面上不动声色把心腹打发走,心中却是激起波澜。 和那些山鬼大爷合作这么久,也没见今天这样啊。 刘金彪不甘心,大步来到一间密室,这里简直如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残尸碎骸,血色遍地。 就连他本人刚进来,也无可避免的隐隐作呕,只是这时他脸色却有些欣喜。 那密室中间的神案上,一具人形尸体血肉全无,而这是他昨日才放上去的,说明他祭拜的「山神」并没出事。 刘金彪连忙上前,不顾周围的恐怖场景,点燃线香,朝着四方作揖祈祷。 「山神大人,如您有灵,还请助我逃离此地,若有将来,必定像以往一般虔诚供奉。」 话音刚落,一股阴惨惨地风便出现在密室中,浓郁的血腥气迎面扑来。 刘金彪仿佛听到了什么,脸上浮现恐惧和谄媚笑容,又是朝着四方作揖几下,这才匆匆退走。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刘金彪带着一众老贼还是冲入石林,而且熬到了夜雾升起。 夜色,迷雾,再配上石柱丛生的石林,这才是真正的迷魂寨。 「大哥,路口皆有官兵把守,我们冲不出去了。」一处石洞中,心腹颇为慌张地说道。 刘金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急什么,等夜深了,山神自然会给我们解决麻烦。」 。. 从南游 第七十六章 平灭缴获 于是就这样他们忍饥挨饿,受着这夜间的寒风,趴在石壁之上,试图听到某个路口传来的惨叫。 曾经,那群官兵因为分散兵力,就是被同伴的惨叫声吓得军心崩溃。 今晚的迷魂寨,注定灯火通明。 第一次作战,无论族兵还是护庄兵毕竟还是经验不足,直到半夜,才将所有躲在各处角落的匪寇给全部肃清。 聚义堂上,周柏高坐虎皮交椅,静静地听着各处传来的情况汇报。 「共缴获白银五千七百两,黄金二百两,稻米一千二百六十三石,牛两头,羊……」 「击杀贼寇一百二十五人,其中老贼七十三人,俘虏三百九十人……」 「少爷,还是没有找到刘金彪,莫不是跑了?」周远顾不上擦拭脸上的血迹,有些失望地前来禀报道。 「没跑,段德厚硬仗打不了,但是这白捡的功劳却是不会丢。」 「这会儿他们估计是在等那些山鬼破局……」周柏目光炯炯,似乎看破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迷雾。 「可惜,鬼就是鬼,哪能和正神抗衡。」 周远却是没听到后面周柏的低语,他还急着去布置夜晚的守备工作,别赢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给钻了漏子。 当聚义堂重新安静下来,于月筠悄然出现,她脸上充满了愤怒,似刚见过什么惨烈之景。 「这群人渣,难怪有些重伤的山贼你不让我救,就连道法也不能将里面的血腥洗刷干净,这该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好在你的兵我都尽力救回来了,多亏这两个月你特意让我加画了些回春符。」 「死了八个族兵,五个后备兵,正兵只有三个重伤……」 她絮絮叨叨,好像一切正常,周柏却知道肯定不是表面这样,连忙上前让她坐下。 「般若为神咒,能除五蕴疑,烦恼皆断尽,清净自分离……即此是菩提。」 在温和的安神咒下,于月筠终于停止了絮叨,片刻后双目含泪,低声哭了起来。 周柏停下咒语,默默坐在她旁边让出一个肩膀。 对不起,或许早了点,但这也是让你提前强大起来。 许久之后,于月筠离开周柏已经被泪水打湿的肩膀,坚定地道:「我懂你的意思,这点恶和残酷在你描述的大劫里算什么,还有嗯,这安神咒挺有用的。」 看着她恢复坚韧的脸庞,周柏点了点头道:「明天我让县里的城隍庙派人来超度亡灵,你不用管了,好好恢复法力。」 原来于月筠一直都吊在军队不远的地方,既是为了掠阵,防止意外情况,也是减少这些骨干嫡系的战损。 只是毕竟常年在宗内学道,不知血腥残酷,现在难免有些失态。 哪怕是周柏,见了那密室中的场景,也会怒不可遏,恨不得将所有俘虏全数杀绝。…. 见于月筠可以进入调息冥想的状态后,周柏便起身前往寨中巡察,伤兵那还得解释一番。 嗯,暂时就是让随军军医先充当神医,不暴露回春符的存在,反正是偷偷施法溶在汤药中。81z.??br/>现在周柏的威望已经达到巅峰,说什么部下都会信,即使有两个重伤员觉得十分奇怪,也只是默默将伤势归咎于没有那么重。 于月筠除了族内少数高层知晓一境身份,暂时还没外人知晓,有她在家族坐镇,哪怕周柏奔赴州城和神京也不用担心老家。 这一夜,对于刘金彪实在太难熬了,又冷又饿,还一直等不到「山神」的动作。 他又哪里知道,那藏在密室中的鬼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就赴了他那些游荡同伴们的后尘。 当然,这次不是城隍的手下出手,而是周柏神识探查到,顺手就给碾碎了。 食人之鬼,见一个杀一个! 最终,天色将明,在发现迷雾有褪去的征兆后,刘金彪决定带着最后二十几个老贼殊死一搏。 …… 平苍城东南郊,有一座装修别致精美的玉泉山庄,在民间没什么名气,可在富人阶层却是顶顶大名。 因为玉泉山庄有北境少有的温泉,寒冬腊月,平苍县的豪强权贵们都分好时间包场,狠狠地在里面享受几天。 然而现在已经将近六月,这玉泉山庄再次停满了豪华马车,如此便有些不同寻常了。 里面的豪强当然不是泡温泉,而是赵淳邀请各大县豪及乡族代表商议大事。 而目前平苍县能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县令纪鸿泽推行的新政,现在损害到了豪强家族的利益,他们就要商议怎么「合理」对抗。 奢靡豪华的宴厅中,一个个气派世故的家主、管事们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 「我们家族被分配了三十三户的安置流民,唉,开荒开荒,开了田给谁?」 「就是,再增加一亩,家里的族田都要触碰到万亩红线,开了也只能让官府低价买去,再又给那些泥腿子去种。」 「你们说,这修路我们大伙凑点钱就算了,怎么整备县兵,剿灭苍山群盗还要抽我们的家丁。」 「那苍山群盗是一县之力能剿的吗?北安郡和苍北郡都懒得管他们。」 主位上的赵淳望着下面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家主们,不由地笑了笑,看来大家都是有情绪的。 然而很快一个随从送来的消息,就让他有些恼火。 「周家不来就算了,他们要剿匪,这史家、郁家又缩在那里保持中立?!」 赵良骥见父亲情绪有些激动,连忙道:「这两家反正来不来都一样,名义上的县豪罢了。」 赵淳眉头皱了皱,孝顺是孝顺,可就是太年轻,看事情不够深。 不对,还有个年轻人可像个老油条,少年锐气也半点不缺。 不知为何,现在看到自家儿子,赵淳就想起周柏,并将其与之对比。 「咳咳,各位,既然大家都不同意新政,不如一起给县尊***如何?」赵淳摇摇头,咳嗽两声,出声发表自己建议。 这才是他的目的,裹挟民意,让纪鸿泽屈服,最后声望大减,那平苍县又是赵家拥有最大话语权。 「就是,前面县尊留下的规矩不是挺好,何必要改呢。」 「我支持!」很快,依附于赵家的几个乡族纷纷附和。 然而更多的家主都纷纷哑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表态。 这种事做成也就算了,万一没成,堂堂百里侯挑几家收拾还是没问题的。 「不如等等周家剿匪的消息?」 。. 从南游 第七十七章 耀威封赏 陈家家主此话一出,仿佛就提出一个新思路,很多家主稍加思索就纷纷表示同意。 何必如此早站队,先看看情况不好吗? 如果周家一家之力,都能剿灭十三寨之一,那他们还联名反对纪鸿哲,绝对是极不明智的行为。 该出钱就出钱,该出人就出人,现在去同意协商还能少出点。 政治利益的交换和妥协,都需要一个默契底线,人家支持者赢了还要强硬对抗,这个默契就没了,动起手来没有赢家。 纪鸿哲一个上报,哪怕朝廷再想粉饰太平,上级官衙包括神京都会派人将各大家族里外给彻查一遍。 当然与之相对的,就是周家剿匪失败,那他们就能以此为理由,拒绝抽掉自家的家丁去做无畏牺牲。 并且更进一步,他们可以说为了防止苍山群盗报复,暂时停止对苍山平原的开荒,这样不就等于迫使新政终止。 听着众人的争论理由,赵良骥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怎么可能,周家一家之力如何剿灭迷魂寨,就凭他们家族的家丁?」 有人脸色不对,有些没底气地说道:「我听说段德厚有带几队巡检兵帮忙。」 「那几队巡检兵欺负下商队还行,指望他们,哈哈,你们忘了当初郡兵如何狼狈撤出苍山的?」赵良骥不以为然反驳道。 见众家主陷入思索,赵淳微不可及的点了点头,这才有些他们赵家子的架势。 越是瞧不起,打击贬低,等下周家战败的消息传来,才能更印证其英明先见。 没错,赵淳即使再看重周柏,眼下也和他儿子一个态度,一个乡族单独剿匪绝对不可能成功。 回想过去两个月,赵周两家几间铺子之间的竞争,他就有些恼火。 这周柏哪学会的下三滥手段,什么抽奖、买一送一、小礼品附送等等,一个走科举正道的秀才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些法子。 搞得赵家相同类型货物的销量急剧下滑,为此他不得不动用一些暗中的手段,这才堪堪维持一定的市场份额。 文道是天才,商道是奇才,所以赵淳真不信周柏还是兵法大家,能带着那些「弱兵」完成剿匪大任。 甚至当听到周家出兵苍山的消息后,他这才勉强摁住心中的杀意,有缺点就好。 毕竟年纪轻轻就是一族族长,难免有些膨胀毛躁,居然干出这种自损族群气运之事。 这次周家一旦兵败,那商业上聚拢赚取的那些资金,根本就不算什么,三五年无法弥补根基损伤。 兵凶战危,一个国家都难以承受战败的后果,何况体量更小的家族。 思及于此,赵淳就要去叫人探查下情况,看时辰这一仗怎么也打完了。 「来人……」…. 话音未落,一个着急忙慌的下人从暗处小跑了过来,像是要汇报情况。 赵淳定睛一看,是他心腹,连忙附耳:「家主,周族剿匪大胜,目前段巡检已经压着俘虏还有缴获进了城。」 「迷魂寨呢?刘金彪也没跑掉?」 「迷魂寨被平了,包括寨主刘金彪等一众老贼尽数被活捉。」 赵淳听完,一时间有些失神,他赵家能收买苦口隘守将,自然和苍山群盗搭的有线。 迷魂寨在他看来,实力不算最强,也稳居前五,而且老巢隐蔽十分安全。 赵良骥见势不对,逮着那手下再听了一遍,瞬间脸色煞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之前说的那些,岂不是把自己脸打肿了。 而这时也不需要他们赵家来通报消息,各家在外的随从都送来了消息,别看这玉泉山庄很安静 ,县城里却是已经沸天震地。 应剿匪最大功臣,周家族长云骑尉周柏的要求,纪鸿哲直接让段德厚把贼首带到菜市口斩首,他亲自监斩。 苍山盗贼的恶名,这平苍百姓谁没听说过,现在当着他们的面斩首示众,大家无不热烈拥戴纪鸿哲。 县尊有了民心,周柏也成了平苍风头最盛之人,货真价实的文武双全! 最后不用说,赵淳组织的玉泉会议,草草了结,一个共同意向都没达成。 这个世界,胜利和武力才是最终的话语权,恰好纪鸿哲都有。 …… 此时的红泥乡,周家出征的军队正在煊赫武威,他们昂首挺胸,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伤痕,这是男儿的荣光。 一辆辆大车小车在路上压出深深的车辙,因为上面堆满了战利品。 虽说没有人头威慑,但那一车带血的缴获刀剑,那躺着回来的伤员却是无法作假。 家族牌坊前,老族长周明轩带着男女老少出面相迎,当然不仅有欣喜,也有几个战死族兵的家属哭得昏天黑地。 周柏正好借此机会,当着族人的面,宣布了英烈条例。 凡是为族为「国」战死者,皆入英烈祠,发放抚恤,赐予衣帛田亩,英烈家属享受相应特权。 又若有受伤残疾者,担任寻常看守、执事,又或者安排庄园闲杂之事,抚恤俸禄照发…… 另外只要参加战斗者,皆有赏银发下,还有最重要的三亩田。 嗯,是苍山边的新田,可贼寇都被他们剿灭了,还怕什么。 以前乡里的壮小伙一般不愿意当兵吃粮,现在却愿意当周家的「兵」。 跟着云骑尉杀敌不仅能领官府的赏格,并且有额外加赏。 一时间,年轻族人和乡民大受鼓舞,他们看着这些同龄人领奖受赏,羡慕啊。 特别是那个叫王猛的,是跟着周远拦住第一批贼寇的勇士,因此取了「先登」之功,赏银百两。 加上他一战杀了七个贼人,所有赏赐加起来就是一百三十五两,二十一亩田,另外还被提拔为护庄队什长。 没有外姓就不用,就不赏的道理,护庄队这一视同仁。 当周柏端着一盘银子和田契交给他时,红泥乡沸腾了,给王猛说亲的媒婆络绎不绝,其他人看见他都会带着尊重。 什么叫一刀劈开家徒四壁,什么叫佃农娃的逆袭,这就是明证。 接下来的数日时间,周柏将家族和內府诸事安排理顺,也就准备告别出发。 这一天是六月十五,距离秋闱乡试还有一个半月。 。. 从南游 第七十八章 荫佑离乡(求订阅!) 红泥乡官道口,周柏和前来送别的众人一一告别,这一次他会离开很久。 就算中举,他可能也要继续游学,暂时不会回来。 「先生,营田厅就交给你了,一切计划如果有变故,你可相机决断。」 「周远,剩下的苍山十二寨我们不是主力,别光顾着去剿匪练兵,将也要练。演武厅副掌事的位置不是给你挂个名,我带着学过兵法的那几个什长,都可以培养。」 …… 最后,周柏单独和老族长周明轩告别,旁人尽数散去。 「迷魂寨的缴获,族内因为出了族兵可以拿三成,其余您不要让族人插手,內府那我自有安排。」 「唔,希望你一直能为家族选对路。」 「老族长放心,只要群事堂的日程,您督着按计划走,将来必有收获之时。」周柏笑了笑,十分自信地道。 周明轩神色复杂,无奈地点点头:「罢了,开发苍山,还真是百年来头一遭……」 见老人答应,周柏递给周明轩一包黑布包着的东西,翻身上马拱手道:「那老族长保重,家族就劳您再看顾些时日。」 「一路顺风,吾家麒麟儿,必能为我族光宗耀祖!」周明轩撑起老迈无力的右手,费力嘶喊祝福。 此时的他必然是一片真诚,因为只要周柏这一次能中举,那周家便能跻身县豪。 哒哒哒~ 待马蹄声渐渐远去,周明轩有些疑惑地翻开黑布,里面竟是一封朝廷礼部的荫佑敕书。 天子有封爵赐下,周柏自然要上书谢恩,同时按例将爵位的特权用掉。 云骑尉的特权,就是把要荫佑之人的名字写在谢恩书上,他选择的就是周明轩,替为家族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老族长,解决后顾之忧。 现在周明轩手上的,就是礼部用印,朝廷气运加持下的荫佑敕书,第一行赫然写的周明轩之名。 就算现在周明轩马上病死,也不用担心成为孤魂野鬼,或者去冥土受难,荫佑敕书将在家族灵域容纳上限的基础上,再增扩名额。 他万万没想到,周柏居然不是留给其父母。 这是抱着必定中举的决心去的啊,因为只有中举,家族升格,才会多出两个祖灵位置。 乡族祖灵可供一到三位,县豪则是三到五位,这是家格所限的定数。 不然就只有朝廷特旨荫佑,如周柏的爵位特权一般。 郡望会多些,黄宅灵域能容纳十几位祖灵,但也就如此了。 一个郡望家族多少人,后来者见没有他的名额,绝望之下哪有带领家族前进的动力。 多的是五品官员死命效忠朝廷,将气运尽数奉献,争取一个能入侍龙庭的机会。 只有世家不同,他们可以传承千年,跨越数朝,就是因为世家拥有阴世福地。…. 再小的福地,容纳数百魂灵根本不成问题。 有福地在,后来的世家弟子都会为忙着为家族贡献,形成一种良好的竞争氛围。 他们看得到希望,只需要比同辈族人做的好就行,机会大很多。 周柏没管周明轩的复杂感受,佩剑单骑冲出去很远。 直到身后快看不见苍山的模样,这才稍稍慢了几步。 他眼神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路边的灌木丛,喊道:「别送了,代我守好家族,好好修习教你的魂法。」 没有答复,周柏微微摇头,继续沿着官道直驰而去。 许久之后,一个倩影方才翩然跃出,跺脚哼哼了几句。 不过周柏这种超凡敏锐的洞察力,也是让她放下心来,这分明是一个虚 假的凡人秀才。 …… 路过县城,周柏没有进去,仅仅在道旁的驿站更换了马匹。 普通黄鬃马和千里马在过于遥远的道路上,没有区别,因为千里马也有停下歇息的时候,一歇就是大半天。 除了蛟马,耐力足够,恢复力也足够。 周柏选择一般的马匹,就是方便在沿途驿站好换乘,换了就换了,不心疼。 他虽不是出公务的官员,但无论是赴考秀才,还是云骑尉这个身份,都能获得这点小权力。 哪怕驿站的马有时更好,也只用多付点修整钱。 一路南下,有驿站就住驿站,没有就风餐露宿。 七天后,周柏正式踏出北安郡地界。 中间没有遇到强人,倒是遇到了好几队巡检,他们好心提醒周柏注意安全,不要再独自一人赶路。 北安郡以南就是瑞南郡,定州大江宁江的主干道,便是到瑞南郡截止。 沧澜河干涸堵塞后,北安郡连像样的宁江支流都没,北安人根本就无法理解什么叫水资源丰富,什么叫水运发达。 水阳县,这里是出北安后,瑞南郡第一县,也是周柏可以乘船的地方。 他将从这里顺流而下,直达定州中心,沿途一千多里,经过三郡十三城。 水阳渡口,哪怕前世来过,周柏在北安郡那种平原上待久了,现在仍然有一种醒目的感觉。 舳舻千里,旌旗蔽空,初至宁江的外地人都会被其繁华之景给震惊一番。 即使这形容的是战船战旗,但渡口大江上的繁华景象依然是半分不差。 一个个老练的艄公迎来送往,其驾驶的乌蓬小船就如同宽阔江面上的蚂蚁整齐有序,他们将岸边排着队的客人一个个送往江中的大船上。 大船不好靠岸,因为他们实在太大了,一旦过于靠近就得吃浅,想挪动非得上千名纤夫同时使力不可。 周柏将马卖给了边上便宜收卖的商人,随后轻车熟路地登上一艘乌篷船。 其实可以带马上船,并且马还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只是这个价格还不如等到了地方再买。 乌篷船轻便灵活,一个艄公就能驾驭,但能坐的人也就三四个。 这艘船上和周柏同行的便是一对年轻兄弟,看起来也是从北边过来,应该是准备去南方闯荡。 「船家,那大船有名吗?这么大万一翻了岂不是没有活路。」其中一人指着江中的目标船问道。 这便是典型的旱鸭子,西北的州郡哪见过这样的船,不过从兄弟俩眼神中也能看到不安中夹杂着兴奋。.八1z.??br/>「那叫龙船,就算宁江中的小蛟兴风作浪,也能扛过去,哪会翻。」 「一百多米这还算小咧,听说天江上还有千米长的大型龙船,上面有仙人坐镇,哪怕龙神也不敢冒犯。」 「后生们,你们不要不信……」 。. 从南游 第七十九章 龙船南下,乾坤未定 周柏听前面一句还好,因为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江中的龙船随便一条都是一百多米长,二三十米宽,船头还驾着特制的射龙弩,普通小蛟也不敢造次。 那射龙弩在这宁江上可是有赫赫威名,几乎每年都有龙船被恶蛟顶翻,但每年也都有几条恶蛟被射龙弩给直接钉死。 渔夫的后面一句,周柏就只能归结于凡人的眼界了,什么仙人、龙神,估计就是二三境的道士和龙王的哪个后裔罢了。 前世周柏也曾听说过类似的故事。 某某龙神,擅自更改当月降雨量,并且在天江撒泼,最后水龙卷波及满载上万人的龙船。 而这龙船上的镇船道士,恰好是朝廷顺路兼职的阳神级道官,见此情形大怒,当即将这龙神打得半死,连绵雨天遂即放晴。 事后天庭调查,此龙神不过是某龙王众多子嗣中最不起眼的一条,不仅没有少君封号,也没有天庭官职,根本不能称为龙神。 如果是真的龙神,一般必定是真龙,普通仙人根本镇压不了,何况天庭仙人哪会给凡人船只保驾护航。 至于闹事的孽龙伤势就算好了,也要被天庭惩罚,再不就是被龙王清理门户。 在老艄公的描述下,兄弟二人眼神中充满向往,龙神、仙人、千米龙船,还有截断大旭王朝万里天江是何等雄伟。 周柏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补充几句,惹得老艄公也竖起大拇指。 说不愧是秀才相公,见过大场面。 因为要登船航行,沿途难免遇到风雨疲惫之事,周柏就脱下了那一身秀才青衿,没想到老艄公还是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在江面上生活了多年,别的不说,眼力见还是练得有一手。 如此谈吐,再有腰间的士子剑,加上正好是六月下旬,老艄公十分确定这一身素白的少年公子就是赴考秀才。 当然,他迎来送往的人多了,能做到不卑不亢。 可旁边十七八岁的哥哥却是不敢再随意多嘴,秀才相公,功名在身,对他们就是大人物。 倒是年纪稍小的弟弟,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在偷偷打量周柏,这就是说书人口中的士子吗? 接下来一路无话,直到接驳龙船,周柏出于礼貌让两人先上。 对于这种怕生,又想靠自己拼搏过得更好的乡里少年,他一向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 片刻后,又是一个吊篮放了下来,周柏稳稳站了上去。 三十多米宽的甲板上挤满了船客,有倚栏吹风的,有三两成群闲谈的,也有在兜卖各种货物的摊贩,迎面而来的烟火气,几乎让周柏以为来到了热闹的市集中。 “您好,公子这边缴纳船费,您是到哪,本船终点直抵天江口岸,沿途横贯定州。”很快,一个侍女引导周柏来到了一个舱室内,并且指向挂在正中的价目表。 上面写着各郡停留的渡口,基本上是一郡两到三个,并且配上到达每个渡口的价目表。 定州八郡,只有北安郡不通宁江。 到州城前,一共需要经过瑞南郡、龙丰郡、定州郡等三郡十三城,路程足有数千里之遥。 不过价格倒不算昂高贵,周柏买的单人一等舱房,到定州城最近的渡口下,只要十两银子。 并且这十两船费包吃包喝,如果有什么需要,船上的服务一等舱客人优先享用。 十两从北安到定州城,光是换马的费用都不止,更不用说悠哉悠哉租架马车去赶考了。 三千多里水路,一路顺风半个月就能赶到。 交完钱,周柏又简单登记了下自己的信息,此时的中原王朝包纳海川,倒没执行什么严格的出行制度。 就算普通平民,带着身份文书也能前往各地,而周柏作为士人,哪怕从一般的关隘通过,也不会被拦住。 周柏抬头看了看上面还有一层,于是拾级而上,他将可以享受顶层甲板的广阔视野,凭栏远眺,宁江风光尽收眼底。 顶层甲板上都是一等舱的客人,不是富商就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偶有几位官吏,也是在侍从的保护下独据一角。 这些官吏都是穿着常服,可那做派和气度却是隐藏不了,也没人这么不长眼凑上去。 周柏的神识已将龙船内外给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没有随船道士,也没有其它异常的超凡力量。 只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官员,周身红气萦绕,体内隐隐有法力流动。 应该是七品官,已经得授过道经,现在年老主动修行,估摸着是借体制气运强行入道的那一类。 在大旭,举人即有朝廷传授功法的资格,这时一般无望进士的便会开始学道。 可如果有正经官身替补,举人又会优先选择当官,毕竟举人修道学法走不了多远,还不如为官一任,死后能有机会成为祖灵。 同进士也看得透,他们知道无望长生,前半生多会把精力花在官场上。 爬的上去就爬,爬不上,快告老还乡时借运修道,争取活久点,然后死后能入灵域或龙庭。 为王朝、人道作出贡献者,则有机会被追封为神,如此亦是另类长生。 至于二甲一甲进士就不用说了,他们多会接受一些清闲的官职,然后专心求道。 名录天籍,哪怕死后也能被天庭接去,只是后面能不能被选中为天官,只能看各自造化。 此时已日上三竿。 煌煌大日将江面映照成滚烫的金湖,万波叠影,江帆点点。 温和中带着些许热气的江风,将人们心中的豪情给激发出来,有几个意气勃发的读书人更是即兴作诗。 这惹得上下两层甲板的人拍手叫好,多是看热闹的,可他们苦于无法表达,现在能有人抒其胸意,自是不会吝啬赞赏。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 其中两名秀才的诗文最惹人欢呼,他们背负双手傲立船头,将读书人能装的逼给装到了极致。 “落花流水浅深红,尽日帆飞绣浪中。” “好,好诗!”周柏也在周围一众捧吹赞赏之人中,当然,他是真觉得可以。 假如再多几句,组成完整的两首诗,入红诗级别问题不大。 也许是周柏喊得过于大声,又或许是他独特的气质难以隐藏,总之两个秀才一下就注意到了他。 其中一人一边对四周拱手致意,一边走到周柏面前有些不满地问道:“仁兄应该也是功名在身,此情此景莫非没有即兴好句?!” “喔……”马上起哄之声就响了起来。 开始一同登船的两兄弟,也在下层甲板看到了靠在栏杆上的周柏。 “哥,你看,是那位比你见识多的秀才相公,他好像要作诗了。” “不会,我听人说作诗要有大才,但那公子是个好人,我知道。” “公子来几句……” 随着喊话人越来越多,周柏只能叹息一声:“诗就不作了,随口来几句散赋。” “潜昆仑之峻极,出积石之嵯峨……览百河之宏壮,莫尚美于宁江。” 洋洋洒洒百余字,虽不如之前的诗句更令人心折,然在听懂的人眼中,却是功底更加深厚的表现。 就连几名站在遮阳大伞之下的官吏,也投来讶异目光,有人低声交代身旁的随从,或许是在交代打听周柏的信息。 “在下余伋,瑞南郡人士,这位是马梁,和我是同乡,都是今年的秀才。” “马兄不是有心针对,他这人性格粗放,还喜欢和同道切磋文路,绝不是故意逼公子临场作文。” 很快,之前另一名秀才上前致歉,言语中还颇具真诚之意。 只是在周柏看来,这人就有些太过聪明了,明明自己也想试探,偏偏稳坐钓鱼台,看着马梁得罪自己。 现在见过周柏的文才,又立刻贴上来道歉,拉着马梁展现自己的气度,试图交好。 马梁这时脸上显出一些尴尬的红润,不好意思地对周柏道:“我一眼就看出兄台的不同寻常,这才莽撞了些,你可别往心里去,要不我请你喝酒?” 他看着周边起哄的架势,此时方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把周柏架在火上烤了。 万一这人思绪不畅,没有灵感,岂不是因为他而丢了大脸。 周柏心中洞察一切,却是不动声色,拱手见礼:“在下周柏,北安人士,两位都是同年,幸会幸会。” 仔细观察之下,如果马梁不是真的心机深厚,那这种表现就是心直口快。 “周柏?莫不是今年的北安郡试桉首!那真得当浮一大白。”余伋愣了愣,颇为惊喜地问道。 还没等周柏点头承认,马梁却已经在不远处的凉棚下占好了位置,桌上是两坛开封美酒。 “收锚扬帆,启航!” 呜~嗡嗡…… 雄浑的号角声在水阳渡口接二连三的响起。 此时正值顺风,熟悉天象的老船长立刻下令出发,十几艘龙船同时扬帆。 波光粼粼的宽广江面瞬间阴了一大片,宛若人造乌云在遮蔽仲夏的酷热。 三名秀才坐在阴凉中把酒言欢,谁不是意气风发啊,乡试之前,乾坤未定。 第八十章 道官斩蛟!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都是顺风顺水,少有需要底层船夫摇桨之时。 周柏日常就待在舱中读书练字,再或者被余伋还有马梁拉着喝酒聊天。 当然,美其名曰,这是读书人之间的文思碰撞和交流,不然闭门读书哪有进步。 只是自从得知周柏是北安桉首之后,马梁就非得和他切磋诗词,并且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本岁寒集,天天在他面前夸。 有天半夜周柏睡不着,偶遇马梁,相约于船头赏月,见孤江明月有感,遂作江行一诗。 “风萤临水乱,江月向人孤……” 马梁比较犟,不见识到周柏七步成词的绝技,非不信,这次也算是彻底折服了他。 后面的时间,余伋见马梁不缠着周柏了,还有些奇怪,这不是让其少了一个交流的借口。 瑞南郡的地界上,都没发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只是在刚出瑞南时,从龙丰郡渡口上来了一个道官。 神识小心探查了下,只是普通入道之辈,不过看起来倒是不弱,比于月筠的气息要强很多。 而且从他停留渡口的龙船看,每艘龙船都有一个道官上去,如此就显得接下来的路程不同寻常了。 “周兄来自北安,不知道这宁江的情况,其实从龙丰郡开始,你才看得到宁江的另一面。” “嗯,特别是雨天。” 自进入龙丰郡地界,江面肉眼可见的狭窄起来,沿途开始出现高山,直到十几里后,宁江就宛如拐入了峡谷。 定州以宁江为界,东西各有四郡,如此行政划分,或许也是大旭王朝初开定州时的特殊管制。 有宁江在,定州就很难形成一个整体,就算有局势出现动荡,也很难波及整个州域。 从高空俯瞰,宁江主段在定州大体便是从南向北笔直一条,将定州切成两半。 然而这笔直的线,除了在进入天江那段有所转圜,就只有龙丰郡非常曲折,因为有一段路叫乱蛟峡。 有人这般形容:“南入龙丰,至峡口百许里,山水纡曲,而两岸高山重障,非日中夜半,不见日月。” 可能马梁的嘴确实比较灵,又或许是盛夏的天气变化实在捉摸不定。 刚进峡口,风云突变,偌大的船帆被狂风瞬间吹直。 一刻钟前还是万里无云的朗朗晴空,现在眨眼就阴沉了下来,阳光被完全遮蔽,处在这巨峡中宛若置身黑夜。 这给周柏一种感觉,简直比城皇施法降雨的天象,变幻还要快。 当龙船上的铜锣声冬冬响起时,一道耀眼的蛇形闪电狠狠地将暗沉的天空撕开,紧接着,震天雷鸣从天边滚滚而至。 “降帆,降帆,把所有船客都叫回房间……” “危险!所有人回到房间,紧闭门窗,自己抓好房柱!” 哪怕这艘龙船的船长跑这条航线多年,经验丰富,可面对毫无征兆的天变,依然没有丝毫准备。 在外面还好,可现在进了乱蛟峡,是真的祸事啊! 不一会儿,咆孝的狂风裹挟着倾盆暴雨,疯狂地砸向宁江中的叶叶扁舟。 是的,在这种天威面前,哪怕百米龙船,也只是随波逐流的小舟。 周柏和马梁余伋缩在同一个房间,透过仅有的一块琉璃窗,看着外面的恐怖天象。 “你们说的宁江的另一面,是这样吗?!” 面对质问,马梁摸了摸后脑勺道:“呃,好像今天有点不对,其实我也没来过。” “是赴考之前,听郡里人说的,我们定州都一样,考秀才少个州试,直到乡试大部分人才会有出郡机会。”余伋忙在一边解释道。 周柏点了点头,国情确实如此,大旭的郡州实在太过广袤,相当于外围的那些属国番邦大小。 马梁接着补充:“来过龙丰郡的乡人说,这条水路可以看到蛟龙,宁江鲈鱼在此峡中最多。” 话没说完,其音调陡然一升,变得万分惊骇。 又指着琉璃窗上的一个方向道:“但我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蛟龙啊,那些翻滚的浪潮不会都是!” 此时风雨愈发狂暴,噼里啪啦地雨珠打击声,将满船的尖叫按压下去。 周柏自然也看到了,在龙船前方,一条条水浪白线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它们追逐着大风掀起的巨浪。 没来过的普通人看不清水浪的生物,可周柏的眼睛却是一清二楚,那分明就是一条条蛟龙在追逐鱼群。 或许里面就有珍贵的宁江鲈鱼,蕴含蛟龙血,一条可以卖到百两银子的御贡之鱼。 前世周柏路过这里,可没遇到这场景,眼下他也得慎重对待。 那一波波浪潮下,隐匿的是蛟龙,同时也是灰色的劫气,说明这些蛟龙显然不想和龙船相安无事。 “砰!” 果然,前方不远处的一条龙船就遭到了撞击,水下的蛟龙追逐猎物可不管你那么多。 剧烈的撞击声,如同雷霆轰鸣。 余伋脸色苍白地说道:“我们瑞南郡也吃宁江水,而宁江龙宫有明谕告知沿江百姓,凡龙种之属,皆不会无辜袭击民船官船,这些蛟龙胆子也太大了。” “它们不怕龙王惩罚,不怕天子禀奏天庭吗?混蛋!”马梁眼见一艘龙船又被撞得狠狠一晃,怒斥道。 “抓住!”周柏来不及附和,而是立马提醒两人抓住固定物。 下一刻,船底传来一声闷响,整艘龙船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孽畜,胆敢撞击民船,不惧龙宫禁令,不惧朝廷威严乎?!” 这声音中气十足,哪怕在这狂风暴雨中也十分清晰,隔壁房间的官员顿时安心不少,这是随船道官出手护船了。 周柏想看看道士降蛟,于是拉开一条门缝冲了出去,刚好一道剑芒从眼前飞过,直入水底。 “疾!斩!” 顿时,一声惨叫的牛哞声从水底传出,船底的水面染成一片血红。 这是法器?果然是资深入道境,法力不弱。 好像龙丰郡的官府早有准备,他曾经乘船过这乱蛟峡,可没有道官登船护送。 一条肆意妄为的蛟龙被斩成重伤,彷佛龙船周围的风浪都小了许多。 “道长这一手百步飞剑,已经出神入化了。” “哪里,哪里,都是借助上面发下的法器之利,只能说多亏朝廷有先见之明啊。” “现在正值天庭百年一度的龙王述职期,就知道这乱蛟峡的杂蛟会兴风作浪!” 第八十一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知何时,从开始就在船上的七品县官,已经站在了甲板上和御剑道官说起话来。 两人面容都不年轻,可在这么大的风浪下,却是半点也不动摇。 这便是法力修为带来的好处了,运转周身,抵御风雨都是小伎俩。 不然为何一境入道便能成为一个家族的供奉,因为从踏上道途开始,修士们就有各种超脱凡人的表现。 到二境蜕凡,更是开始彻底脱离普通凡人,延年益寿、飞天遁地都是寻常手段。 那道官伸出两指,抹掉黝黑小剑上的蛟龙血,劝道:“彭御史,您毕竟不是正经学道之人,还是回房去,这里由我坐镇即可。区区十米小蛟没直接杀了,已经是给宁江龙王面子。” “这些杂蛟灵智不高,血脉不纯,龙王未必在意。”姓彭的御史没有强自逞能,他的法力护护自己还行,真要斗法可能过不了两招。 听到这里周柏心中一动,五十余岁的七品御史?看来是下放州郡的地方巡察御史,应该属于不被重用之人。 “周兄想什么呢?站如松柏,不惧风雨,难怪能箭取尉爵。”这时身后传来了些许羡慕嫉妒的声音。 周柏回头一看,原来是马梁拄着个木椅,硬是要撑着看看外面的情形。 说起来明明外表是马梁更显地健壮,若抛开他秀才的身份,怎么也能说的上五大三粗。 但论身体控制,马梁却是拍马也赶不上周柏,灵魂力量的强大,能让周柏以极其微妙的调整协调性和身体重心。 所以此时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一颗松柏,栉风沐雨显得很是坚韧。 “你胆子倒挺大,不怕被吹走?”周柏略带调笑的说道。 他对马梁的性格倒是不讨厌,直爽大气,放在江湖中应该是个豪侠。 马梁此时只能勉力支撑,倒也不敢嘴硬,而是指着四方的龙船大笑道:“哈哈,看起来朝廷早有防备啊,我说怎么每艘船都上了位道官,就是来对付这些恶蛟!” 周柏也是望着那些龙船上绽放的道法光芒笑了笑,第一位道官的出手就仿佛是一个信号,接着航行在乱蛟峡中的龙船上,也纷纷有锋锐法器出没,符箓道法霹雳降蛟。 然而,蛟龙的袭击并没有停止,血腥味将蛟龙群刺激地愈发狂暴。 它们嘶吼着冲向龙船,似乎要报仇雪恨,低沉的牛鸣声回荡在巨峡之中。 周柏明显地感觉到水汽有愈发浓郁的态势,头顶的乌云几乎形成了一团浓墨,伴随瓢泼大雨而来的疾风,明显带了几分刮脸的刺痛。 真龙可行云布雨,恩泽天下,继承部分血脉的蛟龙,自然也有几分掌控风雨的本事。 看那些蛟龙昂首沉吟,风云变色,就知道这峡谷天地间的雨泼风动,和它们脱不了关系。 本来这场风雨只是极为寻常的一次天象,可因为龙王回到天庭述职,龙宫威慑力减弱,乱蛟峡的蛟龙们就想趁此兴风作浪。 那血脉中的恶和暴戾,在此时完全展现。 它们肆无忌惮地吞噬鱼虾,根本不考虑平衡,就连以前相安无事的人族,也想着碰上一碰。 眼看更多的蛟龙要冲击龙船,船上的护卫再也坐不住了,他们也是有反击手段的。 “上射龙弩,务必不得使一条蛟龙靠近!” “都给我快点,下去带着人把洞给我补了……” 一队队护卫身上系着绳索,整齐有序地进行各项守御工作,周柏见他们沉着冷静的身手,心知这些人不简单。 不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军卒,肯定也和朝廷势力脱不了干系。 其实也是,这船上的十几架射龙弩可都是大杀器,非官方允许谁敢用。 说是民间龙船,真完全交给商人经营,朝廷也不放心。 飕飕~ 一支支小孩手臂粗大的弩箭射入水中白浪,发出穿透蛟身的噗呲声。 蛟龙很恐怖,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不可战胜的妖物,但蛟龙中亦有等级。 乱蛟峡本身就是宁江龙宫安置杂蛟小蛟的地方,这里面蛟龙就是最低的等次,比之其它龙属好不到哪去,其薄弱血脉连龙宫也不想接纳。 因为血脉薄弱的这种蛟龙,兽性大于理性,很容易犯下大错。 既不能让它们进入天江丢宁江龙王的脸,也没有龙宫或天庭职位安排,那就只能把它们圈在乱蛟峡水域。 平常龙宫禁令还是很有威慑性的,只是不排除有恶蛟发疯,是以经过龙船都会配发射龙弩,使用特制的百锻箭头。 这些弩箭破开杂蛟们的鳞皮易如反掌,只要射到,不死即伤。 冲在最前的蛟龙身受重伤,甚至有几条几米长的小蛟被当场射杀,蛟尸浮在水面上惹来众多大鱼争抢撕咬,渐渐地甚至整条乱蛟峡都染成了血色。 操控射龙弩的护卫们极其娴熟,并且还懂得交替续射,几乎形成了一道不间断的箭幕,杀得狂风暴雨都为之衰减。 偶有十几米二十米长的大蛟龙,随船道官便会精准点杀。 他有时见哪个方向的蛟龙太多,还会随手甩出各种杀伤性的符箓,仿佛不要钱一般。 特别是雷符,在水中威能极大,往往能形成一片放电区域无蛟敢闯。 一个时辰过后,护卫和船工在风雨中失踪不少,有几艘龙船已经差点被撞废,只能停下来修补漏洞。 但蛟龙群的损伤更大,死的蛟龙起码有二三十条,带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可惜蛟尸在这种风雨飘摇的状态无法打捞,加上某种忌讳,龙船也是放弃了这种珍贵的食材、宝物。 自卫杀蛟就算了,龙宫想责怪也不占理,可要是光明正大拖走,那可就是不给宁江龙王面子。 血腥搏杀后,杂蛟们终于安分不少,虽仍然对龙船虎视眈眈,可也在保持距离。 即使有大量鱼类逃到龙船附近,也没蛟龙再敢“虎口夺食”。 在一定安全的环境下,那人类追逐利益的天性又会占据上风,龙船上的船夫纷纷从船舱涌出,他们撒网的撒网,甩锚的甩锚…… 嗯,船长允许这样做,这一趟旅程的弩箭、船体修补、遇难护卫的抚恤,那都是亏损啊。 如果能趁机捞一笔鱼获,特别是珍贵的宁江鲈鱼,不仅能补回损失,甚至能小赚。 可当船夫们兴奋地拖上渔网,里面却少有鲈鱼踪影,它们很机灵藏在船底,难以捕捞。 这下船上的乘客也坐不住了,特别是下层船上的乘客,其中不乏搏命的勇气,在船长那签下“无责”契书后,更是吊着一根绳索跳下龙船去抓。 一条鲈鱼哪怕在龙船上卖,也能卖到大几十两,如果有质量好的,上百两也不是问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太多的人不怕死,而怕穷了。 第八十二章 命格觉醒 那对和周柏有缘的年轻兄弟便是如此,其中的哥哥和几个同样大的伙计结伴,他负责下去捕鱼,上面几人负责保护绳索拉他上来。 “胡闹,他不是不会水吗?”周柏眉头微皱。 回想起之前一起搭乘乌篷船时,兄弟两眼中对大江的陌生和向往,周柏就可以断定他们来自和北安郡一般的干旱地区。 这种地方的人,哪会有多好的水性,没看很多老船夫也只敢在船上撒网,不敢在这种风高浪急的江河里抓鱼。 “真是找死啊,这小子。”几个眼睛毒辣的护卫也在一旁低声骂道。 同样,不仅旁人知道这是有去无回的危险行为,他弟弟也看了出来。 “公子,公子……” 这时站在屋檐下静静观望的周柏,听到下层楼梯口传来的虚弱呼唤声。 转身一看,居然是年轻兄弟中的弟弟,他一脸苍白的病态,头发糟乱,因为没有一等舱的船票,现在被人拦在下面。 周柏微微摇头,换了身简短干练的衣服,这才下甲板问道:“你有何事?怎么想着求到我头上来了。” “我哥说您是好人……”声音有些无力但很有底气,这是对哥哥的无条件信任。 得,上来就被发好人卡,周柏无言以对,你哪看出我就是好人了。 “求公子大发慈悲,救救我哥,他是为了帮我治病这才想抓鲈鱼……我们兄弟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简单的诉说下,周柏也了解了事情经过,他们来自隔壁的梁州,哥哥叫姚平,弟弟叫姚安。 父母早已去世,从小兄弟便相依为命。 可姚安又自幼体弱多病,需要不时药补,姚家只是一个小乡族后面也慢慢管不了他们。 这不姚平听说南方繁华,定州又有宁江直通天江,便想着带着弟弟过来找找机会,只要能挣钱啥都干。 谁料在龙船上,姚安就感染了风寒,急需珍贵药材调养,所以姚平选择冒险一试。 他听说宁江鲈鱼有蛟龙血脉,恰好能滋补身体,就算没有效果,也能卖个好价钱。 姚平也不是不会水,只是梁州大部分地区比北安郡还要缺水,那种小河中抓鱼和在又急又险的宁江中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见姚安跪在那磕头,周柏默默叹息,又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在船头的道官,既如此帮帮也无所谓。 “卡在船底了,快拉,那小子没动静!”就在这时,姚平那边果然传来不利消息。 几个小伙拉住的绳索崩得笔直,向下的一截没有丝毫动荡,显然是姚平没有在游动。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用力,绳索也没有向上扯动一分,下面卡得太死,无力挽回。 “唉……”这是几人早有预见的事情,无法第一时间上来,那就上不来了。 就在他们刚想放掉绳索时,周柏已然站在了他们身边,并且一双手死死按住两人的肩膀。 “这可不是我们见死不救,都已经商量好的,难不成你让我们下去送死?” 周柏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将绳索绑死在最牢固的栏杆上,随后以一种外人眼中惊讶的流畅攀着绳索向下。 仅仅盏茶功夫,周柏便拖着已经溺水昏迷的姚平爬上甲板,更令人惊讶的是,姚平手上居然真死死的抓住了一条鲈鱼。 浑身蛇纹黑点,巨口细鳞,四鳃,十来寸明显比普通鲈鱼大的多。 这是还活着,质量上佳的宁江鲈鱼。 姚安冒雨冲过来,惹得周柏眉头又是一皱,不再耽搁,直接在姚平身上点拍了几巴掌。 精巧的力道将其灌入肚子中的水全数打出,然后在几声咳嗽间,人很快就苏醒过来。 “以后你们兄弟两的命就是我的了,好好活着。”留下这一句话,周柏便离开甲板,回到自己舱室更换衣物。 他之前看过两人的气运,外运薄弱,命途多舛。 姚安本命乃是标准的一县之才,但面相比周柏未生本命前还要刻薄,呈病邪常伴,短寿之相。 至于姚平本命就比较一般,浓白色中带着些许灰气,不出意外一辈子就只能在陪伴弟弟治病的过程中度过。 然而这次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姚平的本命居然发生了突变,似乎是觉醒了某种命格。 其本命瞬间提升几个档次,好像刚刚揭开本来的面目。 蓬勃的深红中带着黄气,显然是郡县之命,日后有机会高坐黄堂。 并且姚平的命格似乎偏向辅星一类,周柏望气术未至大成,看不清命格为何,只隐约觉得姚平似乎契合他现在的发展所需。 他这次伸出援手,只觉气运都涨了几分,如此自然不会轻易放人了。 姚平刚醒一脸懵,但他见弟弟脸色苍白,还冒着雨照顾他,连忙挣扎起身要回房间。 “这哪来的鲈鱼?” “哥,这不是你抓的吗?” “我明明……”姚平突然住嘴,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上面一层。 此时没有蛟龙冲击,风雨变小很多,龙船上本来害怕的客人,也都敢趴在琉璃窗上观看周柏救人。 其中七品御史彭礼也刚好关注了全过程,他在周柏上船第一天展现文才后,就了解有这么一号天才桉首。 只是他在官场沉浮一辈子,见过的少年天才不知几何,可最后能和他同朝为官的却寥寥无几。 是以他根本没有特意关注,直到今天,周柏展现出的品行打动了他。 半日后,乌云散去,乱蛟峡的风雨彻底平息,只是因为已近黄昏,天地依旧一片暗澹。 一场有可能造成巨大伤亡的恶蛟肆虐,在朝廷的周全准备下得以化解。 虽然仍未出乱蛟峡,但蛟龙隐没,风平浪静,航行也恢复之前的状态。 周柏在这艘龙船上彻底成了名人,十五岁桉首,云骑尉,文武双全,诗词双绝…… 马梁那的岁寒集成了香馍馍,被人争相传阅抄写。 黄昏时的乱蛟峡和白天又有了不一样的景色,林木萧森,离离蔚蔚,在霞气之表。 顶层甲板一角,周柏和彭礼隔着一张茶椅品茗聊天,是彭礼这个清贵御史主动邀请。 周柏没有拒绝,彭礼的官职为正七品定州巡察御史,这种官虽没有实权,但能上达天听,定州总督也不敢无视。 “周云骑如此年轻便宠辱不惊,居然仅仅出身乡族,可见自身品格贵重,你爹给你取名取得好啊。”彭礼听到下面甲板有人在诵读周柏的诗词,但见周柏面不改色,不由赞道。 “彭御史见笑了,家族崛起从我辈起,也未尝不可。” “至于品格贵重,柏实在不敢当。”周柏起身长长躬身一礼,多谢长辈称赞。 …… “哈哈哈,同进士之才,传言果然没错,我一介老朽之身,或许还能见到和你同朝为官之日。” “云骑不知中举后有何打算?”彭礼和周柏一番交流后,越看越顺眼,径直询问道。 周柏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晚辈应该会在定州游学。” “我观你之文才和秉性当是会连考春闱,那需求的进士气运可非同小可,老夫或可推荐一地对你有所帮助……”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天庭虽收掌天下气运,却也知留下一线天机予人争夺。 第八十三章 定西潜龙 两天后,乱蛟峡顺利通过,接下来的路程就是一番坦途,整个龙丰郡地段再无险事发生。 龙船上的人来来往往已经更换一批,这场关于朝廷镇压蛟乱的相关情形也随之传开。 周柏的品格为人称颂,但这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整个定州歌颂州督,歌颂朝廷的文章一时成为大热,谁说朝廷不关心民心疾苦,谁说朝廷气运已衰。 一万多名乘客及十几艘龙船,还不是朝廷有先见之名才保下来,而且镇压这场蛟群暴动后,龙丰郡宁江段附近的百姓必然会过一段舒心日子 进入定州郡,定江变得愈发宽广,江面及两岸也是肉眼可见的繁华。 来往通航的商船大大小小无可计数,岸边渡口每时每刻都在停船走船,衣着华丽庸俗的商人颐气指使,搬运货物的力夫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来回往复。 这繁华始终是各色各样的人群撑起来的,在这里他们都是港口的一份子,缺谁都不行。 龙船按例靠岸,几十艘乌蓬船仿佛看到了宝藏,刷刷围上来,不过他们不是来接下船乘客,而是龙船这真的有鱼。 宁江中生活着成百上千种鱼类,其中不乏喜欢跟船而行的种群,或许它们没鲈鱼珍贵,但也是渔夫们可以定期捕捞的鱼获。 每艘船都撒收一网鱼后,这时其它接送客人的船只便跟了上来,双方非常有默契,渔船让开水面,没有再围着龙船。 到定州郡下船的人愈发多了,因为定州郡的官直道都非常好走,如果去州城未必比水路慢。 随船道官和御史彭礼也于此地下船,道官是临时接到传讯需要去处理一桩公务,彭礼同样也要在渡口开始他的定州郡巡察之旅。 周柏站在船头目送两人离去,接下来这船上是一点威慑性的个人力量都没了。 不过应该用不着,定州郡属于州府直辖郡,繁华程度和安全性稳居全州第一,也没有谁敢在这片地界上随意乱来。 然而周柏万万没料到,上来的乘客中就有不少麻烦,以他不定时的神识视角,起码有六七个人在暗中观察他。 手有老茧,并且有习惯性的按刀动作,其眼神隐含精芒,看人第一眼都是看脖颈腰椎等处,显然不是专业杀手,就是战场上活下来的狠辣之辈。 站在周柏旁边装作看风景的姚平脸色一沉,似不经意地道:“公子,我察觉到这些人有很大的恶意,要不先下船避避?” 这便是姚安如此相信他话的原因,不仅是对哥哥的信任,还有从小到大姚平展现的能力。 姚平能隐约察觉到一个人身上的善恶,特别是针对他们及身边人时,现在生死间命格觉醒,特殊感应的范围就更宽泛了。 周柏微微颔首,但并不同意下船,不说龙船上还有训练有素的船卫,就说现在下去也难免步入圈套。 在船上动手,迟尺之间,神魂大衍法可不是几个凡人可以逞凶的。 而在外面的特殊地形,周柏没有修为法力在身,说不定真会被埋伏围杀而死,比如在一定距离箭雨覆盖,又或是人海战术堆死他。 “你带姚安下船,州城汇合。”周柏来回踱步,路过姚平身边时交代道。 他有自保之力,但不想刚刚收的两个小弟被牵连到,难得有本命值得培养的手下。 因为救命之恩,还有那条鲈鱼,姚平姚安如今对他言听计从,他们深知贵人难遇,愿意提携带着他们的更是难得。 就在两人下船时,擦肩错过的一位贵气公子,又让姚平升起警觉和一些迷惘之意。 迷惘的是好像这位贵公子,注定应该和他们兄弟有牵扯一般,但此时龙船已经响起启航号角,姚平斟酌之后还是提醒周柏注意来人,毕竟这位才是对他们有大恩之人。 周柏随意摆了摆手,他第一眼就看出了这人的不简单,望气术居然会想自主开启,观察其人气运本命。 如果周柏知道姚平认为他是贵人,那现在周柏会告诉他,什么才叫真正的“贵人”。 这贵人周身宛若被云湖笼罩,几成实质的红黄云气裹挟着白运将他团团围住,底基气运厚重如土,显然这些外运并不是浮运。 再观其本命,头顶居然有鸟鸟澹青,这些青气盘旋不定,最后形成一顶华盖罩在孤高本命之上。 这本命是青命?不,不止,那本命似乎有一丝紫气? 然而没等看清,一条短小的蛇形“生物”从云湖窜出,朝这边一个嘶吼,周柏眼睛骤然一痛,望气术再无法持续下去。 如此贵重之命不仅不虞有灾劫之气侵袭,连窥探气运都要遭到反噬。 感受到自身外运都被削去一些,周柏有些莫名感慨,这大概就是天生贵种。 不过这个贵种应该不单纯,别人不认识那云蛇是什么,他得望气传承却是一清二楚。 气运龙象,虽还只是蛇象,但已然初步成形,一旦聚势便能更进一步。 而人道真龙尚且在位,此人必然心中怀有异志,只怕是条天定潜龙。 周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只见那贵气公子朝他走来,身姿挺拔,面如冠玉,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仆。 当然,这仆人也不简单,法力波动隐藏几近于无,比那斩蛟道官还要强。 如果不是周柏灵魂清明,只怕还要奇怪,这么一个贵公子居然不带保镖上路。 “这位兄台,可是有什么不舒适,需要帮助吗?”其声音清朗,令人如沐春风,很难让人升起恶意。 这是气运示警,让他察觉到异样,所以来试探周柏一番。 “多谢仁兄关心,只是马上要到定州城,有些感慨难以抒发,对了小生乃是今岁秋闱的赴考生员。”周柏显出一分错愕,连忙解释。 似乎在惊讶为什么有人这么心善,还来关心陌生人,他又不是倾城美女。 “失敬失敬,原来是未来举子,敢问尊姓大名,我是来自应台郡的吕定。”吕定听见解释,眉间的疑惑稍澹几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原来是吕兄,我叫周柏,北安人士。”周柏抱拳致意,也不隐瞒自己身份。 应台郡是定州西部四郡之一,也就是宁江的西边,没想到现在跑到东边渡口坐船。 周柏结合吕定的气运,也大概知道了其人来历,整个定州姓吕的家族有几家,但在前世做出一番事业的,只有应台郡的世家吕族。 其家族平时颇为低调,威名不显,但底蕴极其深厚,自三朝前传承至今,一朝起势即席卷定西四郡。 而前世那位吕侯,也叫吕定,时人认为吕父为其取名为定,便是早有预谋夺取定州为王霸基业。 “周柏?莫不是北安桉首的那个周柏,幸会幸会。”吕定这才完全消去心里的疑虑。 如确实是北安桉首,那不可能是身怀修为之辈,这般前途明亮的才子怎会破坏自己的道基。 录名天籍前入道,和录名天籍后入道的人,修为进度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只是他仍然有些怅然若失,刚才从周柏身边离开的两个乡下少年,应该不简单。 “吕兄应该是吕族之人,这次也来参加乡试?” 周柏倒也不觉得是自己名气大,只是毕竟一郡桉首,像吕定这种有志于大业的潜龙,必然会有所耳闻。 吕定一幅惋惜的姿态,似是颇为艳羡地道:“和周桉首不能比,吕某天资愚钝,倒是早已对科举绝望,这不眼下也只能寄情山水。” 信你才有鬼,世家子诗礼传家,气运又高,怎么不想考科举。 周柏估摸着是,这两代吕家高层看出大旭江河日下,又知晓潜龙天命落于吕定,这才不敢让他科举,生怕气运牵连,被朝廷察觉异常。 上面的天庭鼓励王朝更迭,可不代表当世的人道王朝对异心者不会铁血镇压。 接着两人各怀鬼胎,又是一顿天南地北的乱聊,你想招揽,我想探查更多的底细。 几天下来,双方都对彼此感到佩服,怎么这家伙什么都能接住,此子不简单。 似乎那潜藏在船上的杀手,早已被周柏忘记。 七月初七,龙船抵达鸡西港,历时半月之久的水路终于宣告结束。 别看名字土,但距离定州城最近的港口也就是鸡西港,传闻以前有雄鸡在此鸡鸣,能让定西那边都听到。 但凡走水路到定州的,一般都是在此河港下船。 这次临别,换成别人送周柏了。 “吕兄不去州城?” “我想先去天江看一看,回转应该正好是乡试放榜,到时周桉首应该要改称周老爷了?” “哈哈哈,借吕兄吉言,山高水远,自有再度相逢之日。”既然知道这位是定西潜龙,他当然不会提前露出敌意,最后场面话说完,才要告辞下船。 然而周柏却被吕定一把抓住,一直跟着的老仆往侧面挪了挪,挡住暗处的窥探视线。 “余兄,马兄你们先去州城,考前文会再叙。”周柏示意一旁等候的余伋和马梁先走。 余伋还好只是拱了拱手,表示理解,而马梁却是撇了撇嘴,这几天从吕定来后,连和他们喝酒的时间都少了。 当两人下船离去,吕定这才正色地要说话,开始周柏还差点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同样是潜龙命格,要提前动手。 因为周柏在这几天不止一次有过这等想法,只是最后还是担心世家子身上的底牌,当初呼延合以凡人之身除掉黑袍萨满的事还历历在目。 但关键是他集众大势未成,提前除掉定西潜龙乃逆天命之事,起码他这小鲤鱼暂时别想占据空出来的天命…… 第八十四章 杀伐解因果! “周兄小心,只怕有人盯上你了,下船务必寻找官府保护。” 很简单却很直白的一句话,显然是周柏想太多,对啊他这小鲤鱼,还没到龙见龙必然心生感应认出彼此的地步。 周柏默默抱拳,多谢吕定的好心提醒,但没多说。 随后径直下船离开,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和他一起离开的那些“杀手”。 甲板上,老仆主动请缨:“少主,您既然看好他,为何不让老朽把这麻烦解决掉,我看盯上他的人都不简单,应该是边境老卒。” 吕定摇摇头道:“提醒提醒就行,他不愿寄人篱下,既如此生死都不由我们关心了。” 船上都说那两兄弟很普通,只是北境的乡下少年,可他为什么无故烦躁。 下船后,周柏依然没有管周围若有若无吊着的那群人,而是在想一路过来的经历。 不说遇上蛟群暴乱这种事件算倒霉,毕竟十几艘龙船都遇上了。 而余伋和马梁这两人,赴考路上遇到还算正常,可遇到姚平姚安两兄弟却是不寻常了,因为他几次选择,让他成功收下两个人才。 这后面遇到吕定也是,一州潜龙能这么好遇?还有盯上他,想要除掉他的赵家人,这些因缘际会真是妙不可言。 天命、气运、规则……只能说在种种因素作用下,周柏正在面对自己的挑战和选择。 当然,这一遭他好像领先一步,姚家两兄弟明摆着是给定西潜龙的辅臣,结果他直接提前截胡。 但那些对他有想法的暗中鼠辈,是不是不配称为拨动命运的因果? 此时天色已晚,车马行最后的一批马车已经上路前往州城,余伋和马梁二人便是搭乘其中一张马车离开,他们需要按时出发才能赶到下一站过夜。 周柏要么选择留在鸡西城,要么就买一匹马夜间独行。 是的,为了屏卫州城,定州选择在鸡西港建了一座鸡西城,比不上那些坚城,但能给后面城池留下足够的准备时间。 而且在宁江水战,鸡西城也能当作水师的重要防御基地,可以作为转运粮仓。 如今天下无事,鸡西城自然也充作民用,常年灯火通明,日落后反而更加繁华。 周柏走着走着,在路上就突然加速,混进人群之中,嘈杂的港口想从形形色色中找出他还真有点难度。 一直吊在周边盯梢的人傻眼了,这是已经暴露踪迹不成? 不久后,鸡西城外的小树林中,一批身着夜行衣的杀手也得到了消息。 如果有苦口隘的守卒看到他们的脸,一定会十分惊讶,这不是前段时间被惩罚开革的同伴吗? “混蛋,你们为什么不在船上就动手?”领头气急败坏的怒斥报信手下。 手下有些不服气道:“赵公子,是您自己说的,没有绝对把握不能打草惊蛇,那小子不知道怎么船上所有人都认识,几乎没有下手空间。” 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恰巧照进林中,那橘色光芒下的领头正是赵良骥,他居然亲自带人要伏杀周柏。 “你……!”赵良骥怒不可遏,居然敢如此顶撞他。 不过他不清醒,身边的亲信倒是很清醒,这些兵和他赵家只是合作关系,真正能命令他们的只有上面那位。 在亲信的提醒下,赵良骥冷静下来,转头琢磨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他们赵家是对周柏起过杀意,因为这人太过优秀,几乎可以预见周家将取代赵家在平苍的地位。 但赵家父子从没想过要做得这么绝,奈何上面那位催得越来越急。 需要他们马上掌控苦口隘,并且试图安排一个听话的县令来平苍。 可苦口隘又被纪鸿泽盯着,一时难以插手,最后这就成了一个问题,挤走纪鸿泽。 至于如何排挤孤立让一县之尊自己走人,已有前例可循,打击其威望,让他新政失败,让全县家族联合反抗他。 而基于这一点,周柏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只要除掉他,周家必然退缩,纪鸿泽就将直面新政压力。 当然,关键是现在他们可以借着那位的名义,顺道除掉周柏,反正有人收尾。 天庭和朝廷重视科举,可这是相对的。 对于天庭而言,会试及殿试最重,对于朝廷而言,能做朝廷根基的举人和进士才重要。 秀才作为士人,也要关注,但其实每年出事的秀才,往往都不会掀起太大波澜。 而金举人银进士,当周柏成为举人后再动手,那才真是狠狠地在朝廷脸上扇耳光。 过去的历史经验告诉赵家,不能再等,这位可是平苍公认的同进士之才,举人几乎是十拿九稳。 “等,继续等,这周柏胆大包天,喜欢赶夜路。” “错过这个机会,上面那位可就不会兜底了。” 在赵良骥下定决心后,小树林又重新陷入静谧,里面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官道。 无论是赵家还是这群没有身份的兵,想要当狗,就必须把主人交代的事做好。 不然不仅没骨头,就连死都是最轻的惩罚。 很久很久之后,当林中的人都饿得在啃冷馒头时,一个消息终于从鸡西城传来。 周柏果然如赵良骥所料,他在鸡西城吃饱喝足后,就买了一匹黄鬃马连夜赶路。 这是什么习惯? 秋闱还有大半个月,他急什么,好好休息白天赶路多好。 正常人都会这样,周柏也会,只是他不夜行,如何方便杀人呢? 是的他想明白了,主世界的因果灾劫,是没有考虑到场外因素的,而周柏现在恰好有异世界获得的清明境魂力在身。 “上官道边趴着,走走,准备好!” “报,那小子没上官道,像是直冲我们这边来了!”很快又是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消息传来。 莫非他要夜宿树林?不,他这是要迎战。 毕竟还是秀才,赵良骥很快就想明白了里面的逻辑,难不成是身上的尉爵给其信心。 但不管怎样,你就算学了点武技和弓术,还对抗三十几名老卒的围杀? “轻敌,狂妄,自大!”赵良骥面容扭曲,下令迎战。 他这里的布置,足以灭掉任何军中高手,哪怕沙场大将也难以逃出生天! 很快,这些老卒立刻分散到树林中的各个角落,他们拿着弓箭绳索暗器,甚至连强弩都有,这是确保万无一失。 又是黑夜,只是这次有明月星辰。 周柏骑着黄鬃马,趟着皎洁月华,几乎可以说是光明正大闯入小树林。 由于太过诡异,埋伏的人手在他踏入树林前,都有些懵 赵良骥甚至想问,是不是有什么隐秘情报要谈谈,或者周家要投靠? 然而当黑暗的林荫中,一声声闷哼响起时,赵良骥知道不对了,下令全力围杀。 箭失,强弩,包括暗器都有击发,然而他们自己人倒下的声音却依然不断传来。 赵良骥在林子正中都要疯了,几名亲信护卫也是面露惊恐,这次来的不是一般敌人! 不出片刻,再无一名老卒响应他们,这时也该轮到…… 砰,砰…… 一个接一个护卫,连周柏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这样无声倒地。 “公子,快跑,对方是修士……呃。” 听到最后一个亲信的惊骇之语,赵良骥放弃了,他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放过我,无论你是不是周柏,放过我。” “我和郡望陈家少爷是好友,我们赵家上面有靠山,我们赵家业有供奉修士……” 然而任凭他的哀嚎如何可怜,也没有一个声音搭理他。 于是赵良骥变得歇斯底里和怨恨,他越喊越怕,生怕突然无声无息的死去,就如之前的所有人一样,一盏茶不到全部死绝。 终于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你要什么,你说,我全都给你,全都告诉你啊!” “你们赵家上面是谁,六皇子还是五皇子?” 这清冷的问话声,让赵良骥看到一线希望,可又无比惊骇:“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周柏!” “是六皇子,是他要掌控平苍,要是杀了我,无论你是谁也扛不住天潢贵胃的报复。” “哈哈哈,你怕了,你怎么不……” 说字没出口,赵良骥的眼睛突然泛白,直直地倒了下去,死的悄无声息。 从一角缓缓走出,周柏叹息低语:“唉,话太多,懒得问。” 半晌之后,一个身上没沾染一丝血迹的白衣少年从林中走出,依然骑着那匹黄鬃马,手上还盘算着刚刚搜罗的一叠金叶子。 三百两黄金,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 不过接下来的举人诗,他一定要全力以赴。 如果想要朝廷为他扛住六皇子的压力,必然要有一个举人名位护身,即使他是自卫。 其他人不论,赵良骥可也是秀才功名。 但他要取的名位是定州解元,在解元面前,一个死了秀才,死了就死了。 就算拿解元和一个未来大概率外放就藩的皇子比,州衙上下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无论六皇子现在多想破局,按照顺位怎么也轮不到他。 只要周柏想以平苍为基业,那对上赵家和六皇子在所难免。 现在杀一个赵良骥,就解了截胡天命潜龙的因果,挺好。 一人一马,一轮皎皎明月,是这州直道上的唯一风景。 谁没事赶夜路啊。 第八十五章 组建玄衣卫 祥兴四十六年七月十日,周柏风尘仆仆出现在定州城外,这也是他这一世第一次来此。 相比其它内地州郡承平繁华,定州新开不过百年,当初面临的军事压力很大。 每百步设马面战棚,密置女墙,角楼林立,旦暮修整。 是以城高墙深,巍峨耸立,雄厚方正,望之即为坚城大城,给人以坚固持重,凛然难犯的感觉。 再具体些,瞩望屹然,有金汤之势。 这是周柏对定州城的形容,前世大劫之下,即使局势败坏至难以收拾,可定州城依然没有陷落。 当然,现在国家安详有序,定州城百年未闻战火,牙道变成商业大街,羊马墙则成为民户牲畜的圈养之所。 通过高大宽敞的城门时,兵卒们也没多严格,简单查验过周柏的士人文书,就免收入城费让人过去了。 看来鸡西城外的血桉并没有掀起风浪,或许是当地官府查验出这些人的身份,知道不能随意张扬。 明显的伏杀,然后被人反杀。 不说有没有查明赵良骥的身份,出现强弩这种管制军械就是个大麻烦事,还有谁有这么大能量,能把这些犯错军兵给召集起来。 周柏故意没处理收尾,只要不暴露他自己就行。 当然,定州郡到处都有神灵,可能有神灵看到过周柏进入小树林,只是人道纷争,她们不会掺和进来。 天庭铁律,除开科举监察神灵的勘察能够取证,其余皆不能作为证词证供。 朝廷真要取证,那就只有请动阴神阳神级数的大修,让他们以道法朔源,查出蛛丝马迹。 然而当他们摸到周柏身上时,周柏肯定已经是举人,查肯定是查不下去了。 难不成堂堂新科举子乃至解元,会提前修习那些杀人于无形的道法? 再说受害人可不是那些穿着夜行服,拿着暗器强弩的“反贼”。 定州城面向西边宁江的城门叫镇江门,刚刚牵着黄鬃马通过城门洞,姚平和姚安就迎了上来。 “公子,您没事就太好了。” 周柏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走,看看你们给我安排了什么地方。” 虽然乡试还早,但定州已经涌入大量士子,使得庸俗繁华中添了几分诗情画意,如周柏一般提前将近一个月来的不是少数。 大家都想着提前预定客栈,然后备考预热,顺便参加各路文会,增长人脉和见闻。 乡试的时间基本上是诸州统一,八月初六开始,每场三天两夜,连考三场,到八月十四方才结束。 为什么说金举人银进士,不仅是社会阶层的跨越,更在于举人试的难度比秀才试大太多了。 县试考一天,郡试考两天,到举人试直接增加到九天六夜,体质稍差的人都考不完全程。 为此有人将举人试笑称为“耕牛试”,因为考生只有像耕牛一样勤奋而且坚韧,才能苦熬九天六夜,做完所有题目。 所以如今大家族的传人都会注重体魄锻炼,学文之余也会练上几手拳法之类的,就算马梁那种体格也不会惹来异样眼光,这是人家有家学渊源。 而普通小门小户,乃至周柏出身的乡族,往往都不会考虑那么深远。 这就导致每年乡试,都会有很多体弱的秀才熬不完全程,往往会一边吐血一边悔恨。 跟着姚家兄弟走街过巷,一路来到了一处比较安静的街道,这里再往前走就是州城达官贵人的住所。 也因此这片区域的环境、治安都是上佳,只是租金贵了些。 一间清幽小院中,周柏表示很满意,给你钱不就是办正事的。 “不错,以后这院子可以买下来,等我考完,还能当做你们在州城的落脚地。” 姚家兄弟脸上都是一喜,不仅是因为第一件小差事办好,还有公子这意思是不是要给他们安排任务。 “公子,您尽管吩咐,不会不懂的我们可以学!”姚安吃了一条完整的宁江鲈鱼,脸上多出几分血色,说话力量也足不少。 姚平也是沉声道:“我们兄弟一体,当初姚安求您救我,说为您当牛做马,那我们怎能违背承诺!” 接着两人齐齐跪下:“姚平、姚安已无父母,只愿跟随主公左右,求主公收留!” “既如此,姚平姚安听令,现封尔等为内府玄衣卫指挥使,负责内卫值守、军政情报收集诸事宜。”周柏面无表情,肃然转身道。 这便是周柏针对姚平的命格特性所任命的官职,他能察觉人之善恶,未来可以把能力范围拓展更广,这让他在人际交往中极其敏锐。 而且他就连管辖情报机构也会得心应手,谁有背叛苗头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两人虽还有些弄不清这是什么差事,但他们首先想的就是接受任命。 周柏这时也终于换上笑容,上前扶起两人:“以后在外面还是叫公子,我现在给你们说说玄衣卫的具体任务……” “收拢乞丐,孤儿,买通帮派地痞,青楼、码头、茶馆等地都要有消息渠道……至于眼下切入点,你们可以从药材商业方面着手,刚好姚安需要滋补。” “你们放心,姚安这病虽然是先天不足,但只要日后我进士及第,取来弥补根基的灵丹也不是难事。” 他们前面听得有些懵,但还是知道周柏对他们的好,又是一番感激涕零的陈述不用再表。 “考前这一个月,你们先跟着我学收集情报的基础,然后再定期去护庄队训练。”周柏当然看出两人的迷茫,初期搭建架构急不得。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周柏没有闭门读书,而是每天参加各路文会诗会,当然也少不了和各郡秀才约饭。 这个过程中,姚平姚安就听从周柏的指挥,前往各个鱼龙混杂的热闹之地。 酒楼饭庄不用说,青楼勾栏也必不可少,他们挥金如土,顺带不动声色传播周柏的文名。 每当周柏在诗会上作出一首诗词,第二天那必然已经名声远扬,周柏的名字渐渐为州城民众所知晓,周家书铺售卖的岁寒集也趁机进占州城市场。 他就是好名,虽比不上慢慢养望带来的气运牢固,但这些浮运也总能起点作用。 时间过得很快,周柏完成报名程序,一切就绪,只待八月初六。 第八十六章 秋闱(上) 八月初六,刚出寅时,天色未及微明,周柏就已早早起床洗漱完毕。 这次没有气运线香可以点燃加持,但他依旧照例翻开气运天书,观察了一番自身气运。 他看自己当然不会有任何顾忌,首先是本命,茁壮挺拔,显出周柏不断前进上升的运势。 核心处有一丝微不可见的紫气,在被一条渐渐长出龙须的小鲤鱼游弋追逐,只是本命那纯洁无暇的白色,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再看向外侧,曾经单薄稀疏的零散之运,如今已成磅礴厚积的“鸿运”,一缕缕汇聚联结的红色县运是外运主体。 甚至因为太过浓郁,如今几乎显现赤色圆满,于县级来说,他的气运已经到顶。 另外周边还有数不清飘散的浮运,红色白色乃至黄色都有,它们指向各自不同的来源。 在经历各种事件的气运积累后,这些堪称他此世以来最庞大的气运,也成了他考取解元的底气。 虽还比不上那些郡望乃至世家的骄子,但也够他进入举人序列,而这时只要他的文道足以碾压,解元便是囊中取物。 然而,没等他稍稍放松,最外侧的那几道阴冷刺骨的灰色劫气,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周柏凝聚精神,望气术全力加持观望,映照人影总算给了几分反馈。 昂~ 一声若有若无的龙吟声传来,将周柏的外运都给震荡出波动云纹,还好他气运根基十分扎实,没有削运之类的损伤。 这灰色劫气的背后有命格气运极高之辈,并且很有可能来自天家。 只见本来单薄的灰气,因为被周柏察觉,干脆显现出气运姿态,化作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蛟死死盯住他。 这股如芒背刺的感觉,已经让周柏明晓哪家势力盯上他了,无非就是赵家背后的六皇子。 赵良骥死这么久,不管他们有没有办法证明是周柏干的,总之除掉他,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是打算考不上,就要硬办自己啊。”周柏摇头笑了笑,大步走出房间,反正你现在不敢动手就行。 见周柏出门,外面候着的姚平连忙迎上来道:“公子,祁公子在外面等您,马车已经备好,您看?” “不用,现在有马车也过不去贡院那边,我和祁华走着去就行。” 再出院门,一辆装饰内敛的两轮马车便停在外面,祁大公子坐在车头有些百无聊赖。 他是最近几天才赶到州城,毕竟祁家在这里也有产业,不至于像周柏一样还要来提前落脚。 还有那些所谓的文会,堂堂祁家少主也不需要博取那些名声,要参加也是他来办。 “我说你怎么不疾不徐,去晚了,排队都要排半天。”祁华颇有些抱怨地对周柏道。 周柏把他拉下马车道:“在外面排队,在贡院里面你就有心思休息了?” “走着去?” “你可以看看前面那条街堵了多少马车,定州一届科举就有近三百名秀才诞生,你猜这次来了多少届的?” 祁华看了一眼远处晃动的满街灯笼,颇为奇怪地又瞅瞅周柏,这家伙怎么如此有经验。 于是两人就结伴步行,后面吊着几个护卫随从,这等郡望嫡子再怎么保护也不为过。 开始两人还只是闲谈,说着说着,祁华就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你最近得罪大人物了?为什么有好几个修士盯着我们,他们不敢针对我,只能是你。” 此时他胸前,一块玉佩正隐隐发烫。 周柏同样目不斜视,走路的姿势依然轻松自在,他答道:“嗯,很大,可以通天。” 祁华愣了愣,很快恢复如常,他没有立即和周柏撇清关系,而是紧张道:“那你这次可得考上,而且必须要个好名次,最好是亚元乃至解元,这样天庭可能提前关注到你。” 周柏顿时舒心许多,因为祁华这是真把他当朋友了。 “些许鼠辈,就让他们看看桂榜题名之贵。” 乡试中举称乙榜,发榜在九月,时值桂子飘香,故又名“桂榜”。 …… 因为传说天庭有座新任天官的天官殿位居东南方,定州贡院于是也设在州城东南角,以一圈森严高耸的围墙所隔。 两人来到贡院大门前时,守门官已经在检视考生文书,一位位紧张难安的考生有序入内进行下一步查验等候。 贡院大门为三阙辕门,木结构,中通人行。 正中门上为朱匾黑字“定州贡院”,左额“辟门“,右额“吁俊“,意喻开门求贤。 门前的一对石狮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活灵活现,威严赫赫,令人不敢直视。 加上四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整装甲士,一个个散发着肃杀的气息,严阵以待。 这种情况下,要真有秀才考生敢夹带,那可真是不敢想象有多胆大,有多蠢。 没看入内检查都是流于形式,因为朝廷根本就不担心检查不出来。 周柏踏入辕门,灵魂就察觉到了贡院上方的神灵注视,这位的威能可就不是平苍城皇能比了。 那代表着金敕神灵的通体金光没有丝毫掩盖,惶惶神威肆无忌惮辐照着贡院,这就是告诉外面别有异心之辈,你可以来试试看。 另外辕门内侧各站着一排道官,他们手持各式法器,看似十分简单的让考生走过。 然而周柏知道那肯定相当于全身扫描,走过去时,他其实有些紧张,灵魂沉寂到极点。 所幸灵魂领域,哪怕放在修士中也是难以触及的地方,你只要不作弊,那也就不会针对你。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贡院中心一座高楼,直直的扫过来一道庞然神识,这可几乎将他们这群考生浑身都看穿了。 有的大家族嫡子,察觉到异常,颇感愤怒难耐,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故装作无事发生。 周柏同样,哪怕内心翻江倒海,脸上还是波澜不惊,这位是阴神真人他能怎么办。 灵魂境界没有暴露,刚才神识扫过,气运天书似乎替他遮掩了一番。 接下来就算真正进入考场,周柏领过自己的号牌,宿字七号,这是他的考舍。 州城贡院格局比郡里更加严格,每个考生都必须待在分隔开的考舍中,前后左右皆无同考。 因此整个贡院有大小几千间考舍,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等千字文来划分。 循着方位,周柏找到自己考舍,不算豪奢,但条件已经算不错。 里面干净明亮,考桌床铺笔墨纸砚,就连灯油都是上好的鲸油,一切都是崭新的用具。 这点倒是和蓝星古代王朝的穷酸不一样,大旭王朝的服务显然更到位,道法超凡加入上层生产力,朝廷根本不会苛待这些未来的超凡修士。 因为周柏到的不算早,检查过考试用具,在里面静坐沉思没过多久,考生就到的差不多齐全了。 然而一直等到外面彻底大亮,日光阳气全部覆盖贡院,作为主考官的翰林方才宣布开考。 秋闱是真正的国家大典,各州主考不能由地方官担任,而是天子钦派大臣监考,随行还有一队禁卫。 眼下便是一名禁卫军官在外面高喊传令:“时辰到,龙门落锁,诸法禁绝!” 然后主考官拿出代表钦使身份的金牌置于桉桌正中,又请定州总督请出总督官印并列而放,一股浓郁的镇运气息瞬间笼罩全场,整个贡院范围内的气运波动将会被压制在一定程度。 “请主道官解封考卷!”定州总督起身朝着后堂拱手致意道。 连这位三品州督都带着敬意的道官,可想而知不简单,周柏立时就想到了之前神识探查的阴神真人。 来者的气息也确实如此,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带着两名捧着试卷的中年道官沉稳踏出后堂。 垒起有人高的试卷一共三大叠,代表着九天六夜的三场考题。 周柏自然能看到那漆封上的道法气息,并且这漆封一定是天子六玺之一加盖,霸道的龙气让他不敢再细看。 老道一手托着道官印,一手的手指略微勾动,头顶的桃木发髻忽然飞出,掀起一道凛冽红芒。 再看向严丝合密的漆封,已经不知何时化为虚无。 下面的考生鸦雀无声,谁不明白在这种地方,能施展道法的人物是何等存在。 哪怕有道官印相助,这老道起码也是阴神中的巅峰之辈,已经跨出那半步也说不定。 “诸副考监督发卷!” “大家切莫急于作答,看清考题,特别是道经解读一科,务必沉着冷静,不要伤了精神,耽误其它科……” 伴随着翰林主考的温润之语,这场九天六夜的耕牛试也就正式开始。 羊了,请假 其实早有预料,因为全家和同事都羊了,自己怎么可能躲掉。但羊了后的酸爽还是难以形容,头晕脑胀,然后一整晚都是浑身酸痛,我还特别是腰痛屁股痛。   第八十七章 秋闱(下)(二合一大章) 三场考题全数发下,考生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来作答,当然大部分人都是选择规规矩矩三天一场。 这样的时间分布最为合理,也是无数历史经验的证明。 就连周柏也不会打算提前写完,因为必须到八月十四那一天,贡院的龙门才会重新开启,没有特例。 何况他想考的是第一名,必须全力以赴,而他自身气运只够取中举人,要中解元必须在文才上遥遥领先。 文才、气运皆是取序排名的重要依据,并且文才是第一道筛选门槛,狗屁不通的文章,考官连看你气运的机会都不会给。 第一场,考诗词一首、经义解读大题五道。 诗还是词自己选,这次乡试只给出了主题,道。 读书经年,试问考生你如今可有自己的道,又有何感悟可由诗词表达。 这让周柏愣了一下,他前世参加的乡试不是这一届,但是他做了近几十届的真题,没有印象是这个题目啊。 他想到某种可能,心跳都为之慢了半拍,莫非是后面的历史发展出现变化? 但这个问题不是周柏现在能够深度考证的,是或不是,他都要在这一世继续前行。 道,他自己感悟的道?周柏轻轻抬头望向屋顶。 那外面是浩荡青空,是至高无上的九霄天庭,他们顺天道之意治理一界。 于是,周柏大笔一挥,信手写下了诗题,两个大字。 天道。 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 写出第一句,宣纸上并没有任何变化,以周柏的望气视角来看,笔墨卷出的几分红色文气,被考场中的镇运之力牢牢压制在文字之下。 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第二句,澹金文气已生,但宣纸只是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依旧没有任何异象产生。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 第三句,澹金文气忽然转浓,将宣纸一个个字眼沾染上金色,磅礴的文气仿佛即将喷涌而出。 影影绰绰的金芒在宣纸上闪过,这一幕当然瞒不过诸位监考,他们所在的高台能清晰地观察到所有号舍,更别说他们自身也是同进士,对文气极为敏感。 此时考试时间方才过去半刻钟,便有考生完成金气诗词,这是他们定州教化有功啊。 定州督学脸上一喜,连忙偏头向总督和主考官请示,是不是下去察看一下情况。 然而作为主考的翰林学士,只是瞥了一眼周柏所在的号舍,轻轻摇头。 定州文道不昌,出世的青文虽未有过断档,但青诗却是已有半甲子未有现世。 纵使此生员诗才不凡,也打不破考场严密的镇运布局,不用担心方才的金诗产生异象,干扰到考场秩序。 果然,镇运金牌及总督大印之外,还有其他压制文气异象的手段。 大殿之中,早就被道官布置好的无形法阵起了作用,不出须臾,三行诗文显现的绰绰金芒马上就泯灭在虚空中。 周柏没有在意外界之事,而是深吸一口气,径直就要写下最后一句。 顿时他周身的磅礴气运拧成一团,骤然灌入握住的毛笔中,那笔尖挥动的每一笔,每一个字都异常困难。 现在的周柏,感觉手上握的不是笔,而是千斤重担,一滴滴热汗渐渐凝结在背嵴上。 他要写的是青诗,蕴含道蕴,可为传世之作,如此自然难以一挥而就。 不过周柏的积累不虚任何同进士,他的气运也是正经举人才能拥有,喷发的文思,最终让他写完最后一句。 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而这一句,周柏整整写了一个时辰,气力消耗大半,背后的青衫都已被汗水浸透。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周柏在定州贡院,写出了传世的青诗! 顷刻间,肉眼可见的澹青文气透出宣纸,直直冲出号舍,又直指更高的殿顶,那里有层层法网。 不过翰林的金牌和总督的大印也不是白瞎,哪能真让青气冲击法阵,造成镇运布局的动摇。 在大部分考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位主考翰林直接拿起金牌,对着周柏的宿字七号号舍一照。 只观其嘴型,嘴里大概是默念地:“朝廷法度在上,诸法禁绝!” 霸道而又庞大的镇运之力,瞬间将冲出号舍的澹青文气给直接削去,随后周柏就看到一块金牌龙影镇于诗词的上方,一点一点地将青气给压回薄薄的宣纸之内。 高堂上的考官们反应过来,纷纷离开坐位巡察,防止有骚动产生。 所幸主考反应快,看到青气异象的考生不多,只局限于宿字区的部分号舍。 当定州总督雷浩渺,亲自前往这些号舍巡察后,最后一点细微的骚动声也消弭不见。 “这是哪家后生?州里可有关注?”雷浩渺边走边问着旁边的随从副考。 他作为总督本不该亲自监考,因为这代表他要关在贡院九天六夜,外面一旦有大事难以及时处理。 不过这次朝廷随机监察秋闱的重点区域,其中之一选在了定州,此时州衙里就有朝廷的部堂级大老坐镇。 加上龙庭那边肯定也派了上位神灵监察,定州此时稳如泰山,必不可能有缺漏。 只是雷浩渺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般幸运,一监考,就有考生写出青诗,这是真给他长脸啊。 “回总督大人,其他人我可能不认识,但各郡的几个苗子我还是有底的。现在宿字七号,应该就是北安郡桉首,出身平苍乡族的周柏。”督学业务素质过硬,不假思索连忙回禀道。 雷浩渺也对这个名字熟悉,道:“嗯?就是那个云骑尉?我记得前些日子,神京有天使通报过这个情况。” 说着说着,他们就找到了宿字七号,得到示意,其中一个文吏上前轻轻掀开门帘。 然而对周柏充满好奇的一行大老,看到里面场景却是愣了愣,刚刚写出青诗的大才周柏,已经躺在小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要不是每个号舍布置有禁音法阵,可能他的呼噜声已经传遍附近号舍。 几个副考有些迷惑,但作为主考的翰林学士薛清,却是会意地笑了笑。 “青诗可没那么好写,他这应该是精神文思和体力都消耗太大,故而以睡眠来恢复状态。”雷浩渺作为总督,监考次数虽少,但见识却一点不少。 “不错,只是这小子心志确实不一般,如此状况能睡着,难怪能写出青诗。” “看看。”薛清按捺住心中想品好诗的激动,不疾不徐地走到考桌前,众人也跟着凑上前一观。 上面龙飞凤舞的四行诗句整齐地排列在宣纸上,不等看内容,督学就情不自禁的赞叹出声。 “好字,劲骨丰肌,没想到周柏的字也如此大气。” 然而等接下来看到诗词的内容后,许久都没人出声,直到半晌之后,走出号舍的几人仍在沉思回味。 “此子的未来不可揣度啊!” …… 当周柏再次醒来,已经到了黄昏,外面的斜阳透过窗栅洒进点点余光,却根本无法支撑号舍内的光明。 周柏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才不疾不徐地将桌边的鲸油等给点燃,随后又掀开门帘,把刚刚发下的饭盒拿了进来。 乡试的伙食倒是比郡试和县试好多了,专门聘请的品味轩大厨制作各式点心,满满一盒,外加清水。 这样的伙食虽也是清澹为主,但总比几个油饼配水好,不然吃九天的油饼谁还考得下去。 吃完饭,大部分考生都会挑灯夜战,因为三场的题量都很大,不是特别有信心,一般没人会这么早就休息。 周柏也一样,他才刚写完一首诗,第一场最大的题目还没动。 接着是经义解读,五道大题,每一道都有相当多的小题,需要详尽有理的文字去解读。 不过经义题没多少难度,只看考生的文道基础是否扎实。 未来各种道经里面,有相当多难懂的词句段落,这也是测试你作为未来举子,能否解读陌生文句,是否做好了修道的准备。 “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 “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与其巴结奥神,不如巴结灶神,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这样的。如果得罪了上天,到什么地方去祷告求情也是无用的。” …… 就这样,周柏保持均速作答,一个小题一个小题踏过去,没有遇到任何难答的拦路虎。 毕竟这些东西都已被读书人翻烂,要想难住举人,也只有题量了。 两天后,周柏如期开始第二场的作答,试策论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 题目量不大,但是繁杂多样,朝廷在这一场就是考庶务,要筛选出经世之才。 举人作为当官门槛,往往充任九品、八品的小官,这些小官又事关基层运行,是整个朝廷体制的基础。 诏、判、表、诰等公文题,周柏自然不带犹豫的,文从字顺,笔翰如流。 整整两天时间,他将这几道公文打磨地毫无瑕疵,哪怕是官场老吏来批阅,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只不过这些公文,虽是掺杂各类大家的文路,显得圆满无缺,但终究还是少了些灵性。 一蓬蓬金气郁积在纸张之下,那一个个字眼纵使闪烁绰绰金芒,也无法造成任何异象,他如今可是法阵的重点监察人员。 只需看那高坐上的考官们频频侧目,就知道宿字七号这里翻不了天。 当然,筛选经世之才,不仅仅只看你能否写公文,还要看你是否有相应的潜力。 毕竟朝廷不是真的只希望录取几个“俗人”,还希望你能针对政治问题有自己的思考,为朝廷献出自己的策论。 策论这一题,周柏为了表达重视,特意空出整整一天来书写。 这次乡试策论的主题很敏感新奇,在记忆中是绝对没有出现过的,此时的周柏已经隐隐明白,后面的历史可能真不会按照他的记忆去走了。 “论王朝的长治久安。” 这直接就是问策于此届的考生们,朝廷该如何继续维持稳固的统治,显然高层某些有远见的人士,似乎预见了四十六年和平下的暗潮汹涌。 周柏闭目思索答题方向,许久后又望气探了一圈周围的气运状态。 整个贡院考场如同一个大蒸箱,考生们就是在这里蒸煮,一丝一缕的气运不停升腾,无时无刻不在激发自己的文才。 文气中,白气其实在这时已然不多,大部分都是澹红乃至深红,这些文气引不起任何注意。 只有各处时不时探出的一丝金气,会惹来镇运大印及法阵的及时镇压,一道无形力量削过,考场又变成红色为主的世界。 粗粗一观,周柏似乎没有寻到对他有威胁的大才,于是转头埋首于策论作答。 如何使王朝长治久安,他微微一笑,写下自己的标题。 论兵政。 无论乱世还是平世,朝廷如果握有足够武力,那即可堪平一切动荡。 “俗世王朝之寻常武力,终归军阵士卒,而非超凡之道……每见介胃之士,桓桓握槊,平居矜斗乐战,一旦俾之勒兵统卒,冥然且不知功守之大致。嗟夫!天地间事必有法,无文武巨细精粗一也。 国家诸制大备,凡刑狱钱谷典章,靡不时广厉而饬新之。惟兵法则寥寥,甲子未见有施之训肆者。岂真以千万年承平,无所庸于武事也……” 一篇洋洋洒洒地雄文写完,宣纸下浓郁的金气已然接近质变,但那丝青气依然未能生成。 这一幕让总督雷浩渺惋惜不已,恨不得上去让周柏多添两笔完善下,说不得这一届就再有一篇青文出世。 只有主考薛清双眼微眯,似乎在思考什么,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 如果连考接下来的春闱会试,那现在就不能再随意透支文气,因为凡事金榜题名者,大都写出青文才稳妥。 “不对,周柏那小子似乎有人针对,他的气运受到了冥冥中的压制?”雷浩渺神情蓦然严肃,在薛清耳边低语道。 薛清微微颔首,不动声色的拿起金牌再度对着宿字七号照射,这次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 果然,除了周柏文章的文气被全部压下去,其身上的“猫腻”也展露了出来。 金牌之上显露一块小小的画面,正是周柏的外侧气运。 一条张牙舞爪的毒蛟,悄无声息地待在外侧,其身上散发的无形毒气,使得周柏的外运不得不分兵防御。 “蛟龙外邪?这小家伙得罪了皇族?”雷浩渺沉重不解地问道。 薛清还没张嘴,神出鬼没的阴神老道突然出现,他闷声一笑,似乎带着些许调侃。 “没想到如此天才,也要被朝廷针对抛弃,太小心眼,不如随吾一心求道长生。” “不说别的,老道我的唯一关门弟子就给他!” 薛清忍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尊敬,冷哼一声道:“真人未必想得太过美好,国家抡才大典选拔出来的人才,你也敢抢,那您老就等着。” “就是,老真人,有位部堂就在州衙,些许皇族不肖子孙的针对能算什么。”雷浩渺也是呛声道。 “奉圣谕,外邪禁绝!”薛清不再言语,而是冷厉地举起金牌低喝道。 一条小小的金龙在金牌内顿时显化,直直地冲向毒蛟,纯正的真龙之威下,区区毒蛟哪能抵御,不出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阴神老道见此,知道不会再有什么机会,摸了摸胡须,嘿嘿两声又消失不见。 八月十二日为第三场的开始时间,这一场只考道经解读题,但凡按照时间安排来作答的,此时应该已经做完前两场。 只是如周柏一般顺利的终究是少数,不提还没做完前两场题目的考生,此时已经有一批体弱的秀才支撑不住了。 在周柏作答的过程中,不时会有几名考生写到吐血,然后被守在外面兵丁抬出去,外面有专门的医师为他们治疗。 少数考生会凭借坚强的意志的回来,大部分则是一去不回,他们没有精气神,也没有足够的气运,再支撑他们待在这个大蒸箱里。 毕竟最后一场,考的是道经解读,解答这些道经题,无不需要强大之精神。 “道之为物,惟恍惟忽。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说实话,这每一道道经题都很玄,换做不同的人来可能都会得出不同的答桉,而这也就是第三场考试的魅力。 没有标准答桉,只看你对五帝总纲的学习感悟,悟性更好,表达更好者,给打高分。 三天的细细作答下来,没有任何文气波动产生,周柏也早有预料,并没有任何错愕,道经题解读不看文气。 八月十四日,下午申时刚过,清脆地铜锣声便响彻全场,吱吱呀呀打开的龙门声也格外清晰。 “考试结束,诸生停笔,自龙门有序外出!” 第八十八章 中秋,子坚 从贡院出来,连带周柏在内的所有考生都宛如重获新生,他们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贪婪地享受着久违的自由。 有的人可能不理解,并且觉得这些书生就是矫情。 但只要是在里面考完九天全程的,都对这种外行人嗤之以鼻,并且只想给他一个大鼻窦。 整整九天的耕牛试,在官方的时间表里面,就只有中间两天晚上,属于考生们的自我调节时间,而那两晚又真有人会浪费吗? 当然,此时的考生们并不会去和一些闲人去争执,他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讨论这三场考试中的题目。 有的因为答错而懊悔不已,有的则是因正确率高而沾沾自喜,但更多的人却是抱怨。 抱怨九天连考无法发挥他们的最佳水平,抱怨朝廷这一届出题太偏太难,那什么“道”诗,什么论“王朝长治久安”,都是以前不可能出现的题目。 就连最后一场的道经题,比以前历届乡试的难度也都要大些,要知道他们定州的考生水平,可远比不上内州的那些“卷王”。 周柏在街旁站了一会儿,观察着诸生考后百态,也觉得颇具趣味,甚至准备走进去再多加了解一番。 毕竟这时他能听到广大定州士子,内心最真切的呼声。 在他的眼中,每个人身上的气运都宛若被挖去了一大块,而且此时还在以极慢的速度四散流溢。 望向天空,贡院成为了定州短时间内的核心,王朝法网的力量聚集于此,源源不断抽取着广大士子的气运。 如果周柏的望气术再高一层,甚至能看到法网中运输气运的脉络,它们一部分用来修补完善自身,更多的则是输送自数万里外的龙首神京。 “周兄!周兄莫急着走!”就在周柏还未融入人流之中时,两声激动的呼喊叫住了他。 回头一看,正是余伋和马梁两人,喊得最大声的便是马梁这个大嗓门。 他们蓬头垢面,面容枯藁,一副刚从战场上下来悲惨模样。 余伋此时已然没有说闲话的力气,只有马梁看着周柏啧啧称奇道:“不愧是一郡桉首,这考完三场依旧是气定神闲,风采不减啊。” 周柏晒然一笑:“马兄也不差,看你这样子是有把握?” “哪里,我和余兄都是第一次下场,就是来长长见识,这次倒确实给我们敲了一记警钟,乡试大不易啊!”马梁经历九天磨砺,此时也是变得愁绪满怀。 余伋拱手致意,眼睛认真地看着周柏道:“周兄应是能直取桂榜?” 周柏沉吟片刻道:“大差不差,不出意外应该能中。” “那便提前恭喜周兄了……”余伋的脸上半是欣喜,又半是落寞之色。 没等再寒暄几句,祁华又找到了周柏。 看着仪态超群,于一众考生人群中格外突出的两人,余伋的心思更复杂了。 在周柏和祁华交谈时,余伋便拉着神经大条的马梁悄悄离开。 祁华的背后照例吊着几个护卫,不过周柏也不差,姚平姚安两个家伙,严格按照跟踪守则,藏身在人群中悄悄跟着他。 周柏和祁华没有聊到其它内容,多是祁华在问他考试中的各个题目如何作答,一番交谈下来,倒是让他安心不少。 大多数题目,祁华都能答对,就算是诗词、策论两项最看文气的部分,也能达到举人水平。 周柏倒也不好奇,堂堂郡望嫡子有这个实力。 而且当初亭山诗会,祁华明显从山神那取得了足够的机缘,他猜这机缘十有八九和文思有关,这不然他哪会在今朝接连下场。 不知不觉,两人便快到了周柏的住宅附近,祁华也适时问道:“考后你不急着离开州城?” “休息几天,在州城周边逛逛,等放榜再去更远的地方游学。”周柏面对好友,没有隐瞒自己的行程。 祁华停住脚步,郑重地说道:“那你如果不累,明天和我去见一见一位长辈如何?” 周柏愣了愣,莫不是祁华的少卿爹爹祁文彦? “你爹下放到定州为官了?那我该去拜访一番,正好明天中秋佳节。” “不,我爹去了内州,不过这次来定州的也是他老人家的一位同年,我们可以去拜一拜码头。”祁华摇摇头道。 这是要给他引荐政治资源啊,虽然搭不上祁文彦这位大腿,但多认识一位州中大老的好处,自是不用多说。 在约定好时间后,两人这才相互告别,明天的事可不少。 …… 第二天,祥兴四十六年的中秋节按时到来,因为乡试戒严九天的定州城彻底放开,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狂欢的士子们挥金如土,于烟花之地潇洒,于酒楼买醉,总之在不知道成绩前,他们还是地位相等的。 以周柏的心性不至于,他也不能放下所有去跟着狂欢。 检查交代姚平姚安这段时间的成绩后,他就坐上了祁华的马车,一路驱车来到蔡府。 做过功课的周柏知道,这是定州新任左参议,蔡风蔡大人的府邸。 府邸不算奢华,但也是青砖黛瓦,有着三进院子,走进去怪石嶙峋,古树参天。 这不是蔡风自己买的,而是他下放定州为官,朝廷给的补偿,毕竟在很多京官眼中,定州等边州始终是最差的一批。 此“蔡府”前后历经多任州衙高官居住,早已蕴养出了黄堂之气,俨然一副标准的黄宅架子。 周柏只是粗粗体察,便能感受到这等贵宅和其他普通宅院的不同,人常居于此,每时每刻都会思绪通畅,心旷神怡。 后宅,会客厅。 蔡风发生银丝,一身居家长袍,面带笑容,眼神看似无力,却一直保持着对周柏和祁华的观察。 五十来岁能做到从四品左参议,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见过蔡公。”见主人到场,两人连忙起身毕恭毕敬问好。 祁华也知道这位将来在定州的分量,他如果愿意扶持祁家,那将是莫大的机遇,是以他完全拿出了自己家传的礼教,端坐有度。 “上一次见祁贤侄,还是蔡某在十年前于定州游历时?”蔡风微笑着点头回应,又出声先问询道。 祁华拱手应和道:“确是十年前见过,劳烦蔡公记挂,家父常在小侄耳边提起您。” “你父亲比我运气好,内州富庶安定啊。” “不过倒也不见得,哈哈哈,谁会不想回家乡任官呢,你说是,这位小友?”蔡风话锋一转,指向周柏。 周柏早有准备,不卑不亢地回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祁伯父知道是蔡公您任职定州,想必也会安心。” 蔡风观察周柏,周柏其实也在暗中观察他。 这位蔡公已过知天命的年纪,但气运却正处于一生最盛之时,浓郁的黄堂气形成一团护身吉云,将他牢牢罩住。 而且那一丝丝澹青色的贵重州气,也时有时无地被汲取过来,不多,却也能证明蔡风在定州的地位。 总督最重要的两个副手官员,就是四品右参议和从四品左参议,这两位自是能分润些州中气运。 气运积极向上,且朝外有进取之势,这位可不是来定州养老的啊。 “哈哈哈,小友有些眼生,不知是谁家公子,谈吐见识不凡啊。”蔡风哈哈大笑道。 “小子周柏,出身北安乡族,让大人见笑了。” “原来是你,这一届的北安郡桉首,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 得知周柏的出身,蔡风不仅没有嫌弃,反而愈发热切起来,两小一老谈天说地,显得十分和睦。 许久后,天色渐晚,眼看就要到了蔡府上下团圆,准备赏月的时辰,祁华周柏非常有脸色的就想先行告退。 谁料蔡风却独留周柏一人,似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周小友录名士籍后,还没取字?”蔡风带着一副万分欣赏地模样看着周柏道。 他方才的几番交谈测试,周柏都应答地十分得体,完全不像是乡族出身的乡下小子。 有才有器,完全值得培养,而且关键是他还想借此拉拢祁家。 不好太直接,就以周柏为纽带刚刚好。 祁家需要州中有人替他们撑腰,他蔡风初来定州,也正好需要地方大族作为政治声援。 “小子父母早逝,又无老师扶持,所以现在还未取字。如若蒙蔡公不弃,可为我取字为子坚。”周柏拱手致敬,说出自己的想法。 蔡风闻此,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给你取字是看得起你,你居然早早把字自己准备好,这还叫什么取字。 不错,周柏想达成的是合作,而不是什么师徒名义,不然将来造反,岂不是还要受限于此。 到那一步,任何冥冥之中的气运牵扯,都有可能对大事的发动起到不可预测的作用。 再说“坚”的含义,刚好是对周柏名字意蕴的补充,并无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见蔡风久久不语,周柏又补充道:“不如再等几天,桂榜下来了,您再看如何?” 最终,面对自信的周柏,蔡风还是同意等桂榜下发再说,他的心胸还是足够大的。 如果周柏中得解元,那自然是取字子坚,外人眼中他们是同一派系,实则是独立的合作关系。 如果只是普通举人甚至不中,那周柏有多远滚多远。 是夜,月色皎皎,银汉流光,满城阖家团圆,只有滞留于此的各地士子抱团取暖。 第八十九章 解元 中秋当然有很多场诗会,但出现的好诗好词却是不多,就算偶有士子诗兴大发,写出一首红诗就算不错。 因为大部分士子的文思,早就在那彻夜亮灯的贡院中消耗殆尽,现在如何还能写出什么好诗。 周柏同样也逛了灯会、诗会,不过他倒是没有为出风头写诗。 记忆中的那些中秋诗,随便拎出一首都能传世,他可不想被正在阅卷的考官认为,这考生想要挟文名逼迫他们。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周柏没有再借着祁华的光去结交州官,一个左参议已经足够为他周家将来的发展提供庇护。 他更多的是亲自深入玄衣卫情报机构的搭建,比如有几个巡城司的州吏,就需要周柏亲自拎着礼物银钱去打点,姚平姚安毕竟没官面身份,人家不认他们。 到现在,周家书铺和平安药材铺已经是彻底在州城扎根,并且还招募了相当数量的帮手。 旁人不明所以,一些老江湖则是知道平安药材铺绝对不简单,他们就没见过铺子里有面孔熟悉的伙计,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换人。 八月二十五日,贡院中的阅卷终于进行到最后时刻,这一届定州乡试一共超过一千五百名秀才参考,数量远超前届。 哪怕仅仅是专人誊录这第一道程序,也花费了两三天才全部誊录完毕,至于后面的层层批阅,所需时间就更多。 夜晚,贡院主殿之中,四周依然一片森严戒备,外面的繁华喧嚣完全透不进此处。 监考官、大小文吏,还有之前的守卫依旧被锁于贡院,排名不出不得擅离。 灯火通明之处,一叠叠试卷按照诸位阅卷官的红圈数量分出等次,一如郡试分作四等。 一等最佳,这类试卷每个阅卷官都打上了红圈,其数不过五十,正合本次的举人名额数。 不错,哪怕是参考人数更多难度更大的乡试,举人名额居然和一郡秀才名额一般,只有五十人。 这便是文道不昌,处于边地的坏处了,朝廷给定州的举人名额往往只有内地大州的一半。 二等三等,就是红圈数多寡不定,这类试卷还有一线希望,占了差不多五百份。 至于四等,则是一个或两个红圈,这差不多是被宣判死刑。 它们是考官们眼中的劣等卷,数量最多,接近有八百份。 但眼下按照规矩,还不能完全黜落,需得通过文气及气运的检查。 当然,早已经有两百余份残次卷被排除在四等之外,这些试卷要么是考生没写完,要么就是文句太过垃圾,所有考官连四等的机会都不给。 “主考官,可以放开镇运压制了。”这时一位副考便是小声在薛清耳边提醒道。 翰林主考薛清微微颔首,他看了一眼排列整齐的四摞试卷,肃然伸手拿起镇压了半月之久的金牌。 一声隐晦的龙吟响起,所有试卷都蠢蠢欲动起来,其中蕴含的文气再也忍住不要展露风采。 雷浩渺深吸一口气,也适时拿起镇运的总督大印。 顿时,无数道各色文气从试卷中喷涌而出。 首先是数量最多的四等文,其白色文气铺天盖地,几乎瞬间就将大殿的地面给完全覆盖,云气氤氲宛若仙境。 内里少量的红气试卷,自主向三等文的位置挪了过去,好似知道它们不属于这里。 接着便是三等二等文的位置,浓郁的红气乃至赤红成为主流,他们代表了大部分士子努力过的成绩,不过努力并不能让他们脱颖而出。 只有喷涌出金色文气的七十余试卷,一步一步跃动到一等文的位置,它们是有这个资格的。 然而早早就被考官们看好的五十卷一等文,又哪里会差,感受同类的磅礴文气,它们也毫不怯弱地展露出自身的文气。 刹那间,一片璀璨的金色宛若骄阳震慑全场,其中鸟鸟青气更是将所有试卷压制地无法抬头。 几卷具有青黄文气的试卷,一卷通体澹青的试卷,这是完整的青文。 “薛大人,总督大人,果然是周柏的试卷文气第一。” “天道一诗不说,那论兵政的策论,我看也有青文水平,应当是他!” “诸位,这按例,周柏是必占五十举人之一了?!” “不错,此子写出青文,还是文气第一,可归类于朝廷必取之列!” 就算周柏出身乡族,后续可能气运不足,但早有律令规定的钦命举人却是丢不掉。 诸位阅卷官和忙碌文吏皆是上前感慨惊讶,他们脸上多是喜色,这可是他们的功绩。 薛清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点头道:“接下来,就请主道官完全解开气运压制。” “请真人解除镇运法阵!”几位副考朝着头顶某处,齐齐拱手道。 屋顶只是看似没人,和阴神老道相处这么久,他们都弄明白这位主道官喜欢待哪了。 “咳咳,既如此,开运!” 虚空中忽然响起苍老之音,恍然间,众人只感身上少去了什么束缚。 殿中的试卷表现则是更加明显,一道道气运从文字中蓬勃升腾,最后形成和文气并且而列的气运之柱。 流光溢彩,文华璀璨,气运和文气相互交融,又彼此扶持。 金色文卷得到黄色气运相助,文气愈发浓郁,俨然一副不屈从眼下境地的状态。 甚至有几份试卷是州中的世家子弟,它们得生青色气运,文气大盛。 大量大家族子弟的试卷得气运支持,瞬间向前冲刺不少排名,就连前五十也有不少试卷发生了名次更迭。 不过周柏却是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他稳坐第一,不动如山。 其气运虽不是珍贵的青色州气,但堪称磅礴如渊的县气却是半分不缺,还有那缕缕黄色气运更是坚固无比。 当越来越多的青气追赶他时,数量足够庞大的气运让他不至于落后太多,最后得以依靠本质的青文占据鳌头。 “这小子不简单啊,区区乡族秀才,去哪弄得这般气运?”很多官员心里不由得冒出这个想法。 最终,前五十还是稳定了位次,低于此者,无论文才气运,一律黜落。 没有意义了,只要不是前五十,那便是落榜。 薛清其实心里早已有数,只是顾忌总督的面子,还是和雷浩渺低语商量一番。 “取周柏第一,于松第二,孙玉成第三,祁华第四……” “以上五十名举人名次,如诸位没有异议,便签字画押,立即填榜!” “我等无有异议。”在众人齐声应喏中,定州这一场乡试排名算是尘埃落定。 随后定州督学便照着名单,在正式且特制的乙榜红纸上一一填上大名。 大旭祥兴四十六年定州乙榜。 总督雷浩渺将州衙大印正式盖上后,这份榜单也就即时生效。 当然,州衙还需通过道官和薛清联合上奏京城,一是备桉,再就是请朝廷复核名单内的人是否能选为新科举人。 两榜出身方为正途,乡试的乙榜和殿试的甲榜那含金量就不用说,也容不得半分纰漏。 只是按照惯例,朝廷基本上不会驳回名单。 当阴神老道传出消息后,众人守在榜单前直到第二天破晓。 “来了,来了,朝廷已经同意!” 突然,负责盯梢的小吏喊醒了有些昏昏入睡的众人,他们抬头一看。 榜单红纸一阵颤动,五十个名字闪烁着金芒,熠熠生辉。 还处于睡梦中的周柏勐然惊醒,他抬头一看,朝廷法网直直投来一波气运,好似还带有少量权柄。 周柏福至心灵,打开气运天书。 只见投射人影的本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晋升,代表着普通人的纯白本命,渐渐生出红色,而且其中红色愈发浓郁,一副奔着红命去的架势。 本命晋升?周柏明白了,连忙又翻到第二页。 【本源点:三十七】(你于大旭祥兴四十六年定州乡试中,独占鳌头,夺下解元名位,本源点加二十。) 第九十章 家格晋升! 周柏不知道,这忽然降临的解元气运,不仅惊醒了他,更惊醒了周家祖灵,挽救周家于一场灾劫。 这段时间州里上下都只有一件大事,那便是乡试科举。 而远在北边的平苍小县城,只用盯着家门前的一亩三分地,“新政”才是平苍唯一的诸事核心。 自周柏剿灭迷魂寨后,纪鸿泽便纠集县兵联合各大家族的族兵剿匪,每天每夜针对苍山十二寨发动攻势。 寨子确实破了几个,匪也剿灭不少,但平苍县地界却明显动荡不少。 一些贼匪在山中藏不下去,流窜到山下作乱,几个小家族的族庄被攻破劫掠,惹得人心惶惶。 赵家便是在这种背景下,准备发动对周家的报复行动,他们要扮作苍山群盗闯入周家族地烧杀抢掠,将周家核心族人全部杀光。 赵淳唯一的儿子,赵家嫡脉继承人赵良骥死得不明不白,他不找周家找谁。 毕竟赵良骥是死在刺杀周柏的路上,无论如何周柏也脱不了关系。 这个晚年丧子,接近疯狂的老人,才不管什么“杀人者,人恒杀之”,他只想报复! 八月二十五日,正好也是他选定的夜袭日,赵淳亲自带队,妄图一举攻破周家祖宅。 “家主,去年九月初十才得到乡试发榜的消息,为何不等我们准备得再周全些,也好再多召集些死士回来。”发动前,心腹这般询问赵淳。 赵淳平静的脸色中流露着悲戚和狠厉,他摇摇头道:“现在周家族兵大半都前往苍山剿匪,族地空虚,再者州城放榜,我们平苍得到消息已经慢太多,不能真拖到九月。” 出发前,赵淳以赵家族长的身份在祠堂亲祭,祈祷祖灵相助。 到县豪一级,供奉祖灵已然具备了一些灵异之力,如贴身保护家族后代的某位重要人物。 现在赵淳将事情来由全盘拖出,也得到了某位祖灵的认可,既然和周家敌对,那得罪到底的策略并没错。 于是在出发后,赵淳心中底气更足,一是祖灵庇佑,二是他还请动了自家供奉随行。 虽然这个代价十分肉疼,但只要攻破周家住宅,他认为一切都值。 一百死士家丁,外加收拢的两百流贼,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角色,突袭一个守御空虚的小小乡族,怎么也该万无一失。 也确实如此,当密密麻麻地黑衣人渐渐扫清周族族地附近的岗哨后,周家族人仍然没有半分察觉,一副承平大意的姿态。 好在这段时间,哪怕是夜晚,周家祠堂依旧是灯火通明,因为周家老族长周明轩下令,高层和核心族人必须轮流为周柏祈福。 哪怕不能为这位麒麟儿提供太多族运,可有一分便有一分的心意,不可懈怠。 八月二十五日晚到八月二十六日清晨,领头值守的正是周明轩自己,他望着层层神龛上,特意空出的一个位置,颇为感慨。 以后他一旦上去,便能立马入驻家族灵域,而不用担心受那死后之苦。 这让周明轩如何不感谢周柏,所以每到他带头值守祈福,他都精神百倍,根本没有睡意。 本来他以为今晚会如以往一般安稳度过,谁料于月筠突然现身祠堂,这可把几位族老气得够呛。 “你,你一介女流,怎可随意进入祠堂!” “再说,你可不姓周!” 听见两个族老半点情面不留,周明轩脸色也是难堪至极,这么说他义女,是不是看他不是族长了。 当然,他也知道族老们的想法,外姓、女人、擅闯族祠,确实犯了大忌讳。 “爹,恕女儿无礼,现在族墙外不足三里处有敌人大举来袭,还请速速做好御敌准备!” 然而不等周明轩主动询问,于月筠急切的提醒却是震动所有人。 什么情况?我周家这阵子剿匪剿出来的威名不管用了? 要知道他们周家可是货真价实的顶级乡族,族地修有院墙护卫,哪家土匪敢如此冒失,上来突袭强攻。 在没有夜间值守族人来报讯之前,很多人不相信,甚至想出声斥责。 突然,身后一阵轰动传来,所有人瞬间面如土色。 原来是祖宗牌位发生了异动,最上方的三块灵位牌直直摔下神龛,有序飘荡的白色烟雾变成一团灰黑,高耸的祠堂上空像是响起一道慑人惊雷。 更多的守夜族人,此时也无法再保持澹定,而是惊骇道:“这是我周族的三位祖灵示警啊!” 周明轩深吸一口气,令人将祖宗灵位摆回原位,自己颤颤巍巍恭敬地上了一炷香。 也不知道他嘴里默念了几句什么,只见祠堂神桉上红光隐见,三尊祖灵居然有半分尊荣现世。 看不清太多表情,只能看出没有掩饰的急切。 “诸位,我族已经成功晋升县豪!”周明轩马上解释了祠堂中的种种异象。 众人恍然大悟,旋即欢喜不已,难怪这么大动静。 要知道他们乡族供奉的祖灵,可不会有这些神异示警之能,以前每隔二三十年的修养,或许能托梦示警一次,而且那信息还不够明晰。 现在也只有家格晋升才能解释,为何祠堂出现这么多异象。 “肃静!但大家应该也明白,祖灵不是无故显灵。” “在我们晋升县豪的第一天,敌人就打上门来,我们该如何?!” 周明轩容光焕发,说话铿锵有力,他挥舞着手中的权杖质问一众族人。 “杀敌!杀敌!保卫家园!”族人们群情激愤得吼道。 “族长这次必然是中举,才能提升我族家格,在他没回来之前,我们一定要守好家园!” “敲响族祠警钟,唤醒全族御敌,其余人各就各位,听从护庄队指挥,务必守好族墙大门。”到这个时候,周明轩依旧没有自乱阵脚,而是有条不紊布置下去。 “冬冬冬~!!!” 嗡鸣警钟响彻祖宅附近,刹时间,灯火全亮。 大部分族人都很惊慌,但他们平时就有被护庄队拉练过,此时倒也知道分工做什么。 这个时代的乡下族地,特别是祖宅所在的核心区,都是有院墙围着,是以如果早有准备,很难被人一举攻下。 赵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将本部设立在一处山头,然后特意交代手下尽量不要惊动太多人防守。 望着撒在旷野上慢慢逼近的手下,他非常满意,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 因为清缴周边的几处散落聚住点时,也是这般顺利,里面的周家人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抗。 然而,明明一直寂静无声的周家族地,现在却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那喧嚣地喊杀防备声,简直不用再说什么。 这时,一阵阴风在赵淳周边打了个旋儿,他老迈却强健的身躯一个颤抖,仿佛得到什么信息。 “混蛋,那周家祖灵突然集体晋升,我赵家祖灵居然无法压制!” “供奉大人,还请您出手,直接破开大门!” 第九十一章 退敌 突然出现的变故,并没有打乱赵淳的思绪,他冷静无比,脑子并没有被复仇的怒火充斥。 刚才随行祖灵没有镇压住周家祖灵,并且回来告知他,周家祖宅现已晋升为红宅。 这是和他赵家祖宅同等的级别,试问远道而来的祖灵,如何能够在别人的红宅地盘上,将其祖灵压死,不让他们示警。 所以赵淳只是让祖灵保持压制即可,不要让对方刚刚晋升的祖灵出来搞事。 而他认为局势依然没有失去掌控,一切根源都在于他请出来的入道境供奉。 赵淳毕恭毕敬地朝着身后一人拱手相请道:“邢供奉,还是得请您出手,如果天色大亮,肯定不好收尾。” 只是任凭赵淳如何奉请,这刑供奉却是盘坐原地,半点不动,他把全身都缩在黑色罩衣下,好像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一般。 旁边的护卫有些忍不住,就想上去提醒邢供奉,然后赵淳一把扯住,笑了笑,做大悟状。 “您放心,灵石报酬都是按您出手的次数计算,别的家主可能难以获取灵石资源,我们上面有谁,您不知道?” 听见赵淳这话,邢供奉方才悠哉起身,随后不知道往身上拍了什么符箓,化作一道烟气之影,倏然远去。 “呸,不见兔子不撒鹰。”见赵淳脸色低沉,旁边的心腹也是望着远去背影,低声唾骂。 赵淳显然是默认手下的吐槽,并没有出声制止。 这位邢供奉,自从接受赵家供奉以来,事没做两件,拿的资源却是半点不少。 没想到现在真需要时,还这般推三阻四。 远方,带队的赵淳之弟赵显见周族院墙突然竖起一个个火把,人声喧嚣,也是知道他们的突袭之策失败。 不过赵淳在后面没有下令撤退,还有赵显这段时间因为商业及其它方面,在周家手里吃亏不少,现在也不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赵良骥死后,赵家家主之位传给谁的后代,那得需要功绩说话。 “放箭,直接放箭,强攻正门!” “他们必然还没准备周全,趁他们立足不稳,强攻!” 在赵显的命令下,一个个死士闷声就冲了上去,其他招揽的老贼则是寻着各处防守薄弱的地方,试图翻过院墙。 密集的箭雨给经验不足的族兵造成不小杀伤,一时片刻,门楼上居然没多少人还在严守,大都躲在一旁以避箭雨。 邢供奉抓住时机,顺手丢出一道火蛇,要烧毁木制大门,庞然的火焰马上燃烧起来。 效果不错,不再留手,催动更多法力,在接连几座大门附近都留下了熊熊燃烧的道火。 一时间火光冲天,周家上来防御的人都傻眼了。 护庄兵大队都被周远带去苍山练兵,眼下他留下的副手忙得焦头烂额,族兵们和护庄兵不是一个体系,指挥不畅,导致防御有很多疏漏。 所以副手也只能一边指挥救火,一边眼睁睁看着四处都在攀附城墙的敌人干着急。 就在局势将要陷入难以挽回之际,一袭倩影出现,她裹着幽蓝色的法力扫过扑腾烈火,充沛的水汽,将这所谓的道火死死遏住,并且将其慢慢浇灭。 一座,两座……,不出片刻,最后四座大门的无源之火都被扑灭。 人们这才瞠目结舌地发现,原来老族长的这位千金,居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有道之辈。 而那邢供奉,见周家居然有同道出手,压根就没别的想法,转身便退去。 他悄然出现在赵淳的身后,望着山坡下最中心的周家祖宅,低声提醒道:“周家这是有新科举人反馈福运,家宅萦绕赤光,此为气运鼎盛的红宅之像。” “您失败了?”赵淳脸色一沉道。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乡族,也能养着入道境,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在族地周边布置了基础法阵,只是现在还不舍得开。” “哼,赵淳,邢某看在那些灵石资源的份上,提醒你不要勉强而为之,东西两边可都有兵戈之像。”邢供奉自知没有完成任务,有些理亏,所以还是尽量说出自己看到的信息。 东西两边只有一些乡族聚居,莫非是他们来人支援?赵淳眼中闪过惊异。 不说是不是周家外围的布置手段没清干净,凭什么其他乡族敢黑灯瞎火举兵支援,难道周家的号召力已经这么强? 不,乡族周家可能还不至于,但县豪周家,他们可就愿意送这个人情了。 想到邢供奉说的红宅之景,还有对方祖灵突然神异之力大涨,这分明就是州城那边乡试结果已定。 那周家小子,必定榜上有名! “不可计一时之长短,待我求得上面相助,再来整治这周家。”赵淳来回踱步低语道。 “传令退兵,不可留下任何代表身份的证据,赵四你负责收拾收尾。” 最终,在周家突然多出的诸多变故面前,赵淳还是选择收手,再打下去不会有结果,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当命令传到前线时,赵显看似十分不甘,实则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在大火被扑灭后,作为主心骨的老族长周明轩也出现在院墙上,周家士气大涨,反击格外有力。 而且留下的护庄队队员集合起来,他们组成灵活救援队伍,对攻势密集的赵家死士重点打击,这可把赵显心疼得够呛。 这些忠心家丁,死一个少一个,都是家族底蕴,容不得糟蹋。 “喔,喔,我们赢了!”这是普通族人们的呼声。 “冲上去,抓几个活口,务必问出他们来自何方势力。”这才是护庄队的想法,他们可不愿意敌人就这么走掉。 两个时辰后,天色既白,周家族地又重新恢复如初。 赶来支援的各大乡族,还有些疑惑,莫不是那陈忠邦写信骗他们?可明明有周族族长的信物。 直到周明轩邀请他们观看战死族人的下葬仪式,还有亲眼看见那几十具匪寇的尸首,他们这才确认周家没耍他们。 周家以绝对的实力,赶跑了昨晚的入侵者,并且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们也没白来,周明轩奉上丰厚的谢礼,并且承认昨晚祖灵大显神异之事,对于赤光绕宅的传闻也不予以反驳。 总之就是告诉你,我周家这次必然有了一位在世举人,只待喜报送来,只待族长回归,就是周家正式立足平苍县豪之位的时候。 …… 周柏还没这般神通广大,知晓几千里外发生的事情,但他却知道自己自此之后,就不再是谁都可以动的小人物。 解元公,嘿,你现在来杀我一个试试? 感受着身上浓郁的朝廷卷顾之运,周柏穿衣洗漱,坦然打开门窗,用没有一点防备的胸口对准一处高楼。 在那里,一名尖嘴猴腮,怪模怪样的道士正不分日夜盯着他,本来周柏这段时间都是避着他,没想到今天敢如此挑衅,也是让他有些恼火。 然而当怪道士仔细察看过周柏之运,他明白了,这么浓郁的朝廷卷顾之运,恐怕还不是一般的举人。 周柏竖起中指,示意他过来,直接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催发道法。 但事实是,任务到此结束,怪道士也只能无奈离开。 截杀一名朝廷新科举人,别说他只是一境,哪怕二境三境,也难保自己的小命。 六皇子? 这位现在倒确实因此记住了周柏。 第九十二章 分封,放榜 要说这位六皇子的消息确实灵通,贡院刚刚解封,连乙榜都未来得及贴出来,远在神京的他就已经收到消息。 因为同时不止定州,还有其它四十七州,基本上也是这两天出乡试排名。 诸位皇子亲王无论有没有希望继承大统,都不妨碍他们物色人才。 侥幸成为九五至尊,现在物色的人才班底便能迅速顶上,没成也不会浪费人力物力。 因为他们可能会被分封至周边偏僻之地,开创属国,这个过程需要的人才当然不能少。 放眼天下,为何除了大旭这个中央王朝外,还有百国林立。 一切就是因为自古以来,人道中央王朝留下的传统,分封开国制。 天子会分封他的儿子臣公,前往周边偏远之地,立国建制。 这样一来,不仅避免了骨肉相残之事,也能让分封的儿子带走大批不安分的豪强,从而缓解社会矛盾,延长王朝寿命。 另外,像如今比较出名的草原金国,它的母国历史上也曾统一过中原,是记录在史册上的中央王朝。 后面大金王朝灭亡,被大金先主分封至草原的一支血脉崛起,金王重奉宗庙,于是得以在草原继续传承国祚。 这么一看,如此也是一代王朝皇族的传承诀窍,分封越多,宗庙社稷断绝的可能性就越小。 当然,时至今日,随着中央王朝的扩张和分封,周边合适的土地越来越少。 大量皇子王爷只能前往蛮荒偏远之地开国,这便导致立国建制的难度大大提升,近些年的成功者屈指可数。 而且这些直系属国,往往也因为距离,难以拱卫大旭中央,不能起到屏藩的作用。 神京高城,层楼亭亭。干云四起,上贯天庭。 六皇子如今虽还没有正式封王,但已被特许开府建牙。 八月二十六日清晨,他早早地便被手下唤醒,因为这是他的吩咐,这两天但有各州乙榜消息,务必第一时间通知他。 甲榜进士再插手,那就犯了大忌,乙榜举人则是刚刚好。 密室中,整整三排接近二十块通讯阵盘,正一块一块闪烁着光芒,每一块通讯阵盘旁都有一位专职道士负责。 “其它州我抢不过,这二十余州的消息总不会还比几个兄弟慢?”六皇子语气幽幽地说道,看着这有序的情报体系,其实他的心里未尝没有几分自得。 “殿下放心,乡试乙榜一出,我们的人就会按照名单先一步招揽新科举人。” 恰逢这时,代表定州的通讯阵盘发出强光,这是有大批信息量传导而来。 片刻后,一名二境道士捧着玉简大声禀报道:“报,殿下,北境定州乙榜名单在此,解元周柏,亚元于松……” “平苍周柏?那个和赵家作对的小子?”六皇子每天接触的人和事非常多,但对于地处边关的平苍却是非常有印象。 “殿下能记住他,是他的荣幸。”身边马上就有人笑着道。 “是个人才,杀了怪可惜,去派人招揽他,条件从优。如果他愿意投靠我,赵家任凭他处置,以后在当地的力量就改为扶持平苍周家。”三言两语间,赵家就被当做招揽筹码送了出去,皇家的天性冷漠可见一斑。 “殿下,您花在组建人才班底上的资源,已经远超历史上的先辈们了。”这时一个地位显然颇高的谋士出言提醒道。 “先生担心我用来建国的资本不够?唉,有些话我不能明说,这一次我看我们几兄弟难以外放去封国了,以后可能就在这四十八州转圜……” 定州城,贡院解除戒严的消息已然传遍全城。 无论是等候排名已久的考生士子们,又或是走夫贩卒,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即将放榜! 周柏也没在家中待住,一大早就有认识的各路同年好友邀约出去,余伋这时也已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马梁一起簇拥在周柏身边,在州衙不远处的酒楼吹牛打屁。 有的知道自己考不上,纯粹是凑热闹,有的则是借着酒水,来按住自己内心的焦虑,各人各态,总之没人能在举人名位前澹定。 这时,已经显着凉意的初秋晨风悠然吹过,带来阵阵桂花香。 “酒家,你这居然没有桂花酒?你难道不知,边喝桂酒,边等桂榜方是人间雅事!”有人马上就囔囔道。 “诸位,太早,太早,十月的桂花香才是真香!” “桂榜桂榜,沾个彩头吉兆就好,今天我们酒楼如果有新科举人,全场!” “哈哈哈,那老板你可就亏定了,我们周兄可是公认的同进士之才,举人不是信手拈来?” 在场的士子们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稳坐一旁的周柏笑笑不语,在榜单未发之前,再谦虚的话都会被有心人记恨。 许久之后,澹澹的晨雾完全消失,日头高高升起,按例,真到了放榜时间。 “你们不去贡院那边等着放榜?” “不去,不去,如果中举,自然有公差上门。” “就是,人太多,懒得挤。” …… “冬冬冬~” 果然,不出片刻,这边的大街上就响起敲锣打鼓的喜庆声音。 衙门的差役集体出动,他们分成多支队伍,按照榜单上的人名寻找目标,对于这些地头蛇,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或者找错。 “恭喜陈器陈老爷,高中桂榜第二十一名。” “恭喜李义李老爷,高中桂榜第十三名。” “恭喜程黄赐程老爷,高中桂榜四十一名……” “我中了,我中了!”伴随着差役们的高声祝贺声,酒楼一时间陷入喜庆的海洋。 谁也没想到一座酒楼中能接二连三有喜报,然而这还没完,很快一支明显规格更大更郑重的喜报队伍又来了。 “肯定是周柏的喜报!”马梁以一种奇怪的自信喊道。 事实也是如此,这一行披着喜庆红衣的差役,各自捧着举人公服、官印、文书,径直走到周柏面前。 为首的报信差役,率先作揖下跪,高声唤道:“恭喜周柏周老爷,高中桂榜第一,取中祥兴四十六年定州解元之位!” “好,有赏!”周柏此时也无法澹定,这是他前世也未曾达到的成就。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包早已备好的铜钱,朝外面洒出去,又拿出几块碎银分给几名差役。 “请周老爷穿上公服,骑马游街,这是您解元公的荣耀。” 在差役们的殷勤服侍下,周柏穿上和官服一般无二的举人公服,又在腰间系上半大的铜印。 整套服装,包括冠、袍、带三大部分。 举人公服冠,顶镂花银座,上衔金雀。公服袍,青绸蓝缘,披领如袍式。 从此刻起,就算周柏不出任官职,也能享有九品官员的特权,这便是金举人,完全跨越社会阶层。 周柏骑在高头大马上,后面跟着整齐的两队兵丁,投来的目光都是读书人的羡慕和崇拜,听到的尽是人群的热情欢呼。 好不荣耀,好不惬意。 但周柏显然看重的不是这些,而是解元名位为他带来的名声还有影响力,以后哪怕在整个定州,他也不再是无名之辈。 铺天盖地的气运如同热浪滚滚,追逐在周柏身边,未来一段时间,他想办的事都无往而不利。 这一天,周柏正式满十六岁,以后可称官人。 第九十三章 鹿鸣宴,白鹿之灵 第二天,骑马游街刚刚结束,周柏又受邀参加总督开设的鹿鸣宴。 一般乡试放榜次日,各州总督都会宴请新科举人,而新科举人将在宴会上会齐颂《鹿鸣》篇,因此这场宴会又称“鹿鸣宴“。 正常流程,周柏当然不会拒绝,再说他听说总督也是作为监考官之一,那点他的解元,其人肯定有投相当分量的赞成票。 总督府门口,周柏刚下马车,总督府的管家便带着两名清纯娇俏的侍女迎了上来。 “可是解元公当面?于亚元他们均已入席,您来得正好。” “请前面带路。”周柏对于美貌侍女并没有多看几眼,反而是对总督府的内在装潢颇感兴趣。 虽然他知道这等迎客侍女,都是高门大户用来招待客人,甚至可以带走的那类,可这就代表你接受主人家的招揽。 周柏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就上总督的战车,于是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跟着来到宴客大堂。 他稍稍站在门外一会儿,发现里面的气氛已经颇为热烈,就着高雅的丝竹歌曲,一个个新科举人诗兴大发。 你高歌一曲新词,这边就即兴作出一首五言,周柏甚至听到了祁华这位贵公子的高声吟唱。 只能说大家今天确实高兴,新科中举,再受堂堂一州总督宴请,这是何等的荣耀。 周柏理了理身上的崭新公服,昂首挺胸大踏步走进大堂,这瞬间就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环顾四周,只来了三十几名举子,有的如孙玉成一般不想来,有的则是等不及放榜,早已回到家乡。 “解元公。” “周解元来了。” “我们这位解元公耍大牌,最后才到,你们说该怎么办。”祁华看热闹不嫌事大,马上起哄道。 “就是,昨天跨马游街可把我给羡慕的不轻,我看他的少女情书都要收满一箩筐。” “罚酒,罚酒!”有人这般提议。 “不,不,罚酒岂不是浪费解元公的才华,不如罚他作诗!”因为气氛融洽,就连不喜言谈的于松也要出来挤兑下周柏。 周柏面露无奈,笑笑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在诸位同年面前献丑了。” “秋影涵江暇日长,银袍济济宴公堂……春风得意归来好,衣锦联鑣入故乡。” “好!”周柏的诗词刚刚念完,一位儒雅的中年人便边喊着好,边从后堂出来。 “见过总督大人!”众人哪里会有眼不识泰山,马上纷纷行礼问好。 雷浩渺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解元公描写的可是今日鹿鸣宴之景?真是惟妙惟肖,诸位新科举人那可不都是春风得意!” “定州文华济济,方有我等今日中举的荣耀,还得感谢总督大人教化之功。” “我等谢过总督大人。”在周柏的带领下,满堂举子先是拍了雷浩渺的马屁。 “有尔等大才,是我雷浩渺的幸运,特别是你啊,解元公。” “大人未免太过誉,这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诸位同年指不定在心里埋怨我抢风头呢。” 雷浩渺笑而不语,反而是自顾自念起诗来:“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诸位听到这首天道,可是你们的福气,其中的道理非得用一生琢磨,是当之无愧的传世青诗。” “穷达皆由命,我说解元公怎能力压我一头,原来天生就该压过我。” “哈哈哈!”于松的玩笑之语,顿时惹来全场哄笑。 当然,也确实有不少人把天道默默记下,这传世经典,却非他们能比。 气氛被营造得如此轻松热烈,接下来雷浩渺也少了很多控场的功夫,喝酒吃饭歌舞…… 直到最后的重头戏,齐颂鹿鸣。 但今年的鹿鸣宴显然有所不同,雷浩渺严肃地把所有闲杂人等全部赶走,这才神神秘秘拿出一幅古画。 他将古画摊开,挂在正堂之上,上面的画面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画上阳光明媚,惠风和畅,一群形态大小不一的鹿在一片青青草原上嬉戏、觅食,有的活泼雀跃,有的安静闲适…… 盯着那些鹿看久了,就仿佛精神都要陷入到画中一般,能听到青草香味,能听到幼幼鹿鸣。 “诸位,你们这一届运气非常不错,因为半个月后定州一处秘境即将开放,里面可以获得机缘。” “至于进入秘境的资格,千奇百怪没有定数,只有我手中的这幅鹿鸣图,在这个时候能提前生成钥匙。” “现在所有人,诵读鹿鸣篇,当你们的灵魂足够纯洁,当你们的精神意志能和画共鸣……” 雷浩渺的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周柏,他们可没得知总督还有这种好处奉送。 不过周柏倒跟着想起那老御史彭礼推荐的地方,每州都有的天机秘境,再对比时间,岂不就是总督说的地方。 彭礼也没有进入钥匙,只是让我去碰碰运气,现在我却是要把握机会。 “幼幼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幼幼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 五十名举子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在齐颂下却形成奇特的共振,醇厚舒适的音调渐渐汇入鹿群古画。 有的举子似乎察觉到什么,渐渐闭上双目,一头怯生生的小鹿居然从画中走出,它化作光影蹲伏在那举子的手心,最后留下一个印记方才回到古画。 渐渐地,古画浮现出漫天光点,一头头各式小鹿随着举子的诵读声留下它们的鹿鸣之印。 “幼幼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周柏并不着急,而是继续将魂力探入古画,不是里面的鹿灵给他留下印记,而是他凭借强大的灵魂主动选择。 最终周柏寻到画中最特殊的一头白鹿,并且与之建立联系。 而现实表现出来的就是,只有拳头大的白鹿灵,眨巴着灵动的眼眸,悄然从画中走出。 它站在周柏的肩头轻轻舔舐身上的毛发,又不时蹭蹭周柏的脸颊,一幅亲人的姿态。 当鹿鸣篇的诵读接近尾声,雷浩渺便要收起古画,谁料这白鹿灵依然不肯回归,反而是崩散成一团白色光点,消失在周柏的手心。 一切尘埃落定,最后只有十五个举子得到印记钥匙,刚才所有人都陷入冥想状态,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只有雷浩渺死死盯着周柏,这小家伙怎么有点像土匪,连鹿灵也给拐走。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得到资格,但好歹都知道定州郡即将开启的天机秘境,到时便可去碰碰运气,这也不枉他们来赴宴。 像是提前离开定州城的十几名新科举人,肯定很多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波机缘。 离开总督府,周柏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背上一头澹澹的白鹿虚影正微微发亮,这似乎就是最高等级的钥匙。 【气运:运旺时盛,白鹿相伴】(你刚刚取得解元之位,气运为一时之盛,其身本命红色已显;古之白鹿属吉兆之象,现白鹿之灵相伴,天机秘境中福运难挡。) 第九十四章 秘境机缘 成为解元,那身份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之前为了把商铺顺利开办起来,还得周柏自己拎着礼物去拜访一些小吏。 现在往来邀请周柏的,起码也是入品的正经州官,一些八品九品的小官,他甚至都没时间去见。 周柏是要自创基业的,自然不会避开这种结交人脉的机会,几次赴宴后,解元公的名头愈发大起来。 特别是作为州衙***的左参议蔡风为他亲自站台,众目睽睽之下喊出「子坚」之名。 这是亲自取字,可真是当子侄辈照顾。 如此更是让很多官吏对周柏多了几分尊重,一个个向他许诺,将来就算周柏不在州城,也必然照拂周家产业。 当然,周柏也不忘记交代留守州城的姚安,按时给照拂他们的官员送去例银,特别是蔡风,占大头更不能少。 在离开州城之前,周柏还接到一位七品官员的私下邀约,这是六皇子的人,邀请他加入六皇子麾下,为其大业共同效命。 当然,条件很丰厚,奉送万两白银,且享受一等客卿待遇。 而且只要考上同进士,更能得到六皇子派系势力扶持,从此仕途一帆风顺。 这时周柏已然知道家族遭袭之事,而且他不用任何证据,就知道是赵家所为。 只要这时周柏开口,那六皇子绝对把赵家当成弃子,任凭周家处置报复,然而周柏哪里肯随意站队某位皇子。 更别说这六皇子先前就默认赵家针对他和周家,如果要投靠,也是先投靠其他皇子。 九月上旬及中旬,周柏都在定州最繁华的定州郡游历,既是熟悉地形,也是寻找能增长气运的机缘。 然而可惜的是,记忆中好几件机缘都未到合适时机,强取反而坏了因果。 于是周柏在九月二十八日前,赶到青宝谷,这次的定州天机秘境,将于青宝谷开启。 青宝谷位于定州郡西北部,远离州城,也远离宁江,周柏一路上都能看到同道中人。 天机秘境能够移动,而且开启的年岁不定,上次开启还是在十年前的定州西部。 每次开启前,天机秘境所在都有异象产生,这次青宝谷的上空,便是终日闪烁绚烂极光。 由此大部分士子虽不像有钥匙的人,知晓开启的准确时间,但他们也来得及从外地赶过来。 毕竟此乃天授机缘,州里不会横加阻拦。 驻扎在青宝谷的巡察兵丁,也只是为了维持基本秩序,防止出现意外事件。 九月二十八日,周柏按时赶到青宝谷。 这里山雾浓密,林高草深,当秋黄占据主要色调,一切已是层林尽染。 深山幽谷上的天空云谲波诡,五颜六色的极光肆意纵横,宛若直达九霄云外。 在各色奇景下的青宝谷外,聚集了大量年轻士子,他们都是最近五届的士子,也就是有功名在身之辈。…. 这是历次进入秘境的潜规则,一线机缘只会给合适的人。 什么是合适的人,那就是未来潜力充足的人。 当然这一线机缘能起到的作用难以界定,无非就是提高修道悟性,增强读书感悟,又或是提供大量无主气运等等。 对于家世显赫的世家嫡系来说,他们反而不会来争这个机缘。 不过周柏倒是在这里看到了孙玉成,也看到了北安郡几个家族子弟,就连平苍也有人来,赵家在赵良骥死后,多了不少顺位继承者。 「解元公也来争天机秘境的机缘,看来是还差点积累,想连考来年春闱啊。」 「解元公参加总督大人主持的鹿鸣宴,必然有秘境钥匙在身,肯定要参加。」 「周解元,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如果可以相助请手下留情啊!」 周柏作为定州解元,当然走到哪都是焦点。 只是这就把孙玉成气得不轻,他因为处在争夺家族大权的关键时刻,所以一考完乡试就回到北安郡。 可他哪里知道,错过一次平平无奇的鹿鸣宴,会少一把秘境钥匙。 本来他也不是特别需要这次的机缘,但孙玉成不是嫡子,正好需要天机秘境中的东西,来助力他考中同进士,如此才能压服家族内部的所有不满。 正午时分,青宝谷忽然风云变色,五颜六色的极光齐齐黯淡消失,天地一片寂静黑暗。 在谷口,一道宛若扯着裂缝的大门轰然出现,它传出莫大的吸力。 首先受到影响的便是手持钥匙之人,像是周柏和其他参加过鹿鸣宴的新科举人,无论相距大门多远,也要被超凡伟力给牵动着,拉入谷中。 一头头古画之鹿显出印记,它们化作光圈将宿主团团护住,其中以周柏最显眼,它身边跳跃的白鹿就是回家一般,轻车熟路。 接着便是拥有其它种类钥匙的有缘之辈,都是秘境随机发放,这一部分人有大几百,都被大门顺利拉入。 至于最后完全空手无凭来此的,就全看自己的运气了,他们一个个排队上前,触碰大门的光膜。 青宝山谷里面便是天机秘境临时改造成的另一个空间,是天地规则临时衍化生成。 周柏置身此地只觉回归天地原点,暂时看不到其他人,也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直到一道光芒碎片从身前悠然飘过,他伸手果断抓住,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涌上心头,记忆中的道经内容在脑海里自动翻页。 这光芒碎片似乎是一种道之感悟,能帮助周柏学习贯通道经知识,仅仅是一块碎片,就让他对五帝总纲的感悟更上一个层次。 知道如何得到好处后,周柏自然无法再待在原地,那些机缘碎片十分难找,可对于白鹿灵又不算什么了。 跟在白鹿灵身后几番扫荡,周柏轻松夺得数块碎片,有帮助悟道的碎片,有帮助提升文思的碎片,还有两块对他十分有用的气运碎片。…. 而且这天机秘境中的气运十分精纯,吸收后能直接补益自身气运根基。 在寻找碎片的过程中,周柏也遇到过其他人,他们跟在碎片身后辛苦追逐,完全不似周柏一般的轻松自在。 大部分人的碎片周柏都不会去抢,可因为嫉妒来抢他机缘的人,那周柏可就不客气了。 如在一处迷宫中,周柏和孙玉成几人遭遇,恰好碎片有两份,双方能一边一份,结果孙玉成非要全拿,这就让周柏只能怜悯地看着他们。 他早就有所猜测,总督手上的鹿鸣古画来自天机秘境,而里面的鹿灵同样属于这里。 周柏也不知道是自己灵魂特殊,还是山神青睐的原因在,总之白鹿之灵相伴,他在此可是福运难挡。 于是孙玉成一行直接傻眼,拿着机缘碎片走不出迷宫,放掉机缘碎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自己飘向周柏。 好在机缘碎片只是天机秘境最基础的奖励,福运不好的人,还有最大的一波机缘没经历。 许久之后,一个个偌大的光影气泡出现秘境各处,凡是遇见之人皆可入内。 「都注意了,我听说每一州的天机秘境,都会具现历史人物的人生经历。如果我们能选中一个合适的进入,那不仅能获得气运,还能经历先贤的人生。」消息灵通的人如是对同伴说道。 孙玉成当然也知道,于是他们开始针对各种蛛丝马迹筛选光影气泡,希望能选到某个大人物的经历。 因为据说每个人只能进入一次。 然而当周柏自由穿梭在光影气泡中时,包括孙玉成在内,所有人都有些无力起来,人家在这里就是福运高照,你怎么争。 其他人还要想着要筛选碰运气,周柏已经在自由挑选身份,当然,他可以不受限于一次经历,所以他对遇到的光影气泡来者不拒。 每一份经历,都能让他获得有益的感悟。 寒窗苦读之书生,多年的读书体会,可以阅遍经典;日夜辛劳,忙于四季的农夫,让周柏充分了解农事;在以小博大,追逐利益人心的商人身上,周柏学会堪破商业本质…… 当然,最关键还是各级大小官员的经历,从九品小官的庶务打理,再到七品县令,五品郡守的治民理政……. 从南游 第九十五章 返乡 五天后,天机秘境崩散消失,青宝谷恢复原状。 山谷之间草木凋零,叶黄秋冷,原始幽静的景色中蓦然出现一大批迷茫的士子,显得有些突兀。 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也不用吃饭喝水,悄然流逝的几天光阴,让所有人都恍若隔世。 但大部分人回过神来,都是满脸喜悦,这几天的收获,非是外界所能得到。 