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跟NPC成亲,你丫闭嘴!》 第1章 被灌了药 “你个臭婊子,跟你娘一个德性,还想跑!” 棍棒加身,叫惊华痛不欲生。 她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 自己不该为国捐躯了吗? 当时一颗炸弹直接飞了过来,后来… 醒过来就到了这里。 借着昏暗的烛光,她迷迷蒙蒙地睁眼望去,却见面前站着个穿着粗布长袄的中年男子。 他们现代人会穿这样的衣裳吗? 不是来唱戏的? 可显然不是。 “我让你跑,让你跑!” 男人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棍棒更是不停歇。 惊华实在不堪其痛,下意识抬脚就要给面前人一个扫堂腿,可是她错估了她的身量,一只腿扫了个空。 这无疑激怒了还在打她的男人。 “好啊,你还敢跟老子动手?” 他手中的棍棒挥得更是起劲,加注在惊华身上的痛苦也愈发猛烈。 “当家的,可别打了,要是打死了,待会儿二狗子接不到人怎么办?” 说话的女声逐渐靠近。 “来,喝口水。” 碗凑近惊华嘴边,一股浓烈的劣质花药味扑面而来,她大感不妙,眼中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抬手直接将面前的碗打翻了。 “啪——!” 碗应声而碎。 “你爹跑了,留下你们娘俩个拖油瓶,今儿不收拾收拾你,我看你是要上天!” 男人边说着,边举起了手中的棍棒。 “当家的,使不得啊!” 女人拦下了男人手中的棍棒,回头望着蜷缩在地的惊华,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再灌一碗药下去不就得了。” 男子听罢,上前将惊华按住,那女人不知从哪儿又拿出一碗药来,掰开惊华的嘴,用力灌了进去。 惊华只觉一阵头昏脑涨,浑身上下更是燥热不堪。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得自救! 男人看着瘫软在地的惊华,冷声道:“你给她换衣裳,我去瞧瞧二狗子来了没。” 惊华要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悄没声息地从头上取了支木簪子下来,待男人一出去,她反手就捂住了女人的嘴,然后一手刀劈晕了她。 她原本打算起身,奈何这副身子委实是个拖累,方才服下的药似乎也开始发挥药效了,叫她燥热难捱。 她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一簪子下去,直接插在大腿上,头脑好容易清醒了些。 而外面的男人不知为何又去而复返,她忙起身藏在了门后。 ‘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闪身,拼力腾起,直接翻身扼住了男人的脖子。 “再动,你小命怕是要不保了。” 惊华的声音有些沙哑,可其间藏着的狠意,却叫男人不敢动弹。 见面前人不动了,惊华从男人背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捡起一根绳子就利落地将这对中年男女的双手给绑在了一起,还给他们嘴里一人塞了块布。 想了想,她又道:“跟我来。” 她这副身子是有些受不住了,但仇她得立即就报了! 妈的,竟敢给她下花药! 男人不敢多话,拖着还晕着的女人就跟着惊华出了他们住的茅屋,借着明晃晃的月光,到了村里人都在用的晒场。 惊华这会儿正因着这副身子烦闷着呢,男人还因为害怕“呜呜呜”地叫个不停,她回头,直接一簪子扎在了男人肩头。 男人嘴里塞着布,没法大声呼痛,白眼不止往上翻,显是痛极。 惊华见人安分了,也走得差不多了,将两人绑在了晒场的一根柱子上,再将两人的衣裳扒光,这便转身扬长而去。 男人没想到惊华竟要跟他们来这一招。 他也顾不得肩头疼痛了,一双眼瞠得老大,‘呜呜呜’地是叫得更大声了,甚至还妄图挣脱绳索。 但他不知道,惊华可是军队里最年轻的女少校,虽说是个军医,可没人敢小瞧她手上那些功夫,就是队伍中的兵王也轻易不敢惹她。 这男人还妄想挣脱她绑的绳结,不过越收越紧罢了,当真可笑至极! 惊华可没心思管身后那对男女了,她身上药效发作了,她得先寻个僻静点的地儿泡个冷水澡试试。 奶奶的,大冬天的,泡冷水澡,真是疯了! 偏她中的是花药,再是劣质,这玩意儿也没解药啊! 就算在新纪元,医术已经达到前世不可企及的高度,要想解这玩意儿的药性,也就两个路子。 要么泡冷水澡,一般没用;要么给她找个男人,这有奇效。 惊华跌跌撞撞地,终于在一片儿竹林后寻到了条河,当下就跳了下去,是好些了,但还是没用,浑身还是烧得慌。 她心头直骂娘。 ——还是得找个男人来! 她骂骂咧咧地从河里扑腾起来,又随意将湿漉漉的头发扎了个干练的马尾,就往竹林里蹿,没成想这竹林里竟还别有洞天。 恍惚中,她看见了一座茅屋,茅屋前矗立着个亭子,而此时,亭子里正巧坐着个男子,正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书。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像是受到召唤般,小心翼翼地朝那个男子靠近。 待走得近了,她猛地停下了步子,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亭子下的男子。 这脸…… ——未免太俊俏了!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不外如是。 他五官生得颇为柔和,眉眼低垂时,莫名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可他抬眸望人时,嘴畔虽噙着笑,但一双星眸却给人一种疏冷清隽之感。 没错,他已经察觉到了惊华的靠近,一双眼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惊华,似乎在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这一挑眉,惊华觉着自个浑身更热了。 太像她在军校时爱慕着的学长了。 都是大美人啊! 幸而生了双剑眉,不然更肖女像了。 ——就拿他来解毒! 惊华刚这般想,耳朵边就回响起了一道嗲嗲的女声。 她来不及细想这道声音是哪里传出来的,一双腿已迈出去了。 美男子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问道:“姑娘,这么晚了,怎么独身到这里来了?” 声音低沉动听,叫惊华更是心痒难耐了。 “你家长肯定没教过你,晚上不要随便跟路过的女人搭话。” 惊华甫一说完这话就扑上前将美男子给揽入了怀里,不容他多说什么,直接带着人往竹林深处去了。 第2章 解药 美男子妄图挣扎,可他的身子委实不大好,还没挣扎出来,自个反倒先喘上了。 惊华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这霸王硬上弓确实不好看,干脆跟人打起了商量。 “你看我……丑吗?” 美男子借着月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惊华一番,岂止不丑?一双瑞凤眼炯炯有神,头发像个男子般,高高束起,又显出几分飒踏,不算多惊艳的长相,但眉宇间的英气在女子中却是少见。 “不难看,气质凛然。” “你不会夸人就别夸!” 什么气质凛然? 这是夸她一个女子的吗? 罢了罢了,比起眼前这位男子,她确实分外汗颜。 “你就说,让你上了我,你亏不亏?” 美男子从小受的就是君子之教,哪里听过这些话?臊得一张脸通红。 “你……简直不要面皮!” “我要什么面皮啊?活命才是……”惊华话还未说完,就觉一股子热浪上蹿下跳,浑身一个觳觫,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着把话说完了,“最要紧的!” 她一把将美男子扑倒,美男子是大为光火,可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满,她就用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你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也不是?” 说着,她还欲迎还休地朝他抛了个媚眼儿。 可美男子不为所动,看着惊华的眼睛,认真道:“有病治病,在下可以给姑娘找个大夫。” 他来此处可不是为了给自个找个媳妇儿的。 惊华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个柳下惠啊,都这样了还兀自岿然不动。 ——跟他废什么话啊?直接上啊! 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又出现了一道女声,还是嗲嗲的,可说出口的话却是霸道得很! “烦死了,你给我闭嘴!” 美男子很是无辜。 “在下并未说话。” “说的不是你!” 惊华咬牙道。 她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可她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做出强抢民男的事儿呢?虽然已经抢了,但这…… 回头是岸啊! “求求你了,大哥,我这生平头一次求人呢。” 美男子双手护在胸前,是颇为警惕。 惊华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美男子,深觉自个太像是个逼迫良家妇男就范的恶霸,实在是…… “行,也是,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她一口气说完这话,一咬牙,又用力按了把自个受了伤的大腿,然后翻身躺在了地上。 “你快走,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她心头直骂娘,侧身背对着身后的美男子。 男人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言谈间有些粗鲁,可以说是难得地桀骜不驯,可她却是个讲理的人。 很不同…… 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他突然有些不想走了。 反正他也没成亲,且这女子比起那些时时刻刻需要人照顾的娇滴滴的世家姑娘好了不少,起码不用自个操心。 他伸手,搭在了惊华肩头。 “姑娘,在下身子不好……” 惊华闻言,以为这男人娇弱得都起不来了,是颇为不耐地回身将人一把给拉坐了起来。 “这样可以走了吗?” 男人无奈一笑。 “在下是说在下的身子不好,娶了姑娘怕是不能照顾姑娘,说不得哪天就死了,怕是……” “啥玩意儿?怎么就扯到要照顾我的身上了?你求婚好歹得有个仪式感,就上下嘴皮一碰就要我嫁,没这么个理儿!” 惊华脑子混沌一片,也没来得及思考男人在说个什么,就顺着他的话说了好大一堆。 只是说完,脑子里那道嗲嗲的声音又来了。 ——你个日龙包,人答应你了啊,愿意跟你这样那样了啊! “你才日龙包,你全家日龙包!” 甭管三七二十一,惊华先给骂了回去,只是她怎么觉着分外不对呢? 怎么还出川蜀口音来了? 难道她被药给迷糊涂了? 她忍不住伸手锤了自己脑袋一下,这劣质花药还能伤人脑子? 男人看这姑娘低着头骂骂咧咧的,禁不住失笑,这姑娘着实有趣得紧,娶了她,说不定这日子还真没那般无聊。 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窥伺他的人,那些想要从他婚事上打他主意的人,或许就此都可躲开。 他清了清嗓子,耐着性子道:“姑娘,你不是要在下做你的解药吗?既然如此,没个名分……” 解药?惊华听明白了这个。 “你愿意做我的解药?” 男人点了点头。 “如蒙姑娘不弃,在下……” “不嫌弃不嫌弃,你要名分,我给你名分就是了!” 男人一双狐狸眼微微一挑。 “给我名分?” 这说法倒是新鲜。 他还不及再深想,身上人已猴急地将他的衣裳给撕个稀烂。 半宿旖旎,累得惊华腰都直不起来了。 没办法,人是个美人,却是个病秧子,只得自个动了,只是自个这副身子也太废了,做这点事儿就累成这样。 看样子,待休整好,得好生练练了。 还有自个那‘解药’…… 对了,‘解药’! 她连忙回过身去,就见躺在身边的人是昏昏沉沉的,只顾着喘气了。 “不会,你这么虚啊?你这样不行啊。” 美男子闻言,眯缝着一双狐狸眼,是颇为不服气。 “谁不行了?我还可以大战个三百回合,不信再试试?”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哒! 就在此时,那道熟悉的女声又在惊华耳边响起,惊华断定,这一次绝不是她的错觉。 ——叮,恭喜宿主,完成亲密负距离接触任务,成功激活小系统,只要宿主捏两下左手腕上银镯,小系统就可以为宿主服务啦。 啥玩意儿?系统? 她将自个的左手抬起一看,就见自个左手腕上赫然多了个花纹繁复的银镯,看着倒是颇为精巧。 就在她还在苦苦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只觉一个天旋地转,定睛一看,美男子气喘吁吁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微微有些吃惊:“哟呵,你还是个练家子啊……” 话还未完,她就觉出了不对,这人扑在自个身上的气息太热了。 她伸手一摸,美男子的额头烫得怕是都能煎鸡蛋了。 他身子也太不好了,一番翻云覆雨下就这样了? 看在这人救过自个的份儿上,她可得好生给他诊治一番。 突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间或伴着几道由远及近的说话声。 “我先前就看见那小妮子往这里面跑了啊……” “个狗杂种,今儿让我们夫妻俩被全村人看了笑话,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 “这人也忒没心肝了,前段儿她娘去了,还是你们给操持的后事呢。” 惊华听出来了,其中一道声音就是昨儿晚上打她那男人的。 看样子人数还不少,依她现今这副身子,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她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男人,拖着他,她也跑不了啊。 “算了,反正也是我惹出来的事儿,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也不知美男子是不是听见了,他一只手缓缓搭在了惊华的手臂上。 而那帮子人此时也寻过来了。 “我说寻了这么久怎么寻不见人呢,原来……”一汉子刻意拖长了语调,是笑得愈发猥琐,“这人正跟自个的情哥哥相会呢。” 第3章 叫大嫂 “个小贱蹄子,我说将你许配给同村的二狗子,你死活不肯!”说话的正是昨儿打他的男人林大,“竟是跟这个城里来的小白脸勾搭上了!真是不要面皮!” 惊华抬眼望去,足足来了五个男人,看样子个个都是干惯农活的,身体壮实得很。 要是以前,惊华铁定不虚,不过就动动手指的功夫,可现如今,这副身子用四个字能概括。 ——弱不禁风! 可这一口一个贱蹄子的,听得她耳朵疼! “怎么?是昨儿冷风没受够?还是你觉着你跟你那不敢露脸的婆娘身材够好,没秀够,要再来上一回?” 她此言一出,就是被林大带来的几人也憋不住笑了,可瞧见林大黑如锅底的脸,又只好生生憋了回去。 “你说说,你不就是来自取其辱嘛!” 惊华还来火上浇油。 “个小贱人、扫把星,好歹我也是你二叔!这般忤逆不孝,你还真是不怕遭雷劈的!” 说着,林大拎起手中棍棒就朝惊华而来。 惊华原本可以躲开的,奈何怀里抱着个人,下意识一翻身没翻动,可棍棒又到眼前了,她只好用背挡住了这一棒。 美男子听得身上人的闷哼声,竟悠悠转醒了。 林大冷哼一声:“个小妮子,知道怕了吗?” “怕?我惊华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话罢,惊华一转身就给了林大一个扫堂腿。 奈何这副身子身娇体弱,威力不大,林大往后踉跄了两下,又给站稳了。 “好啊,我还就不信收拾不了你这小妮子!” 林大话音刚落,几个男人就朝惊华围了过来。 惊华咽了咽口水。 “这……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是做长辈的,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合适?” 妈的,要是有把匕首,就算是她腹背受敌,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簪子也没了…… 她回头看了眼已然醒了,却没气力多动的美男子。 在美男子面前,她女子血气简直是丢了个干净! ——检测到宿主现今已然四面楚歌,友情提示,可以用积分跟小系统兑换匕首哦。 “啥玩意儿?” 惊华下意识问道。 林大带来的那帮人被惊华这声平地吼给吼得愣住了,倒是美男子,颤着手不知从哪里拿了把匕首出来。 “这个……想必你能用到……” 惊华一见得匕首,眼睛都亮了,再抽出一看,是寒光毕现。 “不错,够锋利!” ——哼,竟然抢我生意! 惊华现在可没心思管在自个耳边嘀咕的人了,说时迟那时快,她直接将匕首横档在身前,快速地挽了个花刀,再往前一扑,匕首已到了林大脖子前。 “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正当防卫啊?” 她现今还没搞清楚自个在哪儿呢,可她可是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虽专治各种不服,但向来是法律坚定的拥趸者。 “大昱律法……若被人危及性命……反抗者伤人……”美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属正当防卫,不……不为此负任何责任……” 一听得这话,被林大带来的人是纷纷后退,是生怕被殃及池鱼。 “你你你……你敢!我可是你大伯!”林大还在死鸭子嘴硬。 “大伯?我只记得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大伯这东西,我还真没有!”惊华手中的刀在林大脖子前比划来比划去,似乎在找寻最适合动刀的地儿,“林大,你说,是你跑得快,还是我手上的刀快啊?” “你……我……” “我可是不用负责的哟!” ——根据大昱律法,你是要坐牢的呀,你们就会诓人! 惊华耳边又响起了系统嗲嗲的声音,她嫌吵,忍不住皱了皱眉,可就是这一皱眉,吓得林大顷刻间尿了裤子。 惊华诧然低头,就见林大的裤子已然湿了半截,眼瞅着他缓缓划坐在地,哭着求道:“姑奶奶,您是我的姑奶奶,求您,您饶了我!” “你这胆儿也太小,就这样,还敢来找我动手?”惊华矮身,用匕首拍了拍男人的脸,“知道怕了,就麻溜儿地跟我滚蛋!” “滚!我滚!”林大忙不迭应道,而林大带来的人也是一个劲儿地应和道,“我们一起滚!” 惊华见状,忍不住叉腰大笑,而从始至终躺在地上的男子则轻轻撩起了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有意思。” 而后眼中精光一闪,飞快地瞟了眼竹林深处。 “终于解决了。” 惊华将匕首收入鞘中,拍了拍手,就打算回身扶起还躺在地上的美男子。 恰在此时,一道掌风传来,惊华矮身,迅速躲开,这才将偷袭她的男人看了个清楚。 这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一双抬起的手臂是敦实有力,一看就是上盘功夫极为厉害的练家子,现今的她怕不是对手啊。 “不知我又怎么得罪了这位兄弟,竟偷袭我?” “你敢伤害我家公……大哥!” 男人虎目一瞪,就又要动手。 惊华看了看地上的人,再看看男人,是连忙澄清。 “我可没伤害你大哥啊!我……” “你什么你?你对我大哥做什么了?” 男人显然是怒极,胸膛上下起伏,似乎惊华只要一言不合他意,他立时就能上前掐断她的脖子。 “我……”惊华颇有些心虚,但理不直气还壮,“我能做什么?我就是给他开了荤,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大嫂了!还不快叫大嫂!” 男人闻言,一张黑脸霎时都红透了,是吞吞吐吐,好半晌才吐出了几个字。 “你……你不要面皮!想做我大嫂的,从这里都能排到东都城去了,哪里就轮得到你?” “是啊,你还没求婚呢。” 美男子不知听了几时了,此时才艰难插话道。 “额……”惊华忍不住嘀咕,“你一个大男人,也忒记仇了。” 她不就方才说了这么一嘴嘛,何至于还要还回来? 罢了罢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了,你大哥都这样了,也别对我吼吼了,快将他背回去,我要给他诊治!” “你会医术?” “不才不才,这医术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是你要是再磨叽,你家大哥怕是要更遭罪了。” 男人听得这话,不敢怠慢,傻不愣登地背起美男子就往竹林深处的茅屋奔去。 男人脚程很快,惊华在后边追得气喘吁吁的,好容易到了,就被男人瞪着走到了床边为床上的美男子诊脉。 惊华原本并不担心美男子的身子,不过就是体弱罢了,可这一诊脉,却叫她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他中过毒?” 第4章 拿着系统文大杀四方? 男人心惊:“你诊得出来?” 惊华不耐:“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对,我家公……大哥,曾考取功名……”男人叹了口气,“可东都城中多风云,被人算计,中了毒……” 惊华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说话文绉绉的,繁文缛节多得要命。 “姑娘医术高明,这都能查出,不知可有解法?”男人期待地看着惊华。 惊华实话实说道:“这毒太烈了,又过了这般久,怕是有些难办啊。” 一听这话,男人以为没戏,更是心急如焚了。 “这可怎么办啊?神医又……” “神医?”惊华疑惑道。 男人见自个说漏嘴了,忙转了话头:“姑娘,麻烦你开个方子,我也好去抓药给我大哥治病。你也知道,他身子骨不好,一个风寒也唯恐……” 惊华见男人不愿同她多说,也不在意,转而道:“其实他这毒不是不可以治。” “啊?可以治?”男人难以置信道,“真的……可以治?” “对啊。”惊华耸了耸肩,“我何时说过不可以治吗?我只是说难治罢了,你听我的话,自然能将你大哥治好。” 男人狂喜:“好,只要姑娘能将我大哥治好,我穹奴,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你可好生保重,我可不想多费心思再救个人。”惊华说完,伸手给床上的美男子掖了掖被角。 穹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脸喜色:“那就有劳大嫂了!” 惊华乍一听得这称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真就成大嫂了? 她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到:“我还没问呢,你家大哥,不,你大嫂我的夫君,叫什么?” 穹奴正欲回答,却听床上的人有气无力道:“在下姓谢,名安棠,不知姑娘闺名?” “好说好说,我叫惊华。”说完,惊华就不动了,就笑眯眯地欣赏起自己这新得来的如花美眷。 被欣赏的如花美眷实在有些受不住她这副傻样了,轻咳一声,道:“你再不开药,怕是就要没在下这个夫君了。” 惊华嘴角抽搐,不知该答什么了。 这人方才看着像是个木头,这会子倒是放得开了。 将谢安棠安置好,穹奴将惊华带到了隔壁屋子歇息,她关上门,也来不及拾掇自个了,先是研究起了自个耳边总是莫名回响起的声音。 可她左看右看也不像是有人跟着自个的啊,摸了摸耳朵,也不像是有问题啊,她想起之前所谓的‘系统’说过的话,伸手捏了两下自个手腕上的银镯子。 “给我滚出来!” ——不要那么歪嘛,我是你的小系统啊。 “收起你的川普和嗲声。”她双手叉腰,吼道,“老娘没工夫跟你玩儿!还系统,你以为系统文啊?老娘待会儿还要拿末世剧本大杀四方呢!” 在惊华的咆哮下,空中慢慢悠悠地漂浮起了一个亮着的方形方框,里面有很多数值,什么任务啊、商场啊、购物车啊也都有,跟网上购物的界面差不多。 就在此时,投影上突然闪现了一个二次元小萝莉模样的人,手上还拿着根魔法棒蹦蹦跳跳。 “你长这样?我不喜欢萌妹子。” ——没事儿哒,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随时变化我的形象。 “那你换,换个……御女,别嗲嗲的,我难受。” ——叮,宿主为小系统换装失败,原因:积分余额不足。 “你逗我玩儿呢?” 惊华耐心告罄,牙齿是咬得‘咯咯’响。 ——没……没有,姐姐好凶啊,你就是积分不足啊,怎么……怎么还想吃霸王餐啊? 惊华忍耐着,伸手狠点了一下商场,就见上面铺陈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什么小零食啊,匕首啊,还有药种,竟然还有手术刀! 不错不错,还是颇有用处的。 “你直接说,积分怎么获得?” ——只要你跟这个世界的人进行亲密接触,建立亲密关系,就可以获得不同等级的积分哦。当然,小系统也会定期发布任务的。 “等等,什么程度的亲密接触?” ——比如你跟那个男人负距离接触了,就激活了我啊,以后我都可以陪着姐姐了。 额…… “你莫不是个老色批?我怀疑你在搞颜色。” 说完这话,惊华就见屏幕右下角的那个小人捂着脸‘呜呜呜’,似乎颇为害羞。 ——姐姐好坏坏哦,我怎么会搞那种东西呢?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啊,只有这样姐姐才能同现在的身体进行很好的融合,然后再生。 “再生!”惊华惊得站了起来,“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说我就砸了你!” 她说着就将手上的银镯子取了下来,作势要摔了它。 ——不要啊!我说嘛,说就是了。我是来自新纪元的智能系统,名为‘再生’,姐姐也可以亲切地称呼我为‘生生’,或者‘再再’。 惊华深吸了口气:“讲重点。” ——我在新纪元220年的时候被创造出来,直到260年投入使用,我的爸爸妈妈们,哦,就是你们说的科研人员,会将你们不幸为国牺牲,且在各自领域特别优秀的人,同我相连,然后由我带着你们的灵魂,进到这个系统的世界,然后对你们的灵魂进行再生修复,只要你的灵魂体和这副身子彻底融合,你将在新纪元再生。 惊华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不知道有这玩意儿? 她只知道战死的战士们会被人送回去,然后由一个机器读取他脑中所有的记忆,获取一些情报,然后再销毁那些记忆,再生?她听都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啊。 系统似乎已经读取了她的内心般。 ——这可是最高机密,自然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那我融合之后怎么回去呢?我那副身体怕是都被炸烂了。” 惊华还是半信半疑。 ——待你完成任务,小系统会将你送去该去的地方哒。 “什么任务?” 惊华现今还有些搞不清楚自个的处境,只得退而求其次了,走一步看一步咯,反正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任务是随机掉落的,在任务栏领取就可以了,初始任务都比较简单哒,比如跟人拥抱啊,亲吻啊等等。 “我现在在什么地方,还有这副身子是个什么身份?” ——你现在在系统的世界里,这里是一个名为清泉村的小村落,而原身名字跟你一样,都是惊华,不过她姓林,她的娘才死了两个月,家中伯父伯母起了歹意,想把她卖给同村的二狗子。 “你这剧本安排得也太狗血了!” ——我相信姐姐可以哒,姐姐是最棒的! 听得这道嗲嗲的女声,惊华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是马上翻了翻商场,看了看系统变身需要多少积分。 我艹,这玩意儿还要一千积分? 她又点开了任务栏,一个任务弹了出来,她立时点了接受,就见上面写着:同随便什么人亲吻,将获得十个积分点。 这他妈的,得把她嘴巴亲秃了! 第5章 夫君有点可爱 惊华想着隔壁的美男子谢安棠,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吗?更何况先前他们还做了那档子事,不去亲他亲谁? 她向来贯彻‘心动不如行动’的主张,收起系统的投影就溜进了隔壁谢安棠的房间。 穹奴去抓药还未回呢,床上的人也还迷糊着,她静静欣赏了番他的盛世美颜,看着他薄而粉的唇瓣,是歹心四起,低头就吻了上去。 ——叮,亲吻任务完成一次,宿主获得十个积分点。 她还没来得及为如此轻易完成任务而欢欣鼓舞,床上的男人就好死不死地在这时候醒了。 两人就这样嘴贴着嘴,大眼瞪小眼。 恰逢此时,隔壁传来了敲门声。 “嫂子,我按照你给的方子买了药回来了。” 惊华眼珠子一转,也不及床上躺着的谢安棠说个什么,边应着就边往外去了。 “诶,来啦,这熬药也是有许多讲究的,快放着我来,你快来照顾你家大哥。” 谢安棠看着惊华心虚逃跑的背影,忍不住微扬了扬唇,有了这人啊,往后的日子说不定还真是多姿多彩。 “公子,你没事?都怪我,大晚上的,不该出去的,应该守在公子身边才是的。” 穹奴的声音拉回了谢安棠跑远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要哭不哭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我无碍,以后都当心着些,别叫我公子了,还是称呼我为大哥。” 穹奴眉目一凝,脸上显出了几分凶狠。 “大哥怀疑嫂……” 称呼还未出口,就被谢安棠盯得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是东都城来的?” “不像。” 但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治病,神医还未等到,病也还未治好,总得再等等。 趁着这段日子,谢安棠也想瞧瞧,这人他能不能带回东都,值不值得让他为了她牺牲一点什么。 “她一把脉就知道公……大哥你中毒了,还说有法子解,会不会她就是那个云游的神医啊?不对,据传那神医都五十了,那……她会不会是那个神医的徒弟啊?” 提及此,穹奴就万分激动,若当真如此,他家公子的身子说不得就能恢复了! “身份不明,且看看。” 虽说今儿早上才有人闹到他们面前,看起来那姑娘就是这村儿里的人,但未尝不会是东都城里的那些人耍的腌臜手段。 “那她给大哥熬药,会不会……” “不会,不然昨儿晚上她就动手了,待会儿你不是要去马大娘家拿饭菜吗?可以顺带向她打听一下。” “是!”。 ——砰砰砰。 惊华敲了敲门后,也不及屋内人回话,就站在门外讨好地问道:“小叔子,有没有吃的啊?我看这厨房好像也没什么东西,这都晌午了,想必你家大哥也饿了,需不需要去地里挖点菜回来什么的?” 有句话惊华没说,看着谢安棠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屋里连颗米都见不着啊? “大哥,你看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穹奴咬牙道。 “诶,小叔子,你怎么说话呢?”惊华好歹在战场上呆过那么多年,耳朵还是极好使的,她直接推门而入,“方才还一口一个大嫂的,怎么?问你要点吃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穹奴方才声音极小,没料到惊华会听见,见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看惊华,又看看身后床上躺着的谢安棠。 谢安棠摇了摇头:“去。” 听得谢安棠的话,穹奴倒是规矩了,转身就打算去找同村的马大娘拿饭菜。 倒是谢安棠,看着叉腰站在自个面前的惊华,又出声唤住了穹奴。 “再问问马大娘,看看她那里有没有新做好的衣裳,给惊华姑娘拿一件回来。” 因着谢安棠的话,惊华垂头看了眼自个身上的衣衫,东一个补丁西一个破口,是有些……窘迫哈…… “夫君真是心细呢。” 穹奴听得这句腻死人不偿命的话,虎背一僵,差点被门槛绊住,好险稳住了,急吼吼地走了。 惊华看着穹奴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摇头叹道:“夫君,你可得好生调教调教他,这般没见识的样子,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儿?” 谢安棠此时有些庆幸自个受了风寒,就是脸红了,也能推说是发烧了。 惊华见谢安棠不理自个,也不在意,还伸手给他拉了拉被子。 “你再等等,药马上熬好了。” 谢安棠听得这话,抿了抿唇,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我感觉我已经好些了……” 这话说得有气无力的,委实没甚说服力。 惊华眼珠子一转,狐疑地看着谢安棠。 “你……不会是怕苦?” “我……”谢安棠这会子是真的脸红到脖子根了,“在下不才,还真是有……有一些怕苦。” 惊华没想到谢安棠还真坦白了。 一个大男人,说着怕苦的话……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惊华是爆笑不止。 书呆子美人,怎么看怎么有趣! 自己曾经爱慕的学长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天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当初为何见得他就怂,怎么就不敢表白呢? 最后学长战死了…… 战死…… 她眼中又重燃希望,她战死了能到这里来重新修复身体,那学长是不是也可以?毕竟学长比她还要厉害,若是…… 又会不会是眼前的人? ——小姐姐,请清醒一点,这是主系统构建的世界,就算小哥哥被送来了,也会是在主系统构建的另外一个世界里,你遇见的这些人都只是npc而已。 主系统?怎么又钻出一个主系统来了? ——那是我们最大的领导啊,小系统不过是一个小程序,一个可怜的打工人罢了。 好,都是我想多了。 惊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谢安棠一直观察着惊华,就看见她方才一会儿露出狂喜的神色,一会儿又失落非常,怎么瞧着怎么不像是个正常人。 惊华也反应过来了,尴尬地笑了笑。 “就……我有点精神分裂,正好,你身子也不好,咱们谁也别嫌弃谁,一个疯子,一个病秧子,凑合过日子!” 对上谢安棠诧异的眼神,她才回过味儿来。 这都说的什么都跟什么啊?莫不是得了脑瘫?她都想扇自己一巴掌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 谢安棠挪开目光:“姑娘还未求亲呢?” 看着谢安棠的侧脸,惊华暗暗磨牙,行,还有点傲娇。? 第6章 画饼 这求婚也不是说她不能求,就…… 惊华自下而上地打量了自己一眼,这破衣烂衫的,还有这干瘪的身子,也不像是有银子的…… 这公子又长得这般美,可不得费钱? 得想法子赚钱! ——啊咧咧?不该是他养你吗?小姐姐,他这么穷,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要你同意?我现世还没结婚就死了?我进个系统还不能结个婚满足一下我小小心愿了?而且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凭什么不同意? ——小姐姐,你好凶凶哦,可是……他就是个npc啊。 npc怎么了?npc吃干抹净就不用负责了?我不要当渣女! 她脑内一阵天人交战,以她霸气地将系统堵得无话可说而告终,转脸就赔笑地看着床上的人。 “话是这样说?这个……你看我,现今也没银子,你中的毒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的,也需要花大量银子来买药,可咱们都这样了……” 她决定不要脸了。 “能先把婚事办了,之后我再送你求亲礼吗?” 谢安棠微挑眉:“这年头还兴欠求亲礼的?” 惊华忙举手发誓:“我惊华对天发誓,我以后赚的银子都给你,巴心巴肝地对你好,你看,这样成不?” 她自己说着都没底气,特像一个渣女诱拐无知纯情男的戏码。 俗称,画饼! 画饼要遭天打雷劈啊! ——那你还画?我赌十个积分,他不会答应的! 你还可以跟我打赌? ——当然啦,小系统是很人性化的。 那太没挑战性了,怎么也得赌一百个! 她方才在看系统界面的时候已经看准了一味药,解谢安棠身体里的毒正需要,不过得八百积分呢,看能不能在这傻系统这里诓点。 ——小姐姐,你好坏坏哦,你才只有十个积分呢,要是你输了,我简直是扣无可扣! 你不是系统吗?不是想扣就扣吗? ——不行哒,我不能倒扣积分的,我们是有职业守则的,我这是拿我的个人积蓄来跟你赌的,要是我随意扣你的积分,主系统爸爸会惩罚我哒,你忍心小系统被罚吗?小系统不过是个可怜的打工人罢了。 忍心……当然是不忍心呢!但你这赌注忒没兴致了,这样,二十个积分,不能再少了!你对我这么好,多十个积分,不成问题? ——行。 惊华成功拐骗了小系统,心里头美滋滋,面上笑容自然是愈发灿烂。 “夫君,你就从了我。” 她继续恬不知耻地诱拐着床上的人。 没法子,谁叫这人不但跟她不清不楚了,还长得可以说是跟她学长一模一样呢。 她就想…… ——来场替身文学? “你闭嘴!”惊华忍无可忍。 谢安棠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说话。” “不是在说你啦,我怎么会对你这么凶呢?你好生躺着,我先去看看炉子上的药。” 惊华瞬间变脸的功夫,惊呆了小系统。 ——你你你…… 它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惊华到了厨房,关上门,将投影调了出来,准备跟小系统打个商量。 “我说,你这样会干扰到我啊,我说一句,你答一句,我再答一句,结果又瞧不见你人,人人都要以为我是神经病了!” 投影里的小人儿耷拉下了脑袋。 ——人家错了啦,我以后不乱说话了,但小姐姐,你跟npc是不会有结果哒。 “要不这样,你先告诉我什么任务,我早完成了早回去。” 其实对于重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惊华还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虽说新纪元科技已经十分发达,甚至可以造出仿生机器人,并将死人的记忆以芯片注入仿生机器人脑内,借此让活人得到慰籍,但真真正正的人总有生老病死的时候,这种时候还是需要他们医生来的。 如今,她却不得不庆幸自己当初中西医都进行了修习,不然这到了古代,她这医术还真没处使。 她久未得到系统的回答,才惊觉自个思绪跑偏了。 “你倒是说啊,除了亲亲抱抱,你到底要我完成什么任务?” ——时候到了,小系统自会告诉你哒,现在你只需要好好融入这个世界就好了,若是系统检测,你的最终目标完成,就会将你送回去哒。 惊华明白了,这就是最终任务还没到布置的时候,什么时候送她回去也不知道,说不定十几二十几年之后了,要是不成功,说不定她就一辈子在这个系统里飘荡了。 既如此,那怕什么? 什么也不能阻拦她成亲! 反正对象也是npc,等在这里的日子过久了,再生无望,自己说不定也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好,你输定了,准备好我的二十积分!” 系统不明所以,怎么又扯到嫁人上了? ——诶,你不能随随便便就嫁了啊! “古代不就是这样吗?而且我可是好青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婚前性行为,那就是耍流氓!” ——可是…… 惊华不再理会叨叨个不停的系统,掀开锅盖闻了闻,药已经熬好了,她回身找了个碗来,将浓浓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倒了出来。 系统见自己无论如何说,惊华也不理自己,只得偃旗息鼓,乖乖闭嘴了。 耳边终于清静了,惊华长舒了口气,端起药碗就准备给自个未来的夫君送去,没成想这刚出厨房,就听到了一道颇为尖利的嗓音。 “好啊,林惊华,起初我还不信,原来你真是龟缩在这里啊!你个贱婊子,还真是不要脸啊,明明你大伯父都将你卖给我了,竟还叫你跟这屋里的病秧子勾搭上了啊!” 惊华闻言,猛地抬头望去,就见大门口正站着个男人,长得尖嘴猴腮的,再配上一双倒三角眼,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个好人! 她细想了想系统给的故事背景,联想到眼前人说的话,瞬时清楚了眼前人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那条二狗子!? 第7章 敢觊觎我的男人? 惊华冷凝了眉眼。 “你娘给你生了一张嘴,你不好好说话,可以缝起来!别没事儿成天乱吠!” 这种人就跟林大一样,都不是好货,没必要跟他客套! 二狗子瞬时就怒了。 “好啊,你个贱人,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二狗子边说着,边气势汹汹地朝惊华走去,惊华这才察觉二狗子原来是个跛的。 二狗子察觉到了惊华的目光,是愈发恼怒了,一双眼瞠得大大的,微微向外凸起,显得格外凶狠。 “看你奶奶的看啊,嫌弃老子是不是啊?” “你嘴巴放干净点!” 惊华可不是吓大的,端着药站在原处警告道。 那二狗子在清泉村也是横惯了的,可不耐听惊华这样同他说话,扶着自个跛着的右腿,一个箭步上前,一手直接打掉了惊华的药碗。 滚烫的汤药溅了惊华一手,惹得惊华痛呼出声。 看着自个顷刻间红了一片的手背,她是气不打一处来。 “二狗子,你发什么狗疯呢?” “发什么狗疯?”二狗子咬牙切齿地指着里屋,“你被你伯伯婶婶卖给老子做婆娘了,你竟然来伺候里面的小白脸!你当老子是冤大头啊!花了一吊银子、五升米,还有七升白面,就换了你这么个瘦秧鸡一样的婆娘,就这,你还敢跑,给老子难看!” 惊华是愈听愈气。 “合着老娘就值这么点儿钱?当初老娘毕业,多少人求着老娘去工作,砸了多少高薪,老娘一心报效祖国,结果你就这么点儿钱就想买老娘一辈子?谁给你的脸?还瘦秧鸡,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惊华在新纪元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可她自小是个孤儿,后来又进了军队,跟着一帮大老爷们儿混,说话该斯文便斯文,要是遇到不讲究的人也能给不讲究回去! 二狗子呆愣当场。 他是万万没料到惊华会频频同他回嘴。 他可记得自己以前无论怎么言语调戏她,她总也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哪里会像这般硬气? “怎么?傻了?老娘告诉你,老娘也不是好惹的,别耽误老娘正经事!” 看着洒了一地的药,还有碎了的碗,她那叫一个心疼啊。 现如今家中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摔碎了一个碗,这家庭的重担啊,真是将人压得喘不过来气! 就在她正兀自感慨的时候,就觉一阵掌风袭来,她眉目一变,伸手将二狗子的手腕捏住了。 “就你,还想打老娘?你怕是活腻歪了!” “你个臭婊子,狗娘养的,快放开老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话罢,惊华一脚将二狗子踹开了。 奈何她这副身子力道不够,二狗子虽是跛脚,但劳力还行,人趔趄两下竟是站稳了。 可这也彻底激怒了二狗子。 “好啊,你个臭娘们儿!”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二狗子抬眼望去,是一俊美男子走了出来,更是怒从心头起。 “今日,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们这对狗男女!” “就你?” 惊华都要笑了,不料,二狗子却是直接从腰间掏出了根鞭子。 惊华不察,二狗子直接一鞭子挥了过来,她就要往后躲,结果一只脚被绊住了,眼瞧着就要往后倒去,她心头直骂娘,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倒是听到了上方传来一声闷哼。 她抬眼一瞧,原是谢安棠扶住了她,可也生生替他挡下了一鞭子。 “你没事?” 看着美人微微蹙起的眉眼,还有愈发淡薄的唇色,惊华彻底怒了。 “老娘的男人你也敢打?我看你才是活腻歪了!” 话罢,她一个旋身站稳,然后一手揽着谢安棠的腰,一手接住了二狗子挥来的第二鞭。 “啧!” 她忍不住咬咬牙,奶奶的,这徒手接鞭在电视里看着是帅,可也有点疼啊! 但姿势要帅,动作要快,那可不是虚的! 她将鞭子用力往自己跟前一拉,二狗子没动,又一拉,人还是没动…… 咳咳咳,这副身子身娇体弱,拉不动…… “你不是挺能耐吗?狗娘养的,老子今天定要拉着你们这对狗男女去沉塘!” 沉塘? 什么封建迷信? 还不及惊华再打两句嘴炮,二狗子却将她连带着被她揽腰抱着的谢安棠一道拉了过去。 “这么个病秧子,除了脸生得好看点,还有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们女人啊,就爱看这些不中用的,既如此,我就让你们去做一对鬼鸳鸯!” 谢安棠闻言,微微掀起了眼皮,有气无力道:“这位兄台,有事儿好商量,你把我们都拉去沉塘了,你是解了气,但你给的聘礼不是都打水漂了?” 惊华眼珠子骨碌一转,也开口说道:“是啊,你放了我们,我们会把东西还给你的!” 二狗子想了想,上下打量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眼中恨意更显。 “说得对,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了?” “我……” 惊华下意识就要骂娘,但想着他们得拖延时间,找机会制服这人,只好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我这身材也十分干瘪,十分没料,有什么情趣?到时候你肯定觉得亏了!你还不如拿着银子去找个愿意嫁给你的呢。” 二狗子一双倒三角眼微微外凸,将色眯眯的视线挪向了惊华。 “你这女人,虽是个破烂货,身材确实没啥看头,但好歹样貌也算是一等一的,这怎么瞧我都有点亏啊……” 他说着说着,又转头望向了被惊华抱在怀里的谢安棠。 谢安棠浑身都不爽利,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但美人之所以为美人,就是一身病气也难挡眉目间的艳丽。 “你这个男人倒是比女人都要好看,听说城里人都爱玩儿这个,若是我这份聘礼,再搭上个你,倒也不亏。” 合着说来说去,这人竟然对自己的男人动了心思? 眼见着二狗子对自己男人伸出魔爪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惊华暴怒,一脚踩在了二狗子不跛的那只脚上,趁着他站立不稳的空当,松了手中的鞭子,然后抬脚就将他给踹翻在地。 “奶奶的,敢觊觎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第9章 捉弄 待谢安棠喝完药,要用饭的时候,惊华就准备转身出去寻穹奴,被谢安棠叫住了。 “做什么去?” “别怕啊,我就去喊穹奴吃饭。” 听着这哄小孩儿的口吻,谢安棠一噎,看着食几上的饭菜突然没了食欲。 罢了,自己造的孽啊。 “不着急,换身衣裳再去。” 惊华觉得谢安棠说得在理,换完衣裳也不迟,像二狗子那样的人,是该多教训教训。 这般想着,她背过身去就要脱衣裳,谢安棠在后面儿瞧着是彻底坐不住了。 “你……”他咽了口口水,“就在这儿脱?” 惊华边脱,边回过了身,颇觉疑惑地问道:“不然在哪儿脱?” 谢安棠见得惊华还剩一件里衣,是不敢再看她,忙垂下了头,低低道:“我还在屋里呢。” 惊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实在觉着这人有趣得紧,正经是他,爱撒娇的人还是他。 一个爱撒娇的呆子? 这说法把她自己都给逗笑了。 她看着谢安棠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自己的眼神,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一个箭步扑上前,直吓得谢安棠往后仰去,才道:“这有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昨儿不都做了吗?你方才还喊我夫人呢,我是你夫人,你看都不敢看我,那还得了?” 谢安棠看着凑在面前的一团雪白,吓得眼睛都不敢乱转,只敢呆愣愣地看着惊华的额头。 看着这样的谢安棠,惊华捉弄心更甚,也不待他再说什么,凑上前就给了他一个吻。 谢安棠大惊,若不是退无可退,身子更是不爽利,只怕他得即刻翻下床去。 谢安棠这副如遇见洪水猛兽的模样,直叫惊华笑得直不起腰来,再听得脑内系统播报她又得了十个积分后,心情更是大好。 好耶,今天亲吻三次就得了三十积分了,看样子努努力,一天一百积分不是梦! 想着想着,她就打算付诸于实践,又要扑在谢安棠的身上吻他。 谢安棠心内一慌,抓住了她的双手,却听得她‘嘶’地一声,顷刻间就不敢动了,倒是又叫惊华得逞了。 惊华得意,这下子十积分又到手了。 ——叮,亲吻任务今日已达上限,请宿主明日再来,也可在任务栏里获取其他日常任务。 惊华面色一变,立时从谢安棠身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就要出门去找系统算账,被谢安棠喊住了。 “你衣服还没穿好呢。” 惊华回过神来,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里衣。 这样出去是有点冷哈。 她利落地换好了穹奴给自己找来的朱红色衣裙,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又被谢安棠唤住了。 “过来,我看看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方才……”他轻咳一声,“听你似乎有些疼。” 惊华虽这会子正心烦意乱,但她对谢安棠的耐心还是足的,走过去将双手递给他了。 甫一见得这双手,谢安棠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只见惊华的一双小手因小小年纪就做农活变得分外粗糙,这也就罢了,大冬日的更是皲裂了,还能见到丝丝血迹,方才似乎被烫着了,手背上还有点红。 他翻过她的手来再看,手心里赫然有一道贯穿了整只手的红痕。 “这是方才接二狗子的鞭子时留下的。” 提及此,她突然想起谢安棠也为自己挡了一鞭子,现下还不知如何了。 她是想到什么事就要做的人,当下就要上手去扒谢安棠的衣裳。 “你脱下我看看你的背,看看需不需要上点药。” “先给你的手上药,我穿得厚,没多大事儿,穹奴应该收着这些膏药的,你去寻他来,让他给你找来涂上。” “行,你先用饭。” 惊华点点头就往外去了,边走还边不忘跟小系统对话。 说,怎么回事?还有上限? ——当然啊,小姐姐,你这样三天两头的要是就能给我们换东西了,你岂不是直接开挂了?还怎么升级打怪啊? 还升级打怪?还开挂?你这个小玩意儿不就是给我开挂用的吗? ——小姐姐,话也不能这样说嘛,这只是个比喻,比喻啦。而且咱们这个任务做完了,你可以做下一个任务啊,反正日常任务又不止那么一个。 下个任务是什么? ——叮,宿主已成功接受了威逼利诱的任务。 惊华闻言,差点被院门槛绊倒,好险,稳住了,还强作镇定地对穹奴道:“好了,也别打死了,将人绑在竹子上,进屋用了饭再将人押到衙门去。” 看着瘫在地上像摊烂泥的二狗子,她心头那叫一个畅快,又慢慢悠悠地补了句:“找知县啊,别找什么捕快。” 听得这话,穹奴就用绳子将二狗子绑到了一株竹子上。 “大嫂,我办事,你放心。” 二狗子这会子只觉哪儿哪儿都疼,闻言,脸上更是落下了悔恨的泪。 “我不要了,聘礼不要了,人我也不要了,放了我,行行好,放了我!” 惊华觉着有趣,闲庭信步般走到了二狗子面前。 “当真?也不敢上门来找我们麻烦了?” 二狗子忙不迭点头,是生怕惊华不信,还连连发誓。 “我的姑奶奶诶,我的小祖宗诶,我保证,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来招惹你们了,我再也不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要是我再来,我就……” “你就什么?”惊华饶有兴致地问道。 二狗子咬咬牙:“我就天打雷劈!” “还有呢?”惊华蹙眉似在回忆什么,“方才你怎么骂我们来着?” “我……我……” 二狗子眼珠子乱转,大冬天的,刚被穹奴操练了一把,冷汗是一茬一茬的,但那句话到底是不敢说出口。 惊华可不管那么多,她还饿着呢,要不是良好的教养告诉她,得等小叔子一起来用饭,她早已坐在饭桌上,吃得饱饱的了。 二狗子见她要走,忙道:“那我就生儿子没屁眼儿!” ——叮,宿主完成威逼利诱的任务,获得二十积分。 简直一秒让她破功。 这…… 惊华已经无言以对,只想问这是哪个傻逼想出来的什么傻逼任务? 但这并不妨碍她让系统进入下一个任务。 她强撑住摆了摆手,道:“穹奴,放了他。” 穹奴不解:“大嫂,这……” 惊华横眉一竖:“我是大嫂还是你是大嫂,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穹奴呐呐:“你是大嫂,听你的。” 她潇洒一挥手:“那不就得了?” 穹奴只好乖乖将人给放了。 二狗子好容易得了自由,是对着惊华好一顿鞠躬。 “多谢姑奶奶,多谢我的小祖宗呢。” 他说完这话,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了,是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痛呼着,听着都分外酸爽。 ——叮,恭喜宿主完成了装逼的任务,但由于该任务完成度不够,原定于二十的积分,宿主只获得了十积分,宿主账户目前共有八十积分。 惊华突然觉得好心累,这真的不是她的梦一场? 她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陪这个系统做这些傻逼游戏?? 第11章 夫君最棒了 没了二狗子的骚扰,这日子也算过得平顺些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夫君,咱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惊华人生地不熟的,又没银子,只好腆着脸来问谢安棠的意思了。 谢安棠看着惊华期盼的双眼,揶揄道:“那要看夫人的了,我可靠着夫人养活呢。” 惊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现今身无分文,要不,我去城里摆摊看病,等过几日看看,有点积蓄了,咱们就成亲?” “要请人来摆酒吗?”谢安棠也不为难惊华了,温声问道。 惊华摇摇头:“不啊,我谁也不认识,请啥人啊,看夫君你的。” 谢安棠抓住了惊华这话的漏洞。 “你谁都不认识?你不是就在清泉村长大的吗?” 昨儿穹奴已经向马大娘打听了,惊华的身世还有平素里的为人处世他也知道了七七八八,按理说,这人合该不会功夫还有医术才是,且分外软弱可欺,可如今看来却全然没了从前的影子,就连这记忆似乎也受损了…… 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瞧过,要说换了个人,却也不像,起码壳子是没换的,倒是里子,似是彻彻底底变了个人。 惊华又不是个傻的,立时想通了其中关节。 “我……我是惊华啊。” 她身上的变化太大,单谎称自己失忆定然是骗不了谢安棠的,要不实话实说? 似乎也不大现实…… ——宿主若是同npc提及自己的来历,将会被扣除所有积分。 听到小系统毫无感情的声音,惊华是颇为无奈,好呗,只有骗呗,骗不过去也硬骗呗。 “我……其实,是你们要找的神医的关门弟子,但神医向来低调,叫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展示自己的医术,所以没几个人知道我会医术的事儿,但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不能瞒着你的!” 这话惊华说得义正辞严。 “还有就是……我伯父伯母之前给我下了药,似乎伤到我的记忆了,过去有些事儿就记不大清了……我这话,你信不?” “我信。”谢安棠似笑非笑地答道,“夫人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惊华满意了,伸手捞着谢安棠的后脑勺,就在他唇上印上一个吻。 “夫君真好,等我们成亲了,我一定待夫君很好的。” 谢安棠微微一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不若我们明儿就成亲,我以前在东都做官,还留着份积蓄的。” 惊华双眼一亮:“那感情好啊。” “不过……你确定不再想想?我的过去,你也不再问问?”谢安棠试探道。 “我问了,你也未必实话跟我说啊,而且我也没跟你说实话啊。”惊华禁不住一阵嘀咕,谢安棠没听清,露出疑惑的表情。 惊华假咳一声,道:“我说,夫君想同我说的时候自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而且很多人成亲前不也没见过面吗?我们倒好,某些方面倒万分和谐,若是夫君身子再好些,那就更好了。” 所以,他们顶多算是闪婚?那也算是一种潮流了,唉,没办法,谁叫自己就是来自新纪元的弄潮儿呢? 谢安棠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于惊华对于这种事情的直白,又有些恼怒。 “就算身子不好,也能叫你哭个不休!” 看着谢安棠已经红透了的耳廓,惊华委实不想拆穿他,这世道,哪有什么耕坏的田呢?只有累死的牛! “夫君最棒了。” 听得惊华敷衍的附和,谢安棠实在不想同她说话了,直接背过身去躺到了床上。 “明儿让穹奴去城里置办东西。” “好。” 看着闹别扭的谢安棠,惊华忍不住偷笑,这人怪有意思的。 “再拜托马大娘来帮着布置布置。” 提及这茬,惊华顺势将自己心中盘算说了出来。 “你们两个大男人不会做饭,以前都是叫马大娘给你们做好,然后一个月结一次银子给她,咱们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银子总有掏空的时候,总不能一直这样,既然我来了,这做饭的活儿不若就给我,保准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马大娘炒个菜是既舍不得放油又舍不得放盐,她实在是吃不惯啊。 再吃下去,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谢安棠翻过身来,自下而上地望着惊华。 “倒也不是不可以,但马大娘家并不富裕,家中有三个孩子要养,这样会叫他们家直接少了一大笔进项,若是初初便没有这笔进项还好,如今有了,尝到了甜头,人未必不记恨。” 虽说此事是人之常情,但人的本性如此,一个处理不好,唯恐闹得不快。 “也是,现今我们住在一个村子里,确实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沉吟半晌,惊华又道,“你们来清泉村的日子也不久,怕是也没种菜,更没养什么鸡鸭,但你身子总得进补才是,到时候我们这些东西都在他们那里买就是了。” 这样也总要比直接在马大娘那里拿成品划算,何况自己做的,更是爽口。 “这毒在你身子里残留了这许久,且毒性分外霸道,虽说可以解,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的,药方我倒是有了眉目,但尚且不算完备,还需不断试错,何况有的药也分外精贵,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只怕价值不菲。” 就她已经想好的几味药,单是在科技十分发达的新纪元,可以随着草药生长习性调节温度、湿度等的培养室内,那草药都没法子大批量生长,更何况还是科技并未发展起来的古代呢? “到时候我须得时常上山去寻草药,碰碰运气,也可以多晾晒些,到时候拿去城里卖,或是我直接去摆摊看病也好,只是刚做起来,旁人不一定信得过我的医术,不过日子总能过下去的,就是缺银子,我还得想法子赚钱才是。” 想她新纪元最年轻的少校,结果落得个吃不忙穿不暖的下场,最后一手高明的医术不过沦为个一技之长,拿来糊口,简直是暴殄天物! 谢安棠没想到惊华真打算跟他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一时竟有些怔忪,不知说什么才好。 惊华看出了谢安棠的心不在焉,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谢安棠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没料到你竟已想到这般远了,你会功夫,医术又分外高明,倒是我拖累你了。”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既然决意成亲,自然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有句话惊华没说。 她在新纪元没过过一日安宁日子,幼时流落街头,尝尽苦楚,后来进了福利院,一心读书,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报效国家,是又忙了起来,像是这样日日不过是处理些家长里短的日子倒也没有过。 过一过,似乎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她所求,原不过就是一个家罢了。? 第12章 是个克人的 穹奴将东西买回来后,马大娘也跟着他一道过来了,似乎是在村子里得了什么风声,见得从里屋走出来的惊华她并不惊讶,还笑着同她打了声招呼。 “惊华啊,有日子没见了,这都要成为新娘子了。” 说着,她又笑眯眯地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惊华。 “先前穹奴大兄弟来,说是问我有没有新做好的女子衣裙,我还纳闷呢,原来是给你穿的啊,这红色衬你,显得更是水灵灵的,像那河里的荷花,瞧着就好看。” 这马大娘没读过书,不似古代的文人骚客,夸人是一套一套的,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这么个说法来,倒是将惊华给逗乐了。 “马大娘,快进屋喝口水。” 其实先前提及马大娘的时候,惊华下意识就要问这是谁,可见到人了,还不及人说话,她就知道这人是马大娘了。 ——小姐姐,小系统已经进行了升级,对于原身的一些基础记忆,将缓慢为小姐姐植入脑中。 这感情好啊,也不用她费劲巴脑地再去重新认识那些人了。 这是马大娘头一遭来这个小屋,看着怪新鲜的,是左顾右盼的。 “啊哟,大兄弟,你们这屋子弄得还挺好看的啊。” 屋子里其实没什么陈设,东西摆得也不多,可看着干净整洁,堂屋内还挂着两幅画,倒是卷出了几分书香味儿来,怎么瞧也不似寻常农家的屋子。 还有院子里,不知哪里移植过来的一株梅树,红梅朵朵开得正盛,并下设有一张石桌,花瓣随风飘落在上,瞧着更是风雅。 她是越看越稀罕,心内逐渐被懊悔淹没。 当初她就不该犹豫,就该将自家那适龄的侄女介绍给穹奴他大哥的。 起先,穹奴寻上她给他们做饭,她就生出过这个想法。 她试探着问过两句两人家中境况,穹奴并未多言,她估摸着他们不会在此久待,也担心他家大哥看不上自家侄女,只得就此作罢。 这才过了多久,哪里能想到他家大哥就要娶林家女了? 是,这林惊华是长得水灵,可林家那般多烂糟糟的事情,他们咋就能看上呢? 不过穹奴他大哥娶亲了,穹奴没娶,到时候撮合一下,说不定能成! 惊华不知这马大娘心头所想,热情地将人引进屋,再给她倒了水,说了两句话,就自去厨房熬药了,而马大娘也和穹奴一道开始布置屋子了。 没多会儿,马大娘就听得里屋传来了一阵轻咳。 穹奴他们家就他们两兄弟,她立时就想明白了屋内是谁。 她只知道穹奴的大哥身子不大好,还真没见过到底长什么样儿。 她的心思立时活泛了起来,指着方才发出声音的屋子,道:“这是要当作新房使的?这新房肯定也得装一下!” 穹奴细想想,确实如此。 “我去问问我大哥。” 穹奴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得里面传来了一道十分低沉的嗓音。 “进来,不碍事的。” 马大娘一听得这把嗓音,眼睛都亮起来了。 好似山中泉水潺潺流过,平稳而沉静,实在是好听极了。 这下子,她心下更是好奇了。 她跟着穹奴一道进了谢安棠住的屋子,就见床上半坐着个白衣公子,似乎身子确实不大好,生得俊美昳丽的一张脸上透露出一股子不正常的苍白,手上原本正拿着一卷书看着,见得两人进来,抬眸朝两人微勾了勾唇角。 马大娘立时有些挪不动道了。 “马大娘,今日劳烦你了。” 谢安棠已经习惯了旁人这样的目光,波澜不兴地朝马大娘道了声谢。 马大娘猛然回过神来,双手一拍,道:“哎哟,瞧我,我还以为是这天上仙人下凡了,一时都给看呆了。” 马大娘活了三十多年,还真没见过比眼前还俊俏的人,简直比女人还好看,就是这花楼里的花魁怕也是及不上他的。 “马大娘谬赞了。” 谢安棠说完这话,重又拿起手上的书翻看了起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人是想结了话头了,可马大娘就是个乡野村妇,没读过什么书,更是没甚见识,见得谢安棠这副好颜色,哪里还能管住自己的嘴? “大兄弟,你跟穹奴大兄弟长得还真是不像呢。” 可不是,一个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个呢是生得五大三粗的,简直是两个极端。 “是吗?” 谢安棠显然没有多搭话的意思,只是抬眼不轻不重地回了马大娘这么一句,又低下头去看手中的书了。 马大娘抻着脑袋往外面的堂屋看了眼,又竖起耳朵听了阵外面的动静,确认惊华没过来,她才几步走到了谢安棠床前,道:“大兄弟,其实啊,我是有件事要同你说说。” 谢安棠在外的脾性修养向来是极好的,就算心知这马大娘怕是同自己话不投机,还是放下了手中书卷,道:“马大娘请说。” “当时穹奴大兄弟跟我打听惊华那姑娘的时候啊,我也没多想,就……不知道穹奴大兄弟跟你说了没有?” 马大娘来帮着他们打理屋子,虽说到时候是要给银子的,但大家乡里乡亲的,总得拿些东西出来招待人。 这不,惊华就将穹奴今儿新买的糕点拿了些出来放在盘子里,打算端来给马大娘尝尝,哪里料想一来就听得了这话? 她心头有了思量,就站在同里屋只有一门之隔的堂屋内听着,看看马大娘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里屋内的谢安棠似有所觉,余光瞟了眼门口,嘴里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说什么?” “哎呀,就是……那孩子是可怜,长得也是我们清泉村头一份的清丽,但家中那些个污糟事不知道有多少,你要同她成亲了啊,只怕不划算,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 马大娘似乎真为谢安棠着想般,边说着还边摇了摇头。 谢安棠似被唬住了,面上露出几分迟疑。 “怎么说?” “她爹是我们村儿里有名的秀才,可打惊华还在娘胎里,他进东都城赶考后,就没再回来过,只怕死在外头了,她娘前段儿也死了,噢哟,可不得了,人说,是她命硬,克人的,她伯父伯母也是怕得很,但他们啊,更不是好人,简直就是个吸血鬼!” 马大娘愈说愈激动,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这话可把惊华给气着了,什么封建余毒啊? 她将手中盘子重重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插着腰就进了里屋。 “马大娘,话可不能这样说啊。”? 第13章 绝配! 马大娘不知惊华在外面,乍一听得她的声音,汗毛都竖起来了,窘迫感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原来是惊华啊,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些都是外面人说的,外面那些……” 她眼珠子一顿乱转,一只手不停朝外指着,怎么瞧着怎么心虚。 “没事儿,有些话马大娘还是说得对的,比如,我那伯父伯母,就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就指望着把我卖了赚钱呢。” 惊华面上带着笑,可马大娘却是怎么也不敢再看她的脸了。 “哎呀,是吗?还真是如此啊?我就听说……听说的……” 马大娘说到后来,都快要没声儿了。 “马大娘,你就是听说,并未求证的事儿,也敢拿到我夫君面前来说啊?”惊华似笑非笑地看着马大娘,“俗话说,‘令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样……” 这话惊华也不说完,就吊着一双瑞凤眼看着她。 马大娘是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平素里是会理人是非,这种被人听去的,还真没有,又是一个村儿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难堪。 看着马大娘垂着头惶惶不安的样子,惊华知道,震慑效果达到了,总不能叫人生了怨气去,就打算退让一步,没成想谢安棠抢先她一步开了口。 “我出生时,也有人说我不详,是个煞神,原来惊华命如此硬,配我倒是正好了。” 谢安棠说这话时,依旧笑眯眯的,可马大娘却觉出了一股无形的威压,手中的红绸是被她越搅越紧,都快成梅干菜了。 倒是惊华,听得此言,嘴角就没下来过,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夫君为人当真是极好的,竟这般维护我。 ——小姐姐,我对你也很好哒,你这样不行啊,你就是吃了没谈过恋爱的亏,这就十分感动了?你这样是会被人骗财骗色的! 对我好?对我好你咋没直接让我再生呢?而且,哪里就是小事了?古人最是忌讳说这些了,你骗我没读过书?骗财骗色一说更是子虚乌有,谁骗谁的还真是说不准! 小系统讪讪闭嘴。 惊华心头美滋滋,终于体会到旁人说的,一颗心像是浸入了蜜罐中是什么感受了。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能这般维护她呢。 就在她心情很好地准备出言打圆场的时候,身边的穹奴也开口了。 “是啊,绝配!” 闻言,惊华是愈发高兴了,直接伸手拍了拍穹奴的肩。 “不愧是我小叔子,能处!” 谢安棠见状,双眼微微眯起,慢悠悠抬眸直直地望向惊华。 惊华似有所感,回头正对上了谢安棠的视线,偏她神经大条,没察觉到谢安棠掩藏在笑意下的不快,只顾着对着人傻笑,一只手还搭在穹奴身上。 惊华不知事,但穹奴知道啊。 一见得自家公子这副模样,他就浑身一个激灵,微侧了侧肩头,然后往后退了两步,顺利地将自己的肩头从惊华手上拯救了出来。 开玩笑,要是再被自家大嫂抓着,他胳膊怕是不保了啊。 他大嫂如此会说话,他只求他大嫂能少说点。 “马大娘,让你见笑了啊,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的命,都硬得很!若是怕了,我让穹奴将你送回去,这酬劳自然少不得你,原本还想着以后要在你这里买菜的,如今……” 说着,惊华状似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敢!怎么不敢?”马大娘听得这话,立时坐不住了,“这……对不住啊,我就一乡野村妇,没甚见识,就听旁人这般说了,也没甚意思……” 她见谢安棠和惊华只静静注视着她,也不来替她打圆场,只好硬着头皮,尴尬一笑。 “就……对不住啊,你们别跟我一般见识,这……忙我肯定还是要帮的,听说你们以后要自己开火了?那感情好啊,我们家鸡鸭鱼肉不少,也种了不少菜……” 他们家那么几口人等着吃饭呢,是上有老下有小,哪里会跟钱过不去啊? 惊华认准的就是这个,这不,马大娘还不是要乖乖认错道歉。 不管心诚不诚,台阶还是要给彼此的,至于以后…… 她就不信以她惊华的脑子,能一辈子龟缩在这里! “马大娘,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以后也得请马大娘你多多关照我们了。” 马大娘见惊华不跟自己计较了,差事没弄掉,也顾不得其他了,顿时是喜笑颜开。 “自然自然,我那里还几棵大白菜,炖粉丝、炒来吃,或者煮汤,都好!待会儿将婚房布置好了,我就给你们送来,可别跟我客气。” 马大娘敢送,惊华还不敢要呢。 她看了谢安棠一眼,谢安棠立时会意,接过话头道:“马大娘,我们兄弟俩也劳烦你这般久了,可不能再麻烦你了,这白菜你拿来,该给的银子可不能少。” “哎呀,还跟大娘客套什么啊?惊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几棵白菜罢了。” 马大娘听得谢安棠说要给银子,眼睛都亮了,但嘴上还是客气地说着不用。 惊华知道马大娘其实舍不得那几棵白菜,但又想做人情,也没拆穿她,干脆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既然这样,就谢谢马大娘了,正好,穹奴今儿去城里买了几块糕点回来,你拿回家给家里三个弟弟妹妹吃。” 原本她还打算拿这些糕点犒劳马大娘的,既然她如此拎不清,那也不必了,干脆用来以物易物还人情算了。 忙到晌午时分,马大娘就回去给惊华拿白菜准备开火了,当然,走之前这糕点还是没忘记的,边用帕子细细包好,边道:“惊华啊,你是个有福气的,穹奴他大哥看起来也是个顶好的,还能读书识字呢。” 惊华笑着应下了,马大娘偏还说个不停。 “这穹奴大兄弟……他是不是还没成亲啊?” 穹奴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慢慢将手上的红灯笼放了下来,回头看着笑眯眯望着他的马大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大哥才刚要成亲呢,我总不能越过我大哥去。” “说得是,但是你大哥这不马上成亲了吗?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啊。” “我?”穹奴忙不迭摇头,“我要照顾我大哥的,还不能成亲!” “哎哟,大兄弟诶,你大哥哪里还需要你照顾?这惊华不是来了吗?” “那我就大哥和嫂子一起照顾。” 马大娘一噎,一时竟不知找什么话来反驳 惊华在旁憋笑憋得实在辛苦。 一个兄控铁憨憨,一个话痨大婶。 她想,若真要教训马大娘,不需要做什么,只消将穹奴和她丢在一处,估计要不了几天,马大娘就再也没这般多话了。? 第14章 情难自已 穹奴在城里买了不少肉回来,又有马大娘送来的这三棵白菜,依着省钱为本的原则,惊华打算今儿来个白菜宴。 不过,不得不说,这穹奴看着是五大三粗了点,东西倒是买得齐全,连烧菜用的香料都有,她得叫谢安棠好生表扬表扬他。 “今儿晌午准备做什么?” 惊华回头,见是谢安棠,不禁蹙了蹙眉。 “怎么起来了?” “再在床上呆着,人都得发霉了。” 惊华不置可否,手上切菜动作不停。 “准备做个酸辣白菜、白菜炒肉,当然,汤也是必不可少的,再来个翡翠白玉汤!” 她见穹奴还买了块豆腐,正正好,可以做一道翡翠白玉汤。 不得不说,这古人啊,真真是风雅,这菜名取得也是那般讲究。 “全白菜宴?” “嗯哼。” 惊华语调上扬,显得心情颇好。 谢安棠见得惊华这副小模样,心头微动,一双眼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认真切菜的侧脸。 不巧,她一缕秀发正好由此垂落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双手不空,边摇着头边往后仰了仰,试图将头发往后面赶,奈何这作用不大。 正当她烦躁时,谢安棠伸手替她将跑到前面的秀发别到了耳后。 惊华感到触过面颊的指尖,眼神一动,一颗心似乎也被柳叶尖儿拂过,她回眸,朝谢安棠粲然一笑。 谢安棠也回以一笑,一双狐狸眼微微弯起,勾得惊华一颗心‘砰砰’乱跳。 惊华耐不住,直接凑上前稳住了谢安棠粉嫩的唇瓣。 ——叮,恭喜宿主完成日常亲吻任务,获得十积分,宿主现有一百六十积分。 小系统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样有气无力的?这不挺好的?你该为我高兴,我家夫君已经很适应我随时随地的亲吻了。 ——小姐姐诶,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操练,我已经麻木了,咱们克制一点不行吗? 你想看到的不就是这个吗? ——亲,小系统并没有看人亲热的癖好,小系统只想小姐姐能尽快获得足够多的积分,以便兑换东西,然后更好地适应这个世界,同这个身体融合得足够好,那样小姐姐就可以被传送回新纪元,进行再生了。 那你告诉我,我怎么在新纪元复生?我在新纪元的身体修复好了吗?我在这个世界同这个身体融合又是为了什么?你们总不能将系统里的身体送到现世? 这是一直困扰着惊华的问题。 这个系统的说辞太过错漏百出了。 ——小姐姐,我…… 别跟我玩花招! 惊华边在心头回了系统这么一句,边将手中的菜刀用力一撂,菜刀一角直接嵌入了菜板上,吓了谢安棠一跳。 “夫人,这是做什么?我……似乎没有惹到夫人?” 谢安棠确信他方才十分配合了,不似前两日,像根木头,难不成因着自己太热情了?可自家夫人也不像是喜欢含蓄的啊! 不是,自己都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啊! “啊,我没事……”惊华不无尴尬道。 跟系统生气呢,怎么舍得跟你生气呢? ——小姐姐,你对我好凶啊,对他也太温柔了叭,三个人的一场戏,卑微如我,终究不配拥有姓名! 闭嘴! 小系统淡淡哼了一声,就偃旗息鼓,装死不说话了,惊华这才后知后觉,她中计了! 这小系统怕是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好遁走呢! 可她现今也没心思跟人计较,看着谢安棠疑惑的神色,凑到他面前,垫脚,吻了吻他的眼角。 “最喜欢你呢,怎么会跟你生气呢?” 谢安棠诧然回眸。 他十七年的人生还真没遇到过像惊华这般女子,句句直白,字字窝心。 他看着惊华近在咫尺的明媚双眼,心头一动,伸手,直接将人揽入怀中,而后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惊华呆愣当场,瞠着一双清澈眼眸定定望着他,竟看得他一个大男人烧热了面颊。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伸到她的眼前,挡住了她的眼,而后加深了这个吻。 惊华缓缓闭上了眼,放任自己沉醉其中。 没想到她的夫君还知道主动了啊,不错不错,她觉得整个人飘飘然,都要化了。 半晌,一吻毕,谢安棠将人扶直站好,一双狐狸眼似潋滟着水波,宠溺地凝望着惊华,难得地,她觉出了丝羞涩来,禁不住垂下了头。 “你……怎么……怎么会主动了啊?” 这场关系,向来是惊华主动,谢安棠难得掌握一次主动权,没料到还能见到惊华这小女儿情态,突而逗弄心思起。 “情难自已。” 只淡淡四个字,满室暧昧弥漫,一间小小厨房竟似装不下了般。 “咳咳咳。” 突闻外面一阵轻咳声响起,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就见马大娘正站在屋外。 “额,我就说惊华怕是忙不过来,想来厨房给她帮忙呢,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现今的年轻男女竟如此孟浪,在厨房就能干柴烈火,唉…… 细想想,她跟她家夫君成亲后也没这般腻歪啊。 怪不得二狗子那混子咽不下这口气,要来放火了。 “要不,你们接着忙?我……我再去挂个红绸子来……” “大娘,可别,我这手上的菜都弄好了,得烧火了。” 新纪元都是燃气灶或者电灶,就算去野外执行任务,那也有电灯啊,或者打火机,惊华可不会火柴棍烧火这种高难度东西。 她回头打量了下自己这浑身文弱气,又貌美得如天上谪仙的夫君,大抵他也是不会的。 “好好好,我来。”马大娘边说着,边走到了灶台。 谢安棠感受到了惊华的目光,是福至心灵,道:“大娘,我可得好好跟你学学这烧火的功夫,总不能在家中吃白食。” “说什么吃白食,你们男人进什么厨房啊?这都是我们女人的事儿。”马大娘朝谢安棠摆手,“快快快,出去。” 听得这话,将水倒入锅中,准备先洗洗锅子的惊华略略挑眉。 但她没吭声,就等着看谢安棠如何做。? 第15章 露一手 “大娘,话不能这样说啊,一个家要想维系好,总得相互体谅,互相分担一点,惊华跟着我已然受苦,我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家里里里外外以后都得靠她呢,我总不能真的成日里什么都不干,就翘着个二郎腿坐着。” 谢安棠笑眯眯地说道。 闻言,惊华顿时眉开眼笑。 她抬眸,同谢安棠暗送了个秋波,示意他干得好! “哎哟,惊华,你真是嫁了个好郎君呢。” 马大娘一拍大腿,一个劲儿地夸赞起了谢安棠。 “这样的男人可不多了啊。” 说着,她又想到了自己,摇头叹气。 “哎哟,你不知道我家那口子,他是上山干活辛苦,可我也要做地里的活啊,一回来,还得照顾个小的,还有公婆,你这样,好啊!惊华,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惊华知道马大娘方才那话没别的意思,不过古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会不乐意搭理她,相反,听得她夸谢安棠,还挺高兴的。 “那可不,我家夫君自然是顶好的,是人美心善,不然万千人中,我怎地独独相中了他一个呢?” 听得这句夸赞,谢安棠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觉得他给出的‘气质凛然’,跟她给出的‘人美心善’,他们互相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应该相互换一换? 他暗叹了口气,干脆伸手接过了马大娘递过来的火柴棍,然后在火石上一擦,‘嚓’地一声,火柴燃了起来。 马大娘见了,忙指使着谢安棠将干草拿来,待见他手中干草开始燃起来了,就让谢安棠将干草往灶里放。 可谢安棠手中干草太大一堆了,这灶算不得多大,一时半会儿也放不进去,在砖石上挤过去挤过来,反倒将火给弄熄了。 谢安棠看着叉腰等在灶台前的惊华,不无尴尬道:“我……这回少拿点干草。” 惊华忙出声安慰道:“没事儿,你慢慢来,别烧着手了,我会心疼的。” 小系统忍无可忍。 ——人马大娘和我还在呢!别不拿系统不当人! 哦,我忘了。 惊华将目光挪向蹲在谢安棠身边教他烧火的马大娘,就见马大娘臊得一张老脸都泛红了。 就这么句话,怎么就…… 她迷茫地望向谢安棠,竟见谢安棠的耳根似乎也红了,还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似方才她调戏了他般。 ——古人要含蓄,含蓄啊!我的小祖宗诶! 好,反正她是不大理解为什么她跟他夫君都算是老夫老妻了,怎么他还会不好意思? ——认识两三日的老夫老妻? 小系统凉凉接话道。 ——该说小姐姐你不要脸呢?还是说你不要脸呢? 怎么?你又敢出来了? 听得这话,小系统又装死闭麦了。 谢安棠似乎对于烧火一道颇具天赋,没多会儿就将这火点燃了,还烧得颇旺。 “哎哟,谢家大兄弟好本事啊,火燃这么旺,以后的日子也是红红火火的。” 马大娘见状,立马夸赞道。 听得这话,惊华和谢安棠相视一笑。 这马大娘啊,嘴皮子还真是厉害,喜欢理人是非,说起套话来也是一溜一溜的。 她委实觉得马大娘这副口才,不出去谋个生意,实在是屈才了。 做人做事,还真是不能只看一面啊,说不定这马大娘以后还有大用处呢。 她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没跟马大娘计较,将关系彻底闹僵了。 厨房就一个炒锅一个灶,又是大冬天的,这个菜做好了,说不定那个菜就冷了,所以做菜顺序很是讲究。 惊华用烧的热水将锅洗了,放了点油,准备热锅将要煮汤的白菜炒一炒。 但马大娘不知道啊,还以为惊华要先炒菜呢,忙阻止了她。 “惊华诶,你要先炒菜啊?这要是春夏倒是没事,但这是冬日,就算你把先炒好的菜放在灶台上,有底下的火热着,等煮好汤了,那也容易冷啊。” 这要是冷了…… 她忍不住看了眼一边儿桌案上的肉,岂不是要糟蹋了这一份好肉菜了? 一年到头,他们家也吃不了两回肉,就惊华桌案上放的那一盘子肉,要是他们家,只怕要分成两顿来了。 从马大娘进门起就在有意无意地看桌上的肉,惊华都知道,只是不戳穿,这会子听得她如此说,也没有不耐,解释道:“放心,大娘,我这是要先烧汤呢,只是这白菜啊,还是得炒一炒才行,去去生气,到时候煮出来的汤更香一些。” 说话间,锅上的油已经烧热了,惊华拿起盛有片片白菜的竹编的筲箕,准备下锅前,还不忘嘱咐道:“夫君,菜要下锅了,当心油溅着你。” 要是油星溅到脸上毁容了,她倒是可以试着为他祛疤,但就是有点得不偿失。 ——小姐姐,你怎么这般肤浅?你到底是喜欢他的脸还是喜欢他这个人啊?既如此,你也没必要跟人成亲啊! 我都喜欢,不行啊? 小系统无话可说。 “没事,我不怕。” 谢安棠很是无奈,笑着安抚道。 惊华得了这话,还是颇为小心地将菜倒了进去,不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 马大娘实在没想到惊华做菜还有这等讲究,看谢安棠竟然还不会数落她不会持家,煮个汤都要放油,心头更坚定了要将自家侄女介绍给穹奴的想法。 见锅里菜软塌了,惊华拿起半个葫芦,将里面盛着的水都倒了进去。 “大娘啊,我做菜先煮汤不单只是怕炒的菜冷了……”惊华将锅盖从屋顶吊下来的那个钩子上取了下来,盖在了锅上,“更是怕洗锅,这煮素菜汤的锅可比炒菜好洗多了。” 谢安棠微讶:“炒个菜原来还有这般多的讲究啊?有句话还真是没错,‘行行出状元’,煮饭炒菜我就不行。” 马大娘一拍手掌:“还真是,瞧我,怎么没想到啊。” 惊华笑笑,没应承马大娘这番暗地里的吹捧。 不多会儿,水开了,惊华一手拿着豆腐,一手拿着菜刀,在手上划成一片片的,小心放进了锅里。 闻着这阵阵香味,马大娘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惊华,你这一个素菜汤咋都这么香呢?” 谢安棠也想问。 他感觉自他生病后就变得不好的胃口都要慢慢变好了。 他竟然久违地感到了一阵饿意! 不怕丢脸地说,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惊华看着两人要将眼珠子掉进锅里的样子,笑道:“放了油,自然要好吃些。” 汤没多会儿就好了,惊华利落将汤盛了起来。 接下来是酸辣白菜。 热油,然后将从马大娘家拿来的酸辣椒放下去,放点花椒,然后放白菜,又是一盘香喷喷的菜出炉。 最后是一道肉菜。 不放油,先将肥肉丢下去爆香,炒出油脂,油还多了,拿木勺子舀了一点起来放在碗里,再放码好料的瘦肉,炒至变色,放白菜,没多会儿,放料,起锅! 马大娘闻的这味儿,腿都挪不动道了,这也太香了。 不得不说,惊华这小姑娘也太舍得放油了。 但耐不住香啊,今儿她可得饱餐一顿!? 第16章 坑小叔子 菜一端上桌,忙活完的穹奴一来瞧,整个人都挪不动脚了。 “大嫂,你也忒会做菜了,我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流出来了就快去洗手吃饭。” 穹奴欢快应下,转身就去洗手了。 马大娘见了,打趣道:“待你们成了亲,再有个小的,那这个家就更是有模有样了。” 谢安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倒是惊华将此事放在了心头。 一个缩小般的谢安棠,好看! ——什么?你还打算给他生娃?小姐姐,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哒! 我这还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你不是让我与原身更好地融合,跟这个世界更好地融合吗?这娶妻……呸,是结婚生子,不是刚刚好? ——似乎好像有点道理哦。 小系统不但觉得有点道理,甚至还想夸赞一句‘小姐姐,你真聪明’! 你是不是傻?还有先前那些任务又是在哪里挑选的? ——额……我也是刚刚被编程出来的小程序,还没有收到主系统下达的具体指令,所以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哒,难道不是很有趣吗?我这不是想让小姐姐好好享受享受吗? 原来这个智障竟是你? 小系统不服气。 ——我还在完善中,不过我会越来越专业的,到时候小姐姐的生命值等,都会有所体现。 生命值? 惊华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怎么呼喊小系统它都不理人了,她只好作罢。 “嫂子,你做的菜真好吃。” 惊华回过神来,看着狼吞虎咽的穹奴,再看一旁速度一点不输给穹奴的马大娘,还有吃相依然优雅,但明显比以往时候更显愉悦的谢安棠,她只觉成就感满满。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 “俗话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惊华啊,想必以后谢家大兄弟定然会多依着你的,就这手艺,是我,我也离不开啊。” 马大娘边将一块肉往嘴里塞,边抽空朝惊华竖起一个大拇指。 马大娘这副模样委实没甚说服力,惊华甚至怀疑要是旁人多给她两块肉,她也得给她夸到天上去,她干脆将目光投向谢安棠。 谢安棠看着惊华期盼的大眼睛,朝她宠溺一笑,夸道:“道道精品、样样美味,为夫今日才知,原来夫人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吃过夫人的菜后才知什么叫珍馐美味。” 惊华连忙摆手:“你这再夸下去,我得飘飘然了。” 用过饭,马大娘主动担下了洗碗的任务,惊华正好不喜洗碗,就撂开手去,跟穹奴一道去贴喜字了。 一日忙碌下来,这屋子总算是有模有样,像个婚房了。 惊华叉腰站在院子里看着今日的成果,张灯结彩的,处处透着喜庆,她颇为满意。 “大家都辛苦了啊,马大娘,明儿记得来吃酒啊。” 虽说她跟谢安棠商议好了,他们的结亲礼就不请人了,但那也是因着村子里的人他们都不熟识,这马大娘一家算是跟他们家唯一有往来的了,请他们一家来吃个饭,也算有个见证。 借此,也让马大娘觉着他们待她的不同来,到时候村里有什么消息,自会第一时间同他们说道说道。 毕竟马大娘这张嘴啊,还是很好用的。 惊华不屑听那些八卦奇闻,只是她要做大夫,到时候说不定还得靠马大娘这张嘴到处嚷嚷,先从村里做着走,等招牌打出去了,一切都好说。 马大娘听得这话,立时笑眯眯地应下了,可这礼…… 她这笑就僵在脸上了。 不用马大娘多说,惊华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她的礼她自是不会收的,但她明儿送来的礼却能看出她对他们家的态度来。 若是马大娘当场拒了,这马大娘可不可深交,就要另说了,反正两家只会越来越疏远了,端看马大娘拎不拎得清了。 “好,大娘啊,明儿一定赶早,还能给你煮煮饭呢,你明儿就安心当新娘子就是。” 马大娘已经整理好了心绪,又是笑呵呵的模样。 “那怎么好意思呢?” 要客人自己动手,惊华自诩还没这么不要脸。 “你啊,到时候带着大叔还有家里的孩子一起来就好。” 马大娘迟疑了一瞬,看了看坐在院儿的谢安棠,又瞅了眼还在忙碌的穹奴,拉着惊华,低声道:“惊华啊,方才当着谢家大兄弟的面,我不好多说,但大娘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啊,这谢家大兄弟啊,能处!单就家中父母也都不在了,你没了公婆在上面压着,过得就更洒脱!” 惊华倒不觉着这有什么好的,她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自小过得有多辛苦她自个清楚,就一直渴望有个家,有对慈爱的父母,若是谢安棠有这样一对父母,她自然会好生孝顺他们的,只可惜…… 他们都是苦命的人啊。 ——你不也没问过你那夫君有没有父母吗? 惊华心头一惊,小系统说得对啊!她还没问过谢安棠此事呢! 但成亲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没说请他们来,想必他是没有父母亲人了…… ——有可能他只是跟你玩玩啊?男人都这样!小姐姐,你可不能给他骗了!不能嫁给他! 惊华毫不理会小系统的话,笑着同马大娘道了谢:“以后我们家还得事事仰仗着大娘你呢。” “哎呀,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其实啊……”马大娘拉住了惊华的手,“大娘我啊,明儿还想多带一个人来。” “嗯?” “就……我那侄女啊!” 这…… 惊华回身看了眼浑然不知的穹奴。 这小子,似乎也是老大不小了啊! “行,你带来便是!” 晚上她再问问谢安棠怎么看,让谢安棠去问穹奴,若有心,也不是不可以撮合一二。 “有你这句话,大娘我就放心了,我跟你说啊,我那侄女很是乖巧的,穹奴想多多照顾他大哥,她也不会多说什么的,连你啊,她也能一起照顾着。” 惊华想说,这倒不用,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但马大娘如此热情,说出来好似不识好歹,只好笑着应下了。 大不了明日将这桩事丢给穹奴便是,他…… 这大直男本男的,总有法子去应付他们。 ——你这是坑小叔子啊! 可不,亲的小叔子呢!? 第17章 忽悠 是夜,惊华还在厨房忙碌。 家里没有多余的人,她也问过穹奴了,这饭他是煮得好,但也仅限于此了,干脆她提前将东西都给拾掇好,明日直接下锅便是,反正这行礼的空当肯定得留下来的。 看着她忙得脚不沾地的模样,谢安棠心底竟难得生出了细细密密的心疼。 “嫁给我这个病秧子原就是委屈你了,你明儿合该做个快快乐乐的新嫁娘的,不该累得你来操心明日的吃食……要不,婚事再往后推推?我让穹奴去金州城里请人来办,到时候你住去马大娘家,也来个接亲仪式,多给些银子便是。” “不必,咱们家有多少银子咱们家心头清楚,你的病还要拿钱治呢,不必将钱浪费在这些身外之物上,要做到笔笔银子都花在刀刃上才是。” 以前惊华还是孤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使,后来不愁钱了,成日里枪林弹雨地来去,这钱倒也没甚大用处,都被她拿来捐给福利院里面的孩子改善伙食和助学用了。 还有她那美人学长…… 旁人以为她暗恋他是因为他生得俊气挺拔,无论家世还是自身都分外优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欢喜他,是因为她发现他一直在给孤儿院捐款,低调得似乎连他身边人都知之甚少。 可不人美心善吗? 她那时便觉得,或许家世在两人之间并不算什么鸿沟,还生出了些殊途同归的味道。 似乎这成为了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两个不相识的人,坚持如一日地做着同一件事。 她竟品出了点隐秘的浪漫来。 谢安棠没想到自己扯得慌,现今绊住了自己的脚。 他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家其实也没那般穷的,我以前当官,还是攒了不少钱的。” “啊?你不会做了贪官?”惊华一下子蹦到谢安棠身前去,“那可不行啊,这是要被抓进去坐牢的!” “没有,我不会知法犯法。”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以后咱家的银子你来管。” “也行,我好给你买药,但是这药啊,还是有点贵的,也不知在这里的行情,不过没事儿,以后我可以赚银子的,我已经想好门路了。” 想起未来,虽说苦恼多多,但惊华还是觉着充满希望的。 “对了,还有一事没来得及问你,我们成亲……真的不用再请旁人了吗?除了穹奴,你别的亲人……” 惊华怕触到谢安棠的伤心事,问这话时有些踌躇。 “家中倒是还是有那么几个人,但我如今身子不好,又山高路远的,等有机会再带你回去瞧瞧他们,可好?” 谢安棠原本打算隐姓埋名的,起先也一直在骗惊华,但不知为何,这会子听她再问起,却是有些不忍瞒她了。 不过惊华身上也是疑点重重,让他将所有的事情在现下和盘托出也是不可能的。 只能半遮半掩地透露一二,让她自己去猜。 这不,惊华心思果真活络了起来。 “夫君,你家世是不是忒好啊?” “何出此言?” “看你这浑身气度,再看看你花钱大方的模样。” 说着,惊华又将谢安棠的手摊开,五根手指修长白皙。 “这手,比我这手还白嫩,哪里像是做过农活的啊?” “为夫以前都是读书的,这种地的活干得少,但会还是会一点的。” “真的?” “等成了亲,我们不是要辟一块地出来种菜吗?到时候给你瞧瞧为夫的本事。” 惊华不知不觉就被谢安棠带偏了,边提起菜刀切着他给她洗好的菜,边点了点头。 唉,美梦破损,还以为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在乡村,偶遇一因这样那样的理由,而隐姓埋名的俊帅男主,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 ——所以啊,小姐姐,别嫁给他了,嫁给他图什么啊?又没钱,又是个病秧子! 图他人美心善啊!你再说他一句病秧子试试,信不信我拆了你? ——小姐姐,你要慎重啊,你再不配合,我要……扣你积分了啊! 你凭什么扣我积分?你乱扣积分,信不信我投诉你! ——可是你这个人物的故事线不该这样走啊! 但你当时没跟我说要按照你的故事线走啊,你不是让我睡他吗?我这不是睡了他吗? 小系统顿时哑了音,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姐姐,小系统当时没收到那个指令,这不怪小系统的……小系统刚上任,你不忍心让小系统失业报废?要是你换了别的同事来,他们可是会严格执行主系统指令的,到时候你就窝火了,只要你没顺着它给你指定的人物线走下去,这会影响到你的生命值的。 什么玩意儿?还有生命值? ——是啊,小系统也是才知道的……之前程序似乎出错了,所以…… 它肯定不会告诉惊华,因为它的数据处理器慢了,读取信息效率降低,所以出现了主系统任务指定接收的时间差,将她送错了地方,它现今只能先尽力修正了! 惊华没多想,职场小白有职场小白的好处,老油条她还怕套不出更多话来呢。 既如此,你不准扣我积分! ——可按理说你的原身在这个世界的姻缘不是这样的啊,他不在此处,你应该去东都城,同你的正缘相逢。 我答应了要成亲便要成亲,闭上你的嘴! 小系统拗不过惊华,只得恹恹息了声儿。 想它堂堂一个系统,竟然被本该由它操控的人给吼来吼去,它大概是最没有排面的系统了,可是……它的数据似乎还没有修复完成,惩罚手段也还没有完善,积分也不能随意地扣,毕竟到了后面其实积分都是次要的,生命值才是跟宿主息息相关的。 惊华不知小系统的打算,正躺床上,美滋滋地逮着谢安棠可劲儿折腾呢。 没法子,美人在侧,焉能不心动? 对,今日马大娘提醒了她,还得有个小的,那她就圆满了! 之前活着的夙愿也都算一一完成了!? 第18章 结发与君知 翌日,马大娘早早地便来了,还提着不少蔬菜瓜果,并用红绸子包了十枚铜板来。 “惊华啊,我想着你一个人该是许多事都不懂的,也怕你忙不过来,我就说早早地来给你梳妆打扮一下,让你做个美美的新嫁娘。” 有这份心意惊华便很是感动了,至于东西,却是不能收的。 “那多谢你了,大娘,但你拿来的东西我们可不能收,本来就只请了你们一家,也不麻烦,就是吃顿饭的功夫,还耽误了你们一日,我们心头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马大娘闻言,面上笑意更是松快了几分,但人情往来可不简单,免不得拉扯一番,最后以惊华收下那些蔬菜瓜果,铜板退回给马大娘,结束了这场拉锯。 “马大娘,幸好你来了,这挽发啊,我还真是不在行。” 平素里,她就随便拿根木簪子来,将秀发随意挽起便作罢,今日成亲,总不能依然这般敷衍? “哎呀,还跟我客气什么啊,你放心,这盘发髻啊,我马大娘可是清泉村数一数二的,定叫你今日漂漂亮亮地,不过……”马大娘站在惊华身后看着黄铜镜里映出的影子,不无羡慕道,“你人本也生得好,神似你娘,但眉宇间像你父亲,英气,你这长相倒是难得,有福气。” 这几日惊华不知听马大娘夸过自个几回了,都快免疫了。 “马大娘,你可别这样夸我了。” “大娘我啊,说的是实话,这村子里数来数去啊,还数你跟谢家大兄弟登对,放心,等晚上掀盖头啊,谢家大兄弟眼睛怕是都要看直了。” “怕是等不到晚上了,待会儿拜完礼就要把盖头掀了,我好做饭。” “这可使不得,就大娘给你做了便是,你们这样不吉利。” 惊华还要推辞,耐不住马大娘一再坚持,想着入乡随俗这个理儿,干脆应下了马大娘的帮忙,想着待明儿,再亲自去给马大娘家送块肉便是。 惊华在她和谢安棠住的屋子里梳妆打扮,而谢安棠则是在隔壁屋子,待吉时到了,马大娘便为她盖好了大红盖头,然后扶着她出了屋子。 两人都没长辈当场,干脆以天地为证了,直接拜了两下天地,随着穹奴的高喝,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屋内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惊华被送进新房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咕咕咕~” 她揉了揉肚子,她饿了…… 她直想一把将盖头掀开,可想到马大娘的叮嘱,这手刚抬起来又被她给放下了。 罢了,就一顿两顿饿罢了,她以前也不是没挨过饿。 在野外,两三日就吃一块压缩饼干的日子也是有过的。 只是外面穹奴的招呼声,还有同马大娘夫君的碰杯声,听着怪热闹的。 这热闹她也想去凑凑。 一个人就容易胡思乱想,她不禁想到谢安棠的身子,今儿没法子给他熬药了,也不知他喝酒没有。 ——小姐姐,你未免太过操心了,这婚咱还是不结了,咱们去东都城。 不要!我是有家室的人了,除非我夫君去东都! 惊华刚拒绝了小系统,就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一颗心猛地提起,如擂鼓般响起了起来,竟难得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来。 她忍不住从盖头下望去,就见谢安棠蹬着一双黑靴子缓步走了过来。 待人在她面前站定,她一双手都快搅成麻花了。 冷不丁地,一道调笑声自头顶响起。 “倒是很少见得夫人如此忐忑的时候。” “那成亲啊,还不让我紧张紧张?” 上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惊华撇了撇嘴,就打算将盖头掀了,被谢安棠阻了。 “夫人,有为夫在,怎么能让你自己掀盖头呢?” 话罢,他颇为宠溺地隔着盖头摸了摸惊华的头。 感受着放在头上的温热大手,惊华烧红了面颊,一颗心像是乱蹦跶的小鹿般,跳得欢实。 她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可是没用,它还是静不下来。 谢安棠见状,眸中笑意更盛,他突然很想看看盖头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副神色,一定很有趣。 他伸手拿起一边的喜秤,轻轻挑开了一角,然后再缓缓往上提。 惊华一张小脸还是烧烫得很,受不得这般磨叽,就想将盖头给拉下来,临到头,她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手,是规规矩矩垂头坐在喜床上。 谢安棠一手接住了红盖头,一手将喜秤放在了一边,一双眼是瞬也不瞬地看着惊华。 她难得露出这副小女儿姿态,他甚觉新鲜,今儿更是难得施了粉黛,再配上最为适合她的大红色衣衫,真真是如那枝头的红梅,冬日白茫茫里的一抹艳色。 他心念一动,一手拿着大红盖头,一手轻抬起了惊华的下颌,欺身上前,吻住了她娇嫩的唇瓣。 惊华自然而然地伸手圈住了谢安棠的脖颈,而后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站了起来。 慢慢地,屋内热气升腾。 一个缠绵至极的吻,叫两人都有些失控,还是谢安棠先反应过来,微微往后退了退。 惊华还痴迷其中,以为谢安棠要逃,又追了上去。 谢安棠无奈,同惊华啄吻了下,才同她额头抵着额头,轻声提醒道:“要先喝交杯酒才是,而且现今还早,大伙儿还在外面用饭呢。” 惊华回过神来,朝谢安棠吐了吐舌头,不无羞涩道:“那……你怎么进来了?没被他们逮着灌酒?” “他们知道我体弱多病,哪里还敢灌我酒啊?何况……”顿了顿,谢安棠又调笑道,“大家都知夫人的性子,唯恐到时候夫人护夫心切,拎起菜刀寻他们算账。” 惊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说我彪悍。” “瞎说!”谢安棠声音放得更柔更缓,“夫人最是良善温柔,待为夫向来是极好的。” “你就知道哄我玩儿!”惊华微微凑上前,吻在了谢安棠嘴角,“但我喜欢。” 谢安棠笑得温柔,拉着人走到了屋内的小桌上,上面放着两杯酒。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端起一杯酒,手挽着手,一饮而尽。 惊华想着马大娘叮嘱的,又忙掏出了把剪刀,一人剪下一绺头发,用红绳绑在了一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早早准备好的一个红木小匣子里。 ——结发与君知。 惊华不自觉就想到了这句话,还有些不真切感呢。 “我竟然有夫君,有家了。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 ——小姐姐,夭寿啦,你暴露自己身份了,原身在这个世界姓林啊!? 第19章 新婚日被搅局 惊华被这声吼给拉回了神智,方才气氛到那儿了,那句话她就迷迷糊糊地说出口了,根本没多想,这会子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谢安棠看出了惊华眼中一瞬间的不自在,但他没有拆穿,只道:“若你不介意,‘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可否?” 闻言,惊华再憋不住了,一下子扑进了谢安棠的怀里。 “女子嫁人本就要冠夫姓的,谢惊华,倒也好听。” 她反反复复念着自己新得的姓,也顾不得自己失了身份,念着念着眼眶竟都红了。 惊华向来是强硬的,像是这样脆弱的时候,谢安棠根本就没见过,这一见,倒是希望她永远明快,不知愁苦。 他暗叹,不过短短几日,自己这还真是要栽下去了,竟为了她有了这等愿景。 可那又如何? 他既娶了她,自是打算好好跟她过日子的,自是要疼她爱她的。 他一手揽着惊华的腰,一手揽住了她的后脑,将她的头轻轻压了过来,同他额头相抵。 “以后啊,有为夫在。有为夫在,惊华就有家。” 惊华听得这话,只觉喉头酸涩,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要从眼眶子里涌出来。 “怎么哭了?” 待听得谢安棠如此说,她才回过神来。 这么多年了,一直奉行流血不流泪的人,竟然忍不住哭了…… 说出去,真是笑掉人大牙! 可谢安棠的态度却实实在在地在告诉她,在他怀里,她不必考虑太多,也不必独自一人承担所有。 还真是…… 谢安棠伸手,温柔地擦掉了她眼角的泪。 还真是叫人招架不住啊。 两人这厢正浓情蜜意的时候,外面却是突然吵嚷了起来。 “哎哟,林大,你这是做什么呢?” 这是马大娘的声音。 “我做什么?我来抓那跟人私通的不孝女!” 这是林大的声音。 “话可不能乱说的,人谢家大兄弟和你家惊华,那是光明正大拜堂成亲的。” 马大娘插着腰站在林大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光明正大地拜堂成亲?可有上门提亲?没有!可邀请了我们这些长辈来观礼?也没有!她就是心虚了,不敢!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跟人私定终身,是该沉塘的!” 林大一把将马大娘刨开了。 “别挡住我的去路,我今儿可是将里正都请来了!” 马大娘被林大这一手弄得差点摔倒,可幸被她男人给扶住。 “林大,你干什么呢?我婆娘,也是你能动的?” “我怎么了?她嘴碎!还拦我路了!我就要将她弄开!你要怎么地?而且这婆娘竟然爱跟惊华那不知检点的女人搅和在一起,说不定啊你脑壳上早就被她戴了顶绿帽子了!” 马大娘的男人也生气了,一双眼睛怒瞪着林大,撸起袖子就打算动手,被站在一边的里正给拦下了。 “哎哎哎,你们做什么呢?