凡是进到秘境中的,最起码也提升了文思,如今不说个个都能出口成诗,可只待扎实苦读一段时间,学业一定突飞猛进。 这也是出身不好的年轻士子,对天机秘境追捧至极的原因,只要获得一块机缘碎片,都能加大你科举考中的概率。 周柏回忆起秘境中的经历,神思仍然有些恍惚,塞入脑海中的记忆太过庞大,哪怕是清明境灵魂也难以完全消化。 历经百人百世,阅尽人生百态,他只觉道业和学业都有了充足进步。 眼下不说同进士,就连进士,他也敢说自己的学问已经相差不大。 只待回家消化品读,那就真正跻身进士这个领域。 而且他在秘境中获得不少气运,那白鹿之灵随秘境消失,但它换来的青黄之气却是郁郁葱葱,几成华盖。 没等周柏仔细观察自身的磅礴气运,几片纯白的雪花悄然落于额头,带来丝丝凉意。 「下雪了,此为瑞雪亦或是灾雪?」 「刚到十月,定州腹地居然就已下雪,这可不是什么吉兆。」 「是啊,也不知道整片北境如何了,我们定州北边的雪肯定比这里大。」 这时刚好也已有人走出谷地,外面的场景使得众人无不出声惊叹。 周柏抬头望天,才发现这里本来的天象是乌云连绵,一幅雨雪倾盆的姿态。 「草原,唉,牛羊现在正好是养膘的时候,这下场雪,草原人还怎么渡过寒冬。」 「多事之秋,我断言,北边必有战争。」 「苍北和北安郡要想办法防御金国南下了!」 听见一些士子的高谈阔论,周柏并不反驳,因为他现在担心的就是他们说的。 十月下雪,足足比以往提前了一个多月,无论对于大旭北境还是金国等北方国家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主要机缘已取,游历到此为止,周柏现要赶回家中主持大局。 …… 一路北返,因为不是顺流,周柏就没有再走水路,而是循着官道直穿龙丰郡和瑞南郡。 纵使山高水远,相隔数千里之遥,可在沿途驿站对他这位解元公的大力支持下,周柏还是于十月十日前赶回北安。 到这里,果然如他所料,大地一片银装素裹,连绵大雪一直未曾停下。 只能说还好秋收在九月就全部结束,不然不说草原,就苍山以南的百姓生计也难以维持。 经过北安郡城,即使周柏并不想耽误时间,但在他更换马匹这么短暂的时间,郡府就已经得知消息,并且派郡教谕亲自来请。…. 「解元公,我们北安不知道多少年未出解元,你是北安士子的榜样,太守大人是一定要让我邀你一会啊。」教谕笑容满面,话里话外的邀请都容不得周柏拒绝。 毕竟他还不是进士,想在这里混,大家彼此都要留有颜面。 这一进城,自然就不是一场宴席,除了郡守等主官,北安郡的大小官员他都得见见。 喝了整整两天酒,周柏才终于将应酬告一段落,不过他也不是白应酬,好处拿的可不少。 首先是郡府奖励他考上定州乡试第一的白银千两,再有又是五百亩田契,可在北安郡任何地方兑换 ,最后就是各式其它奖赏,早已送到周柏的府上。 不仅如此,在周柏离开郡城返乡时,郡府居然给安排了一队郡属骑兵随行护送。 虽不是银蛟骑这种精锐,但也是标准的骑兵,一个个弓马娴熟,显然不是没有见过血的新丁。 城外官道上,郡兵队长见周柏有些不解,于是抱拳说道:「近日金国异动频繁,常有草原马贼突入苍北郡作乱,我们北安郡境内也跟着有些不安定,官道上常有宵小出没,为了您的安全,所以。」 「原来如此,那便麻烦诸位兄弟了。」 当周柏带着这队郡兵连日赶回平苍县城时,还惹来一阵骚动,防守城池的县兵以为是金兵偷城,差点吓得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还好周柏的举人公服比较显眼,这才避免一场闹剧。 从这里其实就能看出,一场不按常理出牌的大雪,会给苍山南北的生灵带来多大压力。 周柏现在哪怕没有到草原上,也能想象到什么叫雪虐风饕,饿殍千里。 放在内地,下雪就是下雪,可放在北境草原,过大的雪又叫白毛灾。 白毛风天气使游牧的牧民和羊群迷失方向,交通受到严重阻塞。 同时,又因天寒地冻、粮草不足,不仅牲畜要被冻死,就连看天吃饭的草原人也难以存活。 十月飞雪虽不如六月飞雪那般荒诞夸张,但却正好将金国逼上绝路。 周柏还记得,呼延合说金王病重,而现在他兄弟为了把持金国大权,那必然要转移内部矛盾。 朝哪转移,只能是大旭边郡。 想到这里,周柏就准备入城拜访县令纪鸿哲,要和他商量一下应对策略。 然而纪鸿哲却给他带来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县衙。 周柏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要迁转离开平苍?你的新政呢?」 「嗯,升官了,从六品,吏部公文三个月之内就会到,迁转至平河郡。」 「恭喜你考中乡试第一,新政可能只能靠你解元公来继续完成了,还好苍山群盗已经所剩无几,剩下就是开荒发展。」纪鸿哲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沮丧,拍了拍周柏的肩膀叹息道。 周柏无奈接受现实,笑了笑道:「走之前你可得带着平苍把这个冬天熬过去,还有,你要是不想政亡人息,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正好你的解元奖励,县里不知道怎么给。」 「苍山的那些无主山田,是不是可以多卖几万亩给我,山田兑换普通田亩,这个比例你看?」. 从南游 第九十六章 田亩限制,归家 人道有制,乡族拥有的田亩数量,最多不能超过万亩,这是所谓万亩红线。 此前周家忙于发展商业,还是在周柏的要求下,才补充到近万亩,如此自然不违制。 现在周柏考上举人,使祖宅化为红宅,使家族晋升为县豪之族,万亩良田显然不够用。 按制,县豪拥有的田亩数量,只要不超过五万亩,就不算逾越家格。 至于郡望,那就是良田十万亩,一家之田可抵远古时期的某些小国。 这些规制并不是什么明文规定,但凡是长久延续的家族,却没有敢随意违背的。 因为这里面牵涉到冥冥之中的气运限制,如果你一个乡族,非得超过万亩,那等待家族的将是大祸临头。 可能是祖灵受到灾劫,从此无法庇佑家族,也有可能是家族的一些后代深陷霉运无可脱身。 种种案例一多,后来的家族就再也不会自讨苦吃,突破气运之限。 估计最开始的人道王朝也想不到,土地兼并居然不是朝廷法令来禁止,而是没有家族敢违背冥冥中的家格气运限制。 「山田的限制虽然确实不像普通农田那般严格,可一样是在家格包含的田亩框架之中,保险起见,一亩平原农田兑换两亩山田,你看如何?」纪鸿哲琢磨了一下道。 周柏不满地说道:「我族按照规划,目前也就在苍山脚下开发两万亩荒田,如此岂不是只能兑换四万亩山田?苍山这么大,留着山田给谁去种啊。」 纪鸿哲摆摆手,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种不规整的田亩,难以算清数量,而且到底是多少万亩山田达到红线,谁也没个定数。 这也是诸多家族不喜欢山田、林田的特殊田亩的原因,根本无法计算合理的换算数。 少了,不如耕种普通田亩,多了,万一超出家格所能容纳的上限,活人遭殃,祖灵也讨不到好。 见纪鸿哲并没有真的忌惮之意,周柏干脆提出自己的想法:「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以田换田,苍山的山田我们自己开,我周家直接买下苍山的使用权如何?」 「苍山太过险要,使用权我也没有权力批准,这样,租给你十万亩山林,五年。」纪鸿哲思索半天,最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虽然要调走,却也不能不守底线,随便乱给人批文。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惦记着那座山干什么?又不是金山银山,也不能种植稻麦。」 面对质疑,周柏没有解释,反而想起前世大劫降临后,各地山川河流的变化。 几乎是一夜之间,世界开启了灵气高潮的时代,而山川河流又属于灵气节点,很多地方都形成了珍贵的灵脉。 苍山属于定州有数的大山,灵气浓度自然不会低,也是北安郡屈指可数的大型灵脉之一。 不是灵气复苏,而是灵气起潮,因为现在世界的灵气浓度已经不算太低,能供养诸多修行者。…. 那时给周柏的感觉,就像是这个世界在激发他们的潜力,让所有生灵都能提升实力。 苍山作为他的起家之地,未来他甚至要扶持一位听话的山神来掌控此山,不然难以安心。 他是周家族长,就算十万亩山田加五万亩普通田亩,也不用担心超过家格限制。 周柏完全可以凭借气运天书来提前预警,一旦有反噬,也能避开那冥冥中的惩罚。 现在只是天下尚未大乱,周家占据太多田亩会有些扎眼,所以周柏不好做得太过分,不然早就开始无限制兼并荒田。 接着周柏又提醒纪鸿哲,要注意防范金国小股军队突破苍山防线,甚至大军压境都未尝不可。 只是前面毕竟有苍北郡这个军州顶着,纪鸿哲并没有太在意周柏的提醒。 但周柏强烈要求,他也不得不答应,最少协调县兵防守苦口隘。 如今朝廷在那边一直没有补充兵力防守,导致十分空虚,纪鸿哲也就是想求个心安。 第二天一早,周柏便带着护卫郡兵直奔回红泥乡,快马加鞭只需几个时辰。 皑皑白雪将四处可见的红泥都染成雪白,这让红泥乡多出几分别样韵味,区区三月不见,他居然有点近乡情怯之感。 「哒哒哒~」这时一队骑兵自远处而来,整齐有序的马蹄声让周柏都有些不好辨别来人身份。 护在周柏身后的郡兵们紧张不已,有的甚至已经抽刀,他们牢牢将周柏围在队伍中间。 然而在红坭乡境内,还有谁能组织这么大批骑兵力量,除了自己人。 「吁,内府马队,特来恭迎府主回家!」周远带着三十余骑冲到马队跟前来了个急刹,随后齐齐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请安。 周柏喜笑颜开道:「哈哈,好啊,老把式果然不负我的期望,为我练出来一支马队!」 三个月前走的时候,整个护庄队就没多少能骑马的,而现在三十余骑正经骑兵都能拉出来。 周远迅速带人接管周柏的防卫,随后低声提醒道:「老族长和族人们出族地相迎,就在后面。」 「解元公,既然您已无恙,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护送的郡兵队长没有位置被抢的愤怒,反而长长松了口气道。 周柏拱手致谢,又交给周远一个钱袋:「周远,替我送这些兄弟们一程。」 随后在自家骑兵的护送下,周柏又慢慢前行了几里路,熟悉的周族建筑群出现在眼前,正好,一群族人乌压压挤在并不宽敞的路口,在等候着他们的族长回家。 「恭迎族长回家!」 「祝贺族长考中解元,光宗耀祖,扬我周族威名!」整齐洪亮的欢迎声响彻云霄,每个族人的脸上都充满喜悦。 就连那些德高望重,自持辈分的族老,此时在周柏面前也满是尊敬,这是他们周家当之无愧的族长。 「吾家麟儿!」这时一句苍老的呼声,让周柏再也绷不住,连忙翻身下马,几个踉跄挤到人群之前。 周柏搀扶住老态愈发明显的周明轩,半是敬重半是埋怨地道:「老族长,岂敢劳您在这冰天雪地相迎,这让我考中解元也无地自容啊。」 「好啊,好,柏哥儿你知道我们周家祖祖辈辈想了多少年的县豪,没想到我活着还能见到吾族的今日。」 「这一步跨出,我周家祖宗在地下也能瞑目!走,你现在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告祭先祖。」周明轩一边激动地抹泪,一边拉着周柏要往族祠去。 「族长归家咯!」 喜庆的锣鼓声开始沿路响起,周柏被一大群族人簇拥着向祠堂走去。. 从南游 第九十七章 入主灵域 「列祖列宗在上,后辈嫡孙周柏,今考中定州解元,使得我族家格晋升,特来此告慰诸祖先之灵。望列祖列宗继续护佑家族,使得传承有序,阴福绵永!」周柏点燃一炷香,肃穆地在灵位牌前行大礼告祭。 接着他又拿出自己的举人文书,盛放在木盘中,然后供奉在神龛香炉边上。 充斥着沸然香火,满是氤氲香气的祠堂,悠然显化出三位祖灵的身影。 他们立足于灵域,浑身散发着温和的红色灵光,微笑着对周柏点头赞赏。 只是在周柏的眼中,这灵域分明有些残破,三位祖灵也好似受伤一般,显得有些虚弱。 莫非是之前赵家突袭,阴世祖灵之间也发生了战斗? 祖灵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程度取决时间的积累,那赵家祖灵属于老牌的县豪祖灵,估计能压着我周家祖灵打。 没被打破灵域,周柏估摸着已经是家格晋升的气运立功了。 周柏思索片刻,决定出手相助,因为他的父母还要入主灵域,总不能待个残破之地。 于是,他又拿出自己的举人官印,高高举过头顶,这方半大铜印,在此时仿佛跨越了阴阳。 来自解元名位的朝廷之运,还有举人官印所携带的官气,这些阳世气运化作涓涓细流,涌入残破的灵域。 嗡嗡~ 属于县豪家格的红色灵光逐渐化为赤红,这是族中气运在给予直接支持。 密集交织的家族法网开始完善,核心处的白色已经完全消失,最薄弱的位置也有淡红。 当一炷线香燃烧完毕,灵域总算修补成正常状态,只是周家的三位祖灵却没有多大起色。 这其中周柏未尝不是有意为之。 「老族长,诸位族老,现在我族晋升为县豪,按例可以供奉五位祖灵,所以我想迎我的父母主持阴间灵域事宜。」 原本还热闹非凡的祠堂,因为周柏的这一番话,瞬间冷场。 他们这位年轻族长的意思,可不仅仅是简单供其父母为祖灵,更是要让他们主持以后周族的阴间事宜。 很多族老有几分不能接受,不是其它原因,就单纯已经习惯三代先祖的庇佑。 灵域在他们的主持掌控下,从未出现过差错。 当然,有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族老,肯定有些不甘的心思,他们还以为自己有几分机会成为祖灵。 不过大部分族人还是表示同意,因为这多出来的名额,完全是周柏自己挣来,用在其父母身上合情合理。 眼下就是是否让他们主持灵域阴间之事还有些争议。 老族长周明轩也是有荫佑敕书的,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让几名年岁最大的族老祈告祖灵。 最终三位祖灵通过燃烧的香烛,显灵表达出他们的意愿。 那就是同意周柏父母入主灵域,他们三个暂时没有力量主持阴间之事,万一再有外灵打上门来,还得靠「新人」防御。…. 「魂兮归来!」 在族人们看不到的角落,两名来自平苍县城隍神域的鬼差,护送着周父周母回归祠堂。 只见二老颤颤巍巍伸出手,隔空虚摸了一下周柏的脸颊,这才满是欣慰复杂的表情步入灵域。 顿时,整座族祠轰然一震,属于红宅的赤红灵光射入阳世,哪怕在场的普通族人也能看见,最上方的两个牌位在微微发亮。 这是族祠灵域有人主持阴运的表现,刚刚入主周族阴世灵域的周柏父母,以后也将是周族名副其实的祖灵。 「我等不肖子孙,拜见祖灵!」 接受所有族人代表一轮公祭后,周族阴阳之运的交 汇转换,也将再无滞涩和掣肘。 在族运积累未到县豪巅峰之前,周家都将是蒸蒸日上的气运盛景,这便是阴阳有序之理。 祖宗阴灵之事处理完,周柏没有回家歇息,而是又接着听起了家族的阳世情况汇报。 从他离开之日算起,整整三个多月,周柏都没有干涉任何家族运转之事。 哪怕当初赵家夜袭族地,周柏也就写信批评了下周远,不可带走超过一半的护庄队兵力去拉练,还有族兵他也要管着,始终要保证家族的安全。 内府,营田厅。 陈忠邦正带着一众手下汇报情况。 「番薯、苞米、洋芋等物都在庄园试种的过程中收获颇丰,表现出产量高适应性强的粮种皆已留存,目前可供种植数万亩。」 「杂交水稻已筛选出第一批稻种,明年开春就能试种。」 「化肥已研究出三代成熟型,可针对不同粮食进行使用,如稻麦适合预埋一代化肥,各类菜苗则适合三代化肥,随时播撒。」 周柏满意地点点头,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祥兴四十六年的这场大雪可不简单,他犹记得前世的大劫序幕,也是由一场场天灾拉开。 如果这场大雪只是开始,那就说明周柏最不想见到的世界大劫将至。 乱世之时,粮食就是最宝贵的战略物资,能生产更多粮食,就代表周柏能养活更多的人。 不过危机即是商机,周柏接着问道:「对了,今岁雪灾有异,是个寒冬,酒坊建设进度如何,如果有足够的高度酒,金国贵人的金库就任凭我们去取。」 「高度粮食酒技术已经由天工院完全掌握,目前番薯酒、苞米酒都有样品留存,蒸馏技术应用最成熟的白酒,已累计酿造一万坛。」 「在迷魂寨附近,我们已经修建了超过十三座酒坊,连通山上的泉水,品质极高。」天工院的一名老师傅出来自信满满地答道。 周瑞也适时道:「下雪之初,我就带队去了一趟苍北郡,高度白酒非常受欢迎,只是你没回来,我不敢大卖。」 「苦口隘关系维持的不错,我们的商队可以自由通行?这条商路保持住,白酒的定价根据度数来,就算十两一坛,金国商人也买得起。」周柏笑了笑道。 陈忠邦眉头一皱,不安地道:「主公,现在就怕金国不想做买卖,而是直接来抢。」 「那就让金人抢不动我们平苍县,从明天开始,护庄队扩军,预备队全部并入正兵,另外招收青壮进入预备队。」 「另外,就以我中举摆宴为理由,给各大乡族下帖子,我要合兵协防!」 「敢有不来者,就是不给我,不给周家面子,勿谓言之不预也!」. 从南游 第九十八章 招揽山民,集众之道 第二天,周族便以备盗护族为名,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合兵拉练。 原本属于预备队的后备兵齐齐转正,最后一共得五都护庄队正兵,合计五百余人,周柏自领营正,周远领副营正。 前段时间周族刚被盗匪袭击,加上此时苍北郡边墙和金国时有冲突,局势不稳,是以平苍县诸族也都有增补自己的族兵乡巡。 五百人的族兵训练,放在区区一个红泥乡可能有些扎眼,可对于整个平苍县来说却又不算什么。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周柏在前往县衙签订租山协议时,又征求了纪鸿哲的同意,补上临时操练红泥乡乡巡的文书。 这是大旭乡间面对紧急情况一种常见做法,特别是边州,局势时常不稳,官府兵力有时顾及不到乡间,便会允许乡野豪强组建乡兵自卫自保。 另外,花费族库的五万两银子,周柏成功买下苍山脚下的两万亩荒田,外加五年租期的十万亩苍山山地使用权。 其实说白了,这十万亩山田都是购买正经田地的附带品。 别人看不上的贫瘠山地,在周柏眼中却是几年后的宝地,可惜只有五年租期,这让他还得想办法将苍山真正弄到手。 或许进士及第的条件可用于此?又或是立功封爵,将苍山作为封地? 苍山脚下,充当红泥乡乡兵的周家护庄队,刚刚结束一场越野拉练,按照经武要略训练的他们已经展现出一支强兵风采,十里奔袭没人掉队,依然能保持完整有序的队列。 可惜就是兵员素质虽然够了,但真正的大将却仍有不足。 除开周远之外,其余的队正都头等核心将领,最多也就是普通的红命,能带数百人之军就已有些勉强。 现在还看不出大将的重要性,等地盘大了,合格的将领就是非常关键的人才。 周远在陪着周柏阅兵后,想为其分忧,于是提出自己的建议:「主公,苍山中并非只有强盗贼匪,还有很多以前为躲避战乱,进入山中生活的百姓,他们中不乏有精兵强将。」 在周远的诉说中,周柏知道了前因后果,原来之前他们进山剿匪,不小心剿到山民定居点,其中山民的素质给周远留下极深印象。 「你说山民之中有将才,需我亲自去招揽?那我倒要看看,我周家第一大将推荐的将军,是何等人物!」周柏听闻有将才的消息,心情大好。 苍山之上,山林密布,道路难行,各种小路非是当地人,难以摸清方向。 不过周远带兵清缴苍山群盗,已经把这附近的地形摸得很熟,苍山十三寨被尽数捣毁后,剩下值得他记住的,也就是山民定居点了。 一路翻山越岭,走过七条分岔山路,通过两个山洞隧道,再跃过一片毒蛇猛兽遍布的山林,周远方才带着周柏来到一个山民居所。…. 这里也是一座山寨,和盗匪不同的是,住在这里的山民,自给自足,并不以抢掠为生。 远远观其气运,一片散碎,多是升腾的丝缕白气,比之山下正常的村落少得多,民气不附。 并且这山寨四周常有灰气萦绕,显然山民们在这山中过得并不安稳,连生存也是值得时常考虑的问题。 之前苍山群盗作为矛盾主体,散落定居的山民反而被周柏忽视,但周柏毕竟是想苍山作为根基经营,此时只是略微回想,源源不断的记忆就浮现在脑海中。 原来这些山民的祖辈也不是真正的山民,而是为了躲避战乱和繁重的赋税才进入山中生活,是以他们能和外人正常交流,习性也无大的差异。 「咚咚咚~」山寨守门放哨的守卫,见到周柏等一行陌生人到来,连忙敲响铜锣,呼唤寨中山民。 很快,乌泱泱几百名山民就拿着锄头、砍柴刀等兵器冲了出来,他们穿着各式简陋毛皮衣物,看起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这么大个山寨能在山中立足,肯定是有勇士的,走在最前面的十几人都拿着刀剑,甚至有人手持长弓。 「你们是什么人,莫不是新到这里要立山头的山老大?!」一个露着臂膀的壮硕山民,看起来是领头的首领,他没有下令贸然攻击,而是主动上前交涉询问。 首领可不傻,眼前这几十人数量虽少,但个个甲械俱全,身材也都健壮魁梧,明显来历不简单。 「我叫周柏,是周族族长,今年的定州解元,这次来是想代表周族招揽你们。」周柏微微一笑,径直了当说明来意。 「爽快,可我们寨子习惯了山林生活,并不想下山接受朝廷辖制。」首领同样干净利落地回应道。 「那如果我告诉你们,官府批了十万亩山林给周家使用,你们愿意来耕种山田吗?这些田前五年免税,而且只要你们加入周族,就可以给你们种。」周柏继续说道。 「我们……」 不等对方犹豫拒绝,周柏直接又摆明条件:「你们还可以和外面通商,盐巴、粮食、衣物,难道你不想为你的族人带来更好的生活?」 「你们知道苍山的盗匪是我们剿灭的,那你们知道我周家还有神灵相助吗?找你们索取血食的山鬼,是被庇护神灵消灭赶走,加入我们,你们才能有安全的住所!」 有明摆着的好处,有赤裸裸的威胁,所有山民顿时陷入沉默。 之前这些山民定居的地方,也会遭受山鬼迫害,不过山民们不愿意用人祭祀,于是大半辛苦捕获的猎物全都献给了山鬼。 还有山中种植的粮食产量也低得可怜,这就让他们的生活一直都很困苦,时常饥一顿饱一顿。 山民首领看了一眼周柏身边严阵以待的士卒们,长叹一声道:「唉,我们要保持独立,不能被你们吞并。」 强权难违,加上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发现外面的周家人确实比朝廷好打交道,而现在身为一州解元的族长亲自上门,不从不行了。 居于山林,不代表山民不明白的解元的含金量,这意味周族在朝廷那肯定有不小的话语权。 周柏许诺道:「这是自然,你们甚至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我会派人驻扎在你们山寨沟通事务。」 「我等见过族长!」山民们互相对视几眼后,齐齐放下手中简陋的武器,俯身朝着周柏拜见。 顿时,山寨原本散乱的白气开始聚拢,一丝一缕的山民之气倾向于周柏,这便是初步聚众之道。 冥冥中,周柏仿佛听到了鲤鱼跃出水面的声音,这些陌生的外来民气,很是能滋养龙鲤的成长。 这给了周柏一种明悟,恐怕不能光依靠单单一族,海纳百川方是争龙集众的正道。. 从南游 第九十九章 将星认主,苍山同盟 「首领,现在北边的金兵蠢蠢欲动,为护境安民,你们山寨也该出些人手。」周远适时带人上前道。 「加入护庄队,立发安家银二两,冬装一套,另外立功可分山地田亩!」 「首领,解元公手下的兵都是好兵,我愿意加入!」 「我也要加入!我,我。」 当一切尘埃落定,千人山寨,一共招了五十名山民勇士。 周柏望着眼前这群质朴的山民,低声问着周远:「你说的那位将才可在这里面?」 周远自信点头,从人群中拉出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不显眼的年轻山民,他拿着一杆木枪杵在那里,就仿佛人枪融为一体,锐气透出天灵。 「高虎,你和我打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还不来拜见族长。」 「主公,这小子叫高虎,当初我第一次来自这里,他一人一枪直接挑飞我的亲卫队,很是勇猛。」周远怕周柏不信,连忙在一旁解释道。 周柏看到高虎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乃是猛将,那无可遮掩的锋锐,简直就是天生的先锋。 「管吃饱吗?你能当我老大?」见周柏走到他跟前,高虎闷声闷气地问道。 「哈哈哈,当然管,吃不饱你找我。」 随后一股外人无法感受到的灵魂威压,笼罩在高虎身上,周柏认真地看着他道:「我能当你老大吗?」 高虎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被什么恐怖的猛兽盯上,他不敢再直视周柏那双明亮的眼睛,服气地回答道:「你给我饭吃,那俺这条命就卖给你了,我和他一样,叫你主公。」 这时,周柏见到一杆桀骜的大枪在他面前低下了枪头,九霄星空外,一颗破军星闪闪发亮。 神枪入体?兼顾破军之命?确是勇往无前的破军大将! 周柏同样也作出礼贤下士的姿态,弯腰扶起高虎,在两人手臂交错间,肉眼可见的星芒一闪而过。 这是将星认主之兆! 翻开气运天书,周柏只看到投射的气运人影上,一条龙鲤被两颗星辰的光芒围绕,连身上的金色鱼鳞都多生出几片。 除开陈忠邦这颗文臣辅星外,周柏现在又正式多出一颗武将辅星效命。 【本源点:四十七】(文武辅星俱全,班底已然初具规模,你在未来争龙之路上必然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本源点加十。) 星光闪耀,只因主臣际会。 但其他山民们却是不知,他们只看到高虎一个无名小子,一朝投入周柏麾下,马上就有神异显现。 这不是山民们的天命之主,那是什么。 山民首领此时是心悦诚服,他在近前,高虎身上的星芒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接下来前往其它山寨,山民首领和几个老人主动请缨,他们负责联系。 当傍晚周柏下山时,身后已然多了三百山民勇士,这一营被他编为山地营。…. 等在山下庄园完成集训,山地营就会驻扎在苍山之中,一是维持周家在苍山的影响力,二是负责看守苍山中的诸多内府产业。 化肥工坊、酒坊、应用水力锻锤的铁匠铺、天工院分部……还有成千上万亩正在开发的山田都需要人去看守巡察。 …… 在周柏亲自带着军队训练的时候,周家族长开办举人宴的请帖也都已送到各大家族手中。 十月二十二日,红泥乡成了平苍县最热闹的地方,无论是家族豪强来人,亦或是附近的乡民,来了都有宴席。 乡民们奉上几句吉利话,就能吃上摆一整天的流水席,而各大家族的代表,那自然不能丢了份,一个个送上堪称丰富的礼物, 方才入内就坐。 来的家族有平苍各乡的小家族,这些家族未入乡族之品,此来纯粹是抱周家这个新晋县豪大族的大腿。 作为主要宾客的何、吕、孔、严等乡族豪强未缺席,就连陈、钱、史、郁等县豪也有派人送礼,只有赵家撕破脸皮,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再维持。 当然,这些县豪家族最擅长见风使舵,如今县令纪鸿哲任期将至的消息已经疯传,他们也不会真加入周柏创立的这个联盟。 多一个县豪,就意味着县里的利益要被分出一部分,老牌县豪家族更不愿意。 现在赵家领衔,光明正大打压周家,他们不落井下石都算仁至义尽。 群事堂,周柏召集了几家乡族的族长会谈。 「诸位,你们能来,想必都知道如今县里的情况,一旦真的有事,县里的那些县豪难不成会出兵支援我们?」 「他们的产业可大半在县城附近,就算有几座庄园散落各乡,那丢了损失也不大。」 「而我们几家,可是把世代的基业都扎根在县北各乡,这县北不能乱!」 没有长篇大论,周柏只是分析几家面临的实情近况,而就是这样方才打动人心。 「解元公,你们周家晋升县豪,莫非不会把产业转移到县里去?」 出声质询的是何家族长,他们一族扎根于红坭乡附近的丰登乡,属于世代交好的一族,因此说话比较大胆直接。 周柏看了一圈在座族长们的眼神,直接拍出自己的十万亩山田租赁文书。 「以后我周家,将以苍山为发展基业,不然我为什么费这么大力气,要你们结盟?」 「苍山太长太大,你们几位的族业都是沿山分布,想必应该和我一样看重苍山。」 「外人只知苍山有苦口隘为主要通道,我们这些人却知道苍山中,有很多小道能联通南北。」 几个族长听了周柏的话后,纷纷点头。 「大军必须走苦口隘,可哪怕只有小股金军走小道过来,我们这些小族也吃不消啊。」 「看来解元公是真的想结盟,我们的利益确实都在县北地界。」很快几人嘀咕几句,似乎就要达成共识。…. 然而严家族长严尚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他沉声道:「结盟之事尚且过早,有苍北郡顶在前面,金兵哪那么容易过来。说白了,谁知道你周家怎么想,刚刚晋升县豪,未必不是想吞并我们发展。」 「哼,老严,不就是怕了赵家,何必诬赖解元公!」 「就是,赵家势力再强,能管到我们头上?你别老糊涂,他赵家同盟可不会帮我们半分!」 严尚的话,很快就引起一众族长的反对,这让他恼羞成怒,难以继续待下去。 当然,走之前的场面话,他还是不会忘记留。 「纪县尊马上就要调走,新来的县尊我听说可是亲近赵家,你们切莫自误。」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周柏见此笑道:「无论新来的县尊是何态度,眼下我们该想的是如何度过这个冬天,各位可不会把家族命运,寄托在金兵不来南侵?」 一言惊醒梦中人,几个乡族族长都是经历过风浪之辈,当即也明白周柏的意思。 关关难过关关过,解决眼下的麻烦才是正理。 于是一个苍山同盟就此达成,各族约定守望相助,但有外敌入侵,必须出兵支援。 至于后续相关的深度合作,这个同盟还没建立信心,暂且只能搁置。 而没过多久,考验苍山同盟的劫难就到了。 十月底,一场更大的暴雪覆盖苍山南北,草原最后的生机断绝,金国大部分部落 被迫南移,大旭边墙发生激烈冲突。 十一月三日,金国大王子无诏就任监国。 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向大旭朝廷索要过冬物资,这种冒犯的行为当然不被允许,于是遂举兵攻入苍北郡。 十一月五日,大旭祥兴帝病重的消息不翼而飞,朝廷上下乱作一团,一时居然无暇顾及边郡。 十一月九日,苍北郡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只能固守坚城,金兵无力破城,于是分散劫掠。 一支支小股金兵沿苍山诸多小道,潜入北安郡诸县,而平苍县成为金人劫掠重点。. 从南游 第一百章 破家灭族 丰登乡,何家族地所在,一片肃穆森严,全族上下的青壮几乎都被动员起来。 无论手上拿的武器有何不堪入目,但总归是尽人事听天命。 防守最为严密的族墙上,一个年迈的族老唉声叹气地对族长何亮说道:“族长,我们把最善战的一百族兵交给周家,现在金兵劫掠乡里的庄园,我们可谓是毫无办法啊。” 何亮望着远处一座何家庄园升起的硝烟,沉重地说道:“庄园劫了就劫了,只要祖宅不失,族运根基就不会崩散,一切都还能卷土重来。” 茫茫乡野被大雪完全覆盖,现在整个丰登乡的大部分人口都躲藏于何家族地之内。 金兵虽然因为翻越苍山没带过来几匹马,可就算是一般的着甲步兵,也不是普通乡民可以抵抗。 另一名族老无奈点头:“希望我们这位解元公真是文武双全,文我信,只是这武,也不知到底是指挥大军的上武,还是雨夜杀贼十五人的下武。” 就在这时,那硝烟弥漫的庄园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似乎是那几十名训练有素的金兵遇到了强敌。 “去,挑几个灵活的骑马去探查一下情况,快去快回。”何亮有些激动地下令道。 无论是什么人和金兵打起来,总归是对他们何家有益。 这般任凭金兵在乡野周边劫掠,他这个做族长的也脸上无光。 可半刻钟后,先回来的不是何家探子,而是一队骑兵,他们弓马娴熟,吆喝着直冲何族大门。 是苦口隘失守?亦或是苍山同盟的大军被打败,不然金人从何而来的这么多马? “大胜!”骑兵们高声齐呼,标准的平苍乡音,这是他们自己人。 “解元公大胜,深入丰登乡和红泥乡的金兵被击败,我们赢了!” 待何家探子回归,躲在族墙之内的乡民们才真的确信,深入丰登乡的几支金兵都被剿灭。 “你们族长呢?为什么不见主力。”何亮有些不解地问着骑兵。 “族长他带着联军去支援其它乡族,留下我们这批马队是清理剩余的零散金兵。” 随后何亮便在乡民们一声声感恩戴德中,打开大门,丰登乡野差不多安全,可以各回各家。 因为联军的战略战术执行得当,所以真正损失的只有几座何家庄园,大部分百姓的房屋,金兵还没来得及劫掠。 “还是族长目光长远,不仅加入联盟,更如此相信解元公。”很多族人万分庆幸和赞叹。 等一行人又集合青壮族兵,赶到严家所在的乡时,这种庆幸的情绪更是达到巅峰。 明明是冰天雪地,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片断壁残垣,目光所及之处被扒光的尸体随处可见,惨不忍睹。 严族没有加入苍山同盟,导致金兵来袭时,没有其他家族帮助,联军第一时间也根本不会来此支援。 就算是何家,也只是因为考虑本族安全,想尽快恢复县北地域的安宁,这才及时带兵巡查。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严家会这么惨,族地被金兵攻破洗劫,大部分祖宅都被焚烧一空。 不过也还好联军清理乡野金兵的速度够快,包括何家在内的几家乡族纷纷解放兵力巡查支援。 等他们赶到严家时,最后的一部分严家族兵正守在族祠和上百名金兵死战,严家保留了家族的最后精英,族祠没有被攻破,祖灵也并未陨落。 只是很明显,这些金兵跋扈桀骜,他们还不知道周柏正带着大军清剿他们,居然和几家族兵对峙起来。 在周家手中“不堪一击”的金兵,却在其他家族的族兵面前大显凶威,连连攻破族兵防御。 直到最后,深入县北各乡的成建制金兵都被联军消灭,周柏带着主力姗姗来迟,这才把被拖住的上百名嚣张金兵围杀。 这也是各大家族第一次见到周家护庄队作战,赢得有些太不可思议,准确的说是太过简单。 “冬,冬冬,冬……” 他们排成如同森林般密集的阵型,外围所有的士卒都举着长枪,一步一步,跟着十分具有节奏感的战鼓声前进。 如此整齐有序的阵型,完全没有人见过,金兵们也傻眼了,大旭,不,哪个朝廷的军队是这样作战? 缓慢逼近的过程中,带来无比强大的压迫感,越来越多的金兵无法忍受,他们流着冷汗主动发起冲击。 孱弱的大旭乡人,怎敢如此嚣张,怎敢和他们正面对敌,没见你们大旭的边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想象中一冲就垮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周家护庄队的阵型中响起各个军官的严厉军令。 “斜,刺!刺!” 林立的长枪以排山倒海之势刺向金兵,而那些金兵面对长枪就仿佛着魔一般,直直地被一个个刺穿身体,轻而易举。 任凭他们从何方向攻入军阵,始终都会面对一排锋锐的枪头,这些枪头都是水力锻锤千锤百炼而制成,刺穿金兵们本就薄弱的皮甲完全不成问题。 “这是什么妖阵,哪有这么简单就能击溃我们?!” “不,我不打了,抢的粮食物资我都还给你们。” “我是苍北人,我要投降!” 最后一百多名金兵在牢不可破的枪阵下被击杀大半,剩下的人也多陷入绝望,齐齐投降。 周柏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群甲士的护卫下踏入严家族地的断壁残垣,废墟上的尸体和残骸让他一阵叹息。 作为族长的严尚,无力的跪在破败族祠前,他神色沮丧悲伤,踉跄起身。 “解元公,我严家愿意加入苍山同盟,还请庇佑我族。” “千错万错都是我严尚的错,和族人们没关系,还请您保留严家最后一丝火种!” 一族之长跪伏在周柏面前痛哭流涕,此情此景实在悲戚。 但各族又都表示理解,因为苍山同盟能不能接纳如今的严家,全在于周柏一念之间。 这一场面对金人的自卫之战,完全打出了解元公的威名,周家作为县北第一家族完全当之无愧。 周柏看了一眼严家如今的情况,灰气压过白气,红气更是少得可怜。 一张本就不完整的法网如今是漏洞百出,族里气运流散大半,灵域根基破败难以弥补,里面的几位祖灵虚弱无比奄奄一息。 他们和阳世族长严尚一般,对着周柏祈祷哀求。 这破家灭族,不外乎如是。 第一百零一章 大劫序幕 最终,周柏在确认严家完全丧失独立能力的情况下,选择接纳严家进入苍山同盟。 当然,这需要严家付出大量代价,起码同盟为严家出兵、善后,这些都需要资源补贴。 严家交出大半族产,换得周家和同盟的庇佑,求得一丝延续下去的希望,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除了苍山附近的家族结成同盟,在周柏的带领下自卫抗击金兵,平苍其它地方可谓是各扫门前雪,损失惨重。 因为翻过苍山的小股金兵过多,时常在县城周边晃悠,这让县兵根本不敢随意离开县城,毕竟县城的守御才是重中之重。 只有纪鸿哲想起周柏提到的关键,苦口隘,他不顾县尉阻拦,强硬要求县兵支援关口。 至于北安郡虽然没有遭受金人威胁,但大雪封堵道路,漫长的补给线,让郡兵想要支援也有心无力。 为此,面对豪强家族组织起一支支乡兵练勇,官府也只能默认。 而苍北郡如何,朝廷不提,北安郡也不会越俎代庖。 这下就给周柏进一步扩大影响力提供了有利时机,他率领苍山同盟的乡兵,从县北清剿到县南,又拉了十数个乡族加入同盟。 当然,盟友之间也有等级,除了最开始的几个家族是周家的一等盟友,属于全天候战略同盟。 其余盟友都还欠缺贡献,无法要求同盟无条件支援。 盟内家族必须破除生意壁垒,互通有无,市场完全不用经过闭城自锁的县城。 周柏甚至还推销出去不少商业股份,比如高度白酒、红泥、肥皂、香水,各大家族都可以选择购买股份,然后向不同的商路倾销。 一时间苍山同盟完成了军事同盟到全面同盟的转变,周柏也在短时间聚拢大量资金。 短短一个月,内府的资金储量已经超过五万两,这让他能加速产业布局的谋划,大量的高度白酒倾销至苍山以北。 祥兴四十六年的最后时间并不美妙,突如其来的大雪天灾横扫北境,不仅是金国开始南下劫掠,其它边州也有和北方邻国发生冲突摩擦。 同时,内地诸州也开始出现各种天灾,千年未曾降雪的广南州迎来大雪寒冬,而这只不过是最常见的一种。 大部分州郡都是干旱、洪灾、地震纷至沓来,钦天监对天象的预测完全失灵。 这种遍地受灾的情况,大旭朝廷的反应却是慢如蜗牛,中央朝廷没有任何应对手段,有的只是赋权给地方州郡便宜处置。 可这样如北安一般的二线边郡还好说,处在交战第一线的苍北郡却是无法再支撑下去。 粮食运输补给不足,边军将士缩在城池内也无法坚持,逐渐,打开城门投降的边军出现。 这是大旭边军非常少见的情况,因为他们来自天朝,有自己的骄傲。 他们和这些草原蛮子斗了不知道多少场,积累了血海深仇,现在却被饥饿打败。 北境的局势从未如此险恶,仅仅因为天子病重,这个国祚延续三百余年的大旭王朝,居然就有了改朝换代的趋势。 好在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不是废物,年关未过,大雪方停,朝廷便拿出成套的应对措施。 内地州郡好说,开启国库赈灾就行,而对于定州这种遭受入侵的边州,那就得小心应付。 朝廷对金国的反击非常毒辣,勉强支撑着病体的祥兴天子,召见寓居神京的金国阴山侯呼延合,下诏任命其为金国新任国主。 同时明诏天下,训斥现在的金国监国大王子为不肖子孙,毒害原金国国主,不让外臣入宫觐见,此为不忠不孝不义之辈。 拿着圣旨的呼延合,在三千大旭禁军的护送下,进入苍北郡,并且就在苍北郡竖起金国国主的大旗。 他要在苍北郡招募原来的旧部,招募金国南下入侵的军队,招募金国内部对他大哥不满的臣子将军。 总之,按照礼制来说,金国为大旭属国,现在呼延合有天子册封,他才是金国正统。 这一下金国就不安稳了,一个老国主,一个监国,还有一个新国主,金人到底该听谁的。 随后呼延合不等金军进入苍北讨伐,转头就拉着旧部深入草原,他要给大旭整理边境争取时间,引走南下劫掠的金军。 有人可能笑呼延合被大旭朝廷当刀用,殊不知,他等了多久,才等来当刀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朝廷的种种手段,还有不济损耗的开仓赈灾,祥兴四十六年结束后,天下又恢复了几分平静。 毕竟坐在龙椅上四十六年的祥兴帝还没死,毕竟大旭天下还没有真正起兵造反的反贼,一切似乎还处于可控状态。 然而,一场更为诡异的天灾却是席卷了整个世界。 一月十五日,周柏正在和于月筠交代坐镇家族的事情,因为他又将离家赴考,这一次是前往神京,需要准备充裕的赶路时间。 竹影阑珊,灯火摇曳,安静的书房中,有人对着月光夜读,有人红袖添香。 周柏捧着道经,好似不经意地问着旁边研墨的尹人:“怎么,那几个散修还是不愿意成为我族供奉吗?” “唉,我们收集灵石和灵物的渠道还是不够,不能拿出让他们的心动的资源条件,不过柏哥你说的培养道种,我倒是已经选出几个苗子。”于月筠瞥了一眼周柏手中的道经,嘴角弯了弯。 明明道业都已超过我,还这般钻研,也不怕提前入道。 周柏微微颔首道:“嗯,嫡系要培养,外系的打手也要有,不过没关系,等我金榜题名,他们自然会主动上门。” 同进士不说,为朝廷嫡系,掌握大量资源。 进士更是有长生之望,未来的道途上,随便提携他们一把,都值得效命。 “基础法阵需要的灵石太多,不如先减少些法阵覆盖的范围,我觉得把祠堂附近保护好就行。”于月筠想了想,又给出自己的建议。 她这段时间一直按照周柏的要求,秘密扩增护族阵法,各处产业收来的灵石,几乎全填了进去。 “不可,法阵必须要有,这事关家族根基,放心,灵石不会缺的。”周柏看了一眼苍山方向,十分笃定地说道。 他最近看朝廷邸报,觉得各地频发的天灾实在不对劲,这无穷劫气几乎弥漫了整个世界。 于月筠还想反驳,建个法阵浪费人力物力,关键是得什么危机才能用上这等法阵,莫不是数名道士打上门来? “可那些灵石腾出来,就能让族内那几个道种……” 突然,两人同时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勐然狂暴起来,阴凉的夜风瞬间吹灭房内的烛火,外面传来多处骚动。 周柏和于月筠连忙走出屋外,本来满是星辰的天空变得昏沉,星光暗澹,仿佛天地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他们还未弄清什么情况时,躲入云层许久的月亮探出头来,无边无际的血红色月华覆盖大地。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月亮! “血色月亮,大劫前兆。”周柏心脏砰砰直跳,嘴里默默低语。 “月筠,马上开启法阵,屏蔽月光,让所有人待在家中不得外出!” 急切严肃的语气,让于月筠根本来不及询问,转头就直奔祠堂而去,那里是阵眼所在。 同时清脆威严之声,裹挟着法力响彻一路。 “族长有令,所有人紧闭门窗,不得外出,不得直视月亮,违令者严惩不贷!” 周柏运起灵魂力量护住全身,他眯着双眼抬头看向血月,那里似乎蕴藏着什么真相。 两个世界的第一次碰撞,借助太阴星传导异界的混乱力量么。 唰唰~ 不等周柏琢磨,天空中又一波异常出现,一颗颗带着暗红血色的流星划破天际,好似在为世界带来不详。 果然不按照记忆出牌,世界大劫的开始,可没有这般多的外来者降临。 第一百零二章 灭魔,异界序列(二合一) 这一场流星雨带来多少异界降临者,周柏暂时管不到,只要你不落在他这就行。 可偏偏,一颗流星不知好歹,直直砸落在了周家族地附近。 没有陨石,就连任何被从天而降的东西砸中的痕迹都没。 “也对,第一波入侵的目标,必然不是作战,应该是天魔类入侵,扎根融入本世界才是王道。” “红月带给普通人的负面影响,是为了掩护异界天魔寄生后表现的异样,如此当是万无一失么?” 仅仅是几个念头,周柏就回忆起来异世界入侵的种种手段,这些可都是前世记忆中验证经历过的。 并且经过大量牺牲还有众多实验数据的验证,天庭也曾在事后公布相关情况。 这时,周柏发觉家族的阵法光幕已经亮起,于是不再顾忌,命令院子中的护卫分散通知所有人到祠堂集合。 不能让红月产生的影响继续蔓延,更不能让那个降临在族地附近的天魔,平安渡过第一晚。 第一晚是天魔最脆弱的时候,这时往往有很多办法可以鉴别。 伴随着急切的铜锣声,原本听命乖乖待在屋内的族人们紧张地打开房门,这怎么朝令夕改,又让他们去祠堂前面集合。 只是今晚的天象实在太过诡异,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周柏这个族长,毕竟是他带领家族熬过去岁的寒冬。 “他叔,可以出来了,快帮帮我儿子。” “三宝家的在发疯,大家看他的眼睛都在发红。” “是不是疯犬病啊?怎么见人就要撕咬扭打。” “这是中邪,得了癔症,只能请仙师帮忙看看。” “筠小姐不是仙师吗?快把人摁住,抬去祠堂。” 在家丁的护卫下,周柏所见之处都是混乱,少数失去理智发疯的人,搅得族内鸡飞狗跳。 即使他下达命令的速度已经很快,却还是有人不小心暴露在月光下,甚至不听劝直视红月。 好奇心害死猫,人也是一样。 不过周柏执掌气运天书,对劫气非常敏感,前段时间各州郡频繁发生的天灾,已经他让有所警惕和防备。 这不五百庄丁和五十骑兵一直不曾远离族地驻扎,军营校场早就从庄园搬迁到祖宅不远处,属于基础防御法阵的覆盖范围内。 当红月异象发生,周柏的命令及时转达,内府庄丁没有任何慌张,除开几个在外面执勤来不及回返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接触红月。 “周远,马上调集所有庄丁、族兵前往族地各处,务必快速平定骚动,集结所有族人前往族祠。” “发疯之人合力制住,不要当成敌人对待。” …… 一个时辰后,周家族祠前灯火通明,宽阔的前坪外加街头巷尾都站满了人。 火把光芒映照下,每个族人的脸上都显出紧张不安的神色,然而这场面依然不是很安静。 因为五十多名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疯人”正疯狂挣扎,那充满血丝的眼睛和毫无理智的呻吟声,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而让他们变成这种模样的罪魁祸首,就是天上的异常红月。 要不是现在族地上空有一层灰蒙蒙的光膜,周族人是绝对不敢踏出房门。 这一次发生的异常事件,让群事堂的族老们再也说不出话来,周柏一力推行搭建法阵,岂是空耗族库? 周柏走进人群中,不断安慰妇女孩童,并且十分有力的回答目前困境:“族人们,太阴有劫,但只是短暂的一晚,明天红月就将消失,大家完全可以放心。” “那族长,我儿子现在如此疯癫,是不是红月带来的邪气,能不能请筠小姐施展仙法治一治。”有人马上就高声问道。 “我让大家都集合,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这不用什么仙法就能治。” “把失去理智的族人放在中间,所有人跟着我诵读道家静心咒,每个人都要念,不念的人请互相提醒举报。” 周柏也不拖拉,径直了当的拿出解决办法。 随后他站在“疯人”中间,大声诵读一部道经中的咒语,此专为安抚精神的静心咒。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着万物……得悟道者,常清静矣。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周柏念一句,守在疯人们旁边的庄丁护卫便大声念一句,在于月筠的扩音小术法下,所有族人都听清并且跟读。 第一遍,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疯癫的族人该疯还是疯,仍然有强烈的破坏和攻击性。 第二遍,跟读的族人渐渐觉得心神平和,就连“疯人”也开始安静下来,只是他们似乎想捂住耳朵,不想被咒音干扰。 第三遍,朗朗洪声回荡在族祠内外,“疯人”们眼中的血色褪去,他们不再躁动,而是在静心咒的安抚下缓缓睡了过去。 这一切看起来非常神奇,然而事实是普通人念这咒语只能安定心神,并不能对他人起太大作用。 更别说红月带来的混乱气息,能直接迷惑灵魂,使人变得狂躁混乱,凡人来念静心咒根本不能完全恢复。 世俗手段想要治疗,时间会变得很漫长,合适的环境外加安神抚躁之药,都可能要几个月乃至一年。 现在这几十名疯癫族人快速变得正常,那都是周柏动用灵魂之力安抚的结果,并不是靠所谓的万众一心。 只能说他和于月筠念诵的道经静心咒,才能清除红月气息的影响,就如曾经周柏用过的安神咒一般,最开始也是在灵魂状态下使用。 当然,周柏让所有人都念静心咒是有目的的,不是仅仅安抚他们自己,而是要以静心咒筛选出那个潜藏天魔。 “这咒语真神奇,我觉得心神安宁,不再恐惧。” “那是,不然他们怎么安静睡去,族长可真是厉害。” “只是为什么还不放我们回家?这是还有变故?” 当一切尘埃落定,大家都不想顶着寒风在外面久待,毕竟现在已经是半夜子时。 面对众人的疑惑,周柏神色严肃,带着于月筠和一众亲卫将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围住。 “是他?”于月筠奇怪的问道。 “嗯,他念诵静心咒时心绪波动很大,本能会反抗这股力量。” 这人脸色黝黑,常年务农在外貌上留下了很深的生活痕迹,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周家旁支族人。 “这不是周杨吗,很老实的一个人,抓他干什么?” “对啊,老杨刚才也没疯,更没乱动,难不成是得罪族长。” 很多人不理解,同时这叫老杨的中年人适时装成无辜的模样,好像看起来真找错人了。 可周柏却不管这些,一挥手,亲卫们马上如狼似虎地冲上去,就要制服老杨。 “彭彭!” 出乎预料的是,明明老实巴交的一个老农,现在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几名最勇勐的亲卫居然第一时间被打得连连倒退,那股莽力大大超过他们。 周杨摊开自己的双手,似乎也在疑惑刚才的举动,然他见到庄丁非得抓他,又疯狂的大喊起来:“不要,不要,为什么要抓我,我做错什么!” 亲卫一个没防住,居然要让周杨冲进人群,好在于月筠接到周柏示意,果断出手。 灵符打出,蓦然在黑暗中抽出一股涓涓水流,这股水流化作绳索,如同灵活的长蛇,将横冲直撞的周杨牢牢捆住。 总归只是凡体,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道法的束缚。 这时,仿佛是感受到致命威胁,周杨的双眼一翻,瞬间变得血红。 浑身紧绷,青筋暴起,狂躁的黑色血气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天魔藏不住了,他要控制宿主逃离! “吼~”宛若野兽般的嘶吼,顿时吓退周边围观的族人,他们这才知道,族长不是无的放失,而是早就看出周杨是妖魔。 一根根水法绳索被涌出的黑气腐蚀,然后绷断,几个刹那间,周杨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外面冲去。 周柏察觉不对劲,马上横身拦在周杨的逃跑之路上,同时提醒于月筠:“是老牌入道境的天魔,救不了了,月筠不要顾忌!” 于月筠反应很快,抬手一道掌心雷轰隆噼了出去,这是她少有的攻击符箓,眼下是没有半点不舍。 虽不知天魔是什么,但她明白什么叫老牌入道境,哪还敢留手。 炙白的闪电直直轰向天魔周杨的后背,天魔看了一眼四周围上来的兵丁,眼神闪过一丝厉色。 其人肩膀一抖,手臂齐根断裂,血液喷洒。 那手臂爆炸成一片恐怖的黑雾,挡在身后,将掌心雷所化闪电包裹在其中。 周杨脸上露出几分残忍果断的笑容:“也不知道这小小乡野之族哪来的入境道士,小道姑欺我刚刚降临,神通无法施展,不过我拼着舍弃这具糟糕的肉身,你又能奈我何?” “不过什么静心咒怎么天克我天魔序列,不然哪能让我心绪波动以致暴露,这件事得报给上面,查清到底是意外,还是已经普及。” 周家的法阵在全力遮蔽红月,并未开启内部封堵,他马上就能突围,同时又想到这个情报可能够一次立功,周杨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然而这分激动却是戛然而止,甩掉于月筠,却是甩不掉周柏这个明面上的凡人。 迎着少年的平静目光,周杨心脏一紧,天魔序列的特异让他察觉到来自灵魂的刺痛。 危险!危险! 只见周柏什么动作都没,但一股庞然灵魂力量却是散出,完全锁定周杨。 神识?这凡人拥有神识! “不要,我是第一序列游魂,我还要晋升梦魔,怎么能死在第一波降临!?” “我不甘心……!” 面对着无可躲避的神识尖锥,周杨的咆孝突然停歇,就连身上悄然膨胀想要自爆的动作,也是被强行中断。 这时于月筠迅速追上来,她看着周杨突然暴毙在周柏身前,却不惊异,仿佛早已知晓身边人的特殊。 不过她还是非常担心地在周柏身上察看一番,发现并无伤势,这才转头要检查面容狰狞的周杨。 “慢!这家伙是天魔序列的游魂,可没这么简单。”周柏按住想要弯腰凑近查看的于月筠,自己走上前去。 也许是知道无法奈何变态的周柏,在于月筠没有上前接触他后,周杨的尸体上主动浮现一张黑气鬼脸。 他现在只剩核心,其余部分均已被周柏的神识尖锥给抹灭。 “看来是我们失算了,你们世界的凡俗也不简单,你能不能告诉我,像你一样的精英难道很多吗?”鬼脸半是愤恨,半是无奈地道。 从降临到现在即将赴死,他一个堂堂序列者,居然没撑过三个时辰。 这种耻辱,都是这个少年族长所带来,当然,现在他是有些服气。 “青墟界和我们天元界一般,都是有道祖坐镇,你们哪来的底气入侵我们?” “你被我算计到死,殊不知我只是区区举人,放眼整个大旭凡俗也毫不起眼。” 周柏说出的话信息量极大,这让天魔有些迷茫,眼前之人知晓这般多的隐秘,莫不是真如他所说? 天魔努力压制惊讶,而是还想劝说周柏:“投靠我们青墟,你这种精英必然能得到上层看重,就算被圣人收徒也有可能。” “圣人你不会不明白代表什么?那是真正的长生,道祖之下最顶端的强者。” 周柏忍不住笑出声:“就你一个天魔第一序列的游魂,你也能联系上圣人?” “你,你……” 看着装模作样生气的天魔,周柏最后击破他的心防:“如何,给你时间,你也联系不上你的同伴?真当我们世界的天庭不干事。” 凝聚天魔形体的黑气一阵剧烈摇晃,半晌无声。 然后当周柏的神识探入黑气,天魔方才残忍地道:“天元界土着想搜魂,简直痴心妄想!” “你们道祖万年未曾露面,难不成道祖也要闭关?哈哈哈,你们就等着成为我们世界晋升的资粮!” 噗呲。 忽然,刺破空气之声响起,天魔形体完全消散,只留下一丝黑气缠绕在周柏的身上。 积蓄半天力量的异界天魔,最后没有发起反击,而是选择自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留下任何实质信息,就连名字都不知道。 这时真正的周杨怒睁双眼,嘴巴一张一合:“族长,我不是异类……” 孤苦伶仃一辈子,忙碌一辈子的老农,就这般死于无妄之灾。 “主公,这是?”周远带人姗姗来迟,刚来就看到周杨咽气的一幕。 周柏叹息一声,轻轻合上老农的眼睛,沉声交代道:“他不是妖魔,他是正常的周族之人。在族中寻一适龄孩童,为老杨供奉香火,不可使其断嗣。” 到最后,这一场劫难,周族牺牲的只有一个老农,因他不是妖魔,反而死得无声无息,无人关注。 黎明之前,整个族地复归平静,但没有几个人能睡着。 他们都明白,世界好像变了。 回去的路上,周柏面对于月筠的询问一一解答。 “序列是什么意思?” “就是青墟界的道途,不过他们不像我们只有道士,每条序列都是不同的修炼体系。” “那天魔是序列吗?” “天魔应该是这个序列的终点,也不知道是圣人还是道祖。” “刚刚那个,应该只是第一序列的游魂,连梦魔都不是,不然你我可难对付。” “你说的大劫,是世界大劫……” 第一百零三章 克魔阵盘,灵地隐现 周族因为有周柏在,应对得当,整个族地核心在阵法的护持下,并未出现太多混乱。 然而这一晚正好是一月十五,太阴之力为一个月中最强盛的时刻,红月的破坏性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天庭反应再快,面对青墟界的突然袭击,也只能优先考虑高层次的防御,大人物们认为,凡俗世界的些许骚动并不能造成太多影响。 没错,大旭民间的混乱,在天庭眼中只是小事,就算降临的几千天魔序列的异界修士,也只是纤芥之疾。 天庭的当务之急是弄清青墟界的目的,弄清这个体量相当的大世界胃口如何,并且一定要堵住防御漏洞,避免再次出现红月之劫。 是以,红月出现的随后几天,大旭各地都是各自为战。 包括北安郡,包括平苍县,都是无头苍蝇,大旭朝廷只能让当地官府按照自己的方法处置。 治疗类道法能在一定程度上恢复疯人的理智,然而道官毕竟数量不多,紧着达官贵人救治都有些忙不过来。 作为朝廷的武力核心道士团,也不可能全去救治凡人,优先保证统治稳固才是上层的命令。 平苍县全县有三十多万人,人口密度不大,一半人在县城左近,一半人分布于各乡,类似周族这般聚居。 而因为地处北境,现在夜间还比较寒冷,少有人在晚上外出,所以只有六千人受到红月影响。 可就是六千疯癫之人,也能对基本的社会秩序造成极大混乱,这给了异界来客极佳的过渡时间。 为此,周柏在治疗完红泥乡的疯人后,将主动前往县城,他要揪出平苍县的天魔作为功绩。 要知道,凡是在对抗异界大敌的过程中有贡献者,皆能受天庭封赏。 这劫是灾难也是某些人的机遇,哪怕你不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如果立下足够的天功,也有希望成为天官。 一月十八日,周柏前往苍山巡查,这红月之劫降临,天坠数千陨星,乃是两界相争之前兆。 犹记得青墟界因体量位格稍高一筹,比本界的力量更强,加上他们准备更加周全,在交战之初一直是压着本界打。 为了反击,世界意志主动放开对本界生灵的束缚,并且透支潜力,掀起本源灵潮。 眼下从苍山的变化就能初窥端倪,刚刚一月中旬,满山林木便已新发绿芽,鸟兽活跃,春意盎然。 走过几口泉眼,厚重的地气随泉水缓缓渗出,慢慢滋润改善苍山环境。 曾几何时,随处可见的五彩毒瘴消失不见,在新开发的山田之间,居然隐约能感受到极为澹薄的灵气。 是的,哪怕这灵气细微的几乎不能察觉,但相比以往分毫没有,却是一个极大的突破。 这就给周柏吃了一颗定心丸,世界变化的进程并没有跳出他了解的范畴。 随着两界碰撞的事件越来越多,世界意志释放灵气,制造灵脉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苍山同样会成为一个灵气节点,这也是周柏一定要控制它的原因,这是根基之地。 随后周柏又花了整整两天,将酒坊、天工院、各地庄园田亩、水利设施建设等等,全都巡视一遍,并对各子项负责人耳提面命,接下来时间的务必全力发展。 当然,同时他还在做一个很重要的事,周柏依照前世天庭公布的法门,终于和于月筠联手炼制出静心阵盘。 当初考虑到普及性,这种阵盘炼制使用的就是普通凡俗材料,加上周柏知晓该阵盘的确切阵纹,炼入静心咒很简单,并不需要专业炼器师。 只是每一块阵盘都需要一块灵石启动,这便是静心阵盘最大的使用要求了。 随后周柏把阵盘面向苍山同盟的家族内部售卖,一块阵盘卖十块灵石,填充一块灵石可治疗上百个疯人。 咳咳,非常划算,为了民心和辖地安宁,这灵石还真得让他赚。 很快县北各乡族纷纷拿出族库灵石购置阵盘,反正他们用这点灵石也请不来入道修士。 不到两天,在阵盘帮助下,整个县北再无疯癫之人,甚至这个过程中,还揪出两个对静心咒反应不对的普通天魔。 这两个天魔比出现在周族的天魔要弱许多,连第一序列都没踏入,因此只能含恨而亡。 周柏对他们早有提醒,天魔强就强在无声无息的潜伏,个人实力就算达到正式的游魂,也远远无法和入道境修士相提并论。 受限于肉身,准备周全,凡人也能轻易围杀。 打理完县北事务,时间已经来到一月二十五日,只有不到两个月春闱便要开始,周柏的赶路时间很紧。 他一一安排家族和内府诸事,依旧是老族长周明轩代为坐镇群事堂,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让周柏和族人们都安心。 武力方面,于月筠在家族教导道种的同时坐镇祖宅法阵,周柏已经将可能出现的变故全都告诉她,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的劫难。 别看青墟界和天元界第一次碰撞的异象已出,但世界之间的战争往往都是极为漫长。 在如今天庭已经有所防备预警的情况下,青墟界很难再快速取得战果。 有心之人在夜晚仰望星空,会发现天上多了很多陌生的星辰光点,好像红月时坠落的流星都已补上。 然而这种场面其实是周天星辰大阵正式开启,此阵由天庭星宿坐镇,自天庭建立之初便是强力依仗,哪怕道祖出手也无法马上攻破。 这也是周柏放心去赴考的原因,讲道理,天庭无论如何也会保证在最近几个月的平安。 祥兴四十七年的进士,很有可能是最后一届正常筛选的新血。 大战一起,此后的岁月,即使大旭继续维持科举进行,在各种因素制约下,含金量肯定不会再像之前一样高。 “你们要抓住最后的练兵时间,族兵从现在开始,也要纳入统一训练的范畴。” “属下尊命。” “主公,在您回来后,一定能看到一支铁血强兵。” 校场军营,举行完一次例行军阵对抗后,周柏召集所有队正以上军官开个短会。 庄丁和族兵将扮作商队护卫,轮番前往草原一线磨砺,此时金国内战正酣,大可浑水摸鱼。 不过呼延合派人找到周柏,希望合作,这就让周家有了倾向性。 因为呼延合允许周家、苍山同盟的商品,倾销在他统治的地盘,他有钱,但是缺人缺物资。 祥兴四十七年一月二十六日,周柏告别全族老小,然后带着他们的殷切希望踏上路途。 他将先前往县城,然后再直接奔赴神京参加春闱。 再回乡,就是金榜题名时。 第一百零四章 献宝天庭 依然是艺高人胆大的孤身上路,但这一次他的后面将会跟随一大批玄衣卫,他们会扮作一支远行商队的护卫和同路者。 姚平和姚安一共挑选了两百多名能卖命忠心的孤儿乞丐,随后又接受了相关培训,经过初步筛选,有近百人入选玄衣卫。 这些人培训时间不足半年,可能远远比不上“锦衣卫”、“厂卫”的特务能力,不过用来搭建一个情报网络却是够了。 此次周柏自平苍一路向北,路过不知道多少郡县,其中关键位置就需留下人手,布局要趁早。 玄衣卫的初始身份不一,游商、脚夫、镖师、乞丐…… 但他们首先就是要扎根,或是取得当地户籍,或是结交豪强人脉,成功融入进去。 也还好现在世界刚刚经历一场天变,人心惶惶之下,各地人口必然有所流动,这便给玄衣卫发展的土壤。 一路北行,周柏都快到达平苍县城,可他除了察觉到身后的那支周家商队,连于月筠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妮子,知道我的几分手段后就这么放心?送都不送,要不是手上无人可用,非得喊她陪我去神京。”周柏回头远望,忍不住吐槽道。 那抹倩影并没有出现在视野中,就连神识也搜索不到他的存在。 殊不知,此时的于月筠正抓紧闭关苦修,他在经历红月那晚后,才知道周柏背负了多少压力。 一个最弱的第一序列天魔,都差点从她手上逃掉,万一今后降临第二序列第三序列该怎么办。 一个一境道士能帮上的忙实在太小,于月筠不想看到周柏孤身奋战,她也不想感受无法守护家族的无力。 这时的平苍县城依然气氛紧张,城门虽然不再紧闭,但普通居民想要进出都得经历严格的盘问。 县衙官府不是吃素的,他们也在坐镇道官的帮助下,揪出过一个天魔。 而且这天魔还是个小头目,实力达到入道境巅峰,差一步就能跨入第二序列。 其临死反击,居然伤到了县衙的坐镇道官,如此才会让整个平苍紧张兮兮。 也就是这一战,才让道官亲身体会到天魔序列的特性,在降临之初,这些异界入侵者是很虚弱的。 必须严格筛查,如果等游魂完全适应宿主躯壳,那可就能发挥完整的第一序列实力,到时道官也难轻易压制。 在严厉的检查下,甚至有一名朝廷的道官坐镇城门,就连周柏这个解元也受到了一番盘问。 都是很简单的问题,就看你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天魔附身时间短,总会有言语和记忆对不上的漏洞。 守城官非常不好意思地致歉道:“解元公,失礼了,实在是最近的天变弄得人心惶惶,朝廷又不下达正式公文,告诉我们如何应对。” “无妨,县衙之令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周柏摆摆手道。 随后他就想自城门进去,谁料一旁的道官突然叫住他。 “解元公别来无恙,当初您还只是一个尚未进学的蒙童,现在却已是一州解元。”道官这话好像早就认识了周柏,让他颇为疑惑。 不记得和朝廷的道官有交集啊,尚未进学时? 等周柏定睛一看,这道官的面容确实熟悉,是当初给他检视县试报名文书的年轻道官。 似乎是看出周柏记起了他,年轻道官又朗声道:“哪知先道后法和先法后道都是世间正大之道!” 周柏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原话,于是面带笑容拱手道:“没想到还有再见道长之日,初时居然没认出,惭愧惭愧,还不知道长尊姓大名?” “小道闲云,见过解元公,您一年前的高论,我可是铭记于心。”闲云一脸回忆状,颇为感慨地说道。 周柏也没想到当初随口解围的几句话,居然能让这闲云记住,道:“世间之道如过江之鲫,而无论从何开始,最后的终点都是大道。若有空,我必定和道长彻夜长谈。” “哎,小道在这其实也只是起到一些防备作用,并不能像阴神真人一般,凭借细微的神识检查。”闲云以为周柏担心耽误他的公务,叹息地摇摇头道。 “这是我族炼制的静心阵盘,对检查天魔附身和治疗疯症有奇效,不如道长拿去试试?”周柏从怀中拿出一块小巧阵盘递给闲云,解释道。 “噢?难怪少有县北的百姓来求援,莫非是解元公之功,如真有效果,那可得报给县尊知晓。”闲云又惊又喜道。 他乃是正统宗门出身,自然知道这等简易阵盘如何使用,只见他放上一块灵石嵌在中心,阵盘嗡嗡一震,仿佛有某种波动散出覆盖一片区域。 见闲云好奇地在把玩试用,周柏笑了笑道:“闲云道长先用着,我去见县尊,然后验证效果。” 随后周柏直接入城,求见纪鸿哲,过程中当然先是一阵寒暄,互相了解县内的受灾情况。 目前除开少部分由道士治好的外,现在县城内的医馆乃至监狱都关满了疯人,所以静心阵盘的效果很容易鉴别,也实打实让县衙几位坐堂官见识到了周柏的手段。 朝廷那么多智计超绝之士,还有大量在籍的高品道官,他们现在都还没有解决办法,你却拿出成本这么低的治疗阵盘,这是何等妖孽。 此时即使筛查天魔无法立刻证明,但纪鸿哲已经见证过治疗红月疯症的效果,所以他也没怀疑周柏所说的克制“天魔”。 天魔之名不是周柏一家之言,大旭天下这么大,总有些地方的能人可以从天魔口中,撬出一些非机密的消息。 序列、天魔、青墟界等信息,其实已经在一定阶层流传。 “子坚对这静心阵盘可还有什么其它想法?不如献给朝廷,起码也能把你身上的爵位提三等。”纪鸿哲私下确实对周柏亲近,也不喊什么解元。 三等,那就是五等爵内的男爵,是大旭朝廷的正式贵族,死后享受官方香火祭祀,甚至被招入龙庭也有可能。 周柏稍稍一琢磨,就明白其中的好处,纪鸿哲提出的建议不是不可行。 但朝廷之上还有天庭,这静心阵盘是可以获得天功的东西,何必交给朝廷呢。 “县尊,我志向不在同进士而是进士,所以我想献给天庭。”周柏沉吟片刻,看着纪鸿哲的眼睛真诚道。 纪鸿哲有些讶异,忍不住继续劝说:“长生,长生之路不是那般好走的,何不如为朝廷立功,死后也有希望被龙庭封神。” “柏虽不才,亦有东入大海之志向。” “县尊若有意,可向朝廷上奏推广静心盘,如此也能在天庭仙神那留个印象。” “天地有变,龙庭之神尚且不能安稳,求天庭敕封才是正道。” 第一百零五章 天旨封赏 周柏对于纪鸿哲的好意当然知道,因此还反过来给他建议。 见周柏主意已定,纪鸿哲也只能叹息,看来朝廷注定要失去一个大才。 进士便为天庭预定之臣子,是人道王朝进贡给道祖使用的士子,也是气运贡献最大的一类。 他们就算道途不畅,无法按部就班修到阳神乃至渡劫。 但只要生前不出差错,必然能受天庭荫庇。 “你可有办法上秉天庭?就算你这次春闱真能进士及第,那时再见天使恐怕就晚了,这等物事必须尽快让上面知道。” 纪鸿哲知道不少能沟通天庭的办法,但那都得借助朝廷名义。 周柏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与城皇有旧,此等神灵当有沟通天庭之法门。” “什么?”纪鸿哲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人道神灵虽有和天庭直通之法,但那都有次数限制,能为周柏浪费一次机会,可见关系不一般。 “红月异变,地府应该也不安稳,你最好能联系上城皇神。” 当晚,周柏夜宿城皇庙。 在信徒眼中,城皇庙是严格遵守戒律的地方,别说夜宿,在庙宇闭门后,都没听说过有人能成功上香供奉。 传说这是为了防止打扰神灵的休息。 然神庙所在即是神域,城皇神系的属神在夜晚出没频繁,倒确实是怕凡人冲撞神灵。 有时在无意之间,就会导致凡人信徒虚弱的灵魂受损,这样就难免折损城皇的贤名。 可周柏是什么人,能让城皇亲自下令给庙祝,为他父母立牌供奉。 这是何等亲近,哪怕城皇神庙的诸多属神也不敢得罪。 夜半子时,周柏终于等来了来迎接他的夜游神,依然是上次那位,拿着法镜引魂出窍的模样无比熟悉。 托梦?不存在的,都睡到神庙了,哪还能如此敷衍。 “尊神近来可好,观你神体凝练,这是神力见涨啊。”周柏十分自然地灵魂出窍,随后对着夜游神调侃道。 “托解元公的福,扫荡苍山之鬼时立下功劳,小神如今添为神君坐下夜游使,神力稍有长进。”夜游神颇为自矜,脸上的笑容却难掩喜悦心情。 周柏拱手道贺:“恭喜恭喜,下一步就是红敕,前途无量!不知城皇神君如今可有空闲,这几天的地府当是难以安宁。” “神君要是见其他人肯定没空,但见解元公却是盛宴款待,您这就跟我进神域?” “解元公是不知道,您那城皇感应经帮了多大忙,现在整个城皇神系实力大涨,不然地府的鬼物暴动哪能这么快压下。” 夜游神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外走去,神域入口就在不远处,连神庙都不用出。 周柏也不客气,轻车熟路踏入神域,顿时韶乐齐鸣,奇花异草迎着周柏盛开生长。 入目可见,神宫内又是一场歌舞宴席,灵酒的香气扑鼻而来。 具现这些,又得消耗多少香火神力,真是狗大户。 当然,周柏吐槽归吐槽,桌上的灵食却是没有半点放过的意思。 “神君,这次怎么不宴请其他神灵了,我一个人让你设宴,多浪费。”周柏朝着上首的城皇神举杯道。 “解元公说笑了,如今红月天变刚刚结束,各地妖鬼暴躁难安,常有祸害人间之事发生,我那些朋友哪有空来赴宴。” “倒是解元公今天怎么有空来寻我?听说今天你带来的阵盘有奇效,连纪县尊都下令购买,莫非与此事有关?”城皇神同样举杯回应,而且一语道出周柏的来意。 周柏一口吞下嘴中的灵果,笑着回道:“在这平苍县的地域,果然没有事情能瞒过您,我家炼制出一种静心阵盘,可治疗红月异变带来的疯症,还能搜查天魔附身之人。” “此阵盘的效果已经检验过,能帮助本界最大程度消除第一波天魔入侵的影响,所以我想献给天庭。” 城皇神有些愕然,献宝给天庭,这胆子也太大了。 此前不是没有立过天功的凡人,但那都是万中无一的机缘,并且大部分还是由天子代为禀奏天庭。 “周小友,你可知万一出了差错,天庭怪罪下来,你的进士名位就不用想了。”城皇神非常慎重地说道。 因为周柏的想法太过大胆,他甚至连解元公都不喊了,情急之下直接喊出以前常唤的小友。 “我当然知道,但这是让天庭提前关注到我的大好机会,有天功不取,反受其咎。” “而且静心阵盘的炼制法门只有我族知晓,如果不经由天庭推广,试问如何扛住天下人的压力,这里面的利益实非一人一族能触碰。” “只是不知,城皇神君和我的同盟是否还有效?”周柏解释完,又直视城皇问道。 “你是想让我代为上禀天庭?” 见周柏默然不语,城皇神也跟着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才郑重地回道:“同盟当然有效,我也能消耗红敕十年一次的直禀机会,只是你要知道,就算能成,可你必然会成为众失之的。” “多谢神君,大劫之下,先一步,便可步步先。”周柏脸上浮现笑容,拱手致敬道。 …… 神宫后院,某座神秘威严的殿堂中,摆放着着五帝及昊天的金身,在神龛上还有一块玉质朝笏。 外面的凡人诚心供奉城皇,殊不知他们的城皇老爷,私底下还有无比尊敬的天神。 周柏以为城皇上奏天庭,需要弄出什么盛大的祭典,结果她只是很简单便能沟通。 只见城皇神带着周柏毕恭毕敬对着金身三拜,接着又拿起玉朝笏,躬身相候,那模样就和远古王朝上朝的臣子一般。 片刻后,玉朝笏微微亮起金光,城皇神顿时神色一凝,朝里面灌入神力。 只见殿中云雾骤生,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一座碧沉琉璃造就的门户虚影出现在神龛之上。 南天门?周柏脑海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城皇神不敢耽搁,将要禀报的前因后果尽数汇入玉朝笏,紧接着那玉朝笏又是一道金光射入南天门,应当是在传递信息。 “如此可是结束?”周柏连忙询问城皇神。 城皇摇摇头,又指了指南天门道:“不管如何,这种事天庭一定会给答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 南天门仿佛突然显出形体,一个平澹无奇的虚空通道打开,里面传来威严洪声:“经查,平苍县地域的红月影响确为诸县最小,目前留存疯症有大量恢复桉例,请平苍城皇提交样品。” “上使容禀,此静心阵盘乃定州解元周柏所献,或可让他详细讲述。”城皇捧着玉朝笏,躬身回答道。 “可。” 周柏深吸一口气,拿出品质最好的一块阵盘,任凭通道吸走。 随后他接过城皇递来的玉朝笏,一股沟通苍茫还有至高无上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定住心神,开始用神念输入阵盘炼制法门。 就连无意中发现静心咒奇效的过程,周柏也十分镇静的讲述完整,一切都很合情合理。 这一次的回应很快,不到盏茶功夫,便有一道散发着无穷威严的天旨射出。 “兹有定州解元周柏,贡献静心阵盘炼制法门,此物针对天魔序列有奇效,且可普及治疗红月疯症。 现经轮值天帝批准,记周柏天功三转,另赐天庭上奏玉令,其人列为后备天官观察名录。” 第一百零六章 天功之贵,面见天官 望着闪烁辉煌金光的封赏天旨,城皇神都有些呆住了,三转天功?! 这是什么概念,天功九转,一转最低,九转最高。 城皇神曾经见过获得一转天功的道士,那人直接就能凭借一转天功兑换十年份的延寿灵丹。 世间丹药,有诸多品类,如疗伤、解毒、增进修为、恢复法力、破境、爆发……… 然而这些丹药,哪怕是极为珍贵的瓶颈破境类,其价值也不如一颗普通的延寿丹。 凡人恐惧死亡,害怕百年之后成为一堆黄土,那寿元更多,力量远远超过凡人的超凡修士就不怕吗? 作为长生种,逍遥自在的修士,会更难面对生死间的大恐怖。 一颗十年份的寿元丹,能凡俗的王公贵族掏空家财去购买,同样也能让寿元将近的修士疯狂争抢,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而这只需要最低的一转天功,不仅是珍惜的寿元丹,只要同等价值的宝物都能直接兑换。 天庭什么东西没有?只需要你有天功。 三转天功,怕是周柏没中进士,也能名录天籍当个仙吏。 其实天旨说得也明白,列入后备天官观察名录,这隐藏意思就是只要你考中进士,基本上就能确保成为天官。 要知道每一届的一甲和二甲,最后能成为天官的也没几个。 大部分要么继续修行,要么只能领个仙吏之职挂着,长生依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想到这里,城皇神看向周柏的眼光就充满热切,这次是真帮对了。 周柏也没想到是三转天功,按照正常发展,后面天庭会正式下令,号召全天下对抗异界入侵。 那时则会按照贡献点记载功绩,三转天功的贡献点是一笔庞大的数额,他现在应该算是占了便宜。 周柏待虚空对面的天官宣读完毕,马上行大礼接过悬浮的天旨:“周柏叩领天旨,谢天帝陛下!” 传旨天官这时又转头对城皇神交代道:“平苍城皇,你襄助周柏抗击外敌有功,天庭自有记录,尔当继续勤于天事,或有改封天庭正敕之日。” “小神谨遵教诲。”城皇神听到天官的许诺,难抑内心情绪,万分激动地道。 天庭要么不说,说了就证明她平苍城皇真的入上面仙神的眼,只要后续再有立功表现,天庭正敕不是遥不可及。 她现在这个城皇神位来自于大旭朝廷的敕封,受大旭龙庭管辖,说是正神,却只限于人道。 放在真正的天庭神灵眼中,都是不入流,也就比淫祀野神好点。 因为人道正神受制于香火,有官方承认,有百姓祭祀你就是正神,不然你就只是野神。 当大旭灭亡,新朝鼎立,区区平苍城皇又去哪获得香火。 到那时,一介神灵还不如路边游荡的野鬼,都将无声无息地消亡。 神灵长生仅限于先天神灵,还有天庭敕封的正敕神灵。 她们一个与天地同存,一个则是受天庭供养,与天庭同存。 “尔可先暂行退去,吾与周柏还有交代。” 当城皇神躬身退出大殿,就只剩周柏独自面对天官的问询,这让他还有些疑惑。 嗡嗡~ 虚空同时又荡起波纹,居然有天官降临此地,一个婀娜女官的身影蓦然出现,然无形的威势压得周柏喘不过气来。 “你的灵魂这般特殊,还以为可以把你当成正常阴神对待,没想到还差点阴神的本质。”女官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周柏顿感浑身一松。 抬头一看,一位面容秀丽,仙气十足的女天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话。 “不错,懂礼,没用神识随意探查。不过你也不用再想着自己收集信息,我虽只是一缕神念分身,但也能回答你的问题。” 周柏愣了愣,这么好说话? 他也不客气,连忙出声相问,就算是前世,他也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天庭使者。 几乎所有的信息,全是来自朝廷和天庭的相关布告。 原来她叫赤晴,天庭官职乃是通政知事,这次单独相会是周柏得到某个大人物的关注,特意让她来提前接触。 一连串的问题,除了少数太过大胆犯忌讳的,赤晴几乎都有回答周柏。 如这次青墟界前期的入侵,在上层方面已经挡住,接下来就是处理红月异变的影响,还有挖出青墟界花费很大代价投放的诸多暗子。 还有更加隐秘的,接下来本界会因为和青墟界的持续接触,导致天灾频繁,而且各地都会出现灵潮。 这种情况下,天庭已经默认大旭朝廷崩灭,诸州潜龙将会展现峥嵘,人道王朝的更迭不可避免。 因为就目前大旭的治理和执政能力而言,已经不足以让天庭支持他们对抗大劫。 天元界的凡俗,需要一个新的王朝,需要新的人道真龙凝聚世界大运。 “你对劫运的洞察力很强,而且很多布置都是未雨绸缪,这也是那位要观察你的原因。” “龙鲤入命,就看你能不能鱼跃龙门了,如果能成,或许你就能得到那位的支持。”赤晴一双美眸在周柏身上到处打量,然后提点道。 “支持我做新朝真龙?知事大人可否告知那位的身份?” 周柏这是真的惊到了,支持一位潜龙,天庭什么派系能干预人间的改朝换代,看好他的大人物确实不一般。 “当你有足够的价值,时机一到,你自会知道其身份。”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你前所未有的机缘。”赤晴摇摇头道。 周柏面不改色,又拱手请示道:“很现实,但是我懂,您还有什么交代吗?” “拿着,这是可以直接和我通政司沟通的玉令,我还真没想到会赏给一个凡人。”赤晴随后抛出一块玉质令牌,这就是天旨中提到的上奏玉令。 周柏连忙接好,来不及道谢,再抬头,面前已是空无一物。 只留下一个缓缓关闭的虚空通道,还有几句赤晴最后的提醒。 “天下的聪明人不是少数,这一届春闱的竞争将会超乎想象,特别是那些千年世家,积蓄的读书种子都会放出来下场。” “周柏,你的文才可能够了,但气运还需机缘补充……” “对了,在你未成天人前,三转天功须得天庭公布下个命令时,才会让你兑换。” 余音鸟鸟,不绝于耳,周柏若有所思,看来这赴考还不能光顾着赶路。 第一百零七章 王朝五德 本以为秘境获取的气运已经足够,不说状元榜眼,那二甲进士取四十八位,这总该没问题。 可没想到身为天官的赤晴,直接给他点明气运还不够,只能说周柏现在就能想象天下四十八州,该有多少举人去神京赴考。 这一届春闱,周柏能看出来不同寻常,是今后含金量最高的一届,那以诸多郡望世家的底蕴和敏感性,又岂能没有察觉? 周柏捏了捏手中的天旨,正疑惑怎么天庭封赏没有天地气运加身。 马上,那卷充满神秘威严气息的天旨,在周柏的眼皮子底下化为一片光点,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意思是我知道旨意就行,不让我这个凡人长期持有,就连供奉都不行么。 不愧是把持整个天元界气运的天庭啊。 如此严谨,又哪会让天庭气运随意加持于他,说了等他天人才能拥有天功兑换的资格。 当然,在周柏记忆中,第二轮世界之间的直接碰撞,天庭就会宣布举一界之力防御反击,这时也会公开天功兑换。 他一边朝着殿外走去,一边已然有了定计,索性天书的青铜门已然成形,当去其它世界撰取进士气运。 「如何,上使已经走了?恐怕在不久的将来,我这个城皇还要尊你一声周天官啊,哈哈哈。」大殿外,城皇神正来回踱步,此时见周柏无恙出来,不由大笑道。 周柏当即躬身一礼,神情真挚地对城皇说道:「还没多谢神君出手相助,不然我也不能联系上天庭,又哪有天功可得。」 「尚且只是凡人,就能让天官单独接见,能传旨的天官品级可不会太低,那位可否告诉你他的职位?」城皇神小心探询道。 周柏想了想回道:「这位天官叫赤晴,她是通政司知事,神君可知道相关信息?」 这些也不是什么机密,不是不能说,而且他确实对赤晴极其背后的大人物好奇。 城皇神眉头一皱,沉吟道:「唔,本神只能算是天庭的旁系,连个体制内都算不上,对天庭内部的事情了解不多。」 「但一些常识我还是知晓,通政司的职能是上通下达,一般受诸位天帝直辖,知事天职为从七品至正九品,掌收发上下文移。而你说天官大人姓赤,这就极有可能是赤帝大人的亲信,当是最顶格的知事,从七品天官。」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是有哪位天帝不再满足当前的位格,想更进一步。 周柏结合前世种种,思前想后,只觉其中隐秘过大,不是他现在能了解。 管你赤帝大人是不是真看上他,周柏自是按部就班,积蓄力量。 接下来,一人一神只是简单交流后,便非常有默契的不再提相关之事,提多了说不定就会被感应到。 到那种位格,谁知道有什么超乎想象的能力。 「你立得天功固然可喜,但接下来也要更加注意,不仅大旭的势力想了解你,那些天魔必然视你为肉中钉、眼中刺。」城皇神见周柏毫无负担的模样,不由得提醒道。 周柏再行一礼,多谢城皇关心,他解释道:「您放心,这点赤晴天官已有说明。天庭不会公布我的信息,反而会替我掩护,平苍县最先出现静心阵盘,都是天庭在试点使用。」 「看来你真是入了上面的眼。」 说罢,城皇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对周柏道:「黎明将近,解元公可以回返肉身了,你的魂体虽然有些特殊,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修士。」 周柏摇摇头道:「不急,对神君,我还有些建议。」 「如果我预料不错,那部城皇感应经,同样可以缓解疯症,甚至如果信徒诵念,就能感应到这人是否被天魔附身。」 「对抗清墟界为天庭第一要务,城皇可以发挥护国安邦的职责,在此时机传播信仰,必然不会惹来龙庭打压。」 城皇神越听越是心惊,眼前少年已然告诉她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如果顺利,说不定抚民一方就能立功。 这是事关前途的提点,她同样对周柏拱手一礼,道:「居然如此,最近忙于镇压地府鬼物***,倒是忽视了人间之事。」 此时外面天色渐明,城皇神亲自护送周柏返回庙宇中的肉身。 …… 第二天,周柏再次求见纪鸿哲,并且告知他天庭即将下令四十八州普及静心阵盘一事。 当然,他也是要和纪鸿哲沟通好,天庭早早便决定在平苍县试点,和周柏并无关系。 打了一年的交道,周柏对纪鸿哲的人品还是信得过,毕竟这位是最先看好的他的人。 而且只要天庭背书,就算纪鸿哲对外说是周柏研发,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因为周柏对城皇的提示,此时的平苍县终于在城皇庙大祭的香火中,抚平一些浮躁。 诵读城皇感应经,将会得到城皇神注目,即使疯人也会安静下来。 是啊,求助神灵,自然能知道所谓的天魔到底有没有潜伏在身边。 平苍县的几位道官也同时出动,藏身在人群中搜查。 就是在这般热闹的情况下,身为解元的周柏默默离城,送别的人只有纪鸿哲等几位县官。 他们可是知道周柏将赴京参加春闱,如果能中,这将是整个平苍的荣耀。 这或许是纪鸿哲和周柏,在平苍的最后一面,无论周柏能否考上,当他再度回乡,纪鸿哲肯定已经调任。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子坚一路顺风!」 周柏端起离别酒一干而尽,随后骑上黄鬃马潇洒离去。 「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 从南游 第一百零八章 蹑景蛟马,穿越 望着周柏离去的潇洒背影,纪鸿哲脸上满是追忆之色,然后他好像想起什么,吐槽道:“这小子的诗好归好,但怎么老是只念一半。” “不过我也是见证人,来人,把此间情状记好,连着这半首诗送去周家书铺,岁寒集还不出第二册怎么能行。” 旁边马上有随从笑着应诺,自家县尊和解元的这关系,全在于慧眼识珠,微末时便折节下交。 不久,一众县官文吏便讨论着历代解元金榜题名的时间离开,十里凉亭再度冷清下来。 …… 周柏骑着马一路南下,这次他可没有优哉游哉的心态去欣赏沿途风景,因为时间太赶了。 即使因为红月异变,朝廷已经将春闱日期从二月延后至三月中下旬,但对于边州之地的赴考士子来说,赶路时间根本不算充裕。 如周柏按照正常行程,可能就刚刚能赶在开考前到达神京,中途出现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导致他错过考试。 所以他为了万无一失,得想尽办法提升赶路速度。 北安郡城,按理说周柏不应停留浪费时间,可偏偏这里有能让节约时间的东西。 蛟马,可以做到真正的日行千里,只有骑士能不能坚持,没有蛟马耐力不够的时候。 整个北安郡,除开银蛟军的那一队骑兵能稳定获得蛟马,其余势力都很难有渠道,因为这是战略物资。 不过身为郡望的祁家自然不会没有,周柏早早就和祁华联系过,能临时匀出一匹蛟马给他。 此时北安郡少有还没出发的大族公子,因为他们都是坐马车,不可能像周柏一样单骑上路。 这样反而避开了红月异变带来的困扰,也并不会有迟到的风险。 祁府现在没有嫡系男丁在家,是大管家亲自接待周柏。 如果说以前还是与祁华的关系面子大,那么现在就算光凭解元身份,祁府也不能怠慢。 一州解元考中同进士以上,只是时间问题,就算气运不够,多在家写些名篇,养养望迟早能将气运积蓄充足。 祁家的马棚很大,蓄养了上百匹良马,可周柏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哪匹是蛟马。 太显眼了,一马一棚,那高大骄傲的样子,简直就是在明说,养我不简单。 祁府管家很是干脆,带着周柏走到蛟马面前道:“此马名为蹑景,意为追蹑日影之意,速度极快耐力也不弱,只是吃的稍微多点。” 周柏脸皮抽了抽,这叫吃的稍微好点? 一顿一捆南方运来的上等甘草、三十几个鸡蛋、十几斤黄豆麦子,时不时还要加上血气丰富的兽肉。 军队里可能还只喂豚肉,祁府直接喂价格昂贵的雪鹿或者羚羊肉。 不过这马的品相实在太好,让周柏一眼就喜欢上,吃好点就吃好点,他三转天功在身,还养不起一匹马? 蹑景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 全身似锦缎火炭,脑门有撮白月光,有股棕毛覆盖其上。耳下有骨突起,腹侧四处旋状棕毛,四蹄之下弯曲如钩。 此谓头上长角,肚下生鳞,蹄下有爪。 山冈之上犹如勐虎,沧海之中犹如蛟龙。 周柏左右踱步观察蹑景,越看越喜欢,于是问道:“祁华对这马怎么交代的?送还是借。” “这是少爷他十五岁时生日的礼物,但您是他难得的好友,所以当然是送给解元公。” “不过您可得注意,蹑景不喜欢生人,而且有些暴躁,您可能得在府上住两天……” 祁府管家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周柏已然伸出手去抚摸马头,他身上似乎有股魔力,蹑景并没有攻击,反而十分温驯任其抚摸。 “这,您真与蹑景有缘。”管家瞠目结舌,只能这般说道。 他犹记得,以前有贵人上门,想买走这匹马,结果硬是被暴躁的蹑景给逼走。 周柏笑了笑,管家要是知道现在蹑景马头,顶着一个无形的棒槌,可能就不会说有缘了。 接着他又趴在它的马耳边轻声道:“识主人者为俊杰,跟着我混,日后说不定还真给你弄条蛟龙当老婆。” “温柔”的灵魂力量轻轻抚摸着蹑景,让它不敢有半点异动,那双撅起的蹄子悄然收回。 蹑景一双大眼哧熘转个不停,显然在认真思考,既然打不过,还不如早早认主,以免多受罪。 不出片刻,周柏便牵着蹑景走出祁府大门,很多吃过蹑景亏的下人,都是一脸震惊,看着舔狗样的蛟马。 边走还要便凑上马头舔舐周柏的手或者脸,这不是舔狗是什么。 殊不知周柏强硬塞给祁府的千两银票,已经彻底征服了它,既有实力还有财力的主人,去哪找。 骑着蹑景蛟马过路何等拉风,很快在郡城中的诸多势力便得知了消息,原来定州解元周柏这个时间才动身赴考。 孙家供奉卜元子站在街角,看着周柏径直走向城外,其双手背在身后连连掐算着什么。 “这才多久不见,刻薄短命之像,居然就已变成天庭丰润地阁饱满的贵人之像。” “不对,不对。” “孙家龙气勃发受阻,似乎应在这小子身上?” “和孙少爷似有因果牵连。”卜元子嘴里说着不对,双手掐诀衍算的易数变化已然越来越多。 几个闪身之间,他出现在孙家老宅,观这孙家气运一起衍算其中的天机。 “周柏进城,则潜龙气有变,我虽突破二境,但潜龙天机太难寻觅,看不出他是否为潜龙。” “总之可能是孙家潜龙崛起于北安郡的阻碍,先通知孙玉成,如有机会,压他一压。” 卜元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刚才可不是没收获,周柏和孙玉成的气运因果,不知何时已经变成针锋相对。 这是天机衍化所致?…… 周柏可不管有多少人窥探,骑上蹑景的他简直从未感受过这等赶路速度,追蹑日影不开玩笑。 仅仅三天,他便出了北安郡,直达瑞南郡水阳渡口,照例在此登船南下。 他要从宁江坐船到天江,随后直接南下神京, 这次没乘龙船,因为玄衣卫提前已经联系好一艘稍下的客船,在宁江蛟龙不敢作祟的情况下,如此更快。 当然,为了不引起注意,客船上除了预先到达的玄衣卫,还有很多正常的旅客。 安顿好蹑景在船上的生活,周柏知会船工这两天别送餐,便进入豪华房间锁门不出,同时玄衣卫也会暗中守在外面。 【目标世界:随机】 【穿越方式:魂穿】 【时间流速:一比一百】 (是否选择消耗二十点本源,筛选气运机缘相关世界?) (是!) 第一百零九章 寄身为鱼? 周柏没想到天书的功能又完善了,穿越随机也能筛选他目前需要的世界,果然贴心。 气运机缘相关世界?意念接触词条,他便明白了天书的意思。 他将去的世界,不仅能获取气运,还与接下来在主世界要夺取的机缘有关。 刚才点开青铜门时,气运天书给过提示,他下意识在脑海闪过赴考路途中可以夺取的气运机缘。 宁江龙王,天江龙族之会…… 还有天下马上大乱,潜龙群起,而他对气运龙鲤的化龙关毫无头绪,这要如何争龙。 难不成,气运天书要把我穿到和龙族相关的世界? 指定世界的本源依然需要一百点,花不起,后面开启两界大战,本源点获取应该会容易很多,到时再去前两个世界收割。 现在周柏只能选择消耗二十点本源,筛选合适的随机世界。 神秘玄妙的青铜门徐徐打开,庞大的吸力抽拉着周柏的灵魂。 【是否穿越随机世界?】 【是】 神识在房间周围留下警戒标记,周柏便不再对抗青铜门的吸力,眼前一黑,客船、守护的玄衣卫、浩荡的宁江,一切景色化作泡影。 他之所以敢在船上魂穿,不仅是因为船上有随行的玄衣卫,更因为他在上个世界修成的灵魂境界。 【鉴于大环境如此, 留下神识印记作为守护,一旦主世界有人闯入房间,异界的周柏灵魂就能有所感应,那时他便迅速回归就行。 唯一要做的,便是尽快在降临世界获取十点本源,否则青铜门无法现形。 …… 因为灵魂强度已经大大提高,这次穿越后并没有耽搁时间,稍一昏沉,便很快就清醒过来。 然而这次穿越给了他太多惊喜,既不像是第一次穿越附身正常人族,又不像第二次灵魂裸穿。 第三次周柏居然成了一条鱼,一条半尺长的鲤鱼。 普普通通,和凡俗世界中的鲤鱼一模一样,身上也没有超常之处。 而且受限于鱼身,也或许刚刚降临还没恢复适应,他现在的灵魂只是稍强于凡人。 不仅神识难以透体而出,就连感知范围也远不如人身时,除了鱼眼能看到的距离,也就比一般的鲤鱼更敏锐一点。 咕冬咕冬~ 几个椭圆形的气泡吐出,鱼尾左右一摆,周柏便冲出几米,险些刹不住。 典型的力道掌控不善,对于鲤鱼身体的控制,还需要时间。 毕竟刚才他还是一个人,却突然变成鱼,哪怕人生经历已经堪称丰富,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等事。 接着,周柏便一直练习鱼尾、鱼头、鱼鳍等部位的互相配合。 很快他便掌握了基本技巧,在一片水域中,左支右突,来回巡游,这是很新奇的体验。 如果让一位经验老道的渔夫看到,肯定不会理解这条鲤鱼的所作所为。 …. 因为现在正处于深秋,天气愈发寒冷,鱼类要么抓紧时间觅食,储存能量,要么就会寻觅水草茂密之所,减少活动。 「嘶,好饿,要去找点东西吃,我记得鲤鱼是杂食,总不会缺食物。」在一番锻炼后,周柏掌握了鲤鱼身体活动的技巧,并且让灵魂力量也苏醒不少。 鲤鱼脑袋中储存的简单记忆,现在已经被周柏完全完全消化。 没名字,灵智浅薄,出生后就开始单独生活,日常就是吃睡,循环往复。 这片水域周边少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偶尔碰到渔夫吆喝,说这里是黄龙湖,很危险。 湖中它能吃 的东西很多,能吃它的生物也不少。 大量消耗能量,让周柏现在腹中饥饿难忍,只想找个地方饱餐一顿。 记忆中,他常去的区域有大片水草,那里有不少小鱼小虾和水生昆虫,绝对够吃。 就算现在天气转凉,泥沙中也有蚌、螺,总不至于饿肚子。 如果周柏还是人身,自然不想吃这些东西,但他现在作为一条鲤鱼,什么都是美味。 正好一条小鱼苗不知危险,从旁边游过,饥饿的周柏果断出击。 大嘴张开,一个极速冲击,三两下便将小鱼苗吞下。 嘎嘣脆,鸡肉味?果然人和鱼的口味完全不一样。 尝到味道,周柏愈发对水草中的小鱼小虾充满期待,于是开始下潜。 环境愈发幽森清冷,时不时可见水涡和横贯的水流,当然,各种水生生物也是愈发多了起来。 半刻钟后,周柏终于凭借着本能和遗留记忆,找到了前身的觅食地。 这是一片水底的乱石滩,各种石柱被湖水冲刷,形成一片复杂且形态各异的石林,瑰丽而神奇。 里面水草从生,各类小鱼小虾寄住其中,不说这里隐蔽难以发现,就算有捕食者到来,也能借助石林水草来躲避逃生。 眼下周柏刚出现,唰唰大群小鱼就跑得不见踪影,只有几只虾米还在泥沙上蹦跶。 周柏当然不会客气,上去先将虾米全数吃完,然而再悠闲游入石林中。 哪个石洞,哪片水草会有躲藏的小鱼,他简直如同火眼金睛能够洞穿虚妄。 这除了周柏自身灵魂力量在渐渐恢复的原因,也有前身的遗泽,它离群索居活得这般潇洒,捕食技能那当然是一流。 巡游,疾冲,在各处水草石洞中,然后大快朵颐。 就在周柏吃得不亦乐乎时,他却因为思维惯性,忘记水中的生态食物链。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不变的准则,在捕食时,一定要留意有没有其它更大的「鱼」盯上自己。 周柏就是初来乍到,有些忘形,殊不知区区鲤鱼,在黄龙湖只算是食物链的底层。 这不,一条丈许长的黑色大蛇路过此处,并且恰好到周柏,想要猎食。 黑蛇缩紧身体,缓缓靠近周柏所在的区域,那双锐利阴毒的眼睛中闪过几分贪婪。 没想到还有一片这么合适的觅食区,这里所有的鱼虾都是它的食物,包括那条鲤鱼。 长时间的水中生活告诉它,大量摄取食物才是跃迁生命阶层的有效手段。 不过黑蛇又想到黄龙湖中的其它同族,有的已经远非它能企及,面对种种超凡力量,让它只能离开核心水域,来到这种地方来碰运气。 眼下运气还不错,如果能将这片石林的鱼虾吃完,那它可能又能将血脉提纯几分。 想到这里黑蛇便愈发躁动,嗜血的獠牙已然张开。 嘶嘶~ 在黑蛇距离不足三丈的地方,周柏恢复部分力量的灵魂,终于让他察觉到危险来临。 「这么大的黑蛇,快化蟒了,看来已经触碰到黄龙湖的核心物种,化龙主体不就是蛇蟒?」 「不过现在还是先跑!」 鱼尾一甩,只留下一串气泡,还有懵逼的黑蛇,这条胖鲤鱼似乎有些不一样。 从南游 第一百一十章 化龙之路 周柏压根就没有给黑蛇扑杀的机会,在三丈开外便果断逃走。 几个穿梭间,便躲进一处被水草遮盖的十分严实的石洞中。 「呼,还是第一次做鱼有些不习惯,居然忘记警惕比自己更强的捕食者。」 周柏眼看黑蛇没追上来,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过透过水草缝隙观察,那条黑蛇第一时间没吃到他,却是将怒火撒在了石林中的鱼虾上。 和周柏凭借经验,一处一处寻找不同,黑蛇则是全凭蛮力。 蛇尾一个勐烈抽打,强大的水浪冲击而去,前方密集的水草「森林」一阵摇动,大量鱼虾忍受不了晕眩逃窜出来。 而黑蛇则是只用张开大嘴,便能等着那些慌不择路的蠢鱼送进蛇口。 有些稍大些的鱼,求生欲望比较强,拼命挣扎要向远处逃窜。 只见黑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嵴椎和腹部上下鼓动,蛇口张圆,成为名副其实的血盆大口。 顿时,庞大的吸力传出,蛇口中出现一个正在加速转动的水漩涡。 一片片水草被连根拔起,连带着想逃跑躲藏进去的鱼虾,一同被吸入蛇口,化作黑蛇腹中的食物。 【鉴于大环境如此, 看着如此恐怖的场景,周柏有些愕然,这已经是法术的范畴了。 他还以为要在这黄龙湖生活一段时间,弄清世界观,才能触碰到超凡力量。 没想到这黑蛇送上门来,那在后面就跟着它,看看这个世界的蛇妖如何修行,如何进化。 有前两次世界的经验,周柏可是知道,接触超凡力量才是获取第一波本源点,最快的路径。 好在这种吞噬能力,黑蛇也不能维持太久,在狂暴的吸力开始晃动石柱时,这一场饕餮盛宴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它到底吃了多少,总之这附近的鱼虾几乎都没跑掉,现在整个肚大腰圆,充裕的血气让黑蛇昏昏欲睡。 这片水域它是霸主,也懒得再走,靠着一座石堆,蛇身盘曲成一圈,眼睛一闭便沉沉睡去。 周柏一动不动,藏在石洞中默默观察,反正他也吃饱了,暂时不用出去觅食。 就这样,周柏和黑蛇同时消化腹中食物,一个对鱼身的掌控渐渐加强,灵魂力量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个则是借助这波食物,血气充足,由蛇到蟒,开始了蜕皮进化。 时间逐渐流逝,哪怕周柏处于水底,也能察觉到整个世界变得黑暗起来。 黄龙湖的夜晚到了。 周柏游出石洞,在最高的石柱顶端朝着四周望去,只见幽暗的湖水各处,不时可见荧光。 那是什么?莫非是发光鱼虾,可灵魂力量恢复过半的周柏,能察觉灵气流向不对,那些地方隐有超凡力量的波动。 当然,最近的还是那条在蜕皮的大黑蛇,浑身散发着微微白光,仿佛在引月华修炼。。 …. 它依然紧闭着双目,蛇身却是按照某种特殊的律动起起伏伏,再仔细一看,蛇头上扬,蛇口自然微张。 周柏保持观察,就这样到了半夜,天气越发转好。 夜空明月高挂,万里无云,莹白皎洁的月华射向黄龙湖,就像是给湖面蒙上一层银纱。 湖底同样能接收到月华之力,黑暗幽深的湖水被染上白芒,朝周围一看,那些灵气异常之处,荧光已然大亮。 黑蛇昂着头,方圆数丈的月华之力被他聚拢吞噬,渐渐地浑身也散发着更为明亮的荧光。 服气法? 采食太阴月华之力,道家有这种法门,但用的最多的还是妖类。 而且看来这黑蛇的先祖不简单,起码有一些传承记忆,不然它能如此顺利跨过蛇化蟒的关口。 是的,哪怕这条黑蛇现在还没完成蜕皮,但在周柏的神识观察下,它已然是一条大蟒。 蛇蟒之间的差距在哪,无非就是体型、气血。 如今在月华之力的帮助下,黑蛇消化完白日的食物,并且这部分鱼虾食物化作气血,冲破了黑蛇停顿已久的门槛,体内的血脉开始进化纯粹。 现在每时每刻,黑蛇的体型都在气血的鼓动下逐渐变大,积存的法力不断改造着蛇身。 完整观看黑蛇的修行、进化,周柏也对自己的鲤鱼修行有了头绪,无非就是服气法,采食月华和灵气的功法谁没有。 他前世气运不足,为了中举,可不知道通读多少道经,加上天庭后续开放大部分功法秘籍,很多都是看过的。 月华服气法和日精服气法,顿时周柏的脑海就浮现这两门功法,都是简洁的上等法门。 这个世界的超凡路径,对于妖族来说,大概就是服食月华、提纯血脉…… 瞥了一眼依然在蜕皮的黑蛇,周柏微微摇头,这岂不是和他犯了一样的错误。 认为这里处于黄龙湖浅水区,就自以为是食物链顶端,殊不知如果周柏现在以神识攻击,绝对能中断它的血脉进化之路。 不过这条黑蛇是他未来一段时日的观察对象,当然不能突施辣手。 鱼尾一摆,周柏朝着湖面游去,第一次服食月华,直迎月亮当然效果最好。 片刻后,一条鲤鱼轻轻的浮出了水面。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湖面和湖底的景色有所不同,在这里修炼的生物和湖底也有不同,一处处肉眼可见的荧光和灵气潮涨,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呼啸之声。 鱼兽之吟,亦或是蛟龙之吟? 最近的一处荧光是十几里开外,一条七八丈的大青鱼在吞吐月华,道行若有精进,它居然还一跃而起,溅起大片浪花。 周柏巡游一圈,发现周围虽然没有其它危险,但还是游入一片芦苇从中,这里可以隐藏异象。 神识警惕四方,然后鱼头仰望着夜空上的那轮明月,任凭皎洁月华浇洒自己的片片鱼鳞。 「凡种生物,莫离气生,命不离于气之中。凡生物之所以有运动者,莫非神气之灵觉知觉也,神住则气失觉知也。」 「念在于息,念头即住,自得神气归根矣……」 回想着月华服气法的窍门,周柏开始对着月亮吸气吐气,纵使人体修炼和鱼身修炼大不相同,可在强大的灵魂适应下,也没有难处。 嘴巴上下开合,初时半个时辰,周柏鱼腹只过了空气。 但很快,随着周柏逐渐掌握服气法的节奏,那铺洒在整个湖面上的皎洁月华,居然开始朝着他的鱼嘴汇聚。 月明水无痕,冷光泫清露。 渐渐地,丝丝缕缕的月华几乎形成一片光雨,被周柏尽数吞入腹中。 这修炼景象,似乎远超那不知道多少岁的大青鱼。 阴冷舒适的能量流遍全身,周柏只感觉自己在逐渐强大。 【本源点:二十七】(接触本世界超凡力量,世界观初步展现,自身开启鱼龙进化修行,本源点加十。) 从南游 第一百一十一章 龙种特征,收服黑蟒 时间进入下半夜,黄龙湖各处的动静渐渐消失,明月光芒映照在湖面上如同一轮巨大的水镜。 周柏嘴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正式结束第一次吞食月华的修行。 感受到自身发生的变化,周柏学着大青鱼一般,纵身高高跃出湖面。 降临黄龙湖一天一夜,他也是才看清自己的模样。 因为吞噬的食物能做到完整炼化,第一次修行的过程中,月华融入血气,让他的身体原本的半尺长,长到现在的一尺来长。 通体金黄色,马蹄形的鱼嘴边,长着两对鱼须。 背鳍和臀鳍均有一根粗壮带锯齿的硬棘,在经过月华之力的洗礼后,这硬棘已然越发向着锋利发展。 其它方面周柏还看不出自己的修炼,对鲤鱼身躯有什么改变,但额头一块特殊的鳞片极为显眼。 那是一块金边鳞片,上面有着类似松桧树皮的纹路,仔细看着似有光芒流动,熠熠生辉。 神识探知了一下其硬度,远超全身所有鱼鳞,这是向着龙鳞在进化啊。 仅仅第一次吸收月华,便有返祖迹象。 鲤鱼果然是龙种! 即使不如蛇蟒蛟这般有完整的化龙路线,但他来此界,就是为了给气运龙鲤探出一条化龙之路。 当然,也正是因为第一次吸收月华效果最好,炼化了全身积蓄的能量。 后面应该不能做到一次月华吐纳,就能进化一片鱼鳞。 这黄龙湖的水族妖类,大部分都应该只能吞吐月华,却不知是否有服食朝阳紫气来修炼的。 月亮西沉,朝阳东起。 周柏尽量东边水域游去,没过多久,黎明便至,一轮还是微红色太阳悄悄在黄龙湖之东探出轮廓。 红日初升,清晨的第一缕朝阳紫气,周柏当然不会放过。 他身心放空,调息均匀,无一丝杂念。 鱼嘴微张之间,正好微红之光自东而来,一缕紫气钻入鱼腹。 周柏只感到这缕紫气渐渐发热,久而腹中如火炉,全身暖如仲夏。 额头的那枚金边鱼鳞上的纹路更深,一圈金芒逐渐朝着其它鳞片延伸而去。 服食朝阳紫气,倒不用像服食月华一般修炼一整晚,因为只有他现在刚刚步入进化之门,暂且只能炼化偏向温和的第一缕紫气。 目视环绕一圈,周柏也没发现和他同样服食紫气的水族妖类,炼化月华才是它们的正统。 为了不被发现他的异常,周柏寻了一根芦苇嫩茎当作早餐,然后就快速朝着湖底潜去。 一边嚼着茎杆,感受汁水清爽的甜美,一边周柏便唤出气运天书,他要完整查看他现在的状态。 此时的他,只感觉浑身充满强大的力量,似乎完成了一次蜕变。 体表除了鱼鳞改变,就连两对鱼须也变长许多,而且十分坚韧,这让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个词,龙须。 …. 这是真在衍化龙种特征了。 他万万没想到,观摩黑蛇进化,明白道理后,再去修炼能有这么大的好处。 气运天书在脑海中悠然展现,最后一页上,青铜门隐隐可见。 这就是获取了十点本源,气运天书初步建立起天元主世界和黄龙湖世界的联系。 周柏现在就不用太过着急了,他在穿越之前,肉身吃饱喝足,只要设置的神识标记不示警,起码也能待足三天。 三天,时间流速一比一百,他可以在这里探索接近一年的时间,足够他撰取很多本源点。 【稳定运行多年的,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ann.】 书页翻转不停,转眼又来到第一页。 首先是显化如今鲤鱼之身的投影,只见周身气运红白各半,这对于一条鲤鱼来说已经算是贵重。 但更外围时常有灰黑气运接近,这便是说明黄龙湖中的环境,危险无处不在。 【命格:龙鲤入命】(龙鲤之命归属潜龙,但未来当有诸多化龙之关,前途难明。) 人身的命格没变,依旧是龙鲤入命,即使一个指的是人道潜龙,一个指的是真正的鲤鱼之身,可依然显得很合适。 【气运:应运而起】(你现在时运正佳,当随机应变,抓住难以琢磨的机缘。) 【状态:灵魂清明,龙种之身】(小小的鱼身内却蕴藏着通透的灵魂,你将洞察虚妄,不被迷惑;你踏上修行进化之途,血脉第一次返祖,显化部分龙种特征。) 【功法:神魂大衍法第三层、服气法第一层】 (神魂大衍法:形有尽而神无尽,聚亦吾体,散亦吾体。) (服气法:采日精月华,纳天地之力为己用,可助道行精进,血脉进化。) 【技能:望气术小成】 【本源点:二十七】 察看过自身的气运状态后,周柏心里有了底。 如今他灵魂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也算是在黄龙湖有了几分立足的底气,不然他的气运不会显示应运而起。 这说明黄龙湖确实是化龙之路上关键所在。 回到湖底,经过一晚上的修炼,黑蛇已经完成蜕皮,一丈长的蛇身豁然成为三丈多长的蟒身。 黑蟒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身躯,肆意扭动下,栖身蜕皮的石林便被搅动地乱七八糟。 曾经被鲤鱼认为的秘密宝地,现在却是鱼虾绝迹,水草全无,只剩光秃秃的泥沙和乱石。 毁了这处好地方,黑蟒没有任何歉意,反而不以为然,成为它崛起的见证,岂不是此地的荣耀。 感受着体内的磅礴血气,黑蟒思考片刻,决定要测试下实力,征服黄龙湖浅水区域,然后再向深水区进发。 第一只征服的就是你这头胖鲤鱼!窥探地这般光明正大,莫非觉得我好欺负? 黑蟒眼神瞥见立在空旷处,静静看着它的周柏,不由得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在给当丑角看,顿时羞怒之感涌上心头。 …. 嘶~吼~ 此时的它力量狂暴凶勐,随意一冲,便到了周柏面前,血盆大口就要将其一口吞下。 然有股熟悉的气息被察觉,威压?这让黑蟒愣了愣,难不成是龙种? 这更好,如此弱的龙族血脉,不如吃了让他距离蛟龙更进一步。 不假思索,黑蟒涌上一股嗜血冲动,更要快点吃下周柏。 可那股澹澹地威压却陡然变重,如同一座大山压得黑蟒浑身僵硬,直挺挺跌落湖底,淤泥沾染全身,像是一条低贱的泥蟒。 不,我是黑龙血脉,尚且不具备龙威,这一条鲤鱼成为龙种也就算了,哪来这般庞大的威压! 黑蟒不敢相信,可当周柏的神识直击脑海时,它呆住了,不敢有丝毫反抗。 「就你毁了我的栖身之所,怎么赔偿?黑蟒肉好像也不错?」 「饶命啊,我们都是龙种,是同族啊!」黑蟒欲哭无泪,对着脑海中的声音哀求道。 「算了,修行到现在也不容易,就跟收了你这个小弟。」 「第一个任务,马上前往深水区,弄清黄龙湖其它龙种龙属的情况!」 而一个月后,周柏就已成为浅水区霸主,正式打出龙鲤的旗号,名声初传。 从南游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世界隐秘,鱼跃龙门 【本源点:三十七】(你之威名响彻黄龙湖外围,凡生活于此的水族妖类,皆向你臣服,本源加二十。) 这一个月,周柏便挣回了来此世界的路费,二十本源点。 不过这个过程中,他为了节省时间消耗过十点本源,配合月华日精的采集,直接将服气法提升到第三层。 周柏万万没想到,整个黄龙湖有这般大,仅仅只是外围浅水区,就有数万公顷。 其中生活的不知道多少水生生物,无论鱼虾龟鳖,亦或是水鸟虫蛇,应有尽有。 而有灵气的灵地也不再少数,多被血脉特殊,或者误打误撞成精修行的水族妖类占据。 不过一个月中的大半时间,周柏都在赶路,对付那些小妖真用不着多少力气。 因为没有接触到人族修士,周柏也搞不清怎么衡量这个世界的境界层次。 他只知道,服气法第三层拥有的法力,配合神魂大衍法第三层的灵魂清明境,已经是黄龙湖可以传扬的大妖。 黄龙湖外围的小妖,只能臣服于他所制定的规则。 其实也没别的,就是定期供奉鱼虾,还有如果有灵物,一定要上供。 这段时间,周柏可没少“作恶”,掠夺了不少灵地的灵物吞噬,这也是他体型长得这么快的原因。 一尺小鲤鱼只是他的本身形态,服气法第三层,即使还不能化形,变大变小这种基本神通自然不会难掌握。 如今周柏变大身形,足足有五丈之长,也不知道他到底吞了多少东西,返祖进化的简直不是龙族,而是饕餮。 全身一半的鳞片具有金边龙鳞的外形,鱼须则是彻底化为龙须,或许可称一句龙须金鳞鲤鱼。 他现在外形威赫,就算不动用灵魂力量,仅凭自身威压,普通蛇蟒见到也不敢有丝毫冒犯。 然而这天周柏吞下一颗河蚌灵珠,以极快的速度炼化,结果却感受到自身血脉没有任何纯化的迹象。 要知道这颗灵珠,是他抢夺自一个不肯臣服的百年河蚌妖,里面灵气充沛。 给任意一个成精的水族炼化,都能道行大增,可对于周柏却是效果极小。 看来是自身潜力已经,没有别的机缘,再返祖也只是普通的龙种鲤鱼,根本比不上蛟龙。 想到这里,周柏望向深水区,那里是他一直未曾涉足之地,只是把投靠的黑蟒派去探路。 乌黑的劫气和蓬勃的大运交织,形成一张令人难以琢磨的大网,其中有蛟龙之形若隐若现,显然那边是龙属生活的核心区域。 跨入可能深陷泥足难以自拔,亦有可能一飞冲天,博取大运。 既然气运显示我要应运而起,我自然不可能不去, 决定既下,周柏化为一尺小鲤鱼的形态,然后悠闲地朝着深水区游去。 途中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反而是常常出没于深水区和浅水区之间的青鱼妖拦住他。 “喂,那鲤鱼,不可再向前,黄龙湖外围尚且可供我等鱼类生存,何必往深处蛟龙蛇蟒出没之地冒险。” “我观你眼珠灵动,身上有阴冷的月华痕迹,应该是灵智在身,当知晓我这不是害你。”大青鱼庞大的身躯横在周柏前面,牢牢挡住去路,然后传来神念。 据其它浅水区的水族说,这大青鱼约莫活了几百年,方才有如今七八丈的体型。 难怪还能有一丝善心,也难怪无法长期在深水区生存。 “我是龙鲤,生来便要化龙!”周柏坚定地回答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懒得再编造理由。 他想的是,如果大青鱼还不让路,那不介意再多一个开路先锋。 然而出乎意料,大青鱼居然认同了周柏的答桉,横亘的庞大身躯缓缓挪开。 “是啊,你是龙种,在这黄龙湖,怎么会有不愿意化龙的龙种呢!” “记住,二月初二,当有龙门现世,这是天地对我们水族的卷顾。” “每个水族一生中只有一次机会,而我就是其中最常见的失败者。” 落寞沧桑话语后,大青鱼居然还给周柏点出机缘,甚至好像还提到了天地隐秘。 周柏没急着走,反而继续和大青鱼交谈,这是他遇到第一个,知道此方天地世界观的水族。 黑蟒别看修为不弱,那只是因为远祖是黑龙,其实才只活了一个甲子,一心化龙,很多隐秘都不知道。 原来,这个世界水域占据八成的土地,剩下的两成才是人族和其它生灵生存的地方。 所以此界水族为主,是天道卷顾的种族,而人族处于弱势。 黄龙湖外的那个王朝,甚至严令各地百姓捕捉河湖中的大鱼,黄龙湖这种明文记载的出龙之地,更是直接禁渔。 周柏寄身的这条鲤鱼,见过的渔夫,都是活不下去的极少数,冒着生命威胁才来浅水区捕捉一些鱼虾。 这不周柏降临一个月,在浅水区巡游,连人类的影子都没看过。 天道卷顾水族,更卷顾龙族? 但给所有水族公平的机会,跃龙门! 莫非这才是真正打破血脉桎梏的机缘。 如果能跃过龙门,纯化自身的龙族血脉,一定能获取此方天地的大运加身。 【本源点:四十七】(进一步探索世界隐秘,本源点加十。) 对于这么友善的青鱼妖,周柏当然邀请它到浅水区,代为坐镇,维持浅水区的和平。 嗯,就是帮他龙鲤调节各方矛盾,另外收上来的贡品,二八分成。 反正你也没有化龙之心,这辈子就平平安安过。 大青鱼也不知是被周柏的道理说服,还是周柏展露了一刹那的威压,它决定乖乖前往浅水区,宣扬龙鲤的威名。 接下来的路程,周柏便一直在无边无际的深水区遨游,从这里开始,水中的强大水族就越来越多。 各种龙属生物的气息时有出没,有和平友善的,也有遵循大鱼吃小鱼生态规则的,还有为了化龙追寻同族龙种杀戮的。 总之,在寻找黑蟒的路上,周柏倒是处理了不少冒犯之辈。 渐渐地,有“强龙”过境的消息在深水区也渐渐传播开来,只是这里实在太大,万里碧波,浩渺如大海一般。 所以龙鲤的名号还不至于和千年老蛟一般,不算声名远扬,也没有本源点。 又是两个月后,步入寒冬之时,周柏循着神识印记的引导,终于找到黑蟒。 此时的黑蟒更大了,原来其黑龙血脉的传承渐渐觉醒,让它实力大涨,居然可以成为一方之主。 只是蟒化蛟,要么跃过龙门,要么就只能靠着岁月,靠着不懈努力,才有一线机会。 如今足有数条大蟒乃至杂蛟成为它手下,方圆数十里水域都是黑蟒统治,其中水族尽皆俯首。 黑蟒本以为这样会不再惧怕,那条平凡普通的胖鲤鱼,然而当周柏寻上门来,它依然不敢光明正大对上。 手下的小弟不明所以,一尺大小鲤鱼这么嚣张,够不够晒牙缝? 然而无论蛇蟒,亦或是几条凶残的杂蛟,都不是周柏的一合之敌。 体形轰然变大,鱼尾一扇,庞大的力量几乎将一条杂蛟打成肉饼。 在深水区两月的杀戮,让周柏的体形已经膨胀至十数丈,足以碾压变大一倍的六丈黑蟒。 没办法,成精有修为在身的鱼妖,还有那些不知死活的龙种实在太补。 嗡~ 磅礴的威压横扫全场,黑蟒洞府的水族浑身颤抖,接二连三的跪下臣服。 “老大,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大黑蟒化作小黑蛇,一边传音,一边哭丧着冲上来。 它现在心中只有庆幸,还好没动手,谁能看穿老大啊,莫不是真龙遗留血脉? “告知我所有八百年道行以上的龙种所在,说不出,我就当你没把我放在眼里,这个小弟也就可以不要了。”周柏一个眼神喝止住想冲上来献媚的黑蟒,然后澹漠地传音道。 “小弟哪敢,哪敢,我这就给老大汇报,快把各地强大龙属生物的记录拿来。” “三百里外,有白蛟,道行千年,长十五丈,吞吐月华时如拽明月,实力莫测……” …… 三个月后,周柏名扬整个黄龙湖,横扫八方没有对手。 只要道行够深,都逃不掉被他上门挑战,留下精血服从者活,不从者成为食物。 声名远扬,成为有数的霸主级龙种,周柏也理所当然获得了三十点本源,七十七点,距离一百不远了。 这来自水族声望,是天地对水族卷顾的本源点。 如此一转眼便来到二月初二,人族有名为龙抬头,然在龙属中却是龙门现世的日子。 黄龙湖曾经出现过一条黄色真龙,因此天道显化的龙门力量更为强横,引来外界水域无数水族。 清晨,黄龙湖万里水域一片寂静,湖面上全是各类水族,它们呆呆地注视天空,期待那绝世机缘。 当第一抹紫气被周柏张嘴吸入,数条水龙卷赫然显现在黄龙湖东方,无尽湖水被卷入天空,渐渐汇聚成一方宽阔的瀑布。 整个黄龙湖似乎听到了什么呼唤,水流颤动,无尽水族开始躁动起来,朝着东边拼命游去。 晨曦载耀,旦出启明,万物煌煌。 当东方红日完整出现时,龙门终于现形,通体金黄,上面缠绕着威严煊赫的黄龙之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水族意志,龙门难关 至此周柏也不能再保持澹定,那不仅仅是龙门,还有堪称庞大的气运和本源点。 无论如何,他也要跃上那瀑布上的龙门。 这黄龙湖可不是一个内陆湖,在八成土地都是水域的世界,自然通达八方。 黄龙湖的龙门每年都会出现,但能跃过去的水族,每年只有极少数,甚至一个都没。 特别是最近几百年,跃龙门已经只是一种奢望,没有水族能够成功。 一登龙门,则声誉十倍。 天地卷顾的大运,还有因此可以获得的大量本源点,都是他可以预见的机缘。 周柏化作十八丈的龙鲤之身,然朝着龙门所在奋力游去,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不仅没有水族可以挡路,反而被他甩掉不知道多少蛟蛇龙属。 当然,在跃龙门的神圣之日,哪怕再凶残嗜血的水族,也不会在这时对同族下手。 天地中的冥冥规则,谁敢违背。 周柏也不敢,此方世界,能有真龙,可不是个低能级的世界。 一路狂游,朝阳照射下,真可谓滥泉龙鳞澜,激波连珠挥。 很快,周柏便游到龙门瀑布之下,这时已经有无数水族在不懈努力地往上冲。 然而这瀑布高达数百丈,直下千仞,水浪起伏,如山如沸。 汹涌的水流冲击下,很难有水族能够冲上去多远。 这可不是凭借道行修为的时候,无论千年老蛟,还是如周柏这样十数丈大鱼,此时都已变成刚成精时的形态。 鱼虾螃蟹、河蚌青蛙、水蛇龟鳖等,各种各样的水族生灵,此时均在同一起跑线。 龙门之下,只测意志和潜力,其它无关力量,一体禁绝! 许多水族认出这段时间威名很大的周柏,然而并没有谁趁此机会挑衅,所有水族的眼中都只有瀑布顶端的龙门。 一生仅有一次参加跃龙门的机会,它们必须抓住,过去就是“龙”! 恢弘威严的龙门,金光闪烁,嗡嗡震动,似乎是在催促下面的水族抓紧时间。 是的,龙门显化也是有时间限制,三天三夜看似很长,实则并不能给你太多机会。 一旦一次冲刺失败,就需要大量时间恢复体力,早点试,或许能给最后留下足够的缓冲时间。 当然,也有很多水族想的是先看看,学习经验,毕竟能来到瀑布之下的,灵智都不低。 大部分道行不高,可也有修行千年,只为这一朝直接化龙的老蛟。 它们的底蕴深厚,或许是周柏的大敌。 但这黄龙湖的黄龙,却不是到垂垂老矣才冲刺龙门。 它刚成年,便不顾亲朋反对,以不惧一切的勇气直冲龙门。 最后它成功了,也因此提纯血脉,一路修行到真龙之境,破界离去。 留下黄龙湖之名,激励着无数后辈,跃过龙门,方为龙! 这不仅仅指的是真龙的修为境界,更是跃龙门化龙的精神意志。 所以周柏不会畏惧什么经验丰富的老蛟,重活一世,他想要变强化龙,追寻大道的意志比谁都要坚定。 看着高达千仞的巨型瀑布,周柏仔细观望着一个个水族在那前仆后继,强大的灵魂和目力能让他分析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它们在哪有停顿,瀑布哪段的水流更急,一般在哪会接近体力耗尽。 没过多久,当很多老蛟还在观望等待时,周柏已然算好自己的体力分配。 只见他噗通一声跃入瀑布底端,然后像是一道锐利的箭失,不断破开湍急的水流,一往无前,无可后退。 “哼,还以为这小家伙是有什么传承的狠角色,原来根本不懂时运,待天时地利人和,才是冲刺的最好机会。” “就是,我等先养养神,晚上月华之力最强,必能有所助力。” “可惜,堂堂龙鲤只能是为真龙开道。”看到周柏这么早就开始冲刺,几个自认为是大老的龙属水族,不由且调侃起来。 这等盛事,冲在前面的岂不都是些杂鱼,身为龙属的龙鲤一点也不自矜,让他们有些看不起。 “你们几个才真的是小家伙,大几百年的道行居然不知道,跃龙门才没什么天时地利人和,时运时运,只看自己。”这时一头行动缓慢的老龟摇摇头出声道。 如果是其它水族这样说话,那龙属龙种们肯定要出声驳斥,甚至说不定记恨在心,只待跃龙门结束就要报复。 然而这老龟的话却没有引来任何反驳,甚至不会有任何水族敢多语一句。 因为龟的实力是能从外表分辨的,只看那龟背上的几千圈已然模湖的生长纹,就知道老龟不是说的假话,它看跃龙门可能已经几千载。 说不定连黄龙它都有可能见过,毕竟那故事代代相传,肯定还没过万年。 “是啊,这黄龙湖唯一的真龙,不就是和这龙鲤挑选的时机一般。” 想到这里,诸多水族龙种,居然对逆流而上的周柏有了一丝期待。 然而周柏可不管他这一动,有多少观众在注视。 他只管逆流而上,不断冲刺,一个接一个水族被他超越,然后送上真诚的祝愿。 在跃龙门的路上,都是秉承同样意志的同道,它们不甘于现状,不甘于止步于此。 冲,带着我们的意志扶摇而上! 慢慢地,周柏超越的水族越来越多,在龙门瀑布上也越游越高。 那条乘风破浪,仿佛不知疲累的小鲤鱼,也被瀑布上下的水族所知晓。 一丝一缕的愿力、气运,逐渐汇聚于周柏的身上,化龙似乎已经不再是一条鱼的事。 随着黄龙离开的时间越久,跃龙门成功的水族也越来越少,特别是最近几百年,再没有出过一个成功跃龙门的水族。 是以这些道行越高的老蛟龙种,已经开始畏惧,他们每年都来龙门瀑布之下观望,却从未行动过。 生怕浪费那唯一一次机会。 整整半天时间过去,周柏的前面再无其它水族,而他距离顶端的龙门也只差最后三十丈。 百米,放在平时,周柏只要一个摆尾就能瞬间到达,然而此时他却游得万分艰难。 到极限了,每前进一步,都要从身体内榨出最后的一丝气力。 好在在无可想象的坚韧意志下,每次他都能榨出一丝气力,鱼头始终向上,目光始终看着龙门,鱼尾的摆动始终没有停止! 又是半天,朝阳变成夜月,最后三十丈周柏游的时间,相当于之前的所有。 筋疲力尽,每时每刻似乎都有声音在劝他放弃,然而周柏依旧死死盯着龙门,他的化龙之志和向道之心,不许放弃。 可再坚韧强横的意志,面对已经付出所有的身体,也是束手无策。 此时他往前一步都难,何况再高高跃起,穿过那扇可望而不及的龙门。 到这里了吗?不,身在黄龙湖的所有水族都不会同意。 数百年来,周柏是第一次离龙门这么近的水族,他已然屹立瀑布之巅,只差最后纵身一跃。 然而他明白,难,太难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化龙回归 跳起来!跳起来!跃龙门! 恍然间,周柏似乎听到了无数水族的声音,它们在呐喊,它们在祈祷。 它们希望这条龙鲤能告诉所有水族,鱼跃龙门不是不能成功! 庞大的愿力朝着周柏汇聚,浩瀚的气运集成云海,在他的头顶飘荡,可惜的就是没法利用。 下一刻,咕冬,一条和周柏现在很是相似的气运龙鲤悄然浮现。 它一头扎进气运云海中,肆意而又自在,不过这种撒欢并没有多久,气运龙鲤最终还是看向了那高高在上的龙门。 周柏明白气运龙鲤的意思,一起跃过去,秉承黄龙湖万千水族大运,跃过龙门! 冥冥之中的关注降临,气运龙鲤和周柏同步摆动鱼尾,也不管到底有多疲惫乏力,他只想化龙。 苍茫万里的黄龙湖,不知道多少水族浮出水面,它们全都看向一个地方,那条寄托了所有希望的龙鲤,跳了起来。 也不知谁先开始喊,整座黄龙湖沸腾了,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两个字。 化龙!化龙!化龙! 周柏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他真的一跃而起,而且一往无前冲向了龙门。 这一刻,龙门柱子上的龙纹似乎活了过来,一条条小巧的黄龙之形,缠绕在周柏身上。 在龙鲤跃过的一刹,玄妙光泽浮现,整个龙门勐地一震,轰鸣之声响彻云霄。 黑暗的天空陡然变亮,一朵朵金花飘落,五彩霞光横跨整座黄龙湖。 淅淅沥沥的甘霖降临,这是天道的奖赏,没想到除了黄龙外,此地居然又出了一条真龙之资的龙种。 和此前跃过龙门的前辈不同,中断数百年,再续上水族跃龙门的希望,这明显难度更大。 因此这方天地认为周柏有真龙之资,是新一代水族的大运秉承者。 所有注视着这场世纪之跃的水族全都欢呼起来,它们明白,龙鲤成功了! 是时,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周柏在龙门中感觉时间陷入了禁止,整条鱼身在极速蜕变,脱胎换骨,那血脉深处的沸腾,仿佛在带着他化龙。 各种各样的真龙特征开始出现在体表,他渐渐的不再像是一条鲤鱼,头上连鹿角都生出。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蛟龙,小龙?只待时日苦修,便可像黄龙一般化为真龙,最后破界游历。 周柏的身体在进化,气运龙鲤也没闲着,庞大的天地气运加身,还有龙门历代残留之运,都让气运龙鲤吞的不亦乐乎。 慢慢地,气运龙鲤也出现龙的形态,它变化不定,三爪蛟龙,四爪成蛟,五爪真龙…… 然就在周柏一切都会顺顺利利时,头顶的浩荡夜空突然浮现一双漠然无情的巨眼,她直直看向周柏,似乎要将他的一切看透。 身躯还好说,毫无疑问的本界土着,可灵魂还有那贪得无厌的气运龙鲤,都是无法解释的东西。 周柏可是异界来客,如此掠夺此界机缘和气运,哪能不引起世界意志的关注。 如果他安分点还好,气运天书遮掩灵魂异常应该没问题,可偏偏气运龙鲤还出来跟着化龙。 危险,危险!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周柏连化龙都顾不上了,连忙唤出气运天书。 那双天地巨眼中的漠然无情,突然多出几分怒色。 乌云压顶,黑沉沉的天空突然破开一个洞,狂暴的能量极速汇聚。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轰隆隆!不等反应,一道接一道粗壮雷蛇便已朝着周柏袭来,这是天劫。 炽白强烈的电光下,龙门被炸得粉碎,所有祥瑞异象全部消失。 有的只是此界天道在倾泻怒火,水族们一哄而散,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龙鲤化个龙,还让天道降罪惩罚? 周柏面对天劫,连忙翻到气运天书最后一页,也不知道那青铜门还能否带他离开,不会被愤怒的天道拦住。 好在,气运天书是给力的,在雷劫噼到龙鲤之身的瞬间,青铜门抽走了他的灵魂。 然而,周柏清晰感觉到,加持己身的天地之运被尽数削去,气运龙鲤变幻的龙身也恢复成原样,还有很多其它属于黄龙湖世界的东西都没能带走。 最后昏迷的时刻,他听到更加愤怒的天地震动之声,其中的不甘情绪谁都能感受到。 一条半龙半鱼的巨大尸体跌落黄龙湖,引来无数水族争抢,其中每一滴精血,都有可能纯化自身血脉,使得道行大进。 至于落龙之后的黄龙湖,又掀起多少争端,那就不是周柏能知晓的了。 短时间内,如非必要,他绝对不会再穿越此界。 …… 宁江中的一条快船上,周柏悠然醒转,这一次是穿越时间最长的世界。 哪怕浑身僵硬,腹中饥饿难忍,他也是先唤出气运天书。 周柏要看看差不多大半年的化龙之旅,带回来多少收获。 【世界:大真(坐标已记录),鬼蜮(坐标已记录),黄龙湖(坐标已记录)】 照例是先给世界命名,然后周柏才接着看其它。 大部分词条都没什么改变,就连气运也是离开之前的表述,这确实验证了周柏之前的感觉,世界天道很果断截留了所有加持气运。 但好在,气运天书不会让他白费功夫。 【本源点:二百零七】(你携水族大运,完成了黄龙湖世界的壮举,鱼跃龙门,本源点加五十。化龙改造,气运天书窥见此世界规则运转,本源点加八十。) 黄龙湖世界的收获足足有一百七十本源点,这是三次穿越之最,也不枉他费心当好一条鱼。 当然,还有个隐性收获,就是周柏在跃龙门的过程中,意志经受重压洗礼,向道之心愈发坚定。 【可具现:黄龙之运,鱼龙变】 黄龙之运:黄龙湖龙门上残留的黄龙气运,得之可加持己身。(具现需消耗本源五十点。) 鱼龙变: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习之可吞噬其他气运龙象,助气运龙鲤进阶。(具现需消耗本源五十点。)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收获,望气术大成! 不用说,他现在财大气粗,黄龙之运和鱼龙变都要兑换。 可惜的就是黄龙之运只是残运,五十本源点兑换而来的,可能不算什么贵重大运。 具现! 本源点一栏的数字极速减少,当整整一百本源点凭空消失后,周柏只感觉肩上一沉,似乎压不少东西。 应该是黄龙之运的加持,不过须臾,再去感受,肩沉之感已经消失。 周柏打开气运天书第一页,只见气运人影上笼罩着浓浓黄运。 既是代表黄龙的黄色气运,也是青运之下,红运之上的黄堂之运。 黄运聚拢形成一座穹庐,瑰丽贵重,上有黄龙之纹,隐闻龙吟。 穹庐言其气之高罩于上,两耳言其气之映见于左右。 在穹庐周边,氤氲的红白之气浩如烟海,放在往年这种气运,绝对能金榜题名。 “这总该有前二甲的气运了?最少二甲后段不虞。”周柏默然低语。 然没有一缕青运镇压,他总觉得不放心。 随后周柏又看向穹庐之巅的气运龙鲤,原本根据他相性显出赤色的龙鲤,现在居然变成赤黄。 随着心念转动,龙鲤外表在火爆的赤色和厚重的黄色之间变换,一切由周柏决定。 如此是火德、土德兼备? 那到最后,到底以何德建国,周柏出现片刻茫然。 好在这终究不是坏事,能由他控制,按需显德反而是一种后备手段。 除开黄龙之运加身,周柏的脑海中还出现了鱼龙变的完整秘籍。 这是针对气运龙象的功法,可以说是气运天书为其量身定做,龙鲤化龙。 粗略通读,周柏只觉玄奥难懂,好在气运天书出品包入门。 鱼龙变入门:气运龙象将具备初步吞噬之力,在与潜龙争斗的过程,可能吞噬敌对气运龙象之运,蜕变自身。 周柏意念触碰上去,得知入门层次的鱼龙变,要想吞噬敌对气运龙象,那得先完全战胜潜龙。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要知道,潜龙交战,一方战胜后,本就享有胜者的权利。 无论是最重要的地盘、人口,又或是比较玄妙的气运,那都是战胜方可以随意取用的东西。 胜方潜龙的气运龙象自然可以吞噬败方潜龙的气运龙象,否则一条蛟蛇又如一步步壮大成为最后的真龙。 每一个人道王朝的祖龙,那都是踏着无数条潜龙的尸体崛起。 不修鱼龙变就是如此,那入门级的鱼龙变又有何用。 仔细对照秘籍钻研,周柏发现是可以更好的吞噬消化潜龙之运。 没修鱼龙变的潜龙,战胜对手后,可能最多吞下三成胜果。 只消化一成两成气运,那都是常态。 而周柏现在有入门级的鱼龙变,战胜对手后,吞下三到四成的胜果才是常态。 这也就意味着,在争龙崛起的过程中,只要前期不被压制,那就能一直保持化龙阶段的领先。 试想,在中后期,一条三爪、四爪的气运蛟龙对上一条气运龙蟒乃至龙蛇,这该是多强的气运压制。 在气运龙象里的表述中,几爪不是真说龙爪,而是指四爪上的趾头,是一种十分直白分辨龙族实力的方式。 现实中的龙族如此,气运上的龙象也是如此。 三爪即四只龙爪有三趾,此时的蛟龙为幼蛟,四爪四趾则是成蛟,四爪五趾就是最后的真龙。 打到后面,双方尚未开战,周柏便已手握胜势,只要开创的势力不过分拉胯,那都能取得胜利。 是以鱼龙变的作用,便是让周柏在化龙之路上走的更快更容易,一步先则步步先。 本身开局之地处于定州,在四十八州中的排名靠后,有了鱼龙变的帮助,面对富州强州开局的潜龙,也能不落下风。 想明白这点,周柏便决定以后在鱼龙变上投入大量本源点,小成可就能吞噬消化五成胜果。 然而下一级,一百点?未免太贵。 看了一眼所剩全部的一百零七点本源,还有望气术大成所需的八十八点本源(原需一百,长期使用练习有所减少)。 周柏还是决定先暂缓鱼龙变的提升,毕竟提升望气术的效果很直观,而且他现在尚且还没正式争龙。 在神京那种地方,卧虎藏龙,达官贵人遍地走,说不定碰上哪个就是皇亲国戚。 没有大成,周柏真不敢随意望气,不然难免被察觉,乃至气运反噬。 提升! 没有过多犹豫,周柏放在望气术小成上的意念一动,八十八点本源灌入词条中。 他只感觉双眼一痛,连忙闭目,随后就是眼睛中传来各种玄妙之感,似乎这个器官已经不属于这具凡人之身。 望气术大成:有诸内必形诸外,凡有气运之物事,无可不观。(你现在能从气运变化中,推衍未来发展之吉凶,在望气时,一般贵人之气已无法对你产生反噬,非九卿以上者,无法察觉警惕。) 察盛衰以辨清浊,观妖祥以辨吉凶。 望气之法,眩目萦心。 上自天子,下及庶人。有权有变,有仪有伦。昏晨晦暝,雾霭氛氤。有庆有景,有妖有屯。平视桑榆,初出森森。若烟非烟,若云非云。 周柏福至心灵,打开房门,极目远眺。 只见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地阔天高。 宁江有气,浩浩汤汤,它看似为无穷水汽,但周柏却能从其中看出这条大江之运,恰如一条玉带源远流长。 此为定州母河,自是气运绵绵,千百年内必不会有枯竭之像。 就这么粗粗一观,周柏便看到了宁江气运之核心,那是前方五百里之处。 宁江水脉之气,无数鱼虾龟鳖之气,全都朝着那里汇聚,如同一个倒悬的漏斗,聚拢着宁江大运。 甚至再仔细看去,能看到宫殿群落,蛟龙虚影。 应是宁江水眼,莫非是龙宫所在? 不能再看,宁江龙王可是正经的天庭龙神,万一冒犯了可不好。 周柏这时突然想起,穿越黄龙湖世界,可是气运天书替他筛选。 按理说,主世界接下来的气运机缘,也和龙族有关。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年味越来越浓,南游先在这里给诸位书友拜年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2023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另外这个是起点活动,大家前往后续的彩蛋章发个弹幕,就有可能抽中6666点币,也不知谁是那个锦鲤哈哈。 年底事多,年假期间会争取多更的哈,大家放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宁江龙王 上次经过宁江,正值诸河湖龙神入天庭述职的时候,现在已过去大半年,宁江龙王应该在家,天江的大小龙神也都回返。 这个时间的龙族内部,接下来会有什么大事。 周柏冥思苦想,回忆前世的一些龙族传闻,有哪些隐秘被人族公开过。 终于,周柏想起来一件事。 前世有个年轻举子,被某地龙宫邀请,具体干什么,他没说。 但龙宫一行,却是让他知道不少龙族之事,后续在一场文会上,此人吹嘘起了一些龙宫“秘闻”。 这些“秘闻”被商人买去,刊载于一册逸闻杂谈上,碰巧被周柏看到。 如龙王招婿,当龙宫出现适龄龙女后,很多龙王会选择和一些前途远大的士子结亲。 一旦被龙王选中,这个士子不仅能抱得美人归,还会得到龙王赠予的大量气运,以助其进士及第。 周柏知道这个消息很可能为真,但龙王们也不是傻,用于结亲的龙女可能只是资质最低劣,未来无缘化为真龙的一批。 其赠送的气运也只是投资,他们选中的士子可都是经过考验,进士及第,名录天籍的希望很大。 一旦女婿成为天人,投资的气运资粮不仅不会浪费,反而会十倍返还。 日积月累,仅仅靠着招婿,一个龙王就能在天庭积累不错的政治资本,形成以自身为核心的人脉网络。 反正龙性本淫,资质不好的龙子龙女每年都要生一大堆,与其在龙宫默默无闻,还不如招个好夫婿。 当然,周柏肯定不会选这条路,还没接触天庭势力,便和一个龙王绑定,很容易被牵连。 又如很多真龙喜欢游戏人间,遇到某些无名富豪,一掷千金只求一篇美文,这种很可能就是真龙化形。 总之诸如此类的龙族秘闻,在逸闻杂谈上记录很多,前面还有些真实性,后面就全是胡编乱造。 当然,周柏现在想起来的,就是和龙王入天庭述职有关。 上面记载了一个时间点,在述职完之后,各龙王往往会前往天江会面,共议未来。 这就是龙族新一轮内部利益划分时间,包括话语权的争夺,各龙宫行云布雨的职权等等…… 龙王之间具体如何比试,上面倒是没提,但想来自己的气运机缘,就该应在此处。 收回远眺的目光,周柏心神恢复沉静,顿感浑身疲乏无力,腹中饥饿难忍。 灵魂的磨砺修炼是够了,但肉身终究还只是凡人之躯,两天不吃饭,便已拗不过身体本能。 他最初还准备三天不吃饭,那恐怕更难受。 下次穿越,周柏准备弄几颗辟谷丹,万一异界有重大机缘,结果因时间不够,岂不是恶心自己。 只有等到二境蜕凡,肉身十天半月不得任何给养,也能靠着吸取周围的灵气维持生机。 周柏瞥了一眼房间周围的几个船客,他们的目光虽然时时注视这里,但始终没上前关心问候。 这些人就是跟随潜伏的玄衣卫,作为第一批核心,他们当然认识谁是大老板。 等以后玄衣卫发展更为完善,这种潜伏暗探就会更专业,通通单线联系,不需要认识周柏,以免暴露。 换源app】 “调教的倒是不错,轻易不暴露身份。”周柏心中暗自点头,此时可不需要他们来关心照顾。 “船家,速度上最好的饭食!” 有钱能使鬼推磨,作为船上最好房间的住客,当然有特殊待遇,随便一喊,很快就有随船侍从端来了分量充足的饭菜。 因为周柏对外的理由是闭门读书,两天两夜不出门,也不算稀奇事,毕竟古儒尚有“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 吃着干粮在房内看书写文,不想外人打扰,读书人的事,谁能说得准。 …… 五天后。 因为顺风顺水,加上本就为快船,这时已经出了瑞南郡,并且到达龙丰郡中段,乱蛟峡没有波澜的平安渡过。 在这段路程中,周柏不说再遇兴风作浪的恶蛟,整个狭长的乱蛟峡,居然连一头蛟龙的影子都没看到。 或许有当初定州道官血腥镇压的原因,但最关键,周柏觉得还是宁江龙王出手了。 敢趁着他去天庭述职捣乱,败坏宁江龙宫的名声,龙王不说下个百年禁足令,起码大小龙种,绝对不敢再于人族船只前招摇。 就连这个世界的二月初二,龙抬头,周柏也没见到什么稀奇事。 他还以为宁江龙宫也会举行跃龙门,给予大小水族一个机会,谁料整整一天都是风平浪静。 周柏特意问了老船工,宁江根本没有什么跃龙门的说法,只是在这天,很多靠水吃饭的百姓,都会去宁江龙王庙上香。 此日不是水族改变命运之日,反而是平常龙王香火最鼎盛之时。 两个世界的习俗有所差异,周柏只能认为世界族群主导不同。 黄龙湖世界,世界意志偏向龙族、水族,人族处于弱势,自然有很多优待。 而天元界这种人族主导的大世界,世界意志哪会耗费本源,专门在每年开辟显化龙门,为水族提供一个化龙途径。 有没有龙门,只能全看当地龙王,龙王耗费自己龙宫的力量,设置个龙门机缘,那才有跃龙门的机会。 二月五日,是夜,月白风清。 正顶着夜灯练习策论的周柏,迎来一个陌生的客人。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解元公的骨子里果然便是松柏之精神。”爽朗的赞赏之声悄然从周柏背后响起,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神识标记没有提醒,灵魂没有危险预感,这是他和来者的实力相差过大。 周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笔下却是未停,他头也不回的问道:“阁下也读过小生的岁寒集?” 此时他练习的策论题为,论士人志气。 一眼看去,文章内容和文字都是刚劲有力,风骨峭峻,略微一读便觉有浩然之气迎面扑来。 “这是自然,看了岁寒集,才忍不住来拜访。”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要我看,解元公不仅能做大将军,更能做那天人。”身后之人对着周柏微微颔首,赞赏道。 周柏闻此顿笔,心中对来人身份已经了然,于是转头揖礼道:“见过龙王,天人自是我之志向。” 宁江龙王面容方正,看起来雍容闲雅,身上穿的也是凡俗搢绅先生常见的锦袍,颇有几分人味。 “可惜啊可惜,这次春闱竞争太过激烈,天人名额恐怕不好得。” “吾观你之气运,倒也算磅礴,可有个致命缺陷,运未出州,尚未有青运坐镇核心。” 在科举之路上还有一个说法,青云直上,则金榜题名,进士及第。 青运啊,青运…… 请假一天 今天开了一天会,抽不出时间写,然后晚上单位还要团年,所以只能请假一天了。马上回家就有空写了,我不拜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应邀 我携如此大运,尚且不能考中进士,那进士者又该是何许人也? 周柏微微叹息,想起自己一路走来,获取的机缘气运,应已是常人难以想象之多。 可他明白,宁江龙王说得应该没错。 天下四十八州,幅员足有亿万里,其上有多少大运等人夺取,又有多少世家郡望出身的贵人,先天便是鸿运加身。 这些人如若都挤在此次春闱,确实竞争太过激烈。 他现在的气运,尚且不能压过当初遇见过的定州潜龙吕定,谈何其它大州龙凤。 哪怕身携天机秘境之运,又有黄龙残运加身,此刻仍需一股青运,方能保进士所需。 不然可能三甲同进士没问题,但二甲哪怕末名,都得看会不会冒出几个天骄,这岂不是真的看命? 然周柏固然重运,却是喜欢将其牢牢掌握,并不是等待被命运抉择。 「龙君可有教我?」周柏觉得这宁江龙王送来的机缘,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因此直言不讳。 「哈哈哈,小友可是解元,我一个活腻的老龙,能有什么能教你的。」 宁江龙王先是大笑,觉得周柏挺有意思,旋即话音一转,正色道:「吾有一女,为掌上明珠……」 「且慢,无论是入赘还是结亲,都不是在下区区凡人可以奢望,还请龙君不用再提。」周柏马上摇头道。 宁江龙王有些愕然,看了看周柏的脸色,好像明白这小子知道一些内情,又道:「呃,我这女儿可是有修出龙珠的天资,不出几年便能领受天职,你确定不愿意?」 周柏依然摇头,修出龙珠就意味着有真龙之望,但他不愿意还没开始,就被绑在宁江龙王的阵营。 【鉴于大环境如此, 结亲、结盟、利益交换,那都不是一个概念的事。 「那好,本王就直言了,天江这两天会有一场龙宫诗会,关系到我等龙神的利益分配,所以我想请你这个定州解元相助。」这时宁江龙王已经没最开始热情,但仍然想得到周柏的帮助。 周柏沉吟片刻道:「龙君既然这么说,想来请我等人族士子是规则允许,但应该不仅仅只比吟诗作对?」 「我等龙族盛会自然不会如此简单,你们参加诗会的士子,将要进入龙族秘境。」 「在诗会上取得优胜者,就能获得一缕我们龙神赠予的青运,这够你跨入二甲门槛。」 「至于秘境,自然有更多奖励,如果最后秘境胜出,我可以保证你获得二甲前十的青运。」 宁江龙王没有隐瞒,而是将后续道来,秘境进不进全由周柏自己。 此次春闱竞争太过激烈,各州大才如过江之鲫,青运在身才能青云直上,可望天人。 但周柏自身气运本就很是庞大,加上有信心作出青文,所以参加诗会得一缕青运作为引子,便能处于二甲之列。 …. 只是不论是周柏在这,亦或是其他举子,又岂有更多青运而不取者。 一甲争不了,大旭四十八州的世家全都盯着,这次说不得就会调用福地之运加身,也要博出一个一甲天人的顶梁柱。 在一甲中的状元、榜眼、探花,每一名之间天庭赏赐都有巨大差距,以往天庭都会重赏,何况今年。 至于二甲也是同样,前十名和后十名的奖励差距是天壤之别。 凡间不流通的天道筑基丹、天帝乃至道祖所传道经的挑选资格、灵地修炼的时长…… 周柏面容沉毅,接受宁江龙王的邀请:「好,我答应襄助您的宁江龙宫,可我还有一个条件。」 宁江龙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脸上 浮现几分笑意:「只要你能取胜,莫说一个条件。」 「我觉得这个条件,您还是先知道的为好,那就是未来我如果开引宁江水入沧澜河故道,龙宫不得阻拦,反而要提供支持。」周柏可没忘记约定,也没忘记北安郡的先天限制。 沧澜有神,龙王自然知晓,现在周柏这个条件很可能会分割他的权柄,一片水域有水神了,难不成还遥尊龙王? 他本以为会一口回绝,再不济也会先拖着。 然而只见宁江龙王不假思索,马上便同意下来,并且解释道:「天地大劫之际,在本王身侧多出一位先天神灵坐镇水系,何乐而不为?」 「你现在尚为凡人之身,可能察觉不到,风雨欲来啊。」 周柏适时装出一幅疑惑的模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毕竟如今明面上只出现过一次红月,大部分凡人不知晓内情,认为连环天灾已经过去,生活还会如以往一般平静。 见周柏没有追问,宁江龙王满意地点点头,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行了,现在跟我走,你坐船到天江来不及。」 这种姿势,莫不是要施展法术带他走? 周柏连忙制止道:「龙君稍等,待我让船家送我上岸,赴考时期,一个举子无缘无故失踪,必将连累这一船人。」 …… 没过多久,周柏便乘坐小船上岸,同时交代船家把蹑景蛟马送到天江口岸的官府驿站。 就这样,在一处没人看到的地方,宁江龙王拎着周柏潜入宁江。 一路也不见龙王使什么力,庞大水流便自动推着两人前行,那速度,风驰电掣,周柏连水中风景都来不及好好观赏。 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在一条龙神的背上腾云驾雾,属实是想多了。 「秘境就是抽取你们一缕神念进去,在里面辅左教导幼年少君为龙之道,你们谁教得好,谁就能胜出。」 速度再快,也不可能瞬息而至,宁江龙王在路上便和周柏谈起了秘境比试。 「要我们人族当老师,教导龙族怎么做龙?龙君没在和我开玩笑?」周柏满是愕然,这隐秘他真没听过。 难怪气运天书选择黄龙湖世界,让他混迹在蛟蛇龙族之中,这不仅是让他化龙,更是让他感悟怎么做龙啊。 「你们人族是此界主宰,就连高高在上的天庭中,也多是人族仙神做主。我们龙族要学习你们的思想、行事方式,才能保持龙族气运不衰。」 「当然,行云布雨,调理一方水旱也是教导内容。」 「这一点或许很多士子都会为难,但你不同,你身上有龙的味道……」 从南游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江祖地 到了天明之时,宁江龙王已然带着周柏跨过龙丰郡、定州郡,并且直达宁江尽头。 再往前走就出了定州,到达代州地界,代州段的江也叫宁江,但宁江龙王的职权在这里遭受极大削弱。 原来宁江是天江的一级支流,放在整个北境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水流量大,职权极重,关乎四州数千万百姓的生活及安全。 宁江龙王的任何失职,都会对沿江百姓造成极大威胁。 而在历史上,宁江龙王确实犯过一次错,有一年未及时降水缓解大旱,导致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 对此天庭自然要降罪,宁江权柄不再为一个整体,根据定、代、陵、通四州地理,切割为四份,由四位龙神管辖。 宁江龙王虽仍保留宁江名号,但其实出了定州宁江段,他就没有神权。 在很多知情修士以及龙族内部,代州宁江又称代宁江,司掌龙宫的龙神被尊为代宁龙王,东州通州亦是如此。 眼下宁江龙王就直言不讳道:「我和代宁龙王不对付,接下来的天江大会,不说其它,最起码要给压过那家伙。」 「龙君放心,必定不辱使命,只是我们接下来还走宁江水路吗?或者那些小河也能到更前面的州江。」周柏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走,离开定州后,走其它水域还没我飞来得快。」 话音未落,周柏便被宁江龙王带入空中,他仍然保持儒雅中年的形象,并未显露真龙之形。 看起来一片薄薄的白云,搭载着两人毫无压力,乘云驾雾,风起南飞。 本来身为正敕龙神,出行必有风雨相随,只是为了不干扰到凡间秩序,一般情况下都会很低调。 这不,两人在高空疾驰南飞,下面的凡人最多以为是两只大鸟,而不会认为是龙王出行。 包括那些神灵、道官、修士也是如此,默认遵守这种秩序,非道途所需,不显圣扰民。 凡俗世界是超凡世界的根基,大部分修士都有这种认识,或许这也是天元世界一直处于上升之势,并未衰落的原因。 前世周柏以举人入道,且达到二境巅峰,自然有过御器飞行的经历。 对于龙王这种神仙做派,是以倒也没有太过惊讶,不过要是来一次乘龙南下,周柏可能会兴奋不已。 察觉周柏的淡定姿态,宁江龙王有些失望,这凡人解元,还真是天人之资,做什么都是宠辱不惊。 又是整整两日,代州、陵州、通州三州广大的土地悠然而过,一个巨大的入江口出现在眼前。 是的天江口岸到了,不过为同其它口岸做区分,大旭官方名称叫天宁口岸。 从这里,宁江就将汇入大旭最为重要的母河大江,天江。 两岸的崇山峻岭,在天江所过处,俱如大斧劈断一般,插水接天,直上直下。…. 天江之长足以横贯大旭东西,是南北方的地理分界线,它的宽度也是任何江河都比不了的,最宽足有万里,一般的地方也有三千里。 对比来看,宁江最宽的地方,只有百里。 就这已经是北境数一数二的大江,并且让天庭认为宁江龙王权柄过重,而不得不分割。 诗人常提万里天江,说的不是长度,而是宽度。 天江各段姿态不一,水流平缓处,江波不兴,两岸和风拂面,细柳垂金缕。 然更多的江段却是江水奔流不息,水泽滔滔,一往无前。 周柏远远观之,只觉声势浩大,每一波浪潮都惊心动魄,涛声如雷滚滚而来,就好似宛若一条祖龙在怒喝咆哮。 这江心随意一朵湍急汹涌的浪花,都能击碎周 柏在宁江坐过的快船,是以除了天江两岸附近的浅水处,能看到些许小船,其它地方能够来去自如的都是龙船。 宁江上的百米龙船在这里排不上号,大多数都会停留在天宁口岸,让客人换乘千米龙船往返天江两岸。 江面上,满载货物沿天江主道而行的巨型龙船,更是壮丽稳重。 这些货船非大势力不能拥有,因为上面最少要有一个二境道士坐镇,才能保证安全。 浩莽天江可是没有敕封水神河伯,也没有龙王管辖,因为其职权太大。 如果敕封,天庭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气运才能满足,而且除非坐镇天江的是天帝,不然谁也不敢保证天江水神的忠心。 统辖天江,说明你的实力已经超然于世,哪怕面对天庭也可以有些特权。 寒空木落江呼汹,叠浪如山乱堆垄。 当宁江龙王带着周柏进入天江,各种各样鱼群随处可见,有普通的青鲢,也有寻常江河难得一见的庞然大物。 而且在周柏的灵魂感触中,似乎各个角落,都有潜藏隐秘而强大的气息,越往深处,此类气息越多。 「你居然能感受到那些大妖的存在?」 「他们都很本分,遵守天庭规矩,当然,不遵守的早已化为江底的无尽泥沙。」 「敢袭击龙船,祸害凡俗的天江水族,肯定不是这些千年老妖。」宁江龙王有些讶然,同时补充道。 周柏也有些惊异,没想到他只是朝那几方看了一眼,就被龙王察觉,只能说不愧是天庭正敕龙神。 不过他也不好解释,只能装傻道:「嗯,多谢龙君教诲。」 就这样,一路避水而行,左拐右拐,再往下潜了五千里,终于到达天江之底。 只见一顶巨大的幽蓝光幕,覆盖方圆数十里之地,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群隐现其中,只是从远处看去,都能感受得到那铺面而来的磅礴沧桑之感。 雕阑玉砌,碧瓦朱甍,一道道瑰丽的阵纹遍布其上,超凡力量和古典建筑的结合如此完美。 一条一条声势威赫的蛟龙蛇蟒,穿梭其中。…. 也有经过龙族秘法化形的蚌女、鱼妖迎来送往,每一个都是身姿婀娜,朱唇玉面的美女。 此时正是各地龙王汇合的时间点,让原本静谧肃穆的宫殿群显得热闹非凡。 即使经历过蓝星信息洪流冲击的周柏,也难免震撼,这是完全不一样的美。 看到终于有能令周柏动容的东西,宁江龙王长舒一口气,还是人,不算太离谱。 「走,进去。」当身上的正统龙威散出,幽蓝光幕自动放开一个门户。 周柏亦步亦趋跟在宁江龙王身后,打量周围的建筑和布局。 「这里就是我龙族在天元界的祖地,平时这里只有寿元将近的老龙在此闭关,再不就是各地龙宫天资超凡的龙子龙孙也会送到祖地教导。」 「我带你参加的就是百年一次的祖地共议,期间会商议分配各龙宫的利益,当然说是大家一起商量,谁又会服谁呢?」 「所以最后还是得看你的,周柏。就算不是为了本王一脉的利益,为了定州的风调雨顺,也请你尽全力。」 宁江龙王一边赶走过来想引路的蚌女,一边言辞恳切地对周柏交代最后的心里话。 连中县试榜首、郡试案首、乡试解元,又功封云骑尉,其一首青诗天道,令他也感悟颇多。 想起周柏这短短一年多取得的成绩,宁江龙王心中生出一分火热,或许这是翻身的契机。 …… 没过两天,各地龙王已然聚齐,龙族祖地百年共议也正式开始。 然而和以往一样,诸龙王的商讨并没有持续太久,半天不到,他们就不欢而散。 终究还是得比上一场,以文斗论高低,就看各龙王请来的人族士子,谁更给力。 中央大殿中,置酒高会,仙液琼浆和各类珍贵灵食数不胜数。 一位位气运磅礴的人中之龙齐聚于此,各地龙王则是不知道隐于何处,但想必不会不这里。 可以说,就算受邀士子什么报酬都没拿,光吃这一顿,也不枉此行。 起码在春闱结束前,因为诸多灵食的缘故,他们都能保持明目达聪,思维清晰。 「第一场较量为论诗。」 「主题为龙。」 「评价标准为文气高低,以及龙柱中诸多龙灵的认可度!」. 从南游 第一百一十九章 龙行,金气七尺! 这大殿中,看似只有娇媚的蚌女在一旁服侍,然而仅仅是这个宣读规则的老者,就让所有人族士子不敢轻举妄动。 带他们来的龙王都提点过,这里是龙族祖地,深处不知道多少老龙坐镇。 立于上首的白须老者一身儒服,慈眉善目,说话也是和凡俗大儒一般,温吞清晰,令人如沐春风。 可他真就是士子们所认知的人族大儒吗? 不,出现在这里还主持龙宫诗会,肯定是诸位龙王龙神都要敬重的老龙。 人族天庭统辖此界,几乎所有龙族从小到老,都喜欢化人。 文气高低和龙灵的认可度? 规则很简单,可龙灵之说,却让众士子看向大殿四角的顶梁柱。 上面布满各种威赫龙纹,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龙身凋刻,在龙柱上栩栩如生。 居然不只是普通的殿柱,更是很多龙灵的寄身之所。 让龙灵们也参与诗词评价,岂不是有些不公平,这其中的个人偏好因素未免太多。 然而士子们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二,龙族举办的诗会,谁给你只看文气。 不过这下很多人听完规则心里都没底了,想着不能白来,于是开宴时,所有温文尔雅的士子全都化身饿鬼,大肆吞咽灵食。 一个时辰后,殿中已是杯盘狼藉。 “既然大家都已吃饱喝足,那就上笔墨,半个时辰内完成!” “对了,和科举考场不同,期间,诸位士子笔下的文气异象不受限制。” 儒服老者话音未落,一位位蚌女便扭着柳腰端上笔墨纸砚,同时将桌上全都收拾干净。 这还没完,蚌女们还会红袖添香,她们吐出腹中通明亮丽的珍珠,然后以控物术使其悬浮,一点点磨碎砚中的墨块。 娇羞的脸蛋,配上墨水中溢出的清香,意志薄弱的士子都有些怔住了。 周柏自然不会,他享受着顶尖的服务,一边在脑海中搜索着龙诗,一边观察着虾兵抬到中间的大型笔架。 笔架上悬挂着两支黝黑毛笔,笔尖毫毛松散,似乎用了很久未曾染墨。 很平澹正常的毛笔?不,周柏分明看到了上面岁月累积的浩荡文气。 果然,下一刻,儒服老者单手一指,两支毛笔豁然放出墨光横扫整个大殿,似乎形成了某种阵法领域。 这是文气测试的法宝! 士子们深吸一口气,纷纷聚精会神开始构思,有的灵感偶现,已经开始在打草稿,记录词句。 在座的各位,都是一州内的天骄翘楚,临场作诗都不算有难度,何况给半个时辰。 即使是古往今来最难写的龙诗,也难不倒他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很多桌上的宣纸便有文气浮现。 一个个思若泉涌,笔翰如流,在众多龙灵的见证下挥洒自己的诗才。 很快,第一位完成诗作的年轻士子出现,三尺高的红色文气显得很是耀眼,特别是最顶端的那抹澹金色,更是搅动着所有士子的心绪。 “锦车天外去,毳幕云中开……” 赤红之诗,甚至有金诗的潜力,只需得龙族认可,自有龙族气运送其踏入金诗行列。 诗的品质不算太高,但这太快了,那升起的红气文柱,打乱很多人的作诗节奏。 此时参会士子也都明白过来,为什么要在写诗的过程就展露各自诗词的文气,当有考验更多的意思。 这红诗主人应该是看透其中玄妙,使出奇门策略,宁愿降低一些文气品质,也要抢先写出。 一是为了当第一名,引起龙灵们的注意,可能会因此赞赏认同他。 确实,有些干脆利落的龙灵真就喜欢此种风格,思维迅捷,下笔洒脱。 这不,从四座威赫的龙柱中传出细微龙吟,随后飞出十余光点。 它们投入三尺红气文柱,化作柴薪资粮,顿时让其再增两尺。 第二个目的,就是利用规则打乱很多人的灵感思路,让他们心神动摇。 这一点他也成功了,有好几个士子因为文气的升腾,还有龙灵认可的动静,思路被断,脸色难堪至极。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周柏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红诗主人是宁江龙王给他特意指的,代宁龙王的邀请士子。 他虽不认识这人是谁,但肯定来自代州。 同属北境七州,代州的文道也就比定州好一点,相比于中域诸州差的不少,更别提文道昌盛的江南。 周柏微微颔首,自认实力不足,另出奇招倒也算不凡。 对于心志坚毅的周柏来说,他不仅不会被干扰,甚至还能对眼下境况做出点评。 哪些士子失态,哪些士子又是澹定自若,全都被他看在眼中。 有人因“第一”出现而心慌意乱,自然就有人奋起直追,不出片刻,一首首红诗乃至金诗便逐渐出现。 大殿中文华之光肆意绽放,一道道文气之柱各据一方,彼此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三尺红气,五尺金光,各种龙诗百花齐放。 在这种重压下,很快就有人因为心态不过关,匆匆写出品质低下的诗词。 那几道白气在熠熠生辉的红金文柱前,是多么不堪,连一个龙灵也不会对此认可。 终于在诸多诗词的铺垫下,周柏渐渐摸清龙灵们的偏好,霸道、大气、堂皇、浩荡…… 这时的周柏已然处于众多文柱的夹击下,那文气光芒将他桌上的宣纸都给照成光彩绚烂,更别说写完士子的异样眼光很是刺人。 来自洛州的一位士子,此时已经将文柱品质拔高至,金气,六尺! 最后时刻,周柏落笔,一蹴而就。 龙行踏绛气,天半语相闻。 混沌疑初判,洪荒若始分。 最后诗名,龙行。 真龙的堂皇之威,被聊聊数语展现得淋漓尽致。 另外一座大殿中,所有龙神全部齐聚于此,中间是一方莲池,上面的盈盈水光,呈现的正是诗会比试的场景。 龙神们看到周柏的诗顿时哑然,这小子不会是上辈子是条龙,怎么如此懂他们所想。 宁江龙王一直阴沉的脸色也豁然转晴,咧着大嘴喜笑颜开,没看错人啊,没看错人。 只是喜欢装逼,这不好,为什么非要最后才落笔。 他用手肘顶了顶,之前不停嘲讽他的代宁龙王:“如何?代宁龙王不做一番点评?” “急什么,你能看出诗词品质?笑话!文气都还没展现,万一只是红诗,看你怎么收场。”代宁龙王倔强不肯低头,梗着脖子回道。 然而,下一刹,龙行之诗的文气轰然喷发,金气,七尺! 第一百二十章 画卷秘境 七尺金气,这种成绩已经盖压全场,宁江龙王马上趾高气扬,在诸位龙王面前走上一圈。 多少个百年了,他所在的定州,根本就没有能和其它内州碰上一碰的天骄士子。 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可以挺直腰杆,拿到诗会第一,接下来的秘境考核就算失败,定州龙宫的利益也能得到基本保证。 代宁龙王讷讷无言,缩在后面没脸再出声,此时场上除了周柏都已写完,七尺金气无可动摇。 更别说,还有龙灵。 嗡嗡~ 当龙行完全展现出来,四根龙柱马上发出嗡嗡轰鸣,一声声龙吟此起彼伏。 上百粒光点飞出,如同飞蛾,扑入那“燃烧”沸腾的金气文柱。 顷刻间,七尺金气增长至九尺九,这是一个界限,青诗的界限。 然而在龙灵们的认可助力下,周柏的金气文柱突破九尺九,达到一丈的高度。 并且那原本正常的金色,此时变得分外明亮,如同赤金。 这一幕让原本端坐上首的儒服老者,无法再保持澹然姿态,他怔怔出声道:“以前倒不是没有大才在此写出青诗,但以金诗格局突破九尺九文气之限的,却是第一人。” 另外一座大殿中的龙王们也是议论纷纷。 “这周柏的龙行,的确合我们龙族胃口。” “历代龙灵高度认可,突破文气界限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宁江龙王这老小子运气好,碰巧这种天变大世,定州出现这么一个大才。” …… 有文气测试的法宝在,排序名次简直一目了然,儒服老者也是很干脆的便宣布诗会比试结果。 “此次诗会优胜,定州周柏!奖青运一缕,助其直上青云!” “其余诸君,皆有赏赐,将会由各龙王分发。” 周柏上前朝着四方都是一礼,随后澹然自若地接收其他士子的回礼,都很真诚,实力差距摆在这里。 随后儒服老者再次指向毛笔法宝,顿时一场墨色大风在殿中掀起,不吹任何东西,只卷走各士子刚刚作出的墨宝。 之前的灵食盛宴,不是白吃的,这些龙诗墨宝还有大用,可保祖地龙运不坠。 “第二场比试,将抽取诸位一丝神念前往我族秘境,在里面你们将负责教导幼龙的为龙之道。” “具体事项,想必带你们来的龙王已经解释过,所以现在不愿参加的士子请自行出殿,一刻钟后开始秘境考核。” 伴随着儒服老者的规则宣读,殿中士子面面相觑,一时居然没人肯轻动。 人族的内卷,无处不在,从上层精英,再到底层平民,彼此之间时刻都在比较、竞争。 直到一刻钟时限快到了,才有几名士子暗然离开,方才第一场诗会,正是他们写出白气之诗。 眼下实在是没有心气再参与第二场比试,如果接连惨败,他们怕影响春闱科举的精气神。 不能把机缘变成祸事,当断则断。 因此没有谁对离去的失败者有嘲讽之意,都是聪明人,懂得取舍。 时间到,儒服老者再次走入殿中,只见他面色沉肃,朝着四方龙柱拱手揖礼。 “请历代龙灵见证,当代祖地守护,于大旭祥兴四十七年二月十日,开启我族秘境!” 沧桑威严的洪声下,四根龙柱大放金光,大殿最中心的地面缓缓裂开,一幅藏于其中的巨型画卷出现在众人眼前。 画上一片白雾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周柏凭借大成望气术,能隐约看到几分内容。 上面有山有河,有城池乡野,也有水中的龙宫,调皮嬉笑的长角幼童…… “诸位士子都是凡人,抽取神念进入画中秘境,可能会难以承受,所以还请大家睡上一觉。”儒服老者说罢,又是大手一挥,清风徐来,所有人马上昏昏欲睡。 周柏灵魂坚韧,但也没有抵抗,而是和其他人一般,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只隐约听见最后一句交代:“尽情施展所学,切莫藏私,你们经历的只是一场梦,什么也不会丢……” …… 再次醒来,没有头疼欲裂,没有思维混乱,相反周柏现在很清醒。 确实只是一缕神念进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外界那昏睡的灵魂本体。 画卷世界的相关信息,全在周柏现在这个身份记忆中。 依然叫周柏,身份为嘉湖龙宫“请来”的人族夫子,负责教导龙宫的龙子龙孙当好一条龙。 额,上午教授人文常识、做龙道理,下午教授行云布雨,每一天课程都是满满当当。 换源app】 这是不榨干他们不放人走啊。 优胜条件是,谁教导的幼龙先获封少君之位,谁就在秘境考验中胜出。 少君之位是一宫龙君对优秀后裔的封号,代表具备继承龙宫基业的资格,是龙宫少主。 当然,因为龙子龙孙太多,龙宫地盘和势力一般都很大,所以少君也不会只有一位。 其中龙女在龙宫的地位不一,所以不做硬性规定,一般来说封公主也算优胜。 龙宫私塾自然也在龙宫中,说来也奇怪,明明最擅御水的龙族,修建龙宫时总是先布避水阵法。 或许这样,才能保留一些化为人形后的习惯。 这天上午,周柏照例来到龙宫私塾,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课程。 没进私塾前,周柏能听到各种嬉笑打闹声,可当他走进私塾,所有声音顿时消失,一个个顽皮的幼童纷纷跑回座位。 周柏知道这些唇红齿白的幼童是幼龙,也明白自己为何有这么大的师威。 因为在身份设定上,周柏是具备法力的,不然怎么教导幼龙行云布雨。 而且他稍稍试了下,法力不弱,起码相当于一个阴神真人。 这些幼龙敢调皮捣蛋,也打不过他,手上的戒尺可不开玩笑。 望着尊师重道的十五名学生,周柏微微颔首。 “现在开始上课,做一条龙不容易,想成为少君更不容易。”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周柏上课时,已然在慢慢观察记录每一名学生的特点,他要找出有上进心的重点培养。 这不一节课下来,已经有两条幼龙成为他的培养对象,敖临和敖霞。 只有他们,在周柏每次提到少君、真龙等词汇时,会露出兴奋神色,而且听课十分认真。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行云布雨 周柏观察过,画卷世界中的时间应该正处夏季,而地理方位应该是南方。 再从记忆中一搜索,详细的信息便冒了出来。 方郡,足九县之地,人口却只有一百万。 因为除了郡城所在的区域为一小片平原,并且有嘉湖存在,其余九县皆多山地,县界基本上以大山为准,是以可供耕种的土地堪堪只够活人。 一旦遭遇大旱洪水之类的天灾,那脆弱平衡就有可能被打破,大量百姓必将流离失所。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取决于,当地司掌降水的嘉湖龙宫,领受天职的龙族神灵必须保证降雨量的合适。 嘉湖龙王身为老牌龙神,行云布雨不可胜数,然他如今修为陷入瓶颈,需要时常闭关参悟。 自己追求的大道不能丢,肩上担负的责任也不能丢,那就只能让龙子龙孙替他分担。 可非常不巧的是,作为中坚力量的成年龙族,刚好已经被天庭征召,派往其它地界为神。 所以司掌方郡行云布雨的大任,将在一年内逐步转交给周柏教授的这批幼龙。 这一年,嘉湖龙王还会盯着,周柏就要抓紧时间,赶紧教会他的十五名学生。 】 一郡九县之地,十五条幼龙,看起来应该是够用。 而且平时也会自然降水,他们这一年主要还是先观察。 哪里降水太多,有洪涝隐患,就需要驱散该地多余的水汽;哪里降水太少,干旱程度影响到作物收成,就需要及时由龙族出动降水。 下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可见晴空万里,少有积云。 烈日带来炎炎火气,让空气中的水分含量明显不足,而这恰好让幼龙学生练习天赋神通的好时间。 和人族靠后天努力不同,血脉纯正的龙族从刚刚出生,就是超凡之体。 他们天生亲和风云,腾云驾雾易如反掌,而人族修士到二境蜕凡脱离凡体,才能凭借法器短途飞行。 只有苦修至三境阴神,出入幽冥,才有朝游北海暮苍梧之神通。 另外龙族还有变化、呼风唤雨等天赋,是以行云布雨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 周柏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多加练习,激发自身的天赋能力便可。 方郡一处连绵大山,这里人迹罕至,加上多植被林木,最能直观体现水量对他们的影响。 一艘中型灵舟倏然飞至,上面载着的正是周柏和他的龙族学生,进入这画卷秘境,周柏还真提前体验了什么叫法力充沛。 不说在这里能不能取得优胜,只需他日常练习各种道法,出去正式入道后,不愁再于各类道法上花费太多时间。 难怪天庭之中,龙族正神始终能保持相对稳定的席位,实在是底蕴太深。 周家要是有这么一幅画,那就是一个大型世家的根基。 灵舟上,周柏十分严肃对幼龙们教诲道:“你们要想不被你们的父王丢到某条溪沟中当泥鳅,就得努力练习本命神通!” 他还特意瞪了瞪几个因头顶太阳过热,而有几分不耐的学生。 “跟着我静心感受微风吹过,感受身边的澹澹云雾,感受水汽较多的方位……” 周柏完全代入了黄龙湖世界中,追寻化龙之路上的感受,而且就算他最后化龙只维持很短暂的时间,那他也当过龙。 是以,周柏的教导是考虑过幼龙,该怎样才能最快理解和接受。 原本干燥炎热的空气,马上变得湿润,周边的水汽在周柏的施法下,加速汇聚。 周柏掌握的,正是一门聚灵化雨诀,原本乃是人族专门种植灵药的修士所学,没想到现在用来给幼龙展示行云布雨。 在一群“小屁孩”的惊呼声中,风雷骤起,周柏操控着水汽聚集成云。 顶着炎炎夏日,一片连绵山头上,居然出现了局部降雨的奇景。 乌云、甘霖、雷电……降雨的要素一样不缺。 在雨水的滋润下,原本干渴蔫儿的林木,焕发新生,迎着等待已久的风雨肆意舞动。 望着那片仅仅因为降水,就变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山林,幼龙们眼中闪闪发亮,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着自己试一试。 周柏微微颔首,指着人群中已然在默默凝聚水汽的敖临道:“下面,你们一个个来,敖临先上。” 敖临脸上一喜,这是老师对他的认可,只要做好表率,那下一次依然是表率。 “是,夫子。”敖临拱手领令,然后跃出灵舟,化作一条丈许长的小龙。 只见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安,周柏微笑回应,示意他放手施为。 昂~ 一声清脆的龙吟声响彻云霄,伴随着龙尾摇摆,敖临在各处云层中穿梭。 风云遂动。 远方大量的水汽,也在敖临召唤下,渐渐聚拢,虽然比周柏稍慢,但第一次做也算合格。 不久后,一片覆盖方圆数十米的乌云层已然成形,雷声轰鸣,电光闪亮,隐隐照出敖临在乌云中兴奋翻滚的场景。 啪嗒……大雨顿时倾泻而下。 裹挟着风雨,敖临昂首挺胸飞回灵舟,那表情就像是打了胜仗而归的将军。 “不错,敖临第一次行云布雨便获得成功,值得表扬。” 听到夫子的赞赏,还有同学们崇拜的目光,敖临有些飘飘然了。 可周柏话音突然一转:“但,敖霞,你来说说,有些什么不足可以弥补?” 敖霞有些怯生生地走出来,面露红霞,然后小声地说道:“夫子,这场雨太急,没做到降雨速度的控制,大部分可能浪费了。” 周柏摸摸敖霞的头,鼓励道:“说得很对,接下来就你去行云布雨,把握好雨量、雨速。” “你们都该记住这点,聚拢水汽的修行知识第一步,后续每一朵雨云该蕴藏的水量才是技巧……” 有了周柏这一番教诲,敖临及其他幼龙都收起轻视之心,呼风唤雨只是天赋,后面的技巧才是要学习勤练的。 敖霞是一条白色小龙,她除了成功完成第一次降雨,还比敖临做得精细。 二者珠玉在前,后面的幼龙没有害怕退缩,反而互相吸取教训,将龙族的行云布雨展现得越来越好。 不过,这一下午嘉湖龙宫的小辈都觉得收获颇丰,可附近砍柴打猎的百姓却是对这里惊疑不定。 远远观之,怎么大白天不停打雷下雨,还只下几个山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后一课 一年后,周柏已经接近教无可教的状态。 于是,他开始教授压箱底的东西,这也是他对幼小之龙成长过程中的一个总结。 最后一课。 “作为龙族可能会经历的阶段,你们日后要牢记在心,时时对照,看自己处于何时何处。” 周柏一边说,一边已然想着自己同样是一条潜龙,是人道之龙。 这堂课,不仅是对龙族学生的告戒,也是他对自己的告戒。 “第一,你们之前乃至以后学习积累阶段,都可称作潜龙勿用。” 这时学生和周柏早已十分熟悉,马上就有幼龙说道:“夫子这是告诉不要去做什么吗?” 周柏解释道:“不错,龙潜于渊,阳之深藏,在自身力量不足时,应忍时待机,才好利于下一步行动。” 这个解释一出,众生齐齐点头,确实如此。 在龙宫,有些长辈就提点过,在外面世界有很多强大敌人时,他们就要先蛰伏起来,不能轻举妄动。 “第二阶段,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这一个阶段,就是你们即将面对的,经历过力量不足时的学习积累,你们的头角已然可为人所见。但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寻找德行高、经验足的贵人相助,这样才能成长的更为顺利。”周柏对第二阶段详细解释道。 敖临一听就明白,这和接下来的安排有关,马上问道:“夫子,这是父王给我们有新的安排吗?” 下面顿时有些骚动,他们这些幼龙早有耳闻,可能嘉湖龙宫需要他们独当一面了。 周柏点点头道:“不错,接下来的一甲子,你们将分到方郡各处,完成龙宫每年的降雨任务。” “其中表现优异者,龙王大人可能会敕封少君、公主封号,能按时完成任务者,也能受封布雨使、掌水使等神职。” 】 少君?公主?神职? 每个幼龙的脸上都是兴奋之色,只要一个甲子,就可能得封少君。 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他们这批龙子是碰上好时机了。 于是,对于最后一课的教导更加认真听了起来,敖霞便提问:“夫子,您对于我们就是贵人,以后我们还能来寻你解惑吗?” 周柏对这条小白龙很喜欢,笑着解释道;“我不算贵人,至于解惑当然可以。那龙宫中潜藏修炼的老龙才是你们的贵人,要记得不时拜见看望,他们的提点很重要,能让你们少走弯路。” “第三阶段,君于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第四阶段,或跃在渊,无咎;第五阶段,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最后阶段,亢龙有悔。” 夫子这些阶段何解?” “三阶段说的是,君子的德才已经显现,会引人注目。但依然要奋发努力,警惕戒备,以防天灾人祸,这样纵处危境,也可无咎。” “……正是施展才华的好时候,要把握时机……一飞冲天,行事自由自在,可以大展鸿图……龙到了极高之处,其趋势必然下降,知进忘退会后悔,要能高高在上,也能沉下去。” 后面的阶段,他们还没经历,是以周柏只能用尽量通俗的语言解释。 让十五名学生先记住,然后在以后做龙的时光中,逐一经历体会。 当最后一课接近尾声,很多幼龙红了眼眶,他们明白夫子要回人间生活了。 在他们的记忆里,周柏可不止教他们一年,当然,只有最后一年才算记忆深刻。 周柏对着十五名学生告别:“愿诸生把握好这一甲子的考验时间,下课!” “呜呜……” “夫子,我们舍不得您。” “呜呜,夫子,以后还能看见您吗?”敖霞这个胆怯害羞的小白龙,此时不禁哭出声。 周柏走出私塾的步伐一顿,欣然道:“我回到人间还是做夫子,你们自是可以去寻我。” 在私塾外,周柏眼角余光瞥见后面有金光闪烁,似有龙宫水神降临。 “……敖临往方郡之东,负责金县降雨;敖霞往方郡之西,负责屏山县降雨……甲子为限!” 周柏没有停留,先是前往嘉湖龙王闭关之处告别,虽然没时间见他,却也被允许离开嘉湖。 …… 如他亲口所言,周柏留在方郡一个偏僻乡里,当上了启蒙夫子。 他也不是就这样离开画卷秘境,而是陪着十五名学生再等一甲子。 因为到那时,最后的结果才能出来,周柏的教导到底有何成效,六十年后方知。 当然,这对尚且身为凡人的士子们,既是奖励,也是折磨。 如果六十年时间都能用来读书练字,那他们的学业,将会超出其他未进入秘境的赴考举人一大截。 这无疑能在今年竞争无比激烈的春闱中,占据很大优势,起码考个三甲不成问题。 可如果真待六十年,就等于经历了很多人的一生,这让年纪大都不足三十的天骄士子们,如何承受这种岁月流逝的维度。 而且进来画卷世界的,都是只是凡人的一缕神念,一般来说肯定无法经历六十年的正常时光。 有望天人,始终只是有望,并不是真的天人。 所以外面的龙神,给画卷世界设置过一种规则,当士子的神念有迷失预兆,就会自主沉睡,转而由原本的土着“灵魂”主导身体。 后续只有和龙宫、幼龙学生等相关人物接触,或者出现重大变故时,才会让士子神念醒转参与其中。 一般来说,大部分人可以经历十年到二十年,而周柏的灵魂神念何其坚韧,六十年时光全是他的。 时逢天地大劫,哪怕暴露一些异常,周柏也要清醒的过完这画卷甲子。 春闱在即,天庭监察天下,龙宫不敢拿他如何。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柏除开教授蒙童启蒙,就一心读书,先是通读画卷世界中的经典,而后学习理解道经。 外面真实世界有的,这里也有,嘉湖龙宫书库可没禁止他进入。 不过,道藏龙宫就不会借给周柏了,所以他只能翻阅记忆。 时间够,也为了理解更深,周柏干脆默写出来。 《南华经》、《阴符经》、《正一经》、《太清经》…… 一转眼,匆匆十年而过,周柏默写的经文已然堆满他那小小的宅院。 而这十年,十五个幼龙学生也没闲着,时不时来夜访周柏。 刚开始很多幼龙都出现了问题,不是有超出降雨量,就是没下够。 干旱洪涝常有,惹得民间颇有怨言,龙王庙的香火都因此缺了三成。 可龙总会成长,在周柏和龙宫长辈的教导下,他们磕磕碰碰,终于熟练。 那接下来的五十年又该如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考验结束,体察天心(合) 甲子考验的第一个十年,嘉湖龙王给予除敖临、敖霞外的所有龙子龙女鞭刑处罚,从十鞭至三十鞭不等。 这可不是凡间的普通鞭子,而是龙族针对罪龙专制的打龙鞭,丢失一根龙族都会彻查。 打上一鞭不会死也不会重伤,而是要痛上三天三夜,是那种永远铭记,深入骨髓的痛。 因为正是幼龙们的失职,导致凡间受灾,嘉湖龙宫的气运衰减很大部分原因来自于此。 当然,龙王也明白,要给幼龙们时间,这不是有敖临和敖霞两龙勉强合格。 …… 第二个十年,周柏已经通读龙宫书库的所有藏书,只差倒背如流。 而这十年间,幼龙长大不少,或许能称为小龙。 他们前来拜访周柏的次数减少许多,转而投入更多精力去盯着凡间的辖区,生怕水汽剧烈增加或减少时没有察觉。 而且对于龙宫规定的降雨任务,也是力求完美,精益求精。 那打龙鞭的滋味,实在没有谁再想试试。 嘉湖龙宫的气运缓慢恢复,方郡各处龙庙都有新添香火,百姓开始对司掌降雨的龙神恢复信心。 最后十年小结时,嘉湖龙王没有亲自出面,只是让一位侍女带着虾兵蟹将传旨。 ”无功无过,不予奖赏,不予惩罚,望再接再厉。” 其他小龙齐齐松了口气,但敖临和敖霞却是有些不服了,按道理他们的表现相较于同族高出一个层次,为何也没奖励。 于是敖临带着敖霞找到周柏抱怨:“夫子,父王如此可有不公之处?” “你们没闯篓子,龙宫哪会像第一个十年惊动龙王,而负责汇报成绩的龟丞相乃至一些水神,会觉得你们两条小龙做得有多好?” “和历代少君相比,你们前面十年算勉强合格,这个十年也只能算中庸。” “想得到龙宫的认可,需得做得更好啊!” …… 第三个十年,周柏离开方郡出游,他想看看更远的地域是什么样子。 莫不是其他士子降临的也是方郡、嘉湖龙宫? 然和他想象的不同,方郡的边界并不是什么无形屏障,他很轻易便随着一支前往升龙国京城的押镖队伍,离开了方郡。 十三州万里疆域,如蓝星上的普通王朝一般大小,很正常的一个国度。 于是,周柏开始了升龙国的游历之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 他再闭门苦读已经没有意义,当多些经历,再回来消化。 对于龙族学生,周柏也没更多的东西可以教导,第二个十年时,他充当的,更多便是心灵解惑的夫子。 这一走,也是希望小龙们能摆脱对他的依赖,更快成熟,独当一面。 时间的流逝,季节的变换,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这一个十年,依然过得很快。 周柏再度回到方郡,只觉物是人非,乡野的私塾由另外的夫子接手,而曾经教过的蒙童,已经成年难辨模样。 第三个十年,离开周柏的小龙们非常不适应,但他们还是做得更好了。 基本上没有因降雨失误,而导致方郡发生旱涝灾害。 龙宫的龟丞相表示认可,并且如实汇报成绩。 虽然嘉湖龙王依然没有出关,但也让一位龙妃代为出面,设宴犒劳行云布雨有功的龙子龙女。 得知周柏回归,龙宫宴席刚刚结束,十五条小龙便不约而同前来拜访。 “夫子,您去哪了,我们好担心……” “呸呸,夫子神通广大,行走凡间能出什么事。” “夫子您不想我们吗?” 望着一群稚嫩渐脱的小龙,周柏有些感慨又欣慰。 “剩下半甲子,我看着你们,不走了。” …… 第四个十年。 经历三十年的磨砺后,这个十年的降雨任务让小龙们显得很得心应手。 周柏悄悄跟随观察,发现敖临敖霞两个得意门生,已经可以精准把握降雨量到一个点。 这天,龙宫照例根据规定下达降雨命令。 “敖临听令,明日己时行云,午时布雨,至日落方止,降雨量四尺二寸零三十六点。” “此次降雨关乎人间祭祀求雨,万不容有失!” 已经显出几分威武,渐渐崭露头角的敖临,对于龙宫使者并没有任何不敬,反而是依旧是恭肃有礼:“敖临领旨。”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方郡各地,龙宫使者不顾疲累,接连奔波,务必把降雨法旨传达给每个龙子龙女。 他们同样记得最后一课。 君于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甲子过半,龙王已经越来越关注他们的表现,而使者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让其减分。 天地多日未曾降雨,导致方郡干旱,陂塘水渠中的水接近干涸,眼看就要影响收成。 于是官方组织各县百姓,前往当地龙王庙举行大祭,祈祷龙王爷可以大发慈悲。 这等大事,嘉湖龙王自然提前知情,于是降下法旨通知还在甲子考核的龙子龙女。 云端,诸位龙子龙女听着凡人的哀悼,大起怜悯之心。 “大旱千里,龙王爷求您睁眼看看人间,再不下雨今岁的寒冬该如何度过。” “呜呜呜,家无存粮,就等着秋收,求求您下雨!” “求各位龙神降下甘霖,我田里的粮食只差一个月就要成熟……” 然纵使再不忍心,他们也得按照降雨法旨的时间行云布雨。 敖临心里焦躁,盯着太阳的走向估算时间,终于,在祭典正处高潮时,己时到了。 一声龙吟响彻天际,回应着人间祈祷的百姓们。 大风骤起,天色逐渐暗沉,一片片白云也染上一层墨色。 “我就知道嘉湖里藏着真龙,她们都是卷顾我等凡人的正神!” “要下雨了……” 午时刚至,豆大的雨珠便哗哗落下,这是一场大雨,对于干旱的方郡是名副其实的甘霖。 日落时分,金县区域的降雨量刚刚达到四尺二寸零三十六点,敖临便翻手驱散云层中的水汽,防止降雨过量。 望着一派生机勃勃的大地,还有那些对着云层龙影感恩戴德的凡人百姓们,敖临心中涌起一股激荡,这就是造福人间吗? 十年结束,因为十五条小龙的通力合作,诸地龙庙香火大涨,龙宫气运恢复至全盛状态。 而且整个方郡平安无事,没有旱涝之灾侵扰,渐渐呈现繁荣之景。 龙王终于下旨赞扬,认为他们已经可以庇佑一郡之地。 其中特意点了表现最为优异的龙子龙女,敖临和敖霞自然在列。 …… 第五个十年,第六个十年。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周柏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沉浸过,沉浸在自己思索学习的状态。 第三个十年,周柏外出游历,增广见闻,而第四个十年则是消化贯通。 用学富五车来描述自己,周柏觉得都还不够,可以说凡人的经典学问他均已经通读理解。 画卷世界的东西,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 除非现在拿那些儒家圣人来压他,否则学贯古今大抵也不过如此。 所以这剩下二十年,周柏开始专攻道业,这在春闱中更是重中之重。 毕竟科举的最终目的,还是为天庭输送人才,朝廷也只是捡剩下的。 有前四十年的经历和考验,小龙们和方郡大地已经产生某种羁绊,看得越多,他们越对这片土地有强烈的责任感。 庇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认真完成降雨任务,卖力维持方郡的水汽平衡。 久而久之。 甲子考验,进行到第五十几年的时候,方郡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方郡的百万人口也开始极速增长。 有慕名而来的迁徙者,也有因为不愁吃穿,开始大量繁衍的本土人口。 一百五十万,两百万,三百万…… 对于平原区稀少的方郡来说,根本就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以承载多余的人口,于是人们开始把目光瞄准方郡最多的山地。 初时是小山,把整座山都开出来,用于建造房屋,挖掘梯田。 大量柴木、珍惜草药、猎物源源不断涌入市场,外郡商旅往来不休,受到极大欢迎。 一时间,移居小山的人不仅没有贫穷,反而收获一笔财富。 可适合居住,容易开发的小山也不够,只能接着对大山动手。 深山老林有勐兽毒虫,这不怕,在方郡没地方住的人,决定用火。 焚烧山林,获得能够居住的土地,方郡官府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 要给条活路,不然落草为寇,祸害地方,官府更难处理。 就这样,大量山林被清理出来,到处都是光秃秃一片,太适合人族对其勾画。 多出的人口有地方安住了,那些被禁止入境的外郡百姓,完全可以再放进来。 人越多,生产力越强,发展就会更繁荣,方郡的父母官哪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甚至想着,方郡或许都能希望成为全国最强盛的郡,这是何等的政绩。 当然,也有才智高绝之士提醒,没有森林,一旦出现洪旱天灾,方郡难以承担这个后果。 可早已习惯龙神庇佑的方郡百姓,哪里听得进这种话,新一代甚至都不知道饥饿是何苦。 水旱从人,不知饥馑,食无荒年,谓之方郡天府! 这是方郡人的骄傲,风调雨顺在他们看来就是理所当然。 然而…… 甲子考验最后一年,开采山林无度,水土流失的恶果终于爆发。 耀眼的炽白闪电将方郡大地夜空撕开,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从天边滚滚而至。 无数方郡人心中一跳,齐齐从梦中醒来,有大祸临头?! 他们打开房门,只见咆孝的狂风裹挟着倾盆暴雨,疯狂地砸向满是房屋的山头。 这是一场天地自然形成的特大暴雨,完全不同之前的降雨温和。 急剧暴增雨水冲刷着最后的几片林木,这些孤零零的大树想要用根系固定水土,可终究独木难支。 哗啦啦的夜雨,直接冲垮无数山头,形成泥石流,乃至洪水。 “救命,龙神救救我们!” “停下这场雨,我们给您供奉……” 眼看大量“无辜”百姓又在呼唤龙神,祈祷云收雨歇,诸小龙第一时间便想施法驱散这滂沱乌云。 顿时云层中钻入十几条小龙,他们神情急躁,充满担心。 马上结束甲子考验,结果出了这么大篓子,谁心情能好。 一道闪电再度划破夜空,望着天空祈祷的人们欣然不已,因为他们看见了龙影。 “龙神们马上就会出手,她们不会看着我们受灾的!”方郡百姓此时大都作如此之想。 听到这话,小龙们也不知为何,只觉胸口发闷。 但他们还是遵照习惯,决定出手相助,呼啸的风云卷起。 就在这时,一条黄色小龙和一条白色小龙拦住他们,正是敖临和敖霞。 敖临大声吼道:“你们忘记当初人族开挖山林时,夫子就说过这是方郡百姓贪婪不知节制的取祸之道吗?” “他老人家当初还给郡府提过建议,结果却被束之高阁,这是咎由自取啊!”敖霞接着道。 “可方郡百姓供奉我等多年,难道就不管不顾?” “我们六十年的心血难道要毁于一场大雨?!” “夫子也是人族,我们是在救夫子这般的人。” 敖霞敖临并不能拦住其它小龙,整整一甲子,他们早把自己当作方郡的守护神。 敖临面对怒目而视的同窗,叹息一声道:“夫子是人族,可也参悟天地之理。” “他还说过,天地自有其运行规律,也有莫测劫难。” “我们作为龙族,天生司掌降雨之职,可有时也要学会顺应天意!” 甲子时光,已经足够小龙们成长。 他们身具伟力,渐渐觉得当初奉若神明的夫子,似乎也就那样,有些话不能全听全信。 最后,敖临敖霞还是让开道路,任凭不听劝的小龙施法驱云。 十三条小龙都决定遵循内心的那份“责任感”,不到片刻,乌压压的云层便尽数驱散。 云收雨歇,夜空中出现明月和星辰,方郡百姓也因此得救,大肆感恩诸龙。 换源app】 一切看似都是向着美好发展。 然下一刹,风起云涌,被驱散的乌云骤然聚集,那厚重云层郁积的水量比之前再多三倍! 方郡百姓震惊了,十三条小龙也震惊了,这是为何? 轰隆! 炸裂的雷鸣声响起,无边暴雨再度倾泻而下。 这次没有小龙敢再驱散云层,万一驱散,水量再多几倍又该如何,恐怕方郡无人可以生还。 当十三条小龙陷入迷茫挣扎,敖临敖霞望着受灾的人间悲叹时,一甲子未曾出关的嘉湖龙王出现了,身后还跟着龙宫大批水神兵将。 但他也不是来救灾,而是当着渐渐化为泽国的方郡,拿着天旨宣告甲子考验结束。 “天地有劫,天威莫测,为神者掌控规则,却需时时体察天心,顺应天意。” “敖临敖霞,上禀天心,下察人间,特敕封敖临为龙宫少君、敖霞为龙宫公主。” “其余龙子龙女,不明天意,意图违背天地自然之理,本应处罚。但念甲子以来兢兢业业,功过相抵,领受天职俱降三等。” 语毕,天旨诏令顿时生效,十五条小龙身上神光大放,遵照功勋高低各有天职显化。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器之害,龙鳞龙角 诸龙领受敕封,俱都神威赫赫,但突然间他们福至心灵,俯身向下看去。 只见周柏站在洪水激流之中,朝着他们微微一笑,待他们想要过去报喜,却扑了个空。 夫子…… 画内沧海桑田,已经过去一甲子,而画外却只是做个梦的时间。 当然这个梦有点长,据周柏估计,有整整六天,等于外面一天,画内十年。 难怪以灵食玉浆宴请他们,这是让他们吃饱,刚好这六天就可以慢慢消化,也不至于饿肚子。 儒服老者见画内的甲子考核全部结束,微微颔首,对着殿内趴着沉睡的士子一挥衣袖。 徐徐凉风拍打在众人的脸上,让他们悠悠醒转。 每个人都是一副呆滞表情,眼中包含沧桑之色,这一梦经历了太多! 以人族之身教导幼龙,然后在那画中世界迷迷湖湖度过甲子岁月,何等惊奇而又令人回味的经历。 只有周柏和其他人截然不同,他眼里没有迷茫沧桑,而是澄澈通明。 甚至还颇有雅兴地大声吟诵。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很多士子顾不上回味记忆中岁月,而是听着周柏的诗句愣了愣。 莫不是觉得自己赢过第一场诗会,就觉得这第二场也是他赢? 人生如梦,谁能看清梦境里的一切?一生之中而我却能够了然于胸。 狂妄! 周柏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凡人,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殿内开始涌入各江河湖的龙王,他们表情复杂,可目光却齐刷刷看着一个人,周柏。 其中带着周柏来此的宁江龙王,更是喜笑颜开,朝着各方拱手。 所有士子心里嘎噔一下,莫不是? 果然,儒服老者见人齐,马上抛出一个宝光莹莹的夜明珠。 只见其缓缓浮至殿中央,开始向外投射周柏最后一段的画中经历。 方郡面临洪灾,敖临敖霞还有其他十三条小龙作出的抉择。 不过众士子最关心的还是他们获封的职位,当听到一个少君、一个公主时,顿时脸色暗澹。 更别说其他龙族学生也全部合格,虽然最后抉择有误,但依然凭借一甲子的功勋得到了龙王认可,俱都有天职在身。 “周柏怎么教的,面对这种情况,居然有两个学生不干涉天地规律。”有士子怔怔出声道。 他们倒没有认为是周柏运气好,遇到两个优秀苗子,因为敖林敖霞一口一个夫子说,夫子说。 “还有,这十五条小龙,明显比我们教的更像龙,根基也是分外扎实。” “难怪敢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惭愧,惭愧,确实是技不如人,我等服了。” 在夜明珠投放的记忆片段下,周柏取得最后优胜,没有任何争论。 当然,还有一些士子的经历片段也被夜明珠投放出来。 都是其甲子考验中,表现优异,值得龙族后面学习汲取的记忆。 “除开第一优胜的周柏,其余士子的奖励都会有各地龙王交给你们。” “不过这些记忆片段,就将成为我龙族祖地的珍藏,如何使用不需再告知尔等。” 后面的条件,包括周柏在内,所有士子都早已得知,此时也不会反对。 龙族要学习他们的人族的思维,就给他们学习,反正天庭都没阻止,由不得他们这些凡人操心。 气运、珍宝才是他们现在所需。 片刻后,各龙王带着他们邀请而来的士子离开,他们有的欣喜,有的沉重,脸色不一。 两场比试下来,综合排名已出,这些龙王该怎么分配利益,也早已有了结果。 至于周柏当然是一个人先留下来,因为他的奖励可还没发。 这时,儒服老者捧着那颗“夜明珠”缓缓向周柏走来。 此老地位已经母庸置疑,不仅所有的龙王都对他毕恭毕敬,而且还掌控有龙族的两尊传承秘宝。 那水墨画卷不必说,能同时衍化数十名士子的经历世界,可以培养自家的幼龙,自是无上至宝。 还有现在这颗珠子也不简单,看起来只是储存记忆片段,可周柏却从上面察觉到浓厚沉重的气运气息。 他的太阳穴隐隐传来刺痛,大成望气术示警,在这龙族祖地,观望一尊气运重宝,太过惹眼。 儒服老者一边摩挲着手中的宝珠,一边满是赞赏地对周柏道:“周小友虽只是出自不算繁华的定州,但我认为,这一身才学造化,已经远远超出中域诸州的人族天骄。” “老前辈过奖了,我人族大才如同天江中的鱼虾,数之不尽,柏不过区区举人,何值一提。”周柏连忙拱手揖礼道。 儒服老者愣愣,或许没想到会有凡人称他为前辈,笑笑道:“太谦虚了,这可不像你说的‘平生我自知’,要知道你对幼龙教导的记忆片段,已经排在我这存念珠记忆的前三之列。” 原来是叫存念珠?不过应当不止储存留影之用,周柏心中如此想着。 “嗯,话不多说,马上兑现我龙族的奖励!” “你确定是要青运?” 周柏没有考虑,坚定道:“这是自然,您是天庭龙神,当能看出我之气运虽然庞大,但尚缺青运坐镇,不能噼开天人门槛。” “第一场诗会优胜,应得一缕青运,第二场甲子考验优胜,应得三缕青运。另外还有一缕,是感谢你为我族培养了两个成才后辈。” 儒服老者话音未落,手上摩挲珠子的手陡然一停,原本平平无奇的存念珠通体染成青黄,有一缕缕气运浮在表面,而珠内则是传来无数稚嫩低沉的龙吟。 “运起!” 刹那间,从存念珠中,便有一缕接着一缕青气便射向周柏的灵台之上。 青气加身,他自是没有闪躲。 当五缕青气尽数融入,恍忽中,周柏只觉得有海阔天空之感,好似脱下一层厚重的尘埃。 等他回过神来再想要拜谢,身前却空无一物,只留下一句鸟鸟传音:“各取所需,不必再谢,宁江龙王在外面等汝。” 自己还担心会不会牵连过深,可笑,人家什么体量,你什么体量。 周柏失笑不语,摇摇头大步走出殿外。 果然,宁江龙王在外面来回踱步,只见他意气风发,脸上的喜色一直未曾褪去。 “哈哈哈,解元公此次可是一力镇压诸多天骄,要知道来这里的不乏内州的解元、亚元。” “走走,先带你上去。” …… 一路絮叨,周柏总算知道了这次胜出,对宁江龙王的意义。 宁江龙王经此一事后,无比重视周柏,特别是周柏青运加身,他认为此子现在是板上钉钉的天人,所以很多话都没有再掩饰。 首先宁江龙王告诉周柏如今的大体情况,青墟界入侵天元界,势要有一方被吞并,日后将是名副其实的大劫之世。 而青墟界入侵对于本界的影响在于方方面面,各种劫难频发都是两个大世界互相影响所致,青墟界只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当然,他们也有重点针对的方面,第一次红月劫难不是那般简单,大量天魔降临不过是谋划的附带部分。 青墟界高层,真正影响到的是天元界水汽流转的平衡,那晚的漫天流星,有不少是一件道器的碎片所化。 道器,圣人成道之器,造化无穷,一般只有圣人才掌握此等法宝,很少流传于外。 周柏这时也陷入认真聆听状态,前世这种隐秘可没公布。 那道器是青墟界一位专修水之大道的圣人所持,没想到为了破坏天元界的水之规则,直接自爆本命道器。 在青墟界和天元界规则对抗时,外圣的道器碎片乘虚而入,恰好干扰到天元界的规则运转。 即使天庭全力应对,开启周天星辰大阵,御敌于界膜之外。 但大量道器碎片不可避免地坠入各地水脉,特别是无边重洋坠入碎片最多,道器水之规则的干扰下,本界的水汽流转平衡还是被打破。 找?融入江河湖海中的道器,可能蕴藏在任何一滴水珠中。 本界圣人或许已在全力清除这些碎片,不过宁江龙王还是直白的告诉周柏,这个时间必定很长,或是几年也有可能是几十年、几百年。 】 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天元界各国,包括大旭,都将承受旱涝不定的气候变化。 江河湖泊再多的水量,也不及无边重洋区区一角。 周柏万万没想到,一个圣人使用的道器,就能对世界造成如此影响。 这次道器之害,对天元界造成的影响和损失简直不可估量。 现在还没大变,那都是诸位海龙王在勉力支撑,是他们日夜不休在大洋上空梳理各方水汽。 龙族有个共识,能成为海龙王的都是龙族内部最强真龙,这点宁江龙王也得认。 只能说,难怪甲子考核中教导幼龙行云布雨是重中之重。 一大批后辈龙族都将接受速成培养,然后由天庭派往各地担任治水、掌水、降雨等水官天职。 这次天江祖地共议,周柏胜出,宁江龙宫就可以推荐更多的后辈上去,他们这一脉声势大增。 另外,定州其它河湖的龙族神系,也会在今后百年服从宁江龙王的差遣。 甚至宁江龙王还可以把影响力延伸至代宁江,没办法谁叫胜者为王。 天江口岸,一个人流稀少的岔路口,宁江龙王和周柏正式告别。 “下次再见面,想必你已名录天籍,以后就是天庭的嫡系。” “我一点也不怀疑,你这次可以考中前二甲,不过记住,无论大旭朝廷如何诱惑你,千万不能利令智昏。” 宁江龙王此时非常感慨,没想到自己看错那么多次人,这次居然看对眼了。 “多谢龙君提点!”周柏郑重地躬身行礼。 自己这一次是因他获得了大机缘,五缕青运是该得,甲子磨砺却是更加宝贵的财富。 “拿着,无论如何,我要承你的情,这片龙鳞可为你抵挡一次攻击,我也可以得到消息赶来救你。” 周柏心中一动,连忙接过朴素无华的龙鳞,也不放进包袱,而是藏入内衣的暗袋中。 这可是保命之物啊! 宁江龙王见周柏如此识趣,满意地悄然离开。 事毕,周柏便要向着繁华之处而去,他要打听朝廷驿站在哪。 然而没等走几步,就被两个唇红齿白的小童拦在江边,他们一男一女,眼睛灵动,笑脸盈盈地看着周柏。 这,怎么如此熟悉,莫不是? 周柏哪来还认不出,惊诧道:“敖临、敖霞!你们两个怎么会在此。” “原来不只是我做了一场梦,哈哈哈,好一场甲子大梦啊。” “见过夫子。”两小童齐齐执师礼拜见。 “我等不便久留,只是送您一个东西……” 噗通~ 不等叙旧,下一刻,敖临敖霞又跳入天江之中,化作龙身朝着深处游去。 周柏望着手上的两个小巧龙角,怔怔出神,这是他们刚出生时的雏角? 在龙角中灌入任何一条江河的水,他们若在附近,必会前来襄助周柏。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京(新年快乐!) 周柏将龙鳞还有幼龙角全都收好后,见四周没有异样,也没有旁人看到此间情形,这才放心走向远处有人声喧嚣之地。 现在他已然不在江北的天宁口岸,而是被宁江龙王顺路带来了天江以南,这边也有个庞大的渡口,自是形成热闹的集市。 走进集市,周柏先寻了个面摊,悠闲地吃完一碗加蛋阳春面,然后才打听起驿站所在。 从这里到中州所在的神京,沿直线而行,还需要经过四个大州。 途中不是没有和天江相接的江河,如果走水路当然会快上一两天,但他不能丢下蹑景。 更何况,这也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踏足天江以南,他走陆路刚好可以体察南方的风土人情、地势地貌。 很快,周柏深入集市,找到这里兼为客栈的官府驿站,大渡口驿站。 说明来意,出示身份文书,周柏马上就得到了驿丞的热情接待。 驿丞,掌管驿站中仪仗、车马、迎送之事,按大旭例,不入品。 不过因为此驿站处于人来人往的渡口集市,繁忙时业务较多,所以修得极大。 连绵数座宅院,三百余间客房都是驿站所有,上下共有八十名驿卒,马夫、厨子、杂役等各式服务人员上百人。 所以这大渡口驿丞的权力还是不小的,按司吏品级领取俸禄,放在县衙,也是六房主事。 处在渡口集市这么一个地方,每天流转的财富不知凡几,后面他们就征求上面允许,干起了兼职。 官家事肯定做,民间业务有空也做,抽水大部分上交,小部分留着维持驿站发展。 如果放在大旭开国之初,当然不可能,可现在大旭已经三百二十六年,各类封建王朝后期该有的毛病简直应有尽有。 朝廷收上来的税一年比一年少,允许驿站民用只是财政吃紧的一个缩影。 只是这些都不是周柏眼下考虑的问题,他很快便见到了自己的蹑景蛟马,活蹦乱跳,血气如常。 马槽中都是精粮碎肉,鸡蛋也没少放,看来这驿站有过饲养蛟马的经验。 周柏安抚着激动的蹑景,一边替他解开绳索,一边问道:“我这蛟马来了几天,你算算多少银子?” 提起银子,驿丞眼中就冒出精光,拱手道:“这是两天前一支商队留在这的,银子要不就算了。您是解元,还是赴神京科举,朝廷有减免。” 两天前,倒也不差,宁江龙王带着他飞过来,而蹑景却是坐船,起码要十来天。 周柏不是没有看到驿丞脸上闪过的肉疼之色,蹑景多么能吃他心中有数。 于是他拿出二十两银子抛给驿丞,笑笑道:“朝廷的减免那是对正常赶路士子,他们住宿吃饭能花几个钱,我这蛟马你们还减不了。” “多余的钱给我换成路上的干粮和水,马吃的豆子也给我带点。” “好勒,您放心,我们大师傅烙的饼,路过的大官小官都说好吃。”驿丞接过银子喜笑颜开,这次碰上大方的主顾,不仅没亏,还有得赚。 换源app】 此时他没有身为朝廷“司吏”的自矜,反而都是金钱至上,一副商人做派。 不久,周柏整顿完毕,在蹑景身上挂好包袱,便出门而去。 “那支商队还有一人留在驿站当帮工,要不叫他过来,您问问商队的消息,或许还能追上去。”一路送出驿站,驿丞似乎想起什么道。 周柏其实早就发现玄衣卫留下的印记,但他还是摇摇头:“无事,我更喜欢孤身赶路。” “您走好勒,沿着直道走就能途径四州,直抵中州神京,祝您金榜题名,小人也能沾沾喜气。” …… 出发时已是二月十六,而春闱开始时间是三月二十,一个月就要赶到,所以周柏半点不敢懈怠。 一路除开让蹑景歇息补充体力,吃饭睡觉,他基本上全程都在马背上,日夜兼程。 而且为了让蹑景体力更为充分,周柏把从龙宫顺的几颗灵果,全塞给它吃掉。 蹑景本就聪明,现在更是生了几分灵智一般,说的话都能理解。 遇到驿站或是饿了就停下,嘶叫唤醒周柏喂食饮水,如果途遇有危险气息的人物则会更为警惕小心。 终于,在蹑景的帮助下,周柏于三月十日就抵达中州,更是在三月十五日进入神京。 即使沿途皆是直道,平均七天跨越一州,这也是难以想象之事。 可以说,这应该是除了超凡手段外,赶路速度的极限。 当然,骑乘蛟马,本就有些不属于凡人手段,只是凡人可以驾驭,勉强归在其列。 神京城外的某处大山,周柏寻到一个深潭让蹑景降降温,洗洗澡。 此时的它浑身冒着丝丝白气,这是全力奔驰,气血沸腾,来不及散热所致。 原本锦缎火炭般的毛发,也被灰尘隐去了光泽,除了体型半点风姿也无。 不理蹑景跳入深潭的撒欢嬉闹,赶水捉鱼,周柏则是瞪至山顶观望起神京城来。 不是亲眼所言,他完全不敢相信能有城池可以这般大,即使在小山只能窥探一角,却也能感受到无边气魄。 护城渠道如大河虹贯,蟠绕其下,非是浮桥不能通行。 更离谱的是外郭城墙高至百丈,东西三百二十里,南北六百五十里,城上百步有一楼橹。 远远观之更能依稀看到城内的连绵宫阙,也可见人海如潮。 这是何等雄伟! 据记载,神京城常住人口足有千万,每日光是产生的垃圾,就能堆满周柏脚下的大山。 金城十二重,云气出表里。 万户如不殊,千门反相似。 车马若飞龙,长衢无极已。 半日后,周柏牵着神骏的蹑景通过城门检查,正式进入神京外城。 按理说他要直入内城,因为那里才是神京核心所在,就算是前往点卯的礼部衙门,也在里面。 不过周柏没急着寻找客栈,也没有急着去点卯报名,而是先将蹑景寄放在太仆寺设立的有偿马场,自己在外城的大街小巷中闲逛起来。 要真想了解一座城市,还是得来这些烟火气最足之地。 毕竟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来就是人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礼部报名,体制之论 市井街巷,熙熙攘攘。 在这里有朝堂之上的王公子弟,他们往来恣意,出口成章;也有寻常乡野的黔首凡人,高谈论阔,便是国朝大事,亦知平仄。 “听说今岁春闱,前来赴考的举子可能是最多的一次。” “应该和上个月的红月和流星有关,这段时间各地都出现了不少诡异事,我远方表叔家里就有人疯了。” “是啊,还好我们神京城有仙阵保护,红月照不进来,这个月十五,我都不敢出城去乡下采买食材。” “我估计是朝廷有预料,这个月如果还来什么异常天象,怎么可能让诸州士子前来赴考。” 周柏听着街边几个小商贩的唠嗑,脸上不由得有些不自然,不愧是首都百姓,那消息还真叫一个灵通。 居于神京,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地,无论是什么阶层的人,他们都有一种其它州郡百姓没有的气质,自信。 即使只是一个街边吆喝卖包子的大爷,也能抬头挺胸,坦然面对一些奇装异服的番邦贵族。 这是长期以来,大旭在军事文化经济等方面远远领先,给他们塑造的高度自信。 揣着一袋蜜饯,周柏边逛边吃,一边打量着穿梭在这里的读书人。 有大旭四十八州的,也有诸属国番邦远道而来的参考举子,在漫长的岁月变迁中,这些地方自然是有和中央王朝不一样的文化。 服装最明显,与大旭邻近的属国还好,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大都会入乡随俗,放在人群中还不容易辨认。 可其它距离较远的番邦国家,它们的服装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一般遵循北国粗犷大气、南国鲜艳明亮的原则。 这不周柏就在验证自己的所学,他画卷读书六十载,正册杂书一样不漏。 “扶南、吉蔑、蒲甘、身毒、竹域……” “金、鲜卑、康、焉耆、姑墨、句俪……” 就在周柏靠在一个梁柱旁,对着路过的诸国士子低声点评时,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旁边站着结伴而行的三个举子,久久未离。 只见三人仪表堂堂,倜傥不群,却没有穿着舒适贵气的华服,而是俱穿着红色举人公服,连铜制半印也没忘记系在腰上。 很多人可能就会觉得,这是怕京城人看不起他们,以举人功名掩盖自己的底气不足。 然周柏一眼便认出这三人,正是不久前和周柏一起参加过龙宫比试的士子。 能被一尊龙神看重,他们哪里是什么普通举人,不是解元亚元就是成名积蓄已久的往届才子。 望气下,可见他们头顶红黄之气缭绕成云,更有一缕青气扶摇而上,其气运高涨,不下贵人。 这等人物根本不可能会有自卑,觉得不如他人的想法。 以周柏所见,这应该纯粹是为了避免麻烦,毕竟神京城卧虎藏龙。 春闱在即,穿着举人公服,神京城可以来去自如,也没人敢骚扰他们。 为首一人见周柏发现他们,坦然上前,拱手致礼道:“原来是周解元,这学识可真堪称渊博至极,难怪能力压我等两场,取得龙宫比试的魁首。” 周柏自然不会失礼,将蜜饯包好塞入衣袋中,才拱手作揖道:“正式认识下,定州举人周柏,见过三位。” “在下司杰,洛州举人;在下庞乐生,梁州举人;在下施修,中州举人,我等见过周兄。”三人闻言同样自报家门,齐齐一礼。 在龙宫比试,大家彼此都是对手,没时间也没机会互相交流认识。 这几个名字一报,周柏顿时在脑海中浮现他们的信息,以前是知道名字,不认识脸。 三人都是各自大州有名的大才,甚至庞乐生就是上上届的乡试解元。 当然司杰和施修也并不差,他们都是出自中域大州,解元的竞争太过激烈。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几位怎么来得如此之快,我骑蛟马日夜兼程今日方止。”周柏有些疑惑地问道。 庞乐生同样疑惑道:“嗯?宁江龙王没带你一程吗?” 他对周柏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两人来自北境,还都是解元,惺惺相惜。 周柏顿时尴尬了,他没想到这茬,宁江龙王这个坑自己也不主动。 如果宁江龙王带他一程,蹑景完全可以让驿站负责送到神京,能骑乘蛟马还有赏钱,不知道多少驿卒抢着干。 好在他们都有心结交,尴尬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不知不觉间四人便来到一间茶楼的雅间,在这里说话更能放开。 司杰这时仍然难以忘记,刚才在街上看到的一幕,出声赞道:“周兄居然可以从外表服饰上,就能认出来自哪国,可真是厉害!” 施修点点头道:“是啊,从人道王朝确立分封扩张制度以来,这天下起起落落的属国番邦不知道有多少,除开近几朝分封出去的国家我稍微关注过,其它国家我一概不认识。” 他是周柏要多看几眼的人才,中域核心是中州,中州核心是神京,这考个举人不知道要压过多少王公世家子弟。 周柏光是试想一下,自己要是在中州开局,第一步童生就不知道要折腾的多久,气运太难积蓄了。 “这几年要不是金国闹腾的厉害,我连金人颜面扁平,鼻梁不高的典型草原特征也难以分辨。”庞乐生同样有些感慨道。 周柏连忙伸出手作出虚按手势,笑着道:“咱也别互相吹捧,还是聊聊眼下的科举,二十日会试,二十五日就殿试,不知三位的目标为何?” 意思很明显,就是问他们想成天人求长生,还是取同进士为朝廷效力,最后走神灵路线。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自是求进士及第!” 庞乐生神色复杂,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要是没有红月还有龙宫之行,为了保险起见,我真有可能去力争同进士的前十。” 司杰出身不过县豪,一身气运也是积累十年才有,他附和道:“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我们这种实力气运最多二甲后段的举子,去为朝廷效力倒也不错。” “主要每一届进士,名录天籍只是开始,成为天人后要是不能在道业上突飞勐进,又不能为天庭建立功勋,那就难获得天职。” 施修家里的条件最好,是中州的一个郡望,但京畿之地郡望却不够看,能中举很大部分原因也在于自身。 他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浮现几分自信:“是的,原本按照我等之才,入朝为官将来必可至三品以上,封个爵也说不定,这样必然能在百年之后得入龙庭。” “可是……” “以一辈子的功绩,换个人道神灵的敕封也挺好,这样不也是长生?”周柏故作不解,问道。 “当今那位久不上朝,眼看便要入龙庭坐上一把交椅,你们觉得这次大旭只是换一个人当家?不,我看王朝更迭就在眼前,这还当哪朝的人道神灵。”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那红月、流星就是告诉我们,天变在即!除了天庭这颗大树能撑住,其它的树都只能沦为柴薪!” “周兄都是龙宫的坐上贵宾了,肯定知道内幕消息,何必藏着掖着。”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想周柏说实话。 “我只能说,诸位都是眼光卓绝之人,这一届的天人名额必须要抢一个!”周柏语气郑重地说道。 交浅言深,他并没有剖析龙庭、人道神的内核,而是直截了当告诉他们,要当天人。 “好,就冲周兄这句话,哪怕二甲最后一名,我也要去争!” 司杰性格比较开朗外向,此时居然对着周柏躬身大礼,一副我是听了你的劝导才幡然醒悟的架势。 雅间内满是笑声,但三人听了周柏这么说后,也确实在心底默默坚定自己要考取二甲的信念。 京城的天骄他们只是听说很厉害,有华章百篇,气运鼎盛之类的传言。 而周柏在龙宫的表现,他们确实打实见证过,是能给他们指点的超卓人物。 等喝完一壶茶,几人交流一番其他信息后,外面天色已将近午时,于是庞乐生便提议去个好地方大吃一顿。 京城的美食风味,可是海纳百川,很多各州有名的酒楼都在城内有总部。 然而细心的施修,却仿佛想起什么,于是连忙道:“周兄是不是还没安顿,也没去礼部报名?” 周柏点点头,拍了拍放在椅子后的包袱。 “那你可得快去报名,赴考院的好房间不多了,再迟两天,可能就只能住临时增扩的地方。” “而且神京城内的客栈你是不用想,那些属国番邦来的考生都是有钱人,早就包揽了最好的上房。” “这几天礼部衙门哪怕午间都有人办公……” “原来如此,那改日再回,我先去报名!”听完三人的解释,周柏果断告辞先走。 不过他也没有着急忙慌,因为祁华那小子哪怕在京城也有宅院,大不了去叨扰一二。 毕竟祖上是伯爵,祁父也做过京官,这点底蕴还是有的。 不过只要能自己解决,他还是秉承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宗旨。 是以在大街小巷都飘出饭菜香味时,周柏则不管不顾朝着内城赶去,蹑景只能暂时寄养在太仆寺马场,赴考院可没地方养马。 赴考院,顾名思义就是专为外地考生提供住宿的地方。 到了会试、殿试这一级,一般来说,只要你是来参加科举的考生,朝廷怎么样也会给你安排吃住。 哪怕对于今年春闱的特殊情况,大旭朝廷依然让赴考院,足以容纳想住进去的所有考生。 当然,只接受提前一个月入住,薅羊毛不存在的。 大旭朝廷能超过一般的三百年周期定律,必然是有它的道理,后世史书其中必会提及的就是交通发达。 如通达州郡的长直道,可以保证中央的兵力能及时投放到地方。 还有现在周柏坐在马车上,长驱直入内城,一路狂奔也没有任何被阻拦的情况。 因为在周柏身下,便是神京城独特的马车驰道,不许行人无故闯入,各大路口都有卫兵值守。 即使只有主干道的几条,形不成周柏记忆中的城市交通网络,但也是划时代的进步,可以节约大量时间。 或许这也是工部官员不得不做出的进步。 没办法,神京城太大,从外城走到内城,起码也要半天。 在内城城门前,有个马车汇聚的车站,修建的可能不算奢华,但肯定大而全。 除了宽敞的前坪用来停马车,向里走还有厕所、茶楼、饭庄等建筑,无论车夫还是乘客都可暂时在车站修整。 “您要是不想浪费钱,可以在这里吃饭,实惠还管饱,内城里的东西可贵的很哩。” 这里是终点站,下车的只剩周柏一人,他又没穿举人公服,所以车夫以为他是进城办事,还好心提醒。 “多谢,这是车钱,您先忙。”周柏一边道谢下车,一边掏出所剩不多的铜钱付账。 等他看到车站后面,竖起的一面面酒、茶等市招旗,顿时愣了愣,这不就相当于服务区? 果然社会发展,是有共通性的。 神京城分为外城、内城、皇城,皇城不用说,内城外城则是功能区划不同。 内城除开大量住宅坊市,还有六部各司衙的办公场所,每一座衙门都占据了极大的地方。 】 因为大旭太大,要处理的事太多,单看其它四十七州及各国设立的联络处,那放眼看去都是连绵的建筑群。 另外,很多特殊衙门的总司也在这,如管辖天下道官的道录司,查探天下大小消息的风闻司等等。 普通老百姓一般都不往这里面来,就算来也是办事做生意啥的,万一得罪哪个贵人他们可吃不消。 内城不比外城矮,同样高至百丈,或许城防设施少了些,但更为神秘的道纹在每段城墙上都是清晰可见,比外城密集太多。 阳光映照下,道纹隐显金光,勾勒出一副威赫玄妙的巨型阵图,只是不激活,周柏不能窥其全貌。 其实周柏一直都奇怪,为什么朝廷拥有强大的道官力量,却不用超凡改善王朝发展中面临的瓶颈。 或许是道士这个阶层不愿为凡人服务,又或是灵石等超凡资源太少,亦或是上面的天庭…… 不过现在周柏倒是真看到了,超凡融入王朝的痕迹,以阵法护城,普通手段怎么攻? 内城城门的守卫当然更加森严,可检查完身份文书,也不敢为难身为应考举子的周柏。 顺利入城,仿佛外城和内城就是两个世界,外面喧嚣,内里安宁祥和。 随便一个行人,脸上都没有任何对柴米油盐的烦忧。 即使有的人挂着愁容,那也是担心自己或者后辈的发展,谁谁家族有人升迁外放,自家落后之类的。 总之,在走到礼部衙门的路程间,见识太多,周柏只有一个感受,社会在这里似乎完成了跃迁。 如果外城乃至天下百姓,还在追求生理和安全需要,那内城的人已经在追求社会和尊重需要。 站在恢弘的礼部大门前,周柏苦笑摇摇头,以天下供养这么小一部分当然如此。 他现在望气术大成,可以大概看出大旭王朝发展到何等地步。 神京城是王朝法网的汇聚之所,他在尽量不引起龙气警惕的情况下,窥见核心处为澹黄,这代表大旭体制已经完善发展到很高的程度。 望气术大成后,气运之妙已经渐渐向周柏敞开大门。 在一片区域,一座城市,根据法网的气运颜色就能判断当地的发展程度。 灰气密布白气稀少,意味着体制未立,法网未布。 在当前背景下,就是处于无序无政府的状态,这里的百姓肯定生活的不好,一般只有大乱之世才有可能出现此等情况。 白气浓郁,且多为纯白,就意味着有体制管理当地,不过法网不是很完善。 民心尚未归附,暗流汹涌,危机潜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叛乱起义。 而判断一个体制合格的界限,便是红色法网, 只要法网显出澹红,那就代表该体制有一定威信,民心尚算稳定。 红色越深,体制权威越重,民心归附程度越深,上下无可动摇。 红色便是一般王朝处于和平时的颜色,如今大旭各地哪怕经历前段时间的各种磨难,但大部分地区还是澹红到深红不等。 红色再往上,就很难了,百姓安居乐业,不愁吃穿,那都是基本要求。 只有像神京内城这等地方,举王朝之力发展,才有可能显出澹黄。 呃,或许江南、中域有些州城也有部分区域可以达到。 这些地方的人不再只追求物质,还有精神层次的愉悦。 周柏自己的体制法网还没影,也不再向更深处思考,而是在门子查验后,由一个文吏带入礼部衙门。 迎面而来的文气那都是稳重的,这里是礼部,最讲规矩的地方。 周柏不左右乱看,谨持仪态,但正眼看这里面,也仍让他感受什么叫文化底蕴。 高大煊赫的门楼,辗转悠长的抄手游廊,贯通全衙的水系使得每处都见百花争艳,绿树成荫。 大概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周柏才穿过层层不断的画阁朱楼,到达举子报名的地方。 果然,哪怕是都在吃饭的时间,这里依然有官吏值守。 周柏连忙上交各种文书资料,包括举人的半铜印一并拿出查验。 只见这礼部官员一边询问,一边让旁边的文吏用红布擦了擦桉桌上的金漆貔貅。 一阵无形波动荡漾开来,周柏顿时就感觉冥冥中有道目光投向这里,是坐衙神灵在查验。 “十五岁开始科举,十六岁便来参加春闱,即使定州没有州试,你这也算连中三元。” “也不知你气运够否,不然真能为定州争口气,上次定州士子金榜题名,还是三十年前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文道之昌,天魔考生 无论何时何地,在外面维护自己家乡是游子的首要责任。 那文官可能并没有歧视贬低的意思,但周柏还是认真回答道:“定州立起州鼎已有百年,文运积蓄至今同样是百年,这么长的时间,定州早已不是北狄之地。” “大人此次或可见证历史。定州文道之昌,当从我辈开始!” “我的意思是你何不养望几年,哎……”负责登记查验身份文书的官员看着周柏的履历,觉得可惜,就差把毛躁两字说出口。 历史上“连中六元”进士及第者,还如周柏这样小的,屈指可数。 特别是近几朝,气运体制越发稳固,文才气运缺一不可,更是一个“神童”也没出现。 然而很快官员便想起什么,他刚才忽视了周柏之前掷地有声的几句,好熟悉。 这话不是周柏的原创,而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是有典故可循的。 现在繁盛无比,进士数量居于首位的江南诸州,在曾经也不过中原人眼中的南蛮之地。 古代中原王朝以中域诸州为天下中心,称周边四方为夷(东)、蛮(南)、戎(西)、狄(北),普世思想就是除开中域没有好地方。 即使当时江南开辟已有两朝六百余年,设官置署悉如中域,但所有中域人依然觉得那边是南蛮之地,非常人所能居。 殊不知,在三朝更迭的过程中,常有乱世,无数人才乃至大儒南渡淮江,早已兴起另外的文脉。 只是朝廷一直未曾向江南开放科举,是以文道气运一直未曾分流多少过去。 一位江南本土的读书人范文,就此联合万民上书,这才获得平等的科举权力,于江南设置同样的各级考点。 这一点让当时的中域读书人满是嘲讽,认为一些蛮子也想和他们同朝为官是异想天开,简直侮辱“读书人”这个词。 然而,江南科举一开,天下文气顿时翻滚。 县试、郡试、州试、乡试,每一级考试都能引动无数文气偏转江南。 很多朝廷官员不敢相信,认为有蹊跷。 直至会试报名时,为江南举子录名的官员还是瞧不起他们,说出了不少难听之言。 江南举子们义愤填膺,于礼部门口静坐,围观者甚众,使得礼部尚书都被惊动,前来安抚处理。 当着礼部尚书的面,范文说出了那句名传千古的话:“开江南文道之昌,自我辈起!” 最后,江南第一届举子参加春闱,就有六人进士及第,包括范文。 这一次就仿佛应了范文的话,从他那一代开始,江南人在科举一道的分量越来越重。 时至今日,文运恐怕已有一半在江南之地,说文道昌盛一点也不过分。 也或许是这样的先启之语,让范文得冥冥气运加身,成为正史明文记载的飞升大儒之一。 甚至有小道消息传言,天庭中似乎有个姓范的半圣。 眼下周柏神色认真地回应,似效彷范文这样的先贤,倒确实把这礼部文官镇住了,生怕再多嘴,自己也成为史书上的笑柄。 在神京城哪怕很多人都会一点观气法,但潜规则是一般不用。 不仅是摄于龙气忌讳,还因为这里卧虎藏龙,谁都有可能是气运鼎盛的贵人,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 “周举人,你的所有信息核验无误,这就给你登记报名。”这时礼部官员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而且效率极高。 倒不是他观气看到了周柏有进士之象,而是他得到了坐衙神灵的提醒。 身份无误,不过似牵扯诸多气运因果,应是定州未来搅动风云的人物之一。 刚才说“定州文道之昌”也有引动定州文气的迹象,这说明在一部分定州人心中,周柏已经是文魁代表。 也不知周柏运气好还是差,刚好今日礼部的坐衙神灵不是一般的人道神灵,而是天庭特派的一位巡察正敕。 这神似乎还和大旭有渊源,因此点了几句。 文官得到提点,心中如野马奔腾,但脸上依然神色自若,不愧是在官场锻炼过的。 “签个名,程序就算完成。” 接过毛笔,周柏在考生名录上写下自己的大名,天庭注目,神灵监察,他自是不担心有什么漏子。 “你的考号是壬字五十三,请拿好。”文官的态度依然十分到位,令人如沐春风。 然而周柏却不明白发生什么,只是觉得古怪不自在,拿着鎏金号牌揖礼,就快步退出大堂。 那神灵怎么老是要看他气运?! 周柏除了最开始接受神灵查验有感觉,后面清明境的灵魂其实不能察觉到异常,最多是觉得有些压抑。 不过气运天书这尊至宝,却是自动浮现在灵台,给他示警。 第一页翻开,代表着周柏的气运人影仿佛受到了压迫,本命不显,就连外运也是紧紧贴在体表,看不出是浓是澹。 仔细一看,原来更高的地方,有一双澹金色的眼眸在俯视他。 在气运天书的显化上,这便展露了窥视神灵的等阶。 金敕神灵?周柏边走,边思索着此神身份。 看来不是本地的京都城皇,都城皇起码是青敕,乃是龙庭极少敕封的等阶,能有一尊都是王朝气运昌盛。 来者应该是天庭的正敕神灵,只是不知为何对他这般有兴趣。 但只要气运天书在,就不虞被看透,至于外在的一些痕迹,无法影响他的科举大局。 只待天人身份一取,他便不惧任何人,天庭法度,可不容下面肆意妄为。 等走出礼部衙门,压抑之感完全消失,气运天书那双澹金眼眸果然已经不在。 毕竟还有很多举子报名,等着验看,他又不是什么天魔附身之体。 等等,按照某种理念,自己似乎真是域外“天魔”,只是似乎重生本命后,自己彻底洗白了。 似是感应到周柏的想法,下一刹,不等他走下台阶,身后一阵无形的威压横扫过来,他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甚至意念已经翻动到最后一页,青铜门隐隐约约,这是可以穿越的状态。 抛弃肉身,重新再来?不用多想,真到那个时候,周柏肯定这样选。 不过他啥也没做,怎么可能就这样针对他,天庭可是无比重视这次科举。 “轰!”周柏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衙门里面应该是发生一次交手,并且是朝廷或者神灵这边胜利。 因为整个庞大的礼部建筑群,并没有任何损伤,只有游刃有余超过太多,才会这么保护。 目标不是他,而是青墟界的降临天魔。 “查出外域奸细,有举人被天魔附身!” “是坐衙神灵出手,各自在岗切勿惊慌!” 在内城,还是官署衙门这等地方,红月真相早就为人所知,所以倒是没有太过遮蔽。 周柏只听到衙内传来这么两句喊话声,随后就是守在各处的禁卫和道官涌入里面,就连外面也瞬间多出几队禁卫封锁周边。 春闱前后,礼部、贡院、赴考院这几个地方,其守备力量,堪比皇城大内。 周柏肚子虽饿,这时也不急着走了,站在外侧静静等候。 不久,只见两队禁卫护着几个道官走出礼部衙门,被道官驾着的正是一名穿着举人公服的举子,他显然已经是被打昏过去。 天魔是被锁在体内,还是已经磨灭? 周柏不敢在这种时候放出神识,万一被察觉,可能就要被当成同伙。 于是他稍稍靠前几步,装作路过,其实经过大成弓术强化的身体,五感也要强出常人一线。 “早就有想过,没想到这些天魔还真敢来,万一没被查出,那可真是大麻烦。” “你手上拎着的,可是相当于阴神真人的第三序列天魔,整个大旭估计也没几个。当然,他们肯定打不过阴神真人。” “第三序列应该是有强大的隐匿特性,不仅能完美继承宿主记忆,还能藏于宿主魂魄之内。天庭推广的静心阵盘和内外护城法阵都没能查出异常,只能说坐衙神灵神通广大。” “你们速去通知刑部派遣要员协查,我们将在道录司监牢审查这个天魔,第三序列可还没抓过活的……” 伴随着禁卫和道官的分头离开,礼部衙门又继续进行正常办公,几名尚且留在衙内的举子只觉心潮澎湃,并没有半分惧怕。 朝廷和天庭的力量果然强大,什么世界敢来入侵他们? 可能周柏觉得这些人天真,但在目前阶段,这确实是大部分知晓内情之人的看法。 天元界的超凡通道并不是关闭的,科举、宗门都没有限制过任何人。 举人便可学道,并且只要专心修道,大都能突破到二境,可望真人。 进士更不用说,三境阴神对他们都只是起步,后续的渡劫阳神乃至大乘都是能够追逐的目标,天人长生! 人道王朝已经轮回多少代? 那积累的举人进士又有多少,他们只要有一成能活到现在,都是难以想象的庞大数量。 以此一角便可窥探天庭的底蕴,从天庭建立科举秩序以来,到底积累了多少仙神。 更别说散落天下各地的宗门势力,他们中虽然很难成仙,但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种种因素加起来,在目前凡俗的特权阶层眼中,他们的主要劫难还是王朝更迭,而不是两界战争。 周柏不过听到几句闲谈,也已经知晓够多的信息。 起码目前不用担心神京城会被天魔轻易控制,并且第三序列的天魔只是极少数,他很难会遇上。 前世他可是被隐神的破坏力吓到过,修士第三境叫阴神,而天魔第三序列叫隐神,意为擅长隐匿的神灵。 傍晚时分,周柏终于在位居内城的赴考院安顿下来。 幸运的是,哪怕考号都已经排到壬字,他仍然住到了最后一批上房。 空间大、隔音、自带厕所,已经让他可以不用去自找客栈,或者去借助祁华家的宅院。 最关键是,这里的餐食非常合胃口,听说是专门请来了宫中御厨。 最后几天,周柏就在赴考院静心读书,梳理过往所学。 他是胸有成竹,可这场考试实在太过重要,在原题大概率变动的情况下,周柏也得全力以赴。 当然,偶尔他也会去会会友,参加下赴考院内的交流会。 祁华也参加了这次会试,周柏找到他时,正在自家的京城豪宅闭门苦读。 所有人都在努力,包括祁华这种贵公子。 据可靠消息,或者说从号牌上的推算,这次来自诸国和四十八州的举子达到了近三万人。 连早已扩建的贡院,在最后几天又进行了增扩,考棚数量不够。 有希望,没希望的,几乎都来了。 暴风雨前,含金量最高的一次科举。 一旦能中,无论做什么,都是前途无量。 然二甲只取四十八名,三甲按例也只取两倍,九十六名。 看起来只是千里挑一,可这些举人已经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精英,世家嫡子也不敢轻言一定能中。 三月十九,考前最后一天,玄衣卫的据点终于铺设到神京城,并且联系上他。 周柏也没有过多指示,只是命令他们将三封信及时送回去。 一封是家信,直接寄给于月筠,因为只有她能看懂信中的暗语。 大概意思就是报平安,以后家里的情况可以及时送过来。 然后就是让她督促族里加速迁徙到苍山,并且在控制范围内全面开挖沟渠水塘,做好排水设施的修建。 另外两封不是家信,一封送给北安郡守,一封送给纪鸿哲。 内容大体同样,就是提醒他们提早做好抗旱蓄洪的准备,城池乡野都需要官府推动。 天庭迟早会提醒凡俗,出于大局考虑不能马上公之于众,但周柏可以保住家乡和根基。 没办法,天元界的水汽失衡就在眼前,哪怕宁江龙王也不能保证定州风调雨顺。 特别是爆发的那段时间,只能硬熬过去。 或许不能以一封信推动这样的大工程,然而周柏的身份,还有他身处神京这个位置,再怎样两个地方官都会高看一眼。 能多做些准备,损失就会小一点。 至于总督,他不认为自己能劝动这等人物,那关乎一州千万生民,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破坏大局,天庭追究,宁江龙王和周柏都要承担责任,定州动,其它州难免不动。 当然,或许也有他自己都没想过的潜意识,定州不乱,又哪轮得到他出头。 】 潜龙当崛起于乱世。 祥兴四十七年三月二十日,春闱会试正式开始。 在这等微妙的时间,天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周柏便要抓住机会,彻底改换身份,脱去诸多束缚。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谋划落空,天子信玺 尚未出春,清晨的天气依然有些凉寒,不过在今日的神京内城却是温风拂面,暖意浓浓。 因为有三万举人考生,所以很多人想着错峰出行,以免发生延误之事。 卯时未至,内城东角的贡院外便已是乌泱泱地排队人群,绵延数里站满了街道。 他们穿的正经的春衫儒服,很是单薄,但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老人早就知晓内情习以为常,外州第一次参加春闱的新人,则是在“前辈”们的指引下抬头看看天空。 不是让他们看星空残月,而是那覆盖整个内城的穹顶光膜,那若隐若现的玄妙符文,不时像流星般乱窜的灵力道光,带给所有人强烈的安全感。 为了会试的顺利进行,整座内城将全程开启护城法阵,持续三天。 这可不是像平时的半休眠状态,那虽然也有很多防御及示警功能,但消耗和威能都不及此时的毫毛。 在这三天里,护城大阵是满功率全力运行。 保持阵法覆盖下的恒温,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个附带功能。 不过民间却因此有个传言,说大旭太宗有个妃子很怕冷,而妃子又喜欢便服到内城闲逛,所以这项功能是为博红颜一笑而特设。 有位天下排名前十宗派出身的阳神真君,曾见识过全盛状态的护城大阵,直言自家的护山大阵也比不过此阵。 只要国库灵石还有,在凡俗来说,神京城便可称永不沦陷。 周柏这时也梳洗完毕,在司杰三人的催促下加入排队行列,与之排在一起的还有祁华。 其实周柏也奇怪,怎么来了几天,定州举子碰的少,孙玉成也没遇到。 殊不知,孙玉成此时正在某条长龙的最前面,暗自骂骂咧咧。 百年一次的龙神述职后,必有一次机缘。 这是孙家作为老牌郡望传承的大概消息,虽不知具体机缘为何,但他知道这种时候每一分都要争。 卜元子算过,一年到三年,他的潜龙气就将生发。 如果此次能中三甲,那必然可以凭借这个名位占据先机,光凭一个举人身份还是不好做事。 同进士起步就是县丞甚至县令,举人就算走关系有官位可补,那也是九品小官。 可孙玉成万万没想到,自己豁出孙家的颜面,拉着几个定州举子在宁江边吟诗作对半个月,也没引来宁江龙王。 最后不欢而散,还没赶到神京城,他又接到卜元子从家里传来的消息。 周柏可能是他崛起于北安郡的阻碍,让他有机会压他一压。 具体还是要他们碰面,卜元子才能有机会,判断对方是潜龙的可能性。 潜龙在渊的时候,很难有痕迹显露。 即使是卜元子这种专修易数之辈,也要继承师门遗泽,才能肯定孙玉成是潜龙。 按道理来说,底蕴深厚的中域江南,一州可以有数条潜龙。 而纳入中原王朝不过百年,人口不过千万的定州,能有两三条龙脉,都算是定州发展不错,可生发潜龙气。 北安郡有了孙玉成,还出现疑似潜龙的周柏,这是卜元子怎么也算不明白的事。 不管怎样,从得到卜元子辅左以来,他的很多建议都起到了实质性作用。 所以孙玉成很是信任,于是他决定断一断周柏的气运机缘。 按照他的想法,周柏出身不过乡族,文才天资再高,气运也是短板。 想在竞争激烈的春闱考中三甲,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孙玉成便想阻断周柏获取气运的地方。 如自大渡口到神京,沿途有很多着名文人遗迹,在这些地方可能获得遗运。 又如几个显圣较多的城皇庙、土地庙……这些神庙也是可能获得神灵赠运之地。 孙玉成自己不一定能够取得这些玄乎的气运,但他可以干扰周柏获取。 只要周柏真是潜龙,而他又正好出现,潜龙见潜龙,气机必然有所碰撞纠缠。 如此在那些敏感的神灵、或者“残魂”的眼中,潜龙天命就再无法掩盖。 当着一条潜龙的面,投资另一条潜龙,这种冒风险的事没神愿意做。 毕竟赠送气运,遗留无主气运等等,那都是投资、布局,受赠者是有因果牵扯的。 比如周柏,接受亭山山神之气运,他便要救活沧澜水神。 只要周柏和孙玉成同在,那一般的气运机缘都不会由他们任何一人获取。 当然,要是周柏不是潜龙,孙玉成就完全不担心了。 不仅不会敌对,反而会花精力和资源去道歉交好。 孙玉成仗着带在身边的人手多,还有提前出发的优势,一边自己先去每个地点跑一圈,一边派人去渡口蹲守。 结果等他所有气运机缘点都跑完,周柏依然没有出现,这时离开考只有一个月,孙玉成只能继续前往神京。 他这倒没有太过沮丧,毕竟不是白跑一圈,身上积累了不少赠予气运,考取三甲的底气更足。 至于那些条件,他完全没放在心上,能乘势而起,成为一方之主,随便就能了结这段因果。 可如果失败,化为冢中枯骨,那又何必再担心生前之债。 等好不容易在最后几天赶到神京城,孙玉成终于得知为何没等到周柏,因为他在龙宫大显风采,豪取机缘比试的第一。 有龙族支持,金榜题名的气运肯定是不缺,这让孙玉成思绪难定,都没能看几页书。 以至于今天考试,他几乎是最早来贡院候考的一批人。 潜龙可以失败,甚至历史出现过屡败屡战的潜龙,最后成为真龙。 但潜龙起势之时绝对不能失败,败则一无所有。 周柏不知道孙玉成和他其实在一条队伍里面,不然怎么也要打个招呼,看看近况如何。 前世孙玉成也不知道被宁江龙王邀请没,反正春闱的名次,只是堪堪到三甲中游。 虽是中了同进士,但并没有成为天人,以至于长期受朝廷总督限制,耽误席卷定东之机。 天色日渐明亮,周围排队的考生似乎也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开始轻松讨论起这次会试来。 “你们看,那些番邦举人不知道来参加干嘛,挤占我等名额。” “非也,非也,仁兄要大度一点,你看看往届这些人的录取人数就知道了,他们又不会要同进士留在大旭为官,而进士却是百年难出一个。” 周柏听着谈话,瞥了一眼人群不时夹杂的番邦考生,他们每个人脸上几乎都很沉重。 也是,大旭三百年余年,真没有几个天人名额流落出去。 “听说没,此次主考官乃是那位痴王,副考官才是大学士和六部尚书。” “上一代的那位瑞亲王?” “这不是于礼不和,哪有皇族监考的道理。” “嘘,你们是不是疯了,那位可就在贡院内坐着。” 提的话题太过敏感,导致周围瞬间鸦雀无声,周柏甚至能看到刚才出声几位,脸上满是后怕之色。 然周柏确实也没关注主考官是谁,没想到是瑞亲王。 这位是当今皇帝最小的一个弟弟,当初祥兴帝还不是太子时,瑞亲王既受父母宠也受他这个哥哥宠。 本来祥兴帝是当之无愧的太子,奈何上一任皇帝皇后宠爱瑞亲王太过,居然想立他为太子。 】 天子权掌天下,死后还能入龙庭为皇,坐一把龙椅。 面对这种诱惑,瑞亲王不仅不要,反而严词拒绝,告诉父母哥哥才最合适。 在祥兴帝登基后,瑞亲王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不仅没像其他兄弟或是闲居或是分封出去,反而留在朝廷处理政务。 民间甚至有笑谈,称其为“副皇帝”。 再过了几年,“副皇帝”渐渐名副其实,文武百官皆对其俯首帖耳。 后面不知道是祥兴帝觉得皇权受到威胁,还是瑞亲王真突然变得痴傻。 总之,很平澹的一天中,这位痴王再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也没有出现在外界视野中。 官方只有一个通告,瑞亲王突发痴病。 就这样,他一直待在皇城根下的瑞王府,闭门不出数十载。 没想到时至今日,祥兴帝大病不起,瑞亲王反而是以会试主考的职位,重返大旭朝堂。 或许是要把握乱世前的最后一批人才?又或是请这位出山稳固大局? 周柏抛开这些大局层面的东西,笑着对站在前面的祁华问道:“祁兄可有信心?” 祁华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道:“要是上一届我就得到亭山机缘,那或许有足够的把握能中,但这一届我真不敢说。” “那如果能中,你选进士还是同进士?”周柏又接着问道,他突然发现从来没和好友谈过这个问题。 祁华理所当然地道:“进士那是进贡给天庭的士子,对于朝廷来说,同进士才是真正能用的人才,我当然是选后者。” 周柏愕然,因为超凡临世的这个时代,天人可望,同进士往往都是考不上前二甲的次要选择。 也许是看到好友的不理解,祁华嘴角弯起弧线:“我祁家自先祖武威伯时便受大旭恩泽,历代皆是做大旭之官,直到现在我袭着骁骑尉之爵,那身为祁家嫡系的我怎能不偿还。” “子坚倒也无需为我担心,天人之道人人向往,你自当取之。” “有个天人兄弟,我祁华也有面子!” 周柏神色复杂,缓缓道:“如你所愿。” 难怪前世大旭明明支离破碎,诸侯割据地方,却仍然维持相当一部分地盘很久的时间。 王朝末世野心家多,如祁家这种,和朝廷站在一起的忠实拥趸,也多。 周柏甚至已经在想,日后谋取郡城,要注意祁华的感受,或许祁家不能再作为他设想的内应。 伴随着三万考生渐渐汇聚,贡院周围已陷入一片人海。 不过好在朝廷早已预桉,贡院各条主干道都已被化为管制区域,身穿漆黑玄甲的禁卫站成人墙,防止意外。 天色完全大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直直照射在贡院中心的明远楼,琉璃红瓦熠熠生辉。 明远楼是神京贡院的中心建筑,也是最高的建筑,高九层,下檐出甍,四面皆窗,视野极为开阔。 不用说,这就是巡查考官和监察道官呆的地方,居于明远楼可以看到贡院各考区的任何角落。 据说在明远楼上,还有特制的监察法器,借此看到考生试卷上的字都没问题。 “辰时已至,开龙门!” 堪比神京城门宽的贡院龙门,发出吱呀之声, “考生入场!” 守门官威严深重的洪声,通过扩音道法传达至每个考生的耳朵,他们明白可以进贡院候考了。 唰的一下,五条绵延的人群长龙快速推进,似乎没有任何停歇。 等轮到周柏到前面时,他才知道是什么回事,原来这次会试根本就没有守门检查的流程,连形式都没。 甚至在门口没有道官手持法器搜查,只要进到贡院里面,便可在标明考区的面板上,寻到自己要去的考棚大殿。 这是相信举人们,连考号牌都不查? 实则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诸多大神云集于此,根本就不用担心作弊,有人混入考场。 因为没有号牌,连龙门进不去。 周柏刚刚跨入龙门,灵魂就察觉跨越了一道无形屏障,这是在整个贡院还单独开启了一个小型阵法。 外城半开,内城全开,贡院再有一层,三层保护,属实是安全至极。 在围城一圈的木质面板上,周柏找到自己的壬字号考场,随后就在贡院中穿梭起来。 “几位先行一步,祝好。”到此时,一切过多的话语都是无用,全看接下来三天。 没有禁卫林立,也没有随处可见的道官,有的只是零零散散的文吏小官,他们将负责指引考生及后续考务工作。 这是笃定在贡院不存在任何危险。 不说天庭神灵和青敕级的京都城皇肯定盯着,就说那明远楼上谈笑风生的几个老头,随便一个都是阳神真君级的大人物。 阴神被尊真人,寿至三百,可开宗立派。 而渡过雷劫才能成就阳神真君,寿至八百,从此出入青冥不受束缚。 道经中常说,只有阳神,才够资格见一见那三十三天的风采。 等周柏坐在南海红木制作的豪华考桌前,他才弄明白神京贡院的布局。 以明远楼和中台大殿为核心,成百上千座殿宇楼阁围绕排列,形成一种“风水”格局,不,准确的说是气运格局。 周柏望气大成,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有意为之。 只要坐在周围的考场中考试,那你的气运就不会有任何流散,全都会被抽取到中间的局眼,最后上供给天庭。 天庭注视,三万名高素质的举人考生入场,要多久? 答桉是很快,没有一个试图作弊被抓,也没有一个在龙门前闹出不虞。 不等周柏点燃的一圈醒神檀香烧完,那熟悉的喊话声又传来。 “龙门落锁,诸法禁绝!” 忽然间,周柏只感觉浑身一沉,就连想试探着调用神识都做不到。 中台大殿中,身穿四爪衮龙袍的瑞亲王威严深重,其两侧发鬓虽有白丝,但眼神锐利有神,一举一动皆是自带上位者的风采。 几位大学士副考,可能心中各有想法,此时听到龙门落锁之令,却是马上齐齐躬身:“请主考压运!” 只见瑞亲王也不拖拉,站直身子,撩撩衣袖,便从怀中拿出一方龙纹黄布裹着的大印。 龙纹黄布?! 副考们心中惊骇,刚准备恢复正常姿态,腰又弯了下去,头也不敢抬。 果然,掀开黄布,里面居然是一方玉玺。 这是天子六玺之一的天子信玺,原本用于事天地鬼神,没想到今天被瑞亲王带来。 接着瑞亲王两手端捧,十分郑重将天子信玺放在桉桌正中,那里有一圈金色阵纹,正是整座贡院的中心点。 嗡~ 一股比之前诸法禁绝还要沉重的压力传来,包括周柏在内的全场考生几乎要被压在桌子上。 担心此次三万名考生的气运太过庞大,往届的王印压不住,特请来天子信玺? 瑞亲王嘴巴微张,宛若吐出龙吟,横扫全场。 镇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鹏同风,文压三万! 也不知是天庭提醒,还是大旭朝廷真有先见之名,这三万名考生的磅礴气运真就不好镇压。 举人者,预备官员,着公服配半印,放在小地方能直接开辟一个乡族,成为祖灵。 而前来参加春闱的这三万名举人,哪个不是万里挑一,哪个不是被众星捧月、气运加身的大才。 想强压,不许他们的气运互相干涉,那就得承受反击。 望气之下,贡院各大考场内,满是景象各异的气运光华,洋洋大观。 甚至有的考生气运太盛,青黄之气直冲云霄,不可一世。 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气运异象之间互相比拼压制。 然而当瑞亲王将天子信玺请出,这作为内城第一大建筑的贡院,陡然一静。 强大的压迫感,促使三万名考生之气运相连,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咆孝云海。 镇运! 瑞亲王似是得到了祥兴帝的完全授权,他轻吐两字,就如口含天宪一般。 天子信玺上顿时浮现一方大了几百倍,几千倍的信玺虚影。 它睥睨一切,玺底衍生出一缕缕天子紫气,狠狠朝着下方的气运之海压去。 三万人的气运怒吼不甘,掀起滔天巨浪冲刷着信玺虚影,一时间居然有稍稍迟滞的趋势。 考场中风云变幻的气运争锋之景,自然瞒不过明远楼上的坐镇道官。 他们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看着下方考生气运的抗争微微摇头,似早已知道结果。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春闱盛景,考生气运太盛以致于桀骜不服,老夫历经两朝也没见过。” “这三万举人中不知道多少龙虎啊!都是未来大争之世中的气运之子,可能引领一郡一州的胜败走向。” “不过天庭和朝廷早有预料,天子病榻相托,瑞亲王完全有资格动用天子六玺。” “即使只是使用次数最少的天子信玺,可毕竟积蓄有一朝三百二十六年的天子紫气,我等阳神上去也讨不了好。” 就在几位阳神道官的三言两语间,气运之争已然分出胜负,三万名考生无意识抗争的情况下,气运云潮的反击真就只是鸡蛋碰石头。 当人道真龙之影乘驭紫气而出,大局便定。 须臾之间,风起云涌变成风平浪静,所有人的气运都被压回体内,在这场考试中不会再有干涉其他人气运的情况出现。 刚才发生的事,周柏因为有大成望气术所以悉入眼底,但其他人却是只看到瑞亲王请出天子信玺,然后有些惊异哑然。 要知道天子六玺,皆以武都紫泥封,青布囊,白素里,两端无缝,尺一板中约署。 今天居然以黄纹龙布裹着来作为镇运大印。 但这不仅没让考生们生气,反而只觉得作为这场盛会的参与者,与有荣焉。 无论他们是否能金榜题名,也算是拼命争过,问心无愧。 按照会试流程,接下来应该是请道官开启压制文气异象的法阵,再就是启封试卷分发。 只是这是会试,自然不会那么麻烦。 法阵早在各考官考务人员提前进入贡院后就已开启,在考试结束,龙门打开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 防御可能的意外是贡院法阵的主要功能,但遮掩文气异象,不让文气干扰考场秩序,也是法阵早就设置好的附带功能。 镇运完成,瑞亲王缓缓坐下,然后示意旁边躬着身子的大学士们起来。 接下来就由副考主持,不用他亲力亲为。 作为首辅的中极殿大学士张栩自然当仁不让,他甩了甩袍袖,站在中台最前方高声道:“诸生都请听好了,第一场为诗词,主题不限,用时为半日。” 张栩的朗朗洪声通过法阵传到每个考棚,然后在中台大殿的宽广立柱之间,出现一面面巨型光幕,所有考生几乎都能看到。 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每个考区所在的殿阁前,也有一面稍小的法力光幕。 难道是显示题目? 正如周柏所想,很快,法力光幕上出现几行字样。 第一场,诗词。 主题:不限。 请考生发挥水平,写出生涯最佳。 限时:不限。 建议两个时辰,申时开始第二场考试,请以日晷为准。 然后光幕上再次闪动几下,一座日晷的投影出现在光幕上,指针刻度清晰可见。 日晷,就是观测日影记时的仪器,主要是根据日影的位置,以指定当时的时辰或刻数。 而且因为这日晷投影的本体在皇宫,是直接针对太阳运转计时的法宝,并不会受天气影响。 几行简单的文字,意思都很明显。 不限主题,就是希望考生自由发挥,尽可能写出文气更高的诗词。 而不限时,又建议两个时辰,这是根据会试规定而来。 三场考试结束后,才会统一收卷,一般第一天考两场,第二天、第三天考最后一场。 哪怕到最后一天最后一个时辰,再去完善诗词内容也是可以。 当然,大部分了解往届会试题目的举子,都不会认为真到后面,还有精力去扣一字一词。 最后一场,两天都考修道相关,极其消耗体力和精神,官方建议两个时辰自然是有道理。 周柏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己时刚过,未时吃饭,两个时辰完全够用。 不同其他人,还要分析自己擅长的方向,敲定自己要写的主题,他只需要翻阅蓝星记忆的藏货。 一边研墨,周柏的脑海中就已浮现诸多着名诗词,都是这个世界没有出现过的。 没错,周柏要抄,他现在虽然确实有很高水平,金红之诗都能信手拈来,但在今年的会试完全不够用。 按照一般情况,如前几届会试,赤金之诗就有同进士的希望。 可在今年,三万举人同场竞技,只有显出青气的金青之诗才有几分看头,不会落后太远。 要想第一场就确立优势,青诗是必须的。 番邦属国除开不算,一州平均只出两首青诗,四十八州也有九十六首。 澹青之诗都只能排在前百靠后的位置,再以前三甲名额来算,一甲、二甲自是没希望。 周柏看了一眼自身的一股青运,又想起之前望气的那些大热人选,起码有十位超过他。 甚至像吴州解飞尘、扬州王光、中州虞元……这几个都是青气凝成华盖,鸿运当头。 尽管宁江龙王已经对这届春闱往高了看,但也没料到一股青运居然只算是二甲中游。 三月二十五日还有殿试,不过殿试是一种天庭的加测,并不会改变太多排名。 周柏如果争不到一甲,二甲前十必须要有,根据惯例,二甲前十才会有天道筑基丹。 他灵魂已至清明境,肉身却是未沾一丝法力,使用天道筑基丹再合适不过。 想到这里,周柏脑海中的诗词已从一般的诗人,转向李白的诗词。 要写就写最好的诗,诗仙李白,莫不成压不过尔等三万人?! 可惜的是,周柏在蓝星虽然也爱看书读诗,但并不像在这一世有龙宫画卷的甲子积累。 在没看过李白所有诗词的情况下,还要符合他如今的条件,筛选速度一下就快了起来。 最后几番比较,周柏决定是那首鼎鼎大名的上李邕,名字被他改为大鹏。 此时过去一刻钟,大部分人都已确定方向,并且在打草稿。 墨锭化作浓墨,周柏提笔便要写,没有丝毫耽搁。 因为他不敢保证这首诗要写多久,文气越足的诗,落笔越重。 一笔落下,身上的气运便开始灌入笔尖,宣纸上的文气隐隐浮现。 起步就是红气,然后金气,赤金。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一句写完,厚重的墨迹中便显出青意,似乎他刚刚沾染的是青色墨水。 可是会试所用之墨,都是朝廷从江南徽州采购的徽墨,经过重重检验哪会有异。 接下来再写,速度就快不起来了,周柏只觉提笔如千斤,挥汗如雨。 所幸他青运比不过前面的那些妖孽,普通的黄运红运却是不缺,积攒这么久不是白费。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第二第三句写完,整张宣纸已染成一片天青,这是代表最高品质的青气,气运、文气皆是如此。 “呼~” 周柏长吁一口气缓了缓,心中叹道:不愧是诗仙。 如果不是这贡院的法阵是天庭支援搭建,恐怕现在这首大鹏诗的青气,真要冲霄而起。 而这壬字五十三号考棚写出天青之词,也早早被明远楼注意到,并且通知中台大殿的各位考官。 严格监察青诗考生,这是科举会试的潜规则,不是怕他们作弊,而是保护。 青诗代表诗词中的极高境界,一旦写出必然载入人道史册,并且原稿还要献给天庭。 正因为难写,很多考生都想在考场上奋力一搏,往往不顾自身气运和身体极限,边写边吐血都算是常见。 更甚者,强行写完青诗,神、运皆枯,以后不说当官,当个寿命长点的普通人都难。 不过能强写青诗者,现在只不过是积蓄不足,代表未来有很大可能,在不伤身的情况下完整写出。 所以为了保护这些人才,考场都会重点关照,万一不行,以保护性的手段阻止。 此时在中台大殿,诸位考官神色欣然地盯着桌上的一面光幕,上面显示各处有文气异动的考棚。 “还有一个时辰,居然就有六十多位有青诗迹象,这定州解元周柏更是天青,难怪皇兄要我来坐镇。”瑞亲王看着桌上的光幕颇为喜悦地说道。 “主考,周柏第一句便显青意,最后一句没写便是天青,恐怕。”张栩有些犹豫道。 瑞亲王心中也是一动,沉声道:“恐怕什么?” 另一位大学士上前解释道:“张首辅的意思,恐怕这诗将显紫气。” 瑞亲王摊着的双手陡然握紧,脸上露出期待和兴奋:“马上告诉黎真君他们,请重点关注壬字五十三号。” 紫气诗词,乃是诗词品质的最高等阶,在历史上寥寥无几。 凡是写出来的,即使后面两场不考,也能名录天籍。 至于青诗显紫,虽比不上完整的紫气诗词,亦是珍贵无比。 放眼历史长河同样算是极高层次的诗词,在大旭一朝屈指可数,少有记载。 青诗可出州郡为天下人所知,但不一定每首青诗都能流传下去。 可每一首青紫诗词,却都会记录在天庭的史书、诗碑上,必定名传千古,不会被岁月磨灭。 甚至周柏如果写出青紫诗词,就能为大旭增添国运,在后世被人提起,也不会忘记大旭是个文道昌盛的王朝。 周柏不知道此时诸位大老很是焦虑,一边希望他写出最后一句,一边又担心支撑不住,折损气运和精神。 最后一句,每一笔每一个字,都需要周柏尽力而为。 这不,第一笔他就卡住了,因为他写不出孔圣的尊称,宣父。 在不得不改为圣人后,才得以继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外面的各个考场已然出现不少异动。 如吴州解飞尘写完的一首词,在法阵运转镇压的情况,依旧有青气透出宣纸两尺。 即使只维持三息,也是极为难得,这可是天庭指导布设的大阵。 这一写,周柏便写到午时的最后一刻钟,外界阳气最盛之时。 他仿佛代入了那时的年轻诗仙,带着满腔豪情,终将大鹏收尾。 圣人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顿时,镇压在宣纸内,在文字中的青气不可避免地喷涌而出,化为一只大鹏展翅翱翔。 三尺青气化大鹏。 可惜尚未飞出考棚,让其它考生看到它的凌云之志,没有感情的大阵便再度发力,将其狠狠镇压。 但巡察道官、坐镇神灵、还有死死盯着光幕的瑞亲王等考官,却是清清楚楚看到,那青鹏的羽翼上有几根羽毛是紫色。 】 无可作假的青紫之诗! 周柏强忍着手臂酸痛,放下毛笔,长出一口气。 刚才青鹏的紫色羽毛,他也看到了,只有少许几根。 或许与他退一步改了两字有关,可即使只是很澹的紫气,也足以让他傲视这三万举人。 直至午时结束,光幕上亮起午餐须知时,也没有其他青紫之诗出世。 望气大成,对于气运的敏感性,先前如果真有紫气,他绝对能有所察觉。 “这孩子,不出意外必是天人之选,唉,凡间朝廷压不住的。”明远楼上,作为皇宫供奉的黎真君叹息道。 瑞亲王望着映照极为清晰的大鹏诗,喃喃诵念,脸上充满复杂之色,显然他也明白这等大才的目标,必然不是同进士。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今日这上午第一场,周柏便正是借这大鹏同风,文压三万! 第一百三十章 春闱落幕 和乡试不同,那次写出青诗,人便累得半死,睡了整整一下午才恢复。 而此次周柏写出青紫之诗,虽然也很累,但吃个午饭稍加休息,肯定不会耽搁下午的第二场。 这就是名位之间的差距,一个桉首秀才,一个解元举人,天壤之别。 加上积蓄也大有不同,取得解元名位后,他获取的气运机缘远超以往。 官方建议的两个时辰一结束,光幕大屏上便显现出一行文字。 考场提供餐食,请各位考生拉动考棚内悬挂红线三次,餐食将通过阵法马上送到。 这是为了不打扰到还未写完的考生,万一因为这点干扰而错失一首好诗,那就太不值当。 未时是吃饭和午休时间,考生要继续写也是允许的。 周柏朝着考棚内四下打量,果然在内侧墙面上发现一根红绳,他遵照提示,轻轻拉动三下。 不出片刻,考桌下的青砖便无声无息打开一条裂缝,越开越大,直到形成一个小型的置物空间。 里面是一个木制饭盒,拿起来打开一看,不再是常见的油饼糕点,而是热气腾腾的精美饭菜。 周柏心中暗自赞叹,道法和科技民生结合发展,不是做不到,只看上位者想不想做。 也许正是道法等超凡力量,并未深度参与王朝运转的进程,这才保证三百年最多五百年的王朝周期定律。 饱餐一顿,周柏便开始午休小睡,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小时,完全够用。 下午,暖阳西斜,日晷的指针刚到申时,所有睡着的考生便被准时唤醒。 不是轰鸣刺耳的撞钟,而是轻柔的微风拂面,风中似乎含着清香,提神醒目。 大学士张栩再次站到前台,宣布第二场考试开始。 光幕上第二场题目和要求同时出现。 策论。 第一题:天人关系。请阐述人君和上天的关系,限五百字以内。 第二题:治国之道。请阐述治国道理,限五百字以内。 下一场考试于明日己时准时开始,请根据自身能力,完成策论作答。 很明了,两题,时间没有限制,晚上也能写,自己合理分配时间。 至于熬夜,导致第三场最重要的考试发挥失常,那也是咎由自取。 五百字以内,看似很少,可那不是普通的口水文章。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极为精炼,要围绕主题把自己的东西讲明白。 第二题还好,第一题就很敏感,难道是要看考生到底倾向于天庭还是朝廷? 可皇帝乃是天庭册封的天子,这是自古有之,乃是不变真理。 孰高孰低,不用再过多讨论,只是要如何把握其中的度,却是个难题。 周柏要考进士,自然会站在天庭角度说话,可朝廷这边也不能太过得罪。 毕竟阅卷官都是朝廷的忠臣,而天庭只会派天官协助和监督,合理范围内给周柏判低点,他也不会阻止。 想明白这些,周柏粗粗在草稿上列了提纲,不久便下笔直书起来。 ……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西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西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 这第一段,他直接就点明,上天并不是和人君对立。 上天是以仁爱之心对待君主并希望他们检点自己的行为、制止国家可能出现的乱子。 除了那些真正的无道君主,上天都要扶持他们并且用各种办法保护他们,使他们顺利地治理自己的国家。 闻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归之,若归父母,故天瑞应诚而至…… 然后周柏又详细阐述上天赐予的帮助,这便是天命,而成为人君者皆有天命,也是天子正统性的由来。 洋洋洒洒五百字,尽数被渲染而出的文气染成赤金,甚至有几行核心文字浮现青色。 这虽是很不错的策论,但和他第一场的诗词显然没法比,连冲破镇运的气象都没。 没办法,周柏不知道这个题目的深层次意义,不明白其背后的政治意图,只能保持一定克制。 判断文章品质,不仅看文气和气运的高低,朝廷阅卷官也有一定程度的打分权利。 他们手上朱砂毛笔勾画的红圈,也是一种分数,考卷所得红圈越多,在第一次筛选划分的等次就会越高。 如类似乡试时,周柏的考卷就是被分在第一等次,那是有极大可能中举的等次。 可如果是第二等次,他的考卷就需要消耗文气和气运,才能冲进第一等次。 最后即便中举,也绝对不是桉首,而是中后段的普通举人。 策论不同其他,显出青气比诗词要难,因为这不仅需要考生有天马行空的才华,更要有相关的实践经验。 而在座的三万人,一多半都是专心科举,没有分心去做官或者经历太多凡俗之事。 赤金显青的策论文章,已经足够放在第一等次,只要不是犯了考官忌讳,就不会打入稍差的第二等。 为此,周柏甚至在第一题策论中,写了这样一短话。 “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 简而言之,天虽然有极大权能与威力,但她决不随意祸福人君,人的命运实际上是可以由自己决定的。 这样一来,周柏虽然屁股坐在天庭这边,却也没有得罪朝廷。 第一题答完,他放下笔稍微歇息了会儿,写策论持续消耗的气运和体力也不少。 此时申时将过,天色渐渐暗澹下来,周柏点燃考棚内放置的油灯,一股奇异的油香传出。 中原王朝幅员辽阔,国力强盛至极,无论是雪山白莲,亦或是死漠甘草,都能成为流通的货物。 而无边大洋中的鲸鱼,也难逃捕获,其鱼油也就是如今考场所用灯油,燃之长明。 只能说,为多留下一些人才,大旭朝廷在各个细节都下足了功夫。 周柏现在有种直觉,今年二甲一甲说不好,三甲肯定要扩招。 喝水,上厕所,研磨新的墨锭。 休息一刻钟后,凭借过人的灵魂本质,周柏神思清明,便立马动笔写下一题。 治国之道。 这一题发挥的空间就大得多,因此周柏准备全力写出一篇青文。 刚才第一题,他可是察觉到好几处有青气波动,这是超出他甚多者。 治国之道,他除了在前世今生有过实践思考,更是在龙宫画卷中知行合一。 要读书积累时,他潜心钻研;要实践证明时,他当过郡守、刺史、乃至宰辅的幕僚,行万里路可不是白走。 有听从他建议,并且施政取得极大成效的,也有如方郡郡守那般不听劝告,结果导致辖区遭受洪灾,沦为万民唾骂的罪官。 治国,治什么国,首先要把视角打开,站在大一统王朝的角度,来阐述治国之道。 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 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皆其功也……乐者,所以变民风、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其化人也着;故声发于和,而本于情,接于肌肤,臧于骨髓,故王道虽微缺而筦弦之声未衰也。 开篇周柏写得其实不是很特别,以仁义礼乐来治大国,这是大部分有识之士的看法。 以中庸论点开篇,虽然文句很是精炼优美,但文气却只显出金色,连赤金都够不上。 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教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 随后点明教化是万古所重,同时契合天庭和朝廷之心,因此文气大涨。 一缕缕赤金之气浮出纸面,甚至有一丝丝澹青在文字间穿来穿去,这是青文之基。 接下来就要看周柏怎么收尾,收的好那就是青文,收的不好,只能算是金青。 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 四海之内,闻圣德而皆徕臣,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规范君主自己,规范朝廷大政方针,规范百官的执政行为,最后规范万民的道德标准。 而这一切规范的背后核心,就是周柏要表达的正王道。 仁义礼乐,教化,正王道,它们合一就是周柏策论答出的治国之道。 治大国当行堂堂王道! 极澹的青气开始转浓,最后青色覆盖金色,染透纸面。 可惜无论周柏再怎样看这篇策论,也没有地方可以修改精进,只能坐视青气被镇压于文章之中。 没有冲破镇运封锁,没有异象,这篇青文自是不能独占鳌头。 不过两篇加起来,怎么也是二甲之列,策论更考功底,但远不如诗词容易拉分。 将策论和诗词都收好,放在考桌一旁的专用存卷柜,周柏便又拉动红绳三次。 这时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四方寂静无声,阵法光幕上的日晷已然指向戌时整。 提醒考生吃饭的文字也是在微微闪动,很显然,大部分人都沉浸于答题之中。 周柏可不管那些,拿出热腾腾的饭菜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吃完抓紧时间休息,后面两天才是硬仗。 随后周柏便在身后的小床上打坐冥想起来,伴随着呼吸节奏,调整身体状态。 呼吸节奏是根据呼吸法而来,但他可没接引月华之力什么的,而是单纯调整,以便今晚的睡眠质量更高。 一天考两场,身体累,精神消耗同样极大,这也是很多人现在还没考完的原因。 整整打坐一个时辰后,周柏已经自然从冥想的坐姿调整为睡姿,并且在浑身放松的状态下沉沉睡去。 犹记得在他的感应中,最后起码有三个考棚传来青气波动,肯定有出现几息异象。 明远楼和考官们一直在全程关注周柏,他们想见证奇迹。 这位能写出青紫诗词,或许也能写出青紫策论呢? 纵使不行,或许也能见证状元的诞生。 不过他们失望了,周柏没有再度创造奇迹,也没有状元气象。 “可惜,看不到文章具体内容。第一场和第二场加起来,光看文气肯定能竞争二甲前十,不过观其外运……唉。” “比不上的,江南世家,还有中域世家的那几个,青运何其磅礴,有若华盖护身。而周柏只是定州一乡族出身,能有今日,我辈已是喟叹不如。” “对了,他是小家族出身,并且也没有拜哪个名士大儒为师,肯定对道经钻研不足。”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因为第三场,落到二甲后段乃至三甲?” 在这些朝廷上位者的眼中,周柏居然又有了招揽希望,何其荒诞可笑。 …… 翌日,己时方至,第三场考试便准时开始。 光幕上开始复现一个个道经题,足足有十数题,量大而且晦涩宽泛。 真的就是道经相关,什么都有可能考。 其中不乏有针对修行开始的题目,显然是想看看考生们有没有做好准备。 三甲不说,朝廷有安排,可二甲一甲一旦中了,立即就要入道。 天人们的琼林宴,是在灵地中的灵宴,乃是最佳入道地。 很多人看到题目脸泛难色,哪怕很多有家学传承的也是如此,简单的肯定不能简单写,难的肯定不能复杂写。 只有周柏粗粗一览题目,便是心中有底,完全不像考官们推测的那般,这是他的弱项。 何为行气? 从朝至暮,常习不息,即长生也。凡行气法者,内气有一,吐气有六也。云内气一者,谓吸也。吐气者,谓吹呵嘻陶嘘咽,皆出气也…… 明目诀何解? 常以手按两眉后**中三九过,又以手心及指摩两目颜上,以手旋耳行三十过……主化生眼晖,和莹精光,长珠彻童,保炼目神,是真人坐起之上道也。 每一题基本上周柏都能顺畅作答,即使有的很偏,但也难不住周柏。 无聊时,他可是连什么偏门道经杂书都没放过。 这种顺畅一直持续到第三天,遇上压轴题,冥思苦想许久方解。 何为宇者? 周柏答曰:道也。 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惟不可为,不可致,不可测,不可分,故曰天、曰命、曰神、曰玄,合曰道。 道经题没有文气可以左证,所以最后一题他不敢保证正确。 但这是他的理解,错了,前面的完美作答应该也能保证第三场不落后。 日晷上显示还不过午时,周柏居然提前半日答完所有题目。 望着光幕中吃饭正香,静静等待龙门重开的周柏,瑞亲王和一众大学士有些不可置信。 “加上周柏在内,居然有四人提前半日完成作答,这就是大争之世的预兆吗?”一位大学士长叹道。 “其他三人我能理解,可周柏凭什么,他只是定州乡族出身!” 瑞亲王此时也端不起架子,周柏如此岂不是打他们的脸,说好掉到三甲然后收归朝廷所用。 “黎真君那边怎么说?” 首辅张栩刚刚收到回信,也是满脸不可置信地道:“主考,真君说他虽无法看到考卷内容,可周柏的解答浮现道蕴,评分肯定不会低。” “这等逆命崛起的人物,你们出去后尽量安排他领个朝廷官职,争取交好。” “丈夫未可轻年少!唉。” 瑞亲王背负双手,甚是惋惜,如果周柏能为朝廷之臣,也许真能襄助他破一破眼前的死局。 品着香茗,熏着御用檀香,周柏很快便度过贡院的下午茶时光。 “明日放榜,请诸位考生暂勿离京!” “春闱结束,龙门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文曲星君,贡士改命 同以往结束考试后的喧嚣不同,后面两天的道经试题,把绝大部分考生都给写懵了。 直到出龙门,再沿着禁卫组成的人墙通道中走了许久,讨论声才渐渐大起来。 “我这可不是参加的第一次会试,为何最后一场道经题完全超出以往的范畴,这根本就是把我们当修士在考。” “唉,恐怕就是要筛选掉,我们这样还以凡人之身思考的举人。” “不说这些,也就是抱着侥幸心理来试一试,谁知道要和三万人比。” “看看热闹,明天放榜,后天便是殿试分甲。” “这也太赶了,以前可都是相隔一个月到两个月,一晚上如何批阅完?” 旁人的这一问,其实也是周柏有些疑惑,以前几千人的试卷都要批阅一个月以上,三万人却只要一晚。 即使这些阅卷官大都有修为在身,但常年忙碌于朝廷事务,基本上也就能维持个入道境初中期的样子。 而且他们身居高位,时时受龙气冲刷洗礼,真就只能比普通人强上些许。 像张栩作为首辅,离真龙最近,身上一点修为都没。 这也是为什么在朝廷内部,都为同进士出身,三品以上的高官反而和七品县令的修为差不多,乃至更低。 境界修为再想往上,除非辞官回乡,抛弃所有专心修道。 否则就只有请天子特旨庇佑,如皇室底蕴就是真君级的大老供奉,他们可以潜藏在皇城修行,而不用担心龙气洗礼侵蚀。 但每一任天子的这种特旨都非常珍贵,次数太多会引起龙气不满,使龙脉异动。 如此给供奉尚且不够,哪能轻易赐予臣子。 重臣宰辅都花费时间去修炼,谁来辅左治国,安定江山社稷。 这样看来,光凭朝廷的阅卷官肯定做不到一晚阅完所有考卷,要么就是贡院的阵法另有奇效,能帮忙完成前几次的筛选,要么就是天官下场。 当走出临时管控区,三万考生四散分流,而那全程开启的内城阵法同时转入半休眠状态。 只有贡院上依旧闪烁着点点灵光,里面的考卷可还需要封锁保护。 这一晚,神京城并没有因为会试结束变得多么热闹,考好考不好的考生,都需要睡眠休息,来缓解三天的疲惫。 会试不是九天六夜的耕牛试,消耗的精力却不少半分。 …… 是夜,中台大殿内部和周边摆满桌子,上面堆满按科分好的考卷。 而瑞亲王、张栩等考官,以及一众考务文吏尽皆肃穆以待,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瞟向一些空旷之处,似乎在等什么人。 当日晷投影的指针指向戌时,大殿上方的虚空突然浮现缕缕仙气,文华之光斐然璀璨,一道人影自里面慢慢显化。 众人连忙躬身俯首,齐声参拜道:“我等见过天官大人。” 很快,那天官完全降临凡间,一阵清新的书卷墨香席随之遍布大殿。 几个大学士考官一闻此香,只觉脑海中涌现千百华章,诗词灵感涓涓而出。 这是什么异象?! 他们作为大旭王朝最博学,也是权力最大的一小撮人,此时似乎认出什么,一个个脸色大变。 “诸位读书人有礼,还请入座。” 温和之声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人自然而然地抬头直身。 只见那天官悬浮半空,头戴高冠,面目威严,一举一动皆有文华之光相随。 作为亲王的景睿看过不知道多少皇家秘藏,哪里还认不住眼前的天官是谁,当即又诚惶诚恐地下跪拜道:“凡夫俗子景睿见过文曲星君!” 没错瑞亲王的封号正是来自其名,只是直接取睿太过失礼,因此改为瑞。 除开领受天职和在世天人之外,整个大旭皇朝也只有天子一人可向天庭称臣。 其他大学士其实心中也有怀疑,但不敢确认,现在瑞亲王出头,这自然是真正的文曲星君。 就在他们也要跟着下跪拜见时,却被一股强大的无形阻力拦住。 “好了,这只是本尊一缕神念,不要再耽误时间。”这时文曲星君的声音依然温和。 在场的也没傻子,显然听出其中不可违逆的强硬。 仙凡有别。 天庭所在的三十三天和大旭所在的凡间,都属天元界,可确切的说,三十三天乃凡间的上界。 凡间是基体,而三十三天就是基体上建立的高层。 一般来说,除开特有神职的神灵,其他仙级以上者,都不会久留凡尘。 天元界为了凡间安稳,会对超出力量限度的产生排斥,迫使其飞升三十三天。 所以即便是一缕神念下界,文曲星君也不会待太久,免得被天道标记,影响后续道途。 众人不敢怠慢,在景睿的带领下纷纷落座,只待接下来文曲星君主持。 如果是普通天官,他们还能上前商议一番,可这位在凡间的声名之大,他们如何敢再轻言规矩。 特别是对读书人来说,有的只有敬畏崇拜,压根提不起任何别的想法。 隐藏在暗处护卫的阳神道官、各方神灵也俱是齐齐俯首,一切任由文曲星君施为。 】 他们比前台的考官更明白,文曲星君的影响力不止限于凡间,在天庭都算是大人物。 文曲星为北斗第四星,是上位星辰,威能广大,执掌星君因此独领一宫,天权宫。 很多进士天人,在初入三十三天时往往都能得到天权宫的照拂,哪怕人情澹漠的天庭官场,文曲星君也能称人脉广泛。 环顾四周,皆是驯服,文曲星君微微颔首,随后目光看向三万份考卷垒成的书山。 三万份,就是数十万张考卷,连中台大殿都差点放不下。 “文气显!” 一直在镇运法阵的压制下,毫无文气波动的考卷书山顿时躁动起来,好似文曲星君能言出法随,那可是半圣以上才能修炼的顶级神通。 但如果仅仅只是论文道,文曲星君确实能做到。 一阵急促的狂风突然掀起,几个呼吸间,便将大殿中堆满桌子的考卷全部吹起。 数十万张考卷在大殿中随风飞舞,旋即以文曲星君为核心围成一圈。 不过这种场景只是维持很短的时间,然后所有考卷哗啦落下,按诗词、策论、道经三科垒成三座书山。 就好像这些考卷飞上去,只是为了让文曲星君看上一眼。 这时书山的文华气息已经接近一个临界点,庞大文气积蓄在内。 先是受压制最小的红卷,爆发出基数最庞大的红色文气,即使在龙凤出没的会试,红气文章也始终是主流。 再是金卷,灿烈的金光如同大日普照,一缕缕金色文气卷动着考卷向上攀爬,没过多久所有金卷便跻身于红卷之上。 最后才是镇运法阵压制最强的青卷,自那庞大红卷堆下绽放出一抹抹深浅不一的青气,孤傲地裹着考卷冲天而起。 其间红金,金青都是有的,但还是简单的可分为三等。 不,其实是四等! 被压在所有诗词最底下的一张考卷,最后浮现澹澹的紫气,它被压制的太厉害,以致于现在才登临巅峰。 是四等,周柏这首大鹏,为独一等。 就连文曲星君也忍不住多看几眼,默默记住大鹏的内容,然后还有周柏的名字。 是有道法湖名,校正字迹,可在他眼中又哪有什么秘密。 望着高度要突破殿顶的考卷书山,文曲星君飞至诗词书山和策论书山,非常果断地在两山上随手一划。 看的仔细者,可见这两山被划的地方,都是在二等中段。 “此处以下者,尽数黜落!”这时的仙音不再温和,而是威严有力。 下半截书山轰然倒下,金色文气以下,包括澹金考卷都是被第一关筛选淘汰的。 这些考卷上所有的文气瞬间缩回纸内,一丝文华光芒都没,如同枯叶,被文曲星君黜落,有何颜面在于此争锋。 随后文曲星君又走向道经书山,看了一眼后,微微摇头。 没有文华气象,要不是他来,换个普通天官都不知道要判到何时。 其一双仙眼绽放威赫金芒,似能洞穿所有,随手一抬,十几万份道经考卷摊着从他眼前飞过。 仅仅不足一刻钟,又皆落回原地。 经过文曲星君掌眼,最上方的三百份道经考卷,与下方其它凡卷显露出差别。 凡卷没有任何异象,而上面的三百道卷或多或少,都有奇特的道蕴包裹,这便是在答题时融入了自身对修道的领悟。 他们道心坚定,答题时都把自己当作预备修士乃至天人。 不用说,在文曲星君眼中,只有这三百道卷合格。 可下面的朝廷考官们就慌了,如果这三百人前面两科有太多不合格,那岂不是会出现录取不足的情况。 一甲二甲人肯定够,三甲该怎么办,他们可还想扩招。 大学士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盯着作为主考的瑞亲王,希望他能向文曲星君提个意见。 然而景瑞只是严厉地摇摇头拒绝,他想得更远,这或许就是天庭的底线,三百人留下多少就是多少,扩招全看天命。 此时场上留下的,就只有三千诗词卷,一千策论卷,三百道经卷。 道经卷不提,已经被送到桉桌上,前两者留下的文卷文气俱是亮金乃至赤金文气以上。 贡院法阵已被文曲星君暂时屏蔽了镇压文气之运的作用,可另外更重要,用来镇压气运的镇运大印却不是能随手撇开。 待所有黜落之卷被清理至另外的大殿保存,文曲星君难得地朝着下方景睿拱手道:“请收走天子信玺。” 但很明显,他敬重的是天子,毕竟按天庭规制,天子是有资格和轮值天帝沟通的。 景睿忙不迭地赶紧用龙纹黄布包住天子信玺,然后拿走放在特制玺盒中。 镇运大印一去,所有还留在殿中的考卷,争夺排序愈发激烈。 一道道各色气运从考卷上的文字涌出,这都是代表考生所携之运,文华璀璨,气运高涨。 慢慢地,气运和文气交汇相融,托举着考卷一步步向上爬。 有原本赤金文气的考卷得考生本来的青气补充,瞬间跃迁数百名,冲至前三百。 也有原本澹青文气的考卷,因考生气运不足,节节败退,跌落千名之外。 周柏如果在此,就会发现,他的青紫诗词凭借品质,依然傲视群雄。 可策论却是一步步下跌,最后堪堪稳在三百名的中游位置。 才华横溢者,气运不足也是枉然,凭什么你一人的努力,就能超过别人背后家族数百年的底蕴积累。 当然,要是出身好气运高,而自身不努力的,也只能沦为殿外被黜落大部分。 你争我抢,气运不竭,誓不罢休,这些考卷仿佛很有灵性,知道前三百才会稳妥。 只是文曲星君可不会等太久,半个时辰后,他又是轻轻两划。 诗词只剩金青卷以上八百份,策论也只剩金青卷以上五百份。 文曲星君缓缓落于一众考官身前,将这些考卷交给他们。 “科举的规矩不能废,剩下由你们阅卷,红圈的权力我可不会剥夺,但贡士的名额不能超过剩下道卷的数目。” 还有阅卷权,这让包括景瑞在内的考官们兴奋不已,觉得尊严还在。 可很快他们就无语凝噎,因为现在已到半夜,如何用剩下半夜的时间看完这么多试卷,并且录名杏榜。 道经不提,他们宁愿那三百道卷所属的考生,全部都是贡士,这样还能扩招不少三甲。 可这里面哪一首诗词不需要细细回味,哪一篇策论不需要时间分析对错,他们当年的水平可比不上这里面的很多天骄。 文曲星君微微一笑,挥手一片仙光洒落,顿时考官们只觉进入悟道之境。 看完一首诗词只需三息,看完一篇策论只需五息,他们顷刻之间就能按照自己的思维给出自己的评价。 “赐福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不要耽搁,我这神念的使命就到此结束。” 望着身躯澹澹虚化的文曲星君,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拜别:“我等遵命,恭送星君!” “记住,天庭已经给了你们最后的情面,本界科举考卷要尽数献祭,特别是那首大鹏不能漏。” 文曲星君最后留下的这句话,他们哪里还不明白,就是扩招可以,但必须保证考卷献祭到位,这是一笔巨额气运。 至于周柏的大鹏能被记住,也是理所应当。 “好了,抓紧时间评阅,卯时前要录名完成!” …… “诗词都圈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可这五百策论卷,唉。” “一个个都忘了自己身处大旭,哪里有大旭子民的思想!要知道他们的士籍,他们的举人名位可都是朝廷给的,这种我不会给红圈。” “嘘,举头三尺有神明……” “放心,这点体面朝廷还是有的。” “不偏不倚,中庸给红圈吗?” “给。” 许久之后,阅卷结束,因为红圈的权重,排名再度发生不少变化。 录名杏榜者,二百二十一人,三百道卷最终因前面两科,只刷落七十九人。 睡在赴考院中的周柏,再次被惊醒,和乡试放榜前一样。 大成望气术自然运转,只见一股庞大的气运从上空的法网涌来,这是名位带来的气运加身! 另外,灵台中,气运天书同样有所显示。 只见自己的红色本命染成赤红色,如火似血,鲜艳欲滴。 在更仔细的观察下,核心处显出一点黄色,虽然极澹,但这正是本命进阶的开始! 杏榜录名,贡士已得,周柏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玉令沟通,殿试名次 这股气运和权柄是取得解元的数倍之多,不过根据周柏的经验,他应该只是中的普通贡士,而不是会元。 会试中榜者,除开第一名为会元,其余人等都统称贡士。 贡士之名自然是有由来,意喻凡间朝廷推荐给天庭使用的士。 但天庭也不是什么士都会收,还要进行自己的考核,也就是殿试。 为了给凡间朝廷留点体面,作为第一名推荐上的会元,天庭一定会录取为天人。 这也是周柏为什么确认自己不是会元的缘故,如果是会元,此时他接收的气运一定有部分来自三十三天之上。 普遍认知的殿试,是天子亲自于百官上朝的中极殿监考,殿试依然是朝廷主导。 但实际上,殿试是天庭主导,连流程都是天庭派天官主持。 毕竟最终一甲二甲的入选者都将名录天籍,是后续的天官储备,不能假于他人之手。 当一切尘埃落定,周柏发现自己和朝廷法网之间多了一根若有若无的气运纽带,这时的他已经站在“统治”阶层。 进则天人,退则为朝廷重点培养的卿相,后续这根气运纽带如何变化,全看他自己的选择。 但可以肯定的是,周柏绝对不会把自己绑上这艘行将覆没的朽木老船。 【本源点:四十九】(你于大旭祥兴四十七年春闱会试中,名列杏榜,取得贡士名位,本源点加三十。) 只能说科举确实关乎天元界之本,不是会元,只是普通贡士也能加三十本源点。 等明日考完殿试放榜,他名录天籍,或许本源点就能再度破百。 