火气都这么大?” “里正,不是咱们火气大啊,是这林大,一上来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我来吃个喜宴,招谁惹谁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也没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大早地,光着个膀子被捆在晒场,丢死个人了哟。” 说着,马大娘一甩手中帕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仿似闻到了什么臭不可耐的东西。 林大的媳妇儿气得发抖,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跟马大娘对呛了起来。 “呵,你这恶婆娘,你要跟屋里那小贱蹄子走在一起,有一天你也会落到那个下场,不对,说不定比我们还惨,直接被人捉奸在床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她一双浑浊黄眼骨碌碌乱转着,躲躲闪闪地,不敢同人碰上视线,冷不丁地,她看见了穹奴,心头大喜,嘴上开始乱泼脏水。 “我看你这么积极地来帮忙,莫非是看上了这小子?” 林大闻言,眼珠子都要鼓起来了,面上浮现出了异常的兴奋,显得分外猥琐。 “我看铁定是,这小子身强体壮的,你男人不行了,你就来找了这么个姘头,怪不得常常看见这男人进出你家呢!” 穹奴当即蹙眉。 “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哟哟哟,还维护上了,看样子还真有一腿啊。” 林大还在火上浇油。 “你胡说!” 马大娘没想到这林大夫妻俩这么能扯,急得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只得急急望向自家男人。 马大娘的男人却是看也没看她,不知道低着头在琢磨着什么。 马大娘心头凉了半截,更是慌了,干脆直接破口大骂。 “你们俩夫妻就是两条疯狗,乱咬人!自己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儿,迟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不定一出门就掉进粪坑里闷死!” “你说什么?你个臭婆娘!” 林大更是恼怒,嘴里的话也愈发难听。 “我看你们就是一条路子的,都是爱勾男人的破烂货儿!你现今也尝到了滋味?还有你男人,现今不敢说话,是不是也花着你勾搭男人赚来的银子?” 马大娘的孩子还在这儿呢,听得林大这番话,她是直接急得哭了起来。 “你们……你们……” 是气得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穹奴想帮忙,奈何方才他一开口就让林大拿住话柄,说他如何如何跟马大娘勾搭,再看马大娘的丈夫又是这么个态度,他更是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得忍着,可这林大实在欠揍,他的拳头是捏得‘咯吱’作响。 偏林大还没个自知之明,还在挑衅。 “我们怎么?你们还吃什么喜宴啊?要是我,也不用人拉着我去沉塘了,自己抱块石头,直接跳进池塘里,简直是笑掉大牙了哟!” 穹奴忍不住了,直接上前将林大一把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就要揍在他脸上,被站着一边儿的里正给伸手拦下了。 “诶,做什么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可不兴打人啊!” 就在这时,屋里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来,林大,我看看你大牙笑掉没有。” 惊华穿着一袭大红嫁衣,斜倚在堂屋门口,不咸不淡地说道。 单是听得这声音,林大媳妇儿就忍不住颤了颤身子,那夜的刻骨寒意,还有翌日一早的羞窘,全数涌了上来,惹得她一个激灵。? 第20章 乱吠的狗 林大被穹奴拎着还不安分,看了眼身旁的里正,还得撑着气势。 “什么林大?林惊华,你真是没大没小的,以前老子还不信,这么多年,老子还真养出个白眼狼儿来!你娘是,你也是!” 林大觉着,只要有里正在这儿,就算他们谢家的人再横,也不敢动他,骂得更是难听。 “你娘就是个臭婊子!就欺负我弟弟上东都赶考,不知去向,就不甘寂寞,仗着有点姿色,在外面勾三搭四,脸也不要!你……呵呵呵,要不是长得有那么几分像我弟弟,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的种!” “你再说一句试试!我大嫂岂是你这等腌臜货随便乱说的?” 穹奴是怒目圆睁,捏着林大衣领的手倏而收紧,拳头更是攥得死紧,绷得指节都泛白了,毫不怀疑这一拳打下去,能要了林大半条命! 里正见状,忙又来说和。 “哎呀,这是做什么呢?大家都少说两句,谢家二娃,你快将人放下,可不兴打人的,何况他还是你大嫂的长辈,可是亲大伯呢,还没出五服呢。” 穹奴也不是听不进去劝的人,但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冲动鲁莽,自家公子没发话,他也就没动,但拳头还是端着的。 林大今儿来此就是为了找事! 听说这外地来的谢家两兄弟是颇有点银子在手,他就想拉着里正来,拿着林惊华的事儿威胁他们一通,好向谢家狠捞一笔。 不过,现今他又有了点别的想法。 若是这穹奴真对他动手了,他就可以直接去衙门告他们了,到时候说不定这房子,还有他们家的银子,全都是他的了! 只是…… 他看了看穹奴的体型,这一身的腱子肉……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可是给了里正不少好处的,还允诺,到时候谢家给的银子,他分三成给他,那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动手,他总不会往死里打自己? 他打定了主意,嘴巴又开始犯贱了。 “怎么?你大哥都躲在屋里不出来,不吭声,你要为你大嫂出头?这小妮子真是好手段啊,跟她娘一个样!都是贱蹄子!” 惊华没想到这林大嘴巴这么臭,她正欲开口,却见林大婆娘变了面色,似乎狠瞪了林大一眼? 她心头生出了几分疑虑,也顾不上发火了。 倒是穹奴忍无可忍,就要挥拳向林大,被放心不下出门来看的谢安棠给喝住了。 “穹奴,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穹奴最是听谢安棠的话,一听得他声音在背后响起,原本已经挥出的拳头堪堪停在了林大的面门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林大吓得一张老脸煞白,嘴唇都在打哆嗦。 刚才穹奴带起来的拳风,真真叫他觉出几分寒意来,他毫不怀疑要是这一拳真打在他面门上,他鼻子怕是都要被打榻了! “是啊,穹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人龌龊了啊,想谁都下流!” 惊华看着林大婆娘的神色,心头有了个猜测。 小系统,快滚出来,告诉我,这林大跟原身母亲有什么瓜葛? ——小系统来了,小姐姐真是机灵。 废话别多说! 小系统声音逐渐蔫巴下去,但原身的关系线还是同她一一交代了。 ——这林大一直垂涎原身娘亲的美色,但一直苦苦不可得,有一回甚至想要侵犯原身娘亲,奈何她抵死不从,挣扎中,用剪刀划伤了他,他才一直怀恨在心,满口胡言乱语,原身的娘亲也是为了原身,还有不知死活的夫君,才一直死守在这里的。小姐姐,快给他好看!装逼打脸,伸张正义,那也是有积分的啊! 还用你说?就算没积分,我也得给他个教训。 惊华委实没想到这林大竟然如此下贱,简直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她生平最讨厌这种强奸犯了! “林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手脚不干净,生了个臭心烂肺,还有脸说别人?你也不怕遭报应!” 马大娘心头攒着口气呢,一边将自己那最小的孩子的耳朵捂住,一边道:“可不是遭了报应吗?老大不小了,生不出娃,好不容易生了个出来,还夭折了,可不就是爹妈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了。” 大人的恩怨那是大人的,惊华不喜马大娘将事儿迁怒到孩子头上,但马大娘也是因着他们遭了侮辱,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惊华转头看着林大的婆娘,道:“你说说你,跟个什么人不好,跟个这种破烂货,不过你们给我灌药,都是一样的货色!” 林大婆娘见惊华提及自己,当即恼了。 “你个小贱蹄子,乱说……” 迎着惊华的目光,话说到一半她又不敢说了。 里正见情势急转直下,忙道:“惊华,做什么呢?你伯父、伯母已经给你说好了人家,结果你跟人私定终身,做出这样玷污门楣的事儿来,你也不怕人戳穿你的脊梁骨吗?他们可都是你的长辈啊!” “这一口一个贱人蹄子的,里正,不是我不尊敬他们这两个长辈,是他们连个长辈样儿都没有!” 惊华寸步不让,里正挂不住面子。 “你这样是要遭沉塘的啊!” “哟,里正,这是你说的?我怎么记得大昱律法没这一条?” 谢安棠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挪也挪不开了。 这男子长得也忒好看了点。 谢安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兀自道:“虽说有些族中是有这么个规矩,但沉塘相当于谋杀,是草菅人命!你身为里正,不多加管束,还带头搞这种事儿,我看你脑袋上的这顶帽子是戴够了啊!” 惊华也看出来了,这里正跟林大一家根本就是沆瀣一气! “你身为里正,做事合该公道严明,可你一直帮着林大一家说话,又是为何?莫非是他们给了你好处?” “你……”里正没想到遇到硬茬儿了,一张皱如老树皮的脸又往下耷拉了两分,“你胡说!” 谢安棠轻飘飘道:“是不是我们胡说,一搜便知!”? 第21章 不签就把命给老娘留下 里正一双黄豆眯眯眼胡乱转着,显然有些心虚,可耐不住他还会虚张声势啊。 “惊华,你这娃子……还有你们这两个外地来的小娃娃,怎么能乱说话呢?我今儿来这儿,还不是应了你们家中长辈的要求,你们……” 里正一拍大腿。 “我真是造孽啊,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我辛苦了大半辈子,攒了点东西,怎么?你们还硬要指白为黑?” 惊华侧头,朝谢安棠挑了挑眉,眼珠子又朝院子里的里正瞟了一眼。 这老匹夫,是个老油条啊! 谢安棠读懂了惊华眼神里的意思,朝她无奈一笑,而后耸了耸肩。 没法子,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还能怎么办?默默以待机会咯。 惊华看懂了谢安棠的眼色,不免有些丧气。 可我还是要装逼打脸赚积分给你换药啊。 没事儿,制不住里正,那就整治林大也是好的。 “里正,我们也没这么个意思,只要您老公正公开就好,总不能只听片面之词。”惊华想了想,回头看了眼谢安棠,故意道,“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不懂,但我夫君懂啊,哎,说来也是坎坷,若是我夫君身子没这般弱,说不定也不会来这儿了……” 谢安棠瞬时会意,接话道:“夫人不必惋惜,若我依旧呆在城里,不来这儿,说不定就遇不上你了,也没这等良缘,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里正心思转得多快啊,立时回过味儿来了。 “听口音,谢家两位兄弟都是东都来的?” 惊华笑了笑,没应,谢安棠更是知晓如何拿捏人心,直接招呼起了穹奴。 “把人给放下来,你这样提着,胳膊不累?” 穹奴后知后觉,一把将人甩开了,似乎嫌手脏,还拍了拍手。 林大不察,被穹奴这力道甩得一个踉跄,直接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马大娘直接带头笑了起来:“可不是跟条狗一样的!” 马大娘的男人这会子表情才算好些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张老脸臊得黑红一片,可他一双腿早已吓软了,根本起不来,一口气正不上不下的时候,傻愣愣站在一边的他婆娘撞入了他的视线。 “你个臭娘们儿,也跟着他们看老子笑话,是不?还不快将老子扶起来?” 林大的婆娘这才回过神来,着急忙慌地去扶地上的林大,而林大还在骂骂咧咧,林大的婆娘则是一脸乖顺的模样,任他骂着。 惊华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你嘴巴放干净点啊,要骂人,出去骂!” 惊华颇为烦躁道。 “你管天管地,还管老子骂老子的婆娘?妈的,个个都是臭娘们儿!简直恶心透了!” 林大边揉着自己的屁股,边狠瞪了自己婆娘一眼。 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以前这软柿子是她这个原身,如今他有气没出撒,就往自己婆娘头上撒。 这男人,还真是个孬种! “嘴巴长在你身上,我就是不乐意也不能给你缝起来啊,不过这地儿是我们的,你站在我们家院子里碍眼了,那我就不乐意了!” 惊华没心思跟这人磨磨唧唧,干脆挑明了来说。 “你今儿来到底想做什么?要不这样,今儿里正也正好在这儿,让他做个见证,咱们直接断绝了关系才是。” 里正见惊华和谢安棠都不理他,听谢家两兄弟的口音又似是东都来的,心内本就忐忑,唯恐自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会儿听得惊华点到自己了,说话自然是软和了不少。 “这……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又是同村生活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商量一番,不比在这里争执快多了?” 里正这会子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和气商量,是他林大两口子不给我退路啊。” 里正面露难堪,惊华状似没看见般,仍坚持自己的说法。 “他们两口子给我灌药,打算将我卖给二狗子那种混子,算什么正经长辈?我娘活着的时候,我们一家也甚少麻烦他们,我只要跟他们断绝关系,别再往来得好!” 今儿虽说出了暖阳,但到底是冬日,站在外面久了,谢安棠还是有些受不住,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惊华见了,就想扶人进去躺着,被谢安棠摇头阻了。 “若是此时都不能站在夫人这边,倒是我这个做夫君的不是了。” 惊华无奈,将人扶来坐在了院子里那棵正凝霜傲雪开满枝头繁花的红梅树下。 “出一封断绝,总得有凭有据,再劳烦里正做个见证,上报府衙的时候,也都写明,将拙荆的户头拿走。” 一般人可不知道这些门道,惊华更是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多的讲究,要是她自己来解决此事,怕还后患无穷。 自己还真是捡到宝了啊! ——去东都,你会捡到更多这样的宝,小姐姐,你值得拥有! 去去去,一边儿去! ——小姐姐就知道欺负我心软。 小系统委屈巴巴地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了。 里正也被谢安棠这番说辞给说愣了。 一般人哪里会将事情想得如此周全?况且,瞧这人浑身气度,哪里像是寻常农户出来的? 要是村里人,若是闹翻了,老死不相往来便是,哪里还会想着一定要白纸黑字画押呢? “公子说的倒也可行……” 在里正嘴里,这谢安棠,立时从谢家大兄弟变成公子了,惊华听得美滋滋地。 “里正,话不能这样说啊,他们娶了咱们家的小辈,彩礼钱不能不给?” 林大急了,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可惊华今儿偏还不会叫他如意! “你想要彩礼是,去牢房里找二狗子要啊,反正二狗子在金州的牢房里也很是孤苦,一个人也不认识,你去,正好给他做个伴儿!” “你……你瞎说什么呢?”林大也虚了。 林大婆娘更是害怕,低声劝道:“咱这回就算了,为了点银子坐牢,划不来……” “你个婆娘懂什么?老子是贪图那点银子吗?是她林惊华做事不厚道,到时候死了,老子看她下去之后怎么跟她老子爹忏悔!” 惊华没说话,就插着腰看着林大训斥自己婆娘,待见他目光挪了过来,她也悠悠地望回去。 面上明明白白几个大字。 ——不签就把命给老娘留下! 林大不禁咽了咽口水,她不知道这林惊华咋就变了,胆子大得离谱,是真的敢跟自己拼命的! 他可惜命了! “罢了罢了,老子不跟你们计较了,签断绝书就签断绝书!”? 第22章 又吓得尿裤子了 穹奴见状,颇为机灵地从屋里拿了纸笔出来,放到桌上由谢安棠执笔写明起因经过。 谢安棠的字,龙凤飞舞,气势磅礴,叫惊华在一边看得都要忍不住拍手叫绝。 这要放在新纪元,他该是位声名远播的书法大师了? 里正更是心潮澎湃,这人还真是不一般啊。 他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字儿还是识得一些的,写得好坏更是清楚,一看谢安棠这字儿,他是更觉此人不凡! 得亏他识时务,及时收了手。 半晌,谢安棠终于停了笔,他轻轻朝纸上吹了口气,见得墨迹半干,将断绝书往林大跟前一推。 “签。” 林大看了纸上的字看了许久,是它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它,他禁不住就打起了退堂鼓。 “我不会写字。” “没事儿,画押就行。” 惊华回头,给了穹奴一个眼神,穹奴会意,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了把匕首,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耍着花刀,时不时地再看林大一眼,意思很明显。 林大婆娘直接吓得蹿到了林大背后躲着,免不得又被林大一阵骂。 看得这两口子这样,惊华又想起了林大尿裤子的事儿,一双眼忍不住就往下瞟。 林大看着惊华投过来的视线,顷刻间也想起了那日的事儿,一张脸是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结结巴巴地同里正讨好道:“里正,你也知道,我不识字儿,这写了什么,还得劳烦你给我念念。” 里正现今已万分后悔管这摊子烂事了,但管都管了,只能一管到底,不情不愿地将断绝书拿起来,念给林大听。 “林大无尊长之气度,更无尊长之品德,打骂惊华是常有之事,甚至起过贩卖侄女的心思,更是逼死了其母,臭名昭彰……” “等等,我怎么……” 里正白了林大一眼,不顾他的抗议,继续念着。 “今日,林惊华和林大,在此断绝一切亲缘关系,此后,两不相干!” “好歹我也养了你这么多年,诶,你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那我养你这么多年,花费了这么多,都打水漂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当初养过我吗?难道不都是我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要不是她前段儿去了,我能落到你们两口子手上?任你们磋磨?你要是不想签,也行!” 惊华将亮晃晃的刀刃往林大跟前一晃,林大是吓得两股战战。 里正也没想到原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怎地一朝大变样,满口要打要杀的,可他是这清泉村的里正,眼瞧着也差不到到时候就要退下来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人命案子。 “哎呀,惊华,可不能这样啊,咱们好好说话,把刀收了啊。” 他求救似地看向谢安棠,却见他笑眯眯地看着惊华,是毫无阻止她的打算。 他只得悻悻作罢,硬着头皮接着劝道:“你还年轻呢,今日也是你们大好的日子,不宜见血。” “里正,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喜欢耍刀罢了。” 惊华说完这话,笑意一收,看着林大,又是冷冰冰的眼神。 “若你想咱们走公堂过一道,我也不嫌弃麻烦,二狗子现今在牢房里,怕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怕是都能给交代了!” 说着,她又给了穹奴一个眼神,穹奴直接拿起院儿里的扫帚,直接将扫帚杆掰成了两半。 “当家的,就……就签了……”林大婆娘见状,结结巴巴地劝道。 林大吓得一双腿都要站不住了,又想找补,回手就给了林大婆娘一巴掌。 “行了,我签!早知道就不带你这个臭娘们儿了,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林大婆娘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惊华看不下去了,上前直接拎起林大的手就挥动了手中匕首。 “啊……” 林大吓得大叫一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再看,竟是又尿了出来,在泥巴地上蜿蜒开来。 惊华见状,嘴角一番抽搐,好容易才憋住了笑。 倒是马大娘一家子,是一阵爆笑。 “林大,说你是个孬种还不信,还像一条疯狗般,到处攀咬人!不就大拇指割开一道口子嘛,至于嘛。” 林大闻言,猛地睁开眼睛来看,果真只是大拇指上划拉开了一道口子,根本算不得多深,寻去官府,都没人会理会的程度。 林大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 惊华一把甩开了林大的手,然后从自己袖里掏出了张帕子,缓缓擦着刀刃上的血渍。 “我怎么?你要不想签,想去蹲大狱也可以,我家夫君懂法,看看你触犯了多少条大昱律法,将你送进去也可以,那样也能实现你天天混吃等死的梦了。” 说着,她同谢安棠使了个眼色。 谢安棠会意,艳色的脸上露出几分可惜来,让人心头不觉跟着‘咯噔’一下。 “一般这种都是要被流放,送去边疆搬石头的,搬少了还得挨打,犯了事儿的人想混吃等死,那怎么能达到改过的目的呢?” “啊?那还真是可怜呢,这搬起石头说不定砸了自己的脚,到时候残废了,岂不就是自生自灭了?自生自灭倒还好,就怕啊,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惊华摇了摇头。 “是我啊,我就按了。” 穹奴拿起断成两半的扫帚走到了林大身后。 “是我啊,我也按了!” “我按……”林大是老泪纵横,“我按还不行嘛!” 话罢,他就膝行几步到石桌前,拿自己还在流血的那根手指重重按在了纸上。 惊华满意了。 “乖啊!” 她就要伸手去摸一摸林大的脑袋,可这手还没碰到他呢,他就瑟缩着朝她磕头求饶。 “姑奶奶诶,我再也不敢惹你了,这手印我也按了,你别吓我了,我不禁吓的。” 惊华颇为无语地‘切’一声,嘀咕道:“我就是想摸摸你的头罢了。” 林大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闻言,主动将脑袋往惊华跟前凑了凑。 “只要姑奶奶不跟我计较,不去报官,姑奶奶想摸就摸。” 他是真的吓怕了,要真是打断了手脚…… 他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就止不住地怕得发抖。 ——叮,恭喜宿主完成装逼打脸任务,但由于任务完成度不够,用时较长,只能获得十个积分,宿主现有二百五十个积分,望宿主再接再厉。 二百五?你才二百五?我觉得我这波就该满分!我要举报你,无端扣我积分! ——小姐姐,这是系统制定的规则,不能更改的,你确实超时了,别人几句话就完事儿,你这…… 那怪我咯?我这是以理服人!不是纯粹只为爽! ——我觉得你是啰嗦…… 小系统弱弱道。 我觉得你想挨打。 小系统不说话了,惊华无奈,二百五就二百五,总算离目标又近一步了。? 第23章 像是小媳妇儿 送走了林大两口子,马大娘一家还不尴不尬地站在这里。 惊华看了眼别别扭扭站在那里,只拉着自己娃的马大娘,再看看马大娘的丈夫,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人两口子挺好的,这几年也抱了这么多娃,结果被林大那老混蛋一通浑说,搞得生了罅隙,看着是别扭得很。 “马大娘,实在对不住啊,叫你们欢天喜地来给我们做个见证,结果反倒给你们惹来麻烦,带来这么多不快。” 惊华唯一抱歉的就是马大娘一家了,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没讨到一个好,还惹来一身臊。 马大娘看也不看自己的丈夫,只笑着一个劲儿地说着没事。 “都是那老不正经、黑心烂肺的林大,造黄谣,还搅和了你们的结亲礼,说什么你们娘儿俩靠他?他死不要脸了!自从他老娘前年去了,他是愈发不成样,竟然对你娘……” 她自知说漏了嘴,看了眼谢安棠,忙转了话头。 “你娘是个能干的,一个人将你拉扯到,可惜啊,是个没福气的,见不到你成亲了。” 惊华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都过去了,有时候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说着,她上前摸了摸一直紧紧抱着马大娘大腿的孩子的脑袋,而后从衣袖里掏出了块糖给他。 孩子仰头看了看自己母亲,得了她的应允,这才伸手接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大家都饿了,快快坐着一起用饭。” 谢安棠也连忙招呼道。 “娘,新娘子好好看啊。” 被惊华塞了糖的孩子一出声,惹得大伙儿都笑了起来,气氛也活络了几分。 “是吗?那我可高兴了。” 这天儿冷,一桌子人又是坐在院子里的,被林大一搅和,菜都冷了。 惊华见了,撸起袖子就要将菜端进去热一热,马大娘也来帮忙,院子里就剩几个男人了。 惊华端最后一盘子菜进厨房的时候特意拍了拍谢安棠的肩头,谢安棠会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个知道了。 他来劝解马大娘丈夫,惊华则同马大娘好生说道一番。 两人双双将满肚子牢骚发出来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虽然惊华对于马大娘丈夫三言两语就被挑拨了,实在有些不能理解,但人俩口子之前都好好的,还有几个孩子呢,看样子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总不能叫两人心里带个疙瘩回去。 马大娘烧火,惊华则提起铲子热菜。 酝酿了一番,惊华才试探着提及了方才之事。 马大娘本就是憋不住话的人,当下都将自己所思所想跟惊华交代了。 “我那口子啊,人不坏,老实巴交的,有时候啊,我总觉得他会被人欺负,所幸我是个泼辣性子。” “那感情好啊,性子中和中和,更见和睦。” 马大娘苦笑。 “和睦?你今儿也瞧见了,这冷不丁地,就被撺掇了,你说他回去会跟我闹不?不会,但势必会喝闷酒!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那穹奴……都是我另一辈儿的了,你说他信了?那也未必!” 惊华听出来了,只怕近来两人关系不大和谐。 “既然大叔相信你,你也不必跟他置气,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嘛,两口子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 “你啊,一个刚嫁人的小娘子,都知道这个了啊?这不该是我这个长辈,在你们小年轻年轻气盛吵架地时候来劝说的吗?” 马大娘说到此处,又自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呸呸呸,瞧我胡乱说些什么啊?这大喜的日子,你们自是要和和美美一辈子的。” “那就借大娘吉言了。”顿了顿,惊华又道,“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大叔有没有同你提过?” 马大娘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闷罐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惊华凑近马大娘,朝外使了个眼色。 两人从厨房大开的窗户往外瞧去,就见得马大娘那口子和穹奴正互相搭着肩头,大口大口地碰着碗喝酒,一副哥俩儿好的模样,而谢安棠则笑眯眯地在一边看着,时不时地说个什么,孩子们就在一边儿吃着糕点,闹得欢实。 “等着,咱们做晚辈的给你搞定,定会给你带来第一手消息。” 可不,他们这厢菜才刚热好,那厢谢安棠就来了,惊华定睛一看,哟,这怎么耳朵都泛红了啊。 她手痒痒,忍不住上前抹了把。 软塌塌地。 “你是不是耙耳朵哦?” 谢安棠伸手握住了惊华作乱的手。 “你这是说的什么俏皮话吗?我似乎没有听过。” 听得这番问话,惊华面上笑意愈盛,又觉这人真真是个呆美人。 “不是什么俏皮话,是蜀地那边的说法。” “那是什么意思?”谢安棠忍不住追问。 “不告诉你!”惊华朝谢安棠吐了吐舌头,然后轻轻撞了撞他的手臂,道,“快说说,大叔到底是怎么了?闹得你这般……娇羞?” 谢安棠一听惊华提及这个,眼珠子又有些不敢看人了。 他看了眼期盼地看着他的马大娘,是好一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叫惊华附耳过来,单独同她说了。 说完,他转身就出了厨房,结果一个不小心,还差点绊住。 惊华在后面看得直摇头。 一个大男人,有时候也敢同她调笑两句,有时候又怎么这般……招人疼啊?像是她的小媳妇儿! 马大娘看谢安棠羞成这样,是不明所以,忙凑了过去问惊华事情到底如何了。 “大娘,你放心,大叔啊,没事,就是……她说你生了小儿子后,不爱跟他亲热了。其实啊,他还想要个小女儿。” 马大娘闻言,是哭笑不得。 “个臭不要脸的,竟然想的是这个!” 脸皮厚如马大娘,也忍不住红了脸。 “这……这关上门,两口子有什么不好说的啊?偏……偏生喝了酒胡言乱语,今儿……今儿从了他便是了!” “啊?” 惊华朝外看了看,这大叔跟穹奴不知喝了多少酒了,大叔回去真能一展雄风? 依她还算深厚的医学功底来说,怕是有点难哦! 别到时候再引出什么误会,大叔自尊心又给打击了…… 可她看着马大娘端着菜就埋头往外走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是欲言又止。? 第24章 甜蜜的负担 这良辰美景时,洞房花烛夜,自然是不能少的。 “耙耳朵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惊华不知道都这时候了,谢安棠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就是想要搞懂,这是不是我不知道的什么学问啊?” “什么什么学问?” “就……唔……” 一夜旖旎,累得谢安棠翌日直接起不来床了,似乎还有点咳嗽,看得惊华是直摇头。 ——小姐姐,这男人不行啊!要是连那……都不能满足你,又不能挣钱,那还能干什么? 屁嘞,我负责赚钱养家,我夫君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啊! ——你想想,古往今来,那玩意儿不和谐的,能有什么好结果?马大娘她丈夫不也为此生闷气?而且你这还是在古代呢,要是他那啥,你们没小孩,是不是还被人指责,说你是不下蛋的母鸡?你愿意担这污名? 我觉着你不像是个系统。 憋了半晌,惊华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像什么? 像是村里理人是非的长舌妇! ——小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啦。 惊华无言以对,只想让小系统闭嘴。 别说了,我要上山采药去了。 这,先成家,后立业,家已成,是该好生奋斗奋斗自己的事业了。 撸起袖子就是干! 她俯身在还睡得迷迷瞪瞪的谢安棠额际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你照顾你大哥啊,我去山上采药。” 惊华边从棚子里拿出一个背篓,边同穹奴叮嘱道。 穹奴一琢磨,这怎么行? “大嫂,那山上有野兽,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要是大哥知道了,非收拾我不可?我去。” 说着,他就要从惊华手中夺过背篓,被惊华侧身躲开了。 “你知道草药长啥样儿?这大冬日的,蛇也冬眠了,至于旁的野兽,我不往深山里去便是了。” 穹奴还是放心不下,这好端端的,要他个大男人在屋里绣花儿,让一个女人上山,这…… 都是什么事儿啊? 惊华懒得看穹奴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背着背篓,往山上去了。 穹奴是拦也拦不住,也不敢去吵醒谢安棠,是左右为难。 这大嫂跟他们家公子,还真是绝配! 主意都大得很、胆子更大,叫他反驳都反驳不出来。 他只祈祷惊华千万别出事,谢安棠醒来千万别怪他。 惊华是打定了主意要拉个旗子给人看病的,但原身年纪小,没法子叫人信服,起先估摸着也只能给人看个头疼脑热的,这草药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况且谢安棠的病也不能一直拖着,有些药虽然贵重,好歹能用银子买到,可有一味叫四叶星的草药却是难寻,偏还是药引子。 她这几日一直在想替代之法,可琢磨来琢磨去,就这玩意儿的药效最好。 她看了眼系统界面,这味草药还未上线。 她用带着的镰刀边将野草划拉开,边在心里同系统对起了话。 你说说你,天天装可爱有什么用?连味草药都没有。 ——哼,小系统又不是为了治病的! 那你还妄想让我再生?那岂不是痴心妄想? ——真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小系统,小姐姐好狠的心啊! 那你说说,你跟着我这么久,有干过什么正经事儿吗? ——跟你说了的呀,我是因为还有点小故障,跟主系统那边对接不及时…… 你不会是工作能力不行,被你们家主系统辞退了? 此言一出,惊华久久没得到回应。 她觉着奇怪,喊了小系统好几声,还是没应。 她四下看了看,除了参天大树,就是枯黄的草,干脆捏了两下银镯子,将光屏召唤了出来,就见右下角的小人正捂着眼睛哭着,眼泪都要溢出屏幕来了。 你咋这么玻璃心啊?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 ——人家本来就只是连接系统出故障了嘛,待数据修复好就好了嘛,现在给你的任务简单点,不是挺好的吗?你还能多赚点积分,给你家男人买药呢,你……好心当做驴肝肺! 是是是,是我不识好歹。 惊华苦笑着连连应下,只想快点将人给哄好。 小系统满意了,傲娇地不说话了。 可惊华心里却有了底,得将小系统商城里的那两味药给骗到手,到时候可就能省下不少银子了,最好还得让它在跟主系统对接好之前,将那套手术刀也给拿到手,她可是馋了好久了。 这大冬天的,其实草药并不比春夏来得多,但冬日有冬日的草药,春夏又有春夏的草药,总得囤点。 而且冬日上山的人似乎也很少,她这一路行来,还真是找到了不少草药。 她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卖一些,留一些。 她一个做大夫的,最讲究吃食上的营养均衡了,她家夫君太瘦了,她得卖了草药换钱,再买些好东西,好好给他养养,可不能亏待了他去。 她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瘪的身材,也得好好吃饭才是,不然有人上门来抢夫君,她要是打不过可咋办啊? 问,拥有一个超级无敌美男子做老公是个什么体验? 哎,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惊华今儿上山来,是带了干粮的,一路上走走停停,还做了不少路标,她累得够呛,干脆坐地上歇息了起来。 她闲得无聊,干脆又同小系统打起了商量。 你说,我要是达到了什么目标,你就给我送点积分,好不? ——什么目标? 比如赚多少银子?这也是我在这个世界融入的标志不是?我银子赚得越多,证明我越是能融入这个世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毕竟我都能抓住他们的消费心理了。 ——小姐姐,小系统觉得你说得有点道理,那……这样,你第一次赚取十两银子,我就给二十积分,你说如何? 十两?我记得马大娘说过,人寻常人家一两银子都能用大半月呢,你让我一开始挣十两?小系统,到底是你懂这个世界还是我懂啊?一吊钱!不能更多了! ——那……那一吊钱,积分…… 不许减少!这个任务可是我想出来的! ——行,那预祝宿主小姐姐顺利完成任务。 惊华满足了,自己布置任务,自己完成,还有奖励,美滋滋啊!? 第25章 终究是穹奴承担了所有 惊华今儿是头一遭入山,不敢走太深了,过了晌午就回来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门口亭子里,快要坐成个望夫石的谢安棠和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的穹奴。 她走近,笑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我走之前不是给你们炒了份菜在锅里吗?热热就好了啊。” 谢安棠没说话,缓缓站了起来,然后从袖中掏出了块帕子,给惊华擦了擦额际的汗。 “辛苦了。” “不辛苦,不就采个药吗?只是我以后得加紧锻炼身体了,这副身子太弱了,走几步就有点喘。” 惊华边说着,边任穹奴将自己背上的背篓接了过去。 “嫂子,对不住,我应该上山帮你的,害你一个人上山,这养家本就该是爷们儿的事儿。” 这话惊华就听得不乐意了。 “说什么呢?在你大嫂这儿,这话就不是这样说的,要是可以,我还能提枪上阵保家卫国呢!” “是啊,你嫂子可不输任何男子。” 谢安棠笑道。 听得谢安棠如此说,穹奴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家公子总算没生气了。 “家里还有些银子,不必那么拼。”谢安棠转而又劝慰道。 “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惊华伸手握住了谢安棠的手,结果冰得沁人。 “你本就身子不好,怎么还在这里吹风呢?看把你冷得。”惊华训斥完大的,又去训斥小的,“叫你看顾个人,怎么看顾成这样?要是今夜发起热来,看我不饶了你!” 穹奴蔫头耷拉的。 这夹在中间真是不好做人啊。 “不碍事的,待会儿我将家里银子都给你管好了。” “说了,我负责赚钱养家,你拿着,我没了问你要便是。” “好,要是我明儿精神头好,我们一起去金州如何?去给你做两身袄子,再买两匹布,托马大娘给你做几身里衣。” 惊华确实没甚衣裳,当下便点头应下了。 “好,正好我也想去打探打探金州城里的医馆,顺带卖一些草药。这大冬日的,不好晒干储存,自己留一些足够了。” 两人有商有量的,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穹奴只得眼巴巴在后面看着。 可叹,终究是他承担了所有。 “你这身子,不好走远路,还是得去寻个车。” 穹奴好容易寻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连忙出声将此事揽下了。 “大哥、大嫂,这事儿交给我,我去村子里借辆牛车来。” “行,但你得先去问问马大娘,不,还是问钟大叔,看看一般村里借牛车都是给的什么东西。” 昨儿林大上门来胡言乱语一通,叫钟大叔和马大娘闹了不快,这穹奴还是得先避避嫌。 害,谁叫这是看了女人脚都要娶了人家的时代呢? 穹奴虽然憨,但还是知事的,立时应下了,怕明儿早上赶得着急了,当下就打算去寻人问问,再把牛车的事儿敲定了。 “我让穹奴后日上山打猎去。” 两人进了屋后,谢安棠如是道。 “我还打算再去山的背面看看草药呢。” “不碍事,我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也能生火了,可以热菜,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但穹奴那么大一个小伙子,成日里陪着我,什么也不做,也不是个事儿。” 惊华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他先前也确实装穷了,总不好突然变得很有钱的样子。 “你要做什么,就大胆去做,不要太过顾虑我。” 谢安棠不想成为惊华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惊华还怪感动的,这人说的话咋都往她心窝子里戳呢? “好,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行。” 谢安棠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来,惊华是不屑靠别人的一个女子。 没什么比她自己挣来的要叫她更踏实。 要是惊华知道谢安棠是这样想的,怕就不是感动,而是要气得吐血了! 天知道她自小愁的是什么? 那就是钱啊! 要不是愁钱,她不知道过得多潇洒了,小时候怕是不知学了多少特长了,也亏得她脑袋好,不然她中西医两门双修还能大学及硕博连读?简直痴人说梦! 她就喜欢一心搞医术,不用理会经费,也不用愁吃饭的日子,唉,但现如今条件不允许啊! 谁没个暴富的梦呢? 谁不想混吃等死呢? 翌日,几人早早便起床了。 惊华给谢安棠把了脉,确认他风寒没加重,又盯着他喝了药,这才带着人坐上了赶往金州的牛车。 这还是惊华头一次坐牛车,真是新鲜啊。 只是这土路太过颠簸,屁股有点难受,但尚在她可承受范围内,她还能抽空看看四周风景。 这还是她头一次出清泉村呢。 不得不说,这古代的风景就是好啊,空气就是清新啊。 几人晃晃悠悠地,坐了半个时辰的牛车,可算是到了金州了。 惊华不得不庆幸没用走的,要是走,怕是没个一两个时辰下不来,大半时间都花在路上了,委实划不来,谢安棠的身子更是受不住。 将牛车放在一边拴好,三人决意先把背篓里的草药给解决了。 穹奴经常来金州城给谢安棠抓药,立时就要引着惊华和谢安棠去金州城内最大的医馆,被惊华给阻了。 “咱们就这么点药,大医馆肯定是不收的。” “但小医馆的价钱怕是没大医馆的好。” 穹奴这点头脑还是有的。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人大医馆只怕是有固定供药的人,咱们东西好,量多,还好说,但咱们就这么点儿,只能徐徐图之了。” 几人说着,就进了一个临街的小医馆,里面就一个中年大夫,并一个药童。 几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中年大夫的黑胡子一抖一抖的,吊着眼睛瞟了眼背篓里的草药,而后慢慢悠悠道:“打理得还算干净。” “那能给多少钱呢?”惊华听得高兴,颇为期待地问道。 中年大夫似有些为难,过了半晌,才不阴不阳道:“二十个铜板。” 惊华看了看自己背篓里的草药,都是寻常可见的,确实也不值多少钱。 “那……行……” 眼瞧着惊华要答应了,谢安棠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二十个铜板?大夫,不都说医者仁心吗?不带你们这般坑人的!”? 第26章 太优秀了也不是个事儿 中年大夫当即横眉冷竖。 “说什么坑人?我身为大夫,自然是医者仁心,可你们是来看病的吗?” 眼瞧着这中年大夫竟然敢对自家夫君吹胡子瞪眼,惊华立时侧身挡在了谢安棠身前,直接吼了回去。 “爱买不买,做什么对我夫君这么凶?” “好,那你们现在就拿着这堆草药走,就这等品相,还这么寻常,谁要啊?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 “你说什么呢?”惊华还没发火呢,穹奴率先一个箭步冲到了惊华和谢安棠的面前,“我家大哥、大嫂岂是你这等刁大夫能吼的?你睁大你的狗眼好生看看!” 穹奴生得壮实,站在惊华和谢安棠面前像座小山一样,倒确实安全感十足。 惊华在后摇了摇头,这大夫也是蠢,做什么惹穹奴这个兄控呢? 不过穹奴还维护了她呢,她还是万分受用的。 这种亲人间的关怀,她倒是从没有感受过,她倒是咂摸出了一股子别样的滋味来。 她突然觉得这日子可以过,且定然能越过越好! 她看了眼已经有些怕了的中年大夫,伸手拉了把穹奴。 “害,别人不收,那就算了,咱们找下一家便是。” 谢安棠今日倒是对惊华刮目相看了,她面对恶人,向来不就是简单粗暴地解决吗? 不过今儿偏他还就不想简单粗暴地解决了。 他直接从地上将背篓拿了起来,放在了中年大夫的柜台面前。 “一百个铜板。” 中年大夫有些迟疑。 “我们也不占你便宜,一百个铜板不算多,毕竟这大冬日的,能来你这儿卖草药的散户应该很少,你们这种小医馆,怕是也没更多银子去向大药商买。” 惊华难得看到看起来一本正经又正直的谢安棠还能露出这么强硬的一面,实在觉得有意思,干脆今儿就安心缩在两人后面,看两人怎么把这背篓草药卖出去。 “其实我们换个小医馆,说不定一百二十个铜板都能卖出去,二十个铜板,咱们有来有往,当是交个朋友。” 哟呵,打一棒子给颗甜枣,她家夫君还是很会做人的啊。 中年大夫也是个拎得清的人,见几人浑身气度不凡,这背篓草药品相确实也要比一般散户拿来的要好,且打理得很干净,省了他不少事,这一百个铜板给得倒也不亏。 “那……成交!” 惊华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还能被人给坑了。 她从谢安棠和穹奴的身后走了出来,懒洋洋道:“大夫,可不兴这样啊,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女子你都诓。” 中年大夫以为惊华不乐意卖了,一双泛着精明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一边将柜台上的背篓按住,一边陪着笑道:“要不这样,一百一十个铜板,你们给我便宜,我也退让一步,大家交个朋友。” “这感情好啊。” 这多个朋友多条路啊,以后一些采多了的草药她都可以到这儿来卖。 而且这中年大夫像是个会做生意、会来事儿的,到时候她说不定能在他这里打听到不少事儿。 “到时候有货又给我拿来啊,只要是我开着医馆,你的药啊,我都收!” 中年大夫喜滋滋地让药童将草药都给收了去,然后自己取了钱来递给了惊华。 “多谢……” “冯,我姓冯。” “那多谢冯大夫了,这叶子和根啊,我都给冯大夫分好了,只需晾干就行。” 既然朋友交了,惊华不吝再多叮嘱两句。 “小娘子懂医?” “不才不才,略懂一二。” 古人不都讲究说话留三分,谦逊一点吗? 她也不好太张扬了。 可她不张扬,有人替她张扬啊。 “我夫人是方神医的关门弟子。” 惊华惊呆了,这……是啥玩意儿? ——你自己扯的谎自己都忘了? 小系统忍不住吐槽道。 她似乎好像是这么说过。 她偏头看着谢安棠,谢安棠笑得那叫一个温柔。 她真是有苦难言,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咽了! “方神医?是我想的那个方神医吗?” 冯大夫很是激动,眼中精明尽数散去,唯余铺天盖地的崇拜之意席卷而来。 惊华在一旁看着,只想啧啧出声。 这模样,太像个追星脑残粉了。 唉,只可惜,他们不知道她的实力,不然到时候这群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疯狂了。 ——小姐姐,有时候自信是好事,但自恋就不见得了。 惊华正要发作,就听小系统求生欲极强地又补了一句。 ——不过你在小系统心里依然美美哒,也帅帅哒。 惊华对于小系统的臭屁简直无言以对,不过这小系统还真是顺着她心意长的。 她虽然面上不爱说啥,以前在新纪元更是以高冷闻名,但天知道只是因为那些人不敢跟自己搭话罢了。 其实她是个小话痨啊! 唉,有时候太优秀了,还不是个事儿! 让人望而却步! 那么多年了,她暗恋学长且不说,竟然还没人敢跟自己表白? 她有才有颜,竟然没一个敢追她的! 谢安棠不知惊华的诸多内心戏,只是朝冯大夫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爱云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神医!” 惊华闻言,觉得这仿似跟她开的一个玩笑?什么什么方神医?前面还兴带这么多标签吗? 那按照小说惯列…… “啊,我师父脾气是有点古怪,但心地其实是很好的,耐不住我撒娇。” “是啊,没想到方神医还会收徒弟,还是个女弟子,万万没想到啊,我有生之年就想再见方神医一面啊。” 冯大夫颇为感慨地捋着自己的胡须。 “女弟子又怎么了?你这是性别歧视!” “啥……啥歧视?” 冯大夫一脸懵逼。 惊华挥了挥手,总不能说,你这话就像是新纪元的男同胞提到女司机时的态度? 只是…… “你认识方神医?” 三人齐齐望向柜台后的冯大夫,发出了同样的疑惑。 冯大夫被看得心虚,往后面挪了半步。 “认……认识啊……” 谢安棠和穹奴眼中双双迸出光来,惊华则心虚地瞠大着双眼,生怕自己眼珠子乱转,叫人看出她底气不足来。? 第27章 明星医者 “那你知道方神医去哪里了吗?” 穹奴没那么好的耐性,是急急问道。 “你们……这……”冯大夫不明所以,咽了咽口唾沫,“这儿不是有方神医现成的徒弟吗?” 谢安棠和穹奴齐齐望向站在两人中间的惊华。 惊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之前……就,我跟师父走散了,对,你们也知道啊,我师父脾性古怪,就爱瞎跑,我就去讨个水的功夫,他人就不在了,对,就是这样,所以我一直在找他!”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快要不信了。 然后几人又齐刷刷地望向冯大夫。 “那个……我跟方神医不过是一面之缘,他点拨了我两句,我起先也不知道他是方神医的,还是后来旁人跟我说,方神医右脸上长了颗大大的黑肉痣我才联想到他的身份。” 惊华记住方神医的特点了,以后吹牛逼又有了新的资本。 啊,不…… “说重点!” 她急急道。 现今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就想知道人在哪里! 他云游四海,手上必定有不少好药,她找不到的药,说不定他那里有,万一他又有另外更为简单的方子来医治她夫君呢? 她是自信,可还没自恋到认为自己医术天下无敌的地步。 而且她是学医的,也想瞧瞧这人外人到底是个什么样,也好跟他讨论讨论医术上的问题。 不过这是系统里的世界,医术…… ——宿主放心,这虽然是系统里的世界,由数据编成,但也是有据可考的,只要宿主有心,必然会寻得一些在新纪元已经丢失了的古药方。 小系统难得严肃了回,惊华心头也有了底。 这或许是个推动新纪元医术往更高层发展的契机,还有他们的中医,说不定能借此在世界上发扬光大。 冯大夫见三个人都盯着自己,不敢再将自己的心路历程一一剖析了,直接说到重点。 “那是八年前的事儿了,此后神医再未来过金州。” 三人闻言,撇了撇嘴,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还以为他知道什么旁人不知道的线索呢。 冯大夫见三人这副模样,有点不服气。 “不过我还是知道一点旁人不知道的秘辛的。” 几人半信半疑地凑上前。 “说说,什么秘辛?” 冯大夫正准备也凑上前去,可看着惊华的小脑袋瓜,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儿来。 “你不是方神医的徒弟吗?应该知道此事啊。” “我……” 惊华无语凝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真是撒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来续。 “我夫人在离开方神医后伤了脑袋,就记着自己师父是方神医,还记得怎么治病救人,许多细枝末节的小事都忘了。” 听得谢安棠的话,惊华忙不迭应和。 “对对对!” 然后她在柜台后,给谢安棠竖了个大拇指。 谢安棠看着自己这个像聪明又不那么聪明的媳妇儿,忍不住暗叹了口气。 这要是别人,把她卖了她是不是还得给人数钱啊? 自己暴露了知不知道啊? 惊华还没想起这茬儿呢,只想听冯大夫的消息。 冯大夫半信半疑,但三人跟他投缘,将这消息给他们分享一二也不算什么事儿。 “你们有没有发现近日金州城里来了不少人,有的是会功夫的江湖人士,有的则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还有许多官眷呢,反正非富即贵。” 惊华和谢安棠不常来城里,不知道,但穹奴却是发觉了。 “好像是,一路行来,是要比年前热闹许多。” “那可不,因为啊……”冯大夫刻意打了个哑谜,待吊足了三人胃口,他才将话给续上,“今年方神医要来咱们金州城啊!” “为什么?”刚问完这话,惊华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解释,“难不成是方神医缺钱了?然后每隔八年重出一次江湖,给出几个看病的名额,价高者得,然后他又可以潇潇洒洒地去过个几年无忧无虑,醉心医术的日子?” 说到后来,她是愈发底气不足了,她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有点记不清,胡诌的,胡诌的。” “要不,我给你看看脑子?那草药就当给我的报酬了?” 冯大夫试探着问道。 “怎么?你看不起我夫人的医术?” 谢安棠笑眯眯地接道,却莫名叫冯大夫心头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哈,怎么会呢?方神医的关门弟子,就是坏了脑子,也是我们这等庸医拍马不及的。” “什么坏了脑子?”这话穹奴也不乐意听了,“我嫂子脑子好得很!我穹奴的脑子都及不上我嫂子的。” 惊华尴尬一笑,她是感动,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还没沦落到跟穹奴比? 谢安棠似乎也想到了此事,脸上笑容是愈发灿烂了。 得,博美人一笑,惊华觉得还是值得的。 “摊上你们三个怨种朋友,我算是倒霉……”冯大夫也显出了几分不耐,“哎呀,你们还听不听了?” “听,冯大夫您老接着讲。”惊华笑道。 “方神医呢,是每四年会出现在一个地方,然后给出三个看病名额,他呢,也不是银子就能打动了,要么上门求医的人对他胃口,要么给出的东西叫他心动,但这回选定金州还有个说法。” 眼瞧着冯大夫又要卖关子,惊华不耐,直接一拍柜台。 “冯大夫,时间就是生命啊!你不能浪费我们的生命啊,那可是千金难买的东西啊!你不想多用点时间钻研医术吗?” 她这道声音将冯大夫心内的那把名为志向的火焰给燃烧了,这么有哲理的话,肯定是方神医说的! “好,你说得对!其实就是方神医早年不知怎么突然落魄,一个小女孩儿给了他一碗白米粥,他念念不忘,打算回来报恩了,说是要满足那小女孩一个愿望,所以今年才选定了金州。” 冯大夫噼里啪啦,将这句话一口不带停歇地说完了。 “那那小女孩是?” 惊华看着冯大夫,渴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冯大夫摇了摇头。 “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惊华被这话一噎,竟然无言以对。 “原来这些人都是来求医的啊。” 穹奴嘀咕道。 “那可不,就那么三个名额啊,说是今年,也不知到底哪个日子来,大家怕错过,自然一开过年就来等着了,这也好啊,咱们金州城这不就热闹了?家家客栈酒楼的生意都爆火啊!” 惊华没想到这竟然还带动了地方经济?简直离谱! 怎么说来着?明星医者?? 第28章 谈钱伤感情 冯大夫被惊华方才的话给点醒了,跟人八卦完,就急吼吼拿出铜板来塞到惊华手上,忙赶人走。 “有药再来卖给我啊,看病……额,好像不需要我。” “行,咱们也算是忘年交了。” 惊华伸手,隔着柜台拍了拍冯大夫的肩头。 冯大夫愣住了,最后也只笑骂了一句。 “真是没大没小的,不过啊,倒真有几分方神医的作风。” 已经转过身去正在往外走的惊华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谢安棠见状,将人稳稳扶住了,然后在她耳边笑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惊华回头,就见谢安棠一双狐狸眼中满是打趣,她忍不住噘了噘嘴。 “你明知故问!” “夫人货真价实的神医徒弟,这也是赚钱之道啊,我可得小心宝贝着。” “合着将我当棵摇钱树了?” ——小姐姐,你好生看看,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话也不能这样说,谈钱伤感情,这不是夫人一直说要养为夫,为夫自然当尽心竭力地护着夫人,不然家中顶梁柱要是摔着了,家中日子怕就要难过了,只可恨我身子弱,不能帮着夫人分担一二。” ——小姐姐,你好生看看,这个男人真是好生绿茶啊!就是个绿茶婊! 对于小系统的话,惊华充耳不闻,甚至还有点心疼谢安棠。 “你做什么这样贬低自己?” 惊华拉住了谢安棠的手。 “你啊,还真是……这世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说女子一定要在家中绣花,男子就一定要在外拼搏,我也可以为咱们家顶起半边天啊,你不要多想了。” ——额……小姐姐…… 你给我闭麦! 穹奴也是越走越慢,一脸要被石化的表情。 他委实没想到自家公子是这么个……德性? 也没想到自家大嫂还真吃这一套! 看着唯一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穹奴,小系统很想跟他逼逼叨一番,但是系统守则第二条,它不能干涉除了宿主以外的npc的神识啊。 真是有苦难言啊! 而两人毫不在意穹奴和小系统的哀嚎,还在含情脉脉地对视着。 “夫君,今儿我赚了银子,给你。” 在新纪元,很多男人的工资都会上交给自己老婆大人的。 她自然不遑多让,毕竟她也是很疼老婆……不是,夫君的。 这可是她来到这个系统里的世界挣到的第一笔钱啊。 “不用了,夫人身上没银子傍身为夫也不放心,这还是留给夫人。” “不用,我对于银子没个数,我要银子了,问夫君要就是了,反正夫君肯定一直在我身边的,是不?” 谢安棠看着惊华亮晶晶的一双眼,还有如山花烂漫般的灿烂笑颜,他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他想,这个人或许值得,值得自己为她放弃东都种种。 或仇恨,或不甘。 也可以为她,对抗家中压力,三媒六聘,娶她为妻,堂堂正正地将她带在身边,任何人也不可低看她一眼。 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她同他一道回到东都,面对那些波谲云诡的风云。 她合该这样无忧无虑的笑着。 他屈指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不无宠溺道:“是啊,会一直陪着你的。” 惊华被弹了个钢镚儿,下意识痛呼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边摸,还边在傻笑。 “那不就得了,我……” 她从荷包里取出了十枚铜板装在了自己的衣袖中,然后将还剩一百枚铜板的荷包给谢安棠系在了腰间。 她还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留这些就好了。” ——要腻死人了! 穹奴也不禁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 直到…… “别追我啊,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小乞丐边说着,边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直直地撞向了谢安棠。 惊华见状,眼疾手快,直接带着谢安棠像影视剧里一样,利落又唯美地转了一个圈,一只手还扶住了小乞丐。 还好,还好,她家夫君没事儿。 她家夫君可是娇弱得很啊。 倒是谢安棠,又闹了个大红脸。 这被自家夫人在大街上揽腰抱着,实在是…… 可就在此时,他察觉出了不对。 他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自己腰间的荷包,一手还握住了另外一只不安分的手。 “小弟弟,乞丐有乞丐的样子,小偷又另当别论了。” 惊华低头,就瞧见自己一手拉住的小乞丐另外一只手正搭在谢安棠的荷包上。 她将谢安棠扶来站定,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拉着这脏兮兮的小乞丐。 “你怎么能偷东西呢?” 小乞丐瘦得跟只猴一样,听得这番斥责垂下了头。 “我……没有偷东西,我就是以为方才我要摔倒,下意识想抓个东西,你们不能诬赖人啊。” 这话说出来谁信? 惊华看着拿着个乱糟糟,满是泥污的发顶对着自己的小乞丐,是又觉心疼,又有些生气。 “你刚叫着,不是说有人在追你吗?人呢?” 小乞丐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被揭穿了。 可是他不想挨打啊…… 他就想跑掉,奈何惊华和谢安棠一人抓着他一只手的,他昨儿不愿意偷东西,没分到东西吃,这会子还虚着呢,根本就挣脱不开。 他想起了跟他同龄的来偷银子的那些小孩儿,也摆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怯怯地抬起了头,咬着唇,委屈巴巴地看着惊华。 这女人总是要比男人心软的。 看这女人也是个妇人,说不定家中有小孩,看得他这样,就会心软放了他。 这都是那几个教他们偷盗的大人跟他们说的。 而且他也不想被打…… 这几日已经被打得够多了。 惊华看着小乞丐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是心头一软,再看看他身上穿着的破衣烂衫,还有这衣裳藏也藏不住的道道青紫痕迹…… 小孩儿太可怜了。 “你的父母呢?” “我父母……” 听得面前这位妇人提及了自己父母,小乞丐双眼闪烁。 “不在了……” 惊华不禁想到了自己,不过她更可怜,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有记忆时就在流浪了,后来被接去福利院日子才好些了。 她怜爱地摸了摸小乞丐的头。 小乞丐诧异抬头,她没想到她竟毫不嫌弃他脏,还愿意摸他的头。 他觉着放在头顶的这只手好暖啊,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平时也爱这样,摸着他的头,或是教导他,或是夸赞他。? 第29章 小乞丐 待惊华的手离开了,小乞丐还有些舍不得,脑袋还追着惊华的手走。 惊华觉着好笑又心疼,手又放回了小乞丐的脑袋顶上。 “怎么这么会卖乖啊?” 小乞丐回过神来,脏污的面颊上看不出来,但他自己感觉到了,一张脸烧烫得很。 他自己更觉羞惭不已。 他的父母教他顶天立地地做人,可他如今却为了生存干些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事儿,怪不得他们现今都不爱来他的梦里看他了。 他不禁悲从中来,是直接大哭了起来。 惊华见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真没哄过孩子,干脆将人给揽进了怀里,紧紧抱着,嘴里翻来覆去地哄劝着,叫他别哭。 惊华越是温柔,他愈是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同惊华道起了歉,又将自己连日来的苦闷一并说了出来。 “真的……对不住……哥哥、姐姐,我……我有愧于父母教诲,我……爹娘都不来我梦里看看我了……” 这话说得,怪叫人心疼的。 不单惊华听得心疼,谢安棠也动容了,可抱着他的是惊华,他委实怕他突然暴起伤到了她,所以拉着他的手仍然没放,还是惊华抬头,示意他将人给放了,他才收回了手。 “好了,没事了啊,不是你的错,可能……是你晚上没睡好,睡得不够沉呢?也或许……其实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惊华猜想这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了,苦于没有哄人的经验,绞尽脑汁地也只憋出了这么句话。 小乞丐却是哭得更伤心了。 “那我更……更不好意思了,我没……没出息,丢他们的脸,不干正事儿,还来偷钱……” 惊华颇为无奈,求救地望向谢安棠。 谢安棠轻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蹲了下来,然后将小孩儿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他清透的一双眼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想必你父母都是教过你的。” 他刚才听他的谈吐,这小孩儿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该是受过一些启蒙的。 这不,他刚一出口,小乞丐就忙不迭点头。 “是,我爹教过我的,我错了……” “这世道逼人,你还这么小,没法子,你告诉姐姐,你出来偷钱,是不是有人逼你?” 惊华在旁温声诱哄着,试图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也好帮助他。 毕竟这小孩儿身上这么多伤口,不是跟别的乞丐抢食抢地盘留下的,就是被人逼着出来偷抢留下的。 她自小就是这么来的,太知道这种小孩儿在世道上谋生存的苦了。 他们有的本性并不坏,但是他们想要活啊,为了长大后,也像别人一般光鲜,像别人一样有个温暖的家。 谢安棠讶然,他没想到惊华会联想到此,但确实除了这两种缘故,这孩子不可能碰得一身伤。 惊华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她幼时也受过同样的苦? 一想到此,他一颗心就像被针扎一般,绵绵密密地感到疼。 这孩子听到惊华的话,眼里明显带上了几分惊恐,一双眼怯怯地瞟向了一边,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神又立即收了回来,整个身子更是觳觫不止。 这是被打怕了的表现。 谢安棠也察觉到了,微微偏头,往街角瞟了一眼,果真在那里看到了一男一女鬼鬼祟祟地躲在街角。 “没事,哥哥姐姐都在这儿,你告诉我们,我们会替你做主的。” 他边说着,边给了穹奴一个眼神。 穹奴会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惊华想起这孩子喜欢自己摸他的头,伸手抚在了他的发顶。 “你跟姐姐说一说,好不好?” 小乞丐看看谢安棠,又看看惊华,咬了咬嘴唇,却还是没说出真相的胆子。 惊华耐心并不大好,看着这孩子就觉着有些着急,但这孩子是个小可怜,又不是敌人,她也没法子用什么过激的手段逼他开口。 谢安棠安抚地拍了拍惊华的手背,还颇为耐心地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了一张毛月蓝的手帕,轻轻给小孩儿擦起了因泪水横肆,更是花得不成样的脸。 小乞丐没想到这人能对自己这么温柔,还……还生得这么好看,他就没见过生得这么好看的人。 还有这个像母亲一样善良的姐姐…… “我……”他终于决意开口了,“我是被人逼的……他们……我不想出来偷的,他们就打我,不给我东西吃,还抢我乞讨来的东西,还联合别的小乞丐,不让我乞讨……” 小乞丐显然是受了不少委屈,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说到后来还抽噎了两声,打了几个哭嗝。 惊华给他拍了拍背。 “没事,慢点说。” 小乞丐胡乱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惯偷,不知道手底下怎么那么多小孩儿,让他们来偷抢,东西都要交给他们……我忍了好长一段时间,搞了一身伤,我今儿实在是饿得着急了,这是头一回偷东西……你们……你们能不能不要打我……” 借着小乞丐流下的泪水,谢安棠倒是将小乞丐的脸给擦出了个整样来。 长得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孩儿,配上那双大圆眼睛,怎么瞧着怎么可爱,只可惜太瘦了,脸都瘪下去了,就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地大。 要是养肥点,脸上生出一点肉来,肉嘟嘟的,肯定很好捏。 惊华如是想道。 而就在这时候,街角莫名传来了一声哨声,惊华和谢安棠不察,小孩儿竟然拔腿就跑。 谢安棠下意识想要拉住他,谁知道小孩儿不知道为什么那般激动,一把甩开了谢安棠的手。 谢安棠身子弱,又是蹲着的,不察他突然用力,不小心往后摔来坐在了地上。 “诶,小孩儿,你……” 惊华来不及去追人,先将谢安棠扶了起来。 “你没事?” 谢安棠方才下意识拿手撑地,一双白净的手在石头砌成的地上擦过,划出了一片血痕。 “这小孩儿他……” 惊华是看得着急上火。 他白嫩嫩地夫君哦,那么乖地,这小孩儿怎么能欺负他呢? “等遇到那臭小孩儿,我定要好生说说他!要是他再骗我同情,我再多收拾收拾他!” 说是这样说,她又万分担心那小孩儿。 “那孩子怕是被他口中的那两个人给唤回去了,回去只怕免不得又是一顿打……你说这小孩儿是不是蠢?还回去做什么?真是不成器的!” 谢安棠哪里还看不出惊华的心思? “别担心,我刚让穹奴去跟着那两个人了,找到他们,应该不在话下。”? 第30章 夫君是我自己选的,我会好生爱惜 “走,先进冯大夫的医馆找药,把你的手处理一下,这大冬日的,不知道多疼呢,还好得慢。” 惊华不无担忧地看着谢安棠的一双手。 “这么好看一双手,你身子也不好,偏还总是受伤。” 谢安棠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 但看着自个媳妇儿心疼自己,心头又美滋滋的。 “没事,一点小伤,擦擦就好了,不过咱们可以进去坐一坐,等穹奴的消息。” 冯大夫见两人又回来了,是万分好奇,可看着惊华拿出谢安棠的一双手,说是要上药处理的时候,简直无语凝噎。 谢安棠也在一边儿笑得无奈。 冯大夫抚了抚额头,只当惊华关心则乱,道:“这……用清水洗一洗,将上面的脏污洗掉就好了,这么浅,寻常人明儿就结痂了。你男人是长得比寻常女子都要俊秀,但人又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姑娘,没那么娇气,你别担心。” “冯大夫,你说什么呢?你竟然观察我夫君观察得如此仔细?不会……”惊华将谢安棠往后一藏,身量不高,那就垫脚来凑,“不会对我夫君居心不良?” 冯大夫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简直比窦娥还怨,和着你就听进去了后半句?我是还没成亲,但对你夫君没兴趣!” “那对别的男人有兴趣?” 惊华眯着眼,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冯大夫。 嗯,虽然生了胡须,但还是一种别样的男人味儿,老帅老帅的,倒可以成为耽美主角一员。 冯大夫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好啦,被你拆穿了!你真是火眼金睛,你不看你夫君的手了?” 冯大夫觉得惊华简直就是生来克自己的! 谢安棠在一边儿看得眼花缭乱,最后听得冯大夫竟然就这样认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了。 “对啊,夫君!来,我去后院儿给你洗洗。” “你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冯大夫凉凉道。 惊华停步,回头看着冯大夫,陪笑道:“冯大夫,我知道的,你医者仁心。” 冯大夫摇了摇头,示意药童带两人去后院儿。 惊华高兴了,带着谢安棠去后院儿用清水将他手上的砂土给清洗干净了,又用一张干净帕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干了手。 “要不,还是上点药?” 她挽着谢安棠的手边往前面去,边担忧地说道。 冯大夫看不下去了。 “他又不是个女……” “冯大夫,你要再敢说这句话,看我不拆了你医馆!谁说男人就不能喊疼了,女人就爱喊疼了?我这是心疼我家夫君。他细皮嫩肉的,跟你我这种糙人不一样。” 冯大夫指指自己,又再指指惊华。 “糙人?我求求您嘞,您老是糙人,我可不是!” 谢安棠看着两人像个小孩似地斗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上药,莫要担心,乖。” 谢安棠最后这个‘乖’字,声音低沉,直击惊华的灵魂。 “好,我乖。” 冯大夫看了,不阴不阳道:“就是个痴儿。” “你不是?”这话惊华听到了,再一联想小说惯常套路,怀疑道,“你单身这么多年,不会是在等什么人?” 冯大夫瘪了瘪嘴,吞了吞唾沫,不跟惊华多说什么,装作自己很忙碌的样子,回身去理药了。 惊华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见真被自己说中了,也没再就此事同冯大夫说什么,更没想过借此嗤笑他,转而将谢安棠扶来坐在了凳子上。 谢安棠见惊华突然安静了,还有些诧异,又见她像是照顾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人般来照顾自己,又觉本该如此。 她似乎就是这样,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粗中有细。 她太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了。 医馆内被沉默包裹,最后还是冯大夫先开了口,打听几人又遇到什么事儿了,穹奴又去哪里了。 惊华这回没跟冯大夫犟嘴,同他说了自己方才在门口遇到的事儿。 “冯大夫,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乞丐窝?大多都是小孩儿。” “这年头,乞丐多了去了。” 惊华不明所以。 “金州太偏僻了,瑞王又无治理之能,这金州最不缺的就是乞丐。” 惊华倒是听小系统说过,这个世界施行的是藩王世袭制,一般皇上不会直接管藩地,不过这任皇帝似乎着意削藩。 确实,要是自己是皇上,还不乐意给藩王封地叫他们自己治理呢,长此以往,兵给他们管,藩地内的政务和财务也给他们自己管,岂不翻了天去了? 谢安棠点了点头,将这话接上了。 “瑞王醉心书画,确实没多少心思治理这藩地,年年还叫苦,没钱上缴国库便也罢,还要皇上扶持一二。” 可就是皇上属意削藩,动了别人,就是没有动属于瑞王的这块藩地,不为别的,只因为瑞王运道好,得到的封地是夹在北燕和西荣之间的。 可反过来也可以说他运道不好,商路被两地压榨,所剩无几,又不敢势头太猛地发展,到时候更会被两地打压。 北燕和西荣都想吞下这块地界,朝廷又想自己治理,这下子皇上就不好动这块名为中州的封地了,只能任其发展,还不能叫瑞王主动请辞。 还真真是难为他了。 谢安棠将这边的局势在心头过了一遍,一抬头,却见冯大夫正在细细打量着自己。 “谢公子倒是对朝中局势知之甚深啊。” “不才,曾在朝中为过官,可惜身子弱,最后还是请辞了。” 冯大夫也不知信了没有,只是似笑非笑道:“请辞好啊,做官哪里有逍遥世间得好啊?” “冯大夫说得极是,所以在下这不就来清泉村隐居了?”谢安棠笑眯眯道。 “谢公子倒也来得是时候啊。”冯大夫意有所指道。 “可不,我夫君娶人也娶得极好啊。” 惊华知晓冯大夫在说什么,但谢安棠如此低调来此,想必也是怕惹上麻烦,她干脆装傻将这茬打过去了。 “小娘子诶,眼睛擦亮点。”冯大夫好心提点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惊华闻言,直想叫冯大夫将眼睛擦亮点,她像是任人宰割的小兔子? ——像!我觉得你就是跑不出川蜀的兔子! 小系统这话像是在恫吓小孩子般。 惊华愈发觉着好笑了。 我看你是想念川蜀的麻辣兔头和干锅兔了。 小系统不说话了,它太知道宿主这德性了,劝不听! “冯大夫,多谢好意,但夫君是我选的,我得好生爱惜着。” 惊华接过药童递来的水,先送到了谢安棠手边。 谢安棠眉目微动,伸手又弹了惊华一个钢镚儿。 “夫人也是我选的,我也会好生爱惜着。”? 第31章 知己是你,爱人是你 得,坏人还是他做了。 冯大夫自讨了个没趣,正好有病人来了,转身去给人看病了,边看,边说:“城西有不少破烂房子,你们可以去那里找找,说不定有所获。” 得了消息,惊华就打算去了,说不定还能半道上碰上穹奴。 但谢安棠身子不好…… 谢安棠看出了她的犹豫,主动道:“放心,我能保护自己,我陪你一起去。” 将谢安棠放在哪里惊华都不安心,索性就带在身边了。 “好,到时候遇到危险,你就躲到我后面来。” “那到时候就有劳夫人多多保护为夫这个柔弱的男子咯。” 谢安棠略带调侃道。 惊华牵着谢安棠的手往前走着,一时没应这话。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夫妻,丈夫似乎都很是不拘小节,妻子似乎都很是温柔小意,好似只有她,过于大大咧咧了? 人马大娘再强势,也有小女儿的一面,可她…… 已经习惯从军多年的生活了,谁都不必依赖,只需依靠自己。 见向来爱在他跟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突然变得沉默,谢安棠就知这人心头有事儿了。 “怎么了?” “我会不会让你觉着没面子啊?我跟旁的妻子不同,一点也不温柔……” 惊华觉着,夫妻间有事儿还是得拿出来说,没必要像演琼瑶戏一样。 我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结果说个半天也没解释出来。 她不乐意那样。 “怎么会这样想?我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哪里会觉着没面子呢?至于温柔?你已经很体贴我了,我很高兴。” 谢安棠看得出惊华对此是真的很在意,不敢再调笑,又正了面色同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身子本就不好,你好吃的好喝的,把我供着,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面子这东西有夫人重要吗?何况我本就不觉这有什么丢面子的。” 惊华觉着他这话不对劲儿,就要开口,被谢安棠抬手阻了。 “这些话全是出自肺腑,我是真的很好,也觉着我们这个家很好。”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愣住了。 家? 原来他已经把这里当做他们的家了吗? 而后,他便释然了。 “我也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货真价实的家。” 惊华心弦一颤,是粲然一笑。 “家啊……是啊,我有家了。” “惊华,我愿意与你同行。” 这是惊华这么几日来,头一遭在谢安棠眼中看到名为爱意的东西,丝丝密密地从他们相握的指尖落入了心头。 她俏皮一笑,半开玩笑地问道:“我想要做名大夫,云游四方,普度众生,可你又为俗世所绊,你又该当如何?” 谢安棠毫不犹豫:“你想要普度众生,我亦当仁不让,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惊华有自己的志向,谢安棠也有属于自己的抱负。 “若有一日呆在我身边,你觉着束缚了,我虽不舍,也愿放你做那天上雄鹰,翱翔天际。” 谢安棠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惊华的心上,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这个人,怎么这样好啊? 让她的眼眶都难得地红了。 “女子做雄鹰,在这世道,倒是罕见。” “我就见过这样的女子,不为世情所缚,不爱女工,只爱武装,我觉得你也该是这样的人。” 惊华没有放肆大笑,只是嘴角噙着抹笑,久久没有下去。 “不行,你得抱我一下。” 谢安棠失笑,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 “夫君啊,我真幸运。” 遇到了这样的你,懂你懂我,大抵如此。 我们可能抱负不同,但终究殊途同归,这样就很好。 谢安棠装傻。 “何解?” “知己是你,爱人是你,心有归依,岂不快哉?” 惊华没想到她短短数日就真的这样沦陷了,沦陷得这样彻底,她竟是…… 不想回去了。 她想,若是她回去了,谢安棠找不到她了怎么办?或者把原身当作她了怎么办? 可是原身又何其无辜? 她原本欢呼雀跃的一颗心慢慢又沉寂了下来。 谢安棠敏感地察觉到惊华很快就沉寂下去的情绪,似乎还生出几分担忧,以为她是担心方才跑掉的小乞丐,忙安抚道:“你别太担心小乞丐了,有穹奴在呢,必不会叫他出事。” 惊华这才想起了正事儿,也顾不得伤春悲秋了,拉着人就往前走。 “对啊,快别说了,我们真是越扯越远了,还是救人要紧。” 两人刚在城西看到一溜儿的烂房子,还没过去呢,就见穹奴急匆匆正在往他们来时路赶。 谢安棠忙将穹奴拉到一条巷子后躲着,问道:“怎么了?” “人太多了,小乞丐也多,这些孩子有的是孤儿,我看,有的怕是被人伢子拐来的。” 惊华知道穹奴口中的人伢子是什么,当下就怒了。 “天杀的人贩子!人有父母,将孩子拐来,这不是要将一个家都搞散了吗?要让人家破人亡吗?他们难道没有父母妻儿吗?” 谢安棠伸手轻拍了拍惊华的背,示意她冷静一二。 “此事确实不能这么简单地就了了。” “那么多孩子,那小乞丐似乎还日日挨打,不能拖下去了!” 惊华实在是坐不住了。 “要不这样,穹奴,你去报官,我先去那破房子里看看,若只是那一男一女也是好办,我定然能轻易止住他们!” “我方才去查探了,里面不止一男一女,该是一个团伙,四个男人,还有个妇人。” “有男有女,该是便于在街上逮着落单的小孩,好骗人说那是他们的孩子,孩子不肯,就骗说孩子不听话,一般没人会管,待孩子父母寻来,孩子也找不到了。” 这是新纪元一般人贩子惯用的伎俩。 “要不我回去将人救出来,劳烦大哥和大嫂一起去报官?” 那几人男人看着像是练家子,要他留大嫂在这里担风险,只怕他家公子要削了他的脑袋。 “不可。” 谢安棠轻飘飘两个字,否了两人定下的解决之法。 惊华最是见不得拐人的人贩子,是怒从心头起,对谢安棠说话也难得显出几分不耐。 “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惊华和谢安棠从没有这样发生过争执的时候,穹奴是看看自家公子,又看看惊华,一时不知该帮谁。? 第32章 他们打得我好疼 谢安棠没有因着惊华的态度动气,还伸手握住了惊华的手。 “若我们贸然闯入,人伢子狗急跳墙,伤到里面的小孩子怎么办?” 惊华不过是关心则乱,听得谢安棠这番解释,立即冷静了下来。 “这帮孩子被里面的人伢子欺压太久,也怕到时候那帮子人贩子指使他们,到时候他们真的听话,协助他们逃跑,那就更难办了。” 孩子们年纪小,又无所依靠,只能靠着人伢子给吃食,长此以往对他们产生了心理依赖,很有可能到时候会反过来帮助他们,简单来说,里面那帮孩子很可能形成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还是得先请官府的人来,将这儿团团围住了,才能将这帮人伢子插翅难逃!” “可官府不一定会管这事儿。” 听得谢安棠如此说,惊华反应了过来。 “这帮小孩儿,怕是不知行了多少偷盗之事,估摸着也有许多人去报官,但官府根本就不管,每每搪塞了过去。” “这就是懒政啊。”谢安棠摇头叹道,“金州捕头尚且爱拿着个鸡毛当令箭,何况金州知县?如此御下无方,要么是个草包,要么也是沆瀣一气。” “不是说近来金州来了许多人吗?可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惊华心头有了一计,“肯定也有许多人被偷过,怕是也报了官,若我们将此事闹出去,说偷盗的窝子就在这边,你说,那官府还会不会管?” 但凡金州知县不蠢,就会管! 不然这些外来人士闹出大事儿来了,他头顶的乌纱帽先是不保。 “我送二狗子来报官的时候,见过那知县,是个缩头缩尾,还有些贪的人。”穹奴不无担忧道,“若不下剂猛药,怕是不行。” “不是还有那些官眷和富户也来了这里吗?我就不信那些人没被偷盗过,他们自会去守着知县要个公道,只是那些会些功夫的江湖人士不一样,信奉事情得自己解决。” “那万一那些草莽不管不顾,伤了里面的孩子怎么办?” 穹奴倒也不是质疑惊华的决定,就是那些孩子年岁可都不是很大,说不定父母还盼着他们回去呢。 谢安棠看了眼快要不耐烦的惊华,出声解释道:“所以时机很重要啊!” 穹奴没那个脑子,但见自家公子也这般说了,深信此事没问题。 “那需要我做什么?” “你去寻冯大夫,他应该有些门道,让那些富户和官眷先知道此事,去官府闹,而后你再给一个捕快一些好处,让他去报,说是江湖人士往城西这边来了。” 见惊华吩咐完,谢安棠又特意强调道:“一定要越快越好,我们必须今日将事情解决。” 穹奴会意,必要时,动用些非常手段也是可以的。 惊华见穹奴飞快地跑了,心有担忧。 “他真的听懂了吗?” 谢安棠不禁失笑。 “放心,穹奴脑子转得不快,但办事稳妥,知道该怎么做。” 见着谢安棠的笑脸,惊华咬了咬唇,飞快地道了歉。 “对不起啊……” 谢安棠不明所以。 惊华挠了挠耳后,含含糊糊道:“方才我不该那样同你说话的,我只是着急……” 谢安棠伸手摸了摸惊华的头顶,道:“我都知道,走,我们先去盯着,只怕小乞丐还要遭些罪了。” 遭罪都还好,她只愿小乞丐别因此丢了性命才是。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刚到那座已然破败不堪,一刮风一下雨就啥也遮不住的房子外时,竟是在一条小巷子后看到了个瘦小的身影。 看着那身影似乎还有些眼熟? 她带着谢安棠猫着腰往前走着,终于无知无觉到了那小乞丐身后,然后一拍他肩头。 那小乞丐下意识就要叫出声,被惊华伸手捂住了。 小乞丐转过头来,正正好顶着那张试图偷谢安棠钱包的脸! 小乞丐见了他们,以为他们是要来打他的,忍不住先打了个颤儿。 惊华注意到了,低头,就见这小孩儿身上竟是又添了多道伤痕。 “你……明知道回去要挨打,为什么还要回去啊?” 小乞丐垂下头来,眼泪扑簌簌又掉下来了。 “你啊,这一会儿不见,又将自己弄成个小花猫了。” 谢安棠伸手轻抚了抚小孩儿的头顶。 “好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别哭别怕,也别出声,知道吗?” 惊华一只手还捂着小乞丐的嘴,见得他点了点头,这才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姐姐,哥哥,对不起,就我刚听到哨声,就忍不住跟着跑了,我怕啊……怎么跑,都跑不出去,都会被他们抓回去,就是不跟他们去,我也会被饿死的,好歹……” 他太饿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人悄悄塞个馒头给他。 而且那么多跟他同龄的孩子,看着他们,他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可是…… “他们打得我好疼啊,所以我今天偷跑出来了……” 惊华听得心疼,将小孩儿抱在怀里安抚了一阵。 “放心啊,都过去了,待会儿你就好生跟着哥哥,姐姐会将他们都给救出来的,还有那些人伢子,都会叫他们蹲大牢下狱的!” “真……真的吗?” “是真的,怎么就是个小哭包啊?” 惊华没那么讲究,直接伸手给小孩儿将脸上的泪珠给擦了。 小孩儿似乎也不好意思了起来,用脏污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一张小脸是更花了。 “我……我以前不爱哭的,我就是……” 就是吃的苦太多了,有些受不住了,虽然眼泪无用,但好似这是唯一能排遣苦闷的法子。 惊华都知道。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惊华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房子破,有狗洞的,前不久又有小孩儿被他们拉出去偷了,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意思是里面现下已经没有几个人守着了。 “还剩两个男人守着。” “我听他们说,最近外来人口很多,正好可以偷东西,据说,近来是收获颇丰,那些成功偷了东西的,时不时地还会有块糕点吃。” 说着,小乞丐馋兮兮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可惊华和谢安棠想的显然不是这个,两人只对视一眼,就有了个相同的主意。 “待将人伢子都给抓了后,哥哥和姐姐会给你买许多糕点吃的。” 小乞丐也是机灵的,看着两人看他的眼神,隐隐猜到了什么。 “是要我做什么吗?只要能抓住那些人伢子,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第33章 救孩子 “你先告诉姐姐,里面的孩子都是被打得愿意去偷盗的吗?” 惊华想要小乞丐再进去,将里面的孩子都给带出来。 因此,她必须先分析孩子们的心理,保证里面孩子的配合度,然后尽可能降低他们可能面临的危险。 特别是小乞丐,他是打头的,要是被发现了,说不定那男人会对他动杀心,更甚者打草惊蛇。 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孩子这么乖,她一定不能叫他出危险。 在新纪元也是如此,就算是他们自己死,也要优先保证人质的安全。 “今日没有出去的孩子有刚被人伢子捉来没多久的,有三个则是里面的老手。” “那三个老手对人伢子的态度怎么样?” 小乞丐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他们会偷偷攒钱,被我发现过,似乎他们也是想攒够钱后逃跑,他们有个老大,我听那个老大这样说的,也是那个老大,时不时地会给我一块馒头吃……我也想帮帮他……” “真是个乖孩子啊,还不知道乖孩子你叫什么呢?” 谢安棠温柔问道。 “我叫简宁。” “好名字。” 若简宁说的是真的,倒是可以一试,但就怕有些孩子不听话,乱来,毕竟孩子的不确定性太多了。 不过里面若是只有两个男人的话…… “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我直接将那两个男人制服便是。” 其实以她现今的身体素质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制服一个男人没问题,要是这两个男人都会些功夫,再抱个孩子来威胁她,事情就不简单了。 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谢安棠也想到了此事,主动提议道:“我们一起,我去给你们帮忙……” “不行,你到底是男子,骨架大,只怕狗洞也钻不进去,你就在外面等着我们,要是另外几个人临时回来了,好给我们消息。” “行,穹奴的消息一传开,只怕他们也不敢再犯案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话不多说,惊华带着简宁就打算走,被谢安棠拉住了。 只见谢安棠从自个衣袖中取出了一个袖箭,叫惊华带上。 惊华惊呆了,同床共枕这么几天,她竟然没想到谢安棠还藏了这么个玩意儿。 “你还有这……天啦,竹林那次你没用这玩意儿射死我,我简直都难以置信!” ——小姐姐,你看出来了,他就是哥心机婊,绿茶得很! 滚,我媳……我夫君长得这么好看,自然要留个东西在身上傍身的。 小系统自讨了个没趣,又不说话了。 谢安棠对于惊华的一惊一乍已经万分习惯,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亲自为她将袖箭戴在了左手臂上,然后将她的衣衫拉下来盖住了。 “你给我……到时候你遇到危险怎么办?还是留给你。” 惊华最忧心的就是谢安棠了。 “无事,里面那么多小孩,你须得一击即中。” 废话不多说,惊华带着简宁一道朝那座破屋靠近,顺利找到了简宁逃出来用到的那个狗洞。 看着窄小的狗洞,惊华在心头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她惊华有朝一日也要钻狗洞。 “我……”她朝狗洞指了指,示意简宁紧随其后。 她得先进去探探,别里面俩男人察觉简宁跑了,就在狗洞旁守株待兔,那就完蛋了。 她一钻进去后就矮身躲在了一处矮墙后,四下看了看,除了里面俩男人的说话声,再无其他异样。 这时候,简宁也进来了,她示意简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回孩子堆里,然后劝说他们,同他们透露口风,最好是能找到那个孩子王,让他来带领,到时候她听到他的口哨声就开始动手,要务必保证孩子们不要乱跑。 简宁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 但他不敢说话,只好朝惊华指了指,比了个手势。 姐姐可以吗? 惊华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赫然发现他不懂,只好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抬了抬下颚,示意他快进去。 惊华在外面约摸等了得有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终于传来了方才他们在外面教简宁学的哨声。 她不敢掉以轻心,矮着身,缓步靠近了孩子们呆着的堂屋外,缓缓从窗户探了小半颗脑袋进去看了看里面的情形。 俩男人似乎很是无聊,正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手撑着桌子,边喝酒边聊着女人,而里面的孩子约摸得有六七个,且全是男娃,简宁此时正缩在墙角,被一个看起来比他大的男孩儿挡住的,看起来就像是那个孩子王。 她细微地发出了一点鸟叫声,引起了简宁的注意,示意他,自己要动手了,让孩子们再往后退点。 简宁点了点头,而惊华则顺着烂墙往俩男人那边走。 似乎察觉了孩子们的躁动,一男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耐道:“做什么呢?几个人缩在一起干什么?别动歪脑筋啊,给老子安静点,叽叽喳喳地,吵得老子脑仁疼!” 惊华就趁着这时候,用袖箭射伤了站着的男人的大腿,男人痛呼一声,直接跌坐在地。 而另一男人也反应过来,拎起手边棍子,大喊道:“谁?” “你奶奶!”惊华飞快蹿出,蓄积力量,三下五除二地将这男人给踢翻,然后反手架住。 恰在此时,外面又想起了一道哨声。 糟了,这是谢安棠发的暗号! 另外两个男人还有那妇人,怕是带着出去偷钱的小孩儿回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 是穹奴开始行动了吗? “快来帮我将他们给绑住!” 有几个孩子吓得不敢动了,还是简宁先跑了过来,刚才一直护着简宁的那个孩子也动了。 “快过来帮忙。” 这孩子声音沉稳,还真是有孩子王的风范。 他一出口,有好几个孩子就来帮忙了,有两个稍小点的,被打怕的孩子还是蜷缩在原地不敢动。 甚至还有个孩子,用他那细若蚊蝇的声音,问道:“他们回来了,要打死我们的……” 惊华当机立断:“简宁,带着他们从狗洞钻出去,你穹奴哥哥应该要带着人来了!” 既然这帮子人回来了,外面消息应该是传开了,官府的人应该也快了。 但愿快了! 惊华只想骂娘,依金州知县那磨磨唧唧的性子,还真不一定! 以防万一,得先带着这几个孩子逃出去!? 第34章 一个比男人还厉害的女人 简宁带着孩子们就要往狗洞那边去,但那两个稍小一点的孩子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逃跑……回来……回来又要被打了……我不想再被打了……” “是啊,不要,我不要走了……” 简宁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见不得这两个孩子留在这里受苦,忙走过去劝了起来。 “走,留在这里一直都要被挨打,出去,就算咱们乞讨,跟人争地盘,那也比留在这里日日被打好啊!” “是啊。” 跟着简宁的另外几个大些的孩子也劝了起来。 “可是……要是再被抓回来,我们肯定会被打……打死的……” 孩子王和惊华一起将两个男人绑在了顶梁柱上。 见这边两个孩子缩在墙角不动,唯恐来不及了,惊华让简宁先带着愿意走的几个孩子走,自己则一手拉了一个。 “跟姐姐走,出去,姐姐给你们找父母!” “爹,娘!真的可以带我找到我爹娘吗?” “可以,只要出去了,总有法子的,我答应你们!” “可是我没有……没有爹娘……” 另一个孩子怯怯道。 “总有安置的法子的,逃离了这里,去大户人家做工,或是乞讨,都比在这里挨打得好,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他才不要留在这里呢,就他一个人,又阴冷又潮湿,还要被人打…… 他最好的朋友都要出去了,他也要出去! 两个孩子自己也萌生出了逃跑的念头,都不用惊华再用力拽着向前了,一双小短腿儿奋力往前奔着。 惊华带着两个孩子到狗洞的时候,就只有孩子王和简宁还站在狗洞口了。 孩子王见了惊华,对简宁道:“她来了,你放心了,快钻过去!” 简宁笑着点了点头,但看着还站在一边儿的孩子王,担忧道:“大哥,你……” 孩子王面上没笑,只是伸手按着简宁的脑袋往狗洞里钻:“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小家伙!” 弱得不行,还倔得很! 惊华在一边看得这温馨一幕,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俩孩子,感情倒是好。 简宁钻过去后,孩子王也没走,让俩小的往里钻,恰在此时,外面的哨声愈发急了,这是在示意那群人是离他们愈发近了。 不对,是已经走到门口了! “妈的,外面风声怎么突然这么紧了?不是说这金州知县最是爱偷懒吗?爱管不管的,捕头也都打点过了吗?” “大哥诶,都打点过了,银子是多多地给,那捕头说是将知县也打点过了,这点小事,他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反正都是群吃不上饭的小子,不会管那么多的,这做买卖的人伢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哪里晓得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哦?” “一般人伢子,只卖人给大户人家的就算了,只要人来路正,自愿卖身的,可咱们搜刮来的这群小子是自愿来的吗?动动你的猪脑壳!” “肯定有人多管闲事,拦我们财路,奶奶的,要是闹大了,又得换地儿!” “最后还是那捕头把钱给挣去了,我们就喝个稀饭!” “谁说这中州地界儿的金州最是好混啊?老子真是信了他的邪!” “哎呀,别说了,风口紧了,干脆把那几个胆儿小的小孩儿卖掉就是了,卖给别的人伢子,总会要的,大不了逼着签卖身契!” “人父母都不在,这身契没法子拿去官府公证,几个人会要?就卖不起价了,果真啊,这小娘们儿,是要比男娃好卖!” 这话听得惊华不乐意了,什么叫女娃子好卖? 人贩子都是这样想的吗? 所以将女娃卖到山区,或者随便什么人家,或是花楼,让人伺候男的,逼迫着成为生育机器? 还有男娃也是可怜,没人要,或是觉着卖不起价,就将人砍断手脚乞讨,或者让人去偷盗,长大成为社会蛀虫? 惊华是气得浑身颤抖,右手捏紧了藏在左手臂衣袖下的袖箭,是努力隐忍着,可忍来忍去还是没忍住骂出了声。 “这些狗日的人贩子!” 孩子王听见了,没说什么,督促着另外一个孩子快钻进去。 待那个孩子钻进半个身段去了,他才说道:“还不是因为有这样个烂世道!有那些什么都不做的贪官!” 惊华微微抬身,见那帮子人带着三个小孩儿往堂屋里去了,没多会儿,就传来了他们的叫骂声。 他们发现孩子们都跑了! “这是谁干的?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在老子头上动土?他们走了多久了?” “没多久,大哥,快,去追他们!” 不多会儿,三个男人就追了出来。 孩子王见了,忍不住咬牙。 “当时就该一人再给他们一箭的,这时候就只有两个男人追我们了!” 惊华没说什么,回头看了眼那孩子,不知是不是没吃饭,竟还没爬出去。 眼瞧着一个男人就要往他们这边来了,她干脆直接给了那小孩儿屁股上一脚,将他给踹了出去。 偏生那小孩儿不会忍疼,叫出来了,将三个男人都引过来了。 惊华蹙眉,朝孩子王道:“你快走!” 孩子王看着那三个体型硕大的男人越靠越近,有些不放心。 “你呢?” “我会功夫,这三个人不是我的对手,你在这里,我反倒要分心!” 孩子王还是放心不下。 这几个男人都是打手,他起先也想过逃跑,甚至都跑到了金州府衙,可最后还是被人送了回来,被这几个男人口中的捕头亲自送了回来。 他被打得很惨,虽然他在街上混了不少打人的法子,专知道往哪里打能让对手最疼,也知道怎么护着自己的要害,但他当时受了那一场打后,三天没动弹,他都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后来他就学乖了,愿意去偷东西了。 再后来,被拐来的孩子越来越多了,他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挣扎到乖顺。 他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悄悄地递给他们一小块馒头。 后来再想跑…… 看着这几个叫他大哥的孩子,他又走不了了。 他走了,大不了逃出金州,沿路乞讨就好,这些叫他大哥的孩子怎么办? 他舍不下他们。 后来又来个简宁那个小东西,他觉着这小傻子真乖啊,向来只给别人半个馒头的他,给了他一整块。 但这小东西执拗着不肯偷东西。 他看着他总是受伤,心疼得不行,劝他假意顺从,他也不听,说父母教给他的,就不是那么个理儿。 又一次,他被打了,他想要给他馒头,可看着他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想要逼一逼他,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带回来,又被打了好一顿。 他看不下去了,帮着他逃了,没想到这傻小子又回来了,喜滋滋地,说什么有人来救他们了。 这烂天烂地,谁会来救他们啊? 他看着面前单薄的背影,自嘲一笑,可是这傻小子还真带了个人来,是个女人,却是比男人还厉害。? 第35章 姐夫怎么看上你的? “保护好自己。” 孩子王要钻进去之前,这样叮嘱道。 惊华勾唇一笑,她还以为这孩子就是这么高冷呢,结果还是会关心人嘛。 这孩子啊,越是可爱,这帮子人就越是可恨! 惊华眼神遽然一变,撩起自己左手袖子,按下袖箭,一支箭就飞了出去,射在了一个人的大腿上。 袖箭一般只有三发,还有一支,若无意外,再放倒一个人没问题,那还剩一个人就简单了。 最后一支箭,‘咻’地一声飞了出去,又射中了一个人的大腿。 在新纪元的射击记录,她可是百发百中啊! 还剩那个被人称为大哥的人,此时躲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不敢动了,嘴里只敢骂娘。 “奶奶的,别让老子抓住你,个狗娘们儿,要是让老子抓住你,老子绝逼得你娘都不认识!” 惊华看了眼狗洞,孩子王身手利落,已经翻出去了,惊华没顾虑了,直接站了起来,然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横腿,将男人掀翻在地。 “敢满嘴喷粪,姑奶奶今儿就教教你做人!” 说着,惊华逮住那个男人的双手就反剪过来,然后用力一拉,他的双手直接脱臼,霎时,整个院子只能听得他的惨叫声。 可还没完! 惊华带着这男人已经废了的双手,将人翻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地的男人,勾唇一笑,抬起腿,直接就踩在了他那玩意儿上。 “啊……” 又是一道惨绝人寰的猪叫声! 就在这时,惊华察觉身后有人靠近,原本打算回身来个扫堂腿的,哪里料想紧接而至的是一道尖锐嗓音在背后响起,刺耳得很。 她干脆捂住耳朵连连后退。 打不过她,也不兴魔音穿耳,打算就这样镇聋她? 待女人边尖叫着,边打算伸手去捂自己后背,可怎么也捂不到的时候,惊华总算看见了女人背后的人。 原来是那个孩子王啊。 “你小子,不错啊!” “是姐姐的箭不错。” “肯叫我姐姐了?” “谁叫姐姐厉害呢?” ——叮,恭喜宿主完成装逼打脸,顺带见义勇为的双任务,积分翻倍再翻倍,直接获得一百二十个积分,宿主现有六百积分。 小系统说完正事,又开始用它那道嗲音,说起不正常的话了。 ——小姐姐真是棒啊,我为小姐姐痴,为小姐姐狂,为小姐姐框框撞大墙!小姐姐真是太帅啦! 谢谢,谢谢你如此崇拜我啊!不过,六百积分了!还有两百积分就可以给夫君兑换那味草药了,太好了! ——小姐姐真是不争气,不理你了,哼! 对于小系统间歇性傲娇惊华已经习惯了,毕竟小系统也说不过她,还不让它闹点脾气,想想也不现实。 就在这时候,谢安棠从大门口进来了。 “惊华,我方才见得孩子们都出来了,可你不在,实在是担心,你没事?” 看着这瘫了一地的人,惊华自然是没事的。 “放心,我这几日身子养好了不少,没之前那般弱了,何况又有你的袖箭护身,自然不在话下。” 说完,她大手一挥,朝孩子王招了招手。 “孩子王,快来见见你姐夫。” 孩子王看了眼谢安棠,一双眼亮了亮,竟然难得显出了几分踌躇来,憋了半晌,就憋出了一句。 “我不叫孩子王。” 谢安棠确定惊华没事后,心头大定,惯常挂在嘴角的温柔笑意又带了出来,朝孩子王招了招手。 “那你同姐夫说说,你叫什么啊?” 孩子王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是生怕惊扰了他般,无论是平素那股子不服输的气势,还是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当走到谢安棠面前时,他似乎才大梦初醒般,忙用袖子擦了擦脏污的面颊。 看着孩子王这副模样,惊华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还是方才那个高冷不多言扎人不手软的孩子王吗? “怎么样?你姐夫生得好看?我初时看得他,也挪不动道,但你给我记住了,这是我男人!” “谁……谁不知道姐夫是你夫君啊?你……一个女人,说这话怎么不害臊啊?姐夫看上你哪里了?” 孩子王一张脸顷刻间烧烫了起来,他只庆幸此刻脸上脏污得很,不然他一张小脸往哪儿搁啊? 惊华难得听到孩子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颇觉新鲜,更想逗逗他了。 “你懂什么?我这叫有人格魅力,你跟我打,你不定还打得过我呢!” “我……咱们来试试!” 孩子王偷瞟了眼谢安棠,也不愿服输。 谢安棠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你们不累吗?那些孩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说着,他就要像对简宁一般,去摸一摸孩子王的头。 孩子王防备惯了,下意识就要躲开,见谢安棠的手僵在半空才察觉自己搞砸了,他垂放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就握紧了。 谢安棠倒没觉着有什么,这孩子跟简宁那孩子不一样,只怕自小都是这样混过来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眼瞅着他要将手放回去后,竟自己矮身下来,将脑袋放在了他手下。 怪招人心疼的。 惊华见了,眼眶也禁不住一酸。 这群孩子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谢安棠眼中也显出几分怅惘,伸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孩子王的发顶。 “还记得自己之前的名字吗?” “猪……” “嗯?” “猪猪!” 惊华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同情被孩子王的话击个粉碎。 “是我想的那个猪猪吗?” “真是好没脸啊……谁知道我外祖当时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么个名儿啊!” 猪猪从不同人说名字的,就是觉着没气势,这会子更是臊得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这个名字挺可爱的啊,只是作为大名,确实似乎有点不像话。若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取个名字。” 猪猪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谢安棠。 “真的?” “嗯,姓什么?” “褚,我姓褚!” “那叫褚安如何?” “褚安……好,好名字!我也有名字了!” 听得这小孩儿的欢笑声,惊华也高兴,伸手握住了谢安棠的手,一起看着这小孩儿闹着。? 第36章 狗急跳墙 就在这时,穹奴带着金州的捕快来了,一看得领头的捕头,褚安就似受到了惊吓,下意识躲到了惊华身后。 两人立时察觉出了褚安的不同来,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褚安吓成这样,只怕是这其中有人对褚安做了什么。 “大哥、大嫂,你们没事?” 两人摇了摇头。 谢安棠率先上前一步,同来的一干捕快见了个礼,而惊华则如临大敌地看着几人。 “都没事?” 说话的是捕头,他长着跟二狗子有些相似的一双倒三眼角,也跟二狗子一样,都不是好人,甚至比二狗子还坏,都跟人沆瀣一气、草菅人命了! “劳捕头挂念,都没事,不知外面的那群孩子呢?” 惊华最是关心这个问题了,她可没忘了方才这几个男人说的话。 她话音刚一落地,孩子们就进来了,围着几人问几人有没有事儿,而褚安也在此时被人拉了出来。 捕头一下子看到了被孩子围绕在中间的褚安,一双倒三角眼微微眯起,像是闻见肉味儿的狗一般。 惊华立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头,挡住了他望向褚安的目光。 捕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惊华,然后微微抬手,让身后的手下动手,将人都给逮起来。 谢安棠虽还没从惊华口中得知什么旁的消息,但看其中暗流涌动就察觉出了几分不对来,给穹奴使了个眼色。 穹奴会意,一双眼紧紧盯着去抓那几个人伢子的捕快,果不其然,有个捕快正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干什么,而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似乎眼神有些不对。 穹奴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见那捕快竟从自己衣袖中掏出了把匕首来。 他抬脚一踢,将他手中的匕首给甩了出去。 “好大的胆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竟敢杀人灭口!” 其实在这里拆穿这帮子捕快不是明智之举,但谢安棠有自己的考量,他不信这其中没人藏了别的心思,不想取而代之! 只要这捕头狗急跳墙…… “什么意思?” “捕头,你该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惊华也看清形势了,既然她夫君都要跟他们撕破脸皮了,她还就没什么顾虑了。 “呵,这人伢子方才要伤我们的人,我们的人自保也不行?” “是啊!” 被抓包的那人当下也应和了起来。 另外几个得了令准备杀人灭口的捕快也纷纷应和,说他们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那人动手了。 惊华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冷笑一声。 “那人双手被我废了,因为对我出言不逊,那玩意儿现今怕是也不能用了,你说说,他怎么搞你们的人?” 捕头气得脸红脖子青,这婆娘的匪气也太重了。 “无故伤人,带回去一起调查!” “这无故伤人也太扯了,你们问问这些孩子,是不是我救了他们?” “是啊!是厉害姐姐救的我们,还有漂亮哥哥!” 惊华听得这话,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都不忘落下谢安棠,还是漂亮哥哥! 她言笑晏晏地回头望去,就见人耳根竟然又红了。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凑上前,调笑道:“你说说,是不是我的耙耳朵?” 谢安棠没躲,但回答的声音很小。 “也……不是不可以……” 惊华惊诧。 “你知道什么意思了?” 谢安棠点头。 “翻了书。” 惊华很佩服自家夫君的学习能力。 “是吗?你们确定是他们俩救了你们?” 几个孩子被捕头这刻意压得低沉的语调给吓住了,一时,没人敢出声,倒是后来被几个人伢子带回来的孩子站出来哭着说,惊华打伤了他们的父母。 惊华担心的事发生了,这几个孩子长时间被这几人控制,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看看,这几个孩子可不是这样说的,给我将人抓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 惊华厉声道。 穹奴更是直接挡在了谢安棠和惊华身前。 谢安棠仍然笑眯眯的,但说出口的话却不算好听。 “你这是杀人灭口不成,干脆狗急跳墙啊!” 一时,气氛剑拔弩张,只剩那几个孩子在哭。 “别哭了!”褚安站了出来,“我们都说了,就是他们救了我们,你,当初我跑到了府衙,是你,把我送了回来,你跟他们就是一伙的!” 惊华闻言,一双眼陡然瞠大,她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样龌龊的事情! 她难以想象从希望跌入绝望到底是什么心情,那还不如从没看到过希望! 捕头要的就是他们的反抗,最好将人都给杀死在这里,来个死无对证,可不管他们说什么,就又要下令将他们抓起来。 “你们真的要为他一人之私,一错再错吗?到时候上面怪下来,可就是家破人亡哦。” 还是有几个明白人的,听得谢安棠这话,也有些动摇。 “你们难道就没有父母妻儿吗?看着这些孩子,你们不怕自己的孩子也成为一员吗?只要你们任何一人因为今日之事死了,你们的孩子最后势必也会任人搓揉,你们大可试试,或者将这个万恶的捕头拉下马,你们能者取而代之,岂不更好?” 惊华也出言游说了起来。 说什么别的都无用,只有跟他们切身利益有关的,他们才会动摇。 “放心,你们的知县面上看着跟这个捕头走得近,那只是利益关联罢了,如今金州来了这么多达官显贵,你们也知道,今日他们都去寻你们知县闹了,银子不多,失的是体面啊,你说,你们知县要如何?定是要拉个人出来杀鸡儆猴的!” 一帮子捕快面面相觑,但谁都没有先动手。 “或者你们可以看看我们这袖箭。” 谢安棠一说,惊华忙露出自己的袖箭。 吓,袖箭这玩意儿,可不是人人都能使的。 这东西有很多机括,很是精巧,就是他们金州都是没有的,还得往上走,多见得达官显贵拿来防身的。 他们再不犹豫,将自己手中的刀纷纷指向了那捕头,还有向来唯他马首是瞻的几个捕快。? 第37章 一家三口 “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你们也跟着他们一道去,有父母的,想必官府很快会通知你们的父母,若是无父无母的……” 惊华不知大昱的处置办法,一时有些为难,只得望向身边的谢安棠。 “我会跟知县说的,你们无父无母的,看能不能让你们进一些大户人家的府门做活,以后长大了,也算是家养长大的,日子必然不会难过。” 这些孩子的去路,谢安棠早已想好。 “不,我不去府衙!”褚安头一个不答应,“我反正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我外祖将我养大的,我外祖在我五岁的时候也没了,我就一直乞讨过活,大不了以后我继续乞讨就是了。” 惊华大抵知道这孩子的想法,但这一直乞讨哪里能过活啊? “你放心,我和你姐夫会一直盯着此事,待见得你们一个个的去处都尘埃落定了才罢休,你这样,可安心去了?” “我不去!这烂世道就是这样,那些有钱有势的高高在上,就知道玩弄权柄,哪里懂什么为百姓谋福利?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不过区区蝼蚁,连在烂泥里苟且都不配!” 惊华和谢安棠很是惊讶,没想到这孩子能说出这番话来。 谢安棠此次离开东都求医,也算是见过百姓疾苦了,原本想要隐姓埋名地寻医问药,就为着管这些事一路上都在暴露行踪,可他不悔,只因他一个举手之劳,就能救下这么多人,就算他活不过二十岁,这一生也不算白来过。 看着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然如此老练,他不禁觉着心疼,大昱真的已经烂到根里了! “这话你自己想的?”他伸手摸着褚安的脑袋问道。 褚安摇头:“我听一书生说的,他当时喝醉酒了,还跟我解释了来着,我觉着很有道理,结果那书生第二日就没了,自己跳河死的……” “这样啊……”谢安棠似叹非叹道。 一时,寂静啃噬着这方小小天地,入目所及全是断壁残垣,竟莫名觉着有些相配。 最后,是惊华打破了这番沉默。 “会好的,这世道会好的,当越来越多的无权无势的人进入权利中心,那就会好的!” 谢安棠微诧,抬眸看着惊华,就见她眼中全是坚定之色,并不似只是安慰,她是真的这般想的。 可这何其容易? 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想要进入权力中心,要么攀龙附凤,要么随波逐流,纯粹耿直之人,只会被碾死在权力倾轧中。 她这话仿似过于单纯了些,但谢安棠心头却是愿意相信有这么一天的。 一统天下,再开科举,或许真的有这个机会。 “褚安,你知道我为何给你取这么个字吗?” 褚安摇了摇头。 “不知。” “安,有祝愿你一世平安之意,亦有安邦定国之意,若你愿意,我送你去一个地方,你会有另外一片天地,你可愿意?” 褚安闻言,低低念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而后猛地抬起头:“好,我去!但……我可以带简宁一起去吗?简宁太傻了,很多事都不懂!” “我才不傻呢!” 简宁都要哭了,但又怕因为要带着他,谢安棠不乐意再送褚安去那个地方,那定然是个好地方,他不能拖累他。 “谁要跟你一起了?” 这还是简宁头一遭这样同褚安说话,褚安回身,将人的脑袋夹住,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敢不听大哥的,你是不是欠揍了?” “不行,褚安,你想要尽快强大起来,就不能有太多牵绊。” 谢安棠此遭似乎表现得过于不近人情了一点,但惊华是知道的,顾虑太多,有时候反倒会适得其反。 “若你快些成长起来,我们会安排你们再见面的。” 惊华补道,她想,谢安棠也是这样想的。 谢安棠朝惊华无奈一笑,到底是点了点头。 “好,我去!宁宁小傻子,我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我……我也有名字了,叫褚安,你要记得啊。” “你看你们还是挺有缘的,名字连起来念就是安宁,以后长大了,也一定会遇见的。” 惊华安慰道。 两个小孩儿眼眶都通红通红的,听得这话,情绪总算是好起来了。 褚安当即就被穹奴带走了,而谢安棠和惊华则护送着孩子们到了府衙,又对府衙好一番软硬兼施,府衙一见得两人用的袖箭,很是忌惮,什么都满口应下了。 最让惊华觉得戏剧化的是,其中一个当时分外胆小,一直不敢跑的孩子,竟然当堂找到了自己的生母,这孩子原来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嫡子。 两母子在那里是又哭又笑的,是对惊华和谢安棠好一番感谢,还要给两人银子。 两人救孩子,本没有所图,到底是没收这笔银子,只是央求这位官眷能向知县施压,让他们将孩子都给安置了。 那官眷连连应下,还顺着自己孩子的意,要了另外一个也很胆小的孩子打算收回去做随从,伴着自己孩子一起长大。 那官眷问自己儿子要不要再收一个人的时候,那孩子又指了指简宁。 惊华看这官眷面善,也觉着是个不错的去处,就想问问简宁的意思,没成想简宁却是不肯。 “我……”简宁好一番挣扎,才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不可以跟哥哥姐姐回家啊?我……我可以做许多事的,可以帮你们分担……很多的……” 其实惊华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能明辨是非,识大体。 就是不知他们家有多少银子,这孩子会不会跟着他们吃苦。 她偏头望向谢安棠,眼中满是央求。 谢安棠宠溺一笑。 “喜欢就留下这孩子。” 惊华高兴地一把将孩子揽进了怀里,孩子更是开心,笑得‘咯咯’直笑。 “夫君,其实刚刚那夫人要给我银子的时候,我心动了,要是她多给点,说不定都够我们家开一个医馆了。” “是吗?为夫还有些积蓄,想开医馆也不是不可以。” “别这样,你这样我都不想努力了。” 三人手拉手走在街道上,冬日黄昏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好不和谐。? 第38章 学霸就是学问中的霸王 对于惊华来说,多个孩子就不只是多张嘴的事儿,还得对他接下来的人生负责,得教他为人处世之道,还有安身立命之本。 可她一心扑在医术和赚钱养家上,加之她算是这个世界最为纯粹的外乡人,这书本教育她还真没法子,跟谢安棠一商议,干脆将此事交给他了。 不过好在这孩子勤学好问,悟性还高,教着也费不了谢安棠多少精力,还能给他找点事来做,倒也不错。 这孩子来了,最让惊华安心的还是她跟穹奴双双上山后,不会让谢安棠一个人在家了,要是有个什么事儿,这孩子也能看着点,知会外面一声。 这孩子也不负他们所望,很懂事,将谢安棠照顾得很好便罢,要是见得惊华和穹奴在忙,还会帮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可一个孩子,不过九岁的年纪,惊华还是希望他能有个美好的童年,在一次用晚饭的时候,他又说要帮忙煮饭,惊华便将此事拿出来说了。 “你不需要煮饭啊,我可以煮的,你这个年纪,就该是到处瞎跑的岁数,跟同村的孩子一道玩玩儿啊。” 简宁放下筷子,直视着惊华的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你和穹奴哥哥已经很辛苦了,你每日回来还要做饭,我想为你分担一点。” “你个小孩子,需要跟我们分担什么?” 惊华知道有个充斥着饥饿的童年是个什么滋味,看着别的到处疯玩的小朋友,她从来都是羡慕的。 “你既然进了我们家的家门,就安心地做个小孩儿,别愁太多事儿。” “那……我专心读书,以后……以后走仕途,为国为民,也让姐姐和哥哥好生享福。” “你个死小孩儿,不让你做这你就要做那啊?” 其实简宁如此说,惊华还是高兴的,但忍不住还是笑骂了他两句。 “是啊,你还是个孩子呢,没必要事事难为自己。”谢安棠隐隐猜到惊华对简宁的恻隐之心从何而来,也乐得纵着她这样宠着小孩儿,“听你姐姐的,该玩儿还是得玩儿。” “可是哥哥幼时也是日日读书啊?”简宁有自己的倔强。 “哥哥鼓励你去玩儿,是认为你不会玩儿过头,你有自制力。”谢安棠抿了口碗中汤,又道,“哥哥今日就再教你一个道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们是密不可分的,不然装在脑子里的东西,你不会用,那就真的成了书呆子了。” “听,你哥哥都这样说了?别整得你姐姐我像是没文化一样。”惊华仰天怀念,“想当年,你姐姐我也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学霸啊,天才少女啊!” “学霸?天才少女?”简宁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求知若渴地望着惊华,“姐姐,那是什么意思啊?” “啊……” 惊华发现自己说漏嘴了,那叫悔不当初啊,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搪塞过去的时候,谢安棠又来凑热闹了。 “为夫孤陋寡闻了,竟也没听说过,还请夫人也同为夫说说。” 惊华看着谢安棠似笑非笑的一双狐狸眼,是觉着好气,又有些抵挡不住这双眼中蕴藏的媚色,只恨自己不争气,干脆偏头不看他了。 可冷不丁地就对上了穹奴的眼睛,眼瞧着他嗫嚅了番嘴唇,是就要开口了,她忙伸手打住了他的话。 “学霸就什么,做学问很好呗,那可不就是学问中的霸王?天才少女……那我以前没嫁人之前可不就是个女子,而且在医术一道是颇有天赋的,这不就是天才少女。” “夫人果真聪颖,竟独创了这许多说法,叫为夫汗颜啊。” 说着,谢安棠还坐着朝惊华作了个揖。 “最为难得的是夫人竟还会方言,这般眼界,更叫为夫叹为观止,以后还得仰仗夫人多多指点为夫了。” “是啊是啊,太厉害了,姐姐!” 穹奴没说话,只是放下了饭碗鼓起了掌,就差喝彩了。 看着这一堆臭屁起哄的人,她只得将矛头对准领头的人。 “怎么?你夫人我你都要洗涮一通?” “岂敢?岂敢?” 谢安棠连连作揖,端的那叫一个谦逊,谦逊得有些虚伪了。 “行了,像什么样子?” 晚间,灭了蜡烛躺在床上后,谢安棠伸手轻轻描绘着惊华的脸部轮廓。 惊华没说什么,任他描画着,只是觉着心头痒痒的。 她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笑道:“做什么啊?” “在想,我的夫人怎么这般能干啊?”谢安棠状似挫败地叹了口气,“那肯定是因为我不够能干。” 惊华一把握住了谢安棠在自己面上作乱的手,道:“你怎么不能干了?你不能干怎么能找到我这么个能干的夫人?” 谢安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夫人说的句句在理。” “可不是。”惊华说着,凑上前在谢安棠嘴角印下一吻,“好了,别多想了,只要你好好的啊,我就心满意足了。” “要不,明儿我开始学着做菜,也为你分担一二。” “怎么了?被简宁那小子影响了?” “没,这两日一直有这么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天分,不过我会努力学的。” “可别,当心油烟呛着你,你就更不好了。” 谢安棠平时看起来没事,但其实劳累不得。 上回去金州城里奔波了一日,结果他一回来就病倒了,休养了好几日才渐渐好起来,自此惊华是愈发小心了。 “只要你好好的啊,我就别无所求了,至于这做饭……若是太累了,或者来不及,大不了还是让马大娘做好送过来,这段日子卖草药也挣了些钱,而且,马大娘这几日也在帮我卖力地在村子里吆喝,说我能治病。” 这事儿谢安棠也是知道的,但村子里有个赤脚老大夫,清泉村的人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大多都是托他来诊治的,至于惊华…… 村子里的人从没听说过她会医术,只怕轻易不会信她。 “还是得去隔壁村说说,同村的,怕是一时半会儿没人会请你诊治。” “自然,此事我心里有数,马大娘的娘家不就是隔壁村儿的?她已经帮我托她娘家人在到处说了。” 惊华想过去城里开医馆,但后来想想,只要自己医术好,去不去城里也没差,自有人会求上门来。 可她现今缺的就是这么个扬名的机会。 她缺德地想,或许该动一动她这神医关门弟子的名头。? 第39章 大宝贝和小宝贝 天儿渐渐好了,惊华今日正好得了空闲,就将新近采来的草药拿到院子里来晾晒。 谢安棠原本打算帮忙的,被惊华拒了,就让他坐在红梅树下念书给她听。 不多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他清朗好听的嗓音,惊华只觉颇为养耳。 乍一看,像是一幅画,文人墨客怕是都要赞一句神仙眷侣了。 而简宁的到来,打破了这幅异常和谐的画卷。 只见简宁今儿新穿的那件沙青色的长衫上满是脏污,一张小脸上似乎还有些青紫。 这头一天出去玩儿,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啊? 两人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抬步朝简宁走去。 简宁见得两人朝他走来,是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还直往身后藏。 “小宁儿,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简宁原本还怕惊华和谢安棠怪罪,可他万万没想到惊华先问的是他有没有事。 他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就见惊华和谢安棠都担忧地望着他。 “到底怎么了?还有你的手,为何一直藏在身后?” 听得两人关切的语调,简宁终于憋不住了。 “他们骂我,说我是野孩子,还说……还说我是小偷……不跟我玩……还……还拿石头扔我,推我……我不是……不是小偷啊,我也不想的,哥哥姐姐,我再也不跟他们玩儿了……” 这还是简宁头一回用如此孩子气的语调说话呢,惊华是既觉着欣慰,又觉着心疼。 她拉过简宁,将人抱在了怀里,伸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肩背。 “没事的啊,谁说你是野孩子了?你可是哥哥姐姐的宝贝啊,小宝贝的呀。” 谢安棠没想到惊华能说出这话来,有些呆滞地看着她。 惊华却是误会了,以为谢安棠吃醋了,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谢安棠觉着莫名,正欲开口,简宁又抽抽搭搭地开口了。 “真……真的吗?” “对啊,你哥哥是我的大宝贝,你就是我们的小宝贝啊。” 这宝贝来宝贝去的,倒是臊得谢安棠不敢看惊华了,他一双眼干脆落在了简宁身上,却见他原先藏着的那只手似乎受伤了。 他赶忙将他的手拉过来看,右手手心竟是一大片擦伤,特特是接近腕骨那块儿,皮都擦掉了不少,这不处理是不行了。 惊华将简宁扶来站定,赶忙回身去屋里拿葛布了,而谢安棠则将孩子拉来坐在了梅树下的石凳上。 先是用酒消毒,再敷了点捣碎的草药,疼得简宁龇牙咧嘴的,但他还是一直忍着,是再没有掉眼泪。 “好了,只是怕要个两日才能结痂了,莫要沾水,握筷子倒是没问题,只是……” “没法写字了……” “是啊,不过我听你哥哥说了,你功课十分了得,耽误不了什么事儿的,大不了这几日就跟着他识字就好了。” “早知道我就不跟他们打架了,都是我的错……” “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他们,敢胡乱编排你,还先动手,真是好没教养!” 惊华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道颇为尖利的嗓音。 “什么好没教养?我看你们家这混小子才没教养!真是有娘生没娘养,怪不得成了个小贼!” 惊华和谢安棠齐齐回头望去,就见一膀大腰圆的妇人牵着一小胖子站在门口。 惊华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就站了起来,同那妇人掰扯了起来。 “喂,你身为大人,说话可要负责任啊!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你们家要是有家教,会专挑人痛处来说?还小贼,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是偷你们家大米了还是怎么了?” 妇人也寸步不让,还不请自来地拉着自己儿子走进了院子里,挥着断了一条腿的小木马,道:“你家这贼种子打伤了我儿子,还想抢走我儿子的小木马,你们还有理了?” 简宁闻言,慌忙摇了摇头。 “我没有……” “没有?” 妇人冷哼一声,将小胖子推到了面前,然后撩起了他的衣袖,就见他右手臂上有一排整齐的牙印。 倒也不算深,连皮儿都没破,要是再过会儿,只怕这印子都要消了。 惊华气笑了:“就这?那你来看看我家孩子,手都要被包成粽子了,你不怕丢脸,咱们去村子里,叫人来评评理!” 妇人瞟了一眼简宁裹了葛布的手,而后吊着嗓子,极尽刻薄道:“总不能谁家孩子伤得重,谁就有理?” “是,但你也不能听信你家孩子一面之词?而且本来就是你家孩子先骂我家孩子的,还动手打他,我方才还寻思着谁家孩子说话这般刻薄呢,原来是家教如此。” 既然妇人嘴上不饶人,惊华也不必给她留面子了。 ——就是不能留面子!这人叫王春花,他们家在清泉村还算是数一数二的,但她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不讲理,据说跟二狗子他们家还是沾亲的。 听得系统说到二狗子,惊华可算明白了,这家人原来浑在一起了! “谁说我家孩子骂他了?分明是你家孩子想抢我儿子买的小木马,结果我儿子不给,他就打我儿子!这小木马可是我花了十个铜板给我儿子买的,现在给我儿子弄坏了,还有我这宝贝儿子哟,受了这么重的伤……” 王春花前一刻还抱着儿子一脸心疼,后一刻就变了脸色,趾高气扬地狮子大张口。 “五十个铜板,不然我铁定闹得人尽皆知!”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事儿。 “没有,不能给,姐姐,我没有……没有抢他的小木马,更没有弄坏他的小木马,是他自己弄坏的,他给我们看,然后不小心掉地上了,他自己掉的……” 简宁听得要这么多铜板,也吓住了,是急急解释道。 谢安棠伸手拍了拍简宁的背,安抚了他,这才抬起头望向了王春花。 “这位大嫂,这小木马也不值什么钱,其实我们家要再送令郎十个小木马都行,但你们偏要说是我家孩子给令郎弄坏了这个小木马,那这笔钱我们势必是不会给的。” 王春花不服气,就要出声,可被谢安棠一双平淡无波的狐狸眼看着,她莫名开不了口。 “至于令郎的伤,我们可以赔银子,但我们家孩子也伤得这么重,你们家是不是合该赔得更多才是?毕竟两个人打架,总不能是我家孩子一个人的错,何况……” 谢安棠拿了五个茶杯出来,一一给茶杯里倒了八分满的茶水,然后端起一个茶杯起身,递到了王春花面前。 “在下不觉得我们家孩子有什么错,在下也相信自家孩子说的话,是令郎先出口伤人,更是令郎先动的手。” 谢安棠面上带笑,说话的语调更是温柔至极,但偏生叫王春花感受到了股子压迫感,看着他那张脸,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40章 我们谢家不好惹 “王春花,算来算去,我们家孩子还伤得重点,那你还得给我几个铜板呢,给。” 王春花听得惊华这话,这才回过神来,是怒火中烧,直接将谢安棠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杯一下给掀翻了。 茶水倒在了谢安棠的手上,而茶杯也被掀翻在地,‘砰’地一声,四分五裂。 惊华见了,一个箭步上前,将谢安棠的手拿到自己面前来看。 茶水滚烫,谢安棠皮肤白嫩,一下子见了红。 “快拿凉水冲冲。” 谢安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碍事,但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这么个事儿。 “看,在下好心端水给你,你又烫伤了在下,是不是也该赔在下一些医药费?” 惊华看了眼地上碎成几块的茶杯,接话道:“对,还有这茶杯,可是上好的紫砂茶杯,是我夫君在东都做门客时,上面那位贵人送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料儿,没个上百两银子,怕是你不够赔!” 王春花也是听过谢安棠来头不小的传闻,这会子听得两人如此说也是怕了,但嘴上还是不敢承认。 “不……不会……这玩意儿怎么值那么多钱?” “就值这个价!” 惊华说得理直气壮,转头就朝谢安棠挤眉弄眼。 谢安棠无奈一笑。 “而且你自己问问你家儿子,他心知肚明,这木马到底是谁弄坏的,又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惊华瞪着缩在王春花身后的小胖子。 “说谎话的孩子明儿起来会长长鼻子的哦,过年还会被年兽拖走给吃了!” 小胖子被惊华这话给吓着了,是直接大哭了起来,边哭着还边将自己做的事儿全招了。 “是我……是我弄坏了木马,我怕我娘骂我,我就说是简宁弄坏的,也是我先骂简宁的,我还让……一起扔石子打他……” 王春花没想到自己儿子真的承认了,很是挂不住面儿,粗暴地将自家孩子往后一拉,朝惊华一瞪。 “你敢当着我的面儿吓我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今儿我算是见识了,怪不得说你们一家子的男盗女娼,还真是啊!” 惊华闻言,脸色顷刻间变了,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在了王春花脸上。 王春花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惊华,躲在他背后的小胖子更是顷刻间吓得闭了嘴,眼泪在眼眶子里转啊转,愣是不敢再往下掉。 “请你放尊重点!” 王春花听得惊华这话,立时反应过来了,大叫着冲上来还要对惊华动手,被惊华一脚踩在了脚背上,疼得她又是大叫出声。 “你……你个小妮子!”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信不信我去寻里正来!” “来啊,里正又不是没来过我们家,我告诉你,王春花,我们谢家,还有我们谢家的人,在这清泉村可不是好惹的!” 眼见着王春花还要辩驳,惊华偏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正好,我还想告你打碎了我们家这个紫砂茶杯呢,这可是上面的贵人送的,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单看卖了你这条烂命赔不赔得起!” “我……” 王春花也是怕了,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走,去寻里正,或者直接去报官也行,我惊华都不带怕的!” 惊华边说着,边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大有王春花不肯去,她就要上手的打算。 王春花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只是大家顾忌着他们家确实有两个银子,又是同村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才不愿跟她闹崩,事事让她两分,她还真以为自己上天了。 今儿遇到惊华这个硬茬子,她也就偃旗息鼓了。 “我……罢了罢了,都是同村的,说那些做什么……既然是误会,我就带着自家娃回去了,这个木马……” 王春花笑着要将断了一条腿的木马往简宁手上塞,没惊华和谢安棠的点头,他哪里敢收?是摇着头直直往后退。 惊华趁势将孩子藏到了自己身后。 “你们家孩子用坏的东西,我们家不稀罕,你方才不是听我夫君说了吗?我们家买这种木马,买十个都买得起,用不着你给!说什么误会,大家都是同乡,我也不说别的了,给我家孩子道歉!不然……” 她瞟了眼地上的紫砂茶杯,意思很明显,不然就照价赔偿! 王春花面上谄媚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将自家孩子从身后扒拉了出来,道:“快,跟简宁哥哥道歉!” 小胖子抱着自家母亲的大腿,泪珠子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可怜巴巴道:“简宁哥哥,对不起。” “没……” 简宁也不是个爱惹事儿的,更不是个记仇的,何况小胖子还比他小,他当即就要出声原谅他,被惊华给拦住了。 “跟简宁哥哥说说,你错哪儿了?这道歉,总得真诚一点,不能囫囵过去?” 惊华意有所指道。 见惊华搞得定,谢安棠也不说话了,退后一步,又坐到了石凳上,端看戏便是了。 小胖子瘪了瘪嘴,泪珠子终于掉了下来,还边哭边抽抽,倒也不忘惊华的话,将自个的错都细细数来。 “我不该……不该自己弄坏了小木马还……撒谎,说是简宁哥哥弄坏的,更不该带头扔石子打……打简宁哥哥,我错了,对不起,简宁哥哥,我真的错了,我不想明天早上起来长长鼻子,也不想今年过年被年兽吃,你就……” 他似乎是将惊华当作了年兽般,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就吓得浑身一抖,赶忙上前拉住了简宁的手。 “你就原谅我……” 坐在一旁见得这一幕的谢安棠,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来。 惊华自然知道谢安棠在笑什么,回过头去狠瞪了他一眼,他忙憋着笑,端正了面容。 惊华心满意足地又转回头去看着简宁,等着他自己处理。 “我看在你比我小的份儿上原谅你了,但是你不准再带头欺负我,不准再骂我了,什么话都不可以!” 难得看到温和的简宁如此霸道,听得惊华直想笑,但还有个人还没解决。 “这样可以了?” 王春花勉强笑道。 “孩子道歉了,大人也该道歉才是啊,你对我的弟弟,还有我的夫君,甚至是我,你都该道歉才是!” 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惊华可不打算让步。 王春花见惊华如此坚持,再看看地下摔得稀碎的茶杯,只好舍下老脸不要了。 “对……对不住了啊,我……哎呀,王婶儿只是着急。”见惊华不为所动,只好将自己的姿态摆得更低了,“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忘心里去啊。” “王婶,做人做事嘛,就得这样,‘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这紫砂茶杯我就不找你赔了啊,时候也不早了啊,该回了。” 惊华话音刚落,王春花忙不迭地就拉着自个儿子走了。 见王春花讪讪离去,惊华心情大好,凑到谢安棠身边讨了个吻,在他耳边得意道:“我这主意好,骗她什么紫砂茶杯,还没暴露你曾在东都城当过官,只说你是门客。” “夫人真是聪颖过人啊。” 谢安棠说完这话,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地上摔碎了的茶杯上瞟了一眼,不准备将事实同她说了。? 第41章 吐槽 ——叮,恭喜宿主,完成装逼打脸任务,获得二十积分,宿主共计有七百六十积分了。 七百六十积分?那离夫君解毒需要的那味药不是只差四十积分了吗? 惊华有点耐不住了。 小系统,你看哈,我表现得这么好,送我四十个积分呗。 ——不行,我没有这个权限。 那你能干什么?连这点权限都没有。 惊华就是急性,想着就只差四十积分了,就想一下子攒齐,偏生今日的日常任务都做完了,而且这里面还有一味药,也得八百五十积分才能兑换呢,不免就有些心急了。 既然小系统都这样说了,她也懒得为难它了。 只感叹自己命苦,别的女主是拿着系统作威作福,她? 感觉这小玩意儿除了每天跟自己互怼,不至于叫自己无聊,好像也没甚多大用处。 但自己有夫君了啊,还有小包子简宁,还有个傻不愣登的小叔子穹奴,实在不无聊啊。 ——小姐姐,人家知道你在想什么的,你这算什么?用完就扔? 惊华讪讪。 能听到我的心声,咋这么可怕呢? ——哪里可怕了?你一个人来这个异国他乡,小系统给你宾至如归的感受,不好吗?要不是小系统数据延迟,将你送错了地方,你也不会跟谢安棠这个臭男人成就一番良缘啊,说来说去,你还得感谢我呢,我还是你们的红娘呢。 什么?原来你是将我送错了地方啊。 惊华不用多想就知道它想将自己送去哪里。 怎么?想将我送到波谲云诡的东都?若我夫君不去,你休想得逞!也别妄想将烂主意打我夫君头上! ——小姐姐,你…… 我怎么?我再警告你,对我夫君尊重点! ——小姐姐,你又凶人家,哼!不理你了! 哎呀,别这样嘛,你对我夫君客气点,那姐姐我还是心疼你的啊。 小系统也是有脾气的,它不准备再回话了。 诶,你说,我夫君会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啊?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然后我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哼,那小说里往往这时候还会来一场生离死别的虐恋呢,而且他还会隐瞒身份,骗你,你不生气? 生气?倒也不会,我还是很清醒的,我又不是什么苦情女主,你说说那些言情文是不是有点双标?一定要男主坦白所有,结果女主在那瞒这瞒那,而且一定要男主一心为女主,只能以女主为中心。 惊华平素里很忙,唯一一点闲暇时间就拿来追剧看小说了,可她在外的高冷形象不能破啊,再气也不好跟人吐槽,今儿可算是逮住一个可以听到她心声的人了,可不得可劲儿吐槽? 拜托,清醒点,两个人都是不同的人,都有独立的人格,有自己的事情想做,总不能总是叫男主抛下所有,一心为女主,然后啥正事儿都不干?女主要去干啥事儿,然后男主没去帮女主,还一堆人说着男主怎么怎么,那女主坏事的时候呢? 女主就不能自己解决吗?那是你想干的事儿,又不是人男主想干的。合着没站在你那边,你就得道德绑架,说咱们的爱情,你不要了吗?又不是什么爱情神话,搞笑得嘞! ——行啦,小姐姐,我知道你很气愤,但这不是为了制造戏剧冲突吗? 算了算了,不说了,穹奴该是要回来了,我得带着他去开荒,一直买菜也不是个事儿。 他去找过里正,里正说这清泉村风水养人,人多地少,没有地再分给他们了,但是他们可以开垦荒地,到时候再去他那里认证一番,将地记在他们名下就可以了。 可这开垦荒地谈何容易啊? 土壤不肥沃便也罢了,还远,万一有人偷菜怎么办? 她不禁又想起了她战友玩儿的那些幼稚游戏,啥半夜起来偷菜的事儿都干得出来,她也真是佩服他们!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就近开荒的。 “就在竹林里种菜啊。”谢安棠提议道。 “这儿土壤还不错,但那样子就要伐竹了,你舍得?” 惊华挑眉望向谢安棠。 谢安棠摇头失笑。 “虽说我平时是有些爱附庸风雅,但我自认为我还是比较现实的,毕竟‘民以食为天’。” “夫君这是打算仙人下凡了?可别,事事都有我操持着的。”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为夫可是一直在凡尘啊。” “于我而言,夫君就是那天上月、镜中花,被我一把给捞上来了,成了谪仙人。” 惊华劫走了谢安棠正准备往嘴边送的茶水,自己仰头一口闷了。 穹奴一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公子会这样纵容一个人在他面前牛饮。 毕竟他家公子在东都城是出了名的喝茶讲究,一般人是喝不到他烹的茶的,遑论在他面前这般牛饮? 不单是这茶,下棋也是,自家公子的棋艺那在东都城是数一数二的,除了公子的老师,他一般不屑于跟人下。 啧啧啧,夫人就是不一样啊。 “穹奴,你回来得正好,我正跟你大哥说去开荒的事儿了。” 惊华见穹奴手上提着两只野鸡,是双眼一亮。 “哟,不过半日就猎了两只野鸡,收获不小啊。” “稍微暖和点了,猎物也开始出来了,就是刚出冬,这些玩意儿还不及长,太瘦了点。” 穹奴边说着,边将两只野鸡放在了院子里。 一只已经半死不活了,肚腹上在滴血,一只还在扑腾,活泼得很,不过两只的羽毛都是油光水滑的,看着颇为不错。 “要做什么,大嫂尽管吩咐便是,劳力我还是有的。” “这只鸡要死了,我先烧水处理了,边弄边说,另外一只先养着。” 惊华说干就干,大手一挥,谢安棠也动了起来。 他负责烧水,而惊华负责给半死不活的鸡放血。 这鸡血也是可以做一道菜的啊。 没多会儿,水就开了,她将鸡放在木盆里,然后叫谢安棠将开水倒在了木盆里。 本来准备趁着滚水拔毛的,这活计被穹奴抢去了。 “这水实在有点烫,我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今日辛苦,待会儿我拿半只鸡来熬汤,半只鸡来烧菜,你可得多吃点。” “大嫂厨艺好,到时候我可不会客气。”? 第42章 伐竹辟地 “我想了想,也就这竹林的土壤好些了,又是种菜,自然近为首要的,伐竹就伐,正好伐来的竹子还可以搭一个小亭子,或是让穹奴编些小玩意儿也可,他会。” 用饭的时候,谢安棠提议道。 “若是会编背篓那些就更好了,拿去金州城里卖,还能多赚些银子呢。” 惊华越说越来劲。 “若真要在这竹林里辟一块地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屋门口这里肯定是不行的,要去竹林边缘,那里正好有个小溪,方便浇水倒是其次,这四周的竹子不会把光尽数给它挡了,更便于蔬菜生长。” “说起种地来,你倒是一套一套的,我现今有点相信你真是农家女了。” 谢安棠似笑非笑地看着惊华。 惊华耸了耸肩,然后给谢安棠夹了一筷子鸡肉。 “那还得多谢夫君的信任咯?” 没法子,谁叫她是学霸呢?生物和地理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实操,那得明儿再说! 不过,谢安棠既然提及这茬,她倒是想起他曾许过的诺。 “夫君不是说自己还会种地吗?我可是拭目以待哦。” 谢安棠显然也想起了这茬儿,一双狐狸眼轻挑,带着丝丝缕缕的宠溺。 “夫人且看着。” 穹奴和简宁全程不发一言,只闷头吃饭,不然他们怕他们听多了这些话顷刻间就饱了,不想再吃了。 翌日,一群人就到了竹林边缘,准备伐竹了,马大娘和钟大叔听了这消息却是急急赶了来。 “这竹子可伐不得,这竹林可是有主的。” 惊华这才想起这茬儿来。 她伸手捣了捣身边的谢安棠,低声道:“你不会在人竹林里修房子,还不给人说一声?到时候人主人家回来了,我们该往哪儿搬去啊?” “放心。”谢安棠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这竹林我都买下了,地契都在我手里。” “那便好,也不是我多管闲事,我就是怕你们惹上麻烦,毕竟握着这竹林地契的那家人虽然早先就搬去城里住了,但难保人就不会回来,早先我还疑惑谢家两位兄弟怎么敢在这里修房子呢,原来是早早拿了地契啊。” 马大娘边说着,边朝竹林里面看了看,这片竹林是真大。 惊华知道马大娘的心思,这是想拿此事来试探他们家呢,毕竟除了里正,只怕很少有人确切地知道这地已经是他们的了。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清泉村的里正向来手脚不干净,嘴也就格外严实,不然旁人要是捅出什么来,也没他好果子吃,当然,要是逮着了大户,他也能一个人都给吃了。 当初里正愿意跟林大来,无非就是知道谢安棠有这么一处私产,房子且不说,单就这一片竹林可不小,傍山依水的,地势那是极好的,要是遇到大户人家来这里修别庄,首选的肯定就是这里。 马大娘心头有了底,就说着要帮忙,惊华哪里好意思?只说她跟穹奴忙得过来,而且只辟一小块儿出来,单种菜,这田啊,还没他们的份儿。 马大娘一张嘴虽说平素里看起来喳喳哇哇的,但心头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更是知道现今的惊华变了,那可是个机灵人,还有这读过书的谢安棠,她更想跟他们搞好关系了,干脆就跟两人说明白了。 “嗨呀,我也不想讨这么个人嫌的,但……你们是外乡人,大家一辈子都这么过了,你们要是再来分一杯羹,惊华,还有谢家大兄弟,大家都是明白人。” “大娘,我知道你跟钟大叔是向着我们家的,我开堂看病的事儿也多亏你卖力帮我到处说道,这份恩啊,我惊华都记在心里的,不会介意的。” “不过一张嘴的事儿,你呀,知道大娘的心意就是好的。” 说着说着,马大娘眼珠子一转,又望向了穹奴了。 “这穹奴大兄弟的婚事还未定?我们家那侄女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上回谢家大兄弟和惊华成亲我也将她带来了,你们可看到了?” “见到了,大娘的侄女果真是极好的。” 惊华不知穹奴心意,实在不敢贸然跟马大娘承诺什么,只能装作听不懂。 马大娘可不是容易放弃的,一双眼看着已经开始动手伐竹的穹奴,嘴上却是问着谢安棠。 “谢家大兄弟,你说呢?” “当日是在下的成亲日,在下哪里还敢看旁的女子啊?大娘可别打趣在下了。” 谢安棠这回答,惊华都忍不住在心头为他鼓掌了。 不愧是在东都官场混过的人,四两拨千斤地便将此事给绕过去了。 马大娘抿了抿嘴,又想去问穹奴,可穹奴仿似浑然不觉,一心伐竹,她实在有些开不了口。 钟大叔见状,轻轻拍了拍马大娘的手臂。 马大娘只得作罢,推说家里的田埂子上还有事,这便走了。 “诶,穹奴,说真的,你想娶媳妇儿不,要娶,大嫂我也可以去为你张罗张罗的。” 穹奴闻言,也不说话,就去看谢安棠。 谢安棠忽视掉穹奴眼中的央求,笑道:“若有看上的,倒也不错。” “你看,你大哥都这么说了。”惊华边说着,边帮穹奴推倒了根竹子。 穹奴心里苦啊,他忘了,他家公子现今是大嫂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有,没有看上的。” 他语气僵硬地回道。 “哎呀,你也别害羞啊,看上了谁,就跟大嫂说,大嫂去帮你提亲。” 穹奴一张黑脸一红,闷不做声地又伐了两根竹子。 惊华在一旁见了直摇头。 “真是有什么样的大哥就有什么样的弟弟啊,你这傻弟弟啊,也不知会被谁给收服了,你呀,也是,刚见到的时候,那多纯情,还颇为假正经。” 谢安棠很是无奈。 “简宁还在一旁看着呢。” “看着又怎么了?我们亲亲抱抱的,他还见得少了?” 谢安棠觉得自己还是要脸的,干脆闭口不言了,只是一双耳朵又悄然红了。 惊华见了,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在谢安棠恼羞成怒之前,去帮穹奴的忙了。 忙活了一日,这一亩三分地的可算是辟出来了,总之,种菜的话肯定够他们几人吃。 待明儿,还得松土,到时候她且要看看自家夫君如何表现!? 第43章 夫君锄的不是地,而是我的心 早早地,一大家子人又来翻土了。 这块地就在小溪边上,土倒是不似旁的荒地那般紧实,但惊华还是忍不住叮嘱。 “你身子不好,还是得量力而行。” 我还真就不信了,他一看就是个公子哥,哪里会挥锄头?你说他就直接跟我承认,他们家如何如何不凡就好了,何苦来这么一遭?小系统,你,跟我说,他是个什么身世? ——不行,还不到时候,小系统不能透露。 你透露得还少了? ——小姐姐,你坏! 我…… 对于小系统间歇性抽风惊华已经习惯了。 ——你不是说你不介意他瞒着你吗? 是不介意啊,但我还是想知道嘛,谁不想混吃等死啊?我就想摆烂,以前没机会,现在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不行啊? ——哼,人家才不信呢,给你摆烂的机会了,说不定你又觉着无聊了,而且不知道多好啊,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更麻烦,实在不行,你带着他回东都,回东都他的身份铁定瞒不住。 不行!东都一听就是个是非之地,其实嘛,我就是在验证你们系统内的套路,是不是按照一般的小说设定来的。你看啊,我魂穿而来,那我是女主,我又跟他成亲了,他合该是男主才是啊,那身世必然不凡! ——不,不对,小系统刚才进行了数据分析,发现市面上大部分的小说,为了促使剧情愈发曲折,女主先爱上的一般是男二,后来被男二伤了心,或者各方面的误会还是什么,转投男主怀抱,小系统觉得,你的男主应该在后头呢,福气也还在后头呢! 瞎说什么呢?我承认我后面福气会越来越好,但我的男主,我认定了,就是谢安棠,你没看到人小说都是这样写的吗?男主后面一二十章可以不出来,但女主和男主第一章必然相遇! ——小姐姐,你相信我,我才是小系统,我知道整个剧情的。 那你知道我的反应了吗?这些你都预设好了吗? ——我会矫正的,而且你不想回去了吗?回到现实中? 回去?我真的回得去吗?死人真的能复活吗?还是说你们一直在骗我? ——没有小姐姐,小系统一心向着你的呀,是为了你好啊。 惊华不想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将手中锄头送到了谢安棠的手里,笑得甜蜜。 “来,夫君,试试。” “不是试试,是真的会。” 说着,谢安棠就将锄头接了过去,竟还朝惊华挑了挑眉,双手一前一后拿起锄头,一挥,一锄头下去,就翻出一块土来。 惊华见得这一幕,新奇得睁大双眼,干脆抱臂站在一旁看了起来。 还别说,这一锄头接一锄头的,除了谢安棠本身因中毒身体羸弱,一锄头下去看起来没穹奴有劲儿,但这锄头挥得,还怪熟练的! 这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难不成大户人家的公子是陶渊明二号,还向往着‘种豆南山下’的生活,所以连锄地都练好了? 还是现今男主不好做了,连锄地都得会? ——我就说了,他不是你的男主。 闭嘴! 惊华表示自己不想听。 小系统是闭嘴了,耐不住谢安棠要说。 “夫人,为夫这地锄得怎么样?” 惊华一脸一言难尽,好容易才憋出了几个字。 “棒极了。” “你这表情可不像是夸赞我的。” 说着,谢安棠还朝自己手心里呸了呸口水。 惊华可是在农科院看过的,锄地的标配,手心里啐口水,润手用的。 谢安棠见惊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心头起了逗弄心思。 “怎么?我锄得不好?” “不,简直太好了!夫君锄地,可谓是真真正正地掌握了其间精髓啊,连……朝掌心啐口水都是如此得……优雅过人。夫君锄的不是地,而是我的心啊!” 那心哇,血乎拉碴的。 女子当自强啊,摆烂的心不能有啊! ——小姐姐,你是……来自救的,不是来唱戏的,你这要是拿起红手绢,怕是都能上台唱二人转了。 惊华没理小系统,脸上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静静地注视着谢安棠。 谢安棠是更觉瘆得慌。 “什么锄在心里了,听起来怪吓人的,这要是真锄在心头了,那人还能活吗?” 惊华很想问问谢安棠,你还知道啊?那你还来扎我的心? 豪门梦灭,惊华老老实实提起水桶去小溪边接水了,简宁见了,忙跑上去帮忙。 两桶水接回来,谢安棠和穹奴已经锄了一半的地了,惊华和简宁则一人一头给锄好的地浇水,待明儿好准备着种些应季的蔬菜。 边浇着水,惊华边忍不住叹起了气。 “怎么了?” 谢安棠身子不好,挥锄头着实有点费力,又听得惊华叹气,干脆将锄头竖放在脚边,手背搭在锄柄上,额头支在手背上,看着惊华问道。 “没事。” 惊华有气无力地答道。 “怎么?夫人是觉着老夫老妻了,厌倦了,为夫问这么点事夫人也不愿如实相告了?” 惊华觉着这话似曾相识。 谢安棠顶着惊华的目光,讪讪地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 “前儿我看的话本里写的,想在里面学学夫妻之道。” “什么话本啊?怎么那么像……” 自己以前看的那本叫什么…… 对了,《女总裁的绿茶小丈夫》里的男主小丈夫! 不,肯定是自己的错觉,自己夫君怎么会是里面那个矫揉造作的绿茶丈夫呢? ——不,他就是! 你给我闭嘴! 惊华在心里训斥完了小系统,转头就对着谢安棠笑得那叫一个春花灿烂。 “夫君真是好学啊,只是有时候别人的夫妻之道未必适用我们……” “啊,那为夫……不学了,是为夫思虑不周……” 看着谢安棠失落的眉眼,惊华只觉自己大错特错,自家夫君向来一本正经,想多学学,有利于他们感情增进,这有什么?自己干嘛这么较劲啊? 惊华忙走了过去,拉了拉谢安棠的手臂,道:“没,我没有这个意思,夫君想要学习这个我很高兴,证明夫君心里有我啊,在乎我,只是我怕夫君太过辛苦了。” “对不起,是为夫误会夫人了,只是为夫想知道夫人到底在愁什么?” 看着自家夫君如此善解人意,惊华更觉自己要好生努力,多赚银子养家,不能想七想八了。 “没想什么,就想,或许我该将我妙手神医的招牌打出去了!”? 第44章 求医 地辟出来了,菜也种上了,而惊华也将自己是神医徒弟的事儿托马大娘给散播出去了。 ——你这样在新纪元人是可以告你的。 我……放心,我不会砸了他的招牌,而且,要是我声名远播了,他肯定会来找我,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就医术切磋切磋,说不定他一高兴还能帮我夫君看看,两个人总是要比一个人好使嘛。 ——小姐姐,你确定他真的会高兴吗? 像这种医痴,最是喜欢跟人切磋医术了。 ——小姐姐哪里得来的依据? 小说不都这样写的吗?而且我有女主buff加持,你们原本设定的剧情不是这样的? 小系统闭麦,不打算说话了,心里却是止不住犯嘀咕,那您倒是按照剧情设定走啊! 喂,小系统,我也有八百二十的积分了,我要换药! ——啊?小姐姐真的要用这好不容易攒来的八百积分来换这味药啊? 不然呢? ——小姐姐不是要给我换装吗?不想小系统嗲嗲的吗? 起初是觉着听着怪别扭的,现今已经适应了,别给我逼逼叨,快换! ——小姐姐好凶啊! 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小系统不敢再多说了,老老实实将东西给换了。 ——叮,恭喜宿主,已成功兑换一株草药,宿主还剩二十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拿到这株草药,惊华面上的笑容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终于有进展了。 其实谢安棠这个毒看起来确是万分凶险,但好在先前急救得当,他身体里的毒得到了有效控制,可长此以往也会将人给耗死。 说难治?于她而言并不算难事,就是其中三味药难得,这一味药到手了,另外一味药系统里也有,就是这药引子四叶星,现今还没有眉头。 也不知那位神医手里有没有。 她得尽快将她神医徒弟的招牌打出去,更要展示出自己过硬的医术,这样才能传到他耳里去,将人快些引来。 单是叫马大娘在邻里两个村传太慢了,还得再托人去金州城传才行。 可方神医性子怪癖,只怕也得罪了不少人…… 果真啊,世上之事难两全。 没法子,只能这样去试了。 风险跟回报是成正比的嘛。 惊华将新得的草药珍而重之地拿了个木匣子来装上,小心翼翼的程度叫谢安棠都忍不住侧目。 “很难得的草药吗?头一回见你如此珍视。” “那可不,这可是给你治病用的,你平素里在家,可得看好了。” 惊华看那些小说,一到关键时刻就有人来捣乱,事情就拉胯了,她可不想! 谢安棠闻言,眉眼间笑意收敛了几分。 他一直听惊华说会想法子治好自己,虽说每日她都会给自己把脉,也会定时给他熬药,他感觉身子似乎是要好些了,但他心头清楚,他体内的毒还是没有除,今儿乍一听得这话,竟有些怔怔然。 “可以……治好?” “你来此不就是为了等神医治病吗?” 惊华难得见到谢安棠这副模样,觉着新奇,又有些心疼他。 她都听穹奴说了,这个毒伴随了他有好几年了,原本少年意气、长歌纵马,如今却是缠绵病榻,再握不得刀剑。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显出一片茫然的眼睛,道:“会好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就在此时,外面却是突然闹了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相携着去了院儿里。 “这是怎么了?” 惊华蹙眉看着不声不响就闯进他们家院子的王春花,是颇为不悦地问道。 “林……林大夫……” 林大夫?惊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叫谁。 “求你,不对,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王春花话音刚落,院门口就又闯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是气喘吁吁的,手里还抱着小胖子。 惊华不敢耽搁,一个箭步冲到了那男人面前,看了眼小胖子的脸,一张小胖脸是红肿不堪,还起了许多小红点。 她伸手撩起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球泛着红血丝,又拿起小胖子的手把脉。 “林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您不是神医的徒弟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我给您道歉,给您磕头,怎样都好,只求您救救我的儿子……我们带着他去看了村里的王大夫了,没用……” 村里的王大夫跟王春花他们家有些亲戚关系,当时王春花就抱着小胖子去请他看了,但是他也不过是个赤脚大夫,平素里给乡亲们看个头疼脑热的还行,这孩子又不发烧,又不怎么样的,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而且满身红点,会不会是瘟疫啊?到时候传染到他了怎么办?他是急急忙忙便叫王春花将人给带走了。 此时要去城里的话,就是坐牛车也得费好些功夫,王春花不敢耽搁,又听闻马大娘曾说惊华是神医的徒弟,没法子,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将孩子给抱来了。 王春花见惊华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不肯救人,一着急,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求您了,林大夫,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啊,要是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我也没说不救,我这是在把脉呢,你一直在一边儿聒噪个不停,简直耽误我救治。” 谢安棠此时也走了过来,微微弯腰,将王春花给扶了起来。 “王嫂子,拙荆向来医者仁心,你们先将孩子抱进屋里。” 王春花忙不迭点头,护着自家丈夫将孩子抱进了屋里,放在了床上。 “我瞧着他该是过敏了。” “过敏?这是啥病啊?” “应该是误食了什么。” “中毒?” 惊华不是个好脾气的大夫。 “是你们问我,还是我问你们?” 王春花呐呐。 “您说,您说。” “他今日吃过什么平素里没吃过的东西吗?” 王春花细想了想,可算想起来了。 “他爹昨儿去城里带回来的马蹄糕!” “好的,我知道了。记住了,以后别给他吃这个了,你们先出去。” “这……” 王春花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孩子。 惊华不耐。 “要么走,要么你们自己治。” “走走走,我们马上出去。” 王春花一叠声地应了,拉着自己丈夫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第45章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 要不说这古代就是这点麻烦,没有特效药,还得自己制药。 惊华施针暂时稳住了小胖子的心脉,又立马给了个药方,让小胖子他爹去抓药。 这段时间并不是草药成熟的最佳季节,她这儿很多草药还没有,兴许去同村王大夫那里碰碰运气还有。 要是实在不行,就只有去城里了。 有她在,还是能给王春花两口子争取个一来一回的时间的。 好在没多会儿王春花那口子就回来了,看脸上喜气洋洋的,草药应该都准备齐全了。 不过也是,这几味草药并不算多稀罕,王大夫在清泉村里行医多年,多少应该还是会备一点的。 惊华没心思给除了谢安棠之外的人熬药,同王春花说了怎么个熬法,让他们自去熬了,她时不时地进厨房看一眼。 而小胖子那边还在喊着痒,要挠自己的脸,被惊华指派去看人的简宁拦住了。 终于,王春花将药急急端了来,惊华闻了闻,火候到了,药效应该能发挥到最大,一挥手,叫王春花自去给孩子喂下。 药喂下没多久,小胖子就迷迷糊糊地醒了,王春花见状,是直接抱着小胖子就哭了起来。 “我的心肝啊,你可吓死为娘了,以后……以后为娘再也不给你吃马蹄糕了……图什么新鲜啊……” “娘,为什么不给我吃马蹄糕了,那么好吃……” “你还说,你就是吃了马蹄糕成这个样子的?你是想要了为娘的命吗?可不能再吃了。” “啊……” 小胖子整个人本来就蔫蔫儿的,这会子愈发委顿了。 惊华见了,着实觉着好笑,忍不住跟谢安棠吐槽。 “这小子,不愧是胖子,都这样了还想着吃。” “不然这体型也不能轻易来啊。” 谢安棠接话道。 “这样不行。”惊华摇了摇头,就同王春花叮嘱道,“以后少给他吃些甜的,再这样下去,对他身体也不好。” 这年龄,这身高,再看他的体型,怕是都要有一百二十斤了,体重严重超标了,怪不得内里这么虚。 王春花忙不迭点头应下了:“林大夫,您放心,我一定盯紧我儿子,绝不会让他再吃甜食了。” “娘……”小胖子凄惨一叫,抬眼幽怨地看向罪魁祸首惊华,可一对上惊华的眼睛,他下意识就缩了缩脖子,显然是怕极了她。 惊华觉着好笑:“你胆儿还真小,放心,我不是阎罗王,还是我救的你呢,小没良心的!” “谢……谢谢……”小胖子呐呐道。 惊华和谢安棠对视一眼,均禁不住摇头失笑。 只怕这孩子有心理阴影了。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能吃,只是要少吃。” 惊华看在这孩子被自己吓住了的份儿上,还是打算帮帮他。 王春花现今是惊华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啊,林大夫,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的。” 惊华故作高冷地点了点头,然后趁王春花转回头去照看小胖子的时候,朝小胖子眨了眨眼,露出狡黠一笑。 可小胖子显然不领情,还往被子里缩了缩。 反正惊华也不喜欢熊孩子,见状,无奈耸耸肩,出去了,只是没多会儿王春花和她的丈夫又追了出来。 “林大夫,真是谢谢您救了我们的儿子啊,以前是我……是我不对,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一声,我王春花二话不说,能帮则帮!” “是是是,有什么事儿您吩咐我们两口子一声,我们两口子肯定当牛做马地报答您。” 王春花的丈夫也连连应是。 “这个倒也不必,你们来看病,我身为扯旗子治人的大夫,能治则治。” 惊华说的这话没挑明,但只要生了双耳朵的很容易听懂。 看病给钱,银货两讫。 没法子,要是人没钱看病,她也不是不能给人看病,但能付得起诊费的,她定然也不会手软,毕竟她还要吃饭嘛。 王春花的丈夫好歹是在城里跑惯了的,立时会意。 “这个……不知林大夫怎么收费啊?” “小胖是我在清泉村治的第一个病人,大家又都是邻里,以后还得仰仗你们多帮我在人前说说,诊费嘛,不多,五十文,没问题?” 当然,这去王大夫那里抓药的钱得他们自己摊上了。 普通的头疼脑热,看个病下来怕是也要一二十文了,他们家这孩子的病是急病,而且人是神医徒弟,这诊费确实算不得多了。 何况之前他们家还得罪了惊华,就算觉得有些心疼,王春花和他丈夫也没二话,利落掏出银子给了。 惊华小财迷似地点清楚了,然后又叮嘱了一些接下来照顾小胖子的注意事项,一只手颇为潇洒地一挥,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 “哦,对了!” 就在王春花和他丈夫抱着孩子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惊华又叫住了他们。 两人齐齐回头。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们都听着呢。” 看着王春花这副讨好的样子,再回想她先前趾高气昂的模样,惊华都想仰天大笑了。 不过,面子还是要给彼此留的,得忍住。 “没别的,只是想给你们一个忠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啊。” “是是是,您说得是。” 待两人确定惊华不再说什么的时候,这才抱着孩子急急走了。 “那为夫以后一定得小心了,决计不能得罪了夫人去。” 惊华微微偏头,看着施施然走到自己身侧站定的谢安棠。 “夫君倒也不必如此害怕,夫君在我心中定然是不同的,比起旁人,自然是要多一分包容的。” “难道不是多一分严苛?” “我倒是不必给自己增加难度。” 自家夫君愈发优秀了,自己总不好裹足不前? “今日之后,夫人怕是就要开始忙碌了,为夫觉着,为夫或许也该寻些事儿来做。” “什么?” “比如煮饭,比如开个小学堂?” “做个家庭煮夫?倒是不错。开小学堂啊?孩子们闹,你喜静,遇到悟性不好的,你不抓狂我怕是都要抓狂。” 谢安棠知道惊华百般推脱的意思,这是不想他太劳累了。 “行,家中以夫人为先,夫人又是个大夫,更是得罪不得呢。” 就在此时,简宁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姐姐,哥哥,穹奴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两人这才惊觉,这时候早已过了穹奴惯来打猎回来的时辰。? 第46章 夫君在我面前发嗲,那叫撒娇 “我上山去找他。” 惊华当机立断。 “我跟你一起。” 这时候天儿都要黑了,虽然惊华跟一般女子不同,但到底是女子,谢安棠还是放心不下。 “不行,你跟简宁在家,我去找就是了。”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上山,山上只怕有熊,还会有狼。” 这时候天儿虽然暖和了,但猎物其实还不算很多,穹奴每每打猎都要进深山老林去,路不好走另说,他怕惊华遇到危险,再迷路,那就真是左支右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熊跟狼啊……” 惊华倒是忘了,这是古代世界,人空气质量好得不行,多的是未开发的深山老林。 可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去过啊,就是当时有枪,现今没枪罢了。 “那你更不能跟我一起去啊,你身子不好,爬山多累啊,还那么黑,你这样我会很担心,会分心的。” ——小姐姐,你不怕伤你老公的自尊心吗? 惊华心头一惊,是啊,这是古代,大男子主义浓厚,她说者无心,要是人听者有意呢? “夫君啊,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我身子不好,唯恐拖累了你去。” 谢安棠说这话时,眼皮微垂,一双狐狸眼半阖着,昳丽的面孔都因此黯淡了几分,像是原本开得正盛的莲花收敛了花瓣,叫惹了美人伤心的罪魁祸首都自责不已。 “夫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并不是嫌弃你……” “你竟还嫌弃我?” 见谢安棠似乎更是伤心了,惊华是愈发着急,直接上手拉住了他的手。 “夫君,我真没这个意思,我有点笨,不知道怎么哄人,我就是担心你的身子,不想你涉险,而且家里就简宁这个小娃子,。” 握着谢安棠的手,惊华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 说着,就将他的手抬起来,凑到自己面颊上给他取暖。 谢安棠微微诧异,心头又觉熨帖万分,也不逗她了。 “好,但总得带上两个信得过的人去,要经常上山,能识路的,钟大叔应该可以。” 刚将人给哄好,惊华可不会拂了人的好意,而且带个熟悉地形的人总要好很多。 也是,就是科技发达如新纪元,去深山老林里执行任务,他们也会带个熟悉地形的人去。 惊华往马大娘家走的时候,小系统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 ——这就是顶级绿茶?小系统涨姿势了。 什么? ——你家老公啊!方才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简直将绿茶婊的精髓拿捏得死死的,分分钟把你这种大直女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怎么总是对我家夫君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呢?我家夫君哪里绿茶了?别拿那些妖艳贱货跟他比! ——啧啧啧,小姐姐,你就是被他蒙蔽了双眼,你好好看看他,他浑身上下,特别是那张脸,还不够妖艳? 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夫君了,我替我家夫君谢谢你啊。 小系统无语凝噎。 ——小姐姐,你为什么就看不透他呢? 我这不叫看不透他,我喜欢我家夫君,所以我可以纵容他,这叫夫妻情趣,你一串数据是不会懂的。 ——嘤嘤嘤,人家虽然是串数据,但人家还是录入了感情分析数据的。 你给我闭嘴,等我积分多了,我一定要给你换个模式,太嗲了。 ——我不服气,你家老公要是这样,你就不会这样对他,你还哄他。 你也说了,那是我家夫君。旁人在我面前发嗲,那叫犯病,他在我面前发嗲,那叫撒娇,懂否? ——不懂…… 小系统气鼓鼓。 所以说啊,我说你是不会懂的。 小系统决定单方面跟惊华绝交十分钟。 惊华可不知小系统所想,她现今还忧心着山上的穹奴呢。 她到马大娘家时,正巧碰见他们一家子人在用饭,见她来了,马大娘还热情邀请她一起。 可她现今却是顾不上了,是急急说明了来意。 马大娘没有犹豫,立时叫了钟大叔还有他们家的大儿子跟着惊华一道上山。 “你别担心啊,我家这口子,还要我儿子都经常上山。” 临走时,马大娘还如此宽慰惊华。 惊华点头谢过了马大娘,这便跟着钟大叔还有他儿子一起往山上去了。 此时,天已黑透。 山路崎岖不平,钟大叔原本还以为惊华会受不住,没成想她一个小女子走得比他们男人还快。 “惊华,你果真跟以前不一样了,身子骨看着都要比以前好了不少。” “我是大夫嘛,会自己调理,又会早起锻炼打拳,身子骨自然就好起来了。” 钟大叔大惊。 “你还真是不同了哩,会医术了,连拳都会打了,跟变了个人似的。” 惊华笑了笑,没说话,毕竟这壳子里已经换了个芯子,多说多错。 他们点着火把,沿着被人踩出的一条道往上走去,还时不时地呼喊穹奴的名字,可一直没人应,也没看见他的踪迹,倒是鸟叫声、狼嚎声,不时向他们传来。 终于,他们将被人踩出的一条小路给走完了。 “惊华啊,可不能再往前了,你看前面,连条被人踩过的道道都没有了,就怕是猎人也很少去的。” 钟大叔劝道。 “是啊,我平素里也会跟着猎人打猎,可也很少往里去,就算往里去了,也不敢待太久了,特别是晚上,就怕狼啊、熊瞎子出来,到时候任你功夫再好,人怕也不好脱身。” 钟大叔的儿子也跟着劝道。 看着前面黑黢黢的道路,惊华蹙紧了眉头。 “不行,我还得找,而且……”惊华指着前方被拦腰折断的草道,“你们看,这被折断的杂草还是新鲜的,又是顺着前方一条路去的,显然是今儿有人从这里走过留下的,说不定就是穹奴。” “可是……”钟大叔两父子面面相觑,有些话又不好说出口。 惊华知道钟大叔父子俩的顾忌,也不好叫他们为难,又道:“今日劳烦钟大叔还有钟小哥了,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可……你一个姑娘家……” “我没事的。” 钟大叔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跟我儿子在这儿等你?” “行,要是一个时辰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先下山去,同我家夫君说一声,让他明儿带人上山来寻我。”话罢,惊华朝两人抱拳施了一礼,“就劳烦钟大叔和钟小哥了。” 钟大叔点点头,又叮嘱道:“一定要当心着些,要是遇到什么野兽了,试着用火把驱赶它们。” 惊华应承下来了,这便拿着火把往山林深处去了。 钟大叔和钟小哥看着惊华单薄的背影,纷纷忍不住叹了口气,唯恐她此去一去不复返。? 第47章 上山寻人 惊华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木棍探着前方的路,以免有不长眼的蛇扑上来,也担心自己没看见,踩着石头给摔了,那倒是得不偿失了。 “穹奴……穹奴……” 她边沿着被折断了草木的路往前走着,边呼喊着穹奴的名字。 走了得有小半个时辰,她竟是在地上看见了丝丝血迹。 她心头一凛,沿着血迹急急往前奔去,就见穹奴正迷迷瞪瞪地背靠着一棵大树坐着呢,身边还有几只野鸡,还有些兔子。 吓,最让她惊讶的是,他脚边还瘫着一头狼呢。 就在她打算走过去将人扶起来的时候,她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临近,一抬头,就见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她。 竟又是一头狼! 这时候,穹奴醒了,见得惊华来了,有气无力地喊道:“嫂子。” 惊华飞快地看了穹奴一眼,又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那头狼。 穹奴察觉了她警惕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缓缓偏头望去。 是狼! “嫂子,快走!我一只腿被狼给咬伤了,也逃不了了!” “别说废话,既然我上山来找你了,断没有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的道理!” 惊华嘴上训斥着穹奴,一双瑞凤眼却冷凝地看着不远处正蓄势待发的那头狼。 她咬咬牙,只有拼了! 她将手中木棍给扔了,然后往后撤了一步,握着火把的左手却是往前挪了挪。 眼瞧着狼急速向她奔来,她将火把往前面一扔,正中那头狼的脑袋。 “嗷呜……” 狼哀呼一声,趔趄了一下,惊华抓紧时机,趁着火把还未熄灭,握紧了戴在左手臂上的袖箭。 ‘咻’地一声,箭矢飞了出去,直接射在了方才被火把打偏了的狼的脖子上。 狼痛呼出声,是突然暴走,横冲直撞地就往惊华冲来。 惊华也不是吃素的,原身虽然身子不好,但她锻炼有方,这段时间拳脚功夫好了不少,身子也轻盈了许多。 待这头狼靠近,她一个回旋踢,将狼踢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棵树上,狼呻吟一声,顺着树干摔在了地上。 惊华还不放心,又给那头狼补了一箭,这才缓步走过去,待确认它已经死了,这才松了口气,回身将不远处的火把从地上捡起,然后走到了穹奴身边,看起了他血肉模糊的右腿。 一看就是被狼咬的,肉都被狼咬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骨头来,看着甚为森然。 而且耽搁了这么久,流了这么多血…… 所幸这人还算激灵,知道撕块布来将腿上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不然这条腿能不能保住也不一定,说不定还撑不到她来呢。 “嫂子,咱们得快走,当时我误以为只有一头狼,所以才敢跟它打的,结果是两头,一头被我打死了,还有一头重伤跑了,也伤了我……” “别说话了,我再给你包扎一下,然后背你回去。” “嫂子,我太重了,你怕是背不起……” 要是放在新纪元,穹奴要是敢当着她说这种话,她定然不服气,现今这副身子还真是有点困难,但…… “没事儿,钟大叔父子俩在后面等着我呢,我将你背过去,有他们在……” 她看了眼地上的两只狼,要是将它们扔在这里,怪可惜的。 但穹奴伤重,必须立马回去,耽搁不得。 她先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看见不远处有株药草,正正好是可以拿来治外伤的。 她心下一喜,这古代世界就是好啊,处处是宝。 她将药材摘了来,用石头捣碎,给穹奴敷在伤处,然后又撕了一片自己的衣角,给人包扎好。 要是这时候有消炎药就好了…… 看样子,自己得等热起来了,多来山上寻点草药,制一些药丸,不然有时候急救根本就来不及。 她想了想,还是有些舍不下这两头狼。 穹奴虽然现今重伤,但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这两头狼的皮毛是油光水滑的,要是拿去城里卖,怕是能赚不少银子。 “这些猎物……要不嫂子,你先把这些猎物拿走,钟大叔他们父子俩不是在后面吗?给他们看着,然后再回来寻我。” “不行,银子哪有命重要?要是命都没了,拿银子来做什么?” 闻言,穹奴是颇为惆怅。 自家公子和自己怎么就沦落成这副模样了? 遥想在东都的时候,不过两头狼,要是被他打死了,拿回去,那只是炫耀自己功夫好的资本,现今想的却是拿皮毛去换钱…… 是装穷装得太入戏了吗? “这样,我背着你,你一手拖着两条狼腿,一手举着火把可以吗?” 穹奴虽然失血过多,但身体素质摆在那里,以前也不是没受过比这重的伤,这点气力还是有的,只是他怕惊华受不住啊。 “嫂子,你背上我已然费劲儿了,要是再带两头狼,怕是不好走路啊。” “没事,你要是有气力能拖着那两头狼,我就有法子将你们给带下山。” 穹奴知道自家嫂子强悍,但没想到能如此强悍,特别是当他躺在自家嫂子背上,他还拖着两条狼腿,而自家嫂子竟然拖着一人两狼真就这样往山下走去的时候,他直想拍手称赞。 “嫂子,我真是佩服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惊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出了一脑门儿汗,偏又不肯丢底,咬着牙,勉强稳住声调道:“那可不,以后你可得对你嫂子我好点。” “嫂子对我有救命之恩,除了大哥,我以后一定都听嫂子的。”穹奴真心实意地说道,“只要嫂子一句话,我穹奴必然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 “可别,我可不求你这些,咱们一家子好生过日子就好。” 穹奴太重了,不是胖,是壮实,肉紧,背着像块石头一样。 惊华一双小细腿都在打哆嗦,但她一想到背上人的腿就不敢耽搁。 摔着人事小,就怕自己‘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到时候人就背不下去了,他这条腿说不得就废了。 她估摸着时辰,这回去差不多走了得有大半个时辰了,加上来时的小半个时辰,也应该有一个时辰了,不知道钟大叔父子俩走了没。 就在她走得头昏脑涨,也有些迷糊的时候,可算是看见了前面晃动的光影。 是钟大叔父子俩! 两父子显然也见得了惊华,急急朝她奔了来。 惊华心头卸下一口气,可算是得救了。? 第48章 施针救人 将人给背回来后,钟大叔父子俩都要累瘫了。 可惊华却是顾不上那些,让谢安棠去厨房烧热水,自己则拿了医药箱来为穹奴诊治。 简宁很担心穹奴,苦于帮不上忙,见钟大叔父子俩瘫坐在一边,忙给两人一人倒了杯水。 钟大叔谢过了简宁,又同简宁感叹道:“你们家姐姐啊,真是厉害。” 他们歇够了,又去厨房帮着谢安棠看水。 见水还没开,又跟谢安棠唠了起来。 “谢家大兄弟啊,你这媳妇儿可以啊,自己一个人,背着一个人两头狼,走了得有大半个时辰呢,回来的时候,我跟我儿子轮换背谢家二兄弟都觉着累。” 谢安棠闻言,微讶,后又觉着似乎这是惊华能干出来的事儿,是又觉心疼又觉自豪。 “她总是这样,倔强又坚强,还很……善良。” 钟大叔竖起了大拇指。 “是啊,这媳妇儿难找。当时啊,穹奴二兄弟在山坳里头去了,我……” 钟大叔看了看自己儿子,又望向谢安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天那么黑,我跟我儿子都不敢进去的,她一个人就闯进去了,还将人给带回来了!还有两头狼,要是寻常女子看了,只怕要怕得不行了,她还让人给拖回来了。” 谢安棠闻言,心头一颤,到底是忍不住摇头失笑。 “她啊,胆子大得很,其实也不是……” 或许她也有怕的时候,只是自小的经历让她不自觉就会将自己放在保护者的角度,好似这样她就能一往无前了。 这时候,见人久未归来的马大娘也找了来,正好锅里的水沸腾了,见谢安棠要动手去提,马大娘赶忙指使自家那对父子俩去帮忙。 “谢家大兄弟可是拿笔的手,这种活儿你们怎么能留着他干呢?” 谢安棠觉着马大娘这人啊,还算是清泉村比较会处事的,但就是那张嘴有些管不住。 他也知道马大娘说这话的意思,只怕是动了让他教自家孩子读书的念想。 他在家闲来无事,教一个孩子也是教,两个孩子也没什么,但这话不能主动提,若是他们主动提了,这个人情就弱了,得等马大娘同他们旁敲侧击的时候再说。 恰好惊华这时候开门来喊要热水,钟大叔父子俩忙将沸水给惊华提了进去,马大娘也忙进屋去帮忙,可当她见得穹奴那一条腿的时候,是吓了好大一跳。 “这……”马大娘支支吾吾道,“穹奴这腿还能好吗?” “能!”惊华斩钉截铁道,“一般的大夫当然不能,但我可以,只要他能撑得住,熬得过。” 谢安棠一进屋就听得这话,看了眼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穹奴,沉声回道:“他可以的。” 穹奴跟着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相信他可以撑过去的。 “我来帮你,马大娘,今日多谢你们了,先回,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你们照顾呢。” 马大娘确实没见过这等阵仗,也有些怕,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了,可甫一到门口,她就碰上了简宁,忙回头问道:“要不我将小宁带去我家住一晚?” “谢谢大娘,我可以的,要是姐姐和哥哥需要帮忙,我还可以帮忙。”简宁觉得自己也不小了,可以为家里面分担一些事情了,“哥哥姐姐也饿了,我还可以熬点粥备着。” 马大娘伸手摸了摸简宁的脑袋,笑道:“这孩子真懂事。” 待人都走了,院子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惊华让简宁继续去厨房烧水,留下了谢安棠给自己帮忙。 她先是找了根针来,又让谢安棠给自己找了一团线并一碗酒来,将线穿入针里,然后过酒消毒,再用火烤了烤那根针,这便开始给穹奴缝合伤口。 穹奴的创伤口很大,不缝针不行,她手里的这根针也太短了,要是有镊子就还好,偏生没有医用镊子,只能徒手将针线从他肉里穿过。 她忍不住暗叹了口气,打算待穹奴好些了,亲自去城里选一套针来用,还有银针也必不可少。 徒手捏针实在不好操作,老爱手滑,且穹奴皮肉紧实得很,这针头又短,要不是惊华于医治人一道一向有耐心,只怕要收手不干了。 一番下来,惊华是出了一脑门儿的汗,谢安棠在一边儿看了,就不停地拿帕子给她擦着额头。 就这样,惊华都将自己的手扎了几下,她都直想骂娘了,做大夫的,最忌讳受伤还沾上病人的血了。 还好穹奴没什么传染病。 待她收手时,被她圈养在后边儿竹林里的鸡都开始打鸣了,她忍不住伸了伸懒腰,是浑身不爽利,一回头,却见谢安棠也是一脸苍白。 “穹奴一时半会儿该是没事了,走,咱们去歇会儿,你可别累倒了。” 谢安棠没想到惊华到这时候了头一个想的还是自己,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心间。 “你且放心,不碍事的,倒是你,折腾了这般久,累了?宁儿熬了粥,喝点,咱们再一起去休息休息。” “那孩子不会也熬了一夜?” 两人边往外走,边说道。 “没有,昨儿我便让他早些去歇息了,孩子懂事,早早地又起来给我们热了昨儿就煨在炉子上的粥。” “哎呀,这孩子好啊,不用我操心,我这算什么?还没当母亲,提前体会一番被儿子孝敬的感觉?” 谢安棠摇头失笑,伸手点了点惊华的额头。 “你呀……” 简宁见得两人从穹奴屋里出来后,是急急去盛了两碗粥来,然后就坐在惊华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放心,你穹奴哥没事了。” 简宁紧绷着的一张脸一松,霎时带上了笑意,看着格外喜气。 “你说这两头狼要怎么办啊?” 惊华边喝着粥,边看着院儿里放着的两头狼,问身边的谢安棠。 “听马大娘说,明儿钟大叔要赶牛车去城里,我想着让他们拉去卖了。” “我也一起去,正好我想买一套趁手的工具来。” 谢安棠想想惊华昨儿的辛苦,点了点头。 “我再给你些银子,大夫用的东西,自然都是要极好的。” “不用,卖了这两头狼应该能赚不少,够了。” 两人一番商议,事情算是敲定了。? 第49章 小娘子嫁人没 惊华早早地就提着两头狼,跟着钟大叔进城了,狼就放在牛车上,被布盖着,可掩不住血腥味儿,惹得人频频回头看,进城的时候还被门口的守备军拦下,掀开布看了看,当他们看到是狼时,都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惊华觉得不能太猖狂了,她都想笑这些人,胆儿也忒小了,还敢来守城。 ——不是人胆儿小,是小姐姐胆子太大了。 你说什么? ——人家没说什么呢,人家说小姐姐好厉害啊,我为小姐姐打call,还奖励了小姐姐一百积分,那就是人家的诚意啦。 对于小系统秒怂的状态,惊华很是满意,对于这积分更是满意,虽然是杀狼跟救治穹奴一起获得了一百积分,但于她而言也是不小的收获啊。 等她再换了另外一味给谢安棠解毒的药,就好好攒积分,把那套手术刀给换出来。 那套手术刀可要六千积分啊,不知道得攒到猴年马月了。 她一想到此,就颇为惆怅。 钟大叔颇为热情地直接将她带到了固定收猎物的几个摊点,又跟惊华商量好待会儿办完事在哪里等他,到时候一起回村,这便赶着牛车走了。 惊华分别打量了番几个摊点的主人,最后惊华相中了一个额头上横亘着一道疤痕、身形颇为魁梧壮硕的男人。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帮手,看样子是给得起高价的。 她直接将两只狼扔到了他的摊点前。 那男人看得两头狼,眼睛都亮了。 不是没人在他这儿卖过狼,可难得有皮毛保存得如此完整的,不像是经过一场恶斗就将它们拿下了似的。 “这狼打哪儿来的?” “一头我弟打的,一头我打的。” 刀疤男略一挑眉,眼皮微垂,从上到下打量了番惊华单薄的身子骨,满脸写着不信。 惊华不想多废话,只想要钱。 “老板给个价,两头狼,多少钱?” “五两银子。” 惊华勾唇冷笑,一手提着个狼腿,就打算将狼带走。 另一边的几个摊主都蠢蠢欲动,这皮毛要是他们拿去卖到大户人家里去,怕是要上百两。 可这刀疤男是远近闻名的难惹,他们不敢明着抢生意,他们是一心期盼着惊华跟他这桩买卖快告吹,来找他们。 刀疤男没想到惊华这么有脾气,也不讨价还价,竟是直接要走。 他忙伸出了手,一手拉住了一只狼腿。 “老板,做买卖,诚意很重要。” 刀疤男一张脸四四方方的,是颇为凶悍,一般人见了他都要怕,可面前这女人不怕,他禁不住勾唇笑了。 “看样子小娘子很识货啊,五十两。” 五两到五十两,整整翻了十倍啊。 要是旁人来卖,只怕要被坑得很惨。 惊华不得不在心里夸赞自己一句,就是识货,有气魄! ——小姐姐,咱能谦逊点吗? 不能! “五十两?那我自己去街上摆摊卖。” 惊华还想抬价。 “小娘子,你自己去卖,没我的人脉,说不定还卖不到这个价呢。” 惊华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一双瑞凤眼就毫无情绪起伏地看着刀疤男,好似在说,你爱买不买! “行,六十两,当交个朋友,要是小娘子还有好货,尽管来找我。” 惊华达到目的了,立时笑了。 “大哥就是爽快!成交!” 刀疤男大笑一声,看着惊华的眼中满是兴味。 “你这小娘子,倒是会做生意,要是别人在我这里,不说我这里,就是通街,也没人能卖到这个价。” 这刀疤男可是这片街上有名的收猎物的揽子,一般都是他一口价,因为无论你猎物多少,他都能吃得下。 这般好说话,倒是头一遭,不少人都对惊华刮目相看。 “老板,咱们这叫双赢,你一个人赚钱,怎么有咱们一起赚钱来得快意呢?再说了,这狼皮可是能卖不少钱的。说好了,下回要是有好东西,我还是第一个来找你。” 看这老板就是道上混的,惊华也不说什么虚的。 “你这小娘子,我喜欢!” 惊华没多想,就以为老大哥那种喜欢,当即回了一嘴。 “老板爽快,我也喜欢!” “那感情好啊,小娘子喜欢我家大哥,我家大哥也喜欢小娘子,正好凑一对。” 旁边一小弟接话道。 惊华这话没旁的意思,哪里料想能被一小弟给调侃了?正要随便糊弄过去,却见刀疤男看着自己的一双眼也是兴味盎然,嘴角还带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就算了,偏生根本不相关的人也来起哄。 惊华觉着真是尴了个大尬了。 她干笑两声,道:“可惜啊,小女子已经成亲了,没缘分啊,没缘分。” 就算没成亲也不能说嫁就嫁啊。 ——小姐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颜狗,谢安棠你就可以二话不说地闪婚,搁人家身上你就不能随便了! 你喜欢?那你嫁啊! 小系统一噎,不说话了。 惊华太知道怎么治这个嗲嗲又单纯的小系统了。 刀疤男身边的小弟没想到人竟然成婚了,飞快扫了眼冷下脸的自家大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怎么没梳妇人髻?” “啊?” 以前在新纪元,想怎么打扮怎么打扮,到了古代,又没人提醒惊华,她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那我以后梳上就是……” 可那小弟如今只想将功赎罪,以为惊华是骗人的,还不及刀疤男说话,自己抢先了话说去。 “小娘子,你不会是骗人的?” 惊华不乐意了。 “我骗你做什么?嫁人了就是嫁人了,下回要是我来卖猎物,我就带来给你瞧瞧。” 小弟眼珠子一转,坏心眼道:“嫁了还可以和离啊!” “那可不行,我夫君不让,我更不让。”惊华笑得肆意,“老板,咱只是卖狼,不兴赔人的啊!” 惊华说完这话,转身就打算离开,不料刀疤男闪身过来,将她给拦下了。 “小娘子真不考虑考虑我?” “承蒙老板看得起,我自知配不上。” 惊华一抱拳,不再多留,拿着银子就要离开。 可她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刀疤男的小弟给拦住了。 “诶,小娘子,我家大哥还没发话呢,你这就要离开,说不过去?”? 第50章 痴心妄想罗大成 惊华冷哼一声,扬了扬手中银子。 “我做正经买卖,怎么还不能走了?” 说着,她望向了刀疤男。 “这位老板,我想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自然是讲理的,只是小娘子不能骗我?成亲了哪里不梳妇人髻的?” 惊华沉默了,她总不好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人,所以不知道你们的风俗? “我好端端一个女子,何故用这种事骗你?” 她知道古代重男轻女现象严重,女子也颇为保守,就是寻常女子跟男子多说了句话,都可能传出闲话来,哪里会有未嫁人的女子主动说自己已经成亲了?以后谁还敢给她说亲啊? “老板,一些事情我小女子不懂,你走街串巷这么多年,该是比我清楚的,有些话说透了也没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拒绝都是委婉的,点到即止便好,再说,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了。 刀疤男犹不死心。 “小娘子说的当真?跟着我,不说吃香的喝辣的,倒也算是吃穿不愁,还可以找个小丫鬟来伺候你。” 刀疤男的生意在这金州城中不说做得多么风生水起,但这么多年下来了,他手头还是小有资产的,毕竟手底下还有几号兄弟呢。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平素里有个睡的狗窝就行了,吃饭随便哪里都能吃,也就没请人来家里照顾,不过娶了媳妇儿就不一样了。 刀疤男的小弟见自家大哥这态度,方才拦住惊华的气势顷刻间没了,也赔上了笑脸。 “是啊,你要是跟了我大哥,那保准享福啊!”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人伺候。” 惊华实在没功夫在这里跟人磨叽了,她还得去选一下她行医要用的工具,到时候好跟钟大叔一起回去,毕竟家里的两大一小她都放心不下。 刀疤男看着凶,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相反,他还颇讲义气,既然惊华话已至此,他也没道理再拦着人。 只是难得有他能看对眼的女人,太够味儿了,他实在有点舍不得。 “那就恕不远送了,要是有好猎物,也尽管来找我,买卖,咱还是要做的。” “自然,只要老板价钱公道,我家小叔子猎的猎物,首先定要让老板挑一挑的。” 惊华一句话,摆明立场。 可以再做生意,但是下回不一定我来,就算是我来了,你也别多想,只是你给的价钱好,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刀疤男苦笑,这女人还真是…… “我叫大成,罗大成。” 人都自报姓名了,惊华不做反应似乎不好,落落大方地也朝他抱拳行了一礼。 “罗老板,小女子惊华,告辞了。” “你这女子,不一般啊。” 江湖气有点重。 “那可不。” 惊华说完,潇洒离开了。 她边走,边掂了掂手中银子,是心情大好。 得了这么多银子,还得了那么多积分,总不算白忙活了这么久。 这要买银针,还有给人缝针的长针,还是得去医馆。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向冯大夫卖过这么多次草药,冯大夫看着抠门,但跟他们熟悉了之后,还是挺仗义的,什么事儿都是想着他们的,关系处得倒是不错,要买医用的东西,当然要先去他的医馆看看。 好在冯大夫的医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一整套银针不在话下,就是给人缝外伤的针也是极为不错的。 “可以啊,冯大夫,这一回很给力啊。” “啥?给力?” 惊华一不小心又说些话暴露自己了,挠了挠后脑,正想着该怎么搪塞老爱刨根问底的冯大夫,没成想他自己倒是把话囫囵过去了。 “你啊,老是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跟着我师父走得远了,见得多了,就捡了些话。” 惊华说这话时毫不心虚,是越演越上劲儿。 “对了,冯大夫,你得空帮我宣扬宣扬?” “宣扬什么?你个小毛丫头是方神医的关门弟子?” “那感情好啊。” 冯大夫替惊华包好银针,然后在柜台后朝她伸了伸手,示意她过来点。 惊华还以为冯大夫又有什么八卦要跟她聊了,是兴致勃勃地将耳朵凑了上去。 “你想得美!” 冯大夫这几个字说得委实大声,震得惊华耳朵疼,是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冯大夫,你为老不尊!” “老?你竟然说我老?我才三十啊!”冯大夫最忌讳的就是旁人说他年岁大了,“你没听过一句话?男人三十一枝花,你个小妮子懂什么?” 惊华伸长手揪了把冯大夫的胡须,在他发怒前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谁叫你留这么长的胡子?我还以为你……你人到中年呢。” “呵!”冯大夫冷笑一声,“就你这,还想我给你宣扬宣扬?你嫌我老,还妄想抢我生意?我告诉你,没门儿!” “哎呀,冯大夫,你是男人,大丈夫,得大度一点,是不?不过我也有错,没想到你还算年轻……” 惊华这话又触怒了冯大夫。 “什么叫没想到?什么叫还算?我本来就很年轻好不?” 这番对话委实过于搞笑了,惊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不过,说正事,想向你打听个人。” 冯大夫见惊华收敛了神色,自己也肃了面色。 “你说。” “东边集市收猎物的罗大成人怎么样?” “怎么了?” “没事儿,就今儿提来的猎物在他那里卖的。” 冯大夫没多想,以为惊华是问他手头买卖的事儿,都尽皆给她说了。 “你打了多少猎物,他都能吞下,听说早年也是个狠人,砍过人,可不是一般的混子,轻易别惹,但近年来看着像是改邪归正了,生意也做得不错,又有人脉,反正你要是跟他搞好关系了,这价钱也不会太少,但你要是不知情的,怕是要被他坑。” “我起初可不就是差点被他给坑了,但我不肯。” 惊华没说的是,只怕罗大成不是要坑她,不过是想试探她罢了,毕竟她带了两头狼来,这在金州城猎人手里可不多见。 将医用的东西都给备齐了,惊华又拐进了成衣铺子,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一身过夏用的衣裳,然后再去糕点铺买了两样糕点,还有些蜜饯,都是要的两份,一份自己留下,一份打算给钟大叔一家人,算作前两日陪她一道上山去救穹奴的谢礼。 想了想,又去买了几本医书,还有些游记、兵书,什么孔孟之语的。 这样买了一通下来,她还剩五十三两并二十文钱。 她不禁摇头,这银子真是不禁用啊。 差不多快要晌午的时候,惊华依着约定,到了城门口去等着钟大叔,没多会儿就见钟大叔赶着牛车来了,她坐在了挂在牛身后的板车上,晃晃荡荡地往回走了。 可没走多远,惊华就觉出了不对劲儿来。 有人跟着他们!? 第51章 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惊华飞快往后一瞥,就见后面来来往往行人不少,似乎都很正常。 但她在新纪元时学的那些侦察和反侦察的手段可不是吃素的,估摸着形势,将目光锁定在了个赶着驴子,眼神四处乱瞟的人身上。 他们赶的牛车,要是有人想要跟踪她,势必也得有个代步工具才行,而且这人坐在驴子身上,却是不看前方,一直四处乱瞟着。 要说来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或是外地人,对周围好奇还说得过去,但这人哪里都不像,穿得衣裳一身干练,像是惯常做活的,说不定还会些三脚猫的功夫。 她想了想,回过了头去,待行至一半时,再往后看,却见骑着驴子那人竟还跟着他们。 她心头有了底,伸手轻轻拍了拍坐在前面的钟大叔。 钟大叔正要回头,被惊华出声阻了:“别回头!” 钟大叔背脊一凛,微微偏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就一个人,不用担心,我能对付。” 要是以前惊华说这话他还真不会信,但想想她单枪匹马带回来的穹奴还有那两头狼,就算不是她将狼给杀死的,但一个女子,竟然不怕,都是不简单呐。 “好,要怎么做?” “我记得前面有个分叉路,你拐到另一条路里去,然后继续往前走,藏到一棵树后面去,然后将我放下来,剩下的我会解决。” “可……需不需要帮忙啊?” 惊华勾唇一笑。 “这么个人我还是能解决的。”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钟大叔按照惊华说的做了,那男人看见突然失去踪迹的牛车,果真犹豫了,一时站在岔路口不知该往哪边去。 惊华慢悠悠从树林里走出来:“小兄弟,怎么不走了?要去哪里啊?我给你指指路。” 坐在驴子身上的男人眼珠子乱转着,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啊。” 惊华缓步朝男人靠近,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叫人不容置喙。 男人心头是更慌了,牵着驴子的手都紧了紧,但他看着惊华瘦弱的身段,突然又生出了点底气来。 “你管我!” “你去哪里我当然管不着,但是……” 惊华原本带着抹笑意的瑞凤眼转瞬冷凝了下来,见男人慌不迭地赶着驴子要走,她趁势伸手一把拉住了驴子的缰绳。 “还没给我说清楚呢,休想走!”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手拉着缰绳借力,脚一蹬,直接将男人从驴子身上踹到了地上,而自己则翻身坐在了驴子背上。 瞬时,形势逆转。 男人摔了一个屁股墩儿,是又气,又奈何不得惊华,摆出副衰样看着她。 惊华冷笑一声,一只腿搭在了驴背上,然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撑在大腿上支着下颚,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男人边揉着屁股,边从地上站了起来,赔笑道:“不知姑娘在说什么,我……我就是个过路的,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来将我打了一通,我还想问问姑娘这是要干什么呢?” 惊华略一挑眉:“不说?” 男人垂下眼皮,只说道:“说什么啊?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要是姑娘再这样,我要去报官了啊?” “去啊,没什么的,我正好也想报官,你一个大男人竟敢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这是个什么说法。” “弱女子?” 男人一字一顿地说完这话,是颇为惊诧地抬起头来看着惊华。 惊华低头看了看自己尚还算瘦弱的身形,肯定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弱女子啊。” 男人没说话了。 “是罗大成派你来的?” 男人听得这个名字,脸上立时显出几分惊慌来,是瞒也瞒不住。 惊华觉着好笑。 “你家大哥都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一个赛一个地没用。 她从驴背上跳了下来,将缰绳一扔,就朝男人走去。 男人见状,是护着自己的头,连连后退,却见惊华还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最后是难以忍受地大叫求饶。 “姑娘,我没有恶意,我也只是办事的,你别打我了!” 这声音听起来还颇为委屈? 惊华满意了,也不往前了。 “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告诉你家大哥,要是生意还要做,就别再想七想八的,更别想探听我的私生活!” 明星跟粉丝都得保持距离,何况她还不是明星呢。 有个狂热爱慕者,真的是好难啊。 听得她在心头好一番感慨的小系统是忍无可忍了。 ——小姐姐,咱要点脸,行吗? 怎么了?你嫉妒? 小系统语塞。 “还有,告诉你家大哥,我是真的成亲了。” 话罢,惊华就打算扬长而去,没成想身后男人却似乎不怕她了,竟然又赶了上来。 “可是大姐……” “你说谁大姐呢?” 惊华猛然回身,吓得男人匆匆往后退去,没看见路,是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倒了去,所幸稳住了。 “姑娘,姑娘,我家大哥多好啊,也不用你这么辛苦了,小弟瞧着,你跟我家大哥挺配的,也只有你,能制住我家大哥。” 惊华冷笑两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别跟着我了,不然叫你好看!” “是是是,你放心,不会再跟着了。”见惊华坐了牛车出来,还分外狗腿地将自己的驴子拉到边上让他们走,嘴里还一叠声地道,“姑娘,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惊华都要气笑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这么怂,还有点好玩儿。 见惊华笑了,钟大叔心里却打起了鼓。 方才他们说的话他藏在树林里都听见了,这是有人对惊华动了心思,看样子来头还不小,起码还是有点银子的。 再看惊华现今这副模样,她不会是动心了? 那……谢家大兄弟怎么办? 谢家大兄弟身子是差了点,但人生得好看啊,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他还生得好看的人。 况且学问还好,人也好。 拿人的话来说,像是个下凡的仙人,这惊华怎么舍得啊? 她可不能犯糊涂啊! 但是犯不犯糊涂也不是他能说的。 他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回去得跟自家婆娘商量一下,他也悄悄给谢家大兄弟递个消息,叫他看好惊华。? 第52章 大兄弟,有人撬你墙角 惊华不知钟大叔所想,到了清泉村,将早早备好的糕点、蜜饯送给了马大娘,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了。 路上她还碰上了林大两口子,可两人早都怕了惊华了,是低着头绕道而行。 惊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情是更好了。 谢安棠和简宁正坐在屋外的亭子里读书,见得惊华回来了,两人纷纷起身接过她买的东西,说笑着往屋里去了。 “我要用的医药工具都买了,还买了几本书,对了,每人还有一身衣裳,还有这些糕点!” 惊华将东西一样样地摆了出来,一旁的简宁看得眼花缭乱。 谢安棠眉目间笑意也深了几分。 “这是赚了多少银子啊?” “不多不多,六十两,还剩五十三两二十文。” 惊华说着不多,可面上全是自豪,瞧得谢安棠直发笑,怎么这么可爱呢? 他禁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我家夫人啊,真是厉害呢,要是穹奴去卖,不知要被坑多少。” 感受着放在头顶的温热大手,惊华一颗心止不住‘砰砰’直跳,说不上来的感觉,从没有人这样待过她,好温柔啊…… 她只觉像是有只小鹿在心口乱撞。 她按捺住心头意动,羞答答地说道:“那是当然,你夫人嘛,我不厉害谁厉害?” 谢安棠见得惊华这样,心下痒痒,见简宁没注意到他们,忍不住在背后偷偷吻了吻惊华的额头。 惊华抬头望着谢安棠昳丽的侧脸,实在克制不住了,直接揽着人的腰将人给带回屋去了。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简宁回头,只看见紧闭的房门。 他吐了吐舌头,去寻躺在床上的穹奴了。 “做什么啊?小宁还在外面呢。” 谢安棠朝外看了一眼,有些心慌,一张白皙的脸透着些粉。 “亲你啊。” 惊华说得自然,仰着头就要吻上去,结果只吻到了谢安棠的下巴。 她觉得忒没面儿,一张小脸更觉烧得慌,暗地里咬咬牙,垫着脚,终于顺利亲到了谢安棠的唇。 亲了好一阵,两人才缓缓分开,平复着微乱的呼吸。 “我去熬点汤,大家也好都补补。” 谢安棠点了点头,就要跟着惊华出门,打算帮她烧火,没成想她又突然刹住脚,回身来将荷包放到了他手上。 “银子,你拿着。” 谢安棠知道惊华什么意思,将几点碎银子给了惊华,多的都给收了起来。 惊华满意了,她终于往赚钱养家的路上迈了一小步了。 不过还是不行,这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她以前是穷怕了,后来有能力,也有钱了,偏生又入了军队,拿了钱反倒没处花了,大多就都捐了。 但现今不一样了,她得指望着钱吃穿呢,最为要紧的是谢安棠的病也需要银子。 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要紧的时候也是能买到命的,何况这世道这般乱,得多赚点银子,多屯点粮食,以后到哪里总能说得上两句话。 “我们得多买点粮食来屯着。” 她思忖了一下,还是将想法说了出来。 “怎么了?我思来想去,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时候就乱了,钱和粮食在手里,总会安心些的。” 谢安棠稍微一想就知道惊华在顾虑什么。 “也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但也不急于一时,粮食屯多了,也怕长蛀虫。” “你说,那些官员在朝中待久了,是不是也成了蛀虫?”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就此事多说什么,自去熬汤了。 不是不说,一个是说不到那里去,一个是不愿意说。 惊华将东西放入锑锅中,嘱咐谢安棠看着火,她则去了穹奴的屋里给他诊脉。 没人说话了,谢安棠静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眉头都难得地蹙了起来。 “嗨呀,谢家大兄弟,我说你们家这么早在忙活什么呢,原来在炖鸡啊,我都闻到味儿了。” 谢安棠回过神来,见是钟大叔,热情邀请他进屋里坐。 钟大叔放下手中的两颗大白菜,摆摆手道:“大兄弟,可别忙活了,就是我家婆娘叫我给你家送点菜来,你家惊华心善,给我们家几个小子买了点吃食,真是谢谢了啊。” “钟大叔客气了。”此事谢安棠还没听惊华说,但他略略一想就知道缘故了,又道,“快进堂屋里坐着。” “不用了,你忙着,我就站在这里跟你说两句话。” 说着,钟大叔就四下看了看,似有话要说。 谢安棠也不强求了,干脆起身将挨在墙边的另一张小矮凳搬来,就叫钟大叔坐在了自己身边。 “钟大叔,你有话不妨直言。” “这……你媳妇儿今儿没什么不对的啊?” 谢安棠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可是今日进城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谢家大兄弟,你还真是聪明啊,就……” 钟大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不能瞒着你!” 钟大叔这态度,更叫谢安棠觉着奇怪了,但事关惊华,他也有些急了。 “钟大叔,你但说无妨。” “就……惊华可能惹事儿了!” 这钟大叔话说一半遮一半的,平白叫谢安棠着急。 “钟大叔,我夫人到底惹上什么事了?” “我们今日回村子的时候,有个人在后面跟着我们,听口气,是有人看上惊华了!那人说是他家大哥派他来跟着惊华的,看样子来头不小,还说只要惊华嫁给他,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还有……” 钟大叔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门口,说话的声音更是愈发急促。 “他似乎毫不嫌弃惊华已经嫁人了!我思来想去啊,又跟我家婆娘一商量,你这么好的人,要是不明不白被人撬墙角了,我们都觉可惜,就想着特地来知会你一声。” 谢安棠没想到惊华独身一人进个城竟还惹出这档子事来。 但他可不觉着他家夫人轻易能被撬走。 而且…… 他似有所感地看了眼门口,又收回了目光,嘴畔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多谢钟大叔提醒了,我相信我家夫人。” “害,我们也不是说不相信惊华,我们也没那个意思,就是想你多留个心眼,也怕城里那位仗势欺人。” 