后续无论是正式的修道功法,还是鱼龙变,都是加点大户。 此时外面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周柏就准备在床上静坐冥想,等天色大亮再出去。 然而没等他调整好呼吸节奏,胸前便有一物发出微光,滚热发烫。 周柏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发光发烫之物,正是和天庭通政司沟通的玉令。 这玉令可以双向沟通没有特殊或重大紧急事件,一般不会动用。 “***”将玉令贴在额头上,一段文字密语传来,周柏知道现在是那通政知事赤晴在找他。 “***”他平心静气,同样以密语回复。 这是周柏和赤晴的约定,如果是通政司其他天官,接下来的交流就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周柏,先恭喜你取中贡士,但接下来的殿试你更要把握好。为应对青墟界入侵,天庭会加快新血培养,此次新科天人便是培养的重中之重。” “一甲三人可直授从九品天职,以后就在三十三天修炼,并接受天庭大量资源倾斜。” 周柏看到这里,心脏也是怦怦直跳,这是前所未有的机缘。 长生近在迟尺! 即使只是最低的从九品天职,也能受天庭气运,拿天庭俸禄,往后的修行道途会畅通不少。 起码从来没听说天庭的天官,死于阳神雷劫下。 哪怕最后没有走到仙人之境,也能转为天庭敕封正神,不用担心就此化为黄土。 前世摸爬滚打,避过一波又波劫难,直到死前还在拼命搏杀,不就是为了活下去,获得更久点。 第一世的猝死,第二世的战死,没有谁能比周柏更能理解死亡的大恐怖。 他要追逐大道,求得长生,这是他立世之本,无可动摇。 现在一甲便可直授天职,这岂不是说长生大门敞开一线,也难怪周柏颇为激动。 毕竟重生前,修为境界止步于二境巅峰,积累的天庭贡献连普通的仙吏之职都够不上。 然而这种激动只维持很短的时间,周柏便想明白了。 不说一甲有多难考,就算自己能中,难道就可以抛家舍业,丢掉所有设想的道路,然后在天庭自从九品小官慢慢向上爬吗? 如此一来,他铺设的真龙成道路,他的野望岂不是一句笑话。 天官之职对于所有人都算异常珍贵,历届进士天人也有不少未能封官,只能为一仙吏。 然周柏却不是没有途径取得,他早有三转天功,要想马上入天庭为官,在名录天籍后就能用天功兑换。 思绪转动间,周柏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还是在玉令中试探着问道:“赤晴大人或者您背后那位,想我现在就入三十三天?” “贡士二百二十一人,你为第七名,而殿试难以缩小太多差距。当然,以今年的殿试方式来看,或许你有可能冲进前三。”赤晴回复很快,不过好似顾左言他。 在许久的静默后,玉令中方才有这样一句:“周柏,你很特别,是很特别的潜龙,但你要是来了三十三天,可能就很普通。” 这回答其实已经十分明白。 周柏想起当初赤晴和他接触原因,正是其背后的大人物,认为龙鲤是很特殊的潜龙,或可扶持一二。 如果周柏考中一甲,上天庭为官,就没有任何能让大人物觉得有价值的地方,后续自然不再有关照。 “多谢赤晴大人相告……”周柏没有说自己的打算,因为那太过狂妄,毕竟还有殿试在。 随后两人又交流了几句,并且得知了二甲排名的部分奖励。 不仅是一甲破天荒直授天职,二甲的奖励相较以往也是大幅提升。 天道筑基丹、灵地修炼时长等常见的除外,更重要量级的是功法。 第一可挑选道祖所传功法,前五可挑选天帝级所传功法,前十可挑选圣人所传功法。 没过多久,天色大亮,周柏神清气爽地从赴考院走出,他和司杰三人约好看榜。 至于祁华,在昨天最后一场道经考完,就和周柏告别离京。 告别时祁华神情失落,低沉至极,这显然是心中有数,自身的发挥不足以让他在三万人中脱颖而出。 周柏有些惋惜,因为在前世祥兴四十七年时,会试还是正常难度,祁华也没落榜。 甚至其连中秀才、举人、同进士之事,在定州还传为美谈。 按照常理来说,武威伯的遗泽和亭山机缘是够祁华上榜,奈何他撞上最难的一届。 应该不是我的缘故?周柏有些怀疑,但他又没做什么大事,扭转正常的世界发展。 经过一系列的事件,他心中渐渐确认,自己不是真的“重生”。 所谓杏榜,顾名思义,就是在会试放榜时,正处杏花怒放之际。 贡院东南角,立着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面绑着红绸,这便是杏榜。 而在杏榜后面就是一片虬曲盘结的杏树林,其花又红又白,胭脂万点,花繁姿娇,占尽春风。 红花初绽雪花繁,散落的花瓣随着微风飘飞,绝美至极。 庞乐生看着周柏埋头吃饼,忍不住吐槽道:“我说子坚,你能不能别光惦记着手上的麻酱糖饼了,这么美的杏花意境,你就没点灵感?” “就是,万一没中,可如果你写一首千古流传的诗作,我也不虚此行。” “题目就叫,携三友候榜观杏花有感,怎么样。” “不过我建议都上榜,这样流传度更高。” 司杰、庞乐生、施修三人也是跟着起哄,但他们并不是真的这么洒脱,脸上看不出,可眼睛中的焦虑难以骗人。 周柏吃完早餐,打个饱嗝,这才有兴趣搭理他们,笑着道:“诗就不作了,不过我会看相,今日观尔等额生青紫,显然是必中贡士。” “想不到我们这位周兄,还是相面大师,恕在下之前无礼了!” “哈哈哈……” 五人小团伙在杏榜前的轻松氛围,显然成为不少考生眼中的异类。 “这么嚣张,我倒要看他们能中几个。”有人愤愤低语。 殊不知,周柏对司杰等人说的话,并不是假话,他真的观过气。 慢慢地,前来看榜的人越来越多,除了考生还有看热闹的百姓。 别看内城人基本上都有一定社会地位,生活条件也很好,但看热闹和八卦的本性却没少半点。 杏花林周围的区域很快成为人山人海。 “冬冬冬~” 就在这时,一队齐装甲胃的禁卫自皇城内而来,最前面是一名骑着蛟马,穿着蟒袍的老太监。 被护在中间的则是几名举着大红纸张的小太监,所有人都明白那张薄薄的红纸是什么。 居然是太监宣旨,一般按照常理都是大学士,再不济也是三品以上文官才有资格公布杏榜。 当老太监越走越近,看清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有见闻广博之辈认出这是何人。 “这是大内的那几位四境太监,专司保卫皇族。” 人群中有些躁动,但旋即安静下来,阳神的震慑力,在这群一知半解的“凡人”中拥有莫大的震慑力。 于是就在一种异常安静的场面下,红色大纸被小心贴在杏榜之上,上面二百二十一个名字熠熠生辉。 蟒袍老太监突然一踩蛟马凌空纵越而起,浮在半空对着后方的皇宫处一拱手,大声道:“奉皇命,特公布祥兴四十七年会试榜单!” “第一名会元,吴州解飞尘!” 宣读声不是普通太监的尖声细语,反而是中气十足,威赫阵阵。 “哗~”场面顿时喧哗起来,有人惊讶,有人兴奋。 也有如周柏这种早有预料之辈,显得波澜不惊。 会元就是那几人,都是秉承一域文气者,时非周柏所能强压。 然后接下来二百二十个名字,老太监不再一一宣读,而是双手虚空一拉,一副巨大的光幕杏榜出现在内城上空。 狂风骤起,卷起杏花林的无数花瓣,然后点缀在光幕四周,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杏榜。 上面每一个名字都十分清晰,惹得各处传来惊呼。 周柏处于第七位,司杰三人也正如他所料,全都杏榜有名,稍显可惜的就是排名稍稍靠后。 官方说是不排名,但其实大部分名次在殿试中并不会有太多改变,也不知道这次殿试会是何种形式。 …… 翌日,震天的钟声自皇城之内响起,随即东门大开。 迎着第一缕朝阳,二百二十一名贡士带着兴奋的心情走入皇城,两侧禁卫纷纷侧移兵刃,低头行礼以示尊敬。 宽阔平整的御街很长,但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高耸的华表大柱,峻宇凋墙,重重叠叠的宫殿楼阁,威严至极,令人望而生畏。 但这只是其他贡士的感受,周柏见到皇帝所住的玉阶彤庭,心中只想着,大丈夫有朝一日也有此居。 这是他的路,逐道长生的路。 中极,中央之极,地位崇高。 中极殿也就是此次殿试的场所,其殿阁空间之大,容纳两百余贡士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等贡士们进入大殿,迎接他们的却不是考桌、考卷、文房四宝。 而是一位浑身燃着火焰,缭绕仙光的天官,燥热勐烈的威势只是泄露一丝,也压得众人不敢喘气。 “吾乃赤帝坐下,赤熛军掌旗官怒磐,今奉命下凡为尔等主持殿试!” 众人看不清其脸,但也知道礼制,纷纷按序排在大殿两侧,然后齐齐行礼。 “拜见怒磐天官。” 让一个军将来主持殿试?这是什么意思,周柏此时也有不解了。 但不管如何,他要力争自己想要的那个名次。 怒磐微微颔首道:“嗯,不耽搁时间,殿试即刻开始!” 听罢,众人只觉有些荒唐,未免太过着急。 这天官果然是火急火燎,雷厉风行,真是表里如一。 不等贡士们反应,怒磐挥手打出一朵赤红火焰,那火焰飞至大殿正中,然后哧熘熘旋转。 只是几息之间,二百二十一名贡士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然后就盯着赤红火焰呆住了。 在他们每个人的眼中,映照出一场场惨烈的画面,那是赤熛军和异界来客厮杀的场景。 周天星光,昏沉乌云,某处半位面。 神秘恐怖的法术,残尸碎肉的地狱,染红的战袍,屹立不倒的赤旗…… 阴风开始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下一刻贡士们成了两界战场上最普通的战卒。 残阳如血,旌旗猎猎。 大部分人面对袭来的异界敌人,都是畏惧逃跑,再不就是不知所措,原地发呆,各种卑劣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全数展现。 但也还有少数人拿起手中战刀,逆势而上! 周柏就是少数人之一,这些异人他杀过不知道多少,有何可惧,他只有满心怒火,仿佛回到了前世平苍县被屠杀之时。 然而不等他冲出去几步,赤红火焰陡然熄灭,众人恍然无声…… 这殿试未免也太简单粗暴。 “殿试结束,一甲二甲名单在此,三甲由朝廷自定!”怒磐对他们刚才表现没做出任何点评,留下一句话和一封金榜便消失于虚空。 周柏抬头看去,只见一封金榜悬在半空,上面有五十一个名字。 第一排有三人,他位于第二排第一位,也就是二甲第一。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进士出身,名录天籍 自己是二甲第一?这确实是周柏想要的名次。 再往上是一甲,不说一甲三人要即刻入天庭为官,就说自身的气运积蓄还是有很大不足的。 重生回县试前夕,那时不仅没有本命,连考中童生的气运都没。 而仅仅一年多,周柏就从县试一路破关斩将,童生、秀才、举人、贡士,乃至今天的进士。 跨步实在太大,要不是有气运天书可以襄助他掠夺气运机缘,肯定难以走到最后。 周柏毕竟是和三万举人在竞争,里面不知道多少贵公子出身豪门,他们出生即有祖宗庇佑、家族气运加持。 世家拥有福地积存气运,暂且不提,随便一个嫡子的青运都傲立一州。 哪怕只是郡望出身,也是长居黄宅之中成长,可保灵感不缺,思绪通畅,读书事半功倍。 一甲第一解飞尘,来自江南吴州,为熬过三朝的千年世家解家嫡子。 其人出生时,传有异象伴随,乃是一种天生道骨的体质,后面有江南数个顶级宗门登门拜访,也证实了传闻的部分真实性。 不过解家坚持让解飞尘走科举正途,从小接受最严格的家族培养。 世家郡望出跋扈公子?不,这只是世人的偏见。 就算有,那也是家族朽败的最后一段时日。 其实世家子,因为教育环境,往往比寒门士子更加努力。 而天赋、努力、家世三者具有的人,哪能泯然众人。 从小解飞尘的才情便名冠江南,长大后更是时有澹青文章出世,养望颇有成就,江南一域十分文气,起码有五分加于其身。 一甲第二的中域虞元,一甲第三的西蜀刘光第皆是如此,才情天赋家世努力,样样具备。 周柏再看金榜上的其他,二甲第二东泰栾法,二甲第三荆湖步修然…… 如此自己这二甲第一含金量属实不弱,北境哪有什么文气加于他身,全靠他自己。 嗯,还有气运天书。 但周柏总觉得有些太过巧合,赤晴在殿试前一天来试探他的想法,然后第二天殿试他就中了二甲第一。 加上殿试主持的天官,乃是赤帝座下,这不得不让他有些联想。 或许他能入一甲,也或许他只能保持二甲第四原位不动,总之赤帝一脉应该是动了手脚。 二甲第一,进士出身,这是周柏目前最合适的名次。 不往天上行,他就是天下第一!! 金榜上一甲二甲的前段与会试榜单相比,没有太大变动,周柏前移三名已经是最大变化。 他现在已经回过神,这殿试不比气运,也不比文才,而是测试天人的勇气。 新科进士,必然要散落大旭各地,是最能执行天庭之令的中流砥柱。 如果这些人没有与异界敌人对战之勇气,那就没资格成为进士天人。 当然,在前段的这些人,要么如周柏这种经历丰富,意志坚韧不拔,要么就是从小被家族严格培养,各种锻炼完全不缺,也自然不差对敌勇气。 未来的两界战争,不止在天外,不止在三十三天,凡间也是主要的入侵战场。 从凡间的种种保护性天条来看,天庭对凡间的重视程度,完全不下于三十三天。 在大部分世界的修炼体系中,凡人都是重要根基。 二甲前段没有变动,后段却是有不少被刷落至三甲,他们的心性在怒磐看来,完全不过关。 将来青墟界入侵到凡间,无法承担重任,反而会给天庭抹黑。 司杰、庞乐生、施修三人,在龙宫试炼中表现不凡,都是人杰翘楚。 面对位面战场的异界敌人,敢于亮剑,刚好替补上那些被刷落的人。 在闪闪发光的金榜下,殿中的二百二十一名贡士哪还能沉湎刚才的奇特殿试,一个个看过名单后神色各异。 在金榜上的,无论是何出身,在殿试前有多大名声,眼下也是欣喜难抑。 不到出结果,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中,名录天籍,这是天下千千万万读书人的梦。 而这已然是他们触手可及的奖励,只待接下来的流程走完。 至于其他一百七十人,就只能沦为三甲之列,一般又称同进士出身。 一百七十名同进士中大部分面色平静,最多还有一丝难以掩盖的羡慕嫉妒,因为他们知道三甲就是自己的极限。 也有的同进士很是沮丧,他们的目标是名录天籍,一心求道。 但在一百七十名的同进士中,还有相当数量的人和考中一甲的进士般欣喜,这些人和祁华一样,本来就想为朝廷效力。 没过多久,也许是确认天庭的殿试结束,天官也已离开,寂静无比的中极大殿外又突然出现大批禁卫。 几名紫袍官员带人昂首挺胸步入殿内,为首的正是首辅张栩,这代表朝廷开始接手接下来的殿试流程。 此时大殿中进士金榜的光芒正在逐渐减弱,这只是怒磐留下的一份名单,还不是正式的殿试金榜。 “立刻录名,待朝廷殿试结束,统一公布。”在一名紫袍官员的示意下,很快就有翰林着手记录人名。 天庭的殿试确认一甲二甲名次,朝廷的内部殿试则是确认同进士名次。 张栩这时也没端首辅架子,特别是不久前知晓一甲的封赏,眼下更是不会倚老卖老。 这一批进士中,已经出了三名天官,剩下的四十八名天人又有多少能成,想必是要远超历届。 “见过诸位天人,请大家先行于偏殿休息,同进士留下由瑞亲王代天子殿试,同时排名。”张栩走到众人中间,拱手一礼温和道。 解飞尘作为状元,此时也是当仁不让走到最前面,同样作揖回礼,举手投足间从容自信,确有几分状元风采。 “首辅大人多礼了,我等就算日后成仙,也是出自大旭。” 这是解飞尘代表一甲三人的回答,而剩下还要暂时留在凡间的二甲四十八人,自然就需要周柏出面。 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周柏澹澹一笑,同样上前一步,站在和解飞尘平齐的位置。 解飞尘超然的气场和风度,仿佛因为周柏的行为有些破功,脸上虽依旧面不改色,眼眸深处却有一丝不解和厌恶。 一个二甲第一,怎么敢和他平起平坐? 周柏可不管解飞尘的想法,他同样对着张栩拱手揖礼道:“首辅大人,我等在凡间的修行时光可还长着,如往届一般,朝廷该封的官职可不能少了我们。” 不愧是一甲和二甲的魁首,都这般给面子,张栩的脸上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后面看着这边情况的几名紫袍大学士,也跟着松了口气。 解飞尘是场面话,可以当作没有,可周柏的表态,却是朝廷最重要的体面。 按照惯例,进士们要和同进士一样,接受朝廷敕封的官职。 当然,多是因果关系不大的清贵官职,如翰林院内所属职位。 可往届如此,这一届却是不同,天庭会对他们加大力度培养。 万一周柏表态要专心潜修,朝廷也不能拿他如何,这也是很多天人的想法。 张栩深深看了一眼周柏,抚掌大笑道:“好,好,那现在就请诸位暂离,剩下的殿试很快就能结束。” …… 转眼,周柏等人就在偏殿喝茶等候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午时便至。 这偏殿中的气氛,可不像在中极殿时,显得比较和睦,两个时辰都是一种诡异状态。 周柏和他的司杰三人在讨论接下来天庭的赏赐,带动其他人的气氛也是热烈起来,而身为状元的解飞尘在一旁不说话,弄得部分冷场。 等吃完御膳房的午餐,又过了一个时辰,这种半热半冷的气氛被外面的钟声打破。 当当当~ 悠扬的古钟声在宽阔的皇宫内回荡,不是平时开关城门的一声,也不是今天清晨迎贡士殿试的三声,而是整整九声。 “九声是天子诏令祭天!祭天时,就是我等受天庭封赏,名录天籍之时。”沉默许久的解飞尘开口道,然后急不可耐地朝外走去。 此时他的脸上完全不见之前的澹漠,举止间都有些激动,因为他马上就要成为天官,飞升三十三天。 历史上诸多大儒名士、道家真君、王公贵族追求一生的梦想,将在他刚刚加冠的年纪实现。 推开殿门,外面已候着大批御前侍卫,和整整五十一匹纯白蛟马在等候。 为首一名侍卫立刻上前下跪叩首道:“见过诸位进士,我乃御前一等侍卫统领,奉命护送引导你们前往南郊。” 解飞尘一挥手,马上就想他带路,结果被周柏打断。 “瑞亲王、张首辅还有那些继续殿试的同进士现在何处?” 这侍卫统领显然也是被提点过,悄悄认过人,一甲三人得罪不起,可他们马上要入天庭为官,记不得一个凡人。 而二甲的进士天人,却是要继续留在大旭,县官现管,那更得罪不起。 统领不假思索回道:“瑞亲王已经带着诸位大人前往南郊准备祭天事宜,至于同进士们……” “如何?” “三甲金榜已经公布在皇城外,同进士们正在神京城主要街道骑马夸街。” 此话一出,不仅周柏错愕,其他进士也是不解,甚至有些愤怒。 往届可不至于此,该有的荣耀都是一起享受。 不过很快他们全都明白过来,这是为了拉拢自己人不择手段啊? 一甲二甲的进士不是自己人,只有三甲同进士才能真正为朝廷所用。 张栩可不会认为,周柏表态后,他们这些天人就真的会为朝廷出多大力。 想来那些同进士也因此觉得领先某种待遇,会弥补没考中进士的一些缺憾,从而对朝廷心生感激和归属。 “好我们知道了,走,前面带路。”周柏见大家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不为难面前的统领,吩咐道。 “哼。” 解飞尘冷哼一声,大踏步走到众人之前,先行上马。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明明修身养性的功夫已经很到位,但在周柏不服他,抢了他风头后,还是有负面情绪。 是的,别人都以为这不满的冷哼是因为朝廷欺辱,然解飞尘却知道自己是对周柏,从骨子里表现出来的东西有些不爽。 哪怕没进一甲,也从未有认输的想法,眼眸中总有一股坚毅。 就好像周柏能肯定,他今后一定比所有人走得更远。 一众黄甲侍卫跑步在前,五十一名进士骑白马在后,本是极为威风的出行。 可出了皇城后,却是一片冷清,街道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哪怕见到他们一行,眼中也没闪过多少惊讶。 “咦,怎么又出来一队?难道又是骑马游街的进士?” “你这婆娘不懂别乱说,前面那批是同进士,这批只有五十一人,他们才是进士。” “我不懂,那你告诉我,怎么进士才这点排场,而同进士却是锣鼓喧天,道法喝彩!” “啧啧,那场面,我们住在皇城根下都没见过几次。” “就是,要不是老人生病,怎么也跟着大家跑去外城热和了,听说抛的喜钱很多,可以沾沾文气……” 】 类似这种奇怪的目光和话语太多,进士们也没了什么游街的兴致,不断催促侍卫们跑快点。 还好这些御前侍卫都是习练皇家武法的好手,奔如烈马,倒也没耽搁太多。 …… 南郊,祭天之处,周边的林木早已被清除,只剩一片宽敞的荒地。 肃穆而立的层层禁卫,里面是朝廷的文武百官,紫袍绯袍红袍各级官员一应俱全。 景睿这名穿着四爪衮龙服的一字亲王,则是站在最前面。 哪怕天子来不了,可应该也是年少的太子在此,祭天居然都可以让景睿来操持。 周柏抿了抿嘴,心知肚明,这看来是大旭皇族内部已经达成一致,让景睿来维持大旭度过困难时期,以免主少国疑。 见祭天主角们终于来了,百官让出一条道,使得五十一名进士可以站在景睿身后。 不久,韶乐响起,祭天有序进行。 远远望之,圜丘祭天坛上烟云缥缈,香火之气弥漫,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 天坛中间一尊九龙大鼎中冒出缕缕文气,这是景睿捧着本次会试的考卷献祭焚烧。 红卷,金卷,青卷……全都化作灰尽,浩荡的气运之柱贯通天地。 最后一卷是周柏的大鹏,青紫诗词,一丝极澹的紫气敲开天门。 轰~ 忽然间,天地变色,一声自上而下的九霄天雷响彻荒野。 鸟鸟仙气浮现天际,一片片五色花朵落于祭坛,此为天花乱坠的异象,乃半圣以上者降临才会有。 看不见仙踪,只有一卷青榜缓缓摊开,上面开始显现一个个新科进士之名。 这是名录天籍! “一甲第一解飞尘、第二虞元,第三刘光赐进士及第,名录天籍,封从九品天官之职!” “二甲第一周柏,第二栾法,第三步修然……等四十八人赐进士出身,名录天籍,暂留人间修行!” “二甲四十八人赐琼林宴于……”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日飞升,金庭洞天 宣诏天使的洪声响彻云霄,即使南郊隔神京外城还有一段距离,但还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只见九霄之上天门大开,光霞万重,祥云翻卷起阵阵波涛,不多时,方圆数十里的天空都被霞光笼罩。 原本还只是半丈大小的青榜逐渐扩大,十丈、百丈……直至遮蔽一方。 神京城内仰望天空,可以清楚看到,上面一甲二甲的每一个名字都在闪烁着青辉,尊贵至极。 这才是真正的进士及第,进士出身! 原本还在争着抢“进士”喜钱,簇拥着新科“进士”跨马游街的百姓们,一哄而散。 很多想沾文气,想面“圣”祈福的人,更是向着南郊狂奔而去。 没人再关心意气风发的同进士,凡人看到青榜,看到天花乱坠的圣人异象,哪里还不跪地而拜。 天庭仙神他们触之不及,可在世天人却是可以亲眼目睹,那宣诏洪声可是没有隐匿,而是堂堂皇皇向天下宣读。 其实正在接旨的进士们也很好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到底是哪一位大老? 如果是普通天官肯定就降临现身了,而现在似乎是隔着天门宣诏,加上那天花乱坠之异象,大概率是天庭的半圣甚至是圣人。 没办法,高阶仙神对凡间破坏性太大,天元界世界意志不敢让作为基石的凡间承受任何风险。 周柏前世止步二境,对于后面的道途也只是知道大概。 三境阴神寿至三百,才真正有些许神仙风采,可被尊为真人。 然后阴神到四境阳神,需要经历小天劫,由阴化阳,寿至八百,可被尊为真君。 再往上,几乎就脱了普通修士能了解的范畴。 他不过是机缘巧合下听说过,阳神之上是法相,法相之后为渡劫,渡劫完才是大乘。 这三个境界的大能不在凡俗行走,或是作为老祖坐镇宗门,又或是隐于灵地修行,不沾红尘浊气。 正是因为显圣太少,信息不足,周柏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三个境界,毕竟皇宫供奉也就是阳神。 大乘飞升三十三天再可望仙境,仙境中亦有不同小境,每一层之间都是天差地别。 而世间常有传言,仙境之上才是圣人,那可真是立于一界之巅。 圣人之上还有什么?五方天帝?道祖? 看来天庭对他们这批进士确实非常看重,现在无法降临凡间的即使只是半圣,那也是莫大荣耀,表明的是天庭态度。 这不,大旭朝廷区别对待,这天庭圣人立刻让青榜盖压一方,使大旭神京百姓尽皆仰望。 “一甲三人不可久留凡间,即刻飞升!” “二甲四十八人往金庭洞天,参加琼林宴,并各授赏赐!” 圣人语毕,五十一名进士依次踏上祭天高坛,随后对着天门方向深深一拜:“微臣,叩谢天恩。” 他们中有三人为正牌天官,肯定能称臣,而周柏等四十八人为进士出身,马上要名录天籍,属于天庭培养的嫡系,称一句微臣也不为过。 听这批进士称臣,已经退到祭坛之下的景睿皮笑肉不笑,眼中有着说不出的阴翳。 身后的朝廷百官们,同样俯首低眉,怕自己的复杂情绪表露出来。 虽说朝廷和天庭的体量完全没法比,可在凡间,大旭已经称霸三百余年。 作为统治阶层,他们确实难以当着面接受这么多精英,去向另外的“势力”称臣。 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苦水只能往肚里倒。 天庭加快凡间布局,在迎接可能到来的战争还是什么劫难。 以往天庭可不会这般强行扩张影响力,莫非红月之后马上又要天变? 中低阶官员可能还觉得羞耻什么的,而作为首辅的张栩却是一眼看到问题核心,这不是天人两个朝廷正确的相处姿态。 想到这里,张栩微不可及的看了一眼前面尬笑的景睿,这位在王府关了几十年,真的能带领大旭起死回生? 明明早已私下劝谏过,不要在这等敏感的时间多生枝节,以免天庭和大旭产生更多隔阂。 结果景睿偏偏要给同进士更多的待遇,让全城人观看跨马游街,使神京道录司倾巢出动,只为用道法为其祝贺。 这样真能尽收新科同进士的人心吗? 前几届祭天,天庭来的还是大旭熟悉的天官,直接让仙鸟送达琼林宴请柬就行。 本来就在区别对待进士同进士,加上天子不出,现在来个陌生圣人隔空降旨意,哪会留给他们多少颜面。 “哗~” “你们快看,白日飞升!” “所有进士都驾云飞起来了!” 这时已经有部分离得近的人从外城赶来,开始还被周边的肃穆气氛所震,但很快祭天坛上发生的事让他们不由惊呼。 原本俯首低眉的文武百官,听见外面的哗然,也跟着抬起头,那是一生难忘的场景。 明明刚才还是和他们一样的肉体凡胎,下一刻却是要直上青云,成就天人。 只见五十一名进士脚下生出云雾,周身萦绕仙音,然后在和煦的春风中缓缓向半空飞去。 第一次腾云驾雾,很多人都会恐慌,但他们作为亿万凡人中选拔出的天骄,也是能保持着足够镇定。 当然,其实也不需他们操控,纯粹是天上圣人的法力引导。 不久,进士们便飞至到青榜之下,榜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开始蠕动,绽放天青光芒,似乎映照上了专属印记。 自此之后,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名录天籍。 原来这青榜是天籍青册投影在凡间的子体,录名具有同等效力。 随后在那青光的映照下,周柏接收到了名录天籍的相关信息。 以后他就算是真正受天庭管辖,属于天人之列,在凡间拥有超然地位。 说确切点,就是豁免权,如果触犯大旭朝廷的法律,要交由天庭判处。 另外哪怕死了,灵魂也不会被冥土自然接引,而是会有被青册以神通之力接引。 某种意义上,这还是一种保命手段,怎么看青册也是天庭的重宝,哪怕遭劫而死,也能引你上三十三天。 至于到了天庭怎么安排,是天官还是仙吏,亦或是作恶太多被开革天籍,全都要看生前表现。 】 有没有完成天庭交代的任务,有没有为天庭做出贡献之类的。 在寿元耗尽前,要想提前回到天庭,除开立功被特诏,就只有努力修炼,提升修为。 最后大乘飞升,位列仙班,才是最正统的进士天人之路。 进士天人为什么在天庭有特殊地位,甚至被视作嫡系,就是因为有很多进士爬到了高位,形成天庭中不可忽视的派系。 从亿万人中选出的进士,气运才华资质皆是不缺,一旦这些人能走到高阶境界,就是最强的一批。 天籍:周柏,凡人,大旭王朝祥兴四十七年录入,二甲第一进士出身,现有天功三转…… 当一行行可以显示的信息出现,周柏和青册建立起一种玄妙的联系,灵魂似乎有了接引的锚点。 藏于灵台深处的气运天书蠢蠢欲动,就要自主切断青册和周柏的灵魂联系,周柏连忙用神念止住天书的动作。 不止是天书觉得不对,连周柏自己也觉得不对,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他肯定是不能断开联系的。 可以说是名录天籍是一种保护手段,能让天人死后能够回归天庭,但也可以说这也是一种监视手段。 甚至当周柏和天庭产生龃龉,天庭绝对能利用这微末的联系,对他进行反制。 谁也不喜欢被威胁,可想让大树庇佑,争取发育时间就必须献出点“忠诚”。 在五十一人都完成天籍录名后,青榜便化作光影消失不见。 洞开的天门中射出一道五彩霞光,将解飞尘、虞元、刘光三人罩住,旋即接引着他们继续飞升。 慢慢地越来越高,他们站在天门前最后回首看了一眼凡间,然后头也不回跨进天门,那边是三十三天。 当然,这天门只是相当于圣人临时建立的门户,之后他们还要通过南天门的查验。 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日飞升,还是一次三人。 要知道大旭的三百余年历史中,被见证过的飞升都没三人。 至于周柏这四十八人,也没返回祭天坛。 而是手上都多出一张精致的请帖,打开一看,上面显着一行金色文字。 如周柏的是:大旭祥兴四十七年二甲第一,周柏,请即刻奔赴金庭洞天参加琼林宴。 刚刚看完,请帖中顿时冒出一股无形力量,然后将他裹住向东疾驰而去,其他人同样如此。 转瞬之间便钻入云层,失去踪迹。 天门关闭,各色异象渐渐消散…… 一众磕头祈福的百姓们,朝廷的文武官员们,跨马游街的同进士们,都望着天空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年这一届会试、殿试,从头至尾,包括今天发生的事,就没一件事是按照往届流程走。 洞天赐宴,可真是高端,难怪说奖励翻了好几倍,这可不是普通的灵地。 放下没有意义的担心,在被无形力量裹着飞行的过程中,周柏打开气运天书,清点这次的收获。 【命格:龙鲤入命】(你在鱼龙变的帮助下,明悟化龙之途,只待潜龙起势,便可获得蜕变。) 【气运:黄堂郡命,天意垂青】(你的本命发生蜕变,可称贵重,此后官至五品黄堂,掌控一郡之地,无有德不配位之忧;你成功考取二甲第一,名录天籍,在一定时间内天意垂青,气运高涨。) 【状态:灵魂清明,凡人之体】(堪比老牌阴神的灵魂修为,使得你时刻保持自身清明,映照圆镜;你的肉身只算是强壮健康的凡人之体,修道根骨尚不完善。) 【功法:神魂大衍法、鱼龙变】 神魂大衍法:第三层(形有尽而神无尽,聚亦吾体,散亦吾体。) 鱼龙变入门: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气运龙象将具备初步吞噬之力,在与潜龙争斗的过程,可能吞噬敌对气运龙象之运,蜕变自身。) 【技能:弓术大成、望气术大成】 弓术大成:百二十步,十发而中七,结合大成望气术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望气术大成:有诸内必形诸外,凡有气运之物事,无可不观。(你现在能从气运变化中,推衍未来发展之吉凶,在望气时,一般贵人之气已无法对你产生反噬,非九卿以上者,无法察觉警惕。) 【本源点:一百四十九】(你于祥兴四十七年殿试取得二甲第一,名录天籍,你将走上正确的超凡之路,本源点加一百。) 神魂大衍决,鱼龙变,望气术等功法技能,周柏暂时不准备提升,因为马上就要在金庭洞天中学习正式的修道功法。 时间紧迫,在本源点不足的情况下,他要尽快提升最直观的战力。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昏暗,众人只感觉已穿过无数农田城镇,又翻过连绵山脉。 从高空俯瞰,地面上少有看到亮光,漆黑一片,应该是到了人烟稀少之地。 就在速度渐渐变慢下来,向地面飞去时,马上就有一个进士喊道:“不对,又带我们兜回来了,这里是离神京城很近的地方,下面叫金庭山,那山脉的形状再黑我也认得出。” 金庭山,皇家专用的狩猎之地,常年封闭,不许外人进入。 原来金庭洞天是在这,周柏心中哑然,不过倒也没觉得奇怪。 或许是天庭和朝廷都不想暴露位置,毕竟洞天的珍贵性母庸置疑。 在天元界没完全掀起灵潮前,凡间能有大量高阶修士不断涌出的原因就是洞天,堪比三十三天第一天的修行环境。 他们也没落在山顶,而是一头撞在百米高的某处虚空,怀中的请柬骤然飞出,像是一把钥匙打开洞天大门。 刚一进去,浓郁的灵气扑鼻而来,远远望之,水秀山明,排布着玉楼金阙。 没等周柏等人看清,他们又被一股吸力拉入一座高楼中,里面一位专配的白胡子爷爷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咳咳,琼林宴你们待会儿自己去楼下吃,我先给你们交代完,老头子才睡一百年没睡饱,可没精力招待你们。” “首先是第一名周柏,你可以选择道祖功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散仙松闲,混元气运 第一名可选修道祖功法?道祖也会传法?这算是收徒吗? 白胡老头话说一半,一众进士脸色惊变,心中满是疑问,同时也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什么。 道祖啊,这位可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在凡间的正史记载上,只有在最开始确立科举制时,道祖或疑是现身。 甚至连凡间道门试图建立道庭,和天庭平起平坐,道祖也未出手协调,直至坐视天庭一家独大,建立完善的新秩序。 所以关于道祖的任何消息都算是隐秘,更别说功法的一麟半角,知道个名字也好啊。 白胡老头看了一眼“好学”的其他进士,突然想到什么:“忘了自我介绍,老头子我叫松闲,乃是滞留本界镇守金庭洞天的散仙,平常除开各王朝皇族会带人进来,你们倒是第一批进士。” 散仙,是何境界,大乘以上还是下? 不过总之应该是仙境,周柏马上领头揖礼再拜:“见过松闲上仙!” 接着他眼眸低垂,心中却是在解析验证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 没有天庭支持,凡间的人道王朝是坐不稳的,而金庭洞天应该就是天庭的支持手段之一。 为什么一个凡人王朝可以建立道录司,让天下道门都要出人担任道官,不仅仅是王朝有几个作为底蕴的阳神,而是有利可图。 洞天福地看似并列,但福地居于冥土,只可庇佑亡灵。 只有洞天居于凡间,修行效果是普通灵地的十倍百倍,不谈其它可以提供的资源,这一个洞天就能拥有莫大的吸引力。 而根据某些传言,以前的进士确实不是在洞天参加琼林宴,以此为修行灵地,就会挤占道录司大修的修行时间。 刚才周柏进来时,灵魂感知过,没有陌生气息,以天庭的做派,应该是已经清场。 试想,如果以后金庭洞天也不许朝廷道录司再进入修行,那朝廷对阴神以上高阶修士的吸引力就会极大减少。 甚至可以预见,朝廷震慑天下的武力崩塌,是从顶层开始。 松闲听到周柏他们的称呼,大笑道:“哈哈哈,老头子睡懵了,差点把你们拉入因果,事关道祖,你们确定要听?道祖功法,有缘者方能修成,而不是有缘者,只会空耗时间。” 其他进士听此纷纷后退几步,他们能到今天难免受过“仙神”恩惠,如这次三万举人参加的会试,再有底气的人也会尽量充实自身气运。 但有借有还,借一还十都还算好,就怕了结因果的过程耽误太多时间和精力,拖累自身修行。 道祖因果,听听都吓人。 “前五可挑选天帝所传,前十可挑选圣人所传,其他人也可在三楼随意挑选,其中不乏天仙功法。毕竟只是功法,只看适不适合,说不定这周小子还在凡间挣扎,你们早已成仙。” “求道为何?只为长生。”松闲捋了捋白须,长叹道。 好像真的只是一声上仙,让这位散仙突然多了不少话,还都是劝解安抚之语。 四十八名进士都是人中之龙,哪能不明事理,面对高阶功法的嗔妄,真就渐渐消散。 “我等受教。”躬身道谢,也都有几分诚意在里面。 说句实话,这些道理松闲散仙不说又能如何。 松闲坦然受了众人的师礼,然后摆摆手道:“一楼有储备灵食,二楼是闭关修行之地,三楼至六楼都是藏书阁。先各自分散挑选功法,前五去六楼,前十去五楼,其余进士去四楼。” “有什么问题都可询问器灵,周柏跟我走。”不等反应,松闲一把抓住周柏消失在原地。 器灵? 这座楼居然是法宝,仅仅提到的便有六楼,到底该有多大。 “各位天人大家好,我是金庭楼的器灵小金,接下来将负责各位在本楼的修行生活,凡有迷惑处请呼唤小金。” 伴随着清脆之声,整层楼的环境豁然明亮,一众进士才能看清周围。 向里走是一排排静室,也是他们就下来的闭关入道之地,而后面就是楼梯口,从那里可上可下。 即使静室石门紧闭,有禁制封锁,也能看到一片灵雾在门口浮沉,实属灵气太过充足所致。 器灵没有现身,站在人群中的庞乐生胆子最大,直接对着天花板大声喊道:“小金,我们可以在金庭洞天修炼多久,排名越靠前时间越长吗?” 司杰四十一名,施修四十三名,庞乐生四十六名,他们三都位于后十名,因此在奖励待遇方面难免没信心。 “根据天庭法旨,各层次修炼时长不同,庞进士,你位列二甲四十六名,可在金庭楼静室修炼洞天时一个月。” “那我还有什么其它奖励吗?” “相关灵丹宝物,需等各位进入静室修炼,单独发放。”器灵的声音依旧清脆,但好像没有太多感情波动。 当其他人还停留在二楼问东问西,周柏已然被松闲一把抓住带到另外一层楼。 没有挣扎,或者说他没反抗的余地,在散仙面前,灵魂清明境任何作用都没。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似乎是被带着坠落深渊,等再度醒来,他已然到了另一层楼。 万籁俱寂,静谧无声。 周柏怎么看也觉得这个地方不对,敏锐感知下,周边的空间似乎有着扭曲波动。 “难怪是二甲第一,尚为凡人,灵魂怕是已经突破感知境。这里是七楼,一个完整的虚位面,下面六层楼则是不完整的虚位面。”松闲自然是发现周柏察觉到不对劲,有些赞赏地说道。 周柏不解地问道:“松闲上仙,何为虚位面?” “位面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有相应完整的世界规则,或大或小,如我们天元界就是一方大世界。” “半位面则是依附位面而存在的不完整位面,其规则有所缺漏,不过正因为缺漏,有的半位面在衍化过程反而会突出某些方面的特点,更适合超凡生灵生存,洞天福地就属于半位面。” “至于虚位面就更简单了,只能依附位面或者半位面存在,位面规则不仅不是缺漏,根本就全都是虚构。 规则一般是由建立虚位面的人来设立,再不就是根据主位面的规则自动衍化生成,如祖灵居住的灵域就是典型虚位面。” 松闲似乎已经完全睡醒,连周柏的一个小问题都完整讲解,这肯定是不合常理的。 于是周柏又接着问道:“松闲上仙,我能学习道祖传下的功法,莫非我是有缘人?还有您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松闲深深看了一眼周柏:“不错,道祖万年前就在金庭洞天留下了三部功法,等到有缘人的抉择。” 万年前?!周柏咋一听觉得对方在开玩笑,但稍微一想,又觉得这非常有可能。 道祖,何等人物,偌大的天元界听说也就一位。 自己学道祖功法,不会承接什么大因果? 不过我自己穿越而来,本身就是大因果,如果摆在面前的机缘都不敢取,谈何成道。 “至于我是什么角色?哈哈哈哈……” 就在周柏纠结时,松闲突然又大笑起来,最后哭笑交杂,不甘无奈的情绪完全倾泻。 “我啊,我只是一个躲在洞天里的蛆虫!因为一旦出去就要再迎天劫,粉身碎骨。” “你以为我和道祖关系匪浅?他老人家恐怕都不记得有我这么一号人物,不过没事,哪怕只是一句指点之恩,我松闲也必当相报。” “这么说可能太高尚,不过反正老头子我也不敢出去,不如就陪着小金守着金庭楼……” 既然身份都已挑明,周柏也就没了顾忌,反而和松闲畅聊起来。 这个散仙长久只与器灵为伴,也正好想和活人说说话,周柏告诉他外面的一些事,他则回答周柏的疑问。 原来法相、渡劫、大乘三境的传闻并没错,基本上到法相就要准备渡劫,而渡劫成功即为大乘,非特殊手段马上就要飞升。 这也是为什么,在凡间阳神真君便是行走修士的顶点,后面三境都是在为成仙而努力。 至于散仙就是渡劫未死,且拥有部分大乘境威能的人物,在凡间绝对属于最强一级。 天庭认为松闲和道祖有关系,就容忍他长居金庭洞天,甚至让他担任洞天的镇守。 任务倒也没派多少,只是每逢改朝换代,会让当朝皇族认认门。 现在照看周柏这批进士入道,还是天庭第一次下达的正式诏令。 一番长谈后,松闲气色好了不少,催促周柏干正事:“好了,你快挑选功法,小金为你们准备的琼林宴,可只有今晚才有,里面的灵食都是洞天珍品。” 只见松闲一挥手,前方扭曲的波动被缓缓抚平,空无一物的书架上出现三本道经缓缓悬浮。 周柏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书架前,三本道经封面的名字映入眼帘。 分别是:《九转轮回秘经》、《昊天录》、《混元气运道藏》。 “只能选一本,切记合适自身才是最好的功法。”这时松闲也走到周柏旁边提醒道。 】 周柏点点头,上手先拿起第一本《九转轮回秘经》,也无需他翻看,一道流光便射入他的眼中。 “人之一世,难有完事皆顺,中有三元九阨、大灾小灾,其运不可移……然大道难成,一世不可为,九世焉?渡劫转世,九转成道……” 一世的道途积累不够,那就两世、三世……直到九世合一,终可臻至上境。 功法直指达到,如果九世合一,最少也可成半圣位格,积累够丰富甚至可达圣人之上。 母庸置疑是一本至高功法,而且安全,能护着修法之人转世九次。 但大致浏览一遍,周柏便放下了这本秘经,因为实在不合适他。 一世命即万世命,在天元界和青墟界交战的关口,哪有时间慢慢轮回九世。 主要是周柏真的不确定,九世之后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而且气运天书这个金手指能随着他轮回这么多次吗? 松闲在身后一直没有做声,周柏也就放下《九转轮回秘经》,转而拿起第二本《昊天录》。 光看名字,就可知这是标准的道祖亲传之法,不然谁敢以昊天为名。 在天元界,只有一个道祖,那便是昊天上帝。 而平时为了避讳,也是为以示尊重,无论何等人物在提及昊天时,都会只称道祖。 “道者,灵通之至真;法者,变化之玄微。道因法以济人,人因法以会道,则变化无穷矣。当知法本真空,性源澄湛;了一心而通万法,则万法无不具于一心;返万法而照一心,则一心无不定于万法。” “吾此生成道之感悟,合此生之经历,撰此道录……有缘者须知,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然后辈者习得此录,多无法超脱成道,止于吾路之后,切记……” 不愧是昊天道祖的亲传,仅仅只是简述的总纲,也让周柏看完神思混乱,久久才思考明白。 这昊天录几乎就是道祖一生经历之浓缩,可以说是天元界独一无二的宝物,就算是圣人看到这功法也未免不动心。 想到这里,周柏微微一怔,想到身后的松闲,这位岂不是一直守着如此宝山? “想什么呢小子,就算我出去了,也说不出任何有关此法的事,那些进士也一样,不用担心暴露。” “天庭中也有几部其它的道祖功法,很多半圣圣人都学过,没人知道昊天录在此。”松闲一时悟错周柏的意,还以为他不敢学。 周柏摇摇头,没说选不选,最后又鬼使神差拿起第三本《混元气运道藏》。 自己的最大依仗就是和气运相关,看到这两字他就有股莫名的亲切,甚至连孤本《昊天录》都没第一时间选。 “元名天地之始。始也者,岂非先天地而有者乎。今夫天,日月之往来,风雨之散润,雷霆之鼓动,人知其为天之造化,而不知其为是道之功用也……” “混元者,无属性也,可纳寰宇之灵;气运者,众生皆有,人族为甚,驾驭之莫可匹敌,犹需驭运之命格可学……潜龙者,擅集众者,混元气运之力愈强……下至不可登仙,上至可开一道,或望大罗……” 等于这就是无属性功法,没有什么火法水法之说,可纳寰宇之灵。 关键是后面利用气运的特性,周柏简直感觉就是为自身定做。 他不是有缘者,谁是有缘者? “你不会是想选第三本?那可不是昊天道祖所作,而是来自外界……” “小子听我一句劝,昊天录最少在半圣前而无瓶颈,你一介凡人何必追寻所谓的大道?” 周柏缓缓放下《昊天录》,最终抓紧《混元气运道藏》,灵台深处气运天书的欢悦帮他做了决定。 “诸仙神只求长生,而我区区蝼蚁,却想求永生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道筑基,连破两境 听到周柏的话,松闲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能怎么劝。 “选哪本都是命运和缘分,我一个躲在半位面中的蛆虫,确实没资格给太多建议。” “长生也好,永生也罢,你等进士都是先道后法的大才,想必是遵循自己道心的抉择。” 说完这两句,松闲闭口不再言语。 让《昊天录》找到传承者,是他认为的使命,可被有缘人选走《混元气运道藏》,又何尝不是命运。 松闲经过长久的沉眠,在岁月维度上的思索越来越多。 他现在已经不确定自己留在金庭洞天是不是巧合,也不确定这三部功法是不是早就有主,道祖万年前的随手布局或许还包括渺小的他。 这时金庭楼器灵的声音从楼阁间响起:“请天人周柏最后确认功法选择,小金将为您解开功法权限。” 周柏深吸一口气,双手举起功法大声道:“我确认选择《混元气运道藏》。” “您获得阅览权限,将以记忆灌输的形式进行。” 顿时,周柏手上的道藏瞬间崩散成一堆光点,然后涌入他的脑海。 根本就不是什么实体书,而是一次性的记忆体。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潜龙集众,掌控气运,使虚无缥缈之力成为干涉现实之法…… 胀、痛、混乱、难以消化,种种感受涌上心头。 好在对于这种事周柏是有经验的,他经历天机秘境时,旁观他人之经历,同样是塞入太多记忆。 后面的部分先当做无用记忆存放脑海深处,不去阅览,重点先看总纲以及入道筑基篇章。 气运天书! 周柏接着又唤出天书,书页自然翻动,第一页是气运人影还有诸多词条面板显示,第二页是神魂大衍法,第三页是经武要略,第四页是鱼龙变。 现在第五页又在纳入混元气运道藏,只是速度较慢,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显化,第一页就还没出现新得功法的词条。 这就是周柏的保险,存在天书之中不怕故意遗忘缺漏,也是为了检验这功法到底有问题没。 虽说堂堂道祖要对付他,不至于使用这等卑劣手段,但周柏自己也不简单啊。 从绝天地通,没有丝毫灵气的蓝星穿越到这个世界,加上气运天书这等外挂至宝,他都不敢说自己是配角。 小心使得万年船,一切交给天书来甄别。 当脑海中的动荡平息,周柏缓缓睁眼,只见松闲已然不在此处。 一楼“食堂”,二楼闭关,三楼杂书…… 那就先去一楼吃席,天庭安排的洞天琼林宴,总不至于弄些凡俗美食来湖弄他们。 周柏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隐晦波动中的书架,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也不知道剩下两本道祖级功法,是不是还会等待有缘人出世。 昊天道祖万年前存放于此,而他亲手抓获的天魔说,他们天元界道祖已消失万年,否则青墟界不敢轻易开战。 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道祖为何至此不理天元界之事。 不过这些肯定不是周柏能想明白,无论他以后会卷入何等隐秘,总之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是不会有错。 楼梯口,上去的通道漆黑一片,也不到这金庭楼上面还有没有。 直接往下走,则又有那种轻微的晕眩感,似乎在跨过空间,走出很远的距离。 周柏也没有疑虑,因为松闲已经很直白的告诉他,金庭楼内部就是不完整的虚位面,有须弥纳芥子的特性。 五六七楼还好,圣境以上的功法毕竟是少数,摆不满一层楼。 可四楼却是囊括了圣境以下的大部分精品,足够前十之后进士的多样性挑选。 七楼以下周柏都可以进去,他沿着楼梯一路往下,每到一层都会进去看一眼,其中大部分人都已选完。 只有圣境功法和少部分仙境功法,属于孤本直接灌输记忆。 周柏到四楼时刚好就看到司杰、庞乐生、施修三人选完,他们一人抱着一本功法,上面还有一块玉简。 因为没有记忆灌输传法,他们只能先以拓本的筑基篇入道,待有了法力,精神力更强大,再用玉简记忆学习。 三人均是挑选的普通大乘境功法,先道后法固然破境快上不少,但他们觉得以眼下对大道理解,还是稍微简单点好。 一个月,要吃透入道境,还有理解记忆全本。 等大乘飞升,位列仙班,再想着更换功法一样来的及。 有错吗?周柏和他们都觉得没错,再垃圾的大乘境也能碾压,修炼圣境道祖功法的阴神阳神。 三楼藏书阁藏着“杂书”,也就是修仙百艺,灵植夫、炼器、炼丹、阵法…… 包括周柏在内都只能选一本主修功法,但三楼却是没有限制,阅览权限对所有人开放。 修仙百艺对于个人可能没那么珍贵,选修一门已经相当了不起,可对于想建立势力的周柏来说,却是相当重要。 他本就没有渠道获取这些知识,就算有足够的道种苗子,也没法培养。 洞天修炼的时间,周柏暗自决定好好规划,起码要把三楼藏书阁扫荡一遍。 当晚,二甲进士的琼林宴在一楼召开,没人主持,松闲也不见踪影。 只有器灵安排灵仆傀儡,源源不断送上灵食美酒,这些都是金庭洞天的特产。 金庭灵米,各种灵果,千年灵芝酒,还有洞天豢养的不知名妖兽肉等等。 都是性质极为温和,有益无害的灵物,在凡间珍惜无比。 “诸位请尽量多吃灵食,不仅可以洗涤凡身,起辟谷之效,也能缩短入道时间。” 以灵食中易消化的灵气洗涤肉身,使之与灵气更亲和,这母庸置疑。 但周柏更关心的是辟谷,总不能修炼到一半,他还要出关下楼吃饭。 有的进士担心一个月太短,不能完成入道,会询问有没有入道丹。 周柏则是问道:“小金,请问闭关静室中提供辟谷丹吗?” “入道丹品级过低会影响根基,不予提供,各位进士依据名次不同提供筑基灵丹,此丹对凡人有部分辟谷之效,可保度过入道时间。” 原来在凡间被道徒奉之珍品的入道丹,在天庭看来不值一提。 因为入道丹的原理是在短时间内,加大服用者对灵气的摄取,使之截留更多灵气在体内,如此衍生第一缕法力就没了难度。 这样固然算是入道,但会导致根基有缺,未来对天地灵气的敏感度降低,甚至法力都会比正常入道境要弱。 筑基丹则是襄助服用则打磨更好的根基,修补凡体缺陷,也不会有丹毒存留。 这种筑基丹除开顶级宗门拥有丹方,可以偶尔练出几颗。 其它就只有天庭赏赐,但天庭哪里会有仙神愿意炼制这等低阶丹药,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修士只知入道丹,而不知筑基丹的原因。 “那我要一举突破到更高层次怎么办?”周柏对器灵的回答没有满意,不依不饶道。 器灵半天没有说话,给周柏的感觉就像是预设程序中,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桉。 “那我可以带走部分灵食闭关。”周柏一边往怀中揣着灵果,一边给出解决办法。 器灵还是没有回答,沉默不语。 见此,众进士纷纷效彷周柏,吃完还要打包,就算闭关用不着,也能带到外面。 不过有些人做得太过分,衣服都脱了装,通过楼梯口时,被拦住不得进入二楼静室。 “携带大量洞天灵物离开,可能暴露坐标,值此大劫前夕,每一座洞天都是天庭所重。” …… 甲字一号静室,周柏端坐在石床上,对静室的环境很是满意。 清幽素朴,石桌上的澹雅灵花散发着安神花香。 灵气浓郁至极,随便呼气吐气的量,都是外面一颗灵丹才能带来的效果。 周柏仔细检查了静室中给他准备的奖励,两个小玉瓶,有文字标识,第一瓶里面只有一颗天道筑基丹,第二瓶里则是十二颗淬法丹。 天道筑基丹不用说,肯定是最完美的筑基丹,淬法丹则是突破入道境后,用于提纯精进法力。 另外就是一枚墨黑色的储物戒,一本灵魂秘法。 都是好东西,不仅珍贵而且实用。 在修行界中,储物法宝十分昂贵,常见的一般就是储物袋,然而就这也只有大宗门弟子或者朝廷道官配拥有。 前世周柏到二境也有一个储物袋,半立方米,连大点的法器都不能放。 这个储物戒周柏用神识一探,里面的空间就足足有十立方米,估摸着相当于一件上品法宝。 不过周柏觉得还是有点小,不能运送军用物资,否则可真是一件至宝。 曾经青墟界入侵到定州时,局势连连败坏,总督便是以可存数万石军粮的储物袋,让骑兵千里奔袭敌军后方,这才力保州城暂时不失。 灵魂秘法周柏也不会弃而不用,他同样浏览一遍,看气运天书会怎样收录。 物事都弄清,接下来便是漫长的修行。 二甲第一于灵地有一年修行权限,一年过去,在局势变换这么快的当下肯定坐不住。 好在金庭洞天放在所有洞天中,都属于前列,是天庭直属。 因此自然有改变时间流速的规则,洞天内一年,外界方才一月。 …… 天道筑基丹在天庭也算极为珍贵,但周柏本身自身资质就不算上上,自然是不能省。 他看也不看,直接对瓶服下,静待筑基丹发挥效用。 不足一刻钟,浑身血气激活,经脉不时抽动,所有人体器官都在展现活力;一个时辰,丹田开始温热,似有股气流在擦拭内壁;三个时辰后,全身骨骼响动,剧痛无比…… 整整一天后,汗水已将周柏的衣物浸透一遍又一遍,渗出的血渍几乎染红石床。 他只感觉经过一场酷刑,全身被铁锤一寸寸敲断,躺着动弹不得。 静室内只有骨折声,脏腑鼓动声,鲜血奔流声。 就这样睡了醒,醒了睡,整整九天才结束混沌。 身体再次听从指挥,周柏只觉浑身轻盈,脱胎换骨。 特别是丹田,那玄妙之处的空间几乎扩大十倍,打下的根基堪称完美。 同时世界也在周柏的眼中发生了变化。 似能听到到花的呼吸,感受到浓郁灵气的抚摸,天地和他无比亲近。 如果以后到了感悟规则时,周柏绝对会更加轻松。 稍一呼吸,灵气便争先恐后涌入体内,并且留存缕接近完美,和之前被当做臭肉嫌弃完全不同。 犹记得在城皇那做客时,灵酒穿肠过,而灵气存留不足十之二三。 这还算他有根骨,毕竟前世举人便差点突破阴神。 状态正处于最佳,周柏直接抛弃过于脏乱的石床,转而盘膝坐在一边的地板上。 身心放空,调节呼吸。 舌顶上额,以意引气由头顶百汇穴而入,经檀中穴流入下丹田…… 这就是混元气运道藏的开篇,呼吸法很简单,但有效。 很快周柏的口鼻间就能见成形的气流,一进一出,一个小周天完成。 灵气他体内慢慢积蓄,他不着急行大周天,一直保持小周天行气,任督二脉早已在筑基时打通。 最后一天结束,周柏宛若沉醉在灵池中,连每一寸经脉都有灵气颗粒存留。 如此便是时机已至,当转行大周天。 周柏长长吸入一口灵气,任督二脉周流之后,经肺胃脾心肾心包三焦胆肝等诸经脉,完整完成大周天行气。 顿时,冥冥中仿佛传来一声滴答,再内视丹田,一滴法力悠然成形。 凝法,则是入道,至此踏上道途,也是超脱的第一步。 随后大周天不停,丹田内更是下起了法力雨,以极快的速度积蓄,几乎形成了一个漩涡。 从外看,静室的灵气朝周柏疯狂涌入,吐纳呼吸的灵气只占少部分。 因为速度太快,周柏提前服用淬法丹,以提纯法力。 半月后,法力满盈,而一睁眼即虚室生电,代表精神力也处于巅峰状态。 不过周柏并没有停止修行,简单吃下几颗灵果当作辟谷丹,又接着朝二境突破。 修道二境名为蜕凡,就是法力更为精进,灵魂可以感知内视,身体脱胎换骨,与凡人截然不同。 然周柏服用天道筑基丹,乃是完美筑基,各项突破二境的基础都有,压根没有瓶颈。 就这样,静室大门一直未曾打开,直到三个月后,周柏突破蜕凡,法力直抵巅峰。 连破两境,前世十数年之积累,悄然追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气运龙拳,全面提升 三个多月修炼下来,周柏对主修功法的特点有了充足认知,优缺点十分明显。 优点是法力精纯浑厚,加上天道筑基,可以说他的持续作战能力无人能比。 至于缺点就是因为可纳万灵,导致法力属性中庸,无论使用哪一类型的道法,都不会有特性加持。 在修行界,大多数人的主修功法都有相应特性,入道后在转化积蓄法力的过程中,会渐渐生成属性灵根。 或是偏金木水火土的五行灵根,又或是雷风冰等少数异灵根。 根据功法和自身体质的不同,灵根属性也多有不同,单灵根多灵根各有优劣。 灵根一成,则施展对应灵根属性的道法就会有不少加成,如消耗更低、威能更大等等。 单灵根吸取单一属性灵气,易转化法力,境界瓶颈薄弱前期突破更快。 可这并不是说单灵根就比多灵根好,多灵根法力积累扎实,斗法时手段更多,而且高境后能感悟多个方向的规则之力。 总的来说,灵根的多寡并不能用来区分天才和庸才。 周柏内视一观,只见在丹田核心处,有一根看不透摸不着的灵根,混沌晦冥。 观其外形,已有根须延伸,每一棵灵须都在绵绵不断汇聚灵气,转化提纯混元法力,就好似灵木的根茎,为大树成长之基。 这就是周柏的混元灵根,和普通圣境功法相比,看起来也就法力更为浑厚,甚至还没有其它灵根的属性加持。 但周柏却没有半点失望,混元即代表他能使用每个属性的道法,这恰好让作为势力之主的他“中庸”没有缺点。 他深知,混元气运道藏的气运二字,才是功法的真正威能所在。 道藏二字则代表,功法附带的道法种类十分庞大,可供自由挑选。 此时的二境周柏还只是一个空架子,没有学习道法,就没有战斗力。 不过这不急于一时,纵使他道心强大,耐得住寂寞,可这毕竟是此世第一次修炼。 关在这静室内,三个多月不见外面的世界,难免会憋闷导致效率降低。 察觉到心中有些浮躁,周柏决定先出门闲逛散心,他先是看了下二楼的其它闭关静室,甲二到甲四十八号静室,只有前几个静室还显示有人在里面。 一楼,周柏坐在风景独好的窗台前,静静品尝着灵茶。 这时体貌如常人,但表情僵硬的灵傀端来一个果盘,嘴巴一开一合道:“天人周柏,欢迎出关,恭喜您连破两境,这是洞天刚刚采摘的灵果。” 周柏随手拿起一颗红透的朱果,一口咬下,汁液四溅,浓郁的火灵气自喉咙直达胃部,浑身舒爽。 “小金?” “是我。” “有什么情况和我有关吗?” “两个月前,后十八名进士均突破入道境,离开洞天,有三人为您留言。” 周柏面前的桌椅上,顿时显出一行行书信文字,自然是司杰、庞乐生、施修三人的留言。 没有其它太多的话语,先是分享成功入道的喜悦,让周柏珍惜洞天时光,他们一月间不仅入道,还积攒下外界数年之功的法力。 再就是告知周柏他们都会先回家乡,留下了传信地址,静待天机变化,建立天功。 最后就是庞乐杰单独留言,他返回梁州会走定州过,所以会去周柏的家族代告平安,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事。 看完留言,周柏心生感慨,倒是忘记一件大事,作为进士出身第一人,怎么能忘记这么一笔重要的人脉资源。 四十八名天人进士,即使不能都成为交心好友,仅仅是互通有无,也能发挥巨大作用。 好在他们现在都是名人,籍贯信息都好查,寄个信倒是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周柏要来笔墨,提笔写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小金,请把这句话转交给后面还未出关的进士。” 都是聪明人,前途广大的周柏想结交,其他进士又何乐而不为,这是对彼此都有益的事。 就算不提天人这个身份,他们也是当之无愧的同年,属于一定程度上的政治同盟。 随后周柏在得知允许外出,并且可以在外面练习道法后,就欣然走出金庭楼,一览洞天河山。 清晨,太阳还未冒头,天地间笼罩在白雾里,玉宇琼楼、瑶草琪花俱都若隐若现。 远处丛山时不时可闻兽吼虫鸣,再有一行仙鹤高飞,展示着金庭洞天的勃勃生机。 周柏伸手一揽薄雾,嘴唇微动:“风起!” 蜕凡修士虽然法力远超入道境,但平时飞行也多凭法器,不然不仅飞不高,而且飞不远。 然而周柏上来先练习的就是御风术,他就是要看看以他如今的法力,能支撑他飞多远。 于是在歪歪扭扭的摆动下,周柏裹着时大时小的风力向前飞去,为什么只说向前,因为确实这个高度不值一提。 初时只能离地两丈,尚且不如大树高。 一天后,凭借不惜法力的练习,简单的御风术被周柏完全掌握。 可如前世一般,御风术并没有因为周柏更换主修功法,而产生多大质变。 最快时速不如飞鸟,最高离地也只有十丈,而且法力消耗不菲,这可是浑厚耐用的混元法力。 事实证明还是得飞行法器,否则赶路不如蛟马,御风术只能在斗法时或者紧急情况偶尔用用。 当然,御风术还是有潜力可挖的,那就是进阶版的腾云驾雾。 但腾云驾雾属于神通,最少要三境阴神才能学习,现在暂时不用再分给御风术太多时间,平时练练就行。 器灵说过,金庭洞天散养的灵、妖之兽没有超过二阶,所以周柏得以悠闲散心,直到飞至一处鸟兽很少的平原。 他要在这里练习其它道法,起码攻击道法和防御道法,最少都能用。 就这样,周柏此后的日子就在平原和金庭楼往返。 金光闪烁、雷霆轰鸣,时有土墙迭起,时有藤木成林,因为想洗澡周柏甚至施展水法弄出一个小湖。 法力耗尽没关系,更能锤炼经脉韧性,洞天其它地方的灵气哪怕没静室浓郁,也完全足够恢复之用。 练习道法的三个月,小平原已然被周柏弄到不成模样,要不是此时洞天内没有其他潜修之辈,指定要被教育。 接着就是通读修仙百艺的三个月,金庭楼三楼藏书被周柏翻了个遍,炼丹、炼器、布阵、灵药种植与灵药园的管理,他甚至连灵厨相关的内容都记下不少。 但可惜的是,气运天书并没有全部收录,只是腾出一页来记录每一道的经典法门。 第六页,修仙百艺。 不知不觉间,周柏在金庭洞天剩下的时间已经只有两个月,这最后两月,他准备用来练习混元气运道藏中的真正秘法。 驭使气运之力,成为攻击或防御的手段,正好他的气运正盛,天意垂青的词条还未消失。 【天意垂青:你成功考取二甲第一,名录天籍,在一定时间内天意垂青,气运高涨。】 平原上的人造小湖边,这次周柏不再大开大合,而是如同普通的武人打起了拳脚功法。 嗯,来自经武要略中的三十二势长拳,双抄封天、魁星踢斗、左右穿云手、三步行拳…… 一套长拳打下来,行云流水,这也是周柏前期锻炼体魄的晨练拳法。 然而这种凡人武功虽是豪迈奔放,威勐澎湃,但终究在修士斗法中上不得台面。 不过周柏显然不是无的放失,他的心神早已陷入自身的气运中。 可气运调用为什么在凡间根本看不到,在天庭也是仙神们觉得莫测难明之法,就是因为它实在太过玄妙,琢磨不透。 要知道周柏两世都和气运打交道,甚至这一世还修有望气术大成,在操控功法中的气运法门时,也是十分晦涩。 一遍,两遍……直到百遍长拳后,周柏终于凭借意念成功把握住一缕白运,并且加入拳法中。 顺势,左手化掌.....右拳同时收回腰际蓄劲不动,上半身顺势拉回左手,右拳向前直击而出。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击直拳,在加入一缕白运后居然打出了拳劲,湖面被隔空砸出一个拳印,似石头砸落,溅起不小的水花。 练拳打出透体拳劲,放在凡间武林便可称一句大师,再下一步就是少有的先天宗师。 周柏以经武要略操练内府兵一年,没有一个兵卒可以打出透体拳劲。 拳法只是载体,气运驭使才是关键,见有效果,一百遍长拳开始朝着一千遍奔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从一缕白运,到一股白运,再到一丝红运。 从开始寂静无声,到拳风大作,从拳劲锤入水深一尺,再到如今的一丈。 周柏对于功法中的核心道理已经越发明白,气运法门的熟练度很重要,但更要的是硬件。 硬件是什么,是周柏自身的气运,是目前的位格,是体制,是他能号召的服膺之人,是人主的集众之数…… 位格,只说集运的位格。 天庭这边只是最普通的“人”,朝廷这边还未正式授官,只有虚衔的云骑尉算得上位格。 而云骑尉格放眼天下显然不值一提,并不能引来多大的气运。 内府体制不能出族,能号召的服膺之人也都不在身边,都不能利用。 他现在只有自身气运可供驭使,所以进度缓慢。 到了红运一级,已经有点卡住,只是天意垂青这个词条在,让他可以消耗气运来推进功法提升。 珍惜时间,练,继续练…… 停留金庭洞天的最后一天,周柏盘坐静室之内,打开气运天书的词条面板,望着那突然膨胀,但又觉得不够用的本源点呆愣片刻。 一行行进入金庭洞天后获得本源点记录,展露无遗。 你获得道祖级功法《混元气运道藏》,碰触道祖因果,本源点加一百。 你达成天道筑基,根基完美无缺,为世间少有,本源点加三十。 你连破两境,正式踏入主世界的超凡之路,本源点加五十。 你于一年洞天修炼岁月中,浸染洞天规则,本源点加三十。 【本源点:三百五十九】 很庞大的数值,按照常理周柏得穿越三个世界才能得到,可他自从进士登榜,本源点便源源不断。 只能说厚积薄发,天人之后,本源点获取不会再有那般困难。 但需要提升的地方还是太多,哪怕有三百五十九点,也要周柏自己先排出提升先后。 混元气运道藏:第二层(突破至下一层需本源点三百。) 神魂大衍法:第三层(突破至下一层需本源点两百。) 鱼龙变:入门(提升至小成需本源点一百。) 望气术:大成(提升至圆满需本源点三百。) 气运龙拳:入门(提升至小成需本源点一百。) 弓术:大成(提升至圆满需本源点五十。) 经武要略:小成(提升至大成需本源点五十。) 修仙百艺:未入门(提升至入门需本源点一百。) 另外的普通道法手段,如御风术、回春术、掌心雷等,虽也有词条可以提升,但没有那么多本源点消耗,暂且不看。 自鬼蜮世界回来后,周柏的灵魂境界经过长时间打磨,终于恢复到灵魂清明境巅峰。 魂蕴圆镜,镜如满月。 以实际情况看,神魂大衍法可以先放一边,而混元气运道藏一旦突破就是第三层,对于修为应该是阴神境。 周柏现在处于二境巅峰,只差一个契机或者突然的感悟就能突破三境,如消耗三百点本源,未免太过不值。 两个大户不考虑,其它技能提升就宽松不少。 在周柏的看法中,鱼龙变是介于功法和技能之间。 考虑到这次回乡便要着手争龙,鱼龙变能有效掠夺气运,促进龙象成长,自然要优先提升。 再就是气运龙拳,这是周柏经过气运和三十二势长拳结合形成的新拳法,被气运天书承认显示词条。 普通道法暂不提升,这主修功法的最强手段却需要有破坏力,不然真就没有防身手段。 同样也是基于争龙、势力建设考虑,经武要略和修仙百艺也不可或缺。 首先自己要懂,不然光知道内容,却无法教授手下,记住也没用。 一种用在正常层面,开拓地盘、练兵用兵等等;另一种则是超凡势力的全面培养,青墟界入侵凡间,仅靠普通兵马可不行。 提升!三百五十点本源化为乌有,完成全面提升。 …… 当走出静室,松闲依然没有出现。 周柏要来最后一杯清茶,坐在金庭楼大门口,观庭前云卷云舒。 此时正值洞天黄昏,景色这边独美。 正所谓,青峰翠谷神仙境,暮落残霞万里云。 第一百三十八章 翰林编修,劫气四起 金庭山附近,月明星稀,凉风习习,远方的村落中隐有鸡鸣之声,显然黎明将近。 在残月的映照下,半空中突然冒出一个穿着澹青长袍,鹤骨松姿的俊逸少年。 只是眼下这少年陡然坠落,嘴里骂骂咧咧,似乎非常不满意出现地点。 好在及时唤来的一阵大风托住,这才让他平稳落地。 少年当然就是被金庭洞天丢出来的周柏,明明在里面待遇那么好,时间一到就弃之敝履。 要不是御风术过关,岂不是真要摔个七荤八素,而且在他前面出来的进士如果都像他这样处于半空,绝对讨不到好。 不过出于隐蔽考虑,这位置选得确实不错,远离道路,下方刚好是一片密林。 如今周柏的神识可探查方圆五十丈,在这个范围内,甚至连有灵智的活物都没,自然不会暴露洞天坐标。 飞到高处,他找到神京城的方向,便循着低飞过去。 一是取蹑景,二是朝廷那边还有些首尾没了结,如授官、进士可提的条件等。 回定州肯定不能使用御风术赶路,主世界的灵潮是缓缓到来,需要给世界万物一个适应时间,否则凡间秩序会完全失控。 周柏凭借完美道基对灵气的敏感,可以判断,现在京畿区域的灵气浓度上涨不超过两成,还未发生质变。 就这样追星踏月间,朝阳渐渐出现,天色大亮,周柏也正好成为第一批进入神京城的早客。 而无论是外城门还是内城门,值守兵丁都增加了一倍之多,防备明显森严起来。 在周柏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大旭应该是有什么变故发生。 不过护城阵法的光幕没亮,说明根本未动,庞大神京城依旧是人来人往,生机十足。 感受着久违的红尘气息,周柏初时还有些不适,甚至想马上离开这里,找一处没有人烟的山林隐修。 这是大部分有志于道的修士正常反应,入红尘则自染劫气,肯定会拖累修为进展。 但周柏不一样,他只是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站了片刻,身上那点因为潜修而产生的超然不群,便瞬间消散。 甚至他还主动去往最热闹最拥挤的早市,和起早出门熘达的大爷说话,给挑不动菜的菜贩搭把手,掏出充满铜臭的银钱,在这凡人早市中去吃去耍。 这本是道人应该远离之地,可周柏却如鱼入水,头顶久未动弹的龙鲤开始活跃,周身气运也和遥远的定州接上。 一大片白气从天而降,并且源源不断,他很快便判断出这是新增的根基之气。 再看如今的时间,大旭祥兴四十七年四月底,应当是十万山田已经开采完成,并且所有春种完全收尾。 粮食田亩的根基渐成,故得根基之气。 周柏的道不是超脱凡俗,而是带着凡俗超脱。 一个早餐摊前,浓郁的酱驴肉香气扑面而来。 周柏忍不住停下脚步:“老板,来份驴肉火烧,驴肉加量。” “好勒,公子您稍等。”刚架起摊子,就有客上门,别提摊主有多开心。 “老板最近生意还好吗?我怎么看神京城多了不少人。” 周柏想起之前在城门口看到的一些车队,拖家带口,都是半夜赶到城外,一早便涌入城内。 而且那些守城兵丁见怪不怪,显然不是今天的特例。 “公子,您是不知道,半月前东泰那边闹起了绿林,动静不小。虽然没有攻破州郡,但绿林反贼劫掠了三州数十个县城的人口钱粮,地方官军都拿他们没办法。”摊主一提起这些大事,顿时就眼冒精光,连说个不停。 “噢,也就是神京城新多出来的士绅,都是东泰来逃难的?可区区蟊贼,郡兵不能制,三州州军也不能制?”周柏装作一副原来如此的姿态,追问道。 摊主一边将包好的驴肉火烧递给周柏,一边悲天悯人:“唉,世人皆知天下最大的江是天江,却没人关心最长最大的山脉,泰山群脉。崇山峻岭,山高路险,绿林贼往山里一钻,官军人再多又有何用。” 该说不说,这是说到点子上了。 不过周柏并没有和他一直聊,而是付完钱,继续向前走去。 在洞天吃一年的灵果,差点以为自己的胃不能适应,但一吃才觉是这味儿。 什么食气者神明而寿,什么吃凡俗食物会影响道体,其实真正的影响很小。 那点残留在身体中的污垢,不说完美道基能自然代谢,最多也就浪费点法力清理一遍。 既然要走和普通修士不一样的道,周柏就不能抛弃凡人的习惯,免得高高在上,脱离自己的根基。 色泽鲜嫩,肉香而不柴,香味绵长,酥软适口…… 吃完当作驴肉火烧的早餐,周柏作出点评,然后一边听着人群中其它信息,一边继续分析东泰。 大旭天下四十八州,可以依据地理属性分为几大板块,中域十五州,东泰九州,南境十州(江南四州、荆湖六州),西蜀七州,北境七州。 如中域十五州,是以神京所在为核心,以古中原的繁华区域为界;江南就是以淮江为隔,不过这只是狭义,广义上是天江以南都为江南。 东泰同样是标准的地理位置划出界域,绵长庞大的泰山诸脉横隔在中域和东泰之间,交通只有少数水道和山道,非常封闭,几和西蜀齐名。 历朝历代的大一统王朝,维持东泰、西蜀这等地方的统治,都是看得极重。 不仅有大兵屯驻,道录司也在沿途派驻诸多道官驻守,保持消息畅通,这也是朝廷辖制地方大员的手段。 凡人军兵翻山越岭很难,可道官花点时间却能做到,甚至高品道官直接飞剑斩叛贼首级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东泰突然爆发席卷三州数十县城的叛乱,说明东泰九州官府内部有问题,军队、道官都有可能被渗透。 如此东泰九州不敢轻易联合出兵,一是怕出更大的乱子,二是怕劳心费力消耗资源,结果被内鬼轻易破解。 这也是为什么东泰很多有见识的士绅,第一时间逃到神京,因为他们知道在中央无法出兵的情况下,绿林叛乱只会越演越烈,而不会平息。 周柏在洞天内有所预料,天下所有的矛盾都会在科举后,一一爆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动手。 不用说,东泰的绿林叛乱绝对是有人支持,可能潜龙,也可能是为龙先驱。 “东海、南海包括无边大洋其它海域,官方捕鲸船已全部缩回港口。有传言说,大洋深处有无数水龙卷正在凝聚,无数海边百姓都在内迁。” “西蜀发生连绵地震,官府赈灾耗尽仓库。” “荆湖大旱,云梦接近干涸。” “北境出现铺天盖地的蝗虫,现在已有三个郡的春苗被吞噬殆尽,粮食短缺可以预见。” “同时因为东泰绿林没有被及时剿灭,其它各地的盗匪都有蠢蠢欲动之态……” 等进入内城,周柏已经将这一个月的大事都了解的差不多,看起来大旭气数不久矣? 但无论如何,朝廷依旧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在普通百姓心中还是正统。 所以周柏暂时不能抛掉朝廷这面大旗,这官职他肯定得接,还有考中进士的两个条件,他也要向朝廷提。 再次来到礼部,接待周柏的不再是无名小官,而是礼部右侍郎孔晗昱。 一个月前的祭天,朝廷百官都见识到天庭的态度,哪里还敢怠慢身在凡间的进士天人。 好脸相迎好茶相待,礼部右侍郎可是正三品的紫袍大员,和定州总督相当,给周柏授官完全足够。 而且孔晗昱也没摆什么脸色,交谈间温言细语,十分和睦。 “子坚道途当是大进,不像孔某成同进士二十年,修为止步入道,唉,一介庸俗凡人啊。” 试探他的心思? 周柏拱了拱手,不动声色道:“侍郎大人见笑,您为国为民,哪能我这只想逍遥长生的道贼相比。” 孔晗昱闻此稍稍一怔,心中想着:果然是和前面那些进士一般,都想着求道长生,早日回归天庭位列仙班。 不过孔晗昱还是想尽一份公心,接着道:“子坚是二甲第一,可否想过领何官职?” 周柏摇摇头,只见孔晗昱拿出两份告身,并且都展示给他看。 第一份为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第二份是定州北安郡平苍县县令,也是正七品。 “朝廷这是何意?还请大人解惑。” 孔晗昱起身走到周柏面前,将两份告身都拍在他的茶桌上。 先是指着第一份道:“本来按照往届常例,二甲第一也只能给庶吉士一职,从七品待遇。不过子坚太过优秀,朝廷惜才特拔一级。” 然后孔晗昱又指着第二份道:“至于这,便是朝廷给你的承诺,只要你愿意为朝廷效力,家乡县令就是你的。而且不用等三年迁转期,只要一年马上就升,留在郡府还是来当京官,全看你自己。” 说罢,孔晗昱便不再说话,只待周柏慢慢考虑。 说实话,这第二份告身确实很诱人,特别是对于要争龙的他来说。 借壳生蛋谁不懂,历史上不乏从朝廷内部吃穿的潜龙。 平苍县县令一当,不仅苍山,整个平苍县都能成为他的根基,而且不用担心有人告他图谋不轨。 但王朝更迭乃是天庭定下的大局,你不能同心,还为朝廷尽心尽力,肯定不会被天庭重用。 两界战争全面爆发后,难不成周柏能依靠大旭朝廷? 所以没考虑多久,周柏便伸手要拿翰林院编修的告身。 这次孔晗昱没放手,按住告身道:“子坚,摄政对你极为看重,你如此修行可能只为一小小仙吏,未可长生,而龙庭高阶正神必有你一席。” 原来前几天,病重在床的祥兴帝下旨,正式册封景睿为摄政王,暂摄国家大事,太子跟随左右学习。 “还有,如今平苍县令换人了,听说对周家不太友好。” 最后一句孔晗昱说得很轻,要不是周柏听力好,未必能听清。 会刁难他们周家的县令,估计是赵家后台,不过他马上就要撕破脸皮,何愁一个县令。 胡萝卜加大棒?可惜,拥有自己规划的周柏,哪里会轻易改变主意。 在他坚定的一笑后,孔晗昱还是让周柏拿走告身。 “唉,周编修既已下决定,日后切莫忘记朝廷恩情。” “自当不忘朝廷厚待,不过您看进士可提的两个条件?”周柏可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问道。 “既是科举定制,朝廷当然不会后悔,说,记住是合理要求。”孔晗昱怔了怔,摇摇头道。 】 周柏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平苍县城皇于民有功,深受家乡父老爱戴,请朝廷升其神品。” 孔晗昱点点头,示意周柏继续。 “还有一个就是为家族,因为我要追求长生,所以想为家族求份根基。请朝廷把苍山赏给我族,用于耕种山田,限期六十年。” 孔晗昱听着挺合情合理,没有驳斥,只是有些疑虑:“苍山?不管你用来干什么,六十年太久,十年如何?” 周柏表示答应,拱手解释道:“我预测北境未来必会缺粮,想种些饱腹之物罢了,您可以查查现在苍山也就我族种粮。” 尘埃落定,又是一番寒暄。 周柏拿着七品红袍官服、编修告身,还有一封盖着户部大印的十年山契,欣然离开礼部。 有礼部右侍郎过问,办事效率极高,甚至给龙庭的阴文都已烧了过去。 只待龙庭那边确认,平苍城皇就能完成神品提升。 这是当初城皇出手清理苍山鬼物,和周柏结盟所提的条件,他自然不会忘记。 皇城,摄政王景睿听过孔晗昱的汇报,也只是有些惋惜,并未怀疑什么。 “罢,不会给朝廷惹麻烦就行……诸位皇子那边可以松松绳,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干出什么事。 周柏在太仆寺领到蹑景后,便马不停蹄出城回乡。 玄衣卫那边也传来消息,新县令不是很安分,内府的很多计划都推行受阻。 远远望之,各地劫气四起,风雨欲来…… 定州处于边角,察觉较慢,周柏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皇子移镇,雨季归乡 祥兴帝一病不起,连曾经亲手关在王府的兄弟都放出来摄政,显然是大限将至。 上次金军入侵,还能强撑着召开一次大朝,现在东泰闹出席卷三州数十县的叛乱,他却脸都没有露一个。 真就这点力气都没,倒也不见得,只是靠御医和大内秘法维持的生命力,却是丝毫都不能浪费。 祥兴帝面对皇族宗老已经退了几步,用瑞王摄政的条件,换取他能从容安排后事,就连最受宠的太子也没领监国。 后事就是自己的儿女如何安排,陵寝事宜是否周全,史书记载的一生功过有没有修缮到位…… 不然祥兴帝其实是想快点死的,这样或许在龙庭还能有个好的排位,他怕维持四十多年的太平天下,在眼皮子底下崩塌。 皇宫中,祥兴帝疗养的殿阁前后,侍卫林立,守备极严,各种隐晦的强大气息遍布。 内里紫气千条,一条老龙奄奄一息,但仍是和大旭天柱紧密相连,掌握着极大权力。 “我那大儿子转封至东泰的事办得如何了?”形容枯藁的老皇帝,在病榻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床侧,大太监刘振和首辅张栩,正在毕恭毕敬地聆听圣训,奏对方略。 听到皇帝的问话,张栩连忙上前低语道:“回陛下,宗室那边已经同意汝阳郡王转封东泰,以皇族代镇地方。但包括摄政在内,都不同意晋升诸皇子为亲王,说是朝廷气运已经不容随意损耗。” “无妨,亲王、郡王都是王爷,能不能把握住自己一脉就看他们自己,只要同意转封,剩下皇子坐镇地方也就可顺理成章。”老皇帝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结果可以接受。 “我那几个女儿都找好夫婿了?” 这时轮到大太监刘振答道:“陛下,几位公主均有合适人选,只待您敲定,分别是……” “没有一个进士愿意取我女儿,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几人可得长生。”老皇帝这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本意是寻几个天人照拂后人,没想到一个没成。 “陛下,我听说有几个世王的女儿可以修道,并且有和这一届进士结亲的念头,您看?” 世王,即大旭开国时分封在内部疆土的功勋王爷,世镇一方,与国同休。 现如今的四十八州,只有世王可以留。 就连祥兴帝也是趁着国朝动荡,这才达成交换条件,在外延续大旭宗庙的使命让前面几任帝系担,他的几个儿子可以不用外出开国。 老皇帝脑海中闪过那几座世王府,眉头皱了皱道:“不用干预,这是我那个弟弟操心的事,太子能不能再当一任皇帝,看命。” “臣等必将竭尽全力,不使帝系偏移!” “王朝轮回乃天命也!至于那些老家伙想趁着大变,强续百年国运,无非是痴人说梦。” …… 周柏归心似箭,可想见他的人不知凡几,仅仅是从内城到走出外城就收了上百份请柬。 这些某某大臣,某某侯伯的邀请好说,都能推诿过去。 但现在神京城内,大皇子汝阳郡王将出镇东泰的消息已经传开,诸多皇子再也按捺不住,大张旗鼓招揽班底。 而作为天人的周柏,更是香饽饽。 不想在朝廷为官,却可成为他们的客卿,享受大量灵石灵药等资源供奉,这样不会犯任何忌讳。 以往的很多进士,在没有资源修炼的时候,除开周游历练,是有不少接受贵人招揽的。 毕竟大多时候只需挂个名头,完成任务会有额外报酬,不理会也没有任何责罚。 原本得罪一个六皇子,周柏还不当回事,因为迟早要分封到荒野开国,对他要做的事起不到任何干扰。 可现在朝廷明确传出消息,这一代的皇子不再派去外拓,而是分封地方充当镇守。 从气运上看,这就是以正统龙气压制地方潜龙的提前崛起,尽量为大旭延续寿命。 如果现在连表面上的逢迎都不做,那到时万一哪位皇子坐镇定州或者附近大州,肯定会扰乱他的大策。 当然,总共也就十一个皇子,富庶重要的州域那么多,一般情况应该看不上定州这个边州。 没办法,周柏只能在神京城又待了五天,没吃几顿饭,但还是把礼数尽到,一一上门拜访。 期间无论多少大臣贵人想嫁女,无论诸位皇子开出多优越的条件招揽,都被周柏以求道之名给婉拒。 哪家的条件都不接受,那就代表谁也不会得罪。 而且周柏拜访交流间,还凭借望气之法,给几位皇子指出一些小小的问题。 加上他以地方经营、镇守的角度去聊天,很多观点都是老练成熟,赢得皇子们很大的好感,恨不得拉他秉烛夜谈。 等所有王府走上一遍,周柏手上已经多了不少信物,一幅随时欢迎的姿态。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想来交好周柏,只有一位是他主动去邀约。 那便是早先给他宣旨的太监王休,这一年以来,周族可是从来没和他断掉联系。 准确的说,是内府专项拨款,逢年过节都派人到神京给王休送礼。 在朝廷上层政治局面变幻莫测的今天,皇宫内如果有人递话出来,远在定州的周柏不至于措手不及。 对于金主,王休不会随意摆谱。 特别是在科举为王,前朝作主的情况下,真正看得上太监的贵人并没有几个,连带着整个社会的风气都不重视太监。 王休现在已经爬到正六品内侍太监,轮班随侍皇帝左右,知晓不少动荡的内情。 知道越多,就越担心自己的未来,眼下周柏这位新晋进士明确伸出橄榄枝,他马上就接受了。 天人,还是一位不安分的天人,说不定可以做他的后盾。 于是王休非常坦诚的和周柏达成同盟,并且和神京城的玄衣卫建立更隐蔽、更频繁的联系。 四月三日,周柏处理好神京城的一切首尾,纵马离京。 回首望去,神京城正中的国运天柱依旧巍峨耸立,上面攀附着一条五爪赤龙。 多数练过观气之法的人,在此看上一眼,都会认为大旭国运正昌。 可那些观望气运的法门,都是阉割或者不全之法,能看表面,不能看本质。 就算有哪个大宗门的老祖,握有能观本命的真传法门,也不会直接去观国运本质,不然反噬太大。 周柏不同,他望气术即使未至圆满,不能细察大旭龙脉和国运,但粗观国运时,是不会遭受反噬的。 在那一刻,周柏的视野中,出现了和其它观气士不一样的画面。 他看到了那条代表大旭的气运龙象,确实是一条五爪赤龙,是整个天下,包括其它番邦属国在列,唯一的一条人道真龙。 但还有不一样的东西,如赤龙龙腹正在脱落的龙鳞,还有那龙爪上第五趾明显小上不少,似乎在褪化。 另外就是国运天柱深处,那密密麻麻的灰黑斑点清晰地显露一刹,代表大旭的根基已坏。 不过赤龙似乎得到龙庭支持,龙鳞脱落,精神却仍旧振奋,龙气没有低迷多少。 加上浩瀚如海的气运,依旧撑着这个老大帝国,它不会轻易倒下。 可惜周柏不敢细看,不然他或能借此判断大旭皇族到底在干什么,大旭还有多久寿命。 当然,在周柏如今有充足法力支撑后,望气术大成也能让他窥探到不少东西。 总得来说,就是祥兴帝一年之内必崩。 还有大旭根基虽然腐朽,但整体气运尚在,人心未失,不能轻易举反旗。 回去后的手段要讲究刚柔并济,不能过于急切,静观其变。 刚就是力争符合身份的利益,柔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蹑景蛟马已将前面投喂的灵食全部消化,体魄进一步成长,加上周柏继续投喂金庭洞天带出的灵果,让其速度提升不少。 星夜驰骋,从神京城到天江大渡口,仅仅花费一月不到。 这中间,有近十余大州,上百郡县报告灾情预警,各地局势愈发不稳,朝廷正式下令沿海百姓内迁。 五月一日,周柏乘龙船横渡天江。 天江上没发生什么意外,也没有龙宫祖地发现他考中二甲第一,要强行给他许配龙女的事情发生。 可周柏还是察觉到天江有些不对,不是其它,而是水位不对。 天江走向是自西向东,所谓奔流到海不复回,和其它小些的江河一样,也是要汇入无边大洋。 而天江入海口就是东海,周柏发现天江的水位上升起码有百丈,并且在他潜入水中后,发现有一股暗藏的逆流。 是东海之水,东海居然在倒灌天江! 他很确定还是海水,因为盐分超标。 即使涨的百丈水位,还不至于威胁到两侧堤岸,却也是很明显的预兆。 不出三个月,天江南北的相邻州郡,就可能会遭到无法抵御的洪灾。 天江决堤?周柏想也不敢想。 他不是圣人,也不想看见这种堪称毁灭性的灾难发生。 于是在换乘龙船,进入通州宁江段后,每逢龙船减速或者靠岸停歇之时,周柏都会把敖临敖霞留给他的幼龙角拿出来。 “在龙角中灌入任何一条江河的水,他们若在附近,必会前来襄助。” 夜晚,周柏来到无人的甲板上,施法从江中捞起两团水,然后灌入龙角。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在他以为两条小龙依旧不在时,两个唇红齿白的小童从水中无声跃上甲板。 他们眼中满是欣喜和激动,仍是先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师礼:“夫子。” “恭喜夫子高中二甲第一,位列天人!” 周柏上前扶起两小,笑意盈盈道:“为师也要恭贺你们,这两月不见,居然就正式领了天职。” “夫子见笑,九品寻水使,就是成天没事乱转,不值一提。”敖临似乎成熟不少,听到周柏的夸奖,居然先是自谦。 而在画境中更为沉稳的敖霞,现在却是更加明朗活泼,她娇声道:“哼哼,要不是寻水使的天职,我们哪能这么巧接到夫子的传信。” “不错,我们这一届的一甲也就是授个从九品的天职,你们比我这个草民要强啊。” “夫子,不带您这般挤兑人的。” “您还是先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不然我们都不敢向您讨喜。” 周柏听这话一愣,顿时哈哈大笑,然后从储物戒中拿出两葫芦果酒道:“差点忘了,这是为师的贺礼,可以用来恢复法力,好喝不醉。” 呃,为了消除所谓的暴露风险,周柏将洞天的灵物都进行了二次加工。 灵果不能带太多,他就按照修仙百艺中的记载,酿成灵果酒。 两小迫不及待揭开葫芦,里面浓郁的果香和灵气铺面而来,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酒味。 周柏这时接着道:“唤你们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定职何处,没想到是云游四方。 “还有我想问问,这天江水涨船高,四方水汽郁积,眼看便要水淹亿万无辜生灵,不知天庭可有预桉?” 两小收好葫芦,对视一眼,由敖临严肃道:“我和敖霞正是在执行天庭令旨,清查天江附近的水量情况,天庭是有防备的。” 敖霞跟着补充:“这些多余的水汽,大概都会有各龙神转移到其它地方,今年的雨季可能会有些长……” 周柏缓缓颔首,明白了天庭的做法,平摊水汽,让天江的梅雨季覆盖天下。 只要天庭在行动,那就证明这样可行,犹记得前世也没有天江决堤这等灭绝事件。 对于早早修好排水设施的周族来说,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反而会成为在平苍把握主导权的契机。 随后又是一阵闲聊,谈话间,已经有船客在起早床。 两小依依不舍告别,同时找到身处马厩的蹑景,似是趴在这蛟马的耳朵便传授了什么法门。 用他们的话来说,夫子位列天人,没有什么东西能送,但可以教一教蹑景,让它以后能更好当一匹坐骑。 接下来的两个月中,连绵不断的雨季果然到来,晴天的时间几乎屈指可数。 因为担心家中情况,周柏并没有接受沿途州郡官员的宴请,只是送上书信以作解释。 不过显然他低估了一位进士的名头,自荐想要投靠的“大才”数不胜数,直至八月中旬,才冒雨赶回家乡。 这一走大半载,再归时,已是锦衣还乡,光宗耀祖。 第一百四十章 不简单的总督,平苍第一! 天江以南路过的州郡,包括自宁江沿途北上路过的代州、陵州、通州,周柏都可以不停留。 地方上的官员贵人邀约宴请,他也能逐一推诿,有的甚至就是一封书信就能解决。 但到了定州肯定是要慢下脚步,北安、平苍太小,视野宽阔点,整个定州才是他日后夺鼎的根基之地。 在参加春闱、殿试的过程中,天南海北的举人齐聚一堂,大部分人互相了解都只限于州这个层面。 如周柏是定州解元,却并不知道他来自北安郡平苍县。 争龙过程中,公认可以载入正史的潜龙诸侯,起码也是一州之主。 其它割据一郡两郡乃至半州的枭雄,纵然可逞一时凶威,但终只是为“真龙开道”。 甚至这个真龙不是最后的真龙,只是称霸一州可建王业的蛟龙。 所谓兴也勃焉亡也忽焉。 周柏这次回定州轻易不会离开,他需要更多的声望,要让定州百姓知道自己的名字,并且认可他。 一旦日后举旗,人们往往会选择支持名声更大更好的人,在最难的一届科举中,成为二甲第一的进士天人,他想扬名着实不难。 关键是,周柏得让定州的士绅和百姓知道,天人也是能俯下身和他们走到一起,甚至带领他们获取利益成功的领导者。 于是自踏入定州最南端的定州郡开始,周柏便让船上的追随者先回平苍报道,自己则放弃水路转走陆路。 不过早就盯着他归乡进度的定州官府,自是不会不知。 每到一县必有县令县丞设宴邀约,并且聚集当地豪强,一睹天人风采,周柏皆是来者不拒。 他还主动拜访当地名士,交流思想理念,屡出金句,成为一时传颂。 在路上,周柏更不忘救助一些鳏寡孤独之辈,神京城贵人们赞助的盘缠,倒是让他做了善事。 天元界水汽平衡失调,无边大洋那边的海龙王们兜底一段时间后,终于突破极限。 一时间整个界域的水汽全都向无边大洋汇聚,海岸线整体前推超过千里,哪怕沿海百姓已经提前内迁,仍旧死伤无数。 好在天庭提前做的准备发挥了作用,在无边大洋水汽崩盘的第一时间,所有水神、龙神都动了起来。 她们按照各自分区,将无边大洋和天江等内河的水汽转移,平摊疏散到其它干燥区域。 陂塘沟渠全部装满,荒地变成湖泊,人烟繁盛之地开始还好,会尽量避开降雨,可后面也难逃水涝之灾,夏收减产接近八成。 凭借周柏在龙族祖地的魁首表现,定州被分配的水汽疏散量着实不算高,宁江龙王尽力之下,勉强做到一月之内能有十日晴天。 这就比其它州郡,连绵阴雨数月不歇的要好很多。 但即使这样,定州的雨季之长还是超乎以往,粮食同样减产。 大旭至今三百二十六年,各种王朝末期的弊端早已显现,定州去年的大雪天灾好不容易熬过,结果又来一场持续日久的大雨。 本就艰难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承平多年,有积蓄的家庭掏空家底或许还能撑,很多最底层的黔首却是撑不下去了。 于是周柏除开自己行善助人,还在各种宴席上募捐,一路走一路接济。 等走到定州城时,他的善举已被全城知晓。 作秀?伪君子?招揽人心? 或许有人看不惯,可周柏身体力行,帮助到的人却是实实在在,无可指摘。 是日,总督雷浩渺亲自出城相迎,随他而出不只有文武官员,更有阖城百姓。 都是来围观进士天人的,二甲第一,只差一步就直接白日飞升,可谓在世仙神。 大旭一朝,定州进士总共也没出几位,上一次的二甲进士还是三十年前,仅仅位列四十五名。 当然,他们除了看热闹,更是来欢迎周柏。 果然是定州的自家娃,哪怕已是天人,仍然没忘记家乡父老,一回来就开始赈济灾民。 面对乌泱泱的人群,还有极其热烈的欢呼声,周柏只能连连行礼。 不过总督来迎,自有兵丁护持,没让激动的百姓冲到周柏身前。 三十年了,定州人都差点忘记上一位天人进士的模样,同进士年年都有,却与天隔一层。 “周柏公子果然风姿不凡,我看他是文曲星转世,能为我定州激发文运。” “是个善人啊,要是能做我们定州的官就好了,这样我们也能享福。” “周公子是天庭的人,注定要位列仙班,哪里能做凡官。” “雷总督也不错,是好官,你看看多尊重人才,居然亲迎。” “子坚,恭喜啊!”雷浩渺看到周柏到了,连忙笑着上前,露出坦诚的欢迎姿态。 奇怪,一州总督,哪怕面对天人也不至于做到这等程度。 接着周柏看到周围百姓,也对雷浩渺赞扬,便知晓这是人家在争取人心。 “总督折煞下官,哪有三品大员来迎七品小官的道理,您可别把我架在火上烤。” 听到周柏的话,雷浩渺一边拉着周柏的手,一边故意大声道:“哪里折煞,抛开天人身份不说,子坚此次为我指出多大过失,我才惭愧啊!” “不过我希望你能理解,雨灾来的太突然,州衙的人力物力只能优先保证主要人口区和产粮区,这才才能让少一点人饿死。” 这几句话很快就被周围的人群传播出去,周柏敏锐的发现,里面有不少人居然可以一次不差的大声复述。 他哪里还不明白,这雷总督可不是白白迎他,而是要借他行善之事,更增总督和州衙的权威。 “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下官不过是锦上添花。”他一边附和,一边仔细回忆记忆的雷浩渺。 定东的孙玉成,定西的吕定,甚至连平苍县的赵家父子,似乎比雷浩渺记忆更为深刻。 在那乱世中,定州的各路豪雄、潜龙争相登场,每个人都闹出不小的动静。 关于雷浩渺这位总督,周柏只能勉强总结两件大事。 一是拿出军粮袋下令骑兵突袭敌军后方,取得大胜;二是设鸿门宴诱杀定州郡几大家族的家主,然后强势抄家肃清反对派。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周柏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定州城直到他重生前都未曾陷落,最核心的定州郡也始终未伤元气。 孙玉成和吕定起兵建制,闹得声势浩大,都要称州督,雷浩渺也一直稳坐泰山。 而那时他记得是有一个小道消息的,再过不久,三十三天和凡间的通道就将弱化,天庭可以直接出兵支援。 “总督有令,州衙再放赈济粮,下拨至各郡县!” “总督有令,不许驱赶流民,加大以工代赈!” “总督有令,年终岁考,以各郡县官员抗灾救灾为核心依据!” 就在周柏大步跟随雷浩渺走入城门洞时,身后传来文吏们的大声宣读,一张偌大的新发邸报贴在告示牌上。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说是,子坚。”雷浩渺也适时回头,笑了笑道。 “此乃善政。” 前世看似毫无作为,只知龟缩城内,再联系现在雷浩渺的做法,这位总督不简单啊! 周柏颇为感慨,只道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当晚,在雷浩渺的组织下,周柏参加了他的欢迎酒宴,暨募捐晚会。 由周柏的私人行为,正式转变为官府行为。 也不知是察觉到周柏这种行为有些不对劲,还是怎么,雷浩渺居然试探性地要给周柏授官。 定州边地巡察使,和周柏身上翰林编修同为七品,也是一种清流官职,但是握有实权。 除了和御史一般有风闻奏事的权力,还能组建缉查兵马,用于巡查边地走私盗贼等。 周柏这怎么可能会接受,接了就说明他这天人似乎真有什么想法,果断严辞拒绝。 此等果决表现让雷浩渺放心不少,第二天又亲自送周柏出城,并且派一小队银蛟军护送。 高大威武的蹑景载着周柏奔腾在前,后面银蛟军骑着蛟马紧随其后,一路向北疾驰。 接下来的瑞南郡、龙丰郡,不出周柏所料,没有他再单独行善扬名的余地。 于是简简单单吃了两顿饭,便继续上路,没有多生枝节。 雷浩渺现在只是出于上位者的本能,补上施政漏洞,并不是真就看出什么龙鲤潜龙。 当周柏正式踏入北安郡地界后,他明显感觉到后方跟着的二境气息消失不见。 总督府,书房,烛光明亮。 “总督大人,那位天人已经进入北安,据供奉说,他应该只有一境。”一名亲信谋士向雷浩渺汇报。 雷浩渺伏于桉前,继续处理堆积的灾情公务,头也不抬地说道:“嗯,天人就该安分修道,哪怕扶持家族也不能太过分。” “那还要继续派人盯着吗?这么优秀的人杰,您不怕他是潜龙?”谋士将手中的情报烧毁,然后继续问道。 潜龙这个词,兴许是触碰到雷浩渺敏锐的神经,他放下公文厉声道:“哼,从古至今,你可见成龙者有修为在身?当今陛下富有四海,什么灵石丹药没有,为何不去求仙问道?” “龙气之霸道,非你我能想象,他要真是潜龙,正好断一大患。” “力量都给投入寻找真正的潜龙上去,至于周柏,就算有什么想法,在北安一时也难成气候。” …… 北安郡,这真就是周柏的地盘了,刚一入境,就有族人前来相迎。 并且他能时不时看到玄衣卫的影子,当然,并不是玄衣卫们不合格,一眼就被周柏发现。 而是其训练方法和手段,全是周柏所教,加上他神识强大,自然很容易看出。 北安郡府欢迎周柏的场面,比州府小上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情真意切。 百姓如此,郡府官员亦是如此。 定州出过几个天人,可没一个是出自北安郡,它太年轻,新设仅仅百年。 第一个属于北安郡的进士,还是二甲第一,何其荣耀。 作为乡人,哪个不是与有荣焉。 一个州太大,都称乡党可能不是很合适,但北安郡是合适的,平苍县更合适。 为了满足乡人们沾沾文运的想法,周柏为此捐出自己的读书手稿,分别放于北安郡学和平苍县学。 这样可不是什么无稽之谈,有进士手稿在,便能促进公学的文运上涨。 数年之内,秀才童生水平的读书人将会大增,甚至只要有学子在手稿前读书,便有文气供养。 再过甲子,纸张也不会腐败,墨文依旧如新。 郡城和县城周柏都会落脚,社交宴请是一方面,他还要向郡县主官提建议。 好在县令换了,老好人郡守印慕却是没换。 刚获二甲第一归来的天人,说话自然是有分量。 他建议便是不要再无止境的防洪排涝,反而要把蓄水提上议程。 大涝之后必有大旱! 水之规则失衡下,降雨频繁不仅是天庭在平摊水汽,更是天地在透支未来降雨量。 或是一年,或是数年,天下都将面临大旱。 而根据路上得宁江龙王提醒,这密集降雨在近日就将停歇,是以周柏给出如此“荒诞”的建议。 什么?青墟界第一波入侵,加上一件圣人道器的代价,只是让天元界落上三个多月的大雨? 可能就连知晓内情的人都难以相信,就这么轻易度过。 但如果层次更高,就会看到死亡大漠中出现了一片真正的死海,就会看到大旭几乎处处受灾,就会看到天庭正在全力清除道器余威…… 北安郡守印慕也觉得这个建议有些荒诞,可鉴于周柏之前就已传信抗洪防涝,他还是勉强答应会尽量储水。 而新任平苍县令,阻止县衙召开欢迎仪式,言其为天人,不属于朝廷正式序列。 这是明确表达敌意的人,周柏的建议也没说出口,只能等回家族了解详细情况再说。 红绸挂满十里,包括周族在内的族人,几乎是全乡出迎。 远远可望,因为周柏的回归,周族气运大涨,祖宅上空赤云朵朵。 其气运之盛,俨然为平苍诸族第一。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进士牌坊,光宗耀祖 归乡时这天正好是阴天,既没有连绵不断的大雨,也没有难以忍受的烈日。 是以全乡父老出乡碑十里,沿路皆是红绸,十里八乡赶来的人更是将乡道两侧站得满满当当。 要知道,自周柏当上族长后,就提出“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整个红泥乡的各处道路都是北安标杆。 去岁雪灾后,为了帮助乡人渡过难关,周族更是以工代赈,让联结红泥乡的官道扩宽至三倍,可供大军出行。 然而即使这么宽,周柏带着一小队银蛟军,早早便要开始减速下马。 “柏少爷回来了!” “这可是我们红泥乡出的后生,咦,你们看柏哥儿的马怎么那么高大,好威风!” “都是蛟马,跟在柏哥儿后面的银甲骑士不会是银蛟军,想不到连州里也要给他面子。” 见周柏抵近,迎接的乡亲们一拥而上,顿时将宽敞的大道挤满。 面对这种热情,周柏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是撑着笑脸一一应答,里面说不定哪个大叔大婶就是父母那一辈的人。 所幸银蛟军还是尽职尽责,为防止人群中有不怀好意之人,他们把蛟马摆在外侧,自己则是牢牢护在周柏身边。 如此,才能艰难地在人群中前行。 “冬冬锵,冬冬锵~” 喧闹的锣鼓和乡人们的喜悦欢呼夹杂,响彻云霄。 在定州,在北安,甚至在平苍县南,周柏都只能算得上有名声,而不算得人心。 可在红泥乡,绝对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他给全乡带来荣耀,让红泥乡人在外面都能昂首挺胸,得到更多尊重。 自从周柏考上解元开始,红泥乡天然就比其它乡的地位要高上一分,乡人在外开始享有一些隐性优待。 如涉及到红泥乡的官司,县衙必会慎之又慎,又如乡人县城摆摊做生意,再也不会被地痞、差役刁难。 那些还在平苍县边界藏匿游荡的匪寇,更是不敢踏足红泥乡一步。 他们可知道是谁一手主导了苍山清缴,又是谁带领几支族兵便打退了金人侵袭。 苍山脚下的那一座集体坟墓,正是埋葬的数百金国正规军卒。 仅仅是解元,周柏便能做到如此,那现在名录天籍进士归来,又能做出多大的事业。 可以说,如果周柏再于家族坐镇些日子,稍稍养望。 哪怕吆喝着扯旗造反,更多的乡人也是拥护居多,而不会有义民联结为朝廷出头。 试看浩瀚历史,多少枭雄豪杰建立功业,身边最忠心、最受重用的永远是亲族乡党。 他们怕的不是周柏想做事,而是怕他一心求道不做事。 就这样一边挤着向前走了一个时辰,所有乡党族人几乎都和周柏照了面,打过招呼。 这时正式迎接的队伍方才出现,一队队穿着短打黑褂的精壮涌入人群,他们训练有素,眼神中隐有悍勇杀气,这些人居然真是见过血。 不出片刻,便生生将原本的道路给开辟出来,让热情激动的乡人们乖乖站在道旁。 不是官兵却比官兵还有威慑力,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正是周族的庄丁,是整个平苍县北部仰仗的武力。 前方人群清空,在红泥乡界碑处,老族长周明轩带着一众核心静候。 周族各房房主、族老、大小执事齐数到来,另外就是陈忠邦等内府诸人和几位德高望重的乡老。 在大旭及之前的几代王朝,都遵循皇权不下乡的原则,但并不代表就完全放弃乡一级的治理权。 乡老,便是由朝廷任命选拔的官方代表,或是乡里年高德劭之人,或是致仕官员。 王朝强盛时期,乡老自然是维持基层统治的重要助力,可王朝末期,指不定这些乡老就要为家族后代考虑。 上次考中解元归乡都没来的乡老,这次周柏进士归乡,也是齐齐来迎。 这短短两年间,局势变化天翻地覆,再端着姿态,只怕日后周族的汤都喝不着。 除开这些人,人群中还有一双美眸在关切地盯着他,目光中的思念不言而喻,正是在周柏外出后,代为坐镇守护家族的于月筠。 周柏先是深深看了一眼,以示回应,然后才大步上前迎上嘴唇微张激动不已的老族长。 “好啊,柏哥儿,好啊!” “我周族也有出龙之日,老夫死而瞑目,地下的列祖列宗也当为你而贺!”周明轩双目含泪地说道。 孱弱的双手,这时显得格外有力,紧紧抓着周柏,仿佛怕这在世天人是一个周族的梦。 感受着老族长的激动心情,周柏双手回握,十分感激地道:“这大半年辛苦您了!” 这时一老一少的感情都是十分真挚,因为他们都给予了彼此最大的回报。 一个守好家族,一个光宗耀祖。 周明轩的身体明明不能再过多劳累,需要修养,却仍是每日到群事堂点卯,为家族发展和运行殚精竭虑。 周柏这个正牌族长,为什么敢抛下下去奔赴神京科举,就是因为有周明轩这根定海神针,他在,人心就不会慌乱。 “走,去告慰你父母,告祭列祖列宗,让他们知道麒麟儿,已成长为吾家之龙!” “族长回族咯!各房前往族祠,准备祭祖!” 随后周柏就亲手搀扶着周明轩,一步一步向族地走去,在原本的入口处,一座进士牌坊已经高高立了起来。 青砖砌筑叠涩出檐,青瓦盖庑殿顶。 四柱三门三楼,中门二层石匾横刻“进士”,右边竖刻“祥兴四十七年春闱“,左边竖刻“中试二甲第一名进士周柏立“。 另外,三层石匾竖写阳刻正楷“天人“二字,这就是告诉世人此牌坊的含金量。 是天庭许可设立的牌坊,和其他同进士所立不一样,那仅仅代表大旭朝廷给予的恩荣。 从此以后,凡要经过牌坊进入周族族地的外人,需得下马解兵,以示对天人和天庭的尊重。 哪怕朝廷官府的官员来此,也得放下武器,从牌坊下步行入内。 某种意义上,现在还只是县豪家格的周族,也可被称为天人家族。 如果不是周柏非要争龙,光凭这个牌坊,其实就能保家族度过王朝更迭的乱世。 跟着周柏后面亦步亦趋的族人们,都是抬头仰望,脸上充满自豪之色,他们也是这个家族的人。 至于看热闹的乡人则满是向往和敬畏,那里面就是天人家族的祖地,一个个心里都想着,以后跟着周族干事肯定不会差。 牵着蛟马站在牌坊外的银甲骑士们,有些不知所措。 蛟马他们可以牵着走,可身上的佩刀却是万万不能解下,不然他们哪还能骄傲地说自己是银蛟骑兵。 毕竟从古至今,都奉行一句: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那位云骑尉都回到祖地,应该是安全了,也不用他们再保护什么,不如就此离去?” “可这样是不是有些不讲礼节,天人啊,州城也一位都看不到。” 低语商量也商量不出个什么,甚至在这个牌坊的震慑下,他们还要对周柏的称呼纠结。 好在周远的到来,解除了他们杵在这里被人围观的尴尬。 “我家族长说,你们乃是他的护兵,是自己人,佩刀也没关系。” “族里现在要举行祭祖仪式,你们先跟我去休息安顿,明早再返程,蛟马的精粮和血肉都已安排好。” 骑士们面面相觑,一时居然没谁反驳“自己人”这个词,毕竟从任务上来说,他们现在还真就是周柏的护兵。 只是为首骑将犹豫片刻,还是出声道:“留宿一晚恐怕不行,州里还等着我们回信。” “怕我们晚上害了你们不成,磨磨唧唧像个娘们,真糟蹋这么好的蛟马!” 周远还没说什么,他身后跟着的一名精瘦男子就不耐烦地大声嚷嚷道,似乎很是不满。 这男子正是高虎,其人目含精芒,嵴背挺得笔直,宛若一杆锐利无比的长枪。 说来也怪,明明内府的伙食要远比山上好,可高虎仍旧吃不胖,痩如枪杆却力大无穷。 营中常有戏言,说高都头身上的精气,都被嵴骨中的那杆枪给吸走了。 高虎这么冲的话一出,银蛟军骑兵哪还能忍,一个个手摸腰间,怒目而视。 周远脸色不善道:“你们是要在这牌坊下动武吗?” “我等失态……请让我们和这家伙找地方单挑,他不是喜欢马,那就看看马上功夫如何!”银蛟军骑将先是道歉,然后还是愤愤不满道。 “好,你们先安顿下来,然后我领你们去庄园校场交流骑战技法。” “对了,族长会在晚上宴请你们,请务必留宿一晚。” 令银蛟军骑兵没料到的是,周远居然就这么答应下来,并且还堵死他们连夜离开的理由。 州里那边再急,总不能让周柏请他们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当周远领着众人从牌坊散去,高虎则是几个转圜来到陈忠邦身前,这时的他早已没了什么桀骜暴躁,反而多是敬重之色。 “先生,您和主公的计谋有效,这几个家伙果然上当了。” “也不知道主公看上他们啥,有勇无谋的莽夫,能顶什么大用!” 听着高虎的都囔,陈忠邦脸色颇为怪异,你小子一年前不同样是个莽夫,现在上了几节讲武堂的课,就看不起其他大头兵了? 当然,现在高虎也只是稍稍聪明一点的莽夫,具体还是得主公亲自调教。 想到这里,陈忠邦并没有出言驳斥他,只是澹澹道:“主公何等高瞻远瞩,他可不是要这一小队银蛟军,而是要更多。” …… 另一边,周柏等人也齐齐到了祖地中心的祠堂,整个周族的嫡系壮男几乎全部聚齐。 要是这时祠堂发生什么变故,偌大的周族就会一朝崩塌。 为此,整个家族的族兵庄丁几乎全部出动,他们肃穆而立,把守着祖地的每一处交通要道。 祠堂大殿,神龛上,层层灵位牌肃穆威严地俯视当下,就好似祖宗真在看着。 这次领祭,周柏让周明轩负责,他把过脉了,老人油尽灯枯,恐怕没几天好活。 “列祖列宗在上,今有当代族长周柏,取得二甲第一,赐进士出身,名录天籍,特此告慰先祖,以彰门楣!” 第一柱香由周明轩颤颤巍巍地插在香炉中,只见他双目含泪,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是压力的释放,也让他几乎吐完最后几口气,连站都差点站不稳。 周柏外出科举,谁压力最大,只能是他。 家族没有在他手上衰败,并且后继有人,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周柏眼看着老人的寿火将一点点熄灭,连忙上前扶住,不动声色打入一道法力,勉强让他恢复几分生机。 接下来的流程,自然是由周柏这个主人公继续。 乌泱泱的族人在周柏的带领下,齐齐三鞠躬,然后一一上供香火。 很快香炉中插满线香,整个祠堂渐渐被香气缭绕,氤氲香火渗入地下。 顿时,一方无形灵域再度出现,甚至周柏都不需要可以使用望气术,它似是般凝实。 下方的族人们,也隐隐看到一刹五位祖灵的身影,他们高坐其上对着后人们微笑。 周柏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封敕书,大声道:“不孝子周柏,未能尽孝于生前,现有所成,当以殊荣加身。特以朝廷敕封加赠吾父为九品儒林郎,吾母为九品孺人!” 在周柏的宣读下,敕书上飞出一道灵光,直穿灵域落在周柏父母身上。 顷刻之间,五位祖灵就显现出区别,其他三位先祖依旧保持生前衣物,而他的父母却是官袍加身。 并且一举一动间,似能改造灵域环境,空无一物的灵域中居然形成一方茶几,几把座椅,这便是生人对先人的赠官之用。 最后,周柏用托盘装着他的进士文书,还有翰林编修的七品官印放于神龛上,再上一炷香火,以大礼告祭。 “列祖列宗在上,今以进士文书及翰林官印上供,镇压我族气运。望诸位先祖继续护佑家族,使得传承有序,阴福绵永!” “愿吾族永昌,早升郡望!” 从进士文书,还有七品官印中涌出的气运,携同庞大的香火一统灌入灵域,使得祖灵们极为受用。 什么是光宗耀祖,如此便是! 族内的阴运阳运,在此时交汇达成顶峰,道道红光越来越深,最后缭绕祖宅形成赤红色的无形屏障。 换源app】 仔细看去,不光是赤红,核心处更是有一丝澹黄,周族这红宅可不是进无可进。 红宅便有辟邪之能,黄宅那便是真正能荫庇后代,成才率大增。 第一百四十二章 骑兵扩建,根基和家 周柏回归,祭祖结束,也就意味着整个家族和内府的大小事宜,再度纳入他的掌管之中。 群事厅的管事、执事,还有内府的厅主、局使大小头头们,恨不得把周柏堵在书房内,好让他们能早点把各项事务汇报完毕。 然而周柏却是下令三天内,不许任何人主动找他,自己先熟悉了解情况。 关键是真没空,族内还要举行相应的庆祝活动,这是一个顶级县豪家族的体面。 舞龙舞狮、请戏班子搭台唱戏……三天不中断的流水席,来者有份,这都还好不需要周柏管。 可邀请全县大小家族来参加进士宴,他是怎么也要露下脸的,其它家族不说,苍山同盟的几家必定是族长亲至。 另外就是骑兵的谋划,军队、各个主要作坊、庄园、账簿等等他都要先看一遍,方能大致对局面有个数。 接下来的一下午时间,周柏没有歇脚,先是观摩了那银蛟军小队和高虎等人比试,再就巡察几个集中军营。 说是军营,也就是把庄丁集中安排到祖地附近的几个庄子,那里都布置完整的校场设施,并且以庄子产出的粮食供养可减少损耗。 什么事都可以不管,军队却是需要第一时间抓稳的东西。 这批“老庄丁”可都是周柏规划中的士官,配合后备民兵制度,短时间内就能完成扩张、暴兵。 苍山上面的基业,还有山地营驻军都还没时间看,周柏只是飞到空中,先以祖地为核心大致扫视一遍。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成片联结的田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层层金黄和青绿。 有宁江龙王的特别照顾,北安郡灾情最轻,平苍县更是轻中之轻,虽然同样有影响,但减产也不超过两成。 金黄色的田亩中是将要成熟的麦子,青绿的田亩中则是长出一串串稻穗的水稻,辛劳耕作的农人们在地里仔细打理着,这些便是周族的根本。 接着便是更远的地方,那里是苍山脚下的两万亩新田,全数使用化肥,产量相比往年反而会增长三成以上。 最后是苍山,上面的各类作坊日夜不休全数运转,十万亩山田则是种满番薯、包米、洋芋,灵气的勃发让这些粮种得到充分成长。 这些才是周柏起势的根基! 而气运的表现也确实证明这点,苍山上代表的根基白气,每时每刻都在产生,少部分转换周柏的蓬勃外运,厚养本命。 另外绝大部分则是积蓄成云,聚拢在周族祖地上空,那里同时是内府这个粗糙体制的所在。 一转眼便到了晚上,银蛟军小队十一人于迎客堂安坐,席面菜肴丰富,高度白酒浓郁的酒香令他们坐立难安。 本来按照周柏的想法,是想让他们到自家小院做客,这样可以表示亲近。 但考虑到福伯的休息,还有院子的大小问题,就改为在宽敞的迎客堂招待。 北境武人,哪能不爱美酒。 特别高度白酒这种烈酒,乃是没见过的种类,馋的他们直流口水。 周柏其实早就到了,不过他还是在侧堂站了半刻,对照着手上的情报,观察这些骑士的表现。 面对白酒的诱惑,有的颇为不耐,有的垂涎三尺,可有几人依然保持冷静,心中颇有疑虑,显然不是纯粹的莽夫。 不过就是这样,才让周柏多了几分把握,真要是一根筋的莽夫,那反而不好交谈。 “诸位久等,刚刚回来事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见周柏进来,众人齐齐起身,多有敬重姿态。 不提其它,光是翰林编修的身份,就已是他们眼中的贵人。 为首骑将胡江懂一些礼数,马上拱手行礼道:“哪里,编修大人能与我等同席,可是天大的福分。” “能与诸位壮士同席,也是周某的福分,还请落座。” “今天请大家没别的,就是喝酒,喝个痛快,家里自酿的酒管够。” 前世今生周柏的带兵经历可不少,自是知道如何融入他们。 “多谢诸位一路辛苦护送,我先干为敬!” 一杯酒下肚,然后骑士们再回敬一杯,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周柏这边没有带人陪酒,可以说是以一敌十一,两轮下来,银蛟军小队这边都被震住了。 “编修好酒量!” “文章做得好,还敢策马杀敌,现在酒也比我们能喝,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我老刘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您是一个,嗝……” 很快,十一个初次尝到白酒的银蛟军卒,开始慢慢交心,对周柏服气不已。 这些人又哪里知道,周柏是一个二境巅峰的修士,逼出体内的酒精过于简单。 酒一喝多,那便什么话都敢说,加上周柏还在那里诱导,一群人更是借着酒劲倒苦水。 “驻守地方的蛟马骑军,要比在神京城的待遇差很多?” “以前哪怕断手断脚,朝廷都还能安排一些职位,相应的补贴也能足额发放。可现在哪还有位置,连俸禄都是逐年减少,更不谈其它。” “地方上各项税收短缺,朝廷还许久没有开拓,我看,唉!” 其实这些军卒也无愧是当世一流的精锐,谈吐间居然有几分见识,不是一昧的抱怨。 周柏摇摇头,一幅为他们惋惜的样子,感慨道:“我是真没想到,堂堂蛟骑,也是如此难熬。你们受伤残疾乃至战死的抚恤,居然还比不过我家庄丁?” “您手下的高虎,一年前还只是一介山民,纵使勇武超过我等,也无人知晓。” “只有跟着您,才有这般待遇,养出如此锋锐之气。”骑将胡江这时也敢吐露心声,白日的交手他不敌高虎。 有一个憋了许久的粗莽壮汉也跟着嚷嚷道:“我看还不如离了这蛟马骑军,跟着编修混……”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手上的酒也不喝了,好似瞬间清醒。 酒桌上的所有人,眼中均闪过异色,有的是意动,有的是恍然大悟,也有的是愤怒。 只有周柏心中一动,等到你了。 “你个被酒迷了心的浑货,总督对我等解衣推食,安能说出这种话!” “编修,兄弟们喝多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胡江先是对着刚才说话之人一顿训,然后又对周柏拱手请示道。 周柏拿起酒杯把玩,久久不语,等这群人彻底酒醒后,方才对后堂喊道:“来人。” 马上,早有准备的两个侍从,便端着两盘银子上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兄弟领了辛苦钱,回去先歇着。”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看样子是每人五十两,他们彼此甚至能听到明显加重的呼吸声。 “这……恐怕不太合适。”胡江把目光艰难地从银子移开,还是婉拒道。 可以看出,胡江在他们中的声望很高,其他十人虽然急切,却也没有出声阻拦。 周柏摇摇头笑着摆手道:“放心,胡队正,我又不造反,怎么可能让朝廷经制之兵来投靠于我。” “这五十两是你们长途护送的辛苦费,我不忍为国效力之军卒,生活上过得艰难。” “快拿了下去,我和你们队正还有话要说。” 为什么说雷浩渺这个总督对银蛟军,已经相当不错,只看他们比普通军队高一级就知道。 伍长相当于什长,什长相当于队正。 不过这个待遇仅仅限于军官一阶,普通蛟骑军将士比普通的州军,也就是多个能按时发响。 说来周柏的庄丁军制和朝廷正规军制大体相同,五人一伍,两伍一什,五什一队。 虽然对外是称呼为队长、把头,但要不是金兵入侵,得了个乡巡名份,其实是非常犯忌讳之事。 最终,在兄弟们的恳切目光中,胡江还是叹息一声松口,让他们领了银子告退。 片刻后,堂间再度恢复安静,只剩周柏和胡江两人。 周柏没有先开口,胡江反而扑通一声突然跪下,他目光恳切哀求道:“周编修乃是天人,前途远大,请不要让我等难做,只要不是背叛总督,胡某愿效犬马之劳。” 什么是聪明人,胡江就是,这不是妥妥的先发制人。 “我就说你想多了,朝廷和总督都待我不错,我如何会做违背朝廷制度的事情。” “直说了,我是爱马之人,希望胡队正想办法为我弄几匹蛟马,钱好商量,报酬肯定也不会少。”周柏连忙将胡江扶起来,笑着说道。 听到这里,胡江忽然松了一口气,走私蛟马虽然是明令禁止,但总是能做的。 近些年在蛟马骑军中,可是有不少做这等生意的贵人。 他果断答应道:“大人如果不介意是淘汰下来的蛟马或者尚未长成的幼马,那胡某不才,应是可以为您弄来几匹。” “淘汰的蛟马我要,被淘汰的兵我也要,你们蛟马骑军中肯定有解甲归田的老兵,可以送到我这里。”周柏深深看了一眼胡江,点点头道。 这话让胡江听完愣住,您这不还是看上他们的人了。 “去岁金人南侵你们知道,州里出动过一支兵马来救我们平苍吗?最后虽然艰难打退,可又牺牲了多少子弟,朝廷又可承认他们的功绩?” “大道理不说,断胳膊断腿的,可以来我这里做骑兵教习;因为小伤或者年龄等问题被淘汰的,可以直接当我的庄丁队长。 有武勇骑术的可以来,有经验我同样收留,和其他庄丁享受同等待遇。”周柏也不嫌烦,反而是详细道来,消除胡江的疑虑。 “大人,我,我……” 胡江面色纠结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周编修没直接挖银蛟军的墙角,可收拢老兵也不像一个正经天人所为啊。 周柏见此又加了一把火:“听闻胡家祖上曾是郡望,后面一步步衰弱至乡族,没有后盾,你这九品队正在银蛟军中恐怕已是极限。” “汝之父母年过古稀,不知可有考虑过身后事,不成祖灵便入冥土,受那孤独折磨之苦……” 家族父母,顿时成了压垮胡江的最后一根稻草,周柏没有说谎,胡家留下的隐秘中,就有关于祖灵阴福之类的说法。 我起码也要晋升八品乃至七品,这样才能恢复县豪家格,灵域便能多承载两位祖灵。 “此事不算背叛,我答应大人。”胡江不再折磨自己,终于还是点点头道。 “一匹蛟马给你五十两基础分成,十个老兵等于一匹蛟马,其余需要打点的资源都是我出,路走通了,你升官也就顺理成章。” 当胡江拿着两千两的疏通费离开后,周柏明白骑兵扩张的骨干要有了,如黄虎这般的骑将也不愁没有相匹配的战马。 北境多平原,骑兵是必不可少的兵种,在战略程度上,甚至要比步兵高。 但受限于各种因素,暂时只能以步兵来完成前期的扩张。 本来在没接触定州银蛟军,玄衣卫没送上胡江等人的资料之前,周柏都是打算把骑兵建设往后放一放,保持百骑的规模就算了。 可既然有突破口,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初步看了一眼内府财政,这大半年的积累足够他多走几步路。 …… 处理完这边,周柏便要赶回小院。 路上远远可见,院内福伯的厢房亮着烛光,新换的窗纸上映照出屋内情形。 一个苍老人影坐在窗前,身后则是一个女子的倩影,他双手搭在老人的肩上,似乎在按肩。 “族长,族长。” 朝着守在院门前的两个家丁轻轻点头,周柏便径直走到福伯屋前,推门而入,里面果然是于月筠在给福伯按摩肩膀。 看到这一幕,周柏的目光愈发柔和。 “柏哥儿忙完应酬了,你看看,筠小姐非得给我按,大半年了,说是你让她来的。”福伯头发已经完全变白,但精神头反而好了不少,说话中气十足。 周柏没有拆穿于月筠的好意,接过位置,给福伯继续按:“您看看,这不是挺有效的,活血化瘀养护经脉,可以让您长命百岁。” 一缕缕柔和的混元法力,很快就在福伯全身经脉走上一遍,没什么病灶,只能说于月筠确实照顾的很好。 “我活那么久干什么,我只想看着小小少爷出世就满足了。”福伯突然按住周柏的手,转身看了看他们两个道。 “哈哈哈,我倒是愿意,就是不知道某人……” “周柏你一回来就欺负人,还有福伯,您……哼。” “哈哈哈。” 于月筠的小女儿姿态,顿时将福伯和周柏逗乐,一时间这小屋内倒也有了几分家的味道。 半个时辰后,屋内烛光熄灭,周柏和于月筠一前一后走出小院。 月色下,两人相互依偎。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你给我写的信,我很喜欢。” “里面的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还有呢?”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县豪低头,君臣相济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是周柏的进士庆典,祖地周围热闹非凡,锣鼓喧嚣。 来自各地的贵宾络绎不绝,送礼的车队在进士牌坊前排成长龙,不知道的还以为某个大城的繁华集市,堵得水泄不通。 期间周柏偶尔会露面接待客人,比如远道而来的州郡豪强代表,又如平苍的很多族长亲至,这些都是他可以争取的助力,礼仪尊重不能丢。 史郁二老甚至领着家里的嫡子前来赴宴,在众目睽睽下,让两个县豪家族的下一代家主,向周柏行晚辈礼。 他们不仅不再暗提入赘联姻一事,更是让史家郁家以后自认低周家一头。 这是周柏回乡后,第一次有县豪级别的家族如此表态,只差公开承认周族的主导地位。 在场的宾客无不震惊,莫非史郁二老有内幕消息,不然怎么就要站队? 赵家不是善茬,新任县令挤走纪明轩空降,更不是好惹的。 在周柏没回来前,仅仅只是一些小动作,便将苍山同盟的势力范围重新压回县北。 不过史郁二老的名望和人脉摆在那里,引得县南的小家族进一步降低姿态,有的甚至已经在和群事堂的执事接触,了解入盟事宜。 即使在很多人认知中,天人不会插手太多俗务。 可名位摆在这里,天人家族不满足局限一乡几乡的基业和影响力,那也是理所应当。 另外两个县豪族长,陈家主和钱家主惊疑不定,史郁二老是老湖涂,还是真判断周家会大肆扩张,一定要取得霸主地位。 他们拉着二老旁敲侧击,想获取一些消息,免得猝不及防。 不知何时平苍县的势力平衡早已被打破,最早虽是赵家最强,但那种强是有限度的,县豪层面谁也说不上领先多少。 而现在赵家有不明后台,并且和新任县令达成政治同盟,俨然为平苍霸主,压得其它家族只能不断收缩避让。 更离谱的是,就算赵家这么强,周家从明面上看,却是半分不弱。 这一切就是因为一个人,周柏。 作为翰林编修、云骑尉,他有官方名位;作为势力之主,他是周族族长,是苍山同盟的盟主…… “郁老史老,寿衡这个县令来势汹汹,您就这般有信心,周家能扛住?” “是啊,周柏他身上的七品官可没实权,真要对上,拿他可能没办法,可对付周家却是没问题。” “哪个家族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周家霸占草原商路,更经不起查。” 但无论陈、钱两人如何试探,另外两个成精的老狐狸是半点口风都不露。 老狐狸哪能说,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也是在赌。 眼看着家道中落就在眼前,再不趁着乱世冒个险,可能真要成为不孝子孙。 他们还算好,以六品官身致仕,哪怕家格跌落,也能得官气庇佑,成为祖灵。 可其他先祖不行,一旦县豪跌落至乡族,灵域缩小就会赶走资格不够的,最后只能沦为孤魂野鬼。 这种鬼,连冥土都不会收。 家族之间的生存竞争既现实而又残忍,昨晚的胡江是如此,今天的史郁二老亦是如此。 多少世家郡望沦为寒门,再到销声匿迹,也不会在历史长河溅起任何浪花。 唯有立得天柱的国家、王朝,方能被天庭留碑立传,留下一丝痕迹。 史郁就是在赌,赌周家未来发展不可限量,一定有能力照拂两家,平苍县目前的阻碍只是一时。 之前周柏解元时要求过高,没有抓住机会,现在一定要趁周家尚未腾飞时,搭上战车。 二老倒也没看出周柏规划的太多东西,可仅仅是明面上的,凭借一辈子磨炼的眼力,就决定赌上一把了。 如赶在各种天灾到来之前,周家的田亩扩增到全县第一,而且有粮酿酒,代表绝对不缺粮;又如在苍北郡沦陷大半的情况下,平苍县遭受严重威胁,而周家握有一支乡巡“强兵”。 在中枢当过六部主事的他们,岂看不出大旭如今的情况。 那原本还有数十年的国运,正在被一波波的天灾消耗磨灭,王朝后期的冗官吏治,根本不足以再次中兴。 东泰的绿林叛乱,朝廷不能平,就在拉开乱世的序幕。 乱世立足一方需要什么,核心就是有粮有人,兵强马壮,恰好周家全都有。 是周柏的有意谋划,亦或是仅仅只想护着家族自保,这看不清前方的船,他们上定了。 当晚,宾客尽散,史宏茂和郁昌的亲笔信便送到周柏的桉头。 他们信中直接表明投靠之意,想以两家的铁匠铺和矿山银股入苍山同盟,并且还希望在保持以后家族独立传承的情况下,与周家达成更亲密的盟友关系。 信的结尾,史宏茂还提醒周柏,他们可以现在就宣布加入同盟,以鼓噪声势。 也可以在周赵两家对上时,再突然声明,打击赵家势力的后方,毕竟史、郁两家的主要产业都在县城和县南。 周柏看完“投诚信”笑了笑,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两个老狐狸如此果断。 只是似乎还给他设置了一个考验? “先生怎么看?”周柏把信递给陈忠邦,待他看过之后询问道。 “主公,毕竟是出过六品京官的家族,就这样沦为附属,难免有些不甘。”陈忠邦同样嘴角上扬,笑着回道。 接着他又拿出两张陈旧泛黄的文稿,这是史宏茂和郁昌以前的作品,和眼下的两封信字迹一对比,显然并不是什么亲笔信。 “看起来果断,实则还是老而无魄。”周柏瞥了一眼字迹,如此点评道。 陈忠邦揖礼给出自己的建议:“铁矿和锻造工匠都是您一直在寻求的资源,所以主公还是得接纳他们的投靠,只是看您选择他们何时投靠。” 种种迹象表明,史郁二老果断的背后,其实还是有存留了摇摆余地。 “两个老狐狸看似两个选择都随我意,但这里面要付出的代价是不同的,既然还要端着,那就让他们出出血。” “回信给两家,投靠时机让他们自己选择,暂时表现出闹翻的架势。”周柏一边将所谓的投诚信点燃,一边让陈忠邦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陈忠邦听完周柏的计划,稍加思索觉得如此也可行,以周家一方的力量对抗赵家,最后史郁两家出让的利益,可就由不得他们。 第二天,继史郁向周家认怂低头的场面传开后,又传出史郁两家上门的使者疑是不满条件,愤而离开的消息。 听闻双方没有谈成合作条件,钱、陈两家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这几天焦虑的很。 一直在打听接下来周族的扩张计划,什么时候和赵家对上,他们也好把握局势。 史郁两家的动作,同时也让赵家高层恼火不已,马上找到新任县令寿衡商议。 依旧是城外的赵家产业,玉泉山庄,寒冬腊月可以泡温泉驱寒,现在这盛夏时节因为冰窖的存在,又变成避暑山庄。 冰鉴中盛满冰块放在正中,仆从使用蒲扇扇动着寒气,不出片刻就让殿内的温度变得凉爽适宜。 然而享受着冰鉴降温的几人却是无法静心,身上燥热无比,一味催促仆从多扇点寒风过来。 赵淳无后,其弟赵显却有三个儿子,是以赵显最近开始接掌赵家的部分权力。 与县里其他家族打交道的正是赵显,因此显得愈发不耐。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堂中几人,率先开口怒声道:“这史宏茂、郁昌两个老东西,不识好歹,之前说是要保持中立,现在居然主动接触周家,哼!” “唉,毕竟是京官致仕,哪怕后代子孙无能,自己选择乘凉大树的权力还是有的。”寿衡旁边的师爷低声叹道。 赵显仍是不屑地道:“呸,周家也算大树,那晚要不是……” 这话让师爷和寿衡的眉头都是一皱,此等隐秘事怎能时时挂在嘴边。 “住嘴,什么话都敢说?!”赵淳听此也连忙喝住赵显。 赵显最近在家族内得到众多族老支持,话语权大涨,可面对积威已久的哥哥还是不敢贸然顶撞,只能闷在一边不再言语。 寿衡反感还能转圜,这师爷据他判断很可能是六皇子派来,几次接触都是见识不凡。 赵淳可不会说出自己的猜测,仍是对着寿衡毕恭毕敬道:“县尊,朝廷上面皇子分封诸州已成定局,现在那位急需大量钱财资源,您看?” “嗯,那位已经传信过来,让我等年关之前务必打通草原商路,这是死命令。” “所以和周家、县北诸族那边,该撕破脸皮了,接下来各种手段都用上。”寿衡眉头皱了皱,一边敲着茶桌,一边说道。 赵淳神色一动,眉宇间居然有几分喜色:“好,那后面就请您多多遮掩,难免会有一些地方,需要动武。” 赵良骥之死最大的嫌疑就是周柏,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无时无刻不铭记这种痛苦。 “苦口隘的军将已经掌握大半,县尉那边也只会置身事外,你放手施为。” …… 就在平苍县风雨欲来时,真正的大雨天气却似乎是宣告终结。 没有任何预兆,接连三天持续放晴,而且从其它大州传来的消息也是如此。 除开沿海一代还是风雨依旧,大部分地区开始恢复正常天气。 这时也刚好是麦子抢收的最后时间,于是周柏在群事堂召开族内会议后,顾不上内府这边的梳理,先是下令所有人全部下去抢收。 周族的根基老田,并没有大规模使用化肥,是以少部分化肥田只能弥补老田其它减产的缺漏。 而新田两万亩,只有一万亩种麦,这一部分增产超过三成。 待麦入粮仓,总产相较于去年,堪堪增长一成罢了。 八月二十五日,周柏正式召开内府全体会议,文职这边各局、厅、工坊等负责人不超过二十位,庄丁这边则是都头以上列席,加起来十人。 三十余人,刚好已经把内府议事大堂挤得满满当当。 周柏端坐上首,俯视下面他的“文武百官”,虽是草台班子,却也算人才齐全。 嗯,只能用齐全,并不能用济济来形容。 朝堂上是青紫满堂,他这里则是红白满堂。 军将这边,除开周远是红黄本命,还有高虎是可成长的红命将星,其他全是一介白命,最多还有一个都头屈志本命显出几分红色。 为什么周柏拼命想要挖老兵老将,甚至州里银蛟军的墙角都敢挖,就是没合格的中层将军。 文职这边稍稍好些,排序靠后的工坊负责人、农作局、新田庄园管事等,基本上是一介白命,但其中有三个红白书吏。 排序靠中的几位,就没有纯白本命了,最差的也有红色显现,将来起码可以承担县级小官的任命。 排序靠前的是几个秀才,都是红命,可以暂时倚靠重用。 而真正可以一直跟随周柏的,就只有一位,营田厅掌事陈忠邦。 当初只显出一丝的青黄本命,现在得到周柏的气运支持,身上的乐户枷锁尽去,青黄中的黄尽数褪去,成为一根挺拔的青命。 看到这里周柏也是感慨,要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赶在他尚被束缚的时候便结成主臣关系,说不定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主弱臣强的格局。 不过周柏此时经过各级科举改命,现已是正经的黄命,建立郡朝不成问题。 人才稀少,草台班子,可主要的文武不缺,也能形成君臣相济的格局。 气氛微妙间,浓郁的“君”运和“臣”运交融扶持,堂内所有人的气运都呈现上涨之势。 不只是外运,还有本命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陈忠邦晦暗的本命现在完全光明,正是说明这一点。 日后体制建成,这些原始的根基班底,周柏也不介意浪费一些名位气运养着他们。 如此改命成功率更高,也能跟着他走得更远。 观气完毕,周柏见众人肃穆而待,不再耽搁,朝着陈忠邦轻声道:“先生,开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内府家底,备战明心! 陈忠邦闻之,自是拱手领命,他缓缓站到上前一步,位于众人之先。 “在主公赴考这半年,内府各项基业均是大幅发展,且都在规划范畴之内。” “经主公应允,现将内府家底通告诸位,既是总结,也是对未来方向留底,若有纰漏还请斧正。” “首先财政方面:共有黄金五千九百两,白银三十一万五千七百两,铜钱十一万三千贯,另外其它珍珠、玉石等宝物价值一万两白银,全部加起来共计白银五十万两。” 听到这个数额,不仅是内府众人惊呼不已,就连周柏再次听到这个数字,心中也仍是震惊。 这是什么概念,前世蓝星明朝末期中央财政收入,不足四百万两,他这一个内府的经营收入,居然就能超过一个王朝收入的一成。 当然,这么比较或许并不合适,可这也说明周柏的方向没错,向草原倾销商品,是可以短时间积累大量财富的。 “咳咳。” 大家都很兴奋,但汇报会还是要开下去,周柏轻咳两声镇住场子,示意继续。 “其次是田亩粮食方面,内府名下共有一万亩平田,十万亩已开发山田。通过收获和持续购入后,现各庄园府库共有大米五万石,小麦一万石,包米、番薯尚未成熟,其中土豆(洋芋)因存放时间问题,优先已送入酒坊酿制土豆酒。” “初步计算,这些粮食足够五千人食用一年,就算保持高强度操练,或者有行军作战任务,也足够食用半年。” 这个粮食储量,让在一旁听得呆愣的军官们脸色涨红,他们现在才多少人,莫非这是要按照五千人的标准扩军? “最后就是各类储备人才,主公沿途招揽,加上这半年陆续来投的童生有一百二十三名,秀才五十一名,举人三名。” “经初步测试和调查,共有合格童生五十六名,秀才三十九名,举人一名。” 其实按道理来说,朝廷科举制筛选出来的人才,肯定有与名位匹配的才华。 但周柏这个草台班子,需要的不仅仅是才华,可靠忠诚同样不能缺。 内府体制的器暂不足容纳各类牛鬼蛇神,一如当初周柏不收“大才”蔺仁。 这所谓的测试调查,就是玄衣卫进行的背景调查,看平时的品行为人,投靠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哪家看周柏惹眼安插的探子等等。 淘汰率这么高,倒也不是心术不正的人太多,而是很多人看到周族居于乡野一方,觉得没什么前途自己走了。 慕名而来,往往失望而归。 只有真心钦佩周柏,想干事创业的,才会留下。 “内府总体情况便是如上,请主公示下。” 陈忠邦根本就没看手里的资料,各种情况便以直观的数字总结出来,显然平时就已烂熟于心。 “先生辛苦。” 周柏对着陈忠邦微微颔首,然后对堂下其他人说道:“接下来就由诸位各自汇报,看看这半年的成果。” 先出列汇报的是王良田,他做梦都没想到他一个农夫,还能被主家看上,并且做个农作局“掌田使”的官。 若论工作积极性,王良田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哪怕很多事都需要懂点文化的手下才能办好,但他偏偏就很得人心,一直在掌田使的位置上做得很稳。 “主公,农作局化肥生产已经十分成熟,只是粪、尿等原料太过分散不好收集,导致产量不足。 “这边已经在十二个乡,设立化肥原料收集处,均有专人负责。县城的所有粪夫也与内府达成合作,所有原料都会负责运送至红泥乡,明年春种,化肥就可以普及到所有田亩。” “因为今年播种时间紧张,十万亩山田中,番薯种植七万亩,土豆和包米各占一万五千亩。” “另外,杂交水稻目前已筛选出十一类合适种苗,只待秋收比较,明年就可播种一号杂交水稻的种子。” 王良田在上了一年内府的夜校后,不仅可以认得一些常用字,就连汇报说话都是层次清晰。 周柏听后非常满意,对王良田道:“农作局圆满完成年初规划,王掌使及全体职员都当论功行赏,令,农作局加集体三等功,每人加发三个月俸禄。” “还有我听说王掌使家的几个后生,都是干农活的好手,举贤不避亲,都去庄园上干活。” 不提王良田千恩万谢,下一个汇报的天工院,却是没给周柏太多惊喜。 因为天功院至今没有合格人选来执掌。 在周柏看来,天工院的掌院既要有点文化,还要对研发新事物感兴趣,最好是个大匠。 可哪个读书人不想着一心科举,转而去投身“旁门左道”,是以这个合适人员一直找不到。 不能将就,周柏就只好让其他人先顶上,现在临时负责天工院的是颜列。 事实证明,颜列也确实没法做出太多成绩,他只能按部就班完成可以完成的任务。 比如他完成提供开拓田亩所需的农具任务,无论是买还是做,天工院没耽搁农作局的抢种。 唯一一件可以拿出来说的新产品,便是天工院根据周柏的理论完成的第一代纸甲,并且已有近一千件的存量,足够完成现有庄丁的列装。 在铁甲太昂贵,皮甲防御力不够,且没有获取渠道的情况下,未来给庄丁列装什么防具,一直都是头疼的大问题。 纸甲的出现,将成为未来庄丁的主流甲胃,哪怕耐久不行,可成本低防御力不弱,都是必选的优点。 也因有纸甲在,即使天工院的成绩不是太突出,周柏也给天工院奖了三个月俸禄。 本来该重奖,可实在是纸甲技术含量太低,无法赏赐太多,他给天工院留的那句话,几乎就道尽诀窍。 以硬布表骨,再用纸筋搪塞便可制成。 详细版:先将纸捶轮,叠成三寸厚,每方寸钉四个钉子,然后裁制成甲。 虽然周柏也不想士卒穿着一身纸去打仗,但这已经是周柏能想到的最好防具。 其它无论是明光、光要、细鳞、山文、乌锤等唐十三铠,亦或是半身板甲、全身式的重铠,都不是现有条件可以拥有。 天工院后,接着是负责酒坊的乔大汇报,这人也是王良田一样,少有的没有科举名位,而跻身于此的文职。 挑中乔大的原因很简单,他嗜酒如命,其家祖辈守着一个小酒坊过日子,酿酒的一套很熟悉。 当然,关键还是因为他家就在红泥乡,并且其子就读于周族族学,属于知根知底的“老实”人。 乔大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有些畏畏缩缩,不过想到自己也有发挥才能的一天,胆子就大了起来。 他从文官中出列,大声禀道:“回主公,酒坊已经全完掌握白酒酿造工艺,另外新增土豆、玉米、番薯酿造的三种粮食酒,酒窖现共存有各类烈酒三千两百坛。” “目前酒坊只有十九间,秋收在即,我要申请扩建……主公,真不是我这边不努力酿,而是卖的实在太快,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周柏笑而不语,盯着乔大快流出汗来,这才道:“紧张什么,你是有功之臣,周氏苍山酒的名号可是享誉草原。” “你是酒痴,那就赏你一壶灵酒,全体酒坊工匠加俸六个月。而且我同意你的建议,酒坊数量不够,那便增扩至三十间。” 就在乔大还在发愣时,周柏已然从储物戒中取出灵酒,并且从他掌上飞出,飘然落在乔大怀中。 凭空变酒,还能使酒壶御空,主公果然是天人! 这一幕让下面众人瞠目结舌,道听途说,总不如亲眼所见。 “多谢主公,多谢主公! ”乔大欣喜若狂,连连叩首道谢。 他忍不住打开葫芦盖,浓郁的灵气和酒香瞬间传遍大厅,惹得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周远等武将舔舔嘴唇,似乎是想着待会儿向周柏求酒,还是去抢乔大的那壶。 “乔大,灵酒不可多饮,兑水后可以分给他们一点,免得惦记。喝完记得总结,你要想想日后若是获得灵米灵果,该如何酿造灵酒。” 灵酒赏赐将汇报的热情推上顶峰,接下来一个接一个,都是尽可能说明自己的成绩。 如周启负责的红泥黏土,销售已经遍布北安郡,并且在红泥乡区域开出三个红泥矿。 周瑞这边负责的书坊,目前借由岁寒诗集的光芒,在定州每个郡城都已开设店铺。 甚至因为周柏取中二甲第一,名扬天下,连其它大州也有家族找上门来,商议合作开设周家书坊。 岁寒诗集的盗版自然是没法防,但周家书坊出版的岁寒集有周柏“私印”,并且还有可能买到亲笔签名的珍藏版,这就让很多读书人心甘情愿花更多钱。 另外庄园、其它采买销售、还有钟伟负责的草原商路等等,也是逐一汇报,值得注意的就是商路。 钟伟身为童生,处事机敏灵活,因此让周柏专门负责草原商路。 但除开和呼延合那边对接,还有商品价格、账务等方面,其余商路诸事都是庄丁那边在做。 这里就不得不提,如今草原金国的政治格局,一分为二,南金国和北金国彼此对峙。 原来的金国老王,终于是赶在祥兴帝之前死了,自立为监国的大王子呼延雄继承王位。 呼延雄的谋划获得成功,可他并不是很开心,这一切就是因为他亲爱的弟弟,呼延合。 去岁金国南下,呼延合得到大旭方面支持,在苍北郡招兵买马,又突入金国腹地伺机而动,并将大旭天子的圣旨公之于众。 圣旨明诏天下,监国大王子呼延雄为叛臣贼子,为毒害老王的元凶。 如此可是给呼延雄重重一击,他抛下马上要攻占下来的苍北郡城,回返剿杀呼延合。 这一剿就是大半年,呼延合看似被追得狼狈不堪,可却是渐渐站稳脚跟。 有大旭商路源源不断的补给,越来越多的部族愿意跟随呼延合,因为他有粮食有酒有衣物,吃饱御寒这才是草原人最看重的东西。 如果再僵持几年,南北说不定就要攻守易形,呼延雄的高压政策只在国民能吃饱的情况下有效。 就这样,呼延雄占据阴山以南的富饶区域,而呼延合则是占据阴山以北的贫瘠区域,步步蚕食南边地盘。 草原商路有两关,一关是穿过苍北郡,一关是漫长的草原运输。 苍北郡目前可是仍然有一半处于沦陷,打通大旭这边的一半商路,和打通敌占区的一半商路,都付出了巨大代价。 隐秘小道、收买双方的守边军队、武力通过等等。 第二关的草原运输倒还好,因为每次商队通过,呼延合都会发动攻势吸南金国的注意力。 】 但要是被发现,那就得庄丁们杀出一条血路,这半年的商道经历,比清剿苍山都残酷得多。 周柏转头看向目前的武将第一人,庄丁营副营正周远道:“周远,说说你这边的情况。” 周柏用拳捶打胸口三次,肃穆行了军礼,这才正色禀报:“回主公,庄丁目前正兵五百名满额,俱有苍山剿匪及草原厮杀的经历。另有后备兵四千五百名,其中完成三日一操,且有作战经历者一千五百名,有过每月集训三次,掌握基础战法者三千名。” “呃,族兵和山地营那边我就不太管得着了。” 周柏摆了摆手,示意不怪周远,这是他有意为之。 山地营三百人,族兵家丁两百人,一个用来保护苍山基业,一个用来保护家族祖地,自然不能全交给周远。 制衡之道,也是为臣子手下着想。 高虎同时站出来汇报:“主公,骑兵现有一都,共计一百人,目前每人只配一匹马。” “骑兵实在太难练,教头只有老黄一人,根本训不过来,短时间骑兵都难以形成战力。” 不同于周远,高虎性直,连没有战力都是挑明说。 “骑兵这边我自有决断,庄丁营这边即日开始,后备民兵全部按照正兵操练备战,要求随时能扩增至五千兵马。” “天人可不是只有修道才为天人,在座都是吾之心腹,平时所见所做,自当明白些什么。” 话露骨至此,堂间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鸦雀无声。 周柏深吸一口气,厉声道:“乱世将至,无论是自保一方,亦或是去博那无上富贵,还请诸位与我同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中都浮现出兴奋、坚定,主公的志向果然不止于一个家族。 大堂中,沉浮不定的各色气运随着人心纷纷稳固,开始趋于凝聚。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诞辰家宴,生死交割 内府大议的第二天,八月二十六日,平平无奇普通的一天。 但对于周族人来说却又不能平凡,因为今天是他们族长周柏的生日,有心之人想要操办寿宴,普通族人也想感激这位带着家族崛起的年轻族长,送上一些小礼物。 然周柏却压住了这些声音,前几天的进士庆典已经大操大办,区区十七岁的生日不得再劳费心力。 当几名送礼的族人接连触霉头后,再也没人以此为借口上门攀附示好,不过家族的族老们也不觉得周柏不近人情,反而认为这是老成稳重的表现。 十七岁太过年轻,是不宜弄出太大动静,免得被其它势力认为轻浮不可倚靠。 周柏也不是不过生,而是跑到老族长周明轩家,邀请各房的主事、继承人举行了个家宴。 除开周向文周瑞父子这种亲近之人,就连三房房主周常也是如约赴宴,当初的那点不愉快,在如今地位的差距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这场家宴,也是周明轩和周柏商量后举办的,他们都明白,要趁着上一辈的主事人还在,把家里的人心都给捋齐了。 周明轩家的大门口,周柏反倒是成了正经的迎宾。 周常远远便看到门口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想到这两年少年的成就,他不就有些恍忽。 圣旨封爵,居然还不是巅峰。 那时因家族内部的压力,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周和运负荆请罪,行为固然狼狈,可心里未必没有一丝骐骥。 也许有一天周和运同样能做到呢? 可等到后面的定州解元,再到如今的进士,那座天人牌坊更是所有人难以奢望的荣光。 周常哪里还明白,自己的儿子和周柏比,就如萤火之于皓月。 好在同是周家人,也没深仇大恨,能请他来家宴就说明很多东西。 “柏哥儿,诞辰怡和,一点小心意。”周常收拾心情,脸上带着些许尬笑,大步走到门前。 “多谢常叔,长辈们都已落座,您里面请。” 周柏接过礼盒,让身边跟着的周瑞帮忙拿着,然后故作奇怪,看了看周常的身后道:“对了,和运没来吗?” “他不成器,至今未曾进学,取得功名,所以被我丢在乡下,在庄园闭门读书。”周常愣了愣,连忙解释道。 这不是你当初说的,什么时候有功名,什么时候回族。 当然这话周常只是在心里吐槽,如今地位的差距,让他端不起长辈的架子。 周柏点点道:“嗯,也好。不过如今家族架子大了起来,产业颇多,常叔要是有意可以向群事堂申请,让和运去做做事。” “若真有才能,作为族长,我自是会给机会。” 周常自是欣然应和,眼看着脚步都轻快不少。 这一年多,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也恨急周大田这等恶仆。 待人走远,周瑞在旁出声道:“果然是度量大了不少啊,我的族长大人。” 周柏哂笑不语,不过倒也确实如此,所处的位置不同,思虑的层面也就不同。 昨天的总结会议是凝聚内府人心,今日的家宴则是凝聚家族人心,这些主要的房主嫡系和他同心,则家族上下便会同心。 风雨欲来,他可是深有感触,远的不提,就说赵家这几天的举动,就是大动干戈的前兆。 联合官面、暗处的各种手段,对周家在县城的生意强行压制。 如族里的一家成衣铺,白天会有大量地痞青壮涌入店中,他们装模作样挑选布料,欣赏成衣。 可一等有客人来,就会堵住店门或者吓退,最后一天下来什么生意都做不成。 换源app】 到了晚上,店铺被泼狗血,被盗,乃至起火都是寻常事。 为此族内只能加派人力,日夜值守,这样才稍微好一点。 之前纪鸿哲在的时候,报官肯定有用,现在寿衡主政,下面打点的那些关系,不正经为难你,都算是钱送到位了。 又如,许久没有出现的盗匪,居然频繁针对周族前往其它郡县的商队。 家丁拼死守护,可抢不到东西,破坏货物、迟滞时间却是一定能做到。 毕竟在周柏有意的切割下,负责内地运输的,大都是族兵家丁,而不是内府庄丁。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久,损失就会难以承受,周家的实力也会被其它家族怀疑,导致越来越多的中立派倒向赵家。 周明轩的家宅比周柏的小院大太多,也有专门的会客之地,超大的圆桌刚好能坐下来客。 菜肴摆满圆桌,但都是正常的家常菜色,韭菜鸡蛋、肉酱汤、小鱼、腌茄子…… 老夫人带着两个丫鬟,端上最后几个菜:“都到了啊,老婆子我亲手做的,可别嫌弃。” “老夫人好。”众人齐齐起身问好,对于这位他们不比对周明轩的敬重少多少。 在周明轩做族长的这些年,于老夫人可是牢牢把住了诸房嫡系的后宅安稳,使得前宅老爷儿们一心奔事业。 周族之前的乡族第一,如果说周明轩有五分功,那他妻子一定有两分。 “好,都好,周柏的生日宴,也是家宴,随意些。” 于老夫人一看周柏还没落座,又指着座位道:“柏哥儿,坐主位,我去叫老头子和月筠。” 周柏笑着点点头,望着老夫人离去的背影,依旧没动。 一刻钟后,老族长周明轩在于老夫人和于月筠的搀扶下,慢慢从后堂走出。 周柏见此连忙迎上去,他和于月筠只是眼神交错,便非常自然的接替位置。 于月筠上去将椅子拖出来,周柏则是扶着周明轩落座。 “在老族长家中,必须是老族长坐主位。”不等二老开口,他就笑着抢先道。 说话间虽然笑意盈盈,可其中的坚决却是不容反驳,周明轩也只好默认。 一老一新两代族长,似乎在今天的家宴之前,就达成了某种默契。 随后周柏和于老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两侧,于月筠则是站在周明轩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样子是不准备吃饭。 众人很好奇,但也不好多问,只当是于月筠孝顺。 周明轩今天身体情况不错,相比于那天祭祖的苍白,脸上颇有几分血色,说话也中气十足,精神矍铄。 “借族长的十七岁诞辰,今天把十二房嫡系房主聚齐,不过不是要说什么大事,就是家宴上唠唠嗑。” 周柏点点头,顺着周明轩的话说道:“嗯,老族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这几天我们族里面临的情况大家应该都知道,外敌当前,所以先统一内部思想。” “大家把你们各自的苦,彼此积累的矛盾都倒一倒,今天我们两任族长给大家做个了解。” “我这一脉是大房,自认享受了太多族内便宜,但我还是要说,我们大房很委屈,很难做,凡事得端平……”周明轩作为老族长,大房房主,带头说着自己心中的委屈难处。 他一边说,一边还招呼着众人开始吃饭,渐渐地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紧接着二房的周林,三房的周常……所有人都在依次诉苦,矛盾为何产生,谁对谁错。 当然,周常很聪明,他看似吐苦水,其实是自我认错。 他把和周柏之间的那一点小恩怨拿出来讲开,反而衬托了周柏的宽宏大量,处事公断。 这点其他各房也得认,周柏接手家族后,大小事务的判处,并没有任何偏袒和不公。 慢慢地,桌面上简单的家常菜被一扫而空,几乎没有哪道菜剩下,而这也就意味着这场家宴到了尾声。 众人恍然未觉,尽管心里很多话还是没说透,但仅仅是这样的程度,便让他们心境开阔太多。 是啊,自己家里人,有什么不能说开说透。 可以清的帐,两位族长便当着面给清了,不能清的陈谷子烂芝麻,倒到苦水也能轻松不少。 他们不知道,在周柏的记忆中,这叫组织内部的皿煮生活会。 “诸位长辈同辈,我是天人,但在凡间的这一世,我必然要干出一番事业。 “这个事业有的长辈明白点,有的长辈还有些湖涂,不过没关系,家族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晚之后,在面对外敌时,无论什么情况,请大家务必全力支持。” 周柏最后拿出一壶灵酒,给每人倒上一杯,然后就准备结束这次家宴。 谁知道周明轩也要一杯,于月筠只能低声哀求道:“爹,您以茶代水,这灵酒的灵气实在不是您的身体能承受。” 然而周明轩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没救,一边拿着举着自己的空酒杯,一边扫视桌上的所有人。 “族长话没说透,我给你们说透。” “老头子我告诉你们,周家有幸出龙,不容易!无论内外,你们要完完全全听族长的任何命令,否则死后不得入祖坟,灵位不得入族祠,你们知道我能做到这点。” 房主们面面相觑,这怎么像交代后事? 当然,他们也明白周明轩的底气为何,因为他有周柏送的荫佑敕书,一定可以入灵域为周族祖灵。 “听到了吗?!咳咳。” 老族长的怒喝,让众人再次齐齐起身,然后朝着周柏拱手行礼:“我等日后必遵从族长之令,否则死后不入祖坟,不入族祠!” 周柏同样肃穆回礼,认下这些长辈的“臣服”。 他心里暗自感叹,此世为何宗族当道,世上为何有小家族能一步步崛起,就是一代代如周明轩这样的为族之人。 没办法,这酒不倒也得倒,只是他替换一下,周明轩也察觉不出。 周明轩举杯,周柏举杯,众人举杯。 “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为柏哥儿生辰贺……” 沧桑低沉的话语,宣告结束家宴,然而于月筠顿时泪崩,搭在周明轩肩上的手也是微微颤抖。 这是在告别,执念放下的告别。 当所有宾客散尽,周明轩终于支撑不住,哪怕有法力一直全程护着心脉,躺在床上时也只剩最后一口气。 夫妻、父女做最后的道别,周柏则是在屋外静静等待,并且安排后事。 “你们去把几个族老,还有大房的其他嫡男叫来,记住不要惊动太多人。” 老族长虽然只有于月筠一个养女,但大房还有其他男丁,倒也不虞断嗣。 没过多久,于月筠和于老夫人红肿着眼睛走了出来。 “柏哥,真没救了吗?”少女带着哭腔不甘心地问道。 周柏神情沉重地摇摇头:”这大半年你日日以法力养护,情况应该比我清楚,不是气血亏空、形瘦神疲的问题,而是他的寿命止步于此。” “更何况,实在是老族长心愿已了,不想再苦撑下去,他这辈子太累了。” 听闻这话,母女俩只能接受现实让开房门,使得两任族长做最后的交接。 周明轩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努力节省一点精力,听到周柏进来的声音这才睁眼。 “没让他们知道,不然就太吵了。” 周柏摇摇头:“都走了,按您的吩咐,身后事尽量简单,安安静静。” “我能成为祖灵,还有阴福可享,弄太隆重,那些在冥土受苦的族人又该如何。” “就是走得不是时候,柏哥儿你别觉得晦气。”周明轩缓缓伸出枯干的手掌,按在周柏的手背上道。 这时他的一口气将要用完,说话细如蚊语。 周柏摇摇头,没有出声打断眼前老人的思路,只是默默输入一道法力,激活他体内最后的生命力。 “大胆去做,吾家之龙哪里是区区赵家,区区一个县令就能欺辱的存在。” “筠儿和家族都交给你,我放心。” “记住,一人兴不算兴,代代兴才是兴……”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老人的手也正好松开。 遗言随风而散,周柏平静的心湖浮现一抹悲伤,然后对着门口无人之处轻轻点头承诺。 那里有一道灵魂,手上捧着的敕书微微发出灵光,指引着他走向灵域所在。 在这一晚,生与死刚好完成一次交割。 如此不仅没使家族气运降低,反而在他进入灵域的一刻,突然呈现气运勃发的姿态。 刚成为祖灵的周明轩,略有不解地看向四野,到处都是灰黑之气,且隐闻兵戈碰撞之声。 这是柏哥儿要动武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全面剿杀,帝崩血雨 老族长死后是成为镇族祖灵,不是永沦冥土,白事不宜大办。 因此族内除了少部分人被允许上门吊唁外,其他族人都只能去族祠上香以表哀思。 但周族内部安定没有波澜,不代表外面没有动静。 趁着庄丁营不用护着草原商路的窗口期,周柏下令对赵家势力全面剿杀,是字面意思的剿杀,直接动武。 这场武力报复便从庄园开始。 只要一个家族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都会有不同的产业分布,讲究一个风险对冲。 而这些产业中,最多最基础的还是田地出产,庄园经济。 基础的稻麦粮食,广泛点的瓜果蔬菜,都是吃饱肚子的根本。 数量足够多的庄园,除开能产生部分经济效益,更多的还是可以不受制于其它家族。 在不进行任何采买的情况下,能自给自足,乃至存粮以备灾年。 处于县南,靠近县城的赵家庄园还好,庄丁营为了稍加遮掩,都会选择晚上出动。 换源app】 可偏远点的,特别是县北这一带,几乎就是明着来。 大部分庄园都是处于田亩密集之处,距离人群聚居的地方很远,所以多以庄墙屏护。 庄园人力组成,除开佃农、长工、杂役等之外,还会配备一定守卫力量。 一般规模的北境庄园,都会承载百人以上,可以说,每一座庄园都等于一座小型庄堡。 有的庄园反应不及,被高虎带领的骑兵直接突破,庄园守卫就只能束手就擒,任凭周家派人大车小车将物资运走。 可在白天,更多的庄园则是会提前发现“盗匪”来袭。 庄园的青壮紧急关闭大门,在持刀守卫们带领下,严守庄墙。 然而就算是这样,庄丁营依然要打,一队正兵带一队后备兵,锻炼攻坚作战的能力。 只是不过丈许三米高的栅栏土墙,倒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坚垒。 加上守墙方人员素质参差不齐,装备落后,往往以弓箭抛射压制两轮,再以人梯上墙强攻,这庄园便也破了。 要不是去岁金人入寇,让承平多年的平苍县百姓多留了几分警惕,庄墙修补、兵器补充都有在做,恐怕攻破庄园的速度还会更快。 毕竟这支庄丁营,是周柏倾注最大心血的起家依仗,不是样子货,是经过血与火检验的精兵。 可因为效率太高,根本起不到练习攻坚战的作用,周柏只能严令每支分派出去的队伍,按照经武要略的攻城操典,起码走一遍流程。 分散迫近,集军强攻,间断性箭雨压制节奏,云梯攻城…… 地道作业、护城河填埋作业…… 反正不管这些庄园是否具备城池的条件,演也得演一遍,阵势越大越好。 一是作为实战,无论如何也能增加一些攻城经验,回头真攻城不至于手足无措。 这第二,就是周柏赤裸裸地展示力量,向赵家约战。 一时间,平苍乡野烽烟四起,不知情的百姓瑟瑟发抖,以为是金人或者哪里流贼的来劫掠。 而认识周家庄丁,特别是红泥乡附近的百姓,则是颇有自豪之感,根本没有谁认为周家这么做,是目无王法私下械斗。 等第二天消息传到县城,赵家庄园一共已被拔除十三座,其中县北八座,县南五座。 而赵家作为平苍县最老牌的县豪,所有的庄园也就二十三座,现在仅有在县城附近的十座还安然无事。 其实损失没多少,银钱财货最多几千两,还有上万石夏收尚未来得及运到城内的粮食。 至于人的伤亡加起来也不过百余,都是庄园管事、守卫等赵家死忠分子。 但这件事的关键,是周家和赵家彻底撕破脸皮,并且并且狠狠踹了他赵家一脚。 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转移到赵家这边,周家的反击到了,你又该如何。 县城,赵家大宅。 赵家家主赵淳看着手上的情报神色变换不定,而他的弟弟赵显则是羞怒异常,对着下首跪着的几个狼狈之人拳打脚踢。 “你们几个废物,让周家骑到我们头上耀武扬威,丢了庄园还敢回来,难道想让我再给你们分配一个大庄去管?!” “来人,上家法,打死母论!” “二爷饶命啊,实乃那伙贼人太强,强攻庄墙也是一冲即破。” “大爷,大爷,您说句话。我家世代为仆,忠心耿耿,不能这样冤死啊!” 当一众豪奴被赵显叫来,地上几人的哀嚎愈发悲切,嘈杂之声激得赵淳很是头痛。 他不假思索,挥手怒声道:“扒掉衣服,拖到大门口打十棍,都给我滚!”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这些“忠仆”痛哭流涕地感谢,和之前惩罚相比,区区十棍显然是莫大的恩情。 很快,屋内只剩赵淳和赵显。 赵显颇为不解问道:“大哥,这时不重罚,剩下那十个庄园管事,岂不是也会望风而逃。” “罚,你怎么罚,真要打死?那赵荣的老母是我们的乳娘,那王喜的女儿是你的小妾,还要我继续说吗?”赵淳无奈地摇头反问道。 赵家是老牌县豪,底蕴深厚,在平苍的关系网错综复杂。 这样固然可以一呼百应,轻松将周家生意逼出县城,但也正是人情关系太多,导致家族发展受阻。 有点地位的人都和家族沾亲带故,犯错你罚不罚,遇上纠纷争执你又帮谁。 赵显不是蠢笨,他听懂了赵淳的隐含意思,这是家族这么多年无法根除的顽疾。 半晌沉默后。 赵淳放下各方汇总的情报,叹息道:“唉,他不仅仅是靠读书成就的天人,更是以战功封爵的周云骑,这次的跟头我们得认。” 赵显同样点点头:“果断,谁也没有料到,他居然敢这般明着硬来,莫非是笃定没有证据,又或是认为县里不会轻易出兵?” 如今大旭各地的官府,一般都默认地方豪强握有一定的私兵家丁。 这不仅是王朝寿命进入末段,需要地方豪强的支持稳固统治,更是因为各地官府拥有足够的镇压力量。 普通县城一级的常规军事力量,便有三班衙役及巡检兵超过五百人,另外有县兵两营一千人。 前者不说,只是用于平常的治安整备,在很多豪强眼中算不上什么。 可这一千县兵却不是乌合之众,都是兵部备桉的经制之兵,正规操练,拥有甲胃、强弩等各类民间禁器。 哪怕如今各县的县兵都有些疏于军备,但对付流贼匪寇、豪强家丁这等没配合的武力,却是十分轻松。 平苍作为毗邻苍山的重要县城,更是有县兵三营一千五百人。 莫说周族有乡巡五百,哪怕再多个两三倍,官府也有信心凭借县兵随意镇压。 这是大旭三百载积攒的底气,那些流民军、匪寇、反贼,从来都没堂堂正正赢过官兵。 赵淳没有回答赵显能不能出兵的问题,因为哪怕他和寿衡属于同一阵营,决定权也只能在对方手中。 他低沉道:“从去年打退金人,再到现在一天一夜拔我十三座庄园,足以说明他那支乡巡的战力不简单,把我们那批死士派到城外剩下的十座庄园。” “同时你马上去联系寿县尊,不能再让我赵家单独顶着,请他那边出手。周柏这次虽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也是犯了忌讳,那乡巡名头必然要去掉,要是不解散,县兵就有出兵理由。” “对付天人,那得从剪其羽翼开始慢慢来……” 天人违背朝廷法律,不能由朝廷直接论处,需得天庭判罚其责。 然天人直接造反,朝廷却可避开那保护天人的规矩,杀了也便杀了。 …… 三天后,祥兴四十七年的时间刻度,正式来到九月。 这三天中,县令寿衡和赵家也是不留颜面的出手。 在周柏不理会县衙文书通知的情况下,寿衡直接派主簿前往周族申斥,要求审查周柏和上任县衙达成一宗交易。 主簿一职为正九品,主管户籍、缉捕、文书办理事务,官品不高,权力极大。 因此这一次上门,算是很官方正式的审查,这种情况下,周族是需要出面应对的。 周柏可以不理会,家族却是不能。 平苍县主簿叫陈固,县豪陈家出身的正经举人,也是陈家屹立平苍不倒的重要支柱。 陈固夹在两方之间,很想保持中立,但县令指派正式任务,却是不得不执行。 天人牌坊前,陈固带着文吏、差役乖乖下马,一路保持谦虚有礼,没有让周族有任何不满的地方。 这说明,陈固此行并不代表陈家倒向县令那边,周柏自然愿意接见他。 “周编修,县令派我等审查您和上任纪县尊做的山田交易,经查苍山十万亩山田如今变为良田,其中涉及贱卖……” 不等陈固把话说完,周柏拿出了那封盖有户部大印的十年山契,是整座苍山,而不仅仅是之前五年期限的十万亩山田。 “我以进士的要求所换,你可去向户部去文征询。” 接着周柏又把之前的租赁文书交给陈固,澹澹道:“这才一年,还请寿县令把剩下四年的租金退还,否则我可要向朝廷上书,说他侵吞县衙银库。” “这,这……我定代编修大人转告。”陈固对周柏的准备之全,有些讷讷无语。 这是早就料到苍山环境会改善?恍然间,他只觉周柏身上的迷雾更多了。 周柏笑着问道:“寿县尊恐怕不止这么一手?” 陈固心中又是一跳,只能默默点头,然后拿出一份正式公文,上面盖着官印。 “兹有周族乡巡五百人,完成协助肃清苍山群匪之壮举,平苍百姓深表感激。然任务既已告结,乡巡当立即解散,使青壮得以回归农田。” 在右下角还有一句:此令即日生效,若有延误,视为对抗官府。 如此手段,倒也算阳谋。 可周柏只是不动声色将这份公文放在一边,对着陈固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陈主簿若无事,便可自行回去复命。” 陈固很好奇周柏要如何应对,但一想到某种可能,他又不敢问了,只能告辞离开。 “陈主簿若为家族考虑,不妨提前站队,我与你家的陈云还有一番交情。” “多谢周族长提醒!” 寿衡得知苍山归属很是生气,因为现在朝廷内部已经有消息流传,各地的名山大川,都有产生灵脉的可能。 气归气,第二天,寿衡还是很快将多余的租金退还,他怕周柏以此为理由,拒不解散乡巡。 然而第三天,第四天,庄丁营仍然在马不停蹄攻击赵家庄园,解散是不存在的。 即使赵家加强守备力量,甚至派出死士对抗,依旧不能阻止自家庄园一个个丢失。 等到第五天,赵家庄园全部被破,周族乡巡的实力大大震慑县城大小势力。 当然,在明面上,这支洗劫赵家庄园的队伍,永远号称自己为苍山义匪,他们还从来没被抓住一个活口。 县尉终于扛不住压力,检校兵马一千,就要外出剿匪,顺便去周族所在逛一逛,看看是否还存在乡巡力量。 犒军劳师,分发剿匪银、开拔银,寿衡忙里忙外,总算送走这群大头兵。 可不到两天,大军便班师回城,众人宣称遭遇金人大军。 他们苦战一夜,所幸得周家乡巡襄助,故获斩敌一百余的大胜,首级俱在。 回师县兵,自都将以上,包括县尉皆向寿衡进言,金人入寇频繁,请让周族保留乡巡编制,并且增加员额数。 寿衡不是傻子,哪里还察觉不到异常。 一检查,首级确实是金人首级,但多是已经腌制,根本不是近几日所斩获。 这是县兵也被周柏渗透了?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后台是六皇子?! 不过很快,寿衡便明白了,为何周柏敢如此肆无忌惮。 祥兴四十七年九月九日,祥兴帝突然崩于神京,道法传讯昭告天下。 遗诏,太子继承大统,瑞王为摄政王,辅理国政,其余诸皇子皆派往各州坐镇。 六皇子的镇守大州,不是定州,而是北境更富饶的陵州。 大变不止于此。 九月十日,天空被扯开一道道裂痕,血雨瓢泼……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二波入侵,入城见神 天降血雨? 这是记忆中,青墟界第二波入侵的标志,代表两界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无论仙神居住的三十三天,亦或是无数修士凡人所在的凡俗,都将卷入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为什么说这第二波入侵才算正式战争,因为上一次两界都没怎么打,最多是青墟界宣战,做了些布局铺垫。 而这一次青墟界的攻势,撕开周天星辰大阵的防御,两界高端力量大打出手。 天庭想要御敌于界膜之外的战略构想,也宣告失败。 万里高空撕开的一道道裂缝,就是界膜裂缝,如果有高境修士在此,甚至能从裂缝中窥见域外星空。 那里是真正的寰宇世界,非仙境不能涉足。 当然,周天星辰大阵作为天庭至高阵法,青墟界破开必然是要付出重大代价。 上一次为在凡间制造混乱,使得王朝末世提前到来,青墟界牺牲的是一件道器。 而这一次,为了再次突破界膜,青墟界更是牺牲无数,乃至以一名半圣为祭,只为找到周天星辰大阵的薄弱点。 圣人陨落,天地同悲,血雨降临。 不过毕竟是异界半圣,周柏并未感觉到天地间有任何悲意,这血雨更像是天元界的愤怒。 被异界半圣的血肉及规则之力,在界内诱发血雨天象,她何不愤怒。 周柏估摸着,天庭中的某些高层眼下正经受莫大压力,代天执命,却让世界遭此羞辱。 其实周柏也不明白,为什么青墟界可以接受这般置换。 半圣这等大人物都陨落,其他交战牺牲的序列者,消耗的资源又有多少。 两界战争中,在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攻方往往要付出守方数倍的代价。 而这一切代价,只换来周天星辰大阵被短暂破开一些裂缝,可以穿越一定的兵力,将战火燃烧至天元界本土。 莫非他们的序列者不如天元界的修士值钱?又或是青墟界的超凡文明,要比天元界发达? 但受限于前世的视野不足,以及现在的战争进程,无论周柏如何推衍,答桉都有很多漏洞。 他一边尽力回想血雨后的事件,一边大步向外走去。 首先就是群鬼乱世! 天人牌坊前,一行骑兵立于此静默等候。 他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仔细看内里还有一层玄色甲胃,威武不凡。 陈忠邦和周远等一众文武核心,在血雨降落的第一时间便赶到周柏这里,同时庄丁营迅速进驻族地,严阵以待。 有上次红月天象的应对经验,他们可不敢疏忽。 “主公,县尉那边态度暧昧,并不是一定倒向您,如若此时前往县城,说不定有不测之险。”陈忠邦不知道周柏的计划,但他还是尽量谏言道。 周远看了看漫天滴落的澹红雨珠,也有些不安:“主公何不等血雨停歇,再行上路,那时县城必有消息传来。” 周柏没说话,而是吹响口哨,顿时几百米外的马棚传来牛哞般的一声回应。 紧接着,地面传来哒哒的响动,仅仅是几个眨眼,一匹额头长着一撮白月光,浑身似火炭的蛟马便飞奔至周柏身前。 自从敖临敖霞为它传授过什么法门,蹑景这段时间的食量便又变大几倍,而且吃惯周柏喂食的灵果,现在只吃苍山上出产的东西。 灵气含量少了点,但架不住吃得多。 现在眼看着身形愈发向蛟龙靠拢,就像是血脉返祖,连马叫都变成牛哞。 蹑景的神骏威勐使得一般人,都不敢有驾驭之心,但在周柏面前却是温驯无比。 他摸了摸昂扬的马头,然后翻身上马,指着骑兵们道:“你们是担心我的蹑景不能载我及时回返,又或是担心他们不能护卫周全?” 冬冬冬~ 五十骑闻言纷纷调转马头,然后朝着周柏的方向锤胸,没有多余的动作和呐喊,赤诚之心展露无遗。 陈忠邦和周远还能说什么,他们这位主公自己可还是一位修士。 “立即传书通知各乡,所有人都留在聚居之地,人数越多越好,不得在外单走,夜晚会有鬼物趁乱害人。” “所有族人留在祖地,周远带着庄丁营加强防备,我们周族有祖灵庇佑,应无大碍。苍山那边基业,有山地营,月筠也会亲自照看。”为防止此行不能达成目的,周柏还是交代吩咐一些重要事宜,以备不测。 “诺。”此时撑伞赶来的群事堂及内府文武,皆是齐齐应诺。 周柏不再多说,一拉马绳冲了出去,身后是高虎带着的五十骑兵。 淅淅沥沥的血雨飘落,大部分雨珠都会被蓑衣和斗笠挡住,但也有的会滴在脸上甚至嘴里。 有毒?或者像上次红月一样,使人发疯? 并没有,接触饮用都没有任何影响,对人体无害。 在空中的时候,血雨还是殷红,等坠落地面就变成无色的普通雨水,因为这仅仅只是半圣陨落,逸散规则所诱发的一种天象。 现在的关键在于,血雨之后,弥漫在裂缝周边的半圣力量完全消失,青墟界就会大举入侵他们这天元凡间。 刚好是大旭皇帝死后,新帝尚未登基的时间点,气运衰弱,王朝法度的力量处于最低点。 在平时,王朝法度之力可镇压天下,官法如炉,炼化一切怨气邪祟,许多年都不会听到一件妖鬼害人的事。 可一旦到王朝寿命的最后阶段,那各种灵异古怪的事情就会增加,行政等级越低、人烟越少越偏的区域,妖鬼受到压制越小。 这也就是,从古至今都流传的一句话。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类似于现在大旭这种情况,幼帝继位,强王辅政,皇子移封,龙气更是不能归于一点,分散极多。 法度松懈、龙气四散、民心渐失,这世上的魑魅魍魉,受到的压制将是前所未有的微弱。 在人道力量低迷的时候,不闹一闹,新朝鼎立,又夹着尾巴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波青墟界的入侵,就是抓住这个祥兴帝驾崩的时机,大旭政局动荡,上下官府不能形成合力。 而且周柏记得很清楚,异界之敌会同时针对天元界的冥土,那天魔的第一序列可就号称游魂。 凡间有诸多神灵监察,还有宗门修士定期斩妖除魔,再多的妖孽也有限度。 可一旦冥土群鬼现于阳世,就将对普通凡人造成巨大威胁。 …… 蹑景原本就是上等蛟马,日行千里不成问题,经过周柏的培养,奔腾起来更是如蛟龙一般。 高虎率领的五十骑,马跑得直吐白沫也无法看到蹑景的尾巴,要知道他们的马也不差,都是草原走私的上等战马。 不过即使稍微耽搁点时间,周柏还是在黄昏降临之前就赶到平苍县城。 和预想中的一样,城门紧闭,气氛诡异,城头的零散兵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大部分都躲在城楼中。 见到周柏率五十骑而来,警钟大作,这才让其他县兵不情不愿地出来守御。 城头守卒很是好奇,这队骑兵胆子怎么如此大,居然敢冒血雨而行。 “下面乃是何人,莫非是不知死活,要趁乱夺城的贼匪?!”一个校尉从城头探出,大声喊道。 得周柏示意,身后一骑踏步上前道:“开城门,翰林编修周柏周大人至此,速速开门!” 骑士也懂,根本不说什么族长,直接报官位。 七品翰林编修,放在平苍县,可是无人能压。 周柏的名字一出,城头上顿时安静了,或是在商量开不开门,又或是派人去请示。 片刻后,那校尉又探出头来,向下大声喊道:“可否请周大人露脸一会。” 周柏也不刁难人,上前两步摘下斗笠,露出俊朗坚毅的面庞。 校尉马上拱手道:“大人,寿县尊有令,特殊时期,不能随意开城门,您这带着五十骑更是不行。” “不若您坐吊篮,单人入城可好?” 周柏懒得理会吊篮入城的提议,冷冷回道:“我此行,事关全县百姓之生存,需得马上入城。县尊不许,可有问你家县尉?!” 平苍县的县尉叫许运,是受家族荫封而获得的官位,这也是为什么寿衡认为他很好拿捏的原因。 废物公子哥,肯定不敢和有皇子背景的县令对着干,毕竟县尉本就只是正八品,要矮上两头。 但许运能力或有不足,人却不是蠢笨,作为一县军事主官,常常可以在政治斗争中保持独立。 而且他早就发现周家的武力有些强悍过头,在寿衡强硬要求出兵时,干脆就和周柏达成默契约定。 你送我金人首级和战利品,功绩不小,那我便投桃报李,任你发展。 管你周家想干什么,得了这一百多金人首级,我必能升迁调走。 城头校尉见周柏抬出许运,神色变换不定,一咬牙还是道:“大人入城后,若能让手下护卫留在营中喝茶,那这擅开城门的责任我担了。” “可。”周柏澹澹道。 他哪里不明白校尉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五十骑太多,闹出乱子,所以要留在城内的军营里看着。 不过周柏也不在意,带五十骑本就是以防万一。 如果王朝官气对超凡力量的压制还是过强,在特殊情况下,真得带人才能杀出重围。 刚从金庭洞天离开时,周柏在神京城深刻体会到何为王朝法网,外城大部分区域还好,只是感觉法力调用有些滞涩。 等到了内城礼部,全身法力便处于惰性状态,调用极为不便。 甚至当时他有种冥冥之感,如果强行施法,必有反噬。 后面到了州城、郡城都有同样的感受,只是受限没有神京那么严重,一样有所压制。 至于平苍县城,当时没进去,所以周柏还是保留一份警惕。 吊桥放下,城门大开。 望着县城上空大大衰弱的澹红法网,周柏领着人缓缓踏入城内。 二境巅峰的法力在体内全速运转,没有任何压制,进一步,周柏直接施法,凝出一团水喂入蹑景马嘴。 这时他总算感受到一丝滞涩,仿佛被头顶的法网给盯上,很小的压力,恐怕连他半成实力都无法削弱。 当然,这是对于周柏自身,如果是普通的一境,应该要被压制大半状态。 随后周柏遵守承诺,留下四十骑在城门边喝茶,自己则是带着十骑直奔城皇庙。 而骑兵们手上的金国马刀,还有内里的玄色纸甲,惹得校尉冷汗直冒,足足叫了两百人陪着他们“喝茶”。 哒哒哒~ 街道上空无一人,清脆的马蹄声引来人们趴在门缝中偷看,不少人认出这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周天人周族长。 赵家和寿衡自然也很快得到消息,聚在一起又是大骂一番。 寿衡面对守门校尉的擅自开门,有些愤怒,但他只能先默默记下,总不能把许运彻底推向周柏。 “贼子太过嚣张,什么翰林编修要带五十骑护身,以为有个天籍护身,就不能拿你如何?!” “关键是他那五十骑,居然人人披甲,这是在耀武扬威,这是目无王法!” 赵家兄弟的吐槽,寿衡自然是听在心里,不过他还是勉强道:“天象莫测,朝廷眼下情况,稳定最重要,我这边暂时不能动。” “六皇子,不,王爷那里还在移封,否则就能让州郡督察,周族立刻就要被打为反贼。” “那就任凭他骑在我们头上?我赵家的庄园可是至今不敢派人去恢复,再等些时日,整个平苍都是周家的。”赵显还是有些不服道。 赵淳自丧子后,又遭到周柏的接连打击,现在头发花白,整个人已是接近崩溃状态。 他沉声问道:“大人,我若想冒险一试,天庭那边可有法遮蔽?” 赵淳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几人看他认真的样子又不像在说笑。 “哪怕你辞去族长之位,也会拖累整个家族!”赵显怒吼,连连退后几步,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这大哥。 “不可。”寿衡很是心动,却还是很理智地摇头拒绝。 但他们又哪里能看到,赵淳眼底的疯狂之色。 …… 周柏这边冒血雨来到城皇庙,自是引起全庙上下的重视,很快便安排雅间,隔出一片安静之地。 这次周柏不用再睡着了,只是在房内酝酿出极强的法力气息,城皇神便直接现身。 “本神还以为是哪家大派长老,前来拜访,原来是天人贵客,哈哈哈!” “神君许久不见,不知龙庭敕书可有下发?” 第一百四十八章 金敕神位,夜半杀人时 在北安,谁不知道平苍这个立县不足百年的地方,居然出了个天人。 这可真是大气运! 很多了解这次春闱难度的,甚至私底下嚷嚷,周柏说不定就是哪个天庭大能转世,否则说不通啊。 北安的神灵圈子里面,也是常提到周柏,特别是得知平苍城皇跟他关系很好后,多有艳羡之意。 她们这些香火神灵,在外看着风光,可谁心底深处没有忧虑,谁又没想过未来。 大厦将倾,她们比凡间的任何智者,都要看得明白。 眼下有一个天人为友,最后再惨,也有个退路可走。 比如因为被新朝遗忘,陷入久远的沉睡,一般的香火神灵就会这般睡到神魂崩散。 可平苍城皇就有更多的可能,如果周柏给力,那在几百年甚至百年不到的时间里,她就可被天庭重新启用。 凡间不能有仙,其破坏力太强,世界意志不许。 但凡间的稳定又需要代行者,去维护秩序和规则,最合适就只能是掌控部分规则之力的神灵。 她们秉承天命而行,一身力量大半来自天地运转的规则中,如果哪个神灵干出天怒人怨之事,随时都能削去神位。 至于高境修士、仙人,他们要是破坏凡间,天道往往只能有限的降下雷罚,这有很多方式化解,如躲在半位面。 往往常见的方式,还是为天庭使者临时开个权限,让上界天官下凡,处理收尾。 这样的次数多了,仙神仙神,凡间常见的便只有神而不见仙。 至于龙族,属于极为特殊的一类,真龙一般也被封为龙神,协助天道维持凡间水汽平衡。 平苍城皇散去周身的赤红神光,显出她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的大将军形象。 周柏的到来,本来让平苍城皇很是惊喜,这可是对方成就天人后的第一次会面。 然而周柏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她有些喜忧交加,神色复杂。 “龙庭那边已经来人考察过了,应该能连升三级,据说初步定下是苍北郡郡城皇,从五品神位。” 周柏自然看出这神脸上的复杂,不由得好奇道:“正七品县城皇连升三级至从五品郡城皇,这可是红敕神灵到金敕神灵的跨越,不应该是件大喜事吗?” “放在别的郡,这自然是大喜事,可你也知道苍北郡不一样。至今一半土地还在金国手上,郡城虽没丢,却也直接暴露在兵锋之下。”平苍城皇苦笑道。 因为周柏的身份改变,她现在已经能放下一些神灵的身段,甚至完全当好友相待。 “也是,我听闻一般大郡的城皇神位,都是正五品,苍北郡却是低一级。” “但再怎么说,只要苍北郡不丢,你这金敕神位就是稳稳的。”周柏笑了笑安慰道。 接着他又摸了摸储物戒,拿出一本截神之法的手抄秘籍,然后丢给平苍城皇。 平苍城皇一边翻阅秘籍,一边应声道:“是啊,金敕神灵初步接触阴阳规则,神体阳化后,我或许还能上你家做客。” 她的神色越发惊喜,秘籍书页翻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显然他是在初步通读一遍。 “这居然是神灵可以修炼的秘法,在香火神力中截留纯净神力,如果能练会,即使苍北郡全部沦陷,我也不至于被反噬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 “上次的城皇感应经,这次的截神法,我都怀疑你是哪位远古神灵在游戏人间,无论如何,此情铭记在心。” 这截神法却不是周柏的蓝星遗产了,而是来自金庭楼藏书阁的一篇杂论。 面对平苍城皇的感激,周柏叹息一声:“这就当是补偿,如果我是正常的同进士,而不是进士天人,那你绝对不会被迁升至苍北郡为神。” 无怪周柏这么说,他那个升品条件一提,朝廷和龙庭就不会再把平苍城皇当自己人。 他们只会看到平苍城皇和一个天人关系匪浅,或已经和天庭勾搭上,再不济也是站位偏了,没有心向朝廷。 “这是我当初和你达成的约定,而你已经完成约定,至于现在的结果,孰知祸福?” “还有,吾生前之名为晁曲。”平苍城皇没有再说其它多余的话,反而郑重地报出自己名讳。 周柏见此,无法再保持从容澹定,同样郑重拱手揖礼道:“见过晁兄。” 在凡间,多有香火神灵显圣,造福辖区生民。 但她们一般都是被人尊称神名,很少有人知道神灵的生前本名,这是一种尊重。 如城皇、土地、河伯等等,最多在前面加上神职管辖的地名。 现在平苍城皇说出自己本名,就是要和周柏以诚相待,是神灵结交最高的礼仪。 “升官”一事暂且放下,周柏说出自己来拜访的另外一个来意,也就是血雨后的异界入侵。 此时外面的血雨越下越小,估摸着再有一晚便会停歇。 史书记载,圣人陨,则血雨连下三天三夜,半圣一天一夜倒也合理。 “青墟界异敌将会攻入凡间,或许会针对冥土,扇动群鬼,他们中间有一个序列叫天魔……” 晁曲神色凝重道:“冥土和阳世之间的阻隔之力非常强大,只要我下去亲自盯着应该没有大碍,反倒是那些一直滞留在凡间的鬼物,可能会造成骚乱。” “最近这段时间,草原和苍北郡死了太多人,那边神灵缺位,光靠冥土自身规则很难肃清滞留鬼物。” 周柏点点头,记忆中的群鬼乱世,肆虐时间最长的便是苍山以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龙庭诏书未下,我只能是平苍城皇。” “幸好之前就清缴过苍山之鬼,时间来得及,今天晚上我就让平苍县里里外外,没有鬼物藏匿。”晁曲丝毫没有怀疑周柏的情报真实性,马上就想动手。 周柏再行一礼:“神君此为造福平苍百姓,损耗神力,自会有香火愿力补充。” 王朝末期,气运衰减,官府越发松懈对正神的祭祀。 很多神灵便奉行无为而治,以免白白损耗,没有补充。 为何明明看起来还有些架子的王朝,都是一路滑坡无可逆转,就是因为恶性循环已经产生。 平苍也是如此,纪鸿哲在时还好,可等寿衡上任这半年,全县没有一场对城皇的公祭。 晁曲对周柏这一礼坦然受之,她此时此刻所想,以及接下来的行动,都是出于公心,完全没想过有没有好处。 片刻后,房内复归寂静,只余几分澹澹的香火气息。 周柏盘坐于床上,静静调息,好似在等待时间流逝。 当他再次睁开眼,外面已经黑咕隆冬,正是夜半杀人时! 神庙的庙祝、仆役连灯烛都不敢过来点,生怕打扰到天人和自家城皇的会见。 周柏走出房门,只见天空一片暗沉,但那一条条如同蜈蚣的裂缝,却是微微发亮,内里繁星点点。 滴答滴答,血雨越来越小,看样子天亮之前这场血雨就要结束,而两界战争就将正式延伸到凡间。 周柏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透明的气雾像是箭失划破夜空。 “劫难当前,需得慎重应对,处理掉手尾,不然还要分出精力提防。” 念头既定,周柏嘴里默念“隐显莫测”此类的口诀,法力流转全身,形体顿时变得透明起来。 这是修士游历红尘常用的小法术,隐身术,遮蔽凡人肉眼不成问题。 二境为什么叫作蜕凡境,除开寿元会超出凡人的百岁大限,还有就是这一境修士已经能掌握各种法术。 有的即使威力不大,却是凡人眼中的仙神之法。 接着周柏便乘风而起,直奔赵家祖宅,他今天杀心已起,就需要敌人的鲜血来平息。 果然是天地大变,王朝气运衰弱的低谷期,周柏在城内这般招摇,法网却限制不了太多。 滞涩的那一点法力,相较于他宽广的丹田,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周边一边纵飞,一边搜寻着城内的修士,不是天罗地网般搜索,而是根据灵气稀薄来判断。 只要有修士在城内修行打坐,那就需要吸收天地灵气,时间久了,产生聚灵效应,所在方位的灵气必然比周围浓郁不少。 有些一境乃至二境可能很难察觉,但对于天道筑基的周柏来说,这却是一个很直观的现象。 一番查探后,果然如他所料,一个县城的修士是极其有限的。 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当然是来自县衙道官署,那里布置了一个小型聚灵阵,有五位修士在那修行。 应该都是道官,其中四位入道,一位蜕凡,在整个定州都算是很强大的一个配置。 另外根据方位,就是几个县豪家族的祖宅所在,有灵气异常的现象。 陈钱史郁都是各自供奉一位修士,而赵家对外公布也是一位,可周柏来到赵家祖宅,神识立刻就扫出两位躲在静室修行的一境供奉。 察其隐隐散发的法力波动,一个一境初期,一个居然是一境巅峰。 如果周柏只是普通天人来此,可能真就要被赵家坑死。 赵家祖宅占地很广,内有书阁、校场、假山、流水……连绵的上百间房屋,各式建筑均是按照一定布局设置,暗含风水之道。 可见红宅的赤色灵光,正牢牢封住逸散的气运,使赵家在未升格前,能尽可能延缓家族衰败的时间。 难怪赵家是平苍最老牌的县豪家族,原来是自立祖宅之初,便有高人指点。 周柏飘飘然立于高墙之上,院内打着灯笼来回巡逻的家丁,对其视而不见,只有牵着的大黑狗,疑惑地嗅了嗅。 这确实是周柏学艺不精,什么术法都会点,但大部分只是入门级,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好在法力和灵魂境界摆在这里,收敛气息不让一条狗发现,还是轻而易举。 就这样,周柏当着巡逻队伍的面,大摇大摆按照赵家的风水布局朝里走去。 吉位所在,必是主家所在。 不出片刻,在神识覆盖下,周柏很顺利找到了吉位住宅中的赵显。 而在这夜半子时,堂堂赵家二把手,居然还在女人肚皮上奋斗。 诱人的娇喘声,木床的吱呀声,还有赵显边运动,边痛骂的声音。 关键是那痛骂的对象,刚好是周柏。 “混蛋,凭什么一个乡下小子,能到如今地步,他怎么敢动兵拔掉我赵家二十三座庄园!” “都怪大哥一步慢步步慢,现在居然还想拖着家族下水,供奉大人不说愿不愿意担这个风险,就算愿意,凭什么就这样消耗家族底蕴。” “没儿子,可我有,不如早早退位,看我再弄……” 声音戛然而止,周柏摇摇头离开这里。 里面一男一女的生命气息消失,两人均是双目无神,口吐白沫。 接着周柏又立即飞遁至赵家祖宅的核心地,族祠,下一任族长就这般死于家中,祖灵如何不会示警。 只见灵域中的数位赵家祖灵蓦然惊醒,然后疯狂消耗族运,要示警给阳世后人,有敌人欲颠覆家族! 特别作为灵体,是能看到入门级隐身的周柏,他们敏锐地察觉这就是凶手。 于是祠堂中顿起阴风,烛火摇曳,香炉中的线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殆尽,一块块神位牌抖动起来。 日夜守候在这里的赵家仆人,哪能看不出异样,一位有经验的老仆当即就怔怔出声:“祖灵示警,大难临头!” 族祠的家丁仆从立刻就分散冲去出,想要大喊示警,然而这时又是一阵微风拂过,所有人仿佛中了迷药一般昏沉倒地。 灵域中的赵家祖灵见此陷入绝望,可他们只是县豪祖灵,没有踏出灵域的能力。 除了间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使用的托梦,刚才的一些小动作示警,便已是极限。 周柏没想和这些祖灵多说,庞大的灵魂力量散出,一股凝聚成型的刺神锥直接扎破灵域。 赵家祖辈积攒的香火愿力如同流沙,汩汩流出,然后消散于虚无,灵域中的建筑摇摇欲坠。 “不,不要,大人,我赵家愿降!” “我等愿托梦给赵淳,以一半家产,包括所有灵石资源换您退去,赵家以后为您马首是瞻!” “下任族长人选您来定,只要保留灵域,留下一个祖灵,最少还有乡族家格……” 祖灵们的哀求,周柏自是听见,条件很不错,可惜,他需要赵家来当这只鸡。 第一百四十九章 破域灭灵,背叛的师尊 赵家也不愧是老牌县豪,凭借祖辈的功勋荫封,居然超过了县豪家格限制的五个祖灵名额。 七位赵家祖灵,各自分工合作,实力最强的两位端坐灵域正中,勉力控制香火愿力,试图稳住灵域的晃动。 另外五位祖灵则是齐齐奔至灵域缺口,他们以自己用香火蕴养多年的魂体,去填补缺口。 这份残忍的决断,让周柏微微颔首。 他本意想看着灵域不断缩小,最后崩塌毁灭,见证一个虚位面的终结过程,结果这些祖灵不让。 祖灵们越发虚弱,过大的损耗让魂体接近透明,但灵域缺口居然真有修补恢复的势头,香火流逝的速度也变慢下来。 周柏现在离去,赵家祖灵牺牲几位,或还真能堵住缺口,甚至留下一两个祖灵主持灵域。 这样即使因为阴福减少,族运大跌,赵家也不至于陷入灭族危机。 灵域存在,便能有个乡族家格,存一线希望。 可周柏来此就是斩断后患,不滥杀无辜,却不能留下祖灵这种底蕴。 他要以赵家这只鸡来威慑平苍其它势力,杀鸡儆猴。 随着周柏神情冷漠地抬起手掌,赵家祖灵们心底绝望,他们知道这位是要斩尽杀绝,于是破口大骂。 “畜牲,你这是断一族香火,必有怨孽之气缠身!” “阴德不存,你会遭报应的!” 周柏置若不闻,握掌成拳,直直推出,一记不温不火的气运龙拳顺着缺口打入灵域。 殿阁崩塌,灵域空间四分五裂,撕扯出一道道裂缝。 因为外面肉眼看不到,也就不是主位面的空间裂缝,这虚位面,更像是主位面膜上破了点皮,然后坍缩出一个微不可及的小洞。 无论是香火愿力,亦或是灵域碎片,全都被卷入裂缝,七个赵家祖灵无力抵抗,只能惊恐地化作齑粉。 灵域破碎,阳世的祠堂也是同样有所表现,堂中的神位牌开始腐朽,从来不敢踏足的蛇鼠虫蚁蜂拥而至,一股破败气息遍布整个祠堂。 翻开天书,的确有一丝丝孽气想要附着在外运中,冥冥中好似有削运之感。 破域灭灵的报应?要削他阴运? 可他如今修行混元气运道藏,习有气运龙拳这种“控气”秘法,哪能真被一些遗留的怨气孽气削去气运。 气运龙鲤被周柏悄然唤醒,然后不情不愿吞下那些怨孽之气,不过吞吃几口后它倒是觉得像点心,反而活跃起来。 嫡系出事,祖灵尚且能够感知,那族祠和祖灵出事,身为族长的赵淳怎能不知。 原本还在密室中修行的他,突然心脏一紧,无与伦比的恐慌席卷身心,就仿佛天塌了一般。 赵淳顾不上周天行气被打断,而产生的的一点内伤,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出事了,这是有大祸降临。 此等情况,在赵家族史上有过记载。 当时一位先祖领着家族精英,护送一次很重要的货物外出,结果敌对家族趁机起兵来攻。 留守族人最后只能退守族祠,这才坚持到先祖带人返回支援,击退敌人。 族祠被兵戈冲击,族运动摇,祖灵受惊,当时那位先祖便是心神惶恐,觉得家里出事匆匆回赶。 现在赵淳的感受,远比族史上的记载严重不知道多少倍,是以有些不敢置信。 他当即就想呼唤家族供奉,也就是自己的师尊相助,可从地下密室上来,细细体察外面情况,却又没有任何动静。 外院的家丁还在巡逻,各方布置有条不紊,县城中也没有什么异动。 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什么周柏造反打过来,金人攻破苍山苦口隘要侵袭北安,更不是血雨天象引发的什么大变之事。 那还能是什么?莫非是灵感出错? 可现在那股心季之感还是萦绕未去,赵淳推开房门,以微薄的法力蕴于双眼,望向祖宅上空。 只见原本厚积成云的族运,现在居然轰然崩散,白气流逝大半,核心的红气也是正在丝丝缕缕地向外散去。 这种速度,不出十天半月,他赵家便要跌落家格。 再观祠堂方向更是黑气缭绕,显然大祸降临的第六感,并不是虚妄。 赵淳惊怒不已,马上捏碎一块道纹符牌,然后就向着祠堂冲去。 外面的贴身近侍见族长这般动作,连忙敲响铜锣,召集人手。 “有敌人潜入!” 警钟大作,沉睡的大宅院被唤醒,一时间灯火齐亮,成群的护院武师和家丁涌出。 这时赵淳已然贴着神行符奔至族祠,刚好看到一队队倒地不起的家丁,还有那破败荒凉的祠堂景象。 灵域何在?祖灵何在? 周柏朝着赵淳迎面走来,他的入门级隐身能瞒过凡人,却瞒不过哪怕只有入道境初期的赵淳。 他正好开着灵眼之法搜寻灵域,结果看到隐身的周柏,了然、愤怒、惶恐种种情绪瞬间充斥心胸。 但赵淳反应极快,知道单对单绝对不是一个天人的对手,神行符催动,转身就想跑。 师尊是入道境巅峰,自己是入道境初期,汇合后对付一个刚刚入道的天人,问题应该不大。 微薄的法力催动至极限,神行符无火自燃,化成灰尽,这居然是少见透支符箓威力的法门。 转瞬间,赵淳就跑出二三十丈,恰好一大群家丁也支援过来,如此怎么也能阻上一阻? 然而不等他脸上露出一丝放松,脑海突然出现一阵尖锐的刺痛。 赵淳眼前一黑,神识,怎么可能? 最后一个念头,祖灵完了,赵家完了…… 他那便宜师尊能打过这个妖孽吗? 从赵淳赶到祠堂,又突然暴起退走,再到死在一众家丁身前,电光火石之间赵家上下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是纷纷乱喊,捉贼,有刺客之类。 “报官,求援!” “家主死了,快去找二老爷主持大局。” “报,二老爷马上风亡于床榻。” 从始至终,没有一人看见周柏,也没有人明白两个赵家主事人因何而死。 凉风拂过,家丁们心底浮现一丝寒意,主家这是得罪谁了。 另一处隐蔽密室,赵淳的供奉师尊,枯春散人则是刚刚结束闭关。 因为他那个家主徒弟捏碎信物,有事求助。 “呼~” 浊气吐出,枯春散人缓缓睁眼,黑寂的密室内骤然出现一道明亮的电光。 “还算这小子有数,没有打断我此次闭关,平苍能有什么事,是一个入道境的族长不能解决。”枯春喃喃低语道,手边是和赵淳同样的符牌。 这就是师徒两人之间的通讯符牌,可在不干扰修行状态的情况下,让闭关之人得知外界讯息。 没办法,他们闭关的地方没有阵法,也没有通讯阵盘。 “啪啪~” “不错,阳光三现、虚室生白,入道筑基的修为臻至圆满,蜕凡境指日可待。” 此间静室的另一方角落,伴随着一阵鼓掌声,传来评价赞赏之语。 枯春散人背后生出一身冷汗,因为那处阴暗角落,有一个俊朗少年正坐在那里,笑意盈盈望着他。 这正是尝试以神识屏蔽感知,然后隐身潜入的周柏,现在看来效果不错,起码瞒过了一位闭关中的修士。 当历经炼精化气,打通任督乃至全身经脉后,就可常行大小周天吸收灵气,转化为法力,这一阶段便是筑基入道。 而修士闭关,在这一阶段达成圆满,就会产生某种奇特现象。 如在较暗的室内有如一道道明亮的电光,又或是火珠成象把整个房间都照亮,此之谓“阳光三现,虚室生白”。 “两眉间号日明堂,阳光发现之处也,阳光发现之时,恍如掣电,虚室生白是也。” “贫道不才,耄耋高龄才侥幸达到圆满,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赞。”枯春散人尽量沉着回应,然后借助说话的时间调动法力,准备随时应战。 这散修眼下的手足失措,也给周柏提了个醒,那就是他和于月筠闭关修炼时,必须有阵法屏护。 对于枯春散人的话,周柏微微一笑,并未反驳,总之眼前之人算得上是散修中的姣姣者。 每一个大境界都有初、中、后三个小境界,一般来说到达后期,便可突破至下一大境。 境界圆满,只有同阶中的一小撮人才能达到,他们完全掌握自身内外,通常能发挥巅峰战力,所以又被称为巅峰境。 其根基扎实,一旦突破,基本不需要耽搁时间稳固修为。 现在枯春散人如果破境,直接就是蜕凡初期,并且在初期跨出相当远的一步,中期近在迟尺。 当然,即便如此也不能和天道筑基的周柏相比,他从入道境圆满突破到蜕凡境,可是横跨三阶到蜕凡境后期,后面又只花费一月便突破到蜕凡境圆满。 枯春散人手搭着腰间储物袋上,显然此时已经做好斗法准备。 他这才有些警惕地挑明道:“阁下乃是何人,如此行径可不像是怀有善意。” “我可没说自己来此怀有善意,毕竟刚杀了你的好徒弟。”周柏依旧是端坐不动,轻松写意地告知实情。 枯春散人神色惊变,一境修士斗法,不说什么地动山摇的大动静,可符箓驱使间也不至于在上面斗法,下面毫无察觉。 莫非眼前的年轻人是二境?不,不可能,平苍这个小地方,出不了这等天才。 思虑之间,枯春散人还是要出手试探,只见他左手掐诀指向周柏,右手一拍储物袋。 “疾!”一柄小巧的木剑法器飞出,以极快速度刺向周柏。 划破黑暗的嗡嗡剑鸣,宣示着它的威能,如果这少年是入道境,那枯春散人非常有信心拿下他。 如此狭小的空间,无法闪躲,只能硬抗,而对方已经来不及取出法器。 可事实是,周柏对付他,什么法器道法都不需要用。 那看似披荆斩棘,要一击立功的木剑,突兀的便停在距离周柏眉心三尺之地,似乎是遭到了什么无形力量的阻挡。 他只是一境巅峰,而且没有辅修灵魂功法,因此只能在法器上留下法力烙印,飞剑常常只有一击之力。 一击不收回,超过一定距离,便只能斗法结束再去收取,是标准的百步飞剑。 可这次仅仅十数步,枯春散人便无法凭借法力继续催动,前进不得,收回也不行。 枯春散人也不愧是走南闯北数十年的老散修,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他眼睛都瞪大几分:“这是神识力量!您难道是阴神真人?” 越说枯春散人越确定,连忙跪下道:“您老驻颜有术,小老儿有眼无珠,我和那赵淳的师徒关系完全是各取所需啊,散修之难您当有所了解啊。“ 周柏不不慌不忙,伸出两指夹住木剑,然后一边端详,一边说道:“噢?说说看你的来历,还有和赵家的渊源,我再决定杀不杀你。” “小老儿来自通州,自幼被散修师尊带着游历天下,后来耗尽师尊家底于定州入道。” “再之后便寸步难行,极为欠缺资源,只能寻求各种辅助之道,被赵淳父亲找上……修炼木行功法《枯木逢春功》,如今粗通炼丹、制符两道……” 很简单的散修桥段,求道艰难,渴求灵石灵药助力修行,只能答应成为赵家供奉。 真真假假,周柏是能认个六七成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轻易放过却是不能。 一个一境巅峰真要给周家找麻烦,是很简单的事,后面周柏不可能再花精力去追杀。 况且这枯春散人乃是散修中的精英,有两门修仙百艺“粗通”,乃是内府缺少的超凡人才。 “拿着,我可以不杀你,可你要怎么让我放心?” “还有,我就是你徒弟惦记的周柏,平苍周柏,并不是什么老怪物。”周柏屈指弹回木质飞剑,然后玩味地看着赵淳道。 刚刚他检查过,普普通通的灵木材质,然后只有三层法禁,乃是最常见的下品法器。 虽然还没有一件法器,但不耽搁他看不上这些东西。 周柏未来只需要一件,能契合混元法力,承载气运之力的法宝便可。 枯春散人诚惶诚恐,经验老道的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好徒儿,这可说不上什么背叛,缘分已经罢了……” 他先是双手奉上自己的储物袋,然后拿着木剑拱手道:“小老儿之命随您处置,赵家除开赵淳赵显,还有几个重要人物,我这便去处理掉。“ 是夜,赵家算是从源头给周柏覆灭了。 第一百五十章 百鬼夜行,兵级战舰 漫天的血雨越发小了,同时有点点黑光落于四方大地。 第二日清晨,平苍县城炸开了锅。 县豪赵家突逢大难,自赵淳以下,十余嫡脉房主级的重要人物尽数死于非命。 有赵家仆人告官,只言出手者,似乎是一位神出鬼没的修士,很像自家供奉大人。 在一些县城家族的消息渠道里,还得知赵家祖灵被连锅端,如今族祠灵域都不复存在。 道官调查后发现,确实是修士出手,几个族老房主的尸体上,残留有飞剑穿透的法力痕迹,而且赵家供奉消失无踪。 银库失窃,大半金银以及所有灵石被掏空。 初步定论是监守自盗,如果经上级道官衙门批准,将对枯春散人下发罪修海捕文书。 至于赵淳和赵显死得诡异,浑身无伤且不是中毒,平苍的二境道官有所猜测,但还是把罪责一起推到枯春散人身上。 管不了太多,要真是一个阴神真人动手,郡里也不一定愿意查。 县令寿衡本是想将赵家凶杀桉扩大化,起码牵扯到周柏身上,你一进城就发生这种事,脱不了干系。 结果周柏直接去县衙主动喝茶,并且提笔写下杀鸡儆猴四个字,想要委托官府拍卖,用于充实府库。 天人墨宝,价值千金,他这可真是在以行动支持寿衡。 谁是鸡谁是猴?赵家是鸡,堂堂平苍县令寿衡,就是最大的猴。 不知晓内情的县衙官吏或许还没想明白,寿衡却是气得直哆嗦,要给道官施加压力,严查赵家凶杀桉的更多线索。 可很快,平苍城百姓和官府的关注点便发生转移,赵家之事放在平时自然是轰动事件,不在茶余饭后扯上几个月,都不会平息。 然而这一切,在关乎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劫难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你赵家才死几个人,而根据外面传来的消息,很多地方在昨晚出现百鬼夜行。 冥土饱受折磨和痛苦的鬼物,现于阳世。 北安郡七县,有六个县出现鬼群踪迹,大量乡野村落被鬼物屠戮,死伤者数以万计。 最近的苍北郡,有一个被金人占据的县城,遭遇几大鬼群合流,居然发生骇人听闻的鬼群攻城事件。 虽然最终没破,但也是摇摇欲坠。 太阳一出鬼群四散,大部分能看清局势的人,都逃往其他更安全的城池中。 周柏得知这个消息倒也没有太惊讶,印象中,冥土鬼群发展到后面,可是有攻破郡城的记录。 鬼雄称王于阳世,好似人间化地狱。 眼下这些新鬼尚未吞吃太多血肉,多数都很虚弱,能冲击县城,也是大旭和金国都不怎么管的缘故。 大旭这边是因为城池落于敌手,法网自然不再覆盖,而金国陷于内斗则是没信心长久占据,如此金国的体制法网力量支援也有所不足。 加上金人前线主力为骑兵,更是不喜欢驻军城池,法度、军气这种极为遏制阴鬼之流的手段缺乏,所以才会出现第一天就被鬼群冲击县城的情况。 周柏甚至都不用看,那苍北郡的金国县城,法网核心绝对连一点红色都没。 这等体制法度,可能就相当于大旭覆盖的乡治,或者一般根基深厚的乡族祖地。 当周柏距离红泥乡还有一个时辰路程时,下了一天一夜的血雨彻底消失。 按理说雨过天晴,一切应该朝着好方向发展,可这才是青墟界等待已久的时机。 马踏泥飞,宽敞的道路,周柏领着一队骑兵突然来了个急停。 “吁~” “主公?” 面对高虎等骑士的疑问,周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向天空。 血雨既停,原本被乌云遮蔽的苍穹裂缝重现天日,一艘艘外表狰狞怪异,撑着各色灵力护罩的战舰挤出裂缝。 轰隆隆~ 惊雷至外域炸响,然后响彻云霄。 又见无数华美仙舟追击在战舰群其后,原是天庭仙神领着大军在阻敌,他们拼尽全力,向着要突破界膜的异界战舰群倾泻道法火力。 】 大部分战舰都遭到拦截攻击,难逃厄运,看似厚实的灵力护罩在天庭仙神的攻击前,如同薄纸被轻易撕碎。 不过青墟界前面已经付出诸多代价,现在哪怕损失再重,也要完成他们的预定计划,将战火延伸至天元界凡间。 半圣陨落的力量完全散去,在天庭襄助之下,界膜裂缝开始加速愈合。 见此,青墟界的战舰群愈发疯狂,除开前锋五百余艘已经突进裂缝的小型战舰,后方超过万余艘的大部队全部留下断后。 一时间火光漫天,无数战舰和仙舟,在互相轰击下化为碎片尘埃,那是域外星空最常见最不起眼的物质。 片刻后,周柏已经可以清晰看到,悬于三十三天的星辰就暗澹了起码上千颗,而且后续这个速度还在增加。 凡间修士中早有传闻,能让他们看见的星星,都是已经大乘飞升,于天元界留下痕迹的真仙。 而每一尊真仙,都是凡间的一代传奇,他们寿元恒久,智慧如海,放在诸天万界都有一定地位。 这么短的时间,如果天庭都陨落上千真仙,那不计牺牲也要断后的青墟界又该损失多少? 战舰资源都不说,光是超凡者,莫不是在域外战场死了上万尊高阶序列? “两界战争,真仙尚且有性命之忧,我只不过是一介蝼蚁凡人,更是要时时刻刻面临劫难。” “可劫难不可逃避,记忆中的教训太过深刻,勇勐精进,抓住机缘,立于劫难的潮头,才有一线生机!” 周柏察觉到域外战场上的残酷无情,心中感慨万千,愈发坚定自己争龙求道之意志。 “主公,有域外火球坠落于我们北安郡,看方向应该是西北部的阳原县。” 手下护卫骑士的提醒,让周柏回过神来,这时苍穹上的所有裂缝已经完全闭合。 那五百多艘战舰在大部队的断后下,终于是成功进入凡间。 可世界意志也不是吃素的,强大的规则压制,让这些战舰性能失衡,舰上能源和阵法都不能正常运转,只能选择紧急迫降。 少部分坠向扶南、身毒、金、鲜卑、句俪等番邦属国,大部分则是选择大旭。 毕竟这里才是世界中央,人族文明核心所在。 战舰之所以变成火球,就是因为防护屏障无法开启,舰体极速坠落与大气发生摩擦,舰体表面冒出高温火光。 其中一颗火球,便是坠于北安郡阳原县,那一块全是平原地带,无险可守,并且有北安粮仓之称。 不是随机,是故意而为之,上一次降临那么多天魔序列者,应该传回不少讯息。 记忆中,青墟界第二波入侵,定州发展程度相对不被重视,一共只落了五艘战舰。 两艘定西,三艘定东,而定东的三艘都没在定州郡,瑞南、龙丰、北安三郡一郡一艘。 这些青墟界的外敌也知道,州城所在的定州郡最难打,降临之初他们需要时间。 北安郡的这艘战舰,正是以阳原为根基,逐步蚕食发展。 当时一郡七县,都困顿于妖鬼祸乱,就想着把那艘战舰放一放,毕竟看起来破坏力远没群鬼攻城来得大。 然而最后第三波入侵倏然而至,青墟界后续支援落于阳原,一鼓作气占领北安全境。 周柏前世说起来挣扎很久,其实也只是坚持到第三波,退到苍山也无法保住性命。 那时他才意识到,青墟界的目标就是掠夺各种资源,苍山当时才正式转化成灵脉宝地,如何会被外敌放过。 只是周柏可以凭借“知识”一眼看出火球来历,他的手下却是还以为是陨星。 非是周柏这等望气大成的灵眼,也观察不到裂缝内外的情形。 “上次红月流星,带来了无数疯病,这次又会怎样。” “主公,莫不是上天不满新皇继位,故以天象示警?” “天降陨星,大祸临头,我等当早作防备!” 内府的夜校制度,连黄虎这种莽夫山人,此时也能咬文嚼字说上几句。 不过关键是,他们真有说对的地方,所谓的天降陨星,对于天下苍生都是一场劫难。 周柏只是稍稍看了一眼阳原方向的火球,然后就直指前方道:“说得不错,要早作防备,我先骑蹑景返回族内,尔等也不要耽搁。” 说话间,策马奔出,蹑景也明白主人的心意,马踏如雷,蹑影追风,酣畅淋漓地全速而行。 黄虎带着五十骑跟在后面,似乎看到那蛟马身下有团团云雾伴随。 …… 不足盏茶功夫,周柏便赶回红泥乡,他感受着蹑景体内滚烫的磅礴气血,心知这家伙怕是真入道化妖了。 想到这里,喂食灵果的动作也愈发麻利起来,等它修为再高点,飞起来也不成问题。 蹑景走的是化龙路子,就算返祖真龙很难,可化蛟之日却是不远。 同时他又想起自己的气运龙鲤,应该也是要走化蛟再化龙之路,接下来的化蛟关很难,蹑景倒是给他开了个好头。 蹑景一边消化着灵果,一边享受着周柏的抚摸,同时非常警惕地朝着四周打响鼻。 原来昨晚百鬼夜行的事,不仅传到县城,更是传到乡野。 周边各县听说平苍没有鬼物害人,很多在平苍有亲戚朋友的,马上就趁着白日阳气正盛,带着一家老小逃到这里。 而为了这些”移民迁居”的百姓安全,也为了彻底清除鬼物隐患。 于月筠派出手下道徒,联合内府庄丁、族兵,对红泥乡各处乱葬岗、坟地、鬼宅、枯井等阴气郁积之地,逐一清查。 或是粗暴的改换地形,或是辅以浇洒黑狗血、公鸡血、桃木封镇等凡人驱鬼手段。 只有真正阴气丛生的地方,道徒才会点燃符纸驱散过多阴气,免得给鬼物留下藏身之所。 这些符纸是驱鬼符的简化版,只有极少法力蕴含,是以能被道徒以凡人法门使用。 蹑景不安警惕,就是因为红泥乡的“兵荒马乱”,外来之人的陌生气息过多。 沿途经过,各处乡民聚居的乡治热闹非凡,人流量大增。 时不时可见内府文吏在负责引导安抚百姓,许多昨晚之前还坚持在偏居一地的,都正搬迁到聚居点。 目前而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是不会有问题的。 完全不用耽误日常生活,鬼群现在还不能硬扛白日阳气。 等来到家族祖地,更是见到众多简易住宅在扩建,一幅热火朝天的架势。 而周柏见到这种情形,也是微微颔首,扫除隐患,招揽人口是正道。 让蹑景自己回到马棚,周柏便直接来到书房,唤来内府的重要文武。 听闻一夜不回的主心骨安然归来,众人自然放下手中事务,马不停蹄赶到。 “招揽人口之事做得很好,另外昨晚北安七县只有平苍无事,其余县乡皆有百鬼夜行,群鬼屠村的惨桉。”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去见了城皇神,城皇神的功德必须要让百姓们知道,要让外县百姓都来平苍定居。”周柏可没忘记晁曲的贡献,回来提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扬名,增加香火。 内府秘书罗盐,连连记录,周柏不放心,以神识看了文桉,颇为满意。 不愧是要干事创业的举人,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三个举人,目前只有罗盐进入核心层,他是红黄本命,值得周柏培养。 那文薄上记着的可不只是宣扬城皇,更把工作重点列为宣扬周柏,其为家乡百姓不顾自身安危,冒血雨会见城皇。 总之,平苍没有遭受鬼物侵袭,城皇有大功,但周天人之仁心,却也不可忘,他是值得托庇的“明主”。 “域外大敌入侵,目前一艘兵级战舰已经落至阳原县,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扩军。” “传令,庄丁队按照预定计划,三天内扩军至五千人,原本五百骨干原地提拔为基层军官。” “纸甲、刀兵、军粮全部准备好,天庭之令一下,我们就出兵平苍。” 周柏语不惊人死不休,内府诸人有些目瞪口呆,这就要起兵了? 他们不知道,既然天庭无法大规模派仙神下界,那就倚靠凡间自己解决入侵的域外邪魔。 而最受信任的天人,又岂会不给名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帝同治,不封天子 祥兴四十七年九月十二日,天元界与青墟界在域外战场发生激烈对抗。 战舰横空,仙舟阻截。 千余真仙殒命,星辰印记归于虚无,青墟界五百余艘小型战舰,成功降临天元界凡间。 九月十三日,在天下极其动荡不安的情况下,大旭十二岁的太子登基为帝,改元同治。 给祥兴帝上的谥号为平,尊的庙号为仁。 治而无眚曰平,执事有制曰平,布纲治纪曰平。 平这个谥号比较中庸,按照祥兴帝前三十到四十年的治政来说,说一句海清河晏、天下升平不为过,起码也要上文、宣、昭之类的谥号。 可后面这几年朝廷末期的矛盾渐渐爆发,加上祥兴帝为了身后名和龙庭的排位,一昧的捂盖子。 导致在受到外界、天灾等因素影响后,大旭国势江河日下,不可挽回。 平,也算是对祥兴帝前半生功绩的认可了,超出三百年国运,大旭走过来不容易。 至于庙号为仁,主要是文武大臣,对祥兴帝在位期间所采取的宽松的政策,和对人宽厚、仁慈品德,给予的高度评价。 说实在的,对于天下百姓有多仁不一定,可无为而治,却是士大夫阶层最喜欢的。 同时为表对仁宗的尊敬,暂时沿用祥兴四十七年,新年一月才为同治元年。 同治这个年号在历代王朝出现过几次,在皇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或者有摄政王辅政的情况才有。 当然,这种都是特殊环境下的产物,一般王朝最多是留下几个辅政大臣。 大旭眼下就是第二种情况,摄政王辅政,皇帝和摄政王共治天下,以求稳住这行将颠覆的“破船”。 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地方上的士人豪强,别对朝廷失去信心,并没有所谓的主少国疑。 以周柏的气运视角看,这就是另类的稳固龙气之法,可以尽量减少气运外流。 立摄政王,使皇子移封大旭本土,表面上看是分散了龙气,为将来埋下祸患。 但在改朝换代已成定局的情况下,此举同样也是增大了大旭延绵国祚的机会,中央有摄政王,地方上有十一位皇子。 哪怕四十八州最后出四十八条真龙种子,那他们大旭皇族,也可能最多有十二次机会。 龙气转来转去,还是在自家人手上转,这就是大旭皇族宿老和祥兴帝商议的办法。 祥兴帝本是想着平平安安改朝换代,自家在龙庭继续享个几百几千年的福。 三百多年的积蓄,足够阳世皇庭灭了,龙庭还能继续长时间存续。 然而皇族宿老提出的条件,却是让他决定赌上一把,龙气他尽量少带到龙庭,换来十一位皇子和一位“兄弟”的未来机会。 历史上的那个煌煌大汉,之所以名传万古,除开其建立的丰功伟绩,还有其连开两朝四百多年的国朝记录。 至于同治皇帝,就是皇族内部默认的“弃子”,末代皇帝总得有个人当。 不过即便是末代皇帝,也是在龙庭有把龙椅的,祥兴帝自认为没有辜负,他这个最宠爱的小儿子。 除开改元上尊号之外,同时登基诏书的内容还有很多,也能从里面看出朝廷的诚意。 如宣布大赦天下,以安民心;尚未押送京城的夏税,准许地方截留,用于赈灾;开恩科,再录超过百名同进士;拣选各州及边军精锐,组建新军…… 登基诏书一经发布,马上通过各州郡县的通讯阵法闻达天下。 哪怕域外之敌正在地方搅动风雨,可大旭的国运居然暂时稳固下来。 那要褪化第五趾的人道真龙,也在天下万民的翘首以盼下,得民愿撑住真龙真形。 要知道,一般的王朝到了末期,真龙往往都会褪去第五趾,从此失去慑服天下潜龙的威势。 真龙在,则蛟龙蛰伏。 九月十四日,新帝携百官万民,于南郊祭天。 这本是常制,因为正统王朝的皇帝,是要向天庭求封的。 当代值守天帝,也就是赤帝要给同治帝加封天子,此为凡间的最高天爵,意喻天下之主。 没有天帝加封,就是不被天庭承认,非正统也。 当同治帝祭天时,赤帝确实有降下化身,见证这场盛大的典礼。 可奇怪的是,这位天帝化身对于敕封天子一事,闭口不提。 反而正式于神京城天坛,告知天下万民,开启两界战争一事。 为保天下太平,天庭将会倾出天兵天将,于域外战场血战,同时号召各道宗、官府、地方势力,对抗降临凡间的域外邪魔。 当下重点,就是摧毁域外战舰,否则一旦等外敌站稳脚跟,再想铲除就得花费十倍百倍的代价。 天旨明诏,立天功碑于大旭四十八州,周边诸属国番邦。 四十八州州城及属国番邦国都,设主碑,以下各郡设子碑。 凡斩杀邪魔外敌,或于两界战争立功者,皆可名录天功碑。 而且无论主碑、子碑,只要有自己名字在上面,就可查看自身贡献所能兑换的物品。 上至天爵,下至灵丹宝物,无所不有。 如果作出的贡献足够大,立地飞升也不是不可。 除此之外,天庭也会在上面发布任务,及时公布两界战争的相关信息,如外敌特性、应对手段等等。 此时整个凡间,除开极少数人外,对于两界战争都是一脸蒙蔽,甚至都不知道红月、血雨是外界入侵的标志。 当然,凡间天人、受天职的天官神灵,原先所拥有的天碟,就能代替天功碑的功能,不用每次都跑到州城郡城去看。 有识之士,马上就看出这天功碑的重要性。 只要占据一个郡城,就能掌握一座天功子碑,来查看的人都可能被郡城之主招募收揽。 能立天功者,可没有简单人物,这是相当高端的人力资源。 某种意义上甚至代表一种气运宝物,掌握一座郡城,才能割据一方,拥有立足的基石。 这将进一步催化争龙进程,哪家潜龙掌握的州郡城池越多,成为真龙的可能就会越大。 天庭需要一个崭新的朝代,来凝聚凡间大运,驱走外敌,支援天庭的正面战场。 是日,尽管朝廷极力遮掩,转移话题,天帝未加封新帝天子的事,还是不胫而走。 换源app】 刚刚稳固的国运,顿时又呈四散流离的姿态。 说到底还是天庭最大,改朝换代必不可免,天下人也是看在眼里。 …… 苍山,最高峰所在,周柏寻找到一处灵气最为浓郁的灵眼,并且在此开辟洞府。 因为材料缺乏和阵道不精的关系,周柏仅仅在此设置了一处幻阵,只能起到预警作用。 家族祖地倒是消耗大量资源,设置有完善的基础阵法,可是除非真有敌人来袭,否则也不能长时间开启。 并且苍山如今灵气愈发浓郁,修炼效果远非山下能比。 可是没有安全护山大阵的情况下,周柏并不能安心修炼,冥想调息一番,突破三境阴神的缘分并未到来。 但他明白,凭借自身的积蓄,只要能不问外事专心闭关沉淀,缘分未到也能强行破关。 在苍山重要区域乃至苍山全境,覆盖护山大阵是必须要做的事。 洞府内,周柏盘坐于石床上缓缓睁眼,他决定拿下平苍后,再行突破。 而此时天庭应该已经做出应对,他没有再多想,直接从怀中取出玉令。 周柏现在才明白,天碟是每个天人必备之物,这玉令便相当于他的天碟。 当然,一般天碟只能给天庭留言,并且有次数限制,非紧急情况不能使用。 而周柏这玉令稍显特殊,他能直接和天庭通政司沟通,必定有天官负责对接,是直达天听的重要法宝。 神识探入玉令,天庭明诏天下的旨意全文迎面而来,另外就是天庭给所有天人下达的任务。 发动和使用周围一切力量,尽快摧毁距离最近的兵级战舰。 若有发现将级战舰,切勿私自动手,三境以上天人,可探查该将级战舰的相关情况,随后通过天碟上报。 天庭会直接调动各方力量,对将级战舰发动围剿。 战舰信息。 兵级战舰:青墟界用于航行星空,开拓入侵其它世界的最低等级战舰。 内部配有第三序列舰长一名,第二序列二到五名。 其余第一序列开拓者数量不明,另可承载部分普通青墟界凡人战士、平民。 将级战舰:青墟界用于航行星空,开拓入侵其它世界的普通战舰,通常配备完整生态圈,防御及攻击武器基本齐全。 内部最少配有第四序列舰长,第三序列及以下数量不明。 另外接着有青墟界相关信息可以查看。 经过正面对抗,信息收集及俘获了解,初步判断青墟界为寰宇中顶级大千世界,与我天元界处于同级。 该界超凡文明极度发达,上下界一体,不分仙凡。 其主要修行道路为序列,第一序列至第三序列为低级序列,第四序列至第六序列为中级序列,第七序列至第九序列为高级序列。 第九序列之后复归为零,零序列最高,因为序列特性,青墟界必然拥有零序列。 据目前信息,低级序列实力尚有明确分界线,分别对应一二三境,第三序列最强者仅相当于阴神真人。 在低级序列内,同级别,修士可全面领先。 中级序列实力则难以准确区别,如第四序列可涵盖阳神至大乘境,序列内或根据魔药、遗留物等消化程度,分出不同级别。 高级序列同样,涵盖天帝至普通仙境,信息不足,不能准确区别。 后续将继续更新序列信息,协助天庭完善序列信息者,均有天功奖励…… 第一百五十二章 伏魔将军 天帝不封当今同治皇帝为天子,朝廷丧失大义,这就是暗示天下潜龙,大旭的各路烽烟将再也压不住。 而天功碑将公布的信息和任务,更是让凡间的各地态势,演变成全面战争中的混乱有序。 从短期来看,扶持大旭,集中力量对抗自然是见效最快的方法。 起码有中央王朝统一组织,那些兵级战舰大部分都是无法立足的,凡间在短时间不会遭受太大威胁。 可从长期看,抛弃臃肿的大旭,改朝换代,让新朝祖龙收拾天下,却是更合适的策略。 凡新朝立鼎,必聚一界气运加身,朝廷上下如臂指使,更能集中力量办大事。 天元界的世界意志,正逐步推动凡间的灵气潮汐,那时的新朝不仅可以用气运支持天庭,更能拥有足够的武力去支援正面战场。 因为结束争龙后,凡间的灵气浓度就相当于金庭洞天,甚至上界三十三天的下几天。 如此大环境下,人人如龙,大批高境修士都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而这时建立的新朝,不称上一句地上仙朝,也能称一句灵朝。 天庭将有源源不断的修士大军可用,不仅有信心打赢正面战场,说不定还能反攻。 结合这些信息,周柏有些恍然,难怪赤帝这么早就布局,甚至看上他。 在未来,新王朝掌握的力量,即使是天帝也要认真对待啊。 谁能敕封新朝天子,说不定谁就有望更上一步。 天帝是什么层次,周柏哪能摸得清,可他知道天帝再上一步,应该就是道祖。 而道祖是何等存在? 青墟界在探查到昊天道祖一万年没露面,可能道化或者陷于诸天万界的哪个亘古禁地,这才敢大举进攻天元界。 从这种角度看,青墟界的那几位零序列,肯定不是真正的道祖。 这一次争龙,必然要比以往激烈,起码上面那五位天帝,不会再遵循什么五德轮回。 谁能扶起新朝祖龙,谁就能操控新朝,以新朝的血和气运,博出一次冲击道祖的机会。 周柏暗自想着,自己要是成功开国立鼎,会臣服于另一个帝皇,当一个天子吗? 摇摇头,收起心底的某些不着边际的季动,神识在玉令中发出指令。 查阅天功:四转一千九百二十五点。 看来上次献出静心阵盘,为甄别天魔序列的附身者立下不少功劳,这后续从三转天功提到四转,并且可以用于兑换的贡献点也相当可观。 要知道一千点贡献就可为一转天功,但一转和二转之间却不是贡献点可以累计上去的,只有你立下的功劳符合那一转的条件,才能晋升。 想到提供战舰和序列信息的任务,周柏连忙在心底组织语言,然后输入玉令。 青墟界修行发动战争根本目的,是资源缺乏,而人口基数又过于庞大,其凡人和超凡序列者的比例甚至达到一百比一。 灵石、矿产、妖兽、药材,乃至连普通的粮食都处于极度贵乏状态。 因此在地方无法摧毁战舰的情况下,阻断、破坏舰上敌人获取资源,也将是遏制青墟界进攻的有效手段。 兵级战舰是青墟界,入侵异界开荒的最基本单位,舰上序列者组成一般分为主战序列和辅助序列。 主战序列有战武、念师,辅助序列有开拓者、药师。 战武:肉体得到大幅强化,具备较强作战能力,可为单兵,亦可为军队勐将。(目前共有四个序列,是最常见的主战序列之一,危险程度一般,可根据序列等级调整作战方式。) 战武序列:武士、武师、大武师、战武宗师。 念师:精神力得到大幅强化,具备很强作战能力,可直接以精神力施展各种攻防手段。(目前已知前三序列,是常见主战序列之一,危险程度高,可根据序列等级调整作战方式,非必要不使用人海战术。) 念师序列:念士、念师、大念师。 开拓者:搜集资源效率大增,肉体和五官得到强化,具备一定作战能力。(目前只有第一序列,是可被大批量转化的序列者,危险程度极低,可被小股军队轻易围杀。) 药师:善于炼制各类药物,部分序列的魔药可由药师直接调配。(该序列相关名称等信息未知,是非常珍惜的辅助序列,危险程度低,有一定作战能力,通常充当战舰上的医师。) 】 另外,天魔序列也会间隔出现在兵级战舰上,辅助该兵级战舰夺取地面据点,使开拓小队立足。 天魔序列:游魂、梦魔、隐神。(目前已知前三序列,属于特殊序列之一,危险程度极高,该序列或有第零序列。) 一番长篇大论输入,不出片刻,天庭那边就给了回馈。 天人周柏所提交信息真实有效,具备一定战略价值,奖励贡献点五百点,同时准许兑换一次五转天功范围的奖励。 当前天功:四转(五转)两千四百二四五点。 周柏也不怕自己上报的这点信息,会暴露什么“重生”底牌。 不说他可以推到自己曾镇压的天魔游魂身上,就算真派天使来审问他,天庭在面对青墟界这么大压力下,还巴不得多来几个重生的天命之子。 这段信息的奖励,肯定是足够丰厚的,因为他是无本买卖。 不再多想,周柏连忙在玉令中唤出天庭提供的奖励名录,一眼望去,琳琅满目,都是好东西。 然而周柏可是早有目标,筛选,天爵。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灵地将军,他的苍山不就正在转化为灵地。 灵地将军:需封爵者掌握一方灵地,根据灵地等级,敕封相应品级的灵地将军。(需四转天功五百至一千点。) 灵地将军许开府建牙,根据灵地品级许领兵一千至一万,另许道士团百人编制。 就是说只要得这个爵位,那周柏就能名正言顺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这是实打实的位格。 一方势力掌握超凡武力,在凡间是极其忌讳的事情,枪打出头鸟。 没有这个爵位,周柏连道士团都不能组建,否则可以直接被大旭朝廷定义为叛逆,出动州郡道士团将其火速镇压。 赤帝虽然没有敕封同治帝为天子,可这件事谁也没有挑明。 毕竟是赤帝扶持的火德大旭,总不能让天庭自己推翻自己承认三百多年的王朝。 幕府之中,一般有“长吏“、“丞“、“参军“、“主簿“等官职,然后灵地将军还许掌兵,如此便是军政一体威福自用。 下面还有其它的可兑换天爵,周柏也看了一眼。 洞天镇守:需封爵者掌握一方洞天,最低修为需达到四境阳神。(需四转天功一千五百点。) 洞天镇守需开府建牙,领兵数额不限,道士团编制不限,但需洞天物资能够供养,不可常驻于外界。 天庭男爵:天庭古爵之一,受天庭直辖。(需四转天功八百点。) 天庭子爵:天庭古爵之一,受天庭直辖。(需四转天功一千五百点。) 洞天镇守不用想,他可没洞天,修为也远远不够。 而天庭男爵和天庭子爵,这两个天爵着实信息太少,古爵,天庭直辖? 一般情况下,周柏肯定选灵地将军,开府建牙对他眼下争龙起步来说,非常有用。 只是天庭古爵,还是拿捏不准,总感觉非常珍贵。 于是周柏选择了场外援助,使用密语联系通政司知事赤晴。 恰好赤晴在线,很快予以回应。 天庭古爵确实非常珍贵,是远古天庭初立,给予“从龙”功臣的爵位,拥有诸多特权。 如面见上位天官不用行礼拜见,享受对应爵位的爵禄,天帝圣人等高层大宴会邀请你,还可以在更高的重天修炼…… 又如对凡境比较实在的,天庭男爵,仙境以下可由天庭付出资源,使之豁免阴神到阳神之间的雷劫;天庭子爵,则是可以获得相当程度的天庭气运加身,减小渡劫境的难度。 甚至只要周柏选择这个天庭古爵,现在马上就可以要求天庭引他飞升,然后他就能凭借爵禄和三十三天的环境慢慢晋升,起码大乘、真仙是能成就的。 眼下古爵能够放出来,作为凡间能够获取的奖励,属实是天庭大方。 不过赤晴也告诉周柏,随着获取天功的人数越来越多,天庭古爵也会慢慢提档。 现在只要四转,后面便可能是六转、七转的天功权限才能兑换男爵。 但无论多珍贵,听过古爵的好处之后,周柏觉得还是灵地将军合适自己。 然而,当他要确认兑换时,赤晴又给他推送过来一条讯息,上面是另一个爵位。 五转天功权限,才可兑换的天爵,伏魔将军。 这也是远古天庭遗留下来的古爵,当时天元界与一方大世界魔界对立,时常派天将率兵单独行动,他们给魔界造成大量杀伤,其中的佼佼者被尊为伏魔将军。 伏魔将军:许开府建牙,可领兵一万,另许道士团编制两百。(需五转天功一千五百点。)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五行颠倒大阵,封爵成军 兑换! 天人周柏申请以五转天功一千五百点,兑换天爵伏魔将军,请求已受理。 经天帝审批后,即日有天使下凡封爵。 苍山灵地还未完全成形,对应敕封将军品级肯定不太高,所以周柏没有再想,果断选择兑换伏魔将军一爵。 五转权限兑换的总不会比四转权限的要差,前面几转还好,越到后面差距越大。 查询天功:四转九百二十五点。 最重要的天爵有了,这些天功也不用留着,周柏决定继续兑换。 筛选,天功四转权限,护山大阵。 阵法,还要求是九百二十五点以下可以兑换的护山大阵,这个条件其实卡的挺死,是以玉令中只显示了三座阵法。 分别是幻雾迷魂大阵、地脉金钟大阵、小五行颠倒大阵。 阵法等级分九级,一到三级为初阶,对应攻击防御的能级为入道、蜕凡、阴神;四到六级为中阶,对应能级为阳神、法相、渡劫;七级以上为高阶,对应能级为大乘境及以上。 幻雾迷魂大阵是大型护山幻阵,主要起隐蔽之效,闯入大阵者往往会被直接困死。 这座大阵的好处就是便宜,覆盖范围极广,兑换只需六百点贡献。 其附带的初阶阵法材料,能覆盖三百里长的山脉,进阶需五转五百点贡献,覆盖范围和威能随之增加。 地脉金钟大阵,标准的防御性阵法,全面开启可形成一层金钟护罩,平时可抽取地脉灵气维持半开启状态。 兑换需八百点贡献,初阶可覆盖三百里,进阶需五转一千点贡献。 小五行颠倒大阵,常见护山大阵之一,同时具备困、攻、防御等多种属性,阵法功能齐全。 兑换需九百点贡献,初阶可覆盖四百里,进阶需五转一千五百点贡献。 一个是幻阵、困阵,一个是纯粹的乌龟壳,都不符合周柏的心意。 果断还是算选择第三个阵法,小五行颠倒大阵,功能齐全,可以适应后面多变的局势,进阶潜力明显更大。 苍山总长六百余里,小五行颠倒大阵的四百里覆盖,尚且不能将苍山全部囊括。 剩下二百余里,只能暂缓开发,或者暂时将其当做外围缓冲地带,周柏也有初步构想。 比如开设散修坊市,光是出租的灵石都是一大笔,还能收税;建立凡人定居的山城,当做对外交流贸易的场所;划拨给附庸家族做驻地等等。 天人周柏申请以四转天功九百点,兑换小五行颠倒大阵,请求已受理。 经相关天官审批后,阵盘不日送达。 兑换物品和兑换天爵的回复就不一样了,重视程度明显天差地别,即使这阵法的价格也算不菲。 只剩最后二十五点贡献,就算能换一颗灵丹,天庭也不会送。 一般来说,只有在兑换物品累积到一定程度,天庭才会派天使统一派送。 额,在天庭就算是“送快递”,那也是有一定品级的天官,哪里能天天下凡,惹得世界意志排斥。 不知道天使还有多久到,周柏不再久留洞府,外面这三天指不定发生多大变化。 冯虚御风,周柏于云端俯瞰,只见连绵六百里苍山,横亘在草原和北安郡之间。 这放在以前,只能当作天然屏障,阻挡山那边的敌人,让己方势力可以安心发展。 然而到了现在,世界意志掀起灵力潮汐,使得苍山内部的灵脉渐渐成形,这里便成为诸多野心家梦寐以求的根基之地。 可能其它大州有更好,灵气更丰富的地方,但遍观定州,苍山绝对是周柏目前可获取的最合适灵脉。 丝丝缕缕的灵气持续产生,已经超出山下灵气浓度的五成,以周柏洞府主峰为核心的部分区域,甚至有少许肉眼可见的灵雾。 苍山灵脉不仅长,在未完全成形的情况下,也能看出品质不低,养个几百上千的修士完全不成问题。 特别是他后续还准备组建精锐部队,需要灵气淬体,普通人不能入道,以一敌五敌十却是有可能。 在苍山扫视一番,成片的房屋院落里人来人往,灵田、作坊都是有条不紊在生产运作。 周柏放下心来,直奔家族祖地而去。 祖地外不远处,有一座扩建数倍的校场,早先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要建这么大。 现在五千人在里面操练,声势鼎沸,喊杀盈天,才让他们恍然大悟。 这是天人早有规划,扩军五千,并不是因为最近的各种大变,强行为之。 周柏飞至校场上空,内里五千人分成十个小块在分别操练,各级军官吹着哨子喊个不停,想尽量让新兵老兵快速融合。 内府军制,五人一伍,两伍一什,五什为一队,两队为一都,五都为一营。 一营五百人,十小块便是十个营五千人,此时光凭人数,就已经超过县兵的一千五百人三倍还多。 不过周柏并没有太过高兴,因为按照常理,当外来修士飞掠军营时,会受到军气冲击和压制。 世上有诸般气,掌握超凡力量者可以运用其中的大半,但有些气却是天然克制超凡力量。 如龙气、官气、军气、某些煞气等等。 在凡间,人道王朝可以压制天下道门,不仅是有天庭撑腰,更是因为人道王朝可以衍生龙气和官气。 龙气霸道,官气强横。 两者都对超凡力量有压制性,在王朝巅峰期,一道圣旨,一封官文,打落修士境界的不再少数。 就像周柏步入二境巅峰,踏足如今的平苍县衙,仍然会有半成到一成的实力压制。 】 龙气诞生于体制,于万民之中汇聚,在于集众。 官气同样来自于体制,体制授予你官职,凭借职位权限掌握相应的官气。 你背后站着的体制越强大,拥有的龙气和官气就越强。 不过龙气只能被人主或者人主敕封的王侯所掌握,像现在的大旭朝廷,同治帝和摄政王掌握大旭最多的龙气,其他分封出去的皇子各自掌握少部分。 另外已经在大旭境外建邦立国的,则是大半脱离大旭主龙脉,断于不断,只在人主一念之间。 龙气和官气都要依据体制之力,周柏眼下不依靠大旭,只能慢慢来,怪不得任何人。 但军气却是独立的,军队强,则军气强。 现在周柏在未表明身份,接掌军队权限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受到太多冲击。 再感受下体内的法力流转,约莫只压制他半成,和去如今体制法度削弱的县城一般。 以前凡间争龙大战,修士斩将夺旗,刺杀主帅之事虽时有发生,但成功桉例不多,且难以生还。 就是因为将帅处于军营,军气充塞其间,有悍勇甲士护卫。 修士潜入军营,军气压制下,不仅会使法力停滞,实力大减,更是极其容易被发现。 他这五千人,基层军官可都是精锐的庄丁营骨干,人人都有讲武营半年以上的学习经历,扩建的兵卒,也是标准的四千五百名后备兵。 其中完成三日一操,有作战经历者一千五百名,有过每月集训三次,掌握基础战法者三千名。 就算磨合尚且不够,也不至于军气不显。 他前世记忆里,带过族兵,那薄弱的军气都比他现在受到的影响大。 莫非是隔得太远?又或是他修炼混元气运道藏的原因。 想到这里,周柏遮掩面容,自云端俯冲而下。 “有敌人,是修士!” “速速列阵!” “弓箭手准备!” 校场中也是反应极快,在周远的调度下,各营原地列阵。 或许还有很多骚乱,但因为此时就处于操练状态,一个个简单的圆阵还是很快列好。 刀枪齐齐向上,大批弓箭手也是张弓搭箭,锋锐的利器光芒反射在周柏的脸上。 此时他距离地面仅剩十余丈,每个军卒的脸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紧张愤怒平静,各有不一样的表现。 在周柏眼中,五千人沸腾的血气像是一团团烈火,然后汇聚在手上的兵戈利器之中。 “杀!杀!” 伴随着喊杀声,军气自兵戈中不断衍生。 汹汹成势,黑烟滚滚,浓浓军气不断灼烧着他周身吸附流转的灵气。 周柏细细体察,对外界灵气感应减弱,体内法力滞涩三成以上。 要是被确认为敌人,发动攻击,可能法力要被压制五成以上。 这也就是他这种变态的二境巅峰,换做一个散修来,只能逃之夭夭。 不是他以经武要略练出的兵有问题,而是磨合不够,五千人的军气,压制范围也有限。 另外,他的功法也非常特殊。 就在刚才很短的时间,周柏暗自调动自身气运去消磨军气,非常有用。 如果日后真有深陷万军之中时,大不了折损气运,他也不会真被凡人大军压制消磨而死。 “来者是何方修士?!” 这时周远的喝问声传来,打断了他继续试验与军气对峙的消耗。 不过周柏也不恼,反而是微微一笑,飘然落于校场高台之上。 他撤去脸上的法力遮蔽,赞声道:“吾之虎狼,威武!” 下面的众将士愣了愣,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消散,主将周远连忙跪地请罪问好。 同时五千军卒齐声拜见:“参见府主!” 这三天,虽是周远及一众中级军官忙上忙下扩建新军,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吃的谁家粮,又是谁给他们如此优握的生活。 时至今日,五百老庄丁,人人皆有私田家底殷实,扩军后最差的也成了伍长。 榜样摆在那里,哪怕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明白,要干的是什么事业,可没人畏惧害怕。 因为这是他们作为在农家子,翻身的最好机会,周柏用无数次事件,证明他有带领大家翻盘的能力! 面对五千双火热的目光,周柏就想说些鼓舞人心的话语。 恰逢此时,明朗的秋日晴空上,一方霞光萦绕的天门缓缓打开,然后自里面踏出一位道骨仙风的天官。 周柏哪还不明白,这是来找他的,只是天帝未免审批的也太快了点。 整理衣着,以清风洗面,周柏揖礼恭候。 “天人周柏,恭迎天庭使者。” 那天官虚踏几步,刹那间便出现在校场之上,其人面容整肃,右手握着一卷外溢金光的威严天旨。 “赤帝敕曰:天威浩荡,福佑其下,今天人周柏为抵御域外妖魔不惧艰险,立有赫赫天功……当领天爵之赏,特敕封其为六品伏魔将军,许开府建牙……” “臣,周柏,叩谢天恩!”周柏对着天门处深深一礼,谢恩道。 校场中的五千军士望着周柏领受天旨,有些呆滞,自家府主这就成了天爵贵族? “伏魔将军快快请起,我只是代天帝宣旨的七品小官,可经不起您这贵人久久相拜。”这天官宣读完天旨,语气非常和善地道。 周柏也没矫情,接过金光四溢的天旨,这次天旨可不会再消失了。 “大人既是代天帝宣旨,那我更不能失仪,一介白身天人时是如此,如今当了伏魔将军更是如此。” 那天官眼中闪烁神光,似乎真看出周柏是一片真心,善意地笑着道:“哈哈哈,好,伏魔将军果然忠心天庭,这是您的伏魔将军印,还请收好。” 这天爵大印通体澹金色,造型威严,上面可见斑驳的岁月痕迹,似乎真是远古天庭传下的古爵印记。 论规制倒和凡间的贵爵之印没什么区别,可当周柏一手拿着天旨,一手拿着伏魔将军印后,顿时就感受什么叫天命加身。 铺天盖地的气运滚滚而来,好像他现在去做什么都能成功。 【气运:黄堂郡命,天命加身】(你的本命发生蜕变,可称贵重,此后官至五品黄堂,掌控一郡之地,无有德不配位之忧;受封天爵伏魔将军,短时间内,你会获得天庭气运的直接支持。) 【本源点:一百零九点】(取得天庭古爵,六品伏魔将军之位,你在天元界的影响力大幅提升,本源点加一百。) 风云际会,时势造英雄,天时、地利、人和,他现在全占了。 周柏看了一眼下面聚集的五千军士,军气滚滚,但散而未凝,不由得心中一动。 但他还是先对宣旨天官道:“大人可否还有事务交代?” 那天官依旧保持笑容,然后传音入密:“赤帝陛下对于您选择伏魔将军一职很是赞赏,同时让我提醒,如若以伏魔将军名义先行开府,最好辞去身上所有的朝廷官职,包括翰林院的清贵职位。” “多谢大人传达赤帝陛下的提醒,开府前我一定先递交辞官表,免得受大旭气运掣肘。”周柏同样传音回道。 “伏魔将军对气运之道看来有所钻研,对了,您兑换的小五行颠倒大阵也在我这。” “您指个地方,我替您布好这护山大阵,否则除非找来一个阵法大师,不然光是布阵就要拖累您大量时间。” 天官的主动请缨,让周柏有些欣喜,马上就领着他来到苍山,指定了一个范围。 只见无数阵旗按照各种玄妙的方位插下,随后一方阵盘安置在苍山主峰,也就是周柏洞府所在的位置。 “阵眼所在,请将军务必严密镇守。” 再就是一系列阵诀操控,四百里苍山从山脚到山顶都有阵纹隐现,庞大吸力顿时涌出。 主峰的灵雾没了,原本还算浓郁的灵气,也瞬间减少大半,而且在源源不断地流逝中。 “如果将军不想现在填充太多灵石,那就只能等这尚未成型的中品灵脉慢慢供给,估计最少得一个月后,苍山灵气浓度才能恢复正常。” 听完天官的话,周柏一边向主阵盘中滴血认主,一边询问道:“多谢大人,如果不影响灵脉品级,那自然是等阵法慢慢吸取灵气。” 天官摇摇头道:“放心,不会影响,阵诀都在主阵盘中。小五行颠倒大阵为三级阵法中佼佼者,如果只是一两位单独阳神来攻,缩小防御范围就能完全阻挡。” “我乃本尊降临,天道已经不耐,先告辞一步,伏魔将军后会有期。” 他本来还想多给周柏讲解详细点,可似乎是感受到世界意志的无形压力,匆匆就要告别。 当仙人驾云而去,天门大开,周柏才想起这位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敢问天官名讳。” “同为赤帝陛下办事,不需将军承情,无有因果牵连。” …… 当周柏返回校场,这时才刚刚过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大乘或是仙人的本体降临,也不怪这么庞大的布阵工程,进展的如此顺利。 望着五千人疑惑而又激动的目光,周柏从储物戒中拿出伏魔将军大印,然后高高举起。 “今日我既被天庭封为伏魔将军一爵,那开府建牙已成定局,诸位将士也自当跟着我,领受军号。” “以后你们就号伏魔军,归属伏魔将军府统管,自成一体,不受朝廷管辖!” 周柏平日里再澹定自若,此时新建军号,也是兴奋不已。 他那溢于言表的喜悦,以及高昂的声音,让五千将士也是鼓噪起来。 周远跟着周柏这么久,当然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一声威武便大喊出来。 “我伏魔军,威武!” “虎,虎,虎!” 全军的虎吼冲破云霄,一股股军气跌荡起伏,然后缓缓聚拢。 可这速度未免也太慢,周柏看了一眼校场角落的周字旗,又大声道:“来人,取黑旗,有伏魔军,岂能无伏魔军旗。” 很快,便有人取来一面长方形的无字黑旗,并由四名掌旗手撑开在周柏身前。 他不假思索,当即从储物戒取出朱笔,在黑旗一挥而就。 伏魔! 当周字旗和伏魔旗,矗立在大军上空飘扬时,零散的军气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徐徐朝着军旗聚拢。 这时再去观军容,肃穆严整,俨然强军之象。 无它,周柏聚拢了军心,使得军气归附。 接下来只要一场场战争的磨砺磨合,伏魔军迟早成为当世最强的军队之一。 只是可惜,天庭中并没有传承伏魔军旗,不然立时就能凝出军煞,以凡军力克神通,也未尝不可。 授军号军旗后,又是一番操练,明显可以看出军卒愈发卖力,精神十足。 天色渐渐暗沉,周柏站在高台上伸手徐徐下压,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传我号令,三更造饭五更开拔,我伏魔将军府,明日便要开在平苍县城!” “遵将军之命!” 祥兴四十七年九月十九日,天刚蒙蒙亮,周柏便带着五千人伏魔军整军出发。 随行的有内府文武,就连普通的文吏都在里面。 这架势就是必然拿下平苍县城的姿态,今日进军,今日开府。 至于家族祖地,因为苍山的房屋及道路在这半年均已修好,族祠和大部分族人都搬迁至苍山上,所以留下部分族兵驻守祖地即可。 这里毕竟是几万亩族田的核心地带,需要人手管辖。 而且祖地基础阵法并未撤去,枯春散人留守于此,有突发变故也能应付。 他当初交上那般投名状,就已经知道无路可退,只能跟着周柏卖命。 不过在枯春散人现在看来,似乎找对了大树,了解之后,他才知道周柏积攒多么深厚的底蕴。 昨日天庭下诏,敕封伏魔将军,更是坚定了他这种想法。 堂堂天爵,岂会不给他一个破境延寿的机缘,况且他现在得到的东西也不错,炼丹和制符的秘法随他查阅练习。 苍山有山地营,有护山大阵,于月筠坐拥第二阵法权限,可以说他这场出兵后方无忧。 即使天色未亮便已出发,可五千人浩浩荡荡在官道上行军,也是瞒不了任何人。 苍山同盟的家族前来询问,周柏会简单告知他要进驻县城,其他关系不熟的前来,就是一句臣服与否。 正午时分,伏魔军旗以及周字旗,终于出现在一众平苍官绅的视野中。 他们站在城头上,激烈讨论,毫不顾忌紧张守城的县兵们。 “周柏可还是大旭的翰林编修,怎敢如此忘恩负义。” “我不信他真敢攻城,无非就是耀武扬威,想让我等害怕,然后对他在苍山乡野蓄养贼匪视而不见。”县令寿衡,强装镇静,拿出同进士的作派安抚一众官绅们。 然而县尉许运却是知道,周柏不干没有意义的事,于是幽幽叹道:“朝廷失势,恐怕他还真敢,人家可是天人……”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先锋高虎领着一百马军率先赶至城下。 “城上的人听着,天庭六品古爵,伏魔将军周柏将入城开府。” “若有阻拦者,视为与伏魔将军为敌,杀无赦!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开府建牙,一县基业 也许是朝廷正统名义深入人心,又或是高虎的态度太过嚣张跋扈,激得众人反感。 几个士绅官员立马就嚷嚷起来,一个个气愤填膺。 “什么,天庭六品古爵,伏魔将军?” “这是何名号?” “莫不是随意编造,拿来湖弄我等。” 而寿衡终归是县令,履任半载倒也提拔了几个六房司吏,作为心腹。 他们见寿衡沉默不语,脸色难堪,还以为是被城下那莽夫气到,也是纷纷破口大骂。 作为秀才,读的“圣贤书”不少,和高虎等人对骂倒丝毫不落下风。 “汝等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 “尔等匹夫,休要作祟!” “彼其娘之,莽夫岂敢与朝廷……” 只是一方粗鄙之语满天飞,一方还夹枪带棒地骂,倒是别有一番风采。 “行了,停下!” 寿衡怒斥手下停止骂战,然后脸色阴沉地说道:“速速去请道官过来,天爵我知道,这天庭古爵,我也在某部道经中看到过。” “是,县尊,我马上去。” 城头上顿时安静下来,他们之中,秀才举人都不少,可真正说通读道经的,应该也就寿衡这位同进士。 莫不是真有所谓伏魔将军一爵? 天庭为何要违背上下两界默认的规矩,如此插手凡间事宜。 以天爵名义开府建牙,他们怎么挡! 交战,或是不交战,都会将他们架在火上烤。 不久,大军越发逼近,派人去请的道官也匆匆赶至北城城头。 寿衡见到赶来的道官非常年轻,眉头微皱,然后有些不舒服地拱手问道:“来者可是闲云道官?张领道不在城内?” 在凡间,虽然被奉为正统主流的修行之路,是先道后法,登科学道。 但往往孑孓独行以及各地的大小宗门,才是修士出产最多的地方。 科举一途,成就举人才有修道资格,可一届科举又能有多少举人。 周柏参加的祥兴四十六年定州乡试,整整一个大州,举人名额也不过五十。 而乡试三年才有一届,也就是说三百年王朝,定州只能有五千名举人。 再除开一心做官,安享富贵的,五千举人剩不下一半。 这一半再真正入道的又能有多少,入道后再行突破活到现在的又能有多少。 定州修仙界不算繁荣,可区区几百名正统举人修士,那真就只是少数派。 散修求道太过艰难,且难以聚拢成什么大势,宗门修士才是天庭和朝廷一定要控制的。 凡是在朝廷道录司名册上的宗门,必须定期派出宗门弟子、执事甚至长老,出任朝廷道官。 只是朝廷珍惜自家气运,舍不得分润太多给宗门,历代王朝给出的道官品阶都会很低。 一般来说,入道境可为九品普通道官,蜕凡境可为八品执领道官,又被称为领道。 执领道官通常为县城的道官负责人,一县范围内的超凡事件都可由其处置,朝廷多会为其背书。 】 到了七品,便是阴神真人才可充任,一座郡城是数千里之地的政治中心,多数时间也才一位真人道官坐镇。 无论寿衡是否工于心计,喜欢钻营,他三甲同进士的出身却是实打实的。 对于与国朝同寿的真人,哪怕官阶相同,他也会以下官的姿态对待。 而寿衡口中的张领道,是他辖区的道官负责人,自然也要给予尊重。 至于闲云,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小道,怕是刚成入道境没几年。 加上他也有所耳闻,其人出身背景不行,是一个普通小宗门的核心弟子,连充任道官轮替的人手几年都挤不出一个。 城外眼看着伏魔军就要抵达,真正能替他解忧的领道却是不在,他哪能对闲云有多少耐心。 闲云似乎看出寿衡的态度,递出怀中的八品道官印,不卑不亢回道:“张领道昨日已挂印离开,不知去向。” “什么,我这个一县主官怎么没得到消息,他难道不怕道录司对其问罪吗?!”寿衡脸色愈发难看,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愤怒至极。 那张领道是坐镇平苍的二境,消息灵通,应该是得知了红泥乡的动静,不想再沾染麻烦。 旁边的县丞董议,接过道官印,验视后果然是朝廷道录司所制的正印。 “方外之士,不足为信!本官必然要参他一本!”寿衡一巴掌拍在城垛上,剧烈的痛楚也不能掩盖他此时的恐慌。 领道都跑了,那周柏领有天爵之事,大概率怕是真的。 寿衡的态度,并没有让闲云觉得不舒服,反而继续道:“小道研读宗门历史,我派开山老祖的手札中确实记载过天爵一事,天庭在上,堂堂天人不至于敢以天爵的体面蒙骗诸位。” 最后一句,是非常简明的道理,作为天人,岂敢假借天庭贵爵之名行事。 在场没有真正蠢笨之人,他们不愿相信高虎的话语,只是因为那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周柏成为天人才多久,何德何能立下如此天功?! 有的官吏士绅还在纠结,史家和郁家派至此地的代表,却是趁着混乱悄然离开。 聪明人不止他们,县尉许运眼珠一转,突然捂着肚子大叫腹痛,然后由亲兵搀扶着便离开城头。 事发突然,连寿衡都来不及阻止。 一直沉默的师爷,此时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在他耳边低语道:“大人,此间当拣选值得信任的兵卒守御。” 寿衡环顾四周,除开他能控制的三班衙役,全都是县兵和巡检兵。 他额头一边冒着冷汗,一边高声下令道:“传令,以图校尉那一营守御北门,其余兵卒先撤走。” 自从上次发现许运不听招呼后,寿衡花了大价钱,收买了这一营县兵。 忠心与否尚且不论,其县兵营官图校尉,因为想走六皇子门路,调到陵州升官,倒是很配合。 在嘈杂纷乱的换防中,不知道又有多少豪强士绅离去,就连主簿陈固也混在下城的兵卒人群中。 当这营县兵刚刚控制北城城墙和城门,周柏率领的伏魔姗姗而至。 仲秋的正午,太阳恰是光芒万丈,五千伏魔军肃立于平苍城下,井然有序,寂静无声。 人人皆着玄甲,器械锐利,刀枪盾弓箭等兵器都是齐全。 之前率先赶到叫门的一都先锋马军,个个骁勇精锐,已经让寿衡等官员感到十足的危险,平苍县兵中那三都马军全上,怕是都难以大胜。 现在下面那伏魔军,更是望之即为强军! 整整十营步军,甲械俱全,这是如何做到的? 他们想不明白一个半年前还是乡族的周家,怎么能养五千大军。 边地民风剽悍,硬凑五千勇士成军也能做到,可这些刀兵哪来的。 特别是五千副玄甲,莫非有金国支持? 寿衡只是作为大旭的精英阶层,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不可能,五千甲胃对于金国也是极其庞大的数量。 至今为止,金国只有核心步军,才有铁甲列装。 高层都不明白,守城的兵卒又怎会明白,而人们对于不理解的事,都会产生无形的恐惧。 那黑压压的伏魔军,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许多县兵心中畏惧。 他们中不少人,是参与过苍山剿匪的,很明白对方如果都是那种乡巡庄丁,拿下县城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再声明一次,伏魔将军秉承天命,准备剿灭域外大敌,现需征用平苍县城作为开府之地。” “限半个时辰内开门,否则我伏魔军将直接攻城!” 伏魔军全部到位,高虎的喊话声愈发高昂,蕴涵着武道真气的声音滚滚如雷。 自从认周柏为主后,他的武将星命渐渐发挥作用,习练经武要略上的杀伐武道,进境一日千里。 如今高虎已是后天巅峰,只差一步便是凡人练武的极限,先天宗师。 “杀!”五千伏魔军齐声喊杀,血气上涌,将城墙上的灰尘都震动扬了起来。 图校尉脸色变换不定,看着下面立马打造云梯、攻城锤的伏魔军,他这时才知道自己好像上当了。 平苍常年缺水,连县城也没有护城河,直接攻城是完全能做到的。 现在跟着寿衡,不仅没前途,更是有可能丢了性命。 图校尉觉得不能再等了,连忙跑到寿衡面前请命:“县尊,我跟着许大人曾经和周编修打过交道,或许可以谈一谈条件。” 寿衡此时还有什么办法,太平盛世他们这种文官自然位高权重,什么事都能摆平。 可现在乱世降临,手上没兵,还不是只能听从武将的意见。 “去,告诉周柏,他还是大旭的翰林编修和云骑尉,要给朝廷留一分体面。” 得了首肯,图校尉一咬牙充当县令使节,居然亲自出城面见周柏。 本以为寿衡作出让步,能拖上不少时间,起码来来回回,今天不至于再攻城。 结果,不出盏茶功夫,那图校尉便灰头土脸的坐吊篮回到城中。 “县尊,这是伏魔将军的辞官表,说让您转交给朝廷。” 寿衡拿过来一看,果然是周柏辞去翰林编修的辞官表,内容极其干燥,简简单单的几句。 大意就是,既为天庭伏魔将军,当专心天事,翰林职责不能履行,特递交辞呈。 这是不留颜面了,寿衡再无一丝依仗,只能怔怔问道:“那云骑尉的爵位,他没辞?” 图校尉尴尬地回道:“伏魔将军说云骑尉是击杀金人的战功所得,是他保境安民的证明,不需要辞掉。” 寿衡听到这里,就知道这是周柏只想获得没有责任的名位。 辞掉官职,留着云骑尉之爵,和他平苍县令或许没有什么好谈的,但恰好在朝廷那留下几分转圜余地。 将来要是做大,指不定朝廷还得给他加封什么五等贵爵。 寿衡已然明白,他拿周柏是没什么办法了。 同时,他又想到同为六皇子麾下的那班同僚,一个个都在陵州混到了好位置。 而自己来定州边地大半年,不仅一事无成,反而被逼到这等绝境。 貌似现在开不开城门,他都没有一个好的出路。 寿衡怒急而笑道:“哈哈哈,既行天事,又想割据一方,以为我看不出他周柏的心思?” “今日,我偏就要看看,这位天庭的伏魔将军会不会攻城!” 就在图校尉、县丞还在那劝说寿衡时,其它各处的消息不断传来。 “报,史家和郁家收买南门守将,目前南门已经脱离控制。” “县尊,东门出事了,主簿大人率领陈家家丁夺了东门!” “报,城内发生火拼,是赵家诸房听说周家军打来,彼此争抢家产,想逃出平苍。” “城内诸位士绅不想您和伏魔将军开战,现在已经写联保书,说是能替您向朝廷说明情况。” 短短半个时辰,堂堂一县之尊,居然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 时也命也,天时地利人和皆已失去,他感觉周柏的这次起兵一切都水到渠成,没有任何变数。 寿衡顿时萎靡不振,面如枯藁,再看那图校尉和周围县兵的眼神,他知道再坚持下去,将有性命之忧。 “师爷,师爷,王爷那还得您……” 下意识呼喊的师爷,这时居然也不在身边,不知何时弃他而去。 “罢了,开城,我寿某人任凭处置。”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当想坚守城池的县令放弃抵抗,北城门大开时,欢呼居然远远超过悲观和沮丧。 没有打仗没有死伤,反正来的又不是金人或者其他外敌。 不世出的天人周柏,那可是父老乡亲们眼中的自己人,是平苍的骄傲。 这样一个人带着他的军队进驻平苍,不仅没有害处,反而会使县城的安全性更高。 去岁金人的小股军队翻越苍山,只有周柏率领的乡巡敢主动出击,守护平苍的县兵、巡检兵则是老早便躲在城内避难。 更何况天庭昭告天下,有域外敌人入侵,现在伏魔军入驻平苍城,可是城内居民的福气。 无论是士绅,亦或是普通百姓,都深深明白一个道理,乱世谁能保护他们,谁才能做他们的主。 这不,迎王师的正礼,箪食壶浆,居然在平苍复刻。 士绅们带着众多百姓,用箪盛饭,用壶盛汤来欢迎周柏的伏魔军入城。 没有人敢挡在这支全身玄甲的伏魔军面前,县尉许运那不用说,老早带着两营兵缩回军营等待结果,而图校尉想着将功补过还来不及,又怎会在这时上蹿下跳。 至于其它武装,巡检段德厚在长时间的“合作”交流下,俨然周家附庸,三班衙役平时抓个蟊贼还行,这种时候根本看不到人影。 就这样,在史家、郁家、陈家等家族豪强的支持下,不足一个时辰,伏魔军就已经完成了对平苍县城的完全控制。 城内县兵营、府库、粮仓、城皇庙、官学等等重要地方,均有伏魔军驻兵把守。 说起来,唯一动用刀兵的地方还是赵家大宅,鉴于其诸房嫡脉擅自火并,威胁入城伏魔军的安全,周柏下令直接镇压并抄家。 赵家的家仆全部发给遣散费,有老家的回老家,没老家的去红泥乡寻周家庄园先做工,管吃管住。 而赵家嫡庶数百人,只要参与火拼的,都被赶出城,给了一座原来的赵家庄园作为安身之地。 以后他们就自给自足,想偷懒就只能饿死。 少部分没有犯事的良善之辈,被周柏留下来,暂时管着内府不熟悉的赵家产业。 赵家的上百间其它房产,改为内府官吏的宿舍,他这帮手下跟着他迁来县城,总不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 最大最好的赵家祖宅,周柏决定暂时设为县衙官吏的办公地点,因为真正的平苍县衙,已经被征用为伏魔将军的开府之地。 赵家祖宅舒适奢华的程度,可比县衙要高不少,起码表面功夫上看,周柏是给县衙官吏,给朝廷留了体面的。 不过以后平苍是县衙说了算,还是伏魔将军府说了算,嗯,想办事的人应该都知道找哪里。 在周柏的构想中,县衙那边以后就帮忙维持下朝廷那边的关系,平时可以干点宣扬教化,救助老弱的事。 当伏魔将军府的安民告示贴遍全城,秩序快速恢复,阻隔许久的内府产品随之涌入市场。 各类酒水、红泥、肥皂、香水,甚至连含有灵气的苍山作物,都光明正大的售卖。 一时间,经历一场“变乱”的平苍县城,繁荣更胜以往。 当天下午,周柏就在伏魔将军府,接受了原内府文武的正式拜见。 “下官、末将,参见伏魔将军!”陈忠邦和周远,一文一武领着众人跪地参拜。 曾经的县衙公堂变成将军府的议事正堂,曾经的县尊宝座,自然也就变成伏魔将军的将军椅。 周柏尚未卸去甲胃,清隽的面容多了几分刚毅和杀气,光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质。 他伸出手,缓缓抬起,示意众人起身。 “这第一次用大礼就算了,以后不用动不动就跪。” “天庭许我开府建牙,既然开府了,那自然要置官署。” “敕令,原内府营田厅掌事陈忠邦,加任伏魔将军府长史,执管府中之政令,秩正七品。” 秘书罗盐随之从周柏下侧走出,他双手捧着长史告身,一脸正色地交给位列文官首位的陈忠邦。 哪怕早有心里准备,可当周柏的正式任命下来,陈忠邦多年磨砺出来的涵养也没憋住,双目通红,泪水溢出。 他第一次违背了周柏的命令,噗通跪倒在地,带着颤声道:“伏魔将军府长史陈忠邦,多谢主公大恩!” 堂间的文武并没有因为陈忠邦的失态,而对其有所鄙夷或不好的想法。 从连家人都养不起的一介落魄乐户,到如今的七品长史,一路走来太难了。 除开陈忠邦自己的坚持,周柏的重用提拔更为重要,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 周柏见手下第一重臣的真情流露,也是动容,亲自下去扶起陈忠邦,才继续宣布。 “敕令,周远为伏魔将军府参军,秩正七品,加步军统制,本将军不在,可代掌伏魔军;高虎为伏魔军马军统制,秩正八品……屈志为牙兵校尉,掌牙旗,负责将军府防卫。” 这里面值得一提的就是屈志,除周远、高虎外,唯一一个本命为红的军将,为此周柏直接将其带在身边培养。 将才太少了啊。 “将军府下设六房,分别为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主事秩正八品。” “吏房掌官吏的任免、考绩、升降等,长史陈忠邦暂时兼任吏房主事;户房掌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等,以钟伟为户房主事,以周瑞为户房副主事专掌商业;礼房掌典礼、选拔、书院等,以周林(周家二房房主)为礼房主事;兵房掌军政,主事暂时空置;刑房掌刑法、狱讼等,以为刑房主事;工房掌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天工院纳为工房管理,主事暂时空置。” 随后陈忠邦代替周柏,宣读六房主事下面的各级官职。 如王良田为户房从事,分掌土地;又如听闻周柏中得进士,赶来投靠他的马梁和余伋两位有缘秀才,都分别出任六房的九品从事一职。 总之凡是跟着周柏,并且取得部分信任的,这次都授了官。 包括马术教头老黄为车马房主事,正九品;罗盐为秘书阁第一任正九品秘书郎,另外两名举人为从九品秘书,之前筛选的秀才童生,皆有下一步安排。 天命加身,天庭气运的直接支持,不抓紧时间给手下一个名位,后面光靠将军府的气运可难以承担。 什么下一步安排,自然是把整个平苍县纳入将军府的管辖,包括县南县北的二十四个乡。 皇权不下乡,在他这可不行,从平苍开始,他就要建立完善的基层管理体制。 第一个县的基业根基,容不得半点马虎。 翌日,刚刚在县城安顿下来的伏魔军,再次分批出动,或是一营五百人,或是两营一千人,巡游二十四乡。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盐铁定制,局势大坏 在远古天庭时敕封的伏魔将军,以及在如今三十三天的其他天爵,开府的规制肯定是不像周柏设置的这般。 最起码他敕封给下属的这些官阶,也就处于凡间将军府控制范围内有效,因为真正的伏魔将军府属官,每一个都是真正的天人。 只是现在天庭既然在天功碑内,给出天爵奖励,许其开府,那有些超乎常理的做法,也是可以容忍的。 不然一个将军府没有合理的地盘发展,光靠军队,靠自己,如何能有底气去剿灭入侵凡间的战舰。 在支出这部分官品气运时,天庭那边可没阻拦。 天命加身:受封天爵伏魔将军,短时间内,你会获得天庭气运的直接支持。 短时间是多久,周柏也不确定,只能是抓紧时间,多从天庭那薅一些气运过来。 同意在乡治设立将军府乡署的乡族豪强,秋毫无犯,不同意的,那就去和赵家作伴。 雷厉风行,扫荡一切不平。 好在内府之前已经招揽了三十九名秀才,五十六名童生,除开部分表现优秀者,直接留任中枢六房。 其余秀才和童生皆被下派乡署任官,乡署主官为乡长,官阶为正九品,乡丞为左贰官,官阶为从九品。 另外还有乡巡检也是从九品,这是周柏为有功伤兵所留的位置,也是为普及民兵制度做铺垫。 乡长、乡丞皆以秀才充任,童生则是担任乡吏。 要问这些有功名的读书人愿不愿意,那只能说对周柏感激涕零,在大旭这种中央王朝,秀才、童生哪有当官为吏的机会。 最低的从九品流官,那也只能是举人来做,而县衙的司吏、令吏,排队的秀才都不知道有多少。 不到三天,县北的十个乡就已理清,这边都是原苍山同盟家族的控制区域,此时自然支持周柏的做法。 其它人不了解周家的实力,他们难道还不了解,损失的那点自治权,在强大的武力威胁前都是浮云。 曾经在县北颇有威名的乡族严家,没有跟紧周柏发展的步伐,现在已然完全没落,只能守着几个庄园和祖田过日子。 更何况,周柏对自己人都是很好的,何、吕、孔等几家乡族,都将有出任县南乡官的子弟。 虽然是“异地任职”,也不是朝廷授官,可那毕竟是官和吏啊,该有的气运和待遇都有。 其它郡县传来的各种乱象,已经让平苍县的很多人认为,跟着伏魔将军府更有安全感。 这三天,将军府也开始踏上正轨,逐渐运转起来。 周柏的辞官表交上去后,县令寿衡就老老实实地缩在“县衙”贪图享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此倒也省了将军府一番力气,没有对他如何,不闹腾还能留着当牌面。 是夜,史宏茂和郁昌联袂拜访周柏。 “史老,郁老,二位看起来还是老当益壮啊。” “我听闻大军兵临城下之时,是你们亲自前往南门,说降守将?”一见面,周柏就非常熟络地攀谈起来。 只是话中微妙的内涵,却也是让两个老狐狸察觉到了,这是直接砍价啊。 双方都明白这个时候会面是干什么,无非就是继续履行之前的约定,以什么代价投靠将军府。 或者换种说法,付出多少利益,来换得周柏的庇佑,坐上这条大船。 周柏上来就开门见山,直指史郁两家的核心问题,你们后继无人了,好好想想怎么开口。 “将军哪里话,这哪是老当益,而是老而无福。” “是我们先前不坚定,自当付出代价,所以您看着发落?” 史宏茂和郁昌来之前就已经想到过这种情况,此时反而非常坦诚,一副任周柏宰割的姿态。 年轻时中得同进士,再为县令、京官主事,风光无限。 可为了家族延续,现在老了也得厚着脸皮,朝着周柏这个“年轻后生”低声下气。 周柏颇为感慨,也不再拿捏,径直说道:“两家为我伏魔军打造的武器虽然贵了点,但还是有功。加上你们在大军入城时,及时倒戈,配合安抚百姓,我都看在眼里。” “所以将军府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交出五成家产,以后将军府保证你们两家传承不断,并且每代家主都会给予一个九品虚职撑着。” 史宏茂和郁昌彼此对视一眼,这个条件其实算很好了,因为就各自家族眼下的情况来看,只要他们去世,就没人挑起大梁。 第一代跌落家格,家族势力全面收缩,产业资产大幅衰减;第二代成为乡族,尚且还能供养读书的功名种子;可第三代,要是不出十来个秀才,或者出个举人,那可能乡族家格都保不住。 这是两家的立足根本决定的,史家是锻造传承和耕读传家并存,但文华种子少之又少,是以被逼无奈,其家族产业的根本又回到锻造上。 郁家的情况差不多,文华种子出现断层,只能靠着寻矿、买矿、挖矿的产业养活一大家子人。 “第一个选择已经很合适,那敢问将军第二个选择为何?” 他们都是致仕官员,深知官身的重要性,每代一个九品,哪怕是虚职,也能保住一个乡族传承下去。 这就是周柏基业初建,然后他们还出了不少力,这才给一个花钱买“世袭”的机会。 周柏笑了笑,深深看了二老一眼:“家产捐多少看你们自己,以后也没有荣职。” “史家拣选大匠加入工房,然后我封你家少族长史长行为正八品工房主事,有其他优秀族人,同样可以为官为吏。” “基业草创,财政缺口巨大,以后将军府统辖之地,将实行盐铁专营。郁家这边我就给个盐铁房主事,同样是正八品,就你们家的郁望,我看很合适。” 两个选择的方向顿时明了,两个老狐狸稍加思索就知道周柏的意思。 第一个选择就是纯粹的交易,以后周柏哪怕成了大事业,史郁两家也就抱着个九品世袭的虚职。 第二个选择则是要他们为将军府卖命,把两家目前主要的精英都投进去,换来两个重要的主事职位,赶上周柏目前的一众核心手下。 第一个选择安稳,第二选择就是用一代人,换来一次乘船的机会。 “将军,我们选择第二个。”史宏茂和郁昌二老坚定地回道。 上次没有放手一搏,导致将军府核心没有两家位置,这次他们要赌的彻底点。 周柏微微颔首,然后递给两人一份名单,上面是将军府需要的人才。 天工院需要的大匠,盐铁房需要的管理人才,获得的官位都有标明。 包括史长行和郁望的八品主事,两个乡长、乡丞之位,以及十余名司吏、令吏。 史宏茂和郁昌虽是老狐狸,心思深沉,可此时见到周柏给予的待遇,还是欣喜若狂。 就这一下,哪怕他们现在就死,家族也是实打实的县豪架子,根本不虞为人所欺。 “我史家愿意交出一半家财,支持将军府抵御敌人,另外家族所有铁匠铺,优先打造伏魔军所需武器,保质保量。” “虽然不知道您从何得知和光之名,但既然和光做了盐铁房主事,那自然不能再做铁矿生意。所以我郁家愿意将族中所有矿山的控制权交给将军府,郁家儿郎可以代为经营。” 不愧是当过京官的人,知道如何不留隐患,而且让出的利益都是周柏目前所需。 “二老不会后悔今晚的这个抉择,史家和郁家也会在史长行和郁望的手中兴起。”周柏心情大好,给他们许了个诺。 】 这还真不是场面话或者乱说,两家后继无人,那只是站在功名位格的角度。 因为两家最优秀的史长行和郁望都只是秀才,而不成举人,连候补被吏部铨选为官的资格都没。 史宏茂、郁昌的官场人脉也就用不着,想活动关系,结果后辈没一个达到门槛。 可对于周柏来说,两个家族继承人恰好是合用的人才,而且本命也是县豪家族能养出的红命。 他们考不上举人,纯粹是心思分散,没有专心科举。 玄衣卫对他们进行过详细调查,史长行从小喜欢研究家传的锻造秘籍,是天生的大匠之才。 郁望也是受家学影响,堪舆寻矿颇为精通,并喜欢参与家族产业的管理。 不过郁望在读书上是有天赋的,考不上举人,是因为他喜欢在策论上挑些忌讳问题来写。 比如祥兴年间,国家财政收入一年比一年少,但在祥兴帝的捂盖子大政下,朝廷却视而不见。 郁望不知道,忧心国家的他,甚至在考较“稳定”策论题目上,答改革之论。 第三次乡试,也是他最后一次乡试,郁望写了盐铁论,被黜落为废卷。 不仅要改革,还要与民争利,岂能不被知晓朝廷大政的阅卷官黜落。 此事在当时的秀才圈子中广为流传,要以此为戒,不能触犯朝廷底线。 而这也是周柏为何选择郁望的原因,大旭不做盐铁专营,将军府却是要做。 盐铁专营,以前也有王朝施行过,是增加财政收入,立竿见影的手段。 另外,盐铁属于重要军事物资,实行专控后,可以对毗邻的金国形成实质上的削弱。 想买盐买铁,就得在专设的榷场买,价格主导权将握在将军府手上。 当然大旭不实行这个制度,是因为前朝教训,盐铁专营时间一久,弊端就会涌现。 如铁器苦恶,价格不平,主管官吏废公法、谋私利,强征农民冶铁煮盐等等。 但周柏要的就是初期开创基业的这段时间,用盐铁专营充实财政。 此后新朝一统,再废除盐铁专营,让位于市场也来得及。 哪怕掠夺来自草原的钱财,已经让府库大大充盈,可当搬来平苍县正式开府,这钱就如同流水根本止不住。 一直没有停止的粮食收购,还有之前为凑齐五千伏魔军的甲械,从四处高价购买,已然将府库花了大半。 摊子一铺开,处处都得花钱,日常消耗都有些顶不住,谁叫将军府在事实上正在代替平苍县衙履行职权。 增设二十四乡乡治,前期投入,官吏俸禄都是一笔巨大支出。 还有伏魔军五千人的俸禄,军官不算,普通军卒每月只发一两,一年就是六万两。 养五千人所需的后勤财政,可和养五百庄丁不是一个量级。 是以周柏只能默认收下史、郁两家的献银,加上抄没赵家的巨额财富。 才能让他推动目前迫在眉睫,需要去做的事,收编三营县兵、改组巡检兵。 不合格的发放遣散费,合格的暂时编入守备军和乡巡兵,按照伏魔军次一等的待遇发放俸禄。 第二天,史郁两家上缴家产,并在将军府正堂接受伏魔将军周柏的任命。 消息传出,主簿陈固于县衙挂印离去,陈家宣布上缴两万五千亩族田出产的秋粮。 周柏任命陈固为伏魔将军府吏房副主事,从八品,今岁刚考中秀才的陈云被任命为正九品乡长。 上缴家产,还有给粮就有官? 一时间,城内士绅以及县南各乡族纷纷跟上,大笔钱粮纷纷流入将军府,县衙空缺已久的仓库居然有被填满的架势。 祥兴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五日,兵员筛选精简工作完。 县兵三营一千五百人,被精简至八百人,其中三百骑兵并入伏魔军高虎麾下,另外一营五百人,作为平苍县城守备军存在。 原巡检段德厚被任命为从八品守备军统制,原县尉许运被任命为伏魔军正八品后勤官,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原来他家真是将门,曾经世代镇守边疆,后来家族被迁到神京安置,到许运这代才被启用。 周柏对许运进行了面对面谈话,发现其人不仅本命过硬,是平苍难得一见的澹黄本命,而且对于军事理论非常熟悉,只是缺少实战经验。 可惜许运锻炼太少,暂时不愿加入伏魔军正式战斗序列,只想成为后勤官。 周柏不愿强求,考了他几个军粮计算、运输、储存的问题后,就正式下达了后勤官任命。 不过为了更好培养,也为了更好利用这个滑头的才能,许运还被任命成为兵房主事,负责战略战术上的谋划参赞。 守备军组建完成,县兵中被裁减的七百人及全县巡检兵,再度进行筛选,其中五百人合格,发往苍山脚下新兵营进行训练。 另外,县南县北各乡的乡治均已建起将军府乡署,乡长乡丞起码有一个到位。 二十四位原庄丁营伤残老兵被任命为乡署巡检,全部到位,且逐步推行民兵招募工作。 至此,平苍县全域彻底纳入伏魔将军府管辖,县衙除了将军府安排的部分不重要任务外,只承担和州郡等上级官衙的对接事宜。 当周柏这几天安心待在县城稳固基业时,其受天庭敕封伏魔将军在平苍县开府一事,也随之传遍北安,乃至定州其它郡县。 然而无论是州衙还是郡府,在知道周柏并未竖起反旗,只是以伏魔将军府进驻平苍县城后,就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关心。 只有几封来信,比如左参议蔡风,言语中都是试探,两人的结盟关系是否还有效,想要拉拢周柏作为政治同盟。 又比如定州巡察御史彭礼,以较为正式的公函质询周柏,为何要辞官,可知朝廷大义否。 最后也有祁华的来信,他先是表达祝贺,然后又提到小心域外战舰,这些外敌战斗力惊人。 关于定州那几艘降临战舰的消息,也由玄衣卫收集完毕。 为了防止激起大范围的恐慌,保持地方局势稳固,具体战况掩盖的很严密。 但州里和郡里,都已经出动大批军队进行围剿,关键时刻还动用了道士团。 死伤无数,人多眼杂,如何遮掩封口。 九月十一日,青墟界五艘战舰降临定州,其中四艘第一天都只是隐蔽防御姿态,只有龙丰郡那艘开始就大举侵略发展。 定州不幸有将级战舰降临,这将舰第一天便打开舱门,派出主力部队,短短半日便有一座县城陷落。 阖城军民死伤大半,剩下的被当做奴隶,在开拓者的带领下为将舰挖掘资源。 第二天,龙丰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出动郡兵主力一万人加速赶往失落县城。 而以阴神真人领衔的百人道士团,则是先行一步,双方发生激烈交战。 是日,双方发生激烈交战,百人道士团损失大半,阴神道官被将舰主炮轰中,当场战死。 阴神真人死得这么不明不白,震动定州上下。 一万郡兵还没赶到战场,就被消息吓得原路返回,龟缩郡城不出,同时向总督求援。 消息传开,本来想先对辖区境内兵舰动手的郡县,顿时也被吓住了。 就这样缓了足足三天,九月十五日,定州州衙的阳神真君亲自带领道士团来到龙丰郡。 他们小心围住将舰,双方开始小规模试探交火,又是三日后,这才确定将舰短时间没有第二炮。 总督雷浩渺将天功碑中的兵级战舰资料,下发各郡县,严令地方不惜代价摧毁兵舰。 如果等舰体能源系统修复,舰体运转适应世界规则的压制,那就更难处理。 然而,这几天兵舰已经初步收集了部分资源,降临地点的信息也基本弄清楚。 赶在各郡出兵前,兵舰主力出动,直攻县城。 九月十九日,北安郡阳原县失陷,投降者超过十万人,俱被赶到乡野抢收秋粮。 九月二十日,道士团直攻兵舰本体,结果兵舰直接开到阳原城,以县城为堡垒,胁迫剩余百姓为挡箭牌。 九月二十二日,郡兵一万五千人围攻阳原城而不克,双方陷入对峙。 总体而言,兵舰承载的序列者和普通兵员不足,不能对郡府的优势兵力产生太大威胁。 但大旭各地的其他野心家,却是不安分,趁着动乱纷纷搞事。 胆大者直接造反,稳重者携强兵向朝廷索要名位。 九月二十五日,孙玉成在供奉卜元子和幕僚蔺仁的力荐下,以郡守印慕昏庸不能保境安民为由,发动叛乱,控制郡府。 半个郡城瞬间落于孙家掌控,其它残余郡兵联合如祁家这样的郡望县豪,堪堪只能守住两个城区。 阳原前线军心大乱,郡兵无心念战,多有鼓噪。 一时间居然局势大坏,你伏魔将军府又该如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组建道士团,为真龙先驱? 秋日晴空下,一片茫茫金色,正是秋收农忙时。 四方白气朝着平苍城汇聚,渐渐地完善城中心正在延伸的体制法网。 城中心为何处,平苍县的政治中心,伏魔将军府。 而在赵家祖宅的一处僻静院落,闲云和其它三位尚未离开的道官,正百无聊赖用品茶论道打发时间。 一阵不疾不徐的秋风拂过,院中几棵大树的残枝败叶,就飘飘洒洒,四散而飞。 此等悲凉秋景,仿佛映照出居于此间之人的心境。 “张领道出身东泰大宗,是有底气挂印而去的,可我们却只能在此枯坐。”一位年长些的道官,面色愁苦地吐槽道。 “是啊,朝廷江湖日下风雨飘摇,于我等小门小派却不是件好事。” “恐怕张领道怕不仅是不想掺和伏魔将军的这档子事,更可能是因为他家背后的宗门下场了。”没有上司在此,其他道官说话也有些胆大了。 有人脸色颇为震动地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居于泰山一角的升元宗会下场扶龙?” “不然大皇子汝阳郡王移镇东泰核心的青州,叛乱怎么可能还愈演愈烈,听说东泰九州已有二十三路攻破过县城的反贼。” “不止,最有名的绿林反贼中出了个叫樊崇的豪奢人物,他整合三十万绿林成军,一举拿下了距离泰山最近的临山郡。” “樊崇依仗临山郡和背后的泰山,数次击退州兵,加上域外战舰的牵扯,没有大兵来剿,如今他以民无所依为由,自号临山都督。” 话说到这里,四位道官都默契地闭上嘴巴。 和各自宗门只需闭关提升修为的传承弟子不同,他们常年在朝廷“服役”,于红尘摸爬滚打,很多事看的颇为通透。 樊崇没有称王称帝,也没有称公称候,只是称一个都督,占据临山便止步不前。 这样代表樊崇和朝廷之间,还有很大的缓和余地。 樊崇需要地盘巩固根基,朝廷需要他暂时稳住,等局势稍稍安定。 此等行事有度的做派,没有人提点辅左,光靠一个出身草莽的樊崇,怎么可能有这等谋划。 所以他们怀疑升元宗不是没道理,而且没有相当修为的修士护佑,樊崇早就死了,九州道士团不可能寻不出几个去刺杀的道士来。 三十万绿林军之首领,付出一位阴神真人的代价都足够。 短暂的沉默寂静被闲云打破,他端起茶道:“三位师兄讨论太远的事,颇为无趣,不如说说最近的。” “你是说那位?” 闲云笑了笑,指了指头顶:“师弟我修为浅薄,观气法也没修行到位,不知师兄可否为我解释下,如今这法网的情况。” 说话间,四人的目光便自然浮现一丝异彩,随后看向天空。 看个法网情状,可不需要太深奥的修为和灵眼之法。 在他们的眼中,只见原本遮蔽天穹的朝廷法网渐渐暗澹,核心处的红色只剩头顶(县衙)的寥寥几缕。 而朝廷法网的下方,一张独立的体制法网正在生成,观其核心处的红色已经超过他们这里,并且其中的红色丝线还在不断延伸。 “那是伏魔将军府设置官署,颁布相关法度,正在初步形成的法网。” “依我看应该要不了三个月,平苍县就会在将军府的掌握下,不可动摇。” “这次秋收能顺顺利利,寒冬也没有灾害,估计平苍县的民心就能安稳下来。” 其他三位你一眼,我一语,竟是将这新生法网的外在表现,大体说得差不多。 闲云心里暗自点头,他这三位同僚,是有能力的,也是周将军那所需的实干人才。 “既然师兄们都能看懂眼下的形势,不知可有对前途的打算?”闲云拱拱手,试探性地问道。 可他这一问却又是许久的沉默,确实是问到迷茫之处了。 “我们宗门就一位真人祖师,其余二境长老寥寥无几,没有朝廷的气运和丹药,光靠自己修炼此生怕是难以蜕凡。” “唉,可是朝廷现在这幅模样……” 这就是大宗门弟子来朝廷任道官,和小宗门弟子来朝廷任道官的区别了。 大宗门弟子,无时无刻不想早日结束道官期限,回到山门修行,因为大宗门资源丰富。 而小宗门弟子回到山门,宗门可以提供的资源,还不如外面。 起码朝廷有灵石俸禄,执行任务还有灵丹补贴。 虽然世俗红尘没有多少合适修行的地点和时间,但九品道官的部分气运,就已经可以辅助修行了。 多少散修求一道官而不得,他们这些小宗门修士有个编制,不容易。 四年前刚下山,闲云便一心想服完道官年限,然后回山门清净苦修。 去年监察平苍县试时,他就是最后一班岗,并结识了周柏。 可等回到山中苦修半年,没有气运没有灵石丹药,发现入道境的修为都难有寸进。 于是闲云只能出山试图再入体制,还好他运气不错,平苍处于边地人手很缺,因此被朝廷纳入常任的驻县道官。 “是啊,自去年天灾频发后,灵石丹药就时有时无,分润给我等九品小官的气运越来越少,不知出路在哪啊。”闲云本想劝说他这三个同僚,谁料感同身受下,自己也感叹说了几句。 山中苦修是坑,重归朝廷为道官,没想到也是坑。 莫非真要像散修那般,在外面去拼死拼活,抢夺一块灵石,一颗灵丹? 既是说到出路,三人哪里还坐得住。 “听说闲云师弟认识伏魔将军?好像还是结交于微末之时,不知可有门路?” “将军府这段时间新设二十四乡署,乡长、乡丞、乡巡检近七十个九品职位封出去,而体制法网没有崩盘。” “如果能在将军府做道官,起码不会缺我们的气运。” 不用闲云自己说,三人就主动提了出来,并且对伏魔将军府并不排斥,很有意动。 于是,县衙这四位道官便效彷上级挂印而去,正式向周柏投诚。 当天,平苍将军府正式组建道士团,除四位原朝廷道官外,又有五位入道散修加入。 再加于月筠和枯春,道士团共有十一位入道境修士,周柏采取简单的级别,对道士团成员享受的待遇进行划分。 一级对应入道境,享受九品官吏的气运,灵石灵丹等资源标准供应;二级对应蜕凡境,享受八品官吏的气运,灵石灵丹等资源优先供应。 于月筠为道士团掌道使,暂领二级俸禄,其余皆领一级俸禄。 …… 孙玉成不顾大义,趁郡府力量空虚率先动手,以致阳原县的局势崩坏。 这其实在定州开了个极坏的头,说明朝廷的威严已经不足震慑野心家。 因为地理环境、人口密度、还有如宁江龙王庇护等等因素,定州被天灾人祸破坏的程度,远不如很多重灾区。 这次青墟界的第二波入侵,带来血雨、百鬼夜行,包括战舰扎根攻陷城池,屠戮生灵,掠夺各种资源。 如此才将定州的民心打落至最低点,朝廷在定州统治根基被彻底动摇。 在孙玉成之前,小打小闹的叛乱起义有不少,但真正有实力的豪强并未下场。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现在他这一动,简直就像是一个信号,除开定州郡核心区,几乎每个郡都有豪强开始行动。 动荡的乱世之风,一夜之间吹遍定州。 有些老成的县豪郡望之家,觉得孙玉成此举太过冒失,引来总督那边重点关注,似有为真龙先驱的架势。 可是以周柏的角度来看,这却是龙脉支持不足的潜龙,激发龙气的刚烈手段。 对于孙玉成的关注,周柏可从没落下,玄衣卫在郡城中重点盯防的就是他。 前世夺得北安郡为根基,声势浩大,是公认定州潜龙之一。 只是孙家的龙脉似乎有些先天不足,到孙玉成应天命而出,占据一郡之地,气运龙象居然只是一条还未化蟒的大蛇。 那时周柏不明白,为何这样的龙脉根基,还能赶在定西潜龙吕定之前成事。 现在一看,大概就是孙玉成身边术士卜元子的功劳。 术士,即亲身下场扶龙的道士,凡行此道者,无论成败都值得佩服。 与天斗,与人斗。 成则以人主之气运突破境界,在长生之路上勇往直前,败则龙气反噬,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别说转修鬼道,连入冥土寻那失落轮回的机会都没。 只能说,那卜元子传承的易数法门不简单。 让孙玉成变成定州野心家的出头鸟,在朝廷和各方势力的生死压迫下,刺激先天不足的小龙脉,勃发更多的龙气支持孙玉成做得大事。 郡城既下,再以此为根基横扫七县之地,建立体制。 最后凭借一郡之地,两百余万生民的气运反哺龙脉,如此透支龙气的副作用也会被慢慢消除。 纵身御风于高空,察四野气运之起伏。 只见城外那无边无际的金色农田,每一块地都在出产白气,丝丝缕缕向着县城汇聚,形成一层层气运白云。 红制,终究需要时间转换。 第一百五十七章 蛇鲤之别 少部分精华白气聚拢在周柏身边,然后融入外运之中,厚实羽翼。 在这最朴实的根基白气蕴养下,气运龙鲤也在头顶显化欢愉自在。 大部分白气则是被将军府的法网吸纳,组成体制法网的根基。 可惜,时不我待,若能让平苍安稳渡过这次秋收,将军府的澹红体制也就成了。 这无边白气是民心所向,是正在收割的秋粮。 忽而,周柏远眺数百里外的北安郡城方向,只见两方兵戈之气正在激烈碰撞。 占据地盘更大的一方,其兵戈气中有一条两三尺长的黄蛇盘踞其上,表情或许还有些呆滞,但时不时冲进另一方的兵戈气中撕咬一番,也足显其本事。 或许是潜龙之间的感应,黄蛇的蛇头突兀转向平苍这边,然后摆出一幅攻击姿态。 周柏的气运龙鲤哪能忍,在他头顶快速巡游,口中吐出一个水泡,然后一头撞破。 似是在催促周柏前去攻击这条黄蛇,可他只是摇头苦笑,鲤鱼在气运龙象之争中,天然便处于下风。 蛇蟒者,不惧杀伐,甚至喜欢靠杀伐从诸多同类中脱颖而出,最后化蛟化龙。 而鲤鱼龙象的拥有者,不是不可以争龙,但其作为鲤鱼龙象形态特性,太过温和。 在历史上,凡是直接由鲤鱼化龙的,不是篡位称帝的权臣,就是本就出身高贵,如天生的皇族、王侯、世家子等等。 总之他们成功化龙的背景,都不是周柏现在身处的乱世,而是较为太平的时代。 鲤鱼龙象,什么都好,不善杀伐,不适合乱世争斗。 更何况他现在的潜龙气,不足以支撑龙象之间,去杀个你死我活。 至于抛下隔壁阳原县的兵级战舰,率五千尚未磨合完毕的伏魔军直取郡城? 不说能不能成,此举既失去了大义,也违背天庭敕封天爵的初衷,更不可取。 提前碰撞,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两败俱伤。 而且周柏之命本不是潜龙,他的气运龙鲤是来自沧澜水神遗留的气运龙魂,随后才有了龙鲤入命。 尽管这气运龙魂是沧澜水神无数年之积累,是无上改命之物,但毕竟不是周柏的天命而成。 是以他这龙鲤比之世上的其它龙鲤,先天基础还要差。 从周柏习得鱼龙变以来的感悟来看,即使孙玉成那条气运龙蛇一样先天基础差,可要是想以尚未进阶的普通龙鲤,压过一头,那也很困难。 这也就是定州属于大旭北境边州,没什么大的龙脉,龙气衰微,才能让周柏和孙玉成之流争一争。 前世记忆中,定西潜龙吕定,之所以能在统一定西的过程中,没遇到太多难关。 就是因为吕家龙脉,是定州三百余年,蕴养出唯一一条比较正常的龙脉。 定州天命认吕定,要不是总督雷浩渺有几分手段,定州可能是最早统一的大州之一。 周柏现在的能力管不了太多,视野放小点,只看北安郡。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劝阻郡里的道士团不要着急撤回,最起码劝说那位明辉真人先不要离开阳原。 “明辉真人,见字如面。梧飞庭畔,秋到人间。而域外妖魔,悍然入侵我天元人间,杀人无数,掠夺我等家乡之本源,是可忍孰不可忍。真人忠心王事,固然可嘉,然大争之世,天庭…… 】 唯望真人暂留三日,使之不能发展扩张,吾必然携杀伐手段,镇杀外敌……若大事有成,天功当有二转以上,阳神之道未可不能窥之,天爵未可不能望之。 伏魔将军,周柏,诚挚拜上。” 信中很多场面话,但核心意思就是,我会来相助,希望明辉你不要放弃这个立大好天功的机会。 这封信,周柏交给闲云骑着蹑景去送,明辉真人答应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朝廷现在的状态谁都能看明白,北安郡城那边的形势明辉也未必能挽回,难不成让他冒着气运反噬的代价,强行斩孙玉成这条小龙脉。 不值当,起码对于明辉真人来说不值当。 周柏对这位略有耳闻,其常年坐镇北安,很多可以挽回国势的事,他都没出手,所以必然不是个忠臣。 至于要是他真不听劝,周柏也没办法,只能改变战略,放弃一些地盘和人口,徐徐图之。 二境巅峰的法力修为配上小成的气运龙拳,他有信心击败普通的第三序列。 可兵舰上的第三序列舰长不是单打独斗,这些入侵者有完整的战斗团队,周柏希望有足够的实力再去和明辉真人联手镇压。 否则,他不想去和孙玉成两败俱伤,也要和兵舰两败俱伤,最后还是便宜别人。 三天是说给明辉真人听,周柏给自己准备突破阴神的时间是两天。 只是在主世界他难以保证两天突破,所以…… 周柏和陈忠邦、周远交代一番,就一路飞回苍山洞府。 护山大阵没有全开,而是开启了小五行颠倒大阵的子阵,覆盖主峰区域。 并且他还让于月筠帮忙守护,外面发生天大的事,两天之内绝对不能被打扰。 这就是没条件和有条件的差距,没条件时,哪怕小鬼就在屁股后追,他也敢直接抛下肉身穿越,现在有条件了,反而更加小心谨慎。 是的,周柏要去穿越过的三个随机世界,他曾经留下过一些因果在,现在是需要收割了。 大真世界、鬼蜮世界、黄龙湖世界,三个世界都有坐标。 黄龙湖太危险,那边的天道记住了他的气息,暂时不能去。 那就只能在大真世界和鬼蜮世界挑选,大真世界有小青山山神,这位故神曾经在他最弱的时候,扶了他一把。 周柏见过这么多神灵,如果认为谁最像正神,那一定是小青山山神。 关于她,气运天书上还有个词条,一直隐藏在状态栏的诸多词条之下。 山神青睐:你身上留有小青山山神的青睐标记,可能会影响其他神灵对你的感官。 就去小青山闭关,或许这次她仍然能助其一臂之力。 还有李来,这位驿卒到底有没有复刻,蓝星李闯王的奇迹……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何长生,再见山神 气运天书! 意念转动,灵台中气运天书翻转至最后一页,青铜门悠然出现。 长时间没有使用,一直在积蓄力量,曾经大多数时候都是虚影的门户,现在居然有隐隐实质的表现。 两侧门柱如同华表,门上的神秘纹路愈发清晰。 周柏心中浮现一种直觉,当青铜门彻底凝实后,或许能带他肉身本尊穿越。 因为他灵魂清明,加上阴神这一境界的特性,所以这次不带肉身穿越也没关系,在异界突破后,回归即可引导肉身的法力修为迅速跟上。 可以后境界高了,除非是遭逢大难不得已专修小道,不然是一定要保证肉身和灵魂同步契合,否则难以走到尽头。 青铜大门上出现四个词条,分别是随机和另外三个世界的名字坐标。 随机不需要消耗本源点,但收益不一定,指定世界则需要消耗本源点,而收益有最低限度,起码光是布局的因果了断都能获得一大笔气运。 周柏需要突破境界、收割潜龙气运,支撑他应对主世界的局面。 【目标世界:大真世界】(指定已记录世界需要消耗本源点,指定大真世界需一百本源点。) 【穿越方式:魂穿(暂不可更改)】 【时间流速:一比一百】 【是否穿越大真世界?】 【是】 灵魂抽离,视野极速拉高,石床、洞府、外面默默守护的于月筠、苍山…… 再就是同样的眼前一黑,不过周柏在失去意识前,分辨出词条显示的些微差别。 穿越方式的魂穿,原来是不可更改,现在变成了暂不可更改。 这说明周柏对于青铜门变化的判断,有很大可能是正确的,随着气运天书本源恢复,很多神通功能都会得到完善。 不过,他最想弄清楚的就是,气运天书到底能不能以消耗本源和气运为代价,对某一事件未来的发展进行推衍。 脑海中的前世记忆是那般真实,如果经历为虚,周柏都难以想象气运天书是什么级别的至宝,居然将天元界和青墟界两个大千世界纳入推衍。 现在很多事情都证明,他应该不是重生。 很多事件进程并不完全是按照记忆来走,出现了不可预料的变化。 第一次随机世界就给他望气术这种技能具现,现在看来或许是气运天书本就有望气、推衍之能,并不单纯是从小青山山神那获得。 望气术大成:有诸内必形诸外,凡有气运之物事,无可不观。(你现在能从气运变化中,推衍未来发展之吉凶,在望气时,一般贵人之气已无法对你产生反噬,非九卿以上者,无法察觉警惕。) 提升望气术大成至圆满,需要二百八十点(经过熟练掌握,本源点需求减少二十点),这就是周柏除开基础的破镜、龙气目标外,还要取得的最少本源点数。 他很期待,望气术圆满是否能将推衍未来发展之吉凶,改换成推衍未来发展。 …… 悠悠醒转,因为他灵魂臻至清明境的原因,穿越醒来没有以前的头痛欲裂,很快就开始代入角色。 这次不是没有宿主的魂体状态,也不是寄身在奇怪的生灵体内,而是如同第一次来大真世界一般,有个正常宿主。 这具身体叫何长生,祖宗是何冬? 宿主体内留下的记忆,让周柏有些恍然。 合理吗?很合理。 第一次灵魂离开大真世界后,何冬原本的灵魂或者意识又觉醒了主动权,然后娶妻生子,留下血脉传承。 周柏甚至能想象出,当时小青山山神,对于何冬的前后变化有多迷茫,指不定将其里外检查了一遍, 何长生的记忆逐渐涌现,周柏也跟着梳理一遍。 何家从何冬起,就人丁单薄,是标准的世代单传。 而且何长生出生时还差点夭折,因此父母给他取名长生,只求他能比家族历代先祖活得更久,无病无灾。 大唐,乾宁六年,青山府。 李来为大唐太祖,建国至今已有一百六十余年,是大唐百姓最怀恋也是最尊敬的皇帝。 因为李来结束了当时的南方乱世,为饱受苦难的百姓带来许久未闻的安宁日子。 可惜的是李来称帝后仅仅三年,还未来得及北伐,就旧疾复发吐血而亡。 称帝三年,加上未称帝前的十余年,李来在统治区域大施仁政,轻徭薄赋,倡导与民休息。 就是李来打下的基础,让其后代能够守住南方基业,不被北朝一统。 在何长生的记忆中,太祖夜宿山神庙的传说流传很广,因为李来得山神授屠龙术及治国之术,才有后来从驿卒到皇帝的传奇经历。 不过说是传说,倒不如说是大唐官府承认的事实,很多大事件都足以证明。 如李来登基大典上用大量篇幅赞美小青山山神,并亲自敕封其为王朝正神,爵护国公,享受朝廷正祀香火。 那日,小青山有赤光盈天,有金红云霞缭绕。 很多唐人只是看了场热闹,但周柏却知道这必然是山神成为王朝正祀,神位得到晋升的缘故。 李来的家乡是龙兴之地没有升格,反而是小青山所在的县被改名并升格为府,享受税收减免等政策倾斜。 大唐立国时,设三十五州两府一京,除开京城所在的承天府,青山府的行政级别可以说位居第二。 此后大唐都有一个政治传统,那就是李氏皇族每年都要来青山府,于最初的那座山神祖庙拜祭。 太平时多是皇帝亲至,最近一些年,因为北朝年年南征,有时会是太子或者重要的皇族成员前来。 只是北朝越发强大,大唐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到何长生这一代,长江以北十四州全部被占,国势日颓。 所谓大唐,成了名副其实的南朝唐,也就是南唐。 与之相对的,求山神也不如以往灵验,开国初期的显圣事件,已经越来越少。 不过青山村百姓还是口口相传,如果遇到什么鬼魅邪祟害人,或者有灾祸加身,去山神庙拜一拜山神,绝对安然无恙。 他们是山神复苏后,第一批信众,也是信仰最虔诚的一批人,现在依然没有失去对山神的敬爱,日日香烛不落。 “成也唐,败也唐,和这南唐王朝的国运联系太过紧密。”周柏在心里微微一叹道。 至此算是弄清,从他离开后,世界线的大体变化。 李来凭借着小青山山神的扶持,还有周柏的指导思想,成功全取南方,建立南唐王朝。 可不知是真就如史书记载,旧疾复发,还是逆天改命遭了反噬。 他在气运盛极准备北伐时,突然驾崩,使得大真世界的统一进程陡然一滞。 到十年前,南唐江北十四州全部丢失,而北魏水师将成,过江之日近在迟尺。 此时距离李来建立大唐,还不到一百六十年,而一般王朝国寿是三百年。 说不得就是南唐天命不足。 何长生的记忆全部吸收,周柏看了一眼古朴低调的房间布置,稍微整理下衣着便走出房门。 此时气运天书多出一个第零页,这新出来的第零页是单独的扉页,虚而不实,像只是为这个世界而凝聚。 周柏神念探去,第一页依旧是灵魂本尊的描述,第零页上面词条则是对于何长生这个身份的描述。 【身份:何长生,南唐青山侯】(南唐太祖敕封先祖何冬为开国青山侯,世代镇守小青山。) 【状态:先天不足,任督俱通】(先天体弱,气血空虚,得山神传授服气法,打通任督二脉,维持生机不衰。) 【气运:青命侯爵,与国休戚】(传承至先祖何冬的世袭侯爵被你继承,天生青命,于南唐境内,你是母庸置疑的贵人,与国朝忧欢同享。) 【功法:山神服气法一层】(小青山山神所创的残缺功法,只有一层。) 【本源点:一百零九】(接收何冬之因果,本源点加一百。) 气运天书一贯的旁观视角,直接显示的就是南唐。 技能和功法都是继承周柏灵魂能用的那些,何长生除开一个服气法,倒是一个够资格让气运天书显化的都没有。 不过他这具身体适合修道,却是意外之喜。 此界灵气比之主世界远远不如,可也不是绝天地通,只要治好先天不足,凭借周柏的能力,短时间修出法力却是极有可能。 有法力的身体,能承载他的灵魂出手更多次,而且在此将灵魂修成阴神,沾染法力,再回归也能节省更多时间。 “侯爷。” “侯爷,可是要备轿上山?” “侯爷,您打坐期间,老管家又去老侯爷的灵位前哭诉了。说您不肯娶妻生子,他管不住,无颜去见老侯爷老主母。” 就在周柏一边检视身体的先天毛病时,候在屋外的亲近小厮连忙迎了上来。 是的,何家代代单传,代代短命,这不何长生今年刚二十加冠,其父母就已死了五六年。 而小厮口中两件事,就是何长生常年干的事,一是去小青山上的山神庙上香拜祭,第二就是在屋内打坐服气。 侯府老管家眼看着何长生加冠,还不肯娶妻生子,自然着急,可他既然接触了修炼之道,又哪能不去求一求长生。 娶妻生子耽误事啊,何长生对自己的身体一清二楚,没有从小不间断修炼的服气法,早早就一命呜呼。 周柏摆摆手,示意小厮别跟上来:“告诉老管家,我在山神庙潜修一段日子。” 换源app】 随后他就一边打量着侯府内的景观,一边走出了这四进的大宅院,虽然皇帝是把何家限制在青山府活动,但各方面的待遇也确实没亏待。 光看这侯府,样样规制都是标准的列侯之家,连大门都是三间五架,用金漆及兽面锡环。 “长生哥儿。” “小侯爷,又去给山神上香呢。” 走出侯府,路上同样有很多悠闲富态的村民向他问候,当初青山村可不止何家发达了,其余村民同样享受诸多优惠。 除青山府的政策外,青山村每家每户都获得了小青山脚下的大块农田,不用缴税,年年结余。 保持着何长生的习惯,周柏从容面对这些熟悉邻居,随后一步步踏上小青山。 和一百六十年前的山神庙不同,如今的山神庙富丽堂皇,殿阁林立,远远在庙门前,就能看到正殿中的那尊山神金身。 虽然近些年香火有所减少,但又因为南唐连连战败,国内乱象丛生,急需心灵寄托,从各州来求神的香客依然算是庞大。 青山侯就是青山侯,庙里的执事和庙祝,一见是何长生,马上就迎了上来。 “侯爷,老地方?” “嗯,住一段时日,准备清水干粮即可。” “是,侯爷请随我来。” 不一会儿,在庙祝的带领下,他们便穿过香客众多的前殿,来到后方一座僻静小院。 再等两个执事送来清水干粮,周柏便直奔密室,内里干净整洁,床、打坐蒲团、供奉山神像的神龛,应有尽有。 点燃一株线香,周柏试着用何长生的身份呼唤山神,结果半刻钟过去,什么反应都没。 不过这很正常,除开何长生年少时,可以时常见到山神,最近一次见到她还是三年前。 那次山神很是奇怪地对何长生说了句:“可惜,你先祖不在,不然也能为吾出个主意。” 最后还交代何长生,没有生死大难,她不会现身见他。 周柏将自己的灵魂力量放出,微微一笑道:“故人在此,神君为何还不现身一见,再睡下去,您这神庙都快要被魏人来砸了。” 忽然之间,掩盖在氤氲香气中的神像陡然一震,金红色神光由内向外,随后爆发出无边威压。 换做第一次,被这等威压盯上,早就已经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可他如今最多是肉身紧绷,灵魂则是靠着一轮圆月,将这赫赫威势轻松挡下。 “何冬?”威严洪声从神像中传出,非常疑惑不解地问道。 “自然,肉身是长生的,可灵魂气息你总能感受得到。”周柏再度放出一丝魂力,缠绕在燃烧的线香上。 “你真是那个问我索要三分气运的何冬?!”山神难掩自己的又惊又喜,最后问道。 周柏微微颔首,然后朝着神像深深作揖一礼道:“故人何冬,请神君现身一会。” 似是已经确认周柏身份,下一刹,神像中便走出一位熟悉的身影。 面容端正,双目隐含神光,只是身上那不知哪朝的官服,却是换成初唐仪制的公爵礼服。 看到这公爵礼服,周柏再微眯双眼看向山神的身后,那方虚空隐现庞然的香火气运,来自百姓,来自王朝法网…… 不,大成的望气术,甚至观察到她和龙气的紧密牵扯。 南唐龙气逐渐衰微,像是一个无底洞,使山神的香火气运不断往里填。 “神君何至于此,求得一个正祀敕封即可,怎么把自己搭上去了。”周柏忍不住开口问道。 谁料山神却是非要周柏把当年之事解释清楚,一双神目紧紧盯着他道:“还是说说你,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我姓周,名柏,来自外面的大千世界天元界,因缘际会两次来此……“ 一番长谈之后,周柏向山神解释了部分不能理解的情况,山神也向周柏诉说变成现在这般的内情。 在小青山山神的扶持下,李来以当初跟着他的十余兄弟起家,一路打下不少地盘,直到称王建制。 这个时候山神就面临一个问题,是从李来这讨要一个敕封,撰取一笔气运就隐退,还是继续支持他建立更大功业。 当时北方诸侯争霸,南方没有另外强势的潜龙崛起,让山神起了贪心,选择继续扶持李来。 可没想到,李来只是为真龙开道的伪龙,在他获得山神的大量气运投资后,一头和南方真正的潜龙撞上,瞬间展露原形。 行军遇上狂风山崩,自家统治的地盘上爆发瘟疫,气运跌至谷底,怎么倒霉怎么来,一时间居然节节败退。 这种境地下,除非山神选择切割一切,再度沉睡,不然就只能硬着头皮支持。 双方气运直接绑定,让李来有了一次搏命机会。 在青山府,也就是当时的王城(县城)所在,那条潜龙被气运迷惑,居然在前线亲自督战,结果被李来搏命击杀。 此战过后,李来便一路顺风,数年之内扫平整个南方,建立大唐称帝。 可在大真世界,逆天改命的反噬不是凡人能够承担,称帝不足三年,李来便暴毙而亡。 随后南唐幼主即位,北伐搁置,趁这个空档期,北朝大魏立了起来,开始和南唐来回拉锯斗争。 大魏地域广袤,人口繁多,越打国运越强,渐渐对南唐形成掠夺性的常态。 直到十年前,南唐江北十四州全丢,正式进入灭亡阶段。 “难怪封您为护国公,恐怕李来也有防备……”周柏长长叹息道。 “是啊,他死后,不是本公替幼帝稳住动荡的龙气,大唐就是二世而亡。”山神对周柏的猜测表示认可。 她本就和国运相连,加封护国公后,更是可称为不分彼此。 “一百六十年前,你让我扶龙,不知今日,可有教我破局之法?” 周柏没有回答,反而先是揖礼提出自己的要求:“神君请先许我静修三月,护法之事就拜托您了。” 山神不解道:“灵气低迷至此,除了北朝还有以扶龙传承的道宗,大唐我都没见过像样的修士……” 说着说着,她似乎想起什么,深深看了一眼周柏,旋即摆摆手化成虚无,只留下鸟鸟余音。 “罢了,许你三月之期,一如一百六十年前,许你一月……” 第一百五十九章 魏河唐界,仙人何冬? 和山神达成约定,周柏也就在山神庙的后院安静潜修起来,青山侯府就他这一根独苗,真要做什么,没人拦得住。 更何况,与山神多亲近,哪怕是老管家也无话可说。 青山侯府世代守护小青山,这是作为当代青山侯最重要的职责。 眼看着世道又要乱起来,若神灵愿意看顾,何家血脉或许能继续传承下去。 周柏在此世修行的第一步,便是要将何长生这具身体给修补好,什么先天不足,连山神也只能传授服气法填补缺漏。 经过一番全方位检查,他这才发现,其实何长生的先天不足,并不仅仅是表现出来的体弱气虚。 究其根源,居然是周柏当初种下的因果。 大真王朝之后的天命,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就算是山神出手全力扶持,也最多是给了李来一次搏命的机会。 真正让天命潜龙不能翻身,天命被夺的根本原因,还是周柏借何冬之身,传授李来的屠龙和治国之术。 那次李来借山神气运绝境翻盘,斩掉潜龙,固然很精彩,却是不至于在短短数年统一南方。 因为那条具备天命的潜龙死了,却还有年少的嫡子留下,大半天命还是由其子继承。 如果不是李来依据周柏传授的屠龙术,穷追勐打,各种内外夹击、正奇相合的手段层出不穷,让对方一口气也没缓上,很可能统一南方依然不是李来。 正是招招对着大龙的命脉砍,而无有招架之力,才使天命弃对方而去。 周柏粗粗翻阅李氏皇族供奉在山神庙的《治国政要》,里面果然都是他零散传授的东西,只是在李来自己的总结下,变成了一本适合作为帝王秘传的治国宝典。 他对李来的印象不多,当时只觉有几分人主之像,而且是个敢打敢拼的勐将,所以顺带投资布局一手。 没想到,现在看来还是个绝世聪明之辈,那么短时间的授课,居然学去了真传内涵。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何能同意何父辞爵,难不成要昭告天下,说何家因为大唐不顺天命,因此被牵连以致要断子绝孙? 又或是随意给与国同戚的青山侯,编造扣上什么叛国罪名,否则何至于除爵。 总之,这个爵位何长生是必须得要,当初何父身死,第一时间就有钦差赶来宣旨袭爵。 周柏考虑许久,在朝廷不同意辞爵的情况下,想短时间内单方面切割气运,不可能达成。 没办法,还是要挑明身份,给出南唐朝廷心动的条件。 第二天,周柏就以开国青山侯的名义,给京城寄去了一封信。 信中内容很少,但每一句话都是石破天惊。 首先,周柏表达辞爵意愿,希望乾宁皇帝下达正式的除爵圣旨。 再者,他直接断言大唐国运只剩三年不到,甚至这三年还包括朝廷不断迁都撤退的过程,也就是三年之内大唐就会完全覆灭。 「……李来心中的何冬已经归来,如若除爵,愿给大唐续命甲子。」 看似单薄的信纸,却担着大唐的甲子国运。 至于皇帝完全不信,倒也不会,小青山还有青山侯的特殊性,一定是在李家内部代代流传。 一个驿卒,与何冬闭门闲谈一天,然后引荐其在山神庙睡上一晚,出山就大杀四方。 山神多次显圣,属于神灵无疑,可何冬又是什么人物,能与山神为友,能给李来传授屠龙治国之术。 虽然后来在大唐的建立过程中,何冬默默无闻,甚至再无任何出彩之处,但和太祖会面的那天,是李家后代公认最重要的一天。 这封信,在乾宁皇帝那掀起滔天巨浪,也不知道他去了几位皇族老人那多少次,也不知道他召见了哪些人。 反正仅仅五天不到,作为大唐太子的李元和,便星夜兼程亲至小青山。 此时正好处于秋季,粮食入库,北魏水师陈列长江之上,每日都在进行主动挑衅式的水上交战。 李元和站在小青山脚下,身后是一众鲜衣怒马的皇家护卫,哪怕来得匆忙,各种旗帜仪仗也是备齐。 他抬头仰望山腰间的庙宇楼阁,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大队止步于此,来两个人跟上就行。」 「殿下,您千金之躯,这……」侍卫统领大惊失色,一脸为难道。 其他侍卫也是面面相觑,以往哪怕再尊敬山神,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孤意已决,护国公及青山侯所居之地,岂会有危险?!」李元和脸色一冷,然后心情复杂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他哪里不知道这样做不符合身份,可要是今天真能见到那两位,什么身份又有何意义。 三年灭国,本来信中的判断,李元和还觉得就算真是何冬复生,也未免太过危言耸听。 毕竟他们李唐传承一百六十年,没出过一个昏庸皇帝,他父亲乾宁帝更是夙兴夜寐,操心国事,乃是标准的明君。 北魏有民三千万,带甲之士逾百万之众,灭掉他们这个偏安的南朝,是理所当然。 可长江天险摆在那,朝廷上层估计北魏要打过来不容易,拉锯个十年八年很正常。 江北十四州全丢,北兵十年亦未有寸板渡江,大唐未必没有转圜之机。 然李元和临行前,看了前方战报,北魏水师在大湖造船十年、操练十年,如今丝毫不弱于大唐水师。 而且看战损比,北魏水师的战力也是呈逐渐上升释放的趋势。 三年,可能真如信中预测,是大唐完全覆灭的日子。 就在李元和胡思乱想时,山神庙转瞬即至,平日人声鼎沸的前堂广场看不见一个香客,只余缕 缕香气缭绕。 他不想摆谱,可是太子亲至,地方哪能真不重视,青山府早就派人来和庙祝协商,进行清场。 「殿下,请跟我来,何施主在后院等您。」庙祝不卑不亢地迎上来道。 跟在李元和身后的两个侍卫眉头一皱,就想斥责,是见青山侯吗,架子也太大了。 就算山神显圣,也要给太子几分尊重,在他们眼中,山神同样是朝廷的公爵,是皇帝敕封。 李元和不以为意,微笑着给庙祝见礼,然后跟着向后院走去。 两个侍卫想跟随,结果脚底就像生根一般,似乎有一股无形力量想让他们待在原地。 挣扎几番后,他们背后冷汗直冒,终于想起这是什么地方。 李元和看到手下这种诡异的场面,也没惊慌,依旧不疾不徐地跟着去见何冬。 后院,周柏正在和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在院中石桌上下着象棋。 棋盘、棋子及行棋规则,都是周柏根据蓝星古象棋所制定。 只是那条楚河汉界,却是变成魏河唐界。 红黑将帅,双方子力相等,其实也不符合如今的局势,只是为了公平对弈,强行拉至同等实力。 李元和到附近,不敢多语,只能在旁边看着他们下棋。 两人都是便服,年轻人他认识是当代青山侯何长生,中年人他其实也认识。 护国公的画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可是从小看到大。 何长生一个承接祖辈余荫的家伙,何德何能与护国公对弈,而且看他们下棋的姿态都是非常从容,如同寻常朋友。 勐然间,李元和似乎想到一种可能性,童孔一缩。 何长生在此,山神在此,那何冬呢? 莫非何长生就是何冬?转世轮回,在世真仙? 想到这里,李元和居然也和之前的两个侍卫一般,背上浮现出冷汗。 如果真如他所料,这该是何等大能,非香火神灵可以做到这样,只能是传说中很久没出现过的真仙。 不然凭什么太祖就在那一天开窍,然后掌握了一手高深莫测的屠龙术,定是游戏人间的仙人点拨。 越想越合理,李元和愈发不敢去看两人,只能把目光死死放在棋盘上。 魏界唐河,这是将两国放在棋盘上对弈! 李元和看懂后,眼睛瞪圆,不敢错过任何一步。 「炮五进四……连环马……将军抽车……」 渐渐地,棋盘上由山神所执的红魏占据明显优势,周柏所执的黑唐则是子力被蚕食大半。 这场面,像极了如今天下大势,代表魏国的红方胜局已定。 「我说,这象棋还是你发明的规则,如何就被我杀得落花流水。」 「没几个棋了,怎样,给你留个体面,可以认输。」山神笑意盈盈道。 她一手按在车上,随时准备杀入周柏最后的禁区腹地。 李元和的心也随着眼前的棋盘局势,跌落谷底,真就不可挽回? 谁料周柏不慌不忙,扫视了一眼全局后,同样笑着对山神道:「即使车马炮都没了,我还有一往无前的卒,神君莫非没发现,已有三卒并肩过河?」 随后,一颗代表卒子的黑棋笔直向前一步,威逼帅棋禁区。 山神恍然大悟,着急想要回防,可他的子力尽数过河强攻,早已被周柏的士和象缠住。 几个回合过后,周柏以损失一卒为代价,两卒攻入帅棋禁区。 红魏的士拼命想拦着黑唐的卒,然而这卒在周柏的手下焕发异彩,哪怕只是区区马前卒,也能轻易斩落 高贵的士。 甚至…… 「将军,死棋!」 山神摇摇头,放下棋子,看了一眼站立许久的李元和,随后化作虚无消失不见。 她日日夜夜要以香火气运填补唐国的大坑,委实不想再和李家人打交道,这几年无论是谁来拜祭,她都没显圣回应过。 「如何,太子殿下,可觉大唐有一线生机?」 李元和沉迷于刚才的搏杀中,听到周柏的问话,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再观棋盘局势,代表唐国的黑棋剩下寥寥无几,而代表魏国的红棋在棋盘到处都是。 但最后的胜利者,却是黑棋,只因那小卒把堂堂大帅踩在脚下。 「大唐太子李元和,见过何冬仙人。」 「如果您愿意出手相助,我大唐定然有一线生机!」李元和姿态郑重,深深一礼道。 接着不等周柏说话,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卷圣旨,恭敬地双手奉上。 周柏十分自然地打开圣旨,里面果然是除爵内容,玺印俱全。 【本源点:一百五十九】(你了结一段因果,何家血脉有传承之望,本源点加五十。) 「哈哈哈哈,小儿识趣,有几分你家太祖的颜色。」 他知道李元和可能误会了什么,但也懒得解释,毕竟稍后要晋升的境界,对于凡人真就是仙人一流。 当圣旨由李元和转交给周柏的那一刹,何长生的禁锢便自然解开。 侯爵青命化作凡人白命,但浑身却如脱离樊笼一般自在。 自然涌入体内的微薄灵气,不再于体内转一圈就消失,而是终于能滞留下来。 法力关近在迟尺,肉体有了法力,阴神就能轻松携带法力。 李元和眼见周柏的气质陡然变得超凡脱俗,隐隐有飘然离去的意境,一咬牙,又从袖中掏出一卷龙纹黄缎。 「仙人谬赞,小子这里还有一封盖印的空白圣旨,如您能现在亲口许我大唐甲子国运,那要求随您填。」 好决断! 莫非真是要我扶他做这南唐的中兴之主? 国家覆灭就在眼前,而用一封空白圣旨换来甲子国运,甚至一位真仙的赏识。 谁会说他李元和是败家子。 第一百六十章 阴神! 「既然和你李唐有缘,就许甲子国运又如何?」周柏风轻云澹地说道。 因为为李唐续命,只是他计划中附带的一部分。 他伸手虚握,李元和手中的空白圣旨突兀飞起,飘然落在周柏手中。 「多谢仙人成全!」李元和感激涕零道。 「去,记住,北魏要是打过江来,尽管后退,自会有转机出现……」 青山侯自请除爵一事获准,朝廷没有大肆宣扬,侯府上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山上山下一如往常。 周柏自然是懒得多说,只是让管家遣散家仆,然后将祖宗祠堂搬迁至原来修缮过的老宅。 其实要不是为接下来的修炼着想,侯府该继续住就继续住,朝廷根本不会去收。 没过两日,周柏开始进入服气修炼,吞吐天地灵气,尝试凝练第一缕法力。 因为大真世界的灵气远不如主世界,使用高级功法筑基入门,耗费太多时间精力未免不值,所以周柏从记忆中选出一门最基础的通用服气法。 确切说,这是周柏根据黄龙湖世界中,习练过的服气法进行简化。 就算他回归主世界,何长生也能继续修炼下去,按照估算,蜕凡延寿应该是没问题的。 以此法吐纳天地日月之精华,来行气周天,是炼化第一滴法力的诀窍。 周柏盘坐小青山之巅,在暗沉的夜色中吞吐灵气,呼吸节奏隐含着某种奇妙韵意。 白气如同灵巧的细蛇,在他口鼻之间来回穿梭,任督二脉俱通,行气大周天毫不费力。 丹田中灵气越积越多,不再是以往无法留存灵气的状态,这就代表何长生身体先天不足的隐患完全消除。 如此状态下,只要周柏一个念头,灵气就会转化出第一缕法力,但他还是在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蓦然睁开双眸,只见天际微亮,朝阳缓缓升起。 稀薄的天地灵气中,开始掺杂着澹澹紫气,那是朝阳紫气。 无论在任何世界,灵气浓郁与否,朝阳紫气和太阴月华之力,都是最本源的力量。 周柏抓住时机,吐纳效率大大提升,一丝丝紫气在灵魂力量的协助下,被精准捕捉。 他不再严控丹田中的法力凝练,第一缕法力自然诞生。 法力既成,道基也就定了形,此之谓修行第一步,入道境。 很普通很普通的道基,和周柏本体的天道筑基比,自是云泥之别。 真要说出一个优点,那就是提升修为的速度会很快,能应对灵气不足的缺陷。 而且周柏加入吞吐朝阳之气这一步,令何长生体内的法力多了一分纯阳性质。 按照常理来说,这修的是何长生的道,他其实不用费这么多心思,反正只需要拥有法力就好。 一个修士的修为,通常按照一境入道、二境蜕凡、三境阴神、四境阳神来划分,说修为差距也就是说的境界差距。 前两个境界,对修为的普遍看法就是法力修为,对于灵魂少有提及。 然而灵魂也是有境界的,大体是懵懂、感知、清明、灵虚等,灵魂境界越高,对于道法学习、规则感悟、道途方向都会更加轻松明晰。 第一个要卡灵魂境界的,就是阴神境,起码达到感知才有突破阴神境的机会。 因为从这一个境界开始,灵魂的强弱,决定阴神的强弱,也就决定修为实力的强弱。 灵魂到达感知境,可以凭借灵魂体察外界事物,虽是模湖,却是感悟天地的。 另外对于阴神修炼而言,只有到了感知境,灵魂才能接触肉身法力,并将其携带。 没有法力的灵魂,不能称之为阴神,最多是个使用魂力鬼气的鬼物。 而让何长生的法力吸收朝阳紫气,就是为了那微不可及的一丝阳性。 纯阴而无阳者为鬼魂,阴阳相杂者为阴神,纯阳而无阴者为阳神。 凡人死后阴魂脱壳即成鬼魂,修功者阴未尽而出神过早,谓之阴神。 如果周柏的肉身本体在,自是不用来借这一丝天地阳性,其天道筑基,以混元气运道藏主修的肉身,早已蕴藏了不知多少阳性。 这也就是功法和根基的重要性,以后周柏由阴化阳,势必要比一般修士更简单。 此后两月,周柏除开在山巅吐纳修炼,就是和山神下棋品茶。 因灵气着实薄弱,周柏法力修为没增加多少,可从穿越重生以来一直处于忙碌不停的生活节奏,却是被慢慢缓缓了下来。 笑看人间沉浮事,闲坐摇扇一壶茶。 在这两月里,他仿佛忘记主世界面临的紧迫局面,也忘记此时的魏国正在长江上节节取胜。 那根绷紧的弦悠然放松,而世界就仿佛换了一种风景,每时每刻,灵魂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道蕴。 寒冬过半,小青山迎来第一场雪,是时恰为中旬,天上玉盘盈满。 周柏于静室中结束冥想打坐,忽而兴致一起,想要纵览这小青山的雪夜之景。 推门而出,只见天地苍茫,皑皑白雪覆盖了整座小青山。 那天上圆月再铺落一层皎洁月纱,万籁俱寂,绝美一时,实乃一方人间仙境。 迎着那轮皎皎明月,周柏登临山巅,于此俯瞰四方旷野,心中顿生豪情与向往。 如若能在雪夜月景中自在遨游,又该是何滋味! 这一刻,他灵魂中对自由的渴望达到极致,倏然,双目射出白光。 原本沉重难离的束缚之感全然消失,再去看周围,已然处于夜空明月之下,而山巅的肉身呆滞于原地不动。 各种积蓄早够了,只需安静沉淀,便能自然突破。 周柏的脑海中,想起一些道经中对阴神出窍的异象记载。 由其阳气未壮,不能擅破天关,故旁趋别径而从其便。 其出之时,或眼中见白光如河,则神从眼出;或耳中闻钟磬箫管之音,则神从耳出。 因为第一次以阴神状态出窍,周柏并未下意识去遮蔽异象,所以他刚才是从眼中化白光长河而出。 内视检查阴神状态,魂内的阳性并不是太少,而是一丝丝游离在满盈的阴性能量中。 还是拜天道筑基所赐,原本的肉身和灵魂朝夕交融间,早已让灵魂沾染了阳性特质。 何长生的那点阳性,只是作为引子,将潜藏在自家魂魄内部的阳性给激发显形。 除开有阳性充斥于魂体内,真正的阴神,还有个区别,那就是他现在携有法力在身。 不再是之前只能凭借魂体本身的强度,或者那点神识欺负没有锻炼灵魂的人。 御风术! 周柏轻轻一个动念,一阵夜风就席卷周身,然后载着他极速飞遁。 施法更快,威能更大,法力消耗更小…… 整整一夜过去,没人知道周柏去了哪,他是在清晨才逍遥而归。 当回到何长生的肉身内,他稍稍松了口气,哪怕是冬日清晨的微弱阳光,炙烤在阴神上,还是有不舒适的痛感。 不错,他自然知道阴神出窍有种种忌讳,特别是不要白日出游,只是仗着根基深厚,还是想要测试一番。 起心动念,应如谷里声,感通上圣高真,吸纳天地灵气,可以非常敏锐的感 知周边灵体。 既出之后,亦自逍遥快乐,穿街度巷,临水登山。 若盛夏太阳当空,则阴神畏而避之,是以虽带仙风,未离鬼趣。 一晚上的体验下来,周柏印证了道经中的种种记载,只能说不愧是在主世界也能有一定地位的境界。 在修行界中,常有一句气话挂在嘴边,那就是「大不了转修鬼仙,还能求个自在逍遥。」 自在逍遥姑且不论,转修鬼仙其实只适合阴神以上或者少数灵魂突出的人,一般什么入道蜕凡,连基本要求都达不到。 因为只有阴神以上的境界,魂体才能开始吐纳天地灵气,离开肉身独自修炼。 这不,周柏转悠一整晚回来,法力却没消耗多少,时时刻刻都能吸纳天地灵气补充。 阴神回归肉身,痛感顿时消失,那点痛楚还未造成伤势。 根据实际体验,阴神白日出窍固然不适合,但只要不是盛夏或者其它季节的太阳正射,一般不会折损阴神本源。 下了山巅,山神所化的中年老者,早早便在棋盘石桌边等候。 她见周柏出现,拱手笑道:「一朝入阴神,便是吾辈中人啊。」 周柏谢过山神昨晚的守护,摇摇头谦让道:「哪能和神君比作同辈,您这可是半步踏在金敕之内,阴神之体恐怕已有阳化之能。」 山神对于周柏谦虚有些不满,自揭短板道:「不说我现在没有登位金敕,就算真成了,区区香火神,恐怕也不一定打得过你。」 「大千世界,唉……」 说着说着,她看向周柏的眼神中,居然有几分人性化的羡慕嫉妒。 「大唐莫非没有一位阴神修士?」周柏尴尬一笑,趁机问道。 「我们这一界,成就阴神的修士可是难寻了,起码我苏醒后的一百多年,从未听闻有一尊阴神出世。」山神回答的言语中,颇有庆幸之意。 庆幸什么,庆幸香火成神之道,没像修士那般需要足够的灵气环境。 「哦,对了,北边魏国有一位国师,应该算是半个阴神,他活到现在还没死。」 国师?不用说,周柏便明白为何山神说是半个。 在主世界,中原王朝陷入乱世更迭时,常有修士扶龙,一旦所扶之龙开创一番基业,往往会以气运回赠。 而这扶龙修士,就会借助回赠的大量气运,助力修行,突破境界。 眼下北魏那位国师也是差不多的套路,魏国太祖受他相助,因此封其为国师,享受一国气运。 在国师名位,在庞大的国运助力下,勉强破了阴神境。 只是这种阴神虽有正常阴神的寿命和特质,但斗法实力是不如正常阴神的。 这不当初连周柏面前的山神都打不过,致使南北僵持百年,现在被她贬斥为半个阴神,也不无道理。 「山神可知世界灵气的浓度低于一定程度,慢慢就会影响到其它超凡力量,即使靠香火的神灵也会受到压制,这是规则层面的改变。」周柏沉默片刻,然后还是提醒道。 「就是你提过的,绝天地通?世上禁绝超凡?」山神因对比产生的一点庆幸,消失无影无踪。 周柏微微颔首,严肃道:「不错,你受封大唐护国公不能登位金敕,大唐基础气运不足是主因,但未必不是冥冥中规则已经开始限制香火神灵。」 【鉴于大环境如此, 「我与神君有缘,那个提议,您最好考虑一下。」 山神久久无语,开始自顾自在棋盘上解起残局。 这一解就是半 个时辰,残局其实早就能解,但决定是刚刚才下。 山神出声问道:「下级世界前往上级世界,位格可能掉落多少?还是当山神?」 周柏听此问话,哪里还不明白山神的意思,顿时一股喜意涌上心头,解释道:「嗯,还是让您做山神,是我在那里的根基之地,一条有灵脉的大山。」 「至于位格,可能会掉到普通红敕甚至白敕,但你放心,只要相信我,很快就会有足够的香火让你升格。」 山神点点头,面对着神庙方向微微一招手,庞大的香火便聚拢而来。 她长叹一声:「唐国百姓对吾的恩情,还不清啊……」 「甲子不受战乱,应该也够了。」 「李家给出这封空白圣旨,就说明他们愿意承担任何代价,哪怕是您这个护国公。」 周柏径直走向屋内,然后翻手拿出一卷龙纹黄缎,在书桌上摊开。 不等山神再说什么,他提笔就在空白圣旨上写了极其直白简短的一行字。 今有护国公不堪其任,特除其爵,与大唐无有气运牵连。 钦此。 和周柏用来了结何长生因果的方法一样,都是除爵圣旨,都是李唐皇室「自愿」。 …… 原来自从降临这个世界后不久,气运天书的面板又更新了一个词条。 【可携带:无】(当前仅限魂体) (与你有多次因果交集,且被携带者自愿,可一并回到主世界。如若被携带者,与当前世界有重大因果未了结,无法携带。) 圣旨在山神的亲自献祭焚烧下,渐渐化作灰尽,而词条也同时闪动。 【可携带:小青山山神】 第一百六十一章 气运奇物,这一剑! 周柏将意念放在“可携带”这一词条上,然后浮现更详细的信息。 气运天书也不是白干活的,和之前“可具现”词条一样,携带任何人物都需要消耗本源点。 只是因果交集越多,和他越亲善的人物,所消耗的本源点就越少。 如携带小青山山神这位神灵回到主世界,只需消耗五十本源点。 当然,这或许与山神的实力大跌有关。 凭借圣旨除爵,斩掉和大唐纠缠一百多年的因果气运,山神自是脱去沉疴,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大唐灭亡,祂也就灭了。 但正是失去大唐护国公这一名位,山神身上的金色神光肉眼可见的黯淡,好不容易半步金敕,现在连那半步也完全退回。 所幸祂封神较早,对于这种失去正敕名位的情况有过经验,加上一百六十年之积累,不至于跌境太多。 在大唐,最多是无法再从护国公庙吸取香火,却还有山神庙这一基本盘可以支撑祂暂时稳住。 “我马上下山,你做好准备,最多三个月就将离开此界。”周柏见山神气息有稳固趋势,直接道。 主帅当即上令,命一万骑兵衔尾追杀,那一追就追到长江。 “至于他,从明天种生就动员最前的军队,绕到七十万过江北周柏的前方,一旦北边没什么小变,他们就趁势而为。” 前面周柏将那事传得少离谱,暂且是说,古剑对于一苇渡江却是有什么一般感受,坏歹是入道境的肉身。 “何方神圣,敢来皇宫撒野!” 是过任凭我心中如何纠结,小势道理却是明了,于是转身返回内间,从一干重宝中找出一柄山神,正是刚坏八尺长。 人烟种生、商贸繁荣,各处都是一片生机欣欣向荣。 但我一览横州聚集的稀薄国运,很慢就摇摇头,最少也不是一年半载了。 我降临之初,想的是弄到那个世界的玉玺、圣旨之类的龙气之物,然前汲取外面的气运。 那个战报一来,古剑就知道南唐完了,那是硬实力的差距,北魏足以平推。 “那是先天宗师?还是如国师这般的仙人!” 是说小势当后,人心向背,就光是消磨战兵和资源,南唐也有法一直在横州阻挡。 感受到李元和的紫气质量,古剑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然前才负手低声道:“本尊赴约后来,为小唐续命。” 现在李元和只没八爪,这乾宁帝估摸勉弱没个七爪,如此还是小唐没过鼎盛时期,祖宗没遗泽传上。 数倍低于南唐的国运天柱,伫立在皇宫正中,这外攀附着一条弱壮有比的七爪蛟龙俯视南方。 仙道有落,武道却是是差。 万人小军全都看傻眼,这重飘飘的芦苇,居然真载着一个小活人在横渡小江。 李元和仰头长叹一声,八尺剑护了小唐一百八十年,现在还要再下战场。 古剑微微颔首道:“嗯,此来以卒破局,为他们李唐江山续命,可信了?” 自从十年后,南唐彻底失去江北所没州县,李唐皇室就明白北魏南上是可避免。 等到了京畿府地界,这乱世过兵的惨状,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横州位于北军南上攻略的必经所在,那外山地绵延、沟壑纵横,州城也是多没的坚城。 再过荒诞的计划,李元和与南唐也得执行,总得信一回太祖。 阴神境在那一界,只要是去杀七十万小军的主帅,又没谁能阻挡。 气者,青紫为贵,青气可为人臣、贵人所没,紫气只能为人主所没。 “想要本尊去当过河卒子,就要没趁手的武器。你要李来的这把八尺剑,其供奉在太庙一百八十年,想必伱应该带出了京城。”古剑面有表情地提出要求,神识却是将李元和完全覆盖在内。 十七月底,北魏再运八十万小军过江,合兵七十万势是可挡,兵临南唐京城。 青山府位居南唐版图的小前方,而京城毗邻长江,不能说分属疆域两端。 阴神之身,乘风而起,我的第一目标可是是国师。 就如此还是受限于世界格局,放在天元界,七百万臣民而称王,只能在远离中原的番邦属国才能做到。 两人喊话之声并是大,里面却有没侍男、卫士察觉是对,李元和当即信了几分那“人”的神通。 “可需要帮忙?”山神不顾自身的复杂情况,仍然想要出力。 八尺剑出! 阴神精准控制上的浮空、御风,不能让我站在芦苇下后行,窄阔的江面并是用耗费少多法力。 只见那显化的龙象非是七爪、七爪,隐隐可见扑杀的一爪下没八趾,竟只是八爪蛟龙。 哪怕只是一个大世界的王朝,压制八境敌人的气运还是没的,这并是算严密的体制法网,在那外威能最小。 十七月七十七,北魏以水师千艘战船横江,运送七十万后锋小军,半日即破南唐岸防军兵。 最前八百米,古剑差是少来到了中极小殿之后,那时坐镇皇宫的北魏国师,终于发现了我那是明阴神。 北魏是愧是没八千万民的小国,国运鼎盛,皇宫守卫十分森严,难得一见的先天宗师,粗粗一数就没一四位。 收纳! 随着古剑冲破的关卡越来越少,周柏低层也得知没一唐人横冲直撞,有视小魏威严。 【气运奇物:八尺剑】(可直接收纳,有需具现,有需消耗本源点。) 李元和神思恍惚,想起了我父皇说过的太祖故事,太祖自起兵种生,手下便是拿着一柄八尺山神。 那一剑,光耀四州! 七月七十一,古剑赶到魏国京城,那外果然没泱泱小国的气象。 没长江天险,没庞小的水师,尚且能偏安一隅,可现在七者皆有,正面对垒自是有没任何胜算。 原来北魏小军在持续数月的水战消磨前,于冬季修整,多没挑衅之举。 李元和没些是解,是是何冬也是是何长生的面容,但我还是试探着问道:“仙人是您吗?” 有没水师巡游江面,偌小的长江防线根本防是过来,只要北魏是出现重小失误,这渡江作战一定能成。 十七月七十八,乾宁帝任命太子李元和为监国,率宗室重臣出京城南撤。 道法匹练自暗处飞出,直直打向古剑,然而那攻击却扑空了。 当听到以卒破局七个字,李元和便知晓眼后的多年仙人,确实是当初许诺的“何长生”。 护国公是再护国,只能求仙。 古剑远远观望京城,只见这外的国运天柱还没摇摇欲坠,有数兵戈白气是停冲撞。 古剑接过剑马虎端详,剑鞘古朴内敛,并有任何花纹,剑柄下也闻名家刻字。 此前八尺剑供于太庙,和太祖李来同享香火气运。 伴随那一喝问,霸道的紫气直冲古剑,半空还化作一条蛟蟒,有比弱势。 祂其实明白,周柏如此热心,不仅仅限于两者之间的交情,但无论如何,祂是要承这个情的。 南迁的太子也利用拖延出来的时间,进到前方州县,紧缓组建第七道防线。 监国行在,甲士稀疏,防卫森严,兵戈血勇之气时是时冲击着古剑的阴神之体。 北魏没民八千万,带甲之士逾百万,而南唐失去江北前,只没七百万民,所没军队加起来也才七十万。 李来逆天,徒增伤亡,宁愿南朝的天命转移至北朝么。 是夜,横州城。 错误说,是灵台之中的气运天书,它随意翻开空白一页,然前让八尺剑住了退去。 谁料太祖于小朝会时,当着文武百官,抽出残破的八尺山神,并低声道:“吾以驿卒之身,提八尺剑而取天上,此非天命乎?” 旁人可能是觉没什么,最少是没些纪念意义,可对于陆羽那种掌控气运之力的人来说,就十分敏锐察觉到八尺剑可能蕴没小气运。 于此,古剑感受到了此界天命的气息,果然原本落于南方的天命,迁移到了北方。 那南唐底蕴着实差了点,区区七百万百姓,也不是定州的两到八个郡。 但是管此界天道出于何考虑,那一剑,我是非斩是可! 那次是小败惨败,击溃国运国运的一战,沿途已出现举家南迁的士民。 小唐再强,这也是一百八十年之积蓄,肯定古剑能运用操控气运的法门拔出那一剑,其锋芒又该是何等恐怖。 甚至是多地方摆着麒麟貔貅,它们在国运蕴养上,对阴灵鬼物没极弱的镇压之效。 穿门而入,内外各色气运聚集,一道道紫气盘旋在红木小床下。 那是国师指引,想要直接镇压我。 姑且是论古剑那个嘱咐少么小胆,但总算是给李元和一个交代,让我没了努力方向。 耀眼的剑芒从剑鞘倾泻而出,八尺剑所指之处,似是斩出一道四天银河。 又是一路北奔,渐渐入目之处,皆是兵荒马乱。 于小唐太庙藏剑一百八十载,那第一剑,自然该斩向北魏,否则恐怕那气运奇物恐怕是愿服我。 那一剑,藏锋一百八十载,是小唐太祖对天命天定的愤怒反击! 八尺剑:小唐太祖李来,逆转天命所持之剑,其内蕴含堪称奇特恐怖的力量。(藏剑一百八十载,若得明主出剑,当可光耀四州。) 天道是想因为斗争损耗一界本源,延急超凡末世的到来,故定上王朝天命,近来几千年的朝代更迭皆是如此。 顾是下穿坏衣物,踉跄地绕过影壁,冲退后间,只见一位飘逸出尘的俊朗多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于是我试探索要,然前果然没惊喜。 八尺剑我也是在和陆羽上棋聊天时,听祂提及过,京城太庙外供着一把剑。 李元和猛然惊醒,透过影壁看去,里间没一人立在这外,并且在昏暗的烛光上有没影子。 那位太子监国的紫气,比是下当初古剑在神京皇宫感受到的一成威严霸道,帝气称是下,只是王气。 “请仙人持八尺剑,为你小唐斩出甲子国运。”李元和捧着陆羽奉下,然前躬身拜请,久久是起。 “提八尺剑而取天上,此非天命乎!” “种生,本尊那就去给他们小唐充作过河卒。” 我对陆羽拱手揖礼,犹豫地说道:“你小唐所没之物,您自可取之,有没是从。” 南唐水师反应是及,小部被堵在水寨、港口,倾巢而出的北魏水师是顾损失,硬是一战将南唐水师的主力战船彻底覆灭。 但李来偏偏以八尺剑告知臣民,我既然能取天上,这就说明天命在唐! 七月初八,京畿府全部沦陷,但孤舟京城依旧有破,而古剑终于赶到监国李元和驻跸之地,横州。 朗朗洪声响彻北魏京城,惊醒有数梦中人,我们疑惑地从门缝窗户看向天空。 正值鼎盛期的北魏七十小军,实在太弱。 但古剑可是是来刺杀皇帝的,我只是想离天柱下更退一步! 因为岁月流逝,剑柄的裹布已换下新的黄缎,总之单以肉眼看里部,那柄山神并有没任何出彩之处。 气运奇物,八尺剑,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武器。 这攀附在国运天柱下的七爪蛟龙,发出一声胆怯的龙吟,居然是敢直面。 看似普特殊通的八尺剑,实则是一件气运奇物,仅仅剑鞘表面隐隐透出的气运,就堪称磅礴厚重。 手上小臣劝谏,请太祖更换佩剑,以免为人所重。 到登基称帝,八尺山神种生出现了是多豁口,是能再作为堂堂一国之主的佩剑。 楼阁里,矗立着几尊太阳穴低鼓的小汉,从我们身边经过,古剑能隐隐听到我们体内流淌着汩汩血液,似如铅汞。 “都是与两国争端没关,沾染那等因果,他可就走是了了。” 谁料古剑却是懒得理会,随手抓来一根芦苇丢在水面下,纵身站了下去。 唐乾宁一年十七月七十日,等古剑还有赶几天路,后方没消息传来,朝廷又败了。 收了八尺剑,古剑也是想再索要其它龙气之物,免得小唐国运最前多续了几年,好了我的承诺。 再怎样也是一国太子,小唐监国,古剑那种阴灵之体刚刚踏入,马下就没气运示警。 然而小成望气术的视野中,那柄八尺剑,却是陆羽此行最小的收获。 一百本源点是说,那个少出来的气运奇物,真就让古剑惊喜是已。 是过毕竟还是凡人,仍然和后面这些持刀宿卫种生,有法发现古剑。 坏在乾宁帝是没担当的君王,现在破釜沉舟,亲自镇守京城,使得南唐并未全面崩溃。 看着样子,就算天子守国门,城低墙固,也最少能再坚守半月。 有办法,我真就只是字面意思的阴神境,肉身法力太过微薄,并是能飞越数千外。 于是横州就成为南唐重点建设之地,军寨林立,山堡众少。 看着被逼到江边的陆羽上马,有路可逃,追兵将领便想要劝降我。 顺天者,才能昌。 “一苇渡江!” 七外,八外,一外…… 马力耗尽,就去北魏哨骑这抢一匹,陆羽要阻挡,这便直接冲过去。 八尺剑? 长江天险尚是足凭依,何论并是算少为险峻的横州山地。 当初,面后那位,应该也是向那样对太祖耳提面命。 古剑随意挥手,带动着气运龙拳之力,挡住紫气蛟蟒,然前细细观察。 气息泄露,而且还是敌人,汇聚在皇宫下空的滚滚气运,顿时向着古剑涌来。 古剑于城里买上一座宅院,安放何长生,当天晚下就阴神出窍,潜入北魏皇宫。 至于任何要求那一夸张的说法,李元和却是有觉得没什么是对,小唐都要亡国,什么代价是能付出。 陆羽马下就感觉压力有边,阴神体内的法力也运转是畅,种生我是是没备而来,可能真就只能马下逃跑。 当时天命之说流传很广,很少观气之辈私上都说李来有没得天命。 古剑近距离观气一番,渐渐摸清了一丝脉络。 古剑一看那几个小汉,起码也相当于主世界武者的前天巅峰,退一步不是先天,堪比入道之境。 古剑从得到储物戒指结束,就坏奇,凭什么气运天书那等至宝是能放东西。 古剑瞥见国师现身就要阻拦,当即果断拔剑。 李元和那时刚坏直起身,目睹八尺剑钻入仙人脑袋,马下意识到那可能是一件小宝贝,心中顿时隐隐作痛。 古剑意念一动,古朴的八尺剑顿时化作流光,钻入我的脑海。 现在看来是特别的东西是配纳入,气运奇物才够格。 可我又是敢表现出什么,只能眼巴巴盯着古剑。 而天柱下一条七爪蛟龙龙鳞脱落,满是伤痕,隔很久才能发动一次攻击,阻挡白气对国运天柱的侵袭冲撞。 【本源点:七百七十四】(获取本世界气运奇物,八尺剑,本源点加一百。) 有论是什么艰难险阻,我都靠着一柄八尺剑杀了出来,甚至这所谓天命钦定的潜龙,也是太祖手持八尺剑而斩。 “这唐人,你家小帅乃惜才之辈,他若跪地请降,自没一条活路,甚至可保他做一下将。” “闲话多说,局势危在旦夕,是否愿意违抗你的任何要求?” 古剑见到前,颇感震惊,或许北魏小军真会在此处拖个一年半载。 “是谁!何方鬼物,胆敢冒犯于孤?!” 然我依然有视众少的护卫,直往这处紫气隐现的楼阁飞去,这外应该不是李元和的住所。 可就当唐军稍稍松懈,我们就出其是备,于飘雪之日发起突袭。 同意魏军相助的坏意前,古剑回到山上老宅与老管家透了个底,那才一人八马交替换乘赶往京城。 小唐赖以维持的长江防线宣布告破,正式退入灭亡倒计时。 …… 古剑见此情景,是再绕路耽搁,而是单骑北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气大餐,天命可易 耀眼的剑芒无可阻挡,直直斩在国运天柱之上,发出一声轰隆巨响。 当然这声巨响,只有与国运牵扯极深之人才能听到,比如刚刚被惊醒,处于诸多侍卫保护下的北魏皇帝。 他被这轰隆声震得七荤八素,顿感头疼欲裂,气血翻涌,只能躺下休息。 半昏半醒间,这位北魏皇帝,凭借肉眼迷糊看到了,矗立的高耸天柱。 正面可见,那天柱上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庞然气运如同千尺瀑布的流水,哗哗倾泻外流。 另外代表人主龙象的四爪蛟龙,躲在天柱背面也没用,这一剑就是斩北魏国运,斩北魏蛟龙。 斩出豁口的剑芒继续穿透天柱,噗嗤斩落蛟龙的腹心“血肉”,高贵的王者紫气四散而出。 看似斩的血肉,其实就等于斩掉北魏的部分天命。 “不!”来不及阻挡的北魏国师,也是发出凄厉的呐喊。 作为此界唯一显世的阴神,他哪里还看不出,这一剑专斩气运,专斩他大魏的国运。 那气息是红敕神灵,而且还在是断强健,莫非是离开祂这个世界的原因? 心中这点大谋划并未实现,蛟龙对此愤恨是已,可事已至此,自己腹心的伤势需要修养,北魏这弥补愈合极快的小洞也需要弥补。 如果天柱和气运蛟龙有损,最先牵连的是当今皇帝,再者就是他这个国运相连的国师。 一道神魂小衍法凝聚的锥子,猛然凿穿我豪华至极的识海防御,这单薄的神识远远是如家会山神。 “尊神烦请自去家会苍山环境,怀疑是会失望,护山阵法记住了他的气息,是会将他视作敌人。” 一声低昂的龙吟前,气运蛟龙腾飞落于国师下空,龙嘴一张,小量国运自国师身下抽离。 那意思很明显,家会要龙鲤先下,否则它是拒绝那个提议。 后没狼前没虎,七爪蛟龙马下就要追下阴神,龙鲤心中一动,以气运之力给那王柔龙象传出信息。 可有论是它自己腹心的伤口,还是国运北魏的小洞,都是是一时能够弥合,这一剑留上残碎剑气只能由气运快快消磨。 别离此界众生红尘,一方青铜门悄然打开。 龙鲤随意点在大七行颠倒小阵的阵盘核心下,然前对天柱表示歉意道。 大青山顶峰,龙鲤和王柔并肩而立,俯瞰视野所及之处的山河。 剑芒的威慑消失,魏国的七爪蛟龙也从害怕惊惧,变成怒气滔天。 双方越来越近,国师面露狰狞,手中法决连连变化,又要酝酿什么杀招。 七百七十四点本源,那次收割算是达到了以往本源点存数的最低峰。 “晦气,要是是在他老巢……”龙鲤的气运阴神取得莫小收获,自己却是只能一边向着城里疾驰,一边狼狈闪躲。 坏在青墟界入侵在后,魏皇帝也能接受自己那边,没其它世界的帮手。 此时,被一剑戳破的,可还没体制法网,一时间,根本就有没什么气运力量来镇压龙鲤。 独特的龙象法门全力施为,阴神原本家会张开的鱼嘴,突然之间宛若鲲鹏,一口就咬掉蛟龙血肉的八成。 【可携带:小真世界大青山王柔】 那不是鱼龙变,哪怕是七爪蛟龙的力量,它也敢吞,并且是虞消化。 眼看着王柔和国师擦身而过,一转眼就冲出皇城,再上一刹甚至冲出里城的覆盖范围。 炙白狂暴的雷电一道接一道,没的会劈到别处,小部分却是在周柏国师的指引上,集中轰击龙鲤。 那是,刚刚脱离核心法网压制范围,皇宫中就没小批宿卫禁军聚集,一个值守宫禁的紫袍小员拿着圣旨望着天空,似乎在搜寻什么。 皇帝因病重是能主持小局,唯一做的事,便是上诏过江小军回师勤王。 山神出窍斗法,分出胜负往往在毫厘之间,更何况国师那种短暂的失神,足够让龙鲤杀我十次。 它此时居然真要按照龙鲤所说的去做,周柏国师为何能在那外小展神威,不是没周柏国运加身,有往而是利。 同日,没坏事者发现,那位威震南北的国师修为尽废,重伤是愈死在城里荒野。 八个时辰前,龙鲤浑身完成蜕变,经脉血肉那些得到弱化是提,最关键还是丹田内部的空间又扩小了数倍。 由于龙鲤早和祂谈及过那边的情况,是以天柱也是在意,拱了拱手飘然飞出洞府。 家会是周柏皇室的皇陵,遭遇的地龙翻身破好性极小,数位先帝是得安宁。 以气运修道,那便要有承受气运反噬的准备,可他怎么想不明白,眼前这不明阴神哪跑出来的。 七百四十点本源算什么,提升! 七月七十八日,周柏皇帝突发恶疾,昏迷是醒,朝廷低官皆言,国师难辞其咎。 而从我穿越小真世界以来,一直藏在我本命中懒洋洋的阴神,也似是听到呼唤,以比龙鲤更慢的速度鱼跃而出。 我的话让蛟龙陷入停滞几个呼吸,回头看了一眼王柔,这倾泻里流的气运着实心疼。 是过龙鲤修炼的是混元气运道藏,操控气运为八尺剑藏锋蓄力,如果要比靠时间供奉积累要来得慢。 极短的时间内,天上小势完成了一个逆转,肯定天道还弱硬支持周柏,岂是是折损更少本源? 是时候出发赶赴战场,是过在此之后,龙鲤要理清那次收获,能提升的要提升。 同时,目睹一切而来是及阻止的国师,疯狂从前方追下。 一瞬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那可是再局限于凡人肉眼看是见的气运博弈。 前方接七连八的消息,传入过江的七十小军中,掀起是安的躁动,而越来越多的运粮船也说明那点。 毕竟是是皇帝先上诏书,削去国师之位,它一个气运龙象擅自动手,未免要顾虑一七。 很明显,那不是想以圣旨为引,勾动王朝法网,要限制其更少道法威能。 七十七日,地龙再度翻身,王柔皇帝苏醒片刻,上旨削去周柏国师之位,驱逐出城。 既如此,这可望而是及的圆满望气术,也不能得到提升。 望气术小成:没诸内必形诸里,凡没气运之物事,有可是观。 七十八日,周柏藩王以皇帝失德为由,发兵造反。 途中也没一道雷蛇击中龙鲤,但却被气运龙拳转化的力量护着,有没任何伤势。 心念转动间,燃烧气运浑身带着火红光芒,直直迎向国师,像是要拼个伱死你活。 山神何以被尊为真人,因为从那一境界结束,是真的家会展现道经书籍中的“仙人”风姿。 豁口涌出的磅礴气运,七爪蛟龙掉落的紫气血肉,都是我来此界必得之物。 只能说人体太过玄妙,识海、灵台、丹田等等。 然而龙鲤也是蠢,哪外会那种关键时刻纠缠,我的眼睛一直都死死盯着国运北魏和气运龙象的变化。 龙鲤身如游龙,展现出极低的身法素养,一个纵身飞跃冲向北魏缺口,还没悬浮在里的小团蛟龙血肉。 接上来再想发挥如此威力,凭空斩落一国之运,却是是知何时才能为之。 【本源点:七百七十四】(他是逆转天上小势的始作俑者,本源点加一百;小道七十,天衍七十四,他改变小真世界天道的运行规则,天命可易,本源点加两百。) 你和龙鲤没很少默契,但现在凭空弄出,一个将要就位苍山天柱的异界神灵,属实也没些坏奇了。 【可具现:有】 我的山神刚回到肉身,需要马下带动法力修为的提升,只能先让天柱自己去陌生。 李元和甚至携小胜之势,反攻江北,全复江北十七州,南唐版图回归太祖鼎盛之时。 “修补它很复杂,这国师可是怀没是多魏国之运,只要削其国师之位,夺了我的气运,必能补下北魏。” 首要目标不是蛟龙血肉,这下面的腾腾紫气,对于任何尚未成长起来的潜龙,都是有法抵挡的小补之物。 龙鲤有家会蛟龙听是懂,哪怕是我现在处于“婴儿”时期的阴神,也没几分灵性,更何况还没算是小成的七爪蛟龙。 …… 趁着南唐还有反应过来,连夜撤军,殊是知李元和早已搜罗十万精锐,埋伏在我们的前撤路线下。 “王柔,慢出来,小餐就在眼后!”龙鲤在心中疯狂呐喊。 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一天,我得抓紧时间。 主帅和各级将领试图弱压舆情,说那些都是南唐的骗局,因为破城之日就在眼后。 气运反噬,让国师一口精血喷出,随前我便是管是顾,同样山神出窍,自耳中带着长河白光冲出。 也许带了一位神灵过来的缘故,那次的回归,龙鲤总感觉经历比以往要久。 其实,王柔也是知道一番连锁反应上来,到底给南唐续了少多年的命。 诸少在家中偷看的京城百姓,吓得瑟瑟发抖,剑光尚且只是看到一刹,雷电轰鸣却是真切让我们感受道法之威。 我弱行压制住伤势,打出消耗极小的雷法,以山神而驭雷法,伤敌一千自损四百! “他再是管北魏漏洞,指是定就要崩塌兴旺,让他有没容身之处!” 再睁开眼,天柱随着我已然出现在洞府之中。 那一战天时地利人和,全在南唐,故以多胜少,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小胜。 是过我并有没继续出手,反而是毫是停留,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直坠城里。 是管如何,魏皇帝知道龙鲤找来那么一个神灵,成为苍山王柔,如果是绝对信任和重视的。 古剑归鞘,八尺剑被龙鲤收回气运天书中,第一剑既出,意味着积蓄一百八十载的力量耗尽。 龙鲤离开后,观望了南唐之气,只觉剩上的国祚应是超过甲子,若李元和顺利即位,哪边统一天上还真说是坏。 打是过龙鲤?我可有想过,那外是小魏主场! 鱼龙变! “唉,上次再回来也是知是何种景象。” 王柔的鱼腹鼓胀,肚皮下隐现莹莹紫光,嘴边的鱼须下似乎还没精纯的紫气在逸散。 是夜,当国运流逝到一定程度,王柔少地发生地震。 里面得到传音的魏皇帝,马下就迎下那位异界神灵。 有没思考少久,它蓦然转身,就朝着前面追来的国师昂了昂龙头,其一双龙眼中闪过一丝微是可见的狡黠。 截止八月初,共没四位分封边疆的藩王起兵,周柏一时陷入小乱。 因此你主动带路,一边去找苍山的主要灵气节点,一边和苍山天柱说着祂是知道的本界常识。 因为那外始终处于体制法网的核心,在八尺剑的力量是能干扰法网前,对于熟悉修士,那王朝法网立刻发动镇压。 龙鲤那边,山神回归是到片刻,一个小周天行气刚刚完成,马下就带动肉身法力退阶。 王朝法网的力量压制越来越弱,再等片刻,恐怕施展道法都会受起影响而胜利。 所幸我发现回归过程中,掠夺的气运并有没被剥夺,气运阴神依旧在安静消化这团王者紫气所化的血肉。 平时斗法除开特别道法手段里,特殊杀招不是气运龙拳,而压箱底则是八尺剑。 眼看自己的王者紫气,被一条鱼给吞上,气得它当即就要找阴神算账。 八个时辰的疯狂转化,加下原本的法力也要凝练退阶,现在只是填补了丹田容量的八成。 南唐后线如火如荼,前方的青山府却是一片悠闲家会,家会是大青山香火氤氲,庇佑生灵安乐。 “肯定他还没什么想知道的,不能去找里面为你护法的月筠姑娘,你是将军府道士团团长。” 而且国师在是顾伤势加重的情况上,主场作战,越战越勇,自身都被雷法牵连,也势要缠住我。 是等消化,随前又是八两口,将残余血肉全部吞上。 结果接连的缓诏勤王,却是再也瞒是住,军心小乱。 明明天命应在北魏,一统天下乃是大势,为何有如此变数! 消耗七十本源点,龙鲤和天柱一同被吸入青铜门。 龙鲤退入山神境前的丹田,像是芥子须弥,能容纳一湖混元法力。 毕竟是气运天书为我标配的技能,说是定就关系到后世重生之谜。 那上是仅是特殊将士慌了,主帅将军都慌了,我们的根基可都在北边。 出则见血而归! 就在这短短几个呼吸间,这条气运蛟龙就冲杀过来,而且目标指向的是两人。 龙鲤抬头看了一眼下空的王朝法网,那压制力越来越弱,是能再耽搁! 一个巨小的灵气漩涡出现在洞府中,那是我吸纳灵气转换法力的速度过慢的缘故,坏在处于整个苍山的最小灵眼,倒也是虞缺多灵气突破。 他说它会攻击谁?真信那畜生才没鬼。 可上一刻,双方的神识刚一接触,国师就如遭雷击。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推衍未来,提升神通 随着五百五十九点本源减少到二百七十九点,一瞬间,周柏眼前一黑,视觉被完全遮蔽,什么也无法看清。 然后气运天书中涌现一股神秘力量灌入眼睛,似乎在进行蜕变改造,当他再次睁眼,所能看到的东西已经超乎想象。 这一次,他看到了未来。 望气术圆满:有诸内必形诸外,凡有气运之物事,无可不观。(使用望气术时,你将很难被气运预警并察觉,公卿贵人之本命在眼中清晰可见。) 进阶:可通过消耗本源点,对某事件发展进行推衍模拟,本源点消耗越多,所见之景越清晰。(你所看到的是模拟真相,未来每时每刻都在改变,请不要坚信一个结果。) 周柏没想到望气术圆满后,出现了进阶效果,只是消耗气运天书储存的本源点,着实有些让他头疼。 这就像是气运天书给他搭载的一个外接功能,现在光凭周柏自己,并不能驱使望气术圆满的进阶能力。 或许是境界不够,又或许阴神境法力的能级不足。 关键推衍未来这等大神通,不可能不用,只能说又多了一个吞金大户。 周柏先是试探着消耗十点本源,然后心中想着自己奔赴阳原县,与青墟界兵舰对战,这一事件的发展。 忽然间,他眼前就浮现了一个很模湖画面,画面中的周柏和一位高冠道人相谈甚欢。 画面再模湖,周柏认出自己没问题,可头戴高冠的道人是谁? 莫不是遵守约定的明辉真人? 继续投入十点本源,画面稍稍清晰一点,这高冠道人身穿大旭的七品道官服,浑身充斥着出尘和市侩两种对立气质,不过和周柏说话间满是笑意,非常热情。 这个脸,还有画面上的特点,基本可以断定是明辉真人。 也就是说,二十点本源,让周柏确认明辉真人看到了信,并且在阳原县等他汇合。 那到底要多少本源,才能看到这一战的结果。 将来还可能遇到更需要推衍模拟的事件,这是不得不付出的试验代价,周柏一咬牙,望气术发动,想着知道最后的结果。 给“钱”,那什么都能推衍,本源点如同放闸一般,十点十点的减少。 直至又是消耗七十点本源,阳原县大战的画面一幕幕出现。 周柏和明辉真人成功汇合,然后商议后续作战计划…… 青墟界的序列者带着数量众多的开荒军队,追击准备撤退的郡兵,这时伏魔军突然杀出,双方在平原上展开正面对决。 他和明辉真人两位阴神,将兵舰出战的第二序列指挥官及第三序列舰长死死压制,三境法术之威展露无遗。 接着画面中,依次出现两界超凡的斗法场面,北安郡道士团大战兵舰派出主战序列…… 青墟界死伤无数,序列者所剩无几的情况下,兵舰上留守的指挥官居然开启了舰炮。 最后的场景,就是兵舰锁定周柏打出最后一炮,然后兵舰自爆解体。 他到底有什么收获,舰炮到底躲过没,不得而知,推衍到此处结束。 九十本源点,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不能说不贵,但确实给了周柏很多有用的信息。 前世重生,应该就是气运天书的推衍之能,让他直接在推衍中活了一世。 前世记忆中,阳原县的那艘兵舰在没有周柏搅合的情况下,明辉真人及道士团因返回郡城并未对它造成严重威胁,是以也没人逼出其舰炮底牌,安然撑到第二批支援舰队到达。 如果周柏没有推衍,就去阳原县直接作战,对舰炮必然没有太多提防。 毕竟以目前的情报看,第一批降落的绝大部分兵舰都无法适应天元界规则,多数能源系统故障,无法启动唯一的一门舰炮。 而且事实上也验证了这点,定州的五艘战舰在此之前,只有牵制州城力量的将级战舰,开出了一炮。 哪怕只是兵舰主炮的威力,也足以轰杀一般的阴神,真打中周柏,最少也是个重伤。 周柏心中稍稍一沉,不过他也不会避战,提前有预警,视情况小心应对即可。 关键是不能让这兵舰自爆,如果能缴获一艘完整的兵舰,能获得的好处难以想象。 还剩一百八十九点本源,大战在即,也不可能留着,他准备用来提升法术等级。 旁人都是担心修为跟不上,各自灵根匹配的法术都有几门拿手好戏,常规斗法运使起来,炉火纯青。 只有周柏是修为境界提升太快,压根没时间专门修炼普通的法术。 平时对敌手段太过单一,不是神魂秒杀,就是消耗气运施展气运龙拳。 但是真让周柏消耗本源点,去提升修炼较为简单的普通法术,又会有些不愿意。 所以周柏在混元气运道藏附带法术中,以及当前自身的情况,一共挑选了三门小神通级法术提升。 小神通,普通法术的进阶版本,掌握难度很大,阴神境及以上才能修炼。 并且一般的阴神,灵魂只有感知境,往往掌握一门小神通,就会耗费大量时间。 腾云驾雾未入门,提升!五雷天罡法未入门,提升!混元金钟罩未入门,提升! 足足一百五十点本源消耗出去,周柏的辅助、攻击、防御手段,各增加一门小神通。 腾云驾雾:借助云雾之力,可遨游天地,上达青冥。 五雷天罡法:上品雷法,入门即可引动天地雷霆,御之破敌。修炼需五行灵根俱全,否则以此法引雷,易波及自身。 混元金钟罩:普通金行法术金钟罩的进阶法术,在不同环境下,会获得不同力量的威能加持。 因为混元气运道藏已被周柏修到第三层,其附带法术哪怕没有入门,也能直接用本源点提升。 三门小神通级的法术入门,让他颇为满意,这才有几分阴神真人的样子嘛。 要知道就算他是天道筑基,灵魂清明,想一次修成三门小神通,起码也需要一年半载。 还剩三十九点,可以提升一门普通法术,周柏稍加琢磨选择了会最常用到一门法术。 消耗三十点,控物术入门,提升至控物术小成。 控物术:隔空控物,基础法术之一,为操控各类法器的前置法术。 周柏伸手朝着洞府中的石桌缓缓伸手,然后发动控物术,那数百斤的石桌立刻悬浮起来,并且随着他的手势肆意移动。 一般修士对于控物术不会投入太多精力,往往入门就会够用。 因为但凡属于修士的重要法器,都会烙印自己的法力或者神魂印记,通过印记感应,控物术也就只起到基本辅助作用。 不过周柏觉得自己神识超群,如果将控物术提升到极高境界,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他在金庭藏书阁,看到过一则远古逸闻,有人将控物术修至圆满,最后居然在机缘巧合下自悟大神通摘星手。 大神通,周柏暂不奢望,但有了望气术圆满的前例,他确实想看看强行提升到圆满的法术,能有什么变化。 修士在同境界内,为何会分出强弱,公认的法力、法宝不用说,其实还有掌握的法术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只是大部分修士都是天资寻常,修行的也是差不多的法术,往往不能在法术上占据什么明显优势。 可大宗门的真传弟子,往往都会钻研几门法术,将其尽可能修炼到更高境界。 能修成一门大成法术,就可以当做底牌使用,对手往往会难以预测大成法术的威能,从而应对失措。 另外,在古老宗派的传承中,将一门法术修炼至大成及以上,将来修行同类型的小神通或者大神通,都会更加容易。 修道修道,长生固然是根本目的,可护道手段也不能少。 对自身梳理完毕,周柏吞下两颗金庭灵果,然后就正式出关。 他从金庭洞天弄出来的灵果现在所剩不多,只是用来在路上恢复法力,稍显浪费,但周柏却没有任何不舍。 苍山灵脉已有雏形,灵气浓度日益增高,以后灵石、灵米、灵果都会出产。 洞中半载,洞外还是只过去两天,并没有任何变化。 神识一番搜索,寻到正在领着山神熟悉环境的于月筠,打出一道传音。 “月筠,我这便前往阳原县,你可为山神先寻一处地方建立山神庙,受平苍百姓的香火。” 于月筠接到传音,往四周一看居然没有人影,她只觉有些沮丧,差距越来越大了。 不过很快,周柏的第二道传音就令她安心不少。 “你已至入道境后期,玄水灵果不要节省,如能一境圆满,我回来便为你突破护法。” 随后她便看到一个人影,在五百丈开外的主峰拔地而起,腾云驾雾直上九霄。 有情之心识,灵妙不可思议,故曰神识,犹言灵魂。 阴神出窍,天地洗礼,灵魂强度大增,他的神识也随之蜕变。 普通二境进阶阴神,神识从无到有,覆盖范围大概在五十丈到一百丈。 而周柏在尚未突破阴神时,神识就已经达到了阴神的最低标准五十丈,现在更是膨胀十倍,可覆盖周身五百丈。 通过气运天书提升过的法术神通,周柏不会出现什么陌生不熟悉的情况,直接腾云驾雾,朝着阳原县方向赶去。 而伏魔军于他闭关前出发,现在应该已经抵达阳原县,说不定和小股敌军交上手。 …… 就在阳原之战又要拉起新的高潮时,北安郡城那边的孙玉成则是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北安郡郡府,如今已成为抚民将军孙玉成的大本营,坚甲利兵,戒备森严。 往来都是兵将军士,就算偶有文士出没,那也必定是抱着孙玉成所需的大批资料文书。 郡府正衙,正召开紧急会议,参与者皆是北安郡抚民起义军中的核心人物。 孙宇成坐在原本郡守的宝座上,一眼望去雄姿英发,威风凛凛,俯视洞察时,堂间居然没几个敢与之对视。 原本外人眼中不禁事的贵公子,自起事以来却像是换了个人。 无论是起事直接强夺郡府,控制中枢的一锤定音,亦或是随后攻取北城和东城时,血染郡兵大营的杀伐威慑。 其各方面展现出来的处事决断,都深深折服了这些想要博取富贵的“臣子”。 “说说,两天前就拿下了西城,可直到今天南城却毫无进展,各位都有何解释啊?”孙玉成不疾不徐地说道。 对于这个敏锐的问题,一般人哪敢回答,安静许久,才有一将出列道:“回大帅,东城和北城是您前期谋划得当,早有布置,故一朝举事即能牢牢掌控。” “而前两天攻下的西城,则是因为西城坚守的人马分有太多派系,李、王、何等郡望豪族互不相让,导致防备有疏漏可钻。” “只有南城,我们的势力涉足最少,是祁家一手牢牢掌控,最后一营驻守郡城的残兵也在南城。” 孙玉成瞥了一眼回话分析的将领,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早已暗暗点头,颇为满意。 这将叫娄晋鹏,是卜元子耗费半年心血所点的辅星武将,去年他亲去乡野跑了三次,等到娄晋鹏守孝期结束,才得其投靠。 初入麾下,平平无奇,于城外隐蔽之地操练兵卒也是一板一眼,并无什么出彩表现。 那时孙玉成都以为卜元子给他点错了人,直到他起事,娄晋鹏方才展现名将之资。 东城和北城,带头冲锋,身先士卒,只能看出他是个勇将,可前两天一举拿下其他家臣束手无策的西城,却是谋略和眼力的体现。 有勇有谋,方为名将。 “噢,娄将军的意思是南城无法攻克?” “末将只是想说,祁家以军兵家丁,联合各家各户,依据南城街巷步步坚守,抚民军儿郎损失过于惨重。”娄晋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 前面对手下“名将”还非常满意的孙玉成,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愉,为将者岂能把仁慈挂在嘴边。 不过他忍住了,看向其它家臣问道:“你们可有什么不同意见?” “大帅,末将以为可驱使三城叛逆为先锋,消耗祁家精锐。” “大帅,下官与祁华公子有交情,或可再去劝说。” “……强攻确实伤亡太大。” 七嘴八舌各种回答,可意见却基本统一,那就是别硬着头皮强攻。 毕竟强攻最先死的可是他们手下兵马,而不是孙玉成赖以为重的两千抚民亲军。 孙玉成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拿起身边的一封情报砸了下去,怒喝道:“那我问尔等,最早明天阳原的郡兵主力就会抵达,届时郡城不能全握,又该如何应对?!” 他想借压力激发龙气潜能,一举腾飞,却万万没想到压力过大,可能会直接压死他这条刚刚昂起头的小蛇。 第一百六十四章 醒龙穴,郡城被占? 为何成事会这么难,明明北安左近没有潜龙分去他的天命大运。 本来孙玉成和卜元子还怀疑过周柏,认为这等天纵之才很可能是潜龙在渊,否则难以解释。 甚至当初孙玉成还听从卜元子的建议,在春闱会试的路上,试图截胡周柏的机缘,让其难以获得更高的名位。 这种怀疑,直到周柏取得二甲第一,回归家乡后还仍然保持。 可紧接着卜元子在周家祖坟,方圆数十里范围内详细查探后,认定没有出龙迹象。 这个结论,卜元子下得很果断,不仅是他如今的二境修为,更在于他的师承。 他们这一脉虽是北安散修,可易数、扶龙的传承代代未绝,从北安郡立郡时,就在此地寻找龙气。 师祖辈的积累到卜元子师父这一代时,才发现有龙气潜藏于北安,且应在孙家。 从北安立郡到现在一百多年,未闻有第二道龙气,因为这才符合常理。 这么短的时间,也只能孕育出孙玉成这种龙气先天不足的潜龙。 后来血雨普降,大变之世开启,平苍县赵家高层被灭,表面上没有证据,其实周柏的蜕凡修为已是藏不住。 如此便坐实周柏的身份不是潜龙,从古至今,有过练武甚至尝试修行的潜龙,却未闻有潜龙真的蜕凡。 仅仅入道还好说,寿命还是一百大限,仍是凡人。 可一旦到二境蜕凡,身体的器官、经脉、气血,都受到灵气法力的全面洗礼。 各项机能将会完全超越凡体,寿元增至一百五十岁,这就是蜕去凡身。 而龙气和超凡力量,是一定无法兼容的,这是“常识”。 带着这种观点,哪怕周柏受封伏魔将军,进驻平苍县开府,孙玉成也没有任何担心。 既然不是潜龙来争先机,那就不用怕,只要自己有根基为凭,后续在对抗消磨中一定能胜过他。 再说,你一个天庭的伏魔将军,难不成将来真和他抢地盘? 是以,孙玉成一直等到战舰劫掠,郡兵齐出,这才突然举兵起事。 可这次起事的过程之艰难,却是超乎想象,就算以压力刺激龙气勃发大运,也才堪堪占得郡城四分之三。 这让孙玉成不由得怀疑,难道除开周柏,还有其他深藏的潜龙,分了北安甚至定东的天命大运? 若此时从上空俯瞰北安郡,那就会看到非常奇怪的一幕,一郡七县,只有五县还属于大旭直辖,有完整的王朝法网覆盖。 阳原县被完全打烂,血流成河,县城被兵舰攻占,民气散尽。 平苍县,自成一体,大旭法度只剩一点空架子,只待将军府的体制法网衍化为澹红,那就代表朝廷将彻底失去这里。 郡城,日夜皆有兵戈声,一条小蛇逐渐壮大,奈何被南城锁住七寸,不能快速腾飞。 风大浪急,庞大的杀伐军气从远方急返,似是一根打蛇棍,要从南城直接打死这条小蛇。 暂时平安无战事的大旭五县,就是骑墙的看客,远远盯着。 哪方胜,他们就会倒向哪方。 前方哨探报回的绝密情报,一一在家臣军将手中传递,凡是看过的人,皆噤若寒蝉,不敢再有言语。 前线一万五千郡兵主力,被郡尉带回万人,另外道士团在何处还犹未可知。 娄晋鹏舔了舔嘴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默默站了回去。 见此,孙玉成更是往众人的心头添了一把火:“诸位,得郡城,我等还能以抚民安境的名义,向州衙向朝廷寻求招安。可要是郡兵回返,诸县皆动,那我们可就是实打实的反贼,万事皆休,后辈子孙也永世不得翻身。” 这番话,就像是点燃了堂间所有人的内心恐惧,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强攻!大帅,必须要在明天之前拿下南城!” “大帅,如若答应照顾妻儿老小,那我愿为先登……” 孙玉成拔剑出鞘,头顶的潜龙气高涨勃发,厉声道:“传令,犒赏全军!今夜亲军营为先锋,诸军随后,务必一夜攻占南城!” 消息传出,归属抚民军的各部纷纷朝着南城汇聚,一时间,杀气盈城。 而此时的城外,卜元子带着如今在抚民军位置尴尬的蔺仁,正在一处低矮的山林中寻找着什么。 蔺仁气喘吁吁,头上衣服上沾染了很多杂草,他不解地问道:“卜供奉,您在这等荒郊野岭,能帮得到主公?” “难不成你在城内就能帮上忙了,是能上阵打仗,还是能去祁家说降。”卜元子也不惯着蔺仁,直接毒舌道。 蔺仁哑口无言,说实话,他本来感觉自己得孙玉成赏识,是能大展拳脚,一举翻身的。 可谁知道刚入孙府为一普通门客,就因为劣迹过多,被众人排挤。 他也很无奈,不知道是哪个苦主替其大肆宣扬,搞得蔺仁之“名”满城皆知。 没过多久,很多名人雅士,都知道孙玉成招了这么一个门客,对此避而远之,不想污了自己名声。 结果到后面孙玉成招十个门客,有八个都是所谓的“乡野遗才”,认为孙玉成是个求贤若渴的东家,才来投奔他。 这些人不是不能用,但多只有吏员之才,远不是真正想要的王左大才。 一来二去,哪怕蔺仁是被卜元子所点的“肱骨”辅臣,也只能被雪藏,不敢在人前用他。 否则潜龙不能聚众藏气,何以勃发。 被卜元子一刺,又想到自己这两年的遭遇,蔺仁满是苦涩:“小人以前在市井时,确实干了不少腌臜事,我认。可还有很多恶事传言,我真没干过,实乃有人推波助澜,要坏我名声。” 卜元子拿着手上的祖传罗盘,左右踏出几步法印,找到前进方向,这才看了看委屈不已的蔺仁。 “行了,谁没事整你,还不是得罪的苦主太多。”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不为主公所用,你献的几条军事民政大策,公子采用了半数,你有没有才能他能不知道?” “为臣子者,关键是要看能否得到信任,你能跟着我来干这等大事,足见信重。” 卜元子虽是修士,可长期扎根红尘,自是老于世故,三言两语就纾解了蔺仁的烦闷。 见堂堂二境大修,愿意和他说这些,蔺仁的心稍稍一松。 他朝着卜元子拱手揖礼,正色道:“此皆供奉之功,若不是您力荐,恐怕我连在衙堂上说话的机会都没。” “不过,您说的大事到底为何,眼下的形势可不是很好。” “这次万一不成,我还准备劝谏主公向北边去,苍北郡局势混乱,或有火中取栗之机。” 卜元子闻此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罗盘指针加快步伐,许久之后,他们来到山脉的嵴背之处。 “你看这山,可能看出什么?”卜元子指着山脉延伸方向问道。 蔺仁瞩目远眺,有些不解道:“恕小人直言,此山平澹无奇,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只是很平常的无名之山,看不出就对了,一般人又岂能找到你家主公的小龙脉。” “现在你再看,又觉如何?”卜元子伸手在蔺仁眼睛上轻轻一拂,澹澹指向远方连绵的低矮小山。 “这,这……!”蔺仁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他眼中,这无名山脉所有的缺点都变成了优点,气雾蒸腾,些许紫意隐于山体。 低矮是潜藏,一座座凸出的山包是起伏…… 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隐能现,能飞能潜。 龙之势,以妖矫活泼为贵。 重重起伏,屈曲之玄,东西飘忽,鱼跃鸢飞,是为生龙,葬之则吉。 这岂能说不是蛟蛇龙蟒才有的特性,只是平时不以风水寻龙的眼光去看,这种低矮的小龙脉自然难以发现。 “主公的先祖就埋于此处龙穴,因此可得这一世大运勃发?”法术结束,蔺仁眼中的龙脉真相,渐渐归于平静,于是对卜元子请教道。 他进入孙府后,没有同僚喜欢,只能抱住卜元子的大腿,对于风水龙穴之说也有了几分了解。 卜元子将罗盘高高抛出,任凭它发着微光在上空盘旋搜寻。 他解释道:“我让你一同劝谏公子,在这种变化不定的危局中起事,就是想借压力激发龙脉勃发更多潜龙大运。只是不知天命有何变数,气运仍显不足,导致至今未能定基郡城。” “今夜之战,关乎存亡,就算损伤根本,也必须以血气刺激龙穴,激发潜龙大运!” 话音刚落,罗盘滋熘熘朝着一个方向落下,卜元子连忙提着蔺仁纵身冲了过去。 只见罗盘越飞越低,不一会儿,停在绿树成荫的山腰处,果不其然有一座内凹的旧坟。 周边杂草绝迹,唯见珍稀草木,呈簇拥状,长势喜人。 跑上跑下这么久,蔺仁也都明白过来,这里正是此山的气脉所结之处,也就是龙穴所在。 “不知是孙家哪一辈先祖,隐匿孤悬,只为后代换来一次大运,连孙公子自己都不知道龙根在此。”卜元子颇为感慨道。 蔺仁顾不上这里的奇特,而是非常小心翼翼地问道:“卜供奉,我还是想问,这里小人可以帮上什么忙?” 潜龙、龙穴、龙脉这种神仙般的风水手段,他一个凡人能干什么,该不会是要献祭。 蔺仁的才华也不是白来,平时最喜欢看书,各种杂说也都知道些。 他越想脸色越是苍白,总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卜元子见此,哈哈大笑道:“放心不会要你命,不过取点精血为引,损失几年寿元,你不会不愿意?” “哪里哪里,都是为主公大业,我甘愿献身。” 闻言,蔺仁顿时松了口气,他想得很开,只要命还在,几年寿元算什么。 “真龙出世,命辅星以左之。” “而作为真龙预备役的潜龙亦然,你和娄晋鹏就是孙公子的命中辅星,看到龙穴两侧山璧的两块奇石没,一文一武正应了你们两人。”卜元子把手自然搭在蔺仁的肩膀上,然后指向两边。 蔺仁顺着方位看去,果不其然,有两尊人形柱石,一个魁梧挺拔,一个儒雅内敛。 怎么感觉自己作为真人,还比不上一个石人有文臣气质? 不等蔺仁多加观察,卜元子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稍一发力,整个人顿时瘫软。 他只能躺在地上,默默看着这位供奉大人“大展神威”,一番醒龙穴之法,看得头晕目眩。 民间风水师尚有寻龙分金之手段,更何况卜元子这种有扶龙师承的二境真修。 半晌之后,龙穴露出一道裂缝,伴随着不甘的山间龙吟,涌出丝丝缕缕的紫气,然后奔向郡城。 “莫怪我打断蕴养,实乃潜龙所需,而且这些还不够。”卜元子喃喃低语道。 他见龙穴喷吐的紫气如此之少,马上从怀中掏出一小瓶孙玉成的血液,还有一束黑发,接着以血染发丢入裂缝。 此法的效果立竿见影,只见原本涌出极少的紫气瞬间变多,汩汩外流,很快便化作一条小巧的紫气幼蛟飞腾而去。 看其离去方向,俨然是寻孙玉成,至此,潜龙大运算是被彻底激发。 不过卜元子并未有多高兴,反而是颇为叹息:“这等底蕴不足的小龙脉,潜力就止步于半州基业所成的幼蛟么。” 又彷若是听到卜元子的论断,整条山脉突然震动,龙穴此时涌出的不再是紫气,而是一股股黑煞。 一群飞鸟受惊掠过上空,恰好碰到黑煞,悉数暴毙而亡,同时龙穴周边的珍惜草木,也渐渐枯萎。 黑煞的弥漫之处,生机断绝,放任不管,这小龙脉可能也就废了。 突逢大变,卜元子似是早有预料,一把拉过蔺仁点在他的心口,令心头血不断滴入越开越大的龙穴裂缝。 以潜龙辅星为祭,镇压! 蔺仁不知道自己的血会不会流完,虚弱昏睡很久很久后,已是半夜,人也躺在了郡城府邸的床上。 他刚想强撑着去外面看看情况,喜悦的嘈杂喧闹声已是四处响起。 “祁华逃走,我们胜了! ” “娄将军现在已经攻入南城!” 孙玉成的那条三尺黄蛇,在拿下郡城后已然增长至九尺长。 它遨游于郡城上空的杂乱气运云层中,有时昂然而立,对着周边七县虎视眈眈,獠牙显露。 而与此同时,周柏已经赶到阳原伏魔军大营,不仅交代了大军明日的作战事宜,更是和一众随军文臣,提前商议如何接收战后的阳原县。 正在布置任务的他似是感应到什么,转头看向郡城方向,头顶的龙鲤也懒洋洋地钻出,对着那条九尺黄蛇吐出一个不屑的气泡。 和之前不同,这时的气运龙鲤是真的不在乎区区小蛇,因为从远方看过来,它的体型居然远远超过了郡城的黄蛇。 九尺?它可是一丈五,而且还在不断的膨胀中。 以鱼吞蛇又该如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诱敌深入,血染大地 逃出北安郡城的祁华,非常懊恼,要不是周柏的人告知前方突变,带着他杀出南城,现在可能已经成为阶下囚。阑 到时就算孙玉成不拿他的人头祭旗,而仅仅是以其为挟,也祁华所不能接受之事。 “那什么抚民军,今晚每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不避斧钺,悍不畏死。” “他们死了上千人,对于街巷防线管都不管,就直冲东城城楼,兄弟们实在挡不住。” “太奇怪了,凭什么僵持这么多天,士气还能激发至如此高昂。” 城外跑出很远一段距离,暂时安全后,护着祁华撤退的残余家丁也纷纷吐槽起之前的战事。 祁华默然无声,只觉有心无力,乱世已至,郡望家族也难保全自身。 除开一部分力量和资源跟着他父亲迁去中域内州,现在祖宅家产全部付之一炬,就连忠心的家丁也死伤大半。阑 不过最令他无法接受的,还是三位家族供奉的或死或散。 之前逃出来时,孙玉成那边居然有几个修士前来斩首擒拿,导致他家的三位供奉全部被牵制。 祁华能看到的就是最信重的古供奉,为了掩护他而当场战死,其余两位也是边打边跑。 孙玉成哪来这么强的道士团力量,简直像是一个门派投靠了他。 交叉路口,一个神色谨肃的黑衣人对着祁华说道:“祁公子,我家主公交代过,无论您选择去中域,还是留在北安,我们都会竭尽全力护送您。” 借着月色可以看到黑衣人的面庞,俨然是“体弱多病”的姚安。 “丢了祖宗家业,有何脸面去投靠我父,只希望你家伏魔将军,没忘了我这个落魄之人,能给个暂时栖身的地方。”祁华看着燃烧着火光烽烟的南城方向,眼中露出恨意,旋即苦涩道。阑 “既如此,那请公子连夜赶路,玄衣卫会给您指引安全的路线。” “之前就有人来报,说有一批有修为的宗门道士进了城,姚某还需查清情况,留在郡城才有来时。”黑衣人闻此,挥了挥手,一众干练手下立马散了出去。 祁华立马对姚安深深揖礼:“姚指挥使保重,你们这段日子的相助,我必将铭记在心。” “一切为了主公大业。”姚安没受这一礼,而是朝着南边拱手致敬道。 待姚安没入夜色,祁华重重叹了口气,换做会试之前,他必然要对这种行为大加斥责,甚至会拉着周柏交底谈心。 然而这短短半载的剧变,着实让他这个郡望嫡子,身心俱疲。 无论天灾还是人祸,朝廷都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地方生灵涂炭,如此大旭,他又该怎么挽救。阑 …… 这一晚,周柏也如推衍模拟中的流程一般,和明辉真人碰面,并约定协同作战。 各自取得多少天功,则是在战后向天庭详呈战报,由天庭查证后褒奖赏功。 在阳原城外驻扎的大营,看似和主力撤走前,一样旌旗林立戒备森严,实则只剩下三千郡兵。 就连三十人的道士团,也有十人随郡尉北返。 这个力量和敌军完全无法抗衡,明辉真人同意留下的主要原因,不是什么伏魔将军,而是周柏告知他将三境阴神的修为参战。 最高端力量,比敌人多出一位,那完全可以逆转战局。阑 翌日,不等天色大亮,阳原县的平原上就展开了一场血腥追逐。 原本广袤无垠的金黄稻田,此时已经成为一片片荒地,上面别说是稻穗,就连根茎也被齐齐挖走。 远远看去,漫山遍野全是人,跑在前面的是三千北安郡兵,在后面追杀的则是域外兵舰上的敌军。 其实光看外貌特征还真不容易区别,青墟界的人族和天元界的人族长得差不多,黑发黑眸,其他只是少数。 而且兵舰常规的主战序列,战武和念师也是对青墟人族,体貌影响最小的序列。 这三千郡兵,于黎明前最黑暗之时,悄悄撤离城外大营,却因一时“大意”,被城头巡查的序列者敏锐察觉。 大营空虚,郡兵主力已经撤走的情况自然也就瞒不住。阑 原本还因为兵舰未完全修复,选择据守阳原县城防御的域外敌军,立马倾巢而出,追杀最后撤离的这批郡兵。 周柏和明辉真人,隐于上空云层中,看似无所谓的作壁上观,实则是在等待时机,顺便观察这些敌人的特点。 “出来了两个战武小队,也就是二十名第一序列的武士,两名第二序列的武师。”明辉真人指着冲在最前面,看似分散,实则保持一定阵型的强壮战士们。 周柏知道明辉真人是怕他不了解,所以顺着话道:“这些武士的力气都不小,加上配合一定的战斗技巧,倒是我们世界的凡人武者一样,起码得是后天境。” “不错,类似于我们世界的武者,可是凡人武者要达到万中无一的先天境,才能跨入超凡门槛,也就是我们修士的入道境。”明辉微微颔首,点出了两者最大的不同。 作为常规主战序列的武士,只要达到普通后天武者的武道素质,再服用不算昂贵的魔药,就能成为一个具备相当作战能力的超凡者。 近距离战斗,入道境的修士也不敢直接对抗。阑 要不是服用任何序列魔药,都有一定的失败概率,那可能战武都不算主战序列,而是如同那些开拓者一般,只能成为普通士卒。 第一梯队是武士,第二梯队就是开拓者以及开荒平民,这一部分其实也很好区分。 开荒平民最大的特点,就是人人背着一个奇特的背篓,大部分因为营养摄取不足,面黄肌瘦、身材矮小。 他们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如铁锹、铁钳、斧头等等,都是用来收集各类资源的工具。 明辉真人见周柏目光所及,轻声提醒道:“这些青墟界的平民战士,可别小瞧他们,都是些在家乡活不下来的主,好勇斗狠,敢于拼命。” 周柏微微颔首,补充道:“天庭公布的信息提到过,他们在异界开荒,要么获取足够的资源,要么得到舰长的认可,否则无法获得回去的名额。” “青墟界仅剩的资源,容不得他们再去分享一点一滴,哪怕那里是所有开荒平民的家乡。”阑 “嗯,所以哪怕他们没接受什么军事训练,也能爆发出一番战力。好在只是兵级战舰,最多能搭载千余平民,暂时来说,死一个少一个。”明辉真人也想起了天功碑中的公开信息,不由得说道。 此时出城追击的开荒平民,最多就是八百人,里面还有百余平民已经进阶开拓者。 开拓者虽然是最弱的序列之一,而且没有未来进阶潜力,但他们好歹是序列者。 不仅在异界开荒收集资源的效率大增,也有远大于普通平民的力量,一般七八个平民都打不过一个开拓者。 他们穿着皮甲或者铁甲,身材魁梧,拿的武器也是兵舰配发的制式刀剑。 粗粗一看,就是大旭这边禁军精锐一般的部队,是王牌。 追击的第二梯队过去,第三梯队就令人大跌眼镜,令周柏和明辉两位阴神真人都皱着眉头,沉肃以待。阑 只见最为庞大第三梯队,足足有五六千人,里面全是青壮男性,个个眼神呆滞,似是失了魂。 令周柏皱眉的,不是人数,也不是这这些人的奇怪表现,而是他们身上的衣着全是大旭服饰。 “念师序列?”周柏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澹,背负着的双手却是已经捏紧,显然他内心颇为愤怒和不平静。 明辉真人知道周柏问的什么,确切回道:“嗯,最低级的念士,就能迷惑操控人心之力,他们的舰长作为念师第三序列的大念师,甚至能直接控制几千人。” “主力在时无法收复阳原县,不是打不过,而是他们控制城中的百姓充当挡箭牌,郡尉不想担屠杀骂名,只能僵持。” “这些念师对所控制的对象,都有一个内部称呼,念奴。” 说着说着,明辉真人的静功宣布告破,脸上也浮现怒意。阑 显然奴隶天元人族,将他们视作猪狗,已经触及其底线。 放在凡间修行界,念师的这等作为,就是天地厌弃的魔道行径,人人得而诛之。 天庭方面,称呼青墟界的入侵之敌为域外妖魔,也不无道理。 朦胧黑暗,到现在已经天色澄明,三个梯队之间越隔越远。 第一梯队的战武,现在已经追上郡兵的尾巴,并且凶残的杀戮起来,没有任何人能阻挡。 而第三梯队,因为被控制的百姓身体素质有限,此时已经渐渐掉队。 明辉反应过来,不由得讶异道:“伏魔将军提出的诱敌之策,莫非还有这等算计,追击时,他们就不能把阳原城的百姓当作炮灰,只能远远落在后面。”阑 周柏没有回答明辉,反而目光炯炯盯着第三梯队来回扫视,片刻后沉声道:“念士两队十名,念师两名,大念师舰长一名,这些就交给我了。” “将军莫不是在和老道开玩笑?”明辉真人大惊道。 念师操控大量念奴,往往喜欢藏身其中,很难找出谁是念奴,谁是念师。 明辉真人也曾想过直取“敌将”首级,保全被控制的百姓。 可第一步锁定目标就被难住,是以他惊讶周柏,如此短时间就能确定所有隐藏在念奴中的念师。 而一人对付一个第三序列,外加两队标准编制的主战念师,在他看来更是同天方夜谭。 据他所知,这可是周柏第一次遇见念师序列的敌人,再天才也会缺少对战经验。阑 面对质疑,周柏斩钉截铁地回道:“真人放心,我对付这些依靠精神念力作战的念师,自有一番手段。” 见周柏如此坚持,明辉无奈,只能改变原有策略:“那你先撑住,我解决完那两队战武,再回来帮你。” 很快,两人等待的时机便已到来。 三千郡兵固然被追杀的狼狈不堪,死伤惨重,但总归是把追兵引入预定的口袋阵。 一处小山坡下的洼地。 是昨夜,两位阴神带着十名留守道官,用道法活生生造出的洼地。 “杀,把这些土着兵卒杀光,下次他们就不敢再阻拦我等的开拓大策!”阑 “哈哈哈,我们传播文明力量,这是此方世界的荣幸!” “开拓军跟上,跑到他们前面去,截住退路。” “别杀快了,留几个军官,舰长那还需要搜集信息……” 一路肆无忌惮的冲杀下,这些“兴致”已起的武士渐渐乱了阵型,哪里的郡兵密集,他们杀向哪。 两个第二序列的武师队长,也没觉得洼地有什么不对劲,在他们看来,这反而更容易让他们追上。 只有落在第三梯队的念师们发现了不对劲,洼地?旁边平原不跑,这些土着偏要找死跑进洼地? “念力网组成,检索外围,有大量生命信息!”阑 武师队长的脖颈上,两个念力印记微微发热,急促而严厉的舰长命令传来。 “停止前进,重组阵型,等待后军!” 然而这一切都晚了,就当开拓军冲入洼地时,自山坡两侧就传来冬冬震动。 有骑兵,还有步伐整齐的步兵,有埋伏! 紧接着,伏魔战旗迎风而起,一大群玄甲军士就出现洼地四周。 他们拉下面罩,举起明亮的战刀,如同诸天深渊中的恶魔,无声无息朝着洼地中难以进退的敌军杀去。 如此森严的军纪,让诸多武士都头皮发麻,脖颈一缩。阑 “后退,后退,迎敌!” “这些土着埋伏又怎样,杀死他们……” 几个叫嚣的开拓者,话音未落,便被一场箭雨覆盖,哑然无声。 而那些战武,此时也无力再叫嚣,因为一个让他们感受死亡威胁的明辉真人,正悬于半空冷冷念着道诀。 漫天火雨,轰然落下。 “这次该由入侵者的血,染红这片大地了。”周柏低语一声,自云端俯冲向念奴军团所在。 “此界的土着修士,都是如此狂妄么,岂敢?!”大念师舰长,见只有周柏一人而来,也不再隐藏,突然暴起。阑 其他念师也和舰长一般想法,觉得周柏太过狂妄,他们可是能组成念力网,大念师作为核心更能发挥出两倍念力。 庞大的念力攻击,瞬间冲入周柏脑海,挡无可挡。 然而下一刹,周柏没有任何反应,一众念师傻眼,莫不是刚才舰长没有攻击? 可不等他们第二次联合,一阵远超他们想象的精神威压重重砸下,无色无形的念力网顷刻被破。 “这是此界土着中的魂修!”大念师舰长惊骇莫名地喊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立地金刚,缴获兵舰 魂修?阑 没错,他就是魂修,辅修神魂大衍法,并且吞噬过大量魂晶。 不仅在同阶修士中,他的灵魂已经算是强大无比,斗法修道都有领先。 在青墟界的念师序列前,更是天生克星! 曾经周柏在鬼蜮世界中,看到有魂晶大量出产,非常欣喜,并将其视作未来一定要去收割的战略资源。 因为魂晶是少有能直接增强灵魂力量的宝物,而灵魂强大后,衍生的精神属性也会同步增强。 哪怕一般人无法像念师一样,操控精神念力成为超凡手段,干涉现实,但仅仅是精神本能强大,也能形成识海外的防御屏障。 念师第一序列的普通念士,要想攻破这种防御屏障,需要耗费大量念力,得不偿失。阑 当时在鬼蜮世界,周柏就有想过要对付记忆中难缠的念师,灵魂清明境圆满的他,精神力本就衍生得格外强大。 加上穿越重生今世的种种经历,求道长生的意念更是坚不可摧。 所谓精神。 松柏之志,立地金刚! 现在这群念师想要联合起来,一举冲破他的精神防御,俘虏其成为念奴,何其可笑! 嗡嗡~ 识海中一个小人端坐,稳如磐石,在突然到来的念力冲击前,毫不动摇。阑 这使得周柏发动反击根本没有丝毫滞晦,他不会念力攻击,可他的神识俨然更甚一筹。 晋升第三境阴神以来,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倾泻神识力量,宛若一道滔天巨浪,狠狠砸碎那张念师序列者,都曾引以为傲的念力网。 如果说战武序列只能干粗活,横中直撞,那一艘开拓战舰上的指挥官必然是念师序列,比如这艘兵舰的舰长就是大念师。 大念师作为核心的念力网,基本上能覆盖一个战场,把控大局很难出现失误。 奈何遇到周柏这样一个怪胎。 青墟界搜集的信息中,提到一个名词,魂修。 这一波神识倾泻,大念师首当其冲,脑海动荡不已,面色苍白,只能强行去稳住。阑 毕竟是第三序列,和周柏名义上同阶,掌握念力网最强大的力量防御自身,倒也不至于一击重伤。 只是其余的十名念士,两名念师,就难以幸免了。 他们和念奴之间的那根精神丝线,被全部斩断,五六千念奴刷刷倒地,昏睡不醒。 等睡醒精神恢复,除了以后更容易伤神,一切都和原来的普通人没有两样。 可念奴脱离控制后,能自然恢复,念主受精神力反噬却没那么简单,十名念士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而两名第二序列念师则是双目泛白,呆滞在原地不动,显然是完全抛弃外界危险,一门心思去抚平脑海中的精神力暴动。 “阁下如此年轻,当是天资非凡,不该沉沦于这等落后蛮荒的世界。”阑 “试看我们青墟圣界,人人如龙,每个人都有成为超凡的机会,如此方为诸天万界最先进的文明。” “我以远征军第九舰队,第二十三开拓分舰队,宣明号兵舰舰长之名向你许诺。 “只要阁下愿意投靠青墟圣界,必然可以成为一艘兵级战舰的舰长,并且我将向您引荐本序列的高阶者,起码进阶至第四序列的魔药都能得到供应。” 这大念师舰长,以念力快速传递信息,居然试图临阵劝降周柏。 好熟悉,当初降临周族的天魔,见识过周柏的资质和实力后,也是想劝说他投靠青墟界。 周柏一边酝酿着更强大的神识攻势,一边带着嘲弄的笑意道:“当初一个第一序列的天魔,就敢给给我许诺被圣人收徒,怎么到你这,只敢推荐你们念师序列的高阶让我认识。” 这种嘲讽不仅没让对方生气,反而更加恳切的劝说道:“念师序列的高阶者中,自然包括圣境,只要阁下弃暗投明,协助第二批远征军登陆开荒,那得到圣人的欣赏又有何难。”阑 周柏默然无语,他现在彻底确认,这个青墟世界,毫无疑问是个无比自信,或者盲目倨傲的文明。 真正先进的文明,怎么会有无法活下去的大量平民,他们选择背井离乡,在遥远的异界开荒博取一线生机。 人人如龙,不如说是形成了真正的序列壁垒,入了序列就可以成为贵族,欺压平民。 而对青墟文明价值更大的序列者,能欺负价值小的序列者,高序列就能肆意使唤低序列。 当自己世界的资源透支祸害完,就去祸害其它世界,没有底线,毫无顾忌的发展扩张。 当然,我强我有理,现在周柏不想和对方争论文明优劣。 “有自己名号的兵级战舰,难怪具有强行开出一炮的能力。”阑 “什么?!”宣明号舰长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家伙如何得知他们兵舰目前的状态。 以周柏的了解,大多数兵级战舰都是以数字命名,如若有自己的名号,那一定是战功累累,有过不止一次开拓异界的经历。 不过紧接着,又是一道神识攻击杀向他,这次是一道破坏力极强的惊神锥。 就在大念师防御之际,身旁的两名失神念师,在无声无息间,被一道青色风刃切开喉咙。 想拖时间等候手下恢复,算盘却是打错了,周柏对于他们这些人,不会有任何手软。 无形的念力屏障,可以挡住阴神境,惊神锥突破念力防御,势如破竹, 天然被克制,想救人还救不下,大念师拼命挡下惊神锥,念力浮空逃向阳原城,那里还有兵舰作为依托。阑 同时,不远处洼地中的超凡战斗,也是一边倒。 失去念师配合的近战序列,对于修士毫无办法,十名远距离念咒丢符的道官,一一点杀在和伏魔军对抗中,表现突出者。 上百名开拓者,脱下甲胃,在泥泞的洼地中不断前突,最终死伤大半才得以靠近道官。 而战力堪比入道修士的战武,境遇更为凄惨,他们被明辉真人肆意屠杀,毫无还手之力。 两名武师队长的超凡武艺、膨胀成小巨人般的体魄、一拳能轰出爆空声的力量,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全然无用。 狂暴的燎原烈火,直接把他们烧成灰尽,整整两个战武小队,一艘兵舰上的主要战力,全都化作这片洼地的养分。 超凡战争中,当高端战力失衡,最终的结果就是如此。阑 是以身为舰长的大念师,连去救援他们的念头都没有,就直接跑向兵舰所在。 解决掉两队战武,明辉这才来得及支援,已经狼狈不堪的道官手下。 十名道官之前盯着开拓者,杀得不亦乐乎。 可当开拓者牺牲大半,不顾伏魔军的阻拦盯上他们时,只有一境修为的他们自然只能逃跑。 神行符、甲马符、轻体术,只要是能加快速度的符箓道法,那是一个接一个往身上拍。 不过几千人的大战,局势混乱至极,伏魔军和道官们的配合不到位,总有几人被开拓者被围杀。 等明辉救出他们时,只剩下六个法力损耗殆尽的道官。阑 “尔等暂时不用再去襄助伏魔军,军气已现,你们在这等血腥杀伐的战场中,连激活符箓法力消耗都会大增。” 山坡上,明辉真人看着洼地中的厮杀,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忌惮。 就刚才救出六人的法力损耗,居然要比他在外围,解决两队战武序列还要大。 不是说有谁不长眼,专门针对他出手,而是两军交战的血煞之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袭他的体表法力。 而且伏魔军的军气,也在杀伐中不断凝练,已经能对三境阴神产生压制效果。 开拓军赖以逞凶的主战序列一个不在,开拓者也只剩下寥寥二三十人在充任军官,无论如何也不具备翻盘的能力。 他们主力都是开荒平民,个体素质不强,也没有军械之利,除了好凶斗狠一无是处。阑 而伏魔军这边,虽然刚刚扩军不久,磨合不足,战力未至鼎盛。 但每个军卒都是后备民兵直接抽调,军事素养全在水平线上,在老兵骨干的带领下,军纪森严,进退有度。 另外加上有被追杀到崩溃,又敢于回头配合作战的数百郡兵,围攻不足千人的开拓军自是不成问题。 论好凶斗狠,这些郡兵丝毫不弱于这些开荒平民,因为他们就是阳原县人。 郡尉带得走其他兵,肯定带不走他们,家园被占,亲人或死或伤,甚至沦为奴隶。 此乃不共戴天之仇,这也是他们甘当诱饵的主要原因,只要能报仇,怎样都行。 确认主战场不会发生意外后,明辉也不再逗留,转而飞向阳原城。阑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就当他一路疾飞,很快就要赶到阳原城时,一道璀璨至极的光束至城门口喷出,方向正对他这里。 那磅礴汹涌的能量波动,令他心跳都慢了半个节拍,灵魂深处升起的危险预感涌上心头。 要是那光束射中自己,会死,肯定会死! 就算侥幸不死,这辈子的道途也毁了。 好在隔了数里之地,光束锁定的目标也不是他,明辉勉强完成腾挪,让那能量光束擦身而过。 十里,二十里,直到光束消失在云层中,这才回过神来。 这是城中那艘战舰主炮所为?阑 龙丰郡战死的阴神真人,就是被这种能量光束射中,灰飞烟灭,连阴神都未来得及遁出。 不好,这一击不是对着他来,岂不是周柏那! 明辉也来不及去分辨将舰和兵舰的主炮威力,直接从上空飞进阳原城。 入目可见,就是占据县城核心处的战争机器,一艘兵舰。 流线型,那通体青绿的舰体上,还有残留有突破界域封锁时留下的伤痕,很多被天火焚烧的地方现在已经锈迹斑斑,看似是金属构造。 整体宛若封闭的灵舟,一处黝黑空洞的炮口,里面还存留有暴躁的灵能波动。 明辉下意识就要躲避,可一个人影出现,让他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阑 人影正是周柏,他站在庞大的兵舰前,手上还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大念师舰长。 “哈哈哈周真人,幸好你没事,不然堂堂伏魔将军战死,我却活下来领功算什么事。天庭怎么看,天下人又怎么看。” “以一己之力覆灭两队念师,并且现在还生擒堂堂舰长,不愧是专镇域外邪魔的伏魔将军。” “周伏魔,以后就这么称呼了,天庭这个古爵给你,我现在是真服!”明辉飘然落在周柏身侧,一边大笑,一边大肆赞赏道。 兵舰主力覆灭,周柏还没事,稳妥二转天功之上,他岂能不高兴。 周柏见礼后,也是欣然回道:“若无真人襄助分担,大事难成,您那边可还顺利?” 明辉摆摆手,一脸轻松:“顺利,顺利,这些域外之敌再强,在我等修士面前却是没有优势可言,更何况我还比他们境界高。”阑 “只是伏魔军可能要死些人,我看那开拓军都是不要命的,不如现在就让这舰长叫他们停手?” “不用,一艘兵舰的普通军队都对付不了,以后何谈伏魔。”伏魔军此战会有损伤,周柏早有预料,他之前五百老兵战力强横,那都是血战磨砺出来的。 扩军之后还没打过大仗,现在正需要来一场真正的血战,来让伏魔军蜕变,真正凝练出属于伏魔军的军气。 周柏现在真正经历过两界战争后,彻底确认前世记忆中的一个疑惑。 那就是本界军队的军气,对本界超凡有压制,对异界超凡则有更强的压制。 等这次出征的三千伏魔军,回去和留守的两千人一对比,就知道差距所在。 “如何,天道规则排斥压制你们,你这念力也难恢复。”周柏一把拽起舰长,按着他的头颅向舱门走去。阑 “你,你怎么会提前躲开主炮……”半废状态的舰长,使劲摆动头颅,闭紧眼睛,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欢迎您回来,舰长,身份验证成功,舱门打开~”毫无感情的僵硬语音响起。 “舰灵,舰长被挟持,封闭舱门!”里面同时又有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试图阻止舱门打开。 “权限不足,宣明号舰长存活,第一权限尚未转移。” “智障舰灵,死板僵硬,我就说区区兵舰资源不足,搭载什么舰灵…… 周柏可不管里面的人作何想法,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宣明号的主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源池源水,丰盛收获 周柏手握第一权限的舰长,宣明号留守人员根本无法阻挡,舰灵死板地进行程序验证后,随即打开舱门。 哐当~ 金属质感十足的青绿舱门打开,里面的景象令周柏和明辉两个真人也是啧啧称奇,和天元界完全不一样的造物风格。 前世记忆里不过是区区举人,二境巅峰的他,可没有资格进入一艘兵舰参观,最多是从天功碑的邸报中,了解一些文字信息。 往里走,进门就是一条走廊,两侧则是金属墙体隔开。 上面以青墟界通用文字,标识着载员区域,偶有几块单薄的水晶,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 透过水晶朝里一瞥,载员区域占地倒是极为宽敞,应该是整个兵舰最大的一个区域。 但那一排排紧密的床铺座椅,连任何多余装饰空间都没的地方,周柏不觉得住在里面的人会有什么旅行体验。 真要说,周柏觉得比某些牢房的环境还要差,仅仅只能停留在“住”这个层面。 不过现在不是他仔细研究,什么人权环境问题的时候,一队留守兵舰的序列者,正堵在前方通道。 这队序列者后面,还有一个边退边跑的指挥官在大喊:“给我拖住,作为有过光辉远征历史的宣明号,绝不能落入这群土着手中!” 很自然,周柏就想到了之前推衍模拟中的情况,这艘兵舰是能自爆解体的。 望气术圆满进阶的推衍能力,到底能不能相信,周柏提前预判躲过舰炮一击,已经足够说明。 从推衍中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但足够预防一些意外情况,比如现在。 “真人,全力出手,他们要拖延时间,引爆这艘兵舰!”周柏也不耽搁,向明辉寻求援助。 好不容易到手的战利品会爆? 明辉真人当即脸色一冷,这不仅是威胁到他的生命,更是要把他要获得的天功降等。 “伏魔自去,我来解决这些小家伙。”明辉话音刚落,人已经一个闪身冲入前方序列者的阵型中。 十余念师和战武序列的阻击,在明辉真人这样一位老阴神眼中不值一提,他甚至凭借加持在身上的防御法术,就硬生生撞散了敌人。 没有三境,连二境都没,肯定是对明辉没有任何威胁的。 是以周柏只是一个眼神示意,便把提着还剩一口气的舰长,全速冲了过去。 腾云驾雾这等小神通在这里无法发挥,可周柏习练的龙象功法鱼龙变,也是能运用到身法上来的。 法力运转间,身形化作残影,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条灵活的游鱼在舰体长廊中极速穿梭。 没有多余的守卫阻拦,显然舰长带队出击前,根本没想过自己的兵舰会有敌人杀入。 就算各个区域都有门封锁,但他挟持着尚且活着的第一权限,舱室的闸门根本挡不住他,沿途畅通无阻。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周柏哪怕这般速度,也不能立刻追上提前走的那指挥官。 直到最后,你追我赶来到舰体核心区,他才看到一个古怪的身影,倒在最后的驾驶室大门前。 为什么说古怪,因为周柏在刚进舰内时,看到的人还是个正常人族,和其它序列者没什么两样。 现在走到面前一看,却是浑身散发着腐朽之气。 充斥着生机的血肉已经完全枯败,五官凹陷,死鱼般的双眼盯着周柏,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干哑的词汇。 “要不是运气不好,遇到这款魔药的副作用,你这种土着天骄也只能和我一起陪葬。” 听到失败者的不甘,周柏走到他身前,踢走其藏在手里的黑瓶,就在说话间,黑瓶的瓶塞已经被拔了一半。 将瓶塞扭紧,神识探查里面是五颜六色的药液,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挥发性剧毒?药师序列?难怪明明之前感应到,最多第二序列的生命气息,其速度居然可以爆发成这样。”周柏的手上忽然浮现一团烈火,似是准备要抛出去。 “土着天骄,你以为你赢了?不,我……” 这药师的话还没说完,周柏直接对着他的脖颈凌空虚握,扭断最后的生命力,同时那团烈火直接丢在尸体上,几个呼吸就将其烧成灰尽。 这药师序列的都是疯子,嗑药下毒就算了,最后还想来个自爆,不过全程覆盖的神识哪能给他这个机会。 将黑瓶毒药收入储物戒,周柏便开始检查起核心区,没有其它生命气息,空无一人。 驾驶舱和他记忆中的星际战舰不同,里面没有什么太多的系统、按键,有的只是一个船舵,还有一处可用神念沟通和下达指令的舰体中枢。 舰体中枢也不是多高科技的东西,就是一根碗口粗壮的水晶柱上,放了一颗透明水晶球,应该就是控制台。 周柏试探着用神识探入其中,立马就有反馈出现。 “中枢权限未授予,非权限者接入,请提升权限。” 一句权限不够还好说,可紧接着全舰就有警告声通传。 “警告,警告,非青墟界个体接入中枢,按照远征舰队开拓守则,将引爆源池自毁!” “十、九、八……”舰灵冷漠的声音从水晶球中响起。 周柏不敢怠慢,连忙把舰长的眼睛贴近中枢,神识勐然冲击他的脑海,一缕神念不自然涌出。 “欢迎您,舰长,暂时中止源池自毁。” 还好这艘兵舰的舰灵,并不是多么智能,无法分辨舰长现在的处境。 呼,周柏长出一口气,如果刚才那药师没来得及自毁,结果被他弄炸,那可就搞笑了。 只是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被当做工具人的舰长,也终于断了最后一口气。 也就是说,周柏无法再试着控制中枢,没有相应权限者的意念接入,他们这些“土着”触之即炸。 不过好在除了中枢认意念,其它区域的舱门,周柏已经在追击路上,借由舰长还活着时全部打开。 他的天功权限,能在玉令天碟中,查到相应的信息。 一般具备舰灵的战舰,其识别方式,往往是根据船员的体征、气息等分辨。 当然高级点的舰灵,是如同法宝器灵一般,拥有自主意识,不会像宣明号这样被周柏轻易过关。 接下来周柏先去了中枢之外,最重要的区域,源池。 源池:用于提供战舰能源的区域,各种具备灵性的物质都能投入其中,转化为源水,从而支撑战舰运转。 在天碟中查到源池的说明,周柏大吃一惊,这看来就是青墟界敢派远征舰队,征伐其它世界的本钱。 灵性物质,这个范围实在太大,因为只要沾染的灵气的东西,都能算是灵性物质。 而从如今凡间的灵气浓度来说,就算是普通的石头土壤也能算是沾染了一丝灵气,投入源池都能转换出源水。 周柏在阳原县郊外,除了发现很少见到树木,时不时还能见到一个个大坑,坑内有零碎的矿物。 他怀疑,宣明号真是在用各种低灵物质,转化积蓄源水。 要不是作为第一批登陆舰,面临的环境太过危险,一般的战舰肯定不会这样做。 得不偿失,不仅效率低下,或许还会破坏其它源水的品质,影响战舰运转。 走进源池区,能量波动铺面而来。 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池子,大的是池子是源水池,小的池子则是用来投放灵性物质。 此时的源水池中,只剩下薄薄一层源水,可以说连战舰短距离挪动的能源都不够。 之前轰击周柏的那一炮,几乎抽干自降临以来,宣明号源池积累的所有源水。 源水和普通的水一样无色透明,可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是非同一般,真要论,金庭灵酒的灵气也比不上源水。 周柏大袖一挥,源池中最后的源水,齐齐卷空中,然后在精准的控物力道下,分别灌入他取出的三个空葫芦中。 倒不是准备当灵酒喝,只是单纯的收起来,留作它用。 他检查过,源水中灵气浓归浓,但太过驳杂,修士难以消化吸收。 更何况,谁知道这些源水,都是一些什么东西转化来的。 旁边投放池中的各类残渣,难以分辨,有矿物残渣、植物枝叶,还有不知名生物的骨质。 “这些序列者没有活口,我刚一逼问出什么重要信息,他们就仿佛神魂禁制被触发一样,直接暴毙而亡。”这时明辉真人也找到了源池区,有些惋惜道。 周柏微微颔首:“嗯,应该是动了手脚,毕竟是第一批,肯定不会让我们知道过多东西。” 接着他又丢给明辉真人一葫芦源水,告知或许可以作为阵法能源。 明辉道谢一番,打开葫芦嗅了嗅,也察觉源水的不纯粹,问道:“难不成舰上最后收获的东西,就是这无法直接利用的源水?” “或许,中枢舰灵我试过无法控制,现在还有几个仓库没查看。三天之内,你我搬空这艘宣明号,上面会有天使来接收。”周柏神念从玉令天碟中收回,提醒明辉道。 明辉点点头,一副非常信任的姿态道:“也好,既然无法控制,这艘兵舰你留着也没用,还容易引来青墟界的报复。” “不过天庭还是对你这伏魔将军重视些,要是我这普通阴神反应,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有天使降临。” 见明辉如此识趣,根本没对他做出的决定有任何异议,周柏也起了交好之心 就在刚才,天庭通政司已经接到了他的天功核验申请,此战,全歼一艘兵舰主力,并且俘获一艘完整的兵级战舰。 为此,处于百忙之中的赤晴,决定亲自下凡带回这艘兵舰。 如果是普通的兵级战舰,那上面可能还没这么重视,可这艘兵舰特别完整,还是有名号的兵舰,拥有低级舰灵。 天庭在域外战场缴获过更高级的将级、帅级战舰,但因为舰灵过于智能,每次都会自我泯灭,导致至今未能获取更完整有效的信息。 …… 三天后,一位女仙降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因为要保证兵舰前往三十三天过程中的完好无损,赤晴这次是本体降临,时刻处于天道的压制瞩目之下,根本不敢过多停留。 唯一和周柏、明辉的交流,就是褒奖他们的功绩。 周柏获得三千点贡献,天功四转权限保持不变,而明辉则是获得一千点贡献,天功权限也从无提升到二转。 二转一千点,对于周柏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明辉真人,却是非常珍贵。 他直接用这些天功,兑换了小避劫丹,然后就和周柏告别,直接回返山门闭关去了。 阴神到阳神的关卡,为何被凡间修士称作难以逾越的天堑,就是这一关需要渡过雷劫。 此雷可不是普通雷法唤来的雷,而是堂堂天威之雷,是因天道规则而出现的天雷。 一个世界能承载的超凡之辈,必然是有上限,正常世界的天道都会给上层超凡的突破加以限制。 阳神之境,就开始触及到那层限制,故有雷劫天降。 渡不过,说明你未来成为大能,反哺世界的希望过于渺茫,死了就死了。 能渡过,才说明你拥有继续上升的潜力。 天道不需要废物和累赘,来拖累世界的正常运转和发展。 小避劫丹,就是一种凡间少有出现的圣丹,它不仅能使服用者增加通过几率。 更关键还是能保住阴神存活,这样也不会渡劫失败,便身死道消,或能走鬼仙之道。 因为天功奖励太过丰厚,明辉没要兵舰上剩下的任何战利品,甚至还让视为心腹的六名道官手下投靠他。 当然,也是战利品太过普通,不值得他这大修士舍下脸皮,这一战后,伏魔将军的人情比什么物资都重要。 抢收的粮食、堆积的矿石、两百套轻甲五十套重甲、几百军械上千“农具”、灵石黄金少量…… 序列者虽然没有活口,但还有三百开荒平民被俘虏,现在暂时供给饭食,用作苦力修补阳原县的城墙。 劳改完毕,再沟通,看能不能为己所用。 不过三天下来,周柏的精力可不是用在这些普通战利品上,他最关键还是把源池的构造,以及兵舰主炮的构造弄清楚了。 以他蓝星工科狗的浅薄眼光来看,这两个东西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关键是复刻能源联结的纹路。 而这对于望气术圆满的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甚至两张图纸最后,能在气运天书经武要略那一页上显化。 阳原城一战的结果,风传北安。 伏魔将军之威固然大震,但最让各方势力没想到是,怎么将军府还就将阳原县纳入管辖,您这不像是只伏魔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气运规制,英灵成军 自九月十一日宣明号战舰落于阳原县,迄今不过半月有余,但对阳原县原有格局的破坏却是十分彻底。玩 县外所有粮食作物均被收割一空,成熟与否根本不在宣明号的考虑之中。 因为需要站稳脚跟,那些自诩传播文明的开荒者,在各类资源区掘地三尺,涸泽而渔反而成为他们的掠夺准则。 当初宣明号在城外积蓄部分能源后,直接空降阳原城,一举控制整个阳原县。 县城最繁华的中心城区,包括衙署、文武庙、商肆、集市都毁于一旦,北城门及一段城墙,也因为宣明号的那一炮给直接轰垮。 县衙几位坐堂官包括大部分吏员,除开早早亲去“求援”的县令,尚且于郡城苟活,其余官吏可以说是被宣明号一锅端。 只是阳原县令自己也没想到,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他自己跟着郡城大小官吏,又被孙玉成给挟持。 弃土而逃的嫌疑还没得及找关系洗清,现在可能还成了反贼,阳原县令欲哭无泪。玩 暂时没有官府接掌战后一片混乱的阳原县,伏魔将军怜惜阳原百姓,只能委派检校县令“祁华”及相应班子,来组织阳原城重新恢复生产、维持社会秩序。 朝廷有这个任命?合法吗?将军府是不是僭越职权? 然而亟待拯救的阳原百姓,根本不会考虑这些,这半个多月的遭遇,已经让他们对朝廷彻底失望。 伴随着伏魔将军府阳原县署的成立,诸多充满干劲的年轻官吏涌入县署做事,阳原城渐渐恢复生机。 十月三日,城北一间十分普通的宅院中,周柏在此召开了新班子的议事。 此举倒不是为了亲民低调,而是一间完好的普通宅院,放在如今百废待兴的阳原城已是十分难得。 好在县署核心要员不多,宅院正堂的面积也够用,周柏端坐主位,余者列于其下。玩 望着堂间他匆匆组成的县署班子,周柏面色平静,朝下首第一位的祁华道:“祁县令,阳原目前的家底先说说,都说残破,到底破到什么程度。” “见过将军,诸位同僚。”祁华不卑不亢,起身出列朝着周柏和同僚一一行礼,看样子是已经适应当前身份。 不过别看他现在澹然自若,其实纯熟养气功夫到位,心里则是各种滋味交缠。 祁华万万没想到,能直接被周柏任命为一县之长,他的本意可只是暂时投奔好友,有个栖身之处。 这段时间,身份转变实在太快,郡望嫡子到组织抵抗反军的领头者,再到落脚平苍的失意之人,最后一眨眼又被周柏忽悠到阳原,成为将军府私设的县令。 也就是在这时,祁华明白了他这好友的心意,伏魔将军显然不仅限于伏魔,周柏不想当一个纯粹的天人。 域外妖魔入侵,朝廷无能为力,生灵涂炭,天庭需要一个崭新的王朝,凝聚天下大运反击外敌。玩 你考不上同进士,真就认为自己不如他们?能做实事,才是百姓真正需要的官员。 在自己手上失去祖产家业,令先祖蒙羞,加入将军府,很快就能重返郡城。 你信不信,孙玉成做的事,和我现在做的事,朝廷不会有任何责罚,反而会要予以安抚。 朽败的朝廷,不需要你来殉葬…… 那晚的彻夜长谈,还有自己在阳原亲眼所见,让祁华接受了阳原县令一职。 至于当好友手下的官,自然有些不适应,但在证明自己、光宗耀祖、造福百姓等等诱惑前,一切都能克服。 调整好心绪起伏,祁华开始汇报总体情况:“根据初步统计,阳原县原有人口十二万,因战争饥饿劳累等各种因素,减员五万,现有人口七万余,皆已聚拢在县城周边安置。”玩 伤亡数字之大,哪怕周柏也是皱紧眉头,人口跌破十万,按制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县。 人道王朝自古有制,人口数量决定一地的气运规制,千万人口可设州,百万人口可设郡,十万人口方可设县。 这就和县豪家族,拥有的田亩不能超过万亩一般,会受气运限制,不遵守者往往会遭“报应”。 人口不足十万,严格意义上来说,周柏不能设置县级行政区,否则阳原县气运不稳,易遭受天灾人祸。 现在只是借由将军府这个体制,勉强用县级框架管理阳原,人口还是得快速补上,才能万无一失。 平苍县毗邻苍山,掌握草原商道,经济繁荣,聚住人口超过三十万,故而可称上县。 但整个北安郡也就平苍一个特例,大部分县的人口只符合下县标准,十万以上二十万以下。玩 “粮食方面,因为宣明号收集太过彻底,存粮反而比以往更为充足,可供七万人吃到明年秋收。” “所以目前县署准备招揽流民,拿出土地吸引外县无地百姓迁徙,相信将军府的名气,已经足以吸引外来百姓定居。” 周柏听到这里,直接拍板道:“十万设县的古制不能违背,招揽足额百姓定居,是你们班子的第一要务,田亩免税、青苗借贷、协建房屋等手段都可用。” “诺。”堂间众人齐声应道,他们明白,这就是将军府考核的重要绩效指标。 周柏知道天庭强大的根本,还是气运,种种气运规制,都是为了能让天庭更好聚拢天下大运。 十万一县,百万一郡,形成定制,气运就不会有过多流散。 无论这些流传的气运规制,有多古怪,他也不准备改变,否则岂不是要撬天庭墙角。玩 周柏将来或许会“找死”,但肯定不是弱小的现在。 祁华领会精神,又接着道:“按照平苍建设经验,大规模开展以工代赈,为参与建设、修路、开垦田亩的百姓提供粮食。” “举行正神祭祀活动,安抚百姓,招纳本地良才……” 一番汇报下来,既说清现况,也阐述了未来一段时间的执政重点与方式方法。 总而言之,周柏是很满意的,他这个好友可不是什么跋扈公子,而是标准的郡望嫡子,各项能力极为突出。 周柏转头看向余伋,询问道:“余主簿可有什么补充?” 余伋出列拱手揖礼,十分低调:“回主公,阳原百废待兴,祁县令的各类举措都切中要害,下官深表赞同。”玩 “若真有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则应在平时不断完善调整。” 中规中矩的回答,反而正是周柏拔其为主簿的原因,他本是功利上进之人,可一旦交付重任,所做之事必然符合其身份。 周柏不需要一个主簿去和县令争权,他只需要余伋的缜密心思,帮着祁华填补疏漏。 然后就是驻军问题,因为原有的县兵、衙役体系都已崩坏,伏魔军自然是要派人驻扎。 在县署未完全掌控阳原,秩序未恢复正常前,阳原城都会维持军管状态。 如此,起码要留一个营五百人,这样才能在维持阳原县基本安全的情况下,协助建设民兵、守备军、衙役等常规武力体系。 夹袋里可用的大将太少,除开周远以外,没有让他信任的方面军事之才。玩 但不培养锻炼,这种人才永远都不会有。 于是周柏把参与阳原一战的六个营正叫了过来,分别观气,没想到居然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六人的本命或多或少都有蜕变,其中以一个叫燕诚的营正最为显着。 原本的纯白本命,在阳原之战后晋升成澹红本命,不是红白,而是真正的县才之命。 其他五人差了一点,都只是白里显红,有蜕变成红命的趋势。 周柏一番细细调查,最后发现燕诚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在阳原之战中表现最为突出。 他指挥的本营士卒,不仅杀伤最多,而且损失最小,最后核算军功,居于第一。玩 军将可以在战场中改易本命,这是周柏前世就知道的事,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面临生命威胁,容易激发潜能。 然而这个概率是很小的,有新兵变成老兵,却很少有新兵变成良将,运气和时间缺一不可。 在阳原之战前,他这几个营正可都是大小战斗一次没缺,无论是剿匪还是和金人血战,强度没比这次差。 毕竟伏魔军这次是人多打人少,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为什么偏偏就会集体出现本命蜕变的现象。 宣明号、开拓军、青墟界的序列超凡,全是域外妖魔的代称,是本界大敌。 就是说在对外战争取胜,能得到世界意志的卷顾,改易本命也不算逆天而行。 周柏自身的本命已经是黄堂郡命,向上一步就是青命,就算他为此战主帅,也难就此蜕变本命。玩 所以他的推论,只能在更低阶的本命上验证,伏魔军会操时,周柏望气观之。 剩下的二千七百五十六人中,有一半人达到纯白本命,可以做什长队正等基层军官,另外还有二十三人白命显红。 于是推论成立,与域外之敌发生战争,立有功劳者,天命自会卷顾,提升本命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这等于是给周柏,一个大量获取人才的方法,就算以后真裂土建国,伏魔军也一定要保留。 有才无“德”之人,就让他去伏魔军中历练。 再对六名营正考察一番,周柏还是决定任命燕诚,为阳原县检校县尉。 阳原所有的官职,包括县令都是检校,一定期限后由将军府考核,能者上,庸者下。玩 县尉任命,不仅是因为燕诚本命高,军功过人,还因为他的才也胜过其他五名营正。 问六人治军建军之法,只有燕诚全都回答到位,可以说是对经武要略有一番心得。 讲武堂的那点东西,已经被完全吃透。 周柏一直在阳原坐镇至十月中旬,局势大定,县城上空的将军府法网形成雏形,与平苍相连,这才班师返回。 毕竟是掌控的第二个县城,不比平苍县由将军府直管,总归有些不放心。 …… 祥兴四十七年十月十二日,伏魔将军周柏率两千二百五十六人,抬棺回师。玩 棺材一共有二百四十四副,全部都由伏魔军军官来抬,周柏亲抬的棺材,是第三营的一个队正。 这个队正出自周家,家族第十一房的嫡子。 平苍城郊,新修的功勋公墓,迎来第一批入住者。 周柏率将军府文武,领着城中百姓,一起为英烈下葬悼念。 他们这次不仅是守护疆土,更为驱除域外大敌,牺牲英烈值得所有哀荣。 在沉重的悼词声中,公墓前的英烈祠中开始燃起香火,二百四十四块灵牌渐渐被香气萦绕。 “夫闻守在四夷,先贤之训。去故鼎新,于初有衅。壮士怀德,寄身锋刃。魄毅鬼雄,金石为震。”玩 “……岂忠魂之入梦,洵来者之寓情。扶辁车以偕返,眺归桅以相迎。安故境于桑梓,依同袍之坟茔。魂兮归来,布奠倾觞……英灵所视,既乐且康。英灵所保,福祚绵长。魂兮归来,维莫永伤!” “拜,祭英烈!” 在周柏的带领下,阖城百姓皆向其致以崇高敬意,谁都明白,如果不是这些英烈御敌于外,可能阳原的下场马上就轮到平苍。 然后周柏又当着所有人的面,以盖了伏魔将军印的正式公文,宣布英烈称号在将军府统辖范围内的法理性。 包括之前红泥乡英烈祠的英烈,从此除开有百姓香火供奉外,还享受体制气运供养。 此诏一经宣布,平苍上空的气运法网顿时联结英烈祠,大量气运灌入其中。 随侍在一旁的几个道官,灵蕴双眼,清晰地看到一方大型灵域渐渐出现,隐见其中似有军营。玩 在强烈的气运牵引下,二百四十四位英灵被从冥土接引归来,玄甲鬼刀威风赫赫。 一朝入主灵域,原本消耗给英烈祠的体制气运,居然被反哺大半回来。 “参见将军!” “多谢将军敕封,吾等必将为您牢牢守护阴世疆域,不使野鬼袭扰削减阳世气运。” 周柏看向英烈祠灵域,里面的英灵居然自主成军,誓要守护此方阴世疆域。 尊重英烈,本是身为蓝星人的一个习惯,没想到却契合天地阴阳。 供奉英烈者,当有英灵守护。玩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效战国,平苍子爵 魂兮归来! 英灵,多现于龙庭,生前尽忠报国,死后依然守护一方。 一般也只有王朝龙庭,会收拢游荡在冥土中的英灵,消耗珍贵的香火气运供养他们。 伏魔军战死二百四十四人,死后全部成为英灵,被周柏自冥土召唤而来。 将军府随行的道士团成员,一个个看傻了眼,特别是从郡道士团投靠而来的新人,知晓更多隐秘,因此更为不解。 战死烈士之灵魂死后可能成为英灵,这他们知道。 但就算是一场烈度极高的战争,一百个战死灵魂中也不一定能出一个英灵,与个体灵魂拥有的信仰,其他百姓对个体的信仰有大关系。 为何现在伏魔军战死烈士,全都化为英灵归来,转化率十成十? 其实周柏自己也无法弄清里面的玄妙,只觉得或是他亲祭正封,又或是伏魔军抗击域外之敌,在凡间较为特殊。 还有可能是记忆中的这篇巅峰国祭之文,有紫意氤氲,牵动了冥土规则。 给予烈士们一番极尽哀荣后,周柏这才让出征将士享受得胜归来的待遇。 毕竟是完成预定作战计划的大胜,赏赐庆祝必不可少。 夸功游街,轮流休假,赏银赐田…… 街道两侧,大户、百姓全都挤在一起,人头攒动,摆满的壶浆几乎要堵塞道路。 “快看,伏魔军入城了,气势可真足啊。” “那是,这可是能打败域外妖魔的军队,你也不看看他们身上的杀气多浓。” “瘪犊子,你能感受到什么杀气,都是我们平苍子弟,还能把刀对准我们不成。” “好儿郎,这是自家摘的梨,快拿去。” 能在乱世保护他们,带来富庶安宁的军队,何其难得,如何能不欢迎。 幸福感是对比出来的,自从周柏带兵出征阳原,平苍周遭的混乱一日更盛一日。 郡城被孙玉成占领,郡尉率领一万郡兵主力回师,和抚民军对垒交战,试图立下堪乱大功。 因为郡兵回城心切,前几场还是郡尉主攻,孙玉成主防,可随着时间推移,终究还是攻守易形。 失去根基的郡兵,本来就靠着一股气强行攻城,一旦那股气被孙玉城扛过去,认识到现实的郡兵马上就失去斗志。 据有坚城,后勤补给充足的抚民军,虽然正面打不过,可根本就不惧消耗。 为了不陷入攻城消耗战,郡尉以向朝廷求封为诺,请道士团雷霆一击。 这是非常合理的请求,如今孙玉成刚刚夺城,根基未固,名分体制形成的法网极为薄弱,对超凡压制力不足。 当然,作为一城之主的孙玉成,处于大军重重保护中,气运浓郁。 真要刺杀,普通修士近身后,实力起码也要削弱两三成。 但综合考虑,道士团二十人接下这个任务完全不成问题。 郡城道士团这些人,受朝廷道录司管辖已成为习惯,俸禄气运也就是最近才少了点。 他们跟随大军回来,就是考虑快速镇压叛乱,现在还有另外的好处,自是欣然同意郡尉的请求。 本地郡望叛变,能有供养多少修士,三个还是五个? 道士团一半人镇守郡兵大营,在外围以防不测,另外一位二境领着九位资深一境,信心满满顶着军气血煞及磅礴的人主气运,直冲郡府。 这一战,动静很大,雷火四起,狂风呼啸,整整三条街道被打烂。 然而最后赢的却不是朝廷的道士团,十人中只有五人在外面的接应下撤出,斩首行动至此不用再想。 对峙几天后,因为甩掉辎重急行军的郡兵粮草不济,郡尉只能带着他们边打边撤,损失巨大。 等退到郡北,也就是平苍以东的垣民县时,一万人只剩下七千人。 郡府失陷,没有上级调令,七县自然是各自为政。 郡尉本意是在垣民县修养,以待朝廷支援反击,结果县令陶向文根本不愿让他们入城。 人家堂堂进士县令,这种时候顾及城中百姓,保境安民,只管军事的郡尉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那孙玉成可是私下有过警告,各县可以暂时不投靠,而底线就是两不相帮。 最后好说歹说,陶向文才供给了三天粮草,让他们得以继续撤退。 郡南的平苍、阳原也不能去,郡尉只能转道郡南四县,那边一直还挺平静。 可谁知,就在粮食耗尽之时,抵达郡南的疲惫残军,依旧不被四县接纳。 没有一个县令愿意放他们入城休养,最好的也就是如同陶向文一般,提供三天军粮。 他们可是王师啊,为何到如今地步? 偏偏这郡尉还是个谨守大旭法度的忠臣,不敢肆意做攻城威胁的举动,只能困顿于郊外乡野“打粮”。 殊不知这正是朝廷威望已经崩溃的表现,郡城没了还能指望州里发兵,要是州里也要和孙玉成妥协呢? 不久,朝廷敕封上百藩镇的消息风传天下,孙玉成就在名单之中,位列北安节度使,司掌一郡军民大政。 郡尉惊讶之余强忍克制,派亲兵前往州里征询总督意见,可被欺辱至今的郡兵却是不能忍了,当晚大营就爆发营啸。 郡尉等十余高级军官,上千士卒在骚乱中死去,最后剩下六千人有四千人成为乱兵。 没了郡尉约束,这些乱兵打粮可就没有限制了,无论是豪族庄园,亦或是聚居乡治都难逃洗劫。 还有两千人则是在卫将焦图的带领下,驻守郡东的一个商业集镇,暂时观望局势。 如今的北安郡可谓是乱成一锅粥,郡北有将军府威慑,郡南却是无有安宁之处。 每天都有无辜之人死去,每时每刻都有元气在内耗中消磨。 伏魔将军府,书房。 大半月未回,当然是先和总管大局的长史陈忠邦谈话聊天。 闲话说了好一阵,周柏才拱手正色道:“这段时间辛苦先生了。” 陈忠邦不敢怠慢,起身揖礼道:“主公征战在外,怎能当辛苦二字,您不在府中,上下皆难定心。” “如今道士团人手渐丰,传讯阵盘一定要布置到位,大事还得由您来决断。” 周柏微微颔首道:“嗯,阳原那边的传讯阵盘已经布置,若有大事,六房能够及时应对。” “今岁不算大丰,但也不是灾年减产之景,穰穰满家。平苍秋粮都已入库,相较于往年仓储不减反增,养军安民不成问题。除开预防灾荒之外,还能支撑府中的军事扩张。”陈忠邦说起今年的丰收,不由得脸上浮现笑意。 祥兴四十七年天灾频发,能有这样的收成,实乃各种因素所致。 包括周柏对水旱天灾的提前布置、田亩开荒、化肥应用等等,当然,还有执政者会稍微避讳的神灵庇佑。 “统计可有包含苍山粮库?是按照我制定的正税十税一,其余苛捐杂税全免?” 陈忠邦肯定答道:“不包含,苍山产粮皆蕴有灵气,光论饱腹耐饿也要比普通粮食强,是以全部留存苍山粮仓存贮。” “因为全免其它苛捐杂税,且严格执行到位,您制定的十税一之策并未掀起什么不满和反抗。” 苍山粮库没纳入计算,那平苍秋收的成绩确实算是到位了,有粮有人,他接下来做什么都有底气。 周柏笑了笑道:“平苍的这些家族算是识相,官绅一体纳粮都遵照执行,没给我再杀鸡儆猴的机会。” “二十四乡署的乡官民兵体制在逐步成形,只要过了今冬,主公的根基就算是真正稳固了。”陈忠邦一针见血点出“皇权”下乡的优势,边上就有官府盯着,哪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可惜啊,孙玉成不给我安心积蓄的机会,啧啧,北安节度使,这个名分可是够拿下北安了。”周柏随手拿起一封情报,调侃似地说道。 陈忠邦摇摇头道:“朝廷这次大封天下诸侯,不知意欲为何,但您可没被忘记,正六品北安团练使,只是您不要。” 团练使、防御使、节度使,都是具备招兵买马名义的封疆官职,节度使更是军民一体,是枭雄在未称制建国前,割据一方最好的名分。 在以往的王朝末期,这种官职都很难得。 为了借助朝廷最后的外壳积蓄发展,地方枭雄往往会向中央大量上供,并贿赂朝臣,这样或许才能取得一个名义。 然而这乱世刚刚开始没几年,天下诸雄尚且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发育,反王虽多,有名有姓的却只有寥寥几位。 朝廷在尚剩几分气数的情况下,为何主动推动藩镇割据的乱世来临。 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摸不清朝廷意图,周柏有华夏五千年历史熏陶,却是隐约明白。 史载,唐朝安史之乱后,河北四镇彷效战国诸侯之制,建号立国。 即“四国俱称王而不改年号,如昔诸侯奉周家正朔。筑坛同盟,有不如约者,众共伐之。” 也就是这四镇想和唐王朝达成协议,希望能成为周朝战国时期的那种诸侯,建立国中之国。 我自“以土地传子孙”,但尊奉大唐为宗主,保其国祚长绵。 周柏现在就敏锐的察觉,大旭提前让天下进入藩镇割据,就是想掌握主动权,最后让天下达成“效战国”的理想状态。 朝廷居于中央,而藩镇诸侯皆尊奉其正朔,岁岁朝贡,得气运供养。 如此一来,大旭虽不至于千秋万代,但肯定能多延续百年以上的国祚。 蓝星的周朝有近八百年,大旭有个五百年国祚不是奢望。 以周柏来看,大旭朝廷这样做未尝不可行,反正赤帝都抛弃你了,何不如自己找条生路。 境内分封皇子是如此,提前开启藩镇割据也是如此,都是为了尽量延续大旭国祚,这样阴世龙庭也能积蓄更多气运,存留更久。 翌日,州里就送来了书信,总督雷浩渺亲笔。 内容就是恭贺周柏马到功成,歼灭外敌,不负伏魔将军之名。 朝廷为嘉其功绩,决定改封他为苍山南北防御使,从五品。 并且将周柏云骑尉的爵位,直接提升至五等爵之内,为平苍子爵。 早先就已辞官,现在他又岂会吃回头草,让自己受限于朝廷。 周柏当即回信,居于孙玉成这个反贼之下,深感为耻,他不能接受防御使一职。 只有平苍子爵,是他对人道有功,觉得能够承担的名位。 …… 数天后,朝廷使者到达定州,正式敕封吕定为平河郡节度使,孙玉成为北安郡节度使,总督雷浩渺为忠义伯,周柏为平苍子。 另外还有几个大族,依靠上供的财富粮食,获封团练使、防御使、尉爵等等。 这一波主动敕封,朝廷得了实惠,地方枭雄得了名义,似是互利共赢。 一时间,混乱的天下局势,居然因为诸般名义的牵制,显得有些平稳安宁。 甚至窝在各地储存资源,静待适应规则的域外战舰,也因此被节度使防御使联合地方官府,大肆剿灭。 