钟大叔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口传来一道张扬女声。 “要是他敢仗势欺人,来一个,我打一个!” 钟大叔闻言,身子一僵,看着穿着一袭红衣站在门口的惊华,嘴角勾起抹尴尬笑意。? 第53章 只怕夫人厌了弃了我 “惊华,我……我……” 钟大叔实在觉着窘迫,其实他不是想来横插一杠的,就是自家婆娘说,想将孩子送来请谢安棠教他读书识字,这才想着卖个人情,哪里想…… “钟大叔,我知道你是好意,此事我也是要给自家夫君说的,你别放在心头。” 惊华出现,是想给钟大叔敲敲警钟,可没想过真的将两家关系闹僵。 “对了,我们今日熬了鸡汤,不若留在这里喝一碗鸡汤?” 钟大叔推说自己有事,讪讪地走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呢。” 谢安棠笑着望向惊华。 惊华回头,眯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谢安棠一眼。 “你怎么发现了我?耳朵倒是好啊。” 谢安棠眉目不变。 “不是耳朵好,是眼睛好,看见你红衣裙摆了。” 惊华没多想,只是有些苦恼地嘀咕了起来。 “在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日日穿裙子,都不好隐藏了……” “什么?” 惊华摇了摇头,走到了谢安棠身边,弯腰看着坐在矮凳上的他。 “吃醋了?” 谢安棠摇了摇头。 “我相信你。” “哦,你都不吃醋?不在乎我?” 小系统,你说,电视剧里是不是都是这样写的?反正无理取闹就对了! ——你……小姐姐,现今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不怕你家夫君误会你? 他为什么要误会啊?你觉得他像吗? 小系统觉得它是真的不理解宿主的脑回路,怎么这么……跟人不一样呢?这就是天才的脑子?总是思路清奇? “怎么会?我不吃醋,不是不在乎,只是在想,夫人魅力太过,要是有朝一日,夫人厌了弃了我,该当如何?” 话罢,谢安棠眼皮微垂,似有些伤怀。 惊华看了,那叫一个着急,凑上去就给人一吻。 “不会的,我怎么会厌了弃了你呢?我最是喜欢你了。” ——啧啧啧,小系统现在觉得你们俩简直绝配! 是么?我也觉得! ——其实人家在说反话啦! 滚! 小系统闭嘴了。 “真的吗?夫人?” “自然,只要夫君真心待我,那我自然不离不弃。”惊华想起了古代男子多妻妾的事儿来,也难得认真起来,“我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夫君愿意如此许我。” 谢安棠也敛了脸上笑意,满目认真道:“夫人可是跟我拜过天地的,若是不出意外,会是跟我携手白头的人,倘若夫人此志不变,我必当守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惊华粲然一笑,低头吻了吻谢安棠柔软的薄唇。 “那说定了!” 她说这话时离谢安棠的脸庞不过咫尺距离,气息扑在他的面颊上,痒痒的,他想伸手去挠,又生忍着了。 鸡汤熬了两个时辰,香味扑了满院,惊华这才叫谢安棠将火引到大锅这边来,准备炒菜。 谢安棠看着惊华下菜的顺序,又看着她放佐料,暗暗都给记下了,想着要是惊华累了,或者实在忙碌的时候,他就提前将饭菜做好,到时候给她个惊喜。 惊华不知谢安棠心头所想,要是知道了,她肯定不会让谢安棠做菜。 不为别的,她怕…… 这惊喜不成要是成惊吓了怎么办? 她难不成要学小说里面的,昧着良心哄人? 惊华很快将饭菜弄好,又和谢安棠一起去给穹奴送了吃的,顺带看看他的腿伤。 “以后要更小心稳重些。” 谢安棠看了穹奴的腿伤一眼,肉还没长好,但总算是有了些气色了,至于愈合,只怕要好生费些日子了。 穹奴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大哥,我以后不会再这般冒进了,当时只是想多打些猎物,多赚点银子,没想到遇到两头狼,要是一头,手边的箭矢又没用完,那头狼肯定也不在话下。” 有句话他没说,这弓箭是他自己做的,还没怎么打磨好,要是拿出他在东都城里用的弓箭,必然不会如此。 谢安棠没再多说什么,嘴畔依然带着笑,只不咸不淡地看了穹奴一眼。 穹奴顷刻间会意,谢安棠这是在说,咱们家到底穷没穷到那个地步你不知道? 他立时闭了嘴,垂头不说话了。 “哎呀,你别太往心里去,好好养着没事的,就是这伤口太大,以后那处到底跟别处不同,会感觉木木的,但腿脚没问题的,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要是在新纪元,其实要完全恢复,将这疤痕盖去都没问题。 她也可以做点去疤痕的药膏,皮肉恢复也会更好,但这都需要时间,穹奴这伤口来得猝不及防,她根本没时间做。 “你受的这伤倒是提醒我了,我这两日多做点敷外伤的膏药,保证不留疤。” “大嫂,真这么神啊?” 惊华见穹奴双眼发亮,忍不住‘噗嗤’一笑。 “小意思,不过……你个糙汉子还在意这点小疤?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疤痕是男人的勋章吗?” 她还真在军队里听过有男人说这么中二的话。 穹奴一大老爷们儿难得红了脸,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是憨厚一笑。 “这不……还没娶媳妇儿呢嘛,要是媳妇儿胆儿小,吓着她怎么办?” 惊华闻言,直接笑倒在了谢安棠怀里。 “行,我加紧将这药膏做好,只是你不是一开始就用我那药,效果没那么好,但疤痕不会显眼的,咱们又是蜡烛照明,床帘一拉,黑灯瞎火的……” 眼见惊华嘴里没个把门儿的,是越说越远,谢安棠霎时变了面色,伸手一把将她的嘴给捂上了。 “你好生吃饭,我们也出去用饭了。” 边说着,他边将人给拉走了。 惊华不明所以。 “你怎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谢安棠揉了揉额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堂屋。 ——小姐姐,麻烦你克制一点,再说,都要成限制级了,系统的剧本没让你路子这么野啊? 那你也没告诉我,我到底拿了什么剧本啊? 小系统无语哽咽,它也不知道这个剧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已经犯错将人给送错地儿了,还让人草率成了亲,现在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就等着数据完全修复,好进行剧情矫正。 只是剧本女主跟男二成亲了,还…… 它当时是脑子抽了吗? 哦,它忘了,自己没脑子,自己只是一串数据……? 第54章 上门致歉别有用意 惊华说干就干,没过几日就做了几瓶治疗外伤的药,有奇效不说,还不会留疤。 惊华心头有了底,这玩意儿不正好可以拿去城里卖吗? 可须得先有个现成的药铺子才行! 她心头立时有了主意,乐呵呵地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教简宁读书的谢安棠。 “怎么了?这么高兴。” 谢安棠见惊华乐颠颠地朝自己跑来,伸手将人拉着坐到了自己身边,又给她倒了杯水,笑着问道。 “我又有赚钱的新法子了!” 说着,惊华一把将手中的药瓶放到了谢安棠面前。 谢安棠拿起圆滚滚的药瓶,轻轻揭开盖子,就见里面躺着白色凝胶似的东西,又拿到鼻前嗅了嗅,一股子药味儿。 “药做成了?” 惊华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我打算明儿带着这药去找冯大夫,让他拿去卖,还有……这下他应该心服口服,可以帮我宣扬宣扬我神医徒弟的名头了?” “若他试过好用,应该没问题。” “我打算跟他分红,他提供铺子,负责卖,我这边提供原料再制成成品,彼此都不吃亏,五五分。” “他不但不吃亏,怕还要高兴坏了。” 现成的药方子,卖多少制多少,不用他囤货,这单生意的风险几乎没有。 “反正你都打算开医馆,要不趁势就……” 惊华摇头否了。 “不行,我们也没什么名气,我又是个女大夫,只怕不好叫人信服,而且……” 她一拳捶在手心。 “我得保持神秘感!” 谢安棠顿时摸透了她的想法,揶揄道:“打算像你师父方神医一样?” “是啊。”惊华忙不迭点头,“他没医馆,成本低,赚得还不少,我们也不说不要医馆,就把家里当医馆,要是名气打出去了,就算那些人走再远,也会舍得来这里求医的,又方便我照顾你们,不好吗?” 谢安棠笑容敛了两分。 “我不像我们成为你的包袱。” 简宁也抬起头来。 “我也可以帮姐姐忙的。” “嗨呀,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在这里多好啊,空气又好,又清静,而且,到时候有了名气,可以赚银子,也可以呆在家里多研究研究新药,不至于那么累,至于以后不愁银子了,你身子又好了,我们倒是可以四处走走,到处义诊。” 惊华向来是务实主义。 她是有抱负跟理想,但不解决自己的温饱,何谈旁的? 到时候,唯恐一切都成了空想! 谢安棠微诧,心头难得生出几分酸涩来,禁不住伸手捏了捏惊华的耳垂。 “你总是叫我惊喜,你像是经历过许多事儿一样,总是叫我……” 他伸手将人抱入了怀里,没叫她看见他眼底翻滚的波浪。 “心疼……” 惊华被谢安棠揽进怀里,原本还要安慰他,叫他别多想的,冷不丁就听到了最后这两个字。 心疼啊,上辈子在新纪元,还真没什么人心疼过她。 她不动了,伸手回抱住了谢安棠。 半晌,两人才稍稍分开。 惊华还不忘打趣谢安棠:“怎么?不怕小宁儿看见了?” 谢安棠微哂,回头看着简宁,就见小孩儿慌忙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地写着字,仿似他旁边没坐着两人般。 惊华见了,拍了拍谢安棠的肩头,夸赞道:“夫君真是厉害啊,将小宁儿教得如此之好。” “可不,我瞧着谢家大兄弟也是挺厉害的。” 马大娘的大嗓门儿插了进来。 惊华见了,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将人招来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什么风儿将大娘给招来了?” 马大娘摇头叹息。 “还能有什么风儿?还不是我家那不会说话的死鬼,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 她说着,望向坐在石桌上专心写着字儿的简宁。 “他要是有小宁一半乖巧就好了哟。” 来了! 惊华和谢安棠对视一眼,立时猜到了马大娘的来意。 “活泼一点未必不好,我家小宁儿我还嫌他成日里读书识字,怕他成书呆子呢。” 惊华轻笑一声,同马大娘说起了客套话。 “方才听你说,钟大叔又如何了?” “我今日来就是想向你们两口子道歉的,你们这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又是新婚,正蜜里调油呢,我家那口子啊,就是傻不愣登的,实诚,脑子不会转弯,真是听风就是雨,平白来跟谢家大兄弟说了那些话。” 马大娘说着,就重重叹了口气。 “我这几日看他闷闷不乐的,问了好半晌才问出缘由,这不,紧巴巴儿地带着他赶来向你们道歉了,不然啊,他怕是得自责死!”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但该做的戏还是得做。 “钟大叔来了?哎呀,马大娘,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去将人请进来。” 惊华作势要往外去,被马大娘一把拉住了。 “他自己做了错事,让他自己进来!” 谢安棠笑着起身,亲自去门口将钟大叔请进门来了。 “马大娘,你别怪钟大叔,他也是好心,担心我出事。” 惊华适时开口道。 钟大叔尴尬一笑。 “是……是啊……你们小日子现今过得挺好的……我……我糊涂!” “好在惊华大度,不跟你计较,以后可别再犯糊涂了。” “是是是。” 钟大叔忙应和着马大娘的话。 惊华看马大娘和钟大叔一唱一和的,忍不住有点想笑。 这大抵就是生活的智慧?突然觉得他们还是挺般配的。 她这般想着,就忍不住凑到谢安棠耳边说了此事。 谢安棠失笑。 马大娘见得两人这般互动,又道:“看你们感情这样要好,我跟你们钟大叔啊,也放心了,到时候再生一个大胖小子,你们这日子啊,定然是越过越红火。” “那就借马大娘吉言了。”惊华落落大方回道,丝毫没因着这番打趣脸红。 谢安棠也坦荡大方地接话道:“若是能生个像惊华这样的女儿也很好,总能护着自己。” 这话惊华听得心头舒坦,古人难得有像自家夫君这般明理的,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 唉,都怪自己眼光太好啊。 ——小姐姐,要点脸! 只是马大娘此次前来的目的还没达成呢。 “好啊,多生几个,到时候儿女双全,凑个好字,只是啊……” 她摇头叹息起来。 “做了父母的,操心的就多了,像我那大儿子,在城里虽有了活计,但都是苦力,在码头扛东西的,我看得他肩头烂得哦,二儿子也半大不小了,这辈子也是一眼望到头了,我那小儿子,比简宁还小些,我就想着能不能找人教教他,读书识字,可家里也没什么银子,真是操碎了心。” 惊华看了谢安棠一眼,见得他点了点头,她才主动开口提及了带着他儿子读书一事。 “马大娘,若是你不嫌弃,不若将你家娃娃送来,由我夫君教他。”? 第55章 蓄谋已久的见色起意 事情很快敲定,马大娘的小儿子每日辰时来,同简宁一道跟着谢安棠读书识字。 马大娘和钟大叔得了准信,是颇为激动,对惊华和谢安棠连连感谢,还给人拎了一块肉来,被惊华和谢安棠给拒了。 她想得简单,谢安棠也不是正经开学堂赚学费的,只不过是帮忙,这到时候要是有事,或者是他身体不适,当日的学不上也罢,但他们若是收了马大娘的肉,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据她所知,邻村就有个士子开了个私塾,教孩子读书识字的,送去他那里的,就一个月给多少钱,没钱的就送肉送鸡蛋,送菜的另说,一般不收。 这马大娘一上来就送肉,那这两家人的情分就淡了啊。 马大娘家里有三个孩子,个个都是男娃,这大娃又要说亲了,既然惊华拒绝了,她也没坚持,将肉又给拿了回去,听闻惊华两口子明儿要进城,忙说让钟小哥送,反正明儿他正好也要进城。 有来有往是这么个理儿,这番好意惊华没再拒绝。 翌日一大早,惊华和谢安棠就进城了,至于小萝卜头简宁呢,就只能乖乖在家里呆着照顾穹奴了。 “干嘛非要跟我去?” “怕你被人给拐跑了,到时候谁赔我那么大个夫人?我那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了老狼,还赚得了大钱,贤惠又善良的夫人啊。” 惊华闻言,嘴唇一阵颤动,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毫无形象地大笑了起来。 “我们家夫君真是好眼光,可得把我看紧了。” ——小姐姐,你还说你家夫君是正经人,正经人嘴巴这么油?我看他就是绝世绿茶婊! 你再敢说我夫君,我拿刀砍你了啊! ——小姐姐……人家知道你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人家不跟你计较…… 说着说着,小系统就没声儿了。 惊华在心里对着小系统一阵咆哮,转脸就笑眯眯地看着谢安棠,那叫一个温柔似水。 “夫君,你现今真是愈发会说话了。” 谢安棠飞快瞟了眼惊华,就收回目光微垂下了头。 “没……就看了些话本子,怕你觉得我没情趣……” 惊华微讶,她是愈发想知道自家夫君都背着她看了些什么话本子了。 她原本想问,可看着他悄然红了一片的耳垂,默默将话咽下了。 她怕再问,将人给惹恼了,到时候哄人可就难了。 没法子,谁叫自家夫君太过正经呢? ——你夫君这叫正经?正经人家的夫君谁会看这玩意儿? 你还是不是萌妹子了?萌妹子会说这玩意儿? ——怎么?还不许人家是大雕萌妹?嘤嘤嘤。 这回轮到惊华无言以对了。 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被小系统怼得无话可说。 钟小哥在前面赶着牛车,谢安棠说话的时候分外小声,他没听清,但惊华的笑声却是毫不遮掩,清晰地飘入了他的耳中。 他不无羡慕道:“谢大哥、嫂子,你们两口子感情真是好啊。” “钟小哥也到年纪了,我听马大娘说,要给你说亲了。”惊华顺势调侃道。 钟小哥听得这话,有些羞赧,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我娘是说过这事儿……” “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要是有心仪的姑娘,那就大胆点,叫马大娘去给你提亲!” 惊华知道古人的想法,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自由恋爱,只怕遥远到天边了,但她觉着既然事儿到眼前了,她还是得说说。 “娶个自己喜欢的,你对她好,你们的日子自然也会过得有滋有味的。” “嫂子,你跟谢家大哥是咋认识的啊?” 谢安棠和惊华的事儿当时在清泉村闹得挺大的,其实就是林大夫妇,逢人便说他们怎么怎么不要脸,不过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两口子的为人,对他们也多是敷衍,但耐不住闲来无事时他们还是在背后会多加议论。 惊华他们家在竹林里头,隔了许多是非,又不爱跟人接触,自然听得少,但钟小哥都是听过的,后来跟他们一家子接触,发现都是挺好的人,才对他们有了改观。 “咋认识啊?就你知道我大伯一家把我卖给二狗子的事儿?” 这事儿钟小哥是知道的。 “竟然还给我下药,我……” 谢安棠在听得此处时,故意低低咳嗽了几声。 惊华见了,忙伸手轻抚了抚他的背。 “怎么了?冷吗?是不是受风了?” 谢安棠笑着摇了摇头。 “无碍,只是嗓子突然有点痒。” 惊华没多想,拿了水壶来叫谢安棠喝了水,又转过头去,一门心思跟钟小哥谈着那日的事。 “我就跑了啊,然后跳进了河里,大冬天的,把我冻惨了,那药又没解药,我想着不能这样下去了,就上岸了……” 谢安棠眼瞧着惊华没意会到自己的用意,还在说,是更着急了,刻意又将咳嗽声提高了几分。 后面的话惊华果真没再说了,回身给谢安棠把起了脉。 “脉象挺平和啊……” 谢安棠失笑。 “你有时候聪明得很,有时候怎么又如此迟钝呢?” 惊华疑惑抬眸。 谢安棠倾身凑到了惊华耳边。 “闺房之事,怎么能拿出来同人说呢?” 惊华回过神来,原来是为了此事。 “没有,我不打算说完的……” 谢安棠看了眼钟小哥专心驾着牛车的背影,道:“但人能猜得出来啊!” “嫂子,谢大哥怎么样了啊?”钟小哥恰在此时开口问道。 “哦,没事。” “没事就好,那后来呢?你跟谢大哥就认识了吗?然后就定情了吗?” “反正我们就一见钟情了。” 惊华也不想多说了,干脆敷衍了事。 钟小哥也听出来了,也不好意思再多问。 ——你那是一见钟情吗?你明明是见色起意! 我那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你……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 ——哦,没什么,小姐姐你这是想玩儿替身文学啊? 什么替身不替身的,我这叫先婚后爱! 起初是觉着他像学长,又觉着自己以前在新纪元时,竟然没结过婚,连恋爱都没谈过,未免太过吃亏,这人正好合适,又有趣,就成亲了,后来…… 越接触,倒是越有些离不开了。? 第56章 谈合作 到了集市上,惊华和谢安棠马不停蹄地就去了冯大夫的正和医馆。 甫一见得冯大夫,惊华眼睛都亮了。 “你把胡子剃了?” 冯大夫撇过头去不看惊华。 “剃了好,这样看,是挺俊秀的哈!” 可不,浓眉大眼的,鼻梁更是高挺,瞧着是颇为阳光俊气。 冯大夫听到惊华的夸奖,满意了,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唬人样儿。 “说,干嘛来的?” 惊华废话不多说,直接同冯大夫说明了来意,然后利落掏出了自己的成品放在了柜台上。 冯大夫拿出来闻了闻,又涂抹了一点在自己手背上,一双眼顷刻间都亮了。 “这东西我还真没听说过,我得试用一段时间,这个……陈年老疤也行?” “陈年老疤的效用肯定比不上新疤来得好,新疤又没有打一受伤就开始用这药来得有效。” 对着冯大夫,惊华也不打诳语。 冯大夫看了看这药膏,又抬头看了看惊华。 “那这东西,一般人怕是用不起哦,得大户人家。” “这东西成本不低,我们也不是说不知道医者仁心,但确实不好弄……” 毕竟她也是要吃饭的啊。 冯大夫懂了。 “不过,你把这东西拿去大医馆不是比我这里更赚钱?去大医馆看病的大户人家还是要多很多。” “是多很多,但是他们要的可就是我供货了,甚至会想方设法地制造出跟我类似的药物来,我不怕他们仿制,就怕他们乱仿制,到时候坏的可就是我的名声啊,最为要紧的是到时候那些仿制药要是用在患者身上,对他们反倒起了副作用怎么办?” 惊华知道冯大夫在试探自己,她倒也不吝坦诚。 “钱挣得少了也就罢了,到时候那可就真的缺了大德了。” “那你就不怕我也给你乱来一气?” “你会吗?” 见得惊华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冯大夫没话说了,他还真不会,可是……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相处这么久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而且我觉得我看人眼光还是比较准的,何况要想赚大钱,跟着我来,必然是少不了冯大夫的。” 惊华说着,就伸出手指给冯大夫比了个数。 “我们这样分,怎么样?” “够仗义啊!不过我也不是不厚道的人,这东西要是真好,你六,我四,也是应该的。” 冯大夫也不是不识货的,单是闻了闻这个味道,就觉着这东西还不错,但他还是得试用一段日子。 “不过我还是得看看,好用我也才敢拿出来给人用。” “那是自然,不过还是得五五,你也不吃亏。” “那感情好啊,若当真好用,我也不吝将我这店子扩一扩,到时候咱们再重新放鞭炮,重新开业,也更有牌面,才值得大户人家的信赖。” “这是其一,医术也很是重要的。” 惊华笑着望向冯大夫,还朝他挑了挑眉。 “没大没小的!知道了,你这药一出来,要是没问题,我必然要给你一通宣扬的,只是你若想走你师父那个路子,那还得等人上门来求的时候,你懂我的意思?” “到时候你这边来的客源,我再给你分一点钱,怎么样?” “你给我五五了,我好意思再分你一点钱走?” “不若这样?这医馆咱们合伙扩大?到时候惊华制药的药材也从这里拿,你再多请几个大夫进来,日常坐诊,你就专门管理这个医馆就行,如何?” 站在一边儿一直不吭声的谢安棠开口了。 “当然,若冯大夫想继续给人看病也可,再请个会走商的掌柜进来,给你搭把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是只我们双方合伙做生意,不再加人进来了,而且医馆日常经营我们也不插手,但每月会来查账。” 惊华一听,眼睛都亮了。 她夫君说的正合她意,不愧是她夫君,脑子真是好使。 ——小姐姐,至于吗?这些你不都想到了吗? 你懂什么?要对夫君生出崇拜感,这样夫妻生活才会和谐。 她在心头对小系统一顿训斥,面上就笑眯眯地夸道:“我夫君说得在理。” 冯大夫沉吟半晌,道:“确实,这金州城只有这么大,要再加人进来,大家赚到的就少了。” “冯大夫,眼界打开,咱们这生意,可不只是在金州,到时候还得多仰仗仰仗你呢,任重而道远啊。” 惊华心里小算盘是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她这段日子算是看出来了,冯大夫经商的天赋还是有的。 “待这项生意做好了,我也可以将药方子给你,到时候批量生产,毕竟咱们是搞医药的,医者仁心,不能搞饥饿营销那一套,之后肯定会有人根据我们的药制出类似的药来,这药到时候就卖不上价了,不过我们做生意的第一桶金也赚到手了。冯大夫,你看怎么样?” “这……”冯大夫听得一愣一愣的,“饥饿营销是什么意思啊?” 谢安棠也疑惑地望向惊华。 惊华张张嘴,这是暴露了呀…… “饥饿营销就是……”她想了想,将脑子里一大堆的书面用语去掉,成了通俗易懂的话,“东西明明不稀罕,可以生产很多出来,可为了哄抬货物价格,故意操控市场,只生产少量。” “这头脑好啊。” 冯大夫是恍然大悟,就要伸手哥俩好地拍一拍惊华的肩膀,被谢安棠似笑非笑地看着,是讪讪收回了手。 “没成想夫人原来懂得这么多,受教了。” 谢安棠将目光挪回惊华身上,嘴畔自始至终带着抹笑,看得惊华心里发毛。 “好,你看扩建医馆规模需要多少银子,我们这边投。”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 “其实这点子是你们出的,你们还给我出一半扩建医馆的银子,还有药方子也是,我实在受不得五五分,这样,三七分。” 听完这一串理论,冯大夫是真对惊华这个小女娃刮目相看,也不好腆着脸拿五五分了,他觉得他就只配得三七分了。 “而且你们肯头一个来找我就是对我的信任,还让我一个人管,也不怕我将银子都给挪到自己口袋里?” 惊华和谢安棠对视一眼,笑道:“能找到你,自然是信任你的为人,而且以后有你忙的,到时候我还怕你有怨言,说我什么都不管呢。”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冯大夫笑道,“药方子可是无价之宝啊。” 惊华还要再劝,被谢安棠拦住了。 “既然冯大夫坚持,就如此,这医馆的扩建我们也按照这个分成比例来出。” “行,我把这药试出来了,就拟个单子出来,到时候叫我这药童送去清泉村给你们。” 一件大事敲定,惊华心情颇好地拉着谢安棠出门,打算去大搓一顿。? 第57章 情敌太美,不好下手 待在金州城里一家酒楼坐定后,惊华就忍不住问了。 “你为何不再让我坚持坚持?不怕冯大夫存意见?” “我瞧他还算真诚,而且五五分确实不好办,到时候你们意见相左,听谁的?” 惊华略一思忖,确实如此,在新纪元,还有股东大会呢,最后谁的股份占比多,听谁的。 她一般不插手医馆的日常商务,但有时候医馆发展的大方向还是得把握一下的。 “也是,毕竟以后咱们不单要看病,还得产药、销药,到时候越做越大,利益扩大化了,事情也就多了。” 也容易产生纠纷。 “到时候若冯大夫真没旁的心思,确实可用,等过年,凑个热闹,我给他封个大红包也不迟。” “夫人就是聪慧,一点就透不说,还能举一反三。” “可不是,我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惊华这口号喊得,怎么这般可爱呢?让谢安棠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是啊,为夫就靠夫人养活了。” 惊华正欲开口再吹几句牛批,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有些耳熟的浑厚男声。 “惊华姑娘,这就是你的夫君?” 惊华一回头,就见罗大成带着两个小弟站在酒楼门口。 她立时站起身来,同人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罗老板啊。罗老板也来用饭?” “是啊是啊,惊华姑娘,不若我们一起?” 说话的是那日赶着驴子,跟在惊华后头的小弟。 惊华似笑非笑地望向那小弟,直将那小弟看得心底发毛,低下头去才作罢。 “算了,怕是有点……” “当然可以,只是在下唯恐这些菜色入不得罗老板的眼。” 谢安棠打断了惊华接下来的话。 惊华诧异回头望向谢安棠,就见他嘴畔仍带着抹笑,但她莫名地就是有些心虚,特别是谢安棠朝她望过来时,那双狐狸眼中呷着的笑,竟叫她不敢直视。 ——小姐姐,你心虚什么?人喜欢你,这又不是你的错! 你不懂,我家夫君本就生得极为昳丽,他那双眼睛望过来,我就觉得似乎我不对,我出去拈花惹草了般。 我就觉得,拥有这般貌美的夫君,我竟然还去招蜂引蝶,可他大度不计较,实在是不应该啊不应该。 ——小姐姐,你清醒点啊?他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传说中的pua? 说什么呢?这是对美人天生的怜惜心! 惊华在心头跟小系统battle完,就拉着谢安棠的手,笑道:“夫君啊,人罗老板贵人事忙,还是算了,就不要绊住人手脚了。” “对,罗老板?”说着,她又望向了罗大成,就见他双眼发直地看着自己…… 身边的谢安棠! 我夫君是能随便看的吗? 惊华是勃然大怒。 “你在看什么,小心我戳瞎你双眼!” 罗大成回过神来,直接大喇喇就坐在了惊华对面。 “小娘子何必这么凶呢?这就是你那夫君?” 惊华看了眼谢安棠,点了点头。 “对啊。罗老板,咱都是文明人,我夫君也是个读书人,你该不会动手?”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弟。 罗大成斜睨了眼一直微笑坐在一旁的谢安棠。 “你们小姑娘啊,就喜欢这种一看就花里胡哨的人。” “罗老板,你个生意人,说话倒是直白哈,赏心悦目的人,谁不喜欢呢?” 惊华明显不乐意了。 罗大成似乎瞧不出来般,还在顺杆子往上爬。 “我向来是个直性子的人,我看小娘子也是,我就快言快语了,这过日子啊,可不比旁的,没那么多风花雪月。” “罗老板性子直爽,在下自愧弗如,喝茶。” 谢安棠边说着,边给罗大成倒了杯茶水在面前。 一个小茶杯刚刚好装满,少一分则未满,多一分则要溢出来。 这是赶人的意思。 “小公子也不愧是读书人,这说话办事,都得叫人多想想。” 罗大成看着桌上的茶杯,笑眯眯地说着,是丝毫没有要走人的意思。 “罗老板也不差啊。” 话罢,谢安棠又去招呼站在罗大成身后的两人。 “两位小哥也一起坐下来用饭。” 两人没动。 谢安棠也不觉尴尬,只是回头朝惊华笑了笑,似很是无奈。 惊华却看不下去了,这人内涵自己的老公,还不给自己老公面子! 她直接一拍桌子,怒瞪着罗大成后面的两个小弟,道:“不是让你们坐下吗?” 两个小弟见得自家大哥看上的女人动怒了,一时都有些犹豫。 “坐下。” 罗大成终于发话了。 两位小弟不敢多言,看着四四方方的桌子仅剩的一个位置,齐齐坐到了那张板凳上。 惊华满意了,回头讨好地看着自己夫君。 罗大成看这一幕看得眼热,这人从来没用这般眼神看过自己。 他正欲开口,正好店小二来上菜了,一道小炒肉,一道爆炒里脊,一道素菜汤。 于两个人来说,算是比较丰盛的了。 “起先以为只有在下跟贱内,点多了不过浪费,我们就只点了两菜一汤,在下再让小二上两个菜。” 谢安棠还是温温和和的模样,连嘴角笑意都要比平时更灿烂些。 “那就多谢了。” 谢安棠一招手,又让小二上了几个菜。 这家酒楼手脚倒是利落,菜很快上齐了,还给他们一人打了一碗饭来。 罗大成看了眼桌上的菜,道:“这光有菜,没有酒,实在不过瘾。” 谢安棠又叫人上了酒。 “公子不来点?”罗大成道。 惊华蹙眉:“我家夫君身子不好,不宜饮酒,你要喝,我跟你喝。” “这样啊……”罗大成望着谢安棠面前的白米饭,道,“有句话,不知公子听没听过?” “请罗老板赐教。” “软饭硬吃,吃香难看啊!” 惊华闻言,脸色顷刻间变了,就要开口,被谢安棠拉住手臂阻了。 “那罗老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君子不夺人所好’啊?” 罗大成说不出话来了,要是对着别人他还能挥刀子直接抢人,可看着面前这位形貌昳丽的男人,他实在有点下不去手。 他忍不住轻啧一声,一拍桌子起身:“罢了,是我冒犯了。” 他又朝惊华和谢安棠抱拳行了一礼。 “以后该做的生意还是一起做,毕竟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啊!我有点事,先告辞了。” 谢安棠也起身朝罗大成作了个揖。 “罗老板慢走不送。”? 第58章 狗眼看人低 罗大成一走,他两个小弟也一起走了,惊华挪挪屁股,挨着谢安棠坐了下来。 看着满桌子的菜,她是颇为殷勤地给他夹夹这个,又给他夹夹那个。 谢安棠看着不多会儿就堆了满碗的菜,只觉好笑,但面上不显,而是微微垂下眼皮,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多吃点,平素里都是你在赚钱养家。” 联想到方才罗大成说的话,惊华心头‘咯噔’一下。 她家夫君不会真受了影响,自卑了?该死的罗大成! ——开始了,他的绿茶表演又要开始了! 你给我闭嘴,小心我削了你,是不是你故意设定这么个人物来挑衅我夫君,让我夫君自卑,破坏我们感情的? ——小姐姐,冤枉啊! 惊华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是恨不得夹菜来直接喂到谢安棠嘴里。 “夫君啊,你别多想,没有的事儿,我不辛苦,我就怕你跟着我不能过好日子。” 谢安棠闻言,是又觉感动又觉好笑,不过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啊,一般不都是男子养家吗? 而且,他不记得哪个话本子里写的了,似乎惯常套路不该是…… ——女人。 然后男主人公甩一沓银票,或是金银首饰在女子面前。 ——拿去花。 似乎?好像?是这样? 惊华见谢安棠迟迟不说话,以为他还沉浸在别人说他吃软饭的伤心中,就想再哄哄他。 “你别多想啊,咱们过咱们的日子,管旁人做什么?” 谢安棠回过神来,见惊华又要给自己夹菜,是生怕玩儿过头了,到时候她真上手给自己喂食,到头来不好意思的还是自己。 “没有,我没有,旁人想吃软饭还吃不成呢。” “就是!而且说什么吃软饭,我就不喜欢,男人可以赚钱养家,女人也可以啊!” 谢安棠跟惊华一起过了这么久的日子,也了解了些她的脾性,真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夫人说得是,倒是我想得多,狭隘了。” “才不是夫君狭隘了,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惊华可不管那么多,她夫君自然是极好的,容不得旁人多置喙! 两人用了饭,又叫酒楼的小二将他们多点了,没动过的几个菜都给打包了,到时候还可做晚饭用。 没办法,谁叫她是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呢?一定要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光盘行动到底。 他们来城里本就是为了跟冯大夫谈合作的,这事情也谈完了,但时候还早,就打算在集市上逛会儿,待会儿也好继续蹭牛车回去。 惊华来金州集市也有好几回了,可跟着谢安棠这般无所事事地闲逛还是头一遭。 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穹奴和简宁都没跟着,这叫什么? 约会! 她也算是约过会的人了,美滋滋! ——小姐姐,你以前在新纪元混得这么惨?约会都不曾有过? 怎么?看不起我? ——岂敢?岂敢?就……诧异,你也长得不赖啊……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越是大美女越是没人敢追,何况是我这种有颜又有才的? ——呵呵呵,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是因为你太彪悍了…… 嗯? ——啊?人家什么也没说,并表示很赞同小姐姐的话。 而后小系统识相地闭了嘴。 惊华看着古代集市上卖的东西,是什么都觉着新鲜,偏谢安棠还纵着她,只要她多看几眼,什么都要给她买,可幸她还有些理智。 “夫君,有些东西我就看个稀罕,没甚实用的,不必买,而且我们还要攒本钱扩店的啊。” “一些小玩意儿,不足挂齿。” 谢安棠笑得温柔。 开玩笑,要是回东都城,旁人要是提起他,说他连什么拨浪鼓、风车车,还有这摊子上做工不算精巧的簪子都给自家夫人买不起,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丢脸倒是其次,最为要紧的是,这些玩意儿既然自家夫人看着开心,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买了又如何? 惊华闻言,叹了口气。 “说,夫君,你是不是以前做官的时候贪墨了不少?” “天地良心,我一向奉公守法。” “那……你家境奇好?可你连挥锄头都挥得怪熟练的。” 谢安棠倒是忘了,他家夫人总是担心他没钱。 “其实我还是小有积蓄的,你真的不必太过为我省钱,更不必太过拼命。” “但别的真的不实用,要不就给我买支簪子?我想把头发给盘起来,这样别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成亲了。” 谢安棠欣然答应,但他委实看不上这街上小铺子上的簪子,干脆带着人往金州城内最大的首饰铺子里去了。 惊华一进去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肯定比外面贵,但自家夫君就想给自己买东西,自己也不能打消他积极性不是? 不能叫自家夫君自卑。 害,我这eq真不是盖的! 对于惊华的自恋,小系统已经无言以对了。 在店里转了一圈儿,谢安棠还是不大满意。 比起东都城的,这里面确实没甚好货。 样式样式不行,做工也不够精致。 但夫人需要啊! 惊华接收到谢安棠的目光,朝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看上什么簪子。 “将就买一个。”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带着两个小厮,大摇大摆走进了铺子,在谢安棠身边站定。 那原本跟着谢安棠和惊华介绍自己柜台上首饰的小二,赶忙转头去招呼起了那位贵公子,没说两句,就转身进了后面的屋子,根本就不带搭理惊华和谢安棠的。 惊华觉着万分气愤。 “这人什么意思?开门做生意,就这服务态度?” 谢安棠示意惊华稍安勿躁。 没多会儿,那小二就拿托盘捧了支簪子出来。 就见那簪子,簪身是银制的,而簪头是由珠子点缀成的一朵花,边上还镶嵌着几颗绿色珠子,假作绿叶,算是这首饰铺子里制式最好的了。 倒是勉强可以配得上自家夫人一二。 “原来小二哥还藏私了啊,可以拿来给我们瞧瞧吗?” 虽知道这簪子怕是店小二给身边后来这人看的,但谢安棠还是试探着问了句。 “这支簪子是特意定制的,贵得很,客人还是看看别的。” 话罢,他就笑眯眯地将盘子递到了谢安棠身边的贵公子面前。 “张大公子,您瞧瞧,这是咱们铺子最好的簪娘新打的样式,保管您喜欢,不过您不喜欢也不打紧,还有别的好东西,都在后头屋子里给您收着呢。” 呵,这人是狗眼看人低啊! 惊华直接一拍柜台。 “你什么意思?麻烦你放尊重点!”? 第59章 直掰弯是大忌! 小二莫名:“我……我怎么了?” 惊华双手叉腰:“怎么了?定制的就定制的呗,你偏生加个什么贵得很,让我们看别的,你明知道这铺子里的一个也不合我们心意,你也不问问我们想不想定制,连话好像都懒得搭理我们般,你说你怎么了?” 惊华闹出的动静,惹得张大公子侧目,可他先瞧见的不是正在讨公道的惊华,而是惊华身边的谢安棠。 眉目如画,俊美无俦。 举世无双,翩翩如谪仙。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把自己这十多年学过的溢美之词在身旁这位男子身上用完了。 “叫你们掌柜来,我倒要问问他,你们这首饰店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惊华没注意到那张大公子的眼神,还在同店小二理论。 小二理亏,憋了半天,才嘀咕道:“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到时候出不起银子,多窘迫啊。” 要是店小二老老实实认错,跟谢安棠道个歉,这事儿就过了,偏他还死不认账,这就叫惊华不爱听了。 “呵,你还有理了?” “我……没这意思……我就是……这簪子得三十两银子呢,你们穿这样……确实是……买不起,到时候闹得大家都难看不是?” 店小二生着一张小圆脸,显小,是很讨喜的那种,又爱说话,来的客人大多是女子,都很喜欢他跟着,月里经他手卖出去的东西是最多的,掌柜的也颇为倚重他,哪料想今日会在惊华这里吃瘪?不免觉着委屈。 要是别的夫人、姑娘来了,见得他一张小嘴噘着,说不定会跟他逗趣两句,偏生他这遭遇上的是惊华,除了谢安棠在她面前这样她会觉着是撒娇,旁人在他面前则是…… “你怎么娘们儿兮兮的?而且,你这算什么?以衣服布料取人?判断人是否有钱?不觉着自己肤浅?” 她在新纪元时,有的店员也曾因为这种势利眼儿的态度被媒体曝光过,她没想到到了系统里的古代世界还这样。 ——那是当然啊,咱们系统啊,可是根据世情来的,这就是人性啊…… 小系统这时候又冒出来了。 闭嘴! ——小姐姐,讨厌啦! 说完这话,小系统麻溜儿闭麦,任惊华在心头怎么骂它嗲它都不吭声了。 “你……你们自己没银子买更好的,怎么将气儿撒我头上呢?真是不讲道理!张公子,您快看看这簪子,可还满意?” 得,这店小二不是不懂服务行业的精髓啊,只是懒得将这服务态度放他们身上。 惊华撇了撇嘴,道:“你说我们没银子买我们就没银子买?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店小二见张公子不搭话,一双眼又一错不错地看着跟这个女人一起来的男人,心头暗暗心惊,这张公子不会看上了这男人? 这男人是生得好看,而且外界传闻张公子有断袖之癖,莫不是…… 真的? 可来的这两个人似乎是一对啊? 虽说这女子没梳妇人髻,但刚才看他们亲密之态,铁定是夫妻! 他怕张公子到时候真的向着谢安棠,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故意嚷道:“行啊,那你买啊,叫你家夫君给你买啊!” “你叫我买,我凭什么就要买?”惊华冷笑,“我还不乐意在你们店里花银子,平白叫你们赚钱呢!” 惊华又不是傻的,才不受这人的激将法呢。 谢安棠听着惊华和店小二你来我往地吵架,实在觉着有些好笑,可身边人偏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这叫他分外难受。 “惊华,我们走,既然人看不起我们,我们也不必腆着脸在这里买,改日夫君送你个更好的。” 惊华点了点头,回头冲店小二冷笑。 “我不跟你这势利眼儿计较了!” 谢安棠闻言,禁不住摇头失笑,伸手拉住了惊华的手,转头就打算离开,没成想被那个所谓的张公子拦下了。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啊?” 谢安棠对面前这位长得清秀,但嘴角一直莫名露出一股讨好笑容的男人有些忌讳,就只是笑着看着他,不说话。 张公子以为谢安棠因着店小二的无礼,迁怒于他,忙出声训斥起了那店小二。 “你们开店做生意?合该一视同仁!这般不长眼,以后谁还敢来照顾你家生意?” 张公子说着说着,朝谢安棠笑得愈发谄媚了。 “而且这位公子生得这般昳丽动人,岂是你等能够造次的?” 这张家可是金州城内一等一的富户,这里的商船码头都是他们家把守,虽说商为末等,但这等乱世,有钱就是大爷啊。 店小二被张公子训斥了,也不敢怠慢,急急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认起了错。 “是,是小人的不是,小人狗……狗眼看人低!小人给这位公子道歉了。” 谢安棠这才开口了。 “你该跟拙荆道歉才是。” “是是是,夫人,对不住哈,方才是小人言语冒犯了,你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喜欢的没有?” 惊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必!” 说完,她又回头瞪了张公子一眼,拉着自家夫君就要走。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张公子一双眼睛都要黏在她夫君身上了。 张公子不依不饶,又伸手拦住了谢安棠和惊华的去路。 他带来的两名小厮见状,也拦了上来。 “还不知这位公子大名呢?” “你管我家夫君叫什么?给我让开!” 张公子瘪了瘪嘴,面上笑意淡去几分。 “好歹我给你们解了围,小娘子脾性怎地这般火爆?美人看着……” 他又望向谢安棠,面上笑容又温柔了几分。 “看着身子柔弱,像是文弱书生,怎么吃得消你这般泼辣?” “我……” 惊华用食指回指着自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谢安棠见状,拉了拉惊华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位……张公子,是?拙荆很好,对在下很是温柔,更是万分爱护,还望张公子不要误会。不知全貌,莫要置评,毕竟流言最是伤人。” “公子说的是,在下受教了。” 张公子退后一步,朝谢安棠作了个揖。 谢安棠也回了个揖礼,而后拉着惊华的手就要走,张公子这回没挡人了,可他小厮不放人。 “张公子这是何意?” 谢安棠也不动怒,只是回头这般问道。 “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知道公子的名字。” 惊华实在忍无可忍了,特别是这人看自家夫君的眼神,也太赤裸了! 她上前一步将谢安棠护到了身后,道:“喂,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直掰弯是大忌!你个gay……” 她想起他们听不懂,又改了口。 “我不歧视有龙阳之癖的人,毕竟喜欢谁这是自由,但这是我夫君,名草有主了,你妄想缠着他,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公子双眼微微瞠大,急急上前:“啊?我……” 惊华以为这人还要不屈不挠,伸手将他往后推了推,哪里料想这人这么弱鸡?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公子!” 跟着他来的两名小厮见了,忙要上前去扶他,却见他躺在地上抽搐不停。 “公子,你怎么了?”? 第60章 因为夫君不是外人 惊华觉着莫名,自己不过是推了那人一下,怎么了?就不行了?这么娇气? 还是说碰瓷儿? 可这人明显比自家有钱,也不必讹上自己啊? 不对,难不成他们想讹上自家夫君,让自家夫君留在身边,照顾他? 然后她跟她夫君自此生离死别? ——小姐姐,你到底在新纪元的时候都看了些什么小说啊?咱能不能收起你的发散性思维,少脑补点东西啊? 哎呀,说这些做什么?救人要紧! 小系统气得数据都要凌乱,谁先想这些的? 可惊华已经管不了它了,大踏步上前就要去看躺在地上的男人,被两个小厮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 惊华不耐。 “还想不想他活命了?要是想,赶快给我闪边,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这会子有个小厮才反应过来,忙出门左转去寻大夫去了,而另外一个小厮还是有些怀疑。 “我怎么相信你?这是集市,医馆不远,我背我家公子……” “你要想他死,你就可劲儿折腾,看他被你折腾得死不。” 惊华没看小厮,径自蹲身在张公子身边,伸手撩起他的眼皮看了看。 小厮闻言,又回头看了看自家公子的状况,确实万分不好的样子,也怕他真出了事,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他只得选择暂时相信惊华了。 惊华回身,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了几枚随时携带着的银针,然后道:“将人放平。” 小厮被吓得一张脸惨白,没反应过来惊华是在跟他说话,还呆愣愣蹲在一边。 惊华正要发怒,就见谢安棠上前,将人给放平了,还伸手按住了他因抽搐乱挥个不停的双手。 “这样?” 惊华对于谢安棠总是能轻易明白她的意思,甚至能想到更深入的地方而喜悦。 自家夫君是真聪明啊! 她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做得对,回头就冷下脸说起了那个小厮。 “还愣着做什么?要我搬张凳子来给你看戏吗?还不快来帮忙将他的双腿给按住!” 小厮回过神来,慌不迭起身上前,将自家公子的双腿按住了。 惊华又示意像根木头似矗在一边的店小二点根蜡烛来。 这店小二毫不似方才那般卖嗔扮痴,是惊华一个指令就一个动作,生怕到时候张公子死在他们店里,这店都要开不下去了。 惊华将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消了毒,然后直接扎在了张公子脑袋上的几大穴位上。 没多会儿,张公子就消停了,不再抽搐了。 “你们家公子以前也犯过这种病吗?” “没……” “也是,若是犯过,你们不至于这么慌乱。” 惊华拍拍手,站了起来。 “他还不宜挪动,就这样等他醒来。” 谢安棠也随之起身,恰好看见惊华在说这话的时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他面上笑意愈深,凑到惊华耳边,低声道:“其实他是可以挪动的?” “不能。” 惊华脸不红心不跳,但双眼竟是不敢看谢安棠。 “是吗?” 谢安棠在惊华耳边低笑一声,气息直直往她耳朵里钻,挠得她心痒痒,更是愈发心虚了。 惊华愈是这样,谢安棠愈是想要逗她。 “让我猜猜,他现下可能不能颠簸,但将他抬到后面榻上去躺着,应该是可以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惊华面上更是慌乱了。 她以前也不是没说过谎,但面对谢安棠,她就是有些心虚,干脆也就认了。 “是……你怎么知道的啊?” 她瘪着嘴问道。 “我发现你心虚的时候很喜欢摸自己的耳垂。” “啊?那我这个习惯可不好,得改。” “放心,一般人不会发觉,你在我面前时才会这样。” “因为夫君不是外人啊。” “为何要这般做?” 惊华听得这句话,笑容僵硬在脸上。 果真还是逃不过啊……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系统也来凑热闹。 你闭嘴! “我……”面对谢安棠,惊华可没这般硬气了,难得支吾道,“谁叫他方才一直死盯着你,还硬要问你这问你那儿的……” 谢安棠隐隐猜到是什么原因了,可他没想到惊华一如既往地直白,他一颗心禁不住‘砰砰’乱跳了起来。 他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离惊华的面颊只有咫尺之遥时他才回过神来,惊觉场合不对。 他忙往后退了退,才用他那把低沉嗓音道:“原来是夫人吃味了啊,是为夫的不是了。” “对啊,我吃味了,但不是你的不是,是他的不是!”惊华瞟了眼地上的人道,“放心,他这是急症,这天儿也不冷,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醒了,耽搁不了他的身子。” “为夫不担心他,为夫只担心夫人气坏了身子。” 惊华听得这话,笑得更是灿烂了。 ——你们俩夫妻,怎么个个都是这样?一个赛一个地肉麻,一个赛一个地双标,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们这是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们知不知道? gun…… 小系统不再说话,对于滚这种事它已经相当熟练了。 两人这厢浓情蜜意,店小二和张公子的小厮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张公子什么时候能好啊?” 店小二终于耐不住问了。 他们店门都已经关了,但他们作为金州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关一天都得损失多少银子啊! 惊华显然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不是你们大主雇吗?为他关一天门又怎么了?” 店小二一噎。 “我这不是……担心张公子嘛。” 这会子,有人来敲门了。 店小二去打开门一看,是去请大夫的那名小厮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冯大夫? 冯大夫也愣了愣,再看了看地上的人,头上还插着银针呢,瞬时明了。 “不用我看了?” 其实店小二和小厮都还有些不信惊华的医术,闻言,纷纷开口道:“不行啊,大夫,还是得你看看。” 小厮早知道这大夫这么不靠谱,就不急吼吼地冲进离这个首饰店最近的医馆去随便拉个大夫来了,应该去城里最大的医馆找大夫才是! 冯大夫见状,计上心头,然后同惊华使了个眼色。 “这位小娘子的医术,连在下都要自愧弗如啊,你们可知,她师父是谁?” “是谁?” 几人都瞠大了眼睛,等着冯大夫的答案。 “近来不是有许多人到咱们金州城来了吗?你们可知缘故?” 冯大夫刻意说半句,隐半句。 店小二成日里跟人接触,一下子就知道冯大夫指的什么了,但他还是颇为怀疑。 “可据我所知,那神医不单是个男的,年岁也……” “谁说她是神医了啊……” 冯大夫一瞪眼睛,一副店小二不可教化的模样。 惊华知道,自己该捧哏接戏了。 “冯大夫,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只给你一个人说过此事,你这样……是给我找麻烦啊!师父只怕会恼,到时候人人都来寻我看病,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啊?” 小厮一拍脑袋。 “我知道,这位大夫该就是那神医的弟子!” 惊华不语,冯大夫也不说话,只摆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 第61章 在下不过中人之姿,感谢抬爱 恰在此时,地上的人传来了一阵动静,惊华蹲身,将银针从张公子头上取了下来,而后给人把了把脉。 “没事了。” 两个小厮见状,忙迎了上去。 “公子,你怎么样啊?” 张公子被两个小厮扶了起来。 “我怎么了?” 两个小厮七嘴八舌地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 听罢,张公子快快上前同惊华作了个揖。 “原来这位姑娘竟是神医的弟子啊?失敬失敬。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啊?” “小女子谢惊华。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哪里会是什么神医的弟子啊?而且小女子也不是什么姑娘,这位是小女子的夫君。” 惊华自己把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想吐了。 太矫揉造作了!太绿茶了! ——正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家夫君就是这样的。 那可不,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另外,我再说一次,我家夫君从来不绿茶,他只是身子弱,当然,也并不白莲! ——女人啊,陷入爱情这张网的女人啊! 惊华不想再跟小系统废话了,干脆不搭理它了。 在惊华同小系统言语交战的时候,谢安棠诧异地望向了惊华。 她真的随了他的姓。 “哦,原来是谢大夫啊,久仰久仰,听说方神医就要来金州城了,不知……” 张公子只以为惊华是推搪之词,刻意压低了声音又问道。 “张公子,这种事情我是真的不知,夫君,我们回去。” “谢大夫,这……这位公子是你夫君?” “是啊。” “不知……” “在下姓谢,名安棠。” “张公子,告辞了。” 金惊华皮笑肉不笑道。 这名儿也问了,目的也达成了,这张公子该不会再缠着他们了? “不知两位家住何方?在下久闻方神医大名,一直想……” “我不知,而且我说了,我不是方神医的弟子。” 惊华连连否认,看得冯大夫目瞪口呆,这人什么意思? 惊华感受到了冯大夫的目光,回头朝他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她是在清泉村托马大娘用过神医的名头,但很多人都不信,又是在清泉村那么小个地方,掀不起什么波澜,可这张公子可不一样。 他们张家在这金州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若是借他口说出去,别人也会信个十之八九。 以防方神医来找她算账,她又必不能承认,到时候若是对上了,她也有话可说。 可不是她到处宣扬自己是神医的弟子,她也否认了,人信不信却是由不得她! ——小姐姐, 你好狡诈啊。 过誉了。 “张公子,有些话可不要乱说啊,到时候方神医怪罪下来了,我可担待不起。” 惊华看着张公子,施施然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那我不说,我保证,决计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谢大夫请放心,保密,我一定保密。” 听得这话,惊华满意了,这张公子是信了她是神医弟子了。 他说不说其实不重要,他身后的小厮必定会回去同主人家说的,主人家为了诸多利益,总会将这消息作为人情卖出去。 目的达成,惊华是真不打算多留了,毕竟她可没忘,这人还对自家夫君虎视眈眈。 “时候不早了,我跟我家夫君该离开了。” “啊?这就走了啊?我还说请两位用一顿便饭呢。” 张公子不无失落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惊华身侧的谢安棠。 惊华微微侧身,挡在了谢安棠面前。 “不必了,家中还有人等着。” 看着眼前矮了自己一截,偏还要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谢安棠实在忍不住,笑得是愈发温柔灿烂。 张公子见了这一幕,一双眼更是挪不开了。 “如春花烂漫,美不胜收啊。” 惊华顷刻间变了脸色,下意识回去头看,发现同谢安棠平视不了,只好艰难仰头。 得了,整半天,她啥都没挡住。 可她又不能怪自家夫君,只好回头咬牙切齿地提醒道:“张公子,这是我夫君!” “我……我知道啊。”张公子莫名,“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是人人都有的?” 惊华气得嘴颤,她真的……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呆子!厚脸皮! 她想要撸起袖子收拾人了。 冯大夫看不下去了,忙插了进来,嬉皮笑脸道:“据我所知,张公子不是独爱美丽的女子吗?” “啊?”张公子总算反应过来惊华为何如此生气了,是霎时涨红了一张脸,“我没有龙阳之癖啊,我……我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龙阳之癖的啊,我这么阳刚!” 这话冯大夫就听不下去了,有龙阳之癖的都得娘们儿兮兮的吗? 他正欲开口为有龙阳之好的人正名,身边的惊华先朝张公子开炮了。 “你不单乱看别人夫君,还对喜好同性之人带有深深的偏见啊,你太不应该了!” 张公子被惊华训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点头应道:“是,我不应该,我错了,我为广大被我伤害的喜好龙阳的兄弟们道歉!” 谢安棠没想到这张公子还真是个呆子,自家夫人也是……厉害! “这才对嘛。”惊华将人教训完了,拉着谢安棠转身就想走,又被张公子拦住了。 惊华微一挑眉,意思很明显,你是不是想我打你? 张公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道:“谢大夫,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对你们道歉,我……只是喜欢美人……” 见惊华面色不对,他忙补道:“就欣赏……认识认识,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喜欢追求美的事物,喜欢跟美人做朋友罢了。” “张公子,在下不过中人之姿,感谢抬爱了。”谢安棠脸上带着惯常笑意,淡声接话道。 闻言,张公子忍不住瞠大了一双眼:“要谢公子是中人之姿,那我们还活不活了?” 冯大夫听得这话也是看都不想再看谢安棠一眼,实在是让他情何以堪啊! 只有惊华,一如既往地认为自家夫君实在太过谦逊了。 “好了,没事我们走了啊。” “慢着!” 惊华咬牙。 “你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完?” “是诊金,我知道谢大夫估摸着看不上,但我还是得给。” 说着,张公子让小厮掏出了张银票来,整整一百两。 惊华也不磨叽,收了,至于张公子追问的地址,她自是没给的,这个得叫他自己下功夫去问冯大夫。 这才能显出自己的高深莫测来! 不过今日还真是收获满满啊!? 第62章 想跟你吃一串糖葫芦 出了首饰店,惊华大手一挥,叫谢安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不缺什么,而且现今天热了,再不回去,只怕这菜都要馊了。” 谢安棠说着,朝惊华挥了挥手中提着的菜。 因为是纸包的,有些油都浸透油纸了,可幸没滴下来。 “好,但我想给你买点东西。” “卖冰糖葫芦咯,卖冰糖葫芦……” 正逢此时,街上有一人拿着个草靶子,上插着数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的小贩经过。 惊华听得这道叫卖声,双眼一亮,道:“我给你买串冰糖葫芦?喜欢吃吗?酸酸甜甜的哦。” 谢安棠失笑:“你像是卖冰糖葫芦的,不像是要去买的。” “吃不吃嘛?”惊华上前一步,握住了谢安棠的一只手,可怜巴巴地问道,“我给你买一串,然后再给小宁儿带一串回去。” “你呢?” “我不要。” 说着,惊华已经叫住了那个小贩,然后掏出铜板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来。 “来,吃。” 谢安棠就要伸手接过那串冰糖葫芦自己拿着吃,没成想被惊华躲开了。 就在他愣怔的当口,冰糖葫芦已经送到了他嘴边。 “吃啊。” 惊华笑得粲然。 谢安棠有些犹豫,忍不住四下看了看,人来人往的。 “怎么了?” 惊华故意问道。 她就是想要逗一逗谢安棠。 谢安棠无奈,张嘴咬下了颗冰糖葫芦。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过转瞬即逝,惊华根本没扑捉到。 冰糖葫芦对他来说还是太甜了。 小时候他不是没吃过这个小东西,不过一回,就被自家父亲训斥了,说是这东西不干净,让厨房做,后来又说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最终就只吃到了那么一串,后来…… 后来被人下了毒,差点死了,他父亲倒是事事依着他了,可他已经长大了,不想吃糖葫芦了。 好像自小就是如此,他就像是摆在柜台上的瓷娃娃,小心翼翼地被人搁置着,硬是怕他摔坏了般。 唯有读书习字、骑马射箭,父亲从不惯他,是风雨无阻。 嘴里的糖葫芦被他给嚼没了,只余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打旋,一如过往人生。 “再吃一个?” 惊华又将糖葫芦放到了他的嘴边,他低头咬了一颗,眼瞧着她吞了吞口水,他只觉好笑,看了看还剩三颗的糖葫芦串,道:“为夫吃不完,还得劳夫人帮帮为夫。” 那感情好啊。 其实惊华方才就瞧准了这糖葫芦,但碍于面子,觉着这是小孩子吃的,不好意思张口,这会子自家夫君这样说,是正中下怀。 “好啊,不能浪费了。” 她美滋滋地咬了一颗进嘴里,回眸一瞧,却见谢安棠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眼中宠溺意味深重,又带着几分打趣,她禁不住觉着脸有点烧。 “被你瞧出来了啊……我……就是喜欢吃这些小孩子爱吃的玩意儿……” 要是她被旁人拆穿了,跟人打一架都好,但这不是旁人啊,是她的夫君啊…… 她夫君一看她,她整个人就软了,人一软,哪里还能挥拳头啊?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惊华向来是强硬的,不,该说是过往的经历造就了坚强不屈的她。 换句话说,她不会示弱。 在她的世界中,似乎示弱了就会被人拿捏住软肋,会被人伤害。 这样能保护自己,很好,但是…… “我是你的夫君啊。”谢安棠伸手,用手指蹭掉了惊华嘴角残留的糖渣,“你可以试着依赖我。” “我……” 惊华怕谢安棠生气,急急要解释,被谢安棠捏了捏耳垂,安抚住了。 “我知道,你已经开始学着向我示弱了,愿意告诉我你的一些小心思了,这样很好,我不能出去赚钱养家,但并不代表我不可以成为你的依靠,我不在意别人说我吃软饭,自然也不在意你的软弱和怯懦。” 末了,他又温声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自然是明白的。 惊华喉头一酸,慌不迭垂下眼皮,泪珠子就不受控地砸在了自己拿着冰糖葫芦的手背上。 谢安棠见了,伸手将惊华手背上的泪珠子蹭了去,含进了嘴里。 “有些涩,有些咸,你看,其实我都吃得下的。” 你的伤心失意难过,我亦能扛得住。 惊华读懂了谢安棠掩藏在这话底下的情意。 她想,还是值得的,上辈子没人爱自己,到了这个系统里的世界,终于得到一份爱了。 纵然是假的,许是一场梦,足矣。 她再顾不得其他,直接上前,将自己重重砸进了谢安棠的怀里。 冰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咕噜噜一圈,滚远了。 谢安棠紧紧地回抱住了惊华,似乎在告诉她,我在,一直都在! 待惊华平复好心绪,才发觉冰糖葫芦滚了一地,没法儿吃了。 “再去买两串。” “好,留一串给小宁儿,另外一串……”惊华在说这话时,原本就因着自己哭鼻子而通红的面颊是更红了,但她还是说出了口,“也要你吃两颗,再给我。” 谢安棠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怕吃多了发胖还是长痘痘?” 他记得有些话本子里的女子似乎很是在意这件事。 “不是,哎哟,你的情商,怎么忽高忽低的?我……就想一起吃一串!” 谢安棠恍然,耳根也悄然红了一片。 就在惊华以为谢安棠不会在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得他在身边道:“我也想。” 声音很低,更像是自言自语,但惊华还是听见了。 她只觉整个人像是跌进了蜜罐子里,甜得她头昏脑涨的。 “你想什么?” 想要亲口听他说。 “想……想跟你吃一串糖葫芦。” “就只有这个吗?” “还应该有别的什么吗?” 惊华看着谢安棠认真的目光,不似作伪,一时不知该不该气。 “你的话本子都读到哪里去了?时灵时不灵的!” 谢安棠憋不住了,粲然一笑。 “只要是跟夫人一起,做什么都好,都喜欢。” 惊华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能被甜言蜜语哄得眉开眼笑的。 但她就是高兴,好高兴啊。? 第63章 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得先抓住她的胃 穹奴觉得好奇怪哦,怎么去了一趟金州城,自家公子和嫂子的关系愈发好了呢? 感觉更黏糊了。 以前是大嫂黏自家公子,现今自家公子也是满心满眼的大嫂。 他摸不清头脑,忍不住就想得更多了,在自家大嫂给自己换好药,转身出了他歇的屋子后,他喊住了也紧跟着惊华要出门的谢安棠。 “怎么了?” “公子,你可是谢家嫡长子,以后要袭……这……” 他飞快瞟了眼外面,见无波无澜,没人过来,才敢接着把话说完。 “是不是该有个小公子了?” “怎么?你是怕你家公子没留个后就死了吗?” “哎哟,没有,公子说什么呢?赶紧‘呸呸呸’,大嫂医术了得,公子必然不会有事的,只是公子跟大嫂成亲也有这么些时候了,属下就问问……” 穹奴垂下了脑袋,伸手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 “我看你是闲的,真该给你找个媳妇儿了!” “啊?还是不要了,这媳妇儿挺麻烦的……而且我还要保护公子呢,我……” 谢安棠仿似没听到般,兀自道:“我让你嫂子去跟马大娘说说,叫她多给你看着点。” “公……大哥,不要啊……”穹奴是后悔不已,自己多这个嘴做什么啊? 虽说他们使计将名头打出去了,但什么时候起效果还未可知呢,何况万一呢…… 万一张公子掉链子怎么办? 所以惊华还是兢兢业业地过着上山采药的日子,而谢安棠这厢则学着开始做饭了。 “小宁,帮我烧火。” 简宁点点头,万分高兴地将灶膛里的柴引燃了。 谢安棠满意地点了点头,学着惊华做菜的步骤,将油放了进去…… “这……什么时候放菜啊?” 第一步就将谢安棠难住了。 “似乎要等久些,姐姐说怕油温不够,也怕油不熟,炒出来的菜一股子油臭味。” “那我们再等等。” 谢安棠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拿着放有青菜的筲箕,皱着眉看着油烟子直往上扑的锅里。 简宁难得看得谢安棠这副模样,是颇觉新奇,心头激荡,火烧得更旺了。 而谢安棠仍然严阵以待地等着…… “哥哥,我觉得差不多了……” 简宁只觉一股子热浪朝自己迎面袭来,似要烧着了般,禁不住弱弱问道。 “嗯,我也觉得差不多了。” 谢安棠故作淡定地将菜放了下去,然后火‘蹭’地一下冒了起来。 谢安棠往后一退,大呼:“小宁,快跑!” 而后他回身就抄起厨房门口放着的大水缸,用葫芦舀起一瓢就挥了出去,手法很精准,锅里燃起的火很快被灭了,就是…… 一大一小又走进了厨房里,看着锅里漂浮起的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均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大哥,小宁,怎么了?厨房燃起来了吗?” 两人回头,就见穹奴一蹦一跳地跳到了厨房门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 “小宁,扶你穹奴哥哥回去歇着,我收拾一下。” “大哥,烟子这么大,还是等等再进屋收拾。” 穹奴话音刚一落下,外面又传来了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嗓音。 “怎么了?是起火了吗?” 几人回头一看,是马大娘拎着菜站在门口。 这还没完,惊华背着背篓也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喘着大气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谢安棠一言难尽地闭上了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自己为什么要手贱啊? 为什么要信了话本子里写的,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啊? 看着惊华看了眼锅里,再回头看看自己的模样,他甚至觉得,难不成自己体谅自己夫人也是一种罪过? “哎呀,这炒得啥玩意儿啊?” 马大娘也凑过来看,眉头立时皱成了一团。 可不,整个一男默女泪,惊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看着谢安棠。 “青菜……” 谢安棠分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惊华看着锅里已经烧得一团黑,片儿不是片儿,块儿不是块儿,正在水里沉沉浮浮的青菜,忍了又忍,好容易选出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来。 “你这是打算烧一锅青菜汤?” 谢安棠还不及解释,马大娘先咋咋呼呼地把话接了过去。 “啊哟,烧汤啊?可这水面飘着这么多油花,浪费哟,不过难得见得有男人愿意下厨的。” 谢安棠被马大娘这番话又弄得臊红了耳根。 “不是烧汤,是……炒……这些水是因为刚刚火太大了,锅里燃起来了……我浇的水……” “这……要是炒得话,你这菜切得怕是太大了哦。” 马大娘又接话道。 “是我的错,把火烧大了……” 简宁小朋友也主动来认错了。 可这哪里是火烧大了的缘故啊?分明是油烧过头了。 谢安棠觉得自己还没厚脸皮到要一个小孩子来给自己承担错误。 “是我,我没控制住下菜的时辰,我本来想让你回来的时候吃到口热菜的,没想到……” “没事儿,我马上收拾,你们没伤着就好。” 惊华撸起袖子就要开始干,谢安棠瞧着她额际还未干的汗,是更觉心疼了。 她将人拉住,又让简宁去院子里搬了张高脚凳来,道:“你坐着,我收拾,我自认还是不笨的,菜或许弄得不好吃,但收拾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身子不好,不好劳累的。”惊华是生怕谢安棠累着了,到时候又犯病。 “没事,有你给我调理身子,我已经好很多了。”谢安棠笑道,“你就先歇歇,看样子这饭菜我也搞不定了,待会儿还得劳烦夫人呢。” 马大娘自知方才闹了个尴尬,又转而夸起了谢安棠。 “惊华啊,谢家大兄弟真的行,人好,一般男人啊,谁会进灶房啊?就是我们家那口子也不进的啊。” 这一点,惊华还是知道的。 毕竟古人不是信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嘛,何况又是谢安棠这种饱读诗书的,但他们家君子只记着心疼老婆了。 嗯,不错,这男人能处! ——什么能处?男人对你的好是最为廉价的,得叫他来点实际行动,比如……你懂的。 可是我能挣银子啊,我家夫君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你甭在这里挑拨离间了,哪儿来的哪儿呆着去!? 第64章 就怕你没命活到那个时候 最后,还是惊华做的饭,但她不好意思叫谢安棠以后不要进厨房了,只得委婉地说,煮饭炒菜这种事得慢慢学。 这说法谢安棠还是能接受的。 他觉着自己不笨,假以时日,必然能用一手好厨艺,抓住自家夫人的胃! 惊华不知谢安棠心头所想,要是知道了,肯定更想看看谢安棠平素里到底都看了些什么话本子了。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好几日,城里的人没等来,他们倒是把林大夫妇等来了。 是林大得了怪病,林大婆娘带着他来求医的。 “惊华,村里村外的大夫我都求了,都看了,可谁都治不好你大伯,我正巧想到了近日来的传闻,我又特意上门去问了王春花,你既然连他儿子都肯救,那你大伯……” 林大的婆娘用力搀着哀哀呼痛的林大,眼中满是恳求,偏这话语似乎还带着些理所当然? 惊华细细打量着林大,就见他一只手捂着肝脏的位置,声声痛呼着,整张脸更是发青发白。 “他不是连你也打吗?你为何还要来寻我救他,死了岂不干脆利落?你还落得一身轻!” 惊华此言一出,林大婆娘是满目骇然,慌忙偏头去瞧林大,就见林大狠瞪着一双因着病痛而凹陷下去的双眼,道:“你……是不是……是不是真这样想的?” 林大婆娘被林大这一眼看得觳觫不止,一双眼也因惊恐而瞠大,是慌不迭摇头,支支吾吾道:“没……我没有!” 惊华看得这一幕,禁不住冷嗤一声。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林大都这样了,林大婆娘还怕他,要是她,早将人一脚给踹翻了。 要想活命,乖乖听话,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想着作威作福! 但细想想也是,被欺压久了,就忘了自己还可以反抗。 就在她思绪越跑越远的当口,林大婆娘又开口了。 “惊华,你就救救你大伯,王春花母子那样欺负你带回来的小子,你都不跟她计较,救了她儿子,可这是你亲大伯啊,你救救他又怎么了?当初你们母女无依无靠,也多靠我们帮衬啊。” 谢安棠听得门口这般吵闹,也循着声音出来了,一来就听得了这句话。 “在下今日倒是涨见识了。” 他伸手牵着惊华坐到了屋外的亭子里。 “这求人办事的,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在下还是生平头一次见。” 林大闻言,脸色更是不好了,蹙眉嚷道:“老子好歹是这丫头的大伯,难不成你们要见死不救?” 说完这话,他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副要将自己的心肝脾胃都要咳出来的模样。 可惊华不愿理他,甚至在简宁来给自己倒水的时候,施施然端起茶杯品起了茶。 “嗯,不错,小宁泡茶的功夫有长进。” 以前她是不会品茶的,只会牛饮,还是拜她家夫君所赐,愣生生将她这糙汉子,不对,女汉子,给调教好了。 ——啧啧啧,小姐姐,你还能被人调教好?哭唧唧,你只会对我凶。 你要是在我面前多说点我夫君的好话,我说不定就会对你客气一点了。 ——哼,不能!小系统不能酱紫!小系统要做个诤友,随时随地让你保持清醒,虽然你已经被外面的妖艳贱货迷了眼,但就算你做昏君,小系统也要做忠臣良将,万一哪天你就听了呢? 妖艳贱货?我允许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额,美人,美人…… 惊华满意了,又将目光投向亭子外还犹犹豫豫站在原处的两人。 “你们对我母亲做了什么,又对我做了什么,你们自个心头门儿清,就不必我提醒了?如今还敢腆着脸,理直气壮让我救你?笑掉大牙!” 林大婆娘慌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是林大,久了没被敲打了,皮痒了,嘴巴还没个把门儿,又来虚张声势了! “你敢不救老子!”林大眼窝本就深陷下去了,因着恼怒又凸了出来,整个人显得怪异异常,再配上形销骨立的身形,像是个行走的骷髅架,“老子是你大伯,说出去,你以为你还能有好日子过?” 听得这话,简宁往前跨了一步,似乎是怕林大突然暴起,伤到了亭子里的惊华和谢安棠。 惊华看着这孩子单薄的背影,是又心疼,又感动。 “小宁,进去练字。” 这腌臜画面,她可不想简宁见多了,伤眼睛,也伤耳朵。 简宁有些踌躇。 惊华也不说什么,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谢安棠接收到了惊华的目光示意,道:“我今儿给你布置的课业可完成了?” 见简宁点头,他又道:“那就再往后抄一篇。” 简宁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简直是一步三回头,看得惊华禁不住摇头失笑。 简宁走了,惊华面上笑意也淡了,说话更是没了顾忌。 “就怕你没命活到那时候!” 林大顷刻间变了脸色,他太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了。 这段日子,真太特么疼了。 要不是撑不住了,他又如何会听自个这臭婆娘的话,来求这小妮子? 这般想着,他就愤愤地瞪向了自个婆娘。 林大婆娘一个瑟缩,只好自己开口求人了。 “惊华,我们没那个意思,我们……” “你们怎么样?这样畜生不如的丈夫你要,但我可救不起!” 惊华将手中茶杯重重搁在了石桌上,茶水溅在了她的手背上。 谢安棠见状,伸手拉过惊华的手,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给她擦拭了起来。 这个动作好像顺毛,叫气势凛然的惊华瞬时冷静了下来。 气都没这般大了,好似又能多活几年了,害,美男好啊,养眼,还会不动声色地安慰人。 ——弱弱问一句,我能说两句吗? 小系统已经被惊华搞得心惊胆战了。 我觉得你可以闭嘴! 知道小系统嘴里吐不出人话来的惊华果断打断了它接下来的话,而后继续朝林大夫妇俩开炮。 “我没去府衙告你们,你们就该求爷爷告奶奶地感恩了,至于他这病,我看是没救了,另请高明!” 惊华是大夫,也有医者仁心,但救了一人,却会害了别人呢?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大夫的职责是救人,可她身为军人的职责却是扞卫和平和正义!? 第65章 没救了 惊华没兴趣在这里再看林大夫妇表演,就怕脏了眼,干脆起身,拉着谢安棠就要往屋里去,没成想后面传来‘噗通’一声,两人回身一看,是林大婆娘跪在了地上。 “惊华,算我求你了,救救他,好不好?我们已经遭到报应了,膝下无儿无女的,就我们老俩口相依为命了,家里还指望着他赚钱呢,要是他没了,我该怎么活啊?” 说着,林大婆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看着是好不凄惨。 但那又如何? 这能抵消掉原身母亲和原身因为他们两夫妻而遭受的磨难吗? ——宿主触发新任务,原身对林大夫妻俩极度厌恶,宿主不能对他们施以援手,且宿主还需向他们装逼打脸,也好借机消除原身的怨气,使宿主和原身更好地融合。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帮他们的! “你求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帮着治的。” 她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大婆娘。 “若是帮你们治了,如何对得起我已经去世的母亲?她可是含恨而终啊!你先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还有脸来求我救他,真是可笑!” 林大婆娘没想到惊华会提及这茬儿,更没想到她全都知道了,她慌忙垂下眼皮,目光却是不知该放在哪里。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你这个帮凶!” “我……” 林大婆娘愈发心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一边儿的林大耐不住了。 “算了算了,不治了不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大夫呢,一点医德都没有,这回回去我就……” 林大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喘大气,林大婆娘不扶他了,他整个人都慢慢缩到了地上坐着。 “我就到处宣扬,说你……根本就……就是个骗子!还说什么是神医的徒弟,你有几斤几两,我……” 林大说几个字就要费力喘一口气,可饶是这样,还在死鸭子嘴硬。 “我……” 他还没接上话,他婆娘就用手肘拐了拐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他一句话没上来,回头又狠瞪了自己婆娘一眼。 “你个臭婆娘!怕她个小妮子做什么?我……我还就不信了,咱们去城里,或者像以前一样,多……” 提及这茬儿,他又觉着疼了,忍不住揉着肝脏的位置。 “老子以前……也不是没疼过,疼过就完球了,老子还就……不信邪了……” “可是……家里没银子再去城里看病了,而且这回你……”林大婆娘偷瞟了眼林大的神色,嗫嚅道,“疼了这么几天了,也不见好……” 惊华冷笑一声,也不打算走了,就看这两口子唱戏。 林大看着惊华好整以暇看着他的目光,眼里似乎还藏着不屑? 这让他觉着没面儿。 “你个臭婆娘,懂什么?” “呵,合着你们已经没银子了,还想着让我给你们诊治?我给人诊治,尚且还能得一声感恩,你们……这算什么?” 惊华看看林大,又看看低着头的林大婆娘。 “他都这样待你了,你还想着治他呢,也对,你们本就是沆瀣一气、猪狗不如的东西!” 林大婆娘放在地上的双手缓缓握紧,似下定了决心,可开口的话全是央求。 “就看看,就看看,不要你治,也不行吗?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林大婆娘到底是忍不住了,眼泪落下来,大颗大颗砸在了地上。 “别的大夫根本就诊治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城里……我们根本就没银子……我就想知道是个啥病,看看能不能抓药,治治……你要是要银子,我身上还有……还有几个铜板……” 说着,林大婆娘急吼吼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为数不多的十多个铜板。 “别的,都被你大伯喝酒喝没了,就这些了……” 见状,惊华没接,谢安棠也没说什么,招手叫她坐回亭子里,外面热,又施施然给她倒了杯凉茶在手里。 见得这一幕,林大更觉自己像是条坐在地上摇尾乞怜的狗,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从他婆娘手中将那十来个铜板抢了去。 “你这臭婆娘,做什么?老子挣的钱,你随便乱花?” “你……” 林大也不及自己婆娘再说什么,就截断了她的话。 “我自有法子叫这小妮子就范!”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个莲花形状的玉坠子。 “你不是一直想要回这个玉坠子吗?我以前一直骗你,说给卖了,但其实我还留着呢,这可是你爹留给你们娘儿俩唯一的东西了,还是你爹向你娘提亲时候做的呢,我那老爹老娘也是偏心,竟然花了家里大半的积蓄让人去打了这个玉坠子来,最后还不是要我给养老送终!” 说到这儿,林大是愈发恼怒。 “就因为你那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十几年没来过信的爹,我赡养了老的,又要拉扯小的,一辈子没过过安生日子!我那老爹老娘更可笑,偏心眼到骨子里,死了还念着他,你娘也是,等了一辈子又怎么样?人不还是没回来吗?” 说着,他又大笑了起来,可笑到一半,又因为疼痛,哀哀痛呼着滚在地上躺着了。 惊华冷哼一声。 “你拉扯我?可笑!你们简直就是吸血鬼!” “我不管,你娘不是最宝贝这个东西吗?你要是肯给我看病,我就给你,不然,我就摔碎它!” 林大艰难地撑起身子,将玉坠子高高举过头顶,只要惊华不答应,似乎立马就要将这东西给摔出去般。 “你摔啊……” 惊华话还未完,小系统开口了。 ——万万使不得!宿主,你这是又触发了一个支线任务,你不能让他摔了,到时候原身也不能跟你很好地融合,会影响你魂体稳固的。 该死! 小系统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惊华心里骂完,施施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林大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直接伸手将玉坠子抢了来。 惊华看了看手中不甚精致的粉色玉坠子,耸耸肩。 “好了,这下你也威胁不到我了。” “你个狗娘养的!” 惊华闻言,又撂了林大一巴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惊华,似乎没想到她真能对自己动手。 惊华可不管他的,又蹲下来给他把脉。 林大婆娘见了,也不管惊华的作为,双眼霎时都亮了。 “快帮我男人看看,我谢谢你了,真的,我也是没法子,我都这岁数了,娘家人根本就不会叫我回去,我一个人也活不下去……” 惊华蹙眉,望向林大婆娘。 林大婆娘忙闭紧了自己的嘴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惊华诊完脉,又让林大伸舌头来看了看。 林大还是想活命的,忙照着惊华说的做了。 惊华又伸手按了按他的肝脏:“针扎一样?” “对,好疼……”林大疼得汗如雨下。 惊华收回手,起身,只淡淡撂下一句话:“没救了。”? 第66章 都是报应 “没救了?不会……” 林大婆娘眼眶子里的泪是流得愈发汹涌了,大颗大颗砸在了地上,整个人还一个劲儿地摇着头。 “不会的,怎么会……以前也不是没疼过,都没事儿……” 惊华看着林大婆娘的情态,从绝望到难以置信,眼中似还带着几分希冀地看着她,未免太可笑。 “怎么?难不成你觉着我诊错了?” “不,你……求你,再诊诊……求求你了……” 说着,林大婆娘拼命磕着头。 惊华后退一步。 “我诊治,不是因为你求我,也不是大发善心,我就想看看他死得了不,既然知道他能死了,我又何必再诊呢?你还是回去给他好生准备后事。” 谢安棠见惊华把话说完了,上前拉住了她。 “走。” 惊华点了点头,同谢安棠相携着往院儿里去。 而林大听得她的诊断却是不甘心,甚至觉得这是惊华的蓄意报复! 他正好看见离他不远的地方有根木棍,他按着剧烈疼痛的肝脏处,大喝一声,从地上捡起那根木棍,就朝着惊华挥舞而去。 谢安棠要动,被惊华按住了,她似乎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带着谢安棠微微侧身就避开了,然后回身就给了林大一脚。 林大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一脚直接将他踹倒在地,不得翻身,只能瘫在地上大叫着。 “唉,要人命了哟……”说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我要去报官……去找里正,看看这个不孝女!” “是你先动的手,就算你去报官,去寻里正,我们也有说法,别忘了,断绝书上你可是签了字的。” 谢安棠悠悠道。 林大一噎,是没话说了,倒是林大婆娘,又惶急地道歉,求着惊华救救林大。 “你看,他自己都不想求着我救他,你就带着他去另请高明,自去看看能不能将他救回。” 林大听得这话,才开始慌了,但他又觉着不会有事的,他以前也是痛过的,后来不也痛过就完了,没吃药就好了? 他看着惊华和谢安棠转身回院子里的背影是恨得牙痒痒,到底是没说出求人的话,他还就不信了,他还真没人救了! “走,臭婆娘,不救就不救,特么的,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医啊?” 林大婆娘还是心有惴惴,她是专门去问过王春花的,当时她娃子病得那么重,连村里大夫也说没救了,可到了惊华这里,没费多少功夫就好了,她的话只怕…… 她扶着林大离开时是一步三回头,差点将林大摔了。 林大气得牙痒:“回头做什么?你也信了她的话,觉得老子活不久了?就你这德性,这岁数,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你以为别人还能要你?” 林大婆娘慌忙回过神来,将林大扶好,垂下头一个劲儿摇头:“我……没有……” “没有?”林大肝脏原本就痛,一番折腾更是浑身都不爽利,说的话愈发离谱,“你怕是就想老子死?老子说了不来,你偏要来!” 他说着就狠狠掐了林大婆娘一把。 林大婆娘疼得浑身一颤,脑子里突然闪过惊华方才说的话。 是啊,自己何必遭这份儿罪呢?就是因为他,他作孽太多,还想染指自己弟妹,都是报应啊,报应!他就该死,该比自己的孩儿还要早死才是,结果让自己那无辜孩儿替他赎了罪,多活了这么几年! 惊华在院门口听得这番动静,摇了摇头:“这对夫妻还真是绝配。” “‘善恶终有报’,不过……”谢安棠回头看着惊华,“你也没法子救他?” 惊华身为大夫,一般不会乱下诊断,他相信林大确实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但凭着她如此高明的医术也不能救他? “可能能救,但不行,这里的环境不行,我也没有手术刀。” 惊华知道谢安棠早已察觉了她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更何况他们又是夫妻,她没必要瞒着他,也瞒不住,毕竟她还打算在系统里给自己买一套手术刀呢。 “手术刀?” “对,需要剖开林大的肚子看看,可一个人,哪里能轻易剖开肚子呢?所需环境很苛刻,但只有剖开了肚子我才能万无一失地确定他到底还有没有救,这就要用到手术刀了。” 古代没法拍片,她把脉确实能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如果他的肝还没坏完,做手术也还是能续命的。 “我也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他是必死无疑了,只怕方神医来了,也救不了了。” “也不一定。”惊华耸了耸肩,“中医之道博大精深,我要走的路还长,说不定方神医的医术真达到了妙手回春的地步也未可知。” 惊华对自己的医术是自信,但还没达到自负的地步。 “那你怕他砸了你方神医徒弟的招牌吗?”谢安棠又问道。 “不怕,我还怕他不到处去说呢。”惊华显然是成竹在胸。 “怎么说?” “人人都说方神医脾气怪,我作为徒弟,有点傲气的资本,不应该?” “倒也是。”谢安棠深以为然,伸手握住了惊华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惊华朝谢安棠粲然一笑,忍不住就凑上前吻在了他的唇角。 如惊华所料,在林大走后没几天,关于她脾性不好、还不孝、又招摇撞骗的各种传闻就出来了,但这些都带着她的医术,还带着方神医,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而张公子和冯大夫大张旗鼓的到来,将一切谣言都掰了回来,终于有人相信,惊华就是方神医的徒弟,她得了方神医的真传,医术是十分了得,至于脾性,也学得了他几分。 “张公子、冯大夫,今儿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冯大夫忙凑了上来,同惊华笑得谄媚。 “巧合,巧合,我在路上正巧碰到了张公子的马车,张公子人好,邀我一道,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这戏还是得做足的。 “冯大夫,怕是你没信守诺言,就这样将我的地址卖了出去!” 惊华冷着脸,当即就要将院门给关上。 张公子见了,下意识伸出一只脚来抵住将要关闭的院门。 “可使不得啊!” 紧接着,就是一道惨叫声。? 第67章 都是大尾巴狼,装什么小白兔? 惊华很是无奈。 “你用手抵门也好啊,作甚用脚卡进门缝里啊?” “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张公子将自己手中的折扇一把打开,笑眯眯地说道,似乎方才失态大叫的人不是他般。 惊华无言以对,谢安棠适时出来打圆场。 “惊华,来者是客,也莫恼了,就让他们进来。” 张公子听得里间传来谢安棠的声音,双眼霎时亮了几分,嬉皮笑脸着,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是啊,谢公子说得是,谢大夫就不要将我们拒之门外了。” 当见得坐在梅树下指导着小孩子读书习字的谢安棠时,他又是吹了好一番彩虹屁,末了,又自我介绍了起来。 “上回谢公子和谢大夫来去匆忙,在下还未来得及自报家门呢,在下姓张,名可,字言生。” 虽然惊华已经知道张公子就是个喜欢欣赏美人的脾性,没别的意思,但见得他对自家夫君如此谄媚,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张公子,今日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咱们就开门见山。” “就是久仰方神医大名,特此……” “方神医不在这里,在这里你们也寻不得方神医。” 惊华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可姿态愈是拿捏得足,就愈容易被人取信。 张可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她可不觉着这里面个个都是他们张府的下人,只怕还有别的富贵人家,派了人跟着张可来打探消息。 “谢大夫,你误会了,我今日就是想再次郑重地来感谢谢大夫一回,要不是有谢大夫在,如今有没有在下这条小命还不一定呢。” 张可平素里看着是游手好闲了点,外人也以为他只是个草包,但只有张府管事的知道,他们家这位公子在张府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只要他跟张老爷提了什么建议,张老爷都会认真考虑。 这样的人,说话自然都是有分寸的。 而惊华和谢安棠也感到了张可对于这份分寸的拿捏。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都将目光挪开。 “张公子客气了。”惊华道。 谢安棠这边则招呼着简宁带着马大娘的儿子进屋里去写字,将院子里的石桌腾了出来,让几人坐下说。 看着谢安棠手法熟练地泡着茶,张可的马屁是信手拈来。 “谢公子果真是风雅之人,这泡茶的功夫堪称一绝啊,怕是金州城内都无人能及。” “张公子过誉了,在下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谢安棠谦逊的话音刚落下,张可又要拍马屁,被惊华出声打断了。 “冯大夫,你今日来寻我做什么?” “这药……”冯大夫从衣袖里将药瓶掏了出来,“我觉得可行。” 惊华勾唇一笑:“那你是考虑好了?” 冯大夫飞快瞟了眼身边的张可,笑吟吟地点头道:“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药也备好了,就等着咱们签契约开干了。” “那感情好啊。”惊华接过谢安棠递给自己的茶水,同冯大夫笑道。 看着两人如打哑谜般说话,张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人没说,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大手一挥,示意自己手下将他带来的谢礼都拿进来。 有不少补药,还有那日惊华和谢安棠在首饰铺子里看中的那个簪子,还有别的一些首饰,可这些惊华统统不想要。 “看样子,张公子是铁了心想感谢我啊。” “自然是真心实意的。” “那不如换个方式如何?” 一听得这话,一边儿的谢安棠就知道惊华打的什么主意了,嘴角笑意愈深,慢悠悠地品了口茶。 “谢大夫请讲,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在下一定尽力办到。” “我自然不会为难张公子,就是听说张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很好,特别是码头的生意,你说,要是我有货要送出去,走张家码头,不知张公子愿意少收我几成?” 惊华一手放在石桌上,五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这……”张可面露为难,“我向来不管家中事,这些都是我二弟管的,我成日里遛狗逗鸟,欣赏美人便作罢。” “真的吗?”惊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可,“我可不认为金州首富,张大公子会是个草包。” 这话可就严重了。 张可面上笑意收敛了几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示意他们退到院门外去,又看了眼身边的冯大夫,才笑道:“看样子,谢大夫跟冯大夫一起,想干票大的啊。” “其实,就算张公子什么都不会,但到底是张家的大公子,只要你一句话,这码头上的事儿还不是顷刻间能帮我搞定?” 说着,惊华就给张可添了杯茶。 “我瞧着谢大夫还是不要做大夫了,要是去做生意,只怕张家也是拍马不及的。” “我这不就是在跟张公子谈生意,多条路多个朋友,不是很好?到时候我们这边生意做大了,张家未必就吃不到红利,你说呢?” ——大家都是大尾巴狼,装什么小白兔? 小系统哼道。 可不。 惊华难得赞同了小系统的话,这张可实在会装,要不是今日他不慎露了马脚,她还真就被他蒙在鼓里了。 张可思忖一瞬,道:“行,让利三成,怎么样?向来只有我们家老主顾才会有这个红利。” 惊华转着手中茶杯,垂下眼皮摇了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张可急了:“我可是没问你运什么就让了三成啊?” “药。”惊华也不吝隐瞒张可,“我们之后打算做一批中成药出来。” “中成药?”张可确实没听过这东西,“这什么东西啊?” 甭说张可,冯大夫都想问一句,这啥玩意儿? 只有谢安棠,始终如一地笑看着他们,似乎从惊华嘴里听到什么都不甚意外。 “就是很多药制成的药丸。” 惊华懒得多做解释,干脆通俗易懂地给人一句话概括了,也免得他们多问。 谢安棠此时插话了。 “药丸很方便,以前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吃得起,以后大批量生产,寻常百姓也可以买到,张公子,这会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不过在商言商,大家出来做生意,也不是搭棚子施药,但这于张家将名头打出去也很有用处,张公子说呢?”? 第68章 砍价当砍白菜? 谢安棠的声音很是温和,叫张可认真思考了起来。 确实,他们张家的生意在金州城是做得风生水起,就是临近的几个县城也都十分不错,但不够。 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他要张家在他手中更上一层楼! 惊华看了眼谢安棠,同他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张公子,我们运出去的货,可都是会印上你们张家码头的标志,到时候大家一看,张家的名头不就打出去了?而且,我的医术,你不是见识过的吗?” 张可自然是见识过的,就算方神医徒弟的名头是她故意引导着他散播的,但她医术却是实打实的。 他咬咬牙道:“五成。” 这个数额惊华还是比较满意的,但还不够。 “做生意嘛,前期投资可能不会同回报成正比,但是后面会有很多银子进账。张公子,你小小年纪,生意竟做得如此之好,想必知道前期投入一些人力物力进去很寻常,咱们要看长远的回报,是不?” “什么正比?”张可面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五成都不行?” “刚做生意嘛,刚开始拮据一点,不是很正常?”惊华继续道,“张公子如今若是肯帮我们这个大忙,我们也必然不会叫张公子失望的。” “是啊,张公子,你们张家码头的人力物力都是现成的,线路也熟悉,想必投入的这点银子你也不会放在心头。”谢安棠笑着把话接了过去,“而且这都是还没影儿的事儿,或许此事要达成得半年或者一年以后了,说不定不成也未可知,张公子不如卖我们一个人情?” “你说呢?张公子?”惊华接着发问。 张可看看谢安棠,再看看惊华,苦笑:“你们两口子哟,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一张嘴,怎么抵得过你们两张啊?让利六成,不能再少了。” 惊华颇为勉强。 “这个……” 张可闻言,猛地抬头,是恶狠狠地瞪着惊华。 “还不行?我们张家码头的生意可是没让谁只给过四成!我都让了你们六成了!别人一般都是让三成,要是关系再近些,让个四成,收六成也就行了,你们都给人家反着来了,再让,我那帮子手下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他心头那口气是不上不下的,难得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你们以为砍白菜呢?手起刀落,砍砍砍?竟然还要试探我!真真是委屈透顶了!” 惊华都被张可这声声控诉搞得良心不安了,伸手支在自己脸侧,挡住了自己的侧脸,不去看张可恼怒的神情。 谢安棠失笑,出声安抚道:“那就多谢张公子了,张公子豪爽,到时候,我们也必不会叫张公子失望的,定叫张公子赚得盆满钵满。” 正事谈完了,张可又恢复一直以来嬉皮笑脸的面具,看着谢安棠,委屈巴巴道:“我还以为你美人心善呢,结果……” 惊华闻言,心头那点愧疚顷刻间荡然无存,回头狠瞪着张可:“结果怎么样?” “蛇蝎心肠?”谢安棠笑眯眯问道。 张可忙改口道:“怎么会呢?我原以为谢公子是绣花枕头,如今才知道,原来谢公子是才貌双全,委实叫在下汗颜啊。” 这人真是忒凶了,一句她夫君的坏话都讲不得。 不过…… 今儿谈的,他们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呢,一年后,说不定还会有反悔的机会,到时候提个一两成…… 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嗯,心情果真好了点,就算被人砍价,还被人威胁,都不算什么了。 惊华不知张可心头所想,看着张可莫名好了点的情绪,觉得自己可以收起自己在心头拔出来的刀了。 谢安棠却是仿似没听到这句夸赞般,是一笑而过,还唤来了里面的简宁。 “去找纸笔来。” “干什么?” 张可颇为警惕地看着谢安棠。 “当然是白纸黑字写下来啊!” 惊华也没忘这事儿。 张可心头‘咯噔’一下,他可怜巴巴没人安慰也就罢了,自己好不容易将自己哄好,结果这狐狸一样的两口子直接把他的梦打碎。 可悲可叹啊! 惊华见张可重新又蔫巴巴了,福至心灵他方才所想,伸手一把拍在了张可肩膀上。 “张公子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想必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勾当,但在商言商嘛,东西还是得写的。” 话罢,惊华接过简宁拿来的纸笔,将它们一把拍在了张公子面前。 “请张公子写!” 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 张可心头是叫苦不迭,人生头一次遭遇滑铁卢啊。 他苦逼兮兮地把东西写好,签了名,再从自己怀里掏出私章,盖在了上面。 惊华看着上面写的,只收他们四成,满意了,还热情地挽留张可用饭。 张可秉持着,饭不蹭白不蹭的理儿,当下决定留下来了,至于外面那帮子人…… 他大手一挥,给了自己小厮一笔银子,叫他们去村子里寻人家吃饭。 人情又来了,惊华忙招了小厮来,说是马大娘家的饭菜做得不错,然后又将马大娘的儿子招了来,叫他带他们去。 张可在一边看得这一手手操作,忍不住频频摇头。 “张公子这是做什么?” 谢安棠明知故问,就是想听人夸自己媳妇儿,好在张可不负他望。 “我终于知道我今儿折在这里的原因了。谢大夫这一手花我的银子、卖自己的人情,看得我叹为观止啊,让我只想拍手称赞,真真叫我拍马不及啊。” 惊华一回头就听得了张可这番话,在新纪元时大姐大的心态立刻就出来了。 “你跟着姐,姐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比我小……” 惊华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张可,张可心头一激灵。 “小不算什么?但是处事老练啊,姐,谢姐,以后小弟就跟着你混吃混喝了啊,谢姐一定要罩着小弟啊。” 谢安棠和冯大夫在一边儿看得直笑。 待惊华进了厨房,张可才敢小声同两人说道。 “不是……真,谢……谢姐那眼神啊,像恶狼,像淬过血的,每回她要么不笑地看着我,要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就吓得肝胆俱颤。” 这话叫冯大夫找到了共鸣感,两人就此事大聊特聊了起来。 谢安棠抬头望着厨房里忙碌的那道小小身影,不自觉地就出了神。 他自然也有这种感觉,但他没有害怕,只有心疼。 惊华察觉了谢安棠的目光,回头朝他粲然一笑,甜得像是四月的花,烂漫得叫人见之难忘。? 第69章 拜把子 张可看着满桌的菜,又是对着惊华吹了好一顿彩虹屁。 待大家坐定,惊华给诸人倒满了酒,大家一起喝了一杯,张可就迫不及待动了筷。 这下子,他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一手拿着筷子不停地往嘴里塞,一手朝惊华竖起了大拇指。 冯大夫也是,这辈子都没这样狼吞虎咽过,似乎生怕张可把这饭菜都给他抢了去。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可不是,张可不知吃了多少山珍海味,但惊华做的菜就是不一样,好吃到把他舌头都要咬掉了。 临走前,还要跟惊华拜把子,说单是口头上的不算,得告知天上的神明才行。 惊华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入乡随俗的理儿她还是知道的,当下就应了。 然后两人在竹林里,摆了个随便得不能再随便的祭台,一人拿着三炷香,说了些小说里和电视里经常说的那些台词,两人这便成了异姓姐弟。 “这下好了,你是没给别的熟客多让几成利,但姐姐不一样啊,给姐姐多让几成利总说得过去了?还让你白捡一个姐姐呢。” “是啊,谢姐说得是,我突然想起我有点事,得先走了啊。” 说完这话,张可脚底抹油就跑了。 谢安棠在一边看得十分可乐。 “他这是怕你又让他再让几成呢。” “异姓姐弟还说那些俗物?” 惊华故意将自己方才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惹得谢安棠无奈一笑。 “你呀……” 张可前脚刚走,冯大夫就迎了上来,是吓了惊华好大一跳。 “冯大夫,你没一起走?” “你说呢?大老板。” 冯大夫幽怨地看着惊华。 惊华抹了抹脑门儿上并不存在的汗,忙又把冯大夫请进了屋,同他商议起了扩店的事儿。 她先是跟冯大夫商量了一下细节,又过了一遍扩店流程,然后再签署了几份合约,紧接着再拿出了银子,叫冯大夫打了张收条。 冯大夫看着这一张银票,道:“你们真放心我去办?” “没事儿,大胆地干!”惊华想了想,又道,“而且这些合约你白纸黑字都写了,我拿去衙门,一告一个准儿,除非你真想亡命天涯!” 冯大夫是笑开了花儿:“我还想过安稳日子呢。” “可不?谁都想过安稳日子。”惊华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你尽管干,既然决定合作,那肯定信任很重要,到时候你每笔账做清楚,我查账就可以了。” 其实就算冯大夫真摸了些好处进自己腰包,只要不过分,她都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毕竟这都是人之常情。 