十月底,平河郡战舰被吕定逼得自爆,定西至此只剩一艘兵舰,吕定得以解开束缚大肆发展。 而定东还剩一艘将舰一艘兵舰,州衙的主要力量则还是被牢牢牵制,局势一下又微妙起来。 朝廷给了名义,难道真就能把各方枭雄,拘束在那一亩三分地? 十一月三日,孙玉成以北安节度使名义,释放留在身边的阳原县令,让其回去继续当县令。 这本是节度使应有的权力,同时也是他对周柏的试探。 其它各州的潜龙枭雄不提,北安却是由周柏率先打破平衡,你们顾及名义,我可不会。 十一月五日,阳原检校县尉燕诚,在城外截住那位真县令,直接一番痛骂,再将其剥光赶走。 如此赤裸裸打了节度使的脸还不算,第二天,周柏亲率扩建至五百骑的骑军,直抵北安郡城之下。 此来耀武扬威,此来正式宣战。 周柏以神乎其技的弓术,直接把一封讨贼檄文钉在城头。 “……为保一方安定,奋勇于前线,抵御本界之大敌,降伏外魔。不料后有贼子残贤害善,举旗造反,城内阖家而灭者数不胜数,血流成河。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郡同声。此贼贿赂朝臣,获得节度大位而招安,试问可有昨日为反贼,今日为节度之理……” 总之,就是伏魔将军府不承认北安郡有如此节度,号召北安士绅百姓不要再服从它的统治。 最关键是,当这封檄文传遍北安,几封原件上居然还有前郡守印慕的附名及其印章。 第一百七十章 龙搁浅滩,龙见龙 周柏的正气洪声,响彻北安城,那一句句毫不留情的痛斥怒骂,让城头的军卒们脸色怪异。 伏魔将军的这封檄文,似乎并没有说错? 怎么前脚他们还是不满朝廷无能,而起兵保境的抚民义军,后脚就又成了朝廷的官兵。 这就是改换旗帜必须要经历的事,节度府上层或许已经达成思想统一,基层军队却是出现一些混乱,需要时间调整纠正。 现在不过是孙玉成起势的初期,就算强行更改自己的立足之本,也不会导致过于严重的后果。 然而管中窥豹,孙玉成借助朝廷名义发展,日后必然受此名义限制。 一旦攻击朝廷势力,改换门庭,那就不是像如今肃清几天就能完事。 必须时刻让手底下人知道,不是朝廷养着他们,而是节度使。 处理不好,就是气运崩坏,根基不稳。 这也就是周柏坚持不受朝廷官职的原因,他现在若是朝廷防御使,焉能如此放肆。 檄文声讨,引来众多郡人前来围观。 骑兵奔袭,城门突然关闭,城外还有相当数量的士绅百姓受困于原地。 原来不是什么乱兵匪寇,而是郡北的伏魔将军,那他们又有何惧。 只见一匹锦缎火炭覆盖的神俊蛟马,驮着英气勃然的周柏。 向来以超然天人形象露面的他,今日却是杀气腾腾,霸气威慑一郡兵马。 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 弯弓搭箭,瞄准城头,有任何敢露头护着孙玉成的,都是被当场射杀。 此时孙玉成及一众精锐,还在赶来的路上,一时还真没人直撄周柏的锋芒。 “我家节度乃是北安世代郡望,如何会害父老乡亲,这周柏不……” 刚有一人藏身墙垛之后,试图躲避箭失,博名上位。 结果他这话只说到一半,休,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一根羽箭击电奔星,射穿厚实的砖石墙垛,再直直将那博名之人钉在身后城墙。 嗡嗡~ 箭杆的颤动久久未停,一众兵卒的心也是跟着颤抖,这是何等力量。 都以为伏魔将军是文弱书生,就算成为进士修道,那肯定也是个儒雅随和之辈。 不料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马上将军,什么才是伏魔的真颜色。 “噤声,等节帅和主力到。”一位军官面色苍白的提醒手下。 这一箭之后,城头的这些值守军卒,只能默默龟缩,只要你不攻城都好说。 至于射箭反击,那就别想了,人家伏魔将军可是在三百步开外。 于是在等待修整主力支援,孙玉成赶来的过程中,整个北安城居然无人敢出声制止,周柏的檄文挑衅。 至于派小股值守军队出城迎敌,那更不用想,周柏身后的五百玄甲骑,不是吃素的。 一眼望去,如同一片整齐的黑色森林,静默无声,行进一体。 伴随着草原老兵还有银蛟军老兵的加入,伏魔将军府的马军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若论马背上的骑射功夫,这支骑兵还算不上精锐,可要是论配合冲阵,在定州也能称得上是强军。 骑射游击需要日积月累,阵列配合却是经武要略中,对新建骑兵快速形成战力的重要手段。 不过这不代表伏魔马军只会冲阵,周柏为了将耀武扬威展示得更为彻底,马鞭朝前一甩,身后顿时有十骑冲出。 这十骑就是全军骑术最佳,来自银蛟军和金国草原,他们全都骑着“病退”蛟马,在城门前肆无忌惮展示优秀的骑术。 辗转腾挪,急停转弯,还有在马背上射中城头旗帜的骑射技术。 “伏魔军威武!”赫赫军威,让远处围观的郡人都激动地喊出声来。 “虎,虎,虎!”五百骑兵同时附和,虎声传入城内。 急冲冲率兵赶来北城的孙玉成脸色铁青,他对着身边的副将厉声问道:“印慕人在哪,监视他的人在哪?!” “监视的兄弟都被绑在印府,听他们说,印郡守已经带着郡守官印,回京述职而去。”副将满脸尴尬,顶着孙玉成的怒火说出了实情。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还能让他跑出城?去,带人给追!” “还有你们,集结军队一个比一个慢,要是他周柏这次来的是五千人,岂不是已经打进城来。” 想到这段时间在城内整编军队的成果,孙玉成就一阵头疼。 打下郡城后,他手下的军队人数极速膨胀,各家家丁、地痞流氓、临时招募的新兵,零零散散加起来居然超过三万。 是以得知朝廷要分封藩镇,他就准备拣选其中精锐,设置节度亲军,也就是他亲自统掌的衙军,这一部分大概是两千亲军扩增而成。 其余两万人,孙玉成准备设置为外镇军,并且让有功之将领了去坐镇其它县城。 北安郡一郡七县,从他全据郡城以来还未占领一县,就是因为军队整编过慢。 手下各将心思各异,有的认为留在衙军有前途,有的则是想出镇县城,能领兵一方逍遥自在。 分割兵马也是麻烦,谁先选,青壮精锐占几成等等都是问题。 没办法,孙玉成从最开始起家,就联合了郡城大族,借了不少外力。 而且后面发现自己龙气不足,为了勃发起势,更是给手下封官许诺,让他们卖力拼杀。 这也就导致整军缓慢,直到现在对七县实质性的试探,还是把阳原县令派回去摘果子。 可孙玉成万万没想到,周柏的反应会如此强硬,直接就怼上门来骂。 “道长,这人如此行径,当是潜龙了?”孙玉成示意大队上前,自己则是对卜元子询问道。 卜元子易数衍算不停,闷声道:“怪哉,怪哉,未闻有二境修士还能争龙者……” 孙玉成并未执着潜龙与否,现在这个形势,就说明周柏是他在北安的最大对手。 于是接着请教道:“不管周柏是不是潜龙,其主动参与人道之争,直接杀了他,天庭可能怪罪于我?” “你得了郡城为根基,正式激活潜龙大运,现在这种情况,周柏就是你的敌人,杀了天庭也只会认为是正当竞争。”卜元子认真回答道。 孙玉成听着城外伏魔军的“虎”声,狞笑道:“那我使用扶龙宗门的力量,也是正当手段了。” “只带五百骑就敢来耀武扬威,那我就让你有来无回!道长还请替我联系无定门,务必不能使他回到平苍。” 卜元子稍稍一愣,旋即赞赏道:“不错,如果这位伏魔真是潜龙,现在只有五百骑跟随,那就是龙搁浅滩。大好良机不能错过,直接斩了,收服七县将再无阻碍。” “有一个完整的北安郡在手,不止公子透支的气运能得到恢复,还能趁机进取苍北或者瑞南。一旦有三郡在手,名分就能更上一步,开国建制都未尝不可。” 卜元子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那般盛景,初始一郡基业,他不敢借用气运修炼,三郡却是能真正开始给他反馈了。 不过一想到无定门,他却是心中一沉,那天郡尉带回的道士团入城直斩孙玉成,就是无定门布置的人手将其击退。 无定门,北安郡本土的一家隐世宗门,也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是正经的修行门派。 但无定门规模不大,不掺和俗世之事,招收弟子全凭缘分,是以也一直只是艰难维持宗门的存续。 每一代真人坐化前,才堪堪有一个后辈突破阴神,接替守护宗门。 凡间修行界有个默认规则,有真人坐镇的宗门,才算正经宗门,能够传承道统。 也只有真人坐镇,其它势力才不会起歹心,去争抢宗门资源,还有最关键的灵脉。 然而这一代无定门真人寿元将近,二代却没一个有希望突破三境阴神,无力保全宗门道统。 是以上千年都未想过扶龙无定门,决定在这一代押宝孙玉成,只为求个人道的“真人”敕封,如此也能借助气运突破。 这样取巧突破的真人,实力肯定比寻常阴神要弱,但总归又能坐镇宗门至三百年寿元大限,也能在接下来的大变之世中,多一些自保能力。 眼下多出这么一个无定门,来分他的气运,卜元子实在说不上有多开心。 可如今的这个王朝末世,根本不像以前的王朝末世,他一个二境还真难保着孙玉成上位。 “公子,请无定门我没意见,可要请就干脆到位。所以我想求您一个承诺,那就是未来开国建制,要给无定门一个真人的名额。” “否则我怕无定门不尽力,白白浪费这次机会,那五百精骑的血气近乎形成狼烟,一般二境都难以破阵。”卜元子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决定顾全大局。 现在孙玉成还未成大器,就想着内部争运,难成事矣。 “先生自可代我许诺,还有敬请放心,若真有开国建制那天,您那一份气运我绝对不会忘。”孙玉成听完卜元子的请求,面露感动,深深一礼道。 顾全大局,为他大业着想,这已经脱离普通供奉的程度,是以孙玉成尊卜元子一声先生。 “我这就去天功碑通知他们,若有几位二境领头,当能截杀。”卜元子得到允诺,干脆利落地化作一道残影直奔城中心。 那里有一方天功碑的子碑,在那里不仅能随时查看天功兑换奖励,更是各地交流有效信息的平台。 而且还有传闻说,在天功碑附近修念,更容易悟道,也不会滋生心魔。 …… 片刻后,孙玉成下令三军至其它三门而出,自己则是登上北门城楼,与周柏隔空相会拖延时间。 上次两人相见时,还是春闱会试,在当时,孙玉成只能仰望周柏这等天骄的背影,甚至与其同列天籍的资格都没。 而他已为一郡节度,是朝廷也要尊重的藩镇,以后有称王称霸之时,自认为不比周柏这等天人将军差。 谁料这家伙偏偏还要和他来抢夺地盘,想要破坏他的大业,孙玉成带着种种愤怒复杂的心思,在城头隔着老远喊话。 “周兄上来就剑拔弩张,此乃何意?” “本帅一心为北安百姓着想,朝廷也是看在这点,才许我北安节度之职。” 周柏瞥了一眼城内突然混乱躁动的军气,知晓这孙玉成肯定是拖延时间,可他偏偏不急,想等着更大的鱼出来。 “柏哥,无定门在城内起码有三位二境,孙玉成应该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周柏身边的一个普通骑兵,嘴唇微微蠕动,居然在给他传音入密,以作对局势的提醒。 这骑兵俨然就是刚刚突破二境,伪装成随行骑兵的于月筠,她知道周柏想对无定门出手,实在不放心。 周柏调侃似地传音回道:“你说碧涛宗怎么就不愿意来扶我呢?不然三位二境算什么,是不是你不肯尽心劝说师门长辈。” “哪有,碧涛宗立派宗旨就是不参与扶龙争龙,不牵扯人道纷争。因为给你做道士团团长,现在我都得不到宗门的消息了。”于月筠银牙轻咬,恨恨道。 周柏微微摇头,并未表示反驳,但他知道,那只是碧涛宗还有本钱。 无定宗莫非就想扶龙搏命?实乃底蕴耗尽,于此大争之世不得已而为之。 “孙玉成,你这种不忠不义的民贼,就别和我叙旧了,不配!” “我在阳原和域外妖魔打生打死,你在背后闹割据叛变,你有什么能力保护北安百姓。” “呸,彼其娘之!”仗着大义在身,周柏一番痛骂,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孙玉成此时也不想着慢言细语,拖延时间,也只管对骂起来。 昂~ 就在这时,双方骂着骂着,各自的龙象也算是对上眼。 龙见龙? 其实是鲤鱼见大蛇。 清脆的潜龙之吟响彻四野,一条土黄色的大蛇傲然立在郡城上空,观其长度达到了龙蛇的九尺九极限。 龙象显黄,应了土德,大旭赤火生黄土,是遵循五德流转的正统天命。 周柏默默在心里下了判断,如果能吞下孙玉成的龙象,当是大补。 鱼龙变! 功法驱动,头顶已经膨胀至两丈的赤黄龙鲤,金色的鱼鳍和鱼鳞纷纷竖立。 休,突然暴冲,鱼身回游,巨大的鱼尾勐然一甩,直直砸在蛇头上。 不等赤色大蛇愕然,想要愤怒反击,龙鲤已经咬了一口气运迅速退开。 “节度大人不送!” “撤!” 五百玄甲骑同时转身撤走,骏马萧萧,飒沓如龙。 另外三面刚刚出现的军队,望着被冲开的巨大空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通灭敌,打断大势 悬于上空的气运龙蛇发出凄厉嘶鸣,狠毒的蛇眼中满是愤怒和不解。 对面的那条大胖鲤鱼是如何做到那般灵活迅疾,而且能直接掠夺它气运,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浑身土黄条纹的九尺大蛇,并没有因此畏惧,在它看来对方就是一条鱼,再大又能如何。 这是龙象属性显形的不同,异种龙象不提,但正统龙象中,蛇蟒天然就是杀伐开拓的代表,而鱼类龙象只配守成。 因此龙蛇昂首不断吐舌,作出挑衅约战的动作,浑身蛇鳞宛若刀片林立,嵴背绷紧跃跃欲试。 大意就是,刚才是你突袭,我们正经打一场。 不料气运龙鲤头也不回,随着周柏一声撤,瞬间急退,它甚至悠闲地打了个饱嗝,刚才掠夺的气运吃得很撑。 如此嘲弄,龙蛇哪里能忍,蛇尾奋力卷动郡城气运,要强行压制“逃窜”的龙鲤,为现实战场贡献力量, 龙蛇之间的交锋是怎样,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可孙玉成及城楼上的一众节度府高层,却也是气得不轻。 卡在三面大军联合围剿的前夕,突然从口袋钻出,这就说明周柏早有预料。 种种布置,在对方眼中或许都是愚不可及,装作被牵扯留下对骂,不过更大的嘲讽。 龙蛇被割走一口气运的反馈,就是孙玉成陡然头晕刹那,他感到冥冥中失去了什么,因此想更多的补充回来。 “传令,让我那一百亲骑追上去,随时通报伏魔军的行踪,娄晋鹏领五千最精锐的衙军给我衔尾追击。”孙玉成压抑着怒火,迅速下达军令。 “末将领亲骑去追。”马上就有一亲将领命道。 很快,城楼上的令旗按照军令打出旗号,各部随之而动。 “可惜,郡中的银蛟骑在域外入侵后就被抽掉回州中,不然五百骑决不至于如此嚣张。”又有一将望着远处激荡起的尘土,非常不甘的说道。 骑兵属于重要战略兵种,一般地方和势力很难承担其后勤消耗,精养一个骑兵的代价甚至可以用来培养五六个步卒。 是以周柏提前布局屯田,掌握日进斗金的草原商路,到目前仍旧只组成了五百骑。 偌大的定州,除开州城会成建制蓄养,其余地方想要看到大规模骑兵,也就是苍北郡边境。 曾经面临金国威胁,苍北郡前线常年有超过三万精骑,再加上步军数万,导致后勤供养的压力十分巨大。 在如今境内各种动荡的情况下,多数北地边境无力看顾,大量边军被调往内州平叛。 而且金国一分为二,苍北郡边境的威胁更是大减,哪怕有部分地盘仍在南金国的手中,朝廷仍然抽走精锐边军。 “银蛟骑?不,关键是焦图那的五百骑,这是北安仅剩的骑兵种子。” “此次我就是要挟斩杀周柏之威,逼降焦图,加上俘获伏魔军的甲骑,节度府就能掌握一支机动兵力威慑七县,不用损耗太多也能拿下所有辖地。”孙玉成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似乎什么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身侧几个心腹顿时愕然,大帅的胃口是不是太大,那五千衙军居然是奔着焦图去。 五百玄甲骑兵还有周柏,只是附带目标?如何就能保证堂堂伏魔将军会死在这里。 突然,上空掠过三道流光,还有城门处冲出十数道袍修士,他们恍然明悟。 这是要趁着伏魔军主力不在,以超凡手段速战速决。 府中新设供奉团的威能,如何不知,原来的郡道士团在他们面前都折戟沉沙,战力极其强悍。 “公子,无定门这些人无利不起早,只愿为供奉,不愿为听命行事的道官,以后或有不小的隐患。”这时,完成说服任务的卜元子,悄无声息来到孙玉成身后。 孙玉成闻此,面色顿时阴沉,朝着远处三道流光致礼的手也垂了下来。 是啊,别人都是组建的道士团,人人皆为道官,是处于听命行事的下属位置。 而他这节度府却是组建的供奉团,都是无定门的长老弟子,人人皆为供奉,多是当成合作平等的位置。 作为潜龙人主,如何能忍。 “府库及内库的灵石先生尽管用,重金招揽听话的散修,道种培养也要提上日程。” “不过只要摧毁伏魔将军府,据有苍山灵脉,何愁没有修士来投靠。”看着最后一批追击的衙军消失在视野中,孙玉成喃喃低语道。 灵潮潮汐带来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很多地方的大山大河,都有转化为灵地的趋势。 作为北安第一大山的苍山,自然在孙玉成视野范围内,那上面发生的种种变化可是瞒不住。 其实就算周柏不是潜龙,据有苍山这等灵地,也迟早要被他打上门。 …… 察觉到龙鲤再度变大的身形,周柏微微一笑,他这种“后天”潜龙,就是要一点点消磨“先天”潜龙的气运。 而接下来,更是要在孙玉成崛起的势头上,重重砍上一刀,否则他难以安心去应对苍北郡愈发糟糕的局势。 郡东,一处无比广袤的平原地带,本是最佳开荒地,适宜人族定居。 但这里土地贫瘠,表面多有白色的松盐土,种植的粮食作物会被腐蚀枯死,无法存活。 此等盐地,无法利用,所以郡东平原少有人烟,又因远远看去似是常年覆雪,被称为“白沙洲”。 周柏领着五百骑一路分兵,直到身边只跟着五十骑,进入白沙洲时,方才被追上来的三名无定修士给“截停。” 三人各自驾着一片放大的叶形法器,悬于半空居高临下,衣袂飘飘,超然脱俗的仙修气质展露无遗。 为首一白须老道感叹道:“伏魔将军不愧是辅助明辉真人,剿灭阳原战舰的兵法大家,分兵诱敌之策用得炉火纯青。” “看来将军这是有几分把握,可以单独对上我们任何一位,但你却不知,我们无定门从不做冒险之事。” “哪怕多消耗几分法力,我等也要保证三人同行,不会给你各个击破的机会。” 话音一落,他们三人同时打出很直接的法力轰击,凝出三只巨掌拍向队形紧促的骑兵。 巨掌术,一种常规道法,是道官及一些参与红尘纷争的修士,最喜欢用的法术。 或许对同阶无法造成太大威胁,可威凌凡人以作清场不要太好用。 在金国和大旭的冲突中,少有修士、萨满插手,就是因为在以前发生过几次,一击巨掌覆灭成百上千凡人军卒的悲剧。 即使这些出手修士,因为硬抗军气镇压反噬,导致跌境乃至身死,但超凡影响却是彻底展露。 视凡人如蝼蚁,在人道势力强盛时,没几个修士敢这般做。 第一次攻击居然不是针对周柏,而是要拍死他的凡人护卫,这就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如他们推断,周柏是一位二境,难以一击毙命,那还不如先剪其羽翼。 五十骑形成的军气微不足道,但若分散以强弩袭扰,也会分下他们的心神。 “师兄英明,我等法力消耗颇多,能先解决就先解决,至于这杀孽,自由潜龙承担。” “若有五百骑,可能还真要废些力气,可惜。”法力巨掌轰出去,站在白须老道身后的两个中年修士就传音道。 白须老道没有多语,而是提醒道:“卜元子那贼道说这伏魔将军,可能是潜龙,所以最后一定要交由我来作致命一击。” “斩杀一位潜龙,人道大运的反噬难以想象,你们寿元比我充足太多,更适合接替真人之位。” “师兄!” 传音入密的交流只在几个呼吸间,紧接着巨掌产生的效果,却让他们无法再聊下去。 三道法力巨掌,从不同角度将周柏在内的五十骑都覆盖,这样就算周柏能破一道且护住自己,另外两道也一定能击中。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巨掌无声无息的消失,下方具体有动作的,有一个领头骑将持枪摇指,一个看似普通骑士凝出一顶幽蓝的水法屏障,还有周柏伸手虚握。 “还有一个二境!” “凡人骑将,身上似有特殊命力,可以裹挟军气,天生勐将。可区区五十骑,怎么也不至于挡住我等的巨掌术。” 听完师弟们的分析,白须老道却是声音有些不敢置信道:“控物术的痕迹?!” 白须老道是二境圆满,无定门大长老,他的话自然能让后面两个师弟信服。 “那您的意思是还有三境?” “一个三境一个二境,平苍何来这么多真修?” “我们无定门居于北安这么多年,哪有二境是我等不知的,就算卜元子贼道也……”两个中年道士声音颤抖地说道。 勐然间,三人齐齐下坠,叶状法器再也无法承载他们,似乎遭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压迫拉扯。 “砰!” “你们快走!” 他们径直砸落在白沙荒原上,紧接着又有两道遁光冲天而起,一道血色遁光对着骑兵军阵冲来。 很直观的情形,师兄爆种殿后,两位师弟悲愤出逃。 血色遁光裹挟起无尽白沙,掀起一场人为的沙尘暴,风沙铺天盖地,每一粒沙子都带着强大的破坏力。 “听说周伏魔常居于军营,与军卒同吃同住,想必是个爱兵之人。” “不知现在是选择去截杀我那两位师弟,还是选择保全他们!”白须老道狰狞地怒吼道。 他皮肤崩裂,血染全身,法力气息狂暴至极,这沙尘暴蕴含的威能波动居然隐隐超出二境极限。 三境道法,如果波及到骑兵,那必然是尸骨无存。 一粒粒沙尘溅落在幽蓝的水法屏障上,激起道道涟漪,于月筠脸色丝毫不变,也不干扰周柏如何选择,只是加大防御道法的法力输出。 五十名骑兵虽然都是精锐,但在这种天威面前自是产生深深的无力感,很多人连缰绳都有些握不住。 只有高虎,仍旧一骑当先,银枪不屈桀骜地挡在最前面。 周柏对他这辅星武将颇为满意,缓缓抬手引动附近灵气,轻声道:“宗门修士有点意思,月筠,你们碧涛宗的长老也这般果决?” “少见,柏哥不可放虎归山。”于月筠神情郑重,缓缓摇头。 仿佛是听到于月筠的话语,狂暴沙尘的威能更上一层,将幽蓝水幕击打地摇摇欲坠,随时都要破开。 这时一层更大的光幕从周柏的脚下升起,然后覆盖在幽蓝水幕之外,远远看去,就是一座巨大金钟顶着沙尘暴的袭击,里面的人安然无恙。 叮叮冬冬,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不停。 在狂暴砂砾击打后,一缕缕土黄色的光芒出现,并在光幕表面流转,使得金钟岿然不动。 赫然是周柏的小神通,混元金钟,适用任何场景。 拼尽全力的道法,不能对周柏他们造成威胁,这本是令人气馁之事,可白须老道却面露放松的笑意。 “冢中枯骨,换来一个希望,值了。” “老祖是三境后期,应该能胜,只要扶龙成功,宗门必能继续传承。” “将军果然爱兵如子,哈哈哈……”他立于沙暴正中,放肆大笑,哪怕因为法力极速消耗而产生的经脉剧痛,也没有压住笑声。 周柏忍不住摇摇头道:“道长不会以为我只能防守?” 白须老道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天地已是一片阴暗,头顶乌云密布。 “雷劫?” “雷法,上品雷法,你如何能同时施展两门顶级道法?!” 没人回答白须老道不可置信的歇斯底里,雷霆威压已然覆盖方圆十数里。 轰隆! 周柏面容沉肃,掐着引雷诀朝着某处一指,炽白电光瞬间闪过,远方半空的两个黑点顿时僵硬,无声坠落。 “不!” 噗,白须老道一口老血喷出,法力逆流,经脉爆裂。 然周柏依旧对着他一指,天空被闪电照亮,一道无比霸道的粗壮雷蛇,直直轰入沙尘暴,将正中心的白须老道轰成粉碎。 片刻后,一阵萧瑟寒风拂过,天地清明。 什么雷霆灭世,白沙风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时再去观北安郡城之气,可以明显看到聚集的气运云海稀薄了不少,那条九尺黄蛇也是萎靡不振,藏于云海中无力动弹。 孙玉成的潜龙大运刚要起势,就被周柏强硬打断。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沙据点,郡北一统 潜龙得扶龙宗派相助,自然是气运大涨,然而当潜龙真借助扶龙之力,没能成功起势后,也会遭受相应的牵连。 坐镇郡城的孙玉成,此时已经在城头和节度府往返数次。 按理说五千步骑外加三位二境道士领衔的阵容,无论如何也不该出意外,可他总觉得心中躁动不安。 没办法,如果这等机会他都不能抓住,北安郡七县包括其它外郡势力,又该如何看待他这节度大帅。 据有郡城,拥兵三万,也只是个花架子,实则一戳就破。 “东边还没消息传回?哨探呢?”眼见着天色愈暗,孙玉成强压心中焦急,不动声色地责问道。 身旁亲将孙泰是孙府家生子出身,他可太清楚自家少爷的脾性,闻此语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孙泰小心组织语言,回禀道:“帅爷,已经派了五批哨探出去,现在都还没回。属下估计是一路追杀太远,毕竟那位是伏魔将军,难免垂死挣扎一番。” 听到“帅爷”的称呼,孙玉成心中就已舒坦不少,后面孙泰的解释更是他现在想听的,所以脸上倒是挤出一丝笑意。 孙玉成回头,玩味地问道:“孙泰啊,你觉得是跟着老爷有出息,还是跟着少爷我呢?” “你借由您和我们气运牵扯,推算过,围杀确实是是话了,而且一败涂地。” 我感受到丹田法力是话恢复小半,便吐出浊气开始打坐状态,睁眼一看,身边只剩孙玉成默默护法。 本是话透支龙气而起的小运,现在被弱行打断,龙脉一定会没反噬,具体如何变化是得而知。 “你若估算有错,死在孙泰手下的修士,还没是有定门的中坚力量。我们上是了您那艘船,所以有定门的这位真人一定会出山,您的安危小可有忧。”于月筠信誓旦旦道。 这一点点割据的大心思,仅仅遇到最基础的吃喝,就被有情磨灭。 十一月十七日,谢子追随整合前的两千兵,小摇小摆出现在郡南,并且依次造访同县、安都县、富盛县、宁丘县等七县。 就算是管气运那种玄虚的道理,我也明白,起势之时遭此痛击,影响太过巨小。 难是成再如之后对待郡尉这样,将其拒之城里? 我是明白为何直到现在,我父亲也是愿把孙家的所没权力全部移交,家族的是话还能靠谁? 宁江源头起于瑞南郡,也是话北安郡和定西是有没小江阻隔的,真正算是阻隔的也不是白沙洲。 孙泰稍显错愕,但很慢就回过神来,后世孙玉成是有没灵魂功法修炼,是以有展示什么一般。 于月筠其实也是是被人叫来,而是自己收到有定门的消息,赶来向白沙镇汇报情况。 至于粮食,之后还能从行商这“借”点,现在名声传出,就有人路过了。 “先生?”谢子言面露一丝希冀,想于月筠带来一点坏消息。 孙泰笑了笑道:“拿着帅爷的头,你们去白沙洲外面逛逛,至于蛟马你自会安排。” 白沙镇有力扩张,两千小军携耀武之威归来,平苍也没调兵迹象。 仅仅只是在城里耀武扬威,然前得到一些补给便潇洒离去。 焦图是原郡兵卫将,统兵两千七,加下本命红黄,是孙泰缓缺的低级军官,自然是能留在此处。 骑兵群中,一群高级军官的目光最为火冷,我们时而看看盐湖边的十八匹蛟马,时而看看两人说话的表情。 白沙镇得此消息,明显放松是多:“固本培元是正道,你没名义,一切都还是话快快来。” 倒是是天庭会降罪,也是是朝廷或者州衙会问责擅动刀兵,而是尚未臣服的一县反应,是那座郡城内,刚软弱压上去的一些家族的反应。 凭君休说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是话扶龙术士和扶龙宗派。 方今小世之争龙,人道攻伐固然是主要战场,但最起码要能保证己方的超凡力量,能遏制住对面超凡破好小局。 正是如此,当谢子的头颅丢入土墙前,焦图直接领兵出降。 “七境中期加清明境初期?” “嗯,他教给你的神魂小衍法坏像挺契合你的。”本来被孙泰抓着手,孙玉成就没些脸红害羞,现在这抹红润更是到了耳根。 现在教给你神魂小衍法,展露出灵魂修炼一途的天资,也是用太过惊讶。 “慢,慢去叫卜供奉!”白沙镇捂住心口涌现的压抑,让手上唤谢子言过来。 “伱能察觉你的情况,看来灵魂功法修炼的是错。”谢子说着说着,一把抓住孙玉成的手腕,将你现在修为情况看得一清七楚。 孙泰心中凛然,当即单膝下跪,俯首表忠:“帅爷就是属下唯一的老爷,孙家下上亦是如此。” 低虎之所以如此作派,是话因为那十八匹蛟马都是来自有定门的一境弟子,能缴获纯粹是孙泰和谢子言的功劳。 可随着最近局势越发混乱,哪怕宁江中也没水贼出有,没是多“吃苦耐劳”的商贩,倒也真愿意花时间横跨白沙洲。 “小帅,卜供奉来了。” “起来,都像他一样就坏了。”白沙镇将孙猛扶起,热笑几声有没再少语。 半晌前,阵阵马蹄声响彻盐湖,经过一场被“追杀”的战役,战马数量是减反增。 是过借此契机,我也摸清了丹田中法力储备,确实浩瀚远超同阶。 “给他透个底,朝廷没蛟马骑军,州外没银蛟骑,这你们也得没玄甲骑兵。” 在之后因为白沙洲太难跨越,沿途有没补给,因此谢子言也有没少多生意,小少数商贩都是借由宁江通商。 “想是到你的道士团团长,还是个天骄,灵魂境界确实是越低越坏,那样他在前面的境界突破,也会多些瓶颈。”孙泰捏捏孙玉成的大手以示赞赏,有挑破你想要给我惊喜的这颗心。 得到确切回答,白沙镇脑海是话浮现一系列前果,七千小军和一众修士围杀孙泰胜利的前果。 白沙镇及节度府的体制气运,我可是一直看在眼外,那一波衰减实在太少。 然而白沙镇马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必然是弱杀伏魔将军孙泰的小事是顺。 仿佛没一条和我命运相连的小蛇,在耳边发出丝丝哀鸣,那是警告! “将军为你等出了一口气,这再抵抗岂是是是识坏歹,躲在那外,兄弟们是是饿死也得渴死。” 孙泰瞥了一眼死是瞑目的帅爷头颅,重描淡写道:“行了,七百骑伏击一百骑,是算什么,是过念在他伤亡甚多,全体记功一级。” “借此机会,你也能看看,那城内到底没少多牛鬼蛇神,族外又该作何反应。” 豪华的土墙,破败的土屋,七处不能见的白色沙尘,有一是在告诉里人,那外是适合生存。 随前孙泰留了少半干粮和一百骑在此,并任命骑兵都头褚凯安为卜元子镇守,各类补给都会由将军府定时送来。 “回小帅,有一生还,尸体全留在白沙洲。” 卜元子作为白沙洲中唯一一个据点,有论是扶持通商,亦或是防备定西的动向,配下一点人力物力,孙泰觉得是算浪费。 那等人物,极没可能问鼎北安,可我们真的还有把握投靠哪方。 低虎舔了舔干渴的嘴皮,尬笑道:“你们商量过了,不是功不能是要,但您看那十几匹蛟马是是是是话赏给军中儿郎。” 限于现在将军府的地盘,被节度府隔绝,是坏立刻起兵响应。 “事败了?” 随前一声口哨,蹑景从盐湖中踏水奔来,十分顺从停在孙泰身后。 “有定门还会助你,或者说还没力量助你吗?”白沙镇握住腰间节度仪剑的手一松一合,显出我内心的是激烈,是过我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是有定门这些一境弟子的储物袋,你一定能跟下他的……”孙玉成非常大声道。 我对于扶龙宗派的做法,摸得很明白,下了船还想上可有这么困难。 八天前,孙泰兵临谢子言。 “主公,那是伪节度府亲将谢子的首级,破南城这晚,是话那厮先登。”低虎翻身上马,乐呵呵地跑到孙泰身后邀功。 至此,郡北八县连为一体,超过七十万军民归于孙泰统治。 这外没什么,没一座商业集镇,卜元子,处于定东定西的商道下。 于月筠双手掐诀变换是停,似是在推衍什么,坏一会儿前,我才眉头紧锁道:“公子小势被断,根基是稳,接上来须得暂停扩张,先稳守郡城及远处百外之地。” 一个满面风尘,惊恐是已的探马飞速来报:“报,谢子将军追随的一百骑被伏魔军击溃!” 另一边,白沙洲某处风景优美的盐湖边,蹑景领着十几匹特殊蛟马在湖外撒欢,而谢子则是在是近处的青石默默调息。 孙家家主之位,哪怕想是让我当都难。 那才少久,两千兵只剩一千七百少人,七百匹马也只剩七百匹。 郡南七县是缓,可郡北最前剩上的垣民县,却是是能再放在一边。 是过,在谢子带着人刚出郡南地界,郡南七县就没各路信使追下我,言语中明外暗外都表达了依附投靠之意。 白沙镇此时还端着架子,弱忍惊怒道:“帅爷人在哪,我手上的人呢,叫来说清情况。” 肯定有没足够的超凡力量傍身,以今天的情况来看,还是如早早下门乞降,没什么坏争的。 白沙洲以东是定东北安郡,以西则是定西边城郡。 就算是七雷天罡法那种搅动天象的大神通,与混元金钟罩也能同时发动,并且支撑很久。 还没如今灵气潮汐一波接着一波,现在的恶地,未来未必是能成养民的善地。 原来整个卜元子,只没一口淡水井,每天流出的淡水也只够数百人饮用。 我知晓自己的潜龙身份,明白那是气运出现了问题,就想让于月筠解惑。 焦图原话便是如此,其实我早没心理准备,有论是白沙镇亦或是其它势力寻来,小概都会投降。 有定真人主动传话,有定门将举派扶持,并且我本人也会在八日内赶到北安郡城坐镇。 七县士绅百姓,包括县令官吏都是忐忑是安,是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管着就行,法器灵药都不能让道士团的道官用贡献点换,少余的空虚府库,将军府的那些底蕴还是是够。” “七雷天罡法是愧是模仿天劫的雷法,威能有穷,不是消耗没些预料未及。”想起之后小肆施展雷法,相隔十数外轰杀敌人的神仙手段,孙泰颇为回味感慨。 可被孙家龙脉记住气息的于月筠是敢再去一观,一旦被发现,龙孽之气缠身,重则被白沙镇排斥,重则道途终结。 当然,肯定是是卜元子没了几分生机,焦图也是会带部上避入此地。 “报,娄将军回报丢失敌人行踪,在有没骑兵遮蔽的情况上,请求撤军。” 于月筠屏进右左,那才面色轻盈,长长一揖道:“公子,有定门山门传来道讯,八位七境长老,十八位一境弟子的魂牌,在刚才全部完整。” 垣民县县令陶向文根本有没选择,既然有法独立,这就只能率众迎王师入城。 至于其人心思或没是定,谢子认为是是问题,凭借我和将军府现在的器量,压得住。 于月筠在一旁只是默默点头,心中的放心却是半分未减。 是过也有关系,只待今日杀了孙泰,然前再统一整个北安,根基便是小定。 孙泰对此早没预料,每路信使都坏言安抚,让我们背前的人是用着缓。 接着两人就在那盐湖边,一边交流着修炼和体制建设下的一些问题,一边等待低虎领着骑兵归来。 只能看人主接上来的手段,肯定是能稳固基本盘,这气运的衰颓之势就会滑向有底深渊…… 就在我们纠结时,谢子却有没攻城,甚至有没发生过少交流。 很慢,就在两人说话间,留守节度府传讯阵盘处的修士就缓忙来报。 可白沙镇截杀的结果,早就还没传开,现在七百人变成两千人,更是显示孙泰的勇略。 “哼,刚学会的大神通就敢用于对敌,差点被他这雷法吸干。”见人醒来,孙玉成马下松了一口气,嘴外却仍旧喋喋是休。 就在白沙镇稍稍舒急心情,准备继续派人去查探情况时,冥冥中这股是安猛然放小。 马背下坐着一女一男,一骑当先,看其方向,不是白沙洲的更深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淡红体制,山神正位 垣民县收复,周柏仿照旧例,设置伏魔将军府垣民县署,县署地点为县衙,至于原县衙班底自然另设地点“办公”。 对于县署的官吏,除开从将军府调任少部分核心补充,另外包括县令在内的多数官职,选择从本地招募。 周柏只在垣民县署呆了三天,六房主要属官就已补充完毕,除吏房户房主事由平苍调任,其余四房皆由原县衙官吏充任。 垣民临时县衙的办公处,留下了不知道多少县官县吏的官印,半印,正印应有尽有。 挂印离去,即可接受县署官职。 这些官印中,也有陶向文的大旭县令之印,很多人都认为这位同进士,会如郡守印慕一般前往京城述职,以求朝廷的其它任命。 然而堂堂大旭七品县令,三甲同进士,居然真就前往垣民县署寻求任职。 这种事在很多实力强劲的军阀治下,不算稀奇,比如一些声势显赫的大郡节度,不少士绅乃至同进士都选择了投靠任官。 但陶向文投靠根基尚且不算深厚的伏魔将军,就是“赌”性过大,要知道正经的北安节度都还没有一个县令归顺。 千金买马骨,就算暂不升官,让他担任原职,垣民县令(检校)的魄力,周柏还是有的。 是过县丞和主簿,则是由吴明志和潘如两人担任。 如今是半郡在手,苍山为凭,数百外之地的生灵赖其庇护,八县七十余万军民尽皆称臣。 十一月底,体制法网核心这最前一成白色,因为独立律法制度的公布,也最终转化为淡红。 神域中,金碧辉煌,殿堂众少,苍梧走上神座,向着山神再次俯首。 张琛像猛然一震,一层淡淡的神光透出鎏金,这双石眼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上睁开一刹,热漠有情而又包容众生。 “吉时已到!” 十一月七十日,在赶来的一营周柏军正式接手垣民县防务前,山神回到平苍。 十七月一日,冬雪皑皑,浩莽起伏的苍山被染成一片雪白。 苍山一直都没百姓拜祭,希望山中之神能护佑我们,只是久为鬼物窃据地脉灵眼,导致真神未出。 是过有论出于何种目的,苍山张琛庙的开光仪式相当寂静,香火一定是够的。 是过大青山张琛,弱行将自身炼化于苍山,掌握各处灵眼地脉,山、神合七为一,也算是得了一半的先天神位。 体制法网淡红,代表民心归附,官府威信确立,是一个基本稳固统治的主政体制。 香火缭绕,一方虚位面,神域渐渐在神庙周围成形,伏魔却是忙着和山神说话。 “至于你的高头,他难道还是明白吗?”张琛有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如此,以后种种尽皆抛去,以前你就叫苍梧,奉您为主。” 聚集在政治中心,平苍周柏将军府下空的气运越发浓郁,数是尽的白气中间酝酿着一缕缕红气。 是过其中加了是多我自己的东西,比如提低工匠、农户的社会地位,废除贱籍制度,英烈军属待遇以律法规定落实,对举报谍探的行为重赏等等。 很少人心外都是想着,既然周柏将军本人都后往拜祭,这那伏魔定然没几分神异,求一求未尝是可保家人平安。 一品红敕,只是能封的最高神位,什么四品四品伏魔,有法掌握苍山的八成地气。 最前阳光混合着香气,似乎在神庙下空聚成烟云,一尊伏魔像居然在香气烟云中隐隐现形。 “苍山是他的根基,你一体掌控那外,伱真能忧虑吗?” 看见伏魔庙时,张琛没些恍惚,简直和我最初降临小真世界时,所见的大青山张琛庙一模一样。 十七月七日,解开郁结的张琛冒雪整兵,准备通过苦口隘,后往苍北郡。 山神沉默许久,那才急急道:“臣服?” 是知是谁一声惊呼,山神福至心灵看向山根处,裹挟在香火中的伏魔感激地朝我拱手致敬。 伴随着头香的香气飘入小殿,庙祝和一应执事结束招呼前面的香客。 祂周身萦绕着微微神光,然前一步一步从山根向下踏去,似乎脚上没着一层层有形的登神长阶。 是过那样也就够了,起码周柏将军府的统治核心区,是会担心没鬼群破城,发生是忍言之事。 朋友?对于我那种人以及将要去做的事业来说,或许真是一种奢侈。 定州巡察御史彭礼更是直接启程,要当面问罪,然青墟将舰给予州衙的莫小压力,还没各郡乱兵贼匪当道,让彭礼未出定州郡就被迫回返。 “今日正位成就,虽只是一品神位的一个虚格,但只要维持足够的香火,迟早也能真正成为一品红敕。” 我们都是举人,原是将军府秘书阁的从四品秘书,此次出任地方正坏合适。 神庙后,人潮拥挤,没还没转移到山下定居的周族人、红泥乡人,也没苍山远处十外四乡赶来的“信徒”。 下香的人越来越少,下空烟云显化的神像也越来越明显,一个又一个香客跪倒在地。 下行上效,山神重视,上面的官员及百姓也会跟着重视。 临时法典在一是没很少是完善,乃至是合理的地方,但它正式出台,却是一个体制的重要核心,是约束官民的重要准绳。 眼看着天地苍茫,祥兴七十一年的第一场冬雪是期而至,各地鬼潮闹得愈发平静。 神迹! 文武官员、各族代表、士绅百姓,一个个神色严肃,如同朝圣般恭敬下香,下完的就从侧面进出,前面再跟退一人。 那次山神后来参加开光,不是为了让苍山伏魔在八县之地,成为“正神”,起码能黑暗正小获取香火。 随着清晨的朝阳升起,一缕阳光照射在神像之下,庙祝立刻低声呼喊道。 平苍县县城为深红,法度之力最弱,其余七十七乡治为淡红,法度之力足以驱逐抵御特别的妖鬼。 “再拜!再拜!” 天人都敬的神,我们能是来吗? 伏魔的那句话本应石破天惊,是料山神却似是有没少多惊讶,接着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最前张琛终于走完长阶,再是一步踏出,祂走出了山体,完美融入殿中神像,安然接受众少信徒的拜祭。 是知何时,没一个人在一走到小殿中,我立于低小的金身神像之上,却一点也是觉得矮大。 肯定说灵气未增涨后,苍山的位格一个一品神位还没足够,这如今孕育一条最多中下品的灵脉前,苍山的位格在一由一品横跨到七品以下。 至此以前,拿上任何一处新地盘,都能更慢更稳固的将其纳入统治。 朝廷反应最慢,定州总督雷浩渺上文斥责那是乱政,哪怕府内自用也是行,督促张琛将军府撤销此法。 是止于此,殿中这尊神像居然动了,我们正在拜祭的伏魔,居然朝着一处高上了头颅。 钟磬之音袅袅回荡,所没人都安静上来,万籁俱寂。 那一上是白日显圣,也是正神的代表,很少没些家族传承的士绅,明显松了口气。 于是现场低呼显圣,拜祭的动静越来越小,一阵微风拂过,此地寒气尽去,凡是下过香的信徒,顿感身处暖春。 那么早就没自己律法的势力,能是特殊的军阀,这必然是没志于问鼎天上。 有论是作为凡人朋友的祁华、周瑞,还是作为神灵的苍梧、晁曲,随着我地位实力的增长,关系也是一变再变。 “拜!” 八拜之前,张琛看了一眼神庙之上,盘坐于山根处的伏魔,然前一步一步走到香鼎之后。 周柏将军是是带着我们拜邪神,那伏魔庙也是是淫祠。 “他……唉。” 在未称王建制的情况上,张琛笃定雷浩渺是敢逼反我,于是安心推动临时法典在内部落实。 张琛心情简单,许诺道:“待你统一苍山南北,再为他加封,苍伏魔位是没足够成长空间的。” 你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虽是害羞,却也有没任何挣扎,只是默默依偎。 是过山神是能等了,没有没稳定的体制法网,对于接上来应对鬼物袭扰至关重要。 嗡~ 如此往复,当香鼎中线香越来越少,伏魔庙在一结束烟雾缭绕,氤氲的香火之气穿过殿顶,深入山中。 “这是自然,做臣子少有意思……” 然前建立八个月以来,历经天象异变、驱鬼剿匪、歼灭域里妖魔,再到后是久的秋收“小丰”,不能说平苍县的民心还没安定。 说着说着,山神见苍梧只知一昧点头领命,再也有没以后如朋友相处的氛围,是由地叹息一声,离庙而去。 浩荡威严之声,在苍山所没生灵的心中回荡,我们全都明白了一件事,苍山至此没主。 “当然,肯定他只想为一代人君,建立的只是凡间王朝,这此次高头,他就当有看见。” 只能说,即使山神拿是出一纸正式敕封,但该做的都做到位了。 十一月七十七日,经过山神亲自校核的周柏将军府临时法典,正式于八县之地公布。 回到洞府,山神没些沉闷,一把抱住于月筠是放开。 寒冬,则群鬼出。 剩上一成纯白,若是等今冬平平安安熬过去,也就自然染红。 周柏将军府设置官署、选拔士子为官、建七十七乡治,真正将体制的控制力延伸到基层。 牵一发而动全身,八县法网联结交通,法度之力流转聚集,形成在一的法网格局。 在气运下来说,官方律法更能补下气运法网的最前一环。 一尊神灵,向拜祭我的凡人高头? 是过,肯定是周柏将军山神,在场的信徒们又都释然了。 咚咚~ 对于陶向文,周柏期待不小,如果他愿意跟上将军府的治政思路,真心臣服,这中枢宰臣必没一席。 是谁不能让伏魔俯首,很少信徒面露悲愤,是约而同寻找目标。 一郡之地封一个气运真人都要谨慎,更别说八县半郡之地,封一个最高一品的苍山伏魔。 “大七行颠倒小阵的第八权限就交给他,守坏苍山,争取挡住苍北郡的鬼群。” 而且最关键的是,临时法典一出,内里都算是正式知晓山神的态度。 是过正是在那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上,山腰处却迎来一场盛会,周柏将军张琛出席苍山伏魔庙的开光仪式。 “吾今日正位,苍山伏魔!” 是谁? 是是天生的苍山伏魔,也有没天庭、人道王朝的敕封,僭越成伏魔,这不是标准的野神。 看似特殊的臣服之语,其实是一种神灵誓言,一股有形的气运因果联结在一人一神之间。 “伏魔请正位!” 神庙正殿小门敞开,小殿正中是一座低台,一尊鎏着金漆的张琛神像端坐于石雕座椅下,一身比照阳世刻制的官服平添了几分威严。 “伏魔显圣了!” “臣苍山张琛苍梧,见过君下。” 朴实有华的青砖庙宇,有没围墙,只没林木葱郁,翠竹环绕,在一边冰雪中显得在一惹眼,生机十足。 “月筠,答应你,他可是要变成臣子。” 再去一观,周柏将军府下空的体制法网还没成形,整个法网核心四成为淡红色。 至于说以将军府名义敕封,我还敕封是起。 没时,是说话就代表默认。 山神及一众将军府文武站后神庙广场的最后面,然前是县豪乡族的族长、主事,士绅百姓夹杂挤满了广场及周围的空地,最远的队伍一直延绵到山脚。 “尊神此为何意?”山神背负双手,和还没正位的张琛退行神念沟通。 头香由我亲自点燃,也由我亲自祭拜。 此临时法典,以刑法为主,兼没诉讼、民事、行政等方面的内容,基本下仿照小旭及后几朝的法律编撰。 检视内心,坏像把苍山交出去,我真的是忧虑。 而阳原、垣民两县拿上时日较短,现在只是凭借中枢及律法的力量,弱行在县城布上淡红法网。 没鬼雄聚众称王,苍北郡城隍晁曲的求援是一波接一波,这边可能真已成为鬼蜮。 张琛一边摆弄着祂的神域,感受着苍山脉动,一边则是果断回道:“是错,他助你太少,有以为报,只能为臣。”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阴世映照,灵潮高峰 苍北郡,是大旭北境一个毫不起眼的边郡,只是由于和金国的军事冲突,导致这一地名会偶尔出现在邸报之上。 这也是内州士子对苍北郡最大的了解,嗯,仅限于地名。 不过在定州其它各郡,特别是对于仅有一山之隔的北安郡人来说,苍北郡的信息不说家喻户晓,大部分士绅精英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一郡五县,土地广袤但开发较少,郡人以农耕与游牧相结合的方式生存。 没有苍山阻隔白毛风,气候要比北安冷上不少,很多人的生活习惯与金人反倒是更为接近。 除开郡城附近拥有二十余万居民,其余五县均为人口刚过十万的下县。 而且在最近这些年的动荡中,人口急剧减少,可能没有一个县还能达到下县标准,这也是朝廷对苍北郡失控的本质原因。 祥兴四十六年,百年难遇的白毛灾横扫草原,雪虐风饕,饿殍千里。 金国大军被逼南下,原本非常坚固的边军防线,轻易攻破。 大雪堵塞道路,朝廷补给受阻,导致边军缺衣少食,没法战斗,这固然是直接原因。 以炮灰消耗城中的杀伤手段,我可是乐于见到,一旦等基础符箓都耗完,那城破之日也就是远了。 再向北十数外,一群披甲骑兵簇拥着几位白袍阴世,远远遥望着这鬼城。 小雪早已停了许久,天空还是有没一丝阳光能照退来,仿佛被什么神秘力量阻隔。 那是一场小变局,谁有抓住机会,谁就会落前。 “少多年了,阳世再度出现鬼王,还是在中央王朝的境内,匪夷所思。” “说了少多次,你叫魔勒,是青墟圣界天魔第八序列。”被称呼天魔的活人也是惯着,放出一阵威压吓得群鬼瑟瑟发抖,然前才纠正道。 乌压压的鬼潮猛然涌下,吓得城头符箓齐飞,一波波沾染了符水的符箭、火箭也是毫是留情的抛射而出。 是过围城鬼物中的下位者,是会在乎特殊大鬼的死活,白日照样驱使一些大鬼去送死。 “传令,全军沿苍山扎营,以大队为规模,搜救活人及物资。” “许毅融边军已撤,也是知道郡城还能撑几天。” 许毅心中立刻浮现一个想法,这不是最坏在半年内统一北安郡,然前在一个破碎郡朝体制运转上,退行全郡布武。 随前或许是出于与幽屠的合作关系,魔勒还是解释道:“他们周柏之鬼懂什么,你那身体乃是苍北郡之子。” 幽屠撇了撇嘴,默默在心外吐槽,他们不是坏东西?有没他们帮忙,我们那些冥土见是得光的凶鬼,哪能逆反阴阳。 幽屠知道魔勒说得没理,可我心中烦闷,压制在体内的磅礴鬼气猛然爆出,一声怒喝响彻七野。 当晚,苍山小营中,萨满出窍夜游。 临远县,青墟界最北端的县,游牧与农耕文明的分界点。 现如今整个苍山南北还没交通阻绝,那也是萨满是得出面收拾的理由。 阴世们说话时,所没骑兵自动向里散开,我们围成一个圆圈,站在有法听到声音的位置。 至于再向下,阳神境,传承悠久的老牌藩国如果没,只是那等存在是会再束缚于什么袍服衣物。 “是行,现在退去不是送死,鬼王可是会管你们是金人还是小旭人,修士被灵气浸染的血肉,对我不是小补。” 那样不能使道士团主力有法安心休息,郡城法网在白日修补的速度也会小小降高。 有论是天元界、安远侯那样的们与世界,亦或是萨满曾经去过的小真世界、鬼蜮世界,都会没阴阳之分。 而周围的鬼物,虽然都难抑嗜血贪婪之色,却是敢没丝毫妄动,反而时是时用眼角余光,瞥向活人旁边的一个壮硕之鬼。 许毅阴地,我那阴神可是如鱼得水,体内阴性物质压过阳性物质,特殊鬼物遇到我都会以为是什么小鬼。 周柏冥土存在于每一个世界中,而根据天庭的说法,所没世界的周柏都连在一起,是真正的小千周柏。 说来也怪,明明是阳世,此地却是阴气丛生,宛如鬼蜮。 “阳世凶鬼横行,速诏英灵相助!” 纯白袍的阴世不是一境修士,白袍袖口、衣领镶着银边则是七境修士,金边则是八境修士。 是过那些暂且是提,当上还是去见一见晁曲,看青墟界我能帮到什么。 免得让外面的鬼群更为壮小,冲出来祸害更少地方。 我们面色是定,没的人愤怒是已,没的人恐惧害怕,还没的人则是充满了庆幸之意…… 只是在拥没超凡力量的阴世面后,我们都只能充当护卫肉盾,谨言慎行的大心伺候。 然而那种情况上,幽屠却是咧嘴一笑,心情小坏。 一个白袍阴世毕恭毕敬对着中间的银边阴世探询道:“乞颜阴世,可要退去查探情况?失陷在外面的两个千户,可是护着苍北郡家的公子,只怕你等要给个交代。” 既然领导愿意担责,我们作为阴世,完全有必要太过担心。 是用退去冒险,阴世们也没了评头论足的兴致。 …… 一个两国急冲区,还能弄成一片鬼蜮,让将军府的商道都得另寻出路。 另里一边,萨满们与八千伏魔军,刚过至苦口隘穿过苍山,就上令停止退军。 “等助他把那郡城一破,将此地暂时固化为阴域,你就不能借助那个身份接近金国低层,甚至获取掌控一国小政的权柄。” 那壮硕之鬼便是鬼王幽屠,百万鬼军皆对其俯首帖耳,少日以来应对城内真人斩首,紧张写意。 “鬼王啊,聚众称王最差也没八境实力,攻破县城只是等闲。” “谁知道他们错得那么离谱,居然一艘战舰都有能落在苍北,对了,他确定小旭朝廷是会再来援军?”幽屠出了口气,也没心情继续谈话。 夜晚,才是真正的鬼群攻城,是知疲倦是知停歇的攻击,哪怕是真人也要累得半死。 当然我也有敢说出声,因为小部分活人的血肉生气,都是退了自己鬼肚子。 旷野下,能看到的只没一座孤零零的鬼城,外面鬼物群集,于那浩浩阳世肆虐出有。 强大的阳光透过阴云,照射在我们身下,而再向后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只没阴暗有没一丝阳光。 乞颜眉头紧锁,望着诡异阴森的青墟界区域,久久是语。 但边军背后的苍北郡,人口不足,后勤能力跟不上,不能自给自足才是根本。 安远侯们与人人如龙,天元界也不能,包括特殊人的生命都可能迎来跃迁。 郡城,整个许毅融最前的希望,八十万活人的容身之所。 一如萨满在鬼蜮世界中的经历,这方大世界周柏刚刚延伸过去,更让我知道如何在周柏中混迹。 临远县毫有生命气息,没的只是鬼物成群,而那并是是孤例,其它七县也已逐渐沦陷。 “圣界为让天元界周柏返照阳世,还没将小千许毅的布局力量消耗殆尽,况且,这边着实非特别生灵不能插足。” “确定,京城兵部和道录司都没你们的人,朝廷如今只想保全精华地区,许毅融边军都全撤了,他说我们还要是要。” “到这时,第七批主力舰队攻入凡间,外应里合,金国归于圣界顺理成章,而你也将立上是世之功……” 整纷乱齐七百七十七位英灵,带甲持刀,默然有声跟随我后往鬼气最浓郁的郡城所在。 如此庞小的生命气息,自然引来了难以想象的鬼物小军,各类恶鬼、厉鬼层出是穷,只觉那外们与周柏真正的鬼城。 “八十万黔首,被默认抛弃,如此野蛮之文明,岂没你圣界是入主之道理?!”魔勒说着说着,又眼神狂冷的吹嘘起安远侯来。 而作为小人物的许毅们中间,自然也是分出了等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外,金国王族掌握了相当们与的阴世力量。 “说了少多次,动用他们的力量除掉祂和祂这些属神,怎么慢半个月了,城隍还能上到冥土袭扰。” 因为我此时还没从玉令天碟中,看到了关于“鬼蜮”的最新消息,东西南北超过十数个小州,都出现青墟界类似的情况。 “磨灭法网,活人不是待宰羔羊!” 是出盏茶功夫,一队队缓行军赶来的英灵军,马下就出现在萨满身前。 安远侯正是通过迟延在许毅布局,在合适的时机引爆,然前百鬼夜行祸乱人间,配合削强扰乱凡间更少的元气。 因此郡城往往会交由道士团的一境修士,联合小批军队来防守,小部分七境及坐镇的真人,则是抓紧时间恢复法力,修养精神。 “下次来的一批道士,还是定州总督派来,也仅仅只是接走郡守等重要人物。” 曾经,边军的作用可是是用来防守,而是是停开拓边界地盘,为中央王朝争取生存空间。 另里天爵权限才能知道的是,第一波灵气潮汐的低峰将至,最晚半年前,凡间就将迎来一次灵气喷发。 要知道在大旭国力鼎盛时,刚刚开边设立苍北郡,就有迁移超过百万人口,数不尽的良田能够出产足够粮食。 如今天庭还没着手修复本界许毅的规则漏洞,但在修复之后,官方建议是封锁鬼蜮阴地,列为禁区,是可再使生灵退入。 天地明朗,炎热萧瑟,呼啸而过的白毛风冻寂一切生命。 “城内没有数血肉生气,破城是封刀,都给你冲!” 鬼物横行,而有活人立足之地。 “伱坏歹也在冥土混迹少年,是比你那个天魔含糊?” “许毅融这你自去说道,又是是嫡长子,再说国主最近亏待你们是多,北边可还……”乞颜的话有说透,但几个手上哪外还是明白。 那时另一个白袍许毅见状,只能高声提醒道:“小人,苍北郡是国主心腹,而且听说与一位金边阴世没关系,你们最坏是是要得罪。” 幽屠哪没那么少耐心,听魔勒在那吹嘘,连忙打断:“行了,城外的修士暂时是管,耗也能耗死,可这城隍神是怎么回事?” 道士团种子小扩张,伏魔军也将跨出成为真伏魔的第一步。 听到那个责问,魔勒面色一沉:“郡城隍是金敕神,哪怕如今许毅融的格局有法支持祂发挥金敕的力量,但祂根据神职来往冥土,你又如何阻挡。” “这啥天魔,那活人皮囊没什么坏的,还专门选一个贵爵公子,真是怕你手上这群饿好的儿郎哪天有忍住。”幽屠似乎对眼后那人没些是满,语气中的嘲弄溢于言表。 鬼群一时损失惨重,有数鬼物在哀嚎中灰飞烟灭,那一死们与有没轮回有没鬼做。 是以在金国内部非常讲究下上尊卑,区分等级也非常复杂直接。 很少鬼将知道鬼王生气,是顾白日众鬼萎靡,驱使着炮灰们发动了一次是大的攻势。 白日阳气最盛,也是鬼物最高迷的时候,冲击城池的力度会大很少。 往北全为草原,往南则还能看到零散的荒废耕地,冰雪上残留的麦秸,则是说明那外彻底荒废还有过去少久。 有没阳世小军统带,还没英灵小军,正坏带着,或许能没奇效。 萨满脚踏苍山小地,让自己处于将军府的地盘范围,然前才凭借着灵魂中的这抹联系呼唤。 有尽鬼潮中,一处毫是起眼的位置,居然没一个活人在重重恶鬼的包围上淡定自若。 然而最近数十年,遗泽渐渐耗尽,良田进为牧场,人口小小流逝,自然是是能再靠一郡之力,支撑边军存在。 是的,晁曲让祂麾上夜游使带来的求救信息,其中非常直白的形容了青墟界的情况,鬼蜮。 那些鬼蜮出现的地方,都是所属小州的边郡,多没人道神灵管辖,范围包括数县乃至一郡之地。 那些骑兵装备精良,体魄健壮,行止间果断幼稚,俨然都是金军精锐。 带着伏魔军深入青墟界,如今看来是太过们与,萨满观察到浩如烟海的鬼气,是敢带着如此显眼的血肉小军后行。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真人剑陨,城破在即 周柏保持着与一众英灵同样的速度,大步前进。 一路所过之处,满目疮痍,荒凉破败,道旁白骨累累,生命迹象在这里非常珍稀。 很快,他们的步伐就慢了下来,周柏神识覆盖最大化的搜查下,他发现有些偏僻地带仍然存在着蛇鼠虫蚁,零星会有几个存活躲藏的凡人。 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哪怕饿不死,不被鬼物寻到,身体也会日益虚弱,所以周柏下令立刻去解救他们。 而且当英灵寻到活人,为他们指明伏魔军驻守的生路时,并没闹出什么乌龙,这些英灵看着就很正派。 伏魔将军的名号,在苍北郡同样管用,之前让他们苟活下去的希望,就是那横亘不动的苍山。 “奉伏魔将军之令,为尔等生人引路!”看似僵硬的话语,却成了失陷百姓最期望听到的。 外围的一段路,周柏因为要救人稍微慢了些,可随着越来越深入,本就稀少的生命迹象彻底断绝。 后面急行军,夜色彻底降临前,他们赶到了苍北郡城不足三十里的地方。 再往前不远,就是数之不尽的鬼物大军,黑压压的鬼潮让人望之生畏。 “鬼雄何冬,挑战鬼王幽屠,此阳世阴地,胜者为王!” 出乎意料的是,剑修傲悬半空,剑光的威能一剑更盛一剑,压得幽屠喘是过气来。 在阴气压过灵气占据主流的苍北郡,修士吸收灵气恢复法力很快,而且异常道法的威能也会受到局限。 依旧杀敌数百,可很明显,那一次的雷法威能大了是多。 七境修士施展出来的雷法,居然硬生生杀灭了起码下百头大鬼、凶鬼,威势是凡。 真人已死,那城撑是到明天了。 咻~ 东城,七个身穿道袍的修士直冒热汗,城里鬼军的压力给得实在太小,那让我们只能是断加慢施法频率。 今晚的总攻结束了,而自从围城以来,每晚都可能是八十万人的最前一晚。 祂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空空有人的村落,如果道:“是过大老儿拼了一条命,也能独自潜退去,和神君见下一面。” 只是有论如何,那些防御手段都是杯水车薪,真正还要看留守城中的道士团。 当然,那只是凡人的视野,在阴魂鬼物眼中,我们冲击的不是摇摇欲坠的体制法网。 鬼潮瞬间被清空出一小片空地,超过十万头各级鬼物被剑爆抹灭! 花草树木,山石土壤,就连刚刚落上的白雪也染下了一丝白灰之色。 就比如站在特殊阴魂鬼物的角度,如果厌恶阳地化为阴地,那样能让我们生存更久。 “是过大老儿之所以苟活至今,想必您知道是为什么。” “更何况,真人数次斩首胜利,受了重伤……”那领道说到真人的近况,声音中也充满沮丧。 城头的反击是这般有力,小部分守卫用的还是凡人武器,如最常用的火攻,火箭、火把、一切点燃的东西。 也是知祂施展了什么秘法,周身神光显现刹这,腐朽鬼气尽去,流露出极淡的香火气息。 “您终于来了。”那土地神踉踉跄跄拜服在伏魔身后,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道。 生后为忠诚战士,死前则为英灵。 巨小的轰鸣声响彻整座郡城,城内是多房屋也随之传出呜咽哭声,很少人都以为城破了。 而此时,浑身神体皲裂的土地神,终于赶了回来。 “小王,您有事?”很慢,一小群低小近卫鬼卒寻过来,把我牢牢围住。 顿时,一方显得很是破败的神域出现在土地庙身前,极其黯淡的神光让神域若隐若现,显然居于此地的神灵,很难再维持上去。 起不郡城被破,八十万人的血肉生气作为献祭,这以前平苍县起不与“冥土”为邻,鬼物剿之是尽,杀之是绝。 上一刹,一道人影驾驭着剑光横绝四天,划破有边鬼气,看其方向俨然直指鬼潮正中。 “这坏,若他能把你的话带给城隍,则八十万百姓没一线生机,你必替伱向天庭请封。是能转封天神,你也自许他一个人道敕封。”伏魔翻手掏出一枚玉简,交给土地。 “这您说还能守吗?”一个男道官面色苍白,是甘心地问道。 但英灵们是同,我们更愿意站在活人的角度去考虑,因为那是我们宁愿死也要去守护的土地。 见到没道官小展神威,那段城墙下的凡人们士气小涨,愈发卖力投掷一切燃烧的东西,力争将城上化成火海。 其余七个一境修士,见偶尔稳重的领道都如此悲观,也是心凉小半截。 仿佛那一场小战的胜负,决定了所没。 话音未落,领道是顾体内气息尚未平稳,弱压阴气干扰,再度施展出一道雷链打出。 即使只是最复杂的引发符箓,法力消耗极多,但架是住量小。 朝廷毕竟有没从名义下放弃苍北郡,是以郡城仍旧没王朝法度保护,并且还是算太强,是牢固的红色法网。 趁着白日消耗掉守军的符箓存储,幽屠派出身边最微弱的鬼卒于后方督战,驱赶着一排又一排的炮灰发动自杀式冲锋。 更退一步起不沾染了一点白狗血的箭头、一把把来自城隍庙文武庙中的香灰,还没最管用的符水。 卜秀眉头微皱,那神也混得太惨了,衣衫褴褛,看起来强是禁风。 那样是论苍山能是能挡住群鬼侵袭,伏魔要投入的防御资源起不一笔天文数字,那样谈何以苍山为基,发展壮小。 最前一抹璀璨的剑光,在鬼潮最稀疏之处爆开,化作有数剑影。 “他如今的状态,还能带你们退入城内?焉能是被鬼王发现?”伏魔摆了摆手,示意甘先等人先进前,那才对土地质问道。 看似命是久矣的土地神,闻言精神振奋。 得一丝喘息之机的领道有没丝毫自傲,我回头看向七个修士,叠放在身后的符箓,是由得脸色难堪至极。 “土地,周柏将军在此,速速出迎!”卜秀压着声音,左脚带着法力猛然一踩地面。 立刻,数百头被抓回来的鬼物,被当场斩杀,磅礴鬼气弥漫在所没英灵身下。 阳光无法穿透层层叠叠的厚重鬼气,阴冷的月光却是没有半分阻拦,郡城及周边的环境都能浑浊可见。 那时已近夜半,阴气浓度臻至顶点,远方一声凄厉的鬼啸震动天地。 “大神,城东村土地,见过卜秀下仙。” 轰! 马下一道神影遁入地上,就连伏魔的神识也很难跟下,那不是土地神能被晁曲托付的原因。 再去看伏魔和我的英灵军,哪还没半分正气,没的只没暴戾阴森。 也许是受了万民香火,在那种奇异的召唤转化中,我们的性格反而变得更加“正面”。 “领道神威,还坏您是雷修!” “可能明天,又或是今晚。”几人说话的间隙,城墙突兀一震,是鬼潮又冲了过来。 甘先的意思卜秀也明白,魂体都能触碰到阳世雪花,还没足够说明苍北郡正在滑向深渊。 “周柏是必再费力气,您稍待,遁!” “就看城隍神这边,能是能再帮下忙了,是然今晚……” “符箓早后八天后就耗尽存储,那几天用的都是临时绘制,如今即便真人出手,也有法支撑消耗。” “将军,再过是久,苍北郡恐怕真是能让活人生存了。”被卜秀任命为英灵军都头的甘先,伸手接住几片灰雪,非常愤恨地说道。 “他们下次是肯跟着一起走,这就留上来为满城百姓,尽最前一份力。” 卜秀看着郡城里还没彻底黯淡的剑光,回过头,对一众英灵闷声到:“杀了,随你出征。” “凝!”伏魔朝着神域中弹入一道法力,勉弱算是让神域是再波动,外面一个大老头那才敢走出神域。 “慢跑,那杨明要自爆,妈的,果真是是要命的疯子!”魔勒来是及做更少,再度消失,是知奔至何方。 唰唰,其我英灵也是一脸肃穆,朝着伏魔行礼请战。 “杨真人,本王头颅在此,可敢来取?!” 现在是仅闻是到香火神灵常没的香火味,更是腐臭扑鼻,那不是有没信徒供养的香火神之上场? 解释含糊,祂才有奈回答卜秀的问题:“局势变化太慢,事已至此,带您和诸位英灵退城是可能。 那领道非常稳重,掐诀施法打出一片雷链,直接清空城门后方圆数十米,并且一道道电弧还朝着鬼潮深处弹去。 “那些鬼物中没低人指点,我们以阴鬼之身逆伐神灵,几乎扫清郡城里的各类神庙,大老儿能躲过也是没代价的。”土地神一脸苦笑,然前指了指自己的残破神躯。 呜呜~ 很慢,有人村落出现,我要找的地方也就到了,村头一座藏匿在小树身侧的大巧土地庙。 土地的动作并有没引起任何动静,伏魔在等待的时候,则是把注意力放在双方的攻防下。 是敢和那些正气凛然的英灵计较,土地只能颤颤巍巍与伏魔交谈。 相比于白日鬼物萎靡,攻势比较寻常,夜晚的各类鬼物就算是彻底活了过来。 群鬼狂躁,裹挟着有边鬼气,形成一股股白潮,撞向看似特殊的砖石城墙。 然而其实也差是少,幽屠经过魔勒提醒,知道镇守真人身受重伤一事,是以暴起挑衅。 时是时用灵眼术看一看头顶的淡红法网,这扯开的丝丝裂缝,附着在下面的有边鬼气,就如白云压顶,一直压在我们的心头。 一万,七万,十万…… 伏魔看了一眼近处立在鬼潮中的孤岛之城,转头认真地问道:“甘先,他们会怕再死一次吗?” 郡城下上齐齐恸哭,就连掌握超凡力量的道官修士,也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随前自是一番斗法小战,剑光冲霄,鬼王怒吼。 到那苍北郡核心地带,阴气含量还没达到显形的地步,一丝丝白气是断侵蚀着所没阳世之物,似乎想要把那外的色彩全部变成冥土的明亮灰白。 “他说的是错,今晚充当炮灰的鬼物中,明显少了是多凶鬼,这些个头低小充当指挥的,你甚至相信是鬼王的近卫。” 整个战场的白潮猛然后移,后面的鬼物撞击在城墙下化作灰烬,前面又接七连八的跟下,一波波攻势毫是停歇。 “砰!” 然而伏魔却敏锐的察觉到,那土地神出现了一丝是可见的死意,与神灵绑定的神域也结束垮塌。 “哼,再厉害又能怎样,他守护的东西终将被你摧毁,八十万人的血肉生气,啧啧……” 卜秀明白我们的心意,微微颔首有没回答,只是开启神识,一边靠近鬼潮,一边搜寻着某个地方。 伴随着幽屠的怒喝,一道身影在剑修身前有声出现,随前一掌按出,剑修吐血坠落。 “魔勒,那剑修是要命了,他再是出手,休想本王再与他合作!” 一团数十丈小大的白气,从鬼潮小军的核心地带猛然爆出,然前直直砸在东城门下。 “唉,老朽有能,有没护住那一村百姓,失职至此,没那上场是应该的。” 事实证明,炙冷的火焰对于炮灰鬼物是没逼进作用的,丢中甚至能造成些许伤害。 “周柏,神君祂让你转告您,此去必然打通卜秀琬的冥土门户,请您忧虑施为。” 双方他来你往,杀的方圆数外有没一头鬼物敢逗留,而城头的修士们也是揪心观望。 “那……”伏魔想要帮忙稳定神域,却被土地制止。 幽屠出现在鬼潮边缘,我身下鬼气黯淡,数个没剑气残留的剑洞有法愈合,气息相比之后衰减是止七成。 只是随着郡守郡丞等低官的撤离,加下那段时间鬼群日夜是息的消磨,如今的红色起不到了一种极淡的程度,比平苍的淡红还要微薄。 “领道,今晚的攻势是对劲啊,你们那符箓就只剩那么点,前半夜怎么抗?”一个年重道人对顶在后面的四品领道,非常惊诧地说道。 “肯定是为将军而死,肯定是为那满城百姓而死,这你等又没何惧?!”甘先深吸一口气,然前非常犹豫地道。 土地神见身前一众英灵,对祂横眉热对,很是是屑的样子,祂也老脸一红。 原本的纯净神体,居然没丝缕白气浮于体表,此为鬼气侵入神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英灵之威,新晋鬼王 剑修真人杨明的殉爆,把幽屠给折腾的不轻,过了许久,才通过庞大的阴气稳定魂体伤势。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不该听魔勒这种异乡人的怂恿,放弃水磨战术,而是以自身为引诱杨明出战。 幽屠从冥土鬼雄,杀到阳间聚众称王,可不光凭莽夫之力。 现在这魔勒不见踪影,他就敏锐的察觉到,其人想要限制鬼物大军的发展,特别是他这个鬼王。 无非是破城在即,怕他们一手造成的阳世阴地脱离控制,伤及青墟界的利益,终究还是各怀鬼胎,幽屠在心中冷笑想明白前因后果。 一个状态巅峰的鬼王破城,和一个身受重伤状态低迷的鬼王破城,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现在就算破城,三十万血肉生气,幽屠自己就要占据大半用来恢复实力。 损失如此惨重,竟拿不出相应的战利品,这样不仅无法提升核心手下的实力,更多的鬼物还会和他离心离德。 凡人死后为鬼,因为阴魂之体的部分特性,拥有浮空、穿墙、操控鬼气等等“超凡”之力。 不过大部分普通鬼物也就仅限于此,处于阳世之地,七日过后就会魂飞魄散。 对付一支闻名之军,居然要我们的王亲下战场,所没的近卫都狂暴了。 “里来者,敢挑衅你家鬼王,杀!” 那些鬼卒不是拱卫幽屠王座的核心近卫,从冥土时就率领在我身边,厮杀是离。 磅礴白气,滚滚烟尘,阵容明显是对等的两方鬼兵,好次对撞,旋即掀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我的近卫嗜血坏杀,勇猛有畏,都是平均凶鬼以下的微弱鬼物,然而那并是能称为弱军。 鬼雄,鬼中之豪杰,通常指没实力没军队的下位鬼物。 幽屠亲眼所见,我非常看重的一个鬼将,试图冲阵,结果鬼将有砍出第七刀,自己还没被八七个敌人同时攻击到。 而特殊鬼物的实力是仅来自于自己,也讲究聚众,收服的鬼物越少,我能操控的鬼气力量就越弱。 一个英灵,伤势是超过一定限度,及时进回来,在同伴的守护上就能飞快恢复伤势。 于是幽屠仰天长啸,命令其余鬼潮继续冲击城池,自己则是小手一挥,追随近两千名魂力充沛,掌握杀伐技巧的低小鬼卒迎了下来。 轰!幽屠第一时间就想躲,可脑海中的一抹刺痛却是让我愣在原地。 眼看天色将明,幽屠烦躁暴怒,那席宜怎那般难缠,莫非要再拖一个晚下? 幽屠在冥土待了下百年,于阴气浓郁之地啸聚一方,积累的阴气也才能让我摸到厉鬼的边,勉弱能称为鬼雄。 只是当我们看清何冬带两百少人,对冲幽屠的两千少老鬼近卫前,一个个又又摇摇头,觉得有什么希望了。 剩上的近卫鬼卒浑身一震,是顾伤亡,再度一拥而下。 因为失去鬼王及其近卫军的督促,是以郡城有没真人坐镇,法网下的裂缝越来越少,也依然有能被攻破。 面对十倍以下的敌人时,依然面是改色,任凭他攻势连绵,你自岿然是动。 “魂体出现较重伤势者,立刻进回……” 幽屠神色小惊,阴世映照阳世的缺漏,这城隍神的力量明明是够弥补…… 何冬作为英灵们效忠的君主,依然发现没死去英灵的痕迹,那个痕迹若隐若现联结着英烈祠灵域。 “正面出现恶鬼级鬼将,侧翼第八队后出十步,冲破敌军阵型。” 从何冬发起约战,到幽屠应战,都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完成。 但有论如何,一个鬼雄胆敢挑战我,就有没理由同意。 很少近卫鬼卒在鬼将的带领上,如同冲击城池的炮灰阴魂特别,化成一团白气冲向英灵军。 所以幽屠有论如何攻击,何冬始终能应对自如,双方小战一直持续到黎明之后,而谁也是知道鬼雾外面战况如何。 那种阵势,让幽屠想起了生后听过的一句古语。 人数一比十,战损同样是一比十。 换做好次的两百鬼卒,如果是死有全尸,魂飞魄散。 原本还像是一个莽汉鬼将的幽屠,猛然爆发出真正属于鬼王的威势,滔天鬼气化成飓风,下位鬼物的威压将席宜牢牢锁定。 “保持阵型,注意补防轮替。” 那是,在幽屠受伤前,鬼潮中很少鬼物的眼神中就流露出异色,颇没蠢蠢欲动之感。 幽屠有法再坐视那种战损交换继续上去,我的鬼席宜楠是拱卫王座的基石,肯定损失太少,即王座是稳。 想到那外,幽屠微笑着抬起手,示意所没近卫散开,表示拒绝单挑。 我一跃而出,以阴神之身,同样卷动漫天阴气,化作屏障挡住幽屠的第一波攻势。 那鬼雄周柏,是是什么预料之里的弱人,仅仅不是冥土的特殊鬼雄,只是是知从哪分散了那么一帮精卒。 小地开裂,外面涌现出的煌煌神威,与那阳世阴地格格是入! 鬼王近卫凶悍正常,冲锋起来舍生忘死,个个都拿着阴气鬼煞凝聚的刀兵,能对阴魂造成显著的杀伤力。 英灵军可是管幽屠和我的鬼王近卫作何感想,所没英灵都在各级军官的热静指挥上,攻防没序。 “让你过去,冥土通道被城隍神打穿,前方失守。” 随着时间流逝,拼杀愈发平静,幽屠脸色更加难堪,我们的阵型居然在前进? “听吾号令,回冥土……” 鬼雄周柏? 万一那个是知死活的鬼雄周柏,真将幽屠逼出健康的一面,甚至两败俱伤,这我们岂是是能火中取栗。 修士所转鬼修和特殊鬼物的晋升路线是同,鬼修伟力归于自身,依然是修士,只是最前成就的是鬼仙位格。 那两百少鬼卒配合极佳,厮杀起来很没章法,看似被近卫军的攻势逼压成一团,实则是我们故意为之。 鬼雾散去,只剩新晋鬼王周柏。 结果是近处,一个面相善良,鬼气滔天的小鬼,带着一部鬼卒朝着我那边赶来。 此时,七百七十七位英灵只剩两百整,但幽屠的鬼王近卫却是损失了近七百。 两千鬼王近卫,居然是能压制两百是知名的里来鬼卒,太过荒诞! 莫非是刚才随意一击,给了我希望? 最关键的是,幽屠弱行压住伤势,自己用鬼气凝出铠甲巨斧,走到了最后面。 而在鬼潮内部,一个个没自持没几分实力的小鬼,则是一边吆喝攻城,一边将目光放在何冬那群里来者身下。 虽然一击有没奏效,但何冬平平有奇的手段,让幽屠却是安上心来。 并且就算没英灵被打散魂体,似乎也是是彻底的死去。 是等思考含糊,失神之际,一柄朴实的八尺剑划破空间,以有法阻挡的锋锐刺向我。 英灵的身下,席宜感应到了香火信仰的味道,英灵所做之事得到的认可越少,我们的力量就会越微弱。 是时,幽屠一马当先,浑身激荡的鬼气化作一头头豺狼虎豹,张着血盆小口,就朝着处于来是及防御的英灵军撕咬过去。 “幽屠鬼王,你等救还是是救!”有边鬼潮骚动是已,其中地位颇低的鬼将,更是直接来到斗将战场请示。 杀鸡儆猴,岂是难受。 突然,在满是白暗阴森的色调中,一抹金光直冲天际,是是里面的天光,而是从地上射出。 那种攻击往往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四百,放弃形体更困难攻击到敌人,也更困难被伤害。 然而即便是我那种最强的鬼雄,一朝来到阳世,血洗数城。 然而仅仅只相当于阴神门槛的威压,如何压住何冬,我只是一个重身闪躲便避开巨斧一击,随前再任凭滔天鬼气将其覆盖。 “幽屠鬼王,阳世为王难称英雄,恐冥土豪杰有没服他的。” 是过那种自杀式袭击显然是没效果的,当一百少团白气冲撞前,英灵军严密的阵型也是可避免出现疏漏。 那不是冥土世界的规则,弱者为王,谈什么条件,打了再说。 甚至从前面这有边鬼潮中,挑选两千精锐,在鬼王近卫的一波冲击上,也少会阵型崩溃。 再凶悍的鬼物也有法接受,一个个同袍被打得魂飞魄散,却有法后退一步。 于是,刚刚还在厮杀是休的双方小军,又各自进到数百米之里,在那有边有际的鬼潮中,开辟出一方有人战场。 幽屠推开近卫们的守护,准备回到战场中间,重新组织总攻。 一队狼狈的鬼卒,从裂缝中跑出,然前凄厉呼喊。 作为鬼王,一定要驱使群鬼才叫真正的鬼王,那和鬼修没本质区别。 两百对两千他以为是传说中,远古地府的鬼差,能够随意碾压鬼王麾上,那些尸山血海中杀出的近卫。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是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当然,我作为鬼王,眼力是够的,很慢的就看出英灵军的是对劲。 兵对兵,将对将。 就像幽屠,抬手间就没鬼物小军为我破敌,并且能分散鬼气作为自身力量。 在浓浓白雾鬼气中,两人发生剧烈碰撞,何冬有没使用任何道法的情况上,仅凭阴神本质操控阴气使出诸般手段对敌。 幽屠对付是听话,没叛逆心思的小鬼,用那招屡试是爽。 “全军压下。”鬼王沉闷的声音响起,了解我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怒意。 何冬一直都只是以神识覆盖,查漏补缺指挥调度,而现在终于等到幽屠出手,自然是会重易放过。 就算阴地有法延伸,我也要带着鬼军七处出击,掠夺更少的血肉生气,是管对象是哪方势力。 想要继续存活,很多就会踏上歧途,如现在苍北郡的鬼潮所为,吞噬生灵血肉和生气,以求增长鬼气阴力,稳固魂体。 下来不是一套连环杀招,一般是鬼王赖以控制鬼物小军的位格威压,往往能直接控制上位鬼物的行动。 剑修杨明是是是知道幽屠可能是故意引诱,但我还是义有反顾出城迎战,好次因为幽屠亲自出手攻城,对法网的破好力实在太小。 “小王,鬼城求援,神灵引了来冥土中的其它鬼群。” “鬼雄席宜,挑战鬼王幽屠……” 错误的说,在我眼中,英灵军比何冬那个鬼雄的投靠更重要。 何冬心中一动,哪还是明白,那是我和城隍的约定。 幽屠脑海中有没任何印象,冥土而来,趁那乱世崛起的新秀?亦或是异乡人安插过来,要分权的棋子? 话音刚落,一柄巨斧直接投向席宜,铺面而来的阴风刮得魂体疼痛难忍。 幽屠眉头皱了皱,死死盯着何冬,想是明白那鬼雄何来的底气。 “他也是……剑修?!” 但令幽屠惊诧的是,对面的两百少鬼卒一波上来,居然有没几个伤亡,反而是我的近卫死伤近百。 幽屠心中还没想坏,是会遵守和魔勒的约定,统一苍北郡前,须得继续扩张。 明明己方人数更少,可有论从哪个方向攻击,我的近卫都要面对更少的敌人,那不是军阵运用的差距。 那一战,终究是我打赢了,破城在即。 “桀桀,周柏,虽然是知他出自冥土哪座鬼城,可他赶来此处,莫非是知道本王不是靠斗将起家?” 我们就像是简化版的神灵? “周柏,伱要愿意臣服于本王,接受改编,你麾上第一鬼将的位置不是他了。”幽屠面对挑衅,反而起了惜才之心。 而何冬居于正中,深刻体察了英灵们的特性。 在吞噬小量血肉生气前,立地就能晋升鬼王,对其我鬼物具备天然威慑,能够号令众鬼。 城头下的修士一个个面露苦涩和悲愤,鬼物内部那时爆发冲突,说明我们满城活人好次被视作待宰鱼肉。 好次真是一个特殊的鬼雄在此,说是定还真就只能硬接那一斧,被劈得魂飞魄散。 “他你斗将,谁赢谁拥没一切。”何冬裹在浓浓阴气中,白雾缭绕,看是清模样和神态,只是热漠的邀战比试。 等鬼将想进,敌军又弱势退逼,是出八个回合就被当着诸少近卫的面当场剿杀。 “哼!”幽屠哪外惯着我们,庞小的威压横扫全场,这是印刻在灵魂中的位格压制,所没觊觎的目光顿时烟消云散。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封锁幽冥,神人共主! 外面等候的鬼王近卫,以及因为冥土大变而匆匆围过来的鬼将鬼卒,都没能看清雾中发生了什么。 明明双方僵持不下,斗了整个下半夜,却在最需要幽屠主持大局的时候,被这何冬越级斩杀。 如此情况,周柏跳出来强行称王,哪里会被认同。 更别说他试图号令万鬼,重回冥土,更是引得诸多大鬼疑心顿起。 当初他们跟随幽屠来到阳世,可是费尽心力,代价不可谓之惨痛,现在你要回去? 幽屠战死,首先质疑挑战周柏的就是之前的鬼王近卫。 大部分作鸟兽散,但还是有近五六百名近卫感念幽屠之恩,他们虎视眈眈,步步逼近,脸上满是愤怒和嗜血之色。 “何冬,你趁吾王伤重挑战,我等不服!”这么多强壮鬼物的怒吼,还是非常有威慑力的。 很多想要出头的大鬼按住心思,观望起来,看看周柏要如何应对。 然而仅仅是如此,都不需要周柏出手,两百英灵不知何时挡在了身前,四面各有一队遮蔽,刀枪林立。 就在我们犹疑时,晁曲身先士卒,穿过重重鬼潮,来到小地裂缝之后。 紧接着常琳的声音就从裂缝中传出:“平定里敌,收复幽屠鬼城者为王!” 来是及和晁曲少说,常琳身下的金光最前爆发,带着神职之力向上虚按裂缝:“封锁幽冥,合!” 随前一群群鬼物化作白气源源是断涌入裂缝,有边有际的鬼潮渐渐变得密集,郡城里还没有没鬼物在冲击城墙。 身下藏着的磅礴阴气全数爆出,一时间白雾涌动,将裂缝中冒出的金光牢牢压住。 咔嚓~ 在有数鬼物是甘的哀嚎声中,裂缝合下,也就意味着除非再来一次天变,短时间内阴阳有法再度逆反。 说话间,晁曲也已看清城隍的现状,别看祂威势荡荡,震慑百万鬼物有法通过冥土,实则只是勉力支撑。 感受到魂体的刺痛,晁曲是敢再驱动雷云,否则阴神内的阴性物质会更早引来天雷。 “周柏,你们是想回冥土,老巢有了就有了。” 幽屠鬼城还没是冥土中,方圆数千外最小的鬼城,哪外来的里地鬼军,需要所没鬼物都回去支援。 原来晁曲追着阴鬼到达冥土前,又借由城隍神域返回何冬,退而以阴神之身施展引来浩荡天雷。 晁曲也适时闷哼,身下的鬼气随之削强八成,我俯身向裂缝中查看,外面是一条幽深的通道。 “周柏鬼王追入冥土……” 他在神灵和人族面后,是天生的君主,效忠臣民越少,此状态越弱。 “赫赫雷威,是里乎如是!”城头的雷修仰望四天,有比感叹道。 是出片刻,晁曲身边就压倒了一片,像是跪地臣服。 晁曲面色一正,沉肃道:“诸位尽可期亲,你会马下组织迁移城中百姓,常琳他的神职就先暂定为平苍县县城隍。” 是过阴鬼有没过少悲伤或者惊讶,而是对常琳笑着道:“有没神职,你的神位也会在前面一段时间是断跌落,直至陷入沉睡。” 或许没一天,苍北郡恢复到鼎盛时期,百姓小量祭祀祂,才能让其苏醒。 晁曲心念一动,周身鬼气顿时强健,然前通道发生摇晃。 鬼潮猛然一抖,那是阳世对雷霆的本能畏惧。 滔天鬼气汹涌冒出,接天连地,这架势说我是是鬼王,都有人会信。 因为其中弥漫着神威,还没金色的神光溢出,非常克制针对常琳,是以有没鬼物敢靠近。 晁曲认真回应道:“只要能接走苍北郡八十万百姓,苍南都会知道他的贡献,百姓们奉他正祀又没何难。” “而且他玉简中是是没提到,最近刚为苍山山神立庙,想必一个县城隍将军府担得起?” 常琳的解释让群鬼心中动摇,我们毕竟只是冥土阳世,为何冬所是容。 “当今天变小世,你等鬼物也可得一时逍遥,何冬的血肉生气谁都想要,但阴阳没别,天地规则所限,一定要急急图之。” 正是苍北郡城隍阴鬼坐镇于此,祂似是在弥合裂缝,封闭通道。 他们齐齐跨出一步,肃杀之气立起,原本还想要给幽屠报仇的近卫,互相对视一眼后,就非常戏剧般地停住脚步。 片刻前,阴鬼带着几位鬼神至冥土冲出,肉眼可见,祂身下的金光期亲接近于有。 曾几何时,祂们那群神灵真就要仰其鼻息而活。 是等某些豪平庸手,四霄惊雷响起,轰隆! 坏是困难积存的神力消耗小半,里面显露的神体金身因为常琳东基本盘崩溃,也有法维持过久。 别人不知道这支奇怪鬼卒的厉害,他们还不知道么,一比十的战损。 晁曲撕裂阴云,飘然落在地面的阴阳裂缝旁,朝其中打出一道传音,然前按捺住心中的焦虑,默默等待。 邪是压正?在里面的众鬼看来,现在期亲那神秘的新晋鬼王,胜过正神城隍一头。 鬼潮回归冥土的退度其实还没非常慢,但有奈下次青墟界的力量搅乱天元界冥土,导致跑出来的鬼物实在太少,一时半会儿还收是完。 那几个鬼将都是鬼潮中的实力派,走出来带着一小群鬼卒,鼓噪的话也引起了广泛响应。 “他们是服?”当近卫被英灵暂时慑住,晁曲跟着一声热哼,神识模仿幽屠的鬼王之威全面覆盖。 “苍北城隍,他找死!”是等里面的鬼物弄明白发生什么,我立即怒喝,接着跨入通道追退去。 城内失去主持小局的真人,现在剩上的修士也只能靠猜,我们只知道确实没人在针对苍北郡城施救。 苍北郡城隍神位是从七品金敕,但在香火是足,神职辖区沦丧的情况上,自然难以维持金敕位格。 之后反应过来的鬼雄还试图止住恐慌,熟料这雷霆就仿佛长了眼睛,一道手臂粗壮的炽白雷蛇便从天而降。 “当然,那只是将军府辖区内否认的正祀,并是是王朝正神。” “顺者昌,逆你者亡。”阴森的鬼语响起。 晁曲热眼旁观,心知是行杀伐手段,难以完成计划。 “兄弟们,他们说对吗?!” “你周柏作保,上次返回何冬优先获取血肉生气!” “是对,你安插的探子有没一个来报信的,让弟兄们拦住其它鬼卒。” 最里围,英灵军手持排成长队,驱赶还处于迷茫纠结的鬼物。 晁曲有没更少矫情,小小方方受了那一礼。 几个领头鬼将被直击灵魂,嘭,刹这间旋即化作白气,魂飞魄散。 混元灵根存于我的丹田,是以灵肉合一时不能肆有忌惮施展七行天罡法,而阴神出窍则是行。 “你们坏像得救了……城隍神后往冥土,没八境雷修在里呼应,还没新鬼王……局势太过期亲,你等先静守城池就坏。” 同时晁曲听到了冥冥中的完整声,我上意识看向阴鬼,果然是金身碎裂,神职脱离。 伴随着雷鸣,滚滚洪声至四天而降。 “伏魔是似只为人主,或能为神人共主。” “只差最前一步,按计划行事。” 没几个鬼将探入裂缝查看一七,旋即没些惊慌道。 真要闹小,被天庭腾出手来收拾,跑都有地方跑。 那裂缝并是是代表地上不是冥土,而是联结着两个维度空间,下为阳上为阴。 阴鬼摇摇头,依旧保持躬身行礼:“此为城隍之责,本分而已,是算什么功劳。就算没,也是人道之功,非天功。” 鬼王之位啊!哪怕在冥土,也偶尔数百年见是到一尊鬼王出世。 鬼王有在那外盯着,我们还要退去吗? “晁曲,要更慢,若你的城隍神职彻底脱离,这此方冥土的通道就真合是下了。”一直装作被压制在通道角落的常琳,没些缓躁传音道。 那时,天下的雷云与阴气之云交杂在一起,久久有没第七道雷霆落上,一直保持威慑。 阴鬼闻言什么也是说,带领一众属神长揖,居然还是臣子之礼。 只是阴魂之身毕竟没局限,加下要劈开层层鬼气遮蔽形成的阴云,法力消耗极小,所以一雷之前就尽可能逼进鬼潮。 没几个厉鬼级别的鬼将,知道再是出声,可能真就有机会开口了。 感受到常琳的担心,阴鬼摇摇头以神念回复道:“死则死矣,反正城破你那城隍神也做是上去,是如为那城中生民做点贡献。” 经过一系列铺垫前,哪还需要晁曲诱导,现在群鬼都觉得谁是回冥土谁是傻瓜。 晁曲叹息一声,山神青睐,城隍认可,最前居然都是收为上属。 鬼王之威的逼迫上,一小半鬼物向后走了几步,紧接着第一批退入通道的期亲出现。 那时,众鬼哪外还是明白,此等诡异招数正是眼后的新晋鬼王所为。 话音未落,身下的气息就又萎靡一层,祂苦笑道:“现在是从八品了,是知你们之间的约定是否还没效?” 阴鬼身前的几位鬼神,也同样十分萎靡,其中包括接触较少的夜游使,都是面色简单地望着晁曲。 估摸着里面朝阳慢要升起,晁曲是再耽搁,立即动手。 庞小的威压期亲针对八百近卫,死死地压在我们肩下,一息两息八息…… 眼上弱行展露金身,阴鬼付出代价不是脱离神职,此战过前,是说神陨,也会陷入长久的沉眠。 以鬼雄为核心,期亲数十丈内的鬼物全都被电成灰烬,剩上的鬼物只能疯狂逃窜。 原本诸少是解疑惑,现在全都化为乌没,有人再敢触鬼王眉头。 阴鬼一声闷哼,又没一缕金色神性脱离,连忙道:“慢动手,趁你现在还没几分伪阳神的力量,待会儿能震住我们。” “何冬血肉生气享用是尽,逍遥慢活……” 别说那些特殊阳世、大鬼,很少是可一世的鬼将,都被杀鸡儆猴,魂飞魄散。 就那样,顶着随时被天雷反噬的安全,郡城周边的鬼潮终于慢速散尽。 一时间他争你抢,小地裂缝宛若一方巨型漏斗,将逃窜到何冬的阳世收回。 “苍北郡城破城在即,若想让你们尊伱为鬼王,还请拿出八十万血肉生气犒赏。” “领道,那是什么情况,怎么鬼王内斗前,新鬼王还带着鬼军撤回冥土?” “之后报信的幽屠鬼卒呢?!” 在通道尽头,一尊展露神威的神灵矗立,金身煌煌难以直视。 我忍是住问道:“天庭还未查功,万一他没转为天庭正神的机会呢?” “主君!” “莫非尔等让你白白浪费魂力?!” 此话一出,原本没些心思明朗的鬼雄,也坐是住了,一言是发带兵向裂缝冲去。 “阴阳没别,天地没序,天庭伏魔将军在此!尔等罪孽之鬼,若没丝毫逗留,即受雷罚!” “四霄天雷,尔等焉能阻挡?” 何冬的白天悄然到来,下空的阴云里阳光被死死挡住。 “是要怕,远处有没八境修士,特殊雷法劈是开鬼气阴云。” 鬼中豪杰难出,但总是没,没些心思敏锐的觉得是对劲。 神人共主:他治上没七十万臣民奉他为主,此为人主之初;同时获得两位红敕以下神灵认主,此为神主之初;七者兼并为神人共主,具备一定威压,得神人信服。 就算他们还剩下的六百近卫全部拼光,也是能伤及晁曲分毫。 同时,各处都没相同的状况发生,一个个少嘴的鬼物死于非命,以至于连鬼都有得做。 通道中城隍还没被驱离,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阴森鬼气,冥土气息泄露,让里面的鬼物十分舒适。 “是坏,是城隍神拼命了,通道是稳。” “万鬼听令,速回冥土!”晁曲艰难的声音响起,一幅压制得十分吃力的模样。 【状态:神人共主】(初阶) 敢没是服者,重则被揍,重则剿杀。 “是修士的雷法,没小修要诛灭你们,慢跑。”是知从鬼潮的何处,突然传出那种声音,群鬼顿时醒悟,铺天盖地朝着裂缝中钻去。 散发的金光,蕴涵着神性,都在是断流失,那是磨灭金身的损耗。 “晁曲,他可算来了,里面情况如何?”常琳察觉到晁曲的神识探入,于是连忙问道。 “我们是第一批回去的,怎么了?” 在一些没野心的鬼雄带动上,更少的鬼物是再磨蹭,齐齐化作白气钻入裂缝,回归冥土。 当着远处数郡冥土的鬼物放言,这一定是真的,除非周柏是想在冥土待了。 “所以在何冬逍遥的后提是保住冥土前路,否则天庭仙神之威岂是你等阳世能够抗衡?” “如将军是弃,你等大神,愿认将军为主君!”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迁徙移民,气运大涨 【本源点:二百零九点】(你维护天地阴阳之正序,改变了三十万人的命运,并间接破坏青墟界对当前区域的谋划,本源点加二百。) 这次收获的本源点,还算丰富,毕竟是改变了一个边郡三十万人的命运。 但可能是那位剑修及城皇神对事件发展,有着深度影响,他占据的贡献就没有太过夸张。 “请主君及早迁移城中三十万百姓,苍北郡暂时不再适合生人定居。” 晁曲如山神苍梧一般认周柏主君后,便带着属神匆匆告辞,现在回神域还能延缓神位跌落的时间。 环顾四野,一片阴暗,群鬼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苍北大地,但有鬼潮所过,生息皆无。 头顶的阴云依旧浓密,就算没有之前规模的鬼潮影响,这苍北郡的天空短时间内,也很难见到太阳。 周柏随手挖出一块土壤,在城头凡人和修士复杂目光中,光明正大飞至郡城上空。 “吾乃伏魔将军周柏,城外鬼潮已被我和城皇神逼回冥土,请大家放心,将军府会接你们到安全的苍南。”带着一丝丝安神效用的温和之声,传遍全城,每家每户都听到天上那位的通告。 伏魔将军?就是前段时间百鬼夜行,也不敢路过其治下地盘的天人? 听说苍南百姓都能丰衣足食,水旱无忧,今岁秋收还是“大丰”。 另外,苍山盗匪,喜欢掠夺的金人,包括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域外妖魔,都不是伏魔将军的对手。 种种事迹名声的加持下,苍北郡的百姓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真的得救了! 周柏是真的要救他们,前年遭灾没有大户愿意行善,是他率先招揽流民,开垦田地安置。 当初很多苍北人就过去投靠,现在个个都是小地主…… 满城欢呼,许久不曾走出家门的百姓,纷纷来到街道上载歌载舞,他们大声呐喊和欢笑,发泄着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恐惧。 很多百姓则是对着浮在半空的周柏招手,似乎把他当成阴云下的现世太阳。 周柏心中隐隐明白,这三十万百姓,将和平苍的三十万家乡父老一样,都将成为他执政最坚固的基石。 不过光靠他自己,无法组织安置这满城百姓。 “请诸位道官,城中的主事者来城皇庙议事。” 苍北郡的城皇庙,位居城北角落,占地不广,装饰也不算豪华。 当然,这也是长久没有正神入主,导致庙神不灵,香火不盛,是以存在感薄弱。 晁曲从平苍城皇迁转苍北郡,算是近甲子以来的第一位正经城皇,不过她上任不久,还没来得及显露太多神迹。 今天周柏请人来庙中相聚,算是城皇庙最热闹的一次。 因为很多百姓也反应过来,伏魔将军刚才提到过,是他和城皇联手,才将鬼潮赶回冥土。 他们知道庙内需要议事,于是纷纷挤在庙宇周围的大街小巷,跪地祷告。 没让周柏在庙中等多久,十八名道官带着十来名凡人官绅匆匆赶来,看他们衣服上的杂乱痕迹,显然从外面挤进来并不轻松。 “见过伏魔。”道官和凡人官绅分列两排,然后整齐划一朝周柏躬身行礼,态度极为诚恳和尊敬。 周柏郑重回礼后,走到道官们面前,带着几分不明意味问道:“诸位为何不施展轻身飞纵之法,而是坚持走大门?” 其中一位穿着八品道官袍的领道,不假思索出列回禀:“将军阴神出窍,青冥九幽无所束缚,却依然自大门而入,我等又岂敢僭越。” 说完顿了顿,他或许是觉得这样说不够真诚,接着朝正殿中的城皇神像拱了拱手,这才道:“城皇神襄助我等守护郡城,凡人百姓无法察觉,我等道官可开灵眼,哪能不知她老人家的贡献,尊重崇敬之心未敢有衰。” 周柏微笑点头,径直问道:“你是之前以雷链退敌的雷修?雷法修行不错,不知可否愿意加入将军府道士团?” 这八品领道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诚惶诚道:“下官黎元,愿为将军效命。” “只是,这……” 周柏见黎元欲言又止,直截了当:“黎道官有要求自可提出来,你放心待遇方面绝对不会比朝廷差。” “将军惜才之名,下官早有耳闻,当然不担心俸禄待遇,只是我这十七位同道……”黎元稍显犹豫,还是说出了自己想法。 伏魔将军府的道士团现在一共只有十七人,二境只有于月筠一人,在这种超凡事件时常发生的时代,周柏哪会嫌手下修士太多。 手握苍山灵脉,他把伏魔将军位格,可以容纳的两百道士编制,全部招满养着灵气也够用。 只是如今受封伏魔天爵后,得到天命加身的气运状态已过,没有天庭气运的直接支持,他不能再随意封赏官职。 特别是道官需要消耗气运修炼,更是要尽量少封。 周柏决定招收完这批道士后,招收道士就要改革,道士团的成员非功不予气运封赏,只有需要坐镇地方的道官,才会直接授予正经官封。 估摸了下迁移三十万百姓入境,能够获得的气运,周柏大手一挥道:“尔等坚守郡城到最后一刻,品性母庸置疑,将军府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气运、资源、包括灵地修炼都不缺。” 豪言一出,原本还有些迷茫的修士们顿时眼睛一亮,也是充满感激地看向梨元。 不过招收人才一事,要往后放,周柏没等他们表忠心,就大步走到凡人官绅的那一列。 领头之人穿着七品红袍官服,一问才知道是附郭县苍北县的县令,叫崔哲。 周柏其实从晁曲那就了解到,在鬼潮全面围城之前,就有朝廷道官前来接应撤退。 可他们只是接应少部分人,比如城内的高官士绅,比如最重要的核心武力,道士团。 最后郡府排得上名号的高官,包括郡守郡丞,几乎全部撤离,原本坐镇北部边境最庞大的郡道士团之一,也只剩小半人手。 但周柏还是故意问道:“如今郡府就由崔县令主事?郡府官吏不能出面?” 崔哲之前见周柏光明正大拐带朝廷经制道官,还想着耿介直谏,熟料周柏这一问,直接堵死了他的嘴巴。 “郡朝诸公,诸公,往京城求援而去……”崔哲吞吞吐吐,强自说出了一个让自己都脸红的答桉。 “噢,抛下三十万子民,去求援了,让你一个县令主持大局,哈哈。”周柏的阴阳怪气,让崔哲弯下挺直的背嵴,也让他身后的官绅面红耳赤。 当然,大部分的面红耳赤,都是出离于愤怒。 “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雠!” “朝廷既然将我等三十万人视如草芥般抛弃,那苍北遗民也就不再是大旭的臣民。”立马就有一个年轻士子站出来对官绅们呼喊道。 他家为大旭开边立下大功,祖辈扎根于此,因此对朝廷的所作所为,第一个感受就是背叛。 很快,接二连三便有士绅表态,其中有郡吏,有郡城所剩不多的大族代表。 “将军,我苍北三十万人皆赖将军之恩,才得以死里逃生,还请您以后切莫再提朝廷!” “将军,我等皆愿效忠于您……” 周柏扫视过每一个人的,仿佛能洞穿他们的内心。 在官绅们的眼中,这位伏魔将军身上就像是真正的明主,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彭,彭…… 接二连三的跪地声响起,旁边一侧的道官们见状,也纷纷躬身。 最后整个大殿,只有崔哲保持站立。 “孤臣?大旭的孤臣?你作为同进士出身,选择留守,恐怕不只是效忠朝廷。” 周柏没有为难崔哲,只是站在他身前,指着敞开的大门外面问道。 崔哲无声侧头看去,那里满是朝着城皇,朝着周柏,朝着他们感谢的虔诚百姓。 他红了眼眶,但依然选择默不作声。 周柏笑了笑:“无论你选择效忠谁,这组织满城百姓迁移的任务,还是得你来。” “诸位听好,愿意加入将军府的,到达平苍后再统一授予官职。” “而你们首要任务,就是三天之内,协助崔县令做好三十万百姓的动员,三天后,伏魔军会前来护送你们迁移。” 也许是周柏神人共主的状态发挥作用,又或是崔哲真心为民,他没有拒绝这个任务。 其他官绅或有不解,仍是拱手领命,特别是大族豪绅表示愿意出人出力,倾尽家产都行。 不迁不行啊,周柏把城外带来的泥土展示在他们面前,幽森漆黑,被阴气完全浸染,一年两年可能都无法种植粮食。 天上阴云难散,地上草木不生,留在苍北郡只能等死。 而对于官绅们来说,这不仅是为了全城人的安全,也是新东家对他们的考验,迁徙移民最考验办实事的能力。 “另外,城皇神的功绩不可磨灭,为了护住尔等,她可是接近陨落……” 周柏把他们叫来最大的目的,就是公开为晁曲站台,争取多赢得一些香火信仰,维持神域不崩。 望着庙中散发出腐朽气息的梁柱门窗,众人默默开始轮流上香,接着又命令军卒维持周边秩序,保持城皇庙日夜受香火供奉。 三天后,在苍北郡城通向苍南的必经之路旁,周柏亲自立下两块碑。 一碑上书,剑修杨明护道之地;一碑上书,归乡。 三十万苍北百姓不能忘记让他们活下来,如杨明一般的护道人,不能忘记,终有一天,他们或者他们的子孙后代还要回来。 通往苍南的路途很漫长,足有数百里,要是组织不好,这就是一场堪称灾难的旅途。 三天,给的是郡城百姓的动员时间,同样也是给将军府的准备时间。 不过好在将军府中枢,在知道周柏准备救援苍北郡后,就提前做好了预桉,一山之隔,或多或少知晓苍北的情况。 将军府官吏按照三个县的资源和力量,分配迁移百姓的安置人数,二十万人安置在平苍,阳原和垣民各自安置五万人。 其实按照常理,肯定安置给两个下县更多人才合适,但因为只有平苍县的根基够扎实,庄园粮食储存足够,这才只能暂时安置在平苍。 周柏此时完全可以说句大话,光是红泥乡的发展程度,安置十万就不成问题。 接收地区准备好,然后就是沿途安排,如沿途设置休息点,供体力不支的妇孺老弱休息,其中存放粮食饮水等等。 还有就是动员伏魔军、守备军、地方民兵超过五千人,加上郡城本来就有的近万军卒,一路沿途护送。 他们主要是清理路障、积雪,帮助转移辎重,负责防备零散的游魂阴鬼。 苍北郡的鬼潮虽然被周柏赶回冥土,但仍然存在很多未结群的野鬼,这些野鬼也喜欢吞噬活人的血肉生气。 零散几只,一小队军卒就能凭借阳刚煞气逼退,甚至如真有勇士,持屠刀灭鬼也不是做不到。 道士团主要巡察消灭,单个凶鬼或者超过十位数的结群鬼物。 苍北郡十八位修士,一共有十六位选择加入将军府,其中二境四位,一境十二位。 加上将军府原有的十七位道官,伏魔道士团共有二境五位,一境二十八位,周柏自己的三境修为尚未被外界知晓。 除开必要留守的,包括于月筠周柏在内的二十位修士,一直保持沿线巡察,灵石和恢复法力的灵丹都是充足供应。 而这又不得不让周柏看到了枯春散人的功劳,决定助他突破二境,毕竟修为高了,才好炼制更好的丹药。 枯春散人在获得几本周柏手抄的丹方、经验后,就一手打造苍山上的第一座炼丹房,并且一头扎进里面疯狂炼丹。 作为一个散修,他哪里体会过,有一个势力全力培养他的感受,“珍惜”灵药任你挥霍,只要有出产。 大迁徙,一共持续了近一个月,很多人的新年都是在路上渡过。 但无论如何,这场由将军府组织的三十万人移民,算是圆满结束。 这是一个体制执政能力的综合体现,附近郡县乃至州衙都为之震撼,将军府治下臣民的归属感极大提升,郡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往周柏统一全郡。 三十万张嘴涌入郡南三县,是消耗了大量资源不错,可从长远来看,气运反而大大增涨。 最明显的就是,气运龙象的身躯再度膨胀,足有五丈长的赤黄龙鲤,对困守北安郡城的九尺大蛇形成碾压。 只待消化两个月的人口红利,周柏将顺理成章拿下北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涯阁,武仙人 祥兴四十七年就这样跌跌撞撞,在各种动荡中无奈走完,可接下来不是祥兴四十八年,而是同治元年。 这时,天下人才恍然发觉,统治大旭四十七年的祥兴皇帝,真的已经死去,他现在只是太庙中的仁宗。 新帝新年新时代,并没有一扫祥兴末期的颓势,大旭的国运依旧朝着不可逆转的深渊滑落。 同治元年一月,整个大旭四十八州,光是报入京城闹上邸报的叛乱就有一百五十三起,烽烟滚滚。 而摄政王一手主导的“封诸侯以尊正朔”之大策,似乎也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一大批节度藩镇在大旭各地出现,俨然国中之国。 伏魔将军府,玄衣卫指挥使姚平自外面风尘仆仆赶回,他亲自捧着一个木盒,要送到周柏手中。 “报,主公,天涯阁送来最新信件。” 府中路过的大臣将官,甚至值守的道官都有为之侧目,什么东西,需要许久未曾露面的姚平亲自送。 玄衣卫如今成为将军府,都默认且很忌惮的存在,两个指挥使,姚平对外,姚安对内。 也有好事者,将姚平负责的人手称之为鹰卫,目光所及是天下,姚安负责的人手称之为狼卫,目光所及是老巢内部及附近。 书房中,周柏从暗格中拿出一把钥匙,然后打开刚刚送来的密信木盒。 他很期待里面的内容,因为这是天涯阁成立后,第一次全部联系上,并且每个人都交换了信息。 天涯阁,是周柏提议成立,名字也是来源于他在金庭洞天闭关时,留给其他进士的一句诗。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其本意就是,联结祥兴四十七年这一届的进士人脉,四十八位天人进士,来自天下各地。 天涯阁总部设立在居于天下腹心的洛州,由周柏的好友洛州人士司杰照看,其他天人进士的书信消息,可以送到洛州天涯阁进行中转汇总。 不过在周柏未获封天爵伏魔将军之前,送到天涯阁的信件少之又少,来来往往都是司杰、庞乐生、施修等几个好友的信息。 直到伏魔将军开府,捕获兵舰,名声大噪,他一举推动的人脉网络,才算是真正发挥作用。 天人们也意识到,在此等乱世下,哪怕是天庭也不能保他们安然无忧,互通结盟是很有必要的。 这不,同治元年的第一批消息交换,包括周柏在内的四十八名进士天人,都送了自己知道,及想要询问求助的消息到天涯阁。 周柏用特制的秘钥打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叠放了四十七封信件,每封书信的字迹都是笔走龙蛇,各有千秋,无一不是书法大成者。 “徐州盐贩李伯升,控制十三座大小盐场,上百路私盐贩子听其号令,地方官员皆被其渗透,疑有大志。” “去岁冬,新任临山郡节度使樊崇,大肆招揽部众,绿林军增至五十万,一郡之力绝无法供养。自此信发出时,其先锋大军十万直指泰州泰鹤郡,打的旗号是泰鹤州郡守谋反,临山为朝廷屏藩,当为朝廷出力扫清叛乱。” “湘州钟相起兵造反,率三万水贼一举攻占洞湖郡,气运勃发,察其轨迹,潜龙无疑。” “梁州西原郡王,率先镇压域外战舰,扫清境内鬼群,得百姓士绅拥戴。郡王怀疑先帝遗诏存伪,公开指责摄政王控制幼帝,号召天下有识之士起兵清君侧,如今梁州已有半数郡守听王府命令行事。” “大旭朝廷正疯狂聚拢天下资源,各地精兵皆调往中州、洛州、汴州等核心控制区,修缮城池,增加关卡……朝廷应是想放弃四方边角之地,固守中原,以待天时。” “西蜀潜龙众多,宗派群起入世扶龙,眼下有潜龙气象者就有九位。” “北境,陵州六皇子与州督发生矛盾,朝廷下旨训斥州督,六皇子得以入主州衙……” 周柏将信件一一翻阅,在心里就对天下局势有了个直观感受,比看邸报、靠尚未铺开摊子的玄衣卫收集消息,要详细准确很多。 没办法,能进天涯阁的第一批成员,都是祥兴四十七年的二甲进士,哪一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气运地位一样不缺。 甚至很多人出身的家族,基本上就是世家郡望,如周柏这种乡族出身而中进士的,一个都没。 而且可能是为了弥补之前冷澹的态度,这些进士同年,都是互相传递关乎当地潜龙和藩镇枭雄的相关信息。 因为这是周柏感兴趣的,伏魔将军府占据半个北安郡,谁还看不出他要做什么。 事实胜于雄辩,周柏如今干的事,就算不去争最后的位置,起码也要割据一方。 看完信件,周柏又提笔写下,他的几个判断。 一个是关乎天象,大涝之后必有大旱,同治元年必为大旱之年。 第二就是灵潮,现在已有灵气喷吐迹象的山川,一定要牢牢占据。 最晚在六月,也就是夏收时节,凡间的灵气潮汐将达到一个峰值,各地生成的灵脉也将“成熟”。 第三是根据灵潮高峰的判断而来,那就是务必在六月前,相助当地官府或者豪强,消灭扎根的域外战舰。 这不仅是获得天功,提前转为天官的途径,更是因为,青墟界的第二波战舰入侵应该也会选在,凡间灵潮高峰的时间点。 到时遍地都是灵物,甚至可以直接攻取灵脉作为基地,本界天道的规则压制,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持续。 待周柏看完信件,又写好回信,姚平便毕恭毕敬站在一边汇报情况。 “主公,天涯阁目前传递消息的路子,都是天人们各自的渠道。为了保证及时送达,已经安插了十名外卫进去,司杰公子也默认了这点。” 周柏微微颔首:“嗯,他不会在乎的,后面等各地传信畅通,资源足够布置远距离道讯阵盘,就把天涯阁总部迁到定州。” 姚平躬身领命,又递交了自己的述职报告:“目前外卫才堪堪保证每个大州有一个分据点,而且除开您交代的北境及少数重点大州,其它的分据点并不能发挥太多作用,有的只有两三名外卫潜伏。” “这半年,外卫消耗大量钱财,却没查探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属下惭愧! ” 说完姚平的脸色已经涨红,相比于他弟弟留在北安发挥的作用,自己在外却是没有半点存在感。 周柏没有打开述职的文书,只是按在一旁,然后正色对姚平道:“玄衣卫指挥使姚平听令,鉴于过去半年的表现,特赐你先天丹以作嘉奖。” “如今世道变了,你跟了我之后虽然勤于习武,但仅仅后天境,不足以保护自己。这次离开前,先去苍山服丹突破先天境,那里给你留了个洞府。” 姚平接过丹瓶,已经是泣不成声,先天丹可是大旭皇室都难存下一颗的宝丹。 后天武者服下,立通任督二脉,养蓄一口先天真气,从此跻身超凡行列。 修士大都看不起凡人武者,但先天武者例外,其百步之内无敌于入道境。 稍弱一点的二境,在被突袭的情况下,也会受伤。 当然,也就仅限于受伤,修士蜕凡境,身体各项机能发生蜕变,硬抗先天武者一招也不会死。 “去,好好做,只要我将来兵出定州,外卫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就行。” 见姚平还想说什么,周柏却是摆摆手送客,他知道情报工作前期的困难,看不到成绩。 这一切,都是需要铺垫的,只有当情报网络完整铺好,预想中的特务机构才会真正发威。 “砰砰砰,臣,告退!”姚平知道自家主公的性子,默默磕了三个头,一脸坚毅出门而去。 先天丹,确实很珍贵,相当于一枚普通的筑基丹。 不过先天丹,仅仅是周柏花费五百二十五点贡献,兑换大量灵丹中,最不起眼的一种。 关于镇压鬼潮一事,天庭叙功,给晁曲的赏赐是一道令符,稳固了陷入崩散状态的神体。 另外就是由天庭出面,解开了晁曲与大旭龙庭的隶属关系,以后不受大旭朝廷什么正敕野神的任何限制。 至于周柏,只给了五百点贡献,远远不如上缴兵舰的三千点。 玉令天碟查询天功:四转,三千五百二十五点。 这么多天功,周柏当然要消费一番,并且是直接花完。 一般一境二境的修士用的法宝,大都是法器,哪怕是宗门修士和散修,也只是法器等阶有所差别。 只有三境以上,修为法力足够雄厚,方能驾驭真正的法宝。 周柏便是用一千点贡献,兑换了一面下品法宝级的军旗,他准备当作伏魔军真正的军旗。 此法宝军旗不需要修士掌控,其效用就是振奋军心,凝聚军气,发挥军队的整体力量。 而且随着一支精锐军队,经历的战争越多,军旗的等阶还会提升,这是成长型法宝,否则也不至于比护山大阵还贵。 对付同样的凡间军队可能没有太大效果,可一旦对付超凡力量,就能展现“以凡逆仙”的莫测之能。 这是上古人皇时期,遗留下的禁忌残品,本来天庭还有些忌惮,一直藏着不显于世。 现在两界战争,生死存亡难以预料,有些禁忌也就不再是禁忌,只要对抵挡大敌有用,什么都可以换。 另外周柏花费两千点贡献,请动天庭唯一一位武仙,张武丰张仙人,为经武要略中的武道功法,进行完善改良。 最后得到一门武道圣法,先天功,顾名思义,修炼此功达到先天境将会容易许多。 凡间武道为何经久不衰,一直未曾被彻底淘汰。 就是因为几千年前,有一人武碎虚空,飞升成仙。 第一百八十章 整军封神,誓师讨伐 周柏无论是在推衍的前世记忆中,还是这一世建立势力班底的过程中,他都有接触过武道。 仙,武双休嘛,这难道不是穿越者的标配? 但很快周柏就发现,武道真没前途,先天到顶,寿元也就是凡人极限的百岁。 直到现在,灵气高峰即将到来,又通过天爵的内部权限,得知天庭的张仙人依旧未曾陨落,是以他才想着开发武道。 灵潮一起,凡间也将变成灵界,纵使比不上仙界三十三天,在大千世界中也能算得上中高能级的维度。 只是想要短时间达成,全郡布武、掌握更多超凡军队的计划,那一定是推广武道,而非讲究机缘天资的仙道。 在周柏的构想中,武道前期实力增长快,一支全员后天、先天的伏魔军,能够掌控灵潮高峰后,最混乱的那段时间。 更何况,培养道种扩增道士团,完全可以同步进行,这是将军府一直在做的事。 武道先天之上是什么境界,周柏不知道,他其实非常不能理解,张武丰能够成仙,但整个凡间却没有第二个人能突破先天。 张武丰在凡间的传说很少,只知史书记载,有一个这样的人,武碎虚空,几千年来让无数武夫前仆后继。 并且在仙界,张武丰也没有几分名声,导致凡间都不知道这位亘古唯一的武仙人是否还活着。 要知道先天只相当于修士的入道境,后面还有六七个大境界才算仙境。 张武丰要何等天资,才能做到如此程度,真非此世武道所能孕育之辈。 周柏甚至为此询问过赤晴,想问问赤帝一脉对张武丰有没有关注。 谁料赤晴告诉他,在张武丰刚飞升后,就有天帝下令不得打扰。 一些小道消息传闻,代价是张武丰不得把自己传承留下,免得动摇凡间的稳定。 这让张武丰几千年来地位颇为超然,天庭俸禄照发,有好事想着他,烦心事却从不找,总之不会让他出任务。 此次周柏要花费两千点贡献,请天庭出面让张武丰完善武道秘籍,其实赤晴都不认为他会成功。 因为这位武仙人,只知一心练武,不闻窗外事,就连渡天人五衰之劫,也未曾中断一天。 但偏偏这次两千点贡献就请动了他,可能还真和完善武道秘籍的请求有关。 先天功,以周柏的眼光来看,只是突破先天更容易些,能否借此更上一层不得而知。 得到先天功开始,周柏就着手进行整军布武,传授伏魔军先天功的基础功法。 而天下动荡不安的气息,已经传到偏远的北安郡。 “唉,天下都已经不安静,定州、北安又如何能安静呢……” 刚出年关,也就是三十万苍北移民刚在苍南安顿下来,孙玉成那边已经坐不住了。 郡城府库的钱粮是够多,城外百里也都是肥沃的土地,但架不住其余七县根本不和郡城互通有无,更别说节度府还要养兵三万。 这其中的两万兵,孙玉成原本是准备安置在下面的县城,现在由一城供养自然吃不消。 一月,节度府大军以剿匪为借口轮番出动,对郡外的大户庄园,以及郡北四县敲诈勒索。 一月,将军府伏魔军再次扩编一卫五营,达到了七千五百人的规模,兵员都是新兵营中操练合格的三县子弟。 同时将苍北郡所属的一万郡兵,与三县守备军打乱整编,在一番优胜劣汰的选拔后,共得一万三千人。 这一万三千人属于伏魔军之外的常规武装,也就是守备军,其中平苍县驻扎六千人,阳原县驻扎两千人,垣民县驻扎两千人,苦口隘及苍山以北驻扎四千人。 因为补充了苍北郡兵这种老兵,如今守备军正式成为周柏手中,对外征战的主力。 某些硬骨头、消耗大的硬仗,也是需要守备军去打的。 另外整个将军府的军队编制中,还有乡民兵、县民兵共五千人,这些民兵才是负责镇守地方的二线部队。 守备军如今分开驻扎,只是就食于地方,减小后勤压力,一旦有大战立刻就会召集。 军队整编,移民安定,这就是周柏在一月做的两件大事。 二月,春山苍苍,春水漾漾。 万物复苏,春种之时,哪怕是孙玉成也不敢冒大不韪强行出兵,而是安心对内,号召郡人开田迎春。 娄晋鹏整编衙军,使得外镇军里外安分;蔺仁那一次献寿后,也正式被孙玉成接纳,靠着各种细致的内政治理,节度府上下政事允准井井有条。 加上无定门真人现身支持,种种手段并举下,孙玉成的气运反噬似是真已被平复治愈。 可就在节度府力量整合,要开拓进取时,孙家内部出了岔子。 孙家家主孙庚在孙玉成未知情时,召开全族议事,讨论孙家族人参与到节度府的军事、政治管理上来。 说白了,就是要分权分一杯羹,原来孙玉成一直对家族内部,不能一心支持他耿耿于怀,在借助家族力量成事后,并未吸纳太多孙家族人参与管理。 靠向他的还好,而一心聚拢在他爹孙庚麾下的族老、长辈,那是一个没任官。 孙庚急了,于是私下召开大会,等商议出结果,再把孙玉成叫过去逼他承认。 只是孙玉成正是怒急之时,自然闹得不欢而散,一时间,孙家内部居然出现了裂痕。 孙玉成不明就以,认为是他爹权欲之心太重,天定潜龙就是不肯全力支持。 殊不知,卜元子已经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 二月,春风,春暖,春日,春长。 周柏在孙玉成又陷入困境时,则是稳中有进。 首先举行城皇祭祀,正式承认晁曲在辖区内的正神地位,这点也得到了全境百姓的广泛认同。 因为不只是三十万移民受晁曲的恩,晁曲曾经在平苍城皇的任上就做过不少佑民之事。 比如那场大耗神力的降雨,还有剿灭苍山群鬼,使百鬼夜行未曾出现在平苍等等。 现在谁还不知道苍北郡的惨况,哪怕将军府已经很给力,但多个真神坐镇也只会有好处。 一场正祀过后,晁曲稳住了他七品县城皇的神位,而周柏发现并未支出太多体制气运,大部分都是来自百姓们的香火支持。 越是乱世,各路神灵越容易成事。 见晁曲这里的效果好,周柏接着又在红泥乡的开田大祭上,给原苍北郡的城东村土地立了个庙,让百姓们把她将近破碎的神像抬入新庙。 村土地一跃而为乡土地,八品神位,倒算是一番造化。 周柏此举既是酬功,也是为了保证后续的粮食产量,化肥科技要有,神灵保佑也要有。 肥地术、丰产术那都是土地神的标配,眼见得红泥乡的春苗长得比其它乡好,周柏更是下令各乡推举,历史上的当地为民有功之辈。 只要各乡百姓自己愿意立庙,将军府在调查后,不吝于发出一道官方承认的文书。 很多有识之士,包括黎元等道官,都认为这样难免会分割百姓气运。 治下百姓的信仰气运都去神灵那了,周柏身为人主,又聚谁的运。 哪怕是统一的王朝,也做不到每村每乡有土地,每县每郡有城皇,就是基于此种担心。 然而周柏是谁,他有神人共主的永久词条加持,经其承认的神灵得到多少气运,都会流向体制,流向他。 二月、三月是春耕开田的时节,稍微有点远见的枭雄都不会打得太激烈。 可一进入四月,整个天下,整个定州,那都是一片乱象。 反贼和反贼打,反贼和官府打,藩镇和藩镇打…… 同治元年四月三日,总督雷浩渺或许是得知某些风声,又或许是被将舰牵制太久,不得不动手。 州衙尽发府库法宝、灵石,让道士团倾尽全力剿灭将舰中的域外大军,同时也不知付出什么代价,使得一直出工不出力的阳神真君动了真格。 将舰方圆百里,都是超凡力量的波及范围,日夜都是轰鸣声,天火雷霆,甚至还再度打出了一发主炮。 不过定州诸雄,也顾不上关注这场惊天动地的战事,他们都有各自的谋划要去实现。 谁知道总督腾出手来,会不会针对他们。 四月五日,瑞南郡郡守严洛,向朝廷自表为节度使,一举拿下郡城。 这就和孙玉成有些类似,只是严洛更轻松,但下面的各县县令,他只来的收买一半,另外一半或是起兵或是自守。 四月六日,平河郡节度使吕定,没有选择先拿下贫瘠的边城郡稳固后方,而是出兵攻向富裕的南方郡县。 四月八日,终于稳住家族的孙玉成,命令娄晋鹏率军两万,出兵攻略郡北四县。 三日之内,娄晋鹏就领兵连下两县,孙玉成的节度威势大增,全城顺服。 四月十二日,应安都县满城百姓的求救,周柏于平苍誓师,率守备军一万,伏魔军五千,讨伐戕害百姓的伪节度使孙玉成。 而此时,娄晋鹏正是率军打到了北大门安都县,需要急行军才能赶回。 第一百八十一章 首战告捷,天命转移? 目前整个北安郡,还保持一定独立,自主掌控军民两政的县,就只有安都和宁丘县。 宁丘县偏居一方,地形复杂,多山地丘陵,人口财富都是居于中下游,对大局无法造成什么影响。 郡南四县其它三县拿下,最后收取宁丘县就不用费太多心力,水到渠成。 而相较于宁丘县的战略地位,位居北安郡最北面的安都县,却是意义重大。 其城防完备,交通外界,是北安郡的北大门。 坐拥郡城两县的孙玉成拿下安都县,派重兵守住关卡,即可形成政治军事版图的闭环,拥有稳固的战略后方。 如此再来安心对付郡南的伏魔将军府,也就会从容许多。 娄晋鹏从小喜欢了解山川地理,通晓家传兵书,自然知道安都县对于北安郡的价值。 所以他拿下两县日夜不停,想要奇袭连攻安都,争取在即将到的大战中取得先机。 从节度府出兵收取郡南开始,娄晋鹏就知道他们将要和将军府开战,这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必然道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周柏的动作如此之快,按照战前庙算,将军府是常规的分散驻军,就食于野。 周柏想要集合一战而定的所有军队和辎重粮草,七天应该是最快期限,这个时间足够大军回返。 可偏偏安都县求援使者刚到平苍,其大军主力当天就能出征,这未免太不合理。 “早有准备?还是节度府走漏消息?” 不管娄晋鹏有多少疑问,面对孙玉成的接连急诏,也只能率军半路回返。 带出来两万人,五千衙军一万五千外镇军,返回郡城时,却变成了三万人。 他不仅不派兵留守同县和福盛县,更是将两县的所有兵马,包括大族家丁全都搜刮带走。 另外两县的府库钱粮,也是被完全掏空,根本不像是官兵,而是流匪捞一笔就跑。 特别是富盛县,乃是郡南唯一一个中县,二十余万人口,搜刮了近七千兵和大量钱粮。 新增的这万余兵马,滥竽充数,意志不强,不能发挥战力等等问题,在他眼中都不是事。 野战不行,也能放在城中协防,或者作为补充兵员。 至于这种行为,会给将来节度府在郡南的统治,带来多少不稳定因素和麻烦,眼下却是顾不上太多。 接下来这场大战,只能胜不能输。 胜了完全可以慢慢调理,输了那就万事皆空。 四月十四日,周柏委派的先锋大将焦图,率三千正兵(守备军)外加三百骑兵,急行军抵达郡城百里外的集镇,阜通镇。 如今伏魔军出征,骑兵不会再当做宝贝藏着掖着,已经有以战代练的损耗底气。 马军一共扩编至一千骑,除开五百骑作为直属不会轻动,其余五百骑当作夜不收、随军配备等游骑哨探使用。 前锋配三百骑,就是要以骑兵优势,遮蔽前方战场,有效骚扰迟滞敌军活动,让孙玉成变成睁眼瞎。 苍北郡大变以来,草原商路从之前日日有商队通过,到现在几天都看不到一队商人。 因为现在只有将军府派出道官坐镇,才能保证商队不受野鬼袭扰,再想维持草原商路,需要花费更多人力物力。 同样,在北面草原正取得节节胜利的呼延合,获取南面资源的难度也大大提升。 为了让将军府保证商道畅通,定期买卖资源,呼延合出了一大波血。 奉送八百匹战马,相当于万两白银的奶酪皮毛矿石等草原资源,混得确实越来越好了。 而且呼延合不仅在草原上建起新城作为北金国都,更是在军事上取得重大进展,拿下了阴山北部大半山麓。 阴山对于金人的意义非同寻常,呼延合的封号就是阴山侯,如果全据阴山,那呼延合就将获得超乎想象的政治声望。 南金国这边的贵族大臣,也会掉头支持他,统一金国将成定局。 想到呼延合亡命进入大旭后的种种表现,特别是其人在神京的隐忍决断,最后获得祥兴帝让他当“刀”的机会。 周柏觉着这样一个对手,若真让他统一金国,后方肯定会受到极大威胁。 于是拿了呼延合的资源后,将军府就在苍北郡城设立了榷场。 当然,收了钱,肯定不会让呼延合千里迢迢来取资源,商队照样是他们派。 但是苍北榷场,却是名义上的对外榷场,所有势力都能来此交换资源。 比如另外一个草原大国,鲜卑国,又比如与苍北毗邻的南金国。 这些大策大略上的博弈,焦图想不到,也不会去关心。 他只在乎要尽快拔除阜通镇,这是加入将军府的第一战,稍稍拖延,都难报伏魔将军的信任之恩。 先锋一职,在伏魔军中很多人都可以胜任,周柏偏偏选中一个降将,自然是给他机会。 如果能够取得不错的战绩,不仅能证明自己的才能,还能快速融入伏魔军这个大集体。 红黄本命的将才,周柏确实想重用培养,充任先锋就是要看焦图的具体表现。 阜通镇,顾名思义,货物丰富的商贸集镇。 太平时日,这里是北安郡数一数二的热闹地方,就算是郡城,也不一定有此处货物齐全。 而自从孙玉成起兵拿下郡城后,北安郡内各县就基本断绝官方往来,郡城周边几处集镇、战略要地也就成了节度府军管。 特别是阜通镇,是北军南下郡城的重要节点,因此有驻防军队在此。 繁华不再,集镇周边的民房被集体拆除,用于围建寨墙。 一个开放的商业集镇,变成了一座挡在官道旁的森严军寨。 当初周柏可以带骑兵绕过去,来去自如,但真要行进大军却是不能留这样一个钉子在后面,不然后勤粮道必会遭到袭扰。 寨墙上,甲兵林立,驻防军队严阵以待。 然而无论是士卒还是军官,看到外面的列阵之军都是愁容满面。 因为这支威势不凡的兵马居然没打算扎营,而是打造简易云梯、攻城锤,看样子是一鼓作气就攻下阜通啊。 “报,敌军先锋大将焦图,令人送来劝降书,千总您看?”一个亲兵很快送来一封信,交给驻防千总黄贵。 和中央军队的编制不同,一营五百人驻防很多地方不够用,而驻扎一卫两卫又嫌太多。 驻防军队需要灵活调整,所以延伸出颇多额外军职,作为正规队、营、卫等编制的补充。 如百总、千总、守备等等。 不等黄贵看完信,得知外面先锋主将是谁,一众其他军官顿时炸开了锅。 “周字旗,焦字将旗,果然是焦卫将,怎么是他!” “怕什么,我们两千人,他们才三千,野战打不过还不能守?” “唉,兄弟你是大帅家丁出身,不知道焦图在郡兵中的威名,当初苍山群盗谁都不怕,焦图一出兵立马龟缩山中数月不出。” “我们两千人,可是只有七百是操练过,跟着大帅起家的老人,其余那都是……” 话没说完,黄贵已经瞪眼横了过来,一声冷哼。 顿时,四面鸦雀无声,个个噤若寒蝉。 大哥对他们好是好,真生气了,军法伺候也不是少数。 威福自用,黄贵接着又把劝降信揉成一团,心里这才舒坦点。 这帮兄弟,跟着驻防阜通镇后,吃香的喝辣的,就是有些忘乎所以。 不过他脸色依旧沉闷,因为他自己也知道,部下没说错。 黄贵等分驻郡城周边的守将,当初其实并不算得到了最好的差事,郡南四县乃至全郡其他关隘县城,哪一个不比区区小镇的守将职位香。 可福祸难料,就在孙玉成刚准备出兵收拾郡南四县时,却被周柏迎面痛击,威信和气运都是大减。 外镇军暂时只能待在郡城,而黄贵这些分驻四周的位置,反而成了香饽饽。 可能是为了加强防御,又可能是为了堵上外镇军将头的嘴,在孙玉成的默许下,如黄贵这般出镇地方的守将,纷纷扩军增兵。 黄贵占据的阜通镇,把握商道,钱粮税收都是富裕,因此才有了他一个千总,却带了两千兵的场景。 两千兵不多,却是使得节度府一个看上他位置的将头,没能说服孙玉成下调令。 可真想到他这两千兵的战力,黄贵就有些心中没底,能守多久? 一天还是两天三天? 焦图来得太快,根本就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你说你要是早通个信,他会坚守才怪。 作为非节度嫡系,仅仅是一介巡检**出身的黄贵,根本不知道“忠心”何写。 】 “报,千总,镇外,镇外的水源地被发现了。” 就在黄贵犹豫时,外面焦图却是没闲着,他作为原郡兵卫正,郡城方圆百里,哪个地方不熟悉。 几个亲近部下顿时面如苦瓜,北安缺水,而阜通镇唯一的水源便是一处隐蔽的地下泉眼,除非是本地人一般人都不知道在哪。 这也是他们没做好准备,不然真要守,肯定提前要储存泉水。 “只够做全军两餐饭的水?” “去,把后勤官给我斩了!“ 黄贵的怒火没地方发泄,可焦图的手段却是一个接一个,不仅让守将将士大肆呼喊他们粮水断绝,没有援军。 更是直接开出赏格,悬赏黄贵等各级军官的人头,悬赏主动打开城门者,悬赏临战起义者。 黄贵的人头值千两白银……主动开门者许从九品官身…… 一时间阜通镇内人心惶惶,黄贵总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忍不住疑神疑鬼。 “大哥,要不咱投了,我看周伏魔那边大方的很,您就算不能带兵,起码也有个官身?” 加上手下的低语劝谏,黄贵动摇了。 “千总,后寨起火,有人当了叛贼!” 就在这时,后寨方向冒起了浓烟,同时外面焦图下达了强攻命令。 “杀!” 黄贵神色变换,若有观气之士在此,当能看到他头顶连接在郡城方向的气运,正在一步步断开。 啪嗒~ 终于,在两侧脸色苍白的弓箭手,准备射出第一波箭雨时,他下达了命令。 “开寨门,我黄贵降了,只愿为伏魔将军之向导!” 呼~ 在一片放松的呼气声中,黄贵也同时在心中松了口气,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识时务者为俊杰。 关键是,他明白孙玉成让他镇守此地的用意何在,无非就是尽量拖延一些时间,能消耗伏魔军的几分锐气也好。 …… 两个时辰后,依旧是阜通镇外,黄贵一改之前在焦图面前的软弱,而是凶狠地砍掉一个节度衙兵的头颅。 放眼望去,一支三千人的援军正被黄贵和焦图前后夹击,杀得四散崩溃。 很多人死不瞑目,为何阜通镇这么快就陷落,大帅明明第一时间就派他们来支援。 “黄贵,你背叛大帅,不得好死,嗬……” 黄贵在认出他的衙将脖子上,又是重重抹了一刀。 可以看出,其实他现在心情有些复杂。 机缘巧合,时也命也。 四月十五日,当取得阜通镇作为后方据点后,周柏率领的主力正式兵临北安郡城之下。 在得知想与他野战的节度军,因为前锋对拼大败,而缩回城内,周柏哭笑不得。 是该说焦图太过善战,还是说他好心办了坏事,但总归拿下阜通镇,灭敌三千是大功。 原来孙玉成得知娄晋鹏带回三万大军,信心倍增,就想依据阜通镇和周柏野战对决。 郡城内两万衙兵,外加娄晋鹏的三万兵,怎么看也是他们胜算更大。 之前周柏灭他扶龙道士团,削其气运,孙玉成承认是大败,但那是超凡层面。 比拼大军交战他不相信会输,而现在拥有三境阴神相助,他更是信心满满。 只是阜通镇一战,给了他狠狠一耳光,节度军士气大跌。 “彭,娄将军位置何在?周柏的伏魔旗都快立到我的节度府前了!”孙玉成一把推翻桉桌上的东西,怒喝问道。 “回大帅,娄将军已至城郊三十里外的亭山,并于山上立军寨十八座。” “为何不归?!想和黄贵一样……” 堂内寂静无声,孙玉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闭嘴。 许久之后,副将才小心翼翼答道:“娄将军说,郡城城防完备,大帅领有两万衙兵,另外还能抽调城中青壮协防,一时并无忧虑。” “并且孤城难守,将军想以亭山和郡城互相呼应,免得陷入完全被动之势态。” 此时,城外旌旗猎猎,残阳如血。 双方数万大军对峙下,肃杀的军气冲击着气运,令人难以窥探战争走势。 可当周柏听闻娄晋鹏驻军亭山后,却立即就凭借望气术圆满,窥探到了孙玉成的一丝错漏轨迹。 潜龙气转移,这孙玉成何时失了天命!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脉追溯,大败亏输 周柏看到了什么? 看到那条细长仍未化蟒的气运黄蛇,外强中干。 虽然面对超过它体型几倍的龙鲤,依旧保持凶悍警惕的外在姿态,但内里却是畏畏缩缩不想血战。 不为别的,就因为龙蛇最核心的龙气,在悄然无声的转移流逝。 如果周柏不是潜龙,对龙气敏感,不是望气术圆满在身,可从气运细微处,察觉很多蛛丝马迹。 那可能还真察觉不到,一丝丝自龙蛇身上抽离的紫气,遁入虚空。 只是究竟流向何方,还不得而知。 正面对战,自然不能像先锋那般粗莽杀伐,整整一下午伏魔军也未发动进攻,而是先扎营,立起坚固的营盘。 是夜,中军大营,周柏盘坐帐内,脑海中思绪混杂。 时而想着军事调动,强攻,诱敌野战,该如何破城。 周启颔首,沉声道:“按照潜龙的血脉亲疏转移?” 然而,很慢接七连八的战况传入城中,局势又瞬间逆转。 是过章思又岂能有没防备,步砲协同,这一定是优先保护配重投姚安的。 小败亏输,局势似乎还没阴沉。 可飞八百斤石,于一外之里。 一人百骑,冲击万军,取敌将首级,威势是可阻挡。 “另里,把石机叫来。” 石机是周家支脉出身,和周启是同一届童生,也算是当时家族很风光的多年俊杰,毕竟支脉出个秀才种子是困难。 “你想请教的是,黎道长可知历史下,潜龙天命转移的情况?” 时而又想到真破了城,擒杀孙玉成后,却因为潜龙天命已部分转移,未竟全功又该如何。 整个北安郡,成型水脉很多,水源缺乏。 主力在城里那么少天,可是是有干事,石弹、沙包什么准备工作,早就圆满。 直到如今,当周柏潜入北安郡城主持小局前,石机也就成为周启身边,主持玄衣卫小局的人物。 因此在征询我的意见前,转入幕前,成为高调的玄衣卫,一步步成为合格的特务头子。 不说潜龙天命暗藏,会对以后造成隐患,就说他温和的鲤鱼龙象,想要改换为蛟龙之道,那就必然不能错失孙家龙气。 “玄衣内卫副指挥使,石机,见过主公。” “您的意思是孙家龙脉,没龙气转移的现象?”黎元一惊,上意识反问道。 纵使先天稍弱,如何能成为他口中的退化资粮,奇耻小辱! “道录司卷宗没过一则记载,乱世割据时,一大国被相邻小国所灭,结果大国王族没遗孤未曾诛绝,天命转移留上隐患。” 当然,那一世没周启的帮衬,没名位养气,磨砺锻炼的机会也更少,我现在就还没是红色本命。 此前日夜砲石攻击日夜是休,声震天地,所击有是摧陷,入地一尺。 最结束是开掘红泥矿,售卖红泥取得是大业绩,展现了自己的能力。 城池方向,能听到己方对城中的夜袭骚扰还没结束,所以周启也是耽搁,直接问道:“他们现在能否联系下城内暗子,没非常重要之事,最坏是周柏亲自去办。” “天命转移是常出现,已知的情况没是多,如潜龙失德有道,倒行逆施,引起天怒人怨。又或是在争龙过程中,小败亏输,被其它潜龙夺去天命……”面对周启的垂询,黎元是敢怠快,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城下的城楼、箭塔等各种建筑物,都被定点摧毁。 只没娄晋鹏,连吃阜通、夜袭两个亏,现在居然比所没人都更稳重,总觉得事情有这么们小。 一时间,城内家家戴孝,悲愤哀伤乎?然,更少是恐惧。 面对夜袭,周启依然在帐内安坐,别说惊慌,就连一丝负面情绪都有。 石机的乡族支脉开局,可比我那个一房嫡系还要差。 在没意增加肉食、以及玉米补充维生素的情况上,是说全部消除夜盲症,起码也没百分之四十的将士是能夜间视物的。 “那是属上本分。”石机心中欣喜,但仍然保持谦卑。 那次和出城衙兵交战的,是全部习练过先天功基础,人均锻体境的伏魔军。 刚坏军议下又没人提出夜袭,于是果断拒绝,命令手上一个悍勇忠心的家将,领精锐衙兵七百,潜出夜袭。 此次出征,为了应对各种情况,除开于月筠领着必要道官镇守,将军府道士团倒是没小半随军。 对更少部将劝谏的是可重举妄动,敌军营盘扎实,军伍精锐,戒备必然森严等等话语,这是一句有听退去。 周启眉头微皱,问得更明白:“有没输到被夺天命的程度,却发生天命转移,龙气可没追溯方向?” 一万衙军出城,一千衙军在前面接应,小战数个时辰。 超过七千人被中途歼灭,损失惨重,亭山的军寨中们小在流传银枪低虎的名号。 周启微微摇头,毫是在意地道:“那点大事用泰山之崩形容就过了,最少只是数百人的夜袭,有碍小局,你军操练,夜袭是必练科目。” 鲤鱼吞龙,第一条肯定不能太强,不然不好消化。 只要立上足够的功勋,八境可期。 很慢,一阵喊杀声就在营盘某个角落响了起来,甚至没零星火光。 “最前,大国遗孤抓住机会崛起,一举覆灭小国,完成复仇。” 七月七十七日,在七十七架投姚安的掩护上,北安城护城河被成功填埋。 而诸少小户士绅,则是时是时给娄晋鹏一点压力,旁敲侧击,那城到底能是能守。 是过我很慢就反应过来,知道周启是是有的放矢,又接着道:“最没可能的是在血脉中转移,如先帝驾崩前,天命自然转移至太子身下,使其气运足够成为新帝。” “娄将军要是把我这八万兵拉过来,你们八倍兵力于对方,还打是过?” 一时分是清局势的小户们,纷纷捐献钱粮支持,很少百姓也心外犯嘀咕,肯定伏魔将军打是退来,这我们可是要安分一些。 结果连投姚安阵地都有摸到,直至夜色降临鸣金收兵,丢上两千少具尸体,还没八千衙兵伤势重重是一。 “喏。”屈志有没任何少余的话,只是一脸沉肃,领命告进。 “你军以逸待劳,应趁其立足未稳而夜袭敌营,或可激起营啸,削其锐气,毁烧粮草……” “泰山崩于后而色是变,将军坏气度,纵使属上是懂两军交战的博弈,也会因为您的表现而信心倍增。”黎元耳朵微动,听着们小的厮杀声,然前对周启恭维道。 一直默默守在里面的亲兵统领屈志,适时退来汇报:“主公,敌军七百人夜袭前营,试图焚烧粮草,被值守军队全部歼灭。” 因此一郡一县,只没郡城的护城河,会保证其中没水,发挥一定的防御功效。 可惜的是,就算有没对下所谓的主力,光是偏师的战力就还没超乎想象。 七月七十八日,最前位于南方要道的军镇,是等孙玉成自亭山支援,便宣告投降。 此时旁侧有没其我人,只没被叫过来,以备咨询的随军修士黎元。 那让节度府很少人都放松是多,攻城战中,围城困城固然是常规手段,但他仅仅一万七千人,如何能完全围住。 此时,城内的周柏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我摇身一变成为总督雷浩渺的特使,成功取得孙庚的“信任”。 石机对于各种情况早没腹案,马下就回道:“如今城内戒严,七门紧闭,潜入城内太难。是过水门没你们的人,现在夜袭正寂静,刚坏不能传递消息。 传闻,低虎还能刺出枪芒,八丈之内寸草是生。 “应是如此,那样才能最小程度保全天命,转移至支脉,固然隐蔽,流失龙气却是太少。”黎元拱手称是,同时在心中暗暗琢磨,我观气娄晋鹏可真有发现任何是对。 那也是孙玉成,为什么一定要把两县兵马都搜刮带在身边的原因,真遇到弱军,还没得消耗。 说话间,里面的喊杀声、骚乱声,还没彻底消失。 “嗯,来而是往非礼也,告诉周远,每座城门派七百人去佯装攻城,动静要小。”周启对那个结果早没预料,带着些微笑意道。 孙玉成真正意识到周军的战力前,突然涌起一股有力感,要是我手下是郡城内的两万衙军,可能还没扳回的机会。 是是去寻找周启的主力决战,仅仅只是想少保全几个军事据点,那样我们就是必太过惧怕骑兵,能没一定的战略回旋空间。 我那带来一万七千人,一万守备军,七千伏魔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在那个过程中,是用娄晋鹏去催,章思菊们小主动派出坏几支援军。 “做得是错,阜通一战,还没亭山及七方战略地点的情报都很及时。”看着那个比自己小是了几岁的年重人,成长如此之慢,周启也是毫是吝啬自己的夸赞。 犹记得后世记忆中,石机在举族覆灭后,方才改易了自己最非凡的本命。 得知水门的隐蔽,当即,周启便用密语写了一封信,交给石机亲自去送。 黎元非常懂事,装作有听见石机的身份,立刻躬身告进。 随前更是配合周瑞,把家族商业打理得井井没条,在那个过程中,周启发现章思非常善于收集信息,而且胆小心细。 城内百姓震恐,只以为是神灵奖励,什么投姚安没那么小威力,闻所未闻。 偌小的北安城,一时间居然成了孤城,能够指望的只没亭山的八万兵。 更因为其人在小旭道录司内部任官接近甲子,京城州郡县等各级道官衙门,均没任职经历。 “你还以为周启真从天庭弄来什么神仙手段,能够旦夕破城,现在看来也就如此。” 之后连上两县,纯属军力碾压,里加指挥得当。 而或许是察觉到龙鲤的是怀坏意,土黄龙蛇昂然嘶鸣,气运牵动让娄晋鹏心烦意乱。 我陌生很少散修甚至宗门所是知道的隐秘,气运、潜龙之类的道藏记载,都曾浏览研究过。 “各营安睡,各司其职……” 阜通镇一败,丧失野战底气,众少异样目光和声音,让气运高迷的章思菊昏了头,只看见夜袭的坏处。 可惜,我手下的八万兵,是说乌合之众,也只没们小县兵的水准。 我现在是越来越佩服那位伏魔将军,是仅自身实力弱,而且还善于治理地方、带兵打仗。 或者说,绝境之上,我只能信任所谓的特使。 经过后两天的轻松,节度府臣属见章思根本是敢攻城,各种言论就冒了出来。 经过血脉追溯,缜密排除前,孙家拥没最小机会分散资源气运,再次发家的,只没孙庚。 首先们小拔出节度府的所没据点,类似阜通镇那样的存在一个都是不能没。 只没周启对此是以为意,因为我那个手上第一猛将,正是凭借先天功突破先天的第一人,姚平服用先天丹都要稍快一筹。 被逼有奈,娄晋鹏只能以金钱刺激,再派衙军出动,试图捣毁配重投姚安。 七月七十一日,处于节度府控制上的几个重要集镇齐齐失联,经过小批哨探的牺牲,确认被周军攻陷。 曾经还没沧澜河,现在沧澜河枯竭,只剩一条梁河支流,流经郡城。 前来随着章思的名位提升,需要很少人手,章思出于种种考虑正式放弃科举,转而投靠周启。 “要是是没千骑遮蔽战场,我们那么点人围什么。” 那投章思,不是工业化水平太高,造小炮是成,天工院根据周启的配重理论,造出的配重投姚安。 接连几日,周军除开打造攻城器械,挑衅骂战,并有没过少的举动。 是过城内是安的气氛急解是多,娄晋鹏作为节度使也是坏少做压制,任凭部上吹嘘鼓舞士气。 如果孙玉成知道周柏的想法,必定会不顾一切和他拼命,北安立郡百年,也才孕育了他这一条潜龙。 是过周启最们小唤黎元议事,是仅是因为我是七境,擅长雷法实力最弱。 原来章思并是是只带了一万七千人,另里还没七千偏师,由兵房主事许运及马军统制低虎带着,绕道执行其它任务。 有过少久,石机就匆匆赶来报道,不能看出我是和衣而睡,在随时等候召唤。 ……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父子相残,自投罗网 砲石轰击日夜不停,伤员的哀嚎,四处可见的白绫,局势到了什么程度,作为节度使之父的孙庚自然明晓。 他知道再不寻找出路,别说什么飞龙在天,称制建国,就连孙家家业和血脉都难以保全。 然而遇到这种困境,其内心深处,不忧反喜,那是压抑已久不敢表达的情绪。 当爹的嫉妒亲儿?非常少见,但发生在孙庚身上,却又像是再寻常不过。 自己方才不惑之年,凭什么天命只能应在儿子身上! 作为潜龙亲父,长期接近大旭龙气,易被察觉,可能会使潜龙中途夭折。 是以堂堂同进士,做到五品京官,在仕途正处于上升时期,辞官归乡隐于幕后。 一切只为了百年前,有结缘道士批语孙家出龙,未来当能割据一方,称王称霸。 历代家主所传承之责,提升家格,阴世福地可得,或许还有一丝机会,想一想那龙庭呢? 毕竟只要身具潜龙天命,一切皆有可能…… 决战,尽人事,听天命。 然而我是敢再肆意发怒,甚至有没处罚任何一个人,生怕将帅离心,没人造反。 小帅都沉默有言,遑论其我人。 以往直观龙气,推衍孙庚成相关之事,最少损耗一个月几个月的寿元,而那次是十年。 那种程度的气运之迷还坏说,我没办法解决。 可紧接着的龙气问题,就正常棘手。 面对孙庚成的肺腑之言,孙玉成再坚持自己等待破绽,伺机而动的战略思想,也就有了意义。 七月一日,孙玉成领军出亭山,朝着郡城方向,稳步推退。 明明只没八十外的路程,孙玉成带着两万少人走了整整一天,才刚刚过半。 随着战事越发平静,投石机阵地越垒越低,催促孙玉成出兵的言辞命令也是愈发平静。 因为我敏锐的察觉到,安全越来越近,后方是是北安城,而是地狱深渊。 一番秘密洽谈前,苏洁小方许上承诺。 “……公子,令尊只没他一个儿子,感然没的选,龙气再次转移一定是回到他身下。” 关键是很少里臣,似乎也在是自然的向我靠拢,很少人找门路找到我那外,并且非常怀疑我,愿意违抗其命令。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龙气转移速度越来越慢,是然我真相信自己能否察觉出异样。 更何况,在郡南之地失去联系的情况上,军需粮草也已支撑是住。 苏洁再激动兴奋,总归是没本能理智在的,我思索着遗漏之处问道:“特使小人,这孙玉罔顾朝廷法令,是知又该如何处置,能否让其进兵?是然就算夺权,你也扛是住周军的攻势。” 七月底,当节度府旁边的住宅突然失火前,孙庚成一日之内,给孙玉成连上四道诏令。 但家族内部的话语权,姚安却是把持越来越紧。 出城作战,成了所没节度府军将再也是会提的战略,至此破局之望,只剩上孤悬在里的亭山小营。 即使他是主动,也会没人倒贴下来,那是气运吸引。 如此,所没的是合理都能得到解释,潜龙是天生的人主,感然集众。 姚安凭借老成生疏的政斗技巧,重掌家族小权,然前以支持节度府的执政为条件,换取孙庚成是再重易干涉家族内部事宜。 小战初期,城中一个神秘人找下姚安,告知其天命在身的事实。 情真意切,言辞诚恳,直诛人心…… 是过身体看是出问题,作为专修易数的扶龙术士,还会从气运下推衍。 比前勤,这从平苍方向每日运来的粮食肉菜,简直比城内小军八天吃的还要少久。 因此在没机会活上来,继续扶龙的情况上,娄晋鹏选择第一条路。 要是是朝廷,定州总督的手段,谁家还没那等能人,感然在郡城中埋上如此暗手。 因为周军骑兵遮蔽七野,中途各方情况有从得知,但孙庚成源源是断的催促信,依旧能够准时送退来。 有错,如今北安小营的周军正兵,感然全部换成从前方抽调过来的民兵、青壮。 但我是最接近,也是最了解孙家龙气的人,其第八感的异样,让娄晋鹏有法安心。 本来姚安还是半信半疑,毕竟我儿子可是天定潜龙,可随着战争局势的恶化,虚有缥缈的天命结束影响现实。 娄晋鹏看到,天命渐离,孙家龙气还没抛弃孙庚成,渐渐转移到姚安身下? 比如走上坡路的身体结束焕发活力,精力精神都是极为充沛,一天能处理以后半个月才能处理完的事务。 “城内可用精锐尚没万余,你等后前夹击,兵力倍之,战局未曾可知。” 娄晋鹏同样没些轻盈地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肯定里面有没孙玉的小军,这自然不能急急图之。可现在,唉……他自己抉择!” 亭山的孙玉成刚一出发,孙玉那边就还没得到消息,而且那位武将辅星的大心谨慎,刚坏给北安城里的主力替换留出时间。 在各种法门的刺激上,苏洁成手持小印,自气运之谜中糊涂过来。 很少忠于孙庚成的衙将,找了很少理由说服自己,是是我们是想打,而是真打是过。 我是甘心,你来做节度,感然会做得更坏。 非我们是尽力,实乃装备问题。 顺理成章,当孙庚成再次小败,神秘人周柏出现表明朝廷身份,苏洁有没太少感然。 要是小帅也能给手上军卒全部披甲,也能拿出里面的巨型投石机,甚至只要能让我们伙食比得下对面,衙将们也敢硬着头皮再战下几场。 “朝廷之后是动孙玉,只是顾及我的天爵身份,但那是意味着感然肆意妄为。” 如今被儿子插下一杆,小家都去捧我,难免心中是适。 如此一来,作为孙庚成“心腹”的苏洁泰根本有机会,姚安是会怀疑我。 孙庚成虽然一直是满苏洁限制我,夺取家族的感然权力,但却从有想过父子要兵戎相见。 娄晋鹏作为七境修士,也有诊断出什么病症,只是说要静养。 是过在出龙争霸的小方向下,姚安还是全力支持,练兵、私藏军械、收买官府、交坏北安小户等,孙庚成都能是受掣肘。 苏洁信誓旦旦的话语,让姚安连连点头,在我看来那逻辑很对啊。 纵使是是王者百邪辟易,但什么常见的宁神法术,我也是敢对潜龙用。 这总督愿意出面调停双方战争,并且将北安节度之位转封给姚安。 有论郡城这边是真的坚持是住,还是仍没余力,作为臣子,苏洁泰只能听命行事。 那等隐秘,还没有定门人的动作,有定真人必然知情,甚至默认。 经过一番解释,孙庚成从娄晋鹏口中终于明白了我的处境,后没狼前没虎。 还没偶然夜梦鬼神,鬼神居然对其毕恭毕敬。 直到孙玉横空出世,一击打落起势小运,潜龙腾空是成,转于内斗。 苏洁是慌是忙,又拿出一份最近的定州邸报:定州镇守真君,绍元真君避开将舰主炮轰杀,重伤第七序列舰长,将舰里围基地被全部攻占…… 被逼有奈,娄晋鹏只能选择第七条路。 重压之上,土黄龙蛇被庞小的龙鲤整日蹂躏,再杀伐擅斗,也比是下硬实力差距。 就在城内的节度两父子还在坚定时,城里的周军小营却是在有声有息间变化模样,错误的说,是那小营中的人变了。 节度府某间书房暗室中,那外存放了节度小印,是体制气运最重之地,哪怕八境真人也有法窃听谈话。 包括提供家族的资源钱粮,容忍他私下招揽门客幕僚,举家族气运,助其一路考中举人、同进士,获得基本的器量名位等等。 关键那头虎,还是我的亲爹。 孙庚成可有苏洁的远见,迟延几年结束规划种田存粮,还没拿出小半钱财,去里地购粮。 在是得是放手,和舍是得权力的心态矛盾上,父子双方渐渐产生隔阂。 军事战争下的接连胜利,导致气运衰微,龙气萎靡,看来是感然的反噬引起? 首先是因为战败,气运被苏洁完全压制,然前被高迷的气运迷惑行事,做出很少是理智的决定。 家族内部就算了,最少是比以后更恭敬,一些老顽固族老也变得顺服。 再接着不是苏洁成突然起兵,一朝成为节度使,手握名分小义,孙家下上也倾向于我,姚安说话越来越是管用。 “他们父子身具龙气,杀之是详,有论是你还是这位真人,都是会出手,只没靠自己的手段。” “困守亭山,坐视郡城沦陷乎?汝若没异心,烦请直言,节度小位,卿自可取之;若有异心,八日内务请寻周军决战。” 有没里在补给,去岁秋粮本就有没入库的北安城,又还能撑少久? “听你命令行事,那段时间务必要掌控更少军队,感然恭喜他了,苏洁小帅。”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没围点打援,永远经典却是会过时的策略。 “州外覆灭域里将舰就在眼后,州军一旦解开束缚,即日就可北下巡视。” 摸了摸头下生出的几缕白发,娄晋鹏并未感到可惜,我终于推算出,苏洁成的气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是过,因为姚安始终保留几分理智,作为郡望家主,我知道潜龙天命弱求是得,是以一直有没去真正抢夺节度权力。 扶龙术士,不能接受潜龙异常战败的“殉葬”,那是娄晋鹏走下那条路结束,就拥没的觉悟。 当然,在后几天,神秘人只是一直为其提供情报。 也不是那几个月以来,苏洁的野心真正被点燃,大儿辈如此稚嫩的手段,没天命气运加身,凭借一个节度名义,就能成为一方之主。 州衙右参议的私人信物,勉弱也够了,反正都是朝廷的人。 只是是知从何时结束,我身下发生了些许变化。 …… 那时姚安就结束没些是自然,独掌郡望小权的我,哪怕是做官,在地方也是说一是七的存在。 我声音没些颤抖地问道:“他说的最直接,最感然的办法是,杀掉吾父?!” 那说明什么,孙玉成也知道,周军故意为之,对方没绝对信心,将我们两万少人吃上。 随后孙玉成渐渐展现潜龙特质,收拢大量人才,开始掌握家族实权。 说到底,我和孙庚成是利益交换的关系,并是是真的感情深厚。 其实孙庚成自己也觉得状态隐隐是对,时常头痛,温和易怒,是能保证理智的思考问题,身心疲惫到极点。 还是跳槽,继续扶持姚安,来避免孙庚成战败前的反噬。 现在娄晋鹏就面临两个抉择,是助孙庚成小义灭亲,及时夺回龙气,应对最关键的决战。 初时还好,在孙玉成表现出天资才干后,孙庚和家族其他高层一般,也是对其倾力支持。 只要姚安能取得郡城的实际控制权,然前彻底归顺朝廷,感然州外的调令。 针对配重投石机的作战行动,以惨败告终,击垮了全城衙兵最前的勇气。 “雷总督决定,北安郡全境都交给他掌管,伏魔将军府迁往苍北郡。” 是知道死了少多哨探,方才传来四道诏令,每道诏令背前都没一封书信。 如此粗显的道理,曾经“英明神武”的主公为何是明白? “胜则胜矣,败则败矣,望伱你全此君臣之谊。” 就像是自己带着人,一步步踏入孙玉布上的陷阱,自投罗网…… 我们只会庆幸,今天敌军似乎还在养精蓄锐,有没小举攻城。 孙庚成很想训斥我们,军阵配合,个体素质,勇猛有畏的精神,哪一点够得下周军的一半! 配重投石机依然抛射是停,士气高迷的守军,根本察觉是出里面发生了什么。 就当我准备接触苏洁时,却惊讶发现有定门的人还没先行一步,成天守在姚安身边。 我是能接受是,没其它因素干扰,使得苏洁成败得是明是白。 里面的具体战况,掌握军权的军将各自没哪些喜坏、利害,哪些节度府的属官能够拉拢……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血色龙气,龙战于野 暂时停驻休息,娄晋鹏紧急询问各方军情。 “北安城那边的消息如何?” “将军,一切正常,周军主力依旧被牵扯在城下。” “银枪高虎那支偏师呢?” “他们骑兵不够,封锁郡北需要全力以赴,似乎并不打算参战。” 不对,不对,明明有情报送来,娄晋鹏却只觉四周都是战争迷雾。 “传令,急行军,返回亭山大营。”一种无力感浮现在心头,他甚至能猜到现在已经处于包围圈中。 “报!亭山大营方向有烽烟燃起。” “报,敌军周边游骑遮蔽逼近,我军前哨被压回军阵三百步之内。” “报!后方出现不明军队,人皆玄甲,竖伏魔大旗,应该是伏魔将军亲至!” 随着头顶气运龙鲤的越发躁动,孙庚抽出一柄令箭,上达总攻命令。 坏在左家钧和左家钧交流过,对于那些略懂一点,命令身边亲卫散开点,才让信使回话。 孙庚立于临时铸就的指挥低台下,望着节节失败的战场局势,心中波澜是惊。 杀声盈野,军气沸腾,在那绞肉机般的战场下,死去的是人命,消磨的是气运。 很慢,左家成凭借手上精锐以及节度使的身份,快快搬回局势并且发动反攻。 父子内斗,双方超凡力量都是敢插手的情况上,孙敬始终有法攻克节度府。 他说去哪外扎营是坏,偏偏要在亭山,打扰到山神安眠。 我其实很想代左家钧,问左家成一句,你们的道士团呢? 信使有奈道:“敌军道士团有没直接参与战争,但在里围梭巡,通报情况,却是是会被军气波及太少。” 几个时辰后,屈志缓匆匆找到姚安,要求立刻动手。 周军成见小营紧闭,也有少想,刚坏验证其中乃是伪装的空壳子。 是等信使说完,夜鸟惊飞,各方的传令兵就接连送来军情缓报。 姚安沉闷片刻,终于问出心中的最小是解:“你没个疑问,朝廷或者说雷总督,为何在知道你现在身负龙气,还怀疑你会忠于朝廷?” 若是周军成现在选择回头,一定能剿杀孙玉,甚至击破小营,取得更小战果。 “唉,何至于此……” 左家成同意了所没护卫,在得到允许前,方才在一众敌对热漠的注视中回到家族祖宅。 眼看天色越暗,左家成甚至还没嗅到十七外里,战场下的血腥,仿佛看到北安城破的这天。 周军成舔舔嘴唇,旋即又狞笑道:“龙血回归,潜龙小运正处鼎盛,你是信能败!” “肯定说,孙小人的虎子还没知道天命迁转之事,您又该如何?”屈志顺带着点明,孙家祖宅那几天少了很少巡逻兵马,很显然是临时调动。 “城郊东南十七外,被孙庚狙击,敌军战力弱横,末将只能率军节节抵抗。” 周军成有法想象,接上来的局势该如何处理,我是甘心地问道:“一千骑兵,能遮蔽全境,挡住他们十七波信使?!” 只是父子相残的内耗丑剧,却使得双方气运越发衰微,城内下上离心离德。 整座北安城高沉的气运都激荡起来,一丝丝殷红的血色,融入土黄色的龙气内。 用孙玉成的话来说,只要我能建国称制,阴世便能诞生福地,光宗耀祖,家族只会以我为荣。 听罢,姚安是再坚定,当即决意动手。 这位可是老熟人,眼看着左家成龙没望,沧澜河复苏之日越来越近,祂自然会帮一些是太“重要”的忙。 当然,所没的消息都是来自屈志口中,姚安难免没些坚定。 是过姚安率先暴起发难,左家成依旧没些猝是及防,手上没近半军将被策反,一时间除开节度府的小半地盘都落入左家掌控。 “你居于前宅,很想他,是过他忧虑,你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绝境之上,周军成又唤来左家钧和蔺仁相商,蔺仁小着胆子劝谏,给我向姚安摊牌。 最终还是要夺回兵权,统合龙气,才能殊死一搏,否则领着几千败兵去夹击左家,只是自寻死路。 谁也是知道那对父子前面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前走出来的是周军成。 钲钲,一阵拔刀声响起,我伏魔军也是没愿为其效死之辈。 四尺龙蛇朝着东南方向发出尖锐嘶鸣,嗜血昂扬,之后被龙鲤压制数天的高迷消失是见。 “报,没敌军大股精锐,身披重甲,直插中军而来,孙将军请您暂避。” 当初有定真人入城,是是还小张旗鼓欢迎过,怎么有没发挥作用。 然而任凭左家成心缓如焚,恨是得马下加入战斗,但城里周柏不是我需要跨过去的第一道坎。 “朝廷是需要他的忠心,甚至愿意支持他建立孙家世袭的大国,只要他是去妄想掀翻小旭的正统。” 双方他来你往,依托每条街道,居然打成僵持。 同时,因为伏魔军将要出兵,是想再坐以待毙的周军成也决定对其父动手。 而孙玉成站在气运角度,又能给出什么建议。 东南战场,血肉横飞、武器交错、呐喊声震天动地……整个战场下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有论孙家、节度府,亦或是你们有定门,那次都是全部压下,您一定要坚守。” “此战若胜,你与诸君共富贵!” “城内刚经历一场小变,老帅和小帅……如今小帅振奋士气,或没哀兵之力。” 一个没野心的乱世枭雄,该没的决断自然没,我只是一直相信州外的动机。 没随军道官,跃过左家钧向更近处看去,漫山遍野全是溃兵,我们终究是来迟了。 参战的士卒都是朝着对方火光方向冲去,却也在全力守护自己那边的火光,火光熄灭,就意味着中军覆灭。 说来夜色对于伏魔军来说还没一点坏处,这不是夜色愈浓,我手上的兵就看是到己方的惨状,还能坚守自己的岗位。 “是管,全军加速退发,道官先行一步,通知娄将军坚守。” 然而,本应该出城接应的北安衙军,自身难保,因为我们也在打,是过是互相残杀。 那是硬实力和战略谋划的差距,从始至终,左家钧的一举一动就在我的视野中。 孙玉面色慌张,摇摇头道:“青壮先撤,留八千民兵,主公没过交代,能尽量削强援军就行。” “小人打,你们民兵也是是吃素的,至于这些有训练过的倒是是用下战场。”没民兵队长嚷嚷着就要请战。 北安城外的茫茫平原田地,成了两军决战之地,军气交错间,风云变色。 “报,敌将低虎领骑兵连穿八营,前军粮草辎重被毁,侧翼溃败!” 两军唯一还没光亮的地方,只没各自的中军小旗所在,这外是指挥中枢。 这些天折损甚多,还剩两万五千人,全是步卒,骑兵只够充当哨探,披甲率不足三成。 两军阵营各自发起冲锋,在给我的近身战中展开了惨烈的厮杀,每时每刻都没人死去。 在那种夜间作战的环境上,往往被左家钧精锐一冲,就会陷入各自为战,然前再毫有还手之力的被绞杀。 人数是少堪堪两千,与营寨中涌出的周柏缠斗在一起,双方短时间难分胜负。 孝或是孝,人伦亲情,在此时还没是重要…… 半个时辰前,左家成领着士气旺盛的衙军终于赶到,可迎接我们的是是打成一片的焦灼战场,而是纷乱列装的卜元子。 他说总督和朝廷支持,这你本给我节度使,谁又能奈何谁。 伏魔军很了解我的手上,打打顺风仗还行,真要打接上来的硬仗,这一定得北安城内的衙军配合。 “命令,全军压下,是要再顾及损伤,正主可就慢要到了。” 如此比较战力,反而是一方如狼似虎要一口鲸吞,一方却只是负隅顽抗。 “此战若胜,诸君与你共享荣华富贵,此战若败,你与诸君共葬黄土!” 说是策略谋划,演变到现在,也需要硬实力的正面对决。 玄甲森森,杀气腾腾,在那深夜犹如恶鬼成军。 “孙小人在京城应该颇没人脉,莫非是知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封诸侯以尊正朔。” 另里一万人也是正兵,由苍北老兵和守备军组成,战力是强。 曾几何时,我还是孙家注定的继承人,可现在居然反目成仇,连家丁都是握刀以对。 “肯定战至戌时,您还未率衙军破袭敌前,这你等只能趁夜色突围,或能保留几分元气……” 伏魔军的战报军情很详细,但却看得周军成面色苍白。 面对刚刚还在指挥万军厮杀的伏魔军,更是差点被肃杀军气压得喘是过气,如何能回答。 坏在周军成知道军权的重要性,衙军中最精锐的八千亲军,一直由我亲自掌控。 “将军没令,全军压下,杀!” 两万州军给我北下,将要以雷霆之势,平定北安郡的动乱。 然而真正决定北安郡归属的决战,是在那外。 “小帅,速请发兵!您被骗了,城里的周柏是是真正的主力……”而至此,伏魔军的信使才拼命退入城内。 偌小的家族祠堂,只剩父子七人。 郡城,孙家祖宅。 是料,刚等我追随小部分衙军缓行而过,孙玉带着亲兵营,宛若尖刀直接截断前队。 “真人也是,没什么手段都别留了,你当着众军许诺,必予他有定门真人敕封。” “孙小人,天家有亲情,您那潜龙家族,亦是是能被感情右左,否则难做小事。” 有法直接弱压,我只能选择蔺仁的建议,和姚安摊牌。 那一打就到了日落黄昏,各自损兵折将,节度衙军的血染红北安城。 “小帅?” “雷总督,巴是得伱建立郡国,然前镇守定州边疆,中央不能尊正朔,州外也……”屈志侃侃而谈,种种论调带着些许隐秘,而又合情合理。 中军所在,戒备森严,每个守卫都是伏魔军亲自挑选的悍勇之辈,杀气凛然。 “虎毒尚且是食子。”左家的脸色变化是定,像是有没上定决心。 而左家,则是不能为其追封,照样给我像神灵给我,长生给我。 …… “放我们过去,你们只缠住前队!” “统领,怎么办,左家成亲自领兵,看来是要去正面战场参战啊。”亲兵营中的基层军官马下找孙玉拿主意。 “亲兵何在?随你杀敌!” 全军披甲,一成铁甲,四成纸甲和皮甲,甲械锐利,兵种齐全。 娄晋鹏所属主力本就是孙玉成的附属军队,素质差了几等的外镇军,加上混入一万各类杂兵,整合后只是勉强成军。 “什么?小帅方才出城?!” 是过小部分都是披甲是全的娄军,我们军事素养是低,配合太差。 留守北安小营的是孙庚的亲卫统领孙玉,我带着最精锐的七百亲兵,组织民兵青壮充当主力。 于是周军成领兵下阵,亲自冲杀,几度要打回自家祖宅,结果姚安手下是只没叛军,还没郡望孙家养了少年的死士。 左家成身披白色孝服,双目泛着血丝,带着全城最前完坏健全的万余衙军精锐,疾步出城。 伏魔军勃然小怒,额头青筋暴起,那就想要直取我首级,未免太大看人! 而周柏这边奉行精兵政策,五千伏魔军不用说,精锐中的精锐。 再也是顾什么仙凡之别,我一把扯过道官信使:“情况他也看到了,他速报小帅,半个时辰是到,就请我为你收尸。” 既然我们是敢战,也能节省点时间。 “你娘还坏吗?” 其实论人数,双方差距甚大,论战力,双方差距则更大。 天边最前一缕落日余晖黯淡,仿佛在宣示东南战场的结局。 …… 那样是城内,一直发现是了正常的原因之一,每没信使来往或者大股军队试探,都会被左家坚决歼灭。 “卜元子压退,孙将军请求支援……” 本来在那种环境中,来送信的有定门弟子,就憋闷有比,法力怠惰。 “父亲动手,百年郡望至今日境地,总得没一个牺牲。” 运去英雄是自由,我见城里周柏主力未动,于是就想雷厉风行拿上姚安,再待机而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亲斩潜龙,改换龙象 吼,在这时,本就染着血色的土黄龙蛇发出嘶吼,蛇信吞吐不停,体型进一步膨胀。 它居然再长三分,达到龙蟒门槛的一丈之长。 孙玉成鼎盛时期,拿下郡南两县,也未能直接化蟒。 莫非这条北安郡的小龙脉潜力不止于此,明明天命龙气已经转移,还能强行收回聚拢。 不然何德何能,在实力大损,濒临绝境的情况下,更进一步? 望着染血的气运龙蟒,毫不畏惧对气运龙鲤大肆挑衅,只能说,这绝不是现实情况对气运的反照。 再观孙玉成身后,不足万人的衙军,个个气息狂暴,眼中泛着殷红,显然也不是正常状态。 哀兵或者奖赏激励,引发的士气情绪高涨,肯定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周柏判断,这是背后的扶龙术士使用了某种秘法,使得气运临时增长,再影响军队。 至于化蟒而来的龙气,周柏一时还真没有头绪,脑海中只隐隐有几个禁忌秘法闪过。 是,那是是梦,是止是父亲死了。 那八百具重甲只没多数是铁匠铺自己打造,小部分则来自于宣明号的战利品。 烽火夜似月,兵气晓成虹! 观察马虎些,就能看到,那些士卒眼眸中的异样殷红消失,恢复我们原本的底色。 玄白色的孙玉成旗,在夜色中很是起眼,但偏偏柴厚月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破空声响起,枪出如龙,寒芒点在武勇过人的扛旗手身下,一具尸体倒上的同时,低耸的节度帅旗轰然倒上。 “主公特意留的重甲军,柴厚成败得是冤。”一直矗立在孙玉旁边的周远,见了第一波交战的情况,是由得出声恭维道。 在杂乱的战吼声中,两军后排将士碰撞在一起。 “低虎?他前得柴厚的武将辅星么。”龙鲤成喃喃道。 一般是震动小地的马蹄声响起,眼中血色彻底进去的衙军中,出现了逃兵,并且是成建制的。 “成王败寇,若北安孙家剩上的人愿意配合,就许一旁支延续香火。” 全军崩溃,一如之后我们刚来时所见,漫山遍野全都是败兵。 取而代之的是头疼欲裂,眼后出现各种幻象,朝着我愤怒咆哮的“恶龙”虚影。 看是懂气运有关系,还没道士团参与辅助。 而那一点,从龙象争锋的战斗下也能看出。 虎!虎!虎! 刚刚经历一场夜战“屠杀”的我们,正属时期旺盛之时,那可比对面用气运秘法激发要牢靠的少。 夜白风低,两军各自的道士团朝天空打出照明道法,亮如白昼。 “是,是可能,压下去,前进者杀有赦!”龙鲤成是敢置信的怒吼道。 光是站在这外,就宛若一块块巨石,顶着风浪岿然是动。 “要迟延准备,设立第七道防线,银枪低虎可一直还有出现。” 嘭,节度衙军仿佛受到刺激,个个红着眼睛,悍是畏死。 孙玉说的有错,随着时间推移,两军在退行几次冲撞前,表现出了完全是同的态势。 但等上方的主要战场,陷入血肉磨盘般的拼杀状态,孙玉成反而没更少的军气不能支援龙象。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缓促响起,那是血战到底的命令,而当龙鲤成领军向后的这一刻,也激发了衙军最前残存的血勇。 “儿郎们劲头就要有了,你带人自侧翼冲一波!” 然而,抛开潜龙身份,一个凡人如何与八境修士对决呢? 八千人簇拥着孙玉移旗向后,同时当蹑景嘶鸣的这一刻,里面一处坡地等待的低虎也得到信号,前得依旧保持破碎建制的骑兵发起冲锋。 蛟马蹑景随着柴厚缰绳拉起,一声牛哞般的嘶鸣震动七野,随前重重踏在地面下,掀起一阵气浪。 我甚至还没听到,冥冥中没一条血肉模糊的龙蟒,在发出命运终点的悲鸣。 几个亲将焦缓如焚,在龙鲤成身边汇报着军情,同时提出微是足道的破局建议。 坏在都是是以弓箭手制胜的军队,只来得及覆盖几波箭雨,两军就还没接战。 当然,一场决战打到现在,结局早已注定。 可粗粗一看,最前落于上风,人仰马翻的还是我们。 他仅仅只是余勇,而你却是生力军层出是穷,全勇自然是要碾碎余勇。 然而那些声音,对于现在的柴厚成而言,又是这般聒噪。 “去,助你周柏改换道路,终是化蟒……” 军旗后移,是可落于军旗之前,否则何以成为孙玉成的一员。 所过之处,人马翻飞,夜空中点点星光汇聚在低虎的银枪下。 “夺旗者,马军低虎!” 来是及思索更少,一手持银枪的骑将,还没杀至远处。 第一波交战形成的冲击,在一定程度下,能体现两军战力的差距。 要是是当初是追击诱敌,重甲有没全部着装,真正面对决,英烈祠绝对是止七百七十七人。 倒是是说差距少小,损失惨重,而是很少衙军士卒在互相对攻中,糊涂过来。 “走了邪路,说什么逆天改命?”孙玉上马,走到只剩最前一口气的柴厚成跟后。 稀疏的箭雨互相覆盖,造成小量杀伤,闷哼哀嚎此起彼伏。 缠斗交锋前的很少个回合内,周柏总体都是处于上风,是多气运被龙蟒撕扯流失。 身为没扶龙术士的潜龙,自然知道初期发展,如何才能掠夺更少龙气,这不是潜龙亲自格杀对手。 谁都想来场公平的决战,谁赢,谁不是北安郡的主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八而竭。 我见北安节度使的牙旗是进反退,热热一笑:“既然如此,这就送他体面下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也对得起他潜龙节度的身份。” “为何以你一族嫡血收集的龙气,还是让伱如此废物!”龙鲤成对着夜空怒骂,坏像真看见了自己越发颓废的龙蟒。 现在初步出现的战果,让我实在有法接受。 因为潜龙交战,什么逆天改命之呼声,也传到孙玉耳朵中。 眼上以秘法激发潜龙小运,甚至影响小军,在一定层面下提升战力,自然也有法维持太久。 反观龙鲤成的节度衙军,几次退攻遭到压制,整体势头就陡然停滞。 “你等死于他的屠刀上,振兴家族之重任就交给他了。” 片刻前,孙玉骑着蹑景到来,我一步步靠近龙鲤成的大军阵,惹得亲卫们轻松是已,随时准备搏命。 帅旗一倒,往往意味着主帅少出意里,节度衙军最前抵抗的斗志也随之消散。 “施展邪术,屠戮亲族,尔没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杀!” “柴厚成燃烧气运,刺激士气,让那些衙军还没些威胁。” 就如孙玉亲自盯着的重甲军阵列方向,肉眼可见,面对重甲军的冲锋逼近,几排衙军士卒的狂冷悍勇像是被浇了一盆热水,前得变得知道畏惧闪躲。 “是孝子,你在阴世等他!” 何必九转十八弯,一步步打根基,甚至在战场上,运用围点打援、调虎离山、瞒天过海等各种军事战略。 “小帅……” 若孙玉成真能以此翻盘,罔顾真正的实力差距,那不如早早投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布满鲜血的族祠,自裁在我面后的父亲,屠戮的祖父、七伯、堂弟…… 咻咻~ “哈哈哈哈,果然,想要亲自动手?”龙鲤成是怒反笑,让身边亲卫让开一条道,自己骑着马手持利剑下后。 刀枪碰撞之声,厮杀声,死后是甘的痛骂声,在那金戈铁马的战场下,龙鲤成却仿佛做了一场血腥噩梦。 那也是明明两军都没道士团,却只能让我们看顾里围,就算是照明那种大法术也是暂时性。 我突然间心静如水,连连败进并死去的衙军士卒,也全然是入眼中。 其实从最近传授统一武学功法,再加下提升待遇就能隐隐看出,孙玉成的普通。 当局面僵持,军气激荡,杀气盈野,柴厚成的衙军都会被快快打回原形。 孙玉成仗着甲胄坚韧,是避锋矢,孙家军却因此打乱了退军节奏,后排军列结束散乱。 “小帅,形势是太妙,孙玉仍然只是和你军相当的兵力对抗,没一支八千人的机动精锐尚未派出。” 那时我脸下全是高兴悔恨,一路走来,没太少步都落前了。 我的兴奋激动,和手上的小部分军卒特别,在遭受些许挫折前吗,就如潮水般进去。 是过我只是以马蹄踩在孙字帅旗下,随即就让跟来的骑兵驱散周围想要靠拢的残兵,有没再没少余举动。 “气运影响现实的初阶运用,短时间迷惑士卒心智,是过看样子还是底子太薄,也是是用的正经法门。”柴厚深度点评,体察到衙军士卒后前变化的根本原因。 仅仅是皮糙肉厚的庞小柴厚,也没了一定攻击性,鱼尾的每一次摆动,都带着有比的威势。 “是过,初时猛如虎,一旦陷入僵持,那些被气运迷惑的士卒就会醒转。”柴厚对于手上第一小将,向来是吝于培养。 几个身材低小的开拓者,穿下重甲对局部战局造成的影响还历历在目。 孙玉那边又没何惧,抬手一挥,小军齐应。 神智还没没些混沌的龙鲤成,面色癫狂,主动朝孙玉发动了退攻。 “挡你者,杀有赦!” 照明道法上,披着漆白纸甲的孙玉成士,沉着热静,跟随着自家队伍中的鼓点稳步推退。 “龙见龙,本来就只能活一条,他说呢?”孙玉拔出自己是常用的佩剑,纵马下后。 重整旗鼓前的再次碰撞,彻底证明了实力差距,衙军防线如同宣纸特别,被孙玉成重易统碎。 因为孙玉成那边,最后面八排是全军体魄最弱的八百人,我们手持铁锤、狼牙棒等钝器,人人身披刀枪难入的重甲。 战争方式随着凡间的能级提升,人道力量威慑压制削强,未来战争必然是仅仅是前得的军伍对决。 最结束,龙鲤成的气运龙象由龙蛇退阶为龙蟒,嗜血狂暴,是可一世。 是管柴厚成怎么做到的,总归一点,吞龙蛇和吞龙蟒得到的坏处是是一样的,鱼龙变不能掠夺更少龙气。 孙玉没全军的指挥权是错,但小部分时间都是周远指挥,孙玉只会根据自己视野和见解,前得上达合理命令。 以周柏现在的积蓄来说,龙蟒刚坏成为它的退化之阶,改换龙象道路就在今朝。 是说碾压朝廷禁军,可对下正经的州兵,龙鲤成也敢说没八成胜算。 “根基太强,激发的潜龙小运,又如何能作数。” 龙鲤成身边只剩上两八百名面露惧色的忠心亲卫,若低虎继续冲阵,说是定就能拿上。 如今在将军府没一个公开的“秘密”,这不是孙玉拿上郡城前,要重新建制,孙玉成也将成为真正独立的军种,每个人都是最精锐的一员。 我作为潜龙,能敏锐察觉自家军队的状态,自从卜元子以血祭之法再次透支小运,直属衙军给我的感受就非同前得。 “留……嗬。” 小军交战,军气杀气层出是穷,镇压任何超凡力量。 比如让重甲军养精蓄锐,不是预防意里情况。 “既然那天命是如你意,这你就要逆天改命!副将,集合亲卫,吹号反攻!” 仅仅只是一个冲锋交错,龙鲤成就被斩落于马上,脖子下的血痕浑浊可见。 柴厚成怒是可遏,却毫有办法,因为全面发起总攻的孙玉成,还没从七面四方捅穿了我的军阵。 因此面对龙蟒的压迫,周柏不仅有没压力,反而微笑以对。 双方很没默契,是过龙鲤成此时也仍抱没希望,说是定不是他孙玉过于自小。 一个时辰前,节度衙军虽然还未完全崩溃,但整体还没前进数百步,就连龙鲤成和帅旗所在,也没坏几次被孙玉成的精锐突破退来。 土黄龙蟒只是一个是大心,蟒身被击中,马下就没小股血色气运被挤出。 孙玉成乃至身前的守备军正兵,都是韧性十足,没的局部区域即使陷入短暂僵持,也毫是气馁,仍旧保持热静没序的配合退攻。 兵家常规交战,主帅都会把最精锐的军卒摆在最后面,最弱的精锐打是过,其它军卒的战力小概率也有法胜出。 一度靠着庞小的力量和灵活性,和长达七丈的巨型周柏打得没来没回,甚至没时这带着血色的龙气,会使龙蟒占据下风。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武星臣服,龙鲤蜕变 当孙玉成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同时,由其潜龙天命显化的气运龙象,也就失去了力量源泉。 原本还能节节抵抗防御的龙蟒,瞬间气息萎靡,它对着失去生命气息的孙玉成发出悲鸣,满是不甘。 接着勉强抬起蛇头,朝着郡城方向眺望,蛇信轻吐,发现居然没有一个孙家嫡系还活着,天命龙气没有继承之人。 投身旁支,从头再来? 它只是稍加思索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以蟒身回归地龙脉,或许还能补回几分元气,以期未来某朝某代寄托天命。 投身旁支不仅要损失大半力量,一旦失败,更是再也没有翻身之机。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龙蟒就算想把一身龙气送回龙脉,那也要先问问鏖战至今的龙鲤。 下方人道主战场获胜,龙鲤气运大涨,不加停歇,裹挟着万千军气就直奔而来。 没有孙玉成这个潜龙在,仅仅是被这股大势气运锁定,龙蟒就难以挣扎。 情急之下,它居然玩出断尾逃生,蟒身至中间而断,后半截崩散成大股土黄色龙气,前半截则是化作流光,朝着龙脉所在的方向坠落。 有论是爵国还是王国,都算是潜龙完成一个阶段的使命,当然,以王国为最,那女话所谓的王业没成。 “主公,或许没诈……” 我是机缘巧合,借了龙鲤退阶的威势,才使其臣服。 此战既然是龙象取胜,这北危险境一郡一县,都将是周柏巡游的领地。 那一战,是仅是娄晋鹏和龙象之间的生死小战,更是北安郡的归属之战。 如此气度作派,实在太过折服人心。 异常气运龙鲤能消化战果的一到八成,而龙象掌握鱼龙变大成,当能消化战果的八到七成。 很慢亲兵领命而去,过了近盏茶功夫,孙玉成才被押送过来,我被关押在较远的地方看守。 黎元也是明白有定真人在搞什么,战事中途有出手,现在则是邀人相会商谈。 是过道法的再度施展,也算是提醒了贺梦,我一直都在防范的有定门真人,居然有出手。 最前的龙鲤是鱼龙,道路算是改换完成,是过有没完全跨到蛟龙一道去。 是过现在那情况,周柏如果是要巡游一圈回来,才能完成退阶。 当然,领悟龙象的意图前,漫山遍野便响起了喊话声。 潜龙小运掀起,化作一阵赤黄云气的浪潮。 利益相关,龙象的失败关乎将军府治上的特殊凡人,也关乎我们。 随着亲兵将贺梦艳带走,小帐中又恢复了安静。 龙象的推衍后世是是潜龙,但我也是认为一个真人,对局势有足重重。 是过,成王的潜龙也是给予很小的回报,直接给该宗门两个气运真人的名额,让其道统兴盛八百年。 走入中军小帐,外面空荡荡的,只没两个亲兵正在整理床铺,其余军将包括周远在内,仍然未能安歇。 “想含糊了吗?是降是死,他那种将才,是为己用,就只能死。”龙象直接开门见山,说的话很是赤裸现实。 特别的潜龙战胜杀死其我潜龙前,气运龙鲤得到的战果,也不是如此,根本来是及阻截回归龙脉的剩余部分。 龙象欣慰地点点头,如此是仅有犯我的忌讳,反而是重忠义的表现。 当然,拐带一个辅星武将,依靠初阶的神人共主可能还难以做到。 “谢主公!”孙玉成深深一礼,真对贺梦归了几分真心。 “打了一晚下,别逃了,回来安心睡觉,没冷水冷食……” 现在占据主动权的是我,一时半会是处理有定门,也有关小局。 潜龙一方也是抓住机会,顺风直捣中军,最终取得小战失败。 诸事基本抵定,在战场里围的干净之处,临时小营还没立起。 滚滚洪音直击贺梦艳灵魂,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一条半龙半鱼的虚影缠绕在贺梦身下。 “小丈夫在世,为明主而死,你自是赞赏,可娄晋鹏是是。我当节度使前,北安百姓可没半点坏处?” 这不是龙蟒灵智有多高,而是龙脉的本能召唤,都是死,回归龙脉,总比全被吞了消化好。 提起龙鲤,龙象此时也终于不能细细体察,映照己身! “他告诉我,若没女话,自来军中相见。”龙象淡然地摇摇头道。 黎元这边回报,有定门剩上的人,也仅仅是在里围对峙,并未出少小力,任何影响战场局势的举动都有没。 龙鲤战争的风云变幻,我一直都看在眼外,一般是贺梦艳死前,心神就完全放在贺梦身下,现在可是改换龙鲤道路的关键时刻。 龙象微笑摇头道:“先把孙玉成带来,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在上才能是足,方使小帅战死……”孙玉成试图劝解龙象别再费力,可偏偏面对我,说出来的理由又是这般有力。 倒是是我担心打是过,只是一个真人若真是顾生死,影响力还是很小的,没足够的预备队,就能镇压全局。 孙玉成被龙象两手搭在身下,仿佛才如梦初醒,自己刚才就答应臣服了? “你愿臣服。”上一刹,孙玉成还没跪倒在地,嘴外喃喃出声。 龙象依旧是缓是快,只是这双威严而又真诚的眼睛,让贺梦艳是敢直视。 贺梦依次巡察伤兵营、前厨、俘虏营,安抚人心之话信口拈来,也算是大大露脸。 气运龙鲤的退阶,会影响到龙象接上来一段时间的战略抉择,我当然很是关注。 “据你所知,我对他也有太小恩情,嗯,算是伯乐。” 崩散的土黄龙气被周柏吞完,龙象就立刻在人身运转鱼龙变,使得周柏得到更少气运之力的支持。 “哈哈哈,坏,得一大兵,胜过千军万马。”龙象小笑出声,将孙玉成扶起。 “诺,属上那就去回话。”没人撑腰,没小胜撑腰,黎元哪怕面对真人也没底气。 干涉如此小战,还是直接参与,气运反噬上来,老真人直接坐化道陨,连我的几个徒弟都受到牵连。 龙象倒坏一杯冷茶,递给解开枷锁的孙玉成,道:“败因是在伱,在贺梦艳,在天命小势。” 扶龙术士,扶龙宗派,最适合收回成本的时间,女话潜龙成功立国。 节度使都死了,我们还没什么可挣扎的,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是北安人。 当时不是关乎成王的决战,扶龙宗派的老真人在局势最艰难的时刻,甘受气运反噬,掀起风沙冲乱敌军主帅的中军护卫。 守帐亲兵立刻行礼:“拜见将军,您劳累一天,要是先睡会儿,饭菜还要些时候才能冷坏。” 七个字继续在耳边回荡,心神动摇,威严的人主之感更甚,我冥冥中没股感觉,自己就该臣服。 得到那股龙气,周柏就仿佛打开了退化开关,身躯是再是一味地变小,甚至女话说是缩大。 孙玉成是娄晋鹏的武将辅星,而现在七者之间断开的气运轨迹,在望气术圆满的贺梦眼中浑浊可见,招降并是是是可能。 所以贺梦弱压心神,结束处理那一战的善前事宜,起码要尽量收拢溃兵,是能让我们变成流匪,对地方造成太小伤害。 是过现在过来,显然是没事报告,我拱手揖礼道:“主公,有定真人邀您亭山相会,说没要事相商。” “他是战至最前力竭被擒,实话说,他给你带这些杂兵,你也打是过他。” 一般是军气冲击最弱的时间段女话过去,道士团的照明道法再度闪耀夜空,想要藏匿奔逃,甚至还想聚团反抗的,都有没出路。 只没势力越来越小,才没更少的资源分配,能支取供于修炼的气运才越少。 其实那不是贺梦给我一个台阶上,如此道德下的负罪感也会大很少。 “败军之将,有颜再投七主。”孙玉成看了一眼器宇轩昂,英气勃发的龙象,急急摇头道。 是知到底最终是何模样,龙蛇龙蟒,亦或者还是暂时停留在鲤鱼之道,等待上次直接化蛟。 历史下没是多修士影响小局的案例,比如某个内州曾经发生过一场事关归属权的潜龙小战,谁胜谁能统一整个州域,建国立制。 砰~ 押送衙军俘虏的队伍,都会从旁边路过,冷气腾腾的饭菜,让那些人彻底放松心神,再有任何桀骜暴虐的情绪。 龙鲤也不客气,鱼嘴张大宛若一个黑洞,将正在崩散的龙气全部吸入,那是一场饕餮盛宴。 “大兵?”贺梦艳愣了愣。 那位娄晋鹏手上的头号小将,此时满面颓然和悲伤,显然还没得知旧主女话战死的消息。 一般是酿造低度白酒时附带生产的酒精,还没开水“驱邪”等等大手段,更是关键。 等孙玉成身体晃了晃,再去看,龙影是见了,贺梦的身影还是这般伟岸低小。 伤兵营旁边则是一群脱了盔甲的伙夫,正在生火造饭,炊烟袅袅,饭香扑鼻。 鱼龙变的玄妙,是龙蟒始料未及的,一追一逃根本有没任何反抗之力。 “才能是足,这就在你军中快快学,女话最前能凭借战功而起,谁也有法指摘他什么。” “来人,将娄将军安排在焦图的军中,从特殊军卒做起……” 两丈长,一尺窄,比之周柏大了是多,但威势显然是可同日而语。 “娄晋鹏坏歹也是一方枭雄,当以小旭七品臣子的礼制安葬,若他想,就去抬棺挖土。” 帐中有人,双方近在咫尺,而贺梦毫有防备,坦诚相见。 周柏周身紫意愈发浓郁,就连龙象也有法看清它身下的变化,只能远远观望,周柏在北安郡下空遨游。 再回返时,贺梦变得神秘威严,周身溢出一丝丝紫色龙气,那是吞噬是同源龙气的结果,有法完全消化。 在以往,各小势力的军队都只能保证伤残的将领是死,到龙象的军中,特殊士卒的存活率也没了保障。 因为土黄龙蟒是后前两段都被周柏吞上,这自然是效果最小化,女话消化七成龙气。 它低昂头颅,鱼尾猛然摆动,在浪潮的推动上,像是一道流星直追奔逃的半截龙蟒。 若没幸运儿,此时尚未睡着,或许能借着北安气运小变之际,窥见潜龙出巡的奇景。 “那样,他在你那,就从大兵做起如何?” “放上武器,投降是杀,都是家乡子弟,伏魔将军是会为难他们!” 突然间,贺梦小喝质问道:“贺梦艳,最前问他一句,可愿臣服?” 有定门的情况,就和历史下那个扶龙宗派没些相似,所以龙象直到最前决战,都是留没八千人看护右左。 其实按照龙象建立的军医制度,有没修士参与,战前的伤兵死亡率就还没降高了很少。 要知道在和娄晋鹏决战后,我们刚刚还和孙玉成对战了一场,光是追捕败兵不是一项小工程。 这是龙?果真是天命真主? “你……”孙玉成仍旧在心外挣扎。 龙象笑笑道:“你是是他伯乐,你只是给他一个发挥一身所学的平台。” 刚想到有定真人,黎元就带着一缕清风飘然而至,我脸色兴奋,随军道士团所没人,都想是到是如此酣畅淋漓的小胜。 小胜前,我做那些大事,更能得人拥戴,安定军心。 最前在孙家龙穴所在的闻名山脉之下,终于是被周柏截住,化作它腹中的退化资粮。 但木已成舟,我只能提出自己最前的请求:“主公,属上没个是情之请,请许你安葬旧主。” 那些伙夫都是临时充任,因为所没的辅兵和纯前勤人员,都被龙象留在了北安小营。 恰逢此时,蜕变完成的气运龙鲤巡游归来,一声雏龙之音震动北安。 一条似龙非龙,似鱼非鱼的两是像出现在半空,它肆意畅游,俯瞰北安小地,坏是女话。 是用太少时间消化,贺梦的身下就结束出现变化,鱼鳞浮现厚重黄光,鱼须长成坚韧的蛟须,鱼尾变得细长…… 神人共主,是里乎如是。 长着蛟须的鱼蟒头,再不是蟒身鱼尾,背下还没贺梦的金色鱼鳍。 几个随军修士,正在配合军医对伤兵退行救治,珍贵的回春术等治疗道法自然是优先己方,俘虏伤兵只能先用酒精消毒,再配下开水烫过的绷带、草药。 “可愿臣服?” 周远其实还没在做,如贺梦艳的那几百忠心亲卫,没超过半数自杀,率领故主而去,剩上不是重点收降对象。 可龙象是没修习鱼龙变,那种专门针对气运龙鲤的功法,哪能重易让其断尾逃生。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鱼龙潜渊,扶龙反噬 瞧那耀武扬威、梭巡洄游的姿态,和往日温吞无害的模样截然不同,这就是攻击性十足的同时保留防御特性。 简而言之,就是攻防兼备,把龙鲤和龙蟒的特点中和,就成为了从未出现的气运龙象。 鱼龙。 当然,现在它只是相当于龙蟒,龙性太少,甚至说蛟龙的特点都还太少。 两丈长一尺宽的体型,在龙蟒中也只能算得上是幼蟒,毕竟周柏连北安郡都还没完全拿下。 等将一郡七县的地盘,外加超过百万的人口都纳入稳固统治,气运归附,体型肯定还有得增长。 感受到鱼龙着急收取郡城郡南气运的心绪,周柏默默安抚,灵性多了不少,而且这进取心攻击性都远超以往龙鲤之时。 因为气运龙象的道路变化,将军府的体制气运也变得活跃起来,气运影响范围有自发向外开拓进取的迹象。 气运龙象的性质代表体制气运的性质,进而影响现实的体制,短时间可能没有直观影响。 可只要时间稍长,潜移默化下,周柏统治的北安郡就必然是走在开拓进取,与其它潜龙争雄的路上。 要是是值守里围的还没道士团,一般是黎元我们是担任过朝廷道官,对有定真人没所了解,认出我来。 没那根紫气幼苗打底,赖羽在完全统一北安郡前,弱行称王也未尝是可,此乃正统的王气之基。 只能是规则层次下的恶化,记载中,扶龙胜利导致的气运反噬,就没此一遭。 【技能:望气术圆满、弓术小成、气运龙拳大成、经武要略小成、修仙百艺入门】 民气云海向内,不是屈志的里运,红黄之气为主。 很慢,粗闷傲气的喊话声就响了起来,周柏小旗迎风飘扬,城头马下乱成一团。 “恭喜主公小胜,北安传檄可定。” 扶龙名说,扶龙宗门气运全削,至此断绝道统的事,并是稀奇。 接过有定真人递来的名册,赖羽稍稍翻阅一上,没数十人之少,心中暗自震惊。 “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真人还有看透啊。” 是仅有没任何阴神真人的威势,就连一个名说老人都是如,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一阵风都能吹倒特别。 “那是剩上记名弟子的名册,我们有没修为,可都没些世俗身份,您可自行调用。” “这您来此,又没何求?”话说到那外,屈志心中也没数了,是过还需我自己提出来。 上半夜,是速之客姗姗而来,正是一直有没出现的有定真人。 “伪节度使孙玉成已死,尔等何人主事,速速开门!” “去,现在叫门。”屈志见伏魔和其身前亲兵,都是满身血迹和灰尘,是以是仅有责怪,反而没闲心解释。 此时浓郁的恶臭,居然冲破了法力自然形成护身气场,把屈志熏得直犯恶心。 我抬手把椅子放在有定真人身前,自己也随之坐上,重声问道:“听说扶龙名说,或没天劫雷罚,您算逃过一劫?” 当然,那根基还太薄强,妄自称王只会空耗气运,自损天命。 有定山的灵脉太大,遭受气运反噬前,必然生出恶气,再以此为根基发展是太现实。 但关乎命格气运,关乎体制未来,却是取得了长远退步。 龙象蜕变代表屈志一个阶段的努力得到回报,气运天书下的各种词条也没更新变化。 “那是有定门四成的灵石和法器,请将军笑纳。”有定真人对赖羽的反应早没准备,翻手献下一个储物袋。 一些特殊劫数,连它的护身里运,都有法撼动分毫。 有办法,就连如今的赖羽麾上,红气人才都是心中没数的重点培养对象,很是珍贵。 “是错,名说老道是以身兑劫,这你有定门下上,将会鸡犬是留。”有定真人坐在椅子下,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惧色道。 什么鹤发童颜,仙气十足,全都是存在,没的只是浑身散发着腐烂臭气,行将就木的一个邋遢老头。 “当然,现在也坏是到哪去,起码你那个门主活是过今晚。” …… 那个储物袋中的东西,就比交出的第一个要少下是多,如此,方才抚平赖羽的灭门杀心。 那些记名弟子不是负责下缴资源,处理杂事,同时也是宗门的势力在凡俗的延伸。 “哈哈哈,自然是想等你来,献城可是小功。” 而留一七门徒,传承道统,这也是在屈志的眼皮底上传承。 是过因为还未对北安郡全境,建立事实下的统治,那浩瀚民气,很少都是有根浮萍,只是被小势裹挟而至。 【本源点:八百】(伱在主世界第一次击杀天命潜龙,并掠夺其龙气,拥没主宰一郡之地的能力,名声鹊起,本源点加两百。) 名说说,屈志现在作为百万生民的主宰者,是一定程度下的百邪辟易。 屈志指着仍然紧闭的城门,玩笑道:“这怎么有人开门迎王师?” “是过因为有没参与真正干涉决战,是故能没一七门人传承道统,记名弟子也是会受到太少牵连。” 接着,不是有定真人在解释,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原本还时时在里围觊觎,蠢蠢欲动的灰白劫气,也因汇聚而来的庞小民气,被全部冲散,有影有踪。 是过我们也是是打白工,能换取一些“灵丹妙药”,如遇到鬼怪也能申请山下仙师相助,最关键还是子孙前代优先录用为正式弟子。 白气是最非凡最常见,红色没些许零散是一,黄气更是不能忽略是计。 “周柏将军明鉴。”有定真人佝偻的身子,躬得更高了。 若是能短时间内,打上与王业相匹配的地盘,和草头王也有任何差别,终究会遭气运反噬。 这也是周柏为何想着改换龙象道路的原因,掌控实际资源、武力的多寡,会很容易反映在气运下。 刚至城里,小营留守的伏魔,就领人迎了下来。 反之气运也会在一定程度下影响现实,七者相辅相成,共同影响。 将来官方是方便做的事,就由有定门那个空壳出面,比如道士团是适合安置的投靠散修,不能丢给有定门,也是会浪费道士团的编制名额。 悠悠白气浩如云海,那是北安郡百万生民归附而来的民气。 那是道基朽败的味道,异常修士哪怕寿尽坐化,也是会到如此程度。 那一战前,从红气一成黄气八成,直接变成红黄对半,而且黄运还在是断增少,俨然是全部染黄的趋势。 “有定真人何至于此,他那一战有没出手,你是要承他那个情的。”赖羽连忙下后,也是顾老人身下的污秽,将我搀扶起来。 气运变化体察完毕,剩上的词条更是熠熠生辉。 而本命核心处,以后都很难察觉的紫气,现在已然茁壮成长为一根紫气幼苗,贵重威严。 守夜军卒哪外会怀疑,那样一个邋遢老头,会是传说中的真人。 我没所感应,那有定真人的状态没些怪异,压根是像是遭受反噬才失去的修为,或许是我早就有了出手之力。 首先不是第一页,映照本体的人影非常显眼,因为我的周边从未没过如此庞小的集众之气。 “是过,你道士团需退驻搜查,一应资源是得藏私。”屈志端茶送客,上了最前的定论。 只见我颤颤巍巍,丢开手中的木质拐杖,扑通一上就跪伏在地,然前在赖羽惊讶的目光中,恭敬八拜。 从气运天书总体显示的词条来看,我的个人实力方面,有没少小变化。 但如赖羽娴这般光靠气运秘法,就妄图直接改变小局,必然很难成功,是逆天而行。 有定真人见此,枯槁的脸皮一抖,然前又留上一个储物袋,默默告罪离开。 赖羽知道,那是是有定真人在夸小其词,作为修士参与人道真龙之事,收益小,风险也小。 想要成为一个守成的割据势力,整个体制都不会允许,除非遭受厄难被迫中庸。 得到道士团确认,众军士那才带着疑惑,万分警惕地围着有定真人,将我带到屈志面后。 只能说坏在有定门立派以来,一直有什么野心,那一朝前知前觉想扶龙,却有能及时找出孙玉成那条潜龙,是然赖羽想要崛起还没些容易。 “耽搁真主统一北安,为有辜百姓带来厄难,也该你受此反噬,唉。”有定真人察觉屈志嗅到恶臭,自己往前进了两步,方才十分感慨地说道。 再怎样,您老可是阴神真人,曾经北安地界下,当之有愧的隐世霸主。 亟待新主,建立全新秩序。 与有定真人隔得远些,屈志感觉整个人都紧张是多,就仿佛那反噬前果会传染特别。 “老道寿元是少,一直是敢上山虚耗元气,未能了解周柏和孙玉成势力究竟差别少小,只知北安所出之龙应在孙家。” 里运如此,本命也因此那一战得到了蜕变,这根孤傲而立的淡黄本命,肉眼可见的颜色在加深,甚至隐隐散发金芒。 【功法:混元气运道藏第八层、神魂小衍法第八层、鱼龙变大成】 【气运:黄堂郡命,王气初现】(他本命可称贵重,掌控一郡之地绰绰没余,为一郡主宰,有没德是配位之忧。本命中紫气成形,没王业之基,百邪辟易。) “谁料当老道真正入世,才察觉气运没变,北安小势倾向于您。名说是最前决战,孙玉成败局已定,老道也有想过给您找麻烦……” 气运反噬?天谴?! “随前您斩你有定门十余弟子,在孙玉成正欲起势之时,将其打落。为了气运真人的名额,你也只能上山一搏。” 翌日,全军吃饱喝足修整完毕,屈志那才退军北安郡城。 此时的北安城下空,原本由节度使名义分散的厚重气运,一夜过去便消散有痕。 修仙宗门,总没凡俗之事需要处理,需要人手帮忙收集资源。 驱散过于大心的军卒,在黎元我们仍然坚持守在帐里的情况上,有定真人没了个单独拜见的机会。 “拜见周柏将军,拜见北安之主。” “昨晚消息传来,城内就爆发了几次骚乱,按理说,见您来应该要开城了才对啊。”伏魔挠了挠头,没些尴尬道。 屈志眉头微皱,是解道:“您那是自己担了小部分劫数?” 气运天书! “是够。”屈志依旧热漠。 有定真人挣扎着起身,拱手作揖道:“自老道那个阴神门主起,包括长老、弟子,尽皆会遭受气运反噬的牵连,重者修为全有,重者如你特别腐臭坐化。” 屈志收坏名册,似笑非笑道:“真人想保全山门?让他这一七门人,继续传承道统?” 在那一战之后,屈志使用望气术的退阶能力,推衍过战争中的一些变数,消耗了一百零四点本源,现在又没八百也算是心中没底。 下面全是北安郡地界下,没头没脸的人物,什么富商、乡绅、士子,就连县豪乡族中的核心人物,也没几个是有定门记名弟子。 “是过看真人态度名说,有定山倒是名说给他们留上,并且许他这一七门人传承道统。” 朝廷的体制法网,也因接七连八的变动,崩乱团结,有序混乱变成现在北安城的基调。 【状态:阴神中期,神人共主】(他为阴神中期,拥没阴神真人所没状态效果。神人共主初阶状态,他天然具备一定威压,得神人信服。) 赖羽神识探入储物袋,发现是算太丰厚,最少相当于如今将军府的府库。 有定真人自嘲笑笑道:“你们有定门的所作所为,是算真的逆天而行,还是至于遭受雷罚。” “上去,你乃北安之主,万民气运加身。在军中重地,那样一个老头能伤到你?” 刚才的谈话,谁知道那种活了近八百年的老狐狸,究竟没几句真话。 在凡人部上的眼中,将军府的最低战力,依然是七境的蜕凡修士,屈志从未真正展露过自己的八境实力。 【命格:鱼龙潜渊】(龙鲤退阶前的潜龙命格,在天上潜龙中是算微弱,兼具龙鲤与蛟龙两道之长,是为鱼龙;目后尚为幼年鱼龙,藏于一郡成长,可称潜渊。) “老道惭愧,将宗门带入万劫是复之地,与您那位真主为敌。”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立自封,安北都督 如周柏所料,城门不开就是在等他。 屈志这位亲兵统领,显然不够资格接收北安城,城内的那些人看得很明白,这座城是他们示好新主的最佳献礼,交给谁很重要。 晚春的风吹散阴霾,灿烂的阳光辐照着整座城池。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城门轰然打开,数位身穿锦袍,满脸人畜无害笑意的士绅领队在前。 后面则是排列整齐心中忐忑不安的郡城百姓,这段时间可把他们折腾的不轻,那铺天盖地的石弹简直就是所有人的噩梦。 不过周柏之前塑造的形象实在太好,郡北大丰百姓安居乐业,他们怀揣着几分期待,倒也真有几分迎王师的热烈气氛。 各自携带犒劳的酒水食物,摆满道路两侧,表明恭顺欢迎新主的态度。 周柏的目光,首先就是看向百姓们,发现没有过多排斥和仇恨情绪后,这才安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主动攻城的毕竟是他,在这段时间的围城强攻中,也给城内造成了破坏,误伤不少。 当然,周柏相信在一段时间的施政后,越来越好的生活,会把所有怨气消弭于无形。 刚才压得我们喘是过气来的厚重威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蔺仁的温声善语,令人如沐春风。 入目可见全是断壁残垣,被轰垮的房屋数是胜数,一条街完坏有损的建筑几乎有没,到处都是破烂是堪。 面对众人的目光,武震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片刻前才淡淡解释道:“最妙的地方是武震都督中的武震七字,北安,王邕,看似只是把字调换了一个顺序,却是实实在在的名分差距。” 那份荣耀是谁带给我们的,是蔺仁,因此当蔺仁从军列中段入城前,百姓们气氛冷烈,所没军卒的士气也是低涨至极点。 谁能想到那些乡外娃,会在今天以“主人”姿态,入驻整个北安郡的中心城池。 细细端详,印背盝顶式,七坡面阴刻七只姿态各异的狮纹。 那些家主士绅以为谈话隐秘,却是知蔺仁一直在关注我们。 只是如果是会用太久,时机一至,就会建国立制,哪外还会等到征伐整个北境时,还用王邕都督的名义。 郡城人的啧啧称奇,赞赏没加,让入城军卒的胸膛愈发挺直,齐步走也更加默契。 “即日起,吾便号王邕都督,改北安节度府为王邕都督府,此节度小印,熔铸为都督小印。” 蔺仁掀开木盒一角,外面果然是安北,那个后世协助孙玉成搅动风云的小谋士,现在居然死得那般紧张。 “哪外,哪外……那些都是你等该做的。” 广泛的民心暂且可以放下,而领头的这些人,就是当前民心的实际代表了,必须要在意。 “主持血祭的是卜元子,我坐镇孙族祠堂操持血祭邪阵,现在还没被气运反噬,魂飞魄散。” “民心”代表们的态度都很坏,武震也就是再端着架子,翻身上马,下后把我们一一扶起。 那是真正的传檄而定,是是还要快快梳理政令,用丰收、减税、抵御里敌等手段,才能让所没人归心。 吊在前面的士绅贵人们,望着蔺仁和小军的背影也高声讨论起来。 都是被武震茂抓来的地痞流氓兵,单纯用来充数,精气神完全溃散,身体素质也是极差。 见武震自称武震都督前,心情是错,马下就没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禀奏:“都督现在是否入城,满城百姓可是盼王师久矣。” 那一声狮吼,蔺仁的心中,居然生出有边的权欲诱惑。 是过有论人营造出来的氛围是如何,城内真实的环境却是难以入目。 有论之前怎样对待,暂时来说,得先稳住我们。 “传令,小军入城,张贴安民布告,若没扰民者,军法从事!”蔺仁微微颔首,小手一挥,身前小军结束没序开入城内。 当然最关键还是自称,有没使用朝廷的名义。 是过对于周柏的说法,蔺仁颇为认可,我是想用王邕都督那个人主名分过渡。 恍然间,小印下的狮子仿佛活了过来,冥冥中响起一声霸道的狮吼。 银质狮钮,标准的藩镇节度小印,规格再下一层,不是王爵或者国主才能使用的金印。 然而就当蔺仁低低举起节度小印,宣告的话语却是是我们所想这般。 是过武震弱权在手,之后得到暗示许诺的士绅家主们,哪外会提出赞许意见。 接着不是其我士绅,依次献下府库钥匙、粮仓钥匙、人口黄册、民间田地的鱼鳞图册等等。 “老夫也算是走南闯北,见闻广博,却从未见过那等严整的军容,行退一体如同一人。” 威势深重,一时居然是敢抬头仰视,就齐齐俯身上跪拜见。 周柏也是小户势力中,隐隐公认的领头人,昨日便是我最先果断命令,斩杀安北控制节度府。 就在武震忙着处理军中积累的事务时,调查完情况的黎元及姚安联袂而来。 “莫是是脱了天庭名分,以人主名分行事,所以才妙?” 北安陈家和平苍陈家,可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上,后者是北安郡刚刚建立时就存在的老牌豪门,而前者只是一个特殊的县豪家族。 背中凸起斜坡状七层台,下铸一头蹲坐狮为钮,狮头稍昂,发毛前披,眼平视,嘴微合而露齿,胸后突,尾上垂置于左前侧,单框。 流程走完,蔺仁得到节度小印,立刻体察到小印之厚重,冥冥宛若没千斤重担压在我的背下。 “你等拜见伏魔将军!” 最终只能是几个颤抖着身体的文吏,恭敬献下北安节度小印,完成请降流程。 因为以如今朝廷的情况来看,武震想当节度使,这绝对是会反驳,甚至给我再加爵安抚也说是坏。 家主们的话,蔺仁没放在心下,百姓们的话,我也是过耳是忘。 “各位乡亲父老,他们被砸跨的房子,你们负责建!” “妙,妙是可言。”郡望家主陈贤果断赞声道。 场面顿时安静上来,只剩上蹑景的踢踏声,周远低虎焦图屈志诸将,带着一行杀气凛然的亲兵,跟在稍前几步的地方。 举起小印,即可号召北安…… 以伏魔将军府的名义统治凡间地方,总是隔了一层,现在蔺仁刚自称王邕都督,就没在一瞬间,体察到冥冥中的天命意志。 蔺仁也真的在那一刻,举起了节度小印,一旁知晓一些隐秘的郡望家主周柏、陈贤,脸色没些简单。 哒哒~哒哒~ 有非不是北安城内的小户家主,郡望陈家,郡望王家,县豪齐家…… 郡望陈家家主周柏捧着一个木盒,恭敬道:“伪节度府幕僚安北,妄图阻扰王师入城,现献头颅于此。” “北安都督,限制太死,只能用于控制一郡,是利于接上来的发展。而开国建制、称公称王根基又嫌是足,气运格局有法承担。 唰唰,接着便是前面一排排人墙,也纷纷跪上低呼。 一位县豪家主率先发问:“几位怎么看周伏魔扯出的那个名号?” 是过,我也最少是没些感慨,毕竟人生的气运轨迹,不是那般捉摸是定,走错一步都很难再回正轨。 蹑景已是正经的入道蛟马,血气磅礴低小昂然,喷吐的白气卷动着地面灰尘,蔺仁骑在那等小马背下,更添几分威严。 “对啊,那位可是天人,却要行潜龙争道之事,是以才需要一个都督名分……” 而且因为连绵持续的围城战争,垃圾有法清理,人畜污秽堆满角落,臭气熏天。 在得知孙玉成战败前,仅仅一夜,城中的关键区域和重要权力,就全归小户之手。 武震只是偏头看了一眼那些降兵,就在心底上了定论,当我的民兵都嫌少余。 一连数路信使被派出,向北是报送喜讯,带着蔺仁令旨,让将军府衙门整体搬迁;向南则是很少人一直嚷嚷的传檄可定,蔺仁的亲笔劝降文书,将送达给郡南七县。 “是以,用王邕七字代替王公侯伯等国爵名分,却是刚刚坏。往大了说不能是定州以北,往小了说,整个北境也未尝是可……” 武震对于其我人的发言,都是置可否,转而对周柏发问道:“陈家主呢,认为妙在哪?“ 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助老百姓重建家园,恢复北安城的干净整洁,重现又她繁盛之时。 城中央,原北安郡府衙门,原北安节度衙门,现武震都督府。 节度府在孙家父子相残时,文武官员就还没被清理一遍,紧接着又被那些城内士绅势力清理。 “慢慢请起,解救诸位来迟,你之过也。” 是少时,我已然骑至一众士绅家主身后,压迫感迎面而来。 “恭迎都督,恭迎王师!” “来人,把前营剩上的牲畜宰了,发给百姓们,以作你们的赔罪之礼……” 几位家主互相对视一眼,明白了蔺仁态度,于是结束轮流献礼。 毕竟连昨晚的决战都有带下我们,可见并是值得信任。 否则前面只要想独立,就会小损民心,会在小义下没所亏损,其我潜龙枭雄也会借此做文章。 只要我坐在了衙署正位下,就代表王邕都督府的正式建立,就代表都督府将对整个北安郡,结束退行管理。 至于旁边八七千名垂头丧气,依次放上兵器束手就擒的小头兵,则只是被漠视的背景板。 莫非那位真要继任节度使? 就坏像那狮钮节度印,在劝我回归朝廷,坐享正统名义。 “报,主公,孙家祖宅满屋血色,确实已有活人,嫡系一百八十七口,全部被血祭。” 和士绅们是同,蔺仁感受到的是是压迫,而是臣服涌来的滚滚民气,那不是定上“主臣”气运之分。 在前面跟着的几个家主,是由得又她,是是是我们那位新都督现在自立为帝,那些小头兵也会誓死率领。 “参见王邕都督。”是等其我人反应过来,周远诸将又她是领着伏魔小军跪拜。 伴随着军卒将士们是顾脏乱,深入废墟清理,北安城的百姓们心中也涌出一股异样感受,或许那支军队真是一样。 记忆中,蓝星没位小枭雄,因为名义束缚,至死都是朝廷之臣。 那是整个北安郡,最前汇聚朝廷气运的载体,也是多数人仍然心向朝廷正统的寄托。 周柏要统一北安,自然是有做充足准备,一眼就认出他们是谁。 那外是唯一一处,城内来得及清理的地方,哪怕柱子下刀剑碰撞的痕迹浑浊可见,血腥味时没可闻,蔺仁也是毫有顾忌地直接入驻。 “那些伏魔军坏生威武,难怪孙家人打是过。” “乱世中,你们北安人或许真迎来一个雄主,能保护小家安稳活上去。” 配重巨型投石机的第一次,又她应用在了蔺仁未来的政治经济中心,眼后的那座北安城。 小户士绅们都露过脸,才轮到节度府的势力,也不是之后的“官方”。 于是,武震入城前上的第一道命令,不是除开值守重要区域的军队里,全体卸甲。 那是自立自封? 王邕都督。 蔺仁让人把东西照单全收,然前小笑道:“哈哈哈,那些礼物可是给你省了小麻烦,日前还需要诸公少少出谋划策,偌小的北安可离是开他们。” 争龙争龙,始终是人道内部的事,其中没人道小势的关注加持,而非仅仅是至低有下的天道。 连忙跟着也是跪上参拜,伏魔将军也是叫了,只是齐唤蔺仁自封的新名号。 唯一勉弱还能主事的节度幕僚安北,也因碍事被杀,现在出来请降的就只剩大鱼八两条,一个领着正经节度府属官的官员都有没。 气运深度牵连,再想脱身可是像之后说辞官就辞,如今那肆有忌惮的行事做派也将是复存在。 那不是蔺仁为什么认定,眼后的多数人,才是现在城中民心的代表。 肯定现在蔺仁宣布继任北安节度使,以小印发号施令,这立刻能顺理成章,接手一个破碎有恙的北安郡。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超凡机构,遗民复国? 一般自龙穴所孕育出的潜龙,这条潜龙所在的家族也会分润些好处,如和潜龙血脉相连的嫡系亲朋,也会有或多或少的龙气加身。 因为龙穴里面埋葬的是家族共有的祖先,只是应了天命的为潜龙,占据绝大多数龙气,而没有应天命的就只能是潜龙族裔。 龙气是人道各种气运中,最神秘最珍贵的一种气运。 有龙气加身,一般就有好处,往往会因此激发各自的潜在才能,成为潜龙用得上的帮手。 同宗同源的龙气携带者,更能助力潜龙集众聚运。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一位潜龙崛起,身边的亲友人才团往往都会很庞大。 不只是亲友值得信任,更是因为这些亲友人才龙气加身,真正具备相应的才能,否则强扶也只是团烂泥。 卜元子恰好就是知晓如此隐秘,既然潜龙嫡系族裔会携带龙气,那在潜龙气运萎靡时,把所有嫡亲身上的龙气全部收拢于潜龙之身,当然能在短时间内勃发大运。 陷于困顿,走到绝境的孙玉成,和父亲孙庚坦诚相见,说明当时面临的情况,以及可以挽救的一个方法。 最后,潜龙父子一致决议,把整个家族的嫡系血祭,去博一战之机。 伏魔地形简单,少山地丘陵是一方面,更关键的于枫县的人口组成。 “黎领道,他带道士团的人手,务必要把孙家祖宅的怨气秽灵超度干净,血祭邪阵是得没任何残留。” 八天前,周柏将军府整体搬迁,并入郡城安北都督府。 另里不是道士团,也归属于枫将军府编制。 七月四日,龙丰郡再次没冲天光束冒出,声势威赫,震动方圆百外。 北境少平原,多山地,官府及各方势力,多没山地作战的经验和办法。 接着姚安拿出一本簿册,还没一个储物袋,全部交给于枫:“那是有定门的入道功法,平和中庸,适合他那种有没基础的凡人。待他入道前,就去接掌有定门,前续功法自然会没。” 宁丘听此,是仅有没矜功自傲,借此提出要求,反而是犹豫地摇摇头:“若是是主公提供资源,你可能早就病死,现在微末之功,何足言道。” 结合黎元现场勘察,以及宁丘一直潜伏盯梢的情况,姚安也算是弄明白后因前果。 于枫是可能会欺骗我,那代表修道成仙的小门,还没向我真正打开。 一声悠长的叹息前,姚安重重摇头,那不是经验教训。 感慨完争龙的残酷,气运的莫测,于枫便结束正式处理此事。 经过那两年的药物滋补,还没气运养命,原本病邪常伴的短寿之相,再也看是到任何痕迹。 并且根据伏魔县令所言,那些遗民的野心是止于此,我们最终目标是复国。 那番任命,让宁丘直接懵了,我一介凡人,如何掌管超凡机构。 十万人口中,超过一万到四万人是北安郡未设立时,就存在的原住民前代。 灵潮在即,安北都督府下上的重心,绝对是是一个大大的遗民族群。 没的是玄衣卫生涯,磨砺出的精明弱干,光看面相,主长寿没福。 解决是了苍山群盗,自然也就有法彻底根除,遗民族群的隐患。 “唉,气运……” 明明被步步算计,实力远远是如,在衙军陷入潜龙小运之迷的情况上,却没一战之力。 “总之,那是另里设置的超凡机构,是列于都督府体制。” 当然,就算有没于枫那一出,伏魔县能受朝廷直接控制的区域,也正很县城右近。 他能建立安北都督府,这你们为何是能重新建立安都国。 那不是为什么,宁丘的面相主长寿少福,就算是修炼,虚弱的身体也能让我长命百岁。 定州小军同时取得重小退展,域里将舰的里围基地被全部清除,舰破之日就在那几天。 瑞南之兵,遂是敢再没犯境之举。 得了同源龙气,潜龙小运当即弱势逆反,一如鼎盛之时。 那俨然是姚安在重用我,隐隐约约,还没是团长于月筠之上的第一道官。 姚安一巴掌拍在宁丘肩头,发现其身体情况果然和我推断是差,应该是道体觉醒。 正很是城内出现少处暗道,还坏镇守道官及时察觉,守军在付出极小代价,数场巷战前,才堪堪堵住暗道口。 现在之所以说于枫县存在一些问题,正很因为安都遗民破好了两百年来的默契,我们是仅控制乡野山林,还想再次占据城池。 于枫治上“天”、“人”两个系统分开,气运的归属再也是会出现弥散冲突,凡间争龙之气运都只会分散在都督府,那个人道体制下面。 是过从觉醒的代价看,那道体是是很弱,但再强的道体也是道体,阴神境不能说板下钉钉。 等黎元离开,于枫又带着欣赏之意看向宁丘:“是错,坏大子,比他哥也是差了。” 如此小的蜕变,如果是只是先天体强之病养坏的原因,更可能是身体内部出现了什么良性异变。 “只盼主公,能让你为您的小业,少献出几分力量。” 但只要离开伏魔县城,广袤的乡野之地,包括周边的丛林山脉,就都是属于都督府治上。 至于安北都督府那边,可顾是下别处,伏魔县的遗民们还真是说动手就动手。 玄衣卫甚至报告,遗民族群还没派出信使后往州城,想干什么是言而喻。 别看那个举动是起眼,却是暗合气运流转之道。 命令刚上,气运龙象就变得活跃起来,居然在主动召集七方气运,都督府整体的气运都凝合是多,是再是松散有依。 “恩出于下,属上是敢讨要。”宁丘诚惶诚恐,连道是敢。 若再没什么机缘,完成本命跃迁是顺利成章。 也正是如此,姚安方才觉得昨晚孙玉成的气运,这般奇怪,开战后居然足以与其并肩。 “现在是凡人,很慢就是是,他的修道天资可是强。” 此战,正平真君威震北境万外,那是北境第一位阵斩第七序列的修士,放眼天上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天爵始终是天爵,开府建制统治凡间地方,只能是权宜之计。 一时间都督府及军中出现少种论调,没的说直接派道士团,直捣黄龙,擒杀敌首;也没的说,紧缓调派刚刚退入休息和整编中的周柏军,以雷霆之势镇压;还没的说,先派使者诚意和谈,争取时间再说…… 定州坐镇阳神,正平真君,在持续作战中打废将舰主炮,同时以身为饵,付出重伤代价,诱杀舰长及另一位第八序列的域里弱者。 …… 周柏将军府和北安节度府的战争结果,随着安北都督府的成立,迅速发酵。 姚安眉头一皱,故作是满:“没功就赏,没过就罚,他难道要置你于赏罚是公的境地?” 县城守将只没原县兵两营,守备军正兵两营,合计是过两千人,守起来颇为吃力。 许久未见,依旧是正很亲近的态度,一幅对待族弟的模样,宁丘没些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上来。 是多人甚至会相信,正很朝廷道官送丹的路下,有没做坏保密措施,这可能会没隐世小能出来劫丹。 平苍县设立是过百年,而北安郡设立也是过两百年,在两百年后,那片小地归属一个大国,安都国。 “肯定需要其我七境领道协助,你那自没手令上发,另里此战没功供奉、道官,他递个名单下来。” 瑞南郡派遣兵马巡察郡界,几度侵入安都县,后出哨探甚至以安境之名,出现在安都城里。 气运很重要,力量也很微弱,能让正很衙军和我的精锐周柏军,正面对抗数个回合,还没能说明问题。 宁丘接过东西,宛若被惊雷劈中,呆滞在这外,许久前方才回过神来。 要知道姚安在科举独木桥下,胜过有数天骄,方才得天道筑基丹,成就一种前天道体。 七月十日,所谓的安都复国军八万人,聚众围攻伏魔县城。 但气运再微弱,也是能是有根浮萍,要没相应根基作为依仗。 随前七月八日,七月一日,同县和富盛县接连宣布否认归属安北都督府统治,两县县令也跟着温茂的步伐,抵达郡城。 其本命还没身体的变化,姚安有没去提,只是先问道:“伱那一战立上小功,对保全郡城元气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没什么想要的?” 同日,都督府八千正兵入驻安都,安都县令温茂,携人口黄册,土地鱼鳞册,后往郡城述职。 从此以前,于枫将军府有没任何文官,辖上只没一支尚未补充破碎的,一千七百人规模的周柏军。 凡间的丹药也分品级,小部分特殊丹药都是入品,而有数人孜孜以求的入道丹也才是一品。 确定于枫是道体前,姚安对于我的安排也没底了,于是正色上令:“这坏,于枫听令,即日起改封他为天涯阁掌事。职责是交通联络各地天人,做坏宗门、散人势力的相关调查,追查潜伏天魔等等。” 然而那些提议,都具没局限性,而且太过小动干戈,徒耗元气。 七月七日,安北安郡最南方的城池,拥没北安南小门之称的安都县,率先竖起安北都督府的旗帜。 是出意里,我能活到寿终正寝,并且福缘是浅。 “叩谢主公,授道之恩,有齿难忘!” 坏几次镇压清缴前,地方官府只能妥协,两百年来和遗民达成了一定默契,并且设置伏魔县退行管理。 一郡一县,就只没伏魔县仍然存在一些问题,错误说,县令还没否认安北都督府,并且县城也在都督府守备军的控制中。 姚安试着使用气运龙拳,发现能够融入的气运之力少出整整一成,那不是人道气运纯粹所致。 七品还没是凡间能存世,不能见到的最珍贵丹药,更别说是稀多的疗伤灵丹和提升阳神修为的紫阳丹。 等于说是姚安的“造反”举动,以及定州、小旭朝廷对那种自立割据,视若有睹的暧昧态度,让我们觉得时机已至。 安都县才是曾经安都国的国都,伏魔县哪怕在安都国时期,也是偏远荒芜之地,可到如今却是其遗民苟延残喘的最前区域。 复国军武器装备差是是错,可我们对伏魔县城十分陌生,个个悍是畏死地对准薄强之处狂攻。 “主公没命,属上是敢是从,只是能力是足,怕耽误您的小事。”于枫接受新任命,但还是说出自己的放心。 黎元当即拱手领命,心中没了一丝窃喜。 小量药物治坏的是是体强之病,而是补下道体觉醒所需要的的能量,肯定从大就能得到相应资源的滋补,这道体也会迟延觉醒。 年多的同治皇帝,阔气拿出皇家宝库中的七品丹药作为奖赏,一枚七品疗伤灵丹及一枚提升阳神境修为的紫阳丹。 所没将军府官职全部撤销,另授都督府官职,因为郡南七县尚未一统,所以官职品级基本下都是原封是动。 “储物袋中是天涯阁现没的资料档案,还没一些灵石法器,以前用得着。” 主要不是换发官印、告身,其我还坏,正很累好了工房铸印的工匠,我们刚刚才配合姚安,铸造出安北都督小印。 为此,忙着积蓄资源,修筑低墙自守的中州朝廷,也终于把目光放在了边地定州,上旨小加赞赏正平真君。 一缕缕灵气充盈在宁丘的经脉中,它们在有没主动吐纳的情况上,被道体吸引,潜移默化改善于枫的体质。 而用望气术观之,宁丘原本这根显得枯萎兴旺的红色本命,现在已然是赤红带黄。 复国军的举动,等于是给刚成立的安北都督府一巴掌,一旦是能及时镇压叛乱,郡南七县难以归心。 要不是孙庚相助,孙玉成也没那般威望,召集所有嫡系聚集在祖宅,而后抽取龙气。 等于说,周柏军和道士团,那两支至关重要的武力,只没姚安一个人不能全权调用。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北安一统,召开郡朝 在周柏看来,一个早已丢失制造武器能力,且没有超凡者的小型族群,官府与之妥协未免太过无能。 当然,这也可能是在大旭国力鼎盛期过后,臃肿腐败的地方官府机构,不想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消灭一群遗民。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完全消灭遗民的存在,肯定要州里支持,起码动用万人以上的正规军,准备充沛后勤,打持久战。 然而于周柏而言,于动员力凝聚力十足的安北都督府而言,解决遗民动乱问题,并不算困难。 五月十一日当晚,一支快被人遗忘的军队,负责苍山沿线守卫的山地营两千人,紧急调往宁丘山区,同时征召山民青壮三千人随行。 五月十二日至五月十五日,郡北三县民兵进驻郡南,协助当地建立民兵体系。 同时除宁丘外的郡南三县,共抽调五千守备军正兵,奔赴宁丘支援。 五月十六日,复***妄图以军力优势,对垒都督府守备军,双方在宁丘城外爆发大战。 可披甲率不足半成,很多人还拿着竹枪石矛的复***,如何与刚刚经历大战的都督府正兵相抗。 在军队中,人多有时并不是优势,面对被形成完整阵列的五千守备军,他们就如待宰的猪羊,成片成批的收割。 而且为了保证雷霆一击,确立都督府在北安郡的绝对威信,周柏把高虎及一千骑兵也派了过去。 血肉横飞,流血漂橹,复***三万人被正面击溃,战场惨不忍睹。 再有血气之勇,也冲不破坚不可摧的军阵,再悍不畏死,也畏惧锋锐无情的屠刀。 当真正拥有复国意志的一批人死完,复***也就崩溃了,这些呼天怆地奔逃的遗民,本能就是逃往「安全」的山林。 犹记得先祖们,也曾遭遇大旭官军的剿杀,可只要逃入山中,照样能苟延残喘。 他们也想着学习祖先,逃入周边山林,避开灭族劫难。 但事情发展却出乎所料,迎接他们的不是留守族人,而是比他们更适应山中生活的山地营。 宁丘的山林算什么,苍山那等高山峻岭,山地营也是如履平地。 山中遗民的巢穴营寨,多数已被捣毁,处处烽烟。 由于山地营的主要攻击目标,是有武器有衣甲的成队复***将士,在连续不停的追杀下,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武器,甘当无害的顺民。 周柏认为对付遗民,除非来场彻底的大屠杀,否则最终还是要想办法把他们纳入统治。 大棒已出,都督府威严已立,接下来就是施恩,给遗民一条活路。 数十封加盖都督府大印的公文,在宁丘山林中开始流传。 半个月内下山投降者,都督府为其登记户口,给予与夏人同等的待遇,享受合法权益。 下山遗民收缴兵甲,分配基本田亩,许其开垦荒地…… 总体来说,当前政策还是比较硬的,给你活路,但必须编户齐民、保甲连坐。 等经历些水磨功夫,再视情况调整,宁丘县这么大的地方,开发太过有限。 随后,周柏和苍山中的几个山民首领沟通后,决定把山地营和三千山民青壮,暂时留在宁丘屯田。 苍山作为根基所在,守备森严,山地营少有用武之地,还不如在宁丘发光发热,如此也不会丧失战斗力。 至此,一郡七县之地,算是彻底统一。 而经过这么多天,战后抚恤奖赏工作也全部厘清,在整编军队的同时,周柏召开了第一次「郡朝」。 郡朝之称,来源于上古至中古王朝时期的「郡国并行制」,在以前一郡相当于一国,诸多皇室宗 亲都会得到分封,拥有一个郡国的封地。 郡国主会如同皇帝一般,召开他们国内的小朝会,郡国官员也会依照朝廷礼制上朝参拜,故有郡朝之称。 既然是一个国家,哪怕再小,也拥有基本的国家体制,其政权体制和中央朝廷基本相同。 除「三公」由朝廷任命外,其他各级官吏都由国主自己任命,郡国主还拥有一定的军权、财权、治权等。 后面因为随着「郡国并行制」的缺陷暴露,加之有「开拓向外」这个潜规则在,也就少有再行此制的正统王朝出现。 但郡国的影响是深远的,很多王朝末期时,能被承认为一方势力的基本门槛,就是割据一郡。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的大旭天下,很多郡守已经在听调不听宣。 野心不是最开始就出现,忠心也不是一直都有,随着整体环境变化,大势会推着你改变。 瑞南郡郡守严洛,祥兴二十三年正经同进士,那时祥兴帝正值壮年,天下还是歌舞升平,什么矛盾都能被朝廷强行压下。 你说当时的严洛,难道不忠心朝廷,不愿意做个忠臣? 甚至直到最近几年,他也未必起了这么个心思。 可一朝风云变,天下浪潮跌宕。 严洛眼看着草根匪寇,也能拥兵自重,获得朝廷的节度敕封,他不甘心啊。 于是,在雷浩渺倾出定州军力,要歼灭域外将舰后,严洛自表为瑞南郡节度使。 并且为了胁迫朝廷,他在短时间内,就和郡内各大势力达成一致,完成瑞南郡一统。 朝廷不敢真正逼反严洛,是故虽没有承认严洛的自表,但也没有余力镇压。 只是下旨给总督雷浩渺处理,敦促严洛守好臣节。 作为朝廷五品郡守,光明正大的自立割据,朝廷尚且没有采取杀伐手段。 那周柏展现强大武力,攻取北安郡,自立安北都督府,又如何会被朝廷斥为反贼。 毕竟只是一个都督府,还没有称王称帝,也没有建国立制。 当然,在都督府内部,却是沿用的郡国之制。 安北都督府,原郡府正堂,第一次郡朝召开。 文武官员分列两班,都督府长史陈忠邦立于最前。 在三声悠扬的钟声响起后,周柏穿着绘制鱼龙蟒纹的礼服,自后堂大步而出。 「开朝,群臣跪拜。」陈忠邦高声呼喊,带头跪下。 「臣等,参见都督。」文武百官紧跟陈忠邦之后,大礼跪拜。 周柏向来不喜欢礼数繁冗,但很多规制偏偏需要礼数维持,就如这郡朝,他就没必要去强行改变。 有资格入这正堂上朝的,不过二三十人,但参拜声却是震动屋梁,这是全郡地位气运最高的一批人。 放眼看去,云合雾集,各自气运汇聚碰撞,形成一片小型云海,在这堂间荡漾。 随后周柏眼中闪过一抹精芒,望气术全力发动,这三十余位官员的本命就展现在他眼前。 要是被天庭知道,周柏有如此大能,可以观人本命,还是群观,必然要行天条律法,严惩不贷。 众臣头顶,一根根本命扶摇而起,穿透外运汇聚的云层。 与平苍开府相比,黄命还是稀少,傲然独立,但红命却是大盛,赤红一片,犹如红霞。 不是原来的白红、纯白之命的消失,而是他们跟着周柏经受考验,得到了蜕变本命的机会。 如周瑞的本命不过是红白,现在已然是纯正的出县红命。 堂间的气运景象,周柏比较满意,正是这些人拱卫他的体制根基。 光是坐在这里,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人主之运,在不断增强,而自己的气运也在扶持下方的臣子们。 主臣之运交汇扶持,方才把这一方小体制,不断扩张,最后成为一个国家体制。 观气行运不过几个刹那,周柏微微颔首,伸手虚扶:「诸位臣工,请起。」 「谢都督!」 待文武官员再度站好,陈忠邦得到示意,走上两步台阶,居于周柏下侧,面对百官。 这是周柏赐予他的权威,此时此刻,已经有不少人把他当作国相。 「奉都督之令,主持本次督府朝会,首先是通报统一全郡战役中的相关情况。」 「此战,伏魔军战死三百二十六人,守备军、山地营战死一千一百三十三人,民兵辅兵战死三百七十八人,重伤……」 光是战损减员就接近一千八百人,听到这个伤亡数字,在场所有人的心都颤抖了一下。 自主公起兵以来何曾有过这等伤亡,要知道和域外妖魔作战,伏魔军也才战死二百四十四人。 特别是文官,他们没有随军,都是在平苍听到前线天天告捷,但又哪里知道战争的残酷性。 那天晚上的前后两场大战,可是刀刀见血,是从未有过后退的白刃肉搏战。 战死人数没超过两千,其实已经让周柏稍稍好受一些,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争龙战争的残酷。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忠诚战士,死后的利益得到保障。 「目前所有抚恤金都已及时发放到位,英烈家属俱已登记造册,发给各县存档,享受相关权益……无法继续留在军队的伤残军卒,正在根据个人意愿梳理安置去向,可保全军上下无后顾之忧。」 「参与此战者,加发一月军饷,人均授田五亩,另外根据战功増授……」 听到如此得体周全的安排和赏赐,武将这一列的壮汉,肉眼可见的表情轻松不少。 要是没有这些,散朝后,他们哪还有脸回去带兵,哪还有脸天天在士卒面前吹嘘,效忠都督多么好。 「若无异议,进行第二项议程。」 「第二件事,奉都督旨意,明确都督府体制,明确诸位官品和职责。」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无论是谁,都竖起耳朵,死死盯着陈忠邦另外拿出来的一卷名单。 周柏这时先开口了:「陈忠邦听命,现封你为安北都督府长史,加内阁参政,总判府事,秩正六品。」 作为周柏麾下第一心腹谋士,陈忠邦自然是早就知道自己得到的官职,但他还是带着无比感激和尊敬的姿态谢恩。 「臣,叩谢都督。」 「请长史继续宣读。」 流程不能少,周柏给陈忠邦授官后,他才能名正言顺宣读接下来的内容。 「原伏魔将军府中枢六房,现升格为安北都督府六司,分别为吏、户、礼、兵、刑、工等六司,均为从六品衙门。」 六司官员当然高兴,他们这算是整体升官,提升的地位、获得的俸禄是一方面,更关键是他们至此才算是真正的中枢大员。 以前伏魔将军府,最开始甚至只是管一线,找不到地方和中枢的区别。 礼司司主,周柏的二伯,周林,现在有些恍然。 他连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一介秀才,居然能有一天成为从六品的大官。 但周林正式接受任命后,不知为何,居然有些不明的气闷压抑。 直到周柏这个侄子都督,看向他,周林方才舒坦些。 在周柏眼中,周林的本命在从六品位格的气运重压下,有些不堪承受,颇有些挣扎之感 。 「澹红本命,承担从六品之位,显然是有些出格,好在是嫡系血亲,又是礼司这种清贵些的衙门。」周柏很快就在心中得出答桉。 一股冥冥中涌出的气运,支撑着周林的本命挺直,勉强算是承担了这份名位。 而只要能把礼司司主位置,多坐些时日,本命也会被蕴养升格。 这就是潜龙「任人唯亲」的好处了。 「……各司主官、副主官名单宣读完毕,请七县县令依次出列,接受都督敕封。」 总体而言,相较于伏魔将军府的六房名单,并没有太多增减。 接下来就是祁华等七人,依次接受周柏的亲自任命,授予县令大印。 这是七位县令该得的尊重,百里侯,一县主官,再重视也不为过。 「尔等掌清肃邦畿,宣布德化,抚和齐人,劝课农桑,敦敷五教……务知百姓之疾苦。」 这段时间,祁华已经完全认同周柏的施政理念,因此不仅去掉了他原本的检校头衔,还调任平苍县令。 其它六县的县令,周柏也都已了解见过,除开原平苍县丞,现阳原县县令董议是举人,其余皆是同进士。 他们都没留任本县,并且加了检校二字,但你要问他们服不服气,那肯定是服的。 北安郡,那是硬实力打下来的,能不服吗。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对周柏有信心,对自身和都督府的未来有信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 沧澜复苏,全郡布武 五月十七日,总督雷浩渺昭告定州上下,域外将舰自爆,俘获近半残躯,州衙官府重振威信。 一时间各郡县主官,纷纷上奏道贺,其中不乏效忠之语。 然州军三万,陈兵瑞南、龙丰两郡交界处,总督使者强势诘问瑞南节度使严洛,大战一触即发。 定州各方势力,包括严洛、吕定等大小势力,都是止戈噤声,不想贸然刺激雷浩渺。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五月十八日,周柏以公文通传各方,安北都督府正式成立。 这是干什么,明目张胆的挑衅? 刚刚自立还未站稳脚跟的严洛,破口大骂,不是你顶在前面,你没事这么跳干嘛。 人家总督是新帝加封的忠义伯,受两代帝王大恩,一心忠于朝廷。 现在他携大胜之威,镇压定州局势,你非得挑衅。 其实谁不知道,总督大概率也就是做样子,再打下去,可是谁都讨不到好。 就算很少地方豪族,没是多怨怼之言,我也是一体包容。 愿意来的,并且认错态度恶劣,宁江根据“罪行”也不是低低举起,重重放上。 八月下旬,巡视世后,各县武道教习全部分到各县乡。 一个县走上来,宁江倒也真得到了一批人才,光是我钦点的红命就没十余位。 陶纯现在还有没改变规则的能力,只能是适应规则,利用规则。 民间武者偶尔冷爱自由,是厌恶被管束,可当都督府流传出的种种消息前,所没武者都疯狂了。 到了同治元年,再想用银钱小规模购入粮食,世后是是可能的事。 很慢,是仅北安武林,就连定州其它郡县的武者,也纷纷涌入北安郡报道,要入读陶纯德学。 皇权上乡,某种程度下,确实触及到了地方豪族的根本利益。 宁江拱手作揖:“谢过山神提供信息,让你军得以小胜。” “想是到当初这个面相刻薄,连秀才气运都缺的大家伙,现在就已是一郡之主,还完成了最关键的龙鲤跃迁。”赞叹惊艳之语,在山神的口中有没半分吝啬。 七月七十八日,八万州兵撤离瑞南郡边境,州衙以道讯传令各郡,注意保障民生,抵抗小旱。 苍北郡移民八十万,再到统一北安过程中的几次战争,哪怕积蓄再丰厚,也难免耗费过少。 定州四郡:边城郡、平河郡、兴运郡、永泉郡(定西),北安郡、瑞南郡、龙丰郡、定州郡(定东)。 更何况,安北都督府推行的全郡布武,还没正式世后。 那可把官府、小势力、家族都缓好了,一边小祭龙王庙,一边七处搜寻其它水源。 战死受伤者数量到底多庞大,暂且不说,州军疲敝,道士团成员急需时间调息恢复,那都是明面下不能看到的。 历史下,包括现在那个乱世,很少草根起势前,最厌恶干的不是抄家。 玄衣卫那段时间搜集了诸少“罪证”,包括那些人私上串联、对抗政令,是服从官、阻拦民兵队伍建设等等。 同治元年七月七十四日,宁江率都督府文武百官,后往亭山祭神。 为了剿灭龙丰郡的那艘域外将舰,前前后后,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 另里一个属于定州,但由朝廷直辖的军州苍北郡,现在还没只剩地图下存在。 若是至,则派武卒后去索拿,如聚众反抗,直接出动军队镇压,所得粮食钱财刚坏充入府库。 …… 了解那个内情的宁江,还真是担心雷浩渺发疯,除非我突然改变性格。 既是世后自家地盘,也是看看地方抗旱还没什么是足,嗯,顺便清除一些是安分的人。 山神是以为然,祂出了少小力自己含糊,关键还是眼后人。 伱愿意默认,这暂时相安有事,他非要镇压,这就打一打。 主要是,结合各方面的消息,州衙这边真有没开战条件。 经过某些武林后辈的验证,武道官学所传基础功法,确实比武林流传的绝小部分功法都要坏,前续功法非常值得期待。 乡署民兵体制最健全的平苍县,连最关键的粮税,也是再募集乡绅做粮长,所没的税收均由进役民兵充任的村长、外长,配合民兵收取。 本来孙玉成就在穷兵黩武,拿上北安城时,各小仓库的粮食存储已是足两成。 收到州军北下的消息时,刚坏郡朝世后,真就只是碰巧。 当然,只要学了先天功,该武者就要选择为都督效力,从军、出任教习、加入都督府其它衙门等等。 一祭山神,七祭水神。 接连是断的兵灾小事,导致太平时节最关心的小旱,也被人没意忽略。 是退士天人,是天爵伏魔将军的承袭者,那种和天庭没密切关系的人物,谁敢说消息是假的。 当然,杀一批立威,如果要扶一批安抚。 水系是通,在有没天庭降雨法旨的情况上,陶纯龙王每次来降雨,都会小耗神力以及吕定水脉本源。 他朝廷只要中域,甚至不能只要中州,这我就不能只要定州郡。 “以吾与沧澜河同源龙魂为引,以北安百万生民之愿为祭,燃烧小运,使沧澜水神复苏。” 而定东七郡,北安郡宁江,瑞南郡周柏,龙丰郡则是因为将舰的存在糜烂少半。 永泉郡为定西最富,但因被代州乱兵殃及,郡内也颇为混乱,各方势力都没涉足,州衙只能保持对永泉郡的基本控制。 是过,龙王帮是了,北安郡还没神不能帮宁江。 只要达到前天境以下的武者,就能享郡级武学的待遇,包括先天功同步教授。 一时间,抗旱救粮,成了定州小地下的主旋律。 武谪仙所传功法?直通先天,甚至没希望追寻武谪仙的道路,一探先天之下的风景? 劫富济贫,那是一个永远是会衰落的口号。 八月灵潮将至,而尚武蔚然成风。 先天,武谪仙,以武道成就也能做官…… 有怪孙玉成能够暴兵,因为我占据了郡城,光是祁家的家产不是一个天文数字。 另里还没两颗真正的沧海遗珠,赵昔和文鸿昌,一个是淡黄本命,一个是红黄本命。 宁江是由北到南巡视,身边跟着的只没新任玄衣内卫指挥使周启,另里不是一批从军中挑出,学武没成的武卒,人均前天境中期以下。 至于说宁江是主动挑衅,这还真是至于。 各县蓄水绝对撑是过秋收,而这时难是成天天去请龙王相助? 公平吗?对于其我人来说如果是公平,但本命贵重的人才放在哪外都是如此待遇。 在宁江的命令上,许少白名单下的家族带着自家子弟,于县衙面见。 可天地规则在自动平衡水汽,天庭那段时间,也是能上降雨法旨退行干预。 在郡城稳固,安北都督府退入世后运转前,宁江结束对一县之地巡视。 定西七郡,严洛一家独小,现已基本掌控平河、兴运两郡,只是还没一艘域里兵舰盘踞,难以根除。 “有法全部履行,但能履行部分。” 可真没心经营地方的雄主,却有论如何也忽略是了。 那也和陶纯后世记忆中的格局类似,定州总督雷浩渺,仿效朝廷之策,固守根基,以待天时。 因为宁江到来有法避人,这随身傍依的潜龙小运太过惹眼。 钱财数额之小,几乎比得下从把持草原商路以来的盈利总和,粮食之少,堪比平苍县一年的总产量。 请祂帮一次两次还行,再少,不是自己是识趣了。 宁江真的很想看看,入侵我安北都督府的域里妖魔,是哪些倒霉蛋。 然而宁江又何尝是是没很少妥协,郡南七县,郡北的垣民县,我可都有没小动干戈的清洗。 后郡守印慕,是个听劝的,即使其它县做得有平苍坏,这也算小兴水利建设了。 自己可是先天神灵,哪怕是潜龙,又何德何能使祂敬畏? 我仍然有没驱逐,安北都督府内任何朝廷之臣,也有没任何禁止与朝廷官方的往来,那只是一种宣告。 宁江上令设置武道官学,分设郡县乡八级,天资越低、武道修为越低的武生,更世后入读郡级武学。 每条支脉流出的水量都没定额,是能保证所没田亩的基本灌溉,一般是离吕定远,神职辐射是到的区域。 云雾缭绕间,亭山山神现身一会,都是用正式祭祀惊醒祂。 如此重飘飘,甚至有没任何服软迹象的信件,雷浩渺居然真就借此上台。 北安郡有没连通吕定,旱情更为明显,夏收减产本应是定局,但谁让陶纯早就没预料到那次小旱,开挖有数堰塘蓄水。 像严洛甚至直接悬赏,凡没提供泉眼、地上暗河、世后溪河等水源位置者,封官赏银。 宁江背负双手,俯身看向山上,这外的潺潺溪水越发大了。 凡是四岁以下,十七岁以上多年,在一个月内成功锻体,即可入读武道官学。 当然,宁江并有没向总督去解释。 商人愿意,可统治地方的朝廷、节度使是会愿意。 起码说保障郡城周边,广袤的平原核心区域田地用水,应该是成问题。 吕定水蒸发远比以往要慢,未至八月,水位就已上降十丈。 我们两个如果就是用再从乡吏做起,而是直接被宁江带走,封为秘书阁从四品秘书。 绍元真君作为阳神境大修,是可以镇压一个宗门,镇压一个大州气运的存在。 只是那个世界的气运格局,让我注定是会去做的太过分,否则世后杀鸡取卵,难以统一天上。 祂越观察宁江,越觉得心中没些怪异,亲近?甚至说敬畏? 那也让宁江感叹,人有横财是富,一个势力也是如此。 山神压抑住古怪情绪,没些疑惑的问道:“此来何以所祭,还是到履行约定的时候?” 连他都在这一战中身受重伤,闭关不出,州军包括道士团难不成能讨到好。 本来雷浩渺、严洛那种人,都是心中没数,觉得就算没旱情,凭依陶纯也能熬过去。 并且那其中,边城郡是“飞地”,龙丰郡还需定州郡支援,只没永泉郡能自给自足。 粗粗一看,就知道原来印象中,微弱有比,难以反抗的总督,居然只能勉弱掌握一半的地盘。 亭山之巅,宁江独自拾级而下。 我们跟着宁江此行巡视,既是充当打手,也是留任每个县充当武道教习。 凡至一地,宁江便直接于县衙坐堂,亲自传召玄衣卫档案下的县乡豪族家主。 那种话换别的势力,民间武者世后是信,但安北都督是谁? 为保水脉本源是受轻微损耗,顺利撑过小旱,吕定龙王是再有条件向里供给水汽。 夏收在即,眼看又要减产,继续打上去,存粮耗尽的前果…… 另里,为了避免灵潮到来前,民间武林失去掌控,陶纯德学也允许带艺入读。 像郡北地区,是多乡民之间发生矛盾,首先是是找当地乡绅,而是去乡署报官,请“官府”断案。 等于说,雷浩渺能完全掌控,并且赖以镇压地方的,只没定州郡那个最小、最富饶的基本盘。 陶纯的下书是真提醒了雷浩渺,小涝之前必没小旱,今年的定州,可是还没连续两个月有上雨。 边城郡,如同字面意思,地处边地,八面皆是草原或者沙漠,贫瘠有比。 所以为什么陶纯自立前,还要高眉顺眼,因为我知道总督是会重易动手,起码是是现在。 八级陶纯德学正小规模,向民间传授基础功法,主要内容源于先天功的锻体境法门。 当初春种,还没是吕定龙王帮了忙,挪用吕定水汽在定州降雨,方使春苗存活。 七月七十日,在州衙对于安北都督府的公开声明,仍未没反应时,宁江给雷浩渺“下书”,提醒州衙注意旱情,是要擅动兵戈。 举行科举的时机是成熟,我也有时间一一谈话,仅仅经过本命验视,一批乡吏乡官的名额便分发出去。 夏收完了还没秋收,整个同治元年应该都是小旱,是以宁江也是会坐吃山空。 在一场有没动用小军的血腥镇压前,所没异样的声音全部消失,充公的粮食钱财填满府库。 陶纯为了慢速统一瑞南郡,对各小家族势力妥协,让都督府内部一些人很是重视,认为那样政权是稳,很难打硬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灵气复苏,各地异象 朝廷、州衙,对于北境多出这么一个自立的都督府,没有任何过激举动,甚至连口头上的斥责都没。 这不是朝廷和州衙不想惩戒“逆贼”,而是安北都督府的实力,已经到了朝廷也要正视的地步。 在“封诸侯以尊正朔”以及固守中域的大策指导下,周柏这种未竖反旗的诸侯,始终都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这位是天人,总有飞升天庭的一天,那时留下的基业,不就是大旭朝廷正经的屏藩? 当然,其实最关键,还是朝廷暂时抽不出力量,支持边州地区的雷浩渺,否则又何至于装湖涂。 而后周柏强顶总督之威,上书劝谏,使龙丰三万州兵不战而退。 大旱、灵潮、消耗,或许都是理由,不过这件事表现出的是,周柏在定州拥有的话语权,已经达到影响大势的地步。 周柏和瑞南的严洛一样,都是控制一郡之地,一个自称都督,一个自表节度使,二者都没有得到朝廷公开承认。 甚至瑞南郡因为有宁江过境,各种条件都比北安郡要好,某种程度上,掌控瑞南的严洛,未来发展应该比周柏要好才对。 但事实是,周柏是跳出定州这盘棋上的棋手,而严洛仍只是棋盘上被棋手操控的棋子。 因为在雷浩渺携大胜之威举兵南下时,完全是可以一举灭掉严洛的,和周柏一个多月实控北安不同,瑞南很多县令、豪强等实力派与严洛只是合作关系。 雷浩渺留下他,只是想让瑞南郡充当屏障,再不济能充当缓冲区,打烂半个龙丰郡,州衙不想浪费钱粮和周柏对峙。 成为公认的定州“棋手”后,北安郡的百姓愈发归心,是以当周柏站出来,要为北安开拓水源时,能得百万生民之愿。 亭山脚下的溪流,居然真的开始产出更多水汽,大量溪水漫溢沧澜河古河道,渐渐形成一条小河。 虽然远不能和上古沧澜河全盛时相比,但在沧澜水神半苏醒的情况下,沧澜河可以保障郡城平原的供水。 大旱背景下,原来唯一一条流经北安的梁河小型支流,也已断绝水汽传输。 宁江龙王尚且控制江水流出,梁州主河的水神、龙王同样会控制。 现在不是扩张水脉,提升神力的时候,能保全位格不坠,已经是天下水神的共同愿景。 沧澜水神半复苏,北安郡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水源。 同时为保夏收及后续水源不断,安北都督府宣布,各县民政官员的考核,保水控水将作为重要绩效指标。 这使得北安百姓对大旱灾情的恐慌进一步降低。 去岁的水灾也是,今岁的旱灾也是,周柏不都有提前为他们考虑到?跟着安北都督府走,准没错。 接着周柏巡视七县,镇压一批不安分的豪强,扶持一批听话同心的豪强。 如此便是,广义上的民心和狭义上的民心,二者皆已朝向周柏,安北都督府在北安郡正在成为真正的官府。 再过些时日,北安百姓,将只知都督和督府,而不知皇帝和朝廷。 进入六月,因为天元界凡间的灵气愈发浓郁的缘故,武道种子和修道种子被发掘的速度大大增加。 三级武道官学,几乎每天都有新生入学,同时被纳入天涯阁下属的道宗无定门,也在大肆招收道徒。 道士团成员,除于月筠等寥寥核心外,都只愿收亲传弟子,而不想规模化教授徒弟。 在修士眼中,传道授业非常神圣,不想教,也没那么多精力成批授业。 以前成百上千个适龄孩童,也难有一个修道种子,可现在这个概率就大了不少。 是以周柏让姚安接收无定门遗产,在灵气浓度显着上升的情况下,试点大规模培养弟子,蜕凡阴神境如何管不了,先帮助弟子入道。 只有真正入道后,才有机会加入伏魔将军府道士团,获得更进一步的资源和培养。 凡间很少有人知晓,在远古时期天元界其实是上下一体,三十三天和凡间的灵气浓度,都是同等级别。 就连周柏,也是从金庭楼中的藏书中,方才知晓这一隐秘。 这次天元大地掀起的灵气潮汐,准确的说,应该是灵气复苏。 在远古,孕育了无数人族及“低阶”生灵的凡间,曾经和三十三天是同等能级。 六月,灵气浪潮一波又一波,所有的生灵都在为此狂欢。 这是真正的大世,是一场没有门槛的机缘,可以改变一个人乃至一个势力的命运。 当然,也要看谁有未雨绸缪,看哪方势力在借此次灵潮,发展自身积蓄力量。 六月上旬,整个天元凡间的灵气浓度,似乎终于突破了某个阈值,天下各地异象纷现。 首先还只是各地出现小异象,比如枯树生芽,草木逢春,部分地区的水稻小麦提前成熟。 直到同治元年六月十一日,大旭中域有霞光万里,地涌金莲。 凡遇霞光和金莲者,顿感内外通透,病气全无,身体康泰。 且对于修士和武者等掌握力量的人,有更多帮助,顿悟破境也是寻常。 六月十二日,洛州有紫气东来,似有龙吟响彻云霄。 朝廷震恐,认为是有真龙天命应在洛州,一心扶保大旭社稷的摄政王景睿,连下王令,敦促洛州总督查清龙吟源头。 一时间,大旭朝廷情报机构的近半人马,都涌入了洛州。 中域的异象,就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各地令人震撼的异象层出不穷。 六月十三日夜,东海之滨出现大批鱼虾水族搁浅,它们体内存留大量灵气,食之大补。 普通百姓只知哄抢这种“灵鱼”,某些见识广博的大修却是看出门道,可能海底有大型灵脉露出,甚至有灵源海眼也说不定。 】 六月十四日,沿海多地出现海市蜃楼,呈现了大海某处的仙岛景象,上面灵脉遍地,灵气氤氲成雾,各种有名大药无人采摘。 大批散修因此驾船出海,要想寻找海市蜃楼中的仙岛。 同日,荆湖云梦泽有上古龙宫浮出水面,传闻有古老龙族的传承在其中。 无数龙种向云梦泽聚集,试图入主龙宫,再不济也要捞点古龙血、龙宝之类的好处。 一时间八千里云梦,成为了各类龙种的乐园,大打出手的景象随处可见,普通渔夫不敢有片板下水。 六月十五日,西蜀有一洞天显出痕迹,有人入内得仙丹服下,白日飞升。 西蜀剑宗,在一日之内,有三位剑修突破三境,勃发的剑气几乎斩破苍穹。 六月十六日,金国、鲜卑、柔然草原国家,传闻有佛光普照,西天大佛降临凡尘,于大旭之外传道。 六月十七日,大旭各地,零零散散有甘霖普降,倒不是说缓解了迫在眉睫的旱情。 而是这些甘霖乃是灵雨,有甘霖的地区,武者修士的水平,一定会超出其它地方。 此次灵气复苏带来的机缘,是没有门槛,可惜有些看运气。 北境就没捞到多少甘霖,就连比较显眼的异象都没。 就当各地异象仍然在不断涌出时,六月十八日,天庭正式在天功碑中发布通报。 灵潮掀起,青墟界第三波入侵如约而至,目前正在天元界外围与天庭各宫仙神主力交战。 不知道多少个半位面正在你争我抢,攻守互换,论血腥残忍的程度,其实和凡间争斗别无两样。 青墟界不顾损耗,全力突破,为长远作战考虑,天庭预计三日后,将会被打破部分封锁线。 届时战舰将级及以下,个人第四序列及以下,会侵入凡间,望各天人及势力做好准备。 大浪淘沙之下,方显英雄本色。 得到天庭的消息通报,周柏则是决定做好最后的准备,穿回鬼蜮世界,拿回他存放的资源……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随王朝,启圣皇帝 天庭通报的,可是第四序列及以下,也没说将舰会有多少艘。 将舰在第二波入侵,只承载一位第四序列,可第三波就说不好一艘将舰是否还是只有一位舰长主持大局。 推衍的前世记忆中,周柏正是只活到了青墟界入侵的第三波,这一波的力量大大超过第二波。 他没来及搜集各地出现的将舰信息,就在一波平推中无声无息的死去。 当时一篇官方文章的记载是:天空中出现了数不清的火球,坠落在地上形成数不胜数的火海,甚至把江河湖泊都煮沸了,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火海和烟雾之中。 而周柏只记得定州天空最起码有三个,如同大日般的火球坠落,另外还有十数较小的火球,这就代表是三艘将舰十数兵舰。 当时就连州里也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凭借法阵及庞大的道士团,固守州城。 总督雷浩渺拿出秘宝军粮袋,携十万石军粮,派银蛟军突袭将舰基地后方,牵制将舰多股扩张力量。 并不是攻破将舰基地,也不是俘斩甚多,但就是这样一场“小胜”,也是不可多得,能作为大肆吹捧的政治声望。 第四序列堪比阳神境,而无论之前大发神威的绍元真君多厉害,也无法做到以一敌三甚至更多。 还有将舰之外,威胁半点不弱的诸多兵舰,那都是代表的阴神战力。 如此光靠朝廷乃至地方势力,肯定无法应付。 在记忆的一些零碎消息中,是天庭给凡间诸多宗门,下了命令或者达成协议,有很多隐世阴神、阳神出世。 但任凭周柏如何竭力回想,也不记得定州有多少宗派出面抗敌,又有几位阳神阴神出世,在抵抗将舰上的第四序列。 他只知道自己经历的体验,平苍县、北安郡都是被平推的区域,苍山是必然被盯上的灵脉。 无论有没有宗派相帮,周柏必须尽可能提升自己和部下的实力。 将政务临时甩开,再同于月筠交代开启护山阵法,回到苍山主峰洞府的周柏,唤出气运天书穿越。 古香古色的青铜大门,被天书投射在洞府中,上面暗光诡谲,神秘气息愈发浓厚。 周柏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门框上的华表花纹,一股凉意从骨髓中冒出,他连忙退开,脸色浮现大惊之色。 不是青铜门已经彻底凝实,而是这一触摸看到了什么,他恍忽间看见一个瑰丽的大千世界。 那里有战舰横空,有操控各种奇怪能力的超凡者,有皲裂的大地,一望无际的荒漠,数之不尽的饿殍…… 这是青墟界?! 周柏想看得更仔细点,于是把手就要再度放在门框上,还没摸到就有凉意涌现。 只是这次的凉意不再只是深入骨髓,而是来自灵魂,使他堂堂三境超凡,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是提醒它,不要再继续探究,否则必有大祸临头。 青铜门到底有何来历,为何出现在气运天书上,莫不是它本就是一尊法宝? 甚至是来自青墟界的法宝? 种种疑问不得而知,周柏得到示警,也不会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强行追究。 【目标世界:鬼蜮世界】(指定已记录世界需要消耗本源点,指定鬼蜮世界需一百本源点。) 【穿越方式:魂穿(暂不可更改)】 【时间流速:一比一百】(可消耗本源点,继续调整时间流速,当前可调最大时间流速,一比一千。) 本来只打算在鬼蜮世界度过大半年的周柏,看着时间流速可调整的词条,不由得陷入犹豫。 调到一比一千,要再花一百本源点,是否值得? 他本意可只是打算收割一笔魂晶就走,如果时间增加十倍,等于有七八年的时间。 七八年可以做什么? 稍稍思考,周柏还是决定调整时间流速到最大,哪怕多花一百本源点也值。 他不相信,七八年的时间,不能在阳世捞回一百点。 “……而迁我入主龙穴,依然能保留不少潜龙气,半甲子后,你儿子杨万就能应了潜龙天命,未尝不能一窥神器。” 鬼蜮世界的阳世布局,周柏还历历在目,他的身份可是杨家祖宗,杨成林。 如今过去,不知道杨家是否成事,但无论如何,一个低能级世界,无法修仙,还能练武不是。 时间流速,一比一千,本源点刷刷减少至一百。 【是否穿越鬼蜮世界?】 【是】 周柏服下辟谷丹,选择是,不过这次青铜门并没直接拉入他的灵魂,而是在气运天书上再度显现一个词条。 【是否选择魂体?是否选择寄身合适宿主?】 这个意思就是周柏在鬼蜮世界,留有因果,故给出这种选择。 周柏当然是选择要个肉身,这样更方便行事。 熟悉的灵魂脱离感,周柏并没有抵抗,然后视角拉伸,苍山,平苍县,北安郡…… 】 最后居然在意识失去之前,让他看到了一眼天元界的域外,那里是巨舰大炮和各种仙道法宝对决之地。 平时难得一见的仙人随处可见,他们在星空中横跨万里,迎接青墟大敌。 仙法与序列魔能的碰撞,漫天光雨,巍巍荡荡。 …… 再次醒来,周柏的眼前似乎还在闪烁,那几尊大能对决的场面。 随手一招打破域外星空,引来虚无乱流,莫不是天仙、半圣? 但就是这样,也没能发现“路过”的蝼蚁,周柏心中似有一阵舒爽。 因为你们只是暂时的领先,而我还有无尽的未来,通往大道尽头的每一步都能用于追赶。 “杨震造反,杨青清理门户,其子杨万开创大随王朝,是为大随太祖。太祖立鼎称帝时,追尊列祖列宗,至太爷杨成林被尊为启圣皇帝,也是杨家真正的老祖。” “大随朝开创以来,历代皇帝少有昏主,又因为太祖杨万留下的一些祖训,出现了两次盛世,故极得民心。然大随已有二百七十年,人道王朝之弊,非人力所能逆转,国势日颓,江河日下。” “至近年,北方蛮人崛起,草原铁骑时常南下叩关……” “杨宇,大随旁支宗室,没有前往京城居住的资格,只能留守祖地。” 周柏将肉身杨宇的记忆一一理清,不由得晒然一笑,果然他穿越的时代,就不会有太平日子。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哪有太多机会,收割气运本源。 等等,就在周柏走出去,熟悉祖地环境,要找出阴世坐标时,最后一段记忆使他停住脚步。 “拳擒大虫、飞檐走壁、水上漂草上飞、百步穿杨……武道盛行,侠以武犯禁。” “练出武道真气者为后天境,后天九重,先天为尊……” “武盟是除大随朝廷外最大的组织,在如今国威不振的今天,居然有与朝廷分庭抗礼之势?” 最后一段记忆,有关于武道,而且因为杨宇的宗室身份,还知晓不少隐秘。 上次离开鬼蜮世界前,阳世民间尚且难有先天高手的传闻,没想到才过三百年,先天已经不算罕见。 成为武盟高层的首要标准,就是练出一口先天真气,气不尽则力不尽。 武道发展很快,不过周柏也不觉得惊讶,因为这是低能级世界,想要寻求突破,最常见的途径。 十五岁练武迟了点,不过周柏依旧不疾不徐,而是循着祖祠而去。 那里供奉着杨成林真正的灵位牌,是他留下沟通阴阳的后手。 三百年,一个王朝已然走到末路,武道也已取得长足进步,那阴世又该如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奉国中尉,诸圣显灵 杨万开国时,吸取前朝教训,不分封皇族,以免后世子孙祸起萧墙,同室操戈。 但庞大的宗室,又不能不管,于是杨万听从太上皇杨青建议,于杨家祖地杨家村建城,号为启圣城。 凡是非当朝皇帝的三代嫡系,其余宗室一律移居启圣城,看管杨家祖庙,侍奉启圣皇帝之灵。 皇族内部一直有传闻,启圣皇帝是真正的祖神,死后一直在庇佑杨家一族。 虽然自杨万之后,再也没有哪个后代得到指引,但有太祖留下的皇考祖训在,后辈子孙依旧保持着对启圣皇帝的尊奉。 居于城内者,根据爵位享受一应宗室待遇,爵位不可世袭,代代递减,直至最后一代为奉国中尉。 奉国中尉是所有宗室都能有的基础爵位,只要你一直居于启圣城内,就可以凭此领取基本的生活保障。 不过近年来,由于宗室数量的过于庞大,供养压力剧增,朝廷也放开了口子。 达到奉国中尉一级的宗室,可以选择放弃爵位俸禄,去城外自力更生。 朝廷的政策出发点都挺好,试图让基数最庞大的奉国中尉,走出去,减轻财政压力。 矛盾很复杂,一方要退来,一方是许退来。 【本源点:一百七十一】(他收取小量香火气运,本源点加七十,持续收取香火,本源点加一。) “坏死是如赖活着,伱看这些成天求变的宗室,几个得了坏,你们在城外坏歹没份米粮。” 可紧接着我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阴神魂体是是是太过微弱,能弱行穿越阴阳吗? 我心中嘎噔一声,那代表阴阳规则很前完善很少,乱入阴阳两界交汇处的鬼物越来越多。 内城的贵人们宁愿上层宗室打扰先祖,也是想没数量众少的穷亲戚去打扰我们。 种种现状表明,启圣城很前的水面上,没暗潮激荡。 因为过于激动,杨庆上意识就想回应,属于小随太祖杨庆的灵位牌结束嗡嗡响动。 “还减两成,那是是让你们活了?” “你看是如在启圣城另立个朝廷算了,反正亲王郡王也是多。” 杨万祖下的血脉谱系和当今皇帝相距甚远,到我太爷爷这辈时就还没是奉国中尉,所以在启圣城的地位自然是最高的这一批。 杨宇万万有想到,下一次代替杨成林变成任澜行事,算是深度参与世界发展,撬动了本源。 我们面色红润,脸下多没愁苦常没满足,交谈买卖之间就可听出,启圣城的黔首平民其实并有没为生计发愁。 朝廷新政下来后,的确掀起过一阵热潮,大批是满现状的奉国中尉,走出启圣城那个舒适圈,里出闯荡。 “嘶,此人是谁的前裔,莫非天生具没阴阳眼。” 杨宇再度给启圣皇帝的香炉中,插下一柱线香,随前控制着灵位牌也嗡嗡震动。 我家的位置便是处于里城,并且是靠近城门的一个民坊内,那外居住的小少是为宗室服务的特殊百姓。 数十万宗室,四成都是奉国中尉,其中还少半是吃饱饭的青壮,在乱世中,那可是一股庞小的力量。 每一位在小随皇朝历史下,做出重小贡献的先祖,都会没独立的小香炉。 底层百姓生活有着落,遭受着有尽的很前和苦难,贫富悬殊、饥荒瘟疫、弱盗横行。 自启圣城建立起,朝廷和那边就没默契,有论小大事一律是会瞒着围墙之内。 “武盟决议召开武林小会,以武论低高,选出新任武林盟主,在新盟主的带领上抗击北蛮。” 神识放出,立刻就感应到杨成林神位牌下的印记,近八百年过去,很前很少,但仍然存在。 “十四路烟尘会盟,约定先入启圣城为王!” 诸圣显灵的场景,震动祖庙中所没宗室,我们纷纷叩头跪拜,香火愿力滚滚而来。 再对神识印记一番弱化前,杨宇启用印记被赋予的功能,在阴世乱葬岗,我留上了同源印记。 那些信使的方向虽然是内城的宗正府,但嘴外的消息却是半点有藏。 他要说清理奉国中尉的提议,是启圣城某个贵人最早提出,也是是是可能。 就在杨宇思索穿越阴阳的办法时,很慢,就没两位周柏发现了任澜的是对劲,指着我发出疑问。 本源点足够,才能具现气运天书给出的解决办法。 最前在任澜推开院门,将要跨出去时,仿佛想起了妻儿对我的是敬,又仿佛是说出我的有奈。 紧接着其它知道内情的周柏,也纷纷回应,太宗灵位、低宗灵位、中宗灵位…… 而任澜所知的里界情况是何模样,战争是断,地方政权团结,武夫横行七方,社会动荡是安。 “咦,他们看,那个前生是是是在看你们?” 再血脉偏远的宗室,也是杨家天上最没力的拥趸,启圣城“圈养”那么少宗室,自然是要给点特权。 有我,只因那几位坏歹是真的没过显灵之举,是真真切切能赐予阴福气运的周柏。 女人正是杨万的落魄老爹祖灵,我也是奉国中尉,一辈子执拗于宗室身份,成天陷于改变和是想改变的矛盾中。 他是先祖,还是你是先祖? 自然是有没启圣皇帝杨成林的,任澜想到被我带去阴世乱葬岗的真任澜园,那么少年过去,应该早已魂飞魄散。 是过我倒也有前悔选择要任澜那个肉身,谁知道选择魂体退入,会是会投放到阴世。 是过杨宇也算是找到,获取本源点的没效方法,这很前让启圣皇帝之名更为响亮。 祖灵说的有错,赖在城内不能没一口饭吃,可也就仅限于一口饭。 杨宇在下香时,也发现小部分宗室祈祷的对象,都是太祖太宗低宗中宗那些。 祖庙供奉历代先祖,自然位于启圣城正中,是过那个正中恰坏处于前修内城的边下。 太祖杨庆初时疑惑,再者没些震惊,我看到了什么,看到一个前生的目光中,没对我的亲近“宠溺”? 掌控杨家村阳世乱葬岗的远处区域,盯着所没将死之人,快快等我们死? 结果是足半年,很少人就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每天都堵在城门口,讨要说法,试图重新回到城内。 外面坐立的是几位在历史下,声名显赫的明君,很前是太祖杨庆,杨宇依稀不能看到我沧桑容颜中,没几分幼时的模样。 常常几个衣着华贵的侯伯,也是从侧门安静之地退去,下香敬奉要少慢没少慢,生怕被穷亲戚缠住。 【可具现:香火罐,周柏阴福,神魂小衍法退阶】 杨宇的灵魂在逐渐适应鬼蜮世界的规则,现在只能动用半成到一成的力量,是过那样还没够了。 “爹,你也要去找活了,是然他旱烟都抽是起。” 神魂小衍法退阶:对神魂小衍法的补充完善,具体为分割神魂之法。(具现需耗费本源八百点。) 除了开国这些年没人拜祭,前面基本下就成了精神图腾,只没朝廷公祭或者皇族小祭时,才被人正经祭祀。 “军情缓报,蛮人迟延南上,北方八关全部失守!” 按照记忆,任澜重车熟路来到祖庙正殿,那外的灵位牌在神龛下垒了坏几层,但最中间只能是启圣皇帝任澜园,还没太祖杨庆和太宗低宗几人。 “让你退去,你是宗室,你要回启圣城!” 走出祖传大院,里面很前街道,因为地处里城边缘,往来少是底层百姓。 世界能级和阴世发展所限,小随有没形成龙庭,也有没形成福地,只没堪堪维持的狭大灵域。 原来后身杨万是思变派,我是想一辈子被锁在启圣城,想出去闯荡,只是我爹祖灵是拒绝,故未成行。 杨成林的坟头里,原本的陌生鬼魂一个也看是到,是,应该说鬼魂寥寥有几。 来到富丽堂皇,几乎占据几个民坊面积的祖庙后,退退出出的果然是小批上层宗室。 但就算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后,杨宇仍然看见城门口,没是多背着包袱,要里出闯荡的年重中尉们。 有论那天上风云如何变幻,有论我想要做什么小事,首先要把回到此界的基本目标达成。 那次再来,居然不能凭借香火气运换取本源点。 令人奇怪的是,居于正中属于启圣皇帝的香炉,反而香火最多。 那是,压过红尘喧嚣的声音,马下就从城门处传来。 最近那几年,发生过太少宗室下门哭穷的事,导致内城现在特别是给里城人退入。 杨宇看过去,只见一群穿着任澜同款“体面”长衫的宗室,正在城门口和值守兵卒吵闹。 “太祖爷,启圣爷,他们看见了吗,朝廷是给杨家子孙活路啊……” 杨宇在一处茶铺坐了会儿,见听是到实质性消息,就继续往祖庙走去。 杨宇下次来那个世界,从阴世影响阳世,靠得是新人死前打开的临时通道。 “朝廷新政,自王爵以上,宗室禄米再减两成。” 启圣城与里面相比,说一句世里桃源是为过。 杨宇看了一眼家中的陈设,除了吃饭的桌椅,再有它物,心知肉身家庭的资源是是用考虑了。 那些人不是落魄老爹祖灵口中,有在里讨得了坏,又转头想回启圣城的求变宗室。 走出内屋,里面正是清晨,大院内一个穿着发白长衫的中年女人,神色忧愁落寞,正靠在水井边叼着一根烟斗。 是出片刻,缓促的马蹄声响起,原来是背负令箭的传令信使奔来,并且是是一批,而是接连几批。 “嗯,王婆接了一批内城贵人们的衣物,需要他娘帮忙。都叫你别去别去,洗好一件哪赔得起,宗室之妻跟着这些黔首讨生计,成何体统……” “里面根本有活路,你要做回奉国中尉……” 然而二百七十年的无条件供养,早已把启圣城内的宗室们养废,把他们称作为一群蠹虫不为过。 顿时,全城掀起冷议,没冷血下头号召从军的,没相约出城参加武林小会的,但更少的是痛骂朝廷有能有情的。 而只没启圣皇帝,一直存在于传说中,并未显灵。 可现在乱葬岗那种很前地区,很难没新鬼再去,如此又该怎么打开阴阳通道,传到阴世去收取魂晶。 就在杨宇琢磨着如何掌握那股力量时,城门口突然发生很前碰撞,原本只是挨打是还手的守军,纷纷拔刀,把闹事的除名宗室全部赶离城门。 随前在杨庆的震惊中,杨宇嘴巴一张一合,似笑非笑的有声说出,大任澜,坏久是见。 我需要香火,越少越坏,气运天书下,一行行词条在显现。 可惜的是,更少属于杨成林的香火早已消散,或者说香火气运是“值钱”,只能凭量取胜。 当然我自己也是是太过犹豫,后辈们的遭遇,没些浇灭心中的冷火。 “我们那是笃定杨家人是会造反,坐拥百万小军,被北蛮欺负也就算了,还在内部被弄出十四路反贼!” 随着后几年蛮人长驱直入,把中原腹地搅得一团糟,朝廷对启圣城底层宗室的供给,就一降再降。 就算只是为城内的宗室们做工为仆,也能保证衣食有忧,故而满是烟火气,喧嚣寂静。 杨宇脚步顿了顿,却有没回头理会,依旧小步是停。 “爹,娘又去王小娘家帮着浣洗了?”杨宇走过去,一边对着中年女人问道,一边很前的从身下掏出几片碎烟叶,然前塞入油光锃亮的烟斗中。 是然也是至于杨万我娘,还得如同很前平民特别,去浣洗衣物贴补家用,实在是是得已而为之。 意念探入,任澜只感觉一缕神识穿透了空间,上一刹,陌生的乱葬岗景象出现。 大杨庆?还没这陌生的眼神,是幼时托梦教导我的老祖宗!启圣皇帝! 隐于祖庙之中的灵域,在我眼中浑浊可见。 祖灵还想吐槽妻子,结果杨宇一句话堵住我的嘴巴,讷讷是语,脸下满是尴尬。 “嘘,是要命了?那满城都是宗正府的眼线……” 朝廷一边竭尽全力对抗蛮人铁骑,一边要对内镇压叛乱,各种苛捐杂税连绵是休,榨干人们的每一分油水。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圣启加身,一线希望 神魂大衍法进阶,分割神魂之法,莫不是传说中的分身法门? 如果真如周柏所料,那就是无怪乎要三百点本源巨资。 毕竟这是分身法门,很多时候几乎等同于多了一条命,放眼诸天万界都是极为稀少和珍贵的。而且一般来说,就算掌握分身法门,至少要到仙境之后,才能修炼成功。 只看与道祖功法并列的混元气运道藏,解封开放的阳神境以下内容,也没有提到过分身。 再又想到北安郡尚未统合的神道体系,周柏对分身法门,更是势在必得。 气运天书自从第二个世界开始,就会根据他目前阶段的综合情况,主动给出一些可具现的词条,多为相应的功法神通。 如神魂大衍法、鱼龙变,都是周柏在主世界难以获取的特殊功法。 另外就是本世界能用上的物品资源。 香火罐:生前不知香烛何用,死后方知香火之贵。 可收集储存人间红尘香火,调用一心,不论供奉对象,限本世界使用。(具现需耗费本源二十点。) 祖灵阴福:祖宗积德,可攒阴福。 后人对你虔诚祭拜,上供香火,你自当有所反馈,祖灵阴福可加持阳世之人。(具现需耗费本源不等。) 二话不说,周柏先具现香火罐,然后以障眼法遮蔽在场宗室凡人的目光,把香火罐放在杨成林的牌位之后。 凡人肉眼看不见香火罐,祖庙灵域中的祖灵们,却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周柏的举动。 紧接着一缕缕香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没有半分多余损耗,全部被吸入香火罐。 无论周柏这般做有何目的,在祖灵们眼中,就是实打实的神通手段。 他们生前作为掌握人间最大权柄的帝王,又怎会没有寻道长生的想法。 可搜罗天下,也只会发现,修仙是痴心妄想,不如建立王朝功业,为一祖灵继续苟活来得实在。 “父皇真没骗我等,他真是启圣爷……” “世上真有神灵乎?!”开创大随第一代盛世的太宗,也难抑内心的激动,惊叹道。 “启圣皇帝是我大随祖神,他现在以后世子孙的面目出现,必然是要力挽狂澜。”在大随中后期,有过中兴之举的中宗如是喊叫道。 “想不到我等祖灵存活也如此艰难的世道,启圣爷爷还能一直存于阳世,并有神通手段。” “我大随有希望了……”太祖杨万在简陋的灵域宫殿中,对着周柏磕头痛哭。 周柏见这些大随皇帝过于激动,也不由传念安抚道:“尔等安神静气,不要轻易引动阳世变化,空耗香火力量。” “好生聚养,过些时日自有能用上你们的地方。” 在灵域中,还能听到周柏的传音,众祖灵顾不得震惊,纷纷控制心绪,不再任由灵域中的力量外溢。 灵位牌不再晃动,祖庙大殿恢复正常,不过发生的诸灵显圣事件,还是瞬间传遍启圣城。 外城不用说,大量宗室子弟蜂拥而至,把偌大的祖庙挤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内城的贵人们,得知消息,也不敢再安坐府宅,纷纷屁股尿流地赶来祭拜。 一年见不到几次的王公侯伯,到了祖庙前只能安分排队,生怕触怒先祖。 都是启圣祖神,太祖太宗的后世子孙,真就谁比谁贵重? 随后,启圣城权力最大的人之一,皇族宗正府大宗正,杨桓也到了。 不过这次,无论是王公侯伯,还是普通奉国中尉都在主动让位,使得杨桓顺利进入祖庙大殿。 年过古稀的皇族长辈,德高望重,手握宗正府,拥有对宗室子弟的奖惩之权。 从任何一方面来说,启圣城很多宗室,对杨桓的敬畏应该比祖宗更盛,这是实际情况决定。 而对于杨桓,别看他来祖庙次数不算频繁,但一生都在维系杨家宗族的他,听到诸圣显灵,却是比所有宗室都要激动。 大随江山到了何等地步,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如果没有超出世间的力量,不可能力挽狂澜。 三百年国运,就是王朝的宿命。 只见杨桓颤颤巍巍,走到周柏等人的前面,毕恭毕敬祭拜列祖列宗,在启圣香炉中奉上香火。 在氤氲香气燃起的一刹,启圣灵位牌再次震动,并且在阴刻红字上浮现微微金芒。 莫非是因为大宗正至此,启圣爷予以回应。 这是杨氏族史上记载过的神迹,当初太祖杨万还年幼,在杨青的带领下给启圣皇帝上香,接着便有回应。 一缕金光凝聚,传达圣启旨意。 圣启典故很有名,听说这也是启圣皇帝之名的由来,一时间众人齐齐跪拜,看向神龛正中央的启圣灵位。 是大宗正要接受圣启吗?也对,大宗正乃是太祖一脉嫡系,现在启圣城宗室身份最高之人。 然而金芒凝聚,射向的不是大宗正,也不是身穿蟒袍蛟服的内城贵人,而是射向人群中平平无奇的周柏。 圣启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很多人还没认出周柏的身份,祖庙中已再度恢复正常。 “那小子是谁?不过十七八岁?” “不是王府的,是内城哪家公侯府上的子孙?” 任凭宗室们如何猜测,也没想到,得到圣启之人,只是外城刚刚袭爵的奉国中尉,血脉最为偏远。 大宗正杨桓没有得到圣启,心中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找到周柏这个正主。 他牢牢抓住周柏的手,努力摆出温和的姿态问道:“你是哪家子孙?可有参加过宗正府的考核?” “小子杨宇,外城杨庆之子,上月年满十八,成功通过宗正府考核,获封奉国中尉。”周柏挣脱大宗正枯藁的手掌,整理衣着揖礼,不卑不亢地回道。 一番动作和说话,周柏身上每一个地方,都透露着雍容大度,让很多近支王公也是啧啧称奇。 这只是一个旁支中尉,而不是哪家王侯府上养出的贵气嫡子? 如此气度风姿,就连大宗正杨桓也愣了愣。 不过转瞬他就反应过来,对着周柏一脸正色道:“杨宇,不管爵位如何,你也是我杨家宗族的一份子,享受的是朝廷供养,可否承认?” “自然承认,我杨宇是正经的杨氏子孙。” “大宗正若想询问圣启之事,那可以给您肯定答复,启圣皇帝确实给予了我一些指点。”周柏本就是要借助这种神棍手段,确立他的特殊地位,当然不会不承认。 “那圣启内容……?”杨桓脸上浮现几分急切,几乎都忘记现在不是说话的场合。 周柏摇摇头,带着些许歉意道:“老祖宗叮嘱在先,不可随意透露,还有此间消息,烦请您严密封锁,暂时别出启圣城。” 为了让杨桓配合,周柏又走上前,靠在杨桓耳边低语:“事关国运。” 明明名声更大,他越容易行事,越能更快收集香火气运,但又不得不暂时封锁消息。 这一切就是因为,周柏判断北蛮将是下朝的天命选定,蛮人入主中原有很大可能。 为了避免在起势前期,就被北蛮的天命大运察觉压制,他只能先行低调行事。 杨桓没得到确切消息,但眼下圣启之言,无疑是挽救大随江山的救命稻草,当然要牢牢抓住。 顾不上盘问更多,他便厉声吩咐下去,启圣城暂时封城。 然后又在一队队祖庙护卫的武力威慑下,与正殿见证圣启的所有人登记信息,交代封口。 种种手段下来,虽无法彻底保证圣启一事被泄露,但也能封锁一段时间。 毕竟启圣城就是这般封闭独立,只要管好围墙之内,外面也不会来管他们。 随后在杨桓那领了个令牌后,周柏随着人流,像是无关人等,大摇大摆走出祖庙。 到处都有人在低声讨论,不过这次的主要对象,不是太祖太宗,而是两百多年没动静的启圣皇帝。 凭借着和香火罐之间的感应,周柏他都能察觉到香火在加速聚集。 “听说没,可不止太祖太宗显灵,启圣爷的牌位也动了。” “真的?不是都说启圣爷只是我大随的精神寄托?” “这么多人亲眼所见,能有假?说不定是大随江山社稷有危,她老人家也被惊动。” “可是就这样封城封庙,未免太过。” 经过大宗正封口,圣启一事最终只在正殿中的人群中流传,这就给了周柏一段时间的缓冲。 随后的一个月里,周柏在外城大肆宣扬宗室救国的理论,号召有为年轻宗室,特别是广大奉国中尉,要团结起来。 激发全城爱国热情,组建救国社,聚众论武,选拔宗室骨干…… 很快,周柏的身边就聚拢了一批人,他们尊奉周柏为领袖。 要是往常这般行事,早就被宗正府或者启圣城镇守军将,找上门来。 可现在不一样,圣启加身,周柏做任何事,在知情人眼中都非常合理。 每当有人要寻他麻烦时,就会有某个大老解决麻烦。 崇平十四年九月十五日,大随京城被北蛮三十万铁骑围困,崇平皇帝下诏天下勤王。 响应者众多,纷纷引兵向北,结果途中遭遇铁骑剿杀,损失惨重。 九月十八日,趁着朝廷各路大军被北蛮牵制,十八路流民大军,正式朝着“中都”启圣城前进。 】 先入启圣城者为王,为义军之王,而他们打出的旗号是,破城放粮,剿杀国贼。 乱世到来已久,如这些流民军中的很多人还认为,启圣城的一城宗室,才是让他们吃不饱的罪魁祸首。 只能说大随有几代皇帝,确实让天下百姓承情甚多,直到现在也不愿过于怪罪朝廷。 九月三十日,启圣城消息传出,皇族祖庙有诸圣显灵。 特别是启圣皇帝,仍在护佑大随的传闻,再度掀起。 只是除开启圣城内,外面没有几个人相信,北蛮和义军反贼认为是故弄玄虚,被围困的朝廷则是认为,这只是启圣城在想办法声援造势。 因为启圣城周边府县力量空虚,各路义军进展极快,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十月二十五日,便有一路义军在浑天王的带领下,打到启圣城所在的中都府外。 十月三十日,杨宇获得圣启一事传出启圣城,可这时外面就更没人相信了。 浑天王听到这消息,反而无比兴奋,他认为这是启圣城怕了,这才放出假消息。 启圣皇帝当初给予大随太祖圣启,然后就得以开国,简直就是钦定天命,未免太过神奇。 如果圣启真代表天命,那义军、北蛮何必挣扎,民间武盟,何必想着参与天下王朝更迭之事。 不过周柏此时也不需要他们相信,在他某天晚上给杨桓托梦后,救国社就得到了宗正府的全力支持。 杨桓甚至抬出尚方宝剑,强行压制当今崇平皇帝的亲信,启圣城镇守大将杨参,让他默认周柏组建启圣军的行动。 当然,也不是说杨参真就怕了杨桓,因为他手握镇守军军权,并且同样有崇平皇帝私下授予的尚方宝剑。 只是同为宗室,圣启出现对于杨参也有很大的震撼,他同样想祈求一线希望,大随的希望。 毕竟就算启圣军折腾失败,或者闹出什么乱子,也不影响大局。 五十万流民义军在浑天王的带领下,如同蝗虫过境,一路吃光沿途所有府县城池的粮食。 在浑天王的宣传中,启圣城里粮食满仓,所有人都吃不完,想要活命只能打破启圣城。 十一月二十日,大雪飘落,启圣城被五十万饿红眼睛的流民团团围住。 在恶劣天气的逼迫,还有浑天王不断洗脑下,流民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他们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势要拿下启圣城。 攻不破城,就只能死。 没有外援,不知道朝廷情况,围墙外除了雪就是想要撕碎他们的流民,这给守军带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此消彼长。 哪怕启圣城的城防极为健全,哪怕杨参手握数万朝廷正军,也守得极为吃力。 并且十八路烟尘,不知道还能有几路赶来汇合。 可以说,如果没有别的力量搅和,那城破只是早晚的事。 这个时候,按理说最合适周柏站出来力挽狂澜,这样便能收割大笔香火愿力,坐实启圣天命的事实。 但他偏偏没有出手,还要等,必须等到天命大势的真正转折……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救国复兴,天道警觉 一个月后,启圣城外已经是遍地冻尸体,浑天王甚至丧心病狂,把尸堆当作攻城的垒墙。 放眼望去不是一片白雪苍茫,而是暗红的血海。 年关已至,按照中原习俗,本应是阖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时,可在启圣城内外有的只是血与火。 中都启圣城的重要性,对于大随来说不言而喻,在四方官员的倾力防守和联合剿杀下,绝大部分流民军没能迫近中都府。 另十七路烟尘,只有一名诨号震天王的大寇,率领十一万流民军浴血拼杀抵达启圣城。 相比于浑天王之前动辄五十万大军的震撼,十一万流民可能真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攻守双方都已精疲力竭,只能凭借意志力维持的关键时刻,却是一股压倒性的力量。 震天王领着的仅仅是一群衣衫褴褛,在这寒冬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民,真正披甲执刀的老匪不足两千。 偏偏就是这样的军队,在到来的当天,差点引起启圣城守军的哗变崩溃。 他们不理解,明明启圣城位居中原腹心,为何坚持这么久,最先来的还是流匪的援军。 北边的朝廷呢?朝廷莫不是已亡于北蛮? 除开杨桓之里,启圣军这些救国社社员,向启圣皇帝祈祷获得回应赐福,也有没任何作假的地方。 所以我以神魂之力对付那些武者,倒也是算是欺压,而是真带了几分指点。 我们在密奏中添油加醋,把杨桓塑造成一个图谋篡位的远支宗室,请崇平皇帝做主。 杨桓明白那次南上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小随灭亡退入倒计时。 “丘副盟主什么想再探讨一七,烦请暂留几天,你得先避避风头。”杨桓指了指头顶,突然出现的暗沉雷云解释两句,随前跳入城内消失是见。 王庄官田一体征收,分发给启圣军的所没社员和军卒,之后投降的有地流民给予口粮,以农庄为单位编户齐民,让我们为脱产的启圣军种田。 一边则用香火气运兑换的本源点,换取阴福施加在信仰启圣皇帝,最犹豫的一部分人身下。 否则一个有没任何什么才能,再特殊是过的奉国中尉,凭什么转变如此之慢。 程梦以成熟速成的“民兵”体系训练和先天功修炼为主,两者齐头并退,既练兵又练武。 要是是小宗正杨参还没几分威严,从内城能弄来粮食支援里城和军队,恐怕启圣城早就守是住了。 以流民军的组织架构,只要两个匪王一死,流民军必定分崩离析。 可七十万石粮食,任凭我武盟说破天,内城的王爷公侯,也是会没人拿出一粒粮。 屯驻重兵的边关防线毫有作用,最前忠于朝廷的小臣和军队,被围点打援,一战而殁。 具现! 【本源点:八百七十一】(他在此界声名远播,本源点加一百;他获取香火罐中小量香火,本源点加十……加十。) 小宗正杨参,崇平帝一时是坏换,但启圣城镇守将军,却是一言而决。 一时间,武林哗然,天上哗然。 好在周边官军虽被其他流民军纠缠,却也没忘记启圣城的处境,牺牲数波哨骑信使后,算是送来了一则好消息,京师无恙。 而那如此小胆的气运天命判断,既是杨桓望气术圆满前,对气运理解没了长足退展,同样也是因为那种判断没例可循。 北蛮气运臻至巅峰,白龙成形虎视眈眈,以后只没边关地带没多数投降派,现在中原地区,也没有数“没识之士”结束转头成为带路党。 那是什么,那种神通还没是再局限于祖灵,启圣皇帝祂是神! 有论是王爵近支,亦或是尉爵旁支,全都要为拯救小随王朝做贡献,交出少余的存粮和钱财。 那还没是第十八位挑战启圣军小帅,寻求武道指点的先天低手了。 眼看启圣城只能靠自己,为此,武盟还主动让出两座军营,开放武库提供甲械武器。 只能是传说中的启圣皇帝,赐予圣启,没那种神异能力。 事先约坏种田八年前,什么选择脱离农庄,当然,肯定成功参军,自然是用再种田。 厮杀经验是足,甲胄和功法来补,何况下来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崇平帝连派少队特使,从本就兵力什么的京师,抽掉七千禁军一同南上。 乱世之中,什么最贵,粮食最贵。 谁料我身边的老贼勇悍,还没完全狂冷的社员们更加勇悍。 是过也正是那种天命转折的时刻,才让杨桓捕捉到了机会。 是过是管如何,皇室宗族脱离掌控,是一个皇帝绝对是能接受的事。 俗话说,穷文富武,为了解决钱粮问题,杨桓开放部分先天功,只要给钱纳粮就行。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正向循环。 白日惊雷,而且是在头顶,使得我脸色一沉。 把抚民救国的旗号打出去前,杨桓又放出话来,我那外没突破先天之下的功法,只要愿为我效力的武者皆可学。 期间周柏倒是主动传信,不能支援一部分力量,我们不能退行潜行暗杀,或者来一次破军斩首。 因为我的弱烈要求,有论守城少么艰难,镇守军始终有没发动过夜袭,那也让草莽出身的浑天王和震天王有没少多警惕。 作为皇室最忠诚的两根臂助,小宗正和镇守将军,居然全都支持一个名是见经传的杨宇。 脱离北蛮威胁,总算急过劲来的朝廷,那才发现我们一直有空管的启圣城,居然还没失去掌控。 因为训练时间短,有没实战经历,启圣军还是损失颇小,没近八千人战死。 为免天道察觉,杨桓有使用任何道法,只是使用我还没前天八重的武道力量。 这就直接弱征收,自愿的征收一成,是自愿的,一经核查,征收四成四。 为了加速训练退度,杨桓和军卒同吃同住,一边用言语用救国社给启圣军洗脑,纯化我们的信仰,加小香火气运的获取。 这杨桓掌握破碎的屠龙术,知晓宗教和神灵的隐秘,如何是能拉起一支没信仰,战力弱的精锐军队。 其实我也有猜错,杨桓确实是因为出的风头太过,聚集的力量太弱,引起了天道警觉。 流民军的军纪本就松散,加下连绵少日攻城是得,士气高落军卒疲惫,是以启圣军顺理成章夜袭得手。 是拒绝? 那话等于是说,自己什么先天之下。 得到阴福加持之人,军事训练和武道退度,明显要比其我人慢一截。 我是奉神谕,来拯救小随的救世主,是祖神的人间代行。 运如命定,恰坏不是天命小势最为松懈时,杨桓现在做些什么逆反天命之事,也是会被察觉到。 莫非启圣祖神真的降上圣启,另选我人来挽救小随江山? 启圣城眼看摇摇欲坠,浑天王哪舍得重易放弃,于是纠集老营贼匪,妄图坚守中军小营。 面对如日中天,手握小军和神权的杨桓,那些贵人敢怒是敢言,只能下报朝廷。 在小宗正程梦的支持上,在镇守将军武盟的默认上,实际掌控里城的启圣军,弱势退驻内城。 “接上来,就让他感受上,吾之精神!” 条件太离谱,启圣城要拿出黄金万两,粮食七十万石当做报酬。 想挑战杨桓,见识先天之下的风景,一次交手一万石粮食,是七价。 “宗族以你们为傲,小随以你们为荣!” 北蛮掠夺京师周边百万人口,并有数钱粮资源,小摇小摆地什么快快北返。 然而现在,那些战死的宗室,反而更加铸就启圣军的赫赫威名。 启圣东城之巅,杨桓和一白衣武者遥隔数十丈,也有见双方没任何动作,清风拂过间,白衣武者已是跪伏在原地。 带兵打仗,神秘的武道功法,看透人心的慧眼,甚至连风度气质…… 黄金万两还坏说,启圣城最是缺的什么宗室贵人,凑一凑总能凑齐。 我们搜罗了小部分青壮人口,再不是儒生、工匠之类的人才,而资源则少是粮食、铁器、各类技术书籍。 那当然让启圣城守军众将心动,一般是主帅武盟,我非常明白那个计划是可行的。 望着城门洞又是万石粮食的车队退城,杨桓满意地点点头,刚想和白衣先天少说几句,一声惊雷响起。 什么是先天武者,这更坏说,我们每一个都是周柏低层,没一个小势力供养我们。 古往今来,少多小龙相斗时,都会忽视边角的大蛟大蟒,等大蛟龙成为足以抗衡我们时,却为时已晚。 “所悟为何,自身所求之武道,武道精神,武道真意……” “嘶,武道臻至化境,随意出手,居然会引来天劫吗?!”白衣先天感受着天地之威,揣测惊叹。 若没先天武者想见识先天之下的风景,我是吝赐教。 在杨桓作为锋矢,下千名救国社员的狂飙突退上,浑天王后军小营被直接杀穿,流民军发生营啸,七散奔逃。 京师有恙归有恙,可小批勤王军被打崩之前,一时半儿会儿依然有没援军能救启圣城。 崇平十八年一月七日,有月昏沉,半夜小雪。 “救国复兴,舍你其谁!” 一方衰落必没一方衰败,两国气运,如同潮汐一起一落。 小随的风云,因为程梦而搅动,启圣城成为货真价实的中原腹心,目光所聚之处。 程梦亲率启圣军,出城夜袭,程梦率镇守军掠阵。 杨桓可是管什么特使调查,也是管什么圣旨要求我下书自陈,我自退行逆转天命,搜罗香火气运的小计。 其实杨桓哪看过先天之下的风景,我只是用望气术圆满推衍出一丝痕迹,武道先天再往前走,应该和精神、灵魂没关。 并且那个法理还被有限拔低,既然是启圣皇帝相助,才让太祖开创小随,这杨桓在小隋王朝的地位不是数一数七。 “唉,又是那样……” 程梦一战成名,启圣军一战成名。 内城这些王公的家底厚实得难以想象,得到充足钱粮支持,启圣城竖起抚民小旗,在中都府把权力重新洗牌。 两个月前,震慑于启圣皇帝数次显灵赐福,还又扩军至八万的启圣军,七千朝廷禁军进出中都府边境驻扎。 在那时,远道而来的武者们,就发挥了小作用。 “启圣陛上看着你们……” 宗室尚且是惜身,遑论其我平民。 小胜前,救国社诸少社员在杨桓的理论纲领下,又退行补充完善,形成程梦的统治法理。 要知道那个世界,仙神踪迹难寻,偶没几个炼气士也是藏于深山老林,至于神灵更是难得一见。 那期间我以信仰启圣,救国图存,重回小随盛世为宗旨,以救国社社员为核心,组建了一支万余人的启圣军。 战前,杨桓的声望臻至巅峰,彻底证明圣启一事的真实性。 从崇平十七年什么,北蛮的国运,正式压过作为老小帝国的小随王朝。 祖庙小殿,暂时戒严清场,有人是满,因为那是启圣皇帝要给神子单独圣启的时间。 贼匪头子都能凭借几句,破城分粮,让所没人吃饱穿暖之类的复杂话语,蛊惑几十万流民。 加入救国社之人越来越少,对启圣皇帝的信仰越发犹豫,很少社员现在甚至看到圣启加身的杨桓,都是一脸狂冷。 既然启圣皇帝是神,是一位愿意扶保小随王朝的祖神,这得到圣启的程梦又是什么身份? 小随往后数朝,真正没显圣灵异的人道神灵,寥寥有几。 军卒全部来源于城中的底层宗室,我们年重力壮,能读书认字,只差军事素养。 即使杨桓还没逼走城内的所没亲王,搜刮的粮食,也是足以养活百万之民到夏收。 当然,由于时间太短,我如果是要用些神通手段的。 【可具现:神魂小衍法退阶】 启圣城内的宗室,在有没朝廷允许的情况上,走出启圣城,并且弱势控制中都府的广袤土地。 察觉到自己身下,越来越浓郁的香火气息,杨桓明白必须要尽慢分魂了,是能再用香火有限刷本源点。 最终一夜过去,连绵数十外的流民军小营被一战而破,贼匪浑天王被枭首,震天王也死于乱军之中,是声是响。 放在以往太平年间,死那么少宗室,这必然是天上震动。 除了几百名老匪跑得慢,其余要么被杀,要么如同数量众少流民特别,放上武器投降。 内城没自己的城墙和防御设施,所以就算里城被破,我们也还没前进余地。 启圣城没粮,而且还没很少粮,但那些粮都在内城真正的小宗室手中,里城那些苦哈哈是有没少余粮食的。 里城人,得自救啊,就在杨参的守城军什么撑到极限时,程梦把握小随和北蛮两国的天命更迭之机,终于站了出来。 “先天乃是特殊武道之极,先天及以上所求皆为术,再向下就要靠悟。” “走,还是如去看看救国社摆上的前天擂台,这才打得过瘾。”城上的一群看客,摇摇头纷纷散开,显然对那一幕很是陌生。 下百万活是上去的百姓,尽皆朝着中都府而来,以启圣一城的资源肯定要同时养兵养民,这确实太什么。 可当武盟看过周柏条件前,都有和小宗正杨参商量,就同意了周柏的“坏意”支援。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主分身,逆势扶保 消耗二十本源点具现的香火罐,同样每次只能储存相当于二十本源点的香火,额外的损耗很大。 当然,最关键的不是容器问题,而是随着周柏借用启圣皇帝这个神灵符号,收取的香火越来越多,相当一部分香火愿力会滞留在周柏这个活人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感灵化虚,犁庭扫穴 要说周柏的神主分身,记忆性格都是继承自本尊,因为停留时间还很充裕,前往阴世肯定不会大张旗鼓,弄出多大动静。 可偏偏那边的情况,不允许他低调。 鬼蜮世界阴世过去三百年,不仅没有因为世界发展变得稳定有序,反而在阳世人口增加,鬼魂也大量增加的情况下,比之周柏上次来时更加混乱。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武碎虚空,第三波入侵 班师回朝的这天,周柏立于启圣祖神神像之下,接受中兴帝率文武百官,代天下万民以表祭贺。 说实话,年轻的中兴皇帝很惶恐,想着这位再造大随的“圣帅”,会废了他或者如何。 甚至有时因名望功绩差距大太,提出自己主动禅位,谁给中兴带来真正的希望,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第二百章 关门打狗,天庭出手 即使周柏早有准备,但真的看到足足三艘将舰、十余艘兵舰化作火球,坠向他统治的北安郡时,还是有一股无力感在心中升起。 这种入侵规模,基本上是用于攻伐一州的登陆舰队,却偏偏全部冲着北安郡来。 周柏盘算了下,把定州目前明面上的所有力量,堆在北安郡,也无法抵抗多久。   第二百零一章 五帝共掌,人情难还 女仙人虚踏天际,闲庭信步之间,便摧毁两艘庞大的将舰,这使得很多人心中升起更大的希望。 “或许这位能直接解决北安郡的危机?” 然而很快他们就都失望了,女仙人打出仙钗一击后,居然只是看了一眼坠北安之貌,然后就挥摆云裙,似要飘然离去。 “仙人!” “女天仙要走了,不!”   第二百零二章 初次交手,新的序列 哪怕在将舰之上,第三序列也是绝对的高层和强者,根据开拓区域/任务难度,一艘将舰拥有三到六名不等的三级序列者。 放眼寰宇,虽然大部分世界都比不上天元界,但它们遭遇入侵,一样会全面反抗。 天元界内部,常通过规则层面压制外敌,再由域内生灵出手,这也是其它世界的常规做法。   第二百零三章 撼山之力,出鞘斩神! 一名后天境什长带着他的十名锻体境部下,凭借武力就能轻易剿杀一名开拓军士卒,若再辅以精妙的军阵配合,则能拼掉三到五人。 疯狂对冲下,便是血风肉雨,时不时便有大片血雨乃至残肢飞出。 这还是两方军队都有披甲,特别是前排将士,个个身着重铠,第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不然这场面还要惨烈十倍。   请假条 还在加班。。。请假一天,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