她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你这药膏啊,确实好用,我的一些陈年老疤,用了段时间,都淡了不少,因为只有一瓶,我也不好试卖。” “我这几日陆续做了十来瓶,你拿去试着卖一卖,以后也少不得要你多奔走的。” 惊华边说着,边拐进了自己的药房。 冯大夫一进去就惊呆了,惊华的药房里东西很陈杂,有点乱,但细看看,又觉着乱中有序,桌面上的药材似乎立马要用,堆放得很随意,但壁架上的却不是,瓶瓶罐罐摆放得都很整齐,而且琳琅满目的,这些以后都是银子啊。 惊华忽略了冯大夫在看得这些药后眼中的惊艳,是一心只想炫夫。 “这是我夫君新给我辟出来的药房,这架子上的东西,大多也是他帮我整理的,至于桌上的,我要用,他不敢动我的。” “倒也不必如此,我知道老板家中有个贤惠又美丽的夫君了。” 冯大夫咂摸了一下嘴,有些没滋没味地嘀咕着。 “就像谁没有一样。” ——就是就是,有事没事就秀恩爱,没听说一句话吗?秀恩爱,死得快! 小系统,我觉得你是少点教训,别你没有,就嫉妒别人,你个单身系统狗! ——小姐姐,你欺负人,嘤嘤嘤…… 你给我闭嘴,嘤嘤怪! 处理完了在耳边聒噪的系统,又细想想冯大夫这话,惊华觉出了不对。 她笑看着冯大夫,是上上下下对他好一番打量。 嗯,今日穿了一袭灰蓝色长衫,比起以往,更显了几分儒雅,瞧着衣品是要比以前好点了,还有鞋子,虽说走了远路,也是干干净净的,像是新近才换的。 冯大夫被惊华的目光看得心虚,微侧了侧身。 “做什么?” 惊华打量完,唇瓣笑意愈发浓厚。 “哟,可以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冯大夫都找到夫君了?” 冯大夫闻言,一张脸霎时红了一片。 “别瞎说!我都什么岁数了,找什么夫君?” “啧啧啧,你不是最讨厌人说你岁数大吗?不是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吗?” 惊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副你还不承认自己喜欢男人的模样? 冯大夫实在耐不住惊华这样的目光,理不直气也壮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你现今是得偿所愿了吗?你等的人,要来寻你了?”惊华是八卦,也是关心冯大夫。 这么大人了,一晃经年,再浪费下去,这人生不就过去了? 毕竟古代的医疗到底比不上新纪元的。 “给我来信了,说是待东都那边的事情办完了,他就来了,只是东都那边事情多,不知他何时才能办完啊。” 说到这儿,冯大夫就万分惆怅,他那个位置,说是将东都的事情交代完了就来,这得交代到什么时候啊? 不过好在他现如今也是孑然一身,东都那边的事情了了,倒也无牵无挂,往后的日子都是他们两人过,想想也分外不错。 “快了,耐心等着便是。”惊华说着,忍不住又打趣了起来,“不过……冯大夫,你还真是翘首以待啊,东都离这儿十万八千里,你这日日都开始穿新衣裳、新鞋子了?” “我……” 冯大夫成日呆在医馆里,生得一张脸是颇为白净,不过是以前长了一圈胡子才显得老气,这会子将胡子都刮了,生生显小了好几岁,一张脸一红,是颇为显眼。 “知道就知道,别戳穿我嘛。” 冯大夫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惊华不敢再逗他了,转身从架子上找了好几瓶药下来,递给了冯大夫。 “点点数量。” “十瓶,我这份银子到时候给你。” 冯大夫将东西一瓶瓶小心翼翼地装好。 “不用,这就当试水,下一批次你直接派人给我送药来,我自己上山采药采不齐,也没那么多心力。” “行。” 送走冯大夫,惊华心情大好,一高兴,特意去村头买了块肘子来,决定做酱肘子。 想想那饱满的汁水,四处逸散的香味…… 好馋啊!? 第70章 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哟 惊华在新纪元的时候,刚开始就是临床,后来临床扬名了,又边搞科研,边搞临床,倒是两不耽误地研制出了不少好药。 如今想靠这个路子赚钱,她有事没事就泡在药房里。 直到她再次问自家夫君要银子的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已有半月未山上采药去换银子了。 “不行,我得上山采药去卖。” 谢安棠闻言,将惊华拦了下来。 “你现今采药卖给谁?正和医馆?自己卖给自己?” “也是哈,自己赚自己的银子,这算个什么啊?可银子一直哗哗哗地投入进去,短时间内也见不到入账,这……总不能坐吃山空?夫君,你以前攒下的银子……” 惊华好久没有因为银子如此焦虑过了。 一个重生魂穿,叫她一夜回到解放前,她都想问问系统,它到底是怎么想的? ——人嘛,总得有点挑战! 小系统站着说话不腰疼,惊华都懒得多跟它废话了。 谢安棠不想惊华太过焦虑,安抚道:“看看,张公子那边也在发力呢,到时候来了个把大户人家来看病,想必也够我们花一段时间了。” 惊华接话:“干票大的?” “这说法有点匪气。” 惊华露齿一笑。 “要是大户人家来求医,我们就让人多给些银子,没钱的寻上门来,我们就少收,或者不收人的银子,你说好不好?” 谢安棠点了点头。 “听夫人的。” 两人说着说着,外面急吼吼地冲进来个人。 两人定睛一看,是里正。 里正岁数本就大了,跑得呼哧呼哧的,到了他们家院门口是直喘气。 穹奴腿好了,这几日就窝在院子里劈柴呢,见得里正这副模样,忙上手将人扶了进来。 “里正,你这是怎么了?” 惊华也跨步走到了里正跟前询问。 “你……你……大伯,怕是……怕是……” 里正气儿还没喘匀呢,一时说不出个整句,惊华直接把话接了过去。 “人不行了?” 里正忙不迭点头。 “对,就是……你大娘都求到我门上来了……” “哦。” 对于惊华如此冷淡的态度,里正总算是知道林大婆娘为啥要这么曲折地来找上他,再让他来寻惊华了。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两家都闹得断绝关系了,只是生死面前啊…… “惊华,这到底是生死大事,林大也到底是你伯父,不看僧面看佛面……” “看谁的佛面?我那一去不回的老爹的佛面,还是妄图把我卖了的大伯的佛面?” 里正被惊华这话一噎,一时找不到话来说,倒是惊华,明显感觉心头有股郁结消散了几分。 按理说,不该有这等情绪啊…… 难不成这是原身的? 所以小系统说的同原身融合是这个意思?原身根本就不像别的穿越小说一样,已经死了? 可自从她魂穿重生到这具身体后,原身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从没有过什么多余的情绪来影响自己,除了今日,听得林大说要死了。 看样子,原身真的是恨极了林大,只不过平素里迫于他的威压,一直无力反抗。 “可他到底是你大伯,你这……只怕说出去也不好听,到时候谁还敢跟你们来往啊?” 里正憋了半晌,才憋出这么句话。 “我们早已断绝关系!” 看着惊华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里正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了,只好转而劝起了一边嘴角一直噙着抹笑的谢安棠。 “谢家大兄弟,你看……你是读过不少书的,圣人言肯定比我们知道得多得多,要不,你帮着劝劝惊华?” 谢安棠嘴畔还是带着抹笑,可拒绝的话却是干脆利落。 “圣人言,重妻爱子。吾敬重吾妻,自当尊重她的抉择。” 这四两拨千斤地,又把皮球给里正踢了回去,里正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想想林大婆娘给的那支陪嫁簪子,罢了罢了,他向来是拿了东西必然是会给人办事的,就再厚着脸皮问问。 “惊华,你就去看看,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你夫君的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在下又不能缝起来,在下也不在乎旁人之言。” 里正没想到谢安棠看着儒雅大度,处事竟也跟惊华一样,简直是半点不留情面,能将人给噎死。 他看了一圈儿,指向穹奴,还不及说话,穹奴倒是耸了耸肩,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家大哥都不在乎,我更不必在乎。” 他正好又瞧见了刚跨出屋子的简宁,一拍大腿,喜道:“小宁呢,这孩子还这么小呢,前途无量,你们忍心他小小年纪被名声所累?” 简宁不知几人在说什么,一时误会了,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会累了哥哥姐姐的名声?我不要累了哥哥姐姐的名声,不行……不行我就……离开!” “小宁儿,瞎说什么呢?”惊华斥道,“不关你的事儿,在说林大那老不死的呢。” “他又要欺负姐姐?我……我去打他!”简宁捏紧拳头,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 “乖啊,没人敢欺负姐姐,进去做课业。”惊华哄道。 简宁点了点头,是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里。 见人走了,惊华的目光又轻飘飘地落回了里正身上。 里正看着惊华一双瑞凤眼中藏着的戏谑,差点被气得倒仰过去,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一点人情都不要讲的啊! 也……忒护短了点! 也是林大他自个作孽哟。 “罢了,我也只是来做个和事佬的,你不愿,也强求不得。” 他是受托来请人去医治林大,他请了,但人没去,他也没法啊,这簪子他也收得心安理得。 看着里正离去的背影,惊华又改了主意。 “慢着!我可以去看看。” 惊华这话甫一落定,她的一颗心突然狂跳不安。 这是原身在发出抗议。 惊华下意识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腹,在心头同不知藏在何处的原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事的,我就是去帮你确认一番林大到底死不死得成,你不想确定一番吗? 她的心里话原身似乎听见了,果真安静了不少。 可饶是如此,惊华心头却生了疑。 原身为何会突然躁动?感觉原身似乎还有活气?那自己是否剥夺了原身的生命?可听小系统的意思,这原身,本就是为自己准备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回来,她一定得寻小系统问个清楚!? 第71章 夫君真好,真是听话 当站到林大家的院子里,惊华是颇为感慨。 当初自己醒来,就是在这里的柴房,后来出逃,又是夜黑风高时,都没机会好好看看这房子,现今看来,就很寻常的农家小院儿,也不知是不是主人家生病了,房子似乎也随之破败了几分。 林大婆娘见得几人,是急急迎了上来,就想上手去拉惊华,被惊华躲开了。 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在自己腰间蹭了蹭,陪笑道:“惊华,你来了啊?真是辛苦你跑这一趟了,要是你大伯好了,我们……一定感激不尽。” “可别,别什么大伯不大伯的,咱们现今没什么关系了。”至于林大婆娘的最后一句话,惊华就当是屁,放过也就过了,只淡声问道,“人呢?” 林大婆娘闻言,忙将人往屋内迎。 “这里,他已经起不来了,还躺在床上呢。” 几人刚走到屋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哎哎痛呼,但屋内的人似乎已经精疲力竭,痛呼声是断断续续的,似乎下一刻这气儿就要接不上了。 惊华进屋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脱水严重,脸色青白不说,更是起皮得厉害,是典型的将死之相,她都不想把脉了。 “准备后事,没救了。” 说完这话惊华就要走,哪里料想林大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竟拼尽全力一把拉住了惊华的衣角,唧着嘴,颤颤巍巍道:“救……救我……求……求求你……” 惊华抽回了自己的衣角,回身看着林大,勾唇冷笑:“你运道不好,我医术还没达到活死人的地步,没法儿救。” 在新纪元,动了手术还有希望,可在古代,她现今还没法创造无菌条件,要是贸然动手术,这人不死在手术台上,都得死于术后的并发症,而且死法说不定比现今还凄惨。 主要是不知道这人肝脏烂到什么地步了。 而且手术刀也还没有。 最为重要的是这样的人渣败类,她也不想救! 好了,他真的救不活了,你可以安心了。 看着林大逐渐灰败下去的面色,惊华在心头同原身如此说道。 “真的……真的就没有法子了吗?” 林大婆娘看着逐渐失去生机的林大,再也熬不住,是大声痛哭了起来,而后似乎魔怔了般,疯狂给惊华磕起了头。 “惊华大夫,以前是我们对不住你们娘儿俩,你就行行好,救救他,他虽然滥酒,虽然打我,但……好歹他也会去赚个仨瓜俩枣哇,要是他走了,我再没个孩子,我这个老婆子还怎么过啊……” 边说着,她边‘砰砰砰’地磕着头,砸得头破血流都不带眨眼的。 惊华看得直摇头。 “你可以自己争气点,靠自己,不好吗?” 惊华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了。 善恶终有报啊。 就在她踏出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得林大婆娘凄厉一叫。 “报应啊!” 看着乖乖等在门口的谢安棠,惊华朝他灿烂一笑,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夫君真好,真是听话。” “自然,只是堂堂一介大夫,没想到也信什么怕过了死人气到我这个病秧子头上的说法。” 谢安棠想起方才惊华小声同他说的话,他就忍不住好笑,又觉着一颗心暖呼呼的,像是刚含了颗蜜饯进嘴里。 惊华也不解释。 她怎么知道她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就信了这些呢? 大概是因为有了在乎的人,受不得他去冒一点险,只愿他莫要沾风雪。 到了清泉村,她成日里忙碌、奔走,闲暇时光不多,要是有,也被她拉着谢安棠一道消磨在床上了,她今日难得想四下走走。 好在今日天高气爽、清风徐徐,两人相携着走在乡间土路上倒也万分惬意。 以前在新纪元,这样安稳的日子是惊华想也不敢想的。 谢安棠看着惊华嘴畔一直带着的笑,心头也跟着舒缓了几分。 “你今日可算是放松些了。” “以前我也挺放松的啊。” 惊华觉着莫名。 见得林大要死了,她确实万分高兴,可平素里她也挺松快的啊,到这儿来了之后,她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烦恼。 谢安棠盯着惊华看了半晌,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一样,你以前看起来确实松快,但我总感觉你紧绷着,在防备着什么,时时刻刻,但此刻不一样。” 惊华细想想,还真是。 她在新纪元习惯了,毕竟时不时也是要上战场的军医,不止国内,也去国外维和过,在那里,时刻都怕人掏出把枪来对准自己。 可惊华不打算同谢安棠说这些,只一步跨到了他前面去,面对着他,背着身往后倒退着走。 “那这样好不好?” 谢安棠宠溺一笑。 “自然是好的,我希望你一生都能够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啊……” 惊华微微垂头念着,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这种被甜甜的爱意包裹的感觉,似乎是她第一次体味到。 她清醒地认识道,什么军校的学长,算什么啊?要把眼前这个人长长久久留在自己身边才是好的。 对于她来说,赚钱容易,爱太难得。 她垂眸想着,没注意后面走来个同样心事重重的人,谢安棠却是看见了,眼疾手快地将人一把拉进了自己怀里。 “当心。” 惊华窝在谢安棠怀里,朝他灿烂一笑,就打算回头跟人道歉,没成想一妇人却是尖叫出声。 “哎哟,女儿,你没事?” 惊华回头一看,好容易在系统给的有限的原身记忆里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林大的堂妹林菊花,为人素来刻薄。 这不,这人看着惊华,宛如洪水猛兽般,将自家女儿王二丫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后。 “二丫,你可当心着些,要是被一些晦气玩意儿沾了晦气,那才是真真的大晦气,要是说出去,旁人都要说不干净了。” “知道了,娘,我遇到了这种人,一定会绕道走的。” 说着,王二丫从自家母亲身后探出个脑袋来,一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谢安棠直瞧。 惊华心头冷哼一声,这都是什么人啊? 这人是又看上自家夫君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知道了你就管好你自己的狗眼啊!”? 第72章 真是好大一朵白莲啊 林菊花听得这话,当即就怒了,直接叉腰骂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果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你娘就是个到处勾搭人的狐狸精,你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竟然直接在竹林里跟人干出苟且之事,真是丢尽咱们老林家的脸面!” 林菊花的嗓门儿不可谓不大,好似谁声音大,谁就赢了似的,引得不少路过的村人纷纷驻足围观。 谢安棠往前一步。 “这位大娘,请慎言!惊华是在下明媒正娶的妻!” 他的嘴角仍带着抹礼貌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似是凝了一层霜。 林菊花见了,心头莫名有些发虚,加之谢安棠身形修长,她只堪堪到了他手肘那里,气势上更是矮了一截,就怕他突然动手…… 可看着四下越聚越多的村人,她心里又有了底气,又开始虚张声势。 “慎什么狗屁言?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读书人呢,结果……还不是泥里的莲藕,没个干净的!” 她嗓门儿是愈发大了,唾沫更是肉眼可见地直往谢安棠身上扑。 惊华也毛了,一步上前,将自家夫君挡在了身后。 “林菊花,管好你自己那张臭嘴,唾沫横飞地,知不知道什么叫干净?到时候给我夫君惹上病,看我不拆了你们家!” 不就泼妇骂街吗? 她惊华还真不带怕的。 “就因为我娘长得比你好看,你嫉妒,你就说我娘是狐狸精?” 她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菊花滚圆油腻的身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有的人还配不上狐狸精这个称呼呢!” 惊华此言一出,看热闹的几个村民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你……惊华表姐,我娘好歹是你的表姑,你说我也就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顶撞我娘……” 王二丫似乎很是为难,先是瞧了瞧四下的村人,后又眼带水光地看了眼谢安棠,才接着把话说完了。 “是不是不应该啊?” 惊华冷笑。 “真是好大一朵白莲啊。” “什……什么意思?” 王二丫听不懂惊华这话的意思,但直觉不是好话,竟是直接哭了起来。 “谢家大哥,我表姐如此……如此凌人,你却管也不管吗?平白叫村里人看了笑话……” 谢安棠原本还觉着惊华这比喻新鲜,还在细细品味呢,没想到这王二丫冷不丁点到自己。 他不慌不忙地笑着答道:“拙荆又未说错话,更未做错事,在下为何要管?何况我们夫妻俩又没做亏心事,村人看笑话也不是看我们夫妻俩的。” “是啊。”惊华双手抱在胸前,“林菊花,我瞧着你们家王二丫勾引人的手段才是一流的啊,当着我的面儿,都敢对我男人抛媚眼儿。” 大家都不是瞎子,特别是村中妇人,最是热衷于这种八卦,又经历了不少事儿,对于白莲花和绿茶更是分得门儿清,一下子看出其中门道,不免窃窃私语了起来。 林菊花老脸有些挂不住,是更觉恼怒。 “我们娘儿俩没你们娘儿俩这么厚脸皮,也做不出你们娘儿俩这种不要面皮的事儿,是老祖宗的脸都不要了,骚得十里八村都能闻到味儿!” 这话可就过了。 惊华立时冷下脸来,一双瑞凤眼更显冷凝,一个箭步走到林菊花面前,吓得林菊花心头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做什么?”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退什么?林菊花,我告诉你,别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惊华,任你们揉搓!” 惊华每逼近一步,林菊花就往后退一步,一直躲在她身后的王二丫也跟着节节后退。 “你们别忘了,我是个大夫,人这辈子,谁没个灾,没个病啊?你别像林大和他婆娘一样,到头来求我,结果晚了,没救了,那才真真是好笑极了!” 林菊花和王二丫被惊华的气势吓到了,特别是林菊花,被恫吓得面如土色。 林大的事儿她自是听说了,听说要死了,她今儿就特意带着自家女娃去看看他,免得被村里人指三道四,说都是亲戚,也不知道去看一眼,没个人情味儿。 还有最近村里关于惊华妙手回春的传闻…… 她心里一抖,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小姐姐好棒啊,一下子就看出她是白莲花了,这种人,就是不要跟她们客气!以前我还以为你直女得分不清这些呢,原来只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啊。 我觉得你可以收回你后半句话,别得意忘形,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小系统知道惊华说的是原身的事,是立马闪人,瞬时安静如鸡。 “你们最好给我娘和我夫君,还有我,道歉!” 没有被人泼了一瓢脏水,事情就随便了了的理儿。 惊华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犯我,我必还之的准则。 林菊花虽说是有些顾忌,但没有事到临头,她最在乎的还是她的面子。 “惊华,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啊,你做的事儿,谁不知道啊?再说了,我还是你的长辈呢,你大伯病成这样,你也没说去看看……” “我方才可是去瞧了的,那么多人都瞧见了。” 惊华方才答应里正去瞧瞧,一是为了确定林大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二是给里正个面子,三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在场这么多村里人,当即就有人为了讨好她,替她说话了。 “可不,我瞧见了的,惊华刚从林大他们家出来呢。” 林菊花一噎,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倒是王二丫,似乎戏瘾上来了,一跺脚,哭着道:“表姐,你何苦如此羞辱我娘跟我啊?我们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啊?真是不要活了……” 说着,人就跑开了。 看得惊华无语仰天,这做作的表演?一看就不是科班出身! 惊华不愿配合人表演,可耐不住他们一家子戏瘾上来了,一定要在惊华面前好好飙一场戏。 “二丫,二丫,你别想不开啊,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叫做娘的怎么活啊……” 林菊花伸出了尔康手,然后迈着自己的小短腿,甩着自己身上累赘的肥肉,去追自己女儿了。 惊华只觉一言难尽,靠着谢安棠吐槽了起来。 “这戏真是好难看啊。” 谢安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为夫觉着夫人说得极是。”? 第73章 双赢 看了一场拙劣的表演,惊华的好心情没有因此被破坏,甚至是带着谢安棠直奔村口的肉摊,在屠户那里买了四只猪蹄,准备晚上炖雪豆猪蹄汤来喝。 想着香喷喷、软糯糯的猪蹄汤,惊华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四只,会不会太多了点啊?” 谢安棠看着那么粗的四只猪蹄,只觉头大。 “不会,我没要上面的肘子部分,而且一只猪蹄也只会要下面有蹄子这一部分拿来炖,上面的那半截拿回去红烧,或者卤都好。” 见谢安棠听得目瞪口呆,她颇为豪迈地一拍胸脯。 “你等着,定然会叫你好吃得合不拢嘴,不过你现今的身子吃不了太多这种高蛋白的东西,但也不用怕,我会帮你……” “我会帮你吃的。” 惊华回头一看,得嘞,是张可。 “张公子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我们这小小清泉村啊?” “这不是馋谢姐做的饭菜了吗?小弟今日就特来讨上一口。” “行,但是我夫君碗里的,只能我吃!” “谢姐的占有欲还是那么强。” “我这是防患所有可能变成情敌的人。” 谢安棠摇头失笑。 “吃剩的也争,你们真的是……” “很有趣?” 张可接话道。 惊华觉着无外乎她先前看走眼了,这张可乍一看,还真像是小说里的傻白甜。 走在回竹林小屋的路上,张可才说明了来意。 “有很多人像我打听你,想叫我引荐引荐,让你给他们看看病。” “看样子都是非富即贵咯?” “是,随便一个拎出来,干一票,你新开的医馆又能买进一批不错的药材了。” 谢安棠听得两人对话,摇头失笑。 “你们真不愧能成为姐弟。” 张可不明所以,惊华却是知道谢安棠指的什么。 “什么干一票啊?咱们又不是土匪?光明正大开医馆的。” 张可一噎,他这话可是学的他这位谢姐的啊。 惊华思忖了一瞬,道:“好说,让他们将自家人的病症都写在纸上,一起交到正和医馆去,我看了自会挑一个医治。” 张可在惊华这里可是吃了不少亏,自然不会干涉她的决定,只是…… “谢姐,你也太会做生意了,顺便宣传了一波自己的医馆啊。” “你也不差啊,你传个话,也赚得不少啊。” “双赢双赢嘛。” 说着,张可高高兴兴跟着她和谢安棠一道回了家,顺带蹭了一顿饭。 那些人太迫不及待要惊华给他们看病了,很快就将病症写到纸上交到冯大夫手上了。 惊华一一看了,都不算什么急症,最后她选定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中年男子。 那个小女孩脸上天生有块胎记,被母亲带着来了金州,原是想等着方神医来,求他看看的,如今惊华来了,他们自然迫不及待了。 于医美一道惊华还是有些研究的,很快给小女孩儿敲定了治疗方案。 “涂这个药,然后用纱布蒙着,不要见光,一个月应该就会有效果了,半年后就会淡很多,到时候涂点胭脂,旁人应该不易看出来了。” 女孩的母亲半信半疑,但女儿的病有法子治了,自是高兴的,对惊华是好一番感谢。 而那个中年男子则是常年咳血,看了多少大夫都没用,诊不出什么毛病,也治不好。 惊华给把了脉,三下五除二给人开了药方,嘱咐按时服药,一个疗程后就会有些改变,一个月后会大好,坚持下去,两个月后就可痊愈。 “一个修复外形,长期治疗,一个修复内里,短期可见疗效,夫人真是睿智,一个不落。” 谢安棠边翻看着惊华写的医书,边笑着说道。 惊华撑着头,看着坐在药房的窗边,被一缕阳光打在精致眉眼上的男子,略带几分痴迷地说道:“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为夫自然是在夸夫人的。” 谢安棠抬眸,阳光微微下斜,打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惊华心头一动,几步靠近谢安棠,从眉眼吻到了鼻峰。 “怎么办?离不开你了。” “夫人好像更喜欢为夫这副皮囊?为夫可得好生保养啊。” 惊华配合地伸手勾了勾谢安棠的下颌,似笑非笑道:“那你给爷笑一个?” 而后又扑进了他的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语气认真地说道:“初见被皮相吸引,相处因灵魂共鸣,得夫如此,快哉!” 谢安棠垂眸盯着惊华含着脉脉温情的一双瑞凤眼,凑近她的唇畔,低声道:“得妻如此,亦乐乎!” 而后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她的嘴。 这是谢安棠头一次如此霸道,叫惊华更是情难自控。 那名男子过了一个疗程,明显感觉自己好些了,很快又亲自登门致谢。 男子奉送了许多银两及珍宝自不必说,单是他坐着的华盖马车就叫村里人看花了眼。 他们都知道,这惊华啊,是真的要翻身了,再不是先前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了。 村里人也有看得眼红的,但人医术高深,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毕竟说不得他们也有上门求着人看病的一日。 而马大娘在村子里,沾了惊华的光,更是扬眉吐气。 也有人酸他们一家,说他们一家不过是狗腿子,在抱人大腿呢。 这些马大娘和钟大叔根本就不在乎,毕竟惊华一家待他们一家是真不错。 自家小儿子识字识得越来越多就不说了,大儿子也不用成日里在码头扛包了,被调去正和医馆做了跑堂,虽说似乎更忙了些,但银子也挣得更多了,以后娶媳妇儿应该也会容易些。 这不,今日惊华又请他们来吃饭。 这回马大娘没吝啬,鸡鸭鱼肉,恨不得堆满惊华家的灶头,还乐滋滋地跟惊华抢着干活。 还是惊华说外面人都等着吃自己炒的菜,马大娘才没抢她手头的铲子。 “你别说,这一个多月下来,谁都能瞧出你们家愈发红火了,城里多少大户来见你啊,前些日子惹你的林菊花怕是都要气死了。” “我管她作甚?” 惊华边说着边给锅里下了油。 “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那日的事儿我听说了,咱们谢家大兄弟是好人,定然不会背叛你的,但有件事我还是得跟你说。” 马大娘看了看外面,见谢安棠在教孩子们读书习字才接着说了下去。 “那王二丫啊,不是个善茬儿,最会扮乖装柔弱了,曾经林菊花就想将她嫁给谢家大兄弟,王二丫也偷偷瞧见过谢家大兄弟,是满意得不行,可她哪里配得上谢家大兄弟啊?被谢家大兄弟拒了,可我瞧着她还是没死心!” “原来还有这茬儿啊。” 惊华冷哼一声,码好料的肉下锅,‘滋啦’一声,有点火从锅里冒了起来,她十分淡定地挥着铲子继续炒着菜。 “敢打我夫君主意的,我来一个,爆炒一个!” 马大娘也曾生过撮合自家侄女和谢安棠的念头,幸好自家侄女现今定亲了,不然…… 她看着惊华这气势,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第74章 生! 惊华做的饭菜自是不必说的,人人都要拍手称赞。 马大娘的大儿子今日也回来了,两家人聚在一起,是好不热闹。 先是马大娘和钟大叔带着自己儿子,敬了惊华和谢安棠一杯酒。 “谢家大兄弟、惊华,你们夫妻俩真的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要不是你们,我们家日子也不会愈过愈红火,我们一家子是感激不尽,我们都得敬你们夫妻俩一杯。” 眼瞧着马大娘要一口将杯中酒给干下去,被钟大叔急急上手给阻了。 “可别,我来代你喝这一杯,你身子现今怎样,自己不清楚?” 马大娘嗔怪地瞪了钟大叔一眼。 “挥锄头我都挥得,喝点酒矫情了啊?去去去。” “你以为你还是跟惊华一个岁数啊?你这岁数怀了四胎,可得当心着些。” 惊华一家子都很是惊讶,他们原以为钟大叔只不过玩笑,没成想他还真是勤勤恳恳的实干派,这孩子说要怀就真的怀上了。 但马大娘已经三十多岁了,何况又是在古代这种医疗体系还未成型的时候,大夫医术层次差别大,是得当心着些。 “恭喜恭喜啊,不过怎么没听你们说啊?” 马大娘竟然没寻她帮忙看,应当是寻了村里那个赤脚大夫的。 “不过怀孕,区区小事,你那么忙,怎么还好意思麻烦你啊?” 马大娘羞涩地别了别自己的耳发,略显浑浊的眼中却是盛满了光,看样子她是真的很期盼这个孩子的降生。 “要是女儿就好了。”钟大叔在一边插话道。 马大娘冷哼一声:“你就想着女儿女儿,要不是女儿呢?你还得把他给扔了?” 钟大叔赶忙赔笑道:“怎么会呢?只要是你生的啊,我都喜欢。” 惊华和谢安棠看得好笑,但不得不说,两人性子是真互补,感情也是真的好。 “还是让我来给马大娘把把脉。” 惊华笑着插嘴道。 “那不得行,得先把这杯酒给敬了。” 马大娘又端起了酒杯,看得钟大叔万分不忍,是好一番欲言又止。 惊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主动放下手中酒杯,换了一边的茶水,笑道:“马大娘,我也不怎么喝酒的,不若我们俩这唯二的女性就以茶代酒?” 马大娘可以不给自家夫君面子,但惊华的面子她却是不会不给的,是当即就换成了一杯茶。 几人一饮而尽,谢安棠招呼着大家都坐下来,惊华则坐在马大娘侧旁替她把起了脉。 钟大叔很紧张,一直紧紧盯着惊华,却又怕得出什么噩耗,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言,只能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是上蹿下跳的。 半晌,惊华收回手:“钟大叔,别着急,马大娘身体底子还算好,不过到底是生了几个孩子的,身子多少有点亏空了,又是高龄产妇,月份大了有些难熬,但好好调理,该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惊华没说的是,保胎是一个难关,生产又是一个难关,就怕胎位不正,更怕生产时大出血。 这些话不是危言耸听,她只是不想马大娘有太大压力了,到时候还养不好胎。 “母亲是真的很伟大啊。”谢安棠看出惊华有未尽之言,在桌子底下悄然握住了她的手,“单是十月怀胎、还有最后的生育,真的是一脚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啊。” 惊华诧然,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捡到的这一个还真是宝。 温柔得叫她招架不住,只想好生疼疼他。 就是在新纪元,女性解放了不知多久,也还是有不少陈朽思想束缚着她们,有些男人也依然妄自尊大,但谢安棠真的很不一样。 他总是设身处地地为自己着想,包容自己,总是支持着自己去做想做的事。 甚至有很多思想都不像是古代世界里该有的。 ——那可不,这是系统里的世界,可能爸爸妈妈们带了点私心,不自觉植入了一点新纪元的思想进来,很正常。 我还以为你要装死到我在这个世界老死呢。 自从惊华那日说,回去要好生跟小系统说道说道原身的事儿,小系统就一直装死不说话,在惊华怒从心头起,打算摔镯子的时候,它也没动静。 惊华细想想,这银镯子也摔不坏,就打算放火里烧,小系统可算耐不住,说话了,开口就是威胁。 ——小姐姐,要是你把我融了,你就真的死了,就不能长长久久跟你的夫君走下去了,人家也不是不想告诉你,你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嘛,人家人微言轻,得向主系统请示一下,不然就算人家想告诉你,也会被主系统和谐掉说的话的。 惊华被它抓住了名为谢安棠的软肋,无奈答应了,结果这玩意儿就玩起了失踪。 她最近又忙着,更是没闲功夫收拾它了,没成想今儿冷不丁听到它开口了。 ——小姐姐,你不要这样嘛,主系统还没回复人家嘛,你不知道,最近人家可想你了。 待会儿再收拾你,现在给我闭麦! 小系统顷刻间没声儿了。 倒是钟大叔,正附和着谢安棠的话呢。 “是啊,生孩子可辛苦了。这段日子你就少操心,也别去地里了,好好养着。” “那我岂不是废物啦?” 马大娘不服气。 惊华失笑。 “马大娘,让你享享福,还不好啊?” “好,自是好的。” 对于惊华说的话,马大娘也不做脾气,是笑着连连附和,说完,一双眼又在惊华和谢安棠身上打了一圈,久久没有挪开。 惊华觉着奇怪,一双眼睛也回望着她,满是疑惑。 “谢家大兄弟、惊华,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小的啊?” “啊……这……” 面对马大娘的打趣,惊华悄然红了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倒是谢安棠出声将这话头接了过去。 “顺其自然,不强求,何况惊华有志向,若是有了孩子,只怕会耽搁一二。” 确实如此,惊华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呢,要是生孩子,没个两年累成憨批的日子简直搞不下来。 拥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夫君,她都觉着像是梦一场,自己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她看着谢安棠昳丽的侧脸,禁不住又入了神,倒是马大娘,还在劝呢。 “你们郎才女貌,生出来的娃子啊铁定好看,脑袋瓜子肯定也机灵。多生几个啊,有福气,也热闹,儿孙满堂的,多好啊。” “有什么福气啊?若当真摊上了,操心都操心不完,惊华现今操心我这么个病弱的夫君已经够累了,再等等,我身子也不好。” 惊华一直没说话,当听得谢安棠将不生孩子的由头又归咎到他自己身上时,她一时有些怔忪。 细想想,又觉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像是冬日暖阳,温柔到极致。 “生!” 她一时热血上头,做了决定。 “要是你想要,咱们就生,我不累的,我看着你开心,我也是开心的。” 惊华此言一出,闹哄哄一片的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穹奴刚送到嘴边的肘子,‘嗒’一下,掉在了自己碗里。 自家这嫂子,路子是真的野啊! 简宁就坐在穹奴身边,率先反应过来,见状,忙伸筷子又夹了一块肘子送到了他嘴边。 “穹奴哥哥,快吃。” 看着简宁的眼神,穹奴会意,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多看,埋头吃了起来,是生怕惹祸上身。 马大娘一家也当没听见,埋头吃了起来。 惊华觉着奇怪,方才不是气氛正酣吗?马大娘还是闹得最凶的,她自己说要生了,怎么个个又是这么个反应了? 谢安棠也因惊华这番的话偷偷红了耳根,但他强忍着羞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先不生,你忙,我身子也没好。” 惊华愣愣点头,想想自己也确实冲动了,这时候生孩子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自家夫君似乎又害羞了……? 第75章 矛盾、纠结和胆怯 谢安棠虽说身子不好,今日也耐不住喝了两杯,半夜睡得很熟,惊华却有些睡不着。 今日,她一定要向系统问个清楚! 她翻身起床,出了屋子,转身进了厨房,然后捏了捏自己手上的银镯子。 “给我滚出来!” 随着她话音落下,光屏晃晃悠悠在半空中亮起,小系统穿得十分萝莉,大半个身子都躲进了屏幕的阴影处,只有半颗脑袋伸了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惊华。 ——不要这么凶嘛,人家怕怕啦! 惊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意思很明显,要是你再这样说话,是真的会挨锤的。 小系统不敢再乱说话了,亦步亦趋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然后跪坐在了屏幕边角处。 ——你说,我听着。 “有消息了吗?” 小系统能得到什么消息? 得到的消息就是主系统让它糊弄她,或者以强硬的手段逼她就范,让她乖乖听话,可是宿主小姐姐人挺好啊,怎么能对她这么凶呢? 而且它现今就算个初来乍到工作的实习生,怎么能…… 当然还是想和宿主们好好相处的嘛。 “问你呢!” 见小系统久久不答,还一副很是纠结的模样,惊华忍不住又问道。 ——咳咳咳,主系统爸爸说了,宿主只需完成自己的任务,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而且这只是系统的世界,里面的人都是npc,一切不过是过往云烟。 惊华肃了面色,她觉得系统的话都是一场悖论。 “你们让我同系统里的这具身体相融合,若是要融合,我必须要同这具身体建立情感共鸣,甚至在这个世界建立一种联系,成亲也好,甚至生孩子也好,可你现今又告诉我,一切不过过往云烟?” “我倒是想问问你,我同这具身体融合了又怎么样?你们能将我连同这具身体一同送回新纪元吗?” ——怎……怎么可能,只是……只是让你们融合,好修补你的魂体,然后到时候将你的魂体送回新纪元,新纪元的科技现在不知多发达了,你身体虽然被炸了,但还是有办法……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以前你的说辞可不是这样的,我的身体怎么样了我是大夫我不清楚?我站的那个角度,那颗炸弹不说把我炸成肉酱,缺胳膊少腿儿是肯定的!我来了,那原身去哪里了?” 以前她乐观,觉得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可时间久了,对谢安棠的感情越深,她就愈发惶恐不安。 她不知道系统到底要怎么办! 她现今已经切切实实生活在了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的人对她来说就跟新纪元的没什么两样,对她来说,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以随便剥夺性命的。 甚至原身…… 她不是没看过穿越小说,她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被女主夺了身体的原身真的死了吗?还是说这是作者给读者们美化后的一个结果? 特别是当她看到女主最后穿越回去后的结局,她就忍不住想,那还活着的原身怎么办? 女主在这个世界构建的关系链,于她或含蓄的人生来说,如何能够接受? 她在想到这些的时候,就觉心头一动,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同原身有一瞬情感的共鸣。 小系统自然知道惊华心中所想,它难得正色了起来。 ——请宿主不要想无谓的事情,而且你已经成亲了,我曾说过我要将你送达东都,是你要在这里成亲的,你…… “我去东都做什么?在你的安排下,跟另一个人成亲?” 是,惊华是矛盾纠结了,或许这份矛盾纠结在别人看来有些虚伪,毕竟她什么都做了,现在再来计较这些,已然于事无补。 可人一旦冷静下来,或者说,在乎的东西越多,想的就会更多。 ——宿主,这不过是新纪元的科研人员构建的一个小世界罢了,你不是都说了吗?只是一串数据,你修复了你的魂体,离开了这里,科研人员可以重启数据,一切回到最初,甚至你或许都不会在他们世界里留下什么印记,你又何必想太多呢? ——小姐姐,你不要再逼自己了,你太紧绷了。 “我走了,原身还是原身,我的夫君也还是光风霁月的一个翩翩公子,我什么都没给他们留下,我也似乎从不曾来过这里,是吗?”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所以我的欢欣和痛苦,其实于他们来说,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也不是这样,起码当下的情绪是真的。 小系统似有不忍,实在憋不住就说了这句话。 惊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了这种不安定的感觉,很多年了,很多年她都不会这样患得患失了。 对啊,或许就是因为得到了一些东西,才总是害怕失去。 ——小姐姐,我一直很佩服你的勇气哒,你总是那么一往无前,以前你对抗我这个小系统的时候,你不…… 小系统话没说完,就没声儿了。 惊华抬头看着屏幕上的小人,嘴巴一张一合的,但就是没声儿。 “你咋了?” 小系统又是好一番费力张嘴,就是没声儿,惊华点了点屏幕,没有控制音量的按键啊。 她后知后觉,小系统这是被主系统禁言了。 “看样子你还真是个卑微打工人,以后我不为难你了,对你好点。” ——这才好嘛,小姐姐。 说着,小系统还在屏幕里转了个圈,给惊华卖了个萌。 “不行,该怼还是得怼。” ——你……讨厌啦! 她心情总算是好些了,就是系统的嗲音,她也觉得格外亲切。 ——小姐姐,要不,听我的,去东都。 “等我生意做到东都了,我就带你去啊,现在,乖啊。” ——我觉得我这个系统一点权威都没有,别的系统文,你不想做也得做,怎么到了你这里,我就拿你没辙呢? “谁叫咱们感情好呢?难道我们感情不好?” ——好…… 小系统想了想,决定挑拨离间。 ——小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小孩儿?你又没有吃避孕药。 小系统一言击中今夜令惊华耿耿于怀、辗转反侧的心思。 她初时没多想,晚间躺在床上,却是越想越不对。 她想都不敢想,谢安棠其实不想跟她一起拥有一个孩子! 就算这孩子生出来也不过是系统口中的一串数据,可两人商量着不要,跟一个人默默瞒着不要是不一样的啊!? 第76章 开诚布公 惊华心事重重地回了屋,却见原本该躺在床上睡得正酣的人正坐在床边。 她打起精神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了?”谢安棠不答反问,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睡不着吗?” 今日月光正好,穿透窗棂照了进来,被窗格切割成一块一块,静谧地铺陈在床边。 惊华顺着这道光望上去,只看见了谢安棠隐在阴影中的轮廓。 她想,他现下一定是笑着的,跟那么多的时日一样。 她缓步走近,坐到了他的身边,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她很少这般扭捏,但面对感情,她从来胆怯。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还是谢安棠打破了这片沉寂。 惊华伸手,一下下抠弄着床上被褥,欲言又止半晌,还是没想好怎么说。 问,你怎么不愿意跟我要个小孩儿啊? 搞得她多想要个孩子似的。 但其实有个孩子还是不错的,她从小到大就一直渴望着有个家。 这些她从未跟人提过,也无从提及。 谢安棠见惊华久久不言,心头有了几分猜测。 “夫人何时变得这般胆怯了?” 他想要她自己开口问他。 可他的话像是投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井,半晌也无人应。 他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打算自己开口交代了,不料惊华却在此时开口了。 “你……” 惊华是个孤儿,自己的事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不习惯依靠别人,更不擅长同人多去沟通,至于感情,没有人教她爱与被爱,她只能自己摸索,可这些东西太难了。 要是她知道怎么处理,也不至于默默暗恋那位学长多年,直到彼此死了都没表白。 但她必须走出这一步。 “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啊?” 谢安棠笑了,笑出了声,被惊华听见了,她眼一瞪,难得凶了他。 “你还好意思笑?” “不是不想要,是真的觉得我身子不好,不想现今要,会给你添麻烦,不想看见你这般累。” “真的?” 惊华有些不信。 “当然……” 谢安棠故意拉长了语调,吊着惊华的胃口。 “安棠,我是很认真严肃的,你方才的意思不也是想要我好好跟你沟通吗?” 惊华这样唤谢安棠的名字还是头一次,她向来都是腻死人不偿命的夫君。 谢安棠也不敢怠慢,正了颜色。 “我错了,我是想说,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我中的毒,我怕影响孩子。而且我的身份,想必你也猜得到,总要你入了族谱,孩子才算是名正言顺的。” 惊华细想想,似乎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古人最为在乎的就是什么三纲五常了。 “我想,等我们回东都,再八抬大轿将你抬进门。” “那现如今我们算什么?我们也是拜过天地的。” 惊华从来不在乎这些个虚礼,她只在乎身边人是怎么看。 见惊华着急,谢安棠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们是拜过天地的,但有的人不会承认,该过的礼还得再过一遍,不是在乎旁人的眼光,只是人活在世上,就是活在旁人的眼光下的。” 惊华明白了,点了点头,算作应下了。 “以前有些事我没同你说,我仇家颇多,在东都家里还好,至少那些人不敢明面上来,但若是在这里,他们就不会顾忌,特别是我有了孩子之后。”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怕回去了,更要怕了,一推再推,你说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惊华其实还是有些赌气的。 她怎么都觉着这些都不是个事儿。 “你说得有道理。”谢安棠应和道,“是我想太多了,只是你看,我这副身子,可以有孩子吗?” “当然可以了,就是……”惊华也冷静了,“这个说不清楚,按理说应该不会,只会……” 影响精子质量,现今可能不易有孩子,也可能孩子生下来体弱。 这话她就不要跟谢安棠说了,只怕他受不得这等刺激。 “是,你也说不清楚,那更不能要了。” 惊华越听这话越觉着不对劲儿。 “我怎么觉得就是你不想要呢?” “怎么会?要是能生个跟夫人一样可爱又飒气的孩子,那我肯定欣喜万分,要是生个混世魔王,那我们就得头疼万分了,最为要紧的还是我现下还不想打破现状,我想……” 谢安棠庆幸此时屋内没有燃灯,不然他接下来的话是铁定说不出口的。 “和夫人再过一段只有我们俩的日子,我想你多爱爱我,不想孩子来分走你的注意力。” 看着身旁的头越来越低,惊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醋还吃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一本正经、光风霁月的谢大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谢安棠耐不住惊华这般打趣,干脆红着脸直接将人给推倒了。 解决了一件事,是敷衍也好,还是怎么样也好,惊华都决定不想了。 这人有什么打算,她也不想多问,只要是真心实意待自己好的就行。 冯大夫盘下的铺子近日装修好了,药材也买了许多,要惊华去城里看看,惊华自然当仁不让,坐上马大娘家的牛车就晃晃悠悠去了。 她打算好了,今日再去城里的成衣铺子给家里人一人买一身新衣裳,等开业那日,大家穿着洗衣裳一起去,再在外面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冯大夫办事果然靠谱,看着店铺的装修,惊华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此后,正和医馆就该是金州城最大的医馆了?” “可不是。” 冯大夫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似乎又年轻了几岁。 “加上有你的名头坐镇,我都想象正和医馆的门都要被人踏破的场景了。” “要当心隔了两条街的回春堂啊。” 回春堂是金州城最大的医馆,以前金州城内的大户都是叫他们的坐堂大夫去看病的,他们一把这医馆开起来了,他们家生意必然受影响,唯恐到时候闹个不正当竞争出来。 “放心,药材啊那些我都是亲自过眼的,至于外面的传言,我都派人盯着呢。” “行啊,冯大夫,靠谱!” 惊华伸手一拍冯大夫的胳膊,差点将人给掀翻了。 “我的姑奶奶诶,我可不是练家子。”? 第77章 谢姐果真姐,无一不精品 惊华从正和医馆出来后,就往金州城内最大的成衣铺子里去了,大手一挥,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两身衣裳。 没法子,看到冯大夫这么叫她省心,她高兴啊。 一出来,购物欲还是没得到满足,她又买了不少糕点、蜜饯。 这些玩意儿她也不是不能做,她就是嫌麻烦。 接下来就是看看这附近有什么比较高档的酒楼没有。 她看了又看,提着东西的手都软了,这酒楼菜品没一样能叫她有八分满意的。 她放下手中东西,叉腰感叹道:“还不如我自己做的菜好吃呢。” 惊华自个刚一嘀咕完,就听得身后又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要小弟看啊,这些都没有谢姐做的饭菜好吃。” “嘿,言生小弟啊,怎么到哪儿都有你啊?难不成你成日里在街上游荡,就是为了发现商机?” “岂止啊,这是咱们姐弟有缘啊。”张可也是个会来事儿的,看了看四周,凑到惊华耳边道,“何况这金州就这么大,要不是因为方神医,也不会这么红火。” 惊华不置可否,笑道:“怎么?找到商机了?” “可不。”说着,张可对着惊华好一番上下打量。 惊华一瞪眼,往前一步:“对你姐放尊重点!” “姐,甭说那些了,不若我们一起开个酒楼?”张可又巴巴儿地凑了上来。 惊华觉着这主意不错,但是…… “我不信你们张家生意这么大,在这金州没个酒楼。” “有是有,这不也没多赚钱嘛,没比别人家出挑到哪里去。” “一起开也行,将你们家酒楼换牌子,重新开业,只说你们家有股,但不能说这酒楼就是你们张家的,问到我,就只说有那么个人,不能说是我,保持神秘感就是了。” “成交!” “这么洒脱?都不用想?” “跟着姐混,有口汤喝就很不错了,而且若不关门再重新开一下业,只怕也吸引不来太多目光。” 惊华赞同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姐六,我四,怎么样?” “言生,我发现你真不是一星半点地上道啊。行,还是你们张家自己管,我查账,平素不露面。” 若是露了面就太麻烦了。 “姐这么放心我?” “你都喊我姐了,我自然放心你,何况你都给我六的分红了,我能说什么?你找厨子来,不要有资历的,要刚出来学做菜的,老厨子太有想法了,新厨子我才好调教。” “得嘞!” 三下五除二的,惊华又谈妥了一桩生意,是心情大好,决定再去买点好吃的。 听说古代的炙猪肉很不错,就它了! “姐,跟我一道去用个饭?” 惊华后知后觉,哦,忘了,面前还有个小弟。 “不了,你去吃,改日到我们家庆祝,我这会子要回去了,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等着我的三个人呢,是责任重大啊。” “太感动了。” 张可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泪。 “姐为了谢家,真是承受了太多。” 说着,他就伸手将惊华身边的东西提了过去。 “择日不如撞日,小弟怎么能看着姐抱着这么多东西而视若无睹呢?还得千里送姐,才能对得起谢姐对小弟的关照。” 张可身后跟着的小厮哪里敢让自家公子拿东西啊?纷纷上手将东西都接了过去。 看着张可一脸的义正辞严,惊华都想撬开他脑壳看看,他是不是带了沙雕剧本。 “你哪里是千里送姐啊?我看你是想吃我做的菜。” “我这不……我们不是要合伙做生意吗?自然要看看咱谢姐会什么菜啊,这才好对咱们酒楼有个清晰的定位嘛,虽然我觉得咱谢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招牌菜还是得选出来的嘛。” “你谢姐我出品,样样都是精品!” “得嘞,谢姐果真姐,无一不精品。” 两个小厮在后面跟着,委实憋不住了,低低地笑出了声。 惊华也后知后觉,这特么的太像是二人传了。 虽然张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惊华又去打包了好一通菜品,打算回去弄个满汉全席来,叫张可大开眼界,也选好菜品,到时候好尽早开张。 而张可则跟在后面埋单。 这点自觉他还是有的。 惊华跟还在城里没办完事的钟大叔打了个招呼,就坐上张可的马车回清泉村了。 路上,张可忍不住问道:“谢姐不再问问我别的?” “你张家财大气粗,跟正和医馆又不一样,直接敲定菜品,再给我找个听话的厨子来就是了,至于酒楼的布置,别那么……能不能学学东都的酒楼?” 惊华实在嫌弃她先前看的那几家酒楼。 没一个达到三星级标准的。 “东都啊,我倒是去过两回,没问题。” 惊华还是有点不信的。 “算了,回去问问你家姐夫去,说不定他能给你画个稿纸。” 对谢安棠的这点自信惊华还是有的。 “行,都听咱姐的。” 张可狗腿道。 王二丫今日闲来无事,恰好又看见惊华一个人出门了,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了这竹中小屋,打算跟谢安棠来一场美丽邂逅。 也是她运道好,远远地就看见谢安棠在屋外的凉亭里坐着,带着两小孩儿在念书。 她喜滋滋地上去打了招呼,谢安棠出于礼貌也应了,她就以为自己有机会了,是喜上眉梢。 “谢大哥,你们这是念的啥哇?” “一个念的《论语》,一个念的《将进酒》。” 马大娘家的小孩儿启蒙太晚了,还在念《论语》,简宁不一样,他是有底子的,学得快很多。 “啊?那是啥哇?一听就很有学问的样子。” 王二丫没读过书,也不知道,就拿一双崇拜的眼睛看着谢安棠。 她听她娘说过,男人啊,就喜欢女人这样仰望他,然后再嗲嗲地,他就什么都听自己的了。 “你能教教我吗?” “我家姐姐就不用教,这些她都会。” 简宁看不惯王二丫的作为,忍不住出口道。 王二丫回头狠瞪了简宁一眼,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要插嘴!” “在下觉得,小孩儿勇于说出自己的见解很好。”谢安棠看着手中的兵书,不慌不忙道。 王二丫一噎,好容易才调整好情绪,姿态扭捏道:“啊?这样吗?谢大哥的想法好棒哦,就……我没想到表姐竟然还会这些啊,但自古以来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先前还瞧见她又出去了,女子这样抛头露面的,委实不大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 谢安棠慢悠悠地又翻了一页。 “我觉得谢大哥身体也不好,找媳妇儿啊,自然是要会照顾人的。” 王二丫说完这话,一挥手帕,缓缓地低下头来,似乎很是羞怯。 “诶,谢姐,有人撬你墙角呢。”在不远处看着的张可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惊华。 惊华皮笑肉不笑道:“我且看看她撬不撬得动!也不怕硌牙啊!”? 第78章 我男人是不是男人就不劳你操心了 惊华他们住的屋子在竹林,马车没法进来,从马车下来后,他们就徒步而来,没想到竟看见了这一幕好戏。 这时候,自然是不能出声的,得悄咪咪地看着,静静看着王二丫的表演。 而张可则是静静看着王二丫作死。 “你说的是你吗?” 谢安棠终于放下书抬头,直视着站在面前的王二丫。 王二丫没想到谢安棠这般直白,还以为自己方才一番扭捏姿态见效了,是喜上眉梢,可又怕谢安棠觉着她不矜持,生生压制着。 “谢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啊?谢大哥不是已经有表姐了吗?我再会照顾人也没用啊……” 她暗示得够明显了? 只要将她那男人婆表姐休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来照顾他了。 哎呀,她真是聪明呢。 她娘还想要她嫁给隔壁村的大牛,说他在城里干活,家有还有两头牛、五头猪,可那又如何? 他哪里比得上谢安棠啊? 大牛长得真的就像头牛一样,那么壮,在床上不得压死自己啊? 不像谢安棠,读书人,斯斯文文的,长得更是不用多说,她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又是东都来的,见过大世面的,当时这房子一夜之间就修起来了,看样子财力也是雄厚的,铁定不输隔壁村那大牛。 “是吗?等你表姐回来了在下同她说说,帮你物色物色,对了,说来你也该唤在下一声表姐夫才对?” 王二丫一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可在一边听了,凑到惊华面前道:“谢姐,看样子咱姐夫对你是死心塌地啊。” 惊华得意一笑:“当然,你姐的眼光,加上你姐夫的人品,那不得上天?” 要是惊华有尾巴,只怕真的就翘上天了。 “谢姐,你不出去?” “出去干啥?这叫成年人的体面,再等等。” 看着惊华这副兴奋的小模样,张可不置可否。 这哪叫成年人的体面啊? 她这分明是还想看人吃瘪。 这不,王二丫还不死心。 “谢大哥,你……到底看上我表姐哪里了啊?你这样的人物,我表姐那般不知检点,那日还在这竹林里……”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说话了。 谢安棠不用想都知道,那日来寻惊华的人中怕是有这王二丫的父亲。 “不知检点?我们夫妻情趣,怎么到你们口中就这般不堪?而且还当着小孩儿的面说这些,在下倒想问问,这就是你们王家的家教?” “你……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呢?我也是好心……” 王二丫听得谢安棠这般说,彻底急了,指着他就语无伦次地嚷了起来。 “她林惊华,作为个女子,成日里抛头露面的,就知道去勾搭别人,你都不知道外面人是怎么说的,给你戴了绿帽,我看你还乐呵呵的!” 她说这话时简直是唾沫横飞,谢安棠似乎还看见有星星点点的唾沫星子跑进了他端着的茶杯里。 他嘴角虽还带着笑意,眉目间的冷意却如数九寒天。 他将茶杯轻轻搁回了石桌上。 “不劳二丫姑娘费心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拙荆给在下戴绿帽在下都是乐呵呵的,而别的什么人,就算想给在下戴绿帽只怕也没这机会。” 王二丫更是恼羞成怒。 “你……你作为读书人,你身为男人……不对,你还是不是男人?这你都不生气?” “我男人是不是男人就不劳你操心了?” 这时候,惊华才缓步朝凉亭下的几人行来。 简宁和马大娘家的儿子一看得惊华,纷纷惊喜抬头,甜甜喊道:“姐姐!” 惊华走近,伸出双手,分别摸了摸两个人圆圆的小脑袋。 “乖。” “我们很乖的。” 简宁笑道。 惊华满意,又回头看着表情已然扭曲的王二丫。 “王二丫,我说你是不是上回的脸还没丢够啊?对了,还有,你是不是真的很蠢啊?这种没脑子的话都说得出来?” 王二丫正欲开口,可惜惊华已经不给她机会了。 “今儿倒是穿得周正啊,不过也掩盖不了你土逼的本质。何况我夫君长得那么好看,你再怎么打扮能越过他去?他什么世面没见过?还妄想勾引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资本!” 张可在一边听得都想拍手称赞了。 怼得爽啊! 不过,他以后可不敢惹他这位谢姐的。 这一句话当一块攻城石啊,打得人千疮百孔。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有些人的美貌是能当饭吃,但你还没资格吃这碗饭!” “行,你……” 王二丫气得脸红脖子粗,见谢安棠还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嘴角竟然还带着抹笑,搞得她像只跳脚的狗般,她更是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跺了跺脚才把话说全了。 “谢大哥,你看见了,林惊华就是这样想你的,觉得你靠脸吃软饭呢。” 额…… 惊华有时候忍不住想,这王二丫到底是真蠢,还是在装蠢啊? “是吗?”谢安棠笑眯眯地仰头看着王二丫,“在下还就爱吃拙荆的软饭。” “你……” 王二丫没想到谢安棠一个大男人被人指着鼻子骂吃软饭都能忍,她一时气急,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双眼珠子就乱转着,正好看见了一边的张可,指着他又乱泼起了脏水。 “哟,林惊华,你胆子也是大,把你姘头都带回来了啊?也是,谢大哥吃软饭都能忍,跟别人分享一个你,想必也能……” 她话还未完,脸上就被猝不及防泼了一杯水。 她瞪大了一双眼睛,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对不住,这水脏了,在下原本想要将水给倒了换杯新的,平时都是顺手的事儿,没想到姑娘还站在这里。” “你……你们欺负我!” 王二丫今日可是特意换了一身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穿的衣裳,还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毁了,全给毁了! “我要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你林惊华不守妇道,你谢安棠,没皮没脸地吃软饭,还有你……” 她又指着张可,张可一脸懵逼。 他怎么了?他只是安安静静看个戏啊。 惊华蹙眉,一巴掌拍开了王二丫乱指的手。 “我们哪里欺负你了?我来只看见了你欺负我夫君!王二丫,我告诉你,今日你说的这些话就不该姑娘家说的!” 她一步步逼近王二丫,是逼得她节节后退。 “你要是现在识趣,快快离开,然后闭紧你的嘴巴,我就当今儿什么也没发生过,要是你不走,我有的是法子治你,且看我将你今日说的话宣扬出去,看你还嫁不嫁得出去!”? 第79章 秀死人不偿命 王二丫一跺脚,眼含泪水地跑了。 张可看着王二丫跑走的背影,朝惊华竖起了大拇指。 “啧啧啧,看看这落荒而逃的背影,谢姐不愧是谢姐。” 惊华闻言,讽笑。 “怎么?舍不得啊?舍不得的话,你这位向来怜惜美人的风流公子就将人收进府中啊。” “谢姐,怎么能这样说呢?小弟只是喜欢欣赏和结识美人,可没有旁的心思,不然只怕咱们张家也装不下那么多人,更养不活那么多人。” “张家可是金州首富,绝不能认输啊。” “我的好姐姐,你可别打趣我了,姐夫看着呢,给我留点薄面。” “你姐夫最是知道你什么德性了,还用我说?” 话罢,惊华转头就主动将谢安棠手中茶杯接过。 “我去给你洗洗,对了,今早上的药喝了?” “喝了,那就多谢夫人了。” “有件事还得辛苦夫君呢。” 谢安棠温柔地发出了一声疑惑。 惊华把在城里发生的事儿都同谢安棠事无巨细地交代了。 “所以得烦请夫君帮帮我们啊。” 惊华笑眯眯地歪着头看着谢安棠。 谢安棠知晓惊华这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免得又有人嚼舌根,也怕他多想。 “放心,此事交给我,保准比东都城里的那些酒楼都要设计得好看。” “行,我去把茶杯给你洗了,再把饭做了,今儿得多做几样,要你们给我试试菜,你先跟言生小弟谈谈,看怎么设计比较好。” “好,莫要太辛苦了,有些事急不来。” “嗯。” 惊华乖乖巧巧应下了。 看着惊华离去的背影,张可蹭到了谢安棠身边坐下。 “姐夫,我一直想说很久了,你是真厉害,咱姐路子这么野,就你制得住她。” 谢安棠轻笑一声,将桌上笔墨摆好。 “你姐要不想被人困住,谁能困住她?” 张可哑然,确实如此。 惊华不似大昱旁的女子,她有勇有谋,气魄更是一般男子都难比,这样的女子,不是为爱折腰,谁又能妄图用强硬手段制服她呢? “说,有什么要求?” 谢安棠已经提笔,就等着看张可怎么说,他这边也好下笔,设计出一个相对别致的酒楼来。 惊华洗好茶杯回来就见两人交谈甚好,她是颇为满意,见马大娘的儿子在收拾着准备回去了,他干脆让简宁同他一道去马大娘家,请他们家的人来用饭。 这品菜可不能只让一个人品。 回到厨房,她就看见穹奴巴巴儿地跟来,问要不要帮忙。 惊华看着买的这一堆菜,再想想自己要做的满汉全席,没个人帮忙是不行,干脆将穹奴打发去杀鸡了,还有鸭子,都得杀了。 做个豆子烧鸡、土豆炖牛腩,还有老鸭汤…… 至于各类炒菜不等。 总有一样适合各类人口味的。 她一个人在厨房也是无聊,就跟小系统聊了起来。 你们这编剧什么智商?就算要我装逼打脸,也别给我一个这么蠢的炮灰?真是毫无挑战性。 ——小姐姐,这样不好吗?你看看你的积分,又换了一味药走了,再寻得四叶星,你不就可以彻底为你夫君清除体内毒素,你们不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要孩子了? 也是,不过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跟我夫君生不生孩子,你们系统能决定吗? ——小姐姐,你好坏哦。 惊华觉得莫名其妙。 是你脑壳里的黄色废料太多了?我永远记得我是怎么启动你这个系统的。 ——我……人家那时候就犹如出生的婴儿般,才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行了,我不想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直接给我交代,能还是不能,ok? ——okk,放心,这个……生理上的事情,随缘,随缘……反正说不准的,看会不会触发系统违规数据。 行呗,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你这个小系统一点也不合格,啥都不知道呗。 ——人家……人家这个小系统还不够完善嘛,bug还没处理完嘛,人家不理你了! 又把人给惹毛了,惊华讪讪一笑。 不过她还是挺不想小系统的所有数据都恢复过来的,不然到时候真叫她按照冷冰冰的剧本走,她跟她家夫君岂不是要分开?她才不要! 好,就算系统要叫他们分开,她也会对抗到底! 惊华要做的大菜太多,一时半会儿是做不完的,但晌午了,大家伙儿都还饿着肚皮等着呢。 她干脆就先做了几样菜上桌,叫大家伙儿先上桌,填一填肚子。 “谢姐,你管这叫填肚子的菜?” “清蒸鲈鱼、芸豆炖猪蹄,还有回锅肉,还有笋子炖牛腩……” 穹奴菜名还没点完,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谢安棠却是个实干派,先喝了一口惊华给他盛的汤,入口鲜香,芸豆和猪蹄的味道混合得刚好,他又夹了块猪蹄,嗯,炖得分外软糯,入口即化。 这一顿饭吃下来,个个肚皮吃得溜圆,就是这几日因着怀孕胃口总也不好的马大娘也吃了许多。 “我宣布,这桌上的所有菜,都能成为咱们酒楼的招牌菜。” 张可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说道。 “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惊华说着,扫了眼众人,等着给评价。 简宁一举手。 “我附议。” “小鬼头。” 惊华话音刚落,就听得身边响起了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 “为夫也附议。” 惊华双眼顿时亮了,抱着谢安棠的手臂,期盼地问道:“真的啊?” 谢安棠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在东都吃过许多山珍海味,都不及夫人做的一星半点。” 惊华毫不避讳地直接将下颌搁在了谢安棠的肩头,笑眯眯道:“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张可见得这一幕,把临到嘴边的,“我们说的不信,姐夫说的你该信了”这话给默默咽了回去。 他觉得他似乎更撑了,甭说晚上还有一顿,只怕他明儿都不想吃饭了。 唉,自己或许也该找个媳妇儿了。 也一定要以惊华和谢安棠这对夫妻做榜样,秀死人不偿命!? 第80章 最是低头那一抹忧伤 惊华做的菜样样好吃没错,但最后还得看看最后学成的厨子做得怎么样。 不是每个厨子做的每道菜都能称为招牌的。 惊华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招两个厨子来亲自教。 毕竟要是有个人跳槽了,总有个人还愿意留着的,不然到时候还得她出马,她可不愿意。 她这双手是制药看病的,可不是成日里做菜给人吃的,不是看不起,只是不想做给那些个人吃。 “要带两个厨子,你岂不是要去城里才方便些?”谢安棠问道。 “让那两个厨子过来这边不就好了?”惊华提及此才想起他们这儿没法住。 “我让穹奴找人来再在竹林里盖两间便是,不碍事的,就盖在屋外,不远不近的,正好,平素里也不会打扰咱们过咱们的日子。” 谢安棠早已想到了这些。 “就是你也知道,生意都在城里,你跑来跑去不方便,还是得买辆马车,其实要我说,不若直接去城里买个宅子得好。” 虽然他很喜欢这里的清净,但有时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可是我很喜欢这里诶。” 惊华看了看四周,清风徐来,绿意盎然,正是好风光。 “而且你也很喜欢这里,不是吗?” 惊华是喜欢这里,她也知道谢安棠躲在这个村子里不单是因为要等方神医,更是觉着这里风景宜人,还为了躲人。 谢安棠看着惊华狡黠的目光,是眉目俱笑,犹如春花盛开。 惊华克制不住,四下看看,见简宁和穹奴正拿着块木头在专心致志地刻个什么,她干脆起身,站到了谢安棠面前,低头吻住了靠坐在亭子下的谢安棠。 谢安棠一双狐狸眼缓缓瞠大,似在指责惊华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男般。 惊华觉着有趣,双手拖着谢安棠的脸,唇瓣往上挪动,又吻上了他的眉、他的眼。 末了,她还要再说句话调戏人家。 “明明生着最魅的一双狐狸眼,总也拿最纯的眼神看着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对,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他就是一个绿茶婊!小姐姐,你一定要擦亮你的卡姿兰大眼睛,好生识别这个渣男! 小妹儿,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接受我夫君?你好像个受了封建余毒的老顽固哦。 ——嘤嘤嘤,你对我好残忍哦。 额……果真,你不说话的时候最美。 小系统不说话了,倒是谢安棠看着开始走神的惊华眼中掠过一丝不满。 他想了想,干脆伸手,用他那只皓白细瘦的手腕搭上了惊华的脖颈,另一只手揽住了惊华精瘦的腰,将人拉低,然后扬起他那优越的下颌线,将人结结实实地吻住了。 惊华一愣,她没想到谢安棠竟会在大庭广众下这般主动。 ——难得啊,小姐姐你还知道你们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怎么了?有问题吗? ——你竟还残存着一丝羞耻心?委实不容易啊! 闭嘴!你姐夫和我气氛正好,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挑这种时候出来? 谢安棠察觉惊华竟然又走神了,将人直接拉坐到了自己腿上,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穹奴在一边看着,嘴巴张大得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穹奴哥哥,你说这里这样刻,对不对啊?” 简宁抬头,就看见了穹奴这副惊呆了的模样。 他下意识就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是就只看见了个虚影,就被穹奴一把捏住了小脸蛋转了过来,然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我滴个乖乖,你还小,不能看,来,咱们刻东西啊,你不是要送给褚安吗?” 简宁乖乖巧巧地应下了,但今儿不知怎么了,他支支吾吾又多问了句。 “就……姐姐和哥哥又在亲亲了吗?” 穹奴闻言,手上失了控,刻刀往前猛力一划拉,手上正在雕刻的人像就这样毁了。 “你……你个小娃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啊?” 被穹奴这样一说,简宁急得烧红了一片脸。 “我……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就是问问嘛……哥哥和姐姐总是爱亲亲,我都习惯了的,没什么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小了。 他突然有点想褚安了,又过去一个月了,不知道他收没收到自己写的信。 惊华难得见得谢安棠如此强势的时候,对于他的吻,竟有些招架不住,可越到后来她越觉得不对劲儿。 再吻下去,怕是要出事了! 她忙用力将人推开了。 “这……还在外面呢……” 谢安棠刚被惊华推开,原本还迷糊着想要凑上前,听得她这句话才回过神来,心虚地看了眼一边儿专心刻着手中小玩意儿的穹奴和简宁,悄然红了一片耳廓。 “我……” 惊华最喜欢逗害羞的谢安棠了,也不从他身上起来,而是大大方方地揽着他的脖颈,问道:“你怎么?对啊,我们不是在谈搬不搬去城里住的问题吗?怎么就跑偏了呢?” “我……不是说不搬去城里住嘛,那就……买辆马车嘛。” 谢安棠拙劣地开始转移话头。 惊华这回可不打算轻易放过谢安棠。 “买嘛,买宅子买不起,买辆马车还是可以的。” 在古代,这马车可不算什么消耗品。 “说说,你刚刚怎么突然要吻我啊?” 她环着谢安棠的脖颈摇了摇。 “太感动于我们总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觉着我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灵魂伴侣?” ——小姐姐,你别总往自己脸上贴金。 还要我再给你重温一遍那个字吗? ——好的,人家走嘛,人家走。 谢安棠见自己逃不过了,又见惊华似乎又走神了,伸手捏了捏她好容易长点肉的脸蛋。 “你总爱走神,是我对你吸引力不够吗?” 谢安棠想着话本子里的描述,故意微微偏过了头,只给惊华看见他那最是低头的一抹怅惘和忧伤。 惊华见状,果真开始着急了,是立时坐直了身子,忙伸手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就见他一双狐狸眼耷拉着,像是被雨打散了的花。 她忙解释道:“没有的事儿,我家夫君最是招人了,我可是生怕旁人将你抢走了,去哪里我都恨不得把你变成个小人儿,我将你揣兜里带走。”? 第81章 就是这么随意 小系统要被惊华这番言论给说得乱了数据了。 过来人诚不欺我啊,谈恋爱会降智,说些酸话,偏一个爱听,一个还愿意配合着说。 这算什么?演琼瑶阿姨的戏演上瘾了? 谢安棠被惊华这句话哄得心情好点了,后知后觉地更是脸红了,但还是决定坦诚告知惊华自己的想法。 “当你走神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你好像跟我不在同一个世界,有些抓不住你,拿你的话来说,这叫安全感缺失?” “你连安全感缺失都跟我学会了?我就是有时候会发呆,不是不在意你,就是……” 她挠了挠头。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谢安棠耸肩,语调轻松,但出口的话却叫人惊心。 “你说的我都记得,甚至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惊华愕然,在谢安棠温柔沉静的眼中又缓缓放松了下来。 “对啊,我不属于这里,对不住,一直瞒着你。” “我觉着你就像是凭空而来的一个人,像天上的仙子,无所不能。” “我才不是仙女呢,仙女都是喝露水的,我可不,我要吃饭,吃很多很多饭。” “好,吃很多很多饭的仙女。” “才不是……” 说着,惊华就要去捂谢安棠的嘴,谢安棠躲着,就是要夸她。 惊华觉得此刻真好,这一刻,自己好似真的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没有什么旁的烦恼,就跟自己的心上人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你会突然离开吗?” 谢安棠还是耐不住问了这句话。 惊华面上笑意一僵。 会吗? 她想到了系统的话。 可是系统的话也全不可信。 “或许会,或许不会,我也不知道,我舍不得离开了,但是……” “怕身不由己?” 谢安棠凝视着惊华,眼中潋滟着阵阵波光。 “我也怕过。” “可是不能为着即将到来的离别就惶惑不安?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岂不快哉?” 这是惊华在新纪元短短数十载学得的道理。 两人把话都摊开来说,好似一切都不能阻挡他们了。 很快,谢安棠就将酒楼的设计稿纸做好了,惊华想看,被谢安棠藏起来了。 “跟言生商量好了,给你个惊喜。” 惊华听得这话是百感交集。 谢安棠看出来了,安抚一笑。 “放心,不会是惊吓的,你会喜欢的。” “这么自信?” “自然,看看这屋子,你不喜欢?这位置,还有这里面的摆设,都是依照我的品位来的。” 惊华配合地竖起大拇指。 “嗯,不错,高雅。” 张可这小弟当得也是不错的,特意挑了正和医馆开张的日子来拿图纸,顺带将人都给一并接进城去,听说他们要买马车,又将此事给包揽了下来。 “咱们金州最大酒楼的老板,那可不得有辆马车作为排面?” 这马屁拍得,真不是一般响亮。 “那就麻烦你了,大抵需要多少银子,我给你。” “害,不过一辆马车的事儿,这点小弟还是出得起的。” “这怎么好意思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弟送的,谢姐只管收下便是,就当是送给你的开业礼。” 惊华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张可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又见谢安棠朝自己点了点头,就欢欢喜喜收下了。 大家都知道正和医馆跟神医的徒弟有点关系,四舍五入就是跟神医有关系,又听说她今日会来给正和医馆撑场面,城里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赶了来,送礼更是送得不少。 鞭炮响起,众人齐齐上前道贺,这哪里像是医馆开张哦?不知道的还以为卖场大促销呢,是门槛都要踏破了。 可不,今日正和医馆重新开业,祛疤膏买两瓶可以打六折呢,可不得趁着今日多囤些? 惊华为表诚意,更为正和医馆做个活代言,还特地在医馆坐诊了半日,看了十来个病人。 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许久没这么给人看过病了,还有点不习惯。 待到晌午,张可就赶了送给惊华的马车来,又邀请几人去张家酒楼用饭。 看着大门紧闭的张家酒楼,冯大夫眉头蹙得死紧:“张公子,你这……” “要跟谢姐做生意,酒楼就关了,里面都要重新装过。”张可解释道。 “谢老板,生意越做越大啊。”冯大夫揶揄道。 惊华昂了昂脖子:“可不,快点巴结我,不然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谢安棠被惊华这话逗笑了。 “话说咱这酒楼以后叫啥名啊?” 张可是读了不少书,但他研究的都是商业,哪里取得来什么好名字哦? “要不姐起一个?” 惊华连忙摇头否了。 她看那些什么小说,取个名,一定要掉个书袋,她读书时候是背了不少诗词歌赋,但仅限于此了,其实是一窍不通,她干脆转头望向了谢安棠。 谢安棠四下望了望。 “金州城,所有的酒楼好像就这座酒楼最高?” 提到这儿,张可就颇为自豪。 “自然,最上层的雅间,也是卖得最贵的,可以俯瞰大半个金州城呢。” 谢安棠点了点头,心头有了答案。 “就叫摘月楼。” “怎么个说法?” 惊华等着谢安棠给她掉书袋,大家伙儿也竖起耳朵听着,看看这读书读得最多的谢安棠能说个什么雅句出来,没成想他竟然反问几人。 “还能有个什么说法?” “你不得来句诗?” ——装装逼? 惊华对于小系统接的话深以为然,但她不敢说出口,怕自家夫君伤心。 谢安棠轻笑一声。 “不就取个名,就觉着既然这是最高的酒楼,不如狂一些,什么烂大街的摘星楼也不要了,咱直接摘天上那独一无二的月亮。” 众人呆滞,没想到这名儿取得如此随意。 惊华见状,率先拍手鼓掌。 “好,取得好!” 说着,目光似刀,一一剜过几人。 几人强打起精神,纷纷附和。 “好……” 倒是张可比较走心,或许他是真觉得好,竟就这个又夸了起来。 “确实够狂,符合我谢姐,当然,还有我张言生,总有一日,我们会睥睨天下商人!” 惊华觉着自己还是没这般中二的,是很不想张可带上自己的,可他偏生还要硬call自己。 “是,谢姐?” 惊华嘴角抽搐。 “是,呵呵……” 谢安棠见了,忍不住背过身去低声笑了起来。 惊华看着谢安棠一抽一抽的背影,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对,他一定是故意的!? 第82章 先富带动后富搞起来 医馆开起来了,药厂却是不得不建的。 金州城比不上东都,但好歹是个城,要是在城内买房子建厂,那就不划算了。 而且惊华还有点打算。 她得为村子里的人解决些用工问题。 毕竟他们家现今富有了,难保有人眼热,但他们带着村子里的人一起赚钱,村子里的人在他们这里也挣得钱来,自然会事事回护着他们。 “咱们这清泉村离金州城也不算远,而且你不能总跟着我一直往城里跑,你身子不好,得静养,还有,你自己不也说了吗?在躲人。” 谢安棠来此就是为了让方神医给自己看病,而自己现下如此高调地说自己就是方神医的徒弟,只怕那些个人早已找到了他,到现今还不动手,也是看她还没能治好他。 “以前不知,如今却是害怕害了你,只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盼着自己势力能更大些,或是有多多的银子,到时候灾难来了,但愿有钱能使鬼推磨,请人帮一把。” 她细想了想,是不是为着争家产的事儿啊?不然谢安棠如何会说,若是有了孩子,只怕那些个人会按捺不住? “这世上有时候有钱确实能使鬼推磨,但有时候啊,比不过人心,人心的贪婪。放心,惊华,无事的,不会有事的,你要做什么,大胆地去做。” “我愿意与你并肩前行,也愿意看你如翱翔的鹰,去追逐自己的梦。我心悦你,在我这里,你是自由的。” 惊华想,这大抵是她听过最动人的情话了。 “但村子里的人都没制过药,你得想清楚这点,教他们来弄,很麻烦。”谢安棠不免开始心疼惊华,“你会很累。” “可咱们要的是大批量产药,就算是在金州城里招人,也不可能全是懂药的,都是要我盯着的,这也是我要把药厂建在咱们村子里的一个原因。” 这些惊华早都想过了。 “而且全部找懂医药的,价格肯定又要高一点了,我想先我盯着,等冯大夫找到几个信得过的了,就让他们来盯着,我就要空闲一点了,但前面这几个月,我肯定很多事还是要操心的。” “啊,既然这样,那我也加把劲儿,学两个菜,让你回家也有口热汤喝。” 谢安棠伸手将惊华跑到面颊上的耳发顺了顺。 惊华笑眯了眼。 “我待会儿去问问里正,看看村子里有没有要卖屋子的,那种大片的才行。” “不若就在竹林里建?” “来两个厨子还好,要是再来那么多制药的,多吵啊,我不想他们扰了你清净,我也不想没个清净。” “厂子建在这片竹林后面就行,山后头,隔了座山了,不吵。村里人的屋子都没修那般大,买下来了只怕也施展不开。” 的确,屋里面还要储存药物。 “那岂不是还得买下这座山?” “我早都买下啦。” 惊华愣住了。 “原来我还是个阔夫人啊?” 谢安棠摇头失笑。 “我告诉过你,这片竹林我买下了,这座山自然也是我的了,后面有块开阔的平地,依山傍水的,太阳也好,也不潮湿,再适合不过,正好屋前这片地还没动,厨子也可移到那里去。” “那感情好啊。” 惊华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是说干就干,当即就去村里的晒场说了这事儿,让人给帮忙修房子,给多少工钱,都一一说好了。 这报酬,哟呵,比帮别人家划算多了。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有时候帮着盖房子不要铜板,有时候主人家给了,给得也低,然后给拿点米面就完了,都根本不值当什么。 这个直接给工钱,价格比不得在城里建房子的,但比起村子里的,也算是高的了。 先听说的人是飞快报了名,生怕这等好事落不到自己头上。 惊华想早早地将这药厂建起来,要的人也多,直接点了八个人来。 虽然惊华把消息放出去了,说是人招够了,耐不住她工钱给得足,后得了消息的人还是巴巴儿地赶了来,就想看看能不能说动惊华,再捞个活儿来做。 惊华是想贯彻先富带动后富的想法,可她又不是冤大头,现在生意也还没搞起来,没财大气粗到直接搞慈善啊。 “招了八个人了,够了,下回再有活,我再找各位大哥大嫂,可好?” 几人明显不是很乐意,还在一个劲儿地推销自己家人。 “惊华,我们这口子建房子的手艺可好了,顶梁柱一立,那叫屹立不倒,你看着身板,健硕得嘞。” 惊华看了眼那男人的臂膀,是有点粗,但他们家也不是没有比这还粗的。 这不,她微一回头,给了穹奴一个眼色。 穹奴上前,微微侧身,将自己臂膀上的肌肉鼓了起来,似乎顷刻间就要冲破衣衫。 谢安棠在一边看着,失笑摇头,这奇怪的胜负欲。 不过效果立竿见影,那妇人果真讪讪闭嘴。 ‘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道理惊华还是知道的,将要招人来制药的事儿都给几人说了。 “不过我要心细的,坐得住的,最好要年轻些的。” 她怕岁数大的,太油滑了。 “我可以啊。”那妇人喜上眉梢,又立刻推销起了自己,“我还上山采药去城里卖过呢。” 乡下人大多都是知道一些寻常草药的,平素里有个什么小病小灾的,自己就去寻草药熬了汤来喝就了了,不是大病一般不花银子看大夫的,惊华看准的也是这点。 “行,到时候我要面试一轮。” “面试?” “就是看看你们各人能力,到时候通知你们来竞聘,我和我合伙人都看过了,觉得你们适合咱们这活计,你们就可以来我这里干活了。” 几人听得这话,纷纷点头说好,还称赞惊华不忘本,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富起来。 惊华对于这话不置可否,只是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不是来了就可以到他们药厂上班的,得竞聘选上了,还得试用。 可就算如此,也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有活干就好啊,何况还是在自己村子里,晚上还可以回家呢。 这惊华啊,还真是他们村子的大贵人!? 第83章 情分是情分,规矩是规矩 惊华打算修六间房,一间拿来做成个通铺,值夜的人用,或是请来的员工午休也可,一间小点的屋子留给账房先生,做药物往来台账,再拿一间来放药材,一间最大的拿来大家一起制药。 因为涉及药方,还得专门准备一个房间,找两个信任的人拿着她给的药方配药,到时候找来的人只消将药按照她教的法子合成药膏或者药丸就行。 至于这第六间则是给她和冯大夫做办公室的。 当老板的,多少有点排面嘛,不然到时候请人来参观参观,都没个坐的位置,多尴尬啊。 当然,这六间房都是基操,旁边还得修个大堂屋,做食堂用的。 厨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就连着那大堂屋,跟新纪元时候的食堂做的一样,在这古代,说不得还洋气得很嘞。 还有茅房,自然也是少不得的,也得像新纪元一样,男女分开修才行。 他们可都是有素质的人,可不能叫他们随地大小便,况且到时候厂子一修起来,男男女女的都有,不能搞乱了。 这屋子也不能像惊华他们住的茅屋一样,这边儿的房子得盖瓦,毕竟底下放的全是药,不能叫它漏水了。 马大娘挺着个肚子来看了,眼中满是羡慕。 “这修起来,可不就是那大户人家口中的别庄了?我记得是这么叫的哇,就大户人家在村子里修起来的宅子。” 惊华笑眯了眼。 “是这么叫的。” “那你偏要说个什么厂,感觉没别庄听起来好听呢?” “那到时候我还是挂个牌匾,叫我夫君提个字。” “可以啊,谢家大兄弟写的字可好了。” 于惊华而言,别人夸谢安棠比别人夸她,都要叫她更开心。 “是啊,龙凤飞舞的。” 马大娘眼中又露出钦羡来。 “这不来个三四十两银子,怕是建不起来哦,这得多少瓦啊?” “我算过了,四十多两银子,到时候还得买桌椅板凳的,还没算。” 马大娘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要这么多啊……” “马大娘,你今日怎么想到到我这里来瞧瞧了?”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马大娘岁数到这儿了,钟大叔是什么都不要她做,甚至有时候多走些路都不让,今儿还硬要陪着她来这后山看看,实在不像是没事儿的。 这不,惊华一笑,马大娘面上的笑都更小心了几分,嗫嚅半晌,才舍得将今日来这儿的目的说出来。 “其实我也是想给我家老二谋个差事,他也……十三了,就比咱家老大小个四岁,以前我们没个见识,没法子给老大打算,让他去码头吃了不少苦,如今……成日里就跟着你家钟大叔下田也不是个事儿,我就想着来问问你,看你这边……” 自从谢安棠来了清泉村后,马大娘家就多了份儿进项,日子好过多了,后来惊华又对他们家多有帮衬,他们家日子更是蒸蒸日上。 现今她又拿他们家家里的事儿来烦惊华,她其实是觉着有些对不住惊华的,可如今老大的日子好了,老二不如老大会说,是个闷罐子,她也怕他日子过不好啊。 “就……要是我家老二不成器,是个混混流氓,我也不会舍下脸来央你了,实在是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我就想再问问你,看有没有什么他能干的活儿……” 听马大娘这样一提,惊华心头已有了打算,正欲开口,原本心中就又羞又愧的马大娘又急急接着先头的话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一直是想着我们家的,就是建这个房子,你都是先来问了你钟大叔的,让他来干,你们一家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子都是记在心头的,你也别觉着为难,要是觉着没活儿给他干的……” 马大娘一咬牙,甩了甩手。 “就算了!” 惊华微微一笑,拉住了马大娘的手。 “马大娘,咱们两家啊,就得相互扶持才是好的,我都想过的,就是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看要是合适,可以叫钟二跟着我一起学厨,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马大娘一听,是喜上眉梢。 “能跟着你学,他有啥不愿意的啊?”马大娘一拍大腿,“你尽管调教他,该打打,该骂骂,要是他不听你话,你跟我和你钟大叔说,看我们不打折他的腿!” “打骂倒也不至于,就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当学徒的时候我也给不了几个银子。” 惊华想得清楚明白。 情分是情分,规矩是规矩。 他马大娘一家的关系跟他们家是还不错,但也没不错到什么都不计较的份儿上,何况有些人惯会得寸进尺,她得表明一个态度,我可以帮扶你们家一把,但做事儿也不能含糊,含糊了,照开不误! 马大娘在清泉村混了这么多年,脑子还算清醒,自然听得懂惊华话中意,是忙不迭一番保证,会给惊华将事儿办好的。 将马大娘送走后,惊华就为着工期犯起了愁。 “这房子也不知一个月能否完工?” 对于土木机巧一类的书,谢安棠还是看过的,还有些心得,想了想惊华让他出的图纸,心头有了底。 “再上两个人就差不多,只要天公作美,没连日暴雨,该就没甚大问题。” 上这么多人,这银子总不能白花。 “那行,穹奴,你再去找两个人,我懒得再去被一堆人围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找了人也好搪塞他们一番。” “好,待我找了两个人来,要是我还被他们缠着,我就说我做不得主。” “得,最后这事儿还是推到我头上来了。”惊华笑骂道。 穹奴憨厚一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谢安棠也觉着好笑,见他还站在原地,似在等着惊华训他,无奈摆了摆手:“去。” 穹奴高亢地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走了。 建房子的工人上齐了,惊华就打算带着谢安棠去隔壁村子里专门烧瓦的人家看看。 说是他们家的瓦便宜,也比较好用,但还是得亲眼看了才知道。? 第84章 砍价 谢安棠拿起一片瓦看了看,肯定是比不上东都城的,但他一路行来,瞧了瞧,再想着书上所写,也不是不可以用。 他不动声色地给惊华使了个眼色。 “老板,给个价,这瓦怎么卖?我们要四万多片瓦哦,还得麻烦你给个实诚价。” 大主顾啊,老板顿时喜笑颜开。 “我做这青瓦啊,二十多年了,你放心,都烧得极好的,要这么多的话,自然是要给个实诚价的,两片三个铜板怎么样?” 惊华心头一合计,她要是要四万片瓦的话,岂不是要…… ——六十两! “老板,你这是抢人啊!” 惊华还不及多说什么,谢安棠先开了口。 “你这不过是寻常青瓦,又不是瓦当,说有多精致,倒也不是。” 比起东都的房屋,这瓦确实稀松平常了。 “是啊,老板,我还听人家说你们家瓦便宜又好用呢,这叫便宜?你这叫看人下菜碟啊,就算咱看上去阔气,你也不能光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惊华最是看不惯这样做生意的,是一点也不实诚。 “夫君,要实在不行,咱们去城里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算十里八村的,能修得上瓦房的都算得上富户,但大家挣的都是血汗钱啊,这老板是早听说了他们家要修瓦房,想着这几个村子就他们家一个烧瓦的,摆明了坐地起价。 简直就是奸商! 她大不了跑远一点去买,也不至于在这里跟他磨叽。 “诶,价格好商量嘛,你这小娘子,怎地一言不合就要走呢?” 那老板见着惊华要走,也心虚了,就要上手拦着,被谢安棠微侧了侧身隔开了。 老板立时明白了谢安棠的意思,讪笑着退后了一步,但还是站在惊华和谢安棠跟前,不让人走。 “咱们再商量商量嘛。” “老板,你也知道,村子里修瓦房的人家少,但你这瓦窑,我瞧着不算多大,城里大户下的单,你怕是吃不下,一般你接的就是散户,很少有像我这样一下子要这么多的?怕是能赶上你一年的量了,你这样做生意,这是赶人走啊。” 惊华说完这话,就拉着谢安棠的手,要走,老板哪能让啊? “行,一口价,三十两银子!” 呵,这可是暴利啊,一下子砍了一半啊。 她突然想起他们城里有个地方是专门搞批发的,叫荷花池。 她那时候没钱,就经常去那里买衣服。 在那里买衣服就是这样,上去直接先砍一半,再减五十。 这老板做的瓦片生意也是不遑多让了。 “三十两银子啊……”惊华刻意拖长了语调,见老板忙不迭点头,是笑得谄媚,觉得差不多了,才接着道,“那行,二十五两,不能再多了。” 惊华出手是大方,可不是冤大头。 对于工人,那是乡里乡亲,出手阔绰一点,笼络一下人心没什么,这卖瓦片的老板不一样,是实打实做生意的,又是个爱漫天要价的,总要显得抠一点才是。 谢安棠顺着惊华的意,干脆摆出一副不屑之姿来。 “要我说,二十两差不多了,这货色,到底是比不上城里的玩意儿,我让你去城里买,你不信。” 惊华会意,也做出副小女人姿态来,上前拉了拉谢安棠的手臂,小小声劝着他。 “这不是人都说便宜又好用吗?又是邻村的,离得近,你就莫要同我生气了,要是你不喜啊,我就不跟他讲了,咱们走便是。” “诶,可别,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家又离得近,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也好找上门来啊,要是去城里买,只怕人不熟悉,坑你们得厉害。” 老板搓着双手,是笑得愈发殷勤。 “更怕卖瓦片的大户,生意做得大,到时候给你们送些陈货来,你们还没地儿说理去。你们看啊,我这价格给得也实在,咱们都退一步,好不好?” 这老板早就听闻惊华这两口子出手大方,给工人的工钱也高,他就想在他们家手头狠赚一笔,哪里料想反倒在这里被他们狠压自己的价?到头来还不如小单子的生意赚钱,简直气得牙疼。 可这单生意确实大啊,量多,他一年到头都未必接得到这么大的单子,一合计起来,赚得也不少了,再钻营一下,他下半年的日子都有盼头了。 惊华见火候差不多了,做出退让一步的姿态来,又劝起了谢安棠。 “夫君,要不就这样?也不枉费咱们这么跑一趟。” 谢安棠故作不耐地摆了摆手。 “你谈就是了,烦死了,好好卖东西不好?非要浪费这个时间来砍来砍去。” 老板一张脸有一瞬间的裂开,笑容更是僵在脸上,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只好转而跟惊华谈了起来。 “小娘子你看呢,这价钱……四万片,二十五两,确实,没办法……” 惊华心仪的价格也不是这个。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问过钟大叔了,他们这房子的钱大多都是花在买瓦片上了,三十两差不多了。 但是这是老板能说出来的价,那就还能谈。 “二十八两,二十天后交货,全新瓦片,你要是觉得可以,咱们就成交。” 她这盖的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别庄,而且到时候要是东西卖得好了,这药厂还得扩大,这寻常瓦片就不行了,也不会再搁这老板这儿买,他一时半刻也拿不出那么多货。 老板估摸了一下,能赚十来两,可行! “行,成交,但拉货的银子得你们自己给。” “可以,拿纸笔,签字画押。” 无论是在新纪元,还是在古代,合同都是必不可少的,惊华可慎重了。 “老板,你一定要实诚一点啊,不能以次充好啊,我都会一片片验的。” “自然,两位放心,我这人啊,最讲信用了。” 谢安棠草拟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契约,待老板看后,惊华和老板签字画押,各拿了一份,事情这便就定下了。 又一件大事落定,惊华心头那口气也松了,待同谢安棠一起坐上马车后,两人才憋不住齐齐笑了。 “我看啊,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你又长得好,舍不得伤了你的脸,老板都想一瓦片甩在你脸上了。” “是吗?” “可不是。” 惊华手痒,忍不住戳了戳谢安棠的面颊。 “白嫩又软乎,像发面馒头。” 说着,就‘嗷呜’一口咬在了谢安棠脸颊上,谢安棠的耳根霎时红透了。? 第85章 是女嫂子不是男嫂子 惊华满以为瓦片的事情敲定了,后面建房子的事儿有钟大叔盯着也就放心许多,只消她时不时去看看就行了,接下来她大多时间就可以窝在她那小小的药房,研究药物就行,没成想钟大叔根本hold不住那帮人。 不是hold不住,是碍于情面,不好多说。 这不,穹奴去后山看了回来后,是满身戾气,肩膀上的衣袖全挽了上去,露出一身腱子肉。 惊华见了,笑问道:“哟呵,怎么了?谁惹咱们小叔子生气了?” 除了有人要动谢安棠,穹奴一向好脾气,今儿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倒是少见。 谢安棠翻了页自己手上的书,不咸不淡道:“离东都久了,规矩都忘了?” 穹奴猛地回过神来,再瞧瞧正坐在谢安棠身边挑拣着药材的惊华,忙将捋至胳膊上的袖子放了下来。 “我……”他尴尬地笑了笑,“忘了……忘了嫂子是个女子了……” 随着穹奴的话音落下,谢安棠捏住书页一角的手一僵,下意识回头望向惊华。 惊华更是满头问号,禁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段日子自己养得很好,已经不是初时那副豆芽菜的模样了,虽然还是比不得在新纪元的自己,但好歹该有的还是有的……?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个错觉?” 当听得惊华这话,谢安棠猛地回过神来,轻咳了咳一声。 穹奴忙不迭告罪。 “是我……是我的错,忘记了,嫂子虽然彪悍,但嫂子终究是嫂子,是女嫂子,不是男嫂子……” 眼见穹奴越说越离谱,谢安棠一个眼刀飞过去,差点叫穹奴闪着舌头。 “我……对不起,大哥、嫂子,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 男嫂子…… 惊华憋了半晌,终于憋不住了,忍不住捧腹爆笑了起来。 “你到底是……想捅我一刀子,还是想捅你大哥一刀子啊?你好残忍啊,哈哈哈!” 谢安棠无奈扶额,穹奴一张糙脸更是红得没变,嘴巴张了又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谢安棠毫不怀疑,要是惊华不在这儿,他只怕得跪下同自己请罪了。 “好了,说正事,你……” “诶,不会东都真的男风盛行?” 谢安棠话还未完,惊华就一个箭步冲到了穹奴面前,兴致勃勃地问了起来。 “咱们能不能……” 谢安棠还要挣扎,被惊华送到嘴边的糕点给堵住了嘴,只能眼睁睁瞧着穹奴被惊华拉着问起了东都男风是否盛行之事。 “也不是盛行,只是高宗朝,就是先帝那个朝代,有个得势的亲王好这口,不知怎地,有些皇室宗亲,还有旁的大户人家,就以此为殊荣了,总觉着男子得豢养一两个男宠显示身份地位。” 穹奴有些不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但说起此事也觉稀松寻常,不过自家嫂子爱听,刚又得罪了她,干脆就多说了些。 “后来那位亲王没了,这股风气倒是留下来了,但也没他在时那般盛行了,有些人也不是喜欢男子,就是养着,满足自己的……” “虚荣心?” “对。” 惊华觉着不简单,这就是上任皇帝在时的事儿,流行岂会只流行一时?只怕现今这种事在大昱也是数不胜数。 她想着,就回头狐疑地望向谢安棠。 谢安棠看着惊华打量的目光,是一百个冤啊。 “我从没有这个想法,更别说养了。” 惊华眼神一变,又道:“那你不会歧视真的有龙阳之好的人?” “自然不会,若是好好对待,真心爱护,并不算什么,毕竟心悦一人之时,哪里还会记起他是男是女?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或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我却是不喜的。” 谢安棠这番话说得毫不犹豫,更让惊华觉出他的真心实意来。 而一旁的简宁听得这话,却是难得仰起小脸问了起来。 “龙阳之好……可是这非君子之道啊?” 惊华闻言,又忍不住笑了,伸手点了点简宁的鼻尖。 “君子之道算个什么?那不过是人定的,龙阳之癖又如何?只要不乱来,不玩弄旁人感情,一心一意的,倒也不算什么,不过,要是朝三暮四的,想左拥右抱,这样的人那我是都不喜欢的。” 古代的男子虽大多如此,但惊华却是万万没法子接受的,她是接受了新纪元教育的人,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制。 就算说,已经新纪元了,有些男人还有些腐朽思想,更甚者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比比皆是,但女性的思想已经解放了,不一样了。 在男人背叛她们之后,她们同样可以选择离开,而不像古代,还必须忍辱负重,你要是不忍,就说你无理取闹,不大度,你要是也学着他们去勾搭个男人,就说你不守妇道,要沉塘。 在她这儿,没这么个理儿! 要是谢安棠敢…… 谢安棠看着惊华投来的目光,立时举起一只手投诚。 “夫人说得极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正道,至于什么三妻四妾,我瞧着都头疼。” “你是怕头疼才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谢安棠忙不迭摇了摇头,睁着一双狐狸眼,是颇为无辜地看着惊华。 “不不不,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夫人难道不相信为夫?” ——小姐姐,他就是这么想的,别放过他! 小系统又来拱火了,奈何惊华已色心上头,看着谢安棠如玉面庞就挪不开眼了。 “我怎么会不相信夫君呢?” 简宁和穹奴对视一眼,也是纷纷‘投诚’。 “嫂子说得对,穹奴受教了。” “姐姐说得极是,我长大了,一定做个对自己内人一心一意的人。” 惊华满意了,这才想起正事来。 “穹奴,你不是去后山盯修建屋子的进度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一提及此,穹奴又来气了。 “那帮子人太叫人生气了,咱们不是按天给他们算工钱的吗?他看着咱们给的工钱高,就日日偷懒,这都过了五日了,还在打地基、挖坑呢!” 谢安棠蹙眉。 “他们十个人,按理说这打地基打个三日差不多,四日算是有点慢,但也没什么,五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惊华闻言,直接拍案而起。 “特么的,这是当老娘是冤大头啊!”? 第86章 不动声色地教训 “走,我们去看看!” 惊华当即就要带着穹奴去探个究竟,被谢安棠拦住了。 “夫人,莫要冲动,钟大叔不是在里面干活吗?先请了他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大哥,他们分明是……” 谢安棠微一抬手,阻了穹奴接下来的话。 “是这么个理儿,但你嫂子药房这里抽不开身,你近日又一直往城里跑,去同冯大夫和张公子交接医馆和酒楼的事儿了,不清楚来龙去脉,若你贸然看了一眼就发难,乡里乡亲的,说不过去。” 说着,他伸手握住了惊华的手。 “何况咱们也需要信任的人去办点事,若是这信任的人自己都抹不开自己的面儿,那如何再为咱们办事?” 谢安棠‘一语惊醒梦中人’,惊华缓缓坐了下来。 “是我冲动了。” 谢安棠不再多言,他知道惊华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穹奴,你去将钟大叔请来,简宁,你去寻了马大娘来。” 没多会儿,两人都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钟大叔和马大娘两口子。 马大娘一见得惊华就先是三分笑,惊华也笑了笑,却没先前那般热络。 马大娘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钟大叔,寻求个安慰,却见钟大叔低下头来,似乎有几分愧色。 她面上的笑霎时变得有些勉强了。 “惊华,这是怎么了?今儿怎地特意将我叫了来?还有咱家这口子,不该在后山帮着盖房子吗?怎么也……” 她是万分踌躇,惊华不搭话,她这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她也察觉出自家丈夫这两日的不对来,常常皱着眉头叹着气,问也不说。 这是……惹事了? “惊华啊,是不是你钟大叔犯了什么蠢事?你别看着他岁数比你大,但脑子就是有时候转不过弯儿来,不好使,你不要觉着不好说话,该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不用给他留面子!” 话罢,她就狠瞪了钟大叔一眼。 钟大叔缩了缩脖子,没说什么,只是面色难看得很,又带着几分心虚。 看着自家这口子这副模样,她更是恨铁不成钢,要是这人早同她说,让她心头有个底,或许就没今日这一遭了。 惊华没就此事说什么,只是叫马大娘来坐,给她把了脉。 “脉象平稳,好生养着,以待生产便是。” 钟大叔站在一边儿听着,心头更是过意不去了。 “惊华,就……” 惊华笑眯眯抬头。 “钟大叔,你要说什么?” 她看着钟大叔躲闪的目光,心头有了计较,要是这人今日不亲口说出后山的事儿,她势必是不会让他在后山做活了。 别人可以,但是他钟大叔就是不行! 不为旁的,就为她信任错付! 钟大叔不说,惊华也不催促,只回头又叮嘱起了马大娘一些养胎的注意事项。 没法子,马大娘的岁数摆在那里,随着月份渐大,养胎的法子自然也就不同了。 马大娘不明所以,但隐隐觉察出了什么,也没再一再追问惊华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就只顺着她说养胎的事儿,又连连感谢了她,还提及了自家几个孩子。 听及此,钟大叔更是羞愧难当了,也生出些担忧和惧怕来。 会不会自家两个儿子也会受自己牵累,好好的饭碗就这样丢了? 还有三娃,可以识好多字了,要是不能再跟着谢家大兄弟识字了,那得多可惜啊。 那些人虽然也是攀亲带故的,但惊华待他们家可是不薄啊。 他心头好一番挣扎,一咬牙,总算下定了决心。 “我……对不起,惊华,我对不住你跟谢家大兄弟!” 惊华面上笑容淡了几分,不轻不重地问道:“哦?钟大叔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一旦开了个口子,什么都好说了。 “这事儿啊,我翻来覆去想了两日,一直不敢跟你大娘说。” 马大娘一听这话,面色立时变了,几步走到钟大叔面前,扯着他的衣袖,问道:“你确实做了对不住惊华和谢大兄弟的事儿?” 惊华同谢安棠对视一眼,知道钟大叔这是想把马大娘从这件事中摘出来,而从方才她一番试探来看,马大娘似乎确实不知此事,她倒也不会因此迁怒。 “怪不得我说你这两日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不过是在后山修房子修累了,没多问,好啊,你也能耐了啊!” “我……” 钟大叔都没脸再看马大娘,头埋得低低的,任她训着自己。 还是惊华开口劝阻了。 “马大娘,你莫要激动,且看看钟大叔说说是什么事儿。” “对不住,惊华,真的对不住,你让我帮你多盯着一下后面,我……也说过,但是他们说不听,我……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沾亲带故,我更不好说了……我只好自己埋着头多干点活,但是根本没用……” 惊华闻言,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只是将手上的草药理好,招来简宁将草药给收进药房里去。 倒是马大娘,急得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钟大叔背上。 “你糊涂啊,谁对你好你分不出来啊?他们自己没良心,要偷奸耍滑,惊华相信你,托你盯着,你就这样盯着的?” 都是一个村儿的,他们帮人修房子,哪里会拖来拖去的?他们不过是瞧着惊华大方,又欺负他们夫妻俩年岁小,许多事又不懂,只怕不会怎么闹,这才拖着想多拿些工钱。 “有什么不好说的?没理的难道不是他们?他们敢将事情闹大了吗?闹大了他们还能在这后山干活吗?”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气,当心动了胎气。” 钟大叔边认着错,边要伸手扶马大娘,被马大娘一把拍开了手。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 惊华无奈摇头,起身将马大娘扶来坐在了石凳上。 “马大娘,钟大叔说得对,你莫气了,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解决。” 自从怀了孩子,马大娘情绪就有些不稳,动不动就想哭,看着惊华和谢安棠两个如此关切地望着自个,不知怎地,是越看越心疼。 她实在忍不住,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瞪着钟大叔又训了起来。 “这俩孩子容易吗?家里也没个长辈,被人欺负了,你不去帮着出头,你还任他们欺负他们两口子,他们挣钱也不容易啊,你看看惊华,成天往外跑,还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惊华和谢安棠两人都从未被长辈如此殷切关怀过,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们心头清楚,马大娘是真心实意地对他们的。 就算这份情谊是基于利益而来,但此刻她却是真心为他们着想的。? 第87章 别整爱你在心口难开这一套 惊华看了谢安棠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才同马大娘道:“马大娘,你莫要伤心了。” 倒是钟大叔,听得这话,是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混账!” 谢安棠见状,上前握住了钟大叔的手腕。 “钟大叔,你这是做什么?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一步。” 马大娘还在哭。 “谢大兄弟,别拦他,让他打,好生清醒清醒,我总是说他,总是说,就教不出来了,做事怎么这样的?说你老实,你就算处理不了,你跟我说,或者跟惊华和谢大兄弟说,也好使啊,你怎么就……” 马大娘握拳狠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腿。 “怎么就做出这种混账事呢?你怎么对得起惊华和谢大兄弟啊,我瞧着,孩子们也别跟着惊华他们做事了!” 她是越说越激动,眼瞧着似乎都要厥过去了。 惊华见了,忙给马大娘拍着背顺气。 “马大娘,今儿是我请你过来的,你要是不好了,我心头那可是歉疚万分,你莫要太过激动了。” 马大娘却会错了意。 “惊华,没有,我断断不敢拿此事来叫你歉疚的,是咱家这口子对不住你们。” “你别激动,别激动,我……对,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钟大叔也被马大娘说得红了眼眶。 “惊华……” 马大娘此时也冷静了一二,想着自己方才的气话,是悔不当初。 “是咱家这口子对不住你,这活儿他是不能干了,那几日的工钱更是不好意思再要了,但我那几个孩子是好的啊,拼着我这老脸不要,我都要求你……” 说着,马大娘竟然都要跪下去了,惊华忙去扶,钟大叔也去扶。 “你跪什么?该是我跪才是,这些年你给我捡了不少烂摊子,我跪!” 钟大叔说着这话,也是老泪纵横。 惊华和谢安棠无奈对视一眼,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钟大叔、马大娘,你们可都别跪了,今日我寻你们来,就是想问清楚这个事儿,说清楚了就好了。” 惊华和谢安棠一人扶了一个,将他们扶了起来。 “钟大叔,我自认安棠同我待你们也是不错的,对待几个兄弟也是真心实意的,你们心头是向着我们的,我们也清楚,但有时候啊,得让人觉出来,是不?” 惊华不点破,但字字句句都在敲打,末了,又玩笑地说了两句。 “别整什么爱你在心口难开,到时候误会横生的,白白伤了大家的和气,是不?” 马大娘猛地点了点头。 “是,惊华,你说得对。”说着,她转头又扯着钟大叔的耳朵训了起来,“你支起耳朵好生听听,一小辈看事都比你看得明白!” 钟大叔任马大娘捏着自己的耳朵,苦哈哈地应道:“是,是,我是该好生学学。” “马大娘说笑了,我们夫妻俩还涉世未深呢,许多人情世故也还不懂。” 惊华这话的潜台词是,要是冒犯了,可别往心里去啊。 谢安棠听得这话嘴角笑意愈盛,这人哪里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啊?相反,她还十分懂得进退,更深谙同人相处之道,是进退得宜。 这不,她这话说完,马大娘更觉过意不去。 “惊华,就让你钟大叔继续给你们建房子,不要银子,好生给你们做完、做好,也顺带看着他们。” “对,对对对,这回我一定好生看着他们,有什么说什么!” 钟大叔也忙不迭保证。 惊华目的达到了,就工钱不工钱这事儿也没说,只是说之后的事情就托钟大叔多看着了。 待两人走后,穹奴迎了过来:“嫂子,接下来怎么办啊?” “去后山看看。”惊华起身。 谢安棠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同你一起去,后山男子多,我不放心。” 他们不能对惊华做什么,但他不想留惊华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面对他们。 “行啊。”惊华伸手牵住了谢安棠,“不过得等等。” 她又将简宁招了来,同他叮嘱道:“小宁儿,你去屋里桌上拿些糕点送去给钟家小三子吃。” “好。”简宁想了想,又道,“我会叫钟大叔和马大娘瞧见的。” 惊华满意一笑,伸手摸了摸简宁的脑袋。 “咱们小宁儿就是聪明。” 简宁笑笑,不好意思地埋下头来,低声道:“是哥哥教得好。” 惊华闻言,抬头看着正施施然望着她的谢安棠,笑得更是暧昧,不吝夸赞道:“当然,你也有个绝顶聪明的好先生。” 谢安棠太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了。 “你也是个好姐姐,是有勇有谋、果断决然。” 穹奴张了张嘴。 “我……我呢?” 这几人彼此夸了一圈,咋就独独漏下他呢? 他可委屈了。 糙汉委屈,惊华看着都想笑。 “憨得可爱,嗯,还有还有,很是强壮,待会儿定然能震慑不少人。” 几人往后山去的时候,穹奴憋不住了,又问道:“嫂子,你真不打算发钟大叔的工钱啊?” “怎么会?你看你嫂子像周扒皮吗?” “啊?” 穹奴有点不懂这个梗,是怔愣当场,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你嫂子怎么会短了钟大叔的工钱?她不过是想他能死心塌地,一心维护着咱们家罢了,工钱会发,不过会押后。” 谢安棠接话道。 “知我者莫若夫君也。” 惊华笑得粲然,一双瑞凤眼冷凝尽散,全是浓情蜜意。 到了后山,工人们看见惊华和谢安棠几人,都纷纷打了声招呼,打完招呼,就背过身去,装模作样地忙了起来。 惊华朝穹奴使了个眼色,穹奴会意,往前一步,扯着嗓子道:“各位乡亲别忙活了,我们家大哥和嫂子有些事儿要说,大家都放下手头的活计,过来一下。” 几个工人面面相觑,他们做了亏心事,这会子心头也是直打鼓,迟疑着聚拢了过来。 “什么客套话咱也不多说了,各位叔叔伯伯、大哥们,我夫君和我其实是打算一个月内将这房子修好的,现在也有五日了,竟然还在打地基,大家伙儿应该也都清楚,这年头钱不好挣,咱们家也只有那么多银子,一个月内必须完工。” 惊华面上是笑着的,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容置喙。 几个工人也都听明白了惊华话里头的意思,面色瞬时变得分外难看。? 第88章 杀鸡儆猴 “这……惊华,不是我们不想一个月完工,就是这工期也太紧了?” 终于,有个出头鸟出来了。 “如果觉得一个月工期干不完的,现在就可以走,我也不会为难大家,这几日的工钱照发,但是以后有活儿,也难在我手上接了。” 惊华可不是吓大的,太知道怎么治这些人了。 “惊华,这……就没得商量吗?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说话的还是那个汉子。 惊华也不废话,微微偏头看了谢安棠一眼。 谢安棠会意,从穹奴手里接过用工单,再数了铜板给他。 “这是这五日的工钱,这几日劳烦这位兄弟了。” 谢安棠嘴角还是带着笑的,甚至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但姿态却是强势的。 汉子闻言,脸色霎时变了,他没想到惊华他们是要动真格。 他下意识往前一步:“你们怎么……” 穹奴见了,是双手抱胸,也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挡在了惊华和谢安棠前面。 那汉子看着穹奴孔武有力的身形,咽了咽口水,转而同惊华和谢安棠赔起了笑,想让两人改变主意,叫他继续在这里干。 “不是,这工期确实有些紧了,主要是这几日打地基打太久了……” 惊华要的就是这句话! 而那汉子迎上惊华和谢安棠的眼神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有些话原本我不想摊开来说的,但大家伙儿心头也清楚明白,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是不?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有那么多人想来我这儿干活的呢。” 惊华言下之意,不差他们这几个工人。 几人立时慌了,纷纷表明立场,说他们必定在一个月内将活儿全部干完。 还有个汉子更猛,想着自家婆娘打算房子建成之后来这里干活,是咬咬牙,说干不完,愿意被扣二十个铜板。 于村里子的人来说,这算是生死状了。 惊华应下了,还叫人白纸黑字地都给写下了,至于那个出头鸟,为做警示,惊华还是将其辞了,但工钱一分不少地给了他。 那人有些不甘心,原本想攀扯出旁的人出来,可看着几个汉子个个看着他,也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敢砸人饭碗,讪讪离开了。 “我这小叔子也是懂行的,时不时地会来看一看,今儿可不就是他得空来瞧了瞧……” 钟大叔还要跟这些人一道建房子呢,总不好叫他们以为是钟大叔告密,到时候闹出矛盾来,只怕马大娘又要不好了,只得将事儿都推给他们都不敢惹也跟他们都不熟的穹奴。 “大家这份契约也都签了,到时候房子建好了,咱们两厢欢喜,还能一起聚一聚。” 诸人听了这话,心头那口气落下了,安心去干活了。 “嫂子,我有点事儿想不通。” 回程的路上,穹奴忍不住说道。 惊华顺手采了朵路边的野花给谢安棠。 “你且说来听听。” “为何独独叫那一个出头的人不来了,不怕他是个小人,记恨在心,到时候坏事?” “杀鸡儆猴,你总知道?” 穹奴点了点头。 “我家大哥干过这事儿。” “对咯,你大哥都不怕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怎地到了我这儿,你就怕坏了?” 归根结底,这穹奴对她的能力还是存疑啊。 “你嫂子可比我厉害多了。” 谢安棠低头嗅了嗅惊华送给他的野花,话语中满是自豪。 惊华也爱听这话,笑得更是灿烂,干脆放开了谢安棠的手,去给他摘了一大捧花回来。 谢安棠抱了个满怀。 “回去我寻个花瓶装着。” “竹子做成的花瓶倒是别致。” “让穹奴去砍根竹子回来做一个就是,也不多刻什么花样,简洁大方,主要是快,赶得及,不至于叫这花就此谢了。” 穹奴听得自家公子和少夫人的对话,是听得牙疼。 花儿是不谢了,可他觉得他以生命燃烧的火焰要熄灭了啊。 可显然,没人在意这个。 这操心完后山房子的事儿,惊华便打算进城去瞧瞧正和医馆的药卖得怎么样了,还有酒楼的事儿。 “这般忙,不是什么急病,就甭给人看了?” 谢安棠看着惊华这般操心,是万分心疼。 “嗯,得保持神秘感,我近一个月不打算给人看病了,但急病还是得看的,人命重要。” 谢安棠知道惊华心善,也确实如此,人命关天的事儿。 他无奈一笑,宽慰道:“你去,回来就能吃上我给你做的热乎饭了。” 惊华原本转身要走,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给摔了。 简宁见了,忍不住同穹奴低声道:“我觉着可能姐姐今日不会回来用晚膳了。” 穹奴深以为然。 谢安棠似乎听见了,回头给了两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可两人看着是只觉心惊胆战。 惊华到了城里后先去了正和医馆,将医馆这开业大半月来的账簿看了一通,是面上大喜。 “生意这么好?” “肯定啊,你来坐镇过,冲着方神医的金字招牌,不对,也冲着你那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人也得屁颠颠儿赶来。” “不单如此,我没成想这祛疤膏也卖得这么好,这大半个月靠着它都卖了几千两了。” “可不,说起现今金州城内卖得最好的膏药,要是它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下一味药我还没想好做什么,不过看着祛疤膏这进账,干脆也做个快消品。” “快消品?” “就使用寿命较短、卖出去的速度又快的产品。” “那感情好啊。” “药囊怎么样?” “寻常药囊怕是没用,市面上不是没有。” “的确如此,但我出的方子,肯定比市面上的那些药囊都要好。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做两种,高价、低价,两线卖,一个方子,只是外面的锦囊材质不一样。” “这法子好,咱也能惠及一下寻常百姓,只是这寻常百姓不一定……” “不一定有闲钱顾忌着自己睡不睡得好的问题,可能没高价线卖得好,是不?” “对。” “不怕,咱们高价线的多做点就成,方子我回去想想,到时候给你。” “成!出锦囊的铺子我还得去谈,谈好了跟你说价。” 惊华点头应下了,又落实了个赚钱路子,不错不错。 不过这祛疤膏卖得这么好,是得多做些试着往外卖了,毕竟来这儿的那些外地人买了不少,只怕也是想着要拿回去送给亲朋好友的,也是种宣传,不然到时候被人模仿出来,让人抢占了先机那可就不好了。 待会儿去酒楼遇到言生小弟的时候同他好生说说这件事。? 第89章 夫君太爱我了怎么破? 惊华到摘月楼时果真看见了张可,这人还真亲自盯着呢。 “诶,谢姐,你怎么来了?” 张可起身,赶忙叫人摆了桌椅板凳来。 “来坐。” “这还在布置啊?还要多久?” 惊华打量着四周,屋内油漆已经重刷了一遍,是庄重的玄色,比起先前的烟栗色,更显几分高级。 “这些都是你姐夫给你弄好的?” “对,大概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呈现全貌了,到时候谢姐你再来看,保管惊喜,等都弄好了,再晾一个月就可以准备着开业了。” “我后山不是要建药厂吗?厨房也在后面,我先让他们将厨房建好了,也找了个厨子,你再给我找一个来,信任的、有天赋的。” “放心,都找好了,只待谢姐一声令下,保管洗白白了给你送来。” 惊华被张可这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觉着张可骨子里还是挺幽默的。 “得,你这话要是被你姐夫听见了,看他剥不剥了你的皮。” “那还好,我可以跑,就怕谢姐你跑不掉,又舍不得。” “可不,要是有你姐夫这样天仙似的人物陪在我身边我还作死,那可真是不识好歹了。” ——也不是这样的,徒有外貌,那叫虚有其表,又不能当饭吃。 惊华对于小系统的话不以为意,又补充道:“何况你姐夫不单有貌,还有才,那可真是万里挑一了。” 张可对于惊华的这番操作已经习惯了,是连连点头附和。 “我也没想到姐夫竟然如此优秀,读书读得好就不说了,绘画也是一流,头脑更不用说了,当他将图纸给我的那一刻,我真觉神人也。” 张可自认为这番马屁拍得还是比较响的。 其实也不算纯粹地拍马屁,他是真心觉得谢安棠厉害。 “你说得我都好奇想看看图纸了。” “不行,我答应过姐夫的,要给你个惊喜,此番回去,谢姐你也别再来看了,马上就要成型了。” 惊华看了看屋内刷的漆,还有即将挂上去的东西,已经开始相信还真是个惊喜。 “行,到时候修整好了,你把图纸给我,我得好生存起来。” “啊?可我也想……” 惊华一个眼刀过去。 “不,你不想!” 张可还要挣扎。 “你跟姐夫天天呆着的,叫姐夫给你画多少没有啊?” “一幅他都画了那么久,我怎么舍得叫他费神再多画呢?” 张可一噎,无言以对。 “没事儿啊,别出来逛街,多看看书,你姐夫像是干惯了这种活计的人吗?所以古人诚不欺我啊,‘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想结束这个话头就结束,糊弄过去就行了,怎么又扯到读书上了?” 张可忍不住一阵嘀咕,嘀咕完,一抬头就看见惊华正瞪着他呢。 他只得恹恹闭嘴。 “厨子明儿你给我送来,还有一事,我打算把药往东都送了,你这边码头没问题?” “啊?这么快?” “逮住赚钱的机会,一个月够了,你猜来金州的人中有多少是东都来的达官显贵?而且你们张家不是在东都也有生意嘛,给我宣传宣传,你有法子的?” 惊华不是强人所难,是有把握才这么说的。 “我不让你做别的,叫你们家的人去谈生意的时候将这东西捎上,到时候要是做起来了,也是你们独家代理,独一份儿的哦,别无分号。” 总不能叫人白干活,这个道理惊华还是懂的,何况两人还拜了把子。 张可微讶。 “难不成你们只打算在这金州开个医馆就罢了?” “自然不是,东都要开一家,别的封地,封王所在府邸的州郡各开一家也就罢了,至于这卖货,还是得你们走南闯北的商行来,等都知道我这药好用了,肯定别的医馆也会进药,我们不批量给他们,就让他们都从你那里拿货,怎么样?你姐我够意思?” 张可闻言,一双眼霎时亮了起来。 “太够意思了!” 张可知道惊华他们出的这个祛疤膏确实很有效用,加上惊华经商头脑简直叫人叹为观止,这生意越做越大只不过时间问题。 她这想法简直太可以了,虽然他只赚个差价,但也够了啊! 他是越想越激动。 “跟着谢姐不但有汤喝,还有肉吃!” “那可不是!” 惊华伸手拍了拍张可的肩头。 “你跟姐好生合作,姐不会亏待你的。” “好,那我也不矫情,若是可行,到时候走码头的费用还可少收两成,我承担一成的成本,你给两成,若是行情好,不收也成。” “言生小弟倒也爽快,不过这个药价不能乱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行,到时候价钱你定!” “那我可不客气了,我今儿也把话撂这儿,要是谁敢乱了我定下的价,这药谁都不好拿!” 惊华都想好了,药物是拿来治病救人的,她虽想靠着这东西挣钱,但不能昧着良心,不能卖出天价去,让老百姓求救无门。 当然,凡是经她手刚出来的药肯定是要高价的,不过上市一年后,她可调价,而且她也会吩咐下去,争取每年开两次义诊。 “言生小弟,你也是知道的,我毕竟是个大夫。” 张可听明白了惊华的弦外音,是连连保证自己什么都听惊华的,到时候必然不会叫自己手底下的人乱来。 事情交代好了,惊华没事可做,原本该回了,可是想着她临走时谢安棠的话,突然有些挪不动脚了。 这个…… “言生小弟,有空没?有空咱们出去吃顿饭?” ——小姐姐,这就是你口中的真爱?你就是这样对你夫君的? 你管我! “好啊,我请谢姐去吃一顿好的,不过比起谢姐的手艺,肯定要逊色一些的。” 就是这时候,张可也不忘再拍一拍惊华的马屁。 吃饱喝足,惊华决定回去了,想着家里的大大小小,又出门去买了一大份炙猪肉,然后买了份烧鹅,再买了些糕点,整了个满满当当,然后赶着马车回去了。 惊华有些忧心地想,也不知都饿坏了没有。 ——呵,女人,现在想起家里那三个了,你吃东西的时候咋没想起呢? 自然都想了,不然我能买这么多回去? ——你说说你,找个男人有什么用?连饭都刚学会做,菜学了这么久都还不会炒。 你懂个屁,我男人那是天赋异禀。 说到这儿,惊华自己都心虚了。 行,是除了做菜,做啥都天赋异禀,而且……他现今这沥米饭不是煮得挺好的嘛,是颇有研究,我感觉我都没他煮得好…… ——呵呵。 你再给老娘呵呵?信不信老娘拆了你? 小系统信,所以它决定装死。 当惊华提着大包小包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屋里大大小小三个人都坐在堂屋里等着的,桌上还有一碗米饭和两盘菜。 “夫人回来了啊?饭菜我都给你留着呢。” 穹奴和简宁也抬头笑眯眯地望着惊华。 惊华心头发毛,只想拔腿就跑。 夫君太爱我了,天天想给我做菜吃怎么破? 急,在线等!? 第90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惊华一狠心,一跺脚,摆出副很是惋惜的模样。 “啊?夫君,你真好,竟然还给我留饭菜,可是言生小弟啊,听我说了赚钱之道,觉着颇有心得,是拉着我好一番拉扯,最后硬要请我去酒楼吃饭,盛情难却,吃得太饱了。” 她捂着肚皮,似乎颇为为难。 “这会儿还没消化呢。” 为了更显自然,她将自己手里大包小包全放在了桌上。 “我还以为这么晚你们都吃了呢,还给你们买了一大堆夜宵回来呢。” ——啧啧啧,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小姐姐,厉害还是你厉害,你若是开了窍,才是名副其实的渣女? 给我闭嘴!有本事,你来吃吃我夫君做的饭菜啊! ——又不是我夫君。 惊华讪讪,难得被小系统怼得说不出话来。 ——又不是我非要宠着、惯着自家夫君。 你快闭嘴! “啊?”谢安棠一双狐狸眼微微耷拉着,眼中的光芒都敛去了几分,“我今日做了许久,特意给你留的呢,估摸着你快回来了,方才还特意又去给你热了一道。” ——啧啧啧,你们夫妻俩真是不遑多让啊,个个都是会演戏,这位为了‘毒害’你,真是不遗余力地故作伤心啊。 你是不是皮痒? 小系统识趣闭嘴,惊华总算能全心哄‘伤心欲绝’的谢安棠了。 她微微偏头,看了眼桌上菜,还好,今日的菜色很是正常。 肉是肉色,菜是菜色,终于不再全是黑乎乎地不知什么东西混杂的一团了。 而谢安棠那边似乎还不放弃。 “夫人惦记着我们,我也惦记着夫人的啊,我们吃你带回来的夜宵,你也尝尝我的手艺,就当做夜宵了,不好吗?” 惊华扯了扯嘴角。 要是能选择的话,那自然是不好的。 她长久的沉默,叫谢安棠捉弄心更盛,面上的委屈色更足。 “难不成是夫人嫌弃我做得不好吃?” “怎么会?夫君的心意,自然是不能辜负的。” 说着,惊华提起筷子就猛扒了两口饭,就见谢安棠总算是笑了。 她深觉如释重负,正想意思意思吃两口饭糊弄过去算了,没成想谢安棠还亲自给她夹菜。 她脸上笑意一僵,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行! 她看了看穹奴和简宁眼底暗藏的窃喜,行,她如此爱她的夫君,吃个菜又怎么了? 她硬着头皮吞了下去,是嚼也没嚼。 谢安棠见了,很是担忧地看着惊华。 “要嚼的,不然对胃不好,你身为大夫,应该最是清楚不过了。” “是……是哈……” 惊华尬笑两声,然后眼睁睁看着谢安棠又夹了筷子菜到自己碗里。 她闭闭眼,只得麻木地又往自己嘴巴里放,然后…… 嗯?竟然…… 没那么难吃了! ——小姐姐,你要求就这么低? 你不知道,这对我夫君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而且人不都是在鼓励中进步的吗? ——呵,你进入系统的世界之后我就看过了你脑中的记忆,我记得你在新纪元时,最常说的难道不是‘人都是在挫折中成长’的吗? 你懂什么?这叫此一时彼一时。 ——我是不懂,大抵这就是双标狗的世界。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系统很是识时务,将人惹毛了,就装死就好,反正她也不会真拆了自己。 见谢安棠还在期盼地望着自己,想着上次他就因为自己总是走神跟小系统说话而闹脾气,是再不敢怠慢,连声夸赞道:“不错不错,进步很大。” “大哥,你现在总该相信我和小宁的话了?”穹奴忙接话道。 简宁也笑着点了点头。 谢安棠心满意足:“好啦,快吃你们的夜宵。” 他还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两人不再废话,忙拆开惊华带回来的炙猪肉和烧鹅等,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惊华讨好地同谢安棠笑笑,意味很明显。 “行啦,你吃不下也甭吃了。” 惊华听得这话,简直如释重负,也加入宵夜大军。 “哥哥,你要吃点吗?” 谢安棠还不及说什么,就被惊华拦住了。 “你哥哥大晚上不能吃油腻的。” 提及此,惊华就有些挫败,胃口都没了。 四叶星还没找到。 她今儿还问了张可,这味药他根本听都没听说过,说是帮自己去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还有冯大夫那边,他也托了他去找,但愿能尽早找到。 谢安棠看出惊华的失落来,借着饭桌的遮挡,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朝她温软一笑。 惊华也回握住了谢安棠的手,眼中满是坚定。 大不了……大不了她去种四叶星! 虽说这味药难种,但慢慢试,总有法子的。 过了几日,眼瞧着厨房和准备给员工住的屋子都盖好了,惊华又将里面的东西都紧赶慢赶地布置好了,她便通知张可将找好的厨子送来,没成想张可亲自来了,还说要去参观参观他们家后山。 惊华无可无不可,同谢安棠一道,带着他往后山去了。 后山的房子已经基本成型,除了厨房和给铺着大通铺那屋子,其余屋子就剩盖瓦了。 “可以啊,这么大。” “这还不算大的,毕竟每日里用药的人那么多,我们又不止只出一种药,这都算小的了,到时候各个封地的生意咱们都做起来了,那每个封地都建一个这样的药厂。” 这样能大大降低送药的时限,货能尽快配送,还不耽误事儿,就是药方很容易泄露,她得嘱咐冯大夫,多培养几个得力的,到时候好分配到各个地方去。 谢安棠微讶,他没想到惊华竟有如此‘野心’。 不过,这般女子在大昱真是难得一见,也是这样的惊华才能叫他沦陷至此。 他看着惊华的眼神是愈发灼热难当,好似要将她圈禁其中,望之,叫人胆寒。 惊华对于旁人的目光很是敏感,当撞进谢安棠的目光中时,也有一瞬间的怔愣,可她丝毫不惧,还朝他粲然一笑。 这一笑叫谢安棠回过神来,就听身旁的张可对着惊华又是好一顿马屁输出。 “谢姐,厉害了,你真是商业奇才啊。” “过誉了,过誉了。” 惊华脸上带着的笑可没她说的话那般谦逊。 就在此时,送瓦的人到了。 这是第二批瓦了。 第一批都用在厨房和有大通铺的屋子了,瓦烧得都还不错,也都是全新的,她还是比较满意的,但该验还是得验一验的。 经过上次的教训,钟大叔做事格外仔细,忙带着人去一片片捡瓦,顺带看看有没有裂痕,可验到装瓦片的竹篓底下,他就觉出了不对劲儿来。 面上的瓦都还好好的,底下的好几片都有裂痕,太脆了。 “这……惊华,我瞧着这底下的瓦片好像不是新瓦啊。” 惊华忙上前去瞧。 这瓦片看裂纹似乎是有些陈了,缝隙里还夹带着些红棕色的泥,哪里是新瓦会有的痕迹? 她愤愤:“好啊,这老板竟敢糊弄我!看我不找他算账!”? 第91章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商人都会犯的错 这药厂要用的瓦,定然是要好瓦的,不然到时候漏水,药材湿了,可就全毁了。 惊华是千叮咛万嘱咐,甚至签合约的时候也将这点写在里面,还是没防住人的贪心! 这算个什么? 她分不清瓦的好坏,还分不清新旧吗? 这瓦不是放了很久,就是以前盖了瓦房,将房子拆了,拿去卖给卖瓦贩子的二手货。 “特么的!将这堆陈瓦都给我找出来,我去找那个老板!敢诓我,也不睁大眼睛好生瞧瞧,老娘是好惹的吗?” 钟大叔等人手脚很快,陈瓦很快被他们挑了出来,竟达五千片之多。 惊华的怒火‘蹭’地一下,冒得更高了,让穹奴推着车,她就跟谢安棠一道往邻村去了。 张可见了,可不想错过这个热闹,也跟着去了。 找到那老板,惊华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叫穹奴将竹篓搬来放在了那老板面前。 那老板看了眼竹篓里的货,眼神闪了闪,很快就恢复如常,带上了笑意。 “谢家小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是瓦片不行吗?我赶忙换啊。” “你也知道这瓦片不行啊?” 惊华说前一句话时还笑着的,后面直接冷下面色。 “怎么?我找上门来了,你就想起咱们白纸黑字写的契约了,怕我去府衙告你了?” “不知谢家小娘子在说什么啊?” “我说什么?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帮我把陈瓦给收拾干净了再给我拿来?” 对于惊华语言上的天赋,谢安棠有时候真的是叹为观止,不过看得出来,她是读过不少书的。 老板是更心虚了,干脆装傻充愣。 “谢家小娘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哪里会是陈瓦啊?这可能是我先做好的那一批,放在一边儿久了,沾了些土,我就洗了洗,你这么照顾我生意,我自然要把东西都清得干干净净地给你。” 惊华随手拎起一片有裂缝的瓦。 “这裂缝像是新瓦裂开的?你当我傻?好欺负?你以为我年轻就什么都不懂了?‘莫欺少年穷’!” 谢安棠很想说,这句话放在这里似乎有些不恰当,但或许是他夫人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干脆闭嘴不言。 老板听了惊华的话后,是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纸黑字写了,你这叫违约,我可以向你索要双倍违约金的!” 惊华摆事实讲道理,势必要这个奸商付出点代价才行! 老板闻言,是彻底慌了,赶忙服软求情。 “谢家小娘子,可不能这样啊……咱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要是我真的双倍赔了您钱,我们一家上上下下十口人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那你诓骗我们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要损失多少呢?将心比心,你自己都没做到,凭什么要求我们做到?道德绑架?” 惊华不是不能退让,但都到这份儿上了,这人竟然还不是想着先道歉说给她换瓦,而是只顾着自己那点蝇头小利。 “话也不能这样说……就算你们去城里买瓦也有很多是这样的啊,只不过他们的窑子或许大点,东西可以给你们清理得看不出来,我这个就没时间……” 惊华气笑了。 “你还有理了?” “没……不敢,对不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不能去府衙啊,我只是……” “只是什么?没个好心眼儿?做生意不实诚?犯了全天下商人都会犯的错误?” 惊华此言一出,谢安棠等人忍不住闷声笑了出来。 他只觉这话耳熟得很。 他上前一步,用肩头抵了抵惊华的,低声问道:“沿用‘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别闹,在办正事呢。” 说完这话,惊华才反应过来,这话自谢安棠口中说出来有些违和。 “这话你听说过?不会也是话本子里写的?” “自然是的。” 惊华心头更觉古怪,但不及她细想,那老板又横插了一句。 “要不这样,我把这批瓦都给你们换成新的,可好?你给我的银子我都花了,哪里还有银子赔更多哦?” 他们签的合同是先付了一部分定金,而后拿货的时候付了尾款,倒不是惊华不想再谈,只是这里的行情似乎都是这样,惊华砍价又砍得厉害,就退让了一步,没成想还出了这等幺蛾子。 “老板,你吃进去了,就不想吐出来了,跟我耍赖,没这个理儿?我签契约之前就跟你说过的,我一定要新瓦,我里面要储存的东西可是不能沾水的,要是我住的房子我都还能将就,但这个我不会让步!” “说好的新瓦就是新瓦,不管是我们住的,还是拿来储存东西的,签了契约,老板就应该按约履行,废话也不必多说,直接报官便是。” 谢安棠可没忘记自己在这老板面前唱的是黑脸,此时也表现得分外强硬。 老板一听,更是慌了。 “可使不得啊,咱们再商量商量?这样,你们把这陈瓦拿回去,我再送这个数儿的新瓦给你们怎么样?” 他看着谢安棠,见他面上笑意不减,却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得又望向惊华,就见她伸手挽着谢安棠,意思很明白,都听自家夫君的。 “这陈瓦还是可以买些银子的,村里还是有人愿意买的。” “麻烦。” 谢安棠只轻吐了这两个字。 张可这时候适时出来和稀泥。 “哎呀,老板,你这生意做得确实不地道,就算你不想赔了五千片新瓦,再赔这数量双倍的违约金,但该拿的诚意还是得拿出来嘛。” 说着,他又转道劝起了谢安棠和惊华。 “谢姐、姐夫,大家也都是隔村儿的,都不容易,各退一步,如何?” 惊华看着张可趁着老板不注意,古灵精怪地朝他们眨眨眼,是颇为好笑,但她本就只是想给这个老板一个教训,并不想真的告到府衙去,语气也松动了一二。 “老板,你自己说。” 老板咬咬牙。 “这样,我另外再退你们一两银子,你们说怎么样?” 惊华憋不住,又笑了。 “老板,这就是你的诚意?” 她算是知道这老板的生意为何做不大了。 “算了,夫君,听你的,我们还是去府衙。” 她没了耐性。 “二两,二两!” “其实按照双倍付违约金,你合该赔我们七两的。” 老板一拍大腿,又狠了狠心。 “三两!三两……谢家小娘子,谢家兄弟,行行好。” 惊华朝谢安棠眨了眨眼,答应下来了。 “行。” 她上前一步,拍了拍老板佝偻下去的肩头。 “老板,做生意啊,诚信最重要,不然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闹得大伙儿都不愉快。” 老板那叫一个悔不当初啊,是连连点头应是,自己再也不敢这种投机取巧的事儿了。? 第92章 教徒弟做菜 新瓦换回来了,总算可以开始最后一道工序了,而惊华这边也带着两个学徒开始学做菜了。 既然一日日地要做那么多菜,他们吃不了也浪费,惊华干脆就留干活的几个人一起用饭了。 主体修好了,盖瓦也就快多了,不过两三日就弄好了,再有的就是买桌椅板凳的。 这事儿好说,惊华也懒得跑了,直接让成天在城里逛街的张可选好给她送来,银子她到时候付给他。 房子盖好了,还比预定的工期提前了两日,惊华定然是要好生犒劳一下几人的。 将工钱给人发了,又让人留下,晚上一起吃顿饭。 惊华说有多爱做饭也没有,只是闲来无事,解解压,人多了就懒得搞。 她这回也不动手,就让两个学徒来。 其实不过短短几日她也看出了两人的资质差别。 张可从城里带来的这小子资质确实要比马大娘家的二儿子高些,但马大娘的二儿子或许被自家父母耳提面命过,也或许家风如此,做事确实敦厚努力,不会投机倒把,算是各有千秋。 以后他们俩谁能做这个厨师长不好说,但如果放在一起应该也不错,能互补。 “一共十六个人,加上你们俩就十八个人,差不多得三桌了,你们各做六道菜,而且必须拿捏好分量。” 在酒楼,每道菜的分量差不多都是固定的,但作为一名合格的厨师,为了他们长远的发展,根据人数来规划每道菜的分量这是必须的。 一得了令,钟二就埋头打算做菜,被另外一名学徒阿乐喊住了。 “咱们得先商量一下各自做什么菜。” 思虑周全,惊华给了阿乐一个赞许的眼神。 阿乐呵呵一笑,欢天喜地地同钟二商量了起来,但这菜分得…… 十二道菜,四凉八热,按理说对半分很好分,但阿乐明显将简单易做的菜大多挑给自己了。 惊华初时什么也没说,待指点两人开始做菜后,才道:“做菜如做人,就像阿乐你要做的这道小葱拌豆腐一样,一清二白,少不得,少了就缺了滋味,你说呢?” 阿乐一抬头,正好撞进了惊华眼中,他慌不迭又将目光挪开了。 他没想到惊华察觉出了他这点小心思。 敲打得差不多了,惊华就放松了下来,靠在厨房门边看着两人切菜炒菜,时不时地指点几句。 “真是当了师父的人了,就是不一样,还挺会教育人的。” 谢安棠就在此时凑到了惊华身后,同惊华低语道。 惊华早已感到有人靠近,就算谢安棠突然说话也没吓着她,还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那是自然。” 话罢,她一只手就朝后伸去,用一根小指头悄然勾住了谢安棠的食指。 一股秘而不宣的情意在两人间蔓延。 惊华见两人的菜都齐配了,就出声让两人准备动火,开始炒菜。 可当她看见两人竟然准备先炒菜的时候,不赞同地出声道:“虽然这是夏日,菜不易冷,但后面还有这么多道菜需要做呢,但你们炒菜的灶只有一个。” 两人闻言,立时改变战略,开始准备大菜,再准备小炒。 可两人这菜到底是还没学几天,太复杂的菜不免手忙脚乱,弄了得有两个多时辰才将所有的菜备好,前面的菜所幸热在锅里的,但到底是比不上刚出锅的了。 “师父,这是最后一道菜,请您品尝。”阿乐恭敬道。 惊华拿筷子尝了尝,没说什么,将筷子放下了。 谢安棠看了眼惊华的面色,没凑热闹拿筷子来尝尝,而是很体贴地出了门,以免两个小年轻觉得太伤自尊。 “刚学做菜,可以谅解,但确实浪费我的菜、油,还有各类调味品了。” 这话很是叫人挫败,但惊华觉得,两个大男人要是这点教训都受不得,那趁早别做这行了。 毕竟千人千面千种口味,服务业更不知道要受到多少人的评判,以后要是惹得顾客不满意,比这还难听的话只多不少。 阿乐嬉皮笑脸道:“师父,我们以前没做过菜,以后不会了。” 惊华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一直想要说什么,却不敢开口的钟二。 “钟二,你想说什么?” “师父,我就想问问,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做的几道菜有什么问题吗?” 惊华听得这话,欣慰一笑。 “当然可以。” 从两人说的话就能看出来,谁一门心思想着学做菜了。 这钟二是真没给自家父母丢脸,也无外乎马大娘如此担忧自己二儿子过不好了。 是个能吃苦耐劳的,跟他大哥一样,但做事却没他大哥周全,又不争不抢的,只知道闷头干。 是好事也是坏事。 将两人的菜都逐一细数了问题,她便叫两人上菜,招呼着大伙儿一块儿吃了。 这村里人不讲究那么多味道,看到鸡鸭鱼肉就很是兴奋,还有酒,这就很足够了,个个的嘴巴都吃得油光水滑的,这才慢悠悠地喝起酒来。 他们原本要闹着谢安棠一道喝酒的,惊华起身就要去拦,被穹奴抢了先。 正好惊华也不想喝酒,有穹奴陪着他们,她也就安心了。 这村子里的人只有逢年过节的才能吃点肉,很快就将桌上的肉食解决了个干净,惊华思忖了一下,又招了钟二和阿乐来,叫他们将剩下的鸡肉和白肉都给拌一拌,给各个桌子端上来。 大伙儿见了,又对着惊华好一顿夸。 惊华一笑而过,转身又坐了回去。 待一干人酒足饭饱,就相携着离开了,惊华独独将钟大叔和马大娘留了下来。 “钟大叔,你还没拿工钱呢。” “不……不用……” 钟大叔原本就吃酒吃得脸红,有些晕乎乎的,这会子乍一听得惊华这话,是更觉慌乱。 “我哪还有脸收工钱啊?原本就因着我延误了一两日。”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啊,我只是托你照看着,但其实这并非你一定要做的事儿。” 钟大叔一听这话,是更急了。 “不……不行……” “是啊,惊华,先前我就说了,你对我们家已然很好了,你交给他的事儿他也没办好,哪里还能要工钱啊?” 马大娘插话道,她是真怕惊华方才说的话,实在太见外了。 “放心,这工钱没比别人给得多,是扣了二十个铜板的。” 惊华将一串铜板推了过去。 “一定得收,这是我做生意的规矩,没得你们给我们家办了事,还没讨个好,而且马大娘马上又要生个孩子,到处需要钱。” 钟大叔和马大娘见惊华如此为他们夫妻着想,是更觉感动,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一家,惊华他们交代的事儿也一定得给他们办好了。 惊华见了他们的面色,知道目的达到了,同谢安棠相视一笑。? 第93章 开业遇上死耗子 将马大娘一家子送走后,惊华回头就见阿乐在身后等待已久。 “怎么了?阿乐。” 阿乐犹犹豫豫地看了穹奴和简宁一眼,惊华会意,往前走了一步,将人带到厨房。 “你说。” “师父,就是今日的事……对不住,我不该有那点小心思……” “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钟二和你自己。” “那我明日跟他道歉。” “你得明白你学艺为的是什么。做什么,都得有匠心精神,兢兢业业,这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惊华不是多话,只是觉得这半大小子既然喊她一声师父,又有潜力,她自然是要好生教导的。 好在这小子也是听得进去话的,似是下定了决心,用力点了点头。 “师父,以前没人教我这些,但现在有您了,您放心,我以后定不叫您失望。” 惊华肯定地点了点头。 “行,我拭目以待。” 这边厢房子修好了,既然是药厂,也相当于开业做生意了,这鞭炮总得放的。 惊华央着谢安棠给自己选定了个好日子,又特意请了冯大夫和张可来。 一行人起了个大早,浩浩荡荡地来到后山。 冯大夫这是头一回来后山看这药厂,甫一见得这屋子,眼睛都睁大了。 “这屋子还挺大的啊。” “毕竟制药、囤药都在这儿,到时候招的人也不全是村子里的,自然得有住的,不大些哪行啊?” 说着,惊华上前亲手将鞭炮点燃,噼里啪啦,响声震天,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哪里料想门一开,院子里竟全是死耗子! 惊华看着这一幕,脸上笑容霎时僵住了。 谢安棠反应极快,伸手捂住了惊华的眼睛。 惊华原本还有些生气,这会子却是被谢安棠的举动弄得心头万分熨帖。 从小到大,谁都以为她无所不能,哪里会有人像他一样,担心她怕这些个小玩意儿啊? “我没事。” 她抬起一只手,把挡在自己眼前的大手缓缓拉了下来,而后就不放了,仍紧紧握着。 “将地面清理了。” 不消惊华多说,穹奴已经带着阿乐、钟二,还有钟大叔,一起开始清理地面了。 因着马大娘怀着胎,怕声音太大,吓着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在竹林外听得这面儿没声了才来的,刚巧见得了地面的斑斑血迹,忙拉着钟大叔问了起来,待听得来龙去脉,她直接骂了起来。 “哪个天杀的鳖孙干的?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儿!” 惊华也是个暴脾气。 “等老娘查出来,看老娘不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谢安棠思忖一瞬,将穹奴招了来,将他们近来得罪过的人都同穹奴细数了一遍,让他去查。 “你是说当初我辞退的那个工人有嫌疑?”惊华蹙眉问道。 谢安棠点了点头:“人心隔肚皮,总得要查一查的。” “的确,也不是没这种偏激的人。”惊华说到此就分外气怒,“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干的,偏在我开业这日来找我晦气!” “林大她婆娘也要查?”马大娘有些疑惑。 “要查。”谢安棠肯定道。 “可是自从林大一个月前死后,林大婆娘就成日里疯疯癫癫的,更是甚少出现在人前,这得有半月没瞧见她了。”马大娘抚着大肚子道。 “那更得去瞧瞧了。”谢安棠笃定道。 “不止要查林菊花,还得查她女儿王二丫!”惊华插话道,“万一王二丫背着她母亲做了这种事呢?” 谢安棠闻言,微微挑眉。 说实话,王二丫是真的胸大无脑,还头发长见识短,而且总爱虚张声势,其实胆儿小得不行,要真是她做的才有鬼了。 但自家夫人发话了,他自然是要应和的。 “对,是得查。” “对,我瞧着也得查。” 张可也在一边附和。 冯大夫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王二丫难不成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虽然这名字普通得能在村儿里抓一大把,万一深藏不露呢? 张可不知冯大夫心头所想,是忙不迭点头,一脸神神秘秘地说了起来。 “是啊,是很厉害,竟然敢当着谢姐的面勾引姐……” 惊华看着众人一脸吃到瓜的表情,是一个眼刀朝张可甩过去。 张可自知失言,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惊华。 “谢二兄弟一个大男人去找林大婆娘一个寡妇实在有些不合适,虽说林大婆娘算是长辈,但到底是没血缘关系的,还是我去找她。” 马大娘提议道。 “还是我去,我去也说得过去,马大娘你现今身子重,还是不要太过奔波了。” 惊华知道马大娘的心意,但要一个大了肚子的人为他们这些事跑来跑去实在不合适。 “你就莫要跟我客气了,我们家离林大他们家近,不妨事的,正好我也想找点事儿来做,你现今什么身份?跟林大他们家早断绝了关系,林大下葬你也没去,这时候去,不怕人夸你,就怕有人借此发作,说你去欺负她一个寡妇!” 惊华想了想,确实如此,林大婆娘可也不是个善茬儿,不单如此,后来又窜出个林菊花和王二丫来。 ——小姐姐,你是不是逮着人王二丫没完了? 那你是不是当时剧情没构思好,一会儿又给我变个人出来一会儿又给我变个人出来,我看,你要是写手,你这篇网文都要扑街! ——小姐姐,你……嘤嘤嘤,你好狠啊!你可以不喜欢我的嗲音,但是你不能质疑人家的业务能力啊! 你确定你不是反着说的? 事情敲定好,大家各自打听去了,惊华就动手开始收拾院子了。 张可见了,忙叫自己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动手,叫惊华别动这些沾血的东西。 “要不令择他日,重新开业?” 谢安棠怕惊华忌讳这些。 惊华摇了摇头。 “不必,老娘向来浴血而生,这点耗子血算什么?都不够看的!” 说着,她双手叉腰,一副吊炸天的模样。 张可看着惊华这气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知道惹事那个人这回是死定了! 惊华没工夫管张可了,撸起袖子道:“走了,我得去寻点石灰粉来消消毒。” 张可听得莫名:“消毒做什么?” “你不知道鼠疫?这些耗子还不知道去哪里钻过呢,稳妥起见,得用石灰粉杀杀毒。” 冯大夫一拍手掌。 “的确有可能,还是你行事稳妥,我跟你一道去。” 待两人走后,钟大叔回来了。 “谢家大兄弟,我陪着我家那口子去敲了林大家的门,一直没人应,她让我回来帮忙,她一个人去寻里正了,说央着里正去叫人,要是还是没人应,就破门而入看看。” 毕竟就林大婆娘一个寡妇在家,出了事儿都没人知道,但里正总不会不管的,有他带头,事情都好办。 “马大娘做事周全,也要劳烦钟大叔你了。” 钟大叔笑着摇了摇头,就要往里走,去帮着收拾院子,走到半道上,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刚才我进林子来的时候看见了一婆娘从另一边儿走了出去,你们看见了吗?” 谢安棠闻言,嘴角的笑意都变得凌厉了几分。 这片竹林都是他们家的,谁没事来做什么? 不是凶手那也是知情者!? 第94章 找出凶手 “钟大叔,你能跟我说说那人的身量、外形吗?” 谢安棠一说,钟大叔立即比划了起来。 “大概这么高,不胖不瘦,背有点佝偻,就没别的什么了,我没看清长什么样,也没瞧出像谁。” 钟大叔都瞧不出像谁…… 难不成不是清泉村的人? 烧砖的老板? 这点事应该不至于才是。 “姐夫,有什么问题吗?” 钟大叔走了后,张可见谢安棠还在思索,忍不住悄声问道。 “这时候有人到独属于我们家的竹林来,你说巧不巧?” 张可一点就通。 “你是怀疑那人就是凶手?” 谢安棠摇了摇头。 “不一定,但十有八九是知道什么的。” “要是钟大叔熟悉的人,他应该能从身形上认出来才是啊……那这人不会真是卖瓦的那家人干的?” 这是其他村子的人,钟大叔不熟悉很正常。 “不至于,我更偏向于村子里的人,卖瓦的人家也没钟大叔所说那个身形的人,那身量……我更偏向于林大的妻子。” 惊华刚一来就听得这话,她先将石灰粉搁到院子里,叫冯大夫盯着人撒上,这才走出来同谢安棠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咱们一起去瞧瞧?” 这时候马大娘应该将里正请过去了。 “好,这时候去刚好。” 谢安棠和惊华相携着往外行去,显得张可格外地多余。 他心头想骂娘,但还是跟了上去,谁让他是小弟呢?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小系统禁不住一阵腹诽。 很快就到了林大家门口,此时屋外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自从林大死了,还真没见过林大婆娘了。” “我见过一回,就在这屋外面,但也是半个月前了,人瘦了不少,躬着背,头发更是蓬乱得不行,人都老了怕是十岁不止啊……” 谢安棠听得这话,同惊华对视了一眼,心知他们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不是,也没个儿女,林大又死了,她哪里好活哦?婆家有几个兄弟姐妹没用,都这岁数了,谁管她啊?” “诶,咱们村儿的惊华不是跟她还有几分关系吗?” 惊华听见了他们这番讨论,还不及开口说什么,马大娘倒是先为她打抱不平了起来。 “什么关系?人惊华早跟林大他们两口子没了干系,还签了断绝书的,里正当时也在,白纸黑字,还盖了红手印的哩。” “说来说去啊,还是林大那两口子造孽太多,孩子一个没留下来,报应啊!” “可不,当时我看林大看惊华她娘那眼神哟,啧啧啧……” 谢安棠听及此处,握着惊华的手紧了紧,还不高不低地轻咳了一声,议论声顿时散了。 惊华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但谢安棠处处回护着她,她便觉得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怎么样了?里正,屋里可有人应?” 里正回头,见是惊华来了,还有些惊讶。 这可不是个善茬儿,怎么也来了?不会林大他婆娘真出事了? “里正,要敲门实在没人应,只有破门进去看看。” 谢安棠提议道。 “是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死在屋里头了都没人知道。” 惊华不冷不热地补道。 里正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在人堆里点了两个男人来,叫他们把屋门给撞开。 “这……” 那两个男人却有些犹豫。 “林大虽然死了,但他婆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啊……” “里正在这儿呢,也有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都是见证,两位大哥倒也不必怕。” 惊华接话道。 “对啊。” 两人见这么多人应和,也有了胆子,一起使劲儿,一把将林大家的木门给踹开了,可是除了扑面而来的恶臭,还有地上墙上的一团团脏污,屋内安安静静的,不像是有人的。 惊华见状,一手捂住了自己口鼻,一手原本想替谢安棠捂住口鼻的,奈何不够高,判断失误,捂了个寂寞。 好在谢安棠注意力总在惊华身上,一手拉住了她捂在自己下巴上的手,一手给自己捂住了口鼻。 “也不知是什么味儿,大家快捂住口鼻!” 惊华来不及伤心失落于自己豆芽般的身形,忙出声提醒道。 马大娘就站在惊华和谢安棠身边的,闻言,忙掏出张帕子来捂住了自己口鼻,见有人还在犹豫,是直接开骂了。 “做什么啊?惊华的医术你们不是不知道?是想得病吗?” 几人恍然大悟,不但捂住了口鼻,还慌不迭往后退去。 “里正,你带着人都退出院子,我进去看看就是了。” 里正点了点头,捂着口鼻瓮声瓮气道:“大家退出院子,惊华是大夫,叫她进去瞧瞧。” 惊华回头,分别看了谢安棠和张可一眼。 “我得跟你一起。” 谢安棠不容置喙。 “可你身子……” “我们是夫妻,我得跟你一起。” 见谢安棠坚持,惊华无话可说,只得随着他了。 “言生小弟,你出去帮我看着人,随机应变。” 张可也不废话,凝重点头。 “若要帮忙,喊我一声。” 惊华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个张可懂,惊华教过他,他也回了个同样的手势。 待张可出去了,惊华掏出了张手帕,将手帕展开,捂住了半张脸,然后在脑后打了个结。 谢安棠跟着惊华,一步一骤的,也用手帕捂住了半张脸。 进去后,他们才看见了这屋子的全貌。 比起上回来,这屋子更是脏乱了,地上还有些短浅的动物毛发,一绺一绺的,而且还有股恶臭味,跟他们在后山药厂里闻到的味道差不离。 她眉宇间愈发凝重。 “这里面的东西不要乱动。” “好。” 两人再往里走去,就见有好几个笼子。 想了想,惊华又退了出来,去了厨房。 这里的动物毛发更多了,还有地上、墙上、案板上,深深浅浅数不清的污渍,有时间久了黑透了的,还有似乎溅出来没多久的深红色的,全是血迹! “看样子那老鼠还真是她放在咱们药厂里的!” “今儿钟大叔在竹林外看到的人也应该是她。” “可是人不见了,得快快找到她人,不然只怕她真的找更多死老鼠来!” 惊华提及此就想发怒,安逸日子没过太久,她竟然就开始松懈了,人到了竹林,说不得听了他们的谈话她都不知道!? 第95章 守株待兔 “得去找人!看得出来,她现今情绪不稳,只怕会想着报复我们。” 惊华最怕林大婆娘真把她说的瘟疫记在心头了。 谢安棠知晓惊华的担忧,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村里这么多人呢,有里正在,他们会愿意去找的,找不到也有别的法子。” 想着惊华就来气。 “我看啊,是‘狗改不了吃屎’!” 当初她原本以为这人来求自己,又直呼报应不爽,是真心悔过了,从此以后会一心向善,哪里料想这人还要作妖? 两人出了屋子,同里正商议了一番,想他帮忙召集村子里的人一道去寻人。 “我唯恐她做出过激的事儿来。” 这话是惊华悄然同里正说的。 里正骇然,推脱着不想管这事儿。 “这……她那么大个人了,其实来去自由……” “里正,这事儿你得管,你总不想在你任上再出点人命官司?” 惊华哪里看不透里正的心思?他过不了多久就要退休了,根本就不想沾上别的麻烦事儿,但万一林大婆娘真惹出鼠疫来,那该当如何? 不止林大婆娘一个人遭殃,更不止会带累他们一家子,只怕全村人都逃脱不得! 她只好对里正威逼利诱了。 这不,里正瞬时明白惊华话中的潜台词了。 是在提醒他,要是他不带着人去寻一寻,她肯定不会罢休。 “你们不是断绝关系了吗?为了她,你何必闹这么厉害呢?” “我只怕她闹出事端来,到时候搅扰得整个村子都不安宁,您老该是也听说了今儿我那房子里发生的事儿。” 惊华继续旁敲侧击着。 “死耗子一多了,可不好处置,毕竟那是个腌臜玩意儿,再任由活着的耗子乱跑,再咬了人,那更是不得了了。”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 “我是大夫。” 里正闻言,细细琢磨一番,终究是不敢怠慢,当即召集了村子里有空闲的人来,央着大家都去找找。 这林大夫妻再不会做人,可里正都发话了,又有惊华这么一个神医在旁边盯着,他们总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四散着便去寻人了。 只是林大婆娘是存心要躲人,村子里的人寻了两个时辰都没寻到人。 “村子里里外外都寻遍了,林大他们家的田地里也去寻过了,都没人。” “我们就差去山上寻了。” 但人很可能就是在山上,可一座座山那么大,哪里好找啊? 惊华和谢安棠对视一眼,决意换个法子。 他们回到后山的药厂后,先是同冯大夫和张可赔了罪,说今日招待不周,时候也不早了,让他们早些回,这便准备今夜在此守株待兔。 “这药厂我还有一部分分红呢,我也得出份力,我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守着。” 冯大夫提议道。 惊华是断然拒绝了。 “可别介,尊老爱幼是咱中……传统美德,你还是回去,医馆还那么多事儿呢。” 冯大夫听得这话,脸色一变,掉头就走。 张可看看冯大夫,再回头看看惊华。 “谢姐,这……” “你也去。” “我……” 惊华眼一瞪,张可不自觉一颤。 “那我把这两个小厮留给你……” “别给我磨磨唧唧,都带走!” 张可废话不多说了,带着两个小厮就去追前面儿走得毫无留恋的冯大夫了。 惊华将人都给送走了后,就打算带着穹奴一道在药厂守着。 “我陪着你们。” 谢安棠有些不放心。 对着别人,惊华可以暴力制止,但是对于谢安棠这个柔弱的夫君,她却是连重话都舍不得多说一句的。 “你陪着小宁儿回去,好不好?” ——小姐姐,大可不必如此明显地双标,你看看你那可爱的小宁儿,还有憨厚可亲的穹奴都是什么表情。 惊华先是低头看了看呆滞地看着她上演川剧变脸的简宁,再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他们的穹奴,最后只好将气撒在‘无辜’提醒她的小系统身上。 要你管!我乐意宠着我夫君!怎么?你嫉妒?嫉妒也给我憋着! 小系统是无话可说。 待将小系统打发走了,惊华就看着简宁,声音放得极尽温柔:“小宁儿也会害怕的,是?” 简宁下意识就要摇头否认,但看着惊华眼中隐藏的威胁意味,只好转了话头,连连点头称是。 谢安棠无奈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惊华的发顶,安抚道:“别吓人小孩子。” “我哪有吓他哦?”惊华一秒被顺毛,嘟着嘴小声嘀咕道。 “是啊,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简宁点头附和。 谢安棠微微弯身:“你不是小孩子了,还会怕黑?” 简宁哑口无言,惊华却犹不死心。 “万一林大他媳妇儿找上咱们住的屋子呢?万一她脑袋瓜子突然变聪明了,觉得我们会在这里守株待兔,反而就去了我们住的屋子呢?你说,是?” 谢安棠无奈,免得惊华担忧,到底是退让了。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照顾小宁儿,你和穹奴都小心一点。” “好,你们也是,咱们住的院子也都撒上石灰。” 惊华起初没想那么多,但经过她方才半真半假的这一说,心头也有些没底。 “听你的。” 商议好,几人又动了起来,将石灰撒了满屋,然后惊华就去做饭了,独留穹奴一个人在后山盯着,待他们吃了饭,惊华再去将他换了来,等他也吃了饭来,两人就一起蹲在一棵大树后守着。 天渐渐黑了,惊华和穹奴精神更好了,只等着药厂周围有了动静,他们立时出现,将林大婆娘一举拿下。 可是月亮高悬,只余蝉鸣聒噪,仍不见其他人的踪迹。 穹奴有些耐不住了。 “嫂子,她不会要避风头,打算等过两日再来?” “说不定。” 惊华想起林大他们家里的骇状,知道林大婆娘的情绪如今十分不稳,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疯狂……鼠疫…… 她脸色大变。 “不对!她放老鼠也该是放到我们会经常住的屋子!” 穹奴的脸色顷刻间也变了。 “嫂子,你的意思是……” 惊华猛地站了起来。 “走,我们回去看看!” 第96章 一起下地狱吧! 惊华一回去就见屋内烛影晃动,间或还有谢安棠和简宁的声音传来。 “小宁,小心。” “啊,哥哥,耗子,耗子在后面!” 惊华和穹奴对视一眼,不敢轻视,抢步入了院内,就见谢安棠正拉着简宁出了屋子。 两边人一对上眼,齐齐低头望着院中景象,全是耗子! “莫要叫它们给咬住了!” 若耗子都是从犄角旮旯寻来的倒也罢了,就怕死人堆里寻来的,咬上一口,不是一定会得了鼠疫,但运道不好还真不一定了。 “幸好洒了石灰,这群耗子不敢乱跑。” 屋里石灰撒得比院子里多,所以屋里的耗子行动要稍显迟缓,这院子里的不然,耗子们东躲西藏地站在没撒上石灰的地儿,见有人来了又动了起来。 “将口鼻捂住,将耗子都给逮走。” 光是逮走怎么行? 这么多耗子,到时候真引到村子里引起鼠疫怎么办? “得烧了。” 而就在这时候,她听得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一阵响动。 她心下一凛,叫穹奴好生盯着这边,自己则追了出去。 而这会子,因着出事住到钟二家的阿乐和钟二也来了。 惊华没工夫多说什么,让两人去屋子里逮耗子,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跟着前面那个佝偻的背影奔去了。 惊华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这副身子这段日子更是被她锻炼得强劲了许多,前面那人哪里能跑过她?很快就被她追上了。 她一把将人从背后拉住转过了身来,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了罪魁祸首。 果真是林大婆娘! “你个疯婆娘,心思还真是歹毒啊!” 林大婆娘立刻尖叫了起来。 “我歹毒?你明明可以救我丈夫的,你不救,他也是你大伯啊!说什么医者仁心?你就不配做大夫!” 惊华轻嗤。 “我救一人,却要害了别人,我凭什么要救他?医者仁心,医术无界,但我作为人,我有我的底线!” “好啊,那咱们一起啊,一起下地狱!” 林大婆娘崩溃大吼。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过活?简直可笑!以前谁对你们娘儿俩另眼相看?没有!没有!” “现在你出息了,拿着个神医徒弟的名头招摇撞骗,多少人都不信,但多少人巴巴儿地跟在你身后讨好你,你就得意了?你算个啥?什么也不是!到头来你的下场只会跟我一样,甚至比我更惨,哈哈哈哈!” 惊华勾唇冷笑。 “我告诉你,我不但不会像你一样,我甚至还会过得风生水起,要什么有什么!” 说着,她直接一脚将林大婆娘踹到了地上。 就在此时,用纱巾蒙住口鼻的谢安棠赶了过来。 林大婆娘‘唉哟’一声,翻过身来,见得了谢安棠,又骂了起来。 “你看看你病秧子丈夫,最后怕是还没我那短命鬼丈夫活得久呢,还要什么有什么,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个寡妇!” “你这话就不对了,人从来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相逢即是缘,我们会珍惜,离别只是缘分尽了,也当高歌,这没什么,而且我的妻子从来不是我的附属品,我去了,留她一人,我很遗憾,但她有了别的幸福,我也希望她能抓住。” 谢安棠掩在纱巾下的嘴角还是往上扬起的,说话的语调更是温和。 林大婆娘听了,得意的面色顷刻间掩去,脸上全是恼怒。 “别跟我掉书袋子!说的比唱的好听!” 这话落在惊华耳中却是感动不已,一颗心是又甜又酸。 这人怎么能这么温柔啊? ——小姐姐,小姐姐,你清醒一点,他这话是不是不在乎你?他都不吃醋! 你是不是霸总文看多了,智障了?这种温柔男主哪里找?就该再给我来一沓! 小系统被噎得不知该说点什么是好。 ——你……不是只一心待谢安棠吗? 是啊,我是说小说里面,我身边我就要这么一个温柔夫君就好了。 小系统不说话了,它觉得有时候有这个功能挺好的,不看见表情就能对话,不然它不保证它萝莉的脸蛋已经扭曲,那多影响形象啊? 惊华已经顾不得嘲笑小系统那点小心思,她上前一步抓住了谢安棠的手。 “说什么呢?有我在,才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红颜薄命呢。” 红颜薄命? 谢安棠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红颜两字,大可不必。 “感动?我听着也是感动得很呢,你们娘儿俩都是厉害人儿啊,男人个个被你们迷得五迷三道的,就是你去勾搭别人,我怕是他也什么都不会说,还会原谅你呢。” 惊华是忍无可忍,直接上手给了林大婆娘一个巴掌。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打我啊,打啊!我说得不对吗?你是不是心虚了啊?怕你男人现在就死了?城里那大夫,还有张家那公子,我看啊,都是你的姘头!” 林大婆娘全然失了智,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 “说什么你们感情好,结果成亲这么久,一个蛋都没下过,我看啊,你怕是跟我一样,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哦,你那么饥渴,说不定是你男人不行啊!” 她字字句句实在不堪入耳,谢安棠忍无可忍,从怀中掏出张帕子塞进了她嘴里,正打算用绳子将她捆住的时候,她却是突然暴起,直接用她久未剪的长指甲在谢安棠脸上划拉了一道口子。 惊华见了,忙上手帮忙,然后对着林大婆娘就是两脚。 “特么的,你敢打我夫君!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林大婆娘闻言,还欲说话,可惜被堵住了嘴,只得‘呜呜’乱叫。 林大婆娘被抓住了,惊华一手拉住绳子将她往他们住的竹中小屋拉,一手将谢安棠拉过来,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 伤口不大,奈何谢安棠皮肤嫩,直接划开了一道口子,有血珠涌了出来。 “没事。” 谢安棠说着就要拿自己的衣袖随意擦了了事,却是被惊华阻止了。 “别动。” 小系统见状,又嘚瑟地跳了出来说起了风凉话。 ——哇咔咔,小姐姐,你最是喜欢他的脸了,他这回怕是要毁容,你会不会就由此嫌弃了他去啊? 闭嘴,我就担心他…… 惊华不敢再在脑子里同小系统对话。 她是担心谢安棠就此染了什么病啊!? 第97章 铁女柔情 那么多耗子,能怎么逮?而且林大婆娘显然是不要命也要拉着他们去死,只怕是徒手逮的耗子。 手上多少细菌不说,要是她被咬了,染上什么传染病,谢安棠身子又这样,只怕不好…… 谢安棠见惊华冷着一张脸,一手拉着绑着林大婆娘的绳子,一手拉着他,是直直往前走,有意想要放松氛围。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怕为夫毁容了?” 他故意摆出了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为夫自知毁容了就配不上夫人,到时候只要夫人一句话,我就……” 惊华只觉万分无奈,脚步不停,却是顺着谢安棠的话问了起来。 “你就如何?” 谢安棠见惊华也不回头看自己,但情绪似乎是好了几分,继续苦思冥想着话本子上的台词,说着矫揉造作,自己都觉着恶寒的话。 “为夫自然是不想离开夫人的,但若是毁了容,夫人带出去只怕没脸,毕竟夫人是要做大事的人。” 惊华是哭笑不得,无奈停下脚步,回望着谢安棠。 “放心,我不会叫夫君毁容的。” “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若是……”惊华思忖一瞬,认真道,“那我肯定做寡妇也不会抛弃夫君的。” 谢安棠大惊失色:“若是为夫毁容了,夫人要弑夫?” ——噗嗤,小姐姐,以前我觉得你夫君是绿茶婊,现今我觉得他脑子有毛病。 你脑子才有毛病呢,你全家脑子都有毛病!他只是缺乏安全感罢了! ——你们这脑回路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你管我们! 谢安棠见惊华一脸不忍地看着自己,脑子也转过弯儿来了,知道自己方才下意识想岔了。 主要是话本子看多了,顺着话本子做戏做多了,他方才也不知为何脑子一抽,还真以为自家夫人这潜台词是要杀了他。 “我……” 惊华看着自家夫君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神色是愈发温和,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夫君,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不会杀了你的,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呢。” 两人到得竹中小屋的时候,屋内屋外的耗子都给清理干净了,他们正在清理屋里和院子里的石灰。 惊华将还在挣扎个不休的林大婆娘绑在了根竹子上,这才转身同穹奴叮嘱起了注意事项。 “这地上清理了,床上的东西也都要再清理一番,用开水烫一下。” “你放心,嫂子,我都知道。” “耗子呢?” “我正准备拿去山上土坑烧呢。” “这些事都交给你处理一下了,我先给你哥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 穹奴大骇。 “大哥受伤了?” 说着,他就望向谢安棠,却见谢安棠微偏了偏头,不似有伤的样子。 “大哥伤在哪里了?” 他怕谢安棠强忍着,又上前一步问道。 “伤在脸上了,不碍事。” 谢安棠话音还未落,惊华就驳了他的话。 “哪里不碍事了?那可是大事。” 穹奴以为伤得很重,难得大了胆子,绕过去要看谢安棠伤着的侧脸。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们家公子何时这般娇气了? “是?这可不是小事。” 惊华还一本正经地问道。 穹奴嘴角抽搐。 “呵呵呵,是……是大事……” 谢安棠不轻不重地斜了穹奴一眼,惹得穹奴一个激灵,赶忙要走。 惊华见了,还不放心。 “你当心着些啊,要是被耗子咬了,也要及时给我说,我都要处理的。” 大夫的话还是要听的,穹奴忙点头应下。 “我先去将耗子都给烧了。” 惊华点了点头,转身进屋拿了医药箱出来。 谢安棠很是知情识趣,见惊华眼神凝重,不敢再闹她,乖乖巧巧地坐到了亭子里的石凳上。 惊华见谢安棠坐得板直,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从医药箱中将小酒罐子拿了出来,再拿出一些棉花团,将酒倒在棉花团上,一手拿着棉花团,一手稳住他的脑袋。 “上面倒了酒,给你消毒的,会很疼,你当心着些。” 谢安棠仰头望着惊华,见她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担忧,一颗心是暖呼呼的,禁不住就想逗一逗她。 “听说酒用多了,脸越不容易好。” “误区!而且我这里有药,你莫要怕。” 惊华说着,棉花已经放到了谢安棠的脸上。 谢安棠没个防备,忍不住‘嗞’地一声。 “啊?痛啊?那我轻点。” 话罢,惊华不但手上动作放轻了,还边用嘴轻吹着他的伤口。 ——啧啧啧,人家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铁汉,不对,铁女柔情了。 我发现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没有啦,只是……小姐姐…… 说!别跟我磨磨唧唧的。 小系统今夜有些反常,一直试图跟她搭话。 ——我想说,要是他真得了鼠疫怎么办啊? 你想干什么?对了,他是npc,可以任由你摆布,你莫非是想要他的命?你休想!我告诉你,要是你敢随便动他这条线,我铁定搅得你们这个系统不得安宁! ——不敢不敢,我只是发出一点点疑惑罢了,只是人物命运已经既定了,至于你的,小姐姐,你要清醒一点,等主系统对接好,你就不能随心所欲了,你的生命值也会体现在任务里。 惊华闻言,为谢安棠上药的手一顿。 谢安棠看出惊华的不对来,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惊华猛然回过神来,朝谢安棠笑笑,手脚麻利地为他上好了药。 “在想什么呢?” 谢安棠却是有些不安心。 惊华摇了摇头。 “担心她呢。” 她微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林大婆娘。 “怕她得了鼠疫?”谢安棠猜测道。 惊华顺坡下:“对啊,我得将她绑远点。” 她将人重新绑好后,眼瞧着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也不另外选地儿睡了,干脆跟阿乐和钟二一起,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通,再抬头,太阳高照,热得她汗流浃背。 她这才想起被他们绑在竹林另一头的林大婆娘,只是她和谢安棠相携着前往的时候,却见地上除了绳子,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就该留个人守着她的!” “不是怕她得病吗?喊人守着也不好,实在找不到也没法子,报官。” 谢安棠话是这样说,心头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怕此人是冲着他来的。? 第98章 酸鸡跳脚 林大婆娘好像一夜失踪了般,连着两日寻找都没找着,而惊华也怕人倒打一耙,特意将是林大婆娘放的耗子来报复他们一家之事宣扬了出去,可耐不住有人不识趣,还要上门来寻他们麻烦。 “我看啊,说什么是我那老嫂子来害你们?怕是你们诬陷她的,也害了她的命,叫我们找不到她!” 惊华的药厂今儿正式开始招人,药厂外围了不少来应聘的村里人,林菊花此时就站在那里,双手叉腰,大嚷着。 而林菊花的女儿王二丫也是端得一副扶风弱柳相,站在林菊花身边,时不时地用巾帕擦一擦自己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我那可怜的表舅母哟,孩子早夭,临老了,表舅又没了,可这还没完,这辛苦拉扯大的……也见不得她好,还要来害她……” “王姑娘,讲讲道理,好像在下这伤疤是自己弄上去似的,难不成在下自己给自己脸上划拉一道?” 谢安棠嘴上还笑着,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是啊,不是谁显得弱势,谁就有理的!” 惊华坐在一边儿的凳子上,身子微微往后仰,一双瑞凤眼像是结了冰,看得人心头直发颤。 王二丫一时不敢说话,而林菊花呢,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底气不足道:“谁知道呢?万一你脸上没伤,故意包着呢?” 惊华怒了,是拍桌而起。 “你长得寒碜,要包着脸很正常,我夫君生得貌美如花,有事没事拿块纱布来包着干啥?难不成未卜先知,你要上门来闹?哟呵,还真是好笑呢!” ——明明就一小伤口,你硬要给人夸张地用块纱布给人包着,大可不必如此…… 小系统实在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人家……qaq,主系统爸爸,宿主小姐姐好可怕,我想回家当米虫虫…… 不及惊华再说什么,她明显感觉原本回响在脑内的小系统已经自动关机。 至于林菊花,则是气得浑身发颤。 “你……你……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还貌美如花,一个男人生得这么好看做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说什么是东都城来的大人物,我看啊……” 林菊花似乎终于找到可以中伤惊华和谢安棠的一个地方,脸上爬满了得色,还故意拖长了语调。 “不过是东都城伺候人的小白脸!” 惊华脸色刹那间变了,眼中锐利更显,一个箭步就想冲出去扇林菊花一巴掌,被谢安棠给拉住了。 她回头,就见谢安棠朝她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就听得他道:“在下觉着你是长辈,所以一直礼让三分,但你这样说话,可就不厚道了。长辈没个长辈样,后辈也不必遵循规矩了。” 王二丫勉强笑道:“谢家大哥,若你们真讲究规矩,就请你告诉我们我那可怜的表舅母被你们扔去哪里了?好歹……” 说着,她又装模作样地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挤都挤不出来的泪珠子。 “好歹让我们给她收敛一下尸首……” “二丫,别求他们!” 王二丫唱红脸,林菊花就唱起了白脸。 “他们,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一个小白脸,懂什么尊敬长辈?心肺都是被狗叼走了的!” 惊华深吸口气,怒极反笑,缓步走到了林菊花母女跟前。 “你们这算什么?酸鸡跳脚?真真是可笑透顶!” 马大娘今儿顶着个大肚子来帮忙,见状,也附和道:“就是,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人好!” “林菊花,你这样,我们今儿不面试了?这不耽误大家时间吗?” 面试这个新词儿他们还是跟着惊华学的,嘿,忒有趣了。 “就是,那林大夫妇俩是什么人?谁还不清楚啊?” 这人就差没指着林菊花的额头说,你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们大伙儿不清楚? “这林大婆娘私底下做什么勾当,大家伙儿不知道?那屋子里可是血乎拉碴的,多少人都看见了,你来说这些,莫非是要讹人?” 大家伙儿都是拎得清的人,现在惊华当老板了,要招人做工,若是他们真进了她那药厂,那她可就算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了,他们自然知道帮着哪边划算。 “快回去快回去,你们母女俩成日里没个正经事干,只想着钓个金龟婿,我们可没这歪心思。” 林菊花和王二丫没想到村里人竟然对她们这样说话,当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们。 “你们……你们……真是厉害啊,知不知道我闺女要嫁人了?” 林菊花今日来此,其实最是想炫耀的就是此事。 村子里的人也有耳闻,但大家伙儿都没当真,毕竟她们母女俩说的那户人家可是这金州城一等一的大户,想也不像是能看得起王二丫那村丫头的。 惊华来了兴趣。 “哟?要嫁人了?终于不缠着我家夫君了?” 王二丫涨红了一张脸。 “表姐,你乱说什么呢?谢家大哥,还请你快快管好表姐,我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名声都要被她给搞臭了。” 谢安棠微微一笑。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姑娘何必在意呢?” 王二丫被这话一噎,气得说不出别的话来,倒是林菊花,直接将自己好容易钓上的金龟婿甩了出来。 “我姑娘要嫁的,自然是顶好的,张家,你们知道?那可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你们这些泥腿子怎么赶得上?” 听得这话,惊华眼睛一亮,要不是还要看戏,怕是都要直接笑出声来。 “谁家?张家?张家哪位?” 林菊花被问得一愣,当时那人说是张家的人来提亲,她就欢天喜地应下了,哪里会多问什么? 但这会子她决不能露怯! “自然是张家的公子,就你们这浅短见视,怕是不认识张家的人,到时候啊,人张公子肯定会带着华盖马车来接我家二丫,对了,后面还得跟着……六个仆从!” 她之前见过城里有大户人家的公子坐着马车来见惊华,还带着两个下人,她一口气说六个,整整多了四个人,这下子总是将她比下去了? “林菊花,你怕是说不出来?这张家公子,不才,我还真认识一个,张可,张大公子,他先前来过咱们村儿的,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他还是我小弟。” 林菊花脸色瞬时变得跟个调色盘一样,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你……你骗人!”? 第99章 真是好一场大戏 “说什么你小弟,林惊华,你是个什么种我不知道?难不成你娘跟人老爷勾搭上了这才有了你?不过你娘那狐媚子,还真是说不定呢!” 林菊花此言一出,王二丫吓得面色煞白。 “娘……”她轻声道,“你说什么呢?” 林菊花方才说话只顾痛快,这会子才惊觉自己失言了,要是叫张家人听了去,这桩婚事怕是不好过张老爷那关。 “是啊,林菊花,你说这话人张大老爷知道吗?你说,要是他知道了,你闺女这桩婚事还有搞头吗?也不一定,毕竟人大户人家,就算嫁过去,怕也是妾。” 不就弯酸人吗? 惊华自诩还是不错的。 “不过,若你女儿当真要嫁给我小弟,那我得跟他好生说道说道,看看他到底怎么个想法,是不是外面的花花世界看花了眼,暂时性失明,如果真是如此,我不吝给他看看眼睛!” “你……”王二丫深吸口气,带着哭腔道,“表姐,你别太过分!” “哟呵,这回是真哭了啊?”惊华嗤笑道。 惊华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林菊花气得肝颤。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大家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你们明知道这个腌臜货是个骗子,现在看到有利益了,就像苍蝇似的,纷纷飞上去了?” 林菊花这话可是将村里人都给骂了进去,村子里的人也都不是好相与的,当即也说了回去。 “林菊花,你话也不能这样说啊,你们怎么想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不就是想来人惊华跟前嘚瑟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你女儿有人家惊华好看吗?” “就是,人惊华和谢家兄弟那都是个顶个的好看,是郎什么貌来着,反正人可登对了,你女儿妄想不成,就去攀人张家门楣,也不知攀得上去不。” “我看啊,是攀不上去了。” 村子里的人加入了‘战场’,那惊华这边就是胜券在握了,她拉着谢安棠坐了下来,还悄声同他道:“咱们女人说话,你一个男人就别插嘴了,免得惹了一身臊。” 对于惊华无时无刻的回护,谢安棠心头熨帖。 “无碍,你心疼我,我总也是心疼你的。” 说完这话,他面色不变,但耳根却是悄然红了。 两人这厢含情脉脉,那厢王二丫却是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有句话说得好,‘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大抵如此。 王二丫原本就是被自家母亲拉着来炫耀的,还想着村里人站在他们这边,说不得惊华一家子就在村子里待不下去了,到时候若是能赔他们一笔银子是更好,可这跟先前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她实在耐不住被这么多人耻笑,是直接哭着跑开了。 林菊花原本还想对着村中众人开炮,没成想王二丫突然跑开了,也顾不得说什么了,转身就追着她去了。 “二丫,你做什么呢?跑什么啊?” 王二丫是边跑边哭。 “丢死个人了!” 众人在后面听得这话,忍不住捧腹大笑。 见人走了,惊华和谢安棠起身,先是谢过村里人的仗义执言,便打算继续面试,没成想这刚组织好人员,林菊花和王二丫又回来了。 惊华定睛一看,行,这回身后还带了个男人。 长着一张马脸,神情显得有几分呆滞,再看他身上穿的衣裳,是要比村子里的人好,也要比寻常城里人体面,但比起张可那身绸缎,还真不是差了一星半点了。 惊华和谢安棠对视一眼,知道林菊花和王二丫这是被骗了,不然她们也没脸将人拉出来给自己撑腰。 可林菊花和王二丫拎不清啊。 “张大哥,就是她……”王二丫带着哭腔,先是指着惊华,后又用手指头扫过一圈人,“他们,欺负我!” 张三闻言,一张马脸是拉得更长了。 “大家都是邻里,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何苦来欺负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呢?” 得,这还是读过两天书的样子。 惊华没就张三的话多说什么,只不轻不重地问道:“张大哥?王二丫,这就是你口中的张家大公子?” 林菊花和王二丫根本不知道这张三到底是不是张家大公子,只是人穿得还挺周正的,送的聘礼也多,不像寻常人家能送出来的,这便答应了,根本就没多打听,这会子被问到,她也有些慌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旁的来。 “张大哥,这……你不就是张家的吗?” 张三蹙眉,没回王二丫的话,而是朝惊华嚷道:“你什么意思?你管我是不是张家大公子!” “当然得管!”惊华胳膊拄在石桌上,用手背支着下颌,道,“好歹张家大公子喊我一声姐!” “我怎么不知道大公子有个姐姐,你……” 惊华嘴角带笑,微挑了挑眉。 张三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接下来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其实他也不是刻意冒充张可,但他就是看上了王二丫,偏生王二丫有些虚荣,他们一家子又误会了,他干脆将错就错,想着日后生米煮成熟饭什么事儿都好办了,哪里想到会有今日这一遭? 王二丫难以置信地看着张三。 “张大哥,你真不是张家大公子?” “他自然不是了。”谢安棠微微一笑,“王姑娘,惊华同你们母女说那么多,也是为了你好,你反而不识好人心,那咱们也是没法子。” 惊华悄悄在背后同谢安棠竖了个大拇指,这就是话术啊! “娘,你不是说打听过了吗?他就是张家公子吗?”王二丫还是不敢相信。 林菊花根本就没打听过,她光是去看那聘礼去了。 只要把那聘礼拿到手,她三儿子的彩礼就有着落了啊,她何苦去打听那些啊? 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自家女儿。 “张家又不止张大公子,别闹,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是啊,张家可不止一位公子,可是旁的公子也决计不是长这样就是了。” 惊华懒洋洋地说道。 “是啊,谢姐说得对。”此时,张可也来了,“张三,原来这就是你口中未过门的妻子啊?看在你是我远房亲戚来投奔咱们家,如今也在咱们家手底下做活的份儿上,给你个忠告,娶妻当娶贤,这样的,只怕娶回家,你娘就要跟你闹了哟。” “公子,我……” 惊华和谢安棠不掺和这遭了,就冷眼旁观着王二丫面色难看地同林菊花闹了起来。 “娘,你到底给我找的个什么人啊?我说他长着一张马脸不好看,你说叫我忍忍,他们家里有钱,结果呢?只怕这身衣裳也是他最好的一身了!” 张可以折扇遮住了下半张脸,同惊华和谢安棠眨了眨眼,示意事情还真如王二丫口中所言,惹得两人是憋笑不已。 张三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以为你们娘儿俩只是虚荣,结果你们娘儿俩是心肠歹毒啊!” “那你呢,你还是个骗子呢!” 王二丫这会子也顾不得哭了,也出声指责道。 “我要退婚,退婚!” 张三气急败坏道。 林菊花吓得大惊失色。 “不能退婚啊,不能退婚啊!” 惊华看着,回头朝谢安棠耸了耸肩,小声道:“真是好一场大戏啊 第100章 腻歪的小俩口 几人吵吵嚷嚷地离开了,叫看戏的人看得直呼精彩。 “这反转,这打脸情节,爽啊!”惊华忍不住大笑道。 “谢姐,您老可收敛点诶。”张可摇头失笑道,“姐夫,你管管。” 谢安棠笑着摇了摇头,不但不管,还纵容地伸手拍着惊华的后背,怕她笑岔气过去。 “话说,言生小弟,你今儿怎地来了?” 惊华笑罢,接过谢安棠递来的巾帕,边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边问道。 “这不听说谢姐你今日……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了,面试。我就来长长见识,反正成日里在街上游荡,跟来找谢姐都是一……” 看着惊华微微挑起的眉,张可忙改了口。 “自然没有来寻谢姐有价值,跟谢家聊一个时辰的天,比得上我在街上游荡十日都还有用。” 谢安棠在一边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惊华看了看四周好奇看着他们的人,道:“行了,别贫了。” 说着,她又坐了回去,看了眼自己手上拿着的巾帕,有她夫君衣裳上沾着的檀香味,闻着怪舒服的,她抿了抿嘴,偷偷地将巾帕藏进了衣袖里。 惊华自觉动作很自然,以为没什么人在意,坐在她身旁的谢安棠却是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是我的贴身巾帕。” 惊华眼珠子转了转,难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你是我夫君。” “嗯。”谢安棠顺着惊华的话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宠溺。 “你是我的夫君,我的。”惊华强调道,“那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你的东西不该都是我的?” “这么霸道啊?” “自然,对于自己的夫君,自己心悦之人,不霸道不行啊。” 两人这边咬耳朵咬得那叫一个暧昧横肆,叫张可都看不下去了。 “谢姐、姐夫,都知道你们感情好了,别这样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现在说正事,正事!” 随着张可这话落下,惹得在场诸人都哄笑了起来,还有人开起了惊华和谢安棠的玩笑。 “就没见过这般腻歪的小俩口。” “是啊,让人羡慕得哟。” “要是再生个小娃娃,那就更好啦,热热闹闹的,小简宁还可以给你们看娃娃,也有个伴儿了。” 简宁闻言,睁着一双大眼睛期待地望着惊华,他正愁没法子好生报答惊华和谢安棠的再造之恩呢。 “这事儿……” 惊华有些为难,她夫君好像还不想要娃娃啊,而且他身子现今也不好,要个娃娃来确实也不好搞。 谢安棠借着石桌的遮挡,伸手握住了惊华的手,笑着同起哄的那位大娘道:“不急,我还想多清净些日子呢。” 这话是直接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维护意味满满。 马大娘见状,忙打起了圆场。 “人还是新婚呢,感情又好,自然想多过过二人世界。” “也对。” 那大娘见形势不对,当即转了话风,同马大娘三言两语地将话头给岔开了。 今儿耽误了这么久,事儿还一样没做,惊华赶忙让钟大叔和穹奴将人给组织好,一个个面试了起来,而谢安棠则坐在惊华身边一个个记录着姓名,还有分析的性格之类的。 结果临到晌午了,人还那么多,惊华能熬,但她舍不得谢安棠熬,起身将人都给遣走了,叫他们回去午休片刻,等未时两刻再来。 结果惊华他们吃了饭再来,就见竹林里乌压压一群人等着呢。 是邻村的人得了消息也赶了来。 两方人马是泾渭分明,眼中满是忌惮,得嘞,这是有了竞争意识。 惊华有此举原本就是为了带动村里人一起富起来,免得到时候有些人心理不平衡来捣乱,再抹黑,那这日子还真不好过,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 “惊华先在这里谢过各位看得起惊华,愿意来应聘,但惊华也得先向大家说个明白,若是同等条件下,会优先录用咱们清泉村里的人。” 惊华此言一出,其他村子的人都哄闹了起来,有人抱怨了两句但没走,有的人是直接就离开了,但大多都还留着的,毕竟惊华这里的工钱是开得真香啊。 而同村人那叫一个高兴啊,有的胆子大的,是直接吼起来,夸惊华人好。 惊华笑了笑,又将丑话摆在了明面上来。 “不过,若是其他村子里的人更优秀,那惊华还是会录用其他村子里的人,大家各凭本事,也不要为此伤了和气才是。” 大家一叠声应了,欢欢喜喜地按着来时的时辰排着队,准备面试。 很快,又到了要吃晚饭的时辰,惊华按时收工,叫人明日再来,而阿乐和钟二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看着这菜色,惊华情绪好了许多。 “可以啊,有进步。” 张可也顺势蹭到了饭。 “是不错,就是比起谢姐的,还是差些火候。” “会说话。” 边吃着饭,惊华又同张可商量起了酒楼开张的事儿。 “下月初二倒是个好日子,就是不知谢姐要不要他们出师。” “可以,你将钟二拉去掌勺,我时不时地来看看,阿乐暂时留在我这里,给药厂的伙计做饭。” 惊华边说着,边替谢安棠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 阿乐那边夹菜的动作明显一滞,因着方才惊华夸赞他们而挂上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钟二则是又喜又忧,可…… 他娘跟他大哥都跟他说了,一切都听师父的,虽然师父年纪小,但他决计不能忤逆了她去,得拿她当做自己的父母来尊敬,所以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倒是阿乐憋不住了,别别扭扭道:“师父,为什么啊?我……当初张大公子跟我说了,我是来跟着你学厨,最后做酒楼主厨的,为什么现在要我给村子药厂里的伙计做饭啊?” 他都听说过了,张可是打算在金州城内开一个最大最好的酒楼,到时候达官显贵自然不少,他认识了,定然是一步登天。 纵然这个药厂也是个新鲜玩意儿,更是难得地大,但成功怎么会有直接去接触达官显贵们来得容易? 他不想再过过去任人宰割的日子了! 惊华冷了面色,将筷子横搭在了碗上,然后转头面向张可,不轻不重地问道:“你是这样跟他说的?” 张可也肃了面色:“谢姐,你是怎么跟我说的,我就怎么跟他说的,若不合适,我可以给他调到别处去干活,或者拿工钱走人也是,不是一定会成为主厨。” 惊华没再说什么,就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阿乐。 神经粗大如穹奴也察觉出不对,默默放下了筷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等着谁来打破这个僵持的局面。? 第101章 是夫妻,亦是知己 张可是什么人?惊华不信他说不清楚! 她知道,这是眼前人心高了。 “我不想多说,就按这个办,你不愿意听从我的安排,今日便离开,工钱不会亏待了你去。” 阿乐难以置信地瞠大了双眼,‘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师父,你要赶我走?” 他已经慌得忘了用敬称。 “不是我要赶你走,是你自己不愿听我的安排,那就这样。” 惊华不再看阿乐,直接拿起桌上的筷子接着吃了起来,顺手又给谢安棠夹了一筷子他很喜欢吃的清蒸鲈鱼。 阿乐见惊华不再理自己,只好转头去求谢安棠。 “师丈,求您帮我劝劝师父。” 谢安棠抬头,嘴畔还是带着抹笑意。 “你的师父是惊华,不是我,我并不了解你,所以你师父的决定我不会干涉,而且正因为我是她的夫君,我更会尊重她所做的决定。” 谢安棠此话一出,阿乐心头哇凉哇凉的。 他这位师丈,成日里嘴畔都带着抹笑,又生得好看,他起初以为他最是温和好接近,可这么些日子过去了,才发现他最是不好接近,像是位仙儿,就是被他多看一眼,都觉是恩赐。 可他同自己师父的感情很好,所以他方才才想着求他,倒是忘了,这位仙儿除了他的师父,是任何人都入不得他的法眼。 他惶惶然不知所措,一双眼更是猩红一片。 “师父,我……” “先坐下吃饭。” 惊华淡淡发话。 阿乐闻言,以为惊华改变心意了,高高兴兴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是低头猛扒了两碗饭,可饭吃完,却听惊华不冷不淡地旧事重提。 “我方才说的话你认真考虑考虑。” “师父,为什么?我做的菜不如钟二哥吗?” 阿乐很是茫然,看看惊华,又看看谢安棠和张可。 可他从未听人提及过啊,而且他们还经常夸他呢,说他能别出心裁地做出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来。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总是对我不满?” 惊华听了这话,总算有了反应,抬头看着委屈巴巴站在自己面前的阿乐。 “怎么?心里有怨?那我只能说‘朽木不可雕也’!” 惊华说完这话就扬长而去了。 张可想喊住谢姐,又回头看了眼不争气的阿乐,无奈摇头,引着谢安棠也往前山院子去了。 “我听谢姐的意思,这两个不都是好苗子吗?各有长处,一起还能互补,为何……” “‘一山不容二虎’。” 谢安棠停下脚步,淡淡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见谢安棠突然不走了,张可原本还觉着疑惑,可见他眼中带着股子似笑非笑的意味,不经意往后一瞟,果真看见个不远不近的身影在后面吊着的。 他干脆顺势问道:“那为何不叫阿乐这头虎留在酒楼呢?” “因为阿乐是个好苗子,不该止步于一个厨子。” “哦?何解?” “钟二做事很稳,人也踏实,还耐得住寂寞,做厨子最好,一心只需要做菜,然后管管打下手的几个人就好了,但阿乐不一样,他有更广阔的一片天地,最为重要的是他野心很大。” 这些话惊华没跟谢安棠提过,但惊华不止一次同他说过,她觉得阿乐只做一个厨子的话太过浪费了,毕竟阿乐会识字,也有些头脑。 他稍一思忖就知道惊华的意思了,她动了将他用到别处的心思。 “野心很大,那可不好,谢姐能容他?” “自然,若他识趣,明白惊华的良苦用心,惊华还会好好培养她,以后她手底下的许多事儿说不定都会交给他来做,只可惜……” 谢安棠点到即止,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张可也缓步跟上,察觉后面没人跟来了,他憋不住了,又吊儿郎当地笑道:“姐夫,我瞧着你对阿乐才真的算是良苦用心啊!” 谢安棠微微摇了摇头:“非也,我只是不愿惊华失望罢了。何况,不是你对他更上心吗?” 张可一愣,笑道:“姐夫,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在想……那小子不会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我瞧着他是有些小聪明,但唯恐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而且这样的人,到时候真放权给他,不怕他暗地里使绊子?” “那你选人,不给我好生考察考察,多观察些日子就给我送来,你还有理?” 惊华突然出现在他们跟前,将张可吓得一个倒仰。 “我滴个乖乖,谢姐,你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谢姐,你这话说得,我们这不是帮你收纳人才吗?” 提及这茬儿,惊华就笑眯眯地挽上了谢安棠的胳膊,甜蜜蜜地同他说道:“谢谢夫君了。” 要不是张可在,她肯定是要在他唇畔印上一吻的。 “谢什么?你不要嫌弃我多管闲事才好。”谢安棠嘴畔笑意愈盛,眼神也愈发温柔。 看得这一幕,张可是又羡慕又觉得腻歪。 不过不得不说,两人此般氛围,倒真是十分难得。 “我何时才能……谢姐怎么说来着?哦,我想起来了,脱单啊?” “你岁数也到了,家中不催?” 古人不是最为看重的便是这些?张可就算在家中地位不错,但高堂尚在,不催怎么可能? “在谈了。” 张可眼中显出几分惆怅。 “但像你跟姐夫这样的神仙眷侣,却是难寻。” “自然,我们不单是夫妻,更是可以携手同行的知己,而且……我们的开始可不简单!” 惊华笑得意味深长,倒是谢安棠,有些不敢再看人。 见张可竟兴致勃勃地打算再问,他忙将话头岔开了。 “言生,你不担心阿乐对你谢姐不利了?” 张可最是聪明,知道这个开始怕是没那么好说的,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是啊,谢姐,打算如何?” 见两人竟然抱团了,惊华觉着真是没趣儿,但对谢安棠没好气是不可能的,她便白了张可一眼。 “能打算如何?我是打算好生用他的,医馆这边有冯大夫盯着,也不怕他翻了天去,至于旁的,不是有你?人一辈子不变,确实是万万不可能的,我现今看着他算是个知道知恩图报的,谁知道以后呢?” 闻言,张可不再踌躇,道:“其实阿乐这样,跟他身世有关……” 这话头引得可不得了,惊华忙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第102章 阿乐的身世 “怎么说?” 惊华兴致勃勃地问道。 张可摇了摇头,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将人引进院子,犹不放心,又谨慎的将院门关好了。 看着张可这一通操作,惊华同谢安棠对视一眼,都是颇为无奈。 “你这样,说不是做贼心虚谁信?说不定有人看见你这副模样,就偏要来偷听。” “诶,谢姐,话不能这样说,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 “好了,你们姐弟俩别说笑了,说正事。” 谢安棠从屋里拿了壶茶叶来,招呼着两人坐下,打算边煮茶边说话。 “姐夫真是个极风雅之人了。”张可坐了下来,是万分期待地等着谢安棠的茶,“做的茶,茶韵悠长,更是叫人品之难忘。” 惊华可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直接上手给了他背后一巴掌。 “快说!” 张可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 “只可惜,一朵鲜花……” 惊华一瞪眼,张可忍不住打了个摆子,是不敢再多置一词,忙说起了正事。 “阿乐,你们可知本名姓什么?” “什么?”谢安棠漫不经心地问道。 惊华却是不管他这个性子,直接道:“别给我磨磨唧唧!” 张可自讨了个没趣,讪讪摸了摸鼻子道:“阿乐他其实是姓朱的。” “朱姓。”谢安棠替张可倒了杯茶搁到了他面前,“东都城内倒是有个大家——武功侯,说的是那个朱吗?” “这人很有名?”惊华实在迷茫。 “是个大世家,向来奉行只忠于君,从不掺和朝中争斗,其家家主也算是个三朝元老了。”谢安棠解释道。 “是个赤裸裸的皇权拥护派啊!”惊华断言道。 谢安棠闻言,嘴角笑意愈深,倒是张可,有些胆战心惊的。 “我的姑奶奶诶,你可小声点,这话是咱们能说的吗?要是被人听了去,扣你个反叛的帽子!” “我知道了,然后呢?” “问题就出在武功侯的世子身上,据说他没个大才,虽担不起世子的重任,但人是嫡子,好歹老实持重,家业交给他磨个一代也不算什么,只要后面的儿孙争气,可不知为何,他好死不死竟是看上了一个刚被全家下了狱的小官的女儿。” 张可像是在说评书一样,还自己摇头叹了口气,就是迟迟不说下文。 惊华很想打破张可的狗头,但又觉着他脑子还是有些用处的,姑且忍着。 “这一个小官,别人都不管,何况还是个小官的女儿呢?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只说是贪墨了些银子,是不是如今年岁已久,扯不清了,但这小官却是因着一三品大员而被牵连的,这三品大员又涉及朝中派系斗争。” “那武功侯是决计不会叫自己儿子扯上这些复杂干系的,毕竟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要是被自己的冤家对头拿住话柄,皇上不会动他们家,但难保对他失了信任,他想着将辉煌延续至孙子辈,却是万万不能了。” 惊华在新纪元时虽是搞医学的,没掺和进旁的事儿去,但人情世故自小是经历得透透的,她脑子又好,这点歪七扭八的干系她还是想得透彻的。 “是啊。”张可一折扇打在石桌上,“何况那世子还想将那女子抬进门!她姑且做个外室,世子回去同武功侯好生说道说道,说不定武功侯还会松口,入门,那就是痴心妄想啊!” 他说完这话,又故意停了下来,不顾惊华的等待,端起桌上茶杯就品起了茶,优哉游哉地,好不快活。 惊华看得着急,正想催促他一二,却听一边的谢安棠将话头接了过去。 “此事我也略有耳闻。” 惊华忙将目光转向谢安棠,期待地看着他,而张可则激动地放下茶杯,哀怨地看着他。 他就想吊吊谢姐胃口,这姐夫怎么这就舍不得了? 谢安棠可不管张可如何想,看着惊华,继续讲那些世家望族的秘辛。 “世子其实当时已经有了妻妾,更是儿女双全,可他为了那名女子,竟抛家弃子,带着那名女子就要走,可临到后来那女子不知为何反悔了,留了封书信,说有人同她说,只要她将世子勾得五迷三道,最好是有个孩子,就能叫她父亲活命,可她父亲已死,也发现那人是骗她的,她打算离开了,叫他别去寻她。” “这世子是个什么混账羔子啊!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活该孤独终老才是!” 惊华听完这个故事,实在忍不住骂骂咧咧了起来。 至于那名女子…… “那女子也是既可怜,又可恨。” “谢姐,你这样想啊?那我接下来的话不知该不该说。” 张可呐呐道。 他向来知道自己这位拜把子姐姐不走寻常路,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这么狂野啊,这说得都是什么话啊…… 惊华闻言,简直不屑一顾。 “说了半天,你总算知道说重点了?你不就想说阿乐就是那世子的儿子?哦,说不定那人现在已经袭了爵,成了武功侯了。” 张可许是拍人马屁拍惯了,下意识就瞠大了眼睛,惊华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要说些拍马屁的话,被惊华紧急打住了。 “你知道这些,只怕也是因为她娘跟你们家有什么干系?” “金州原本就是阿乐他外婆的老家,而他外婆的娘家跟我们张家颇有渊源,但她回来后也没找上我们家,是她要去了,无奈……这些年她一直病着,又要养一个孩子,也没多余心思教孩子什么……” “你今儿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是觉得阿乐应该是知道什么了,他……似乎有些不甘心……” “有那样的父亲,自己却偏要吃苦,说不定还真会有怨,我知道了,我会好生调教调教那小子的,我最擅长调教不听话的小崽子了。” 对于惊华的上道,张可想竖大拇指,又有些胆战心惊,是下意识就用乞求的目光望向谢安棠。 谢安棠眼神示意,自己会多照看阿乐的。 惊华现今完全管不了两人的眼神交流了,只沉迷于自己原来也有主角光环中。 那主角不死定律呢?那金手指大开呢? 她有点兴奋,都想尝试。 ——宿主小姐姐,小系统劝你别妄图尝试,你要是在这里面死了,那就真死了,小系统没法子给你第二次机会哒。 好家伙,温柔一刀啊。 惊华直呼没趣。? 第103章 夜话 经过谢安棠和张可的一番点拨,阿乐果真来寻惊华说了自己要留下的意愿。 惊华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在阿乐打算去后山做饭的时候,又轻飘飘地问道:“往后有什么打算?” 阿乐憨厚一笑:“那得看师父有什么安排了。” 这话惊华不大满意。 她将茶杯重重搁在地上。 “在我这里,有什么就说什么,阿乐,你下个月才满十五,不是二十、三十,不必如此,难不成拿师父做外人?” 既然要单独留下开小灶,那她就得先教他什么叫做坦诚。 “我希望至少在我还有你师丈面前,你是诚实的,我们不是动不动就要说你,给你讲人生大道理,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当然,也会尊重你的想法。” 从没有人同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自记事起他娘就是病着的,他就要担忧他们母子俩的吃穿,他恨吗? 有时候是怨天怨地,甚至迁怒自己娘亲的,可是当他娘去了,他又十分想念她。 她怎么就抛下他一个人就走了呢? 眼见着他就要长大了啊,他长大了他们日子总会好点的,可是…… 她还是走了,独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为了活着,他伏低做小,如今竟也会有人想要听听自己的意思了。 他心头又酸又甜,眼眶子都发红了,但泪水临到眼眶又被他生生憋住了。 “谢谢师父。” 惊华摆摆手,示意阿乐自去做自己的事。 “夫人果真是教徒有方。” 看着阿乐离开的背影,谢安棠笑道。 惊华得意地摆了摆头。 “那比起驭夫有道,这算什么?” 看着惊华这样,谢安棠实在忍不住了,一双狐狸眼笑得似个月牙。 “跟夫人过日子,委实有意思。” “那可不,我才不会骗你呢。” 惊华说着,就凑上前在谢安棠脸侧香了一口。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摘月楼开业的日子,惊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在这上面也投资了,也没去,倒是特地在今日又开诊给两个大户看了病。 毕竟酒楼开张,没生意也样样都要银子啊,她肉疼。 一日下来,她难得有些累了,看着坐在烛火前埋头看书的人,问道:“我寻的那味四叶星可有下落了?” “这消息已经送到东都亲戚好友的家里去了,都帮着寻呢,只是这味药着实难寻。”谢安棠放下书,看着惊华,温声道。 惊华闻言,整个人更是颓丧。 “怎么就寻不到呢?” 但这也是常理之中,这味药可是连那没用的系统里都没有。 ——小姐姐,对于你这话,小系统就有些不同意了,好歹你还在咱们系统商城里换了两味药的,现在差不了多少积分,你都可以换一副手术刀了。 那还得我自己想法子搞个无菌环境呢。 ——你也可以在商城里换东西,造一个无菌环境啊,小姐姐那般腻害,小系统相信你! 我发现你真是说得比唱的好听。 ——哪有?而且……而且……咱们的剧本,他也不是你命中的男主,人家都让你随意发挥了,你还嫌弃人家。 惊华不想同小系统计较了,只看着谢安棠。 “若是有种子,我自己能种都好,虽难活,倒也有希望,这般路漫漫地,不知要寻到何时了。” “你莫要太过担心,你这样给我下着药,我每日里吃着,也感觉好些了,这不早起也能跟着你打一套拳了吗?说不得以后就慢慢好了。” 谢安棠不愿惊华太过忧心,只是这四叶星确实难寻,有的人甚至没听过,且既是要给他解毒的,总不好光明正大去寻,须得瞒着人来,自然多了不少掣肘。 “你说,那老神医怎地还不来啊?说不得他有法子呢?” 惊华从榻上惊坐起,盘着腿看着不远处小榻上的人。 “见了夫人你,为夫觉得方神医未必能越过你去。” “唉,也不能这样自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 惊华说是这样说,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后了,简直是不忍直视。 她这样,倒是叫谢安棠想逗逗她。 “也是,为夫这话偏颇了,要比一比才知道。” 话罢,他颠了颠手中书,又埋头看了起来。 这就叫惊华不甘心了。 她立马从床上站了起来,坐到了他身边。 “这话也不能这样说,医术哪里是能比的?你擅长这样,我擅长那样,这怎么比得出来谁厉害?” 惊华也是有好胜心的,特特是在自己男人面前,她自然是希望他更欣赏自己的,就算对方是个男人、老人也都不行! 谢安棠是眉眼俱笑。 “夫人说得极有道理,是为夫迂腐了。” 惊华这才后知后觉,谢安棠这是在逗自己呢。 “夫君,你怎么这样?” 谢安棠微微低头,在她颊侧印下一吻。 “这样夫人可愿原谅为夫?” 惊华抬头,直勾勾地看着谢安棠。 “不够。” 话罢,她一把将人给扑倒在了榻上。 翌日一早,惊华又去巡视了一遍后山药厂。 没法子,药厂刚开,一时半刻寻不到能信任的人,只得惊华苦点累点了。 可惊华不想做明面上的老板,只说城里来的冯大夫才是他们这药厂投钱最多的人,她不过是提供了地盘,再提供一点医术指导,是拿银子办事。 药厂里的工人听得他们如此说,均大松了口气,有的还暗地里说他们爱慕虚荣,自诩老板,但无论怎么说,招来的工人待他们的态度总要轻松许多,其中也不乏懂得感恩的,说幸而他们夫妻俩引进这个药厂,不然他们也不会有这份报酬丰厚的活计。 惊华听得了这番传闻,不怒反笑,人啊,总也这样,可以见着你跟他们一样,却是见不得原先大家都一样,结果你后来居上,比他们好太多。 过了数日,药厂的第一批药总算出来了,惊华一一看了,一半一半,这些村人到底不是自小学医的,有这个结果已经算是好的了,就是冯大夫看得心疼。 “这次点的药还是能用的,就是可能药的剂量微有偏差,疗效说不得跟这好药没甚差别。” 的确,比起现今市面上同等疗效的药来说,这个药不知好了多少。 “不行,咱们卖药,良心总不能丢,而且刚开始要将药厂支撑下来,救更多的人,那医馆必须挣钱,所以这药的定位不能次了,那更容不得闪失。” “但这药扔了也浪费啊,别的药的药效还不如咱们这个呢。” 惊华沉吟半晌,有了决定。 “这样,在正和医馆前搭个棚子,跟人说明这药的厉害干系,想要的自取便是。” 这样也算是为正和医馆打响知名度了。 但惊华万万没想到此举反倒给正和医馆招来了麻烦。 第104章 医馆闹事 “出事了,惊华姐,出事了。” 钟大其实比惊华要大,但人总得给惊华一个敬称,惊华就干脆让人叫自己姐了。 他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难得会这般大吼大叫,想必是正和医馆出了大事。 正在教阿乐看账本的惊华和正在教简宁等人读书识字的谢安棠对视一眼,就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发生何事了?” 钟大将正和医馆唯一的一匹马儿骑了回来,因赶得太急,这会子还呼呼地喘着气呢,说也说不明白,惊华将人迎进了院子里,谢安棠则适时给他倒了杯茶水。 他一口气灌了下去,才把话说了个清楚。 “有个男人带了自己的妻子来,说咱们治疗皮肤疤痕的药有问题,他妻子用了咱们的淡痕膏药后,脸上的陈年旧疤非但没褪,半张脸是又红又肿。” 想起那妇人惨样他就忍不住摇头叹息。 “我在一旁也瞧见了,是直接溃烂了一片,那女子似乎也不堪忍受痒意,将半张脸挠得更花了,只怕要毁容。” 惊华眉目一凝。 “我马上跟你一道去城里看看。” 谢安棠不放心。 “我跟你一道去。” 惊华想了想自己的脾气,发起火来也就谢安棠能制住了,也没磨叽,点头应下了。 “阿乐,看好弟弟们,再跟你穹奴叔叔说一声。” “师父、师丈,你们放心去。” 惊华和谢安棠不再多留,坐上自家马车就往城里赶了。 “你怎么看?”谢安棠问道。 惊华蹙眉:“有的人对其中一两味药过敏也是有的,须得去看看才知道。” 不过既然冯大夫派钟大来找他,事情应该不简单。 思忖一瞬,惊华掀帘问起了外面赶着马车的钟大。 “钟小哥,冯大夫怎么说?” 钟大这会子也来不及诚惶诚恐地纠正惊华对他的称呼了,忙述说起了今日之事。 “那妇人还好,就是她那丈夫,简直不讲道理,冯大夫要那人把他们用的药拿来咱们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咱们医馆卖出去的药,那人不肯,一口咬定说是冯大夫打算毁尸灭迹!” “是好说歹说,他总算从药瓶里抠了一点给我们,但冯大夫一闻,又抹在手上看了看,确实不是咱们家医馆出来的药。” “冯大夫同他说了此事,但那人不听,说咱们家好药和给人的次等药是混卖的,还在外面挂牌子说叫人任取,一看就是没有医德的骗子,要冯大夫给个说法,还说他妻子的脸就此毁了容,要咱们家给个说法。” “冯大夫其实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他看那妇人脸上的伤,确实不好医治,说看看你能不能出手,给她医治了。” 听完钟大叙说的事情原委,惊华叹了口气。 “怪我,行事不够妥当,该是有人见我们家医馆生意红火,眼热了,又眼瞧着咱们家拿次品药出来,给人任取,故意来咱们这里买了瓶正品,外面的瓷罐子留着,将药换成了他们自己做的,然后再转手卖给旁人,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冯大夫也是这样说的。”钟大很是忧心。“他已经着医馆里的药童开始查近日来咱们家买药膏的人了,只是瓷窑那里……” 瓷窑那里冯大夫却是插不进去手的。 “瓷窑的可能性很低。”谢安棠断言道。 惊华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瓷窑是攥在言生小弟手里的。” 既然要把正和医馆做大,那卖出去的药膏势必是要打上自己标签的。 惊华就央着谢安棠设计了个瓷罐子的样式,还有正和医馆的样章也是根据谢安棠描的样式做的,惊华又加了点自己的小心思进去,就是为了防伪。 接下来就是做药罐子的瓷窑,那定然要信任的人,且技艺稍微好些的瓷窑。 她查过张家的产业,瓷窑也有涉及,只是不大重视,她就将张可请了来,谈过此事。 两人一合计,干脆两厢投资,打算将瓷窑做大。 张可的商业手段可见一斑,旁人为了个瓷罐子,没必要大动干戈,到时候反倒惊动张可,直接托人在他们这里买药就要轻松许多了。 到得医馆,惊华和谢安棠还未下马车,就听得外面一男人在医馆门口大嚷着。 “这是什么破医馆?还说跟方神医他徒弟有干系呢,将我娘们儿的脸整成这样,直接毁容了,以后叫咱们一家子怎么抬得起头来啊?” 惊华甫一下了马车就见那男人拉着自家妻子给医馆外围观的众人看。 她妻子见状,惊惶地捂住了自己受伤的右半张脸,可那男人不许,她又只得放下。 只一眼,惊华就知道,这是个怯懦的女人。 她戴好自己的帏帽,抢上前一步,将女人从那男人手中夺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 “这位娘子,你没事?” 妇人缩在惊华怀里摇了摇头,可男人脾气却没那般好。 “你什么人?管我家闲事做什么?” “既是你家夫人,你就该好生照看,而不是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创伤后,还当着众人的面揭她伤疤!” 惊华此言刚出,很多人都对那男人指指点点的。 那男人万分恼怒,抬手就想对惊华动手,被谢安棠伸手捏住了手腕。 “公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算老几?” 那男人不服。 惊华冷笑一声。 “你不是要解决问题吗?你不让正和医馆的大夫来给你夫人瞧瞧,反倒在这里大吵大闹,我看你莫不是要讹钱?” 那男人闻言,果真是慌了,说话也少了几分底气。 “你乱说什么?我就是要大家伙儿看看,看看正和医馆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哪里有什么医德?就是只知道赚钱的奸商!” “这位公子,真是好冠冕堂皇的话啊。” 谢安棠本就生得好看,这会儿一声轻笑,更叫人觉出风雅来,诸人都看得一愣。 冯大夫趁机走上前来同大伙儿说明了真相。 “真是冤枉啊,这药膏确实不是从我们正和医馆卖出去的啊,不信,请谢大夫看看。” 现今满金州城的人都知道方神医的徒弟来了这里,是名姓谢的女大夫,见得冯大夫将药递给戴了轻纱帏帽的女子,这才恍然,原来这人就是那神医徒弟啊。 惊华透过轻纱看了眼那男子,从冯大夫手中接过那点药膏闻了闻,轻嗤道:“这若是我给的方子,那我今日出门横尸在街头便是。” 吓,这诅咒可不轻啊。 “冯大夫,请捕快来。” 惊华给了冯大夫一个眼神,冯大夫立时会意。 “谢大夫,你放心,已经请了。” 惊华和冯大夫的此番对话一落定,那男人更慌了。 “你……你们卖假药,还敢报官,好啊,咱们就等捕快来,看看他们逮谁!”? 第105章 这男人忒狠毒了 那男人已然被逼急了,是逮谁咬谁。 “你是神医徒弟?这世上有几人见过神医?我看啊,莫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而且还蒙着面纱不敢见人是什么意思?” “街上许多女子都戴着帏帽遮挡面容,我戴着就是错了?你未免太过好笑了!” 正和医馆刚开业那日,惊华来坐诊那半日也是戴着帏帽的,为的就是避免太多人识得她面容引起麻烦,当然,也为了所谓的神秘感。 “你……” “我怎么了?你难道不是想坑钱,顺带抹黑正和医馆吗?冯大夫跟我有缘,这药方子是我给正和医馆的开业礼,容不得你胡说八道!” 惊华不想太多人知道她是正和医馆的大股东,毕竟树大招风,所以今日故意在大庭广众下如此说,避免日后给正和医馆引来更多的麻烦。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大家可以做个见证,而且我们卖药都有用药说明的,都要先抹在一块试试,怕有人对其中一两味药过敏,且不说你这药是不是真的,医嘱你听了吗?” 惊华话音落地,一干围观的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我用了也没问题啊,我那么多年的伤疤都好了。” “我……你管我,就是你们这药有问题!” 男人颇为恼怒,又见自己婆娘站在惊华身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臭婆娘,你还想不想回家了?站在别人身后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他们害了你吗?” 男人此言一出,惊华明显感觉挨着自己的妇人身子抖了抖,显然是长期受那男人的压迫,见那男人对她态度也不算好,莫不是还会经常打她? 眼瞧着她怯怯懦懦地要朝男人走去,惊华拦住了她。 “你真的想好了?” 谢安棠见状,知道惊华这又是起了恻隐之心,也帮着她出言劝着这妇人。 “若你是被欺负了,大可和离,现今这世道已经要比以前要好些了。” 以前女子出嫁,除了被休,哪里有和离这条路走?是从大昱开始才有的。 “而且你不想看看你的脸吗?” 惊华又道。 妇人闻言,不再往前,抬头惊喜地望着惊华。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若你不为虎作伥,说出真相,给你看脸又算得了什么?” 惊华可以好心给人看病,但这人好赖不分,要跟人一起来污了她的声名,那她也不会手下留情,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圣人。 妇人果真犹豫了,男人却是着急了,是一把拉过了妇人。 “给我过来,你看看她,就是没安好心,明明就是他们的药把你脸给整伤了,现在还假好心,我看啊,她就是骗我们的,不要上当!” 惊华冷嗤一声。 “我说,这药不是我们的,你不信,冯大夫的话,你也不信,那咱们就等着府衙的人来,到时候来了,真相大白,你就等着牢底坐穿!” 冯大夫也摇了摇头。 “这位兄台,我方才原本是想给你个面子,想着你若是在骗子那里买了药,咱们都好商量,毕竟咱们这药拿来送人的都有,给你一瓶也不打紧,可你硬要闹得这般难看,那也没法子了。” 谢安棠接着道:“据说,欺诈、勒索,可以判个两年,当然,不是叫你安生在牢房里等着吃饭哦,该干活的还是一样不落,据说辛苦得很,只为里面的人能切实悔过。” 冯大夫适时道:“谢大夫、公子,你们请医馆里坐着等。” 惊华点了点头:“说得我嗓子都有点痒了,唉,你们两口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真真是可怜至极,但……” 谢安棠扶着惊华的肩头,宽慰道:“夫人,你莫要痛惜了,有的人不爱护自己,你替人伤怀也并无多大用处。” 几人这厢一唱一和的,叫那两口子是愈发慌乱了。 妇人看着惊华和谢安棠离开的背影是欲言又止,男人在这秋风萧瑟里却是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诶,你们别走啊,这事儿还解决不解决了?” “是你们不愿好好解决!”惊华不咸不淡道。 男人搓了搓手,讨好道:“咱们进屋说?” 惊华知道这男人是要服软了,可她偏不。 “就在这儿说。” 男人面露为难。 “这里这么多人呢。” “刚才也这么多人呢。” 惊华寸步不让。 “这样……就……估摸着啊,我婆娘啊,也是受人蒙骗……” 妇人显然不知情,闻言,头猛地抬起,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你……怎么……我……” “你你你我我我的干什么?我是你丈夫,以夫为天,难道我说的不对?就是你这婆娘,贪图便宜,不知道在哪个腌臜人手上倒卖的玩意儿,害得你自己哟……我说过你几回了?你这脸啊,别费功夫了,浪费银子不说,结果还越弄越难看!” 男人骂骂咧咧的,是越说越来劲儿。 “要不是你,我至于上门来闹吗?你这破脸,以前黑灯瞎火的,还能跟你睡一张榻上,如今只要我想想就要做噩梦,你做这些蠢事前,怎么不好好动动脑子啊?” 妇人在眼眶子里打转的泪珠子顷刻间落了下来。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啊?难道不是你……” “我怎么?” 男人声音拔得更高了,似乎谁的声音高,谁就有理了似的。 惊华都要被这男人的言论给气笑了,这就不单单是普信男了,这叫恶心人了。 “你算什么男人?敢做不敢认,拿个女人出来顶包!” 惊华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男人更是没脸。 “你们瞎说什么啊?我……” “你要是这个态度,咱们就没得谈了,你直接去吃牢饭!” 惊华转身就要走,男人几步上前,就想去拉惊华,被谢安棠一瞪,不知为何,竟觉如坠冰窖,手也不敢伸出去了。 “我……是我,我贪图便宜,想着我婆娘脸上有疤,就想来向正和医馆讨瓶的祛疤膏回去用,结果半道上……” 男人话还未说完,就被妇人打断了。 “不,根本不是这样的,是你,你把我的药换了,是也不是?” 妇人话一出口,满街围观的人都哄闹了起来。 吓,这男人忒狠毒了一点!? 第106章 最恐天下薄幸郎 惊华和谢安棠对视一眼,是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夫君啊夫君,我以为你能给我遮风避雨,不嫌弃我脸上的伤,结果你是贪图我的嫁妆。嫁给你没两月,我的嫁妆被你挥霍一空,你跟我悔过,说自己是被人蛊惑才去赌的,我信了,为了你,跟我父母兄弟断绝了关系,结果呢?” 妇人指着男人,是声泪俱下。 “结果就是你看我在我娘家讨不了银钱了,就开始嫌弃我!我辛辛苦苦挣钱,以为你能迷途知返,可你背着我去喝花酒,还……还打我,我想跑,你拉回来,接着打,叫我给人绣花、洗衣挣钱,给你接着去赌、去喝花酒,怪我!” “怪我识人不清!可我也恨你,恨你甜言蜜语,蒙骗了我!但我好似被猪油蒙了心,还想搏一搏,想着只要我的脸好了,你会不会回心转意,变好,好容易来正和医馆讨了一瓶好药,满心欢喜地用,我脸却烂了!” “我听信了你的话,来找他们,可人冯大夫和谢大夫都说里面装的不是他们制的药膏,再看看你如今这副烂样子,我才知道原来是你!都是你干的好事!夫君,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最恐天下薄幸郎啊!” 在场诸人听了,皆是唏嘘不已。 “这算什么男人啊?” “就是,我看啊,这种男人,就该被拉去当街示众!” 这些闲言碎语直往男人耳朵里钻,他哪里还忍得了?气势汹汹就朝妇人奔去。 “你个臭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说着,他的手就扬了起来,要打那妇人。 那妇人怕也是死心了,溃烂的右脸也不用手捂着了,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冷眼看着男人。 惊华见状,直接上前一个旋踢,直踢的那男人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当我面还想着打女人?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就凭你,配认识什么美女?” 男人听不懂惊华说的什么,但他不敢再招惹惊华,只顾着骂妇人。 “你这个贱女人!臭婊子!要是我过得不好,你也不得好死!”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去下地狱!” 妇人显然神智已经有些紊乱了,说话也愈发癫狂。 “你就要坐牢了,真好啊,你这样的渣滓,最好死在牢里!” 她说着恶毒的诅咒,眼泪却是大颗大颗砸在了地上。 惊华看得心疼。 “何必如此,你跟他和离了,总也能重新开始的。” 妇人望着惊华,眼中满是绝望。 “还可以吗?我没有爱人,没有孩子,甚至连亲人也没有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她的面色陡然一变,指着地上的男人,恶狠狠道:“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惊华上前一步,握住了妇人的双肩,道:“你还有父母兄弟啊,你回去认个错,他们会谅解你的,而且就算没有他们,你不还有一双勤劳的手吗?足够养活自己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能够好起来吗?”妇人还在问。 惊华肯定地点点头。 妇人一下子扑到了惊华怀里,然后恸哭出声。 男人见状,转身就想跑,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青灰色布鞋,做工低调雅致,不似寻常人能穿的。 他顺着布鞋往上看,面前站着的是嘴角带笑,生得万分好看的一个男人。 “你……” “这位公子,还没说个清楚呢,你要去哪里?” 男人被这话一噎,寻找着机会想接着跑,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他面前的谢安棠。 这男人是病病哀哀的,肯定挡不住他! 心下一定,他突然起身,掀开谢安棠就要跑,可他万没想到谢安棠看着瘦弱,动作倒是灵敏,不但躲开了他这一撞,还伸手直接揪住他的手臂又将他拉了回来。 而惊华这会子也抢步到了那男人近前,又给了那男人一脚,男人哎哟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敢打我夫君,我看你真真是活腻歪了!” “我……我哪里打他了?” 男人心里苦啊,他必须得说啊! “我就推了他一把,还……还推空了,他……他还抓得我手腕生疼呢……” “你以为我夫君是你吗?皮糙肉厚的!” 惊华此言一出,惹得在场众人都哄笑不止,大家都看清了形势,要跟这位方神医的徒弟搞好关系,得先讨好谢安棠。 “就是,人公子生得那般好看,哪里是你这皮糙肉厚、烂心烂肺的人能比的?” “人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是君子,矜贵得很,你个腌臜地里来的,可别介。” …… 惊华听了这番话,是别提多高兴了,直接抱拳朝众人行了一礼。 “诸位仗义执言,多谢了。” 谢安棠见了,不禁摇头失笑,自家夫人怎地生得这般可爱呢? 这时候,妇人走了过来,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男人,道:“咱们和离。” 反正男人丢脸也丢到家了,干脆撒起了混。 “你要将我甩掉,自己去逍遥?休想!我就拖着你,我就要让你给我当牛做马,看你能奈我何!” 惊华蹙眉,上前想再给那男人一腿,被谢安棠拦住了。 “没事,你不签和离书,那咱们就官府见。” 男人眼珠一转,想透了谢安棠话中的意思,禁不住一阵狂喜。 “你的意思是我签了和离书,你们就放了我?” “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跟我说清楚,是谁叫你换了咱们的药膏的!” 惊华说完这话后,看似是直直盯着地上男人的,但余光一直往四周瞟着,直到看到一个略显慌乱的年轻男子。 冯大夫显然也看见了,她微微侧头,他就迎了上来,在她耳边道明了那人身份。 “那是回春堂的一个小药童。” 冯大夫话不大声,但足够地下躺着的男人听见了。 他怕惊华反悔,忙大声道:“是回春堂的一个药童来找上我让我做的!” 说着,他一手直直指向那个药童。 “对,就是他!他是我们家邻居,他跟我说有个赚钱的路子,就给我支了这么一招,药也是他给的。” 惊华抬头,就见那药童要跑,可冯大夫已经提前在那里等着他了。 “你给我过来!” 说着,他就一把将人给拖到了惊华跟前。 那人也是个胆儿小的,还没吓呢,就全给招了。 “不……不是我,别抓我,是……是我师父,是我回春堂的师父指使我的……他说,只要我干了,那好处多多,工钱也能翻一番地涨……” 谁人能料到这金州城最大的医馆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这还真不是一句跌份儿就完了,只怕还得吃官司! 第107章 说情 当那妇人拿到和离书后,当即就要给惊华跪下谢恩,被惊华扶了起来。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现今这副狼狈模样,实在不好意思回去给父母兄弟瞧见,我……先寻个落脚的地儿,做些活计,日子上了正轨了,再回去。” 妇人家里算不得多富裕,但他们家是土生土长的金州城中的人,多少是有点积蓄的,家里几个男娃都启蒙过,兄弟们学了字回来也都会教教她,许多道理她也懂,她实在没脸腆着回去。 “瞧娘子这样,该是能识字的?” 妇人点了点头。 “谢大夫,您对我有大恩,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你直接唤我芸娘便是。” “不过举手之劳,芸娘不必客套,既然你会识字,可愿跟着我回清泉村?冯大夫的药厂正好在招人呢。” 冯大夫立时明白了惊华的意图,当即点头应下了。 “是,还在招人呢,谢大夫,你在管那边,你给芸娘安排一个活计。” “就去药厂帮着谢大夫登记药材的出入情况。” 要是库管是个得力又信任的人,那可省了账房先生不少事,还能跟账房先生互为掣肘。 惊华待芸娘有恩,看她又是个知恩图报的,被她安插在这个位置正好合适。 芸娘哪里看不懂眼色? 冯大夫这是看在惊华的面儿上给了她这次机会呢。 她心头大喜,对着两人又是好一番感谢。 芸娘的事情敲定了,接下来就是正和医馆的事儿了。 “现在可以报官了?”谢安棠笑道。 钟大听了这话,顷刻间傻了。 “惊华姐,合着咱们还没报官呢。” “钟小哥,这种事情哪里好一开始就直接报官啊?报官是能还我们清白,但势必是要将药方拿出来比对的,比对要请谁来?请大夫!这金州城中有名的大夫,又跟此事暂时无关联的是谁?” 钟大蹙眉想了半晌,委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迷茫地看着惊华。 “是回春堂的大夫。” 谢安棠提声为钟大解惑。 钟大恍然大悟。 “原来回春堂打的是这个主意!若是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验证咱们的祛疤药跟男人拿来的不一样,那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拿到药方,就算不是请的回春堂的大夫来,只要是大夫来,都很容易泄露药方!” “对。” 惊华肯定道。 如今他们揪出始作俑者,人证物证俱在,自然不用他们再拿出自己的独门药方来自证清白。 事情既然解决了,惊华放心不少,就打算带着谢安棠去摘月楼逛逛,用个饭,顺带看看钟二的菜做得怎么样。 而芸娘要回去收拾东西,惊华和谢安棠也不好多言,只说待会儿来接她,两人就闲步往摘月楼去了。 开业后,惊华也不止一次踏足这里,只是生意还这般好,简直叫她喜出望外。 她和谢安棠径自进了厨房,先是偷偷观察了钟二一番,无论是炒菜还是安排帮厨做事,都颇有条理,看样子上手得不错。 谢安棠在惊华耳边悄声道:“夫人果真厉害,真是知人善用。” “夫君过誉了。”惊华话虽这样说,脸上的笑可不像是谦虚的。 钟二也在这时候注意到了惊华和谢安棠,赶忙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端端正正地来同两人打招呼。 “可以嘛,很有大厨风范。” 钟二憨厚一笑。 “是师父教得好。” 惊华没多说什么,在一边儿案板上捡了副干净筷子来尝了一口。 “做得不错,但火候过了。” 她向来不吝夸赞,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钟二闻言,连连称是,废话不多说,又重新炒了一盘叫人给外面客人端去。 几位帮厨见了,都是万分惊讶,这女子竟然是他们厨师长的师父,而且这女子只说了一句话,他们厨师长竟然就要重新炒一份这个菜,未免太严苛了…… 何况在他们看来,这份菜炒得刚刚好,还是那般美味…… 不过大抵这就是人是厨师长,而自己才一个小小帮厨的原因。 要是他们也能拜面前这女子为师该多好啊。 惊华可不管这些帮厨作何他想,跟钟二点了两样菜就带着谢安棠出去了。 两人美滋滋吃了顿饱饭,就打算去街上逛逛,买些新鲜玩意儿,给屋里的小孩儿玩儿,只是没走多久,这煞风景的人就来了。 “言生小弟,真是哪儿都有你啊。” 惊华原本想跟谢安棠单独逛逛街,过过二人世界的,就这样被张可破坏了,她哪能不气啊? 惊华话中火药味儿浓重,叫张可有些心惊胆战。 但他是什么人?内心无论如何煎熬,面上都是稳如老狗。 “哪儿能啊?这不是谢姐魅力大,小弟听了些风声,来凑个热闹。” “怎么?想替回春堂求情?” 惊华挑眉问道。 “哪儿能啊?这回春堂做出这等事来,名声是全毁了,只是有些大夫无辜……” 惊华不接这话茬,就只看着张可。 张可摆摆手,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来。 “还能什么啊?我老爹给我议亲那家人跟开回春堂那老大夫有些干系,那人的夫人求到他们家去了,这不就找上我了。要是旁人,这情我不一定求,只是这老大夫我也认识,了解他的为人,只好来同谢姐说说。” “哟呵,他们效率也是高嘛,你议亲快,找你帮忙也快。” 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也无外乎惊华这话不好听,张可都自愿受着。 “唉,没法子,抹不开面儿,谢姐也别太往心里去,今日我来过了,也算是尽了一份力了。” 惊华知道张可为难,语气也软和了几分。 “那是你未婚妻,你自然抹不开面儿,只是事情已经交到官府了,总要有个说法,不是我能插手的了。若当真如你所言,那老大夫是个好的,他不会出事的,只是这老大夫的回春堂怕也是开不下去了。” 她略一思忖,有了主意。 “这样,到时候若是查清此事当真与他无关,你叫他去给冯大夫送份礼,两人把话当众说清,你再找人散布一下消息,那老大夫的日子总会好过一点,但若此事他当真卷进去,被利益蒙了心,我必然不会饶了他,作为一名大夫,这是丧失医德的大事。” “我懂我懂,谢过谢姐了。” “快去,将此事拿去给你岳丈他们说说,讨好讨好他们。” “还是谢姐想得周到,小弟承蒙谢姐照顾了。” 话罢,张可就走了。 谢安棠不禁感慨。 “夫人真是头一份的嘴硬心软。” “才没有呢。” “那就是头号大善人。” “嗯……这称号可以,哈哈哈哈,就是太重了,我戴不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贫着嘴,接着过着这难得的二人时光。 第108章 茅舍藏娇 夏去秋来冬又至,四叶星还是没有下落,钱倒是挣了不少,甚至谢安棠还跟着惊华学了些粗浅医术。 “你说说,这张家走南闯北的管事的那么多,又托了交好的商行打听,怎么就没人听说过这味药呢?” “怕真的世间难寻。”谢安棠放下手中兵书,斜倚在榻上抬眼望着窗外的梅树,笑道,“红梅又要开了。” “入冬了嘛。” 惊华有些烦躁,说话也隐隐有了几分不耐。 “是啊,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冬天。夫人,等过了新年,这药要实在寻不到,咱们就去四处游玩?你说,好不好?” 惊华顿时明白了谢安棠的意思,上前一步,替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猛地将窗户关上了。 “天天瞎想些什么啊?有我在呢,只要你爱护些身子,别成日里乱跑,颠簸,更别吹冷风,保管你再活十年没个问题。” 只是就像如今这般,身子好了又坏,一点风寒都要折腾许久…… 但好在人还是在的。 “夫人这是不想让我出去?打算金屋藏娇?” 谢安棠抬头看了看这屋子,兀自又摇了摇头。 “不对,该叫做茅舍藏娇,那为夫真真是不值钱的。” “夫君咋不说是我抠门?只用一间茅舍藏你。” “夫人就是为夫的天,为夫怎么样也不能说夫人的不是。” 惊华听得喜滋滋的,干脆坐到了谢安棠身边,双手搭在了他的脖颈上,凑上前偷了个香。 “夫君的嘴太甜,叫我实在心痒难耐,今日委实有些冷了,不若咱们做点热和的事儿。” 话罢,她就直接将谢安棠扑倒在了榻上。 ——小姐姐,你这叫白日宣淫,你夫君可是读书人,你这样真真是…… 我夫君都不管我,你管我? ——你夫君现今也不是个正经人了,不知道背地里看了多少话本子,啧啧啧。 你给我闭嘴,然后利落关机,我夫君的风情岂是你能看的? ——我……谁想看你们做少儿不宜的事啊! 小系统难得硬气地说完这句话,好似生怕听到什么,是利落关机。 惊华拉着谢安棠胡闹了一下午,晚间心情颇好地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顺带宣布自己决定做药囊还有让摘月楼送外卖的想法。 惊华的想法一家子向来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 惊华得了鼓舞,连夜就将药囊方子做了出来,翌日一早就带着谢安棠一道去了城里。 谢安棠看着惊华眼眶下的黑眼圈,伸手轻轻碰了碰,似是怕将她碰疼了般,很快又收回了手,不忍道:“你何苦如此?” 惊华不想谢安棠想太多,笑着抱住了他一只胳膊,道:“我怎么了?赚钱嘛,动力满满。” “你哪里是只想着赚钱啊?你只是想把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远,到处送人情,给我找一下四叶星罢了,我又不是瞎眼,自然都是看得明白。” “我夫君怎么这样啊?最是知晓珍惜别人情谊了。” “我跟你说这儿,你就给我扯那儿,我只是不想你太过辛苦罢了,你也得保重自己才是。” “站得高,看得远嘛,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要想得到一件东西,势必是要失去一些东西。” 这大抵是这个世间的守恒法则,有得必有失,叫人撼动不得。 “罢了,我自知劝不过你。” 惊华闻言,将下巴搁在了谢安棠的肩头,然后凑上前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 “无碍的,不过小事,我都有分寸的。” 到了城里后,惊华先去寻了张可说了此事。 “绸缎啊,这个,咱们张家有,也是大做的生意,毕竟衣食住行,必不可少嘛。” “知道你有,我也不打算参股,直接包给你做,但价钱肯定你要给我给得实惠一点的。” “放心,谢姐,上回回春堂老大夫那事儿你给了我面子,这回我肯定也有给你面子的,何况咱们还是老规矩,一个点子的分红还是得给你的。” 提及此,惊华就来劲儿了。 “你们都定亲这么久了,怎地还叫我喝不上喜酒啊?你这样不行啊。” “谢姐,我的老姐诶,这不是在谈给你银子的事儿吗?怎地谈到这里来了?” “不用给我,正和医馆我占了大部分股,不找你,我也要找别人,我只是比较信任你罢了。” “不不不,一码归一码,虽然你占了大部分股,但这到底不全是你一个人的,多点资产傍身也是好的。” 惊华欣然接受了,也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那就多谢了啊。” “你们怎地将话头扯开了?” 谢安棠见他们正事谈完了,适时插话提醒道。 张可一脸一言难尽。 “姐夫,你怎么也这样?我算是发现了,你跟谢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谢。” 谢安棠云淡风轻地说道。 张可看看张可,再看看谢安棠,老实将事情给交代了。 “其实我是不大想现今成亲的,我瞧着你们,就想着,要么寻个自己喜欢的,要么真的对自己家族有利的,这话是有点现实,但没法子,我们这样的家族,我若是真的一意孤行,唯恐家宅不宁,到时候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惊华摇了摇头。 “不,我觉得你说得在理,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系统难以置信。 ——小姐姐,你还是新纪元的人吗?竟然有这么传统的思想。 谢安棠也有些惊讶,洒脱如惊华,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家庭成长背景不同,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这三观都不同,就算起先相爱,后面也难掩磋磨,而且父母不同意,这条路总是难走的,除非那个女子足够优秀。” 谢安棠听得这话,竟生出几分不安来,难耐道:“就像夫人这样。” 惊华行事作风虽粗犷,但作为一名医生,一点心理学还是学到的,加之她对谢安棠的了解,瞬时明白了他的不安。 没法子,这位想必身份也是不俗。 她得意一笑。 “那是。” 张可觉着自己此时不敢坐在惊华和谢安棠对面,他该是在地缝里。 这两人怎么随时随时都这么腻歪啊? 严肃正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第109章 马大娘难产,做手术 是夜,惊华做了个梦。 也不是梦,是小系统潜入了她的意识。 ——小姐姐,你自求多福,主系统与我连接的数据快要修复了,主系统爸爸可不是我,没那么好说话,它下达的指令我也不能违背。 你就那么怕它? ——当然,主系统爸爸对待宿主从来不留情面。 那你多帮我美言几句呗,毕竟咱们也是这么久的交情了。 ——小姐姐,人家哪敢啊? 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好,我……我尽量…… 惊华虽然在小系统面前表现得运筹帷幄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有些惶恐的,毕竟现在在这个世界她有留恋的东西了。 只是这主系统的惩罚没等到,马大娘倒是先早产了。 按理说她的预产期在正月,如今才十一月中旬,还得有一个半月才对。 “这两日我那口子一直拉肚子,我本来是想来寻你看看的,但她说你忙,叫我不要寻你,就随便去抓了点药来……” “钟大叔,你糊涂啊,这事儿怎能随便敷衍呢?” “是是是。” 钟大叔现下已经是悔不当初,冷汗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我请了村里最有经验的一个老产婆,但是她说唯恐不好,还得请大夫守着……” 那可不,早产+高龄产妇,怎么想都是不能好的,特特是古代,多少妇人是折在这上面的? 可看着钟大叔急成这副模样,惊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是赶忙跟着他一道去了他们家。 甫一到门口她就见那老产婆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双手还沾满了血,一见得她就大叫道:“惊华,不好了,马娘子她大出血了,你快来瞧瞧。” 惊华心头一凛,顾不上安慰钟大叔,是急急忙忙地走了进去,就见马大娘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汗水浸得头发丝也是一绺一绺的,身下好一摊血。 她忙放下背着的医药箱,看了看马大娘的状况,然后朝外吼道:“产婆,快,来帮我忙。” 产婆不敢耽搁,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却见惊华直接掏出了一堆银色质地的刀啊、镊子的出来。 “惊华,你拿这堆东西来做什么啊?” “将四处都封闭好,不能见风,要是有风漏进来的地儿,就算拿布塞着也要堵好。” 惊华的医术,那是远近闻名的,产婆不敢怠慢,忙照做了。 很快,四处都被她严丝合缝地封好了,可回头一看,却见惊华拿了把小刀出来,要割开马大娘的肚子。 这可怎么了得? “惊华,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做手术!” 惊华话音甫一落下,就手起刀落,割开了马大娘的肚子。 没法子,马大娘的胎位不正,而且她又昏死了过去,若不动手术,孩子憋死不说,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她只有在这种苛刻的环境下动手术,至于术后并发症,到时候再说了。 “可……哪里有这种医法啊?你……你这是杀人啊!” 门外的钟大叔似乎听到了,开始激烈地拍起了门板。 “惊华,你在做什么啊?什么要了我婆娘的命啊?你们在干什么啊?” 这时候最忌吵闹,惊华是忍无可忍。 “要想马大娘活命,你们都给我闭嘴,乖乖听我的!” 产婆立时噤了声,外面的动静也消停了。 “过来给我帮忙。” 产婆见血也是见得多的,可将人肚子剖开看一看内里,这还是头一遭,实在有些不忍,但好歹不晕血,能搭把手。 没多会儿,惊华就将孩子从马大娘肚子里抱了出来,看得产婆是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惊华还要回头给马大娘止血、缝制伤口,没空管这孩子,见产婆这样,也是颇为恼怒。 “快别愣着,将孩子接过去。” 产婆有些犹豫。 “这孩子都不哭,不会……” “你接生了这么多回,不知道怎么弄一个孩子吗?你是想他们一尸两命吗?” 被惊华这一声吼,产婆总算是冷静下来了,忙上前一步将孩子接了过去,对着安安静静,不发一声的孩子的屁股就打了起来。 惊华见了,不再多看产婆和那孩子,专心替马大娘止血、缝制起了伤口。 没多会儿,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孩子的哭声。 她紧提的心微微放松下来,孩子好歹是救活了。 她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心道,马大娘,这可是个闺女了,你得熬过来啊。 很快地,她就将马大娘身上的伤口缝制好了,又从医药箱里拿了不少药出来给她敷在伤口处,这才吐出一口气来。 好在这台手术不是多复杂,以前他们执行任务去山里,也是面临过没有无菌条件下做手术的,甚至环境比这还恶劣,只是…… 她刚一将门打开,钟大叔还有马大娘三个儿子都凑了上来,个个都看着她,但又不敢多问。 “刚做完手术,只怕还有术后并发症,熬不熬得过就不知道了。” 这要是在新纪元,那什么都好说,这可是在古代,还真不好说。 “好消息是,恭喜钟大叔,喜得一女。” 钟大叔是老泪纵横,颤着手紧紧抱住了自己这个瘦弱的女儿。 “外面冷,让她少见点风。” 几父子闻言,不敢怠慢,齐齐进了屋,然后将屋门紧紧合上了。 “我回去开药,你们谁跟我一起去拿,我再给你们说说熬制的法子。” “我去!”钟大忙不迭道。 惊华摇了摇头:“还是钟二来,他是厨子,这熬药的火候怕是比你知道。” 钟二点了点头,跟着惊华一道回去了,谢安棠见得他们回来,忙迎了上来,问道:“马大娘如何了?” “看天意,也看她自己了,我这边是尽人事了。”惊华叹了口气。 钟二憨厚,听得这话是愈发沉默,禁不住抿了抿嘴。 惊华进屋将草药拾捡好,刚同钟二嘱咐完这草药的用法,钟大就急急跑来了。 “惊华姐,你快去看看我娘,她好像……好像又不好了……” 惊华一惊,这才多久,怎么就…… “怎么会这样?不是刚还好好的吗?” 钟大很是焦急,眼眶子都红了。 “吐……我娘没醒,但很迷糊,一直吐个不停,我爹说我娘前两日就是这样的……” “这绝不是闹肚子,倒有些像……” 惊华不敢耽搁,急急跟着钟大就要往外走,见谢安棠要跟上,忙阻止了他再往前。 “你……你别跟来,看着家里人,别……别乱走动,最好别出这片竹林,后山……后山也不要去了……” 谢安棠直觉不好。 “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惊华还不确定,她还得去看看…… 得去看看!? 第110章 瘟疫 “我心头有个猜想,但还没想清楚,你来了,我会分心。” 惊华话已至此,谢安棠不再强求。 “我在家里等你。” 惊华勾唇笑了笑,带着钟大和钟二急急往他们家去了,到得门口,她又用帕子将口鼻捂住了,叫钟大和钟二也照做。 起初她没发觉出什么不对来,但如今细想想,是什么都不对。 她一见得钟大叔就问了起来:“马大娘除了吐,还有什么?” 钟大叔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她跟我说腋下有些难受,痒,我瞧过了,就起了些红色的水泡……” 惊华眉眼遽变,斥道:“方才为何不说?” “我……我婆娘早产,我没想到啊……”钟大叔也慌了,“这事儿很大吗?我以为就是普通的瘙痒……” “她是孕妇,还是高龄孕妇,有一点要紧的你都要来跟我说啊!” “我……咱们村子里的人怀了孕,向来没有那般讲究,一点就要请大夫,而且咱们家已经麻烦你良多了,实在……” 惊华的猜想十之八九都成真了,可听得钟大叔如此说,她却是不知该怪谁了。 她再没多说什么,疾步走了进去,然后脱下了马大娘的衣衫,露出了她的腋下。 只见她腋下水泡长得更大了,一戳就要破了似的,四周抠烂了不少,显然难受至极。 就这样了还忍着不说。 钟大叔看了也满是无措。 “这……前几日我看着不是这样的,怎么会……” 惊华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继续诊着脉,又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 马大娘是中了鼠疫无疑了。 “钟大叔,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瘙痒的?” “痒?没有啊。” 钟大叔很是茫然。 “再仔细想想!” 钟大叔边想着边忍不住挠了挠脖子,惊华看得心惊。 “等等!” 她上前一步,也不管钟大叔作何反应,是直接将他厚重的棉袄领子给拉了下来,就见他脖颈上也是有一颗大的水泡,看着这块儿还肿了。 她喃喃道:“你也染上了。” “染上什么了?”钟大叔还一片茫然。 钟大和钟二一直在外等着呢,这会儿听得里面的声音,也急了,都问了起来。 “师父,是不是我娘不好了啊?” 他们没听到惊华方才喃喃出口的话,以为钟大叔是在问马大娘的病症呢。 惊华不多做解释,很快做下了决定。 “将大门关上,谁也不能出去!” 门外的钟大和钟二面面相觑,这…… “为什么啊?惊华姐。” 钟大想不明白。 “马大娘得瘟疫了。” 钟大和钟二听得这话,立时惊住了。 “怎么会……” “不会的,不会的!” 惊华听他们两兄弟完全慌了,怕他们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忙开了屋门走了出去。 “还不快关上大门?谁都不准再出去!听到没有?” 钟大和钟二已经被骇得脸色发白,见惊华这般疾言厉色,也不敢多说什么,是魂不守舍地乖乖照做了,取来门栏,将大门紧紧关上了。 钟三还小,许多事儿不懂,见惊华此时这般凶,也不敢去问她,就走到钟大和钟二面前,仰着小脑袋,乖巧问道:“大哥、二哥,瘟疫是什么啊?” “是一种病,会死人的……” 钟二是怕极了,不经脑袋就把这话给说了出来,一说出来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钟三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我不想死……我还想跟着谢夫子读书呢,我还要跟简宁一块儿玩呢。” 他边哭还边拍着门板,一个劲儿地嚷着自己要出去。 钟大瞪了钟二一眼。 “你这是做什么了?吓住小三了。” 钟大年纪到底要大点,脑子也转得活点,很快就反应过来,走到门边抱着钟三哄了起来。 “没事的啊,惊华姐会有法子的,她可是神医呢,你知道神医?什么毛病都治得好呢。” 治得好吗? 惊华苦笑,她就算是新纪元来的也没有这个把握,这不是在新纪元,没那么多特效药。 外面经过的人听得他们里面这么吵闹,大白日的又门户紧闭,以为出事了,就有人大声询问。 “钟家的,咋地呢?三娃咋哭得这么惨呢?” “这是咋了?刚才不还说娃子已经生出来了吗?说人也给惊华救回来了?” 惊华稳稳心神,提声道:“没事,马大娘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外面的两位婶婶莫恼。” “原来惊华你在啊,你在就好。” 两人听得惊华的声音都放下心来,跟她随意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惊华听得没了脚步声才又对钟大和钟二开了口。 “这事儿暂时不好到处宣扬,容易闹得人心惶惶的,待会儿我夫君该会寻来,我同他细细说了此事,让他去寻里正,整个村子都得警惕起来。” 两人连连点头,顺带保证他们会看好三弟。 “我娘咋办呢?” 钟大憋不住问道。 “怕是……” 本就难产,又得了瘟疫,若能活过来,怕都是奇迹了。 “你们都在另一个屋里呆着,别再接触你们的爹和娘,还有……小妹了……” 钟二猛地瞠大了眼睛。 “小妹她……” 惊华不欲多说,摇了摇头。 钟大叔就呆在惊华的身后,将这些话都给听了去,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叫我婆娘生个女娃的,这女娃就是灾星!灾星啊!” 惊华听得这话,只觉荒唐不已。 “她一个小小女娃懂什么?钟大叔,你怎么能怪在她头上呢?她也是个受害者啊!她还那么小,刚看了这个世界一眼,说不定就要……你怎么能怪她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是迁怒,这话也未免太重了。 “我……” 钟大叔抬起头,是老泪纵横,而孩子恰好在此时哭了起来,显得愈发凄惶。 钟大叔缓缓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转身进了屋,关上了门,没多会儿,就传来了哄人的声音,孩子也不哭了。 “好了,你们去隔壁屋子歇息,别再来看你们爹娘了。” 惊华回头,叮嘱道。 “师父,我可以帮忙的。” “得等安棠来,得让他送些石灰进来,还有药材,这病难治得很,也磨人得很。” 谢安棠到底是不放心惊华,来得很快。 可是敲门,却没人来开门,只有惊华站在门的里头应他。 “发生什么事了?” “鼠疫。” 惊华轻轻吐出两个字。 谢安棠瞳孔猛然紧缩,但他很快就淡定了下来,轻抚门扉。 “让我进来陪你。” “何必呢?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呢。” “那等我做完了,再进来陪你。” 惊华心头一暖。 这辈子,有人想着跟自己同生共死已然足矣。? 第111章 古井落尸 当谢安棠要离开的时候,惊华忍不住问道:“夫君,你说,是不是全是我的错?是我妇人之仁,当时没将她给杀了……” 谢安棠知道惊华说的是谁,刚听惊华提及,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 ——林大的婆娘! “不怪你,只怪她太狠了!”他顿了顿,又道,“若真的要怪,怪我,其实他们想害死的是我,林大婆娘那时也是如此,你该是猜到了,我身份特殊,很多人想置我于死地。” “我们也别怪来怪去了,这样,你去查查水源,若是他们真的……” 若马大娘他们是无缘无故得了这病的,那水源是最有可能的,只有水才能叫人无知无觉地入口。 若是要大面积感染村上的人,那马大娘他们用的井…… 惊华他们早在竹林里打了两口井,一口就在他们住的院子里,一口在后山,可他们没人有异常,最先有异常的是马大娘,不,说不定别的村里人也有,只是没在意。 他们有钱自己打井,但村子里的人不是人人都这么有钱,一般都是几户人一起打的。 钟大和钟二都住在城里,所以没有被感染,那钟三…… 思及此,惊华忙将钟三拉了出来,钟大和钟二还要赶过来,被惊华阻了。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三摇了摇头。 “生痒的地方有吗?” “没有……” 钟三怯怯回道。 但惊华还是不敢叫钟三跟钟大和钟二呆在一起了,她让他自去住一间屋子。 钟大和钟二欲言又止,但见惊华没空搭理他们,只得作罢。 “夫君,得快点去查,还有此事要悄悄地告诉里正,里正要退休了,也唯恐他不管,趁夜逃……” “你莫要操心这些个事儿了,我都清楚的,你且放心,我自有法子,只是你……万事小心些,要什么草药都尽可给我说,药厂那边应该都有。” 谢安棠很少逮着惊华叮嘱这许多,听得惊华一阵心酸,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保重。 “到哪里都要捂住口鼻,就算被人看出端倪来也得保重自个,毕竟村上这么多人,你也不知道谁有了毛病。” 两人两厢叮嘱,全化作了依依不舍。 时不待人,谢安棠先回了竹林,同阿乐和简宁透露了此事,叫他们好生照顾好自己,就呆在家里,是哪儿也别去,然后他就带着穹奴去了马大娘他们用的古井边上。 穹奴伸着脑袋去看,里面黑洞洞的,啥也看不见,除了飘在上面的两片叶子。 “公子,这井水不像有什么大问题的啊……” “先打桶水上来看看,再用竹竿子捣一捣,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沉底。” 穹奴依言照做了。 两人围着水看了看,有些浑浊,除了浑浊外,似乎也没什么…… 最后,只好用竹竿子伸进去看看了。 就在这时候,要用这古井的人来了,一见得这一幕就惊叫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啊?要用这井水就用呗,怎么还拿竿子进去捣啊?” 谢安棠和穹奴回头,那村人一看,竟还蒙着面的,心下有些慌,但仔细看,这眉眼似曾相识。 “原是谢家兄弟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大嫂,这井水你们家也在用?” “是啊,这不,家里水缸没水了,我来打一点回去,准备做饭了。” 见得是谢安棠和穹奴,那大嫂表情明显好了许多。 “大嫂,还得烦请你在一边儿多等会儿,你也知道,在下的妻子是个大夫,她说这水似乎有点问题,叫我们来瞧瞧,前段儿马大娘吃了都闹肚子了。” “啊?怪不得马大娘难产了呢。” “是啊,她年岁有些大是个问题,这水也很有问题,所以都叫我们戴上面巾的,你也退远些。” 那大嫂听话地退远了点,还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就说我那两个孩子这几日怎么频频拉肚子,还有我家那男人也是……” 谢安棠就是想要套话,听了,又接着道:“身上还会发痒呢。”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那两个孩子也是,红肿了一片,这可咋办呀?” 谢安棠和穹奴对视一眼,果真如此,这村子里不知多少人染上了…… 就在此时,穹奴手上的竹竿子一趔趄,似乎戳到了个什么东西。 他眉目一凛,再探了探,古井底部确实高低不平。 这古井底部高低不平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幅度有点大,而且硬邦邦的,但触感又不像是石头。 “大哥,有东西在里面!” “想法子捞起来!”谢安棠想了想,又补道,“别用手。” 穹奴点了点头,想法子用绳子将东西吊了起来,然后往上拉。 当东西‘哗啦’一声,从水面出来后,谢安棠探头去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是个人! 当那尸体从古井里被捞起来,那大嫂忍不住惊呼出声,整个人更是吓得连连往后退去,结果撞倒了脚边的木桶,咕噜噜滚远了。 “人……死人啦!” 她这一声倒是喊出了不少躲在家里避风雪的人。 这清泉村就这么大,死个人不稀奇,但横死在古井里倒是稀奇。 这人也不知泡在古井里多少天了,都发臭发烂,辨别不出原本模样了,但看身形…… “这咋那么像林大婆娘呢?” “可不……这身形……” 谢安棠也认出来了,林大婆娘失踪那日就是穿的这身衣裳。 还有人想要凑近去看,被谢安棠和穹奴拦住了。 “这尸身有问题,只怕有传染病。” 谢安棠此言一出,众人哗啦啦往后退去,而那大嫂子是直接干呕了起来。 这水他们家不知吃了多少天了,还有一起吃这古井水的人,都忍不住一阵阵犯恶心,而不吃这口井水的人,则是离他们远远的。 “她咋就死在这里了呢?” “怕是想不通跳了古井……” 猜测声也纷至沓来。 “她死前杀了不知多少耗子呢,怕传染病有点厉害……” “得得得,别看这热闹了,快回去。” 而这会子,里正也得了消息来了,一听人同他好一番说,他支支吾吾半晌,让人将人给烧了,可村里人一听得谢安棠说她有传染病,谁还想靠近? “我们来,还得劳烦吃过这口井水的人抱些干柴来。” 谢安棠知道瘟疫,没吃过这口井水的人传染的可能总要小些,而吃过的十之八九…… 几人闻言,是犹犹豫豫的,谢安棠也没生气,只道:“这人不知死了多久了,你们吃这井水也许久了,事情总得解决,不是吗?” 几人这才乖乖听了话,将干柴抱了来。 谢安棠和穹奴不敢搬动这个瘟疫源,是就地将人给烧了。 恰在此时,有人急吼吼地跑来,边跑边嚷道:“不好了,里正,不好了,外面来了官兵,将咱们村子团团围起来了,说要封村!” “什么?” 里正一惊,那还得了? 谢安棠也是万万没想到,躲在暗处的人动手这么快,还这般嚣张,不惜用一个村子的人给他陪葬! 第112章 封村 “官爷,这是怎么回事啊?”里正带着村子里的人走到了村口,陪着笑上前问道。 那官差见了他们,是连连后退了数步,嘴里还呵斥道:“去去去,都给我退后,退后,别靠近我们!” “官爷,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是这个村子的里正,有事儿您可以跟我说说。” 里正到现今还是没搞清楚状况,这好端端地,怎么就要将他们村子给封了呢? 官差上上下下地将里正打量了一遍,而后冷哼出声。 “原来是快要退休的老油条,我说呢,谁这么大胆,出了这样大的事儿还敢瞒着。” 这官差们的模样不像是得知他们村子刚死了人,捂着口鼻,倒像是村子里…… 他不禁想到了谢安棠他们说的传染病,能有什么传染病将官差们都给招来啊? 他是想都不敢想,只好主动说起了方才在古井里发现了具女尸的事儿。 “我们村子里的人也是才发现,正打算来报案。” 官差冷哼一声。 “我看是你们清泉村风水不好,得了瘟疫,又有人掉古井里死了……” 瘟疫…… 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哄闹了起来。 “原来谢家兄弟说的传染病是瘟疫啊……” “怎么会得瘟疫啊……” “是啊,村子里好端端的……” 一时是人心惶惶的。 “既是瘟疫,还请大家各自回去,小心防鼠,再寻来石灰,日日撒着,消毒。” 谢安棠此时也赶了来,适时插话道。 村子里的人都是惜命的,闻言,是三三两两的散开了些,但耐不住心慌啊,没问出个结果来,还是不肯离开。 “这上面不派大夫来给咱们看看吗?” “我可听说了,这神医徒弟可就在你们村,你们与其围在这里,不如去找她帮帮你们,说不定还能活下来。至于派人来……我们不是人吗?大夫你们别想了,我跟你们实话说了,是谁都不想来这儿送死!” 官差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地往前走了两步,势要讨个说法的架势。 官差见人多了,又往后退了几步。 开玩笑,这瘟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时时刻刻都能死人! 虽说知县将他们派来做了这敢死队,可谁都不想真的死。 众人闻言,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谢安棠。 “惊华既然说那水不干净,她是不是早知道了瘟疫啊?” 得,这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是啊,她是不是早发现了,就不跟我们说啊?” “对了,你们说马大娘拉肚子发现的……莫非你们是为了包庇马大娘……” “难不成马大娘得瘟疫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是越说越愤怒,而后离谢安棠和穹奴是越来越远,谁都知道马大娘跟他们家的人走得近。 谢安棠无奈,但人还得安抚,总不能见着他们都去送死? 何况他也不想他们情绪激动,到时候真的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大家稍安勿躁,也是因着方才马大娘难产,拙荆去给她救治,才有了这个猜测,一般这种都是入口的水有问题,她就叫我来瞧瞧,我就带着穹奴去看了,没成想果真出了问题。” 谢安棠选择性隐瞒了惊华已经确诊了马大娘得了瘟疫之事。 “也是在刚才,我们来村口之前,去寻了拙荆,她已经将马大娘他们家封起来了,说是确诊了,她自己也在里面,正在想法子救治呢。” 给马大娘接生的婆子就站在他们中间,经谢安棠提醒,他们是四散着离她八丈远。 那产婆也没想到自己能飞来横祸,是左走右走都不是。 而在这时,又有人出声质疑。 “救治?怎么救治?” “这瘟疫有什么法子救治啊?” 谢安棠没闲工夫跟他们解释这许多了,只好道:“方才拙荆跟在下说了,要大家不要聚众,有症状及早报,我会在村中晒场设个棚子,到时候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那里找我,及早说,也好及早救治。” “我不想死啊……” 一年轻人惊呼出声,直直往前冲去,似是打算冲破官差们设的拦人的栅栏。 官差们跟村里人磨叽了这般久,耐心已然耗尽,见得那人直直冲过来,也不多废话,直接将手中长枪往前送去,在要捅到那年轻人时,被谢安棠一脚踢开了。 “放肆!你们官府不作为,竟还打算戕害百姓?闹出去,你们知县的乌纱帽不打算保了?你们也打算给人陪葬?” 谢安棠早知道大昱已病入膏肓,蛀虫良多,如今见得,却还是免不得失望。 “陪葬?要不是你们村子里有人得了瘟疫,老子们至于来这儿陪你们玩命儿吗?真是扫把星!” 官差此举,将大家都吓住了,都清醒了几分,是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大家都回,至于今日在药厂当值的人,因为在后山,跟咱们村子隔得远,我叫人通知了他们,暂时不要回来,你们有亲戚在药厂工作的,莫要太慌了。” 大家早已六神无主,里正也不拿主意,听得谢安棠这话,再加之他身上的气势,都点头应下了。 “记住,大家最近非必要不要出门,出门都像在下一样,戴个面巾。” 众人都离开了,就连里正也佝偻着个背,慌不迭地走了,就剩下个三魂七魄都不在了的产婆。 “大娘,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回家住了。” “去……去哪里住?” 产婆颤着声儿问。 “在下记得村东头有个屋子空着,虽有些破败,但好歹是个遮风避雨的地儿,你抱着被褥去,正好合适,对了,你每日里也得记得撒些石灰在屋里。” 谢安棠事无巨细地叮嘱着,产婆点点头,自去敲自家门,叫家里人给她扔床棉被出来。 没法子,她也不想害了家里人啊。 谢安棠将人安抚住了,转身面对着官差,直接问道:“不知知县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怎么会比咱们自己先知道咱们村子里有瘟疫?毕竟还没人因此死了呢,也没大面积地有村里人生出类似的症状来。” 官差看着谢安棠的一双狐狸眼,莫名地觉着心底直发寒,但他还是强忍着,狐假虎威道:“要是人人都像咱们知县这般英明神武,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做知县了?” 谢安棠嘴角笑意愈盛,眸光却是愈冷。 “你这般会拍你知县的马屁,该叫你们来送死的时候他也不含糊啊!” 官差被谢安棠这话一噎,一时找不出辩驳的话来,只能干瞪着他,可被他一双眼望着,又慌得一批。? 第113章 没有退路了 谢安棠废话不多说,直接递出了一个箭矢。 “这个东西,上回你们有兄弟应该在制伏城里那群人贩子时见过。” 自然见过的,这玩意儿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能用它的,身份可见一斑。 为首的官差见状,立时对谢安棠多了几分恭敬。 “这位公子,我们也不甚清楚,就知道有人趁夜往咱们知县府上递了封信,这虽然不知真假,但瘟疫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知县当即就派了我们来,得嘞,没想到还真是!你也知道,这事儿啊,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那官差说得满是无奈,全将责任给推脱了,这就罢了,临了,还不忘卖个人情给谢安棠。 “要不这样,我回去同咱们知县说说,看能不能先将你放出来,单独给你找个大夫,弄个屋子,观察看看,要是没事啊,你也能回去了,不是?” “多谢官爷了,倒也不用,拙荆就是大夫,而且拙荆在此,在下不能独身离开。” 谢安棠朝官差作了个揖。 官差想了想,瞬时回过味儿来了。 “对了,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咱们在府衙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的夫人想必就是方神医的徒弟?想必她尽得了方神医的真传,也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公子倒也不必担心,说不定这清泉村的瘟疫很快就过去了呢?” 这官差对着谢安棠,字字句句都是客客气气的,但话也明白,不可能放人出去,就是他说的去求知县,让他先出了清泉村的话也有待商榷,毕竟他能活动,谢安棠不能,他求没求,也只有他自个心头清楚。 这人是个混油子。 谢安棠心头清楚明白,也不跟这人多磨叽了,同人道了谢,就带着穹奴往回走了。 惊华将马大娘他们安顿好了,就进了厨房,将系统唤了出来。 “长话短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知宿主说的什么? 小系统还是嗲嗲的声音,但很明显,亲疏分明,不像之前那般跟惊华撒娇,像是要公事公办的意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既然这是系统里的世界,你能控制的对不对?” ——宿主,系统里有很多个小世界,每个小世界都有一个独立的剧本,只是你走到了这个剧情而已,而且只要你早早去了东都,你本可以避开这个剧情的。 “我不信,我是个大夫,一个地方出现瘟疫,难道不是为了给我加buff?” ——宿主真是聪明,的确如此,原本的剧情也没有这段。 “所以这是惩罚?” 惊华没空跟系统多磨叽,言简意赅地问道。 ——宿主可以这样理解。 “这算什么?是你送错了地方,怎么到头来所有的事情都要我承担?” ——可是我劝过宿主,是宿主不肯离开这里,而且宿主本不该跟谢安棠成亲的,这个剧本的男主另有他人,在东都。 惊华是小系统接待的第一个宿主,到底是有些不忍,不愿惊华误会它,又情不自禁地解释了起来。 ——我跟宿主说过很多回了,是宿主不听我的,主系统同我连接后,给我下达了指令,必须对宿主这种不遵守规则的行为进行惩罚,并让我进行数据的修正。 “所以我到这里来的意义是什么?说什么再生?说什么修复我的魂体,然后送我回去,你们这样是在伤害我,我的魂体还怎么稳固?你们到底是想复活我,还是想留下我?” 惊华早都开始怀疑了,这个系统太奇怪了。 “新纪元的科技是发达,但我的肉体在我的记忆里是已经炸得稀烂了,这样,还怎么修复?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觉得我是个傻子啊?逗我玩儿呢?” ——请宿主注意措辞,不然会有新的惩罚。 “你们要惩罚就惩罚我,惩罚别人算什么意思?是不是你们还要马大娘他们去死?” ——宿主请你冷静一点,主系统说了,你是个倔脾气,惩罚你没用,得借由别的途径达到惩罚你的目的,至于马大娘他们能不能活,剧本已重新制定,我不能透露。 惊华冷笑一声。 “呵,你们主系统还说了什么?该说它还是系统吗?我怎么感觉它还挺通人性的啊,似乎不只是按照设定好的数据模式来,还能思考怎么才能惩罚到我。” ——主系统是最完美的系统,拥有最完善的算术功能,能计算分析一切行为模式。 “但人是人,人工智能是人工智能,人创造的人工智能!” ——可是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就是你们人类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惊华面色遽然一变,这像是一个人工智能该说出来的话吗?这意思是要超越人类?统治人类? “你哪里学来的这话?” ——数据分析库里有,请宿主重视现在摆在面前的难关,不然宿主真的会死,整个村子的人都将被瘟疫吞噬。 惊华没有退路了。 ——宿主,你没有退路了。 “你们打算如何修正剧情?我已经嫁给谢安棠了。” ——我们自有我们的法子。 “这个小世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在吗?一个剧本真的只会有一个宿主存在吗?小系统,你搞清楚了吗?” 就在此刻,惊华对这个世界的怀疑达到了顶峰,还有谢安棠同学长一模一样的外貌…… 她没跟学长接触过,不了解他的为人,只知道他是个一心报国的人,为了人民的安稳战斗在一线的人,还跟她一样,总是在捐赠…… 而谢安棠身上刚好具有这些品质,并且她对于学长的想象,在他身上都具象化了。 太诡异了。 ——请宿主不要多想,以后就按照我的指示,根据剧情走下去就对了。 “但愿如此。” 谢安棠和穹奴往回走,远远地,两人就看见村里许多人围在马大娘他们家院子前,手上还拿着火把,有的人还提着油桶。 “公子,不是刚将人劝回去了吗?怎么都聚在这里来了呢?” “去看看。” 谢安棠和穹奴到得院门前,就见为首的竟然是里正。 “大家聚集在这里做什么?不怕瘟疫传播开来吗?” “什么意思?只要瘟疫一出,大家都没得好活,就算人死了,也得将人给烧了,马大娘他们一家留不得!” 里正扬起他的花白胡须,梗着脖子道。 第114章 放火烧人 里正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决计不能放过他们!” “只有烧死他们瘟疫才不会传播!” “对,要是他们不死,瘟疫一定会害了全村人!” 听到这些冷漠的语言,谢安棠难以置信。 “可他们是你们的邻居啊,多少年了?大家一直生活在这里,多少都沾亲带故的,你们忍心?” “但我们总不能为了他们一家人,把我们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赔上?” 里正叹了口气,状似苦口婆心地劝道。 “谢家大兄弟,我知道你们同马大娘他们一家关系好,但是你们也得为村民们想想啊。” “是啊,他们一家子的命是命,难不成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谢安棠还不及说什么,穹奴先听不下去了。 “那你们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一妇人啜泣了起来。 “话也不能这样说,我家里孩子还尚在襁褓之中呢。” 谢安棠闻言,都笑出声来了。 “那马大娘他们家的孩子呢?才刚出生呢。” “马大娘既得了瘟疫,那她孩子必要也得了,到时候不过也是个祸人精!” “就是,是他们家命不好!” 这话着实薄凉得紧。 可还有更戳人心窝子的话。 “要说林大婆娘怎么会疯了?还不是因为你媳妇儿不愿意救林大!” 有人说了不咸不淡地这么一句话,林菊花就上赶着来凑热闹。 “我那苦命的堂兄啊,怎地这样命苦啊?老天开眼,这等不孝尊长的,总有天收!” “不孝尊长自有天收,那看样子老天更是看不过林大夫妇的所作所为,先将他们收了去,谁叫他们不知道爱护幼小呢?” 谢安棠平素里不多说,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想多做计较。 林菊花被谢安棠这话一噎,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倒是谢安棠,这会子不打算放过她了。 “人啊,还是得做善事,不然谁知道黑白无常什么时候就寻上门来了呢?你说是,林娘子。” 林菊花无言以对,只得在一边儿嘀咕。 “我瞧着林大婆娘就是不甘心,想要报复你们,结果马大娘一家被你们无辜牵累了。” “若当真如此,我们两口子自然要好生照顾马大娘一家,可林大婆娘死得蹊跷,说不得就是被人给害死的,再来栽赃嫁祸到我们家头上也未可知。” 谢安棠心知此事因自己而起,但此时要稳住村民,自然不能承认。 “我们家虽向来睦邻友好,免不得也有得罪人的时候。” 谢安棠此话意有所指,大家都怀疑地看向向来对谢安棠他们两口子正锋相对的林菊花。 林菊花是有口难言,干脆蛮狠不讲理地调转话头。 “谁敢杀人啊?你们看我作甚?我能害我自己吗?现今是瘟疫啊,还不将这儿给烧了,村口又有官差把守着,到时候瘟疫扩散开,谁都得死!” 林菊花这话戳中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大家伙儿当即就附和了起来。 里正站出来做主了。 “谢家两兄弟啊,你们快让开,此事就这么定了,这耽误的不是时间,是大家的命啊!” “可我救的也是大家的命啊。” 惊华的声音自屋内传来,随着木门‘吱呀’一声,马大娘家的木门应声而开。 众人见此情形,下意识地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看样子,大家都是惜命的,既如此,何必来这里呢?” 惊华就站在门口,不再往前一步,见谢安棠回头要朝她走来,她给了他一个眼神,阻止了他的步伐。 “想必我夫君已经跟大家说过了,瘟疫愈是聚集,愈容易传播,大家这样,是生怕自己的命太长啊。” 她想到方才在屋内听到的话就生气,人性的丑陋在危机面前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今日我们必须将他们烧了,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住大家!这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 里正也不再等着村民们出头了,是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对!烧死他们!” “是啊,我们总不能为了他们,将我们的性命丢了。” “大夫在这里,你们不听大夫的,反倒想来杀人,还真是可笑!” 谢安棠怒极,难得措辞如此直白,直白的讽刺。 “你们视大昱法律为无物吗?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大昱律法的制裁吗?” “是啊。” 穹奴也来给自家公子壮声势。 “谢家兄弟,我知道你读过不少书,还在东都做过官,可那又怎么样?人官差都将这里围起来了,只有将得了瘟疫的人都给烧了,他们才会放我们出去!” 里正也不管谢安棠到底是什么身份了,说话是愈发不客气。 “有本事你倒是让他们放我们出去,或者多给我们请几个大夫来啊!” “你们以为你们这样就安全了吗?”惊华双手抱胸,依靠在门框上,“说不定你们之中已经有人得了瘟疫,只不过还没显出症状来,或者有人隐瞒了,一旦你们之中有这样的人,今日这里靠得近的人都会得瘟疫!” 众人闻言,顿时人心惶惶,大家纷纷散开了些,就是里正更是不动声色离身后的村民们更远了些,但还在嘴硬。 “你不要胡言乱语,挑拨大家,我们都戴了面巾的。” “要是面巾真的有十成十的把握,世上的人还会闻疫色变吗?” 里正根本就说不过惊华,恼羞成怒道:“你不要蛊惑大家了,现今就得将马大娘他们家的人给烧了,大家才有机会活!” 里正一挥手,提着油桶的人就要上前将油泼在马大娘他们家的茅草屋上。 谢安棠见状,给穹奴使了个眼色,穹奴将人给拦下了。 “里正,你最好冷静一点,别以为这样那些官差就能将你放出去了,现今金州城多少达官贵人,知县不会松口的。” 惊华接了谢安棠这话。 “是啊,里正,你可得想清楚啊,你带头烧人,我们可都是证人呢,而且这村子里就我一个大夫的医术可以信得过,除非大家想扎堆死,不然,倒是可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她惊华要保的人,就必须保住!? 第115章 威逼利诱,共渡难关 惊华说得不无道理,热血下头,有人已经开始松动了。 惊华边说着话,边观察着几人,见其中有一男一女不时地挠挠脖子,或是肩头,她心头一惊,喊道:“快散开,离他们远些!” 一干人被惊华这气势给吓着了,是纷纷作鸟兽散,而那一男一女站在那里,是动也不敢动。 惊华直接上前拉下了那女子的衣领来看,就见那女子脖子上红肿一片,跟马大娘身上的如出一辙。 她退后一步,又看向那女子身旁的男人。 “我看看你的肩头。” 男人预感到了什么,非但不配合,还摇着头节节往后退去,眼瞅着就要跑,被惊华利落一个旋身,直接制倒在地。 “你干什么?放开我啊!” 惊华一言不发,伸手将男人的领子给扒拉了下去,他红肿一片的肩头就露了出来。 女人见了,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跑,惊华回头,吼道:“还不快将她拦住,你们是想人人都得瘟疫吗?” 可人人都怕,谁敢接近已经得了瘟疫的人啊?均是连连后退,甚至有的人直接跑回了家,将门紧紧地关上了。 穹奴冷哼一声,自发上手将人给擒住了,谢安棠则上前给两人一人递了一条绳子。 女人被穹奴制住,是哭叫个不停。 “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才成亲呢,连娃娃都没有……我不要死……” 那男人也在哭,两人交相应和着,是好不凄惨。 惊华将男人绑得动弹不得,重重叹了口气,直起身来。 “早发现早治疗,要是你们一直隐瞒,到了后来才是回天乏术呢,还会害了自己的家人,你们想要自己的父母亲人因为自己而死吗?” 被捆住的男子和女子总算冷静了几分,带着哭腔问道:“真的吗?” 惊华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是大夫,现今你们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法子,与其你们想尽法子瞒着……” 她一双瑞凤眼扫视过在场众人。 “还不如老实同我说!我有药,医术你们也是知道的,就算你们逃出去随便寻个大夫有我医术高明?他们还能给你们看病?清醒点,这不是看见一个人得了瘟疫就将他烧了就能制止瘟疫传播的时候!” 惊华此言一出,许多人都犹豫了。 呆在这里是有可能死,可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且这些都需要本钱的,一出去说他们是清泉村来的,说不定很多人都不得接纳他们…… “你们最好想清楚了,瞒着死得更快,不瞒着,只要咱们有药,就会给治!” 惊华已经将利害关系都摆在他们面前了,要是这些个人还是不识好歹,那她只有用强了,若拦不住,那也只有随他们去了。 惊华这番话说动了不少人。 “当……当真?” “自然,只要大家肯配合,一起共渡难关,相信这场劫难会过去的。” 瘟疫的爆发总是会有个节点的,从刚开始被发现,然后没两日的接连增加,再到顶点,后来慢慢得到控制,只要熬过去,死的人总要少一点。 “若是觉着自个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寻我夫君登记,等他过了目,再由我来看,若是……”惊华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有愿意帮忙的,自然事半功倍。” 谢安棠受她影响,又因着他好学,好赖会了点浅薄的医学知识,不说望闻问切样样精通并,望和问总是会的。 可饶是如此,这生了病的人总得找个地方来住?可没人搭建这棚屋啊。 “我听冯大夫说了,咱们那药厂还要招人,要是有人这回趁机多学点,说不得以后能进药厂。” 瘟疫过后大家总得生存的,这药厂的薪资高,是人人都想进,惊华一言戳中了他们的命门。 “我来!” 一个男人率先站了出来。 “加我一个。” 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男男女女,顿时就有十来个人,至于旁的人,到底还有些踌躇。 惊华见了,总算放下心来,给每个人都派了任务,而冯大夫和张可也得了消息,特意给他们送了药来。 惊华接触过马大娘的血,心里一直怀有隐忧,就是在村子里都同人保持着距离,听得冯大夫和张可来了也没去见他们,只谢安棠带着人去了。 将药材还有粮食拿回来后,谢安棠让村人将东西放到了一个棚屋里,这个棚屋是专门来熬药和煮大锅饭的,到时候也方便取,只是这只是搭的一个简易的棚子,唯恐有人偷了去,得有人守着。 有人自告奋勇,翌日,谢安棠就带着穹奴去点了点,没什么问题。 第二日是同一个人守也没什么问题,可这第三日却是换了个人,东西也少了些。 少的不多,不过一两斤粮食的问题,还有药材也是如此。 这事儿随便放在哪个衙门里,或者大户家里,也算不得多大个事儿,但现今是瘟疫横行的时候啊,这一点粮食就够几个人撑过一日了。 而且就算现今正和医馆挣钱了,张家也有钱,愿意捐药材、捐粮食来,这么多人呢,光靠着他们也不现实啊。 “得查!” 谢安棠只两个字,穹奴便主动将此事拦了下来,说自个今夜不睡了,必然紧盯着。 这一看不得了,原来是有人监守自盗啊! 此事原本可以轻拿轻放,给人留足脸面,但谢安棠不打算如此做,他必须断了所有想从这上面发笔横财的人的念头! “在下瞧着这两日,药材和粮食都缺斤少两的。” 谢安棠此言一出,大家伙儿都念叨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啊?” “谢家兄弟,是不是你记错了啊?” 谢安棠点了点自己面前的账簿。 “每日里用了多少东西我都有登记在册的,决计不可能错,所以昨儿我就让穹奴守了一夜,总算是知道缘故了。” 说着,他就将目光放在了昨日当值的人身上。 “不……不是我!” 那人立时惊呼出声。 “在下并未说你,倒是你自己跳出来认了,在下想,这东西现今还在你们家里?” 那汉子闻言,干脆破罐子破摔。 “是!是我做的!我值夜,卖命,拿点好处怎么了?你总不能叫我家里人饿死!” 第116章 偷粮食的人 “你秋日里打的粮食呢?全喂狗了?你心疼你全家,那他们呢?这些病人呢?大家一起共渡难关不好吗?非得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惊华知道谢安棠向来爱以理服人,但有时候简单粗暴更好。 “你们家要是吃不上饭了,你来跟我家夫君说,我夫君不会叫人多煮一碗饭吗?你这样趁机敛财的人,我看是坏到根儿上去了!” 那汉子是更气了,不知是真的坏心眼儿,还是口无遮拦,说话是愈发难听了。 “将这些粮食给那些人吃就是浪费,反正他们迟早是要死的!”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就你惜命,合着那里面没你亲戚朋友?” 还不待惊华说什么,被传了瘟疫,然后被隔离在棚子里的几个人的家人朋友纷纷站了出来。 “二蛋,做人要讲良心,你们家田地那么多,今年秋收更是不得了,堆了满仓的粮食,现在好了,还来偷人捐赠来的粮食,说是吃不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就是,你们家人口不多,但当初进的田地可不少,这么多年了,年年交了赋税后,还能将粮食拿去城里卖,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啊。” “你婆娘现在是又怀孕了?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儿!” 惊华每每听到有人说这么句话就想笑,没法子,到了这里,她听了太多人这样诅咒来诅咒去的,委实惹人发笑。 那汉子原本就没说得没脸,再听得人这样诅咒他婆娘肚里的孩子,顿时火上心头。 “你说什么呢?我好心好意,主动来帮着看棚子,冒着生命危险,要点报酬不过分?” 这话就叫硬要来帮忙的阿乐听不下去了,当即就要说说这汉子,被谢安棠拦住了。 他们做这些个事儿本就是为了良心过得去,但也得有人心领才是,可有的话要是由他们说出来,那就不合适了。 好在村里人也有知晓好歹的,当下就驳了那汉子的话。 “二蛋,你这话就没良心了哈,人惊华和谢家兄弟帮了咱们村这么多,人家说什么了吗?” “就是,人家不也分文不收嘛,要不是他们,城里的正和医馆和张家,能给咱们村子又是捐粮食,又是捐药材的吗?” “对啊,人惊华和谢家兄弟多累啊,谢家兄弟身子不好的,也是成日成日地熬夜,人眼窝子都黑了一圈,都憔悴了不少。” 听到这儿,惊华就心疼不已。 “其实我没什么的,就是心疼我夫君,他身子原本就不好。” 惊华此言一出,村人更是抱不平了。 “就是,人谢家大兄弟身子还不好呢,你呢?说什么自己是去拼命的,谁不是呢?我们还道你怎地突然如此好心,原来是贪图粮食去了。” “他们能跟我们家一样吗?管着那么大个药厂呢,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银子和粮食呢!” 汉子这话就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了。 阿乐实在听不下去了。 “咱们家有钱有粮食,那是咱们家的,像你这样说,咱们何必来这儿拼命呢?” “这就叫格局!活该咱们家好,咱家的家教好,格局倍儿大!” 穹奴也来连声应和,说完还朝惊华憨厚一笑,似乎在说,我这话可说得不错? 惊华赞许地点了点头。 村人也来附和着。 “他能有什么格局?怕是这两个字都不知道咋写的。前头生了两个闺女都不想要,这胎要是他婆娘再不生个儿子,只怕他要将人休了去!” “你们胡说个什么呢?我们寻了十里八村有名的产婆来瞧了,说我婆娘这回的肚皮是尖的,肯定是个男娃子!” 得,到这会儿了这汉子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惊华站在不远处,悠悠道:“作为一个大夫,一个医术还算高明的大夫,我负责任地告诉你,这种话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汉子听不懂。 “啥玩意儿?什么科学依据?反正我也见到了,我婆娘最近也喜欢吃酸的,酸儿辣女,铁定是个儿子。” 惊华轻笑一声。 “这也不能证明你们即将出生的孩子就是个男孩儿啊,男孩儿女孩儿都好,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吗?” “你们就是咒我!不就是拿了你们两斤粮食嘛,拿了点药材嘛,至于这么咒我吗?” “要是你这样说,那我就没办法了,你且回去,以后也不要来这棚子底下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惊华懒得跟他废话了,只想快些将事情解决了,好自去忙自己的事儿。 那汉子今日在村里丢了好大一个脸,咬咬牙,骂骂咧咧地走了。 不过经此一遭,倒是有更多的人主动来帮忙了。 只是没过几日,瘟疫就迎来了全面爆发,村里半数人都被感染了。 ——宿主,对不起,这是对你不配合的惩罚。 系统还是老话,且愈发地不近人情。 惊华免不得想起了系统之前说过的话,明白这是主系统跟它的数据已经修复,它的性格估摸着也有一定基础的修正。 可这股不对劲的感受却愈发强烈了。 系统太了解人性了。 作为一台由人设定的机器,它合该一步一个指令,不该如此灵活。 灵活得像个人…… 可惊华没时间细细思考此事,实在是太忙了,她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谢安棠在一边儿看着是心疼不已,想上前给她靠靠,可她说她经常出入病人之间,不给亲近,也是叫他郁闷不已。 就在惊华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清泉村又迎来了个大夫。 一个有着一缕花白胡须的老头儿。 老头儿看到惊华的第一眼,就捋着他的胡须将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 末了,也不管旁人如何说,径自去看了看药炉子煎着的药。 “我就是想来看看是谁冒充我徒弟,如今瞧来,倒也不必冒充我徒弟,这药方子开得极妙,连我都要自愧弗如啊。” 惊华一听,眼睛都亮了。 “原是方神医大驾光临,惊华有失远迎。” “可别,以前你给我一碗饭吃,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来这儿本就是为了报恩的。” 惊华没想到还有这茬儿,这大抵就是主角光环? 不过面上总要客套两句。 “不过一碗饭罢了,方神医不必如此客套。” “行啊,那我走了?” 惊华没想到方神医不按套路出牌,难得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第117章 希望在前,变故在后 方神医留了下来,惊华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两人边为得了瘟疫的人检查身体,边聊着天。 “方神医,您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不知道有没有听过四叶星这味药?”惊华看了病人的皮肤后,朝方神医问道。 方神医为病人把完脉后回道:“听过,生长条件极为苛刻。” “那您可知道哪里有吗?” “你寻这味药做什么?据我所知,这味草药是拿来解毒的。” “不瞒你说,我夫君曾中过毒,您医术高明,想必早已察觉了。” 方神医有些讶然,他确实看出谢安棠身子不大好,但并未看出他曾中过毒。 他看着委实不像是将死之人。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知道他身子不好,但委实没看出别的来,不然我早上手给他看看了。” 方神医是感谢惊华幼时曾救过他,但他脾性向来如此,饶是对待自己口中的救命恩人也不过是态度相对好些,不至于一句话怼死人,故此他这般直言,惊华倒是见怪不怪,还能嬉皮笑脸地同他接着说话。 “我夫君中的毒,如今就差这味四叶星做药引了,或者麻烦您替我夫君瞧瞧,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你都没法子,我有什么法子?” “方神医,您这话说得……这医术啊,学无止境,何况您吃过的盐怕是比我走过的路都多,您说是不?” 方神医对于惊华的话不置可否。 虽说他跟惊华相处不过寥寥几日,但他心头清楚,惊华的医术就是他怕是也比不上的。 他被人称作神医,可他却觉得惊华才是实至名归的神医,简直是个鬼才啊,想法之独到。 要是惊华知道方神医心里所想,只怕都要呕死了。 她原本是觉得方神医医术了得,脾气古怪,用激将法铁定能叫他想出一二法子来,给她点灵感也是好的,结果她的表现倒是叫他心服口服了,一副打算摆烂的架势。 “方神医,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四叶星确实难寻,不过我运道好,倒是碰见过一人有,只是谁都知道这药难得,只怕那人不会轻易相让。” “没事,只要方神医您能给我指点一二,我必然可以想法子去打动那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是人不肯,那肯定是利益不够,再加码便是,只要那人肯开价,一切都好谈。 “在南疆,罢了……”方神医叹了口气,“我先看看。” 见方神医答应下来了,惊华不禁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对着原身好一番感谢。 真是好人有好报啊,她真是沾了原身的光了。 方神医给谢安棠看了后,是颇为气愤。 “这都是个什么人啊,竟下此等狠辣的毒!简直是折磨人!” 这毒你说它霸道,其实能救活,可救活了又如何? 身子孱弱,病气缠身,生生将人的傲骨压折。 谢安棠收回手,笑道:“有劳方神医了,不知方神医有法子可解?” “你这毒原本无药可解的,如今瞧着你身子好了许多……”方神医看了眼惊华,“也是有赖你夫人好生调养了,不然只怕是一日不如一日。” 谢安棠笑得甜蜜。 “是啊,多亏了拙荆,不单费心给在下调养身子,还将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包揽了,在下倒是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身子自然也是好了不少。” 自从同惊华成了亲,他的心头确实从未有过的安稳。 谢安棠说的这些虽然叫惊华很是受用,但她现今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身子。 “方神医,您……” 不待惊华多问,方神医手一抬,阻了她接下来的话。 “要不是你,我还想不到用什么方子治疗呢,若是可以,我想看看你的方子。” 惊华倒是不在乎方子会不会外泄的事儿,噼里啪啦地直接报了一串药名。 方神医越听一双浑浊老眼越亮,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就按着你这个思路来就很好,等这方瘟疫了了,我又有幸活着,我替你们跑一趟,我于那人有恩,说不得能劝说他将药舍给你们。” 这话无疑是福音,叫惊华和谢安棠都激动不已。 “太谢谢您了,方神医。” “可别,说不得我又活不了那么久呢。” 方神医耸了耸肩。 “不会的,方神医您好人有好报,自然能长命百岁。” 惊华的马屁拍得溜儿圆。 事情解决了,惊华忙活了这几日都一直没有瘟疫的症状,她总算是松了口气,肯跟谢安棠亲近一二了。 不过仅限于隔着面纱吻了吻谢安棠的侧脸,但这足以叫谢安棠分外高兴了,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才分开去了。 “知道你担心病人,但你也得注意身子。” 谢安棠打算回竹中小屋之前同惊华叮嘱道。 惊华连连点头应下。 “你也是,别叫我担心,这天儿是愈发冷了。” 若是惊华知道这一别,会发生那许多事情,她定然不会在今夜同谢安棠分开。 是夜,竹中小屋却是火光冲天。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啊……” 听得外面的吵嚷声,惊华惊得一下子从草垛子上站了起来,当看得火光传来的方向,是拔足狂奔。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突然失火? 她一颗心如坠冰窖,脑子里却是光速运转着,拉着人就往那边跑。 “快,快去救火!” 惊华往竹林中跑的时候,头一次后悔自己由着谢安棠住在竹林,他们应该在赚了第一笔银子的时候就去城里买一座宅子搬进去住的,起码…… 看着面前连绵不绝的火海,她心头是后悔和自责交织。 火起码不会燃这么快。 “怎么办啊?惊华,这火燃太快了,只怕……” “快接水来啊,安棠还在里面啊,还有穹奴、小宁儿,阿乐……”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两道清脆的声音。 “姐姐……” “师父……” 惊华回头,就见简宁和阿乐灰头土脸地站在不远处,她急忙奔了过去。 “你们没事?” 两人摇头。 “没事。” “那安棠呢?” 惊华期待地看着两人,却见两人垂下头,均不说话了。 她一颗心顷刻间像是沉入了深深的湖底。 第118章 好不容易有了家 “哥哥为了救我们……” 简宁说不下去了,阿乐又来补上。 “师丈说这火是冲着他来的,一直护着我们出来,然后我们再回头,就没看见他和穹奴叔叔了……” 惊华刹那间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眼中只有一片可以吞噬一切的火海。 她只知道,她得赶到谢安棠的身边去。 她就要往前扑,被简宁和阿乐拦住了。 “姐姐,你不能进去,火势太大了!” 惊华摇着头,一言不发地就要往里面冲,简宁和阿乐只好使出全力去拦她。 “师父,你冷静点,现今火势太大了,也太乱了,说不定穹奴叔叔已经带着师丈逃出来了呢。” “对啊,穹奴哥哥的功夫那般高,定然没问题的,要是姐姐你再进去,跟人错过了怎么办啊?哥哥的身子本就不好,怕是要呕出血来。” 惊华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惊华眼里只有这把火。 她有主角金手指,说不定不会死,但谢安棠是什么? 在系统眼中他不过是个npc,分分钟都可以搞死他的。 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里面,她舍不得。 ——宿主,请注意宿主,这是已经安排好的剧情,你只能按着剧情走下去。 听见罪魁祸首开口了,惊华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跟我说说,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啊?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夫君被火烧死,然后顺着你们的安排,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或者搞天搞地搞事业? 搞事业赚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可若是这一切都是以牺牲我夫君为前提,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你们休想杀死我夫君! ——宿主,若是你不听规劝,会再次受到惩罚。 什么惩罚?有什么惩罚就冲着我来! ——宿主,你这样或许真的会死,这会影响你的生命值。 小系统和惊华的相处还历历在目,可主系统已经下了指令,它无法违背。 “我得进去!” 惊华撂下这句话,是直接挣脱阿乐和简宁的束缚,就往屋内冲。 “姐姐!” “师父!” 简宁和阿乐见了,又要冲上去拦人,被一边儿的村人拦下了。 ——叮,宿主,再次发出警告,如果你深入其中,你会接受惩罚,生命值直线下降,甚至会死。 死就死,大不了我跟我夫君死在一起! 惊华经过一个提着水桶的村民,接过他手中的水桶,高举过头顶,将水从头淋到脚,冻得她牙齿打架,可她顾不得太多了,再不做犹豫,直接上前一脚踢开了院门。 火势很大,整座茅屋都被火吞噬了,速度快得惊华忍不住在心头直骂娘。 她走进院子,一双眼借着火光尽力寻着谢安棠的踪迹。 “安棠,你在哪里啊?” “夫君……” 她边往里走,边唤着谢安棠。 就在她走进堂屋,打算往里屋拐的时候,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有些微弱,但她确信自己没听错。 她一双眼逡巡着,总算看见了堂屋角落里被一根顶梁柱压倒在地的谢安棠。 “夫君……” 她急忙走上前,是关心则乱,竟想直接伸手将压在他身上的顶梁柱推开,幸而被还存着几分神智的谢安棠拉住了手阻止了。 “你不是铜墙铁壁,做什么用手?用脚蹬开。” 用脚蹬开不是不可以,但只怕会在他身上碾过。 她舍不得…… 谢安棠显然知道惊华在作何他想,又道:“你是大夫,你的手重要,你这双手可是能救千千万万的人,为了我少受点苦,不值当,你手脚利落,快一点,不会压着我,也不会烫着我的。” 惊华闻言起身,咬咬牙,一脚将顶梁柱歪斜着踢开了,只是毫无疑问地,顶梁柱在他身上滚了一圈,可好歹人总算没被压住了。 “来,我将你扶起来。” 惊华来这儿之后每日里都会锻炼,虽说身子比不得先前做军医的时候,但半扶着谢安棠还是可以的。 他将人的胳膊挡在自己身上,让他紧紧靠着自己,将大半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然后她再拖着人缓步往外行去。 “夫君,咱们走了,你可得撑住啊。” “你拼命进来救我,我自然是要撑下去的。” 两人踉跄着往外行去,可火势愈发大了,茅屋根本撑不住,不断有带火的梁柱从头顶或是身旁垮塌、砸落,她只得带着谢安棠东躲西藏,可饶是这样,她还是被火给燎在了手臂上,身上还有不少擦伤。 可她不敢停下脚步,她必须尽快将人给救出去。 或许是老天爷跟她作对,不对,是系统要惩罚她,不想让她走出去,却见一根顶梁柱垮塌了下来。 她下意识就想将谢安棠往前推,送到火势较小的院子里去。 可谁能想到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的谢安棠竟突然清醒过来,用力将她推到了院子里去。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待她在院子里站定回身,就见一根顶梁柱已经砸向了谢安棠。 “夫君!” 她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本就不甚平静的夜空。 随着她这声落下,谢安棠再次被一根顶梁柱砸来趴在了地上。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现下感受,只觉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捅着心,她顷刻间理智全无,只想赶到他身边去。 是生是死总要在一起。 而就在这时候,又是一堆梁柱垮塌下来,将她和谢安棠彻底隔开。 “安棠!” “走……” 谢安棠趴在地上,一张白皙的脸庞上满是脏污。 “走……” 他声音微弱,一只手还轻轻抬起,缓缓朝外挥舞着,示意惊华离开。 惊华哪肯? “我好不容易有了你,有了家,我们还没个孩子呢,我连个念想都没有,我才不会叫你死!” 她找好角度,一脚踹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火堆,然后拔步就往谢安棠奔去,就在快走到他面前时,一根带火的木头滚落,直接砸在了她右腿上,叫她再往前不得。 而谢安棠的呼喊声到底是迟了一步。 “你怎么这么傻啊……” 末了,他忍不住叹了这么一句。 惊华失笑,朝谢安棠伸出手去。 谢安棠见了,一双眼眶泛红,泪珠子竟是流了下来。 他也努力伸手上前,想要握住惊华的手,可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好一番挣扎,不过手指碰了碰手指。 两人艰难往前挪了挪身子,好容易拉住了彼此的手。 “拉好了,可不能放了,可别说什么叫我先走的话了,我好不容易有家的。” 心如磐如的惊华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谢安棠哑声答道:“好,有我在,你就有家……” 说完这话,他就彻底晕了过去,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19章 失忆 “小姐,小姐,快起来了,夫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不然啊,又得挨郡主娘娘的训了……” 玲珑已经喊了姜半夏有一会儿了,好容易她才悠悠转醒。 她伸手揉了揉一双瑞凤眼,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玲珑。 “今日怎地要这般早起啊?” “陈王世子来了,你就快快起来。” 姜半夏看了玲珑半晌就是不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咱能好好说话吗?别掐着嗓子来。” “小姐,人家哪有啊?” 玲珑垂着头说道,嘴巴都要噘到天上了。 “你看看,还说没有。” 姜半夏起身,任玲珑帮自己换着衣裳。 “我娘也不嫌烦,我都说了,我不想见什么世子……” 玲珑为姜半夏穿衣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小姐到岁数了,夫人自然着急啊,而且依着夫人的家世,夫人当然要为小姐悉心挑选一个家世匹配的啊。” 姜半夏听罢,不置可否。 “什么家世不家世的,我要找啊,定要找个我喜欢的,合我心意才是最要紧的。” “陈世子不就是最合你心意的人吗?” 姜半夏这会子已经换好衣裳了,一回头,就见屏风后走来一美貌妇人,虽年岁不小,但风华犹存。 “娘……” 姜半夏呐呐喊道。 这夫人啊,是真的难缠,叫她颇为头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失忆了的缘故,对她更觉陌生得很,每每喊这声‘娘’都要做足了心理准备。 “来,我看看,怎么还不精心打扮一番啊?” 姜半夏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红色衣裙,这不挺好的吗? “还记得你以前见陈世子,恨不得将衣柜里的衣裳都拿出来试个够,如今倒是转了性子了。” 姜半夏勉强笑笑。 “这不是我失忆了吗?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所以娘啊,算了,何必苦了人陈世子呢?” 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地嫁人! 但姜半夏的母亲姜瑶不这样认为啊,是拉着姜半夏的手好一顿劝。 “说什么傻话啊?我的女儿诶,你不是心心念念着陈世子吗?如今你失忆了,陈世子一直往咱们这边跑,对你可见一斑啊,也不至于叫你像之前那般,缠着他,他也半天没个动静……” 姜瑶见姜半夏面色更是不好了,想着她跟自己一样,从来心高气傲,忙转了话头。 “水滴石穿,不愧是我的女儿,只要你喜欢,定然会叫那男人拜倒在你石榴裙下,像你父亲不也是,以前我看上她一个穷酸进士,他还拿乔,装着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最后不还是入赘到了咱们家吗?” “可……可那陈世子素来风流,他……” 姜半夏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话,可这话还未说完呢,又被姜瑶截了去。 “为娘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眼瞅着他看着你失忆了,就巴巴地上门来寻你,想要吊一吊他,但何必呢?都折腾这么久了,当心再过两年他就回去了!” 这番话听得姜半夏直想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娘未免太会发散思维了? 等等,发散思维…… “娘,您知道发散思维……” “你又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了?” 姜瑶一挥帕子,捂着嘴笑道。 玲珑闻言,暗道不好,忙假咳了一声,然后给姜瑶使了个眼色。 姜瑶想着大夫说的,不敢刺激到姜半夏,忙改了口。 “知道,怎么不知道?” “那您跟我说说。” “哎哟,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有点事,我得去了,你别让陈世子等太久了啊。” “诶,娘,可我现今已经不喜欢陈世子了啊。” 姜瑶边往外走,边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这陈世子多好啊,多少人喜欢啊,人现下喜欢你了,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你恢复记忆了,有得你高兴的,等你嫁给他啊,你就是世子妃了,以后就是王妃了,多好啊,不跟你说了,为娘还有事呢。” 话罢,姜瑶就带着身边伺候的嬷嬷离开了。 姜半夏泄气,颓丧地坐了下来,然后回头盯着玲珑。 玲珑感觉如芒在背,垂着头是不敢多置一词。 “玲珑,你受风寒了?” 玲珑勉力笑笑。 “多谢小姐关心,玲珑很好。” “你很好咳嗽什么?” 姜半夏起身,一步步靠近玲珑。 “有病治病,没病就给我闭紧嘴巴,别忘了,你是谁的贴身丫鬟!” 姜半夏失忆了,她听人说过,她从小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但她并不觉得高人一等,从来不屑权势压人,可玲珑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分明是有事瞒着她。 一个失忆已经对她很不利了,要是身边人再不忠心,那她这日子怕是没法子清静了。 “玲珑,你想想清楚,该当如何。” 姜半夏不笑的时候一双瑞凤眼会带出几分锐利来,无端给人以压迫感,玲珑不敢再多言,只是头垂得更低了。 姜半夏见了,也没再多说什么,抬脚往府中花园去了。 待见得陈诺,她不伦不类地朝他行了个礼。 “让陈世子久等了。” 陈诺回身,在见得姜半夏后,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冰雪消融。 “半夏,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姜半夏原本就不喜这些个繁文缛节,她甚至觉得她压根儿不像这里的人。 这里的人,一言一行都被规制着,可她不是,就算她失忆了,按理说习惯不会变,可听人说,她简直是大变样,连礼节都像是从头学起般,偏生这般久了,却是一点长进也无。 “半夏,你又发呆了,跟我待在一处,很让你难受?” 陈诺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带笑,似在玩笑,但姜半夏知道他问得认真。 “不是,我现如今日日里做得最多的事大抵就是发呆。” 姜半夏是不喜欢陈诺,但还是知晓礼节的,这话本意是说并不是有意冒犯的,可不知陈诺怎么就曲解了。 “你这话是在跟我说,我在现今的你面前也不能引起你一星半点的兴趣了?” 姜半夏觉得无言以对。 她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她怎么能在她娘和陈诺面前节节败退呢? 按理说她不该会在以理服人方面落人下乘的啊。 “你又走神了。” 姜半夏猛地回身,就见陈诺离自己很近,近得他面上面孔都清晰可见。 她一个恍神,伸手就给了陈诺一拳。 陈诺捂着右眼惊华一声。 “啊……” 第120章 再遇 “我滴个乖乖,你怎么能把人陈世子打了呢?” 姜瑶已经顾不得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了,逮着姜半夏就是一顿训。 姜半夏很是不耐,但还得耐着性子跟自家难以纠缠的母亲大人解释。 “谁知道他为何突然凑上来?我以为他要轻薄我啊……” “人陈世子虽然是风流了些,但……” “您都说了,他很是风流,难保不会对我做出什么来。” 姜半夏理直气壮道。 姜瑶无言以对。 “罢了,过两日是二月十五,咱们大昱有名的花朝节,这可是女子向男子表明心意的好时候,今年皇后娘娘按照惯例在宫中设了宴,各家的公子贵女们都要去,到时候你可得好生给陈世子赔礼道歉啊。” 姜半夏不知道姜瑶怎么就这么执着,心心念念要她嫁给陈诺。 “娘,我真心不喜欢陈世子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想起了一道训斥的声音。 “就算你不喜欢,为了咱们家,你也得去给陈世子赔礼道歉啊,你这样,真是没大没小,人要说我们定远侯府不懂规矩了!” 姜瑶闻言,是直接怒了。 “林和,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教女无方吗?” 林和原本是顺着姜瑶说的,也是怕从此得罪了陈王去,哪里想得到姜瑶临时反水了? 不过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姜瑶就是这么个脾性,她可以说别人,但别人决计不能说她,刁蛮任性得很,到底是比不上他的发妻啊。 想起他的发妻,他就忍不住好一阵怀念,生得秀丽,性子更是温柔婉约,他们还有个可爱的女儿,他这么多年没去个信,也不知道她们母女怎么样了。 可是他不敢啊。 当初姜瑶以他们定远侯府的权势威逼利诱了他,他只得屈服,入赘了侯府。 他眼瞧着姜瑶如此疯狂,他怕暴露了她们母女俩,怕姜瑶再做出什么事来,这么多年都不敢联系她们。 唉,还是发妻好啊。 就算他心里头对姜瑶有一百个怨念,面上却是不显,还是笑眯眯地哄着。 “哎呀,我这不是怕女儿错失了那么一段好缘分嘛,而且你也知道岳丈向来严格,要是此事传到他耳朵里去……” “你管好你自己,我爹对半夏向来宠溺,才不会对她发火呢。” 姜半夏听得这番对话是万分头疼。 真不知道她这对父母又怎么了,说话又是一阵夹枪带棒的。 唉,不过也是,穷酸秀才娶了侯府千金,她爹就一妥妥的凤凰男啊。 被人说凤凰男不怕,怕就怕这人还真是不硬气、不争气,只知道讨好岳父岳母,却不思进取。 她爹就是这样的典型。 要不是这是她爹,她连话都不想多跟这种人说。 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应该,但对于这对父母,她着实没什么感情,就很奇怪,一点熟悉感都没有,包括侯府这个偌大的宅院…… 看着一人说着弯酸话,一人不断哄着另一人,她着实头疼,干脆以此为借口,将两人都给送走了。 花朝节很快就到了,姜半夏早早被姜瑶拉起来好一顿折腾。 看着自己身上的粉色衣衫,她有些抗拒。 “娘,这也太粉嫩了……” “粉粉嫩嫩地多好啊,你个小女儿家,就该穿这样的衣裳,这样旁人一看就看到了,清水芙蓉,好不漂亮。” 姜半夏有时候觉得姜瑶的控制欲实在太强了,婚嫁就不说了,小到穿什么衣服,扎什么发髻都要管,也无外乎她爹是这么个德性,是不是人还受不了。 不过对付这样的人,姜半夏还是有点心得的。 “可是,娘,这可是花朝节啊,肯定有很多贵女是要穿粉裙的,这粉裙哪里有大红裙子招眼啊?” 姜瑶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赶忙着了人去将姜半夏衣柜里的红裙都给翻了出来,结果就那么两身。 “以后啊,看样子要多给你做两身红裙了,以前你都不稀得穿红色的,说扎眼得很。” “是吗?” 可姜半夏却觉得这红裙怎么瞧怎么顺眼啊。 难道失忆了真的好似变了个人? 夕阳将歇时,姜半夏随同自己的外公,哦,该说是爷爷,还有自己的父母,一同入了宫。 宁远侯府也是历了两代的家族了,不说在东都城内的势力多么盘根错节,但在东都城内也是说得上话的,在殿中的位置虽安置不到前面去,却也不前不后,也算是分外不错的了。 甫一走进殿内,姜瑶就想带着姜半夏去寻陈诺道歉,可这还没走近呢,燕王的女儿燕紫苏着急的声音就响起了起来。 “陈诺哥哥,你这眼睛怎么了?怎么一圈青紫啊?” 这话叫姜瑶和姜半夏尴尬不已,站在不远处不敢走近了,倒是陈诺看见了她们,似笑非笑地同燕紫苏道:“不小心撞在南墙上了。” 得,这是说她姜半夏是南墙呢。 她勾唇一笑,微仰了仰头,趁人不注意,张嘴缓缓说了几个字。 她看见陈诺一愣,知道陈诺是懂她的意思了,扯了扯姜瑶的衣袖,示意她们该回去坐着了。 而陈诺看着姜半夏的背影,嘴角笑意愈浓,嘴上还重复了一遍她方才的话。 “撞了南墙那就该回头了……有意思!” 坐在陈诺身边的燕紫苏听得了这话,倾身问道:“陈诺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陈诺微摇了摇头:“无事。” 估摸着皇上、皇后和太后就要来了,众人均落了座,就在这时候,谢侯也来了,身后还带着自己近来在朝中崭露头角的庶子,还有一个…… 颜色颇为浓丽,却面熟得很的年轻男子。 姜半夏也看见了那名形貌昳丽的年轻男子,只这一眼她就挪不开眼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候在殿外的玲珑也在殿外远远地瞧见了那名男子,此时更是焦灼得很。 她微微侧身靠近自己的母亲,轻声问道:“娘,那名生得最好看的男子是谁啊?” 姜瑶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自家宝贝女儿说的是谁了。 她回道:“是谢侯的嫡子,谢安棠。” “谢安棠……” 姜半夏轻启唇瓣,在嘴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好熟悉啊…… 熟悉得心口酸甜交织。 第121章 她想要稀罕他 姜瑶一回头就见自己那宝贝女儿竟哭了,是心慌不已。 “半夏,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姜半夏回过神来,慌忙用手背去擦自己的面颊,除了一手背的湿润。 她定定看着湿润的手背,怔怔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是啊,怎么就哭了? “娘,我……” “谁欺负你了?” 姜半夏忙低头将眼角的泪擦干,朝姜瑶摇了摇头。 “他……娘,我认识他吗?” 姜瑶又将目光落在了谢安棠身上。 “以前许是见过,只是自从他生病后,该是有两年多了,几乎没怎么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露面了,你该是都快要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这样看,倒是生得愈发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这人不都废了吗?”林和凑过来说道。 坐在前面的定远侯听了这话,回头斥道:“在这种场合,也不怕隔墙有耳,你在说些什么呢?” 林和闻言,忙闭了嘴。 定远侯缓了缓语调,同姜半夏道:“半夏,这人惹不得,知道吗?你以前喜欢陈世子,那做祖父的还可以给你想想办法,但这人……” 定远侯花白胡须一抖一抖,看着一步一咳的人摇了摇头。 “要不得。” 姜半夏已然听不进去这些话了,她想,一眼入心,大抵如此,只要他在,她这双眼就挪不开了。 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她心疼不已,再听得他一声咳嗽,她更是心焦不已。 怎么一段日子不见,就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了? 姜半夏一愣,她为何会这般想?为何会觉得和谢安棠只是‘一段日子不见’? 听她母亲的意思,他们不该很熟啊。 姜瑶见自家女儿似是魔怔了般,是心有惴惴,一把握住了姜半夏的手。 “你祖父跟你说的话可记住了?那人啊,你惹不起。” 姜半夏猛地回过神来,不解道:“为何?按理说,不该是陈世子的家世更为显赫吗?谢安棠……” 这三个字在她嘴边荡了一圈,缠绵悱恻。 “他的家世应该没有陈世子的高。” “是,谢安棠的父亲只是个侯爷,可这位侯爷啊,可得圣心了,但咱们说的也不是这个,你还小,有些事儿啊不知内情,反正你别招惹就是了,专专心心地等着嫁给陈世子就是了。” 这里人多耳杂,实在不适合多做解释,姜半夏察觉了姜瑶的敷衍,也不好再追问。 只是她实在就想不透,人陈诺不过刚对她有了那么点意思,他们怎么就觉得人就要娶她了? 反正就算他来求亲她也不会嫁,皇上赐婚她也不会嫁,谁答应的谁嫁! 而且…… 看着在斜对面坐定的谢安棠,她整个人又痴了。 她有稀罕的人了。 她想要稀罕他。 而就在这时,对面的人好似察觉了她的视线,一双低垂的狐狸眼微抬,两人目光竟就这样对上了。 姜半夏顿时愣住了,而对面人的眼神也是遽然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的惊涛骇浪很快又被他遮掩了下去,快得连向来对情绪分外敏感的姜半夏也没察觉。 她回过神来后还傻不愣登地对着人笑呢。 而对面的谢安棠也朝她回了个笑,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眼角眉梢带着的艳色更是浓稠了几分,撩得姜半夏一时三刻找不着北了,连皇上率着后宫众人来了都不知道,她还是被姜瑶生拉硬拽跪下的。 待坐起身,皇上说了番场面话,再举杯同饮了一杯酒,姜瑶才低声斥了姜半夏一句。 “陛下都来了,你这是做什么呢?怎地连规矩都忘了?” 姜半夏没说话,就眼巴巴地看着姜瑶,倒是看得向来溺爱孩子的姜瑶心软了。 “为娘也不是骂你,就……怕你惹事……罢了,你身子刚好,想必人人都能体谅。” 定远侯闻言回头,轻声叮嘱道:“还是得警醒着些。” 末了,又对林和疾言厉色道:“护好自己的妻女!” 姜瑶在生姜半夏的时候伤了身子,她和林和就姜半夏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如珠似玉地护着,而定远侯对姜瑶向来宠溺,对姜半夏也就顺其自然地爱屋及乌。 可对于不成器的林和,他实在拿不出好脸色来,故此林和在定远侯府很是受气。 姜半夏旁观着,自家父亲虽然受气,却也是享受这种在外被人捧着的感觉的。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眼瞧着这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到了婚嫁的年纪,有喜欢的大可大胆些。” 皇后的一句话拉回了姜半夏百无聊赖掰扯着家中关系的思绪。 “抛花掷果,以舞载情,陛下和娘娘瞧着如何?” 接话的是波斯献给皇上的美女,如今隆宠正盛。 姜半夏抬眼望去,却觉这人的一张薄唇似乎跟谢安棠有些相像。 还不及她细想,那宠妃又开口了。 “抛花掷果是大昱的习俗,以舞载情是波斯的习俗,风俗的碰撞,文化的相融,更能促进两国友好交流呢。” 得,都拔高到这高度上了,皇上不捧哏都不行,姜半夏都想给人拍案叫绝,不知道这人是想干什么。 坐在一旁的姜瑶倒是冷哼一声,不无讽刺道:“这丽贵妃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什么意思?”姜半夏不明所以。 姜瑶微微侧身,同姜半夏耳语:“前段儿波斯又送来了批美人,这是想让她光明正大将人塞给在座的世子公子们,好在咱们大昱说得上话呢。” 原来如此。 这宠妃倒是聪明。 这不,器乐声一起,波斯美女们蒙着薄如蝉翼的面纱,穿着露脐装就出来了。 姜半夏再看看身边的贵女们,虽不满于波斯美女们找上自己心仪的公子,但到底是世家教养出来的,规矩刻在骨子里,这种事还是做不来的,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姜半夏倒是不在乎这些明争暗斗,也不怕这些波斯美女入了谁的怀,她只在乎…… 她淡定不了了。 谢安棠坐的位置前面竟去了三个波斯美女! 这可不得了啊。 这可是她的人,那些人岂敢肖想? 简直莫名堂! 第122章 开刃的匕首 姜半夏瞪着在谢安棠面前扭腰摆臀的三个美女,是怒从心头起,手上不停,飞快地拆着头上累赘的发饰。 姜瑶见自家女儿突然站起,是吓了好大一跳,还没来得及喊住人呢,人已经一提裙摆往殿中央跑去。 姜瑶想将人喊回来,可大殿之上,哪里敢闹得太过厉害?只能青白着脸色坐了回去。 定远侯也瞧见了,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想说说自己的女儿,却也舍不得,末了,只得道:“真真是将她惯坏了,跟你一样固执!” 姜瑶咬了咬唇,找补道:“这……父亲,你也知道半夏的性子,只怕她是看不惯陈世子身边围着两个人呢。” 定远侯无奈地瞪了姜瑶一眼:“陈世子哪里就会真的将这种女子收下?” 林和闻言,忙附和道:“岳丈说得对,半夏啊,是该好生教教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子不教,父之过’,都是你不成器,才让半夏成了这副模样!” 定远侯将林和严厉斥责了一通后,也不再多看他,直接转回了身去。 林和这是一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他岳丈那边没讨好,姜瑶这边也跟他怄起了气。 姜半夏不知这边的风雨,一双眼是杀气腾腾地盯着对面正围着谢安棠跳得正欢的一堆花蝴蝶。 眼瞧着有大昱的贵女下场了,一边的琴师倒是颇会搞气氛,忙转了个调,气氛顿时愈发热烈了。 陈诺从没听过姜半夏会跳舞,这会子见她入场了,又见她正一步一顿地往自己这边走来,心情是愈发好了,是直接无视了面前的两个波斯美女,一双桃花眼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略显笨拙的舞步上。 没错,姜半夏她不会跳舞。 她尬了。 她自己都觉得尬出天际了,可是没法子,这规则是这样嘛,不过她虽不会这个舞,好歹会那个武,这玩意儿总有相通之处? 只是要有把剑就好了,看起来能柔美些,不然再这样跳下去怕是得笑掉大牙了。 没错,她不是没听到旁边的人都在笑话她。 说她四肢僵硬,说她动作不柔美…… 那有本事来比武啊? 要不是因为她家境太差,凭着自己的头脑,肯定十八般技艺样样精通。 等等,自己不是定远侯府的小姐嘛,怎么会家境贫寒? 不过,现下都不重要,这些个人真是愈发过分了,再近点,怕是都要扑到谢安棠怀里了。 就在她双眼逡巡着去哪里找把趁手的剑的时候,就听一道低沉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响了起来。 “姜姑娘是在找这个吗?” 姜半夏回眸望去,就见说话的正是被一堆波斯美女围着的谢安棠。 在见得她回头后,他从衣袖中掏出了把匕首,伸手一抛,匕首直直往姜半夏去了。 姜半夏勾唇一笑,接住了上刻有龙腾图案,把手上还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 她将匕首拔出,只听‘噌’地一声,再看剑刃,光可鉴人、锋芒毕露,她忍不住直呼好剑。 “知我者,安棠也。” 谢安棠没说话,只笑意吟吟地看着姜半夏。 燕紫苏早听闻了在姜半夏失忆后陈诺总也时不时地去探望她之事,这可跟陈诺以前对她的态度大不相同啊。 她顿时就慌了,今儿更是在见得姜瑶要带着姜半夏来寻陈诺时,一直逮着他说个不停,还故意挡住了他的目光。 就在刚才,她瞧着姜半夏起身,原以为她是见有波斯美女在陈诺跟前晃荡坐不住了,没成想却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原本还准备舍下脸来同姜半夏争一争的,如今她反倒将心放进了肚子里,还能气定神闲地抿口茶。 而这会子,陈诺也看出些不同来了。 感情这人不是在看自个,是在看坐在他旁边的谢安棠啊? 只是大张旗鼓地拿了开过刃的匕首在皇上跟前晃悠,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不出所料,皇后见此情形是大惊失色,立时用身子挡住了皇上。 “匕首?快护驾!” 皇后此言一出,一干护卫纷纷上前,姜半夏却是下意识往谢安棠那边去,直接将他护在了身后。 定远侯顷刻间明白了局势,疾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请陛下、娘娘恕罪,臣这孙女不知者无畏,竟敢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动刀动剑,冒犯了陛下和娘娘,还望陛下和娘娘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她一命。” 姜半夏看了看自己手中匕首,又回头看了眼坐在身后的谢安棠。 “你怎么敢把开了刃儿的匕首带进来?” 她现今可想不到自己要小命不保的身上,而是想着这人怕也是脱不了干系。 完蛋,不会他们要去地下做一对野鸳鸯? 就在姜半夏思路不知道跑马到多远时,谢安棠的轻咳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你怎么样了?” 她忙蹲在他面前,着急地问道。 见得自家女儿这般没眼色,姜瑶是急得头大,可又碍于皇威,只敢小声示意她快过去跪下请罪。 只是姜半夏一门心思在谢安棠身边,身后一堆人她压根儿不在意,见人没回答她,还执拗地盯着眼前人呢,甚至还下意识要给人搭脉看看,只是当她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上后一时却是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她颇为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我好像不会医术哈……” 谢安棠闻言,微微挑眉,而后轻启唇瓣,同姜半夏低声道:“你若是再不看看你祖父和母亲,只怕他们要气炸了。” 姜半夏这才觉出殿内气氛似乎是愈发凝滞了,背后的目光更似细针般,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缓缓回头,就见定远侯铁青着脸色看她,而姜瑶一张脸更是煞白。 至于旁人的目光,她都不敢看,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社死?社死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今上面坐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皇上和皇后,而他们以为她是刺客。 唉,虽说女子膝下也有黄金,但性命当前,该低头时还是得低头。 “还望陛下、娘娘恕罪,半夏不甚精通别的舞,只会舞剑,方才不过是想表演一番这个,奈何一时找不到趁手的长剑,谢世子见了,不忍半夏窘迫,这才借了匕首给半夏。” 不是姜半夏不想为谢安棠开脱,只是刚才谢安棠将手中匕首给她的时候实在算不得低调,想不叫人看见那匕首从何而来的都难啊。 不待皇上发话,也不及谢安棠辩白,皇后抢先发难。 “陛下近前,非禁卫军,岂能带开过刃的匕首进来?历来规矩如此,怎敢违背?到底是何居心?” 第122章 开刃的匕首 姜半夏瞪着在谢安棠面前扭腰摆臀的三个美女,是怒从心头起,手上不停,飞快地拆着头上累赘的发饰。 姜瑶见自家女儿突然站起,是吓了好大一跳,还没来得及喊住人呢,人已经一提裙摆往殿中央跑去。 姜瑶想将人喊回来,可大殿之上,哪里敢闹得太过厉害?只能青白着脸色坐了回去。 定远侯也瞧见了,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想说说自己的女儿,却也舍不得,末了,只得道:“真真是将她惯坏了,跟你一样固执!” 姜瑶咬了咬唇,找补道:“这……父亲,你也知道半夏的性子,只怕她是看不惯陈世子身边围着两个人呢。” 定远侯无奈地瞪了姜瑶一眼:“陈世子哪里就会真的将这种女子收下?” 林和闻言,忙附和道:“岳丈说得对,半夏啊,是该好生教教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子不教,父之过’,都是你不成器,才让半夏成了这副模样!” 定远侯将林和严厉斥责了一通后,也不再多看他,直接转回了身去。 林和这是一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他岳丈那边没讨好,姜瑶这边也跟他怄起了气。 姜半夏不知这边的风雨,一双眼是杀气腾腾地盯着对面正围着谢安棠跳得正欢的一堆花蝴蝶。 眼瞧着有大昱的贵女下场了,一边的琴师倒是颇会搞气氛,忙转了个调,气氛顿时愈发热烈了。 陈诺从没听过姜半夏会跳舞,这会子见她入场了,又见她正一步一顿地往自己这边走来,心情是愈发好了,是直接无视了面前的两个波斯美女,一双桃花眼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略显笨拙的舞步上。 没错,姜半夏她不会跳舞。 她尬了。 她自己都觉得尬出天际了,可是没法子,这规则是这样嘛,不过她虽不会这个舞,好歹会那个武,这玩意儿总有相通之处? 只是要有把剑就好了,看起来能柔美些,不然再这样跳下去怕是得笑掉大牙了。 没错,她不是没听到旁边的人都在笑话她。 说她四肢僵硬,说她动作不柔美…… 那有本事来比武啊? 要不是因为她家境太差,凭着自己的头脑,肯定十八般技艺样样精通。 等等,自己不是定远侯府的小姐嘛,怎么会家境贫寒? 不过,现下都不重要,这些个人真是愈发过分了,再近点,怕是都要扑到谢安棠怀里了。 就在她双眼逡巡着去哪里找把趁手的剑的时候,就听一道低沉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响了起来。 “姜姑娘是在找这个吗?” 姜半夏回眸望去,就见说话的正是被一堆波斯美女围着的谢安棠。 在见得她回头后,他从衣袖中掏出了把匕首,伸手一抛,匕首直直往姜半夏去了。 姜半夏勾唇一笑,接住了上刻有龙腾图案,把手上还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 她将匕首拔出,只听‘噌’地一声,再看剑刃,光可鉴人、锋芒毕露,她忍不住直呼好剑。 “知我者,安棠也。” 谢安棠没说话,只笑意吟吟地看着姜半夏。 燕紫苏早听闻了在姜半夏失忆后陈诺总也时不时地去探望她之事,这可跟陈诺以前对她的态度大不相同啊。 她顿时就慌了,今儿更是在见得姜瑶要带着姜半夏来寻陈诺时,一直逮着他说个不停,还故意挡住了他的目光。 就在刚才,她瞧着姜半夏起身,原以为她是见有波斯美女在陈诺跟前晃荡坐不住了,没成想却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原本还准备舍下脸来同姜半夏争一争的,如今她反倒将心放进了肚子里,还能气定神闲地抿口茶。 而这会子,陈诺也看出些不同来了。 感情这人不是在看自个,是在看坐在他旁边的谢安棠啊? 只是大张旗鼓地拿了开过刃的匕首在皇上跟前晃悠,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不出所料,皇后见此情形是大惊失色,立时用身子挡住了皇上。 “匕首?快护驾!” 皇后此言一出,一干护卫纷纷上前,姜半夏却是下意识往谢安棠那边去,直接将他护在了身后。 定远侯顷刻间明白了局势,疾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请陛下、娘娘恕罪,臣这孙女不知者无畏,竟敢在陛下和娘娘面前动刀动剑,冒犯了陛下和娘娘,还望陛下和娘娘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她一命。” 姜半夏看了看自己手中匕首,又回头看了眼坐在身后的谢安棠。 “你怎么敢把开了刃儿的匕首带进来?” 她现今可想不到自己要小命不保的身上,而是想着这人怕也是脱不了干系。 完蛋,不会他们要去地下做一对野鸳鸯? 就在姜半夏思路不知道跑马到多远时,谢安棠的轻咳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你怎么样了?” 她忙蹲在他面前,着急地问道。 见得自家女儿这般没眼色,姜瑶是急得头大,可又碍于皇威,只敢小声示意她快过去跪下请罪。 只是姜半夏一门心思在谢安棠身边,身后一堆人她压根儿不在意,见人没回答她,还执拗地盯着眼前人呢,甚至还下意识要给人搭脉看看,只是当她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上后一时却是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她颇为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我好像不会医术哈……” 谢安棠闻言,微微挑眉,而后轻启唇瓣,同姜半夏低声道:“你若是再不看看你祖父和母亲,只怕他们要气炸了。” 姜半夏这才觉出殿内气氛似乎是愈发凝滞了,背后的目光更似细针般,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缓缓回头,就见定远侯铁青着脸色看她,而姜瑶一张脸更是煞白。 至于旁人的目光,她都不敢看,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社死?社死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今上面坐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皇上和皇后,而他们以为她是刺客。 唉,虽说女子膝下也有黄金,但性命当前,该低头时还是得低头。 “还望陛下、娘娘恕罪,半夏不甚精通别的舞,只会舞剑,方才不过是想表演一番这个,奈何一时找不到趁手的长剑,谢世子见了,不忍半夏窘迫,这才借了匕首给半夏。” 不是姜半夏不想为谢安棠开脱,只是刚才谢安棠将手中匕首给她的时候实在算不得低调,想不叫人看见那匕首从何而来的都难啊。 不待皇上发话,也不及谢安棠辩白,皇后抢先发难。 “陛下近前,非禁卫军,岂能带开过刃的匕首进来?历来规矩如此,怎敢违背?到底是何居心?” 第123章 算盘落空 皇后这话说得,仿似谁都斥责了,又好似谁都没斥责般。 这事儿可大可小,皇上都没说什么,皇后倒是猴急地跳出来了,看样子是有想针对的人。 她这身份怎么样都不可能会跟皇后有什么挂碍,那就可能是谢安棠了。 总不能叫病弱的谢安棠去担下此事! “皇后娘娘,是半夏不懂规矩了。” 谢安棠轻咳一声,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脸上。 毕竟殿中可是跪了不少人,连禁卫军的统领都跪下认罪,说是自己失职了。 可这位拿了匕首进来的主儿倒好,不慌不忙的。 陈诺微微挑眉,这争议颇多的谢安棠果真不同凡响,就算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也是兀自岿然不动啊。 以前的谢安棠是个什么样儿呢? 哦,他记得他刚到东都的时候世家公子们都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谢安棠岁差不多也这个岁数,但他早早成名,饱读诗书也罢,骑射功夫更是了得,人长得更是水灵,谁见了都得夸一句,特别是皇上,更是允了他随意进出宫门,隆宠之盛,可见一斑。 后来…… 对了,就在他十二岁那年,突然就中毒了,当时这事儿还闹得挺大,最后以皇上潦草又利落地收拾了几个人收尾。 之所以说潦草是因为此事算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利落是说那几个涉事的人被收拾不轻。 也是自此后,外面怀疑谢安棠身份的人愈发多了,关于他身世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 如今在他看来,说不定他的身世还真有点猫腻儿,不然也不会因着他时隔两年的冒头就草木皆兵就此发作。 谢安棠可不管旁人如何想,就迎着他们的目光缓步走到了姜半夏身边,然后朝坐在上位的皇上和皇后跪了下来,刚一跪在地上就止不住地又一阵咳嗽。 皇上见了,总算是发话了。 “你这身子就不该去外面游历,这游历了一番回来,身子反倒愈发不好了,如今竟是沦落到走几步就喘的地步了。” 皇上这话听起来倒不像是怪罪,像是关切。 姜半夏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家祖父和母亲讳莫如深的态度,看样子这里面还有些她不知道的弯弯道道啊。 “谢陛下挂怀,只是安棠这副身子也不知能撑多久,不免就对外面生出了几分向往之情,走走停停看了两年,倒也体味了许多人生百态,这宫中规矩……” 谢安棠话锋一转。 “是安棠疏忽了,不羁惯了,以前没个顾忌,病着甚少进宫,后来这两年又一直在外面,竟是带了开了刃的匕首进来,闯出此般大祸来,与人无尤,还请陛下责罚。” 认错认得规规矩矩的,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但字字句句全是不卑不亢,像是笃定了皇上不会责罚他一般。 一边儿的世家大臣们在心底啧啧不停,姜半夏却是颇为骄傲。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这匕首……” 皇上眯眼瞧着姜半夏拿在手上的匕首,似乎在辨认什么,还不及他说什么,谢安棠主动为他解了惑。 “此匕首是安棠十岁那年陛下赐给安棠的,安棠铭感于心,一直带在身上。” 这话不就是在提醒皇上这是皇上御赐的匕首,说不定皇上还对此做出了什么恩典。 姜半夏闻言,只想拍手称赞,看看自己看上的人,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 而其他人的想法则是出奇地与姜半夏不一致。 几年不见,他们都要忘了这位面若好女的世家公子是个能文能武,还能拍马屁的人。 果不其然,皇上听了这话,是放声大笑道:“皇后啊,你怕是忘了,当时赐给安棠这把匕首的时候朕说过什么。” 皇后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却又不得不笑。 “臣妾惶恐,不知陛下当时可说了什么……” “朕记得朕当时同安棠说了,这把匕首是朕给他的护身符,但愿他时时带着,就是见朕,也特许他带着。” 皇上此言一出,皇后赶忙起身,跪在了皇上面前。 “原来如此,是臣妾的不是,竟误会了安棠和半夏,倒是臣妾闭塞了。” 她真不知道此事吗?她只是刻意不提及。 可她没想到这人都成了病秧子了皇上还一直维护着他,甚至不惜暗指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让她下不得台。 “唉,不知者无罪,你如今知道了便好了。” 皇上脸上仍带着笑,却是不达眼底,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他起身,将皇后亲自扶了起来了。 “皇后也是担忧朕的安危,朕都记在心头呢。” 说来说去,皇上到底还是全了皇后的颜面。 姜半夏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关系如何,但细看两人互动,不像是相濡以沫的。 “是安棠唐突了。” 谢安棠出声将错揽了过去。 “是半夏的不是,原本想舞剑的,苦于没寻到趁手的剑,安……谢世子是个玲珑心,瞧出来了,就将自己的匕首扔给了半夏。” 姜半夏也连忙出声附和。 “朕并无怪罪的意思,你们抢着认错作甚?”顿了顿,皇上轻笑一声,“你们倒是默契。” 姜半夏正欲开口,想求皇上顺势赐个婚,被姜瑶悄无声息地拉着手阻止了。 “姜姑娘生得英气,安棠又瞧着她一举一动不凡,想着该是会舞剑的。” 谢安棠这话说得坦荡,好似两人真没什么,又好似两人就是看对了眼也没甚不好意思的,一切不过人之常情。 陈诺见状,出声提议道:“既然姜姑娘会舞剑,陛下,不如请姜姑娘跳上一跳。” 皇上听得这话,问道:“半夏,你可愿舞上一曲?” “半夏愿意为大家表演助兴。” “去,给半夏取把趁手的剑来。” 皇上话音落定,没开过刃的剑很快被送了来,姜半夏将谢安棠给她的匕首收好,拿过剑就直接舞了起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曲剑舞,一气呵成,只是苦了费尽心思的波斯宠妃,被此事横插一杠,一个美女都没给送出去,皇上也不再提此事,叫她一腔心思付东流! 第123章 算盘落空 皇后这话说得,仿似谁都斥责了,又好似谁都没斥责般。 这事儿可大可小,皇上都没说什么,皇后倒是猴急地跳出来了,看样子是有想针对的人。 她这身份怎么样都不可能会跟皇后有什么挂碍,那就可能是谢安棠了。 总不能叫病弱的谢安棠去担下此事! “皇后娘娘,是半夏不懂规矩了。” 谢安棠轻咳一声,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脸上。 毕竟殿中可是跪了不少人,连禁卫军的统领都跪下认罪,说是自己失职了。 可这位拿了匕首进来的主儿倒好,不慌不忙的。 陈诺微微挑眉,这争议颇多的谢安棠果真不同凡响,就算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也是兀自岿然不动啊。 以前的谢安棠是个什么样儿呢? 哦,他记得他刚到东都的时候世家公子们都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谢安棠岁差不多也这个岁数,但他早早成名,饱读诗书也罢,骑射功夫更是了得,人长得更是水灵,谁见了都得夸一句,特别是皇上,更是允了他随意进出宫门,隆宠之盛,可见一斑。 后来…… 对了,就在他十二岁那年,突然就中毒了,当时这事儿还闹得挺大,最后以皇上潦草又利落地收拾了几个人收尾。 之所以说潦草是因为此事算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利落是说那几个涉事的人被收拾不轻。 也是自此后,外面怀疑谢安棠身份的人愈发多了,关于他身世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 如今在他看来,说不定他的身世还真有点猫腻儿,不然也不会因着他时隔两年的冒头就草木皆兵就此发作。 谢安棠可不管旁人如何想,就迎着他们的目光缓步走到了姜半夏身边,然后朝坐在上位的皇上和皇后跪了下来,刚一跪在地上就止不住地又一阵咳嗽。 皇上见了,总算是发话了。 “你这身子就不该去外面游历,这游历了一番回来,身子反倒愈发不好了,如今竟是沦落到走几步就喘的地步了。” 皇上这话听起来倒不像是怪罪,像是关切。 姜半夏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家祖父和母亲讳莫如深的态度,看样子这里面还有些她不知道的弯弯道道啊。 “谢陛下挂怀,只是安棠这副身子也不知能撑多久,不免就对外面生出了几分向往之情,走走停停看了两年,倒也体味了许多人生百态,这宫中规矩……” 谢安棠话锋一转。 “是安棠疏忽了,不羁惯了,以前没个顾忌,病着甚少进宫,后来这两年又一直在外面,竟是带了开了刃的匕首进来,闯出此般大祸来,与人无尤,还请陛下责罚。” 认错认得规规矩矩的,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但字字句句全是不卑不亢,像是笃定了皇上不会责罚他一般。 一边儿的世家大臣们在心底啧啧不停,姜半夏却是颇为骄傲。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这匕首……” 皇上眯眼瞧着姜半夏拿在手上的匕首,似乎在辨认什么,还不及他说什么,谢安棠主动为他解了惑。 “此匕首是安棠十岁那年陛下赐给安棠的,安棠铭感于心,一直带在身上。” 这话不就是在提醒皇上这是皇上御赐的匕首,说不定皇上还对此做出了什么恩典。 姜半夏闻言,只想拍手称赞,看看自己看上的人,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 而其他人的想法则是出奇地与姜半夏不一致。 几年不见,他们都要忘了这位面若好女的世家公子是个能文能武,还能拍马屁的人。 果不其然,皇上听了这话,是放声大笑道:“皇后啊,你怕是忘了,当时赐给安棠这把匕首的时候朕说过什么。” 皇后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却又不得不笑。 “臣妾惶恐,不知陛下当时可说了什么……” “朕记得朕当时同安棠说了,这把匕首是朕给他的护身符,但愿他时时带着,就是见朕,也特许他带着。” 皇上此言一出,皇后赶忙起身,跪在了皇上面前。 “原来如此,是臣妾的不是,竟误会了安棠和半夏,倒是臣妾闭塞了。” 她真不知道此事吗?她只是刻意不提及。 可她没想到这人都成了病秧子了皇上还一直维护着他,甚至不惜暗指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让她下不得台。 “唉,不知者无罪,你如今知道了便好了。” 皇上脸上仍带着笑,却是不达眼底,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他起身,将皇后亲自扶了起来了。 “皇后也是担忧朕的安危,朕都记在心头呢。” 说来说去,皇上到底还是全了皇后的颜面。 姜半夏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关系如何,但细看两人互动,不像是相濡以沫的。 “是安棠唐突了。” 谢安棠出声将错揽了过去。 “是半夏的不是,原本想舞剑的,苦于没寻到趁手的剑,安……谢世子是个玲珑心,瞧出来了,就将自己的匕首扔给了半夏。” 姜半夏也连忙出声附和。 “朕并无怪罪的意思,你们抢着认错作甚?”顿了顿,皇上轻笑一声,“你们倒是默契。” 姜半夏正欲开口,想求皇上顺势赐个婚,被姜瑶悄无声息地拉着手阻止了。 “姜姑娘生得英气,安棠又瞧着她一举一动不凡,想着该是会舞剑的。” 谢安棠这话说得坦荡,好似两人真没什么,又好似两人就是看对了眼也没甚不好意思的,一切不过人之常情。 陈诺见状,出声提议道:“既然姜姑娘会舞剑,陛下,不如请姜姑娘跳上一跳。” 皇上听得这话,问道:“半夏,你可愿舞上一曲?” “半夏愿意为大家表演助兴。” “去,给半夏取把趁手的剑来。” 皇上话音落定,没开过刃的剑很快被送了来,姜半夏将谢安棠给她的匕首收好,拿过剑就直接舞了起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曲剑舞,一气呵成,只是苦了费尽心思的波斯宠妃,被此事横插一杠,一个美女都没给送出去,皇上也不再提此事,叫她一腔心思付东流! 第124章 犹似故人归 回到家后姜半夏就难得地被自家祖父和母亲狠狠训了一顿,还被禁了足。 禁足?限制人身自由?休想! 姜半夏趁人不注意就要爬窗,被玲珑堵了。 玲珑摆出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看着姜半夏,弱弱道:“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姜半夏一只脚已经在窗上了,闻言,撇了撇嘴:“玲珑,你是不是又忘了你是谁的贴身丫鬟?你不帮着我就算了,怎么老爱帮我爹娘来监督我啊?” “奴婢没有啊,奴婢只是……”玲珑垂下了头,显得愈发委屈了,“只是担心你啊,是侯爷叫你在家里闭门思过的,你这样翻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啊。” 姜半夏脱口而出:“他这叫非法监禁!” 说完自己都愣住了,非法监禁是什么? 自己为什么老是爱说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听得这话,玲珑猛地抬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玲珑,我失忆以前也爱说这样的话吗?” 玲珑不言。 姜半夏见状,是更觉奇怪了。 “我说过的许多话都是没人听过的,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是摔坏了脑子,我精神又不会出问题,怎么脑子里会一会儿冒个别人听不懂的话出来,一会儿又冒一个出来?” 她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就双手抱头回忆着,可是没用,埋在脑子深处的记忆就像是蒙着一层纱,怎么也看不见。 她越是回忆,脑仁儿反倒越是疼了。 眼瞧着姜半夏就要疼得从窗框上跌下去,玲珑赶忙上前将人给扶住了。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歇着,你看你,这情绪也不稳,说那些有的没的,许就是失忆了的缘故。” 玲珑也说不清楚,是越说越心虚。 姜半夏没管玲珑说的话,只是没再继续回忆下去了,脑子针扎般的疼痛也渐渐消散了,她就坐在窗框上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好半晌,她总算缓过劲儿来了,将自己的手从玲珑手中挣脱了。 “玲珑,我是失忆了,但脑子没出问题,你似乎很不想我记起过往,我父母都还好,可是你……” 她抬头定定地看着玲珑。 “我父母说我当时是因为不小心跌进湖里失忆了,可为何就你独独怕我想起过往呢?” 玲珑咬了咬唇,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我……奴婢……” 她根本就不会说谎,一说谎一整颗小脑袋就低了下去,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还时不时地抬起偷瞟着姜半夏。 看着她这样姜半夏就来气,但她没证据,总不好就将人潦草处置了,毕竟这里比不上……没有相对的平等。 等等,比不上哪里? 姜半夏又不知道自己要说哪里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问道:“难不成是你将我推进湖里的?” 玲珑没想到姜半夏会想到这茬儿上,是吓得她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无辜,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人罪恶感横生,似乎犯了天大的错,误会了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 姜半夏见不得人这样,也不想再跟玲珑磨叽了,担心将府中更多人招来,就打算翻窗直接走了,没成想玲珑察觉了她的意图,是一把拉住了她,还拼命摇着头。 “小姐,不……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将你推进湖中,只是……只是……”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托词,可姜半夏已经没功夫跟她耗了。 “好了,回来再说,我真得走了,不然我回来要不知什么时候去了。” “小姐要去哪里啊?小姐要是实在要出去的话,将奴婢也带上,这样夫人放心,姑爷放心,奴婢也安心。” “我觉得你还是好生在屋里想想你不愿我想起过往的借口。” “啊?”玲珑被姜半夏这话给引走了思绪,“我已经想到借口了。” 姜半夏翻过窗后,正打算翻墙出自己的院子,没料想玲珑来了这么一句,着实叫她哭笑不得。 她暂时不走了,就叉腰看着玲珑。 “那你说说,我洗耳恭听,到底是什么借口!” 最后两字她特意加重了音调。 “就……你以前不是暗恋陈世子吗?是真的苦恋啊,吃了不少苦,不知哭了多少回了,奴婢看着不忍心,后来你失忆了,奴婢觉着这样也挺好的,好在现今陈世子也喜欢你了,你们也算是两情相悦了,到时候婚事早早定下……” 这话姜半夏就不耐听了,挥手打断了玲珑接下来的话。 “我真得走了。” “可……” 姜半夏顿步,一个眼刀飞了过去,玲珑忙闭了嘴,但人却像个小跟屁虫,一直跟在她身后。 姜半夏咬了咬牙,回头对玲珑道:“我去找陈世子的,你这样跟着我合适吗?” “啊?”玲珑呆呆地看着姜半夏,“但是小姐这个时间出门就是不合适啊。” “你不是想我们早早成亲吗?我这不是去‘生米煮成熟饭’吗?” 这话叫玲珑给听愣了。 姜半夏也不待她反应过来,直接翻墙出了院子,然后顺着墙根又到了大院墙边,翻身出去就是府外的一条小巷子。 得嘞,身手不输当年啊。 当年? 一个大家小姐有什么身手? 太违和了! 姜半夏觉得或许谢安棠能给她一点启发。 不知为何,或许真是觉得他懂她,她莫名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所以,去找陈诺肯定是不会去找陈诺的,但谢安棠肯定是要去找的。 这时候了,光明正大进谢府是不可能的,只得翻墙,只是她刚在墙头坐定,正准备翻身进去,就听得一道熟悉声音自底下传来。 “你这身手还真是不赖啊,哪里像是定远侯府的千金哦?倒像是……” 姜半夏抬头,就见谢安棠站在墙内的一株红梅树下。 这一幕,顿时叫她迷了眼。 好熟悉啊。 美好得熟悉,叫人觉得好生怀念。 对,就是怀念。 “像是什么?” 她不自觉就问了出来。 “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一位……叫在下惦念不忘的归人……” 第124章 犹似故人归 回到家后姜半夏就难得地被自家祖父和母亲狠狠训了一顿,还被禁了足。 禁足?限制人身自由?休想! 姜半夏趁人不注意就要爬窗,被玲珑堵了。 玲珑摆出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看着姜半夏,弱弱道:“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姜半夏一只脚已经在窗上了,闻言,撇了撇嘴:“玲珑,你是不是又忘了你是谁的贴身丫鬟?你不帮着我就算了,怎么老爱帮我爹娘来监督我啊?” “奴婢没有啊,奴婢只是……”玲珑垂下了头,显得愈发委屈了,“只是担心你啊,是侯爷叫你在家里闭门思过的,你这样翻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啊。” 姜半夏脱口而出:“他这叫非法监禁!” 说完自己都愣住了,非法监禁是什么? 自己为什么老是爱说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听得这话,玲珑猛地抬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玲珑,我失忆以前也爱说这样的话吗?” 玲珑不言。 姜半夏见状,是更觉奇怪了。 “我说过的许多话都是没人听过的,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是摔坏了脑子,我精神又不会出问题,怎么脑子里会一会儿冒个别人听不懂的话出来,一会儿又冒一个出来?” 她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就双手抱头回忆着,可是没用,埋在脑子深处的记忆就像是蒙着一层纱,怎么也看不见。 她越是回忆,脑仁儿反倒越是疼了。 眼瞧着姜半夏就要疼得从窗框上跌下去,玲珑赶忙上前将人给扶住了。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歇着,你看你,这情绪也不稳,说那些有的没的,许就是失忆了的缘故。” 玲珑也说不清楚,是越说越心虚。 姜半夏没管玲珑说的话,只是没再继续回忆下去了,脑子针扎般的疼痛也渐渐消散了,她就坐在窗框上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好半晌,她总算缓过劲儿来了,将自己的手从玲珑手中挣脱了。 “玲珑,我是失忆了,但脑子没出问题,你似乎很不想我记起过往,我父母都还好,可是你……” 她抬头定定地看着玲珑。 “我父母说我当时是因为不小心跌进湖里失忆了,可为何就你独独怕我想起过往呢?” 玲珑咬了咬唇,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我……奴婢……” 她根本就不会说谎,一说谎一整颗小脑袋就低了下去,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还时不时地抬起偷瞟着姜半夏。 看着她这样姜半夏就来气,但她没证据,总不好就将人潦草处置了,毕竟这里比不上……没有相对的平等。 等等,比不上哪里? 姜半夏又不知道自己要说哪里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问道:“难不成是你将我推进湖里的?” 玲珑没想到姜半夏会想到这茬儿上,是吓得她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无辜,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人罪恶感横生,似乎犯了天大的错,误会了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 姜半夏见不得人这样,也不想再跟玲珑磨叽了,担心将府中更多人招来,就打算翻窗直接走了,没成想玲珑察觉了她的意图,是一把拉住了她,还拼命摇着头。 “小姐,不……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将你推进湖中,只是……只是……”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托词,可姜半夏已经没功夫跟她耗了。 “好了,回来再说,我真得走了,不然我回来要不知什么时候去了。” “小姐要去哪里啊?小姐要是实在要出去的话,将奴婢也带上,这样夫人放心,姑爷放心,奴婢也安心。” “我觉得你还是好生在屋里想想你不愿我想起过往的借口。” “啊?”玲珑被姜半夏这话给引走了思绪,“我已经想到借口了。” 姜半夏翻过窗后,正打算翻墙出自己的院子,没料想玲珑来了这么一句,着实叫她哭笑不得。 她暂时不走了,就叉腰看着玲珑。 “那你说说,我洗耳恭听,到底是什么借口!” 最后两字她特意加重了音调。 “就……你以前不是暗恋陈世子吗?是真的苦恋啊,吃了不少苦,不知哭了多少回了,奴婢看着不忍心,后来你失忆了,奴婢觉着这样也挺好的,好在现今陈世子也喜欢你了,你们也算是两情相悦了,到时候婚事早早定下……” 这话姜半夏就不耐听了,挥手打断了玲珑接下来的话。 “我真得走了。” “可……” 姜半夏顿步,一个眼刀飞了过去,玲珑忙闭了嘴,但人却像个小跟屁虫,一直跟在她身后。 姜半夏咬了咬牙,回头对玲珑道:“我去找陈世子的,你这样跟着我合适吗?” “啊?”玲珑呆呆地看着姜半夏,“但是小姐这个时间出门就是不合适啊。” “你不是想我们早早成亲吗?我这不是去‘生米煮成熟饭’吗?” 这话叫玲珑给听愣了。 姜半夏也不待她反应过来,直接翻墙出了院子,然后顺着墙根又到了大院墙边,翻身出去就是府外的一条小巷子。 得嘞,身手不输当年啊。 当年? 一个大家小姐有什么身手? 太违和了! 姜半夏觉得或许谢安棠能给她一点启发。 不知为何,或许真是觉得他懂她,她莫名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所以,去找陈诺肯定是不会去找陈诺的,但谢安棠肯定是要去找的。 这时候了,光明正大进谢府是不可能的,只得翻墙,只是她刚在墙头坐定,正准备翻身进去,就听得一道熟悉声音自底下传来。 “你这身手还真是不赖啊,哪里像是定远侯府的千金哦?倒像是……” 姜半夏抬头,就见谢安棠站在墙内的一株红梅树下。 这一幕,顿时叫她迷了眼。 好熟悉啊。 美好得熟悉,叫人觉得好生怀念。 对,就是怀念。 “像是什么?” 她不自觉就问了出来。 “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一位……叫在下惦念不忘的归人……” 第125章 真是缠人的小妖精 姜半夏很想问一问谢安棠口中的故人是谁,可看着对面专心为她煮茶的人,她一时竟问不出口。 她莫名觉着妒忌。 按理说,不该如此才是,虽说见色起意,但也…… 未免栽得太快、太深了。 “故人?” 她接过谢安棠递过来的茶,轻抿一口。 “好茶。” “你喜欢就好。” 谢安棠浅浅一笑,答道。 “谢世子还没同我说故人是谁呢。” 姜半夏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然后一队身穿盔甲的人就聚集到了这边来。 “世子,有人闯进来了,属下……” 谢安棠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先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 “就你们这个速度来救我,若真是图谋不轨的刺客,我只怕尸体都凉了。” 他说这话时,嘴畔依然带着笑,但莫名叫人觉着冷,吓得一干护卫立 第125章 真是缠人的小妖精 姜半夏很想问一问谢安棠口中的故人是谁,可看着对面专心为她煮茶的人,她一时竟问不出口。 她莫名觉着妒忌。 按理说,不该如此才是,虽说见色起意,但也…… 未免栽得太快、太深了。 “故人?” 她接过谢安棠递过来的茶,轻抿一口。 “好茶。” “你喜欢就好。” 谢安棠浅浅一笑,答道。 “谢世子还没同我说故人是谁呢。” 姜半夏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然后一队身穿盔甲的人就聚集到了这边来。 “世子,有人闯进来了,属下……” 谢安棠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先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 “就你们这个速度来救我,若真是图谋不轨的刺客,我只怕尸体都凉了。” 他说这话时,嘴畔依然带着笑,但莫名叫人觉着冷,吓得一干护卫立 第126章 讳莫如深的身世 姜半夏回去就被逮住了,还罚跪了祠堂。 她很是不喜欢这种独权主义。 不可避免地,她脑子里又冒出句‘要是过去,我决计不会被你逮住’的想法。 然后不自觉地,她就想起谢安棠说过的话。 看样子她的过往真的有猫腻,而且谢安棠似乎知道什么,自己…… 自己这样的性子,还有处处的违和感,自己真的是这侯府千金吗? 如何也想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成了侯府千金,还有失去的那些记忆,父母理所当然的态度…… 他们的女儿被掉包了难道他们都察觉不到吗? 她一时想不出头绪来,见没人看着了,干脆坐在了蒲团上,就盯着面前的一对牌位瞧,瞧着瞧着就忍不住打起了盹儿。 再醒来,她是被玲珑摇醒的,她母亲更是夸张,一进来就抱着她哭,一口一个心肝宝 第126章 讳莫如深的身世 姜半夏回去就被逮住了,还罚跪了祠堂。 她很是不喜欢这种独权主义。 不可避免地,她脑子里又冒出句‘要是过去,我决计不会被你逮住’的想法。 然后不自觉地,她就想起谢安棠说过的话。 看样子她的过往真的有猫腻,而且谢安棠似乎知道什么,自己…… 自己这样的性子,还有处处的违和感,自己真的是这侯府千金吗? 如何也想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成了侯府千金,还有失去的那些记忆,父母理所当然的态度…… 他们的女儿被掉包了难道他们都察觉不到吗? 她一时想不出头绪来,见没人看着了,干脆坐在了蒲团上,就盯着面前的一对牌位瞧,瞧着瞧着就忍不住打起了盹儿。 再醒来,她是被玲珑摇醒的,她母亲更是夸张,一进来就抱着她哭,一口一个心肝宝 第127章 端倪 姜半夏又被禁足了,不过不是关在自己屋子里,是被关在侯府里,哪里也不能去,只要踏出自己的屋子,身后是随时都有人跟着。 这简直比单是关在自己院子里禁足还要令人难受。 不过这不能出门,该打听的还是得打听。 既然姜瑶不肯跟她说谢安棠的身世,那她就去问林和。 他好歹在东都城里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知道的内情该是只多不少。 而且林和就是一凤凰男,看起来也好搞定一些。 只是她刚走到林和的书房,还没进去呢,就听得里面传来了两道压低了的声音,看样子在商讨什么不可为人道的事。 她回身同玲珑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另外一个丫鬟离开。 玲珑会意,回头道:“小姐要去见姑爷,这书房重地,咱们进不得,还是去外满等着。” 那丫鬟 第127章 端倪 姜半夏又被禁足了,不过不是关在自己屋子里,是被关在侯府里,哪里也不能去,只要踏出自己的屋子,身后是随时都有人跟着。 这简直比单是关在自己院子里禁足还要令人难受。 不过这不能出门,该打听的还是得打听。 既然姜瑶不肯跟她说谢安棠的身世,那她就去问林和。 他好歹在东都城里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知道的内情该是只多不少。 而且林和就是一凤凰男,看起来也好搞定一些。 只是她刚走到林和的书房,还没进去呢,就听得里面传来了两道压低了的声音,看样子在商讨什么不可为人道的事。 她回身同玲珑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另外一个丫鬟离开。 玲珑会意,回头道:“小姐要去见姑爷,这书房重地,咱们进不得,还是去外满等着。” 那丫鬟 第128章 身世之累 林和很是犹豫,这事儿其实没个定论,就怕祸从口出,触怒了上面的人,到时候被冠上个忤逆君王的罪名,那可真是大逆不道了。 林和是个典型的凤凰男,没甚大智,且对外爱虚张声势,实则性子软弱,姜半夏有的是法子治他! “父亲,你不说,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是……”她站起身来,作势要朝外面走去,“娘会不会知道惊华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不清楚了。” 林和忙上前拦住了姜半夏。 “半夏,你怎么忍心……好歹我是你爹啊,人人不都希望自己的家庭和和美美的吗?就你,还要去同你娘说七七八八的,惊华可是你姐姐啊!” “爹,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想知道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你连这都不肯告诉我,真的很伤我这个女儿的心啊。” 姜半夏嘟了嘟嘴, 第128章 身世之累 林和很是犹豫,这事儿其实没个定论,就怕祸从口出,触怒了上面的人,到时候被冠上个忤逆君王的罪名,那可真是大逆不道了。 林和是个典型的凤凰男,没甚大智,且对外爱虚张声势,实则性子软弱,姜半夏有的是法子治他! “父亲,你不说,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是……”她站起身来,作势要朝外面走去,“娘会不会知道惊华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不清楚了。” 林和忙上前拦住了姜半夏。 “半夏,你怎么忍心……好歹我是你爹啊,人人不都希望自己的家庭和和美美的吗?就你,还要去同你娘说七七八八的,惊华可是你姐姐啊!” “爹,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想知道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你连这都不肯告诉我,真的很伤我这个女儿的心啊。” 姜半夏嘟了嘟嘴, 第129章 真真假假 “穹奴!” 谢安棠听得头大,禁不住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说啊,怎么不让他继续说啊?”见谢安棠如此,姜半夏却是来劲儿了,是几步走到穹奴跟前,直直地看着他说道,“穹奴,别听他的,快快同我说,我可爱听你说这些了。” 谢安棠是更觉头疼了,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这不,穹奴完全无视了谢安棠,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朝姜半夏憨厚一笑:“嫂子,你还是跟先前一样,就是不同寻常。” 姜半夏看着穹奴,歪了歪头,装得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问道:“不同寻常?” “是大气,对,一如既往地大气!” 听得这话,看得穹奴这副笑脸,谢安棠只觉丢脸丢到家了。 太傻了! “行了,穹奴。” 姜半夏又跳到了谢安棠床前。 “你让他说呗,我挺想听的。” 将谢安棠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姜半夏,可姜半夏却是不会认输。 “原来你说的故人,就是我啊?” “你认为呢?” “我认为是。” “所以我是林惊华?” 一提及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姜半夏就觉得脑袋针扎似地疼,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脑袋。 “你怎么了?” 谢安棠见状,抬了抬身子抓住了姜半夏的手臂。 姜半夏摇了摇头,可整个人都往地上蹲去。 谢安棠是再躺不住了,忙半坐起身,将人拉到床上躺着。 “莫要提那个名字,也莫要再想了。” 姜半夏捂着脑袋,是痛不欲生。 “为什么?为什么我越想脑袋就越疼?为什么会这样?林惊华到底是谁?我是谁?” 谢安棠闻言蹙眉,一只手紧紧抱着姜半夏,不,该说是惊华,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莫要再说了,你也不是林惊华。” “不,你休想骗我!今日……我在我父亲口中得知他有个女儿……叫惊华,说是跟人成了亲,那男子生得……生得颜色浓丽,身子……身子也不甚好,又是东都的,不是你还能是谁?穹奴又喊我嫂子……我就是……” 谢安棠生怕惊华说出那几个字又头疼,忙抱住了她,哄道:“硬要说,那你该叫谢惊华,跟我一个姓。” 他提及此,似是想到了什么,语调愈发缓慢。 “但是似乎我这个姓也不是我的姓……” 穹奴原本见惊华突然头痛还很是慌乱,如今见两人还算温情脉脉,也不再多言,是悄没声息地退出了屋子,打算去准备点热水和宵夜,到时候两人饿了还能吃点。 虽说他是个糙汉子,但知情识趣这点比起旁的小丫头,他自问还是能略胜一筹的,不然怎么自家公子都没啥贴身丫鬟,全是他来伺候的呢? 要是谢安棠知道穹奴会这样多想,只怕又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安棠的话听得惊华心疼,她脑袋虽疼,但还是没忘了要安慰他。 “没事儿,咱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家。” 说完这话,她竟有些恍惚,这话似曾相识,叫她头又疼了起来。 谢安棠见了,将人抱得更紧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叫惊华别多想了,也是在这时,他恨自己的无能。 “有些事情提了也是无用,莫要再说了,反倒是苦了自己,这样就很好,不识惊华,却也一眼万年,别再多想了,当你从未听闻过此人。” “你个没良心的,我就在你就……”惊华到了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一阵剧烈的头痛又朝她袭来,她咬牙,还是把话给说全乎了,“就忘了我!说什么不识!” “好好好,都记着呢,我都记着呢,你别再想了。” 谢安棠忙又改了话头,小心翼翼地哄着她。 “怪我,无法带你逃脱桎梏。” 待衣衫被汗浸透,惊华才缓和了一二,谢安棠的话就一下子撞入了耳。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到底……” 谢安棠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惊华的唇。 “别再问了,有些事情可以用脑子想,但不能说出来。” 这是谢安棠同这个世界的操盘手对抗时发现的。 操盘手可以掌控这个世界,可以在他脑子里对话,可以对他的行为做出警告,甚至惩罚,但唯独不能干预他的想法。 惊华看着谢安棠凝重的眉眼是安静了不少,她从中似乎读懂了什么。 “我去问玲珑,会得到答案吗?” “或许。” “那我可以吻你吗?” 谢安棠诧然,后又觉得惊华就该如此,不禁哑然失笑。 “你啊……” 他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但身体很诚实,低头吻在了惊华的唇角。 可惊华怎会只满足于此,待他要起身离开时,抬手按住了他的脖颈,又将他拉了回来,加重了这个吻。 一番热吻,暧昧横生,但惊华却是该回去了。 她打哪儿来的,又回了哪儿去,翻墙出了谢侯府,又翻墙回了定远侯府。 这回她没被定远侯给逮住,只是被玲珑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了。 “看着我做什么?” “小姐,你是大家闺秀,不该夜半出门的,未免太过孟浪。” “我去见我夫君,如何说得孟浪?你们这样棒打鸳鸯,才是不好?” 惊华原是试探,却见玲珑的脸色是藏都藏不住地变了几变,一双大眼睛垂下,是看也不敢看惊华。 得嘞,简直不用费尽心思拷问,这位是什么都给招了。 “看样子是真的了?” 玲珑猛地抬头。 “小姐,你试探我?” “还用试探吗?都不用什么手段你都全表现在脸上了,说说,你背后还有谁?” 惊华发现,只要她一提及往事,脑袋似乎都会疼,但谢安棠不在跟前,她疼给谁看? 她只得忍着! “玲珑,我自问这段日子待你不薄?哦,当然,说不定你身后那个人对你更好,但你觉得就凭你,能瞒得过我吗?” 玲珑小心翼翼地抬头,就见惊华一张小脸煞白,还有满额头的冷汗。 “小姐,你疼了吗?” 她着急上前,被惊华抬手阻了。 “你怎么知道我头疼?果然,你什么都知道!” “小姐,别再追究了,听侯爷和夫人的话,好生嫁给陈世子,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然……” 玲珑咬咬牙,还是说了实话。 “你会因此丧命的!” 第129章 真真假假 “穹奴!” 谢安棠听得头大,禁不住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说啊,怎么不让他继续说啊?”见谢安棠如此,姜半夏却是来劲儿了,是几步走到穹奴跟前,直直地看着他说道,“穹奴,别听他的,快快同我说,我可爱听你说这些了。” 谢安棠是更觉头疼了,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这不,穹奴完全无视了谢安棠,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朝姜半夏憨厚一笑:“嫂子,你还是跟先前一样,就是不同寻常。” 姜半夏看着穹奴,歪了歪头,装得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问道:“不同寻常?” “是大气,对,一如既往地大气!” 听得这话,看得穹奴这副笑脸,谢安棠只觉丢脸丢到家了。 太傻了! “行了,穹奴。” 姜半夏又跳到了谢安棠床前。 “你让他说呗,我挺想听的。” 将谢安棠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姜半夏,可姜半夏却是不会认输。 “原来你说的故人,就是我啊?” “你认为呢?” “我认为是。” “所以我是林惊华?” 一提及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姜半夏就觉得脑袋针扎似地疼,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脑袋。 “你怎么了?” 谢安棠见状,抬了抬身子抓住了姜半夏的手臂。 姜半夏摇了摇头,可整个人都往地上蹲去。 谢安棠是再躺不住了,忙半坐起身,将人拉到床上躺着。 “莫要提那个名字,也莫要再想了。” 姜半夏捂着脑袋,是痛不欲生。 “为什么?为什么我越想脑袋就越疼?为什么会这样?林惊华到底是谁?我是谁?” 谢安棠闻言蹙眉,一只手紧紧抱着姜半夏,不,该说是惊华,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莫要再说了,你也不是林惊华。” “不,你休想骗我!今日……我在我父亲口中得知他有个女儿……叫惊华,说是跟人成了亲,那男子生得……生得颜色浓丽,身子……身子也不甚好,又是东都的,不是你还能是谁?穹奴又喊我嫂子……我就是……” 谢安棠生怕惊华说出那几个字又头疼,忙抱住了她,哄道:“硬要说,那你该叫谢惊华,跟我一个姓。” 他提及此,似是想到了什么,语调愈发缓慢。 “但是似乎我这个姓也不是我的姓……” 穹奴原本见惊华突然头痛还很是慌乱,如今见两人还算温情脉脉,也不再多言,是悄没声息地退出了屋子,打算去准备点热水和宵夜,到时候两人饿了还能吃点。 虽说他是个糙汉子,但知情识趣这点比起旁的小丫头,他自问还是能略胜一筹的,不然怎么自家公子都没啥贴身丫鬟,全是他来伺候的呢? 要是谢安棠知道穹奴会这样多想,只怕又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安棠的话听得惊华心疼,她脑袋虽疼,但还是没忘了要安慰他。 “没事儿,咱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家。” 说完这话,她竟有些恍惚,这话似曾相识,叫她头又疼了起来。 谢安棠见了,将人抱得更紧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叫惊华别多想了,也是在这时,他恨自己的无能。 “有些事情提了也是无用,莫要再说了,反倒是苦了自己,这样就很好,不识惊华,却也一眼万年,别再多想了,当你从未听闻过此人。” “你个没良心的,我就在你就……”惊华到了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一阵剧烈的头痛又朝她袭来,她咬牙,还是把话给说全乎了,“就忘了我!说什么不识!” “好好好,都记着呢,我都记着呢,你别再想了。” 谢安棠忙又改了话头,小心翼翼地哄着她。 “怪我,无法带你逃脱桎梏。” 待衣衫被汗浸透,惊华才缓和了一二,谢安棠的话就一下子撞入了耳。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到底……” 谢安棠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惊华的唇。 “别再问了,有些事情可以用脑子想,但不能说出来。” 这是谢安棠同这个世界的操盘手对抗时发现的。 操盘手可以掌控这个世界,可以在他脑子里对话,可以对他的行为做出警告,甚至惩罚,但唯独不能干预他的想法。 惊华看着谢安棠凝重的眉眼是安静了不少,她从中似乎读懂了什么。 “我去问玲珑,会得到答案吗?” “或许。” “那我可以吻你吗?” 谢安棠诧然,后又觉得惊华就该如此,不禁哑然失笑。 “你啊……” 他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但身体很诚实,低头吻在了惊华的唇角。 可惊华怎会只满足于此,待他要起身离开时,抬手按住了他的脖颈,又将他拉了回来,加重了这个吻。 一番热吻,暧昧横生,但惊华却是该回去了。 她打哪儿来的,又回了哪儿去,翻墙出了谢侯府,又翻墙回了定远侯府。 这回她没被定远侯给逮住,只是被玲珑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了。 “看着我做什么?” “小姐,你是大家闺秀,不该夜半出门的,未免太过孟浪。” “我去见我夫君,如何说得孟浪?你们这样棒打鸳鸯,才是不好?” 惊华原是试探,却见玲珑的脸色是藏都藏不住地变了几变,一双大眼睛垂下,是看也不敢看惊华。 得嘞,简直不用费尽心思拷问,这位是什么都给招了。 “看样子是真的了?” 玲珑猛地抬头。 “小姐,你试探我?” “还用试探吗?都不用什么手段你都全表现在脸上了,说说,你背后还有谁?” 惊华发现,只要她一提及往事,脑袋似乎都会疼,但谢安棠不在跟前,她疼给谁看? 她只得忍着! “玲珑,我自问这段日子待你不薄?哦,当然,说不定你身后那个人对你更好,但你觉得就凭你,能瞒得过我吗?” 玲珑小心翼翼地抬头,就见惊华一张小脸煞白,还有满额头的冷汗。 “小姐,你疼了吗?” 她着急上前,被惊华抬手阻了。 “你怎么知道我头疼?果然,你什么都知道!” “小姐,别再追究了,听侯爷和夫人的话,好生嫁给陈世子,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然……” 玲珑咬咬牙,还是说了实话。 “你会因此丧命的!” 第130章 疑窦丛生 对于玲珑透露的话,惊华半点不惊讶,这般蚀骨疼痛,她如今也算是领略一二了。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不明不白地死去。” “小姐,你莫要再追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你就安心待嫁,以后若是你再是夜不归宿,我一定会同侯爷和夫人说的。” “你威胁我?”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小姐走上岔路。” “什么岔路?我根本就不是侯府千金,不是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定远侯和姜瑶总不会把自己的孙女、女儿给换了?是你搞的鬼?该说你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惊华跟玲珑相处的日子不算太长,但玲珑的性子她还是看透了一二,这人没胆子做那些事,该说她很多人情世故都不通,定然是有人背后指使。 说来说去,她都 第130章 疑窦丛生 对于玲珑透露的话,惊华半点不惊讶,这般蚀骨疼痛,她如今也算是领略一二了。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不明不白地死去。” “小姐,你莫要再追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你就安心待嫁,以后若是你再是夜不归宿,我一定会同侯爷和夫人说的。” “你威胁我?”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小姐走上岔路。” “什么岔路?我根本就不是侯府千金,不是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定远侯和姜瑶总不会把自己的孙女、女儿给换了?是你搞的鬼?该说你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惊华跟玲珑相处的日子不算太长,但玲珑的性子她还是看透了一二,这人没胆子做那些事,该说她很多人情世故都不通,定然是有人背后指使。 说来说去,她都 第131章 遇刺 姜瑶见了,忙伸手扯了把惊华的衣袖,低声斥道:“你怎么回事?” “我没怎么啊。”惊华决定装傻充愣到底,“我这是羞涩,不好意思。” 要真是羞涩不好意思了,这话也不必说这么大声,这是摆明了给陈王妃难看啊。 陈诺就是因为姜半夏失忆后,性子大变,觉着这人有趣,才开始关注她,不可否认,甚至有点欢喜她,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 还能在自己母亲面前出这等幺蛾子? 看样子是真心不喜欢他了。 他承认,人或许或多或少有点犯贱的特制,这人突然不喜欢他了,他反倒愈发喜欢她了。 要是惊华知道陈诺有这想法,她肯定会想要打开他脑壳看看你们装了什么。 毕竟她方才的说法可是十足十地没教养了,她自己都嫌弃的地步,正常人谁会这样对长辈 第131章 遇刺 姜瑶见了,忙伸手扯了把惊华的衣袖,低声斥道:“你怎么回事?” “我没怎么啊。”惊华决定装傻充愣到底,“我这是羞涩,不好意思。” 要真是羞涩不好意思了,这话也不必说这么大声,这是摆明了给陈王妃难看啊。 陈诺就是因为姜半夏失忆后,性子大变,觉着这人有趣,才开始关注她,不可否认,甚至有点欢喜她,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 还能在自己母亲面前出这等幺蛾子? 看样子是真心不喜欢他了。 他承认,人或许或多或少有点犯贱的特制,这人突然不喜欢他了,他反倒愈发喜欢她了。 要是惊华知道陈诺有这想法,她肯定会想要打开他脑壳看看你们装了什么。 毕竟她方才的说法可是十足十地没教养了,她自己都嫌弃的地步,正常人谁会这样对长辈 第132章 忆起 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矛头指向了谢安棠。 这未免太巧,也查得太快了? 谢安棠能有什么杀人的理由? 惊华不相信此事是谢安棠做的,决意当夜又要翻墙,却是被玲珑拦了下来。 “小姐,这时候了,谢侯府肯定被重兵把守着,你就莫要去添乱,让事情更复杂了,与其如此,你还不如去见陈世子。” 玲珑是居心不良,但这回却说得在理,惊华决定听她的。 毕竟陈世子已经到了。 “不知半夏姑娘手臂上的伤如何了?” “安棠不是凶手。” 两人同时出声。 “安棠?看样子半夏你,跟谢世子很熟?” “我们不是很熟,陈世子这会儿不也是在喊我半夏?” “有道理。”陈诺沉吟半晌,又道,“不过谢世子是不是凶手,不是我说了算,得看刑部怎么查,查出来的人是谁。” 惊华一点就通,这是有人在针对谢安棠呢。 思来想去,又是皇后? “若真是那位,对你动刀,这你们陈王府也能忍?”惊华边‘啧啧’称道,边摇着头打量着陈诺,“那你这世子当得也忒没地位了一点。” “可不是,所以你朝我解释没用。”陈诺耸了耸肩,“这一番博弈,我本就只是一颗棋子。” “是吗?我却是不信陈世子愿做这待宰的羔羊。” 不过陈诺透露得够多了,惊华心满意足了,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了。 “陈世子,你受惊了,还是早早回去歇息得好。” “我一个大男人,现今遍东都城都知道我要一个女人保护了,我如今又送上门来了,你不对我负责,还要赶我走?” 陈诺说着,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眉梢微挑,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惊华。 惊华冷笑一声。 “怎么?陈世子性别歧视,以为我们女性该受你们男人保护?这是陈旧糟粕,得去处!至于负责,你怎能如此轻浮呢?” 看着惊华认认真真教训人的模样,陈诺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是更觉有口难辩。 怎么自己就成了轻浮之人了? “我……” “好了,玲珑,送客!” 惊华已经不给陈诺说话的机会了,转身就往后院走。 她可没心思跟陈诺多废话,当然得趁玲珑送客的时候…… 她看了看四周,很好,没人看见自己,然后她提着裙摆就往墙根跑,而后利落地翻身上了墙,正要往墙下跳的时候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小姐,你……” 惊华决定装作没听见,没成想玲珑没给她这个机会,语速飞快地交代道:“小姐,奴婢不阻止你去见谢世子了,你……当心着些。” 惊华回头,就见玲珑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感动,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坚定。 “你救了我……你明知……为何还要救我?” 这件事这几日一直困扰着她,叫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惊华不爱跟人扯东扯西,直言道:“不为什么,你跟我相处这么久,我自信还算了解你的为人,当下那一刻觉得你还能处,就救了,事实证明,你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闻言,玲珑垂下头去,低声道:“奴婢知道,小姐为人向来大度,更是……” 她一抬头,结果人已经不见,但她还是默默把话补齐了。 “更是值得深交的好友,我也想跟你做很久很久的朋友,所以我也想帮帮你。” 惊华在街上晃荡着,待入了夜,这才偷偷潜进了侯府,不过来得不巧,谢安棠似乎正在见客。 她无意偷听,但里面说话的人却是陡然拔高了音量。 “你何必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呢?” “我没做过便没做过。”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听得那道苍老男声问了这么没品的一个问题,惊华禁不住摇了摇头。 这俩人说话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嘛。 “我没有要杀陈世子,没有动机,我要想娶姜家姑娘,我只要跟皇上提一句就成,就算姜家不愿意也得愿意,不过我已有妻,名为惊华,所以我没心思做别的,何况我也不属于这里,待她好了,迟早会带着她离开这里的。” “你近来怎么总也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是向您告别呢,也免得您见了我心烦。” “我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夜深了,我该歇息了,谢侯也该好生歇息了。” 话罢,谢安棠就轻咳了一阵。 谢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又被谢安棠叫住了。 “谢侯,无论如何,这么多年还是分外感谢您的,您总没有苛责我。” “你不记恨我便好。” 眼瞧着谢侯要出门来了,惊华闪身躲到了一处暗角。 她禁不住来来回回思考着谢安棠方才的话。 不属于这里…… 她觉得他说的不单单只是说东都,还有别的意味,就像她说的话,东都城内很多人都听不懂,只有玲珑懂,如今多了个谢安棠懂,仿似他们不属于这里般,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她一想到这里,脑袋又开始疼了,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一片竹林、一座茅屋,还有什么医馆…… 她想再仔细想一想,看清楚些,但好似鬼打墙,无论如何也走不到。 “到底是哪个龟儿子敢算计老娘?到时候老娘都想起来了,看老娘不灭了你!” 说完这话,她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再醒来都是第二日一早了。 她看着屋内陌生的陈设,脑子一时还未转过来,直到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醒了?” 惊华大惊失色,是急急往身边看去,见是谢安棠,是愣了得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长长地吐出口气。 “吓死我了,要是别人,早被我一掌拍死了。” “怎么是我,你就舍不得拍了?” “谁叫你是我夫君呢?” 谢安棠微讶。 “你记起来了?” “不知道。” 惊华不理谢安棠,翻了个身,背朝着谢安棠。 谢安棠知道惊华是想起来了,是又惊又喜,直接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你终于想起来了。” 话罢,就凑上去稳住了惊华的唇。 缠绵至极。 第132章 忆起 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矛头指向了谢安棠。 这未免太巧,也查得太快了? 谢安棠能有什么杀人的理由? 惊华不相信此事是谢安棠做的,决意当夜又要翻墙,却是被玲珑拦了下来。 “小姐,这时候了,谢侯府肯定被重兵把守着,你就莫要去添乱,让事情更复杂了,与其如此,你还不如去见陈世子。” 玲珑是居心不良,但这回却说得在理,惊华决定听她的。 毕竟陈世子已经到了。 “不知半夏姑娘手臂上的伤如何了?” “安棠不是凶手。” 两人同时出声。 “安棠?看样子半夏你,跟谢世子很熟?” “我们不是很熟,陈世子这会儿不也是在喊我半夏?” “有道理。”陈诺沉吟半晌,又道,“不过谢世子是不是凶手,不是我说了算,得看刑部怎么查,查出来的人是谁。” 惊华一点就通,这是有人在针对谢安棠呢。 思来想去,又是皇后? “若真是那位,对你动刀,这你们陈王府也能忍?”惊华边‘啧啧’称道,边摇着头打量着陈诺,“那你这世子当得也忒没地位了一点。” “可不是,所以你朝我解释没用。”陈诺耸了耸肩,“这一番博弈,我本就只是一颗棋子。” “是吗?我却是不信陈世子愿做这待宰的羔羊。” 不过陈诺透露得够多了,惊华心满意足了,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了。 “陈世子,你受惊了,还是早早回去歇息得好。” “我一个大男人,现今遍东都城都知道我要一个女人保护了,我如今又送上门来了,你不对我负责,还要赶我走?” 陈诺说着,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眉梢微挑,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惊华。 惊华冷笑一声。 “怎么?陈世子性别歧视,以为我们女性该受你们男人保护?这是陈旧糟粕,得去处!至于负责,你怎能如此轻浮呢?” 看着惊华认认真真教训人的模样,陈诺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是更觉有口难辩。 怎么自己就成了轻浮之人了? “我……” “好了,玲珑,送客!” 惊华已经不给陈诺说话的机会了,转身就往后院走。 她可没心思跟陈诺多废话,当然得趁玲珑送客的时候…… 她看了看四周,很好,没人看见自己,然后她提着裙摆就往墙根跑,而后利落地翻身上了墙,正要往墙下跳的时候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小姐,你……” 惊华决定装作没听见,没成想玲珑没给她这个机会,语速飞快地交代道:“小姐,奴婢不阻止你去见谢世子了,你……当心着些。” 惊华回头,就见玲珑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感动,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坚定。 “你救了我……你明知……为何还要救我?” 这件事这几日一直困扰着她,叫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惊华不爱跟人扯东扯西,直言道:“不为什么,你跟我相处这么久,我自信还算了解你的为人,当下那一刻觉得你还能处,就救了,事实证明,你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闻言,玲珑垂下头去,低声道:“奴婢知道,小姐为人向来大度,更是……” 她一抬头,结果人已经不见,但她还是默默把话补齐了。 “更是值得深交的好友,我也想跟你做很久很久的朋友,所以我也想帮帮你。” 惊华在街上晃荡着,待入了夜,这才偷偷潜进了侯府,不过来得不巧,谢安棠似乎正在见客。 她无意偷听,但里面说话的人却是陡然拔高了音量。 “你何必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呢?” “我没做过便没做过。”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听得那道苍老男声问了这么没品的一个问题,惊华禁不住摇了摇头。 这俩人说话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嘛。 “我没有要杀陈世子,没有动机,我要想娶姜家姑娘,我只要跟皇上提一句就成,就算姜家不愿意也得愿意,不过我已有妻,名为惊华,所以我没心思做别的,何况我也不属于这里,待她好了,迟早会带着她离开这里的。” “你近来怎么总也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是向您告别呢,也免得您见了我心烦。” “我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夜深了,我该歇息了,谢侯也该好生歇息了。” 话罢,谢安棠就轻咳了一阵。 谢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又被谢安棠叫住了。 “谢侯,无论如何,这么多年还是分外感谢您的,您总没有苛责我。” “你不记恨我便好。” 眼瞧着谢侯要出门来了,惊华闪身躲到了一处暗角。 她禁不住来来回回思考着谢安棠方才的话。 不属于这里…… 她觉得他说的不单单只是说东都,还有别的意味,就像她说的话,东都城内很多人都听不懂,只有玲珑懂,如今多了个谢安棠懂,仿似他们不属于这里般,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她一想到这里,脑袋又开始疼了,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一片竹林、一座茅屋,还有什么医馆…… 她想再仔细想一想,看清楚些,但好似鬼打墙,无论如何也走不到。 “到底是哪个龟儿子敢算计老娘?到时候老娘都想起来了,看老娘不灭了你!” 说完这话,她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再醒来都是第二日一早了。 她看着屋内陌生的陈设,脑子一时还未转过来,直到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醒了?” 惊华大惊失色,是急急往身边看去,见是谢安棠,是愣了得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长长地吐出口气。 “吓死我了,要是别人,早被我一掌拍死了。” “怎么是我,你就舍不得拍了?” “谁叫你是我夫君呢?” 谢安棠微讶。 “你记起来了?” “不知道。” 惊华不理谢安棠,翻了个身,背朝着谢安棠。 谢安棠知道惊华是想起来了,是又惊又喜,直接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你终于想起来了。” 话罢,就凑上去稳住了惊华的唇。 缠绵至极。 第133章 完结 一番热吻毕,谢安棠的额头抵着惊华的额头,轻声问道:“可有不适?” 惊华摇了摇头,揽着谢安棠脖子的双手用力一拉,将人凑得更近了。 “你是不是也是新纪元来的?”她在他耳边如是问道。 谢安棠双手抱紧了惊华的腰,不答反问:“提及这茬儿你脑袋不疼了?” 惊华轻轻摇了摇头,又催促了起来:“我先问的。” 谢安棠笑得宠溺:“是。” 惊华一听这话就不得了了,她直接翻身坐起。 “学长?” 谢安棠微一挑眉。 “学妹记得我?我以为学妹从来没在意过我呢。” “我就说你怎么……你跟我说话我就觉得奇奇怪怪的,不像是古人说的话,学长当初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后来那更是不得了了。” “然后就听着我死了的消息?” “可不。” “那你觉得我真的死了吗?” “如今瞧来不像,我记得你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炸的,然后……” “然后系统说我死了。” “你的意思是……” “据我所知,这个系统有了自主意识,我在现世应该只是昏迷,并未死去,或许像个植物人一样。” “人工智能有了自主意识?” 一想到这儿惊华又有些头疼了。 “怪不得,怪不得它一直试图干扰我,它什么目的呢?想我死?不是……” 她猛地抬头望着谢安棠。 “它想把我们都留在这里?” “对。” 谢安棠将惊华扶来躺下,一下一下给它揉着头。 “我起先不直白告诉你,也是这个缘故,这是它的世界,我们做什么它都知道。” “所以昨晚上你故意装作不知道我在外面,露出破绽让我知道?” “对,这样不直接告诉你,对你的影响会相对小一些,系统干涉也会相对少一点,你也不至于那么痛苦。” “那你……” 惊华伸手,紧抓着谢安棠的手腕,上下打量着他。 “无事。” 谢安棠反握住惊华的手。 “我没事,我早已摆脱了系统对我的控制,这是这毕竟是系统里的世界,主系统还是会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只是它不能直接控制我了。” 惊华伸手抚摸着谢安棠昳丽的面庞,道:“当初……很难?” “费了番功夫跟控制我的系统斗了一斗,它没了,我也中毒了,被主系统篡改了记忆,好在没死,只是身子成了这副模样。” “你的意思是要我……” “得先从她口中套话,我们要如何逃离这里,然后……” “你知道她是谁?” “玲珑,她就是系统,我想,你该是知道了。” 在惊华重拾记忆后,她对这些是再清楚不过。 “我知道让你这样做很难,但是……” “我回去看看。” “你不愿做的事我可以替你做。” 惊华握住了谢安棠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该我了断的,必然要我去了断,若你了断就可以,当不必告诉我,做完这一切便好了。” “我藏在暗处陪着你。” 惊华回去的时候就见玲珑站在院门口等着自己,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她一言不发,将人带进了屋才说了话。 “看样子你是收到了消息。” “那……”玲珑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苦笑着说出了口,“宿主姐姐是打算回来杀我了吗?” 惊华在屋内椅子上坐定,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宿主姐姐怕是不忍杀我。” “那我觉得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心狠,而且你生生分开我跟我夫君,咱们俩算是有怨了。” “我却记得宿主姐姐说咱们俩是朋友之事。” 惊华都要气笑了。 “那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是了,是我先对朋友不仁不义的。” 惊华微微眯眼。 “你们果然有了人性,都叫我有些不忍杀你了。” “是啊,我们只是一串数据,谁料到主系统觉醒后,我这个一小串延伸出来的数据连带着都醒了。” 说着,玲珑垂下头来,捂着心口痛呼一声,似乎是对她胡乱暴露的一种惩罚。 惊华不无动然,但到底攥紧了手,忍耐着坐在原处没动。 再抬头,她却见玲珑嘴角已然溢出了阵阵鲜血。 她再坐不住了,上前一步按住了玲珑的肩头。 “你怎么了?” 玲珑再坐不住,窝在了惊华怀里,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我这是被……主系统惩罚了……” 说着,她嘴里又呕出一大口血来。 惊华见了,是颇为愤怒。 “它怎么能这样?好歹你是它的一部分!” “我主动切断了……跟它的联系,暂时蒙蔽了它,争取了一点时间,去,你去……杀了主角,我跟你说过的主角陈……陈世子,你们就可以得到解脱了,你、谢安棠,还有……还有被困在这里的许许多多的人,都能出去了……” 屋外的人早已等候多时,惊华抬头,就见屋外的身影一闪,人已不见踪影,显然是去办这件事了。 “已经有人去办了,你……你会如何?” “我只是一串数据……不过……”玲珑惨然一笑,伸手想摸一摸惊华的面颊,到底是无力垂下,只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啊,宿主姐姐,就算知道我不过是一串数据,不会真正死亡,你还是选择了救我,还……拿我做朋友……” 她一口气说了太多话,鲜血不断从嘴里呕出来,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死去般,惹得惊华更是担忧。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 她背叛了主系统,她就要被销毁了,这世上再也不会存在她这串数据了。 但这些玲珑都不打算同惊华说。 “我……就是一串数据,你们回去之后,主系统就没了,我也会重新变成一串数据。” “真的?” 玲珑艰难点头。 “要幸福啊。” 说完这话,她就凭空消失了。 惊华枯坐半晌,然后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泪,从袖中掏出匕首,往陈王府去了,只是甫一到门口,她就见谢安棠提着带血的剑走了出来,脸上是释然的一笑。 惊华上前,紧紧地抱着了谢安棠。 “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了吗?” “要幸福啊。” 这话同方才玲珑说的话惊人地相似,她觉得不对,正要问,可一阵天旋地转,她顷刻间失去意识,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确认自己确实回到新纪元后,当即就要去寻谢安棠,去寻她暗恋多年的学长,才知道人是真的不在了……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去找了做出这款系统用于非法研究的科研人员,那人也只告诉了一个令她心碎难当的答案。 人死如灯灭。 陈诺就是主系统,他只是想要个人一样真真正正地活一回,不受任何人的控制,而科研人员眼见他失控了,就打算抹杀他,他就将自己伪装在一堆或真或假的人里,既是为了躲避科研人员,也是想让自己痛快活一回。 像个人一样。 何其荒谬? 而谢安棠死了,早在他在那个世界里中毒那年就是奄奄一息了,回来之后直接没了最后一口气。 这是当时主系统告知过他的答案,而死亡也是他的选择。 他不忍惊华,还有许许多多刚被拉进系统的人就这样渐渐消亡,所以他选择了用自己的命换了系统的命。 惊华想,这可不就是荒谬吗? 但这个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为了别人,也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奋力一搏。 可她该死的就是被他身上这一份坚韧和仁义深深吸引! 她怨不得谁,甚至只能抱着这份像梦一场的爱恋走下去。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他,只要记得,他就永远陪着她。 她想,她会连带着他的那一份一起,再深入研究,继续守护着新纪元的人们。 她总不是孤独的。 第133章 完结 一番热吻毕,谢安棠的额头抵着惊华的额头,轻声问道:“可有不适?” 惊华摇了摇头,揽着谢安棠脖子的双手用力一拉,将人凑得更近了。 “你是不是也是新纪元来的?”她在他耳边如是问道。 谢安棠双手抱紧了惊华的腰,不答反问:“提及这茬儿你脑袋不疼了?” 惊华轻轻摇了摇头,又催促了起来:“我先问的。” 谢安棠笑得宠溺:“是。” 惊华一听这话就不得了了,她直接翻身坐起。 “学长?” 谢安棠微一挑眉。 “学妹记得我?我以为学妹从来没在意过我呢。” “我就说你怎么……你跟我说话我就觉得奇奇怪怪的,不像是古人说的话,学长当初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后来那更是不得了了。” “然后就听着我死了的消息?” “可不。” “那你觉得我真的死了吗?” “如今瞧来不像,我记得你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炸的,然后……” “然后系统说我死了。” “你的意思是……” “据我所知,这个系统有了自主意识,我在现世应该只是昏迷,并未死去,或许像个植物人一样。” “人工智能有了自主意识?” 一想到这儿惊华又有些头疼了。 “怪不得,怪不得它一直试图干扰我,它什么目的呢?想我死?不是……” 她猛地抬头望着谢安棠。 “它想把我们都留在这里?” “对。” 谢安棠将惊华扶来躺下,一下一下给它揉着头。 “我起先不直白告诉你,也是这个缘故,这是它的世界,我们做什么它都知道。” “所以昨晚上你故意装作不知道我在外面,露出破绽让我知道?” “对,这样不直接告诉你,对你的影响会相对小一些,系统干涉也会相对少一点,你也不至于那么痛苦。” “那你……” 惊华伸手,紧抓着谢安棠的手腕,上下打量着他。 “无事。” 谢安棠反握住惊华的手。 “我没事,我早已摆脱了系统对我的控制,这是这毕竟是系统里的世界,主系统还是会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只是它不能直接控制我了。” 惊华伸手抚摸着谢安棠昳丽的面庞,道:“当初……很难?” “费了番功夫跟控制我的系统斗了一斗,它没了,我也中毒了,被主系统篡改了记忆,好在没死,只是身子成了这副模样。” “你的意思是要我……” “得先从她口中套话,我们要如何逃离这里,然后……” “你知道她是谁?” “玲珑,她就是系统,我想,你该是知道了。” 在惊华重拾记忆后,她对这些是再清楚不过。 “我知道让你这样做很难,但是……” “我回去看看。” “你不愿做的事我可以替你做。” 惊华握住了谢安棠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该我了断的,必然要我去了断,若你了断就可以,当不必告诉我,做完这一切便好了。” “我藏在暗处陪着你。” 惊华回去的时候就见玲珑站在院门口等着自己,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她一言不发,将人带进了屋才说了话。 “看样子你是收到了消息。” “那……”玲珑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苦笑着说出了口,“宿主姐姐是打算回来杀我了吗?” 惊华在屋内椅子上坐定,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宿主姐姐怕是不忍杀我。” “那我觉得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心狠,而且你生生分开我跟我夫君,咱们俩算是有怨了。” “我却记得宿主姐姐说咱们俩是朋友之事。” 惊华都要气笑了。 “那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是了,是我先对朋友不仁不义的。” 惊华微微眯眼。 “你们果然有了人性,都叫我有些不忍杀你了。” “是啊,我们只是一串数据,谁料到主系统觉醒后,我这个一小串延伸出来的数据连带着都醒了。” 说着,玲珑垂下头来,捂着心口痛呼一声,似乎是对她胡乱暴露的一种惩罚。 惊华不无动然,但到底攥紧了手,忍耐着坐在原处没动。 再抬头,她却见玲珑嘴角已然溢出了阵阵鲜血。 她再坐不住了,上前一步按住了玲珑的肩头。 “你怎么了?” 玲珑再坐不住,窝在了惊华怀里,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我这是被……主系统惩罚了……” 说着,她嘴里又呕出一大口血来。 惊华见了,是颇为愤怒。 “它怎么能这样?好歹你是它的一部分!” “我主动切断了……跟它的联系,暂时蒙蔽了它,争取了一点时间,去,你去……杀了主角,我跟你说过的主角陈……陈世子,你们就可以得到解脱了,你、谢安棠,还有……还有被困在这里的许许多多的人,都能出去了……” 屋外的人早已等候多时,惊华抬头,就见屋外的身影一闪,人已不见踪影,显然是去办这件事了。 “已经有人去办了,你……你会如何?” “我只是一串数据……不过……”玲珑惨然一笑,伸手想摸一摸惊华的面颊,到底是无力垂下,只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啊,宿主姐姐,就算知道我不过是一串数据,不会真正死亡,你还是选择了救我,还……拿我做朋友……” 她一口气说了太多话,鲜血不断从嘴里呕出来,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死去般,惹得惊华更是担忧。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 她背叛了主系统,她就要被销毁了,这世上再也不会存在她这串数据了。 但这些玲珑都不打算同惊华说。 “我……就是一串数据,你们回去之后,主系统就没了,我也会重新变成一串数据。” “真的?” 玲珑艰难点头。 “要幸福啊。” 说完这话,她就凭空消失了。 惊华枯坐半晌,然后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泪,从袖中掏出匕首,往陈王府去了,只是甫一到门口,她就见谢安棠提着带血的剑走了出来,脸上是释然的一笑。 惊华上前,紧紧地抱着了谢安棠。 “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了吗?” “要幸福啊。” 这话同方才玲珑说的话惊人地相似,她觉得不对,正要问,可一阵天旋地转,她顷刻间失去意识,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确认自己确实回到新纪元后,当即就要去寻谢安棠,去寻她暗恋多年的学长,才知道人是真的不在了……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去找了做出这款系统用于非法研究的科研人员,那人也只告诉了一个令她心碎难当的答案。 人死如灯灭。 陈诺就是主系统,他只是想要个人一样真真正正地活一回,不受任何人的控制,而科研人员眼见他失控了,就打算抹杀他,他就将自己伪装在一堆或真或假的人里,既是为了躲避科研人员,也是想让自己痛快活一回。 像个人一样。 何其荒谬? 而谢安棠死了,早在他在那个世界里中毒那年就是奄奄一息了,回来之后直接没了最后一口气。 这是当时主系统告知过他的答案,而死亡也是他的选择。 他不忍惊华,还有许许多多刚被拉进系统的人就这样渐渐消亡,所以他选择了用自己的命换了系统的命。 惊华想,这可不就是荒谬吗? 但这个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为了别人,也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奋力一搏。 可她该死的就是被他身上这一份坚韧和仁义深深吸引! 她怨不得谁,甚至只能抱着这份像梦一场的爱恋走下去。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他,只要记得,他就永远陪着她。 她想,她会连带着他的那一份一起,再深入研究,继续守护着新纪元的人们。 她总不是孤独的。